男炉鼎 作者:泥蛋黄 文案 炉鼎——惨被男修用于采阴补阳的女修,专用于供男修吸取阴元,提高功力。 男炉鼎——惨被认定体质十分适合采阴补阳的倒霉男人。 传说穿越之后皆牛逼,杀手无敌,医生抢手,学生万能,但是…… 他一个卖盗版黄碟的小摊贩能发挥什么特长!毒害青少年吗?! 传说纯阴体质很牛逼,进阶超快,双修首选,男人最爱,但是…… 他一个大老爷们儿顶着个女性极品体质有毛用!扮人妖求呵护吗?! 传说修仙世界实牛逼,法宝遍地,功法漫天,美女三千,但是…… 他一个炉鼎预备役身边美人再多又有什么搞头!先护好贞操不要被压倒才是正经! 为了补全体内缺乏的阳气,早日做回真汉子,此修仙世界唯一男炉鼎兼穿越者对无辜的男修们伸出了魔爪…… 于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坑爹爆笑剧开场了!(友情提示:这真不是卖肉文,结局一对一HE)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昧知 ┃ 配角:殷寻问,龙惊千,居誉非 其它:修真1VS1主角受 编辑评价 一个卖盗版黄碟的小摊贩穿越到了法宝遍地,功法漫天,美女三千的修仙世界,却没有成为无敌的杀手、抢手的医生,或者是万能的学生,反而成为了修仙世界唯一纯阴体质的男炉鼎,为了补全体内缺乏的阳气,早日做回真汉子,小摊贩开始了他的自保兼修仙之旅…… 这是一个小人物的另类穿越史,故事的主人公没有强大的设定,而是以一个卖盗版黄碟的小摊贩的身份在开篇出现。同样是仙侠修仙,作者却没有采用一贯老套的无敌套路,明显的矛盾冲突,新颖的设定元素都使得读者耳目一新,慢热的感情冲突,随着情节的展开,也会慢慢展现在读者面前。 第1章 最致命台词 大学后门,穿着廉价大T恤的青年蹲在马路边,他的身前铺着一张大大的塑料布,各色盗版光碟像斜铺开的扑克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其上,从动漫到电影,从综艺节目到连续剧,似乎无一不包。 日光正炙,被晒得满头大汗的青年望着太阳,微微眯起眼,露出了一个柔柔的微笑,默默一语双关—— 日! “老板,有碟么?”一个眼睛细长的中年汉子走上前来,笑容意味深长。 青年心神领会,起身招呼:“有,都是最新的片子,欧美的日本的真人的动画的要什么有什么,苍老师的作品,电车痴汉系列什么的我这里都有全套,还有经典AV剪辑集合——《那些年,我们一起下载过的女孩》,帅哥你要不要?” 中年汉子舔舔唇:“多少钱?” 青年支着三根手指:“看您是个懂行的,我也不喊那些虚的,三十一张,便宜吧?” “不便宜。”中年汉子摇摇头,诚实道。 青年无奈苦笑:“大哥诶,你当这是普通碟子么,五块钱随挑?干我们这行的才真的是赚着卖白菜的钱,操着卖白粉的心,最少二十八,真不能再少了。” “那我要盘最新版的电车痴汉,再来套《那些年,我们一起下载过的女孩》。”中年汉子想了会儿,还是点头了。 “好嘞。”青年笑着从身侧的书包里抽出几张碟,递给对方。碟子都是用塑料纸包着,碟面上光光的,看不出内容,只是在塑料纸的一角写了几个字母。 中年汉子将碟子揣怀里,爽快地付钱走人。 “那么大一包……现在查得那么严,小阮你胆儿也忒肥了。”一旁卖水果的大叔勾着脑袋往包里瞅了眼,倒抽一口凉气。 被唤作小阮的青年轻轻拉上包,笑着回道:“就是要别家都不敢卖的时候,我卖才赚得着钱嘛。” 似乎为了验证小阮的话,不多会儿,又来了一个长相颇有些猥琐的青年。 猥琐青年露出了一个是男人都懂的微笑:“老板,有碟么?” “有啊,这不都是碟子么?”小阮指着眼前的盗版碟,一脸纯洁。 “我是说那种碟子,你懂的~”猥琐青年小声说。 “哦,你说小黄片儿啊?” 猥琐青年猛点头。 小阮抱歉地摇摇头:“不好意思,我这儿从来不卖这个。其实这些碟子也挺好看的,最新的大片儿都齐全着呢。” 猥琐青年一脸失望,目光在地摊上胡乱扫过。 见猥琐青年盯上了自己身侧的书包,小阮主动拉开包,笑问道:“我这儿还卖空白光碟,可以自己刻的,你要不要来两张?” 猥琐青年看了眼包里的碟,毫无兴趣地走了。 “小阮,刚刚你怎么……”卖水果的大叔一等那猥琐青年走远,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他是个那个……”小阮隐晦地比了个敬礼的姿势。 卖水果的大叔佩服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小阮笑笑:“我去局子里特地认过脸,只要是我们这区的条子我都认得出。” 卖水果的大叔赞叹:“你小子聪明啊!其他卖碟子的咋都没想到。” “要当耗子哪能不先认识猫。”小阮挠挠头,羞涩微笑:“他们没想到可能是因为做贼心虚,不敢进局子闲逛。” “城管来了!”不远处忽然有人惊呼示警。 “撞鬼哟!怎么这个时候就来了!”被城管的突然袭击搞得措手不及的大叔,翻身上了载着水果的三轮车,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全无逃命工具的小阮却是有条不紊,迅速伸手,扯住塑料布的一头,抬手一拉。那碟子原本便是如扑克般一张压一张横铺开的,被塑料布一带动,瞬间就一张重一张,规规矩矩地叠成了几跺。小阮两手攥住塑料布的角,勒紧,打结。 一摊子的碟不消两秒便收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一群又一群的小摊贩,管他有车没车,有如马勒戈壁上的草泥马群,在小阮面前的马路上奔腾着呼啸而过。 打包完毕的小阮却并未立刻化身草泥马中的一员,他从书包里抽出一个印着“XX文具店”的大塑料袋,将塑料布包着的碟子塞进去。随后背上书包,守着袋子,不慌不忙地掏出了手机。 一分钟后,城管来到了小阮跟前。 小阮恍若未见般继续端着手机,愁眉苦脸地讲着话:“班长诶,东西都让我一个人买就算了,你总不至于还要让我一个人搬上楼吧?你行行好喊个人来帮忙搬下嘛……我就在学校后门……嗯,我等你们……” 小阮这家伙此时俨然便是一个被班委奴役的苦逼大学生,于是城管大人惨遭蒙骗,放过了这只狡猾的耗子,转而将目光转向了其他来不及跑的腿短小贩。 待得城管走远,小阮才慢悠悠地拎着口袋背着书包往贼窝晃去。 “今儿怎么那么早?”小阮才走到门口,房东大婶便发现了他的踪影。 “城管突击检查。”小阮冲着大婶微微一笑:“这不我就只有回来了。” 大婶哼哼一声:“早喊你找个正经工作咯,天天被人撵得跟狗一样好玩么?” 小阮好脾气地继续笑:“港片里有句经典台词,‘做人呢,最重要是要开心。’我觉得,只要自己开心,不管干什么都挺好玩的。” 大婶撇撇嘴:“是哟,你跑人家学校后头卖那种碟子,毒害青少年,啷个不好玩?” “别这么说嘛。”小阮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等卖完手头新刻的这些,我就回老家结婚,再也不毒害青少年了。” 见无良商贩迷途知返,大婶欣慰地点点头,回屋了。 十分钟后,小阮蜷进自家的小被窝,怀着衣锦还乡的美好愿望,美美地进入了梦乡……熬夜刻黄碟的敬业小贩你伤不起啊! 而小阮到此时也显然没能意识到,刚刚他其实一共说了两句港片经典台词,更是一不小心说出了某句必死台词——“回老家结婚”。在港片里凡是说了此台词的人,毫无例外都迎来了天人永隔的凄惨结局。 谎言说一千遍会成为真理,台词说一万遍会成为咒语,某个祸从口出的倒霉孩子,就这么在梦乡中,永远地告别了此人间—— 穿!越!了! 小阮躲过了警察,躲过了城管,却没想到最终栽在了万能的穿越手上。穿越威武! 话说回来,穿越的一般不都是学生、弃妇、杀手、写手之类的人么?穿越大神你丢这么一个卖盗版黄碟的无耻小摊贩去异世界真的不要紧咩? 第2章 母爱太凶残 幽闭的空间,血色的四壁,轻漾的液体,一个小肉团蜷缩其间,吮着手指严肃思考着攸关生死的大命题——为啥我睡了一觉起来就泡水里了?而且居然还没被淹死! ‘眼下这种状况,如果照着美国电影的逻辑来看…… 我十有八九是于睡眠时惨遭外星人绑架了。现被剥夺视觉嗅觉和行动能力,放在一个满载培养液的容器中待宰。’ 一想到外国科幻片中那苦逼的实验体们,小阮脆弱的小心肝忍不住颤抖了一下:‘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那我现在要做的事岂不就是努力挣扎,以求早日恢复行动能力,逃回人类世界? ’ ‘这种疑似好莱坞大片主角的设定还挺带感的嘛。’小阮苦中作乐,吐了个水泡,继续思索…… ‘不过……如果照着国产电视剧的逻辑来看的话,我就很有可能是遇到了眼下最热门的穿越!而且是胎儿穿。就现在这疑似植物人的状况应该是第几个月来着……擦!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有这种知识储备。’ 小阮开始努力回忆看过的国产穿越剧,试图从中汲取经验,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小阮终于怒了:‘喵了个咪的,这群不务正业的穿越者,穿过去除了泡妹子就是泡汉子,居然就没有一个人跟自己一样泡羊水!我对这个歧视胎儿穿的影视界绝望了,彻底绝望了……’ 愤怒归愤怒,生活还是要继续。小阮也只能沿着这个设定接着考虑对策:按照国产剧的经验,如果我现在真是个胎儿,那我要做的就是……等着被生出来。确定好性别,是个男的就搞妹子,是个女的就搞百合…… 咦?好像一不小心漏了个选择,是什么来着?算了,应该不重要。 于是,思索完毕的某人定下了如下行动方针——努力挣扎。 一切按照最坏的可能性来准备。这是属于二十一世纪非法小商贩的血泪经验。 说干就干,小小的胎儿开始努力划拉不给力的四肢…… 不知过了多久,小阮终于得到如下结论——划不动啊,嘤嘤嘤。 身体彻底罢工,那就只能试试传说中的精神力了。连被外星人绑架都成为了可能,那传说中的精神力又为何不能成为现实呢? 曾亲手下载并刻录无数碟子的某盗版碟贩子从某个意义上来讲,知识面很广,小阮很快就从一盘名为“减肥瑜伽”的碟子中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调整呼吸,放空思想,进入冥想。 事实证明,这么干的回报率可比蹲幼儿园门口卖那啥碟高多了。小阮很快感受到了异样,那充斥整个空间的液体貌似蕴含着某种力量,那些力量像是某种微妙的气,它钻入身体的每个毛孔,顺着经脉不断渗入身体。从感受上来说的话,这玩意儿就像大夏天里猛然灌进喉咙的冰矿泉水,虽然冷,但冷得很爽,纯粹又通透。 而且,随着呼吸,似乎又有另一种气进入身体,在小腹处聚集起来。这种气中正平和,跟温开水似的,没什么特别,但所过之处,一片熨帖,极是舒服。 小阮在这两种“水”的滋润下身体越来越放松,心思越来越澄澈。他彻底陷入了走神的最高境界……大脑空空。 当小阮从那玄妙状态中清醒过来之时,周围液体中那原本无所不在的冰矿泉水已然被他那缺水的肌肤喝得见底了。 小阮一边继续吸收着温开水一边不满地吐了个泡泡:这外星人略显抠门啊,改造人体就算了,连营养液都不肯给足,难道没发现小爷我资质非凡,实乃小白鼠中的杰瑞哥么?还是说外星机构也有贪污实验经费的光荣传统不成? 很快小阮就知道他错了,因为耳畔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个欢欣的女声—— “阮尔踱,今日的玄阴丹给我双倍的量!我那伪灵根泄出的灵气越来越少了,也许是因为孩子吸收灵气的速度越来越快也说不定。这孩子定与我一般,乃纯阴体质!” 玄阴丹,伪灵根,灵气,纯阴体质…… 小阮眼睛一亮,这明显就是个仙侠片儿,啊不,是仙侠世界啊。虽然还不太明白伪灵根,纯阴体质是啥,不过能避免和外星人对砍实在是……太好了! 小阮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辛酸泪,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能动了。小阮轻轻拂动着掌指间的水,笑得像个二逼青年:原来那些冰矿泉水就是灵气啊,又安全又有便宜捡什么的最幸福了。 忽然空间动荡了一下,随即,那女声再次响起:“如果灵气还不够的话,孩子你一定要告诉娘,无论你想要多少灵气娘都给你。” 小阮闻言不禁笑了:有这么个尽心呵护、悉心培养的母亲。等自己出生后,资质怎么着也不会太差吧。 周身的冰矿泉水牌灵气很快又充盈起来,比之当初更为丰沛,小阮想起之前那女声曾说过,灵气会外泄,忙不迭沉下心神,吸纳起来。 再醒来时,小阮已经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小腹也就是丹田那个壶里装满了温开水,而冰矿泉水则充溢在身体的所有经脉之中,但比较奇怪的一点是,冰矿泉水兑上温开水,居然产生不了“化学产物”凉白开。而是泾渭分明地各占各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 小阮拍拍肚子,略感不满:本是同根生,你俩竟连相煎一下的欲望都没有,让酷爱兄弟相残之类狗血剧情的俺情何以堪呐。 小阮本只是微微一动,没想到却贴上了那温暖的肉壁。这段时间以来,身体貌似长大不少,住房面积严重缩水,俨然从宾馆单人间变成了商场试衣间。 小阮一想到自己正赤身裸体地和一位女性的内部器官做着如此亲密的接触,顿时羞涩捂脸:我脑补,我自重。 也许是感受到体内的异动,一个力量贴着小阮身前的肉壁缓缓滑动起来,耳畔的声音这回清晰了很多—— “今日这玄阴丹我们试试五份的量好不好?孩儿你要努力吸收灵气呐,等你出世,娘就将《坤元经》传给你,这可是天仙门的至高宝典,你一定会喜欢的。” 连秘籍都是现成的?我喜欢!小阮喜笑颜开:为人母的果然伟大又无私。 一刻钟后,小阮感受着那蜂拥而至的灵气就跟挤公车似的往经脉里扎堆,默默泪流满面:母亲大人,你无私过头了,孩儿我已然营养过剩了啊,不带你这么揠苗助长的。 无私母亲的声音略带焦急地响起:“阮尔踱,你快过来看看,我这次灵气怎么散得如此之多……是不是你的丹药有问题!” 不多时,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是一个温和的男声:“逝烟别急,会出现这般情况应只是因为我们孩子体内的灵气已足……明日咱的就停了那滞胎丹好么?这都快十个半月了,再不将孩子生出来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的。” 强行灌入的灵气挤得经脉内壁发涨发疼,似乎已经有了撕裂的迹象,小阮在无孔不入的冰矿泉水中抽搐不已:十个半月……母亲大人你威武,营养过剩什么的跟强制拘留一比简直弱爆了有木有!你到底是想要栽培小的,还是想跟我同归于尽啊? 威武母亲的声音继续响起:“若非丹田被废,凡灵根生生化为伪灵根,灵气能收不能存,我又何须靠这丹药来提供孩儿所需灵气。滞胎丹之事不必再说,只要孩子还能吸收一丝灵气我便不会将他生出。还是说……你舍不得你那丹药?” “怎么会,我一个炼丹师哪里会缺丹药,只是,只是……哎,罢了,你喜欢便好。”男声很快妥协了。 喂,喂!难道没有人想问问我的意见吗?经脉要爆了啊!会死人的嘤嘤嘤……莫非我穿来的意义就在于为母亲溺杀孩子提供鲜活案例么?小阮拼命挥舞着四肢以表抗议。 母亲大人安抚地摸摸肚子,笑容柔和:“宝宝也很赞同呢。” 被体内灵气撑得欲仙欲死的小阮悲愤握拳:这是活生生弓虽女干民意啊有木有!被剥夺了发言权的胎儿你伤不起…… 第3章 刑满终释放 不是每一个人体甬道都像小受的菊花那样伸缩自如,包容万千的。寥寥数分钟,小阮的感受已然从欲仙欲死进化到了生不如死…… 灵气渣攻一意孤行地想要深入再深入,经脉小受嘤嘤哭泣着被压迫再压迫,藏在经脉小受身下的血肉小受颤颤巍巍地想要挪开位置避开战场,却绝望地发现灵气渣攻的势力好大,四面八方都有他的狗腿子…… 经脉小受已然被操成了渣,血肉小受岌岌可危。小阮悲愤握拳,谁能告诉他,为什么在慈母体内会比在外星人的培养槽中还危险! 忽而灵光一闪,小阮福至心灵: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阻止灵气入侵,不如…… 迅速调整呼吸,小阮开始努力吸收起了和冷矿泉水毫不兼容的温开水。 这样做有用么? 当然有用! 体内灵气越加拥挤不堪,血肉崩溃得更快了…… 而这,就是小阮同志的目的—— 早死早超生! (喂喂,身为主角不要随便自杀啊混蛋!) 小阮咬牙切齿:如果他不能左右生,他至少也要左右死。 小说界有一个定律,叫主角不死定律。命运轨迹有一个定律,叫偏不从你愿。不管依照哪一个定律,已经做好了被冰矿泉水撑死的心理准备的小阮都注定了死不了。 在灵气渣攻的穷追猛打之下,血肉小受咬着牙被扑倒了,然后为了让自己好过点儿,强奸渐渐变成了和奸。富贵可以淫、威武立马屈的身体,主动开发出了血肉储存灵气的新业务,为与灵气的友好往来打开了和谐友爱的新篇章。 而源源不断灌入的温开水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保护丹田,修复身体,让小阮得以顺利扛过肉体被摧毁又重建这一神奇过程。虽然他个人表示比较愿意直接死过去。 当最后一根毛细血管都被冰矿泉水灌了个饱,小阮终于活着等到了母亲决定把他给放出来的消息。 哆嗦着因为冰矿泉水吸收过多而发寒的身子,即将刑满释放的小阮喜极而泣:最难消受慈母恩啊! 此时,可怜的小阮已然在这漆黑逼仄的地方捱了一个多月的凌迟。他若要写自传,必然比谁都牛B,这才是真正的赢在起点——本人跌宕起伏的人生,从胎儿开始! 经过一系列又血腥又暴力的活动,小阮婴儿成功逃出囚牢,来到了人间。 尚不能睁眼,整个房间的情景却已猛然尽现在自己眼前——明亮干净的房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立在床边面色含忧却又傻笑不已的男人,蜷在女人腿间湿漉漉的小婴儿…… ‘难道这就是仙侠电影里常说的神识?’ 刚释放神识就发现自己处于某个尴尬位置,小阮顾不得观察自己是男是女,已是赶忙夹紧了腿,满面羞红:一出生就窥见这么重口的画面,哥会留下心理阴影的,一定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宝宝是纯阴体质么?” 母亲那虚弱的嗓音忽而响起。 小阮此时正琢磨着要不要装哭以逃避新生儿必被打PP的宿命,忽而听到母亲来了这么一句,微感惊讶。虽然他对在一位陌生女士面前袒露某不雅器官一点兴趣都没有,但一般孩子出生第一句该问的难道不是“孩子是男是女”吗? 手腕被一只大手轻轻捏住,小阮在神识中打量着这个很可能是自己父亲的人:眉目温和,一看就是个居家好男人。如果在养胎期间,提供药物的就是这货的话,那他的名字应该就是阮尔踱,还挺巧,和自己同姓。 男人掏出一张符纸,两指一点,符纸便化作流光向着小阮扑去,一股温和的气息随之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住,不到一息时间,气息撤离,那符纸又神奇地出现在男人手中。 小阮随即听到那男人笑着答道:“正是纯阴体质。” “不愧是我伊逝烟的孩子!”母亲的声音欣喜又急切:“资质如何?” 小阮扭扭湿腻腻的身子,暗自琢磨:这修仙世界到底是有多弱肉强食啊,孩子一出生什么都不管,先问体质和资质。 一个略微冰凉的温润物事被按入掌心,小阮用神识看到那貌似是颗紫玉珠,不,应该是变色珠。因为那珠子已然一路从紫变蓝,从蓝变青又变绿,最后定格在黄色上。 “如何?是天灵根么?”母亲伊逝烟躺在床上迫不及待地问道。 父亲阮尔踱收了玉珠,眉眼弯弯:“天灵根那是传说中的仙人资质,哪里能这么容易出现在人世。咱孩子是千里挑一的地灵根,已是极为难得了。” 伊逝烟笑着满足地闭上眼:“天助我也!总算不枉我这番辛苦。”说罢,伊逝烟便放心地昏睡过去。 小阮看着神识中女子那疲惫又欣慰的表情,暗自感叹,虽然这位母亲差点害死自己,不过这份作母亲的心,却是实实在在的。 见妻子昏迷,阮尔踱慌忙伸出手,抚上伊逝烟的脉门,几息后,那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想来伊逝烟并无大碍。他这才抱起小阮,扭身放入一旁盛着水雾袅袅的盆中。随即阮尔踱又绞了帕子,转身去替伊逝烟清理身子,任小阮自己在盆中玩水。 那水里似乎放了什么药物,身体浸在其中实是舒适万分。小阮满意地喟叹一声,整个身体舒展开来,两条小胖腿也极为不雅地大大张着,这回谁也别想阻止他确认性别! 两腿之间,一个小豆丁软趴趴地耷拉着。 ‘咩哈哈!爷依然是个纯爷们儿!’ 巨大的喜悦席卷了神智,从胎儿起便命运多蹇的小阮忍不住落下两滴辛酸泪。这辈子的性福总算是有保障了! “那么多玄阴丹吃下去,你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一声低语忽而传入耳朵,小阮闻言身子一僵,刚刚那话赫然是……阮尔踱说的! 不知什么时候,阮尔踱已经为伊逝烟做好清理,转身朝向了自己。 小阮死盯着神识中男人表情僵硬的面庞心中发寒: 这家伙啥意思?莫非他早知道那啥啥丹吃了会搞死胎儿?貌似母亲服下的药都是他给的吧,这回竟然在明知道会害死我的情况下还继续提供药物……他难道不是这具身体名义上的父亲么! 见证过无数狗血剧情的小阮心中很快有了答案: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是母亲给这货戴绿帽的产物! 擦,难道继无意识杀手母亲之后,我又得面对居心叵测的凶手父亲了么?这还没满月呢!我的人生难道就是一部A片么?要不要这么高潮不断啊! 第4章 混吃且等死 当小阮再次将注意力转移回现实中之时,阮尔踱看过来的眼神已经像是看一个死人了。 心下陡寒,小阮当机立断,大哭出声:“哇哇哇……”母亲大人救命啊! 阮尔踱眼中掠过一丝紧张,连忙向小阮伸出手来。小阮自然不肯让他得手,竭尽全力开始了挣扎—— 调动神识……能放能收,但除了当360度无死角摄影机外毫无作用。 调动灵气……空气中毫无温开水的气息,冰矿泉水虽然有,但很是稀薄。没有灵气使用指南,无论是体内还是体外的灵气根本就调动不了。而且在交界处,温开水貌似正在被冰矿泉水一丝丝蚕食。擦,什么时候了,这俩还内斗! 调动手脚……这力量对比太惨烈了有木有,抹泪。 人小力微,终究还是被捉住了,小阮看着神识中自己那任人宰割的可怜样,满脑子只剩下四个字……吾命休矣! “怎么了?”伊逝烟在这关键时刻终于被小阮那惨烈的哭声给吵醒。 伊逝烟一抬头,便看到了被阮尔踱托在半空中,挥舞着四只小胖爪的小阮。表情忽而僵硬,伊逝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把孩子抱过来!” 小阮心头掠过不好的预感,乖乖地任由阮尔踱慢慢将自己抱到了母亲眼前。 “怎么会……”话未说完,伊逝烟已是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软倒下去。 “逝烟!”阮尔踱一把将小阮丢回床上,扑向了伊逝烟。 小阮被这神展开给惊住了,他蜷在柔软的床铺中有些茫然无措。担心地瞅着神识中正被阮尔踱搂住喂药的母亲,小阮的脑袋此时乱得好比美剧里的男女关系: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妥,竟让母亲一眼之下惊骇至此…… 当身体再次被阮尔踱抱起,小阮看着神识中那神色凝重的男人不禁心中惴惴:要杀要剐大哥您倒是吱一声啊,摆这么个蛋疼的表情,小的我胃疼啊。 不过阮尔踱倒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将小阮洗白白,然后就放进了襁褓中。 小阮婴儿的心神历经几度大起大落,已是再扛不住,不多时,便在温暖舒适的襁褓中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房里只剩下了小阮一人。 神识在墙上撞了三回,小阮终于得出神识无法穿透固体的结论。饥肠辘辘的小贝比只好扯着嗓子干嚎两声,以示本人急需投喂。 不多时,门被推开,进来的却是阮尔踱。 小阮紧张地缩了缩身子:怎么来的是这绿帽子爹?母亲到哪里去了!? 阮尔踱走上前,带着药香的手将包裹着小阮的襁褓整理妥帖,面上的笑容说不出的苦涩:“从今日起,你便叫阮昧知吧。对你而言,也许什么都不知道会比较幸福。” 终于有了大名的小阮心脏却是猝然揪紧:什么都不知道……你不希望我知道啥?不知道你明明身为父亲却是个坑爹货,还是不知道母亲…… 阮昧知担忧至极,拼命将神识从并未关牢的门中伸探出去,压缩成一线,延展延展再延展,直到扫到那个盖着薄被,半倚在园中贵妃榻上的女子。 伊逝烟脸色尚好,只是双眼无神,她背对这个房间,遥遥看着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明明就在不远处,为什么她却一点过来看看自己的意思都没有?阮昧知压下心中的疑惑,将神识收回,这才发现,阮尔踱不知何时已将一颗药丸送到了自己的唇前。 猝不及防,药丸被猛然塞入口中,阮昧知正想吐出,药丸已经在嘴中化开来。一股温暖的气息流入腹中,瞬间填饱了空辘辘的肠胃。 “也不知这辟谷丹你能不能吃。不过现下也只能这样了……”阮尔踱叹息一声,摸摸阮昧知的头,转身离去,关上了门。 阮昧知咂咂嘴,皱眉:辟谷丹?好像是修仙者的标准餐吧。这玩意儿给婴儿吃真的没问题么?虽然他对吃奶一点期待都没有,但听阮尔踱的说法,自己目前貌似也只能靠辟谷丹为生了。那他本该有的婴儿伙食到哪里去了?母亲的身体真的已经糟糕到了那种地步了么? 然而这些疑问,之后的一年里阮昧知都没能得到解答。 伊逝烟自生育后再没踏入过这个房间。一年的时间里,阮昧知除了身子长大了一圈,神识也涨大了不少,虽然依然无法穿透固体,不过每次从门口探出时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他常常能看到伊逝烟保持着最初的那个POSE遥望远方。不过即使阮昧知在开门的时候,大声哭叫,院中的伊逝烟也不会分一个眼神过来,好像根本就当他不存在。 作为一个被母亲彻底无视的婴儿,阮昧知表示:哥不会寂寞,因为有寂寞陪着哥。 倒是阮尔踱常常来给阮昧知喂辟谷丹,只是那跟看死人似的眼神常常让他不寒而栗,忍不住猜测自己吃的辟谷丹里到底掺了多少敌敌畏。 作为一个被辟谷丹解决了所有吃喝拉撒问题的婴儿,阮昧知表示:毒药不是问题,问题是这毒药能不能换个口味? 顿顿吃什么的太凶残了。 体内的灵气依然在打架,温开水和冷矿泉水以一比十的战损比内耗不休。阮昧知目前尚未找到补充兵员的方法,只好苦逼地看着辛辛苦苦存在体内的灵气天天上演同归于尽的戏码。 作为一个明明开了外挂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外挂被收回去的婴儿,阮昧知表示:太阳代表我的心…… 一转眼,冷月隐没,朝阳初生,又到了投喂时间。 阮昧知淡定地看着阮尔踱走进屋来,手里拿着万恶的辟谷丹。阮昧知在被饿死还是难吃死之间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很没骨气地张了嘴,吞下了辟谷丹。嘤嘤嘤,他想念白米饭、炒青菜还有炖猪肉……什么时候哥嘴里才能淡出个鸟来啊,俺都快忘了小鸟啥味道了! “说起来,今日你便满周岁了呢……”阮尔踱颇为感慨。 是啊,我都混吃等死一年了呢。阮昧知更为感慨。 阮尔踱继续感慨:“没想到你竟能活到现在。” “……”阮昧知无心感慨了,改在心中默默扎小人:绿帽兄,你果然还是在辟谷丹里动了手脚么? “也不知你还能活多久?”阮尔踱看着阮昧知那咬牙切齿的小脸,满脸的悲哀与慈爱。 ‘这取决于你喜欢慢性毒害,还是暴力秒杀。’阮昧知悲催心道。 阮尔踱摸摸小婴儿阮昧知的胖爪子,幽然叹息:“罢了……你多活一日我便多养你一日吧。” 阮昧知试图抽回爪子未果,愤愤心道:你想说的其实是——你多活一日我便多毒你一日吧? 然而,从周岁这天开始,阮尔踱却是一反之前那只管投喂的态度,变得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了。 教阮昧知说话……虽然阮昧知一直坚定不移地管爹爹叫弟弟。 教阮昧知走爬……虽然阮昧知成功爬到他跟前后就踩在他手上不下来了。 陪阮昧知玩耍……虽然阮昧知唯一爱干的事儿就是挥舞着巴掌朝他身上挠。 阮尔踱倒是个好脾气的,一直容忍着阮昧知的种种恶行。 但被百般包容的阮昧知却更觉渗得慌,因为阮尔踱这种容忍的态度与其说是对孩子的,反倒更像是对一个将死之人的。 阮昧知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被判了死刑的囚徒,更悲催的是,他还不知道行刑具体的日子。等死都等得这么苦逼,命运你敢不敢给我再凶残点! 第5章 幼儿的反击 阮昧知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么? 数次扫荡均以失败告终的警察和城管会告诉你答案的。 半个月后的某夜,一个小小的身影悄无声息地翻下床,钻进船底,再爬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一样东西,一个青色的薄皮小袋——赫然便是阮尔踱日日佩戴在身上的储物袋。 储物袋是修仙世界很常见的空间灵器,储物袋内部自成空间,可装携大量物品,高包容,低负重,实在是修真者居家旅行行凶打劫的好伙伴。所以,只要稍有点钱的修真者都会备上一个储物袋,然后将几乎所有身家财产都放进去。 然而,现下这阮尔踱的储物袋,也就是大半个身家财产,却落到了阮昧知手上。阮昧知目前最大的优势,除了神识便是年龄,谁会防备一个才刚刚学会爬的小孩儿呢? 但,若储物袋真那么好偷就不配称之为灵器了。 阮昧知将神识集中,瞄准了储物袋的开口处,很快他就发现袋口上蒙着一层薄膜一样的东西,阻止了神识的探入。 阮昧知极度怀疑,这是阮尔踱留在储物袋上的神识。因为他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只要自己再稍稍用些力,那薄膜便会被自己的神识给捅破。在自己武力值为渣,灵力听宣不听调的情况下,也就只有神识可以碾压阮尔踱一下了。说来也是,要不是自己的神识强于阮尔踱,又怎么可能肆无忌惮地扫描了这么久还没被人注意。 但有能力打开却不意味着能打开,阮昧知自然可以毫不费力地直接捅破那膜,取走储物袋里的东西。但随之而来的代价却是,大魔王阮尔踱被惊动,当场人赃并获。莽撞的幼崽啊……死得不要太难看哟~ 阮昧知扬起小肉爪,将储物袋掂了掂,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微笑,心中已是有了一个既不惊动阮尔踱又能得偿所愿的主意。 阮昧知揣好储物袋,垫着脚,无声又迅速地走向了房间大门。若是阮尔踱看到此景一定会很惊讶,因为白天的时候,这小孩儿明明还只会爬。 爬行生物转眼进化为直立行走的灵长类,阮昧知无辜笑,表示扮猪吃老虎是个好习惯。 阮昧知悄悄拉开门,贴着墙根走向丹房。虽然一直不曾出过这间小屋,但抓住每一次开门开窗机会扫描地图的他,早已将这个家的布局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这房子呈回字形。中间是院子,自己的房间在内层的南边儿,左边是丹房,基本只有阮尔踱会用。右边是修炼室,也基本只有阮尔踱会用。北面是阮尔踱和伊逝烟的卧房,不在院中的时候伊逝烟都在房间里面……继续遥望远方。至于外面那一圈儿房屋,因为距离原因,阮昧知只能在神识里看到一排排的门。 进入丹房,便看到一个硕大的丹炉杵在屋子的正中央,紧贴着左右两面墙的地方,摆着高大的多格架,一边摆着盛放灵草药材的玉匣,一边摆着丹药成品。而贴着对面墙的,则是一个巨大白玉案,上面摆着刀剪杵碾之类处理药材的工具。 阮昧知没有任何犹豫,走向了承载着他目前最急需物品的……白玉案。阮昧知嘿咻嘿咻地爬上于他而言过于高大的白玉案,接着掏出储物袋按在案台上,咧嘴,露出一个纯良的小笑容,小手抄起刀子就冲着储物袋扎了下去。 炼药的原材料有不少是取自妖兽,坚硬非凡。所以处理药材的刀也是锐利非常,这一扎便在储物袋上扎了个小洞。 大门守那么严实有个毛用,不知道还有个词叫砸墙么?看着这一刀的成果,阮昧知满意地点点头,不再继续搞破坏,他聚集起神识便从那新扎出的小洞口探进了储物袋中。此番的目的马上就可以达到了…… 袋中物事一一浮现在阮昧知脑海中:玉瓶,玉匣,玉石,玉珠,衣物……玉简。 找到了!这就是阮昧知目前最想到手的玩意儿,承载着修仙世界信息的玉简。要当耗子哪能不先认识猫,而现在,这个全新的世界就是那只致命的猫。 阮昧知欢欣鼓舞地用神识将玉简包裹起来,然后……读取无能。看来修仙界不流行借光偷看,只能试试接触后再看了。阮昧知将那小口子贴上额头,放出灵识。总算苍天不负苦心人,能读盘了!不过居然是一起读……@#¥%&阮昧知猝不及防,险些被这海量涌入的信息给弄昏。不过这点小问题到底是难不住咱二十一世纪的盗版碟小贩。阮昧知当初的最高记录可是同时开着十个视频地址,三级片,动画片,纪录片,科教片,连续剧……一起上,边看边筛选边下载,这会儿同时开几个文档又算得了什么。更妙的是,这些字都是繁体字,他虽然不会写但基本都能认!感谢台湾偶像剧,感谢喜欢用繁体的字幕组,嗷嗷嗷~ 阮尔踱的储物袋里一共有五块玉简。 一卷《调息箴》:讲的是修真入门时如何感受天地灵气并吸纳入体储存起来。 一卷《风火经》:讲的是如何调动体内灵气控制风火二能,以更好地为斗法或炼丹服务。 一卷《入药镜》:讲的是炼丹的初级知识,后面还林林总总地附着一些基础丹药的丹方。 一卷《元辰大陆地理志》:这地理志根本就是一张三维地图,元辰大陆及周围岛屿都在其上,各个地区的灵脉地貌,资源出产,势力分布等也均有记录。 一卷《灵材图鉴——炼丹篇》:图文并茂地介绍了数万种可以入药的材料,动植矿物皆有。 时间紧迫,阮昧知草草将基础丹药的部分看完,便收起了储物袋。 阮昧知嘿咻嘿咻地爬下白玉案,迈着小短腿又奔向了放着丹药成品的柜子。 阮尔踱所炼丹药大多都是玉简上记载的那些基础丹药,大概是为了卖丹挣钱,辟谷丹,培元丹,补气丹,清毒丸什么的常用药物练了一大堆。这也就导致那盛放丹药的架子格外高大结实。阮昧知二话不说,抱着木架,开爬! 一刻钟后,攀在多格架上COS壁虎的阮昧知终于够到了摆着一大堆瓶装辟谷丹的格子。阮昧知取了个玉瓶,倒出一颗辟谷丹,放入口中……这对外销售的和自己往日吃的好像没有任何区别啊,难道那绿帽子爹喂的辟谷丹没掺毒? 第6章 母亲始理会 阮昧知将自己早先偷藏下的一颗辟谷丹塞进瓶子,物归原位。接着横爬两格,来到了装着清毒丸的玉瓶前。 之前阮昧知已从玉简中了解到,洗髓丸一种可以清除修真者体内杂质和部分丹毒的丹药,无论是经常吃凡俗伙食的修真者,还是经常靠嗑培元丹来增长体内灵气的修真者都用得着。 阮昧知倒出一颗丹药,咽下。药力在经脉间游走,但玉简中所说的那种清理毒素杂质的感觉却始终不曾出现。 阮昧知皱着眉缓缓爬回地面,莫非这洗髓丸对我身体里的毒没用?还是说,阮尔踱根本就不曾对我下毒?他说那些话会不会是另有隐情? 想起阮尔踱这些日子以来的好爸爸表现,阮昧知心底也不禁有了几分疑虑。毕竟正经修仙的片子他也就只接触了仙剑和蜀山系列,以这些电视剧经验来做推断,所得到的结论也不一定靠谱。 阮昧知攥紧了手中的储物袋:现在……走,还是不走? ‘不管走不走,都先看看能否走得掉再说。’阮昧知收好尾,轻手轻脚地走出了丹房。走向了宅院的外围,绕过院子,穿过回廊,奔向大门……就此止步。 充当警戒设备扫描仪的神识明明白白地告诉阮昧知:这房子外边儿有东西罩着呢,不怕死地就去。 阮昧知当然怕死,所以他只能悻悻地打消今晚就离家出走的念头,阮昧知转而开始扫描将回字外围的房间们,虽然现在跑不掉,但一定要随时做好跑掉的准备不是?逛完了南面的大客厅,东面的一排客房,北面的一排活动室,西面的一排杂物房,阮昧知又穿回了内院。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只能日日吃辟谷丹了,因为家里没有厨房和厕所…… 月斜东天,夜晚已经过去了大半,神识消耗巨大,乱窜了一夜的小幼童疲惫不堪地回到房间,几乎要站立不住。阮昧知拎着储物袋瞅了瞅,面色纠结,既然走不掉,未免阮尔踱起疑,这储物袋是一定要丢回床下物归原主的。那么他这后半夜要全都用来背天书的么? 一看到亲爱的床,阮昧知可耻地动摇了。阮昧知摸了摸袋子上的洞,这洞扎得很小,又是开在袋子底部,如果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储物袋防御已破,以后就算这袋子回到阮尔踱手上,他想看玉简也不过是抱个腰的事儿。所以他还是……背书吧! 床的诱惑再大,还是要有命才能享受,你懂的~ 日上三竿,阮昧知睡眠正酣。 可惜他注定要被人搅掉清梦。来人好不流氓,逮着阮昧知就是一阵猛摸,从小脸摸到指尖,从前胸摸到脚跟,连小JJ都木有放过。 ‘阮尔踱!你从凶手转行到色狼了不成?!’被吃足了豆腐的阮昧知愤而睁眼,对上的却是一双妩媚至极的凤眼。妈呀! “小知,你醒了?”伊逝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阮昧知怀疑自己在做梦,这情节转折得太猎奇了。难道昨晚他一不小心触发了隐藏剧情不成? “小知,我是你娘,来,叫娘。”伊逝烟轻声哄着。 看着母亲那期待的目光,阮昧知最终还是低声叫了句娘。虽然这一年来被这个娘当空气一样招呼,但胎儿时母亲的尽心照顾他还是记得的。 “小知,你要有妹妹了。”伊逝烟摸着肚子,笑得春光灿烂。 ‘我有妹妹了,所以你决定搭理我了,母亲大人你这逻辑是不是略显惊奇了一点。’不过,阮昧知到底还是盯着伊逝烟那一点倪端都看不出的肚子叫了句“妹妹”。 伊逝烟摸摸阮昧知的头,笑得更加开怀:“之前是娘魔障了,现下我已是想明白了。小知,你愿意娘来照顾你吗?” 阮昧知猛点头,再怎么着也比被个疑犯照顾好啊! “那娘来教你认穴好不好?”伊逝烟又问。 阮昧知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正愁看不懂那玉简上的修炼功法呢。 伊逝烟也不等阮昧知回答,直接戳着阮昧知身上的肉肉开始了教学:“这是膻中穴,来跟着娘念,膻中穴。” “……”阮昧知在成为神童和泯然众人两个选择间挣扎不已。 “膻中,膻中……”伊逝烟的耐性却是很好,边点着阮昧知的胸口正中边不断重复。 “这么小的孩子连话还说不利索,哪里就能认穴了?”阮尔踱走进房来,攥住了伊逝烟的手。 伊逝烟抽回手:“怎么不能,修真界哪个孩子不是刚会说话就开始认穴。我还等着小知一知事就将《坤元经》教给他呢,不早些认穴怎么成。” “你当真要教?他怎么能学这个……”阮尔踱温和的眉眼紧了紧皱起。 “这《坤元经》本就是纯阴体质者的修真至典,小知是纯阴体质,如何练不得?”伊逝烟不耐烦地摆摆手:“此时今早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么?你不也没反对么?” “唉,这《坤元经》……”阮尔踱正欲再说些什么。 伊逝烟已经不快地打断了他:“我心意已决,这都是为了孩子好,你有什么可不满的!今后阻拦的话你休再提起。” 阮昧知若有所思:到底为啥,一向妻奴的阮尔踱就算忤逆母亲,也要拦着我修习《坤元经》呢?不过,本着反派阻拦的事都是好事的原则,这《坤元经》哥还就非修炼不可了! 不过……既然我有量身打造《坤元经》可学,那耗了整整半夜的《调息箴》岂不是就白背了?!嘤嘤嘤,世事太无常了。 明确目标,阮昧知再不藏拙,他心智本就成熟,脑子又得了灵气的滋养,学习进度只能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不出三日便将穴道认了个全,并且开始试着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以证明自己的足以跳级学习的智力。 此时的阮昧知却只恨不能学得快点再快点,因为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阮尔踱的神情一日比一日更焦虑,即使终于从床下找回了储物袋,这失主的表情也没松上半分。 而下定决心要违背对方意愿学习《坤元经》的他,此时只剩下一个选择,早日掌握属于自己的力量……在阮尔踱真正撕破脸前。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书名啊,你来自何方…… 《坤元经》孙不二撰写的女子修行功法。 孙不二,(公元1119--1182年)孙姓,名富春,法名不二,号清静散人,或称孙仙姑。金代宁海(今山东牟平)人。大定二十二年于洛阳飞升,元世祖至和六年(1269)赐封"清静渊真顺德真人",元武宗加封为"清净渊贞玄虚顺化元君"。"北七真"之一。以修炼、传承她的教理、思想为主的门人派别称为全真道清净派,简称清净派,孙不二也成为后世坤丹道法之祖。 清代贺龙骧编气功内丹术女功丛书时,收书17种,共计19卷,其中有一卷便是《坤元经》,清代《大成捷要》中也对此功法有收录。 第7章 开始学功法 伊逝烟简直就像是要彻底颠覆掉之前的冷淡形象,这几日来,恨不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地陪在阮昧知身边,将所有修真的基础知识倾囊传授。 阮昧知想不通母亲为何会有如此改变,不过对于这种变化他还是很喜闻乐见的,虽然他一日三餐都被辟谷丹解决的状况并没有丝毫改善…… 穴道认完,接下来学的就是经脉。在阮昧知的全力配合下,伊逝烟仅用两日便收到了丰硕的教学成果。 “小知你……再把穴道和经脉指给娘看一遍好不好?”伊逝烟哄道。 这都已经从头到尾背了三遍了好么? 阮昧知看出了伊逝烟对继续教学的犹豫,心知自己现在的年龄到底是太小了些,背诵东西厉害些没什么,但对功法的学习理解却并不是记忆好就能解决的。 但阮昧知一想到阮尔踱对自己学《坤元经》那强烈的反对态度,他最终还是决定主动进取,也许,《坤元经》里就藏着自己的保命之法。他可还记着某人曾表示过自己肯定活不久呢! 将经脉穴道又详细无比地背诵了一遍后,阮昧知果断撒娇卖萌求教材:“娘,都会,不背,学别的……” 伊逝烟犹豫片刻,摸摸自己的肚子,最终一把抱起阮昧知,进了修炼室。 阮昧知一进修炼室,便清楚地感觉到,这里的灵气要比宅院的其他地方充裕不少。 伊逝烟让阮昧知在蒲团上盘腿坐好,随即从怀里掏出了那块玉简。爱惜地摸了摸,脸上满是怀念。她喃喃开口,也不知是说给阮昧知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小知,这是我天仙门至高宝典《坤元经》,只有纯阴或次一等的渐阴体质者可修习。此功法最厉害之处,便是吸收灵气的速度远超其他功法,灵气一旦积累到能在体内自然运转的程度,不必刻意修炼也能源源不绝地将天地间的阴性灵气吸入体内。 也就是说,只要灵气充足,修习此功法者便能以远超同等灵根者十倍的速度积累灵气,进而进阶。你娘我不过是普通的凡灵根,自五岁起习此功法,十五岁便练至凝气期十层,二十五岁筑基,一百三十岁便筑基期大圆满……若非,若非受人暗害,丹田受损,修为尽废,想必此时早已结丹。” 阮昧知此时看着伊逝烟轻蹙的眉眼,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保养得真好,完全不像是一百多岁的老奶奶呢! 提起往事,伊逝烟神色黯然,不过她很快又振奋起精神,撇撇嘴冷笑道:“他们将我赶离门派又如何,殊不知我早已将《坤元经》偷录完全!我伊逝烟灵根废了,可体质没废,待我养出一个纯阴体质的金丹期,我倒要看看那群人到时如何求我回去!” 说到最后,伊逝烟已是有了几分癫狂之态。阮昧知有些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脑中忍不住浮现出影视剧中那些精心培养孩子,只为有当一日让孩子亲手刺杀孩子他爹的经典女性角色。擦,真不吉利。 伊逝烟低头看向阮昧知,正色道:“小知,娘这便将《坤元经》传于你。只可惜,娘现下是伪灵根,无法储存灵气,不然调转灵气在你体内走上一圈你便什么都明白了,又何须这样一句一句空口白话地教。” 阮昧知将不怀好意的视线转向了伊逝烟手中的玉简,他开始思索自学速成的可能性。 伊逝烟思索片刻,忽而转身出了门。再进门时,手里已是多了一小盆冰,一小炉炭。 这是要干嘛?阮昧知歪歪头,满脑子雾水。 伊逝烟走上前来,捏起阮昧知的小胖爪,一把塞进海碗大的冰盆。 阮昧知被冻得一个哆嗦,想要抽回手,没想到伊逝烟却是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将他的手又往冰盆里多按了两分。 “这是冷,小知,你记住了么?” 阮昧知忙不迭地点头,哆嗦着道:“记……记住了。” 伊逝烟又带着阮昧知的刚刚挨冻的手靠近了小炭炉。一阵阵的热浪涌来,驱走了寒意,阮昧知忍不住舒服地叹息一声。 “这是暖。小知你要记住。”伊逝烟再次开口。 阮昧知隐隐猜出母亲想干嘛了,配合道:“暖。” 对阮昧知那近乎过耳不忘的记忆力,伊逝烟是很清楚的。不再多说,扯住阮昧知的手又往炭炉中探去。 眼看自己的手离火红的炭越来越近,阮昧知开始死命挣扎:妈呀!你不是来真的吧?就算修仙界治个烫伤很容易你也不必这么狠啊! 好在,伊逝烟并没有真将阮昧知的手挨上火炭:“这是热。” “我记住了。”阮昧知收回终于被母亲放开的手,心有余悸。这下该完了吧? 伊逝烟将冰盆放上小炭炉,手指在炭炉侧面的花纹上轻轻一拨,那炭炉忽而发出一圈红光,冰盆瞬间变水盆。 阮昧知赞叹地围观着修真界的高科技产物:真有意思啊,要是能往盆里再搁点儿棒子骨什么的就更好了。 伊逝烟端起水盆,挨上了阮昧知的唇:“张嘴。” 阮昧知乖乖张口,任由灌水……嘤嘤嘤,为什么是白开水,母亲你哪怕只是撒点儿糖也好啊。 待得阮昧知被强灌着喂了半盆水,伊逝烟摸摸阮昧知鼓起的小肚肚,一本正经道:“这是涨,你要记住。” 阮昧知捧着肚子,有气无力:“记住了。” 伊逝烟忽而伸手在阮昧知屁屁上掐了一把,阮昧知倒吸一口气,怒目而视。 伊逝烟淡定开口:“这是痛。“ “记住了。”阮昧知欲哭无泪。 “能告诉娘刚刚你记住了哪些么?”伊逝烟开始检查作业。 “冷,温,热,涨,痛。”阮昧知赶紧回答,生怕还需复习一遍。 “很好。”伊逝烟摸摸阮昧知的头,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小知,娘修为尽废,无法探知你体内的灵力运行状况。你爹不过是凝气期四层,对灵气的掌控尚不足以在不伤你经脉的情况下查探你的修行状况。所以,一旦有任何疑问或是不妥,你都要立刻停止修炼,然后将感觉告诉娘。千万不可冒进,知道么?” 阮昧知闻言不禁一愣,他之前本还有些怀疑伊逝烟突然兴起教养自己的动机。没想到,她却是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想来母亲虽然培养孩子的方式凶残了点儿,但到底还是爱的吧。 “嗯。”阮昧知笑着重重点头。 伊逝烟手把手将阮昧知摆作五心向天的姿势:“闭上眼,静下心,感受天地间的灵气,感受你的丹田所在……” 随着伊逝烟的指导,阮昧知很快有了异样的感觉…… “怎么了?”看出阮昧知神色不对,伊逝烟急忙问道。 阮昧知羞涩地指指肚子:“涨。” 伊逝烟疑惑地皱紧了眉:“应该不会啊,这还没吸收灵气呢,丹田怎会觉得涨?” 阮昧知咬牙:我的亲娘诶,你难道忘了你刚刚给我灌了一肚子水咩?身在一个全家都用辟谷丹解决伙食,根本不存在上厕所问题的修仙家庭里,阮昧知就——如何说出他从来没有学过的不雅词汇——这个问题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伊逝烟按按阮昧知的肚子,企图用手感知其中奥妙。 ‘不要按啊!忍不住了……’阮昧知泪流满面地发现到他居然……居然那啥了。小孩子的身体控制力果然很差,嘤嘤嘤。 不过……为啥屁屁好像是干的呢? 阮昧知疑惑地往下看,竟然一点湿痕都没有。他记得他穿的只是一般的亵裤,并没有垫过尿不湿什么的啊! 伊逝烟依然在思考这小孩儿为什么丹田会涨的问题。 就算看不出来,阮昧知也一点不想再穿着这一身继续修炼。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水盆,喝剩下的半盆水顿时滴滴答答地淋了阮昧知一身。但神奇的是,一眨眼的功夫,裤子就又变得干干爽爽的了。 阮昧知顿时悟了:原来——这衣服裤子本就是一张巨大的尿不湿啊! 第8章 口中丹有毒 “阮尔踱!”伊逝烟高声呼唤。 召唤兽阮尔踱应声出场:“怎么了?” “带小知去换了衣服再过来。”伊逝烟看看那被踢翻的盆,再看看阮昧知稍稍扁回去的肚子,好像明白了点儿。 “好。”阮尔踱点头,于是可怜的小豆丁就被爹爹带着换衣服去了。 阮昧知的衣服每三日便要被阮尔踱换一次,早已习惯。淡定地任由阮尔踱将他扒光,穿上肚兜亵裤,套上外衫,系好腰带,完工! 阮昧知狠狠瞪了一眼被丢弃在地上旧衣,他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款衣服长什么样子,然后这一辈子都绝对,绝对不要再穿它!谁知道这吸水的玩意儿是怎么洗的…… 解决完杂事,阮昧知回到修炼房,正式开始了修练之旅。 在伊逝烟的悉心指导下,阮昧知很快便成功将一丝清凉的灵气纳入经脉,汇入了体内的灵气大军中。引导着冰矿泉水牌灵气大军缓缓前行,最终汇于丹田……擦!丹田正被温开水牌灵气占着呢。 于是本就日夜不休的灵气内耗之战,在阮昧知调集大军齐攻丹田的情况下,迎来了新的高潮。不过区区几息时间,这一年来本就少了一小半的凉性灵气,瞬间就被干掉了十分之一,而盘踞在丹田中的温和之气,虽然耗得少,可也已去了至少百分之一。 阮昧知恨不能捶地挠墙:好不容易学到顶级功法,结果刚一练习的就猛掉级,我到底是得罪了哪位编剧啊,调教系A片都不带这么摧残主角的! 阮昧知不敢再运转功法,立马遣散凉性灵气大军,让它们各归各位,各回各家,务必远离丹田这个凶残的战场。 阮昧知睁开眼,皱着眉向母亲软软汇报道:“丹田,两种气,暖,冷,变少。” 伊逝烟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你是说,你丹田里还有一种暖暖的气,所以灵气无法进入,并且两种气在接触时还会变少是么?” 阮昧知点头。 “果然是先天真气,难怪……”伊逝烟看向阮昧知,眼神复杂,但很快又归于平静:“小知,你还记得你丹田处的先天真气是如何得来的么?” 阮昧知自然不会傻到直说他在胎儿时就有意识和记忆,所以他只是一脸懵懂地摇摇头。 伊逝烟有些遗憾地叹息一声:“所谓凝气期,就是一个不断吸收天地灵气,直至体内灵气充盈到极致的过程。虽说丹田是储存灵气的核心,不过也不一定非要一开始便全储在丹田中。小知,你且先将灵气吸入体内,顺着功法中所讲路径不断运转,直至体内除丹田以外之处都被灵气所充斥再说。”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深,伊逝烟又问了一句:“娘这么说,你能听懂么?” “懂,只路过,不进去。” 伪儿童阮昧知不再多说,闭上眼,依言而行,虽然灵气每次路过丹田时,依然会被先天真气消耗掉一部分,不过已然比之前的自由围殴和大军对阵两种状态要好得多了。 而在灵气运转的过程中,那些原本存于血肉中的灵气也纷纷回归经脉,一个时辰后,阮昧知体内的灵气已然能够首尾相接形成循环。 在循环形成的那一刹那,阮昧知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俨然化身成了一个吸尘器,周围的灵气只要离自己稍近点儿便会瞬间被清空,而自己全身上下似乎无一处不可吸纳灵气,无一处不可作为灵气通道。不肖一个时辰,这房间里的灵气便被阮昧知洗劫一空。 阮昧知感受着体内被补足不说还略有增长的灵气,暗爽不已:这难道便是母亲所说的“灵气一旦积累到能在体内自然运转的程度,不必刻意修炼也能源源不绝地将天地间的阴性灵气吸入体内。进而便能以远超同等灵根者十倍的速度积累灵气”?这种速度何止十倍啊!说百倍都不为过。 阮昧知心满意足地张开眼,见母亲正一脸关切地看过来,笑道:“房里,灵气……没有了。” “真不愧是地灵根啊,只可惜……”母亲垂了眼,摸摸阮昧知的头:“这儿的阴性灵气虽较其他地方充沛不少,可到底也比不上那些门派所占据的灵脉所在。” 阮昧知见母亲情绪低落,趁她未注意,将玉简一把抢入手中,学着她之前的样子将玉简贴上了额头。故意惊呼出声:“啊!” “怎么?”伊逝烟捏住阮昧知的小肉爪。 阮昧知抓住玉简死不放手,无耻卖萌:“这个里,有东西,想看。” “你能看见?”伊逝烟对于阮昧知无师自通了探神识读玉简这一技能深感惊喜。 “能。”阮昧知抓紧时间将玉简贴回额头,努力记住其中文字。他不介意让伊逝烟了解自己的进度,但他很介意让阮尔踱了解自己的实力,所以,自学成才,隐瞒修为才是正道。 “里面的便是文字,娘教你认字好不好?”伊逝烟。 “好。”阮昧知一边答应一边捏着玉简死不撒手。 伊逝烟也不介意,只坐在蒲团上,抚着肚子,将《坤元经》里的内容一句句背给他听。 阮昧知敷衍了事地跟着母亲念,脑子里早已开始飞速背诵坤元经里的内容。 当三个时辰过去,夕阳西下,《坤元经》的凝气期修炼部分阮昧知已全部记下。感谢古文能有多简洁便有多简洁的行文风格,诅咒古文能有多晦涩就有多晦涩的表达方式! 阮昧知刚被伊逝烟放回房间不久,阮尔踱就登门了:“小知,你今日学得如何?” 阮昧知看着阮尔踱那反手关上门的动作,果断扭身埋头,闷不吭气。 阮尔踱慢慢绕到阮昧知跟前,俯视他:“我去修炼室时,那里灵气几乎都被吸空了。小知很厉害呢。” 阮昧知暗暗心道:如何你真要表扬我话,劳烦你别用那种老婆跟人跑了的悲催口气来讲成么? “小知怎么不说话呢,很累么?”阮尔踱又问。 阮昧知可怜兮兮地揉揉眼睛,瞅着他:我很困啊,所以您赶紧走吧。 阮尔踱理了理被子,温和道:“困了那就睡吧。” ‘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敢睡好吗?!’形势比人强,阮昧知只好闭目挺尸,默默复习刚刚背下的坤元经。 半个时辰后,阮尔踱看着睡得貌似很香的阮昧知,长叹一声,掏出一颗药丸,塞进了阮昧知的嘴中。阮昧知毫无所觉般乖乖地含着丹药继续睡。 这丹药入口即化,不过阮尔踱还是多等了一刻钟,才转身离去。 阮尔踱前脚刚出门,阮昧知就猛然睁开眼,一扭脸,从嘴里吐出一卷乌黑的布条来,那本是他的腰带,白色。 阮昧知又呸了两口,心有余悸:好在他警觉,一看到阮尔踱关门就往嘴里塞了这吸水型腰带。丹药入口即化又怎样,还不是被腰带吸了九成走。 不过想起那进入体内的一成药力,阮昧知也半点都轻松不起来。那药一进身体,就往经脉与丹田的接口处聚集,几乎将运转到此处的灵气生生阻断。 以此推断,阮昧知很容易便能猜出服下整颗丹药的下场,经脉滞涩,丹田不通,从此再无资格踏上修真一途! 好在他吞下的量不大,药力在先天真气和灵气的双重夹击下溃不成军。不然…… 所以说,阮尔踱果然是想害他? 第9章 小妹妹出世 ‘如果让阮尔踱发现这回毒害没成功,一定会再寻机会下毒手的吧?’ 想到这一点,阮昧知慢慢盘坐起身,开始尝试停止自己体内自动运转着的灵气循环。一刻钟后…… 阮昧知苦恼地叹息一声:自己这个灵气吸尘器貌似无法拔掉插头啊。 既然暂时无法成功扮猪,就只能先努力尝试吃掉老虎了。阮昧知开始考虑用武力对抗阮尔踱的可行性:记得母亲说过阮尔踱只是凝气四层而已,按照中《坤元经》中的记载,一旦灵气运转能自成周天的至少就是凝气三层,凝气四层是丹田灵气可聚而不散,凝气五层是丹田……凝气六层是丹田…… 阮昧知感受着体内依然只能在丹田门口纯路过的阴性灵气们,沉默了。 在把丹田内的先天真气消耗干净之前,他是别想知道自己的具体武力值了。以目前这灵气对上先天真气十比一的战损比,他就算耗尽身上这所有灵气库存,也不过能干掉二十分之一先天真气罢了。 当然,这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坤元经》里记载的所有攻击手段,第一句都是……灵气聚于丹田。 丹田都成别人地盘了,还聚个毛啊!阮昧知捧着肚子泪流满面:他其实是到这个世界来遭报应的吧……不过是卖个盗版碟而已,要不要这么狠啊。 阮昧知叹息一声决定将腰带处理掉后就闭眼睡觉,无数电影主角的悲催遭遇告诉他一个道理:当你无法为即将到来的危险拿出有效对策时,为免多做多错,最好的选择就是好好休息,然后……见招拆招。 第二天,伊逝烟照例打着教学的旗号来扰人清梦。 不过比较让阮昧知惊讶的是,母亲并未如昨日那样带他去修炼室,而是打算留在他的房间里直接开始教学。 房间里原本就稀薄的灵气经过阮昧知一夜的自动吸收早已空了,不过阮昧知并不打算告诉母亲这点,他还不想去阮尔踱的地盘进一步暴露实力。 “学字……”阮昧知盯着母亲手中的玉简目光炯炯。 “好。”伊逝烟笑着将玉简递给盘坐在床的阮昧知:“小知若是能早些知事就好了。” 你还嫌我现在不够妖孽么?阮昧知好笑地将玉简按上眉心,继续暗暗背诵《坤元经》。 直到将筑基期的部分背完,阮昧知才开始假装打坐吸收灵气,实则巩固记忆。 傍晚时,阮尔踱拿着辟谷丹走进房来。 此时伊逝烟正在询问阮昧知的学习成果。 看到阮尔踱那移过来的关注眼神,阮昧知一派天真道:“丹田,进不去,灵气,在经脉。” 阮尔踱眯起眼,微微笑了。 伊逝烟是知道阮昧知丹田中有先天真气的,对阮昧知如此回答也并不觉得意外,摸摸阮昧知的头,转而问起了灵气入体后在的各个经脉中的具体运转情况。 “逝烟,你先歇歇,总不至于让孩子饿着回答你吧?”阮尔踱笑着将辟谷丹递到阮昧知跟前。 阮昧知接过辟谷丹,却不吃,而是看向母亲:“娘,吃。” 伊逝烟一愣,接过辟谷丹,凝视片刻,轻轻塞入口中咽下。 而阮昧知则一直注意着阮尔踱的表情,没有任何异样,心下暗道:母亲并未觉得丹药不对,而阮尔踱也没有任何紧张的样子,看来他确实没在辟谷丹里动手脚。 伊逝烟从自己的储物袋里取出丹瓶,倒出辟谷丹,递给阮昧知:“小知,你也吃。” 阮昧知乖巧服下,感觉和往日吃的没有任何区别。 “说起来,这还是逝烟你第一次喂小知呢。”阮尔踱忽然笑着开口。 伊逝烟和阮昧知俱是一愣。阮昧知看着伊逝烟尴尬的脸很想掩面:这话太诛心了,阮尔踱这货真的不是在离间么? “逝烟,以后小知的辟谷丹都由你来喂如何?”阮尔踱又道。 “不,小知还是由你来喂。”伊逝烟淡淡道,说罢,不再与阮尔踱搭话,转而又向阮昧知问起了修炼的具体状况。 “小知,灵气入气海、命门两穴时,你感觉有什么不同么?” “没有。”阮昧知摇摇头。 伊逝烟另外拿出一块玉简,置于眉心,貌似在记录。 阮昧知笑笑:母亲也太细致了些。 阮尔踱深深地看了阮昧知一眼,轻叹一声,转身离开。 之后的日子,并无什么起伏。 阮尔踱照例每日过来投喂食物,不过已经不再过来教阮昧知说话,陪玩了。 伊逝烟照例每日过来教阮昧知修炼,识字,并详细记录修炼间的一切问题。肚子却是一日日大了起来。 阮昧知照例每日背诵复习《坤元经》,吸收灵气,卖萌装傻。不过暗地里已经初步探索出灵气外放的方法,墙根上被戳出的小圆洞便是他的劳动成果。初步自保能力已具备。 十个月之后,阮昧知的小妹妹在主卧房旁的耳房里出生了。 而阮昧知则蹲在产房外的墙根下,认真听墙角。打从修仙后,他的耳朵是越来越好使了。你问为啥不用神识?不知道他内在是个大男人么?偷看母亲生孩子什么的……太重口了。 伊逝烟:“孩子是男是女?” 阮昧知心道:母亲你这回第一个问题总算走大众路线了。 阮尔踱:“是女儿。” 伊逝烟:“太好了,体质如何?” 阮尔踱:“是……渐阴体质。” 伊逝烟:“怎么会!明明交欢的时辰都是和小知一样选的阴年阴时阴刻啊!为什么不是纯阴?我就知道,在这个孩子吸收的玄阴丹比小知少很多的时候我就该知道的……” 阮昧知黑线:要真吸得跟我一样多那就活不到出生了! 阮尔踱:“渐阴体质也能修炼《坤元经》不是么?” 伊逝烟:“也是,是我苛求了。孩子是什么灵根?” 阮尔踱:“地灵根。” 伊逝烟:“天不负我!把孩子抱过来我看看……” 知道母亲平安生产,状况良好,阮昧知也不再多留。转身回了房间。 伊逝烟对这个小女儿当真宠溺非常,整天带在身边,亲自哺乳,悉心照顾。 就在阮昧知被无视了一个月,几乎怀疑自己将再度被母亲打入冷宫的时候,阮尔踱却来将他带进了母亲的卧房。 “小知,这是你的妹妹,和你一样是地灵根哟。”伊逝烟坐在床边,抱着孩子笑得眉眼弯弯。 “地灵根是什么?”阮昧知作好学求知状。 阮尔踱走上前,在阮昧知跟前蹲下身,耐心道:“有无灵根决定了人是否具备吸纳灵气的资质,而灵根的等级则代表了此人在吸收灵气方面的能力,从高到低分为—— 堪比仙人资质的天灵根,天生修炼者的地灵根,普通资质的凡灵根,每次只能吸收少量灵气的虚灵根,灵气可吸不可存的伪灵根,和有灵根却基本无法吸收灵气的废灵根。小知和妹妹便是那天生修炼者的地灵根。” “哦。”阮昧知了然,转身蹬掉鞋子爬上床,问道:“娘,妹妹叫什么名字啊?” “阮慕芳,爱慕的慕,芳华的芳。”母亲轻轻地说:“妹妹很漂亮对不对?” “对啊。”阮昧知看着母亲怀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婴,忍不住笑了:妹妹啊!想不到他这穿越一世,不仅父母双全,连妹妹也有了……好吧,那个父需要打个引号。 第10章 龙套征集帖 想在文中打个酱油吗? 想和主角来个照面吗? 欢迎参与龙套报名,蛋黄会尽力为你在文中留下一个位置的~ 有意在文中饰演龙套炮灰甚至配角的亲,请按照以下格式在本章下留言—— 角色姓名:(这是修仙世界,主角的名字已经很囧很挫了,亲起名字请务必比主角正经点儿。) 阵营:主角同盟OR主角敌对方OR中立方(放心,就算是主角敌对方也不会死得很惨的) 性别:(无人妖选项) 【每位亲限报一个角色】 没了…… 亲如果有想补充的……还是忍着吧。经实践表明,虽然各位亲的创意很萌很有爱,但是蛋黄大纲定死了,空间有限,戏份有限,插得东西太多,菊花会死掉。蛋黄调整起来也于心不忍啊! 欢迎各位留言,先到先得哟! 第11章 世界初了解 “最近修炼可有偷懒?”伊逝烟摸摸阮昧知的头,关切问道。 阮昧知顾忌某人还在场,默默低头作羞愧状。抹泪,明明很刻苦还要装差生的孩子你伤不起。 伊逝烟笑容不变:“也好,我不在身边,你修炼时若是有什么不懂之处也无人可问,若是自己乱练可就坏了。不过自今日起,你要开始继续修炼咯。” “好。”阮昧知乖巧答应。 阮尔踱插话道:“小知还小,正该是玩的时候,何必催促他修行。” ‘果然又是这态度!’阮昧知近一年来,已然对阮尔踱努力扯后腿的言行习以为常。好在自那次喂毒之后,阮尔踱一直只是嘴上添堵,没再下毒手。 阮昧知估计大概是因为阮尔踱认定了自己丹田被堵,注定会是个废人,所以懒得下手了。 “你不是还有丹药要炼么?”伊逝烟不快地眯起那一双凌厉凤眼。 妻奴阮尔踱默默败退。 “小知,你丹田中那先天之气如何了?”待得阮尔踱离开,伊逝烟扭头又问。 “还在。”阮昧知含糊回答,他还不想让阮尔踱借母亲之口知道,每天都有灵气在自己的丹田里面大摇大摆地路过,顺道耗去了近十分之一的先天真气。 伊逝烟正色道:“不可懈怠,你若不能将灵气聚于丹田,永远都无法步入凝气后期。” 阮昧知点头受教:“是。不过,娘,凝气期之后是什么啊?” 伊逝烟简单介绍道:“凝气期后是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分神期,合体期,合体圆满便是渡劫,若渡劫成功,便可飞升成仙。” 阮昧知回忆了一下自己背下的《坤元经》内容,暗喜:没想到这《坤元经》还是一条龙服务,从凝气期到合体期都包全了。 伊逝烟又开口:“今后每日上午你便在自己房里修炼,下午再来这里,将修炼体会一一汇报。” “是。”阮昧知不由想起母亲手里那块详细记载着自己修炼点滴的玉简,心中微暖。 “若无事,你便先回房修炼去吧。”伊逝烟挥挥手。 阮昧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简,递出:“娘,《元辰大陆地理志》我看完了,还有别的吗?我要看!” 打背牢了《坤元经》上所有内容后,阮昧知就开始撒娇卖萌求看其他教材,为今后万一跑路做好准备。不过迄今为止,阮昧知脑子也只是储存下了这一本《元辰大陆地理志》。别嫌慢,你把综合了地貌、资源、政治的世界地理详细背一遍试试? “一会儿,待你修炼完毕,我便让你爹将玉简交予你挑选。”伊逝烟接过玉简,给出了和阮昧知上次要书时一样的回答。她倒并不是认定阮昧知已具备自学成才的能力,不过是由着孩子挑自己喜欢的看罢了。 “谢谢娘。”阮昧知点点头,随即趁势问出了一直悬于心中的问题:“娘,我们住在《元辰大陆地理志》上说的什么地方啊?周围有哪些门派,那些门派又是什么样子。” “我们住在向枯海域的一个小岛上,向枯海域势力混杂,有道修佛修也有魔修。我们所住的小岛应算是在玉仙门的势力内,那个门派……哼。”伊逝烟面上闪过一丝鄙夷,不再继续。 “娘你是天仙门的,我们干嘛不住在天仙门那里啊?”阮昧知还记得母亲说过她是被门派赶离的,咱们偷练对方的门派绝学真没问题吗? “原本我和你爹也是住在天仙门的山脚下的,不过为了你妹妹,和你。我们才搬到了这里来。若是选在极阴之地阴年阴时阴刻,生出纯阴体质的孩子的机会便要大上很多。你没发现周围灵气几乎都是阴性的么?”伊逝烟勾起唇角,似在为自己的明智选择高兴,谈性又浓了几分。 “说起来,玉仙门和我天仙门也有些渊源。玉仙门的开派祖师便是我天仙门的弃徒,此人因德行不端被逐出门派,便在这向枯海域占岛立宗。说什么玉仙门,还不如说是欲仙门,鲜廉寡耻的玩意儿。” 阮昧知某根男人特有的天线笔直竖起: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欲仙门……滥交门派?一听就是拍三级片的好题材啊!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嗨了,伊逝烟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低头去看怀中已经睡眼朦胧的小女儿。 阮昧知自然不会不识趣地求解释鲜廉寡耻具体指啥,转而问道:“娘,纯阴体质是什么啊?” 伊逝烟拍着女儿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才道:“天地有阴阳二气,大多数人出生后都是阴阳调和,没有明显的倾向。但有的人却能得天地造化,拥有特殊体质,因倾向于阴阳的不同,体质又分为纯阴,渐阴,渐阳,纯阳。你的纯阴体质便是特殊体质的一种。” “这样啊。”综合以上言论,阮昧知得出了自己体质很牛逼,资质很牛叉的幸福结论。 伊逝烟低声道:“你妹妹睡着了,你也快去修炼吧。” “是。”基本心满意足的阮昧知爬下床,便乖乖回房修炼去了。 当一天的修炼和汇报工作结束后,阮昧知等来了送玉简的阮尔踱。 “听你娘说你已将《元辰大陆地理志》看完了,如何,喜欢此籍么?”阮尔踱笑着走到阮昧知跟前。 “喜欢,图很漂亮。”阮昧知笑得纯真无邪,力图让对方相信自己会将《元辰大陆地理志》看了整整一年,不过是因为那本就是一张有山有水有花草的漂亮地图。 阮尔踱原本温和的眉眼瞬时又柔和了几分:“你喜欢就好,这玉简还是当初你娘怀着你的时候,我特地去寻人卖的,说是给孩子启蒙再好不过。” 阮昧知笑而不语:你会给一个注定要被你干掉的孩子买启蒙书籍?骗鬼呢你! “这两年,我出门时又淘换来了几块新的玉简,均是有图有字,想来你会喜欢的。”阮尔踱从储物袋里取出几块玉简,在阮昧知面前一一排开。 阮昧知捡起玉简按在眉心一一查看:《灵兽志》、《凡俗百态》、《飞剑大赏》、《天材地宝图集》、《灵材图鉴——炼器篇》,还有以前便有过一面之缘的《灵材图鉴——炼丹篇》阮昧知包子脸微微鼓起:“没有别的吗?”重点是难道就没有功法什么的吗?特别是那种不需要气聚丹田的。 “小知想看什么呢?爹下次出门一定给你找来。”阮尔踱笑眯眯地问。 “我可以跟着弟弟一起出门么?”阮昧知默默将《灵兽志》揣进袖中,天真无邪地歪歪头,问道。 “是爹爹不是弟弟……”阮尔踱无奈地叹息一声,收好阮昧知挑剩下的玉简,回答道:“外面有很多坏人,如果看到小知的话,会把小知你抓走哦。所以爹爹不能带你出门。” “哦……”阮昧知软软打了个哈欠。 “那小知你早些睡吧,爹下次出门一定给你带很多好东西回来的。”阮尔踱笑着将床铺整理好,转身出了门。 阮昧知那原本迷糊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为了保护他所以不让他出门么? 他也很希望自己能相信此人此时的慈父嘴脸,但那曾入口的毒药明明白白地提醒着他,这货就是那传说中笑里藏刀型BOSS。他要真敢相信,就准备好跟傻逼型男配一样,被BOSS利用得连渣都不剩,还要被鄙视一百遍情商欠妥智商过低吧! 【文后小科普】惨被化用的门派名啊,你来自何方? “天仙门”化用自“天仙派”。道家南宗天仙派由钟离权、吕纯阳所创,又称为钟吕派,究其根源可追溯到太上老君。 吕纯阳,字洞宾。(眼熟吧,他就是那个传说中被狗咬的仙人。)被道教奉为八仙之一,宋代封吕洞宾为“妙通真人”,元代封为“纯阳演政警化孚佑帝君”。王重阳创立全真道后,又被奉为“北五祖”之一,故道教又尊称他为“吕祖”。 钟离权,因原型为东汉大将,故又被称做汉钟离。(没错,这对好基友都上了八仙人物名单。)全真道尊他为“正阳祖师”。后列为北宗第二祖。亦为道教传说中的八仙之一。元世祖封其为“正阳开悟传道真君。”元武宗加封为“正阳开悟传道重教帝君”。著有《还丹歌》、《破迷正道歌》《灵宝毕法》。 第12章 书信惹祸患 随着时间流逝,妹妹阮慕芳从一个小婴儿慢慢长成了一个满地爬的小肉球,又从一个小肉球慢慢长成了一个可以蹦蹦跳跳的小豆丁。而阮昧知也变成了一个满地儿乱窜的五岁小包子。 “感受灵气啊灵气!你都三岁了怎么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好。小知刚过周岁就能做得比你现在好十倍!” 阮昧知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母亲又在拿自己作对比教训妹妹了。难怪妹妹一直讨厌自己,作为无辜的参照物,他真是躺着也中枪! 阮昧知推开修炼室的门:“娘,今日的修炼我已完成了。” “那你过来说说你今日灵气运转的情况吧,那‘凝气为针’你练得可顺利?”伊逝烟招招手。 阮昧知将具体情况一一陈述,如今他体内的先天真气去了两成,也算是给灵气腾出了点地儿,一些凝气初中期的招式也能试着练练了。 伊逝烟将手中玉简按上眉心,照例进行记录。 汇报完毕,伊逝烟挥挥手:“你且去吧。” 阮昧知转身往外走,身后又响起母亲教妹妹的声音:“灵气入气海、命门两穴时你的经脉运行应当是一样的,静下心来,再试!” 阮昧知扭头,见母亲正拿着详细记录着自己修炼经验的玉简教妹妹,真心替妹妹觉得冤,和自己这大难不死的穿越者比,再神童也不够啊。 阮昧知忍不住开口劝道:“娘,这里灵气本就算不得充裕,妹妹又和我不同,是渐阴体质,感受灵气困难些也属正常。” “是啊是啊……”阮慕芳奶声奶气地附和着。 “是么?”伊逝烟垂了眼,若有所思。 是夜,阮昧知脚步轻灵,如魅影般出了房间,往宅院外围掠去。 神识照例先顺着窗缝探进主卧去扫荡一圈……咦,咋还没睡? 屋里,母亲坐在床边,正抱着妹妹跟阮尔踱说话。 阮昧知脚步一顿,原本挪向外间的脚步迅速调转方向,身形一闪,蹲在了卧房外的墙根下。 伊逝烟:“这里的灵气实是不足,芳芳根本连凝气入门都困难。我今日已给师门去信了,让孩子拜入天仙门。大概五日内就能有信儿了,你且先将东西收拾好。” 阮尔踱:“你怎么不和我商量?” 伊逝烟:“有什么可商量的,芳芳好歹也是渐阴体质,我就不信他们敢不收!” 阮尔踱:“我们已经离开那边好几年了,我怕的是,天仙门有什么变故。毕竟你师姐……” 伊逝烟:“别跟我提那个贱人!师傅虽然给那贱人几分面子,不过心里最疼的还是我。待我将芳芳带去天仙门,我就不信师傅还能拿那普通体质的贱人当块宝。” 阮尔踱:“哎……但愿能一切顺利吧。” 阮昧知囫囵听了场师门恩怨录,也不放在心上,转身又奔去了宅院的外围。经过这几年夜间的不懈奋斗,阮昧知已经把笼罩着这宅院的禁制摸得连隐私处有几根毛都一清二楚了。虽然依旧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现在若是要让阮昧知立刻把这禁制给爆掉,阮昧知起码能直扑菊花了。 对此禁制一直心怀不轨的阮昧知在禁制边缘游荡了一夜,在天光将亮时才施施然回了房间。 无波无澜的三日过去,晚上,阮昧知照旧去禁制边儿上游荡。忽而,屋外一阵异响传入耳朵,往常,这里最多就有点虫鸣叶响,今日却多了一种从未听过的声响。若不是阮昧知对夜晚的宅院实在是熟得像看了无数遍的《色即是空》(经典三级片),连女主每一声呻吟的起伏度都烂熟于心,也注意不到这点儿小动静。 阮昧知迅速蹲下身子,从墙缝间往外窥视,却见几个道袍男正杵在自家门口,交头接耳。看那指指点点的架势,那散漫猥琐的笑容,很有点拿自己家当脱衣舞娘的味道,没什么敌意,但绝对不怀好意! 阮昧知不再耽搁,边往自己房间飞退,边捡了块石子重重砸在禁制上,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阮尔踱很快就会爬起来查看状况了。 阮昧知回到屋里,神识密切关注着外面的状况,随着体内灵气的增加,他神识的扫荡的范围也越来越大了,这会儿将神识束成一线尾随着阮尔踱直达外院已是毫无压力。 被禁制异常惊醒的阮尔踱,这表情一路由疑惑渐渐变成担忧,直到窥见外面那些不速之客,已是彻底变成了惊惧。看样子,他对外面人的来意已是有所预料。 阮昧知的心也随之悬起:那些人不会是来寻仇的吧? 阮尔踱踟蹰片刻,最后还是打开了门,正大光明地对上了那些深夜来客。 阮昧知的神识无法越过禁制,只能靠着阮尔踱单方面的言行猜测剧情。随着嘴唇的开合,阮尔踱面色越见难看。接着,阮尔踱掏出储物袋又是作揖又是谄笑,正好比被城管堵在墙角的无证小摊贩。最后,阮尔踱叹息连连,脸色灰败,似乎是终究认命了。 心中咯噔一下,阮昧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状况怎么看着那么像逼债上门呢? 灭门烧屋,强抢妻儿之类的武侠剧经典场面在阮昧知脑中适时浮现……这又不是电视剧,不至于真这么狗血吧? 阮尔踱急匆匆地回到卧房,阮昧知也悄咪咪地蹲在了卧房墙根下,神识探入,耳朵竖起。虽然他很可能帮不上忙,但了解一下事态还是很有必要的。屋内两人的说话声清晰地传入耳内…… 伊逝烟已是起了身:“出了什么事?” 阮尔踱满面焦色:“玉仙门的走狗把我们家围起来了。那带头的我知道,吕不恭,玉仙门的五代弟子,不会错!” 伊逝烟意外道:“他们找上门来难道是……” 阮尔踱咬牙切齿:“这帮贼子想要收芳芳进素女楼。” 伊逝烟顿时横眉竖目:“素女楼……那不是玉仙门开的炉鼎楼吗?这帮混蛋!谁给他们的狗胆?我便是亲手杀了芳芳,也不会让她沦为那任人采补的玩物!” 阮尔踱语带忧虑:“我倒是听说过玉仙门一直都有个霸王规矩:凡在它地盘上的人家,若有女儿,必须交出至少一个女童,要么拜进玉仙门当徒儿,要么进素女楼当炉鼎。只是没想到,他们竟会寻到这小岛来!还清楚地知道芳芳是渐阴体质。” 伊逝烟微微摇头:“不对……就算想要强收人,以芳芳的资质,他们也该是想收人进门派而不是素女楼吧?” 阮尔踱烦躁地搓着手:“那人说是得了副楼主韩相与的吩咐,此女他们素女楼要定了,只等高手莅临,天一亮就打破禁制,将人强带走。” 伊逝烟猛地一砸拳:“我明白了……定是那贱人截了我给师门的信,她这是想要借素女楼的手毁了我家芳芳啊!若有机会,我……我定要杀了这贱人!” 阮尔踱扯住伊逝烟的袖口:“报仇什么的咱以后再说,咱们赶紧从传送阵逃走才是正经。” 伊逝烟拍开他的手:“……逃?逃得掉么?你不过是个练气期,素女楼那么个肮脏地儿,想必连打手都是筑基期的吧?咱家的传送阵最多送人到岛的边缘,只怕还没跑出两步就让人给抓了。” 阮尔踱垂头道:“是我无用,但能不能逃总要试试再说,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 伊逝烟忽而竖掌,淡淡道:“等等……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拖延一段时间,让我们安全离开。”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楼名啊你来自何方…… 素女楼,取自素女其人。 素女:中国古典音乐的开山鼻祖和性爱女神。传说素女以琴瑟之声滋润造福万物生灵,并向黄帝传授房中术(这个是重点)。其传世的《素女经》似为西汉到魏晋间人士托名所作,名扬中外。 第13章 晴天一霹雳 听到母亲有办法,阮昧知原本紧绷的心弦也略松了些。这年头不怕你打不过,就怕你逃不过,管你是蒙过去还是混过去,只要不是昏过去,成功过去就是康庄大道! 阮昧知耳朵高高竖起,更为投入地继续听墙角…… 阮尔踱面露喜色:“什么办法?” 伊逝烟悠悠道:“李代桃僵。” 阮尔踱的面色忽而变得难看起来:“你的意思是……” 伊逝烟言语淡然:“把小知扮作女孩儿,交出去。” 阮昧知身形一僵……擦,这什么馊主意啊!难道母亲以为素女楼的都是白痴吗?发现不小心收了个男孩后就会乖乖把人给放走? 令阮昧知惊讶的是,那向来见不得自己好的阮尔踱居然并未附和母亲的意见。 阮尔踱那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行!我们怎能将孩子推入如此境地。素女楼一旦发现被骗,小知哪里还有活路?” 伊逝烟淡漠道:“反正他迟早是要死的,能为家人换条活路,他也该高兴才是!” 晴天霹雳,阮昧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话真的是那一直悉心教导着自己的母亲说的吗?还有那迟早要死什么的……一定是我幻听了对吧,对吧? 阮尔踱苦劝:“逝烟……虽说纯阴体质的男孩向来活不过周岁。但小知不是活到了现在么?也许他能平平安安长大也未知。你怎能如此轻易地放弃他,小知也是我们的骨血,你也教养了他那么久,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 伊逝烟轻轻地抱起床上的女儿:“要不是为了给教芳芳《坤元经》积累经验,你以为我会搭理他?一个注定要死的孩子,我有什么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感情时间。” 阮尔踱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你怎能如此……小知,小知他……” 伊逝烟冷哼一声:“你少给我摆什么慈父嘴脸,当初我要教他《坤元经》时,你不也没阻拦?明知道小知学了《坤元经》,只会因阴性灵气的累积而死得更快,你还不是为了芳芳来日的修炼做了取舍?现在才来心疼这孩子,你不嫌太迟了吗?” 阮尔踱苦笑:“我真后悔,我当初便不该放任你教小知《坤元经》。我本以为和这孩子相处久了,你多少会对孩子产生点情分……” ‘忍耐,我需要忍耐……’(《家庭教师》蓝波台词。) ‘平常心,平常心……’(《士兵突击》吴哲台词。) ‘心若冰清波澜不惊,心若冰清波澜不惊……’(《风云》聂风台词。) 阮昧知默念着各色台词,以强压住内心深处那熊熊燃烧的怒火。阮昧知现在终于知道为啥电视剧里那些偷听到秘闻的角色们总是容易一个手抖,要么掉水盆,要么掉药碗,要么掉托盘了。他现在手上要有个板砖,也一定会不小心掉那女人脸上!(喂喂,这不是一个性质吧?) 往日那一幕幕被迅速串联起来,真相触手可得…… 咬牙——难怪阮尔踱当初会疑惑自己为何没死!那么多玄阴丹下去,那么多致命的阴性灵气……原装的那个孩子没准儿就是这么被搞死的! 捏拳——难怪周岁之前阮尔踱一直拿自己当死人,伊逝烟一直拿自己当透明,感情自己能活下来已经要谢天谢地,可笑他还当真正的威胁来自于那个一直照顾着自己的男人! 挠墙——难怪伊逝烟在怀孕之后会对自己态度陡转,可笑他还念着当初在胎里的那点情分,以为伊逝烟有什么苦衷,一心想要当母亲的乖宝宝。 扯发——难怪伊逝烟要拿着玉简将自己的修炼点滴一一记录,可笑他还当这是一片慈母之心,上赶着努力修炼,吸收灵气,好防备阮尔踱,保护伊逝烟。 捶地——难怪阮尔踱要阻拦自己修炼,偷喂自己堵塞丹田的药,可笑他还为把那救命之药吐了个干净而沾沾自喜! 划圈圈——难怪伊逝烟打第一次之后,再不让自己进修炼室,感情是怕自己灵气吸得太多,死得太快,没法继续给她女儿当试验品!可笑自己竟从未想过这其中的违和之处,真心拿伊逝烟当亲娘! 伊逝烟才是那真?笑里藏刀型BOSS!他阮昧知就是那个真?傻逼型男配,被BOSS利用得连渣都不剩,还要被鄙视一百遍情商欠妥智商过低! 屋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伊逝烟温柔地爱抚着怀中的阮慕芳:“反正无论如何芳芳都不能出事,她可是我回门派的的全部希望,你要为了那个孽子而毁了我们母女吗?” 阮尔踱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咬牙点头道:“……如你所愿。” 伊逝烟从自己才储物袋中抽出一条石榴红的裙子,递到阮尔踱手中:“给你,这条裙子可以随着身形变幻调整,你一会儿把这个给小知穿上。” 阮尔踱将裙子放入储物袋,垂头道:“好,我先送你和芳芳先离开,你们一出去就赶紧走,不必等我。我把小知交给他们后,自会来寻你们。” 在神识中目睹着这一切的阮昧知心下冷笑:说什么亲骨肉,说什么舍不得,最后还不是拿哥当弃子。如果所谓的父母就是这样的存在,他还真庆幸自己上辈子是个孤儿! 当怒到极致,心反倒平静下来了。阮昧知转身回了房,他等着看阮尔踱要怎样完成那个毒妇的交代。 区区凝气四层,料理起来还算不得麻烦,想要拿哥当替罪羔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斤两,真以为哥低调就等于哥低能了?他倒要看看,最后是谁拿谁当弃子。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 阮昧知用神识看着伊逝烟带着阮慕芳踏进了藏在丹鼎下的传送阵,倏忽不见。阮尔踱将屋里的丹药灵材之类的贵重物品收拾起来后,方才往自己这边走来。 “嘎吱……”门被推开。 阮昧知揉着眼睛,从床上撑起身子,看着月色下那面色黯然的男人。 “小知。”阮尔踱看着阮昧知,笑容勉强得像是要哭出来。 “嗯?”阮昧知发出一声含糊的呢哝。 阮尔踱深吸一口气,将手搭上阮昧知稚嫩的肩膀,肃色道:“小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非常重要,无论你懂或是不懂,都一定要照着我说的做。知道了么?” ‘忽悠,接着忽悠!’阮昧知看戏一般盯着阮尔踱难得严肃的眉眼。抄着手等一场名为利用和背叛的电影开场。 阮尔踱握住阮昧知肩膀的手轻轻发着抖,他一字一顿道:“小知,我们家被一群坏人围起来了。等会儿,我会用传送阵将你送走。你还记得《元辰大陆地理志》上的记载么?我们向枯海域的北方就是元辰大陆,你一到达传送地就赶紧往北边跑,直到到达逆水平原,那里都是凡人,无论是找个人家收养你还是你独自生活都会容易很多。” 阮昧知猛然愣住:阮尔踱要送他走?没了自己当挡箭牌,他和伊逝烟怎么逃?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地名啊,你来自何方? 向枯海域——取自《宅经》“巽风宜平稳,不宜壅塞,亦名阳极阴前,背荣向枯,宜空缺通疏,大吉。” 逆水平原——取自《右盘龙宅经》“逆水一滴,胜于万脉” 元辰大陆——元辰,取良辰,吉辰之意。《礼记?月令》:“﹝孟春之月﹞乃择元辰,天子亲载耒耜。” 郑玄注:“元辰,盖郊后吉辰也。” PS:元辰在算命术中为术语之一,元辰,别而不合之名。元辰入命,如临风暴,诸事不详,内心情境不能平静。元辰入命的男女,一生最怕情事桃花或酒色之灾,或见无妄之灾,官司、牢狱之灾亦或有之。(最喜欢这种一词双关的了,看起来美好,实际上悲催什么的,你们懂的~) 第14章 反派大洗白 阮尔踱自颈项上取下一块红绳串着的玉玦,珍惜地摸了摸,随后郑重地挂到了阮昧知脖子上。 “这玉玦是一个空间法器,虽然相较于储物袋而言,只是空间大了很多,但好歹不像储物袋那样招摇。现在我把它给你,这里面装着玉简,灵珠,灵石,丹药,还有俗世用的金银。你将血滴在这玉玦上后,这玉玦就是你的了,除了你谁也没法打开。你且记住,万不可将此物露于人前,免得有人见财起意。” 阮昧知被这突如其来的肉包子砸了个正着,一时间反应无能,任由阮尔踱摆弄着自己,将血滴上玉玦。 阮昧知脑子里霎时浮现出玉玦中的种种物品,那一堆物品占了空间的十分之一不到,倒并不是因为东西少,而是因为玉玦中的空间太大。对比一下以前在阮尔踱储物袋里看到的那小猫两三只,阮昧知估摸着这堆东西起码得是阮尔踱的九成身家。 “你将灵珠和灵石取一块出来试试。”阮尔踱轻声哄道。 阮昧知一动念,手中便出现了一块玉石,和一颗小玉珠子。 阮尔踱摸摸阮昧知的头,教道:“我修仙界的人,都是以灵石和灵珠来买取东西。灵石又分上品灵石,中品灵石和下品灵石。一块上品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百块下品灵石,一块下品灵石相当于一百颗灵珠。 那玉玦里一共有九块中品灵石,一百二十块下品灵石,三百二十三颗灵珠。现下时间紧急,我没法将物价一一知会于你,只能拣一些紧要的说,从岛边坐灵舟直接上岸一般需三块下品灵石,你且挑那大的船和别人一起坐。 住店一夜需一到三块下品灵石,别买吃食,就吃玉玦里的辟谷丹。这玉玦里的常用丹药都是足够的,不必买。一件普通衣衫八十灵珠左右,玉玦里装着十来套衣衫,待都不能穿了你再买。 至于其余,你记得,但凡需买什么,只问需要多少颗灵珠,若要灵石的先别买。金银是凡间所用,在修仙界极不值钱,一颗灵珠便可换十两黄金。凡人虽不堪一击,但你也不可太招摇,将金银藏好,只拿那小块的银子来使。都记住了么?” “记住了……”阮昧知捏着掌中的灵石灵珠,只觉得那圆润的棱角也硌人得很。再开口时,嗓子已是干涩至极:“我走了,你呢?” “我?”阮尔踱故作轻松地笑着揉揉阮昧知的头:“爹爹我要去打坏人,大概要打很多年很多年,所以,只能等小知在逆水平原上安置下来后再来寻你了。” 你一个凝气四层的弱鸡打个P的坏人啊!阮昧知咬着牙,一把攥住阮尔踱那掌心汗湿的手,攥得很紧很牢,几乎要陷进肉里去。 “还有……”阮尔踱迟疑片刻,才道:“那《坤元经》你别再练了。玉玦里装着这些年我为你收集的玉简,有不少关于纯阴体质的,你一定要记得看。如果你看到你母亲……千万要躲起来。她已经被恶鬼夺了心智,不再是你母亲了。如果你被她发现,会很危险。” “爹爹……”阮昧知第一次唤了本该属于眼前这个男人的称呼。是他瞎了狗眼,这么多年连什么是真情什么是假意都没分辨明白,直到这一刻,才算看清。可惜……太迟。 阮尔踱身形一僵,眼圈忽而红了:“这么多年,小知你总算叫对了一回,可惜……要是能亲眼看到你长大成人的那天该多好。对不起……是爹爹没用,让你这么小就不得不一个人闯荡。孩子,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就算只有你一个人,也要开开心心地活着知道吗?” ‘哥最恨这种反派洗白的情节了,骗人眼泪啊有木有!逼人内疚啊有木有!害人冲动啊有木有!’ 心中隐隐有了决定,阮昧知一把扣住阮尔踱的脉门。灵气灌入,阮尔踱顿时动弹不得。 “小知你……” “之前你和那女人在屋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阮昧知褪去孩子那纯真的伪装,露出了属于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淡漠神情:“我不介意她骑驴找马,但她在找马的时候还要虐待驴子未免就太过分了点吧?” “你……”阮尔踱目瞪口呆地瞪着阮昧知,继而颓然道:“看你现在这反应,想来对往日种种已是一清二楚了?无论如何,总是我对不起你,抱歉,一直以来都没能保护好你。” “不用道歉,你不过是在我和那个女人之间选择了那个女人而已。人心总是偏的,取舍不过是人之常情。” 阮昧知扯扯唇角,眉眼温和:“至少你这些年对我的悉心照顾不是假的,至少你在你自己和我的命之间选择了我,这已是足够了。” 阮尔踱黯然道:“昧知昧知,若你什么都不明白该多好。小知,你实是过于早慧了。” 阮昧知没理会阮尔踱的感叹,自顾自地问道:“我一出生,便能在脑中看到整个房间的景象,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么?” “是神识,你居然可以神识外放。”阮尔踱惊奇道。 “神识外放很罕见?”阮昧知耳朵竖起。 阮尔踱:“一个人的神识强度最初是由个人魂魄决定,随着修为的增长,神识也会渐渐增强。而想要神识外放,至少要筑基期才成。” 阮昧知:“那当我的神识碰到你时,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阮尔踱:“神识未能外放时,盘缩于体内,是无法感受到他人神识的。待得筑基期,才能感受到自己和他人的神识。小知,待你出了这里,可千万别再随意外放神识,毕竟你年纪尚小,若是被人察觉,难免麻烦。” 阮昧知:“我能活过周岁,难道与我神识强大有关?” 阮尔踱蹙眉:“没听说过神识还有这般效用啊……” 阮昧知:“那你知道先天真气是什么吗?”如果纯阴体质的男孩基本都必死,那么能让自己活下来的关键就只能是这个了。 阮尔踱忽地瞪大了眼,惊喜道:“你体内有先天真气?难怪你可以平安长大!先天真气极为难得,能护体养身,只要你体内的先天真气尚存,你那纯阴体质带来的威胁便不足为虑。” 忍不住想起伊逝烟怂恿自己尽快耗去先天真气的“慈母”模样,这对比还真是有够惨烈!阮昧知苦笑:“我丹田内的先天真气一直被灵气消耗着,纵然我不主动吸收灵气,自动运转的功法也会将阴性灵气自动纳入体内。待得我体内的先天真气耗完,我是不是就会死?” 阮尔踱有些疑惑地皱起眉:“我当初给你喂过葬灵丸,按理说灵气是进不了你丹田的啊。” “当初那药被我吐了。”阮昧知捶地挠墙悔不当初,主动找死还沾沾自喜,自以为聪明无双的傻逼孩子你伤不起啊! 阮尔踱虽疑惑阮昧知是如何将药吐出的,但也没多做纠缠,转而安抚道:“那药虽难得,但也并不是天下难寻,若有机会,再买便是。不过那药大概需十块中品灵石,玉玦里的灵石你就得省着点用了。若是实在不够,将丹药卖掉些也是可以的。若是买不到也不必太担心,等你到了逆水平原,自可安然长大,那里灵气稀薄得几近于无,总不至于再耗掉你体内的先天真气。” “好办法!可惜……我是去不了逆水平原了。”阮昧知摇摇头,笑得涩然。 “为何?”阮尔踱讶然,他一直以为阮昧知对动手是因为不信自己真的会保护他,所以要制服了自己再逃走。 阮昧知跳下床,运起灵气托起动弹不得的阮尔踱,喟然长叹:“因为有件事我不得不去做啊!” 因为,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啊。 阮昧知再不开口,拖着阮尔踱到了炼丹房,将人一把推入传送阵,取出灵石就照着之前在神识里看到的布置起来。 “小知,你要干什么!”阮尔踱在传送阵中挣扎着,厉声大喝。奈何实在是等级过低,反抗无效。 阮昧知捏住布阵的最后一块灵石。躬身夺过阮尔踱的储物袋,抹了神识,取出那伊逝烟给的红裙,穿在了身上。 “小知,你别干傻事!你只管走你的,我有办法对付那些人!”阮尔踱看着阮昧知的行动,面上满是焦急恐慌,连叫喊声都不可抑制地发着抖。 阮昧知的小手在阮尔踱的喉间轻轻一拍,阮尔踱瞬间消音。 阮昧知将储物袋系回阮尔踱腰间,深吸一口气,以手指天,决然郑重道—— “请天道为证,我今日以此命赴险以换阮尔踱一家安然,偿尽伊逝烟生我之情,阮尔踱养我之恩。至此,我与此二人恩断义绝,再无半点干系。” 这些年,我欠你们的,我用命来还,这样总够了吧? 第15章 至此不相欠 “阮尔踱,从此以后再无阮昧知此人了,再见,再也不见。”阮昧知解开阮尔跺身上的禁制,飞速布置下了最后一块灵石。 阵法运转,炫目的白光中,阮尔踱的身形已是模糊,只有那悲恸的恳求声清晰无比:“小知,我自知无颜再作你至亲,但求你留下阮昧知这个名字成么?起码让我有机会知道,你是生是死……” “好。” 阮昧知这个意志不坚定的娃终究还是认下了阮昧知这个无比坑爹的破名字。话说他真的很想改名啊嘤嘤嘤……一个大男人叫“软妹子”神马的真的太凶残了有木有! 狗血的家庭恩怨剧暂时落幕,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斗智斗勇的逃生大片儿了。阮昧知走出丹房,仰头看了看那东斜的弯月,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最多再过两个时辰,那群恶人就会冲进来。屋里的大人尽皆逃走,只剩下一个小孩,就算他阮昧知主动牺牲当阮慕芳的替代品,那群人也不可能乐颠儿乐颠儿地绑了他就交差收工。打,是打不过的。逃,就是陷那两夫妻于绝地。既是下定了决心要清偿这些年的情分,他自然要替阮尔踱和伊逝烟将这些追兵都解决掉。 玉仙门的规矩:凡在它地盘上的人家,若有女儿,必须交出至少一个女童,要么拜进玉仙门当徒儿,要么进素女楼当炉鼎。是么? 这上面……兴许可以做做文章呐! 天朝的无敌城管哥都对付过去了,还怕你个夜总会手下的小保安不成?阮昧知优哉游哉地走向主卧房,心中已是有了计策——一个既能替阮尔踱他们解决后顾之忧,又能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的计策。无论如何……先收拾一下发型再说。 天色亮起来,素女楼的狗腿子们也集合完毕,一波波堪比好莱坞魔幻大片的特效过去后,阮昧知家的禁制终于寿终正寝,再无力阻止这群强抢民女的坏淫。 修仙者自然不会像普通人那样,找个人什么的就满屋子乱窜,东找西翻,最后还很不给力地留下某个躲在柜子里/花瓶里/米缸里/茅坑里的小孩子若干年后来复仇。 为首破阵的金丹期修士林清远神识一扫,抬腿便往丹房走去。丹房里的药材、丹药还有工具之类的已经被搜刮干净,只有那大大的丹鼎杵在空空的丹房之中,格外抢眼。 林清远袍袖轻挥,丹鼎那磨盘大的盖子便凌空飞起,随之飞起的,还有一个身穿石榴红裙,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正是我们苦逼的主角——阮昧知。 阮昧知一抬眼就发现自己被一群衣冠楚楚的男人围观了,慌忙捂了眼,碎碎道:“你们看不见我,你们看不见我!” 现场众人:“……” 冷场片刻,还是那金丹期修士林清远先开了口:“小丫头,你爹娘呢?” 阮昧知“小姑娘”怯生生地瞅了林清远一眼,才小小声地答道:“他们送妹妹去素女楼了。” “胡说!我们一直都守在外面,可没看到半个人出来!”被质疑了职业素质,之前带队负责围堵阮家的吕不恭愤然插话。 小姑娘十分不满对方的怀疑态度,气鼓鼓地指着炉鼎下边儿信誓旦旦道:“我没骗你,我亲眼看着爹娘和妹妹从这个传送阵走的!” 林清远躬身查看了两眼,点头道:“确实是个传送阵,不过……你爹娘既是要逃,为何又不带你走呢?” 林清远抬起身,看向阮昧知,眼眸幽深。 “我说了,爹娘是带妹妹去素女楼。”满脸写着天真无邪的阮昧知像一个急于证明自己的脑残儿那样继续道:“爹爹说了,等他们送完妹妹他们就会回来啦。娘还叫我一定要乖乖地藏在药鼎里,他们没回来之前不准出来。好啦,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鼎里继续躲着了。” 阮昧知“小妹妹”不耐烦地挥挥手,攀住药鼎,开始嘿咻嘿咻地试图爬回去。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了己方的预料,一众狗腿子都陷入了这不合常理的迷雾中,似乎有个能解答这一切谜团的答案正呼之欲出…… 是什么能让一对本不情愿的父母亲手将渐阴体质的孩子主动送去素女楼——只能是因为如果不交出这个孩子,会失去更为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能让这对夫妻舍近求远选择偷偷将孩子送上——只能是因为如果等禁制打开,自己等人闯进来时,发现……时,会发生更糟糕的事。 看着眼前这个懵懂无知一心想要再把自己藏起来的小姑娘,林清远露出一个邪恶的微笑,他想,他大概知道答案了。 林清远自腰间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符纸,两指冲着阮昧知遥遥一指,符纸化作流光瞬间包覆住了某人小小的身体。 阮昧知感受着那符纸温和的气息,心下暗笑,大鱼,上钩了! 他装傻充愣,他故布疑阵,等的就是这一刻…… “果然,纯阴体质!” 林清远看着又飞回手中的符纸自得一笑。 阮昧知但笑不语,不怕你聪明,就怕你不够聪明。脑补这种傻缺技能可是聪明人的专利! 林清远挥手布下隔音禁制,防止小丫头听到自己的话。继而扭头冲身后的狗腿子们开口道:“我就知道,这两夫妇打的是偷偷交出那个渐阴体质好保住这个纯阴体质的主意!谁料人算不如天算,到底还是迟了一步,让我们发现了这个丫头。” “亏得清远师叔您神机妙算,待得您带着这个纯阴体质的小丫头回去,副楼主想必惊喜非常。咱要得了嘉奖,这可都是您老的功劳。” 狗腿一号吕不恭拍马屁道。 林清远垂眼抚须,一副“我很低调”的欠抽模样。 “那对蠢夫妻竟还妄图在咱进屋来前将人交出,好蒙混过关。也不想想,纵然在破禁制前将人交出,难道就不会惹人生疑?有慧眼如炬的真人您在,这等小把戏都不过是无用功而已。就算交了一个咱照样能再收一个!”狗腿二号君渊清不甘寂寞道。 林清远徐徐道:“也不能这么说。毕竟咱玉仙门一向的规矩都是每户人家交一个即可。若是他们当真先交了个女儿,要再强收这个,还是有些麻烦的。毕竟还要顾虑一下咱势力上别的人家的想法嘛。” “是是,还是真人您高瞻远瞩,不过,咱是不是赶紧通知楼里,别收‘错’了人。” 君渊清知错能改,立马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林清远颔首,拿出一张玉符,按在额心,唇齿微动。随后夹住符片,一挥,玉符化作一道青光激射而出,再寻不见。 一刻之后,一道青光飞至林清远掌心。林清远将玉符扣在眉心,随即笑道:“这传信符是韩副楼主亲自发来的,楼里的记名玉牒已是准备着了,只等人一带到就立刻录入,那对蠢夫妻这会儿还没成功把人送到咱们楼呢!” “不知等那对夫妻巴巴地把那二女儿奉上,结果发现咱楼里早就收下了这个纯阴体质的丫头时是什么表情!”狗腿一号吕不恭识趣地顺着金丹真人的话捧道。 林清远得意洋洋地捻须道:“希望他们到时能识趣些,乖乖走人。要是再大吵大闹地想要再换个女儿进楼,那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终于嘿咻嘿咻爬到药鼎顶部的阮昧知,余光扫过这一群满脸都写着捡了大便宜的家伙,轻轻眯起了眼:阮尔踱,伊逝烟,追兵我可替你们全拦下了。至于最后能不能成功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可就不干我的事儿了。 【文后小揭秘】惨遭化用的人名啊,你来自何方? 伊逝烟: 沧海孕得少年志,坎坷常怀写世篇。一事无成惊逝水,半生有梦化飞烟。——出自李白无名诗 第16章 乖乖被掳走 林清远终于得瑟完毕,想起了自己的战利品。 强掳什么的太没有技术含量,所以林清远解除隔音禁制,冲着阮昧知念起了素女楼的常规台词:“小妹妹,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如何?你爹娘已将你送给了我们素女楼,现下已是带着你妹妹远走,他们不要你了。” 擦,这家伙果断就是个拐带的孩子的怪蜀黍啊!哥可以选择找警察叔叔求救么?阮昧知“小姑娘”扁着粉嘟嘟的小嘴,像是要哭出来似的:“怎么会……” 林清远一看有戏,再接再厉道:“小妹妹,你想想,你爹娘以前可曾丢下你一人过,你爹娘以前可曾只带你妹妹走过?” “不……不曾。”小姑娘可怜兮兮地垂下了头,表示自己很傻很天真。所以,怪蜀黍请你尽情地…… “这下你明白了?”林清远袍袖一扬,将无比配合的受害人抱入怀中,笑眯眯道:“跟我走吧,我们那里有许许多多和你一样的小姑娘,会很好玩的。” “都是小姑娘?没有男孩子吗?”阮昧知眨巴眨巴眼。 “没有男孩,只有男人……很多很多男人。”林清远露出一个饱含深意的微笑。 阮昧知试探道:“那……我以后要是有了弟弟,可以叫爹娘送到楼里来陪我么?” “我们楼里只收女孩。”林清远摇摇头。 “男孩女孩不过是打扮不一样而已,让弟弟穿上裙子不就成了?”阮昧知面上一派淡定,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好在林清远并未起疑,只当这小破孩儿太傻太天真,毕竟纯阴体质的男孩儿绝不可能活到阮昧知这岁数。 林清远失笑:“男孩女孩怎会一样,等你长大自然就知道了。不过,你一说我倒想起来了,据说以前还真有一对夫妻拿男娃来滥竽充数来着。” “那……那个男孩怎么样了?”阮昧知忐忑地求问着前车之鉴。 “哼!还能怎么样,自然是……”林清远面对着阮昧知这新鲜出炉的诱拐对象,到底没将后半句说出来。 但阮昧知光看着林清远那表情,也足以脑补出那位前车之鉴君的悲惨下场了。男孩对素女楼全无价值,等自己身份暴露…… “来,跟本仙人走吧。”林清远冲阮昧知伸出手。 看看周围这一群满脸写着奸淫掳掠的汉子,阮昧知没有说话,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暗自琢磨被强带到素女楼后要如何脱身。 小丫头成功哄(?)到手,林清远抬手放出把青铜色古剑,抱着阮昧知踏上剑身,向着素女楼飞去。 “这是……飞剑?”阮昧知看着穿梭在云间的古剑,惊叹道。这年头绑架都用直升机了吗?让一心想着跳车逃生的哥情何以堪呐!如果掉下去的话会死的吧,一定会摔成饼饼的吧?! “没错,这便是飞剑。只有筑基期以上的修士才能驾驭飞剑御风而行,你爹不过是个练气期,你这是第一次看到飞剑吧?”林清远笑答。 “这么细一根……”阮昧知继续惊叹。 林清远显摆一笑:“所以才需要修为足够才能驾驭啊。” “不硌脚吗?”阮昧知慢悠悠地说完了下半句。 “……”林清远的笑僵在了脸上。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 看气氛松快了不少(真的咩?),阮昧知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正经套话:“你要带我去的地方是素女楼吗?” “小妹妹真聪明。”林清远木着脸点点头。 阮昧知软绵绵地问道:“那里是谁说了算呢?在家里都是我爹说了算,等到了素女楼,没有我爹,是不是就没人做主了?” 林清远被这熊孩子的神逻辑给震了一把,哭笑不得道:“素女楼有楼主,副楼主,他们都是能做主的人。” 阮昧知一脸纯良地打探道:“那要是楼主要我先修炼完了才能玩,副楼主跟我说可以先玩一会儿再说,那我是去修炼,还是去玩呢?” 真是好……生动的比喻啊!你当楼主是你严父,副楼主是你慈母吗?林清远从囧囧的联想中回过神来,随口道:“我们楼主和副楼主都会希望你修炼完了再玩的。” “哦……原来你们楼主和副楼主从来都不吵架啊。”阮昧知纯真地对着手指。 林清远嗤笑一声,没说话。 阮昧知偷瞄着林清远的神情,心下了然。 阮昧知揪着林清远的袖口,满怀期待地问道:“仙人,等到了素女楼,是不是还是你带着我啊?” “怎么?舍不得本仙人?”林清远摸摸“小萝莉”的头。 “是啊。”阮昧知甜甜笑着道。是啊,真舍不得你这么个好套话的天然呆啊。 天然呆仙人主动招供道:“本仙人不过是暂时轮守在素女楼。过不了多久,便要回玉仙门。不必害怕,到了素女楼自会有专人来教养你。你只要听话,自然会过得舒舒服服。” “那我能跟着你回玉仙门吗?”阮昧知眨巴着闪亮亮的大眼睛,软软问道。试探自己改入双修门派的可行性。起码那儿还收男弟子,不至于一发现自己性别不对就直接当废物处理掉,连再回收的机会都不给。 “这个……可不是我说了算。”林清远想起副楼主韩相与吩咐自己来时的模样,心知韩副楼主是成心要对付这家人,不然以这女孩儿的资质,多半会被收入门内,而不是摆在素女楼里沦为只要灵石给够便人人可采的炉鼎。 “带我走嘛,带我走嘛……我是纯阴体制呢,爹娘都说我将来会很厉害的,仙人你带着我不会吃亏的,带我走嘛。”阮昧知拖着萝莉音撒娇。 一想到怀中的丫头是纯阴体质,林清远的心瞬间…… 冷了。 小丫头这样好的资质,就算自己费心将她带进了门里,也会很快被上边儿的师叔师祖直接截走,连汤都别想分一口。还不如丢在素女楼里,没准儿以后还能凭着这时候的情分免费嫖一把呢! 想通其中关节,林清远脸上的笑不由又灿烂的两分,耐心哄道:“你且好好在素女楼待着,今后我若下山自然会来看你。” 难道这人是副楼主的死忠党?阮昧知不动声色,接着道:“那你多久能来看我一次呢?” 林清远:“这可说不好。” “你也有人管着,所以不能随便出门吗?”阮昧知稚声稚气道。 林清远笑答:“是啊,我上面还有师傅,师傅上面还有师祖,他们都管着我。” 阮昧知稚声稚气地问:“那师祖是不是就是玉仙门里说话最管用的那个?楼主和副楼主也要听师祖的话吗?” 林清远点点头:“那是自然,掌门人发话谁能不从。” “那我去求求师祖,让师祖允我跟着你好不好。”阮昧知摇晃着林清远袖口无耻卖萌,以哥这天才的素质,必然是个一见高人就被哭着求着要求收徒的命啊!只要能见到那啥师祖,还怕走不出这危局? 听到小萝莉如此直白地对自己表明心迹,林清远心中满是自得,但白嫖这个目标还是坚定不动摇的。 务实的林清远果断打发掉了阮昧知:“倾觞老祖高居酣梦殿,哪里是我们这等人能轻易得见的,更别说用这等琐事去劳烦他。” “哦……”阮昧知失落地垂下眉,哥本是块大金子,奈何遇着保险柜,发光无门。 林清远指着云下的街市,开口:“前面便是素女楼了。” “这么快……”阮昧知遗憾道,他话还没套多少呢。 “这便是飞剑的好处了。”林清远在“好”字上重重一顿。 “……”阮昧知默然,这家伙还惦记着之前说他飞剑硌脚这事儿呐! 下了飞剑,眼前便是素女楼。阮昧知看着眼前这栋四溢着伤风败俗气息的高大建筑物,有点小紧张:千万别一进门就扒衣服验货啊,不然他就是有千般筹谋也得出师未捷身先死。 第17章 二男争一女 “跟着。”林清远一拂袍袖,施施然地进了素女楼大门。 阮昧知乖乖跟在后边儿,虽然拔腿就跑这个选项相当诱人,不过看看周围这群脸上写着“不好惹”的汉子们……算了,还是装羊比较实在。 大厅里,画栋之间,罗绮丛中,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正笑得跟朵花儿似的。阮昧知一进门就感受到,那家伙的神识跟狗舌头似的在自己身上仔细舔了好几遍。汗哒哒,好在神识不是透视……没了清白不要紧,被看个明白才要命。 “韩楼主,这便是那纯阴体质的孩子。”林清远冲着那中年人施了一礼。 副楼主韩相与抚掌道:“好好好,辛苦你了。你去歇息吧,接下来的事我自会处理。” 林清远的余光在瑟缩在自己身后的阮昧知身上微微一扫,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便往楼上走。 阮昧知二话不说,猛扑上去,抱住了林清远的大腿:“仙人你不要丢下我啊,嗷嗷嗷!” 林清远:“……” 韩楼主:“……” 狗腿子们:“……” 喂喂,就这么短短一段路,小姑娘你难不成就认主了吗!灵兽认主也不带你这么迅速果决的吧?! 林清远为难地瞅着韩楼主:“要不我留下……” “不必。”韩楼主的笑已是淡了几分:“这点小事本楼主还是能料理的。” 说着,韩楼主不再理会林清远,转身慢慢走到阮昧知跟前,蹲下身,伸手,翻掌,一根发钗出现在他掌心。 那发钗不知是何质地,如美玉般晶莹剔透,却又泛着金银般的光泽,钗顶雕琢着一簇不知名的花儿,灿若彤霞的花瓣薄如蝉翼,似乎只要一阵清风,便会落英缤纷,零落一地软红。那钗身随之雕作枝叶的模样,一枝一叶,一花一蕾,绞缠繁复,说不尽的精致姣妍。 阮昧知看得娇躯一震:这修真界手工艺水平好超前! “喜欢么?”韩楼主满脸的的慈祥和蔼,宠溺之意溢于言表:“喜欢这只花钗就送给你。” 阮昧知松开抱着林清远大腿的手,一脸垂涎,心底早已笑得打跌:这就上赶着献花贿赂啦!哥那么多韩剧果然不是白盗的。 想让一个男人重视你,对你好么?那就果断给他找个情敌吧! 韩楼主不由分说,将花钗直接塞到阮昧知的小肉爪中,笑问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儿?” “爹娘都叫我小知。”阮昧知垂头把玩着发钗,小小声道。其实他更想说,爹娘有时叫我宝贝,有时叫我幺儿,有时又叫我乖乖。全名什么的就请您自由地……猜去吧! 糖果外交初步胜利,韩楼主得瑟地扭头往林清远那边挤挤眼:这丫头被你拐带又如何?还不是一转眼就被我给收买了! 林清远:“……”韩楼主你傲娇了。 林清远不敢再当这一男一女勾搭成奸道路上的绊脚石,果断拔腿准备撤离。刚走出一步,下摆又被拽住。低头,这熊孩子一边玩儿着发钗,一边还不耽误拽着自己不让走…… 林清远已经不敢去看傲娇副楼主此刻的脸色了,他真心冤啊有木有!拉仇恨的全是这丫头啊有木有! 太打脸了,韩楼主看着一手礼物,一手旧爱的阮昧知气得牙痒痒,这简直就是对他男性魅力的无情践踏啊有木有! 左拥右抱的阮昧知淡定微笑:韩剧告诉我们,保持一定的忠贞度,有利于鼓励男二号继续死缠烂打。 气氛险恶,林清远赶紧转移火力点:“韩楼主,先将这丫头录入玉牒才是正经。” 韩楼主长长地喷出一道鼻息,探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微型墨玉屏风般的玩意儿。 阮昧知心下警惕,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缩到林清远身后。探出半个小脑袋故作好奇地问道:“真人,这是什么啊?” 林清远:“这是录名玉牒,待将你的名儿录进玉牒你便是我素女楼的人了。” “那要怎么录进去呢?录了名又有什么用处?”阮昧知问。 “取一滴你的心头血融入玉牒,这玉牒便能与你的身魂产生联系。今后你若是不小心走丢了,我们便可通过玉牒找到你。”这是解释,也是警告。 完了,这玩意儿貌似就是个追踪器啊?你一修仙世界,科技发展得这么与时俱进有必要吗!心下焦躁,阮昧知面上却懵懂依旧:“虽然完全听不懂,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呐!” “……”林清远:我恨对牛弹琴。 “这丫头既然如此信你,这心头血便由你来取吧。”韩楼主扬扬手,笑得不怀好意。 “……是。”虽然这活儿历来不归他干,但林清远此时也只能应承。 所谓的心头血并非指在心口戳个洞取出的血,一般而言取的都是指尖血,十指连心,取指尖血也就够了。 林清远取出根银针拈在指间,躬身,一把攥住了阮昧知的小爪爪。 “你……你要做什么?”阮昧知反应迟了一步,欲哭无泪,只好装可怜。 林清远挤出一个微笑:“别怕,只戳一下,不疼的。嗷……你干什么!” 林清远捂着手上被阮昧知用发钗猛然反戳出的血洞,眉头紧皱。 “疼吗?”阮昧知满脸关切。 “你说呢?”林清远咬牙切齿。 “你说的,只戳一下,不疼的。”阮昧知一脸纯良地把原话砸回了林清远脸上:“疼不疼?” “……”林清远:问这话之前能先把你那染血的发钗收起来不?!我要是说不疼你是不是准备再戳一回啊! “哈哈哈。”目睹到林清远这般苦逼的遭遇,韩楼主忍不住幸灾乐祸地笑出声来,让你小子取血,咱图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清远不再废话,捏起阮昧知的小胖指就戳了下去,一滴血珠立刻从白嫩嫩的指腹溢出。 “嗷呜。”被戳痛了的阮昧知张嘴便向林清远的手咬去。 林清远条件反射一松手,阮昧知连滚带爬地躲到了韩楼主身后,含泪控诉:“你这个骗子,坏人……嘤嘤嘤。你走,你走!小知再也不要理你了。” 之前被小姑娘嫌弃的郁闷之情一扫而空,奸计得逞的韩楼主笑眯眯地过河拆桥:“小家伙闹脾气了,你要不就先走吧。” 林清远看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琵琶别抱的小丫头一眼,轻叹两声,走了。 “来,给本楼主看看你的伤。”韩楼主转身,冲着阮昧知露出一个狼外婆之笑。 阮昧知扁着小嘴对他竖起了中指……一滴圆润的血珠在指尖颤颤巍巍,摇摇欲坠。 韩楼主赶紧将录名玉牒凑上,那玉牒便如海绵般将血珠吸了个干净。韩楼主心满意足地将玉牒收入储物袋,完全没注意到,阮昧知那中指指腹上根本就没有针孔,这家伙之前被扎的……分明是食指。 正如广大睿智的读者们所想,融入玉牒的血来自于已然不在现场的林清远,而不是我们卑鄙无耻的主角——阮昧知。偷梁换柱,小把戏而已。 虽说算不得什么妙计,但阮昧知能侥幸成功也是不易。 若非阮昧知一开始便倒向林清远,取血这得罪人的活儿便轮不到林清远来做。虽说阮昧知断无可能料到玉牒的存在,但一件事经手的人越多,变数越大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况且林清远既是轮守在素女楼,那么就有九成的可能只负责打手类业务,硬拉上一个生手参与进来,总比由一个熟练工全程包办更容易使坏。 若非阮昧知对林清远表现出极大的依赖之情,林清远取血之时便不会疏于防备到被一个小鬼偷袭成功。要不是之前已将那信赖的影响根深蒂固地植入林清远的潜意识,以阮昧知练气期的水平,想要给金丹期的大能者放血,纯属做梦。 若非阮昧知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韩楼主难堪,韩楼主便不会被感情左右理智,完全沉浸在“哇咔咔,你小子也被嫌弃了吧!”喜悦中,不仅没注意到放血的细节,还附和阮昧知的哭诉将林清远赶离。 韩相与和林清远恐怕完全没有意识到,从进入大厅开始,整个节奏便落入了这熊孩子手中,或喜或怒竟都取决于这黄口小儿的一言一行。 虽然武力值为渣,经验值为零,但能在食物全有毒,得病不敢医,房子住不起,墓地没钱买,满网皆和谐,城管任掀摊的天朝活下来的小屁民,纵然只有卑鄙无耻这一个特长,也不是尔等毫无买房买车娶老婆压力的古人能轻易对付的! 第18章 扒光了围观 录名完毕,阮昧知算是正式卖身给了素女楼。正如男人婚前各种好婚后各种渣一般,素女楼对于卖身前后的小丫头也俨然是冰火两重天。 素女楼作为一家以炉鼎为卖点的修真界正规妓院,自然有其一套完整的制度。强抢,不,强收民女后,便会将这些女童集中起来,由专业人员统一培养,直到养成完毕,方才挂牌出售。毕竟妓馆也是要讲品牌的,炉鼎是个技术活儿啊~你懂的! 所以,副楼主韩相与将阮昧知带到了自家嫡系——调教师韩双灵跟前。 “楼主。”韩双灵见到自家上司兼亲戚,立马扭着小蛮腰走了过来,一张雌雄莫辩的脸也顿时笑成了一朵小红花儿,热情地寒暄道:“叔叔今日怎么想到找我来了?” “双灵,这是今日收进楼来的小知,纯阴体质。好好调教,将来的好处自然少不了侄儿你的一份儿。”韩楼主轻描淡写地将阮昧知转了手。 “是,是,叔叔您放心。” 韩双灵一把捉住阮昧知的手,点头哈腰道。 人已转手,日理万机的韩楼主自然便甩手不管了,又嘱咐了两句,便转身离去。 而被唤作韩双灵的调教师头子则冷着脸对阮昧知开始了训导。 “你叫小知是吧?” 韩双灵俯视阮昧知小豆丁。 “是。”阮昧知扯着衣角怯生生地应道。心底暗道:这娘娘腔态度变得够快的啊! “今后你便叫我韩管事,你的衣食修炼都由我通管知道了吗?” 韩双灵摆出教导主任脸。 “知道了,韩管事。”阮昧知继续装羊。 听到这小丫头果断改口,韩双灵满意地点点头,递出一块玉简道:“这玉简上载有我素女楼的规矩和修炼功法,赶紧背熟。你资质虽好,但若不守规矩,或者怠于修炼,别指望我会对你手软!该受的责打一下也不会少。” “是。”阮昧知接过玉简乖乖点头。 说话间,韩双灵已是带着阮昧知到了一间房前,抬手,推门,一群小萝莉映入眼帘…… 阮昧知心神一滞:这万恶的炉鼎楼……真美好啊! “韩管事。”小萝莉们齐齐转头,冲着韩双灵躬身行礼。 韩双灵恍若未见,扭头对阮昧知道:“今后,你便和这些小丫头住在一起,同受调教,若是学得比她们都差,自有苦头等着你。当然,若你学得比她们都好,也有嘉奖等着你。” “是。”阮昧知看着一屋子小萝莉依旧半躬着身,抽抽唇角,觉着自己俨然就是个穿入调教系萝莉养成游戏的倒霉鬼。 韩双灵见阮昧知面色不佳,微微勾起唇角,摆摆手道:“起来吧。” 小萝莉们这才整齐划一地直起身来。 阮昧知也不禁微微松了口气,毕竟看到一群小妹妹冲着自己这边行礼,还是很有压力的。 韩双灵一挥手,合上门,低头盯住刚松一口气的阮昧知:“现在,脱掉衣服,我要给你做个检查。” “……”阮昧知的乖乖女面具脸瞬间裂了。我擦,你扒我衣服就算了,还要当着这一群小萝莉的面扒,太重口了!韩老湿其实你是日本来的吧…… “不想脱?”韩双灵看到阮昧知那以手捂胸的小模样了然地笑了。进素女楼要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廉耻就是拿来丢的,自尊就是用来踩的,裸体就是给人看的! 阮昧知斜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回答道:“我说我想脱得不得了你信么?” 韩双灵:“……” 喂喂!你这丫头是什么态度啊!你难道不该泪流满面哭着说不要什么的吗?! 阮昧知将视线转而投向周围这一圈小丫头,却见她们脸上的表情复杂非常,既像心有余悸,又像幸灾乐祸。阮昧知脑中闪过一些片段,若有所悟。 阮昧知抬头望向韩双灵,改捂胸为抄手,侃侃而谈:“我猜,当众脱光是素女楼新人的传统节目吧!若我说不愿,你也会强行将我扒得一干二净对么?为的不是检查什么,而是羞辱于我,你想通过这种行为树立你不可违抗的形象,并一点点摧毁我的羞耻心,是不?” 韩双灵:“……”请不要这么犀利好么?你这么上道,让我这个调教者情何以堪呐! 阮昧知见韩双灵那一副被戳破心事的死样子,便知道自己说中了。想他观片无数,三级片里,凡涉及夜总会或者妓院的十之一二总会有个当众羞辱的情节,跟正宗毛片儿一比,当众扒光神马的,实在是弱爆了! 阮昧知诚恳道:“说实话,我倒是真不介意脱干净,反正这儿除了你都是女的,你最多看看摸摸,也干不了什么。我怕的是等你看到我脱得这么干脆,发现目的没达成,惨遭欺骗感情,进而愤然暴起,所以才先提醒你一声。你确定不要换一个下马威?” 韩双灵:“……”我现在就被你提醒得很想愤然暴起好么! 周围的小萝莉们看着阮昧知这彪悍的言行,忍不住偷笑着议论起来。难得啊,恶鬼一般的韩管事也有被人这么折腾的时候。 韩双灵毫无疑问被折了面子,却发作不得,毕竟这丫头不仅没反抗,反而还很配合,虽然配合得过头了……但看看现在这状况,他不拿出个狠狠折辱这丫头的办法是不成了! 韩双灵狞笑两声道:“你提醒得很对,我确实需要换个下马威才好……” 阮昧知淡定地瞅着他,无惊无惧。 “你说,我是把检查你身体的地点换到大堂中……” 阮昧知一脸你就不能换一招的无聊模样,边拉扯腰带边往外走,还无比嚣张地顺势打了个哈欠。 “或者让大家一人唾你一口……”韩双灵的声音在阮昧知身后阴森飘荡。 阮昧知的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韩双灵,头颅高昂,满不在乎的模样。掩在袖中的小拳头却不可遏止地发着抖。 这样拙劣的演技又怎能骗过韩双灵的眼睛,他得意一笑,小鬼,抓到你的软肋了! “看来,你很不喜欢这个进门仪式啊,那么就用这个吧!”韩双灵拍拍手:“来,跪好,等着大家赏你唾液,哦,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日之内你都不能洗澡换衣。” 阮昧知一脸的惊怒,转身要跑。韩双灵眼疾手快,扯着阮昧知的肩,便将人按跪在地:“哼,跑什么跑,这不是你自己跟我求来的特殊待遇么?” 阮昧知宁死不屈地挣扎着,心底却满是躺倒任调戏的顺从—— 计策成功,不用脱衣服了! 阮昧知故意显摆见识激怒韩双灵,为的就是逼着韩双灵换个手段,别人脱了是丢脸,他脱了就是丢命了!被吐口水算个毛,他当初还被兄弟吐过一身啤酒加麻辣烫呢!再想想片子里的黄金圣水(固态和液态排泄物在A片或肉文中的叫法)调教,他该偷笑了。 人,贵在知足,每当阮昧知觉得生活不如意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起三级片的主角们……他其实挺幸福的,真的。 第19章 巧言换饲主 于是,在阮昧知的精心设计下,他自己最终被按着跪在地上,承受小萝莉们的口水围攻。 阮昧知摆着痛不欲生的脸,默默告诉自己他现在是乔峰大侠,正在进行丐帮的帮主上任仪式,吐口水小乞儿们此时对自己其实满怀崇敬。 韩双灵冲着阮昧知的小脑袋狠狠唾了口,为这场入门仪式划下了休止符。 阮昧知趴在地上,假装痛哭流涕。 “我现在带你出去见见其他人如何?”韩双灵笑嘻嘻道。 “不……不要……我我这个样子,怎么能见人……嘤嘤嘤……”阮昧知泣不成声地拒绝。 韩双灵扯着阮昧知的手就作势往外拖。 阮昧知挣扎着不从:“我不要……我不要出去!求你……” 韩双灵其实也只是吓吓他而已,毕竟这人还是副楼主亲自交到自己手里的,太过分了也不好交代。见目的达到,韩双灵也不再纠缠,放任阮昧知一个人趴在地上哭,体味自尊被毁个干净的滋味,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小萝莉们围观一阵,见阮昧知除了哭还是哭,也没什么新花样,很快没了兴趣,转身各干各的去了。 “你不该惹韩管事的……今日,你得罪他,今后你恐怕就不好过了。” 忽而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软软的声音,阮昧知心中一动,看来妹子们也不全是无情的嘛。阮昧知抽噎道:“你……你是谁?” “我叫朱真真,和你一样,是这里的……炉鼎。”小女孩叹息一声:“你何苦和韩管事对着干呢,这下吃苦头了吧?” 阮昧知鼓起腮帮子:“我……我要去告诉楼主!” 朱真真好心劝道:“楼主就算见了你,也不会管这等小事,你还是乖乖待在这里的好!” 阮昧知固执道:“楼主之前明明很照顾我的……” “楼主又不用亲手调教,自然乐得扮好人。” 朱真真俨然一副看破人心的过来人模样。 阮昧知撑起身子,看向眼前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扁扁嘴道:“我不信!朱姐姐你知道楼主在哪里吗?” 朱真真叹息:“哎……楼主的房间在顶楼,你若执意要去就去吧。” 阮昧知起身向门口走去,忽而又顿住,扭头问道:“我之前说错了,我要找的是副楼主,姐姐你知道副楼主在哪里么?” “副楼主在后院。” 朱真真答道,眼带怜悯。不管这新来的小丫头要找谁,多半还没找到就被拦下来了。 阮昧知点点头,推开门进入走廊,然后……往楼上走去。 他要避开副楼主,去找那从未见过的楼主。阮昧知在明知道惹了管事意味着今后都没好日子过的情况下,还敢采用那种欠抽手段,自然是因为他还有后手—— 只要计划顺利,他今后的日子就轮不到这管事来插手了。 阮昧知整了整衣裙,感谢这一身功效堪比尿不湿的衣料,被一群小萝莉用水球术围攻完毕后,随便擦两下,居然还能见人。 仰头看着那盘旋而上的阶梯,阮昧知小心翼翼地探出神识,悄无声息地避过人形怪们,向着高级副本——楼主的房间,迅速奔袭而去。 阮昧知虽行动上可称得一往无前,但心底其实忐忑得一塌糊涂。手上的情报只有在飞行时套来的寥寥两句,依据此做出的计划也只能用不靠谱来形容。 但阮昧知不得不冒险做出尝试,他必须尽快改变自己的身份,如果继续作为广大炉鼎中的一员,他纵然今日躲过了当场果奔的命运,明儿也肯定得被扒成白斩鸡,身份败露就是个死字。 说什么谋定而后动,不过是……赌命而已。 于是,半个时辰后,当素女楼楼主居流岚拾阶而上悠然归家时,便看到了一只红色的小团子蜷缩在自家门口。 “你是新来的女童?怎的没和大家一起修炼,跑到这里来作甚?”高瘦的楼主不耐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某个伪萝莉小小声地嘟囔道:“是韩楼主叫我在他门前等着的。” 一听到死对头的名字,楼主居流岚的精神瞬间振奋了,这丫头多半是问路的时候没问清,这才跑错了门。送上门的情报,焉有不收之理。 居流岚:“副楼主找你干什么?” “韩楼主说不能说。”阮昧知欲盖弥彰。 “哼,你一个小丫头,找来又有何用。想必是你是女童中最差的那一个,所以副楼主才要找你来好好训诫一番。” 居流岚无耻激将。 阮昧知顺势忽悠,骄傲地愤然叫嚷道:“才……才不是!韩楼主说过,我的资质乃是天下难寻。我才不用和那些资质平凡的丫头们一起修炼,韩楼主说了他要单独教养我的。等我懂事些,他还要送我去酣梦殿,给倾觞老祖当弟子呢!” 阮昧知只知道纯阴体质很牛逼,阮昧知只知道楼主和副楼主不对付,阮昧知只知道倾觞老祖是玉仙门的最高负责人。 所以阮昧知假设他奇货可居,阮昧知假设楼主会努力拆副楼主的台,阮昧知假设楼主和副楼主都有动机讨好倾觞老祖。 现在,就是验证这假设是否成立的时候了!成,则顺利摆脱炉鼎身份,成为门派掌门人的弟子。败,则……算了,还是别想比较有利于身心健康。 阮昧知此言一出,居楼主立马掏了张符,上手一查:了不得啊,竟然是纯阴体质!哦呵!居然还是地灵根! 楼主居流岚瞬间被这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砸得满脸桃花开,再念及这馅儿饼本是叼在副楼主嘴里的,心下更是欢乐无比。当即便下定决心,培养小萝莉并送给老祖这活儿,他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打定注意要强抢萝莉的怪蜀黍微笑开口。 又是这句……请问这是素女楼的标准诱拐流程吗?阮昧知默默掏出发钗把玩,头也不抬。 眼见那精致非常的发钗在阮昧知的小嫩爪中玉体横陈,居流岚再次确认此馅儿饼的分量十足,再无犹疑,无比上道地掏出一个红玉雕花妆盒,举到了阮昧知的眼前。 之后的内容自不必多说,几问几答之后,阮昧知小萝莉已然叛变革命,投奔了楼主阵营。 “捡了大便宜”的楼主居流岚当即乐颠儿乐颠儿地拖着阮昧知就往楼下走去,他要向副楼主炫耀去! 第20章 计策成亦败 地点:素女楼,大厅。 人物:楼主,副楼主,各大管事。 楼主居流岚郑重宣布:“以后这丫头就由我亲自教养,安排调教,其他人不得擅自插手,知道了吗?” 副楼主韩相与看着楼主那明晃晃的挑衅眼神,分外无语,这丫头迟早是要拿出来卖的,挣的灵石也是归玉仙门各位长老的,跟我又没多大干系,你炫耀个啥?你巴巴地把这丫头划到自己地盘,难道就因为这丫头是我派人抢回来的……傲娇请自重啊!亲~ 副楼主没啥反应,倒是韩管事恶狠狠地瞪着阮昧知,但他是副楼主一系的人,今后是别想有插手机会了。 确立了对此高级货物的所有权,居流岚带着阮昧知又回了楼顶,并将他安排进了自己隔壁的房间。 居流岚令阮昧知在坐凳上乖乖坐好,交代道:“这里便是你今后的房间,今后每日我自会安排专人来照顾你,教导你。你要乖乖听话,不可任性懈怠。待你长大些,我便送你去给倾觞老祖作女弟子。” 阮昧知奸计得逞,笑而不语。 成功晋级弟子后备役,若无暴露性别的威胁,他大可在这楼里安安心心地住下,直到长个几岁,拜入玉仙门,成为最高领导的弟子,从此就可以在这双修门派过上左拥萝莉右抱御姐,上床当练功,做爱等升级的美好日子啦! 所以说……阮昧知的计划就这么完美成功了? 怎么可能?且不论这故事的尿性,就冲着本文作者那一贯不折腾死主角不罢休的无耻作风,阮昧知就注定了终生与一帆风顺之类的增益光环绝缘。 一个以炉鼎楼为敛财手段的门派,它的掌门人会是个爱才不爱色的好老师么? 一个以双修采补为主修功法的门派,它的弟子还会是传统意义上的弟子么? 由素女楼调教完毕,然后再奉于掌门的女弟子神马的……你们懂的。 阮昧知满心以为他已然从炉鼎一跃成为掌门弟子预备役,事实上——他也就是从公用炉鼎,变成了私人炉鼎而已。 而且,作为一个要打包奉献给上级的礼物…… 他的炉鼎课程只会更加深入,长歪那是必须滴; 他的修炼要求只会更加严苛,不吸收阴性灵气那是不成滴;他的看守级别只会更加高级,想逃那基本是既没门也没窗滴。 唯一的好处是,不会有人再当众扒他衣裳了,老祖的人,清白还是很重要的。真是可喜可贺~ 交代完毕,居楼主起身往外走去,嘱咐道:“你就乖乖地待在房里,别想着到处乱窜。我一会儿便叫人给你送东西过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洗澡,再换身衣裳。”阮昧知真心想换衣服非常久了。 居楼主点头应下。 “我有点饿,能再送点吃的来么?”阮昧知真心想吃正常食物非常非常久了。 “好。”居楼主打开门,走出门,关上门,锁好门。 不多时,房门打开,一人捧着个海碗大的青铜器具走了进来。 阮昧知连来人是男是女都来不及分辨,一双贼眼便死死锁定了那青铜器具。那器具椭圆器身,呈兽形,器盖做成兽首连接兽背脊的形状,大敞的器口与器盖接缝处现出“~”的流线形,超出器身的倾口部分,恰为兽形的颈部,器身为腹,四足为爪,器柄为尾。再加上那器身上的兽纹浮雕,兽眼处镶嵌的玄色玉石,整个青铜器端的是古朴生动,巧夺天工。 以阮昧知那浅薄的知识素养,自然辨不出这是哪种神兽,何种器具。更何况他现在关心的只有这青铜器具里到底装着多少食物。 “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一个带着笑意的男声响起。 亲,你是和韩双灵一批从日本来的吧?! 阮昧知被来人那经典日系人妻台词雷得娇躯一震,抬头一看,说这话的居然还是个男人,一个瘦得让人怀疑素女楼苛待员工的男人。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苍白的脸,瘦削的颊,细长的眼,虽说面容清俊,但横看竖看都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没等到回答,男人眯了眯眼,又问了一遍:“你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阮昧知回过神来,坚定不移道:“先吃饭!” 于是男人放下器具,探进储物袋,取出白玉瓶,倒出辟谷丹,递出—— 阮昧知瞬间泪流满面。 “这素女楼难道就只有辟谷丹这一种食物吗?”阮昧知含泪控诉。 男子眉眼弯弯:“当然不是。” 阮昧知的眼睛瞬间亮了。 男子慢腾腾地补充道:“但你有资格吃的只有辟谷丹这一种食物。”作为炉鼎,自然要保证经脉干净,全无杂质。 阮昧知的身形瞬间萎了。 他要越狱,他一定要越狱,光冲着素女楼这破伙食他就逃定了! “那这个青铜器里装的是什么?”阮昧知不死心地问道。 “你是说这个犼形觥?”男子似笑非笑地看了阮昧知一眼,道:“觥里装的自然是水,难不成我还能给你送酒来?” ‘吼行宫?好奇怪的名字,和酒有什么关系?’好在阮昧知没真的开口暴露他连觥筹交错这个词都不记得的可怜素养,他挥挥手,有气无力道:“我还是先洗澡吧。” “那你随我来。” 男子说罢一振袖,端了犼形觥,施施然往里间走去。 阮昧知半死不活地跟在后头。 拂开门帘,便是一条短短的走道,走道两边又各布着两个房间。男子边走便边随口介绍道:“这是修炼室,这是卧房,这是琴室,这是浴房……” 浴房算不得宽敞,靠墙用玉石砌着一个双人床大的长方形小池子,池的上方悬着个一尺宽的环形平台,恰恰绕着浴池边缘走了一圈,不知作何用。小池边的白玉台上放着几个玉瓶,盛着的八成是修仙界的沐浴露之类。远一些的地方放着木柜木架,想来是用来搁衣服什么的。 男子拖着步子走到浴池前,高高捧起犼形觥,宽大的袍袖滑落肘间,露出一节竹枝般的手臂,腕骨支棱着圆滑的菱角,白得扎眼,瘦得锐利。 “有什么不妥么?”男子将犼形觥在浴池上方的环形台上放好,转过头来看向阮昧知,细长的眼眯成一线,看起来有些凌厉。 想来是自己之前那围观排骨的目光太过直白,阮昧知赶紧摇头认错:“没什么,只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要如何用而已。” 男子低笑一声,手指在犼形觥的颈部微弹,犼形觥忽而扬起兽首,觥口与觥盖间的缝隙越张越开,热水便自那缝隙间喷涌而出,灌注入池。 阮昧知仰头看着那吐出超出自身容积数倍水量的灵器,感叹不已,感情这就是修仙界的热水器兼花洒~ 男子拽住阮昧知的爪子,一把按上浴池的侧边。犼形觥似有所感,随之滑动到阮昧知爪子的上方,朝向里端的器口拉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瀑布。 男子低下头,问:“会用了么?” “会了!会了!”阮昧知猛点头。 “那我走了。”男子迈步。 “等等……”阮昧知一把反攥住男子的袍袖:“难道你没发现尚有一个巨大的隐患没解决么?” “哦?”眉头微微皱成不着痕迹的弧度,男子脸上的笑也淡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问答】 每次蛋黄的文总是惨遭如下怀疑,于是在这里统一解答一下。 一,这文是NP吗? 不是,蛋黄只写一对一,HE文。劝蛋黄NP也没用,因为蛋黄无法理解NP的攻受们会是怎样的心情,写不了这个。 二,主角真的是受吗?其实这货是攻吧? 主角真的是受,因为蛋黄只会写主受文,作为女作者,小攻那种心态在主角视角唯恐驾驭不好,所以不予尝试……虽然主角可能看起来不好压了一点,小攻今后可能会艰辛点,但蛋黄的爱好就是看到彪悍的主角一脸苦逼地被压倒再压倒啊! 三,小攻到哪里去了?这文不会是无CP吧? 小攻肯定是有的,CP也肯定是有的,而且是明确的。只是因为蛋黄不想写一个穿越只为了嫖帅哥的文,所以任性地按照自己的想法,给大家讲述了这样一个小受混了3万字还是个苦逼孩子的故事。 蛋黄也知道,布局万千不如上床一滚。只是身为作者,我希望自己的文能不那么单薄,除了奸情外,还有一些东西值得称道;除了肉肉外,还有一些东西能博君一笑;除了爱情外,还有一些东西能让人动容。 谢谢大家的包容和支持,因为有了你们在我身后,蛋黄才敢按照自己的想法写下这个故事。身为作者,无以为报,唯有尽心写文,希望每一个听我讲故事的人,最后能说一句——花点时间看这文还不算浪费。 谢谢。 第21章 洗澡暴真身 “等等……”阮昧知一把反攥住男子的袍袖:“难道你没发现尚有一个巨大的隐患没解决么?” “哦?”眉头微微皱成不着痕迹的弧度,男子脸上的笑也淡了许多。 “就我这惨烈的身高,就算站在池沿上蹦也够不着那啥觞吧?一会儿水满了我怎么关?” 阮昧知诚恳询问。 “……”男子被哽了好一会儿,方道:“不必担心,待得水涨到池边,自会流走,你不用关。” “哦,那你可以走了。”阮昧知挥挥手,过河拆桥。 男子不以为意,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衣裙,搁在柜中。便出了浴房,干脆撤离。 阮昧知关好门,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扒了个精光哧溜一下翻爬进了水雾氤氲的浴池。一拍池沿,犼形觥便停在了头顶,温暖的水瀑泻下,粗暴又温柔地冲刷着每一寸肌肤。 阮昧知满足地喟叹一声,紧绷了一夜一日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颈,阮昧知任由温水淋了自己满头满脸,冲走那不得不陷身于污浊间的耻辱。 肉肉的手指插入发间,漫不经心地搓揉着,乌黑的长发贴服在光洁的背上,摩挲时带起轻微的痒意。水流顺着白嫩的肌肤肆意蜿蜒,为身体笼上一层水膜,在头顶明珠的照耀下,将白嫩可口的裸体凸显得益发明晰。 水流的温度毫无阻碍地渗进肌体,暖意一层层漫上来,淹没神智,于是凤眼微合,细密的睫毛遮了满眼精光。 阮昧知舒适地冲着澡,散漫地搓着发,惬意地眯着眼。头顶上那犼形觥的黑玉眼瞳光华流转,他却浑然未觉…… 犼——俗称为望天吼,有守望之习。常雕作对天咆哮状,被视为上传天意,下达民情。换句话说,它代表着观望与……传达。 另一个与阮昧知屋子布局雷同的房间内,苍白瘦削的送水男子正优哉游哉地俯身围观着一场好戏。 他的眼前放着个与阮昧知那边一无二致的犼形觥,不过那犼形觥彻底揭了盖子,敞口而放。自那大大敞开的觥口看下去,便能看到止如镜面的水面上,有一个小正太正乐呵呵地冲着澡,而那个小正太,正是我们倒霉催的主人公——阮昧知。 以水为媒,稚嫩的脸庞,娇小的身躯,还有那独属于男性的特征,一一呈现于水面,纤毫毕现,无遮无拦。 费尽心思藏下的秘密,就这么在本人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曝了个一干二净。 阮昧知你死得不要太瞑目……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自然也没有白送的洗澡水。人祸易挡,科技难防。科学技术乃第一生产力,邓爷爷诚不欺我。 “本只是想看看纯阴体质有何特别之处,没想到……真是个大惊喜啊!”意味深长的低叹声在房间内响起,带着些许危险的味道,久久不散。 阮昧知舒舒服服地泡完澡换好衣服这才慢吞吞地走出浴房,钻进卧房,打开阮尔踱给的玉玦,开始查看玉玦里的玉简。阮尔踱说过,这里装着他这些年收集的关于纯阴体质的玉简。 毕竟最要命的男女身份危机已经过去(当然是某倒霉娃自以为的),另一个致命的阴性灵气问题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手拿数块玉简,一齐挨上额头,盗版商贩专属技能——一心N用读盘大法发动阮昧知很快便自那几十块玉简中挑出了自己需要的五块玉简。随着所读的内容越来越多,阮昧知的心情一路从苦逼进化到悲催最后俨然上升至欲仙欲死。 玉简上说,纯阴体质者无论修炼何种功法,都只会吸入阴性灵气,即使是无属性的灵气,进入身体后也会自然转化为阴性。而阴性灵气会不断吞噬掉体内天生的阳气,男性生而为阳,所以纯阴体质的男子通通死定了! ——即使这个判决已经听了无数遍,但再听一遍依旧无比想掀桌啊有木有! 玉简上说,纯阴体质者往往生得貌美妖娆,是男修士最好的炉鼎,想要一夜之间爆增无数灵力吗?卡在瓶颈上无法晋级吗?体内灵气阴阳不调紊乱难控吗?只要按倒纯阴体质者OOXX,以上问题将不再是问题。纯阴体质者,走捷径的最佳选择。 ——面对这等凶残的现实,身为纯爷们儿,压力好大的有木有! 玉简上说,纯阴体质者,在修炼上,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若是灵根佳,修炼速度更是一日千里。想要又快又好地吸收积累阴性灵气,有以下方案一二三……什么?你想问如何延迟修炼进度?哪个傻逼会有这种需求! ——作为一只和主流倾向背道而驰的傻逼,阮昧知只能泪流满面。 玉简上说…… 简而言之,就一个结论,纯阴体质,是女人你就等压吧,是男人你就等死吧,想要解决办法,那是压根没有啊,哈哈哈! 作为一个前无幸免案例,后无招架方案的纯阴体质者,阮昧知表示——苍天,你真的好冷酷好无情好无理取闹哦! 忽而,一阵开门声响起,足音渐近。 阮昧知手脚麻利地将玉简收起,往卧房门口看去,很快,一个袍袖飘荡的身影出现在门前——是那个送洗澡水来的男子。 “有什么事吗?”阮昧知一想到自己那极品炉鼎的身份,再看到真汉子,不免一阵蛋疼菊紧。 “我来关水,然后督促你修炼。” 男子抖抖袖子,转身往浴房走去,唇边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阮昧知只得不情不愿地往修炼室走去,一开门,阮昧知便忍不住以手掩面,这待遇不要太好啊,这灵气浓度比家里还要高三倍,你是嫌哥死得不够快怎么滴! “怎么不进去?”关水回来的男子轻问。 阮昧知怀着慷慨赴死的悲壮情怀迈步进房。男子紧随其后顺便关上了修炼室的门。 坤元经自动运转,灵气蜂拥而入。 “你的身体能自动吸取灵气?”男子敏锐地发现了灵气的异常。 “是。”阮昧知有气无力地承认。 “这是纯阴体质者特有的能力?”男子的眼睛亮得几乎发出光来。 阮昧知敷衍道:“不知道,纯阴体质者,我只认识我自己。” “也是,那你是生下来便能自主吸收灵气吗?”男子边说着,便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血色玉简,扣上眉心,似乎准备记录。 不得不说,这激起了一些让某倒霉孩子很不爽的记忆。阮昧知的口气也不由得恶劣起来:“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生而知之者!” 男子却好像压根儿没注意到阮昧知的语气,依旧自顾自地问道:“那当你知道灵气这种存在的时候,你体内的灵气量有多大呢?” “没注意。”阮昧知不耐地从储物袋中取出素女楼发的修炼玉简,按上眉心。企图以行动让对方闭嘴。 男子也确实如阮昧知所愿,安静下来。只是那双精光闪烁的狐狸眼还死死地盯着阮昧知。 素女楼给的玉简没有名字,只是记载着修炼方法。纵然阮昧知对修真的理解不多,也看得出这功法不过是一味教授如何迅速地往身体里塞灵气,为牺牲自己造福他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调动灵气之类的半句介绍都没有,实乃一部货真价实炉鼎功法。 “里面的字……我认不全诶。”一点都不想修炼这玩意儿的阮昧知选择装傻。转手将玉简递向男子。 “我教你,不过,我们先来测测你目前的境界。”男子笑眯眯地接过玉简,耐心十足的模样。 就在这时,开门声再次响起,人未至,神识先到。 “你们两个在卧房里干什么!” “啪嗒啪嗒”的疾走声响起,居楼主大人出现在卧室门前。 居楼主大人的气势让阮昧知瞬间想起了电影中的某个经典场面——抓奸! 阮昧知当即“蹬蹬蹬”退到墙角,看楼主的反应,这个送水男根本就不是他派来的人,那么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有什么企图?! 第22章 此子很危险 “我在指导她修炼功法。” 男子斜斜看楼主一眼,不紧不慢道。 居楼主拍案而斥:“胡扯,你练的是《鼎器歌》和《太上洞房内经》,她学的是……那啥,根本就不一样!你能指导个什么!” 阮昧知默默低头,这活脱脱就是一对修仙版西门庆和武大郎啊!话说哥们儿,你修炼的功法名敢不敢再含蓄一点! “我指导她把玉简上的字认全啊。”男子把玩着手中的血色玉简,眼睫垂下,遮住眼中神色。 居楼主沉声道:“居誉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警告你,不准把注意打到这丫头头上,这是要送去给老祖当弟子的,玩坏了你赔不起!” 玩坏了……阮昧知默默往远离居誉非的方向又挪了一点点。 “哦……”名为居誉非的男子懒洋洋地应了声,敷衍之意溢于言表。 “啊啊啊!你又是这个态度!这一回你要再敢阳奉阴违我就抽你哦,我一定会抽你的哦!”居楼主抓狂中。 “是是是,我走就是。”居誉非起身,走人。 “嗯哼。”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居楼主清了清嗓子,对阮昧知道:“哎,刚刚那是本居楼主之子,居誉非。整天就知道胡闹,让人操心。你以后若是遇见他,只管躲开点就是。” 阮昧知点头,楼主你儿控的气场敢不敢再明显一点!阮昧知小心试探道:“那您之前派来给我送水和食物的是……” “不会是……”居楼主扫了眼刚刚被居誉非关上的门,喉结艰难滑动。 “是。”阮昧知残忍地揭示真相。 居楼主一把攥住阮昧知的肩,焦急道:“他给你吃了什么?!” “他给了我辟谷丹,但我没吃。”阮昧知心有余悸。 居楼主擦了把冷汗:“还好,还好……以后无论他给你什么,都千万别接知道么?尤其是丹药!” 阮昧知颔首,随即满怀期待道:“居楼主,我还什么都没吃呢,你是不是……” 于是居楼主伸手入怀,探进储物袋,取出白玉瓶,倒出辟谷丹,递出—— 你们父子是组团来忽悠我的吧?阮昧知再次泪流满面:“我吃不惯辟谷丹……” 居楼主的脸色沉了下来:“要么挨饿,要么吃这个。” 阮昧知哭丧着脸接过辟谷丹……收进储物袋:“我做一下心理准备再吃。” 如果一定要吃辟谷丹,他也只吃阮尔踱给的爱心丹丸! 居楼主也不强求,又道:“刚刚我家誉非说你不认字,可是真的?” 阮昧知小鸡啄米式点头,我就是个纯文盲啊亲~ “那好,我一会儿就派人来教你,要乖乖的知道吗?” 阮昧知继续点头装乖。 看这娃如此上道,居楼主也不多嘱咐,转身走了。 一刻钟后,居誉非再次堂而皇之推门而入。 阮昧知哧溜一下躲进了桌底:“居楼主派来教我认字的人马上就来了,你……你别过来。” “你说的是这个?”居誉非一抬手,从门外拽进一只昏倒的人类,笑容纯良。 “……”火星好危险,苍老师我要回地球~ “你……你把她怎么了?”阮昧知看着被居誉非拎在手中的,跟死狗似的可怜女人,越发觉得此人乃S级暗黑物种。 “没怎么。”居誉非轻描淡写:“我只是用了点小手段让她昏过去而已,你不必害怕。” ‘你一说我更害怕了好不好。’阮昧知藏在身后的爪子默默摸了摸桌脚‘在电影里那种一脸淡定地说起‘我只是把谁谁谁怎么样了’的角色,无一例外都是变态大反派啊有木有!’ “出来吧,我来教你认字。”居誉非笑容可掬地冲着阮昧知招手。 ‘哥们儿,你把居楼主的人干翻只为了来教一个小萝莉认字,这理由真的好友说服力哟!’心知再拖下去情况只会越来越糟,阮昧知决定,立刻发动居誉非入门时自己便布下的一颗暗棋。 “好……”阮昧知怯生生地点点头,慢慢往外爬,然后—— “嘭!”桌子被阮昧知那“冒失”的起身动作猛然掀翻。桌上的东西顿时噼里啪啦地摔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噪声。 “对……对不起。”还不等对方发作,阮昧知已是诚惶诚恐地道歉连连,充分说明刚刚那个意外真的只是“意外”而已! “没关系……”居誉非好脾气地笑笑:“反正我一进门就设下了隔音禁制,你这点小动作也就只能吵到我而已。” 面对着对方的宽宏大量、细心周到,阮昧知泪流满面。 “怎么哭了?”居誉非将手上的女人随手抛到墙脚,笑盈盈地看向阮昧知。 “被你的宽容细心感动了。”阮昧知擦泪。 居誉非:“……” “啊!居……居少爷。”那个女人忽然醒来。 居誉非眉头一蹙,往女人那里走去。按他的预计,这女人此时不该醒来啊! 阮昧知嘴角微翘,掀桌的作用可不只是以巨响引人来察看呐,若非掀桌吸引了居誉非的注意力,自己又怎么有机会用灵气聚针刺醒那女人呢? 阮昧知也不耽搁,趁着居誉非背对自己收拾女人的机会,一矮身便迅捷无比地往门口冲去。 眼看便要摸到门口,居誉非一个闪身却是拦在了阮昧知跟前,将他抱个满怀:“小妹妹,你想去哪里。” “去找楼主!”阮昧知尖声大叫,拼命挣扎。 居誉非只得费心压制住怀里这只不乖的小猫,没想到这孩子不大,却是插眼指,撩阴腿,猴子偷桃,样样都能来,相当的下流龌龊,猥琐无耻! “咔哒”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居誉非一扭头,却只见那女人狂奔而出的身影,这才惊觉,这小鬼刚刚那句“去找居楼主!”,根本就是对那个女人喊的。 “你挺聪明的啊!”居誉非扯起唇角,额角的脉络却隐隐凸起。 “楼主,楼主马上就要来了……”阮昧知咽着唾沫,小心翼翼地提醒对方。 “看来,不想个办法让你这个鬼精灵听话是不行了。” 居誉非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满含不明意味的笑容几乎直贴到阮昧知脸上来。 ……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书名啊你来自何方? 《鼎器歌》 取自原名,东汉魏伯阳所作《周易参同契》分上、中、下三篇。下篇附《鼎器歌》。此歌乍看讲炼丹,深看似交欢。因《周易参同契》被认定为世界炼丹史上最古老的理论性著作,所以《鼎器歌》应当是一部讲炼丹的纯洁著作。虽然它有讲“真阳自动,元精出炉,下至会阴穴,以手法逆回鼎中,化为甘露。”什么的…… 蛋黄此文仅取字面意,即采阴补阳的男子修炼功法,与此著作实质内容无关。 《太上洞房内经》 取自《太上洞房内经注》撰人不详。约出自东晋南朝,也有说出自唐朝。假托上清真人周紫阳撰序。底本出处:《正统道藏》洞真部玉诀类。此经内容以存神、内视为主,其学术渊源出于《黄庭经》。 蛋黄此文仅取字面意,假作双修功法,事实上此经内容十分正经,讲的是如何见神仙……(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意思混进去了。) 第23章 卖身给坏人 当居流岚终于姗姗来迟时,看到的却是一副两人对坐,认真习字的温馨画面。阮昧知一脸荡漾地看着居誉非,完全没有半点不乐意的样子。 居楼主擦擦眼,再擦擦眼,然后咆哮:“居誉非!你怎么又来了!看我不抽你!” 居誉非蹙眉叹息:“哎,打母亲不在后,你待我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你……你怎能如此说我。”居楼主艰涩道:“你母亲,你母亲她……不过是去被门里派出半年,采买东西而已!我每次不答应你的破要求,你都感叹这么一遍是要闹哪样啊!” “还抽我吗?”居誉非淡定道。 “不抽了……”居楼主悻悻道:“你干嘛非盯上这丫头不可?” “我答应了小妹妹教她认字的,又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呢?”居誉非笑容温良。 “你都对我言而无信多少回了,怎么也没见你改邪归正呢?!”居楼主悲愤控诉。 居誉非不耐地摊牌:“我就是要指导这孩子修行,你直说答不答应就是了!” “不行!”居楼主果断回答。 “嗯?”居誉非盯住他。 “真不行……”居楼主面带为难。 “哦,看来你的儿子跟你的前程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啊……”居誉非扭过头,不理居楼主。 居楼主哭丧着脸:“不是我不给你,重点是、重点是……小丫头她自己不乐意啊!” 居誉非扭头盯住阮昧知:“你不乐意?” 阮昧知立马表决心:“我愿意,我非常愿意。居楼主求求你让我跟着居师兄吧,没有他我会愁得吃不下筷子,咽不下碗的!” 居誉非冲居楼主笑笑:“现在可以了吧。” 居楼主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阮昧知一眼,才不情不愿道:“保证不玩坏?” “我保证。”居誉非眉眼弯弯。 居楼主拍板:“那好……小知修炼的事就归你了。” 阮昧知默默泪流:儿控可耻啊!居楼主难道你没看到我夸张话语下那颗迫切恳求解救的内心吗? 居流岚带着那倒霉手下撤离,房间里很快又只剩下了阮昧知和居誉非。 两人对坐片刻,终究还是阮昧知忍不住先开口了:“居誉非,你如何知道我是男儿身的?” “不告诉你。”居誉非笑眯眯。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继续:“那这件事,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居誉非:“放心,只有我知道。” 阮昧知垂下眼:“你既身为居楼主之子,为什么却要替我瞒下此等大事,你就不怕,将来你爹因此而得罪老祖?” “我不是替你瞒下,我是替我自己瞒下。”居誉非捧起阮昧知的脸,仿若眼前之人便是他此生挚爱:“纯阴体质的男修,多特别的存在!灵气是如何运转,天生阳元是否留存,为何活到现在还不死?这么难得的探研对象,我又如何舍得将你暴露出去,沦为那些莽夫的泄愤之物。” 俺滴娘啊!有变态啊!阮昧知终于明白居誉非对着自己时那热切的眼神代表什么了?那就是个科学狂人对待实验品的眼神啊! “看样子你不太乐意啊。”居誉非笑容可掬。 阮昧知泪流满面:“怎么会?比起男儿之身被你暴露出去,当你的折磨对象什么的待遇实在是好太多了!” “真乖。”居誉非摸摸阮昧知的头,于是阮昧知哭得更凄凉了。 “哭够了么?”居誉非问。 “哭够了。”阮昧知擦泪。 居誉非起身走到阮昧知跟前, “走,我们去修炼室。” 阮昧知屏住呼吸,哑声道:“去修炼室干嘛?” “为你检查啊。”居誉非笑容不变。 阮昧知抖着音道:“检查在这里就可以了吧?” “可是这里的桌子被你掀翻了不是吗?”居誉非眯起眼,看看那倾倒的桌子,又看看阮昧知,似笑非笑。 我是真手贱,我早该知道!阮昧知默然无语。 “你这么不愿意去修炼室,难道有什么原因?”居誉非斜睨他一眼。 阮昧知一惊,干巴巴道:“怎么会……我怕的不是去修炼室,是和你一起去修炼室。” “也行,没灵气有没灵气的好处。”居誉非也不为难,拍拍手,吩咐道:“那么,现在,脱掉衣服,让我好好地为你检查一下……” 我嘞个去!感情扒衣服也是你们素女楼的光荣传统啊!阮昧知泪流满面:“穿着检查不行吗?” “要么你自己脱,要么我帮你脱。”居誉非俯视着一副小媳妇儿样的阮昧知,正大光明耍流氓。 这世上总是有些事,你纵然百般厌恶也不得不去接受,比如黄色网站上的病毒,比如城管大爷的罚款,比如来自BT男人的要求…… 把柄还在人家手里呢,阮昧知只得含泪屈从。小胖爪解开腰带,拉开衣襟……此刻,他不是一个人,他是一只肉粽,一只自己剥了叶皮不算,还得主动往坏人盘子里跳的可怜肉粽! 当阮昧知脱得只剩一条裤衩,他的手顿住了,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眼前这个变态家伙,居然掏出了一根……银针!(很遗憾,不是一根黄瓜。) 阮昧知冷汗刷刷直下:这不是检查身体吗,你掏个凶器是要闹哪样啊。别说针不算凶器,万一眼前这货有兼修《葵花宝典》呢? “你,你不会想要用这玩意儿扎我吧!”阮昧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真聪明。”居誉非手中的银针闪闪发亮。 “不是吧,好歹悠着点儿啊你!把我弄残了,你上哪儿再找一个纯阴体质的男孩为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阮昧知恨不能立马给自己脑袋上插一牌子,上书——“珍稀物种,仅限参观,请勿触碰。” “放心,不会残的。”居誉非那漫不经心的笑容,让他此时的话格外没有说服力。 阮昧知默默后退两步。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居誉非成功把针扎到自己身上! A片告诉我们,影片开头往往决定了此片走向—— 一P开头,群P发展; 道具开头,SM发展; 兽兽开头,人兽发展…… 居誉非的戏码一开始就这么重口,以后还了得?这回是银针,下回没准儿就是铁杵了!把柄在他手里又如何?如果一开始就任人宰割,那么那些被居誉非玩死的前辈们就是他的榜样! 他阮昧知就算身娇体软也不能这么容易被推到,肉粽也是有脾气的!他要奋发,他要反抗,他一定要换个A片开头,啊不,是初始检查项目! 问题是……他要怎么阻止居誉非? 防御抗不过,攻击打不过,智商骗不过,连个英雄救美的大侠都不给路过,他除了昏过去装死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居誉非见眼前这小豆丁边瑟瑟发抖边往后缩,不耐轻啧:“脱好了就赶紧去床上躺着,别耽误我时间。” 居誉非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再不听话就暴力了你哟。阮昧知满头冷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盯着居誉非手中的血色玉简,只觉得这一场惨剧已是避无可避。 等等……也许,那个会是居誉非的要害也说不定。 阮昧知脑子里总算浮现出一点可怜的灵光,可是顺着那点灵感延伸出的对策,却让阮昧知为之踌躇,纵然那一点是居誉非的弱点,却也不代表自己可以以此为攻击点。 龙有逆鳞,触之即狂。真那么干了,更大的可能性是会激怒居誉非,然后死得更惨吧?这个对策根本与赌命无异! 阮昧知不由想起上次赌命的结果……从公用充气娃娃一跃而成为凶残老头的专用禁脔,阮昧知对自己的人品实在是不敢抱指望。做,还是不做?赌,还是不赌? 第24章 技术不过关 阮昧知那磨叽得要死的模样实在是逼人动粗,居誉非也不客气,提溜小猫般提着阮昧知的颈脖就丢上了床铺,冷冷叮嘱道:“不想死就别动。” “等等……”阮昧知终于还是开了口。 汤姆克鲁斯曰——人应竭尽所能,然后再听天由命。(出自电影《最后的武士》)无论成或不成,不试试他如何甘心,虽然失败的代价会很严重……至少反抗过的他将证明这是一场暴力的强奸而不是肮脏的苟且。 “怎么?”居誉非唇角弯起冷峭的弧度。 “你检查我的身体是为了什么?”阮昧知撑起身子,盯住居誉非。 “还妄想着拖延时间?”居誉非看着阮昧知,洞彻人心的眼神,满含讥诮。 居誉非不再废话,自储物袋中掏出一个银环直接砸向了阮昧知。他可不希望第一次就给小东西留下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这小鬼学不会顺服,他不介意粗暴一点。 银环自半空中一分为五,阮昧知躲闪不及,须臾间便被银环套住了颈项四肢。身体被强拉开,躺在床上呈大字形,白生生水嫩嫩的身子被银环紧紧扣住,阮昧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过是个五岁娃娃的现实,脆弱不堪,任人宰割。 粉嫩的唇微微张启,却又很快闭上,没敢出声,阮昧知很清楚:居誉非的耐心,已被自己之前拖拖拉拉的行径消耗殆尽。若他再不直奔主题,也许他将连最后一线说话的机会都失去。可直奔主题,自己被愤怒的居誉非摧残成渣的可能性将从五成上升至九成……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赌了! “呵呵。”阮昧知嗤笑出声,看向居誉非的眼里满含轻蔑:“居誉非,枉你以人为对象,探究灵气奥秘数年,求索手段却是如此……如此粗鄙可笑!” 居誉非是一个研究者,而在这个修仙世界,居誉非无疑是一个另类,他没有导师也没有伙伴,他只能一步一步自己摸索着前行。所以,他的实验方法必然充满了各种纰漏和不成熟。年纪轻轻的他,尚未总结出一套科学有效的实验流程。 而阮昧知,看准的就是他这一弱点。他也许打不过他,骗不过他,但他脑中装着来自于后世,千锤百炼过的科学理念,他在这一点上完胜居誉非。 嚣张又找死的台词一说完,阮昧知立马忐忑地盯住眼前这个男人,心跳直逼一百八。他本想缓和些提出对居誉非实验手段的质疑,但居誉非没有给他时间。所以,他只能激将,孤注一掷地激将。 质疑一个研究狂的专业素质,一般会有两个结果—— 一是被研究狂当做挑衅,然后把这个不自量力的笨蛋摧残成史上最悲催的研究材料。 二是被研究狂视作契机,然后把这个貌似有点儿想法的家伙圈养起来,榨得干干净净,成为自己研究路上的踏脚石。 而他要赌的,就是后一种可能。 ‘汤姆克鲁斯大帅哥,求你保佑居誉非是一个真正的研究者,具备将探究真理放于第一位的美好品质吧!’阮昧知在心中恳切万分地祈祷。 赌命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幸运的是居誉非并非一个以折腾实验对象为乐的伪科学者。不幸的是,居誉非还是干脆果断地……怒了! 凉薄的嘴角微微一扯,居誉非高挑的眉梢极是傲慢,恨恨地眯起眼,嗜杀的眸光流转。一个响指,扣在阮昧知身体上的银环瞬间扯紧,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家伙悬在了半空中。 阮昧知一看居誉非那模样,暗叫不妙,但还不等他亡羊补牢,这暴怒的龙就吭哧一口咬了下来,死得太干净利落了……五马分尸啊有木有! 银环箍着阮昧知幼小的四肢和颈项残忍地往外拉扯,细软的骨骼发生咔咔的可怖声响,银环深深地陷入白嫩的皮肉,被压住的地方瞬间积起大量淤血,紫红一片,似乎再加一分力,这个可怜的小孩就将被活活扯断四肢头颅,成为一具死相凄惨的尸体。 “嗷嗷嗷!要死了要死了!”阮昧知扯着嗓子惨叫连连,泪水直飚,光听那叫声,就知道此人必然正承受着极大的苦楚。 事实上……这点痛苦对阮昧知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作为一个在胎儿时期就被强灌的灵气生生撕裂经脉,一度痛到试图寻死解脱的穿越者,阮昧知的耐痛程度不是一般的高。 生活太鬼畜,于是有人变成了M,痛,并快乐着。有人变成了MT,痛,并习惯着。 至于他为什么叫这么惨……《野蛮女友》里那倒霉男朋友表示:如果她打你,你一定要装作很痛;如果真得很痛,一定要装作不痛。 居誉非很野蛮,且居誉非不是他女友,所以阮昧知果断地采用了前半部分建议。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叫痛的孩子少受苦。 居誉非恶狠狠地看着面带痛楚的阮昧知,到底还是停住了银环继续往外拉扯的趋势:要不是这小子体质难得,他定要剐碎了他!这小鬼根本就不懂什么叫研究,还敢大言不惭地笑自己手段粗陋,当真找死! 他不介意被骂丧心病狂,他也不介意被当做变态嗜血,但他绝不能容忍有人质疑他的研究!这是他全部的骄傲所在,容不得挑衅! 阮昧知眼下作为一个五岁的幼童,骗人时,很容易被对方当作真话。但当说真话时,也同样很容易被对方当作胡言。可谓成也幼齿,败也幼齿。 阮昧知的正太人生,得瑟与悲催齐飞,奸笑共痛哭一色。 刑罚暂停,阮昧知赶紧抓住空隙吐出救命台词:“你知道什么叫现象什么叫本质吗?你知道什么叫多样性什么叫统一性吗?你知道什么叫纯化什么叫强化吗?” 居誉非愣了一下,随即眼中浮现出狂热之色,急切道:“莫非你都清楚?”他不在乎阮昧知是从哪里听得这些见解,他只要知道这些学识对他有何意义就足够了! “那是自然。”阮昧知胸有成竹道:“不过你是不是先把我放下来,我们好一起好好探讨探讨研究之道。” “好。”居誉非一挥手,银环被瞬间收回。 赌赢了!阮昧知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跌回原位:感谢“探索与发现”,感谢“百家讲坛”,感谢“生活大爆炸”,感谢那些没事儿喜欢买这种盗版碟回去看的可爱顾客们。 阮昧知那小身板在居誉非的控制下轻轻飘回柔软的床上。居誉非随之在床边坐下,满脸期待地看着阮昧知,仿若一个亲切的友人。气氛瞬暖,唯有阮昧知那手脚腕部和颈脖上的淤痕,证明着之前的状况是何等凶险。 被释放的可怜小肉粽长长舒了口气,将粽子叶一一裹回身上,这才稚气却又严肃地开口道:“你所做的这种行为可以称之为实验,按照实验的目的不同,我们可以把科学实验分为定性实验、定量实验和结构分析实验。定性实验就是……” 《来自于盗版碟的科学知识讲座》正式开讲,由以忽悠为目的,能往演讲里掺多少就掺多少沙子为方针,的阮昧知讲师倾情奉献。好在学生居誉非是一个毫无科学知识储备的老古董,拿着血色玉简,听得那叫一个专心致志兼兴致勃勃。 来自于后世的科学实验方法,于居誉非而言,价值不言而喻。而更为系统的研究方法,也意味着更为繁琐的前期准备,拖延时间这一好处自不必提。更妙的是,他阮昧知身为此种方法的教授者,将不可避免地参与进今后的实验中,以权谋私。 至于掌握科学方法后的居誉非会不会升级为更可怕的祸害,那就不是阮昧知能考虑的了。饮鸩止渴,快渴死的人哪有闲心顾及手中那瓶液体是毒药还是甘泉? 总而言之,阮昧知用他那少得可怜的肤浅学识,将一场强奸,成功化为了与强奸犯狼狈为奸。可喜可贺~ 【文后小科普】 研究这一词,古已有之。 南朝 宋刘义庆 《世说新语?文学》:“ 殷仲堪 精覈玄论,人谓莫不研究。” 唐李山甫 《古石砚》诗:“波浪因文起,尘埃为废侵。凭君更研究,何啻直千金。”《元史?铁木儿塔识传》:“ 鉄木儿塔识 天性忠亮,学术正大,伊洛诸儒之书,深所研究。” 清刘大櫆 《潄润楼记》:“日有馀暇,则又自取六艺而研究之。” 第25章 焉知祸非福 经过一场关于科学研究实验的热烈讨论后,阮昧知终于有幸被居誉非打上了‘此子可圈养起来,以待长久压榨’的标签。 “让我测测你体内的灵气状况?”在经历了确立实验目的,实验步骤设计,实验对象筛定……等一系列繁琐的前期步骤后,居誉非终究还是盯上了实践这一重点。 “可以,但是不能动针,不能动药。之前我跟你讲过要保证观察对象数据的完整性和稳定性,你可还记得?”阮昧知自然不敢蹬鼻子上脸地拒绝当小白鼠,只能打着科学的名义弱弱地维护一下自身安全。 “明白。”居誉非点头,并无意见。他并非看不出阮昧知的小把戏,但既然阮昧知的价值不止于实验品,他自然愿意给予他比实验品更好的待遇。 得了阮昧知的配合,检查总算可以开始了…… 什么,你要求看检查详情? 我才不会告诉你阮昧知被扒光了然后被坏人从头摸到尾;某些地方被涂了黏糊糊的液体,感到身体变得好奇怪;然后还被热热的东西深入到体内,做出种种羞人的反应什么的呢! 这真的只是纯洁的检查而已!不要想歪啊! 纯洁的检查结束,居誉非也对阮昧知的状况有了初步的了解。 “你之前不愿意进修炼室,是因为吸收的阴性灵气越多,你体内的先天之气耗得越快,而你也就死得越快对么?”检查完毕的居誉非轻描淡写地戳破了阮昧知之前的谎言。 “是。”阮昧知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你为何不试试主动消耗体内灵气?”居誉非捏着血色玉简,似在查着什么。 “我试过啊,但散得还没我吸得快呢!反正我现在是全天十二时辰都处于灵气全满的状态。”阮昧知郁闷道。 “那你为何不试试借助那些吸取灵气的灵器或法器?”居誉非疑惑道。 “没钱,没道具,没机会,懂?”自从被迫“坦诚相见”后,阮昧知说话直白了很多。 “哦……你等等。”居誉非干脆地掏出储物袋,找啊找…… 阮昧知期待万分地看着他,莫非这小子要送我宝贝。 一刻钟后,居誉非淡定收回储物袋,冲着满眼期盼的阮昧知诚恳道:“我的东西,都舍不得给你。” 阮昧知真想哭给他看! 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不妥,居誉非亡羊补牢道:“我去给你找些来。” “不用麻烦了。”阮昧知已经对此混蛋不抱希望了。 “不,一定要给你找的。”居誉非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回眸一笑:“谁让,我舍不得你死啊。” “……”你那种‘试验品一定要好好保养,以便长期研究’的直白眼神,还真是让哥兴不起半点感激涕零的念头啊! 此时时辰已晚,正是素女楼热闹的时候,可惜热闹是他们的,阮昧知什么都没有。拍拍那被反锁上的房间大门,阮昧知只能长叹一声—— “我还是撸撸睡了吧!” (蛋黄:你才五岁而已,有什么可撸的! 阮昧知:你非要提醒哥这点不可吗!!!) 阮昧知运气不错,这一晚既没有被夜袭,也没有想不开去袭人。一觉睡到大天亮。比较悲剧是一张眼,就看到居誉非那张狐狸脸。 “别告诉我你杵在旁边围观了我一夜。”阮昧知揉着眼睛,对这种毫无人权的日子已然麻木。 “怎么会,我只围观了半宿。”居誉非理直气壮。 “……”阮昧知默默起身穿衣。 抬起嫩生生的小胳膊,阮昧知忽而发现昨日手腕上那触目惊心的血淤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再看脚踝,同样已是恢复如初,皮肤依旧粉白细嫩,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阮昧知抬眼看向居誉非,唇齿微动,到底什么也没说。低下头,接着闷声穿衣服去了。 阮昧知终于穿好衣衫。 “给你。”居誉非递出一个储物袋。 阮昧知接过,查看:哇哦!满满一袋子的玉饰诶!玉镯,玉钗,玉扳指…… 阮昧知嘴角抽搐:“居誉非,你真知道我是个男的吗?” “这些首饰,用的都是最差的玉石,毫无灵气。”居誉非道:“但事实上,所有玉石本身都具备吸收灵气的能力,只是吸收后能储存的灵气量不同罢了。你只需将全身灵气尽输入这储物袋内,这些玉石自会将袋中灵气吸走,如此多的玉石,足以让你用上一月了。” 阮昧知试了试,果然,将灵气输出后,再自动吸回的灵气便少了一部分,想来是被那玉石吸去了。不难推出,只要自己不断往里输入,不肖一个时辰便能将体内阴性灵气全部耗尽。 阮昧知冲居誉非点点头:“真是多谢你了。” 居誉非笑答:“不用谢,等你将这些玉石温养完毕,还要还回来的。” 阮昧知呲牙:“你敢再抠门点吗?” 居誉非微笑:“我记得你是个男的。” “……”哥不爱首饰但哥爱首饰代表的钱钱啊~ 阮昧知岔开话题:“既然都是借,你借我些灵器岂不更好,灵器法器吸收的灵气量应该更大吧?” “灵气和法器我不想给你。”居誉非直接道:“昨日你手中并无半点器具相助,已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我意识到,灵气法器不适合你。” 你是真恨我我早该知道。阮昧知默默咬牙。 居誉非揉揉阮昧知的头,直起腰身,向修炼室走去:“你在这外边儿先将体内的灵气弄干净再说,我去修炼室替你将灵气消耗掉,免得我爹说我没好好督促你修炼。” 阮昧知扒拉着被揉乱的青丝,探手入袋,输入灵气,又再吸回。忽而半垂下眼,扯起了唇角:居誉非会这么热心地帮自己消耗灵气,恐怕也并非全是好意。 自己没了灵气,自然也就没了自保之力,居誉非若是想要对自己进行什么过分的实验,将会更加方便。他去修炼室将灵气先一步耗空,那自己到时即使想要临时补足灵气也是无门。至多也就是将这些玉石里的灵气再度收回体内,不过,经过刚刚的试验,自己貌似只能吸取走接触到的那个玉饰上的灵气,若是当真需要对敌,那点微末的灵气,绝对起不了作用。 而且,听居誉非的说法,没有灵气的玉石是最劣质的,那么,当这些玉饰吸收了自己的灵气时,其价值是不是就会攀升些许呢?修仙界的人哪个不是以尽力吸取灵气,早日进阶升仙为目标。像自己这样上赶着消耗灵气的修士恐怕是绝无仅有的吧,更别说是为了为提升玉石的级别而消耗。 不过……居誉非这番“好意”,倒是让自己发现了一个好商机呢。 阮昧知抚上系在颈上的玉玦,一个大胆的敛财计划悄然成型,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可行的话,自己无疑将迅速晋升至修仙界的富豪之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只有等自己真正成为自由身时,时机才会到来。 因为手上藏着能迅速补充灵气的若干下品,中品,上品灵石,阮昧知也就大大方方地决定将自身的灵气通通贡献给玉石们。 刚传了一半灵气,忽而响起一阵敲门声。 阮昧知尚未起身,居誉非已是从修炼室悠悠走了出来,一挥袖,门自动打开。一个形容憔悴的女子正站在门外。 “居少爷。”女子微微躬身,自有种难以言喻的风情气度。 “是你啊,雨儿,我爹派你来的?”居誉非眯眯眼。 “是。”女子恭顺地低首,虽然发黄但依旧柔顺的发丝软软地垂下。 阮昧知看看那女子又看看居誉非,若有所悟—— 素女楼果然是虐待员工吧?一个二个都瘦得跟非洲难民似的。 雨儿莲步轻移,来到阮昧知跟前,柔声道:“从今日起,小知你便要跟随我学习梳妆打扮及如何服侍老祖了。” “哦。”阮昧知兴致缺缺地应下,心下有些疑惑:为什么给人当女弟子还要学这些玩意儿?那老祖到底是在收弟子还是在收后宫啊! “我给你带了新的群衫来,小知,你先将现在这身裹得乱七八糟的布料脱去吧,我教你从头穿起。”接着雨儿扭头看向居誉非,笑而不语,无声地下达着逐客令。 你妹啊,又脱!你这怎么不叫脱脱楼算了!你真当哥是黄片儿主角吗?阮昧知捂住胸口,往床内缩了缩,誓死捍卫贞操。 “穿衣服什么的,还是让小知自己来比较好吧?”居誉非斜斜看她一眼,似笑非笑:“我听说这楼里,对女童有兴趣的可不止是男人呢!你可别打小知的主意。” “……”雨儿冤得满脸血,恨不能自挂东南枝以证清白。 居誉非毫不客气继续道:“你只需将如何穿戴告诉小知即可,别想着动手动脚。我会盯着你的。” “是,居少爷。”雨儿只得答应。 居誉非趁着雨儿不注意,冲着阮昧知眨眨眼。阮昧知回以白眼。 虽然居誉非是个讨厌的家伙,但阮昧知不得不承认,居誉非的存在,确实帮了自己不少。 他一不会强迫自己照着那无名的炉鼎专用功法修炼; 二不会催促自己尽早提升境界,甚至愿意帮助自己消极怠工,阻碍进阶。 三不会戳破自己的男儿身份,同时还愿意为自己打掩护,防止其他人发现。 而他要付出的代价,不过是躺平任蹂躏而已…… 第26章 哥不要变娘 雨儿顶着居誉非那防色狼的目光,憋屈无比地将阮昧知今日要穿的衣饰,和为何要如此搭配一一讲解。 “懂了吗?”雨儿像每一个老师那样,在讲解后必定要确认一下学生的学习成果。 “懂了。”阮昧知像每一个学生那样,在老师向自己确认学习成果时果断撒谎妄图蒙混过关。 “那你来说说这粉雪绸的小褂除了配素花缎的罗裙外,还可以配什么呢?”雨儿笑着脸考道。 “……”阮昧知苦着脸被考倒。 穿越前乃纯爷们儿兼穷光蛋的阮昧知此时无比郁闷,想当初,他一背心一裤衩走天下,想现在,他扮伪娘不说,还要为如何扮演一个有品味会打扮的伪娘而努力学习,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贼老天你敢有点儿下限不! 看到阮昧知那明显的抗拒之态,雨儿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被居誉非那个二世祖污蔑品味有问题也就算了,现下,眼前这个丫头居然也敷衍自己,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实在是欺人太甚。 见眼前女子的眼色不善,阮昧知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暗叫不妙。凡是在天朝受过基础教育的好青年,都清楚地知道一个规则——得罪老师的学生是没有好下场的!阮昧知自然也不例外。一想到今后自己的课程很可能都有这位女士的一份儿,阮昧知就心底拔凉,必须想办法挽回一下才成。 “居师兄。”阮昧知盯上了在一旁悠哉看好戏的居誉非。 “怎么?”居誉非似笑非笑。 “劳烦您出去一下,我要照雨姐姐的吩咐换衣服了。”不等居誉非开口,阮昧知又笑盈盈地看向了雨儿:“雨姐姐,小知刚刚只拼命记住了今日这衣服要如何穿戴,至于姐姐说的其他,小知太笨,没能记全,姐姐能在小知穿衣服的时候,再费心教一下吗?” 阮昧知这一番话,相当于直接给了之前阻止雨儿扒衣服的居誉非响亮的一巴掌。雨儿的心情指数瞬间就提升了十个百分点。而居誉非的心情,就不那么愉快了。 他自然听得出阮昧知打的什么的主要,划清界限,坏人让自己一个人作,他好装乖卖巧当个乖学生。这小鬼如此明目张胆地过河拆桥,他自然……还是要接着配合的。谁让这小鬼是万里无一的纯阴体质,谁让这小鬼是这些年来唯一一个和自己一样真正懂得什么叫研究的人。 “雨儿,跟我出去。”居誉非冷着脸吩咐:“小知,你换好衣服我们再进来。” 雨儿不敢违抗,埋着头跟在居誉非身后。 阮昧知看着合上的门,微微挑唇:居誉非的涵养真不错啊,看来对他而言,自己作为实验品的价值确实相当大呢!弱点越来越明显了哟,研究狂居誉非! 当雨儿和居誉非再次进门,阮昧知已经穿戴完毕,虽然那个蝴蝶结打得就像只死蟋蟀。 雨儿自然少不得指点一番,阮昧知在重打了三次后总算有了个模样。被人逼着给自己系蝴蝶结的汉子都是折翼的护垫啊有木有! “好了,我们再来说说如何束发?”雨儿走到妆台前,拿起兽角梳,眼神却偷偷瞄向了居誉非,这货不会连头发都不让我碰吧? “居师兄,你之前不是说要回房去练功吗?”阮昧知以眼示意居誉非赶紧滚:“这里有雨姐姐就够了。” “有事叫我。”居誉非转身,拂袖,走人。 宽大的袍袖随着半抬起的手飞鸟般呼啦展开,灌入凉风,苍白干净的手指抚上门沿,门开,孤寞清绝的身影眨眼间消失在眼前,徒留一声响亮的摔门声在屋内回荡…… “居少爷对您倒是青眼有加啊。”居誉非离开了好一阵,雨儿才仿若无意般说道。 “我宁愿他当我不存在,他说我纯阴体质很稀罕,是难得的玩具什么的。”阮昧知揪住雨儿的袖口就鼓起包子脸,开始无耻装哭:“他拿着针具往我身上扎,好疼的。如果不吃他给的药,还会被打,我这身上现在还带着伤痕呢。不然姐姐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让我在你眼前脱衣服!” 居誉非惨被阮昧知泼了一身的脏水和烂菜叶子,奈何不在现场,反驳无能。阮昧知摇身一变,化为可怜无辜小白菜。雨儿那点不平自然在阮昧知那更凄惨的待遇对比下迅速消弭无踪。这娃都悲催成这样,她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别哭了,下次再见居楼主时,你将身上的伤痕给居楼主看看,想必居楼主会为你做主的。”雨儿自然不会主动站出来,跟居誉非作对。但她很乐意给居誉非添点儿堵。 “嗯。”阮昧知抹去不存在的泪,乖乖点头:“姐姐你待我真好。” 雨儿暗笑阮昧知还太嫩,不懂人情冷暖,面上却笑得更加亲切:“小知,来,姐姐给你梳个漂漂亮亮的发式。” 阮昧知点点头,乖乖在琉璃镜前坐好。 说实话,阮昧知这回才算是第一次如此清楚仔细地观察自己的长相,用神识的时候,尽扫描别人去了。 遗传自母亲妩媚凤眼,遗传自父亲的柔和曲线,得益自纯阴体质的魅惑气场,再加上那刻意装出的清纯气质,真是好一只打入纯情萝莉阵线的狐狸崽子! 阮昧知默默握拳,一定是哥现在的打扮不对!绝对不是哥的脸有什么问题,女妖精什么的……那都是幻觉!!! 雨儿倒是对阮昧知的长相半点惊叹都无。她自己本就长得不错,再说,修仙好比整容,修仙界美人多如狗,绝色满地走,阮昧知这只还没长大的妖孽又算得了什么,况且这货现在还是个包子脸! 雨儿笑问道:“小知,你想梳个什么发式?” 阮昧知正沉浸在自己不仅打扮得很娘,还长得更娘的悲愤中,脱口而出:“平头!那必须是平头!”纯爷们儿平头不解释! “平头?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个发式呢。”雨儿疑惑。 阮昧知回神,赶紧道:“姐姐你随意,我瞎说的。” 雨儿不再纠结,手把手开始教如何阮昧知绾一个中规中矩的双丫髻。梳发,从基础开始。 阮昧知和自己的三千青丝殊死搏斗半个时辰后,终于勉强取胜,他终于明白为啥理发沙龙里的男师傅们总是企图咔嚓掉顾客的头发了,因为他们不想给顾客任何机会盘发! “时间仓促,我还没来得及向居楼主要得你所用的发饰,所以今儿就不用发饰了,只以缎带点缀即可。”雨儿从乾坤袋中取出两条缎带,笑道。 阮昧知眸光一闪,爬下梳妆凳,走到桌前,掏出之前居誉非给他的储物袋,反手一倒,顺势,桌上堆起一座玉饰的小山。 雨儿被闪花眼,膛目结舌。 “我昨儿说我喜欢玉饰,今儿早上居师兄就替居楼主带了些给我,姐姐,你替我看看这些可还合用?”阮昧知一脸纯良地忽悠。 雨儿走到桌前,笑脸更甜:“居楼主给你的东西自然是好的。比如这个糖玉鲤鱼发箍就很配你今日的衣裙。” 雨儿拿起发箍,殷勤地为阮昧知戴上。阮昧知的话给他提了个醒,这小姑娘再如何被人欺负,那也是最最难得的纯阴体质,若是和自己有了什么龃龉,想也知道居楼主会牺牲谁。 【文后小剧场——此文主题曲啊你如此悲催为哪般?】 《最炫坑爹风》 词:泥蛋黄 曲:凤凰传奇《最炫民族风》 落到这世界是我活该 连绵的杯具坑底花正开 什么样的出身是最呀最悲哀 什么样的命运才是最难猜 滚滚的餐具从天上来 砸得我万紫千红满脸衰 娃哈哈的童年是无望的期待 一路边走边哭才是日常态 主角要当就要当得最精彩 我是你命中注定的祸害 让我用心把你坑进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让你代抗所有的悲哀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依赖 怎么可能让你躲开来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是哥这辈子最吊的姿态 (和声)呀啦啦喔了呗 伊啦嗦了喔了呗啦 我听见你心中悲催的感慨 登上修仙世界的擂台 落到的我手上算你活该 无知的正太灵魂一片白 什么样的养成是最呀最摇摆 什么样的掰弯才是最开怀 命运的齿轮在状况外 砸得我万紫千红满脸衰 软乎乎的妹子是无望的期待 一路边走边哭才是日常态 主角要当就要当得最精彩 我是你此生难逃的意外 让我用心将你来掰歪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让爱卷走所有的悲哀 你是我此生难逃的情债 怎么你就那么想不开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是整个人生最欠的姿态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依赖 怎么可能让你躲开来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是哥这辈子最吊的姿态 你是我此生难逃的情债 怎么你就那么想不开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是整个人生最欠的姿态 RAP:我听见你心中那欠扁的自白 就忽如一夜砖头袭来满面血花开 我忍不住去猜我忍不住去爱 我敞开胸怀为你等待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祸害 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悠悠的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真爱 怎么才能让你留下来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坑爹风 是我此生最美的无奈 第27章 前路乃死路 阮昧知打扮完毕,假作欢喜地蹦跶到琉璃镜前自照,回头冲雨儿笑道:“雨姐姐,是因为我年纪小所以才配这样的发箍的吗?像姐姐这样的发饰又该配什么才合适呢?” “没错,小知果然聪明。”雨儿的视线在桌上的玉饰山上流连,最终挑了一副羊脂玉的配饰,发簪,玉梳,发箍,耳坠,玉镯皆全:“像我今日这般素色的衣裙,配这样一套便正好,淡而出尘,纯方添雅。” “雨儿姐姐戴上给我看看可好?”阮昧知让出妆台前的位置。 雨儿坐在镜前,取下头上那唯一一根碧玉簪,将这套羊脂玉首饰细细戴好,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带着几分怀念。 “雨儿姐姐真美。”阮昧知适时地奉上马屁。 唇边闪过一抹苦涩的笑意,雨儿摩挲着手腕上的玉镯,便要取下。 阮昧知却伸手按住了她:“雨儿姐就戴着吧,居师兄说过,这些都不是什么值钱的好东西。我还小,这套首饰也只有雨儿姐姐这样的大美人才配得上。” “我怎么能要你的东西,居楼主知道肯定会怪罪的。”雨儿的口气明显已经松动。 “那桌上还有一堆呢,居楼主哪里会在意这个。雨姐姐若是在意,先收着不戴就是。”阮昧知对于拿居誉非的东西送人情毫无压力,想让哥给你白白升级玉饰?哥当初可是卖盗版碟的正经无良商贩! 雨儿听到阮昧知这么说,自然欢欢喜喜地收下。心下觉得这小丫头分外可爱。 打一棒子给个枣,棒子打了,枣子给了,阮昧知的狐狸尾巴也露出来了:“姐姐,小知为什么要学梳妆打扮这些东西啊?以前小知想学,娘都说小知太小,不适合的。” 雨儿得了贿赂自然嘴也松了,耐心道:“因为小知以后要去给老祖当弟子啊,早日学会这些才好伺候老祖嘛。” “学会梳妆打扮伺候老祖……老祖是女的?”阮昧知惊了。 “扑哧。”雨儿哭笑不得,道:“自然不是,我说的是,你只有打扮好自己,才能更好地伺候老祖。” 阮昧知以他多练浸淫黄片儿的经验保证,老祖的女弟子什么的,绝对和自己当初的设想有出入!他有一种自己之前辛苦算计,不过是将自己亲手送入狼嘴的不良预感。 “那我除了打扮还要学什么呢?”阮昧知甜甜地笑着试探。 雨儿含糊道:“还要学一些伺候人的功夫。” 雨儿说得隐晦,但阮昧知哪里有不明白的! 果然……进狼嘴了,难怪居流岚明明承认了自己的女弟子预备役身份,却没给换功法!哥还一厢情愿地以为那炉鼎功法就是玉仙门女弟子的入门教材,果然哥还是太天真了。这世界彻底没下限了有木有,哥被怪老头玩养成了有木有,这经历整就一黄暴色情片啊有木有! 打穿越后,哥总共做出了以下三项成就——找死,找死,以及找死!总是往死地里奔的娃你伤不起!嘤嘤嘤…… “也是雨姐姐教吗?”阮昧知继续套话。 “是啊。”雨儿颔首。 “雨姐姐懂得真多啊,雨姐姐当初的本事是跟谁学的呢?”阮昧知轻问。 “还不是楼里教的,不过因为我曾经薄有艳名,所以才被派来教你罢了。”雨儿神色落寞。 阮昧知隐隐有了推测,继续道:“姐姐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呢,身子不舒服吗?” “哼,当炉鼎的哪个不是死气沉沉,更何况我这等被榨干了的炉鼎。”雨儿嗤笑。 阮昧知终于明白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明明如此有风情,却又偏偏如此消瘦憔悴……感情是已经被男人们轮成渣了。 阮昧知咽了口唾沫:“那我以后……也会和姐姐一样吗?” “自然不会,你可是老祖的人,和我们这些任人采补的炉鼎可不一样。”雨儿笑着安慰道。 知道电视剧里那些悲催女配在什么时候会笑得特别甜吗? 在女主角即将落入比比她更悲催的境地的时候! 阮昧知心下一沉:看来那个倾觞老祖不仅很好色还很凶残啊!若他到时发现自己是个男人,原本预定好的大餐没法入口,还能本着惜才的美好品质把自己收为弟子么? 作为一个男人,阮昧知太清楚期待已久的OOXX被人破灭成渣的心情了,所以他也很清楚再顺着原计划走下去自己只会被人破灭成渣的下场。 好在离自己长大还有七年时间,他可以从长计议……不过在这之前,不妨先顺手借现下这被养成者的身份,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件事办成。还得在这楼里混上好几年呢,不早日把这个目标物拿下,他生不如死! 自知失言,雨儿赶紧将话题拉回正轨。看着桌上那一堆玉饰,雨儿索性便把玩着桌上那些玉饰开始了玉类配饰大讲堂。 阮昧知果断掏出块玉简,递给雨儿。 “怎么?”雨儿见阮昧知这货如此姿态,目露不解。 阮昧知开口道:“不知雨姐姐能否将您所讲的这些录入玉简,小知怕记不住。” 雨儿不由得欣慰一笑,将玉简托在掌心,嘉奖道:“你倒有心,是个好孩子。” 阮昧知笑而不语。为了一偿夙愿,哥不得不早日将你教的学干净呢。 雨儿将玉简扣在眉心,神识一扫,这玉简却是记载着素女楼规矩和功法的那块。犹疑片刻,还是将自己之前所讲的玉饰搭配要点录在了玉简之中。 “我将要点都录了进去,就在功法的后边。今后待你将字认全了,自可随时温习。”录好后,雨儿叮嘱道。 “谢谢雨姐姐。”阮昧知小萝莉甜甜一笑。 雨儿继续讲,边讲,便边将要点录入玉简。学生认真,她这个老师自然教得更用心些。 将玉饰一一讲罢,雨儿也是口干舌燥。阮昧知狗腿地送上杯茶,一反之前的消极姿态,开始了课后提问。 雨儿喝了茶,耐心给阮昧知解答。 时间不知不觉已是过了大半天,久到居誉非都忍不住了,索性直接推了门,走进房来:“还没讲完……咦?你把我给你玉饰倒桌上干嘛?” 雨儿身子一僵,不由得微微紧张起来。 阮昧知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淡定地将玉饰一一收回储物袋:“我正在向雨儿炫耀你有多疼惜我呢,怎么,师兄不好意思么?” 居誉非懒得跟这满嘴跑火车的货计较,假装没看到雨儿那一身自家的玉饰,挥手让她退下,才对阮昧知轻嗤道:“你倒是会借花献佛,想贿赂那女人,让她助你逃走不成?” 阮昧知用一种怜悯兼嫌弃的眼神上下扫射着居誉非,慢吞吞地开口:“做出这种判断的你……需要的不是脑补,而是补脑啊,骚年!” 惨遭小屁孩鄙视的居誉非郁闷道:“难道你打的不是这个主意?” “难道我左脸写着笨蛋,右脸刻着傻瓜,额头顶还上书脑残两个大字?”阮昧知蔑笑:“你们素女楼赚着这种缺德的钱,想跑的妹子肯定层出不穷,但真跑了的肯定万中无一。这楼里的看守看似松懈,恐怕就是故意等这无知新人出逃,才好捉回来狠狠惩戒一番,从此断了对方逃跑的念头吧。先给人以希望,再赐人以绝望,不过老把戏罢了。再说,一进门我就被录入了那什么墨玉盘,想来这辈子都别想逃脱素女楼的掌控了对吧?既知道跑不掉,我还跑个毛?况且我于你还有价值,只要乖乖的,自然能安安生生过上几年好日子,何必自找苦吃。” 被堵得无话可说,居誉非索性换了个话题:“说什么乖乖的,我怎么觉得你在我跟前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阮昧知故作无辜地眨巴眨巴大眼睛,软软道:“小知不乖吗?哥哥不喜欢小知了吗?” “扑哧……”居誉非喷笑出声,这反差真是太惨烈了有木有! “明白了吧,面对你我装乖纯属浪费。”阮昧知耸耸肩,眯起眼,遮住眸中精光。 “金枝欲孽”教我们——被人识破了真面目还一味装纯只会让人条件反射般防备,还不如原形毕露得再彻底些,重新构造一个真假难辨的影象引人入局。 谁说他不想逃跑了,逃是一定的,不过他就算逃也不会从雨儿入手,这个女人作为第一个被楼主派来负责自己的教养的人,别的不敢说,忠诚绝对有保障。他是得有多傻才会以这个女人为突破点啊。 况且……现在还不是真正动手的时机。 第28章 观念不靠谱 “你特地跑来破坏我上课该不会就是为了过来质疑我的智商的吧?”阮昧知懒懒地趴在桌上,扬起包子脸望进居誉非的眼里。 “你又不可能真去给倾殇老祖做女弟子,何苦摆出这副好学生的模样?”居誉非掏出血色玉简,捏在掌心把玩,悠悠然道。 阮昧知想到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主动开口试探道:“倾殇老祖是个怎样的人?” “我怎么知道?”居誉非轻描淡写。 “你不至于防这么严实吧?那可是你父亲的直属老大,你怎么可能不知道?”阮昧知故作郁闷地抱怨。 居誉非失笑:“那又如何?他又不能作我研究对象,是圆是扁,干我何事?我哪有那份儿闲心去记个不相干的人。” “……”阮昧知默然。功利心敢不敢不要这么重,当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有这么难吗? “你若真想知道,回头我让父亲来给你答疑解惑就是。”居誉非侧脸垂下,唇角勾起,那张狐狸脸无端柔和了几分。 “不劳烦你了,等楼主来的时候我自己问便是。”阮昧知心中已有计较,还不想这么早就打草惊蛇。 居誉非微微颔首,很快将话题转到了心心念念的研究上:“这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来,让我测测你体内的灵气状况如何。” 阮昧知瘪瘪嘴,老实伸出手任检查。 居誉非做好检查记录,那双满是探究欲的眼又盯住了阮昧知,阮昧知一个哆嗦,赶紧提议道:“来,我们开始习字吧。” “……好”居誉非的口气里满是未能尽兴的遗憾,摊手讨要教材。 阮昧知递出素女楼派发的教材玉简,仿若无意般开口:“待我将字认全,是不是就要开始照着这上面的功法练了?” 居誉非接过玉简,淡淡正色道:“这是个炉鼎功法,除了能迅速在体内囤积起灵气外一无是处。如果你不想早死,就别练这玩意儿。” 阮昧知微微一愣,他倒没想到居誉非会如此直言相告。他怎么觉得,自从自己告知居誉非实验办法后,居誉非对自己的态度就完全不同了?是这货突然良心发现,还是外星人偷偷上了这BT的身?嗯……果然是外星人的错! 本着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不要脸精神,纯净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阮昧知得寸进尺地问道:“那我该练什么?你们玉仙门都有些什么功法?功法效果如何?” 居誉非倒不藏私,耐心答道:“我玉仙门主修采补功法,男修《鼎器歌》,女修《采金歌》,不知是男女体质差异,还是功法本身的问题,我派男修却是普遍比女修晋级快些。另还有一套双修功法《太上洞房内经》,男女结伴修行,境界低些的修士得到的助益更多,待得两人功力持平,获得的益处也就对等了。我修的便是《鼎器歌》和《太上洞房内经》,但你的状况极为特殊,也不知寻常男修练的是否适合你。” “只有这三部功法啊……”阮昧知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那种隐晦的违和感让他忍不住蹙起眉头,却又不知该从何解起。 “等等……”居誉非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扬起眉梢,盯住阮昧知,眼中异彩连连:“也许你会意外适合修《采金歌》也说不定。虽然你无法将吸收自天地间的灵气转为阳性,但这并不代表你无法直接吸入他人转化好的阳性灵气,你大可吸取阳性灵气来中和体内的阴性灵气不是么?” 阮昧知听居誉非这么一说,立马抛下心中那点小纠结,跃跃欲试起来。这个方案,要是真成了,没了生命危险不说,更重要的是他不必再限制自身修为,从此即可成为一个真正的修仙者,和万千群众一样,向着除膜慰道这个伟大的目标,啊不,是除魔卫道,奋勇前进。 “我这里便有《采金歌》,来,我们这就开始修炼!”对于这事,居誉非显然比阮昧知热心得多,伸手便要掏储物袋。 阮昧知一把捉住居誉非的袍袖,汗哒哒道:“你也别说风就是雨啊,咱是不是先列个可行性计划什么的,这《采金歌》也没男人练过,要是我一上手就走火入魔,直接牺牲了怎么办?” “谁说没男人练过?”居誉非回过头来,看向那拽着自己袍袖的小豆丁。 “哪位大哥这么想不开啊?”阮昧知诧异。 “我。”居誉非淡定回答。 “……”阮昧知唇角狂抽。科学家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 此乃前车之鉴,阮昧知自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位小白鼠前辈,随即问道: “你练了后情况如何?” 居誉非含糊道:“《采金歌》并不适合我等男子修习。” “你是什么时候练的?”阮昧知追问道。 “一年前。”居誉非低声道。 阮昧知上下打量了居誉非一番,小心翼翼道:“你现下瘦成这样不会就是你胡乱修炼《采金歌》的结果吧?” 居誉非扭头望天,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阮昧知抽抽唇角:“难不成你什么准备都没做,拿起《采金歌》就修炼上了吧?” “我……我自然也是做了一些准备的。不过不像你昨日说的那样繁琐周全罢了。”居誉非语气虽是淡定依旧,但面上却是忽而浮起两抹赤色,直烧到耳朵根。 阮昧知咬住下唇,辛苦忍笑。果然每一个热爱科学的少年,都有一段二逼且傻缺的实验黑历史。 “你觉得我这样做很不可理喻?”居誉非眼眸一闪,直勾勾地盯住阮昧知的眼。 “也不是……”阮昧知看着居誉非那苍白清俊的脸,忽然想起了那部以卖腐著称的英剧,那个被放到了二十一世纪重新演绎的侦探角色。 阮昧知收敛了面上那幸灾乐祸的笑容,诚恳道:“你身为研究者,做出这样的行为并非不可理解。毕竟有些东西,不自己亲自试过,是得不到准确答案的。为了自己所钟爱的研究,做出一些疯狂的尝试,怎么能叫不可理喻。只要自己明白价值所在,并觉得值得就够了。” 他阮昧知说出这番话倒也不全因为居BOSS那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虽然他很难理解这种为了爱好即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的生物,但却是敬重的。 不问回报,不重俗利,只求一个答案的研究者,无论在哪个领域,都必将位列顶尖,并为这个领域做出伟大的贡献。虽然他非常怀疑居誉非的贡献都奉献给了犯罪界…… 阮昧知难得真心地拍完马屁,心怀忐忑地等判决。居誉非却是缄口沉默了。阮昧知抬脸窥屏,却见居誉非虽垂首立在自己身前,目光却不再投向这边。一绺青丝软软垂在侧脸,正好挡住了视线,让人辨不清他面上此时是何种神色。 阮昧知小人之心地揣测:莫非这人暗爽偷笑得脸都扭曲了,所以才不给看? 很快,安静被打破。一阵敲门声响起。 居誉非拂袖,门自动打开,门外站着一个穿着青衣的大众脸男子。 “陆仁贾?莫非是我爹派你来唤我?”居誉非显然是认识眼前这个家伙的。 陆仁贾躬身道:“少爷,楼主让所有炉鼎和女童到大厅里集合。” “麻烦。”居誉非面上虽不耐,却还是顺势牵起阮昧知的小肉爪,往外走去。 “出了什么事吗?”阮昧知心下闪过不良的预感,怯生生地问道。 陆仁贾却是看向居誉非,待得居誉非点头同意,才解释道:“听说是录名玉牒显示,有炉鼎逃出了素女楼的范围,所以……” “咦,楼里不是一直有人守着吗?怎么还会有人逃出去?”阮昧知歪歪头,满脸疑惑。 陆仁贾尽心解释道:“这就不知道了,不过今日换守,毕竟人来人往的,也许换守的时候,产生了什么纰漏也说不定。” 阮昧知只觉得“你完了”三个大字哐嘡一声砸到自己脑袋上,真是满脸血!林青远那天然呆说“过不了多久就得回玉仙门”,还真是过不了多久啊!这才两天啊有木有?时间观念敢不敢再强点! 哥的否已极了,可泰为啥还在放俺鸽子?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书名啊你来自何方? 《采金歌》:吕纯阳著,乃炼丹学著作。清,傅金铨撰《道书五篇注》,《采金歌》便为其中一卷。民国时上海江左书林留印制发行的《道书十七种》里也收录了此歌。 此文断章取义且取其谐音,《采金歌》其实是一部很纯洁的炼丹著作,才不是蛋黄所瞎掰的那采什么精华的意思呢。(严肃脸)不过,歌里说的“明雌雄,两剑全,筑基炼己采后天。”到底是在指什么呢?(疑惑脸) 第29章 英雄救美么 掌心的小手瞬间冰凉汗湿,居誉非不动声色地收拢手指,将人攥得更紧,不紧不慢对跟班陆仁贾道:“你去前面看着点,别让那些不长眼的玩意儿挡了道。” 陆仁贾点点应下,迅速圆润地离开了现场。 居誉非低头,看向越发笑得天真无辜的阮昧知:“你干了什么坏事?” “小知这么乖,哪里会干坏事?”阮昧知微笑以对,死鸭子嘴硬。 “是。”居誉非浅笑,细长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不过,一会儿要真是有什么坏事落到了你头上,可千万别哭鼻子哟,当然,就算你哭了我也不会可怜你……” 哥现在已经很想泪流满面了好吗,你至于把哥那点微末的侥幸都碾压成渣吗?你这个靠不住的负心汉! 阮昧知勉强扯起一个微笑,垂死挣扎:“你说那个逃走的能顺利跑掉吗?” “当然不能。”居誉非无情地打破了阮昧知的美好期待:“录名玉牒乃是法器,凡录入者,一旦出了素女楼百里范围,便会被报予持有者,并不断标示其方位。以血为引,只要此人不死,无论其逃往天涯海角,都难逃追捕。” 膝盖被语言的利箭扎穿,阮昧知擦去冷汗继续坚强地奋斗在第一线:“那玉牒上会显示出逃的是谁吗?” 居誉非道:“那是自然,当初录入的时候,主持者便会将此滴血的所有者一齐录入。” 也就是说玉牒上会明明白白地显示出“小知”逃窜在外?正中红心,阮昧知立扑。捧着血流不止的小心脏,阮昧知又顽强地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套话(找虐?):“既然已经知道是谁跑了,楼主为什么还要叫大家集合呢?” “我怎么知道?”居誉非勾起唇角,眉眼弯弯:“也许……是为了杀鸡儆猴,你说呢?” 最后一滴血流干,阮昧知彻底给命运跪了,爬起不能—— 嘤嘤嘤,原来有时命运让你顺利地走过独木桥,是因为河的对面才是真正的橱柜!不放你个倒霉娃过去,他怎么玩弄你的身心,蹂躏你的灵魂,充分证明你个渺小的凡人就是个纯种的傻逼呢! “马上就到了,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居誉非勾着头,看他脸色。 阮昧知摇摇头,事已至此,无可挽回,他还能说什么,说“同志们,向我开炮”不成? 旁边守着一只冷酷无情的狐狸,前面等着一只笑里藏刀的老狐狸,阮昧知的心理活动也只剩下了一句话——劳烦下手抽的时候轻点,成吗? 两人转眼间已是到了大厅。 “誉非,过来坐。”居流岚这儿控一见宝贝儿子,立马将视线抽离手中的录名玉牒,让人抬了张软椅放在自己脚边。 居誉非松开捏着阮昧知的手,施施然走上前去,和他爹相亲相爱去了。 阮昧知握紧拳头,掌心漉湿。他对自己的悲催程度明显还是太乐观了,大厅里等着的不是一只老狐狸,而是三只! 阮昧知满心忐忑地打量着前方几个大小BOSS——楼主,副楼主,林青远并排而坐,正副两个楼主倒是都笑眯眯的,林青远的脸上却清清楚楚地写着兴师问罪,看向自己的目光格外凶残。看来这位已经反应过来罪魁祸首是谁了…… 修仙界,又有谁是真傻?灵智提升、过目不忘那是修真的基本福利。更何况这家伙还修到了金丹期…… 欲哭无泪,素女楼这抓人还真是够有效率的,一转眼又刷了个BOSS来加大他的受虐量啊有木有! “这便可以开始了吧?”林青远咳嗽一声,开口道。 毕竟林青远这货是金丹期的大能者,虽然地位有别,面子也是要给两分的。副楼主韩相与无视掉一旁父慈子不孝的那一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将你们都叫到这里来是因为楼里发生了一件奇事。” BOSS开口,大厅里迅速安静了下来,纷纷摆出洗耳恭听的乖宝宝造型。 韩相与继续道:“今日录名玉牒上显明,一个叫小知的女童逃出了素女楼。但当我们按照玉牒的指使找到小知时,却意外发现,玉牒指向的人是被门里派来驻守素女楼的二代弟子林青远。” 韩相与的视线像蛇一样盯住了阮昧知,缓缓勾起唇角:“那么……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小知,我记得你录名的时候林师侄也在这里,你还扎了他一发钗,似乎还扎出了血……” “我……我不知道啊。”阮昧知摆着张小白萝莉脸垂死挣扎。 “看来,有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丢了面子的林青远笑容狰狞,目露狠色,站起身,一步步向阮昧知走来:“你觉得你比谁都聪明是不是?今日我便教你个乖,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话间,人已是到了阮昧知跟前,抬手冲着阮昧知那粉嫩嫩的小脸就是一巴掌,如此凌厉的一巴掌,挥手间竟带起风声,不难想象真挨上一下会是何种凄惨下场。 阮昧知根本逃窜不及,闭紧眼,等着挨抽。 “啪” 咦?怎么不痛?阮昧知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打开条缝,却见林青远横倒在地上,肿着半边脸直抽抽。阮昧知唇角狂抽,这总不至于是林青远不小心手滑,直接抽自己脸上了吧? “罗嗦死了,赶紧证明了教训了完事儿不成吗?玩什么把人抽昏又救醒的无聊把戏,耽搁我研究。” 被这熟悉无比的嗓音惊醒,阮昧知抬头,却见居誉非手里捏着银环,满脸不耐。看来林青远自抽案有线索了…… 林青远摸摸咽下口中血,抖着手爬起,悲愤地冲着居誉非怒目而视:明明没人请你这个BT来好吗?! “林师兄如此看我,莫非是想问我借点药擦脸?”居誉非微笑,一派和煦,万分和善。 林青远飞速扭头,果断转身一百八十度,冲阮昧知喝道:“过来!” 阮昧知悲愤咬牙,居誉非这货是要救他还是要害他啊,小BOSS的仇恨值已经破表了好吗?! 阮昧知磨磨蹭蹭地挪到几位BOSS跟前,咬牙等死。 韩相与冲拿着录名玉牒的居流岚客气一笑:“居楼主,你来?” 居流岚信手一抛,玉牒便稳稳飞到了韩相与手中:“你去就是。”那副打发小弟的欠扁模样,足以让人充分了悟居誉非性格如此讨人嫌是谁的功劳。 韩相与转头看向阮昧知,眼色更不善了。 阮昧知欲哭无泪,姓居的,你们父子俩这回是组团给我拉仇恨来了吧? 韩副楼主粗鲁地抓过阮昧知的手按上玉牒,却见一个小红点渐渐浮上墨玉表面。恰如美人眉梢那一点红痣,并不如何显眼,却轻轻巧巧地落入眼中,点在心上,无法轻忽。 韩相与和林青远面色骤变,林青远更是沉不住气地喊出了声:“怎么可能!这玉牒里怎么可能有这丫头的血引!” 韩相与不信邪地将林青远的手也按上玉牒,另一个红点随之浮起,两个红点交相对照,简直是在赤裸裸地嘲笑这两个家伙到底有多“二”。 居流岚大楼主幸灾乐祸地勾着脑袋凑过来,笑道:“看样子,副楼主你不止是把小知的名字安到林师侄脑袋上去了啊。我倒是很好奇,这玉牒里的真小知又被你套上了谁的名儿?” “没标名字。” 韩相与干巴巴道。 居流岚悠悠道:“看来你当初不小心同时录了两人的血进去啊,造成今日的误会你功不可没呢。” 韩相与无言以对。 林青远皱着眉看了看那吓得跟个小鹧鸪似的阮昧知,不由得也开始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想太多了,自己这么聪慧睿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小丫头耍得团团转?!没错,一定只是当时不小心蹭了自己的血上去,这样解释才合理嘛。 见眼前两个BOSS已然动摇,阮昧知小妹妹抓准时机,鼓起腮帮子,哇啦一下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呜呜呜……人家、人家真的没有干坏事,不要打小知……小知会乖,我会乖……嘤嘤嘤……” “闭嘴!” 一个银环忽然从天而降,勒住了阮昧知小萝莉那纤细的颈脖,像是要将所有哭声都绞杀在喉咙的断头台。 第30章 天上有馅饼 “咳咳咳。”惨遭突袭,阮昧知瞬间呛了气,小肉爪扯着脖子上的银环,咳得满脸通红,配上那满脸的泪水,简直像个才洗涮完毕的红甜苹果。就差在脑袋上顶着个“求求你不要吃掉我”的牌子了。 “再吵就勒死你。”居誉非冷漠地俯视着阮昧知,犹如看一只即将被自己一脚踩成绒毛拖鞋的小兔子。 阮昧知那一对小爪子果断转移阵地,捂住嘴巴,水汪汪的大眼睛无比可怜地瞅着居誉非,求放生。胸口起伏得越加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能因为窒息而昏过去。 居楼主抽抽唇角,劝解道:“誉非,你是不是先把银环收了再说,你看,这丫头都快被你勒死了……” “把人叫过来不就是为了惩罚这小鬼吗,直接勒死算了,磨磨唧唧有完没完?”居誉非不耐道。 “不……这其实是一个误会,起码她罪不至死吧……”连林青远都看不下去了,看看人小姑娘那凄惨样儿哟,这家伙才是真凶残,跟这变态一比,他简直就是个慈祥温和的长辈楷模! “对这丫头的处罚你们到底还要商量多久?”居誉非的神态充分地向各位传达着一个信息——好麻烦啊好麻烦,果然还是直接弄死比较快! “没惩罚,这事儿说到底也不是小姑娘的错,我们这就准备散了。对吧副楼主?”居流岚转头看向韩相与。 韩相与一脸同情地看着无辜遭横祸的阮昧知小朋友,点头称是。 得了回答,居誉非又道:“哦,这丫头是我带下来了,还是由我送回去?” “不,不用了……” 可惜居誉非走得太快,转眼间已经拎着阮昧知小鸡仔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回到阮昧知的房间,居誉非放下阮昧知,扣上门,这才勾勾手指,凌空收回了银环。 令人意外的是,阮昧知的脖子上只有一圈薄薄的红痕,根本就看不出之前曾被人勒得喘不过气来的样子。 “配合得不错。”居誉非眼里闪过几分恶作剧成功的顽皮笑意,看向扯着袖子猛擦眼泪的小共犯。 阮昧知长呼一口气,张开湿漉漉的掌心,汗水里混杂着淡淡的血色,掌心正中一道细小的血口新鲜无比。 “为什么帮我?”阮昧知仰头凝视居誉非那眯起的狐狸眼。他很清楚,当初他绝对没让自己的血碰到录名玉牒,所以他在林青远被这神展开惊吓到的时候,就迅速反应过来一定是居誉非动了手脚,之后的配合自然水到渠成。 居誉非半垂了眼,轻描淡写道:“不过是怕你受伤太重,耽搁我研究罢了。” “不管你出于什么理由,我都要说——谢谢。”阮昧知躬身,郑重地道了谢。 “那作为报答,能让我用银针查看下你各穴位的灵气状况吗?” “想都别想。” “好没诚意。” “我不是道过谢了吗?” “你真厚颜。” “谢谢夸奖。” “……” 阮昧知和居誉非正欢快地比赛着谁更无耻,门忽然被敲响。 居誉非拉开门,却是自家老爹站在门外。 “怎么?”居誉非抄着手问。 “我来看看发生命案没?”居流岚仔仔细细地把阮昧知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 居誉非挥手合上门,挑眉:“我还以为你早看出了我只是在做戏,才特地配合。” “每个月,你总有那么几天,无法以常理判断。我怎么知道你现在处于哪个时期?”居楼主满脸无奈。 阮昧知埋头看脚,暗自吐槽:只要检查检查居誉非的小垃圾桶里有没有放着带血的小折翼天使就知道啦。 “放心,我没研究透纯阴体质之前,他就是想死也死不成。”居誉非保证道。 “你一说我更担心了……”居楼主将哀悼的眼神抛向一脸懵懂的阮昧知。 居誉非毫无耐心地打开门,将人丢出房间,然后干脆利落扣上门板。 阮昧知觉得……他好像听到了某种生物挠门的声音。 等了好一会儿,确认楼主走后,阮昧知才小小声道:“居楼主知道玉牒是你动的手脚?” “怎么可能,他最多只知道我是故意装作不耐,把你带走而已。”居誉非摆摆手,打消阮昧知的疑虑。 “你不准备告诉他真相?”阮昧知又问。 “你知道素女楼是怎么处理那些妄图逃离的炉鼎的吗?”居誉非拖长了尾音,无端带出几分危险的味道。 “怎么处理?”阮昧知偷偷咽了口唾沫。 “灌下剥夺神智的药,让她从此成为一个言听计从的傻子。”居誉非拍拍阮昧知的头,俯身,凑到阮昧知耳边轻轻道:“所以,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够了。不管我爹那模样看起来有多和善,他始终都是素女楼的楼主,千万别忘了这一点。” “我会记得,谢谢。”阮昧知深吸一口气,狠狠点头。放心,我也永远不会忘掉你是素女楼楼主的儿子。这回会动手帮忙也只是因为舍不得我脑子里的库存而已。 “闲话暂歇,这是《采金歌》,从现在起,你改学这个。”居誉非自储物袋里取出一块玉简,拖着阮昧知在桌边坐下。 阮昧知接过玉简,摩挲着那玉简圆润的棱角,好心提醒:“你就不怕我学了《采金歌》,翅膀硬了更不好控制?” “我能助你上天,自然也能折了你的翅膀。”居誉非笑了,细长的双眼柔柔弯起:“你才凝气,我已筑基后期。这两者间的差距你不会不知道吧?” 阮昧知怀疑地瞅着他:“差距这么大,你干嘛连个灵器都舍不得给我?” “对我又没好处,我为什么要给你?”居誉非理所当然道:“若不是因为这点值得研究,我同样不会把《采金歌》给你,即使这是玉仙门最弱的功法也不成。” 阮昧知身形忽而一震,蹙眉不语。 “怎么?你不会真以为我这么做全是为你打算吧?”居誉非似笑非笑。 阮昧知回过神来,见居誉非正盯着自己,赶紧含糊敷衍道:“是啊。” 事实上,阮昧知根本没听清居誉非刚刚到底说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个干净彻底——他终于知道之前居誉非说起玉仙门功法时,为什么他会觉得违和了! 伊逝烟那女人说过,玉仙门的开山始祖是天仙门的叛徒,玉仙门的始祖是女人,但门内唯一的女修功法却是所有功法里最弱的,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 如今的老祖是个色老头,女弟子也不过是高级些的炉鼎,如果他是掌权者他也不会把顶级功法拿出来来给女弟子们修炼,打不赢压不倒还滚个妹的床单啊。所以说……玉仙门里很可能藏着一部鲜为人知的,可与《坤元经》比肩的强大功法…… 若是《采金歌》对自己这状况有效,那他少不得就要打打这被玉仙门的猥琐男们藏起来的宝贝功法主意了! “你在想什么?”居誉非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我在想自己到底是凝气几层?”阮昧知可没有把心头所想如实相告的美好品德。 居誉非思索片刻后道:“你丹田里的是先天真气,并无多少灵气,所以以一般的判断方式来看你最多不过是凝气二层。但你的经脉已通,灵气充盈,运转流畅,至少也是凝气六层。待得你先天真气耗尽,若灵气入丹田而不死,相信你不出三年便可晋级为凝气大圆满十层。” 灵气入丹田而不死啊……阮昧知郁闷地点点头,不由捏紧了《采金歌》。 “对了,我很好奇你之前学的是何功法,纵你是地灵根,纯阴体质,小小年纪就到达这等境界也是极为难得。”居誉非盯住阮昧知,满眼兴味。 阮昧知身形一僵,他才在打玉仙门顶级功法的主意呢,没想到转眼自家的《坤元经》就被人觊觎上了。他要怎么说?难道说小弟天赋异禀,一生下来便自带功法?居誉非能信才有鬼,而且如果他真信了,才是更大的悲剧吧……这研究狂一定会忍不住把自己解剖了的! “看你这模样,想来那功法也是极不简单啊……”居誉非勾起唇,温柔的言语藏不住势在必得的意味。 阮昧知清楚,就算自己现在咬死不松口,居誉非也有的是办法叫自己开口。被恶犬惦记上的肉包子,迟早是要被啃一口的,更何况这肉包子还叼在一只小猫崽口中。 阮昧知面露挣扎,半晌才艰涩道:“我若是说了,你会不会给点东西嘉奖我?” 居誉非作为一个连女修功法《采金歌》都要试试的好奇宝宝,自然对阮昧知所修的功法毫无抵抗力,开口道:“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告诉我,你是如何发现我男儿身的。”阮昧知面色肃然,不把这个漏洞补上,他坐卧难安。 居誉非并无没事儿偷看小正太洗澡的怪蜀黍爱好,那犼形觥与一次性用品无异,当下坦白交代了。 阮昧知逼着居誉非将犼形觥的功能演示了一遍,这才总算接受了自己栽在修真界科技产物的现实,一种被古人用沙漠之鹰一枪爆头的悲壮感油然而生,真TM枉死得满膝盖血! “现在你能把功法告诉我了吧?”居誉非薄唇弯作一丝淡淡的笑容,努力让自己笑得别那么志得意满。 阮昧知咬咬牙,不情不愿道:“好吧,我告诉你,那确实是一部非常难得的功法,名为……《调息箴》。”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书名啊你来自何方? 《调息箴》:养生名篇。南宋理学家朱熹撰,就是那个号召“存天理灭人欲”,然后自己和尼姑勾搭上床的著名大家。《调息箴》全文一百多字,讲的是益于养生的呼吸之法。“调息”之名由此而来。此箴借鉴佛道两家之理论。如“鼻端有白,我其观之”,便源自佛典《楞严经》卷五载孙陀罗难陀“观鼻端白,我初谛观……” (注:考据的功劳不是蛋黄的,是度娘和中华气功网的。) 此文中将《调息箴》作为凝气期的一般功法,不过,我猜大家都不记得《调息箴》何时出过场了。友情提示,第五章,幼儿的反击。第六章也有提及。嘿嘿嘿~ 第31章 为研究献身 “《调息箴》?”居誉非的眉头猛然蹙起,晃晃脑袋,他刚刚是不是听错了,阮昧知修炼的怎么会是那种大街上随处可买的垃圾功法《调息箴》呢,对吧对吧? “对,就是《调息箴》。”阮昧知斩钉截铁地点点头。 对了,一定只是重名而已!居誉非豁然开朗,为了减少顶级功法被人觊觎的可能,将其名换作垃圾功法名,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作为一个研究者,《调息箴》居誉非自然也是看过的,当下要求道:“背来听听。” 阮昧知点点头,毫无迟疑,立刻开口背了起来…… 刚刚阮昧知拖着居誉非演示犼形觥的时候,早就把《调息箴》在心里默默温习了好几遍,现在背起来毫无压力! 谁会想到,当初他出于小人之心,熬夜死背下阮尔跺的《调息箴》,会在今日成为翻盘的唯一筹码。想想那时以为自己白耗了一夜时的悲愤心情,命运真TM是个反复无常的妞儿! 以前他一直觉得电影里那男主随手帮个生物就是个白富美实在是太扯淡了,哪儿有那么多巧合和好运。现在看来,实在是他见识太少的过错。许仙,郭靖,杰克,对不起,冤枉了你们那么多年…… “这就是你所谓的非、常、难、得的功法!”居誉非一字一顿,郁闷得直想挠墙。 “是啊,这功法很厉害对不对?”阮昧知满脸的骄傲,一脸等夸奖的欠抽模样… “《采金歌》比这部功法还要厉害十倍,相信你会更喜欢的。”居誉有气无力道。他败了,彻底败了,居然真的是《调息箴》那部垃圾功法!明明自己那么期待的…… 天朝作为一个每到重大节日——春节晚会,都会请出大忽悠——赵老师,来娱乐群众的伟大国度,他的子民会是乖乖上供词的小白兔吗?少年你还是太天真了…… 教学继续…… 《采金歌》是一部极易上手的采补功法,分“揽龙篇”,“吞日篇”,以及“含宇篇”,当然,在阮昧知这毫无文学素养的俗人眼里,也不过就是——“怎么撸管”,“怎么口交”,“怎么做爱”这上中下三篇。 一目十行将玉简扫了个通透的阮昧知只有一个想法——哪个缺德的写的这玩意儿啊,到底把女人当做什么?忒不人道了……上个床还这讲究那讲究的,男人能爽吗? “此功法中,若论吸取阳灵,还是‘含宇篇’最为强劲,可惜你无法修习。”居誉非遗憾地叹息一声。 阮昧知默默扭头,他倒是有办法修行“含宇篇”,他就不说! 居誉非只对阮昧知能否抽取阳灵来中和体内阴性灵气有兴趣,索性直接从“揽龙篇”中的如何抽取阳灵继而化用开始教。 阮昧知自然只有照单全收。 “掌握了么?”教学告一小段落,居誉非目光炯炯地盯住阮昧知。 “掌握了。”阮昧知点点头。 “那我们来试试吧。”实验爱好者居誉非满怀期待。 “好。”无节操党阮昧知毫不含糊。不就是帮居誉非撸个管么?这可是攸关性命的正经实验,本着严肃的科学实践精神,该出手时就出手! “开关展窍这部分你自己来。”阮昧知一本正经地卷着袖子。 “嗯,但敲竹唤龟这步骤你必须经手。”居誉非一本正经地解着腰带。 “那是自然。对了……当初你练《采金歌》的时候是找谁试的?”阮昧知忽而好奇道。 “我自己试的。”居誉非低着头,含糊其辞。 “活该你走火入魔……”阮昧知心下嗤笑。要是给自个儿撸管都能算修炼的话,天朝的宅男们早就飞升成仙了! 居誉非褪了裤子,在床边坐下,闭目存气,养神聚灵。只等阮昧知动手。 事到临头,阮昧知到底还是有点膈应,撸管不是问题,问题是撸管的对象,他还不太熟。就像妹子们不会允许陌生人袭胸一样,任何一个心智健全的汉子都不会想给一个陌生人撸管。 “这是只妹子,这是只妹子……”阮昧知默默给自己催眠。身为一只纯种汉子,他还是很乐意给陌生妹子服务服务的。 阮昧知这般YY着,再看向居誉非时,便顺眼了很多。 鸦翎般的黑发披洒在脑后,肆意得近乎凌乱。骨修肉薄,衣袍便显得格外宽大,外袍的襟口大大敞开,过于贴服的亵衣布料,几乎能将那横亘的锁骨勾勒出轮廓来。因为闭了眼,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了下来,不再给人以直面BT的危险感,反倒像是一个寂寞的隐世者,干净到天真,执拗到脆弱。 那张脸苍白依旧,让阮昧知来形容,就活脱脱一张死人脸。不过想想自己穿越前那部卖得还算不错的《吸血鬼日记》,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是让那些现代女人来看居誉非,很可能会发出“帅翻了”之类的神奇感叹。帅个P,病态美那是畸形,浓眉大眼国字脸神马的才是真绝色! “看够了没?”居誉非忽而睁开眼,问道。随便围观是很容易逼人出离愤怒的,尤其是在对方没穿裤子的情况下…… 阮昧知蹙眉道:“我在调整自身灵气运转,你这一打岔,我又要从头来过。” 居誉非憋屈闭嘴。 阮昧知再次用铁的事实证明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一真理。 阮昧知酝酿完毕,大步走到居誉非身前,一把拂开居誉非盖在膝上的长袍,露出光裸的两条长腿来。 阮昧知本以为会看到两根竹竿,没想到居誉非的腿瘦归瘦,却只是肌肉匀称,毫无赘肉而已,修长的曲线延伸而下,那是属于男人的漂亮。 “开始吧。”居誉非开口,言语间波澜不兴,面上不带半点情绪。即使衣衫半解,也丝毫无法动摇他身为实验的主导者的地位。 阮昧知咬牙,索性闭上眼,小手钻进亵衣下摆,握住居誉非的要害,动作起来。 居誉非那张漠然的脸忽而闪过一丝窘迫,猝不及防下,他差点被刺激得闷哼出声。 居誉非做好了被这新手毫无头绪乱摸一气的准备,居誉非做好了被这小鬼摆弄很久方才兴起的准备,居誉非甚至做好了被这生手没轻没重造成伤害的准备。 但是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小家伙的动作根本就不像个生手,反而像个干这活干了十多年的熟练工?身为一个出身平凡的五岁幼童,刚接触这等成人之事就能毫无耽搁地直击重点,这不合理! 第32章 修行尚未够 阳振,阳气已至; 阳展,肌气已至; 阳硬,骨气已至; 阳热,神气已至。 不到一刻,四气皆至,准备工作完成! 阮昧知默默感叹居誉非实在是有够配合,这才是为科学献身的典型啊! 居誉非默默感叹阮昧知实在是有够天赋异禀,这才是天生就该进素女楼的祸害啊! 四气全,八气始兴,《采金歌》言“默咽津液,脉气到也”。 阮昧知小心翼翼地抬眼,偷瞄居誉非的反应,心中碎碎念:默咽津液……吞口水,吞口水…… 居誉非神情自若,冷淡得让阮昧知差点怀疑手中那兴致勃勃的怒龙是从别人家偷渡来的。这家伙根本和平日里没有任何区别嘛,除了……脸红了点。 阮昧知死盯住居誉非的咽喉,琢磨着居誉非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咽下口水。哥在这儿勤勤恳恳地撸着,当事人在那儿麻麻木木的坐着,到底是自己服侍不到位,还是这货太冷感? 阮昧知加大了手上的力道,感受着掌心的温度,默默下了结论:之前这家伙很快就配合着硬了,肯定不会爽了还强撑着装羊,果然是自己的动作太保守的原因吧! 明了了错误所在,阮昧知自然知耻而后勇,痛改前非,再接再厉,打破常规的撸管动作,玩起了花样。 每个寂寞单身汉的身后,都藏着一双技术非凡的手……况且阮昧知在这方面的见识,因为某种正当原因,实在是不正当地超出同龄人许多。 之前居誉非为了自己那所谓的,身为过来人的自尊心,已经忍得很辛苦了,现下被阮昧知如此花样百出地伺候着,很快就被那连绵不绝的快感层层席卷,直接没顶。引以为傲的自控力身坠旋流,挣扎无路,溃不成军。 喉结颤抖着,忽而猛烈滚动了一下,吞咽的水声在屋内清晰地响起。 “脉气总算到了。”阮昧知兴高采烈地叹道,成就感油然而生,手上动作也随之暂停。 可怜被当做实验对象的居誉非,忽而被中断了供给,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得已睁开眼,冷冰冰地瞪住阮昧知,示意继续。 阮昧知赧然一笑,居然直接收回了手,歪歪头认真询问道:“《采金歌》上说,将身附人,胃气到也;以力动人,筋气到也;你觉得还差多少火候。” 居誉非真想立马把这半路撂挑子的混蛋咬死,却只是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跳过这两个阶段,继续。” 将身附人,即是要居誉非在情欲的驱使下,主动向阮昧知靠近。以力动人,即是要居誉非自己扭动身体,追逐快感。 居誉非想要阮昧知么?当然,他这会儿想得都快疯了!偏偏这小混蛋半途而废,一本正经地问:“你想要我吗?”他除了“继续”以外还能说什么? 被一个五岁小鬼弄得情难自已,继而追着对方的手求欢什么的,他根本做不出来! 居誉非虽然并非一个青涩的雏儿,但在性事上他从来都居于主导地位,而且行动过程中也完全是照搬教科书上的来,直奔主题,采完阴元就撤,连一个抚摸都不带多给的。所以,可以毫无保留地说,居誉非这是第一次被人耍流氓,也是第一次真正享受到情欲的销魂滋味。 作为一个在此方面照本宣科的实诚孩子,居誉非他还修炼未够。起码跟阮昧知这不要脸的货比,修炼未够。 见居誉非的反应如此生硬,阮昧知默默叹息:果然居誉非是在勉力配合自己,听那口气,完全是忍辱负重啊!算了,哥这回就大出血一回,让你领教领教哥这“寒床苦渎”十八载的手段。 阮昧知手下再不惜力,十八般武艺齐上。当真是博古通今,学贯中西,百家争鸣…… 居誉非那小东西这辈子都没被人如此无微不至地侍弄过,如果那块海绵体有表情的话,这会儿早爽哭了。核心处的感受毫无阻碍地传达到全身,垂死挣扎的理智土崩瓦解,居誉非彻底失却了对身体的掌控,臣服在阮昧知的魔爪之下…… “鼻翼急震,肉气到也;” 呼吸紊乱,那沸腾的热气涌过喉头,漫过软舌,自薄唇的闸口流泻而出。 阮昧知的手在顶端轻轻擦过……鼻翼急震?不明显诶,不过呼吸变重了倒是真的,算是到了吧。 “眉尖频蹙,肝气到也;” 指尖深深地陷入掌心,好让自己不至于丑态毕露,第一次意识到,忍耐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 阮昧知扭转手腕,沿着掌心事物抹了一圈……眉尖频蹙?这眉头一直都皱着呢,唉,勉强算是吧。 “舌津溢滴,肺气到也;” 心跳得愈加急促,像是要破开胸膛直跃而出。咬紧牙关,怕一张口,那丢脸至极的喘息声便再压抑不住。 阮昧知小手兜住下方,缓缓揉弄……舌津溢滴?难道要掰开居誉非的嘴观察?直接跳过比较明智的样子…… “茎身自颤,血气到也;” 面上虽还是那不为所动的淡定模样,但发鬓却是早被汗湿,微咸的液体在鬓边凝结为晶莹的珠子,顺着俊美的侧脸缓缓淌下,滑过颀长的颈项,没入大敞的领口,汗湿衣襟。 阮昧知松开炙热,只将它松松圈在指掌间……茎身自颤?欧也!这个很明显! “滑津流出,脾气到也。” 从尾椎到指尖无一处不酥麻得近乎脱力,血脉鼓动着奔流不息,神智早已被撕扯为飞絮,靠着那仅剩的一点自尊维持着表面的正经。 阮昧知握紧要害,加快了手上的磨擦,黏腻的水声随之响起……滑津流出?这湿乎乎的应该不止是自己的汗水吧,全部过关! 阮昧知抱着居誉非给出的撸管合格证书,欢快地蹦跶向了最终目标——采补! 双手合握住即将到达极致的男器,四指交错,合扣茎身,拇指并齐,共压龙口,功法运转! 登颠前刻,阳能之极。 以龙口为破点,以拇指少商穴为桥梁,走鱼际,转太渊,居誉非聚在下身的的阳性灵气沿太阴经蜂拥入阮昧知体内。 居誉非闷哼一声,身体急震。 阮昧知那小爪子自然捏不稳,掌心一滑,龙口便错开少商穴,落于掌心。 这本不打紧,重新归位便是,阮昧知却是脸色瞬变,因为就《采金歌》上所言,吸收阳性灵气的只有那一个穴位,只能走那条经脉。 但现在,明明位置不对,阳气也根本吸收无碍。 阮昧知小心翼翼地看向居誉非,居誉非正沉浸在情欲中,尚未回神。 阮昧知索性偷偷将手上的位置一一杵上龙口试了个遍,最后彻底被自己给震惊了,他的双手简直像是遍布黑洞,无视经脉,不拘穴位,血肉所在皆为通途。额滴神哪,这不科学! 尚未回过神来,送到口边的灵气已是吸了个干净,阮昧知果断抛下掌中物,过河拆桥,弃如敝履,翻脸不认鸡。 居誉非却在此时忽而出手,一把扣住了阮昧知的后颈,拖到自己怀中。 阮昧知吓了一跳,惶急抬头,却见居誉非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眼神幽深,仿佛一只饥饿的兽。换个不怎么文艺的说法就是……欲求不满。 阮昧知刚看一眼,便慌慌忙忙地移开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居誉非是一个对他有威胁的人,一个对他的贞操有威胁的男人。 哥们儿你醒醒,饥不择食也不要枪口瞄准同类啊!本是同根“身”,相“奸”何太急…… 【文后小科普】惨遭瞎掰的功法啊,你来自何方? 四气,八气的部分,改编自《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这是一篇男用的采补文章,可见这文被蛋黄糟蹋得有多惨…… 这篇文的初稿是一位九十五岁的越国老男人写的,汉元丰三年,巫咸将其收录进《修真语录》进献给了武帝,虽然汉武帝不稀罕,但这书还是坚强地流传到了后世。后明朝邓希贤将其修订完善,成就《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李零的《中国方术概观》,高罗佩的《秘书十种》里都收录了此篇,另,方舟子一九九八年三月据《秘书十种》将这篇《紫金光耀大仙修真演义》补全校订。 第33章 竟有金手指 面对誉非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眼光,身娇体软的阮昧知羞涩地低下了头…… 飞速凝气为针,对准誉非的手猛戳了下去! 誉非吃痛,闷哼一声,松了手。 阮昧知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跐溜一下远远窜开,小爪子抠着门缝,满含防备地瞪着誉非,弓着身,似乎随时准备奔出门去。 不得不说,阮昧知实是反应过激了,不过眼下面对着誉非这么一头全身上下都散发出侵略气息,瞬间黑化(黄化?)的BOSS,从来没将自己列入过男性食谱的阮昧知,一个紧张防卫过当还是可以理解的。 房间里的旖旎泡泡瞬间破了个干净,唯余一片尴尬的沉默。 誉非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上那流血潺潺的小窟窿,心有余悸,自己刚刚然失控至此,这太危险了。他若再让阮昧知拿自己试验《采金歌》他就是猪! 阮昧知长呼一口气,看着眼神已经恢复清明的誉非,蛋疼菊紧,刚刚差点就被抓住做白工了,这太不划算了。他若再拿誉非试验《采金歌》他就是猪! 两头聪明的猪,自省完毕,做好英明决策,这才开始沟通。 “别紧张,刚刚是我昏了头。”誉非整理好衣衫,叹息一声开口道。 “你不会是想把我骗过去报复回来吧,比如扎我两下什么的……”阮昧知惴惴不安。 “你以为我是你?”誉非鄙视地扫了阮昧知一眼。 阮昧知慢吞吞地挪回床前……拿誉非的衣裳下摆擦手。 誉非假装没看到阮昧知那欠扁的小动作,公事公办地问:“我体内的真元力大概少了百分之一,若聚为团,约是鸡子大小。你那里吸收到的有多少?” 阮昧知不好说自己一点儿没漏,全贪污进了身体,瞎扯道:“只吸收了七八成的样子。” 誉非点点头,并未起疑:“还不错,量虽不大,但真元力里蕴含的灵气量极大,若能全用上,足够你中和体内半数的阴性灵气了。” 修士到达筑基期后,体内的灵气由气态转化为液态,筑基期体内的灵气因此改称为真元力,以示区别。液态的真元力,其内蕴含的灵气量是同等气态灵气的十倍。所以,在修仙世界里,等级分明,想要跨级挑战,极为艰难。 阮昧知一脸的痛心疾首:“太浪费了,若非手滑了一下,又怎会眼睁睁看真元力溜走。要是手上任意哪个位置都能吸收就好了……诶,对了,誉非你有办法让我吸收灵气而不受穴道位置的局限么?” “你倒是想当然。”誉非失笑摇头:“灵气只可通过经脉流转运行,这是常识。” “常识并非不可打破,难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阮昧知面上急功近利,心下满怀试探。 誉非作为一个具有探索精神的研究者,认认真真地思索了一下此方案的可行性,最后才道:“我想,若是寻一个遍布灵气的地方,不断向你体内强灌灵气,直至撕裂经脉,逼得灵气化入血肉。最后再以逆天丹药之类,将你的经脉血肉修补回来。兴许便能打破这一局限,让整个身体都成为灵气的储罐。” 阮昧知自然而然地想起了自己身为胎儿时的悲催岁月,身体被灵气撕裂,然后又被先天真气救回,再摧毁,再重建…… 身为惨遭拆迁重建的户主本人,阮昧知表示,这拆迁办的赔偿金是不是来得略迟了点?不过他也不介意啦哈哈,只要有好处捡就成,虽然这好处的适用范围奇怪了点…… “来,赶紧运转功法,试试能否中和体内灵气。”誉非眼里露出孩童般的好奇又期待的光彩。 阮昧知撇嘴摊手:“你忘了,我自己的灵气都贡献给玉饰了。之前扎你那一下,用的还是从你那里吸来的灵气呢。” 誉非有点小失落地垂下肩:“……进修炼室。” 一进修炼室,阮昧知牌吸尘器立马自动运转,将灵气疯狂吞咽入体,转化为阴性灵气。不消一刻,阮昧知体内的阳性灵气就耗了个干净,化为了拳头大小的一团无属性灵气。阮昧知在誉非的指导下,将无属性灵气一一导入丹田,将护着元阳的先天之气整个包裹起来,隔开了阴性灵气和先天真气这相爱相杀的一对冤家。 突破性的进展出现了! 先天真气被那无属性的灵气保护了起来,再无损耗!即使有阴性灵气在外虎视眈眈,那薄薄一层不会被阴性灵气相容或消耗的无属性的灵气,也足以保证先天真气在十面围城中安享晚年。 阮昧知欣喜地将这一发现汇报给了誉非。 誉非斯文有礼地笑了一笑道:“恭喜。” 阮昧知兴奋道:“这是不是说明,即使我的先天真气耗尽,只要用中和过的灵气守护住元阳便可安然无恙?” “应该可行。”誉非颔首,旋即微微一笑道:“不过你若是想要靠着阴性灵气筑基,便不成了,毕竟,进阶筑基之时,要聚齐周身灵气冲击丹田。” 阮昧知兴奋不减:“有机会活下来并进阶就该谢天谢地了,升级麻烦点什么的不过是小事儿,不就是找冤大头多吸收几回阳气的事么?!” 誉非默默后退两步,冤大头什么的……谁爱当谁当去! 阮昧知放心大胆地将室内灵气吸了个盆满钵满,同时他也验证了一件事,他的血肉真的可以储存灵气。以前阮昧知一直没特别注意过这个问题,直至此时,他才发现,即使他的丹田不可用,体内灵气也并不比一般的凝气期少,等自己的丹田能用了,绝对碾压一切同级生物,想来,自己的功法运转特别顺溜也是自己这超导体质的功劳吧。 原来自己其实是一个特别牛逼的存在么……这种忽然从酱油炮灰荣升为男主角的受宠若惊感是怎么回事? 一日的时间横竖也就那么点,又连着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会儿天早黑了。誉非又教了阮昧知一会儿,便草草结束今日的课程,拎着犼形觥离开了。阮昧知打了个呵欠,正准备好好休息,大门忽而打开。一位意外之不请而至—— “楼主?”阮昧知歪歪头,看向来人。 流岚挥袖合上门,这才沉着脸开口道:“看来,我却是小看了你。” “啊?”小豆丁的包子脸上写满了不解,心却是高高悬了起来,莫非自己哪里露了破绽? 流岚在桌边坐下,紧紧地盯住阮昧知脖子上那几乎已消散彻底的红痕:“让我家誉非感兴趣的人,我见过很多,但能让我家誉非在乎到这等地步的,我只见过你一个。之前核实录名玉牒时,誉非然连你被打一下都无法容忍,我想,这不仅仅因为你是纯阴体质吧?小知。” “啊?”阮昧知无辜地眨巴眨巴眼,仿佛更加迷惑了。心中愤愤,这算毛的证据啊! “我不了解你,但我了解我儿子,誉非可不会对一个懵懂小儿百般维护。”流岚柔声道:“别担心,既然誉非还用得着你,我便不会对你下狠手。” “……”阮昧知此时深深地理解到了“死得冤”这三个字的真谛。这暴露得太不科学了有木有,这坑不起的爹,这伤不起的儿控! 流岚缓缓抬起手,按在阮昧知头顶轻轻搓揉:“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都给我记住,誉非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别把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动到我儿子身上。不可隐瞒,不准欺骗,若是惹得我家誉非不快,你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你然怀疑年仅五岁的凝气期幼儿能欺负二十来岁的筑基期吗?有眼睛都知道是谁在欺负谁吧!楼主你的想象力不要那么超越人类极限啊! 阮昧知满心冤屈,不过脑袋在别人掌下,这伪萝莉还是赶紧没骨气地举起小肉爪,信誓旦旦地表了决心:“我素来敬重师兄,怎么敢骗师兄……” “不对!你骗了我……你体内功法的运转路线和《调息箴》上的完全不一样!差点就被你糊弄过去了。” 誉非忽而破门而入,脸上洋溢着发现新大陆的亢奋之情。 “……”看着楼主那瞬间深邃了的眼,阮昧知真是血溅当场的心都有了。在找死这一专业领域,哥已然晋升为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 第34章 坦白交代呗 “你来作甚?”居誉非看到屋内状况,愣了一愣,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挡在了阮昧知和居流岚之间。 阮昧知快被居誉非这维护之情给感动得痛哭流涕了。 “无事,不过顺便过来看看而已。你呢?”居流岚轻描淡写道。 “有点事。”居誉非含糊道:“你没事就出去吧,我还有事儿要问这小鬼呢。” 居流岚包容地笑笑,点点头,冲阮昧知道:“小知我走了哟,你要听师兄的话知道么?” 阮昧知迎着居流岚慈祥的目光猛点头,试图制造出“我很无害”的气场。 居流岚似笑非笑地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干脆撤离。 居誉非一见门合上,立刻迫不及待地抓住阮昧知问道:“老实交代,你修炼的到底是何种功法。你若是再玩小把戏,我可就不客气了!” 阮昧知深沉叹息,骗亦何欢,诚亦何苦。要是再骗你一回,还用等你收拾?你爹早把我扁得不成人形了…… 阮昧知闭口不语,以手为笔在桌上写道——“隔墙有耳。” 居誉非一愣,随即扬手振袖,法术连连。一刻后,疑惑道:“没有啊?更何况我是下了隔音禁制的。” 阮昧知笑得纯良:“哦……那就好,因为接下来我要说的,都是实话。” 居誉非明显不太适应阮昧知这陡转的实诚风格,狐疑道:“那好,你说。” “我学的是天仙门的顶级功法,唯有纯阴体质可修的——《坤元经》。”阮昧知直接透了底。 “背来听听。”居誉非挑眉。 阮昧知狡黠一笑,竖起食指中指,并上拇指搓了搓道:“老规矩,拿筹码来换。” “你要什么?”居誉非抽了抽唇角,深觉自己貌似又自觉自愿地爬上了某只小妖怪家的菜板。 “我要你玉仙门的一部功法,一部被藏起来的女修宝典……”阮昧知当下毫无隐瞒地将自己的猜测一一说出,正大光明地冲着门派秘笈伸出了觊觎之爪。 “你觉得我会答应?你可知外泄门派宝典是何重罪?更何况这功法于我的修炼并无助益。”居誉非眯了眼,半垂的眼睫平添了几分高深莫测的味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似乎逼你吐出《坤元经》,再独吞那宝典才更符合我玉仙门邪修的身份啊。” 阮昧知学着居誉非眯起眼,微微上挑的眼角带出几分挑衅的意味:“这世上没有恶人,只有买卖人。两部未知的顶级功法就在眼前,于你而言,真正的价值不在顶级而在未知,不是么?玉仙门始祖受教于天仙门,那部功法必然也与《坤元经》有着千丝万缕的干系,《坤元经》唯有纯阴体质者可修,若要两相对照,修炼者舍我其谁?你给我题目,我给你答案,这场买卖,别人或许觉得不值得,但你居誉非,断然不会。” 居誉非怔然片刻,终究笑了道:“好,如你所愿。” 阮昧知立马笑得见牙不见眼,形象全无。 居誉非抖抖袖子,微微侧了头垂眼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一直以来谨小慎微的你,会如此莽撞地跟我索取这等报酬,你当真以为自己看透了我不成?” “怎么可能!我不过是回顾了一下生平事迹,总结了一下各色惨案,得出了一个经验教训……”阮昧知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状,闷声道:“玩手段玩总不过老天,骗人心终骗不过命运。我还不如开门见山,明码标价,赌赌是胜是负。” “……”居誉非默默揉眼,眼前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阮昧知当真看破红尘,从此改邪归正从忽悠帝转职为诚实守信小标兵么? 谁知道呢…… 反正他这回之所以这么老实,根本原因在于——居楼主。 阮昧知倒不是因为迫于居楼主的威胁而不敢撒谎,而是因为,他怀疑居誉非一出这个门,楼主就会立马杀个回马枪把自己收拾一顿。修仙世界手段万千,下个夺魂咒,喂点吐真剂什么的……没准儿以后就连坦白从宽都没机会了。(喂喂,串场了吧麻瓜!)谋取别家功法本就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儿,搁到自己这么个炮灰命主角身的人身上更是变数众多,反不如现下就跟居誉非摊牌,搏一搏那空手套白狼的可能。反正他都悲催习惯了,再倒霉点什么的完全不痛不痒啊哈哈哈! 阮昧知这番行动充分向世人展示了一个真理——死猪不怕开水烫…… 阮昧知倒是难得猜对了一次,他刚将居誉非送出门,水都来不及喝一口,居楼主就上门拜访来了。 阮昧知鼓着包子脸默默叹息:这就是人生啊…… “你可知方才我去了哪里?”居流岚一上来便是道智力问答。 “回房睡觉去了?”阮昧知果断证明自己智力有多正常。 居流岚顿了下,才道:“方才我找雨儿细细复述了一遍你今日的言语行为,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完了,这回暴露得连三角小裤裤都没了。阮昧知哭丧着脸答道:“除了发现我这人两面三刀前倨后恭满口胡言忘恩负义卑鄙无耻狡诈龌龊外,还有别的么?” 居楼主苦苦思索半晌,终于郁闷道:“……没了。” “看来我至少还剩下了个有自知之明的优点。”阮昧知抚胸,一脸欣慰。 “……”孩子,其实你不用这么自暴自弃,真的。 居楼主不愧是素女楼的人力资源部兼财务部经理,很快就收拾好了被阮昧知囧得漫天乱飞的理智,正色道:“有几个问题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你能否为我解惑?” “您问就是,不过我年岁尚小,知道的不多。”阮昧知谦逊躬身。你若问我如何根治阳痿早泄,咱也无能为力不是? “不必担心,这几个问题你一定知道答案。”居流岚眸光渐冷:“第一,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誉非如此维护你,不准别人碰你不说,还私下送你整整一袋玉饰。第二,为什么你会如此积极地向雨儿学习,以你的早慧,应该已经猜到了所谓的女弟子是什么样的存在不是么?第三,你觉得雨儿那个多嘴的女人怎么处理比较好,是丢给仆役凌辱致死还是丢给魔修炼为艳鬼永世不得解脱,或者,交给你……让你亲手杀了她?” “……”阮昧知愣住片刻,随即无所谓地笑了:“该套的话我都套得差不多了,那女人的处理,楼主你随意就好,不用顾忌我。” “那好,我这就命人将她带来,给你处置。”居流岚只当阮昧知是在死撑,一脸看好戏的神情。 “明日再动手行么?”阮昧知蹙眉。 居流岚用果然如此的眼神嘲笑着阮昧知。 阮昧知诚恳道:“我还想在她死之前多榨点东西出来呢,这都忙了一天了,就怕一会儿下手没了轻重,让她死得太快。不如等我养好精蓄好锐,再来动手?” 跟哥玩儿杀鸡儆猴是吧,要是猴子也学会了杀鸡……虎大王你要如何是好? 居流岚明显没想到阮昧知会翻脸无情得这么彻底,一时间竟是被堵得言语不能。是他不明白,还是这世道变化快?这年头的小孩都这么凶残了么?果然只有我家誉非最乖巧…… 居流岚轻哼:“你觉得我会给你继续套话的机会?” 阮昧知露出天真的笑容:“我以为你会给我选择杀人手法的机会,相信雨姐姐会很乐意为将千刀万剐换做一刀毙命,付些报酬的。” “这就要问她本人了。”居流岚拍拍手,门应声而开,那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就站在门外,眼中沉怒。 “啊……”阮昧知发出一声懊恼的低呼,心下却是长长松了口气。本想着拖延点时间,回头去求居誉非救人的。这样一来倒是省事儿了,被记恨总比脏了手来得好。 “你下去吧。”居流岚挥挥手。 雨儿深深地看了阮昧知一眼,躬身退下。 “以后还是由雨儿来教导你,你没意见吧?”居流岚笑得惬意,一挥袖,门再次合上,将这个房间封闭起来。 阮昧知气鼓鼓地扭过头,不看他。 居流岚很高兴自己扳回一局,得瑟地挑挑眉,继续道:“另外两个问题的答案呢?” 第35章 苍天乃渣攻 为什么居誉非不让人碰自己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于是阮昧知决定……迎难而上,先回答了再说。 起码等说不下去了,他还能拿最后一个问题来打下岔。 实话是不能说的,但是谎话也不是那么好说的。好在居流岚的弱点明显,阮昧知还不至于无计可施。 “虽然很多人都说居誉非喜怒无常,肆意妄为之类的。但居师兄的为人品性,又岂是那些道貌岸然之辈能揣测的,不过是嫉妒诋毁罢了。素女楼修士不少,但在我眼中,无人堪与居师兄一比。”阮昧知一上场,便狂砸了一地板的糖衣炮弹。 “那是。”居流岚满脸的与有荣焉。就算知道这狡猾的小鬼是有心恭维,居儿控还是不可抑制地,暗爽了。 “你必定以为我是在刻意讨好,但刚说的那些,却恰恰都是我的心底话。不然我为何要费尽心思地去搏居师兄的青眼?” 阮昧知叹息一声,小模样看起来很是诚恳:“我之所以能有幸得居师兄维护不过是因为,我以全力配合他的种种实验为筹码,换得了他一句承诺——在他没有玩腻之前,他不会让别人动我。” 见居楼主面带犹疑,阮昧知赶紧再接再厉地给居楼主灌迷魂汤:“居师兄为人赤诚无伪,做事至情至性,实是素女楼里难得的光明君子,我便是窥准了这一点,才凭着一点小筹码厚颜攀上了他。想来,居师兄也是不屑和我这等小人计较,才随口应下了暂时保护我这个条件。至于那玉饰,不过是实验道具罢了,楼主若不信,大可去问居师兄。” 韦爵爷说过,真正高明的谎话,便是真假交杂,八句真话里混上两句假话,方为忽悠的最佳配比。 “我自会去问。”居楼主轻哼一声,却是放阮昧知过了关。 阮昧知不动声色地长松了口气,果然,儿控便是居楼主最大的弱点! 这世上,谁不喜欢听好话呢?对一个儿控大力赞扬他儿子,正如对一个恋爱中的女人大力夸奖他男朋友,纵然那男朋友长得跟更凶案现场似的,若是有人夸那男人别有气质,女孩嘴上不认,心底多半还是会觉得自家男朋友其实还是有点小帅的。在理智叫嚣着质疑之前,情感已经迫不及待地蹦上前来全盘接收了个彻底,关心则乱,便是如此,爱得越深,脑子越残。 在居楼主眼里,他儿子最好,最棒,最了不起。阮昧知顺着这一主题思想命题作文,阅卷的居老师也不好意思不给及格不是? 趁着居誉非尚未从我家儿子果然全世界最高的畅想中回过神来,阮昧知果断转移了话题:“至于我为何会反常地努力向雨儿学习穿衣打扮……自然也是有我的考量。” “哦?”居流岚盯住阮昧知。 “如你所想,我确实是在雨儿姐提起老祖后就明白了女弟子究竟为何。我自是不愿去做个任人压榨的炉鼎,所以我有了一个计划……”阮昧知言语暂顿,喉咙有些干涩。这场局才落下第一颗棋子,自己就让人阴差阳错地逼上门来,真是……不甘心! 居流岚欣赏着阮昧知的颓丧之色,并不催促。 阮昧知长叹一声,坦白交代道:“我推测,在被送去玉仙门之前,我在素女楼应该还得待上几年。炉鼎所学,无非是打扮和伺候二事,于是我决定,在最短的时间里学好打扮之事,一来,证明我的潜能,在您面前装个乖,为我计划的展开打好基础。二来,也为计划的开展争取时间。而我的计划,就是在迅速学好装扮之事后,向您提出一个建议……” “是何建议?”居流岚眼中满是兴味。 阮昧知苦笑道:“不做炉鼎,做侍妾。炉鼎不过是个玩物,待得灵力枯竭便再无价值。而一个侍妾却不同,照顾起居,添香暖被,侍妾能起到的作用远胜炉鼎。我若是在您的培养下,成为一个精烹饪,识灵材,通乐理,擅服侍的女子,又有纯阴体质为底,成为老祖的宠姬指日可待。而我长于您手,说是您的人也不为过,想来,有了更大的利益在前,到时您也不会拒绝这个建议才是。而我,前期有您的栽培推荐,后期有老祖的宠爱保护,这一生自然是锦衣玉食,再无性命之虞。” “啪啪啪……” 居流岚一下一下地拍着手,翘起的唇角几乎有几分赞赏的味道:“我不得不承认,若是我未觉异常,那么你这个计划,倒是极有可能成功。以服从证明乖顺,以时间证明实力,一个聪慧又听话的有用棋子,谁能不动心呢,对不对?” “棋子依旧在您手里,这个建议您觉得如何?”阮昧知恭顺地低下头,默默捏紧了拳头。计划在前期准备尚未齐全,关键人物好感为负的情况下被迫提前展开,能否成功只能听天由命。贼老天,再不帮忙哥就死给你看信不信! “小小年纪,这等心机,我可不想养虎为患,我现已身居楼主之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你若能乖乖当个炉鼎,我便知足了。”居流岚笑得客气。 阮昧知再次直面了命运这个导演有多看不上自己这个主角的残酷事实。泪流满面…… 看到阮昧知那惨遭命运渣攻遗弃,计划宝宝被迫流产的悲催样,居誉非心满意足,让你居心叵测接近我儿子……该! 居楼主大摇大摆地走了,阮昧知捶地挠墙地哭了。苍天啊!你对我好点儿能怀孕么? 然而,命运再一次证明了——渣,是没有底线的。渣攻抹去阮昧知的泪,柔声安慰道:“不要哭,因为事情一般都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差,而是比你想象的还要差,要去死。” 痛定思痛,阮昧知那一双贼眼,本已锁定了素女楼唯一的光明君子——居誉非,准备再行他途,谋求自由。奈何……居誉非他居然一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出门了! 被楼主厌恶,唯一的靠山又莫名跑路。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阮昧知面对着雨儿一次又一次的恶意找茬,只能无语凝咽。若不是还有点武力值打底,估计他早被扒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阮昧知苦极累极时,总是忍不住想起居誉非,而后怅惘叹息——居誉非,你个不持久的男人! 三秒钟亲密后,立马抽身而退神马的,最讨厌了! 活动范围仅限房间,看守者警戒心满格,手中道具不足,信息了解无门,就在阮昧知焦头烂额之时,一些事,却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 半月后,深夜时,居楼主再次来到了阮昧知房中。 “楼主?”阮昧知裹着被子,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儿。 “你的那个建议,我接受了。”居楼主口气冷冽。 “啊?”阮昧知讶然。 居流岚寒声道:“待你年岁到了,我便会送你去做老祖的侍妾,助你上位。” 阮昧知被这从天而降的馅儿饼砸得满头金星,一时间极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老天忽然开眼了,你信吗?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哥是不信的。 “怎么?不愿意?”居楼主语带不耐。 阮昧知回过神来,赶紧点头:“愿意,愿意。”管他是害是助,只要有变数,就有机会。 居流岚俯视着阮昧知,肃色道:“那么,我要你以心魔向天道起誓,终其一生必以我和居誉非的利害得失为己身的利益所在,全力为我与誉非奔走设计,否则必遭心魔反噬,进阶无望。” 第36章 峰回路又转 【本章出场龙套】 Sue——欧阳镜明 “好。”阮昧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居流岚的条件。 作为一个从小受马克思主义辩证唯物论熏陶的好孩子,阮昧知深觉向天道起誓这事儿完全不科学,若天道当真有感,只要有人发誓就一路监控兼心魔大放送的话,那天道也未免太鸡婆了点儿,它得闲得有多蛋疼啊。 阮昧知用科学理论推测了一下,觉得真相很可能是这样的——由于修真者从小就被灌输天道很牛逼,发誓必应验的封建迷信观念,所以一旦破了誓,潜意识里就必会认为自己心魔横生,进阶无望什么的。于是当真再不得寸进。再者,别的人见那自我暗示的货破了誓言倒霉了,必然更加笃信心魔誓这事儿,于是恶性循环,坑害了一代又一代。 天朝的动画片里不是教过么?有一帮外国坏老头给装在瓶子里的跳蚤一个玻璃盖子,让它屡屡碰壁,几天后,就算取掉盖子,跳蚤也只能跳瓶口那么高了,愚昧的跳蚤啊,它不过是被自己的潜意识欺骗了。天道那个玻璃盖子,他身为有知识有文化的二十世纪青年,怕它个球? 这么说来,既是不信,那么阮昧知跟自家父母掰了的时候,会特地告知天道一声,岂不奇怪?阮昧知是——看了玉简上的记载后,觉得这样说很帅,所以才假模假式地指天发誓——的事我会告诉你嘛! 阮昧知答应得这么爽快,居流岚倒是有几分诧异,不由警戒起来,这小鬼若是不懂心魔誓言还好,若他明知意味着什么还敢答应,其后必有暗招。 居流岚确实没猜错,阮昧知虽然不信这个,但却完全不妨碍他借此耍些小手段,幸而,这是个阳谋。 阮昧知举手过耳,两指向天,一脸严肃地奶声奶气道:“请天道为证,今日我以心魔为誓,终其一生必以居流岚和居誉非的利害得失为己身的利益所在,为其谋利越多,心魔越小,进阶愈易;害其损利越多,心魔越重,进阶愈难。” “你倒乖觉。”居流岚满意地一叹,放下心来,小家伙如此起誓,将自己的进阶难易与誓言挂钩,这心魔誓既是制约也是助益,若是行动得宜,没准儿还真能反得其益。 阮昧知瞄着居流岚那微微松开的眉心,也满意了。他如此起誓,不过就是为了让居流岚明明白白地看到,自己已经彻底上了他家的战船,他好,我也好,从此放下戒心。既然跳蚤们这么信这个,他不利用利用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人类的身份? 居流岚也不废话,干脆道:“那好,明日我便寻人来教你丝竹,茶艺。” “凡人界有句俗语,不知您听过没有——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小知以为,不妨再添一门厨艺教授。”阮昧知满怀期待地开口建议道。 阮昧知从来就没想过真去当老祖的侍女,当初如此提议,一是为了表明立场决心谋取更好的地位待遇,二是为了创造更多机会,接触外界收集信息。而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吃饭! 若不把这件心心念念的事办成,待在楼里再吃几年辟谷丹,他生亦何欢! 见小萝莉如此上进,居流岚倒是耐心许多,解释道:“老祖性好享乐,尤爱仙乐灵茶。可惜专精此艺的多为求道无望者,是以,老祖也很少将这等无法采补的侍从纳入房内。若是学成,老祖身边第一宠姬的位置便是你囊中物。待你将这两样学好,我再遣人教你烹饪之事。” “是……”美食暂时无望,阮昧知颓丧低头。 交代完毕,居流岚飘然撤离,徒留一个被可望而不可即的美食吊起胃口的吃货,在深夜里,辗转反侧。 第二日一早,雨儿照例来摧残幼儿身心健康,阮昧知正忍受着雨儿那阴阳怪气的言语调教,不想却有一位勇者驾临,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陆仁贾:“少爷让我带小知过去给他解闷。” 阮昧知:“一般不都是居师兄直接过来么,今天怎么换我过去了?” 陆仁贾:“跟我走就是。” 于是,阮昧知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陆仁贾走了。 待得阮昧知进了房门,见到居誉非,他终于明白居流岚为何会态度陡转接受自己的提议。 居誉非半卧在床上,暗色的薄锦被盖在腰下,见到阮昧知进门,眉梢一挑,以手撑枕,薄被微动,似要起身,却久不见他动作。本已苍白的脸色更是在这一瞬间变成了惨白,豆大的冷汗湿汗沾湿额角。 “你受伤了?”阮昧知走到床前:“要紧么。” 居誉非揉揉阮昧知的头,轻描淡写道:“没事,不过是腿骨寸断而已,不消三个月,这腿自会长好,没什么好操心的。” “腿骨寸断?谁干的?”阮昧知诧异。 身后忽然传来咔哒一声,阮昧知扭头,却是陆仁贾乖觉地退下,顺便关上了门。 “别说这个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居誉非忽而笑了起来,咧起的唇角看起来有些孩子气:“你要的东西我搞到手了,《摄阳经》,玉仙门开派始祖欧阳镜明所书,更有意思的是,她也是纯阴体质,所以这玉简,也与《坤元经》一般,仅有纯阴体质可练。” “你一声不吭离开素女楼就是为了去门里弄秘典?”阮昧知恍然,继而囧然:“你事前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好歹谋定而后动啊。” “告诉你作甚,你又帮不上忙。”居誉非点点自己的眉心,自得道:“再说,我不是得手了么。现在整本《摄阳经》都在这里了。” 阮昧知扯扯唇角,无言以对。在居誉非刚教完《采金歌》“揽龙篇”就敢立刻将命根子交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他就该知道这货面对新事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愣头青,胆儿肥不说还半分都等不得。 “给你,这是《摄阳经》凝气期的部分,我刚录好的。” 纤长瘦削的手指自储物袋捻出一块玉简,塞到阮昧知软乎乎的爪子中。居誉非的指尖轻飘飘地滑过阮昧知的掌心,阮昧知一时间有些晃神:没想到居誉非那手虽白得跟冰雪捏的似的,却也是暖的。 待得握紧了手中的玉简,阮昧知才回神开口道:“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受伤的?” 居誉非倒是浑不在意的模样:“我飞出门派密地的时候,不巧被玉倾殇撞见,他问我擅闯禁地有何企图,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是进去偷看《摄阳经》,所以我信口答他我只是好奇。结果就被他罚了,说是要我长长记性,别没事儿到处溜达。好在我好奇的名声响彻玉仙门上下,他倒是没起疑。” 阮昧知看着那薄被下的双腿轮廓,难以想象双腿寸断是个什么滋味:“他怎么能下如此狠手。” 居誉非失笑:“你怎么跟我爹说一样的话。他也是,觉得老祖罚得太狠,一得到消息就赶来想要拦下老祖不说,还到处寻人帮忙求情。那些被找上门去的师叔们都跟他说了这断腿并不难治,他还是不肯甘休。” 所以,最后你爹找上了我,给了我重拾计划的机会。阮昧知垂了眼,一时间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 他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然流产,谁想命运忽而峰回路转,把第一颗棋子还给了他不说,还大大提前了落子的时间,在逃离素女楼这事上,给了他更大的希望。就像《刺激1995》里面说的,希望是个好东西,也许是最好的东西,好东西是不会死的。 人不负己,天……方不负人。若非阮昧知费尽心思证明自身价值接近居誉非,进而大胆谋取功法;若非阮昧知不甘放弃计划,暴露心机搏取渺茫希望,向居流岚提出不为炉鼎为姬妾的建议。这会儿想必将会是另一番光景。 只要不认输,总会有赢的一天。不踩过荆棘挣扎到最后一刻,你怎知前方的花丛里是不是藏着甜美的红果? 第37章 美少女养成 “不看看?”居誉非见阮昧知半天不动,不由催促道。 阮昧知将玉简扣上眉心,越看越欢喜。 《摄阳经》确实是一部高明的功法,它采用秘法,将灵气转化为小螺旋状,进而产生吸力。别小看这点吸力,《采金歌》原是源自《摄阳经》,但却因为没有吸力,无法主动吸取,所以它只能猥琐地借着男人主动喷发阳气的时候被动吸收。但《摄阳经》不同,虽然它也讲究穴位对穴位,但它完全不局限采补的位置,男人身上的任何穴道都可做为突破口。只要运起功法,就算只是牵个小手也能照吸无误。更妙的是,他阮昧知的穴位形同虚设,所以功法对使用者的那点约束也没了,也就是说,他学成后即便只是揪着对方鼻子,也照样能采补成功。 “怎么样?”居誉非问道。 “很好。”阮昧知收起玉简,躬身,凝视着居誉非的眼诚恳道:“谢谢你。” “你都看明白了?”居誉非勾起唇。 阮昧知点点头。 “你果然……是认字的!”居誉非的狐狸眼眯起,笑得得意。 哎呀,一不小心,高兴过头,暴露了……阮昧知忽然好想挠墙。 “来吧,该你把《坤元经》给我了。”居誉非摊手要账。 阮昧知眨巴眨巴眼,道:“《坤元经》里有从凝气期到合体期的所有功法,可你这《摄阳经》……” “你想要全本的《摄阳经》?”居誉非闻弦知雅意。 “我倒不是信不过你,只不过怕你日子久了就记不全了。”阮昧知笑得无耻。 居誉非却也难得地没反驳:“你顾虑得对,一般与我研究无干的事儿我确实是转眼就丢到脑后了。《摄阳经》可以全本给你,不过……你要先把《坤元经》的全本给我。” 阮昧知一愣,忍不住怀疑居誉非是在诈自己,要是自己交出全本后他翻脸不认账怎么办?正想讨价还价,眼角余光忽而扫到居誉非那盖在被下的双腿…… “好,你给我块玉简,我把《坤元经》的全本默给你。” 居誉非面色一呆,他明显也没想到阮昧知会这么干脆就答应了。沉默了片刻,才取出一块玉简,轻轻地交付到阮昧知手上:“没想到……刚刚你说你信我,竟不只是信口说说而已。” 阮昧知没搭话,直接拿起空白玉简扣上眉心录入坤元经:我不信你,我欠你。 阮昧知把《坤元经》交给居誉非,居誉非验货后,转眼便也录了全本的《摄阳经》给阮昧知。 “少爷,该擦药了。”门外忽然传来陆仁贾的声音。 居誉非又揉了一把阮昧知的头,道:“我差不多该让陆仁贾送你回房了。你既是认字,便先自学着吧,等你掌握了《摄阳经》上的采补之术后,再来找我。” 阮昧知点点头,收起了《摄阳经》。 “对了……”居誉非补充道:“我看过《摄阳经》,上面的采补之法很是隐蔽,但被吸阳气者未必就当真全无感觉。你千万别随便找人来试,若需采补,找我便是,我这里管够…” “若我想要借此晋升到筑基期你也管够?”阮昧知斜着眼反问。 “这是自然。”居誉非答得干脆。 “那就先谢谢了。”阮昧知一笑而过,并不当真。 课程开启,功法到手,而阮昧知也可以不动声色地放下第二颗棋子了…… 第一步棋:不作候补炉鼎,作侍女预备役。 第二步棋:尽力搜集素女楼的一切资料——禁制布局,打手顾客,日常业务…… 想要逃脱成功,情报是第一位的,阮昧知脑中的经验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着这一点。 什么?你说阮昧知虽在和平社会生活的十来年,相关经验不会是被城管抓住后逃跑积累的吧?,才……才不是呢,和平社会完全不妨碍盗版小摊贩向公众偶像们吸取宝贵的逃跑经验嘛。影视界的逃跑秘笈还是很多的,比如《越狱》、比如《青盲》、比如《小鸡快跑》。(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之后的日子便平淡安稳了许多,随着阮昧知的努力学习,新的课程也逐渐开启……最妙的是,打居楼主认定阮昧知和自己在一条船上后就再不紧迫盯人。 阮昧知五岁至六岁…… 梳妆课—— 老师:雨儿,被轮成了渣的废弃炉鼎,梳妆打扮专精。 教师评语:你敢不敢不要每次居少爷来的时候都装辛苦扮疲累?!前一刻还满屋子乱窜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啊?是谁啊! 学习体会:女人真麻烦!(注:一语双关)还好,就快学完了,话说为什么我连肚兜的款式挑选都要学啊混蛋! 情报搜集:素女楼的炉鼎知识面还真是狭窄!居然除了伺候男性的相关知识基本啥都不知道!且人生观价值观严重歪曲……如果雨儿这女人不是个案,那素女楼多半对炉鼎进行了洗脑教育。 茶艺课—— 老师:慕芝,玉倾殇家的退休奉茶侍女,烹茶专精。 教师评语:孩子,你能别再拿茶叶当菜叶嚼了么?这茶叶真不是拿来给你干吃的……撒了盐也不行! 学习体会:嘴里总算有点菜味了。好想吃肉啊…… 情报搜集:老太太什么的果然是萌物,表面文艺本质二逼的八卦老太太是萌神!总算搜集到玉仙门的基本资料了。 琵琶课—— 老师:殷落篱,被抓来强迫上岗的凡人,琵琶专精。 教师评语:那是琵琶不是狼牙棒……那是琵琶不是玉米棒……那是琵琶不是……算了。 学习体会:为什么不是古琴,为什么不是萧!大男人弹琵琶那能看么!摔! 情报搜集:凡间的情况和咱天朝的古代貌似没什么区别嘛,这修仙界和凡人界还真够壁垒分明的。 功法课—— 老师:居誉非,主动要求当老师的官二代,修炼专精。 教师评语:来,我们再试试这种方案…… 学习体会:居誉非你要再敢头脑一热就来爬哥的床,哥就揍你丫的!有灵感了就拿个玉简记上,哥真的一点都不想大半夜地分享你的喜悦之情! 情报搜集:我才不要打草惊蛇!不过对功法灵气的运用理解得更深刻了倒是真的。 其他收获:掌握素女楼顶楼布局禁制及守卫状况,经脉中的半数纯阴灵气转化为中性。《摄阳经》凝汽期功法全掌握,成功贪污了那一袋子升级成功的玉饰。 阮昧知七岁至八岁…… 女红课—— 老师:朱玉,据说是从皇宫里绑架来的专业人士,女红专精。 教师评语:来,我们定个规矩,只要你能在定下的时辰内乖乖完成任务,剩下的时间我便给你讲讲宫里故事。 学习体会:我恨绣花! 情报搜集:逆水平原汉氏王朝宫内秘闻,世家纠葛,朝廷八卦之类……话说了解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啊! 厨艺课—— 老师:九香,直市(修真界最大交易市场)中倒闭小酒楼的掌厨,烹饪专精。 教师评语:别假装那腊肉不是你偷吃的,能生啃食材的饿死鬼的就认识你这一个。 学习体会:好幸福,大哥你真是好人!嘤嘤嘤……俺死都不要出师! 情报搜集:修真界的经济类信息,及直市相关。今后有机会一定要去那个市场上转转,重操一下旧业什么的…… 琵琶课—— 老师:殷落篱 教师评语:我可以辞工么?我要回人间,嘤嘤嘤…… 学习体会:如果把琵琶拿来当吉他弹还是挺带感的。 情报搜集:关于凡界的事儿了解完后就好好弹次琵琶出师好了,这姑娘好像快扛不住了。 功法课—— 老师:居誉非 教师评语:乖乖听哥哥的话,哥哥就给你吸阳气哟~ 学习体会:乖乖把阳气交出来,哥哥就教你一些有趣的事哟~ 情报搜集:功法灵气相关理论和实践水平稳定上升中。貌似不知不觉中变成文化人了…… 其他收获:掌握素女楼二分之一布局禁制及守卫状况,经脉中的纯阴灵气全部转化为中性。熟练运用《摄阳经》,采阳气于无形。 阮昧知九岁至十岁…… 推拿课—— 老师:金如玉,据说也是从皇宫里绑架来的专业人士,按摩专精。 教师评语:脱衣服! 学习体会:不脱! 情报搜集:我不跟女色狼说话! 女红课—— 老师:朱玉 教师评语:小小年纪竟已知道学制衣的重点是做男装……小知,你知道的太多了。 学习体会:别家手中线,哥哥身上衣,免费的衣服不要白不要!多做点,以后不用花钱买衣服了嘿嘿。 情报搜集:哥真的不想知道您和咱推拿老师不得不说的故事…… 厨艺课—— 老师:九香 教师评语:小知,那灵雀都快被你那绿油油的眼神看哭了。虽然它养着迟早是要杀来吃的,但你真没必要现在就让它意识到自己悲惨的归宿。 学习体会:兽的身上都是宝啊,嘿嘿,收起来收起来~ 情报搜集:直市相关各类信息,果然酒楼是八卦集散地,尤其是闹市里的酒楼。 功法课—— 老师:居誉非 教师评语:你的灵气明明都转化了啊,干嘛还不筑基? 学习体会:血肉中还藏着阴性灵气的事儿我会告诉你嘛! 情报搜集:原来处男体内的灵气里蕴含的阳性灵气更多啊……原来陆仁贾是个处男啊…… 其他收获:掌握素女楼大概的布局禁制及守卫状况,血肉中的纯阴灵气借由陆仁贾处男的被迫奉献全部转化为中性。可以准备冲击筑基期啦! 一转眼惨遭养成的小萝莉阮昧知就到了十一岁…… 终于可以开始素女楼的专业课程了,伺候男人什么的,你懂的~ 阮昧知本以为会是雨儿来教,却被意外告知临时换了个老师。阮昧知当然毫无意见,但当他看到自己那所谓的老师的时候,他还是不可遏止地……抽了。 来人穿得极为精简,只两条丝带自颈项垂下,于锁骨处交错,再绕于雪峰之上,湛湛遮住两朵雪中红梅,在下方系作蝴蝶。 阮昧知羞涩捂脸,今儿他总算明白一波三折是怎么长的了…… “小姑娘脸嫩得很呐。”那“一波三折”的女人咯咯笑道,走到阮昧知跟前:“来,姐姐今儿来教你些好东西。姐姐我叫姬映雁,你也不必跟我客套,叫我雁姐就好。” “雁姐。”阮昧知乖巧唤道。 于是开始上课…… “所谓老汉推车,便是女张其两腿,男嵌其身于腿间,以手扶腿如扶车把,前后动作。” 这姿势哥三岁就懂了,老师你换点新鲜的好不?阮昧知耐着性子期待下文。 “所谓观音坐莲,便是男仰卧,女坐其上,扭腰动作。” 阮昧知眼神漂移:唉……陈腔滥调。 “所谓山羊对树,男箕坐,女背面坐于男上,女自低头,男急抱女腰碜勒也。” 哥要无聊死了啊。阮昧知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呵欠。 “所谓丹穴凤游,女者仰卧,以两手自高抱双脚,男跪女后,两手压女双侧,据床以动。” 阮昧知开始心不在焉地玩手指。话说他也当和尚很久了。他还以为这回能给他提供点素材意淫一把呢,太失望了…… “所谓玄溟鹏者,依旧是女仰卧,男将女两脚架于左右膊上,手下抱,搂女腰,抽送。” 阮昧知没忍住,又打了个呵欠。 姬映雁终于忍无可忍地怒了,蹙眉娇斥:“你这是何作态,莫非是瞧不起这等技艺?” “没瞧不起,只是这些东西未免太寻常了些,听着,自然就无趣了。”阮昧知摊手,无奈状。 “寻常?说得你好像懂很多似的。那你说说吟猿抱树是什么?”姬映雁冷笑。 “吟猿抱树不就是男的坐着,女的骑在男的膀子上,两手抱住男的,男的一手扶住女的一手撑床么?”阮昧知答得那叫一个胸有成竹。 “那你再说说猫鼠同穴……”姬映雁不信邪。 “这个就更简单了。”阮昧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男的张腿仰卧,女的趴男身上,深入。然后呢,保持连接转换为男的趴女的背上,前后动作。” “……”姬映雁无语,这熊孩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 阮昧知得瑟地一仰脖,坏笑道:“话说姐姐你知道什么是意大利吊灯,鬼子扛枪,埃菲尔铁塔,巴比伦空中花园和冰火九重天吗?” “我……不知。”姬映雁颓丧低头,旋即又咬牙道:“谁知你是不是胡乱编个名字诓我?” 阮昧知扯起唇角,嗤笑道:“意大利吊灯,男仰躺于床,梁上系布绳,女大张双腿,坐于男上,双手攥绳,以此为轴心,借助绳力,旋转扭动。鬼子扛枪,就是女的一腿平放,另一腿搁于男肩,男跪于床,女身被男抗起,身侧而动。还要我讲么?” “不,不用了。”姬映雁彻底败了。嘤嘤嘤,她苦学二十余载,如今居然还不如个小屁孩……这残酷的世界!无知的少女啊,你何苦跟二十一世纪的黄片儿小贩比库存? 阮昧知眉眼弯弯:“你既是教不了我,不妨去请楼主过来,我们再合计合计课程的调整。” 姬映雁心知纵是自己不去,这丫头也能自己去找,到时候更是难看,只得去请了居流岚来。 合上门,只剩下阮昧知和居流岚两人。 “听姬映雁说你在那方面懂得比她还多?”居流岚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到底怎么知道这些的?” 哥在为生活打拼的时候知道的……倒卖A片的阮昧知同志露出一个纯洁的微笑:“爹娘在我小的时候做事都不避讳我的。” “如此父母真是……”居流岚摇头叹息。 阮尔踱和伊逝烟躺着中枪,冤得一脸血。 “素女楼的姿势翻来覆去不过那几样,我实在是看不过去了,这才大胆请了你来,想跟你说件事。”阮昧知一脸的“忧国忧民”。 “什么事?”居流岚好奇道。 阮昧知诚恳道:“我欲将我脑中见识交予那些女童,为咱素女楼添砖加瓦。” 居流岚一愣之下,很快想起了阮昧知那时的誓言,旋即了然道:“好,我明日便替你安排。” “好。”阮昧知满意地勾起唇角,像一只偷着了鱼的猫。 第二步棋——搜集资料已是足够。 该下第三步棋了——寻找盟友。 《猩球崛起》里的老狒狒都知道一根筷子易折断,一把筷子掰不断的道理,他阮昧知总不至于连猴子都不如。想要做成一件事,你必须学会信任你不愿信任的人,然后,借着别人的手,攀到更高的地方。 最后一颗棋子落下之刻,便是他离开之时。 第38章 一些背景设定 背景 ①地理—— 大陆名:元辰大陆 中:盘龙山脉——佛修,道修(混元宗) 东:逆水平原——凡人 西:真穴之渊——灵兽,妖修 北:财砂大漠——魔修 南:向枯海域——势力混合(天仙门,玉仙门,南无派,神霄宗) ② 门派,秘籍—— 天仙门:纯女性门派,女性门派第一。 《坤元经》:天仙门至高宝典,只能由纯阴或者渐阴体质的女子修炼。 《坤宁经》:由坤元经衍化而来,女子修炼。 玉仙门:欲仙门,二流门派,主双修法术。门主原为天仙门纯阴女弟子,后因德行不佳,被逐出门派,在天仙门隔壁自立玉仙门。 男修《鼎器歌》 女修《采金歌》 双修《太上洞房内经》 原女子为门主,纯阴可修《摄阳经》,后来男弟子渐多,门主多为男,女弟子慢慢沦为附庸。 混元宗:最大的道家门派 旗下分: 云阳峰(阳多):《金华宗旨》 纯阳修《太玄九阳录》净明峰(混):《太上隐书》 清微峰(阴多):《玄微心印》 纯阴修《玉轴经》 外门凝气:《太清调气经》 南无派:最大的佛修门派 旗下分—— 广慧门:俗家弟子《禅秘要法经》 天心门:佛家弟子《大安般守意经》 外门凝气:《气法要妙至诀》 神霄宗:最大的魔修门派 《摄生要义》 ③法宝—— 法宝: 从低到高 灵器:满大街都有卖的修真道具 法器:功能比较强大,有点贵的修真道具。 灵宝:对金丹期以下而言比较珍贵的修真道具。 法宝:对金丹期以上比较珍贵的修真道具。 ——符宝。用符咒将法宝的功能储存,有使用限制。 ④ 历史——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最初,世界一片混沌(无极),唯有散漫的水汽浮沉飘荡。后来,世界出现了一个圆心(太极),水汽绕着圆心旋转不休,越转越快,轻者澄者上升为天,重者浊者下沉为地,始有天地(两仪)。天降阳,地出阴,阴阳合而生五行,气之清而强者为火,清而弱者为水;浊而沉者为土,浊而浮者为木,浊而实者为金,皆一气之清浊而流派为五也。至此,天、地、雷、风、水、火、山、泽(乾、坤、震、巽、坎、离、艮、兑)齐全。万物孕育其间,人之大能者为魔仙佛,非人之大能者为妖精怪。古之圣人下传三教:道,佛,魔,人类聚而成派。非人者自力更生,王者率百兽而袭人。 ⑤ 文化—— 修真大兴,凡人崇佛敬神,凡有灵根者无不争相入仙门。仙门广收门徒,但逆水平原因灵气稀薄,所以仙人除了招人的时候,很少涉足逆水平原。并且,仙人不可插手凡间琐事。 灵根质量决定了吸收灵气的速度,分为天灵根(仙人之资),地灵根(天生修炼者),凡灵根(大多人的水平),虚灵根(只能吸收一点),伪灵根(吸收了基本存不住),废灵根(有灵根但没法吸收)。 造化珠可测资质。赤橙(天)黄(地)绿(凡)青(虚)蓝(伪)紫(废) 后天:练武 凝气(先天):体内开始产生先天真气,寿命逐渐延长,开始排除体内杂质。 凝气一层:丹田聚一丝气,一击则完,耳聪目明,身轻体健。 凝气二层:百病不侵。 凝气三层:过目不忘。 …… 凝气十层:丹田满 此阶段可活100(20岁前筑基优秀,50岁前筑基良好,100岁前筑基一般) 筑基:先天真气转化成真元力,真元力继续积累并逐渐液化,同时真元力对肉体作第一次大规模的强化。定外貌年龄。 此阶段可活300(100岁前结丹优秀,200岁前结丹良好,300岁前结丹一般) 金丹:真元力固化产生的结晶体,经过修真者修炼可作为灵魂载体。 此阶段可活600 元婴:金丹修炼到一定阶段而破丹成婴,可在体内帮助修真者修炼,修炼恢复等速度变快,到元婴后期的速度是前期的多倍分神:元婴分化成数个,一般是3个称为三尸元神,是身外化身的基础。 合体:元婴和肉体合为一体,修炼恢复等速度变的更快 渡劫:成功即可成仙。 第39章 奋起吧妹子 第二日的清晨,是一个有雾的天气。浅白的雾霭在素女楼后院的空地上无声缱绻,女孩们立于其中,只穿着亵衣。冰凉的水雾浸入雪白的薄衫,让稚嫩身体更加无法遮掩。楼里的护院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边,淫邪的视线猥亵着女孩们的身体。但她们却不闪不避,任由那些男人肆意打量。这不过是素女楼的日常的课程而已,她们早学会了习以为常。 “吱……”忽然响起的声音打破了后院的静谧,也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那花漆的菱格红木门被一只小手缓缓推开,宽大的芙蓉暗纹冰绫袖遮了柔荑,只露出小小的一截指尖,蓄起的长甲上细致地点染着凤仙花汁,荷尖初绽。 “大清早的就来后院挨冻啊……”微沙的嗓音低沉缠绵,那似调笑似嗔怪的语调听得人心痒难耐。 “谁啊?”有护院压了声音问。 几年前某个死小鬼抢白自己扒衣课程时的情景在脑中一闪而过,调教师韩双灵冷哼:“一个仗着受居楼主看重就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真不知道居楼主把这丫头暂命为调教师是想干啥。 绣着同色芙蓉花样的绣鞋轻轻巧巧地跨过门槛,那张隐在门后的脸,终于浮现于人前,整个院子,瞬间,突兀地归于安静。 院子里的所有人,盯着来人那张小脸,一时间竟是错不开眼…… 妈呀!有鬼啊! 上半截黑下半截白的那还是人脸吗? 不,那是黑猫警长。 待得来人走到跟前,没了那雾霭遮掩,才算看明白,少女那是带了张面具,黑沉沉的面具遮了上半截脸,只露出一截小巧白嫩的下巴和水润润的红唇。别说,那皮肤还真不错,就像桃花和了雪水,勾匀制就,吹弹可破。 “小知,你怎么早就来了?”韩双灵口气略带责怪,俨然一副长辈的架势:“这些姑娘们还没准备好呢。” “韩管事……”面具下的唇角勾起,微笑着吐出了毫不客气的句子:“你可以滚了。” “你……”韩管事怒目圆睁。 “我数一二三,再不滚后果自负。”阮昧知温柔地威胁道。掰着手指开数:“一,二……” “你以为你是谁?”韩双灵都快被气笑了。 “……三。”话音落下的瞬间,裙角翻飞,穿着绣花鞋的小脚猝然高抬,小小的身子急旋九十度,疾风中粉藕般的小腿正正横扫中韩双灵的的小腹。 “啊……”韩双灵瞬间从直尺变成三角板,倒飞着跌入阮昧知来时的那扇门。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响起,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最讨厌这种不听劝的人了,逼人动粗,多破坏我的淑女形象啊。”刚刚行完凶的小姑娘自袖中掏出一方丝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后院众人噤若寒蝉。 “我是你们新的调教师小知,小妹妹们现在跟我走吧。”阮昧知冲妹子们勾勾手指,笑得温柔又可亲。 妹子们集体打了寒颤,乖乖跟在了阮昧知身后。走进门时,只见地上徒留一地碎木破瓷,韩管事已消失无踪。于是更低了头,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阮昧知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跟人合作的前提就是要证明自己。想来,等自己提出越狱的建议时,这些妹子不会再当自己在开玩笑了。 此时,另一个房间内…… 韩双灵鼻青脸肿道:“居少爷,你为什么要把我拖到这里来,还打我一顿?” 居誉非理所当然道:“因为我想打你啊。” “……”韩双灵泪流满面。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阮昧知带着妹子们进了授课房间,一转身,视线正对上小妹妹们那肉隐肉现的小身板。脸上浮出两朵红云,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道:“去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再来,穿多点。” 妹子们赶紧按照吩咐一路小跑着换好衣服,又奔了回来。 阮昧知看到小妹妹们那写满了“请不要打我”的小脸,分外无力。阮昧知找了一下,当初那个替自己指路的女孩已经不在这里面了,大概是年纪到了,已经挂牌出售了。阮昧知叹息一声,走过去,锁上门,准备开始讲课。 再回头,小妹妹们脸上的表情俨然已经变成了——“请不要打死我”。 阮昧知赶紧解释:“别紧张,我不是什么好人。” 妹子们终于被吓哭了…… 等妹子们擦去眼泪,搬着小板凳排排坐好,授课才终于得以开始。 “你们觉得是什么?”阮昧知推推脸上的面具,问道。 “炉鼎。”妹子们自觉地回答道。 “对,炉鼎,你们就是那男人们用来泄欲顺便提升修为的玩物。”阮昧知的视线在妹子们脸上扫过,发现几只小萝莉的眉头小小地皱了一下。很好,还不算彻底麻木。 “你们觉得你们的目标是什么?”阮昧知又问。 “伺候好仙君……” “获得宠爱……” “让自己脸更漂亮,灵气更多……” “好好服侍,求得怜爱……” 妹子们七嘴八舌道。 阮昧知将那些不愿开口的人一一收入眼底。 “错了!”阮昧知嗤笑着开始群嘲:“你们手里的玉简我也看过,说什么温柔顺从以求宠爱。这都是放P。宠爱是给床伴的,不是给死人的,等体内的灵气被吸干,阴元被耗尽,你们就是一堆等死的骷髅,男修士会爱上迟早要烂在土里的你们那才是脑子有病!” 高床华服,万人宠爱,那是素女楼给予炉鼎们的迷梦。这一点,阮昧知在雨儿身上已经看得在清楚不过,拿珠宝首饰闪花她们的眼,让她们看不清自己必死的结局,拿虚情假意迷了她们的心,让她们想不透任人践踏的残酷。于是,自甘下贱,争宠求欢,在化为枯骨之前,一如傻子。 所以,他阮昧知要干的事儿,就是毁了那点虚妄的美好,让妹子们直面现实:“花了钱就是来要你贡献灵气让他爽的,所以,千万别太看得起自己,拿自己当个玩意儿,玩什么柔情蜜意的把戏。” 不甘吗?愤怒吗?那不妨让这把火烧得再疯狂一些。 阮昧知大声道:“所以,你们要作的不是红颜知己,你们要作的,是荡妇,是婊子。矜持那种玩意儿你们不配有,你们只要扭着屁股让男人爽就够了!” 阮昧知的神识,笼罩着屋内的每一个女孩,不放过半点信息……很好,小妹妹们都还有救。 阮昧知放柔了声音,将玉简一一放到妹子们跟前:“所以,你们要好好跟我学习这些床上技巧,让男人爽,这才是你们的使命。这玉简里放的是一些技巧,你们都看看,然后给我背下来。” 即使牙齿咬得咯咯响,即使额上青筋迸显,即使指甲深陷入肉,女孩们还是拿起了玉简,扣上眉心,然后……愣住了。 “为什么?”一个看起来只有八岁的小丫头诧异地看向阮昧知。 “你叫什么名字?”阮昧知记得,所有女孩里,这丫头的反应最大,也许是因为进楼较晚,所以才比那些年长的,更不屈吧。 “我叫小白。”女孩软软道。 “我是说你父母给的名字,而不是楼里的代号。” 女孩考虑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我叫白女妗。” “名字很好听。”阮昧知温柔地摸摸小萝莉的头,深觉玉仙门的比自己还不是东西,自己只是精神上毒害青少年,他们竟然毒害完了精神不说连肉体都不放过! 阮昧知环视一周道:“我想,你们都想知道为什么我要给你们这个吧?因为……我也是炉鼎,区别在于,我是单独送给一个老妖怪的,活的时间比你们更短。推己及人,我想你们也并非自甘堕落,只是无力反抗。” 有一个年纪大些的女孩捏紧了手中的玉简道:“这个《调息箴》纵然真的有用,怕也不是这一两年内能成的吧?可最多再等一年我就要被卖掉了。而且我们体内现下存着的灵气又要如何处理?” 阮昧知一字一顿道:“若学,便有半分生机,若不学,连半分生机都无。背或不背,随你。”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馅儿饼,被强行压倒之前,不喊雅蠛蝶的不是好女人!女孩们当即不再说话,捏着玉简抓紧时间背起来。 那女孩提的两个问题,阮昧知当然都有办法解决,但是他现在不会说。一开始就把筹码都推上桌的那是肥羊,在别人都以为你已经变成穷逼的时候再往外掏钱的才是真绝色。 半个时辰后,课程的结束时间到。无视女孩们还没背好的哀嚎,阮昧知收回了玉简,换上了另一份饱含不和谐内容的玉简。下课,走人。 这会儿该上功法课了,阮昧知晃晃悠悠地到了居誉非门前。 “我已经按你的吩咐揍了韩双灵了,说好的,你要筑基。”阮昧知刚进门,居誉非就迫不及待地开口要求道。 “好的,我今天就冲击筑基期。”混到被人求着晋级这份儿上,阮昧知也算是个奇葩。 “我筑基丹都替你准备了一年了……赶紧的吧。多大点儿事啊,居然拖了这么久!”居誉非舒了口气,某研究狂想看阮昧知筑基后的体内灵气变化很久了。 “我不是得先把丹田里的先天之气消耗掉嘛。”阮昧知无耻装乖。 “干嘛不跟我说,我有的是办法帮你消耗掉。”居誉非不满地把阮昧知那精致的发髻搓成毛球。 因为我要的不是消耗而是保留啊?已经成功将先天真气移至心脉处的阮昧知纯良地眨眨眼:“我们开始吧。” 第40章 另一条出路 十个时辰后,阮昧知成功晋级筑基期。 排出体内杂质,一身脏污的阮昧知懒懒地趴在居誉非那豪华的浴池里,任由倾泻而下的温水冲刷着自己赤裸的背脊。 居誉非拎着那标志性的血色玉简蹲在浴池边做记录:“你现在真元力的运转路线是怎样的?较之之前,你觉得真元力的灵力浓度高了多少……” “等我洗完澡你再问能死啊!哥这冰清玉洁的身体是你这俗人能肆意围观的么!”面具早已卸下,半垂的凤眼微抬起,嗔怪又慵懒地扫了居誉非一眼,意态姿媚。就像把那嫣艳的胭脂,都晕在眉梢眼角里头,说不出的风流多情。 当初包子脸的萝莉,一转眼就变成了出门必被骂小狐狸精的少女……啊不,是少年。 居誉非被哽了半晌后真诚道:“……真不害臊。” “对了,再有两年左右我就要被送到老祖那儿去了吧?”纤白的手指在水中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阮昧知状若无意般问道。 “你操心这个干嘛?”居誉非斜眼瞪他,鄙视阮昧知这等不抓紧时间贡献实验感想的行为。 阮昧知淡定地……怒了:“尼玛,我不操心你操心啊!被发现我是男的那我就死定了好不?” “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操心这个,我自然不会让你有事。”居誉非理所当然道。 “哦,你到时准备干啥?”阮昧知警戒地竖起毛。 居誉非一本正经:“我准备娶你。” “扑哧……”阮昧知当即喷了居誉非一脸的洗澡水。 居誉非淡定地拿起一旁阮昧知备换的干净衣裳,将脸上的水细细擦去,又淡定地丢回原位,才开口道:“我一早就知道你是男身,自然不会让我爹把要将你送去给老祖的事情外泄。所以等你年纪到了,到时我去求父亲把你给我,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问题在于我是男的啊大哥!”阮昧知唇角狂抽:“娶了我你这终生性福可就没了,更重要的是……我的终生性福也没了。” “要真把你送上去,你就连考虑终生性福的机会都没了。”居誉非蛮横地宣布了自己的决定:“不管你乐不乐意,我都娶定了。你这样难得的研究对象和助手,要是死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去!” 阮昧知被哽了半晌后真诚道:“……真不人道。” “我好歹算是拯救你于水火吧?”居誉非晃晃手中的血色玉简,暗示阮昧知是不是应该用行动报答报答。 “洗完了!”阮昧知哗啦起身,大喇喇地擦去一身水渍,浑不在意地换上了之前被居誉非用来擦脸的裙子:“我困了,我要回房睡觉去了。” “过河拆桥,言而无信,忘恩负义……”居誉非历数阮昧知的罪状。 “虐待童工。”阮昧知不紧不慢地回击,抽身,走人,回房,入睡。 然后一睁眼就看到居誉非蹲在床边图谋不轨…… “麻烦你立刻给哥圆润地离开好么?” “什么意思?” “滚!!!” 事实证明,睡眠不足的少年儿童是很容易暴走的。所以家长们一定要保证孩子的睡眠哟~ 筑基之后,阮昧知体内再次空了下来,为灵气留出了大量空间,也为他干坏事提供了机会。 小萝莉们开始修炼《调息箴》,阮昧知一边将妹子们体内驳杂的灵气吸入自己体内转化为纯阴灵气,按照新功法的运行路线灌注回去,一边将自己新吸取的灵气免费送给妹子们。 有阮昧知这台灵气吸尘器在,两年之后,妹子们到达凝气期大圆满,不是妄想。 暗潮汹涌间,阮昧知继续着他的教学与被教学日常,日子滚滚向前…… 两年后,素女楼,某个大厅后的房间内。 “小知,你明知我钦慕你已久,为何不肯让我在开炉日将你买回家?”脑袋上明晃晃地顶着高富帅三个大字的男子深情款款地开口。 开炉日,素女楼一年一度集体拍卖炉鼎初夜的日子,实乃一场汇集了四方色狼的盛宴。炉鼎会被一个个带到台前进行拍卖,若是实在喜欢,也可以在买下初夜权后私下再找楼主要求将人买回家。 身量尚小,但已初露妖孽之态的少女捧心垂泪道:“我心慕你,又怎会不乐意被你带走?只是你还不知道,我是他特地培养来送给那玉仙门老贼的炉鼎,开炉日我并无机会上台,你若是私下去找他,纵然你萧煌翩是炼器宗宗主的亲子,楼主他恐怕也未必会卖你面子。而且,很可能会打草惊蛇,若是逼得他提早将我送走,就糟了。” “那……该如何是好?”萧煌翩捉住少女的手,一脸为难。 “少女”阮昧知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外抽了抽……没成功,只好保持着这个苦逼造型继续道:“不若你拿个飞行法器给我,我试试能不能偷偷跑掉?” “小傻瓜。”萧煌翩轻轻点了点少女的额头,一脸宠溺:“这素女楼有录名玉牒,哪里是你想跑就能跑掉的?不过……给你个法器也好,若是有事也能拖延一二。” 萧煌翩说着便自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碧玉小舟递到了阮昧知手中:“你别看这个和一般的‘浮风舟’长得相差无几,事实上,这是我炼器宗传下的一件飞行法宝,名为“碾风”虽然这舟除了速度外并无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但在速度上,‘蹍风’是飞行法宝中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煌翩,遇见你,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阮昧知将蹍风捧在心口,深情感叹。要不是遇到你这么个好骗的二货,哥我要上哪儿去弄个这么顶级的逃跑工具啊! “小知,遇见你,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幸运的事。”萧煌翩动情地猛然一把将阮昧知揽入怀中,然后…… “啊!”萧煌翩被阮昧知柔荑中的舟尖戳了个正着。 阮昧知少女无措地咬着下唇,切瑟瑟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要不要紧。” “无事。”萧煌翩正吸着冷气揉着痛处,面上的强颜欢笑忽而变成了喜笑颜开:“我知道要怎么办了!不如这样,我回家带个师门长辈来。然后寻个机会,你重伤于我。到时我家长辈便可逼素女楼将你交出来,给我炼器宗一个交代。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阮昧知愣住了,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这萧煌翩本就是他当初为了得到逃跑工具才刻意勾搭的,两人勾搭成奸的时间算下来也快有半年了,且不论这货对自己的心是不是死心塌地,光冲着能白捡个纯阴体质的好处,他和他家长辈也必然得全力以赴啊,以炼器宗和玉仙门的势力对比来看,这个计划的成功率起码有九成。现在,只要自己一点头,就可以无惊无险地离开素女楼。到时面对萧煌翩这个对自己全无防备且全无了解的家伙,要跑还不容易?可是…… “怎么?小知,有哪里不妥吗?”萧煌翩抚上阮昧知那紧锁的眉头。 阮昧知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眼底唯余一片坚定。 “不,这个计划我不同意。”阮昧知笑着摇头。为守护妹子而牺牲是男人的专利,被男人保护到底是女孩的特权,他阮昧知是个爷们,纯的! “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你附耳过来。”阮昧知凑到萧煌翩耳边,将原本的计划缓缓道来…… “这办法自是极好,但似乎更为冒险。”萧煌翩不忍打击宝贝爱人。 “我有你给我的蹍风,有何可惧。”阮昧知眉眼弯弯,尽态极妍。 “都听你的。”萧煌翩重重点头:“相信我,开炉日那天,我必不叫你失望。” “我自然是信你的。”阮昧知温柔颔首。哥怎么会不信你呢?就冲着你叫小黄片这破名儿,就注定要被哥卖掉! 第三颗棋子,寻找盟友已放置妥当,只等最后一刻的到来…… 而在此时,顶楼的房间内,另一场对话也在进行。 “爹,娘,我准备娶小知为妻。”居誉非一脸淡然地宣布了这个决定,和往日里他说他准备出门逛一下时并无半点区别。 居流岚的脸上立马明明白白地浮现出如下表情——我就知道会这样! “小知?就是那个你天天半夜往人家床上爬的姑娘?”居誉非他那终于出差回家的娘殷泠回忆片刻后道。 “就是他。”居誉非点头。 “她不已经是你的了么?直接纳了就是。”居流岚不在意道,他当初既然没拦着誉非爬床,今日自然也不会拦着誉非上床。反正这女孩儿也养成得差不多了。伺候自己儿子倒也不算浪费。 “不行,我要娶他。”居誉非抗议。 “为何?”殷泠好奇。 “如果纳了他,他就只是个姬妾,姬妾本就是可以随意转送的,若是比我身份高的人要强抢,我留不住。只有明媒正娶,他才会是我的,永远是我的。”居誉非一脸严肃地表示这个问题他也是有好好研究过的。 “你喜欢她?”居流岚和殷泠异口同声道,自家儿子什么时候具备爱人这么高级的功能了? 居誉非思索片刻后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失去他。”这世上,知音只他一个,怎能松手? 居流岚和殷泠双双抹泪,自家儿子终于有点像正常人的地方了,他们差点就以为儿子此生都要孤独终老了,苍天有眼啊! 于是居誉非娶阮昧知之事就这样在皆大欢喜的气氛中定下来了。 第二日,素女楼全楼上下都知道了阮昧知即将成为居誉非妻子的事,除了阮昧知本人。 封锁消息的当然是居誉非,两年前阮昧知那抗拒的态度还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徒增变数。 可是,八卦就像爬墙,防,是防不住的。次日的床上技巧课上,阮昧知被妹子们围在中间,告知了此噩耗。 “我嘞个去!那混蛋居然真这么干了!”阮昧知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他居然忘了这茬,居誉非这二愣子向来是说到做到的啊!两年前听到居誉非有这个打算的时候他就该让居誉非彻底明白娶自己到底有多么不!科!学! “小知姐,居少爷宠爱你,是整个素女楼都知道的事,现在他准备娶你,你准备嫁给他吗?” 白女妗那一双大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阮昧知,言下之意很明显,你准备抛下之前的计划,安安稳稳地甩掉炉鼎的身份,去当一个幸福的新娘吗? “当然不会,计划照旧。”阮昧知毫不犹豫道。要是想要独善其身,哥昨儿就该跟人私奔了。 “那就太好了!”白女妗笑着转而问道:“对了,小知姐为什么你一直戴着面具啊?取下面具给大家看看好不好?” “因为我不信任你们正如你们不信任我一样啊。”阮昧知笑着回答。 “我……我不是。” 白女妗尴尬道。 “开玩笑的。”阮昧知揉揉小妹妹的头。 “计划记牢了么,还有哪里有疑问的?”阮昧知转而问道。 妹子们摇摇头。 “好,那我走了,到时按计划行事就是。”阮昧知转身往外走去。 “这课才刚开始,小知姐你……” 白女妗非常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阮昧知给惹毛了。不由忐忑不已。 “我去找居誉非算账啊!怎么着也不能让他坏事不是?”阮昧知转头一笑:“不用担心,我没生气。在素女楼这种鬼地方长大的萝莉黑化一点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嘛。况且萝莉黑化也是萌点啊,我懂的~” 脚步不停,阮昧知转眼间已经消失在门后。 徒留黑化的萝莉们纷纷感叹:“小知姐真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 阮昧知转眼就奔到了罪魁祸首居誉非跟前。 “看来,你已经知道消息了。”居誉非一看阮昧知提早来上课,就知道必是消息败露了。 “嗯,你干嘛不告诉我?”出乎居誉非意料,阮昧知脸上并无怒火。 “我说我是准备结婚那日再给你惊喜你信么?”居誉非学阮昧知无辜眨眼。 阮昧知白他一眼道:“你准备哪一天给我惊喜?” “三日后。”居誉非老实交代。 “开炉日前一天?”阮昧知几乎要怀疑居誉非是不是知道什么了。绝对不能这样,要是因为这婚礼召来大量宾客,第二天开炉日的逃跑计划能顺利施行才有鬼! 居誉非解释道:“因为老祖有时会在开炉日过来,为防意外,所以才这么定。” 看来,没有足够的理由,居誉非是不会改婚期的,而且开炉日要是玉仙门那个元婴期的老祖真的到场,计划的变数就更多了。要想个办法才好! 阮昧知很快计上心来,啧啧两声鄙视道:“居誉非,我忽然发现,你真的好傻好天真!你知道结婚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两个人被绑到一起。”居誉非木木道。 阮昧知奸笑着摇摇头:“不,结婚意味着你可以正大光明地问所有你认识的人敲诈好东西,比如高等的功法,比如难得的材料,比如各色的灵器法器……现在,你居然要放弃如此良机,你是傻缺啊傻缺啊还是傻缺啊!” “对啊!”居誉非恍然大悟:“若我赶在几日内举办婚礼,岂不是要少收很多贺礼!” 阮昧知欣慰地拍拍居誉非的肩:“孺子可教也,记得到时候贺礼分我一半。” “不行!”居誉非过河拆桥。 “居誉非你这个死没良心的负心汉!”阮昧知怒指。 “恭喜你在与我朝夕相伴八年后终于发现了我的真面目。”笑闹间,居誉非那原本还带着几分疑虑的心意外地安定了下来。这家伙还有心惦记贺礼,这婚礼,他应该也是愿意的吧。 “对了,老祖那边也不得不防。你不妨跟你爹说一声,他应该会有主意。”阮昧知的狐狸尾巴在身后甩着圈儿。 “好。”居誉非毫不知情地成为了阮昧知出逃的助力。 第41章 生死悬一线 开炉日当夜,素女楼大厅内,桌椅满置,夜色沉沉,琉璃灯火,纱帐重重,美人盛装,客影叠叠。 居楼主立于台上,在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堆后,终于朗声道:“……感谢各位道友的捧场,闲话不再多叙,开炉盛会这就开始。第一个,阿先,凝气期九层。起价,老规矩,九百下品灵石。” 修仙界的炉鼎采补为第一要义,最重要的就是修为,长相之类不过添头而已。这一点,看看素女楼那敷衍了事的取名风格就明白了。而诸位客人购买的炉鼎的时候,也是看得顺眼才添价,但也绝不会添很多。 说了这么多,笔者只是想说明——虽然阿先是一个萌妹子,但却只有一个人出价实在是一点也不奇怪。 居楼主认识出价的那位,是炼器宗宗主的儿子,萧煌翩,很有钱的败家子一只。 “若诸位无异议,那阿先就归萧道友了。”居楼主惯例地问道。 “等等。”萧煌翩开口道:“我准备将这丫头买断,居楼主开价吧。” 居流岚客气地笑笑:“萧道友未免也太心急了些。” “我刚刚收到传讯,师门急召我回去,我又不想错过这开炉盛会,所以这才想要直接买下第一个带走,还请楼主见谅。”萧煌翩拱手看向四周,道:“我知道这不合规矩,但相信诸位道友都能谅解不是?” 宾客们倒是都很好说话,纷纷表示没问题。 居流岚自然也不会做恶人,笑道:“那作价九千下品灵石可好?” “行。”萧煌翩充分展现了何谓财大气粗,撒钱果决。 “那请萧道友上台。”居流岚掏出录名玉牒,准备当着买主的面划去阿先的名字,这也是老规矩了,表示所有权的移交。 “好。” 萧煌翩飞身上台,结果一个脚滑,眼看就要摔倒在地,居流岚赶紧伸手去扶,萧煌翩重重将居流岚带倒在地。居流岚的头与萧煌翩的磕个正着,一阵眩晕,却没注意到,台边隐秘处,急速飞来一个小瓶,倾倒间,鲜红的液体全泼到了录名玉牒上,那分明是……血。 最奇怪的是,有的客人明明看到了的却笑而不语。 萧煌翩的手,在下一刻,搭上了居流岚手中的录名玉牒,一些人的名字瞬间被标上了玉牒。身为炼器宗出身的二世祖,暂时夺取法器的控制权,还是不难的。况且,他只是小小地标个名字而已。 “你没事吧?”萧煌翩不动声色地将居流岚扶起。 “无事。”居流岚站稳,开口:“老规矩,我先显出阿先的名,待你交予我灵石后,我便抹去她的名字。” “好,”萧煌翩捏着储物袋一副等着付钱的冤大头样。 居流岚低头看向玉牒,忽而大惊失色:“怎么会!” 只见玉牒上显示出,除了阿先外,楼里几乎所有的小丫头都已跑出百里之外,而且还是分头跑的。 居流岚神识急急扫向后台,却见那些待卖的小炉鼎已经一个不剩,而那几个看守丫头们的筑基期修士全被刺破丹田,躺倒在地,生死不知。 居流岚惶急奔回前台,居然连阿先都不见了。 “阿先呢?”居流岚几乎要咆哮了:“楼里养你们这些人是吃干饭的吗?!人怎么不见了?” 前厅里的护院侍从愤然道:“那丫头跑了,我等本要去追,却被这些客人阻住了。” 居流岚的脸色沉了下来:“诸位这是何意?” “我等并无恶意,楼主不妨坐下来,消消气,再说。”各位客人笑得亲切,但却一点移开的意思都没有。 阮昧知这计划居然能引得如此多人为他效劳实是奇怪,事实上,阮昧知不过是托萧煌翩告诉了所有宾客一句话,便达到这个效果—— “今夜炉鼎出逃,待得炉鼎逃出素女楼,那就不是楼里人了。不妨助长此事,到时将那出逃炉鼎抓到手里,那就是自家的,法不责众,素女楼岂敢和众多势力作对,还不是只有乖乖认账。” 面对白嫖这种好事,男人们是个什么心理,阮昧知再清楚不过。所有玄妙,不过利诱二字罢了。 顾客们为了捡便宜这个伟大目标,纷纷发挥了一百二十分的实力,将素女楼众人堵在楼里追击不得。而在大厅里的几位,更是牟足了劲儿去抢居流岚手上的录名玉牒,等毁了录名玉牒,他们霸占出逃了小炉鼎就更名正言顺了。 居流岚身为楼主,当然不会半点本事都没有。而那些人也不敢太过名目张胆,作那出头鸟将玉仙门得罪狠了。于是局面就这样僵持着。 宾客们一边拦着素女楼诸人,一边畅想着一会儿抓住了炉鼎就这样那样再这样的猥琐画面。他们倒不担心抓不住。身为老顾客,素女楼看守得有多严他们还是略知一二的。炉鼎们身上绝不可能有除了首饰衣裙和炉鼎功法之外的东西。炉鼎们再如何逃也不会有自己这等有飞行法器的跑得快,大半夜的,一个穿着艳丽的小女孩还不好找? 实际上,那些小姑娘们正穿着深色的男装,拿绳子门板一层层挂在飞舟下边儿往外飞。 绳子,男装何来? 阮昧知那女红课难道是白上的么?他那一堆男装难道是白做的么? 至于小姑娘们是如何跑出素女楼的,有了猥琐大叔们的热心帮助,筹谋八年,已经摸透了素女楼守卫情况,格局禁制的阮昧知,要是还不能带着小女孩们成功跑掉,那才真的是废材至极。 唯一的遗憾是,为了保证小萝莉不至于被风直接吹飞摔成小饼饼,阮昧知只能将法拉利开出拖拉机的速度。 一个时辰,已是阻拦的极限,因为一个时辰后,玉仙门的援兵就能抵达素女楼了。眼见人来,宾客们纷纷作鸟兽散,抓捕萝莉去。 “先抓谁?”有狗腿问道。 这次集体出逃事件终于将录名玉牒最大的弊端暴露了出来,一回只能抓一个出逃者。 “小知!”终于打楼上冲下来与众人汇合的居誉非咬牙切齿道。 儿控居流岚当然对优先抓捕自家儿媳全无意见。 意念一动,代表小知的那个点出现在玉牒之上,不,是代表小知的许多个点出现在玉牒上。 居流岚果断吩咐道:“我和誉非去抓小知,其他人两人为一队,每队一个方向,搜索抓捕。” 居流岚说罢便取出飞剑,带着居誉非按照玉牒的指示向着最近的点飞了出去。 居誉非恨得牙痒痒,这妖孽还真是会吸取历史经验啊!不知这回当他替死鬼又是哪些人。 居流岚和居誉非都完全没注意到,玉牒上随着召唤小知的命令浮现而出的,除了那些点,还有另外一个,不过因为其中包含的名字讯息太杂,居流岚将它忽略了过去。 一炷香后,居誉非父子才终于追上了玉牒上所显示的第一个地点。 奇怪的是……人呢? 玉牒明明显示人就在这里,而且还在继续逃跑!可是这里别说小知那个小混蛋了,连个活人都没有! 居誉非蹙眉片刻,忽而飞剑一转,抓住了一只疾飞的灵雀。居誉非将灵雀凑近玉牒,玉牒立刻表示——小知已成功逮捕归案! 很明显,之前泼到录名玉牒之上的血就是灵雀们的血,而待宰的灵雀们,被阮昧知提前放飞,成为了最好的烟雾弹。 阮昧知在厨艺课上,果然收获颇丰。 五指狠狠收拢,灵雀在居誉非化为一团模糊的血肉。 录名玉牒上代表小知的一个点随之消散。 看着玉牒上的十来个点,两人都忍不住咬牙切齿。居流岚一动念,试着唤了其他小炉鼎的名字,果然,代表小知的点是其中最多的!显然,这小混蛋对于自己会被优先抓捕的事也是早有预料。这家伙怎么可以无耻得这么登峰造极呢! 其实数量这事儿还真不是阮昧知的错,那一瓶子血下去后,萧煌翩录入的第一个名字当然是小知,而中招的血自然就要格外多些。至于阮昧知有木有预料到这一点嘛……阮昧知表示——萧煌翩会这么干他真的也好意外诶! 这是个再明白不过的阳谋,所谓的阳谋就是,即使你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你也不得不照着设计者给你画出的路线走下去。 父子两的苦逼追捕还得继续,更悲哀的是,其实他们追着的小知没一个是对的……真正的小知正隐藏在一团乱七八糟的名字之中。阮昧知坚持拯救一群小萝莉,可不是只因为正义感发作。 当居誉非父子最终发现那个诡异的名字团的时候,阮昧知等人已经集体躲入了天仙门的地盘。当年那本《元辰大陆地理志》,阮昧知在随时会被自家爹谋杀的阴影下可是背了个滚瓜烂熟。 阮昧知还记得,当初伊逝烟说过,玉仙门的开派始祖是天仙门的弃徒。 所以说,所有门派都可以和玉仙门勾搭成奸,唯有天仙门绝对不行,至少明面上不行,否则这个门派的颜面何存。天仙门作为女修门派,自然无比厌恶玉仙门的作为,当即便表示愿意将她们都收留下来。 阮昧知和小萝莉们躲在天仙门女修安排的屋子里,长长舒了口气,这次大逃亡,总算可以暂时告一段落了。 但阮昧知忽略了一点,他这番作为彻底把居誉非和居流岚惹毛了,气炸了,任谁追着小鸟跑了十来趟都不可能再保持理智。 居流岚当即召集了能召唤的所有门人,将天仙门包围了起来。 天仙门的女修士们顿时压力山大,虽然当初玉仙门脱胎于天仙门,但混到如今,天仙门到底不如玉仙门。更糟糕的是,天仙门现下只有一个金丹期的师叔唐沁坐镇。其余的高手全都出去做友好访问了。当然,阮昧知他父母,包括当年坑害他家的那位贱人师姐也不在。 那金丹期的师叔唐沁此时面对着外面一群如狼似虎的汉子们,只能强作镇定道:“你们意欲何为?” 好消息是,玉仙门不知道天仙门现下内部空虚,而且这回抓捕,也并未请动太多高手,所以居流岚很是知足地表示:“只要你们把我的儿媳小知交出来,我就以素女楼的楼主身份保证,不再找其他炉鼎的麻烦。” 唐沁思索片刻后道:“好,若那孩子真是你家儿媳,我自然不会不交人。” 唐沁扭头吩咐道:“白依珊,你去问问。” 被唤作白依珊的天仙门女修很快将这个消息传了过去,顺便询问:“谁是小知。” 小萝莉们整齐划一的视线将阮昧知暴露个彻底。 “你们准备将我交出去?”阮昧知歪歪头,面具下的双眼,目光冷冽。 白依珊小小声道:“那素女楼楼主说你是他家儿媳,我们收留炉鼎情有可原,收留你未免就不合适了……” 阮昧知淡定道:“我不是他家儿媳,只因我是这次出逃的主谋,他才不愿放过我。” “可是,目前的局势,若不交人,我们也许拦不住。” 白依珊倒是个实诚人。 “不,她确实是居誉非未过门的妻子。” 小萝莉白女妗忽然开口,随即可怜兮兮地看向阮昧知:“小知姐,居少爷素来宠爱你,想来就算你回去也不会有事的。” “你们也是这么想的?”阮昧知看向其他萝莉。 萝莉们垂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以后,要是今后你们的男人对你不好,千万别觉得意外。因为你们——不值。”阮昧知扯起唇角,笑着摇头,算了,都是小萝莉,人生观价值观都还不健全呢,他一个大叔跟她们计较岂不掉价。 做人嘛,最重要就是开心。再怎么说他也成功挽救了一群小花骨朵,该开心才是。对不对? 阮昧知扭头对白依珊道:“劳烦将天仙门的山门禁制替我开个口,我自会出去。楼主手里有录名玉牒,发现我走了,自然不会再找你们麻烦。” 白依珊是看着阮昧知将这群小女孩带来的,眼见如此情景,也忍不住替他不平,当即点了头。 居流岚一直严密锁定着代表小知的点,所以一有异动,他便发现了。当即带着居誉非追了过去。 萧煌翩说过,在所有飞行法宝中,蹍风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阮昧知这回终于知道蹍风有多快了。 居流岚和居誉非都是金丹期(居誉非在八年里晋级了),但还是被仅仅以真元力操控的蹍风稳稳甩出了一条街去。 眼见是追不上了,居誉非这才对着逃跑的阮昧知第一次开口:“小知,若你不回来,我就杀了你。” 阮昧知置若罔闻,继续飞。 “我说到做到。”居誉非又提醒了一遍。 阮昧知坚持逃命不解释路线不动摇。 “那么……永别。”居誉非十指翻飞,瞬间结出无数玄妙的手印。 不舍与不忍在心底咆哮着横冲直撞,他的心在告诉他不要不要,但居誉非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疑。他不能放任这么个对素女楼有敌意的人逍遥在外,况且小知太聪明又太有潜力。这是他身为居流岚之子的责任!他闯的祸,他来收拾。 阮昧知忽而感觉到体内灵气沸腾起来,心知不妙,他拼命想将灵气往外散去,但根本无法操控。不,还是有可以操控的,除了阴性的真元力外,还有当初用陆仁贾的阳性灵气中和过的那一部分真元力。阮昧知将那部分真元力灌入丹田护住阳元,随即将源源不绝的阴性真元力往丹田中塞,生生将那部分不可操控的真元力挤到了丹田外面…… “啊!”体内的被居誉非的阳性灵气中和过的真元力沸腾至极致后,终于爆炸! 一瞬间,经脉寸断,鲜血淋漓。阮昧知重重跌倒在蹍风飞舟之上,转眼间已经成为了一个气息奄奄的血人。 居誉非曾经说过的话在脑中一一滑过…… “我能助你上天,自然也能折了你的翅膀。” 原来,从居誉非给自己采补阳气的功法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折断自己翅膀的准备。 “我看过《摄阳经》,上面的采补之法很是隐蔽,但被吸阳气者未必就当真全无感觉。你千万别随便找人来试,若需采补,找我便是,我这里管够。” 好在,他从未真正信过居誉非,正如居誉非从未真正信过他。若他当真仅从居誉非身上吸取阳气,这会儿就算不因丹田破裂而死,也被那阴性真元力耗尽阳元而死。 “我筑基丹都替你准备了一年了……赶紧的吧。多大点儿事啊,居然拖了这么久!” 要是自己再一年筑基,这会儿体内该满布真元力了吧,连苟延残喘的机会都不会剩下。居誉非真不愧是修仙界第一研究者,在时和量上算得如此精准,不留余地。 丹田中的中性真元力几乎在爆炸中消耗殆尽,唯余那一点残渣护着阳元岌岌可危。阮昧知一阵咳嗽,污血混着碎肉涌出唇齿。阮昧知咬紧牙关,以血肉为脉络,强运起阴性真元力输入蹍风舟,继续飞行。 当计划用完,行到绝路,那就像《越狱》里主角迈克说的那样——跑! 他是打不死杀不掉的盗版小摊贩!电影中的无数硬汉与哥同在!要是电影中的无数美女这会儿也与哥同在就好了…… 居誉非看着阮昧知决绝地消失在自己眼前,不知不觉间,已是停了飞剑。 “还要追么?”居流岚忽然有些佩服那个狡猾如狐的小鬼,他看着他血迸肉裂,看着他跌倒吐血,再看着他强撑着一口气坚持往前。 “不了,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居誉非眯起狐狸眼,勾起薄唇。 “誉非你……”居流岚盯着居誉非的脸愣住了。 “怎么?”居誉非眨眨眼,不解。 “不,没事。我们回去吧。”居流岚别开视线,飞剑转了个方向,往素女楼而去。誉非你感觉不到吗?你……哭了。 意识越来越模糊,即使拼命往嘴里塞药也是无用。阮昧知睁大了眼睛,往前看去,看了好一会儿,迟滞的思维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座山。似乎不是个好去处啊,在山里很容易被野兽吃掉的吧……但,他真的撑不住了。 阮昧知跌跌撞撞地操控着蹍风舟在一个竹林前着陆,刚刚将蹍风收入玉玦,一阵猛烈的眩晕袭来。 阮昧知踉跄一步,终究跌坐在地。抬起眼,便看到一只膝盖高的熊猫正打竹林里晃晃悠悠地爬出来,歪着圆乎乎的头盯住自己。 阮昧知咧起嘴:没想到死之前还能再见一次我天朝的国宝,洒家这辈子,值了! 这熊猫幼崽倒不怕生,晃晃悠悠地溜达到了阮昧知跟前。 阮昧知油尽灯枯,噗咚一声栽倒在地,闭眼前说出了最后的遗言:“带我回家。” 带我回家,带我回我那虽然城管遍地,但是哥活得很开心的二十一世纪,好吗? 【文后小揭秘】惨遭化用的人名啊,你来自何方? 居誉非: 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庄子《逍遥游》 第42章 貔貅他宿主 小熊猫眨巴眨巴那黑溜溜的大眼睛,抬起爪爪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眼前这块染血的破布。破布吐了口血,挺尸中。 带着黑眼圈的毛绒脑袋歪了歪,脸上居然人性化地浮现出类似为难的表情。“咕咕”地嘟囔了一会儿,熊猫幼崽最终一拍爪,下定了决心。 胖爪爪在颈项处一抹,一个巴掌大大的锦盒立时出现在爪掌中。这锦盒当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小熊猫的颈脖处,就是那被绒绒黑毛掩盖的地方,藏着一个储物袋。光看那彰显着“快来抢我吧”气息的质地绣花,就知道这储物袋里必定装着不少好东西。 小熊猫一爪稳稳托着相当于三分之一自己大的锦盒,一爪灵巧地勾开盒盖,一颗金灿灿的丹药顿时露头,拇指大小,光华莹润,丹香四溢。 熊猫幼崽缩起爪子,用小拳头撑开阮昧知的嘴,将丹药塞进染血的唇间。丹药入口即化,很快被阮昧知吞得渣都不剩。 各位,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只见那被灵气爆炸搞得四处都是洞,鲜血爬满身的倒霉孩子,忽然间,被一种玄妙的力量所包裹,自我修复起来——断骨重生,白骨再续,脏器重生,新血涌动,肌体重生,伤口愈合,经脉重生,再无阻滞…… 阮昧知原本藏于心脉中的先天真气,似乎也被这神奇的力量所引导,流动着化为微光融入了四肢百骸之中。重生的经脉比之以前的更为宽阔与柔韧,重生的血肉于灵气的传导上更是再进一步,虽然运转灵气的速度仍比不上专业干这个的经脉,但也相差无几了。曾经那想怎么吸阳气就怎么吸阳气的设想终于有了物质基础,阮昧知这也算是因祸得福。 一炷香之后,某只无伤无病,身体健康,潜力又涨的妖孽新鲜出炉! 听着阮昧知平稳的呼吸,小熊猫的目光上下逡巡,准备看看这只人类的修复情况。可是,它很快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有血衣遮在前边,它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嘛!摔! 于是,聪明的小熊猫立刻后肢着地,将圆滚滚的身子立起,露出寒光闪闪的爪尖,唰唰唰…… 很快,阮昧知身上破抹布一样的衣服就进化为了破布条,该露的不该露的都露了个干净,唯有血迹碍事依旧。 小熊猫也不磨叽,嘿咻嘿咻地爬到跟前,舔舔舔…… 于是阮昧知仅剩的那点血痕遮掩也没了,当然,随之化为飞灰的还有他的——清白。不过清白这玩意儿对一个真汉子而言,本来也不值钱,咱就不纠结这个了。 检查完毕,小熊猫满意地点点头,扬起脖子,咦,它真的有脖子么? “嗷嗷嗷~” 随着小熊猫奶声奶气的叫声,竹林里窜出一只斑斓大虎来——半趴于地,瑟瑟发抖。 小熊猫可爱地冲阮昧知那边歪歪头。那如牛般巨大的老虎立刻夹着尾巴俯首帖耳地走到阮昧知跟前,小心翼翼地叼起阮昧知放到背上,还细心地把尾巴反翘起来卷住阮昧知,防止人掉下去。 小熊猫这才转身,扭动着小屁股,往竹林里钻去。大老虎亦步亦趋地跟在小不点身后,连呼吸都轻得很。 “唔……” 阮昧知忽而闷哼一声。 竹林里修竹交错,时宽时窄,纵然有老虎开道在前,阮昧知还是不可避免的被磕到了腿。 毛茸茸的小身子顿住,圆滚滚的小脑袋扭转,湿漉漉的大眼睛眯起…… “嗷呜呜……”老虎一脸委屈,都快给吓哭了。 小熊猫傲慢地扫它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转回头去,继续往前。唯一的变化就是,所过之处,修竹尽化飞灰,连长得高点的杂草都惨遭株连,死不瞑目。 最后,两兽一人在一间竹屋前停下。 屋前站着一个仙风道骨的男子,青衣乌剑,风采卓然。 男子盯住熊猫,唇齿开启:“小寻,你带人回来作甚?” “嗷嗷……” “他叫你带他回家,你就带他回来,你几时变得这么听话了?” “哟哦……” “这是人,就算是你捡回来也不是你的东西。” “嘤嘤……” “就算你喜欢,他也不可能变成你的。” “汪咩……” “不,我一点都没有跟你抢的意思……算了,他这衣衫上尽是血,可是受伤了?” “喵嚜……” “什么!你居然把逆命丹喂给他了!” “嗷哟……” “你不喂他就没法把人活着带回来是什么破理由!那可是活死人生白骨的仙丹,我混元宗堂堂修仙界第一大宗也不过仅藏有三颗罢了,不……现在只剩两颗了。你怎么能把爹爹给你保命的丹药随便喂给个路人……” “吱吱……” “不,我才不给他洗澡换衣。” “咩喵……” “你不介意我介意!你爹我正在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呼哇……” “是,我生气完全不影响我干活!但我不想做!有本事你就化为人形自己做啊。” “呜嗷……” “我当然知道惊蛰还有几天才到,你那时才能变回去,但……关我什么事。你不是神兽貔的宿主么,你不是厉害得很么,怎么,连帮人洗澡换衣都做不到?” 小熊猫的嘴巴猛然闭紧,腮帮子鼓了起来,控诉的眼刀一个接一个地飞向青衣男子。 男子扫他一眼,转身回了屋。 小熊猫被那挑衅的眼神气得毛都炸了起来,变成一个绒绒的大毛球。 “嗷嗷嗷啊!!!” 随着小熊猫愤怒的咆哮,整个山林都震动了起来,百兽俯首,瑟瑟不已。神兽一怒,威能至斯。 稚嫩的咆哮声在山中回荡不休,待得吼声终于消散,大毛球也变成了一个五岁左右的孩童,裸的。 男孩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青衣男子自然被那惊天一吼所惊动,走出竹屋看到如此情景,目瞪口呆:“小寻,你……” 男孩压根儿不理他,气喘吁吁地自储物法宝中拿出衣衫换好,转身走向阮昧知。 “你刚恢复人身,所耗甚巨。还是我来替他打理吧。”青衣男子快步走上前。 男孩挡在阮昧知身前,半步不挪,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青衣男子失笑摇头:“传说中貔貅独占之欲极强,我今日算是见到了。” 说罢也不坚持,转身欲回屋子。 “那个……” 两父子齐齐回头,只见那衣衫褴褛的少年单手支起,半坐于地,迷茫地看着这边。 “你醒了?”青衣男子开口。 “嗯,刚刚那声狗叫挺响的。”阮昧知挠挠头。 “……那是貔貅的叫声。”男孩为自己正名。 “貔貅?就是那个只吃不拉的神兽?”阮昧知眨巴着无辜的眼,求确认。 “是神兽,但没有只吃不那个……”男孩委屈得脸都涨红了。 “不说那个了,请问我身上的伤是您治好的吗?”阮昧知看向青衣男子。 “是我治好的!”男孩终于忍无可忍地炸毛了。 阮昧知转头看向男孩,眉眼弯弯:“谢谢你救我一命。” “应该的。你要是死了,就没了。”小孩子的逻辑,直接又简单。 这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阮昧知一边感慨着,一边问道:“我叫阮昧知,你叫什么名字?” “殷寻问。”男孩一本正经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彼此的未来,会深深地搅合到一起,再难分离。听到了么,命运齿轮旋转的声音——嘤嘤嘤! “那么您呢?”阮昧知哄完孩子,果断望向正主,他自以为的正主。 “殷函子。”青衣男子有礼地微微颔首。 “那一定是很难得的药吧?”阮昧知对于自己之前那状况有多惨烈还是很清楚的。 “确实难得。”殷函子面上淡然,心在滴血。 “我现下穷得只剩我自己了,您看……”阮昧知诚恳表示,他不是想吃霸王药,他只是刚好没钱。 “那就把你自己给我吧。”殷寻问兴高采烈。 “小的卖艺不卖身。”阮昧知严肃状。 “小寻。”殷函子低斥。 殷寻问鼓起包子脸,不说话了。 “犬子不懂事,见笑。”殷函子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套衣衫,道:“屋后有一方温泉,右屋侧那间即为客房,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阮昧知起身,并不接那衣衫,摇头正色道:“我现在正被仇人追杀,仇人手中有法器可探知我的位置,我得赶紧走,免得拖累你们。救命之恩,只有来日再报。” “你仇人很厉害?”殷寻问皱起小眉头。 阮昧知重重点头:“很厉害。” 殷寻问歪歪头:“多厉害?” 阮昧知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道:“都是金丹期。” “……”殷寻问和殷函子一脸歧视地看着他。 于是阮昧知悟了。 “你还是洗洗睡了吧。”殷函子摇头叹息。 “哦。”阮昧知默默转向,往屋后走去。 待得阮昧知离开现场,殷函子蹲下身,盯住自家儿子,问道:“你很喜欢他?” “嗯。”殷寻问果断点头。 殷爹爹很好奇:“为什么?” 殷寻问想了片刻后道:“他身上的气息,舒服。” 殷函子摸摸下巴:“莫非他和你一般也是纯阳体质?” “不知道。”殷寻问摇摇头。 “你不妨邀他加入我混元宗。一旦他入我混元宗,他的仇家自有我们替他料理。”殷函子对于收下一个疑似纯阳的徒孙还是很有兴趣的,不过因为只是疑似,所以才让儿子去说,要是资质不堪,他完全可以不认账嘛。 “哦。”小屁孩懵懵懂懂地点头。 而此时,有望被料理掉的居家父子,正在玉仙门内承受倾殇老祖的批评教育。 玉倾殇骂了足足一个时辰后,方道:“你既是已经以素女楼主的身份做主答应天仙门不再去寻那些小炉鼎的麻烦,我自然也不会不给你这点面子,不过因此造成的损失,你须得为门里补上。好了,就这样,你下去吧。” 话音落,玉倾殇将手中录名玉牒上的这批小炉鼎的名字的一齐删去,还给了居流岚。 居流岚握紧录名玉牒,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录名玉牒是楼主身份的代表,只要玉牒还在自己手上,就好。 阮昧知的踪迹,就这么阴差阳错的,被遮掩了个干净。 泡完温泉,阮昧知打储物袋中掏出一套男装,细细穿上。深吸一口气,顿觉已然逃出生天,重新做人,不,是重新做男人,怎一个舒爽了得!扮了十一年伪娘的纯爷们你伤不起! 阮昧知昂首阔步,走入客房,只见一方水晶镜悬于墙角。不由走了过去,决定看看如今男装的自己帅得有多惊天动地。 行至,驻足,抬眼,愣住…… 良久,阮昧知默默告诉自己—— 这年头大侠已经不吃香了,公公才是王道,想想龙门飞甲,想想被妹子们疯狂追崇的厂花。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科普】苦逼的男主啊,你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貔貅,中华古代对大熊猫的别称。徐珂《清稗类钞·动物·貔貅》载:“貔貅,形似虎,或曰似熊,毛色灰白, 辽东人谓之白熊。雄者曰貔,雌者曰貅,故,古人多连举之。” 貔貅是一种凶猛瑞兽,而这种猛兽分为雌性及雄性,雄性名“貔”,雌性名为“貅”。为黄帝麾下凶兽,食竹肉铜铁,但不伤人,是以也作为义兽。在古时被作为战无不胜的标志。 我们现在所说的守财貔貅,还有国宝熊猫,和古籍上记载的,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所以不用担心男主娇弱无比。或者有前边儿没后边儿什么的,况且他还只是个宿主…… 另,熊猫的叫声极为丰富,可狗叫可牛叫可羊叫,会咕咕,会吱吱,会嗷嗷,所以文中的叫声,不是蛋黄乱写的哟。 PS:关于貔貅和熊猫的说法,各家说法不一,这里说的,也仅是一种版本而已。蛋黄这么写着,大家就这么扛着吧…… 第43章 貔貅的宿主 照完了镜子身心备受打击的阮昧知果断将自己扒干净,投奔向被窝的怀抱。被窝张开宽厚的胸膛,淫笑着搂住了迷途知返的小绵羊。功名利禄什么的都是过眼云烟,只有床才是永恒。 而另一边的殷函子,正追着自家儿子苦苦相劝。 “小寻,你身为貔貅宿主,承天厚赐,得养貔貅精魄于魂,幼时难以控制力量,化为兽形,实乃正常。这次你能有所突破为父也是极为欣慰,但有幸为宿主之人,全凭天择,古来罕有,我们也只能照着古籍上的寥寥数语依样前行。你时日未到,就这样强行恢复也不知是福是祸。谨慎起见,你还是先化为貔貅吧。” 殷寻问答得干脆:“不。” “为何?”殷函子清楚,虽然自家儿子绝对和乖巧听话不沾边,但也并非冥顽不灵之辈。 殷寻问板起包子脸,严肃道:“他瞧不起貔貅,不能让他知道。” 殷函子很快意识到儿子口中说的他指代何人,顺便想起了那货说的只吃不拉什么的……这不是瞧不瞧得起的问题,这完全是孤陋寡闻兼偏信流言的问题吧?! “别任性,他不过是一个陌生人,为个陌生人赌上自己的前程,值得么?”殷函子的面色也严肃起来。 殷寻问毫不迟疑道:“值得。” “……为什么?”一种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被别人拐走的心酸感油然而生。 “不知道。”直觉超强的天然系萌物摇摇头。 殷函子死不瞑目。 申时,太阳困倦地打了个呵欠,慢慢模糊成了橙红色的一团。 殷寻问坐于修炼室中,功法运转,默默吸取灵气。殷函子坚持不懈地杵在一旁劝说。 酉时,渴睡的夕阳也再撑不住,于是拖着软绵绵的云彩枕头,缓缓沉入地平线下。 殷寻问将修炼室中的灵气吸取干净,走到屋后的温泉里洗澡。殷函子边帮小孩搓背边坚韧不拔地继续劝说。 戌时,弦月东悬,黯淡的月光在黑沉沉的大地上静谧地绵展开来。 殷寻问洗完澡,准备回房睡觉。殷函子替自家娃整理好床铺,喋喋不休地接着劝说。 “困……”粉嘟嘟热乎乎的小包子仰头四十五度,眼睛因为困倦而变得雾蒙蒙水汪汪。 殷函子惨遭秒杀,默默爬去修炼室里打坐,分神期的他早已无需睡眠,不过他这会儿估计就算想睡也睡不着,可恶,居然卖萌…… 殷寻问脱得只剩亵衣,迈着小短腿,正欲翻身上床,忽而顿住,掉头去了阮昧知房间。这人都睡了一整天了,自己身为救命恩人怎么能不去关心一下呢? 阮昧知也是累得狠了,睡得那叫一个酣甜,有人来了自己床边也浑然不知。 阮昧知的睡相还算不错,鼓鼓囊囊的被子花卷中露出一只白生生的纤细手臂。殷寻问小豆丁盯着那胳膊半晌,故作成熟地摇头叹息:“你这孩子,睡觉怎么如此不规矩。” 说罢,成功扮演了一回大人的殷寻问,心中暗爽地伸出小肉爪,去给阮昧知理被子。抓住花卷皮的一角,扯扯扯……扯开了!阮昧知被带着打了个滚儿,被重重包裹身体就这样突兀地,暴露到殷寻问的眼前。 目光顺着那纤巧的下巴往下,细腻的肌肤裹着纤细的骨架,轮廓分明的锁骨,微微颤动的胸口,柔软紧致的腰腹,若隐若现的双腿…… 倒霉孩子当场就被这景象给震住了:‘他……他怎么能……这样睡?’ 物极必反,阮昧知为防身份败露,在素女楼里睡觉从来都是全副武装,半点儿不露。这会儿逃出生天,立马奔向另一个极端,半点儿不遮。落到别人眼中,岂一个伤风败俗可表? ‘这样睡……他,他不冷吗?’好在唯一的看客还是个心思纯良的孩子。 殷寻问伸出手,想摸摸那在月光下雪一般白的身体是否也和雪一样冷。阮昧知被人扯了被子,这会儿当然冷,一有热源接近,哪里肯放过,反手一抓,就将殷寻问的小胳膊捉在了掌心。掌中的物事如此温暖,阮昧知自然更不肯放过,信手一扯,全无准备的小包子就被急需暖床的妖孽生生抓上了床,搂入怀中。这个禽兽…… 阮昧知抱得死紧,两人之间全无间隙。修仙者本就冷情,就算是父母在侧,殷寻问也很少有这样亲密相拥的机会,况且还穿得这么少。寂寞已久的幼童身体忽然得了抚慰,当即心口发酥,四肢发软,动弹不得。那一下又一下抚过脸庞的轻浅呼吸撩得殷寻问面庞滚烫,赤色从颈脖处飞速地往上蔓延,连耳珠都快滴血了,更何况那热得冒烟的小脸蛋。 贴得太近了,那一下又一下再清晰不过的心口起伏带动着自己的心跳:咚咚咚……一声急过一声。于是“噗”的一下,殷寻问变成了熊猫,啊不,是貔貅。 怀中原本暖呼呼的抱枕忽然变得毛茸茸,阮昧知无意识地勾起唇角,三下五除二扯去那遮住毛毛的衣衫,远远丢开。随即将毛球搂得更紧,顺便蹭了蹭,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可怜的被扒掉衣裳的熊猫,这会儿都快羞得变成粉红色了。 待得心情平复些许,熊猫崽终于想起了此行的目标,向着一旁的被子堆苦逼地伸出了小胖爪,准备给阮昧知盖被子。奈何爪子太短,够了半天,才终于勾住了被面。艰难地将被子拖到跟前,毛绒脚爪探入被底,灵活地一旋一踹,被子顿时飞到半空中,随风展开,软软落下,将床上的阮昧知盖得严严实实。目标完成! 不过,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熊猫呢? 悲催的殷寻问……让被子给活埋了。 当熊猫宝宝终于从被子中探出小脑袋时,它领悟到了一个真理——给人盖被子真不愧是只有大人才能干的技术活。 阮昧知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待得第二日旭日初升,这货才勉强睁开眼,然后迅速发现了被自己当做抱枕的熊猫…… “哪儿来的熊猫?”阮昧知看着怀中黑白萌物,爪子乱摸。 “嗷嗷……”殷寻问一边挥舞着小爪子抵挡坏人的骚扰,一边解释:才……才不是熊猫呢,是貔貅! 爪子乱蹬的熊猫幼崽瞬间萌杀了阮昧知的理智,当即抱起小毛团,凑到嘴边,亲~ 可怜的殷寻问,再次僵住了。长这么大,他还没被亲过呢。 掌心的小熊猫忽然变得如此乖巧,任由搓揉。阮昧知这有便宜就占的王八蛋当然不会放过,赶紧乘此机会翻开熊猫爪子,瞅准那粉嘟嘟的掌心肉垫,捏~ 捏着肉肉的阮昧知幸福得泪流满面:手感真好,真不愧是咱天朝的国宝! 从亲吻中回魂的殷寻问,一见阮昧知那两眼放光的模样,立马扑腾着小短腿,挣扎不休。 阮昧知猝不及防,松了手。 小毛团一个翻滚,稳稳落上床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进了被窝,只露出半截圆滚滚的熊猫屁股,和一簇毛茸茸的小尾巴。 阮昧知顿时笑弯了眼,猛然伸手,揪住了那小绒球一样的尾巴。 “嘤……”被揪住尾巴的小熊猫扭动着小屁股抗议。 可惜坏心眼的阮昧知一点放手的意思都没有,还变本加厉地低下头,在那肉嘟嘟的熊猫屁股上轻轻啃了一口。 是可忍孰不可忍,被从头到尾非礼了一遍的殷寻问终于怒了,后爪一勾一扫就踹开了阮昧知那一双魔爪,后肢蹬住床板重重一踏,腾空前跃。被子也随之被飞带起,反罩住了阮昧知。记仇的小熊猫立马转身急扑,隔着被子将阮昧知压倒在床,抬起熊猫爪,对准被子下的那张坏人脸……踩踩踩。 阮昧知只觉得像是被一个软乎乎的小布球,连绵不绝地打在脸上,心中知道自己怕是把这国宝惹急了,当即也不反抗,任由殷寻问拿自己踩脸泄愤。 踩了近一百下,气鼓鼓的小熊猫终于算是泄愤完毕,感受到身下人那近乎宠溺的顺从,黑白脑袋盯住那被子下那被自己踩了个够的圆润凸起,犹豫片刻,低下脑袋,隔着被子,飞速地一探头,啾~ 偷偷亲回来的熊猫再扛不住那心底那澎湃的羞意,一扭身,飞快地冲出了房门,逃之夭夭。 正在屋外迎接朝阳的殷函子忽而见到一只小毛团风驰电卷地窜入竹林中,不由得满意一笑:这别扭孩子,其实还是很听话的嘛。 殷函子正沉浸于自家儿子很乖的幻想中时,忽而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一扭头,却是愣住了。 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双眼,细细长长的眼,密密卷卷的睫,幽幽暗暗的瞳,眼梢挑起,就像那桃花瓣羽尾勾起的浅弧,整个季节的春色都被勾在了那微微一挑间。勾魂摄魄。 浓密的墨发软软地散在身后脸侧,那张漂亮的小脸在这美人遍地的修仙界中,并不算多么罕有,但那一蹙眉,一勾唇,却是活色生香,令人挪不开眼的惊艳。 “仙人早上好。”门边的少年微微躬身。连声音都微沙得那么引人遐思…… 阮昧知迈着步向殷函子走过去,交错的腿带起衣摆的涟漪,细细的腰身随之款款摆动。 殷函子却是皱起眉,总觉得眼前少年有种违和感,却说不出哪里不对。 整整八年的妖姬教程,春哥都能给养成著姐了,更何况阮昧知。一举手一投足,尽是女儿家的味道,偏他是个少年,于是魅惑得更加不着痕迹。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柔风情,难以轻忽,亦不可磨灭。 转眼间,人已到了跟前。 “睡得可好。”殷函子赶紧寒暄道。 “很好。”阮昧知笑笑,转而问道:“请问仙人,您家是不是养着一只熊猫。” “熊猫?”殷函子不解。 “就是黑白色毛茸茸圆滚滚的那个。”阮昧知连说带比划。 “你是说貔貅。”殷函子恍然。 为什么貔貅那种狮子一样的生物会是熊猫,这不科学!阮昧知压下心中的感叹,问道:“是啊,早上起床的时候还看到的,这会儿就不见了。”这货还意犹未尽贼心不死呢。 “他去竹林里了。”殷函子迅速地出卖了自家儿子。 阮昧知环顾四周:“哦,对了,怎么没见殷寻问,我见他的卧房门开着,却是没人在。” “我刚不是说了……”殷函子忽而想起自家儿子貌似不愿让阮昧知知道自己就是貔貅,况且这事本也算是门派机密,于是转而道:“他被送走了,过阵子再接回来。” “哦。”阮昧知觉得闲话扯得差不多了,这才直奔主题道:“殷仙师,请问我们现在身处何地?” 殷函子:“这里是逆水平原的西南部,刑缺山。” “汉氏王朝的地界?”阮昧知反应迅速,女红老师和推拿老师的老家所在,他当然不会不知道。 “大概吧。”修仙者对于凡界向来不太关注。 阮昧知感叹:“难怪这里的灵气稀薄到几近于无……说起来,我还真走运,竟然能在逆水平原遇到修仙者,遇到你们。” “你运气确实不错。”一想到自家儿子贡献出去的仙丹,殷函子的心在泣血,若非为了貔貅化形,每年必来凡界过上一段时间,那仙丹又怎会遭此横祸。 混元宗本是在逆水平原和真穴之渊间的盘龙山脉上,逆水平原尽皆凡人,真穴之渊尽皆妖兽,为防妖兽伤人,佛修和道修纷纷集中于盘龙山脉,阻隔着妖兽和凡人间的通路。当然,盘龙山脉本身那充裕的灵气也是重要原因之一。混元宗便是那道门第一大宗,而殷函子就是这第一大宗的宗主,分神期第一人,整个元辰大陆元婴期的高手有近百个,但晋级到分神期的,却是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有这样牛逼的背景在,按理说殷寻问就该一直在混元宗里修炼才是。但这娃偏被老天看上,成为了貔貅宿主,拥有了化身熊猫的能力。貔貅出,百兽伏,但这仅仅是对寻常野兽而言,对于那些妖兽,貔貅就是那怎么看怎么像唐僧肉的存在。神兽肉,多好的补品!所以,为了避免妖兽暴动,殷函子只得在殷寻问变身期间将人带到逆水平原来,离得远了,那些妖兽也就感觉不到了。只可惜……躲过了妖兽,撞上了妖孽。 “你可是想要修炼?”听阮昧知说起灵气,一代宗师殷函子很快想到了这点。 感受着体内几近于无的灵气库存,阮昧知点点头。 殷函子主动引着阮昧知到了修炼室:“这里布置有转灵阵,你只要将灵石放入阵眼,灵石内的灵气便会被抽取出来,任你吸取。这阵眼里搁着的都是已然用过的废灵石,不能用了,我这便替你换上新的。” 阮昧知赶紧拉住:“别,我身上有灵石,哪里能用您的。” 殷函子身为第一大宗的宗主,当然不在乎这点小钱。但见阮昧知不贪,倒是觉得这少年心性不错,当下对他的资质更加期待起来:“你放心修炼吧,若你仇家来了,我自会替你料理。” “多谢。”阮昧知衷心祈祷居誉非赶紧追上来,然后给自己一个围观他被揍的机会。 殷函子将修炼室留给阮昧知,阮昧知一看人走了,赶紧蹲下身,拿起一块废灵石捏在手中,同时从玉玦中掏出一块下品灵石,细细比对。灵石灵气被吸尽后,就和毫无灵气的凡玉一般,少了些莹润光泽,也没了半点灵性。 如果往废灵石里灌注灵气会如何呢?如果往削得和灵石形状一样的的凡玉里灌注灵气又会如何呢? 阮昧知面上浮现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当初他拿到居誉非给他的玉饰时,就有这个伟大的构想了,那就是——制造假钞! 横竖他吸收灵气的速度无人可比,在没有吸到对等的阳性灵气的时候也无法升级,那他富余下的一大堆阴性灵气又该往哪里去呢?自然是要投入这伟大的造假事业中! 从盗版碟小商贩晋级为制造假币的犯罪分子,最终成为修仙界首富,阮昧知坚信这就是命运让他穿到这个没有城管没有警察的修仙世界的意义所在! 不过,构想只是构想,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还需实践检验。 阮昧知当即掏出下品灵石,收起废灵石,布置起来。 布置完毕,阮昧知盘膝坐入阵中,功法运转,灵气源源不绝流入体内,不消一个时辰,那些提取出来的灵气就被阮昧知吸收了个干净。 阮昧知睁开眼,叹息一声,果然,自己又得重新冲击一次筑基期了。 身体里只剩下一点中性灵气护着丹田中的元阳不被侵蚀消耗,不将身体里的阴性灵气全部化为中性,他的丹田就不敢任由灵气运转冲击,也就没法进入筑基期状态。说直白点,就是没法在丹田里建立一个将气态灵气转化为液态真元力的反应堆。 所以说,没吸够阳气之前,他现下也就只能滞留在凝汽期大圆满。不过一回生二回熟,离了素女楼那个囚笼,汉子们满地都是,凭他炉火纯青的吸阳技术,他要晋级还不是两三年的事! 阮昧知起身,环视着周围那一圈废灵石,挑挑眉:验证咱假钞计划可行性的时刻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门派名啊,你来自何方? 混元宗:取自混元派,教派人道传承的开宗立派者是南宋时期雷默庵(1221—1295)。据《道藏》中《历世真仙体道通鉴续篇》记载,雷默庵是在玄武诞辰,焚香朗颂《度人经》时,得路大安真人传授《混元六天如意道法》一卷后,又感辛天君下坛告知,故而开始传道授法。在天心派神霄雷法的教理下创立混元教派。以修炼内丹为主以神霄雷法济世度人为辅是混元教派的修持宗旨及特征。按此推论,时至今日,这种“混元派”的影响还很大。武当山真武大帝的威仪及神传现在已经远播大陆及港、澳、台两岸四地及其它许多国家和地区。(以上取自度娘家的百科) 和天仙门一样混元宗也是和现实中的名字对应的哟,不幸中枪的仙师们请不要抽我,捂脸滚走……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地名啊,你来自何方? 盘龙山脉——取自《右盘龙宅经》其名。盘龙本身,则有吉祥纹饰之意。 真穴之渊——真穴是风水学中的说法,常用的说法是“真龙真穴”,是风水学中极好的大地理。 刑缺山——取自《易诀》中“刑祸之方缺复荒,福德之方连接长,吉也。”PS:若是化用此句,其实叫缺德山更萌,对吧? 本文取名规律: 小攻们的名字取自诗词。 教派的名字取自现实中的真实教派名。 秘籍的名字取自我中华真实的修真典籍。 地名取自风水学及风水相关典籍。 第44章 貔貅之宿主 一块废掉的下品灵石被玉白的手握起,纯粹的阴性灵气流过经脉,涌入指掌大穴,灌向灵石。灵石就像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受,立马被腹黑攻给吃干抹尽攻占到底了。 阮昧知闭上眼,仔细感受掌中灵石的状态……灵气内蕴,但其含量,根本没法和之前相比。若再往里强灌,小白灵石就傲娇了,灌多少吐多少,充分证明了它的菊花有多窄小。 这样不行! 阮昧知摇摇头,灵气含量差太多,修仙界的人智商再低十个百分点也不会把假币当真钞。 怎么办? 阮昧知抚弄着锁骨间的玉玦,想起自己当初给玉饰充灵气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可以充,但永远在一个限度以内。阮昧知苦笑摇头。也是,要是伪钞真这么好制造,修真世界早该通货膨胀了,哪儿还能轮到自己来捡漏? 修真界首富计划出师未捷身先死,阮昧知的反应自然是——继续努力!阮昧知这种穷逼生物,只要一沾上钱,其毅力能瞬间直逼长征战士。生命不止,战斗不休! 琢磨片刻,在邪魔外道上天分卓绝的某人很快就有了新的方案。阮昧知一手托起假钞,一手凝气为针,狠狠扎下。如同一方被利刃扎中的冰晶,灵石表面瞬间浮现出无数裂纹,最后碎成了一小撮玉砾。 纤长的手指捏起一块碎灵石,一撮一滚,碎灵石瞬间化为一个小小的玉珠,或者说,一个灵珠。 感受着灵珠内蕴藏的灵气量,阮昧知终于无耻地笑了。 灵珠是用灵石的边角余料制造而成,其内蕴含的灵气本就稀薄,又是那么小小一颗,所以作为灵珠,里面只要有灵气就过关了。谁会在意一块拇指大的酒心巧克力里包着的酒是一滴还是两滴呢? 不过阮昧知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1上品灵石=100中品灵石,1中品灵石=100下品灵石,1下品灵石=100灵珠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假钞制造计划成功!坏消息是阮昧知牌印钞机只能印制面额为一元的假钞…… 阮昧知默默擦泪:哥想挣点老婆本有这么难么?摔! 收起哭湿的小手绢,阮昧知颓丧地叹息一声,将地上的废灵石一一捡起,丢入玉玦中。 阮昧知原本以为无法灌注入太多灵气只是因为玉石质地不够好,像这种被吸取了灵气的废灵石用来制造假钞还是没问题的。没想到菊花窄小是玉石家小受的通病,绝不因嫡庶贵贱而有任何区别。百元大钞瞬间贬值为一元硬币固然让人郁闷,但真正让阮昧知悲愤的是,他以一夜暴富为基础,建立的后续计划也将因此而延后。 《越狱》里主角说:逃出监狱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开始。 阮昧知这个高竖“向逃亡片偶像看齐”旗帜的盗版碟小贩,对始终掌握着自己行踪的玉仙门素女楼当然不会没有后手。如何彻底解决掉追兵,阮昧知早有计较。但…… 有钱,一切皆有可能。 没钱,目标恒久远,计划永流产。 现在,阮昧知只能祈祷,在自己敛到足够的财富之前,不要被给素女楼抓住。倒霉的孩子,他还不知道,素女楼早失去了他的记录,压根没派人来追捕他这个“死人”。身患受害妄想症的孩子哟,你如此苦逼为哪般? “哎……” 阮昧知收好废灵石,颓然地蜷在地上,开始严肃认真地琢磨……阴谋诡计。 已知条件如下—— 由琵琶老师殷落篱处知: 凡间的情况和与天朝古代区别不大,修仙界与凡人界壁垒分明的。 由女红老师朱玉处知: 逆水平原汉氏王朝宫内秘闻,世家纠葛,朝廷八卦等…… 由厨艺老师九香处知: 直市(修真界最大交易市场)相关,及修真界的经济类信息。 求—— 如何最大化地利用手上物资,及伪币灵珠牟取暴利? 一刻钟过去了,阮昧知的眉头渐渐展开。 半个时辰过去了,阮昧知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进行计算。 一个时辰过去了,阮昧知的脸上终于再次露出了无耻的笑容。 知道走私为什么暴利么?因为两个彼此隔绝的市场上,有些商品存在着巨额的差价啊! 继成为修真界第一假钞制造商后,阮昧知勇敢地向修真界第一走私贩子的伟大目标狂奔而去! 阮昧知终于了悟,原来他穿越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破坏修真界市场经济……(穿越大神:谁让你干这个了,你个祸害!) 待得阮昧知走出修炼室时,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也就是十个小时,太阳都快下班了。 杵在屋外的殷函子一见人出来,立刻满怀期待地拿神识向阮昧知扫去。瞬时,殷函子被震住了。没想到,此人的资质居然如此之……烂! 修真者判断彼此修为,最粗略的办法就是用神识去测对方丹田处的灵气量,当然,如果丹田灵气事前被消耗了,判断就会不可避免地产生偏差。就像以目力来测妹子的胸围,人家偏要穿加厚文胸,将A杯伪造成B杯,观察者也没辙不是。 比如此时的殷函子,就对阮昧知的胸围,啊不,是修为产生了严重的认知错误——整整三个时辰,居然才吸收了这么点灵气,就算修炼的是最烂大街的《调息箴》,这会儿体内的灵气量也该是这娃的两倍吧。莫非……这孩子连凡灵根都不是,仅仅是个勉强能够吸收灵气的虚灵根? 殷函子垂了眼,遮掩住眼中的失望,不信邪地确认道:“阮昧知,不知你现在的修为如何?” 阮昧知那可是在婴儿时期就能神识乱放的牛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殷函子拿神识把自己扫了一遍,心下不快,但还是看在对方救了自己一命的面子上诚实道:“晚辈现下还在凝气期,但是具体该归于凝气多少层却是不太清楚,殷仙师您看得出来么?”(喂喂,到底哪里诚实了?!) “就你丹田中灵气量而言,约是在凝气三层吧。”殷函子又试探道:“不过若你当真是为凝气三层,那你花了整整五个时辰,方才把丹田充满未免也太慢了些……可是你所修的功法不太好?” 阮昧知继续诚实,立马辩驳道:“我练的功法自然是极好的,我父亲乃是炼丹师,家中虽不富裕却也绝不艰难,怎么会在功法上苛待我。” 炼丹师?原来这点修为是用丹药堆砌起来的么,难怪实力如此不堪……殷函子顿时兴致缺缺,不再多问:“你修炼完后,将灵石都收起来了吧?”殷函子估计着那些灵石够这孩子用上十次的,自然不会贪这点小便宜。 “修炼后我将灵石都收起来了。”阮昧知乖巧点头。他当然没说谎,不过,他用了两个多时辰,把新吸收的一半灵气全部用来将废灵石转化为了伪灵珠这种事,他就不必告诉殷函子了。 殷函子点点头,不再多说。在阮昧知诚实的误导下……惨烈的误会就此诞生。殷函子彻底放弃了将阮昧知收入混元宗的打算。一想到自家的仙丹浪费在了这么一个废材身上,殷函子真的很有泣血的冲动。 “不知殷仙师您会在这里留多久?”阮昧知问道。 “大抵一个月。”殷函子估算着自家儿子变回人形的时间,好心道:“这一个月里,你就住在这里好好调养吧。” “刷拉”忽然,眼前的竹林里钻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殷寻问。 “您不是说,小寻被接走了?”阮昧知不识趣地拆台。 “……送回来得真快。”殷函子看着这么快又恢复人形的儿子百感交集。 看到殷函子的面色有向黑转化的趋势,阮昧知赶紧取出蹍风,准备溜号:“仙师,我准备去山下的城镇中逛逛,不知您可有东西要我顺便带回。” “我要去。”殷函子尚未开口,殷寻问已抢答。 “我不能带你去。”殷函子尚未开口,阮昧知已回绝。 “为何?”殷寻问板着包子脸瞪视阮昧知。 “因为我尚被仇家追杀中,若是在逛城镇的时候出现什么意外,我怕来不及救你。”阮昧知耐心解释,顺便踏上蹍风舟。若非为了自己的敛财计划,他也不会在这时候贸然下山。 “三个问题。”殷寻问竖起肉肉的三根小指头。 “嗯?”阮昧知眨眨眼。 殷寻问用稚嫩的声音一本正经地陈述道:“第一,他们追杀的是你又不是我,我为什么会有危险?第二,我已是筑基期,且身上法宝灵宝无数,轮不到你来救吧?第三,我若有事,我父亲会第一时间感应到,根本不存在不及施救的可能。” “……你赢了。”见孩子他爸都没意见,阮昧知也不磨叽,将依旧一脸严肃的小包子抱入怀中,发动蹍风舟,瞬间消失在屋前的空地上。 “喂喂……为什么没人问我的意见。”殷函子的声音在后方虚弱地响起,回答他的,只有萧瑟的凉风。 第45章 宿主为貔貅 半大的少年抱着一只小豆丁御风而行,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像是哥哥带着弟弟偷溜出家玩……啊不,现在应该像是书童绑架小少爷偷溜出家卖了,因为小豆丁此刻正满眼的不甘,挣扎不休。 “放我下来。”殷寻问严正抗议。 阮昧知以为自己抱姿不对,把殷寻问给弄疼了,赶紧将人放下,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不好意思,我从来没抱过小孩,所以……” “没抱过小孩?”殷寻问扬起包子脸,严肃道。 “没……”阮昧知心下打鼓,难道自己真的抱得很疼?看看这孩子的脸,都苦逼成什么样了。 “那你抱过大人么?”殷寻问目光炯炯地盯住阮昧知。 “啊?”阮昧知愣住,这代沟略显严重啊。 “你没抱过小孩,那你抱过大人没?”殷寻问一板一眼地又问了一遍,“没……没啊。”阮昧知有点儿找不着北。不过就算真抱过,他能跟一个小孩儿说么!话说这孩子的抱和自己理解的抱不是一个意思对吧? 于是殷寻问满意地颔首,很有大爷范儿地吩咐道:“你站好。” 阮昧知抽抽唇角,听从指挥,乖乖站了个军姿。 殷寻问迈着小短腿凑到阮昧知近前,张开胳膊,将人抱进怀里,长长地吐了口气。小脸蛋贴上去,轻轻蹭着怀中人的躯体,殷寻问心满意足……这样才对嘛! 阮昧知无语望苍天……这孩子对抱大腿有什么特别偏好么? 年龄不是距离,性别不是阻力,种族不是差距,身高……是个问题。 殷寻问就这么抱着阮昧知的大腿到达了刑缺山下的刑缺城——郊外。(殷寻问鼓起包子脸:才不是抱大腿!那是拥抱,拥抱!!!) 下了飞行舟,阮昧知将蹍风缩回巴掌大小,收好。他望着不远处的城门,眼中满怀期冀与……算计。 来自仙凡世界结合部的凡人师傅殷落篱说过,凡界既无灵气也无天才地宝,是以修仙者除了招收弟子及侍者外,均对凡人及其国家视而不见。纵然是出身凡界的修仙者,最多也就是将至亲接到修真者的地界养起来,然后便彻底了断绝和凡界的联系。再加上修真界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凡人或者无缘仙途者操持凡人产业,修真者更加除了凡界的修真苗子外,什么都看不上眼。 但别的修士看不上眼,阮昧知看得上啊!想想凡人界的玉石资源,想想凡人界的廉价劳动力,再想想一灵珠=十两黄金的兑换比率,阮昧知恨不能仰天大笑三声,以示得瑟。 赚钱计划已拟定,但具体实施,还是要经过市场调查再说。 “阮昧知。”小包子忽然开口:“你怎么了?” “嗯”阮昧知不解。 “你笑得很奇怪。”殷寻问诚恳道。 “如何奇怪?”阮昧知摸摸脸,眨巴着眼求解。 殷寻问苦思良久,终于找到了贴切的形容:“看得人想揍你。” “……” 待得两人走到刑缺城前,阮昧知才意识到了一个重大问题,城门口是有守卫的,进门是要看身份凭证的,阮昧知再次明白了为啥修仙者不爱往凡界去,要么杵在城外闹纠纷,要么飞进城内遭围观,想低调点都不成,谁乐意来这破地方啊。 不过,阮昧知倒是很乐意暴露出自己修真者的身份。毕竟就从女红师傅朱玉那里得到的情报来看,大汉王朝的天子叶纣对长生可是垂涎已久,可惜他没啥筹码能跟修仙者换仙丹,于是只能白了中年头,空悲切。 坦白自己修真者的身份,本就是阮昧知敛财计划的一环,借着皇权的东风来搞经济,这等优势,凡见识过天朝国企的人,都懂的~不过……现在殷寻问小朋友在侧,为防意外,还是低调点好。 “走,咱们翻墙进去。”阮昧知不等殷寻问反应,抱起小豆丁,灵气运转间,一个腾跃,已如流光般闪身入城。 跃入地点是阮昧知挑好的,四下无人。 阮昧知放下怀中的小豆丁,牵起豆丁爪,低头笑问:“小寻,你来过凡界么?” 殷寻问摇头:“不曾。父亲说,只有那些想不开的,才来凡界闲逛。” 无辜中枪的阮昧知愤愤:“什么叫想不开啊!” 殷寻问学着他爹的样子,一肉爪背于身后,抬眼遥望远方,皱起包子脸故作深沉道:“和凡人打交道,既无益处,也难长久,毕竟凡人的寿数太短,也许一个闭关,再出关时,对方坟上的草已及膝。不过徒增心魔而已,视而不见方为最好。” 阮昧知深受震撼,怅惘叹息:拿什么拯救你,凡界的旅游业! 阮昧知:“不说这个了,有件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我们既是在凡界,行事便多少要收敛些,这里的凡人很少见修真者,难免大惊小怪,那些修真者的手段我们最好就不要再用了,听懂了么?” “懂。”殷寻问理解地点点头。 阮昧知上下打量了一下殷包子,道:“你是不是将你身上那些灵气十足的饰品收起来先?” 殷寻问无比配合地将身上的玩意儿摘了个干净。 看着殷寻问那干净利落的动作,阮昧知不由想起殷寻问追着要跟自己一起逛街的模样,笑道:“虽然你的父亲如此教导,但你其实还是很想来凡界看看的吧?” “不。”殷寻问果断否认。 阮昧知失笑,这别扭孩子:“那你干嘛跟着我来。” “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殷寻问满眼认真。 “……”为什么总觉得这话有点奇怪,是他想太多了么? 收拾妥当,两人手牵着手到了刑缺城的正街,街上店铺林立,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去哪里?”殷寻问反手攥紧了阮昧知的手指。 “去首饰店。”阮昧知目标明确,玩经济也要专业对口,很不幸,他熟悉的领域中能和凡人界互通有无的,除了【哔——】就只剩下与穿衣打扮相关的了。 殷寻问通身气派,阮昧知仙姿媚骨,都不似寻常人。是以,两人一进店,掌柜就亲自迎了上来。 “不知两位想看点什么?我东家可是钦定的皇商,要说金玉首饰,咱风华阁可谓是大汉第一家!” “把好货都拿出来看看,不拘男女,爷要的数量,可不少。”阮昧知手抚玉玦,很有底气。 掌柜恭恭敬敬地将二人引入后堂,请坐奉茶,将店中精品一一呈上,细细讲解。 “这日永琴书佩,我家师傅耗时一年方雕琢而成,选用的是上好河磨玉,您看这质地色泽,碧色凝重朴实,极是难得……” 阮昧知接过玉佩,饶有兴致地细细打量—— 这玉跟修仙界的比起来,在质地上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就算是当初居誉非给自己的那一袋子毫无灵气的玉饰,也能完胜这玩意儿。估计凡界的顶级玉石,也就与修仙界的垫底玉石想当罢了。 不过,凡界的玉饰有一点是修真界比不上的,那就是款式。不过也是,凡界的时间概念和修真界完全不一样,人家三年就过时了,修真界的就算三十年那也是当季新款。况且凡界这行的从业人员还是修真界的千万倍,人多力量大嘛。 阮昧知满意地点点头道:“这个我要了。”雕工款式好就成,有哥的灌灵大法在,提升质地不要太简单哟。 掌柜眉开眼笑:“公子好眼光!这日永琴书佩便是拿来做我镇店之宝也是足够的,这质地,啧啧,戴出去绝对人人艳羡。” 殷寻问死盯住阮昧知手中的日永琴书佩,纠结了片刻后,默默掏出系在脖子上的储物袋,小爪子探入袋口,捡出一块玉佩,塞到阮昧知手中。 “小寻,你这是……”阮昧知看着手中灵气缭绕的景福长绵佩满脑袋浆糊。 “给你。”殷寻问言简意赅。 “为何?”阮昧知更迷糊了。 “那个太破烂,别戴。”殷寻问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捻起日永琴书佩,丢回托盘。 阮昧知:“……” 掌柜:“……” 良久,被修仙界玉佩彻底KO掉的掌柜才找回了声音:“二位公子,若您是以这个为标准,我风华阁恐怕就没东西可堪一提了。要不您换别家看看?小老儿实是没脸再拿那等货色来丢人现眼。” 别说你那凡界的玉饰了,就算是我修仙界的玉饰大部分也惨遭碾压了好么!阮昧知赞叹地摩挲着手中的景福长绵佩,从专业的角度,将这玉佩全方位狠狠赞扬了一番,然后果断地塞回了殷寻问的小肉爪中:“小寻,我买这里的首饰自有我的用处,并非为了自己用。” “不会是为了送给我吧?”殷寻问警惕地盯住阮昧知,似乎随时准备拼死反抗。 “不是……”阮昧知无力道。 “那就好。”殷寻问松了口气,认真告诫道:“不过忠告你一句,最好也不要拿这个来送别人,会被笑话的。” 阮昧知默默扭头:掌柜都快哭了,小寻你看到了么? “继续介绍吧。”阮昧知拍拍掌柜的肩,暗示他——要坚强。 于是掌柜坚强地拿出了第二件宝贝,干巴巴地介绍道:“这是仁风普扇簪。” “然后?”阮昧知示意掌柜继续。 “没了。”掌柜已然心如死灰。 “手艺不错,挺别致的。”阮昧知以专业人士的眼光诚恳表扬道。 看着掌柜那一脸“你就是来羞辱我的吧”的表情,阮昧知望天不语。 最后,市场调查以阮昧知包圆了风华阁所有的玉饰为结尾。顺便提一句,掌柜从头到尾眼神飘忽,表情恍惚,状态迷糊,就算阮昧知转眼就交出一大堆黄金他也坚持负面状态不动摇。 阮昧知领着殷寻问真·富二代走出风华阁,拐入小巷,将那一大堆玉饰收入储物袋中,然后就开始了阮式教育课程:“小寻,你刚刚那样做,不太好。” “为何?”殷寻问捏着送不出去的玉佩,扁着小嘴,有些不甘。 阮昧知生动表述道:“在别人只能啃馊馒头的时候,你在一旁吃着红烧肉,还吧唧嘴,这事儿你觉得厚道不?” 殷寻问疑惑道:“馊馒头是什么,红烧肉是什么?” “你……吃什么长大的?”阮昧知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那苦逼的童年。 殷寻问:“辟谷丹。” “果然……”阮昧知同情地摸摸殷小包子的头:“走,哥今儿带你吃点好的去。” 于是问路之后,两人直奔向刑缺城最大的酒楼——云舒楼。 一进云舒楼,立马有好几个小二冲上来了。事实证明,这两位不管在哪里,都是醒目且出众的。 一胖子小二凭借着风骚的走位技巧,成功第一个冲上本垒,获取勾搭权。 “段誉你个死胖子,跑得倒快。”其他跑输了的小二压低了嗓音愤愤道。 阮昧知乐不可支,暗暗吐槽:胖子又如何,人段誉有凌波微步,岂是尔等凡人可比。 “二位爷,您想要点什么?”发福版段誉笑眯眯。 “红烧肉,馊馒头。”殷寻问斩钉截铁。 “红烧肉咱有,但这馊馒头……”段誉同志为难了,一脸纠结。 阮昧知默默扭头:小寻,其实你是天然黑对吧?对吧! “红烧肉,馒头,再将你店里的招牌菜一样来一份。”阮昧知继续财大气粗。 “好嘞。”段誉将两位贵客引到楼上雅座,怂恿未成年道:“菜一会儿就上来,还烦两位稍等。公子不妨先来点酒,边喝边等,我云舒楼的千里香可是一绝。” 少年身大叔心的阮昧知喝酒全无压力,当即拍板表示来一壶,顺便给了段誉一两银子作小费。 “多谢爷!”段誉躬身问道:“这会儿楼里客多,这招牌菜点的人也多,不知您是来一份上一份,还是等菜齐了再一起上?” 阮昧知知道这小二是收了钱,特意提醒自己小心厨子将同样的菜在大锅里一起弄,有一样上一样。于是开口道:“菜齐了一起上吧。” “好的,小的一定替您盯着点儿,不过这前面的人有点多,恐怕菜会上得慢些,等上半个时辰也是有的。”段誉小心翼翼地给阮昧知打预防针。 “没事儿,爷等得起,只要菜的味道好,别的都不是问题。”阮吃货立场坚定。 小二段誉得令退下。 很快,酒上来了。自然只有一个酒杯,没殷寻问的份儿。 阮昧知极度怀疑要是给这富二代喝凡界的茶,没准儿他能当场吐出来。于是果断让人给他倒了杯白开水,爱喝不喝。 “为什么不一样?”殷寻问小包子对此差别待遇表示疑惑。 “小孩子不能喝酒,最好喝水。”阮昧知端起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身心俱爽。 “酒和水有什么不一样?”殷寻问抽抽小鼻头,好奇了。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滞,怀念之意在眼底流转,阮昧知放下杯子,压低了嗓音缓缓诵道:“知不知道饮酒和饮水有什么区别?酒越饮越暖,水越喝越寒。” “听不太懂。”殷寻问眨巴眨巴眼,诚实道。 阮昧知勾起唇角,溢出一声轻笑,半垂了眼,徐徐开口:“其实我也不太懂。这句话不是我说的,它来自我最喜欢的一个电……一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东邪西毒。我前前后后看过的故事无数,但不知为什么,最喜欢的,始终是这一个。我一个人的时候,把这个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里面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画面,都刻在我的脑子里,再清晰不过。可是直到现在,我依旧不的懂这个故事,但这也没什么要紧,只要我喜欢,就够了。” “把东邪西毒讲给我听,好么?”殷寻问不太喜欢阮昧知现在的模样,明明近在眼前,却只觉得远在天边。 “好啊!”阮昧知答得干脆。喜欢一部电影,就像喜欢一个人,总是要听哥们儿赞一声“兄弟你眼光不错啊。”那才叫圆满。 于是故事会开始…… 阮昧知:“东邪说,虽然我很喜欢她,但始终没有告诉她。因为我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殷寻问:“如果今后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也会和东邪一样故意不告诉对方么?” 阮昧知沉浸在电影剧情中,随口敷衍道:“也许吧。” 殷寻问默默记下。 阮昧知:“西毒说,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殷寻问:“那你呢?” 阮昧知信口胡诌:“我很赞同西毒的说法啊,如果自己不保护自己,还有谁保护你呢?” 殷寻问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记下不提。 阮昧知:“西毒说,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记,就会记得越牢。当有些事情你无法得到时,你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殷寻问:“若你无法得到,你会如何?” 阮昧知难得认真思考了下,答道:“若是注定得不到,我会远远避开,然后努力忘掉。求不得这玩意儿,伤不起。” 殷寻问板起包子脸,沉默不语。 若命运能开口,它此刻一定会告诉阮昧知:乱教小孩,是有报应的!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多年后,再回首,阮昧知会明白,什么叫嘴贱,什么叫活该,什么叫悔不当初,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第46章 貔貅之宿主 东邪西毒讲完,菜差不多也上齐了。 “来,这是馒头,这是红烧肉。吃吧!” 阮昧知话音尚回荡在半空中,自己已是身先士卒地下筷,夹起块油亮亮的红烧肉迫不及待地塞进了嘴里。不巧,红烧肉是刚刚端上来的,那个温度……你懂的。 “嘶……”阮吃货纵然被烫得龇牙咧嘴也舍不得把肉往外吐,只管乱嚼着拼命往肚里咽,最后张开嘴吐出一声满是肉味的喟叹:“爽!” 美美地嘬了口小酒,一扭头,却见殷寻问盯着满桌子菜无动于衷,阮昧知诧异道:“怎么不吃?” 将竹筷攥在爪爪中,殷寻问满脸纠结:“我不会用这个……” 阮昧知乐了,晃晃手中的筷子,欺负小孩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我教你用你自己的筷子。二是,我用我自己的筷子喂你。” 殷寻问脸上的纠结之色更浓,满眼挣扎之意。 阮昧知饶有兴致地逗孩子:“赶紧选一个啊?” 殷寻问苦思良久,取舍不能,红着脸嚅嚅道:“……都要。” “……”阮昧知唇角狂抽。喂喂,难道不该是都不乐意嘛?!你这样逆来顺受哥欺负起来很没有成就感的有木有! 嘴上虽恶劣,阮昧知本质上却也是一个爱护正太的好叔叔。拿了殷寻问的筷子,挑了块肥瘦适宜的红烧肉凑到唇边,轻轻吹凉,捧到殷寻问唇边,笑道:“吃吧。” 殷小包子嗷呜一下叼走筷子上的肉,腮帮子鼓鼓地嚼着肉,脸却是越来越红,待得肉咽下去,小脸蛋几乎已经变成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喂之前,这人特地先把肉凑到嘴边,附上自己的吐息,这代表什么呢? 孩子你真的想太多了…… “怎么,哽住了?”阮昧知看小包子满脸通红,以为他被卡主了,赶紧送上水。 殷寻问含糊点头,就着阮昧知的手喝水不语。 阮昧知见小家伙的气息慢慢稳了下来,这才放了心,开口道:“对你而言,这红烧肉确实切得比较大,不过这菜,要的就是那一口下去满口流油的味道。切小了,反而不美。” “这就是你说的红烧肉?”殷寻问咂咂油汪汪的小嘴。 “是啊。”阮昧知说着掰了一小块馒头凑上去:“这是馒头。” 殷寻问乖乖吞下,评价道:“味道寡淡了很多。” “馊馒头跟这个比,味道倒是要更酸些,不好吃。”阮昧知不等殷寻问询问,拿筷子蘸了点醋抬手点在殷寻问舌尖:“这就是酸。” 殷寻问抿唇,开口:“我大概明白你之前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可是,凡人之物无一样堪与我界之物相提并论,那岂不是只要我等站在他们面前,都得算不厚道?” “……”阮昧知琢磨良久,决定放弃这个教起来很麻烦的地区性歧视问题,转而道:“筷子用起来比较难。来,我教你用勺子。” 阮昧知张臂,将小包子揽入怀中,雪白细腻的指掌覆上小小的肉爪,握起瓷勺。 “咔嚓。”殷寻问激动下一个手抖,苦逼的勺子出师未捷身先死。 殷寻问羞涩垂头:“我……我并非故意。” “我明白。”阮昧知汗哒哒,赶紧销毁罪证,另换了一柄小勺。 教学继续…… 殷寻问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却到底舍不得那环抱于自己身后,覆盖于自己手上的温度,于是带着微妙的雀跃心情,任由阮昧知摆弄,脑子里乱哄哄地反复响着一句话:不要失态,不要失态…… 于是殷寻问的包子脸变得越加严肃正经,俨然就是一个专心上课的好学生。 可惜,阮昧知教了好几遍,只要一放手,殷寻问依旧舀菜无能。 阮昧知不解地挠挠头:这孩子看起不笨啊,怎么这么简单点事儿就是学不会呢? 殷寻问学不会,绝对不是他笨,也许恰恰因为,他太聪明了。亲密接触什么的,才不要它结束呢! 阮昧知这个吃货自然舍不得因为教学原因放任饭菜变凉,当即定下了一手喂自己,一手喂小孩的吃饭方针。 松开手,阮昧知改喂起饭来。可殷寻问这回却是不肯开口乖乖配合了。 “怎么?”阮昧知不解。 “你……”殷寻问小小声到:“你怎么不先吹吹了?” 没常识,真可怕。阮昧知哭笑不得:“……菜烫才需要吹吹来降温。” 殷寻问果断吞下阮昧知送到嘴边的菜,一本正经地开口:“烫。” “……”阮昧知哑然良久,方才开口:“孩子你真的知道烫是什么意思吗?哥刚刚喂你的那是凉拌菜……” “烫。”殷寻问面不改色。 “好吧,我会记得吹吹的。”面对救命恩人——的孩子,阮昧知只得无奈妥协。话说,这孩子到底什么嗜好啊?! 正吃着,那胖小二段誉端了最后一道菜上来,笑嘻嘻道:“公子,菜上齐了,您慢慢用着。若有什么需要,喊小的一声就是。” “行,多谢了……”阮昧知正想叫段誉下去,却忽见一穿着碎花裙的漂亮妹子手执竹板袅袅娜娜走上楼来,眼睛立马直了。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酒楼必备吉祥物——卖唱女? 段誉身为小二,哪里能看不懂客人的眼色,立马暧昧地笑着介绍道:“那是南又姑娘,咱楼里的女先生,她那出《红杏墙外香》凡是听过的公子没有不叫好的,说一段不过一百文钱,您要不要唤她来给您讲一段儿?” 黄段子?那是必须滴啊!阮昧知张张嘴,余光扫到一旁的殷小包子,又立马闭上了,挥挥手,忍痛将段誉遣走。算了,咱不教坏小孩。 阮昧知正悻悻地举杯咽酒水,那南又姑娘却是走到了跟前:“公子您叫我?” 阮昧知一呆:姑娘您连我内心深处的呼唤都听到了啊? 虽然舍不得,阮昧知还是挥手道:“没叫你。” 顺着阮昧知挥手的动作,南又忽而惊叫出声:“啊!公子你……不要!” 阮昧知愕然抬眼时,花姑娘已然双手捂胸,泫然欲泣。 阮昧知僵硬扭头,问殷寻问:“我碰到她了?” “没有。”殷寻问坚定摇头,他一直盯着呢。 南又姑娘后退两步,含泪大声道:“公子,我南又虽是个说书的,但也不是那任人轻薄的妓子,公子你自重!” 刚脱离任人轻薄的妓子这一职业的阮昧知同志无言以对:您这台词是不是背得略早了点儿,姑娘你好歹等我占点儿便宜再说啊! “我自重,你走吧。”阮昧知不欲纠缠,直接赶人。 南又抹去眼泪,冷笑道:“公子说得倒轻巧。” “你还想摸回来怎么滴?”阮昧知双手捂胸,一脸警惕。事实证明,当了八年的伪妹子,这心理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消解干净的。 “……”南又哽住。 殷寻问跳下板凳,挡在阮昧知身前,怒目而视,大有你要敢摸我就敢杀的凶残意味。 阮昧知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了不得的台词,赶紧补救道:“算了,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容易。这些钱你拿去吧。” 阮昧知说着取出二两银子放到桌上,尽显大男人风度。 “你这是在羞辱我么!”南又面上悲愤之意更重,咬着牙,泪珠儿滚滚落下。 妹子你以为你在演琼瑶啊,阮昧知都要气笑了:“要是给钱就算羞辱,那我也来求个羞辱。来啊,你来羞辱我啊!” “……”南又再次哽住。 忽而,阮昧知感到有人在扯自己的袍袖,一低头,只见殷寻问捏着一把灵石,往自己手里塞,还一本正经道:“这是你要的,别求她。不够我还有。” 联系上下文,阮昧知欲哭无泪:哥还没贱到求真·羞辱的地步。富二代弟弟,您这会儿就别来添乱了成不? 阮昧知躬身捏着殷寻问的手,将灵石强塞回了小家伙的储物袋中。 这边正僵持着,周围却是有食客闹了起来。 “你这小毛孩好不知耻,你以为咱南又是你家里的丫鬟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是,你以为有点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了?!” “哎,如此鲜廉寡耻,真是……” “可怜的南又姑娘哟!怎么遇上这么个色胚子。” …… 环视一圈,那闹起来的是几个大男人,从脸到打扮倒都是一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的模样,三三两两地就坐在自己不远处,大有要为了妹子挺身而出匡扶正义的架势。 听着那乱七八糟的话,阮昧知的脸沉了下来:“姑娘,你到底想怎么样?” 南又却是抹着泪抽抽噎噎,泣不成声。 “你要再纠缠,我就叫这酒楼掌柜来处理了。相信任何掌柜都不会喜欢一个讹诈客人的说书先生的。”阮昧知寒声道,他还不信了,这第一酒楼还能是家黑店不成。 阮昧知见这女人还哭个没完,眉头皱起,高声唤道:“小二,把你们管事的叫来!” 不多时,一个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客气道:“在下是此间酒楼的东家,穆云舒,不知公子您找鄙人所为何事?” 阮昧知郁闷道:“这女人非说我碰了她,纠缠不休。” 周围的食客很给力地拆台道:“分明是你轻薄在先,羞辱在后。” “这……”穆云舒为难道:“南又姑娘在我楼里说书也有些日子了,还从未发生过这等事。”言下之意竟是阮昧知这货嫌疑最大。 我擦,这还真是黑店啊!欺负外地人啊你!阮昧知怒不可遏:“就算是真碰到了又如何!你看看她那村姑样,到底是我占她便宜,还是她占我便宜呢?!” “……”众人看着阮昧知那花嫣柳媚的脸,都默了。 在一片静默声中,殷寻问开口:“接着吃饭吧。”殷寻问虽然看不太明白目前的形势,但被投喂的福利他还是要坚决捍卫的。 看着殷小包子那搞不清状况的懵懂小模样,阮昧知仅存的一点点耐性也彻底消失,抬头恶狠狠地威胁道:“我数到三,穆老板你要是还没把这女人弄走,哥就立马走人,让你知道什么叫吃霸王餐!” “客官,你冷静……”穆云舒冷汗连连。 “呜呜呜……”南又哭闹不休。 “哟,这小子还挺横……”食客哄笑。 “我信这位公子!”一个清朗的声音忽而响起。 阮昧知循声望去,却见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正从单间走出,向自己含笑走来。周围的声音一时间也为之一静。 慕云舒赶紧躬身道:“见过艾爷,没想到您也在。闹出这等事,扰了您的兴致实是对不住。” 被唤作艾爷的男子,走上前,轻哼一声道:“慕老板你尚未老朽,眼神怎么就如此不济了?看看这位公子,如此气质,又怎会是贪花好色之辈。这分明是那女人欺他年少,想要讹诈钱财!” “可是……”慕云舒期期艾艾。 艾爷扭头盯住南又:“你这样的女人,爷见得多了!若当真是个高洁的,怎么偏要跑这酒楼里来说书,身为女先生,专作那些后宅妇人们的生意岂不更好?还有,你这身上似乎搽了香吧?按我朝规定,除妓子外,女需为人妇后方能抹香,待字闺中者仅可佩带香囊。你梳着少女的发髻,却搽着香,你不是妓子又是什么?说啊!” “我,我……”南又呐呐不能言。 “滚!”艾爷一字吐出,那女人如蒙大赦,垂着头赶紧溜了。 见此情景,慕云舒扭头对着阮昧知连连躬身道歉:“这位公子,对不住。是鄙人识人不清,冤枉了您,这桌子菜全当赔罪,还请您多多海涵。” 阮昧知只挑着唇,并不说话。 艾爷凌厉的眼神扫向周围那群起哄的食客。 那几个食客赶紧道:“对不住,对不住……” 艾爷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阮昧知,拱手道:“在下艾紫禀,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第47章 小孩很凶残 阮昧知却不搭理他,低头对殷寻问道:“你看出什么没?” 殷寻问轻蔑地扫了艾紫禀一眼,吐出两个字:“坏人。” 艾紫禀身形一僵,收了手,抚着拇指上的玉扳指,依旧彬彬有礼:“此话何解?” 阮昧知终于忍不住嗤笑出声:“您叫着艾滋病这种破名字,还好意思装救世主?别演了成不,哥怕忍不住想自插双眼。” “你……”艾紫禀愕然。 “那女人,那东家,还有那几个起哄的分明都是受你指使。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派两个流氓来打劫,然后你再英雄救美啊?!”阮昧知啧啧两声,叹息间尽显鄙薄之意。 “你如何知道……”艾紫禀那君子模样再挂不住,窘迫得快要恼羞成怒了。 “您这破绽露得跟筛子似的,还指望我看不见,那也太难为咱这等智力正常的人了。”阮昧知摇摇手指道:“第一,那个女人污蔑我碰她,但当我拿出银子,她在最初扫了那银子一眼后,就再没看过一眼。二两银子可不少,够她讲二十场的了。可她却全不在意,这只能说明她根本就不是冲着我的钱来的。”照顾哥黄碟生意的,可有不少流氓界人士,碰瓷的专业户也有好几位,是不是冲着钱哥还能不知道?! 阮昧知继续道:“第二,之后我无论说什么,她都一味地哭,即使我怒极威胁,她也依旧只是痴缠,不说要求。混她这行的,怎么可能连这点眼力都没有,这楼里的小二都知道要巴结我,她不可能看不出我非富即贵,把我得罪死了并无好处。她如此有恃无恐,只能说明她身后有着地位更高的人给她撑着,而她就是被指派来给我添堵的。果然,我一说要走,你这始作俑者就迫不及待地蹦出来了。”哥穿前混的就是底层,还能不了解底层人民的心态? “第三,闹这么久,老板一直不来,这已经很奇怪了。可等到他来的时候,他反倒帮那女人说话。我倒是第一次知道,世上有这等故意得罪贵客的生意人。再看看你出场时,他的表现,这位也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啊。想想前后那惨烈的差距,答案不要太明显哟!”哥哥虽然是个卖盗版碟的,但好歹也是个生意人啊,老板这么不专业哥能装看不见么? “第四,那几个热心的围观群众,穿着风格怎么就那么类似,坐的位置怎么就那么合适,为人怎么就那么热心,立场怎么就那么统一。这女先生能讲红杏爬墙什么的,他们还认定这女人冰清玉洁,集体脑残不成?最重要的是,他们虽然不是同一桌,但桌上的菜都刚好只有两三道,凉的程度也差不多,同一批上场的证据也太明显了,一看就是组团坑爹来了啊!再看看您那虎躯一震,众人纷纷低头拜服的戏码,我要是再不明白这是团伙作案,我这智商就该沦落到您那档次了。”阮昧知摇头叹息。就凭着这业余演技,竟还想在哥面前蒙混过关,以为哥那上千影片是白看的咩? “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一点。那就是——再君子的做派也挡不住您那颗犯贱的心啊!这把戏拙劣得,用自取其辱这词儿都算是夸您。”在素女楼里混了八年,他要是再看不懂男人那充满邪恶企图的目光,他可以直接给这二百五跪了。 阮昧知满目同情地上下扫视着艾紫禀,语重心长:“丑不是你错,蠢也不是你的过,但把丑跟蠢发挥的淋漓尽致,也不能作为标榜你的伟业啊,要谦虚……” 自以为高超的布局被如此毫不留情地狂踩,那艾紫禀要是再不爆发他就是圣人了,当即一挥手,那群打手纷纷起身将阮昧知这桌围了起来,图穷匕见,卑劣企图再无遮掩。 艾紫禀狠狠唾了口,愤愤道:“妈的给脸不要脸,别以为有点儿身份,爷就动不得你了。要不是怜惜你颜色好,爷至于费这么大心思么!爷可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堂堂国舅爷,把爷惹急了,把你个臭婊子先奸后杀再奸再杀!你个小姑娘带着弟弟偷跑出来,连个随从都无,真被爷绑走杀了,这楼里又有谁敢冒着得罪爷的风险不识趣地捅出去?识相的,就乖乖地跟爷走,把爷伺候舒服了,爷没准儿还能好心赐你个妾当当。” 被迫当了八年伪娘,好不容易恢复男儿身,一转眼又被人当做娘们儿调戏,这简直就是对阮昧知男性尊严的无情践踏。于是阮昧知理所当然地——暴走了! 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直想,《电锯惊魂》《猛鬼街》《黑色星期五》一系列虐杀电影中的血腥场景在在脑中疯狂回放,灵气如怒龙般在身体里疯狂运转,只要阮昧知一抬手,艾紫禀必定被轰杀得连渣都不剩! 然而,还不等阮昧知动手,一个小身影已经先下了黑手。 只听得“砰”的一声,围着阮昧知的那群男人全都被不知哪里来的力道狠狠砸飞了出去,艾紫禀和他的狗腿子们一个接一个重重飞跌出去,直到撞上酒楼的墙壁,那力道是如此可怕,石作的墙面上竟然被砸出了一道道裂痕。艾紫禀更是整个人都镶在了墙里,成为一只人形浮雕。 那穆老板倒是乖觉,一见艾紫禀露出无耻面目,未防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立马溜走,不然这会儿他也该被挂在墙头当猪头了。 阮昧知酝酿已久的大招瞬间熄火,看看对面墙上的惨状,再看看自己的手,阮昧知满眼睛问号:这貌似不是哥干的吧…… “咔咔……”裂缝范围扩散得越来越广,那墙面终于再撑不住,彻底化为了一堆碎石,往外倒去。可怜的艾紫禀这会儿还镶嵌在墙上呢,于是继被抽飞这一重大伤害后,他又享受到了坠楼顺便活埋的高等待遇。他的狗腿子们比他好运点,最多只是半个身子挂在半空,或者被碎石砸个正着而已。 阮昧知心情复杂地放出神识,一扫,发现艾紫禀已经很不幸的,在碎石接二连三的捶打下,贴在地上化为一张肉饼了。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摆着,狗腿子们撑着最后一一口气,一脸血地拼命往楼中爬,满脸的惊惧。 殷寻问一挥手,这群幸存者就跟下锅饺子似的扑通扑通摔了下去。 阮昧知赶紧运起灵气,铺在跌落地当缓冲垫,护住了那群倒霉蛋最后一口气。他这个成长于和谐天朝的纯良青年,真心干不出杀人泄愤的事儿,最多……也就是把人阉一阉而已。 神识扫描到殷寻问小朋友貌似又要补刀,阮昧知赶紧抱住辣椒馅儿的小包子,求刀下留人:“喂喂,不要草菅人命呀!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而已,罪不至死啊!你好歹留点儿活口吧……” 殷寻问不甘地瞪着那面被砸空了的墙, “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你就下这么重的手。”阮昧知想起艾紫禀的死状,心有余悸。人家带孩子,都是把日子变成段子;为啥哥带孩子,就把日子变成了案子?! “我确实看不懂,也不知道。”殷寻问睁着清亮的大眼睛,气鼓鼓地指着楼下,稚气的声音里满含愤怒:“可是……他们都在欺负你啊!” 像是被谁在心尖上轻轻吻了一下,于是整颗心都暖暖地膨胀了起来,它胀得那么满那么满,软软得有些发酸发疼…… 一时间,阮昧知几乎落下泪来。也许他一直都在等这么一个人,会在他被欺负的时候,不问得失,不理缘由,不管对错,替自己狠狠出一口气,仅仅因为,他在乎自己。 在天朝底层辛劳卑微地活着时,他没有等到; 在新家庭中茫然惶恐地挣扎时,他没有等到; 在素女楼中费劲心机地求生时,他也没有等到…… 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即使这是一个尚未懂事的孩子又有什么要紧,至少他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是孤身一人! 他是来自天朝的无敌小屁民,只要给他一点阳光,他就能笑容灿烂地活到世界末日,他要的不多,一点就好,他只是……有点怕黑。 阮昧知抱紧殷寻问,低下头,在他的眉心虔诚地印下一个吻:“谢谢你。” 小包子瞬间红了脸,羞涩的赤红直飙到耳朵尖,唇齿开合似乎说了什么,可惜含糊不清。 “你说什么?”阮昧知心情很好地问道。 “再……再一次。”那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小包子垂着脑袋,小脸又红了几分。求亲亲什么的,好丢脸…… 阮昧知乐不可支,捧起殷寻问的小脸,吧唧吧唧猛亲了好几口,然后郑重宣布:“小寻,你这么可能这么可爱!哥爱死你了。” 脸皮薄的小豆丁,再扛不住,跐溜一下窜出阮昧知的怀抱,跑走了。再不跑他就要变貔貅了!他才不要阮昧知知道早上那个被他捏来揉去的笨蛋毛球就是他呢!他的形象可是很高大威武的。 等阮昧知反应过来时,小家伙已经跑出了他的神识范围,再寻不着。阮昧知清楚自己这会儿已经很难追上已经筑基期的殷寻问了,索性坐回饭桌前,接着吃,顺便守株待兔。 殷寻问小兔子尚未回来,衙役大兔子们已是先到了,看着楼下的惨状,不得不尽忠职守的衙役们拎着大刀抖着双腿故作威武地爬上云舒楼来。 阮昧知安然地吃着菜,半点不慌。既然已经闹出了命案,索性顺势闹得再大些,将整个天都捅破才好。 “仙,仙人……敢问,这是怎、怎么一回事。”被同伴推出来当做敢死队的苦逼衙役战战兢兢地问道。 “你去问穆舒云和南又就知道了。”阮昧知一拂袖,立马用灵气将尚未跑出神识范围的两人直接扯到了案发现场,他可还记着仇呢。 穆舒云和南又看着眼前新鲜出炉的仙人,压力山大。您既然如此牛逼,之前又何苦装个二逼,搞得我等就像个傻逼,您这不是要活活地逼死个人么! “说,怎么回事!”衙役一扭头,凶狠的表情总算找着了放送对象。 为求坦白从宽,脱离被拍成肉饼的悲惨宿命,两人赶紧态度良好地交代起来…… 问话完毕,衙役讨好道:“仙人,您说这事儿怎么处理为好?” “去叫叶纣回个话给我吧,我很好奇你们皇帝对于他便宜大舅子调戏修仙者不成反被杀这件事,会有什么想法呢?”阮昧知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十天后,我会回到这里,到时,希望我要的答案已经摆在这里了。” 而在这十天里,他会来一场美好的自驾游,好好光顾光顾这个可爱的国家的! 第48章 小孩很好拐 与此同时,好爸爸殷函子因为感受到了儿子跟人干架的波动,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一刻后找上了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继续平复心情的殷寻问小熊猫。 “你怎么又变回貔貅?”殷函子打量着小毛球,百思不得其解。 黑白团子摇摇头:“嘤嘤。” “你也不知道?那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殷函子关心道。 “嗷嗷呜……”小熊猫摆动着毛茸茸的四只小胖爪连说带比划:“咿呀喵……” “我想,你会变身许是因为之前你大动肝火,过于激烈的情绪会削弱你对身体的控制力,变身也属正常。不过你也该学会控制自己了,区区几个凡人而已,也值得你如此?”殷函子显然也是拿凡人当蝼蚁的,并不觉得儿子一怒之下踩死个把蚂蚁有什么大不了的。 “吱咩。”殷熊猫乖乖点头,一副受教的模样。他才不会老实交代他变身是因为:求亲亲然后被某人糊了一脸口水还被告白什么的呢! “阮昧知呢?”殷函子这会儿终于想起少了一个人。 毛茸茸小胖爪抬起,懊恼地抱住脑袋:“呜嘤……”他貌似跑太远了,这会儿神识都扫不到阮昧知了。 “不必沮丧,我替你看看便是。”好爸爸殷函子放出神识,将整个刑缺城笼罩在内,不过为防唐突到高阶修真者,这回他并未像之前给阮昧知测资质那样直直地刷过去,窥视得坦坦荡荡。而是充分发挥了分神期的能耐,掩得彻彻底底。 所以,此时正端坐在云舒楼里的阮昧知,根本没察觉到有人正将自己的一举一动看了个干净,抓着鸡腿啃得那叫一个欢。 殷函子一拂袖,将神识中的画面共享给儿子,开口道:“阮昧知这会儿还在那酒楼里,你跑出来,可是因为不想他看到你化身貔貅?” “呜嗷……”熊猫崽子上下晃动着毛茸茸的小脑袋。 “做得好。”殷函子赞许一笑:“你乃貔貅宿主这事,难免惹人觊觎,阮昧知毕竟只是个凝气期,你告诉他,也许是害了他也不一定。” 小熊猫握起胖爪爪,郑重点头。 “对了,你是不是吃了凡界食物?”殷函子又问,神识中的阮昧知这会儿已经啃完鸡腿,转向蹄髈,亏他纵然啃得满口淌油却还是一派斯文风度。 “啊哟?”小熊猫歪歪头。 殷函子垂了眼睫,敛去眼中神色,淡淡道:“并非不能吃,你既是喜欢,我自然不会阻止你。” 小熊猫星星眼看向殷函子:“哦咩。” 殷函子闻言乐了,摸摸小毛团的头道:“真难得啊,你居然也学会说好话了。对了,你邀请阮昧知入混元宗没。” “呜喵喵……”毛团子抖抖耳朵,摇头。 殷函子揉了把手下的软毛道:“既然还没说,那邀他入我门的事你就别再跟他提了。你既是喜欢他,那就把你的身份瞒好,若是说破了,反而看不明白他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还是道门第一宗少主这个身份了。” 熊猫团子狠狠别过头,将殷函子放在自己头上的手甩开,不满地嘟囔:“喵汪!” 殷函子失笑:“我不是在说他坏话,这话你且记着就是,你爹我总不会害你啊。” 熊猫崽这才缓缓地点了头。 一人一熊猫这会儿横竖也无事可做,干脆一起安安静静地看起神识频道的阮昧知现场直播来。殷函子看得是百无聊赖,殷寻问却是看得心痒难耐。恨不能立刻变回人身,回到他身边才好……再不回去,就没菜可喂了。 衙役上楼,审问完毕,阮昧知放话……神识中的少年笑得狡黠又可爱:“十天后,我会回到这里,到时,希望我要的答案已经摆在这里了。” “这事也算是有个了结了。”殷函子给出影评,低头看向另一个观众:“这会儿你没法立刻变回人形回去吧,你有什么打算?” “喵喵咩……”熊猫崽沮丧地垂着头。 殷函子:“行,我这便去告诉他你以被我关起来修炼了,待得明日才会将你放出。” 阮昧知跟一帮子食物链底层的生物耍完帅,正愁殷寻问这小孩儿怎么还不回来,殷爸爸就抱着小熊猫登场了。 “仙师,对不住,是我无能,没能看好小寻,把他给弄……丢了。”阮昧知以为这位老爹兴师问罪而来,当下冷汗连连。 殷函子一本正经地忽悠道:“无事,小寻已被我带回去闭关了。” 阮昧知一听殷寻问这娃被抓回去关小黑屋了,心知这位多半是知道了事情始末,赶紧替小家伙辩解道:“这场闹剧错误全在我,小寻不过是保护我而已,实是有功无过。还请您千万别误会于他。” “嗷嗷……”小熊猫得瑟地扬起头,被夸奖了呢! 阮昧知这才发现地上还蹲着一个黑白毛团呢,忍住上前抱走的冲动,默默感慨:别人是遛狗,仙师这一遛就遛熊猫,果然仙人放屁——不同凡响。 殷函子默默扭头,无视掉脚边小家伙那一看就很好摸的毛茸脑袋,木然道:“当然不会。” 阮昧知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这天色将黑,你还要继续逛否?”殷函子问道。 阮昧知犹豫片刻,方开口道:“仙师您能否施个隔音禁制,在下有话说。” 殷函子一愣,随即脚边被熊猫爪子挠了一把,赶紧点头施了禁制。 阮昧知这才抱拳郑重道:“您之前说您会在刑缺山逗留一月,并在此期间为在下提供庇护,对此昧知实是感激不尽。” 殷函子并不开口,静待下文。 阮昧知咬咬唇,道:“在下心知您乃修真界大能,所以想要厚着脸皮借着有您庇佑的这一个月,于汉氏王朝境内办成几件事,不知可否?” 殷函子听阮昧知说得坦白,也并不逾越贪求,倒也并无恶感,大方道:“自然可以,不过若是你自己跑得太远,我恐怕就很难施以援手了。” “多谢仙师。”阮昧知冲着殷函子深深一揖:“在下准备现在就动身,十日后方回。还请您替晚辈转告小寻一声,免得他担忧。” “这么急?”殷函子的脚面惨遭熊猫踩踏,只好替儿子开口询问。 “是啊,这事儿越早做越好,毕竟晚辈只是有个章程,但具体施行起来需要耗费多少时日却是说不准,只好早作打算。” 阮昧知一想起自己接下来的计划,那嘴唇便止不住地往上翘。他已经想到在几天内轻松积累大量财富的办法了,这还要多谢小家伙,之前是他太拘泥,竟忘了仙人和凡人那巨大的差距,行事缩手缩脚。只要别拿自己当好人,这世上何处不是捷径! 看阮昧知那样子,显是主意已定,不再更改。也就是说,他绝对不会等到殷寻问化为人形后再走。 “咿喵嗷嗷……” 殷函子低头,只见熊猫儿子正半蹲于地望着自己,小拳头捧在心口,水汪汪的眼里满是恳求之意。 殷函子被萌倒,果断顺了儿子的意,扭头对阮昧知道:“你现在要走,我自然不会阻拦。不过你得顺便替我办一件事。” “何事?”阮昧知正愁找不到机会报恩呢。 殷函子指着那吃里扒外的小家伙开口道:“劳烦你将我家这只貔貅顺手带在身边,照顾一二。” “好。”阮昧知答应得干脆:“不知照顾这貔貅可有什么要点?日常里又该喂些什么。” 殷函子:“你将他当做一般幼童对待即可,吃食上他能够自理,你不必管他。” “嗯,仙师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它。”阮昧知信誓旦旦。就冲着国宝那欠搓揉的萌样,他也一定会好好疼爱它的…… 殷函子与殷寻问看着阮昧知那满怀期待的脸齐齐打了个寒战,这么安排真的没有问题么啊喂? “想来阮昧知还有仇家追着,也不敢走远,便是任他带着你四处走走应当也是无妨。不过你自己仍旧是要注意点,一遇不对就立刻发动储物袋上的法阵回我身边来。”殷函子暗暗给儿子传音嘱咐道。 小熊猫严肃地点点头,阮昧知只是一个凝气期而已,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他才是。 父子两完全没有意识到,某人才是此次私奔事件中最大的祸害。这世上,人类的杀伤力,可不仅仅是靠着修真境界来定的。原住民们,你们还是太天真了…… 殷函子将儿子转交给专业毒害青少年的黄碟小贩后,放心离去。 阮昧知一把抱起熊猫崽,笑得无比荡漾。灭哈哈,国宝君,你又掉到哥手里啦! 殷寻问突觉不妙,正欲逃跑,阮昧知已是眼疾手快,将熊猫崽紧紧捉紧。 阮昧知一手将小毛团搂在胸前,另一只手则不要脸地猥亵着小动物,将可怜的小家伙从脑袋摸到尾椎,从爪爪揉到肚肚。搓得殷寻问全身发软,羞愤欲死,欲罢不能,由攻转受,彻底沉沦。(咦?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混进去了。) “嘤嘤嘤……”小熊猫软乎乎地瘫在阮昧知怀中,耷拉着爪子扭来扭去,哼哼唧唧。这个坏人,哼哼!翻个身,也捏捏另外一只爪子嘛! 作为一个受到二十一世纪科学教育的正常青年,阮昧知压根儿就没有拿熊猫当人防备的那跟弦。当即调戏着熊猫施行计划去也! 阮昧知先去了风华阁,向那苦逼的老板咨询了几个问题。接着又去了府衙,施展淫威,逼迫刑缺城一把手贡献出了相关地址地图。然后便踏上蹍风,飞向目的地。 夜深人静,月黑风高,城外郊野,四下无人。阮昧知迎风独立,那装逼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放出神识,大量目标物在足下的泥土中静静沉睡。 咧嘴,奸笑,功法运转,阮昧知抬起一只手,灵气在之间凝聚为刃,迎风而涨,不多时,已是化为了一柄十米长的巨刃。手腕轻转,带动着巨刃向足下土地划去,切豆腐般破开土层,切开目标物,深入底层。手指一旋,惨遭阮昧知觊觎的目标物被带动着翻上地表,被切开的断面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那赫然是一大片——玉石。 而阮昧知此时所处之地,正是汉氏王朝的玉矿所在。 阮昧知这个鲜廉寡耻的货竟是直接跑别人地头上,强抢玉矿来了! 远处的守卫矿工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拿起武器向这边跑来。 阮昧知浑不在意,该干啥继续干啥,挖玉挖得那叫一个直白坦荡、无耻嚣张。这会儿他已经想明白了,他是个修真者,稳压一切凡人,就像城管稳压一切无证小摊贩,既然有武力值做保障,自然想掀摊就掀摊,想没收就没收,想贪污就贪污。直接当个掠夺弱势群体资源的侵略者那才是迅速敛财的最佳途径。反正对方得罪自己在先,以势压人签订不平等条约索取赔偿也属正常。 阮昧知穿越后,由无证小摊贩,一跃而升为无证城管,实在是进步惊人,可喜可贺!充分摆明了他的人品毫无下限这一铁的事实,以及穿越大神将他投放到这修真世界实属将广大人民置于水深火热中这一惨烈真相。 待得那群尽职的守卫及矿工跑到近前,一见阮昧知那明晃晃的修真者手段,立马和阮昧知预料一样,如直面凤姐的写真照般——集体萎了。不是他们没职业道德,实在是这状况太非人类,任何一个智力正常的凡人,都不会跳出去和仙人对着干。 于是阮城管就在弱小凡人的集体围观中,挖光了人家的玉石矿脉,塞进了自己那除了空间超大啥特长都没有的玉玦中。 阮昧知这厮当然不是见好就收的纯良之辈,转头又不厚道地奔向了人家那玉矿仓库,将库存席卷一空后,这才优哉游哉飞向下一个目的地。徒留一地迎风泪流送他离开千里之外的苦逼群众。 阮昧知握拳表示:他会努力在这十天时间内把汉氏王朝的玉矿资源搜刮得连底裤都不剩的! 殷小熊猫疑惑表示:阮昧知这大晚上的到处挖土收破烂到底是要干什么呢?大人的世界果然很难理解。 尚未出场的汉室王朝皇帝一脸血地表示:雅蠛蝶~ 第49章 小孩很天真 阮昧知这场集耍流氓、不要脸于一身的抢钱活动直到第二日的晚上才暂时终止。这当然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而是因为他抢完汉氏王朝最大的五个玉矿后,终于发现自己……需要睡觉了。 倚江而兴的繁华城市,尚未得到某仙人丧心病狂四处打劫的消息,依然沉浸在一片糜烂的安逸中。人声沸沸,夜色艳艳,罗霄绯,此地最大的花楼,迎来了她的大金主——一个眉目风流的小少年。 “楼中后院,爷包了!叫两个姑娘来伺候着。”成色十足的金锭在玉白的掌中散发着诱人的色彩。 罗霄绯的老板苏蓉罗扇轻摇,笑语轻软:“包客官满意。” 苏蓉说着便探手摘了阮昧知掌中金锭,手中的粉帕随着动作,在阮昧知的手上缓缓拂过,带起细微的痒意。她最爱这毛还没长齐就到窑子里来充大爷的败家子儿了。 “啪。” 手忽然被狠狠拍了一下,苏蓉吃痛地缩回手,定睛看去,却见金主肩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黑白相间的毛团,衬着那粉雕雪砌的脸,煞是好看。不过重点是——刚刚到底是谁打的老娘啊! 找不着凶手,苏蓉只好作罢,随口恭维道:“客官这毛坎肩倒是华贵得很。” “这不是坎肩……”阮昧知戳戳抱着自己脖子熊猫仔,好宠物不可以随便挠人的哟! “咩哼!”小熊猫不忿地扭着滚圆的小腰哼哼,阮昧知是我的,我的!谁都不准碰。 “……”那到底是个什么动物啊客官,长得要不要这么猎奇!苏蓉抽抽唇角,假装啥都没看到,引着阮昧知往后院走去:“客官随我来,姑娘随后就到。不知客官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罗霄绯脂粉三千,包君尽兴。” “我要求不高。”阮昧知微微一笑:“长得比我好看就成。” 苏蓉打量着阮昧知的面容,纠结地陷入了沉默。 “对不住。”苏蓉郑重道歉:“满足这个条件的,我楼里,好像没有。” 阮昧知严肃脸:“这个可以有。” 苏蓉苦逼脸:“这个真没有。” 阮昧知无奈:“好吧,那给爷来一个擅乐器的,一个擅歌舞的,顺便再给爷送点吃的来。对了,听说你们这里的浴池很不错,先带爷去泡个澡再说。” “是。”苏蓉擦汗,决定再往黑灯瞎火的地儿挪挪,免得这位客官惨遭骚扰。 罗霄绯后院,鸳鸯大浴池中,水雾氤氲,美人影绰,笑语含嗔—— “这妹子怎么还没来!” 已然把自己扒了个干净的阮昧知趴在池边,百无聊赖地掬水擦身。 殷寻问小熊猫蹲在池边不远处,背对阮昧知,将自己团成一小团,非礼勿视。 阮昧知看着眼前那毛茸茸的团子,琢磨:这几天也没见这熊猫自己舔毛清洁什么的,那熊猫应该也是能泡水的吧? 想到就做,阮昧知勾起唇角,轻轻唤道:“熊猫乖乖,过来,过来。” 殷寻问抖抖黑色耳朵,纠结片刻,还是转过身,迈着小短腿往阮昧知缓缓爬了过去。 到了近前,阮昧知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熊猫仔扯入了水池中。 “喵嗷嗷!”扑腾着小胖爪子的熊猫愤愤抗议。 原来熊猫是会游泳的啊!阮昧知完成了探索与发现,立马抱起小熊猫,狠狠亲了一口,安抚之:“来哥哥给你洗澡。” “嘤……”小熊猫不闹了,它飞速地抬起小爪爪捂住头顶,埋着脑袋不肯抬头去看阮昧知:亲……亲到嘴巴了嗷嗷。 阮昧知笑嘻嘻地揉着熊猫的小脑袋,这招真是屡试不爽啊! 阮昧知一手托住殷寻问,一手并作碗状舀了水轻轻给他擦洗,顺便揩油。 尚处于幼童期的殷寻问倒也没觉得有人伺候自己洗澡有什么不对,舒服地哼唧着,任由阮昧知搓揉。 浴房门外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 阮昧知神识放出,却见两个妹子,一红衣,一白衣,正向这里走来。哎,在修真界看惯了极品美女,这会儿再见到凡间妹子,还真有点落差。 “劳公子久等了。”不待房里人应答,早已被苏蓉告知里面这位是大肥羊的幻瑶和香腮雪推了门便要进来。 门刚开了条缝,一阵劲风袭来,“砰”的一声又狠狠合上了。 “公子?”两个娇娃被吓了一跳,抖着声音问。 “你们是谁?”阮昧知总不好说是怀中熊猫大发神威,以水珠为暗器,神奇摔门,只好顶罪,佯装不满。 白衣女子躬身:“奴家幻瑶见过公子。” 红衣女子躬身:“奴家香腮雪见过公子。” 两个婉转动人的女声在门外飘飘绕绕。 “你们进……呜呜……”阮昧知正欲放人进来,嘴上却突然多了两只熊猫爪子,言语不能。 阮昧知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以示自己会乖。 殷寻问这才放了爪,气呼呼地瞪着他。 “你不想让那两个人进来?”阮昧知试探着小声问道。这熊猫通了灵智居然如此羞涩么,洗澡还不让外人围观。 “咩汪汪!”熊猫仔恶狠狠地点头:你这一丝不挂的模样,怎么可以给别人看! “好吧好吧。”阮昧知妥协。高声吩咐道:“你们先去我的房里等着就是,这里无需你们伺候。” “是,公子。”两人乖巧告退。 阮昧知逮住熊猫崽子,沾了皂粉继续搓揉,手上轻柔依旧。他本也只是打算找个舒服的地方腐败一下,并无任何不和谐的企图,重点是就算有企图,这会儿他也没配套硬件可供使用,所以倒也不介意小熊猫搅了他的好事。 洗完脑袋洗背臀,洗完背臀洗爪爪,洗完爪爪洗肚肚。 “来,宝贝儿,翻个身。”阮昧知托着一身泡泡的小熊猫,怎么看怎么喜欢,只恨不能拐回家自己养。 “嘤哟……”洗得正舒服的熊猫仔迷迷糊糊地咂巴咂巴嘴,配合着阮昧知的动作翻了一转,露出雪白滚圆的小肚皮。 “好乖~”手指顺着毛毛的方向轻轻挠动搓揉,慢慢往下。忽然,掌心触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小熊猫扭扭身子,发出一声低低的哼唧。 莫非……阮昧知迅速将小毛团身上的泡泡洗去,然后,那邪恶的怪蜀黍视线,集中到小熊猫肚肚下方的小豆丁上。原来这是只公的啊! 坏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阮昧知挑起唇角顽皮一笑,两指相扣,瞄准要害——弹小鸟! “嗷嗷嗷!”倒霉熊猫仔惨遭猥亵,猝然惊醒,又羞又恼。 坏人!小熊猫狠狠给了阮昧知一爪子,果断踩着阮昧知的头顶当踏板,蹦上了岸。 “哈哈哈。”阮昧知指着气呼呼的小熊猫乐不可支,小国宝那瞪圆了眼睛的委屈样子好可爱啊有木有! 看到阮昧知那不知悔改的样子,国宝君怒火更炙。于是小熊猫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他要报仇! 湿哒哒的小毛团一个纵扑,潜入温暖的池水中,瞅准了阮昧知那粉嘟嘟的腿间物事,抬起熊猫爪“啪啪啪”,肉垫拍小鸟。 “嗷嗷嗷!”这回轮到阮昧知惨叫了。报应啊! 如果殷寻问不是纯阳体质,如果阮昧知不是纯阴体质,这本会只是一场人与动物的和谐玩闹。但是,很不幸,他们的体质实是太合拍,若是往常接触,最多只是觉得熨帖舒适。但这回碰到的偏是男人的要害,殷寻问一怒之下,又不禁带出了几分纯阳之气,所以正值十三岁青春期的阮昧知,毫无悬念地——硬了。 一阵潮热,难耐的刺激瞬间传遍四肢百骸,逼出一声黏腻的呻吟:“呜嗯……” 阮昧知捂住唇,难堪又窘迫,这种感觉他并不陌生,但在这一辈子,他还不曾有过反应,他只当因为体质特殊,自己发育较晚。不想,这回竟是……被个熊猫把第一次给引出来了! 这个身子不会是个M吧,而且还喜欢兽交?我嘞个去,要不要这么重口啊! 小毛团还在乐此不疲地“啪啪啪”,阮昧知赶紧伸手,将作乱的小毛团提溜出水面,张开五指压在池边,不准它蹦跶,免得这坏家伙再火上浇油。 小熊猫已是报了仇,也不挣扎,乖乖任由阮昧知按着。 阮昧知这才松了口气,可是热意,却自腿根处缓缓蔓延了上来,仿佛连血液都带上了那沸腾的热意。索性这里也没人,只有一只小动物,阮昧知倒也不觉不好意思,伸手下探,便捏住了祸根。少年的第一次,需要谨慎对待,这可关系到终生性福! 发觉自己貌似闯了祸的殷小熊猫爬在池边,双爪抱头,亮晶晶的双眼却是隔着爪缝,眨也不眨地盯住阮昧知,这个家伙,貌似发生了一点玄妙的变化呐。 雪腻酥香的身子浸泡在水中,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阮昧知半垂了眼,遮住满眼的旖旎流光。掌心的温度随着搓弄不住飙升,双脚发软,几乎站立不住。阮昧知索性松开手,翻身爬出浴池,双腿大张坐在池边。一手撑在身下,一手放于下身,缓缓动作。 阮昧知微微弓起背脊,青丝紧贴着滑嫩粉白的肌肤勾勒出惑人的曲线,微冷的水珠随着身体的肌理滚动,滑下,坠落,滴滴答答。贝齿轻咬,下唇被含住,轻轻吮吸,喉咙却还是干渴无比,于是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不够,还不够。 胸前的两点微微发涨,于是抬了手,夹住,狠狠搓弄,红色的小果子瞬间挺立发硬。闷哼压在喉间,眉头频蹙,艳色在眼角缓缓晕开,带上了惹人怜爱的水光。 素白的手在粉色和嫣红的物事上撩拨撸擦,柔韧细窄的腰身款款摆动,头颅扬起,露出脆弱的咽喉滑动,朱唇张合,一声声逗得人心跳加速的喘息低吟回荡在这氤氲水雾间……殷寻问自是看不懂这一切代表了什么,但他还是不肯移开眼,盯住眼前之人,将这个人,这一切深深地印在了脑海中。他不懂,但他直觉地知道,大约,这是他毕生所能见到的,所渴望见到的……极美的场景之一。 “嗯啊……” 手上动作快得几乎带出虚影,阮昧知急促地呼吸着,胸膛起伏,心如鼓点,一声急过一声,整个身体都染上了诱人的薄红,在水光下,夺人心魄。身体在瞬间绷紧后颤栗起来,喉结滚动,欢喜的泪水瞬间迷蒙了双眼,阮昧知张开唇,发出无声的呻吟,指间一片浓稠。 强烈的快感直冲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余韵尚未过去,阮昧知闷哼一声,已是软软倒下,瘫倒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阮昧知体内的阳气本就极为缺乏,哪里经得起他大肆消耗,所以,爽完之后这倒霉娃就彻底歇菜了。男人啊!你的名字叫悲哀。 第50章 小孩很凶残 殷熊猫正屏住呼吸认真围观着呢,冷不丁看到这么一幕,当场慌得熊爪冰凉。立刻放出神识,纵身扑到阮昧知身边。阮昧知体内灵气已是紊乱,翻腾奔涌不休。 殷寻问再不耽搁,本着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庸医精神,一把按住那正奄奄一息吐着白沫的小蘑菇,缓缓渡入体内的阳性真元力,幸亏阮昧知是超导体体质,当即全无阻碍地将阳气吸纳入体,压制住了丹田处的阴性灵气。 当然,被强抓来作为桥梁的小蘑菇也不可遏制地再起了反应,在熊猫爪下一点点壮大挺拔起来。 阮昧知嘤咛一声,唇色又红,呼吸渐促,羽睫频颤,虽尚未醒来,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随着阳性灵气的补充,柳腰款摆,莲足轻勾,露溢花茎抖。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待君采。 观此异变,殷熊猫当机立断——抽了手,断了阳灵供给。 他可还清楚记得阮昧知之前就是在这东西涨到极致后倒下的,他怎能重蹈覆辙,反正这会儿阮昧知体内灵气已经基本稳定了,不再送入真元力应该才是最佳选择。 小熊猫握爪,点头。他可是会观察,擅总结的新一代修真天才,才不会帮忙不成反添乱呢! 阮昧知难得有机会吸点阳灵,结果在某人的英明推论下,刚得了一点儿甜头就惨遭断货,这会儿还保持着一柱擎天的状态,无辜挺尸中,各种苦逼不解释。 小熊猫推推阮昧知,苦逼孩子哼唧两声,满脸都写着欲求不满四个血淋淋的大字,继续挺尸。纯洁的熊猫君眨巴眨巴眼,胖爪子在地板上挠了挠,了然。这地板如此冰凉坚硬,难怪阮昧知满脸痛苦。(孩子你太天真了……) 熊猫仔瞅准阮昧知那小蛮腰,低下头,拱了拱,想把人给搬到背上,驼走。但惨烈的体积差告诉他,驼走不成,拖走还差不多。 殷寻问自然是舍不得阮昧知那细嫩的皮肤被粗糙的地面反复磨擦的,果断从勇士转职为魔法师,熊猫爪一抬,真元力自掌心涌出,在半空中化为一张金灿灿的大饼,向着阮昧知身下钻去,准备将人托起运走。 阮昧知作为一个饥渴少年,自然是在碰着阳灵大饼的那一刻,就迫不及待地发动肉体接触处的吸收功能,在大饼上毫不客气啃了一大口。 善于总结发现的殷小熊猫反应迅速,立刻将大饼揣回自己怀里,再不给饿死鬼阮昧知啃第二口的机会。昏迷中的阮昧知再次深切体会了一把何谓——搁一金黄酥香的烤羊腿在眼前,只给闻香不给啃哟! 都不行呢,要怎么办呢?小熊猫歪着脑袋琢磨片刻,两爪一敲,有了主意。 “嗷呜哟~” 随着一声软软的兽吼,黑白毛团渐渐化为人形。 殷寻问小豆丁伸出藕节似的小胳膊,横抱起了阮昧知,往软榻那边大步挪去。自从殷寻问修了仙,腿也不酸了,腰也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口气搬个青少年,嘿,不费劲儿! 目的地很快到达,殷寻问正欲将人放下,却见阮昧知那垂下的青丝很快润湿了身下的一小块锦榻。这才意识到,两人身上这会儿不仅裸着,还湿着。于是殷寻问运起真元力,将阮昧知和自己身上的水瞬间烘干。 挂在一旁的擦水布巾表示:孩子,你不能仗着筑基期修为,连个出场机会都不给俺啊! 殷寻问小心翼翼地将人在软榻上放好,扭身抱取了一旁急待出场的擦水布巾。出于某种不可说的目的,布巾极大,几乎与被单一般大小。殷寻问半托起起阮昧知,用布巾将这家伙轻轻裹紧,遮了一榻春光。 “呼~”看着眼前的蚕宝宝,殷寻问很有成就感地抿着唇微微勾起了唇角。穿好衣衫,收了两人的脏衣服,他抱起阮昧知蚕宝宝,足下一蹬,便跃门而出,进了后院二楼的卧房。 在楼下等得都快生霉的的两位姑娘听见异响,正欲开口。忽而听得楼上传来一句斩钉截铁的:“下去!” 明明这声音极为稚嫩,但不知为何,香腮雪和幻瑶却是瞬间心生敬畏,反抗不得,立马抖着身子撤了。只可怜满心期待红袖斟酒,美人服侍的阮昧知,连姑娘的手都没摸到,就被放倒躺平了。 神识扫到附近再无闲人,殷寻问满意地将阮昧知塞进红帐,剥去阮昧知身上的布巾,为他垫好枕头,掖好被子。 阮昧知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眉目纠结,这下边儿还亢奋着呢…… 殷寻问嘿咻嘿咻地爬上床,伏下身,在阮昧知的眉间轻轻一吻:好好休息吧,我会守护你的! 随即殷寻问起身坐好,占据床头一个小角,替阮昧知守起夜来。 等等…… 殷寻问忽而想起一事,于是扭身,红着脸,对准阮昧知那水润润的唇轻轻压下:呐,今天你亲了我的嘴,所以我也亲你一下,一人一下,我们扯平咯,本君才……才不占你便宜呢! 阮昧知这一夜,可谓惨遭反复蹂躏,受尽非人折磨,虚脱、精疲、力竭。所以直到日上三竿,这家伙才恢复了意识,发出了对于人生对于宿命的深刻叹息——“爷怎么可能是个萎哥!” “嘤?”小熊猫团在床边,歪歪头表示不解。 阮昧知完全没有尊重一下小动物的知情权的意思,闭上眼,开始细细感受体内灵气运转:貌似阳性灵气涨了点啊,莫非……撸管有益于阳性灵气增长?这不科学! 阮昧知正纠结着,“咕噜噜”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左右想不通,阮昧知也不再纠结,决定等自己下一次兴奋之时,再验证一回。 阮昧知掀开被子,正欲爬下床吃饭去,忽而觉得风吹鸡鸡好清凉,低头一看:啊嘞,哥怎么裸睡了?!更重要的是,到底是谁把自己从浴池搬到床上的?莫非……是那两个不咋漂亮的妹子? 一想到此处,阮昧知赶紧将被子整个掀开,细细查看床单上的痕迹,没有白色不明黏腻物,也没有滑腻水痕。阮昧知又开始检查自己的身体,干干净净,毫无暧昧过的证据。看样子昨晚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阮昧知长长舒了口气:‘还好,哥的清白还在。’ ‘咦?好像有什么不对……’阮昧知猛然反应过来,一把摔了被子:‘我擦,哥是男人啊,男人!和妹子睡觉明明是哥占便宜啊,现在这种诡异的心理是肿么回事!素女楼!一定都是素女楼的错,哥以纯爷们儿的名义起誓,和你个教坏汉子的破地方势不两立!’ 仇恨值又创新高,咬牙切齿的阮昧知决定——还是先去吃饭吧! 阮昧知换好衣裳,抱起在床头茫然围观了半天的小熊猫,下楼找食去也。 阮昧知不敢在楼里解决早饭,唯恐经此一夜,“恩客洗澡反晕倒,妹子英勇抬死猪。”的故事已然传遍四方,和老鸨苏蓉结了帐,便忙不迭地仓惶离开,奔向了此城最好的酒家。 “国宝兄,据殷仙师说你是自带干粮党,咱就不管你啦,你自便就是!” “哟喵~” “皮卡皮卡地盯着哥也没用,哥这儿没有竹笋。” “嗷呜呜!” “啊!你抢我筷子上的肉干嘛!喂喂,别吞啊……” “吧唧吧唧。” “吐出来啊,赶紧给哥吐出来啊,你个熊猫怎么能吃肉啊啊啊!” “嘤哦。” “不要装傻啊,乱吃东西会死人的,啊不,会死熊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你主人交代!哥给你跪下了,你就把肉给吐出来吧,乖。” “啊……” “你张嘴喷哥一脸肉香,是想证明你已经吃干净,彻底没救了么?擦!你还好意思点头。算了……吃一点肉应该没事。郑重警告你,乖乖待着,别再淘气了啊……” “嗷呜呜!” “哥的肉圆子!不要!!!嘤嘤嘤……你不要这样,哥看着一头熊猫啃肉压力很大的你知道吗?” “哦咩?” “你那怀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通人性就懂哥的心了……等等,通人性,你这么聪明,肯定能自己区分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对吧?” “汪嗯。” “对了,殷仙师管你叫貔貅,貔貅貌似是百无禁忌的……喂,你那种鄙视文盲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喵噜噜~” “你赢了……哥喂你吃饭,想吃什么指给我看。” …… “喂喂,哥不需要你喂啊!把你的熊猫爪子给哥拿开!” “嘤嘤……” “好啦,好啦,哥不是嫌弃你,哥吃就是了……” “嗷嗷哟。” “喂,不要拍哥的头啊,你手上还粘着油呢混蛋!” …… 互帮互助的早餐时间过去,一人一兽又踏上了洗劫玉矿的旅程。 十日过去,阮昧知战果丰硕,汉氏王朝家的玉矿已然被他挖得“鸡犬不留”!“寸草不生”!!“断子绝孙”!!! 国家领导人与恐怖分子的会谈就在这样和谐友爱的氛围下展开了,没错,汉氏王朝的总BOSS皇帝叶纣同志,日夜兼程,赶来了刑缺城,亲自会见某人。 抢修完毕的云舒楼二楼,明黄的高大身影负手而立,金线绣就的龙纹在夕阳的余晖中光华流转,为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炫目的金色光晕。这位年过不惑的帝王在微微眯起了眼,那天下至尊的强大气场便充溢在了整个楼层,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容任何人轻侮。 楼梯处传来了脚步声,立在楼边的侍卫躬身传话:“陛下,仙人到了。” 随着传话声,一张青涩又惊艳的脸自楼梯口露出。 帝王居高临下俯视着来人,薄唇抿作一笔刚毅的线条,无限威严。 走上楼来的阴柔少年怀抱黑白毛团,挠挠头,小小地打了个呵欠:“不好意思,昨晚忙了一夜,结果今天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你等了一天,累惨了吧?你怎么还站着等呢……赶紧找个凳子坐了就是。不必起身相迎这么客气啦。” 居高临下的帝王:“……” 第51章 妹子很凶残 “坐吧,坐吧。”眉目如画的少年唇角酝酿出一抹羞涩笑意,玄色的宽大袍袖微微一震,两把凳子便凌空飞起,轻轻巧巧地落在了两人身后。 仙家手段!帝王心下一凛,收起了那些不必要的情绪波动,眉目坚定,背脊笔直。他自不会听对方的话坐下,他要让所有人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算……对方是个仙人。 “之前那蠢物冒犯了仙人,以至死无全尸,实是他应得的下场。我已吩咐下去,此人不得入土安葬,暴尸荒野,以儆效尤。另,我还派人将其家眷子女几十口人统统拘捕入牢,只待仙师一句话,便推出午门斩首。不知仙师可还满意?”皇帝叶纣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半大的少年,笑容亲切,诚意十足。 阮昧知眯眼,这家伙,在拿人命试自己的底线呐。你想看,就给你看,穿低胸还拿手挡着那可就太没公德心了!不是么? “算、算了,本也是我隐瞒身份在先,赶紧把人放了吧,何必带累诸多性命。”那微微颤抖的声音,那攥紧袖口的小手,那漂移不定的目光,无不暴露着眼前少年强装镇定下,那慌乱无措的真实心情。 “仙师倒是善心,既然您如此要求,朕自然不会不给您这点面子。”帝王微微垂了眼,笑容渐深。脑中的情报再一次浮现于眼前——杀人的是那个小孩而非这个少年,阻拦小孩杀人并救下那些打手的也是这个少年。结论再清晰不过:这个少年是一个见不得血腥的良善孩子。 如此稚嫩的对手,要是他还不能肆意玩弄于指掌间,又如何对得起他身下的那个位置。随着眉头的展开,叶纣微扬的唇角带起势在必得的意味。 这世上隐藏着两个真理:第一,国王都是果奔还不自知的自恋狂。第二,高富帅生来就是被穷屌丝往沟里带的。身为强者,叶纣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世上竟然会有人在实力明明比对方强很多的前提下,还无耻之极地玩心计,装弱小。所以英明的凡界帝王,被不要脸的修仙界小商贩骗过,简直再天经地义不过。 “来人,吩咐下去,放了那罪人家属。”低沉的嗓音,带着与生俱来的尊贵。 “喏。”一侍卫轰然叩首,面对帝王倒退着恭敬退下,待得到了楼梯口,才一路疾跑着传话去了。 如此作态,还真是帝王架势十足啊!你都如此尽职尽责地装逼了,哥又怎么好意思不大发慈悲地装傻呢?阮昧知扭头看向那侍卫离开的方向,大大地舒了口气,释然的模样。 被抱在怀中的殷小熊猫抖抖耳朵,咂巴咂巴嘴,往阮昧知怀里又拱了两分:“咕唧喵……”讨厌,不准往本君耳朵上吹气! 阮昧知不着痕迹地戳戳殷寻问的小屁股:乖,别捣乱。 小熊猫瞬间炸毛,一扭头就咬住阮昧知那戳屁屁的手指。嗷嗷!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不准冒犯本君! 感觉到手上那完全不痛的撕咬,阮昧知果断决定无视掉怀中捣蛋的小东西,继续诱拐二傻子皇帝。 “那酒楼老板和男女先生……”少年有些忐忑地看着眼前威仪万分的帝王叶纣,似乎尚未习惯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而造成的血腥结局。 叶纣并不急于搭话,而是理了理前摆,悠哉游哉地坐上身后的椅子,这才慢条斯理道:“既是得罪了仙师,朕又怎容得他们活在这世上。”加重对方的心结,约束对方的行动,不过小把戏而已。 “骗人,他们不是关押在刑缺城的府衙大牢里么?”阮昧知毫不客气地拆台。当哥的神识是摆假的咩?况且兄弟你今日才赶到刑缺城,不将人提审个七八遍,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又怎么舍得下杀手。他阮昧知可以扮演一个良善的傻子,但不能堕落成一个任人玩弄的白痴。 被人戳破,叶纣倒也不慌,缓缓补充道:“死刑已是定了,只是有待仙师来观刑而已。” “哦……那,还是算了吧。”善良的少年不出帝王所料地求了情。 “有何不可。”皇帝叶纣自觉场面已然被自己HOLD住,节奏尽在掌握,笑得越加轻松。拍拍手,侍卫自雅间内抬出十口大箱子,在阮昧知眼前摆成一线。 阮昧知故作迷惘,心中却一片清明。以自己从老师那里拿到的情报来看,叶纣是一个聪明且渴求长生的帝王,所以这样的他在面对一个修仙者时,会做两件事,一是搜集有关这个仙人的所有信息,二是投其所好以求交好。有了自己之前的布置和铺垫,这箱子里装的不出所料应该是…… 帝王长眉一挑,侍卫会意地将箱口一一掀开,满箱的玉饰在暮光下交相辉映,几乎将整个房间润出了一层碧色。 “我听人说,仙人您对玉饰之类有些兴趣。来得仓促,便胡乱准备了些小东西给您,还望笑纳。这十箱不过是个零头,另有一百箱玉饰放在另一处,只等您来取。”带着细纹的嘴角扯起一丝恭谦笑容,眼底却是傲慢依旧。明明白白地说明对对方的了解,是示好,也是示威。 阮昧知楞楞地看着那精致非常的玉饰,看上去似乎连手脚该往哪里摆都不知道了:“这怎么好,我不、不能收你的东西。前几日,我一时冲动……就将你国境内的玉矿,都强挖了……” 青涩少年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搅着手指,又羞愧又懊恼的可怜模样。 半眯起的眼将眼前之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帝王不动声色地勾起唇角。哼!什么仙人,不过是个不知世事的孩子罢了。 “说起来,这事本也与你无干。我,我这就将矿石都还给你。”满怀歉疚之意的少年小心翼翼地瞅着眼前的帝王,咬着唇,无辜又乖巧。从出生起就在死亡的威胁下不断装乖,阮昧知在扮演无辜纯良好少年/少女这方面的技术绝对碾压一切业余演员。 殷小熊猫半趴在阮昧知肩上,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舔少年那低垂的脸颊:“嘤咩?”你怎么了?明明很喜欢那些垃圾不是的咩,为什么要还回去? 阮昧知摸摸小毛团的头,安抚。挖坑活埋笨蛋这种凶残的事你一个小动物就别掺和了。 “不必。”叶纣宽厚地笑笑,像个纵容晚辈的慈祥长者:“你既喜欢,拿去便是。” “我……我怎么能白拿你的东西呢。要不,要不我拿东西跟你换吧。我这里有些丹药,你要吗?”阮昧知在逗着皇帝狗狗兜兜转转大半天后,终于甩出了他的诱饵。 求长生求得快疯了的皇帝眼睛瞬间亮得连灯塔都能羞愤自杀去,之前他百般努力,终究求药无门,不想这回仙药却是自己乖乖找上了门来。这仙人简直就是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的典型啊,太好糊弄了! 叶纣勉强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脉,尽量平稳地开口道:“我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愿意拿丹药跟我换玉饰,我自然是乐意的。” 鱼儿上钩,阮昧知当即取出一个玉瓶,运起灵气送到叶纣手中,拿出当初推销盗版碟的专业素质,诚恳忽悠道:“你毕竟是凡人体质,仙力过强的药于你而言是毒非药。所以我给你这种我修真界人人都服用的仙丹——辟谷丹。人食五谷,方才病从口入,体质日益杂浊。这丹药一日一颗,便可保你以风日为餐,以月华为露,于寻常凡人大不相同。从此不沾凡毒,延年益寿,日趋仙体。” 阮昧知身为一个对辟谷丹深恶痛绝的吃货,他玉玦里那一大堆可供他吃到成年的、阮尔踱炼制的低级辟谷丹简直就是急待贱价处理的垃圾。这会儿拿来投喂二傻子皇帝,正合适。 “你这瓶里有几枚丹药?”聪明的皇帝很快抓到了要点,作为需要长期服用的药,你不能疗程未完就给断货了吧? “一百枚,一箱玉饰一枚,我可没占你便宜。”阮昧知一派纯良。 “那……那些玉矿?”皇帝自然不甘心才得那点点甜头。 “我一会儿就还给你。”纯善的少年笑得正气凛然。殷熊猫已经彻底看不懂眼前局势了,只好将脑袋埋在阮昧知肩窝中,不闻不问。 叶纣急忙道:“不,不必,既是你喜欢,只管拿去就是。若是心里过意不去,拿辟谷丹来换也是一样的。” “我挖玉矿只是盛怒之下的一时兴起罢了,并非因为我想要。”看到装逼皇帝面色发僵,阮昧知笑着补充:“不过你们凡间的玉类制物颇为别致,确实甚合我心。这样吧,我将玉石还给你,你命人将其琢磨为玉器饰品后,我再跟你换好了。”升级后的玉器玉饰,价值可在直接磨成的玉珠百倍以上,他在快速制造出计划所用的必要伪钞之余,自然是要发挥出这些宝贝的最大价值,横竖付出成本的是别家倒霉蛋不是么? “好,我这就命人再筹备几箱玉器饰物来,不知仙人你会在这里逗留几日?”叶纣此时,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命国人立刻上缴玉类制品,并且统筹所有玉行火速制作玉器饰品的计划。谁知道这个笨笨的小家伙什么时候会反应过来自己被占了便宜,要反悔呢? “我会在刑缺山上再歇十来日,不过你也不必着急,今后我若方便,每三月都来与你换一回便是。”阮昧知又递出一瓶辟谷丹,叶纣那迫不及待攥住玉瓶的动作,将他的强烈渴求暴露了个彻底。 于是阮昧知知道,他的计划,成了! 知道他为什么要示弱么,因为人只有在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个凯子,有大便宜可捡时,才会变成一个傻子,充分发挥自身价值,任由坑害拐卖。帝王戒心重,他何必拿出强者姿态惹人戒备怀疑试探?他要的可不仅仅是把人卖了还帮忙数钱,他要的是那人哭着求着自己卖了他,还自觉自愿费尽手段,让自己能赶紧将他卖出高价,并且一卖再卖,直到连最后一条底裤都不剩。 一番算计,阮昧知用那些既不值钱,又用不着的辟谷丹,换来的是……一个化为了他私人供货基地的国家机器!整个汉氏王朝,至此沦为他的长期免费供货商。所以——这混蛋果然还是来修真界破坏市场经济的吧! 第52章 天道很凶残 “天色已晚,你还未用膳吧,不妨留下与朕共用晚膳。”自觉捡了大便宜的皇帝笑纹都出来了。 “好。”确实捡了大便宜的阮昧知应得干脆。 “之前你说五谷有凡毒,你吃这凡界的东西不要紧么?”事实证明这皇帝还是有点小狡猾的。 “我也只是一时贪嘴罢了,毕竟从小到大吃的都是辟谷丹,虽知道不好,但还是……”阮昧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副羞愧的模样。表情虽假,说的却是难得的实话。 “人之常情。”帝王笑着默默鄙视这娃身在福中不知福,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国家总BOSS发令,下人自然很快将宴席筹备完毕。为表亲民,叶纣倒是难得没叫人伺候在旁夹菜舀汤。 阮昧知和叶纣相对而坐,小熊猫蹲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甜甜蜜蜜的吃饭时间到了,为啥那老家伙还不走人? “嗷哟~”殷熊猫指指菜肴,一如既往求投喂。 阮昧知内心挣扎片刻,果断将菜塞到了毛团子的嘴中,虽然人权高于动物权,但惨烈的现实表明——他打不过它。所以,要听话。 叶纣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伸向和阮昧知同一盘菜的筷子果断转向。 以阮昧知的神识自然不会看不见皇帝的小动作,浑不在意地撇撇嘴:看人喂动物就受不了了?哥们儿你还没见识到动物喂人这等奇景呢! 阮昧知不间歇地往国宝嘴里塞着食物,唯恐这小禽兽又突发奇想来喂自己。 好在殷寻问在经过这几日的互相投喂之后,已经总结出了阮昧知在人多之处会抵死不从的的历史经验,这会儿倒也没有拿爪子反喂回去的企图。 “对了,我忽然想起一事。”阮昧知塞给殷熊猫一筷子茶汤鱼丸后,忽而开口道。 叶纣很有风仪地搁下筷子,取过金色的方帕擦了擦唇角,这才开口道:“何事?” “我一时任性,似乎害了许多以玉为生的人呐。”身为底层生物,阮昧知自然很难无视掉那些因为自己的计划而丢了饭碗的穷老百姓们。 “哦?”叶纣打量着眼前这个漂亮得近乎妖异的少年,没想到这小东西的心肠竟软到这般地步。 “可是我的药却只给了你,似乎不太公平啊。”姣好的眉眼皱出苦恼的弧度。 叶纣不快地意识到,似乎在仙人眼中,皇帝似乎并不比那些平民高贵多少。他自然不能放任这滥好人将药肆意挥霍,只好主动开口道:“我自会吩咐看顾那些百姓,为他们另寻出路。” “那就太好了。若是因为我的奇怪偏好,而害了别人,还不如直接将东西都还回去的好。”阮昧知笑眯眯地给小熊猫夹了片芙蓉肉卷,盯住叶纣:“你既是应下了,那我补偿给他们的好处就都由你来办喽。可不许糊弄我。” “你放心就是。”一听这后续安抚任务关系到交易的顺利进行,本打算直接横征暴敛的叶纣也不得不考虑换个温和点的办法了。他可还记得之前这小鬼是如何轻描淡写地道出了那两人关在牢中的事实。不管这小家伙如何单纯,终究还是个修仙者。 “阮昧知,回山上来。” 脑中忽然响起一个浑厚冷淡的声音,阮昧知目光一凛,是殷函子!不敢耽搁,阮昧知立刻搁下筷子对叶纣道:“我忽然想起一事要办,这就告辞了。待我处理了手上事就回来,放心,不会超过十日的。” 不等叶纣回答,阮昧知已是抱起黑白毛团,放出蹍风,飘然而去。 叶纣收回虚空中的视线,垂目吩咐道:“拟旨,凡我朝子民,手中有玉者,限十日之内交予当地府衙,朝廷会按其贡献给予嘉奖。” “你给了那皇帝辟谷丹?” 阮昧知刚落地,殷函子就砸了这么一句过来。 心知自己的行动多半是被人强势围观了,阮昧知只能点头承认:“是的,仙师。” 殷函子面色肃然:“你可知为何修仙者甚少与凡人打交道?” “因为瞧不上?”阮昧知眨巴眨巴眼。 “不止如此。”殷函子负手淡淡道:“更重要的一点是,害怕沾染因果。你倒是勇气可嘉,竟然去和皇帝打交道,你可知道,这是多大一份因果?” 阮昧知终于恍然,为啥叶纣辛苦求药那么多年竟然一个搭理他的修仙者都没有;为啥那么多凡人出身的修仙者一有条件就立马移民了,竟都是为了因果!阮昧知再联系一下自身的行动,顿时冷汗淋漓,面无血色。这天下聪明人又不止他一个,哪里就有那么恰好有个大馅儿饼搁在路中间给他捡?感情人家不捡是因为那饼子有毒,都敬而远之了。只有自己这个愣头青,傻不拉几地扑上去就猛啃,要钱不要命啊! 蹲在阮昧知脚边的殷熊猫也愕然地看着他爹,着急得嗷嗷叫。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早拦着! 看到自家儿子那转圈圈的暴躁模样,殷函子叹息一声劝慰道:“你给的只是辟谷丹,影响应该不大,也算是勉强还了你强夺玉矿的因。” 阮昧知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那可是皇帝啊皇帝!就算是仅仅让叶纣多活两年,对于整个国家形势,都会有不可轻忽的巨大影响吧?更不要说,整个汉氏王朝的玉产业都会因为自己的交易而动荡,再算算人口基数,这份因果的体积不要太壮观哟! 殷熊猫担心地仰望着阮昧知那漂移的神情,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小毛团滚滚滚,凑上前去,蹭了蹭,阮昧知不理他。于是殷熊猫抬起熊猫爪,顺着阮昧知的裤腿就开始往上爬,嘿咻嘿咻,一盏茶之后,黑白毛团呈现树懒状挂在了阮昧知胸前。小心翼翼地凑上小脑袋,伸出粉红小舌头,在阮昧知的脸上轻轻一舔:“嗷嗷哟……”别担心,我陪你。 殷函子终于看不下去了,抬手将自家儿子拧走丢开,拍拍阮昧知的肩道:“因果之事,虚无飘渺,谁又说得准?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最多也就是心魔重些,晋升困难些。而且天道纵要真与你将因果结算清楚,也要等你渡劫飞升时再说了。如此遥不可及之事,不管也罢。”言下之意:反正以你这的破资质,也是进阶升仙无望,活得肆意些又有何妨。只要别连累我家小寻就成。 “多谢仙师忠告。”阮昧知深深鞠躬,再抬起脸时,已是扯起了笑脸。 殷函子摆摆手:“不必谢我,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奔波了好几日,早些歇息吧。” “是。”阮昧知又鞠了一躬,这才往屋后的温泉走去。 殷函子目送阮昧知走入竹楼,长叹一声:从那酒楼里看到的情景来看,这倒是个难得的纯良之人,可惜……诶?小寻哪去了。喂喂,你把我儿子抱走了! 走到温泉边,阮昧知放下条件反射打包带走的小熊猫,深深吸了口带着硫磺味的水汽,随着衣衫的簌簌落下,面上的虚假微笑也再挂不住。计划尚未真正展开,现在回头还来得及,那么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呵……”阮昧知摇摇头,轻笑出声,心底早就有答案了不是么?自己筹钱可不止是为了发财,更是为了发动对付素女楼的后续计划。谁规定了修仙者就一定要追求飞升大道,比起如惊弓之鸟般穷困潦倒地生活上一万年,他宁愿大富大贵地肆意活上一百年,然后干脆利落地被天道这多管闲事的货一口咬死。 况且,因果这种不科学的事,谁知道天道它是怎么算的?光是自己这功法就注定了要和很多男人纠缠不清了吧(咦,这种说法好像有点奇怪……),当债堆积如山时,那也不过是一堆数字罢了。 阮昧知脱干净了身上的衣物,也卸干净了心下的顾虑,无比爷们儿地勇往直前……栽进水池。“噗通!” “哗啦!” 阮昧知自水下冒出头来,信手抹去脸上的水,惬意地甩甩头,乌黑的长发飞旋而起,打得水面噼啪作响:“爽!” 睁开眼,阮昧知这才意识到岸边还蹲着一只萌物呢。 “你跟着我是准备一起泡温泉么?” 小毛团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哟,还不敢看我,你不会是因为害羞才不敢和哥哥一起洗吧?”阮昧知一步一步走向岸边。 小毛团的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父亲还在外面呢,我们这样……不好吧? 阮昧知一把抓住小熊猫,笑得无比淫荡:“来吧,让哥哥教你一点舒服的事。” “咩嗷!”幼兽稚嫩的惊叫响彻后院。 “阮昧知,你要对我儿……我家貔貅做什么?!”殷爸爸的怒吼尾随而至。 阮昧知一个手抖,小熊猫凌空一蹬,飞窜上岸,瞬间跑得没影了。 “……”阮昧知歪歪头,眨眨眼:哥只是想给熊猫洗个澡而已,你们一个二个要不要这么激动啊? 逃出阮昧知魔爪的小熊猫懊恼地在墙角蜷成一个圆圆的毛团:被阮昧知搓泡泡真的很舒服的说,如果不是自己不小心叫出声的话,其实一起偷偷洗个澡也是可以的吧!可惜现在不能再过去了……可要是阮昧知又洗着洗着晕倒了怎么办?到时候谁来帮他呢?唔……不如偷偷躲在一边看阮昧知洗澡好了! 于是拿定注意的小毛团踮手踮脚地走到后院门边,偷偷探出小脑袋,偷窥,啊不,是守护起阮昧知洗澡来。 将自家儿子的行为收入眼中的殷函子心力交瘁:你到底是跟谁学的破毛病啊,怎么会想要偷看人洗澡呢?用神识直接扫过去不是更清楚?!(喂,重点不在这里吧!) 第53章 儿控很凶残 待阮昧知洗爽了出来,小熊猫已然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好久不见的小豆丁殷寻问同学。毕竟自己说的话阮昧知都听不懂神马的,还是很寂寞啊。 “怎么还不睡?”阮昧知摸摸殷寻问小朋友的头,笑容亲切。 “在等你。”殷寻问扒拉下阮昧知按在自己头上的爪子,小脸微微发红。 阮昧知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调戏小朋友:“空床寂寞冷啊,一起睡?” 殷寻问果断点头:“好。” 阮昧知一愣,他记得这娃挺羞涩的啊,怎么一转眼就变奔放了? 这几天殷熊猫都是跟着阮昧知一起睡的,要是还不习惯才真是奇怪。 “对了,你家貔貅呢?”阮昧知左顾右盼找抱枕。 殷寻问扭头看天:“不知道。” 两人床上躺好,殷寻问条件反射就滚进了阮昧知怀里,抱住。 阮昧知沉默片刻,终究忍不住开口:“不抱比较舒服吧,这大夏天的你不热么。” “哦。”殷寻问松开手,然后……抓起两人身上的被子甩了出去。 “……”阮昧知目送着被子在天边化为一颗可怜的星辰,良久无语。“小寻,被子得罪你了?!” 殷寻问板着包子脸理所当然道:“你不是热么?” 阮昧知嘴角狂抽:“你难道想让我拿你当被子盖不成?你还点头……咦?这种熟悉的坑爹感是怎么回事?” 殷寻问默默扭头:“不知道。” 阮昧知嘴角抽得越加欢快:“……你回答得好迅速。” “你不愿意抱着我睡?”殷寻问闷闷的声音轻轻传到阮昧知耳边。自己是貔貅的时候,阮昧知从来不嫌弃自己热的。这难道就是大人常说的翻脸不认“人”么?难道阮昧知就是那传说中的负心汉…… 阮昧知低笑一声,眉目舒展,温柔地将小豆丁抱入怀中,下颚抵在小家伙呆毛丛生的头顶轻轻蹭弄:“怎么会,我最喜欢小寻了。怎么会不愿意抱你呢?” 小包子瞬间红了耳根,结巴着小小道:“就算……就算你骗我,我也、也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句话。” 感受着身后的温度,殷寻问幸福地闭上眼睛:就算你是个负心汉,我也想被你拥抱,然后……拥抱你。 小包子一夜好眠,可怜的阮昧知被这睡相不规矩的孩子大清早地踹到了地上,被迫起床。话说抱着熊猫睡的时候也时不时的会被熊掌拍醒呢。阮昧知苦笑摇头:果然宠物随主人么?一个二个都这么彪悍。 不忍吵醒小朋友,阮昧知轻手轻脚地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却见殷函子已经起了,正站在楼外眺望远方呢。 殷函子望着苍茫大地,内心无比怨念:最近总觉得儿子被人拐走了呢…… “仙师。”阮昧知走上前,轻轻道。 “何事?”殷函子扭头看向拐走自家儿子的坏人。 阮昧知思索片刻后道:“昨日您跟我说起因果,晚辈还是有些地方想不透。人活于世,不可能永不与人打交道,但一旦有了交集,便有了因果,这因果又怎么可能规避开来呢?” 殷函子摇摇头道:“并非如你所想的那样,只要有交往就就有因果。修仙者之间,若非影响重大,很难结下因果。而修真者和凡人之间,只要稍有牵连,便会产生不小的因果。这也许正是天道的平衡之术吧,否则凡人又要如何在这修真者众多的天地中求得一席之地。” “原来如此。”阮昧知一点就透,转而问道:“其实晚辈蒙您所救,也算是结下了因果吧?不知您可否告知在下您的门派身份,晚辈总是要回报于您的,就算您不计较,我也需要还了这份因果不是么?”有了财源的阮昧知,总算有底气说回报的事儿了,他还没那么厚脸皮无视掉对方的救命之恩。 殷函子果断道:“不必,我既是说了不需你回报,这因果自然就了了。今后此事,不必再提。” 阮昧知欲言又止,终究点头应下。 接下来这几天,本着富有到老天都看不过眼这一伟大目标,阮昧知一意孤行地继续落实着他的造假走私计划,唯一的遗憾是,打国宝君被殷函子送走后,就再见不着了。他还没搓揉够呢,嘤嘤嘤……虽然小豆丁也很可爱啦,他总不能把殷正太当熊猫玩吧?! 殷正太表示:阮昧知这差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难道自己还不如一只幼兽吗? 于是阮昧知陷入了被殷正太二十四小时以怨念眼神攻击的苦逼岁月中。 出门坑人时—— 阮昧知:“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你何必跟着?” 殷寻问:“我要去!” 阮昧知:“我要去办的事真的一点都不好玩,你在家修炼修炼多好。” 殷寻问:“我要去!” 阮昧知:“……好吧。” 阮昧知内心苦逼:小祖宗你可千万别再暴走杀人了啊! 殷寻问内心苦逼:只是抱腿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是貔貅状态的时候好,想抱哪里抱哪里,还可以想舔哪里舔哪里…… 在外吃饭时—— 阮昧知:“你怎么还没学会用筷子?” 殷寻问:“喂我。” 阮昧知:“人熊猫君都比你厉害,它还能反过来用爪子喂我呢。哎,你爹啥时候能再把小貔貅放出来呢?” 殷寻问:“喂我。” 阮昧知:“张嘴,啊~” 阮昧知内心郁闷:这孩子学这么久连勺子都不会用,是不是有什么障碍啊,到底要不要告诉他爹呢? 殷寻问内心郁闷:他才没有和兽形的自己怄气呢!一点都没有! 二十日很快过去,阮昧知已将十分之九的玉矿交给了叶纣,只等这些宝贝变成精美的玉器玉饰后再回到自己手上来。而玉玦中的玉类制物也有了近千箱,玉珠经过自己不断的努力,数量已是破万。万事俱备,只待升级。 而殷寻问父子,也要回混元宗了。 殷正太扯住阮昧知的袍袖,包子脸上一双大眼晶亮晶亮,他仰头郑重道:“我要回去了,阮昧知,你跟我一起走吧,我会保护你的。而且,我宗很大很厉害的,修真界无人敢惹。在那里,你会过得很好。我们一起回去,好吗?” 阮昧知早猜到殷函子和殷寻问出自名门大派,看看那修为,看看那装备,那必须是修仙界中的顶级门派啊。阮昧知摸摸殷寻问的头,说出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做,不能和你一起走。” 跟着殷寻问父子,未必不是一条出路,但他到底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殷函子从头至尾都不曾说过愿意带自己回门派,也不曾透露过半点关于门派出身的信息,连回报都不屑要,拒绝跟随之意再明显不过。自己要再不识相,就太难看了。而且,接下来的行程他也早有计划,其实按照原定的道路走,会更好吧,若不是顾忌到小寻的感情,自己当初也不会动要一起走的念头……算了,反正人家也不稀罕,何必自找没趣。 “真的不行么?”殷豆丁埋着头,白胖的小拳头攥得几乎蹦出青筋,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 “对不起。”阮昧知心里也不好受,安慰道:“今后若有机会,我还会来找你的。” “就算……就算你骗我,我也、也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句话。”哽咽着说出与那夜一无二致的台词,殷寻问倔强地咬着唇,不肯让泪花落下。他已经是大男子汉了,不要让阮昧知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他不需要负心汉的可怜。 “走吧。”殷函子牵起儿子的手,放出飞剑,御空而去,再不回头。 阮昧知将叹息咽回心口:殷寻问,殷仙师,愿你们一生顺遂,得登大道。 待得殷函子将儿子带回盘龙山脉,立于混元宗的大门前,殷寻问的眼眶还是红红的。 “知道我为什么会放任阮昧知接近你么?”殷函子收起飞剑,开口道。 殷寻问摇摇头,眼中尽是茫然。 “因为他会给你上很重要的一课。”殷函子俯视着眼前小小的身躯,神色淡漠:“得到后再失去,往往比从未得到过更加令人痛苦。这个道理,如今你可懂了?” 殷寻问狠狠地皱起眉头:“我失去他的时候,他也失去了我,既然都会痛苦,为什么还要离开?” 殷函子叹息道:“于你而言,他是重要的,所以分别是苦。但于他而言,你无关紧要,所以他无谓分别。” 殷寻问愣住,继而涨红了脸,惊愕又愤怒:“坏人!” 殷函子拍拍儿子单薄的肩,语重心长:“这无关善恶,感情这物事本就是永远无法度量也无法对等的,所以,他并无错处。小寻,你要记住,世间种种,不过白云苍狗,动心动情,伤的只会是你自己。” 殷寻问沉默不语,一些柔软的东西,在心中一点点变得坚硬冰凉。 殷函子掰开儿子紧握的拳头,塞入一颗小小的丹药:“吃吧,这是洗髓丸。世上有些东西,就像你在凡界吃下的食物,纵然美味,却是有毒。” 殷寻问张开嘴,任丹药的涩味在唇齿间一点点化开:“我记住了。” 看着儿子无悲无喜的脸,殷函子知道,他的目的达到了。若要问鼎仙途,唯有一心向道,无心无情。所谓感情羁绊,不过……障碍罢了。阮昧知,不过是他用来砍去儿子多余感情的一把刀,否则他凭什么会容忍一个陌生人与自己的儿子肆意亲密。吃了我宗门的仙丹,总是要发挥点作用吧。谁让,小寻那么喜欢你呢? 殷函子此时尚未意识到,有一个词叫弄巧成拙。小孩子的爱如此纯粹却又如此短暂,也许在看到的第一眼,就决定是否喜欢,然后全心投入,恨不能吃饭睡觉都将那所爱带在身边一刻不离。但不知哪一天,那爱便又会像来时一样飞速消逝,无影无踪。深刻,却又浅薄。 况且修真者的岁月如此之长,殷寻问终究会长大,没有永不消退的热情,也没有永远无需理由的痴恋,也许,将阮昧知留在他身边,殷寻问也会有那么一天,厌倦,放手,离开。 但殷函子这神来之笔,生生将这份爱阻断在了最浓之时。求而不得,这是世上最无药可解的毒,正因为得不到,才心心念念,才时时铭记,才无法放手。当然,也可以给这份感情换一个更直白的形容——童年阴影。 殷寻问小朋友已然不幸中毒,只待随着年岁增长,名为阮昧知的毒日渐入骨……再无救药。 惨被人当了刀,顺便被人惦记牢了的阮昧知这会儿当然还浑然不知,这货正驾驶着蹍风奔向下一个目的地呢。 已知: 一、阳气只能从男性身上吸取。 二、处男的阳气转化率比一般男性更高。 请问: 何处为处男聚集之吸阳宝地? 答: 佛修门派! 全是爷们儿啊有木有,全是万年处男啊有木有,只要打进和尚团体内部,就想怎么吸就怎么吸了有木有! 根据以上结论,卑鄙无耻的二十一世纪盗版碟小贩,毫不犹豫地将魔爪伸向了纯洁的佛门净地,阿弥陀佛,节哀顺变……小师傅们,请务必坚强。 第54章 祸害青少年1 元辰大陆,修仙盛行,佛修门派就跟电线杆上贴的专治性病梅毒的小门诊一样多,但有资格称之为佛修第一的门派,唯有“南无派”一门而已。 南无派,元辰世界最大的佛修门派,位于魔道佛混杂的向枯海域,其下又分专收俗家弟子的广慧门,和只养佛家弟子的天心门、但无论想进哪个门,都必须先在外院修炼佛门法诀一段时间,直到五年一度的考核时刻到来,再量其资质决定是否收为弟子,适合的收走,不适合地踹走,然后大开院门迎接下一批预备役。毕竟佛修还要看心性悟性之类,个人体质牛逼无比但就是死活练不好佛修功法的倒霉孩子也不在少数。 为了能广收门徒,南无派的外院开了十多个,就跟连锁店似的遍布各大城市。而阮昧知选择的,正是南无派下靠近修真界最大交易市场“直市”附近的一家。至于为什么选择此处?佛曰:下回告诉你。 南无派第十外院前,面容妖媚的少年仰头看着那高大的山门,和自红墙顶冒出的一层高似一层的巍峨殿檐,默默咽了口唾沫。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啊,要是自己干的坏事被发现了,会死得特别凄惨吧…… 犹豫片刻后,心怀不轨的黄鼠狼还是果断敲响了寺院大门,给小鸡们拜年。 “喀拉……”山门缓缓打开,现出一位光头大叔的身影来。 “大师,弟子对南无派心慕已久,不知能否有幸入得贵门?”行罢礼,阮昧知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这位头颅亮闪闪的哥们儿,毕竟自己的动机不纯,面对受害人难免有那么一点点心虚。 开门的和尚大叔彬彬有礼地回了个佛礼,干脆利落道:“不行。” “为何?”阮昧知好不冤枉,他这不还没下手么?不带这么歧视嫌疑犯的。 和尚大叔淡定解释道:“抱歉,本门不收女弟子。” “……” 默念了十遍“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后,阮昧知终于忍住了把这眼神儿不好的秃驴一巴掌送去见佛祖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是男的。” “打诳语是不好的。”和尚大叔的眼里俨然写着“我已经看透你了”这句话。 阮昧知当场炸毛:“哥是个爷们儿,纯的!你凭什么污蔑爷是个娘们儿!” “先前施主给贫僧行的礼,分明是……”和尚大叔也很无奈。 “……”记忆苏醒,阮昧知瞬间石化成渣,随风飘散天涯。 时光倒回,黄鼠狼敲开门,小鸡仔出来,黄鼠狼一边紧张地念着准备已久的台词一边行了礼。只见其双手轻盈地挽了个花收于腰侧,小脚交错微微屈膝,最后无限娇羞地一低头,好一个完美的万福之礼。素女楼八年,那淑雅中暗含挑逗的女子礼仪,阮昧知可是修的满分,都深入骨髓形成条件反射了有木有! “这……是个误会。”阮昧知在心中默默扎着名为素女楼的小人。 和尚大叔笑而不语。 “亏那家伙还是我哥们儿,居然如此坑我!跟我说要想入这天下第一佛门就得如此行礼,真是……”阮昧知佯装愤怒地给不知活在哪个世界的哥们儿砸了口黑锅过去,转脸正色道:“是男是女验个身不就知道了。大师,我真的是男的,我真的很想拜入南无派!” 看着眼前人那娇花欲放的脸,那晓露犹含的眼,和尚大叔默默扭脸:男的?长这样? 看大师这反应,阮昧知明白,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再不犹豫,左手捏住和尚大叔的右手按在了自己的上面,右手捏住和尚的左手按在了自己的下面,诚恳道:“你信我了么?” 可怜的光头大叔羞涩得满面通红,忙不迭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我信!你别乱来。” 阮昧知得瑟地笑了:让你不信哥,该!(话说被占便宜的到底是谁啊?) 验明正身,接下来自然是一般入门流程。 光头鸡仔打开院门,领着小黄鼠狼往院内走去。 “不知大师如何称呼?”阮昧知笑嘻嘻地套着近乎,顺便将刚刚趁势吸入体内的阳性真元力中和入丹田。 “贫僧乃天心门下外院总管事成忆是也。”纯洁大叔的声音这会儿还抖着呢。 “总管事?您不会是外院的最高负责者吧……”阮昧知偷偷咽了口唾沫,自己刚刚好像干了件很了不起的事啊! “正是贫僧。”光头大叔颔首。 “那……为何是您来开门?”这不坑爹呢吗,你个小BOSS守大门这科学嘛?! “刚巧路过。”悔不当初的明显不止阮昧知一个。 “不知大师是何境界?”阮昧知明智地换了个话题。 “金丹期。”成忆大师诚实交代道。 阮昧知回味了一下刚刚转化中和出来的灵气量,略觉失望。筑基期后,升仙之前,修真者体内运转的都是真元力,同样的条件下,吸筑基期处男和吸金丹期处男转化出来的中性灵气貌似是一样多的呐。 说话间,两人已是穿过古木繁阴的前院,到了崇墉巍焕的大殿内,成忆领着阮昧知在一草墨蒲团上坐下,自己也随之在对面盘膝坐稳,入门测试即将开始。 “你应该也有些修为了吧?”成忆问道,他可还记得之前阮昧知抓自己手时那叫一个迅疾如风。 “不过区区凝气三层而已。”阮昧知谦虚道。 你骗人!心下怀疑,成忆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淡淡道:“若入我外院,无论你之前修行的是何功法都要重新练起,你可知道?” 阮昧知抓紧机会表决心:“知道,若能有机会修炼贵派功法,晚辈已是三生有幸,更何况晚辈之前修炼的也不过寻常功法罢了。” 你骗人!!!你那要是寻常功法,贫僧练的那叫什么?成忆果断换话题道:“你可知你是何体质何灵根?” “晚辈乃寻常体质,地灵根。”阮昧知乖乖作答。 居然是千里挑一的地灵根!没准儿这小孩之前还真没骗人……成忆也不再妄加揣测,直接上手测试。 测体质用的是混沌符,一次性消耗品。测灵根用的是造化珠,可循环利用。所以本着节约成本的目的,成忆决定只给这小子测灵根,确认一下。反正光看这位施主那身段长相气质就知道绝非阳性体质了。 造化珠被捏在阮昧知掌心,一路变色,最终定格在黄色上,地灵根无误。 眼见如此优异的灵根资质,成忆面上也多了几分欣喜,当即拍板道:“今日起,你便是我南无派外面弟子。” “多谢大师。”阮昧知眯起眼,笑得无比温柔。亲爱的小处男们,哥来啦! “唤我师叔便是。来,报上你的姓名。”成忆笑眯眯道。 阮昧知自然是立马甜甜地自我介绍道:“师叔,我名为昧知,愚昧的昧,知道的知。” 话音刚落,阮昧知手中已是多了一块雕着“昧知”二字的两指宽的玉牌。成忆掌事介绍道:“这是身份玉牌,若要出入外院,进出房间全靠此牌,千万看好。” 阮昧知乖乖点头收好。 成忆又自袖中取自一个储物袋,放入阮昧知手中,细细嘱咐道:“这储物袋里有我派的凝气期功法《气法要妙至诀》,四年后便是考较之年,相信以你这天资,纵是比别人迟入我院,只要不懈怠,也是能稳入内门的。另外,外院弟子每月能分得十枚培元丹,九十颗灵珠,我已替是你放入了袋中。至于弟子服和门规介绍之类,也已放好,我就不一一罗嗦了。跟我走,我领你去你的住处。” 两人起身,鸡BOSS领着黄鼠狼往鸡仔窝走去,穿过正殿,便是一片松柏桐杉,盘着藤萝薜荔,苍翠丛中,祟楼叠阁,树殿错落,石翠交杂,重重叠叠,影影绰绰,林屋不分。 连阮昧知这等俗人也忍不住由衷赞叹:当真是好一片原生态的杀人藏尸宝地! 沿着青石路走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到达目的地——集体宿舍。当然,人家南无派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像天朝学校宿舍一般人叠人地把学生都塞一个洞里。宽敞的后院中,百余间屋宇连络成排,青瓦白屋,局面堂皇。 成忆直接带着阮昧知进了一间空房,房内总算是体现了点佛门清修的味道,一张床榻,一张方桌,四把木椅,没了。 阮昧知环视着这连个茶壶都欠奉的屋子,百感交集,这南无派掌门以前是搞房地产的吧?看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精髓发挥得多淋漓尽致。 成忆师叔浑然不知这新进弟子已然将自家掌门与二十一世纪最欠调教的异类生物画上了等号,继续尽职尽责地介绍道:“看到门上这个凹槽了么,来,先你将你的身份玉牌嵌入……很好,这间房在这四年内就属于你了,门上有禁制,除了持有玉牌的你,别人都无法擅入。今后你若进门,只需将玉牌合上凹槽即可。” 阮昧知乖乖点头,开始寻思上房揭瓦跳梁入屋的可行性。 成忆好脾气道:“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阮昧知思索片刻,开口道:“这屋里没灵气啊,修炼怎么办?” 成忆笑道:“为方便聚集灵气,修炼统一在正心堂,一枚灵珠换一个修炼时辰,这些事你储物袋中的玉简里都有介绍,罢了,你新入门,有些东西也不是看看就能明白的。我还是寻个人来带你几日吧。” 很快那被成忆总管事抓来执行老带新任务的倒霉孩子就出现在了阮昧知面前,乃是住在阮昧知隔壁的粉嫩正太,安苏。 “你们年岁仿佛,应该能谈得来,好好相处。”成忆就像一个介绍完相亲对象的媒婆,细心地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了两位年轻人。 阮昧知替安苏拉开椅子,按着人肩膀请他坐下,一脸纯良道:“师兄,有劳了。” “……你别,别叫我师兄。我也不过是比你早到一年罢了,论修为也许还不及你。”安苏少年双腿并拢,两手覆膝,坐得端端正正。 你修为确实挺差的,哥刚刚居然都没吸收到灵气!无节操星人阮昧知在另一张椅子上坐好,轻笑道:“那行,我便唤你安道友吧。小弟初来乍到,不知有哪些地方需要注意?” “别的事你看玉简上的说明就好,唯有一事,你要做好准备。”娃娃脸的少年郑重其事道。 “何事?”阮昧知也跟着严肃起来。 安苏压低了嗓子道:“你也知道,若想尽快提升境界,丹药和灵石是必不可少的。但每个弟子每月能得的就那么点,所以有人就把主意打在了新人,或者我这样的实力稍差者身上,以武力逼迫我们每月上缴一定量的培元丹和灵珠,若是不交,就有得苦头吃了。” “要交多少?”阮昧知长长舒了口气,他还以为是这里的少年们不守清规,私下圈养少女OOXX什么的糟糕事件呢。结果只是收保护费而已,虚惊一场。 安苏道:“之前隧卞、孟豁他们当头的时候,各管一块,收得比较狠,要取一半。好在,半年前进了一个叫龙惊千的新人,进门两月之后,竟将那些人全部打倒,现在由他统管外院所有弟子,每月只需交两颗培元丹,十颗灵珠。” “他很厉害?”阮昧知的眼睛亮了。 安苏小鸡啄米:“很厉害,他是地灵根,渐阳体质,短短半年已升至凝气五层。而且听说他从小修习凡界的武术,便是修为比他高的也不一定能打过他。” “安道友,帮我个忙可好?”阮昧知笑眯眯地摇动着狐狸尾巴? “何事?”安苏眨巴眨巴眼。 阮昧知双眼放着幽幽狼光:“带我去见龙惊千。” 安苏愕然:“你找他作甚?” “交保护费啊。”阮昧知搓着手指,笑容饱含深意。龙惊千是吧,哥哥会好好疼爱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名字啊,你来自何方? 南无派:南无派其实是谭处端所创的道家门派,因为明代皇帝打压约束佛、道。在金元时期发展至顶峰的全真教无法再维持,逐渐解体为几个小支派,南无派就是其中一派。 广惠门:取自广慧派,为道教支派。《诸真宗派总簿》中有记载,此派由南宋一位道号“广慧”的道士章哲所创。 天心门:取自天心派。天心派是宋代出现的新符箓派。据南宋金允中《上清灵宝大法》记载,天心派由三国张陵所创,这当然只是借张天师的名头而已,但天心派应该是由正一龙虎宗派生而来,同属雷法派道教。修内丹功夫,使符箓法术,能降妖捉鬼,炼度亡魂,召神驱邪,兴云致雨。 当然,文中用作佛修门派的三家和历史上这正宗的道家门派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就借个名字而已。属于作者的恶趣味……请不要打脸,嘤嘤嘤。 《气法要妙至诀》:唐代著作,作者不明。书共分五章。底本出自《正統道藏》洞神部方法类。主要论述如何以气入道。 不好意思,文中又被我挪给佛家用了。 第55章 祸害青少年2 纯洁的安苏少年自然不知眼前这个坏家伙打着什么无耻下流的主意,点点头便领着阮昧知往外走去:“现在是巳时,龙师兄这会儿应该正在院里练拳。” “练拳?”阮昧知立马想起了《少林寺》等一系列宣传和尚武力值的经典影片,兴致勃勃道:“莫非咱外院还顺带教习武术?” “不,龙师兄那是家传的武艺,除了他,我们院子里没有哪个弟子会像他一般耗费大量精力在凡人的技艺上。隧卞、孟豁他们在被龙师兄打败后也曾拜了他当大哥学过一阵,但总觉得见效不大,也就很快放弃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绕过宿舍群,到了弟子居所后的大院子。院前一棵大榕,枝干乣曲,斜斜横着,苍绽半边,低下倾着几朵叶盖。 安苏压低了嗓子道:“龙师兄练武时不许人打搅,我们便先在这里等等罢……诶,人呢?” 再仰头,只见阮昧知这厮已经无比乖觉地在榕树上寻了个围观佳座,悬着腿偷窥起来。 将近午时,园中日光正灿,万斛黄金迷人眼瞳。空旷的院子,一矫健身影闪展腾挪其间。 修长结实的身躯,拧腰切跨间龙蛇沸腾,搅翻四方风雨。 肌理分明的四肢,搂膝绕步间雷轰雨骤,冲转南辰北斗。 灵活非常的拳掌,大开大合间力震鲸海,怒卷银汉凌霄。 汗迹斑斑的玄衣,上下翻飞间叱咤生风,俯仰一方云扰。 万古鱼龙,天威汹汹,龙吟虎啸,蓦地风雷。恍惚金芒间,唯有那肩宽腰窄的健硕少年璀璨夺目,摄人心魄。天地与君并生,万物与他唯一。 雷收电卷,风休云止,眨眼间,那少年已是开胸舒臂,松肩合胯,演武完毕,定睛向阮昧知这边看来,神采凛凛的眼里满含询问之意。 ‘帅……帅爆了!’阮昧知和大多看着金庸古龙温瑞安长大的闷骚青年一样,成熟的心底怀揣着青涩的武侠梦,此刻见了真·侠士,再压抑不住那澎湃的心潮,翻身下树,瞄准龙惊千就直冲了过去。 龙惊千眉目一拢,挺胸拔背,两臂抱圆,已是做好了将这小个子从哪儿来打回哪儿去的准备。 眼见就要直扑上身,阮昧知一个急刹车,狗腿抱拳笑道:“让我当你小弟吧,大哥!”’之前那正太说什么来着,只要拜他为大哥就可以学功夫了是吧?! “……你谁啊?”龙惊千英姿玉立,迷惑地打量着阮昧知。 “龙……龙师兄,这,这是新来的昧知师弟。”安苏终于壮着胆子追了上来,瑟瑟缩缩地介绍道。 阮昧知盈盈一笑,自袖中掏出一方锦帕,凑上前讨好道:“龙师兄,师弟给您擦擦汗?” 阮昧知平日面无表情时,已是炫目动情。这会儿诚心勾搭,那职业素质更是败露无疑,端的是双波流盼,旁妍侧媚,风姿百出。那玉白的手指捏了帕子轻轻贴上龙惊千汗光点点的额头,逗得这纯情少年瞬间涨红了脸,手足无措。 一丝一缕的阳气顺着轻触额头的手指流入丹田……崇拜归崇拜,完全不影响阮昧知这货逮住一切机会占便宜。 阮昧知给龙惊千擦汗擦得那叫一个心甘情愿,满心欢喜。但龙惊千可就扛不住了,一大老爷们儿,怎么可以被另一个大老爷们伺候得小鹿乱撞,心猿意马!太丢脸了! 恼羞成怒,龙惊千一把拍开阮昧知的爪子,拧眉道:“娘娘腔,别动手动脚的!” 由云舒楼一个妹子引发的惨案可知——你可以骂阮昧知卑鄙,你可以骂阮昧知弱智,但你绝对不能骂他娘!阮昧知虽然不是个孝子,但你若敢骂他一句娘,他一定会收拾得你哭爹喊娘。 阮昧知动作一滞,收回手,淡定地将帕子慢慢揉成一团,翻腕朝下,松开五指,任由锦帕悠悠飘到地上,沾上尘土,脸上挂起了职业性的客气微笑,脑中翻滚着把这不开眼的小子这样那样再这样的可怖欲望。 几可具现化的杀气雷电在两人头顶噼里啪啦地交锋,气氛一时僵住。 安苏小少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此刻那诡谲的气氛,兢兢业业地继续开口:“龙师兄,昧知听了我院的规矩后,就立刻求我带他来拜见师兄您了,希望没有打搅到您。” “新来的?”龙惊千老大傲慢地微微抬起下颚,眯起眼俯视阮昧知:“知道规矩吧?” “知道。”阮昧知轻笑颔首,打开储物袋,取出玉瓶,倒出两颗培元丹,托在掌心。 龙惊千轻哼一声,无所谓地张开手,准备接过。 阮昧知抬手,一翻手掌,将两颗培元丹倒入嘴中,咽了下去。丹药中蕴含的大量灵气很快释放出来,又以更快的速度被阮昧知的经脉吸收。 “你……”龙惊千怒目而视着这个胆敢挑衅自己的小鬼。 “来,有种就来一决雌雄,哥让你见识下什么才是真汉子!”阮昧知退开两步,勾勾手指,粉唇翘而噙怒,凤眼挑而蕴杀,难得霸气侧漏了一回。 “好啊,小妹妹到时候别哭鼻子哟。”龙惊千轻蔑地笑了,也许眼前这个小家伙确实有点本事,但年龄摆在那里,再强又能比自己厉害到哪里去。之前那几个修为比自己高的,还不是被自己揍得满地爬?这帮修仙界长大的,当真以为修为就代表一切?! 话音刚落,龙惊千已是动了手,抽拳一进,似蟒无足伏水草而行,迅游猛袭,冲着阮昧知的脑袋直砸而去。 阮昧知虽早用神识锁定了龙惊千,抵挡完全不是问题,但直面这等毁容打击,手上虽不慢,面上是不可遏止地浮现出几许慌乱来。龙惊千!你妈妈没教过你打人不打脸么? 当被一个长得特引人怜爱的家伙又惊又怕楚楚可怜地盯着时,任何一个青春期的少年恐怕都很难再下狠手,毕竟要真一拳下去,这辣手摧花的罪恶感绝对能直接没顶。龙惊千那拳法已练至收发自如的境界,心下一动,拳力便收了九成,准备吓吓这个小家伙便了事。 在灵气的加成作用下,阮昧知的手后发先至地挡在了龙惊千的拳头前。 “砰!” 肉肉相撞的结果是阮昧知以毫米为单位纹丝不动,龙惊千以分米为单位被反震出去,要是龙惊千之前没收力道,估计这会儿的计量单位已经是米了。 阮昧知目前的境界虽然跌回了凝气期,但在他当初跨入筑基期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就已被彻底改造为了修仙之体,无论是肌体的坚韧度还是经脉的柔韧度都甩了凝气期的生物们两条街还有富余。更何况,因为阮昧知在胎儿期的苦逼遭遇,这祸害成为了修真界唯一一个全身皆可流转灵气的存在,抗打击力和恢复力简直堪与耽美界最不科学的生物——百虐不死悲情受相提并论。只要补充够了灵气,阮昧知连筑基期都能斗上一斗,更不必提龙惊千这种才凝气四阶的小朋友。 龙惊千那一击,本身的拳劲完全破不了阮昧知的防不说,携带的灵气更是纯属给阮昧知送菜。阮昧知和龙惊千打,纯属欺负小朋友。 阮昧知不痛不痒地甩甩被打中的手,提脚就是一个回旋踢,冲着龙惊千狠狠抽了过去。龙惊千反应极快,如灵猫般轻盈扭身,擦着阮昧知的脚尖将这一击险险避过,龙惊千对招式的掌控显然已是炉火纯青,一分多余的动作都无。 但很可惜,这毕竟不是纯功夫较量,而他的对手阮昧知也从来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辈。就在龙惊千闪过阮昧知的回旋踢,准备抬腿回击时,一道道无形的气劲忽然从四面八方袭来,龙惊千辗转腾挪,翻扭跃转,劈砸格挡,四肢并用竭尽全力闪躲开一道道灵力凝为的气团,但到底是有避无可避的时候,最终,龙惊千还是被一团灵气狠狠砸在后脚跟上,重重摔倒在地。 阮昧知趁势猛扑过去,单膝砸在龙惊千的心口,右手一探,便扣住了他的咽喉。 龙惊千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是被无形的冰冷灵气压制了个彻底,不由又惊又怒地瞪着阮昧知:“灵气外放,还这么快,你到底什么境界?” 阮昧知笑而不语:哥会告诉你其实哥在丢帕子时,就开始往外放灵气将你个笨蛋一点点圈起来了么? 阮昧知这不要脸的家伙,纵然实力稳压对方,也要将局事先布一布,将人坑得更彻底些才好。堪称人间败类! 安苏在一旁看着都快给吓哭了,这时候才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地开口道:“昧师兄你,你……你别这样。” 阮昧知置若罔闻,变本加厉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龙惊千那俊朗非凡的脸,勾起唇角言语嚣张:“你刚刚说谁娘娘腔来着?” 作为一只被娘娘腔压倒在地的真汉子,龙惊千只能抿紧了唇,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转而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阮昧知贱贱地挑眉道:“来,高喊三声‘龙惊千娘娘腔,昧师兄纯爷们儿’哥哥就放过你。” 龙惊千望着阮昧知那笑得格外荡漾的小脸,脖子一梗,硬气道:“士可杀不可辱!” “我偏不杀你……”阮昧知俯下身,凑到龙惊千耳边,轻轻吐出三个字:“我…辱…你……” 说罢此话,阮昧知直接起身,拖着动弹不得龙惊千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安苏看着龙惊千那羞恼不定的脸色,和阮昧知那不怀好意的神色,明智决定坚守原位,绝不掺和。龙师兄你一路走好!师弟我……会为你烧香的。 第56章 祸害青少年3 龙惊千视死如归地被阮昧知绑架入房。心中燃烧着从容赴黄泉,慷慨笑死生之类的壮烈情怀……直到阮昧知将他放倒在床,解开了他的腰带。 “你……”纯情少年涨红了脸,又羞涩又窘迫,那怀疑的话语就卡在嗓子里,却又不好意思真说出口,只好瞪圆了眼,故作凶狠地盯住阮昧知,然后……脸更红了。 才、才不是他的错,都怪那个小鬼长得让人太容易想歪! “我怎么了?”带着笑意的嗓音,满满的戏谑之意,顽劣又妖孽。 阮昧知这会儿心底倒真是一点儿邪念都没有,纯粹逗小孩儿呢,三下两下就抽去了龙惊千的腰带,丢在地上,开始扒外衣。弯着腰给人脱衣服总归不算舒服,阮昧知索性将龙惊千往床深处推了推,给自己挪出一小片地儿来,蹬了鞋子,翻身上床,双膝跪在龙惊千两侧,一屁股坐在龙惊千的大腿上,弯着腰俯下身来,继续扒! 距离被瞬间拉近,龙惊千呆愣愣地看着阮昧知动作,僵直了身体,连呼吸都差点停滞。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妩媚得有如妖姬的小脸离自己不过一臂的距离,若他能动,只要微微一勾头,就能在那雪肤上留下斑斑痕迹。 这是夏天,龙惊千一个大男人去太阳底下练武自然不会穿得太多,所以,阮昧知一扒开龙惊千的衣襟,就直面了功夫少年那赤果果的上半身,栗色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因为浸了汗水而泛起晶亮的水光,滑腻又结实的触感,令人不禁想要赞叹那饱含的力量的肌体。阮昧知轻佻地吹了个口哨,倒也没什么异常神色。虽然他这辈子没什么机会围观果体,但他上辈子可是博览群男到审美疲劳的地步。 白嫩的手攥住衣襟的两边,顺着宽大的肩膀往下狠狠一扯,露出轮廓分明的肩胛来,衣服重重皱叠着被压在背脊下,磨擦着床单不肯前行,阻拦了手的暴行。阮昧知只好跪直起身,伸手搂住龙惊千的肩膀,将人环抱入怀,为继续脱衣服创造有利环境。 抱,抱住了……可怜的龙惊千,这会儿脑子里已经一片空白。他的头无力地被迫靠在阮昧知的心口,他能清晰地听到,那轻轻浅浅的呼吸,如冬日纷飞的雪花,一声又一声,跌落在耳畔。 阮昧知成功剥光了龙惊千的上半身,将人再次放平在床,那罪恶的爪子又伸向了龙惊千的裤腰带。 眼见阮昧知的手已经搭上了自己的外裤系带,龙惊千的神智瞬间回笼,这倒霉孩子吓得声音都哆嗦了:“你……你脱我衣服做什么?!” “为侮辱你做准备啊。”阮昧知理所当然道,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扯开了龙惊千的裤带。正要往下脱,阮昧知的手忽然一顿,开口道:“你不会也只穿了一条裤子吧?” “才没有,我穿了亵裤的……”纯洁少年涨红了脸小小声地反驳道,继而很快又气鼓鼓地反应了过来:“等等,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阮昧知压根儿不搭理他,拉松了裤腰便往下剥裤子。 “住手!你若真……真做了什么,院里的仙师们不会坐视不理的!”龙惊千反抗无效,只能搬出告诉老师这一小学生经典自卫手段。 阮昧知笑眯眯地歪歪头道:“你猜……院中的师傅们知道你剥削别人丹药灵珠的事么?” “……”龙惊千心底明白,这种事是瞒不过那几位的。 “你说,为什么他们会对这种恶劣的行为视而不见呢?”阮昧知故作疑惑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惊心。 龙惊千的心随着阮昧知的话语一点点冷了下来:是啊,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根本就不算南无派的人,唯有在五年中像蛊虫一般经过弱肉强食的无情筛选,余下的胜利者才会得到真正的承认和保护。就算这小子今日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又有谁会来管? 龙惊千想到这里,几乎要流下屈辱的男儿泪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来人那软软的发尾,在自己赤裸的腰身上轻轻刷过,带起酥麻的痒意,难以忍受却又避无可避。 龙惊千紧紧闭上眼,咬着牙狠狠道:“就,就算你……糟、糟蹋了我,我也不会屈服的!” “糟蹋你?”阮昧知这家伙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明白龙惊千意指何事,随后惊愕地审视了一遍身下的这个家伙,接着从鼻腔里放出一声再清楚不过的冷哼:“你想得美!” 你以为你是漂亮妹子么?你个大老爷们儿有个P的糟蹋价值。 “……”龙惊千这会儿真是羞愤欲死了。 明明是你先说的侮辱啊混蛋!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不对,重点不是这个。爷明明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你有什么可嫌弃的……不对,重点也不是这个!重点到底是什么来着? 龙惊千·想太多·少年正纠结着呢,阮昧知已经手脚麻利地将他脱得只剩下一条亵裤,然后邪魅狂狷地笑着从储物袋里抽出了一条——女裙! 哼,敢骂哥娘娘腔,哥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变态!(一语双关了亲……) “你不会是想……”龙惊千看着阮昧知手上那条粉嫩粉嫩的小花裙,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嘿嘿嘿……”阮昧知抖抖手上的裙子,邪恶的笑声和荡漾的表情委婉地告诉龙惊千——恭喜你,猜中了。 阮昧知精通的活儿里包含有两项——脱男装,穿女装。龙惊千很有幸地在第一次与阮昧知相识时,就把这两样都亲身体会了一遍。 …… 当龙惊千将粉红小花裙穿戴上身后,连阮昧知这等铁石心肠的货都不忍直视地扭开了头——星爷,你家如花跑串场啦! 龙惊千更是恨不能立马找把刀,一抹脖子,飙阮昧知这混蛋满脸血。这还不如让娘娘腔给糟蹋了呢!起码自己还能好歹保留点儿爷们儿气概。 “走,我带你出去走两圈,让大家见证见证你龙惊千是多么‘纯’的一个汉子!”很显然,对阮昧知而言,若是被骂了,把人打回来那只是基本要求…… “你敢!别……千万别!”可怜龙惊千这五尺男儿都快被阮昧这无耻男儿给折腾得泪流满面了。 阮昧知嗤笑一声,不为所动,拖着龙惊千就往门外走去。柔若无骨的手搭上了门沿,“喀拉……”只需再等一刻,龙惊千眼下这惊世骇俗的妆容,就将彻底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昧知师弟,之前是我不对,我知道我错了,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这一回。”心高气傲的少年,终于低下了他高昂的头颅。 阮昧知的手顿住,然后轻轻将拉开了一条缝的门又扣了回去。 “龙惊千,现在你知道刚才我好心替你擦汗,却听到你那伤人的三个字时,是什么心情了吧?” 阮昧知的声音淡淡的,龙惊千却再也不敢轻忽,他忆起之前的情形,不得不承认,的确是自己辱人在先。 “抱歉……”龙惊千真心实意地开了口。不过……这小子的报复未免也太狠了点吧?! 阮昧知放开了对龙惊千的钳制,将衣服丢到他怀中道:“赶紧穿上吧。” 然后转身回到床上,盘膝转化起之前趁着扒衣之机吸收的阳性灵气来,这厮可是睚眦必报地将龙惊千体内的灵气吸了个干净才松的手。 龙惊千一得了自由,立马将身上那套可恶的裙子撕成了碎片,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衣裳火速穿了回去。至于体内灵气……难道不是自己刚刚愤怒挣扎的时候胡乱消耗掉了么? 待得龙惊千穿戴整齐,心下那熊熊的怒火也熄灭得差不多了。虽然这小子手段那啥了些,但到底还是知道分寸的。 阮昧知看着龙惊千那走也不好留也不好的样子,心下偷笑。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什么的,果然很好用。 这招倒不是阮昧知打驯兽的碟子里学来的,而是他穿越后被命运当兽训的时候学的,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什么的,他实在是想不感悟深刻都不成! “那裙子值三颗下品灵石,请付现,恕不赊账。”阮昧知笑眯眯地打量着一地的碎布,闲闲地伸手要钱。 “……”龙惊千终于明白了传说中的宿命冤家是什么样的存在了,但人在屋檐下,他也只得愤愤地认栽:“灵珠我都拿去修炼用了,给你丹药可以么?” “可以。”阮昧知好说话地点点头。 龙惊千重重地将一瓶培元丹放到阮昧知跟前:“三十颗培元丹,够了吧?” 阮昧知欠扁地扫了丹药一眼,勉强收进储物袋中道:“好吧。” “对了,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裙子?”龙惊千疑惑道。 “……”阮昧知汗哒哒:“说来话长,所以为了节约宝贵的光阴,我决定不告诉你。” “……”龙惊千默默握紧拳头,这小子真的很欠扁有木有! 终于消化完毕,阮昧知惊喜地发现,龙惊千虽然只是凝气期,但阳气转化率却并不比金丹期的成忆低。看来,渐阳体质和处男之身一样,对灵气的中和效果都有加成作用,若是自己能碰上个纯阳的筑基期……阮昧知擦去唇角的可疑水渍,决定先把眼前这个渐阳的倒霉蛋抓到手里再说:“龙惊千,记得我跟你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龙惊千不确定道:“你说……你要当我小弟?” “对,现在你可以给我答复了么?”阮昧知笑得那叫一个乖巧纯良。 “你这是在羞辱我?”龙惊千再次摆出了忍辱负重的苦逼脸。 “不,我是认真的,我想和你学拳法。”阮昧知满脸真诚地在心底补充道:顺便趁机吸收一下你的阳气。 “昧知,你多大了?”龙惊千转而问了一个问题。 “我?十三了。”阮昧知倒也并不隐瞒。 “你明明比我小了整整三岁,为什么修为却远在我之上?像孟豁他们那些出身修真世家出身的,年纪纵然比你大很多,却远没有你这样强的实力。”龙惊千可以接受自己技不如人,但他必须知道自己到底输在了什么地方。 阮昧知沉默片刻,轻轻启唇:“龙惊千,你知道什么样的人最危险吗?” “不知道。”龙惊千心底有无数个答案,但他清楚自己手中不会有对方要的那个正确答案。 “受过伤的人最危险,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可以活下来。”阮昧知低喃着《烈火情人》里的经典台词,笑着扯扯唇角说出了答案:“看你的功夫,是有师傅专传的吧?而且一定从小就被看重培养,你这年岁能练到这等程度,必定有足够的医药食补为保障,想来家里的环境也该是极好的。我比你强,不过是因为当你安逸地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时,我正遍体鳞伤地挣扎着求生。”他阮昧知的实力,就是这么来的,被活生生逼出来的。 望着某只强笑着说出残酷答案的小屁孩,龙惊千其实很想说,你开玩笑的吧?但不知为何他却始终开不了口。张了张嘴,喉咙里一片干涩,心口堵得发疼:眼前这个家伙,年纪那么小,胳膊腿那么细,小脸那么白那么嫩……怎么可能真吃过苦,怎么可能真有人舍得让他吃苦。但,为什么我偏偏会觉得……心疼? “你曾受的那些伤……现在好了吗?”龙惊千有些干巴巴地问道。一直以来,龙惊千的确过得颇为顺遂,所以当他直面看重之人的苦痛时,才格外不忍,更何况,那人还摆着一张逞强的笑脸。 “喂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阮昧知被龙惊千那“伤在你身痛在我心”的眼神给看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自在地别开视线道:“伤早好了,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得了答案,龙惊千继续用那种你好可怜的眼神摧残阮昧知粗大的神经。 阮昧知抽抽唇角,只好继续给这同情心过剩的孩子顺毛:“我曾经听过一个故事,里面有这么一句话,‘如果有两条路,一定要选最艰苦的那条,它会把你最好的那些东西给榨出来。’我其实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走运吧。”可不是么,哥都快让命运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给榨干了! “所以……”阮昧知一指头戳过去,顶着龙惊千的额头,将人推个仰倒:“你赶紧地把你那诡异的眼神给我收起来!别尽脑补些不着边的玩意儿!” 龙惊千揉揉被戳红的额头,抬眼去看那满脸写着“你恶心死哥了”之类台词的混蛋小鬼,深觉自己的好心都喂了白眼狼。但一种名为怜惜的感情早已在心底缓慢却坚决地泛滥开,带着微微酸疼,让整颗心柔软得一塌糊涂。 龙惊千想,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在这一刻只想将这个讨厌的小家伙一把揉进怀里,然后轻轻拍拍他的背说——“今后你就是我小弟了,我会罩着你。” 阮昧知抬眼看着眼前这个半张开胳膊摆出奇怪造型,郑重其事做出承诺的少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好啊,谢了。” 敲定了今后的福利安排,阮昧知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邀请道:“我要去修炼了,你去不?” “我不去,我要先回房一趟。”龙惊千揉揉头发,刚刚练功出了一身汗,不回去洗洗不行。亏这小子下得了手。 “哦,那你记得早点过来修炼,想罩着我,你还需要多加努力哟大哥。”阮昧知拉开门,扭头督促储备粮龙惊千记得将自己喂肥。 “你放心。”龙惊千先一步跨出门,顺手揉向阮昧知的头。 阮昧知条件反射一个扭身避过,双手交叉挡住胸口,警惕地瞪着他。 龙惊千看着阮昧知那少女护贞洁的经典造型,张张嘴,没敢吱声,只好默默扭脸,辛苦忍笑。 阮昧知这会儿也意识到不对了,讪讪放下手,生硬地转换话题:“龙惊千,你的腰带没系好。” 处理丢脸现场的最佳方案之一:让对方比你更丢脸。 龙惊千之前穿得匆忙,腰带系得乱七八糟,被阮昧知一提醒,顿时红了脸,解开腰带准备重系。 耳朵忽然捕捉到一个抽气声,两人齐齐抬头,却见一只娃娃脸少年正站在不远处惊愕地看着这边,那眼神……不太好形容。 “安苏?”阮昧知招呼道。 少年一扭头,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他跑什么?”阮昧知疑惑不解中。 龙惊千回想起刚刚自开门起两人的动作,自己伸手过去,昧知护胸躲闪,昧知最终松手,自己解开腰带……佛祖在上,他好像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算了,我走了。”少了某根筋的阮昧知扭身关好门,走人。 “……等等,你知道正心堂在哪儿么?”因为刚刚的脑补而面上飙血的龙惊千叫住了他。 阮昧知小鹿斑比似的眨巴眨巴眼。 龙惊千脸上又烫了几分:“我带你去吧。” 阮昧知点点头:“哦 。” 龙惊千快走几步,与阮昧知并行:“对了,之前你说的那个故事叫什么?” 阮昧知:“故事?哦……那部片子叫《喜马拉雅》。” 龙惊千:“好奇怪的名字,给我讲讲。” 阮昧知:“好,《喜马拉雅》讲的是从前有一座山,山上冷得要死,山下有一群真汉子……” 第57章 祸害青少年4 等阮昧知将故事偷工减料地讲完,两人也差不多到了目的地。 只见眼前一座大佛堂,佛光夺人,灵气缭绕,朱红镂空雕花扇门顶上悬着一块灵木刻的横匾,上书三个鎏金大字——阮昧知都不认识。 “这就是正一堂了。”龙惊千小声道。 阮昧知恍然地点点头:“哦,那上面那三个大字就应该是……要收费?” 龙惊千憋笑嘱咐道:“那门口守着的是由鹭师叔,乃是筑基中期的。你将灵珠交给他,他会给你一块灵牌,录有房间号和时间。进了正一堂,你只管找出灵牌上所书的房间,用灵牌镶在门上打开禁制进去即可,到了时间,灵牌自会脱落,将你传出房间。” 阮昧知未雨绸缪道:“若是一个时辰未到,我就将房间中的灵气吸收光了怎么办?” 龙惊千哽住,好一会儿才道:“我是地灵根,修炼速度也算快的,却是从未遇到过这等状况。而且,听说整个正一堂便是一座大聚灵阵,整个堂的灵气都是由大阵汲取山中灵脉聚集而来,只要山中灵脉不空,灵气应该就不会断。” “那就好。”准备对灵气痛下狠手的阮昧知满意地点点头。 “另外,你若是灵珠不够,也可在由鹭师叔那里用灵石兑换些灵珠出来,一颗下品灵石换一百灵珠。” “外院不是只发灵珠么,大家的灵石又是从何而来?”阮昧知疑惑。 “有的是拜入南无外院时,本就带有灵石。有的是领了外院的杂活,挣的灵石。”龙惊千介绍道:“这些玉简上都有讲的,你空了记得看看。” “好。”阮昧知乖巧地抿唇微笑。若是哥这里也开展灵石换灵珠业务,一颗下品灵石换一百零五颗灵珠。以这院中人对灵珠的大需求,结果会如何呢? 龙惊千笑问:“还有什么事不懂的么?尽管开口,不必跟大哥客气。” “没事了,你回去吧。”阮昧知摇摇头。兑换业务什么的,他也只能想想而已,为了人身安全,低调才是王道,对素女楼动手在即,他可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阮昧知仰头看着那门匾上古拙的大字,微微眯了眼,抬步向前走去。 “由鹭师叔,弟子昧知求入正一堂修炼。”走到门口,阮昧知掏出二十颗灵珠。 由鹭是一个须发皆无的老和尚,从那额上的道道横纹,可见此人的资质实在不咋地,修真者一旦筑基,衰老程度便大大减缓,十年当一年。待得进入金丹期,则五十年当一年。这师叔如此老态,可见天赋之烂,不过要是天资良好,也不至于被派到这里来守大门。 由鹭手脚麻利地将灵珠收下,笑眯眯道:“新来的?” “师叔慧眼。”阮昧知顺势拍了个马屁。 由鹭取出灵牌,录着讯息,面上不动,心底正嘲笑阮昧知嘲笑得欢实着呢:能不慧眼么?除了你这种新人,还有谁会傻到一次进二十个时辰,区区凝气期而已,吸收得慢不说,身体能容纳的灵气量也有限得很。二十个时辰,哼!真以为自己的经脉丹田能海纳百川不成?哎,不过幸亏有这种不自量力的傻子,我外院才能稳赚不赔啊。 由鹭录好灵牌,推给阮昧知,提醒道:“收好,你可以提前出来,但一旦出了正一堂便要将灵牌退还与我,未用的时辰作废。别一会儿不到四个时辰就跑出来,求着师叔我退灵珠。” “师叔你放心,不会的。”阮昧知笑得无比纯良。他玉玦里还有一大堆玉珠胚子等待充能呢,提前出来?他只会担心时间不够。 阮昧知收下灵牌,行罢礼,便转身笑着跨入正一堂:伪钞还是蛮好用的嘛,连由鹭这种每天经手大量灵珠的都发现不了,直接用在市场上问题应该也不大。 没错,阮昧知这无耻的家伙去掠夺别家灵气时,连购买门票的那点小钱用的也是假钞。 阮昧知很快按照灵牌上的信息找到房间,修炼处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小隔间,空空的隔间内蒲团是唯一的摆设,整个小空间内充溢满了灵气,就像一只肥美洁白的待宰羔羊。 阮昧知大喜过望,关好门便立刻开始了造假活动。盘膝坐好,阮昧知探手入玉玦,全力运转起功法来,海量的灵气被他鲸吞入体,又以手为出口强灌入玉玦内,被玉石、玉珠、玉饰缓缓吸收。一次次的抽取,一次次的灌注,玉玦空间内的灵气浓度越来越高,而凡玉转化的速度也随之一点点加快。 灵气的运转路线逐渐明晰固定,待得几十次后,吸收——汇流——灌注,几乎已成为了身体的本能,阮昧知长舒一口气,另一只手探入玉玦,取出一块半人高的大玉石,加工起来。神识紧紧笼罩着玉石上下,阴性灵气如刀刃般从指尖延伸而出,随着指掌的翻转,玉石被迅速切割打磨成一颗颗玉珠,咕噜咕噜滚了满地。这活儿阮昧知之前已经干了不下百次,这会儿做起来已是无比娴熟,当然也不排除暴利在前,阮昧知潜能大爆发这一小因素的影响。 二十个时辰,四十个小时,数万伪灵珠。阮昧知感受着玉玦中浓密如雾霭的灵气,贼笑不语。玉饰和玉石还需要些日子才能升级完毕,倒是玉珠体积小,所需的灵气也不多,已经全部转化完毕,兑换出来怎么着也有好几百块下品灵石。加上阮尔踱之前给自己的家当,自己大概有一千多下品灵石,三块中品灵石,对素女楼动手的基本条件总算凑够了! 阮昧知走出正一堂,将玉牌还给由鹭师叔。 由鹭笑笑:“你倒是勤奋,收获如何。” “收获不小。”阮昧知微笑点头。 由鹭打量着阮昧知那透着疲惫的小身板,鄙视不已:为了面子死撑着不出来是吧?地板睡着不舒服是吧?活该,让你逞能!二十个时辰,还收获不小……亏不死你! 若是由鹭能透视入土,他就会发现,自家灵脉跟被狗啃了似的残了好几根小触须。被透支了整整一年灵气消耗额的聚灵阵哽咽不语。 阮昧知四十个小时没合眼,这会儿精神虽亢奋,身体却累得要死,一出了正一堂就直奔宿舍。结果被龙惊千逮个正着。 龙惊千堵在门口,不满道:“你不是要跟我学功夫么,怎么这两天都寻不见人?” “我修炼去了,劳您费心。”阮昧知哥俩好地伸手勾住龙惊千的脖子,趁机吸取阳气。 “谁……谁操心了!”龙惊千躲闪不及,红了脸,不自在地别开头反驳道。 “我困了,要去睡觉,一起来?”阮昧知顺嘴调戏正直少年。 “少开玩笑。”龙惊千恼羞成怒,一把甩开阮昧知的贼爪子。他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个地方,他来这里的意义难道就是送上门给这妖孽调戏么! “哦,那你回去吧。”没阳气吸了,过河拆桥的阮昧知少年拉开门,拍上门。一气呵成地把龙惊千果断关在了外边,然后直扑床榻。 龙惊千瞅着那禁闭的门扉,一脸纠结:昧知不会是生我气了吧?但我明明说的实话啊,本来就不熟嘛。哎,小气吧啦跟娘们儿似的,大不了下次顺着这小子点。不过他要是再要求一起睡什么的,怎么办?睡,还是不睡?算了,自己……自己下回就勉为其难地陪他睡一下好了! 龙惊千壮士断腕般做下决定,心如擂鼓地撤退了。悲催的少年,他还没意识到,阮昧知就是个爱好随口调戏纯良生物大忽悠。认真他就输了。 阮昧知一觉睡醒,立马整理好所有家当,出了南无外院。外院对人员出入的控制并不严格,只要外出不超过五日,就无需报备。当然若是自己不小心死在了外边儿南无派也不会管,南无派保证安全的范围仅限院内。阮昧知现下有南无派护着,自然不怕素女楼的人来抓,但,比起狐假虎威,他还是更喜欢永绝后患一点。 下了山不远处就是直市,修真界最大交易市场。这里,就是阮昧知针对玉仙门杀局的最后落子之地。 阮昧知换了女装,化了浓妆,遮了面庞,这才小心翼翼踏入直市。回想着当初从厨艺师傅九香那里套来的信息,阮昧知很快将手中的灵珠换为灵石。然后直奔下一个目的地。 “立卷阁,立卷阁……到了!”阮昧知仰头看着眼前这堂皇富贵的建筑,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他的计划的最后几步,终于,可以发动了。 待得阮昧知出门时,口袋中的中下品灵石已经一颗不剩。阮昧知面上的笑容却是越加温柔可亲:玉仙门,让哥看看你能在这杀局中残喘多久? 一月之后,玉仙门,酣梦殿。 “禀报老祖,又有五名外出任务弟子未能及时回来,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已经升作了门派管事的林青远俯身于阶梯之下,颤声汇报。 玉仙门掌门玉倾觞斜倚在宝座上,把玩着手中茶盏,面色冷峻:“这……是这个月第十三起了吧?” “是……老祖,我们是不是先暂停一切外派任务,召回弟子再说。出现这样的情形,弟子的怀疑是有势力在针对我玉仙门,谋害我门弟子。”林青远道。 “不必,任务照派,但每个外出的队伍后都派人暗中跟着。我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我玉仙门的头上做妖!”玉倾觞手腕一动,茶盏凌空飞出,重重撞上殿中漆柱,粉身碎骨。 十日之后,素女楼,顶层。 居流岚守着儿子,愁眉苦脸:“誉非,最近门内前后已有数十人被害,这段时间你还是别出去为好。” “不是说动手之人已经都抓到了么,怎么?这事还没完?”居誉非坐在桌边,漫不经心地查看着一块血色玉简:“到底怎么回事?说说。” 居流岚这个儿控自然知无不言:“老祖一番设计,共抓到了十来个人,这些人里有的是散修,有的是各派门下弟子,炼器宗,积善派,五柳派,天仙门什么的都有。” “哦,对方居然能发动如此多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居誉非放下手中血色玉简,眉梢挑起。 “事实上,那个人的身份目前依旧成谜,而他,也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而已。”居流岚说到这里,面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无奈之色:“誉非,你可知立卷阁?” 居誉非沉吟:“好像听说过……立卷,意指订立各种契约互相买卖之事。想来该是一个买卖之处。” 居流岚失笑叹息道:“哎,你什么时候能把那个不感兴趣的事转眼就忘的毛病改改。立卷阁是直市上最有名的交易之所,不拘商品不拘形式,任何人都能在那里放出求购信息,或者摆出出售物品,进行交易。而立卷阁则作为中介,保护买卖双方隐私,提供场地契约,保证交易的顺利完成。那个人就是在立卷阁放出了求购信息,不过买的,恰是我玉仙门弟子的大好头颅罢了。凝气期的卖十颗下品灵石,筑基期的卖一颗中品灵石,金丹期的卖十颗中品灵石。给出头颅和对应的我门人特有的身份名牌,便可直接换得钱财。那人这番举动,使得任何人都有可能瞬间变为我玉仙门的潜在敌人,而他自己却隐在人后,安全得很。当真好阴险的心思。” “不能向立卷阁打听那人信息?”居誉非不解。 居流岚苦笑:“立卷阁若是连为客户保密这点都做不到,又有何资格屹立至今。而且我玉仙门说到底,不过一个二流门派,有什么能耐去逼立卷阁将人交出。纵是老祖也只能是按照立卷阁的规矩,悬赏求那人的情报罢了。这场杀局还不知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若是我门中人日日处于身死危机之下,一直抱团不出,恐怕不用对方杀,门派就先散了。” 居誉非扯起唇角:“也不至于。老祖既抓到了人,那么那些有弟子被捉的门派总该有所收敛,其余门派多半也会约束弟子才是。区区散修,应该成不了大气候。” “我的傻儿子诶,你还真是不懂人心。”居流岚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还记得开炉日的情形?” 居誉非一怔,旋即很快用一抹假笑遮住了面上神色,淡淡道:“记得。”那一日,一幕幕,至今历历在见。怎么可能忘得掉?怎么才能忘得掉…… 居流岚决定乘此机会好好教教儿子人情世故,于是细细解说道:“那日宾客阻拦我等抓捕炉鼎,虽然我楼事后并未追究,但这疙瘩并不会因此消失。那些宾客做了恶事,自然担心我玉仙门总有一天会报复回去,不论我方作何打算,这份戒备不安始终是在的。能有实力来参加开炉大典的,自然都在各自门派中占据了重要地位。你觉得在这群人的影响下,这些门派是希望我玉仙门平安度过难关,还是就此遭受重创呢?” 居誉非恍然,呐呐不能语。 居流岚摇头感叹:“一日为敌,永难释怀,自那一夜起,我玉仙门就隐隐站在了很多门派的敌对面上。那个叫小知的好绝的算计,纵是能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我玉仙门却也是不得不硬吃下这个亏。幸亏她已是死了,要是还活着,不知她还要掀起多大的浪来。说起来,这回的布局者风格和她倒是有几分相似,一样的阳谋,一样的四两拨千斤,一样的无可逆转亦难以反击。” 随着父亲的话,居誉非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狡猾如狐的小家伙,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摆出乖巧纯良的模样,笑嘻嘻地说:“被坑害是你太蠢,而不是我太卑鄙,三观要正啊亲!” “也许……真的是他也说不定。”居誉非的眉眼不自觉地弯起,连声音都飘忽起来:“他逃的时候已是挖好了大坑,现在,他不过是发动了后续的计划,要逼得我们都跳到他的坑里去罢了。” 居流岚愕然:“你是说小知?就算她没死,这才过去区区两个多月而已,她哪里能积累这等财力。” “只要他想,总有办法。”居誉非虽已经把自己八年前给过阮昧知玉饰的事忘得差不多了,但他毫不怀疑,阮昧知那妖孽有的是办法坑蒙拐骗,迅速攫取钱财。 “她既然都逃出去了,有必要再回过头来处心积虑地对付我玉仙门么?我待她也不算薄啊。”居流岚还是很难相信。 “他这么干,很可能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防止我们继续派人抓他。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将追兵先解决干净,这就是他的处事方法。”居誉非倒是极为清楚那祸害的本质。 “……”居流岚忽然觉得自家门派死得好冤,明明就没派人抓她好么?要不要这么被害妄想啊! “对了。”居流岚一拍桌子道:“我忘了跟你说,那个发布求购消息的还在契约上标明了两不收。素女楼中人的命不收,女弟子的命不收。也许如你所言,真是小知也说不定,她到底还是顾及几分旧情的。” “若他当真如此标明了,那也肯定不是出于顾念旧情这一原因。”朝夕相处八年,彼此防备彼此算计,居誉非对阮昧知的了解比任何人都深刻:“他这是要将素女楼从玉仙门里割裂出来。父亲你想想,若是我们将对幕后之人身份猜测告诉老祖会有什么结果?” 居流岚琢磨片刻后,面色难看道:“老祖会知道祸根在我们身上,必定会怪罪于我。而且小知明明是受的素女楼迫害,布局时却偏对素女楼留情,实是引人遐想。老祖难免不会猜忌我等,不,老祖现在应该已经猜忌我素女楼了。契约本身就说明了她与素女楼关系匪浅,这是明晃晃的离间计!该死,这丫头的阳谋怎么都透着股阴险无耻的劲儿呢。你说,她是不是在发布信息的时候就预料到了我们可能会猜出她的身份?” 居誉非笑得越加惬意,一涉及到阮昧知,这研究狂的战斗智商立马上升好几个档次:“他这是在堵我们的嘴呢。就算我们猜到了也不能说,老祖若是抓不到他,回头就会将怒火都倾泻到我们身上。而且自我腿断那回后,父亲你对老祖也是防备的吧,或许,他连这一点也早算在内了。他就是要当着我们的面,玩弄人心,将玉仙门生生撬出缝来。” 居流岚已经不想对那妖孽做任何评价,就事论事道:“那她要求不杀女弟子的动机莫非也是如此?制造男女弟子间隙,引起门派内乱?” “不……应该不止如此。他肯定还有后招。”居誉非断然道。 明明是在议论自家的惨事,居誉非面上的笑却是越加灿烂:是你吗?你还活着对么?我就在这里,等着你报复回来。小知……我,想你了。 第58章 祸害青少年5 将玉仙门狠狠坑了一把的阮昧知,这会儿却是将玉仙门抛在脑后,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去了,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他除了以事先商量好的隐蔽途径送钱给立卷阁,以保证玉仙门“屠宰有奖”的福利外,都不会再采取任何额外行动。 不难猜出玉仙门此时必定正忙着做两件事,一,固守大本营,避免弟子继续受害。二,疯狂寻找他,以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他的目的不是复仇,而是逃避那不知是否存在的追捕,完全不用在意玉仙门死得快还是慢。反正这会儿玉仙门肯定没空派人来抓他这个小炉鼎,他大可以假装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一样优哉游哉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反正他不急。玉仙门的畜生们,慢慢找去吧! 况且,有些东西只有经过足够时间的酝酿后,才会爆发出真正的威力…… “练习劈挂拳一要精神,二要眼,三要力气,四要胆。滚、勒、劈、挂、斩、卸、剪、采、掠、摈、伸、收、摸、探、弹、砸、擂、猛这十八字便是拳法的基础所在……”后院空地上,一身劲装的龙惊千为阮昧知认真演示着自家拳法。 阮昧知有神识这一外挂在,若仅是模仿龙惊千的动作,要做到分毫不差并不算难。但…… “喂,手不是这么放的。”龙惊千叹息一声,手上前,捏住阮昧知的小嫩爪,为他纠正姿势:“你真是我教过的最笨的人,从头到尾,居然从没摆对过一回姿势!也算是天赋异禀啊……” 阮昧知就着两人的接触之处,逮着某只自己扑上来的大肥兔子猛吸阳气,笑而不语。守着“笨蛋”这棵株其实也挺好的,对吧? “算了,休息一下吧。你也练了一个上午了。”龙惊千仰头看着那日渐升至顶端的太阳,无奈地扯扯唇角。 “好,你也辛苦了。”阮昧知深谙猎物要慢慢宰的道理,掏出手帕递给龙惊千让他擦汗。 龙惊千将帕子抹过鬓边,汗水瞬间被吸了个一干二净。龙惊千将脸上身上的汗擦了一遍,再去看那帕子时,惊讶了:“你这帕子什么做的?特别吸水不说,擦完汗居然还一点都不见湿。” 用我小时候的衣服做的。阮昧知在心中答道,嘴上自然不会说实话,避实就虚道:“用的是修真界的布料做的,自然不同。” “这帕子叫什么,回头我也多买几张。”作为一个勤练武,勤出汗的青少年,龙惊千对这玩意儿的需求确实很大。 “叫卫生巾。”阮昧知不厚道地忽悠正直少年,同时从储物袋中取出厚厚一沓递给龙惊千道:“不必买,我做了很多,你拿去用就是。” “你做了很多?”龙惊千愕然,兄弟,你略有点贤良淑德啊! “……我买了很多。”阮昧知亡羊补牢。会自己绣帕子做女红的汉子你伤不起! 两人在门口的大榕树下寻了个地儿坐下,阮昧知打储物袋中取出一壶茶水递给龙惊千。 龙惊千也不矫情,信手接过,仰起脖子就大喝起来。 “你这茶哪儿来的?我这辈子第一回喝到味道这么好的茶。”龙惊千将茶水递回给阮昧知,由衷赞叹。 那是,哥的茶艺可不是白学的!阮昧知自己并不喝,直接将茶水收了起来。“这是灵茶,和你以前喝到的凡界之茶岂能一概而论。” “你不喝?”龙惊千随口问道。 阮昧知避而不答道:“你还要喝?喜欢就只管开口,我这儿管够。” “兄弟你真够意思!”龙惊千豪气地拍拍阮昧知的肩膀,深觉收下这么个人妻属性的小弟实乃明智之举。但他很快又替自家小弟苦恼起来:“昧知啊,你这学武的天赋委实差了点啊,想我五岁开始学拳,一开始时也没像你这么不堪啊。” “那只能怪你太有天分,而不能说我没天赋。”阮昧知颠倒黑白。 “也是,我出身军伍世家,太爷爷,爷爷,父亲都是披挂拳好手,我有此天分,实属正常。”龙惊千笑着笑着,唇边的两个小酒窝却是慢慢消了下去:“小时候我一直想要和父亲一样,当大将军,练好武,学好兵法,然后带兵打仗,护佑我宋氏王朝。谁想,我会有幸得仙人垂青,收入仙门,从此走上另一条从未想过的道路。我现在反倒不知道将来要干什么了,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踏踏实实练好武,修好功法,不给家里丢脸罢了。” 阮昧知拍拍龙惊千稚嫩却厚实的肩膀,郑重道:“披挂拳是拳法吧?身为军伍中人,擅长的不该是刀法枪法么,难道你们家都是手无寸铁地上战场不成。” 喂喂,我刚刚说的重点不在这里吧?你难道不该说点好听的安慰我一下什么的吗! 被阮昧知这么一打岔,龙惊千那点小惆怅,迅速被无力感所取代,只能哭笑不得地解释道:“配合劈挂拳的套路能使用的武器很多的,枪、棍、大小剑、单双刀、凤头阁、拦门撅、三节棍之类的都行。所以你要学的还多着呢,再这么不开窍,佛都救不了你。” “你才凝气三层吧,再这么慢吞吞地,一辈子都别想打过我。”阮昧知笑容淡定地回击。 龙惊千被戳中红心,果断败了,默默内伤不语。 “《气法要妙至诀》我已经修炼到了第四层,你若有哪里不懂的,只管问我。武术,你擅长,功法,我擅长,我们互帮互助嘛。”阮昧知哥俩好地勾住龙惊千的脖子,笑容可亲。 正视自己的弱点,然后不断向比自己强的人取经学习,这才是强者之道。龙惊千三观倒是挺正的,当即调试好心态,诚心求教道 :“每次运行功法时,我命宫穴那里……” 为了自己的阳气制造机产量的稳步提高,阮昧知自然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热情,耐心解惑,悉心指导。不懂的要教,懂了的也要教,毕竟他对灵气经脉穴位的了解远超龙惊千,有师傅教和自学的效率绝对不同。 一个时辰后…… “昧知,你懂得好多啊。”通过某人手把手的教导,龙惊千收获颇丰。 “因为我被逼着研究了这些玩意儿整整八年啊!”通过手把手地教导某人,阮昧知的收获也很丰富。 “昧知,你……怎么了?”眼前的少年,明明笑着,那双妩媚的眼里,却分明透着难以言喻的悲哀。 阮昧知摇摇头,半垂了眼:“不过是想起一个故人而已。”八年交情,转眼绝杀,居誉非你个铁石心肠的负心汉! “那个逼着你研究的?”龙惊千敏锐道。 “是啊。”阮昧知扯起唇角。 “那他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龙惊千好奇问道。 阮昧知扬眸看向远方,又很快垂了眼,唇角勾住笑:“他应该还在自己的地盘上做他喜欢的那些事吧。就算最后他周围的人都倒了霉,凭着对一些东西的提前洞悉,他也该能全身而退才是。” 龙惊千忽然想起初见时阮昧知说过,他以前过的日子无比凄惨,顿时觉得自己问错了话。赶紧将话题岔开道:“你新来院里,还没逛过山下的直市吧,我带你去玩玩怎么样?” “……不去”阮昧知干巴巴道。 “去吧、去吧,你大哥我请客。”龙惊千怂恿。 阮昧知一把揪住龙惊千的衣襟,恶狠狠道:“我不去!你也不准去,没修炼到凝气四层前,你都给我待在院子里好好练功,别整天惦记着玩!” “……”龙惊千有点小委屈。好心没好报啊! “走,去正一堂修炼,你小弟我请客。”阮昧知坚定了尽快将自家储备粮喂肥的决心。 龙惊千反抗无能,被拖走…… 龙头老大龙惊千连续一个多月被阮昧知这个新人拐走,反应过来自己惨遭冷落的后宫小弟有人终于沉不住气了。于是,当龙惊千某一天教导阮昧知武艺时,头号小弟隧卞和孟豁集体投怀送抱来了。 “老大!”孟豁和隧卞冲上来就一左一右将龙惊千给包围了,随便把阮小个子给挡了个严严实实。 “有事?”龙惊千挠挠头。 “这不是久了没见老大,想你了么?”隧卞肉麻兮兮地扯住龙惊千的袖子。 龙惊千被自家兄弟这难得的煽情给雷了一把,杵在原地,全身僵化。 “孟豁师兄,隧卞师兄?”阮昧知挑起那双妩媚的凤眼,笑吟吟地开口。 “你是……那个谁?”孟豁战术上藐视敌人。 龙惊千见阮昧知面上的笑容更深,忍不住默默咽了口唾沫。孟豁你真够胆!居然敢下那小气鬼的面子……放心吧,回头大哥我会替你收尸的。 “小弟昧知。”阮昧知摊开手,眉眼弯弯,故作委屈的声音透着小狡黠:“你们不知道我,我倒是惦记你们好一段日子了,老大说你们学了劈挂拳没多久就跑了,所以这会儿天天逮着我往死里操练,我这可是替你们受过啊!师兄们难道不该表示表示么?” 隧卞和孟豁本以为这小子要么默不作声,要么不服呛声,都没料到这小子如此自来熟,一时间倒是不知说什么好。而且……看着眼前这人乖巧漂亮的小脸,两人都深觉自己是在欺负小孩,略显无耻啊。 龙惊千捅捅两人的腰,挤眉弄眼:赶紧的,花钱消灾啊! 隧卞和孟豁完全领会不了自家老大的一片苦心,被戳得呲牙咧嘴。 阮昧知冲块头最大的孟豁勾勾手指,笑嘻嘻道:“难得碰一回面,来,师兄咱俩练练怎么样?” 完了,这小子要下黑手了!龙惊千对初见时那一句话引发的惨案还记忆犹新,唯恐阮昧知把自家小弟全收拾成猪头。很有义气地弱弱阻拦道:“你怎么不找我?” 阮昧知横了龙惊千一眼:“找你?我自虐啊!” 龙惊千哽住:到底谁虐谁啊! “跟你练,胜负一点儿悬念都没有,纯属找打击。对吧,师兄?”阮昧知寻找同盟,那流转的眼波简直要将人的魂都勾到他脚下去。 “就是,就是。”深有体会的两人迅速被阮昧知策反,同仇敌忾地盯着自家老大。 龙惊千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俩,一会儿被揍可别哭! “来吧,师兄你可悠着点。” 阮昧知招呼道,很快和孟豁对拆起劈挂拳的招式来,两人的拳法都只学了个皮毛,打起来倒是旗鼓相当。风格也很是和谐友爱,你一招,我一招,慢悠悠的,像是在打太极。 等两人和平打完顺利收工时,龙惊千担心的惨案也没发生。 也是,阮昧知虽然长得娘点,内里却是一个真汉子。面对龙惊千的其他哥们儿,第一反应肯定不会是哎呦,有人跟我抢老大!正宫之位是我的,谁跟本宫抢,本宫就弄死他。而是老大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啊,来来大家以后就都是哥们儿了,咱找地儿一起闹腾去! 像龙惊千这种半大少年没准儿还有点“我的玩伴不准抢”的幼稚心里,但阮昧知多大岁数的人了,要真和一帮子少年计较这个,才真是掉份儿。迅速打入团体才是成熟男人的做法。况且新勾搭上的兄弟们,可都是处男哟,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阮昧知跟孟豁打完又去跟隧卞打了一回,当然也可以换一个说法,阮昧知占完孟豁的便宜,又顺手把隧卞给糟蹋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道:“你们忙不忙,要是不忙就到我那儿去坐坐,我请你们喝茶。” 男人的交情要么是打出来的,要么是吃出来的,要么是嫖出来的,这一番折腾,孟豁和隧卞也早放下了之前那点小心结,真心接纳了这个爽气的小兄弟。而且他们自己也清楚,阮昧知和他们打的时候,是留了情的,在修真界,实力强的就是老大,赶紧交好才是正道。 四人有说有笑,很快到了阮昧知的门前。 “安苏?”阮昧知眼角扫到正要出门的少年,和气招呼道。 安苏看着阮昧知那左手勾着龙惊千,右手搭着孟豁的奔放造型,心情复杂。 “过来一起玩啊。”阮昧知热情招呼。 安苏少年一副被吓到的模样,扭头冲回房间,啪的一声将门关死了。 “……”阮昧知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到底干了什么让安苏见自己一回跑一回啊? “要哥帮你收拾他么?”孟豁很有义气地问道。 “别,安苏这人不错。”阮昧知赶紧阻拦。咱不能因为人家太羞涩就揍人啊对吧? 四人进了房,阮昧知净了手,取出从素女楼里顺手牵羊来的全套泡茶器具,细细烹制。 烫杯温壶,马龙入宫,洗茶冲泡,凤凰三点,春风拂面,封壶分杯,玉液回壶,奉茶…… 龙惊千三人自是看不懂阮昧知那一步一步地是在倒腾什么,只觉眼前这人一抬手,一转腕,一捻指,都是说不尽的风雅气度,那张妩媚的小脸此刻竟是有了一种肃穆的禁欲感,让人看得几乎连喘气重了些都嫌唐突。 “喝吧,别客气。”阮昧知一开口,啥气氛都不剩了。 龙惊千苦大仇深地看着他,太幻灭了,这茶若有灵智,这会儿肯定已是饱含热泪了。 “你们看这茶如何?”阮昧知捧了杯子,细细嗅香。 三人齐齐低头,只见那杯中茶汤清而不寡,茶叶在杯中不飘,不杂,不黯,有如新叶初绽,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好茶。” 阮昧知点头,嬉皮笑脸:“对!所谓吃人嘴软,喝了我这茶,今后可要多照顾照顾小弟我哟。” 龙惊千默默扭头,你敢再没羞没臊些不?这茶若有灵智,这会儿肯定已是泪流满面了。 “光是喝茶也无趣得很,不妨一人讲一个笑话,若是讲得好便有得喝,若讲得不好,便没得喝了。”阮昧知打定主意要打入团体内部,这会儿长袖善舞的小商贩模式全开。 “好啊,你是主人,你先讲。”龙惊千见阮昧知好兴致,自然不忍拂了他的意,第一个捧场。 其余两人赶紧附和。 “行,我先讲。”阮昧知一点儿扭捏没有,开口便道:“说是有一佛修一道修乃是挚友,一日道修摸了摸佛修那大光头道‘你这头滑溜溜暖呼呼的,摸起来倒是和我家娘子的雪臀一般。’那佛修笑呵呵地也摸了摸自己那光头,点头赞同道‘摸起来手感确实很像’。” 孟豁:“哈哈哈……” 隧卞:“呵呵呵……” 龙惊千:“……” 喂喂,你讲笑话就算了,为什么还是黄色笑话;你讲黄色笑话就算了,为什么还是关于佛修的黄色笑话;你讲佛修的黄色笑话就算了,为什么偏还要在这佛修的寺院里讲!昧知,你的形象已经被你的鲜廉寡耻幻灭成渣了啊,你家下限坟上的草都一人多高了吧?还我单纯可爱的小弟来啊混蛋! “看来我是有得喝了。”没羞没臊的某人得瑟捧杯。 龙惊千悲哀地闭上眼:这茶若有灵智,这会儿肯定已是死不瞑目了。 “来,老大该你了,要是上素段子,我们仨一起鄙视你哟!”阮昧知在毒害青少年的道路上大步前行。 孟豁起哄道:“老大来一个,老大来一个……” 隧卞解围道:“老大这人很正经的,你别为难他。” “外表的正经,那是为了掩饰内心的荡漾。”阮昧知激将:“是男人就没有不会讲黄段子的!龙惊千,来,给大家证明一下你的性别!” 龙惊千哭笑不得,其实这小心眼的家伙还在记恨自己上回骂他娘娘腔的事对吧,对吧?! “老大你讲一个呗。”孟豁幸灾乐祸地怂恿,兄弟间说些荤段子也是寻常,偏老大总是一本正经,搞得大家都拘谨。倒是这新来的有胆,直接把人给拖下水了。 “讲一个就讲一个。”龙惊千涨红了脸,豁出去了:“我给你们说一个军队里的,说是有一个姑娘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结果有一日上战场,忽而葵水来了,裆下鲜血淋漓。那百夫长是个关心下属的,见此情景,遂关切道‘你可是哪里受伤了?’那姑娘哪里敢说实话,只好含含糊糊道‘没……没啥。“百夫长哪里肯信,只当这小兵逞强,当即强扒了她裤子,定睛一看……然后你猜这百夫长说什么了?” 三人摇头,猥琐微笑,这时候还说什么啊,还不赶紧开干。 龙惊千一拍桌子道:“那百夫长大惊,吼道‘你子孙根都让人给连根剁了还说没啥!’” “哈哈哈……”三人笑得打跌,阮昧知更是直接趴在了桌子上,不住锤桌。 龙惊千看着阮昧知那笑得一抽一抽的小肩膀,那点被迫讲黄色笑话的尴尬霎时烟消云散,只留下满心快活。我的兄弟,就该活得这么开开心心才对! …… 关起门来一起猥琐绝对是迅速升温男人友谊的捷径之一,几个荤段子一说,几人立马熟得跟亲兄弟似的。告别时,孟豁和隧卞已是认下了阮昧知在征收保护费流氓小团体中的二把手地位。 茶话会完毕,几人在门口依依惜别。 孟豁,隧卞异口同声道:“老二,我们走了!” “去死!”阮昧知将人直接踹下阶梯,啪地甩上了门。 “嘿嘿嘿。” 混太熟的唯一坏处就是——兄弟们的嘴欠程度会随感情深厚度上升。 几人笑够了,这才一肚子茶水地往宿舍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隧卞迟疑着开口道:“老大,昧知兄弟那茶……” “怎么?”龙惊千好奇道。那茶就是自己平日练功时喝的那种啊,有什么玄机不成? 隧卞道:“老大,你也知道我是修真世家出来的,好东西也见过一些。昧知兄弟今日请的茶,我以前曾有幸喝过一回,此茶名为碧露,能增长灵力有助修为,价格并不便宜。昧知兄弟的身家不薄啊……” 龙惊千愣住,往日练功的种种情形于眼前一一重现。每次歇息,昧知都会为自己递上茶水,待得自己喝够了,还回去,他就会将茶水直接收回储物袋中,这段日子以来,竟是……全喂了自己,他一口没喝。 内心处于极度震撼中的龙惊千不断升华着阮昧知的形象,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无知的少年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当储备粮养肥吃肉中……更可悲的是,无知少年就此踏上了被人卖了还感激涕零的不归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第59章 祸害青少年 “老大,你怎么了?”隧卞看龙惊千神色变化不停,不由开口问道。 龙惊千回过神来,涩着嗓子道:“我想……他的身家应该也算不得丰厚。这事儿,昧知既没说,我们也就当不知道。心底将他的好处记牢了就是!” “是。” 龙惊千满意地看着小弟们被自己一起拉上了知恩图报的大船。 既然知道了阮昧知“默默牺牲”,龙惊千自然不会再白蹭灵茶喝。第二日便跑去直市,买了二两碧露,送上了阮昧知的门。 “你买这个给我干嘛?”阮昧知看着龙惊千捧到自己跟前的灵茶,怀疑这小子脑抽了。 “你不是喜欢喝这个么?我去逛直市的时候正巧看到有卖这个的,就顺手买了。”龙惊千故意说得轻松。 阮昧知自然是清楚这茶的价钱的,一换算,立马发现龙惊千这出身凡界的家伙身上的全部积蓄恐怕都在这茶里了……这小子果然脑子抽了。 白嫩的手指抚上椅背,在椅腿与地板刺耳的磨擦声中将椅子转了九十度,阮昧知斜斜坐下,折起右臂懒懒搭在背靠顶端,倒垂下的手垫着脸颊,整个身子就像没骨头似的整个侧歪在椅子上,抬眼看向龙惊千:“龙惊千,你当我是兄弟么?” 龙惊千看阮昧知那兴师问罪的架势,有些无措:“我当然当你是兄弟。” 阮昧知闭上眼,满脸疲惫:“所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今日我比你宽裕些我请你喝茶是我做兄弟的本分。你他日有了能耐,扶持我一把,那也是你的心意。你非和我计较这点玩意儿有意思么你?” 确实没意思,要是他今日站在昧知的立场上,多半也得掀桌。龙惊千这耿直孩子悻悻低了头,诚恳道:“今日是我不对。” “那日我跟你说,凝气四层之前,别去直市,你可还记得?”阮昧知继续问罪。 “记……记得。”龙惊千的头垂得更低了,简直像一只咬坏了主人家皮鞋的可怜狗狗,耷拉着耳朵,好不可怜。 “答应我的事,大哥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阮昧知装出一脸的委屈给他看。 “我不记得我答应了……”不该认的账,龙惊千还是坚决不认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去的。错误在我,我这就去佛祖前边儿跪个三天,忏悔罪过。”阮昧知起身就往外走。 龙惊千赶紧一把拽住他。 阮昧知回头看着他,心道:跟哥哥玩,龙惊千你还太嫩了点儿。 龙惊千开口:“错误主要还是在我,这样吧,你跪三天我跪六天。” “……”阮昧知脸皮一抽,龙惊千你学坏了。 龙惊千看到阮昧知那无语的模样,乐了,摸摸他的头道:“真以为我让着你就等于我收拾不了你了,乖,别任性。去直市也耽误不了什么,下回大哥带你一起去,别整日除了修炼就是修炼,你还小,正是该随心所欲玩个痛快的时候。” 感觉到头顶上那只毛毛躁躁的大手,阮昧知的眉眼不知不觉间慢慢柔和。要是自己真有个亲哥,大概就是龙惊千这样子的吧。会趴在教室窗边探着脑袋无耻怂恿:“走,咱俩出去玩,课这种东西就是拿来翘的。”满脑子馊主意,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真心宠着弟弟。 “滚!不思上进还企图带坏我,赶紧给我修炼去!”阮昧知感动完毕,将龙惊千一脚踹出门去,狠狠合上了门。徒留一只委屈的大狗狗在外刨门哀嚎。 去直市?他还不想死那么早。阮昧知面上的笑容渐渐退去:自己的计划看似稳妥,却是有一个致命的硬伤。只要玉仙门有一点怀疑,自己就会不可避免地暴露在对方视线中…… “等尘埃落定,我们就一起去直市吧,大哥……” 话说阮昧知将生活重心从吃饭睡觉除后患,移至吃饭睡觉养正太,果断将玉仙门的诸位倒霉蛋当咸鱼给晾在了外边儿。结果这一晾,就将玉仙门晾了整整一年。 而如阮昧知所预计的那样,有些东西,的确正在慢慢发酵…… 玉仙门里,女修地位向来是低于男修的,但阮昧知一纸契约,却偏在坑害男修的时候给了女修庇护。男修们龟缩在门派内,兢兢战战,朝不保夕;女修们却大可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事不关己,悠游自在。矛盾,自此产生。 男修们被苦苦压抑的怒火总是需要发泄,始作俑者目前尚无踪影,而向来被他们低看一等的女人们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出气筒。最初只是凌虐自家姬妾、炉鼎,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修的怒火终于倾泻到了自家同门女修身上,找茬,教训,偷袭,施虐……冲突日渐升级,直至终于有第一个女弟子死在了同门手中,也不过才过了五个月的时间而已。 而玉倾觞,身为玉仙门掌门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事实上,他在得到立卷阁消息的那一刻,就开始了行动。虽然对于被人当移动灵石觊觎这事儿他只能消极抵抗,但并不代表玉仙门就只能躺平任蹂躏。居流岚能看出开炉日为今日事的铺垫,玉倾觞自然也不会毫无联想,怪就怪那求购契约发出的时机太巧,恰是在这场动乱发生一个多月后。 这,就是阮昧知整个计划的硬伤所在,为了早日摆脱追捕,这个硬伤注定无法避免。阮昧知自己也是清楚的,所以他和那些小炉鼎相处时才一直戴着面具,为的,就是尽量避免个人信息的暴露。当然,为了防止被人用玉牒找到,他也做了些手脚,只希望玉仙门的诸位人士能向灰太狼同志看齐,努力奋斗,奔向失败。 是救走了自己想救的人,于是开始复仇呢?还是接着开炉日的机会,故意为今日事做好铺垫呢?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开炉日这里有线索可挖。玉倾觞顺着这条线一路追查下去,既然宾客集体添乱,那就找个宾客利诱出那个背后的怂恿者,既然炉鼎集体出逃,那就抓个逃出的小炉鼎威逼出事件的组织者。阮昧知就这么很不幸地,暴露在玉倾觞眼中,命令隐秘传下,寻找一个叫小知的女孩……不过玉倾觞并不信,这等大事会如那个叫白女妗的所言,是个叫小知的小炉鼎的手笔,他更倾向于有一只更大的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直到门里死了人,才终于将玉倾觞寻找真凶的视线从外界收回,让他开始正视自家门内的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玉倾觞坐在宝座上,面色如常,眼底却压着熊熊怒火。 林清远躬身到底,小心翼翼解释道:“门内盛传,那人专杀男修,独独放过素女楼和女修,是因为那人的重要之人正是门内女弟子,或者素女楼炉鼎。是以,男弟子们想要抓出那个女人,迫对方就范,这才动了手。他们认为,只要对门内所有的女人下狠手,即使找不出那女人,也足以逼得那人出手。” “笑话。”玉倾觞眯起眼,被半遮住的眼中尽是凛冽寒芒:“若真有那么个女人,这会儿又怎么可能在我门中!我门对女弟子并无约束,若其中真有人是他爱人亲眷,直接带走岂不轻便。炉鼎虽无自由,但以那人财力,要买走还不容易,又怎会留在这里继续受苦。那人要对付的从一开始就是我整个门派,无论男女,这帮蠢货竟是连这点都想不透么!” “还是老祖英明,那请问老祖该如何处理是好。?”林清远苦笑,那些弟子哪里会想不透这点,不过要拿女弟子撒气重要有个理由或者借口不是?他们不是不明白,他们是不想明白啊! 玉倾觞烦躁地揉揉眉心:“将我的意思传下去,约束好那帮蠢货。” “……是。”林清远明显对此举的效果不抱期待,他才不信仅仅把遮羞布扯了,那帮自视甚高的男弟子就立马乖乖待好不动手了。 玉倾觞把眼刀一甩,勾起唇角:“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治标不治本?” “不敢。”林清远的头埋得更低。 “治本的办法我倒是有,只消去立卷阁再挂上一张契约,收玉仙门女弟子的人头即可。不患贫来患不均,将这不均给他抹平了不就成了?!”玉倾觞冷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是真能伤敌一千便是把女弟子都送人杀了又有何不可?但我偏不,那家伙必定还有后续手段,我怎能毁了他精心设计的连环计。第一次让他有心算无心得了手,待得他再出手,我就不信他还能好运到一点儿踪迹不露!” 自家BOSS要玩守株待兔的把戏,林清远自然只有点头配合的份儿:“老祖圣明,那人再狡猾,也定逃不出您的掌心。” 玉倾觞的手搭上宝座扶手,缓缓摩挲:“那小贼确实狡猾,看这一系列的手段,对人心的把握便是那些活了五六百年的家伙也未必能及得上。我倒是很好奇,那人精到底在这人世苟活了多少年,才练出了这么些机巧心肠。” 打死玉倾觞都想不到,他的对手不过是一个身体十三,灵魂三十的小家伙。唯一的特殊之处不过是那家伙来自于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那里有一种名为影片的玩意儿,将各色人物的爱恨情仇掰碎了放大了给人看。几个小时看到的人情世故比这修仙界的宅男们一年看到的都多,玩出这等手段实在是一点都不稀奇。 大问题解决了,林清远又转而请示起了另一个问题:“换守的日子即将到来,因那求购契约上写了素女楼的人不收,弟子们为了驻守素女楼的名额都快抢破头了。老祖您看……” “素女楼的人不收……哼,什么叫素女楼的人!不过都是我座下走狗罢了!”玉倾觞挑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人特意优待素女楼,必有缘由。我已是安排妥当,你去素女楼安排换守时顺便将话带给那人,要他把目标盯紧些,一有风吹草动,立刻汇报于我。” “是。”林清远轻轻勾起唇角。素女楼录错玉牒,害他沦为笑柄的仇,居誉非肆意妄为,当众甩他一巴掌的恨,他可都一一记着呢! 第60章 挖坑埋了你1 阮昧知并未意识到,有人已是守稳了大树,专等他这只贼兔子。在名为“温水煮玉仙门”这口大锅边蹲了一年,眼见火候已是烧得差不多,阮昧知终于决定将最后一味调味料放下去。 很快,另一张有关玉仙门的求购契约在立卷阁挂了出来,十颗上品灵石,即千万灵珠,求购玉仙门始祖所创秘典——《摄阳经》。契约上还附上了《摄阳经》的一些片段,以表示买家手里也是有点残篇的,兄弟你要敢造假到哥们儿头上那是一定会被戳穿的哟。 一石激起千重浪。阮昧知这厮丢完石头,潇洒转身,稳坐钓鱼台,围观浪千重。 最先知道消息的自然是守株待兔的苦逼BOSS玉倾觞。在看到情报的那一刻,玉倾觞的脸色瞬间从亢奋的潮红变成了憔悴的卡白。 “将素女楼的人全部召回,顺路通知那人,看紧了目标,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即使因此用掉最后一张的窃闻符也无所谓。” “马上打开防御大阵,我门从今日起闭门谢客,禁止任何他派之人进入我门领地。加强禁地守卫,任何擅闯禁地者,无论本门他门,一律诛杀。” “立刻封锁这条消息,尤其是对女弟子,有胆敢将新契约相关信息泄露传播者,杀!” 顶头上司连下三道命令,林清远等相关管事自然是立马躬身应诺,赶紧去办。而其余被召集到酣梦殿的长老和管事则是用充满求知欲的眼神盯住了自家老大,求解惑。 玉倾觞长叹一声,将记录着详细情报的玉简分发了下去,那蹙眉抿唇的表情充分阐释了什么叫苦大仇深:“自第一张契约出现至今,已是一年,知道我玉仙门被人盯上的门派不知凡几,现在此契约一出,恐怕那些冷眼旁观的就该蠢蠢欲动了。” “不至于吧,《摄阳经》仅纯阴体质者可修,最多也就是女修门派动动心思而已。”有长老不以为意,草草看过一遍玉简,便翘着二郎腿悠哉喝茶。 玉白的手指轻敲着宝座扶手,节奏有序却急促,玉倾觞微抬了下颚道:“你仔细看看那随之附上的《摄阳经》片段。” “这……契约上写的《摄阳经》部分,好像有点不对啊。”那长老捏着玉简半晌疑惑道:“莫非那人手中的残篇是错的?” 作为一个与猪作队友却遭遇神一样的对手的悲催BOSS,玉倾觞压力略大啊。BOSS板起脸来,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若那人公示出的是原版《摄阳经》我倒是不愁了,可恨的正是这些错处。那人将仅纯阴体质者可修,改为了除阳性体质者均可修炼,还将功法效用大肆提升。偏功法中化气为螺旋的构想部分那贼人一点没改,让他篡改的两处有了可行性的佐证。一虚一实,亦真亦假,那贼人造起假来倒是大师级水准。” 玉倾觞倒是难得真相了一回,术业有专攻,阮昧知身为盗版碟小贩中的战斗机,凤姐的视频都能被他打着“网络最红草根女无廉耻视频集合”的名头给卖掉。这会儿打个虚假广告忽悠忽悠广大修仙界宅男纯属小意思。 长老这会儿捏着玉简,只觉得无比烫手:“那岂不是说,看到消息的所有门派都有可能对对我门动手?他们没那么傻吧,那人写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况且我玉仙门也不是软柿子,他们难道不怕磕了牙。” 倒霉BOSS玉倾觞有些疲惫地半垂了眼,拖长了声音缓缓道:“若是那人一开始就发布此契约,我玉仙门兴许还能对付一二。但时隔一年,且不说关注此事的门派多了多少,光是这一年我门一直被压着打,却无力反击已是足以助长其余门派的觊觎之心了。更不必提那些有偷袭过我方的弟子的门派,反正仇已是结下,这会儿有了更充分的动机,正好拉帮结派一起灭了我玉仙门。” “那我们若是直接交出《摄阳经》……”有长老已是被玉倾觞描绘的悲催前景吓怕了,摇晃着小白旗求和平。 “你觉得我们手中这本《摄阳经》值十颗上品灵石么?”玉倾觞揉揉眉心,轻轻叹息。继续给自家小弟解惑。 长老思索片刻后,犹豫着开口道:“应该……不值。” “所以,即使我们交出真的《摄阳经》,他们也不会接受,因为它不值!一年前,第一张契约出现时,其他门派掌门定然同我们一般,也猜测过一个问题——幕后之人如此不计成本地付出,目的何在?现在,第二张契约出现,答案随之浮现——《摄阳经》。削弱我门,夺取宝典,多么圆满的解释,谁又会怀疑那人付出如此多的时间精力和灵石所图的不是个大宝贝?若非我曾彻底研究过《摄阳经》,恐怕也要拿它当至宝了。那人的目的,我到现在却也是难以猜透。他总不会真是想要灭了本门吧……” 可怜的玉BOSS死活想不明白,自家门派到底是几时惹了这么个心思歹毒的妖孽。竟然费尽心思布下这么大个局,是媳妇被抢了还是女儿被强了?至于下这么狠的手么…… 不知道真相的人是幸福的,要是玉倾觞知道了这一切不过是某个被城管追怕了的小摊贩,以防万一的自卫手段,那才是真的伤不起。也不必阮昧知发动杀局了,直接气死还比较现实。 长老将玉简远远抛开,颤着嗓子道:“老祖,局势当真糟糕至此?” 玉倾觞扬起头,冷冷斜他一眼,傲娇轻哼:“不,局势比我之前说的还要糟糕,我刚刚只说了外患,还没说内忧。想想那些弟子们知道有《摄阳经》存在后的后果吧。女弟子因功法不如男弟子,一直屈居下位,这一年里又饱受欺凌,心中早存恨意,这回若是知道了我们故意藏了那女师祖的功法,恐怕立时便有叛门之危。而男弟子,整整一年都龟缩在这门里,哪个不是憋了一肚子火,得了消息未必就不会暗恨我们独吞功法,况且十个上品灵石,足以让他们杀亲弑师了。” 展望完悲催前景,玉仙门CEO玉倾觞总结陈词道:“那幕后之人是用灵石为我玉仙门生生垒出了一座坟墓呐,之前的花费的手段和时间只为将我们一步步圈入绝墓内,现在,他终于将金铲插在坟坑口,只等别的傻子动手替他活埋我等了。最无耻的一点是……他口中的那本《摄阳经》根本就不存在,所以他永远不必担心那十颗上品灵石被别人领走。他一颗灵珠都不必多出,就借着别人的刀全灭了我门,好一桩无本买卖!” 轮咱们就算了,你轮完了还不给钱,要不要这么破廉耻啊! 长老面如死灰:“我等难道就只能坐以待毙不成?” “坐以待毙……呵,说得好。所谓阳谋不就是这样,算人心谋势,顺人欲造势,应人性借势,势不可逆,所以才无懈可击。阳谋的可怕之处就在于纵然你看得通透,却依然只能坐以待毙。”玉倾觞抿紧了唇,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放任,到底还是失算了,谁能想到那家伙竟是连《摄阳经》都知道。 玉倾觞的手一点点握紧,眼中杀意弥漫:“不过,现在这局势也不是无法可解。只要能逮到那贼人,一切或有转机。现在,就看那条线了……” 杀气暗沉的眼遥遥看向素女楼的方向,玉倾觞相信,那里会有自己想要的答案。 素女楼…… 打居誉非知道阮昧知那祸害有可能没死之后,天天定点地刷契约更新,功夫不负蹲坑人,他自然也是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 居誉非正捏着契约内容研究,那召素女楼上下全体回防的命令就下来了。居誉非收起玉简,回房准备收拾东西,一开门就看到屋里坐了个爹。 居誉非明白,父亲这是找他商量那人的事来了,挥手锁门下静音禁制一气呵成。 “是她吗?”居流岚开门见山。 居誉非点了头笑嘻嘻道:“肯定是他,我曾偷录下《摄阳经》,顺便给了他一份。” “……”居流岚心情复杂。自家儿子这算是被坏女人给带歪了么?闯下这种大祸居然还敢笑得这么欠。 居誉非眉眼弯弯,幽深的眸子里却是再正经不过:“父亲,你也看过情报了吧,小知虽将枪口对准了玉仙门,放了我素女楼一马,但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有什么打算。” “我的打算?”居流岚扯扯唇角,垂首轻声道:“我想找出那祸害,斩除祸根,保我师门平安。你觉得如何?” “你想找就找呗。”居誉非笑眯眯,半点不担忧。那妖孽若是想找就能找到,早就天下太平了? 居流岚盯住自家儿子的眼,问道:“你知道上哪里能找到她么?” 居誉非失笑:“若我知道,我早就动身抓他去了,还用等你来问。我可是很想知道他现下体内的功法运转会有什么变化呢。” 居流岚很惆怅,叹息道:“若早知她手段凌厉至此,当初我说什么也要看着他咽气才离开。现在他对整个门派下手,也许下一回她就该向你复仇了。誉非,我不怕灭门,也不怕毁楼,但我很怕她找上你。一想到玉仙门今日遭遇皆为她一手造成,我便不寒而栗,这样的年纪,如此的心机手段实是……太过可怕。” 居誉非唇边那漫不经心的笑渐渐淡去,他闭紧了双唇沉默不语。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人;宁得罪女人,莫得罪小知。男人为凸,女人为凹,某人却是那口字,集合了小人的流氓无耻,与女人的装乖记仇。自己也算是把他给得罪狠了,还真说不准那祸害会不会对自己下手。 “誉非,你真的没办法找到她么?”居流岚试探道。他不能允许任何人威胁到自家儿子的安危。 居誉非顿了一顿,勉力勾起唇角,缓缓坚定道:“无论如何,我再不会对他下杀手,痛失知己的滋味,这一世,尝一次就够了。” 居流岚苦恼地揪头发,儿子果然是被坏女人给带歪了…… 父子两人却是没察觉到,此时门外正守着一个人,手持“窃闻符”,将屋内对话,一字不漏地录了去。那人赫然正是——陆仁贾,居誉非那不起眼的小跟班。谁会怀疑一个毫无存在感的下仆呢,谁会觉得一个万年凝气期的下人有威胁呢?可偏偏是这人,作了玉倾觞的耳目暗探。 陆仁贾潜伏多年,并非毫无破绽,当初阮昧知拿陆仁贾当采补对象时,便发现此人纵是凝气期,阳气转化率却并不比筑基期的居誉非低,他只当是居誉非采阴太多,阳气比例太低,而陆仁贾一介处男,阳气充足,所以才刚好持平。 阮昧知到底还是太嫩了,完全没意识到这个解释有多牵强,居誉非个实验狂,没事儿才懒得找人采补修炼,而在素女楼这种环境下,处男的存在又是多么稀罕,更何况陆仁贾还是官二代的跟班,怎么可能找不到女人?! 忙着拐BOSS的阮昧知彻底忽略了另一种可能——陆仁贾的实力,也许远不像看起来那般弱小。至少足以支撑高级符宝的消耗,将那些要命情报传到大BOSS手中去。 第61章 挖坑埋了你2 阮昧知这个牛逼哄哄的幕后黑手,就这么一脸血地被迫曝光在了玉倾觞跟前。这件事教会我们两个道理,一,不要看不起路边小怪,人家也是有存在价值的。二,乱勾搭男人是有报应的,看,这不就暴露了。 不过先倒霉的,却是不幸被阮昧知勾搭上的男人——居誉非。谁让这小子话说得那么暧昧,就跟真有办法把人找出来似的。况且坑杀玉仙门的军功章,有阮昧知一半,也绝对有他的一半,面对这等将门派秘籍随手给人的家贼,玉倾觞生啃他的心都有了。 不待居誉非一家反应,玉倾觞已是带着手下干将,亲至素女楼,抓人来了。 “窃闻符”被当众打开,对话回放,两父子的声音回荡在整栋楼中。 罪证确凿,接下来的流程,自然是兴师问罪,逮捕入狱,百般拷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玉倾觞负手立于云端,俯视着窗内的两人,神色凌厉:“叛徒居流岚,居誉非,还不跪下伏诛!” 居流岚一把挡在居誉非身前,已是做好了拼着自爆金丹,也要给居誉非杀出一条生路的准备。 “那张符……能给我看看么?”居誉非满怀研究欲的眼直勾勾地盯住玉倾觞手中的“窃闻符”。 玉倾觞只当居誉非想要狡辩,将符丢进屋内,轻蔑道:“便是给你看看又如何?” 居誉非捡起“窃闻符”,飞速掏出血色玉简,开始记录研究。 “看出什么没?”玉倾觞冷笑。 “别吵,没见我在干正事儿么?”居誉非头也不抬。 居流岚捂住眼,他已经不忍去看自家元婴期老祖此刻的脸色了。 “冥顽不灵,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玉倾觞狠狠地盯住居誉非。 居誉非这才收了玉简灵符,仰头看向玉倾觞,他笑容轻慢地钩钩手指:“来啊,来啊!你来抓我啊!” 居流岚一个踉跄,差点撞窗框上:儿子你学坏了…… 玉倾觞却也不气,就像狮子从不会将蚂蚁的挑衅放在心上,足尖轻点,这个元婴期的强者便踩着风向窗口一步步走来,然后……吧唧一声撞在了一堵透明的墙上。 防御结界! “雕虫小技!”玉倾觞冷哼一声,运起灵气,狠狠拍上眼前的结界。 结界纹丝不动,悲催BOSS被反震出去……堂堂元婴期修士,居然连居誉非房间的窗都翻不进去,科学过头了吧啊喂! 结界全力运转起来,玄妙的符文在门柱地板上闪闪发亮,以素女楼的聚灵阵为核心,防御结界如一个倒扣的巨大琉璃杯,深深贯入地底灵脉,将房间和灵气供给核心稳稳护住,灵气不绝,防御不破。 居誉非拖个小板凳坐在窗前,笑容纯良:“有本事你就来啊~” “待得灵气耗尽,我看你还能猖狂到几时?”玉倾觞取出飞剑,寒光流转的剑尖指向结界:“玉仙门弟子听我号令,尽全力攻击此结界。” 众人纷纷上前,围殴防御结界。 居誉非无比淡定地给自家爹也搬了个板凳来,排排坐一起围观此盛景,由衷感叹:“学小知的说话方式,果然很能拉仇恨。” 居流岚打量着这突然出现的结界,暗自琢磨自家儿子平日里到底偷偷对素女楼动了多少手脚。 结界在流水般的攻击下岿然不动,坚强得让攻击者泪流满面。 居流岚挥手,在周围布下静音禁制,小声道:“这结界还能坚持多久?” “坚持不了多久,要抵挡元婴期修士的攻击,灵气的消耗可不是个小数目。更何况还有这么多人一齐动手。”居誉非转而开口:“我娘呢?” 居流岚压低了嗓子道:“不必担心,你娘回娘家去了,跟我们俩的境遇比起来,安全得多。” “哦,那我们一会儿就去娘那里吧,殷氏宗族就在盘龙山脚下对么?”居誉非轻描淡写道。 “对。”看着眼前忽然黯淡下来的结界,居流岚默默咽了口唾沫:“不过你确定我们能顺利离开?” “那是当然。” 话音刚落,居誉非已是结出了一连串手印,他居誉非创造出来的结界,怎么可能是只挨打不反击的货色。一瞬间,结界将之前所受的攻击通通反弹了回去,围攻众人集体中招,跟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摔了一地,吐血不起。连玉倾觞也不例外,被元婴期的大威能砸了好几下,之前他砍得有多欢,这会儿死得就有多惨。 研究狂的武力值岂是用境界来衡量的,女修功法中那套吸收他力化为己用的技巧可不仅仅能用在人身上,被阮昧知亲手调教出来的居誉非科学家,想象力绝对突破人类极限,创造力绝对碾压芸芸众生,杀伤力绝对威胁社会稳定。 围殴不成反被揍的倒霉蛋们这会儿痛得满地打滚,可见居誉非之前那仇恨确实拉得很给力。而此时居誉非和居流岚却早已不在楼中,一口气吸取了所有灵气作动力的传送阵,瞬间将两人送到了遥远的盘龙山脉。 居流岚这才总算舒了口气:“誉非,你几时做下如此布置的?” 居誉非笑而不语。 他既已下定决心不对小知动手,自然是要对此产生的一系列后果负责。而那个结界,就是他任性妄为的资本。他留下的隐患,他自会收拾,这是他身为人子的责任,也是他作为男人骄傲。 “走吧,我们去投奔你娘。”居流岚取出飞剑。 “等等,我先办一件事。”居誉非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张质地不明的符纸,扣在眉心,随后扬手一抛,符纸化为一道流光飞向远方。 “那是什么?”居流岚好奇道。 居誉非笑笑,眼神温柔:“那是我给故人留下的一个小礼物。” 那么此时正被研究狂惦记着的主角又在干什么呢? 阮昧知嘴角挂着一抹欠扁的微笑,正施施然走进正心堂,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妖精又要去祸害别人家灵脉了。他倒是一点都不操心自己那布局的发展。想想那些讲述二战时期犹太人境遇的影片,犹太人被大肆屠杀,罪名为他们是劣等民族,真正的罪名恐怕是钱多势弱吧?时至今日,玉仙门已被削弱不少,但他们的钱可都还堆在屋中呢,他们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还用猜么? 这回自凡界带回的货不算多,三个时辰后阮昧知便心满意足地出了正心堂,然后被龙惊千堵个正着。 龙惊千兴冲冲道:“昧知,今儿我去逛直市,正撞上了一件奇事。真可惜,当时你不在。” “什么奇事?”阮昧知眨巴眨巴眼。 “我逛完了直市,正准备回来时,整个直市忽然被一个巨大的声音所笼罩,那声音一共说了三句话,一连说了三遍。可直到声音彻底消失,也没人找出那声音到底是从何处发出的。”龙惊千语气中饱含赞叹。 阮昧知也被勾起了性质,问道:“那三句话说的是什么?” 龙惊千也不卖关子,直接复述道:“玉仙门内乱,掌门及弟子均受重伤。幕后之人楼中身份已暴露。小祸害,别死了。” “……”阮昧知心情有点微妙。 “怎么?”龙惊千察觉到阮昧知神色有异。 阮昧知笑笑,眼神纠结:“没事,不过是忽然想起了一个故人。” 第62章 挖坑埋了你3 居誉非背师叛门为基友,直市集体广播事件后,玉仙门身娇体软易推倒的消息不出三天已是传得连他派的扫地大爷都知道了。 玉仙门此刻就像个衣服被扯得只剩下小内内的娇媚小弱受,那些本就利欲熏心的门派掌门面对此等情境若是还能忍住,那就不是男人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门派勾结起来,争先恐后地扑向了玉仙门,落井下石,趁火打劫,趁他病要他命…… 树倒猢狲散,早已被阮昧知的布局动摇了内心的弟子们一个接一个地背离玉仙门,各自出逃。玉仙门高层集体重伤,几乎尚未做出什么像样的抵抗,就被人给包围了。 酣梦殿中,玉倾觞端坐在宝座上,端着茶姿态优雅地品着,作为一只已然被玩家们围堵在副本中的BOSS,他现在能做的,也只剩下装逼了。 “老祖,酣梦殿的禁制再有半个时辰就该被攻破了。”林青远跌跌撞撞地冲进大殿,慌张禀报道。 玉倾觞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茶盏,对殿中众人淡淡道:“今日恐便是我玉仙门灭门之日,你们都是我玉仙门精英,也都有些本事。那些人要的,无非是灵石宝典,你们若投诚,送上门的良材美玉,他们自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应当会接纳你们的。去吧,去把禁制打开,为自己谋得一线生机。” “老祖,那您呢?”一个声音惶急地响起,说话之人赫然正是陆仁贾。 “我?我当然只能死战到底,玉仙门倒了,谁都可以活下来,唯独我不行。那些小人怎会允许一个元婴期的死敌活在世上。”玉倾觞笑着回答。 “我不走。”陆仁贾猛然跪下,双手伏地,冲着宝座低下头颅重重一磕:“您生,我生,您死,我死。” 玉倾觞的唇慢慢勾起,笑容清浅:“你既是想留,我自然也不会赶你走。若是还有想陪我战死的,便站到我身边来吧。但我并不希望你们陪我送死,明白么?” 陆仁贾利落起身,毫不犹豫地大步走到了玉倾觞身边。但其余的人,却是垂了头,默默向门外走去,富贵安逸了太久,他们早已失去了共患难的血性。况且玉倾觞也实在算不上一个好师父好掌门。 “对了,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要告诉你们。” 走到门口的亲信弟子长老管事们顿住脚步,转头看向玉倾觞。 “本掌门……最讨厌叛徒了。” 话音未落,沛莫能御的真元之力凝化为刃袭向众人,一瞬间,身首分离,死不瞑目,门口再无半个活人。他们以为的生路,不过是一个陷阱,通向黄泉。 潺潺鲜血在门前的石板上缓缓浸染,惨烈又凄艳。玉倾觞看也不看自己亲手制造的惨案,翩然起身,看向陆仁贾:“走吧,我送你离开。” 陆仁贾愣了一下,然后笑着闭上了眼,默默等死。 玉倾觞失笑:“我不杀你,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跟我来。” 玉倾觞带着陆仁贾来到殿中密室,密室中的传送阵早已安置好灵石,只待发动。 “你见过那个叫小知的女孩对么?”玉倾觞开口。 “是。”陆仁贾点头。 玉倾觞取下颈上的祥云玉佩,放到陆仁贾手上,吩咐道:“这是一个空间及飞行法器,里面有一块玉简,记录着攻击过我玉仙门的门派名单。这法器里有数十上品灵石和无数中下品灵石,你拿这些灵石去立卷阁发布契约,买那些门派的人头。另外再开一张契约,留下画像资料,以每人十颗上品灵石的价,悬赏小知,居誉非一家的命。” “您不走?”陆仁贾慌忙道。 “走不掉的,这传送阵送不了多远。这附近的元婴期除了那帮贼人就只有我,在那些修为高于我的人眼中,我可算是无所遁形。恐怕本座刚传送出门,转眼就被人给追到了。”如果能走,他又怎么可能留在原地等死。 不再废话,玉倾觞将陆仁贾丢入传送阵中,直接发动。 陆仁贾被传送阵那刺眼的白光闪得双眼模糊,他流着泪听到自家老祖笑着说—— “我很高兴,赴死之前,有你陪我。” …… 山下树林中的一个树洞中,一个面目平凡的男子,捂着脸,痛哭失声。 一日之后,昔日辉煌奢靡的玉仙门,已是成为了一座染满鲜血的废墟,玉倾觞的尸体被埋在玉仙山顶,这是他身为元婴期修士所能得到的最后一点体面。 立卷阁又有了新的契约,契约内容蔑笑着告诉那些掌门们,他们苦寻不到的玉仙门财富到底到哪里去了。 是夜,陆仁贾又通过树洞中的传送阵反向传送回了酣梦殿。 玉倾觞的墓前,陆仁贾取下颈上祥云玉佩,张开口,将玉佩硬吞下腹,然后跪下,冲着墓碑,僵着身子缓缓磕下三个响头,声音哽咽:“老祖,您吩咐的事,小的已经办好了。” 抬起头,凝视着眼前墓碑上“玉仙门掌门玉倾觞之墓”几个大字,泪眼朦胧间,陆仁贾似乎又看到当年那个举止闲雅的男子笑着对他说:以你之才,不该只是个仆役,我教你本事,你替我卖命,如何? 直起身子,将满脸泪水草草擦去,陆仁贾自袖中拿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匕首,微笑着狠狠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我们说好的—— “您生,我生,您死,我死。” 这场由两张契约引发的血案,在玉仙门灭门、众多门派遭殃的背景下,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修真界年度新闻头条,被传得沸沸扬扬。 而小知其人和居誉非一家也彻底出了名,毕竟十颗上品灵石,一千万灵珠的价格还是非常惊人的,这四人这会儿就是长了腿的宝箱啊,走过路过绝不能错过! 在这四个人里,“小知”又要更为出名些,随契约附上的资料里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个女孩乃是这一系列惨案的罪魁祸首。八卦的人民群众们,热情高涨地围观着“小知”的画像。这妹子的脸无论如何都得记住了,免得一不小心娶进家门,祸害全家。 然而这些人里,很凑巧地,也包括了顺便凑个热闹的龙惊千小朋友。 龙惊千看着契约中录下的3D版的漂亮女孩影像,略觉眼熟,苦思无果。回到南无派外院,一见阮昧知,瞬间豁然开朗。画面上那女孩明明就是自家兄弟嘛……等等!女孩?昧知?! 阮昧知见龙惊千一见自己,啥都不说,光杵在原地发愣。好奇地走上前,问道:“大哥,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你是男的还是女的。”龙惊千恍惚中,实话脱口而出。 于是龙惊千被揍了…… 一炷香后,被阮昧知打成猪头的龙惊千,可怜兮兮地躺在了阮昧知房间的案板上,啊不,是地板上。 “说吧,你今天特地来我这儿找抽,有什么目的?”阮昧知俯视着被灵气捆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拿脚踹他。 龙惊千默默咽下一口凌霄血,苦逼道:“打在我身痛在你心,好了,别打了!” 阮昧知大发慈悲地停了手,收了捆绑着自家大哥的灵力,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休息。揍人也是个体力活啊! 龙惊千从地板上爬起,给自己拖了个椅子坐了,这才开口正色道:“玉仙门的事是你做的吧?” 阮昧知的脸色瞬间变了。 “还真是你!”龙惊千的脸色也瞬间变了。这件事并不难猜,某人经常无故消失好几天,某人从来不和自己去直市,某人名中带知、长相妩媚、言行阴柔,某人修为颇丰、身价颇丰、脑袋颇好使……只不过是,之前他从未将自家兄弟往新闻热点上靠罢了。 “我……擦!”居然就这么简简单单被人诈出了真相,阮昧知除了这两个字什么感想都没了。 “你果然是女的?”龙惊千第二个问题随之奉上。 于是龙惊千又被揍了…… 一息之后,被痛殴了的龙惊天捂着肚子又躺回了地板上。 以打人这种方式发泄完郁闷之情,阮昧知这才严肃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还以为你会杀人灭口。”龙惊千揉着肚子嘟囔。 “先审问完,我再灭你口。”阮昧知笑着握住龙惊千的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作为一个害人灭门的布局者,你说灭口这种话,好歹摆个凶恶点的脸啊!”龙惊千也乐了。 “赶紧说正经的,我下不了手杀你,还下不了手揍你么。”阮昧知笑容邪恶,眼神温暖。在这封闭的房间里,他要灭龙惊千的口实在再简单不过,但既然龙惊千敢拿命来赌那个自己不灭口的可能,他又为什么不能拿命来信那个龙惊千不背叛的可能。 惨遭威胁,龙惊千不再说笑,赶紧将自己在直市上的见闻一五一十地说了。阮昧知的脸色也一路从胆颤变为担忧,最后定格在淡定上。 “你已经有办法处理了?”龙惊千盯住阮昧知。 “嗯。”阮昧知点头。 第63章 挖坑埋了你4 “什么办法?”龙惊千一想到自己正在和一位风云人物密谋,就止不住地兴奋。 “不管它。”风云人物言简意赅。 “……”龙惊千瞪圆了眼:“你现在被人以其人之道还至以其人之身了好不好?再这么悠哉小心落得跟玉仙门一个下场。” “你觉得被契约悬赏很可怕?”阮昧知眉眼淡然。 “那是自然。”龙惊千现在想起玉仙门这个前车之鉴还心底发寒。 阮昧知白嫩的手指轻抚着桌沿:“若是契约当真如此有效,玉倾觞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以契约破我的局呢?要知道,玉仙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钱啊。” 龙惊千结舌。 阮昧知扬眉,微微侧头看向他道:“来,哥哥给你上堂经济课。” 龙惊千怒目。 “好吧,小弟给您上堂经济课。”阮昧知虚情假意地哄完大孩子,这才开始讲解。 “契约的本质就是交换,若要将一个东西推销出去,那就要看顾客是否觉得他换得的东西高于他所支付的成本。我的第一张契约开出价码其实并不高,但为什么有人买账呢?因为筑基期杀凝气期,金丹期杀筑基期并不费力。玉仙门人在明他们在暗,灵石对这部分人而言就跟白捡一样,不杀白不杀。 事实上,玉仙门在第一阶段死掉的绝大部分是凝气期,其次是筑基期,金丹期基本一个没死。因为仅仅十颗中品灵石并不值得元婴期修士出手,而他们也不缺钱。我开出第一张契约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用这玩意儿把玉仙门的人头全买下来。我要的是孤立玉仙门,激化内外矛盾以及给别派留下玉仙门很好欺负的潜意识。 而第二张契约我更是完全没想过兑现,不过是为了传达出玉仙门有宝的消息,给大家一个对玉仙门动手的借口罢了。真正导致灭门的不是契约,而是玉仙门那与实力不成正比的财富,我不过是请了很多客人,然后告诉他们玉仙门其实很适合上餐桌而已。” 龙惊千蹙眉:“你的意思是说,契约不过是一个引子,怪只怪玉仙门这只羊太肥美而客人们又凑巧都饿了?” “对。”阮昧知颔首:“再看看玉倾觞这回挂出来的契约,虽然开价很高,但真想要领到并不容易,首先,要到哪里找人就是个问题?有谁会为一个虚无缥缈的赏金费大力气呢?真的为了那张契约满世界找我那才是有病,杀那些门派弟子来钱还比较快些。他们不过是看个热闹,顺便做做撞大运的美梦而已,再说,小知是女的,我是男的,还是个和尚预备役,能想到我就是那个小知的人得有多猎奇的思维啊?安啦安啦,只要我不动,就不会有事。” “既然无用,玉倾觞干嘛还要发布契约?”龙惊千不解。 阮昧知摊手:“因为他要死了。灵石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与其留给那帮恶徒,不如拿出来给大家添堵,不过走投无路狗急跳墙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龙惊千眉头依然未舒展:“你准备就这么放着它不管?” “嗯,当然为了避免意外,几年里我都不会再出去。”作为一个具备宅属性的男人,阮昧知表示家里蹲完全无压力。 龙惊千半垂了眼道:“那你有什么地方要我帮忙吗?” 阮昧知笑得轻松:“没有啊,我蹲院子里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你只要乖乖当小弟的沙包和师傅就好。” 就算龙惊千明确表示了想要帮忙的意愿,阮昧知也一点不想龙惊千搀和进来。毕竟在阮昧知这个灵魂年龄三十多的伪正太眼中,十七岁的龙惊千依然是个孩子。这倒霉孩子被自己当成储备粮压榨已经很可怜了,怎能再被连累进自己的糟心事。 “我以为……我们是兄弟。” 龙惊千的叹息惊雷一般在阮昧知耳边炸开,阮昧知茫然地盯着他呐呐道:“你什么意思?” 龙惊千抬手按上阮昧知单薄的肩,言语清晰:“你怎么可能不需要帮忙,第一,你那两张契约还挂在立卷阁,你不去直市处理真的没问题?第二,那人录入契约的虽只是他记忆中你的女装影像,别的人也许看不出,但我院中人却不好说。第三,你能做主拿出如此多钱财悬赏,那身后必有大生意支撑,你真的能不出门就维持好背后的生意?” “……”兄弟,为什么你每次都能在我怀疑你智商上限的时候,突破你在我心中的腹黑下限? 龙惊千按着阮昧知的肩头将人转向自己,倾身抵住阮昧知的额头,诚挚的眼深深的望进对方眸中:“你不是无需帮忙,你只是不想我帮忙。昧知,你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你不是孤家寡人,你是有兄弟的人!开口让兄弟和你并肩作战有那么难么?” 哥们儿,别说了,你要再把这狗血剧情继续下去,小弟我就真要哭了…… 阮昧知扭开头,避开龙惊千的视线。直视这等纯良正气的少年,他一个心怀叵测接近对方以吸取阳气的小人很容易被闪瞎狗眼呐。别对坏人太好啊少年,不值得。 两人的距离此刻是如此之近,呼吸可闻。龙惊千启唇,温热的气息轻暖地抚过阮昧知的脸颊:“你要还认我是你大哥,就别再糊弄我,我知道,我心机不如你,实力不如你,但总有些事,是我能为你做的。” 我去,真哭了……龙惊千你个混蛋,没事乱放什么八点档剧情,你赔哥那流血不流泪的硬汉形象来! 阮昧知拼命眨巴着眼,企图将眼泪憋回去,但直到眨得泪眼模糊,依旧一点断流的迹象都没有。 龙惊千身边尽是些莽汉子,不说很少哭,就算哭,也绝对不会哭成阮昧知这梨花带雨的模样。如何哭得唯美、泣得惑人,阮昧知当初在素女楼中可是特地培训过的,这妖精一不留神,专业技术展露无遗。流波低盼,颊染薄红,珠泪娇点……便是一点哭声都无,也如微风振瑟,幽哀动人。 所以没见过市面的纯洁少年就这样被阮昧知带泪的脸震住了,失魂般痴痴呆愣在那里,心疼得一塌糊涂却不知如何是好。唯有那份对眼前之人的疼惜之情深深地烙进了骨血里,为他今后的悲催弟控生涯埋下伏笔。 “看毛看!”阮昧知被围观得恼羞成怒,傲娇地将人一把推开,背过身去羞涩炸毛。 龙惊千这才回过神来,笨拙地自储物袋中取出从阮昧知那里敲诈来的手绢,递过去:“给你,用卫生巾擦擦脸吧。” 某妖精那蔷薇含露的脸瞬间扭曲:卫生巾?!难道哥的脸长得很像那啥吗? 风水轮流转,教坏小孩是有报应的…… 用自己命名的卫生巾一脸血地擦完泪,阮昧知强作淡定地将对话拉回正轨。 “大哥,并非小弟有意撇开你,实是你担心的三个问题我自己便能解决。立卷阁的规矩是无受货上限的契约,立卷时买主需将将一定数额的灵石存入他那里,他们负责验货支付。待得存在那里的灵石用完三日内如不交灵石续约,便自动取消。玉仙门已是垮了,所以大可放着那第一张契约自动失效。而第二张契约,我准备日后再去将那三个上品灵石领走,现下这事正传得沸沸扬扬,去动那契约反而容易惹祸。至于生意之事,我在此前就已经处理完毕,无须挂心。” 看到龙惊千那越来越危险的眼神,阮昧知赶紧道:“不过你所说的院中隐患,的确是个问题,这件事就要有劳你帮忙了,附耳过来……” “不行。”龙惊千听罢计策强烈反对。 “为啥不行?”阮昧知诧异。 龙惊千一本正经:“你怎能被那些人占便宜,你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清白?哥是男人,被人占个鬼的便宜啊!” 于是龙惊千又被揍了…… 当晚,院中弟子都知道了一个消息,龙惊千三日后过寿,请全体弟子喝茶。毕竟是在寺庙里,喝酒吃肉什么的容易被戒律师叔叉出去拖死,于是只能喝茶了。 院中一霸要请客,其姿态也是格外强硬。由手下头号小弟孟豁和隧卞挨家挨户地去敲门通知,并明确表示直市立卷阁有人卖参阳丸,对阳性体质者颇有助益,一颗一才十个灵珠,用来做寿礼略显合适。 众弟子集体苦逼着一张脸怀疑龙惊千最近是不是缺钱了,这才找借口大肆敛丹。没人喜欢大出血,但考虑到龙惊千的武力值,却也没人敢不去买那什么参阳丸。于是弟子们三三两两地奔赴直市立卷阁,贡献血汗钱准备寿礼去了。 而这些弟子,也不可避免地听说了“契约引发的惨案”这一大八卦,顺路瞻仰了一下那被十颗上品灵石的天价悬赏的幕后黑手同志。当然难免有些弟子产生了某种联想。但他们都没有做声,毕竟十颗上品灵石的吸引力是致命的,若猜想为真,这赏金自己独吞岂不美妙?大家都是凝气期,某人还晚入门了一年,若是偷袭,得手的机会还是很大。 第64章 挖坑埋了你5 寿宴当日,众弟子在孟豁和隧卞的带领下,自备板凳,齐聚后院,交保护费,啊不,是交寿礼。 后院正中,早已放好了一张由四张方桌拼凑起来的大桌。四个椅子放在一边圈作弧形,那是给寿星和他的三个头号小弟准备的。桌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茶杯,一只仙鹤状的茶壶搁在一边,茶壶虽小,但看那样子多半是个融合了修真手段的灵器,众人也不怕连杯茶水都捞不着,纷纷乖觉地围绕茶桌将板凳围成一个圈,众星拱月含蓄拍马。但他们的视线,却是隐晦地投在寿星身边的某人身上,各种打量揣测。 见人到齐了,龙惊千一点壶柄,仙鹤的喙缓缓张开,自壶嘴中冒出白茫茫的热气来,茶香袅袅。他亲手将桌上的茶杯斟满,招呼道:“条件有限,只好以灵茶招待各位师弟,茶水粗陋,还望多多包涵。” 尽管龙惊千这么说了,但众弟子还是颇为期待地望向了茶杯中琥珀色的清亮茶水。这可是灵茶啊! 虽然龙惊千是个厚道人,但可惜他的军师是个奸商,所以弟子们注定要失望了,这茶水只是用最便宜的那种灵茶冲泡的,虽不能说喝了一点好处没有,但那点好处绝对与它低廉的价格完美匹配。 一炷香后,众弟子人手一杯茶坐回了原位。然后伤心地发现龙惊千说的“茶水粗陋”很不幸的,并非客气话。而是真心话。 “光是喝茶也是无趣,不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寿星龙惊千提议道。 劳苦大众们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储物袋。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松了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老大要抢钱,人世间,总是有那么多的无奈。 “好!”孟豁作为龙惊千麾下得力狗腿,自然积极响应。 “不知这个游戏要怎么玩?”隧卞默契地捧哏。 “这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龙惊千轻扫了身旁低调做人的阮昧知一眼,朗声介绍道:“游戏者围坐一圈,由主持者转动茶杯,茶杯停下时,杯口朝向谁,谁人便要做出选择,真心话或者大冒险,选择真心话,便要如实回答主持者一个问题,选择大冒险,便要抽取一张纸签,按照签上的内容行事。” 众弟子默默琢磨:那签上写着的该不会是上缴灵珠多少多少吧? “来,一人一张玉签,写上行动内容。”龙惊千说着便自储物袋中取出一盒子玉签。 苦逼群众纷纷舒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叫咱交钱就好。弟子们自觉起身,准备上前去取玉签。 一直站在龙惊千身后当布景板的阮昧知此时却是动手了,抬手,素白的五指自袖中露出,指尖遥遥指向龙惊千手中的玉签,轻轻一拨,玉签齐齐自盒中飞出,浮于半空,然后分散开来,飞落到众人手中。 一时间,除龙惊千外,所有人看阮昧知的眼神都变了。他们光是想想要将灵气分作近百缕便已是头皮发麻,更不必说同时操控着这近百灵气线,让其按照自己心意准确运转。眼前这人对灵气的操控,简直细微精准到可怖的程度,那么他的修为,又该有多高?原本打着坏主意的弟子们不由得开始掂量自身实力,寻摸着用武力以外的方式干掉阮昧知的可行性。 在众人乖乖的配合下,真心话大冒险这一破下限的游戏,总算在遥远的修仙世界成功亮相了。 第一个转动杯口的荣幸自然是留给龙惊千,作为一个内外兼修的武者,龙惊千对力的掌控已是炉火纯青,所以毫无悬念的,当茶杯最后停下时,杯口指向了阮昧知。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龙惊千笑问。 “真心话。”阮昧知顺着早已准备好的剧本背台词。 “昧知,有一件事,大哥我可是惦记很久了。”龙惊千故意露出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开口道:“你可有尚未婚配的姐妹?” 此话一出,现场气氛顿时热络起来,孟豁更是起哄道:“老大你不厚道啊,瞧着昧知兄弟好颜色,竟把主意打到人姐妹身上去了,小心昧知兄弟跟你拼命。” “那个……”阮昧知尴尬沉吟。 “对了,回答前必须向天道保证你的回答必为真话哟。”龙惊千促狭地挤挤眼。 “行。”阮昧知作无奈状,抬手道:“天道见证,我必如实回答此问。” 阮昧知收回手,冲龙惊千笑道:“不好意思大哥,我并无半个姐妹,无论血缘远近都没有。”他阮昧知在这世上连爹妈亲人都没有,又怎么会有姐妹? “哎……这回轮到你来转了。”龙惊千故作失落地叹息一声,心下却是无波无澜。他是按照阮昧知的吩咐提的问,自然也早就猜出了阮昧知定会回答并无姐妹,免得有人在确认他的男儿身后再产生点别的什么想法。 阮昧知走上前,随手转动茶杯,茶杯口咕噜噜慢慢停下,凑巧指向了安苏。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阮昧知笑笑。 “真……真心话。”安苏埋着头结结巴巴道。 阮昧知想了想,随口问道:“安苏,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每次你看到我都要跑么?要说真话哟。” 安苏好想哭,不说可以吗?如果真的说了会被灭口的吧。 龙惊千对这个奇怪的师弟也很有印象,每次看到自己和阮昧知都会绕道走的生物整个南无外院仅此一只。于是随口鼓励道:“说吧说吧。” 安苏或许可以无视阮昧知,但绝对不敢反抗龙惊千,一个哆嗦,立马开口道:“因为昧知你和龙老大他们有那种关系,我怕你觉得我知道太多收拾我,或是拉我去做和你一样的事,所以才、才要跑……天、天道见证,我之前说的都是实话。” “……” 整个场面瞬间被安苏小朋友震住了,继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中。 众人的视线胶着在龙惊千和阮昧知身上。今儿这门票钱值了! 龙惊千的脸瞬间红了,瞪着阮昧知语言不能。他就说某人那勾肩搭背的习惯不好吧,看吧看吧,果然出事了吧。 你脸红个毛啊!阮昧知看着龙惊千那涨红的面色整个脸都抽搐了,转头冲着安苏咆哮:“喂喂,什么叫有那种关系啊,还是……他们?!你倒是说说除了龙惊千哪里还有谁?不对,我和龙惊千也只是单纯的兄弟关系而已啊混蛋!骚年,你的脑子敢不敢不要这么腐坏!” “我……我错了。”安苏少年果断抱头蹲地,缩成可怜兮兮的一小团,企图降低存在感。 阮昧知满头青筋地冲着安苏走过去…… 这是要灭口了?众人眼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阮昧知拽住安苏的衣襟,将人一把将人拖起,然后狠狠地……抱住了他。 “小傻瓜,我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是你啊。我心系于你,又怎么会和别人不清不楚?往日见你百般躲避,我已是心神俱伤,你今日说出这般话来,是要将我的心生生捏碎不成?安苏,你给我记住,没有龙惊千,没有所谓的他们,我昧知爱的人,只有你。” 安苏整个人瞬间傻掉了:妈妈,儿子我好像得了很可怕的病…… 阮昧知摆着肥皂剧中男主的深情脸,心底嘿嘿直笑:少年,说错话的代价是很惨烈的哟! 众弟子面对这等神展开也是傻了眼,淫荡受瞬间进化为苦情攻啊有木有! “对、对不起……”终于回过神来的清纯少年满面羞红地在阮昧知怀中拼命挣扎。 阮昧知心中恶魔蹦跶得越加欢实,反手将人抱得更紧,边吸取着安苏的阳气边深情款款地继续背台词:“你还是不肯接受我是不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成吗?” “抱歉……你很好,只是……只是我喜欢的是龙惊千。”安苏握紧拳头,鼓足勇气告了白。 这回轮到阮昧知愣住了,难道安苏同学也看狗血八点档?这台词对得略显流畅啊。 众弟子的视线齐刷刷地转向龙惊千,同时默默纠结:这算一对一还是NP来着? 龙惊千沉默半晌,干巴巴道:“你喜欢我哪一点,我改。” 阮昧知不愧是饱受各色狗血剧洗礼的盗版碟小贩,在这场惊天巨雷中率先回过神来,敬业地冲龙惊千悲愤咆哮:“大哥,你居然抢我的男人。” 躺着也中枪的龙惊千大哥无比委屈:“我没抢,就他这样的,给我我也不要啊。” 于是安苏哭着跑了。 龙惊千尴尬地挠挠头:“他走了,谁来转茶杯?” 众人看着龙惊千,眼中只剩下了三个明晃晃的大字——你个渣! “我来!”阮昧知大步上前,按住了茶杯。大有要为心上人报仇雪恨的架势。 “……好吧,你来。”龙惊千默默退开。剧情已经崩坏成这样了,原计划真的还能顺利执行么? 在八卦群众的围观中,阮昧知拨动的茶杯准确地指向了龙惊千。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阮昧知那口气简直像是在问“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 “真心话。”龙惊千木着一张脸。 “龙惊千,若有当一日,你发现我背叛了你,你会如何?”阮昧知的戏,三分真,七分假。 龙惊千只当阮昧知还在跟自己装情敌,并未想太多,回答得无比流畅:“若你的背叛只伤害到了我,而并未伤及我兄弟亲人,我便原谅你。天道为证,此言为真。” 阮昧知心下一松,淡淡开口:“换你来。” 两人交错的瞬间,阮昧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执行原计划。” 原来昧知继续玩情敌把戏的目的在这里!龙惊千恍然。对啊,这游戏眼下是玩不下去了,反不如顺水推舟直奔主题。 第65章 挖坑埋了你6 众目睽睽之下,龙惊千的杯口在旋转了半圈后稳稳指向了阮昧知,谁都看得出其中的故意成分,但谁都没有表示不满,游戏的公正性?谁在乎啊!戏好看才是最重要的。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龙惊千冷着一张脸,语气平板。 阮昧知摆出一副不想和龙惊千说话的模样,迅速道:“大冒险。” 龙惊千摇摇签盒,什么都没说。 阮昧知走上前,伸手入盒,盒的边沿有一个小凹槽,那里卡着一块一早便放置妥当的玉签,那,就是他的目标。 阮昧知取出玉签,扣在眉心,看罢内容,继而佯作恼怒,气冲冲地将玉签塞到龙惊千手中。 龙惊千配合地扫了下玉简中的内容,开口给自己洗刷嫌疑:“要不算了吧,毕竟这玉签里的要求……” 阮昧知理也不理龙惊千,夺过龙惊千手中的玉签便随手塞到了一旁的某只围观群众手中:“劳烦你念一下其中的内容。” 那位群众趁着龙惊千尚未反对,赶紧将内容大声读了出来:“在水中打坐直至将《气法要妙至诀》总纲背诵完毕。” “去明澈池。”阮昧知拂袖便往目的地走去。 众人自然是要跟过去看热闹。 龙惊千本想作个欲言又止的劝阻表情什么的表达一下兄弟情谊,结果一转眼,后院就走得只剩下他一人,表情也不用摆了,赶紧跟上。 等龙惊千赶上大部队的时候,立在池边的阮昧知已经脱得只剩一条亵裤了。 与其整日提心吊胆地防着谁又恰好看到了悬赏契约对自己不利,不如直接将契约暴露在所有嫌疑人面前,将隐患提前引出,然后再一次性将那些尚未实现的妄想在襁褓中彻底扼杀掉。 阮昧知在浅水处盘起腿来,压抑住自己翘起唇角的冲动,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开始背诵总纲,顺便欣赏众人那一脸死了娘的表情。咦,龙惊千的表情为啥也这么难看? 期待的赏金长着翅膀飞走了,围观群众们的脸色难看理所当然。但龙惊千脸色难看的原因嘛……除了阮昧知这个粗神经的家伙,大家都懂的~ 背诵完毕,阮昧知自水中起身,被水泡得半透明的亵裤再直白不过地摆出了阮昧知是个纯爷们的证据。 原本还有个别猥琐同志寄望于阮昧知是个平胸萝莉,这会儿玻璃心又被某只小鸟重重踩了一脚,彻底歇菜了。 龙惊千的视线此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了,想盯着自家兄弟吧,又不好意思。想怒视周围的臭小子们吧,又怕被自家兄弟揍,怎一个纠结了得。 阮昧知就着湿裤子直接将衣衫披好,眼神冷淡地看向龙惊千道:“游戏玩够了么?” 龙惊千的神智尚在纠结,苦逼着那张脸,一语不发。 不等龙惊千的回答,阮昧知直接抬脚离开,将这场自导自演的狗血闹剧画上终止符。 龙惊千呆呆地目送阮昧知离开,然后将凶恶的眼神投向了无辜的围观群众们:“这游戏是玩不成了,不如我指导大家练练拳法吧。” “……”龙老大,您兄弟为了个男人跟你翻脸,不是咱的错啊,迁怒是不厚道的。 这世上哪儿有白白看戏的好事,之前付的那点票价如何对得起阮昧知的大胆出镜,孩子们,补票的时候到了。 一个时辰后,可怜的师弟们集体因为看到了自己完全不想看的场面,而被龙惊千揍成了猪头…… 当晚,拿师弟们发泄完郁闷之气的龙惊千出现在了阮昧知房中。 “辛苦你了。”阮昧知笑吟吟地递上一个小玉瓶:“这是寿礼。” “少来,你明知今日并非我寿辰。”话虽如此,龙惊千还是接过了瓶子:“里面是什么?” 阮昧知轻轻吐出三个字:“筑基丹。” 龙惊千一个手抖,差点拿不稳玉瓶:“筑基丹!你可知一颗筑基丹放在外面能引得多少人抢得头破血流?你给我这个干嘛,赶紧收回去。我才凝气六层,离筑基还早着呢,用不着这个。” “有我在,你还怕你三年内筑不了基?”阮昧知扫他一眼,语气坚决:“给你你就拿着,小弟我这会儿穷得只剩下钱了。筑基丹吃一颗丢一颗完全不是问题。” 穷人龙惊千默默收起筑基丹,一种被包养的悲催感油然而生:“想当初我过寿时,何等铺张,笙歌盈耳,金杯玉盘,灯明如昼,没想到到了这修仙界,却只能请宾客人喝茶了。” “你想家了?”阮昧知抚上龙惊千的肩。 “有点。”龙惊千的眼神空落落地望向远处:“每年我生辰,母亲都会亲手为我做一碗长寿面,我母亲是被外公娇养着长大的,根本不擅厨艺,过去我总嫌她做得难吃,现在却是……想吃也吃不到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今日做了这出戏,院内的隐患算是基本解决了吧?”龙惊千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嗯,多亏了你。”阮昧知笑笑:“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种人需要处理了,那就是即使知道我不是‘小知’,但出于对我个人的厌恶,而拿我的长相做文章的人。之前交代你的事做好了么?” 龙惊千:“早就做好了,你放心。不过你为什么要帮居誉非一家?” “不算是特意帮他们,不过是顺手带上而已。而且这样我动的手脚才能更加不显眼啊。”阮昧知半垂了眼,不想深究自己这么做的动机。 龙惊千很有义气地开口道:“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不?” 阮昧知反问:“你觉得还有漏洞吗?” 龙惊千思索片刻道:“按照你的计划,最后一种人现在也已经不再是威胁。所以说,你彻底安全了?” “是啊。”阮昧知笑得轻松,但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在有限的条件尽量做了防备而已,他可以引导大势,但他掌控不了所有变数,彻底安全什么的,还远远算不上。 一劳永逸的办法不是没有,只要假造出自己的尸体,然后去将悬赏领走即可。无利诱无敌人,釜底抽薪才是根本的脱身之道,只可惜,他没有那个条件办到。 两人又聊了一阵,龙惊千便告辞回房去了。谁料睡得正香,却是有人半夜敲门,被从梦中吵醒的龙惊千强忍怒气爬起床来,狠狠拉开门—— 门外却是半个人影都无,唯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静静地漂在半空,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几日后,阮昧知的后招终究没有白费,这南无外院中确实有人看他不顺眼,不过当那人偷偷跑去直市准备有偿泄露有关“小知”的情报时,才发现有关“小知”和居誉非一家的情报已经满天飞了。阮昧知这奸商已是提前将假消息充斥满了整个市场,小知这个女孩在南无院这种不靠谱的情报就算倒贴钱恐怕也没人要。那人只得愤愤回头,就此作罢。 盘龙山下的某个房间内…… “有新的消息了?”居誉非站在床前处理着手上的东西。 “也不算什么新消息,我们一家被高价悬赏的消息你是知道的,动心思的人也有。不过直市上关于我们的消息现在正传得乱七八糟,各种版本的都有,起码三月之内是不怕被人找上门来了。”居流岚看儿子始终忙自己的,不由得探头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居誉非苍白的手指轻轻滑过床上女孩昏睡中的脸:“我在试图通过灵气侵蚀自然地改变一个的相貌,如果成功,两个月后,我们就能解决悬赏的问题,顺便领走四十颗上品灵石了。” 居流岚闻弦知雅意,心中泛酸道:“你倒是不管到哪里都惦记着她。” “你以为那些关于我们的假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居誉非扬起眉,慢慢地勾起了唇角:“他为我谋时间,我替他除祸根,很公平。” 一切的不安隐患,在这对曾经的实验搭档无意识的配合中,消弭于无形。阮昧知也总算能安安稳稳地享受他的修行生涯了,灵气是管够的,阳气是送上门的,金钱是不缺的,兄弟是好使唤的,一切都那么顺利,除了常常要面临桃色绯闻的压力……不知不觉中,在南无院的快乐学习生涯已是步入尾声,年末,便要进行门派大考,挑选出正式弟子。 “哈哈哈!” 一个脏兮兮的男子从正一堂欢快奔出,眼角眉梢都带着说不尽的欢喜之意。他凑到守门的由鹭师叔跟前,英气俊朗的脸上满是期待:“昧知出来没?” “一个时辰前,已是出来了?”由鹭师叔捂住鼻子,喂喂,你这一身的脏污是怎么回事啊! 男子那飞扬的眉瞬间垮了下来:“可恶,就差一点。” 男子垂头丧气地解释道:“这回进正一堂,我和他都是为了冲击筑基期,于是我们打赌,看谁先筑基成功……” 由鹭师叔讶然开口:“你的意思是,你已经筑基成功了?五年筑基……真不愧是渐阳体质地灵根。恭喜恭喜。” “哎,可惜还是没能追上他的脚步。”男子声音越加低沉。 由鹭师叔回想了一下道:“昧知出来时身上干干净净,若他筑基成功也当如你一般洗经伐髓,排出凡身浊秽才是,是也许他并未成功也未可知。” “不可能吧……”男子不可置信,他这四年来已经习惯了某人那永远快自己一步的修炼进度,那家伙竟然会筑基失败!难道他人品终于差到连天道都看不下去了?! 第66章 挖坑埋了你 一炷香后,将自己洗刷干净的男子在后院找到了正在演练拳法的阴柔少年。 和自己练拳时那一往无前的正大气势不同,少年的挪步出拳看似曼若舞蹈,却杀机暗藏。 回环折叠间,蝶戏花影瑰姿谲; 虚实往返间,云度岩扉隐日月; 招法珠连间,流风奔冲九霄黯; 速进强袭间,鹰鹯驱雀惊蛟龙…… 男子抽抽嘴角,骄傲又无奈:总感觉这小子把自家拳法带上了一条奇怪的道路…… 打完收拳,四筵雷雨渐收,云垂风缓。少年凤眼明媚:“龙笨笨你筑基成功了?” “说了不准叫我龙笨笨!”龙笨笨,啊不,龙惊千当即咆哮了。曾几何时这小孩乖乖叫自己大哥,时至今日这小子居然叫自己……那啥。不就是好几次进阶打赌都输了么,就算要激励爷知耻而后勇也不用这样吧! “好吧,不叫了龙笨笨。进阶成功了么,笨笨?”阮昧知笑容无辜得让人给他一拳。 龙惊千已经无力和这小子扯皮了,干脆道:“嗯,我顺利筑基了。你呢?” 阮昧知大力拍打着龙惊千的背,笑嘻嘻道:“我筑基失败了,恭喜你啊,一雪前耻。” “你……”龙惊千面上的喜色淡去,盯住阮昧知,担忧道:“你怎么会失败的?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我只是还没做好准备。”阮昧知笑容不变,事实上,阮昧知根本就没去冲击筑基期,他提出赌约不过是为了刺激储备粮同志修炼而已。 “怎么可能,我的功法可说是你手把手教出来的,而且你的修为一直在我之上,我都能顺利筑基了,你怎么可能还没准备好!”龙惊千不信。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嘛……”阮昧知心虚扭头。 在龙惊千这只储备粮没有筑基之前,阮昧知是不敢冲击筑基期的,筑基时会吸纳大量灵气入体,即使阮昧知身体里现下已经储存满了中性灵气,但当筑基开始,灵气转化为真元力,充盈全身的气体浓缩之后也不过只有几滴而已。为防那点微末的中性真元力被新纳入后宫的阴性灵气驱逐出正宫丹田,造成阳元皇帝被小妖精们榨干死翘的惨剧,阮昧知很有必要在身边搁个阳气提取机,边筑基边引进阳性真元力,阴阳调和一下。当初阮昧知能顺利筑基,也是多亏了居誉非同志的无私奉献……虽然这位同志最终叛变了革命。 龙惊千的脸色却是越加难看:“难道说……你手上根本就没有筑基丹?三年前你将自己的筑基丹给了我,所以现在你……” “少年,你想太多了,真的。”阮昧知哭笑不得。自己脑袋上难道顶着圣母玛利亚的光环么? “那你拿出来给我看看。”龙惊千不依不饶。 “我之前冲击筑基期时已经吃了。”阮昧知苦逼摊手。已经成功筑基过的他关窍已通,根本就用不着筑基丹,上回给龙惊千的那颗还是出逃前从居誉非那里顺来的。 “……”龙惊千虎目含泪地盯着他。 阮昧知一巴掌呼他脑袋上:“别脑补了,再脑补就补成脑残了。你兄弟我这会儿穷得只剩钱了,还能缺了筑基丹?” 龙惊千收回眼泪,配合着露出一个牵强笑容,表示自己已经顺利被骗,兄弟你别为难。 在那所剩无几的良心催促下,阮昧知只得无奈交待道:“我入门前修炼的功法有点问题,若无你在旁辅助,筑基时可能会遇到危险,所以只能等你先筑基再说。这事儿龙笨笨你不会不帮忙吧?” “这还用问。”龙惊千的脸色总算好了点,回手一巴掌拍上了阮昧知的背。 阮昧知被龙爪拍得一个踉跄,果断转换话题道:“你现在有神识了吧?” “嗯,但神识能外放的范围不大。”龙惊千点头。 阮昧知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你猜猜为庆祝你筑基成功,兄弟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友情提示:是一件需要神识操纵的修士常用物品哟!” “飞剑?”龙惊千不由自主地咧开唇角。 “一个性质,不过我给你买的是舟——浮风舟。炼器宗最近搞特价,我见价钱便宜,就顺手给你弄了一条。”阮昧知将新买的浮风舟托到龙惊千眼前,笑吟吟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家去看看么,这会儿你顺利筑基,御风而行来去只需区区几日。总算能得偿所愿了。” “兄弟,谢谢。”龙惊千将阮昧知一把抱入怀中,久久不语。 阮昧知挣扎不休:“龙笨笨,你轻点,轻点……” 阮昧知经过不懈努力,终于成功摆脱自家兄弟的抱杀攻击,远远地站在一边拼命吸气。妈呀,差点被勒死! 龙惊千尴尬地挠挠头,努力无视掉阮昧知那呛红的脸颊,开口:“你这身板也太柔弱了点。” 柔弱?哥这身体素质可是筑基期的!你个怪力男。阮昧知撇撇嘴,将浮风舟交到龙惊千手中:“记得在考较之日前回来,别一回家就玩得忘了时间。” “我准备等你筑基后再走。”龙惊千沉吟片刻后道。 贤良淑德的阮昧知自然不会让龙惊千在选妈妈还是选自己间左右为难,摆手道:“不用,反正以我现在这凝气期大圆满的境界,入选正式弟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等我们都成了正式弟子,我再冲筑基也是一样的。” 归心似箭的龙惊千点点头:“也对,反正我们今后在一起的日子还长,对了,你选的也是广慧门对吧?” “诶?你想进的是广慧门?我准备去的是天心门……” 两人这时才第一次意识到,他们的目标貌似不一致。龙惊千首先炸毛:“你去天心门干嘛?进了那里就要当真和尚了,剃成秃头,断绝尘缘,不准婚娶,各种戒律烦也烦死你。在广慧门当俗家弟子明明更适合我们吧?” 废话,就是因为那里都是真和尚我才去,汉子遍地,绝对处男,没准儿连撸管都不准,那等纯洁圣地多适合我去糟践啊?!阮昧知直接道:“不管你去不去,反正我只去天心门。” “……好吧,我也去天心门。”龙惊千只得妥协,他不能放着阮昧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孩子一个人,万一被那些天心门的人糟践怎么办。“话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天心门啊?” “为了修行。”阮昧知笑得高深莫测。 龙惊千自动脑补中……为了修行?南无派作为佛修门派,真正的精髓必定是在天心门一脉中,所以唯有去天心门才能修行到上乘功法。而且代价越大,收获越大,天心门清规戒律如此之多,那么遵守门规所能带来的收获也该对等才是。这其间的好处,便远非去广慧门的弟子所能领会的了。自己到底还是目光短浅了些,尽贪图一时快活去了,还是昧知思虑长远,为了修行,正该去天心门。 脑补完毕,龙惊千心悦臣服中…… “这是浮风舟的驾驭要诀,拿好。”趁着龙惊千脑补的空当,阮昧知翻出块玉简,递出。 “算了,我还是先帮你筑基再走。”龙惊千改了主意。 “为何?”阮昧知愕然,他太清楚龙惊千对俗世的家有多想念了。 龙惊千未雨绸缪:“若是考较之时,我们两一个筑基期,一个凝气期,也许会被分到不同的地方也说不定。” 虽然有一群小处男等在前方,但龙惊千头号储备粮的位置还是不可取代的,怎能分开,阮昧知欣然点头:“那好,待你将自身状态调到最佳,便陪我去筑个基。” 阮昧知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玉瓶,塞到龙惊千手中,言语轻松:“这里面装着的是养灵丹,有助你稳定境界,增加真元力。” 经过四年的饲养,龙惊千已经从一开始的各种别扭转化为了今日的各种习惯,直接接过丹药揣进储物袋中。 “为了兄弟的筑基大计,龙笨笨你这几天就别偷懒了,抓紧时间多存点真元力。”阮昧知嘱咐道。养肥储备粮是个技术活,投喂同时勿忘确保食物入肚。” 龙惊千重重点头,兄弟托付的事,他自然会全力以赴。 “靠你了。”清彻的眼投向龙惊千,满怀期待与信任。 “放心。”龙惊千笑了,一种被信赖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遇到阮昧知这么个无耻得浑然天成出类拔萃的生物,龙惊千被卖得不冤。 几日后,两人走进正一堂同一间修炼室。 “你筑基的时候有心魔或是别的阻碍什么的么?”阮昧知随口问道,作为一个已经筑过一回基,搅过很多次基的过来人,阮昧知这纯属给龙惊千个得瑟的机会。 龙惊千一本正经安抚小师弟:“并无阻碍,你的修为比我只深不低,以你的功底,只要遵照功法来,理应能顺利筑基。” 阮昧知颔首爽快道:“那我们就开始吧,来,脱衣服。” “……”龙惊千条件反射攥紧腰带。 “算了,你不脱我脱。”阮昧知解开了自己的衣带。 “……”龙惊千瞠目结舌地看着阮昧知脱得只剩下一条裤子。 阮昧知盘膝坐下,仰头看向龙惊千:“来,你坐到我对面,将手放到我丹田处,只要一察觉不对,就立刻将真元力传到我体内。” “好。”嘴上虽答应得爽快,但当龙惊千的手触到阮昧知的小白肚皮时,还是难以自控地……戳了下去。 龙惊千由衷感叹兼请求:“好软,给我捏捏成不?” 于是龙惊千又被阮昧知家暴了。 龙惊千死活想不通,为什么自己都筑基期了还是会被阮昧知揍…… 笑闹完毕,两人终于开始干正事。 阮昧知沉下心来,开始冲击筑基期,他此时的心境无比平和,半点不担心自己会筑基失败,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第一次都轻松进阶了,这次自然只会更加容易。 但是,阮昧知却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第一次冲击筑基期时,还未对玉仙门和素女楼下毒手。但这一次冲击筑基期,在害得居誉非父子被围杀出逃的背景下,他便不得不直面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心魔。 所谓心魔,便是截取你脑中画面,挖出你当时心境,结合你心中欲念,勾你入无边幻境,最终迷失入枯骨深渊。 天道又不是聋子瞎子,一旦唤其名,便有感。随便对天道发誓可是会遭报应的,像阮昧知这样的就是活生生的反面教材。 筑基到关键时刻,阮昧知忽而心魔丛生。 心魔第一重——喜 阮昧知恍惚间落入幻境,只见眼前一群光头壮汉,一丝不挂,奔向自己…… “这什么玩意儿啊,遛鸟一日游么!” 阮昧知瞬间被吓醒,心魔第一重,还没开始,就被阮昧知破了个干净。 天道无比委屈,明明这小子一心所求的皆为阳气,按理说,看到如此情境当欣喜若狂才是,为什么自己给出众多阳气提供者,这家伙却是避之不及?怪只怪天道同志太单纯,不明白有人所求与众不同不说,还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见男人不想阳气,满脑子尽是些不和谐的玩意儿。 心魔第二重——怒 刚刚回过神来的阮昧知很快又被天道给敲了闷棍,拖入心魔幻境之中。硝烟废墟之中,佩戴者太阳标识的士兵们用各种残忍至极的手段屠杀着手无寸铁的民众…… “这画面略显眼熟啊,是哪部片子来着?” 瞬间神游天外的阮昧知让心魔这重重一拳完全打在了棉花上,含恨败走。 天道挠墙捶地,明明这人的记忆中,看到此画面时怒意最炙。再见此场面,他怎能无动于衷?!不怪天道孤陋寡闻,不知道世上还有种东西叫电影,有种生物叫愤青,他会为某些记载拍案而起,他会为某些画面咬牙切齿,他会为某些事件怒不可遏,但那些剧烈的感情波动,来得有多快散得就有多快,对他自己的实际生活,却是半点影响没有,该干啥还接着干啥。 心魔第三重——哀 阮昧知刚刚想起以上画面出自哪几部电影电视,就又被天道强制换台,转向新的幻境。 于是更加猎奇的画面在修真界出现了,一片汪洋之中,一个胖胖的金发姑娘漂浮在一块壁炉板上,满身寒霜,她眼睁睁地看着一个金发帅哥慢慢沉入水底,用发着抖地声音沙哑呼唤:“杰克,杰克……”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3D版泰坦尼克?” 阮昧知皱眉苦思,违和感无比强烈。于是心魔再次被秒杀。 天道泪流满面,这家伙的心到底是怎么回事?记忆里尽是些千奇百怪的东西不说,连感情也完全不靠谱。求你了,给点正常人的反应行不?无奈的是,生性乐观的天朝穷逼那点多余的丰沛感情,还真就全给了那些虚构的画面,干一行爱一行,虽然人家卖的是盗版碟,但人家对电影电视的爱一点不少。 心魔第四重——乐 阮昧知脑中一白,再睁眼时就看到了偶像周星驰,还是一群周星驰。 面对着罗家英的至尊宝抓狂怒吼:“哦哦哦,哦你妈个头啊!” 包龙星拎着条内裤满面微笑:“还好我收藏了一条皇上的龙内裤,闻一闻,精神百倍,抖一抖,活跃筋骨……” 一身破烂的唐伯虎手捧蟑螂痛哭流涕:“小强!小强你怎么了小强?小强,你不能死啊!” “好多星爷,这不科学!” 阮昧知瞠目结舌,茫然四顾,心魔的下场,哎,不必多说。 天道一脸是血,为什么,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心魔泪奔而去,天道含恨收手。其实随便对天道发誓也不一定会遭报应,只要你和世上的常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像阮昧知这样的就是活生生的正面教材。 心魔短暂到不行地打了个酱油,阮昧知神智恢复时却发现龙惊千竟然已差不多将他自己那点真元力全部灌注入了自己体内,赶紧阻止道:“住手,我没事了。” 龙惊千面色苍白地笑笑:“你没事就好。” …… 接下来的剧情不必细说,阮昧知自然是顺利筑基,成功进阶,可喜可贺。 阮昧知边往正一堂外走,边给纯良少年洗脑:“你看我身上一点污浊都没有对吧!我都跟你说了我上次吃过筑基丹了你还不信……身为兄弟,你怎么能怀疑我诚实善良的美好品质呢?” 第67章 转战小正太1 南无派录取正式弟子的日子很快到来,外院弟子在南无外院的正殿阶梯前排好,那表情就像待宰猪羊,忐忑无比。当然,有两个奇葩是例外——阮昧知和龙惊千。 队伍的顺序是按照入外院的先后来排的,于是这两个倒霉蛋就被排在了最后,阮昧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半挂在龙惊千肩头。 “你怎会困倦至此?总不至于是因为今日的考核,紧张得睡不着吧?”龙惊千扶着阮昧知的腰以防他掉下去。 “当然不是,能在外院期间便成功筑基的弟子南无派这千年来恐怕就只有你我两人,我们被收入门派内部根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有什么好担心的。”阮昧知又打了个哈欠:“我不过是趁着没走之前,把想玩的玩了个够而已。”比如往玉石里灌注灵气。 “那你先靠着我眯一会儿,反正我们也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周围那一群挂着熊猫眼的娃苦大仇深地瞪着这对奸夫淫妇,炫耀党自重啊混蛋! 队伍慢慢向前,终于轮上了这两个在考场外补觉和当靠枕的家伙。 “龙惊千!”成忆师叔的声音自巍峨的正殿内穿来。 “我先进去了,等你啊。”龙惊千一步三回头。 “走你的吧!不过分开一刻而已,龙笨笨你当这是千里送别啊!”阮昧知一脚飞踹。 龙惊千灵敏躲过,进了正殿。 嬉笑打闹的两人,谁都没有料到,一语成箴。他们相伴而行的日子已是到了尽头。 龙惊千进去一炷香后,阮昧知很快便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被召唤。 阮昧知举步走入殿内,只见殿中坐着三个男的,一秃头一带发的并排坐在中间,成忆师叔坐在侧边。 “弟子昧知见过三位师叔。”阮昧知躬身行礼。 “这就是那个筑了基的地灵根,只有在体质上比之前那个略逊一筹。”成忆师叔介绍道。 两位考官用神识粗粗验证了阮昧知确实是筑基期后,立马笑容满面:“你准备进哪个门啊?” “和龙惊千一样,正心门。”阮昧知微笑以对。 那秃头面上的笑越加灿烂,那带发的面上不变,眼中的笑意却是散了个干净。 “来,按照规矩,我再给你测测资质……”大师抬手,一张符飞向阮昧知。 …… 一个时辰后,龙惊千终于等到了阮昧知出来。 “怎么那么久。”龙惊千笑着抱怨。 “对不住笨笨,我要……失约了。”阮昧知笑容牵强。 “你什么意思?”龙惊千一把攥住了阮昧知的肩。 “我没能通过入门考核,佛家功法不适合我,无论是天心门的《大安般守意经》,还是广慧门的《禅秘要法经》,都练不了。凝气期时还可勉强为之,但再上一步就不成了。”阮昧知垂头丧气。眼看就要打入和尚聚集地,结果临到门口体检时却是被人发现体质异常,给踹了回去,怎一个郁闷了得? “这帮有眼无珠的,你不去天心门,我也不去,我陪你一起转投道修门派。”龙惊千义愤填膺。 “你当这南无派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不成?”阮昧知拍拍龙惊千的肩:“在正殿里时,我便想卸下外门弟子的身份,转投别处。他们倒是不阻拦,不过将这四年来发给我的丹药灵珠还有功法都折算为了灵石,要我还清后再走罢了。要不是我身家丰厚,估计得给南无派当一百年的苦力才能还清欠债。你资质如此之好,又已被正式收为了弟子,他们不会放人的。” “那你借我钱,这退门钱我将来还你。他们总不能逼着我拜入南无派。”龙惊千心意已定。 阮昧知叹息一声,抱住龙惊千的高大的身躯,将头轻轻埋在他的心口,声音含糊而沉闷:“龙笨笨,还记得我们刚刚相识时你说的话么,你说你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唯一能做的不过是踏踏实实练好武,修好功法,不给家里丢脸罢了。现在你凭着自己的汗水努力终于走到了这一步,难道就要放弃不成?想想你的父母亲人,你要让他们失望?” 龙惊千面色一滞,正欲开口,却被阮昧知抢了话,阮昧知故作轻松道:“听我说,你留下,然后努力往上爬。将来你作佛门翘楚,我为道门精英,等咱两兄弟再相逢时,就可以佛道两家通吃啦。” 龙惊千沉默不语,回抱住阮昧知,用尽全身的力气。 …… “哎呀妈呀,痛痛痛……你给老子松手!” 龙惊千当晚就会被天心门的师叔带走,留给两人的时间,一转眼便只剩下了半个时辰。 “你离开南无外院后准备去哪里?”龙惊千一想到要放阮昧知一个人闯荡,就忧心忡忡。 “我不知道,看看再说吧。”事发突然,阮昧知并无计划。 “混元宗乃我元辰界道修魁首,你不妨考虑一二。你的资质上佳,若是去了小一些的门派反而辱没了你。”龙惊千开口。 阮昧知自然也听说过混元宗的大名,第一道宗啊,想来肥羊也不会少才是。当即点点头道:“好,我便去混元宗。不过……混元宗在盘龙山,天心门在向枯海,将来咱俩想要联系就很难了。” “天心门要弟子断绝尘缘,纵然你就在我隔壁,恐怕我也没什么机会与你联系。所以,索性把你支远些,免得看得见吃不着地折磨我。”龙惊千扯扯唇角,强笑道。 “给你,这里有数千下品灵石,和几十个中品灵石,都存在你这里生利息,将在再见时,记得加倍还我。”阮昧知扯扯唇角,如龙惊千一般强笑着。 “好,你……保重。”龙惊千谆谆嘱咐:“你出门在外一个人,凡事小心些,若有人欺负你,就来天心门找哥,哥替你报仇。” 虽然明知对方无论心智修为都在自己之上,但在龙惊千眼中,阮昧知永远都是那个需要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疼惜的小弟,无关强弱,无论贫富。 “嗯。”阮昧知重重点头。 数月后,阮昧知驾着碾风舟到达了混元宗脚下。却见各色人物云集在此,吵吵嚷嚷热热闹闹,简直就像天朝的交通事故现场。 “这位道友怎么称呼?”阮昧知随手抓了一只大叔套近乎。 “在下楠子魆。”那大叔憨厚一笑。 “这儿是怎么了,那么多人?”阮昧知直奔主题。 “混元宗招收弟子。”楠子魆老实道。 “那你知道混元宗招收弟子是个什么章法吗?”阮昧知得寸进尺。 “我知道。”楠子魆点头。 阮昧知星星眼看他。 “但我不能告诉你。”楠子魆补上后半句。 “……为什么啊?”阮昧知郁闷不已。哥们儿你歧视我怎么滴? “有人叮嘱过我,来这里的修士都是我的对手,所以我不能说。”楠子魆一本正经。 “不能说那能写吗?”阮昧知调戏老实人。 “嗯……应该可以吧。”楠子魆琢磨半天后点头。 哥们儿感情你是个天然呆啊!阮昧知立马掏出块玉简交给他。 楠子魆老老实实地将自己所知一一录入,再将玉简交回到阮昧知手中。 “多谢,这瓶培元丹给你以表谢意。”阮昧知发现,自己的良心貌似在龙惊千储备粮的无私喂养下膘肥体壮了起来。 “不要,有人告诉我,不能乱吃陌生人给的东西。”楠子魆连连摇头。 “我们都聊了这么久了,不算陌生人吧?”阮昧知忽悠天然呆。 “应该不算吧……”楠子魆犹豫着伸手,却在半空被人一巴掌拍下。 “你谁啊?”一个黑衣的少年挡在楠子魆身前,眉目凌厉地瞪住阮昧知。 楠子魆扯扯少年的袍袖,小声道:“别这样,他是好人,刚刚他还准备送我培元丹呢。” “闭嘴二傻。”少年头也不回,只催促阮昧知:“有事就说,无事请走。” 二傻大叔委屈地瘪瘪嘴,眼含歉意地看向阮昧知。 阮昧知顶着少年的仇视目光自然没有死赖着不走的道理,转身往别处走去,顺便留下临别赠言:“楠子魆你该好好管管小孩了,他这样很容易给你惹祸的。 听着后方传来的争执声,阮昧知不厚道地笑了。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玉简中写着,混元宗测完灵根测体质,若是选中,便会根据此人的具体情况将人分到不同的峰去修炼不同的功法。阮昧知用膝盖想也知道自己会被分到女人堆中,和阳气四溢的真汉子们失之交臂。 像混元宗这样的大宗门,想要在考核时含混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阮昧知也不再白费力气,转头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段对话传入阮昧知耳中。 “听说那位可是纯阳体质啊。” “何止,他还是传说中的天灵根呢。” “真的啊……真不愧是混元宗掌门之子,若我能被有幸选上,成为他的侍者就好了。不知他脾气如何,可好伺候。” “据说那位虽已修至筑基期,年岁却并不大,似乎才十岁。要我说,若是能在这两年里得他青眼,待他长大,好处可就大了。而且,我听说。与纯阳体质者那啥,可以永葆青春,延年益寿呢……” “哎呀,你在乱说些什么啊,羞也不羞。” “哼,我可不是在乱说,我可听说,这回应征那小孩侍者的,除了凡人,和我们这样的废灵根,伪灵根。还有几个真正的女修士呢。那些女修自甘为仆地跑来和我们抢位置,除了那个,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炷香之后,一个妩媚的少年站在了侍者报名点前。 “弟子报名在那边。”感应到眼前人筑基期的修为,报名处的主事者态度良好地好心提醒道。 “不,我来应征侍者。”少年笑容纯良,分外无害。 第68章 转战小正太2 报名处主事者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分外精彩,他犹疑问道:“你是……男修?” 一瞬间飞沙走石,风云色变,有如实质的杀气笼罩下来,面前的少年笑靥如花:“你说呢?” 一不小心踩入雷区的主事者赶紧更换话题:“道友你可知侍者为何物?又需要做些什么?” “当然,侍者即伺候人者,主人家需要你做什么你便要做什么。”阮昧知自得一笑,他可是照着这个目标被精心培养了八年,从女红到茶艺样样精通,从做饭到暖床无一不会,从乐器到按摩均有涉猎……他还懂修行,会武艺,脑中库存更是远非此世界的屁民们可匹敌。不管是拿来当男人用女人用还是非人用,他绝对都能完美上任。 可惜让阮昧知失望的是,那主事者大爷并未就此开始考核他的业务水平,而是转而又问道:“那你可知若是被录用者需要签订一百年的契约,表示甘愿为仆,听从主君的吩咐,以主君利益为天,以主君要求为纲,一旦有背主之行则会遭到契约反噬,爆体而亡。”说到底,他还是不信这个筑基期的男修是来应聘侍者的 ,他极度怀疑这小子要么是脑袋被门板夹了跑错了地方,要么是太蠢所以被人忽悠过来丢脸了。 “能把契约给我看看么?只要不太过分我想我都会接受的。”被人用灵气爆过一次体的阮昧知表示压力不大。 “你跟我来……”主事者叫来一个弟子代班,转身领着阮昧知向混元宗内飞去。 两人在刚入门处的一座大殿前停下,看那门内布置,似乎是接待外客所用。 “你先进去等着,我去给你拿契约来。”主事者领着阮昧知在侧厅坐下,一转身,却是飞向了殷函子所在的掌门大殿。事涉自家掌门之子,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些,所以,他要将此时立刻禀报上去。 对于修士而言,去给别的修士当仆役可是极为丢脸的事,而眼前这人,年纪轻轻便已筑基,资质绝对不低。在明知要签下卖身契约的情况下还愿意当仆役,只能说明一件事——有!阴!谋! 殷函子得了禀报,用刻意隐蔽起来的神识微微一扫,很快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会客殿侧厅里的少年。面容明媚似软红翩翩,身姿窈窕似垂柳纤纤,气质阴柔似玄月深深,近五年不见,这孩子还是长得那么……不正经。不过修为倒是大有进步,没想到自己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殷函子不动声色地收回神识,吩咐道:“兰夫子,你去请他上来。” “是。”被唤作兰夫子的主事者躬身退下。 一炷香之后,阮昧知被人请上了混元宗的核心——混元殿。 阮昧知自知自己自甘堕落给人为奴为仆定然会引人生疑,是以心里也早已想好了说辞,就算是真到了掌门面前,他也不怕。不过当阮昧知真的跨入大殿时,那装满了阴谋诡计的脑子,却是像被城管扫荡过的街道一样,瞬间空了——开什么玩笑,殷函子前辈居然是混元宗掌门,别告诉我这回招侍者的就是殷寻问那小家伙! “阮小友,好久不见。”殷函子风度翩然。 “见过殷掌门。”阮昧知内心无比纠结,他本以为自己这回不过是在欺生,没想到实际上却是在杀熟。 “听说你来应征小寻的侍者,可是真的?”殷函子含笑询问。 事到临头总不好反悔,阮昧知只得硬着头皮点头称是。 “你这番卖身为仆莫非是为了报当初的救命之恩?”殷函子眯起眼,笑容不变:“我知你本性纯善,却不知你竟忠义到这等地步,我当初便说过无需你回报,你又何苦特地寻上门来,还做出如此牺牲。” 阮昧知的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顺势点头,强调一下自己对救命之恩的感激,顺便表示一下不为仆报恩此生难安的中心思想。可他的脖子就像僵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点不下去。装出一副对你好的长辈模样,百般利用,欺骗小孩子感情什么的最无耻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种混账事,谁都能做,唯独他阮昧知不能,他永远不会成为第二个伊逝烟,因为他明白,那有多残忍。 阮昧知舔了舔干涩的唇,决定按照原计划来,即使这样做了后,会从被人敬佩的云端,跌落到被人所不齿的尘埃里…… “不,我并非为报恩而来。事实上,我在见到您之前甚至根本就不知道所要卖身的对象刚巧是小寻。”阮昧知难得诚实道。 “那你为何而来?”殷函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我甘愿为仆,不过是因为做仆人比做弟子好处更多。”阮昧知笑容笃定。 “何出此言?”殷函子好奇道。 阮昧知心下已是做好了决定,当即侃侃而谈道:“为仆有三大好处,第一,所处之地灵气丰沛。修行之地灵气的多寡对我等修仙者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做弟子,以贵宗的制度,从外门弟子到内门弟子到核心弟子,兴许奋斗上几十年,也未必能爬到足够的地位,享受到如此环境。但作为掌门之子的侍者,无需任何努力就可以直接待在这整个盘龙山脉甚至是整个元辰大陆灵气最为充沛的地方进行修炼,其好处自不必提。 第二,所得到的资源更好更多。混元宗乃修真界第一大宗,人才辈出。我虽有些资本,但若是作为弟子入门,恐怕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也只能是处于底层,受到的教导和所接触到的资源都有限得很。但为仆则不同,我将借着小主子的光直接立于峰顶,耳濡目染到最高端的修行知识,甚至能有机会触及到藏书阁内那些普通弟子甚至核心弟子都无缘得见的秘籍宝典。虽然作了仆役,无法享受到门派下发的丹药灵石,但我相信,掌门唯一的亲子,并不会在乎所谓的灵石丹药,若是伺候得好,为仆所得的打赏没准比一般弟子还要多得多。 第三,所换来的人脉更强更广。小寻资质奇高,问道成仙指日可待。我若为弟子,兴许终其一生都只能在山脚仰望他的身影,但作他侍者,我将有机会近距离接触他,在他身边谋得一个位置,博得几分感情。而在此过程之中,我也会接触到他的人脉关系,结识各色修仙大能。百年之后,契约解除,我将得到一个强大无比的靠山,和很多个曾与我有一面之缘的仙家长辈。 您看,我若为侍者,所要付出的不过是百年自由,但换来的,却是数不尽的好处。那我舍弟子而就侍者,又有何不可呢?” 殷函子恍惚中仿佛看到新世界的大门对他敞开。这种明明知道有哪里不对,但还是觉得很有道理很想赞同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殷函子觉得自己已然被被洗脑了,不由得迷惑道:“既然为侍者比为弟子好那么多,为何别的修士不来应征侍者呢?” “因为他们比我要面子,不肯放下既不能吃又不能用的自尊,直面伟大的利益。”阮昧知直言不讳。 “……”你的意思是正常修士不会像你这样破廉耻,那张脸说不要就不要么? “不知殷掌门你觉得如何,昧知可还堪一用?”阮昧知深深一揖,估摸着自己肯定没戏了。若说两人之前并无交集,那么拿出这套说辞撑死也就是个过于市侩的罪名而已,但对着救命恩人说这话,就很有白眼狼的嫌疑了。不过他本也不太想把爪子伸到小寻身上,被踹出侍者队列也好。自己都这么说了,要是殷函子还是坚持录用,那就只能说是苍天不开眼了。 “我说了不算。”殷函子拍拍手,阮昧知眼前的空气忽然像气泡般破开,一个略显眼熟的正太突兀出现。正太圆圆的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但已经初具少年的轮廓,一双眼无波无澜,一张脸无喜无怒,整个人散发出生人勿扰凛冽的寒气。 阮昧知愣住,这小孩难道是小寻?从呆萌正太到三无少主,这型转得略显彻底啊。 “小寻,你怎么看?”殷函子征询自家儿子意见,眉眼舒展。 殷寻问定定地看向阮昧知,稚嫩的包子脸上看不出半点情绪:“你来应征侍者,除了之前的三个理由,还有别的原因吗?” “没有。”阮昧知答得迅速。吸阳气这种动机说出来会被直接揍成小饼饼的吧? 殷寻问转身对殷函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言语淡淡:“儿子想留下他。” “好。”殷函子点头应允。 阮昧知弱弱发言:“那个……是不是先让我看看卖身契约再说,我还没答应要留下来呢。” 殷函子:“……” 殷寻问:“……” 很快,契约到了阮昧知手中,由于阮昧知身份的特殊性,双方就某些条款做了一定修改,然后契约成立。通过找后门拉关系这种肮脏的大人手段,阮昧知终于从这一刻起,成为了殷寻问的侍者……之一。 殷寻问小豆丁大步流星地领着阮昧知往自己的居所走去,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阮昧知有些不习惯眼下的这种氛围,忍不住开口道:“小寻……” “叫主君。”殷正太的脸冷漠如雪,那冰冷的口吻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不近人情。别看这小家伙面上绷得严实,心底却早已是怒意翻腾。想想阮昧知给出的答案,再想想自己之前听说他到来时,那满心的欢喜雀跃,一心以为阮昧知是为“小寻”而来的自己简直就像一个笑话。 “好吧,主君。”阮昧知不以为意,他注视着眼前小孩挺拔的背影,怅惘叹息:“几年不见,没想到,主君你竟然一点没变……” “何出此言?”殷寻问脚步一顿,难道自己被他看穿了? 阮昧知抬起手来比了比,啧啧道:“你的个头怎么还是只到我小腹这里?” “……”殷寻问的心在咆哮:感情你说的一点没变是指身高吗!明明是你这几年个子长得太快了吧?! 阮昧知温柔地将手放上殷豆丁的头,安慰道:“主君别自卑,矮子不容易驼背。” 殷寻问觉得自己脸上的冰山面具崩裂成渣指日可待。 第69章 转战小正太3 “主君,您往日里一般忙些什么呢?”阮昧知一边借着摸头的机会猛吸阳气,一边笑问着分散受害人的注意力。精纯无比的阳性真元力丝丝缕缕流入体内,若春日暖阳,将一身的寒霜凝冰都化了去,唯余一片暖洋洋的舒爽。 殷寻问此刻也被摸得很爽,天生的阴阳互补,注定的彼此吸引,若非这种感觉实是极为舒适,他又怎会容忍某人仗着身高优势在他的头上乱摸,他可是主君!主君的头是不能随便摸的! 殷寻问面上却是漠然依旧,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修炼。” “除了修炼呢?”阮昧知手上不停。 殷寻问干脆道:“没了。” 阮昧知手上一顿,暗道这小孩的日子过得是不是惨了点?整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没游戏机玩就不说了,连掀老师裙子,扯女孩发辫,和兄弟比谁尿得远……这种基本娱乐都没有,童年太不完整了。(童年靠着这些伤风败俗的玩意儿来补完才是真正的悲惨吧?!) 见阮昧知沉默,殷寻问眉峰微蹙,忍不住问道:“怎么?” “我在想……”阮昧知面带疑惑:“既然你就整天就干这一件事,那你招侍者来干嘛?每天在你修炼的空档集体鼓掌,然后排着队赞扬你学习刻苦,定登大道么?” 谁……谁会干这种丢脸的事啊!殷寻问额上蹦出两根青筋,口气越发冷淡:“是我爹的吩咐,并非我想要的。” “也是,你身为掌门之子,好歹也得摆出点排场。不过,你爹怎么这会儿才开始大肆招人,你小的时候明明也很需要照顾吧?” 阮昧知随口问道。 殷寻问大概知道答案,大约是因为时至今日,父亲终于认定自己足够冷情,所以才敢放人在自己身边。不过这事没必要对阮昧知说,谁知道这家伙狗嘴里又会吐出什么破牙。所以殷寻问选择闭口不答。 好在这时两人已到了殷寻问所居的玄明殿,阮昧知也没心思再去理会答案,因为他已经被眼前这栋建筑彻底地镇住了,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官二代真好…… “我准备修炼了。”殷寻问往修炼室走去。 “可要我做些什么?”阮昧知知情知趣躬身询问。 殷寻问半垂了眼,言语中毫无感情:“把这玄明殿檐上的瓦全部细细擦一遍。” “……”阮昧知看着眼前这巍峨的大殿,迷茫地眨巴眨巴眼,掏掏耳朵。 “有疑问?”殷寻问看向阮昧知。 阮昧知小鸡啄米:“有。” “问。”殷寻问容色清冷,眼中却藏着恶作剧般的微妙恶意。阮昧知,想不到我会真让你来干这等粗活吧?想不到我真的会一点都不念旧情吧?你活该,记住,是你自己先不念旧情的。 阮昧知蹙眉苦思:“你这大殿难道没有设净尘阵什么的?” “……”说实话,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殷寻问现在很失落。 “真没布阵啊?!”阮昧知以为殷寻问默认了,顿时话唠道:“哎,你这也太不会算账了,用净尘阵的成本可比雇人来干省钱多了,我就说你招那么多侍者干嘛,感情混元宗这么大个宗门连个基础的净尘阵都不给设置,还花大价钱雇佣侍者,钱多烧的么?” 殷寻问冰山的面具下压抑着挠墙的冲动。 阮昧知贤良淑德模式全开:“回头我去买套净尘阵给你布上,侍者什么的你就别雇那么多了,给你爹省点灵石。”阮昧知说这番话当然也并非全无企图,侍者少了,他接触极品储备粮的机会就更多了不是? “不必,净尘阵一直都有布置。”殷寻问僵着小脸一字一顿:“让你干你就干,少废话。” 阮昧知悟了,这小孩还在记恨自己说他矮的事呢,当即宠溺一笑,哄道:“是,主君,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殷寻问更郁闷了。 欺负阮昧知以求成就感这种S级难度的支线任务,可不是那么好完成的,青涩的少年啊,干巴爹!愿你一路平安。 殷寻问进殿修炼去了,阮昧知则开始了大扫除。 阮昧知驾着碾风舟飞到屋顶,取出一匹旧布(这是他为自己做衣服准备的……他是个会女红的男人嘛,你懂的。),运起真元力,将其展开浮空。又借着凭借阴性灵气的特殊属性,当空凝结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大水球来。准备工作完毕,阮昧知抬手,一大片琉璃瓦随之浮起,排成一条长龙,开始自觉自动地去水球中把自己洗刷干净,然后在旧布上蹭干。 阮昧知满意地点点头,筑基之后,自己对体内灵能量的操控更纯熟了呐。阮昧知兴致勃勃地添加着琉璃瓦的数量,慢慢锻炼自己的真元力,顺便测试自己的极限。 时间不知不觉已是过去三个多时辰,负责招聘侍者的兰夫子领着一群妹子向玄明殿走来。然后理所当然地被眼前这漫天飞瓦片的景象给吓到了,这位兄台对真元的操纵力有点超标啊。 “阮道友,你在上面干什么?”其实兰夫子更想问,你上房揭瓦干什么? “主君要我擦洗瓦片。”阮昧知笑嘻嘻地冲着跟在兰夫子身后的二十多个妹子打了个招呼:“这些姑娘都是给主君的侍者?” “这就要看殷少主的意思了。”兰夫子答道。 阮昧知了然,这些只是过了初试,终审还得靠那小孩把关。再感叹一遍:官二代真好啊…… 阮昧知再次开口:“主君正在修炼,可能你们要等一会儿了。” “好。” 兰夫子也不敢擅进玄明殿,只好和妹子们在外头一起集体罚站。阮昧知看有些妹子这会儿已经是气喘吁吁,厚道地给出十多个蒲团,让所有人都休息休息。 “这蒲团的绣工……”有妹子闲来无事索性研究起蒲团来。 阮昧知耳朵尖,边控制着真元力继续擦洗琉璃瓦,边探下头来问道:“怎么了?” 那妹子歪歪头:“这十多个蒲团上的绣工虽然看得出是出自一个之手,但水平却参差不齐得很,好生奇怪。” 阮昧知冲那妹子微微一笑道:“这位妹妹好细的心,这些蒲团乃是一个孩子从七岁到十岁女红成果的一部分。” 那妹子被阮昧知笑得面上飞红,小鹿直撞,一时间却是连话都不好意思再答。修仙界的俊男虽不少,但像阮昧知这样意态风流又温柔体贴的还真是不多,那就是个会走路的伤风败俗,奈何便是光冲着阮昧知那张花嫣柳媚脸,还是有不少妹子愿意让这样的极品来败一败的。 被阮昧知那一笑闪瞎眼的明显不止一只妹子,另一个妹子冲阮昧知大胆开口试探道:“这些蒲团可是你妹妹绣的,难为您无论好坏都替她收着。” “我没有妹妹,这是我的青梅竹马绣的,只可惜,她已经不在了……”阮昧知故作哀伤道,凤眼半阖,纤长的羽睫在雪白的脸上勾出两道浅浅的阴影,嘴角微微勾起,笑得落寞又温暖,将一个追忆初恋的少年角色演绎得淋漓尽致。 于是又一批妹子陷落了,女人对痴情的男人总是有着天生的偏爱。 唯有兰夫子不忍直视地别开了脸:别少主还没长大,他后院的花就让人给先糟蹋干净了吧? “对不起。”之前试探的妹子小小声道。 “不必道歉。”阮昧知垂眼,眼中精光流转。 抬起眼,阮昧知忽而转头冲妹子们道:“我储物袋里还装着果子,给你们润润嗓子可好?” 妹子们七嘴八舌地道着谢,对这货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阮昧知下了碾风舟,从储物袋里取出果子,妹子们或许出于嘴馋或许出于礼貌,纷纷走上前,将阮昧知围了起来。 就在这时,殷寻问出来了,然后……脸黑了。 阮昧知眼角扫到这一幕,笑容,却是更深了。 占据了高空观察点,还揭了好几片瓦当观察点,阮昧知怎么可能不知道殷寻问要出来。所以说,他是故意的。小孩子都是有独占欲的,一般都会有一种你是我的人所以你只能对我好的幼稚心态,如果看到自己的所有物和别人亲亲热热,多半会不快,对于染指自己所有物的人也会产生敌意。阮昧知估摸着,自己作为殷寻问的第一个侍者,意义应该还是有那么点特别的,况且当初接触的时候,这小孩的独占欲就挺强,所以说用这招来拉仇恨的成功率理应不低。 真相是残酷的,阮昧知难得干点人事,动机却不是怜香惜玉而是辣手摧花,从一开始示好他就是在挖坑给妹子们跳,给妹子们拉仇恨。温柔的陷阱,无耻的男人,在干掉竞争对手方面,某人的廉耻已经喂狗了,谁敢挡着他吸阳气他就咬谁!不过……作为一个大男人,居然使出美人计来铲除女性竞争对手,这家伙果然还是长歪掉了吧! “什么事?”殷寻问看向兰夫子,面覆寒霜。 兰夫子赶紧上前道:“这是经过淘选后留下来的侍者,掌门说,最后选哪些人,由您来定。” 殷寻问一个眼神都不带施舍的,直接道:“都不要,我有阮昧知就够了。” 风水轮流转,阮昧知身上的仇恨值瞬间破表。妹子们看他的眼神从柔情款款一路狂奔至苦大仇深,有几个激进的眼中已经出现了诸如“干掉这家伙我就能上任的”的主题思想。 阮昧知好不内伤:小寻你绝对是个天然黑! 第70章 转战小正太4 兰夫子垂了头,小小声对殷寻问道:“少主,您好歹选几个啊,毕竟掌门为了给您找侍者也耗了不少心思,而且这些小姑娘们也不容易……” 殷寻问沉吟片刻,犀利的视线扫过那一群无辜中枪的妹子,缓缓开口:“那侍者里有男的……” 话还没说完,殷寻问自己先闭了口,他很不幸地想起了当初在酒楼里的调戏事件,然后更不幸地意识到阮昧知这妖孽是男女通吃的,没准儿还超越了种族。就算自己把侍者都换成男人,恐怕也拯救不了自家注定陷落的后院。 只能破罐子破摔殷寻问冷然道:“那么有修为的就留下来吧。” 二十多人瞬间被淘汰得仅剩三人。 兰夫子生怕殷寻问改主意,催促道:“还不赶紧向主君介绍一下自己?” 长得最为漂亮的那个妹子先开了口:“小女子姓柳名云仙,今年刚满十三,乃是凝气三层。因为之前都是在家族中历练,唯一擅长些的恐怕就是修行相关事宜了,不过这些微末之技,在主君您的面前自然不值一提。幸而云仙在管理宅院方面尚有些心得,这才有机会伺候您。” 阮昧知咂嘴:这妹子别是从金枝欲孽里穿过来的吧,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回味无穷呢? 另一个长相机灵的妹子接着开口道:“小女名为于晓鱼,今年十四,修行虽勤勉,却因为只是虚灵根,至今也才凝气一层,还望主君不要嫌弃。我什么都会一点,还请主君给我个机会。” 阮昧知挑眉:妹子你说你什么都会一点的时候,袖口都快被你给撕成破布条了啊喂! 最后一个神色淡漠的妹子开了口:“我叫白檀,十六岁,凝气六层,不过出了点意外,经脉被毁,现在是废灵根。之前一心扑在修炼上,万事不问,所以别的什么也不会,主君您要是不喜,我这便回族中去。” 阮昧知眯眼:什么都不会您怎么选上来的,走后门么?面无表情,一心修炼,万事不问,你以为你是第二个小寻啊,姑娘? 和一路以脸当屏幕转播现场状况的阮昧知不同,殷寻问倒是从头到尾都没什么反应,眼也不抬道:“你们三个自己去西院找个房间安顿下来。” 三位妹子躬身应是,掉头走了。 “那我呢?”阮昧知对自己的住房待遇极为关心。 “你住东院。”殷寻问一字一顿。 兰夫子默默为自家少主喝彩:少主干得好! 阮昧知欲言又止。 殷寻问危险地盯住阮昧知:“难道你还想住别的地方。” “我……能申请和你住一起吗?比如你睡床,我睡床榻什么的。”阮昧知那湿漉漉的凤眼很有诚意地看着小正太。 一抹红云悄然袭上殷寻问的耳根,他板着一张脸不自在地别开头。 兰夫子默默为自家少主着急:少主您要抗住啊! “不行吗?”阮昧知那口气简直泫然欲泣。 眼看自家少主要扛不住了,兰夫子英勇顶上:“你已是筑基期,按理说完全可以用打坐来取代睡眠啊。” “主君不也是筑基期,他怎么就需要睡觉?”阮昧知辩驳。 “因为少主才十岁。”兰夫子鄙视地看着阮昧知。 阮昧知立马换了个要求对殷寻问道:“主君,我能申请在您睡觉时,为您守夜么,反正我也无需睡眠。” “你怎可……”兰夫子这会儿骂人都找不着词了。 “可以,只是,你别后悔。”殷寻问半垂了眼遮掩住眼中深意。 “求之不得,怎会后悔?”阮昧知笑容灿烂。夜袭正太吸收阳气什么的,嘿嘿嘿…… 兰夫子见木已成舟,带着其余落选的妹子们颓然退下,少主,您保重…… “瓦片擦完了?”殷寻问眼眸微眯。 “已经擦了一大半了。”阮昧知笑嘻嘻道,手指微弹,”将尚浮在空中的几片瓦擦洗干净放回原位。 殷寻问只当阮昧知就像刚才所见的那样几片几片地擦,给的回答不过是信口胡诌罢了,也不计较,开口道:“剩下的瓦你明日再擦,我要去藏书阁,跟我来。” 阮昧知收了劳动工具,笑着跟上。小寻还是很厚道的么,知道俺想蹭书看,去藏书阁还特地带上自己。 走到山崖边,殷寻问放出飞剑,正欲踏上,却被人一把抓住袖子。殷寻问回头:“怎么?” “你能载我吗?”阮昧知笑容纯良。 “你的飞舟呢?”殷寻问疑惑道。这家伙之前明明还驾着飞舟擦瓦片吧? “我……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坐过飞剑呢。”阮昧知不要脸地装可怜。 殷寻问明显动容了,直接把飞剑塞到阮昧知手中道:“送你。” “……”阮昧知第一次意识到忽悠的对象太厚道不是件好事。 “不必客气,我有很多。”殷寻问以为阮昧知不好意思收。 阮昧知毫不客气地将那一看就绝非凡品的飞剑收起,然后深吸一口气道:“我就跟你说实话了吧,我刚刚擦瓦神识消耗太剧,所以现在飞不起来。” “你真弱。”殷寻问由衷感叹。 “就是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之前才不肯明说啊!”阮昧知佯装恼羞成怒。 “那我载你就是。”殷寻问面上不动,心底欢愉地放出另一把飞剑,让阮昧知上来。 阮昧知拉着殷寻问的小肉爪踏上飞剑,然后就不撒手了。可爱的阳气们,哥哥来啦~ 殷寻问被牵得实在是身心俱爽,于是也故作不知,绷着面皮扭过头去飞行不提。 两人手牵手地到达藏书阁,殷寻问收起飞剑,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块玉佩,对阮昧知冷冷道:“你在门口等着,顺便把我这几块玉佩擦干净。” “是……”阮昧知看着门内那琳琅满目的秘籍,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可惜自己却只能入宝山而蹲门口。阮昧知阴暗揣测:其实这孩子就是要自己看得到吃不着吧?小寻是个小气鬼! 殷寻问的目光在阮昧知脸上微微一滞,又很快转开,旋身走进了藏书阁。 阮昧知百无聊赖地擦着玉佩,顺手取下玉玦,挂在腕间,将玉玦垂悬在掌心,顺势往玉玦里源源不断地输送着真元力,争分夺秒地进行着造假事业。作为一台人形吸灵机,在这种灵气过于充沛的环境里压力很大啊,别说刻意修炼吸收灵气了,没准儿一不留神哪一天就给自动吸入体内的阴性灵气撑死了,所以要随时注意清空库存才是。 等了一阵,阮昧知忽而感觉到远处有两道视线落到自己身上,不由得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顿时捕获到一段对话。 “那人好眼生,莫非是新来的侍者?” “应该是,不是说少主在大招侍者么?不少人家都把女儿送来了。” “别说,这女人那张小脸长得还真挺漂亮。哥光看那一对儿媚眼就硬了。” “我怎么觉着这是个男的。” “怎么可能……我去,还真是男的!呸,一大男人怎么长得比女人还妖,真扫兴。” 阮昧知唇边泛起一抹狰狞的笑,起身向着说闲话的两个男侍者走去,哟,这俩找死的货居然都只是凡人体质,一点修为都没有啊……哼哼,今儿要不让你俩跪下给哥磕三个响头,哥就不叫阮昧知。 待得殷寻问从藏书阁中出来时,却见阮昧知正和别人家的凡人侍者扎堆蹲着,唾沫横飞:“我虽然没什么修为吧,但打小跟随师父习武,外功极是厉害。我学的便是一种叫水上漂的轻功,足点水面,身轻如燕,借水之力横渡江湖,端的是一门玄奥的轻功。要给个湖,我一点水星都不带沾的就踏水而过了。” 殷寻问顿住脚步:“……”你一个堂堂筑基期的修士为好意思跟凡人说你没什么修为! 那两个凡人侍者看着阮昧知啧啧称奇:“那你这功法能给我们看看吗?” “不行,师父吩咐过只可传给弟子的。”阮昧知一脸耿直地捂住储物袋。 “你看,那是你们凡界的规矩,现在我们同处修仙界,那规矩也就不适用了。你看是不是……”一个侍者哄道。 “也是,不过修仙界讲究因果,也不能白给你们看啊。而且以你们的聪慧肯定一看就会的……算了,我还是别给你们看了。”阮昧知起身便要走。 两人赶紧拦住,劝道:“怎么会,况且就算我们真学会了,对你也没什么坏处嘛。将来再碰到还能互相扶持不是?” “也是……”阮昧知犹疑片刻后一脸为难道:“这样吧,给你们看也成。不过你们要么按照凡界的规矩给我磕三个头叫我师父,要么按照修仙界的规矩给我十颗灵石了结因果。要不算了。” “十颗灵石,那可相当于我一年的辛苦钱了。”两人连连摇头。 “拜师还是给钱随你们。”阮昧知言语轻松。 “那你能保证我们看了后都能学会么?”一个侍者警惕道。 “我在此向天道立誓,你们看了水上漂的功法后,定会明白,只要照行,也定能如我一般横渡水面。”阮昧知竖起两指又顺嘴调戏天道同志了。 殷寻问本在一边看热闹,见阮昧知乱忽悠人,还敢发这种明显会被雷劈的誓,面色一沉,便要过去。阮昧知赶紧一道真元力打在他脚边,提醒他止步。哥正在玩大人间的游戏呢,小孩别来捣乱。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在修真界长大的人,对天道总是格外敬畏,见阮昧知向天道立誓言,当下再无怀疑。两人对着阮昧知跪下,连磕三下。 “喂,别急着起来啊,你们这也太敷衍了事了吧?起码要见响才成。”阮昧知不慢嘟囔。 为了那传说中的轻功,两人只得重重磕了三下,待得阮昧知满意这才起身。 “乖徒儿啊~”阮昧知笑吟吟地掏出一张纸,刷刷几笔写好,道:“这就是水上漂功法,看吧!” 殷寻问佯作路过地绕到两人身后,板着张高深莫测的脸,余光却偷偷扫向阮昧知手中的纸,只见内容如下—— “水上漂要诀: 一,天时:冬天; 二,地利:找个结冰的水面; 三,人和:别吃太胖。 功法奥义:不要大意地大步走过去吧少年!” 果然是一看就会的功夫啊……殷寻问默默扭回头,辛苦憋笑。 阮昧知看着两个倒霉蛋瞬间扭曲的面庞,心下乐得打滚,把一个破烂卖出高价可是每个小贩的终极技能呢,小伙子们,这桩交易做得可还划算? “你?!” 两个侍者气急败坏。 “不难学,对吧?乖徒儿”阮昧知笑得格外讨打。 “竟敢耍我们……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是吧?!”两人横眉竖目咆哮道。 “脑残不能怪父母,人蠢不能怨社会,不肖徒孙,我宣布,你们被逐出师门了!”阮昧知火上浇油。 “你给我等着!”两个侍者开始挽袖子。 “你们居然无耻地准备二打一,我好害怕。”嘴上这么说着,阮昧知冲着殷寻问悄悄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跑,边跑边贱贱地喊:“来啊来啊,你们来追我啊~” 两人气得面如猪肝,拔腿就追。殷寻问取出飞剑遥遥跟上。 筑基期的阮昧知甩掉两个凡人自然毫无压力,几息之后,阮昧知就拉着殷寻问的手,飞向了回家的路。 “他们惹你了。”殷寻问开口道,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是啊,他们在背后骂我,还以为我听不见。”阮昧知笑笑。 殷寻问神色一凛,道:“这种人,就该直接杀了了事。你何苦装羊。” 少年,你中二病犯了么。阮昧知抽抽嘴角劝人向善道:“倚强凌弱不好。” “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殷寻问不屑。 “比起肉体毁灭,还是精神摧残比较符合我的审美。”阮昧知随口道。 “下次再遇到这种事直接打死便是。”殷寻问再次建议。 “好。”阮昧知笑着应下,心底不以为然:少年啊,你还是太甜了。我当然可以打得两只蝼蚁跪地求饶,但我当时是痛快了,回头人家主君找上门来怎么办?到时候就不是“一场嘴贱引起的暴揍”问题了,而是“你少主家侍者仗着身份肆意落本君面子”的问题了。 小寻,你哥我要当的是为你排忧的万能机器猫,而不是给你惹祸的无能大雄呐。 两人回到玄明殿,下了地。 阮昧知自觉道:“我继续擦瓦片?” “不必,我要看书,你在一旁伺候着。”殷寻问少主气势十足。 在旁伺候?我喜欢!阮昧知眉开眼笑:“遵命主君。” 殷寻问似笑非笑的眼扫过阮昧知翘起的唇,轻轻一叹。你以为我会给你机会看藏书么?阮昧知,你太天真了。 殷寻问的书房里摆满了各色玉简,仿若整个房间都是由玉片砌就的,连走进书房的人都不可避免地被润上一层莹莹的碧色。 而殷寻问的下一句话就让阮昧知面上的碧色变成了菜色,他说:“这里的玉简上都设有禁制,不想死就别碰。” 阮昧知含恨收回视线:小寻,五年不见,你在别人吃馊馒头的时候,吃红烧肉还吧唧嘴这破毛病怎么还没治好? 殷寻问斜目凝视着阮昧知因为不满而微微嘟起的唇,眼底闪过难以言喻的隐怒。 你想借我的玄明殿来修行,那我便支使得你连修炼的空闲都无。 你想借我的身份来看秘籍,那我便偏让你望得到碰不着。 你想借我的名号来铺人脉,那我便故意将你孤立到底。 当你发现你想要的一切,纵使对我百般讨好也都得不到时,你还会……与我亲密一如今日吗? 阮昧知,让我看看,你的真心何在…… 第71章 转战小正太5 殷寻问来到书榻前,从储物袋里取出几块玉简,搁在身前矮几上,信手拿起一块便读了起来。 百无聊赖的阮昧知的视线移向矮几上的几块玉简,说实话对于混元宗的秘籍,他不是不动心,但要是看不成,他也不会太遗憾。作为一个高中毕业就靠倒卖小黄片为生的低素质废材,阮昧知很清楚,在没有老师指导的情况下,就跑去看高数高代之类的高深玩意儿,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之后的结果很可能也是打死都看不懂。有那功夫,他还不如看些能够完全掌握的基础知识,比如《养猪一百问》之类的,好懂又实用。有些时候,慢慢来,比较快。 虽然心底门儿清,阮昧知还是一脸垂涎地盯着矮几上的玉简对殷寻问道:“这些玉简我总能看吧?” “不能。”殷寻问答得干脆。 “别小气嘛,咱俩谁跟谁啊。”阮昧知哥俩好地搭上殷寻问的肩。 殷寻问一把拍开,面无表情:“我跟你不熟。” 气氛顿时降到冰点,阮昧知识相退下,含笑不语:这样很好,哥就是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小寻你可千万别对哥有什么好感哟,哥骗你身已经很混蛋了,要是再骗了你的心,哥就该荣升成人渣中的VIP了。 殷寻问埋头看书,阮昧知闲来无事往掌心中的玉玦输送着灵气玩。 也许是实在看不过身后人那过于悠哉的姿态,殷寻问忽而眼也不抬地吩咐道:“阮昧知,我的发带松了。” 有利可图的阮昧知立马屁颠儿屁颠儿地奔到正太身边,一把摸上小家伙的脑袋,直接解开发带,为他重新梳过。纤细的手指在发间缠绵地摩挲,墨色在指间如流水般婉转,阳气在不知不觉间流泻…… 殷寻问像一只被挠到下巴的猫咪那样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神识却是猛然放出,笼罩了整个房间。 阮昧知感觉到神识的触碰,面色一僵,暗暗叹息一声,温和道:“我替你按按头上穴位可好?” 殷寻问被摸得正舒服,从喉咙里含糊地溢出一声:“好。” 阮昧知托起殷寻问的肩背,挤上书榻,将殷寻问的脑袋搁到自己大腿上。殷寻问一声不吭地配合着,只是当脑袋陷入脑后那一团温软时,睫毛忍不住轻轻颤了颤。 阮昧知为殷寻问柔柔拂开散乱的发丝,视线自然而然地凝在了殷寻问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与当年比起来,小家伙颊上的肉消了不少,显出少年人特有的锋锐轮廓来,皎然俊逸,风采清朗。 无视掉那一瞬间失掉半拍的心跳,阮昧知笑着轻轻点在殷寻问的鼻尖:你小子长大后肯定是个男性公敌!高富帅啊…… “别乱碰。”殷寻问不满地皱皱眉,冷冷地斥责道,耳根却是悄悄红了。 阮昧知当然清楚这小子是个害羞鬼,当即不再逗弄,拿出在素女楼的学习成果,手法娴熟地为他按揉起来,至于顺手吸点阳气什么的咱就不特别点出来了。 殷寻问舒服地闷哼一声,一身的筋骨慢慢地放松,推、压、揉,头部穴位被花样百出地伺候着,鼻端尽是对方的气息,初嗅时只觉冷香惑人,但当整个身体都浸入这种气息时,却又觉得不可捉摸又温暖宁馨。 阮昧知按摩的手法绝对是专业级的,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的殷寻问神智几乎都被揉得涣散了,连周身的灵气似乎都愉悦得颤栗起来……枕在阮昧知腿上的头越来越沉,呼吸渐缓,双眼轻闭,唇角不知何时已是勾起,露出两个幸福的小酒窝。满身的冷漠之气早已散了个干净,殷寻问像回到窝中的野兽一般,收起利爪,露出了柔软的小肚皮,任人搓揉。 笼罩在身上的神识渐渐消散,阮昧知有感,看向怀中的小家伙,果然,已经睡过去了。趁着人意识不清,当然是要抓紧时间干坏事,阮昧知挥手将书房的门关上,冲着昏睡中的正太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接下来,要干点什么好呢? 将神识悄悄隐蔽起来装睡的某小孩将阮昧知的那抹奸计得逞的坏笑收入眼底,难以名状的悲哀却是在心中无声弥散:阮昧知,真是好算计,只要把我哄睡着,这些玉简你便想怎么看就怎么看了不是么? 阮昧知压根儿就没把视线投向那些亟待偷窥的玉简,想也知道,殷寻问和自己体质截然相反,他看的玉简对自己有用的可能性不要太渺茫哟。这种时候,当然是要抓紧时间大肆吸取阳气才划算,于是阮昧知边继续按摩边开始琢磨要怎么干比较好,自己全身上下皆可作为吸收阳气的通道,同样的时间内,彼此肌肤接触的面积越大,自己吸收到的阳气就越多。所以说,现在最该干的事就是——脱光了抱在一起? 阮昧知一脸黑线地放弃了这个打算:如果被发现的话,自己一定会被人以猥亵正太罪挂在城墙上吊死示众的。所以脱光了抱在一起这种事,还是等晚上再说吧。(喂!) 吸收阳气这种事也许还能当着人干,但有一件事却是无论如何必须背着人了,那就是给储备粮投喂。为了避免自己荣获当了婊子还立牌坊的美好称号,阮昧知只能选择偷偷投喂,要不再养出一个龙惊千那样被卖了还对自己感激涕零的储备粮,他真的会哭的。更何况,他本就欠着殷寻问一条命,不还债就算了,不还债还继续敲诈债主的血汗钱就太不要脸了。人总得有点良心,宁为任我行不作岳不群。 打定主意,阮昧知放出体内的纯阴真元力,将怀中的小家伙轻柔地包裹了起来。身具灵根者,会无意识地吸收游离在天地间的灵气,所以修炼环境才那么至关重要。阮昧知不敢直接将阴性真元力灌入殷寻问体内,怕阴阳相遇,直接将殷寻问体内精纯的阳性真元力给中和了。只好用真元力将殷寻问裹住,将他周围灵气换为高密度的真元力,大大提高他吸收转化的效率。 感受到自己的真元力被天灵根的殷寻问以不慢的速度吸入体内化为自身修为,阮昧知满意地点点头。反正体内真元力没全部中和之前他也无法晋级,自己体内那些涨得飞快的阴性灵气与其积攒着添堵,倒不如全喂给储备粮,以备长期压榨。 与此同时,装睡的殷寻问小朋友,都快纠结死了。他不愿去相信阮昧知对自己一点旧情都无,不肯去接受阮昧知是一个市侩小人事实,所以他才偏执地一心想要试个究竟,但谁能告诉他,现在阮昧知牺牲了自身修为给他送真元力是想要干什么!这是一个叫嚣着利用自己以提升修为的小人该干的事儿么? 这家伙果然……是为报恩而来的么? 罢了,日久见人心,自己且先看着便是。 以殷寻问那甩阮昧知一条街还有余的良好人品,他自然不肯多占阮昧知便宜。轻哼一声,便作势要醒转过来。阮昧知当然是赶紧将真元力统统收回,销毁罪证。当然这番作态又引得殷寻问一阵怔忪。对于这种受害人自觉自愿往坑里跳的悲催剧情,我们也只能感叹一句,苍天无眼啊。 殷寻问再睁眼时,天也蓝了,草也绿了,阮昧知也像个好人了。虽然小正太的神情依旧冰冷,但他看向阮昧知的眼里却也多了几分融融暖意。 阮昧知对上殷寻问的视线,一愣,开口道:“没睡醒?” “……”纠结中的殷寻问心情有点复杂。 “要不你接着睡?”阮昧知不确定地建议道。 “……”揣测中的殷寻问心情继续复杂。 “要不我们去洗个澡提提神?”阮昧知饱含深意地建议道。 “……”害羞中的殷寻问心情非常复杂。 “我可以帮你做全身按摩哟~”在脱光了抱在一起这个巨大的诱惑之下,阮昧知坑爹气场全开,波光粼粼的眼一眨不眨地瞅着殷寻问,无言地传达着无数忽悠人的信息。 看着眼前这个人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的样子,再回想起当初一起洗澡的……那啥时光,拒绝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于是留给殷寻问的选择只剩下了点头一项。全身按摩什么的,他才……才不期待。 殷寻问收了桌上作为诱饵的玉简,起身向浴池方向走去。 阮昧知兴高采烈地跟在后边儿,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刚刚投资进去,一转身就得到了丰厚回报。 结果刚出书房门就见三只妹子候在门前。 “有事?”殷寻问连一个眼神也吝于施舍。 柳云仙盈盈一拜,率先开口道:“婢子的住所已经打理妥当,不敢躲懒,故而前来听候主君差遣。” “哦,随你们干什么,别挡道就行。”殷寻问要求简单到残酷。 三位美女只好垂着头施施然退开…… 殷寻问的浴池就是后花园中的一个天然温泉,四面山石围绕,另有青藤苍竹掩映成趣,配着那温泉上的氤氲水雾,倒仿似仙境神苑一般。 阮昧知一看到那竹子却是想起了某种生物,开口道:“话说我怎么没看到你家熊猫,不对,是你家貔貅。” 于是殷寻问终于想起了两个个很严重的问题,一,阮昧知还不知道他就是貔貅。二,他貌似一激动就会变成貔貅。 “阮昧知,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殷寻问背对着阮昧知,语气郑重。 “什么?”阮昧知有点小紧张,兄弟你千万别告诉我你改主意了。 “我换洗的衣衫没拿,你去我卧房替我取来一下可好?”殷寻问淡淡道。 “好嘞。”阮昧知足下生风地奔了出去。 殷寻问决定趁着这点时间,先给自己做一下心理建设。这些年他对变身的控制力已经好了很多,想来问题应该……不大。最值得安慰的是,他已经能很好地收敛神兽气息,就算真的变身了,也不至于酿成兽潮攻山的惨剧。 另一边,阮昧知刚出后院,就被柳云仙拦住了。 柳云仙妹子笑笑道:“您都忙一整天了,不妨休息休息,让我来伺候君主可好。” 说话间,柳云仙已是塞了三颗灵石到阮昧知手中。 在这一刻,阮昧知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皮条客,殷寻问小朋友就是那被无数怪蜀黍觊觎着的绝世萝莉…… “好啊。主君准备洗澡,正等着我给他拿衣服过去。你若想去的话就去吧。”阮昧知皮条客笑着收下灵石,他相信,这妹子必将迎来被主君赶出来的大圆满结局,洗澡的活儿最终是会落到自己头上,这钱不收白不收。 于是柳云仙妹子取了衣衫便袅袅娜娜地去了…… 结果是,阮昧知望眼欲穿地瞪着后院,却一直没见那妹子出来。阮昧知的脸色终于变了,一咬牙,抬脚往温泉处走去。 “阮昧知,退下,这里有那谁伺候着就够了。” 院子深处忽然传来殷寻问的声音,阮昧知不可置信地僵在原地,小寻是什么时候从一个害羞包子变成一只能接受女人帮他洗澡的色狼的!这不科学! “你去接着擦瓦。”殷寻问继续吩咐道。 阮昧知咬牙切齿地瞪着某个方向悔不当初:要早知如此,他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放人进去啊!嘤嘤嘤,他煮熟的阳气啊,就这么飞了。 一直用神识隐蔽地观察着阮昧知的殷寻问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恶劣笑意:让你拿我赚钱,真以为我非你不可?就算我真非你不可我会告诉你么。 被自家主君丢过围墙杵在墙根下的柳云仙满是不解:为什么自己会被主君丢到这种地方来罚站啊?! 阮昧知垂头丧气地走出大殿,无精打采地放出碾风舟,有气无力地飞至半空,然后不甘心地往后院窥去,结果什么都看不到,看样子是设了禁制。也是,在这漫天飞人的修真界,要是不在自家温泉浴池上罩个禁制,那和洗天体浴就基本没区别了。 阮昧知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瓦,脑子里转着乱七八糟的阴暗念头,要是那熊孩子今后洗澡都找柳云仙伺候了怎么办?自己岂不是永远错失了吸收阳气的最佳时机?可恶!要想个办法挽回才行…… 各色阴谋诡计在阮昧知脑中翻腾,阮昧知真元力随之激荡,一个不小心差点把正在给自己洗白白的琉璃瓦摔到地上去。阮昧知赶紧收回思绪,三下五除二将剩下的那些琉璃瓦擦洗干净,驾着碾风舟离开了玄明殿这个伤心之地,他怕自己再琢磨下去会直接冲进后院干出一些很邪恶的事。 第72章 转战小正太6 混元宗是个好地方,有山有水还有松茸,阮昧知蹲在树林里口水滴答地用石板烤松茸片,火底下正闷着一只叫花鸡几个鸟蛋,另一边还煮着一锅野菜蘑菇汤。阮昧知第一次感激起修仙者以辟谷丹为食物首选的习惯来,要放别人着来,这一树林的天然食材估计早就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主角野外做饭实乃小说经典桥段之一,只要食物一弄好,立马会有灵兽仙禽,漂亮妹子,英俊小哥,世外高人等吃货闻香而来,然后和主角展开一段不得不说的扯淡故事。 可是很遗憾,直到阮昧知将碗底的最后一滴汤舔干净,也没人来骚扰他。于是阮昧知心满意足地收起了集隔绝声音,气味于一体的禁制……话说这禁制还是他和居誉非一起在静音禁制的基础上改进出来的,除了方便偷偷搞吃的以外,阮昧知至今还没发现第二个用处。 不过另一边的殷寻问可就郁闷惨了,谁想到某人擦个瓦都能搞失踪,还没法定性是离家出走还是惨遭绑架。于是殷寻问只好着急地到处找人,那扫荡而过的神识简直要将地面生生刮掉一层去。 吃饱喝足,阮昧知起身往回走去,走了一阵忽而头顶传来一阵树枝被踩压的细微声响,摸摸肚子,还有点富余,来两只烤小鸟正好。于是阮昧知笑盈盈地抬起头向谋杀对象看去,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只……猫。这猫爬得挺高啊,不过据说猫肉是酸的,不好吃,所以阮昧知决定无视它,况且那还只是一只小猫崽。 “喵~”那只猫也看到了阮昧知,顿时可怜兮兮地眨巴眨巴眼,瑟瑟发抖倒退两步,树枝一颤,它赶紧停住动作不敢再动。 阮昧知看到小猫那进退为难的苦逼样,不禁笑了:“你不会是上了树,结果下不来吧?” 小猫居然很有灵性地点点头。 “要我救你下来么?”阮昧知笑嘻嘻道。 “喵~”小猫猛点头。 阮昧知谨慎地带上了防毒手套,又用真元力给自己做了防护,这才足下一蹬,飞身上去,将小猫给拎了下来。直到这一刻,阮昧知才意识到,这只猫的危险性,自己很可能会被这只猫……萌杀!看看这小小软软的身子,看看这绵绵绒绒的皮毛,在看看这乖乖巧巧的小模样,哥真的好想拿脸蹭它个一百年啊! 就在阮昧知和掌心萌猫深情对望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冷得掉渣的声音——“你是不是太闲了。” 殷寻问作为极为护食的貔貅宿主,不仅会吃人的醋,兽的醋他也是照吃无误。阮昧知桃花三千,没想到殷寻问第一次抓奸的对象,却很不幸地竟是一只猫。殷寻问一想到在自己四处找人时,阮昧知却是在和这只猫高高兴兴地玩闹,他就很有种关门放狗的冲动。 阮昧知扭头,俯视,微笑:“主君。” “跟我回去。”殷寻问重重一拂袖,甩身走人。 “是。”阮昧知不解地琢磨,到底是哪个胆肥的惹了自家豆丁。莫非柳云仙伺候洗澡没伺候好?一想到这种可能,阮昧知不由得喜笑颜开。 “你准备抱那只野猫回去不成?”殷寻问在神识中看到阮昧知抱着猫不撒手不说,还笑得如此灿烂,顿时更不爽了。 “有何不可?”阮昧知心情正好,回答得那叫一个漫不经心。 “不许养!”殷寻问斩钉截铁。 “为啥?”阮昧知好奇道,一般说来小朋友不是都该很喜欢小动物的么? “你守着我还不够?养这种玩意儿有什么意思。”殷寻问不耐道。 阮昧知这货的属性里,天生带一点欠抽的成分,看见小孩整天挂着张冰山脸,就总忍不住想要刺激刺激,看看那冰山面具崩裂后的画面。于是这混蛋故意将小猫抱得更紧了些,扬起下颚,吊起眼梢道:“怎么没意思,你有它的长相可爱么,你有它的皮毛软乎么,你有它的爪爪好捏么?!” 我有!我比它可爱比它软乎比它好捏!殷寻问默默咽下一口憋屈之血,口气恶狠狠:“你给我等着!” 然后殷寻问就开始脱衣服…… 阮昧知的内心陷入煎熬,他是阻止呢还是不阻止呢,不阻止吧有伤风化,阻止吧没准儿就会错过一个脱光抱在一起的大好机会……好为难。 阮昧知尚在纠结中,妒火中烧的殷寻问已经脱得只剩下了一条底裤。他不再继续,恶狠狠地瞪了阮昧知一眼,然后嗷呜一声,变成了貔貅。 当初殷寻问不告诉阮昧知自己就是貔貅不过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和怕给他带来祸患,这会儿眼见阮昧知就要为个没它可爱没它软乎没它好捏的的低等生物移情别恋了,加之阮昧知的生命安全已有整个宗门作保证,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再不隐瞒,誓要向阮昧知证明,守着他一个绝对足够! 阮昧知整个人都傻了,我去,这是什么神展开,功夫熊猫第三部?但很快阮昧知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用浸淫盗版碟数年的大脑,迅速推出了一个可怕的答案:莫非殷寻问是殷爸爸和某个妖族妹子的产物?传说中人人鄙夷的半妖?阮昧知脑海中立马挂钩上了一只脚踏两条船的混血犬妖,顺便脑补了一下若是殷寻问身份败露,被逐出宗门,人人喊打的悲惨画面。心情瞬间又沉重了几分。 此刻的阮昧知完全忽略了他自小到大看过的典籍里,只有妖兽而无妖族这一残酷事实。不过就算阮昧知想起来了,估计他也能自圆其说,比如殷爸爸为了给宗门创造出秘密武器,于是重口地糟蹋了一只熊猫什么的……曾经有个头上刻爱字的熊猫眼孩子不就遇到过类似情况么。 仅比当初大了一圈的熊猫崽晃晃悠悠地爬到阮昧知脚边,然后发现阮昧知正神游天外,于是嘿咻嘿咻地顺着阮昧知裤腿往上爬,它决定,一爬到阮昧知心口就把那只讨厌的猫给踹下去。 那猫确实有灵性,尚未等神兽同志实施暴行,就果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出阮昧知的怀抱,跑得没影了。 熊猫仔爬到阮昧知的心口,扬起圆滚滚的小脑袋,蹭蹭阮昧知下巴,提醒阮昧知回魂。 阮昧知回魂,但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没了亲亲抱抱不说,还立马将熊猫从怀中拎出,丢回地面道:“变回来。” 殷寻问整个兽都蒙了,脑袋被一朵名为“阮昧知不喜欢我了”的巨大阴云所笼罩,郁闷得都快吐血了。 “现在变不回来?”阮昧知说着就开始往外掏阵旗,那是他最近才高价搞来的一套隐踪阵,属于压箱底的救命底牌,可以避开元婴期及以下修行者的神识查探。 殷寻问经过这五年的修行,对化形这事儿自然更加驾轻就熟,看阮昧知如此坚持,只好叼着底裤跑到灌木后变回人身才出来。 但阮昧知还是继续将隐踪阵布置完毕,放置好作为能源的五颗中品灵石,这才拖了殷寻问进阵,开口问道:“你能变熊猫的事除了我和你爹还有谁知道?” 殷寻问这会儿整个人都包裹在低气压中,木着脸道:“没人。” “你娘也不知道?”阮昧知试探。 殷寻问坦白道:“我爹说我一出生娘就死了。” 脑中半妖两个字又亮了几分,阮昧知压低了嗓子道:“那你爹有没有叮嘱过你,不可随意将变身这事暴露给别人知道?” “的确说过。”殷寻问微微颔首。 阮昧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眼前这个完全意识不到问题严重性的小鬼,道:“那你还大喇喇地当着我的面变身。” “你又不是别人。”殷寻问说得理所当然,从一开始,阮昧知在他心中的地位就是不一样的,任何人都无法相较,也无法取代。 “……”阮昧知哽住,眼眶忽然有点热。他自问虽不算个十足的恶人,但也绝对称不上什么好鸟,这样毫无保留的信任对他而言,实是弥足珍贵。 虽然我已是撸得满手脏污,但我也不是不期待,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觉得我比谁都干净,即使只是因为他看走了眼,我也很开心。 阮昧知开口,声音微沙:“你父亲可有告诉你为何必须保密?” 殷寻问脑中浮现出上次变身期后父亲的话:虽然你已掌握貔貅的五成力量,能完全收敛气息,并随时控制转化,但你乃貔貅宿主这件事,还是别让太多人知道的好。你是神兽宿主这事儿固然是一件荣耀无比的事,但我混元宗已是第一大宗,无需你来加重砝码。而你身份也已是门派少主,无人能动摇,加不加上神兽宿主这个名头都所谓。若是说了,不管听到消息的人是喜是怒,是敬是妒,总归麻烦。还是等有必要时我们再行公布,免得那些无知小人说闲话或是动什么歪心思。 于是殷寻问精简回答道:“因为被人知道后会被说闲话或者动歪心思,还很麻烦。” 你爸说得真委婉……阮昧知暗暗叹息一声,终于在半妖猜想这个结论上重重盖了个戳。 “怎么?”殷寻问看着阮昧知那愁眉不展的样子满脑子浆糊。 “没事。”阮昧知扯起微笑将殷寻问抱入怀中:“就算有事我也会护着你的。” 这一刻,阮昧知终于将自己定位从跟班升华到了守护者。面对着一个官二代兼富二代,这小屁孩倚靠山抱金碗还TM的是个修行天才,曾经的阮昧知没因为羡慕嫉妒恨给他套麻袋都属于自制力强的了,更别提产生什么要将这小孩护在自己羽翼下的想法。 男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他们对同性别的强者总是格外冷酷,但当遇到弱者时,却又会善心大发给予庇护。而当他们遇到这种原来以为很强,结果近看了却发现其身处悬崖随时可能遭遇不幸的倒霉蛋时,那感情就泛滥得更汹涌澎湃了,具体情况请参见阮昧知现状。 这是一个美妙的误会,若阮昧知没脑补出这么个狗血悲催的结论,也许一百年过去,他也只是吸点阳气混个工资,永不会将殷寻问放到自己的守护领地中。但这一刻,命运的菊花旋转着悄然盛放。怜爱怜爱,怜已经有了,爱还会远么? 第73章 转战小正太 殷寻问正纠结着阮昧知是不是已经不喜欢自己兽形这个问题,就冷不丁被人拥入怀中,猝不及防之下又听到阮昧知那句煽情表白,这一会儿深渊一会儿峰巅的,心神想不激荡都不成,结果噗嗤一下变成了个黑白毛团。 “……” “……” 两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 这会儿身处隐踪阵的隐蔽空间中,又有国宝在怀,阮昧知顿时再也忍不住,扯掉那包裹着毛团的衣裳,逮着熊猫就是一阵狂搓,嗷嗷嗷,就是这个手感,好怀念! 神兽君被人扒掉衣裳,从头摸到脚,心情……很复杂。出于男人的自尊心,殷熊猫挥舞着胖爪子挣扎了一阵,但最终还是屈服在阮昧知的魔爪下,僵着身子任凭蹂躏。熊猫崽眨巴眨巴那湿漉漉圆溜溜的双眼,愤愤地哼唧:“咩嗷嗷!”哼哼,要不是怕伤着你,本君才不会由着你放肆! 别扭的殷寻问少年完全无视了一个问题,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毫发无损地拍开阮昧根本就毫无难度。十载春秋,贵为高高在上的第一大宗少主,却罕有机会能体会他人怀中温度,寂寞融血,彻骨寒凉,他不过是……想要暖一下身子,一下就好。 阮昧知这禽兽一边揉捏着萌物,另一边也不耽误正事,趁着殷正太啥都没穿的大好机会,捞起袖子就开始尝试吸收阳气,人形和兽性的真元力运转自然有所差别,但阮昧知还是凭着扎实的理论功底和丰富的实践经验取得了丰硕成果。 源源不绝的真元力从捏着圆屁屁的手掌,蹭着软肚肚的脸颊,架着胖爪爪的胳膊处流入阮昧知的身体,以一比一的高质量将阴性真元力中和为中性。 殷熊猫发现阮昧知抱着抱着就固定在一个姿势上不动了,不由得抖抖黑乎乎的圆耳朵,低下圆滚滚的头颅,看看那个拿自己肚子当枕头的坏家伙到底怎么了。 “呜喵?” 软软的兽叫在耳朵边响起,阮昧知虽然听不懂,但也大概能从语气中听出问询之意,当即含糊道:“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汪呼呜,咪咩嗷哟。”既然你这么请求了,那本君就勉为其难地让你再抱一会儿好了,三个时辰怎么样? 殷熊猫湿润的小鼻头小小抽动了一下,无声地抬起毛茸茸的前爪,小心翼翼地反抱住了阮昧知的……后脑勺,它自己的圆脑袋也随之低下,轻轻抵在了阮昧知的头顶。然后板着熊猫脸眯起了眼睛,从喉咙里发出幸福的咕噜声。 阮昧知难得有个机会吸得这么畅快,当然抱住就不舍得撒手了。等他终于爽够了,天都黑透了,而熊猫也早已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感受了一下此番收获,阮昧知顿觉不妙,自己貌似把殷寻问几个月的劳动成果都给搜刮跑了,这么大个缺口,等殷寻问醒了肯定会发现的,不补救不行啊。阮昧知轻手轻脚地将怀中毛团放到盘起的腿上,熊猫崽轻轻哼唧了一声,扭了扭为自己调整了个舒服的位置,却是没醒来。 阮昧知也不吵它,从悬挂在手腕上的玉玦中取出一个白玉瓶,瓶子不大,里面只装着一颗丹药——真元丹,貔貅身为神兽,嗅觉自是极为灵敏,盛着真元丹的白玉瓶一开,丹药的味道便立刻刺激到了沉睡中的殷寻问。殷寻问还没厉害到闻香识丹药的地步,所以他只能模模糊糊意识到阮昧知趁着自己酣睡之机,拿了颗作用不明的丹药出来。 修仙者吃丹药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殷寻问连眼都懒得睁,抖抖耳朵就准备继续睡下去。但是,下一刻,他的睡意却骤然消失了个干干净净。因为他再清楚不过地感受到,阮昧知的手摸上了自己的下巴,正试图将自己的嘴打开。很显然,阮昧知这是想要趁着自己睡着偷偷给自己喂药! 殷寻问就算是个二货那也知道不能乱吃药这一常识,但他在犹豫了一瞬后,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任由阮昧知将那颗作用不明的丹药塞进嘴里。比起防备和怀疑,他更愿意选择去相信,那个他深深依恋着的人不会害自己。最糟的结果不过是,再浪费一颗逆命丹,以及被重视之人背叛罢了。 真元丹的功效算不上很特别,只是有两个特色,很补,很贵。 修真是一个体内灵气从量变到质变的进化过程,直接往身体里灌真元力固然是能让人迅速进阶,但除了阮昧知这种变态,很少有人的经脉能承受住这种冲击。而真元丹的作用就是在护住经脉的前提下,直接为筑基期修士提供大量真元力。这颗真元丹本来是阮昧知为龙惊千求购的,能让他从筑基初期迅速进阶到筑基中期。结果等到两人天各一方了店家才终于到货,于是阮昧知只好转手喂给现任储备粮——殷寻问。 丹药入口即化,殷寻问很快便感受到了丹药的妙用,经脉被一种玄妙的力量所覆盖,大量的真元力蜂拥入丹田,迅速推进着自己的修为。直到一炷香之后,凝聚在真元丹中的精纯真元力全部转化为自身能量,他才终于从那坐火箭的神奇体验中回过神来。殷寻问虽然知道修真界有这种丹药,但他之前从未服用过,毕竟他的天资已是顶尖,用不着借助外力。现在真的吃下,才明白,这丹药的好处,他虽已是筑基后期,但要到达金丹期还需要好一段时间的积累,而现在,他离结金丹,仅仅一步之遥。 为什么?殷寻问心中浮现出大大的问号。想起阮昧知白日里那一次只能操纵寥寥几片琉璃瓦的真元运转水平,和擦个瓦就连驾驭飞舟的余力都没有的悲催真元力库存,殷寻问不得不惊叹于阮昧知的无私奉献精神。跟天资卓绝的自己比起来,阮昧知自己明明更需要这颗丹药不是吗?他不是说做侍者的好处之一就是能从主君那里求得丹药灵石么,那他现在倒贴丹药不说还做好事不留名是想要干嘛! 从湖里偷一杯水,和从缸里偷一杯水,哪个更不容易被发现呢?阮昧知怀揣着长期压榨储备粮的邪恶野望,当然是对方的修为越高,越方便他下狠手。喂饱了储备粮,阮昧知立马开始宽衣解带,磨刀霍霍地准备扑上去马力全开地吸个痛快,这儿可有一晚上的时间给他为所欲为呢。 可惜殷寻问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熊猫“喵昂喵昂”地咂巴咂巴嘴,缓缓睁开了眼睛。 于是刚刚将衣襟扯开的阮昧知,又若无其事地将衣襟拢了回去。内心各种苦逼……眼看着菜熟,起锅,盛盘,结果筷子都拿好了,却不给吃,太残忍了! 黑白团子假模假式地打了个呵欠,绷直爪子伸了个懒腰,便摇摇晃晃地爬下阮昧知的腿,叼着衣衫裤袜,绕到阮昧知身后,变回了人形。 “为什么我的修为忽然增长了这么多,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重新坐回阮昧知对面的少年故作迷惑。 “什么都没发生啊,也许你化为兽形会有某种福利也说不定。”阮昧知睁着眼说瞎话。 “阮昧知,你之前说要护着我,为什么?”殷寻问不准备直接戳破阮昧知的谎言,委婉问道。 忽然被人问到这一点,阮昧知有点懊恼,那句话他本不该说出口的,关心则乱啊,看吧,刷好感度了吧! “你是我主君,我理应护着你不是么。虽然我没什么实力,不过相信在主君您的培养下,小的终有一天能为主君尽上绵薄之力的,在此之前,还望主君能多多栽培。”阮昧知一副谄媚小人的模样,脸上直白无比地写着“求丹药求灵石”几个大字。 “阮昧知,你是不是很怕我承你的情?”殷寻问突然直言问道。 一箭正中红心,被人说破心思的阮昧知傻傻地半张着嘴,满脑子空白,一时间竟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面容冷峻的正太却是终于在这一刻卸下了冰山面具,弯了眉眼,勾起唇角,轻轻笑了。 心底一直隐隐期待着的答案终于真正地浮现于眼前,殷寻问内心窃喜之余却也免不了一阵发酸,明明是为自己而来,为何阮昧知不肯承认不说还故意让自己误会?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承他的情?若是自己不去试探,他岂不是要被误会一辈子,这个纯善的笨蛋! 每一个青涩的少年心中都有那么一个人,他集万千美好于一身,他身负无数莫须有的美德,他在他眼中轻轻松松甩了世上芸芸众生好几条街,他就是传说中的——初恋对象。 早恋是盲目的。殷寻问不仅盲目了,他还瞎眼了,将某个心怀不轨的邪恶大人认定成了个做好事还要留恶名的傻子,天下的傻子都要哭了好么? 不过,很多时候,一世的真爱,就是因为一时的眼瞎……只要结局足够美好,谁又会在意故事的开头有多坑爹呢?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阮昧知轻咳一声,赶紧转换话题:“变身这种事你能完全控制么?什么情况下你会失控变为熊猫?” 看出阮昧知的窘迫,好心的殷寻问少年也不再落井下石,配合道:“基本都能控制。”这五年少了某个祸害的插足,殷寻问就历史经验看来,觉着自己的自控力还是不错的。 “那你若一直保持不变身会有什么坏处么?”阮昧知敛眉。 “父亲说,这于我而言,是战力的一部分,我当勤加修炼,直到彻底掌控这种能力才是。”虽然不明白阮昧知问这个干嘛,但殷寻问还是老实交代了。 “也对,看片千万,不如一妹在手,只有真正握在手里的才是靠谱的。”阮昧知点头赞同。 虽然听不懂,但神兽的直觉告诉殷寻问,这句话貌似有点不妥,于是他乖乖沉默。 “你修炼的事,你父亲定然已经为你安排妥当,我就不在这里班门弄斧了。我只嘱咐你一点,今后万不可在他人面前随意变身,为你的安全考虑,今后若有什么贴身之事,比如洗澡什么的,你直接找我便好。其余的侍者,以防万一,让她们在外围干点杂务就是。”阮昧知说得无比诚恳。 原来你绕了这么一大圈的目的就是让我记得下回洗澡找你么?殷寻问吐槽无力,不过心底却泛起了微妙的愉悦感。 “我们回去吗?”阮昧知收起隐踪阵,建议道。 “好,我们回去。”殷寻问牵起阮昧知的手,向玄明殿走去。 ……两人手牵手走了半个时辰后,阮昧知终于忍不住暗自吐槽:少年,你忘了你会飞么?这么远的路难道你想全靠甩火腿解决,恐怕我们得走到天亮去才能到吧。 不过看在从牵起的手上传来的阳气的份儿上,阮昧知明智地选择了闷不吭声,顺便将殷寻问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殷寻问有所感,低笑一声,看着阮昧知的暗夜中的侧影,眸光柔软。何其有幸,君心似我心。 第74章 转战小正太 当阮昧知和殷寻问手牵手走回家的时候,天果然已经亮了。 阮昧知看着缓缓升起的朝阳,感慨万千:“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殷寻问望着天边红日,静静等待下文。 “昨日诸般已然成为浮云,所以……”阮昧知扭头盯着殷寻问,满怀期待:“我们去洗澡吧!” “……”你对洗澡到底有多大的执念啊! “打看到你家温泉的第一眼,我已是怦然心动,你好歹给小的一个跟着你蹭温泉的机会啊,主君~”阮昧知不要脸地采取了撒娇政策。 一种身为主君的责任感油然而生,殷寻问故作矜持地微微颔首,旋身,回首,淡淡道:“跟我来。” 阮昧知眉开眼笑,小孩子什么的,最好哄了。 两人相携向浴室而去,柳云仙姑娘却像每逢关键时刻必然插入的广告一般忽然弹出,拦在两人身前,微笑作揖道:“主君,不知可有需要云仙伺候的地方?” 抢一回生意不够,妹子你欺人太甚了啊!阮昧知完全无视掉了上回是自己为了三颗灵石亲手将主君拱手卖掉的事实,战意高涨地便要开口将这个女人打发掉。不想,却是有人先开了口。 “以后没得到传唤,不许出现在我面前,本君不需要自作主张的侍者。”殷寻问的嗓音虽还带着孩子的糯软,但语气却是坚如寒冰,刮得人遍体生寒。 柳云仙的面色霎时惨白,垂着头战战兢兢,连声都不敢吱。 阮昧知这才是第一次看到殷寻问真正摆出混元宗少主的架子,高高在上的姿态,淡漠犀利的眼神,倨傲无情的口气。阮昧知冷不丁给吓了一跳,原来这小家伙也是有阶级意识的啊。想想殷寻问之前对自己的态度,阮昧知不得不承认,殷寻问之前那点小姿态充其量只能称之为和自己闹别扭而已。要是殷寻问有一天也这么对自己……阮昧知立马堵住脑中联翩的浮想,他蛋疼。 没人敢再出来抢戏,两人顺利进了后院到达温泉前,殷寻问扭头看向阮昧知,微微眯眼:“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还在怄气?回头我将那女人撵了就是,何必为这种蝼蚁不痛快。” 阮昧知心情各种纠结,一方面想着自己现在也算是侍者中的一员,主君这么冷酷无情他压力很大啊。另一方面又想着这小孩对自己到底还是念旧情的,可惜他受之有愧。 “阮昧知。”殷寻问再次开口。 阮昧知低头等下文。 “我又忘了带换洗衣衫。”殷寻问语气淡定。 “我去给你取。”阮昧知应得痛快。 “不必,你先洗着,我自己去取。”殷寻问不等阮昧知回答,已是身化流风,跑得没影儿了。 喂喂,到底谁是谁的侍者啊!阮昧知无奈地抽抽唇角,开始脱衣服。这小孩对自己的态度怎么貌似越来越好了?难道自己这恶人装得还不够彻底? 等殷寻问回来的时候,阮昧知已经一副大爷样地靠在池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殷寻问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脚步,看着那人在水雾中的模糊剪影,不知为何,一时间竟是有些呼吸困难。 阮昧知毫无所觉,像将身躯盘起的蛇一般,扭动着缓缓向水中滑去,直至没顶,满头青丝如墨菊般张狂盛放,比狂草更不羁,比簪花小楷更妩媚精致。 喉结微动,口中津液随着吞咽滑入喉底,殷寻问却还是觉得口干舌燥得厉害。 吞咽声惊醒了正在水底憋气玩的阮昧知,哗啦一声,阮昧知冒出头来,笑容纯良:“下来啊,我们一起洗。” 水面上那羊脂白的赤裸躯体差点没闪瞎殷寻问的双眼,初识诱惑滋味的正太由衷感叹:“你长大了好多。” 阮昧知那时十三,这时十八,身量长了不少,相貌也有所变化,少了几分女儿家的柔和精致,多了几分男人的风流俊朗,但却更显妖冶多情,看着就像个专门破坏社会风气祸害。 “你说的是上面还是下面?”阮祸害自水中站起身来,挺挺腰身,笑得暧昧不明。之前说错了,这货不是像,他就是个专门破坏社会风气祸害。 殷寻问自然听不懂阮昧知话中那下流的深意,坦然道:“难道不是一起长的?上次一起洗澡的时候,我记得你的肩还没这么宽,腰也要更细一些。” 殷寻问的视线在阮昧知周身肆无忌惮地逡巡,喉结滚动不休,挺拔的身姿,雪白的肌体,惑人的皮相,玉笋三千,眼前这只绝对是啃起来最香的那根!护食的熊猫君在下定如此评价后,不由得忧虑重重,这根竹笋一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定然会吸引很多觊觎者,如何守着这根会自己乱跑的竹笋不被别人吃掉,貌似是个很严峻的问题啊! 就在殷寻问在纠结于如何护食这一问题时,阮昧知那脑子也没歇着。听殷寻问说起上回一起洗澡的事情,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一些糟糕的画面,撸管到昏过去这种事绝对是终身耻辱!但还有更耻辱的事,那就是,从那次以后,他居然再没有雄起过,这不科学!他才十八,不是八十……再说在这修仙界里,八十岁的老头照样夜御十女,他难道连个老头都不如?一定都是纯阴体质的错! 一想到心中隐痛,阮昧知看向殷寻问的眼神都不对了,恨不能直接喊一句——哥们儿,来,帮忙撸个管。 殷寻问被阮昧知看得浑身不自在,要知道,他正准备脱衣服下水呢。被人这么不怀好意地盯着,他压力略大啊。 “赶紧下来吧。”阮昧知叹息一声,含恨收回视线,放弃了让殷寻问给自己撸管的无耻打算,还是赶紧吸收阳气方为正道,等自己修炼到元婴期就基本不受体质约束了,到时候一定要找个妹子滚个三天三夜的床单! 殷寻问脱了衣服下水,阮昧知立马贴了上来,笑嘻嘻道:“我帮你搓背?” 殷寻问沉吟片刻,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定。 殷寻问趴在池边,阮昧知那一对爪子就在殷寻问的背上肆意妄为,掌心下的皮肤不像一般孩子般滑嫩,而是带着一点微沙的质感,如久经风雨日晒磨砺一般。阮昧知一放上去就舍不得撒手了,当然为的不是掌下的触感,而是为的那充沛的阳气。他好歹是跟专人学过推拿按摩的,一双手顺着背部穴位经脉慢慢糅压推拿,阳气吸收得那叫一个行云流水,水到渠成。 “好了没?”殷寻问的声音有点糯,明显是被阮昧知按得骨头都松了。 阮昧知手上一顿:难道自己的按摩技术退步了?一般而言不该是哭着求着要哥多按一会儿吗? 殷寻问径自起了身,面上虽带着微醺般的酡红,表情却是正经无比:“换我来帮你搓背。” “不……不用了吧,我是你侍者啊,怎么能让你伺候我……喂喂,君子动口不动手啊!”阮昧知嗷嗷叫唤着被殷寻问压倒在池边。 然而,当殷寻问带着阳气的手一放上阮昧知的背,阮昧知却是立马妥协了,反正不管是殷寻问摸他,还是他摸殷寻问,只要肌肤相亲就有阳气可吸。况且这会儿殷寻问故意在掌心凝聚了不少阳气,倒贴钱大促销啊,不要白不要!阮昧知现在只担心一点,万一殷寻问那爪子不小心碰到自家小兄弟,自家小兄弟要是拍蛋而起该如何是好。 阮昧知纯属杞人忧天,殷寻问那手很是规矩,除了阮昧知的背哪儿都不去。这小孩的学习能力惊人,一转身就把阮昧知之前用在自家身上的手段都还了回来。 阮昧知惬意地眯起眼,舒服地哼唧着,雪腻酥香的身子随着殷寻问的动作缓缓起伏着,漾起一圈圈水纹。这妖孽的正面长得很破坏风纪,背面也很伤风败俗,流水般的曲线顺着背脊中线的微凹处滑下,在细窄腰身处拉出一个婉转的勾,又顺着挺翘滚圆的臀部柔柔扬起,收于那引人遐思的缝隙间。 殷寻问的手在阮昧知后腰的凹陷处流连不去,看那动作有几分耍流氓的嫌疑,但真看到此情此景的人,绝对不会这么想。因为此时的殷寻问,一手血啊!不知何时,殷寻问偷偷咬破了自己的指尖,作了那描画的颜料,而画布,正是阮昧知的背部,每一笔收尾,都集于那迷人的凹陷之处,繁复的纹路,亘古的气息。 阮昧知完全没有意识到,眼下自己背上流淌着的,根本不是水,而是血。温泉中氤氲不去的硫磺味将淡淡的血腥味完美遮掩,当最后一笔完成,一个个玄奥的血色符号慢慢融进阮昧知的肌肤,渗入骨血,最终,凝于后腰的小小凹陷间,显出一个巴掌大的蔷薇色貔貅像来。说直白点就是阮昧知的后腰让人给戳了个粉嫩粉嫩的熊猫章,那熊猫抱爪而坐的造型还略带卖萌嫌疑。 大功告成,殷寻问的面上虽是一片惨白,毫无血色,眼睛却是格外明亮有神。这根竹笋实在太能招人了,不守着实在不能放心啊,这下打上神兽专属印记就好了,既可为这家伙的安全再添一重保护,也方便日后找人。 神兽宿主一生只能缔结一次的神佑刻印就这么被护食的熊猫君偷摸着拱手送出,若是殷函子有知,估计能直接吐血三升,从此再不为当初被浪费的那颗逆命丹可惜,跟神佑刻印比起来,逆命丹那点损失简直就像不小心遗失了的工资条般不值一提。别人家招侍者是要钱,他们家招侍者是要命。 “擦完了?”阮昧知感受到殷寻问收了手,意犹未尽地翻身而起。 “洗完了,我要起了,你呢?”殷寻问转身上岸,不让阮昧知看到自己的脸色。 “自然是跟着您。”吃阳气吃得肚儿滚圆的阮昧知心满意足地跟着上了岸。 回到殿中,终于恢复正常脸色的殷寻问对阮昧知开口道:“我去修炼,你自便,想要什么只管以我的名义吩咐下去就是。” 阮昧知当然不会不知轻重地要求围观修炼过程,很爽快地点了头道:“你什么时候出来,我到时候到门口伺候着。” “这次时间有点长,可能会花掉三日左右。”殷寻问觉得自己身子略有点虚,不赶紧补起来不成。 阮昧知笑容温柔:“好,我等你。” 第75章 转战小正太 因为某人柔情万千地说了“我等你”三个字,殷寻问这回的修炼格外有动力,不过两日,已是将身体状况调整妥当,功法还略有进益。可当他满怀期待地出来时,得到的却是某人已然翘家两日的消息,一张小脸当即如覆寒霜,凭着貔貅刻印迅速锁定了位置后,抽出飞剑就杀了过去。夜不归宿,阮昧知你倒快活。 若说直市乃修真界第一大市场的话,那么诚场就是修真界第二大交易之地,直市倚着道魔佛混杂的向枯海域而兴,而诚场则挨着盘龙山脉这一修士聚集之地,人气极旺。而殷寻问此次奔赴的目的地,就是诚场。 混元宗作为盘龙山脉的地头蛇,在诚场自然有不少产业,结果就是殷寻问一下飞剑就让自家门下给包围了。 “不知少主前来可是有什么需要。”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男人迎了上来,微微颔首。他叫郭雨楼,乃是诚场的总负责人,元婴期修士,每次自家掌门领着少主来消费的时候,都是他负责接待的。这回见少主亲临,也并不觉得奇怪,只当殷寻问有东西赶着要。 殷寻问眼也不抬,直接吩咐道:“别跟着。” 虽然修为不低,但门派地位摆在那里,郭雨楼只能听从,正要躬身退下,殷寻问忽然再次开口:“我知你定会暗中派人跟着我以防不测,但我不准,不许任何人以任何方式窥视于我,听明白了么?” 面对着自家少主那张面沉如水的小脸,郭雨楼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躬身应道:“是。” 比起少主的命令,自然少主的命更加重要,郭雨楼知道自家少主的修为境界,他身为元婴期的大能,自是有自信监视个筑基期而不被发现,退开不远后,便将神识悄悄向殷寻问探去。 殷寻问半垂下眼,轻哼一声,一道无形的火焰顺着郭雨楼探出的神识飞速烧了过去。现在连他爹都无法随意窥视他的情况了,更何况这些杂鱼,貔貅宿主这个身份难道是说着好玩的? 剧烈的灼痛感猛然袭来,郭雨楼赶紧切断神识,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整个人已是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满面冷汗,唇白如纸。如此年纪,如此实力,太可怕了…… 解决掉不听话的门下,殷寻问终于能心无旁骛地去逮人了。黑面正太顺着刻印的指引一路向前,最终到了一栋造型奇异的楼前。琉璃屋檐,白石台阶,描金雕栏,漆花窗棂,一切都尚算是中规中矩,唯一奇怪的是,此楼竟是呈六面体,杵在一堆四面体中,无比扎眼。楼上竖一镂空玉匾,雕作“颜如玉”三个大字。 殷寻问尚未进楼,已是有守在门边的英俊小生躬身相迎:“这位爷不妨进来看看,歇歇脚。” “这里做的什么营生?”殷寻问淡淡问道。 “我家店专卖各色首饰及玉类制品。” 殷寻问心情微松,提脚向内走去。 进门只见屋中一口水晶大缸,满承着清水,几尾漂亮的鱼儿在水中自在游曳。缸的上方悬着盏明珠砌攒的大灯,柔和的灯光投在水中,又被水晶缸的各个切面散射开去,照得整个底楼水光明媚。五个墙面前都竖着个一人高的水晶柜,里面分门别类地放着玉器首饰,灵气缭绕,精美非常。但殷寻问却是看也不看,直奔二楼,他要找的人,就在上面。 人未至,神识先行,殷寻问的神识迅速又隐蔽地席卷了整个二楼,然后脚步顿住,面如锅底。 二楼依然是明灯朗耀,只是铺设得更为华美,帷幔绒毯,五色成采。在一片霞彩云蒸之中,一个身姿窈窕的少年斜倚在软榻之上,笑得媚眼如丝。而他的对面,正坐着一个男人。 很不幸的,殷寻问与阮昧知重逢不到五天,就抓了第二回奸。 殷寻问感受到了某人那笼罩着整个二楼的神识,于是不再上前,满腔怒火地守在原地听直播,看转播。 阮昧知一手执杯,一手拈盖,慢条斯理地吹着杯中茶沫:“这家新店刚上正轨我就上山去了,正担心这店在诚场吃不开呢。现在纪十方你来了,我就什么不愁了。” 纪十方将搭在腿上的衣摆悄悄整了整,口气平淡,眼中却带着笑意:“老板您说您要常驻盘龙山脉这边,我这个颜如玉总掌柜自然要跟着您走,难道等着您以后奔赴千里来找我查账?” “所以说我这么中意你呢,又聪明又贴。”阮昧知轻啜了口茶便搁了茶杯,托盘底与小几相碰,发出轻微的喀拉声。“不过下回来时记得事先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提前做个准备。” “是,这次是小的逾矩了。”纪十方神色一凛,垂了头道。 “行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我这边刚刚定下来,你纵是想联系我也是无法。”阮昧知取出一根玉签,丢到纪十方怀中:“我帮你在诚场这边的立卷阁求购了筑基丹,这是契约,回头东西到了自己去取。” “您何必如此,天资所限,我两次筑基都以失败告终,此生怕都是筑基无望了。”纪十方看向阮昧知,眼中带着些许动容。 阮昧知不理会纪十方的丧气话,转而道:“我手上又到了一批货,一会儿就给你。不知首饰原料你收集得如何了?我这边赶着要。” “已是收集满了三个储物袋。我都带来了。老板,恕我直言,虽说您的作坊弄出的首饰别致又精细,但做东西的速度,跟别家比起来未免也太慢了些。以前只一家店还好,现下两家店开着,我怕供不应求。”纪十方一直只负责买东西,进材料,东西在哪里做的却是不知。 “慢工出细活嘛,这事儿我自有计较。”阮昧知敷衍道。他家的首饰都是让凡人加工的,要不是借着自己给的特制器具,那些修真界的材料,凡人工匠们还不一定能处理得动呢,做得慢是自然的。 阮昧知三年前就在向枯海那边开了家店——颜如玉,买玉饰,同时大量收购做首饰的原材料,汉国的玉石总有被他榨干的一天,为防止皇帝叶纣没东西可换,进而跑去抢劫别国的玉石,阮昧知给了皇帝另一单生意,他出材料,叶纣出人,为他秘密加工首饰。用伪币灵珠来买材料,以劣质辟谷丹来换人力资源,最后获取成品的全部收益,其中的利润,高得惹人仇富。 “是。”纪十方有些失落。他和阮昧知签的是最严苛的终身制主从契约,一旦泄露了阮昧知的事,或者是有了背主之行,立时就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但他没想到,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阮昧知依旧无法彻底信赖他。 “你既是来了,照旧帮我留意一下适合阳性体质的东西,有好的就帮我买下来。”阮昧知继续吩咐道。 “是。”纪十方微微笑道:“我来的路上,见有人卖烈火兽,就买了下来,听说这种灵兽的肉对阳性体质者是极好的,老板您若要吃我这便叫人将它杀了做成吃食。” “我记得烈火兽是高阶灵兽,难为你一个人把这玩意儿活着带过来,你没受伤吧?”阮昧知坐起身,眼含关切。 “没事,也就一回不小心,背上被那畜生给挠了一把。”纪十方笑容轻松。 “伤在哪里,我帮你看看。”阮昧知扯着纪十方的手就将人拖上软榻,准备扒衣服。 纪十方嘴上说着不用,却也没怎么反抗,横竖都是两个爷们儿,也没什么好矫情的。结果某人却是看不下去了,一抬手,就将他抽下了软榻。 “小寻,你怎么来了?”阮昧知愕然地看向忽然出现在楼梯口的殷寻问。 “找你来了。”殷寻问向阮昧知走去。 纪十方抽着冷气从地上爬起,看向自家老板。 “你干嘛打人?”阮昧知看着纪十方脖子上的红痕,心有余悸。 “他想占你便宜。”殷寻问冷冷道。 “……你知道什么叫占便宜吗?”阮昧知愤然:“是我扒他衣服,要占便宜也是我占啊!” 纪十方抽抽嘴角:重点是这个么! “不管是谁占谁便宜,我都不接受。”殷寻问霸道地给了结论。 “你管得好宽。”阮昧知现在真的好想以下犯上,掐上某个小屁孩那张装逼的包子脸。 “我是你主君。”殷寻问理所当然。 “哥卖艺不卖身。”阮昧知找出一瓶伤药递给正因为自家老板是别家侍者而纠结的纪十方。 “反正我不许。”殷寻问孩子气地宣布道。 纪十方真为自家老板感到悲哀,竟然遇到这么个蛮不讲理的主君。 阮昧知也不会跟个小孩计较,直接将殷寻问扯到跟前,低下头在他眉心轻轻一吻,哄道:“身居高位而不肆意妄为,手握权柄而不滥用权力,这才是一个成熟大人的做法。主君,别这么幼稚。” 像殷寻问这个年岁,正是拼命想证明自己已经长大的时候。被阮昧知戳了软肋,又得到了安抚的亲亲,殷寻问扭头不语,妥协了。 纪十方开始为自家老板的主君感到悲哀了,感情被自家老板玩弄了个彻底啊有木有。 “纪十方,去叫人把烈火兽做成菜吧,今天晚上待客。”阮昧知搂着殷寻问吩咐道,这回正好给二号储备粮进补。 “是。”纪十方应下。 殷寻问爬上软榻,以胜利者的眼光目送这家伙走人。 “两个问题,一,你怎么找到我的?二,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多少?”阮昧知掰着殷寻问的肩与他四目相对。 “我循着你的气息找来的,这是貔貅的能力之一。刚才的话我从‘这家新店刚上正轨我就上山去了’这句听起。”殷寻问半真半假地答道。 阮昧知苦大仇深地瞪着他。 殷寻问的小手摸上阮昧知的头,一本正经地安慰道:“放心,跟着我的人都被我打发走了,所以只有我知道,而我,会为你保密。” 阮昧知心下一松,笑道:“不用这么严肃啦,你听到的本也不是什么秘密。” “哦,那我回头问问父亲我听到的那些话代表些什么。”殷寻问点点头。 “……我错了。”阮昧知乖乖认输。 殷寻问拍拍阮昧知的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等阮昧知将生意上的事处理完毕,菜也做得差不多了,阮昧知领着殷寻问在桌边坐下,给他夹了一筷子肉,招呼道:“多吃点。” 殷寻问将肉吃掉,反手夹了一筷子肉,也喂到阮昧知唇边。 阮昧知哭笑不得:“哪儿有主君喂侍者吃饭的。” 殷寻问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直接道:“张嘴。” 阮昧知哭丧着脸:“这烈火兽只有阳性体质者能吃,你这是投喂还是投毒呢。” 殷寻问收回筷子,将肉吃下,问道:“你自己不能吃,为什么还一直叫下人搜集这些东西?” “我有个朋友,是渐阳体质,我这都是为他准备的。”阮昧知道。 殷寻问看着阮昧知微微侧开的脸,笑而不语。 两人吃了饭,便走出了颜如玉,准备溜达溜达以消食。 “你有什么想要的么?”殷寻问看着阮昧知,淡淡问道。 “我想要世界和平。”阮昧知一脸诚恳。 “……”诚心想给某人置办点东西的殷寻问头上蹦出个青色的十字。 “主君,你有什么想要的么?”阮昧知讨打地笑着。 “我想要你闭嘴。” 嘴上虽然不客气,殷寻问还是准备给阮昧知买些常用的东西。 殷寻问带着阮昧知,以脸刷卡,在自家店买了一堆上等玉简,上好佩饰,上品丹药后,终于拐进了成衣店。 “给他挑几套衣裳,要最好的。”殷寻问对着迎上来的掌柜吩咐道。 于是阮昧知终于知道殷寻问大肆采买是为了谁了。 “我不缺衣裳。”阮昧知有点不自在。 “你的衣裳不好,连最起码的防御法阵都没有。”殷寻问直接道。 “你说的那是法衣,我带着防御灵器还买法衣干嘛?”阮昧知为自己的抠门辩解。 “你说的是你腰上那块灵器玉佩?那个也很烂。新买的佩饰,每一个都比你那玩意儿强。”殷寻问直言不讳。 “你不能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我啊,我这装备已经很不错了好吗!”阮昧知炸毛。二世祖什么的,最讨厌了! 殷寻问理所当然道:“你应该用最好的。” “为什么?”阮昧知眨巴眨巴眼。 “我的人,当然要用最好的。”殷寻问说得那叫一个天经地义。 “……你的人?殿里还杵着三个呢。”阮昧知无情吐槽。 “你不一样。”殷寻问沉声道。 “怎么不一样?”阮昧知挑眉,难道哥卖身卖得比别人更彻底不成? “只有你值得。”殷寻问那口气淡淡的,却是再认真不过。 阮昧知沉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些干涩:“我不值得,真的。” 殷寻问拉住阮昧知的手笑而不语。阮昧知,你又别扭了。 阮昧知反抗无效,在殷寻问“你自己换还是我帮你换上”的威胁下,默默去换了发冠、头簪、玉佩、衣裳、玉带钩、腰带、挂饰、靴子。 当阮昧知从换衣室走出时,整个成衣店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周围群众的目光略显凶残啊,阮昧知尴尬地挠挠头:“有问题?要不我换一件去?” “不用。”面色泛红的殷寻问果断开口:“衣服都不必再试了。掌柜,把刚刚挑出的衣裳鞋子全部包好给我。” “怎么了?”阮昧知茫然。 殷寻问努力别开自己钉死在阮昧知身上的视线,生硬开口道:“该回去了。” “不逛了?”阮昧知略觉诧异。 “不逛了。”殷寻问答得斩钉截铁。 “哦,好吧。”阮昧知点头。反正生意上的事都处理好了,现在回去也无所谓。 殷寻问健步如飞地往外走去,阮昧知赶紧跟上,同时不厚道地揣测:莫非这小子尿急? 正走着,阮昧知眼前一道白影扑来,抬手一抓,手中出现一只猫,长得还有点眼熟。 “放开秀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大喝。 阮昧知手一抖,小猫灵巧落地,却并不离开,仰着头冲阮昧知喵喵叫唤。 “咦?”之前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阮昧知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男子正大步向自己走来。 “这是你的猫?”阮昧知指着那只已经开始拿自己的脚当坐凳的小白猫。 男子面上和缓了些,开口道:“嗯,她叫秀秀。我叫宋钧尧,混元宗弟子,之前多有失礼,还望见谅。” 阮昧知笑笑,将猫抱起递给少年:“我叫阮昧知,混元宗侍者。” 宋钧尧伸手接住秀秀,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放开阮昧知。” 殷寻问走得太快,结果一回头,发现阮昧知不见了,这才急匆匆地找回来,结果一来就看到有个家伙居然拉着阮昧知的手,顿时炸了。 宋钧尧飞快地将秀秀抱入怀中,这才扭头看向殷寻问,脸色随之沉下:“我当是谁,原来是殷小少主。” “你谁啊?”殷寻问三两步挡在阮昧知身前,这才开口道。 “这位道友也是混元宗的,叫宋钧尧。”阮昧知好心提醒道。 殷寻问给面子地沉思了片刻后道:“有点印象,好像是我爹弟子中的一个。” 宋钧尧的脸色却是更难看了,在殷寻问没出生前,他乃是混元宗最受瞩目的天才少年,掌门的亲传弟子,悟性奇高,还是万里挑一的地灵根,五岁修炼,十五筑基,当初门派中还盛传过掌门准备将他培养为继承人的说法。结果殷寻问一出生,他就样样都被这个小屁孩压了一头。宋钧尧做梦都在咬牙切齿地念着殷寻问的名字,他拿殷寻问当宿命的对手,谁知道,殷寻问对他却仅仅只是——有点印象!太气人了! “你之前作甚动手动脚。”比起对方的身份,殷寻问明显更关心这个。 宋钧尧本来因着秀秀的原因,对阮昧知还有两分好感,这会儿知道阮昧知是殷寻问的侍者,自然就一起恨上了。当即群嘲模式全开:“不过一个小小侍者而已,也值当我动手动脚?分明是他自己贴上来的。” 殷寻问的回应是一脚直踹过去。 宋钧尧只觉得小腿剧痛,然后就给眼前的两人跪下了。 “你……”宋钧尧又惊又怒。 “如果是你找上他的,我打你应该。如果是他找上你的,我打你更应该。”殷寻问不紧不慢地为宋钧尧作解释。 宋钧尧此时的表情,阮昧知不忍直视,他别开视线,暗暗琢磨:这只熊猫的独占欲是不是太强了点? 阮昧知不会理解,他是幼年的殷寻问怨念了整整五年的求而不得,和期待了整整五年的失而复得。再相逢殷寻问没把他直接关在小黑屋里,除了自己谁也不让见已经算是三观很好了。 不再理会挣扎着爬起的宋钧尧,殷寻问拉着阮昧知直接走人。 阮昧知忍不住道:“主君啊,你是不是太嚣张了点。” “你心疼他?”殷寻问那架势像是要转回头去再将那倒霉蛋再打一顿。 阮昧知赶紧扯住殷寻问的袍袖,叹息道:“我只是觉得你的处事方式太过粗暴,怕你将来吃亏。” “我为龙他为虫,区区蝼蚁我何必放在心上?”殷寻问傲然道。 “喂喂,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啊。”阮昧知哭笑不得。 “不过弱肉强食而已。”殷寻问缓缓道:“只要我够强,便不必理会那些弱者的想法。” “别小看弱者,纵然是弱者也总有比你强的地方?”阮昧知有点不爽。 “哼。”殷寻问嗤之以鼻。 “以你的标准,我也算是弱者,你觉得我就没有比你强的地方了吗,你觉得我教不了你吗?”阮昧知誓要将这中二的小孩掰回正道。 殷寻问这辈子走得太顺了,靠山够硬,资质够强,难免目中无人。沉吟半晌后微带歉意对阮昧知道:“好像是的,你觉得你有什么堪当我师傅的?” “为人处世。”阮昧知无比肯定。 殷寻问不语,明显不接受这个答案。 “你真以为你什么都懂完了?”阮昧知这回真是有点怒了。 “至少懂的比你多。”殷寻问自小被父亲严格要求,各方面均有涉猎,胜过年岁仅仅比自己大八岁的阮昧知完全无压力。 “床笫之事你懂么?”阮昧知一盆冷水冲着十岁的小正太当头浇下。 第76章 转战小正太 殷寻问当场愣住,但眼中的茫然之色很快便被镇定所取代,他高高昂起头来,大声道:“我当然懂。” “哦?那你给我讲讲?”阮昧知眯起眼,俯视着他。这小孩能懂床笫之事才有鬼,殷寻问就是再天才他爹也不可能让人给年仅十岁的他讲这种毒害青少年的玩意儿吧。 “床笫之事就是,就是……”殷寻问编不下去了,只好气哼哼地别过头去,愤愤道:“我是不懂,难道你就精通?” “那是自然。”阮昧知骄傲地扬起头,当哥那数以万计的黄片是白看的?!阮昧知得瑟地揉揉殷寻问的头,嗤笑道:“没有真男人会不懂床笫之事,小弟弟,你还太嫩了。” “有本事你给我讲讲什么是床笫之事啊!”殷寻问本已受创的自尊心又被阮昧知重重碾了一脚,怒火更炽。 “给你讲当然可以,不过要等你毛长齐了再说,那回在罗霄绯洗澡你不也见过我洗澡的时候私处的变化么,等你什么时候能跟我做一样的事了,你才有资格听,现在的你还算不上男人呢。”阮昧知浑不在意地提起了当初那可耻的一幕。 “你怎能拿这种不到年纪就无法知道的事诓我!”殷寻问愤然。 “哼哼,除了你,恐怕没有男人不知道什么是床笫之事。不信你去凡界随便找个十岁的男童问问,若是有人不知,我立马脱光了衣裳在诚场裸奔谢罪。在这一点上,你比凡人还不如呢,你怎么还好意思自称懂得比我多。”阮昧知信手在殷寻问被踩成小饼饼的自尊心上狠狠补了一刀,凡人十一岁就有通房了,十岁还不知那种事的罕见着呢,他才不信殷寻问能找到。况且,以殷寻问的骄傲,也绝对不会去问别人,以暴露自己在这方面的无知。 被重视之人说得连凡人都不如的愤怒,被剔除出男人队列的愤怒齐齐爆发开来,殷寻问猛然一挥手……不远处的一个小山丘整个炸成了粉碎。 “小寻,你还记得我们是因何起了这番争执吗?”阮昧知忽而敛去面上的鄙夷之色,笑了起来,语气平淡而柔和。 殷寻问背过身去,不理阮昧知。 阮昧知笑道:“且不说床笫之事,女工你懂么,烹饪你懂么,乐器你懂么?” 不等殷寻问开口,阮昧知已是接着说了下去:“我知道,你会说,你是混元宗少主,根本就无需懂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但我说这些,本也不是为了证明你还有未曾涉及的领域,而是想告诉你,别仗着有点修为就不将人放在眼底。他们也许打不过你,但他们也会有比你强的地方。天命难测,也许有一日,你也会如今日一般,面临着不得不在他人擅长的领域中拼斗出一个胜负的局面。到时,你所体会到的屈辱,更胜今日百倍千倍……所以,我对你已经很仁慈啦,太嚣张是要遭报应的,跟我打嘴仗,你还差点火候。乖乖承认我这个弱者说得对吧,主君。” 殷寻问身形一顿,一点转回身来的意图都没有。 “行了,别怄气了。”阮昧知走上前,从后面将人抱在怀中,殷寻问形式上地挣扎了一下,便由着阮昧知去了。阮昧知将下巴抵在殷寻问的发顶,轻轻蹭了蹭,无声地叹息。 殷寻问的身份若仅仅只是混元宗的天才少主,他绝不会以这样无耻的方式刺激这个孩子,可惜这小孩偏偏是个半妖,还有着唯我独尊的傲娇性子,到处得罪人。这孩子是少主时自然无妨,但当他半妖的身份泄露出去,曾经埋下的隐患就会一齐变成他的催命符。他总不能护着这小孩一辈子,况且,修真界能人辈出,纵是他想护,也不一定能护得住。他也想直接跟殷寻问说:我很担心你的安危,你听我一劝,为人处世应当这样那样……但他不能。他宁愿砍这孩子一刀让他记住刀锋的锐利,也不想直视他的眼让他体会到自己的苦心。好感度已经很高了,再刷就爆了。 抱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怀中小家伙的呼吸总算平缓下来。顺手吸了些阳气的阮昧知终于温言道:“回去吧。” 殷寻问点点头,放出飞剑,阮昧知坦然地跟着爬上殷寻问的飞剑,蹭坐。 殷寻问的脸色微微好了点,依旧不说话,驾驭着飞剑,直向混元宗而去。 阮昧知感觉到了气氛的缓和,眉目也舒展开来,之前自己说的那些话,殷寻问多少也该听进了一些吧。 当两人化为天边的一个小点,那被炸得七零八碎的山丘中爬出一个衣衫破烂的人类——宋钧尧。 “喵?”被保护得妥妥帖帖的小猫秀秀探出小脑袋,在主人的脸上轻轻舔了舔。 宋钧尧摸摸小猫的脑袋,想起了那个被秀秀高看一眼的侍者,阮昧知。之前他的确听说过殷寻问有一个筑基期的男侍者。不过就刚刚所见,那人连飞剑都还无法驾驭,恐怕筑基期什么的不过是谣传罢了,他就说嘛,哪儿能天下的好事都让那二世祖占全了。 宋钧尧迈步正欲向外走去,只听得刺啦一声,那身价值不菲的法衣被撕裂成了两半。宋钧尧恨恨地瞪着天边的那个小点:殷寻问,你给我等着! 可惜了阮昧知一番苦心,殷寻问不仅没有听劝,反而更加执著地向着南墙奔去。阮昧知筹谋万千,却是漏算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小朋友的逆反心理。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是错的,却还是不肯罢手,甚至变本加厉,不过是因为……不甘心。殷寻问太骄傲,他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向阮昧知证明,就算走在错误的道路上,他一样会是赢家。 “洗澡吗主君?”这是阮昧知下地后的第一句话。 “……”殷寻问很无语地扫了他一眼,还是带着人往温泉走去。 到了地方,殷寻问寻了个大石头盘膝坐下,道:“你洗吧,洗完了我们再一起出去。” 阮昧知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殷寻问以为自己又想借着他的名头洗澡,所以才陪着自己走这一趟。 阮昧知狗腿地凑上去笑嘻嘻道:“主君你对我真好,小的真是恨不能以身相许以作报答。” “你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么?”殷寻问诧异道,阮昧知的卖身契还在他手上攥着呢。 “……”再一次领略到了殷寻问的纯洁,自己的龌龊,阮昧知笑笑道:“要不我给您做个全身按摩以表谢意吧。” 不等殷寻问开口,阮昧知这禽兽已是直接将主君的衣服扒掉,将人拖下水开始搜刮阳气,顺便全身按摩。 “主君,舒服么?” “舒服是舒服,但我怎么觉得这个动作有些奇怪。” “这是泰式按摩。和中式按摩的点线式推揉不同,它讲究的是对关节的舒展,包涵了按、摸、拉、拽、揉、捏等动作。您只管闭上眼好好享受就是。” “哦……可是,我还是觉得别扭。” 殷寻问不觉得别扭才奇怪,阮昧知整个人都贴到他身上去了。泰式按摩什么的都是胡诌,阮昧知的动作各种不规范,一切以最大限度地扩大肌肤接触范围为目的,其动作的破廉耻程度咱就不一一赘述了。 贪心是要遭报应的,当阮昧知的腿间物第三次与殷寻问擦身而过时,殷寻问终于忍不住伸手逮住了那只小鸟,问道:”之前你说的床笫之事和这个相关?” 阮昧知倒抽一口气,反射性地曲起双腿,弓起背脊,咬着唇喘息道:“放手!” 殷寻问看着阮昧知眼角那一抹艳色,不知为何,更不想放手了,反而送了些真元力过去。 “日!”阮昧知身体难以抑制地抖颤起来,下方因为殷寻问阳气的恶意灌注而高高昂起,呼吸破碎。 “要我放手也行,不过你要教我床笫之事,立刻。”殷寻问逼上前,凑到阮昧知的耳边轻声而残酷地威胁道。 你小子已经无师自通了好么!阮昧知欲哭无泪,只得点头道:“行,你先给我放手!” 殷寻问很有信誉地放了手,阮昧知能当着熊猫的面撸管,却是没法当着个纯洁小孩的面撸管,于是,他……捂上了殷寻问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喘息声压抑而热烈,隐在水中的摩擦声缠绵而急促。覆在眼上的手颤抖着越来越热,殷寻问依旧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在内心深处隐隐渴望着,有一天阮昧知会再次发出这样诱人的声音,在自己的操纵下…… “唔……”一阵闷哼后,水中多了一股麝香味。 阮昧知有些乏力地靠在浴池边上,有些庆幸自己之前吸了不少阳气,不然这回完事后多半也得昏过去。 “可以讲了吧?”殷寻问扯下阮昧知的手,求知若渴。 “好吧,我边给你按摩边给你讲,去那边趴着。”阮昧知决定将刚刚牺牲掉的阳气都补回来。 “嗯。”殷寻问乖乖趴好。 “为了寓教于乐,我决定以故事的形式给你普及这方面的知识,故事的名字叫——肉蒲团。话说在凡界的某个地方……”阮昧知的手搭上了殷寻问的肩,露出了大人式的肮脏笑容。 这场按摩出于某人的某种私心,格外漫长。反正等殷寻问从水中爬出的时候,这原本面色苍白的可怜孩子已经面红耳赤得跟被煮熟了似的,而邪恶的大人则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这故事太长了,讲完口干。 “主君,以后每天睡前洗澡时我都给您讲个故事,顺便做个全身按摩如何?”阮昧知笑得人畜无害。 面对着将讲故事和全身按摩捆绑销售的无良小贩,纯洁的殷寻问少年又是期待又是害臊地点点头。 阮昧知得瑟地勾起唇角,他就说嘛,有哪个身心健康的男孩能拒绝黄色小说的诱惑呢? 不过等到殷寻问再长两岁,某方面成长起来后,就不知阮昧知还能不能笑得像现在这么欢实了,没准儿会更加欢实也说不定……毕竟,这家伙的节操早就碎了一洗澡池了。 第77章 转战小正太 殷寻问小朋友准备去睡觉了,阮昧知自觉跟上,殷寻问却是阻止了他:“你去修炼吧。”他怕阮昧知又趁着自己睡着给自己送真元力。 阮昧知只好悻悻退下,毕竟现在他扮演的是一个为了修行才来到少主身边的侍者。 阮昧知走出门,却见两只妹子守在半路,是于晓鱼和白檀。阮昧知有些诧异:“柳云仙没来。” 于晓鱼瑟缩了一下道:“她两日前就被主君撵走了。” 殷寻问这小孩动作够利索的啊。阮昧知默默感叹了一下,随即问道:“有什么事?” “我来是想问问您,不知主君对我两有何安排,我们总不能整日闲着什么都不做。”于晓鱼眨巴着大眼睛道。 阮昧知上前一步,嗓音温柔,笑容可掬:“自然是有安排,只是不知你们做好相关准备没,比如主君每日都要洗浴你们都是看到了的,这方面的事你们总该是准备好接手了的吧?” “这是自然,即使有哪里不足,白檀也会很快准备好的。”白檀答得那叫一个迅速。 阮昧知微微眯了眼,现在他知道眼前这两个女人里谁的心思更大了。 “那好。”阮昧知言语和煦:“那泡温泉时享用的冰水鲜果可有准备好?” 白檀愣住:“主君不是一直都只吃辟谷丹的么……” “没有准备是吧。”阮昧知言语依旧温和:“那清洁擦身时用碧皂云豆,青竹凝露,雪莲清乳的可有准备好?” 白檀懵了:“以主君的境界应该已经百尘不沾了吧,需要这些吗?” “还是没有准备是吧。”阮昧知笑容不变,不紧不慢道:“那擦脸用的织云丝帕,擦身用的素火锦巾,擦脚用的百兽织巾的总该准备好了吧?” 白檀皱眉道:“莫非你都准备了?” “那是自然。”阮昧知自信颔首,当初素女楼的教学用具他可没少贪污。 于晓鱼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阮昧知看着眼前的两个妹子,长叹一声,语重心长道:“哎,掌门召我们来伺候少主是为了少主能生活得更加安适,若是抱着用辟谷丹和一张粗布帕子来对付少主的心态是绝对不行的。按摩推拿会吗,烹茶抚琴会吗?都不会?!哎……在你们没能有所觉悟前,我如何敢将贴身的活交给你们?” 说罢,阮昧知恨铁不成钢地冲他们摇摇头,拂袖走了。 待得阮昧知走远,于晓鱼小小声道:“白檀姐,似乎他并不像柳云仙走之前说的那样,是故意占着少主不让人接近啊。我们似乎确实……确实还不够格。” 白檀柳眉紧锁:难道自己真想岔了,也是,阮昧知一个大男人,冒着得罪所有侍者的风险,整日占着少主又有什么好处。而且,阮昧知似乎是掌门亲自派给少主的,没准儿就是要他伺候少主的同时调教别的侍者呢。看来今后,得多讨好一下那人才是。 阮昧知凭着杰出的忽悠技术,就这么将两位妹子稳稳地与自己的储备粮隔离开来。 直到两年后,两位将自己全方位重新培训了一遍的妹子才终于反应过来,某人那就是故意霸着主君不撒手,准备不足什么的,都是借口!可惜即使她们都明白,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 “阮昧知,倒水来。”两年的时间,曾经尚带稚气的正太已然长成了一个令人屏息的少年,殷寻问骨节分明的手执着碧色玉简,声音低沉而磁性。 阮昧知打开储物袋,取出小撮极品灵茶,动作娴熟地冲泡好,殷勤无比地捧到殷寻问唇边,借机吸阳气…… “阮昧知,去把竹枕给我拿来。”殷寻问喝了茶,眼也不抬,继续使唤。 “竹枕坏了,主君将就着用肉枕吧。”阮昧知直接将人按到自己大腿上,动作轻柔地为他顺着发,趁机吸阳气…… “阮昧知,我要去修炼了。”殷寻问将玉简收入储物袋,起身,深邃的眼俯视着阮昧知。他终于比这家伙高了! “明白。”阮昧知微微一笑,替殷寻问细细整理衣冠,顺势吸收阳气…… 这两个家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配合得天衣无缝,完全不给外人哪怕一丁点插手的余地。直看得周围一干侍者等泪流满面,死不瞑目。 当殷寻问从修炼室出来时,面色却比往日更沉了些。 “怎么?”阮昧知迎上来。 “我要去一趟父亲那里,你来么?”殷寻问问道。 “不来。”阮昧知一直有一种,自己总有一天会因为带坏小孩而被殷函子大卸八块的心虚感。 殷寻问也不多问,驾驭着飞剑直奔殷函子所在的混元殿。 堂皇威严的殿堂中,两父子相对而坐。 殷函子看着自家儿子清俊冰冷的面容,眼带询问。 殷寻问微一蹙眉:“我压制不住了。” “没法再停留在筑基期了么?”殷函子的眉也跟着皱了起来:“我之前一直叫你注意压制修为,是因为你年龄尚小,晋级又太快,唯恐你心性跟不上,被心魔所害。我本以为你至少还该有七八年时间的,哎……现在你若冲击金丹期,我怕你会出事。” 殷寻问垂首不语,能在筑基期滞留两年已是他的极限了。他之前只知命令不知缘由,是以不曾将父亲的吩咐真正放在心上,一心只想着变强,却没想到问题会严峻至此,难怪父亲从不给自己增长修为的灵宝丹药。殷寻问暗暗提醒自己,绝不能让父亲知道阮昧知曾给自己偷偷喂药送真元力的事。接下来的危局,无论有多凶险,他都必须独自面对,并且解决。 “小寻。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殷函子叹息。 “什么办法?”殷寻问淡淡问道。 “我将在你丹田之中放上封灵珠,它会不断吸取你的真元力,而且你若继续修炼,真元力一入丹田也会被灵珠悉数夺走。你的修为将再无寸进,甚至还会倒退。”殷函子语带苦涩:“你可愿意?” “儿子愿意。”殷寻问毫无迟疑地颔首。 “在我尚未觉得你心性合适时,我是不会将封灵珠取出的。而时间拖得越长,你修为倒退得就越多。更糟的一点是,放入了封灵珠后,你就无法化身貔貅了。你要想好。”殷函子郑重提醒道。 “如果还有任何一个办法比如今这个更好,你都不会告诉我这个的,对么?既是只有一个最佳选择,你又何必问。”殷寻问不紧不慢道。 “我只是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殷函子有些欣慰又有些怅惘。 “你只管放就是。”殷寻问毫无惧意,狂傲如昔。 …… 一日一夜之后,殷寻问的丹田之中,多了一颗封灵珠。 殷寻问的脸色虽还惨白着,却已起身准备回玄明殿了。 “小寻,等等。”殷函子叫住了他。 殷寻问转回身,看向父亲。 殷函子笑笑道:“你很喜欢阮昧知对吧。” 殷寻问面色一僵,然后干脆地点点头。 “你既是喜欢他,又为何对他如此刻薄?”殷函子又道。 殷寻问压下心中不快,冷冷道:“何出此言?” 殷函子缓缓道:“就我看来,阮昧知是一个很善良也很可靠的人。当初我们在刑缺山时,他纵是被凡人所欺,却也不曾痛下杀手,只是去挖了些无用的石头泄愤罢了。后来他与那皇帝会面,竟还因挖了点石头而愧疚,甚至被那皇帝三言两语唬住,拿丹药去做了赔偿。自那时起,我便知道,阮昧知这少年虽心慈手软又好欺负了些,但作为手下,却实在是极不错的。” 殷寻问与有荣焉地点点头。 殷家父子眼瞎的毛病,实乃一脉相承。 “那你当初为何……”殷寻问至今还对父亲放任阮昧知结下大因果耿耿于怀。 “当初我当他只有神识堪得一提,而修仙资质却是一塌糊涂,觉得他求仙无望,这才……哎,谁想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两年前他以筑基期修士的身份站到我身前时,我才意识到,这竟是个良才美玉。”殷函子苦笑着摇摇头,继续道:“我当初让他做你侍者,并非是真让他去伺候你,而是希望他能做你今后臂膀。谁想你竟真将他当一般仆役使唤,对他全无半点尊重,他好歹也是筑基期修士,你这样对他,岂非生生折辱了他?” “他自己也愿意的。”殷寻问低声反驳道。 殷函子笑道:“有你的救命之恩在前,以他那淳厚的性子,纵是被你欺负死了,怕也不会露出半点不甘吧?” “我这样,真的是……折辱了他吗?”殷寻问的嗓音干涩得厉害。 殷函子语重心长道:“他也许并不介意你如何对他,一心只想报答当初欠你的恩情。但你又怎能得寸进尺,仗着那点恩惠将他践踏进那卑贱的仆役群中?若非偶然听到门下的议论,我都不敢相信,你竟然这样对他。” “那我该如何对他才好?”殷寻问如遭雷击,脑子一片空白。 殷寻问教导道:“你便将他当做客卿一般,赠他丹药,给他秘籍,让他尽情修炼。至少,别再将他当仆役使唤。他是签了契约的,这一百年里他都会忠心于你,听你吩咐。如此助力,你不思拉拢培养,却拿来当仆役用,你这是暴殄天物啊!” “我……我明白了。”殷寻问大步地走出混元殿,面上虽淡漠如常,身体却僵直得如同木刻,万千思绪在心中翻涌不休…… 他自问并不曾苛待阮昧知,却不想在他人眼里,竟是这番景象。难道真的是自己太自私,只想着要阮昧知多多陪伴自己,却从不曾为阮昧知考虑? 殷寻问越想面色越是难看,阮昧知好歹也和自己一样是筑基期,嘴上不说,心中也是希望自己能给予他同等的尊重的吧……难为他一直包容着自己的任性,每日只装得高高兴兴的为自己鞍前马后奔波不停。 殷寻问看着玄明殿的方向握紧了拳头:不过,从今日起,再不会了。他要将阮昧知应得的一切都还给他! 第78章 转战小正太 “回来啦。” 殷寻问回来的时候阮昧知正摊在门前的草地上晒太阳,半眯着眼睛就像一只躺在沙滩上晒肚子的海豹,惬意得让人忍不住想戳他肉肉。 “嗯。”殷寻问低低应了一声,却是看也不看阮昧知,径直往玄明殿走去。他本想一回来就向阮昧知坦白认错,但当真正面对着阮昧知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开不了口。他竟是在怕,怕阮昧知在自己的提醒下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两年对他有多刻薄,怕阮昧知对自己心存芥蒂。 居然不理我?有情况!阮昧知赶紧爬起来,追了上去:“怎么了?” “无事。”殷寻问半垂了眼,声音低沉。 “没事你这反应啊!”阮昧知一巴掌拍上了自家主君的头:“尊重点小人的知情权成不?” 被尊重二字一刺激,殷寻问眼中幽色更深,眉宇间燃起决断之色,当即顿住脚步,直面阮昧知:“阮昧知,跟我说实话,你恨我吗?” 阮昧知被殷寻问那冷峻的神色吓得一个哆嗦,这小子别是知道自己偷偷吸阳气的事儿了吧。阮昧知想到殷寻问这是刚从殷函子那里回来,不由得暗暗怀疑,是不是殷函子知道了什么。没想到这小子的眼瞎得厉害,他爹的眼睛却是利得很。 阮昧知的沉默让殷寻问本已稍稍恢复的脸色白得几乎泛出了玉青,嘴角一牵,一抹苦笑泛在唇边:“父亲说得没错,我自以为对你不薄,却是没想到……” 阮昧知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抖着嗓子道:“你父亲跟你说什么了?” 殷寻问张开了口,却是吐不出半个字,他实是没脸将那些话当着受害人的面再说一遍。 看殷寻问脸色清清楚楚地写着“往事不堪回首”几个大字,阮昧知的心,直接掉冰窟窿底下,捞不出来了。阮昧知认命地叹息一声,问道:“你准备如何安排我?” “从今日起,你就不必再服侍我了。”殷寻问想要强作无所谓地笑笑,却是只能半垂了眼,用生硬无比的口气将话说完。 “然后?”阮昧知苦逼着脸等判决。 “今后你就在玄明殿中尽情修炼吧,想要玉简丹药什么的只管跟我说。”心中的愤懑再压不住,殷寻问眉眼发梢都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这算是……软禁?养肥了再杀么?阮昧知直面着殷寻问那越来越吓人的气场,不敢再多问,点点头说了声:“多谢。”转头自觉地回房呆着去了。 殷寻问看着阮昧知头也不回地离开,终于明白,阮昧知过去不过都是在强颜欢笑,自己这些年终究是……亏欠了他。 阮昧知躺在绵软的床上,指尖勾住帐子上垂下的流苏,无意识地缠卷着,直到将那一缕缕搅成乱七八糟的一团。详情暂不可得,阮昧知只能从殷寻问对自己的处罚逆推原因,处罚非常宽松,仅仅是将自己丢到一边养起来,那么就有两种可能,一是,殷寻问父子掌握到的情况性质并不算恶劣,仅仅知道自己会借着伺候之机谋取利益罢了。二是,虽然殷函子想要处理掉自己,但殷寻问念及旧情,违抗父命,只是把自己隔开了事。 这两个结论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了一件事,殷寻问将是最佳突破点。阮昧知得了结论,不再惶恐,直接钻进被子,准备睡一觉再说,等他睡醒,殷寻问的心情也差不多平静下来了。那时,才是他套话的最佳时机。 殷寻问神识一扫,发现阮昧知居然直接睡觉去了,心情那个纠结啊。自己在这里各种痛苦,结果那家伙居然还有心情去睡觉!都筑基期了还睡什么睡?与其浪费时间去睡觉还不如抓紧时间修炼。还是说,阮昧知知道不用再伺候自己的好消息后,觉得今后有的是空闲修炼,于是有闲心睡觉了? 面对着残酷的一幕幕,殷寻问纵是如鲠在喉,也只得将种种郁结化为一声叹息,默默咽下。殷寻问转身往书房走去,修长的手在冰冷的木门上轻轻滑过,有些怔愣,往日里,某人总会抢先一步,替自己推开门,然后笑嘻嘻的说一句:“主君请……” 身后忽然响起脚步声,殷寻问一时间竟是忘了用神识,像个凡人那样急急地转身,开口唤道:“阮……” “主君。”白衣的女子恭敬行礼。 “白檀,你来做什么?”殷寻问瞬间敛起所有情绪,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少主。 白檀轻声道:“婢子见主君眼下身边无人伺候,便冒昧前来问一声,可要婢子暂代一下阮公子的职责?” 殷寻问沉吟片刻,终于艰难开口:“阮昧知今后都不必再伺候我了,他的活都由你和于晓鱼接手。” 白檀本是想来捡个漏,没想到却收获了这么大个馅儿饼,差点当场笑出声来。阮昧知这是被主君厌弃了吧,肯定是被厌弃了吧!苍天有眼啊,阮昧知,你也有今天! 白檀辛苦地憋着笑,为主君推开门,躬身道:“主君请……” 殷寻问的视线在薄薄的门扉上轻轻扫过,只觉得索然无味。 殷寻问信手取了块玉简,斜倚在软榻上闭目看了起来。两个时辰后,他的心神已是彻底沉了进去…… 白檀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细细打量自家少主,她的视线小心翼翼地移上殷寻问的身躯面庞,然后,不可遏制地,红了脸,小鹿乱撞,一时间竟是有一种甘愿舍了性命不要,只求在那淡色的唇上轻轻一碰的冲动。但她到底还是不敢,眼前这少年,纵是闭着眼,依旧散发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味道,有些人,生来便是要睥睨苍生的。 “阮昧知,倒水来。” 白檀正发着呆,闭目读玉简的殷寻问却是忽然开了口。 白檀一愣,随即放轻了脚步,走向一旁的茶具,观察了整整两年,私下将阮昧知伺候人的技巧练习了一遍又一遍,她还不至于连冲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白檀轻手轻脚地将茶冲好,红着脸捧到殷寻问手边,紧张又期待。 殷寻问信手接过,轻啜一口,继而蹙起了眉。 “这茶怎么……”殷寻问张开眼,才发现,眼前这人并非阮昧知。他竟是忘了,阮昧知已是不在他身边了。 “这茶不好么?”白檀小心翼翼地问道。 殷寻问放下茶杯,只平平淡淡地说了句:“远不及他。” 白檀的心都要碎了,想她暗中特地找家族帮忙,苦学两年,结果却得了这么个评价,太欺负人了。 不过这倒也怪不得白檀,虽然她用的茶叶和阮昧知来源相同,但阮昧知一般都会先将茶叶丢在玉玦里用纯阴之气温养着,然后偷渡到自家储物袋中,冲泡时再取用。在蕴含着纯阴灵气的茶叶面前,一切技术流都是渣。 “罢了,你会按摩么?”殷寻问敛目,他总是要习惯的,习惯他人的伺候,习惯没有阮昧知的日子。 “会。”白檀赶紧点头。这个她练过,而且颇受好评。 殷寻问沉默半晌,伸出手,冷冷吩咐道:“按。” 白檀深吸一口气,欢喜地握住了殷寻问的手,开始动作。 殷寻问眉眼间的不耐之色随着白檀的动作越来越重,结果白檀才刚捏完拇指穴位,就被他一把拍开。殷寻问第一次意识道,原来他根本就无法忍受阮昧知以外的人在他身上搓来揉去。 白檀有些不甘道:“不知婢子有那里做得不够好,婢子一定努力改善,让主君满意。” “退下。”殷寻问无心理会这女人,挥挥手将人直接打发了下去。 殷寻问有些疲惫地闭上眼,他不得不承认,他已经离不开那个人了,只是不知那人是不是也如自己一般?念随心动,殷寻问的神识散开,然后发现阮昧知已经睡醒起身,现在正在院子里烤番薯吃,吃得眉开眼笑的…… 殷寻问纵是有再多的歉疚这会儿也统统化为了欠揍,阮昧知你个没心没肺的负心汉! 殷寻问一拂袖就冲到阮昧知跟前去了,嘴角微微一扯,出语成冰:“你倒是开心得很。” 阮昧知尴尬地抹抹嘴,诚恳道:“呐,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最后能不能万事如意呢,是不能强求的。你这回肯定被我伤了心,我也知道,呐,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如果不开心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舒服点。你肚子饿不饿啊?我煮碗面给你吃,吃完了我们好好谈谈。” 第79章 转战小正太 “谁……谁要哭啊!”已经认定自己是个男子汉的殷寻问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瞬间炸毛:“还有,吃面是怎么回事?你这会儿还没吃饱?!我才不信你这吃货会特地为我下面。” “我在你眼里难道就这么没良心?下个面而已,你居然还怀疑我的动机!”阮昧知忍不住开始琢磨,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形象到底是有多没下限。 阮昧知不说还好,一提这点殷寻问就更悲愤了,双眼刷刷地往外射着冰刀:“你怎么不是没良心,我在那里辗转反侧,你在这里好吃好喝,你的良心在哪里,狗嘴里吗?” “可不就在你嘴里么。”阮昧知条件反射地迅速接话道。 “……”殷寻问一千零一次斗嘴失败,抿紧了唇对阮昧知怒目而视。 两人对视片刻,眼中忽然不约而同地带上了笑意,这才是他们之间该有的气氛嘛! 注视着阮昧知弯弯的眉眼,醍醐灌顶般,殷寻问突然从之前那诡异的负疚心理中解脱了出来。他尚年轻,也许需要他人的指点,但他不需要他人来对自己的事指指点点!无论别人怎么看,他和阮昧知的事,只有他和阮昧知才清楚,才有资格评判。 殷寻问一直紧拧的眉渐渐舒展开来,一丝明悟浮上心头。难怪他无法对阮昧知直言父亲所说的话,难怪他看得阮昧知开开心心地接受自己的安排那么愤怒。他终于明白,他真正在恐惧的是什么了——他怕阮昧知也觉得自己要他做的事是对他的侮辱。 所有人都可以说他对不起阮昧知,说他折辱了阮昧知,唯独阮昧知不可以,因为他给阮昧知的那颗心,是真的。 殷寻问神色的变化都落在了阮昧知的眼里,阮昧知暗喜,得手了!他一开始故意说那么段TVB的经典台词,就是想要逗殷寻问吐槽,进而让两人间的气氛恢复到往常一般。在熟悉的环境下,人的心防会不自觉地降低,在殷寻问已经对自己心存芥蒂的现在,唯有先破防才好套话。 解开心结,殷寻问也不再纠结,大大方方地将父亲告诉的话转述给了阮昧知听。现在的他,已经有勇气去迎接阮昧知给的答复。他相信,阮昧知不会让他失望。 阮昧知一脸血听殷寻问复述完毕,真心给伟大的混元宗掌门跪了,神逻辑啊有木有!汪精卫都让他给塑造成民族英雄了有木有!欺骗广大观众感情误人子弟顺便还射了无辜路人一膝盖啊有木有! “告诉我,你怎么想的。”殷寻问认真地看着阮昧知。 “你爹他别是受了什么刺激吧?”阮昧知委婉道:“我们俩在这儿过得好好的,他跑来横插一杠子,没事找事,绝对是因为羡慕嫉妒恨咱俩的感情好。” 殷寻问清楚,出于孝道,自己这种时候绝对不该开心,但他还是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他就知道,阮昧知手里捏着他的真心,又怎能不懂他对他的心意?不是轻视,更不是折辱,他不过是,喜欢他而已。 “行了,误会解除了,为表庆祝,我们一起去洗澡吧。”阮昧知拍拍殷寻问的肩,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有惊无险。 “你除了洗澡还能有点别的追求吗?”殷寻问将他的爪子拍开,鄙夷道。 “有,那就是帮你洗澡。”阮昧知郑重其事地回答道。 “……”殷寻问被阮昧知的郑重其事打败了。 “对了,看你反应不像是猜到了父亲所说,那你之前怎么肯定我这回被你伤了心?”回归理智的殷寻问敏锐地掐住了阮小蛇的七寸。这防是被阮昧知给破了,但从感性状态恢复到理性状态的殷寻问,忽悠起来,难度却是更大了。 阮昧知也不是好欺负之辈,当即打了个圆滑的太极:“我和你在一起这么久,要是还看不透你的喜怒哀乐,岂不是白混了。” “你能看出我的情绪不难,问题是,你如何会觉得我是被你所伤。明明之前你根本就不知就里。”殷寻问神兽的直觉告诉他,这里,有问题。 “你一回来就逮着我问‘你恨我吗’,我能不知道你是冲着我来的么?”阮昧知冷汗淋漓地含糊道。 “别想糊弄过去。你懂我在问什么。”殷寻问穷追不舍。 “好吧,我坦白,之前我以为你爹告诉了你我的恶行,你是在找我算账来着。”阮昧知无奈道。 “什么恶行?”殷寻问有点小兴奋。难得抓到一次阮昧知的小辫子,太不容易了。 “比如趁你晚上睡着时,对你亲亲摸摸什么的……”阮昧知故作尴尬道:“我以为你父亲发现了才不让我当你贴身侍者的。” 这家伙居然大晚上地跑到自己床边……殷寻问想到那场景,不由得微微红了脸,低声嘟囔道:“这算什么恶行?” 看着殷寻问那红玉一般的耳根,阮昧知恶劣地凑到他耳边,故意哑着嗓子道:“那你说,要是你爹知道我这么对你,会不会将我当妖兽一样隔离开来。” 殷寻问迅速道:“他……他不会知道的,他若用了神识,我会察觉。” 喂喂,少年,你这是在鼓励我夜袭你么?!阮昧知黑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除了半夜爬床外你肯定还干了别的好事。”殷寻问盯住阮昧知,打破沙锅问到底:“你我都心知肚明,若仅仅为了这种小事,我是不会找你算账的。” 什么叫半夜爬床这种小事啊……还有,这时候你不是该捂脸羞涩呐呐不能语么,这么逻辑清晰地审问,太不符合你青涩少年的身份了,小寻!阮昧知此时分外怀念当初的日子,原来无言以对的时候,只要让这小子害羞就能顺利过关了。哪像现在!唉……到底是哪个混蛋带坏的这家伙,你还我单纯羞涩的小寻来! 看着阮昧知欲哭无泪的可怜小模样,殷寻问摸摸阮昧知的头,轻轻道:“罢了,放过你这一回。” 殷寻问隐约知道阮昧知有事瞒着他,他不欲逼问,他相信阮昧知总有一日会对他坦诚。他笃信,阮昧知无论如何不会害他,他给阮昧知的心是真的,阮昧知给他的,又何尝不是? 谈完心,殷寻问也不再打搅阮昧知吃饭,转头往外走去。 阮昧知自觉跟上。 脚步顿住,殷寻问侧眼看他站在自己的后侧,忍不住挑了眉:“你不必再伺候我了。” “为什么,我们不是都说清楚了么。”阮昧知委屈道:“主君,你不会是想用这个来逼供吧?” “当然不是,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就算你交代清楚了,我也不会让你再伺候我的。我虽不赞同父亲所言,但他有些话说得还是有道理的。你堂堂一个筑基期修士,被我呼来唤去,确实有些不成样子。”殷寻问叹息:“纵然我对你并无半点轻视之心,但这对你依然是有些折辱了。” 求,求折辱……阮昧知一把揪住殷寻问的袍袖,泪眼汪汪:“我!不!要!” “为什么?”殷寻问诧异道:“有了更多的时间来修炼,对你而言,更好不是么?之前我不让你当侍者时,你不也开开心心该吃吃该睡睡的么?” 更好个毛!哥要的是阳气啊阳气!阮昧知苦大仇深地瞅着殷寻问:“我之前那才不是开心,我那是强颜欢笑,强迫自己做吃饭睡觉这种筑基期本无需去做的琐事,来逃避残酷的现实。我签的是侍者契约啊主君,你不让我干活,对我这种敬业之人的身心是一种多大的摧残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殷寻问老实道:“你该明白,我痛下决定全是为你好。还是说,你一定要做我侍者,有什么别的原因?” 阮昧知心头一紧,立刻意识到自己刚刚表现过头,引人生疑了。现在,自己必须给出一个让殷寻问信服的理由,不然,就等着原形毕露吧。 能让人信服的话一般而言有两种,一种是实话,另一种,是心里话,并非自己心里的,而是对方心里的,每个问话人心中都会有一个隐隐期待着的答案。无论这个答案有多么不靠谱,只要说出,就会被接受,对方自会在潜意识里将答案补全然后全盘接受,只因为,满足内心所求是人之本性,人们也许会对他人的欲望警惕万分,但对自己的欲望却总是一再纵容。正如,有哪一个被男朋友夸了很可爱的女孩,会觉得对方是在说谎呢? 作为一个精通察言观色的小商贩,阮昧知很快就猜到了殷寻问心中所求的那个答案。痛下决定是么?你都痛了,我又怎么好意思不痛呢? “我……其实我也说不好是因为什么。一听你说不要我当你侍者,满心里就只剩下了拒绝的念头,管他什么理由都成,只要你收回之前的话就好。”阮昧知深谙说话留一半,让别人脑补结论去吧的真理。 “昧知你……是说真的?”殷寻问愣住,呆呆地看着阮昧知,眼中闪耀着琉璃炙火般的璀璨光彩。 阮昧知浑然未觉,继续投入地演戏:“这有什么真的假的,我就是这么觉得的,不想和你分开,哪怕只是一寸的距离。” 像是被阮昧知话中的深意点燃了火,有什么在脑中轰然炸响,殷寻问着魔一般盯着阮昧知开合的唇,呼吸停滞,心如擂鼓。脑子里一时间充斥满了阮昧知给他讲的那些故事,关于欲望和……爱。他想吻他,他竟是想吻他! “怎么了?”被人以充满食欲的目光盯着,阮昧知神经再大条也不由得起了寒战。 “没、没事。”殷寻问有些仓惶地别开视线,匆匆离去。 阮昧知挠挠头,有些迷惑,按理说不该是这反应啊。 阮昧知以为殷寻问内心深处所求的是一个亲密挚友,他压根没料到,这个被自己一手带歪的孩子,心中隐藏着的却是另一种渴求。殷寻问就着阮昧知为他量身定做的谎言,所补全出的,不是友情,是爱情。阮昧知要是知道自己这个鱼饵勾出的是一颗爱慕之心,多半会哭着跪求后悔药的,带歪青少年已经很遭雷劈了,掰弯青少年一定会遭爆菊的! 殷寻问将自己锁在书房里,有些不知所措。纷乱的情绪从心底涌上,乱流一般冲击着所剩无几的理智。他还记得,阮昧知跟他说过,欲望,就是想上一个人,爱,就是想上一个人一辈子。而上床这种事,往往是从一个吻开始。自己想吻阮昧知,那是不是说明,自己想和阮昧知那样? 殷寻问在阮昧知灌输给他的知识海洋里上下而求索,然后他发现了一件事——阮昧知给他讲过男女要怎么做,女女要怎么做,唯独没讲过男男要怎么做。想到这里,一张记忆深处的旖旎画卷在殷寻问脑中施施然打开来,眉目妖艳的少年双腿大张地坐在池边。手抚私处,缓缓动作……只一眼,便走火入魔,彻底沉沦。 殷寻问忍不住将所有神智更深入更彻底地投入到记忆之中,以攫取更多的欢欣。如嗅迷香,心神恍惚;如饮烈酒,唇齿生津;如堕地狱,烈火焚身…… 某处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倾诉着灵魂的渴望。殷寻问颇感新奇地看着自己的变化,他确定了,他的确想和阮昧知做那种事,虽然他还不太清楚两个男人该怎么做。 想到阮昧知平日的教导,殷寻问的手向那处缓缓伸去,但刚摸到腰带,手便顿住了。在阮昧知所有的故事里,发生了这种状况,要么找个女人解决,要么自己动手解决,最后终于喷射,以登上极乐为结尾。殷寻问此时忍不住猜测,要是两者都不选,又会出现什么情况。 刚刚抬头的小小寻,就这样在主人惨无人道的围观之下,泪流满面地躺了回去。饱受黄色小说熏陶的少年是邪物啊有木有! 观察完毕,殷寻问不得不开始认真考虑一个问题,他对某人到底是一时冲动,还是真心爱慕?就阮昧知讲给自己的故事来看,很多时候,想做,并非因为爱。他和阮昧知一直以来都太亲密了,亲密得让他几乎无法清楚分辨自己对阮昧知的感情。 殷寻问倒在软榻上,修长的手指搓弄着柔软的塌面,欢喜又茫然。阮昧知现在是不是也和自己一般,脑中只有模糊的念头,想要再近一点,想要朝夕相对,想要永不分离,却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 与此同时,阮昧知收到来自殷掌门的传唤。 阮昧知不敢耽搁,驾着碾风舟就到了混元殿。 “拜见掌门。”阮昧知规规矩矩地给殷函子行了礼。 “小寻应该已经和你说了不再要你贴身伺候的事吧?”殷函子开门见山。 “是。”阮昧知默默咬牙。你个闲得蛋疼的多事精! “我要小寻这么做,一方面是看重你,想要栽培你。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我家小寻。”殷函子淡淡道。 “还请掌门指教。”突然听说还有个答案B,阮昧知有点小紧张。 殷寻问缓缓道:“修仙修的不止是体,也是心。小寻这个年纪,正是少年慕艾的时候,但情之一字,对修仙者而言,实乃滞碍。我准备再给小寻添几个侍女,让他炼炼心。所以需要你让出贴身的位置,好给其余侍者可乘之机,让小寻有机会了解并看透情爱之事。” “您的意思要让别的女人有机会爬上少主的床?”不知为何,一股无名之火忽然从心头窜起,阮昧知恨不能直接给那端坐在上装逼不休的掌门一百多个大嘴巴。 “何必说得这么直白。”殷函子笑笑道:“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这是在警告自己别挡了那些女人的道?除了答应貌似也没别的台词可供自己选择啊。阮昧知乖乖颔首:“这是自然。” 殷函子继续吩咐道:“你也替我看着点小寻,多给那些女人接近小寻的机会,但别让谁得了专宠。若是小寻有了心仪之人,你记得告知于我,我会有安排。”棒打鸳鸯这种惹人恨的事,他当然要借别人的手去做,最佳人选自然是眼前这只。 难怪一个二个的官二代富二代都深谙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渣男精髓呢!感情就是被这种混账爹打小带坏的。阮昧知忍不住辩驳道:“这样对少主是否不太好,这样难道不会滋生心魔么?” “看多了,摸透了,也就不稀罕了。我不过是想帮小寻静下心来求道罢了,怎么会有后患。”殷函子自信道。 “是,掌门。”看殷函子那心意已定的模样,阮昧知默默在心中脑补暴揍大掌门的画面。 “阮昧知,小寻就托付给你了。”殷函子露出一个慈祥的笑。 “掌门放心。”阮昧知微笑着打包票。放心,他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和自己抢阳气的生物的! 第80章 转战小正太 待得阮昧知回去的时候,却见兰夫子已经领着十来个漂亮妹子送到了玄明殿中,而且是包邮不包退的。看着眼前的妹子们,阮昧知对殷寻问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啊,他这会儿才深切体会到了殷函子所说的“看多了,摸透了,也就不稀罕了。”是啥意思,这些妹子各个长相绝佳不说,还清纯、妖冶、高贵、乖巧、冷艳、温柔……各色类型都包全了,让他这等穿了两世连个翠花都没泡上的矮挫穷情何以堪! 阮昧知杵在一边,默默欣赏了一会儿美女,最后跟兰夫子和妹子们打了个招呼就果断撤了。刚刚才被殷函子警告了别碍着少主找女人,他可没兴趣顶风作案。况且据他往日洗澡的经验来看,小寻现在就算想和女人发生点什么,貌似也还没那个能力。这头几个月,他大可低调地搬个小板凳,坐山观母老虎斗。 待得殷寻问整理好情绪走出门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兰夫子赶紧将妹子们交到殷寻问手中,殷寻问一听是父亲塞过来的,也没当回事,点点头算是应了下来。 “少主,您看,这人有点多,您是不是指个人来统管一下?”兰夫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这种事去找阮……算了,由白檀统管便是。”殷寻问想了想阮昧知被群芳环绕的画面,果断改了主意。 得了如此答复,兰夫子倒是有些惊讶,混元宗上下谁不知道阮昧知是少主座下第一人,这总管之位居然会花落别家,阮昧知那家伙终于失宠了不成? 殷寻问自然不会去留意小人物们的情绪,一拂袖就出门去了,先去取了一堆灵丹,后去取了一堆玉简,最后带着灵丹和玉简直奔阮昧知的院落。 “你怎么来了?”正靠着院墙用神识偷窥美女的阮昧知被忽然闯入的殷寻问给吓了一跳。 “给你拿点东西过来。”殷寻问将一个新的储物袋塞入阮昧知手中。 阮昧知当即打开储物袋,往里探去:“丹药和玉简?你给我这个干嘛?” “给你修炼用。”殷寻问言简意赅道。 “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或者是正准备干点对不起我的事?”阮昧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以为我是你?”殷寻问眉梢挑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真没事?”阮昧知看着那丹药和玉简的数量,有点儿心颤,这看着怎么那么像解雇费呢? “自然无事。”殷寻问沉吟片刻道:“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我就说嘛,问吧。”阮昧知将储物袋揣入怀中,爽快道。 殷寻问垂了眼,不去看阮昧知,嗓音含糊:“若是有人忽然对另一人起了念想,想吻他,甚至想做些更亲密的事。那要如何验证,这人对那人的,是爱还是欲?” 阮昧知一愣,不是吧,这小子这么快就和某个妹子里看对了眼?阮昧知看着殷寻问那发红的耳根,很不是滋味,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这小子居然还有闲心去琢磨是爱还是欲,他要是处在殷寻问的位置上,这会儿早拉着心仪的妹子禽兽去了。当然,阮昧知出于某种众所皆知的理由,是绝对不会鼓励殷寻问甭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扑上去的,当即微微一笑给那莫须有的妹子下绊子道:“要想区分是爱还是欲很简单,只需远离那人一阵,不见她也不打听她,等两个月再去看那人,答案自会浮现。” “真的?”殷寻问一想到要和阮昧知分开,顿时有些不愿。 “真的。”阮昧知重重点头,给殷寻问增加信心。 殷寻问咽下心中叹息,定定地望着阮昧知:“这殿中的修炼室随你使用,接下来的日子,我可能暂时就顾不上你了。” 是啊,你忙着被妹子们扑倒嘛,哪里有空来理会我这个糙汉子。阮昧知心酸地抽抽鼻子道:“行,什么时候你需要我了,你再叫我。” “嗯。”殷寻问终是忍不住将阮昧知扯入怀中,狠狠抱了一下,这才撒手走人。 阮昧知看着殷寻问决然而去的背影,挠挠头:搞得跟生死诀别似的,有必要么? 因为想要搞明白自己的感情,所以,殷寻问强迫自己不去接触阮昧知。 因为怕高富帅他爹弄死自己,所以,阮昧知约束自己不去骚扰殷寻问。 于是,阮昧知失宠的谣言甚嚣尘上,最后几乎已成盖棺定论之势。 一转眼一个月便过去了…… “主君,请喝水。”白檀捧着托盘笑吟吟地向刚刚出门回来的殷寻问走去,一个月的时间里,白檀充分利用了自己总管的身份,牢牢占据着殷寻问身旁的位置。 另一个妹子忽而从角落跑出,正撞上白檀手中托盘,被水淋了一身。当即惶恐地冲着殷寻问盈盈拜下:“婢子该死,还求主君恕罪。” 玲珑有致的身子在被水打湿的衣衫下若隐若现,泫然欲泣的小脸惹人怜惜,再配上那婉转动人的嗓音,这场色诱显得颇具技术含量。 殷寻问认真地看着妹子,一本正经地点评道:“刚刚你撞托盘的时候应该微微再矮一下身,这样水泼上身的效果应该会更好些。”作为一个听着黄色故事长大的青少年,对于色诱这件事,殷寻问还是很有发言权的。 那妹子傻傻地看了看自己被水浸湿的腰腹,再往上泼一点,那不就该是……胸?妹子瞠目结舌地瞪着自家少主,彻底傻了。难怪其他出过手的姐妹回来都是一副神智恍惚的可怜样,少主,您身为十二岁的雏儿,反应敢不敢不要这么猎奇! 殷寻问一拂袖,施施然撤离现场。 打从见不着阮昧知后,殷寻问就迷上了“打妹子”这么一个消遣活动,看谁冒头就打击谁。多番验证表明,此活动有助于转移注意,排解压力,纾解怨念。不过再好的游戏,玩了一个月也腻了。殷寻问望着东院的方向,咬牙切齿:阮昧知你这祸害!教了本君什么是欲什么是爱;教了本君唯有分开才能明白心意;怎么就不能教一下本君要怎么对付因分开而产生的想念!现在本君满脑子都是你,都快走火入魔了你知不知道!我诅咒你现在和我一样难熬! 殷寻问缓缓闭上眼,咬着牙,咬得生疼,他觉得自己傻透了,阮昧知说要用两个月来确认,他就不听不看连神识都不扫一下。一个月里,他反复跟自己说不值得,没必要为着这么个答案逼死自己。可他就是没法真地丢开原计划去找阮昧知,就像不彻底确认自己的感情,就没资格将这份心情告诉那人一般。殷寻问恨恨地想:自己果然是傻透了。 在殷寻问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杵了一个时辰后,白檀终于忍不住开口了:“主君您……还好吧?” “无事。”殷寻问冷冷道:“我从今日起闭关一月,不许任何人来打搅。”殷寻问最终决定化悲愤为动力,把自己关到小黑屋里,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到无限的修炼之中。 “是。”白檀躬身应下。 殷寻问在修炼,阮昧知也在修炼,不过阮昧知的修炼成果多半都贡献给了玉玦中的半成品货物。阮昧知专心造假的结果就是,才过了一个半月,他就不得不往凡界跑第三趟了。逆水平原那些无主的矿脉含着泪被某只禽兽连根拔走,迎向千刀万剐的悲催未来。怪只怪殷寻问家的修炼室太高级,灵气太充沛,阮昧知这个人形吸灵机表示他也很无奈啊。 阮昧知满载而归,一路哼着小调驾着碾风往玄明殿而去,谁想,还没进宗门就在山脚下被人给截住了,还是个熟人——宋钧尧。 “我听说你失宠了,怎么?被殷寻问那小鬼赶出来了?”宋钧尧抱着他家秀秀,笑的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阮昧知都不稀得搭理他,闭着嘴继续往玄明殿飞。 可宋钧尧却不想放过这么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驾着飞剑直接挡在了阮昧知前方,继续道:“上回见你时你还无法御风而行呢,没想到一转眼你也能独自驾驭飞舟了,刚筑的基?殷寻问也真舍得,筑基期的侍者说不要就不要。不如你跟了我,难得有个人能让我家秀秀看上眼,我也是很惜才的。” 天朝人都比较信奉和气生财的准则,就算心底把对方所有女性亲戚都骂遍了,嘴上还是客客气气的。阮昧知也不例外,虽然觉得眼前挡道的那狗讨厌了点,但看在这狗主人是混元宗门的面子上,依旧笑嘻嘻道:“谢谢您的好心,我家主君目前还没有和我解约的打算,要不您等一百年的期限过了再来?” “让爷等你一百年?你倒是好大的面子。”宋钧尧冷笑,飞剑尖直直指向阮昧知。 这货是纯属找茬来了吧?阮昧知看着宋钧尧这架势,忍不住想起了那些在小餐馆里面捣乱的混混,只要能敲诈到钱,连上菜小妹长得太影响食欲这种破理由都能堂而皇之地提出来。 宋钧尧打的什么主意并不难猜,无非就是动不了殷寻问,这回碰巧逮着落单的自己,就忍不住想欺负一下,给心理找点平衡。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说出朵花来,宋钧尧也不会放过自己。常年被个小孩子压在头顶的有为青年都是伤不起的卫生巾,自己满脸血不说,背后的怨念还跟粘胶似的,一黏着人就不撒手了,恨不能蹭所有人一身血才好。 心知这回很难善了,阮昧知也不再磨叽,当即将大量真元力凝于右脚,抓住机会便是狠狠一……跺。被猛然间灌注大量真元力的碾风舟“嗖”的一下就窜出去了,眨眼便甩了宋钧尧一条街。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阮昧知清楚,以侍者身份和核心弟子对上,不管结局是赢是输,都没自己的好果子吃。这种时候,宁愿让人怀疑自己没种,也不要因为太有种,从而引发对方源源不断的报复,直到把有种变绝种。 看到即将到手的肥肉就这么逃了,宋钧尧当然不肯善罢甘休,驾着飞剑立马就追了上去。从这里到玄明殿还有一炷香的路程呢,他就不信了,一个刚刚筑基的小仆役,还能逃脱自己的掌心不成。 阮昧知的碾风舟那绝对是飞行器中的作弊器,照理来说甩掉宋钧尧并不是问题,奈何阮昧知本人是一个正面刻着“乐极生悲”,被面纹着“节哀顺变”,脑袋上还顶着“幸运E”三个大字的奇男子。所以这货刚飞出去十分钟不到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一眨眼上下左右前后就都被人给堵上,那六个人也不明着动手,只是将真元化为了墙,挡住了各自所处那个方向而已。阮昧知正茫然着呢,结果就让宋钧尧追上了。宋钧尧和殷寻问那个请家教单独辅导的高材生不一样,他是有同学和朋友的。宋钧尧一看阮昧知那速度就知道自己不玩群殴不行了,当即通知了兄弟伙们帮忙堵人。阮昧知仗着宋钧尧追不上自己,连个弯都不带拐地直冲玄明殿,于是正好撞进那群人的网中。 “跑得挺快的啊。”宋钧尧从后方慢悠悠地飞上来,啧啧夸奖。 阮昧知这才反应过来,这些人都是宋钧尧的同伙,不得不谦虚道:“您过奖,我要跑得够快就不会被您给堵在这儿了。不过您摆出这么大个阵仗来对付我,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被阮昧知这么一提,宋钧尧也觉得自己有点大题小做了,之前见人跑了,一时冲动也没多想便喊了人来。眼见着自己这边已经引起了门派中其他人的注意,宋钧尧不免有些骑虎难下。 宋钧尧正在那儿纠结着,有同伙已是按捺不住开口了:“什么叫摆出大阵仗来对付你,你也配?兄弟几个不过是拿你这小侍者取乐一番罢了,你该觉得荣幸才是。” 宋钧尧赶紧顺着兄弟给的梯子爬下来,故作宽厚道:“就是,我本也没想为难你,谁叫你如此不知礼数。你一个小小侍者,对我等核心弟子竟是连基本的尊敬都没有。我这人向来也怎么不讲究那些虚礼,你给我磕完三个头,这事便算过去了。” 侍者在这修真界的地位当真与凡界的奴仆差不多,所以去做侍者的要么是凡人,要么资质差劲到这辈子筑基无望,要不怎么数百年来,跑去给人当了侍者的筑基期,就只有阮昧知这么一个奇葩。阮昧知的顶着个奴仆身份,确实要低混元宗所有修士一头,宋钧尧又点出了是阮昧知不对在先,这会儿要他跪倒也不算过分。是以那些同伙们都觉得这么解决挺好,不至于真得罪了少主。而那些围观群众们也没有一个觉得宋钧尧下手太狠什么的,只管立在一边看好戏,毕竟对峙的这两方都还算有些知名度。 男儿膝下有黄金,阮昧知可以给贱人赔笑,可以向恶人道歉,但绝对不会对任何人下跪。听宋钧尧如此要求,阮昧知第一反应就是到处找板砖给这小子开瓢,脸上的笑容散了个干净,阮昧知撕破脸道:“不跪又如何?” 被个侍者当面落了面子,宋钧尧断没有忍气吞声的道理,立时反击道:“那我便少不得出手教教你这小侍者什么叫礼数了。” 最讨厌这种说不过就开打的了,一点都不讲究和谐。阮昧知淡淡提醒:“我记得混元宗禁止私斗吧?” “禁止的那是弟子间私斗,至于你?哪里有这资格。这盘龙山上,几百年来被主君活活打死的侍者都不知凡几,你也别太看得起自己了,就算我真打杀了你,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作为一个密切关注殷寻问的仇家,宋钧尧太清楚阮昧知已然失宠这一事实了,所以狠话放起来也格外有底气。 “你是打定主意要杀我了?”阮昧知勾起唇角,笑得特别纯良。 “要么跪,要么死。”宋钧尧眼神轻蔑,这会儿所有人都看到了是阮昧知自己不识趣,这顿教训完全是阮昧知自找的。当然,他是不会真杀掉阮昧知的,他只是要让阮昧知屈服在自己脚下,最好转头来求着给自己当牛做马,到时领着新仆阮昧知到殷小少主面前转一圈岂不快意? “有第三种选择不?”阮昧知真心不想跟宋钧尧打,他又不能直接把人弄死,一劳永逸斩草除根,反而还会后患无穷,这架打得太亏本了。 “现在给爷跪下,或者……等会儿被爷打得跪地求饶。”看阮昧知怂了,宋钧尧轻蔑之心更甚,挥挥手,让兄弟们给自己让出揍人的空间,虽然亲手收拾这么个小侍者有点掉价,不过看在他曾经是小少主心头爱的份儿上,他就勉为其难地活动活动好了。 既然这场战斗已是避无可避,阮昧知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看着对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阮昧知很无奈,这修真界的广大群众看人修为向来只看丹田,搞得他这么一个习惯先把血肉筋脉都充满,最后才往丹田灌真元的人跟万年菜鸟似的。 神识从出生时就开始练起,全身各处都能当筋脉用的全修真界能有几个? 纯阴体质地灵根还修炼了配套极品功法的全修真界能有几个? 筑基期便能精准操纵近百道真元力还精通凡界武技的全修真界能有几个? 哥怕的不是打架,哥怕的是你们这些凡人知道真相后羞愧自杀。 在哥的脚下颤抖吧,宋钧尧! 第81章 转战小正太 “你不先将你怀中的猫放下么?一会儿伤了它可不好。” 听到阮昧知如此提醒,宋钧尧自然而然地看向怀中的秀秀,摸着小猫软软的身子,笑道:“对付你个刚筑基的……” 宋钧尧正得瑟着呢,阮昧知已是趁此时机驾着碾风猛然扑了过去,两指如箭,真元如锋,直袭宋钧尧怀中小猫。 闪避不及,只能硬挡,宋钧尧反应也算迅速,怒吼一声,真元运于手,张指如网,险险地在阮昧知指刃到达的前一刻,将秀秀的整个小身躯都护在了掌下。 看到宋钧尧如此反应,阮昧知却是微微勾起了唇角,瞬间顿住,一抬脚,狠狠踹向了宋钧尧的下身。 此时再去护那要紧之处已是再来不及,宋钧尧惊恐之下,这才反应过来,阮昧知一开始冲着的就是自家子孙根,若真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全冲着秀秀来,阮昧知根本没法如此及时地收手改招。更不要脸的是,这小子之前还故意问及秀秀,让自己想也不想就认定了他是冲着小猫来。太卑鄙了! 正如宋钧尧所想,阮昧知的目标正在于此,大量真元力早已聚集于脚,只等着眼下这凶残一踹。重重踹出的脚触上了一片柔软,真元力疯狂泻出,撞击中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 阮昧知遗憾地叹息一声:哎……真可惜,没得手。这货衣裳的防御力够高的的啊,刚刚那蓄谋已久的一脚居然只是堪堪破防。 宋钧尧正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己死里逃生的子孙根呢。阮昧知已是行云流水般连上了下一招,提膝高抬腿--踹。就像若是插向他人眼睛,不管是否真的戳过去,那人都必会条件反射地闭上眼一般,阮昧知身为男人自然很容易猜出,在自己第一脚踹出后,宋钧尧会有什么反应,料敌先机,攻其不备,一招制敌。 宋钧尧就跟自己往上凑似的,刚低头就正对上阮昧知的小脚丫,防御力低下的脸顿时被踹了个正着,当即吐着口沫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脸上还附着一个红彤彤的鞋底印。 阮昧知很少直接扑上去和人对砍,但不代表他全无经验。想当初这货为了逃出素女楼,单挑筑基期守卫数人,对方所有人的丹田都惨遭废掉,自己却几乎毫发无损,事前的准备绝对细致到恐怖的地步。收集对手情报,了解相关知识,最后布局下套,对敌的策略在脑中一一列举,各种变招细细琢磨,最后化为实践。后来阮昧知遇上龙惊千,又将对敌经验重新归纳整理升级了一遍,宋钧尧想仗着多修炼了几年又科班出身欺负人那是纯属找揍。 宋钧尧被阮昧知一脚踹下飞剑,周围的同门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摔死,赶紧出手将人给接住。 阮昧知也不去管,直接捡了宋钧尧的飞剑,仗着神识强大,直接抹去原主的神识印记,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没收! 宋钧尧眼睁睁地看着自家飞剑被人给明抢了,反应当然不会是感叹一句“哎哟,你神识不错哦。”宋钧尧将秀秀交到同门手中,抽出备用飞剑和武器双剑,冲着阮昧知咬牙咆哮道:“我要杀了你!” “杀人不好吧,太残忍了。”阮昧知一脸正气。 “今日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宋钧尧恨恨道。身为一个男人,被了踹了JJ,踩了脸还夺了武器,这种耻辱,唯有鲜血可以洗刷。 阮昧知苦逼着脸道:“喂喂,眼看就要发生流血冲突事件了,就没谁来阻止一下么?宋钧尧打定主意要弄死我,我却不敢伤他性命啊,你们难道要看着如此惨绝人寰的不公之战在青天白日下堂皇上演么?” “……”围观群众毫无同情心地表示:你是不敢弄死他,你只是用各种阴损招数把人摧残得半死不活而已。 宋钧尧嗤笑道:“哼,你刚刚不过是凭着那些肮脏的小花招才侥幸得手,也好意思大言不惭说什么不敢伤我性命。你少说什么不公,我现在便放话在这里,今日我与你……” 宋钧尧话说到一半,却是被自家兄弟拦住了。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钧尧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但他的兄弟们却没有,比如这个叫墨子书的。短短的时间内,墨子书便意识到阮昧知心思诡谲,出手狠辣,且神识极强,自己兄弟,获胜的几率并不大。 墨子书凑到宋钧尧身边低声道:“别受激,他是在故意引你下生死战书,然后他才好对你下杀手。” 阮昧知看宋钧尧被拦下,但笑不语。他实力并不弱于宋钧尧,刚刚之所以不堂堂正正对敌,而选择玩阴招,一是为了激怒宋钧尧,二就是为了让宋钧尧依旧小看自己。没错,他确实是存了弄死宋钧尧的心思,只要宋钧尧敢做出生死自负的保证,他就敢让他见血。 “他下杀手又如何?!我会怕这么个小小仆役?”听到墨子书话中大有自己不如那小子之意,宋钧尧立刻炸毛,当即高声道:“我宋钧尧与阮昧知于此地此时做生死决斗,生死自负!还请各位做个见证。” 阮昧知冲着被宋钧尧一把推开的墨子书欠揍地扬扬眉。看透又如何,宋钧尧这种心高气傲到连少主的茬都敢找的二百五,会乖乖听话认输才怪。只要还想保住在核心弟子中的地位,就算宋钧尧明知这是个坑,他也只能跳,是顶着被个侍者打得不战而逃或胜之不武的名号屈辱地活着,还是相信自己的实力全力厮杀洗刷耻辱,对宋钧尧而言,根本就不需要选不是么。 “生死自负。”阮昧知收敛了面上表情,淡淡重复了一遍,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宋钧尧虽自傲,却也不是个傻子,第一时间便与阮昧知拉开距离来,修真界人士多半还是比较喜欢用法术对丢,而不是跟阮昧知似的扑上去就肉搏。一柄利剑向着阮昧知直袭而来,宋钧尧能成为核心弟子中的佼佼者,本事当然不差,不过一柄剑而已,却于眨眼间化作了漫天剑光,似乎每一把剑上都带着莫大威能,碰着即伤,沾着即残。 阮昧知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招数,看着跟游戏场景似的,杀伤力委实不好估算,立马一闪身,驾着碾风舟就往远处跑。比较遗憾的是,这是在客场,围观的群众们无情地竖起了真元力屏障,将他圈在了战场之中。坐视他被乱剑插死。 闪避空间委实不大,碾风舟的速度优势被大大削弱,阮昧知无法,只好将真元力遍布身体各处,能闪就闪,闪不过就硬挡。 阮昧知此时穿的是殷寻问给他买的衣服,防御力比宋钧尧那套只强不弱,剑影还没沾上阮昧知的衣角,就被衣服上的防御阵法给抵消了个干干净净。 但第二道攻势很快就来了,宋钧尧可是有两把剑。漫天剑影再次淹没了阮昧知。当剑影消散,阮昧知依旧毫发无损,连根头发丝都没断。如此彪悍的防御力,阮昧知自己都给惊了一下,更别说宋钧尧了。妹的这什么世道,奴仆都比核心弟子穿得好! 阮昧知眉眼弯弯,被富二代加官二代包养的感觉真好。阮昧知再不客气,驾着碾风舟就扑了上去,他虽然有武器,不过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理由,他练得最顺溜的还是徒手肉搏。而且宋钧尧经过自己之前那两脚,肯定会对自己的近身有心理阴影,狭路相逢,谁露怯,谁完蛋。 围观群众们圈出的战场,拦住可不止是阮昧知。宋钧尧虽竭力想要拉开距离,但阮昧知无耻地仗着防御力破表,面对各种袭击,挡也不挡,一路横冲直撞,将宋钧尧逼到了边界,退无可退。但这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当阮昧知终于成功扑向宋钧尧的时候,他的那一身高档货已经破损成了乞丐装,身上也见了血,看起来被虐得很是凄惨。阮昧众人都被阮昧知这凶残的打法给吓了一跳,太不要命了,以伤换命啊这是。 但阮昧知却是浑不在意,都是些皮肉伤而已,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当宋钧尧的攻击砸到自己身上时,遍布身体各处的真元力不仅抗住了打击,还自动运转《摄阳经》上的功法,将攻击中的真元力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化为自身能量。要不是贪图那些白送上门的真元力,他何至于站着挨打连躲都不躲一下,真当他傻的咩。 看着阮昧知披头散发,满脸血痕地扑过来,宋钧尧忍不住一阵菊紧,修真界真不时兴这种血淋淋的肉搏啊!阮昧知甩膀抖腕,一把扣住了宋钧尧的右手,拧腰扭胯,轻松闪过对方直刺过来的左手剑,顺势狠狠一扯,喀拉一声将宋钧尧的腕骨生生扯脱,宋钧尧闷哼一声,右手利剑再拿不稳,直直向下掉去。自然有那同伙帮忙收了剑,那人到底还是有点底线,没将剑再送回宋钧尧手中。 宋钧尧也不是易于之辈,反而被疼激出了凶性,忍痛一震手腕,将手反搭上阮昧知的手,真元力从掌心直直轰出。阮昧知也不松手,欣然笑纳,直接一脚横踹,狠狠蹬上宋钧尧的左手,于是另一把剑也掉了。宋钧尧反应也不慢,右拳聚起真元,重重砸向阮昧知的丹田所在。阮昧知被揍得痛哼一声,不过那都是装的,这厮的身体表层遍布真元力,宋钧尧那点肉体力量根本就破不了防,而真元力则完全就是给这妖孽进补。要不阮昧知怎么那么执着地追求着肉搏呢,能主动吸还能被动吸,太划算了。既然眼前这个注定是要牺牲的,他当然要将其剩余价值榨干了再说,虽不是阳性体质,好歹也是个男的啊。 阮昧知抱着小腹一脸痛楚地弓下身,扯着宋钧尧的脱臼右手不撒手,似乎这样便能阻止宋钧尧再给他一拳一般。终于占了一回上风,宋钧尧好不兴奋,左手运起真元力再次给了阮昧知的丹田一记铁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真元力正疯狂地从右手流失。为防被人察觉,阮昧知往日吸收阳气时都颇为收敛,一丝一丝地细水长流。就跟用桶在河边打水似的,虽然水量的减少很难被大河察觉,但打水的效率却是低了些。这次马力全开,阮昧知直接在河边挖了个深渠,将水堂而皇之地引走。所幸,宋钧尧本就在不计成本地消耗真元力,一时间也意识不到这点。 宋钧尧一拳又一拳,打得很是开心,阮昧知被打得也很开心,不过才挨了十多拳,自己体内的真元力都快满了,可惜就是外来真元力和体内阴性真元力结合后的转化出的中性真元力少了点。感受着附赠的一大堆消耗不掉的阴性真元力,阮昧知遗憾地表示:这货为什么不是个处啊。 宋钧尧见阮昧知被自己揍得全无还手之力,哼哼唧唧半天但就是不死,也有些不耐了,又给了阮昧知一拳后,抽出一把短剑便向着阮昧知的心口扎了过去。阮昧知当然不会让他的手,一抬手,便精准无比地捉住了宋钧尧持剑的左手,顺势一扭身,钻入宋钧尧怀中,折起手臂,运真元于手肘,重击他手臂,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之后,宋钧尧的胳膊几乎被阮昧知活活敲断。 阮昧知当即夺了宋钧尧手中短剑,再一旋身,握紧短剑反手便向宋钧尧脖子抹去。将人吸干固然美好,但太贪婪的人从来没什么好下场,适可而止才是正道。 但让阮昧知火大的是,那个叫墨子书的居然又出手了,一柄飞剑架住了自己的短剑,阮昧知正待再次出手,那群同伙居然齐齐出动,阮昧知瞬间就被五把飞剑分别指住了心口,后心,丹田,咽喉,眉心几大要害。阮昧知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气鼓鼓地瞪着那群小人。看来那群家伙已经私下商量好了,只要自己一对宋钧尧下杀手,他们就出手阻拦。你妹的,连谁攻击什么地方都事先分配好了,敢不敢再不要脸一点。 “得饶人处且饶人。”墨子书笑得温文尔雅。 “这种情况下,我除了饶他一命还有别的选择?”阮昧知讽刺一笑。 宋钧尧却是不想就此罢手,他恶狠狠地瞪着被自家兄弟制住的阮昧知,满脑子都只剩下了杀念。当即神识一动,他之前被兄弟捡走的双手剑顿时齐齐飞出,袭向动弹不得的阮昧知,看那架势,明显是要趁此机会让阮昧知血溅当场了…… 第82章 转战小正太 几个同伙见宋钧尧居然趁此机会下狠手,脸色一变,便要召回自家飞剑,给阮昧知腾出躲闪的空间。可惜到底是迟了一步,宋钧尧那双手剑来势汹汹,疾若流光,根本就没有给众人留下反应的时间。说来也奇怪,那帮同伙里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要拿飞剑将宋钧尧的杀招直接挡下来,人心,到底是偏的。这种时候,亲疏立显。 看到那两柄利剑恶毒地向着自己的双眼刺来,阮昧知拼着被指着自己的五柄剑捅死的风险,及时将凝聚着真元的两手护在眼前,但心里却还是有些忑,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但更清楚自己的运气,在这片散发着恶意的苍天之下,有什么倒霉事儿是他没遇到过的?! 阮昧知在捂住眼的一瞬间想到了很多,比如要是真的倒霉到被戳而死了会怎么样?而死前最让他倍感遗憾的莫过于——他居然两辈子都是个处!上辈子穷矮搓找不到媳妇儿他认了,这辈子有钱有闲有样貌,居然更惨,是个娘们儿体质,不到元婴期都没法自力更生地让小鸡变大鸟。这回要真把他给弄死了,他做鬼也不会放过这群混蛋! 凝聚了宋钧尧大量真元的两柄剑毫不留情地刺上了阮昧知的柔嫩的手,与阮昧知的真元对抗着,向皮肉中钻去,但刚划破皮肤便歇了。阮昧知的血肉中可是存满了真元的,以宋钧尧那点本事,在全盛状态下兴许还能捅阮昧知两刀,这会儿想要在自身真元损耗得只剩一小半的情况下给阮昧知造成伤害,未免有些太瞧得起自己了。但宋钧尧又岂是善罢甘休的主儿,当即指示自家双剑改道攻击阮昧知其余要害,奈何,阮昧知刚刚进了补,全身充满真元,宋钧尧剩下的那点真元都快输送完了都没能取得半点成果,太耻辱了,人家站在那里任他砍,结果他除了划破衣衫皮肤放点小血滴出来啥都干不了。 围观群众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不齿变为了讥嘲,而那几个同伴面上也不禁带出了几丝羞色,他们在旁边看着都替自家兄弟难堪,偏宋钧尧毫无自觉,自顾自地在那儿丢人现眼。 阮昧知从一次次生死考验中打熬出来的本事,虽不逆天,却也足以让他碾压所有同级生物。细竹临风霜,经雨雪,虽一次又一次地轻易弯折了身子,低下头来。但若遇狂风暴雨,冰雹大雪,能在一片断树残枝中最后活下来的,往往却也只有他。一时的低头,不过是为了将来更好地昂首——破天。 宋钧尧越打越恨,越恨越恼,最终,他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那就是,自爆法宝双剑。这柄双剑是殷函子还没殷寻问时,赐给宋钧尧的,便是对于金丹期的修士而言,也是难得的宝贝。此法宝自爆的威力,不难想象。 宋钧尧将剑悬于阮昧知两颈边,阮昧知虽直觉地想要挡一下,到底还是没动。一是因为那几个同伙的剑虽然撤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遥遥指着自己。二是因为,他还得防着宋钧尧临时变招戳自己的眼睛或者脸。被素女楼养了这么多年,阮昧知对自己的脸也难免多稀罕了几分。 爆炸就在一瞬间,雷鸣般的炸响几乎震破阮昧知的耳膜,碎裂的双剑带着毁天灭地般的威能狠狠轰击在阮昧知的小身板上,阮昧知尚未反应过来,已是被一片刺眼的火光吞没。 为防被波及,宋钧尧事先早已与阮昧知拉开了足够的距离,现下正眯着眼欣赏这场成本高昂的烟火。他就不信,在这样的攻击之下,阮昧知还能活下来。 但宋钧尧注定要失望了,当烟火散去,阮昧知脚下的碾风舟成了一条四处冒烟的破船,似乎随时都会掉下去,阮昧知却依旧安安稳稳地立在舟上,屁事儿没有。如果仔细看,还能隐隐看出阮昧知身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貔貅虚像,而貔貅正抱着爪子,将阮昧知牢牢护在怀中。与此同时,正在修炼室中打坐的殷寻问面色一白,当即拎起飞剑夺门而出。 “怎么可能!”宋钧尧丑态毕露,从储物袋中掏出最后一把武器——匕首,如疯狗一般向着阮昧知扑了过去。 想和哥比肉搏?阮昧知嗤笑一声,闪都懒得闪,杵在原地等着他过来,让这二百五怎么飞过来的怎么飞回去。 就在此时,只见一道金芒从天而降,对准飞扑中的宋钧尧直劈而下,不过是一眨眼的瞬间,宋钧尧已经从一个活生生的人,便能了一块形体难辨的焦炭。摇晃两下,合着不成形状的飞剑跌落下去。 “喵嗷!”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名为秀秀的小猫腾空跃起,扑到自己的主人怀中,随着宋钧尧一起坠落……那是它的主人,它理应和他在你一起。 一个遥遥立于下方充当围观群众的少年起了恻隐之心,不顾小猫地抓挠挣扎,将它扯抱入怀,然后眼带恳求地看向上方,看向那个一抬手便杀掉小猫主人的人。 其余人也不由自主地抬头向上看去,却见自家少主正御剑端立于上方,长眉倒竖,眼眸藏煞,杀气凛冽,刺骨的寒意笼罩了除阮昧知以外的每一个人。 殷寻问看着半空中衣衫褴褛,浑身血痕的阮昧知,猛然握掌为拳,那几柄指着阮昧知的剑上忽而窜起煊赫火焰,顺着操控者的神识飞速地烧了过去,然后在丹田处炸开。转眼间,又是六条人命。 可殷寻问的怒气并未消减半分,整个人都因为狂怒而散发着嗜血的气息,他凌厉的目光,扫向了竖起真元屏障,将阮昧知圈起的每一个人。 眼看殷寻问便要大开杀戒,阮昧知赶紧驾着破损严重的碾风冲了上去,压住殷寻问正欲抬起的手,沉声道:“够了,主君。” 阮昧知满是血痕的手隔着殷寻问雪白的袍袖攥住了他的手腕,鲜血从阮昧知带伤的掌心淌出,一点点渗入掌下的布料。殷寻问低下头,看着那刺目的血色在白底上缓缓浸染开来,那血色如此浓稠,连殷寻问的眼底也染上了一层散不开的深沉血光。殷寻问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咸腥的味道传入鼻端,然后向下,流淌入喉,令人憎恶的血腥之气渗入四肢百骸。 殷寻问猛然睁开眼,眼中流转着的,是再直白不过的杀意。伤阮昧知者,死! 熟悉的金芒出现在殷寻问另一只未被阮昧知攥住的掌中,掌心向下,威势惊人的金芒眨眼间便一分为二,二分为四…… 阮昧知来不及思考,已是并指如刀飞速砍向殷寻问那只手,殷寻问根本没料到阮昧知会对自己动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打中,手中酝酿的杀招顿时失去控制,八道金芒如散射的箭,向着下方的修士们杀去。 阮昧知毫不犹豫地驾着碾风舟追了上去,不顾安危,抬手便挡,他绝不能让那些修士死在殷寻问的手下。混元宗可以接受一个护短的少主,但是绝对无法容忍一个会轻易对门下弟子举起屠刀的未来掌门,自己已经欠了殷寻问很多,怎能再看着这孩子因为自己的缘故错失掌门之位。 足下一蹬,阮昧知如云雀般轻盈浮空,拦于金芒之前,袍袖翻卷,最前的那道金芒已是被一根玉笋般的指尖轻轻抵住,再进不能。阮昧知却是脸色一白,他低估了殷寻问这金芒的威力,纵是能将其中蕴含的真元力统统吸收,但余下的那点杀伤之力,却也要自己用尽全力才能勉强应付。好在阮昧知吸收真元力效率够高,作为能量核心的真元力被彻底吸干后,那金芒便消散了。阮昧知不敢耽搁,旋身探腰,伸臂展掌,攥住了第二道金芒。第三道金芒接踵而至,阮昧知一咬牙,强拖着第二道金芒飞身侧翻到了第三道金芒前,勉力将其挡在身前。可是还有最后一道,而阮昧知已无力再去硬抗。果断将下半身遍布于肌体的那层真元防御撤走,凝于脚尖的方寸之地,踹向最后一道金芒,虽然浪费,不过为今之计也只能将这道金芒生生打散了。 但他的脚踹至半空,却是被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拦下。殷寻问一手收了最后一道金芒,一手捏住了阮昧知的脚。阮昧知脚尖上的真元瞬间轰上了殷寻问的护体真元,一声雷鼓,风浪排云,双龙惊撞。天地之色须臾变灭,星日黯淡,斗牛间紫雾沸腾,云涛里鲲鹏嘶鸣。 殷寻问被阮昧知的真元力生生震得倒退两步,差点掉下飞剑。他愕然地看着眼前之人,他从不知道,阮昧知的实力竟几乎不弱于自己。和往日里那个总是以真元不够要和自己共乘一剑的家伙,判若两人。 从阮昧知出手,到阮昧知和殷寻问对上,一切都发生在瞬息间。芒如雷电,龙游梭走,阮昧知却是若无际无形的云涛一般,驱雷役电,一念间便将那重重杀机消弭于无形。 周围众人亦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击给惊住了,他们也没想到,那个被宋钧尧按着揍了好一会儿的少年会有如此可怕的实力,这人刚刚爆发出的实力根本就凌驾于那所谓的核心弟子第一人之上。难道这人之前都是在逗着宋钧尧玩不成? 阮昧知好容易稳住身形,赶紧上前将殷寻问的两手都给捉住,皱起眉,一脸肃色道:“听话,别闹。” 第83章 转战小正太 殷寻问的脸瞬间黑了个彻底,咬着牙,整个身体都因为强忍怒意而发着抖。他为阮昧知所做的一切,在阮昧知眼中,就只配得到一句——别闹?!!! “我知道你是为我出头,但他们并未对我出手,咱没必要误伤无辜的围观群众对吧?走了,走了,回去吧。”阮昧知继续哄孩子。 殷寻问狠狠瞪了那些人一眼,攥紧拳头,拂袖便走。 殷寻问之前用神兽印记替阮昧知承了全部伤害,消耗了大量真元,因为封灵珠的原因,修为直接跌到了筑基中期。之后怒极,又毫无顾忌地连发大招,真元耗掉了大半,最后更是被阮昧知那一击,雪上加霜地再次被迫跌了一阶,沦为筑基初期。眼下的殷寻问,不过强弩之末。若非如此,他绝不会就此罢休。 阮昧知收起碾风舟,习惯性地踩上了殷寻问的飞剑蹭坐。 殷寻问感受到身后多了个人,身形一滞,什么都没说,带着阮昧知便向玄明殿急驰而去。 到了玄明殿,殷寻问连飞剑都没下,直接载着阮昧知冲进了后院温泉处,这才停下。 阮昧知轻轻一跃,跳下飞剑,自觉地开始脱衣服,准备清洗伤口。 雪白细嫩的肌肤上,交错着细碎的伤痕,血迹斑驳。殷寻问眼睛死死地盯着阮昧知那一身的伤,怒火在他的眼中不住跳动,原本就淡色的唇此时更是因为紧抿变为了纯然的死白。 阮昧知脱衣服的动作越来越慢,只觉得后头就像立了个空调,温度还越调越低,他还真怕脱了裤子后,自家小鸟被寒风给冻得掉下枝头。 阮昧知回头,却见那小孩跟被人抢了老婆似的,一脸煞气。阮昧知不由得摇摇头叹息一声,哎,现在的年轻人啊…… “之前宋钧尧自爆双剑,忽然出现一股神秘力量将我给护住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么?”为了自家小鸟的安全,阮昧知果断迎着寒风,勇敢搭话。 殷寻问别过头,看着阮昧知后腰上的淡粉熊猫印,假装没听到。 看殷寻问不搭理自己,阮昧知再接再厉:“对了,你那里有药么?”阮昧知这个怕死的家伙,身上自然是有药的,如此一问不过是故意转移殷寻问的注意力罢了,免得这小孩想不过,又跑回去继续杀。 殷寻问打开自己的储物袋,一声不吭地取出一个精致非常的翡翠盒,递出。 阮昧知光看着那盒子就知道里面的药肯定贵得要死,心知这小子又败家了,也不接,笑笑道:“我这都是皮肉伤,用不着这等良药,给点常用药就成。” 殷寻问面色更寒,收了玉盒,二话不说,上前就对阮昧知下狠手了。 只见殷寻问逮着阮昧知那硕果仅存的遮衣布,刷刷几下,重伤濒死的衣裤就被殷寻问给直接碎尸万段了。徒留的某只妖孽目瞪口呆,茫然间只觉风吹鸡鸡好清凉。 阮昧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殷寻问大概是在帮自己脱衣服,他那动作看着粗暴,实际上却是极为温柔小心,一点都没碰到伤口。但阮昧知依旧痛心疾首道:“少年,请自重啊。” “……”殷寻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自己动机纯良,但本质貌似略显荡漾,忍不住耳根飙血。 衣服没了,阮昧知自然是拔腿便往温泉中走,比起慢慢地拧帕子擦伤,他宁愿直接下温泉转一圈把血迹直接冲掉,虽然带着伤泡温泉势必会再放点血出来……不过纯爷们儿,谁会在乎这个。 阮昧知不在乎,可有人在乎,殷寻问一闪身拦在了阮昧知和温泉之间,取了帕子,躬身,沾上水,为阮昧知代劳擦拭。说实话,这点小伤小痛,对曾经经历过血肉重塑那等酷刑的阮昧知而言,根本就没感觉。但当阮昧知看到殷寻问此刻的模样时,却莫名地开始觉得疼…… 已经比阮昧知略高的少年,低着头看不出表情,只能看到他为阮昧知擦伤的手,正死死地捏着帕子,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的脉络根根炸起,可手上的动作却轻柔得不可思议,带着微微的颤抖,一下又一下,将血痕慢慢擦去。 阮昧知拿自己当个耐操耐摔的破石头,却不想还有人拿他当琉璃美玉似的宝贝着,唯恐弄痛了他。眼前少年的身影瞬间和当初那个在凡界酒楼中挡在自己身前的小豆丁重叠在了一起,阮昧知无声叹息——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孩你怎么还是这么死心眼,一点长进都没。 心里堵得不行,阮昧知索性闭上微微泛红的眼,不再去看,运起阴性真元力法诀轻弹,一条水龙呼啸而起,对着自己当头砸下,在粗暴的冲刷中,血痕迅速消失。 殷寻问被溅了一身水,他冷冷地瞪着阮昧知,手中的帕子似乎都被他捏得惨叫连连。 阮昧知被殷寻问盯得全身发毛,勉强干笑两声,却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好在这时,一道传讯玉符打破了眼下这尴尬的气氛。 殷寻问抬手接住那青色的流光,小小的玉符出现在他掌心,殷寻问拧着眉将玉符扣在眉心,然后很快打出法诀,玉符再次化为流光飞走。 “玉符上写了什么?”阮昧知好奇道。 殷寻问淡淡道:“总管我宗戒律的舒翳师叔叫我一会儿过去一趟,对为何要杀害同门做个解释。” 阮昧知一愣,紧张起来:“你爹会出面么?” “他去拜访其他门派了,这会儿不在宗里。”殷寻问轻描淡写道。 “他若听到消息肯定会立刻回来的对吧?”阮昧知两道常常飞扬着的眉梢此时已是可怜兮兮地趴了下去,脑中不断翻滚着——掌门不在,少主惨遭狼子野心之辈夺权迫害——之类的狗血剧情。 “待得他回来至少也得三日之后。”殷寻问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们会如何处理你?”阮昧知嗓音干涩,发着小抖。 “不清楚。”看阮昧知那紧张的模样,殷寻问的眉头却是舒展了,世上千般物事,唯一有资格牵动他心神仅有阮昧知而已。殷寻问握住阮昧知的手,沉声从容道:“放心。” 放心个P,你个小孩知道什么是栽赃陷害,什么是内部操作,什么是先斩后奏吗?阮昧知一脸严肃道:“我能陪着你去么?” “不能。”殷寻问斩钉截铁。他怎么可能让阮昧知被那些蝼蚁盘问。 阮昧知无奈道:“那我给你讲讲这件事的始末吧。” “好,你讲,我给你擦药。”殷寻问再次掏出玉盒。 阮昧知看着殷寻问那随时准备霸王硬上弓的架势,垂死挣扎道:“我自己擦。”以这败家子一贯的毛病,肯定会浪费很多药。 殷寻问不理他,直接上手。 事有轻重缓急,阮昧知也不再纠缠这点小事,开始给殷寻问讲事件始末…… “……然后你就来了。”话音落下,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脑中画面徐徐展开,再度审视自己在其中的位置,不免悔不当初。 若非自己招惹那姓宋的在先,阮昧知又如何会有今日之祸?!殷寻问一想到这点便内疚难言,当初阮昧知说“别仗着有点修为就不将人放在眼底”,是否就已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怪自己偏要一意孤行…… 叫你装猪,叫你贪心,这会儿把花给玩谢了吧!拖累这么个纯良孩子阮昧知你真本事啊你。阮昧知在心里痛骂自己,恨不能找块豆腐撞上去,殷寻问遇到这种糟心事全是被自己害的有木有! “抱歉。” “抱歉。” 两人忽而抬起头,异口同声道。眼中倒影着彼此的脸,眸中的歉疚之意毫无二致。不由得,相视而笑……一个笑得天地清朗,一个笑得魅惑众生。 两人都没有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什么,阮昧知转而问道:“药擦好了么。” “好了。”殷寻问触电般收回了明明已经擦完药,却还在阮昧知身上流连不去的手,他可以对天道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你这就要去了?”阮昧知叹息。 “嗯。”殷寻问闷声点头。 “无论如何,我都陪着你。”阮昧知温柔承诺。 “我也是。”预感到自己貌似即将失态,殷寻问果断遁了。 “小寻……”阮昧知呼唤道。 殷寻问回头。 阮昧知面带迟疑:“你……好像同手同脚了。” “……”殷寻问一把抽出飞剑火速消失在阮昧知视线中。 阮昧知穿好衣衫,回到正殿,却见白檀正领着一群妹子堵在那里。 兴许是总管之位给了白檀底气,白檀开口并不客气:“听说主君因为你的缘故有了麻烦,大家都是主君的人,命运相连,总要有些准备才好。你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阮昧知轻扫了众人一眼,勾起唇角:“既然你消息如此灵通,何必来问我。况且你问了我就得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么?想得美。”当他看不出,白檀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证明她的地位罢了。 “你……”白檀气结。阮昧知一直以来对人都客客气气的,她何曾受过阮昧知的白眼,是以现下才格外难以忍受。当即口不择言道:“不说清楚别想走。” 阮昧知弹弹手指,直接拿真元将人捆成粽子倒掉到半空中,挑眉道:“不服就抄家伙上,单挑群殴随你挑。” 白檀惊恐地瞪着阮昧知,连尖叫都发不出来。 “都给我老实点,谁要不安分,白檀就是你们的榜样。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玩内斗。”阮昧知寒声道,一身筑基后期的威压震慑全殿。 众人被那全无保留的威压逼得连呼吸都艰难,一动不敢动地看着阮昧知,眼中有着惊愕,以及畏惧。 阮昧知一拂袖,白檀跌回地面,在阮昧知的控制下,倒也没受什么伤,但一张小脸却是惨白无比,明显被吓坏了。她几乎要怀疑眼下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阮昧知,这家伙今日吃错药了不成。 阮昧知并非性情大变,他不过是经过这一茬终于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缺乏了一种自觉——强者的自觉。当初自己被宋钧尧堵上时当真没有别的办法来处理么,直接和宋钧尧光明正大地缠斗,一步一步将他打败,难道就吸收不了真元?自己那时不是想不到,只是直觉地选择了低调。他习惯了退一步海阔天空,习惯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习惯了委屈自己去迎合曾经那个遍地关系网,天下皆顺民的世界。身为小人物就该乖乖低着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敢反抗换来的肯定是惨烈百倍的结局。 可他忘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在各种压力下战战兢兢求存的盗版碟小摊贩,而是一个要钱有钱,要资质有资质,要武力值有武力值的筑基期修士。而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个背景关系才是硬道理的天朝,在这里,唯有实力才是地位的保证。他不弱,他很强,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他早该丢弃那些不合时宜的习惯去适应一个强者的身份了。 阮昧知不再理会那些抖得跟小鹧鸪似的的妹子们,转头就向修炼室走去。他总不能让殷寻问一个小孩子顶在前面,自己什么都不做。既然这群人都觉得侍者不过蝼蚁,被欺负那是理所当然,他就让他们看看,自己这只蝼蚁到底有多大价值,护着自己的殷寻问做出舍门人保侍者的决定有多么英明,二十岁的金丹期,貌似近百年里,还从未出现过吧?我家孩子,岂是你们这群蝼蚁能欺负的! 修炼室的门缓缓合上,阮昧知面色凝重地取出冲击金丹期者必备的凝丹丸,之前虽然从宋钧尧和殷寻问那里得到了大量的真元,但若说要立刻结金丹,到底还是勉强了些。阮昧知扯起唇角,眸光坚定。不就是风险大了点,嗝屁的几率高了点么,他阮昧知这一路腥风血雨地杀过来,岂会怕这个?他家小孩子还指着他出头呢,关键时刻,怎能疲软。 阮昧知在蒲团上盘膝坐下,调动中性真元将丹田处层层包裹,随即将凝丹丸一口吞下。苍天在上,你若有感,就别来碍老子的事! 凝丹丸开始生效,丰沛的真元力翻涌着冲向经脉穴位,大量的灵气亦向着阮昧知蜂拥而来。 阮昧知咬着牙将中性真元力一分为二,一部分将那不断攻打过来的阴性真元死死隔绝在丹田之外,一部分用来构筑金丹核心,他必须在阴性真元力灌入丹田前,将金丹的核心构筑完毕,一旦阴性真元灌入丹田,将丹田中心尚未被金丹给包裹妥当的阳元浇熄,他就死定了。 就在此时,心魔如约而至…… 第84章 转战小正太 心魔者,源汲于记忆,助长于执念,化形于幻境。修行者于不知不觉间便堕入幻境,看得透便超脱桎梏。看不透,那就自求多福吧,走火入魔那都是轻的。 阮昧知拿心魔跟天道赌咒发誓,天道自然是要拿心魔当武器,努力给这祸害添堵。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天道君此次下定决心,不弄死这货不罢休。吸取了上次惨痛的经验教训,天道君决定,这回咱不以感情波动幅度为标准了,咱以回忆中画面出现的时间长短为标准。 心魔第一重,惧。 阮昧知正全神贯注地控制着自身真元,不想一转眼便身处幻境,不知今昔何年。阮昧知迷迷糊糊地坐在一间满布座椅的的敞亮房间内,桌上摆满了书,前方矮台上排排站立着数名中老年妇女男士,满面严肃道:“明天考试。” 阮昧知立马笑喷,小学中学老师挤在讲台上一起宣布考试这种场面太搞笑了有木有!哥都三十了还考试,搞得这么充满童真是要闹哪样啊?! 本着让阮昧知恐惧这一目的而构筑幻境的心魔君在阮昧知的笑声中哭着跑走了,本来还有第二场真·考试幻境的,心魔都没脸再拿出来考验阮昧知的笑神经了。天道咬牙切齿,明明这等场景每次出现,这货都会畏惧不已,为什么再见到时居然是这种反应,这到底是谁的回忆啊混蛋,给点正常反应能死么你! 天道永远不会明白,在一个名为天朝的伟大国度,对于一群职业为学生的生物而言,“考试”永远是一个可怕的魔咒,此词一出,必然导致此群体集体心跳加速,冷汗淋漓,满心忧惧。阮昧知好歹也是高中毕业,被考试折磨了整整十二年,还是一个成绩不咋地的学生。在恐惧类事物中,作用时间最长的绝对是考试不解释。当然,考试的威力对一个穿越大叔的威力嘛,也不解释。 出师未捷,心魔在天道的驱使下,只得再接再厉。心魔第二重,爱。 阮昧知脑中再次空白一片,然后他就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苍井空,小泽玛利亚,武藤兰,松岛枫,饭岛爱,星夜亚希,莉亚迪桑,吉泽明步,樱井莉亚,小仓优子正穿着各种情趣制服,姿态魅惑地冲着自己喊——“哥哥我要~”“昧知我想你了……”“来嘛~”“不要这样。”…… 阮昧知的反应当然是……掉头就跑。虽然他YY日本女优YY了很多年,这几位也是他心中的女神,但他真心没胆子和这几位发生点什么。先不说这几位拍片无数的女星们身体健康否,武藤兰和饭岛爱明明已经过逝了好不好,这群日本妹子中文还说得无比溜顺,这陷阱敢再简陋点么,他疯了才冲上去找死。 心魔刚上场就被人再度破了幻境,抑郁地缩成一小团。天道君摸着心魔君的头泪流满面,刚刚出现的明明就是这货心心念念了很多年的女人啊,别的修士在爱这一关心魔为女人的也不少,他还特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叫声都换成了经典台词,为啥真到了这小子身上,他反应就这么猎奇,居然掉头就跑?!这混蛋是不行呢不行呢还是不行呢! 人不撸管枉少年,阮昧知身为一个倒卖盗版黄碟的小贩,满腔痴情全白送给了这几位女神,就着碟子,一撸就是好多年,但是,看归看,做归做,这小子心里清楚着呢。日本妹子,他真心消受不起。 什么都不说了,顶着一脸血继续上吧。心魔第三重,恶。 这回出现了一个男人,一个让阮昧知记恨了很多年的男人,AV界第一男优——加藤鹰。而且这位仁兄正在自己眼前和妹子们滚床单,还抬起头冲着自己贼笑,怎一个得瑟了得。 阮昧知抽抽嘴角,默默扭头,这啥地方啊,还带放碟子的啊。哥从良好多年了不知道么? 心魔再次铩羽而归,以头抢地,直接给阮昧知跪下了。大哥我幻境到底那里不到位,告诉我,我改还不成么。天道君抱着心魔君一起哭,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小子他压根就不是人啊。反应各种奇怪啊有木有,从记忆中来看,这货明明讨厌了这男人很多年啊,难道都是假的不成,给点真货能死么你,这不欺负天道么你。 阮昧知的确很讨厌加藤鹰,作为一个光棍,阮昧知记恨一切有妹子可抱的男性,加藤鹰这厮前后出演了七千多部AV,糟蹋了多少妹子啊,男性公敌啊有木有。狗屁的“AV之帝王”,就一个丑不拉几的猥琐男,在他一个妹子都木有的情况下,坐拥三千妹子,不要太招人恨哟。阮昧知身为一个真汉子,真心羡慕嫉妒恨这家伙很多年了。 心魔心灰意懒地爬起来,拉着阮昧知进入了最后一重,欲。 本来该是那群妹子再度出场,但天道再傻缺也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也不玩什么感情波动最大,延续时期最长的把戏了,直接破罐子破摔地选了近两年的回忆,揉吧揉吧让心魔给阮昧知打包送去了。 毫无意外的,阮昧知看到了殷寻问。幻境中,殷寻问坐在床边,打开储物袋,无比慷慨地将法宝啊灵石啊玉简啊什么的分发给那些新来的侍者妹子。阮昧知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原本就被心魔屏蔽了理智那根弦,此刻更是难以分辨真假。一时间竟是没能识破心魔的把戏,彻底入戏,被欲念冲昏了头脑。满心只剩下了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独占欲,小寻是我的,他的就是我的,怎么能给别人。 短短一瞬,幻境中的殷寻问已经将储物袋都送出去了,阮昧知气急,上前就开始抢东西,顺手将妹子们一一拍飞,敢跟哥抢男人,不要命了!结果等阮昧知抢完东西,回头一看,却发现,殷寻问已经衣衫半解,和白檀滚在一起了。哥的阳气,嗷嗷嗷! 阮昧知咆哮着“放开爷的储备粮!”怒气冲冲地奔了过去,拎着白檀就给摔墙上了。阳气是哥的,全是哥的,抢阳气的者,杀无赦! “阮昧知,你想要什么?”殷寻问倚在床头,轻轻开口。 “我想要灵石,想要阳气,我什么都想要。”阮昧知此时已成了欲望的奴隶。 “行,那就都给你,只要你和我在永远一起。”心魔中的殷寻问拉着阮昧知在欲的沼泽中越陷越深,阮昧知一旦答应,那便永远都别想从幻境中出来了。 阮昧知张口欲答,但心中却隐隐觉得不对,没错,他确实很想要灵石和阳气,但还有一个东西似乎更重要,那是什么呢?被无限放大的欲念,除了独占欲,贪欲,还有……保护欲。索求的对面立着回报,扯着阮昧知暂时顿住了走向深渊的步伐。 但阮昧知眼下的情况却是很不好,体内的真元已然失控,大量阴性真元涌入体内,中性真元却是无人指挥,阮昧知本想以中性真元为核心,阴性真元为外壳,强行将自己提升到金丹期。却没料到心魔和天道这俩倒霉娃居然也有成功得手的一天,在一阵又一阵的冲击下,中性真元构筑的丹田护罩溃散在即…… 另一边,正在训诫堂接受审问的殷寻问感觉到了貔貅印上传来的讯息,心头一紧,起身便往外走:“此事下回再议。” “少主,若您此次不将事情交代清楚,我我不会放你走的。”身为戒律掌事的舒翳长老一抬手,便下了禁制,将殷寻问困住。 元婴期的禁制,并非此时已经跌回筑基初期的殷寻问能轻易破掉的,殷寻问冷冷地看着舒翳和在场的门人,眼带杀气:“你们故意将我扣在这里,是为了趁机派人去害阮昧知?” “绝无此事。”舒翳肃色道。 “那为什么我会感受到,阮昧知眼下正处于生死边缘!”殷寻问怒不可遏,满身杀气。 “怎么会?”舒翳愕然,继而道:“少主别急,我这就派人去看看。” 殷寻问根本就不信眼前这些人,压抑着满腔怒火一字一顿道:“立刻,放我走。” “不行。”舒翳寸步不让。 “你非要逼着我马上给你个结果是么。”殷寻问冷笑一声,仰首傲然道:“我混元宗有规定,凡犯错弟子,只要过了生死劫的考验,一切罪过,既往不咎。现在我,殷寻问,混元宗少主,自愿过生死劫。” “少主,你何必……”舒翳冷汗淋漓,他真没想逼着自家少主走这条绝路的。生死劫的考验向来只有犯了死罪或者逐出门派重罪的弟子才会去接受,殷寻问这次闯的祸虽然不小,但也无论如何都够不上这个级别。 “少废话,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么,把历劫签立刻给我拿来。”殷寻问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求赶紧了事去救阮昧知,阮昧知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他只怕单靠这貔貅印无法护他周全。 舒翳对少主没有恶意,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当即有人取了签筒送到殷寻问手上。 生死劫的考验说起来也不复杂,也就是将一些九死一生的任务放入签筒,让愿意接受生死劫将功赎罪的弟子去抽,抽中签后会自动缔结契约,若无法在时限内完成任务,便会魂飞魄散。但若完成了,之前的罪过便一笔勾销。 舒翳正欲阻止,殷寻问已是直接抽出一根历劫签当着众人的面结了契约。 “还不放开?”殷寻问将签收入袖中,寒声道。 舒翳不敢再留人,立刻解开了禁制。殷寻问踏上飞剑就冲出了训诫堂,直奔玄明殿修炼室。 当殷寻问终于冲到阮昧知身边时,阮昧知的中性真元护罩已是彻底破裂了,大量的阴性真元冲击着岌岌可危的半成品金丹。殷寻问奔上前去,拉开阮昧知的衣裳,将手放上了阮昧知的丹田,准备用真元查查阮昧知体内的情况,结果真元刚探入阮昧知的经脉,就彻底失去了控制,以连接之处为通路,自己身上的真元被疯狂抽走,大量灌注入阮昧知体内。 殷寻问从貔貅印中感受到阮昧知的情况有所好转,也不耽搁,取出真元丹就一颗颗咽了了下去。这还是当初殷函子给他以防万一用的,虽然封灵珠会将体内新增的真元吸收走,但毕竟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真元丹能让人从筑基初阶直接晋级高阶,其中自然蕴含大量真元,封灵珠一时间也吸收不干净,余下的部分便可用作救急。 事实上,效果比殷寻问想象中还要好,封灵珠压根就抢不过阮昧知,丹丸中的真元刚出来就被阮昧知给搜刮得一干二净,连汤底都没给封灵珠留。殷寻问自觉自愿地充当着阮昧知的储备粮,欣喜地感受着阮昧知越来越好的身体状况。 幻境中,心魔扮演的殷寻问正奋力勾搭着阮昧知,满载灵石的储物袋交到阮昧知手中,大敞着衣襟嗓音惑人:“来吧,灵石,阳气,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阮昧知的手抚上伪殷寻问的胸膛,感受着源源不断的阳性真元力流入体内,笑容恍惚。在幻境中沉溺的时间越久,理智就越不受控制,心灵就越是软弱,越加难以从幻境中挣脱。 “跟我在一起,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放开那些杂念,和我长久相伴,岂不快活?”心魔循循善诱。 “那你……”阮昧知皱着眉,有些艰难地开口:“现在没事了么?” “已经没事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任何事会威胁到我了。”心魔哄骗道,再次加深了对阮昧知的催眠。 既然没有后顾之忧,那么就在一起吧,有阳气有灵石,想要什么都有,多好。阮昧知心中逐渐只剩下了一个声音,独占欲和贪欲逐渐侵蚀了整个灵魂。 “永远和我一起吧。”幻境中的殷寻问抱住了阮昧知,主动将阳气送上。 阮昧知张开了口:“小寻……” 就在这时,幻境忽而消失,阮昧知丹田中已是多了一颗光华流转的金丹。在经过半个时辰的疯狂压榨后,阮昧知终于凑够了中性真元,成功结丹。一般而言,心魔过,金丹结。阮昧知却是倒了一转,金丹结,心魔过。天道拖着心魔君咬着后槽牙,不甘不愿地退场,好不容易取得点劳动成功容易么它,结果关键时刻,这货居然把金丹结成了!阮昧知我恨你!下回等你冲击元婴的时候,咱再走着瞧。 以这种非常规的方式过心魔当然不会一点后遗症都没有,比如——人还得接着傻一会儿,理智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归。 于是,依旧处于欲念无限放大的阮昧知睁开眼看到殷寻问后,直接就扑了上去,扒开衣衫就继续开摸…… 第85章 转战小正太 “阮昧知,醒醒。”身为一个正直少年,殷寻问并没有趁火打劫的打算,伸手捉住那肆意点火的爪子,看着眼前明显陷入魔障的阮昧知眼带忧虑。 阮昧知的心还沉浸在幻境中,见殷寻问居然阻止自己吸阳气占便宜,顿时不干了,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地瞪着他。殷寻问被瞬间低龄化的阮昧知看得有些无措,手不由得一松。阮昧知自然是立马又偎了过去,抱着殷寻问,各种扭动蹭擦。 殷寻问闷哼一声,仅存的良知垂死挣扎,掰住阮昧知的肩头,声音低哑:“别乱动。” 阮昧知柳眉倒竖,炸毛道:“你不是说你要和我永远在一起么,怎么,又准备去找那群女人?” 殷寻问一愣,尚带疑惑的俊颜彷如被瞬间冻结,唯有眼中的神采亮如星辰。莫非这就是阮昧知的心魔?阮昧知怕自己离开他,不要他,正如自己惶恐着他会离开自己一般。在感受到阮昧知生死一线时的心情殷寻问此生都不会忘记,如果会因为暂时的分别而想念,如果会因为可能的永别而疯狂,那么,这就是爱了吧。自己爱慕着阮昧知已无需置疑,而阮昧知的心情与自己一般无二,那是不是说明……阮昧知也偷偷恋慕着他? 不等殷寻问反应过来,阮昧知已是岔开双腿骑上了殷寻问的腰腹,拎着他的襟口恶狠狠地霸道宣布道:“你是我的。” 一刹那,碎冰被曦光染上了温暖的橙黄,沁人的冰水悄然化开,无声无息,却浸透了所在之处的每一寸土地。殷寻问微微一笑,宣誓般郑重道:“我是你的。” 于是阮昧知乐颠颠儿地凑了上去,交颈而拥,胸膛紧贴,两手还顺着殷寻问敞开的衣襟摸了进去,在衣袍的遮掩下环抱着对方赤裸的背脊……努力吸阳气。 阮昧知“明确”表示出了想要在再进一步的欲望,殷寻问当然不会拒绝。他不再犹豫,反搂住阮昧知的颈脖,将人拉到近前,咬住了那抹薄情的唇。感受着怀中人羞涩的别扭,被阮昧知一手带大的少年幸福地想到:这大概就是阮昧知说过的和奸了吧。 阮昧知不安地挣扎着,恍惚中皱了眉头: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来了。 殷寻问回想着阮昧知往日的教导,轻车熟路地抱着阮昧知一路吻了下去,吮着阮昧知脆弱的喉结轻轻啃舔,咬着阮昧知跳动不休的大动脉佯作撕扯,源自于貔貅的兽性,性与命,不可分割,索爱如侵略,占有如杀戮。但为人的本质让这一切都温柔缠绵起来,细致地抚慰,耐心地诱导。 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阮昧知心底有一个声音说,这不对,不对。但很快那点声音就被贪婪的欲望冲击得溃不成军,情欲渐起……阮昧知重重一推,整个重量都压在殷寻问身上,有些急躁地撕扯着殷寻问的衣裳,混沌的脑子根本就分不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一味地贪求着多一点再多一点。 殷寻问不甘示弱地将手搭上了阮昧知的腰带,让阮昧知的衣衫在自己的手上层层剥落,骨节分明的手搓揉着怀中火热的躯体,初次体验此等极乐的少年,兴奋又焦躁。殷寻问掐住阮昧知扭动不休的腰肢,在他雪白细嫩的胸膛上留下一个个嫣红的痕迹,层层叠叠有如花树下堆叠的落红。下面早已斗志昂扬,但介于在阮昧知所讲的那些故事里,提枪就上的那都是强J,凡是两情相悦,没有不做个漫长前戏的,被教歪的孩子也只能按捺住冲动,一步步来,更重要的一点是,殷寻问至今尚不知道两个男人该怎么做。 欲望丛生,阮昧知胡乱地摸索着殷寻问衣衫下精壮修长的身体,白嫩的指尖在肩胛上刮过,掌心下是怦怦跳动的心鼓,肌肤磨蹭间汗液交融,但阮昧知却连一个吻都不曾落下。他只要阳气和舒服就好,这是欲,无关爱。殷寻问却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点,粗重的喘息和细碎的呻吟霸占了他的耳朵,艳色的痕迹与白嫩的肌体侵占了他的眼睛,黏腻的汗味与爱欲的味道抢占了他的鼻端,初次的紧张和得手的亢奋攻占了他的心房,于是不听不看不想,满心都沉浸在与心爱之人交欢的迷醉中。 殷寻问体内的阳气很快便在阮昧知贪得无厌地抽取下耗尽,阮昧知不满地收回手,焦躁的视线在殷寻问身上逡巡,然后,他盯住了那个兴致勃发的部位,似乎只要让这玩意发泄出来自己便有大量阳气可得。没有任何犹豫,阮昧知伸手探入,捏住那滚烫的物事,把玩起来。殷寻问闷哼一声,半坐起身来,将要害更深地送进阮昧知手心,抬手也握住了阮昧知的要害,连连动作。 两人压抑不住的喘息声渐渐合成一拍,阮昧知随着殷寻问的动作款款摆动腰媚眼如丝,但眼中却是一片空洞。此刻的他,不过是欲望手下提线木偶罢了。两人忘情地索取着对方给予的欢愉,回报给对方更多的热情,像两条戏珠的蛟龙,在翻腾不休的汪洋中交缠,紧握着掌中的宝珠,时而撞作一处,几乎要融为一体,时而各自把玩,抚摸着彼此的肌体亲昵挑逗。 阮昧知如濒死的火凤扬起颀长的颈项发出震颤人心的哀鸣,双腿勾起盘住殷寻问的结实的腰身,挺动腰胯让两人充血的要害彼此挤压碰撞,在殷寻问和自己的手联合构筑出的囚牢里疯狂厮磨,让摩擦中的星火越燃越炙,祈求着浴火重生的恩赐。殷寻问扣紧阮昧知汗水淋漓的身体,在极限之前焦躁徘徊,如此幸福却又如此痛苦,他想要更多,可却束手无策,只好啃咬着阮昧知圆润细嫩的肩头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紧绷着身体,期待那传说中的顶点。 终于,两人一起迎来了最终的盛宴,奔腾的大河在断崖处飞流直下,狠狠撞击在崖下的巨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腾炸起漫天的水花,眼幕中一片流光溢彩的白色水雾。 殷寻问长舒一口气,倒回地面,阮昧知随之贴服了身体,趴在殷寻问身上,回味着榨到手的最后一点阳气。 殷寻问抚弄着阮昧知顺滑的青丝,心满意足。他一直都觉得阮昧知这个人很特别,就像一团云雾,亦真亦幻,虚实难辨,看得见但看不清,摸得到却抓不住,就算整个人都陷入了云雾里,还是会觉得不够亲近,似乎只要一阵风,所有温存就会荡然无存。他用了两年的时间,总算是将这团云雾轻抱满怀。纵然他隐藏实力一直扮猪,纵然他功法诡异会吸真元,纵然他经历成谜从不坦白,那又如何,只要他与自己彼此相爱,那就够了。 若阮昧知此时清醒着,一定会告诉殷寻问:无知的少年啊,你太天真了。 可惜阮昧知并未清醒,眼神迷惘一如之前。当殷寻问含笑望向阮昧知,脸色瞬变,身为修真界第一大宗少主的他,对心魔之类自然也有了解。一般而言,当修士陷入心魔幻境,难以凭一己之力脱出时,可帮其强行进阶。唯有冲击境界期间,才会出现心魔,当晋入新境界,心魔自然不攻自破。当然,由于功法的局限,大多数修士都无法在他人帮助下强行进阶,比如自己;也有极少一部分修士是能轻松借力顺利进阶的,比如阮昧知。按理来说,阮昧知此时心魔已破,心智清醒得再慢,一炷香之后也该恢复了。可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为何依旧浑浑噩噩全无理智? 殷寻问试探着对怀中人问道:“阮昧知,你现在感觉如何?” “不够,还不够。”阮昧知搂住殷寻问的胳膊,不满地继续索求。现在这货已然沦为喂不饱的小妖精,眉梢眼角都散发着欲求不满的强烈气息。 虽然再来一发这个提议确实很诱人,但比起自身的享受,殷寻问毫无疑问更关心阮昧知的身体。虽然对心魔之事有所涉猎,但到底还是缺乏深入研究,为今之计,只有等父亲回来再说。殷寻问用父亲特地留给自己的玉符传了信后,便抱着不断嘟囔着“小寻我还要”的阮昧知,闪身去了后院,清理起身体来。 被情欲所俘获食髓知味的阮昧知在此期间自然是不要脸地各种求抚摸求撸管,殷寻问磨不过阮昧知,只得上手帮他再撸一回,只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阳气消耗战,殷寻问手上所带的阳气趋近于无,可怜的阮昧知体质特殊,最后也没能如愿。默默扭头,背对殷寻问,在池边抑郁地蜷缩成一朵阴云笼罩的小蘑菇……就算他依旧处于魔障状态,男性的尊严那也是有的,耻辱啊嗷嗷嗷! 殷寻问暗暗提醒自己,记得私下给阮昧知寻点药,这位的那啥资本,略弱啊。 待得殷寻问带着阮昧知回到正殿,已是又过了一个时辰,月兔东升。照理来说,此时大殿中应该有很多侍者,可这会儿,却只有余晓鱼妹子一个人战战兢兢地杵在墙角里。之前白檀带着人跟阮昧知叫板时,这位妹子并未掺和,于是作为一个唯一未被阮昧知恐吓的生物,她有幸得到了伺候在此处的任务。 阮昧知见殷寻问的视线停驻在余晓鱼妹子身上,独占欲发作,心中一阵不爽,抬脚便挡住了殷寻问的视线,蹙眉提醒道:“你是我的,敢爬墙就折了你的红杏当柴烧。” “是。”殷寻问含笑答应:“你若累了,便去我的卧房睡一觉。” “那你呢?”阮昧知警觉道。 “我要查些东西。”殷寻问眼色凝重,他需要查的东西可不少,除了心魔之事,还有历劫签上的任务相关,若是不能在六个月内完成任务,等待他的,就是身死魂灭的下场。 “我陪你。”阮昧知毫不犹豫道。在幻境中,殷寻问作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的冤大头代表,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阮昧知各种欲望的唯一发泄对象,现在他满心挂念的,除了殷寻问,别无他人。 “嗯。”殷寻问看着阮昧知眼中自己的倒影,忍不住想,如果阮昧知真的无法恢复,其实也不算太糟。 两人在书房不眠不休地折腾了整整两日,待得第三日的朝阳升起时,殷函子终于回来了。 第86章 转战小正太 殷函子刚休整好便直奔宝贝儿子处,推开书房的门便将殷寻问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眼中满是忧虑。 殷寻问放下玉简,起身,看向父亲,言语沉静:“我无事,不必担心。” 阮昧知随之起身,规规矩矩行礼道:“殷掌门。”但阮昧知的身形却是有意无意地挡在了殷寻问身前。 殷函子根本不理阮昧知,迫不及待地问自家儿子:“你真领了历劫签?” “是。”殷寻问也不多废话,直接取出历劫签,递给殷函子。 “历劫签?”阮昧知这才刚刚听说此事,不由得低声问道。求知欲在阮昧知的种种欲望中,好歹也占了个席位。 殷寻问看到阮昧知一双凤眼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当即简略地将此事说了一下。 殷函子将玉签扣在眉心,长眉渐渐皱起,喃喃道:“去神霄宗取全套魔宗宝典《摄生要义》?这神霄宗乃魔门第一大宗,虽旗下弟子都修习有《摄生要义》,但所学的不过皮毛而已,据说全套的《摄生要义》唯有其两位掌门陆潇汜和陆潇寿有。想要在短短六个月内弄到整本,可不容易。小寻你到底怎么想的,舒翳说你不顾劝阻,非要接受生死劫,可是真的?” “是。”殷寻问点头。 “为什么?你教训那几个弟子也算事出有因,根本就没必要去历生死劫。”殷函子虽问的是殷寻问,那双眼却是目光凌厉地扫向了阮昧知。 “为了立威。”为了保护阮昧知,殷寻问不得不对父亲撒谎:“门中对我不服者众多。生死劫向来九死一生,我想要借此机会证明实力,为我宗做些贡献,顺便堵住那些蝼蚁的嘴。” 殷函子不置可否,直接将神识笼向了殷寻问,脸色顿时越加难看:“筑基初期,这又是怎么回事?” “阮昧知,你先下去一下。”殷寻问不想让阮昧知担心。 阮昧知一动不动,对于自家储备粮忽然没了库存这件事,他比殷寻问本人还挂心呢。 “下去。”殷函子冷哼一声,分神期的威压直接放出,他在来之前已经初步打听了事情原委,本就对阮昧知心存不满,当然不会对他客气。 “那我回东院。”阮昧知恋恋不舍地看了殷寻问一眼,点点头,下去了。殷函子的武力值摆在那里,阮昧知这货的求生欲还是很强的。 “解释吧。”书房门再度关上,殷函子眼带怒意。 “父亲,我把神佑刻印给了阮昧知。”殷寻问直言不讳。 “你……你再说一遍?”殷函子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微微发着抖。 “我把神佑刻印给了阮昧知。”殷寻问面瘫着重复了一遍。 “你到底知不知道神佑刻印意味着什么!今后但凡他有点什么危难,你都得替他扛着,而他欠下的因果,你也得一起背。”殷函子几乎要咆哮了。 “知道。”殷寻问颔首。 “知道你还给!”殷函子忽然很有搞点家暴的冲动。 “想给就给了。”殷寻问淡定回答。 “……”殷函子无力地捧着心口,心碎得跟饺子馅儿似的。他忍不住想起了七年前的某日,自家儿子也是这么轻描淡写地,背着自己把逆命丹给了那只祸害。阮昧知那家伙是个妖孽不成,自家儿子这是被迷了心窍还是被勾了魂魄啊? “你的修为是因为替阮昧知挡劫而跌的?”殷寻问有气无力道。 “我替他挡那一下,不过是跌到中期而已,会跌到初期,全因儿子下手不知节制。”殷寻问避重就轻。 “你会出手还不是因为那祸害!”殷寻问咬牙切齿:“当初我就不该让这惹祸精给你当侍者,除了给你添乱他还干什么了,一无是处!” “父亲,你修仙是为了什么?”殷寻问忽而问道。 “为了得登大道。你问这个作甚?”殷函子被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我自出生起,您便一直督促我修炼。后来阮昧知当我侍者,更是竭尽全力,想要帮我提高修为。后来有一日,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何如此在意我的修为?’他反问我,‘难道你不想提升修为?’我没有说话,因为儿子忽然发现,我会勤勉修炼,不过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告诉我,我需要不断修炼进阶最后问道成仙,但我自己,对此却并无想法。于是我问阮昧知,‘我为何一定要修炼,我又没有必须修炼的理由,不修炼又如何?’”殷寻问话音微微一顿,现在说起来,才觉得当初那话说得有多么幼稚,不过是因为觉得阮昧知在乎自己的修为重于在乎自己本身而作的赌气之言罢了。 “阮昧知怎么说的?”殷函子的心情更低落了,就像儿子无视了自家父母,跑去问个陌生人“我是怎么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这种人生问题一般。自家儿子果然是被某个混蛋给拐走了! 殷寻问眸光柔和了几分,缓缓道:“他说,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不想修炼就不修炼,不是出于自己意愿的事,就算勉强去做了也不会开心。” 这分明是在教坏小孩!殷函子怒火中烧,其实阮昧知是打入我方内部的内奸吧,还肩负着毁掉自家儿子的伟大使命? 看到自家父亲开始飚杀气,殷寻问也不急,继续道:“他还说,有人修炼是纯粹因为想要问道仙途,有人修炼是为了成为强者不再被人欺凌,有人修炼是为了能有能力守护住自己珍视的一切,而我,总有一天也会找到自己修炼的理由。我虽一直懵懂,却也浑浑噩噩地继续修炼了下来,但那一日,当我看到阮昧知一身是血地立在那里,我忽然明白了自己修行的理由。” “为了守护他?”殷函子满脸都写着“你没救了”这四个大字。 殷寻问笑而不语。 “你这是拿自己的仙途来威胁我,让我不要动他?”殷函子口气森寒。 “不是威胁,只是告知。”殷寻问语气平淡。 殷函子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儿子脾气,这小孩已经被自己宠坏了,做事肆意妄为得很,谁的劝都不听。况且现下阮昧知身上又有了神佑刻印,他就算想要动手,也得斟酌一下再说。 殷函子不再纠结这事,转而脸色凝重道:“你现在不过筑基初期,要怎么过这生死劫?历生死劫者,不可求门派支持,不可求同门相助,你体内现下基本真元全无,就算吸收了一点灵气也会全被封灵珠吸走,连功法都无法运转,你去就是送死。” “我体内的封灵珠不能取出来?”殷寻问讶然道。 “封灵珠入体,起码要一年后才能取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如此着急?生死劫向来只能由历劫者独自面对,我便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你撑死也只能带上侍者一起去,就算阮昧知是个筑基期又能顶什么用?” “阮昧知现在已是金丹期了。”殷寻问总算提供了个好消息。 “他才二十岁吧?”殷函子愕然。 “他的资质不弱于我。”殷寻问默默帮阮昧知刷印象分。 “因他并非我混元宗弟子,我也不好贸然去过问他功法资质,没想到他……我之前听人说他身法奇诡,有实力与你一拼,还当是夸张。”殷函子面露深思之色。 “阮昧知虽然在我帮忙后顺利结丹,但似乎依然受心魔所困,三日前结丹后便一直都没清醒。”殷寻问叹息。 “怎么会。我等道修在进阶时本就很少遇到心魔,便是真遇到了,那心魔幻境也不会很难突破。阮昧知这种情况,倒是魔修里出现过几例。”殷函子诧异道。他忍不住回想了一下阮昧知之前的状态,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 “阮昧知是道修。”殷寻问沉下脸色,一字一顿,但心底却不由得想起了阮昧知陷入魔障后大肆吸收自己真元的异状。 “我知道,魔修多是通过阴损法子掠夺他人修为,其气息多半杂浑不堪,断不会像他那样纯净。”殷函子并未生疑。 殷寻问暗暗松了一口气:“那阮昧知是怎么回事?父亲你可有办法解决。” 殷函子沉吟片刻后道:“他会这样,心魔定是比一般道修要重很多,也许他以前发过心魔誓之类的。二来,他师门多半从未给他讲过如何对付心魔,是以他才那么容易陷入心魔,连结丹后也无法解脱。” “仅仅因为这些?”殷寻问一直担心,是因为自己贸然出手,才害了阮昧知。 “还能因为什么,难道他还能将我们所处的世界也当做幻梦一场,找不到现实的归处不成?”殷函子笑笑。 “那该如何是好?”殷寻问蹙眉道。 “你将他叫来,我先替他仔细看看再说。”殷函子叹气。便是为了自家儿子的任务,他也非得帮阮昧知一把不可。 殷寻问出了书房,直奔东院,却见阮昧知坐在屋中,屋中地板上摆着隐踪阵。 “你们终于说完了?”阮昧知抬起头来,面带不快。 “父亲要看看你的状况,然后帮你从眼下的魔障中解脱出来。”殷寻问之前也就心魔之事努力了一下,是以并不避讳提及这个。 “谁魔障了,你才魔障,你全家都魔障。”阮昧知的态度一如往日。 “行,我全家都魔障,我们走吧。”殷寻问很无奈。 “我不去,别想推我入火坑。”阮昧知甩开殷寻问牵着自己的手。 “何出此言?”殷寻问不解。 阮昧知扯着殷寻问的袍袖进了隐踪阵,并布下隔音禁制。殷寻问被阮昧知这郑重其事的样子搞得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寻你个白痴,非说我陷入魔障就算了,干嘛还要告诉你父亲。”阮昧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 “告诉他不好么?”殷寻问挑眉。 “当然不好,这样他就大可借此机会,对我动手脚了,比如弄昏我或者——弄死我。”阮昧知压低了嗓子道。 “他干嘛要对你下手?”殷寻问更迷惑了。 “因为他若想对你不利,便势必要先除掉你身边的一切助力。”阮昧知一本正经。 殷寻问愣住了,不仅仅是因为阮昧知的话,更是因为他刚刚感受到了父亲的神识,也就是说,现在自己和阮昧知的一言一行将全部被父亲知晓。 “别胡说。”殷寻问恨不能立刻捂住阮昧知的嘴。阮昧知可是要和他相守一生的人,要是他和父亲闹僵了,可是个大麻烦。 很遗憾,阮昧知并无闭嘴的打算,反而认真道:“那我问你,你生死劫之事,你父亲可说了要如何帮你解决?” “生死劫只能由我自己去解决,父亲不能插手。”殷寻问为自家亲爹洗白。 “谁规定的?”阮昧知皱眉。 殷寻问细细解释道:“历来如此,抽了历劫签便要在限定时间内独自将任务完成,在此期间,门派不会给予任何帮助。待得取得了任务物品,再回宗门,由混元宗长老和掌门鉴定后,一齐出手,解开生死契约。” “所以你父亲跟你说,他就是想帮你也有心无力,你只能自己去,没准儿他还大发慈悲地表示,你可以带上我这个侍者去,毕竟我是你的私有物,和飞剑什么的一个性质。”阮昧知凤眼危险地眯起。 “是……”殷寻问紧张地盯着阮昧知那张嘴。 阮昧知嗤笑一声,道:“真想要帮你怎么可能一点办法都没有,殷函子这摆明是要害你!” 殷寻问欲哭无泪,他本想出手捂住阮昧知的嘴,没想到父亲暗中出手,将自己给直接束缚住了,无法开口也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阮昧知头也不回地撞上南墙。 “你不信?”阮昧知扫了面目纠结的殷寻问一眼,耐心解释道:“他不能直接动用门派的力量帮你,还不能偷偷找上别的交好门派,要他们帮忙?难得有机会卖天下第一大宗一个面子,那些人绝对不会不帮忙。好吧,就算他不能借助其他门派的力量,难道还不能帮你假造一份《摄生要义》,你们宗门既然拿这个当任务物品要人将功折罪,那之前必是不曾见过全套。而殷函子作为掌门,是最可能掌握有此秘籍大部分内容的,以他的修为,要编造出《摄生要义》应该并不难。就算他连造假也不会,那他坐在掌门的位置上,其他长老修为地位都不如他,威逼利诱总会吧,只要逼着他们点头承认你任务完成,哪怕你拿个空白玉简也一样过关啊。别的办法我也不再多说了,一切反动派在钱权暴力面前都是纸老虎,想来你也该明白殷函子有多居心不良了。”在保护欲求生欲和独占欲的驱使下,阮昧知脑残得很有水平。 殷寻问依然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当木头人。 此时在书房中默默窥屏的殷函子忍不住为自己叫屈,自家儿子那么纯洁骄傲,就算他要使这些手段也不会告诉他啊,况且他还打着给儿子一个小教训的主意呢,哪里能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摆上台面。不过……阮昧知这家伙几时变得这么奸诈了,当年这小家伙明明很纯良……难道那都是幻觉? 看殷寻问依然一副不肯接受现实的样子,阮昧知再接再厉:“行,就当殷函子比较一根筋,这些办法他都想不到。但我要告诉你,他想害你不是一两日了。他给你少主的地位,却没有为你配上服众的手段,导致门派中不服你之人比比皆是,搞到现在,居然还有人能逼你去历生死劫。让你木秀于林,却不为你挡风,他这是爱你还是害你?” 殷寻问满心只剩下了一个问题:拿什么来拯救你,你个傻逼。 殷函子在书房默默咽下一口冤血,他是故意给出机会让那些有异心者冒头好不好,谁知道,不过短短几日,事情会发展到这等地步。 阮昧知的洗脑课程还在继续:“你也许会说,他是给你机会让你历练,那么为何他只教你如何提升修为,却不教你为人处世和御下手段,放任你拽着一张脸到处得罪人?他给你法宝给你灵石给你秘籍,却唯独不教你安身立命的本事,他这是捧杀还是溺杀?!” 殷寻问暗暗祈祷自家父亲涵养够好,能放阮昧知一马。 殷函子委屈得恨不能挠墙,小寻才十二岁好不好,修真者岁月长,他当然要让儿子快快活活地过几年单纯日子再说。 阮昧知抬手摸着殷寻问的头,诚恳道:“小寻,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你身为半妖,殷函子却把你捧到了那么万众瞩目的一个位置上,让门人对你有嫉无敬,一旦身份败露,你又当如何自处?我虽摸不透殷函子打的什么算盘,但我敢肯定他对你绝对是不坏好意。眼下他戴着个慈父面具圈养着你,让你不断提高修为,等到时机成熟,定然会通过牺牲你,换取极大的好处。你再这么死心眼下去,就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命,这世上,除了我,你谁都不能信。” 什么叫半妖啊混蛋,什么叫除了你谁都不能信啊!殷函子直接掀了桌子,在心里痛骂阮昧知是个诱拐犯。 殷寻问已经不想捂阮昧知的嘴了,他想捂自己的脸,阮昧知那一脸正气让他无法直视。 “我本以为他还要养你一阵子才会对你下手,没想到这次他当真放任你独自去面对生死劫,这很可能就是他准备要对你下手的讯号。你要是在历劫过程中发生点什么意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决不能给他这个机会。不如我们现在就一起逃走吧,好歹也要垂死挣扎一下。”阮昧知一本正经地建议。 殷寻问彻底给阮昧知的神逻辑跪下了,这人连疯话都能说得如此有理有据,实在是一门本事。 眼见着某人已经企图教唆自家儿子私奔了,殷函子再忍不住,直接唤了一声:“阮昧知,你给我过来!” 阮昧知的隔音禁制,本就只禁阵内声音传出,而不禁传入,当即给殷函子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惨白着小脸可怜兮兮地瞅着殷寻问,满眼控诉。都是你小子推我入火坑! 殷寻问此刻才被父亲解开了束缚,只能拍拍阮昧知的肩,无力道:“我们走吧。” “不,我去就是,我会尽力拖住他,你赶紧走。我听他声音,气急败坏,还说不准要干什么混账事。”阮昧知取下玉玦,递到殷寻问手中,眼神迷茫,笑容安定:“我的全副身家都在里面。好好替我收着,若有机会再见时,记得还给我。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等我。” 阮昧知不等殷寻问回答,转身便出了隐踪阵往书房大步走去。殷寻问是他的人,谁也不能动。在一切纷杂的欲望之中,阮昧知对殷寻问的保护欲独占鳌头,稳如磐石,不可动摇。 当阮昧知出现在书房时,殷函子面上纯然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一些,转为了一种颇为复杂的神色。虽然阮昧知这厮各种欠收拾,但他为了自家儿子,却是连命都能不要了。他身为父亲,纵然觉得荒谬,却也不得不动容。 “殷掌门。”阮昧知规规矩矩的行礼道。 阮昧知前脚进门,殷寻问后脚赶上,惶急道:“阮昧知眼下神志不清,还望父亲不要跟他计较。”结果刚说完话,殷寻问就又被父亲给绑了。 阮昧知正巧目睹了殷寻问被绑全过程,一闪身,挡在殷寻问身前,含怒道:“不知掌门这是何意?” 殷函子诚心想要再试探一下阮昧知,故意恶声恶气道:“刚刚你们的话我已经听到了,既然已被你戳破打算,我也不再装着慈父,今日便结果了你们。不过,我怜惜你尚有几分智谋,你若听我吩咐去亲手杀掉殷寻问,我便许你亲信之位,荣华富贵不尽,道门仙途无绝。” 贪欲和保护欲哪个更强,求生欲和保护欲哪个更炽?阮昧知便是在魔障之中,他所朝的方向,也从未变过。阮昧知当即怒了,抽出飞剑,一转头,就冲……出了玄明殿。 殷函子和殷寻问都呆住了,这小子前一刻还舍己为人呢,怎么后一刻就临阵脱逃了。不过殷函子很快就后悔了,因为他听到了阮昧知在殿外高声呼喊——“殷掌门疯了,要杀掉少主和混元宗上下!” 电影《七宗罪》里说,“都市求生法则第一条——遇到危险的时候不要喊救命而要喊失火了! ”当你要死的时候,拉上一群垫背的,也许就不用死了。若殷函子敢对殷寻问下手,那就落实了疯癫的病症,很可能将痛失掌门之位。 阮昧知一声而出,洪亮如雷,响彻天地,震撼宇内,殷函子一脸的悔不当初,殷寻问一脸的不堪回首。完了,丢脸丢到整个门派里去了。 殷函子一抬手,就将正在乱放谣言的阮昧知给堵了嘴绑了回来。 殷函子放开对自家儿子的束缚,声音憔悴:“他魔障了杀伤力都这么大,他没魔障的时候,岂不是更厉害?” “父亲,昧知他不是故意的……”殷寻问这话里里外外充满了心虚的味道。 “放心,我不会计较的。毕竟他也是为了你。”殷函子揉揉眉心,直接往阮昧知身上丢了几张详测资质的符,随即目瞪口呆:“地灵根,血肉肌体皆含真元,经脉宽阔无阻,还是……纯阴体质?!阮昧知是女儿身?” “女儿身什么样,下面也能长那东西么?”殷寻问同样震惊。 “没有……”殷函子对自家儿子的纯洁程度已然无语,摇摇头叹息:“可惜了,若他当真是女儿身倒好,资质心机都够,最难得是对你足够真心。你又偏爱于他,连神佑……” 殷寻问赶紧打断了父亲的话:“先想办法让阮昧知从魔障中清醒再说吧。” “我觉得把这家伙就这样放出去,没准儿对帮你完成生死劫更有好处。”殷函子也看出阮昧知现下眼中只有自家儿子,在对阮昧知的心机有所领教后,他倒宁愿阮昧知就这么先疯着,这样对自家儿子更加有利。 殷寻问沉了脸,什么都没说,但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寒之气。 儿大不由爹啊,有了侍者忘了爹啊,阮昧知你个狐狸精啊!殷函子无奈地叹息一声,开口道:“心魔前八重,喜、怒、哀、乐、惧、爱、恶、欲,就目前的观察看来,他陷入的那一层要么是爱要么是欲。他的心魔因你而猖,单靠我们是无法根治的,为今之计,只能再找一个能如你一般牵动阮昧知心神的人,引得他心念冲突,也就解决了。” “那岂不是无法可解,还有别的办法么?”殷寻问坚信自己在阮昧知的心中的地位无人可比。 殷函子故作无奈:“他情况特殊,仓促间我也只能给出这么个办法,想要短期内解决,那是不可能的。你还是先把生死劫的事解决了再说,我再搜集点相关资料,多斟酌斟酌。”殷函子当然不会只有这一个办法,问题是,他当下只愿意给出这么一个办法。 殷寻问沉默半晌,终究点点头道:“行,那我将阮昧知留在玄明殿里,劳父亲您替我照看着他。” 殷函子直接闭嘴,放阮昧知。 阮昧知的反应果然给力,直接道:“殷寻问,你有种丢下我试试。” 看着自家儿子不得不妥协的苦逼样,殷函子微微勾起唇角,也是时候,放儿子出去历练历练了,反正有他在身后,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听阮昧知刚刚那诸般言语,这人倒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般单纯善良,正好让小寻跟着他,看看何谓肮脏的大人手段。阮昧知那话虽不中听,却也说对了一点,若自己再放任下去,对小寻是祸非福。 另一边,神霄宗内,一个戴着半面面具的英伟男子坐在软榻上,拿着一方有些显旧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上的血,他的掌心,一颗金丹熠熠发光。 有两个下人乖觉地走上前,将那惨被掏去金丹,一命呜呼的倒霉蛋拖下去喂灵兽。 两人收拾了尸首,忍不住在外低声嘀咕起来。 “主子那手巾是用一般的存水布做的吧?主子如今地位,还用这等物事,岂不寒碜?” “不要命了你。主子管那叫卫生巾,宝贝着呢,上次有个侍女就说了一句那帕子做得略简陋了些,想要给主子做些好的。结果被主子直接挖了丹田,夺去真元,喂灵兽了。” 那下人身子一抖,不敢再言。 神霄宗:取自神霄派,神霄派为符箓三宗分衍的支派之一。产生于北宋末,流传于南宋至元明。是以内丹和符箓结合而成的的雷法派道教,主要修习五雷符,谓行此法可役鬼神,致雷雨,除害免灾。“神霄”之名,来源于《灵宝无量度人上品妙经》。此文中被蛋黄不幸拐去当了魔教门派,请勿当真。 第87章 转战小正太 在阮昧知的强烈要求下,殷寻问不得不带着阮昧知一起出行,阮昧知与殷寻问依然共乘一飞剑,不过这次驾驭飞剑的换成了阮昧知。阮昧知在前头飞,殷寻问便站在他的后方,阮昧知满头青丝如风中轻纱般扬起,轻轻地拂过殷寻问的脸颊,带起微微的痒意。殷寻问被那青丝撩拨得忍无可忍,索性直接上前环抱住阮昧知的窄腰,身体随之紧贴,再将头搭在阮昧知的颈窝中,深深一嗅,果然,身心俱爽。 阮昧知有所感,随之扬起头颅,张开手臂,迎风高声呼喊:“杰克,我在飞!” 殷寻问愕然:“杰克是谁,你驾驭飞剑为何要知会与他?” “杰克是在泡白富美的过程中不幸牺牲的烈士。”阮昧知一脸沉痛:“作为吾辈屌丝的楷模,我们永远怀念他。” “……”虽然完全听不懂阮昧知是在说什么,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啊。 “对了,走之前,殷函子把我绑了丢在一边,然后关上门和你独处了好一会,他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阮昧知即使在致敬,也完全并不耽误他驾着飞剑跑得飞快,这货明显还在忌惮殷函子。 “什么叫他对我做了什么……”殷寻问已经无力替自己父亲辩白,索性坦白道:“他给了我些防身的东西,然后让我放手去做,正好借此机会锻炼一下。” “哦,除了叫你慷慨赴死就没别的了?”阮昧知反扣住殷寻问的手,眯起眼。 “他还叫我生死劫之事可以多向你问计,你有什么办法能弄到《摄生要义》吗?”不想再听一遍阮昧知关于自家父亲的阴谋论,殷寻问索性直接换了个话题。 阮昧知果然中招,被顺利带偏了注意力,侧过头迷蒙着眼对殷寻问道:“先给我情报。” 看着阮昧知迷迷糊糊的小模样,殷寻问忍不住在那双薄唇上轻轻一吻,然后……被阮昧知一巴掌拍开。殷寻问站好身形,再开口时已是面容淡定嗓音平和:“我用了两日,将与此任务相关的情报看了一遍,心中已是有了初步打算,不如我将我的主意说与你听,你替我斟酌一下可好?” “别告诉我你准备直接冲上去明抢,别忘了你现在的武力值就是个渣。”阮昧知嗤笑,他对殷寻问的智谋明显不抱希望。 “我现在虽暂时无真元可用,但若是靠着丹药,还是能支持三个时辰左右的战斗的。况且我也不会傻到直接去拼命。”殷寻问不满地挑了眉反驳,沉吟片刻后,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我准备联合众多势力,共同打上神霄宗。神霄宗所在的向枯海佛道魔多方势力混杂,神霄宗身为魔门第一大宗,所占灵脉乃是最佳,周边门派对其本就心存觊觎,不过是缺一个动手的机会罢了。我虽无法借本门之力,但身上的法宝,仙药,灵石都不少,脑子里还装着无数秘籍。大可以少主之名作阶,以各色利处相诱,以战果灵脉为酬,引他们做我助力。” “身上的法宝,仙药,灵石都不少啊……”阮昧知低声喃喃,两眼放光。转头捉起殷寻问的手又放回了自己腰上,笑嘻嘻道:“接着说。” 喂喂,你的关注点到底在哪里啊财迷!殷寻问抽抽嘴角,到底还是在阮昧知揉爪子这一招的安抚下,继续解释起来:“当然,仅仅靠着那些周边门派,肯定是无法动摇着这第一魔宗的。可神霄宗上下所修的《摄生要义》,是强夺他人修为以提高自身修为的魔门功法。伤了多少门派的修士,神霄宗就有多少仇家,这些亦可作为我等助力。另外,我大可打着父亲要我历练的名号去找找那些依附我宗的门派,正如你所言,他们定会很乐意卖我与父亲一个面子,况且我也有好处给他们。我身份本就是混元宗少主,也不会有人挑剔我借了门派之力之类。有了这三方势力共同对付神霄宗,虽不一定能灭掉魔门,却能制造出机会让陆潇汜或陆潇寿落单,《摄生要义》这等宝贝,他们向来随身携带于储物法器中,只要能接近,就有机会。” 殷寻问郑重其事的地讲述着自己的打算,阮昧知郑重其事地侧过身,将手摸上了殷寻问怀中的……储物袋。 殷寻问起初还没察觉,被阮昧知摸了好几下后,终于炸毛了,咬牙道:“这青天白日的下的,你在我衣服里摸来摸去的想做什么!说正事呢,严肃点!” 阮昧知的眨巴眨巴眼,分外无辜:“你现在又不肯给我,让我摸摸还不成么?”满储物袋的宝贝,便是拿不到手,摸摸也好啊。 我家阮昧知怎么可能这么妖孽!殷寻问鼻腔一热……忍了,无事掉阮昧知那荡漾的小动作,继续说严肃的正事:“我已经详细研究过了《摄生要义》,此功虽能在短期内迅速提高修为,但却有一个莫大隐患,那就是因体内各色真元混杂,每逢进阶,凶险非常,能顺利进阶者十不存一。陆潇汜和陆潇寿两兄弟在元婴后期滞留多年,却迟迟不敢进阶就是因为这个。若非因为他们功法毒辣奇诡,早就被我爹给铲平了。天灵根者,夺天地之造化,灵气吸收流转远胜寻常修士百倍,我的确打不过他,但在短时间内送上足以令他进阶的真元,还是足够的。只要他一分神,我便能夺了他的储物袋,而以我的神识,要破了他在储物袋上的禁制,强取《摄生要义》亦不算难。阮昧知,你觉得如何?” 殷寻问的布局很正,动之以形势,诱之以利害,连纵合横,谋长击短,方正大气。若是殷函子在此,定会无比欣慰,毕竟儿子才十二岁,第一次筹划行动能周全至此也算不错。可惜……殷寻问对上的是阮昧知。 “不行。”阮昧知一盆冷水毫不留情地泼了殷寻问满身,保护欲爆发的阮昧知直言不讳道:“我怎么可能放任你去和那两个魔头对上,而且你还要送那么多东西出去,想都别想。” 殷寻问本来正仰着脑袋等表扬呢,不想一番心血却被阮昧知以这么个破理由给全盘否定了,顿时气闷,索性沉默,还赌气地把阮昧知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的手拔了出来,丢开。本君生气了,不给你摸! 阮昧知随之也沉默了一阵后,却突然再次开口道:“你这个计划很好,不过你准备先去劝哪个势力?” 殷寻问只当阮昧知想通了,眸光微亮,继续介绍道:“我准备先去找那些依附我宗的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多半是见过我的,最容易被说服,而且在三种势力中也是最不容易走漏消息到神霄宗去的。之后,我可携一两位掌门,去找与神霄宗有仇的门派,好证明我的身份和我方实力,促使让他们加入。至于周边门派,自然是要最后去找的,他们单单为利而来,又与神霄宗打过交道,最易生变数。我能玩连纵,神霄宗自然能玩合横,到时候拉拢这些门派来对付我们反而不利。所以绝对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集齐所有人,边进逼向神霄宗,边找上那些门派,给他们选择,要么参与分一杯羹,要么乖乖让路。” “你若先去找关系门派,就不怕那些长老出面阻止,彻底断了你这条路?你可要想清楚,这颗子一放错,满盘皆输。”阮昧知眼底的神色,晦涩难猜。 “不会有问题的。”殷寻问清楚父亲肯定会跟在身后看着,他不会放任门派中人给自己添乱的,他只要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走下去就行了。 “这样啊……”阮昧知眼珠一转,又道:“我们先去找那些关系门派也好,不过你怎知哪些门派和神霄宗有仇?我们在拜访那些门派前,我们是不是还得先单独去神霄宗跑一趟,以求更全面地搜集这方面的资料。” “的确。”殷寻问点头应下,想到阮昧知虽在魔障中,却也能理解认同自己的计划,不由得暗暗欣慰。 以阮昧知目前的脑抽程度,会真心附和殷寻问的计划才怪,眼下如此配合,不过是因为,他心中也已是隐隐有了打算,并且是建立在殷寻问的计划之上的。何必要费心费力地去一个个劝说呢,他还是比较喜欢勾勾手指,让狗和狗自己咬起来。不过阮昧知自己也清楚,这个真·计划绝对不能让殷寻问知道,否则自己一定会被骂丧心病狂,他才没魔障,魔障的是殷寻问,执迷不悟的孩子没有知情权。 如计划,殷寻问先去找了那些关系门派,在阮昧知的袖手旁观下,殷寻问这个未来掌门的说服力固然是有,但有时候却并不足够,毕竟他年纪摆在那里,混元宗内传出的消息有些也不那么动听,且他自己的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得很,有些大门派的态度便不免暧昧起来。不过还有个儿控殷函子跟在后边儿呢,一见自家优秀无比的儿子在那些门派中屡屡碰壁,顿时炸毛,暗中直接找上那些掌门,喝茶去了。作为元辰大陆分神期第一人,殷函子的说服力是和武力值与财富值成正比的,于是很快,这方势力很快集合起来,陪殷寻问玩这场名为历练的游戏。 一个月后,殷寻问和阮昧知知会了那些门派一声后,便起身偷偷前往向枯海域,以搜集神霄宗仇家情报。 神霄宗不愧是魔宗魁首,其宗方圆百里之内,竟然没一个修士的敢路过,方圆千里之内,也少人烟。不过也不奇怪,《摄生要义》这功法太邪门,元婴后期的修士要敢去神霄宗地盘上晃荡那就是羊入虎口,纯属给人送修为。 眼见这种情况,殷寻问直接吩咐改道:“我们不去神霄宗,我们去直市。” “为什么?”阮昧知眼角眉梢都透着不乐意。 殷寻问这一个月来已经习惯了阮昧知猝然降低的智商,耐心解释道:“直市乃向枯海乃至全元辰界最大交易市场,这里肯定能买到相关情报。二来,我若是是神霄宗弟子,定会将这等人口多杂之地作为伏击地点之一。我们在这里抓神霄宗弟子来盘问反而还安全些。” “哦。”虽不是很愿意,但殷寻问说得有理,为了不过早暴露出自己的邪恶企图,阮昧知也只得点点头。 阮昧知熟门熟路地带着殷寻问进了直市,两人此时都已换了一身不打眼的装束,阮昧知又凭着在素女楼所学的专业化妆技术给自己和殷寻问稍稍修饰一番,将那过于出色的容貌遮掩了去,这会儿已然能顺利地泯然于众人。 直市灵茶轩中,一个戴着半面面具的男子正端端正正地坐在窗边,端着茶盏,牛嚼牡丹地大口吞咽。 “店里新来了些更好的灵茶,是盘龙山那边新出的竹青凝,客人您可要尝些?”店中侍女乖觉地上前续杯,柔声问道。 “不必,我只喝碧露。”男子端起杯子,将茶水一饮而尽,抿唇垂眸,满腔涩然,纵然是同一种茶,却也再无人能如那人一般冲泡出绝妙滋味了。 侍女正要再次续杯,男子抬手阻了,淡淡道:“你将剩下的茶水都灌进这个水囊里,再叫你们老板给我备上一斤碧露。” 把上等灵茶往这种粗陋的水囊里灌实在是有够焚琴煮鹤的,侍女委婉建议道:“客人您一直极照顾我灵茶轩生意,不如我店送您一套饮茶灵器,以作乘茶之用?” “不要。”男子回绝得干脆。 侍女只得点点头,照做不提。 左右无事,男子侧头向窗外望去,却忽而丢了魂魄,定定地看往一个方向,再无法移开——春日韶光下,一个眉目妖娆的男子一袭青衣,凤眼迷离,笑得伤风败俗。 那侍女只觉得眼前一花,窗边人已是再无踪影……那个,茶钱好像还没给呐。 阮昧知跟在殷寻问后头亦步亦趋地转悠,殷寻问牵起阮昧知的手,凑到他耳边亲密道:“诚场的东西虽然不少,可也比不得这直市龙蛇混杂什么东西都有,你要有喜欢的就告诉我,我给你买。” 阮昧知的手搭上殷寻问的肩,笑靥如花:“哥在直市混的时候,你小子还在井里蹲着呢,这会儿叫唤得欢,别一会儿真要你买,你又哭穷。” “不会的……你想买什么,说就是了。”殷寻问此时实在不知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才好。 阮昧知眨巴眨巴眼,瞅着殷寻问诚挚恳求道:“我想要立卷阁很久了,你买给我吧。” 你现下就是个神经病,我早该知道。殷寻问默默扭开脸,满心悲催地承认:“买不起。” “你不是说了要给我买的么,你怎能出尔反尔?”贪欲不得满足,阮昧知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几个分贝,满面控诉。 “我不跟魔障中人说话。”殷寻问淡定道。 阮昧知炸毛,高声道:“每次我有什么要求的时候你就说我疯了!你使唤我干活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嫌弃我是个疯子了!你跟哥一起撸管的时候怎么……” 殷寻问赶紧扑上去堵了阮昧知的嘴,脖根子通红。 此时,跟在这两人身后的某人也是脖根子通红,不过他不是羞的,是气的。眼见自家兄弟伏低做小地讨好这小子,不过是为买个什么东西而已,却被那吝啬鬼蛮横拒绝,而且看样子那混蛋还不是第一次干这种混账事了,他这当大哥的没当场挖了那贼子丹田已经算是忍功了得。他没冲上去的唯一理由,不过是因为自家兄弟多智近妖,从来只有他占别人便宜而没有别人占他便宜的道理,要是自己莽撞出手,坏了自家兄弟的布局,肯定会被揍得很惨,还是先静观其变为好。不过……撸管是什么意思? 眼看阮昧知又犯病了,殷寻问只得拉起阮昧知就往偏僻的地儿跑,如果阮昧知一定要把那种事嚷嚷出来,比起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他宁愿选择荒郊野外。殷寻问的心神全集中在了如何剥夺阮昧知发言权上,连自己被人一路尾随都没发现。 直到出了直市,进了一片小树林,殷寻问才终于放开用作消音的手。为防阮昧知发飙,殷寻问赶紧掏出一颗上品灵石花钱挡灾:“送你。” 阮昧知气鼓鼓地收下灵石,脸色这才好看了些,取出方巾给殷寻问擦了擦汗,笑道:“算你小子识趣,渴不渴,喝点水不?” “嗯,你先喝?”殷寻问眸光温润。 “你喝,多喝点。”阮昧知直接将水囊塞入殷寻问手中,笑意盈盈。 殷寻问喜滋滋地喝下,然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阮昧知半扶起殷寻问,轻轻勾起唇角,将剩下的水全喂进了殷寻问嘴里。 尾随之人低笑一声,不再隐藏身形,唤了一声:“昧知,你果然……”话还没说完,几道阴性真元凝作的冰刃已是直袭门面,那面具男子苦笑着摇摇头,将冰刃轻描淡写地一一拍开:“喂喂,要不要一见面就这么激情四射啊兄弟。” 阮昧知面色一僵,看向面具男,愕然道:“你是……龙笨笨?!” 龙惊千无奈道:“都说了别叫我这个诨号了,要叫大哥。” 阮昧知自储物袋内取出一个瓶子,丢到龙惊千怀中:“不想死就赶紧吃下,刚刚那冰刃乃毒液所化,触体即染。” 我去,两年不见,兄弟你凶残依旧啊。龙惊千毫不犹豫地将丹药吞下,心有余悸:“诶,味道怎么那么像辟谷丹?” “那就是辟谷丹,冰刃不过我仓促所发,怎么可能带毒。不过若你在吃我丹药时,有半点犹豫,你也死定了。”阮昧知悠悠道。 “你警觉心怎么这么强?!”龙惊千不由得有点心疼,暗自猜测阮昧知这两年是不是过得很苦。 “活该,谁叫你戴个面具装逼。”阮昧知横他一眼,转头去抱殷寻问。 龙惊千看着那昏迷在地的倒霉蛋,幸灾乐祸:“这是谁,你准备怎么处理这小子?” “关你什么事。”见龙惊千注意到了殷寻问,阮昧知护食模式立开。 龙惊千愕然,阮昧知这反应怎么这么奇怪。莫非此事事关重大,一旦败露会有大祸?龙惊千当即在附近布下若干魔门禁制,低声道:“你不想说我便不问,但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我决不推辞,便是刀山,我也背着你走过去。” 阮昧知心中猝然涌起暖流,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又很快归于混沌,只压了嗓子道:“这是混元宗少主殷寻问,我准备将他关小黑屋里,然后用他的衣裳信物制造出他被神霄宗挖了丹田的假象。” “为什么?”龙惊千一愣,继而愕然。 “眼下所有关系门派都知道了混元宗少主下山历练,准备拿神霄宗开刀的消息。你说若是殷寻问被挖了丹田的尸体被挂在神霄宗门口的消息传出去会如何?”阮昧知眉眼弯弯:“混元宗若是不报复,那道门第一的位置保不住便要动摇了,而死了少主乃是门派私仇,混元宗想必也没脸去找人帮忙玩群殴。而神霄宗作为魔道第一,自然没有乖乖挨打的道理,谁知道那少主之死是真的还是借口呢。只要一打起来,再杀两个人挑拨一二,便是不死不休之局。什么狗屁历劫签,不过就是以掌门和长老几人的真元神识为锁,维系着契约的运转,要是长老和掌门都死光了,那契约不就破了?我正好带着殷寻问死遁。若是五个月内混元宗还没死光,那就该是神霄宗元气大伤了,到时候再杀魔头取《摄生要义》正好,那时候殷掌门就算再恼,也不好对这忍辱负重立下大功的少主下手吧。” 对于殷函子的存在,阮昧知依旧如鲠在喉。便是杀不了,也要砍了他的手才好。殷掌门到底还是低估了阮昧知的杀伤力,随便把神经病放出来是很危险的,尤其是阮昧知这种集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于一体的神经病。 摄生要义:由明代王廷相撰写。全书共十篇,为存想、调气、按摩、导引、形景、饮食、居处、房中、四时、杂忌。 讲的是日常养生的一些方法。在此文中不幸沦为魔门圣典,还请各位千万别冤枉了无辜的王廷相先生。 第88章 转战小正太 龙惊千埋着头,声音干涩得厉害:“昧知,你和神霄宗有仇?” “没仇,不过是神霄宗不走运,恰巧成为了小寻生死劫的任务目标而已。”阮昧知勾起唇角,语调轻松。 龙惊千紧皱眉尖,死死瞪着惨遭放翻的殷寻问少年,毎字每句都透着不爽:“小寻?你行此计划不会全是为了这小子吧?” “那当然,我要保护他啊。”阮昧知为殷寻问顺了顺鬓发,笑得恍惚。 龙惊千一愣,终于察觉到了自家兄弟的状态略显异常:“昧知你……这殷寻问是你什么人?能让你舍了性命来守护。” “他是我主君。”阮昧知答得无比顺畅。 “主君?他竟敢让你当他侍者!”一瞬间,杀气暴涨,龙惊千满怀恶意的视线盯住了阮昧知怀中的少年。 阮昧知反应极快,转手就将殷寻问用真元捆在了自己背上,如临大敌地面向龙惊千,摆出攻击架势,压着嗓子警告道:“我劝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不然别怪我不念旧情。” “你要为个结识最多不过两年的小子跟我翻脸?”龙惊千面无表情,听阮昧知这么说他倒没受什么打击,因为他心底已经隐隐猜到了阮昧知身上发生了什么,这么一问不过是确认自己的猜测而已。 阮昧知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来,眉头绞紧,眼中各种情绪交杂成一片混沌,呼吸渐乱…… 龙惊千也不催,只是看向殷寻问的表情越加不善。 “大哥,别让我为难……”阮昧知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得不成样子,眼角一片玫红,鬓边尽是冷汗。 龙惊千那颗弟控的心瞬间被戳成了筛子,长叹一声,软了声线:“昧知,告诉我,你如此维护殷寻问的理由?” “因为……”被心魔玩坏了的脑子并不支持理性思维的运转,阮昧知只知殷寻问是最重要的,苦思良久却始终无法在那重重欲念中看清自己的心,一时间竟是找不出个答案来。 “果然如此。”龙惊千垂了眼,眼底是冰冷的杀意。 龙惊千忽然纵身而起,扑向殷寻问,玄色的袍袖划破夏风猎猎作响,勾指如爪,浑厚的真元在指尖凝为可怖的长甲。打龙惊千对殷寻问露出恶意后,阮昧知便一直小心提防着,见他动手,当即毫不犹豫地用身体做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主动撞了过去。 龙惊千完全没料到阮昧知会搞自杀式袭击,心底一惊,想收手却已是来不及,仓促间仅仅是将爪变为掌,凝聚了大量真元的手依旧重重地拍上了阮昧知的胸膛。阮昧知闷哼一声,被打得倒飞出去,如雨夜跌落枝头的雏雀,软羽沾水,不复轻盈,唯余令人绝望的沉重无力。 “昧知!”龙惊千目眦欲裂,他的手一触到阮昧知的体表,便知道要糟。阮昧知的体表竟无半分真元,也就是说,阮昧知面对他的杀招,根本就没有做任何抵抗,生生用肉体承接了这满聚真元的一掌。 眼见便要坠地,将背后的殷寻问当做肉垫,阮昧知反手对着身后的地面重重一击,利用反作用力,再次站稳,没有伤到殷寻问半分,弓起身子,再次全神戒备地面向了龙惊千。 龙惊千铁青着脸,惨白的唇不住颤抖,吼声凄厉:“你这是要拿你的命来威胁我吗?!” “不是。”阮昧知摇摇头,满意地感受着身体里多出的阳气,诚恳请求道:“打我就好,别动小寻。” “你为什么不抵挡?”龙惊千攥紧了拳头,古铜色的手背浮现出一条条纠结的筋脉,眼底尽是红丝:“若非我之前动手只为抓人而非杀人,这会儿你就死了你知不知道!” 阮昧知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乐意。” “……”龙惊千定定地看着阮昧知沉默良久,这才试探着问道:“你不想对我举刀是么?” 阮昧知果断摇头,举刀又没好处,举手投降任蹂躏还差不多,他只要被打就够了,更何况……“你是我兄弟。” “呵,你不想动手,又不得不保护那畜生,于是就木呆呆地拿身做盾,任由我打杀?”龙惊千喉头滚动,诸般情绪被强吞入喉,出口的,唯有一句带着哽咽的咆哮:“你现下都神志不清了,还惦记个屁的兄弟情义,你能不能别这么蠢!” “你说谁神志不清?!我再蠢能有你蠢么,龙笨笨?”完全抓不住重点的阮昧知撩起凤眼扫他一下,淡定回骂,顺便还满怀期待地补了句:“你还打不打了?”有空怀疑我智商不如来投喂吧。 “你将殷寻问交给我我便不打了。”龙惊千认真道。 “做梦。”不管从那个方面看阮昧知都绝无可能答应。 龙惊千不再废话,足下一蹬,便再次扑了过去,这次不再针对殷寻问,而是直奔阮昧知的各大关节而去,既然阮昧知不让他动殷寻问,他就先将阮昧知制服再说好了,横竖阮昧知也不还手,正好速战速决。 阮昧知确实不还手,但他就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似的抗揍,随你拳拳到肉,我自全盘接受。龙惊千不得已一次次加大力道和真元,再心疼和忐忑中祈祷着这一切能早点结束。阮昧知面对这种情况,只有四个字能形容——喜闻乐见,恨不能抱着龙惊千的大腿深情呼唤:“请尽情地鞭挞我吧,尼桑。”没了真元力帮凶,纯粹的肉体打击就是个渣,在白送的阳气面前,一切疼痛对利欲熏心的阮昧知而言,都是浮云啊浮云。 而可怜的尼桑却打得很受伤,阮昧知本就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一掌一拳每每打到阮昧知身上比打到自己身上还难受,可眼下单方面殴打了整整一刻钟还没能得手,龙惊千都要疯了。 在场还有一个人也快疯了,那就是殷寻问。殷寻问被阮昧知放倒后又很快被尾随在后的殷函子悄无声息地弄醒,殷函子有自信能在任何情况下护住自家儿子,当然要看看阮昧知葫芦里卖得什么药,比起阮昧知凭着一颗真心获得自家儿子的钟情,他倒宁愿阮昧知别有用心背叛自家儿子的信任。他一人独占小寻那么深那么多的感情,稍显碍眼啊。可惜,殷函子看到了开头,却没想到故事的展开如此神奇。 殷寻问虽然清醒,可却因为父亲的约束,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用耳朵来听,只能靠着父亲共享过来的神识画面默默旁观。他看着阮昧知将那凶残的计划和盘托出,他看着阮昧知在兄弟和自己间左右为难,他看着阮昧知拼死护着自己,为自己挨打却不肯还手…… 那一声声皮肉碰撞的闷响就像烧红的铜刃,一下一下捅着殷寻问的良心,控诉着他的袖手旁观。殷寻问想出手,想保护阮昧知,想将眼前这可怖的画面撕得粉碎,可分神期的手段岂是筑基期的他能抵抗的,更何况他眼下还被封灵珠削弱到了极致。神识的野兽咆哮着哀鸣着将囚困着自己的铁链震得哗啦响,束缚深勒入肉,信念铭刻于骨。明知闯不出去,那野兽还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头狠狠撞向那囚笼,便是撞得头破血流也不肯妥协,他是阮昧知的男人,他怎能看着阮昧知挨打而无动于衷,若他此时袖手旁观,他还有何颜面与阮昧知并肩而站!要么杀了他,要么放了他! 当阮昧知再一次踉跄着稳住身形,殷寻问猛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中,藏不住的怒意汹涌翻滚,眉眼发梢皆散发着冰寒的戾气。 阮昧知有所觉,抬脚将龙惊千踹出一段距离,这才将殷寻问从背上放下来,这货还特无辜地反问了一句:“刚刚你怎么忽然就昏过去了,没事吧?” “……”殷寻问都懒得吐槽他,装什么纯良,本君法眼都不用开,就知道你是个祸害苍生的妖孽。 “殷寻问,混元宗少主,真是——久仰。”龙惊千抱拳一揖,唇齿开合间带着将人剥皮拆骨,生吞活剥的嗜血之气。 “蝼蚁。”殷寻问眼也不抬,冷哼一声,将好几颗丹药一口吞下,抽出长剑,直指龙惊千喉间:“今日我便要你知道,动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是啊,想来为了将昧知捉来做成你的傀儡,你们费了不少心力吧?”龙惊千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嗤笑:“什么名门正派,居然使这等下作手段,迷人心智,逼人为仆,当真是第一道门才配有的好本事。” 殷寻问提着剑的手微微一抖,剑花闪烁,如刃如花的真元力直袭龙惊千咽喉。龙惊千反应极快,微微挪肩侧头,那真元剑花便紧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可见他对力量的掌控已到极致,一分多余的力量也不会浪费。 见龙惊千有本事躲过自己一剑,殷寻问这才正眼看向他,冷冷道:“他做我侍者是自愿的。” “自愿的,笑话!”龙惊千腾跃而起,一爪直拍殷寻问天灵盖:“哪个金丹期会自愿卖身给个筑基期的做仆役?” “随你信不信。”殷寻问不慌不忙举剑向迎,真元凝于剑身,每一寸都蕴着巨大威能。 龙惊千面上闪过凝重之色,立刻将另一手并指为刀,腰身急扭,半空转向,侧身而扑,一手爪向殷寻问头颅,一手刺向殷寻问丹田。殷寻问微微挑眉,手腕一翻竖起剑身,另并起两指,虚压于剑刃,聚于剑身的真元霎时暴涨,稳稳接住了龙惊千的杀招,一时间,灵喷元溅,万般璀璨,须臾变灭。两人真元对峙,杀气交锋,气压鲸鲵,怒掀鳞鬣,但脚下却是稳如磐石,谁也不肯退让半步。 一切都发生在须臾间,脑子慢半拍的阮昧知终于反应过来,这俩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了。他自然是无法坐视……阳气白白浪费,一倾身便要趁着一鹬一蚌相互僵持的机会出手,却不想殷寻问抵挡龙惊千之时居然尚有余暇顾忌他,一抬手,收回压在剑身上的两指,袍袖连挥,以力破巧便将阮昧知的招数轻描淡写地全挡了回去,空隙间单手法诀连打,一道又一道的真元之链捆上阮昧知的身体,显是想顺手把这家伙捆了防止他添乱,但阮昧知身形极是灵活,手段频出,短时间内恐怕也难以降服。 龙惊千见殷寻问在跟自己对战的时候居然也不耽误欺负阮昧知,一咬牙,真元奔涌,再次加大了攻势,他就不信,殷寻问再逆天,还能同时应付两个金丹期不成。事实上,殷寻问的确有这个实力,天下道门第一宗的少主,上下两千年内恐怕都无人堪比的天才资质,这样的人,生来便是开挂的,他有自傲的理由,也有自傲的本钱。 殷寻问握住剑柄的手微微一弹,真元化面为点,将龙惊千直接逼退。殷寻问再不耽搁,剑插于地,暂化为盾,两手法诀飞速变换,瞬息便将阮昧知给禁锢在了一个透明的真元罩中,突破不得。阮昧知可怜兮兮地挠着禁锢壁嗷嗷叫唤。 龙惊千愤恨地瞪着殷寻问:“你对昧知干了什么!” 殷寻问一听龙惊千叫得如此亲密,心中顿时不快,言语冰冷:“干你何事。” “他是我兄弟。”龙惊千一字一顿。 “他还是我侍者呢,彻彻底底的……我的人。”殷寻问承认,他是故意的。 龙惊千气煞,指尖真元暴涨,直袭殷寻问丹田,之前他为了在阮昧知面前隐瞒自己神霄宗门人身份,真正的手段并未拿出,眼下气急,却是再不顾及,出手狠辣,招招夺命。殷寻问第一次亲身面对《摄生要义》这等奇诡的功法,难免受制,一时间竟是被龙惊千气势所逼,暂落下风。 “当初阮昧知和我一同修炼,他的悟性胜我百倍。我曾见昧知布过一局,他的智谋我钦叹至今。可是……”龙惊千一爪挥下,带着魔气的爪间直接撕开了殷寻问的真元护盾,满眼的怒恨:“这样一个惊才艳绝的人,如今却被你夺了魂魄糟践成区区奴仆,你怎么配!” 龙惊千抬膝,狠狠顶上殷寻问的剑柄下端,打断了殷寻问剑招的蓄势。殷寻问也不是吃素的,手上凝了真元便直接轰杀过去,他要让这个蝼蚁看看,到底是谁不配! 为兄弟两肋插刀,还是为奸夫插兄弟两刀,这是个千古难题。阮昧知定定地看着眼前搏杀的两人,如置身烈火,不安,煎熬,躁动,恐惧,痛苦……激烈的情绪如锋锐的刀,将阮昧知混沌的大脑直接劈开,将那纷杂欲念砍得七零八落,保护欲被兄弟情洞穿,贪欲被担忧之情盖过,独占欲被生死危机碾灭……心念冲突不休,灵魂在撕裂的痛楚中一点点挣脱混沌。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先停手的,哥送他十盘黄碟……不,十本小黄书!” 一直沉浸在幻境中的阮昧知,终于因为这两个深深牵动心神的人,清醒了。 第89章 转战小正太 “谁稀罕那玩意儿啊!”战斗中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手扭头对阮昧知咆哮道。 阮昧知尴尬地挠挠头,想当初他还是小贩时,给兄弟们劝架的时候全是用的送黄碟这招,屡试不爽,横竖他手上什么都缺,唯独黄碟不缺,正好把那些一直卖不出去的库存清理掉。这会儿一时情急,鬼使神差地,居然就把经典台词喊出来了,哎,太败坏自己一贯的端方君子形象了。 “反正别再打了,都是兄弟。我已经清醒,出来慢慢跟你们解释。”阮昧知神色疲惫道,一想起自己魔障期间干的混账事,他就有泪流满面的冲动。 殷寻问见阮昧知此时眼神清明,不再犹豫,当即依言将人放了出来,但却坚决地挡在了龙惊千面前,不让他接近阮昧知。龙惊千怒目而视,看那架势,大有踩着殷寻问的尸体冲过去的意图。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那儿玩相爱相杀,准备深情凝望到海枯石烂么,都过来坐好。”阮昧知斜了两人一眼,恶意调笑。 两人身形一僵,同时露出吃了某种不雅之物的表情,龙惊千收敛了杀气,但殷寻问却并未退让,神色冷峻道:“这蝼蚁之前的招数分明是神霄宗的手段,这个家伙,是魔修。” 龙惊千瞪着殷寻问,眉宇间的嗜血之气瞬间浓烈起来,但却始终不敢去看此刻阮昧知面上的表情。 阮昧知虽然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道:“管他魔修佛修,他都是我兄弟。而且,我也相信,在帮门派还是帮我之间,他会选择帮我,对么,大哥?” “那还用说。”龙惊千面具下的唇角高高扬起。 “笨笨,神霄宗的仇家名单你那里有没有,有的话给我一份。”阮昧知也不客气,摊开手掌就跟人直接讨要。 “给你当然可以,可若是给这个家伙……”龙惊千笑而不语。 “殷寻问救过我的命。”阮昧知一字一顿。 龙惊千一愣,干脆地掏出一块玉简,扣上眉心,将仇家名单拟好,递给殷寻问,郑重道:“多谢你。” “用不着你来谢。”殷寻问冷哼一声,却还是接过了玉简。 两人经此一事,关系也和缓了些,一左一右走到阮昧知身边坐下,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等解释。 “小寻,你生死劫时间有限,自然是要先将这正事解决了再说其他,先把龙惊千给你的名单给我看看。”阮昧知肃色道。 殷寻问当然不会拒绝,将玉简放到阮昧知手心,顺势在他指尖轻轻一握。不管是魔障,还是清醒,你总是将我的安危放在首位呐。 阮昧知毫无所觉,干脆利落地收回手,将玉简扣上眉心,沉吟片刻后道:“名单我细细看过,可是龙笨笨,你怎么只给了门派名,没给详细资料啊。” “你又没要。”龙惊千表示自己很冤枉。 阮昧知将玉简强塞到龙惊千手中,鼓起包子脸愤愤道:“兄弟难得找你帮回忙怎么可以敷衍了事,给我返工,把你知道的信息都给补充上去。比如这些门派和神霄宗什么时候结的仇,因何而起之类。” “行。”龙惊千无奈苦笑,将玉简扣上眉心,准备返工。然而当龙惊千神识浸入玉简的那一刻,却是眼神一凝,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此时龙惊千手中的玉简,比起给出时,已是多了几行字—— “混元宗掌门就在我们附近,多半正监视着这里,我信得过殷寻问却信不过他。你的私事,我不便明问,你在玉简中告知我便是。一,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该在南无派当和尚么,怎么变魔修了?二,如今你在神霄宗地位如何,面具又是怎么回事,你可是自愿?三,我听殷寻问说《摄生要义》进阶虽快但每每进阶时九死一生,如今你亦是金丹期,可有何隐患,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另,我要的情报也记得务必顺手写上,越详细越好。” 阮昧知拥有魔障时期的完整记忆,自然清楚自己之前下的药量,若非有人插手,殷寻问绝无可能在那时候醒来,再想想殷寻问那可说是顺风顺水的合纵过程,一路尾随插手的人是谁,答案昭然若揭。想想自己这些日子里给殷函子添的堵,阮昧知对能否重获殷掌门信任持悲观态度,所以不得不防。阮昧知还猜测,殷函子如此煞费苦心默默奉献,多半是想要借此机会,帮殷寻问立威,神霄宗势必要倒霉。为了自家兄弟的人生安全着想,还是先拐带了他弃暗投明,为殷寻问这场杀戮游戏做点贡献为好。 “这些日子给你添了不少麻烦,难为你了,小寻。”阮昧知冲着殷寻问笑得可怜又可爱,掌门那里的印象分估计已经负了,少主的大腿,更要抱紧些才行。 “没事,你恢复了就好。”殷寻问一想起阮昧知恢复的原因还有另一人的功劳,难免有点膈应,板着脸道:“之前这姓龙的对你动手,可有伤到哪里,我这儿有药。” 阮昧知按住殷寻问拿药的手,故意吸了些阳气,眨眨眼笑道:“不必担心,我实力也不差,你懂的。况且龙惊千之前动手,目的只在擒服,根本就没下重手,我怎会受伤。” 殷寻问没说话,脸色依旧不好看。明显不准备原谅龙惊千殴打自家心上人的行为,即使他也是为了阮昧知好。 “当初我得你父亲庇佑躲过仇家后,日子过得很不如意,费尽心思才算了结了那些旧事,幸好那时有龙惊千这兄弟帮我,不然估计我这会儿还在凡界到处逃难呢。”阮昧知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却是什么信息都没露。阮昧知知道殷寻问向来护短,也不求他和龙惊千能相亲相爱,只要能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别为难龙惊千就成。 哦,原来那货还是自己和阮昧知的媒人,殷寻问冷色稍缓,点点头,反手握住阮昧知的手,紧紧的。 阮昧知也不以为意,实在是因为这几年这厮为了吸阳气,对着殷寻问,极尽骚扰,殷寻问在他坚持不懈的毒害下,也习惯了各种亲密小动作,拉个小手什么的,太不值一提了。 阮昧知长叹一声,蹙眉叹息道:“两年前我解决了仇家后,与他各奔前程,我在混元宗过得滋润,却没想到,这一根筋的笨蛋竟倒霉得进了狼窝。小寻,若被别人知道,我一个道修和魔修交好,可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就算真有麻烦殷寻问也会替阮昧知解决掉,回答那叫一个干脆。 “那就好。”阮昧知眉眼弯弯,现在殷寻问表了态,殷函子就算想以魔修为借口对龙惊千动手那也得掂量掂量了。 阮昧知又拉着殷寻问给龙惊千刷了一会儿印象分,待得龙惊千将玉简递到阮昧知手中时,已是过了一炷香左右。龙惊千叹息一声,故意苦逼着一张脸道:“我本也不怎么关注这事,想了许久才凑上了这些,你看看能帮上忙不?” 殷寻问却是一出手抢过那玉简,直接收入储物袋中,淡淡道:“不必麻烦了,我另有情报渠道,你给个名单已是足够,怎好再三麻烦。” 遭此横祸,阮昧知和龙惊千齐齐瞪向殷寻问,真是一脸血。 “怎么?”殷寻问被两人那控诉的眼光惊了一下,很是茫然。他会截住那玉简,并非是看透了阮昧知的把戏,不过是不想沾龙惊千的光罢了,而且阮昧知为着自己的事去求龙惊千也总让他觉得不痛快,两人亲密的样子看起来也非常碍眼。吃醋是件破坏力极大的事,殷寻问吃醋尤其。 阮昧知强笑道:“好歹先让我看看啊,也好帮你筹谋一二。” “你才恢复过来,刚刚又打了一场,正该好好修养一下才是,怎么能接着费脑子。你整天算计这个筹谋那个,也不嫌累得慌。”殷寻问态度鲜明,现在他一想起阮昧知之前那个惊天大计划还冷汗直冒呢,可不敢再让阮昧知掺和。况且他也确实希望阮昧知能好好休养休养。 阮昧知看着殷寻问那满眼关切,竟无语凝噎。被小攻真心爱护的小受真是伤不起,殷寻问就是个天然黑不解释。 再强要下去难免引人生疑,阮昧知只得转头对龙惊千道:“来,我们俩叙叙旧,反正那家伙嫌弃我笨,不要我插手正事,我乐得陪你。” “我并非此意……”殷寻问很无辜。 你并非此意就把玉简还给我啊混蛋。阮昧知看殷寻问只动口不动手,分外失望,一扭头,不搭理他了。 龙惊千默默幸灾乐祸,火上浇油:“昧知,你何必跟他置气,他乃堂堂混元宗少主,跟咱们这等蝼蚁自然不同。” 阮昧知尚未开口,殷寻问已是先怒了,冷眼扫过,声覆寒霜:“昧知、昧知,哼,你叫得未免太亲密了吧。我与他亲密如斯都不曾这样叫过,你这么叫是不是太失礼了些。” 龙惊千愕然:“我叫他昧知如何就亲密了?你和他亲密如斯,难道连他全名都叫不得?” “全名?”殷寻问也愕然了。 阮昧知悲催捂脸,小小声解释道:“大哥,不好意思,我全名其实是阮昧知,而非昧知。当初我和你结识时,用的是假名。” 龙惊千傻在当场。这回换殷寻问幸灾乐祸了:认识了那么多年居然连真名都不知道,跟这兄弟比起来,自己和阮昧知当真是亲密得让人嫉恨啊。 阮昧知看龙惊千那副倍受打击,耳朵都颓丧地耷拉下来的弃犬模样,良心难得不安了一下,劝慰道:“我不是故意瞒你,不过是忘了告诉你而已。要不……我以后都不管你叫龙笨笨了。” 龙惊千的忠犬耳朵刷地一下立起,神采奕奕道:“来,叫大哥。” 阮昧知这人就见不得人好,当即坏笑道:“叫大哥这待遇你是别想了,你觉得龙二傻这名字如何?” 龙惊千不满刨地:“你还不如叫我龙那啥呢。” “龙大傻?行,叫这个也不错。”阮昧知笑得恶劣。 …… 光天化日,打情骂俏,殷寻问看不下去了,但开口干涉又难免失了气度,于是准备干点事分散下注意力,他取出那块名单玉简直接扣上眉心……我去,这里面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回忆录么?! 阮昧知一瞥殷寻问,差点吓尿了,想抢又不好抢,怎一个苦逼了得。 殷寻问却是忽而开口道:“这些门派的结仇原因虽然大同小异,但还是得细细思量才是,阮昧知,你帮我看看吧。”龙惊千没有将阮昧知之前录入玉简的话删去,殷寻问一路扫下来,看到那段,自然心下了然。想起自己父亲之前的态度,殷寻问不得不多帮阮昧知两分。 阮昧知拿起玉简一看,却见最上一行写着——你跟我说点私密话,我好借机挡开父亲的神识。 阮昧知叹息一声,对殷寻问道:“这些门派还真是倒霉,那么多弟子惨死他手,命运无常啊。小寻,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你一起看星星时说的话么?” “当然记得。”殷寻问一抬手,将自家父亲的神识挡在了外边儿。经过刚刚那场挣扎,殷寻问的神识方面已是有了不小进步,起码殷函子是别想在不伤害殷寻问的基础上强行围观了。 见殷寻问微微颔首,阮昧知对龙惊千道:“小寻已替我们料理了那个尾巴,这下我们可以放心说话了。” “什么时候的事?”龙惊千茫然。 “刚刚。”阮昧知勾起唇角。 “你倒是信他。”龙惊千半垂了眼。有没有帮忙屏蔽神识自然全是殷寻问一己之言,阮昧知居然能信殷函子不帮自家父亲而帮他实在难得。 “那是自然。”阮昧知答得干脆,反正殷寻问也不是第一次胳膊肘往外拐了,他怎会不信。 殷寻问握住阮昧知的手,十指交扣。 阮昧知嘴角一抽,果断甩掉,对龙惊千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怎么跑魔宗去了。” 横竖隐私刚刚已经被殷寻问看干净了,龙惊千也不避讳外人在,直接到:“那时我离了南无外院,便和其他弟子一起被直接带入内门。天心门清规甚严,要求所有弟子一心向佛,断绝尘缘,便是父母亲情也要疏远个干净。故而我便一直不得机会回家看望父母,入门半年后,才总算得以借着执行任务的机会跟着师叔路过一趟故国。却不想,正遇战事,我父亲率兵夜袭敌人王帐,孤军深入,险象环生。我见此情景自然是要出手帮忙,那师叔却以修仙者不得干涉凡间俗事为由将我强行拘住,不许我插手。还说什么我父亲身份特殊,若是因我的缘故改变了一场战事的输赢,定会结下大因果,于修行会有大碍。” 阮昧知不由得义愤填膺:“什么破理由,要是干涉凡界事真能倒大霉,我早被天道给弄死了,一帮没见识的愚民。” 天道在云端咆哮:你以为我不想弄死你么?你没见识就不要教坏别人啊愚民! “那种时候,谁还会在乎修行之事,我以退出门派作威胁,强要出手,那人不允,竟是将我打昏直接拖走。结果当晚,我父亲血溅沙场。更可恨的是那狗皇帝竟是个没骨气的,被那边疆蛮夷吓破了胆子,居然拿我一家老小的人头去讨蛮子欢心。可恨我被那师叔拘了整整一月,待我凭着自己实力终于挣脱禁锢回到家中时,才终于知道此事,而那时我合家上下已是全做了刀下亡魂,死不瞑目……”龙惊千说到这里,已是声音哽咽,眼眶泛红。 阮昧知也不由得揪心不已,龙惊千对家族有多深的感情他是知道的,他还记得当初龙惊千说起自家长辈时眉飞色舞的骄傲模样,没想到,一转眼,已是…… 阮昧知抱住这个即使伤心到极致依然背脊笔直的男人,轻轻抚摸着他的背,柔声道:“别伤心了,呐,发生这种事,大家都不想的。要不要我下碗面给你吃?” 殷寻问不忍直视,默默扭头:阮昧知,你劝人就只有这一句可用么? “好。”龙惊千深吸一口气,强扯起唇角,重重点头道。 殷寻问却是不知道,阮昧知与龙惊千一起时,每到龙惊千生辰,都会代替他家人为他下一碗长寿面。吃面对于龙惊千而言,有着特别的意义。 阮昧知放开龙惊千,从玉玦中掏出厨具若干,开始准备给龙惊千下面。 龙惊千坐在阮昧知身边,待得情绪稍稍平复后,才继续开口道:“我一怒之下,屠皇族,灭蛮夷,将与此事有关之人杀了个干干净净。可笑那南无派居然以此为由,定我罪名,废我丹田经脉,将我丢下赎罪崖。” 殷寻问忍不住挑眉道:“那南无派好歹也是佛修门派,行事怎么如此狠辣绝情。” 阮昧知嗤笑:“正因为是佛修门派才如此无情,佛修一路最重因果,之前会拦着龙惊千救家人,不过是舍不得他这修行天才被此事阻了前途。而龙惊千在凡界大闹一场,想来在佛门功法上定是难有前途,对门派再无用处。他们又忌惮龙惊千的天分资质,怕他因此怀恨,索性彻底废了他,一了百了。” “正是如此。”龙惊千颔首冷笑。 “不对啊,你不是被废了丹田经脉么,可今日看你修为怎么……”阮昧知看向龙惊千。 第90章 转战小正太 打量片刻后,阮昧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你不会是掉下山崖后另有奇遇吧,捡仙果得宝典还是遇高人了?” “你怎么知道的?”龙惊千瞪大了眼。 阮昧知以过来人的口气一脸沧桑道:“因为哥阅片无数。” “其实也算不得奇遇。”龙惊千带着厚茧的手指在面具上轻轻摩挲,言语涩然:“昧知,你可知道噬仙藤?” 阮昧知眨巴眨巴眼,正在记忆库存里搜索答案呢,殷寻问已是先开了口:“噬仙藤,极为罕见的一种灵木,无花无叶无果,根如小球,藤发于根,状如发丝,以灵气为食,多见于灵气充沛且人迹罕至之地。其球根处常蕴藏有大量灵气,是修仙者上好的补品。” “那不是长得跟绣球一个样?略萌啊。”阮昧知扭头看向殷寻问,好奇道:“那噬仙藤有修补丹田和经脉之效?” “没有。”殷寻问果断摇头。 两人的视线齐齐移向当事人,求解惑。 龙惊千眼睛平平垂下,将那些被回忆带起的情绪波澜全遮在浓黑的睫毛下面,淡淡道:“那时,我被那帮秃驴废了修为丢下赎罪崖,本会如其他被丢下来的修士一般,摔成了一滩肉泥。还好我自小修有些外家功夫,懂得如何借力,如何防御,落地时,虽一身是血,好歹还保持了点人样。噬仙藤便是我在崖底找食时找到的。但以我那时的身体,经脉寸断,丹田堵滞,纵是吃了噬仙藤也是毫无用处。所以我挖开身体,将噬仙藤拔藤留根,埋入了血肉之中,丹田所在。我的丹田经脉虽废,但真元还在,噬仙藤以灵气为食,未免被饿死,新生的藤就只能顺着我体内残留的真元一路爬行,也就是顺着我的废经脉生长,直到破开皮肤,钻出体外。而我,就借这噬仙藤之力,将丹田和经脉重新打通连接了起来。” 阮昧知面色僵住,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浸入冰窟一般,心底寒得生疼,声音含糊得几乎要化在喉间:“痛惨了吧?” 龙惊千笑着摸摸阮昧知的头:“不痛,我的经脉还托福拓宽了不少呢。” 阮昧知将龙惊千的手拉至眼前,细细抚着那经络纠结的手背,不住倒抽着气。怎么可能不疼,任由植物以血肉为土壤在身体里肆意撕扯钻行,那场面光想想便不寒而栗,更别说去亲身经历此过程。 龙惊千不自在地抽了抽手,别过头道:“咳,水好像开了,是不是该下面了。” “你会戴面具也是因为这个?给我看看你的脸……”嗓音微沙,阮昧知看着龙惊千的面具,眼睛水汪汪的。 龙惊千被阮昧知看得怔住,忽而抬手,遮住了阮昧知的眼睛,哑声道:“小孩子会哭是因为有人哄,所以,别替我难过,你这样看我,我会感觉到痛。” 阮昧知抬起手,顺着龙惊千的胳膊一路摸索上去,直到触到一片冰冷,那是金属的质感,面具的质感。轻轻掀开面具,阮昧知眨眨眼,纤长的睫毛扫过龙惊千发烫的掌心:“给我看看。” 龙惊千收回手,阮昧知那双明媚的凤眼里映出他的脸来,脸庞轮廓俊朗依旧,只是眼角额头处多了一些突兀浮起的水红色纹路,如妖娆卷曲的藤蔓,诡秘又妖异。 阮昧知的视线凝滞在那里,眼瞳却似乎毫无焦点。龙惊千苦笑:“吓到了?” 阮昧知捧着他的脸,勾起唇角由衷感叹:“帅翻了,整个一邪魅反派啊。”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龙惊千哭笑不得。 淡粉的指尖缓缓勾勒着龙惊千眉心的纹路,阮昧知的呼吸浅浅喷洒在龙惊千的颈窝:“我说真的,不管别人怎么看,反正我是很喜欢。” 龙惊千笑容清朗:“有你喜欢就够了。” “咳咳。”殷寻问在一边围观阮昧知同志爬墙全过程,有点暴躁。可惜没人理他…… 殷寻问索性直接走到两人跟前,拿手往两边分别一推,生生挤到两人中间,坐下了。 龙惊千和阮昧知:“……” “该下面了。”殷寻问面不改色地提醒道。 阮昧知抽抽嘴角,将面放入滚水中,边调作料边继续道:“大哥,你重塑经脉后又如何了?” 龙惊千起身,绕过殷寻问,在阮昧知另一侧坐下,这才道:“我花了三个多月的时间才习惯了新的经脉丹田,走出崖底。我自知结下此等因果,佛修和道修恐怕都难以再有前途,若想找那些和尚报仇,只能转投魔修。所以我拜入了与南无派同在向枯海域的魔道第一大宗——神霄宗。” “我听小寻说,神霄宗的功法虽厉害,但很难进阶,你可还好?”阮昧知忧虑地看向龙惊千。 龙惊千毫不在意道:“不过搏命而已,连死都不怕了,区区进阶之险有何可担心。” 阮昧知拨弄着在水中沉浮的面条,眉头蹙起:“你借噬仙藤之力恢复身体后,对噬仙藤是如何处理的?” “我打通经脉后就重新把噬仙藤的根挖了出来,只留其藤作经脉用。不过根我也没丢,放在一个灵气充沛之地养着呢。”龙惊千宠溺道:“你想要?回头我就去拔了给你。” 阮昧知脸皮一抽,将面挑入碗中,缓缓道:“我还没这么重口,不过是觉得兴许能借噬仙藤之力将摄生要义的缺陷给弥补上。当初有个家伙曾跟我讨论过相关问题,他说靠采补来的灵气属性不一,若无纯阴或纯阳灵气淬炼,强混在一起必有隐患。那时我和他一起拟了好几个解决方案,其中之一便有借植物之力,不过因为这事解决起来困难重重,他又少采补,多靠的自身修炼,这事便没再继续研究下去。回头我兴许能找他帮你这个忙,不然你每次进阶都拿命去搏也不是个办法。” “你跟那人很熟?”殷寻问那根情敌雷达敏感地竖起。 阮昧知埋着头将面挑好,撒上葱花:“算是熟吧,不过那货是个没人性的研究狂,大哥这情况就是不去求他,他知道了也会自己扑上来的,不过得防着他做手脚或者是拿大哥的身体做实验玩。不然小寻你问问你爹,若是掌门能将《摄生要义》改进了自然最好。” 龙惊千接过面,劝阻道:“何必如此费心,生死有命,走了捷径自然是要付代价。”他可还记得阮昧知之前对这殷掌门的防备。 “没事,我爹很好说话的……诶?阮昧知,我的面呢?”殷寻问这时才意识到阮昧知下了那么多面,居然全装龙惊千碗里了。 “这是我特地给大哥下的面,当然没你的份。饿了自己吃辟谷丹。”阮昧知无情道。 龙惊千笑嘻嘻地对殷寻问道:“要不要我分你一口?” 殷寻问冷哼一声,扭头不理。 阮昧知往滚水里丢了几个蛋,沉默片刻,再次对龙惊千开口道:“算了,还是别麻烦殷掌门的好,我还是直接带你去找那家伙算了。”相比殷函子,他宁愿去相信居誉非,至少若是真出了什么事,他能揍居誉非一顿,却揍不了殷函子。 “你对我爹到底有什么不满的?”殷寻问终于忍不住问道。阮昧知三番两次针对殷函子,殷寻问到底还是介意的。 “没有不满,掌门对我已经足够宽厚。”阮昧知笑着微微摇头:“只是立场不同,当我的请求与宗门利益或是你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你觉得掌门会作何选择。别急着反驳,你只消想想若你爹知道我吸你真元后会作何反应就能明白了。” 龙惊千埋着头呼呼吃面,假装透明。 “你是不过是因为陷入心魔才吸我阳气,不过仅此一次而已,这事怎能怪你。”殷寻问蹙眉。 阮昧知张张嘴,到底还是没反驳。他不怕殷寻问知道真相后找自己算账,他只怕殷寻问被真相伤了心。这要是部印度片子,他肯定围着殷寻问边跳边唱:“就是开不了口让你知道,就是那么简单几句我办不到……” 龙惊千叼着面抬头,含糊道:“你之前那状态是因为被心魔困住了?” 阮昧知笑道:“是啊,你居然会以为我被人夺了魂做成傀儡,未免也太小看你兄弟我的实力了吧?” “那你真是自愿去当这小子的侍者的?”龙惊千鼓着腮帮子瞪大了眼。 “当然。”阮昧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龙惊千不解:“为什么?就为了报救命之恩?” “不是。”阮昧知懒得将那冗长的理由再说一遍,直接指使殷寻问:“小寻,你来解释给他听。” 殷寻问点点头,一本正经解释道:“阮昧知心慕我久矣,为了与我日夜相守,就来当了我侍者。” “噗……”龙惊千嘴里的面喷了满地。 面对龙惊千那明明白白写着“你有病么?”的置疑目光,阮昧知苦逼着脸申诉:“我不恋童,真的。殷寻问,不带你这么污蔑人的,哥的清白没了,你负责赔啊。” “你的清白早没了,我的清白也已给你的清白殉葬了,赔不了。”殷寻问板着脸毒舌道。 阮昧知眯起眼睛,口气危险,勾唇阴笑:“你知道的太多了少年。” “不管你过去是不是因为这个理由,你敢说你现在与我日夜相守,不愿分离,不是因你歆慕我之故?”殷寻问一本正经地秀恩爱,打压潜在情敌。 “我敢!”阮昧知只当玩笑还在继续,答得斩钉截铁。 “我家兄弟平生最恨别人拿他当女子,怎么可能接受你?”龙惊千随之嗤笑道:“自恋也请有点底线啊少主。” 殷寻问的脸色瞬变,扯着阮昧知的手便避到一边,下了隔音禁制质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会真以为我对你有啥想法吧?”阮昧知也吓了一跳。他不记得自己给殷寻问灌输过搅基之事。 “若非如此,你心魔时为何那般表现?”殷寻问面色不变,眼底却尽是惊怒。那样的热情索求,那样的深情告白,怎么会是假的! “我那是为了吸你阳气,你不是知道的么?”阮昧知莫名其妙,不过回想起当日情景,阮昧知也不由得老脸一红,貌似的确有掰弯无知少年的嫌疑啊。阮昧知尴尬解释道:“当然,我被欲念冲昏了头脑,情动之下难免行为欠妥。但我脑子不清楚,你也跟着迷糊么,两个男人,怎么可能?当一辈子互撸娃不成。” 殷寻问僵住,定定地看着阮昧知,眼中那清亮璀璨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良久,他垂下了眼睛,轻轻问道:“我只问一句,我心慕于你,那你呢?” “我……”阮昧知看着他,不忍开口,这个他一手带大的少年,此时浑身都散发着哀伤绝望的气息,他要有多硬的心肠,才能往这个一贯骄傲的少年心上再砍一刀。况且,还是自己的行为不端在前,带歪了对方的心思,误导这小孩陷入泥沼。若他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与畜生何异?! 阮昧知的手按在殷寻问的双肩上,掌心汗湿,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平稳得可怕,带着蛊惑人心的卑劣力量:“这个答案,我不能告诉你。因为现在的我们,都没有资格说爱。 首先,你是混元宗少主,注定了要娶亲生子继承门派的,纵然你自己不愿,你父亲也不会容忍,你是反抗不了你父亲的,就算反抗成功了,代价也定然无比惨烈。如果注定了结局惨淡,又何必开始? 其次,我身份只是你的侍者,不管谁来看,都会觉得是我无耻媚上,蛊惑了你。身为修士,为了利益权势自甘下贱作了侍者,已经够让人看不起的了。若是再传出我连主君的床都一并爬了的消息,你要我在这修仙界如何自处? 最后,修仙界讲究阴阳交合,男女天道,凡界或许还有人豢养娈童,我们修仙界却从无两男子在一起之事。我们若在一起,便是逆天而行,在没有和整个世界对抗的能力之前,执意前行那就是找死,太傻。 在这三个问题一个都没解决之前,你觉得你找我求这个答案,有意思么?” 阮昧知收回手,屏住呼吸,静静等待殷寻问的回答。以殷寻问的心性,若是真想在一起,定然是要正大光明,在无法解决这些问题前,应当是不会再开口的了。而他给出的这三个问题,也许终其一生都无法解决,他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殷寻问迟早会从这场盲目的早恋中抽身而出,明白什么叫一时眼瞎,然后找到那个命中注定要被他糟蹋的妹子,相守一生。 殷寻问深深地看着阮昧知,铿锵有力地吐出八个字:“阮昧知,你给我等着。” 阮昧知说得对,是他太天真,现在的他,的确还太弱。但,总有一天,他会挣得资格,让阮昧知在众生瞩目之下成为自己的伴侣。 阮昧知被盯得忍不住发了个小抖:我去……这算是放狠话吗?!少年你刚刚才告完白吧,用这种寻仇的经典结束语来总结陈词真的没问题吗? 悲催的少年告白事件也算有了个交代,殷寻问和阮昧知各怀心思地回到原位,龙惊千的面已经吃完了,抬起头瞅着面目严肃的两人道:“什么个情况?” “误会而已。”阮昧知这会儿不敢找殷寻问说话,扭头跟龙惊千细细讲起了自己给殷寻问当侍者的官方解释。 殷寻问一时间心绪翻腾,只觉得前路艰难,也没心思去听两人聊天。忽然手中被塞了个热乎乎的东西,殷寻问低头,却见一个被剥得光溜溜白生生的蛋正躺在自己掌心乖乖待啃。唇角无声勾起,无论前路如何障碍重重,你总是会陪我一起走下去的不是么,昧知? 第91章 转战小正太 “……如此这般,我就上混元宗给小寻当侍者去了。”阮昧知解释完毕,端起面汤大大喝了一口,长舒一口气。 “你忽悠我。”听完阮昧知当侍者的官方解释,龙惊千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阮昧知黑着脸瞪他,太不给自己面子了。 龙惊千义正言辞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么,怎么可能因为这种破理由屈居人下。” 阮昧知没说话,只是狞笑着把拳头捏得卡巴卡巴响。于是龙惊千瞬间大彻大悟,赶紧认错:“是我想岔了,你这理由再充分不过,说服力那是相当的强。” 看着眼前之人顶着反派BOSS的帅脸伏低做小,阮昧知得意地哼哼一声,收回拳头。 “此地无银三百两。”殷寻问悠悠开口,眼中含笑。连个路人都知道他来当侍者另有缘由,只有阮昧知自己还在那里别扭着非要装个市侩小人,这家伙怎么就那么可爱。 阮昧知充耳不闻,埋头收拾厨具。 龙惊千看着阮昧知那利落的扫尾动作,怀念之色在眼中渐渐弥散:“昧知,当初我们约定了你作道门精英,我当佛门翘楚,再见面时兄弟联手通吃佛道。如今,我却是失约了。” 阮昧知在龙惊千背上重重一拍,笑嘻嘻道:“没错,你是失约了。不过,你不觉得通吃黑白两道听起来更带感么?对了,龙惊千你现在在神霄宗混得如何?” 龙惊千失笑,旋即傲然道:“我现在已是神霄宗五大长老之一,地位仅在掌门之下。” “我去,你两年时间爬这么高,走后门了咩?”阮昧知羡慕得口水滴答。管他白道黑道,能当老大就是王道。 “是啊,以天心门修士的性命为贿赂,神霄宗的前辈们哪有不动心的。况且我出生将门,自出生起,学的便是杀伐之道,要在魔门立功实在是再容易不过。”龙惊千眯起眼,嗜血冷笑,似乎很享受沉溺于修罗道的滋味。 阮昧知有些不太习惯龙惊千眼下的魔化状态,刻意调笑道:“你这仇报的真有效率,有哥当年的风采。” 龙惊千居然没反驳,颔首道:“是啊,当年你说——受过伤的人最危险,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可以活下来。那时我尚懵懂,现下才终于领悟,果然唯有真正经历过,才明白苦难的价值。那帮和尚将我丢下赎罪崖,没能断绝我的生路,便注定了我将以此为通途,送他们上死路。” “……”阮昧知捂脸,这种一不小心带坏青少年的作孽感是怎么回事? 龙惊千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玉简,递出:“对了昧知,你不是需要《摄生要义》么,我这里有从凝气期到金丹期的部分,你可用得上? “完整版的只有掌门那里才有吗?”阮昧知边问边拿过《摄生要义》拷贝了两份。 “应该是。”龙惊千颔首。 阮昧知将复制的两份《摄生要义》一份揣兜里,一份递给殷寻问:“拿这个去给你爹交差试试,记得说明这是龙惊千贡献的啊。” “知道。”殷寻问收好玉简,看了看天,忽而开口。“天色将暗,昧知,我们是不是先回直市定下客栈?” “住什么客栈,我在这附近有居所,直接到我那里去就是。”龙惊千热情相邀。 阮昧知有些意动:“有外人在不?” “只有些侍者,都定了契约,不可能背主的。”龙惊千保证道。 阮昧知谨慎道:“你还是算了。万一有人对你那些侍者用搜魂大法之类的,难保不会给小寻惹麻烦。” “无事,就去龙惊千那里。迟早龙惊千都会站到我的船上,早些也未尝不可。”殷寻问淡淡道。 将龙惊千拉上战船,又何尝不是将殷寻问捆上龙惊千的战船。殷寻问故意制造出与魔门中人有交的把柄,殷函子若不能彻底将一切痕迹毁灭,便不得不考虑将龙惊千这个魔门中人保下了。阮昧知沉默片刻,点点头,承了殷寻问的情。 龙惊千没这两人那么复杂的心思,高高兴兴地领着两人回去了。 龙惊千的居所在附近的一座小岛上,树木葱郁,层层叠叠地将宅院围在中间,瑶房珠户,皆是灵木雕就,洞房曲槛,涂泽着青绿朱丹,极是精致奢华。看得阮昧知由衷感叹:“这房子是你抢来的吧?” 龙惊千愕然:“你如何得知?” 阮昧知坏笑:“以你那欣赏水平,也就是挖个山洞凑合着过的命。” 那候在门口相迎的侍者们看阮昧知的眼神,已经俨然是在看烈士了。以自家主子那凶残的性子,必是要大开杀戒了,这位修仙您一路走好。 结果自然是让众人齐齐眼睛脱框,他们凶残无比的主子憨厚一笑,好脾气道:“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龙惊千那春日暖阳般的气场,侍者们不忍直视,纷纷低头,默默道:主子,我们果然还是不了解你。 进了屋,下一步自然是分房。龙惊千毫不犹豫将阮昧知和殷寻问一左一右分在了自己屋的两侧。阮昧知本以为殷寻问会坚持和自己一起的,没想到殷寻问居然默认了,打好的满腔腹稿也失去了面世的机会,居然还有点小失落。这就是踹人和被甩的区别了,虽然结果一样,但心情绝对不一样。 阮昧知被殷寻问宠坏了,郁闷着郁闷着便忍不住去撩拨殷寻问:“小寻,你就没什么意见?” “有什么意见?”殷寻问淡然反问。 “没有……”阮昧知耷拉着脑袋,心里莫名空落落的。 殷寻问瞅了阮昧知半晌,这才恍然,安慰道:“我知道你不习惯,但客随主便,你且忍耐些。” “我才没有不习惯。”阮昧知炸毛。 殷寻问笑而不语。 于是阮昧知更失落了。 自觉丢了脸的阮昧知果断甩掉殷寻问,找上龙惊千:“兄弟,你这里有秘籍宝典什么的没,给我看看。” 一旁的侍者听得心头一惊,这人胆子也忒肥了点啊,什么都敢说。 龙惊千直接拿出一个储物袋塞到阮昧知手中,又从另一个储物袋中抓出一把玉简,塞进去:“我所有的玉简基本都在这里面了,你自己挑。” 阮昧知毫不客气地拎着储物袋回房去了,连个谢字都没说。 那侍者此时的表情……哎,不说也罢。冷酷嗜血的主子什么的,那就是拿来幻灭的。 阮昧知跑了,殷寻问却还在原地,龙惊千以眼示意:你怎么还不走? 殷寻问却是开口道:“我有事要跟你说,你且寻个合适的地方。” 于是龙惊千领着殷寻问去了自己的修炼室,关好门,设好禁制,龙惊千这才肃色道:“什么事?” 殷寻问面色平淡,出口惊人:“你想当神霄宗掌门么?” “何出此问?”龙惊千不动声色,只眼神凌厉地看着他。 “我需要除混元宗外的势力来一起保护昧知,你是个好人选,第一魔宗是个好助力。”殷寻问面色郑重。 龙惊千怔了一瞬,愕然:“你对昧知不会真的有那种心思吧?” “我心慕他。”殷寻问说得坦坦荡荡。 龙惊千的眉头狠狠皱起:“可……可你们都是男人啊。” 殷寻问冷冷地扫他一眼:“干你何事?” “……”龙惊千哑口无言。也是,真要踹了这痴心妄想的小子那也得阮昧知来干,自己总不能越俎代庖。 殷寻问不耐道:“你只说,你想不想当就是了。” “想。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为何阮昧知需要如此大的势力来保护他,莫非他处境危险?”龙惊千紧紧地盯住殷寻问。 “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因为迟早有一天,我与他是要逆世而行的,到时候,也许连混元宗都会成为阻碍,我自是要为他多筹谋两分。”殷寻问眼神清亮,带着一往无前的坚毅与……天真。 虽然龙弟控对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样子各种看不上眼,但既是能帮上阮昧知,他自然也不会拒绝,点点头道:“好,不知你计划如何?” 殷寻问不疾不徐道:“我的计划尚未完善,不过初步打算是这样的……” 听完计划,龙惊千忍不住道:“这样一来,你岂不是要出战,你准备怎么跟阮昧知说?他能同意你冒险?” “这次生死劫的事,我本就没想让昧知插手。我只消告诉他父亲已为我安排好,无需他出力就是。”殷寻问轻描淡写道。 “你这人……倒也不算讨厌。”龙惊千难得夸了一句。 “你这人倒是讨厌得很。”殷寻问毫不客气。 龙惊千怒目:“你什么意思?” 殷寻问冷哼一声,道:“你没发现阮昧知和你聊了那么多,却偏偏避开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么?” 龙惊千并非愚钝之人,很快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心魔?” 殷寻问蔑然道:“正是,他之前魔障至此,待清醒后却几乎只字不提。你以为他刚刚问你借书是为了什么,他无非是不想你我担心,准备独自解决此事罢了。我可没你那么厚的面皮,不能替昧知分忧不说,还要劳得他为自己操心奔走。” 龙惊千满腔憋屈无从发泄,只得垂着头任骂。 两人密谈完毕,从修炼室中出来,殷寻问回了房间,龙惊千却是直奔阮昧知房间,他要告状去! 第92章 转战小正太 阮昧知的房间门并未扣上,龙惊千信手推开门,原本利落的动作突然无端定格——水色琉璃窗,白绒绣金毯,青帐云纹床,原本是看管了的布置,但因着屋中的人,忽而变得有些不一样起来,落红缀溪,暮色染云……脑中忽而响起那句坦坦荡荡的“我心慕他”,那小子,栽得不冤。 “有事?”阮昧知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眉梢一挑,便在人心上轻轻一撩。 龙惊千小心地放出神识,往外一扫,很好,殷寻问不在。反手飞快地扣上门,龙惊千直奔阮昧知榻前,摆出张郑重其事的脸,压低了嗓子告密:“刚刚殷寻问找我说了会儿话。” “嗯?”阮昧知搁下玉简,微微坐直了身子。 龙惊千神秘兮兮地凑到阮昧知耳边,悄声告状:“我发现,他对你是真有企图,男女之情的那种。” “我知道啊。”阮昧知身子果断又歪了回去,拍开龙惊千,重新捡起玉简。 “你……你知道!他跟你示过爱了?”告状失败,龙惊千一把捞开衣摆坐上床沿,倾身逼近阮昧知,狗耳朵高高竖起,求真相。 阮昧知抬起眼来,言语淡淡:“干你何事?” “……”龙惊千面色一僵,这句话……略耳熟啊。 阮昧知似笑非笑地睨着他:“你来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这点旧新闻吧。还是说,你忽然也对我有了兴趣,特地来我这里找揍?莫非今天是传说中的告白日?可哥不记得哥的属性里有万人迷这一条啊。” “我要恋慕你早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看着阮昧知那捏得咔咔直响的拳头,龙惊千不自然地干笑两声,将话题转向了不幸牺牲的求爱先驱——殷寻问。 “这么说,那小子是今日跟你说的,你还拒绝了?我怎么觉得他一点都没受打击啊,你到底怎么说的。” “你一大爷们儿这么八卦好意思不?”阮昧知在龙惊千掩着面具的额头上重重一戳,眯起眼睛,笑容危险。 龙惊千呐呐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拒绝得不够彻底,准备再去补一刀,免得那小子贼心不死么。” 我去,龙笨笨你个糟蹋纯情少男心的禽兽。阮昧知眼神一凝,严肃警告:“别给我添乱。” “那你就跟我说说呗。我总要明白了你的方针政策才好紧跟脚步啊。”龙惊千又往床里挤了挤,死皮赖脸求八卦。要是这会儿他家侍者在,估计得集体吐血跪下。主子您给咱魔门留点形象成么。 阮昧知纠结了一会儿,在龙惊千那“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捣蛋能力面前,到底还是老实交代了…… “……然后我就告诉他,在这三个问题没解决前,都别再和我提这件事。” 阮昧知讲述完毕,龙惊千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儿,忽而嗤笑出声:“你这和告诉人家‘我觉得你家母上大人可能会不喜欢我,所以咱俩这手还是别牵了’有什么区别,还没开始谈,就因着莫须有的阻碍把人给否了,明显地缺乏诚意啊。哪儿有先谈相离再谈相爱的道理,殷寻问居然也能接受?他怎么就不明白,若你愿意,这些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你连开始都不肯就退缩,那根本就是无心于此。亏得他还能斗志昂扬地继续肖想你和他未来在一起。” “你觉得殷寻问接受这个理由很奇怪,很可笑?”阮昧知摇着头轻轻笑了笑,垂下眼睑。 “有谁规定风花雪月必然凌驾于柴米油盐之上?我曾经生活的地方,若想处个对象携手一生,第一个问的往往不是你的为人如何,待人可好。而是问你有没有房子,收入多少。若是没房子,便是连开始的机会都没有了。就算有了开始,那姑娘也迟早会归了另一个有车有房的男人。你觉得我以现实来拒绝情爱,当真可笑?” 他一个卖盗版碟糊口的穷鬼,不去奢求有哪个女人能什么都不计较地跟着自己,只求攒够了买房钱,再回老家找个女人结婚。当真可笑? 他一个没师门、没背景、还随时可能因为这见鬼的体质一命呜呼的小修士,不去妄图混元宗未来掌门青春躁动期的禁忌之恋,只想维持住当下这点情分,好好看着那孩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共度此生。当真可笑? 少年,你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是贺岁片么?永远都是欢乐的旋律圆满的结局,现实点吧年轻人,听叔的话将来才不会吃亏。 “你说的那是凡界吧?凡人生存不易,难免计较些,我们修士岂会和他们一般狭隘计较。”龙惊千不是想替殷寻问说话,他只是看不惯阮昧知眼中那心灰意懒般的黯淡。 “现实可不会因为你是修士而对你手软。人总得有点自知之明,你觉得殷寻问能看上我什么?无非是相处久了习惯了而已,眼下他坐在井里,眼里自然只有我这一片天。等他出了井就会明白,曾经的痴恋追逐不过一场冲动罢了。”阮昧知扯起唇角笑得世故,青涩的少年哟,跟叔这饱经社会磨难后的觉悟比起来,你还差得远呢! 龙惊千蹙眉,良久后才迟疑着开口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你拒绝他并非因为你自己不接受,而是为了他着想?” 阮昧知一怔,很快又笑了起来:“开什么玩笑,你也被我的话洗脑了不成?行了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别耽搁朕看小黄书。” 被人如此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龙惊千笑笑,干脆利落地起了身,行到门口,忽而顿步,回过头来嘱咐道:“你心魔的事,若是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 “你怎么知道……”讶色在眼中一闪而过,阮昧知面上的愕然很快被温柔笑意所取代,他点点头,轻声应诺:“我会的。” 龙惊千告状完毕,翩然离开,阮昧知自是拿起玉简继续研究。一个时辰后…… 阮昧知懊丧地将手中玉简摔在一边,整整一个时辰,他居然连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暴躁地搓着满头乱发,阮昧知“嘭”的一声将自己重重砸回床铺,摆出一个颓废的大字。阮昧知死不瞑目般大睁着眼毫无焦距地望向头顶,可某人的模样却还是在眼前晃来晃去不肯罢休,那饱含着企望和深情的告白在耳边一遍遍回响…… “我只问一句,我心慕于你,那你呢?” “我心慕于你,那你呢?” “那你呢?” ……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让人不知不觉间学会了视若无睹,曾经的小豆丁一转眼已是长成翩翩少年,可他却浑然未觉。当换个角度重新去打量时,才惊觉身边的景色居然不逊任何名胜。 宽肩窄腰,身材确实不错,那张脸看着冷感,却是帅得有点犯规,招妹子一招一个准;性子淡漠,却比自己相处过的大多数人都要来得合拍;行事磊落,的确是自己最欣赏的类型。 回忆一帧帧打开然后定格,风姿出尘的少年在画面中舞剑,小憩,修炼,御风,最后一步步走到眼前来,问…… 心神恍惚,连心跳偷偷少了两拍都没发觉。呼吸节奏亦乱得一塌糊涂,干涩的唇齿间发出呢喃带着呓语般的迷惘—— “并非不接受么……” 所谓的喜欢,本就是个深刻又肤浅的玩意儿。人,是贪图享乐的生物,无论喜欢还是厌恶,都建立在对方给予自己的感受上,身体得了好处,便怂恿着心灵去靠近,去挽留,去索取,只求着将那享乐继续下去。相处愉悦,便延伸出了喜欢,而,当比愉悦更进一步,相交极乐时,随之延伸而出的,又会是什么? 再不会有比纯阴纯阳更为契合的搭配,便是寻常接触,都舒爽不已,更不必说,那种特别时候……对男人而言,性和爱,本就是一体的。身体比心先行一步早早投奔了敌军,沉溺在肌肤相亲的诱惑中不可自拔,心在身体潜意识的蛊惑下,越加迷惘,沦陷得如此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 阮昧知的心,乱了。 可惜,理智却醒着。 阮昧知狠狠一拍床沿,撑起身子,将那散乱了满脸的青丝一把捊在脑后,嗤笑:“阮昧知,你在想什么呢,有什么可想的!你接不接受根本没区别,反正……都不会有后续剧情了。” 携手相恋这条路的终点堵着三尺厚的大石墙,反正都走不通,何必在这玩意儿上浪费时间精力。那三个问题,是一时情急拒绝殷寻问的借口,也是实实在在的理由。他的脚,根本就不会往这条错路上迈半步。所谓的心意,还是就这么混沌着比较好。 当阮昧知成长为理智圆滑的大人,他也堕落为了不战而逃的懦夫。以世故为名嘲笑天真,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毕竟,天真的终极进化形态,名为——奇迹。 “叩叩叩。” 阮昧知胡乱整理了一下衣襟,走过去开门,拉开门扉便撞上一双深情暗涌的眸子,心情不由得,有些微妙起来。 “你怎么了,头发乱成这样?”殷寻问抬手抚向阮昧知脸侧的鬓发。 阮昧知刚纠结完毕,心思还别扭着,结果一扭脸,就避开了殷寻问的手。 殷寻问的手悬在半空良久,最终捏成一个拳头,收回袖下。什么都没说。 阮昧知不自在地干笑两声,道:“你找我有事?” 殷寻问取出个储物袋,递上:“我这里有些关于心魔的玉简,你要不要看?” 阮昧知的视线不知怎么的就从储物袋转移到了托着储物袋的手上,修长洁白,指节分明,该死地好看。当心中有了暧昧的种子。心思被带歪便成了必然,尤其在这之前,两人还有过限制级的接触,底线早就一退再退。龙惊千若是知道自己这一状告得如此有反效果,必定会欣慰得满脸血。 殷寻问看阮昧知瞅着自己的手半天不动,有点莫名,不由得揣测:莫非阮昧知的魔障还未彻底摆脱? 殷寻问面色一沉,便掐住了阮昧知的下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阮昧知反应迅速,而且神奇。并指如刀,飞速上削,打开殷寻问的手,然后阮昧知脚步一蹬,瞬息间便闪身到了墙角,紧张地瞅着殷寻问。 “昧知,你怎么了?”殷寻问反手扣上门,蹙眉看向阮昧知。 阮昧知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尴尬地挠挠头,一时间居然词穷。 殷寻问走过去将人堵在墙角,直言不讳:“你很反常。” 阮昧知别开视线,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生硬地岔开话题:“不是要给我心魔的资料的么,拿来。” 殷寻问捏着储物袋在阮昧知眼前轻轻一晃,又收回自己袖中,冷冷道:“你又想撇开我自己去解决?想都别想!告诉我具体情形,我在这方面懂的总比你多些。” 阮昧知瞅着殷寻问那独断专行的模样,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然后迅速地生根发芽,无法遏制,无法抗拒。既是无法抗拒,那就……去做吧。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那漫不经心的妖孽模样,顺从自己的欲求笑着撒下鱼饵:“其实,对于心魔,我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你说。”殷寻问答得毫无犹疑。 “所谓心魔不过就是将你脑子里的人和事捏造成你最渴求或最惧怕的样子,你说,若我事先将心魔可能安排的剧情全都上演并经历一遍,会怎么样?”阮昧知眨巴眨巴眼,笑得格外纯良。 心魔会哭的吧……殷寻问一本正经地微微颔首:“好办法。” 鱼儿上钩了,阮昧知放柔了声音徐徐道:“那我们先试试。就我之前中招的那回经验来看,一入心魔,便很难意识到自己身在幻境。若要以此法破幻境,唯有绝对的真实。所以,无论我接下来虚构的是什么情景,无论有多么荒谬,你都务必拿出最真实的反应,不可有半句谎话,你可做得到?” “你放心。”殷寻问郑重承诺道。 “那好,我们开始吧……”阮昧知引着殷寻问在桌边坐下,阮昧知将剧本递到殷寻问手中,眯起的眼里,满是期待,殷寻问对有些事的答案,他真的很想知道呢。 人就是这么奇怪又别扭的生物,越是碰不得,才越是想要。越是约束着自己不敢迈步,才越是要偷偷勾着头偷瞄那条路上的风景。 演员准备完毕,好戏开场…… “怎么办,小寻,我害死了你父亲。”阮昧知露出一个假假的惊惧表情,拖着嗓子道。 “不可能。”殷寻问答得斩钉截铁毫不犹豫。 阮昧知提醒道:“这是假设。幻境里我就是害了死你父亲,你一定要给答案。” 殷寻问苦思良久,才道:“我还是觉得不可能,你撑死也就能给父亲添点堵,你们两人若有冲突,我必以保你为上。” “为什么?”阮昧知微微动容。 “因为你很弱,一不小心可能就被父亲给拍死了。”殷寻问实话实说。 “……”阮昧知抽抽唇角,道:“是我不对,编得不够具体。这样,假设大背景是这样的,我趁着你爹飞升的时机,串通外人来捣乱,于是你爹就不幸牺牲了。” 虽然明知这是胡诌的,殷寻问还是忍不住心头一寒,阮昧知这脑子怎么转的,干掉自家父亲这么玄幻的事居然也能编得挺像那么回事。心魔有这水平么?殷寻问叹息一声,诚实道:“若此事当真发生,我大概,没法原谅你。也许会将你关在小黑屋里惩罚什么的。” “小黑屋……”阮昧知缩缩脖子:“不是我想的那个吧?” “就是那个,和你故事里讲的一样。”殷寻问点点头肯定道。 阮昧知木着脸,干巴巴道:“……我们还是换下一个场景吧” 第二场拉开帷幕…… “小寻,听说你要赶我走?”阮昧知勉强露出一个悲切的可怜样。 这编得,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殷寻问无语半晌,还是配合道:“你听谁说的,我这就去劈死那造谣的。” “喂,你怎么能是这个反应。若事实发生,你真会这么做?”阮昧知不满。 “当然。”殷寻问眼露凶光。 “这是你爹告诉我的。”阮昧知淡定地配上台词。 你是有多看不惯我爹啊,为什么每次都是他中枪……殷寻问沉吟片刻后开口:“若是我爹如此说,定是有意拆散你我,你且放心,他若要赶你,我便与你一起走。” “那你的未婚妻怎么办,你的婚事已经昭告天下了。”阮昧知提起狗血就泼了殷寻问满头。 这未婚妻是从哪里来的啊?!你想象力是不是过剩了点。不过会一本正经地担心这种事的阮昧知,其实也挺可爱的……殷寻问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认真承诺道:“我这辈子,只想与你一起。无论是何等困局,都断不会有半分妥协。若见我背叛,那必是心魔。” 知道什么时候男人的嘴最甜么,那就是已经爱上却尚未得手之时,为了最终的目的地——床,撒谎将成为本能,承诺将成为习惯。阮昧知身为男人,自是不会信这甜言蜜语,只是笑了笑,开口道:“我们继续下一个。” 第三场,谎言与真实的不平等交易继续…… “小寻,你知道吗,我其实来当侍者都是为了吸你的真元。我利用了你,你会恨我吗?”在两场戏的铺垫之后,阮昧知终于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层层谎言包裹,混淆真相与虚妄的界限,不过是为了正大光明地将这深藏起的秘密示于人前,然后,求一个答案——若你我当真有一日在一起,若这隐患终究爆发出来,你会……恨我吗? 第93章 转战小正太 “我不信你来当我侍者是为了利用我。”殷寻问回答得无比坚定。 “这剧情确实有点不着调,我还是改改设定算了。”阮昧知佯作思索,片刻后,才继续开口道:“要不这样说吧,因我体质纯阴,必须吸收阳性真元才能进阶。于是我为了能吸收更多的真元力,不断地刻意拉近与你的距离。现在的剧情就是,你发现了我瞒着的这个秘密,意识到我目的不纯,你会做何反应?” 殷寻问定定地看着阮昧知,沉默不语。 阮昧知被殷寻问看得发毛,忍不住开口催促:“说话啊你。” 殷寻问忽而开口道:“昧知,其实这是真的吧。” “嘭。”阮昧知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跌坐在地上震惊地看着殷寻问,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殷寻问伸手攥住阮昧知的手腕,将人从地上拖起,淡淡道:“本来我从未想过你来当我侍者有何蹊跷,能意识到这点,还要多亏龙惊千的提醒。” “龙惊千的提醒?”阮昧知立马生出一种把龙笨笨那货拖出来暴揍一顿的冲动,他那张嘴到底是什么做的,漏斗吗? 殷寻问将阮昧知在凳子上安置好,埋头替他整理弄皱的衣摆:“龙惊千对你来当我侍者这件事,从头至尾都表现得很不忿,他觉得让你当侍者是糟践了你。你资质极好,实力不低,又颇为聪慧,屈居人下岂非折辱?” 阮昧知身子一僵,他似乎有点明白纰漏出在哪里了。 殷寻问将最后一道细纹抚平,抬起眼来,看着阮昧知,徐徐道:“当初你来当我侍者时,说的那番理由我一个字都不信,也不愿信,后来也证明了那的确是你胡扯出来的借口。那时我满心以为,你来当我侍者就是为了报恩,若非今日遇到龙惊千,我也许还会继续这么以为下去。与龙惊千一战后,我便总觉得有什么被我忽略了,过来的路上细细回想,才终于惊觉到其中的违和,若说你资质奇差实力低微,为了报恩来当侍者还算说得过去。可就像龙惊千说的,你并非弱者,你甚至能独自挣下“颜如玉”这么一份家业,不说实力,便是财力也是不缺的。这样的你来当侍者岂不是大材小用,无论做个别的什么都比当侍者更能体现价值不是吗?相处两年,我对你多少也算有些了解,你虽无傲气,却有傲骨,就算要报恩,也不会采用自甘为仆这么个方式。那么,你来当我侍者,就必定有比报恩更为重要的理由。而刚刚你说出的这个理由,就很合理,至少结合你魔障时的言行来看,极有可能。” 阮昧知颓丧地叹息一声,他挖好了坑,蹲在陷阱边等猎物掉进来,结果被猪一样的队友从背后一推,自己掉坑里去了,自作孽不可活啊。阮昧知在坑底苦逼地望着俯视自己的前猎物现猎人,舌底发苦,喉咙干涩:“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们也不必再客套下去,说吧,你准备怎么处理我?是废了我,赶走我,还是从此与我陌路什么的……” “昧知,你是不是很怕我离开你?”殷寻问声音很轻,但口气却很笃定。 “啊?”阮昧知有点反应不过来,呆呆地看着殷寻问。 殷寻问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阮昧知满头乱发:“你编造的二假一真三个情境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可能会导致我抛弃你这种情况发生。你说,心魔不过就是将你脑子里的人和事捏造成你最渴求或最惧怕的样子,你内心深处,最惧怕的,就是我与你分开,对否?” 阮昧知哑口无言。有……有吗? 语言是源自心灵的造物,阮昧知用真真假假语言编织成局,妄图套出殷寻问的真心话,可不曾想,先将自己给暴露了个干净,连潜意识都没能逃掉。 殷寻问轻轻顺着阮昧知鬓边的发,不紧不慢道:“你惧怕分离,我亦然。所以,你放心,无论你做了什么事,我都断无可能让你离开。毕竟,没有任何事能比与你分离更令我痛恨。” 阮昧知忍不住一个哆嗦,放你妹的心啊!这根本就不是安慰而是恐吓对吧?对吧! 见阮昧知抖着身子眼巴巴瞅着自己,殷寻问不禁叹息:“你在怕什么?我再生气,最多也就是将你关在小黑屋里这样那样再那样而已,你还能趁机多吸收点阳气呢,多好?” 我去,这小子谁家养的,赶紧来个谁把这种危险生物给我拖回去栓起来啊。阮昧知暗叫不妙,殷寻问这小子绝对是生气了,都黑化了啊有木有! 殷寻问将手贴着阮昧知的僵硬而泛白脸颊,温柔地摩挲:“知道你接近我别有目的,我本应生气的,可不知为何,却偏偏气不起来。你这家伙,干坏事好歹要有点恶人样啊,边偷偷吸收我的真元又默默对我好什么的,未免太过狡猾。搞得我现在连火都发不出来。” “你居然不生气?”阮昧知瞪大了眼睛,像一只忽然被人往食盆里丢了根大胡萝卜的小兔子。 “是啊,我居然不生气。”对于这一点,殷寻问自己也很郁闷,似乎心底一直都有个感觉,那就是阮昧知肯定在背着自己干坏事。现下终于知道阮昧知干的坏事到底是什么,他反倒松了一口气。跟阮昧知是受人指使潜入混元宗意图不轨什么的比起来,瞒着自己偷偷吸点真元力什么的,实在是不值一提。 大概是因为殷寻问原本就没对阮昧知这坏家伙抱什么指望,所以真发生了什么也很难失望,阮昧知做人已经失败到了神一般的境界,成功得很另类。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殷寻问对阮昧知用情甚深,陷入热恋中的人脑子都是残的,包容心无限膨胀,永远觉得自家心上人就是集世间所有美好于一体的存在,什么都好,就算不好的地方也无比可爱。阮昧知运气不错,隐患爆发得恰是时候。 阮昧知抿紧了唇,怔怔地看着殷寻问,一种奇妙的滋味随之在心头渐渐蔓延开来,殷寻问给他的,永远都比他期待得要多得多,他阮昧知何德何能,能独占如此深情厚意。就算自己以身相许吃亏的还是殷寻问吧! “你就这么……原谅我了?”阮昧知不确定地问道。 殷寻问微微颔首。 得了准信,阮昧知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一直都很担心殷寻问知道真相后会钻牛角,进而变成一个不再信任任何人、对感情彻底绝望的中二少年什么的。现下知道殷寻问并不如何介意,压力顿无。 看到阮昧知那副逃出生天的轻松模样,殷寻问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悠悠道:“不过,到底你还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就这么放你过关,我意难平啊。” 阮昧知自问单从数量上来讲,自己吸了多少都给殷寻问补回去了,有多无少,实在厚道。当即得寸进尺地拍拍殷寻问的肩膀狗腿道:“代价什么的就不用了吧,咱俩这么熟,你不如网开一面放过我算了。” 殷寻问只给了阮昧知两个字:“休想。” “那你想怎么样?”阮昧知翘起二郎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痞子样。 “这样……” 看着眼前忽然放大的脸,阮昧知于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一抬手,挡住了自己的嘴。 结果殷寻问的目标压根就不是阮昧知的唇,而是他的耳朵,殷寻问成功凑到阮昧知耳边,轻笑:“你在想什么呢!还捂嘴。” 阮昧知怒曰:“少给哥装纯!有话快说。” 知道阮昧知已经炸毛,殷寻问也不再去撩拨,悄声说起了自己的邪恶打算:“……只要你将此事完成,我就不再跟你计较之前的事。” “你真小心眼。”阮昧知由衷感叹。 “都是你教得好。”殷寻问由衷赞扬。 阮昧知默默扭头,我去!这小子果然是黑化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龙惊千就看到阮昧知和殷寻问手拉着手拜访自己来了。 “你们这是……”龙惊千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阮昧知感觉到殷寻问牵着自己的手重了几分,知道这小子是在催促自己,只得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对不起,大哥,我之前骗了你。” “什么?”龙惊千整个人都懵了。 “其实……我去当殷寻问的侍者,确实是因为我心慕他久矣,只想与之日夜相守,永不分离。”阮昧知艰难地说出台词,心底却在痛殴着一只头上顶着殷寻问三个大字的小人。不就是之前在殷寻问说这个理由的时候毫不犹豫地否了么,这小子居然还一直记者,非要找回场子才肯罢休,报复心未免太重了点吧。 “你居然恋童!”龙惊千惊呼出声。 好在已经说完预定台词,阮昧知赶紧给自家兄弟做解释:“其实我刚刚都是跟你说着玩的,我和殷寻问打赌看你什么反应来着,哈哈。” 龙惊千怒目,但在看到阮昧知那充满了某种隐晦期待的目光后,脸上又忽而变为了一种微妙的神色。他想起了阮昧知魔障时对殷寻问的维护,想起了阮昧知昨日说起拒绝之事时的无奈,他长叹一声开口道:“不管你是真喜欢这小子还是说着玩的,作为你兄弟,我永远是和你站一边的。即使我心底再不乐意,只要那是你想要的,无论有多离经叛道,禁忌背德,我都会支持你。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因为什么而排斥或鄙视你之类的。” “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阮昧知欲哭无泪。 殷寻问忽然落井下石地插话道:“谢谢你,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对于疑似情敌的生物,绝对要一棒子打死才行。 龙惊千立刻反驳道:“不可能,明明昨天昧知才和我说……呜呜呜。”龙惊千的后半段话被阮昧知果断用手捂在了喉咙里。 阮昧知看着殷寻问猝然变深的眼眸,泪流满面地想,龙惊千的嘴就是个漏斗不解释! “阮昧知,你不准备说点什么吗?”殷寻问眼神危险地盯住阮昧知。 其实也没什么好瞒的,知不知道都那样。阮昧知索性放开手,坦白道:“昨日龙惊千来找我,说你对我有非分之想,于是我就将你已经向我告白的事告诉了他。” 殷寻问侧头看向龙惊千,眼神锐利:“当真如此?” 龙惊千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对,所以说你们根本就不可能已经在一起,没解决那三个问题之前,阮昧知是不可能答应你的。而我,也不会任由你给阮昧知来带祸患。” 殷寻问皱眉,一字一顿道:“不劳你操心,我自会尽快取得和昧知正大光明在一起的资格。” “我等着。”龙惊千冷笑。 阮昧知看着眼前火花四溅的两人,嘴角狂抽:喂喂……难道就没有人想问问我的意见吗?哎,不问也好,由着这两个家伙闹去吧,横竖这事都不过是水中捞月罢了。 此时的阮昧知却忽略了一件事,在他拿水中月当借口敷衍拖延之时,某只死心眼的猴子为了捞起那轮明月,却是连命都能豁出去的。 第94章 转战小正太 “那个……”阮昧知弱弱地举起手。 龙惊千殷寻问齐齐扭头看向阮昧知,阮昧知无辜地眨巴眨巴眼:“你们慢慢瞪着,我去吃个早饭先。” 殷寻问:“……” 龙惊千:“知道你不喜吃辟谷丹,所以我一早就吩咐下去了,现在厨房里已准备好了食材,你只管去做就是。” 阮昧知抽抽唇角:“一般而言,准备好的不该是早膳吗?” 龙惊千尴尬地挠挠头:“我这不是想你的手艺了么?” “不吃面。”殷寻问冷不丁插嘴道。 阮昧知默默点头:殷寻问你是有多小心眼啊。 三个大男人,一个奔厨房干活去了,剩下的两个坐在桌边大眼瞪小眼。 龙惊千向来不是一个能静下来的人,先开了口:“你昨晚应该已经看过那个了吧,觉得如何,有困难吗?” 殷寻问言简意赅:“没问题。三个月内应该就能运转自如,不会耽误计划的实施。” “你小子可千万别逞强,这没你看起来那么容易。”龙惊千明显不信:“当初我花了三个月也就才勉强上手而已。” “我是天灵根,纯阳体,而且由于出身不同,见识方面也和你不在一个层面上,没有可比性。”殷寻问一脸平静地做着解释。 “请问……我能揍你吗?”龙惊千诚恳道。 “你打得过?”殷寻问淡淡地看回去。 “……”龙惊千第一次觉得说实话不一定是种美德,某些时候还显得尤其缺德。 当阮昧知端着托盘回来的时候,惊觉气氛貌似又紧张了点,忍不住嘴贱道:“刚刚你们俩背着我来了一发吗?” 虽然两人听不懂阮昧知意指为何,但完全不妨碍他们一齐对着阮昧知怒目而视。 阮昧知心虚地干笑两声:“呃……我做了烧卖,云菇片拌翠椒丝,腊肉米饼,五香炒饭,薏仁红豆汤。尝尝?” 两人一左一右将阮昧知夹在中间,开始埋头吃饭。 阮昧知夹了一筷子云菇,将混在里面的翠椒丝挑出,直接丢殷寻问碗里去了。 殷寻问默不作声地吃了。 龙惊千眉梢微挑,这两人未免也太亲密了些,他有些不爽地开口道:“昧知,这事儿大哥可得说说你了,你怎么能把不吃的东西丢殷寻问碗里呢?太失礼了。” 阮昧知鼓着两个腮帮子含糊道:“没事,他喜欢吃翠椒,我们正好分工合作。” “挑食不好。”龙惊千干巴巴地找着借口。 阮昧知皱着小鼻头哼唧:“修仙者绝食都没事,挑食算个毛。” 阮昧知说着夹起一个烧卖,仰着脖子,一口将烧卖包着馅儿的那部分咬下吃了,然后将烧卖上方全是面皮的部分丢到了殷寻问碗里。 殷寻问默默地将面皮放进嘴里啃掉了。 “……”龙惊千面皮一抽,如果没记错的话,殷寻问才是阮昧知的主君吧?如果哪一天阮昧知被殷掌门收拾了,阮昧知这货死得肯定一点都不冤枉。 “你那什么表情啊?”阮昧知瞅着龙惊千那谴责的小眼神,辩白道:“殷寻问亲口跟我说的他喜欢吃烧卖上边儿的面皮的,虽然他口味比较奇怪,但我也没理由不满足吧。对吧,小寻?” “是。”殷寻问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然后将一碗汤递到阮昧知面前:“红豆我已经都挑出来了,你喝吧。” 阮昧知高高兴兴地接过,满足地将带着红豆味的薏仁倒入嘴里,翘着唇角跟龙惊千显摆:“都跟你说了,我和殷寻问吃饭超级合拍的,我不喜欢的刚好他都偏爱,我嗜爱的他恰巧都没兴趣,这就是传说中的天作之合啊。” 龙惊千愣了一下,殷寻问喜欢吃那些边角余料?没怎么见他多动筷啊。但很快,龙惊千就反应过来了其中的关窍,一时间,面上的神色有些复杂。也许,将昧知交付给殷寻问也未必就真的那么糟糕,能有个人这么不动声色又细致入微地宠着,也算难得。 日子一天天过去,因着龙惊千和殷寻问之间那气氛总是剑拔弩张,阮昧知一度极为担心龙惊千不肯为殷寻问费心,但接下来的日子却充分证明了他实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这俩货合作得那叫一个亲密无间,都直接把自己给丢一边儿去了…… “你看这深谷,从密林直接通向神霄宗内部,我觉得……可以考虑奇袭。”殷寻问指着神霄宗布局图上的一个点,深沉道。 “我都跟你说了,别看这截深谷不长,瘴气却很重,从这里突破损耗太大,与其突袭还不如直接从正面杀进去。你到底懂不懂带兵啊,不懂就别乱来!”龙惊千将桌子拍得梆梆响。 殷寻问眼也不抬地看着龙惊千绘出的神霄宗布局图,淡淡道:“我不懂带兵,我只懂修道 ,只要准备好药,这瘴气于修真者便无碍,相反却可以为我等提供掩护。” 龙惊千嗤笑:“无碍个鬼!要是这块地方真的那么容易过,神霄宗的那两位还会放任这么大个防御漏洞杵在眼皮子底下吗?这瘴气终年聚而不散,遮蔽天光,一旦进入,根本无法视物。更可怕的是,在那里面纵然放出神识四处勘探,收到的反馈也混乱不堪。只要进去,你就是个瞎子,去年副掌门陆潇寿那个路痴不知怎么的掉谷里去了,掌门陆潇汜进去找,那声音喊得,整个宗门都能听见。若非真到了眼睛和神识都无法作用的地步,又何至于此。想要奇袭,重在一个快字,时间拖得越长,处境就越危险。你带着人从谷里一步一步慢慢摸过去,那不叫奇兵突袭,那叫给人送菜。” 殷寻问若有所思:“你可知这深谷如此古怪是何缘由?” 龙惊千摇摇头:“不知,似乎那地方一直都是这样古怪。” “我知道,应该是磁场原因。”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龙惊千无奈地摇摇头,殷寻问则直接走过去,推开门,俯视着听壁角的阮昧知,冷然道:“你这时候不是应该正在研究噬仙藤吗?” “我这不是研究间隙出来透透气,于是顺路过来关心关心你吗?”阮昧知纯良微笑。 殷寻问架着阮昧知的两腋,将人转了一圈,背对自己与大门:“关心完了你可以走了。” “喂喂,你不是说事情你爹都替你安排好了吗,怎么刚刚我听着像是你在单干啊?”阮昧知拽着殷寻问的袖子不撒手:“你能找龙惊千帮忙,怎么就不能找我。” “父亲这次的目的是锻炼我的统帅能力,你若出手,意义便不大了。”殷寻问煞有介事地忽悠。 “你的意思是,我一出手,胜负立分,就没你出手的余地了?哎呀,哥哪里有那么厉害,你过奖了。”阮昧知笑嘻嘻道。 “……算是吧。” “喂喂,你把头扭过去是什么意思!” 因着殷寻问再三表示,这事儿他爹已经安排妥当,完全不需要阮昧知出力,阮昧知只要乖乖呆着别添乱就算帮忙。阮昧知虽然挂心殷寻问历劫之事,到底还是不敢跟殷函子那个儿控挣表现。只好充分发挥我天朝人民强大的围观主义精神,拎着酱油瓶,淡定无比地撸过了之后的三个多月。 转眼间,殷寻问已是独自出面将那些与神霄宗有仇的门派都勾搭了一遍,但由于这回没了殷函子在后面帮忙威逼利诱。这些个门派虽被劝服,却大多持观望态度,纷纷表示,冲杀的事就交给殷寻问和混元宗的附属门派了,他们很乐意殿后。不过也是,这些门派若真有胆,早就为门下惨死的弟子们出头去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队伍聚集完毕,接下来,便要大决战。 “我走了……”龙惊千一步三回头。 “大哥,你真的非回神霄宗不可吗?”阮昧知忧心忡忡。 龙惊千颔首,郑重道:“非回不可。” “能保证安全不?”阮昧知真怕龙惊千是被殷函子安排去送死的,可恨的是这两人什么都不肯跟他说。 “放心。”顶着阮昧知那关切的目光,龙惊千压力颇大,但又实在不便坦白,只得驾起飞剑,火速遁了。 “龙惊千不会有事的,别担心。”殷寻问握紧阮昧知的手,轻轻道。 阮昧知看着龙惊千在天边化为一个小点,微微叹息。他虽眼见着队伍壮大,眼见着殷寻问最初的计划逐渐成型,却还是无法心安,侧过头对殷寻问道:“你真的准备就这么直接打过去?难道没有后续计划之类的么?” “自然是有的。”殷寻问难得露了点口风。 阮昧知追问:“是什么?” “秘密。”殷寻问泼了阮昧知满头冷水。 “别逼我用手段。”阮昧知喀拉喀拉地掰着拳头。 “要用美人计吗?”殷寻问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两眼熠熠。 “……”这孩子到底跟谁学的,真是越来越流氓了。 直到决战前一晚,阮昧知也没能将殷寻问的计划套出来,他只得一边感叹着这小子翅膀硬了,一边默默祈祷殷函子能替自己尽到长辈的责任,将这小子看护好,别让人欺负了。 长夜漫漫啊,阮昧知正在床上辗转反侧呢,门却是被人敲响了。 阮昧知勾勾手指,门扉随之大开,果然,门外站着的是殷寻问。 殷寻问走进房来,边合上门边道:“明日便是决战之日,我已经将各门各派所有人的位置都安排好了,唯独还有一个人,尚未嘱咐。” “你是来给我下达任务的?为何不早说?”阮昧知眯起眼。 殷寻问坐到桌边,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淡然道:“因为事情尚未定下之前,变数众多。唯有此时,我才好将计划说与你听。” “说吧。”阮昧知翻身下床,坐到桌边。 殷寻问给阮昧知也倒了一杯,递到他手中,这才道:“不知你对当前这个强攻的计划有何看法?” 阮昧知捧起茶,轻轻抿了一点,斜睨了一眼殷寻问,扯起唇角道:“现下我们这方有九个附属门派,十多个结仇门派为助力,这些人中,元婴期有五人,金丹期有九十三人,筑基期数百人。而神霄宗的实力就大哥给的情报来看,仅有两个元婴期,八个个金丹期,以及一百多个筑基期。而且一路碾压过去,还有可能如你当初所言吸引一些周边门派参与进来。按理来说,强攻的确是可行的。不过因着《摄生要义》这功法的特殊性,虽进阶困难,但威力极大。神霄宗的人,若是联手,是很有希望越级杀敌的。而我们这边,却有一个极大的隐患,那就是,我们虽然人多势众,却仅仅是合作关系罢了。若是一路顺利还好,一旦出现什么困难挫折,恐怕人心就要乱了,你这队伍,也就不好带了。而你现在实力严重下降,又有封灵珠碍事,定是无法身先士卒的,本就在后方,又实力不定,你若想靠着单纯的利诱来压服众人,恐怕很难。不过看你这淡定的样子,对此肯定已经有所打算了吧。” “那是自然。”殷寻问举起杯,对着阮昧知遥遥一敬:“知我者,昧知也。” 阮昧知微微一笑,风雅地一扬袖,将茶代酒,一倾杯,收下殷寻问那一敬。 搁下茶杯,阮昧知身形微微一晃,随即愕然地瞪大了眼:“你居然下药……” 咕咚一声,阮昧知栽倒在桌面上,彻底趴了。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昧知,你这个防人插手的办法果然好用。”殷寻问起身,将阮昧知横抱而起,放上床榻。 阮昧知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面上还带着几许讶然之色。殷寻问躬身,为阮昧知细细整理好散乱的发丝,柔和的气息暖暖地拂过阮昧知的耳畔:“乖乖睡到后日,等我回来。” 殷寻问留恋地摸了摸阮昧知安静的睡颜,最终还是一扭头,大步离开了,决战在即,能多做一分准备都是好的。 当足音彻底消失,阮昧知却忽然睁开了眼。果然…… 殷寻问一直都不肯向自己言明全部计划,必是已经料到若是说出此计划,自己定会反对。自己会坚决反对的计划只有一种,那就是会严重威胁到殷寻问或龙惊千安全的。既是深恐自己插手,那么殷寻问决战前夕来找自己的目的便不难猜了。 第一次捧杯时,他便留意了殷寻问的神色,这小子面上虽淡定,身体却是无意识地绷紧了。之后再小心地抿了一点,无色无味,很可能和自己那时放倒这小子时用的是同一种药。既然殷寻问已是铁了心要将自己隔离在大后方,他又何妨配合一二,佯作中招。先将殷寻问的戒心去了,这才好暗中相助。 阮昧知正盘算着,却不想眼前空间忽而一阵震荡,随即一个人的身形缓缓浮现出来——竟是殷函子! “我本以为小寻安排我这一步棋是多虑,不想还真被他料中了,你还真的有可能会装晕。”殷函子轻笑道:“小寻特地拜托我,他的安排若有意外,便由我来守着你,直道事情结束。” 阮昧知愕然,殷寻问居然早就料到了么。 阮昧知了解殷寻问,正如殷寻问了解他。阮昧知享受了被人捧在掌心的待遇,自然是要承受被人压在五指山下的报应,爱有多深,禁锢便有多紧,容不得心上之人出半点意外,能做的,唯有殚精竭虑以防万一而已。 第95章 转战小正太 “殷掌门……要不你还是把我弄昏丢一地方藏着算了。”阮昧知苦逼着脸建议道。 “何出此言?”殷函子诧异。 阮昧知苦笑:“主君决战在即,若无人在侧看护,恐会有意外。您若守着我,便无法全心关注主君的状况。我执意插手,本也是怕主君出意外,若如今再固执己见,让主君的处境险上加险,岂非本末倒置?” “你对小寻倒是忠心。”殷函子给了阮昧知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道:“你知道为何小寻什么都不肯告诉你吗?” “不知。”阮昧知装笨。 殷函子缓缓道:“因为你不信他。” 轻描淡写的句子,阮昧知听来却犹如炸雷,当即炸毛:“我什么时候不信他了!” 殷函子一字一顿:“你不信他的能力,不信他能独当一面,不信他已经不再是一个离了你便无法成事的小孩。” “我……”阮昧知想辩驳点什么,终究是哑口无言。 “小寻已经长大,不需要你再事事过问。”殷函子一本正经道,其实心底各种暗爽,他自己都越来越难左右小寻的决定了,阮昧知这个外人的待遇怎么可以比自己好! “难道您就能放心?”阮昧知心底憋着一口气,却无从发泄。就算那小子长得比自己还高了,十二岁的他那也一样是个他想抱就抱想捏就捏的包子,凭什么不给过问。不听话的小孩就该关在小黑屋里锁起来,这样那样直到乖乖臣服在长辈身下为止……咦,这么说好像有哪里不妥? “我自然能放心,因为我有不管小寻闯了多大的祸都替他兜回来的本事。”殷函子理所当然道。 “……”阮昧知抽抽唇角。现在他知道殷寻问那臭屁的毛病是从哪里来的了。 殷函子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道:“我们该出发了。” “诶!去哪里?”阮昧知诧异道。 “去见证小寻是如何完成他的第一战。”殷函子面上带着隐隐的骄傲之色。 阮昧知眨巴眨巴眼:“可决战之日不是明天吗?” 殷函子微微一笑:“是啊,所有人都知道决战之时是明天。” 阮昧知顿悟,果然,是他小瞧了殷寻问。 夜色幽然,繁星在墨色的天穹棋盘上布下亘古不变却又无人可解的棋局,俯视着天穹下渺小的苍生,看谁又被谁当了棋子,奔赴死地;看谁又入了谁的局,厮杀不休。 近千修行者在星空下聚集起来,在夜空中御风而行,杀向神霄宗。凡在筑基期以上的修行者基本都无需睡眠,所以,将决战时间提前到午夜并不会有多大影响。虽然不明白为何自家掌门会临时变卦,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紧张又兴奋的神采,毫无半分疲色。杀戮是一件可怕又刺激的事,当身处具有人数优势的阵营中时,尤其让人跃跃欲试。 整个队伍呈锥形,殷寻问和附属门冲杀在前,最精锐的部分构筑为了锥尖,而其余弟子则紧随在后, 边缘部分另由门派精英拉出防线,以防意外。而那些结仇门派则各自率领弟子紧坠在其后,构成一个大大锥尾。他们名义上是来报仇,实际上却只是来划水捡便宜的罢了。 行至神霄宗附近,那些周边门派先感觉到了不对,随即便被这庞大又气势汹汹的队伍所震慑。 “诸位道友深夜至此,所为何来?”那周边某门派的掌门倒霉地被其余掌门推了出来,他竭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气息却是不可抑制地有些乱。 殷寻问众星拱月般立于众多附属门派的掌门之间,袍袖在夜风中猎猎翻滚,冷然的声音在墨色中渲染出冰凉的雪色:“我等为屠神霄宗而来,两不相帮,则相安无事。加入进来,则利益均分。若是帮着那魔宗,哼!” 周边门派的几个掌门俱是面上一白,如被那迎面刮来的风雪凝了满面的霜色。 殷寻问眉头微微扬起,似是很满意自己这番话带来的效果。 而一直被殷函子拎着,通过殷函子神识频道围观全程的阮昧知却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好像有些不对。” “怎么?”殷函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纵是殷寻问这边人多势众,那几个掌门的反应未免也太挫了点。若开口说刚刚那番话的是个元婴后期的掌门,他们被吓住还有可能,但殷寻问一个少年,还是个筑基期。大多数人看到他在一群长辈中放狠话的反应都会是诧异,而不是如此轻易地被他震住吧?”阮昧知忍不住嘀咕,这又不是穿越剧,主角王霸之气一方,四下拜服什么的。 “哦?”殷函子依旧不紧不慢的样子,慢慢道:“那你觉得这周边门派会做些什么?” 阮昧知沉吟片刻后,眯着眼开口:“无论他们想加入或不想加入,最终都会是无人加入的结果。” 阮昧知话音刚落,便见几个结仇门派的掌门飞到了前面来,毫不客气地对殷寻问开口道:“这些人往日与神霄宗素有交往,若是加入进来,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往我们背后捅刀子,反正我们几个掌门都信不过他们,殷少主你掂量着办吧。” 言语中的携众逼迫之意再明显不过,殷寻问面色却是不变,只淡淡道:“我们既是结为同盟,你们的意见我自然是要尊重的。你们既不愿,那便罢了。” 那几个掌门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哄小孩般夸奖道:“殷少主果然极有智慧。” 阮昧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愤愤地爆了粗口:“这几个掌门的母上大人,当年肯定是把孩子丢了把胎盘养大了。” 骂得好……别致。殷函子擦擦冷汗,问道:“你如何知道周边门派无法加入进来?” 阮昧知边骂边解释:“这几个软骨头都是那种拼命最后,抢食第一的货色。眼下见自己这边势力足以压倒神霄宗,只当胜券在握,又如何能容忍新的门派加入与他们瓜分战果?” 阮昧知和殷函子正说着,那边又生变数。 忽然一个满脸是泪的老头驾着飞剑冲上来,对着那几个周边门派的掌门的方向哭喊道:“掌门,不好啦,刚刚我们门派里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忽然纷纷七窍流血,不出一刻便死了,恐怕现在我们派里活着的只剩几个掌教了。” “什么?!”那几个掌门再顾不得和殷寻问他们交涉,正要扭头冲向各自门派,忽然集体惨呼起来,随即七窍之中缓缓渗出血来。 而那个报信的老者更夸张,鲜血直接从七窍中疯狂奔涌而出,一声没吭便直接掉了下去。 “是灵泉……”一个掌门吐着血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便再支持不住,栽下飞剑。 其余掌门很快也跟着他纷纷掉入脚下那无边的黑暗之中。 殷寻问俯瞰着脚下的那片山峦,眼神晦涩难猜。 “可要去看看?”一个附属门派的掌门开口问道。 “你们怎么看?”殷寻问扭头看向那几个结仇门派的掌门。 一个掌门抚了抚长须:“以我之见,定是神霄宗那帮魔头怕他们和我等联手,于是先下手为强,在察觉到我方动作时,便往那灵泉中投了毒,将周边门派中人全部毒杀,以绝后患。” 另一个掌门接着开口反驳道:“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要让周边门派金丹期以下的弟子全都七窍流血而死,并非易事。纵是往灵泉中下毒,也无法保证他们会在同一时间毒发。我怀疑,他们一直都在泉水中放有某种引而不发的毒,而刚刚,他们则放出了药引,引得早已潜伏在那些人体内的毒爆发。” “有道理。”众人纷纷附和。 “不对,都不对。”阮昧知暗中窥着眼前的这一幕,不住摇头。 “如何不对?”殷函子眯起眼。 “能靠着引发之力毒杀凝气期至元婴期的这种毒确实有,但量少难得不说,价格还极为昂贵。神霄宗怎么可能用得起,就算用得起又怎么可能浪费在这些人身上。”阮昧知眉头皱得死紧,担忧地看着场中沉默不语的殷寻问。 “你倒是博闻广记。”殷函子淡淡地夸了句:“道门中人少有人研究毒物,难为你还能知道这些。” 阮昧知谦虚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当初恰巧也谋划过这种灭门的方法罢了。” “……”殷函子对阮昧知的印象瞬时刷开了新的篇章。 阮昧知这边说得精彩,殷寻问那边更加热闹。部队后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那几个结仇门派的掌门脸色瞬变,唯恐自家弟子也被毒害了,赶紧往来处飞去。 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这才有人上来回禀:“无事,不过后边的弟子们听说魔宗如此猖狂,义愤填膺,纷纷表示要下去追缴那下毒的魔教余孽。我们这边的几位掌门已经派了人下去,便不劳你们前锋部队辛苦了。” 有弟子忍不住讥嘲道:“呸,什么追缴余孽,分明是去发死人财。” 那回禀的人无赖地笑笑:“你非要这么想也没办法,不过大家都是盟友,说话还是注意些的好。”说罢那人扭身便飞回后边去了,给众人留下一个风骚无比的背影以供瞻仰。 “我们也下去!”之前那弟子恼怒地对同门吼道:“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了!” 几位掌门脸上似有意动,现在的情况可说是满地储物袋,不捡白不捡,而且是先到先得,若是去迟了,没准就连一颗灵珠都不剩了。 “不好。”暗中旁观的阮昧知忽而惊呼出声:“这是计!” 阮昧知说着便往殷寻问那边冲,却被殷函子拎着后领提溜了回来。 阮昧知着急道:“放开我,我得去提醒小寻。” “不必。”殷函子依旧从容:“你且看下去。” 阮昧知挣脱不得,只得耐下性子继续看,而右手则偷偷扣上了系在腕上的玉玦,若殷寻问真有什么事,他绝不和殷函子客气。 就在几位附属门派的掌门即将开口之时,殷寻问先开了口:“恐这其中有诈,谁都不能下去。赶紧传话过去,叫他们速速将人召回,不得延误。” 那之前炸毛的弟子直接一躬身,算是领了命,直冲后方,早一刻将命令传达下去,那帮混蛋就少捡一刻便宜。 很快,那炸毛弟子又冲了回来,愤愤道:“我已经将殷少主您的命令传下去了,可恨那帮人根本不领情,说什么队伍都散开了,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将人召回。” 殷寻问蹙眉,恨声道:“再去传一遍话,就说此地必有诈,再不回来,后果自负。” 那炸毛弟子不大情愿地点点头,再次往后方飞去。 阮昧知松开紧扣着玉玦的手,涩声道:“这全是殷寻问的一手安排的是不是?” 殷函子沉吟片刻后道:“不算是。” 阮昧知看着殷函子神识画面中的那个冷面少年,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垂了眼,不想再看:“怎么不是?若当真有意阻止,又怎么会派这么个意气不平的人去劝。他亲自过去,说明其中种种疑点当真很难吗?主君这番作为,为的仅仅是先将责任推干净罢了。” 殷函子徐徐道:“事实上,这是你兄弟龙惊千的手笔。小寻的吩咐,不过是让那些结仇门派损失些人罢了。具体如何操作,全由龙惊千控制。” 阮昧知讶然随即恍然,继而释然。 每个长辈都希望自家孩子永远如在象牙塔里一般天真烂漫,永不被这世间污浊染黑。此番设计实在是和殷寻问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所以阮昧知一时间才难以接受,不过换成龙惊千就完全无压力了,他还有心去追忆往昔光荣岁月:难怪下毒这个梗如此眼熟,根本就是自己当初对付玉仙门的设想之一有木有!想当初他为了显摆,闲来无事就给龙惊千讲那复仇的一百零一计,什么火攻啊,地道战啊,生化武器啊,天马行空地YY了不少。哎,没想到一转眼,龙惊千也被自己给毒害了。 就在此时,只听下方猛然间传来一阵爆响,山丘轰然炸开,熊熊烈火窜起,映红了天空,前方众人俱是一愣,随即露出庆幸之色。而后方众人则大惊失色,几个掌门俱是悔不当初,好在他们对那毒还存了几分忌惮之心,派的都只是些下层弟子,不然真是要悔断肝肠了。 静静地围观了一会儿乱作一团的后方部队,阮昧知扭头看向殷函子:“掌门,主君如此安排是何用意?” 殷函子给了他一个特别精炼的回答:“不知道。” “真不知道?”阮昧知左眼写着骗人,右眼写着不信,口气里满是置疑。 殷函子失笑:“真不知道,小寻只将可能会引发我贸然出手的设计说了,其余的我还真不清楚。” 阮昧知愤愤地鼓起包子脸:殷熊猫,你小子对得起你那白绒绒的圆肚皮吗?! 第96章 转战小正太 还没走到神霄宗门口就被人给坑了一把,士气不免有些低落,不过介于修真界的普遍现状就是修着修着就没了,行着行着就死了,后面那群人倒也还算镇定,谴责了一番神霄宗的卑鄙无耻之后,便又很快振作起来,继续随着大部队前行,只是此时难免多了几分草木皆兵畏首畏尾。 很快一行人就到了神霄宗前,神霄宗身为魔道第一,自然不是浪得虚名,弟子们各归各位盘坐阵眼,护山大阵笼罩全宗。不必上手光看着已经有种防御力破表的感觉。然而,所谓魔宗一般都是靠着投机取巧旁门外道来取胜,要论起阵法,到底还是道门中人底蕴深些,而道门中底蕴最深的莫过于混元宗。更悲催的是,神霄宗出了龙惊千这么一个叛徒,自家护山大阵的底细早就落到了敌方手中,被摸了一遍又一遍,清白什么的早就连渣都不剩了。这会儿遇上个有技术有人力的熟手殷寻问,除了高喊着雅蠛蝶被扑倒以外貌似也没了别的选择。 殷寻问带领着自家队伍绕着神霄宗飞了一圈,观察了一下基本情况后,便迅速地画出作战图,将人员安排用玉简分发了下去。让围观的神霄宗门人和阮昧知各种暴躁,眼看着大戏开场,结果发现是场哑剧,后续剧情连脑补都无能,实在让人恼火。 所幸并未等很久,一炷香后,各队已经按照玉简上的安排排好队列,开始了各自的攻坚行动。 殷寻问领着一群擅御火类功法的弟子位于南面,用真元全力攻击着特定的几个点,护山大阵不爽地吐出火浪以表抗议,结果这群侵略者早已在周身罩上了一层火焰,火也许能烧干水,焚毁土,但一旦对上火,除了融为一体狼狈为奸以外貌似也没别的选择了。 殷函子边围观边跟阮昧知低调地显摆:“哎,小寻这孩子就是固执了些,知道大阵的情况后,明知我能帮他破解,却偏不找我帮忙。只问我借了玉简自己去研究,好在他也算有几分慧根,倒也勉强对付过来了。” “……”阮昧知差点被殷函子面上那抹与有荣焉的微笑闪瞎眼,默默扭头,炫耀党自重啊! 眼见自家大阵被破已成必然,神霄宗的各位自然再忍不住。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掌门陆潇汜已是驾着一柄血色飞剑隔着护山大阵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混元宗少主殷寻问?”陆潇汜冷冷打量着眼前的少年,眼中透着血色的杀意。 殷寻问冷冷地回瞪,一本正经道:“你哪位?” “……”陆潇汜真想直接冲出大阵把这小子揍得连他爹都不认识。 陆潇寿此时却是驾着一柄玄色飞剑凑了上来,而两拨千金道:“连我神霄宗掌门都不认识就来攻山,你这领头人当得未免也太失职了些。” “不知两位掌门一齐上来,有何贵干?是认输还是求饶。”殷寻问这几年在阮昧知的培训下,斗嘴技术绝对饱经磨炼。 陆潇寿笑笑,故意大声道:“我们所来,是为各位至今还被蒙在鼓里的掌门们抱不平。” 此话一出,声震八方几大掌门不由得都停了手上动作,竖起耳朵。 “殷寻问你敢当众说出你来攻打我神霄宗的真正目的么?”陆潇寿朗声质问道。 “神霄宗倒行逆施,人人得而诛之。”殷寻问淡淡道。 “好一个理由,好一个幌子。事到如今你居然还妄想欺瞒各位掌门。”陆潇寿嗤笑着道:“什么混元宗少主,你如今不过是混元宗的罪人罢了。你领了生死劫的任务,为了弄到《摄生要义》来给自己免罪,这才不得不打着少主的旗号借几位掌门的势来谋取秘籍,谁让你如今连混元宗的半点助力都借不到呢,是不是?可惜了几位掌门,白白被你当了枪使,恐怕你一将《摄生要义》拿到手就会立时溜走,任由我们这些人打生打死吧?” 几大掌门不约而同地看向殷寻问,附属门派的是看他怎么说,而结仇门派的眼神就很不妙了,毕竟他们这边可没有个殷函子来做后续保证,加上之前又损失了人手,当下便隐隐透出几分敌意来。 阮昧知看得抓心挠肝,忍不住道:“这难道就是主君要的结果,盟友都快反叛好不好!还有,神霄宗是怎么知道殷寻问生死劫之事的?生死劫的具体内容应该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而已啊。” 殷函子也面露不解,明显,殷寻问并不曾告诉过他会有这般发展。 用一句老话来做个承接,花开两头,各表一枝。神霄宗会知道这种机密,自然是龙惊千的功劳。 龙惊千回神霄宗之时,正是决战前一日。入山门、下飞剑、进广场,龙惊千停住步伐,仰着头看那直通神霄大殿的千级阶梯,那玉石堆砌的台阶在将明未明的晨光下泛着白惨惨的死灰色。龙惊千没有迈步上阶,反而捞起衣摆,冲着神霄大殿的方向,规规矩矩地——单膝跪下。 “弟子龙惊千有事来迟,还请掌门恕罪。” 朗然有力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上达神霄殿内。 很快,一个带着怒意的阴冷声音自上方大殿中传出,是掌门陆潇汜。“龙长老,神霄宗门规第十一条,你可还记得?” 龙惊千恭谨地埋下头,大声道:“弟子记得。神霄宗门规第十一条:凡我神霄宗弟子,若得门派急召,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须得立时赶回门中,不得有任何耽搁。” “龙惊千,你十日前就该收到门派急召令了吧?为何耽搁到现在才回来,你是不是该给个交代?”陆潇汜慢条斯理地问着罪,一字一句都带着莫大的威压。 “弟子会现在才回来,是因为弟子在回来之前还去了一个地方。”龙惊千不卑不亢。 “何处?”陆潇汜的身形出现在千层阶的顶端,冷冷地俯视着龙惊千。 龙惊千一脸坦然地吐出了三个字:“混元宗。” 陆潇汜眯起眼,打量了龙惊千半晌,这才招招手道:“上来回话。” 话音刚落,龙惊千便生不由已地腾飞而起,被陆潇汜的真元勒住脖子直接扯上千层阶的顶端,重重摔在大殿前的石柱之上。龙惊千捂着脖子,艰难地呛咳着爬起来,哑着嗓子道:“多谢掌门仁慈。” “算你识相,进殿来说。”陆潇汜轻哼一声,拂袖进了大殿。 龙惊千老实地躬身跟在后边儿,心里默默念叨阮昧知教的顺气口诀:今日你装逼,明日变二逼,现在你牛逼,早晚成傻逼。 进了殿,龙惊千微微抬头,这才发现整个大殿中仅有自己和陆潇汜、陆潇寿三人。 陆潇寿对自家哥哥兼掌门陆潇汜笑盈盈道:“我猜龙长老定是在混元宗有所斩获,这才有胆子公然抗命。为了方便说话,我便将人都叫下去了。” 陆潇汜微微颔首,携着陆潇寿坐回宝座,一同等着听汇报。 龙惊千孤身立在有些空的大殿之中,无惧无畏,朗声道:“回禀两位掌门,弟子十日前一收到门派急召令,便知道我宗定是有大事发生。弟子实在担心宗门安危,当时又身处直市,一来因着离宗门不远要赶回来也快。二来,因着直市本就是个收集情报的便宜之地。便在出发前斗胆打探了一下我神霄宗的近况。这才发现,那些与我宗素来有仇的门派,竟是不约而同地率了弟子往我宗方向汇聚。我想,掌门对全宗弟子发出门派急召令也正是因为发现了此等异状,准备防患于未然。” “的确如此。”陆潇汜沉声道,眼中寒光闪烁。十几日前,那些派入敌对门派的探子便陆陆续续地向宗内汇报了异状。只可恨那些掌门消息瞒得死紧,直到他们开始调集精锐弟子自己这边才反应过来。可纵然反应过来,仓促间能知道的也仅仅是些皮毛消息,连他们因何聚集起来,所图为何都无法确认,更别说他们行动的细节了。 龙惊千:“所谓反常必有妖,弟子便暗中抓了几个修士来审问,得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 “什么消息?”陆潇汜倾身,紧紧盯住龙惊千。 龙惊千微微压低了嗓子道:“这些门派在近期内都见过一个人,那就是混元宗少主殷寻问。” “可是一个筑基期的少年人?”陆潇汜问道。 “掌门英明。”龙惊千点头。 陆潇汜冷哼道:“区区筑基期却能得各大掌门亲自接待,想不注意都难,若非那些探子无用,都是些外围弟子,本君何至于一直没搞清那小鬼的身份。” “是我等无用,劳掌门费心了。”龙惊千告罪了一句,继续道:“弟子虽拜入宗门不久,可也知道我神霄宗和混元宗,一个在向枯海一个在盘龙山,相隔万里,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殷寻问忽然和那群乌合之众搅合在一起必有缘由。而这一切仅仅是弟子的私下猜测,无凭无据,弟子深恐混元宗欲对我宗不利,看时间尚足,便斗胆去了趟混元宗。弟子无用,只探听到了一个小消息,那就是殷寻问因为犯了错,正在接受他们混元宗生死劫的惩罚考验,而考核的内容,似乎是要取得《摄生要义》的全本。” “当真?”陆潇汜蹙眉:“仅仅是为着《摄生要义》何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副掌门陆潇寿忽然插嘴道:“我听说混元宗的生死劫是特地准备给犯了大错的弟子的,生死劫中的任务往往极其凶险,而且在历劫过程中还不得借助宗门力量,只能独自赴险。堂堂宗门少主被人逼得不得不来历生死劫,如此作为,恐怕一是为了借力,二是为了拿我神霄宗的覆灭当踏脚石立威。” “竖子何敢!”陆潇汜激怒,霎时将掌心的翡翠扶手捏成了碎末。 龙惊千又道:“弟子自知犯下大错,是以在赶回的途中抓了一个殷寻问曾拜访过,却又没参与进来的小门派掌门,就关在地下囚室里,弟子不敢僭越,还请掌门亲自审问。”消息渠道过于单一总是不那么可信的,龙惊千索性丢出一个倒霉蛋继续完成自己未完的泄密使命,谁叫这厮当初在殷寻问拜访的时候把主意打到昧知身上,活该! 见陆潇汜还在生气,陆潇寿开口对龙惊千道:“做得好,这回的阻击之事依旧交予你来安排,别让我们失望。” “掌门放心。”龙惊千露出一个信心满满的笑容,恭敬退下,继续吃里扒外大业。 前情追叙完毕,让我们回到现场。 殷寻问看着那几个掌门不善的目光,却是微微扬起了眉梢,计划,一切顺利。 第97章 转战小正太 “不给个解释吗?少……主。”有人忍不住开了口催促,少主那两个字唤得意味深长。这帮结仇门派本就是冲着混元宗这个名头才有胆子聚在一起打秋风的,如今底气的泡泡让人给戳破了,哪里还沉得住气。 副掌门陆潇寿趁机落井下石道:“小少主你瞪着我作甚,你敢做却不敢让人说吗?你敢对天道赌咒说本君刚刚所言皆为污蔑么?你敢说你来我神霄宗不是为了这……《摄生要义》么?”墨色的玉简在陆潇寿的指尖光华流转,分外夺人眼球。 看殷寻问依旧一副哑口无言的模样,有附属门派的忍不住出头了,毕竟他们受殷函子所托,要是由着别人将少主欺负了去,回头也不好交代:“你个魔头知道什么,殷少主那可是……” 殷寻问却是忽而开口打断了他的话:“的确如你所言,我是在历生死劫,最终目的是拿到《摄生要义》以完成任务。可那又如何?如今尔等皆为牢中困兽,这番挑拨,不过垂死挣扎罢了。” 陆潇寿扯起唇角,笑得讽刺:“好一个垂死挣扎,各位掌门,我竟不知你们却是愿做这小儿足下走狗的,被人哄了拼命也无怨无悔,一心只想为个无权无势无能无德的竖子做嫁衣。” 殷寻问却像是对现在的状况毫不了解一般,居然扭头去看那些结仇门派掌门们,倨傲道:“我们都是有约在先的,我想你们不会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对吧?” 这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主君这是故意的。”阮昧知倒抽一口气,忧虑如浓重的雾霭,笼住了整个眼眸。 殷函子并不喜欢眼下这种无法预料也不好掌控的状况,他侧头看着阮昧知:“你能猜出小寻究竟是想做什么吗?” “我在想……”阮昧知揉着眉心,有些暴躁地回答道。 眼前的画面越加叫人焦心,结仇门派的掌门们听到殷寻问那欠抽之言,果然都露出了不快的神色,甚至有掌门已经毫不客气地宣布道:“殷寻问,你不诚在先,欺瞒在后,现在你狼子野心暴露无疑,这同盟关系也算到头了。不过,我提议,我们几派的同盟关系还在,仅将这无耻小儿驱逐出我们的同盟!” 随后那结仇门派自然是附和声一片,反正已经集齐帮凶打到神霄宗门口了,而对付神霄宗阵法和掌门的具体方法殷寻问也已经透露完了,这会儿过河拆桥,正合适,还能将剿灭第一魔宗的头号荣誉占为己有,多好? “万万不可,殷少主虽是来历生死劫,却并非因为犯错,而是为了历练。我敢以掌门之位保证,殷少主在门派中的地位并无任何动摇。”殷函子威逼利诱在先,附属门派的掌门们自然没人敢背叛殷寻问,眼看情况要糟,赶紧帮殷寻问辩解。 附属门派的掌门们也纷纷站出为殷寻问做担保,这同盟踢了谁都不能踢了殷寻问啊,他身后可是站着殷掌门那个可耻的儿控。 结仇门派面露不快,却也没人再说要踢走殷寻问的话,场面一时间胶着起来。毕竟没了同盟门派的帮忙,结仇门派也没那么大的把握能吃下神霄宗。但要就这么继续乖乖屈服在殷寻问之下,被人当刀使,到底还是意难平。 “这帮蝼蚁……”殷函子看得咬牙切齿。 阮昧知却是深吸一口气,索性闭上眼,不听,不看,尽力不让神识中的情境干扰自己的思维,关心则乱,今夜的他,有些失常了。他必须彻底摆脱感情的影响,才能尽快弄清殷寻问这一连串设计的最终指向…… 之前设伏的是龙惊千,结果是结仇门派损失了不少筑基期弟子。这就引发了两重影响,一是为此时结仇门派的倒戈埋下伏笔。二是有助于龙惊千立下功勋,取信于神霄宗,甚至继续掌控领兵之权。 若是想要里应外合,外方的力量绝对不可缺少,可殷寻问现下的种种消极反应分明是要将助力都推到对立面去。外都不合了,还要里应做什么?所以说,殷寻问之前的布置并非为了龙惊千能掌兵然后给他的队伍大开方便之门,而纯粹就是为了提高龙惊千的威望。但神霄宗马上就要被剿灭了,这会儿提高威望有什么意义,除非……殷寻问根本就没想要灭了神霄宗! 夺《摄生要义》却不伤神霄宗吗?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没想过真要让那些结仇门派出力,殷寻问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 阮昧知猛然张开眼:“不好!殷寻问他想要玩单挑。” 阮昧知话音刚落,就看到殷寻问上前一步对那几个结仇门派的掌门傲然道:“如今闹成这样,不过是因为你们不甘被我白白驱使罢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殷寻问从未打过躲在你们身后白捡便宜的主意。既然你们生怕我占了你等的便宜,那便休怪我不顾同盟之谊了。” 殷寻问旋身,面向神霄宗的两位掌门,冷然道:“两位掌门,我们来打个商量如何,给我一个时辰的时间,与你们中的一人单独切磋,在你们保证不伤我性命的前提下夺取《摄生要义》。无论成败,我都带着人走。” “区区筑基期却敢单挑元婴期,你倒是好胆魄。”陆潇汜冷笑,眼中尽是讥嘲:“不过你有什么资格要我接受你的挑战却不伤你性命呢?还无论成败,带着人走?眼下你可是被你的盟友们踢出来的。” 殷寻问却只是看向附属门派的掌门们,朗声问道:“你们可还承认我盟主的身份。” 附属门派的掌门们异口同声应和道:“自然。” “若我身死,你们可愿为我报仇?”殷寻问又问。 附属门派的掌门们毫不犹豫道:“一定。”废话,要是殷寻问真死在这里,迁怒的殷大掌门不把自己这行人打成小饼饼才怪。要不是殷寻问满脸都写着“我要单挑,我就要单挑嘛!”,他们恨不能将人直接拖走以策安全。 “好,本掌门便接受你的单挑。我向天道保证,在这一个时辰之内任你攻击,保证不伤你性命。”神霄宗大掌门陆潇汜冲着殷寻问笑得嗜血。我保证不杀你,但我可没保证不废了你修为。 殷寻问亦举起两指道:“我向天道保证,在这一个时辰内无论是否夺到《摄生要义》,时间一到,便下令撤退。” “喂,殷寻问你怎么能擅自和这魔头达成协议。你只顾自己的任务,却要将我等置于何地?”结仇门派的掌门们着急了,毕竟要是没了那几个附属门派打前锋,他们要想啃下神霄宗这么一个大烧饼,可不容易。 “你们和我……何干?”殷寻问神色淡漠地扫过这群趋炎附势贪婪愚昧的小人,姿态孤高。 “你就不怕我们现在就走?”那结仇门派的掌门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你舍得走?”殷寻问冷笑:“若这陆掌门一个失手将我打死了,你们的机会不就又来了?这会儿走,不嫌走得太早吗?” 那几个掌门面色数变,很是难堪。陆潇汜和陆潇寿的脸色也一样难看,殷寻问拿神霄宗所有人的命给他的命做保障,他们还真不敢下死手。 眼看着殷寻问便要孤身踏入神霄宗的大阵之内,阮昧知忍不住开口道:“掌门,你不阻止?”眼睁睁看着你儿子去找揍,你这爹怎么当的! “你以为小寻是为什么非要单挑?”殷函子看着殷寻问走入神霄宗的地盘,神识无法再继续跟随,只能用眼睛遥遥看过去,一时间面色复杂,似欣慰又似愁苦:“他知道那些掌门出力并非为他,而是为我,索性直接抛开所有助力,孤身上阵,誓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他本身的实力。小寻这孩子,实是太骄傲了些。好在他还不算偏执过头,知道先造势保住自己的性命。” 阮昧知才不管什么骄傲不骄傲,他现在只想把这孩子抓来,扒掉裤子,狠狠抽他屁股。这熊孩子,他以为他在演美国大片吗?在一群华夏人中间搞个妹的个人英雄主义啊,不知道咱天朝人流行的是枪打出头鸟,卸磨就杀驴吗? 殷函子还在絮絮叨叨:“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在着急些什么,他才十二岁而已,将来还有的是建功扬名的机会,何需如此迫切地向世人证明实力,甚至不惜铤而走险。” 阮昧知忽而怔然,脑海中浮现出某个少年的脸,他当着自己的面,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我自会尽快取得和昧知正大光明在一起的资格。” 他的一时借口,成了那孩子的奋斗目标。他袖手等着将时间拖过去,而那孩子却在默默地为此付出所有心力,甚至……拼命。阮昧知捂住心口,那里堵得他几乎难以呼吸。 阮昧知将指甲狠狠掐入掌心,强行将自己从那纷杂的情绪中抽出来,某个熊孩子正拼命呢,现在他可没功夫演啥磨磨唧唧的感情戏。阮昧知满面肃色地迅速对殷函子道:“殷掌门,若是场中出现什么意外,您能在一息之间打破护山大阵然后护住主君吗?” 殷函子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不能,若要独力破掉这护山大阵,至少需要半个时辰。可……那神霄宗的也没胆子真对小寻做什么吧?纵是毁了小寻的丹田经脉,我这里还有逆命丹,想来该是无碍的。”他并不想将殷寻问当琉璃似的护在掌心,只要后果在可承受的范围内,他都愿放任殷寻问去做,纵然得到的仅是教训也好。 “掌门,您这是要将主君的生死安危全全托付给魔宗掌门?”阮昧知笑得讥诮。 “你准备如何?”殷函子被阮昧知看得火大。 “掌门能悄悄破开大阵然后再潜进去守在一旁吗?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阮昧知认真道。 “可以,不过要破大阵,不可能完全无声无息。瞒过那些弟子还行,要想瞒着这两位掌门,我得绕到离他们最远的角落去,可这样我单凭肉眼就无法再看到小寻的状况了。而且偷偷破阵,比强行破阵更花时间,没准儿会将这一个时辰全花掉也未可知。”殷函子犹豫地看着已经抽出飞剑冲向陆潇汜的殷寻问。 “总比您看到却只能干着急好吧?”阮昧知劝道:“况且您完全可以继续用神识锁定着我啊,若有什么,我一开口您就知道了。” “好吧。”殷函子也不耽搁,一转身就冲向了神霄宗的背面。 阮昧知则往战斗现场飞近了些,摸着掌心的玉玦,心中叹息:殷寻问敢去单挑,应是有所倚仗吧。希望自己偷偷预备下的底牌别真有翻开的机会才好。毕竟这底牌纵是翻开了也不一定能起作用。 第98章 转战小正太 筑基期和元婴期间差着整整两个级别,殷寻问的单挑行为在陆潇汜看来纯属搞笑。陆潇汜负手凌空,冷眼看着殷寻问跟吃饭似的往嘴里塞药,心中暗嘲殷寻问就是个被宠坏的黄毛小儿。当他不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吗?他早就从龙惊千抓来的那个小掌门口中问出了一切…… 在药的帮助下,殷寻问体内真元再度充盈起来。准备妥当,殷寻问法诀一掐,便赤手冲着陆潇汜直直杀了过去,举手间回风卷云,投足间雷奔电袭,不过瞬息,已是并掌如铁,向着陆潇汜的丹田直直拍了过去。陆潇汜轻轻松松便侧身闪过,随即一矮腰,以牙还牙,拍向了殷寻问的丹田所在,殷寻问没能躲开,被打个正着,宝衣上的所有防御瞬间破裂,腹部被五指洞穿,大量的真元顺着陆潇汜的指尖疯狂流泻,然后被陆潇汜吸纳入体。 ‘果然!’陆潇汜嗤笑一声,抬起脚,将殷寻问狠狠踹飞出去。他垂目看着自己沾血的五指,唇角勾起狰狞的弧度,刚刚那一击得手得未免也太容易了些,而且顺势流入体内的真元未免也太多了点,简直就像殷寻问主动往自己这边倒灌真元一般。那俘虏说得没错,殷寻问打的主意正是主动给自己送真元,逼得自己进阶历劫。计划倒是不错,可那小子也太不自量力了,区区一个筑基期,便是把真元全都奉上,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自己根本就不痛不痒。可悲,可笑! 趁着陆潇汜原地感叹之机,殷寻问赶紧给自己疗伤,腹部的伤口在药的作用下很快愈合,他又灌下几丸药再度扑了过去。陆潇汜虽有意废了这小子丹田,但也总要等一个“迫不得已”点的时机才好动手,于是便勉强打起精神和小朋友拆起招来。殷寻问招式连绵,如流长不断,万折朝东,呼啸奔涌,一浪紧随一浪,扑击向陆潇汜。陆潇汜身为元婴期,纵然招式精妙方面远不如殷寻问,但有了开挂一般的力量和速度做保障,倒也对付得不算辛苦。 一转眼便过了半个时辰,眼见着殷寻问的面色越来越着急,招式也越来越凶狠,甚至故意露出空门引诱自己去袭他丹田,陆潇汜只觉得可笑,这把戏,拙劣得简直让他不忍直视啊。但很快事实便告诉陆潇汜,没有最拙劣,只有更拙劣。在一次两掌相对的瞬间,殷寻问居然尝试着主动将不带任何攻击性的纯真元强灌入陆潇汜体内,陆潇汜当场就给逗乐了,看向殷寻问的眼底,尽是轻蔑。殷寻问的招数和攻击节奏他已然尽在掌握,陆潇汜应付间越加漫不经心起来,这小儿也就是招式精妙些而已,其余的也不过是寻常筑基期的水平罢了。 看着陆潇汜那格挡节奏已经彻底被自己牵着走,殷寻问知道,时机终于……到了!殷寻问再次并掌拍向陆潇汜的丹田,陆潇汜熟门熟路地抬手去挡,却不想殷寻问那一掌陡然变速,其势冲牛射斗,灵蛇突袭般瞬息绕过陆潇汜所有招架,轰向丹田。 作为元婴后期的修士,陆潇汜真正远超殷寻问的,不是力量和速度,而是体内的真元,无论是本身的数量,还是流转的速度,都绝非殷寻问可比。所以,即使是在这种危急时刻,只要陆潇汜想,还是能勉强在体表构筑出一重新的防御将殷寻问挡住的。遗憾的是,殷寻问的这一击完全无法激起陆潇汜半点危机感,面对着一个上赶着给自己送真元的筑基期小鬼,陆潇汜实在很难在瞬息间如临大敌般全力防备,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再做招架,而是任由殷寻问袭上了自己的丹田。 直到防御被轰破,自己的腹部被洞穿,陆潇汜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殷寻问不知何时居然已变掌为爪,深深插入了自己的丹田所在,不仅没有给自己送真元,反而疯狂地吞噬着自己体内的真元。这是……《摄生要义》! 大量的真元被殷寻问夺走、强占,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灵根在此时方显露出了他的真正可怕之处,那是普通修真者永远无法想象的经脉宽阔程度,与真元运转速度。境界可以赶超,但天生的资质却极难追平。 “你怎么敢……”陆潇汜又惊又怒,这小孩大庭广众之下用我神霄宗的魔门手段,难道就不怕被道门问罪?可这时陆潇汜才发觉,不知何时,两人已是从神霄宗的边界打到了中央偏后,在大殿高阁的包围之中,外面的那些人单凭着肉眼根本就看不清楚这边的细节。 陆潇汜抬手便反挖向殷寻问的丹田,满心充溢着的,并非惊惧,而是暗喜,他“迫不得已”废掉殷寻问的时刻,总算到了!有了殷寻问行魔门手段的证据在身,他何须再对殷寻问手下留情。 阮昧知在大阵之外看陆潇汜即将破开殷寻问的丹田,面上却无半点焦色。殷寻问之前的战斗,明显是欲擒故纵在放水。而现在,殷寻问虽然不再放水,但他手上肯定攥着的那张底牌,却还根本没动过。只要这张牌一出,至少也能挡住陆潇汜一盏茶的时间。 果然,陆潇汜的攻击被殷寻问稳稳地挡住了,准确来说,是被殷寻问身上的防御法宝稳稳挡住了。光华流转的防御罩贴着殷寻问的整个身体形成了一个人形的全覆盖盔甲,陆潇汜的攻击,仅是给这防御罩带来一丝涟漪罢了。 作为一个官二代和富二代,殷寻问最让人咂舌的不是他自身的能力,而是他爹的势力和财力啊!有天下第一道宗的库存给这小子作供应,没有一二十件法宝傍身,走出去都嫌寒碜。 陆潇汜发现徒手撕不开殷寻问的防御后,却也并不着急,连攻击法宝都懒得取出来,就这么任由殷寻问大肆抽取着自己的真元。没有谁比他更了解《摄生要义》,真元一运,便如浆糊般将殷寻问的五指裹住凝固了起来,虽然真元流失依旧,但殷寻问若想再进一步造成其余伤害却是不能了。他就不信,殷寻问一个筑基期还能一直吞噬下去不成,贪得无厌的下场只能是被真元撑得爆体而亡。况且自己的真元属性驳杂,是补也是毒,恐怕殷寻问尚未爆体便要先走火入魔而亡了。 然而,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陆潇汜错愕地发现,殷寻问居然一点收手的打算都没有,照理来说,如此大量的真元入体,殷寻问这时候,早该爆体而亡了,这到底是哪里不对?! 陆潇汜绝对想不到,此刻殷寻问的体内居然藏着一颗封灵珠,殷寻问充其量不过是个中转站,所有的真元一入丹田便被那贪婪的封灵珠通通吞进了肚子,管他是量大还是质差,对殷寻问,一点儿影响都没有。封灵珠让殷寻问本身的功法施展起来后继无力障碍重重,却也让殷寻问用起《摄生要义》来毫无后顾之忧。是利是害,看的一直都不是物,而是使用者本身啊。 眼见着体内的真元已是让人抢了十分之一去,陆潇汜再不敢托大,拔出法宝利剑便向着殷寻问狠狠刺了过去,攻击与防御法宝狠狠撞在一起,激起巨量的能量震荡。一剑又一剑,殷寻问身上的防御罩逐渐黯淡,到第十八下,陆潇汜手中的宝剑忽而哀鸣一声,断了。陆潇汜不可置信地看着手中爱剑的残缺,这可是他最好的一件攻击性法宝,怎么可能比不过一个待罪少主身上的装备?! 其实出现这种悲催的状况这也算不得奇怪,魔宗喜欢直白的屠杀和掠夺,道宗喜欢将人养起来慢慢地驱使和压榨,一个是抢成品,一个是搞研发,不难想象,黑白两道中谁家的法宝更先进。更何况在几年前,混元宗还吸纳了一位罕见的技术人才进宗门搞研究,那位可是有过将整栋楼都搞成防御堡垒坑杀一群人的黑历史。 体内的真元已经去了五分之一,陆潇汜也顾不得悼念自家的法宝了,赶紧掏出两件新法宝一手一个继续攻击。之前陆潇汜忙活了半天也并非无用功,殷寻问此时的防御罩已黯淡得像是即将破裂。这么一折腾,很快,防御罩在连续不断的攻击之下发出了即将崩溃的哀鸣。法宝多了不起吗?是男人扒了装备肉搏! 胜利在即,陆潇汜自是加紧攻击,殷寻问却于此时默默掏出一块玉制小盾,捏碎。于是陆潇汜眼睁睁地看着防御罩中,另一重防御罩再度打开,狠狠一劈,最初的那重防御罩终于破裂,可这又有什么意义,新的防御罩依旧将自己的攻击牢牢挡在外面,寸进不得! 知道人民币玩家为什么能跨级虐杀高级玩家吗?因为有钱。天朝人民说得好--有钱,一切皆有可能。殷寻问用那价值连城的法宝,生生填平了修仙等级间的沟壑,实乃仗势欺人的杰出代表。 陆潇汜看着那流光溢彩的防护罩,憋屈得好想吐血,之前扮猪吃虎,这会儿有了点倚仗就准备拼谁的家财丰厚吗?殷寻问拖得起,可他拖不起啊,真元跟决堤一样唰唰往别处淌啊有没有,再流下去他就被榨干了有木有! 陆潇汜也是果决之人,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足以结束这场战斗物事——一块墨色玉简。陆潇汜将玉简举到殷寻问眼前:“这是《摄生要义》,停手,我便给你。” 殷寻问不甩他。 陆潇汜面上一僵,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允许你先查看。” 殷寻问伸出手,隔着防护罩捏住了玉简,然后……塞进储物袋,继续吞噬陆潇汜的真元。 “你什么意思?”陆潇汜压低了嗓子咆哮,他还不想让所有观众都知道他被个筑基期逼到缴械投降。 殷寻问淡淡道:“有人曾问过我一个问题,他说所有修仙者看到玉简第一反应就是往眉心上扣,然后探入神识。若有人在玉简上动手脚该如何是好,比如专门针对神识的毒物陷阱之类。” 陆潇汜咬着牙,居然没再反驳,只是恨恨地瞪着他。 殷寻问心头一惊,感情陆潇汜还真在玉简里动了手脚!要不是他身边某个自称患有被害妄想症的家伙,一天到晚琢磨着怎么用阴招不费吹灰之力干掉别人,此次他岂不是必栽无疑?! 陆潇汜没脸说破自己的困境,只能和殷寻问继续僵持。可有人却是看不下去了,那就是神霄宗的副掌门,陆潇寿。这家伙远比他哥更圆滑也更无耻,当即大吼道:“殷寻问,你这无耻小人,你明明已经收下了我兄长给你的《摄生要义》,为何还不罢手!扮可怜在前,害我兄长对你手下留情。背信义在后,仗着法宝之利用魔功挟持于他!可堪为人子?” 大阵外的人虽看不清殷寻问是不是用的魔功,也听不清陆潇汜和殷寻问小声说了些什么,但收下玉简这动作还是能看到的,当即议论纷纷。 阮昧知面色瞬变,赶紧呼唤殷函子。看那副掌门抢占道德制高点的无耻架势,怕是要——二打一! “你若再不放手,休怪我出手教你何谓守信!”陆潇寿话音未落,已是向着殷寻问那边猛扑了过去。 殷寻问明显也没想到这堂堂魔宗掌门能无耻到插手对决的地步,一惊之后,立刻做了决断。将神识凝作利刃,狠狠打入陆潇汜脑中。纵然殷寻问是神兽宿主,神识远非一般人可比,但对上元婴后期的老妖怪,耗尽所有神识之力,也仅能让陆潇汜昏沉片刻罢了。不过有这片刻也就够了! 殷寻问抓紧陆潇汜失去意识的这一刻,拖着他,跳入了神霄宗后的一个峡谷,谷中瘴气弥漫,无法视物,连神识,也全无用武之地。 陆潇寿毫不犹豫,驾着飞剑,随之冲下,眼中尽是骇人的凌厉杀意。 第99章 转战小正太 瘴气迅速吞噬了殷寻问和陆潇汜的身体,陆潇汜虽尚未从神识的震荡中清醒过来,但也不过是暂时现象,殷寻问若趁此时机攻击,疼痛将于刹那间把陆潇汜唤醒。也就是说,殷寻问只有一次下狠手的机会。 殷寻问没有丝毫犹疑,飞速地抽出一把匕首,凝聚起大量的真元,全力刺向了陆潇汜的——嘴。 新硎刃雪,凝于匕间的真元瞬间破开陆潇汜体表的真元防御。匕身汪碧,携着风声呼啸飞速穿过唇间的缝隙狠狠扎入柔软的口腔,割裂口舌,然后……再不得寸进。 陆潇汜尚未完全清醒之时,身体的本能便驱使着真元牢牢挡在了匕首之前,阻住了进一步的伤害。 这便是等级差距带来的制约,殷寻问谋划良久也才得到一个刺破陆潇汜丹田慢慢僵持的机会,如今不过是趁着陆潇汜失神之机突袭而已,能给陆潇汜放点血已经算是成绩不错了。 口中传来割裂的痛楚,陆潇汜终于完全清醒,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痛吼,随即重重拍向殷寻问的肩,虽只是撞在了防御罩上。但殷寻问依旧被打得单手一震,手中的匕首几乎被震得跌落在地。被一个小辈一而再再而三地弄伤,陆潇汜恼怒得几乎发狂,挥舞着双爪不断地攻击着殷寻问,殷寻问就像被罩在钟里的铜芯,随着撞钟的不断敲打,震荡不休。但无论陆潇汜如何攻击,殷寻问都没有后退半步,只因——他的手还被死死夹在陆潇汜的身体里呢,就是想退也退不成。 在这种状况下想要反击自是极为艰难的,殷寻问还是咬紧牙关,捏紧匕首,抖着手臂,贴着陆潇汜的身体重重削向了——自己的五指。面对着特地撤去所有防御的手,匕首轻易地割破皮肉划开血脉斩断指骨,一瞬间鲜血飚射,带来巨烈的疼痛,随即很快便被麻痹得失去知觉,鲜血也随之在断指处凝住。这便是是匕首上药物的作用,止血止痛。 五截断指被残酷地留在了陆潇汜的体内,殷寻问毫不迟疑地趁机脱身远离。陆潇汜在狂怒之下也许注意不到,但一入瘴气便提起了全副精神听风辨声的殷寻问却是清楚的知道,陆潇寿已经冲入了瘴气之中,很快就将赶到这边。殷寻问可不想跟个被夹住的耗子一般,被两个元婴期的强者堵在现场活活打死。自断五指,是明智之计,也是无奈之举。 陆潇汜感觉到了殷寻问的脱离,自是不肯善罢甘休,循着风声便追了上去。就在这时,一段震破耳膜的歌声从上方传来——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最后知道真相的我眼泪掉下来。出卖我的爱,你背了良心债,就算付出再多感情也再买不回来……” 身处瘴雾中的三位人杰齐齐一个哆嗦,这音量……耳朵都要聋了啊!这嗓音,灵魂都要抖了啊!这歌词……良心都要哭了啊! 在别人打架时大肆投放天朝神曲《爱情买卖》这种音波武器的缺德事儿自然只有阮昧知才干得出来。阮昧知一看陆潇寿往殷寻问那边冲就知道要糟,虽说已经通知了殷函子总BOSS,但远水毕竟救不了近火,在殷函子打破护山大阵之前,他必须做点什么为殷寻问争取时间。可现在这种情况,他连战场都进不去,更别说帮架了。眼看着殷寻问果断做出奔向瘴气的决定,阮昧知于电光火石间想起了曾偷听到的那段讨论,神奇的小峡谷,进者必瞎。在这种诡异的地势中,陆潇寿若要和陆潇汜联手战斗,那就只能靠声音。而他能做的毫无疑问就是——干扰!于是……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陆潇寿本来他张着嘴正准备喊自家哥哥的名讳呢,结果猝不及防之下就被这声音给突袭了,倒霉地痛失先机。再开口时,却只能悲催地得到一个结论,他的声音居然盖不过那个扯着嗓子嚎歌的货。整个空间都被这域外魔音给攻占了,耳朵彻底成了摆设。 陆潇汜本来听声辩位就要抓到殷寻问了,结果被这歌声吓了一跳,现在满脑子只剩下了那可怕的歌声在不断回放——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卖个妹啊,给你十万灵石买你闭嘴行不行! 殷寻问却是在一怔之后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阮昧知果然还是跟来了,不过他不得不说,阮昧知此举——干得好! 殷寻问冲向之前感受到的陆潇寿所在,真元在掌中凝作寸许金芒,雷驱电炽,呼啸着扑向对手。陆潇寿挡住,顺着攻击袭来的方向冲去,之前他才听到了自家哥哥的怒吼,现下殷寻问居然还敢对自己出手,那是不是说明……殷寻问已经能腾出手来专心对付自己了?那哥哥他…… 关心则乱,陆潇寿瞬间红了眼,扯着嗓子一声声厉声呼唤:“哥,哥,哥你在那儿!” 在强大的《爱情买卖》背景音下,陆潇寿那因为慌张而发着抖的呼喊几乎被淹没了个干净,唯有在阮昧知换气的间隙才能传出些许。但即使是在歌曲的换气处,也安静不到哪里去,因为阮昧知那荡漾的歌喉和恶俗的歌词已经引起了围观人群的集体大讨论。 更糟糕的是,陆潇汜纵是聚集了全副心神去捕捉哪怕是最微末的一点声响,可却一直没听到大哥陆潇汜的回答。他不愿相信那个可怕的可能,但谁又能告诉他,为何眼下连殷寻问衣袖摩擦的声音都能捕捉到的他却偏偏捕捉不到哪怕是一个回应。 且不说现下被阮昧知那歌声给震住的陆潇汜有没有心情去关注那被嘈杂声淹没的呼喊声,就算他真听到了,恐怕也回答不了,因为他的舌头喉口早已被殷寻问匕首上的药给麻痹住了。修仙者也许会锻炼对毒药的抗性,但绝对不会提升自己对良药的抵御。这个招,他必中无疑。自视甚高的他,眼下还尚未看清殷寻问这一系列行为的目的所在,所以,他还没明白,一个无法吱声的状况,会给他带来多么致命的灾难。 殷寻问引着陆潇寿往陆潇汜那边冲,在这峡谷中,唯有他在那魔音穿耳前掌握了所有人的方位,所以现在也唯有他能真正把握住局势的走向。随着距离的接近,行动间的声响风声会渐渐清晰,陆潇汜就在眼前!殷寻问毫无迟滞地冲着陆潇汜丢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凶器”。 恐惧侵蚀着理智,心在未知中煎熬,怒火渐炙。陆潇寿追着那微不可闻的风声怒袭而来,辨出位置,轻轻拍向了眼前之人,仅存的理智让他做出了一个试探性的攻击,手被对方体表的防护罩勉强挡住。仗着防护罩逞凶的除了那小子还有谁?陆潇寿心下再无半分疑虑,另一只手里蓄势已久的杀招狠狠轰出,元婴期的全力出手,其中所藏威能沛莫能御,撕裂防御,穿过血肉,挖破丹田…… 陆潇寿愣住,陷入腹腔血肉的手微微一颤,面上血色尽褪,颤抖的唇角迸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悲嚎,有如野兽濒死的恸哭。直到挖透丹田他才意识到,眼前之人,并非筑基期,而是……元婴期。那是,他的哥哥! 殷寻问最后丢出的“凶器”不是别的,正是一块防御符,质量一般,也就能勉强挡住元婴期的一次猛力攻击而已。他丢出防御符后顺势直接落于地面,踮手踮脚地贴在了地上,有谁会想到那个胆敢单挑元婴期的少主会丢弃脸面像个虫子一般趴在地上呢?陆潇汜没想到,陆潇寿也没想到,于是有了这毫不留情的一击。 兵者,诡道也,被阮昧知熏陶了整整两年的殷寻问,纵然不屑干些以至亲威逼,以美色勾搭之类的下作勾当,但也绝对不会单纯到只会正面攻击。从遁入峡谷,废他口舌,断指脱身到引人相斗,这一环一环,紧紧相扣,根本就是殷寻问早已算计好了的,这场一对二厮杀的节奏,由始至终都在殷寻问手里。这个连环计并非全无破绽,但阮昧知的那首《爱情买卖》将最后的漏洞补全了,一曲高歌,扰乱了理智,蒙蔽了听觉,“包庇”了这场青涩的杀局。 无声的默契,完美的配合,他们不在一个战场,但战魂一直同在!当然,也可以换个直白点的说法——他俩使坏的那块儿大脑回路是一样儿一样儿的。 陆潇寿抱着怀中散逸着血腥味的躯体,拼命将掌中的血肉往回塞,肉块跌出,就捡起来填回去。鲜血涌出,就接起来倒回去。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被他紧搂在怀中的人已是没了呼吸,《摄生要义》上的功夫太毒也狠,在爆开丹田的一瞬就将不及兵解逃出的元婴轰杀为了纯粹的真元之力。不给别人留生路,终究也会将自己堵入绝路。 殷寻问屏着呼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有些遗憾,这场布置的最佳结果莫过于陆潇汜被陆潇寿拍死,而陆潇汜自己也因为一个不小心吞噬掉太多真元而奔赴黄泉。只可惜陆潇寿惊惧之下根本就不屑去吸收区区筑基期的真元,所以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死了陆潇汜一个而已。 怀中的尸体渐渐冰凉,陆潇寿却依旧不肯放开,一声声呼唤着哥哥,嘶哑的呼喊回荡在峡谷声,然后被那一遍遍“爱情不是你想卖想买就能卖”所淹没。他似乎彻底沉浸在了痛失至亲的悲痛之中,连身在何地都顾不得了。 不远处的一颗石子似乎被什么碰到了,轻轻滚动了一下,陆潇寿眼中的悲伤瞬间化为凌厉的杀意,一只手迅疾无比地抬起,暗扣在手中的飞剑激射而出,剑气呼啸,带起躯体被洞穿的闷响,随之响起的是一声痛楚的闷哼。陆潇寿将怀中尸首一把塞入储物袋中,凝了满爪的真元直杀过去。逝者已逝,生者在没替他报仇雪恨之前,没有资格为之哭丧。 第100章 我爱你们哟 依旧停留在对方体内的飞剑成为了最佳的定位,陆潇寿对准丹田所在狠狠爪去,对方尚未作出任何有效反抗已是丹田破裂,惨死当场。陆潇寿的五指如享受般在血肉中轮转了一下,筑基期的修为被他吸收了个干净,这只是个开始,他还要将这小子扒皮割肉挫骨扬灰,不如此不足以平他心头只恨。 成功报仇的畅快之意尚未散去,耳朵又捕捉到了一个声音,那是飞剑刺来之声,陆潇寿侧身让过,利爪挥出,半月形的真元之刃飞袭而出,一瞬间,血珠四溅。破防御,挖丹田,陆潇汜轻而易举地吸干了那点筑基期的真元。 两个筑基期,两个殷寻问?陆潇寿蹙眉:或者是……自己疯了? 陆潇寿握起拳头,掌心一片滑腻,血腥味萦绕鼻端,嘴角扯起,他发出狂肆的惨笑,疯了又如何?管他有几个殷寻问,杀到一个都不剩便是! 事实上,殷寻问一直都趴在原地,连根手指都没动弹过。他也曾想过要不要趁陆潇寿心神打乱之时出手突袭,但一直回荡在耳边已经有些沙哑的歌声在不断提醒着他,他亦有至亲至爱在担心着他,他不能冲动行事。果然,陆潇寿是在佯装失神,以便守株待兔。 那么,陆潇寿是真的疯了,他杀的都是假想敌吗?非也,陆潇寿的确一连杀了两个筑基期,只不过这两个倒霉蛋并非殷寻问而是他神霄宗的弟子而已。 神霄宗的弟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谷中? 这当然要归功于……龙惊千。 那神奇的歌声一响起,正守在阵眼中的龙惊千立马就听出了那是阮昧知的声音。龙惊千自认对阮昧知知之甚深,坚信以阮昧知的才智,但凡做什么事肯定不会只为达到一个战略目标。不难猜出如此惊人的音量是为了扰乱听觉,那如此伤风败俗的歌词又是为的什么?这其中,必是另有乾坤。 于是龙惊千竖起耳朵细细琢磨起了阮昧知歌词中的深意—— “出卖我的爱,逼着我离开……”既然提到了出卖,龙惊千自然是火速将自己对号入座,然后开始思考阮昧知希望自己逼着谁离开。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又要用真爱把我哄回来……”在反复咏唱出卖之事后,冷不丁出现这么一句,龙惊千眸光一沉,隐晦地看向了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势力,如果“分开”指代的是那些不和自己一个站队的人,那么“用真爱哄回来”指的就应该是通过欺骗之类的手段让那些人暂时归于自己麾下?而具体借口则是——“真爱”? 龙惊千看着那瘴气弥漫的峡谷,忽然间,悟了。 龙惊千果断将自己麾下的人通通叫来替自己守阵眼,然后奔向了平素和自己不对付的几位长老。这几位因为和龙惊千不睦,正好都镇守在神霄宗的另一边,见自家掌门居然被个小娃娃挟持,都没心思守阵了,正聚在一起扯着嗓子费力讨论呢。 龙惊千正好省了一个个出卖的麻烦,冲上去放开嗓子就开始沟通:“那贼子居然背信弃义,还躲进了迷雾谷,我决定进去助掌门一臂之力。” 立时有一位长老不屑地反驳道:“以掌门之大能,对付那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哪里用得到你出手?” “我此去纵是帮不上忙,向掌门表表忠心也是好的。”龙惊千一脸真诚地表达着对自家掌门的“真爱”,继续劝说道:“在迷雾谷中想要抓到人并不容易,那小子既是用诡计伤了掌门,我等门人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小子拖过一个时辰,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我欲带着人从峡谷出口往内走,逼得那小子无处躲藏,方便掌门动手,可惜手下的人都支使出去了,想向各位长老借点人。” 在几位长老中,龙惊千这位后来者的势力自然要小许多,所以眼下这个龙惊千因为人手不足才不得不向自己借人的场面便显得颇为可信起来。 功劳在前,自是有人意动,但也有人踟蹰不前,问道:“人多了便易生乱,若是因为我们的妄动,而拘束了掌门施展拳脚怕就不好了吧?” 要的就是人多生乱!眼看本来蠢蠢欲动的几位又被这长老说得缩了回去,龙惊千不免有些着急,正欲再劝,耳边忽然再次响起那句“让我挣开,让我明白,放手你的爱……” 龙惊千一怔,再次大彻大悟。到底还是阮昧知聪明! 龙惊千没有再劝,只是笑着颔首道:“长老说得有理,所以我准备一力承当此事的责任,带着自己的门下去谷中。还请各位长老帮个忙,借些弟子暂时顶替一下我门下那帮人的位置。” 眼看龙惊千准备独吞功劳,几位长老心中那点顾虑顿时被抛到九霄云外,纷纷表示自己愿意派弟子进谷一探。 这就好比眼前“吧唧”掉下个馅儿饼,本来正纠结着吃还是不吃,结果宿敌君忽然蹦了出来,捡起那馅儿饼就往嘴里塞。这种时候,还能腾出心思去担心馅儿饼有毒没毒的那叫脑子慢半拍,当务之急自然是将馅儿饼抢过来,甭管自己吃不吃,反正绝对不能让宿敌君当着自己的面将馅儿饼整个吞进肚。 不过几位长老抢食归抢食,倒也并未完全放下顾虑,纷纷表示自己派出的弟子就全由龙惊千带领了,自己虽然有心亲自为掌门效劳,但却很遗憾脱不开身。如此施为,若是有功,自然就能凭着那帮忙围堵的众多门人来争取,若是有过,自然就都是龙惊千这个领头者的错,自己仅仅是被他以忠心名义向胁,借去人手而已。 这样一来,龙惊千一般暗喜事情的发展正合自己心意,一边感叹阮昧知实乃真绝色,以歌指路,决胜于千里之外。 事后,阮昧知对此诚恳表示:龙惊千,你真的想多了。 阮昧知自然愿为拯救殷寻问竭尽所能,但不包括将自家兄弟的性命也放上天秤。 龙惊千领着被自己拐来的近百位弟子向迷雾谷走去,王霸之气不要钱地往外乱放,满脸都写着英明神武,忠厚可信几个大字:“我们虽说是去襄助掌门,但以掌门之威能,我们最多也就是去锦上添花罢了。所以,此行我们自身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各弟子听令,以我为中心,上下各三路,作三排,前后方向每十步一人,若有人遇袭,旁者立时上前相助,务必确保同门的安全。知道了吗?!” “知道了。”几个弟子都听说过龙惊千在行军布阵上的高超造诣,自是无人反对。 于是弟子们就这么傻乎乎地被龙惊千驱使着搅局去了,然后排在前边的两个倒霉孩子就这么惨死在自家掌门爪下。 一连死了两人,堵路小分队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走在前头的几个立时往后撤以求大部队赐予自己安全感,为防止误伤,这几位也没忘了边跑边叫唤—— “掌门,弟子前来替您围堵那小子。” “掌门,吾乃黄长老座下弟子,请您吩咐。” “怎么,吾等是被龙掌门叫来的,还请赎我等自作主张之罪。” 一时间闹哄哄乱糟糟,差点没激得陆潇寿再次狂性大发,残害同门。好在“掌门”二字还是能勉强辨得清的,这才免了几人的血光之灾。但事情注定不会向着两军顺利汇合的方向前进,一柄利剑忽而自弟子们身后破空而出,袭向陆潇寿。 弟子们有所觉,顿时炸了锅,纷纷对殷寻问居然就在自己身后这件事表达出强烈的情绪波动。陆潇寿自然不会和弟子们一般沉不住气,用护体真元强挡下飞剑,没有半分耽搁地顺着飞剑袭来的诡计杀了过去。可惜,待得将人抓到手里后,却发现是自己门下弟子。陆潇寿怒吼连连,却也无可奈何,毕竟道门有御剑诀这种东西在,想要凭剑逮人,并不容易。 陆潇寿不再玩瞎猫捉耗子的游戏,脚步连闪,大概摸清了自家弟子的分布后,立刻将弟子聚到自己身边,吩咐道:“所有人聚于最后一排,以真元结盾向连,人墙立至谷顶。” 龙惊千一惊,完了,弄巧成拙了。一旦人墙构架完毕,殷寻问恐怕只有靠着打洞,才能博得机会平安出逃。龙惊千咬咬牙,看来自己不得不出手了。 龙惊千猛然出手,利爪瞬间穿透身前一位弟子的身躯,重重挖向了陆潇寿的丹田。可惜指尖才触及体表便被陆潇寿身外的防御真元给挡住了,不过龙惊千本也没指望能就此得手,一击不中,立马闪人,有多远窜多远。 陆潇寿的反击通通落在了那个倒霉的肉盾身上,霎时,血肉飞溅,浇了周围的几个人一头一脸。 “掌门你怎么了,掌门你不要杀我……啊!!!”人群中忽而响起一声怪叫。 弟子们虽然并不十分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却不可避免地乱了,魔门之中,彼此倾轧之事实属平常,若说掌门忽而狂性大发想要杀一两个弟子吸点真元补补也算不得离奇。 好好的计划被如此打断,陆潇寿恼羞成怒,看来殷寻问多半已是混在了弟子之中,之前的打算只能作废。陆潇寿果断驾起飞剑,飞身向上冲出峡谷。染血的身躯挣脱瘴气的束缚,陆潇寿一出峡谷,那双满布血丝的眼就对上了唱歌唱得正欢实的某人…… “是你!”陆潇寿咬牙切齿地瞪着阮昧知,自家兄长惨死之仇也有这小子一份! “是我又怎么样?有种你出来打我啊!”阮昧知停止演唱,站在附属门派的群众之中,笑得得瑟。 “你很在乎殷寻问?”陆潇寿没有忽视阮昧知眼底那抹忧虑,笑得狰狞,张开口,声音直达谷底:“凡我神霄宗弟子立刻从迷雾谷撤出,违令者,死!” 陆潇寿抬起手,大量的真元在掌心聚集浓缩,他俯瞰着脚下的峡谷,眼中是毫无掩饰的恶意。喜欢躲在谷里是吧?我便将这整个迷雾谷给你做坟墓可好? 阮昧知很快意识到了陆潇寿的险恶用心,焦急道:“你若是将整个迷雾谷毁掉,从后山到你神霄宗的路可就再无遮蔽了,你准备让所有门人为你的一时冲动陪葬吗?” “看来,你是真的很重视殷寻问啊……”陆潇寿斜睨着阮昧知,笑容满面:“我就是要毁了迷雾谷又怎么样?有种你进来阻止我啊!” 话音刚落,护山大阵陡然破裂,碎成渣渣。殷函子总算是打破大阵顺利出场了! 殷函子自然是立马冲向陆潇寿,这厮正蓄着大招准备弄死自家宝贝儿子,必须阻止! 可陆潇寿并非一个人在战斗,当即一挥手,几大长老立时扑向了殷函子,虽然这几个老家伙都不是殷函子的对手,但要拖延他到蓄招结束却也不是太难。 殷函子眼看是没指望了,阮昧知望着陆潇寿挑衅的眼,没有任何犹疑,当即冲向了……附属门派的几位掌门。 “难道你们要放任少主被杀吗?还不拦住!” 咳咳,要指望阮昧知这家伙冲冠一怒为基友,不畏生死单刀赴会什么的,果然很难。 第101章 转战小正太 几位附属门派的BOSS之前在与殷寻问交涉之时,基本都见过阮昧知,刚刚又才围观完了阮昧知的“义举”,对这货也是有几分认同度的,于是也没计较阮昧知那略显糟糕的口气,纷纷上前阻止陆潇寿。正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好几人冲上去的结果就是,谁都不肯冲到最前面去,他们有为殷寻问跑个过场的义务,却没有为殷寻问英勇献身的那个觉悟。 就在这几位掌门不痛不痒的攻击下,陆潇寿眼看着就要蓄招成功了,阮昧知目眦欲裂,却不敢上前。他倒不是怕死,问题在于根据上次群殴的经验来看,要是自己真中招了,伤的也很可能只会是殷寻问而不是自己。元婴后期的全力一击,他要敢去挡,那就是将群攻的火力集中成单体攻击,全给殷寻问送去,他这不是帮殷寻问挡剑,他这是帮陆潇寿树靶。 “小寻全力防御!” 阮昧知匆匆大喊了一声提起宝剑便往神霄宗的后殿冲去,那里密密麻麻地立着才从迷雾峡谷中跑出来的中低级弟子。阮昧知冲向人群,神霄宗弟子挥舞着爪子随之迎上,阮昧知以一敌百,真元凝作的百十条丝缕无声无息地蔓延在周边的空气中,等着猎物自投罗网,来一个,捆一个。也许是阮昧知那模样太招仇恨值,不过一息的功夫,阮昧知那小身板已是被人潮淹没,群殴起来。 阮昧知那边激战正酣,陆潇寿这边已是聚招完毕,压缩到极致的真元聚在掌心,光压星日,气碾霓虹。陆潇寿抬手,对准迷雾谷轻轻一投,真元凝为的血色利爪呼啸着扑向迷雾谷。 被层层包围的阮昧知重重咬牙,真元之丝力量暴涨,捆着神霄宗的倒霉蛋们就往枪眼赌去。之前那真元之丝实在太细太弱,大部分弟子都不屑于去搭理这不知是何用处的小玩意儿,现在他们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家掌门的终极大招近在眼前,他们连避开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运足了真元徒劳地挡在身前,为肉盾事业贡献到只剩最后那一丁点骨头渣。 血色利爪轻轻松松地碾过了数十位弟子的身体,自身的能量却只耗去了不到三成。用筑基期和凝气期的人命去填的元婴后期挖出的鸿沟到底还是太勉强了,这番折腾,不过是将殷寻问身死的时刻稍稍拖延罢了。不过别忘了,场上还有另一个人在,殷函子硬受了那几个长老几招,将真元凝于手中利剑,就着阮昧知争取来的那短短一瞬,将利剑送到了迷雾谷之上,挡在了血爪的前方。 一剑一爪两者相撞,彼此针锋,彼此侵蚀,僵持于半空,真元在无声无息间湮灭,在风中激起透明的波纹。阮昧知却无心去看,他早已放弃了体表的防御,将所有的真元化作捆人的绳索,逮着人就往血爪上丢,血爪以能量为代价吞噬着混元宗弟子的命,也消耗着阮昧知的真元。阮昧知在人群中冲杀,大开大合的劈挂拳被他使到极致,不招不架,随势进身,所有的伤害都是对体内真元的补充,他如蛟龙入海,愈加肆意,绕步回风,搂膝卷浪,游走于生死的边缘,将身边的敌人一个个全抛上血爪的断头台。 起初还有弟子仗着人多势众不断冲向阮昧知,但照面不到两回,便无人再敢上前。阮昧知那打法已经不能叫以伤换伤,而应该叫以命换命。他们不明白,为何自己那凝满了真元的利爪明明都拍上了那人的丹田,五指都插入了皮肉,对方却依旧不闪不避,只管借机欺近,然后将人捆牢丢出。修真界哪个提起神霄宗挖人丹田的招数不是噤若寒蝉,神霄宗的弟子们早已习惯了对手的瑟缩和畏惧,如今对上这个漂亮得不像个男人的对手时,才第一次体会到了厮杀的可怖。那双妩媚的凤眼中,倒映着的不是有威胁的敌人,而是可利用的肉盾。 龙惊千站在迷雾谷的另一边。遥遥看着被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杀戮机器,他不是不想过去,只是怕自己一动身,这边的弟子也跟着过去增援。他从未看过阮昧知真正动手杀人,直到这一刻,他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阮昧知是一个不输自己的男人。站在幕后的阮昧知很可怕,站在战场上的阮昧知更可怕,他根本不拘泥于招式,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无论是对方的身体还是自己的身体都能成为他利用的助力,他的战斗没有热血也没有疯狂,只有冰冷的计算和利落的执行,只要交换来的价值足够,纵是皮开肉绽也在所不惜。 阮昧知法衣上的防御早已破裂,被一再攻击的腹部血肉模糊,鲜血浸透了雪白的天蚕丝晕染出半身艳色。惑人的眉眼间溅着点点血珠,那本该明艳的唇却是苍白得不剩半点血色,浴血而舞的修罗让人惊艳,也让人胆寒。游龙跃锦裀,跄凤穿花荫,那优雅的舞步下,是阮昧知带血的脚印。阮昧知算得太精,每一道伤都入骨却不致命,激不活殷寻问给予的守护,只能一点点带走自己的生机。拧腰切跨间,伤势愈重,滚翻扑搂中,鲜血淋漓,可阮昧知的动作却不肯放缓半分,殷函子出招仓促,剑上的真元根本抵不过血爪的威能,趁着这短短的僵持之机,能耗一分算一分。 剑与爪的僵持不过短短几息时间,纵是阮昧知拼命厮杀,也才填了不到十条人命过去。剑上真元即将耗尽,殷函子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引爆了陪了自己几百年的法宝苍冥剑,迷雾谷上的最后一道阻拦终于被撕裂,而血爪上也只剩下了仅仅两成威能,剩下的这些会不会给殷寻问带来致命威胁,阮昧知算不出,他只能麻木地站在包围中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阮昧知没有再出手,剩下的神霄宗弟子却是无人再敢上前,他们趁着阮昧知罢手的机会踉跄着拼命后退,他们实在是被杀怕了,最后一点再战的勇气也在阮昧知冰冷的视线下消散无踪。他们都知道只要继续打下去这个修罗总会被制服,但没有一个人愿拿自己的命去做胜利的奠基,于是一退再退,只求保命。 阮昧知没有在意那些弟子的动作,他死死地盯着血爪印下之处,短短的一瞬却被大脑拖得很长,听不到巨大撞击声或爆裂声,谷中的瘴气仿佛被定格般停滞了一下,然后剧烈地翻滚着四散开来露出了常年不见光的谷底,谷底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满布裂纹,之前的尸体似乎都被轰成了飞灰,谷底空无一人。 “小寻……”阮昧知张开嘴,声音却微弱得只有自己能听到。 一阵石头滚落的声音忽然响起,殷寻问从石壁中探出身来,虽然满身尘土有些狼狈,但似乎毫发无损。殷寻问在重要关头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那就是往半空的谷壁中躲,这样自上而下的攻击就算瞄准了他,起码也得先打穿了他头顶的厚厚岩层才能打到他。当然,若无他阮昧知殷函子的联手阻拦,陆潇寿那招会把整个迷雾谷都轰成渣,殷寻问就算躲在谷壁里也是被一起轰死的命。 陆潇寿死死盯着大难不死的殷寻问,杀气再燃,挥着爪子便往殷寻问那边杀去,几个掌门自觉实力差距过大,纷纷佯作受伤乖乖让路,免得引火烧身。殷函子终于成功将那几个拦路的长老解决了个干净,俯身便往殷寻问身边冲去,若不亲自确认一下自家儿子的状况,他是不可能放心的。于是局面就变成了陆潇寿向着汇合中的殷寻问两父子杀去,陆潇寿报仇心切不假,但他却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傻子,要真冲上去,那就是找死了,于是他一转身,扑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阮昧知。 金丹期对上元婴期,注定是个腿短的命,阮昧知还没跑两步,就被陆潇寿给抓了。陆潇寿拎着阮昧知飞到空中,俯视着大惊失色的殷寻问,笑容狰狞:“今日,我便也让你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 不等殷寻问反应过来,陆潇寿屈指成爪已的狠狠挖向阮昧知的丹田。殷寻问疯了般向陆潇寿冲去,心底却清楚,以自己的速度根本就赶不及,虽然自己的神佑刻印能为阮昧知挡住攻击,但却未必能挡住陆潇寿这个元婴后期的一击,等级的差距,注定了他很难将这一招生生承受下来,自己倒下之后,阮昧知也逃不掉惨死人手的命运。 陆潇寿的手动得太快,纵是殷函子也赶不及,但就在利爪刚刚刺破阮昧知的皮肉时,却停住了。只因为阮昧知于电光火石间叫出的一句话—— “复活陆潇汜的办法,我有!” 陆潇寿在愣了一瞬后,很快反应过来,冷声道:“区区拖延之计,也敢卖弄!” 你要真觉得是拖延,那你就直接动手啊,还跟哥对台词干嘛?阮昧知长舒一口气,淡定道:“我可以对天道立誓,保证我说的话句句属实。”知道什么叫债多人不愁么,反正都叫心魔给盯上了,阮昧知完全不介意再从天道那里拉点仇恨值来玩玩。 陆潇寿扫了一眼正向自己这边赶来的殷寻问父子,再不耽搁,擒着阮昧知便大殿中冲去,那里有个一次性的传送阵,足以让他将阮昧知顺利带走。 阮昧知看着在后面追了老半天还是没追上的殷寻问,心头一阵苦涩:早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就管他三七二十一,先跟殷寻问来一发再说了。爽过了再死,总比两辈子都是个处好啊。殷寻问,要是哥这回能活下来,一定跟你来一发! 第102章 转战小正太 当殷寻问追入大殿中时,看到的唯有一个空无一人的传送阵。殷寻问毫不犹豫向阵中走去,殷函子却是一把攥住了他:“小心有诈。” 殷寻问虽是心急如焚,却也没把理智一起给烧了,当即隔空将灵石重新放置好,随手抓了个神霄宗的倒霉弟子就丢进去做人体实验。 “啊啊啊!”那倒霉蛋一进传送阵就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那变异的传送阵猝然收紧,一眨眼的时间那弟子便被切割成了一团碎肉。 殷函子心有余悸地看向自家儿子,殷寻问自己却是面无表情,一见那传送阵已不能用,转头就往外飞去。只要有神佑刻印在,他就永远不会失去阮昧知的下落。 龙惊千一看殷寻问出了大殿,操起飞剑就追了上去,阮昧知出事,他怎么可能坐视不理。神霄宗弟子观此情景,眼中满是敬仰……龙长老居然找殷函子拼命去了,见过不怕死的,还从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找死的。 于是,在万众瞩目中,龙惊千把人给追丢了……殷寻问为了能尽快追到人,直接拿他爹当运输机,让殷函子带着他一路狂奔而去。龙惊千这个草根出身的区区金丹期,只有气急败坏地打道回府,继续完成原定计划。 这时整个神霄宗的山头已经乱成了一团,那附属门派自知划水划得过于严重,为防事后被清算,只得纷纷追着殷家父子而去,虽然多半是追不上了。而那些结仇门派眼见神霄宗的高层基本都死绝了,立马发扬出欺软怕硬的高尚情操,嗷嗷叫着扑上去趁火打劫。龙惊千拯救基友计划夭折,一腔怒火全白送了这群打秋风的混蛋,领着自家嫡系就开始了大反击。横竖原计划也是要借掌门身死之后的混乱之战立功,龙惊千此战也算是有备而来,将这群势利小人杀得哭爹喊娘。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奋力厮杀,龙惊千成功夺取了神霄宗保卫战的胜利。而殷寻问也总算是赶到了目的地——一个既无灵气也无风景的小岛。 “小寻,你就算要救人,也得先把伤收拾一下吧?”殷函子死拽着想要直接冲下去的殷寻问,将一丸丹药强塞到他手中。 殷寻问将丹药一口吞下,接着两眼一翻……昏了。 殷函子叹息一声,他怎么可能让自家宝贝儿子去面对挟持着阮昧知的陆潇寿,为了阮昧知那家伙,小寻没准儿能将命也让出去。他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所以,阮昧知,由他来救。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就算小受不幸被掳,小攻顺利追上,那也是有可能在英雄救美上演的最后关头惨遭截胡的。老是和家长永远是早恋的最大路障,就算换了时空也一样。 殷函子用袖里乾坤将自家儿子打包装好,便悄悄地上了岛,分神期的神识悄无声息地探出,一寸寸搜索着目标物,然后……卡住了,就在扫描到阮昧知的那一瞬。殷函子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的一片虚空,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画面到底是怎么回事!阮昧知居然正骑在昏迷不醒的陆潇寿身上扒他衣裳! 好吧,让我们将镜头转到阮昧知这边。魔宗魁首神霄宗的副掌门陆潇寿同志眼下已然是歇菜了,躺在地上昏迷中。而阮昧知同志自然本着雁过拔毛的小“贪”贩精神,开始准备将人扒光,抱紧,吸干。陆掌门可一身都是宝啊,不好好压榨一番阮昧知如何舍得让他去死? 话谁绑票者和被绑者的身份是如何掉了个个儿的呢?这就得从头说起了…… 正所谓,每一个闷骚的老流氓心中都藏着一个深情的小清新,阮昧知在用无比委婉的阮氏风格表达出了没能坦荡去爱的遗憾后,迎来了陆潇寿那张煞气横溢的凶脸。 “还在指望着殷寻问来救你,嗯?”陆潇寿沐浴在传送阵的渐渐黯淡微光中,语气阴森:“你放心,我一定会考虑让你们两人重逢的。” 阮昧知发誓他看到了陆潇寿牙上幽幽的寒光,他不禁默默咽了口唾沫,弱弱道:“这事儿我们等会儿说成不,我觉得我很有必要先抢救一下,不然一会儿小的恐怕就没那个荣幸为复活陆掌门大业贡献光和热了。” 纵是陆潇寿这等魔头也不得不为阮昧知的能屈能伸和见风使舵汗一个,他冷冷地打量了一下阮昧知眼下这浑身浴血的状态,和他面上那无辜纯良的可怜样,忍不住怀疑刚刚那个以一敌百的男子和眼前的这只并非同一品种。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来慢慢救你。”陆潇寿环视着忽然转换的环境,满意地扯起唇角。传送阵的终点是一个海岛岩洞,远离神霄宗不说还罕有人至,他相信就算殷函子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这里来。 阮昧知眨巴眨巴眼,试图通过卖萌传达出诸如“人家很乖,请不要欺负偶”之类的讯息。 陆潇寿不为所动,他伸出手,竖起一根手指极度缓慢地捅入了阮昧知的小腹,手指在伤口中残忍地转动了一下,他笑着问:“告诉我复活陆潇汜的办法,立刻!” “痛痛痛……”阮昧知倒抽着气:“你不就想表达一下说了就死得痛快点,不说就生不如死的意思吗?口头表达就行了,何必亲自动手啊!” “你倒乖觉。”陆潇寿慢条斯理地抽回手指,鲜血染红了他的指端,抬起手,就着阮昧知惨白的小脸将血迹不紧不慢地擦干,高高在上得欠扁。 阮昧知咬着牙,咽下狼狈的惨叫,双眼无力地垂下,掩住算计间的杀意。 知道仇家多的好处是什么吗?那就是永远不会忘了给自已备下一张翻盘的王牌,以防哪一天被人套了麻袋直接拍死。想当初阮昧知孤身对付玉仙门,这个有被害妄想症的货,又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准备一条即使行到绝处被玉倾觞现场抓包,也可脱身而去的退路?阮昧知最后的保命之牌当初没机会为玉掌门翻开,现在却是要白送给陆掌门了…… “怎么,不装了?”陆潇寿看着倔强忍痛的阮昧知嗤笑出声。 “如果你同意看在我的演技上,放我一条生路,我不介意继续装。”阮昧知梗着脖子,笑容淡定。如果示弱无法换来好处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装乖呢?作为一个生意人,他可是很市侩的。 “哼,反复无常的小人。”陆潇寿冷哼。对于存心找茬的人而言,顺也是错,逆也是错。 阮昧知看这老货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扁的趋势,于是明智地直奔主题:“你肯定很费解,为何连你不懂的复活之术,我这个小人物却敢妄言知晓。概因此秘法非魔非道,而是来源于另一个体系,名为巫。他们的修行者不叫修士,而叫巫师。他们所处之地名为魔法界,那里曾出现过一位著名的黑巫师,名为伏地魔。这位伟大的巫师曾经被一个叫哈利波特的干掉了整整三次,但都坚强地重生了过来,虽然他最终还是在找哈利波特单挑的时候被干掉了,但谁也无法否认在他身上,我们看到了魔法界在复活方面的伟大建树。而我之所以会知道这些,也不过是因为我机缘巧合之下,学会了一点他们的文字英文罢了。” 陆潇寿趁着阮昧知说话的功夫,已经抓紧时间盘膝坐地,用丹药调养起来,故而这会儿也有闲心细细计较阮昧知语言的真假了:“阴文?你将这门语言说给我听听?” 阮昧知这个文盲脑子里装着的英文虽然只有一系列床上用语和“北京欢迎你”这一句,但这完全不妨碍他忽悠人。毕竟语言体系以及自身特有的规则这种东西还是很靠谱的。于是随着阮昧知巴拉巴拉的解释,陆潇寿也不由得渐渐开始相信伏地魔和复活术的存在。 “别废话了,说吧,要如何才能复活我兄长。”在信任度提升到基本及格线后,陆潇寿粗暴地打断了阮昧知滔滔不绝的忽悠之语。 阮昧知咬牙,刚刚到底是谁求着我给解释英文的啊,你个反复无常的男人!阮昧知压下心中不爽,淡淡道:“先和你说清一点,复活之术并非能一蹴而就的事,需要主持仪式者在其余生不断为其施加魔力。另外,我也只是看过相关记载而已,并未真正实践过,不保证能真的成功。” 阮昧知这样一说,陆潇寿反而更多了几分相信,当即道:“你只管做就是,反正我兄长生,你活,我兄长亡,你死。” “那行,你可有陆掌门的尸体?”阮昧知问得笃定。既然陆潇寿能毫不犹豫的毁了迷雾谷,那么他就有八成的可能已经将陆潇汜的尸体好好地安置在了另一个地方。 陆潇寿一言不发地站起身,从储物袋内取出了陆潇汜的尸体,轻轻地放在了地上。幽深的眼中难掩伤悲,陆潇寿心神沉滞间完全没注意到阮昧知趁此机会已是将系在手上的玉玦扣入手心,一个小小的木瓶无声无息间,滑入了掌中。 食指中指夹扣住瓶塞,塞子在真元的作用下一点点化开,然后再真元的引导下于手上凝出一层如手套般的透明涂层。陆潇寿忽然扭头,盯住阮昧知,眼神不善。阮昧知心头一紧,掩在袍袖下的手却是半丝未颤。他这顶风作案的胆魄可是在天朝城管军的多次围剿中练就的,对上陆潇寿,基本无压力。 阮昧知一本正经地瞅着尸体,作深沉思考状:“复活之术针对不同的情况会有一定的调整,你先将真元缓缓渡入百会,尾闾,哑门三大死穴试试。” 陆潇寿不疑有他,依言照做。 阮昧知赶紧抓紧时间将瓶塞化了个干净,一颗丹药随之从瓶内滚入阮昧知手心。眼看陆潇寿即将完工,阮昧知赶紧将手探入储物袋完成最后一项任务…… “你在做什么!”陆潇寿猛然夺过阮昧知手中的储物袋。 “没……没干什么……我,我只是……我只是在找复活仪式所需物品罢了。”阮昧知的表情充分阐释着何谓做贼心虚。 陆潇寿眼中杀机暴涨,找仪式用品?哼!只怕是在找借口吧。居然敢瞒着自己做小动作,若非看着这小子之前所言尚有几分可信的份上,他早就一爪子过去了。 “需要什么,我替你找。”陆潇寿轻易地破掉阮昧知留在储物袋上的神识,然后将手伸入储物袋中。 “我……我……”阮昧知缓缓后退,面色慌张。 陆潇寿早料到阮昧知会无言以对,故意慢悠悠地查探着储物袋中的东西,还恶劣地催促道:“说啊,到底要找什么?” “找……找一卷羊皮制的图。”阮昧知弱弱道。 “怎么没……” 话音未落,陆潇寿已是咕咚一声栽倒在地,印堂发黑。 阮昧知将手按在陆潇寿脸上慢条斯理地擦干,然后嘿嘿一笑,翻盘成功! 阮昧知很早便发现修真界人士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抢了别人的储物袋后,就会当成自己的财产一般伸手就去探。那么,若在储物袋的袋口淬上毒会怎么样?基于保卫自家财产安全的想法,阮昧知便开始思索起了这种无耻方案的可行性。在翻遍了修真界的各类毒物之后,阮昧知很遗憾的发现,基本所有的毒都是有时效性的,而且见效越快的毒越贵。本着量财而行的原则,计划不得已搁浅,直到开始准备单挑玉仙门。 在实力不足的情况下,用毒不失为一种合适的作弊器。阮昧知用重金求购到了一款名为的“无嗅”的毒,毒丸可在真元的作用下迅速化为液体,作用期维持得极短,但毒性却极强,沾肤则入体,入体则致命,虽说随着境界的提高,毒药效力会逐步减弱,但也足以让一个元婴期从此变身植物人。这种毒无药可解,只有瓶塞“遮感丹”化作的隔离层则能事先保护住施毒者。阮昧知当初买下这款毒就是冲着元婴期的玉掌门去的,他清楚,以自己的实力,出手将毒抹元婴期皮肤上,纯属撞大运,但是,没有人会防备一个刚刚才被主人使用过的储物袋。这会儿用在陆潇寿身上,也算是理论联系实践了。 只可惜,阮昧知忽略了一个问题,陆潇寿作为一个能通过联手将分神期逼平的元婴期,他的实力,远非一般元婴期可比。至少,他还有实力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做一件事,那就是——兵解。元婴脱离肉体,独力化身而存。 脱离了肉体的保护,元婴本是无比脆弱的,按理说阮昧知不会有事。但陆潇寿偏偏恨极了这个将自己耍得团团转的殷寻问至亲,于是他在脱出身体的瞬间,下了一个疯狂的决定,那就是——自爆元婴! 剧烈的爆炸就在阮昧知欢天喜地准备大丰收的那一瞬发生,阮昧知尚未反应过来,已被彻底裹挟入爆炸的威能之中。 巨大的貔貅像在阮昧知身后浮起,张开嘴对天怒吼一声,将那狂暴的真元统统吸入嘴中,接着嚼吧嚼吧……吞了。黑白大熊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于虚空中伸出胖爪子拍拍阮昧知的头,然后消失了。留下惊魂未定的阮昧知留在原地,良久无语——谁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情况? 站在岩洞外的殷函子顾不得去看阮昧知的状况,抖开袖子就去看自家儿子的状况,结果咕噜一声,从袖口里滚出一个巨大的熊猫球,咂巴着嘴,睡得好不香甜…… 这也勉强算是英雄救美了……对吧? 第103章 转战小正太 阮昧知回过神来,将两人尸体一齐收入玉玦后,便匆匆往外走去。刚刚那股护着自己的奇怪力量又出现了,他得赶紧去找殷寻问,如果当初的猜测没错的话,殷寻问这会儿的状况,必定堪忧。 结果,阮昧知刚走出岩洞,就撞见了一副奇景——大力士单手举毛球。 “殷掌门您这是?”阮昧知好奇地凑上前去,围观毛球。 “小寻不知为何化成兽形了,按理来说,他体内有封灵珠压制,真元不足是不可能化身的,更不必说他还忽然长大了一圈。”殷函子单手托着自家熊猫儿子皱眉苦思。 阮昧知才不关心人类和熊猫间的转换公式呢,他只在乎殷寻问的身体状况。于是……这厮弹起一根手指,对准毛团,戳戳戳……哇哦,手感真好! 熊猫团子哼唧一声,扭扭身子,居然顺利以殷函子的手掌为支点,转了四十五度,给予阮昧知以背相向的待遇。 殷寻问眼神不善地瞪着阮昧知那根作恶的手指,阮昧知被瞪得忍不住缩了缩手:“主君现在的状况如何,为何昏迷不醒?” 殷函子默默扭头,心虚道:“他这不是昏迷,是休养。他之前所受之伤正在慢慢长好,你看不出吗?” “伤?”阮昧知小心翼翼地将黑白团子转过来掰开,露出雪白的肚皮和四只胖爪爪。然后那被剁掉半截的右爪便映入了阮昧知的眼帘,肉肉的爪子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熊猫掌,好在伤口已经愈合了,隐隐有小小的肉芽从端口处冒出,似乎正准备重新长出熊猫爪。 阮昧知泪汪汪地捧起那受伤的爪子,哀泣道:“我的熊掌嘤嘤嘤……” 喂喂,你那种食物被人抢走一样的口气是怎么回事?!殷函子吐槽无能,一把将儿子抱入怀中,搂紧,不给摸! 虽然口气略显诡异,但担心的心情却是半分不假的,阮昧知肃色道:“殷掌门,之前陆魔头自爆元婴,紧要关头我身上忽然浮起个貔貅像,替我将所有伤害都挡……不,都吞了下去。您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那是神佑刻印。”殷函子一想到这个就心头滴血,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此乃神兽宿主独有之能,以自身精血为引,授予唯一之人半身身份,因果同担,身险独当。半身若有危机,则会自发引动神兽投影前来护佑。” “那主君替我挡了攻击会付出什么代价?”阮昧知紧张道。 殷函子缓缓道:“会消耗他的真元,耗尽真元后则会开始消耗他的生命。” “现下主君体内有封灵珠,真元几近于无那岂不是……”阮昧知的脸色白了。 殷函子黑着脸沉默不语,其实心里却是一片豁然,他终于明白自家儿子发生此等变化的原因,以及阮昧知之前为什么说的是“吞下去”了。敢情貔貅最近被饿狠了,于是在被小寻用生命召唤出来后就兽性大发自己找食了吗?还一不小心吃撑进阶,连带得本体也受了影响。在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阮昧知被殷函子的表现误导,面色更加难看。内疚和担忧撕扯着每一条神经,让整个身体都在隐隐作痛。消耗生命……难怪小寻昏迷不醒,还被打回了原形。 阮昧知却是不知,所谓消耗生命,用科学原理来解释那就是加速身体的新陈代谢,在几分钟里消耗掉几年的成长及衰老份额,对于年仅十二的殷寻问而言,其损失不过是让身体瞬间长到十八岁的状态罢了。 好在,苦难对于相爱的人或许是分手的引线,对于尚未相爱的人却多半是相恋的契机。阮昧知沉浸在我家小寻怎么可能这么可怜的世界中,恋慕之心,却是更为明晰起来——小寻,如果你醒来,咱俩就凑一对儿吧! 见阮昧知如自己所愿面露疚色,殷函子趁热打铁落井下石:“小寻这孩子重情,对你从不曾有半分亏待。但你享受着小寻的保护,又为他做过什么?你给他带来的永远只有麻烦和危险。倘你还有半点良心,等小寻醒来后你就主动跟他辞行离开。老实找个僻静地儿修炼,别再拖累小寻了,行吗?” 阮昧知面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了下去,双眸中涌动着深沉的夜色,遮蔽了所有光亮。良久,他终于点点头,说了句:“……好。” 可怜的鸳鸯,尚未携手游湖,某一只已是惨遭棒打,而且看样子还被打懵了。阮昧知哑着嗓子,眼神黯淡:“就算我辞行,主君也未必接受。主君依恋我,无非是因为陪着他的人太少,过于寂寞。正好小寻此次手刃了魔宗掌门,顺利完成任务。您不妨助他在门中立威,站稳少主之位。继而昭告天下,为主君选一道侣,既能再度表明主君在您眼中已然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成人,又能找个人分薄他对我的注意。” “好主意,我果然没看错你。”殷函子满意地点点头:“就依你所言,我允你等小寻结侣大典结束后再离开。 阮昧知留恋地看着睡得昏天黑地的熊猫君,艰涩道:“殷掌门,主君暂时就托您好好照顾了,我去知跟龙惊千报个平安,然后再回宗门。” “行,你去吧。”目的已经达到,殷函子自然痛快放行。 阮昧知也不耽搁,草草收拾了自己的伤势后便掉头往神霄宗飞去,几乎带出几分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殷函子叹息一声,也有些不忍:之前见阮昧知为自家儿子拼死血战,他亦是感激的。不过谁让小寻对他,不止兄弟之情。混元宗的少主,怎么可以有如此污点?尽早将两人分开,对这两个孩子都好。 而此时终于彻底飞出殷函子的神识范围的阮昧知,却是轻笑着扯起了唇角,种种无错仓皇之色消散得一干二净,眼中尽是凛冽的战意:“带来的永远只有麻烦和危险吗?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麻烦!”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所爱都不敢争取,那还叫什么男人?!他阮昧知从来都不是个自私自利的卑鄙之徒,牺牲自己成全爱人那种事还是交给注定会被炮灰的男配去做吧。他坚信,这个世上,唯有他阮昧知才能给殷寻问最极致的幸福。所以,名为殷寻问的青少年,他祸害定了! 当阮昧知飞回神霄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朦胧的月色下,龙惊千独立于大殿之上,不,准确来说是大殿瓦片之上,作忧郁状。阮昧知不由得叹息一声:真帅! 龙惊千正用神识监控着全宗上下,随着阮昧知的不断靠近,他自然感觉到了这货的存在,在微微一愣后,立马抛下了警戒的任务,冲出大阵,将阮昧知抱了个满怀,嗓音沙哑得一塌糊涂:“还好你没事,我还以为你……” 阮昧知被龙惊千那巨力搞得差点旧伤复发,奄奄一息道:“再…不…放…手…就…被…你…勒…死…了!” 龙惊千讪讪放手,不满道:“你对我真是越来越生分了,抱一下都不乐意。” 阮昧知笑笑:“怎么会,被你抱我乐意死了,就算被你抱死了也乐意啊!” “别胡说。”龙惊千面色一黑,低斥道。 “我说真的。这辈子,我没爱过,却有幸被某些人深爱;我没死过,却成功让很多人去死。已经是人生赢家了有没有!”玩笑般的口气,阮昧知的眼中却是满满的认真之色。有好追的恋人,有靠谱的兄弟,他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殷寻问呢?”龙惊千总算想起了还有这么个生物存在。 “他受伤了,让他爹圈养着呢。”阮昧知眼中掠过一抹忧色。 “哦。”说实话,龙惊千还真不怎么担心殷寻问的死活,弟控和弟妹是天然的死敌,不论公母。 “你现在方便不,我们找个僻静地儿说话。”杵在敌方大本营的上方讲话,安全感不要太薄弱。 龙惊千点点头,扯着阮昧知就去了后山的小树林。 阮昧知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忽然冒出了一个前为野后为战的十八禁词汇,哎,自打春天到了,脑子里的不和谐事物也开始泛滥了。 阮昧知清清嗓子,力图让自己看起来正经一点,缓缓道:“你们家两位掌门的尸首我给带来了,回头怎么利用随你的便。另外,我在几个倒霉蛋的身体里成功种上噬仙草,拟造出了你当初的状况。我之前送了两个到某个研究狂那里去,他已经有了初步的方案。按照约定,我提供实验对象,他提供实验结果,所以在最终结果出来前,噬仙草还不能还你。” “不还也无所谓。”龙惊千疑惑道:“不过你是什么时候完成这些事的?” “就在你们俩背着我商量怎么完成生死劫的时候!”阮昧知一说起这个声音便自动转向阴森频道,神情也格外狰狞起来。 龙惊千赶紧拍马屁安抚之:“难得你在那时候还记得我,辛苦你了。” “其实也不完全为你。”阮昧知沉吟片刻后还是说了实话:“有人比你更需要这个成果,那就是你们掌门,我最初打的主意就是若有万一,以此作为底牌换你们平安,毕竟我已经造出了实例,又有了初步的方案,那两人不可能不动心。即使这张底牌用不上,也无所谓,反正你也是需要的。” “那我便坐享其成等你的成果了。”果然自家小弟做事都是奔着一箭双雕去的,龙惊千摸摸阮昧知的头,又道:“等一个月左右我就能将势力收拢完毕,到时候我陪你就去见见那个研究者吧。” “不必,我自己都没亲自和他见面,你就别自投罗网了。”阮昧知赶紧阻拦。 龙惊千神色一凝:“为何?此人不可信?” 阮昧知点点头:“不仅不可信,而且很危险,绝对绝对不要给他对你的身体动手脚的机会。”血的教训,他至今铭记。 “要我事后解决他吗?”龙惊千作心狠手辣状。 “算了……”到时候还说不定是谁解决谁呢。阮昧知还不想自家兄弟羊入虎口,居誉非那货的杀伤力,绝对不能用大众化的境界标准来衡量。 龙惊千点点头,不置可否。 阮昧知打开玉玦,将两位掌门的尸体丢到地上,连带着两人身上的储物袋一起送给了龙惊千:“我大概能猜出你和小寻之间的计划,你的路并不好走,自己小心。” “你也是。那小子要是对你不好就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龙惊千拍着胸脯道。 “只有我对他不好的份儿,哪里有他欺负我的可能。”阮昧知理所当然道。 “……”龙惊千默默为某人哀悼,真是辛苦你了,弟妹。 阮昧知拖着受伤之躯交待完种种事项,精神也一点点萎靡下来。阮昧知告别了龙惊千。便往直市飞去。便是要回混元宗,他也要等将伤养好了再说。要知道,这一战出了大风头的,可不止殷寻问一个。要是半路出了什么意外,哭都没地儿哭去。 阮昧知趁着夜色平安回到了直市中自家“颜如玉”的总部,跟随阮昧知转移的代理掌柜纪十方赶紧迎上来,顺便送上一个噩耗—— “诚常那边传来消息,有一个叫居誉非的金丹期去了玄明殿,说是找您的。并留下话说,他会将研究成果亲自交到您手上,请您务必早点回去。” “阮昧知”和“小知”之间的等式,到底还是被居誉非给推导了出来…… 你见,或者不见他,他就在那里,不急,不徐。 你念,或者不念他,人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你怕或者不怕他,危险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你回,或者不回去。研究成果就在他的手里。不见,不给。 去他那里,或者,让他等在你的家里。 守株,待兔。 迟早,悲剧。 第104章 转战小正太 阮昧知如遭重击,捂着心口表情痛苦。 纪十方紧张地上前扶住他:“老板你没事吧?” “我内伤……”阮昧知一想到某人正蹲在树桩边等着自己撞过去就有拔腿就逃的冲动,更悲剧的是那树桩底下就是自己的兔子窝,不去不行。 “老板,你那样子看起来不像内伤,像伤神。”纪十方扶着阮昧知在桌子边坐下,为他奉上一杯灵茶,徐徐道:“您要是信得过我,不妨跟我说说。虽然我不一定能为您分忧,但多少也能为您排解一些愁绪。” 阮昧知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闷闷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居誉非确实是我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他见过我最不堪的样子又知我甚深,对我有敌意不说,行事还全无顾忌。我只怕一见他,就什么底都让他给抖落干净了,让我颜面扫地。”无论哪个男人有过那么一段伪娘岁月,都会耻于将这段黑历史暴露在人前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老板您之前辜负了他,这才不敢面对呢。”纪十方感叹。 “你老板我看起来很像负心汉吗?”阮昧知拍桌抗议。 “您不像……”您根本就是! 阮昧知垂下眼,笑得有些涩:“我不欠他,他也不欠我,我们都做了站在自己立场上该做的事。我们都辜负了对方,说不上谁对谁错。” 整个房间随着阮昧知话音的落下彻底静默了下来,纪十方看着阮昧知眼中的无奈,无言可对。 阮昧知叹息一声,神色倦怠地起身,沙着嗓子道:“我去休息了。” 阮昧知洗去一身血尘,缓缓爬入被窝,任由黑暗将自己吞噬掩埋。不经意间想起很多年前的很多夜里,有个神经病总喜欢半夜闯进自己房间,跟自己讨论他拿突然迸发出灵感构想。 岁月翩跹,再次回望,依然觉得——居誉非那货真的很欠扁! 阮昧知挂心新欢殷寻问的伤势,尽管有旧仇居誉非捆绑销售在前,他依旧是一等伤好,便咬着牙往混元宗飞去。 不出所料,刚到山门前,便撞见了某位故人。 “小知,好久不见。”长着一对狐狸眼的清俊男人敷衍地抱了个拳,唇角勾起。 “好久不见……”阮昧知叹息一声,嗓音里居然多了几丝感情的波动:“自打分别后,我总挂心着你的状况。想着你是不是又寝忘食?吃得不好,睡得不够。我知道你一直都不大会照顾自己……真怕我一离开,你就从猪栏里跳出来,被人给宰了。” 居誉非为自己刚刚居然还小感动了一下而悲哀,就算指望天道忽然扶魔灭道,也不能指望阮昧知狗嘴里能吐出象牙!居誉非皮笑肉不笑道:“我倒是不担心你的状况,毕竟你阮昧知可是名声在外,都说你狡黠如狐,忠诚如犬,凌厉如鹰,妍丽如凤。” 阮昧知笑嘻嘻道:“过奖过奖……” 居誉非慢悠悠道:“所以综合以上几点,大家一般都管你叫——禽兽。” “……”阮昧知面上的笑僵住,他就知道不能指望这小子夸自己半句好。 两人气鼓鼓地互瞪了一阵,忽而齐齐笑出声来,真是久违了,这种旗鼓相当的感觉。 阮昧知飞身上前,诚心诚意道:“玉仙门对我人头的悬赏是你帮我解决的吧?多谢。” “是你留情在先。”居誉非别过头,淡淡道。 看着居誉非那故意不领谢的傲娇小模样,阮昧知忍不住乐了,招呼道:“我要回玄明殿了,一起来?” “好,同去。”居誉非伸手欲拉住阮昧知的手,却是被阮昧知不着痕迹地避开,落寞之色在眼中一闪而过,居誉非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眉眼弯弯的小模样。 “之前给你的方案有结果了吗?”阮昧知道。 居誉非点点头。 阮昧知双眼刷地一下亮了:“人体实验也成功了?” “应该是成功了,可那个实验体之前也许是被折腾得太过了些,现在看着快不行了,我把人放在混元宗的万丹房里让掌药师叔吊着命呢,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么?”居誉非淡淡道。 阮昧知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道:“带路。”万丹房那种公共场所,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阮昧知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觉跟着居誉非去万丹房跑了一趟,结果啥意外都没发生。阮昧知看了实验记录,又和居誉非讨论了一下研究相关,不知不觉已是过了一个时辰。 “行了,你走吧,记得把新的实验体送来。”居誉非得了阮昧知的新建议立马过河拆桥,兴致勃勃重投研究的怀抱去了。 “好,那我这就告辞了。实验体两天后就给你送来,你若还有什么要求,派人来找我就是。”阮昧知说完才发现白嘱咐了一通,居誉非连眼神都没施舍给自己一个。这个研究狂! 不知小寻身体恢复得如何了……随着一步步接近玄明殿,阮昧知心情一点点变得沉重。殷寻问用生命作代价换得自己平安,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阮昧知叹息着迈入大殿,然后僵立当场——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冷气的大帅锅是谁啊! 令人窒息的天人之姿,令人屏息的淡漠气质……阮昧知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请问,您是主君的哥哥吗?” 对面那人默然半晌,面上又冷了几分:“……我是殷寻问。” “骗人,我家主君怎么可能比我高这么多!”阮昧知反驳。 喂喂,重点就只有身高而已吗?!殷寻问寒声道:“信不信随你。” “你身体怎么样了?”阮昧知看了这么一会儿,也差不多能确认真伪了,自然是要赶紧关心一下身体。 “难为你还惦记。”殷寻问神色淡淡。 阮昧知诧异:“我怎么可能不惦记,你以为我是为了谁才拼命往回赶的?” “难道不是为了见你那故人?”殷寻问扬眉,眼里却满是不愉。 阮昧知回来之前,居誉非和病愈醒来的殷寻问打了一个赌。居誉非赌阮昧知回来定是先顾着和他叙旧,而不是来探伤。殷寻问自是不服,便拿了《摄生要义》和居誉非赌。令殷寻问失望的是,阮昧知居然真的将自己放在了那家伙之后…… 阮昧知对殷寻问那爱吃醋的破毛病早有领会,耐着性子为他解释:“怎么可能,我压根就不想见他。我跟他不熟,真的!” “你跟他不熟,怎么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才回来?”殷寻问的面色并无半分缓和。 “那个……龙惊千的身体问题不是全交给居誉非解决了吗,他说已经有结果了,可那实验体快死了,所以我才跟着他走了一趟。”阮昧知在心底猛扎小人,他就说居誉非这小子怎么从良了,感情是在这里挖了坑给自己跳。 殷寻问凉凉地抬眼看了阮昧知一眼,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说,在你心里。龙惊千比我重要?” “小寻,你今天怎么不依不挠地啊?一个大男人,这么计较有意思吗!”阮昧知终于炸毛了。 殷寻问是个正太模样的时候,这么说,阮昧知只会当小孩子独占欲发作,哄哄就好。但现在殷寻问一副大人长相,再这么说,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了。阮昧知可以容忍一个不懂事孩子,却无法容忍一个过于任性的伴侣。 殷寻问沉默半晌,忽而叹息一声,无力道:“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阮昧知看着殷寻问眼底的疲惫,也有些不忍,劝道:“是不是居誉非跟你说了什么?那货是个神经病,你别搭理他。” 一想起居誉非跟自己说的那些话,殷寻问便如鲠在喉。 他向那一口一个小知的居誉非宣告了对阮昧知的感情与占有。居誉非却只是蔑笑着说——你根本就不了解阮昧知,首先,你见到的恐怕都是他最好的一面,你既是连他的阴暗都不曾接触,又有什么资格妄言喜欢他这个人?其次,你既是没听小知说过我的事,那就代表小知根本就没将他的过去告知过你。彼此信赖是相爱的基础,你连他经历过什么都没资格知道,你又凭什么敢认定阮昧知接受了你?最后,阮昧知这人满嘴谎言,感情于他而言不过掌中玩物,你确定你不是在自作多情? 然后居誉非说——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在小知的心里,谁比较重要? 殷寻问半垂了眼,低低的问句有如叹息:“为什么你的每一位故人都觉得我配不上你,留不住你?” 阮昧知一本正经道:“因为他们眼瞎。” “……”殷寻问被哽住,半天找不话回答。 看来不表忠心是不成了,阮昧知上前扯着殷寻问的手直奔卧房,关门,拉帘,扑人一气呵成。 殷寻问陷在柔软的床铺里,看着阮昧知近在咫尺眉眼,颈脖上不禁泛起一层薄红。 白嫩的手指抚摸着那陡然变得深刻的五官轮廓,阮昧知面上散漫,心却跳得很快,连声音也在不可遏制地微微颤抖:“小寻,我将要跟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说。”殷寻问看着阮昧知,沉静的眼中水光潋滟,波光粼粼。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直面本心:“我之前一直以为,我们俩还有很长很长的岁月可以挥霍,直到在神霄宗,你差点身死,我几乎无回。那一刻,我忽然后悔了,我想我要是就这么栽在姓陆的手上,我死都不会瞑目。命运如此无常,我若一味瞻前顾后,为那莫须有的未来而碾灭了现在,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那时我便做了一个决定,若你我平安归来,我便抛下所有顾虑,听从我心所向,为所欲为。” 殷寻问怔住,那双眼倒影着漫天浮光,璀璨如亘古星川,几乎耀花阮昧知的眼睛。 阮昧知摸索着按住殷寻问骨节分明的大手,与他十指相扣,指腹深深压入骨节间的凹陷,有如印玺:“我清楚你现在才十三虚岁,人生观价值观和道德观都还不完善。我也知道我接下来要对你做的事非常禽兽,说出去都是个被人吊在菜市口当反面教材示众的命。但我还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问你一句:殷寻问,你愿意被我诱拐吗?” 殷寻问五指张开合拢,扣住阮昧知的另一只手,缓慢却坚定。唇齿开合,一字一顿:“求之不得。” 第105章 转战小正太 “那我就不客气了!”阮昧知故意狞笑两声,以掩饰自己身为初哥的那点小紧张,埋下头,对准殷寻问的嘴啃了下去,殷寻问正欲反手扣住他,深情回吻。不想阮昧知忽然抬起身子,将距离再度拉开。 “怎么?”殷寻问眸色暗沉,声音有如清川沉沙。 “你伤怎么样了?”阮昧知保证自己此问绝对出于体贴关心,而不是临场露怯,随手找个借口拖延什么的…… 殷寻问默然半晌,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无碍” “说详情,无碍这种答案一点说服力都没有?”阮昧知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又将距离拉开了些。 “你要说服力?”殷寻问双眼微眯,单手一撑,揽住阮昧知身形扭转,将阮昧知反压在身下。温热的呼吸轻轻喷洒在阮昧知的耳廓,带着猎食者特有的压迫感,那双变得骨节分明的大手在阮昧知身上不怀好意地摩挲着,殷寻问在阮昧知耳垂上轻轻啄了一下:“实践出真知。”想跑?门儿都没有! 阮昧知却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越发想要跑路,沉声道:“你不觉得现在这情况有点不合适吗?” 阮昧知主动出击完,就搞阵前叛变玩,殷寻问又不是逗猫棒,由着他撩拨来撩拨去,不免反守为攻,强势起来。 “依我看正合适?你给我讲的故事里彼此互诉心意后,不都是直奔床铺吗?还是说,你要出尔反尔。” 殷寻问这话一语双关,阮昧知自问不管从哪个层面上来讲,他其实都不排斥就这么来一发,但事到临头,他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定下心来爽一把。 其实,出现如此状况虽若偶然,实是必然。此时殷寻问若还是少年模样,阮昧知多半会因为罪恶感而羞于下手开干。而殷寻问此时成了青年模样,阮昧知却是更下不了手了,毕竟眼前人的这张脸,这身体,他还是第一次接触。陌生感并不会因为芯子不变就荡然无存,随便早个陌生人就能直奔床铺的那都不是好鸟,阮昧知身为天朝盗版业的良心,怎么可能不膈应。 阮昧知自己也隐隐有所感,他现在虽的确是和殷寻问抱在一起,但心底却总有一种自己在偷腥的错觉挥之不去。 阮昧知有些困惑地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节操君? 看出了阮昧知面上隐隐的抗拒之色,殷寻问面上罕见地浮起几许不安:“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阮昧知这才惊觉,殷寻问眼下虽是大人模样,可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将人拐带到荒郊野地,然后一觉得不对就把人给丢在原地转身就走什么的,貌似确实有点缺德。阮昧知被殷寻问那澄澈的目光盯得退无可退,愧疚心泛起,只得硬着头皮老实交代道:“我不后悔,我亦是愿意的。” 见殷寻问沉默依旧,阮昧知脑子一热,再次邀约道:“不来一发吗,少年?” 殷寻问闷不吭声,对准阮昧知的颈项一口就啃了下去,泄愤般叼起一块肉以牙厮磨。阮昧知刚刚的种种反应,让殷寻问忍不住想起了某个听自阮昧知的故事—— 一群男女从战火中艰难逃生,然后他们走进梦寐以求的和平区,脱掉衣服就开始乱交,更诡异的是,他们之间并无伴侣关系。 殷寻问还记得自己听了故事后问过阮昧知一个问题:“为何他们会如此行事,男人也许都是为了泄欲而化身禽兽,女人难道也都是淫娃荡妇不成?” 那时阮昧知回答自己说:“这其实也算是正常反应,大多数人在险死还生之后,都会出现一段时间的心理失衡,他们急切地需要做一些事以证明自己活着的事实,而来一发是最普遍的手段。还记得我跟你讲的美国大片那个系列里的故事吗?大多冒险故事都是以男女主角的深情一吻作为结局,就是这个原因。” 狂喜和悔憾会催生出冲动和欲望,却制造不了爱。阮昧知态度转得太快,突如其来的惊喜就像云间彩虹,殷寻问急切地伸出手,唯恐自己握住的仅是冰扎冰扎的空气。 心思浮躁,殷寻问匆匆扯去彼此的衣衫,热切得几乎没了章法。阮昧知笑笑,这小孩这点床上手段太不够看了,虽是“性致缺缺”,但身为男人的自尊还是有的,阮昧知手脚一动,展开了反攻。殷寻问正处在渴求证明主导地位的时候,见阮昧知意图反抗,当即充分调动故事库存,认真应付起来。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妖精——打架。只见阮昧知双掌祭出,沿着殷寻问身上名为“挑欲”的行军路线一路冲杀,掌心贴着起伏有致的肌理细细抹绘,勾燃起深埋于血脉中的本性。 殷寻问不甘落后,瞄准阮昧知胸前那两点,探指便袭,虽只区区两指,却是花样繁多,将继承自阮昧知的种种招数运用得淋漓尽致。一时绕指千柔,压红梅于指腹,缓缓揉弄;一时顽态劣行,夹细蕊于指间,百般搓玩;一时又狠心辣手,掐朱果于指甲,重拨徐碾。更有那纯阳之气灌注指端,引得阮昧知身体发软,喘息不休。 “你体内……嗯哈……不是……有封灵珠吗?怎么可能……”阮昧知凤眼妖娆,眼梢挑起一抹绯红,夺人心魄。 殷寻问另一只手顺着阮昧知柔韧的腰身缓缓往下滑动,喉头滚动不休:“父亲使了些手段,将饱和后的封灵珠直接作了我的金丹,现下我已与你一般,亦是金丹期了。”殷寻问选择性地瞒下了封灵珠中的真元依旧不可调用的消息。 “你的伤都啊……嗯好了?”阮昧知扭动着腰身,滚圆的臀在细滑的绸面上带起圈圈皱褶,笔直修长的腿胡乱蹬划着,不时因为舒爽而绷起一道曼妙的弧。 “都好了。”殷寻问加大了指尖的真元含量,反正对他而言,真元积累起来极是容易,既是阮昧知喜欢,便是都给了又如何? 阮昧知终于意识到再被殷寻问这么伺候下去,自己可就要变成那被温水煮着的青蛙了。首战告败,可阮昧知却不是那丢了一池一城便举手投降之辈。反手勾住殷寻问坚实的肩颈,附身而上,嘬住那近在咫尺的淡色薄唇狠狠吮吸。盘踞于嘴中的灵舌亦作了那开路前锋,连连突入唇齿两大城关,擒住了躲于帐后的红舌,翻搅不休,大肆掠夺着每一点气息。 殷寻问亦不是束手待毙之徒,当即驱役着帐下口舌予以反击,唇抿、齿磨、舌滑、喉吸……竟是丝毫不落下风。劫掠受阻,阮昧知反手奇袭,抬手横捂了殷寻问的鼻端,又张开嘴严丝合缝地贴住了殷寻问的唇,封住所有吐息的通路,以便自己尽情掠夺。 以口腔为沙场,一双红舌战得难解难分,场面僵持不下。原本的突袭敌营,不知何时已是化为了两军对垒的持久战,纵然殷寻问乃修仙者,也不免肺中空旱,心慌气短。紧随窒息感而来的,是脑中一片空白的美妙眩晕感。殷寻问第一次觉得贴近死亡是如此欢愉的一件事。 阮昧知于极限前及时松开了手,趁胜追击,直扑王帐,趁着殷寻问沉浸在余韵中大口呼吸的机会将手滑向臀股间那隐秘的凹陷之处。指尖略略施力,轻松没入那一线阴影,寻到了要害所在。尾椎之下的小口紧缩着拒绝外敌的侵略,阮昧知正欲强行攻入,却不想忽的被殷寻问捉了手腕,耳边响起对方微哑的喟叹——“原来男子交欢用的是这里……” 我方情报不慎泄露,阮昧知尚在茫然。截获了重要军情的敌方却是急不可耐地出手了,一手直袭那前方要害,一手暗袭那后方死穴,直杀得鸳衾中春色荡漾,身缠如柳,汗腻如雨,气暖如风。 殷寻问五指齐出,上下夹击,誓取那洞中帅印,有那单兵深入者,抹了柱端琼浆作盔,偷滑入洞,杀了个七进七出。随后遣那驭双炮者,齐攻入洞,以真元做炮弹,融得那小小洞口渐渐宽敞。最后又驱那三剑客入洞斗勇,另派其余两将洞边助威,几番厮杀,万般缠绵。帅印在挂,只待君取,殷寻问毫不手软,架起那白嫩双腿提枪便扎。阮昧知媚眼如丝,一声软喘,夹紧枪尖,不使寸进。 殷寻问真元流转,阮昧知力劲顿松,长枪直送入底,逼出阮昧知一声惊呼,瘫软了身子任由屠戮。殷寻问愈战愈勇,冲杀百回不止,阮昧知恼他赶尽杀绝,纤腰款摆,阵前神龙怒啸,喷吐白浆,水淹七军。殷寻问毫不退缩,倒挑翎花,刺牝间水声啧啧,穷追猛打。脐膏落马,搓肉为泥,殷寻问低吼一声,白龙奔腾,终占了那洞中王帐,荣登九鼎。 战事终休…… 阮昧知泪眼朦胧地瘫在床榻上,那双于男人而言过于妖娆的眼无神地迷离着,身体在极致的欢愉中沉醉着抽搐阵阵,心底却有些空落落的。本以为自己这回要禽兽一把了,没想到却是被人给禽兽了,这该死的纯阴体质,他的老腰诶! 殷寻问贴着阮昧知汗湿的脸颊轻轻磨蹭。“昧知,昧知……”含糊的呢哝带着无尽的欢喜,万千语言都化为了这一声声的低喃,满载着幸福与满足,有如梦呓。 第106章 转战小正太 被反复念叨的当事人却是懒得搭理对方,眼帘轻颤着无力垂下,疲得直想睡。在这落后的年代里,又没有事后烟可供提神,大战之后自然是精疲力竭,只想倒头便睡。 殷寻问并不在意阮昧知睡完不认人的态度,将人轻轻揽入怀中,玉白的手指在罂粟般的身躯上逡巡,任由自己在这诱惑中沦陷沉迷。初尝情爱的少年,怎么可能一次就够,殷寻问这会儿正亢奋着,兴致勃勃妄图再来一发。 阮昧知反手将人拍开,嘟囔道:“别烦我。” 阮昧知那掌软绵绵的,与其说是拍不如说是摸,殷寻问并未意识到阮昧知的不耐,欠扁地开口问道:“你体力怎的如此不济?” 阮昧知果断用行动给了他回答,将人一脚踹下床去。后世有人说,男人事前有多热情,事后便有多无情,虽不中,亦不远矣。作为一个惨遭压到的男人,阮昧知自有傲娇的特权。 殷寻问不幸中招,郁闷地窝在床脚地板上,琢磨着这算不算始乱终弃。 屋中的温度渐渐退去,腿间湿淋淋黏糊糊的触感渐渐变得干巴巴,阮昧知不适地微微蹙眉,草草披上外杉便翻身准备下地,他要去洗澡。 殷寻问还在地上躺着呢,眼前冷不丁垂下一双嫩脚丫,香汗淋漓,粉嫩鲜润。殷寻问忍不住伸手,捉住那精致的脚踝,不住摩挲,心中美滋滋地想:这么好的一个人,从现在起,就是他的了。 阮昧知此时的感想却是——难不成这小子想试试足交? 殷寻问的手仿佛应和着阮昧知的猜测,那双不知规矩为何物地手正顺着那线条曼妙的小腿往上摸去,目标直指那湿漉漉热乎乎的腿间。其实殷寻问也不是真那么饥色,这小孩夙愿得偿,目前正处在乐疯了的状态,欢喜到失控,一心只想将自己的喜悦传达给对方,却又不得其法,青涩得只剩下骚扰阮昧知一招可使了。 就像那被喂了块肉骨头的小狗,咂巴咂巴嘴,还想再吃一块,于是围着主人转圈圈嗷嗷叫,不给就伸爪子挠裤腿,张开嘴叼裤脚,可恶又可爱。 可惜阮昧知却不是个有爱心的主人,眼皮一抬,直接踩着殷寻问的肚子下了地,头也不回地直奔温泉,徒留某人在身后嗷嗷叫唤。 眼见阮昧知毫不留情地抛弃了自己,殷寻问咕噜一声翻身起来,飞快地披上衣衫,尾随阮昧知直奔温泉。阮昧知早已下了水,那满身了痕迹赋予了他与往日截然不同的风情,殷寻问的眼神慢慢地缠上去,将眼前之人层层裹紧,贪婪又温柔。 阮昧知一抬眼就看到殷寻问站在岸边遛鸟,心底突地窜起一股无名邪火,于是拧紧了眉,重重一叹:“哎……” 殷寻问果然上钩,紧张到:“怎么?” 阮昧知垂了眼,徐徐道:“如今我们真正在一起了,距离反而更远了。” “此话怎讲?”殷寻问下了水,慢慢走到阮昧知身边。 阮昧知故作严肃地看着殷寻问:“我们之间的事一旦暴露,与你我而言都将是一个莫大的灾难。所以,为了不让人看出倪端,往日我们在人前说不得便要避嫌了。” 殷寻问面色一僵,懵了一下,随即有些茫然地问道:“非得如此不可吗?” 阮昧知看着殷寻问眼中的憋屈和失落,可耻地默默爽着:让你小子造反,你以为哥叫阮昧知就真的身娇体软易推倒了吗?做梦! 被压到的怨气盘踞在阮昧知心头,殷寻问首当其冲,成了那个被迁怒的对象,可他自己却浑然未觉自己正在被这个邪恶的怪蜀黍欺负的事实,反而一本正经地思考着阮昧知提出的这个重大问题。 眼见殷寻问面色越来越沉,阮昧知心底隐隐浮现出不良的预感,想起之前这小子单挑元婴修士的劣行,不由警惕道:“你最好别打什么危险的注意,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就立马另寻喜欢去。” 殷寻问咬牙:“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一定会拖着你一起的!” 阮昧知默默咽了口唾沫:“……”你真的没拿错台词本吗少年? 殷寻问凑上前,轻轻吻上阮昧知的眉心:“委屈你了。都怪我实力不够,护不住你。” 阮昧知抬起手,屈起手臂捧在心口,然后……一个侧旋身,狠狠给了殷寻问一手肘:“还护住我,你以为你谁啊?自我感觉不要太良好啊少年。强迫世人接受我们这一对可是咱俩共同的任务,别想吃独食。我俩得奔着这个伟大目标携手共进才行,别老想着一个人狂奔在前,小心撞墙。” 殷寻问的肚子被阮昧知砸得通红,隐隐的疼痛从那里扩散开来,可殷寻问心底却是极是熨帖。阮昧知这话是不是在告诉自己,他也愿意为两人的未来而尽心竭力? 阮昧知边搓洗着腿内侧的滑腻之物,边一脸正气道:“你的生死劫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借此机会稳固一下你在门派内的位置。” “你有什么打算。”殷寻问一见阮昧知转眼珠,就知道有人要倒血霉了。 阮昧知抬手布下隔音结界,纯良地眨巴眨巴眼道:“你的围攻计划不幸功亏一篑,全是因为神霄宗说出了你是为夺《摄生要义》过生死劫的事。这样机密的事,神霄宗怎么会知道,定是有人私下与魔道勾结,欲害你。我想,我们可以从这里开始查起,将那些叛徒清理掉。” 殷寻问却是摇摇头,淡淡道:“生死劫的事是我让龙惊千告知陆魔头的,不干别人的事。” “我知道。”阮昧知勾起唇角,笑得意味深长:“可是别人不知道啊……” “你的意思是?”殷寻问眼神一凛。 阮昧知点点头,笑而不语。 “不可。”殷寻问断然道:“既然他们不曾做过,我便不能捏造罪状,栽赃于他们。” “你死脑筋么,虽然他们没干过这件混蛋事,但肯定也干过类似的啊。反正都有罪,横竖都要收拾的,用什么名义又有什么要紧?”阮昧知声音不知不觉间略略提高了些许。 “不一样。”殷寻问固执地摇摇头,面上没有半分动摇。 阮昧知挑眉,刻意拖长了声音问道:“别告诉我之前你对付神霄宗的时候,没用过阴私手段,这会儿来装正义超人,不觉得太迟了吗?” “两方对阵,阴谋阳谋都属正常。我也不觉得自己正义,但也并不觉得自己卑鄙,无论是开战前的虚张声势,反间误导,还是对战时的浑水摸鱼,借刀杀人都属战时策略,不可和栽赃嫁祸这等手段一概而论。”殷寻问一本正经道,脸庞的棱角在肃然的神情下越加分明,那双澄澈的眼像是能割开皮肉,斩断胸骨,挖出心肝,让其暴露在烈日之下,让人看个明白,是黑是红。 “是是,你行事正大光明,我行事卑鄙无耻行了吧?”阮昧知脸色一沉,脚下一蹬,出了温泉,裹起云丝长巾便大步往外走去。 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殷寻问愕然,他有些莫名地将目光一路追过去,只见到阮昧知满头青丝纠结着披在脑后,将他单薄的后背浸得湿透,沉沉地贴着腰腿,不复飘逸。湿哒哒水迹勾勒出模糊的足痕,印在青灰的石板上,染出一路深灰,孤寞又寂寥。 所谓爱,就是将自己的心挖出来,放到对方手中,做一场关于情感的豪赌,那颗心是被珍重一生,还是被轻易捏碎,谁都猜不到。谁不希望自己在爱人的眼中完美无瑕,为人端正,品行高洁?可我们在自己人眼中呈现的却往往是最糟糕的模样,只因信赖而全无防备,于是也失了遮掩。阮昧知尽心为殷寻问出谋划策,但殷寻问轻轻一摇头,便将他对比得如同卑劣小人,越加上不得台面。 殷寻问永远无法想象,阮昧知这个生性谨慎的直男抛却了一切顾虑和他在一起需要多大的勇气;他也无法明白,阮昧知在明知两人地位差距极大,他又还是个未定性的少年的情况下,敞开心扉接受他要承受多大的压力;他更无法理解,阮昧知在天朝的底层作为小人物生活了近二十年,隐隐的自卑感已经深入骨髓,在这样的前提下,阮昧知在面对这份感情时会有多惶恐不安。 越在乎越无措。殷寻问留在阮昧知身上的痕迹还清晰着,可温度却早已随着滴答水声散失殆尽,阮昧知忍不住紧了紧身上的长巾,冷意从骨缝里一丝丝渗出,冰冷了热血和激情。既然你不接受我一贯的行事风格,你又怎么敢说你接受了我? 阮昧知忽然想起了《冷山》里的一句台词——感情的世界里,越是索取,便越是贫瘠。所有的迫不及待,都等不来期待。 阮昧知停下脚步,回望向温泉的方向,眼神空洞地茫然着:是他自己要求太高,还是……一开始就踏错? 居誉非对殷寻问说——你既是连他的阴暗都不曾接触,又有什么资格妄言喜欢他这个人? 谁知,一语成谶。 第107章 转战小正太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阮昧知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一时间倒是有些无措,在这儿等着被追上吧,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步走开不让人追到吧,又显得娘们儿兮兮的。 “昧知,昧知?”殷寻问见阮昧知披着长巾一动不动地杵在前头,不由得开口唤道。 阮昧知置若罔闻。 “昧知你怎么不理我?”殷寻问绕到阮昧知跟前,瞅着阮昧知的脸色。 “因为你的形象高大光明得让我无法直视。”阮昧知死鱼眼瞪着殷寻问。 殷寻问并非蠢人,自然知道是自己之前那番话让阮昧知不痛快了,解释道:“你别多心,我虽不习惯你那种行事手段,但刚刚那话确实没有半点冒犯你的意思。君子和而不同,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还道不同不相为谋呢。”阮昧知轻哼一声。 “不相为谋就不相为谋呗,只要不是不相为媒就好。”殷寻问努力讲了个冷笑话,企图缓和气氛。 阮昧知叹息一声,看殷寻问的眼神就像看一个智障儿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完美无缺,无人可比?” 殷寻问理所当然地猛点头。 “我就知道……”阮昧知扯起唇角,笑得无奈:“算了,等你的热恋昏头期过去后,我们再来看看是个什么结局。” “你又想干什么?!”殷寻问警惕道。 “我不想干什么。”阮昧知薄唇勾起,凤眼微眯,皮笑肉不笑。 殷寻问盯死了阮昧知一字一顿郑重道:“我想我有必要事先给你提个醒——你有抛弃我的权利,但我有让你后悔的实力!”阮昧知既是答应了要和自己在一起,就注定了再无反悔的机会。 阮昧知被殷寻问突然侧漏的霸气冲了一下,果断炸毛,这话要说也该哥来说吧!明明是你小子始乱终弃的嫌疑比较大,居然还好意思跑哥面前来放狠话?!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阮昧知的唇却是无意识地微微翘起,被人以爱之名如此威胁,不管怎么说,还是觉得……有点高兴呐。 “你在笑什么?”殷寻问疑惑道。 “谁笑了!我这是在生气!”傲娇之下,阮昧知抬起左脚对准殷寻问就扫了过去。 只见阮昧知一脚横踹过来,柔韧的小腰扭旋出漂亮的弧度,笔直的长腿高高抬起,被草草裹起的长巾从腿侧滑开,腿间艳色的阴影在眼前一掠而过,危险又惑人。 殷寻问在最后一刻侧身闪过,猛地捉住阮昧知的肩,扯入怀中,另一只扣住他的滚圆的臀,压向自己的小腹,任由那滚烫的高昂陷入雪白的腿间。殷寻问从不觉得情欲是一个需要遮掩的物事,我爱你,我渴望你,我想和你做爱,就是这么简单直白。 殷寻问的三观早在阮昧知给他讲第一个小黄故事的时候就彻底坏掉了,节操这种东西尚未出世,已在胎盘里碎成了渣渣。 阮昧知喉结忍不住滚动了一下,低低喘息着,唇被舔得湿润,但又很快干涸。殷寻问的情欲像夏季暴雨后疯长的野草,杂乱又旺盛,狂热的姿态一直蔓延到天边。阮昧知置身于激荡的阳气之中,自是无法幸免,随之也有了反应。 阮昧知张开五指,粗鲁地插进殷寻问那散乱的长发中,掰着他的后脑迫使他低下头来,狠狠咬了上去,激吻。两人身上的布料本就是草草披裹上的,三两下就被扯离了肉体,堆叠在脚下,随着脚步的挪动,交缠成一团。他现在急需从殷寻问那里索取点什么来让自己安心,比如——肉体。 男人和女人不同。女人是由心及身,如果心里不痛快那就多半不会再配合着玩肢体交流的游戏。但男人却是由身及心,男人们可以和不爱的女人做,在做完后才开始滋生爱意。在男人们眼里,来一发绝对是增进感情稳固关系的最佳正当选择。 如果不能理解的话,那就想想针对女性顾客的爱情片和针对男性顾客的三级片,剧情里的流程顺序完美地将两性观念的差别暴露了个干净。 紧实滑腻的身体胶着在一起,挨蹭厮磨。像是两个茹毛饮血的野人,不懂何为羞涩,何为羞耻。顺从着本心的指引,以天为帏,以地为塌,肆意掠欢。心底的不安助长了身体的渴切,他们粗暴地压榨着彼此之间的所有空隙,唇齿交融,胸膛紧贴,双手环抱,两腿咬嵌,如果只有欲火才能驱逐心底的寒凉的话,放荡又何妨? 两人都是习惯于先发制人的家伙,不同的是殷寻问喜欢长驱直入,阮昧知喜欢谋定后动,可妖精打架这种事,基本全无谋略可讲,于是阮昧知再次痛失先机,被殷寻问拿手探了进去,搅得一汪春水荡漾不休。 阮昧知瞬间危机感暴涨,被压到一次还尚可说是,不是我方无能,实是敌方太狡猾。可要是连着被压到两次,那可就彻底受了。面对眼前危局,阮昧知的选择是,直接开口宣布—— “不准动,这回该我插你。” 一言既出,霸气四溢,痞气横流,色气弥漫…… 殷寻问动作一僵,虽然他并不排斥阮昧知对自己做点什么,但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有一种小狐狸蹦跶到达老虎跟前表示它要吃了它的即视感。虽然殷寻问从未觉得阮昧知是个弱者过,但看着这么个白嫩嫩娇嫩嫩的妩媚生物,他还是忍不住觉得这家伙天生就该被压到搓揉,若是反过来……难以想象。 阮昧知没听到回答,只当殷寻问默认了,一把将嵌入殷寻问腿间的右腿屈膝微微抬起,顶开殷寻问下肢的关隘,摆动腰臀,粗暴地磨蹭着那禁忌之地。殷寻问被阮昧知这直白的动作刺激得眼前一白,光滑白嫩的大腿抽动间带起隐约快感。肌肤相贴,像细绢一样轻轻抚过腿侧的肌肤。毛发夹杂,像粗麻一样擦刷着下身的凸起。 殷寻问忍不住微微蜷起身,低喘着将下颚搁上阮昧知的头顶,轻轻磨蹭。 阮昧知面色瞬间黑了,可恶的身高差距……殷寻问这熊孩子是在示威对吧,对吧?! 阮昧知再不耽搁,怪蜀黍之爪顺着殷寻问的腰际一路向下,滑入股间缝隙…… 可是,就在这一刻,大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高喊:“阮道友,你在哪儿,掌门找你过去!” 阮昧知无言半晌,一把推开殷寻问,黑着连问道:“你爹不会一直都在偷窥咱俩吧。” “不可能,他若有动作,我的神识不可能发现不了。”殷寻问摇摇头。 “那我就只能恭喜你们父子俩荣获心有灵犀一点通这项称号了。”阮昧知咬牙切齿,殷函子这个死儿控,你儿子上哥的时候你怎么不叫停,眼见哥就要得手了,你他妹的又叫什么叫!“你们父子俩是组团来坑哥的吗?” “别管他,我们继续。”殷寻问啃咬着阮昧知的耳垂,含糊道。 阮昧知一巴掌捂上殷寻问的脸,将人推开:“你是他心肝宝贝,当然可以不甩他。我是他的谁,敢不听召唤,我在混元宗还混不混了我!” “怎么不能混了,你可是他儿媳。”殷寻问轻笑道:“再说,你现在这状态,能见人?”殷寻问意有所指地往下扫了一眼,两人目前都处于蓄势待发,想要退箭回弦可不那么容易。 阮昧知冷哼一声,掐着殷寻问的下巴拖到自己眼前,伸出舌头从殷寻问的下颚直直舔刷到眼角,留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小妖精别招我,小心哥哥真把你按倒在这儿,直接办了……” “……”被人耍了流氓的殷寻问此刻心情很复杂。 “把真元全聚到手上,快!”阮昧知直接命令道。 殷寻问尚未从“小妖精”这个惊天神雷中苏醒过来,依言乖乖照做。 阮昧知扯着殷寻问聚满阳气的手直接按上自己的滚烫的要害,女王般理所当然地吩咐道:“赶紧把真元送过来。” 殷寻问闻弦而知雅意,配合地握住,宽大的手掌将那脆弱物事包裹在掌心,上下撸动着将真元全数送出。 阮昧知闷哼一声,身子一弹,在阳气的灌注下不出十秒就迅速决了堤。 “行了,你可以圆润地离开了。”阮昧知爽完,果断开始赶人。 “可我这里还……”殷寻问不满。 “不知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啊,年纪轻轻别整天想着怎么偷懒。”阮昧知无耻地摆出前辈样。 “……”殷寻问被哽住,苦逼得无言以对。 “要怪就怪你爹去吧!”阮昧知得瑟地拍拍殷寻问的肩,假笑着安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债子偿,孩子,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残酷,你早该明白。” 一盏茶后,阮昧知已然穿戴整齐地出现在了殷函子面前。同时出现在大殿中的,还有一个人——居誉非。 “不知掌门找我何事?”阮昧知抱拳问道。 殷函子微微一笑道:“阮昧知,真没想到昧知你还有誉非这样的天赋异禀的旧友,不仅精通禁制阵法,连在问道修心方面也颇有建树。刚刚我与他交流了一番,自觉不如。索性你也与他熟识,不如我将你心魔之事交予他解决如何?” “……”阮昧知一脸血地看向笑眯眯的掌门,心中悲痛逆流成河:掌门你到底是有有多恨我?! “我最近忙着处理门中事物,也无暇顾及你心魔之事,还好遇上了居誉非,不然还不知道你这问题还要拖到何时才能解决。”殷函子欣慰道:“相信他一定能替你解决心魔之障的。” 阮昧知欲哭无泪:掌门,你还是给我个痛快的吧,别这么摧残小的了,成么? 阮昧知哭丧着脸,真诚道:“掌门,心魔这事儿我不急,真的一点都不急。完全不用麻烦居誉非,我已经有解决办法了。” “小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真的。你就别逞强了,你要真有解决办法,又怎会被心魔魇住。”居誉非眉眼弯弯,笑得温文尔雅。 “行了,事就这么定了。居誉非,阮昧知的心魔之事就全权交由你来负责,若有什么需要报上来就是。你娘好歹也算是我族妹,你在我这里不必太过拘谨。”殷函子拍板。 阮昧知真想直接撞死在这大殿,溅殷函子一脸血。掌门你是真恨我,我早该知道。 “定不负掌门所托。”居誉非欣然领命。 阮昧知正欲再次开口,但眼角扫到居誉非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只得将满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闷头认下了这个决定。毕竟居誉非手上还攥着自己的把柄呢,要是惹得他一个不高兴,将自己的过去公诸于众,那自己和小寻就连偷偷摸摸在一起都不成了。 越是在乎,越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爱在给予人力量的同时,也在无情地剥夺着力量。阮昧知在承认爱意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将被此束缚,再不得自幼。 阮昧知失魂落魄地走出混元殿,居誉非尾随其后。 “小知,你……”身后响起某人那欲言又止的声音。 阮昧知扭头,对着居誉非横眉竖目,恶声恶气道:“有何贵干?” 居誉非笑笑,摊手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走错方向了。” “……”阮昧知望着反方向上的玄明殿,忽然好心酸。小寻,你老公被你爹欺负得好惨,你怎么还不滚过来给予安慰。 “何必如此沮丧,你该相信我的本事才是。”居誉非每一个字眼里都透出他心情很好的事实。 “掌门怎么会想起让你来帮我解决心魔。”阮昧知清楚,殷函子可不是一个会草率行事的人。 居誉非微微眯起狐狸眼:“自然是为了他家儿子。殷寻问拿封灵珠做了金丹直接跳过了结金丹这一晋升关卡,势必留下心魔隐患。他束手无策,我却恰好有些办法,正好让你来我这里先试试水。” “你怎么知道这些……”阮昧知愕然。 “你以为凭着殷掌门那种古板的行事思维,能想出将封灵珠直接作为金丹的主意?”居誉非轻笑,眉梢眼角隐隐露出几分傲然之色:“重新介绍一下,居誉非,混元宗首席炼器师,今后还请多多赐教。” 第108章 内含同人歌 “你什么时候混进宗门的!”阮昧知大惊失色,此番噩耗不亚于陡然听说城管总部已然搬迁到自家隔壁。 居誉非不紧不慢道:“就在你灭了玉仙门之后。因着我走的时候玩的把戏还算入得眼,一回归殷氏宗族就被召为了混元宗的炼器师。” “没想到我们俩这两年待得还挺近。”阮昧知干笑,背后冷汗淋漓。自己能平安度过这两年还真是天道保佑。 “之前我从未想过外界盛传的那个筑基期侍者会是你,故而一直不曾兴起过在混元宗找你的念头。直到因为噬仙藤之事被你找上,我才顺藤摸瓜发觉你竟是阮昧知。”居誉非眯起狐狸眼,斜睨着阮昧知,笑道:“我千算万算也没能算到,为了获得自由能孤注一掷灭了整个门派的你,会自甘为奴再度卖身与人。” “哈哈……”阮昧知尴尬地挠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说哥卖艺不卖身吧?这话在现在说起来,底气未免略显不足啊。 居誉非扯起唇角:“我也大概猜得到你如此行事的缘故,是为了殷寻问对么,那个被你当做阳气供应者的倒霉蛋。” 这话说得……好一针见血!阮昧知目光漂移,含糊道:“……不,不是啊。” “我猜,殷寻问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最亲爱的侍者修炼的是何种功法吧!要不我去给他介绍介绍?”居誉非似笑非笑地瞅着阮昧知,反派气场四处荡漾,威胁意味十足。 “别,千万别。”阮昧知惊慌失措地连连摆手,继而沮丧地垂下了头,闷闷道:“行了,我认栽。说吧,你特意摆出这把柄,是想换点什么好处?” “做我的研究助手。”居誉非答得迅速,显然这个企图在他心中已然酝酿很久了。 阮昧知重重叹息一声,到底还是一脸不情愿地点了头。 当然,这都是装的,让居誉非自以为捏着把柄,对阮昧知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就像在玩一场抽鬼牌的游戏,面对着宣判失败的鬼牌,坐在牌桌两端的他们——地位平等,谁先漏底谁就出局。欲求所在即软肋所在,阮昧知谋求的是,在没有真正陷入危机前,看清居誉非的目的所在,为自己多添一张底牌。 “既然你已经有所觉悟了,那就跟我来吧。”居誉非彬彬有礼地扬起手,引向自家研究室的方向。 “嗯,我先通知殷寻问一声再说。”不等居誉非回答,阮昧知已是做好传讯玉简发了出去。 居誉非并无意见,毕竟他本就没打算对阮昧知做什么坏事。阮昧知的真正价值在于思想而不是肉.身,要是玩坏了,后悔的可是他。淡定地看着玉简的流光消失在天边,居誉非忽而开口道:“你吸收那小子的阳气用的是含宇篇里的功夫。” 阮昧知脚下一个踉跄,差点从云海中栽下去。红着脸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和他……那个了?” “你忘了我之前待的地方是哪里了么?你身上的气息明显是才欢好过。”对于将交欢作为正当修炼手段的居誉非而言,他明显并不觉得阮昧知这么干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沉吟片刻后,居誉非还是对阮昧知郑重提醒道:“你也悠着点,那小孩体内的真元全喂了封灵珠,暂时无法调动。所有真元都得从头积攒起。你要是将他彻底吸干了,肯定会出事,全天下可只有这么一只神兽宿主,要爱护。” “……”阮昧知心情陡然复杂起来,不知该为同样被居誉非瞧上的殷实验品庆幸还是哀悼。人家是夫妻双双把家还,自己这边是夫夫双双落魔掌……为了世界的和平,为了祖国的和谐,为了社会的安宁,来个谁把这研究狂拖走成不? “对了,你的心魔又是怎么回事,按理来说以你这没心没肺的程度,不该受心魔影响才是。”殷寻问换了个话题,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阮昧知被哽了一下,忍不住揣测自己的公众形象到底有多惨不忍睹:“什么叫没心没肺啊!我只是信奉别人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对方的原则而已。” “难怪你对我如此无情……”居誉非低声叹息。感情这种东西,对于研究者而言,是毫无意义的累赘,它会蒙蔽理智,模糊思维,影响判断。所以当初的他妄图将所有的感情圈禁在某个度量内,不容寸进。谁料,覆水难收。 “彼此彼此。”阮昧知心有戚戚。共同生活了八年,最后一刻却是由那翻脸无情的杀招画上休止符,他也不是不遗憾的。纵然早知道必将敌对,但他也曾幻想过某个人会网开一面,让他离开。可惜……现实这种东西果然很现实啊! “想来你对那殷寻问却是有几分真心在的吧。我修的是无情道,可殷家父子修的可都是极情道,对于特定之人可说是全心付出毫无保留。就我这几日的观察来看,你似乎就是殷寻问的特定之人,他对你理应不错。”居誉非笑得有些涩,侧头看着阮昧知,眼里却是空荡荡的。 “无情道,极情道……好新鲜的说法,那我在你眼里修的是什么道?”阮昧知好奇宝宝般眨巴着眼。 “滥情道!”殷寻问斩钉截铁。 “……”阮昧知这下可以确认自己的公众形象是真的非常惨不忍睹了。 两人说着话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居誉非的居所兼研究室。 居誉非打开门上的禁制,请阮昧知进来,面上带着骄傲的喜意,掏出血色玉简道:“这两年我将你以前说的几个构想基本都尝试了一下,有的已经取得了很不错的结果,你听我细细与你分说……” 阮昧知看着屋内略显熟悉的布置,恍惚间有一种时光回溯的的错觉。耳边是居誉非那夹杂着兴奋之情的碎碎念,手指虚描过那一件件物事,阮昧知的心一点点沉静下来,抛却防备和权衡,若局外人一般注视着眼前这个瘦削苍白的男人。其实居誉非这人,也挺了不起的,不为权势,不为钱财,仅凭着一腔热爱,便将毕生精力都投注到这些未必会有回报的研究上,并且一步步坚持到了现在。 居誉非领着阮昧知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兴致高昂地介绍着自己的研究成果—— “那年你说可以考虑用极限法来提高身体的恢复力和耐受度。所以我一年前抓了这个筑基期来做了一系列相关实验,来,给你看看实验数据。” 阮昧知却是忽而顿住步伐,原本追忆的神色瞬间被不忍所取代。一个娇小的女孩被扎穿四肢肩胛钉在墙上,瘦骨嶙峋的身体不着寸缕,整个身体都被密密麻麻的伤痕覆盖着,有割伤,刺伤,烫伤,鞭伤……有的伤口尚未愈合,皮开肉绽格外渗人。这女孩全身上下,居然连一块好肉都无法找出。 阮昧知看着玉简中的实验记录,全身冰寒,声音因为强压怒火而不可遏制地发着抖:“你就这么用她……实验了整整一年?” “求求你……杀,杀了我。”微弱沙哑的声音从干裂的唇间传出,女孩眼中满是深重的绝望。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别开视线,一弯冰刃自掌中凝结,直袭向女孩的咽喉。 可那冰刃尚未碰到女孩已然被击得粉碎,出手的,自然是居誉非。 “你想对我的实验品干什么,你要是就这么杀了她,我的实验岂不是要重新来过。这会给我添多大的麻烦,你知不知道!”居誉非不满地瞪着阮昧知。 “你怎么能用人来做这种实验!”阮昧知愤怒地瞪回去,脸涨得通红。居誉非这禽兽简直丧心病狂! 居誉非嗤笑一声道:“说得就好像你没这么干过似的,难道你拿来做噬仙草实验的都不是人?” “那是……”阮昧知失语片刻后,很快梗着脖子道:“可我选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和你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若我告诉你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是不是就能欣然接受眼前的画面了?”狐狸眼弯挑起一个讥诮的弧度,居誉非的口气里满是鄙夷。 “我……”阮昧知哑口无言。是啊,本质上,他和居誉非又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拿人做实验,难道实验看起来温和一点,实验品看起来活该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能变得冠冕堂皇? “得了,你天生对女人心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被女人辜负得还少么?”居誉非一副我已看透了你的无奈模样,笑得轻松。 阮昧知忽而抬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探出两指点上女孩的眉心,那女孩猛地瞪大眼,继而无力地垂下眼睑,彻底回归入黑甜的死亡之境。 “你!”居誉非气极。 阮昧知坦然地看向居誉非,柔和却决绝的嗓音在这弥漫着血腥味的小房间里激荡:“对不起,我还是无法接受这种事。你说我伪善也好,说我双重标准也好,看不下去就是看不下去。我没法接受这种残酷的实验手段,也无法接受用无辜之人来做实验。我想,这大概就是我的底线。我知道,在修真界,弱肉强食,人命如草芥,可杀戮和折磨到底还是不一样的,我坚信。” 居誉非都气笑了:“是是,你行事高尚仁慈,我行事卑劣冷酷行了吧?” 阮昧知霎时怔住,这对白……似曾相识啊。 阮昧知忽然明白了殷寻问在温泉里说那番话的心情。正如不折磨无辜之人是自己的底线,不诬陷无罪之人也是殷寻问的底线。即使心底对对方是接受的,甚至是钦佩的。但事到临头,底线就是底线,无法退让,无法妥协,更无法认同。就像自己无法接受居誉非的残酷手段,殷寻问也无法接受自己的阴损算计,无关情爱,只关道德。 “居誉非,你说,我若因为一时的爱慕之情而和你在一起,我们能长久吗?”阮昧知迷茫中无意识地开口问道。若他能无视掉居誉非的总送手段,和他在一起,是不是就可以说明,殷寻问也能和自己谋得一个长久。 居誉非瞬间呆滞,愣愣的盯着阮昧知,失却了所有语言,唯有那双往日里古井无波的狐狸眼,暗潮汹涌,裹挟着无尽暖色沙砾,一遍遍冲刷着本心。 第109章 坑爹感情戏 这世上最可恨的并非我已倾心你却无心,而是我已倾心,你他妹的无心不说,还有事没事撩拨我心。无心却偏来偷心什么的,最禽兽了!阮昧知这货天生就是来祸害众生的,“滥情道”此评,一语中的。 居誉非终于开口,那本就细长的眼此时垂了眸,更看不清其中神色,他言语淡淡,无波无澜—— “若是就你我目前的状况而言,我俩是绝无可能在一起的。你何时见过蜘蛛网上缠着着另一只布网的蜘蛛?我们太过了解彼此的手段,所以根本无法放下戒心。你若睡在我身旁,我怕是整夜都无法安心合眼,我想,你只会比我更甚。我们遍布杀机的蛛丝床榻上能容下的,只有愚昧的飞虫,却没有彼此的位置。” “对哦……对我们俩而言,这个才是根本阻碍。”提了个蠢问题,阮昧知郁闷地挠挠头,再次被自己的假设困在原地,进退不得。 居誉非看着阮昧知那苦恼的模样,心里却再清楚不过,阮昧知会如此,为的多半并非是自己,那么能让阮昧知露出这种神情的自然只有……居誉非移开视线,看向头顶透光用的水晶瓦,今日的日光有些炽烈呢,刺得人眼睛酸涩。 居誉非轻笑一声,捏紧手中的血色玉简,背脊笔直,心中再无半丝涟漪。 太理智的人往往会错过误入歧途的机会,以及错误带来的沿途美景。阮昧知如此,居誉非亦然。居誉非有时候挺羡慕殷寻问的愚蠢,即使是仅仅作为阳气提供者被单方面压榨,那小子也是甘之如饴的吧。可羡慕归羡慕,如果所谓的缠绵相伴要以他引以为傲的清醒和理智来换,居誉非宁愿孤独一生。孤独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为另一个人卑微地背叛了真实的自己。 “你这问题是为殷寻问问的?”居誉非挑起唇角,笑容暧昧。他不去争取,不代表他就乐意看到别人满载而归,他居誉非,可从来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阮昧知没想到居誉非如此敏锐,尴尬之后到底还是点点头承认了:“算是吧。” “呵……”居誉非笑而不语,斜睨着阮昧知一切尽在不言中。 阮昧知被他看得恼羞成怒:“少拿那种看戏的眼神瞅哥,我又不蠢,自然知道前路困难重重。可那又如何,不知道有句真理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居誉非重重点头:“对,船撞桥头自然沉!” “……”阮昧知额头青筋蹦起,敢不敢来个人送点祝福,见证者个个都买空是要闹哪样啊! “总有一日,殷寻问会看透你,厌倦你,背叛你。”居誉非微微一笑,诚恳建议道。“待得那日,记得别下狠手,弄死了这唯一一只神兽宿主,可就再无替代品可寻了。” 所谓的挑拨离间,并不一定非要露骨现形,不着痕迹地暗示一二亦不失为一种好办法。越是恐惧便越是无措,越是无措,越是做错。他只需埋下种子,阮昧知自身的恐惧自会催生出恶果。 看着眼前女孩那遍体鳞伤的尸体,阮昧知心头一凛,冷冷地盯着居誉非,字句锋锐如刀:“我不会给你机会用小寻做实验的,永不!” 喂喂,你的重点难道不应该在关系破灭上吗!居誉非佯作不痛不痒,徐徐道:“无所谓,你不给机会没关系,只要殷掌门给就行了。” “……”一箭正中膝盖,想起这危险分子还是殷函子引荐给自己的,阮昧知立马就想给殷函子跪了。殷老人家眼瞎的毛病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昧知!” 屋外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呼唤声。 “那倒霉蛋找你来了。”居誉非调笑:“听那口气,像是兴师问罪啊,你自求多福吧。” “……少乌鸦嘴。”阮昧知也听出了殷寻问声音里的火气,面色不由一黑,赶紧向外走去。这孩子不会醋劲儿又上来了吧,这娃下辈子准备做酸黄瓜不成,整天吃醋也不嫌腻味。 阮昧知出去了,居誉非自然是要尾随围观的。于是两人肩并肩出门的画面成功让殷寻问很冷的脸,又低了几度,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现在很不爽的气息,头顶的冰寒气旋逼得人恨不能立马逃出十里地去。 “少主您别怪小知,是我拖着他来帮忙研究的。”居誉非摆出一副维护阮昧知的好人模样,不着痕迹地往火上猛浇着油。 “我记得我提醒过你不可对我家昧知如此无礼吧,你该唤他阮真人才是。”殷寻问不紧不慢道,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做得如此欠扁却又如此理所应当。 “可我一直叫他小知啊。”居誉非故作不解,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阮昧知:“对吧,小知?” 哥之前用的假名就是小知好吗!!阮昧知被这东引来的祸水淋了满头,憋屈解释道:“小寻,其实这是有原因的……” 阮昧知话未说完,已被殷寻问干脆地打断:“因为之前你在居誉非面前用的也是假名对吧,而且假名恰巧就是小知对吧?”这个理由真是一点都不新鲜。 “对,你真聪明。”阮昧知猛点头。 “对,对,就是这样。”居誉非闲来无事,信手又往火堆里倒了点酒,配合道:“以前我真的不知道阮昧知就是小知,啊不,是小知就是阮昧知……” 殷寻问不悦地瞪着居誉非,不理会他颠三倒四的解释,快刀斩乱麻道:“不管以前你是怎么叫的,从今日起,本君不想再听到你口中吐出小知两个字。否则……哼!” “行,那我叫他昧知也是一样的。”居誉非笑嘻嘻道。 居誉非话音刚落,只听得一阵风声,一抹寒光已是劈到眼前,瞬间破开了自己身上的所有防御,抵上喉咙。殷寻问手执长剑,煞气凝寒:“我不是在跟你说笑。” 感受着咽喉上的那点寒凉,居誉非不可置信地低声喃喃:“怎么可能……我亲手制作的防御法器,怎么可能会如此不堪一击!”区区一剑,如此威能,怎么可能! “借助外物,终归不过旁门左道。磨砺自身,方为正途。你竟妄图以小道压正道,可笑!”殷寻问收回剑,在居誉非的颈脖中央留下一颗小小的血珠作为纪念。 殷寻问从来都位于修真界顶尖强者之列,虽然他之前在挑战陆家兄弟时落在下风,但,除了他,怕也罕有人能在真元干涸的情况下以筑基之身挑战元婴后期而保持不败。居誉非一个灵根平平的金丹期,纵然拥有顶尖的防御法器,但面对着同样拥有顶尖攻击法器的殷寻问,他的资质和实力注定了他在纯武力上的不敌。 阮昧知也很震惊,但他震惊的并非殷寻问居然能完败居誉非,而是殷寻问居然会如此直接地对居誉非下手。要知道居誉非对外的形象可是自己的故交,殷寻问便是顾着自己的面子,也不至于用这等雷霆手段。除非,此刻的殷寻问,对自己的不满比对居誉非的更甚。 “你来找我什么事?”阮昧知有些忐忑地看向殷寻问。 殷寻问抬手捉了阮昧知的手腕,脚步连闪,瞬息间便拖着阮昧知到了百米之外。手指点舞,布下静音结界,殷寻问终于开口—— “父亲说你提议给我广招道侣,可是真的?” 招道侣的“坑爹”大计划阮昧知本也没打算瞒着殷寻问,不过事到临头,看着殷寻问那冰寒的脸,阮昧知忽然又什么都不想说了。 “殷寻问。”阮昧知连名道姓地唤着他的名,眉眼间藏着淡淡的瑟索:“你得学会一件事。” “什么?”殷寻问面色虽淡,却是紧紧地盯住阮昧知。 “学会信任我。” 言尽于此,阮昧知取出飞剑径直离开,不理会殷寻问那尾随在身后的灼灼目光。所谓养成的意义,就在于传说中的调教啊!他偏不告诉殷寻问自己的打算,穿别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让那人打的找去吧。 阮昧知下飞剑之时,硕果仅存的老资格侍女余晓鱼正巧守在门口,一见阮昧知这位大神驾临,毫不犹豫掉头就溜。 “站住。”阮昧知直接甩出一道真元将人捆了,拖到自己跟前。殷寻问会这么快就知道选道侣的事,绝对是殷函子那睁眼瞎搞的鬼,他得找个人问问情报。 “阮真人饶命。”余晓鱼面如白纸,抖如筛糠。 “你至于么你?”阮昧知简直要被余晓鱼这猎奇的反应给娱乐了:“我可不记得我欺负过你,干嘛一见我就跑。” “阮真人您对小女自然是极宽厚的,小的无礼避让不过是因为敬畏您的赫赫威名。”余晓鱼战战兢兢道,简直就像是一条被搁上案板的小r肉鱼。 “赫赫威名?”阮昧知感兴趣地挑起眉梢:“外面都说我什么了?” “都赞您神武。”余晓鱼给了个比较保守的答案。 哎呀,哥在这修真界底层摸打滚爬好几年,总算是熬出头了!阮昧知一扫在爱情上的纠结,振作起男人在事业上的骄傲,兴致勃勃道:“来,详细给哥说说。” 余晓鱼吞吞吐吐道:“都说您本事远胜少主,一曲高歌,山崩地裂;一剑既出,横尸遍野;一声令下,八方响应。少主能拿到的人头,其实都是您的功劳……” “恐怕还不止如此吧,都说来听听。”阮昧知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冷,看来盼着自己和殷寻问掰了的可不只是小猫两三只啊。 余晓鱼默默垂下小脑袋,常言道,说实话是没有好下场的,再说下去自己就该被杀人灭口了吧?奶奶,我好像看到您在奈何桥边对孙女亲切招手了……   “他们说,以少主那点本事,自然是压不住您的,您……您此次立威后,定会逼少主还您自由,自立门户。”余晓鱼硬着头总算将话说完了。 阮昧知忽而轻轻地……笑了,笑得无比温柔无比纯良,有如那春日的桃花,柔弱又美好:“自立门户吗?真是个好主意。” 第110章 坑爹感情戏 脑子里盘算着各种阴谋诡计,阮昧知对混元宗某些人士的记恨再上一层楼。会传出这种流言,明显是有人想拿自己当刀,削了殷寻问剿灭魔宗的功劳,要是能离间得让殷寻问主动折了左膀右臂自然更好。 阮昧知笑容和煦,眼角藏煞:一帮老不死的,当了衬托主角英明神武的炮灰不够,竟还妄想客串一把小三破坏主角间的感情!上回欺负了我家小寻的账本小爷还没跟你们算呢,这会儿又上赶着再来一发。这是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直觉系小动物余晓鱼被阮昧知那明媚的笑容闪花了眼的同时,也被阮昧知那暗藏的杀气吓丢了魂儿。若阮昧知真有反意,知道太多的自己那肯定是要被灭口的。若阮昧知并无反意,那听信谣言的自己肯定也会挨收拾。 想得再通透不过的余晓鱼同志当即抱头求饶:“阮仙君,您要我说我我可都说了,您就大慈大悲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阮昧知被那余晓鱼泪眼汪汪的模样囧了一下,无奈地收回禁制人用的真元,抽抽嘴角道:“你走吧。” 余晓鱼泪奔着飞快地跑掉了。 阮昧知看着妹子脱缰野马般的背影,无奈叹息:这年头的妹子也太柔弱了点,自己要真娶了妻还不被泪水给淹死。哎,还是将就着殷寻问算了,虽然这娃有点不懂事,但好歹还算经用。 说曹操曹操就到,殷寻问总算追上了阮昧知的步伐,赶了上来。他第一次被阮昧知如此冷处理,如遭雷击,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阮昧知看到殷寻问往自己这边大步走来,立马沉了脸,掉头就往自己的院落走。一致对外归一致对外,孩子不乖还是要关起门来揍一顿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家暴有理,冷暴力王道。 殷寻问脚尖一点,便挡在了阮昧知身前,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瞅着他,试图充分验证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一江湖传说。 可惜阮昧知的反应很快证明了此传说纯属谣传,这货直接摆出一张晚娘脸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这张脸,劳驾您先圆润地离开我的视线成不?” 殷寻问要郁闷死了,撺掇父亲给自己找道侣的是阮昧知,背着自己和故人勾勾搭搭的也是阮昧知,结果最后被甩脸色的却是自己!这是什么逻辑!还有没有天理了? 阮昧知打定主意要磨磨殷寻问的性子,一巴掌将人拍开,径直回了东院顺便还把门给带上了。 两人相处,若无意就此松开拥抱的手一拍两散,便只能迁就着对方的步伐,你进我退,你退我跟地将这恋曲舞到最后。殷寻问虽高傲,但面对着阮昧知,他是不能忍也得忍,谁让,他喜欢他。大老爷们儿,谁没有个低头哄媳妇儿的时候呢。 于是,一盏茶后……阮昧知看着吭嗤吭嗤从窗户口爬进来的大熊猫,感觉很无语。我说不想看到你的脸,于是你就换个马甲出场了吗?少年你要不要这么搞笑! 作为一个好小攻,要文能书情诗,武能揍情敌,上床七次不疲软,下地卖萌如等闲。由此看来,殷寻问实在是一个绝世好攻。 黑白大团子蹲在墙根下,眼巴巴地瞅着阮昧知,小小声地嗷嗷叫着求原谅。阮昧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扑上去抱着个熊猫爪就拿脸狂蹭。身为一个隐性绒毛控,一人高的熊猫球什么的,太考验他的革命立场了! 奸计得逞,殷熊猫赶紧扒拉扒拉将阮昧知搂进怀里,之前阮昧知冷脸,他还真怕阮昧知就此和自己分了。阮昧知这货生就一副爬墙样,谁爱上都得缺乏安全感。 大熊猫的肚子白绒绒软乎乎的,阮昧知整个人窝在里边儿,心也不由得软了点儿。阮昧知抬起手,揪住大熊猫毛茸茸的圆耳朵,将好好一只熊猫生生掰折成了折耳猫。殷熊猫闷闷地哼唧两声,勾着圆脑袋在阮昧知的脸侧蹭了蹭,带着一点点讨好的味道。阮昧知面上这才带出了一点笑来:“现在知道乖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喵喵嗷?”大团子小小声地提出问题。 打从身上多了个神佑刻印,阮昧知就无师自通了熊猫语,自然听懂了殷寻问那萌到犯规的叫声里传达的意思。殷寻问在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我的气? 阮昧知默然,不知该如何说清其中缘由。他心知自己这火发得有点邪,这事做得也不大地道。他故意甩了冷脸,故意不给解释,故意折腾殷寻问,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想用伤害来证明爱的稳固度罢了。有时候,明知很冒险,还是忍不住想去尝试。所谓的爱,如果不将其逼到底线,看看宽度厚度,又要怎样从中汲取坚定走下去的力量? 殷寻问对这段关系缺乏安全感,阮昧知亦然,两人间的种种任性与无理,皆源于此。居誉非种下的那些阴影,到底还是在两人的心底生根发芽了……在没有彻底包容彼此之前,这颗种子会自岩石中心不断往外生长,直到将整个岩石割裂成两半,再不为一体。 “大概是因为……我累了吧。”阮昧知涩然一笑,摇摇头:“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做错了。现在我们明明在一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可却总是无法好好相处,身心俱疲,反不如当初来得轻松愉快。如果这就是所谓的相恋,那还真是不划算啊。” 阮昧知正感叹着,怀中忽然失了毛茸茸的触感,取而代之的是,柔韧光滑的肉感,阮昧知瞅着眼前掉了毛的殷寻问,默默移开视线:嗷嗷,这家伙没穿衣服! 殷寻问却似乎并未注意到自己目前的状态,他忽而伸手扣住阮昧知的肩,眉心抵眉心,郑重开口—— “昧知,其实我一直都不太懂你,也没学过该如何与人相处,甚至相恋。跟你比,我确实还很生嫩,你觉得我不好也属正常,所以我不怪你对我发火。有什么不对,你可以教我,我会听会改。但别这样,什么都不说,掉头就走。你已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了,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要拖着你的手走完这一世的。外面的事,再难,我替你扛着,我们间的事,再烦,我和你一起解决。我只求,在我拽着你手的时候,你也能牵紧我,别轻易就松手。两个人的路,我一个人,走不了。” 殷寻问身为混元宗少主,有着一种天然的骄傲和矜持。他从不以哭泣来换取同情,不以微笑来博取好感,所以他面色总是淡淡的,不喜不悲,就像一块坚硬的玄冰,什么都无法动摇。但此刻,阮昧知却从殷寻问那黝黑的眼底,看到了真切的难过。那是一种抑而不发的苦楚,带着无尽的宠溺和永恒的坚定。 阮昧知想,自己真他妹的是个畜生,这小孩都委曲求全成这样了,自己却还不知足,总想着把人扭曲成自己喜欢的模样,却从没想过,被自己折腾的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一个将自己视作心上朱砂的人。他敢玩什么考验,还不是因为心底笃定了这孩子不可能放手,仗着对方爱自己就肆意考验什么的,太无耻了。 “对不起。”阮昧知轻轻吻上殷寻问的嘴,用唇齿奉上自己的所有歉疚。 他差点忘了,让爱情夭折的真正原因并非不适合,而是不包容。唯有包容,才能将所有的缺点都抹去,然后让两人融为一体,把双份的残缺化为一个完整的圆满。殷寻问容忍了他的欺骗隐瞒,现在,该换他来容忍殷寻问的种种缺点了…… 殷寻问抱紧阮昧知,慢慢闭上了眼,将自己彻底投入进这一吻中。 殷寻问确实不懂该如何相爱,如何相处,他手里攥着唯一的一张牌——名为爱。幸而阮昧知手里拿着另一张与他凑作对的爱,双王既出,便无牌可敌。也许他们还有无数难关要闯,也许他们还有无数矛盾要磨合,但只要恋慕彼此的心不变,就能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将彼此变成最适合自己的存在。 唇齿厮磨,舌津交融,一吻完毕,两人都有点动情。但这会儿无论如何都不适合再来一发了,一日三次什么的,阮昧知还真怕把殷寻问给使用坏了。 阮昧知努力按压下狂乱的心跳,试图用正事盖过那蓄势待发的情事:“既然你想求个解释,我便讲给你听。哥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我建议掌门为你选道侣,只是第一步。当最后一颗棋子落下时,我会让你爹不得不接受,我们将永远在一起的现实;我会让天下人不得不承认,只有我才是你殷寻问的唯一伴侣。” 殷寻问默默握住阮昧知的手,十指相扣。 阮昧知扯起殷寻问的手,吻上两人交错的指根:“小寻,你可以不懂我,但你不能不信我。我嘴里的话可能是假的,我面上的表情可能是装的,但我对你的心,是真的。别让我寒心。” 殷寻问为难道:“那你能不能保证不做出让我误会的举动,比如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什么的……”甜言蜜语说来动听,但真要实践操作,那还是有点难度的。 “给老子滚!”阮昧知炸毛掀熊猫。 看来这两人的相守之路,还有得磨…… 第111章 坑爹感情戏 所谓磨合,就是在你折磨我的时候,我不离不弃乖乖配合。殷寻问被自家小受掀翻在地,立马圆润地化身熊猫。神兽的直觉告诉他,面对阮昧知这种危险生物,当个萌兽比当个裸男要安全得多。 熊猫双爪抱头,眨巴着黑溜溜的圆眼睛,无比乖巧地瞅着阮昧知。 “你卖个妹的萌啊!你以为你卖萌哥就不计较……”阮昧知的声音在熊猫摊出的胖爪爪下戛然而止,掌心肉垫什么的,太……太犯规了! 可耻的绒毛控嗷嗷叫着扑上去戳肉垫了,一场争执再次化为无形。从此以后,善于总结经验教训的殷寻问练就了阮昧知一发火就果断化身熊猫的好习惯。 事实上,不管殷寻问变不变熊猫,阮昧知都是不可能因为一言不合就再次将人给轰走的。因为他还有事必须要跟殷寻问商量。 阮昧知身下垫着两只熊猫爪,像树袋熊一样挂在殷熊猫怀里,蹭着暖烘烘的脖颈含糊道:“小寻,我想解除和你的主仆契约。” 殷熊猫蜷起爪子,将人又往上托了点,然后瞅着阮昧知点了点头:“咩。” “还有,我会先放出风声去,说我欲与你解除关系。”阮昧知继续道:“在这个期间,不管谁向你打听消息,你都别表态,当然,若是能透出点不满之意就更好了。” “你答应得还真是爽快……”阮昧知黑线,这就像准备了无数道具装备,结果刚上场就发现那大BOSS不等自己推倒,就自家先躺好了。真是……好不习惯。 “呜呜汪?”殷熊猫见阮昧知面容扭曲,歪歪头问道。 “嗯……暂时没别的事了。”阮昧知心知自己和殷寻问在处事方式上的矛盾不是一两句话就能磨灭的,索性什么都不说,免得争执。 殷寻问和阮昧知朝夕相对,自然也看得出阮昧知有所隐瞒,但他抖抖耳朵,到底什么都没问。反正……他都习惯了。如果唯有隐瞒才能带给阮昧知安全感的话,殷寻问不介意暂且装聋作哑。 “我现在要去诚场一趟。”过于安静的氛围让阮昧知有点待不住。 殷熊猫将人一把揉进怀里,狠狠搓了搓,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手,还他自由:“喵嗷哟。” “知道啦,我会早点回来的。”阮昧知拍拍熊猫脑袋,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熊猫团子默默注视了一会儿那大敞的门扉,这才缓缓化回人形,穿好衣服,大步走出阮昧知的房间。他现在,要去弄清阮昧知所做为何。 “之前在殿前你跟阮昧知说了些什么?” 可怜的余晓鱼,不久前才被阮小BOSS刷了一遍,一转眼又被殷寻问大BOSS抓来审问。余晓鱼自然不敢隐瞒,赶紧将话复述了一遍。 “就这些?”殷寻问高坐宝殿,眉眼间凛然冰寒。 “就这些,再没别的了。”余晓鱼连头都不敢抬,垂着小脑袋老实交代。 “下去。”殷寻问半垂了眼,心中已是有了计较。 余晓鱼温驯地倒退着出了大殿,直到转身时才敢将视线悄悄扫过殿上之人,自打主君一夜长大后,那浑身的冰寒气势越发让人不敢亲近了。 殷寻问眉头微蹙:阮昧知忽然想要解除主仆契约,为的就是这个?以阮昧知的性格,被中伤了定是要反击回去的。就刚刚阮昧知的安排来看,他这次想玩的是……将计就计? 殷寻问轻叹一声,若是什么都要阮昧知亲自出手解决,自己这个爱侣当得未免也太不称职了些。 殷寻问不再耽搁,转头往混元殿飞去,身为混元宗少主,也是时候让大家看看清楚各人的位置了不是吗? 殷函子看到自家儿子气势汹汹地进了大殿,不由得一愣,随即有些心虚起来。毕竟之前他才特地跑去告诉了自家儿子阮昧知建议他找妹子的事,要说没有一点想要挑拨离间的的心思他自己都不信,他总不能眼看着自家儿子被个男人给拐走不是?他不奇怪自家儿子气冲冲地跑去找阮昧知对峙,但对峙完了又杀到自己这里来,未免就有些诡异了。 “怎么?”殷函子心说阮昧知不会是无耻地否认了招道侣这事儿是他出的主意这事儿吧? “父亲,我记得你在我养伤的时候说过,待我伤好,便要让我暂代掌门处理门派事务。”殷寻问淡淡道。 “……嗯。”殷函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父亲您应该在着手处理那些那些不安分的家伙了对么?”殷寻问上前一步,深深一揖:“我请求您,将那些人交给我处理。” “可以啊。”殷函子眼中透着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你怎么忽然想起要做这个了?你不是一直都不屑于跟那些人计较吗。” 殷寻问杀气四溢:“他们惹我可以,但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昧知身上。” 殷函子眼中透着吾家有儿已嫁人的悲凉…… 当殷寻问已经准备直接对某些家伙开刀时,阮昧知尚在自家楼里做布置。 “私下派人去接触炼器宗和立卷阁,尽快给我买到可以存声或储影的法器,不拘价格。” “是。”纪十方躬身应下。 “还有,顺便给我搜集些奇珍异宝来,你们老大我,要准备娶媳妇儿了。”阮昧知勾起唇角,笑容狡黠中带着点小甜蜜。 纪十方有些为难道:“虽然我们楼里在钱财上颇为宽裕,但真正稀罕的宝贝很多时候并非用钱就能买到。” “确实。”阮昧知有些为难地沉吟片刻:“要不我直接送钱吧。” 纪十方汗颜:老大,你敢暴发户得再彻底一点吗? “行了,到时候就送钱,反正哥啥都不多,就是钱多!”阮昧知一拍掌,打定了主意。 纪十方默默为自家老大传说中的媳妇儿捏了一把汗。嫂子,您保重…… “记得,采买法器的活动必须隐秘,绝不能让混元宗的人知道。”阮昧知压低嗓子,再次提醒了一遍。 阮昧知的算计其实并不复杂,不过是顺着那帮老头的心意和殷寻问假作不合,那帮家伙若真想削了殷寻问的功劳,势必要将自己推上前台。打草而惊蛇,蛇动而鹰出。不怕他们动,就怕他们不动,只要他们敢动,就死定了! 一攻一受为着干掉这个共同目标各自努力中,只是这两人各自使力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就不可预知了。 第112章 坑爹感情戏 不幸被一正一邪两大BOSS盯上的混元宗诸位尚未预感到大难临头,依旧优哉游哉地坐在一起看着云海,喝着仙茶。 “听说,刚刚小少主和那阮昧知吵了一架。”身为内务掌事的郁笛长老优雅地抚着自己的胡须,笑容满面。 “这都要多亏郁长老的安排布置。”作为郁笛直系下属的内务执事肖白识趣地捧了一把。 “应该不是为的传言中事吧,似乎两人吵架之前,掌门先是招了阮昧知去说话,随后又亲自去了趟玄明殿。”一个眉目略显刻薄的美丽女人开口不紧不慢地反驳道,这位名叫白涟婳,乃是门下弟子皆为女性的清微峰峰主,伺候在玄明殿中的侍女里便有她的人。 要是阮昧知乖乖去报名,多半就成为这位峰主手下弟子了。谁让混元宗的规矩就是按照体质来将人分入不同峰下,修习不同功法呢。 “那阮昧知也算是个人物,有勇有谋,不怪小少主忌惮。”又一位老者开了口,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圆了回来。这是大长老凌焕,虽并无实权在身,却是混元宗内仅次于殷函子的第二高手。   “那阮昧知确实厉害,上次少主因他发火屠戮同门,他久战之下竟还有余力将少主的全力攻击一一挡下,可见此子实力不弱。”戒律掌事的舒翳长老自打无意坑得殷寻问去历生死劫后,就被迫站入了颠覆者正营。 肖白眉眼弯弯地恭维道:“那阮昧知算什么,要说,还是咱们凌少君才算真正的少年英才。” 凌焕之子凌飞扬轻抚着手中弯刀,面上露出一个嗜血的笑:“我倒是很想见识见识阮昧知那以一敌百的风采。” “飞扬,不可乱来。”长老凌焕提醒道。 核心弟子新首席凌飞扬冷笑一声,道:“放心,我可不是宋钧尧那只傻孔雀。”可怜的宋钧尧,在被阮昧知和殷寻问联手轰成渣渣后,之前的那点天之骄子形象已算是彻底崩了。 “听说前几日小少主又从丹库里取走了大量仙丹。”肖白摇摇头啧啧出声:“咱混元宗便是核心弟子也是要为门派做任务的,这位可是什么贡献都不曾为门派做过。真亏得他还能这么理所当然地享用咱混元宗的东西。” “哼,还不是仗着掌门的偏护。”白涟婳冷哼。 “这小子也得意不了几日了,这次挑唆得他自断臂膀只是个开始,强占侍者功劳,这少主身份还是不适合就得另说。待得殷寻问失了身份,这殷函子也该为这些年的执意偏袒付点代价了。”郁笛长老越想越美。 几人的讨论第一千零一次地滑向了殷寻问尸位素餐,殷函子迟早小可这一主题,不得不承认,这些年里殷函子对殷寻问的溺爱,确实给这倒霉孩子拉了无数仇恨。 阮昧知交代完事情,很快便回了混元宗玄明殿,而殷寻问也在阮昧知抵达之前回到殿中,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过。 “你去了混元殿?”结果阮昧知刚进门就说出这么一句…… “你怎么知道的?”殷寻问不解。 “哦,我就随口问问。”阮昧知笑容散漫。 “……”殷寻问死不瞑目。 阮昧知笑笑道:“你是去跟你爹说我解除契约的事?” “算是吧。”殷寻问敷衍道。 阮昧知却是微微沉了脸色,缓缓道:“殷寻问,你之前说过,我要有什么看不顺眼的地方,都可以跟你提,然后大家商量着改对吧?” “这是自然。”殷寻问颔首。 阮昧知肃色道:“我知道我之后要说的要求于你而言有些苛刻,但我必须得说,我既是答应了与你做道侣,便是不再拿你当小孩,而是当一个独立自主的男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别再拿自己当个孩子,什么都要跑去告诉爸爸妈妈。” 阮昧知这话说得实在有点诛心,殷寻问无辜中箭,有冤无处诉,只得闷闷点头不言不语。 阮昧知也知道自己跟个十三岁的娃说这话不合适,但他不得不说。他手中还握着个“坑爹”计划呢,要是被殷寻问不小心给露了底,前功尽弃就算了,麻烦的事,很可能再也寻不到第二个机会让殷函子承认自己与他儿子的关系了。 “昧知,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解除主从契约?”殷寻问不想和阮昧知在之前的话题上多纠缠,转而问道。 “一月后如何?”阮昧知眯起眼,笑容纯良。 “随你。”殷寻问面上淡淡,心底却确定了要尽快解决那帮蝼蚁的决心。 阮昧知忽地窜到殷寻问跟前,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碰:“谢谢。”谢谢你对我的理解、信任以及……纵容。 殷寻问没想到阮昧知忽然来了这么一手,脑子忽而一呆,“扑哧”一声变成了萌貔貅。 “嗷哟!”殷寻问窘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之前变身得太频繁,这会儿后遗症出来了。 阮昧知看着眼前的黑白熊熊,捂着肚子狂笑:“哈哈哈,人家是一吻之后,青蛙变王子,你怎么是反着来的啊,王子变熊猫哈哈!” 殷寻问恼羞成怒,怒吼一声扑上前去,泰山压顶。于是,阮昧知悲剧了……圆滚滚的熊猫团子下,四节嫩生生的小胳膊小腿可怜兮兮地抽搐着挣扎不休。 此地有熊出没,还请不要太嚣张。 就在阮昧知和殷寻问如胶似漆地黏糊着度蜜月之时,外面的流言却是在这两人的刻意放任下越传越凶,最后传得连殷函子都坐不住了。殷寻问在阮昧知的提醒下,没去找他爹主动披露内幕,搞得殷函子杵在一边干着急,不知是要将这流言告诉儿子好还是努力瞒着好。 还好阮昧知这位善解人意的同志很快就于一月后出手了,他拉着殷寻问主动找上了殷函子。 “掌门,我欲与主君解除主从契约,还望您能恩准。”阮昧知恭恭敬敬道。 “若是小寻没意见,我自然也无意见。”殷函子态度不错。 “我没意见。”殷寻问表态。 殷函子被自家儿子干脆的态度吓了一跳,问道:“你们可是听说了外面的那些闲话,才……” “是啊。”阮昧知装出一个苦笑。外面的流言正巧为他解除关系提供了个好借口这种事他会到处乱说吗? “哎……既然你们都已有了决定,那就这样吧。”说实话,殷函子对于阮昧知这个侍者还是很舍不得的,别的不说,至少有契约在,阮昧知就无法对自家儿子不利。经过了这么多事,他要还觉得阮昧知这人就是只毫无危险性的绵羊他就不是瞎而是傻了。不过看着阮昧知之前对自家儿子的维护上,殷函子还是能勉强放下那点顾虑,点头放人的。 “不过,你解除了契约后,又要以什么身份待在宗内呢?”殷函子问道。 “这个啊,不知以我在剿灭神霄宗中的表现,领个客卿之位可还合适?若是有人不满,那就……以后再说吧。”阮昧知故意在“以后”二字上微微一顿。 殷函子在阮昧知隐晦的提醒下,想起了自己要阮昧知在选完道侣后就走人的事,他有些紧张地扫了自家儿子一眼,迅速道:“客卿不错。我后日便召集各长老,表彰你在此一役中的功劳,然后宣布此事。” “多谢掌门。”阮昧知颔首微笑:“那我就告退了。” “昧知,你先回玄明殿,我还有事要跟父亲说。”殷寻问开口道。 “是。”在殷函子面前,阮昧知可不敢和殷寻问对着干,干脆地点点头,撤了。 很快殷函子便宣布了后日要召大家开个会的事。 听到消息的阮昧知握紧掌心玉玦,笑容纯良。他既是已出手要求解除契约,自然是因为已经准备好了要对付那几个不安分的内贼。手中的法器已将几处的录音接收完毕,后日的表彰大会将是一个踩人好机会。那几个倒霉蛋绝对不会想到他们自以为隐蔽的消息会以这种方式泄露,恐怕到时还会惊讶到底是谁将他们间的对话汇报给了这边,小爷可不会好心解密,请自由地……狗咬狗去吧! 阮昧知心情颇好地用神识又将窃听法器中了内容听了一遍,心道:这法器还真是不错,一个总机,十来个发丝状有吸附力的小分机,和现代的窃听器也差不多了。现在风声正紧,不便出手。等此事之后,一定要记得去将那些分机收回来,继续利用。 与此同时,另一个身形瘦削的男子斜倚在阑干边,亦露出了微笑。他的手中赫然正捏着几根发丝般的物事。 “小知啊小知,你买东西怎么也不查查这些东西的源头到底出自谁手呢,真是太不小心了。”狐狸眼的男子将一根“发丝”放在唇前,轻轻吹了吹:“小知,你说若那些长老知道自家少主往自己身上放这种小东西,会是什么反应?” 第113章 坑爹感情戏 此时的阮昧知,踌躇满志地准备着坑人,却不想自己已然落入他人坑中。一旦出手,便作茧自缚。也不怪阮昧知思虑不周,买到的法器恰巧出自居誉非手中的可能本就极小,而且就算居誉非知道了此事,会捅破的可能性也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居誉非也算的殷函子这一系的,殷寻问倒霉于他而言有害无益。 可惜,阮昧知不是居誉非,理解不了实验狂的思维方式。跟殷函子这个大靠山比起来,阮昧知这个实验助手于居誉非而言明显更加重要,反正他是凭技术吃饭的,不管跳槽到哪里都是被供起来的命。而阮昧知现在由殷寻问罩着,居誉非便是逮着了人,也无法将其绑在身边肆意压榨。于是,削弱殷寻问,离间两人关系便势在必行。这世上,不是只有小三才会心心念念地以拆散有情人为己任。预谋从别家BOSS公司里挖墙脚的猎头亦然。 表彰大会的日子转眼便到,太阳尚在夜的温柔乡里睡着,过于亢奋的某人已是早早睁开了眼。 阮昧知自床上爬起,看着一边殷寻问宛如神祗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狠狠一揪。 殷寻问跟拍蚊子似的将人拍开,掉个头继续睡。 阮昧知不依不挠地整个人趴上去,对准他的耳朵死命哈气。 殷寻问只得睁开眼,双眼迷离道:“你干嘛?” “不干嘛,我就想把你弄醒……”阮昧知看着殷寻问目光中那单纯直白的询问之意,小小地愧疚了一下。 “天还没亮……”殷寻问无语半晌,伸手将人捞回怀中,含糊道:“别闹,陪我再睡会儿。” 阮昧知被殷寻问一巴掌塞回怀里却是再睡不着,心痒痒地就是想要干点啥坏事,搞得眼前这少年不得安生。所谓恋爱便是如此,视线总忍不住尾随你,肢体总忍不住触碰你,脑子总忍不住想起你,于是变成一个没事找事的混球,要你也看着我,触碰我,想到我。确认关系后一转眼已是一月有余,阮昧知无知无觉间越陷越深。 阮昧知默默唾弃了自己一把真是越活越回去,一手按在殷寻问心口,一手按在自己心口,不再乱动。 掌心是彼此的心跳,阮昧知唇齿开合,无声地反复咀嚼着某个名字,眉眼不知不觉间便染上了欢愉之意,柔和地弯了起来。想当初,他同桌的那个汉子在课桌上刻满了女朋友的名字,他还笑过那人傻,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么一日,而且貌似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阮昧知叹息一声,觉得自己就像被关在了个葡萄酒瓶里,明明自处都是无形壁垒,出路渺茫,却还是整天沉浸在甘美的液体中。就像被那玫瑰红的液体麻痹了一般,微醺着露出傻笑,脑子里还总是冒出些傻到冒泡的想法,比如和殷寻问私奔什么的…… 算了,不想了。阮昧知推开殷寻问的手,撑起身子。 “怎么?”殷寻问被再度弄醒。 阮昧知在殷寻问颊边轻轻一吻:“你睡吧,我起床做早饭。” 殷寻问是睡惯了的,不睡到一定时辰,实在很难爬起,只好放阮昧知起身离开,自己继续呼呼大睡。 阮昧知换好衣裳,再次温故了一下自己理应毫无纰漏的计划,然后心情颇好地往山腰的小树林走去。 阮昧知的肚子一饿,小树林里安逸生活的动植物们就肯定要遭殃。可是今天有些意外,树林居然已经有几个人在了。这并不奇怪,毕竟筑基期以上的修士基本就都不需要睡眠了,自然也不必遵循白天在外晚上在屋的一般规律。 阮昧知本准备掉头绕开,但风中传来的一句话,拖住了他的脚步。 “两个大男人在一起,恶不恶心!”那是一个女声,嗓音带着点故意拖长的尖刻。 “我们在一起,关你何事?求爱不成就领着帮凶当众撒泼,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个清朗的男音随之响起。 “你还有脸提,你个不男不女的怪物,居然喜欢男人。”那女人的怒骂几乎要刺破耳膜:“还是个木木呆呆的老男人,简直是我混元宗之耻。” “闭嘴!”那个清朗的男声也怒了。 “别……别拔剑,小修。你打不过他们。”一个温润的大叔音小小声地冒了出来。 一个浑厚的男声冷笑道:“哼,还想跟我们打?杀你们还脏我手。你们这种狗男男,便是自己吊死在混元宗门前我都嫌龌龊,脏了咱混元宗的地界谁给洗。” “少废话,看剑。” 金铁碰撞声响起,明显那边是交上手了。 躺着中了好几枪的阮昧知脑子一热,不等反应过来,已经是直剌剌地闯入了对方的警戒范围。 那边两方人本在对峙,一边两人,一边三人,这会儿听到异响,顿时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瞅着阮昧知。这会儿天已经蒙蒙亮了,几人的视线那是相当犀利。 阮昧知尴尬地挠挠头,说点什么好呢,总不能说“刚刚听你们骂基佬骂得挺痛快啊,不好意思,哥也是个基佬,参加下群殴活动成不?”。沉默良久,阮昧知干巴巴地打招呼道:“大家好,你们也来吃饭啊。” “……”众人无语,这是吃饭的地儿吗! 这混元宗里靠荼毒小动物来果腹的吃货,就目前而言,还真只有阮昧知一个。 “我……我们不是来吃饭的。”总算有了个人答话,嗓音温润,是个长得有点呆的大叔。 诶,这位大叔略显面熟啊。阮昧知回忆了一下,总算从记忆的长河里打捞出了这段历史,这不就是当初自己上混元宗报名时好心告诉自己报名考核规则的大叔么。好像是叫……“楠子魆?” “哎。”天然呆大叔大声应道。结果被一旁的黑衣少年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扯了下袖口,你敢不敢不要这么呆?! 阮昧知乐了,他对那黑衣少年也有印象,这小子当初对自己可是防备无比,生怕自己抢了他家大叔,没想到这两人还真是一对。不是只有自己走上弯路的感觉……真好! 既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阮昧知也不好再装打酱油路过,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能帮一把是一把,于是阮昧知开口问道:“你们这是在干嘛?” 那黑衣少年明显没阮昧知的好记性,警惕道:“你是谁?干你何事。” 阮昧知眉眼弯弯,笑得狡黠:“当然不干我的事。我就围观一下。你们也知道,这修行生活无趣得很,得随时注意搜集身边素材,以作谈资不是?” 阮昧知这番台词,大有要拿那苦命鸳鸯当八卦素材的无耻劲儿。欺负基友三人组只当遇到了同道中人,那声音浑厚的壮汉笑着解释道:“这事儿你要说出去,还真是个新鲜事儿。我本是陪着妹子找那小子理论,不想正撞见这两个狗男男亲作一处,真真恶心死个人。” “兄弟贵姓啊。”阮昧知笑嘻嘻道。 “我叫龙霸气。”龙霸气又指着身边的一男一女介绍道:“这是我兄弟王胖虎,我干妹妹,上官飞羽。” “哦,幸会幸会,多谢你们给我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新鲜素材。回头我就广而告之去。”阮昧知眉眼弯弯,心头松快许多,这三人都不在核心弟子名单里,干掉的话应该不要紧。 龙霸气点头道:“对,这种丑事就该大白于天下,狗男男人人得而诛之。” 黑衣少年依旧牢牢地挡在楠子魆身前,眼中却沉积着浓厚的绝望之色,他已看出眼前这个乱入者修为比在场所有人都要高得多,他纵是想灭口,也有心无力。 “是啊。”阮昧知慢悠悠道:“龙霸气、王胖虎还有上官飞羽三人于小树林中野战乱交的故事,相信大家都会很有兴趣听听的。” “你说什么?!”龙霸气这才反应过来这人竟还真是敌对方的。 “哼,男生女相,怕也不是个干净的!”上官飞羽立马将矛头对准了阮昧知,斜睨着黑衣少年道:“戚可修,他不会也是你的男人之一吧?” “你骂我就骂我,别乱攀扯无辜之人。”名为戚可修的黑衣少年有些紧张地扫了阮昧知一眼,难得那人没站到敌对面去,若是因为那女人的两句话而改了态度,岂不悲剧。 “小妹妹,有些话可不能乱说。”阮昧知扯起唇角,邪魅一笑:“不然某些人可会亲自出手让你体会到活着的美好哟?” 王胖虎名字虽又挫又傻,为人却还算有点脑子。他心知己方队伍绝对打不过眼前这人,赶紧扯住上官飞羽的袖口,开口道:“抱歉,小妹不会说话,您别计较。不过您确定要帮这做出丑事的两人出头?不知您又高姓大名,拜在哪位仙君手下。” 王胖虎这话说得柔中带刚,若要帮戚可修和楠子魆出头,自是要准备好包庇狗男男的骂名。 可阮昧知自己都是“狗男男”中的一员,又打定了主意帮楠子魆灭口,怎么可能怕这个,直接道:“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阮昧知是也。” “阮昧知!你是……那个阮昧知!”上官飞羽惊呼出声。 “还能是哪个阮昧知?”阮昧知愣了一愣。 “晚辈之前不知您身份,多有冒犯,还请阮仙君原谅。”王胖虎直接就给阮昧知跪了,其余两人亦是随之拜倒纷纷求原谅。 这种王霸之气一放四下拜服的场景实在是太过冲击阮昧知的价值观,阮昧知愣是半天没回过神:我的名字有这么大威力?最近哥好像也没干什么特别凶残的事儿啊。 “阮仙君,小的知道您不缺东西,不过这块澄灵玉是小的祖传的,还算有些年头,还望您不嫌鄙陋勉强收下。”间阮昧知沉默不语,那为首的龙傲气竟是直接捧了赎命钱,献到阮昧知跟前。 阮昧知难得王霸一回,心里各种别扭,面上各种纠结。面对人生中的第一份贡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默默将视线投向一边的黑衣少年戚可修。 戚可修自以为得了指示,拔剑而起,直接将毫无防备的龙傲气刺了个对穿。王胖虎和上官飞羽见势不妙,拔腿就逃。却是被眼疾手快的阮昧知用真元直接捆了拖回来。 戚可修也不耽搁,一人一剑,直接捅死作数。 楠子魆诚恳道:“多谢阮真人出手相救。” 戚可修深深一揖:“受此大恩,晚辈定当报答。若有区区能效劳之处,还请直言。” 阮昧知知道戚可修的意思,这小子怀疑自己出手帮忙是别有企图,索性直接问出来。阮昧知苦笑道:“我想跟你求证个问题。” “但问无妨。”戚可修干脆道。 阮昧知干笑道:“我很出名吗。为什么你们听说我名字后反应那么……” 楠子魆那天然呆抢答道:“阮真人您确实很出名。大家都知道,只要惹了您,就一定会被少主轰杀成渣。而且您本身也极为凶残,金口若开,天地变色,连魔宗掌门都被你给活活唱死了。” “……”阮昧知汗哒哒,江湖传言这种东西,才是真凶残。 “阮真人,您为何……要帮我们?”阮昧知刚刚那个问题完全体现不了自身的价值,戚可修只得将疑虑直接问了出来。他并不介意欠阮昧知一个人情,但却不愿让楠子魆也陷入这等未知的危险。 “因为,阮昧知和我的关系也与你们一般。”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是殷寻问! 阮昧知瞪大了眼,这小子疯了不成,这种事瞒着都来不及,怎么还能往外说。 “原来如此……”楠子魆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戚可修悲哀捂脸,这二傻,不知道随便听秘闻是很容易被灭口的么?! “你们准备怎么办?”殷寻问难得关注了一下蝼蚁的未来。 戚可修苦笑:“还能怎么办,我既已犯下屠戮同门的大错,自是唯有趁着事情尚未败露之前带着楠子魆离开混元宗。若能找到个偏僻之地与子魆平安过完此生应该也不错。” “不必,这事之后不会再有人追究。”殷寻问表态道。 “多谢两位出手相救。”戚可修真心实意地道了个谢,若可以,他还是很愿意留在门内的。 “两人在一起,有那么难?”看着戚可修面上的悻悻之色,殷寻问忍不住问道。 “很难。”便是楠子魆这天然呆也早已感受到了其中艰难,更不必说戚可修。 殷寻问看着眼前两人面上的苦涩笑容默然无语。 忽而,一阵钟声从远处遥遥传来。 “不好,表彰大会开始了,我们走!”阮昧知上前拉人。 殷寻问任由阮昧知拖着自己离开。 之前有外人在,阮昧知不好不给殷寻问面子。待得走远,阮昧知忽而沉了脸道:“你刚刚干嘛要跟他们说我们是一对!你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是不是?” 殷寻问顿住步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他们的关系,深藏于地底,无法示人,可这明明该是值得夸耀一件喜事,而非见不得人的耻辱不是吗?若可以,他会骄傲地告诉全天下的人,他拥有阮昧知,拥有天下间最好的男子。就在刚才,看着那一对如自己和昧知一般的爱侣,他忽然觉得,这段关系便是只有两个外人见证也是好的。于是那深藏在心底的冲动却再压不住,那句本该是秘密的话脱口而出。 “算了,想来他们也是不敢往外说的。”阮昧知有些疲惫地叹息一声。 “对不起。”殷寻问重复道。 “都说了算了。”阮昧知有些不耐,在听了那三个倒霉鬼的谩骂后,他的心底总有些焦躁不安。不安于自己的计划能否成功,而且就算计划成功了也未必能取得预期的效果。 “对不起。”殷寻问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有些失落地道:“之前你跟我说,那三个阻碍尚未解决时,你我关系必须隐瞒。我虽记在心上,却仅仅是因为你要求了,才如此遵从。直到刚刚,我看到他们,听到那些话,才明白,我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 殷寻问一直以来都过得太顺,从未想过,他也许真会有那么一日,仅仅是因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便遭到谩骂嗤笑甚至杀伤。 阮昧知思绪正乱着。没答他的话,岔开话题道:“我们回头再说这事。我们已经迟到了,得赶紧赶到会场。你给我注意点,别再干傻事。” 殷寻问低低应了一声,不再说话。 在好戏开场前,却是先爆发了一场小冲突,事过无痕,看似对阮昧知与殷寻问并无太大影响,可被微微带偏的轨道未来又会交错出什么样的曲线,谁都无法预料不是吗? 第114章 坑爹感情戏 即将踏上会场,阮昧知远远地便松开牵着殷寻问的手,先行一步拜见殷函子,为来迟告罪。 殷函子尚未开口,那清微峰主白涟婳已是开口凉凉嘲讽道:“毕竟这是有功之人嘛,让大家等等也是应该的。” “啪嗒、啪嗒、啪嗒……” 颇重的脚步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被刻意放慢了的步速带着淡淡的压迫感,不经意间便掠去了在场者的视线。是殷寻问! 看着殷寻问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白涟婳心头一紧,随即又很快释然,不过一个孩子而已,就算样子长大了些又如何,不过空架子罢了。 殷寻问理所当然地在殷函子身边坐下,居于各位长老之上。殷寻问过去一直是这么坐的,几位长老都没什么意见,毕竟那时他是小孩,掌门需要近身照看着也说得过去。可现在殷寻问俨然已是一个成人模样,再这么坐。不免让人多想几分。大长老凌焕的面色当即便沉了下来,但就算他的脸沉到海沟里去殷函子和殷寻问也不会在乎,谁让这爷俩都信奉不服就比划比划的流氓原则。 眼看人都到齐了,殷函子也不再耽搁,直奔主题道:“此次小寻历劫,不仅顺利取得了《摄生要义》,更是成功剿杀第一魔宗数百弟子,夺得神霄宗两掌门首级,除魔卫道,匡扶正义,大扬我混元宗威名。但小寻能有如此成绩,却也不能全算他一人之功,此次召集大家前来,便是要就此一事,做个表彰。” 阮昧知冲着在场诸位露出一个羞涩的小笑容,等着听表扬。 “金丹期修士阮昧知委身于小寻身边担侍者之职,为的是报小寻当初救他之恩。名为侍者,实为益友。正如这几日流言所说……”殷函子微微一顿,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一圈,凡在这期间动过手脚的人,不禁都微微僵起了身子,略有些紧张地看向殷函子。殷函子这才继续道:“此次,阮昧知在剿灭魔门上出力甚大,出谋划策,血战魔门,甚至以己为饵为小寻赢得制敌之机。他虽并不贪那功劳,我们却不能因此就轻待了他。是以,我决定解除他与小寻的主仆契约,许他以混元宗客卿之位,诸位可有意见?” 凌焕一系心里那个憋屈啊,这有功应赏的声势是他们造的,阮昧知的功劳是他们给吹上天的,这会儿殷函子直接拿了之前的造势给阮昧知当晋级的台阶用,他们能拒绝吗?能吗! 不过嘛……你即是要借我方的台阶,往高层里插自家的钉子,便别怪我家台阶搭得太高! 凌焕眼神一闪,当即笑眯眯道:“就老夫看来,只许阮小友以区区客卿之位,未免薄待了他。且不说阮小友这些年为保护少主殚精竭虑。单说此次,少主被那陆潇汜打入谷底时,是阮小友以歌扰局,才给了少主躲避之机;少主被那陆潇寿出手碾杀时,是阮小友以命相搏,才给了少主逃生之机;最后少主被那陆潇寿很明追杀时,是阮小友以身相代,才给了少主与掌门汇合之机,得建此功。此番行动,阮小友居功至伟,实乃头号功臣,客卿之位,不过一个虚名,如何配得起他。” 区区几句话,简直要将殷寻问踩成个靠着阮昧知混饭吃的二世祖。既是要表功,索性秉承之前的原则,将功劳全推给阮昧知,让他功高盖主。能不能交好阮昧知且不说,削了殷寻问的功绩才是最重要的。 凌焕含笑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移向殷寻问:让个侍者抢了风头,殷寻问纵是涵养再好,怕也要恼了吧? 殷寻问面色如常,一点不快的痕迹都没有,反而隐隐显出几分得瑟来。阮昧知,这人厉害吧?我媳妇! 打死凌焕也想不到这两人的关系早已超越正常水平,这番挑拨,实在是媚眼做给瞎子看,白费劲儿。 但,殷寻问可以不在乎,阮昧知却不能不在乎。他家熊猫只有他能揪毛,哪有别人路过顺手撸一把的道理,更何况还是拿自己当借口。好在他早已算到此番情境,事前也已准备充分,当即便要出手了。 阮昧知起身,步入场地中央,深深一揖道:“昧知有罪,还请殷掌门责罚。” 居誉非远远站在人后,看着场中身影,狭长的狐狸眼不怀好意地眯起。果然,要出手了!以阮昧知一贯的风格,多半是要以请罪为名,上报凌焕等人联系他共谋抹煞少主之功的事。这会儿凌焕才大力褒奖了阮昧知,反水正是时候。纵然那些人从未联系过阮昧知,奈何阮昧知所转述的话将句句属实,有天道在上,他们便是想抵赖也无法,只能被活活冤死。除非…… 居誉非自储物袋中取出早已刻好的几道传讯玉符,只等阮昧知一开口,就将玉符全给那些被挂了窃听分机的倒霉蛋们送去。到时,窥伺同门长辈,且指使自家侍者诬告同门的双重罪名足以让殷寻问永远错失少主之位。便是殷函子有回天之力,怕也没法为自家儿子辩白了。 “你何罪之有?”殷函子按照一般流程顺畅地接了台词。 阮昧知深吸一口,仰头看着凌焕那故作慈爱的面孔,张开了口…… 就在此时,殷寻问忽而大步走到阮昧知身边,抚开衣摆,冲着殷函子直直跪下,大声道:“寻问有罪,还请殷掌门责罚。” 阮昧知愣住了,居誉非愣住了,殷函子也愣住了。 殷寻问却是继续道:“我历生死劫时,身侧有阮昧知拼死相助,身后有父亲您威名庇佑。实在算不上独力解决此劫,有违门派规定,理应受罚。” 阮昧知不可置信地扭头瞪着殷寻问,这熊孩子发什么疯,哪有没事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道理。 其实殷寻问这会儿脑子还真不怎么清醒。亲眼目睹那一对倒霉鸳鸯惨遭围殴,殷寻问方才第一次体会到自己和阮昧知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正如殷寻问之前对阮昧知所言,他在告白后的所做作为仅仅是为满足阮昧知要求,他却并非真的明白这些事的必要性。直到刚才……现实用鲜血洗他的眼,让他看清脚下的荆棘。 瞬间醍醐灌顶,之前被殷寻问无心忽略的许多事,齐齐于脑海中爆开,炸得他几乎找不到北。比如,父亲对此事的态度……殷寻问此前一直天真地以为父亲就算不喜此事,最终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包容下阮昧知。但现在他不这么想了,看了那对男鸳鸯的遭遇,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面对这种会引来无数苦难的关系,父亲对自己的宠爱有多深厚,对阮昧知就会有多厌恶。 少年人嘛,一不小心就中二了,看到点社会的黑暗面,就觉得整个社会都完蛋了;看到点人性的龌龊面,就觉得整个人类都脏透了。于是年仅十三的殷寻问少年,就这么理所当然地把自家爹给黑化了。 这会儿阮昧知主动请罪,这不上赶着往狼嘴里送吗?为防自家爹趁机对小绵羊爱人下毒手,殷寻问脑子一热就这么冲出去了。殷寻问绝对想不到,自己这完全打错方向的一记乱拳,竟是无意间将一场大祸消弭于无形。 在好戏开场前,一场小冲突将事情的发展微微带偏了轨道,却在此时将那直奔绝壁的曲线拉回了平安大道,只能说……好人有好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咦,好像有哪里不对。) 殷函子被自家儿子这番乱入搅昏了脑子,一时间傻在那里,不知说什么才好。 好在阮昧知素来有几分急智,赶紧插话挽回道:“敢问诸位,少主的生死劫任务是什么?” 殷函子虽不知阮昧知想说什么,却也知道阮昧知断不会害自家儿子,于是接话道:“取得完整的《摄生要义》。” “那么请问少主,您逼得陆潇汜主动交出《摄生要义》是在什么时候?”阮昧知转头看向殷寻问,眼含警告。死小孩,要这样还不知道下台阶,回头哥哥就把你搓成团子当球踢。 殷寻问不是傻子,纵是一时冲动才跑出来请罪,也并非真是在胡乱行事,是以此时态度倒也淡定:“是在和陆潇汜单挑之时。” 阮昧知挺直了背脊朗声道:“那时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听到陆潇寿那句‘殷寻问,你明明已经收下了我兄长给你的《摄生要义》,为何还不罢手!’不信者可自去问。魔宗掌门亲口所言,金口铁证。少主孤身入魔宗大阵,以筑基期之身单挑元婴后期魔头,最终凭实力取得《摄生要义》,其间并无任何人出力,完全符合门派规定。还请各位明鉴。” 殷函子这会儿气也顺了,背也挺了,肝也不颤了,高声道:“诸位可有不同意见?” 事实面前,便是要做手脚也不带这么明目张胆的,是以也没人上赶着当坏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但附和归附和,不代表就不能找茬。凌焕仗着自己身份颇高,主动跳出来道:“生死劫历程中有无违规,殷寻问你自己该是最清楚的,既是完全符合门规,你又为何要出来请罪?” 殷寻问冷冷一笑道:“只因最近听这门内言谈,对我此番生死劫竟是多有非议。父亲向来赏罚分明,既是门下有人不服,我自是要主动请罪,让大家好好品评一番我这次历劫是功是过,该罚该赏。免得有人说我能身居此位,不过是仗着父亲荫庇。” 凌焕被殷寻问这直白的话当场哽住,竟是无言可驳。 殷寻问自问行的正坐得直,索性将一切都摊开来,让大家好好看看,将账算个清楚。 殷寻问起身深深一揖:“混元宗堂堂道门领袖,我身为混元宗少主若羽毛染污,宗门亦不免蒙羞。是以,今日,我以少主之名请求掌门严审在下历劫之事,予在场诸位议事之权,有功者奖,有错者罚。” “好。”殷函子遥遥看着跪在下方的儿子,心中百感交集:看来小寻这是要提前发动之前和自己说好的计划了。 殷寻问既是说了会解决那些门派内部蝼蚁,自然不会全无筹备。这会儿也勉强算是天时地利人和,索性提前出手,将人都解决掉。 这会儿基本已经没人记得阮昧知请罪的事儿了,场中人心思全集中在了首次强势发言的少主身上。阮昧知计划尚未展开就被打断,站在场边的居誉非好不寂寞,他默默地将传讯玉符又揣回了储物袋,一身落寞。擅自抢戏改剧本什么的,最讨厌了! 第115章 坑爹感情戏 接下来的事态发展,阮昧知惊讶地发觉,貌似真没自己什么事儿了。殷函子将混元宗中高层全都叫了过来排排坐,然后拿存影法宝开始放广场电影——纪录片《殷寻问勇渡生死劫》。影片是从记忆里直接提取出影像资料,用阮昧知的标准来看,这就是一部实打实的烂片。唯一值得称道的,恐怕只有其真实性。 但有这一点,也就足够了。随着影片的放送,诸位观众对自家少主于此役中的表现总算有了确切的认知,之前那些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脸上渐渐浮现出惊叹敬佩之色,不光是对殷寻问的,也有对阮昧知的。无论是殷寻问单挑魔头,还是阮昧知以一敌百,都赤果果地彰显着这一攻一受有多凶残的事实。修真界信奉弱肉强食,无论修道修魔,对强者,总是心存敬意的,不管是敬爱拥戴还是敬而远之,那都是个敬不是? 但就在观众们都兴致勃勃同看电影的时候,有个人的表情,却与大家截然不同,那就是——殷寻问。 这些记忆影像都是殷函子去准备的,殷寻问今日才算是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当日的情景,别人看到阮昧知浴血奋战也许会敬佩赞叹,而他,却只有满心的恐惧后怕。殷寻问那日只见到阮昧知一身是血,却不想过那些血竟是被如此一剑一爪割扯出来的,看着水幕上无声的图像,殷寻问瞳孔骤缩,他几乎有些慌乱地将视线投向身边的阮昧知,急切地上下打量着。 阮昧知发现殷寻问表情不对,凑上前去小声问道:“什么事?” 殷寻问一把拽住阮昧知的前襟,揪住布料便要往两边扯,大有要当场扒光阮昧知的架势。 阮昧知警惕地拍开殷寻问的手,将襟口捂紧:“你小子想干嘛?大庭广众的发春影响多不好。” “你的伤……”殷寻问抖着唇,脸色苍白。刚刚他几乎想要立刻撕开阮昧知身上的袍袖以确认那些鲜血淋漓伤口是不是真的已经愈合。 阮昧知扫了眼水幕上自己的英姿,顿时了然。心底不由得将殷函子痛骂一顿,你要放片子放殷寻问一个人戏不完了,把哥的连着一起放,这是要吓唬小孩还是要吓唬小孩啊! 阮昧知凑到殷寻问耳边,压低嗓子道:“我身上的情况怎么样,昨晚你不才亲手检查过么?” 照一般规律来说,殷寻问这个时候就该面红耳赤乖乖败退了。可这回,殷寻问却是有些反常,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阮昧知,那双幽深的眼里凝结着无数情绪,自责、愤怒、抑或乞求,他们纠结在一起,有如厚重无垠的乌云,压得阮昧知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别这么看我。”阮昧知别开视线,故意绷直了的声音显得冷硬锋锐:“你若将我看做只配躲在你怀中的附庸,那我流的这些血便都成了不必要的浪费。殷寻问,别让我觉得我的付出毫无价值。” “对不起。”乌云一点点散开,露出夜空中的不灭星辰,殷寻问的嗓音如习习凉风,轻轻拂去月下尘埃:“我虽从未将你视作弱者,每每遇事,却依旧恨不能将你彻底挡在身后。你说的这个毛病,我怕是,改不了,对不起。” 阮昧知凝视着殷寻问眼中的坚定之意,忍不住弯了眉梢翘了唇角,不知什么时候,这小子已经从一个乖乖认错一味道歉的乖孩子,变成了一个认错飞快死性不改的臭男人了啊! “小寻,你身为我的伴侣,你可知道是有一项特权的?”阮昧知笑得温和,带着一种经岁月沉淀红尘磋磨后的从容。 “什么?”殷寻问茫然。 “那就是,永远用不着对我说对不起。”阮昧知这货再次无耻地剽窃了电影里的台词,当做自己泡汉子的资本。(爱,就是永远也用不着说对不起。——《爱情故事》) “真的?”殷寻问狐疑道。 “当然了。”阮昧知笑得一派温柔:“对不起这种空口套原谅的漂亮话何必说出口,我要的是你用行动表达的歉意,比如乖乖躺平,让我……那啥你懂的。” “……”殷寻问满脸黑线,他就知道,阮昧知攻我之心不死,狗嘴里永远吐的狗牙! 就在这两口子打情骂俏的功夫里,广场电影已是播放完毕,现在是殷函子请来附属门派的掌门来当砖家叫兽,结合亲身经历给出影评感想的时刻。 阮昧知听了几句附属门派掌门们的发言,转头又偷偷去捅殷寻问,悄声道:“你是不是本就打算趁今日表彰大会之机,确立你的地位顺便解决那些家伙啊?” “何出此言?”殷寻问面色不动。 “那影像资料就不说了。别告诉我那些附属门派的掌门今日也都恰巧在附近遛弯,所以才一召唤就迅速出场,还到得这么齐整。”阮昧知小小声道。 “这些的确是我早准备好的,却本不是打算在今日用的。”殷寻问答得简略。阮昧知解除契约就任客卿的好日子,他又怎会喧宾夺主,蓄意破坏,若非阮昧知之前请罪,他绝不会提前发动计划。 阮昧知看出殷寻问的言下之意,讪讪的干笑一声,没再说话,掉头乖乖听讲不提。 砖家叫兽们讲完,殷寻问历劫之事人证物证也算摆齐了。殷函子清清嗓子假模假式道:“大家对生死劫之事还有哪里存有疑虑的尽管提,不必拘谨。” 众人齐齐摇头,表示就这样吧,咱没意见。 “那么许阮昧知客卿之位可否?”殷函子视线绕场一圈最后死死盯住大长老凌焕。 凌焕这会儿也不好意思重申己方观点,明眼人都知道殷寻问这回的功劳是抹不去了,他又何必将阮昧知这一殷寻问的死忠推上高位给自己添堵,于是干脆地点点头。 “那么殷寻问的生死劫任务算是圆满完成,之前所有错误一笔勾销可否?”殷函子继续道。 众人点头应是。证据在前,再掰扯这个纯属自找没趣。 “那么依殷寻问在此次历劫中的表现,许他少主应得之权可否?”殷函子接着道。 大家习惯性地点头,那凌焕却是警惕道:“不知掌门所说的少主因得之权包括哪些?” “代掌门之权。”殷函子一字一顿。 “这……怕是不妥吧?”凌焕长老故作犹疑。 不等殷函子开口,殷寻问已是先一步走入场中,傲然立定道:“不知大长老觉得寻问那里不妥。” 凌焕含笑道:“少主你年纪尚小,贸然接下代掌门之职只怕你担不起呢。” “扑哧……”场边忽然响起一声嗤笑,是阮昧知。 凌焕被个小辈如此嘲笑,面子顿时挂不住了,不满道:“大事在谈怎可嬉笑,阮昧知你失仪了。” 阮昧知假假地冲着凌焕长叹一声道:“刚刚还叫人家阮小友呢,一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大长老你好无情。” “扑哧……”这下全场都笑了。 阮昧知妖孽一笑,风度十足地深深一礼道:“大长老您也别怪我失仪,正如眼下大家笑了一般,错不在他们而在我,谁让在下刚刚说得好笑呢?刚刚晚辈笑了,也实是因为大长老您先讲笑话在先啊。” “我几时讲过笑话!”凌焕气急。 “您说少主年纪小所以担当不起重责不是吗?”阮昧知抬起明媚的凤眼对上凌焕那凌厉的目光,微微鼓起腮帮子,满脸疑惑道:“我阮昧知不才,三岁凝气,十八筑基,二十结丹。便是这等资质,却也常被人夸资质极佳,前途无量的。而少主天分比我只高不低,年仅十三便已跨入金丹期,说句天纵英才并不为过。我就奇怪了,咱修仙界向来不都是以在取得同等成就的前提下,谁年纪小谁便更杰出为标准的吗?怎么到了凌长老您那里,就忽然改标准了,少主年纪小不仅不代表其优秀反而成为他资质不堪的证明了呢?莫非一定要等少主发须皆白才能证明其资质足够么,要真是这样,少主可就惨了,以他资质,怕是等到登上仙界也发现不了半根花白发丝呢。” 阮昧知这异界小贩除了数钱利索也就数嘴皮子利索了,这番话说得那是声情并茂,将在场众人思维统统带进沟里,全搅了个晕晕乎乎。 可怜的凌焕,常年死宅在家,所交之人若非逢迎讨好之徒,亦是严正讲理之辈。及时见识过偷换概念,夸张修辞这等无耻舌战技巧。明明觉着阮昧知这话有问题,却偏找不出反驳之语,心里那个堵啊,喉咙那个哽啊,脑子那个气啊,都快憋成气球了。 倒是内务掌事郁笛长老反应得快,当即甩开阮昧知那逻辑陷阱,直杀阮昧知足下座椅:“阮昧知你一小小侍者,有何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不敬长老,混淆尊卑,也不知是谁给你的贼胆,这般不知死活。” “我给的,怎么了?”殷寻问毅然挺身,挡在阮昧知前边儿,眼神犀利霸气四溢。 “……”阮昧知默默捂脸,请不要偏袒得这么明目张胆好吗亲?虽然你那偏心眼的毛病已经全宗上下无人不知了…… “少主,您这是要因私废公?”郁笛有如那终于抓奸在床的无能丈夫,顿时满面通红地抖起来了。 “怎会?”殷寻问鄙视地扫他一眼道:“我刚刚才给了阮昧知自由,尊他为客卿,郁长老您转眼便忘了不成。阮昧知现下已非仆役,而是我混元宗贵客,我混元宗可从无不给客卿发言资格的规定,说错了话的怕是郁笛长老而非本君吧?” 郁笛长老眼下那张抓奸抓错床的悲催脸实在让人不忍直视,阮昧知默默扭开脸,不厚道地笑了:小寻,你学坏了,怎么能对老人家使用欲抑先扬这种残忍的手法呢。 现场只剩下殷函子这个正经人还惦记着主题,努力地将歪掉的楼拉回正轨道:“对于给予小寻代掌门之权诸位可还有意见?” 郁笛长老捡起那颗被少主碾碎的玻璃心,又坚强地回到了战斗第一线,大声道:“掌门您素来是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可此番少主立功该赏不假,可这赏的权,未免太大了吧?剿杀魔宗不假,可却非少主一人之功,这功便要先减一半;况且此次少主事实上算是建功求赎罪,有了赎的部分在,这功便又要去四成;最后,此番大战并未给我宗带来多少实际益处,便是扬名,也扬的是少主之名而非我混元宗之名,毕竟他的孤身渡劫不是,于是这功还得再去两成。所以,掌门您这赏,恐怕还得再斟酌一二,不然难以服众啊。” 殷函子轻笑道:“郁笛,恐怕你想错了一件事。殷寻问身为少主,本就有代掌门理事之权。给他本属于他的权,并非赏,而是不再扣押。此番历练,重要的不是小寻为我宗争取了多少好处,而是看看他是否已成为一个能独立成事的大人。我想在这一点上,诸位都不会有意见的对吗?” 混元宗大部分弟子长老还是唯殷函子马首是瞻的,而且不久前才亲眼围观了殷寻问剿魔过程,是以对于自家少主的能力也并无多大质疑。于是纷纷点头应和。 但凌焕那一系却是不甘就此退让,纷纷劝殷函子三思。凌焕更是不客气道:“掌门如此行事,未免独断,属下还是觉得不妥。” “那你觉得我混元宗少主该有多小的权才合适?区区执事吗?”殷函子不快道,连语气也重了几分。 混元宗由上至下的管理体系分别是掌门,掌事,执事,管事。峰主、长老、客卿以及少主这种地位虽高,却是没有明确权利范围的。说实话,凌焕觉得执事这权利也略大啊,但顶着殷函子的怨念光波,他也只能可耻地妥协道:“小寻少主之位,虽理应有代掌门之责,却也要历练历练才好,掌事一职便很合适。” “那小寻便就任戒律掌事吧,诸位对此可还有不满?”殷函子一副勉强妥协的不爽模样,满眼怒火。 凌焕一系自觉战斗有了成果,于是偃旗息鼓,不再闹腾。唯有原戒律掌事舒翳长老无比郁闷,但一想到自己当着戒律掌事却因小错把少主逼得去历生死劫,就啥意见都没有了。他还得感激殷函子没明着点出他严重失职这才失了位置,虽然生死劫是少主主动要求的,但纵是对外宣称少主这是自觉自愿而非被人逼迫,谁信啊!遇到这种憋屈事,除了忍就只剩下忍了。 敲定了奖惩内容,殷函子也不再耽搁,先是当众解除了阮昧知的主仆契约,赐予他客卿令牌,然后再将掌事玉印颁给殷寻问,确立其戒律掌事之位。不用说,阮昧知那场完全就是在跑过场,真正的重头戏是殷寻问就任戒律掌事。于是不可避免的,阮昧知时间就成了广告时间,各位的看客虽顾忌着阮昧知本身的武力值不敢不给面子,但那写满了“广告怎么还不完”的表情,多少还是有点伤人啊。 看出阮昧知在众人的殷切期盼下脸色不佳,殷寻问也只能苦笑,所以他才不愿在今日发动计划啊,抢了阮昧知的风头会被抽成猪头的。为了自己的人生安全,殷寻问一等阮昧知领了客卿令牌下来就赶紧上前顺毛,调整出最诚恳的表情,以追悔不已的口气道:“对不……” 阮昧知不等殷寻问将话说完就把人的嘴给堵了,此妖孽心情不好下笑得越发不是个东西:“你无需道歉,我要什么,你懂的~” 殷寻问闷不吭声,假装啥都没听到。 阮昧知怒曰:“凭什么回回都你在上边儿!” “第一,因为你打不过我。第二,因为比起努力耕耘你确实更喜欢躺着享受。第三,我若不先给你阳气的话,你支撑不了多久。”殷寻问实话实说。 “去死!”阮昧知暗暗下定决心,今晚就把殷寻问放倒办了。小爷不反攻你就真当老子是弱受啊! 殷寻问是被踹着奔出去接受掌事玉印这种事我会到处乱说嘛。 你以为殷寻问领到掌事实权这就算完了?亲,不要太天真哟。殷寻问伙同他爹精心准备了一月怎么可能才求得这点战果。好戏,这一刻才真正开场。 殷寻问领了掌事玉印,受了门下一拜后,立马丢出了一刻重磅炸弹,炸得在场所有人差点找不着北。 “属下戒律掌事殷寻问恳请以此地为刑堂,于诸位同门见证下处理我宗内几桩违规事件。” 不管是天朝人还是修真界人士骨子里都深藏着对围观的深深热爱,殷寻问此眼一出,高层尚未说什么,中下层的弟子们已经亢奋得嗷嗷叫了。反正上边儿谁倒霉跟他们关系都不大,抓紧时间八卦才是正理。 凌焕一系都快哭了,感情殷寻问这熊孩子一开始就是奔着戒律执事这个位置去的,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啊有木有,这样搞得之前还以为自己赢了得瑟好半天的他们好丢脸的有木有! “你想处理哪几件?但说无妨”殷函子和殷寻问那是早商量好了的,自然没有不许的道理。 “第一件,殷掌门您于寻问历劫期间擅离职守,当罚。”殷寻问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广场上方。 整个场地像是被谁忽而关了静音,一时间万籁俱寂,唯有因为紧张而被屏起的呼吸声在小小声地起伏着。 阮昧知亦是唇角一抽:小寻你这头一刀就砍你爹身上,用的还是这么个理由,小心被人骂白眼狼啊! “你准备如何罚。”殷函子倒是淡定得很。 殷函子躬身道:“按照门规,擅离职守者,视其情节严重程度,领鞭刑到革职不等。掌门您虽擅自离职但时间较短且不曾造成任何不良后果,是以当领鞭刑。不过因您乃我混元宗掌门,应起到表率作用,是以酌量重罚,领一百火咬鞭。” 判决一出,底下顿时炸了锅,抽掌门一百鞭,还是附带灼伤的火咬鞭,殷寻问这是要找死吗? “行刑吧。”殷函子笑得宽容。 “属下的话还尚未禀完。”殷寻问不紧不慢道。 “说。”殷函子淡淡道。 “门规中有言,少主不仅有代行事之权,亦有代掌门受过之责,是以,这一百鞭,我领。”殷寻问慢慢站起,朝着殷函子深深一躬,理所当然道。 “你……”殷函子知道殷寻问会先向自己问罪,却不知道殷寻问会下这么重的判,会请求代自己受过:“你可知这火咬鞭打在我分神后期身上不痛不痒,打在你身上却能去了你半条命?” “我知道。但儿子身为戒律掌事更该谨遵门规才是。”殷寻问言语淡然:“掌门您会擅离职守的根源在我,于情于理都该我来受刑。” 殷函子看着自家儿子坚定的目光,那劝阻的话便再说不出口,只得闭紧眼,重重点头,算是应下。 阮昧知的指甲早已深陷入掌心,但他却只能看着,很明显殷寻问要借此立威服众,殷寻问在门中威望尚有不足,唯有靠强大的人格魅力以做弥补。只要这一百鞭下去,这民心当即便能收拢去至少一半。但那毕竟是一百火咬鞭啊……如火烧灼,如蚁噬咬是为火咬,这一百鞭便是元婴期都能被打得皮开肉绽,更何况这区区金丹期。 “行刑。”殷寻问剐下衣衫将袍袖系在腰上,露出光裸的背脊,朗声下令道。这时候他受多重的罚,一会儿他才能下多重的手,为了一劳永逸,这一百鞭,非受不可。 行刑手本在一边儿乐呵乐呵地看热闹,不想自己也会被叫上场,战战兢兢取了火咬鞭上前,却是无论如何不敢下手。 “我来可好?”阮昧知忽而上前,夺了行刑手手中的火咬鞭,冲在场众人各位深深一鞠道:“这火咬鞭伤人全靠火劲,而火劲所需灵气又全由其上灵石提供,并不受行刑者个人影响。昧知见这行刑者顾虑颇多心神不定,恐其打错地方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故而自请行刑。还请准许。” 阮昧知那视线虽说是投向众人,最后却是落在凌焕身上,顺便引着在场众人对他一起行注目礼。凌焕长老表示压力很大啊。细想之下,貌似阮昧知确实也干不了什么,于是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跳出来找茬。 “去吧。”殷函子长叹一声,心里只愿阮昧知是真有办法能解自家儿子的难。 第116章 坑爹感情戏 “阮昧知,你何必……”殷寻问看着阮昧知,微微摇头。 “我怎么能让别的男人碰你,还是用如此销魂的道具。”阮昧知凑到殷寻问耳边,哑声低语。 少年的身体瞬间僵硬如石,似乎还隐隐发出了石头在某人温热的气息下噼里啪啦碎裂成渣的可怜声响。朗朗乾坤下,阮昧知你怎么可以耍流氓! “准备开始了哟。”阮昧知言语轻松,眼中却淤积着浓黑的沉重。 紧紧地捏着鞭柄,柄上精细繁复的浮刻深深陷入掌心,压出嫣红的血色。阮昧知镶入一颗下品灵石,启动法诀,火咬鞭上腾起腥红流光,有如那裂石下翻滚着的岩浆,便是远远看着,也会感受到灼伤。 不着痕迹地运起功法,鞭上的一小丝灵气被阮昧知无声无息地吸纳入掌,鞭上火光微微黯淡了一瞬,又迅速恢复。阮昧知心里有了底,以他对灵气的操控水平,完全可以做到在鞭子接触到身体的那一刹将灵气抽干净,然后在鞭子离体后又将灵气迅速倒灌回去。 阮昧知捏着鞭柄的手微微一松,却又猝然收紧,这动作并非源自他的意志,而是来自另一只手,殷寻问的手。骨节分明的大手将白皙纤长的五指锢在掌心,迫着他再次将那鞭子死死握住。 “昧知,做你该做的事,别让我功亏一篑。”殷寻问淡然的嗓音在阮昧知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 阮昧知陡然瞪大了眼,如被一盆冰水当头淋下,理智在这冰寒的刺激下瞬间苏醒:对啊,他凭什么认定自己动的手脚不会被人发现。他如此行事,若是成功也只能是减轻殷寻问所受的痛楚;可一旦败露,却会让殷寻问前功尽弃,甚至反胜为败。 阮昧知环视着在场的众人,大能者不知凡几,更何况,还有一个对自己知根知底的居誉非。差一点,就铸成大错,阮昧知苦笑一声:没想到自己也有算糊涂账的时候,果然恋爱中的人都是傻子,色令智昏啊……啊不,应该是关心则乱。 殷寻问又在手上加了几分力,眼中已是浮现出了些微焦色。 “你放心,我懂得轻重。”阮昧知强压下自己僵硬的颈脖重重点头,眼神黯淡。 “不必担心,这点刑,伤不了我。”殷寻问安慰道。 阮昧知捏着鞭子,脑子里反复浮现曾看过的一个画面,血肉翻卷,皮肉焦黑,然后白骨森森。是的,他曾亲眼目睹过一个倒霉家伙被火咬鞭生生打残,所以,他才格外恐惧。虽然理智告诉阮昧知殷寻问的承受力绝非普通修士可比,但他只觉得自己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鞭子。枉他自称疼老婆的好男人,今日居然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实行家暴,太他妈的摧折人心了。 “开始吧。”殷寻问转过身去,脊梁笔挺。 阮昧知却迟迟没有动手,他狠狠咬牙,不肯屈就于如此困境,却又无计可施,或者说叫无计敢施。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建立在欺骗的基础上,所以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致命点,那就是一旦被看破便彻底崩溃。但在这种情况下,阳谋又有何施展余地? 阮昧知拖延得太久,场中便不免出现了细微的议论声,而凌焕那一系的眼神更是满带鄙夷,就像在问:你准备将那下品灵石上的灵气耗干净再动手不成? 阮昧知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但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麻木地接受命运给予自己使命,总有什么是他能做的,哪怕只有些微作用也好。脑子里飞快闪过所有和鞭刑有关的记忆,某个来自前世的片段忽而一闪,阮昧知呼吸稍滞,似乎,也不是完全没有自己发挥的余地…… “殷掌门,阮昧知有一事向请。”阮昧知干脆用口诀关了火咬鞭上的火劲,转头再次拜下。 “何事?”殷函子向前倾起身子。 “属下郑重请求您将行刑场地单独隔出,避免少主的血肉落入他人手中。魔修者手法阴毒诡谲,便是仅仅捏着一滴血一根发也能玩出无数花样,少主又刚刚打散了第一魔宗,我只怕……” 阮昧知抬起头,正直真诚的视线在围观群众身上缓缓挪过,言语诚挚:“我知道诸位对于门派的忠心并不比我少半分,所以之前犹豫良久,便是一直在犹豫那话当不当说。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我胆小如鼠也罢,庸人自扰也罢,为了少主和我混元宗安危,鄙人也只得出言冒犯,还请诸位谅解。昧知在这里给各位赔不是了。” “没事,没事……”被这么一双水光潋滟的桃花眼满怀期待地瞅着,那些弟子面对着阮昧知无辜纯良的小脸心都要化了,原来之前迟疑是为了这种事吗,阮客卿真是个谨慎又有礼的好修士啊! 只有居誉非同志瞬间黑了脸,一种无辜中枪的感觉油然而生。他咬着牙,不情不愿地……将采血法器又塞回了储物袋。 而殷寻问则是陷入了苦思之中,阮昧知玩这么一出,是想干嘛? 事实上,阮昧知特意提这茬,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回忆某个前世的某章光碟内容争取时间罢了,顺便消除自己之前久久不下手造成的不良影响。所以说……居誉非真的是无辜躺枪,其实阮昧知压根就没想过真还有这么个人在心心念念地觊觎着殷寻问的血肉。 在众人的主动谅解和被动谅解下,殷函子干脆地立了个透明的真元罩将行刑场地圈了出来。然后,行刑正式开始!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向殷寻问走去。脑中浮现起光碟上的讲解示范—— ‘若奴隶并非纯粹追求受虐,最好先慢慢调动起奴隶的兴奋,使其勃起,慢慢分泌出足够的恩多芬以抵御疼痛。捆绑或者让对方亲吻皮鞭都是比较实用的办法。” 阮昧知走到殷寻问身前,露出一个自以为霸气十足实则荡漾无比的微笑,用鞭柄的前端挑起殷寻问的下颚,轻轻摩挲:“还记得我跟你讲的那些有关鞭子的故事吗?” 殷寻问瞳孔猝然缩紧:阮昧知这是要干嘛! “你不会是要……”殷寻问隐隐有种不良的预感,但他的心告诉他,阮昧知应该不至于鲜廉寡耻到这种地步。很快事实就证明了,他的心在胡说…… 阮昧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根皮腰带,叠了叠塞进殷寻问口中,让皮革的味道充分刺激对方的感官。阮昧知脑子里盘算着不正经的念头,面上却是一本正经:“如果痛就咬着这个,免得伤了自己。” “站好,别动。”阮昧知轻轻将火咬鞭挂在殷寻问肩头,鞭柄垂在肩胛上,鞭身则从颈侧贴着光裸的上身一路垂到殷寻问的膝盖前。阮昧知绕到殷寻问身后,握住鞭柄,缓缓后拉,鞭尾摆动着游走于身躯之上,带起悉悉索索的暧昧声响,以让殷寻问先充分体会一下与鞭子亲密接触的感受,做好心理准备,并产生期待(?)。 鞭尾最终落回阮昧知手心,阮昧知额上已是微微浸汗,默念着记忆中的教学语言,调整好自己的姿势。 “让奴隶站好后,主人就可以动手了。首先是站立姿势,保持两腿前后错开,前脚指向奴隶,后脚脚尖微侧。两膝稍弯,便于从各个角度进行鞭打。手则握住鞭把底部,以增加鞭打的准确度和稳定性。’ 阮昧知站妥,继续在脑中复习要点—— ‘鞭打虽然只是为了情趣,但也是有可能对奴隶造成伤害的。所以要注意以下几点安全常规。第一,在用力很大的情况下,不要直接抽击奴隶凸起的脊柱。第二,请勿重击脖颈及后脑或锁骨脚踝等没有多层组织保护的骨头部位。第三,当鞭打到肋骨以下部位时,需要尽量放轻力道,以保护内脏。第四,注意调整距离或高度,避免鞭梢落点过高,缠住肩头,带来不适。’ 相信诸位看官已经明白了阮昧知这货在调用什么部分的记忆。没错,就是他那无人可比的小黄碟库存!在脑海中那成千上万的黄碟中,有一张名为《SM教程系列之鞭打技巧》。而阮昧知所谓的阳谋就是,通过吸取天朝色狼前辈的智慧,让这场鞭打更有技术含量一点。别嫌档次低,这货也就在这种方面能傲视群雄一下了。 纯洁的修士们纵是使鞭,那也是冲着不断提高杀伤力去的,他们绝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会有这么一群生物,闲得蛋疼跑去研究怎么打得爽,而不是打得痛。技术宅拯救世界,小黄片科教兴国…… 第117章 坑爹感情戏 虽然有小黄片理论指导在前,但毕竟从未耍过鞭子这等集荡漾与杀伤于一身的玩意儿,阮昧知看着殷寻问结实的身躯光裸的背脊,不知不觉已是汗湿薄衫。但他动作上却没有半点犹豫,如《SM教程系列之鞭打技巧》教程上所教的那样握住鞭柄尾端,掌心向着殷寻问,食指第二关节扣住柄身,指向前方。 扬起右手,鞭子高举过头,他不能犹豫,拉长受刑前的准备时间只会加深奴隶的恐惧,虽然小寻这娃虽然就算被捅上一刀都不带皱眉的,但现在不一样,眼下的疼痛是罪责的证明而非战斗的功勋。 火咬鞭猝然腾起,跃至最高点后方才被刻意压制了速度的手拖拽着轻轻落下-- “啪!” 声音并不清脆,因为先落到身体上的是长长的鞭身而非鞭梢,暗藏火劲的鞭子瞬间在殷寻问身体上烙下血红的灼痕,从肩胛下方蜿蜒至腰眼侧边,嚣张地横亘了半个背身。在光洁的背上,那微微凸起的红肿显得格外刺眼。 殷函子猛然捏紧了掌下的椅靠,阮昧知这是要干什么!如此行刑分明是将鞭与身的接触扩大到极致,让火劲的伤害更加彻底。这小子当初找上们来其实是为了报仇,而非报恩吧?! 凌焕的心情很复杂……他本以为阮昧知会手下留情,结果一鞭下来,这货不仅没留情,还下得狠手。凌焕满腔的挑唆之语被血淋淋的现实给生生堵了回去,看着围观众人那愕然又不忍的眼神,凌焕深觉,对自己狠不算什么,但大庭广众下对自家上峰下狠手那才是真的狠。 阮昧知收了鞭子,暗叫糟糕,他一味按照教程上的来,却忘了手中捏着的是修真界法器而非情趣道具。虽说轻打用鞭身,重击用鞭梢,辫梢是鞭打力道最大之处,带来的痛感最强,越是快速越是疼痛。但真正能带给殷寻问伤害的并非鞭子本身的力道,而是鞭上的火劲。他这样生搬硬套却是弄巧成拙,反不如用辫梢迅速在背上擦过,减少伤害时间和面积。 想想教程上教的那些诸如:“用鞭子垂下来轻轻地爱抚对方的后背以增加被凌虐的性渴求。”“用辫梢刷过整个生殖器区域或是睾丸后部的性敏感区进行刺激。”阮昧知终于意识到,要真的一一照着来,自己未来的性福生活恐怕就要断送在自己手中了。咦?好像自己不知不觉中承认了一件很可怕的事…… 而当事人殷寻问的感想其实并不像大家想得那么惨,说实话,他刚刚一直不在状态,尽回忆阮昧知以前讲的“关于鞭子的故事”去了。阮昧知一鞭子抽下来,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好像……有点小疼。继而他长舒一口气,满心释然,阮昧知没动手脚实在是太好了!跟被阮昧知于众目睽睽之下进行那啥调教比起来,殷寻问宁可被打成残废,家里有个无节操受的小攻你伤不起。 阮昧知以手画出“8”字型,正手打出了第二鞭。虽然具体的动作经验已无法作为参考,但某些指导依旧是要遵从的,比如——节奏。鞭打若是保持一定的节奏性,则可产生一定程度的催眠,若毫无节奏,则会引起恐惧。辫梢反卷而起,呼啸着甩下,在殷寻问另一半背脊上留下了巴掌长的红痕。 这次的疼痛短促,但比之之前又清晰了些。殷寻问喉结微微颤动了一下,咬紧了牙。在纯然的疼痛之后,鞭痕处泛起灼伤的感觉,让感觉变得迟钝。鞭刑并不算难熬,毕竟身为神兽宿主的他身体强度远非一般修士可比。真正难熬的是……别扭感。 原本很单纯的受刑在阮昧知之前那句话后陡然变了味道,心底被强行埋入了羞耻和兴奋的因子,不安分地跃动着,想要引发点什么别的东西,这让殷寻问有些难堪。在回想起阮昧知故事中诸如“在我的鞭打下颤抖吧小奴隶。”“主人,求求你,不要打那里……”之类乱七八糟的诡异对白后,他实在很难再一脸淡定地坦然接受阮昧知的抽打。一种攻受被逆了的不爽感在殷寻问心中挥之不去,殷寻问不由得开始恼恨阮昧知的邪恶引诱,搞得他受个鞭刑都各种纠结。 事实上,殷寻问是该感激阮昧知的,要是没有阮昧知之前那番话,这会儿他体会到的痛感绝对是眼下的数倍。人的感知会被强烈的刺激所局限,当意识到身体受伤的时候,会将所有的注意力集中于此,故而伤口处的痛感将会一再加强。减轻痛感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将注意力转移掉,而就眼下的状况来看,殷寻问就算想真正体会疼痛,那也得等他那浮想联翩的心安定下来再说了。 阮昧知没有停顿,反手打出第三鞭,斜斜向下,自左由右,在之前那横贯半个背面的鞭痕上交错出一个叉。不可重复击打一个地方,会引起不快,所以调教者往往将背部分为四个区域,肋骨上半部左侧,肋骨上半部右侧,肋骨下半部左侧,肋骨下半部右侧。以背脊线为中心,正手反手交替,由上至下挥击,最终将大好背脊抽击出烟火盛放的图样。 抽击继续,在一下下的鞭打声中,阮昧知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成年版殷寻问的背部,淡棕色,浅麦色,亚麻色,肌肤在日光的覆盖下,彰显出不同的色泽,深浅不一,浑然天成地晕染出背脊的曲线。殷寻问的背相较于少年时,已是宽厚了很多,流畅的线条在腰际陡然收起,几乎有了几分料峭的味道。微微凹陷的腰线绷得很紧,有些窄狭,如拉到极致的弦,充满了力量感。 线条延伸至髋部又缓缓滑开,被重重衣料包裹,与上方的光裸形成强烈的对比,加上那重重叠叠的鞭痕,渲染出一股淡淡的色气。红殷殷的鞭痕交错在精壮的背上,汗水在高热下粒粒渗出,水色淋漓。黄和暴总是很难彻底分开,强者若任人宰割,那顽强下的脆弱无助足以令人疯狂。更何况是如此完美的一具躯体,结实,修长,伤痕错落,汗珠点点,令人屏息。 围观的女修士们早已看得错不开眼,她们不明白自己的心跳何以会如此急促,不明白自己的呼吸何以会如此灼热,不明白自己的喉咙何以会如此干渴。她们只是一味将视线胶着在殷寻问的身体之上,不肯稍移半刻。 阮昧知忽而有些愤怒,这样的景色明明只该便宜他的眼睛,周围那些家伙都该立马自插双眼谢罪才对。他第一次明白,原来传说中的吃醋是这种滋味,交杂着独占欲的愤怒与被冒犯的嫉恨,如此恼火。 阮昧知忽而停了手,就在抽了这地二十五鞭后。并不单是为了突如其来的吃醋,也是因为教程上说,偶然的停顿有利于提高奴隶的承受力,接受接下来更强烈的鞭打。当然,在停顿期间,需要加上主人的……爱抚。 阮昧知走上前,白皙干燥的手按上被鞭打得滑腻通红的肩头。掌心的触感灼热又坚硬,阮昧知不免有些心疼,身体紧绷至此,原因无非是太痛,于是只好绞紧了每一寸肌肉,以抵御这残忍的伤害。 其实殷寻问身体这么僵硬纯粹是被阮昧知忽然的中断行为给吓的,他郁闷地扭过身,看向阮昧知:兄弟,你又想玩什么幺蛾子?咱老老实实地把刑给执行完成吗,您别再来挑战我的道德沦丧度了成吗! 阮昧知的手指绕过殷寻问的臂膀,顺着脊柱一路下滑。在那一片火辣辣的感官中,阮昧知那轻柔的动作被感知得格外清楚。一种细微的痒意从脊柱那一线蔓延开来,带着刺刺的酥麻,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人身体在颤栗中发软。在被残酷的虐待后,小小的温柔会显得格外明显,这无关对象,不过是身体的本能,逃避痛苦追求欢愉的堕落本能。 摸什么摸!殷寻问嘴里堵着腰带对阮昧知怒目而视,带着点自家小受终于走上变态不归路的痛心疾首。青天白日的,你小子敢有点下限不? 阮昧知却是干脆地无视掉了殷寻问的杀人眼神,喊着“少主您还受得住吗?”凑上前去,不着痕迹地将腿挤进了殷寻问的腿间,碰了碰私密之处,然后又迅速地收了回来。 ‘哎,居然没起反应,难怪痛成这样。’阮昧知一面为殷寻问不是个受虐狂感到庆幸,一面又心疼于殷寻问无法靠性来摆脱痛苦的纠缠。 虽然教程上有教主人可以用手刺激奴隶的关键部位以激发兴致,但在公共场合下,阮昧知到底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摸一下背脊还可以说是确认下伤害程度,要再往下摸,那可就不好解释了。 于是阮昧知换了个比较隐蔽的办法,他挨近殷寻问的耳侧,用轻浅的呼吸将暧昧的话语送进殷寻问的耳洞。 “事后我让你执鞭抽回来怎么样?” “想象吧……你用鞭身捆起我的手脚任你施为。” “想象吧……你用鞭柄捅入我的后面,慢慢抽送。” “想象吧……你用鞭稍轻轻扫过我的两点,诱我啜泣。” “想象吧……你用鞭子勒住我的性器,逼我跪着用嘴伺候你。” 作为一个饱学岛国教育片的汉子,阮昧知表示这种台词信手拈来。作为一个被素女楼精心培养了八年的伪妹子,阮昧知表示用语言诱惑小菜一碟。作为一个爱护自家伴侣的好男人,阮昧知表示适时的口头牺牲一下理所当然。 只可怜殷寻问刚刚从联想的沼泽中拔出腿来,又被阮昧知一脚踹了回去,这回更惨,整个人都陷进去了。眼前瞬间浮现出阮昧知那雪白柔软身体,那样的身体若在白日下吊起定会显出羊脂一般的通透质感,一鞭下去,血色会瞬间显现出来,妖冶绽放。汗水会顺着身体的曲线缓缓下滑,在日光下泛起瑰丽的流光,配上纵横交错的浅浅红痕,那会是什么样的景象……不好,鼻血要出来了! 阮昧知看殷寻问那瞬间涨红了脸的羞涩模样,满意一笑。中场休息时间结束,鞭打课继续。 接下来的鞭刑时间里,殷寻问已经彻底无视掉肉体的疼痛了,灵魂俨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饱含着不道德的渴求与憧憬,将神智搅成一锅沸腾的浆糊。就像为了守护之人能撑着残躯一再爬起战斗的英雄一般,强烈到狂热的信念会麻痹人的感官,赐予人非同寻常的力量。眼下的殷寻问就处于这种状态,虽然他所求的,咳咳,说不出口了一点。 脑中一再描绘着阮昧知失控啜泣的可怜模样,在心疼之下翻涌的是无法否认的亢奋之感。啪啪的鞭打声被理所当然地带入到了画面中,不过受刑者变成了阮昧知,纤细的身体在鞭影下扭动挣扎,看向自己的双眼湿润迷蒙满含乞求…… 于想象中伸出手,摩挲着瑟瑟发抖的躯体,似乎能清晰感受到掌下皮肤的温热黏腻,顺着脸颊的曲线缓缓向下,揉弄脆弱的喉结,刮挠凸起的锁骨,揪扯精致的两点,搓弄紧致的腰身,滑入滚圆的腿间,让手指陷入柔软的肌体,蛮横地将紧闭的双腿强行掰开,然后握紧鞭柄,狠狠地…… 殷寻问不是一个S,但在阮昧知的诱导下,在身体逃避痛苦追逐欢愉的本能下,脑中的联想有如被打开了的魔盒,疯狂抛洒着邪恶与污秽,再关不住。好在身体还有隐隐的疼痛压制一二,不然真起了反应,那丢脸可就丢大发了。 阮昧知不知道殷寻问痛是不痛,他只知道他很心痛。在五十鞭之后,殷寻问的后背终于破了皮,渗出一颗颗血珠来。而这就像是一个讯号,皮肤开始一处又一处地破开,每一次挥击都会带起飞溅的鲜血。系在殷寻问腰间的白衣逐渐染红,阮昧知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只愿这痛苦能尽快远离殷寻问,虽然……实际上然殷寻问一点也不觉得痛苦,他满怀着对未来的希望,正YY得兴高采烈呢。 围观群众看着自家少主鲜血淋漓的后背,再看看自家少主面上那有如醉卧家中般的从容神情,不由得升起由衷的敬意。想想之前那些被打得哭爹喊娘的倒霉蛋,跟眼下少主这万般苦楚只等闲的模样一比,根本就弱爆了! 一百鞭终于结束—— “完了。”阮昧知长舒一口气,气喘吁吁心力交瘁。 “完了?”殷寻问恍然回过神来,心猿意马意犹未尽。 有时候精虫上脑也挺有用的不是,尤其是在镇痛止疼方面。 殷寻问终于想起该干的正事了,不敢再看阮昧知那人形春药一眼,规规矩矩地冲殷函子作揖道:“一百火咬鞭弟子已领,还请掌门清点。” “想来大家都已经看清楚了吧,还有谁有异议吗?”殷函子的每一个字都透着阴森森的煞气,自然无人敢答。 “既然无有异议,那么请掌门准许弟子进行第二桩违规事件的处理。”殷寻问朗声道。 “准。”殷函子随即又关切道:“不过你还是先将背上的伤处理一下再说。” “区区小伤,何足在乎。”殷寻问固执拒绝道。 殷函子是知道自家儿子计划的,自然也明白殷寻问固执的缘由,只能长叹一口气,由着他去了。 殷寻问带着满背的错落鞭伤,坦然地看着众人,冷冷开口:“第二桩,告内务掌事郁笛及其附庸内务执事肖白以权谋私,贪墨外门及内门弟子灵石丹药,并为掩盖罪行,前后杀害外门弟子至少十三名。按混元宗第八十二条规定,当去其职务,关于甘悔窟内思过五百年。” 甘悔窟是一个无花无草无水的岩石洞窟,更可怕的是,那里没有丝毫灵气,若被关上五百年,修为深厚的不过是因为耽搁得太久,有生之年再无进阶机会,修为弱一点的,就直接老死在里面了。 “你糊口喷人!”郁笛怒道,不过那怒容里透出掩不住的慌乱之意。 “想抵赖?好,我给你证据。不过你要知道,抵赖则罪加一等,你将思过六百年,你可想清楚了?”殷寻问不紧不慢道。 心底存着那一丝侥幸,郁笛决定抵赖到底。但很快,他就后悔了。殷寻问拍拍手,人证物证便都齐全地摆在了众人面前。看着周围人敌意的眼,郁笛和肖白瞬间惨白了脸色,心知再无脱罪余地。看看这些证据就知道,殷寻问这根本就是早就准备好了套子,只等着打开袋口,让自己往里钻了。 “我……我不服。”郁笛不肯认命,哑着嗓子道:“殷寻问你也杀过本门弟子,还是核心弟子,凭什么你不用去甘悔窟悔过。” “因为我度过了生死劫。”殷寻问傲然道:“郁笛你若要领劫签,我也不反对。” “……”郁笛满心悲愤地瞪着殷寻问。你以为我是你这个变态么!虽然平日里百般瞧不起殷寻问这个二世祖,但他不得不承认,殷寻问能做成的事,他做不到。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凌焕大长老为了保住手下干将,不得不开口劝道:“少主你不觉得你此番量刑太过苛责了吗?郁笛长老身居高位,总有许多不得已,虽有过,但也不至于悔过五百年这么久吧?” 殷函子主动开口接招道:“小寻第一个问罪的对象似乎是本掌门吧,门规本就是为约束本混元宗上下所有人,掌门犯错与弟子相比,处罚只会更重,而非减轻。况且,你真觉得小寻这番量刑太重?” 殷函子的视线移向殷寻问伤痕累累的背脊,笑容讽刺。 凌焕看着殷寻问那皮开肉绽的后背,也只能哑了声。是啊,人家掌门擅离职守一下,都能罚一百火咬鞭。你区区一个掌事,贪墨不说还暗害弟子,要以这个标准来衡量,这个五百年还真挺宽厚。现在想来,殷寻问之前那一步步竟都是有目的的,所有可能的出路一条条封住,眼下郁笛和肖白落入绝境里,除了认命也再无他法了。 这便是实打实的阳谋,我先用事实堵了所有人的口,然后再收拾你,到时候任你说得天花乱坠,却也不过是徒然狂吠罢了。殷寻问看着四周门人们颔首赞同甚至不满轻判的脸,暗暗舒了一口气。严于律己方能以律压人,好在,之前的牺牲并未白费。 郁笛和肖白的判决就这样定下了,殷寻问却尚无收手的打算,他立于场地中央,高声道:“第三桩,我要告大长老凌焕!” 第118章 坑爹感情戏 “其罪一,凌焕指使郁笛、肖白贪墨外门及内门弟子灵石丹药,作为罪首,当于甘悔窟内思过至少六百年。” “其罪二,凌焕私自捏造罪名革去掌事云若岚等八人职位,任意提拔布瑕柳等资格不足者安插入各个要职。按门规第五条,结党营私者当剥夺其职位,视具体情节关入甘悔窟面壁思过。” “其罪三,凌焕利用职权蓄意压搁魔门相关情报,欺蔽上听。根据门规第二十条,亦当革去职务且罚入甘悔窟。” “其罪四,凌焕包庇其子凌飞扬强抢核心弟子夜千月为侍,并灭夜千月一家数十口之罪。包庇族亲藏书阁管事王云展一家,使其脱逃私卖门内典籍于他派之罪。按门规第十三条判,徇私舞弊严重危害门派者当剥夺其职位,并废其经脉。” “因凌焕为大长老并无具体职务,四罪并罚,判为削去长老之位,贬其位为普通门人,关入悔窟内思过一千五百年。因其对门派虽有所危害,但情节并非极为恶劣,是以免其废除经脉之刑,改为领三百火咬鞭。” 清冷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陈述着罪状,最后定格在一句问话上:“凌焕,你可认罪?” 在场诸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他们隐约间感受到,一场关乎权力的厮杀已经于无声间展开,而他们作为弱小池鱼,只要乖乖看着,不要被城门大火殃及就好。 “呵呵,殷函子,你们父子就是这么对待有功之臣的?我凌焕为混元宗辛勤付出多年,纵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你为了扶你儿上位,便要将我这堂堂大长老糟践到泥里去,当真是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可怜我连那弓都不如,要被一个金丹期小辈辱骂鞭打然后赶进狗洞,终此一生!”凌焕笑得凄凉,言语悲怆,倒是激得几位长老面露兔死狐悲之色。 阮昧知揉揉眼,差点被这种忠良大臣惨遭昏君父子构陷的气场闪瞎眼。阮昧知抬眼去看殷寻问,哎呀妈,这无情渣太子的形象简直被自家小寻演得入木三分,看这无动于衷的姿态,这冷艳高贵的气场,这“我就是要搞死你怎么滴”的王霸神情,真是……太禽兽了!再转眼去看殷函子,阮昧知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殷函子那张冷酷昏君脸简直和殷寻问相映成趣啊有木有。 阮昧知叹息一声,殷寻问父子信奉的都是——我坐得端站得直所以你们都该支持我——的天真教条,拯救世界这种终极任务看来只能落到自己脑袋上了。 “少主,属下不服!”阮昧知上前一步,朗声道。 殷寻问诧异地看着阮昧知,眼神赤果果地写着“你要落井下石咩?”几个大字。 阮昧知不等殷寻问开口,已是说到:“所谓帮理不帮亲,虽然我与凌大长老不熟,但我还是要为他说句公道话。少主您这么判不对!凌大长老一千二百五十年前拜入我门,从外门弟子做起,在我宗的培养庇佑下一步一步成为内门弟子,核心弟子,以平庸之资通过不懈努力,最终于四百四十年前,成为长老。在其为弟子期间,为我宗完成外门内门起码上百件门派任务,为我宗做出卓越贡献。” 那个平庸资质是什么意思!凌焕揪着雪白长须,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年龄是那么凶残,每根皱纹上都写着——资质不佳几个大字啊! 围观群众不忍直视地默默扭脸,其实那小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说凌焕那实力全是仗着活得长熬出来的对吧,对吧?还有拿领取门派任务这种生活日常来当大贡献显摆真的没问题吗?其实你是真恨凌长老吧。 “在成为长老后,凌焕前辈的贡献更胜从前,具体有……有……有什么来着?”阮昧知挠挠头,一脸苦恼求解答地看向凌焕。充分阐释着什么叫一个脑残粉顶十个黑。 凌焕几欲泪目,你卡得敢不敢不要这么销魂!这种时候,不显摆显摆功绩是不行的了,凌焕苦苦思索了一阵后道:“本尊前后共抵御了九十多次兽潮……” 阮昧知猛然打断了他的话,诚恳道:“凌长老,作为一个帮你说话的人,我不得不说一句,像这种人人都有的功绩,您还是别说比较好。哪次兽潮不是混元宗全体一起上啊,只要有点岁数的谁没抵御过百八十次兽潮啊,您说这个说实话很有混功劳的嫌疑诶。” 凌焕一口凌霄血差点喷口而出,本尊上场和普通弟子上场那能是一个概念吗?普通弟子用得着去和八级妖兽单挑搏命吗!虽然心底各种憋屈,但凌焕也只能将所有苦痛往肚子里咽。谁让他要把身为弟子时参与的次数混进去,之前被阮昧知强插了那么一段,这会儿再分出来单独辩驳就真落实混功劳的嫌疑了。 凌焕正苦思着自己除了门派任务和百年一次的抵御兽潮还有啥,阮昧知已经再接再厉地开始了抹黑行动:“其实凌焕前辈您身为大长老最大的功劳应该是协助经营混元宗,管理弟子才是,毕竟您当了几百年的长老,在这方面居功至伟啊。不对……您好像就是因为贪污弟子丹药灵石,出卖本门秘籍,纵容你儿子杀人,危害门派安全才被罚的。拿这个当功劳未免不大合适。少主这人连自家掌门爹的无数功劳都无视了,您要是拿不出比掌门更多的功劳,少主是肯定不会因为你劳苦功高放过你的。我一个人帮你说好话可不成,您赶紧再想想,还有别的功劳可以拿出来充数不?” 求你了,别帮我说好话了成么。你就大发慈悲让我自生自灭去吧。凌焕在泪流满面中深切地体会到了整个世界的恶意。不是我方无能,实是敌方太无耻! 围观群众的表情已经从一开始的兔死狐悲到囧囧有神,到点头附和,最后转为同情怜悯……摊上这么个对手,凌焕挂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不过,凌焕也算是罪有应得,没有功劳却偏要倚老卖老,被人撕了脸面也是正常。 似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阮昧知是何等的巧舌如簧上,但殷寻问却是意识到,阮昧知之所以能将凌焕的所有功劳都抹杀掉,根本还是在于他对相关情报的掌控。若非事先已完全清楚凌焕这些年的履历,阮昧知是不可能玩出这么一手的。要不是自己抢着开口,阮昧知怕是早就出手了吧。殷寻问忽而觉得口中苦涩,什么时候,阮昧知才能真正安心地站在自己后方,而不是时时挡在自己前面。说到底,阮昧知还是不信自己啊。 “我要求接受生死劫。”凌焕铁青着一张脸开口道。 “你确定?”殷寻问面上不动,心底却有些愕然,按照他对凌焕的了解,他最大的可能是直接叛出混元宗而非乖乖接受生死劫。 “怎么,不许?”凌焕磨着牙阴森森道。 “依照门规,您自然是可以如此脱罪。”殷寻问淡定回答道。 “那就走吧,戒律掌事,劳你带我去领劫签。”凌焕叹息一声,走向殷寻问。 殷寻问微微蹙眉,扭身正欲带着凌焕落实契约,不想就在此时,凌焕猛然出手,一把掐住了殷寻问的颈脖。 殷寻问没有料错,凌焕确实选择了背叛门派,以他的实力,面对生死劫未尝没有一拼之力。但殷寻问之前历数罪状时,还牵涉到了自家儿子凌飞扬,凌焕有理由相信,等自己倒下后,就轮到自家儿子被问罪了。所以,在这个被儿控病毒侵袭了的修仙世界,他既不能乖乖认罚,也无法拖着儿子去历生死劫,他只能选择叛出门派。而殷寻问很不幸的,就成为了那个突围必备道具——人质。 “殷函子,若想你儿子无事,就放我走,并向天道立誓,混元宗及其关联门派永不为难我及我家族。”凌焕恶意地在殷寻问的背部狠狠一挠,带起大量血肉。殷寻问脸色瞬白,却是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周围群众看向凌焕的眼神立刻变了,如果之前还有人为凌焕不平,这下可就全站到了殷寻问那边。以他人骨肉相胁这等阴损招数,名门正派之人向来是不屑于做的,谁若是行了如此手段,便是胜利,那也是要被众人唾弃的。是以殷寻问之前虽然觉得不对,却也完全没想到凌焕会完全抛弃元婴后期的尊严,使出如此卑鄙的一招诈降,这才一个不小心被抓住。 殷函子看着自家儿子的鲜血嘀嗒落地,杀气暴涨,几欲出手,却是投鼠忌器,不敢妄动。而场中诸位长老也不好插手,若是少主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无法交代。 就在此时,阮昧知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凌焕,若想你儿子无事,就放开殷寻问,并向天道立誓,在放人时不动任何手脚。” 倒霉的围观群众凌飞扬不知何时被阮昧知抓在了手里,拿匕首顶住了太阳穴。 “你好卑鄙……”凌焕恨得几乎想要吃人。他以为,他已经够没下限了,没想到,这混元宗中居然还能蹦出个比他还不要脸的人。 围观群众看向阮昧知的眼神,一时间却也复杂起来……咱们正派人士拯救人质一般不会这么干,真的。阮昧知这行为,略难定性啊。 虽然眼下人人都拿殷寻问当了等待王子拯救的娇柔公主来看,但别忘了,殷寻问本质上可是一头地地道道的怪兽。殷寻问怒吼一声,瞬间化身为貔貅。 凌焕尚未从怀中生物从人变毛团的意外中反应过来,已是迎来了狠狠的一熊掌。腮帮子像是被撞木重重砸了一下,凌焕惨叫着被殷寻问打飞,直直跌向了殷函子。殷函子配合良好的掏出宝剑,顺手一捅,凌焕哼都没哼一声就直接到三途川报道去了。 凌飞扬眼见自家爹没救了,顾不得悲痛,抓紧时机反手袭向阮昧知丹田。阮昧知此时正沉浸在“怎么办,殷寻问的半妖体质暴露 了!”的打击之中,对凌飞扬的突袭完全没有准备。于是凌飞扬的拳头便毫无悬念地轰上了阮昧知柔软的肚腹,暴烈的真元直灌丹田。 接着,令凌飞扬死不瞑目的事情发生了,阮昧知居然屁事儿没有!明明衣衫上的防御都破掉了,毫无保护的肉体却是安然无恙,这不科学!然后,令凌飞扬更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阮昧知的小腹居然主动抽取着自己手上的真元,吸纳入体…… “你是魔……”凌飞扬瞪大了眼像是第一次认识阮昧知这个人一般。 阮昧知没有丝毫犹豫,反手便将匕首扎入了凌飞扬的颈脖,永远抹杀了他将话说完的可能。不好意思,亲,你知道得太多了。 殷寻问和阮昧知两人的底牌无声翻开,为这场战斗迅速画上了句号。阮昧知正焦头烂额地想着要如何挽救自家半妖小攻,却忽然发现,周围群众的反应貌似和自己预想的有点不一样啊。何止是不一样,根本是完全相反!那群门人这会儿看向殷寻问的眼里只剩下了崇敬拜服,貔貅为神兽,貔貅宿主自然可称是半神,这对于一心求仙成神的修士而言,便说是全民偶像也不为过。虽然不免也会有人对此产生一些歪心思,但在目睹神迹的那一瞬间,不能否认,那些憧憬向往是真正存在过的。 阮昧知看着被大家围在中央的黑白毛团,忽然觉得手有点痒!殷寻问这小子之前是故意误导自己的吧,难道看自己为他急得团团转很有趣吗!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招呼都不打,转头便往回飞去,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抽出鞭子再来一场家暴。 殷熊猫暮然回首,见阮昧知转身欲走,着急得嗷嗷叫。顾不得跟蝼蚁们应付,横冲直撞地穿出人群追了上去。 殷函子看着面前只能由自己收尾的烂摊子,忽然觉得好忧伤。 阮昧知气冲冲地回到玄明殿,一转头,瞄到一只大熊猫正试图将自己缩成一个小毛球躲到柱子后边儿,顿时喷了。卖萌可耻啊混蛋! 看着眼前那圆滚滚的毛团,和毛团背后星星点点的血痕,阮昧知纵是铁石心肠也都化了绕指柔。勾勾手指,阮昧知长叹一声道:“走吧,我们去擦药。”把伤养好了才有精神玩家暴不是? “咩咩嗷。”熊猫垂着圆乎乎的大脑袋诚恳道歉。 “你以为你摆出这幅可怜模样我就会说没关系了吗?少年你太天真了。”阮昧知扯起半边唇角狞笑道:“宽,红,大量,那是对优质卫生巾的赞扬,哥可敬谢不敏。敢骗我,就要做好被我这个小心眼报复的心理准备知道不!” “呜呜。”熊猫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眼巴巴地瞅着他。 “我想怎么样?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阮昧知冷笑一声,揪着殷寻问的软耳朵拖进卧房:“脱衣服,给我看看鞭伤如何了。” 殷熊猫默默变回人身,趴上床。 阮昧知看着那纵横交错的伤,喉头一紧,难以呼吸:“痛吗……” 殷寻问察觉到阮昧知神情不对,主动拐带了话题道:“之前你说待事完,你便任我抽回来,可是当真?” “我骗你的。”阮昧知理直气壮地耍无赖。 殷寻问忽然觉得背好痛…… “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殷寻问悲愤抗议。 “别整得跟你头一天认识我似的。”阮昧知不痛不痒地掏出丹药,与自己凝出的水球混合,准备敷药。 “你敢不敢不要无耻得这么理所当然!”殷寻问咆哮了。 “你敢不敢不要天真得这么无可救药?”阮昧知笑眯眯地驱使着药水将殷寻问的背冲了一遍。 殷寻问痛得直抽气,顿时熄了声。 阮昧知动作迅速地将伤口清理完毕,取出药膏,开始细细为殷寻问抹伤。 身后的呼吸清浅又温暖,殷寻问几乎产生一种阮昧知将自己整个包裹进他气息间的错觉,心也渐渐安定下来:“昧知,有些事我想和你说说。” “什么事?”阮昧知集中精神涂药中,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之前我历数罪状的时候,其实你完全没必要站出来。”殷寻问踟蹰着道:“罪名已明确,证据皆全,纵是他舌绽莲花,也是无用。这罪定得再合理不过,门人不可能被他蛊惑,你大可不必跳出来与他舌战。” 阮昧知愣了一下,随即恨铁不成钢道:“你爹天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天真!” 殷寻问:“啊?” 阮昧知继续道:“相比于一个严格执法的掌门和少主,所有门人其实更期待一个徇私枉法的老大。身居高位者,谁不觉得自己该享些特权呢,你倒好,对长老没有特殊照顾不说,还罪加一等。你要那些头头们怎么安心扶你上位?所以,那时候我才会站出来,将凌焕的话驳回,证明你不宽容是因为那人没功劳,而非无视功劳,免得那些长老寒心。小寻,我知道你素来推崇你爹的处事方式,可你好好想想之前那状况,混元宗处理个区区内贼都兴师动众至此,还要累得你受伤遇险,不得不说你爹这掌门当得有些失败。” “不,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不开口,我也自有处理的办法。”殷寻问反驳道:“而且你那样明褒暗贬的说话方式,不免刻薄了些,容易招人嫉恨。” “哦。”阮昧知心知殷寻问是为自己好,却也难免有些不快。 殷寻问只听声音看不见表情,只当阮昧知已经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再接再厉道:“还有,之前你不该挟持凌飞扬。你这样行事,与那凌焕老儿何异,虽是为了救我,却也难免被人轻视鄙夷。我的实力已足以保护我自己。今后,你那些小手段,还是少用些吧。” “你说了半天不就是想说我行事卑鄙无耻见不得人吗?!”阮昧知心中陡然腾起怒火,面上却凝如止水:“我记得,不久前我们才就此事吵过一回,我以为,若有足够的包容,价值观的不同终究会被磨合成功。现在想来,却是我太天真了。”那些被刻意抛到脑后的问题就像是隐在落叶下的虫豸,风一吹,便原形毕露,再藏不住。 “不是,我只是……”殷寻问着急想要解释,越急却越是说不出话来。 阮昧知轻轻抹好最后一点伤处,涩然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那些手段是脏的,不好的,所以你在自己不碰的时候,也希望我别碰,免得脏了手是不是?” 殷寻问连连点头:“就是这个意思,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我们的分歧不在于我行不行那些手段。”阮昧知喟然长叹:“而在于你觉得脏的东西,我觉得挺好。” “那些怎么会好……”殷寻问正要辩驳,却被阮昧知柔柔一抚止了声。 “小寻,你以为你已经长大,按你其实还是个单纯的小孩。所以我懂你,你却不懂我。”阮昧知起身,往门外走去:“好好躺着,等药吸收干净了再起。赶紧成长起来吧,趁着我还没对你失去耐心。” “昧知……”殷寻问被阮昧知吓了一跳,翻身便要下床。 阮昧知却已推开门,然后……吓了一跳。 “掌门,居誉非,你们在门口蹲着干嘛!” “听壁脚。”居誉非坦然道。 “……”阮昧知抽抽唇角,节操君,你被打死了吗? 殷寻问亦是吓了跳,他虽强装无事,事实上还是受了点伤的,所以只拿神识笼了整个卧房,却是完全没防备到门外还蹲着偷听的。真是太大意了! “我能问一下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到达门口的吗?”阮昧知紧张道,刚刚他貌似说了不少殷函子的坏话,还欺负了一下殷寻问。 居誉非好心道:“从你说‘你爹天真就算了,你怎么也这么天真!’开始。” 阮昧知悲催捂脸,这残酷的世界,这负心的宇宙。 “不必紧张,其实我觉得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殷函子态度倒还好。虽然他膝盖中了好几件,但中着中着他也就习惯了。 “父亲,你来所为何事?”殷寻问怕殷函子为难阮昧知,赶紧岔开话题。 殷函子笑眯眯道:“是给你选道侣之事,我已将请帖发了出去。也将此事告知了门内上下,大家都表示很期待。” “父亲,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殷寻问郑重道。 “好。”殷函子反手扣门,把阮昧知和居誉非关在了外边。 阮昧知和居誉非杵在门外大眼瞪小眼…… 阮昧知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居誉非好声好气道:“明面上的理由是关心少主,看看有没有能效力之处。私下理由是来围观貔貅,要是有机会就采点血拔根毛什么的。” “有我在,你别想有任何收获。”阮昧知摆出容嬷嬷脸。 “不,我已经斩获颇丰了。”居誉非眯起眼,笑得意味深长。拜之前的偷听所赐,他终于找到让殷寻问和阮昧知分开的办法了。 第119章 悲催恋爱路 “你什么意思?”阮昧知警惕地后退两步。擦,居然笑这么淫荡,赌一根黄瓜,这实验狂肯定在憋着什么坏! “我不过是想说,噬仙藤的实验已经成功了。”居誉非无辜地眨眨眼,要把人忽悠进坑里,总是要先谋取些受害人的信任才好:“多亏了你提供的构想和相关材料,我才能如此获益。我准备给自己移植噬仙藤,需要你在旁协助?” “成功了?!”阮昧知惊喜非常。 居誉非点点头道:“实验体十九号所吸取的各属性真元经由噬仙藤转化,成为了同一属性的真元,聚集丹田后,在一个月的观察期内,并未出现任何不稳定的状况。七日前我强行为他灌注真元,迫使他进阶。实验体十九号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顺利度过心魔。所以我认为,用噬仙藤转化驳杂真元以规避进阶风险的计划应该是可行且安全的。若一个月后,十九号并无不良反应出现,我便准备给自己移植噬仙藤。” “你这样贸贸然给自己移植是不是太冲动了?我觉得你还是再仔细斟酌一下比较好。”阮昧知谨慎道。他倒不是怕居誉非受伤,而是怕害了龙惊千,毕竟将来要是出现什么问题,居誉非能及时自救,龙惊千却未必。 居誉非愣了一愣,随即轻轻勾起唇角,如春日柳絮,柔和而模糊:“应该没问题,毕竟十九号并非唯一样本,之前的几个实验体已经验证过大部分的问题了。” “那行,回头你给我看看研究记录,我俩一起参详参详。”阮昧知拍拍居誉非的肩,赞叹道:“还是你厉害,我研究了那么久都没头绪,结果你三下五除二就给搞出来了,果然术业有专攻啊。” 居誉非被顺毛捋了一把,惬意地半眯起眼,得瑟微笑。 商量完毕,阮昧知果断收回手,走到卧房门前,跟壁虎似的趴在门上,企图偷听,可惜一无所获。 肩头的温度转眼消散,居誉非轻哼一声,黑了脸。明明阮昧知是由自己家抚养大的,为什么养成后的便宜全让殷寻问那小子占了,他迟早会从殷寻问手里把阮昧知抢回来,不把饲养费压榨回来他死不瞑目! 阮昧知完全没注意到居誉非陡然变冷的脸色,挠着头喃喃:“小寻和他爹说什么呢,怎么还不出来。” 门的另一边,殷寻问正一脸严肃地和他爹讨论着一个关乎人生的重大问题……娶媳妇。 殷函子一关好门,殷寻问就趴在床上直接开了口:“父亲,上一次你特地来告知我大选道侣之事,是为了试探我与昧知的关系?” 被如此直接地问到头上,殷函子不免有些尴尬,于是解释道:“我也是担心你踏上歧路,这才不得已为之。” “什么歧路?我与昧知在一起不是很正常么。”殷寻问故作无知,有心试探。他虽已猜出自家父亲对此事的不满,但不试探一下他又如何能死心。毕竟,一旦大选开始,阮昧知的计划便将正式展开,相比于通过重重算计逼着父亲接受自己和昧知在一起的事实,殷寻问更希望父亲能真心接纳这一切。 “难怪你……哎,是我的疏漏,一直不曾教你这些。”殷函子挪来圆凳坐到床边,看着自家儿子,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跟殷寻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比起来,他自然更宁愿殷寻问是无知者无畏。 “这世间,男为阳,女为阴,一男一女在一起,方能阴阳调和,乾坤圆满。两个男子在一起,却是背逆天道,混淆阴阳,为世所不容。”殷函子的话语声温和淳厚,言辞间却是带着不可质疑的意味。 “但阮昧知是纯阴体质,与我的纯阳体质正好契合不是么?”殷寻问将头搁在玉枕上,轻声辩驳。 殷函子汗哒哒,阮昧知这货是个奇葩,不管从那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此人的特殊性,常常打破世俗约束的普遍性。所以要把一般准则按在这种家伙脑袋上,真心不太容易。 殷函子盯住殷寻问的眼,郑重道:“虽然他是纯阴,但毕竟也是个男子,你们若在一起,依旧会饱受非议。” “我为何要在乎蝼蚁的看法,只要我比他们强,地位比他们高,他们纵是再不满,又能如何?”殷寻问桀骜开口,一副中二王的嚣张模样。 殷函子心底觉得自家儿子这模样真是太有掌门范儿了,说得真是太有道理了,但也不得不坚持自己反方的立场,伸出手,将殷寻问散乱的发丝捋顺,继续劝道:“可你们在一起无法孕育后代啊。” “我为何一定要有子嗣?”殷寻问坦然反问。 “你要没有子嗣那等你羽化登仙后,谁来继承掌门之位?”殷函子手一抖,差点揪断殷寻问的头发。 “父亲,我想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殷寻问语气平和,但一个个字却一下下重重地砸进了殷函子的耳朵里:“混元宗的掌门之位一直都并非世袭而是天赋修为最高者居之,而此位之所以近万年来由我殷家人担任,仅仅因为我殷家子弟资质实力恰巧是全宗最强罢了。掌门之位,从来都不是我殷家的私有物。” 殷函子面色一怔,恍然意识到似乎自己确实理所当然地将掌门之位当成了殷家禁脔,但意识到这点却不代表他会很乐意放任掌门宝座落到别家头上。殷函子当即收回手,沉下脸色道:“小寻,你的意思不会是只要能和阮昧知在一起,你并不在乎继承掌门之位的是谁吧?” 说实话,殷寻问还真不在乎,但话到舌尖,却又被他明智地咽了回去,他微微别过头,含糊道:“我只是顺口一说罢了。” “你应该知道,为你选道侣之事,是阮昧知最先提出来的。你若执意与他厮混,只会毁了自己,害了宗门。你看不到的祸事,阮昧知已经先看到了,正是为你考虑,阮昧知才会如此提议,你当好好娶妻生子,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才是。”殷函子皱了皱眉,徐徐道。 莫辜负了他一番心意才是……殷寻问斜眼看着父亲那感叹的模样,忍不住想起阮昧知之前对父亲的那个评价——天真。父亲这算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殷函子见自家儿子忽然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瞅着自己,不自在地清咳一声道:“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殷寻问回过神来,眼神一闪,沉吟片刻后道:“我并不反对找个道侣相携修行,但我也并不想舍弃昧知,父亲可有办法?” “既是小寻你的心愿,为父自然会为你谋划。”面对着自家儿子的渣男宣言,殷函子面容微动,心中松快不少,哪个少年人没有被美色迷花眼的时候,况且阮昧知那人也确实……咳咳。他并不奇怪小寻放不开阮昧知,只要儿子愿意娶妻生子就好。 “如何谋划?”殷寻问佯作感兴趣。 “你和阮昧知之事只要不摆到明面上就无所谓,不过,你也得注意一下,虽然妻子仅仅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但该给的尊重也要给。”殷函子淡漠道,不难想象,当初殷寻问的妈活得有多不爽,死得有多干脆。 “这样可就委屈昧知了,不过我现在与昧知正是情浓之时,我若如此提议,想来昧知也不会反对。”殷寻问凝眸望向父亲,叹息一声道:“怕只怕,时日久了,昧知积怨,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殷函子完全没想到,自家儿子已经从一个正直儿童,变成一个腹黑少年。他微微一笑,只觉得无比欣慰,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冷心冷情的儿子已然被阮昧知那货给带歪了,现下才知道,自家儿子心性依旧,多年的培养并未白费,真是可喜可贺。 “不必担心,你只管按着你的心意来,若你不喜他了,或者阮昧知不听话了,我便锁了他关起来就是。”殷函子见殷寻问面色陡冷,又解释了两句:“你也别怪爹心狠,毕竟阮昧知身负神佑刻印,若任由他到处跑只会连累到你。而且此子机变如神,高深莫测,若为盟友还好,若为敌人,只怕后患无穷。” “父亲说得是。”殷寻问垂着头,只觉得心底发凉,像是被瓢泼大雨淋了个通透,又一层层冻结成冰,那刺骨的冰寒几乎要逼得他发起抖来。父亲说得没错,他看不到的祸事,阮昧知已经先看到了,还看得无比清楚。此次计划,只能成,不能败,因为他们……败不起。所以父亲,你就安心地……等着被坑吧。 长谈在貌似和谐友好的氛围中结束,殷函子自觉事情比自己想象中好了许多,心满意足地走出卧房,然后看见了正蹲在墙角和居誉非一块儿嘀嘀咕咕的阮昧知。 “掌门。”阮昧知反应极快,站起身来恭敬行礼。居誉非亦如此。 “你们在说什么呢?”殷函子笑容和蔼,如一位关心小孩的普通长辈那样。 “在说如果就历史参数来推断可行性的百分比,那么在现有的采样基数上,误差大概会在哪个区间。”阮昧知果断用有技巧的实话绕晕了纯文科的殷函子同学。 “……”殷函子小小地后悔了一下自己的嘴欠,然后将视线投向了居誉非:“你不是说担心小寻的伤势么,进去看看吧。” 居誉非领了命直奔病床,阮昧知紧随其后,遇到一个总把媳妇卖给坏人的公公,真心伤不起。 殷寻问目前的金丹毕竟是出自居誉非的手笔,所以殷函子才让居誉非跟着帮忙检查一下自家儿子的身体状况,他并非全知全能,有些事,还是要靠专业人士。虽然这位专业人士在某些人的眼里,无比危险。 居誉非规规矩矩地为殷寻问检查了一番,报了个金丹稳定的答案便翩然退场,并没有趁机扯根头发踹袖里什么的。他可不傻,身边有阮昧知和殷函子盯着,干坏事会被抓不说还会失去对方的信任,反不如好好做事,争取点印象分。 到底还是挂心自家娃的伤势,殷函子又多留了一阵,这才告辞。阮昧知一路送他到殿外。 “这是我新取的药,小寻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殷函子取出两个玉瓶,递给阮昧知。 “是。”阮昧知小心地接过药,又道:“掌门,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您能否同意。” “何事?”殷函子抬眼看他。 “我想亲自为少主选道侣,做个主持者或者评审者。”阮昧知故作惆怅道:“毕竟事后我就要走了,不亲自考较考较将来照顾少主的人,我总是无法放心。” “好啊。”殷函子虽然有对阮昧知下狠手的准备,但目前对这娃还是欣赏信任的,毕竟阮昧知对自家儿子的付出有眼睛的都能看到。若非到了不得已的地步,他也不会恩将仇报,只希望永远别有那残酷的一日吧。 日子便在殷寻问的养伤,阮昧知的照顾,居誉非的算计,殷函子的期待中一点点过去了,而各个门派中的妹子们,也争先恐后地向着混元宗奔来,这其中,就包涵了一位出自天仙门的渐阴体质者——阮慕芳。曾经的阮昧知他妹。 长着一双凤眼的冷艳少女不屑地扫了天上那些急急飞过的对手一眼道:“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被人挑拣也上赶着,很荣幸不成?” “我家慕芳自然和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单说这渐阴体质便与那混元宗少主绝配。恐怕我们还没抵达,那少主已是急急找上门来求娶了。”多年过去,伊逝烟依旧自视甚高,顺便传染给了她最亲爱的女儿。 “掌门让慕芳来参加大选,应该是希望能顺利结亲,若因为迟到产生误会就不好了,所以……我们是不是也稍微加快点脚程?”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自然是阮尔踱。 “你先去打点着就是了,去早了没得让人看轻。”伊逝烟轻飘飘地吩咐道。 阮尔踱认命地点点头道:“那我先赶过去安排着,你们最好也快些。” “知道了。”阮慕芳不耐道。 阮尔踱看着女儿那高傲的模样,默默叹息一声,女儿这些年怕是被宠坏了,因为在天仙门被人作为掌门亲传弟子高高供着便真以为自己高人一等了,也不想想,跟混元宗这等庞然大物比起来,天仙门又算什么。若非体质特殊些,怕是连参选的资格都没有吧。 阮尔踱不再多说,先行一步,向着混元宗尽快赶去。无论成或不成,既然这是伊逝烟的期望,他自会尽力达成。 第120章 悲催恋爱路 又一个清晨于鸟雀的嬉闹声中开始,细密的睫毛乖驯地趴伏在脸上,于眉下勾出一弯妩媚的弧,那双总是风流婉转的眼,被遮了起来,于是那张风尘的脸便无端多了几分良家味道。看起来居然特别好欺负,或者说特别……欠蹂躏。 殷寻问以手支颐,手指顺着身边人的眉眼轻轻描过,仿若迷了神智一般,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将薄唇贴上那细腻洁白的肌肤,迷乱又虔诚。 阮昧知被细微的氧意困扰,咕哝着别开头,于是那圆润的小耳朵便送到了某个肉食者嘴边。殷寻问张开口,将那滚珠般的小耳垂叼进口中,轻轻啃咬。然后坏心眼地将气息全灌到阮昧知的耳中去,逗得他不住微颤。 为了在居誉非体内成功建立起噬仙藤循环系统,阮昧知跟居誉非从大前日起一直厮混到昨晚深夜,身心饱受摧残,这会儿正困得慌。阮昧知被殷寻问骚扰得不得安宁,却又懒得睁眼,于是蹙了眉头,皱起一张包子脸,可怜兮兮的像是在求饶。 所有的热恋中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劫掠者,贪得无厌又无耻厚颜。有了亲密接触便想要肌肤相亲,有了肌肤相亲便又想再添情趣。阮昧知那副任君采撷的隐忍模样,惹得殷寻问想起了那日鞭刑阮昧知说的话,一时间,邪念丛生。 为了养病,殷寻问已是禁欲良久,阮昧知在此期间又抛下可怜伤患天天往居誉非处跑,殷寻问心中的怨念也是积了不少。这会儿伤势基本痊愈,陡然起了念头,便再难熄下。于是决心报复社会的少年偷偷摸摸地,耍起了流氓…… 阮昧知那看似无害的睡颜为殷寻问平添了无数胆气,探手入储物袋,取出软绫一条。待得真要动手,心下却依旧有些忐忑,犹豫着伸出手,轻轻托捏住阮昧知的手腕,举至头顶。 待要下一步动作,殷寻问却是忽而叹息一声罢了手,捏着软绫准备将作案工具塞回储物袋中。虽然此举不过只是情人间的小玩笑,但毕竟没有事先知会阮昧知,要是惹得这煞神生气就不好了。 纵然殷寻问之前动作再轻,阮昧知也不可能毫无感觉,于是在殷寻问幡然悔悟的时刻,他撅起粉嫩的唇,低低咕哝了一声——“居誉非,别……”吵我。 为什么阮昧知在床上被骚扰了会喊别人的名字?!殷寻问收手的动作猛然顿住,狠狠地将眉拧起,嘴角一牵,俨然便是个嗜血的冷锐弧度:“起来。” 殷寻问在床上向来温柔体贴,从未干过夜袭这等没品之事,是以在阮昧知的潜意识之中,会爬到床上理所当然把人弄醒的只有居誉非一个。于是,迷糊中以为自己还在素女楼的阮昧知,大喇喇地往火里泼了一大桶油:“又夜袭……居誉非你个禽兽,我都被你蹂躏一天了,你有完没完。” 又!夜!袭!殷寻问纵是再相信阮昧知的忠贞度,这番话下来,也不得不生疑。况且看阮昧知眼下光动口不动手的模样,怕就算居誉非真爬上他的床,为所欲为,他也会半推半就听之任之吧!阮昧知抛下自己和居誉非关起门来研究的这段日子里,到底…… 捏紧拳头,柔软的长绫在掌心揉成一团。殷寻问只觉得如堕炼狱,全身都被那怒火烧灼得噼啪乱响。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真元瞬间灌入软绫,长绫如灵蛇一般陡然窜起,轻灵地将阮昧知双腕匝匝捆缚固定于床头。 殷寻问掀开被单,面色更冷,阮昧知的亵衣并非出门时穿的那件。近乎粗鲁地扯开阮昧知的亵衣,殷寻问视线在阮昧知白嫩的身躯上飞快逡巡,他需要一点证据,来证明某种可怕的猜想不过是自己多心。 “你在干嘛?”一个夹杂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是阮昧知,这货总算是醒了。 殷寻问没有说话,攥住阮昧知的裤腰向下一拉,两条雪白修长的腿顿时再无遮掩,暴露在雪青的床帐下。阮昧知本想要伸手阻拦,却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居然被死死地绑在了床头上,本就熊熊燃烧的起床气顿时撩了原:“殷寻问,你TM变态啊!赶紧给老子放开。” 殷寻问看也不看阮昧知此时愤怒的神情,他双手抓住阮昧知的两腿,猛然掰开,凌厉的视线仔细打量着那方寸之地。纯粹的审视,不带任何情色意味,眸色寒凉如雪刃。 天下第一宗的少主,纵然平日里再如何温柔,骨子里的霸道却是与生俱来。所谓极情,爱有多炽烈,衍生出的行就有多决绝。殷寻问曾对阮昧知说的若你背叛,我便禁锢强留的话并非玩笑,而是真正的威胁。可怜阮昧知却从来没意识到过自己亲手养大的忠犬其实也有黑化的那一面。 “你……放开!”被人如此直白地瞅着要害,纵使阮昧知是个二皮脸,也禁不住羞窘得浑身泛粉,恨不能将殷寻问一脚踹飞,然后将整个人都埋进被窝里去。 阮昧知的下身看起来很干净,没有发泄过的痕迹,蜷缩的鸟儿在逼视下微微发着抖,可怜兮兮得像是恨不能躲到草丛里去。殷寻问面色稍缓,黑化带来的鬼畜指数下降了不少。捏着阮昧知大腿的手微松,但动作却是坚定依旧,骨节分明的大手插入腿与床的贴合处,迫使将其向上弯折,叠到胸口,露出弧度曼妙的股沟。一手横拦,让光裸的两腿保持反折,另一手并起两指顺着缝隙下滑,行至中段的凹陷处稍稍前探,撑开小口,将那隐在峡谷中的私密之地感受得清清楚楚。干燥,紧致的触觉从指尖传来,殷寻问总算长舒一口气,还好只是自己想多。 殷寻问松开对阮昧知双腿的禁锢,正欲开口,眼前却是陡然一黑,继而太阳穴被凝集着真元的脚跟狠狠砸中,被人一脚扫下床去。 很不幸,阮昧知并非那被绑了只会一味哭泣求饶的弱受,也不是那如果道歉就能原谅的圣母。他信奉的一向是以牙还牙。所以,在双腿取得自由的一瞬间,阮昧知就果断将自家攻踹下了床,然后右腿一个上劈,猛然砸断床柱,将自己的双手解放出来。要不是这软绫勉强算是个不错的法器,他在发现受制的第一刻就将其撕成碎片了。 殷寻问尚在眩晕中,阮昧知已是翻身下床,踩着殷寻问的双手,倒骑在了他的背上,那双依旧被捆着的手,更是凶残地将殷寻问的一条腿圈了起来,勒住腿骨往上死命扳折,手法凶残地摧残着殷寻问的韧带。 “嗷!”殷寻问猛然受袭痛叫出声。 阮昧知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刚刚你发什么情呢。” “你是我情友,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纵然知道阮昧知和居誉非是清白的,但一想起阮昧知在错认后依旧任由施为的模样,殷寻问依旧意难平,咬着牙不肯服气。 阮昧知的回答是将殷寻问的身体从一百度掰成了一百二十度。 仿佛被撕裂般的痛楚传来,似乎都能听到自己关节摩擦的咔咔响声,殷寻问果断收回软绫对阮昧知的束缚,同时也将自己的腿从这场折磨中解脱出来。 阮昧知没有再次行凶,而是翻身回到床上,将自己的身体用被单盖住。这才居高临下地瞅着趴在地上的殷寻问道:“你就算是我情友那也没资格不经我同意就动手动脚,尤其是趁我睡着捆着我骚扰我!” “我没资格,居誉非就有资格了?”殷寻问梗着脖子看向阮昧知。 阮昧知莫名其妙:“你怎么又乱吃醋,干他什么事。” “你刚刚,在床上叫的是……他的名字。”喉咙干涩,每一个字殷寻问都说得无比艰难。 阮昧知之前只是没清醒,到不至于毫无意识,这会儿一回忆,顿时全想起来了,难怪殷寻问会发狂,要是换成他遇到这事儿,非把殷寻问吊起来严刑拷打不可。追根究底,祸根在己,阮昧知想着想着,心底的怒气就慢慢平了下来,虽然还是很不爽,但也不再是纯然的不满。 见阮昧知沉默不语,殷寻问忍不住催促道:“为什么你会……” “干你什么事。”阮昧知没好气道。素女楼那段日子可是他的黑历史,谁提他跟谁急。随着对之前事情的回忆,阮昧知猛然意识到——“等等……这么说来刚刚你不是一时激愤想强哔我,而是在检查我有没有爬墙?” 刚刚平息下来的怒火瞬间重燃,一种被侮辱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阮昧知气得连指尖都在颤抖。阮昧知在素女楼那种地方过了整整八年,对某些问题远比一般人敏感得多,比如被视作女子,比如被污蔑强迫。 “是。”殷寻问理直气壮地点头,他并不觉得自己先确认清楚,再开口询问阮昧知有什么不对。剥去阮昧知的衣衫,抚摸每一寸肌肤本就是他的特权不是吗? 可阮昧知并不这么认为,得到老子同意扒衣服那叫情趣,不经老子同意就扒衣服那就叫侵犯,阮昧知扯起唇角,笑得人心底生寒:“既然你这么希望我和居誉非有点什么,那我不爬爬墙岂不是很对不起你的期待?” 殷寻问沉了脸,冷冷道:“信不信,我真去杀了居誉非。” “去吧去吧,只要你杀得了。”阮昧知冷笑。 殷寻问抽出飞剑便往外走,明显是真动了杀心。 “你脑子有病啊。”阮昧知一枕头砸在殷寻问肩上,止住了他的步伐:“凭着自己捏造的罪名胡乱杀人,你还敢再中二点吗?” “那就解释给我听啊,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床上叫居誉非的名字!”殷寻问知道自己现在这矫情的模样一定很不堪,但那些被深压在心底的不满却是再藏不住:“你每次都是叫我信你,信你,可你自己却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可以无条件信你一回两回三回,可我要怎么才能站在空洞的底座上信你一辈子!” “无条件信我,你信过吗?”阮昧知现在一肚子火,满心里都是被强迫检查了的屈辱感,根本没那个耐心去和殷寻问掰扯。他取过衣物迅速将自己裹紧,只想摔门而去,免得再看到殷寻问那张糟心的脸。总算穿戴整齐,阮昧知蹬上靴子起身愤然道:“我告诉你什么叫信任,信任就是全无防备地睡在某个疯子旁边,等被绑在床头扒光了才反应过来信错了人!” 不等殷寻问回答,阮昧知已是大步流星地摔门离开,驾着飞剑不知去向何处。 殷寻问看着那被狠狠甩上的木门,颓然地躺回地面,疲惫从骨头里一丝丝渗出来,令人绝望的无力感压得他呼吸艰难:我不过是脱去你的衣衫看了一眼而已,为什么你如此愤怒;我不过是想要你一个解释而已,为什么你如此回避?我们不是说好的么,若有不满便开诚布公地讲出来,为何我问了,你却总是不答。到底,是谁不信谁? 其实,情人间的吵架很多时候,都没有谁是真的错了,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阮昧知漫无目的在盘龙山上找了个地头下了飞剑,化悲愤为食欲,准备残害几个小动物,将装了一肚子气的肚腹用食物填满。一炷香后,阮昧知碰上了一只双眼湿漉漉,看起来无比柔弱温顺的生物——阮尔踱。 阮昧知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风尘略显狼狈的男人,岁月几乎没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依旧是那副温润平和的模样,一言一行都散发着我很无害的气息。 “你是……”阮尔踱也愣住了,眼前的少年给他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那隐约的预感让他心口酸涩得几乎落下泪来。 “我是小知。”阮昧知勾起唇角,轻轻微笑:“承您吉言,我活下来了。” “小知,小知……”阮尔踱跄踉着奔到阮昧知身前,却在即将触及时猛然缩回了手。这个被歉疚折磨了十多年的男人抱着头蹲在阮昧知脚边,泣不成声地一遍遍道着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阮昧知别开眼,眼眶发红,嗓音暗哑:“没事,反正我们分开的时候已经说得再清楚不过,你们不欠我什么。” 阮昧知这样一说,阮尔踱哭得更伤心了,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只觉得无颜见人。 阮昧知无奈地叹息一声,将阮尔踱强行架起,然后紧紧抱住:“就算我们已经不再是父子,之前的情分还是在的。” “小知,我总算……找到你了。”阮尔踱回抱住阮昧知,哽咽着笑道。 “你一直在找我?”阮昧知轻轻拍着阮尔踱的背脊,柔声问道。 阮尔踱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缓缓道:“我一直都有找你,不过因为不能离开慕芳她们母女太久,所以一直都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又是这样,自己总是比不过那个女人的。阮昧知苦笑一声,想要松开手结束这个拥抱,却被阮尔踱抱得更紧,像是唯恐他就这样消失掉一般。阮昧知挣扎了一下就由他去了,虽然这个男人每次都把自己排在那个女人后头,可对自己的心意,却不是假的啊。只是遗憾,这世间有妥协而无双全罢了。 深情拥抱的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一个孤寒的身影正向这边飞来,赫然正是才因为吃醋黑化过一次的殷寻问少年。明晃晃的出墙场景正等着殷寻问见证,另一场更大的风暴于无声中悄然酝酿…… 秋风寒凉,阮尔踱虽功力低微,衣衫单薄,但有子在怀,他只觉得如置春日,浑身煦暖。不过随着拥抱时间增加,阮尔踱渐渐还是感受到了凉秋的萧瑟冷意,而且,貌似有越来越冷的趋势……阮尔踱陡然直面不知缘起何处的寒风,忍不住瑟瑟发抖。 感觉到阮尔踱在微微发抖,阮昧知有些诧异地捏捏阮尔踱冰冷的手,关心道:“怎么了?” “无事。”阮尔踱尴尬垂目,自己实力不济这种话,怎么能对儿子启齿。 阮昧知见阮尔踱有意隐瞒,于是也不再多问。虽然他的确感念小时候阮尔踱对自己的照顾,但两人的关系到底也没多亲密,问多了反而不好。阮昧知自玉玦中取出两个垫子,抛到地上,笑笑道:“坐吧。” “你把它改挂手上了?想当初我给你戴上玉玦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阮尔踱触景生情,摩挲着阮昧知手腕上的坠线:“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话音刚落,便觉又一阵寒风袭来,冰冷刺骨。 殷寻问蹲在不远处的树上,咬牙切齿。敢情阮昧知从不离身的玉玦是这男人送的,而且还是趁着阮昧知年幼无知下的手。作为一个年幼无知时就被阮昧知勾搭预定的小攻,殷寻问表示危机感略重啊。 阮昧知顺势拉着阮尔踱在软垫上坐下,笑得轻松:“我过得挺好的,这玉玦我回头就还给你。” “不……不用。”阮尔踱如触火星般猛然缩回手,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我看得出,你现下修为已然胜我许多,想来这玉玦于你而言也已算不得什么好东西了……可我还是希望,你能留着它。我虽是个无用的男人,却也希望,能给你些什么,哪怕只是块小小的玉玦也好。” 阮昧知低眉敛目,笑容微涩:“好,这玉玦我戴了这么多年,受益不少。要真还给你,我还真挺舍不得的。” 阮尔踱面上顿时好看许多,笑道:“你不嫌弃就好。” 藏在树上的殷寻问用无比嫌弃的目光瞪着阮昧知手上的玉玦,琢磨着回头就把那玩意儿给偷偷弄坏,然后再送阮昧知一个更好的储物法宝,让他知道那破烂玉玦到底有多上不得台面! “这软垫上的绣花挺精致的,是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的?”身为人父,自然是要关心子女的婚姻状况的,阮尔踱小心翼翼试探道:“小知,你可有心上人了?” “你想多了,软垫是我自己买的。”阮昧知委婉否认。他和殷寻问之事目前可暴露不得,就算对象是阮尔踱也一样,况且,阮昧知也并不如何信任阮尔踱,毕竟这男人可是有前科的。 而隐在一旁的某人却是险些一个手抖将整颗树都给轰断,什么叫“你想多了”!阮昧知这是要有了新欢就立马抛弃旧爱吗?!   以防阮尔踱继续问东问西,阮昧知主动道:“你怎么会到盘龙山来,可是有事?” “混元宗少主广下请帖,有意相看道侣,我便陪着慕芳过来了。”阮尔踱轻声解释道。 “我现在乃是混元宗的客卿,此次道侣选拔之事亦有我一份。”阮昧知抿着唇,唇角勾出几分笑模样,一双凤眼却是看定了阮尔踱,似有深意。 “混元宗客卿,向来是个尊位,你既是过得好,我也就安心了。”阮尔踱温和地笑笑,对阮昧知话中之意,却是理也不理。阮昧知为自己这一家已经付出得够多了,他有何颜面再强扯着那点本已不存在的关系,来拖累这个孩子。 见阮尔踱没有顺杆子往上爬,阮昧知面上笑容又真心许多,扯着阮尔踱的袖子道:“今日你我相逢,实乃一大喜事,我们一起去诚场喝一杯。” 阮尔踱面上却是露出几许为难之色。 “怎么,你不方便?”阮昧知善解人意地问道。 “我今日上山本是为了交名帖,没想到却是迷了路,耽搁到现在也没交成,所以……”阮尔踱越说越小声,水润润的眸子里满是歉意。 “没事,我带你去。”阮昧知起身抽出飞剑,示意阮尔踱上来。 于是两人共乘一剑,向着混元宗会客处飞去。而隐在暗处的某人却是先行一步,守株待兔去了。 到达目的地,阮昧知刚下地,就被混元宗门下弟子给包围了。阮昧知将阮尔踱护在身后,正想问他们想干嘛,却见弟子们对自己自己齐齐作了个揖,恭谨道:“见过阮仙君。” 太……太长脸了有木有!阮昧知将本欲高扬的唇角死命压下,矜持地微微颔首,朗声道:“众卿平身~” 弟子们茫然了,无措,找不着北了,阮仙君这是啥意思来着? 好在这时,相关负责人已是从殿内急急奔了出来,躬身问道:“阮仙君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事您只管用传讯符叫我上去便是,怎么好劳动您大驾?” “兰夫子,好久不见。”阮昧知眯眯眼,不紧不慢道:“我不过是在山上闲逛时偶然遇见这位道友,发现他迷路了,于是顺手将他送来。”阮昧知无意给阮慕芳当垫脚石,自然也就不会在人前与阮尔踱挂钩联结。 阮尔踱心知阮昧知用意,并不介意,冁然一笑配合道:“的确如此,多亏阮仙君好意,鄙人才得以顺利到达。这是在下的名帖,还请兰真人验收。” 兰夫子接过名帖,却是对阮昧知道:“阮仙君,照例我需要问这位道友一些问题,会耽搁不少时间。不知您……” “哦,你只管做你的事去,不必管我。我正准备去诚场好好玩玩,然后在啖煌阁大吃一顿呢。”阮昧知说着便踏上了飞剑,一会儿便飞得没影儿了。 兰夫子这才将头转向阮尔踱,有礼道:“这位道友请随我来。” 阮尔踱这只呆兔子就这么被人哄着踏入了殿中密室,而密室这颗树旁守着的,赫然是殷寻问这头凶兽。才和阮昧知就出墙问题吵了一架,这会儿再遇出墙嫌疑,殷寻问自然不会巴巴地跑去找阮昧知求证,惹得他不痛快。所以,他选择了围观偷听,然后再找另一位当事人来对质。他倒要看看,这位和阮昧知到底是什么关系,摸摸抱抱亲密至斯! 兰夫子按殷寻问的吩咐瞒着阮昧知将人送到,立马关门退下跑远,瞎子都能看出自家少主此刻心情很不好,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叫什么?”俊逸非凡的少年端坐于阶上,眉目凛然,寒气四溢。 阮尔踱忍不住一个哆嗦,结巴道:“在……在下阮尔踱。” “你女儿叫阮慕芳?”殷寻问拎着名帖就像拎着张破布。 “是。”阮尔踱垂首温顺道。 “你成了亲?”殷寻问乜斜着眼,轻蔑之意简直不要太明显。 “是。”面对着眼前人毫无收敛的气势,阮尔踱禁不住冷汗淋漓,可直到冷汗滑入眼睛,带起刺痒,他也没敢擦一下。 殷寻问神色阴沉,语气阴森:“你跟阮昧知什么关系?” 阮尔踱一愣,继而快速答道:“鄙人与阮仙君并无关系。” 殷寻问眼也不抬,淡淡道:“说实话。再敢说一句谎我就一掌拍死你,丢到阮昧知跟前。” 阮尔踱抖了两抖,就跟只被老鹰盯上的小鸡仔似的,恨不能将小脑袋都埋到翅膀下去,弱弱道:“在下与仙君现下确实已经再无关系。当初鄙人做下错事,负了阮仙君,仙君大人有大量,不计较在下过错,还念着当初那点情分,对小的多有照顾,但在下却是无颜再与阮仙君攀什么关系的。” 殷寻问综合手中信息,脑补片刻后道:“你的说的负了他,莫不是指你为了个女人抛弃了他?” “您怎么知道……”阮尔踱愕然地看向殷寻问。 于是殷寻问的脸色更难看了,一想起阮昧知对这人的态度,更是火冒三丈,忍不住骂道:“你做下这等混账事,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昧知面前!你怎么,怎么配……” 阮尔踱苦笑:“我确实不配。” 看着眼前这个窝囊弱小的男人,殷寻问真心为阮昧知不值,这种人,哪里值得阮昧知在被抛弃背叛后还时时戴着定情信物日日挂怀,哪里值得阮昧知再见面时不计较其已成婚生子不说,还依旧亲密缠绵事事照拂。这种人,连自己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阮昧知是瞎了吗,就算要爬墙也别找这种货色啊! “你还喜欢阮昧知么?”殷寻问每个字都冷得像是能结出冰渣。 “我自然是喜欢他的。”阮尔踱眨巴眨巴眼,总觉得这话有点别扭啊。可怜阮尔踱这单纯的男人,从未想过男男之间也可能有不纯洁的关系。 殷寻问冷淡而傲慢地抬起下巴,慢慢道:“那他——喜欢你么?” “在下不知……”阮尔踱叹息一声,似怅惘又似庆幸:“毕竟他从未说过。” 不知怎的,殷寻问忽而想起很久前自己与阮昧知的一段对话—— 阮昧知:“东邪说,虽然我很喜欢她,但始终没有告诉她。因为我知道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 殷寻问:“如果今后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也会和东邪一样故意不告诉对方么?” 阮昧知:“也许吧。” “最后是昧知主动离开你的是吗?”殷寻问听到自己干涩的嗓音在空荡荡的密室中回荡。 阮尔踱摸不准对方是谁,为何会对当初之事如此了解,只得老实点头道:“是,他主动断绝了我与他的关系,然后就用传送阵强送我离开。之后我与他便再没见过,直到今日方才重逢。” 殷寻问垂了眼,指甲深入掌心,当初的对话在脑中越见清晰—— 阮昧知:“西毒说,从小我就懂得保护自己,我知道要想不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殷寻问:“那你呢?” 阮昧知:“我很赞同西毒的说法啊,如果自己不保护自己,还有谁保护你呢?” …… 阮昧知:“西毒说,有些事情你越想忘记,就会记得越牢。当有些事情你无法得到时,你惟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忘记。” 殷寻问:“若你无法得到,你会如何?” 阮昧知:“若是注定得不到,我会远远避开,然后努力忘掉。求不得这玩意儿,伤不起。” 原来……那人才是阮昧知的真爱吗?殷寻问恍惚间仿佛明白了什么。随即满含羡慕嫉妒恨的眼锁定了眼前之人,殷寻问满脑子都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杀! 所以说,乱教小孩是会有报应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另,子债父偿什么的,真心伤不起。 殷寻问掌心凝满真元,对准阮尔踱狠狠轰去。 阮尔踱反应迅速地……抱头蹲地发抖。 殷寻问对真元的操控已到达收发自如的境界,当即止住真元的去势,将其从三角状凝做球状,对着阮尔踱砸下。 以阮尔踱的实力,在殷寻问的攻击下自然只有躺平等死的份儿。然而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就在真元球即将轰击到阮尔踱身上时,阮尔踱身上忽而张开了一道防护罩,将攻击挡了下来。 “阮昧知对你还真好啊!”殷寻问很快认出,阮尔踱挂在腰际上的一块玉佩正是自己给阮昧知的,当初他曾用同一款的玉佩抵挡过陆潇汜的攻击,这法宝的威力自然无须赘述。 “什么时候……”阮尔踱也发现了腰间不知何时多出的一块玉佩,看着玉佩陡然绽放的光华,再联系殷寻问的话,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多半是阮昧知趁着自己不注意,偷偷给挂上的。即使是在这样的绝境中,阮尔踱也禁不住为自家儿子的心意微微弯了眉眼。 这笑在殷寻问眼里便格外刺眼起来,抬起手,对准阮尔踱又是一巴掌。于是这两人便玩起了砸龟壳的游戏,殷寻问死命砸,阮尔踱在墙角蹲着等砸,不是他不想反抗,实在是双方等级差距过大,反不如缩小受击面积,多撑一会儿。 阮昧知做事向来走一步想三步,既是有心想保阮尔踱安全,又怎么可能只挂一块玉佩了事。于是,在阮尔踱受袭的那一瞬间,阮昧知便通过之前做的小手脚感应到了,于是他二话不说调转方向,直奔会客处。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要命的,敢动他的人! 经过整整一盏茶时间的不屑努力。殷寻问总算将那龟壳打得濒临破碎。 殷寻问在阮昧知多年的熏陶下,可没有胜利在即时废话一番的毛病,反而深谙趁你病要你命的精髓,是以,殷寻问服了颗丹药,将体内濒临枯竭的真元补满,然后果断出手,毫不留情地砸向了阮尔踱。 防护罩在这全无保留的一击之下哀鸣一声,轰然破碎,与玉佩本体一道化为点点光尘,消失在空气中。尚未被防御罩消化的攻击自然而然的全落到了阮尔踱身上,阮尔踱连痛哼一声都来不及,便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本着毁尸灭迹的杀人操守,殷寻问根本就没去看阮尔踱被自己打死没有,抓紧时间蓄积起下一道攻击,不将阮尔踱轰击成渣,誓不罢休。 就在此时,密室的屋顶被人一剑洞穿,然后一个纤细身影出现在密室内,他瞠目结舌地看着屋中场景,然后僵硬地将脸扭向殷寻问:“你干的?” “是又如何。”殷寻问冷笑,手一抬,一道金色流光直袭向地上的阮尔踱。他倒要看看,那个人在阮昧知心中,到底有多大的分量! 阮昧知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将这一击挡下,然后冲到阮尔踱身边,查看他的状况。 “他当初那么对你,你竟还这么护着他,阮昧知,你到底看上这家伙什么了?!他根本就不配你如此……”殷寻问看着阮昧知那着急的模样,他只觉得痛心。 “关你毛事!”阮昧知咆哮了,飞速地取出救命丹药塞入阮尔踱口中:“阮尔踱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居然下死手!你TM神经病啊。” 面对阮昧知的破口大骂,殷寻问瞬间黑化,一字一顿道:“你是我的人,只能是我的人。意图染指者,死。” 阮昧知彻底出离愤怒了:“意图染指你妹啊!这是我爹,我亲爹!” “他是……你,你亲爹?”殷寻问傻眼了。 “不是我爹难道是你爹啊!”阮昧知摸着阮尔踱越见微弱的脉搏,抖着手给他灌下一颗又一颗的药。 “那之前你们在人前怎么形同陌路,那他怎么说他跟你没关系?”殷寻问冤得一脸血。 “我已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阮昧知红着眼哑声道:“要是阮尔踱就这么死了,殷寻问我饶不了你!” 殷寻问赶紧上前,小心翼翼建议道:“要不送到我爹那里去救治?” “还不走!”阮昧知抱起阮尔踱,果断踏上飞剑。 闹出大乌龙的殷寻问不敢耽搁,领着阮昧知和他那倒霉爹直奔混元殿。这回轮到殷函子这倒霉爹子债父偿了。 第121章 悲催恋爱路 殷函子此时正在殿中悠哉看书,冷不丁看到两团黑影直冲门面,倏然起身,紧张问道:“怎么了小寻?” 殷寻问正要老实交代,阮昧知已是抢先开口道:“少主和我对练时一不小心打到了来宾,为防事态扩散,所以在第一时间送到您这里来,请您出手救治。” 乌龙吃醋事件瞬间被阮昧知上升为外交事件,事涉自家儿子,殷函子不得不打起精神高度关注。快步走上前,将神识放出,然后他的神色迅速地……淡定了下来。 “区区凝气期而已,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殷函子从纯外交角度分析完毕,安慰殷寻问道:“小寻不必挂心,此人若是被意外打死只能怪他自己实力不济,牵扯不到你的。” “……”阮昧知咬着牙克制自己揍人的冲动。殷家这父子都一个德性,完全不拿弱者当活物看啊有木有! 殷寻问赶紧劝道:“父亲,还请您务必尽力救治此人,我才任戒律掌事,又值众派齐聚我混元宗之际,不宜生事。这事确实是儿子不对,我行事虽素来全无忌惮,却也不曾枉杀他人,若是此事不解决,只怕会于我心境不利。” “既然这是你的期望,为父自会尽力相助。将人送到偏殿去吧,他的伤看着虽严重,但只要舍得用药,便不难痊愈。”殷函子笑笑,领着人向偏殿走去。阮昧知抱着自家倒霉爹快步跟上。 将人安置好,殷函子便果断挥手赶人,不欲暴露关系的阮昧知立马乖乖退下。 殷寻问跟着阮昧知出了混元殿,见阮昧知踏上飞剑,正要跟上,却被阮昧知一伸手拦了下来:“别跟着。” 殷寻问欲言又止,只怕自己越说越错,于是偷偷抬眼小心翼翼去窥他神色,却发现阮昧知面上根本就没有表情,令人无从揣测。 好在阮昧知很快又开了口,声音干巴巴的,听得出是在竭力忍耐:“我现在心情不好,很不好。若再和你待着,很可能在怒极之下说出让我自己追悔莫及的话。我需要冷静下来才能跟你沟通,所以眼下你最好给我闪远点。” “那你早上什么都没解释就摔门而去也是因为这个?”殷寻问定定地看着阮昧知,眼睛亮闪闪的。 “废话!你以为那事儿就这么完了?我还没跟你算完账呢!”阮昧知咬牙切齿,那双眼一时幽亮一时黯淡,充分演绎了一个饱受自家攻折腾的小受是何等的苦逼:“还有,阮尔踱被你差点被你打死的帐,等哥冷静下来了,回头找你一块儿算!” 知道阮昧知所作所为同样是为了维护住这段关系,殷寻问胆儿瞬间肥了不少:“其实你有火冲着我发也无所谓,不用刻意避开的。但是结束关系之类的话你……” “你想得美!”阮昧知怒气冲冲地打断了殷寻问的话,眉目狰狞地咆哮道:“结束关系?凭什么啊!你以为我在被你这样那样后还会白白放你走吗?!这世上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要想分手,最起码你得把肉债都十倍奉还了才成。哥才不会给你理所当然抛弃哥的机会呢!别以为只有你有小黑屋,哥也有!” 面对阮昧知理智全失之下的咆哮,殷寻问终于忍无可忍地……笑了。 阮昧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说了很奇怪的话。关系越亲密,情绪反应便越真实,说出的话便越不经大脑,阮昧知懊恼地狠狠瞪了殷寻问一眼,再不敢多纠缠,抽出飞剑瞬间消失在天边。 很久很久以后,阮昧知才终于知道了自己竭尽全力也没能让殷寻问答应自己反攻的祸根所在。自作孽,不可活啊!暴怒之下,果然是不能随便开口的,不然一不小心,很可能就会说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话。 见阮昧知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殷寻问踟蹰片刻,到底没敢跟上去,把人惹急了就不好了。 好在殷寻问没跟上去,不然他非得气得呕血不可,因为阮昧知直接去了居誉非那里。阮昧知去的目的也很单纯,不过是去找居誉非敲诈些医疗和防御用品罢了。经过前一阵子的相处,阮昧知对居誉非的研究成果有了深一层的了解,自然也有了进一步的垂涎。居誉非此人身为喜新厌旧的研究狂,在劳动成果方面很是大方,或者说对阮昧知很是大方。所以,阮昧知顺理成章地又将居誉非归入了肥羊行列。 居誉非一脸微笑地迎接阮昧知的到来:“我还以为你忙了那么多天会想要好好休息一番,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如此看来你的研究兴致不输于我呢,我俩果然是同类。” “别,我和你绝对不是一个种族,我是人类,纯的。”阮昧知摆摆手,对于居誉非的夸奖敬谢不敏。 “你看起来颇为不愉啊,怎么,小少主欺负你了?”居誉非扬起眉梢轻笑道。居誉非对阮昧知知之甚深,阮昧知若不刻意隐瞒,自身情绪便很难瞒过他的眼睛:“你又做什么事犯他忌讳了?” “不是我做什么,是他做什么犯我忌讳!”阮昧知想起来还有气,谁家伴侣会没事把你绑起来检查还把你爹当情敌打个半死?殷寻问被鞭子抽到的到底是背还是头啊,脑子整个都残了有木有。 “你们以往的经历不同,为人处世有冲突也属正常,你不妨将你过去种种告知于他,想来他也会多多包容忍让的。”居誉非温言细语,一派君子风度。 “就他那个洁癖的性格,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阮昧知抬眼正对上一双精光闪烁的狐狸眼,顿时熄了声,这家伙可不是个适合倾述的对象。 “告诉他什么?”居誉非追问。 阮昧知侧过头,避开居誉非探究的视线,不准备再跟这黑狐狸多说。 居誉非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笑道:“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了?无非是你不愿将你在素女楼中被当做炉鼎教养大的事告诉他罢了。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我看那小子对你的态度,就算你真被无数人睡过了他也不会介意的。” “你少在这儿瞎操心,他对我的态度如何还用你说?我早将过去的事跟他说过了,我根本就不担心你说的那事儿。”阮昧知勉力勾起唇角,眉却是忘了抚平。 居誉非没有说错,他确实不愿让殷寻问知道那段经历,不是不敢,而是不愿。每个男人都希望自己在心上人心中永远英明威武毫无瑕疵,你见哪个渣男在重新做人后,会巴巴地跑去告诉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神,说自己当初上猥人妻下亵幼女的?殷寻问这家伙优秀到让人想揍他的地步,自己竭尽全力也不过才勉强够到他的高度,最近自己为了形象连黄色故事都很少说了,又怎会容忍过去的污点将自己与他的差距再度拉开。 “你既说了,我便信了就是。”居誉非自然看得出阮昧知是在撒谎,:“若你真有一日想要离开他,只管来找我,我保你平安。” “居誉非……”阮昧知收敛了伪装的笑意,盯着居誉非冷然道:“是我将殷寻问带上这条弯路的,我便要对他这一辈子负责,他若不弃我,我绝不负他。所以,收起你那些心思吧,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能挑拨的。” “是是是。”居誉非笑嘻嘻地应下,眯起的眼中寒光流转,他若不弃你,你便不负他吗?那么,如果他先不要你了,你就会离开了吧。看来,自己动手的时机已经到了呢。 “阮仙君,掌门请您过去一趟。”屋外忽而响起一个声音。 阮昧知一愣,随即匆匆和居誉非告别,直奔混元殿,心下不住祈祷:千万别是阮尔踱出事了! “掌门。”阮昧知再度踏入混元殿,第一眼见到的,依旧是掌门那副优哉游哉的姿态。心下微松,但阮昧知还是忍不住问道:“您唤我来,可是那阮尔踱出了什么事?” “不,我叫你来是想问你,你为何要提剑冲入待客处?”殷函子笑容温和,却带着凛冽之气。 阮昧知心里一凉,随即很快平静下来,殷函子身为混元宗的掌门,若诚心想知道什么事,自然没有查不出的道理。现在的问题在于,殷函子是从谁那里得到的消息,又查到了哪个地步。 不久前才从混元殿中走出的兰夫子无辜望天…… “属下对少主不敬,还请掌门恕罪。”阮昧知避实就虚,主动告罪道。 “不必紧张。以你的性格,若非被小寻惹急了,怕也不会如此行事。”殷函子善解人意道,同样避实就虚的略过了阮尔踱在此事件中的作用。与其直接问阮昧知他与阮尔踱的关系,还不如自己慢慢查,这小子可是忽悠人不偿命的。 难得见儿控没有偏袒自家娃,阮昧知反倒紧张了,埋着头不敢说话。 殷函子既是没打算从阮昧知这里求真相,自是有其他的理由需要召见昧知,他也没多绕圈子,直接道:“阮昧知,你难道没发现小寻受伤之后,于之前便有些不同了么?” “似乎的确如此。”阮昧知回想起这段日子以来殷寻问的种种,顿时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之前他一直以为这是爱情带来的脑残效应,但现在看来,似乎另有隐情啊。阮昧知犹犹豫豫道:“少主的言行貌似很容易……失控?” “小寻用封灵珠直接结丹的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殷函子淡淡道。 “知道。”阮昧知蹙眉,难道这样结丹还有什么后遗症不成? 殷函子继续道:“我们用这种手段虽然绕过了进阶这道关卡,但小寻进阶与心境不符的问题依旧存在。” “您是说少主正处在心魔状态?”阮昧知立马联想到了自己当初的悲催遭遇。 殷函子摇摇头道:“并不完全是,他走了捷径,自然就会在心境上有所缺陷。照理来说这种缺陷完全可以通过他自己不断修心来补足,但现在看来,似乎他的状态并不像我预期的那么好。” 是啊,因为你儿子谈恋爱了嘛,早恋会导致成绩下降这个定律天朝人都知道。阮昧知心虚垂头。 “听说之前你在居誉非那里连续待了好几天,可是有解决心魔的办法了?”殷函子关心道。 感情您主动解决咱的心魔问题是为了让哥给你儿子当小白鼠吗?阮昧知再次被殷函子的冷酷无情小伤了一下心,然后信口扯了个谎:“已经有些眉目了,具体的操作还需要再斟酌。” 殷函子的反应是立马高高兴兴地叫人传唤居誉非去了…… 刚说完谎就即将面对被拆穿的命运,阮昧知忽然好想哭。 居誉非施施然出场,冲着殷函子优雅一揖,道:“不知掌门唤我来所为何事?” 殷函子不动声色道:“不知阮昧知的心魔之事你解决得如何了。” “已经有了些眉目,具体如何执行还需斟酌。”居誉非不愧是阮昧知的好基友,谎扯得那叫一个心有灵犀。 “哦?具体说说。”殷函子感兴趣地追问道。 居誉非不着痕迹地扫了阮昧知一眼,忍不住勾起唇角。正想着动手的时机到了,殷函子就配合地将契机送到自己手中,本还打算自己主动提出解决心魔的事呢,如此一来,这坑就挖得更不着痕迹了,实是天助我也。他就不信,在经历了自己的安排后,阮昧知还能和殷寻问继续在一起。 居誉非张开口,说出了自己筹谋已久的打算…… 第122章 悲催恋爱路 “据我所知,小知身上是有主君赐予的神佑刻印的,可提供庇护,可分担因果。而我的解决方案正是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我准备借助神佑刻印提供的灵魂链接来混淆他们在天地中的身份认知,在心魔降临时利用此链接引诱‘上面’将他们两位当做同一个人,然后将心魔导向非受劫者,小知与少主可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他们各自的心魔于对方而言多半毫无威胁,是以,只要能误导成功,心魔便不攻自破。” 阮昧知身为居誉非的长期搭档,自然一点就透:“你是意思是……心魔互换?” “正是。”居誉非微笑颔首。 “你当‘上面那个’是傻子吗?这么容易就被你给糊弄过去。”阮昧知顿了顿,想起了自己的几次心魔经历,瞬间转了风向:“‘上面那个’好像真挺傻的,你这个方案没准儿还确实可行。”让水怪进沙漠单挑,让火神去北极找茬,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还真是挺带感的。 此时,被质疑了智商的天道正抱着心魔君祸害别人,所谓天道有感,就是只要你在平日里不明着喊天道的大名,这货是肯定不会主动关注你的。于是属性疑似天然呆的天道就这么由着三人给他打上了好糊弄的标签,继而密谋着要如何将它忽悠得昏头转向。 一番讨论之后,三人顺利地敲定了这个方案。 居誉非悠悠然地笑道:“那么,等小知冲击元婴期时,我们便如此行事了。” “就没办法在这之前先模拟试验一下什么的么?一出手就直接挑战元婴期大关不好吧?”生性谨慎的阮昧知弱弱抗议。 果然是这个反应!居誉非笑吟吟地看着阮昧知如自己预计一般跳进坑来,故作为难道:“恐怕不太容易。” 事涉自家儿子,殷函子自然更慎重了几分,开口道:“阮昧知说得有道理,誉非你且努力试试。” “是。”居誉非欣然应下。 殷函子和阮昧知绝想不到,居誉非对付真正心魔的方案也许尚未成熟,但他的模拟实验却已是恭候已久了。他的目的不是要弄死阮昧知和殷寻问,而是要离间两人,相对于危机四伏的晋级时刻,当然还是在模拟试验时比较适合动手。 三人讨论终于画上句号,阮昧知心情也已经基本平复过来了,他慢慢飞回玄明殿,穿过正殿,踏进东院,进入自己的房间。却没想到,屋中已经守着一只大毛团了。 阮昧知看着眼前这只试图用卖萌来求原谅的生物,叹息一声道:“对不起。” 殷熊猫瞳孔瞬缩,心下大骇。刚刚那事儿不管怎么看都是自己的错吧,阮昧知主动道歉,难道是要准备干点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 阮昧知看着眼前吓得呆毛根根炸起的小孩,忍不住笑了,摸摸他毛茸茸的头道:“抱歉没能早些发现你脑子有病,没能好好看守你不说,还冲你发火。” “……”殷寻问有一种自己被骂了的微妙感。 “跟我透个底,你目前的心魔到底有多严重?”阮昧知认真道。他不会跟个神经病计较,他只会在把神经的病治好后再一起算总账。 毛团子眨巴眨巴眼,表示自己心理状况良好。 阮昧知继续道:“今日居誉非拿出了解决我心魔的方案,他企图用神佑刻印的链接来让你我顶替对方经历心魔考验。我觉得这个方案不错,但执行这个方案的人,我信不过。” 殷熊猫嗷嗷叫着表示赞同。他早看出居誉非不是个好东西了。 “所以我告诉他,需要先来一场模拟试验。但事实上,我会借此机会真正对元婴期发起冲击。其一是因为若我能在短期内晋级元婴期,那么我的那个计划将更加顺利。”阮昧知徐徐道:“其二是因为,无论居誉非是否想借解决心魔这个机会来对付我,应该都会尽力保证模拟实验的成功,为下一步动作打好基础,毕竟比起模拟试验,进阶这种关键时刻动起手脚才叫真正致命。所以,模拟实验的安全性反倒会比之后的实验都高。” “喵咩……”殷熊猫有些担心地用熊爪揪着阮昧知的衣摆。 “小寻,你可愿助我?”阮昧知柔声低语。 殷寻问沉默片刻后,到底还是投降沦陷了。他绝不会承认,在点头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阮昧知若如当初一般陷入心魔也挺好。这样,阮昧知的眼里就只会有他一个了。 接下来的日子,阮昧知将殷寻问阳气制造机这一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不断地给殷寻问灌下仙丹灵药,一等阳性真元生产出来,便立刻搜刮走,化为自己的力量。这事说起来简单,但若没有混元宗这个庞然大物做后盾,没有殷寻问这个纯阳体质天灵根全力配合,没有过去种种苦难造就出的身体条件,阮昧知绝不可能像开了金手指一样在短时间内修为狂飙。 幼时的摧残试验让阮昧知拥有了特殊体质,素女楼中的炉鼎遭遇让阮昧知学会了吸收之法,居誉非的算计抹杀让阮昧知修得了导灵之能,南无派的潜伏学习让阮昧知摸清了吸纳规则,混元宗的仆役生涯让阮昧知获得了极品萌宠,进阶的艰难困苦让阮昧知再不惧走捷径带来的心魔后患。所有苦难里都藏着财富,少了哪一步,阮昧知都不可能到达今日这晋级如喝水的境界。修仙界里有人终其一生都未能问鼎元婴,便是天资卓绝者,也需耗费至少数百年的光阴,而阮昧知这个怪胎,却用手边的所有资源生生砸出了一条通天捷径。 往往只有等熬过了命运的种种摧残,才会发现事后得到的馈赠有多么惊人,不过……大多人在等待领钱的过程中就被命运给折腾死了。好在,阮昧知为数不多的特长里,尚有抗蹂躏这一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阮昧知的后福来得迟归迟,却比大多数人都要深厚得多。 半个月的时间里能发生多少事呢? 那些应征的妹子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到达了混元宗,不过阮慕芳母子因为某种可笑的矜持,还在路上慢慢晃悠。 阮尔踱的伤势已经在殷函子的全力救治下基本恢复了,不过出于某种不单纯的算计,殷函子让他继续躺在侧殿里昏迷。 阮昧知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冲击元婴期的临界点,不过出于对周围某些人的不信任,他耗费大价钱将自己的修为刻意隐藏了起来。 居誉非模拟试验的详细方案终于递到了殷函子和阮昧知跟前,不过出于某个不可告人的动机,他将其中的很多手脚都收拾得不着痕迹。 模拟试验的日子就在这样的背景下,开始了。 混元殿的密室内,阮昧知和殷寻问相对而坐,手心互抵。两人周围画满了居誉非精心准备的咒符法阵,精纯的灵力流转其间,引发玄妙的法阵之力。 “记住,一盏茶后此符便会发动,到时你们潜在的心魔便会被引发出来,这心魔并不会像渡劫考验时那般厉害,你们大可不必紧张,只要按照之前我们说好的行事就成了。”居誉非说完这些话,便和殷函子一齐退出了密室。居誉非本是很想留下来全程围观的,怎奈何阮昧知死不妥协,于是只好悻悻然败退。 一等密室的门合上,阮昧知和殷寻问便各自迅速掏出一颗真元丹塞入口中,强行提升体内的真元。阮昧知体内早已濒临饱和的真元在这最后一根稻草的压力下,终于开始由金丹转向结婴。殷寻问将新增的阳性真元主动打入阮昧知丹田之内,将阮昧知体内的最后一点阴性真元中和为无害的中性,于是对金丹期的冲击活动就这样顺畅无比的开始了。 天道有感……这货总算有感了,兴冲冲地带着心魔直扑阮昧知所在,然后迅速被居誉非那繁复的阵法搞晕了。 心魔渐起,阮昧知被心魔君熟门熟路地拖进幻境,不过……这回的幻境却是以殷寻问的记忆情感模板建立的,结果,可想而知。 阮昧知一进幻境就看到了惊悚的一幕,三个裸男,三个眼熟无比的裸男,正在玄明殿的正厅里嘿咻。一人大喇喇地半卧在地上,结实的胸膛上搁着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手的主人正坐在他的宝具上款款摆动腰肢,黏腻的水声随着肌体的碰撞有节奏地响起,间或夹杂着一两声销魂的呻吟。另一个狐狸眼的叉开双腿,站在那骑乘者身前,将炙烫之物送入对方口中。苍白修长的手深深插入青丝之中,按着骑乘者的后脑操控吞吐的节奏。 阮昧知不忍直视地扭脸,自己和龙惊千、居誉非的3P画面什么的,简直要闪瞎眼了有木有!其实阮昧知应该庆幸的,差一点这画面就要变成4P了,还是重口的父子配对。 阮昧知黑线满面:殷寻问这熊孩子整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自己再怎么重口也不可能把居誉非和龙惊千这俩汉子列入狩猎范围吧?而且,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为什么自己又是受!明明他打得过居誉非和龙惊千的,怎么着也该自己在上面才合理吧?! 阮昧知尚未吐槽完毕,眼前的画面却突兀地消散了个干净,然后,一个新的场景慢慢生成。阮昧知有些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经历过多次心魔考验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违和。这样的场景转化,不太像心魔那把人打晕了重新洗脑的风格啊,反倒是像是被谁操纵着强行变化出一般…… 阮昧知猜得没错,这正是居誉非的手笔。接下来即将浮现的场景,便是居誉非送给他与殷寻问的礼物。 第123章 悲催恋爱路 阮昧知提起十二万分警戒,密切关注着这突兀浮现的场景,眼睛正对上一个巨大的书架,玉简层层叠叠地罗列在上面,晨光从窗外流泻进来,将每一片玉简都照得轮廓分明,那密密匝匝的排布看得人心底发憷。 阮昧知心底暗笑:莫非这就是殷寻问的心魔?真没想到,殷寻问居然和广大天朝小朋友一样怕读书。 书架的思考暂告一段落,阮昧知准备看看周边的环境,刚欲扭头,心下却猛然一紧,自己的意志……居然根本就左右不了自己的身体! 阮昧知试探着调动身体各处,继而发现了一个悲催的现实,目前自己别说是身体,连目光投向何处都无法掌控,真元和神识更是完全没自己插手的份儿。唯一还能掌控的只剩下想法了,这场景正应了一句经典台词——你关得住我的人,关不住我的心! 所谓吓啊吓啊就淡定了,阮昧知在最初的惊吓过去后,很快就淡定了下来。兴许殷寻问的心魔就是失控,或者被人操控呢?端等着看后面的剧情就是。 反正最糟也不过是又魔障一回罢了,这事儿咱有经验啊,况且阮昧知若魔障倒霉的还多半是别人,完全无压力啊。 但另一边的殷寻问可就比他不淡定多了,刚进入心魔状态时,殷寻问就发现自己被包围了,或者更准确地说被奸夫门包围了。奸夫队伍成分如下——龙惊千,居誉非,还有……自己。殷寻问郁闷地瞪着另两人,难道自己在阮昧知的心中就和这俩一个档次? 自打天道同志上次在血与泪的失败体验中终于发现近期记忆对阮昧知的影响更大些后,这位就定下了拿近期记忆做心魔幻境折腾死阮昧知的基本方针,不然,殷寻问一定会发现,其实他的竞争对手远不止这两位,比如衣服穿得很少的少女们什么的…… 最先有动作的是居誉非,这家伙眯着眼,懒懒地把玩着一方血色玉简:“你真当你这体质很稀罕,天资很了得么?你拿出来卖弄的这些东西,不过都是他人施舍给你的罢了,亏你还好意思拿自己当个人物,你说你除了那点见不得人的小手段还有什么?我拿你当实验品,那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殷寻问的回答是打开储物袋,抽出凶器,然后一飞剑甩过去,他想砍居誉非很久了,趁此机会能扁一回是一回。 飞剑直袭居誉非下身要害,遗憾的是,被居誉非身上的法宝给挡了下来。居誉非很是鄙视地扫了这边一眼,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殷寻问不无遗憾地收回飞剑。 殷寻问转而将凌厉的目光投向龙惊千,等着看这小子想干嘛。 龙惊千就像跟居誉非约好了似的,面上亦是不屑又鄙夷的表情,他眼也不抬地淡淡道:“你怎么还有脸跟人说你是我兄弟,吸我真元,骗我相护,你这兄弟当得可真便宜。身为一个男人,却总是攀附着别人谋取安全谋取财势,和那些倚门卖笑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你这种人,如何配跟我称兄道弟?你要还念点旧情,就别再跟人说你认识我,免得脏了我名头。” “滚!”殷寻问果断咆哮。 龙惊千这话说得实在是太过诛心,即使明知道这不过是心魔幻境,殷寻问也不由得黑了脸色。随即他开始阴暗地琢磨为什么这些可笑的评价会成为阮昧知的心魔,莫非是有人曾经这样欺负过昧知?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跟我说滚?”龙惊千挑眉,随即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我倒忘了,你现在可是混元宗少主的帐中娇客,有了他给你撑腰,你自是大可以耀武扬威的。不过你最好小心,若是哪一日他玩厌了,不要你了,你就会立刻被打回原形,变成最初那个没文凭,没钱没车没房没人要,更没人瞧得起的……黄碟小贩。” 皇牒小贩?那是什么?殷寻问正纳闷呢,龙惊千却是趾高气昂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殷寻问麻木地将视线转向另一个自己,等着挨骂。却不想另一个殷寻问竟是走上前,轻轻抚上了自己的脸颊,指尖在顺着脸颊的弧度缓缓向下,在下颚处停住,掐着下巴迫使自己抬起头来。 殷寻问整个人都傻了,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居然……被自己给调戏了? “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另一个殷寻问略微勾起唇角。眼中却是毫无感情,于是唇角的弧度便显得格外残酷讥诮起来:“像你这样精通各色技巧又毫无廉耻矜持的玩物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况且你皮相不差,又是纯阴体质,正适合于我作消遣用。” 殷寻问一把拍开那不规矩的手,掉头就走,这都是幻境,跟这玩意儿生气就太掉价了。 却不想一条软绫忽而自后方袭来,将自己的双腿捆住。殷寻问拔出仙剑,反手便劈,另一个殷寻问灵活闪开,蔑然开口:“少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以你那见不得人的身份,我给你机会爬上我的床已是抬举至极,别不识相。” 殷寻问恼怒之下,真元狂飙,脚下软绫瞬间寸寸断裂,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长本事了是吧?别忘了你有今日修为地位靠的是谁的垂怜,再敢反抗,我就直接把你锁了,关在小黑屋里,反正你于我的用处也只有这么一个而已。”另一个殷寻问微微一顿,继续道:“差点忘了,你似乎一直觉得你那些肮脏手段于我而言也挺有价值的。既然你自我感觉如此良好,那我不妨就再直接些告诉你——你的行事手段,让我恶心。别再拿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出来卖弄了,免得连带着我也跟着丢脸。”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殷寻问不再动作,原地站定,只是将冰寒的目光投向眼前之人。他恨眼下这个出言不逊的自己,更恨自己往日对阮昧知的伤害,若非自己平日肆意太过,又怎会酿就阮昧知今日心魔。 另一个殷寻问正欲开口,却忽而僵住,随即无论的人还是周围的环境都在瞬间化作了虚空,新的场景被强行构建了起来。 殷寻问根本无心去关注这些莫名其妙的变化,他的心思全集中在了阮昧知的心魔上:三个人,三番话,共同点是对昧知都持鄙夷的态度,居誉非否定了阮昧知的天赋资质,龙惊千否定了阮昧知的财势地位,另一个自己否定了阮昧知的行事手段,还极尽侮辱。所以说,阮昧知在内心深处最惧怕的是……被人否定自身的价值甚至是被轻视、藐视、蔑视、歧视? 殷寻问心疼之余却也困惑不已,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惧怕的,他人想法与自己何干,有无价值别人又哪里有资格品评,昧知平日里看着也挺傲的啊,比自己还嚣张许多,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结? 当殷寻问考虑了好半天,发现自己想来想去也无法理解后便索性将其丢在一边,准备回头去问阮昧知本人。然而当殷寻问收敛起心神投向眼前新场景时,却是在瞬间,傻了眼。 这是哪里?眼前这似水晶非水晶的透明薄片是什么?水晶外那满是窟窿眼的巨大方块是什么?而且水晶对面那些凡人穿的未免太简陋了些,那孕妇袖子缺了一大截不说,居然连裙子都破得只剩下膝盖以上的部分了。 殷寻问想要闭上眼睛,非礼勿视,却如另一场景中的阮昧知一般,愕然发现,自己对目前所在的身体居然毫无控制力。他被迫将视线投向外面那个衣衫残破的孕妇。孕妇摸着肚子,笑容幸福,在跟身边的男人说她想要买个什么药,对孩子很有好处的。男人却是有些不耐,说没钱。那孕妇坚持己见,说就算把婚戒卖了也要给孩子买药云云。 “我觉得,好像所有当妈的都很无私,大多数当爹的都有点混账啊。” 身边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殷寻问感觉到身体自作主张地往前倾斜,似乎是想将自己与那女人的距离再拉近一些。口齿开合,发出陌生的童稚嗓音:“嗯,就是。偷偷往我们院门口丢娃儿的都是男的,从来没女的。我要是有个妈就好了,她肯定会对我特别好。” “我也想……”来自身边话语被刻意拖长了尾音,带起无数期许感,再开口时,却多了几分犹疑:“不过我听他们说,有的妈也对娃儿不好,打啊骂啊什么的。” “打是亲骂是爱听过没有。我看周围那些人,当妈的就没有不爱儿女的,就算对娃儿凶那肯定也是为娃儿好。”殷寻问被身体绑架着点点头,话说得斩钉截铁。 旁边那孩子没有再说话,殷寻问沉默地跟着这具身体围观那女人,很久,很久,直到那个女人在视线中化为一个小点,再看不见。 场景还是缓缓消散变化,殷寻问茫然地看着眼前那光怪陆离的景色,依旧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陌生的物事,陌生的人,陌生的口音。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阮昧知那样强势的一个男人,心里却藏着个奇怪的心魔,关乎卑怯,关乎厌弃。 第124章 悲催恋爱路 新的场景很快构建起来,如果殷寻问还能用神情来表达感情的话,此刻他的脸肯定已经充血涨红了。脑中一千头神兽貔貅嗷嗷叫着狂奔而过,殷寻问几乎想要咆哮——眼前这些伤风败俗的玩意儿是怎么回事! 脸盆大的方片上,分割列示着好几个不同的画面,那画面如水镜一般显现出真实的场景,更要命的是那些场景都无一例外是,是……请恕咱们正直纯良的殷寻问无法将某些词说出来。可怜的少年,虽然自小饱受黄色故事摧残,但他还是以坚韧不拔的意志,顽强地保住了自己的羞耻心和道德底线。而正是这高尚的坚持,让他如今面对同时播放的七八个A片,备受折磨。这年头的心魔难道已经破廉耻到这地步了吗?就算是色欲之劫,也没必要上到人母,下到幼女通通来一遍吧,而且还可耻地有道具有群P有野战。 更让殷寻问想吐血的是,现在经历的这些都是阮昧知那家伙的心魔!虽然一直都对阮昧知的道德情操持悲观态度,但时至今日,看到某个画面里的故事正与自己当初听过的故事一样时,殷寻问才泪流满面地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乐观了…… 强迫一个弯男看AV是可耻的,残忍的,不道德的,正如强迫一个直男看GV。然而,在这等暴行发生在殷寻问少年身上的时候,却无人前来拯救,于是可怜的殷寻问少年就只能眼睁睁地被迫将这些不堪入目的画面统统入目,从早到晚,从晚到早,还一手按在个石头般的物事上,一手敲打着不知道干啥用的小方格,不断切换画面,打开新的画面什么的……真是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眼前黄片无止休。 殷寻问实在无法理解,明明眼睑已经因为困倦反复闭合了好几次,为什么这具身体却始终不肯休息,非要撑着疲惫之躯看这些大同小异的玩意儿。他都要看吐了好吗? 就在殷寻问要被小黄片给逼疯了之际,这具身体总算终止了对影碟内容的筛选下载,缓缓起身,将新鲜出炉的若干黄碟装入包包,洗了把冷水脸,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然后晃晃悠悠地往外走去。 外面的环境依旧怪异得不似人间,但殷寻问却无心领会,他此时脑中全是刚刚在水晶镜中看到的人脸,完全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头发短得仅仅及耳,苍白瘦削的平凡面孔,眼下还带着熬夜特有的乌青。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该是自己或是阮昧知的脸才对啊,这样说来,那貌似纯良的无辜眼神倒是有几分阮昧知的影子。 就在殷寻问想着这具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身体已经停在了一个面点铺子前。 “李叔,要两个馒头。”有些干哑的嗓音,透着彻骨的疲惫。 “小阮,这么早就出去卖碟子啊?”被唤作李叔的大叔热情招呼道。 “嗯。”点点头,眼睛干涩得厉害。 “这么辛苦,你就不晓得吃好点?不说来碗面什么的,吃两个包子沾点油气也好啊。”李叔关心的将视线投向对方的……钱包。 “我最近在攒钱。”殷寻问感觉到这具身体似乎是微微扯起了唇角。 “攒钱?娶媳妇么?”李叔玩笑道。 “嗯,我女朋友生日要到了,我想买个牌子货的包包给她。”微微颔首,言语间透出淡淡的欢愉。 “买啥子牌子货嘛,我听说有的女的就是拽着男的要这要那,等要不到了就分手,你不要被人骗咯。”李叔将馒头装好,递过来。 “不会的,小柔从来不跟我要东西,人家还是大学生,跟街上那些女的不一样。”接过馒头,口气里带着一点不快。 “你娃儿好福气哟,等结婚了记得请叔喝酒哈。”李叔哈哈一笑。 “嗯,肯定。”重重点头,言语间的甜蜜欢喜之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殷寻问云里雾里地跟着这具身体边吃边走,最后在某个院子的大门口蹲了下来,开始……卖黄碟。可怜堂堂天下第一大宗的少主,不想居然也有这么悲惨的一日,所以说,恋爱有危险,搅基需谨慎啊少年! 然而更悲惨的还在后面,在卖了一上午的黄碟后,那个大门里忽然涌出了许多衣衫简陋依旧的少年少女。殷寻问明显感觉到这具身体陡然精神起来,然后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卖碟子,卖碟子,最潮游戏,最新电影,最火电视剧,最冷资料片应有尽有,各位美女帅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生意随着这一声吆喝忽然好了起来,卖得最好的自然还是……黄碟。 “老板,你这儿有没有监禁系列GV?”一个戴眼镜的妹子一脸淡定地问道。 “……”掏掏耳朵,怀疑幻听。 “没有?其他GV呢,有没有?”妹子堂而皇之地求解惑求购买。 “同学,我这儿只卖男女的……”连殷寻问都体会道了这具身体的无力感。 “亏我基友还跟我说你这儿黄碟是最全的,连GV都没有。”眼镜妹不满撇嘴。 “团肉,你碟子买好没有?我大老远跑过来找你,你就不能从二次元脱离出来一下么?” 随着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这具身体猛然僵住,随即迅速埋下头,似乎是想将整张脸都藏起来。 那个被称之为团肉的眼镜娘笑着将另一个少女拉到摊前:“裘柔,你不要生气嘛,来,看下这些碟子里有没有你喜欢的,我给你买。而且,这个老板这里还有很多——黄碟哟~” 裘柔没有理会闺蜜的调笑,她的视线已经死死定在了黄碟老板身上,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你不是说你是职业玩家么,感情你还兼职卖黄碟?” “小柔,我……”身体抖得很厉害,殷寻问事不关己地围观着发生在这具身体上的一切。 “你没文凭没本事就算了,居然靠这种龌龊东西赚钱,太恶心了。要是你还念点旧情,就别跟人说你认识我,免得脏了我名声。”裘柔留下这几个字,转身就走。 出乎殷寻问意料的,这具身体并没有追上去,只是默默地将碟子一张张收起,放好,然后拖着脚步,一步一步,缓缓往回走去,深深垂下的头,始终没有抬起…… 前方道路缓缓模糊起来,场景即将再度变化,殷寻问陷入沉思,那个女人的话,似乎……有些耳熟呐。而且,黄碟这个词,之前龙惊千也曾用来骂过昧知吧? 打死殷寻问也想不到,他正经历的是阮昧知的回忆,毕竟穿越这种事,正常古人还真没这个概念,就算他是修仙者也一样。好在,下一个场景总算从现代狗血苦情戏转化为了古代重口味床戏,让殷寻问稍稍有了点线索。 如果殷寻问逛过素女楼的话,那么他就会认出,这新鲜出炉的幻境场地,是素女楼的贵宾楼层。轻巧的脚步踏过雕栏玉砌的回廊,门内传出的啜泣声止住了前进的步伐,扭头,透过那半开的门将视线投入房内,床帏半开,露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五指被细长的红线捆勒成反折向上的花样,手臂上的肉被勒割出一圈圈的轮廓。 如果可以动作的话,殷寻问绝对不会踏入这件散发着不和谐气息的屋子,然而很遗憾,主导权一直都不在他手里,所以他不得不走进屋子,然后看到了那个被绑在床上的可怜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满身污秽地咬着床单流泪。 “我……我这儿有药,我先给你解开绳子好吗?”殷寻问听出,这是阮昧知的声音,不过比起现在青涩了许多。 “你那是什么眼神?”少女狠狠地瞪过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可怜我,别忘了,你也是炉鼎,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迅速收回视线,垂下眼,谨守着君子之礼,不听不看,用真元划开红绳,轻轻放下药转身离去,却在门口被人堵住了,是居誉非。 居誉非冷冷地往里面看了一眼,扯起唇角道:“叫你别乱跑怎么总是不听呢,小心被那些人给拖上床,到时候有你哭的。” “你会来救我的不是么?”声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 “救你?我有什么理由救,你可是我素女楼的炉鼎,本就是拿来卖给男人玩的。”居誉非冷哼一声,又道:“又有人点名要你去陪酒了,说是在大厅里偶然见你一回后,再不能忘怀。这人的身份不一般,我挡不了,你必须去一趟。放心,我会赶在你衣服被扒光前把你弄走的。” “哦。” 没有多余的语言,跟着居誉非走入房间,桌边男人那垂涎的眼神让人恶心。 “说好的,这是要给老祖的人,只能陪您喝酒,别的都不行。”居誉非说完这一句,便退出了。 殷寻问郁闷地被身体绑架着坐到那个老头子身边,露出精心炮制的笑颜。接下来的发展,简直让殷寻问崩溃,那老头语言骚扰不说,还动手动脚,最糟糕的是,这具身体居然一点反抗的意思,反而刻意哄着那老头开心,陪他喝酒说话。 下巴被挑起,老头口中的酒气直扑脸颊:“小知,你长得真美。听说你还是纯阴体质,了不得啊。跟着我怎么样,我一定会日日疼爱你的……” “就算我想跟您走,那也是有心无力啊,这都是居楼主说了算,我小小炉鼎哪里有追随钦慕之人的权利。不过感激您这份心意,小知敬您一杯。” 被刻意放柔的声音听得殷寻问各种别扭,殷寻问忍不住对阮昧知肃然起敬,看看这心魔幻境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各种重口无下限,别说阮昧知本人,管你换谁来都扛不住的好吧? 万幸殷寻问依旧没将眼前之景往阮昧知的真实经历上靠。不然这后果…… 终于熬到这场景消散,殷寻问一阵恍惚,却是瞬间陷入了另一个画面之中,和之前不同,他已经可以完全操控自己的身体了。不过脑子却是混沌着,看着眼前正对峙的阮昧知和自家父亲,只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再合理不过。 就在此时,站在密室外的居誉非瞬间白了脸色,殷函子自然很快注意到了居誉非的异常,紧张道:“出事了?” 居誉非皱着眉头道:“不知为何,心魔之力居然比我预计中强大了数倍……我的阵法现在已经无法再将两人心魔彻底对换。我实在估计不出,在这样的情况下,心魔幻境会产生何种变化。” “但愿小寻能平安度过。”殷函子忧心忡忡。 殷寻问此时根本就想不起之前之事了,他迅速入戏,挡在了阮昧知身前,道:“父亲,是我强要昧知和我在一起的,您就算将他带走,儿子的心意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这才是正宗的心魔幻境呢,置身其中者在最初根本就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度心魔的事实,虽然当事人在见到某些不合理物事也会瞬间反应过来就是了。天道君在被居誉非忽悠着出了力之后,总算小小地发了一把威,抢回了幻境的放映权。 天道模模糊糊间意识到自己似乎被人给误导了,于是本着弄不死你不罢休的原则,愤愤地将阮昧知和殷寻问共同的心结捏吧捏吧甩了出来,鬼畜不发威,真当他的任压到任搓揉的弱受吗?!在本天道华丽的幻境下颤抖吧,凡人们! 第125章 悲催恋爱路 而此刻阮昧又经历着些什么呢?新的场景浮现,大脑被灌注入了自己计划失败,惹怒殷函子的讯息,他捏着剑与殷函子对峙,殷寻问就站在一旁。 不多时,殷寻问挡在了自己身前,大声道:“父亲,是我强要昧知和我在一起的,您就算将他带走,儿子的心意也不会有半分动摇。” 没错,很不幸的,在被迫代入了殷寻问的回忆之后,阮昧知也被天道给一网打尽,丢入同一个幻境中。更不幸的是,当初阮昧知练习时的假想心魔是殷寻问,若殷寻问有什么不对,他就能很快反应过来继而摆脱心魔困境,可现在,殷寻问乃是真身上场,这难度飙升的程度嘛……哎,想想这十年的房价上涨情况你就了然了。 三人对峙还在继续—— “无所谓,反正你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妖孽,重新走上一心修炼的正途。”殷函子笑得温和淡然,就像一个真正的慈父那样。 阮昧知大脑急速运转,看样子殷BOSS是打定主意要废了自己然后囚禁起来,以眼下的实力对比来看,就算自己和殷寻问拼尽全力,也不可能成功从殷函子手下顺利逃走。看来,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一途了。 “小寻,你愿意陪我……一起死么?”阮昧知微笑着提出可怕的邀约。 “乐意至极。”殷寻问从容颔首。生既不能相守,何妨黄泉相约。 阮昧知反手将剑架上了殷寻问的咽喉,目光灼灼地看向殷函子:“殷掌门,我自知实力低微,但在小寻主动配合的情况下,在您出手前杀掉他的自信我还是有的。选择吧,是要你儿子的命,还是要你儿子的尸首。” “你若敢下手,我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殷函子红着眼厉声威胁。 “说得对,多谢您的好意提醒。”阮昧知笑眯眯地取出一颗药丸塞入口中,含着药道:“这是断命丹,一旦咬破丹药外壳,藏在丹中的毒素会立刻夺走我的性命。小寻先走,我随后,尸体可以留给您泄愤,不用客气。” 殷函子被阮昧知这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颇有种老鼠拉龟无从下手的憋屈感,只得将视线投向了自家儿子:“小寻,你真的要为区区一个外人,抛弃父亲,背叛宗门。” 殷寻问尚未回答,阮昧知已是抢答道:“最讨厌这种大家长式台词了,整得你跟个受害者一样。有你这么仗着着武力值高强抢人家道侣的受害者么?抢完了还顺带给一人洗脑,一人终身囚禁什么的,身为受害者,你这么彪悍好意思不?我们身为加害者都要哭了有木有。别说得小寻要不答应你就多不孝似的,同意我们俩在一起不过你动动嘴皮子的事儿,如果你不想开口默许无视都成啊,可你却连这点小事都不愿为爱子做,以自身私欲强加于他,到底是你不慈,还是他不孝?” 阮昧知才不会给殷寻问动摇的机会呢,在他为辜负父亲愧疚前先果断推卸责任才是正道。 不得不说,不管是现实中还是幻想中的殷函子,嘴仗功夫跟阮昧知比起来,那都是个战斗力负五的命。 “小寻……”殷函子干脆不表白,纯召唤了。 殷寻问默默将脖子往阮昧知的剑锋上又凑了凑,无声地表达着立场。 “掌门,您不会真想将我们俩的命都留在这儿吧?”阮昧知有些紧张地捅捅殷寻问,示意他随时准备好动手或者动脚。 但殷函子的反应却很是奇怪,他面上闪过惨烈的挣扎之色,您没看错,是惨烈不是剧烈,他以三秒一变的频率在“杀了你们”和“你们走吧”这两个表情间飞速转换,简直就像面部系统抽了一般。事实上,殷函子确实正处在卡机状态,就像对电脑输入两个互相矛盾的指令,电脑就会死给你一样。 殷寻问被殷函子含辛茹苦地教养了那么多年,虽然最近知道了父亲反对自己和阮昧知在一起,进而可能因此做出一些不大好的事,但对自家父亲可能采用的手段态度到底还是比较偏向乐观的。 阮昧知因为半妖事件将殷函子当做假想敌恶意揣测了那么多年,虽然最近知道了此乃误会一场,殷函子对自家儿子还是很爱护的。但再次站立到对立面,阮昧知依旧习惯性地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殷函子的行动,态度不是一般的悲观。 天道提取了殷寻问和阮昧知两人的记忆来制造心魔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会产生因两人认知不统一衍生出的BUG。所以说,作者给主角关上一扇门,总会再为他开一扇窗,当然,纯虐文除外。 “你爹这是……犯病了?”阮昧知狐疑地瞅着卡机中的殷函子。 “不知道。”殷寻问眼中闪过疑惑之色。 “他总不至于想要靠装疯来劝你留下吧,你爹不像会使苦肉计的人啊。”阮昧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这种违和感总觉得有点眼熟啊,莫非……” 难道自己出场不到一刻就又要下场了吗,面对着幻境终结者阮昧知同志,心魔君果断哭着跑去找天道了,天道揉揉心魔小呆的头,果断修正了程序错误,两人认知若有冲突,直接取能让这两人更悲催的那个结局就是。敢欺负他家心魔君,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于是殷寻问和阮昧知就迎来了殷函子追杀到底的后续剧情—— “阮昧知,给你一个选择,离开小寻,还给他一个光明前途;或者拖累他,以一己私欲害死这个尚未真正明白情爱含义的小孩。”真元缓缓流向殷函子手中的仙剑,凛冽的杀气如寒风般狠狠刮着阮昧知的脸颊:“一个背弃了宗门和父亲的少主和儿子,不要也罢。” 殷寻问的面色霎时变得惨白:“爹你……” “怎么可能。”阮昧知的脸色也难看得紧,悲剧啊,弄巧成拙了,在自己的估计中,殷函子不肯放人的可能性不到一成,这种最糟的可能你妹的居然还真发生了,这不科学! 阮昧知根本就没想过要伤害殷寻问,他从头至尾都在做戏,只等殷函子在百般权衡后无奈放手,可他们猜到了开头,却没能猜到这个结局。所以说,就算作者给主角开了扇窗,那也可能只是一扇天窗,当然,纯甜文除外。 “昧知,走!”殷寻问当机立断,将储物法宝丢给阮昧知,就主动迎上了殷函子。 阮昧知心下虽然隐隐有了预感,但到底还是更关心殷寻问。担心殷寻问为拖住殷函子狠心自残,阮昧知不敢耽搁,掉头就跑。然而更不幸的事发生了,阮昧知飞出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被混元宗长老和弟子们包围了起来。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结果吧唧一声把自己拍在了混元宗的护山大阵上,被护山大阵上的攻击囚禁法阵给直接放翻。 作为一个被害妄想症患者,阮昧知对于最糟的情况总是毫无保留地挥洒着自己想象力和创造力。这一遭,与其说是心魔把阮昧知放倒了,不如说阮昧知自己把自己坑害了,自作孽,不可活啊。 于是,在殷寻问被自家爹封住修为捆了的同时,阮昧知也被混元宗审判团提溜到了殷函子面前。 殷函子冷笑一声,左手一只殷寻问,右手一只阮昧知,晃晃悠悠地飞到了居誉非的实验室。 “照之前的吩咐,将小寻对阮昧知的记忆削去,然后慢慢废了阮昧知,别触动神佑刻印,随你怎么做,最后只要保证他还有一口气就成。”殷函子将两人丢到居誉非手中便转身走了。 居誉非高高兴兴地应了一声,就拖着悲催二人组进了小黑屋。如果这会儿心魔系统还未修正的话,居誉非一定已经卡机到死了。阮昧知一直坚信居誉非对自己的兴趣仅限于研究方面,但殷寻问却一心认定了居誉非对阮昧知满心觊觎,天道在权衡了一下是被解剖了比较惨,还是被强X了比较惨后,果断决定,先强X后解剖。什么,你说先解剖后强X?口味不要太重啊少女。 好戏开场,取材自殷寻问想象中的居誉非冲阮昧知淫笑道:“你终于还是落到我手上了不是吗,小知?” 见到居誉非那么一副痴汉嘴脸,殷寻问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可被封住修为的他,纵是心急如焚又能如何? “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阮昧知颇为无奈地撇撇嘴,打小就被居誉非抓去做了实验素材的他,对于居誉非的种种摧残已经有了良好的耐受度,是以并不如何害怕。 居誉非细长的手指在阮昧知脸上缓缓抚过,叹息一般说到:“是啊,我可是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呢。” “放开昧知。”殷寻问寒声道。 “就不放。”居誉非斜睨着殷寻问,缓缓道:“不仅不放,我还要当着你的面凌辱他,侵犯他,占有他。” “我杀了你!”殷寻问挣扎着向阮昧知挪去,想要挡在两人间。 居誉非却是不紧不慢地将阮昧知的腰带解开,甩到他脸上,笑吟吟道:“我倒要看看,你要爬到什么时候,才能挪到我脚下。” 殷寻问咬着牙,金丹疯狂震颤,似有自爆倾向。 看到殷寻问被欺负成这样,阮昧知顿时炸毛了,磨着牙沉声道:“玩笑开过了点吧,居誉非?” “我刚刚说的,可是句句肺腑,怎会是玩笑?”居誉非将头埋在阮昧知颈侧,咬着动脉重重舔吮,发出一声变态专用的满足喟叹。 阮昧知却是笑了,他直视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朗声道:“如果你是认真的,那就只能说明……这是心魔跟我开的玩笑了!对吗,我亲爱的天道?” 一言既出,幻境顿散。 殷寻问一醒,操着剑便要往外冲。阮昧知以为他尚未清醒,赶紧拦住:“你要干嘛?” “杀了居誉非。”殷寻问无比清醒地宣告出自己的决定。 “那只是心魔幻境而已啊。还要多亏居誉非企图对我干那种奇怪的事,不然我还不能这么快从心魔中解脱出来。”阮昧知死死抱住殷寻问的腰往回拖。 “他早就想将你占为己有了,那幻象说要凌辱你侵犯你占有你,焉知不是他本人的心里话?”殷寻问挥舞着仙剑怒不可遏。 “诶……等等,难道你最后跟我经历的是同一个幻境不成?”阮昧知这才反应过来,不禁愕然。 殷寻问也愣住了,快速道:“莫非你也经历了计划失败后,父亲无视你我以性命相胁,动员全宗上下追杀到底,最后将你我擒住丢给居誉非之事?” “对。”阮昧知思索片刻后道:“说起来这心魔似乎分了三阶段的样子,第一阶段你我互换心魔,第二阶段你我分享记忆,第三阶段你我共度心魔。” “分享记忆?”殷寻问狐疑地皱起眉:“你说的可是那个无法掌控身体真元,只能看着事件发生的阶段。” “对,就是这个。我代入了你的身份,从你的位置旁观了你过去经历的种种,想来你也该是进入了你自己的,或者我的身体,看到了回忆才是。”阮昧知细细解释。 本来殷寻问一直不明白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是什么的,不过现在,他明白了。感谢阮昧知的主动配合,感谢他的不打自招。 第126章 悲催恋爱路 殷寻问张了张口,忽然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了,他想问那光怪陆离的人物是怎么回事,他想问之前那些暧昧淫猥的遭遇是因何发生,他更想问……昧知,你还难过吗?之前他只当那些种种不过是心魔在胡编乱造,现下恍悟那些被自己漫不经心看完的画面到底意味着些什么时,才忽觉心痛。 殷寻问抿紧了唇,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总是上挑的眉,永远明亮的眼,常常勾起的唇,恍惚间觉得有些模糊难辨,如果你微笑不代表你欣喜,那我又要从何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对你是害是利? 被殷寻问这么默不作声地瞅着,阮昧知心下暗叫不妙。他敢押两张黄碟打赌,他和殷寻问之所以会进入对方回忆,肯定是居誉非那混蛋成心祸害的!现在最大的问题在于,殷寻问到底看了自己多少老底。 “你在心魔幻境的前两阶段看到了些什么?”阮昧知半垂了眼,努力用镇定的声音压下心底那点小忐忑。 殷寻问欲言又止,眼神越加纠结,面色越加暗沉。 阮昧知的心也一点点随之一点点沉了下来,用随着低压的头颅垂下的发丝挡去所有表情:若是殷寻问觉得实在无法接受自己的过去,该如何是好…… 是用身体暴力将他的身留下呢,还是用语言暴力将他的心留下呢? 看着阮昧知那深深垂下的头,殷寻问猝然想起了记忆中阮昧知因为卖黄碟被那女人鄙夷抛弃的场景,心中钝痛。他几乎有些慌张将阮昧知拽入怀中,急急解释道:“你别多想,我不是……我根本就不介意那些东西。我只是犹豫若说了会不会惹你不快。” 白皙的手顺着殷寻问的胸膛缓缓向上,最终软软勾住宽阔的肩头,带着无尽的温柔。阮昧知抬起头,笑容明澈:“不介意就好。”其实殷寻问若介意也无所谓,他完全可以将人弄昏了,把错推到心魔头上,回头再想办法将殷寻问的这段记忆洗去,或者把人偷偷掳走。 殷寻问搂紧阮昧知,心疼的感觉在心底绵绵地泛滥开,让他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阮昧知是一个多么脆弱的人,并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呵护这个看似强大的倒霉孩子。殷寻问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刚刚才在小黑屋门口转了一圈幸运逃生…… 阮昧知的好感度可不是那么好刷的,当不幸与此妖孽缔结情侣关系后,同志们便要格外小心了。一旦选错选项,便会立刻诱发此妖孽的黑化状态,并直接步入BD支线,轻则被忽悠洗脑,重则被囚禁反压,永不超生。 有些事,总是要说开才好,殷寻问避重就轻地选择了第一重心魔作为开:“心魔第一阶段时,我被居誉非,龙惊千和我自己痛骂了一顿。” 出于礼尚往来的原则,阮昧知低咳一声,也开了口:“第一重心魔时,我看到了居誉非龙惊千和我在玄明殿大厅里玩3P。” “……”殷寻问耳根瞬间飚红,好不尴尬。虽然他目前最挂心的事的确是阮昧知爬墙,但心魔幻境也没必要表现得这么直白生动吧! 阮昧知继续道:“对了,顺便说一句,其实居誉非的身体不像你想象中那么干瘦,他身上还是很有料的。” “你怎么知道的?”殷寻问条件反射下怒目而视,随即想起了阮昧知记忆里那悲催的卖身岁月,不由得赧颜汗下,后悔道:“抱歉,我不该又……” “没事。”阮昧知打断了殷寻问未完的道歉,他曾经很烦殷寻问那动不动就吃醋的破毛病,但在看过殷寻问的记忆之后,他已经很难再因为这一点而不满了。 “小寻,你知道我在第二阶段的心魔幻境中看到了什么吗?”阮昧知贴着殷寻问的脸蹭了蹭,缓缓地开始了讲述…… 话说那时,阮昧知在一个疑似书房的地方发觉自己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后,很快便定下了听之任之的行动方针,淡定看戏。但让他郁闷的是,接下来的节目简直无聊透顶,他被那身体绑架着反复做着同一件事——看书。看的还他妹的是阳性体质的教科书,对他本人一点价值都没有。 当看书看得想吐的阮昧知终于从那该死的书屋中出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个小时,太阳都从东边溜了一圈,跑到西边去了。迎着残阳余晖,书房外殷函子伟岸的身影显得格外欠扁…… 阮昧知这才惊觉,貌似自己的身高缩水了不少。或者说……这不是自己的身体。 “今晨吩咐你的都看完了么?”殷函子言语淡淡。 阮昧知听到自己的喉咙里发出稚嫩的嗓音:“回禀父亲,都看完了。” “将这几本书的总纲一一背来。”殷函子吩咐道。 嘴巴自动开合着流泻出语言,流畅地背诵着之前所读的内容。 阮昧知此刻已经反映过来了,这是殷寻问的声音,他目前扮演的多半是殷寻问三四岁时候的状态。阮昧知忽然很有一种掏出镜子照照的冲动,很怀念当初那只小包子的事他会到处乱说吗? “很好,现在,去练剑吧。”殷函子平平地夸奖了一句,下达了新的指令。 阮昧知愤愤埋怨着殷函子未免太过严苛,对一个三岁小孩居然要求这么高。但这具身体却是毫无异议地跟上殷函子,转头去了掌门练武专用的舞剑崖。 接下来的情节乏善可陈,不过就是练习同一个挥剑动作五百遍啊五百遍!阮昧知都快被这枯燥的学习日常给憋死了。当初他跟着龙惊千学劈挂拳的时候还能自由发挥呢,到了殷函子这里,却是连每一丝灵力运转都不能有半点误差。错了就要被训,再错就要被抽,殷函子教学的时候就是个鬼畜不解释。 直到手酸软得再抬不起,阮昧知才总算盼到了殷函子那一句:“今日就到这里,回去打坐一个时辰后便睡吧。” 当这具身体在聚灵阵中坐下时,阮昧知都快哭了,无聊死了有木有,没人聊天,没有娱乐,一整天居然除了修行还是修行,养成游戏都不带这么摧残儿童的。一个时辰总算过去,再开门时,门外只剩下了冰冷的建筑,没有半点人气。 穿行在这高大到空洞的大殿中,小小的身影被夜明珠照得一身清冷,仿佛整个世间,只剩下了自己一个。别说三岁幼童,阮昧知都觉得再也不会爱了。未免再被心魔摧残,阮昧知索性屏蔽了外感,沉浸入自己的内心世界,在碟片的海洋中畅游起来。 当阮昧知再次恢复对外界的感知时,已是深夜,身边翻卷起飞絮般的流云,脚心有被什么细长物事硌住的感觉,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是飞剑。很明显,在一个时辰的打坐结束后,幼年的殷寻问小朋友没有乖乖去睡觉,而是淘气地偷跑出来夜游玩耍了。 下方的景色很熟悉,是混元宗的山道,良好的夜视能力告诉他,山道上正走着三个核心弟子,这三个弟子七八岁的模样,虽然天资应该不错但受年龄限制修为尚不足,小脸涨红,气喘吁吁,走得颇为辛苦。 飞剑很快降了下去,阮昧知感觉到这身体的唇角微微地翘了起来:“你们在做什么?” “见过少主。”就算没见过殷寻问,眼见这么个小小年纪便能御剑的豆丁,核心弟子要再猜不出对方身份那就太蠢了。“我们得师父吩咐,正要给掌事师叔送东西去。” “你们看起来很累的样子,是一路走来的?”歪歪头,再次开口。 “是。”三个核心弟子点头。 “你们为什么不御剑呢。”听到嘴里跑出这种蠢问题,阮昧知忽而好想掩面,他就说为啥殷寻问在核心弟子中的人气这么低,感情这小子从小就给自己努力拉仇恨值了! “我们不比少主,天生神识通达,无法御剑。”阮昧知发誓他听到了磨牙的声音。 “要不你们将东西给我,我替你们转交吧。”稚嫩的嗓音里带着一点忐忑,殷寻问小豆丁似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伤到别人自尊了,企图挽救中。 “怎敢劳动少主大驾。”结果自然是被小孩们拒绝了。 “那我陪你们去吧,这天黑路窄,我跟着你们也好照应一二。”殷寻问小朋友收起飞剑,努力扬起笑脸。 “这段路我们是走惯了的,不需少主您帮忙。” 再次被拒绝,殷寻问便是再傻也明白自己是没法跟这三个一起玩了,只得慢腾腾地重回飞剑,低声讪讪道:“哦,这样啊……那就只能祝你们一路顺利了。” 没有再听那三个小孩客套,回忆中的殷寻问便操纵着飞剑回到了云上。 下方传来隐约的对话声—— “哼,会御剑了不起么,还专程跑到咱们跟前炫耀一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天赋异禀。” “是了不起啊,那可是掌门之子,生下来就该高高在上的。” “不就是出身好,天资好么。什么都不用做便轻轻松松将我们都压到泥里去,真是不公平。” …… 感觉到小头颅一点点耷拉了下去,阮昧知无端地愤怒起来,什么叫不就是天资好,明明小寻付出的辛苦是普通弟子的百倍千倍,这帮熊孩子凭什么这么说他! 阮昧知却是不知道,这其实是殷寻问第一次尝试与父亲以外的人交往,彼时,他还不懂什么叫嫉妒,什么叫诋毁,什么叫伤害……他只是默默地想:也许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对吧。 场景慢慢消散,新的画面徐徐展开,阮昧知发现,自己再次出现在了空中,不过这回是白天。一阵风来,脚下的浮云如浪花般被推挤着涌到一边,露出下方的场景。 下面似乎是混元宗外门弟子们专用的演武场,场上有几个少年正在比划。飞剑和飞剑上的身躯绑架着阮昧知向下飞去,悄悄地停在了演武场的墙外。轻轻跃下飞剑,阮昧知看着眼前高大了许多的院墙,判断出自己的身高和之前基本一样,应该还处于小豆丁阶段。 不等多想,这个身体已是轻盈地翻过院墙,慢慢向着那几个少年走去。时机很巧,一场战斗刚刚落下帷幕。 在踟蹰了片刻后,殷寻问小朋友还是憋不住开口了:“刚刚你不该往后闪而该直接前冲的,他的施法速度很慢,你很容易便能在他施法时冲杀到其身边,然后一举制敌。” “你是谁?”那落败的少年斜眼道。 “我也是混元宗的弟子。” 软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不安:“那个……我可以和你们一起修炼吗?” “你是内门的吧?年纪这么小就能入门,资质应该很了得啊。”那获胜的少年露出几分兴味的笑容,眼中带起了几许恶意:“既然你想参与,那就来吧,不过先说好,一会儿你要是被打痛了,可别哭。” “不会。” 稚嫩的嗓音答得又快又急,阮昧知听出殷寻问这强装淡定的声音里很有几分欢喜,就像找到了玩伴的普通小孩一般。阮昧知不由得暗自叹息,对面那小子明显是在为之前那句“施法速度很慢”报仇呢,也许还带着一点外门对内门的嫉恨心理,这场演武游戏肯定得悲剧。 事情正如阮昧知所料,殷寻问开开心心地开战,然后认认真真地群挑,最终彻彻底底地把对面几个少年轰杀得连最后一点脸面都不剩。 “继续吗?”眼帘中映入的是少年们灰头土脸的倒霉模样,嘴中吐出的话语欢快得格外欠揍。阮昧知不得不承认,殷寻问这孩子有时候真心有点二。 “你到底是谁!”被个小孩落了面子,几个少年都很是不爽。 “我叫……殷寻问。”似乎是顾忌到上一次求勾搭的惨痛经验,殷寻问回答得格外犹豫。 “掌门是你……”一个少年皱眉道。 “是家父。”殷寻问垂着头,小小声道。 那被评价为“施法速度很慢”的少年扯起唇角,阴阳怪气道:“能得少主亲手指教,我们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少年那明目张胆的反讽口气听得阮昧知满心不快,但这具身体却并没有响应他的呼唤将这几个少年再揍一顿,而是直接踏上飞剑离开了。 泪奔而去的殷寻问小朋友找上了自家爹,童稚的嗓音里满是迷惘:“父亲,为什么他们都有伙伴,却没有人肯跟我玩?每次听说我的身份后他们都很讨厌我的样子,小寻到底哪里做错了。” “小寻,你何时见过苍龙与爬虫为伍?”殷函子摸摸殷寻问的头,温和道:“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天资卓绝,你身份尊崇,生来便是要俯视他们的,而不是和他们玩作一处。那些比你弱的家伙都是蝼蚁,而蝼蚁是不值得你屈尊去理会的。” 迷惘的问句中,已隐隐呈现出了心的方向:“他们,都是蝼蚁?” “是啊,不过蝼蚁而已。” 阮昧知终于确认,他正在经历的,不是心魔,而是心理阴影。 很快,新的场景再度浮现…… 第127章 悲催恋爱路 风,寒风,凉秋寒风。阮昧知望着脚下无限江山,不由得心潮澎湃,思绪激荡……殷寻问这家伙到底还要在山崖上杵多久啊! 这次的场景比之前还要无聊,除了修炼外就多一项工作,那就是每回修炼间隙都跑来登高望远。阮昧知无聊得直想撞墙,身为混元宗少主,平时的娱乐活动难道不应该是欺压师兄,调戏师妹,呼朋引伴,喝酒玩乐什么的么?殷寻问都从三岁长到五岁了为啥生活日常还是这么乏味无趣。不过也是,要是有趣的话,又何以会成为童年阴影呢?阮昧知转念一想,随即释然,果然心魔这种东西就是个邪物啊。 “少,少……主。” 头颅微侧,阮昧知毫无惊喜地发现呼唤者乃熟人,兰夫子。 “少主您怎么一个人啊,掌门可知道?”兰夫子只当殷寻问是个无知幼童,各种操心“父亲知道。”冰山养成,非一日之寒,阮昧知发现,小寻这气势这嗓音真是越来越有冷风拂面的范儿了。 “不知少主您在这里做什么,可需要在下协助?”兰夫子无时无刻不在用言行努力证明自己是个好员工。 “只是……看看罢了。” 低低的声音宛如叹息,搞得阮昧知一头雾水,这娃老跑来看风景就算了,还看得无限向文艺青年靠拢,有必要么? 兰夫子告辞退下,阮昧知被迫留在山顶继续吹冷风,默默吐槽这无趣的少主生活日常。放风时间结束,阮昧知一点也不期待地回到混元殿,按照往日的规律,这时候应该是去修炼室打坐。 殷函子幽灵似的飘出来,冷不丁开口:“又去等人了?” “我才没有等他。”记忆中的殷寻问迅速反驳道。 围观者阮昧知听得都忍不住乐了,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这孩子在等的那个“他”是谁,莫非殷函子跟广大单身父亲一样,喜欢跟小孩说你妈妈没有死,只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这种经典台词?于是殷寻问就天天跑去蹲点……这都一个月了吧,难怪殷函子忍不住了。 阮昧知默默对比了一下没有妈和有一个狠心妈哪个更惨,最后决定还是把同情心留给自己。从未指望过,总比有过希望又被现实生生摧毁来得幸福。 “你既不是在等阮昧知,为何自回来起,每日都巴巴地往山门那里瞧?”殷函子淡淡地看过来,带着微不可察的失望之意:“你明知他那得空便来寻你的话不过敷衍,又何必自欺欺人去等那个注定等不到的人?” “我知道!”稚嫩的声音陡然变得激忿,打破了往日故作冷清的面具:“我知道他在骗我,我知道他根本不会来,我知道他完全不会在乎是不是有人在等他赴约。就是因为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要去守着,去等着,让我自己看个清楚,曾轻信他人的我有多天真,曾抱有期待我有多可笑,每一日看到那空荡荡的山门,我便更明白一分,动心动情,伤的只会是我自己。这些都是父亲你教我的不是吗?儿子正在努力学会这一切,你不是该高兴么?!” 殷函子怔住,被儿子眉眼间的痛苦灼伤了眼,忍不住干巴巴道:“你也不用把自己逼得这么紧,阮昧知也未必就真的不会来。” “阮昧知来了又如何,总会有些人有些事比我重要,他若不将我放在心上,永远都只会是一个过客,我纵是万般不舍,也留不住他。”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就像冬日寒冰,将那汹涌波涛强行掩下。 “哎……”殷函子长叹一声,不再说话。他家儿子是真看透了,却也是真被伤透了。 阮昧知从自己名字被念出来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傻了。他从未想过,分离时随口说出的那一句客套话,会给殷寻问造成这么惨烈的影响。若非在南无派混不下去,也许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到混元宗来,向殷寻问履行那个从未放在心上的约定。 之前看过的记忆画面又在眼前浮现,殷寻问厌恶了日复一日的孤独,伸出手,却被那些弟子一再拍开。直到遇到自己,这个有心帮助恩公照顾小孩和宠物的混蛋。刚刚还在想,从未指望过,总比有过希望又被现实生生摧毁来得幸福……可一转眼就发现,摧毁了殷寻问希望的那个人正是自己,简直就像是在自打耳光一样。 回忆中的日常还在继续,阮昧知却是再没有了吐槽的欲望,他用殷寻问的眼睛看着山门打开用关上,他用殷寻问的脚步重复每一日的足迹,他却始终不敢用殷寻问的身份去揣测那看着远方时的心情。直到场景发生第三次变化。 “对不起。”阮昧知徐徐将在第二阶段的所闻所见讲完,不知不觉间,已是将自己的身躯与殷寻问的紧紧相贴。歉疚不等于爱,但歉疚会逼得人不得不付出爱。 “小时候那些事我都快不记得了,你很不必介怀的。”殷寻问的手缓缓摩挲着阮昧知的背脊,安抚他不安的情绪:“况且你不是来了么?” 阮昧知闭上眼,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唇齿流泻出真实的残酷:“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我是为纯阳体质者而来。” 殷寻问怔了片刻,随即在阮昧知泛红的眼角轻轻落下一吻:“不要紧,只要你愿意为我留下就好。” 也许是此时的气氛太好,也许是此刻的情绪过激,阮昧知说出了他自己都从来不屑于信任的承诺之言—— “嗯,我会陪着你,直到死。” 随着话音一点点消散在彼此的呼吸中,阮昧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真正定下来了,不再权衡利弊,不再患得患失,不再算计踟蹰。其实爱没有那么复杂,他只要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不离不弃就够了。 殷寻问的爱不像火焰那样激烈霸道,也不像流水那样平缓温和,他的爱就像细沙,柔软又坚硬,在长途跋涉中,无声无息便耗去了沙上行者的全身力气。越是用力挣扎,越是深陷其中。当你自以为掌握了规律,不再挣扎,试图放轻脚步缓缓出逃时,却又会忽然发现那钻入趾间缝隙,脚底鞋上的沙,是如此磨人,它让你如鲠在喉,不得安宁,每逃一步都饱受心灵拷问。最终只好停了脚步,认命地留在原地,陪着这片沉默又执拗的细沙,缠绵到天荒地老。 “昧知,你可是……历经了两世?”殷寻问敏锐地感觉到了此刻阮昧知心防的松动,趁火打劫地开始了诱供。 “你将你看到的都说说先。”事实证明,阮昧知依旧不具备直接坦白的美德。 殷寻问如实将在心魔第二重中的经历都复述了一遍,最后道:“昧知,你可愿意为我解惑?” 在被迫把最大的底漏掉后,阮昧知终于下定决心破罐子破摔,坦白了:“如你所想,我确实经历了两世……” 这大概是阮昧知给殷寻问讲过的最无趣的故事了,很多事被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只留下模糊的梗概。然而当阮昧知讲完时,殷寻问依旧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小寻,你看完可有什么感想?”阮昧知小小声地开口。笑容里带着点小尴尬“我为你而骄傲,之前是我经历得太少,想得太简单,今后不会了。”殷寻问诚恳道。阮昧知那悲催的经历简直不要太励志,百折不挠此词就是为他这种打不死的小强量身定做的。 阮昧知笑容里那点小尴尬消散了,新顶上的是粉粉的小羞涩。 如果居誉非知道自己此番精心设计消弭了两人间的矛盾不说,还大大加深了这两人的感情,一定会泪流满面悔不当初。其实他的大方针是没错的,让殷寻问看到阮昧知的过去,然后在道德观的冲击中消耗掉最后一点容忍度。但要达到这个效果,必须有个前提,那就是殷寻问确实无法接受阮昧知的阴暗面。梯子做得再好,搭错了墙头那也是白搭,遗憾的是,在此之前,因为种种机缘巧合,居誉非一直都以为自己的梯子搭得正是地方来着…… 两人你摸摸我,我亲亲你的腻歪了好一会儿,阮昧知终于一拍脑袋道:“对了,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对了,你的元婴凝结得如何了?”殷寻问的手摸上阮昧知的丹田。 “我不是说这个。”阮昧知按住殷寻问的手,指指大门道:“这法阵被天道所破,外面肯定会有感应的,我们在这儿优哉游哉地聊天,你爹怕是急得都快上房揭瓦了吧。” 一想起自家爹,殷寻问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最后的心魔场景,沉吟片刻后,终于艰难道:“昧知,我有些担心。你的计划虽好,但未必真的能逼着我爹就范。若他执意反对,恐怕心魔里的一切真会成为现实。不如,我们两偷偷离开混元宗,抛开身份重新生活。” “小寻,你果然还是……太天真了。”阮昧知忍不住摸摸殷寻问的头,笑着叹息。 “哪里天真了,上回那对男修士,不也打的这种主意么?”殷寻问不服道。 “戚可修他们那种避世的办法,也就只适用于他们。我要敢拖着你玩避世,立马就得被你爹给打成渣滓。别存侥幸心理,老老实实按着计划来要安全得多。” 阮昧知有些疲惫地挺直背脊,将身体的重量都留给自己的骨骼承受。他自己清楚,他没有说实话,其实私奔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他做不到。穷小子勾搭上富家小姐的桥段电影里演了不少,可真实际操作起来,才知道其中艰难。拐着人私奔固然轻松,可作为男人,哪有牺牲自家媳妇儿事业以将就自己这穷逼之身的道理。况且,殷寻问那么骄傲一个人,没道理因为搞个对象就再也没法坦然示人。所以,他才要留下来,布局谋划,只为自己和殷寻问能堂堂正正地成为人人称羡的一对。 殷寻问还想再说,阮昧知已是先一步打断了他:“别再说你爹了,眼下先把居誉非解决了才是正经,这小子居然敢偷偷动手脚坑我俩,不收拾他不足以平民愤啊。” “回头我就杀了他。”殷寻问磨刀霍霍。 “罪不至死吧……”阮昧知劝道。 “好吧,暂且饶他一命。毕竟你在素女楼中时,也算是承了他一点情。”在深入沟通后,殷寻问通情达理了许多。 “收拾他这事儿就全权交给我,你只要全力配合我就好。”阮昧知凑到殷寻问耳边一阵嘀咕。 殷寻问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点了头表示配合,虽然他依旧觉得完全可以对居誉非再狠一点。 阮昧知起身,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邪恶笑容,道:“那好,我们出去吧。” 第128章 悲催恋爱路 就在殷函子急得团团乱转之时,密室的门被猛然打开了。 “掌门,您快来看看少主可有不妥。”阮昧知扶着殷寻问的手,言语惊惶。 殷函子快步上前,接过殷寻问就检查起来。 居誉非随之跟上,正要伸手,却是被阮昧知一剑比在了脖子上:“再动,就杀了你。” “小知,你这是何意?”居誉非一脸无辜。 阮昧知却是根本不理他,扭头对殷函子道:“掌门,还请您召集门下,彻查这阵法到底被动了多少手脚。居誉非此人有谋害少主之嫌,请您准许属下将其羁押,查清后论罪定夺。” 殷函子眼神顿时变得危险起来,好在经过检查,并未发现自家儿子有什么不妥,这才没当场狂化,沉着脸道:“到底怎么回事?” 殷寻问亦是一脸惶急:“父亲,儿子应该无事,还请您赶紧看看昧知如何了,他为救我,强行服药进阶,虽侥幸逃得一死,但具体如何还不好说……” 殷函子神识一扫,果然,阮昧知已是元婴期。似乎有了佐证,当下再看向居誉非时,殷函子神色间已再无半点犹疑,只剩怒意。 居誉非心下暗叫一声糟糕,他动的手脚他还不了解么,换个记忆而已,绝对不可能危及性命,更别说会逼得人强行进阶以破阵了。反倒是如果阮昧知趁机进阶,定将引发不良后果。若当真如此,那么此次变数就是阮昧知那混蛋进阶招来的,根本就不干自己的事! 居誉非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正要开口,对上殷函子那凌厉的目光,顿时又把话给咽了下去——他要怎么说?说都是阮昧知进阶的错,自己虽动了手脚但绝对不致命?阮昧知这禽兽先发制人,将进阶与阵法捆绑在一起当了证物,因果混淆,在先入为主的背景下,他根本就解释不清。 居誉非不愧是跟阮昧知无耻度不相上下的禽兽,当下也不辩解,跟着做出一张惶急脸,对殷函子道:“掌门,誉非人在这里,定罪之事什么时候做都行,还请您先看看小知伤势如何,强行进阶一不小心便会损害经脉丹田,还需尽早治疗。” 太……太狡猾了!阮昧知愤愤地瞪着故作好人的居誉非,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步以退为进的棋走得正好。没见殷函子的眼神都没那么凶残了吗? “好一步以退为进,你当我父亲是那任你糊弄的昏庸之人吗?”殷寻问冷哼一声,又对殷函子道:“不过父亲您还是先替昧知细细诊治一番的好,居誉非此人怕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咱先查清了阵中蹊跷,再与他算账。” 干得好!阮昧知暗暗为殷寻问喝彩。不过……这小子不是最不屑于玩这种小手段了吗?似乎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小子的属性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呢。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那那任人糊弄的昏庸之人,殷函子赶紧将心底那点小动摇团吧团吧远远丢掉,转头替阮昧知查看起来。直到体检完毕,殷函子才开口道:“阮昧知体质特殊,我也说不好他这状况究竟算是好还是不好,不过眼下他体内真元尚算稳定,应是无事。” “无事就好。”居誉非抢了殷寻问的台词,继续装羊。 阮昧知被居誉非那关切的目光看得很想吐血,总觉得好可怕的样子。 “事情经过如何?”殷函子问道。 殷寻问黑着脸陈述道:“心魔刚起时确实互换了,可刚过一刻,我的神魂一转眼便被阵法之力拖入了个诡异的所在,失去对自身的控制,只能被动地待在幻境中不断轮回,无法清醒。还好昧知反应迅速,见我状况不对,当即服药强行进阶,催生心魔,破阵救我。” 这话说得真假参半,以殷函子那眼瞎的程度,倒也察觉不出半点不对。 居誉非却是两指指天,对殷函子朗声道:“居誉非敢以心魔立誓,此番布阵绝无谋害少主之心,还请掌门明察。”他才没有谋害殷寻问,他只是坑害阮昧知而已。 “心魔都快被你给玩坏了,心魔誓这种东西你怎么还好意思拿来充数?”阮昧知凉凉道。 “……”居誉非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天妒英才,尼玛连发心魔誓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还有点人权没有。 殷函子冷着脸,淡淡道:“居誉非,你也不必急着辩解,随后我便叫人来看看这阵到底有何蹊跷。” “那誉非就静候掌门还我清白了。”虽然清白已经被糟蹋得所剩无几了,居誉非还是将这坦荡模样坚持到了最后一刻。现在他只担心殷函子叫来的检查团队技术不过关,只能大略看出自己动了手脚,却看不出具体效用,那他就真是死不瞑目了。 “父亲是否这就要将居誉非带去关起来?”殷寻问忽而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殷函子点点头。 “那就请父亲先允我一事。”殷寻问抱拳郑重道。 “何事?”殷函子好奇。 “揍他!” 不等殷函子回答,殷寻问已是抽出仙剑对准居誉非全力砍了过去,虽是破不了居誉非的防御,却是把人当球一样抽来打去,将不好还手的居誉非搞得狼狈不堪。 “少主,你这是要屈打成招么?!”居誉非委屈道。 殷寻问又是一剑下去,将防御罩带居誉非从东边抽到西边:“你别招,千万别招,等我打够了再说。” 阮昧知和殷函子一齐默默扭头,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直到一盏茶之后,殷寻问才算罢了手。居誉非发冠散乱地蹲在坚挺依旧的防护罩里,瞅着殷寻问那意犹未尽的模样,默默磨牙。看来这次计划是失败了,不然知道了阮昧知过去的殷寻问没道理还这么护着他,等着吧,等你知道阮昧知是冲着吸阳才跟你好的那日,有你悔的。 “小寻,事情未定,你便下手,难免落人口实。下回行事别再如此莽撞了。”殷函子等儿子打爽了,这才劝道。 还有下回?!居誉非青筋直跳,默默咽下一口凌霄血。 殷寻问垂了眼道:“居然敢设局害我,没直接要了他命就算好的。” 殷寻问那强忍杀意的模样,让居誉非的罪名,更确凿了几分。殷函子也不多说,再次确认自家儿子并无大恙后,拎着居誉非就走了。 “昧知,你说父亲会将居誉非人道毁灭吗?”殷寻问满心期待道。 “不会。”阮昧知颇为遗憾地叹道:“你爹既然能同意你我用这个方案来解决心魔,事前定是详细检查过的。要不是确实信得过居誉非,你父亲绝无可能让你参与进来。而且就立场上看来,居誉非并无害你的动机,只要细想,居誉非便不难脱罪。也不知居誉非用了什么手段,让你爹那么信任他。我只求此次后,你爹会对他多几分防备,至少别再拿他当你我的主治医师。” “真可惜。”殷寻问由衷道。 “喂喂,你不是真想弄死他吧?”阮昧知汗哒哒。 “怎么会?”殷寻问微微勾起唇角,眉目清朗。 阮昧知默默后退两步:黑化了,这小子绝对黑化了啊!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殷寻问转而问道。 “我准备趁着居誉非没法添乱的这段时间将道侣大选之事尽快解决。”阮昧知望着脚下云海,微微眯起眼。 “可有需要我出力之处。”殷寻问走到阮昧知身边,将他单薄的身子拢进臂弯。 “努力修炼,给我当储备粮就好。”阮昧知笑笑。即使殷寻问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行事手段,他果然还是不想把殷寻问扯进这种事来啊,那么多妹子,就让自己一个人去笑纳好了。 阮昧知思索着道:“我收拾一下就去兰夫子那里看看,候选者们应该都来齐了。” 话虽如此,当阮昧知收拾妥当,从玄明殿浴池中爬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阮昧知草草穿好衣服,捶着腰呲牙咧嘴:“殷寻问你这个骗子,说什么要好好检查一下结婴情况,居然趁机……你这个禽兽!” 殷寻问大步跟在后边,浑身都散发着吃饱喝足般的幸福气息:“我只是对你的丹田送阳气而已,我也没想到你反应会这么激烈。” “要真没想到,你的手干嘛一直往下滑!别告诉你不记得丹田的位置了?”阮昧知停住脚步,扭过头怒瞪。 殷寻问走上前,将手按在阮昧知的腹下腿间,一脸正直道:“你一说我倒真有些糊涂了,丹田难道不在这里么?” 阮昧知将某人一脚踹开,痛心疾首:“小寻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都是昧知你教得好。”殷寻问诚恳夸奖道:“在看过你记忆里的黄碟后,在下深觉鄙人可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 阮昧知一愣,忽而沉了面色,认真道:“殷寻问,我想跟你做个约定。” “什么?”殷寻问没想到阮昧知瞬间变了脸,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 “从此时此刻起,将来无论何种情况,都绝不再提及任何对方记忆中事,哪怕是一个细节。”阮昧知一字一顿道。 “昧知你……”殷寻问郑重道:“抱歉,我没想到刚刚那话会让你不快。” “不,刚刚那话我其实并不介意。我之所以要和你做这个约定,是怕将来因此影响到你我的关系。”阮昧知徐徐解释起来:“我们经历了彼此的心结,这固然让你我更加亲密无间,可这也为你我的未来埋下了隐患。隐私这种东西,在造成距离的同时,也带来了安全感。当你我之间再无秘密,惶恐便随之而生,只因你已明白,我的要害所在,你若要伤我,定会比别人更痛千万倍。所以,为防将来一时失言,给彼此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我们最好从现在起便当那些依旧是秘密。” “好,一言为定。”殷寻问重重点头,良久轻轻道:“果然还是该把居誉非给杀掉啊……” “喂,不要随便迁怒啊。”阮昧知捂脸,自己的记忆真的有带坏小孩的作用吗?总觉得殷寻问忽然变成一个糟糕的大人了啊…… 虽然身体略有不适,但坑人坑得向来很敬业的阮昧知,还是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地出门了,结果刚走出大殿,他便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他饿了。 于是阮昧知果断转道小树林,殷寻问无比自觉地更在他身后准备蹭吃蹭喝。午后阳光正好,两人酒足饭饱,阮昧知懒得再不想动,取了长毯软垫鼓着小肚子挺尸。殷寻问看到阮昧知那惫懒的模样,心痒痒地坐到他身边,琢磨着是先戳肚子好,还是先捏脸蛋好。 就在此时,一个用脸诠释着什么叫冷艳高贵的妹子打两人上方路过,然后,她的飞剑突兀地停在了那里。因为,在那一刻,她看到了真爱。 第129章 悲催恋爱路 苍翠间,暖日下,一抹白衫若天边流云,静静地高悬在那里。如白衫的主人那般,飘渺不羁,睥睨众生,清贵到遥不可及。修仙界谁没有一副好皮囊,当所有人都被冠以俊美的形容时,唯一能区分形貌高低的往往就只剩下那只可意味不可言传的个人气质。而有些人,便是不动不语,仍会让你在芸芸众生中一眼惊艳,再难将心神收回。 阮慕芳保持着矜持的姿态,一点也不矜持地想:偶然路过,一见倾心,大概这就是天定的缘分了罢。 阮昧知仰躺在地,自然一眼便注意到了上方那个突兀的悬浮物,皱眉道:“那妹子一直盯着这边,到底要干嘛?” 殷寻问正准备趁着阮昧知迷糊之时动手动脚呢,不想居然被个奇怪女人搅了局,当即默默地恼了。袍袖微震,无形的劲气直袭上方,可怜那阮慕芳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吧唧一声拍山壁上去了…… “喂喂,你这样随便袭击路人不太好吧?”阮昧知抽搐着唇角,觉得那打酱油的妹子真心好无辜。 殷寻问头也不抬,理所当然道:“这林子本属我玄明殿所有,擅自闯入,合该被抽。” 阮昧知黑犬黑犬地别开脸,官二代什么的,最嚣张了。沉默片刻,到底还是觉得不妥,阮昧知弱弱道:“最近混元宗广下请帖,各宗派人士齐聚于此,有人误闯也属正常。你实不该如此粗暴的,若是因此产生什么纠纷就不好了。” 殷寻问死不悔改:“区区筑基期的蝼蚁而已,何须在意。” “……”阮昧知默然,这种吐槽无力的憋屈感是怎么回事?阮昧知撑起身子,取出飞剑道:“算了,吃饱喝足我也该去干活了,你赶紧去修炼,晚上是要交公粮的。” 公粮此词,寓意深远,殷寻问想得显是比阮昧知更丰富了些,当即回馈一个心神领会的暧昧眼神:“我送你一程。” 阮昧知一看殷寻问那模样就知道这小子又不纯洁了,也不管殷寻问,一脸黑线地直直窜出树林。刚出林子,迎面便见某只妹子正靠着山壁,一脸怒容,脚下满是碎石,头顶岩壁上那一人大的凹坑格外闪亮。 阮昧知在假装没看到,还是上前安慰一把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原地站好,调出一个温和的笑,柔声道:“你可还好?” 阮慕芳一抬眼,便见某人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当即冷着脸道:“前辈好修为,好手段,这——便是你们混元宗的待客之道么?” “虽然我确实修为好,手段好,但刚刚动手抽你的真不是我。”阮昧知无比冤枉地眨巴着眼。 阮慕芳正欲再开口,不想却被人打断。 “擅闯禁地、窥探内情,照我混元宗门规,须被拘禁问责,顾忌到你可能是误闯,本君这才手下留情,仅仅驱离便罢。你若觉得如此不好,我们不妨照着我宗标准的待客之道来。”开口的自然是迟了来一步的殷寻问。敢当着殷寻问的面欺负阮昧知的人,都是真的勇士,注定会迎来惨淡的人生。 阮慕芳陡然白了脸,玻璃心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怎会如此,那白衣少年难得有幸被自己垂青,没和自己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继而上前自荐就算了,怎么还摆出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如此残酷地对待自己?怎能把她阮慕芳和别的客人混为一谈?! 殷寻问已唱了黑脸,阮昧知眼见那妹子神色不对,赶紧扮红脸:“少主,我想这位仙子也并非有意窥探,反倒是需要问责那随意放人进来的门下才是。” “他叫你少主,你是殷寻问?”阮慕芳的重点瞬间转移,死盯着殷寻问眼都不眨一下。这当真是命定姻缘? 这问法实是无理了些,别说殷寻问,连向来好脾气的阮昧知都不想搭理她,只疑惑这女孩到底是谁家的,怎么这么没家教。 阮慕芳只是被宠得傲了些,倒不是完全不会看脸色,自知刚刚略有失言,为了不错失良缘,耐着性子补救道:“小女本是应混元宗邀请而来,并非歹人。之前擅闯禁地实非有意,乃是忧心家人安危才冒失了些。家父说是先来一步安排好相关杂事,但待得我到达贵宗,却发现父亲虽已是交了名帖,但他人却不见了,家父实力低微,我恐其遭遇不测,这才四处寻找。” 阮慕芳巴巴地解释了一通,结果殷寻问眼神都不带扫一个的,充耳不闻地对阮昧知道:“我们走。” 难得纡尊降贵解释一回,却被人如此无视,阮慕芳满腔怒气顿时再压不住,声调陡然拔高:“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以为你是谁?”殷寻问轻哼一声:“你有何资本值得我理会?” 阮慕芳在天仙门那二流门派的井底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其乃极为难得的渐阴体质,大家都拿她当天仙门未来掌门供着捧着。是以,阮慕芳一直觉得自己地位和殷寻问那是一样一样的,不想今日却被殷寻问如此鄙薄……当即炸毛。阮慕芳高高抬起下颚,傲然道:“我乃天仙门首席大弟子,未来掌门!” 殷寻问实话实说道:“天仙门?没听过。” 阮慕芳满面的骄傲之色瞬间冻结,可怜的少女心,刚刚捧出,就让人给一脚踩成了渣渣,碎得捡都捡不起来。 殷寻问不想再在这女人身上浪费时间,拉着阮昧知的手径直飞走了,只留给阮慕芳一个背影以供瞻仰。 阮昧知却是良久才回过神来,道:“小寻,你觉不觉得,那女子和我长得有几分相似?” 殷寻问沉吟片刻后,缓缓道:“她长什么样来着?” “……”官二代什么的,最傲慢了!阮昧知哽了一会儿,又道:“她说他爹丢了,咱们是不是该处理一下?” 殷寻问不耐道:“明知她爹实力低便该看好了,别随便放出来,这会儿人丢了再找,也不嫌麻烦。” “你可知他爹是谁?”阮昧知问得飘忽阴森。 殷寻问顿时生出一股不良的预感:“谁?” “阮尔踱。”阮昧知一字一顿。 所以说自己继在把岳父打了一顿之后,又把小姨子给打了么?打了不说还顺带言语攻击了一把……殷寻问默默扭脸望天:风好大,他什么都听不见。 “如果刚刚那女孩真是阮慕芳的话,我还真是替阮尔踱不值。”阮昧知忽而叹息一声。 “何出此言?”殷寻问配合地捧哏道。 阮昧知解释道:“她方才说,她是怕父亲遭遇不测,这才四处寻找。可我在阮尔踱受伤后明明就嘱咐了兰夫子,若有人问起,便说阮尔踱被凶兽所伤,正在治疗。若她真关心阮尔踱,在待客处得知名帖已到后,自会要求拜见掌事兰夫子,请求混元宗帮忙寻出阮尔踱的下落。可看她刚刚那作态,分明并不曾问过兰夫子,只怕寻父不过是她闲逛之余顺便为之的小事罢了。” “怎么可能?那可是她生父。”被儿控抚育大的殷凶兽实在很难理解这个逻辑。 阮昧知闷闷道:“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我会进素女楼的原因么?” 殷寻问蹙眉道:“你不是说你是为了报恩顺便断绝关系才主动进的素女楼么?阮尔踱还试图牺牲自己换你平安来着。” “那是阳光向上版的,实际上还有个黑暗现实版的。我本不想跟你说这些事的,但你似乎对我那曾经的家人抱有一定的善意,所以有些话我便不得不说了。”阮昧知施了个隔音咒,一脸麻木地讲起了自己那苦逼的童年岁月。 一炷香后,殷寻问眼中仅剩下了熊熊怒火:“他们居然如此对你!” “起初我也觉得挺不合理的,但现在再回想,其实他们也不算错,一个很可能长不大的孩子,何必倾注太多感情,不如废物利用一番,免得白生养一回。”阮昧知笑得豁达又无奈:“只是我没想到,她们对阮尔踱居然也这么狠。” 殷寻问冷笑道:“既然她们当年能毫不犹豫弃你于危险之中,此时抛弃阮尔踱又有什么可奇怪?” “我一直都知道,伊逝烟其实挺瞧不起阮尔踱的,总觉得她下嫁给阮尔踱委屈大发了。”阮昧知扯起唇角,笑道:“要我说,阮尔踱娶了她才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也不知阮尔踱中了什么魔,还就非伊逝烟不可。若是可以,我真想给阮尔踱另找个女人让他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幸福。” “以阮尔踱那性格,其实找个男人更合适吧……”殷寻问冷不丁吐槽道。 “找谁,找你爹么?”阮昧知调笑道。 殷寻问认真思索片刻后,严肃道:“不可能的,我爹素来最瞧不上阮尔踱那种弱者了。” “……”阮昧知顿时无言。我去,这小子居然还真认真考虑了可行性! 事实上,殷寻问一点都没想错,殷函子确实很瞧不上阮尔踱。 话说不久前,居誉非被殷函子拎走审问了,居誉非这个无节操的家伙,当即将阮昧知的黑历史给曝了出来,以两人有旧为前提,推出阮昧知有动机坑人灭口这个结论。而在他讲述阮昧知的进楼经过时,便不可避免地提到了阮昧知他那二缺的爹娘。更不幸的是,居誉非出于遗传研究这一单纯的目的,还真仔细看过阮尔踱和伊逝烟的履历情报。 于是,理所当然的,阮尔踱和阮昧知的父子关系暴露了。殷函子继给阮尔踱戳上一个非常弱小的章后,又顺理成章地给此人打上了没用至极的标签。作为一个儿控,殷函子最瞧不上的就是那种拖累子女或者保护不了子女的男人。很不幸,阮尔踱两样都占了,活该被鄙视到死。 不过,殷函子随之泛起疑惑—— 为什么阮昧知要刻意隐瞒他和阮尔踱的关系? 既是请求自己出手救治。阮昧知多半还是极为在乎他这个父亲的。若自己知道阮尔踱的身份,自然只会更加尽心,于阮尔踱也是有好处的,但阮昧知偏选择了隐瞒。 这样一来……最合理解释就是,若自己知道这重关系,会对阮尔踱或他不利。可自己目前根本就没理由对阮家父子不利,但阮昧知却是已经开始防备,那是不是说明,阮昧知即将干点什么可能导致自己可能对他动手的坏事呢? 殷函子眸光一凝:只希望自己的猜测最好别成真才是,不然阮昧知说不得又要被他亲爹拖累一回了。至于现在,还是让阮尔踱继续昏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大家留言,把阮慕芳真爱的所有可能都猜了一遍,让蛋黄好生苦逼,不管选哪一样都被你们猜中,我身为作者的乐趣何在?!其实不管阮慕芳是喜欢阮昧知(因为她自恋)还是喜欢殷寻问(因为他高富帅)都很正常,所以蛋黄经过深思熟虑后,为了她暂时的人身安全,还是让她眼瞎地看上熊猫了。 另,之前让殷函子和阮尔踱CP的呼声很高,说实话,蛋黄也不是没动心过的。但经过认真的思考之后,蛋黄发现,这极弱极强的两只若要真在一起,耗费的笔墨绝对不比阮昧知CP殷寻问少。所以……你们懂的。蛋黄虽然立志写小白文,但目前还真没气魄写什么——“殷函子看着病床上的弱小男性,忽然起了几分兴致,不知他哭起来是不是也会像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呢?”糟糕,忽然觉得好萌肿么办。 好啦,蛋黄自知此章破坏了不少亲的美好期待,所以乖乖亮出小尾巴,给揪,不要生气哟~ 第130章 悲催恋爱路 出了阮慕芳这一茬,阮昧知不免也挂心起阮尔踱的状况来,不过本着隐瞒父子关系的基本方针,他在犹豫一阵之后,还是决定继续之前的既定计划,去找兰夫子。 “见过少主,见过阮仙君。”阮昧知与殷寻问刚到,那兰夫子便一溜小跑着冲了上来:“不知两位亲来所为何事?” “我受掌门之命,为少主主持大选之事,不敢辜负掌门的信任,故而手边之事一了结便来继续处理大选之事了。”阮昧知笑吟吟道。 兰夫子却是在愣了一下后,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情。 阮昧知小心肝顿时颤了两颤,兰夫子这表情是啥意思?!之前自己冒领权限邀请各门派时,兰夫子不还没反应么。这回怎么就摆出张被雷劈的脸了?莫非殷函子事后跑来跟他说了些什么不成?比如大选之事阮昧知只有参与之权,而无总理之责之类的。 “怎么?父亲没吩咐过你么。”殷寻问在一旁微微扬眉,给阮昧知私自扩大权限的行为做伪证。 兰夫子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赶紧道:“属下一时失态,还望两位原谅。阮仙君,您今日这气息与往日截然不同,莫非您的修为……” 阮昧知心下一松,眉眼弯弯,得意道:“你没看错,我现在已是元婴期修士。” “哈啊,仙君您是开玩笑的是吧,二十岁不到就进阶元婴期什么的根本就不可能嘛,哈哈。”兰夫子强笑得整张脸都扭曲了,修魔也不带这么快的啊。 阮昧知为了兰夫子的身心健康考虑,只好道:“你可以假装我其实已经一百岁了嘛。” “一百岁那也早得过分了点吧!”五百岁还在金丹中期徘徊的老男人你伤不起,兰夫子忽然好想哭:“更何况年龄这种东西用神识一扫就大致估摸出来了,在下就是想假装那也假装不了啊。阮仙君您这进阶速度也太可怕了,比少主还要吓人啊。” “多吓几次你就习惯了哈哈。”难得超过殷寻问一次,阮昧知得瑟地冲殷寻问挤挤眼。 “别忘了我才十三,待我到你这岁数时多半也已结婴。”殷寻问淡定到。 你们以为结婴是大白菜么,想要的时候上街溜一圈就有了!兰夫子默默挠墙捶地泪流,天才什么的,最欠扁了,炫耀什么的,最过分了。 在暴出阮昧知结婴这一喜讯后,阮昧知全权掌控大选之事便变得顺利起来,毕竟跟阮昧知这二十岁不到就结婴的货比起来,有权插手大选之事的长老掌事们都弱爆了,就算殷函子那样的天纵之才,当年也是二百多岁才结婴成功。 正所谓,M久了自然S,阮昧知那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成长经历总算换了点福利。随灌不爆的静脉,和随虐不怕的心魔,乃是全修仙界独此一家,广大群众纵然各种羡慕嫉妒恨,也只能将满腔憋屈血往肚子里咽,然后收拾出一张笑脸,打完招呼后,绕着点走。 坐实了主持大选的主管位置,阮昧知堂而皇之地将办公地址迁入了迎宾大殿,拿着名帖细细查看起来。 殷寻问为了晚上的交公粮行动,不好多黏着阮昧知,将这祸害送进殿便离开了。结果等到玉兔东升,将阳气准备充分的殷寻问也没等到那只吸取阳气的死妖精。殷寻问郁闷地叹息一声,只得认命地走出玄明殿,去找阮昧知,储备粮当到他这份儿上,怎一个苦逼了得。 谁想,尚未进殿,便听到一阵女子的娇声软语——“阮仙君,没想到你却是一个体贴之人。” 殷寻问脚步一顿,眼中浮现出几许无奈。为什么每次来找阮昧知的时候,都会发现他疑似在爬墙呢,到底是阮昧知那小子太不守夫道,还是自己每次找人的方式都不对? 很快,阮昧知那温文中带着缱绻艳色的嗓音响起:“不,我只是做了该做的而已,总不能看着你白白着急是不是?” “我知道,你待我是有些不同的。” 女子那我懂,我都懂的口气,听得殷寻问各种不爽。大步向前,一把推开门,却意外发现那女子竟是个熟人——阮慕芳。 这妹子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呢,自然还是要从下午阮昧知看完名帖后说起。阮昧知干完正事,于是又有闲心操心一下他那便宜爹了。他不好去找殷函子问阮尔踱的伤势如何了,但有人却是可以理所当然找上门去的,那就是阮慕芳。所以,阮昧知就招招手,叫人去把阮妹子叫来了。 “前辈有何贵干?”阮慕芳尚未从少女心惨遭殷寻问无情践踏的阴影中解脱出来,再见阮昧知时,自然没什么好气。 “你之前你说你父亲下落不明,正巧我接手了照顾宾客之事,所以特意请你来,问问具体情况。”阮昧知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温柔道:“敢问仙子芳名可是阮慕芳?” 阮昧知那长相本就阴柔惑人,一笑之下更是让人魂与神授,便是阮慕芳也不禁微微红了脸,声音顿时小了八度,但语气还是高傲依旧:“正是,只是不知前辈你身份为何?” “我乃混元宗客卿,现总管接待之事,你唤我阮仙君便是。”阮昧知温和又不失矜贵地答道。 “阮仙君可是有了我父亲的消息?”阮慕芳虽因为境界差距无法断定阮昧知的境界,但阮昧知的修为不比自家掌门低这点还是能感觉出来的,仙君叫得毫无压力。 见妹子没对自己也姓阮发表意见,阮昧知暗暗舒了一口气,直奔正题:“正是,我听你说了此事后,便叫人去查了查,眼下有结果了,特地告诉你一声。你父亲不久前被凶兽所伤,现正由殷掌门亲自出手救治。” “多谢,之前是我失礼了。”阮慕芳微微躬身道。混元宗掌门都亲自出手了,再不感恩戴德那就太不识相了。况且现在回想起来,这位阮仙君似乎一直都对自己挺好的,口吐恶言出手行凶的都是那个混蛋少主。 “无妨的。”阮昧知笑得宽和,反正最后被糟践到哭的那个不是他。 随后阮昧知便叫了兰夫子来,吩咐道:“这位阮慕芳仙子,乃是阮尔踱之女,因遍寻父亲而不得,这才问到了我这里。我已告诉她凶兽伤人之事,劳烦你去问问掌门,要如何处理才好。” “是。”兰夫子恭敬地行了礼,这才迅速退出大殿,干活去了。 阮慕芳此前连直接拜见兰夫子的资格都没有,眼下却看到兰夫子跟个小喽啰似的被呼来唤去,不禁对阮昧知又上心了几分。 “你先喝口茶等等吧。”阮昧知弯弯眉梢,依旧笑得斯文又败类:“不必担心,有掌门出手,你父亲定会无事的。” 阮慕芳定定地看着阮昧知,忽然间,悟了! 其实阮慕芳一直都不能理解为什么母亲会嫁给父亲那种男人,说好听点叫温柔,说难听点那就是没脾气。所以她一直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一个冷傲又强大的真男人。悲哀的是,她有幸遇见了这么一个男人,却不幸被这么一个男人把心踩成了渣渣,从此幻灭。 而现在再看那柔如春水的阮昧知,阮慕芳便有了不同的体会,也许母亲的选择才是对的。与其找一个和自己一样骄傲的男人彼此怄气,反倒不如找一个温柔男子服侍自己一生。况且阮仙君此人同样修为高深,气度非凡,又对自己多加体贴,跟那所谓的少主一比,高下立见。 正所谓,刚失恋的女人最容易饥不择食,阮昧知很不幸地,撞在了阮慕芳的枪口上。四处卖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可惜某人对此毫无自觉,烂桃花开了一茬又一茬。 于是,就有了殷寻问听到的那番暧昧对答。好了,让我们回到抓奸现场,啊不,乱伦现场,还是不对……大概应该叫事故现场? “你在这儿干嘛?”殷寻问用不善的眼光上下打量着阮慕芳,在听过阮昧知的童年遭遇后,他实在很难对阮慕芳客气。 “阮仙君帮我查到了父亲的消息,所以他特地请我过来告知此事。”阮慕芳在明确了方向后,再见殷寻问,顿时粉转黑,口气很是糟糕。 殷寻问一想便明白了阮昧知的打算,不屑跟这丫头浪费口舌,他直奔阮昧知身边,道:“什么时候回去?” “等兰夫子回来将掌门意思传达了就走。”阮昧知轻声道。 为了今晚的性福,殷寻问只好陪着等,他百无聊赖地取了桌上的帖子来看,说是帖子,实际上却是一片巴掌大的薄玉简,里面分为两部分内容,一部分是混元宗当初发出去时写的—— “XX卿惠鉴: 久未得晤,慰意无由,云天在望,心切依驰。 鄙宗少主殷寻问年岁已及,将结道侣,然此事干系甚大,佳侣难定,唯借诸尊者之福鉴看。故特邀贵诸君宗莅临我混元宗结侣大宴。如能亲至,感且不尽。 顺祝时绥。混元宗掌门殷函子鞠启。” 另一部分自然是对方回的,写着拜访人员名单身份之类。 殷寻问读着读着,便忍不住低笑出声来,凑到阮昧知耳边,悄声道:“你这请帖写得可真够无耻的,你说,待那些准备联姻的门派最后发现自己被涮了时,会是何种神情?” “只要不是准备杀人的表情就好。”阮昧知抽抽唇角。 阮慕芳看着眼前这对狗男男那亲密无间的模样,心底不由得泛起不快。阮仙君明知那少主对自己无礼,怎么还跟那人有说有笑,真是一点都不懂女儿心。 阮昧知要知道阮慕芳正想着什么,非吐她一脸血不可:就算哥不介意乱伦一把,也不会眼瞎到找你这样的妹子乱伦啊。 就在阮慕芳忍无可忍,准备插话时,兰夫子总算从殷函子那里回来了。 第131章 悲催恋爱路 兰夫子规规矩矩地行了礼,传话道:“掌门请阮仙子过去。” “只请了阮仙子一人?”阮昧知仿若无意般确认道。 “是。”兰夫子干脆道。 “哦。”阮昧知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若是可以,他还是很想上去亲眼确认一下阮尔踱的状况的。 阮慕芳微微躬身,露出一截雪白后颈,仪态万千地娇声道:“仙君不必担心,慕芳一人去也是无妨的。” “……”阮昧知,兰夫子,殷寻问一起默了。 阮慕芳完全没意识到气氛有哪里不对,淡然自若地对兰夫子一颔首:“走吧。” 兰夫子立马毫无耽搁地领着阮慕芳上山去了。 “那女人似乎……对你上心了呢。”见人走干净了,殷寻问凑到阮昧知耳边,咬着阮昧知软软的耳垂道。 “别吓我啊。”阮昧知立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别开头将耳朵从殷寻问嘴中扯出,顿了顿又道:“你说,你爹叫她上去会说些什么?我咋总觉得有些不安呢。” “最糟也不过是将你与那家的关系暴露出来罢了。”殷寻问不以为然。 “若是事发,你爹不会拿阮尔踱当人质吧?”阮昧知皱眉忐忑道。 殷寻问抽抽唇角:“你以为他是你?况且就算父亲真拿阮尔踱当人质,你也不会受胁迫吧?而且你和他的债早就两清了,以你这惹祸的性子,恐怕划清界限才是保全他的最好办法。” “也是,我估计你爹也不好意思拿阮尔踱那种柔弱生物来威胁我。”阮昧知虽点了头,眉头却未松:“但我还是觉得似乎有哪里会出问题啊……难道不是阮尔踱这边,而是计划那边会出乱子。” “能出什么乱子?”殷寻问轻抚着阮昧知的背,顺毛安抚。 “你说,等那些门派发现被涮了,不会真打我一顿吧。虽然请帖写得不留把柄,但那些信使毕竟是你爹指派的,他们具体都说了些什么我可不知道。”阮昧知越想越觉得烦躁。 “放心,他们最多也就是暗示最好携女过来,不会说得太明显的。”殷寻问握紧阮昧知的手,压低嗓子道:“难道他们还能明着说,我家少主要找道侣,你们把人送来给我们挑拣一下不成?就算我混元宗乃修真界龙头,如此嚣张也是要被围殴的。” “嗯。”阮昧知总算勾起唇角笑了笑。 “别担心,就算有漏洞,我也会替你填了它。”殷寻问挨着阮昧知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心中已是隐约有了计划:“回去吧,与其胡思乱想,不如照着我们今日定好的步骤来。” “什么步骤?”阮昧知迷糊地眨巴眨巴眼。 “干完正事就收公粮啊。”殷寻问一脸正直。 殷寻问眼里闪烁的那是狼光吗?那绝对是狼光吧!阮昧知默默扭头,汗哒哒道:“我忽然不太想回玄明殿啊……” 殷寻问善解人意地点点头:“你想在这里做?也好。我记得当初你给我讲过这种……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办公室偷情了对吧?” “你够了……”阮昧知看着殷寻问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忽然好想哭,教坏小孩是有报应的,他早该知道。 不等阮昧知抗议,殷寻问已是袍袖一挥,将门关好。随即掐着阮昧知的腰把他抱上案台,运足阳性真元,灌入阮昧知的要害,故技重施地开展起了诱奸活动。 由于天朝有关部门一再强调:同志们,要和谐。所以,拉灯,我们将镜头转到混元殿。 殷函子领着阮慕芳看过了昏迷中的阮尔踱,说了一系列针对患者家属的专用客套话后,终于露出了狼尾巴,问道:“你可是还有个兄长?” 阮慕芳愣了一下后道:“没有啊。” 这倒不是阮慕芳诚心要骗人,她是真不记得阮昧知的存在了,当初出事时她年岁尚小,之后这么多年,她爹妈又都对此事讳莫如深,从不提起,会忘了也不奇怪。 于是轮到殷函子愣住了,这是个什么情况?很快,殷函子便恢复了淡定,出现这种状况,也属正常,多半是阮昧知私下跟家人沟通过了。 “掌门为何有此一问?”阮慕芳还在诧异中。 殷函子对上阮慕芳茫然的眼,笑而不语,这女孩真不愧是某妖孽他妹,装无辜的功力不比阮昧知浅呐。 阮慕芳看着殷函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一脑袋雾水,殷掌门还真是……高深莫测啊。 心下已经确定无法从阮慕芳那里弄到更多情报,殷函子索性直接送客:“你父亲还需要休养一阵才行,你且先回去吧,待你父亲养好伤,我自会派人再行知会你们。” 无论觉悟有多深刻,殷函子依旧坚持着他眼瞎的个人风格不动摇,难得聪明一回,他却完全忽略了其实还有阮慕芳真不记得这种可能,谁让他家小寻三岁就能将功法背得溜顺呢! 阮慕芳一回到自家队伍中,便引起了广泛围观,无他,只因是兰夫子亲自将人送回来的。 围观群众观此情景自然是浮想联翩,阮慕芳却只是不屑地扫他们一眼,什么都没多说,便拉着伊逝烟回了房。 “我得到父亲的消息了,他被凶兽所伤,所幸有殷掌门亲手救治,现下已然无碍,只是为了能更好地恢复还在昏迷而已。我已经去看过,父亲看起来一切都好,待他醒来,殷掌门自会通知我们。”阮慕芳关好门,对伊逝烟开口交代道。 “居然被区区凶兽所伤,真是……丢脸。”伊逝烟说得刻薄,但那瞬间松开的眉心还是暴露了她的真实感受。片刻后,她再度开口道:“殷掌门还跟你说了别的事么?” 阮慕芳挑眉道:“他问我可还有个兄长。” 伊逝烟一愣之后,迅速追问道:“你怎么答的?” “还能怎么答,自然是说没有。”阮慕芳淡淡道。 伊逝烟没有回答,她陷入了沉思之中:殷函子身为天下第一道宗的掌门,居然会亲自出手救治自家相公,这实在是有些不寻常。若不是有心选自家女儿作媳,那便多半是别有隐情,比如——阮昧知。可那孩子不是应该早就死了么? 见母亲陷入思索,伊逝烟不禁扯起薄唇问道:“怎么?难道我还真有个兄长不成?” “不,你没有。”伊逝烟果断否认。她的自尊不允许她告诉自己女儿,她曾出卖亲子以求保全。即使那孩子算是物尽其用,但也无法抹煞她曾屈服于素女楼恶势力的耻辱。 “母亲,你说掌门亲手救治父亲,是不是有意卖我个好?”不得不说,阮慕芳和她妈那自恋的思维真是一样一样的。想起殷函子之前那慈和有礼的态度,阮慕芳不禁有些为难,要是殷函子非要把儿子塞给她如何是好,毕竟现在,她更属意那个人。 “也许吧。”伊逝烟敷衍道,心却早已被那个叫阮昧知的孩子占据,这孩子的存在,为什么会被殷函子知道呢,莫非他真的没死,还得了殷函子青眼? 母子俩各怀心事地休息去了,而迎宾殿的战斗却还在继续…… 由于之前转台引发了广大观众的抗议,所以这回咱就不忙着拉灯了—— 只见案台上的玉简胡乱地散着,雪白光裸的背脊在冰冷的案面上蹭擦着,一下又一下,极有节奏。阮昧知垂着眼,眼角泛起妖冶的玫红,眼睫上带着点点湿泪,看起来极是可怜,又极为可爱。 可纵然已成了这副弱者模样,阮昧知依旧不肯妥协地抬起纤长的胳膊,勾住了殷寻问的颈项。他不安分地拨弄着殷寻问颈侧的大动脉,圆薄的指甲割喉般在那微微崩起的血脉上一遍遍划过,危险又煽情。 殷寻问被阮昧知挠得发痒,惩罚性地狠狠撞了一下,逼出阮昧知一声闷哼。带着薄汗的手顺着身下人的腰胯缓缓下滑,很快指尖便触到了中线的缝隙,没有丝毫停顿,手指陷入缝隙之中,被极富弹性的臀肉夹着,带起火热的触感。手指没有像往常那样向下,深入,而是沿着缝隙徐徐向上,直到抵住臀缝收尾处。指尖顶住尾椎,浅浅陷在凹缝中略略搓弄,恶劣地将阳气一点点泄出,逗得阮昧知不住扭动颤抖。 似乎察觉到了之前的攻击完全不足以给殷寻问以威胁,阮昧知不满地勾起身子,咬住殷寻问的咽喉。尖锐的牙齿将喉结处的肌肤狠狠叼住,因为身子被不断带动着耸动,不用刻意动作,那唇齿便自然而然地撕扯起了皮肉。 殷寻问被扯得隐隐生疼,索性搂住阮昧知的背,将人死死按进怀中,贴紧,免得他再没完没了地撩拨自己。阮昧知上半身被按得动弹不得,于是改了策略,索性身子已被半抬起,不像之前那样被案台抵住,扭腰不便,当下便勾住殷寻问的腰臀,放肆地扭动起腰身来。 这回轮到殷寻问闷哼了,欢好时阮昧知简直就像一条妖娆的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将人缠绕,身躯接触之处尽是滑腻湿黏,厮磨绞缠之处尽是蚀骨销魂,一步步让人窒息,要命,太要命。 殷寻问不想就这样认输,于是将阮昧知又搁回了台面,转而顺着盘绞在自己腰上的长腿摸下去,握住那精致的脚踝,掌心有被一小块圆骨硌住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只要稍稍使力,那薄薄的肌肤便会如荷瓣般被残忍碾碎。殷寻问不由自主地放轻了手,但动作坚定依旧,他握着两只脚踝,将其一点点拉开,然后扳着两腿与案桌边缘贴成一线,将阮昧知的两腿狠狠掰折成大大敞开的一字型,更深更重地碾压了进去。 虽然柔韧的身体被迫摆出这样羞耻的姿势并不痛苦,但被穿透到最深处的身体却不那么好受,阮昧知咬着牙低低啜泣:“你个……禽兽。” 摊开的双手无意识地拨划着散乱于案角的玉简,玉简碰撞着发出清越的叩响,混着暧昧的水声,杂乱得像一首狂奏的欢喜之乐。 越来越难耐,早已被打湿的睫羽不断扑簌着,胸膛激烈地起伏不休,颤抖的唇间溢出的除了深重的喘息,还有嚣张的告饶:“嗯啊……赶紧……赶紧,给老子……哈啊……结束。” 似乎欺负得过分了一点啊,虽然这么想着,殷寻问却是毫无愧疚地捏住小阮昧知,又送了一大团阳气过去。 “有完没完……”阮昧知哭泣着眼前一片空白,渐渐失去意识。 殷寻问恶劣地继续前后动作,准备将已然瘫软的某人弄醒,不想结束,一点都不想,自己可是有按照阮昧知的要求认真准备充分呢,不将阳气全数送出,如何对得起这只吸阳的妖精? 而且,把人做昏了,他才好一个人将事情包揽啊。 第132章 悲催恋爱路 这场关乎灵肉的战斗直到天边的大鲲露出白白的肚皮才总算落下休止符。殷寻问抱着晕乎乎的阮昧知回到玄明殿,将人擦洗安置好后太阳都升起来了。 指尖在床柱上轻轻一挑,床帐如花雨般簌簌抖落,遮住了帐中人尚带着七分艳色的睡颜。殷寻问这禽兽整整衣冠,轻手轻脚地走出卧房,飞向混元殿。 按照殷函子的日常生活规律来看,此时这货一般都在混元殿外的山头上装逼,啊不,应该叫独立山巅,感悟道心。所以毫无意外的,殷寻问尚未抵达,殷函子已是眼尖地看清了来人,并小小地愉悦了一下。 “小寻,你这么早来,可是有事?”殷函子温言道。 殷寻问在山崖边停了剑,下了地:“儿子想问问父亲,那居誉非处理得如何了?” 殷函子虽然眼瞎得厉害,但自家儿子整天想着弄死居誉非这点他还是看得清的,于是含糊道:“还在审问中。” “哦,需要儿子协助么?”殷寻问期待道。 “暂时还不需要。”殷函子汗哒哒地别过视线,试图转移话题:“对了,阮昧知没来么?” 想到此刻正躺在床上,在睡梦里还不忘咒骂自己的某人,殷寻问眼中渐渐漫上一抹晨曦:“他在休息。” 殷函子忍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所以你这算是企图背着他偷偷收拾居誉非?” “怎么会。”殷寻问一脸正气。 殷函子挑眉看他:“那你是是来干嘛的?” 殷寻问坦然道:“我是背着他来找您讨论结侣大宴之事的。” “……”殷函子面上带出一丝讶色:“这事是阮昧知一手促成的,你特地背着他又是何必?” “口中不拒绝,不代表阮昧知就真的乐意接受这件事。”殷寻问半垂了眼,低叹道:“父亲,我与昧知的关系你也是知道的,你觉得昧知真是心甘情愿给出大选的提议的么?” 他当然不是心甘情愿的,是你爹我逼他的……当然,这种真相是绝对不能暴露的。殷函子干巴巴道:“我想,他大概也是不愿的,但为了你好,他也只得为大局而牺牲了。” 殷寻问沉默片刻,忽而道:“父亲,你说,为何昧知明明不喜此事,却还非要参与进来?” 因为大宴之后他就要把你交给别人了,不亲自挑,他不放心啊。殷函子默默脑补着阮昧知的心理活动,浑然未觉自己正在无意识地忽悠自己去给阮昧知的所有行动作出合理诠释,然后大开绿灯。而昨日刚起的那点警惕心,正一点点瓦解中。所谓沉默是金,雄辩是银,当问题提出后,与其口若悬河地说服对方,不如沉默着让对方自己脑补去,人们有多难被他人说服就有多容易被自己欺蔽。不得不说,某头神兽那肚子真是越来越黑了。 “他……大概也是为了你好。”殷函子被自己脑补中默默牺牲奉献的阮昧知感动了一把,忍不住又多说了句:“这些日子,难为昧知了,你多照顾照顾他。” “……”看着这样天真纯良的父亲,殷寻问忽悠起来真的好有罪恶感。 殷函子见自家儿子看着自己,眼里写满了纠结,以为不小心露了结侣大宴后就赶人走的倪端,赶紧亡羊补牢道:“别看我往日对阮昧知并不如何照顾,其实我还是很感念他对你的好的。” “是么……”殷寻问心情忽然有点复杂,但还是坚持将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今日,昧知去看了很久名帖,然后,他笑着跟儿子说,除了不能生孩子,他似乎样样都比那些女修强,他说……他不甘心啊。” 殷函子忽然有一种被虐到的感觉,一时间,竟是找不语言,只能生硬道:“可他毕竟不是女修,你不能没有子嗣。”而且,他是一定会在事后将儿子的记忆洗去,将阮昧知赶走的。 “我知道。”殷寻问勉力扯了扯唇角:“唉,我真怕阮昧知一时冲动干出傻事,比如真跑去为难那些女修什么的。” 黑脸已经被殷寻问唱了,殷函子便不自觉地给自己带上了红脸的面具:“这样也未尝不好,横竖我也给了他参与此事之权,待他发现有女修真比他强,不甘之气好歹也能消散一二。” 殷寻问顺杆爬道:“既是如此,不妨父亲你直接允了他考较之权,免得他心不平。” “你也不能完全纵着他任性妄为吧。”殷函子再次想起阮昧知刻意隐瞒家人存在之事,不禁开始阴谋论地怀疑,阮昧知该不会是想借小寻之口拿到考较之权,然后给自己妹妹开后门吧?作为一个坚定的家族论者,殷函子越想越觉得可疑。他就说嘛,阮昧知那种人根本就不适合人前强颜欢笑,人后暗暗神伤之类的,这小子可是就算死,也要先将储物袋先交给自己人的狡诈之徒啊。 “儿子自然不会放手不管此事,相反,儿子想借此大宴之机,做一件极重要的事。”殷寻问肃色道。 “什么事?”殷函子的面色也跟着正经起来。 殷寻问徐徐道:“儿子在核心弟子间似乎有威而无信啊。” 殷函子点点头:“不是似乎,是确实。” 殷寻问无视掉默默滑落的黑线,继续道:“此番大宴,请来的门派不少,难免会有摩擦,儿子想统领核心弟子,负责维护此次大宴的顺利进行。之前儿子一心修炼,疏忽了人情方面,正好借此机会,与核心弟子们熟悉一下。” “此办法甚好,小寻你长大了啊。”殷函子欣慰一笑:“客人差不多都来齐了,明日我便借宴客之机宣布此事。” “嗯,还有昧知的考较之权。”殷寻问淡淡提醒。 “好。”殷函子露出一个阴暗的笑容。给他考较之权又如何,就算阮昧知有心成全他亲妹妹,也要看看他妹是不是扶得起来。 殷寻问绝想不到,他这一番话,居然还顺带坑了阮慕芳一把,让本来就已经很悲催的妹子,更悲催了。 殷寻问忽悠成功归来,不想却发现阮昧知正杵在玄明殿外等着自己。 “你怎么醒了?”殷寻问赶紧下地,扶住阮昧知的腰。 “虽说看起来我比较凄惨,但实际上耗损的却是你的阳气,我得了进补,怎么可能比你更累。”阮昧知反手勾住殷寻问的脖子,将气息吐进他的耳洞:“当我虚不受补么,我可正处在饥渴难耐的阶段呢,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后半段的时候偷偷服丹补充阳气。” 殷寻问梗着脖子低声道:“那还不是你为了逼我早点结束,恶意大吸我阳气害的。” “那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何你就算服药也要坚持到把我做昏过去为止呢?”阮昧知咧开嘴,小虎牙在太阳下泛着白森森的光。 殷寻问别开头,干巴巴道:“不过是图一时舒爽罢了。” “别狡辩了,只要有可能,你绝不会放过和我躺一张床上的机会。可今日,你却弃了床上的我一个人跑路,说没内情你信么?”阮昧知在殷寻问的背上重重拍了两把:“老实交代,你背着我去和谁勾搭了?” 见瞒不过,殷寻问只好交代道:“我去找父亲了。” 阮昧知恍然:“你终于对居誉非下毒手了么?” 其实阮昧知才是父亲亲生的吧……殷寻问无语半晌,这才慢慢将自己所做之事告知阮昧知。 阮昧知听完经过,却是眼神一黯:“我记得我说过这事你不用出手的,我去跟你爹说就好。” “可我……”殷寻问话未说完已是让阮昧知打断,阮昧知道:“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你将核心弟子拉进来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且这些事你去说比我去说更妥当。” “你既是知道,为何偏还拦着?”殷寻问隐隐有些不快,莫非阮昧知还当自己是个小孩不成。 “因为我怕你爹狂化啊!”阮昧知咬牙切齿:“我拿你当借口坑他,和你亲自上阵坑他根本是两个概念好不好,等事后他反应过来,绝对会气炸的。” 殷寻问沉默良久,终究只能垂下头道:“节哀顺变吧……被我爹追杀或者被所有门派追杀,你总要选一个的。”其实,他出手也并不全为阮昧知,毕竟到时候那些门派反应过来时,恨的可不止阮昧知,还有混元宗。不管怎么说,混元宗供养着他,他作为少主,总是要护着宗门的。 “我要是被你爹打死了,爱妃你必须给朕陪葬。”阮昧知泪流满面。 “嗯,那必须的。”殷寻问揉揉阮昧知的头,心里琢磨着有没有办法能阻止父亲狂化。 这似乎注定是一个不太平的清晨,阮昧知泪还没干,却忽而听人来报—— “阮仙君,一个叫伊逝烟的女修想拜见您,正等在玄明崖下。” 伊逝烟晚上存了疑问,自然一到早上便背着女儿找上了混元宗,随手扯了个弟子问起阮昧知。阮昧知这货在混元宗的知名度绝对够高,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于是,毫不费力的,伊逝烟找上门来了。 伊逝烟仰头看着那仙云缭绕的玄明殿,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没想到阮昧知混得还不错,真不愧是自己的孩儿。听说由他总管此次结侣大宴,看来这回慕芳将是板上钉钉的少主夫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结侣大宴”此说法,是借金庸先生“英雄大宴”中的用法,虽然电视剧里都是叫的英雄大会,但书上确实是写的“英雄大宴”。希望我看到的书版本跟大家不会有太大出入……大宴之说,最早在请帖那里提及,蛋黄为啥不说大会要说大宴,原因估计你们都猜到了,俺就不含泪赘述了。真相帝什么的,最凶残了。 第133章 悲催恋爱路 阮昧知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传话的那厮说了些什么,旋即愕然:“她来干嘛,找扁么?” 殷寻问有些担心地捏紧阮昧知的肩,低声道:“你若不想见她,交由我来处理便是。” “不,我怎么会不想见她,这些年……我都想死她了。”阮昧知眯起眼,露出一个纯良的微笑。他阮昧知可从来都不具备宽宏大量这一美德呢,既然伊逝烟自己送上门来,他若不好好消遣消遣如何对得起他当年那颗饱受伤害的玻璃心呢。 殷寻问一看阮昧知那笑容,立时明白有人要倒血霉了,心下一安,压低了嗓子道:“可有需要在下效劳之处。” “自然是有的,你且附耳过来……” 阮昧知如此这般那般地交代完毕,殷寻问已是一头冷汗,忍不住道:“何必如此麻烦,居然还要去诚场调你手下来,直接打一顿不就完了?” “不要那么暴力嘛,哥可是文明人,怎能用如此粗暴的手段招待一位女士呢?”阮昧知眸光一转,三千妖娆婉转流泻:“横竖不过一场消遣,我们且慢慢玩着就是。” 殷寻问张张嘴,到底还是将未出口的话都封进了喉的关口,罢了,只要昧知觉得开心就好。他依旧不习惯眼下阮昧知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习惯阮昧知那阴险诡诈的行事手段,但经历过阮昧知回忆的他,已经学会了理解。所以他选择了沉默和配合。 伊逝烟在山崖下约莫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却始终不见人来招呼,面色不由得从得瑟变得难看起来。她凝眉望天,暗暗思索:莫非阮昧知还在记恨当年的事不成?不应该啊,既然他能为了他爹求救于殷函子,没理由对自己却避而不见吧。当年这孩子对自己可要比对阮尔踱亲近得多。 在焦躁不快中,伊逝烟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这才看到一个男弟子用飞剑载着一个穿着侍者服的女人有说有笑地下崖来。 那男子与之前那传话者一般打扮,眉眼也差不多。伊逝烟之前也不过只是草草晃过一面,哪里区分得出不同,径直走上前,道:“阮昧知怎么说?” 那传话弟子尚未开口,女侍者已是先开了口道:“沧瀛,这是哪位啊,居然直呼阮客卿的名讳,好大的口气。” “我怎么知道,她一来就说要找阮仙君,还支使我去通传,架子大着呢。”名唤沧瀛的通传者好似根本就当伊逝烟不存在,笑嘻嘻道:“她也不想想,阮仙君何等身份,怎么会见她这等连玄明崖都上不去货色。我傻了才为她去叨扰阮仙君。” “你……”伊逝烟这几年仗着女儿出色很是狐假虎威,很久没意识到自己已然经脉全废的事实了,如今被人揭了伤疤,气得连连发抖:“你之前明明说好要为我通传的!” 沧瀛嗤笑道:“我不过是随口答应,免得你扯着我不放罢了。我会专程跑一趟玄明殿,自然是为了接我家非宫,难道还能是为了你这个黄脸婆不成?” “谁是你家的!”侍者非宫娇嗔道,完全无视了伊逝烟这个大灯泡。 “你们可知我是阮客卿的谁?如此行事,也不怕事后遭殃?”伊逝烟昂起头,冷笑道。 “管你是谁,都没资格支使我们替你跑腿。”非宫垂下眼,翻来覆去地看着白嫩嫩的五指,轻轻一笑:“当然,若你好声好气摆脱我们,也许本仙侍会好心替你说一声。” 这是……索要好处?伊逝烟这才恍然,为何那传话弟子上都上去了,还要载着人特地跑自己面前巴拉一番,感情是要借花献佛,卖个好给那女人。阎王好找,小鬼难缠的道理伊逝烟自然也是知道的,虽然怄得几乎要吐血,却也只得打开储物袋,取出几块灵石,僵着青筋浮凸的手,递出去。 “哟,你这是做什么呢?”非宫并不接那灵石,斜睨着伊逝烟道:“你是想证明你穷得只剩下品灵石,然后求咱施舍点么?” 强烈的屈辱感几乎摧毁伊逝烟的理智,但她为了少主丈母娘这个称号,还是勉力咬牙忍住了,肉疼地取出两块中品灵石,抖着嗓子道:“出来时只带了这些,还望体谅。” 非宫探出三指,将伊逝烟手心灵石拈走,漫不经心的模样:“哎,算了,谁叫我好心呢。沧瀛,再送我上去一趟吧。” 沧瀛二话没说,取出飞剑,又将非宫拉了上去。 非宫扭头对伊逝烟道:“阮仙君素来忙得很,我也只能等他空了才敢打扰,你且先等着吧。” 非宫搭着沧瀛的便车转眼又飞回了玄明殿,留伊逝烟一个人继续等待。然后伊逝烟等啊等,等啊等,等到脚也酸了,手也麻了,脖子也无力了,还是没等到半个人影。眼见太阳已是挪上中天,伊逝烟终于扛不住了,愤愤地瞪了那高高在上的玄明殿最后一眼,终于决定离开。 伊逝烟刚走出三步远,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等等……” 伊逝烟扭头去看,却是一个风流无俦的少年,眉眼间总觉得有些熟悉:“你是?” “我是小知啊!”阮昧知下了飞剑,三两步奔到伊逝烟跟前,眉开眼笑道:“刚刚非宫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信。但想到父亲已是先到了混元宗,您随后来看看我也算正常,这才急忙过来。是我不孝,指点了妹妹去看父亲后就该来看看您的,怎好劳烦您亲自跑一趟。” 见阮昧知这般孝子模样,伊逝烟的底气瞬间又膨胀了起来,端着架子冷哼道:“既然知道不孝,还把我晾这么久,你倒是越发出息了。” “诶?您等了很久么。”阮昧知轻车熟路地装出一副无辜模样,道:“非宫一跟我说,我便下来了啊。” 一提起这个,伊逝烟更是满肚子牢骚:“你养的好侍者,态度嚣张不说,居然还跟我索要中品灵石当好处费,索要完了就叫我等着,说等你得了空再通报!” “岂有此理!”阮昧知一巴掌挥打在山壁上,砸出一个硕大的凹洞:“我这就去打死那贱婢。” “还有一个叫沧瀛的。”伊逝烟巴巴地补充道。 “放心,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阮昧知看起来很是愤怒,气鼓鼓地咒骂了一阵后,忽而道:“不过,我们现在恐怕还不宜动手。” 伊逝烟斜睨着她:“怎么?你堂堂一个客卿,还奈何不得一个普通弟子和侍者不成?” “这倒不是。”阮昧知道:“想来您也知道,我之前虽已见过父亲和妹妹,却并未将我们间的血缘关系宣扬出去。其中苦衷相信您亦是明白的。” “可是为了你妹妹?你想要助你妹妹成为混元宗少主道侣,所以只好隐了这层关系,免得到时被人说你徇私?”伊逝烟一点就透。 “确实如此。”阮昧知面露歉色:“我若将人以冒犯母亲的罪名处理掉,这事情便瞒不住。我若寻个别的由头处罚,于他们而言也不过是不痛不痒罢了。当然,我也可以私下将人打杀了,但却难免有那好事者寻根究底,不免徒增变数,只好等事后,再与他们算总账。所以现下……只能委屈一下您了。” 伊逝烟是一个会为了女儿而忍气吞声的人么?当然不是。从来只有儿女为她驱役,断无她为儿女隐忍的道理!伊逝烟毫不犹豫道:“私下处理干净些就是,慕芳本就极是优秀,便是没有你帮忙那位置也早晚是她的。” 阮昧知忽而好想笑,幸灾乐祸之情盈满整个胸膛,虽然早已料到伊逝烟会是这个反应,但当她真乖乖顺着自己画好的路线往前的时候,还是觉得好爽,不是自己一个人遇到极品妈的感觉……真好。 阮昧知勉力做出一副灵感突现的模样,雀跃道:“我有办法了!一味隐瞒并非良策,保不准您今后还会遭这混元宗的势利眼们欺侮。不如您对外宣称是我师父,这样便无人敢轻看了您。这师徒关系,最是寻常,混元宗每个客卿都牵扯着一个门派,那些门派也多半都参与了此次大宴,不独我一个便不怕被怀疑徇私。而且,您若表露了我师父的身份,妹妹还能沾您的光凸显一下她的修为素养。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 伊逝烟这些年来虽风光,却全是借着女儿的光,她自认为即使修为全无,内在也是修真界顶尖人才,奈何却没人鸟她。如今阮昧知这提议一出,顿时挠到痒处,满心赞同地点点头道:“此办法甚好。” “走吧,我们这便去收拾了那两个胆敢冒犯我师尊的蠢货。”阮昧知扶着伊逝烟上了飞剑,翘起的唇边,尽是蛊惑笑意。 “走吧。”伊逝烟满心筹划着要将人这样那样再这样,被雪耻的快,感占据了所有心神。根本没注意到,这抵达玄明殿的一路上,居然半个人都没有。 说来也巧,两人登上玄明殿外台阶时,非宫与沧瀛就站在殿外,有说有笑。 阮昧知也不客气,抬手便挥出两道真元,将人打倒在地。两人狼狈地跌倒在地,仓皇无措道:“阮仙君……您这是?” “你们俩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我师尊也敢冒犯,明日是不是还要将我丢在脚底肆意践踏?”阮昧知寒声道。 “属下不敢。”“婢子不敢。”两人连连磕头,显是怕极了。 “哼哼,之前不是还很得意么,如今摆出这副模样又要给谁看呐?”伊逝烟拖着声调,慢悠悠地走上前,用脚尖抵着非宫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面上尽是扬眉吐气之色。 “师父,您说要如何处理才好?”阮昧知乖巧请示道。 “一人赏几个鞭子就是,不用多……”伊逝烟翘起刻薄的唇,缓缓吐出后面的部分:“打死为止。” “我将人绑了,由师父您亲自执鞭可好?”阮昧知笑嘻嘻地建议道。 “好。”伊逝烟颇觉有趣地点点头。 于是,很快,两人便绑着排排跪在的玄明殿前。 伊逝烟甩着鞭子毫不留情地开始了报复,满心痛快。完全忽略了——为何这两人叫得如此凄惨,殿中却没人出来看看——这一诡异的状况。 阮昧知看着伊逝烟越发嚣张跋扈的态度,轻轻地眯起了眼。得意吧,得意吧,我会亲手将你捧上天,然后再将你恨恨踩进泥里。伤害少年儿童纯洁美好的心灵,罪孽可是很重的哟,蝼蚁。 第134章 悲催恋爱路 伊逝烟那甩鞭舞跳了约莫一炷香,那充当挨打道具的两人终于伏倒在地,渐渐没了气息。 伊逝烟暂停了鞭打,揉着发酸的手道:“小知,去看看。” 阮昧知走上前,探了探两人鼻息,脉搏,随后对伊逝烟点点头,示意这俩人已经成功进化为了俩死人。 伊逝烟信手将鞭子丢在脚下,擦去额角的汗,意犹未尽道:“怎么这么不禁打,便宜他们了。” 阮昧知佯作翻看伤情,啧啧赞叹道:“居然每一道鞭力都深入内腔,半分不泄。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便五脏俱毁,这对力道的掌控实在是……这两人能死在您的手下,也算是种荣幸了。” 伊逝烟自得一笑,道:“想当年,我好歹也是天仙门首席弟子,若连这两分本事都没有,又如何能坐上那个位置。不过你也不必哄我,这两人之所以这么快就受不住,多半还要托了你禁了他们防御真元的福吧?” “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阮昧知挠挠头,羞涩一笑。 于是伊逝烟面色越加得意起来。 眼见伊逝烟就要被阮昧知哄得找不着北了,天边忽而传来飞剑的破空声,扭头看去,似乎有个身影正向玄明殿这边急速飞来。纵是觉得自己永远正确的伊逝烟,刚行凶完毕也不免有些小紧张,她死死地盯着那位即将到来的不速之客,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昧知境界摆在那里,在伊逝烟尚茫然的时候,早看清了来人是谁,自然一点都不紧张。 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人已是抵达玄明殿,下了飞剑。伊逝烟总算看清楚来人的相貌,顿时呼吸一滞,定定地看着来人,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没了。 阮昧知注意到伊逝烟那傻样,顿时不爽了,这老太婆别是见我家小寻帅,准备踹了女儿自己上吧?老牛吃嫩草也不带这么没下限的! 来人自然是阮昧知他奸夫——殷寻问,从仙剑上下得地来,看了看眼前情景,殷寻问按照阮昧知之前给出的台本,微微蹙眉,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阮昧知配合介绍道:“少主,这是我师尊伊逝烟。师父,这是我们混元宗少主,殷寻问。” 伊逝烟这才回过神来,对殷寻问微微躬身,敛目道:“见过殷少主。”她之前走神,倒不是真如阮昧知所想那般不堪,见美而心羡,先强而心折本就是人之本能,伊逝烟不过是突然被殷寻问那自带的王霸气场给闪瞎了眼而已。殷寻问和阮昧知这毫无仙风道骨的挫货可不同,高人一等的姿态与生俱来,实力低微些的,难免会被其气势所慑。 “不必多礼。”殷寻问架子端得稳当,微微颔首示好。 伊逝烟不知不觉间已是敛了呼吸,偷瞄着殷寻问,心中满意道:如此仙君,除了我家慕芳还有谁堪配? 殷寻问扭头看向阮昧知:“这位老人家便是你师尊?” 老人家?老人家!殷寻问一枪正中伊逝烟心口,伊逝烟捂着心默默内伤。难道日日服用丹药也敌不过岁月无情的摧残么?苍天啊,你对我何其残忍!女婿啊,你这话何其诛心 ! 少年,你怎么可以临场乱发挥呢,哥憋笑憋得好辛苦的你知不知道。阮昧知努力板起脸,郑重道:“这便是我授业恩师。” 殷寻问依旧是那张冰山脸,不过再对伊逝烟开口时,已多了两分敬重之意:“没想到阮君便是您教出来的,真是……人不可貌相。” “……”伊逝烟差点喷殷寻问一脸凌霄血。人不可貌相什么的,略过分了吧女婿! “嗯哼。”阮昧知小小声地咳嗽了一下。少年,你够了,人生攻击要适可而止啊喂,把这小怪的血条打爆咱就没得玩了。 殷寻问临场发挥也不过是为替阮昧知小小出口恶气而已,戏肉自然还是不能耽搁的。当即不再寒暄,直奔主题道:“阮君,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阮昧知咬牙道:“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居然仗着玄明殿之名,欺侮我师尊,合该被打死。” “此话当真?”殷寻问将视线转向伊逝烟。 伊逝烟点点头,面上浮现出一丝羞恼。 “岂有此理,您是阮君的师尊,乃我混元宗贵客,岂容这等蝼蚁冒犯!如此死了未免太便宜这两人,本君这便叫人驱逐了这两人的宗族,再不许出现在我混元宗的地界内。”殷寻问寒声道。 “不必如此吧……”阮昧知弱弱劝道。 殷寻问言语铿锵:“阮君不必顾忌,你与我情同手足,你师尊便是我师尊,冒犯本少主的师尊,岂是区区两条命就能偿罪的。” “多谢少主。”伊逝烟笑吟吟道,她对这个女婿真是越看越满意。虽然之前被殷寻问戳得满心口漏风,但两个宗族的倒霉蛋给她当出气筒,足以掩盖掉之前那点小不爽了。 “不必客气,这都是晚辈应该的。”殷寻问客客气气地对伊逝烟点点头,然后对阮昧知道:“阮君,这便是你的不是了,既是你师尊到访,怎能将消息藏着掖着,以至你师尊今日因此受累。” “是我思虑不周。”阮昧知乖乖认错,随即又道:“少主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殷寻问一本正经道:“父亲有事找你,你送伊前辈回去后就赶紧去混元殿,这些乱七八糟的我自会叫侍者收拾,你马上动身,别叫父亲久等。” “是。”阮昧知不再耽搁,抽出飞剑,拉上伊逝烟就走了。 伊逝烟他们这群客人住的地方是在迎宾殿附近,离玄明殿颇有些距离,阮昧知载着伊逝烟慢悠悠地飞着。 伊逝烟自然也感觉到了行进速度略慢,迟疑道:“殷掌门还在等你,你是不是该飞快些?” 阮昧知理所当然道:“无妨的,我怕飞快了您身体受不住。毕竟您已经不年轻了,总是要小心着点身子骨。” “……”被一再顶肺的伊逝烟好想打人,但看阮昧知左眼写着孝顺,右眼写着诚恳,也只得默默将血咽下,道:“你和那少主关系倒是亲密。” 阮昧知笑笑:“那是自然,您随便找个混元宗门人打听就知道,少主救过我的命,我也救过少主的命,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伊逝烟不由得想到之前殷寻问听说自己被冒犯后的反应,不由得勾起唇角,自家儿子与少主情同兄弟,难怪那少主将自己也奉为长辈,在当混元宗少主的丈母娘前先当着少主的师尊貌似也不错。 似乎看透了伊逝烟在想些什么,阮昧知火上浇油道:“到了地方后,我便跟兰夫子说您是我师尊的事。今后若有人再不开眼,您也只管报我的名号,最起码在混元宗这个地界,我阮昧知的师尊还是无人敢得罪的。” “嗯。”伊逝烟矜持地微微颔首,心底却忍不住开始脑补众星捧月的生活日常。不得不说,在既惨遭欺辱,儿子撑腰,少主再撑腰的一系列事件后,这丫的自我感觉真的不要太好哟。 就在此时,忽而有一弟子迎面飞来,面带焦色,冲着阮昧知急急道:“阮仙君您怎么在这里,混元殿诸位长老都到齐了,就等您一个。情况紧急,掌门特地叫我来找您,您赶紧去吧。” 阮昧知面带难色地看向伊逝烟。 伊逝烟善解人意道:“你去吧,怎可让诸位尊者久等。” 阮昧知扭头对那传话者道:“顾青璃,这位仙子是我师尊,你替我送她回去,不可轻慢了,知道吗?” “是。”顾青璃对伊逝烟恭敬地一揖,将人带上了自己的飞剑。 阮昧知冲伊逝烟草草道别,便迅速飞走了,而送伊逝烟回去的任务,自然落到了这位顾青璃头上。 这回程路上,伊逝烟又杂七杂八地打听了些事,不过介于某人本就是阮昧知事先安排好的,这结果嘛……嘿嘿。反正当伊逝烟到达目的地之时,底气已经足得快撑爆她那小胸膛了,当即毫不耽搁,直奔宿舍管理处,亮出阮昧知师尊的身份要求换贵宾房。 结果自然是成功换了,毕竟……之前因为阮尔踱被误伤的事,兰夫子特意叮嘱过要好好照顾这家。这会儿再添个师尊身份,也没差。 另一边,阮昧知告别伊逝烟,拐了个弯,又回了玄明殿。殷寻问不等阮昧知下地,便主动道:“怎么样?我之前演得好吧。” “你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表情好吗?冰山脸什么的简直就是红果果的作弊器啊!”阮昧知心里不平衡了。 “那她到底咬钩没有?”殷寻问依旧不大喜欢阮昧知坑人的行为方式,但正因为不喜欢,才要更加做出一副热切模样,免得被阮昧知看出来。 “你说呢?这可是我为她量身定做的陷阱,她不上当谁上当?”阮昧知眉眼弯弯,眼底却是冰寒一片:“接下来,我们只等她作茧自缚就是。” “不过消遣而已,别太耗神。”殷寻问攥住阮昧知的手,默默给予他力量。 阮昧知闭上眼,长叹一声,再睁开时,面上已是恢复平日里那散漫的模样,但眼中的暗色却越加深沉:“没错,不过消遣而已。” 殷寻问还欲再说些什么,阮昧知已是扭头看向还在尽职尽责COS尸体的两人,低笑出声来:“小兄弟你的手怎么还压在妹子的腰下面啊,还没摸够么?” 化名为沧瀛的男子触电般飞速收回手,小脸涨红,讷讷不能语。 假称为非宫的妹子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刚刚装死倒下的时候,这货其实是故意把手伸过来的吧,这货绝对是故意的吧! “我……我只是怕她摔疼了,才、才……”男人试图解释。 “不用解释,身为男人,我懂的~”阮昧知荡漾一笑,继而正色道:“辛苦你们了,回头给你们算加班费。” “为老板服务是应该的。”两人异口同声道。 “这话是纪十方教你们的么?”阮昧知笑嘻嘻道:“他还教你们什么了?” 两人齐齐侧身,对着殷寻问鞠躬高喊:“老板娘,我们老板就拜托您多加照顾了。” 殷寻问老板娘现在的表情嘛,咳咳,一言难尽。 在殷寻问那极具杀伤力的视线下,两人很快将自己收拾干净跑路了,唯余阮昧知一人承受殷寻问的寒气。 “下次你回‘颜如玉’的时候,记得叫上我。”殷寻问这话说得特别温柔,特别可亲。 阮昧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未雨绸缪地劝道:“开个玩笑而已,不要这样嘛。纪十方那样的手下培养一个可不容易啊,哈哈……” “放心,我不会迁怒的。”殷寻问慢悠悠道:“我一般有怒,当场就发了。” 话音刚落,殷寻问就拽着阮昧知的后领,拖进了玄明殿——卧房。 “放开我啊,你这个禽兽。昨天你才对我哔——了又哔——啊,这才过去几个时辰,难道你就这么哔——,非要哔——我吗?”阮昧知扑腾着四肢垂死挣扎。 殷寻问将人丢上床,果断扑过去,然后……被阮昧知一脚踹回地上。殷寻问再扑,阮昧知再踹,两人就这么和谐友爱地玩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地坐下休息,不过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地上。 殷寻问仰起头,看着阮昧知那微微泛红的脸,认真问道:“感觉好些了么?” 阮昧知一愣之后,轻轻地……笑了。如雨后暖阳,格外干净纯澈。 殷寻问伸出手,摸上阮昧知的膝盖:“小的时候,你常跟我说,心情不好的话,撸撸就好了。要我帮忙吗?” 于是殷寻问又被踹了…… 为了避免继续被家暴的命运,殷寻问当机立断,变身神兽。阮昧知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这只看起来粉无辜,粉可怜的熊猫团子,心不知怎的,越发柔软。 阮昧知招招手,将熊猫召唤过来,当大抱枕一样半抱半倚着,喃喃道:“别担心,我已经缓过来了。我之前情绪确实有些失控,毕竟伊逝烟这女人可是毁了我对母亲这个存在的所有渴望。看到她,即使一再告诉自己这种蝼蚁不值得动气,但还是忍不住怒了……然后我就想,既然还恨着还怨着,那就索性将气都发泄出来吧。对不起,害你担心了。” 治愈系神兽张开胖爪子,给予阮昧知爱的抱抱,用软乎乎毛茸茸的肚子,安抚阮昧知小朋友被伤害的孤儿心。 “我也没想到我会跟个娘儿们这么较真,看到这样的哥,你是不是觉得特别矫情,特别扭曲,特别丧心病狂?”阮昧知脸贴着暖烘烘的熊猫皮,轻轻蹭动。 “嗷嗷。”神兽君摇摇圆脑袋。 “其实你还是觉得我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伊逝烟太过了对吧?”阮昧知轻笑:“所以,殷寻问你千万别辜负我,不然我定会将今日对付伊逝烟的手段加诸百倍用到你身上,将你倚仗的都撕碎,将你渴望的都摧毁,将你重视的都毁灭,然后看着你作茧自缚,万劫不复。” 殷寻问垂下头,轻轻应了一声:“喵呜。” “这种时候就别再卖萌了啊,混蛋!”嘴上虽这么说着,阮昧知还是忍不住笑了。对殷寻问而言,这种假设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吧。不管怎么看,还是自己渣掉概率高一些啊。跟这个人在一起,大概只需要微笑就够了吧…… 阮昧知将熊猫推倒在床,然后整个人爬上去,蜷起身子缩在熊猫又宽又软的身上,揪着熊猫毛,放轻呼吸,慢慢闭上眼睛。 殷熊猫抬起爪子,配合地搭在阮昧知腰腹上,也随之闭上了眼,呼吸越来越轻,和阮昧知一起陷入黑甜的梦乡。无论阮昧知是醒是睡,是闹是静,他都陪着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出场龙套】多情蝎子——顾青璃 第135章 命定一双人 待得阮昧知小睡醒来,已是过了一个时辰。身下的熊猫肉垫轻缓地起伏着,无声地暴露出此生物还未醒来的事实。留恋地在身下绒毛上蹭蹭,阮昧知满足地咂咂嘴,有一只进能大杀四方,退能卖萌装乖的熊猫床垫什么的,最幸福了!遗憾的是,安然长眠的福利只属于死人,活人总逃不过为生计四处奔波的宿命。 阮昧知轻轻撑起身子,准备起身,结果才抬起脖子,就被只胖爪子给按了回去。阮昧知跌回圆滚滚的熊猫肚,勾着脖子往上看,正对上殷神兽那依旧闭得稳稳的俩黑眼圈,不由得暗暗嫉妒了。可恶,哥正忧国忧民辗转反侧呢,这小子居然还敢睡得这么香! 于是,在这基情满满的床上,阮昧知伸出魔爪,偷偷袭向了……睡熊猫的大胖爪。逮住掌心肉垫,戳、捏、揉、揪~ 阮昧知享受地眯起眼,有些苦恼:怎么办,好想砍下来随身携带。 “嗷哟?”在事涉爪身安全的关键时刻,殷寻问总算在迷糊中醒来,湿漉漉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似乎透露着我很乖不要欺负我之类的信息。 阮昧知心虚地将爪子捧到唇边,么么了一下:“弄醒你了?要没睡醒,你继续睡就是,我会轻点的。” 大熊猫的小黑耳朵犯规地抖了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哝:“咩喵喵,吱吱嗷……” 阮昧知的回答是——揪住熊猫耳朵狠狠一扯:“你不介意我介意!哥看起来是那种对熊猫也能下得了手的禽兽吗?不管怎么说,人兽这种东西都太破下限了吧!” “咪呜……喵哟哟。”殷熊猫小小声地委屈了一下。 阮昧知果断强词夺理:“我那只是讲故事而已,才不是教你那啥。居然会想要照着故事来做的你才是真奇葩吧,节操呢?都被你自己吃了咩。” 于是熊猫很乖地双爪抱头认错,然后……变回了人形,严肃认真道:“是人就可以了?” 众所周知,正常熊猫是不穿衣服的,换言之,殷寻问变回人后的状态,是裸的。阮昧知看着身下这只光着身体却摆出一张正直脸的货,默默扭脸,这厮的节操果然是被他自己给吃光光了吧! 殷寻问只当阮昧知扭头代表着傲娇版的默认,于是伸出手就往阮昧知的腰带摸去,同时暗暗琢磨,阮昧知保持眼下这个动作不动,难道是在暗示自己他这回想用骑乘? 骑乘你妹啊!阮昧知一看殷寻问那眼神就知道这货想干什么,当即狠狠拍开他的手,痛心疾首道:“不好好修炼学习,反而整天挂念着这些伤风败俗的事儿,你难道就不觉得羞愧么?你对得起你爹对你的教育吗?你对得起混元宗对你的培养吗?你对得起广大修真界人民对你的期待吗?!” 殷寻问不痛不痒道:“我只要对得起你对我的教育培养还有期待就够了。” “……”阮昧知哽住,这种无言以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殷寻问不死心地将手再次摸向阮昧知的腰带,然后毫无意外地再次被阮昧知给拍开。阮昧知义正言辞道:“别闹,哥还有正事要忙呢。” “什么正事?”殷寻问盯住阮昧知。 阮昧知本只是随口敷衍,但殷寻问这么一问,仿佛本能一般,阮昧知脑子里瞬间浮现出种种顾虑和算计,难得清静了一下的心,又被纷乱的念头充塞了起来—— ‘明天殷函子就要在迎宾宴上宣布由自己主持此次结侣大宴的事,虽然目前看来坑爹计划尚算顺利,但还是要预防…… 伊逝烟那边要不要考虑找个人监控着呢,虽然以伊逝烟的性子来看,被坑死是妥妥的,但若是有外力干涉的话…… 还有自己的修为,进入元婴期以后,自己灌了不少丹药,又从殷寻问那里压榨了不少阳气,为什么境界还是不稳固。照理来说,自己进入元婴期就不该再受体质约束了啊,难道是哪里没考虑到……’ 看到阮昧知的眉头越皱越紧,殷寻问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 阮昧知默默叹息一声,将刚刚想到的那些疑虑说了。 殷寻问诚恳建议道:“愁是愁不完的,不如抛却俗事,与我及时行乐。” “你够了,你这个喂不饱的小妖精!”阮昧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你敢有点追求么你?” “昧知,你的追求是什么?”殷寻问认真道:“昧知,你眼下的种种筹谋又是为的什么?” “当然是为了……和你在一起。”阮昧知沉吟,也许,殷寻问之前说的及时行乐,并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浅薄。 “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殷寻问定定地望进阮昧知眼底:“明明你想要的就在手边,昧知,为什么你却还是不肯稍稍停步?享受片刻。” “享受个毛啊,那么多阻碍在前面摆着呢,要是不把他们都解决了,我们就算在一起那也迟早……”阮昧知说着说着渐渐怔住,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做人呢,最重要就是开心……”殷寻问抬手拉住阮昧知的上臂,将人扯入怀中:“这句话是你教给我的,为什么你自己却看不透,整天忧虑这个顾忌那个,为着一些外物奔忙不休,却从不曾容许自己开心放松片刻。”他并不介意陪着阮昧知奔波,但他介意阮昧知奔波得连困觉的时间都没了。 随着殷寻问的话,阮昧知那躁动的心,莫名其妙地,就踏实了下来,然后在一片沉静中,看清了自己的倒影。是啊,为什么他每天一醒来就必须考虑各种潜在威胁,然后为此绞尽脑汁费尽心思?为什么他一天安生日子都享受不到?为什么那个劳心劳力的总是他?以前,他总觉得都是命运的错,但事实上,都是他自己造的孽么?! “于你而言,所谓的圆满永远在彼岸,但对我而言,此时此刻,你我同在,便再圆满不过。”殷寻问在阮昧知颊上轻轻一吻:“所以,何不享受当下,做些你我都喜之事?” “……原来如此。”一瞬间,醍醐灌顶,阮昧知眉目渐渐舒展,眸光渐渐清明,一直以来,都滞留原地的心境终于追上修为,与之齐平。阮昧知不懂,修行修心,从来都是一体的。幸亏他是穿的,要是没前世记忆混淆天道的判断,心魔早把他这总是自寻烦恼的货玩死千百回了。 阮昧知很走运,因为各种阴差阳错但绕开了心魔的坎,但若继续下去,进阶过快的他迟早会被自己的心境拖累至死。好在更走运的是,他勾搭上了殷寻问,这个与他几乎完全相反的少年,他的残缺由他补足,他的疏漏由他告知,他的人生因他圆满。他们是命定的,天生一对。 在这一刻,在这温暖的午后,阮昧知骑在赤果果的殷寻问身上,被那近似于求欢的话语点醒,破茧成蝶,终于真正踏入元婴境界,迈入修真界大能者行列,从此不再受体质约束,百无禁忌。 阮昧知惊喜地感受到原本模糊的元婴轮廓迅速凝实,在自成天地的丹田中,以自己独有的法则毫无顾忌地吸纳着阴性真元。他兴奋地在殷寻问脸上啃了一口,笑道:“小寻,之前我只当你是年少无知,沉溺情事,不知轻重,现在方明白,是我狭隘了。你才是真大智慧啊。多谢你点醒我,助我进阶。” 殷寻问视线默默漂移:其实他真的……只是想劝阮昧知来一发而已。 阮昧知还在感慨:“大概我就是那种必须要将所有可能用到的东西搜集齐了才敢上路的人吧,而在我为行李焦头烂额之时,你却早已走在路上,看了许多风景了。你说得对,若心中安足,身处危崖亦怡然自得,若心中不安,身处桃园亦如坐针毡。” 殷寻问视线继续漂移:原来那种事的意义也可以拔高到如此境界么?阮昧知的脑补的功力真是越来越凶残了。 阮昧知总结陈词道:“果然,就是该及时行乐啊。” 殷寻问视线瞬间收回,满怀期待地瞅着阮昧知:你终于打算来一发了吗,亲? “小寻,我决定给自己放个假,过一天没有阴谋盘算的轻松日子。”阮昧知眉眼弯弯:“你愿意陪我好好享受这一天吗?” 殷寻问猛点头。这个必须同意! “那好,你赶紧变回熊猫吧。只有一人一宠的简单日子什么的,听起来就觉得好幸福对吧?”阮昧知皮卡皮卡地瞅着殷寻问。 不忍辜负阮昧知一番热情的殷寻问只好不情不愿地变回熊猫:他一点都不性福…… “走吧,小寻,我们出去溜达溜达。”阮昧知当机立断,决定趁此次大好机会,干一件肖想已久的牛事——遛熊猫。 殷寻问作为一只全无烽火戏诸侯自觉的二货攻,自然是阮昧知一召唤,就屁颠儿屁颠儿地配合着了。当然,心中也不是一点疙瘩也没有,比如——阮昧知对自己的兽形真的没邪念吗,其实他不介意用兽形配合的,真的。 两只就这样各怀心思地出了卧房,然后,迎来了万众瞩目…… 先前被殷寻问支使出去的侍者这会儿都回来了,眼见这一人一兽大摇大摆的往外走,纷纷目瞪口呆,语言不能。对貔貅这种上古神兽的仰慕之心,也随之崩坏成渣,飘散天涯……尼玛居然是骑着走啊!阮仙君你这是要造反还是要作乱啊! 阮昧知骑着神兽,飞上天空,奔向太阳,啊不,是奔向食物,不知不觉,又到饭点儿了。 而在阮昧知目的地的小树林中,一个带着半面面具的俊朗男子正苦恼地挠着头:本来打算趁着混元宗结侣大宴的机会,偷偷从小路摸上来找昧知的,不过好像迷路了啊……混元宗这么大,禁制又多,找人什么的麻烦死了,要是自家兄弟能突然从天上掉下来就好了。 然后,阮昧知就掉下去了—— “殷寻问你这个白痴,飞的时候翻什么身啊!” 第136章 蓝颜乃祸水 阮昧知正要施法将自己下落的身形定住,下方忽而窜上来一个身影,张开双臂向自己扑来。以阮昧知如今的境界,自然早在那人窜起来的一瞬间就看清了是谁,故而也不反抗,乖乖地任由对方将自己抱住,然后他立马就后悔了——这个英雄救美的货采取的居然是公主抱这种凶残手法不说,还自以为唯美地抱着自己在半空转了一圈,才徐徐落回地面,闪瞎眼啊有木有! 阮昧知揽着英雄的脖子,深情款款:“笨笨,多日不见,你脑子被门板夹了么?” 龙惊千怀抱美人,满眼柔情:“都说了不要叫笨笨,要叫大哥。” “嗷嗷!”这是后赶来的神兽同志不满的咆哮。 龙惊千张大眼瞪着眼前这只生物,感叹:“神兽貔貅?昧知,这是你新收的宠物?真有本事。” 阮昧知横他一眼:“太假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殷寻问是神兽宿主的事。故作无知这是为哪般啊,大哥?” 龙惊千憨厚一笑,不说话。他才不会跟阮昧知说他就是想管弟婿叫宠物而已。 “汪嗷!”殷寻问同志继续不满。 “你宠物在嚎什么?”龙惊千含笑看着阮昧知。 “他叫你撒手,把我放下来。”阮昧知说着便主动翻身,从龙惊千的怀中离开。他既已知道殷寻问那独占欲并非因为不懂事而是因为童年阴影,自然会多注意两分。 龙惊千一怔之后蹙眉道:“昧知,我怎么觉得,你变了?” “废话,我都结婴了,能不变吗?”阮昧知得瑟扬眉。 “结婴?”龙惊千这才注意到阮昧知修为的变化,顿时欣喜道:“那真是恭喜你了。” 阮昧知联想到今日的收获,不免又笑得更荡漾了些:“嘿嘿嘿。” 龙惊千看向一旁的神兽君,轻声道:“看来殷寻问确实对你不错。” “那是。”阮昧知揽住圆滚滚的熊猫头,甜蜜道:“我能进阶还要多亏殷寻问的全力配合。” “不,我不是说这方面……算了,反正也没差。”龙惊千看着阮昧知那再无往日愁绪的眼,露出一个真心的笑。他一直没能解开的心结,殷寻问替阮昧知解了,这很好。阮昧知找了这么个大麻烦过日子,总是要收够本才是。 “对了,你身体里噬仙藤的改造成功没?”阮昧知关心道。 “已经成功了,有劳兄弟你费心了,当然,还要多谢你那位朋友。”龙惊千诚恳道:“对了,不知他现在在何处,这次我来,也给他带了点谢礼,不知方不方便交给他。” 阮昧知干笑:“你说那家伙啊,他才被我陷害到牢里去了,估计在结侣大宴结束前是不会放出来了。” “……”龙惊千心情有点小复杂,每次重逢都发现兄弟在坑人的忧伤你不懂。不过他倒真是挺好奇这位老是和昧知相爱相杀的生物是个怎么样的人,要知道,一般阮昧知坑人都是奔着直接弄死弄残去的,如此手下留情,还真挺稀罕,很值得围观啊。 “咩哦?”殷寻问故作严肃,实际上依旧很萌很萌地叫了一声。 “它说什么?”龙惊千俯视着一本正经的熊猫。 阮昧知翻译:“他问你突然来混元宗干嘛?” “你不是要办结侣大宴吗?作为你兄弟,我怎能缺席?”龙惊千笑得有点小寂寞,自家弟弟要被坏小子拐走了,身为弟控他很惆怅啊。 “你的身份要是暴露,可就危险了。”阮昧知遇事先想坏处的毛病坚挺依旧。 “应该没有这么倒霉吧。”龙惊千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冒险,不仅是自己危险,阮昧知和殷寻问同样。但有些事,若是不做,就算安然活着也会永远遗憾。 殷熊猫抬起爪子,挠挠阮昧知的裤腿,柔声叫道:“嘤嘤。” “他在劝你别担心?”龙惊千猜测道。 阮昧知翘起唇角:“不,他说的是让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龙惊千默然。 “开玩笑的啦。”阮昧知扑哧一笑:“你猜得没错,小寻是在劝我别想多了。刚刚是我不对,你为祝福我们而来,无论如何,我不该那么说。” 龙惊千摸摸阮昧知的头,宽和道:“没事,这么多年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性格么。嘴上说得薄情,心底怕是早就欢喜感动得泪汪汪了吧?” “心底泪汪汪什么的……真没有,不过,大哥你能来,我真的很高兴。”阮昧知上前,抱住龙惊千,他此世唯一的兄弟和亲人。 殷熊猫安静地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很大度地决定等数到十,再去把两人强行分开。 …… 阮昧知预定的主宠休假之日,因为龙惊千的加入,就这样成为了三人共度之日。于是殷寻问觉得自己更不幸福了,尤其在龙惊千问他为何不变回人形,然后被阮昧知无情指出他在裸奔这一现实之后……神兽穿着衣服才可笑吧你们两个凡人!不准笑了啊混蛋! 三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夜的烧烤,第二日,便不得不分开了,因为殷函子将要在今日宣布两人协理结侣大宴之事,阮昧知和殷寻问必须出席。 所谓迎宾宴也就那么回事,唱着名入座,东道主致欢迎词,然后开饭。殷函子说完欢迎来宾的客套话便将阮昧知和殷寻问叫了上去,介绍道:“这位是犬子殷寻问,接下来的日子,将由他率领核心弟子负责各位安全。另外这位是我混元宗客卿阮昧知,同时也是我儿亦师亦友的下属,他将主持此次结侣大宴,负责招待诸位仙子……” 阮昧知不等殷寻问多说,上前一步作揖,果断插话道:“在下阮昧知,见过诸位尊者。鄙人虽已修至元婴,但论年岁,还是小毛头一个。接下来的日子,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各位多多包涵。愿各位都能在混元宗过得愉快,与我混元宗结下深厚友谊,建立友好关系。” 客人们自然纷纷表示出善意,而且因为阮昧知特别含蓄地点出了他小小年纪便已结婴的凶残事实,大家更是多了几分交好之意。能在区区二十岁就结婴,这人的天资得有多可怕,根本就是个天才到犯规的存在啊。 然而,宾客中有两人的反应却是格外不同,一位是伊逝烟。听了阮昧知的介绍后,伊逝烟在惊讶之后立马浮现出与有荣焉的得瑟表情,并且在心底将阮昧知师尊这个身份又掂量了一下,最后得出自己完全可以再作威作福一点的结论,比如除了日常生活用品要求最好的外,另外索要点丹药法器宝衣什么的…… 另外一位,自然是阮慕芳。她定定地看着阮昧知,眼中满是赞赏,同时默默坚定了要收了阮昧知的决心:真不愧是自己看上的男人,如此年纪,如此修为,比那什么少主强多了。也只有这样的俊杰,才配当自己的良人啊。 迎宾宴很快就在热闹的气氛中圆满结束了。而阮昧知和殷寻问也马不停蹄地奔向了各自的岗位。 混元宗堂堂第一大宗,核心弟子却也只有区区五十人不到,这些弟子有多优秀自然无需赘述,不过跟优秀成正比的,往往是傲气。殷寻问本做好了给这些弟子先立个威收服一番的打算,结果到场了才发现,这些弟子居然无比乖顺。每个核心弟子看向自己的眼底,都充满了敬畏,自己叫往东绝不向西,叫打狗绝不偷鸡。 殷寻问本来还列了立威方案一二三的,眼下直接省了,将众人的实力考较了一下后便直言道:“此次,参与我结侣大宴的门派共有二十三个,泰斗级门派四个,大门派十六个,小门派三个。以诸位宾客的实力,其实并不太需要我等护卫,所以,我向父亲提出领导各位负责安全的建议,目的也并不是真要你们负责安全,而是,给你们一个机会,一个接触结识进而交好其他门派的机会。你们的任务与其说是护卫,不如说是展示和交好。混元宗的担子迟早是要由大家扛起的,所以,我们有必要借此机会让各派看看我们混元宗弟子的真正实力,同时也与这些门派进行更深入地了解和交流,你们,责任重大。” 完全没想到自己此次居然担当着如此重任的核心弟子们顿时燃了,原本就挺得笔直的背于是更直了,满眼里都是熊熊斗志。 殷寻问继续道:“我的安排如下,按照门派规模派人守护,泰斗级门派三人,大门派两人,小门派一人。为了保证你们能更全面地接触到各门派,实行每日轮班换人。但,若是有人在守卫过程中与哪个门派建立起了良好关系,只要门派同意,便不再进行轮班,以方便更深入地与该门派进行建交活动。你们是我混元宗最精锐的力量,此次活动中,你们就代表着我混元宗。在不泄露混元宗机密的前提下,一定要让各门派充分见识到你们的友好强大和潜力,知道了吗?” “知道了!”核心弟子齐声应道。 忽悠成功,殷寻问安排完毕,就满意地找殷函子复命去了。殷函子在儿子回来复命前,早已偷窥了全程,自然更加满意,一等殷寻问交待完,就赞扬道:“小寻,你做得很好,经过此次施恩,些核心弟子都将成为你手中的力量。” 殷寻问有些疑惑道:“不过父亲,为什么核心弟子对我如此敬畏?我之前跟他们并无多少交集,儿子本以为他们不会乖乖听话的。” 殷函子沉吟片刻后道:“你还记得宋钧尧吗?” “有点耳熟。”殷寻问蹙眉。 “他曾是核心弟子首席,就是因为围堵阮昧知,被你一抬手就劈死了的那个。”殷函子一脸黑线地提醒道。 殷寻问终于想起了那个倒霉蛋是谁,面上自然而然带出几分鄙夷之色。 殷函子继续提醒道:“还有核心弟子的第三位,八位,十五位,十六位,三十七位,四十儿位,这六人也都是被你给一招灭了的。” 于是殷寻问瞬间懂了。 殷函子表情复杂地叹息一声:有了这七个前车之鉴,那群核心弟子只要还惜命就绝对会乖乖听自家儿子的话,免得被顺手灭了什么的。其实自己儿子的实力也没真凶残到那个地步,所以说冲冠一怒为蓝颜什么的,真心很可怕啊。 “父亲还有什么吩咐吗?”殷寻问有些尴尬地强换了话题。 “没了,你做得很好。”殷函子笑得欣慰。 殷寻问告辞:“那我回玄明殿了。” 殷函子挥挥手:“去吧。” 目送着儿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殷函子忍不住再次感叹,蓝颜祸水啊……以前自家儿子向来都很乐意多陪陪父亲的,哪像现在,一汇报完工作就往回跑。所以说,阮昧知那种祸害,必须隔离! 不过,在找阮昧知算账之前,可以先找他爹收取一下利息。殷寻问从宝座上起身,大步走向偏殿。居誉非那边的情报已经问得差不多,是时候,让阮尔踱醒来一下了。 第137章 弱小的境界 青色的帷帐半开,眉目温和的男人在里面静静地沉睡着,被算不得如何精致华美足够宽大却的床衬得有些羸弱。 殷函子冷冷地端详着眼前这只蝼蚁,每次看到这家伙他都觉得很奇妙,这样一个无用的男人如何能生出阮昧知那样的儿子?也许他一直都在替别人养儿子也说不定,这样说来的话,他将阮昧知卖给素女楼的行为就可以理解了,至少这样看起来,这男人还不算太废物。 手指虚弹,床上之人弹动了一下,随之徐徐睁开了眼,然后……吓住了。眼前这个看起来就很凶残的大神是谁啊?!而且为什么自己眼下的造型是躺着的? 阮尔踱向来是一个特别有自知之明且会审时度势的人,所以他在惊讶之后,立马翻身下床,恭谨行礼道:“拜见仙君,不知小人为何会在此?” 殷函子垂眼打量着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出卑微气息的男人,忍不住想,若是阮昧知与他异地处置会如何。那妖孽大概会第一时间摸索储物袋的所在,然后不动声色地将屋子迅速打量一遍,接着再恭谨行礼,说些多谢高人相救的话来试探吧? 有对比才有优劣,这么一想,殷函子忽然觉得阮尔踱这样也不错,最起码很省事。于是殷函子的态度也好了几分,温言道:“你被我儿殷寻问所伤,发现此乃误会后,昧知便与我儿一起将你送到这里来救治了。” “多谢殷掌门。”作为一只弱鸡,阮尔踱就是个被人打了还要跟人说谢谢的命。 “不必谢,你是阮客卿的父亲,自然配得我出手。”殷函子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不……我哪里当得起阮仙君的父亲。”阮尔踱眼神黯然:“我们早已断绝父子关系了。” “因为你当年将他丢给素女楼?”殷函子不厚道地继续套话。 阮尔踱脸色一白,难堪道:“正是。” 殷函子却是不肯放过他,继续道:“但我看昧知那日的表现,极是孝顺,一点也不像……” “那孩子,就是念旧情,是我对不住他。”阮尔踱扯起唇角,笑得欣慰又苦涩。 你何止是对不住他啊,你要不是阮昧知生父他弄死你百回都正常。殷函子尽量不让自己眼中的鄙夷之色太过明显,淡淡道:“他倒是纯孝,并不计较当年之事,不仅对你尽心,还对母亲妹妹多有照顾。想来,当初你们一家分离也是无奈,昧知现在长大了,也能体谅你们当年的艰难了。” “也许吧。”阮尔踱恹恹道。 你多说两句能死啊,殷函子对阮尔踱的回答很不满意。本君都屈尊亲自来套话了,你怎么敢还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不交代?殷函子再接再厉道:“昧知上次进阶金丹期几乎命丧于心魔困境,我问他缘由,他只说是幼时心结,三言两语将儿时经历带过,再问他却是不肯说了。我欲助他解决心魔,面对他这样的态度却也是无从下手。都说子不言父过,可纵是牵扯到你,他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啊。所以若是可以,还请你将昧知小时候的事事无巨细说与我听听。” 只有清楚了阮尔踱一家做过什么,才能衡量出家人在阮昧知心中的价值,才能知道自己手中的筹码能否牵制住阮昧知。殷函子满怀期待地俯视着阮尔踱,心道,这回你该说了吧? “有劳掌门为小知费心了。”阮尔踱小心翼翼地瞅了殷函子,然后迅速收回视线,忧虑道:“若非掌门提起,我还不知小知竟受心魔所困,是我拖累了他。不行,我必须当面开解他才行,掌门,我想见见阮仙君,不知可以吗?” “自是可以的,不过昧知现在正负责主持结侣大宴之事,怕是没空。我且传一道灵符给他,但他能否抽身就说不好了。”殷函子装模作样地拿出传讯灵符,放了出去。 “多谢殷掌门。”阮尔踱深深鞠躬,然后垂头丧气道:“都是我无用,只会给人添麻烦。” “怎么会,眼下阮昧知心魔之事你不就能帮上忙吗?”见阮尔踱还不肯直奔正题,殷函子很着急。 “小知的心魔多半也是因我而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没用……”阮尔踱表情郁闷地碎碎念道,好似随时都会自责得哭出来似的。 这个男人还能再窝囊一点吗?!殷函子何曾见过性格弱到这种地步的男人,顿时各种暴躁,又不好拂袖就走,只得耐着性子又劝了几句。 结果阮尔踱根本就是充耳不闻,像是彻底陷入了自我厌弃般,翻来倒去地自省。殷函子听得耳朵都要生茧子了,在阮尔踱第八遍说起“都是我没用”这句经典台词后,殷函子终于忍无可忍,草草告辞,拂袖走了。他实在没耐心陪着这么个抓不到重点的废物耽误时间,这回阮尔踱清醒的时间被他设置为一个时辰,估计等这家伙自责完了也不剩什么时间了,干脆等下次再问。 待得殷函子走后,阮尔踱依旧絮絮叨叨个不停,但他低垂的眼中,却是一片清明。他从来都是个小人物,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物对着他,向来只会给予无视、轻视、鄙视的待遇。他很清楚,他当不起他们的重视,更当不起殷掌门这种大人物的重视。而殷函子堂堂第一大宗的掌门,亲自出手救他不说,居然还等在床边,守着他醒来,亲切慰问,耐心劝导,未免太反常了,他阮尔踱何德何能受得起大掌门如此照顾?所以说,这位其实还是冲着小知来的吧。 况且之前殷寻问对自己的恶意可是再明显不过,这真是一句误会就能解释的吗?父子两个一前一后,态度天上地下,实在叫人看着迷惑。他不够强大,也不够聪明,所以,他能做的也仅仅是闭紧自己的嘴,别再连累小知而已。 一阵困意袭来,阮尔踱缓缓爬回床上,裹紧被子。直到再度昏迷,他的眉头也不曾解开:对不起,父亲好像又拖累你了…… 算着时间,殷函子将神识扫向偏殿,那人果然已经昏睡过去了。殷函子冷哼一声,这个男人简直废物得令人发指,要不是猜不出阮昧知又在玩什么把戏,他才没耐性跟这么个蝼蚁废话。一想到明天还要继续套话大业,殷函子只觉得更暴躁了,他第一次觉得,其实弱小到某种极致,也挺可怕的。面对这么个多逼问两句就能哭给你看的男人,殷函子觉得压力很大。 依旧将阮尔踱搁在无害至极这个范围内的殷函子,再一次证明了他眼瞎一万年的个人特质。就算是蝼蚁,只要沾上儿控这个属性,那也是不能小瞧的啊。 两个儿控的交锋暂且搁到一边,再来看看阮昧知这边。他得了授权,当即开了个茶话会,向二十三个门派的来宾们都下了邀帖,不过出于某个心照不宣的理由,来的都是妹子们,至多再陪上一位亲近的长辈。 阮昧知选的是个好地方,周围是琳宫梵宇,身边是瑶草琪花,软垫木凳错落其间,叫人看着便觉得轻松舒适。他姿态优雅地烹着茶,然后用真元一齐送到各位客人手上,狠狠炫耀了一把对真元的操控力。 茶是好茶,烹茶的人亦是技艺精湛,妹子们无论懂或不懂,都只有赞一声好飞份儿,同时对眼前这个清艳出尘的男子多出几分掂量。 有懂茶的妹子当即借此机会开始了显摆,柔声道:“这白露素来是所有灵茶里最难泡好的,讲究三洗,三润,三泡,而且每一次的水温都有讲究,若是水烫半分,则茶汤浊,若水冷半分,则茶味涩。可阮仙君此茶,茶汤鲜白而不浊,茶香悠长且馥郁,茶叶鲜爽而不钝,实是技艺非凡。” “过奖。”阮昧知笑得谦逊。 阮慕芳捏着茶杯,恨恨地瞪着那个妹子,只觉得炫耀什么的,最讨厌了。 大家喝了茶,又说了些闲话,阮昧知这才奔向主题道:“掌门命我招待各位仙子,但毕竟是第一次见到各位,并不了解,难免会有不周的地方。是以这次请大家来喝喝茶,增进一下了解。” 妹子们自动将阮昧知说的“增进一下了解”替换为“进行一下考验”,然后有点小紧张地盯住阮昧知。 “我欲送些混元宗的典籍给各位,还望大家告诉我你们是什么灵根,什么体质,我也好为各位挑选出最合适的礼物。”阮昧知温柔道。 果然是考验!妹子们不约而同想到。当然,阮慕芳又要比一般人想得更多些:阮仙君这是在故意给自己露脸的机会吗? 想到此处,阮慕芳忍不住先开了口,得意洋洋道:“本仙子是渐阴体质。不知,在座的各位妹妹中,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呢,若是只有我一个是渐阴体质,岂不寂寞。” 谁是你妹妹啊!在座的妹子们被阮慕芳那高傲的态度搞得分外不爽,不过她们中还真没有渐阴体质,渐阴体质者万中无一这种说法,可不是说着玩的。不过,就在此时,阮昧知却是悠悠开了口:“放心,你不会寂寞的,本君就是纯阴体质。” 此话一出,举座哗然。一个大男人,纯阴体质,这是要逆天啊! 阮昧知丢了这么个炸弹出来,妹子们自然再也没法静下来好好品茶,草草报完自己的资质后,再客套几句,此次茶话会就结束了。 阮昧知迎着妹子们临别前的探究目光,笑容淡定,想来很快各派头头们就都会知道自己是纯阴体质的事了。真是……再好不过。 见妹子们走得差不多了,阮昧知也打算收拾收拾回玄明殿了,不过眼前却是忽然出现了一位妹子,不是别人,正是阮慕芳。别人听话的重点是在纯阴体质上,但她只听到了那句“放心,你不会寂寞的……”。既然阮昧知都告白了,她自然要表示表示才好。 第138章 脑补有风险 “阮仙子,你找我有事?”阮昧知被阮慕芳那直勾勾的眼神吓了一跳,飞速地后退两步拉开距离。 看到阮昧知的反应,阮慕芳却是在一怔之后,迅速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意:“你放心,我无意作殷寻问道侣。” 阮昧知这回是真吓住了,阮慕芳这句话信息量略大啊…… 阮昧知那受惊小兔子般的眼神,别说,还真挺萌,至少阮慕芳看着看着心就不由自主地软了一点点,极为难得地主动安慰起对方来:“不必惊讶,虽然你口上并未明说,但你眼中的恋慕之意却是再明显不过,我与你纵是见面不多,却也看得清楚。” 阮昧知郁闷了,自己看殷寻问的眼神到底是有多露骨啊?连这只眼高于顶的妹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自己真有那么饥渴?还是说,阮慕芳并不如自己想象得那样单纯,其实她的观察力十分敏锐? 阮慕芳的形象在阮昧知眼中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阮昧知面上镇定,心底却在飞速推算着阮慕芳拿到这个把柄后可能造成的破坏。 “你不会想要否认吧?”阮慕芳略带骄矜地笑睨着沉默不语的阮昧知:“我已将话挑明,你若还不敢承认你的心意,我倒是要瞧你不起了。” 地下恋情被人无情戳破,阮昧知带着点小紧张迅速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人已经走得差不多,就算自己一会儿对阮慕芳干点什么很黄很暴力的事儿应该也很好扫尾。于是武力值完爆阮慕芳的阮昧知变得淡定从容起来:“就算如此,那又如何?你特地来找我,到底是想表达些什么?” 阮昧知这表情渣得简直不要太明显,根本就是在完美诠释着何谓吃完擦嘴不认账。阮慕芳被阮昧知的反应搞得有点蒙,她迟疑道:“阮昧知,我明了了你的心意,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高兴得都快哭了。”阮昧知皮笑肉不笑,等着阮慕芳的下文。他很好奇,阮慕芳捏着这个把柄找上自己所图为何,她既是对殷寻问没企图,那么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阮慕芳就是再瞎,那也看得出眼下的阮昧知根本一点都不高兴。于是她困惑了、诧异了、然后深思了…… 之前阮昧知刻意避嫌,还可说是因为不了解自己的心意,于是选择默默守护,以免给自己少主夫人之路造成阻碍。可现在自己都表明态度了,为什么他却是这个反应?正常反应难道不该是欣喜若狂,泪流满面感谢上天仁慈什么的么?还是说有什么依旧拘束着他,让他无法坦然和自己在一起…… 可这少主道侣还未定,就算自己此时退出,改而和阮昧知在一起应该也不算什么啊。难道说……其实少主的道侣早就内定为了自己,其他的女人不过是拉来走个形式而已?所以,身为殷寻问下属的阮昧知不能说,不敢爱,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只因为,自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会成为殷寻问的女人…… 沉吟良久后,阮慕芳面上忽而浮现出洞悉世事后的悲哀,她凄艳一笑:“我懂了……恨只恨我资质非凡,鹤立鸡群。不想我曾经引以为傲的种种,今日却成了颈上枷锁,造化弄人啊!” 阮昧知呆呆地杵在原地,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满是痛苦纠结:你懂了,我还不懂啊!求翻译求解释各种求?! “阮仙君,你既已决定守忠义而弃挚爱,那就当今日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吧!”阮慕芳撒完狗血,特凄美地一扭身,踏上飞剑,决绝而去。 阮昧知在回过神后,自然二话不说拔剑就追,他才不会因为阮慕芳一时的疯言疯语放松警惕呢,灭口,必须灭口。 阮慕芳注意到阮昧知在后面紧追不舍,于是瞬间脑补出了阮昧知心系于己却又因顾忌少主无法告白,却也不甘放弃的苦逼心理,心情一时间变得又痛苦又甜蜜——自己,真是一个罪孽的女人。于是她真元运转,跑得更快了。 阮昧知紧盯着阮慕芳的背影,眯起眼:居然能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不对然后果断装疯降低自己警戒心,伺机逃跑,阮慕芳果然不简单! 不得不说,在脑补这方面,阮昧知和阮慕芳真心不愧是兄妹,他们想得实在是——太多了! 阮昧知将阮慕芳划入机智狡诈的敌人范围后,忌惮心大起,再不耽搁,他一甩手便要放出真元将阮慕芳捆住拖回来。 可不巧的是,就在此时,一个路人闯进了两人之间,还正巧是天仙门的掌门,阮慕芳的师父——沐梅辰。 阮昧知不得不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扯出一张笑脸,招呼道:“沐掌门好,真巧啊。” “我是特地来找小徒的,刚刚似乎见仙君在追慕芳,可是有什么事?”沐梅辰飞到自家徒儿身边,含笑问道。 “只是之前见阮仙子神色不大对,想问问而已。既然现下掌门您来了,我就告退了。”阮昧知打量着隐隐藏在沐梅辰身后的阮慕芳,默默地阴谋论了,他极度怀疑,阮慕芳在找自己说话之前,就给沐梅辰传了信请她过来,以确保谈判失败后能安全脱身。这样想的话,之前阮慕芳那几句疯言疯语多半还起着拖延时间的作用,他该对阮慕芳的机智表示一下赞美吗。 灭口之事已不可为,阮昧知只得带着满心的脑补暂且败退,以待下次再战。 知道这世上最悲催的是什么吗?不是遇到神一样的对手,而是遇到的明明是头猪,却偏偏按照自己的行事手段将其脑补为神,然后绞尽脑汁,跟自己过不去。 且不管阮昧知是如何地阴暗揣测,百般推演,沐梅辰来找自家弟子的理由其实无比单纯,是为了伊逝烟。伊逝烟本就是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货色,前几日得了阮昧知撑腰,自然就更加嚣张起来,又是换住处,又是叫伺候,居然还管混元宗要宝衣丹药,嚣张到这位天仙门掌门都看不过去了。于是她找上了伊逝烟,不想一番谈话后居然得到阮昧知是伊逝烟弟子的消息。由于此事不管怎么想都挺玄幻,沐梅辰只好再找阮慕芳一趟,确认一二。 眼见阮昧知走远,沐梅辰这才开口道:“阮仙君对你似乎格外照顾些呢。”沐梅辰这话问得委婉。 “师父您也看出来了……”阮慕芳涩然一笑,尚沉浸在与真爱有缘无分的苦闷中。 “慕芳,仙君他对你另眼相待,想必是有什么缘由的吧?”沐梅辰继续她的委婉路线。 “还能有什么理由。”阮慕芳带着些迁怒与挑衅直直盯住沐梅辰,道:“不过是为着私情而已。”掌门她们肯定早就暗中将自己许配给了殷寻问,她倒要看看,若是这些人知道了自己与阮昧知的内幕,会摆出怎样一副嘴脸。 阮昧知居然真是伊逝烟的徒弟?!沐梅辰皱起眉,可伊逝烟能教阮昧知什么? 见沐梅辰蹙眉沉默,阮慕芳更是抑郁,口气更冲了,咄咄逼人道:“不知师父您,对此有何感想。” 想不通这歹师出高徒的逻辑,沐掌门索性不再去想,转而直言道:“慕芳,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说下你母亲的事。按理说既是上面有人照拂,便是放松自在些也没什么。可你母亲最近行事却实是有些太过,你私下劝着点吧。” 对于伊逝烟最近的表现,阮慕芳当然也是清楚的,起初还疑惑为何母亲突然就骄纵起来,现下结合掌门那句“上面有人照拂”的话再加上之前的猜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她成功卖了女儿换得殷掌门亲家的身份,混元宗少主他丈母娘,能不骄纵吗? 阮慕芳对阮昧知本也只是些微好感,这会儿陡遇挫折,那一分好感便被不甘之心渲染成十分,顿时被这自导自演的苦情戏给俘虏了个彻底。阮慕芳可不是那种会将门派利益置于自身私欲之上的人,对身边之人也没什么感情,草草得出结论后,当下便把师门和家人都恨上了,只觉得他们贪慕虚荣,一点也不顾自己的想法,实在面目可憎。 于是阮慕芳冷笑一声:“母亲要做什么,岂是我这区区女儿劝得动的!”,然后拂袖而去。 沐梅辰莫名其妙当了阮慕芳的出气筒,心里很是不爽,但念及阮慕芳被选中为殷寻问道侣这个可能,她又将怒火都压了下去。且看着吧,总有风水轮流转的一日。 此间种种误会,阴差阳错居然还就接了下来,实属凑巧。可这一切又岂是凑巧一词能解释干净的,推动着误会滚滚向前的,终究还是他们自己,有人毫无自知,有人自恋自私,有人贪图功利,于是各色心思交杂成一局乱棋,说到底不过两个字——活该! 当然,活该的还有一位,那就是有被害妄想症的阮昧知同志。这厮越想越觉得阮慕芳是个不稳定因素,焦躁得都快脑袋冒烟了。龙惊千与阮昧知汇合后便一直藏身在玄明殿,自然很快就发现了阮昧知的反常,一等阮昧知身边没人,便主动蹦了出来,关切问道:“出了什么事?” 阮昧知并不想将龙惊千拖下水,只隐晦问道:“我若想让某人永远都不对外说出某些话,可有办法?” “杀了他就是。”龙惊千轻叩着脸上面具,说得轻描淡写。 “我是想问有没有类似的魔门禁制或者药物,能达到这种效果。”阮昧知干巴巴道,紧抿的唇充分说明了着他此刻有多不安。 “这种东西我向来没什么研究。”龙惊千为难道。 阮昧知一怔,继而低喃:“是啊,你向来不关注这些的。要说起这类东西,有谁比那个人更有研究?” “昧知?”龙惊千看阮昧知在恍然后面露纠结,忍不住出声唤道。 阮昧知长叹一声,终于下定决心:“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龙惊千看着阮昧知绝然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升起一阵悲壮感。 为了躲避莫须有的一拳,将自己主动往刀锋上撞这种傻事,也就只有阮昧知这聪明人才做得出来了。说什么疏离防备,真出了事,还不是咬牙将某人划入了值得依靠的范围,虽然那谁谁谁根本就不可信……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139章 倒霉乃自找 虽然已经下定了去找居誉非的决心,但阮昧知却也不至于就这么将自己直接往狼口里送,居誉非毕竟不是殷寻问,想要什么跟他装个乖卖个萌就成,要搞到封口道具,他还需筹谋一二。目标,在居誉非无知无觉的情况下,将东西偷偷搞到手。 所以,当阮昧知走进囚牢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越是接近,脚步越是轻得无声,阮昧知静静打量着囚室中的人,这货被关了些日子,看起来依旧人模狗样的,就是他住的那件牢房倒了大霉,被刻满了鬼画符。 “难得你来看我,怎么,有事?”居誉非真不愧是对阮昧知知之甚深的好基友,连阮昧知的神色都不用看就直接戳中红心。 “不,我仅仅是来看看你而已。”阮昧知隔着栏杆讪笑,言语里透着一股心虚的味道。 “看看我被你坑死没有?”居誉非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你明知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何必说得这么难听?”阮昧知故作伤心地拖着嗓子。 居誉非抬眼,看定,温文一笑:“那你现在对你所看到还满意吗?” “怎么可能满意,像你这样的人,至少要用枷锁绑起来才叫看着人心情愉悦啊。”阮昧知说完之后,眼神忽而漂移了一瞬,总觉得刚刚似乎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乱入的样子。 “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居誉非却是眉眼弯弯十分欣慰的模样,细长的手指在墙面上轻轻勾画着,喉间溢出的声音有如低叹:“混元宗的囚禁阵法,也不过尔尔,你看,我在这里以逆行刻印混淆乾坤二位……” 我去,这才几天啊,居誉非就把混元宗的禁锢阵给玩萎了。听着居誉非滔滔不绝的解说,阮昧知的小心肝悄悄地颤抖了一下,居誉非这种高智商罪犯,果然不管放到哪里都会成为大型杀伤性武器吗? 居誉非越说越亢奋,连说带比划,最后索性直接将囚门打开,走了出来…… 喂喂,这到底是囚牢还是居誉非他家后院啊,探监者的人生安全还能更没保障点吗?!阮昧知看着离直接越来越近的居誉非,真心很想拔腿就跑,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制止了他,封口道具还没拐到手呢,再怎么说,也要先将事前布置好的棋都走完才行。 阮昧知强忍住逃走的冲动,在居誉非离自己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一脸淡定地取出了一块血色玉简,塞到居誉非手中:“喏,拿去。我就知道你闲不住,所以帮你把研究笔记带来了。” 居誉非神色一滞,然后握紧了玉简,连着阮昧知的手一块儿——“多谢。” 为什么每当他咬牙切齿地确认阮昧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的时候,这家伙却又总会再蹦出来,在自己刚刚结冰的心上抚一把,把心给暖回来?所以说,他最讨厌阮昧知了,叫人爱不得恨不得,恨不能将人心神摄了从此成为足下忠犬才好。 阮昧知没想到居誉非会冷不丁捉了自己的手,条件反射便要抽回,但一想到这回的目标计划,又忍住了。他垂了眼,刻意露出两分歉意来:“你还是听我说完以下这些话,再决定谢或不些我的好。” “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居誉非捏着阮昧知的手刻意加了几分力道,将掌心那一团温软捏得发白,笑容却是越加温和。 阮昧知痛得直吸气,也顾不得演戏了,真元一荡将居誉非的手震开,倒退两步飞快道:“你储物法器和屋里的东西都被他们拿去调查研究了,我只抢下了你的玉简。虽然错不在我,但毕竟你是因我才落到这般地步,作为你曾经的研究伙伴,那些实验成果对你而言有多重要我再清楚不过,所以……抱歉。” “原来就这档子事啊……”居誉非不以为意地扯起唇角嗤笑:“打我进混元宗起,那帮庸才就一直都跟在我屁股后边儿想要捡我啃剩的骨头渣子充饥,这回被他们窥得机会,不嗷嗷叫着扑上来才怪。怕只怕,他们得了东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毕竟,没建树可以拿别人法宝来充数,但没脑子却是没法用别人的智力来弥补的。以他们那可怜的水平,别摆弄着摆弄着反被法器折腾死就不错了。” 是啊,以咱这凡人的可怜水平,就算有你的储物袋在手,也不敢随便往外掏,所以我这不就套你话来了吗。阮昧知默默为自己的智商心酸了一把,抱着一堆法器却不敢用的娃你伤不起。 “你倒是想得开。”阮昧知别开头,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冷哼:“你就当我多事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阮昧知才欲擒故纵地往外走了一步,就被居誉非给拽住了,他蹙眉问道:“你怎么了?” 阮昧知抿着唇,沉默了好一阵,才道:“抱歉,刚刚失态了,我来之前跟那些人吵了一架,我不想他们动你的东西,可到底还是……” “为什么?”居誉非愕然,阮昧知忽然变得这么可爱,他有点不习惯。 “是啊,我干嘛要蹚这个浑水,你都不急,我急什么,纯属多管闲事。”阮昧知别扭地梗着脖子,死盯着身侧的栏杆,就像那上面刻着精彩万分的春宫图一般。 “为什么……”居誉非低喃,像是在问阮昧知,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每一个字都蕴着隐晦的欣喜与期待。 阮昧知这个渣却是完全没管居誉非态度,自顾自地将台词接了下去:“大概是因为……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们共同的心血吧。” 居誉非彻底怔住,霸占某人的欲望在心底的阴暗处疯狂滋长。所以说……他最讨厌阮昧知了啊!讨厌到恨不能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摆出傲娇姿态的阮昧知这时才将视线投向居誉非,将他的恍然与动容都一一收入眼底,然后悄悄地在心底比了个V,反应如预期,计划很顺利。此刻沉浸在窃喜之中的阮昧知不会想到,他此番设计会带来多么灾难性的结果,谁让他没事撩拨居誉非这种危险生物,一旦居誉非打定主意要干点什么了,阮昧知的悲剧也就可以预期了。随便刷人的好感度可是要遭报应的啊。 阮昧知趁热打铁,走下了棋局的最后一步。他故作黯然,轻轻叹息道:“我跟他们说,这些东西他们弄不懂,只会弄坏。但是我懂,交给我才是最佳选择。可惜,我高估了我自己,他们拿了个法器给我看,说是可以远距离控制,依据条件,让人那什么的,可我根本连那东西要如何操作都猜不出……” “你是说,那个可以远距离操控,致人昏睡的?”居誉非毫无所觉地跳进了阮昧知挖的坑里。 “可能就是这个……难道你手上还有别的类似的?”阮昧知不动声色地试探。 “若说作用到人身上的,似乎只有这一个吧。”居誉非认真回想后道:“还有一个是远距离操控爆炸的,但那东西很简单,你不可能搞不懂。” 看来没别的更适合的道具了,阮昧知脑筋一转,很快有了变通之法。他诱供道:“原来那东西是致人昏迷的么?” “是啊,这个的设计理念是你以前说的共振,你别看它小,但其实……这个总共分两个部件……要用的时候,你只需……成功开启后,只要你这边下令,对应的那个子球就会……对方起初会觉得大脑混沌,然后很快就会昏睡过去,并且无论谁来都看不出异常。当然,这个也有限制,只能对金丹以下起作用。我试着对这几方面做过改进,然后发现……”居誉非不疑有他,巴拉巴拉地将自家宝贝的底交待了个干净。 阮昧知又聊了两句后,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并决定一出去就告诉殷掌门赶紧给居誉非换个更牢靠的囚室。 阮昧知很快就从居誉非的储物袋中找到了居誉非所说的那个法器,虽然功效并不十分对症,但他完全可以配合着之前的那个窃听器使用嘛,只要阮慕芳一准备说出和谐内容,就把她给弄昏。反正他只要拖到坑爹计划结束为止就成。 可怜的阮昧知,虽然成功拐到了道具,却算漏了一点,当初那个很好用的窃听器,其实出自居誉非的手。上次居誉非虽掌控着窃听器的总机,但因为殷寻问的插手,到最后都没能用上。但这回嘛……嘿嘿。命运兜兜转转,又将阮昧知当初绕过的那个坑摆回 第140章 舅子的考察 阮昧知偷偷找有关部门打完居誉非越狱的小报告后,天也差不多黑得跟他的心肝一样了。估摸着这会儿殷寻问多半已经到家,阮昧知不敢多耽搁,迅速往玄明殿奔去。虽然事出有因,但背着殷寻问去找居誉非总还是略感心虚啊,更何况殷寻问还是头独占欲超强的神兽,解释起来超级麻烦的有没有! 阮昧知带着点小忐忑拿神识将玄明殿扫了一通,然后长舒一口气,很好,殷寻问还没回来。警报解除,阮昧知喜滋滋地露出八颗小白牙,就跟白捡了钱一样,蹦蹦跳跳地跑后院做烧烤去了。 事实上,此时的玄明殿外……殷寻问和龙惊千就蹲在玄明殿附近的某树上,默默围观了阮昧知从做贼般窥探,到蹦跶着奔进大殿的全过程。 “你不去找昧知就算了,为什么感觉到他回来,还要特地拖着我躲出来……”龙惊千蹲在树杈上,挠着头十分费解。 “阮昧知既是背着我去找居誉非,那就说明他不愿我知道此事。他既不愿,我自然不会让他为难。”殷寻问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淡定,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了,才不会幼稚地为居誉非这种货色跟阮昧知掐架! “你……辛苦了。”龙惊千拍拍他的肩膀,表情特别诚恳。 之前龙惊千看阮昧知状态不对,一等殷寻问回来,就迅速将阮昧知给出卖了,复述了一遍两人的谈话内容不说,还强烈建议殷寻问追上去,以防阮昧知有什么不测。然后,殷寻问就给龙惊千解释了一下居誉非和阮昧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所以,这会儿龙惊千多少能体会到点殷寻问的苦逼。 龙惊千这话一说完,殷寻问背后的气压更低了,阴郁得洒点水就能长出蘑菇来。 龙惊千尴尬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亡羊补牢道:“不要介意嘛,昧知应该也是急需某种法器,迫不得已才去找他的。” 殷寻问本就憋着火,龙惊千一劝,更是火上浇油。他用力握了一下拳,有些失控地开口道:“若说起法器,我身为混元宗少主,手里的东西比起居誉非只多不少,而且也远比求助于他安全得多,为什么昧知就没想过先问我?” 龙惊千哑口无言:是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家兄弟的第一反应是去找居誉非这个敌人,反倒将殷寻问这个最佳选项忽略了个彻底? “要不……你去问问昧知?”龙惊千小小声地建议道。 “我不会问的,不管阮昧知是一时疏忽,还是真心更信赖居誉非都无所谓,横竖我都不会给他除我以外的任何选择。”到底还是意难平,殷寻问略含警告地盯住龙惊千:“你最好也别拿这个问题去为难阮昧知,就算他真借此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也只会徒增烦恼而已。” 龙惊千眼睛一眯,杀气侧漏。不会给昧知其余的选择?殷寻问以为他是谁! “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免得自以为是害了他。”殷寻问淡淡地继续提醒道,那些强压下的不快,让此刻的他充满了攻击性。 龙惊千冷笑着一爪挥出,被殷寻问抽剑架住,真元在交锋处激烈碰撞,但因为两人完美的控制,没有外泄一丝一毫。 “我会接受你和昧知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阮昧知自己愿意而已。”龙惊千眸光锐利:“你还真以为昧知就非你不可了?那居誉非是好是歹,都是你在说,昧知可未必就这么认为。我不能保证自己不会给阮昧知带去麻烦,但我至少永远不会以为他好为名,剥夺他选择的自由。” 作为阮昧知的兄弟,就算阮昧知真要爬墙,龙惊千也只会帮忙扶着梯子。他不会让任何人成为阮昧知的束缚,即使这个人对阮昧知再真心也不行。 殷寻问的唇苍白地抿成一线,他有些后悔之前的失言。有些话,他本不该说出口的……他相信阮昧知对自己确实是一心一意,但他也相信阮昧知对居誉非并非无情,龙惊千若真跑去问,只会让阮昧知为难。 “别一副杀人的样子,这几年我杀的人可比你多百倍。”龙惊千收回手,寒声道:“我会亲自去看看居誉非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决定要不要提醒昧知。你若要阻拦,尽管试试。” “去吧去吧。”殷寻问也收起剑,毫无压力地挥挥手赶人走。居誉非那种疯子,只要有点脑子的都不会将兄弟托付给他的,更何况龙惊千这种弟控。 龙惊千一闪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殷寻问却是在树上待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自己那些负面的情绪都已经被捆缚彻底,才慢悠悠地进入玄明殿。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有事?”看到殷寻问回来,阮昧知笑着迎上去。 “没事。”殷寻问没有对着阮昧知说谎的习惯,索性岔开了话题:“演武堂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你明日只管带着那些人去就是。” 阮昧知自动将殷寻问晚归的原因理解为了演武安排,顺着话题道:“明日我们当众来一发的时候,你说我们是打平还是分个胜负的好?” “各凭本事分个胜负吧。”殷寻问沉吟片刻后道。 “那你肯定会输给我啊,哥现在可是元婴期。你就不怕败在我手里,失了少主威信?”阮昧知翘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活脱脱一副小人得志的猖狂样。 “我准备这样……”殷寻问凑到阮昧知耳边细细分说。 “好办法!”阮昧知勾着殷寻问的脖子,赞扬道:“你小子真是越来越有哥哥我的风范了。” “多谢夸奖。”殷寻问一本正经道。 阮昧知畅想了一下明日的情景,然后压低了嗓子道:“你说你爹要是知道咱们把核心弟子排出来让客人挑,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殷寻问严肃告诫:“大晚上的,别讲恐怖故事。” 阮昧知囧住:“你这是在开玩笑对吧?对吧……我可经不住你爹一击啊。” 殷寻问抬手戳戳阮昧知猝然呆掉的小脸,忽而,轻轻笑了。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阮昧知既然能豁出命来陪他挣一个相爱相守的未来,自然就不会轻易动摇。相信就算阮昧知瞎了眼,内心深处真的更想要居誉非,也不会做出背叛自己琵琶别抱这种混账事。 殷寻问是放下了,可龙惊千却还在为自家兄弟的幸福而奔忙。 这位身负弟控属性的大哥凭借着高超的身手和搜刮自魔门的种种道具,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顺利进入囚牢,看到了传说中的居誉非同志。 不能否认,因着自己体内的噬仙藤托了某人的福才得以解决,龙惊千对居誉非是存着些初始好感度的。龙惊千遥遥地看向牢中,然后惊讶地发现,他很难将眼前这个人与殷寻问口中的素女楼变态联系起来。囚牢中的男子苍白清瘦,眉目淡淡的,举手投足温文尔雅,看起来完全无害,甚至给人以一种纤细脆弱的错觉。 居誉非感觉到了那投注到自己身上的视线,但他根本不屑理会。作为一个大炼器师,大符阵师,修仙界顶级研究者,他早就习惯被混元宗那些蠢材围观取经了,光看看又不会少两块肉,没必要在乎。即使眼下这个围观者带着半面面具,显得有些奇葩也一样。 于是龙惊千的眼神越加肆无忌惮的起来,他细细地观察着那个完全不准备理会自己的男人,试图撇开之前取自他人的印象,自己拼凑出这个人的轮廓—— 衣衫和发冠都极为精致,但却发丝散乱,衣襟歪斜,应该是一个颇有财势却不太在乎外物和他人想法的人。 身形瘦弱,面色苍白得过分,应当从未修习过体术,而且也没怎么好好修炼功法,反而整天待在屋子里做一些极耗心神的事。 还有……那隐约的纹路,是噬仙藤吧?拿自己做试验吗?果然是一个……疯子。 龙惊千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很清楚噬仙藤会给身体带来多大的苦楚,可眼前这个人,却是在为自己寻找解决之道时,主动将噬仙藤种入体内…… 龙惊千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阮昧知深深信赖着居誉非了,这样一个为着他人嘱托,能将自己的修为经脉都赌上的男人,确实值得阮昧知另眼相看甚至暗暗倾心。 就在龙惊千给居誉非默默脑补无数优点的时候,居誉非却是优哉游哉地将血色玉简扣上眉心,看起了里面的研究记录。每次看玉简,细数家中珍宝的幸福感总是油然而生,嘴角翘起一个惬意的弧度,居誉非唇齿开合,边看研究记录,边无意识地笑念着的童谣——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拎起来。割完血管割经脉,一动不动真可爱……” 龙惊千所有的面部表情瞬间僵住,救命,这里有变态啊! 龙惊千动作迅速地转身,走人,并且决定听阮昧知的话,离居誉非这个疯子有远就多远。当初阮昧知选择的是殷寻问而非居誉非,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殷寻问这小子又傲慢又幼稚,但跟居誉非一比,这小子绝对就是个完美良配啊有没有! 才这样就夹着尾巴逃了?真不禁吓!恶作剧得逞的居誉非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便继续投入研究大业了。只希望居誉非在知道刚刚被他故意吓走的是他大舅子后,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阮昧知和居誉非那点小暧昧,就在两位至亲的有意回避下,被忽略过去了,进而彻底失去了发现纰漏进而弥补的机会。隐患被深埋入土,只等种子钻破土层彻底爆发的那一天。 第141章 偷偷拉皮条 对于恋人而言,相拥而眠的时间的总是短暂,但若是相拥而眠却什么都不能做的话,那时间就漫长得近乎残忍了。当晨曦再度光顾玄明殿的主卧之时,殷寻问一反常态地比阮昧知先醒了过来,更准确地说,他这晚根本就没睡。昨晚殷寻问本想用实际行动确认一下真爱存在,不想却惨遭自家真爱无情拒绝,理由居然是龙惊千就睡在殿中,要注意影响。殷寻问在辗转反侧之余,默默得出了大舅子这种生物很讨厌的结论。 “早。”阮昧知歪歪脑袋,蹭到殷寻问的颈窝间,给了他一个甜蜜的早安——咬。 大动脉被叼住,殷寻问条件反射绷紧了身体,随之又在熟悉的味道中迅速松弛下来,他揉了把阮昧知的头,哑着嗓子道:“想做?” 阮昧知的回答是迅速半撑起身,抱着被子缩到床角,作誓死捍卫贞操状:“客官请自重。” 殷寻问哭笑不得,却仍是摆出一张波澜不惊的脸,自顾自地开始穿衣。又不能真做,他才不陪阮昧知玩什么纨绔子弟和装良家妇男的游戏呐。 阮昧知难得被冷落一回,当下也没了玩笑的心情,捧着殷寻问的脸关心问道:“怎么,没睡好?” “嗯,昨晚欲求不满,到了后半夜才勉强合眼。”殷寻问特一本正经地耍着流氓。 “活该!”话虽如此,阮昧知还是手脚麻利地泡了杯灵茶给殷寻问。 殷寻问捧着杯子,目色温暖。其实自他被迫增龄后,就已经可以摆脱对睡眠的需求了,但他却没有做声,只是沉默着将旧习继续,至于如此行事的缘由嘛——眼下正衣衫不整地在床前晃来晃去,考验他的自制力的家伙就是全部的理由所在。 手上还有正事要忙,两人也不多耽搁,收拾齐整后,便分头行动去了。 毫无疑问,阮昧知是一个优秀的小贩,忽悠顾客的十八般把戏样样精通,所以,当阮昧知兼职导游带着客人们在混元宗的各处晃荡时,可说是宾主尽欢。妹子们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而妹子的监护人们则是兴致勃勃地盯着阮昧知,昨日新得了这位阮客卿是个纯阴体质的消息,各大宗门多少都起了几分围观试探的心思。谁知道此人能小小年纪就进阶元婴是不是与这诡异体质有关系,自然要亲自掌掌眼才放心。 当然,宾主尽欢的范围里并不包含阮慕芳,阮昧知偷偷将法器搁到她身上后,就没再搭理过她,这让自我感觉一直很好的妹子,感觉非常不好。 混元宗是一个历史悠久的大宗,是以宗门内各个部门分得又多又细,阮昧知领着妹子和妹子的监护人们穿梭在各个峰各个殿之间,用浮于表面的内容充塞满了介绍的部分,纵然是从上午一路溜达到午后,各位游客的兴致依旧高昂。 从外圈逐步向内推进,阮昧知最终领着人进了核心弟子演武堂的大门。刚进门便感到一道目光移到了自己身上,阮昧知凤眼轻挑斜睨回去,毫不意外地发现目光的主人姓殷名寻问。不过是很简单的一眼,却让阮昧知身后的游客们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让阮昧知邪念顿生——真想把这长着禁欲系脸孔的小子压倒在地做到他哭出来为止啊…… “殷寻问?!” 打破这两两相望美好氛围的自然除了阮慕芳外再无别人,这妹子还记恨着殷寻问当初把她一巴掌拍墙上去那事儿呢。 阮昧知回过神来,理所当然地无视掉阮慕芳那满脸愤色,一脸纯良地冲诸位介绍道:“这演武堂是我混元宗核心弟子平日对战训练的地方。少主感念各位厚爱,于是组织了核心弟子,准备来一场演武比斗,将混元宗弟子风采尽现于诸君眼前,还请各位前辈帮忙指导一二。” 有机会探一探的混元宗的底子,几位陪同师长自然求之不得,连连点头,面上的表情更是无比慈祥。 于是阮昧知早已安排好的戏目,顺利开演。殷寻问秉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和诸位长辈行了礼,便大手一挥,让核心弟子们两人一组,轮番上台打去了。 阮昧知站在人堆中,拉皮条一般殷勤介绍道:“台上黑衣这位是南宫傲,玄武峰张长老亲传弟子,年仅一百便已进阶金丹期。身为剑修,武斗能力自是不必说,乃是我核心弟子中数得着的厉害人。台上青衣这位名为卓堪,乃是觉云峰陈长老的关门弟子,亦是金丹期修士,一手符篆术极是高明……” “看着有点眼熟呢……”有妹子瞅着台上两人低声喃喃。 阮昧知笑着接话道:“我核心弟子这几日一直都负责着诸位贵客的守卫工作,看着眼熟也属正常。此番也算是给大家介绍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还得继续在各位贵客跟前晃荡,做些守卫引路的活儿。小子们生嫩粗莽,还请大家多多照看着些,无论好或不好,只管跟我们说,我们混元宗必竭诚令诸位圆满而归。” 阮昧知话音一落,顿时就有好几个外宗长辈侧目而视,总觉得,隐隐听到了些弦外之音呐……难道,当初那传信弟子暗示的结亲之意还有第二重含义?这般想来,倒也合理,今日这阮客卿来邀请时不还送了功法玉简么,想来这回混元宗是要广结善缘了,顺便再广结一下姻缘什么的也完全说得过去嘛……不过混元宗在殷函子那大杀器的带领下,行事向来不是都挺狂霸拽的么,这风格怎么说变就变了? 两半个时辰后,混元宗核心弟子四十来人,个人才艺总算展示完毕,啊不,是武斗出了结果。赢到最后的是觉云峰的卓堪,这位啥都不多,就是符篆多,其余弟子输的不是武力,而是火力。 卓堪刚将荣获冠军的骄傲露到脸上,阮昧知却是笑吟吟地开了口:“诸位应邀而来,给咱少主的结侣大宴捧场,少主亦是铭感于内的,这场比斗自是要有咱少主压轴才算个完整,诸位说对否?” 客人们齐齐眉开眼笑,那些本就是冲着少主来的妹子们且不说,那些长辈们更是暗喜在心,这趟来得倒是真不亏,不仅粗窥了混元宗的核心弟子实力,还有机会亲眼见识见识这少主的修为本事。不过分的说,混元宗未来千年的走向可就基本由这些后辈精英决定了,尤其是这位殷少主,将来混元宗可是要落到他手中的。 可在场中人却是有一位瞬间白了小脸,就是那位冠军卓堪小朋友。 ‘阮客卿的意思不会是少主要和我打吧……’卓堪忍不住往后缩了缩又缩了缩,自家少主有多凶残他没见过还没听说过吗,之前一招灭了核心弟子数人的事儿就不说了,这位可是一个人挑了魔宗元婴长老,回宗门后又玩儿似地灭了好几位长老掌事的啊,自己这柔弱的小身板如何经得起他无情地摧残?! 那边卓堪吓得都快哭了,阮昧知这边却是慢悠悠地继续道:“少主修为高深,若是与核心弟子比斗难免束手束脚。为了让大家看个尽兴,晚辈阮昧知斗胆现眼一回,勉力做个陪。还望诸位多多指点。”他还指望着那些核心弟子被来宾相中拖床上去呢,怎么可能让殷寻问将这堆待售货物给比到尘埃里去。 长辈们这会儿乐得都快将两眼挤没缝儿了,今儿出门何止是满载而归,根本就是杵在家门口白捡钱啊。这二十岁的元婴,谁不稀罕,谁不暗暗怀疑如此逆天晋级必有大隐患,比如唯有境界提升,真元却无法顺利操控什么的,只是碍于宗派友谊他们不好一试深浅罢了。正巧瞌睡,对方就递个枕头过来,怎不叫人暗爽在心。 卓堪更是乐得跟被钱砸傻了一样,谁爱跟少主打只管打去,只要不是他就成。 阮昧知和殷寻问也不多废话,上台,开打。 两人虽是合谋了这一局,但如何比划的具体细节却是没商量过的,实际上也无需商量,横竖也只有两个准则,真实实力是不能给人看的,体现实力的目的也是必须达到的,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打起了表演赛。一时间,大招频出,光喷星日,飞沙走石,金鸣铿锵。 那些看客们就跟第一次看广场电影的庄稼汉子一般瞪大了眼,赞叹连连。无论是阮昧知还是殷寻问,在武斗一道,都已分属修真界顶尖的那一群,而表演赛,又恰是最花哨华丽的比斗方式,这视觉效果想不震撼都难。 金丹期和元婴期毕竟还是有差距的,况且殷寻问和阮昧知这一战的重点还是在于给阮昧知加分,是以,两人平分秋色的打了一会儿,殷寻问便显出几分后继无力来,隐隐要输。阮昧知抢身而进,逼到殷寻问跟前,裹挟着风雷的一拳直直擂出,笑嘻嘻道:“少主,承让了。” 看客们顿时哗然,虽然按照常规而言,金丹期是打不过元婴期,而且这位阮客卿的功夫也确实高明。但……殷寻问可是少主,这少主被个客卿打败算是怎么回事儿,还是在给外人展示个人实力的时候!以元婴之躯,欺负头顶上的金丹少主,这阮昧知是在找死呢找死呢还是找死呢? 殷寻问当然不能输,不然回头殷函子就能找茬削死阮昧知。可阮昧知也不能输在殷寻问这个金丹期的手上,不然他的此番比斗的目的就没法达到了。好在,面对此局,昨晚这两口子已是有了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地名啊,你来自何方? 玄武峰:取自武当玄武派,是以张三丰为师祖的武当道派之一,其内家拳中外驰名,以修炼、武术而著称于世。 觉云峰:取自觉云派,属于全真道龙门派支派。创始人龙门派第十代弟子陈清觉(康熙年间赐封“碧洞真人”),于清光绪十四年立派。 第142章 家花和野花 “这话说得未免太早,你还没赢呢!”殷寻问凝聚起残存的一点真元将阮昧知雷声大雨点小的一击挡下回击,将人逼开。然后长啸一声,变身貔貅。 阮昧知揉身扑上,再次与殷寻问缠斗起来。不过这回风向转了过来,貔貅上古神兽,乃是防御高,攻击强,耐力足的十佳好萌宠。欺负起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一炷香后,阮昧知露出疲态,渐渐不支。 最后的最后,当然还是以殷寻问胜利告终,皆大欢喜。 “少主你怎么可以变身貔貅,这不是欺负人么!”阮昧知抱着熊猫爪子愤愤抗议。 “嗷嗷。”殷寻问眼下可说不了人话,只能用严肃的圆脸表示自己赢得很正当。 大饱眼福的看客们假模假式地再跟着虚劝了几句,这场比斗表演便算是圆满了。 一切都和自己计划中预想的一样,压力骤消的阮昧知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天边,这会儿夕阳已是要坠不坠地挂在天边,今日的宴,也该散了。 阮昧知勉强打起精神,笑着招呼道:“时辰不早了,不敢再继续虚耗大家光阴,今日就到这里如何?” “客随主便,阮仙君客气了。”客人们的口气多了几分尊敬,毕竟刚刚才见识了此人凶残的武力,修真界向来强者为尊,阮昧知当得起各派一声仙君。 阮昧知从储物袋中取出二十三片玉简,一一对应,分送到各派长辈手中,微笑道:“这里面是接下来几日的安排,还请各位回去后仔细看看,若有什么意见或建议,只管找我就是。” 有那性子操切的老头直接将玉简叩上眉心,看了起来。玉签中不过寥寥几句,但信息量极大—— “鄙人欲领诸仙子入混元秘境采宝,其全程安全由核心弟子专人负责,贵宗乃我道泰斗,为表敬崇,贵方可亲指三人相护。为防与他派所求冲突,还请列示五人以备选,鄙人将尽量满足贵宗要求。我宗核心弟子均乃大好男儿,掌门怜其仙道孤独,方才有此一邀,若姻缘巧至,亦愿与贵宗结姻为亲。此本为小辈谋,并无半点强求之意,鄙宗目前尚未对核心弟子明示此意,是以还请贵宗亦暂对诸位女仙隐下此中内情,良缘所结,端看天意。” 玉签看完,老头子眉梢一挑,又不动声色地将东西收回储物袋里。看来混元宗确实是要将核心弟子推出来结亲。这么做也并无不可,但当初混元宗请自己来的名义不是参加殷寻问的结侣大宴吗,为何玉签里却完全没提到这位少主呢?还是说,这少主结侣的人选其实已经定下了,所以才开始推出核心弟子,试着与各派接触?也许,在这阮仙君给出的二十三片玉简里,就藏着一片与众人手中内容截然不同的…… 这位来自泰斗级宗门的老头确实没猜错,而那片截然不同的玉简就在阮慕芳的师父沐梅辰手上,其中内容如下—— “鄙人欲领诸仙子入混元秘境采宝,少主心属贵派仙子阮慕芳,故而其全程安全将由鄙人专门负责,于此期间,进一步代少主验看。人选早定,于他派未免不公,是以还请暂缄尊口,将此内情按下勿传。若因此妄生流言,引惹众怒,到时为情势所逼,虽抱憾我宗亦只能错失良缘。” 天仙派掌门沐梅辰将玉简捏得死紧,努力压下拼命想要上翘的唇角,心中狂喜之余又有几分不安。自家弟子能得混元宗少主青眼自然再好不过,怕只怕过不了阮仙君这后头的考核,大好形势转眼湮灭。而且玉简中的警告也不得不重视起来,阮慕芳他娘可不是个安分的,回去多少得注意些才好…… 众人怀着各色心思,草草告辞后,便各回各处。阮昧知则骑着熊猫回了玄明殿,殿中诸位侍者早已对这个不靠谱的世界绝望了,纷纷扭头,权当没看到自家少主乖顺的忠犬模样。 “今儿你就别变回来啦,晚上我抱着你睡。”阮昧知揍在神兽毛茸茸的耳朵边低语。 殷寻问无语地抖抖耳朵,默许了。驮着阮昧知这绒毛控慢悠悠地往阮昧知的院子走,这会儿已是饭点,全宗上下,也就只有阮昧知的院子里有厨房。每念及此,殷寻问都由衷地感叹自己媳妇真是贤惠得无人可比啊! 不想,阮昧知一进自家院门却是先对上了龙惊千的面具脸。 龙惊千大喇喇地坐在走廊阑干上,似笑非笑道:“刚刚的比斗我也去看了,昧知,你这一身功夫可是越来越俏了。” 阮昧知从殷寻问背上一跃而下,懒懒道:“别笑话我了,刚刚那算什么比斗,跟小寻打,最没意思了。” 熊猫君顿时不满了,嗷嗷直叫着抗议。 龙惊千横了殷熊猫一眼,嘲道:“你小子别不满,我兄弟之前比斗时可一直都让着你呢,不然别说你变身貔貅,就算变身天神也别想打赢他。” 阮昧知让着他,难道他就没让着阮昧知吗?!殷寻问再次确定大舅子这种生物,果然非常讨厌。 阮昧知不知昨晚龙惊千与殷寻问的龃龉,只当自家兄弟不忿于自己打假拳,笑嘻嘻地护在了自家萌宠跟前:“大哥,还记得我出门之前跟你嘱咐过什么吗?” “呃……”龙惊千尴尬地挠挠头,试图装傻混过:“嘱咐那么多,你具体指哪一句?” 阮昧知做痛心疾首状:“我记得你似乎是答应了我不会出门乱逛的吧?你今儿不仅出门了,居然还敢跟在我后头,那些客人里可是有参加过神霄宗围剿的,到时认出你这魔宗新主可就热闹大发了。兄弟你这是嫌我日子过得太安逸怎么地?” 龙惊千瞬间蔫了,认命地垂头道歉:“这次是我莽撞,下次再不会了。” 阮昧知感觉到了龙惊千周身那压抑的气息,有点小忐忑地劝道:“我知道你会来此,全是为我,甘心受此约束,也全是为我。兄弟无以为报,又不能以身相许,想一解心中歉疚,终不得法。要不大哥你教教我?” “唉,我们俩用得着说这些?”龙惊千上前揽住阮昧知的肩膀,爽朗道:“兄弟你要真觉得歉疚,就陪我在这院子里好好打一场,好久没和你对招了,看到你和殷寻问在台子上比划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将那小子踹下来,换自己上。” “没问题。”阮昧知刷刷两下又布下几重禁制,摆开了架势。 龙惊千也不矫情,足下一蹬便杀了过去…… 那边叮呤当啷打得热闹,监牢中的某人听得也很热闹。从阮昧知将监听法器按到阮慕芳身上起,他自己的也同时落入了被人监听的悲催境地,可怜他至今还不知道,自己倚重的道具其实全出自某个危险人物,每倚仗一分就多多一分危险,坑人者人衡坑之,此乃正理。 居誉非半眯了眼,苍白的手指摩挲着血色的玉简,薄薄的唇挑起一个冷冽的弧度:“神霄宗……魔宗新主……龙惊千?这可是颗好棋,至少,将死殷小少主足够。” 已经被恶人盯上的殷小少主此刻却是浑然未觉,满心满眼都是他媳妇儿和一个糙汉子厮磨纠缠的画面。阮昧知那句“跟小寻打,最没意思了。”真心挺戳人膝盖,殷寻问就想不通了,自己这修为,这本事,多少人仰望拜服,怎么落到阮昧知手上,就这么不受待见。不是他殷寻问小心眼,阮昧知若是说的玩笑话,他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可他就是知道,阮昧知是真这么觉得的,所以他才格外不爽。阮昧知打斗后那百无聊赖的的模样现在想来也多少有些刺眼,他倒要看个清楚,阮昧知和龙惊千打又能多有意思?! 阮昧知和龙惊千的比划并是一般修士那纯粹斗功法真元的路子,更类似于凡界武者间的决斗,没有远远隔着放大招的说法,贴近了一招一式地比划,是以也要惊险许多。 龙惊千路数刚猛,大开大合间,破风奔雷,便是沾到点边也非死即伤。阮昧知则走的轻灵机变的路子,游走在龙惊千的爪风之间,游鱼般滑不溜手,逮住机会便是一下狠的,似乎真要夺了龙惊千的命一般。殷寻问看得一头冷汗,这哪儿是在比斗,这分明是在厮杀!而且彼此指尖都凝着大量真元,龙惊千一招下去,将阮昧知的皮肉撕裂还算是轻的。 场边人看得毛骨悚然,阮昧知和龙惊千却是越打越亢奋,阮昧知身法越加飘忽诡谲,在龙惊千身周来回穿梭,甩出一连串幻影,像一条毒蛇般将龙惊千层层缠紧,越打越急,越逼越紧,似要将其生生绞杀。龙惊千却如一柄厚重石剑,稳稳地扎在原地,剑锋凌厉,锐不可当,任阮昧知如何奇招百出,他自一板一眼地通通挡回去,那招式似慢实快,半点下风不落。 殷寻问看得不敢眨眼,只等一出现险情就立马出手将人救下,当然,他只管救阮昧知一人而已,至于大舅子龙惊千嘛……管他去死。 阮昧知寻得龙惊千一个防御空档,毫不客气立马发难,两指直刺龙惊千双眼。龙惊千不慌不忙,反手相撩,将阮昧知的指剑格住,另一手,已是指勾如爪,向着阮昧知的丹田狠狠袭去。见阮昧知似乎要遭,殷寻问不再犹豫,抬爪便要出招将人分开。阮昧知却是先快一步,被龙惊千架住的那只手瞬间折肘如捶,重重砸向龙惊千的咽喉要害。龙惊千出招略早,阮昧知距离略近,便是殷寻问一时间也难以分辨出,到底是龙惊千会先将阮昧知的丹田撕裂,还是阮昧知会将龙惊千的咽喉砸碎…… 电光火石之间,千钧一发之时,阮昧知的肘稳稳停在了距龙惊千咽喉一厘之处,而龙惊千的爪也湛湛停在了距阮昧知丹田一厘之处。两人同时收招,脸上都露出了畅快的笑意。此时殷寻问的攻击却是到了,将龙惊千直接砸飞了出去…… “小寻你干嘛?”阮昧知扭头瞪着那只看起来分外无害的熊猫君。 殷寻问冤得真是一脸血,要不是这俩打得那么过火,他何至于插手。 “别怪他,这小子多半也只是担心你而已。”龙惊千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慢悠悠地走了回来:“关心则乱嘛,他信得过你的修为,却信不过的本事不是?对了,咱们这场比试算是平手?” 阮昧知翘起唇角摇摇手指:“不,该算是我赢。若真打下去,你咽喉粉碎,肯定会比丹田破裂的我先死,而且我这一击下去,会将你重重打飞,你那爪子还能不能继续加深伤害可就难说了。” “行,算你赢。打架最要紧的还是要痛快,输赢什么的不重要。”龙惊千喘着粗气,被面具遮住的眉宇间尽是舒畅。 “你是输家嘛,当然要说输赢不重要……”阮昧知孩子气地碎碎念。 殷寻问怨念深重地瞪着眼前两人,跟龙惊千打就真那么痛快?跟自己打就真那么无聊?阮昧知你敢不敢不要笑得那么畅快!大舅子这种邪物,绝对是这个世上最讨厌的生物……没有之一。不对,还有种叫居誉非的生物和大舅子并列讨厌名单榜首之位。 “你家神兽怎么看着像是在炸毛啊……”龙惊千施舍了一个眼神给殷寻问,邪笑着道。 “还在生气啊?”阮昧知走过去给殷寻问顺毛:“别担心,我有分寸的,以前我和龙惊千对招都这样,外人看着凶险,其实根本不会有事。” 殷寻问背后的气压顿时更低了,脑子反复轰鸣着一个词——外人,外人,外人…… 有时候他真恨不能早认识阮昧知,最好一出生就守在他身边,参与他的每一段人生,然后将那些讨厌的家伙们一个个全拍得远远的,让这个人的岁月里,充斥满自己的身影。然而现实是,总是会蹦出个谁谁谁,和阮昧知有点不得不说的故事,有点不清不楚的情分,然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成了个外人。 龙惊千看着眼前这连耳朵都耷拉下来的所谓神兽,忍不住幸灾乐祸:“殷寻问,就算你是阮昧知的道侣,有些东西也是你永远给不了阮昧知的,有些人也是你永远都替代不了的。” 殷寻问尚未咆哮,阮昧知已是先炸毛了:“龙笨笨你没事撩拨他干嘛,兄弟后院着火,你管灭啊?” “我说的是实话啊。”龙惊千不痛不痒道:“比如他就永远无法给你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斗。” “嗷呜!”殷寻问抗议。他怎么就给不了了?论修为,他能甩龙惊千一条街去。 阮昧知沉吟了一会儿,却是点点头默认了。 殷熊猫不满地拿爪子挠挠阮昧知的衣摆,大有现在就去比划比划的意思。 阮昧知揉着熊猫脑袋,温言道:“你跟我大哥计较这个干嘛,他是他你是你。你们之间本就不同,我跟你打本就没法尽性,就算承认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喵?”殷熊猫歪歪头,又不忿又不解。 “自己想去吧!”阮昧知却是调皮一笑,没给答案,一溜烟地跑厨房做饭去了。 龙惊千看着阮昧知那蹦跶而去的欢脱模样,却是若有所思,待得厨房里杂音响起,他才小声对殷寻问道:“我想,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昧知有事第一反应是去找居誉非,而不是你了。” 殷寻问立马求知若渴地盯住龙惊千,求解答! 龙惊千摊手做出一副很无奈的无耻模样:“就算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说完这句,龙惊千就和他那邪恶的兄弟一般,坏心眼地闭嘴走人了。 殷寻问瞪圆了熊猫眼,咬牙切齿地想:他是不是该恭喜一下龙惊千,这厮终于挤掉居誉非,成功问鼎讨厌鬼名单的榜首之位了? 而监牢中的另一个讨厌家伙,此时也如龙惊千一般,露出了个了然的微笑。那魔宗头子说得没说,的确,有些东西是殷寻问永远给不了阮昧知的,有些人也是他永远都替代不了的。 殷寻问的确不会懂。那是仅属于他和阮昧知的两人游戏,夹杂着对彼此的忌惮与恐惧,在微笑中一步步逼近底线,看看谁先将刀锋架上对方的咽喉。也许在别人眼里看来这一切疯狂又可怕,但只有他和阮昧知才明白,他们就像两只嬉闹的幼狼,看似毫不留情的利爪下,是精确到毫的掌控力,游刃有余地在真正伤害的临界点上玩着激烈交锋的把戏。 他们是知己,是对手,有多危险就有多刺激,理智上避之不及,情感上欲罢不能。他们是敌人,是伙伴,一次次设计,却又一次次留情,只是怕这世上再无人来陪自己玩这微妙博弈,独守寂寞。 阮昧知是强者,而每一个强者都逃不过对一展力量的渴望。所以阮昧知永远逃不开自己身边,因为,堪与他在力上一决雌雄的人也许有很多,但堪与他在智上一战的于此修仙界仅有他居誉非一人而已。至于殷寻问……对于阮昧知而言他实在是太没有威胁了,激不起半点斗志,所以才——格外无趣。 居誉非摩挲着玉简,垂眼轻叹:“所以说,家花总是没有野花香啊……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第143章 危机四面伏 在这云幕染血的逢魔时刻,密切关注着阮昧知的可不止居誉非一个,还有一位大BOSS,那就是殷函子。阮昧知闹了比斗以酬宾这么一出,殷函子就算置之不理也会有所耳闻,更何况,他一直热切关注着事态发展—— “你刚刚说……阮客卿给了你们行程安排的玉简?”殷函子端坐在混元殿的宝座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名为“我很不好惹”的王霸之气。 “是,这便是那块玉简,小的事后也去其他贵客那里探了探,诸人的玉简内容应是大同小异。”回话者恭恭敬敬地立在殿下,赫然便是那送女参选的客人之一,除天仙门外另一个二流小门派洞渊门的掌门——布瑕柳。 殷函子手指轻弹,那玉简便如长了翅膀般自布瑕柳指间脱逃,呼扇到了掌门大人的掌心。 “怎么看这意思,像是小寻的道侣已经不必选了呢?”殷函子阅读完毕,面上阴云更甚。 布瑕柳虽明面上是的洞渊门的掌门,但实际上不过殷函子手下一犬马尔,当下面对着殷大掌门的隐怒,只能哆嗦着噤若寒蝉。 殷函子蹙着眉,各色思绪浮沉纠结—— 若所有的客人手中,都是这么一份玉简……那就说明,阮昧知并无心替小寻选道侣,近日所做作为,另有所图。 可若那诸位客人手中玉简,有一份与众人手中玉简内容完全不同……那就说明阮昧知确已有了计较,可这考核才刚刚开始,阮昧知又是凭什么定的人选? 殷函子吧唧一下将前来投奔自己的小玉简捏成渣渣,冷声吩咐道:“布瑕柳,你立刻去天仙门探探口风,或者直接把他们手中的玉简弄出来也成,我今晚就要知道其中的内容!” “是。”布小掌门飞快地应了话,然后更加飞快地撤退了。 殷函子有些苦恼地揉着眉心: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坏事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偷摸着发展呐!他倒不是诚心要将阮昧知往坏处想,只是,越了解阮昧知这货,就越觉得这家伙卑鄙无耻阴险龌龊,不防着点不行。唯一比较痛苦的就是,他就算将阮昧知的一言一行都窥察得清清楚楚,也摸不透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半个时辰后,布瑕柳又回到混元大殿。 “禀告殷掌门,属下并未拿到天仙门手中玉简,但属下正巧撞上了一件关乎此消息的秘事。” “说。”殷函子微微倾身,提起全副心神。 布瑕柳垂头道:“属下暗中潜入天仙门客居处,正遇沐掌门与阮慕芳母女说话,沐梅辰那话说的隐晦,只是要伊逝烟注意些,即使知道了某些内情也不该如此张扬,毕竟在少主道侣公布之前,依旧存在变数。伊逝烟只说她并不张扬,她身为阮客卿的授业恩师理应得此待遇。阮慕芳却似是极为不忿,她说,说……” “说什么?”殷函子催促。 布瑕柳偷偷咽了咽唾沫,硬着头皮道:“她说‘当我不知道我早被定为了少主道侣么?你们这一个个的遮遮掩掩,强借名目又是何必!横竖你们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混元宗姻亲了,再张扬些又如何?张扬得天下皆知才好!’那阮慕芳说完这话就摔门离开了。属下自觉事已明了,便不再逗留,回来复命了。” 殷函子怒极反笑:“阮昧知给我家小寻定下的就是这等目无尊长的跋扈女子,还是在人家不领情的情况下……他这结侣大宴主持得可真是好啊!” 布瑕柳乖乖闭紧了嘴,不敢接话。 “小寻一心信任着他,将人生大事托付他手,他居然、居然……”殷函子气得直发抖:“你且先下去,待我考虑出个结果再吩咐你!” 布瑕柳二话不说迅速闪人。 殷函子咬牙切齿地发了一会儿狠,最终还是耷拉着脑袋蔫在了宝座上。以小寻的性子,恐怕就算阮昧知给他定下头母猪,他也会欣然接受吧?自己若因此责罚阮昧知,不用想也知道小寻会蹦出来说这是他的选择,与阮昧知全无关系,到时候反而坐实了阮慕芳的少主道侣身份。 殷函子现在才明白,原来最痛苦的不是将阮昧知的一言一行都窥察得清清楚楚,却摸不透这家伙到底要干嘛,而是就算摸透了这家伙到底要干嘛,却也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惨剧发生。 独悲催不如众悲催,殷函子果断起身,转头往偏殿走去,这会儿唯一能给他点安慰的,莫过于阮昧知还有个重要人质在自己手上了。 阮尔踱再次从昏迷醒来,一睁眼便对上了殷函子那张阴沉的帅脸,心情有点小复杂。这年头儿子太出色也有风险啊,不然自己这小人物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殷掌门这等凶残生物面对面吧。 阮尔踱并没有花太多时间去感慨,他脑子一转,便先发制人:“小知来看我了吗?” 这父子俩是组团来给我添堵的吧?每次这么开口都这么直戳膝盖。殷函子随口胡诌道:“他刚刚还在的,你若早醒一刻便能见到他了,不过这会儿,想必他已经在忙了吧。” “我真没用,连昏迷都昏得这么不是时候……”阮尔踱没兴趣去分析阮尔踱说的是真是假,他只需将自己的角色扮演好就够了。 殷函子都快被阮尔踱这句经典台词搞得心理阴影了,赶紧打断对方,直奔正题道:“昧知眼下负责着小寻的道侣大典,可今日我得到消息,似乎昧知直接将阮慕芳内定为了小寻道侣啊。” 阮尔踱瞬间呆住,这……不可能吧? “他要照顾自家妹妹我可以理解,可他利用我赐予他的权限如此行事,未免也太……说实话,我很失望。”殷函子沉声道,他一直都觉得阮昧知那家伙可能很糟糕,但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真的很糟糕。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阮尔踱表示很费解。 “扶持自家亲族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殷函子冷笑。 阮尔踱心如乱麻:阮昧知对他妹妹居然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吗?竟是赌上自己的名誉和身份作此谋划!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好不现实…… “作为阮昧知的父亲,你难道不想说点什么吗?”殷函子这会儿看到姓阮的就油然而生出一股使用暴力的冲动。 阮尔踱抱着头,闷声道:“我真没用……” 你够了!阮尔踱现在可以确认阮昧知和阮尔踱确实是父子了,两人简直滑溜得一脉相承,让人无从下手。见阮尔踱这个反应,殷函子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抬手便欲将人弄昏,阮尔踱却是忽而抬起头,道:“求阮掌门允许,让我见小知一面,我相信,小知绝不是那样的人。”阮昧知就算再宽容,那也不至于胸襟广阔到这地步吧? “你敢担保他不是?”殷函子俯视着他,压迫感十足。 “我敢担保……”阮尔踱这话答得很没底气,这么多年不见,他如何清楚自家儿子变成什么样了。况且就算是阮昧知小时候,他也从没看清楚过。 “既然你敢担保,那我们就且看着吧。等阮昧知罪证确凿,成为众矢之的,无人可保时,我再和他算这笔账!”殷函子寒声说完这句,便袍袖一挥,让阮尔踱继续晕去了。他亦不欲对阮昧知下狠手,但若是阮昧知一意孤行下去,到时候,就怪不得他了。 阮昧知的处境,不过一眨眼便危机四伏起来了,居誉非窥伺在侧,殷函子冷眼旁观,还有个名为阮慕芳的不定时炸弹,这生活简直不要太美好。但当事人明显还懵懂着,依旧没心没肺地继续着他重友轻色的日子。阮昧知在殷寻问的劝导下,俨然已是丢却了草木皆兵的美德,谁都无法保证事事如意,他现在的行事方针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躺平任揉捏。 阮昧知拉皮条的日程在貌似和平的氛围中继续,第二日核心弟子与诸仙子便在阮昧知的率领下进了秘境,开始了采宝活动。整个过程,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角度了解一二—— 众妹子:掌门/师父/父亲昨晚的意思是叫自己斟酌着换对象是吧?哎呀,这位哥哥其实也很不错嘛…… 众核心弟子:这只妹子好生可爱,似乎少主暗示过可以深入交往来着,先勾搭着再说,诚挚祝福妹子被少主涮掉~ 阮慕芳:明明已经准备好将我呈给殷寻问了不是吗?阮郎你现下摆出这生死守护的样子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惹心伤罢了。我都放下了,认命了,阮郎你却还放不下,看不透,哎,我真是个罪孽的女人…… 阮昧知:坚决守紧阮慕芳,随时准备灭口! 当然,阮昧知作为一只万人迷属性的主角,在妹子们移情别恋的过程中,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目标之一。其造孽过程如下—— “这是凝寒草,驱炙丹的主药,南宫傲,你带这位丹鼎宗的青箬笠仙子去采一下。”阮昧知抓住一切机会拉皮条。 “驱炙丹?我怎么记得其配方里并无凝寒草?”青箬笠妹子小小声地发出专业意见。 “驱炙丹的古方里确实是以这味药作为主药的,《灵材图鉴——炼丹篇》里有提及。你若有兴趣,回头我便将丹方抄给你一份。”感谢阮尔踱当初给的儿童读物,阮昧知对各种大家都不屑于关注的偏门知识,那是熟得不能再熟。 “阮仙君真是见识渊博啊……”于是丹鼎宗的妹子不幸沦陷了。 …… “这沼泽里虽是瘴气弥漫,我们却是用不着担心的,看到刚刚我放出的这个丝罩吗?罩子有过滤瘴气的效果,大家只要不走出这个范围就没事。”阮昧知在打劫了居誉非和殷寻问后,他身上的法器多得简直令人发指。 “这丝罩的炼制手法似乎和寻常法器不同啊?”来自灵宝宗的乌卜织几乎要被这新奇的法器迷住了。 “哦,这个是我和伙伴一起炼制的,在炼制过程中,我们考虑到以下几点……”阮昧知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炼器经验,被迫成为研究助手的娃你伤不起。 “阮仙君真是见地非凡啊……”于是灵宝宗的妹子也不幸沦陷了。 …… “这只妖兽你们对付不了,放着我来!”阮昧知扑上去,然后三两下将那倒霉的妖兽给干掉了。 “阮昧知真是修为高深啊……”于是崇拜强者的好几个妹子前赴后继纷纷沦陷了。 事实上也没沦陷这么夸张,众妹子不过是暗暗将阮昧知列为了头号联姻人选而已。毕竟殷寻问那钻石王老五已然无望,退而求其次,阮昧知便理所当然的成为了热门人选,毕竟论起资质、修为、地位、长相等等重要择偶标准,阮昧知轻松完爆所有核心弟子。珠玉在前,又有谁会想将那粗陋石胚往怀里揣呢?好在阮昧知一直秉持着拉皮条的行动方针,坚定不移地将妹子们往外推,这才没造成“人人都爱阮昧知”的惨烈局面。 至于阮慕芳嘛……这位倒霉妹子一直自怨自艾地默念着“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之类的句子,被自己这无望而凄美的爱情感动得无以复加。 三日后,一行人从秘境中全须全尾地出来,在此大体上平安,小危机不断的采宝过程中,无数奸情暗中萌芽,茁壮成长,至于爱情的小萌芽最后是会被掐死还是栽培,那就不好说了,至少那些瞎眼看上阮昧知的,肯定不会有啥好结果。尤其是……阮慕芳和阮昧知这对“怨偶”。 而在这三日里,殷函子和居誉非也没闲着,殷函子暗中收购了一批魔门出品的邪物,比如洗去记忆的丹药什么的。而居誉非则暗中联系了自己老爹,让他收拾铺盖带着母亲赶紧撤离混元宗地界,毕竟他接下来要干的事,一个不好,可是要被殷函子那儿控追杀的。 在这暗潮汹涌的氛围中,阮昧知以“颜如玉”一日游,为采宝活动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妹子们怀里揣着亲手采摘的灵草仙果,身上戴着阮昧知白送的精美玉饰,高高兴兴地找自家长辈汇报去了。 而阮昧知则兴冲冲奔回了玄明殿,进门第一句话却是——“小寻,那边的情况如何?” 殷寻问无奈接受了自家小受对计划的关注度远高于自己的事实,低声道:“一切都如你预计,伊逝烟仗着她师父的身份,行事肆无忌惮、任性跋扈、贪得无厌,已然惹了不少怨言。” “呵,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伊逝烟还是这么虚荣而愚蠢。”阮昧知露出一个纯良的笑容,歪歪头问道:“难道沐掌门没有管管她吗?” 殷寻问:“她那客卿师父架子摆得十足,碍着你的存在,沐梅辰就算有心管,又能如何?” “那么阮尔踱那里呢?”阮昧知眯起眼,眉眼弯弯。 殷寻问:“父亲说他还在昏迷,并未醒来。” “哦?那就好。”阮昧知扭头看着窗外那寥廓的天穹,轻声道:“既然她已经爬到云端,我也是时候,将她一脚踹下去了……” “你已经想好了?”殷寻问上前,握紧阮昧知的手,于他并肩:“真要行此狠绝之事?” 阮昧知垂眼,言语坚定:“是的。我要她,自食其果,众叛亲离,孤苦此生。这是她……该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科普】惨遭化用的地名啊,你来自何方? 洞渊门:取自洞渊派,马迹山道士王篡晋末创立,因其修《洞渊神咒经》,故其道派名为洞渊。洞渊派属于经箓派道团,据说其法上辟飞天之魔,中治五气,下绝万妖。 丹鼎宗:取自丹鼎派,丹鼎派不是指某个具体门派,而是一个种类,包括内丹派和双修派。比如梁启超(别怀疑,就是咱历史书上看到的那位)就将道家从学术上分为玄学正派、丹鼎派、符箓派、占验派四家。 灵宝宗:取自灵宝派,具体立派时间不可靠,此道派是因传《灵宝经》而形成的,古《灵宝经》自汉末传到晋代,影响广泛,教徒众多。灵宝派经过不断增益繁衍,最终于晋末宋初发展为一大教派。 第144章 来算总账吧 猎物已是无比自觉地乖乖跳进坑中,阮昧知蹲在坑边,唯一需要苦恼的只剩下了接下来是用板砖拍,还是拿铁箭戳。 阮昧知抱着自家萌宠神兽美美地睡到第二天大中午,吃饱喝足后,这才发出传讯玉符,开始了最终猎杀活动。 一盏茶后…… 沐梅辰掌门急急地拜上门来,跨入殿门,才抬眼,便对上了阮昧知含怒而威的黑脸。 阮昧知负手端立在台阶之上,唇齿开合,冰冷的词句便在这宽大的殿堂中回荡—— “沐掌门,我再三叮嘱你们要压着消息,切勿张扬。结果呢?我一从秘境回来,便受到掌门的质询,直斥我偏护天仙门,引得众怒。你们到底是怎么搞的,连将嘴闭紧点这等小事都做不好吗?听说那阮慕芳的生母最近可是春风得意得很,恨不能让全宗都知道她的身份已是大不一般了,又是索要丹药又是嫌弃居所。有这么一个母亲,我看那阮慕芳的家教恐怕也欠佳吧,这少主道侣人选,是不是也该重新斟酌了?” 沐梅辰听得心底发寒,她近乎慌忙地辩解道:“可那伊逝烟不是阮仙君您的……师父吗?” “你再说一遍?”阮昧知冷冷地盯住她,不过一句简单的问话,却像是在怒火里烤过再拿出来一般,带着迫人的压力。 “那伊逝烟说……说她与您曾有授业……之缘。”沐梅辰结巴着,几乎要说不下去。要硬说伊逝烟是阮昧知的师父,她自己也觉得害臊,若不是伊逝烟那态度太理所当然,阮昧知又确实对阮慕芳高看一眼,她也不会相信这等无稽的说辞。 “这话可新鲜得紧,我倒不知,本君何时多了个师父!”阮昧知冷笑:“你们这天仙门当真有本事得很,不仅有个众所周知的少主道侣,还有个客卿师尊,再等一阵,是不是还要多个掌门至交啊?” 冷汗瞬间浸透了鬓发,沐梅辰诚惶诚恐地躬身道:“阮仙君息怒,都是在下行事不周,没能约束好弟子亲属,这才让那伊逝烟冒顶身份,胡作非为,以至于被人借此牵扯到道侣内定之事上,连累仙君您的清誉。但在下仍有一情,不得不表,此间种种,都是那伊逝烟一人之过,慕芳与在下一般,俱是受那疯妇蒙蔽,并无半点冒犯之心,还望仙君明鉴。” “明鉴又如何,有这样一个母亲,阮慕芳永远都别想染指少主道侣之位!”阮昧知断言铿锵,再无后话,一拂袖,转身便往内殿走去。 沐梅辰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发出半点声响。暗暗将伊逝烟恨得咬牙切齿,自家天仙门眼见已是摸上了混元宗姻亲的宝座,大好局面却是在最后关头被这贱人给生生糟蹋了个干净!眼下她那里还敢肖想什么联姻,若能不被那阮仙君记恨已是神佛保佑了。 当沐梅辰脑中第五次上演完毕将伊逝烟抽死的戏码时,殿外忽而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阮君,缓步。” 沐梅辰回头,只见殷寻问大步走进殿中,想来之前说话的人就是他无疑。 “少主,你回来了?”阮昧知那即将跨入内殿的脚顿在了半空,扭头看着殷寻问。 “我在殿外就听到你在吼什么‘阮慕芳永远都别想染指少主道侣之位!’,这是怎么回事?”殷寻问踱步至阮昧知身边,蹙眉问道。 沐梅辰顿时朽躯一震,立时将全副精神都灌注到了殷寻问身上,这位贵客登场,给自己带来的会是祸,还是福?他会不会是天仙门最后的一丝希望?结果阮昧知那厮一抬手,布下了禁制结界!沐梅辰不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连画面也如蒙上了一层迷雾,模糊不清,无从推测。沐大掌门憋得几乎吐血,大睁着眼等判决什么的最残忍了。看着禁制中攀谈的两位,沐梅辰不禁在心里悲观地脑补着阮昧知煽风点火,殷寻问怒骂天仙门的悲惨结局。 事实上,两人这会儿正窝在禁制里有说有笑呢。 “小寻,你该迟点再出场的,这会儿沐梅辰越是绝望,一会儿下手才越是无情。”阮昧知不咸不淡地对殷寻问的演出给予评价。 “再迟一步你就走进内殿了,那会儿再叫不嫌太刻意吗?”殷寻问反唇相讥。 “好吧,是我失算,本以为沐梅辰还会垂死挣扎挽留一下的,没想到她连那个胆气都没有。”阮昧知悻悻道。 殷寻问安慰道:“这样的人才好摆布。” 阮昧知释然,转而道:“也是,一会儿的台词你可记牢了?” “修仙者大多过目不忘,更何况我。”殷寻问一点都不想再把那些狗血的台词再复习一遍。 看出殷寻问的不自在,阮昧知邪笑两声,道:“你真该庆幸你那不苟言笑的对外形象,不然一会儿你还得作对阮慕芳一往情深状呢。” “……”殷寻问默默扭头,完全不想搭理这个话茬:“昧知,我们什么时候出去。” “且再晾她一会儿。”阮昧知收了笑,冷冷看着沐梅辰的方向:“这把刀总是要磨快了才好杀人啊。” “你眼下这表情真不像个好人,若是被人窥出,指不定要污你是魔宗妖人了。”殷寻问看出阮昧知状态不对,刻意调笑道。 阮昧知故意扯了唇角邪魅一笑:“没想到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也不怕和你说实话,爷当年可是魔门一大风云人物,内修两只肾,外练一根茎,以九浅一深棍法名震各大青楼,江湖人称暴尔菊,暴大师是也。” 太、太不要脸了……殷寻问在这一刻深切地感觉到,就算过了这么多年,自己跟阮昧知比起来,依旧清纯得像个稚儿。 阮昧知很久没乱教小孩了,此话说完,心底那点煞气顿时被翻涌上来的怀念感驱散得七七八八,不再多耽搁,抬手便解了禁制,携手殷寻问重回舞台。 这次却是殷寻问先开的口:“刚刚的事,我已经听阮君说了,那伊逝烟假借阮君之名狐假虎威确实该死,我未来的道侣绝不能有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母亲。” 沐梅辰那双眼随着殷寻问的话音落下彻底黯淡了下去,不住后悔自己这些日子对伊逝烟那疯女人的放纵,若自己没有轻信那女人的话,若自己不是那么瞻前顾后,这一切,会不会就是另一个结果? “但我之前毕竟曾与阮仙子有过一面之缘,对于她的为人也有所了解,她品行高洁,与她的母亲可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殷寻问板着脸继续开口,心中各种别扭,这种违心的台词,说着真是折寿。 沐梅辰猛然抬起头来,双眼再度泛出了希冀之光。她就说之前阮昧知怎么对自家弟子多有照顾呢,原来是有这殷少主暗中授意,也不知慕芳是何时勾搭上这小少主的,居然也不告诉自己一声。 阮昧知上前一步,接过殷寻问的话头,道:“既是少主有意,我便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天仙门再无伊逝烟这个人,阮慕芳再无伊逝烟这个母亲,我便还当你们天仙门是少主结侣大宴的客人。” 沐梅辰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开始琢磨回去后要如何让伊逝烟这个丑闻人物合理消失。 阮昧知轻笑着摇摇头:“别误会了,我不是要你杀人,犯下如此大错,那女人便是百死也不足以赎罪。”若他只是想要伊逝烟的命,又何需大费周折弄出这么个局,凡是能用暴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就算是报复,也要有点技术含量不是?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开口,他听到自己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轰鸣在周身的空气中,清晰又决绝—— “我要请她进我混元宗执法堂,集天仙门与我宗相关人士,共同审理她谎称本君师尊之案。若此事确已属实,我要那女人当众向我道歉,我要阮仙子与此人彻底断绝母女关系,我要你们天仙门宣布从此以后与这女人再无瓜葛并将其驱逐下山。然后我将公开此女罪责与处理方案,说明天仙门种种流言皆因此罪女一人而起,以平息各派非议。沐梅辰,你可能做到?” 沐梅辰深深躬下身子,真心实意地道谢道:“多谢阮仙君手下留情。” 在沐梅辰看来,这事本就全是伊逝烟的错,而阮昧知的处理,与其说是给予她应得的惩罚,更像是在帮天仙门解围,实在再厚道不过。 “去吧,两炷香后,我要看到你们天仙门全体都出现在执法堂中,尤其是伊逝烟和阮仙子。”阮昧知挥挥手,对接下来将要上演的戏码,满怀恶意地期待着。 沐梅辰再行过一回大礼后,这才匆匆退下。 阮昧知目送着沐梅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良久,方才再度开口:“走吧,叫上负责这回迎宾接待的各大执事掌事,我们去执法堂。” 殷寻问没有答话,只是默默牵起阮昧知的手,拉着他一起往殿外走去。 两柱香后,执法堂中…… 殷寻问高坐台上,台下一边坐着混元宗执事掌事,一边坐着天仙门所有来人,阮慕芳一脸茫然地站在自家师尊身边,而伊逝烟则满脸怒容地被强压着跪在堂中。 “殷小少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就不怕我徒儿阮昧知知道后,与你生隙么?” 第145章 来算总账吧 殷寻问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环视众人一圈后道:“看来伊逝烟假借阮客卿师尊之名胡为之事,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了不是吗?” 众人来之前都被告知了此次聚会的缘由,这会儿见伊逝烟还这么不怕死地继续往外丢罪证,不由得纷纷投之以怜悯又钦佩的眼神。 “什么假借?给我叫阮昧知出来说话!”伊逝烟慌了,声音尖细地叫嚷不休:“你们这些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本仙子背后可是有人的!” 沐梅辰一抬手便用真元封住了伊逝烟的嘴,躬身向殷寻问告罪道:“还请少主恕在下管束不周。” “无妨。天仙门毕竟是客,本君不欲损其清名,方才将此次问罪的参与者限制于在座数十人内。”殷寻问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但为表公允,此事该有的程序仍旧一个都不能少。现在请负责接待天仙门的管事陈述。” 那管事听闻自家少主兼戒律掌事召唤,赶紧起身,开始汇报。 “小人乃负责接待天仙门的执事门耶臻,混元宗及天仙门诸位都能证明鄙人身份。现就伊逝烟冒名之事,陈述如下,X月X日,伊逝烟向在下及负责接待的弟子宣扬其阮仙君师尊的身份,并要求将居所换至如归宫。弟子们不知其真假,轻信此女,依言行事。X月X日,伊逝烟以身体不适为由,要求在下提供辟谷丹,玄阴丹,驻颜丹等数十种丹药。X月X日……” 这段日子,门耶臻已是受够了伊逝烟的鸟气,这会儿细数起伊逝烟的罪名,那叫一个滔滔不绝。连阮慕芳听了都替伊逝烟害臊,更不必说天仙门和混元宗众人了。伊逝烟感觉到周围众人那越来越不善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虽然还不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很清楚目前的局势对自己很不利。 “伊逝烟,你对管事门耶臻的陈述可有要辩驳之处?”殷寻问解开伊逝烟嘴上的禁制,让她说话。 伊逝烟一副委屈的模样,给出的辩解却是无比苍白:“我是要了那些东西又怎么样?若是不合规矩他们当时就不该给我,事后再来算账又算什么?” 门耶臻瞪她一眼道:“若非此女假借阮仙君的名号,在下绝不会逾矩任她予取予求。” “谁假借了,阮昧知就是我徒弟,不信你们叫他来对质。”伊逝烟纵然跪着依旧高昂着头,满是不逊。 “我倒不知是什么给了你如此大的胆量,谎称是我师尊不说,居然还敢说什么跟我对质的话。”阮昧知从后堂走出,坐到殷寻问身边,鄙夷地打量着跪伏于地的伊逝烟:“就凭你?也配当我师父?扯谎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伊逝烟瞠目结舌地瞪着阮昧知,脑中一片空白,怎么可能,师尊这个说法明明是阮昧知建议的不是吗……阮昧知怎么能这么对自己?!他怎么敢这么对自己?! “伊逝烟,阮客卿已经否认了你的师尊身份,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殷寻问这会儿看着伊逝烟那一脸血的倒霉模样,都忍不住替她憋屈,被阮昧知盯上,你就等着被玩儿死吧。 “不……我有证据,我能证明我就是阮昧知的师尊!”伊逝烟当然不肯就此认命,阮昧知不仁,就别怪她无义,伊逝烟咬咬牙,当下将自己去找阮昧知却被刁难,然后阮昧知替自己出气杀人不说,还命弟子送自己回去的事说了。 “你确定那三人分别叫沧瀛、非宫、顾青璃?”殷寻问朗声问道。 伊逝烟底气十足道:“我确定,少主你当时不也在吗?怎么,这么快就忘了?” “从未发生的事我要如何记得?且我玄明殿并无一个叫非宫的侍者,而其余两人我也是从未听过。”殷寻问淡然否认,然后扭头看向兰夫子道:“兰执事,你在我混元宗待了少说也有百年,宗门中人应该都认得,我宗可有这三人?他们分别又是什么职务。” 兰夫子起身回话道:“我宗并无伊逝烟说的这三人。” “那么天仙门诸位,可有人能为伊逝烟作证?”殷寻问看向天仙门。 天仙门人纷纷以低头之态回避殷寻问的视线,毕竟现下正上演的戏码实在是太丢天仙门的脸了。最后还是沐梅辰配合道:“没有,一直以来,我们也只是听这疯妇空口胡说,不曾见过什么佐证。” 阮昧知将伊逝烟那茫然又惊恐的神色收入眼底,轻笑着落井下石:“伊逝烟,你要攀扯人好歹也用点大众化的名字啊,比如李强,王虎什么的就很不错,要不你换个人证说说,没准儿还真能让你蒙中两个。” 伊逝烟这会儿要再不知道自己是被阮昧知设计,她智商就真负了。她死瞪着阮昧知,目眦欲裂,咆哮道:“阮昧知,你个畜生,你敢说我什么都没教过你?!” “我也很好奇你有什么可教我。”阮昧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淡定非常。 “我教过你、你……”伊逝烟的话忽然断在的半路,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她确实教了阮昧知东西,可她教的是天仙门至高秘籍《坤元经》。依照天仙门门规,擅将《坤元经》传于他人者,将处以拔舌分尸之刑,这会儿天仙门的掌门可就在旁边坐着,她如何敢说? 伊逝烟望向阮昧知那一双全无感情的凤眼,浑身发冷。原来,阮昧知一开始就已将这一切算得清清楚楚,他就是要让自己明知冤屈,却也只能束手待毙,活活屈死。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自己好歹也是他生母不是吗?! “看来伊逝烟是无话可说了。那么天仙门诸位,对于伊逝烟假借阮客卿师尊名号胡为之事可还有不同意见?”殷寻问问道。 “无意见,此皆是我天仙门管束不利之过。”天仙门诸人这会儿羞得恨不能钻到地缝里去,能有意见才怪。 阮慕芳身为伊逝烟的女儿,羞耻感更是强烈百倍,恨不能从未与伊逝烟有过关系才好。阮昧知可就坐在台上呢,还是以受害者的身份,在心上人面前丢脸什么的,是每个傲娇少女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此女行事嚣张,引得好几个宗门怀疑我混元宗行事不公,造成的影响极其恶劣。天仙门有此罪人,已是不太适合参与本少主的结侣大宴,不知诸位同门如何看?”殷寻问一脸专断之色地征求着意见。 兰夫子身为负责此番接待的总执事,不能不说话,他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受害者阮昧知的脸色,这才试探着道:“天仙门毕竟是客,若是现在便因此将其请离,虽能熄了他派的不平之气,对于天仙门而言却不免有些折辱。少主您也是顾虑到此点,才只将此次问罪之事的参与者局限在两地方人士中不是吗?不如我们将此间内情隐下,天仙门寻个别的理由自请离去,也好全了门派颜面。” “兰夫子所言甚是。”殷寻问点点头,转而看向沐梅辰,道:“但说到底,这人还是你们天仙门的,要如何处理也是该由你们天仙门来决定,只是不知沐掌门你们是个什么打算?” 沐梅辰自认之前已是和殷少主通过气,是以毫不犹豫回禀道:“此祸借因伊逝烟一人而起,自也该由其负起全责,既是已令贵宗蒙冤,断没有再继续隐瞒的道理。在下以天仙门掌门身份,代表我门做出以下表态:首先,伊逝烟将就此事,向阮仙君磕头赔罪……” 沐梅辰话还没说完,伊逝烟已是痛骂出口:“我呸,让我给他磕头,他也配?你们想都别想,阮昧知你这个白眼狼……” 沐梅辰果断把伊逝烟的嘴给封了,再骂下去,自己这天仙门恐怕就要被混元宗给打出去了。她恼怒地瞪着被封了嘴还摇头甩发撒泼不休的伊逝烟,迅速道:“其次,此女如此德行,已是若再为我首席弟子之母,只会令我派蒙羞。我弟子阮慕芳将与其断绝母女关系……” 沐梅辰将头转向阮慕芳,面带催促之意。 阮慕芳一愣,一时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确实,自进了这执法堂,伊逝烟的表现就一直令她既羞且愤,她也不止一次地冒出,伊逝烟那丢脸的女人若不是她母亲就好了的念头。但眼下真要断绝母女关系了,却也不是那么好下决心的。她为难地看着自家师父,有些踟蹰。 沐梅辰劝道:“慕芳,你真要让这女人毁了你的大好前程吗?你还要留着她继续给你抹黑不成?你拿她当母亲,可她拿你当女儿了吗?她做这些蠢事的时候,可有半分顾及过你的名誉?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我……”到底是伊逝烟重要,还是自己重要呢?阮慕芳觉得这两者根本就没有权衡的必要,但阮慕芳仍旧没有开口,毕竟这么多人看着呢,尤其那阮昧知和殷寻问也在,自己也不能显得太不孝不是?总是要将这苦情戏演足了才好“不情不愿”地断绝关系。 阮慕芳毕竟冷艳高贵惯了,演戏经验严重不足,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意动之色已是一分不少地全数落进了伊逝烟的眼里,伊逝烟近乎癫狂地摆着头,似乎想要将嘴上的真元挣掉,然后扑上去咬阮慕芳一口。阮昧知这畜生不孝就算了,若是阮慕芳敢断绝关系,她非打死这个不孝女不可! 阮昧知冷冷打量着伊逝烟愤恨的神色,心下无比痛快:看吧,伊逝烟,这就是你当初拿亲生儿子的命当踏脚石培养出的宝贝女儿。看看她,多孝顺啊!觉得被背叛了吗,心痛吗,后悔吗?可你到底是在痛自己失去了一个女儿,还是在痛从此失去了一个炫耀的资本,报复的道具呢?这就是报应,但凡你对阮慕芳有半点慈母心,又怎会落到今日这众叛亲离的下场。 殷寻问无声叹息。虽然伊逝烟眼下看起来各种凄凉倒霉,但她死得真心不算冤,但谁让她当年非要想不开去伤害阮昧知那颗脆弱的少男心呢?在她背叛阮昧知的那一天,就注定了她悲催的结局。如今阮昧知也不过是将他那时的体会,悉数奉还而已。 堂中各人转着自己的心思,谁都没有注意到,执法堂外,正布着一个分神期才能构筑的结界,结界中的两个男人,一个飘然出尘,一个温顺怯懦。 这两人自然是殷函子和阮尔踱,有兰夫子这个狗腿子在,殷寻问和阮昧知审判伊逝烟之事当然逃不过殷函子的耳目。殷函子刚听到这惊天消息时,整个人都呆了,极度怀疑自己是在幻听。殷函子匆匆忙忙赶到现场,看了半天,却依旧是对这等神展开百思不得其解。作为一只儿控,他脑子里压根就没有阮昧知会对生身父母下毒手这根弦。 于是殷函子只好奔回混元殿,拖了阮尔踱这个可能的知情者一道前来,让他当个解说员。来去这么一耽搁,导致他与阮尔踱这会儿才正式开始共同围观。 “奇怪,小寻和阮昧知到底是在玩什么把戏?”殷函子拧紧了眉头,迷惑道:“我记得伊逝烟是阮昧知生母吧,看昧知这架势不像是要帮她啊……” 阮尔踱却是瞬间惨白了一张脸,剧烈颤抖着的唇,良久才吐出了一个几不可闻的答案:“小知这是在……复仇。” 第146章 来算总账吧 “复仇?”殷函子的耳朵瞬间竖起,那双幽深的眼一眨不眨地盯住了正瑟瑟发抖的阮尔踱。 结果阮尔踱却是连个小眼神都没分给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堂中景象,充分演绎着什么叫手足无措。 “到底怎么回事?”殷函子温柔地戳了戳他的肩膀,没办法,要是不温柔点,他怕阮尔踱这蝼蚁会被他一不小心给戳死。 阮尔踱正沉浸在“自己儿子和自己老婆打起来了,到底要怎么办?”的究极命题之中,对于外界的刺激毫无反应。 敬酒不吃吃罚酒?殷函子面色一沉,凝真元为针,对准阮尔踱的小圆肩膀就毫不留情的戳了下去。 阮尔踱立时一个哆嗦,痛叫出声:“嘤嘤……” 被殷函子打得惨叫连连的人没有一万也有一千,殷函子却是第一次听到叫得这么……有特色的。殷函子压下心底那点欺负弱小动物的别扭感,摆出一张阎王脸,再度向阮尔踱看去,然后……又飞速收回了视线。我去!眼眶都红了,这货不是要哭吧?!不过是戳了一下而已,敢不敢不要这么柔弱可怜,这家伙还真是……男人之耻! 殷函子这回的印象负分刷得真心有点冤,阮尔踱这会儿急得都快头顶冒烟了,哪里还有心思顾忌自己身上那点小伤小痛。眼看着自己深爱的妻子被亏欠甚深的儿子如此摧残,阮尔踱简直心乱如麻、心胆俱裂、心如刀绞啊。有哪个当事人面对家庭人伦惨剧能不泪流满面呢?更何况阮尔踱还是一个特别重视家庭的男人。 可作为一个心余力绌的弱者,阮尔踱纵是再心急如焚,对眼前的惨烈局面,也是毫无助益。所以他迅速收敛起心神,可怜兮兮地望向了殷函子,哀求道:“恳请殷掌门救我妻儿。” 殷函子不自在地别开脸,无情地趁火打劫道:“那你先说清楚,阮昧知为什么要向他母亲复仇。” 阮尔踱虽然满心不情愿,但此时此刻,他也没了别的选择,只能简要地向殷函子说起了当年的故事…… 就在阮尔踱讲故事的时间里,执法堂中的狗血人伦剧,已是进入了另一个高潮。 阮慕芳被伊逝烟那仇恨的视线盯得恼羞成怒,虽说她有心要断绝关系,但她毕竟还没说出口不是么,伊逝烟这表情倒显得她多不孝似的,实在是太过分了。阮慕芳恨恨地想:师父说得真对,这样的母亲,除了给自己抹黑外,什么用处都没有。 阮慕芳一扭身,对着沐梅辰便是一揖:“但凭师父吩咐。” 沐梅辰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阮慕芳死活不肯,陷天仙门于不义。她拍拍爱徒的肩,对着端坐高台上的两人,一鼓作气说出了约定好的最后一个条件。 “最后,我代表天仙门上下恳请混元宗,允许鄙门会将此女劣行意义公示于众,以弥贵宗清誉。为证诚意,我会亲自将此罪人驱逐下山,并将其在我天仙门的曾弟子身份彻底抹去。从今以后,我天仙门便与此女再无瓜葛,还请少主与阮仙君怜我拳拳歉意,允我等结侣大宴后再走。” 沐梅辰埋着头将话说完,这才小心翼翼抬眼去窥台上人的脸色。殷寻问和阮昧知两人皆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而在这堂中,试图揣测上意的却不止沐梅辰一个,还有一位,那就是负责接待天仙门的管事——门耶臻。之前他当众历数伊逝烟的斑斑劣行,已是将天仙门得罪到底,若是这会儿没法将天仙门一棒子直接打死,他恐怕做梦都不会安稳。门耶臻绝对无法接受阮慕芳莫名被看中,天仙门咸鱼大翻身的展开,即使发生的几率再小也不行。 门耶臻见领导人不发话,便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美德起身开口了:“天仙门实是欺人太甚,小人虽卑微,但深沐少主及阮仙君恩泽,遇此情景,有些话实是不吐不快,还请少主恕属下僭越。” 阮昧知闻言,正中下怀,果断戳了戳殷寻问的腰。于是殷寻问立刻道:“但说无妨。” 门耶臻朗然道:“罪人伊逝烟妄充阮客卿师尊,一则冒犯仙君威严,二则有侮仙君师尊,三则侵我宗门利益,四则毁我宗门清誉,五则扰乱结侣大典。有此五罪,伊逝烟百死莫赎。天仙门纳此罪人,即使不为共谋,亦有纵容之罪。然天仙门所谓判处,不过将此女送走了事,伤我混元宗颜面,却仅仅只需离开便能消除罪孽,天仙门更是便宜,纵容之罪片字不提,一心只想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继续作我混元宗座上贵宾。恕小人驽钝,实在看不出天仙门所谓歉意。” 说得好!阮昧知这会儿真想抱着门耶臻啃两口。为了坑爹大计划,天仙门这把刀用完之后自然是丢得越远越好。之前以殷寻问之言壮天仙门的底气,以明确的要求诱导天仙门的判决,就是为了让天仙门完全忽略掉此处理手段在外听起来有多么轻描淡写,进而促成此时天仙门态度被质疑的场面。阮昧知预料到了定会有混元宗人不满反驳,但他没想到反驳者的发言居然这么犀利,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回头就给这小子涨工资。 之前混元宗众人还在犹豫是不是要顾忌点天仙门的客人身份,门耶臻这话一出,大家就再无犹豫了,纷纷争先恐后对天仙门表示谴责,以证明自己有多么维护宗门尊严。 “此等恶行,必须严惩,宗门尊严不容任何人践踏!” “在下提议诛杀此女,并罪及其亲属师友,罪人伊逝烟犯下此等罪孽,定不止其一人之过。” “恳请少主诛杀罪首,驱逐天仙门,并宣布从此天仙门为敌对门派。天仙门胆敢冒犯我宗,就该有此觉悟。” 沐梅辰眼见着自家门派转眼就成了千夫所指,顿时惶恐无措起来,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了高台上的两人。 阮昧知轻轻弯起眉眼,冲着沐梅辰安抚性地微微颔首,然后开口道:“天仙门毕竟是客,若是严惩,只怕其余宾客会有些不好的联想。与宗门利益对比,我个人的尊严问题不值一哂,是以,我个人主张将此事轻轻放过。想来这罪人伊逝烟得此宽待,亦会铭感五内,悔其过错。而天仙门也能保证,在将此女遣下山后,定不会再对我宗门有任何冒犯之言,损我宗门清誉。” 沐梅辰感激地冲着阮昧知一笑,赶紧应承道:“自然能保证,若我天仙门再对贵宗做出任何冒犯之事,到时任打任罚,绝无二话。” 混元宗诸位听阮昧知这么说,自然不能当即表示附和,一个二个都摆出主辱臣死的面孔,纷纷为阮昧知不平起来。阮昧知却是坚持已见,只说以少主结侣大宴为重,不应妄生事端。他也相信天仙门定不会再犯此错,纵容伊逝烟之类肆意践踏宗门尊严。 这会儿围观双人组已是将旧事掰扯清楚了,阮尔踱眼见堂中众人力主诛杀伊逝烟,赶紧苦求殷函子插手,害怕再迟一步,自己就只能给老婆收尸了。殷函子见形势危急,本也打算出手了,不想阮昧知却反为天仙门说起话来。 “看来阮昧知还是顾念母子情分的,虽有心报复,却也并不真的想对伊逝烟造成伤害。”殷函子微微颔首,之前阮昧知那舍个人为宗门的发言还是很得他心的。 阮尔踱也是长舒一口气,额头一片湿冷:还好,小知到底还是善良的,没想着赶尽杀绝。 阮昧知真是一个善良的人吗?天道抱着心魔小朋友冷笑表示,无知的凡人啊,你们都太!天!真! 在沐梅辰第三次拍胸脯保证自家天仙门一定会管好门下,再不重蹈今日负责后。阮昧知眯起眼,俯视着堂中满面怒容的伊逝烟,告诉自己,火候到了。 所谓欲擒故纵的要义就是给你一条生路,然后送你这个倒霉蛋走上死路啊!于是阮昧知手指微弹,做了一件小事,一件足以让天仙门的最后一点生路也断绝干净的小事——他解开了伊逝烟嘴上的禁制。 伊逝烟没有辜负阮昧知的期望,在意识到自己又恢复了话语权的第一时间,就狂吠了起来:“阮昧知你这个不孝子,你这么对你亲生母亲,就不怕天打五雷轰?本仙子生你还不如生条狗,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我一生下你就该直接丢野外喂狗,怕只怕你这黑心肠的玩意儿连狗都不屑吃。” 伊逝烟这话一放,场中顿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阮昧知果断拍案起身,抬手掀桌,伊逝烟的台词如此给力,他不好好表现一番岂不是辜负了伊逝烟这番深情厚谊? 被掀翻的桌案乒乒乓乓地从台阶上滚下,最后跌落在大堂之上,发出一声巨响。场中众人一时间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息,小心翼翼地偷瞄着阮昧知的脸色。阮昧知在混元宗一直以温和俊雅的形象示人,是以这会儿发起火来,格外可怕——总是轻弯着的细眉凌厉地扬起,总是微垂着的凤眼因为愤怒而瞪大,总是收敛着的真元狂暴地撕扯着周身的空间……似乎这位元婴期的大能者,下一刻就会怒而拔刀将那伊逝烟剁成肉泥。 更可怕的是,一旁的殷寻问看起来比阮昧知还要愤怒。阮昧知发火是什么样子大家不太清楚,但殷寻问发火会产生什么结果大家都再清楚不过,毕竟那些冒犯阮昧知的核心弟子们的尸首还在这盘龙山里埋着呢。混元宗的诸人都忍不住往椅子深处缩了缩,默默揣测着一会儿这天仙门是要被灭门呢绝户呢还是屠派呢? 天仙门的众人面上都浮现出心胆俱裂之色,看向伊逝烟的目光也越加不善,若不是这个女人,他们何至于此。但天仙门中有个人的表情却与大家截然不同,那就是——阮慕芳。 阮慕芳一副被雷劈了的惨烈模样,脑子里反复回响着伊逝烟刚刚说的话:不孝子……亲生母亲……生下你……这些可怕的词句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冷,如炸雷般在耳际轰鸣不休,让阮慕芳几乎崩溃。 阮慕芳脑子里迅速被各种念头充斥占满:若是真的,那阮仙君岂不是她的亲生哥哥?怎么可能,怎么可以……不,这不是真的!阮昧知若知自己是他妹妹,又怎会屡屡示好,百般暧昧?可,他似乎也说过自己和他不可能,难道他忍痛断情丝的并非因为忠于殷寻问,而是因为他早就知道,自己是他妹妹,他们,是不可能的……不,她一定要问个清楚! 第147章 来算总账吧 “阮昧知,你是我兄长?” 阮慕芳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堂中猝然响起。这个骄横的妹子即使此时也傲慢依旧,她高昂着头,眄视指使。 阮昧知愣了一下,他没想到一直以来都按自己剧本走的阮慕芳胡突然发难,有点反应不及。 而就是这一愣的功夫,让伊逝烟抢去了先机,伊逝烟扭头看着阮慕芳,急切道:“慕芳你还记得你有个兄长对吧?你三岁之前一直都和他一起生活的。” 修仙者大多记忆力良好,是以伊逝烟这么一提,阮慕芳也多少有了些印象,她的面色更加难看,张口问道:“若他真是我兄长,这些年你怎么从不提起?” “我之前以为他死了啊,一个死人我说他干嘛?”伊逝烟不愿提自己当初抛弃亲子的丢脸事,避重就轻道:“要不是来到混元宗,我还不知道阮昧知这孽畜混得如此风光,枉他位尊至混元宗客卿,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想过要来找我,尽尽孝。更可恨的是,在我和他重逢后,这逆子还哄我说什么为了避嫌,不能说出母子关系,只让我对外说我是他师尊!亏我对他信任有加,没想到这狼崽子存的却是这般歹毒的心思,纵着我放心用他的孝敬,回头却告我冒认师长,他这是要陷生母于死地啊!” 听伊逝烟说得有鼻子有眼,阮慕芳顿时懵了,呆愣在原地,似乎无法接受这个母子相残的版本。 阮昧知依旧那副愤怒又不屑的表情,可他心下却是暗道了一句糟糕,他此番行事报复的对象只有伊逝烟一个而已,并无顺手对付阮慕芳的打算,只要阮慕芳和伊逝烟划清关系,他自会保她和阮尔踱平安。现下这妹子积极主动地往坑里蹦,他要想在将伊逝烟往死里踩的同时再保住她就不容易了。 阮昧知在心中斟酌了一下台词,这才讥诮开口:“伊逝烟之前的疯话已是扯着你们天仙门摔了个大跟头,怎么?你们还没吃够苦头,准备再信这疯女人一回?” 沐梅辰连忙上前表态道:“自然不会、自然不会,罪人伊逝烟丧心病狂、满口胡言。我天仙门众只恨不能立时诛杀此女,还仙君以清净,哪里还会信她的疯话。” 可阮慕芳却像是认准了伊逝烟一般,又追问道:“你既是在混元宗认出了他,为何却不告诉我阮昧知是我兄长之事。” 伊逝烟那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我瞒着你……还不是怕你少不经事,知道这层关系后行事张扬,一不小心露了痕迹。要不是为了你这不孝女的前程考虑,我又何至于有今日之祸!你刚刚居然还跟我断绝母女关系,你的良心都喂狗了吗?!” 阮慕芳素来被人捧着,被伊逝烟这么当众一骂,顿时怒气丛生,满心怨恨:“行事张扬?你说的是我还是你?说什么为我……我看是你自己舍不得那混元宗姻亲之利吧?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蠢女人,若阮昧知真是我兄长,我只会更恨你,要不是你一面肆意享受着混元宗的好处,一面隐瞒于我,我又怎会有今日之苦!你知不知道,我和阮……” 眼见阮慕芳这话题越扯越危险,阮昧知果断发动了之前藏在阮慕芳身上的法器,将人震昏过去。阮昧知默默在心里擦了把冷汗,运气不错,阮慕芳打出场起基本都在给伊逝烟拆台,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妹子。 “沐掌门,照顾好你的弟子,摊上这么一个反复无常的疯女人当母亲,难为她了。”阮昧知轻描淡写地揭过了阮慕芳贸然抢戏的问题。 伊逝烟无法容忍自己被人当作疯子,更无法容忍被阮昧知指作疯子,当即破口大骂:“阮昧知你这个孽畜,天道在上,你敢不认我?小心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够了!”阮昧知指着伊逝烟怒吼道:“伊逝烟,别给脸不要脸!先是师父,现在是母亲,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当我祖宗啊?!真当我阮昧知好脾气不成?要不是为着少主大宴,你以为我会对你再三容忍?别太拿自己当个东西,本君是不屑杀你,不是不能杀你,再敢胡咧一句,爷当场生撕了你信不信!” 有如实质的杀气只扑伊逝烟门面,伊逝烟惊恐地瞪大眼,然后迅速步阮慕芳后尘,昏了过去。至于她“被吓昏”的真相嘛……嘿嘿,你们懂的。 伊逝烟虽昏过去了,但事态却不会就此中止,伊逝烟再闯大祸,沐梅辰作为天仙门掌门,必须表明立场,她立时便躬身请求道:“此女罪大恶极,阮仙君为我安我等恶客之心,已是百般容忍,然此女冥顽不灵,屡次犯上,便是我等外人也已看不过眼。天仙门愿将此间情形详细告知他派诸客,只求仙君放下顾虑,给此罪女应得的下场。” 掌门表态,天仙门众人自然坐不住,纷纷躬身请求阮昧知诛杀伊逝烟。 混元宗众人自然不能看着天仙门专美于前,也跟着起身,痛陈伊逝烟罪过,赞颂阮昧知为大局所作的牺牲,顺便表示其实阮昧知就算把伊逝烟大卸八块也不会影响此次大宴的和谐氛围,因为就算是处死,对这女人而言,那也是厚待。 场中人被阮昧知轻轻松松牵着鼻子走,场外的二人围观组却是心中清明无比;。 殷函子自阮昧知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地拿案桌当道具,表演何谓勃然大怒起,便已是冷汗连连:“原来阮昧知刚刚不是舍不得下狠手,而是唯恐下的手还不够狠,索性将刀抽离脖颈,等人将脖子伸长,再一刀断头!阮昧知这家伙,果然深不可测,一不留神,就又看走眼了……诶,为什么我要说又?” 殷函子尚还有心情在那里指指点点,阮尔踱却是急得都快哭了。这个温吞的男人抱着拳,对着殷函子连连作揖,弯腰起身间,全无章法,显然已是心神大乱:“殷掌门,您若不便插手,就请放小的出去,眼前这局势,再耽搁不得了。” 殷函子却是不置可否,冷冷打量了这个男人好一会儿后,方缓缓道:“你想出去?自然可以。不过你这伤尚未痊愈,一会儿只怕说不了两句就又昏过去了。” 阮尔踱愣住,殷函子这是在……威胁自己?之前这人好歹还摆出一个慈祥长辈的模样,怎么一转眼就撕破脸了? 殷函子薄薄的唇抿成坚硬的一线,静等阮尔踱的答复。他本不屑跟阮尔踱这等蝼蚁玩什么手段的,奈何每当他刚刚放松心神,阮昧知就会蹦出来,用实际行动提醒自己他是头危险生物。逼得自己也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不断揣测阮他主动求办结侣大宴的用心,用尽手段只为若真有不测,能防备一二。 阮尔踱面上仅剩的一点血色也荡然无存,他将视线锁定于跪伏在地伊逝烟,而阮昧知那边,却是连个余光都不敢投过去。事态紧急,一旦小知开口定下伊逝烟的罪,要再将人救回来会比现在困难十倍,而且到那时还极可能伤害到小知在混元宗的威信,所以,他不能犹豫! “不知掌门有何办法以教我?” 阮尔踱的声音嘶哑得像是将喉管绞拧成一团,将话用力挤出来一般。他心知殷函子定是要拿自己对付阮昧知,他心知此话一出就代表自己愿为妻女再次背叛小知,但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阮尔踱如此识相地迅速表态,殷函子心中却无半点喜意。虽然并无立场,但他仍旧忍不住为阮昧知感到悲哀,阮昧知那样一个连自己都暗暗忌惮的强者,却偏摊上这么一个懦弱无能的父亲,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一次又一次的出卖,若阮昧知事后知道此间种种,也不知是恨他无能的父亲多些,还是恨逼他父亲作此残酷抉择的自己多些。 殷函子高昂着头不去看阮尔踱眼下的卑微姿态,冷冷道:“我亦是不想在儿子的结侣大宴上见血的,要饶你妻女一命并不困难,不过,因着我对昧知主持此次结侣大宴的用心仍旧有些不明白,是以也不好贸然插手。不如这样,我现在且只让你出面,你去阻他一阻,待你弄清昧知的具体打算和目的,我再考虑保下你的妻女之事。你看如何?” 阮昧知既然能对生母下此毒手,那么阮尔踱这个生父作为人质的价值就值得掂量了,但这人也未必就毫无用处,兴许他能凭着生父的便宜身份从阮昧知那里探得口风也未可知。 阮尔踱没有答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殷函子将一道真元打入阮尔踱体内,然后吩咐道:“那你去吧,不过你的伤还未好,清醒时间最多再保持一个时辰,到时,你还得回我殿中治疗,明白了?” 阮尔踱低垂着头,无力地“嗯”了一声。 事情谈妥,殷函子也不再废话,弹指便解开禁制,将阮尔踱放了出去…… 阮尔踱一出禁制,便毫不耽搁撒丫子奔进了执法堂:“仙君息怒,仙君息怒……” 阮昧知这回是真郁闷了,他排场大戏容易么他,为什么每当他取得点进展就总有人进来捣乱呢?这回可好,连本应在混元殿昏迷的阮尔踱也冒出来了! 郁闷归郁闷,阮昧知这回吸取了上次被伊逝烟抢走话头的教训,迅速开口道:“你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文后小揭秘】惨遭化用的人名啊,你来自何方? 阮慕芳: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贺铸《芳心苦》 第148章 来算总账吧 阮尔踱心头一凉,虽然早料到阮昧不可能再认自己为父,但他没想到,阮昧知会将自己仅剩的故人身份都彻底否认掉。阮尔踱轻叹一声,艰涩开口道:“在下……” “对了。”阮昧知却是不等阮尔踱将话说完,就强硬地打断了话头:“你是那个被少主误伤的人,似乎是叫……阮尔踱?” “对,就是他。”殷寻问配合地接过阮昧知的话,开口询问道:“阮尔踱,你现在不是该在父亲那里养伤吗?怎么跑这里来了?”有些话,阮昧知不愿说,他自会替他说,有些事,阮昧知不愿做,他自会替他做,比如,打发掉这个除了捣乱一无是处的男人。 阮尔踱被殷寻问那饱含杀机的双眼盯住,本能地想要发抖,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两位神君记得不错,在下的确是阮尔踱,但在下亦是伊逝烟之夫,贸然闯入,只想求诸位饶我妻子一命。” 殷寻问手指微动欲将阮尔踱捆了丢开,不想阮昧知却是忽而伸手按住他的手背,制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阮昧知低垂着眼,不带感情地问道:“哦?你以为你是谁,你说饶就饶,我们凭什么要给你这个面子?” 阮昧知盯住那站在伊逝烟身前的男人,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个什么答案,他只知道,若是阮尔踱接下来敢说什么他是自己父亲的蠢话,他与曾经的家人那最后一点情义,也就可以断个干净了。 “小人愿意以命相代,只求平息仙君怒火,饶我妻子一命。”阮尔踱双手抱拳,深深地躬下了腰,久久不动。明明是卑微的姿态,声音却是再清朗不过,刺得阮昧知耳朵生疼。 阮昧知愤愤地咬着牙,他最恨这种为爱牺牲的正义戏码了,因为这会显得他特别像个卑鄙无耻下流龌龊的反派BOSS,还是必须扒了皮挂城头以平民愤的那种。既然已经是被BOSS了,阮昧知索性坏人当到底,一狠心,将伊逝烟又弄醒了过来。 伊逝烟从迷蒙中醒来,尚未看清眼前情景,便被一个冷酷的声音攫取了全部心神。 “伊逝烟,你犯下如此大错,万死犹轻。我本已打算饶你一命,谁想你毫无悔意,竟还敢枉称是我长辈,别说是本君,在场诸人都看不下去了,所以,别怪本君心狠,是你自己往死路上走的,怪不得别人。” 此刻的阮昧知满眼都是露骨的杀意,身为元婴期大能者的威压更是毫无收敛地包围住了伊逝烟。伊逝烟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阮昧知竟是真的在找自己报仇,报当初自己身为母亲却将他作为弃子,丢给素女楼那群禽兽的血仇。一想到此处,伊逝烟的脚顿时软了,阮昧知不会真的要杀了她吧?她还没活够,她不想死啊! 就在伊逝烟几乎要被阮昧知那刻意造出的杀气吓得肝胆俱裂之时,阮昧知再度开口了:“不过……阮尔踱表示愿意代你受过,以命相替。不知你是怎么想的,是自己罪过自己当呢,还是让你的夫君替你去死?” 伊逝烟将视线从阮昧知身上抽回,投向从自己清醒起就一直立在身前的这个背影:“阮尔踱?” 阮尔踱点点头,没有回头去看伊逝烟眼下的神情。 阮昧知板起阎王脸,催促道:“伊逝烟,你这是准备自己担下过错了吗?” “不!”伊逝烟条件反射地大声否认道。她被阮尔踱宠了太久,阮尔踱为她付出早已成为了惯例,而非牺牲,所以唯恐阮昧知改主意的她迅速给出了选择:“我选择让阮尔踱领罪。” “你确定要阮尔踱替你去死?”阮昧知高声问道。 “是。”伊逝烟答得虽然小声,但却毫无犹豫。 阮尔踱苦涩地垂着眼,他总算看明白阮昧知打的什么主意了,这孩子是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啊,自己当初每每为迎合逝烟而不断放任对他的伤害,从玄阴丹养胎,到修炼《坤元经》,最后再到送人给素女楼,自己做下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记着呢,所以现在他要自己也被选择、被舍弃、被背叛,而且还是被自己一直放在心尖的妻子! “对了,忘了告诉你一点,若是阮尔踱代你受罚,那么处罚会翻倍,简而言之就是,他会死得很曲折很艰难很不易。”阮昧知相信,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特别拉仇恨:“但若是伊逝烟你领罪就不一样了,你会死得很痛快。所以,你确定要让阮尔踱来顶罪?” “我确定。”伊逝烟愤怒地握紧了拳头,但回答决绝依旧。横竖阮昧知只是要报当初的舍弃之仇而已,那罪过也有阮尔踱一份,让他替自己一起担着并不过分。 阮昧知长叹一声,扭头对殷寻问道:“接下来的事你来处理吧,我找阮尔踱单独聊聊。” 殷寻问点点头。 “你跟我来。”阮昧知将收尾工作托付给殷寻问,便领着阮尔踱去了后堂。 殷寻问张开神识,为阮昧知屏蔽他人的窥伺,既然阮昧知特意点出了要“单独聊聊”,他自然是要帮忙的,即使对手是父亲也一样。他可不信阮尔踱能自己从混元殿飞到这里,兴许父亲此时就在堂外站着看热闹呢。 “殷少主,您看这要如何处理?”见阮昧知将决策权交给殷寻问,沐梅辰心头暗喜,这少主可是对自家阮慕芳青眼有加,连带着对自家天仙门也多有照拂,此时不赶紧将处理办法定下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沐掌门,本君记得你之前才保证过在将伊逝烟遣下山后,定不会再对我宗门有任何冒犯之言,损我宗门清誉吧?”殷寻问冷声问道:“可这女人尚在堂中就敢枉充阮君母上,待得下山,还不知她要造出何等罪孽。这就是你所谓的不会再对我宗门有任何冒犯之言,损我宗门清誉?” 沐梅辰瞬间面色发白,这个保证的内容明明是阮昧知说的,她不过是顺着点头应下而已,谁知道接下来会有这么一出?!这保证对上眼下的情境,简直就是赤果果地自打嘴巴啊。要不是阮昧知一直都在尽力维护天仙门,她简直要以为阮昧知是故意挖了个坑等自己跳了。 “我记得你还接着保证了,若尔等再对我宗做出任何冒犯之事,到时任打任罚,绝无二话。是也不是?”殷寻问又问:“现在伊逝烟因为尔等执意保下,而再度冒犯阮君,你们天仙门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是……”沐梅辰艰涩道,眼中浮起绝望之色,她已经隐隐猜出殷寻问的打算了……是她太天真,场中人谁都能维护天仙门,唯独殷寻问不能,因为阮昧知是为他的大宴而忍气吞声,受尽委屈,他若再维护天仙门,只会让门下心冷,所以他不仅不能偏袒,更要严惩,摆出姿态笼络人心。其实阮昧知一走,天仙门被逐下盘龙山的结局,就注定了。 不得不说,沐梅辰还是太天真了。事实上,这场问罪的结局早在最开始就被殷寻问和阮昧知这对“狗男男”定下了,他们之所以要纵容伊逝烟说出母子关系,一是为了将这真相借着冒名师长的铺垫彻底戳上疯言疯语的印章,二是为了将天仙门拖下水,在最终计划发动前将这群变数一起撵走。所有的目的里,唯独不包含的,就是让伊逝烟去死,无论阮尔踱顶不顶罪,都一样,阮昧知相信,相比于众叛亲离地活着,死亡实在是要轻松许多,他才不会让伊逝烟捡这个便宜呢。 而眼下正与阮昧知独处一室的阮尔踱却是不懂这点的,他一脸苦逼地看着阮昧知,眼眶都红了。 “你可是在怨恨我?”阮昧知将隔音禁制拿上品灵石布置好,这才开口问道。 “我不恨你,种什么因,结什么果,这本就是我该得的。”阮尔踱面对残酷的命运,永远是一个逆来顺受的好同志。 “你以为我在报复你?”阮昧知轻笑,叹息:“不,这不是报复,我是在为你不平。我只是想用事实告诉你,伊逝烟她不配你如此付出,你值得更好的,至少不该是这么个让你替她去死的蠢女人。” 阮尔踱忽而笑了:“我还以为你一直也恨着我,原来并非如此,这实在是……太好了。” “喂喂,重点不是这个吧?”阮昧知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瞬间亮了眼睛的男人,觉得分外无力。 第149章 来算总账吧 “小知啊……既然你已答应了让我代替逝烟,那你能不能在保她平安下山的同时,顺便替我将储物袋里的东西转交给她。她一个弱女子,若是无钱财傍生,怕是会活得很艰难。”阮尔踱说着便将袖中的储物袋取出,开始整理里面的东西,伊逝烟没有灵力,打不开储物袋,所以只能将东西拿出来。 阮昧知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几乎咆哮:“伊逝烟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不离不弃?” 阮尔踱沉默了片刻,这才轻轻道:“因为这是我欠她的啊。” 阮昧知嗤之以鼻:“你欠她什么?就算救命之恩经过这些年也该还完了吧。” 阮尔踱此刻正将玉简之类在额头一一触过,分门别类搁好,闻言手上的动作立时顿住,良久,才将玉简自眉心抽离,垂了眼缓缓开口:“你不懂……逝烟自小便于修道一途显露出了极高的天分,我虽有幸陪着她一起长大,心底却无比清楚,我与她之间的距离只会越来越大。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我虽靠着丹术勉强跟着她入了天仙门,可最后也不过是个外门的炼丹师傅,而她却是掌门亲传弟子,地位天差地别。若非逝烟后来被人暗算,经脉全毁,堕为凡人,她是断无可能嫁给我的。” 阮昧知不忿:“难道你也觉得她是下嫁,和你成为夫妻委屈了她不成?” 阮尔踱抬起眼,盯住阮昧知,被刻意压低的嗓音几近不可闻:“你还不明白么,除非她经脉被毁,否则我是绝不可能得到她的。我想娶她,然后……我就顺利娶到了她。” 阮昧知心头一跳,不可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素来温和的男人:“你的意思是……” 阮尔踱笑得有些涩然:“是啊,我毁了她一辈子,自然是要拿这辈子来还的。” 阮昧知倒抽一口气,有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扭曲感,小兔子一转眼就黑化成大灰狼什么的,略显惊悚啊。他几乎都要忘了,这个男人可是能为了伊逝烟能将胎儿往死里喂的狠心父亲啊,以他对伊逝烟的执着,为了娶到伊逝烟而干点什么混蛋事简直再顺理成章没有了。是啊,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有无限度的包容忍让,除非一开始,就欠下了用什么都无法偿还的巨债。 “那她……知道吗?”阮昧知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阮尔踱眨眨眼,一副无害的模样:“你觉得,我会让她知道吗?” 不知怎么,阮昧知忽然有点同情起伊逝烟来,遇到这么个世间罕有的痴情郎,也不知算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 阮尔踱指着桌上那一堆杂物道:“右边这堆都是她用得上的,左边这些东西,她虽用不上,但你若方便,还请你替我换成灵石一道交给逝烟。” “你不会以为我真要叫你偿命吧?”阮昧知看着阮尔踱一本正经地交代后事,不由得哭笑不得。 “我只知道这一回我是无法陪着逝烟一起离开的。”阮尔踱看着桌上杂物,面带不舍,眼神柔和。 “这你倒是没猜错。”阮昧知无所谓将左边那堆收起,丢了几个中品灵石算是银货两讫。他只是想要伊逝烟好好品尝道孤身挣扎的味道而已,至于她身上有没有灵石,都无所谓。这样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人,拿着灵石也只会招祸罢了。 阮尔踱又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简,递到阮昧知手中:“这块玉简是我早些年寻到的,是一位散修的札记,觉得你多半会喜欢,就一直替你收着了,眼下一道给你。” 阮昧知将玉简叩上眉心,然后缓缓地勾起唇角道:“没错,确实甚合我意,谢谢了。看在玉简的份上,我很乐意再帮你跑个腿什么的,你还有什么要嘱咐的,索性一并说了罢,这里我早布下了隔音禁制,谁都听不到的。“阮尔踱尴尬地挠挠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嘱咐的,若是可以,还望你能顺手看顾一下慕芳,别让她因此被天仙门为难。” 阮昧知点点头:“放心,她不会有事。毕竟阮慕芳的天分摆在那里,天仙门舍不得这么个良才的。” “嗯,话虽如此,可此次大宴天仙门毕竟还是抱了很大期望的,现在却因为逝烟的原因饱受责难,难免……”阮尔踱慢慢地将话题引向了结侣大宴。 …… 将近一个时辰后,阮昧知和阮尔踱才自后堂走出。堂中天仙门人早已被赶回去收拾行李,只有混元宗的几位还在等着。没办法,殷寻问要等,他们敢先走吗? 殷寻问将阮昧知迎到身边,开口道:“处理办法已是定了,将伊逝烟及天仙门的劣行和处罚公开,即刻逐伊逝烟下山,而天仙门则待其劣行公告结束后,立刻驱逐。” “好。”阮昧知点点头,很满意。他随手指了个门人,将手中行李包丢到他怀中,吩咐道:”这是给伊逝烟的,劳烦你给她送过去一下。” 那门人郑重其事地接下任务,飞快地办事去了。 “这阮尔踱你准备如何处理?”殷寻问扫了眼跟在阮昧知身后的阮尔踱,淡淡问道。 “我既是说了要让他死得很曲折很艰难很不易,自然会办到。”阮昧知笑得有些小狡黠。 殷寻问默默扭头,死得很曲折很艰难很不易不就是好好活着的意思么……这家伙当别人都听不懂么?! 堂中众人还真没听懂言下之意,他们用同情的目光洗礼着阮尔踱,这年头,娶错了老婆是罪啊。 阮尔踱迎着众人的目光羞涩地垂下头,然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他这是怎么了?”殷寻问愕然。 阮昧知道:“想是他之前受的伤还没好,先送到掌门那里去再说。” “哦……好。”殷寻问也不多说,拎着人就踏上了飞剑,阮昧知随之跟上。 被留下的混元宗诸位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就纷纷心有余悸地散了。阮尔踱被阮客卿拖道后堂去这么泄愤这种猜测,他们才不会傻傻地说出来呢! 阮昧知和殷寻问将阮尔踱丢给殷函子后,转身就去处理公告之事了。 而在两人走远后,殷函子方才开口对那躺在床榻上的人道:“你可以睁眼了。”事实上他并未真的对阮尔踱下一个时辰后就会昏迷的禁制,毕竟要是这人正探着口风,忽然就昏过去了,岂不坏事。所以他可以肯定,阮尔踱是在装昏。 果然,榻上之人缓缓睁开了眼,恭卑地自撑起身,垂首道:“回禀掌门,小的没用,没能探到阮昧知此次大宴上的具体打算。” 殷函子并不意外,阮昧知那话要是那么好探,又何须自己行这微末手段。 阮尔踱又道:“不过小的借着慕芳参选之事,打探了一下。小知本只是针对拙荆,并无伤我之意,为安我心,倒是透了些许内情给我。” 殷函子早看出阮昧知对阮尔踱并无恶意了,不然他也不会将这个差事交给他,他本就不指望阮昧知能将整个计划对阮尔踱和盘托出,他求的本就是这无意间透出的内情,于是殷函子赶紧追问道:“是什么?” “小知说,此次结侣大宴,阮慕芳本就不可能被选中……”阮尔踱话说到一半,忽而一口血喷出,往床下直直栽倒下去。 殷函子被这陡升的异变吓了一跳,来不及多想,便张臂将人接住了。瘫软的身子正正砸上殷函子的心口,让他心头一紧。 阮尔踱伏在殷函子怀中,血吐得却是更加厉害了。鲜红的液体涌出唇舌,染上殷函子的胸膛,却又被法衣上的避水阵挡住,尚未在一片雪白上留下半点痕迹便缓缓淌下,坠落在地,绽开血花,看起来格外惊心。 殷函子眼中满是焦色,一手搂紧阮尔踱,一手握住阮尔踱纤细的手腕为他探脉:阮尔踱可千万不能有事,就算要死——也得把情报说完了再死啊! 而另一边,阮昧知眼中也染上了几许焦急。他将一块玉简递到殷寻问手中,道:“看来我们得立刻发动最终计划了。” “什么?”殷寻问将玉简扣上眉心,尚有些莫名。 阮昧知肃色道:“这是阮尔踱交给我的,如你所见,里面记载着这些日子里,你父亲对他说过的所有话。他要我小心殷掌门,而且还在里面提出了将计就计为我们争取时间的计划。他会服下假死药,算准时间在向你爹禀报的时候让药效发作,为了拿到情报,你爹定会全力以赴出手救他。而按照药效,至少要两个时辰,他才会‘不治而亡’。你爹已经起疑,这计划若再拖下去怕会夭折,所以我们必须在这弥足珍贵两个时辰里,将这一切结束。” 殷寻问将玉简还给阮昧知,面色郑重地点点头:“听你的,将所有客人请到会场的事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去召集所有门人,横竖眼下有公告之事当挡箭牌,父亲又被阮尔踱绊着,应当不会生疑。” 阮昧知握住殷寻问的手,将手心的热度传递过去:“放心,前期铺垫基本都已完成了,最终计划即使提前发动也不要紧。” 殷寻问重重点头:“不是不要紧,是一定会顺利。” “嗯,我坚信。”阮昧知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爷花了这么大的心力来泡个男人,要是这样都还搞不到手,那简直就是老天瞎眼了对不对?!所以,他一定会成功的! 第150章 来算总账吧 除天仙门外,所有的客人和混元宗的高层及核心弟子们都被阮昧知与殷寻问叫到了广场上,大多人面上都带着莫名的表情,部分知道内情的更是迷惑不已,不过处理个三流门派而已,有必要把所有人都叫来围观吗,略显小题大做了点啊…… 对于他人而言,这不过是午后的一场闲聚而已,但对阮昧知与殷寻问而言,却是分秒必争的决胜时刻。 见人已经基本来齐,阮昧知忧心忡忡地找到殷寻问,同他耳语道。“得有人去混元殿那边守着,免得有人找你爹打小报告。你手上可有信得过的人选。” 殷寻问蹙眉:“并无……” “在混元宗混了这么多年,你居然连个心腹都没有……”阮昧知对殷寻问少主之位的稳固性表示极度忧心。 殷寻问郁闷道:“父亲不是正在忙着抢救阮尔踱吗?就算不去守着应当也不打紧吧。” “之前你父亲能在我们处理伊逝烟关键时刻放阮尔踱出来,绝非巧合,我怀疑他特意吩咐了人将我们的事上报,无论大小。召集人时,我们尚可以用公告之事混淆视线,但接下来就不可能了,只要有人将现场之事上报,计划便会功亏一篑。所以,不得不防。”阮昧知蹙眉半晌,最终咬牙道:“要不我去守着,接下来的事由你全权负责。” “不行,我们辛苦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一刻,你怎能缺席?”殷寻问断然拒绝。 阮昧知有些焦躁地来回踩踏着足下玉砖,没好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昧知,你没发现还有个办法能既让你我都不必离开,也能保证无人去告密吗?”殷寻问低笑,一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偷偷摸摸地升起。 “什么办法?”阮昧知眨巴眨巴眼,一把揪住殷寻问的袍袖。 殷寻问附耳低语:“我们只要将整个广场圈起来就成了,无人能出去,自然就无人能告密。” 殷寻问身为混元宗少主,本门的部分禁制法阵他也是有权限开启的,很巧,广场的法阵就在此列。只要殷寻问发动法决,不肖一刻,无形的禁制便能将整个广场都笼罩起来,到时,若无殷寻问放行,无人能出,也无人可进。 “也是个办法。”阮昧知点点头,同意了,不过心底到底还是觉得这个办法不如直接去堵混元殿门口好,毕竟若有人执意要出去,吵将起来,总是不太好处理。 阮昧知却是忽略了一点,这混元宗会蹦出来捣乱的,可不止殷函子一个,他的那位蓝颜知己可还默默憋着坏呢…… 那么这位蓝颜知己现在在干嘛呢?此时此刻,居誉非同志正咬牙切齿地准备越狱中。他虽然不清楚所谓的最终计划是什么,但这完全不妨碍他猜到此计划的目的就在于取得众人承认,让阮昧知合理合法地被殷寻问那畜生糟蹋。 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阻止不解释! 可惜,纵然心急如焚,居誉非目前也没法直奔现场去添乱。其实,执法堂那边事态刚起,居誉非便以自己对阮昧知的了解,猜出阮昧知这是要复仇了。他兴致勃勃地收听了整个过程权当消遣,不想事情发展到后来却意外地将殷函子牵扯了进来。以至于当他优哉游哉地窃听到阮昧知准备提前发动计划的时候,差点一口老血喷满墙。 阮昧知他们倒是准备好了,提前点发动也无所谓,可他还没啊。阮昧知组团去刷秘境的几天时间里,他一直忙于将家人安排妥当,以至于到了现在,他还没将新换的囚室阵法破解干净。本以为按照阮昧知的一贯作风,最起码要等将天仙门彻底逐出混元宗地界他才会真正开始行动。没想到他料中了安排,没料到变数,殷函子什么的,就是个添堵货不解释! 好了,让居誉非同志继续忙活去吧,我们回到现场。 殷寻问开启禁制法阵后,便开门见山地对众人开口道:“此次天仙门之事想来大家刚刚都已有所耳闻,为照顾彼方颜面,具体内情就不再当众复述了,大家可看公告。” 公告在召集大家前就已用修真界的投影技术悬浮立在了广场上,在之前近一炷香的汇聚时间里,大家基本都看过了,是以这会儿众人也都只是了然地点点头,静等下文。 殷寻问敛眉道:“经过此天仙门一事,在下才惊觉,我混元宗待客颇有些不妥当之处,以至于酿成今日憾事。” 根据这些年跟混元宗打交道的经历,好几个门派都总结出了一条重要经验,那就是——如果混元宗认错,那么有幸得到它道歉的门派一定是大错特错,而且这错还必然需要用大出血来证明其悔过的诚意。于是客人们纷纷无比客气地纷纷表示混元宗待客很周到很妥帖,如果有错,那一定都是天仙门的错。 殷寻问待得几位贵客的意见表达得差不多了,这才继续道:“多谢诸位体谅,不过有一点,我混元宗的确是难辞其咎。那就是未能明确告知诸位此次结侣大宴的内容,以至于可能有些门派如天仙门一般,误会了父亲邀请诸位前来的缘由。” 场上众人一起默了,他们才不会承认自己和天仙门那帮子短视妇人一个脑回路呢。 殷寻问借着长袖的遮掩,偷偷握住站在自己身侧的阮昧知的手,朗声对众人道:“小子的结侣大典早已决定人选,但因为晚辈的结侣对象有些特殊,是以在对各位下邀请函时,并未直言。只说晚辈‘年岁已及,将结道侣’。结侣之事在发帖前已是定下,邀请贵宗也的确只是为了请诸位观礼而已。只是没想到,在下的结侣大宴却因同时邀请了贵派的仙子,而令某些贵客产生了误会。是晚辈考虑不周,故而于今日请来诸位,以将事情说清。”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 那帮贵客们且不说,混元宗的高层们已是齐齐摆出遭遇穿越般的恍惚表情,深觉这世界已然不再真实。明明前一刻他们还在为道侣的人选择定而安排忙碌,怎么一转眼这少主夫人就完全没必要选了。那他们这些日子都是在忙什么?四处乱窜以证明咱混元宗吃得就是好,功夫就是高,一口气爬百阶不费劲儿吗?!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 更重要的是,那位有些特殊的少主夫人到底是谁啊?!你请客人来观礼却不告诉对方新娘是谁已经很极品了,结果你特么居然连自己人都不告诉,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啊! 与茫然的众人不同,知道些内情的兰夫子此时已是满头冷汗,这是要变天啊!他二话不说,拿出传讯玉符就放了出去,必须在少主将事情搞得不可收拾前将掌门请到,不然…… 殷寻问对门下的种种表现视若无睹,握紧了阮昧知的手,一脸淡定地继续刷下限:“月前,鄙宗之所以也请诸派仙子一并前来,为的是给我宗核心弟子一个结缘的机会,但缘分之事,本由天定。父亲与我顾虑着若是明言,难免有‘强买强卖’之嫌,若是实在无缘,反倒引得客宗尴尬,于是这才只是让送帖者隐隐暗示便罢,不想如此行事,却是引得某些贵客想岔,还望诸位念及此错起于善意,多多包涵。” 广大想岔了的客人倒是没什么意见,在入秘境之前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家女修没戏了,这会儿都已经准备好“琵琶别抱”,哪里还会在乎是不是有过“染指”混元宗少主的想法。 不过有个人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包涵,那就是兰夫子。他这会儿已经收到了传讯玉符被广场禁制挡下的噩耗,既是无法及时将消息传出,那就只有尽量给少主捣蛋,拖延时间了。 兰夫子边混在人群中偷偷往边界窜,边模仿了别人的声音高声置疑道:“谅解倒是能谅解,但少主您那邀请帖里明明写了佳侣难定,怎么这会儿又说道侣人选早已定下,岂不是自相矛盾?” 问得好,自己正想解释这个问题呢。殷寻问向兰夫子投去赞赏的一瞥,心说兰夫子真是一条好狗腿,在没有事前沟通的前提下也能把话接得这么恰如其分,人才啊! 在兰夫子给力的捧哏下,殷寻问徐徐解释道:“若是没记错,晚辈的邀请函是这么写的——‘此事干系甚大,佳侣难定,唯借诸尊者之福鉴看。’之前在下已是说过,鄙人的道侣有些特殊。其实当初晚辈本是想将其身份直接公告天下的,但却被父亲阻止了。 父亲告诉我,与谁结侣虽只是我混元宗的私事,但我欲双修的对象毕竟有些惊世骇俗,有必要将诸位长辈请来,鉴看一二,取得支持与谅解。于是邀请函上才有了这么一句,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引得有些客人误会,小子现在想来也是啼笑皆非,我混元宗虽有些势力,却也不至嚣张到召各派送女前来任我挑选啊!诸位说对否?” 虽然广大客人都觉得混元一直很嚣张,以殷函子的性格干出大选这等混账事简直再天经地义不过,不过看看自家现在所处的地界,客人们依旧很配合地表示:少主你说得太特么对了! 嘴上说得和谐,各位客官的心底却是各种不和谐,反复琢磨着殷寻问的对象到底得有多奇葩才当得起惊世骇俗这个形容,还得事先取得各派支持谅解才敢宣布。莫非,那小少主看上的是魔门妖女? 就在殷寻问刚刚说话的功夫里,兰夫子已是不声不响地溜到了禁制边上,企图翻过禁制的厚墙去给殷函子报信。但是不得不说,兰夫子的武力值跟殷大少主比起来,那就是个渣,于是理所当然的,他被挡了下来。更悲剧的是,他引起了奸夫淫夫的注意,于是不出两秒,他就被人用真元远程捆紧拖走藏好了。正所谓爬墙未成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殷寻问正遗憾着捧哏人才就这么匆匆退场,一句恰到好处的问话就在人群中响起—— “敢问殷少主,您一直所说的那位道侣人选究竟是谁啊?” 殷寻问正要往声音的源头看去,却忽而感到阮昧知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抖,随即阮昧知那磁性的嗓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低低响起。“龙笨笨这家伙绝对得了不说话会死症!” 于是殷寻问若无其事地将视线收了回来,只当那是一位普通群众的发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其实父亲早已将晚辈的道侣介绍给大家了,而在这几日里,他也已将其修为,资质,功法,学识,财势一一向诸位展示过了。” 谁啊?心底似乎有个答案蠢蠢欲动,但却被各位客人理所当然地忽略了,转身投向无解的海洋中,继续捞针。 “诸位可还记得父亲在迎宾宴上说的话?”殷寻问深吸一口气,张开口,堂而皇之地把黑锅盖在了殷函子的头顶上:“父亲将我和阮昧知介绍给了诸位,并宣布了两件事,一件是命我率领核心弟子负责与诸位的交流工作,将核心弟子们介绍给各位仙子认识。另一件事,则是将结侣大宴全权交予昧知负责。诸位难道就不奇怪吗?混元宗这么多长辈在上,父亲却是由昧知这个年轻至极的客卿来全权主持此事,不让我这个当事人插手就算了,甚至连他这个作父亲的都基本从不露面,只由昧知一人来接待诸位。” 此言一出,广场上瞬间一片死寂。那个被刻意忽略的答案终于再拦不住,大喇喇地浮上水面,摊在眼前……不可能吧?哈哈,一定是自己又想岔了。 兰夫子虽然被绑了,但场上的一切还是能听能看的。听到自家少主做出如此震撼发言,他整个人都快被吓傻了。想当初他将侍者送上玄明殿时,还担心过那阮昧知太招桃花,将少主的后院给祸害了。没想到,阮昧知那禽兽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凶残百倍,他没招惹桃花,他只招惹少主,他没祸害少主后院,他直接当了少主的后院。想想当初防备着阮昧知对侍女出手的自己,和前一刻还坚信阮昧知和少主只是兄弟之情的自己,真是……好傻好天真。 不过,兰夫子很快就找到了心理平衡,因为他想到了悲催的殷函子同志。当初掌门可是亲自跟他说过结侣大宴目的的,所以他很清楚掌门是真的想从各大门派中给少主挑个夫人,而不是搞什么相亲大会,甚至……少主刚刚根本就是在胡扯有没有!掌门冤得一脸血啊有木有!在场众人全都被忽悠了有木有! 殷寻问没有众人逃避现实的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张开口,在棺材上钉下了最后的一排钉子:“原本按照父亲的意思,是等昧知向各位充分展示各方面的实力之后,他老人家再私下问问诸位的意见,以免大家突闻此事,做出些不得体的事。但出了今日之乱,为防再因此陷贵客于不义,晚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殷寻问与阮昧知十指相扣,两人的手迎着众人那不可置信的视线高高举起,有如一把利剑直指苍穹,贯日破天,锐不可当。 “在下殷寻问,混元宗少主,在此郑重向各位宣布——阮昧知为我双修道侣,此生此世,不离不弃,或生或死,永携此手。” 第151章 来算总账吧 广场中人瞠目结舌地看着台上那公然搅基的两个强人,脑子里充斥满了歇斯底里的各种咆哮—— 宾客:尼玛!居然真的是个男人啊男人!难怪要叫大家来看过了才敢宣布,看上魔门妖女跟娶个男人一比简直弱爆了啊有没有! 门人:不内个是吧!少主你那么多温柔可爱的妹子不要,居然看上个汉子,还是最凶残的那种,少主你口味敢不敢不要这么重! 兰夫子:掌门肯定会杀了我的,掌门一定会杀了我的,掌门绝对会杀了我的,掌门绝逼会…… 龙惊千:虽然早有预感,但事到临头还是好想说……殷寻问你个禽兽! 那么两位当事人此时此刻又是怎样的表现呢? 事实上阮昧知事前是预估过自己此刻的反应的,参考了无数电影后,这厮最后得出了在此重大时刻,殷寻问多半会难以自制地喜极而泣,而自己则会淡定微笑着捧起他的小脸蛋深深一吻的无耻结论。 然而,当这个时刻真的来临,阮昧知却是脑袋一片空白,满心里回放着殷寻问那句“此生此世,不离不弃,或生或死,永携此手。”,咧着唇角笑得像个2B青年:“嘿嘿嘿……” 殷寻问庄重宣誓完毕,正情怀激荡着,结果冷不丁听到耳侧传来一阵邪恶的笑声,顿时打了个哆嗦。他侧头看过去,正撞见阮昧知那眉飞色舞的欠扁样,不由得深深地……无力了。这种时候,昧知你不配合着来个深情对望什么的就算了,笑得跟个奸计得逞的反派似的是要闹哪样啊!公共场合,好歹注意点影响吧? 阮昧知很快注意到了殷寻问那投向自己的纠结目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恐怕略显失态。他试图用理智勒令这失控的身体给出一个正常的反应,然而却毫无成效,依旧眉眼弯弯活像头偷着了腥的狐狸。 殷寻问不禁失笑:“笑成这样,至于吗?” 阮昧知翘起唇角笑得无比得瑟:“你是我的了。” “……”殷寻问再次无力了。感情大爷您今日才终于发现了这个事实吗? 阮昧知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丰神异彩的少年,无耻荡漾的窃喜感溢满了整个灵魂,传说中的幸福和圆满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他曾一度又一度地构想过永恒,但却从不去相信。 他曾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他家小寻是如此优秀,凭什么认定了自己就不改了?人心是如此善变,他用什么来保证自己能永远留住殷寻问? 他曾一次又一次地在梦中看到白雪与流水,看到自己手中捧满了纯净又绚丽的雪花,看到雪花随着月落日升化为冰冷的流水从自己的指间淌落满地,看到掌心中的那满满的美好最后却点滴不剩…… 直到此刻,直到殷寻问当着天下门派的面信誓旦旦地保证与他相守一世,他的心才终于真正地安定了下来,他在这个异世才终于真正地有了家。 当然,给予阮昧知安全感的并非什么山盟海誓,就算是当众许诺也一样,真正让他安心的,是冰冷的概率。 第一,殷寻问当众宣布弃美人而选男人,断袖之名算是坐实了,只要消息一传出,九成的妹子都会因为性别不对口,掰直很费劲,将殷寻问从勾搭名单中彻底删除。至于男人,那就更不用担心了,这修仙界断袖少得可怜,敢来勾搭殷寻问那就更少。于是,从今日起,殷寻问被人撬墙角的概率的下降至一成不到。 第二,殷寻问将自己与他的关系公诸于众,这段感情便注定了会在接下来的近百年里受到众人瞩目。想要和地下情人分手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但要和法定妻子离婚那可就麻烦多了,若是对明星伴侣那就倍加麻烦,更何况还是对不顾世情执意结合的伴侣。他们的关系一旦破裂,殷寻问必会沦为天下笑柄,舆论压力这种东西,虽然无形却也不失为一种约束。于是,从今日起,殷寻问与自己分手的代价将提高十倍。 第三,殷寻问能在今日冒天下之大不韪郑重承认这份感情,付出的心力已是极大。而照多年买卖经验来看,付出的成本越大,就会越难以割舍,大多数人就算入不敷出也会不断的添加投资以保证自己前期的投资不至于血本无归。就算最后壮士断腕,那也会在心底留下永久的遗憾。而殷寻问身为修仙者,心境中若留遗憾,定会贻害无穷。就算是为了仙途,这份感情也已不是他想丢就能丢的了。于是,从今日起,殷寻问放弃这份感情的可能无限趋近于零。 所以说,阮昧知此刻绝对有理由笑得像个奸计得逞的反派。所谓的坑爹大计划,坑的可远不止殷函子一个,被坑而不自知这种天分,殷家父子可谓一脉相承。阮昧知握紧殷寻问的手,无耻得瑟的小花朵开满心房。 说他阴险也好,卑鄙也罢,他不过是要用重重布局来求一个安心而已。也许殷寻问的确值得信任,也许自己所算计的这一切都不过是画蛇添足,但屌丝和高富帅间的区别就在于,高富帅的理想一直都很丰满,而屌丝却早已习惯了现实很骨感这个定律。他大概永远无法如殷寻问那般一厢情愿地认定所谓的天长地久,以防你有一日不再想牵我的手,请允许我现在就使尽手段将你抓牢吧! 相比于两位主角的欢喜,正在努力越狱的那位心情可就不那么愉快了。法器将遥远广场上的每一句话都清晰无比地传入耳朵,居誉非自听到殷寻问说道侣早已选定起,双手便毫陡然握紧,并且有如被冻住一般,僵直,冰冷,越握越死。 居誉非觉得这简直太不正常了,自己怎么能是这个反应,他此刻难道不该抓紧时间突破监牢尽快赶到现场去搞破坏吗?为什么他却是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明明……早有预料的。直到殷寻问做出对关系的正式宣布居誉非才勉强收回对身体的控制权。 “此生此世,不离不弃,或生或死,永携此手……”居誉非用阴森森的口气重复着这句誓词,心中的恶念泛滥成灾。他倒要看看这所谓的不离不弃能坚持几个时辰! 居誉非觉得自己的思路从未如此清晰过,所有的脉络在眼前一一呈现…… 以阮昧知的布局习惯,结侣大宴本该在宣布消息后立刻举行,趁着众人尚未反应清楚之前,利用他们的暂时沉默的时机将这段关系板上钉钉,在天道的见证下缔结为道侣。 但因为殷函子的搅合,计划提前,因为结侣大宴仓促间没法如原计划一般立刻执行,所以他们必须先夺得诸派认可的大势,以防事后被殷函子推翻。那么接下来他或是殷寻问就肯定会询问在场宾客的意见,求得公认。而要得到众人的亲口承认,这个过程就不可避免地会比预期长一些。直到最后他们宣布结侣大宴于何时正式举行,这段关系才能算是勉强确认下来。 而这段时间,就是自己的最佳插手时机。但以目前自己破解禁制的速度来看,至少要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广场那边,根本就来不及。更何况,殷寻问还将广场的禁制打开了,不许人出去,也容不得人进去,自己就算万幸赶到了在短时间内也不可能进得去。 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 混元殿,偏殿中,殷函子正在全力抢救阮尔踱,对外界的正发生着的事浑然不知。 就在此时,一个侍者急匆匆地闯进殿来,禀告道:“掌门,一个弟子说有十万火急的事禀报。” “叫他进来。”殷函子专注地为阮尔踱输着真元,头也不回。他正在用真元为阮尔踱压着毒性,只要真元一断,阮尔踱一盏茶内就会断气,他根本抽不开身。 侍者很快将那弟子引了进来,那弟子不等问询便急急的开口道:“弟子乃‘自省狱’的看守者,罪人居誉非说有一个重大消息,必须立刻告知您。他说……少主与阮客卿正于广场上举办结侣大宴,一盏茶之内就会在天道承认下正式缔结为双修道侣。” “不可能!结姻坛根本就还没建好,他们就算宣布了也不可能获得天道认可。”殷函子一个手抖,输出的真元立时大了两分,可怜的阮尔踱顿时又吐出一口鲜血来。污色的鲜血顺着殷函子宽大的袍袖淌下,随着袖口的皱褶弯曲流淌,染红了床榻。 手上忽而传来一阵温热感,殷函子低下头,只见一滴污血落到了自己的手背上,格外刺目。一股怒气陡然从胸口蹿起,殷函子死瞪着床上那个半死不活的蝼蚁,声如寒铁:“这毒是阮昧知给你下的对不对?他想用你的命来拖住我!” “不是……是我自己服的毒。”一直装死的阮尔踱忽而睁开了眼,开口道。他的声音很微弱,但却无比清晰:“只要我在你手上一日,他就会受你钳制一日。我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同为慈父的灵魂大声咆哮着指责自己此番行事有多么卑劣残酷,殷函子强迫自己摆出淡漠的表情,但输出的真元的动作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温和了许多:“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阮昧知根本就不认你这个父亲,更枉论因你而受我钳制。你豁出命来为他争取这么点时间,值得么?” 阮尔踱虚弱地笑了笑,那满足的笑容就像是刚刚为孩子买到了肖想已久的玩具:“不管小知认不认我,我始终是……他的父亲啊。” 心口像是被块巨石狠狠地砸了一下,钝钝地发痛,殷函子认真地注视阮尔踱那毫无血色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了眼前这个弱小又无用的男人。他想着他与自己相处的种种片段,从唯唯诺诺的废物到宁死不从的慈父,殷函子意识到自己居然从未真正看清过这个男人。这个看起来像是随时都会死去的家伙,明明还是弱得可怜,他却再也没法将弱者这个形容安到对方的头上。 阮尔踱咳嗽着又呛了一口血,殷函子别开视线,不忍直视。但手背上新添的温热触感,却让他有一种被灼伤的错觉。 “阮昧知会挑这个时间来公开关系,应该不会是巧合吧。他知道你会用命来拖住我?他默认了你的选择?”殷函子忽而为阮尔踱不值起来,他在这里痛苦呕血,而他儿子却在欢欢喜喜地勾搭别家儿郎。 “我告诉他,我会服下假死药,拖延时间的同时也能顺便脱身。”事到如今,隐瞒已经没什么意义,阮尔踱索性都交代了。 “哼,能瞒过分神期修士的假死药,就算这世上真的有,此等宝贝也不可能落到你这区区凝气期的手上吧?”殷函子望向广场的方向,眼神凌厉:“以阮昧知之智,他肯定早就猜出了你是真的要服毒求死,他不过是假作不知而已。” “不,小知确实不知道。事发突然,情况紧急,我又说得笃定,他根本不可能连这种小事都顾虑到。”阮尔踱急急地为自家儿子辩白,既然小知要和殷寻问结为道侣,那么殷函子这个岳父对他的看法就很重要了。 “看来你对你儿子的还不够了解啊!”殷函子从未有哪一刻像此时此刻这般厌恶过阮昧知,他极尽刻薄地评价着那个他曾欣赏过的少年:“阮昧知此人心思阴险,狠心辣手,刁滑奸诈,连亲母亲父都能算计利用,根本不配为人子。” 阮尔踱猛地半撑起身子,他狠狠地瞪着殷函子,就像一只被惹怒了的小狗,虽然竭力作出凶狠的模样,但却依旧弱小又无力,他用颤抖的嗓音竭力大喝道:“不许……不许说我儿子坏话!” 殷函子有些惊讶地挑了眉:“你胆子肥了不少啊。” “反正我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阮尔踱梗着脖子,但他闪烁的目光却暴露了他还是很害怕殷函子这个现实。 “不,你死不了。”殷函子故意将唇咧出一个邪恶的弧度:“以你凝气期的浅薄见识来看,兴许那毒药是真的很致命,但对本掌门而言,也不过就是个麻烦些的低档货而已。” 阮尔踱的耳朵顿时可怜兮兮地耷拉了下去:“我真没用,连死都死不好……” 殷函子坏心眼地继续刺激他:“解药马上就会送到,保证药到病除。” 阮尔踱不甘心地垂死挣扎:“你也说了,凭我这条贱命根本就威胁不到小知,你又何必费心救我。还不如立刻撤了真元,尽快赶到广场解决问题。” “闭嘴,别想着再求死。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殷函子狠狠道。 阮尔踱拼命挣扎起来,胡乱地攻击着殷函子给自己传输真元的手,用尽力气想要完成自己的既定使命。 殷函子当然不会将他这可笑的攻击放在眼底,但任阮尔踱这么折腾也麻烦得很。用真元难免会影响到此刻的治疗,殷函子索性单膝跪床,合身压下,一手依旧扣在阮尔踱丹田上为他传输真元,令一手则横肘压在了阮尔踱的胸膛上,制住他的挣扎。身下的身体单薄得可怜,还瑟瑟地发着抖,让殷函子忍不住怀疑自己会不会一不小心就把阮尔踱给压扁了。但他却不敢放松力道,他清楚,阮尔踱是真能为了阮昧知去死的。 “你堂堂混元宗掌门,以我这么个弱者作人质威胁晚辈,不觉得可耻吗?”阮尔踱瞪着殷函子近在咫尺的冷脸,毫无技术含量地试图激将。<殷函子沉默了片刻后垂了眼轻轻道:“放心,我不会这么做的。” “那你还留着我这无用之人的一条命干什么?”阮尔踱不信,执拗地望进殷函子眼底,像是要看出一个真实的答案。 殷函子却是别过头,没有回答,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他手下死掉的蝼蚁不可计数,但却从没有过这么一个人,用柔顺无比的姿态将自己反抗了个彻底,甚至还影响到了自己的道心。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打着用阮尔踱来威胁阮昧知的卑劣主意,若是从头至尾行事光明磊落,他又何至于在今日饱受良心拷问,道心动摇。 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修行,他也不能让阮尔踱就这么死去,更何况,他也的确不想阮尔踱因为一片爱子之心死在自己手上。己所不欲,又何忍施于他人。 半炷香后,解药总算送了过来,殷函子动作迅速地将解药塞进阮尔踱嘴里,照例将人弄昏后,直奔广场。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152章 来算总账吧 话分两头,另一边阮昧知和殷寻问的动作乃是相当迅速,在丢下了惊天大雷后,殷寻问便很快地直奔主题了。 “晚辈虽已是心意坚定,然此事毕竟有些特殊,虽是我混元宗门内事,却也不可罔顾各位同道的看法。是以,在晚辈结侣之前,特此先行告知一番,望能取得诸位祝福。” 大家齐齐摆出一副被雷劈了的麻木脸,有点反应不过来。你倒行逆施就算了,居然还要人在旁给你拍巴掌,是不是略过分了点啊? 不等众人回答,殷寻问已是继续道:“这几日,昧知已将其才能实力示于人前,从武技到法术不一而足。晚辈冒昧,请借诸君法眼鉴看一二,可有觉得以昧知之才不堪配我,或是晚辈配不上他的,大可直言。晚辈保证绝不会暗中记恨,私下报复。” 在场众人一齐闭紧了嘴,沉默了:以你俩这遭天谴的资质才能,谁敢说配不上。但是,这根本不是配得上配不上的问题好吗?你俩根本就是找错了类别啊?!还有最后那句,那是威胁吧,那绝对是威胁吧! 殷寻问这话问得绝,众人也没有跳出来抗议,当前形势看起来似乎尽在掌握。但阮昧知的眉头却是未见舒展—— 让众人默许容易,要他们表态可就难了。就像一群人抄着手围观城管掀摊,不管私下如何叽叽喳喳、交头接耳、敢怒不敢言,在城管没真把人弄到头破血流之前,是绝对不会有人跳出来发表个人意见与立场的。除非…… 场中忽而有人高声问道:“少主您若与阮仙君结为道侣,那子嗣问题怎么办?待您升天之后,掌门之位又该由谁继承?” 阮昧知眼睛一亮,往声源处望去,却是发现一个故人,戚可修——那个和呆萌大叔搞基结果因此被人围殴的黑衣弟子。他就说谁这么有眼力,自己刚瞌睡就递枕头上来,感情是这位小弟报恩来了,果然好人有好报,天下基佬一家亲啊。 机不可失,阮昧知赶紧压低嗓子在殷寻问耳边轻轻吐出两个字。 殷寻问心神领会,朗声开口道:“自然是由有能者得之,凡我混元宗弟子,皆有可能。我混元宗连续几代都是我殷家子承父位,并不代表这掌门之位就是世袭,只不过恰巧混元宗每一代天资卓越者都出自同一血脉罢了。是以我有无子嗣并不会影响到我混元宗的传承。” 阮昧知在场中扫视一圈,很快注意到,殷家的几位长老面色变得难看起来,于是笑着开口道:“小寻,若是以天资来择掌门,那下一任掌门岂不是多半又会是殷氏族人?天赋这种东西说到底还是基于血脉,更何况殷家的血脉里还藏着神兽之力,岂是一般修士能够轻易比过的。若你之后的下一任掌门还是姓殷,到时说不定会有人以你今日之言作筏子,说你偏帮族人呢。” 殷寻问顿了一下,很快领悟到了阮昧知的话中意,补充道:“混元宗的掌门之位,从来是有能者居之,我殷家族人有那个天资实力,就合该坐这掌门之位。断没有为了我区区虚名就委屈了的道理。” 殷寻问一番话下来,场中人面色数变。阮昧知的眉头却是渐渐舒展开来,不出意外,大家应该都不会再对这段关系有意见了。现在唯一需要的就是…… “祝少主与阮仙君永沐恩爱,共享天寿!” 听到场中响起这一声恭贺,阮昧知的眉头终于完全舒展开来。开口的自然又是戚可修这位好同志。有了带头的,后面的群众也就不再沉默了,陆陆续续地为这对新人送上祝福,表达认同之意。 不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同门高层和在场宾客已是基本都表了态,除了那位被殷函子刻意安排进去的卧底,洞渊门的掌门——布瑕柳。在发现放出的传讯玉符毫无动静后,他便意识到了这两位正在背着掌门干坏事,奈何人微言轻,眼下他也只能是沉默着努力拖延时间而已。 阮昧知和殷寻问只当这人是个慢性子,也不好出言催促,结果等他们耐着性子将同门弟子的祝福都接受完了,布瑕柳依旧埋着头不吭声。 眼下多等一刻便多一分风险,既然已勉强夺得诸派认可的大势,殷寻问索性便将这位粽子掌门的意见彻底无视掉,直接开口宣布道:“很高兴能得到诸位的理解和祝福。本人与昧知的结侣大典将于明日卯时,在承天台……” “慢着!” 眼见着就差最后一步,上方却遥遥传来这么一声饱含怒气的大喝。阮昧知尚来不及将懊丧之意摆上脸,身体已是先行一步将防御法器全部打开。作为一只掰弯了别家乖儿子的怪蜀黍,他真的很担心会被小孩家长一巴掌轰杀成渣。 殷函子作为混元宗掌门,广场上的法阵自是拦不住他,不过眨眼的功夫,他已是飞驰到了这对凶残鸳鸯身前。 殷寻问上前一步,隐隐挡在阮昧知身前,强作镇定道:“父亲您来得正好,我们之前担心的事并未发生,诸位掌门和同门并未因此与我等龃龉不合,反而都很赞同我与昧知结为道侣呢。” “真的?”饶是正在气头上,殷函子仍是被这神展开的剧情给震撼了。这么可能!这帮人的脑子都被门板夹过了吗,两个男的怎么能结为道侣?!莫非……阮昧知这小子又使了什么毒计,逼得众人就范不成。 于是,殷函子那纠结的目光试探性地扫向了台下众人…… “正是如此。” “殷少主所言不虚。” “所谓非常人行非常事,少主如此选择,我等也是理解的。” …… 在场众人看出殷函子心情不好,只当殷家父子是在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的把戏,唯恐他将自己当做拦路石,纷纷出声表态。 于是殷函子的脸……更黑了。这帮家伙的脑子果然被门板夹过了吧! 殷函子正暴躁着,忽而感到一股真元小心翼翼地戳了戳自己的脚面,他一低头,却见不知何时,脚边多了一块玉简。他袍袖微震,将玉简吸入指掌,直接扣上眉心。 这玉简是布瑕柳送上来的,里面照实记录着阮昧知和殷寻问之前在此地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作为一个无间,即使不能及时将情报送出,那也得随时做好信息采集工作,布瑕柳可不想被殷函子以办事不利为由给抽成小饼饼。 不出三息,殷函子已是飞快地将内容看完,他疲惫地叹息一声,捏着玉简的手几乎无力再将其拿稳:“原来如此……”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这群家伙会赞同这么一场惊世骇俗的结合了。感情这帮人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不顶用,他们是脑子好用过头了。 “你俩做得好,做得真好,好得简直让我无话可说。”殷函子怒极反笑,恨恨地瞪着阮昧知,一字一顿:“你的手段,我领教了。” 满心里都是无法纾解的暴躁感,如果可以,殷函子真想一脚把阮昧知这混蛋给踹到天边去当流星,唯一的问题就在于,他不能,他不仅不能这么干还必须替他们将这个谎圆下去。这俩小子已经顶着自己和门派的名头求得了各大门派的认同,若他执意要推翻之前的说法,那么混元宗的信誉将毁于一旦,而小寻的门派地位也将一落千丈。 最可恨的是,这明显全都是阮昧知的布局手笔,然而关键执行者,却是自家儿子。阮昧知这是要让自己看个清楚,小寻被他拐带得有多彻底吗?!偷了别家宝贝居然还找上门来炫耀,简直欺人太甚! 殷寻问看出自家父亲已然出离愤怒,想起了当初阮昧知知道自己单独找父亲后说的话,于是亡羊补牢地解释道:“父亲,您怕是夸错人了。其实,昧知本打算自己全盘处理此事的,但此等大事,儿子断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于是便背着他揽下了核心弟子之事,之后索性就自己接手了,故而这回的种种布置,倒是我出力多些。” 殷函子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已经给了回答——忽悠,接着忽悠。 看出父亲的不以为然,殷寻问再度张开口,试图继续解释,却是被阮昧知扯了扯袖口,制止了。阮昧知一头冷汗地窥着殷函子那越加阴沉的神色,心说小寻这孩子其实是来帮倒忙的吧,每次拉仇恨都拉得那么到位!想想电视剧里那些狗血的婆媳大战吧,这种时候,老公要是再帮老婆说话,那婆婆绝对会恨死这个带坏了自家儿子的媳妇……咦,这么比喻似乎有哪里不对。 阮昧知的猜测没错,被殷寻问这么一解释,殷函子果然更怒了。阳性真元近乎失控地从殷函子周身溢出,翻滚盘绕,犹如拼命挣扎着想要冲出地狱焚尽凡界的火龙。殷函子眯起眼,半垂的眼下是藏不住的澎湃怒意。诚然,他已陷入投鼠忌器的两难境地,但这绝不意味着他就只能乖乖接受现实,任由阮昧知这种害母弃父的混蛋成为小寻的道侣。既然借了他的名头来求势,就该做好被自己这个“幕后人”反制的准备。 第153章 番外分神 番外——分神 元辰界中,修仙境界通常被分为了凝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这六个阶段,修仙者虽众,然能真正休得大道的却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修到元婴便已是极限,唯有少数天资卓绝者才有幸踏入分神境界。比如——阮昧知。 所谓分神,是指元婴从一个分化成数个,一般而言,会是三个,又称为三尸元神。与上古时期的斩三尸成圣有异曲同工之妙。上古的大能者能够凭借着强横的肉体完成身外化身,将三尸斩出体外,现下的修仙者们却是不能,只得将元婴一分为三,共养于丹田,然后努力将分化三个元婴彻底融入肉身,踏进合体境界。比如——阮昧知。 虽说三尸元神有善有恶,但对大多数修仙者而言,他们并不会有多大区别,毕竟都是源于同一颗本心。一路修行,杂念早已被一次次进阶给清除干净,感情也越加单一纯粹,纵是将善念恶念单独分离出来,三尸元神的想法行事也会基本一致,纵然存于一体也不会有什么冲突。当然,也有例外者。比如——阮昧知。 殷寻问最近很忧郁。因为打阮昧知进入分神期后,似乎就有点不对了。如果一定要用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精神分裂。阮昧知开着穿越作弊器一路飞速进阶,基本绕过了心魔的每一次考验,结果就是一到分神期这货道心不稳的隐患就彻底爆发了出来,三尸元神,三个极端,他们轮流融合于阮昧知的肉身,于是就造成了阮昧知变成三重人格的惨剧。 一直被阮昧知欺负到哭的天道君揉着心魔小弟的头表示——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老子饶过谁?这就是报应啊灭哈哈! “殷寻问,起来。” 殷寻问才被精神分裂的某人摧残了一整天,结果刚休息不到三个时辰,就被枕边人用水球无情地砸醒了。 殷寻问认命地叹息一声,张开眼,将眼前的这只祸害映入眼底——淡漠的神色,冰冷的语调,不用说,是本尸,那个被抽离了善恶彻底无情的存在。 “是本尸啊……你特地将我叫醒有何指教。”殷寻问有些疲累地揉揉眉心,第一次觉得连区区三个阮昧知都搞不定是自己简直弱爆了。 “我这个状态只能再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既然你已经清醒,那我们就直奔正题吧。”本尸阮昧知自顾自地开口道:“就我这几日对自己的观察来看,善尸是一个经常陷入自省状态的白痴圣母,恶尸是一个毫无节操的逐利者,这两者的存在只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我建议你将我控制起来,如有必要,囚禁束缚也未尝不可,免得那两个家伙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据我推测,随着元婴与肉身逐渐结合,这种状况应该会有所缓解,但要真正解决,还需外力介入,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叫居誉非过来。” 殷寻问的回答简单扼要:“我介意。” “凡人的智慧啊。”阮昧知淡淡地开口道:“你的能力技巧和知识库存对解决我目前的状况毫无助益,如果继续放任,只会让形势恶化。然而你却因为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倾向,执意选择独力解决此事,如此继续下去,你迟早会在精疲力竭后彻底崩溃,甚至对你我的感情产生不可修复的破坏,实在不智。” “话说……最近好像你很喜欢说凡人的智慧这句话啊?”殷寻问完全偏移了重点。 “可能是因为在这种状态下说这句台词特别爽吧。”阮昧知毫不扭捏地给出答案,嗓音依旧毫无起伏。 “对了,往日你不是只在需要我的时候才征求我意见吗?今天你怎么忽然在乎起我介不介意你找居誉非这个问题了。难道说,你已经叫了他,现在只是通知我一声,以防我一看到他就直接把人给打死?”殷寻问看到阮昧知闻言后默默将头转开,顿时无力地长叹一声,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这个状态下的阮昧知真心好可怕,这种抽离了感情的纯理性思路,这种不管不顾将算计执行到底的行事风格,简直是要逆天啊! 阮昧知词句清晰地吐出言语:“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就不多解释了。居誉非应该很快就会到,我需要他的助力,但我不信任他,所以我需要你替我看住他,禁止触碰,禁止真元查探,禁止采集血液毛发,就算是他给出的意见和解决方案,也要等我醒来确认后才能开始实行。” 殷寻问的头点得干脆又欢快。 阮昧知又拿出一块玉简,递到殷寻问手中:“这是给他的酬劳,告诉他答案要等问题解决后才能给他。” 殷寻问好奇地看了看玉简中的内容:“弦理论?这是什么?” “一种穷尽毕生精力也未必能证实的猜想。”阮昧知垂了眼道。 “也就是说,你给了他一道没有答案的题?”殷寻问诧异:“那你还让我告诉他答案等你恢复后就给?” “我骗他的。”阮昧知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毫无半点愧疚:“若是一道有答案的题,那就存在被我其余两尸泄露的风险。但若是给出这个,那么就算居誉非知道了我可能是在骗他,也会为那万一的可能而努力到底。” 殷寻问忍不住同情起某个姓居的倒霉蛋了:“这样啊……昧知,你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有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阮昧知面瘫着沉默了一会儿,在即将转换状态前,终于又吐出了两个字:“保重。” 殷寻问挑起眉,轻轻地笑了:“嗯,你也是。” 再睁眼时,阮昧知已是换了状态。媚眼如丝,笑容妖娆,鲜润的红舌在唇上缓缓逡巡,吐出的每一个词似乎都带着醉人气息:“你要听那个家伙的把我给锁起来吗小寻?你把我绑起来后想要做什么呢,你这个坏孩子。” 殷寻问虽然极力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但心底已是荡漾得一塌糊涂。毕竟每次恶尸状态出现,都意味着他有福利了,正常状态下的阮昧知可不会这么破下限。 阮昧知扯开衣襟,搂住殷寻问的脖子,咬着他的耳垂吃吃笑着:“今天我们是继续玩角色扮演还是换个花样?” 殷寻问可耻地将本尸的叮嘱丢在了脑后,反手搂住了近在咫尺的瘦腰:“随你喜欢。”如果每天都有这样的福利的话,他完全不介意守着精分的阮昧知,等他慢慢恢复。 “那我们今日在厨房玩怎么样?”不老实的手顺着殷寻问的襟口划入,犯规地画着圈圈。 “嗯。”殷寻问边点头边痛心疾首地想自己真是个毫无节操的堕落之徒。 “记得先吃药。”衣衫不整妖孽轻蹭着堕落之徒泛红的面颊,低声呢哝。 “是。”殷寻问无奈地叹息。虽然很清楚恶尸如此热衷于性爱,不仅是为了肉欲,更是为了吸收阳性真元,但每每被提醒吃药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悲催啊。 阮昧知小腰一扭下了床,波光流转的眼无限风情:“吃了药就过来哟,我在厨房等你。” 殷寻问目送阮昧知穿着亵衣赤脚走出卧房,慢慢打开储物袋,取出真元丹。他正要将药放入口中,脑中忽然忆起那句听来毫无感情的“保重”,顿时僵住。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频繁地使用丹药催生大量真元,然后再在短短的时间里全数耗个干净。虽说影响不大,但到底对经脉还是有些损伤的吧。殷寻问捏紧了丹药,最后还是将其丢回了储物袋。他答应过本尸的,会好好保重。 殷寻问收好储物袋,径直往厨房走去。保重归保重,福利还是必须要的。 殷寻问刻意在厨房前放重了脚步,提醒阮昧知做好准备,然后缓缓推开厨房的门……目瞪口呆。这是犯规! 赤裸白皙的身体上只有一块带着花边的白巾作遮掩,布巾上方,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布巾下方,修长紧实的大腿泛着魅惑的浅粉色。更不必说那白生生的两条胳膊,和完全光裸的背面。 “昧知,你怎么穿着……肚兜?”殷寻问承认阮昧知这么穿很诱人,但这个打扮和厨房结合起来未免有些奇怪啊,他本以为……阮昧知会什么都不穿拿身体当盘子的。 事实证明,殷寻问这小子早已在阮昧知黄小说的熏陶下彻底腐坏了。 “不,这不是肚兜。”阮昧知毫无廉耻地旋了个身,骄傲地展示着自己毫无底线的打扮:“这是传说中的裸体围裙。”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殷寻问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流血:“继续吧。” “相公,你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阮昧知半屈着腿,作出一副贤良淑德样,节操掉了满地。 “当然是先吃你。”殷寻问向来是个直面本心的好同志。 “那小知这就把自己作成菜肴为君献上。”很巧,恶尸版阮昧知也素来是个追逐享受的坏孩子。 阮昧知轻巧一跃,坐上灶台,双腿大张,胸前朱果正对着殷寻问,隐秘之处被围裙下摆堪堪遮住,引人无限遐思。 殷寻问呼吸一滞,不由得倾身凑近,将阮昧知压得头颅后仰,露出脆弱的喉结来。 殷寻问食指勾着围裙上沿狠狠一扯,将阮昧知勾到嘴边,侧过头,伸出舌,顺着咽喉一路下舔,最终咬住朱果轻轻啃噬,逼着阮昧知哑声吟出一阕无字艳词…… “哈……” “食物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说话?”殷寻问低笑,那飞挑的双眼,俨然便邪佞了起来。抬腕,殷寻问将手指强塞入阮昧知半开的唇中,绞碎了身下人未尽的呻吟。 身子被撩拨得发痒,阮昧知的喘息愈加粗重,湿热的呼吸舔舐着殷寻问的手背,将难耐的春情扩散到四肢百骸。 阮昧知抬起小腿一夹一扣,将殷寻问绞进双腿圈出的围城,腰肢摆动,下身便抵着殷寻问的炙热恶意磨蹭。 全身的感官霎时被聚拢到方寸之地,殷寻问倒抽一口凉气,咬牙喘息:“你今日怎的如此缺乏耐性。” 阮昧知咬着殷寻问的手指,眼波一横,妖娆逼人:怎么?不喜欢? 殷寻问被阮昧知那一眼看得热血倒流,欲望难耐的模样几乎有些悲愤,明明他才是进攻者,为什么每次掌控节奏的却都是阮昧知这承受者?真没天理! 阮昧知凤眼眯起,将唇间手指吮得啧啧作声。白嫩地手指掀起围裙下摆,淫秽的根源颤抖着翘起。殷寻问再扛不住阮昧知这蓄意撩拨,扯开衣带裤绳便覆了上去。 “唔……” 阮昧知双手后撑着灶台,被殷寻问带动着不住耸动,腿间的楔子滚烫,臀后的灶台冰凉,交错成极致的享受。 殷寻问双手覆在阮昧知的双手之上,将人禁锢在身体和灶台的小小间隙间,那销魂所在因为这几日的纵情早已习惯了被进入,于是进攻之间再无节制,粗暴地闯入,狠狠地翻搅,不停地冲撞,势要将这害人的妖孽碾压成泥,省得他再来销自己的魂魄蚀自己的血骨。 两颈相偎,身躯绞缠,身体之间再无缝隙,却也因此无法注视彼此容颜。殷寻问的眼神逐渐迷乱,阮昧知的眼神却越加……阴冷。阮昧知绞紧了身体,加重了喘息,引诱着毫无戒心的少年沉迷、投入、狂乱。 殷寻问一身麦色的肌肤在淋漓的汗水下闪闪发亮,杵在灶台上的双臂早已肌肉贲张。结实的腰背亦是精瘦坚实,每一道绷起了曲线都饱含力量。漂亮流畅的肌理在原始的狂欢中微微颤抖,有力的腰腹带动着窄臀越冲越快,在忍耐的尽头猛然一顿,将所有渴求疯狂宣泄。 阮昧知垂眼轻笑,将渴求与爱意悉数笑纳,顺便带上殷寻问的全身阳元。 “呼……” 胸口起伏渐缓,殷寻问的身体徐徐自那癫狂中暂缓脱身,心魂却沉溺在愉悦中不依不舍。 这是殷寻问最放松的时刻,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刻,殷寻问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对此却从无半点警惕,因为他的身边,是阮昧知。 玉笋般的手指攀附着殷寻问厚实的胸膛缓缓上爬,不知何时已是停驻在颈项,缠绵摩挲。沉浸于余韵的殷寻问舒适地眯起眼,任由阮昧知把弄自己的要害。 “我爱你哟……” 嫣红的薄唇开合,凤眼里倒影着情人讶然瞪大眼的的欢喜模样,抚在颈侧的手猛然吐出劲力,对准天窗穴狠狠一击。 “啊?”殷寻问茫然地看着阮昧知,训练有素的他此刻居然仍一点防御的意识都没有。况且,刚刚被吸尽了真元的他,纵是想抵挡也有心无力。 阮昧知毫不犹豫,按住天窗穴又是重重一下。 殷寻问痛哼一声,终于倒下。 阮昧知张开手,将瘫倒的少年搂住,笑得邪气四溢:“真不愧是神兽宿主……比我想象得还要皮糙肉厚呢。” 自一片冰冷的黑暗中,殷寻问的意识逐渐回归,他睁开眼,习惯性地去寻找伴侣的身影,然后,他看到了正俯视着自己的阮昧知,妩媚,又凶残。 “昧知……”呼唤着爱人的名字,殷寻问条件反射般弯了唇角。 “亏得你在这种境况下还笑得出来。”阮昧知挑眉,笑 得讥诮。 殷寻问这才注意到自己当下的境况,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黑乎乎的,格外安静。自己的四肢被牢牢铐在了一个十字形的石架上,石架上所刻的符咒有些蹊跷,不仅禁锢了自己的真元,也禁锢了自己的神识。 “为什么?”殷寻问眨巴眨巴眼,心里只觉得莫名。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呢,你若乖乖听我吩咐事前吃药,又怎会事后无力反抗,以致落入这般境地。”阮昧知掐着殷寻问的下巴,笑得温柔,眼中却是无尽冰寒。 “不就一颗药的事儿么,也……不至于这样吧。”殷寻问摸不准恶尸是发的什么疯,有些担忧。 “一颗药自然没什么打紧的。”阮昧知的拇指抚上殷寻问的唇瓣,不住揉压,直到搓弄得鲜红若血,方才徐徐道:“打紧的是,你是因为本尸的关系才没吃药的。” 原来是吃醋了啊……居然连自己的醋都吃,阮昧知你这恶尸的心眼儿难道只有针尖大么?殷寻问自以为明白了其中缘由,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对你与对本尸是一样的,你们都是阮昧知,于我而言,并无孰轻孰重之分。” “所以,我才这么讨厌你呐……”阮昧知附在殷寻问耳边,轻声呢喃:“比起被轻待,我更恨你将我与那两人混作一谈,我明明……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可在你眼里,我不过是阮昧知的一种状态而已,所以,你可以一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我的侍奉,一边谋算着怎样以融合之名抹煞掉我的存在。你叫我,如何不恨?!” “这怎么能叫抹煞……”殷寻问忍不住叫屈,从分神到合体明明是修炼的自然过程! “也许,对本尸而言不是,对善尸也不是,但对我,却绝对是。”恶尸嗤笑:“你殷大掌门的道侣,无论是何种模样都好,却独独不能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小人。因着你的存在,我被压制,被嫌恶,被抛弃。若你永远这么听话,我也不是不能继续静静忍耐默默牺牲,可你却连这点都做不到,所以,别怪我心狠。” “你待如何?”殷寻问被阮昧知这番话说得心底发凉,之前他只当善尸最麻烦,本尸最无情,现在他才明白,真正可怕的是恶尸。前一刻还亲密温存,下一瞬就翻脸无情,而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察觉到恶尸对自己的丁点恨意。 阮昧知退开两步,笑容桀骜:“我不想再为你奉献牺牲了,我要去过我该有的生活。” “你要抛弃我?”殷寻问大惊失色。 “怎么会,我可舍不得你。”阮昧知俯下身,在殷寻问通红的下唇上轻轻一吮,嗓音甜美得让人颤栗:“我会带你走,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我要你眼中只能看到我,耳中只能听到我,手指只能触碰我。我要你脑中,除了我,再无其他。我要你,没了我就不能活。” 欲知后事如何, 且听下次分解。 第154章 一定要幸福 殷函子冲着儿子露出一个慈爱无比的笑容,语重心长道:“小寻,你这么做可有些不妥。当初我们定好的是阮昧知必须要胜过所有仙子,以实力获得所有宾客的谅解才能与你携手。你怎可这般蒙混过关着让诸位长辈松口呢?我等修仙者,信奉的向来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便是你选昧知这样难以示人的对象作道侣,也该正大光明地让诸位看清阮昧知的实力,证明其是你道侣的最佳的人选,进而获得承认才对。 之前我们选择隐晦行事,为的是让大家事前好歹有点准备,免得猝然受惊反应过激,而不是要你趁着诸位道友尚未反应过来,就强拉着诸派上你这贼船。现下你半求半逼着贵客们匆匆给予答案,待得事后大家反应过来,心下怕是会更加抵触恼恨,到那时你这一番苦心岂不统统白费?小寻,我明白你只是心下不安,唯恐夜长梦中这才行事草率了些,然,我辈行事纵是逆天而为,纵是时不我待,也当堂堂正正谋求正果才是。” 殷函子三言两语便将之前的行动归类为了有失妥当的私下行动。阮昧知下渐渐浮起不良的预感,今儿这殷函子的战斗力见长啊,来之前吃伟哥了吗? 阮昧知焦躁地看了眼身旁的殷寻问,这小子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气息已是乱了个彻底,多半和自己一样被打懵了,束手无策中。没办法,他们之前假借了殷函子名义行事,谁知道殷函子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粗暴行事,反而沉着冷静地就着他们搭好的台子一步上位,直接夺取话语权解释权决策权。凶器不可怕,就怕凶器有文化啊! 殷函子转了个身,面对众人,客客气气地作了个揖,朗声道:“犬子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 众人忙不迭回礼道:“哪里,哪里……” 殷函子继续道:“在下请诸位来,确实是诚心想请诸位掌个眼,毕竟小寻这道侣人选……你们懂的。若诸位顾虑着我混元宗的面子虚言应付,反倒不美了,是以还请诸位坦诚直言,放心考较。毕竟若是鄙人在此事上真能拿得定主意,也就不会麻烦大家跑这一趟了,说到底,小寻最后与谁结缘还是要看诸位的意思。在下以混元宗掌门名义保证,在场仙子,不拘哪一方面,只要能胜过昧知,本掌门便立时聘其为小寻道侣,绝无二话。” 殷寻问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这种比法,阮昧知稳输啊。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阮昧知再优秀也不可能样样都比别人强,到时,自己岂不是要与一个莫名其妙的仙子结为道侣? 殷寻问正要开口,阮昧知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前期工作他们已是做得足够,纵是殷函子想要翻盘,那也要看看在场诸位配不配合…… 殷函子满含期待地等着有人跳出来干掉阮昧知,却不想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反应,顿时郁闷兼纳闷了。莫非自己往日行事太过凶残,是以大家都不敢冒头,唯恐自己事后报复?不应该啊,自己向来一诺千金,从未干过出尔反尔之事,信誉想来该是不错的。眼下和混元宗结姻的机会唾手可得,这帮人怎么能临场退缩呢?太不配合了! 殷函子估摸着这帮家伙多半是看不清风向,只好骑在墙头观望。于是决定不再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击。他抬起眼,恨恨瞪住了布瑕柳:粽子君,该干活了,干不掉阮昧知本尊就干掉你哟! 布瑕柳打了个哆嗦,立马将自家女弟子扯到身边,开口配合道:“殷掌门可是说话算话,不论哪一方面,只要胜了阮仙君好事便成?” 殷寻问立马恶狠狠地瞪住了这个家伙,阮昧知却是淡定许多,在看到殷函子捡玉简时,他就明白这里定是藏着殷函子的内线了。 殷函子拿到了自己满意答案,赶紧重重点头道:“你放心,本掌门说到做到,小寻的道侣人选全由我这个做父亲的来定,若是阮昧知不能证明他比任何女修都更配得上我儿,那也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一听殷函子这么说,殷寻问再忍不得,正要开口却是又被阮昧知拦住了。阮昧知自不会看着大好形势就这么被破坏殆尽,所以他,也要有所行动了。 “掌门。”阮昧知笑着开口道:“刚刚您是不是说漏了一点,当初我们说好以实力证资格的行事办法时,虽是不限比拼项目,但却限定了一个人只能比一项。若是布掌门那边输了一项又换一项再比过,这道侣人选怕是待得小寻升天也选不出来。” 已经被阮昧知坑出心理阴影的殷函子条件反射便要立马拒绝,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若是拒绝那就有无理取闹的嫌疑了,于是殷函子退让了一步道:“虽原定计划确实如此,不过之前小寻行事冒昧,为表歉意,我欲将规则改为可比三项……” 阮昧知不等殷函子将话说完就点头道:“掌门说得是,之前我与小寻直言请求谅解,于诸位大多贵客而言兴许只是唐突,但于布掌门而言,未免就有以势压人的嫌疑了。掌门您现在特特给洞渊门三次机会,想来布掌门也能体会到我们的一片诚心。” “布掌门,晚辈之前失礼了,还请见谅。”阮昧知笑吟吟地盯住布瑕柳,布瑕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布瑕柳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掌门的脸色,却见他们都抄着手,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德性。也是,阮昧知简单一句对别派是唐突对洞渊门是欺负,将自己孤立出来不说,还暗暗捧了那帮家伙一把,另又有差别待遇在前,这些掌门能跟自己站一边才怪。 布瑕柳汗哒哒地望向殷掌门:作为凡人,小的压力好大。 殷函子收到了小弟的求救视线,奈何阮昧知翻手间已成功将三次挑战转为了洞渊门的特权,殷函子也只能将一声郁闷的哼唧咽下喉咙,轻轻摇了摇头。反正就算只有布瑕柳一个挑战也足够阮昧知失格的了,更何况就算布瑕柳失败了也还有其他门派,他就不信阮昧知还真能样样精通。 “布掌门可是认为晚辈配不得殷少主?”被挑战已是无可避免,阮昧知索性大方接过,早解决早好。 布瑕柳被阮昧知那笑眼看得遍体生寒,但自家BOSS就在头顶看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阴阳相合乃是正道,我虽敬慕阮仙君人品修为,但对此男男相守的悖德之行实不敢苟同。敝门孽徒疏影,虽无才无貌,但好歹在属性上堪配少主,今日说不得,便要冒犯了。” 殷寻问忍不住冷冷嘲道:“没错,阴阳相合乃是正道,昧知纯阴,在下纯阳,不知你家徒儿是何属性,居然能比昧知更配晚辈?” “……”布瑕柳无言以对,他家徒儿在女子专有属性上连个男人都比不过还真是对不起啊! 阮昧知似乎看出了布瑕柳的难堪,好心地给出了台阶:“不知您想比哪三项呢?” 布瑕柳却是一点都不感念阮昧知的好心,在心底大骂这家伙奸诈,问得这么急明显是不想给自己仔细斟酌挑战项目的时间啊! “不知在下能否先挑战完一项再说出下一项?”布瑕柳也豁出去了,横竖已经得罪了少主和阮昧知,不如一干到底,将自己的徒儿捧上少主夫人的宝座。 “不如您直接问问昧知有什么不会的再特特挑战一下这几项好了。”殷寻问眼神如刀,瞬间将布瑕柳给凌迟了。 布瑕柳面对殷寻问的讥嘲却是浑不在意,直直地看着阮昧知求答案。废话,他连被殷寻问和阮昧知轰杀成渣都不在意了,哪里还在乎这点脸面。 “布掌门你可别得寸进尺啊,殷掌门给你三次机会那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宾客中忽然响起这么一声含混的笑骂,激得众人一阵喧哗,但当有人想细细分辨声音的来源时,才发现根本找不到人。众人不由得心下了然,看来这位抗议的壮士也不是个无脑莽汉啊。 殷寻问微微扬眉,首次发现原来龙惊千跑来也不光只有给自己添堵一个作用。 众人议论一出,民意也随之显露无疑,阮昧知笑笑道:“我宗行事,向来公正,却是不能再偏护贵门更多了,所以布掌门还是三项挑战内容一次说了吧。” 事已不可为,坚持也无意义,布瑕柳开始考虑到底要如何将阮昧知在三局内干翻了。他不是殷函子,他没有那么乐观,少主的心意表现得那么清楚,其余门派哪家不是在这修真界里有脸有面的,谁会明知这是个火炕还将自己的女儿爱徒往里面推?所以他必须把握住这三次机会,不然辜负了掌门期望的他就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么到底要比什么呢?比修为武艺是肯定不行的,那么比丹道符篆炼器?自家徒儿在这些方面也算是有所涉猎,但之前阮昧知带仙子们去采宝时,似乎在这些方面也显示出了不低的造诣吧。据徒儿说连丹鼎宗和灵宝宗的仙子都拜服赞叹呢……算了,自己还是别让弟子去自取其辱的好。难道阮昧知这家伙就没有不会的吗?!这个男人当真是十全十美的不成?等等……有一个方面的东西,阮昧知这个男人肯定不会! “布掌门可是想好了?”阮昧知催促道。 布瑕柳与弟子疏影耳语一番后,终于开口道:“想好了,就比女红,烹饪,乐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这也太不要脸了!这不明摆着欺负阮昧知是个男人吗?!这些东西,就算是女仙也未必全会,大概只有那些出生凡界的女修才会吧。布掌门你敢不敢无耻得再明目张胆些? 殷函子满意地眯起眼,他就不信,阮昧知连这些女人事都会。正好趁此机会让小寻好好看看,阮昧知不如女人的可远不止生孩子这项啊! 只有阮昧知,无比真诚地……笑了。哥可是被作为炉鼎养大的纯爷们啊,跟哥比这些?哥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专业! 监牢中,居誉非更加努力地破解起了禁制:该死!自己当初将阮昧知的底泄给殷函子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告诉他阮昧知上过好几年的姬妾培训课程呢?!想必殷函子眼下正一脸得瑟地等着看阮昧知笑话吧……一会儿想必他就该一脸血地等着被阮昧知笑话了。不行,自己必须尽快出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第155章 一定要幸福 殷函子本准备欣赏一下阮昧知那突陷绝地茫然无措的小表情,结果一转头,却见阮昧知那厮正抄着手俯视众生,怎一个云淡风轻了得。 殷函子越看越觉得阮昧知唇边那抹礼貌性的笑无比刺眼,心下当即又窜起一簇小火苗来:笑什么笑,你爹这会儿正吐血卧床奄奄一息呢,你还有心情笑!端的不为人子! 殷函子不爽地眯起眼,心底恶念翻涌:他答应过阮尔踱不拿他来威胁阮昧知,可没答应过不拿他来膈应阮昧知! 阮昧知正胸有成竹地准备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想殷函子却是突然大步向自己走来,顿时蔫了,有如受惊的小兔子般飞速地躲在了殷寻问身后,只挨着殷寻问的肩膀探出半个小脑袋来。 殷函子走到跟前黑着脸道:“放心,我不会当众对阮昧知动手的。我只是有点事要跟阮昧知说,是关于他爹的。” 阮昧知眨巴眨巴眼,估摸着殷函子是要说阮尔踱“已死”的事。心下暗道:殷函子好阴险!赛前居然还要来一发心理战。 殷寻问知道自家爹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于是踟蹰了片刻也就让开了。 殷函子迅速果断地布下隔音禁制,将自己和阮昧知圈在里面。为防止自家儿子对自己的正义行为产生什么误解,接下来话还是别让他听到比较好。 围观群众看殷函子和阮昧知说起了悄悄话,不免又偷偷聊起了八卦。揣测着殷函子是不是也觉得比斗内容太过无耻,怕收不了场,于是先安抚一下阮儿婿。 “不知掌门有何事要说?”阮昧知故作茫然地问道。 你会不知道?装什么天真无邪啊!殷函子看着一点都不坦率的阮昧知,越加觉得不顺眼起来,当下开口也不再客气:“阮昧知你真有本事,刚害得你亲母众叛亲离,一转眼又骗得你生父为你赴死。其实你一开始就清楚你爹服用的是毒药吧?一个凝气期手上会有能骗过分神期的假死药?哼!也只有你那个蠢爹才会觉得你意识不到他话中的巨大漏洞。” 像是脑后忽而挨了重重一击,剧烈的眩晕中眼前炸开一片黑暗。阮昧知面上血色尽褪,脚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半天才抖着唇艰难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阮昧知那大受打击的模样,殷函子心底倒是痛快了点儿。看这货一副被雷劈了的可怜样,莫非他是真没想到?看来这小子也不算全无人性嘛! 殷函子对阮昧知的感官虽说是稍微好点儿了,但这好感值依旧保持着负号不动摇,言语间也就格外恶劣:“他一心求死,毒发时在他身边的又只有我一个,你说他现在会怎么样?” 剧烈的懊悔感瞬间席卷了整个大脑,阮昧知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都是他的错,阮尔踱话中的漏洞他怎么能看不到?其实他心底早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吧,只是为了私欲选择性地忽略了过去,视而不见……他果然是个人渣! 其实阮昧知这般自责实在有些苛求自己了,事出突然,危急在前,本就容易忽略一些细节,更何况阮昧知那时刚刚报完多年仇怨又听了阮昧知的爱情黑历史,正是心神激荡的时候,往日里又经常共享殷寻问的储物袋,对灵丹宝物的珍贵程度早就失去敏感性,会忽略掉阮尔踱话中的漏洞再正常不过。 殷寻问看到父亲一句话后,阮昧知脸色大变,顿觉不对,焦急之下直接暴力破开父亲的禁制,将阮昧知护住:“昧知你怎么了?” “阮尔踱他服下的不是假死药,是……毒药。” 每一个字,都像粗糙的沙砾,它们一颗一颗顺着喉咙缓缓滚出,刮得阮昧知唇舌生疼。 殷寻问愣了一下,暗道阮尔踱不会是死了吧?此时此刻殷寻问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得劝道:“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是我把他给逼上了死路。”阮昧知垂了眼,纤长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斑驳阴影,根根道道像是在眼底将罪过一一陈列。 “你未免过于自责了。”殷寻问蹙眉继续劝道。 殷函子虽未说话,却也是面带不以为然之色。阮昧知这货确实有责任,但要说是他逼死阮尔踱,未免言过其实。 阮昧知猛地抬起眼,盯住殷寻问:“小寻,若我抛弃你背叛你离开你,你会不会萌生死志?” 此言一出,殷家父子齐刷刷地黑了脸,面露惊疑。 殷函子:阮昧知的不会是要拿小寻威胁本掌门吧?那阮昧知刚刚想表达的到底是——我若真弄死他老子他就弄死我儿子呢?还是不准把他们强分开,不然小寻就会死给我看的意思呢?不管是哪一种,都嚣张得好欠虐! 殷寻问:昧知不会是要为此离开自己吧?恋人即将喜结连理时却发现对方家长是自己杀父仇人这种故事发展略显耳熟啊。他是无辜的,怎么能连坐! 殷寻问斩钉截铁道:“那必须得萌生死志啊。” 殷函子老脸一青,果然是威胁……还是联手威胁。 阮昧知却只是叹了一声,沉声道:“是啊,你尚且如此,更何况阮尔踱?阮尔踱一生痴恋全系于伊逝烟一人,我却偏扯破了那表面的幸福,逼得他直面那不堪一击夫妻关系。 是我逼着伊逝烟选择用他的命来偿罪;是我逼着他看清伊逝烟有多寡情自私,即使他替罪会备受折磨也换不来伊逝烟半点犹豫;是我逼着伊逝烟离开却强留下他,将他们生生拆散。 被自己的至爱抛弃、背叛,阮尔踱怕是那时就已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了吧……可笑我一直觉得让伊逝烟离开是对他好,却从未顾及过,他的心情、他的意愿。” 阮昧知闭上眼,终于给自己下了判决:“是我……毁了他对生的所有眷念。” 殷寻问搂紧阮昧知的肩膀,无声地给予他力量。说实话,他对阮尔踱没什么感情,但此刻,他对那个男人,是佩服的。虽然很弱,但他却是为阮昧知拼尽了全力,即使这个儿子伤他至深。 看到阮昧知崩溃到空洞的表情,和自家儿子那谴责的正义眼神,殷函子心里小小地别扭了一下,毕竟他本质上并非一个恶人,于是沉吟片刻后冷着脸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你父亲如此牺牲主要还是为了保护你,他并非绝望赴死,而是希望能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不,不是的。”阮昧知摇着头,声音低哑。 “不是为你还能是为谁?”殷函子又怒了,若是阮尔踱牺牲到如此地步还要被阮昧知怀疑,未免也太过分了!难道非要将尸体摆在阮昧知眼前,这个混蛋小子才会明白感恩两个字怎么写吗? “他若只是为了帮我拖延时间,为何不直言问我要假死药?他没有药不代表我也没有。但他却执意选择了瞒着我服毒,一心求死。”阮昧知手脚冰凉,但头脑却无比清晰:“他是故意的,他要我欠他一命,欠着这永远都无法偿还的债,悉数回报到伊逝烟母女身上。” “啊?”殷函子愕然,他的三观一天内已经被刷了好几回,都快死机了。 阮昧知喃喃开口,像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伊逝烟拖累得整个天仙门都被问责,事后很可能会被天仙门追上杀掉以泄愤。阮尔踱很清楚他已经无力再保护伊逝烟,所以他才会告诉我当年隐秘,求取我对伊逝烟的谅解。所以他才交代我转交行李,提醒我他对那对母女的重视,然后……他就可以放心地去死了。待得我事后知道他以命护我,满心歉疚之下唯有一路可走——那就是尽心完成他临走前的最后心愿,照顾好伊逝烟母女。” 说到最后,阮昧知的声音已是几不可闻。他想起了阮尔踱在后堂说“我还以为你一直也恨着我,原来并非如此,这实在是……太好了。”时的温柔嗓音;他想起了阮尔踱将所有家当从储物袋中取出,托自己将东西交给伊逝烟时的温和模样模样。 阮尔踱这个人,还真是逆来顺受到让人害怕……他怎么能,对自己狠到这般地步! 殷函子想着偏殿床榻上那个直到昏迷前还试图行动反抗言语激将的男人,忍不住垂目感叹:“阮昧知,阮尔踱果然是你亲爹。” 这般玩弄人心的本事,其实是遗传的吧?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所以自家儿子绝对不能落到阮昧知这妖孽手上!要知道,率真正直这毛病他们家也是一脉相承的啊。 “是啊,他是我亲爹。”阮昧知哽咽。 那可是就算被自己摧毁了毕生信念,也会温柔笑着保护自己到最后一刻的男人啊,如果这都不叫父亲的话,还有谁当得起这个称呼? 在这两人一脸深刻地讨论着血缘问题的时候,殷寻问却是默默将视线投向了周围躁动不安的人群:这比试还能继续下去吗?父亲开口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不战而屈人之兵。若是阮昧知抛下自己去给他父亲收尸又该如何是好? “阮昧知,你看这比试……”殷函子和殷寻问还是很有默契的,紧追他儿子的思维步伐,不合时宜地将话题拐向了当下。他倒是很想知道,现在阮昧知会怎么选择。要是阮昧知现在还有心情勾搭自己儿子的话,那他就是个纯人渣不解释。 阮昧知倒是没有多犹豫,他迅速接话道:“掌门你准备体谅在下难处,取消比试么?那真是谢谢了。” “你想都不用想。”殷函子意志坚定不可动摇。 “哦,那您是要推迟比试?”阮昧知贼心不死。 “要么继续比,作个天打雷劈的不孝子。要么立刻放弃比试,洗心革面作一回好人。你选吧。”殷函子索性将话挑明。 殷寻问咬牙切齿,第一次觉得父亲恶劣又卑鄙。他目色含忧,将阮昧知又搂紧了些:“昧知,不必为难,是走是留,我都陪你”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吐出一个字:“比!” 殷函子一愣之后,瞬间黑了脸:“我真替阮尔踱不值。” “你爱怎么骂随你。”阮昧知扯起半边唇角,冷笑着一字一顿:“也许这么说很无情,但每个人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于我而言,小寻最重要,胜过我的孝子之名,胜过阮尔踱,胜过你能拿来威胁我的所有物事!所以,我不会放弃。为这场结侣大宴,小寻已是付出良多,若我现在抽身,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那我就是毁了小寻心血和未来的罪人。我和你不一样,我在乎小寻的感受,他要的幸福,我就是豁出命去,也给他捧到跟前。” 殷寻问俯看着阮昧知那酷帅狂霸跩的小脸,被震撼得耳根发红。他家昧知怎么可以这么可爱,太犯规了。 “……”殷函子被阮昧知吼懵了,恍惚间忽而意识到,小寻这孩子不止是自己养大的,也是阮昧知亲手带大的,阮昧知为小寻付出的心血未必就比自己少,这么想来——阮昧知果然是个禽兽!放过小寻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而且……”阮昧知话题斗转:“横竖阮尔踱的毒不是已被您给解了么,我早去迟去都是一样的。” 殷函子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猜对了。”阮昧知夸张地长舒一口气,看得殷函子满腔怨气。 “你诈我?”短短三个字,被殷函子演绎得抑扬顿挫饱含深情。 “很新鲜么?我还以为您早就习惯了呢。”阮昧知毫不留情地又往殷函子膝盖上戳了一箭。 “你怎么猜到的?”殷函子还是很费解。他一直觉得他离胜利就差一步来着…… 阮昧知趾高气扬地哼唧一声,一扭头,打开禁制,径直走了出去,完全不甩他。 第156章 一定要幸福 “……”殷函子怒瞪着阮昧知那跩到欠扁的背影深觉自己的智商被人给鄙视了,殷寻问看着自家爹茫然又愤怒的模样,不欲再激化矛盾,于是凑近了小小声地解释道:“阮尔踱本已心存死志,若不是求死无望,绝不会将假死计划对您和盘托出。而您一来就说出了假死之事……” “不用你解释,我……我自然是清楚的。”殷函子嘴硬道,一想到自己一来就将真相给暴露了不说,还巴巴地拿这个威胁人就觉得又羞又怒:“最可恨的就是你们俩,既是早猜到了还跟我在这儿装半天傻。” “不,我也是才想通其中关节,而昧知,一开始应该也是没想透的。”殷寻问摇摇头道。 “怎么可能。”殷函子嗤笑。阮昧知那厮精得跟猴似的,贼得跟狐一样,猜不到才有鬼。 “不管他说得如何轻巧,阮尔踱到底还是他父亲,阮昧知再冷情,也不可能在乍闻噩耗时,不乱一丝心神。”殷寻问看着阮昧知的身影,心中绵延起隐约的疼。 “我怎么看不出他乱了心神?”殷函子瞅着阮昧知走出禁制后,便直接宣布比试开始,麻利地命门人准备好针线锦帕,要与那洞渊门女修疏影在女红上一决雌雄,忍不住出言讽刺道:“就算阮尔踱的毒已经解了,阮昧知身为人子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慢慢跟人比试,他倒是对我放心,就不怕我回去再把阮尔踱给弄死?” “明明是父亲你将昧知逼到这个地步的不是么?”怒气在心中郁积,殷寻问压抑不住地对着自家爹冷嘲道。 “你还小,难免为人所蛊惑。我是在为你好。”殷函子干巴巴道:“你看那阮昧知对他亲父的态度,阮尔踱重伤,他却还有闲心留在这里跟人慢慢比试,待得一家家比过,最快也得明日才能有个结果。他若当真对阮尔踱有半分挂心,又怎会忍得这漫长煎熬。我就不信以他之智,寻不出半点抽身之法,以我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阮尔踱的死活。阮昧知对亲父尚且如此,将来对你只会更加残忍。” “不是的。”殷寻问忍不住出言反驳:“因为只需将这洞渊门的解决比试就能立刻结束,所以昧知才耐着性子留下的。” 殷函子皱眉:“怎么可能,洞渊门不过开一个头而已,还有那么多门派在后面呢。” 殷寻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索性闭口不答。 台上阮昧知与疏影的比试已经进入尾声,一炷香的时间为限,只看时间到时,谁的女红更为精妙。 殷函子追问了两句,见自家儿子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便把视线投向了正比试中的阮昧知,然后,他震惊了——我去,阮昧知这货刺绣的手法比还女人要娴熟是要闹哪样啊! 阮昧知以指捻针,飞快地在锦帕上勾勒着图形,被真元牵起绷紧的锦帕随着手的动作翩然舞动,有如活了一般。白皙纤长的手指,尖锐冰冷的绣针,穿梭如影的绣线,再配上那人妖娆的面容,几可令人屏息。男人与刺绣本应是一个别扭的搭配,但因着那人,与那精湛的绣艺,变得自然和谐起来,甚至更多了几分妖异之美。 “他为什么连女红都会?”殷函子指着台子上飞针走线的爷们儿,连声音都在哆嗦。要不要这么全才,阮昧知这是要逆天啊! 殷寻问淡定道:“大概是因为他想要帮我做个法衣什么的吧。” “骗人……”殷函子才不信阮昧知会为自家儿子特意去学女红呢。殷函子看着台下群众那不可置信却又赞叹不已的神情,一种悲观的情绪油然而生。女红就算了,阮昧知该不会连烹饪、乐舞都会吧? …… “时间到。”一炷香的时间并不长。随着长老的一声大喝,阮昧知先放下了手中的针,疏影收了最后一针,这才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锦帕。 “请展示。”长老继续道。 阮昧知用真元扯着锦帕,疏影用手提溜着作品,面向观众。 疏影绣的是莲花,用的是先绣纹形后填彩的老绣法,大片大片的红莲在雪白的锦缎上绽放,并不留白,是以也谈不上布局。花与叶挤挤挨挨,图案写实,满布红绿,看起来倒也勉强,特别适合城乡结合部的土财家闺女用。 阮昧知绣的是神兽图,更准确点说是貔貅图。翠色的竹林背景下,黑银二线细细勾描出貔貅的可爱姿态,貔貅怀中那一根白嫩嫩的胖笋更是点睛之笔,将整只貔貅衬得憨态可掬。虽然此绣图风格偏嫩了点儿,但手法却一点都不嫩,花草纹与影绰竹枝,穿插蟠叠,虚实难分。貔貅抱笋于帕角,留白精巧,构图细致,其景兼远近之趣,其物具鲜活之态。更不提此绣图中灵活运用辫子线、绒线、花夹线、捻线、包梗线,孔雀羽线等多种绣线,辅以错针绣、锁丝、影金,铺绒、挑花等多种技法,甩出隔壁那副廉价玩意儿不知多少朝代。 疏影抬眼看到阮昧知身前成品的那一刻,就恨不能立马将自家绣图塞嘴里再不吐出来。太丢人了!阮昧知这种男人生来就该被打死,太摧残少女心了。 见众人只顾着欣赏,半天不给结论,阮昧知忍不住开口催问道:“大家觉得哪副更好?” “自然是阮仙君你的。”众人异口同声道。 唯有布瑕柳掌门厚着脸皮负隅顽抗:“阮仙君,您这绣图不妥啊,貔貅神兽威武无比,怎会是这副模样,还啃竹笋……绣得未免有些不合理啊。” 阮昧知二话不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根竹笋就丢给了殷寻问,吩咐道:“啃了它!” 殷寻问毫无障碍地一口啃下,嘎吱嘎吱…… 全场观众:“……” “还有人有意见吗?”阮昧知霸气地环视全场。 “没意见……”他们简直都要给这对神奇的道侣给跪了,有意见才怪。 殷函子忽而开口道:“阮昧知,你为什么会女红?”若阮昧知真答了是为小寻学的,那么他就算赢了这局,也注定沦为同道的笑柄。一个为男修舞针弄线的男子,实力再强大,也不过一个不男不女的附庸而已。为自家儿子考虑,殷函子宁愿让阮昧知作一个雌伏人下的妖人,而非一个强大到受人敬畏的存在。 阮昧知扬眉坦然道:“自是为了练习对真元的操控力,掌门,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何能在将真元分出数十股后还能精微操控么,就是这么练的!”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阮昧知分化出数十真元,各自穿针引线,浮舞于空。 台下众人面上浮现出恍然之色,有几个还颇有几分跃跃欲试,毕竟在修真界实力重于一切,只要能有所进益,哪怕穿女装也成啊!大不了避着点人就是。 “该比下一场了吧?”阮昧知催促道。 疏影抖抖索索道:“刚刚那竹笋似乎是仙君您从储物袋里随手拿的吧?莫非阮仙君您在烹饪上也有心得?” “没错。”阮昧知坦白承认道:“就像有些的灵茶可以清心滋灵一般,很多食材也有助长真元之效,用丹药之类来提升修为难免留毒,但若是用上好灵材来取代每日的辟谷丹,慢慢滋养身体,则受益无穷。我和小寻都很久不曾使用辟谷丹了,而是每日烹饪,果腹的同时增长实力。” 众人再次恍然大悟,原来这俩妖孽的实力是吃出来的啊,又学了一招!疏影却是好想哭,他上次做饭都是十五年前了,一直靠辟谷丹果腹的穷人你伤不起啊。 “比什么?”阮昧知问得毫无压力,对一个自食其力的吃货而言,在厨艺上无论比什么他都有自信完爆对方。 “比煮汤吧。”疏影回忆了一下久远的记忆,觉着这个选项自己也许能会死得好看点。 “厨艺好坏因诸人口味不同,有些难以评价,比如柳掌门,他的口味就肯定比较欣赏你的汤品……”阮昧知笑得客气,周围的看客们却是很不客气地喷笑出声,布瑕柳那死皮赖脸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 阮昧知继续道:“不如我们以螺鸯花为食材烹汤,此花对水源火候都极挑剔,若做得稍有不好,汤色便会浑浊,厨艺孰高孰低一眼可知。而且螺鸯花汤于我等修道者身体极有好处,可洗涤经脉,清除内毒,精炼真元。待得汤成,每人一碗,诸位宾客也不白看一场。” “我家疏影从不曾有机会接触螺鸯花这等灵材,你出此题目,岂不是欺负人么?”布瑕柳果断跳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 但这回大家都不买账了,难得有机会免费品尝灵材,岂能让这小子搅合了。 于是,众志成城之下,布瑕柳的意愿被果断忽略了。 完全不公平的比试就此开始。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结果就出来了。螺鸯花汤根本就不需要煮,灵泉烧开,烫一下就好。宾客们看了看玉碗中晶莹剔透的汤品,一仰头,喝得眉开眼笑。至于疏影那碗……大家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也喝了,就是表情略显狰狞。 输赢自不必说,阮昧知趁胜追击:“下一场比乐舞是吧?来吧!” 疏影的脸色卡白卡白的,她怀疑,她今儿来就是找虐的。但现场有个人的脸色比疏影还要难看,那就是殷函子。之前殷函子只当此三场比试定能将阮昧知斩落马下,是以并不在乎殷寻问所说的只要阮昧知打败疏影比试就彻底结束的说法,但现在,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小寻,为何你如此笃定不会有其他门派参与比试?”殷函子面色凝重。 殷寻问闭口不答。 殷函子沉声道:“你说不说都一样,大不了我现在就当无人会再参与来处理,趁着最后一场尚未出结果先做好准备。” “好……我说。”殷寻问无法,只得交代:“我之所以认定不会有其他门派参与比试,是因为我与昧知结为道侣于大家都有好处,故而不会有人反对。” “胡说。”殷函子不买账。 “父亲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我与昧知的结合能博得大家的认同吗?”殷寻问反问道。 殷函子沉吟不语,的确,他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大家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阮昧知和自家小寻结侣,这太不合理了。   殷寻问徐徐道:“我若与昧知结合,便注定无子。而未来少主的不确定,则必定会导致混元宗内部的竞争甚至是内斗,这对他派,无疑是个难以拒绝的好处。就算混元宗并未因此内乱,能将你我这恐怖的遗传天资终结于此代,也是好的。与混元宗未来掌门结姻固然好处多多,遗憾的是,只有一家门派能吃到这个葡萄,与其便宜了某一家,还不如大家都吃不上。毕竟不患贫来患不均。至于本门,只要我无子,那么殷家旁系和混元宗的其余人就有希望染指掌门之位了,这混元宗所有人都是有利的,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赞同?我与昧知在一起,唯一会侵害到的利益方,唯有父亲你而已。” 那时,阮昧知在殷寻问耳边轻轻吐出的二字——“私利”。殷寻问方才有后来那诱导性的回答,不过区区两字,便注定了大势所趋。世间风云,如此诡谲,又如此容易摆弄,可叹,可笑。 “这还真是阮昧知一贯的……风格啊!”殷函子简直要被气笑了,沦为孤家寡人的他此刻除了扯起唇角,露出一个惨淡的笑以外还能做什么! 殷寻问与他并肩,低声而认真地道:“父亲,这些年,昧知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早已经不是那个除了修炼和功法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啖人以利这种手段,不是只有昧知才会。” 言下之意,此事倒像是殷寻问一手促成。殷函子眉梢微动,冷笑道:“阴私手段而已,也好意思拿来卖弄。若这其中真有你的手笔,我只会更恼他,他自己愿作那诡诈小人我管不着,但他却不该教坏你。” 殷寻问淡淡道:“若昧知真是那诡诈小人,他大可直接公布消息,陈以利害,博得众人承认。又何必大费周章,冒着得罪各大门派的风险,玩这道侣筛选的把戏?” 殷函子哑口。 殷寻问叹息一声道:“父亲,你还不明白么。阮昧知正是摒弃了他一贯擅长的算计布局,在努力用你的习惯的办法求得认可。他在努力向所有人证明,向你证明,这世间,唯有他配得上我,唯有他最适合我。他在堂堂正正地用实力证明自己啊!” 第157章 一定要幸福 殷函子长眉皱紧,半晌无言——虽然听上去挺真诚,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倒不是殷函子铁石心肠,实在是他这一路被忽悠得太彻底,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阮昧知与正大光明、唐正磊落等褒义词挂上钩。 “阮昧知若真有心以实力服众,又何必遮遮掩掩,百般误导?”殷函子别过头辩驳道。 掌门大人这话说得未免无理取闹了些,阮昧知要是来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会儿怕是早就被他给处理到某个遥远的犄角旮旯去了。 自家伴侣被一再贬低,便是殷函子乃自己亲爹,殷寻问也忍不住火冒三丈: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懂,懂了你又不认,要不要这么无赖啊! 殷寻问冷着脸问道:“父亲,我知道,您恼我的欺瞒,恨昧知的算计,所以,请容儿子问一句,您阻止我与阮昧知结侣,真的只是出于为我好这个考虑吗?亦或是因为心下不忿,想要扳回一局。” 出乎殷寻问意料,殷函子并没有勃然大怒继而奋起辩驳什么的,他忽而收敛去面上种种神色,背起手,眼睛平平垂下,轻轻说了一句——“小寻,你逾分了。” 殷寻问面色一滞,看着父亲那清冷出尘的身影,心中陡寒。他怎么能忘了,父亲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他之所以并不精于算计,是因为他够强,强到即使落入陷阱,也大可凭实力将事情强掰回他想要的轨道。父亲若下定决心要达成某个目的,根本不需征得任何人的认可,也不需顾忌任何人的算计,他只要出手,将一切不顺眼的统统抹去就够了。与其说父亲不会算计,不如说是……不屑。 隐约有悔意泛上心头,刚刚他不该挑衅的,激怒了父亲只会让事态更糟,父亲这种级数的强者岂是用投鼠忌器这般理由便能捆死的。之前父亲步步妥协,只怕是有心让着自己,不欲认真计较而已。若父亲一心反对,执意以武力暴力镇压又当如何? 恃宠而骄什么的,真是难看啊!也许……他高估了自己和混元宗声誉的分量,也低估了父亲身为元辰界第一强者的傲气。殷寻问越想越觉得冰寒入骨,惶恐间只觉得之前种种布置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殷寻问的唇动了动,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却被殷函子一个抬手给堵了回去。“你不是说阮昧知是在为你而战吗,那就好好看着吧。” 见父亲不欲多说,殷寻问也只好压下烦乱的心思,侧头往比试台望去。阮昧知这会儿还没上场,疏影正手执竹节在台上翩然旋舞。竹节相叩击打出清越的节奏,唇齿开合,少女的甜美的嗓音便在竹音中袅袅缱绻。那曲儿似乎是凡界的小调,糯软呢哝听不大清内容,却是悠扬婉转得很。 疏影虽仗着修为能做出些凡界女子难以比拟的动作特效,但毕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生疏非常,刚看着还好,但多看一会儿便发现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动作几个调子,渐渐便乏味起来。 “不知一会儿昧知上台又会是何种光景。”殷寻问看着不远处阮昧知那纤长的剪影,又是心疼又是期待。虽然从来没见过阮昧知唱歌跳舞拨弄乐器,但就身体条件而言,阮昧知可比台上那女人柔韧了不知多少倍……咳咳。 事实上,如此期待着的,可远不止殷寻问一个。因着眼下的节目略显乏味,台下观众便忍不住交头接耳吱吱喳喳了起来。 “你猜那阮昧知一会儿会如何行事?” “这我猜不出,但我能确定,一会儿咱肯定会大饱眼福。” “没错,别的男人唱歌跳舞兴许不堪入目,但这阮仙君嘛……你看那小脸儿,那身段,真舞起来怕是比那娘们儿还要妖娆三分呢。” 那掌门甲被同伴勾起了兴致,偷偷摸摸地将视线投向站在台边的阮昧知,之前没存什么别的念头,只觉得阮昧知长得俊秀风流,这会儿再看时,感觉却又不同了。只觉得那唇是软的,眼是媚的,身是柔的,腰是细的,臀是绵的,便连那三千青丝,也透着股暧昧的色气。 掌门甲的视线粘到了阮昧知身上,再拔不出来,不由将嗓音又压低了几分议论道:“果真是个肉腻骨香,百媚横生的尤物。” 那同伴得了赞同,附和着自家掌门说话越加无所顾忌起来:“若非如此,他一个男人又怎能勾搭上这混元宗少主,多半人后也没少行那雌雄颠倒之事。说什么学女工和烹饪都是为了修炼,以我之见,怕都是为了伺候他男人才特地去学的吧。” 掌门甲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眯起三角眼道:“之前只当这阮昧知资质非凡体质妖异,是个人才。这会儿才发现,他那性格为人可是要比体质资质还要妖异非凡得多。居然甘心雌伏在男人身下……嘿嘿。不知这等人才在床上享用起来又是个什么滋味,都说纯阴体质者乃天生炉鼎,千娇侧聚,穴软露香,殷寻问好福气啊!” 那掌门自持元婴后期修为,打架打不过,神识封锁还是没问题的。一时间精虫上脑,色欲熏心,谈话不知不觉便全无底线起来,话题往猥琐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却不知,在场有三人,在神识方面都能完爆他—— 一是殷函子,境界在那里,神识自然强大。 二是殷寻问,神兽宿主,神识比他爹差不了多少。 三是阮昧知,异界穿越,天生便开了神识,身有外挂,作弊不怕。 原本这三位是不会注意到这群蝼蚁窃窃私语了些什么的,可谁让他们要在一开始便直言说出“阮昧知”三个字。这就好比发微博时明晃晃地打出法轮功这等敏感词,不被重点关注才有鬼。 殷寻问的反应最为激烈,修长的手指猛然握紧,指节被捏得发白,真元奔腾着冲向掌心,飞快压缩凝聚,发出可怕的噼啪声。殷寻问此刻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居然胆敢意淫我家昧知,去死去死去死! 但殷寻问的杀招到底没能成功放出,因为他旁边站着殷函子。殷函子强握住自家儿子的手,将那高度浓缩的真元给生生掐灭了。 “小寻,冷静。”殷函子的嘴角保持着有礼的弧度,眼底的波澜深不可见:“若是每一个议论阮昧知的人你都要杀,那这儿可就要变成炼狱了。” 殷寻问一愣,瞬息间便将神识四散开来,无数夹杂着丑恶欲念的议论声瞬间塞满了耳朵—— “这女人的乐舞也不过尔尔,还不如早点下来换阮长老上,听说凡界有种舞是边唱边脱的,若阮仙君跳这种舞不知该有多惑人。啧啧,以阮长老的脖颈那块儿来看,他一身肌肤,怕是也白嫩得很吧。” “你想得倒美,阮长老就算真要跳,那也只会在玄明殿跳给少主看。咱这区区掌事,哪里消受得起这等艳福。” …… “那阮仙君再如何阴柔,到底也还是个男子,他那歌舞,能看吗?” “他哪里算得上是个男人,不过一个男人身女儿心的妖人罢了。咱就当看个新鲜就是,想那阮仙君连女红都会,乐舞怕也不在话下,毕竟他可是要成为少主夫人的‘男人’啊,对不?嘿嘿。” …… 其实宾客们不敬的议论从阮昧知绣花时便开始了,但殷家父子和阮昧知心思起伏间,谁都没特意去留心。于是这帮人的胆子越说越肥,直至此刻,肆无忌惮,丑态百出。 “这帮畜生!”短短四个字,像是被殷寻问在牙下磨成了渣滓再狠狠唾出一般。 “别忘了,这帮畜生可是你们费尽心思请来的宾客。”殷函子淡淡道,再次压制下了殷寻问的危险动作。 殷寻问咬着牙,明明已经拼命绷紧了肌肉,却还是觉得无力万分,再开口时,已是声含悲愤:“父亲,你以为阮昧知是为谁才沦为他人眼中的……笑话。是我先肖想的他,是我执意将他拖下泥沼。阮昧知何错之有,要因我而饱受践踏?掌门大人您此时若还有心情幸灾乐祸,未免也太叫人心寒!” 殷函子没有说话,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唯有那皱紧的眉头,泄露出了几分与殷寻问并无二致的怒意。 “你放开!”殷寻问的忍耐力已然耗尽,他不是反抗不了,他不过是不想和父亲彻底撕破脸罢了。 “何不让我看看……阮昧知到底能为你牺牲到什么地步?”殷函子不为所动:“你们既是决定了要结侣,就早该有被天下人非议的觉悟才是。若是连这点小小议论都忍不得,遇上一个杀一个,你与阮昧知迟早会因此毁了我混元宗。” 殷寻问挣扎了片刻,眼底怒火渐渐焚尽,唯余一片焦黑的残垣,无边无际。的确,现在并非报复的时机,冲动行事,只会让计划功亏一篑,贻害无穷。他撤去指掌间的力量,放弃了现在动手的打算。 总算将小寻拦住,殷函子暗舒一口气,这才有心去看那个站在台边的少年。那人垂着头,面色涨红,身子绷得很紧,像是一张拉开到极致的弓,一旦再拽不住弦,便会射出致命的锋锐,让人血溅三尺。 殷函子看着阮昧知,默默道:阮昧知,你也听到了吧。你会如何选择?明知将受人侮辱遭人鄙夷,你还会继续这乐舞比试,扭动腰肢讨好宾客们以求胜利么…… “阮仙君,到你了。”负责主持比试的长老在疏影终于下台后开口宣布道。 “知道了。”阮昧知扬起眉梢,凤眼微眯,淡色的唇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清艳无双。 “不知仙君要选何种乐器?可要门人准备?”长老询问道。 “不必,我自备。”阮昧知说着便自储物袋中取出五枚玳瑁所制的假指甲一一戴好,然后拎出一把梨形乐器来,竖抱于怀,左手按凤颈,右手压金弦。 螓首微低,纤腰轻折,阮昧知那满身醉心酥骨的风情再无半点收敛,便是连言语,也染上了一层噬魂夺魄的妖气:“晚辈这便献丑了,还请各位多多宽容。” 这番动作,又引出台下一片喧哗。 有人小声显摆:“那是琵琶,我游历凡界时见过那花船上的妓子弹奏此器,那风情,啧啧。不过那倡优都是办抱琵琶坐而弹唱,也不知阮仙君一会儿将如何取悦我等。” 有人低声嗤笑:“戴玳瑁、弹琵琶,果真是个女儿心的,若他一会儿再说什么弹奏琵琶也是为了修炼,那可真就惹人耻笑了。” 有人春心荡漾:“赶紧当众来一发吧,阮长老~” …… 听着那嘈杂之声,殷函子不禁皱紧了眉头,阮昧知这般作态,到底想干什么。比试到此刻,他总算想起了阮昧知养自素女楼这一凶残的事实,那么阮昧知将要表演的乐舞内容就很明显了,除了讨好男人的靡靡之音外不做他想。要赢下这一局固然不难,问题在于阮昧知一旦真的当众跳了艳舞,那他从此必定会被冠上阴阳人的劣名,为人所不齿,纵然实力再高,也无法得到他人真心崇敬。 殷函子能想到的问题,殷寻问自然不会想不到。殷函子尚在观望,殷寻问周身的真元却是猛然炸开,将殷函子强推出好几米远。 让阮昧知因自己而蒙上污名这种事,绝对不允许。殷寻问毫无迟疑地开口大喝道:“不必比了!” “小寻你……”殷函子没想到儿子会猛然翻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殷寻问调动起仅存的自制力死死压抑住向殷函子咆哮的冲动,飞速布下隔音禁制后方才开口道:“您想看昧知到底能为我牺牲到什么地步是吧?你看啊,你睁大眼睛看啊!他们都把昧知糟践到泥地里去了,你还想怎样?难道只有流血才实在,死亡才精彩,非要看到阮昧知因我而伤痕累累万劫不复时,您您才能稍稍感念一下他对你儿子的深情厚谊吗?父亲您敢不敢看在阮昧知曾替我去死的份儿上宽待他哪怕半分?!” “够了。”殷函子低喝一声,正色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中止比试的。” “……”殷寻问猛然愣住,看向父亲的眼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莫非为父在你心中就这般不堪?”殷函子叹息道:“我就算再怎么讨厌阮昧知,也不至于利用他对你的一片真心将人折辱至死。这是一个强者对另一个强者最基本的尊重,无关爱憎。” 貌似不久之前,父亲您还试图挖个陷阱让阮昧知因刺绣而戴上妖人的名号来着……殷寻问明智地将疑问咽下,只觉得这一切未免峰回路转得略显灵异。 其实殷函子打非议事件后就一直很纠结,他本以为自己会很高兴阮昧知被人视作小寻附庸的,他之前甚至还打过主动营造出此等局面的主意。然而当真有人跳出来笑阮昧知是个妖人时,他却又忍不住感到愤怒……愤怒得连自己都觉得莫名。难以想象,听到那掌门甲的议论时,他的杀意居然不比小寻少半分。 有多厌恶就有多忌惮,有多忌惮就有多佩服,所以才容不得蝼蚁践踏。如果一定要解释当时的心理,大概就是——那可是本掌门认定的对手,除了本掌门你们谁都没资格欺负这货。 意识到自己真实想法的殷函子差点没郁闷得一口血喷出来,就像他憋足了力气想要将对手撕成碎末,事到临头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就下不了手,只因为他其实是个有道德有节操的好人!谁想当好人啊,他明明很凶恶的有没有?! 这都是今日第二次良心发现了,第一次是因为阮尔踱,第二次是因为阮昧知。这对父子生来其实就是为了帮他捡节操的吧?因为意识到了自己是个好人这个心酸的真相,殷函子只好板起脸来,假装冷酷,免得被自家儿子发现软肋,进而得寸进尺。 但现在,他连装一下凶恶的权利都没了。若再逼下去,小寻怕就是要行那不孝之事了。而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也并非他本心所愿,虽然心里依旧有些不情愿,殷函子还是主动打开隔音禁制,开口宣布道:“如吾子所言,乐舞比试这一场……” “掌门,少主,请不要中止此场比试。昧知自有办法赢下此场,证明鄙人身为少主道侣的资格。”阮昧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殷函子的话,朗声抗议道。 “你……当真要比?”殷函子心情复杂。他当坏人当不彻底,这会儿难道当个好人也要失败吗? “还请掌门成全。”阮昧知答得斩钉截铁。 殷函子为难地看向自家儿子。如果阮昧知真的因比试沦为笑柄,小寻一定会跟自己断绝父子关系的吧……虽然他大可用暴力手段留住儿子,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挽回可能,他都不愿与小寻刀剑相向,阮尔踱的前车之鉴可还摆在那里呢,失去生存意愿主动求死什么的真心很麻烦啊。 “为什么?”殷寻问望着阮昧知,简直痛心疾首。 “为了让大家承认,除了我,再无人堪得与你并立云端。”阮昧知脸上写满了“我意已定”四个大字。 殷寻问想说你犯不着跟这帮禽兽求承认,殷寻问想说你到底明不明这乐舞比完后会对你的名誉造成多大的打击,但殷寻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屈服在阮昧知的一意孤行之下。 “阮昧知,别干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殷函子绷着脸劝道。 “我自己的选择,我自会负责。”阮昧知淡淡道。对于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殷函子,他也不是不怨的:“只希望在昧知胜了后,掌门您能遵照之前定下的规则,给晚辈应有的体面。” 面对着慷慨找死的阮昧知,殷函子忍不住扪心自问,若换做是自己,能否如阮昧知一般为了小寻付出所有?答案让他汗颜。他也许能为儿子豁出命去,却未必能心甘情愿为儿子抛却男性自尊,忍下一世的污名。 也许,阮昧知成为小寻的道侣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阮昧知邪魅一笑,不再理会殷家父子,径直宣布了比试开始。说爷比女人还妖是吧?爷今儿就妖给你们看看! 第158章 一定要幸福 长衫轻薄,玉指乌甲,静立凝伫间明艳如画。画中妖孽轻笑一声,指滑弦颤,粉蝶绕梁,嬉逐风流。 在没有比这更销魂的奏乐了,抹似耳畔呢哝,勾如床头软笑,扣若情人滴泪,拂如无尽娇嗔…… 而那奏乐者似乎还嫌这风不够暖,这日不够燥,卸了那一身男儿筋骨,半倚半立,鬓发低垂,淡了眉眼,浓了春情。 不再有人说话,也不再有人顾得上说话。似乎所有听众都被这所娇嗔软笑所蛊惑。痴痴地看着台上那个魅惑众生的风流美人,失了语言。那比男儿更清媚,比女儿更潇洒的灼灼风韵就凝在指间的霪霪魔音里,如毒兰濯露,罂粟笼烟,随着揉、吟、挽、绰等指法将异香荡漾开来,沁透身心,唤起欢愉,引人堕落。 “阮昧知这是要干什么?!” 此时此刻,有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在心中升起了大大的问号。 内心最为激荡的是殷寻问,当然,不管是谁家媳妇儿当众卖艺,这当丈夫的都无法不激动。更何况眼下这媳妇儿在卖艺的同时还故意卖笑!选了最破廉耻的曲儿,作了最勾人的姿态,大有将那靡靡红杏开满墙头,将路人统统诱入这一方春色的架势。他这是在报复社会还是报复自己呢? 其次备受刺激是一直没吭声的龙惊千,出于对阮昧知智力和武力的盲目信赖,他坚信阮昧知自有妙计,绝对能在这乐舞这一关大翻盘,将那些个禽兽虐得连他妈都不认识。想当初,他不过是置疑了一下阮昧知的性别,就被这货揍成猪头,眼下这群人可比自己当初找抽多了,下场还用多说?然而这一刻,他对阮昧知信心前所未有地动摇了。阮昧知该不会真的因为殷寻问而妥协了吧? 此时此刻,还有两个人,在心中升起的不是问号而是省略号。 殷函子自不必说,他都快被阮昧知的表现给刺激疯了。阮昧知这是彻底不要脸了么?虽然很庆幸再也不必担心坏了名声阮昧知踩着自家儿子上位什么的,但心底还是觉得压力好大,感觉自己的良心再也不会红了。 而另一位,乃是千方百计始出来的居誉非同志。其实女红比试的时候,居誉非便已赶到了广场这边,但他漏算了一点,之前殷函子进去是进去了,却没顺手打开禁制。继被锁在牢房里面后,这倒霉孩子又被锁在了广场外面。 然,居誉非是一位意志坚定坚韧不拔的好同志,所以刚破完监狱禁制的他,没有浪费半分时间去抱怨,立马着手开始破广场禁制,顺便继续监听着阮昧知那边的动静。阮昧知会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阮昧知所奏的这支曲子他亦是熟悉的,让他无语的一点是,艳曲万千,阮昧知偏选了最媚俗的那首。 居誉非纵是忙于破解禁制,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吐了个槽:这小子怎么还是那破毛病,不管要利用什么都非压榨到极致不可,阮昧知这厮打的主意大约是——既已为殷寻问牺牲了名誉,索性牺牲个彻底,好歹换下殷函子那一分歉疚吧?虽然能大概理解,但还真是让人……不爽啊。 琵琶曲在风中婉转流泻,柔顺如水,明艳似波,继续着伤风败俗的征程。春妍醉留,芳莲坠粉,更有那媚骨天成弹奏者肆意出卖着色相,唯恐人心不够乱。 都说修真者清心寡欲,然而,清心寡欲不近情色的另一个含义就是——憋了多年。某些先前便对阮昧知存了邪念的观众,在阮昧知的蓄意挑逗下,表现越加不堪起来,不出一刻已是盯着阮昧知浮想联翩,心猿意马,血气翻涌…… 无论是殷寻问、龙惊千亦或是殷函子,都不由得愈加激动起来,虽然他们的情绪各有不同。唯一还保持着淡定的,恐怕就只有居誉非一个了。作为一个在莺歌燕舞中度日的少主,再荡漾的曲子也勾不起他半点涟漪,在最初的感叹后,他很快又全身心地投入了禁制的破解工作,他飞速筹算,法诀连打。经过一场快速又辛苦的攻坚战后,胜利已然在望,只差最后一个法诀他便可破开这讨厌的禁制,进入广场…… 忽而,阮昧知皓腕斗转,割过朱弦,弦清拨刺,铮铮之声猛然炸响,破音繁并,指下狂风惊沙、奔雷轰鸣,绞碎天幕。图穷匕见,一点寒芒,寸步千险! 风起云涌,烽烟四燃,鬼哭神怒,昂扬杀气直扑听众门面,气势陡攀千丈。霎时间,台下众人均便被这巍巍强势所震,五感颤栗,脑中空白一片,唯余一声响一声的金石绝音,碾碎人魂。 如此惊变,激得好几人当即气血翻涌,受了暗伤。一瞬旖旎,一瞬肃杀,前奏时越是沉迷,此刻越是受伤,那些胆敢意淫阮昧知的禽兽此刻更是神魂动荡,丹田几破。这就好比你正看着岛国爱情动作片嘿咻撸管,结果背后忽然响起你老师的一声怒吼:“XX,你在干嘛!”十男九萎啊有没有,仅剩的那一个虽然没萎,却是一个手抖把黄瓜给咔嚓掰折了有没有?这几位怕是在今后的几十年里都要找专科大夫才能重振雄风了。嘲笑情色的人,自会为情色付出代价。 输我翻覆手,筑你喜悲城。 阮昧知反持琵琶,独立高台,笑得霸气侧漏。爷,够妖了么?! 琵琶本就是男人的乐器,不过是因为文人骚客多围观的是美女们演奏这才有了误解。古代的军乐曲,现代的民乐之王,又岂是软甲柔荑所能驾驭,其金石之音唯有十足力度才能演绎。左手文曲,右手武曲,夹弹秋月寒、双挑青冥远、半轮百寻轻,更兼有分、勾、抹,摭、扣、拂、扫、轮千般变化,如十八般武器交击嗡鸣。琵琶十斤沉,杀气逾千钧。 冷冽寒风将融融春意扫荡殆尽,阮昧知眼下再无半点女儿姿态,唯余一身铁血寒霜震慑人心。殷函子抚掌叹息,阮昧知用前曲证明了他对小寻的真心,用后曲证明了他的骄傲,这家伙果然狡猾得紧,狡猾得让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相信他能给小寻一生幸福了。 霜刀破竹,残节无存。琵琶曲就这么一路铿锵了下来,在瞬息的冲突后,将听众们渐渐挟持入了另一重天地。 有那龙阳倾向的到底还是少数,大多宾客还是抱着纯欣赏的态度听曲的,心无杂念之下,心神虽也受了一定冲击不过调息一下就好了,收拾好心神,便迅速沉浸入这金戈铁马的新世界中,开始享受这听觉盛宴。 不过,有一位心思纯洁的同志却是无辜中枪,到了血霉。那就是——居誉非。 阮昧知变调之时,居誉非心神一恍,手下最后一个关键法诀便慢了半拍,努力了半天的成果就此东流而去,唯余悲伤逆流成河。之前的心血全喂狗了啊有木有! 居誉非一脸血地蹲在禁制外,咬牙切齿死不瞑目。不过偷听一下而已,报应要不要这么惨烈啊? 挠地捶墙揪头发之余,居誉非心中也泛起疑惑,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阮昧知在素女楼的确只学了靡荡之音与艳媚之舞。要不他也不至于全无防备被惊到。莫非这小子在离开素女楼后另有际遇? 穿越之神笑而不语。想当年,阮昧知也是在首都音乐学院……后门,摆过摊卖过碟的。市场有需求,某人就有涉猎,盗版碟小贩才是真博学! 时机成熟,阮昧知终于开始了乐舞之中舞的部分。琵琶曲分文曲武曲,舞蹈也分文舞巫舞,不过这属于雅舞下的分支,多为祭祀朝贺大典时演舞。西周时,武舞亦是搏杀术的主要训练方式,武术者,舞术也。 武舞阮昧知自然是不曾练过的,但他会劈挂拳啊,以身演武,以真元助势,滚、勒、劈、挂、斩、卸、剪、采、掠、摈、伸、收、摸、探、弹、砸、擂、猛一套动作打下来,完爆疏影那反复反复又反复的舞蹈。更何况阮昧知还是边弹边舞,以多年的素女路从业经验,对拳术进行了适当的柔化改编。 断弦破冰,鸦轧胡雁,当最后一声琵琶尾音消散在风中,阮昧知的动作也就此定格。 阮昧知收起琵琶,抱拳出声:“献丑了。” 四下却是鸦雀无声,无人应答。约莫过了一刻,台下才猛然响起惊叹赞颂之声。 “如此乐舞,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然不太懂这些,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啊!” “本掌门还是第一次知道琵琶也能如此铿锵,舞蹈也能如此刚猛,阮仙君真乃奇人也。”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的,比如那些被阮昧知坑到内伤的同志们…… “阮仙君难道不该解释一下那奏乐半途曲风斗转的问题吗?” 可惜……没人理他。 阮昧知眼下正被自家小攻拽着兴师问罪呢。 “昧知,你明明有合适的乐舞可演,又何必先来一出靡靡之音,你可知,这会对你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 阮昧知淡定地反握住殷寻问青筋凸显的手,解释道:“难道我不弹他们就不想那么了吗?偏见一旦存在,我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顾忌那些蝼蚁的想法,还是当场报复回去比较爽不是吗?” “其实你主要还是为了安父亲的心吧……”殷寻问也不是个笨蛋,居誉非能想到的问题,他多咂么几遍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殷寻问苦大仇深地叹息道:“是我无用,害你折辱至此……抱歉。” “说什么折辱,就凭那些人?也配?!”事实上,阮昧知并不像殷家父子想象得那样委屈愤怒。当然,要说完全不愤怒也是不可能的,阮昧知毕竟不是圣人,但更多的,还是沮丧。他本以为经过之前两场比试后的解释,自己那高大威武的形象应该还不至于崩塌得太厉害。没想到广大群众这么不给面子,一群只知道看脸看身段的禽兽。所以,为报盛情,必须逆袭!他阮昧知可没有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美德。现在报复回来了,心情值自然也随之恢复升高。 阮昧知冲着殷寻问无所谓地笑笑:“你难道忘了哥穿越前是干哪行的了?身为一个黄碟小贩,被人侮辱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日常。哥被学生家长堵在墙角破口大骂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被人骂不男不女什么的真心不值一提。” 没有谁能一入行便混得风生水起,阮昧知这个金牌盗版碟小贩也是一步汗一步泪慢慢升级上来的。脸皮练得可是相当之厚,进能胁肩谄笑,退能唾面自干,堪称能屈能伸之典范,忍者神龟是也。 见殷寻问还在纠结,阮昧知也不再劝,转头对殷函子认真道:“对于此场孰优孰劣,想来掌门已经心中有数了。昧知已是竭尽全力,还请掌门好心给个答案。” 殷函子沉默半晌,最终苦笑着点点头。罢了,阮昧知都将他自己糟践进泥地里,铺就出落脚台阶了,自己若是再坚持,怕就真应了小寻那句并非为他好,而是因为心下不忿,想要扳回一局了。 殷函子登上高台,朗声道:“此番比试,阮昧知已是胜了。接下来,还有人要挑战他吗?” 嘉宾们的反应果如之前所料,无人冒头,无人反对。 迎着自家儿子和准儿婿的星星眼,殷函子总算做出了决定:“那么,本掌门在此宣布,客卿阮昧知成为我儿殷寻问命定道侣,混元宗将于明日正式举行结侣大典,还请诸位到时……” “等等!” 在此关键时刻,居誉非总算克服艰难险阻,赶到了现场。还好,一切应该还来得及。 第159章 一定要幸福 殷寻问、阮昧知、殷函子齐齐扭头,瞪向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谁?”殷函子最先开口。 居然有人敢当众打断他这天下第一大宗掌门的话,这人胆子可真不小。殷函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来人,这人身着内门弟子的服饰,一张大众脸毫无特色,看修为应是个金丹期,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门内有这么一位金丹期的弟子。 “在下内门弟子贾勉。”来人匆匆报了身份。 “居誉非?”别人也许认不出来,但阮昧知却是一眼就识破了来人身份,朝夕相处了整整八年,单看身形便已足够。说什么贾勉,分明就是假面! 阮昧知眯起眼,心绪起伏:这货技术水平又创新高啊,当年不过是给尸体整容,拿去立卷阁骗点悬赏。这会儿竟是连真人易容都会了,还是当着众多顶级高手的面。上次居誉非给尸体易容是为了替自己扫除后患,那么这一次居誉非真人易容又是为的什么?总感觉这小子不怀好意啊…… 不等阮昧知想明白,居誉非已是直奔主题,惶急大喊:“掌门万不可中妖人奸计,这阮昧知根本就不是什么正道弟子,他乃是神霄宗魔修,精通采补之术。若少主与他结侣,怕是仙途尽毁啊!”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阮昧知瞬间面色大变:居誉非这是搅局来了!不能放任这家伙继续说下去,自己修炼的唯二两部功法无论是《摄阳经》还是《坤元经》都没法对外解释,居誉非若以此为证据编织罪名,自己绝对百口莫辩。 阮昧知立刻对殷寻问道:“快阻止他。”现在他已成了嫌疑人,无论出言或出手都只会火上浇油,一切只能靠殷寻问出手解决。 殷寻问没有半点犹豫,抽出把飞剑就对准居誉非丢了过去:“竟然敢冒充我派弟子,污蔑昧知,找死!” 居誉非却是躲都不躲,任由身上的防御法宝将飞剑挡下,抓紧时间飞快道:“难道少主从来都不奇怪吗?阮昧知的灵根也不过就地灵根而已,就算再如何天赋异禀,仅仅二十来岁便问鼎元婴境界未免也太骇人听闻。而且,阮昧知一介男儿却能身负纯阴体质而不死,少主您就从未想过其中缘由?除了魔门,还有哪里的功法能采阳补阴,迅速进阶。 确实,若只因这个缘由而怀疑阮客卿,未免牵强。幸而天佑我混元宗,让弟子机缘巧合下撞见此人与那神霄宗新任掌门龙惊千私下碰头,这才能冒死赶来,戳破贼人阴谋。那日弟子见阮昧知有意避开同门形迹可疑便跟了上去,不想却是听到了这个……” 居誉非手脚麻利地将窃听总机中的一段内容当场放了出来—— 最先响起的是阮昧知的声音“大哥,还记得我出门之前跟你嘱咐过什么吗?” “呃……”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随之响起“嘱咐那么多,你具体指哪一句?” “我记得你似乎是答应了我不会出门乱逛的吧?你今儿不仅出门了,居然还敢跟在我后头,那些客人里可是有参加过神霄宗围剿的,到时认出你这魔宗新主可就热闹大发了。兄弟你这是嫌我日子过得太安逸怎么地?” …… 一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对话中的另一位主角是谁了——龙惊千! 录音还在继续—— 魔门新主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忠犬:“这次是我莽撞,下次再不会了。” 阮昧知的嗓音也温和得一塌糊涂:“我知道你会来此,全是为我,甘心受此约束,也全是为我。兄弟无以为报,又不能以身相许,想一解心中歉疚,终不得法。要不大哥你教教我?” 最后龙惊千一语定奸情:“唉,我们俩用得着说这些?” 录音终于停止,而阮昧知的脸上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为什么居誉非手上会有这个?他还记得,那一日他和殷寻问在演武堂当众比武完毕,骑着貔貅回家后遇上龙惊千,龙惊千自爆比武时他也去围观了,这才有了此番对话。不想现在这番话却是泄露出来,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弟子敢以心魔立誓,此番对话并无任何伪造成分,魔头龙惊千眼下就在我混元宗内!”居誉非并指向天,信誓旦旦。满怀恶意的视线在场中扫过,居誉非扬眉:“兴许这魔头眼下就在这广场之内也未可知。” 众人再度哗然,纷纷抽出法器,警惕地左右打量着,防止那龙惊千忽然蹿出,暴起杀人。 阮昧知恍然间想起了自己不久前曾说过的那句“龙笨笨这家伙绝对得了不说话会死症!”,原来……是窃听! 是他自己将破绽卖了出去,是他的轻信给了居誉非动手的机会,他活该!明明已经被居誉非杀过一次,居然还傻傻地相信居誉非不会真的下杀手,结果现在,拖累得龙惊千和殷寻问和自己一起受难。 人证物证俱在,辩无可辩,他要怎么办? 阮昧知忽然觉得很冷,就像心脏忽而变成一块寒冰,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刺骨寒意,僵化了整个躯体,连思维都冻结,露出瑟瑟发抖的丑态,无计可施。 “妖言惑众!”殷寻问反应干脆,拎着飞剑就冲了上去直劈门面。既然无法辩驳,那就杀人灭口。 居誉非视若不见,比武力,殷寻问一个灭他十个,比防御,他一个扛殷寻问十个。唇齿开合,杀人的语言倾吐出喉:“少主,我知道您感念阮昧知在神霄宗一役中对您的救命之情。可您难道就从未想过,为何陆潇寿明明都抓走了阮昧知,却不杀他呢?您难道就从不曾怀疑过,神霄宗两个掌门陨落后,龙惊千凭什么能迅速解决掉魔门好几位长老当上掌门吗?” 殷寻问下手更狠,他当然清楚这些是为什么,勾结魔门龙惊千的就是他本人!阮昧知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计划。 居誉非悠哉地欣赏着殷寻问眼中的焦色,一本正经地朗声道:“这分明是阮昧知与龙惊千私下勾结布出的局,阮昧知借自己魔门卧底的身份暗害掌门,借您的手剪除魔门其他长老的势力,扶持他的龙惊千大哥上位,顺便向您卖好,博得您的垂怜。少主,很显然,您被这魔道妖人给欺骗愚弄了,您眼下该杀的,不是我,而是阮昧知!” 殷寻问的回答是默默掏出一颗真元丹服下,大量真元涌入丹田然后疯狂聚集于剑尖,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可怕杀招。居誉非身上的防御法宝不知有多少,一下一下地砍只会给他缩进的新龟壳的机会,要杀这人,只能一招致命。 居誉非笑容嘲讽:“殷少主,您若仍执意对弟子下手,弟子就就不得不怀疑您是否中了那阮魔头的魅惑之术了,或是……当初神霄宗一役,另有隐情。” 居誉非这话说得含蓄,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要是殷寻问再动手,接下来要被讨论的,就是殷寻问那成名一役的水分。 殷寻问当然不会在乎居誉非的威胁,但有人在乎,那就是殷函子。殷函子果断出手,掐住了阮昧知咽喉,寒声道:“阮昧知,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殷寻问身为混元宗少主绝对不能背上勾结魔门的罪名,所以,扛罪的只能是阮昧知。牺牲阮昧知一个,或是牺牲自家儿子,这很好选择不是吗? 殷寻问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父亲,你做什么?” 殷函子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很亏心,可他别无选择,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期待过阮昧知的诡诈奇谋,他多么希望阮昧知能立刻拿出一个办法,力挽狂澜,转瞬翻盘,而不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被自己掐在掌心。 阮昧知趁着殷函子闪神的瞬间,反手回击,迅速逃脱殷函子的钳制。如果一定要有人代替殷寻问做出取舍的话,这个人也不该是殷函子,而是自己。 阮昧知闪过几位掌门那防卫过当的攻击,直直冲到了居誉非身前,面无表情:“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居誉非没有出声,只是做着再清楚不过的口型。 “你想要的,其实是我命吧?”阮昧知布下隔音禁制,冷笑道:“居誉非,这是你第二次逼我入死局了,你就这么恨我?不弄死不罢休?”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居誉非谨慎地又开了一重隔音禁制,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易容过的脸:“跟我走,殷寻问保不住你,我能。” “所以你毁我名誉,让我成为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成为魔道声名狼藉的叛门者野心家,让阮昧知这个人再也无法在修真界立足?”阮昧知盯着居誉非的眼里没有半分怒意,却幽暗得让人无法直视。 居誉非默默扭头,其实他也不想这么狠的,但谁让殷函子在场呢,原本的脏水是准备泼给两个人的,但眼下的局势,若他真敢污蔑殷寻问,肯定话还没说完,就被殷函子给一巴掌拍死了。所以,这两人份的脏水只能由阮昧知一个人笑纳。 横竖结果也差不多,要么殷寻问将罪名全部推给阮昧知,要么殷寻问和阮昧知一起成为罪人,唯一的遗憾是,没法逼着殷寻问自己做选择了,殷寻问大可虚伪地保持着无辜者的姿态,等着他爹替他做出抉择。 “我本以为……我们是朋友。”阮昧知再次开口,明明拼命地笑着却有如恸哭:“我居然相信你不会真的伤害我,简直蠢透了对吧?” 你相信我,所以你就在计划开展前把我丢囚室里去关着?你拿我当朋友,所以你就甜言蜜语地哄着我告诉你远程法器的用法,然后转身又叫人给我换个更森严的囚牢? 即使明知道阮昧知是故意这么说的,兴许他正开着录音法器什么的准备套自己话呢,居誉非还是忍不住揪心了一下。所以说,他最恨阮昧知了啊,明明在说谎,却骗得人毫无自知之明地妄图奢求那谎言里会有半分真心。 居誉非定定地看着阮昧知:“阮昧知,要么跟我走,你将来可能还会有机会换个身份留在殷寻问身边;要么留在这里,等着殷函子拿你当祭品给他儿子正名。” 阮昧知咬牙,居誉非太了解他了,只要给他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放弃,即使明知这根救命稻草是害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也一样。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征求某个人的意见?”殷寻问的杀招终于蓄势完毕,没有任何迟疑地一剑刺下,凝缩到极致的真元生生将防御罩压得寸寸凹陷,颤抖嗡鸣。 真元的碰撞挤压瞬间震碎了两重隔音禁制,殷寻问淡然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居誉非,你算错了一点,于我而言,这世上唯一不可舍弃的,唯有阮昧知而已。所以,就算背上勾结魔门的罪名,就算被所有修真者鄙夷追杀,就算背叛师门,就算与父亲为敌,我也不会将他交到你手里。觊觎阮昧知者,死!” 最后一个死字落下,防御罩应声而破,宝剑直刺居誉非喉头,却在距离肌肤一寸的地方被新打开的又一重防御阵挡住。然而宝剑上蕴藏的威能实是非同小可,不出一息时间,已是将防御阵逼得黯淡无光。 “小知,你怎么看?”纵使剑刃逼喉,居誉非依旧不将殷寻问放在眼底。 “虽然小寻的选择略显愚蠢,但谁让这小子是我选定的道侣呢,所以,他疯,我陪他疯,他死,我陪他死。”阮昧知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此时此刻他居然会觉得很开心很痛快。 他家小寻真是蠢毙了,帅呆了! 阮昧知不再寻思退路,不再考虑取舍,凝聚起真元,一起加入了吃药,提剑,打居誉非的活动中。就算要死,也要先把居誉非这混蛋送下去! 居誉非没料到阮昧知也会有这样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时候,结果一个迟疑就被阮昧知和殷寻问携手破了防御阵,居誉非身上的最后一重安全保障在双剑的逼迫下开启,真元碰撞的瞬间浓烟腾起。 殷寻问反应极快地改刺为劈,锋锐的剑气瞬间笼罩了殷寻问身前的所有空间。要不是居誉非最后一层防御阵借着攻击之力将人反向弹开,拉出距离,居誉非这会儿想必已是被剐成肉块了。 虽然勉强逃过一劫,居誉非依然受伤不轻,手臂和大腿的表面的皮肉被整个破开,皮肉翻卷,看起来无比凄惨。 居誉非不敢耽搁,迅速地打开了新的防御法器,堪堪挡住殷寻问和阮昧知新一轮的攻击。殷寻问这家伙无脑就算了,为什么阮昧知也跟着犯傻,居誉非觉得这事态的发展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当即冲着殷函子大喊道—— “掌门,少主刚刚的话您也听到了。少主这明显是被阮昧知给魅惑了啊!您再不出手,可就迟了。” 第160章 一定会幸福 “没错,本尊的确是听到了,若非小寻叫破你的名字,本掌门恐怕还在苦思内门几时有了一个叫贾勉的弟子。”殷函子恨恨地眯起眼,周身真元暴涨:“罪人居誉非,若本掌门没记错,此刻你应当是在囚室中吧。你越狱前来,污蔑阮昧知和小寻,到底意欲何为?” 不等居誉非还口,殷函子已是一掌劈下,庞大的真元于居誉非的上方呼啸聚结,冲着居誉非当头劈下。虽然殷函子并不喜如此粗暴地解决此事,但既然自家儿子已是摆出了死不认账的姿态,他也只能陪着以力破局。更何况以居誉非这家伙诡异的行事手段,再任他说下去,这水怕只会越来越浑,反不如来个死无对证。其他门派要是敢唧唧歪歪,统统揍服了便是。 居誉非的瞳孔紧缩,愣愣地看着那直袭而下的杀招,冷汗骤透。他根本没想到殷函子会突下杀手,他低估了殷函子对殷寻问的包容程度,也错估了殷函子对阮昧知的态度。所以这一刻,他活该性命危浅。 若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宝都开启,也许能勉强挡住这一击,但时间……已经不够了。居誉非认命地闭上眼,低低地笑出声来:“罢了……” 凡事总有代价,他既然敢来,自是早已做好了死在花下的准备。只希望父亲不会愚蠢地跑来帮自己报仇,白费掉他事前特意将他们都转移走的苦心。 “轰隆。” 预想中的真元碰撞声响起,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却并未来临,甚至连身上的防御阵也仅仅只破了一层而已。 居誉非愕然地睁开眼,然后看到一个最不可能出手的人挡在了自己身前,法衣破碎,浑身浴血。 “阮昧知!” 殷寻问和居誉非的惊吼声同时响起。 强挡下殷函子必杀一击的阮昧知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开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又猛地抬起手捂住了嘴。 “噗……咳。” 低低的咳呛声响起,血红黏稠的液体从阮昧知指缝间浸出,淌过玉白的肌肤,滴滴答答绽开满地血花,刺目无比。 殷函子刚刚发出大招的手不禁一抖,然后飞速收进长袖背在身后,面上满是后怕之色:阮昧知冲出来这是要找死吗!若非阮昧知身负神佑刻印,这会儿多半就被自己给误杀了吧。他死了不要紧,要是导致父子相残什么的谁来负责?! 居誉非垂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像是回不过神来,良久才彷如梦游般喃喃问道:“为……什么?” 阮昧知却是没有回答,反而心虚地偷偷看向殷寻问,掩在手下的唇扁出一个苦逼的弧度。小寻会黑化吧,一定会的。这种在男二命悬一线之际,主角貌似总算意识到心中真爱是谁,于是幡然悔悟,毅然舍身挡箭的剧情发展是绝对不会被谅解的吧。阮昧知隐约觉得眼前已然亮起了一个箭头,直指名为“羞耻の小黑屋”的悲剧结局。 阮昧知正满心愁苦地准备着迎接一个黑化加狂化的小攻,不想手上却忽然被殷寻问塞进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事。阮昧知垂目一看,是疗伤丹药。 “先稳住伤势再说。”殷寻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阮昧知愕然地看着殷寻问:这小子今儿吃错药了?照着他独占欲满值的属性,这会儿难道不该怀疑自己已然爬墙了什么的吗?表情居然这么平静,好可疑……也许这药有问题也说不定。 阮昧知瞅瞅手中的药丸,眼神纠结。 似乎看懂了阮昧知在琢磨些什么玩意儿,殷寻问叹息一声给他宽心道:“放心,我不会多想的。你又没瞎,怎么可能弃我而选居誉非。我纵是再多心,也不至于如此糟践你的品味。” 正垂首静待答案的居誉非猛然抬头,瞪着殷寻问:“……”你丫的敢不敢积点口德?!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居誉非。”殷寻问的表情平静如深潭,只是揪着袖口的大手,隐隐发白。他可还记得,当初阮昧知完全忽略掉自己这个伴侣,直奔监牢找居誉非要法宝的事,他不是怀疑什么,他只是稍稍有些……介意。 “我……”阮昧知扫了眼周围群众那写满八卦的脸,很是为难。如果他照实交代他刚刚是在为龙惊千而出手,下场一定会很惨吧?!就算布下隔音禁制只让殷寻问和殷寻问知道此事,那龙惊千也逃不过被这两头凶兽虐到死的结局吧? 阮昧知扛着众人那满是质疑的目光,咬牙切齿地闭紧了嘴:龙惊千这家伙不帮忙就算了,还尽添乱,要不是这货那时候想要冲出来帮居誉非挡住攻击,他何至于为将他蹬回人群,摆出此飞扑挡灾的破造型。咳咳,虽然他对居誉非的死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但绝对绝对没到要舍命相代的地步。这一切都是龙笨笨的错! 阮昧知忽然觉得自己和龙惊千就像两头顶着杯具的猪,一头猪已经不足以形容龙惊千的蠢,就他这种智商,不出门就是给社会做贡献了;一个杯具已经装载不下自己的悲催,就自己这种人品,敢出门就是个被广告牌砸死的命。 阮昧知欲言又止的姿态被殷寻问和居誉非看在眼里,而作为一个走在时代前沿的科研人员,居誉非很快就拿出了解决方案。当即开了个新的结界,把殷寻问给踹了出去,把阮昧知给圈了进来。 殷寻问愤怒砸墙,结界中的阮昧知和居誉非身影模糊,听不见声音,也读不了唇语,生生要急死旁观者。 阮昧知冲着殷寻问抬抬手,示意他停止暴力拆迁,有些人,有些事,还是私下解决起来比较方便。 殷寻问愤愤收手,琢磨着等居誉非出来是戳个七七四十九剑还是砍上九九八十一刀比较好。 “你现在可以说了,在此结界中,所有谈话内容,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居誉非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挡下死劫的宿敌,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并不适合真情告白什么的,但他还是决定做一回蠢事,就算会死,那也要先问清阮昧知为什么会舍命相救,至少……他能死而无憾。 “救了就救了,还问什么缘由。”阮昧知裹起袖口,将唇边鲜血草草擦去,送药入唇,就着口中的血将丹药嚼吧嚼吧,艰难地咽了下去,方才继续道:“少得了便宜卖乖,要真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就赶紧认错走人。” “我来之前便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但却万万没想到,你会代我受这一劫。”居誉非敛目:“抱歉,为了一己私心做出这些莽撞之事,害你为救我而受伤。但我,并不后悔。” 认错飞快死不悔改说的就是这货!阮昧知对殷寻问忽而良心发现已然全无指望,脑子里迅速盘算着各种算计。既然人都救了,不借此做做文章未免浪费。趁着居誉非这货备受感动的时候,若是哄上两句,兴许能套出洗白所需的供词也说不定。 阮昧知捏着系在腕上的玉玦,他身上可还装备着录音录像功能的法器呢,之前他说那什么“我本以为……我们是朋友。”,“我居然相信你不会真的伤害我,简直蠢透了对吧?”之类的煽情台词时,便打着这个主意了,可惜居誉非不上钩。但是现在嘛…… 阮昧知正在脑海中筛选着十大煽情对白,居誉非却是忽而开了口,那自唇间溢出的声音飘忽又微弱,像是轻轻拂过的风,唯恐惊响了檐下的风铃。他问—— “小知,你对我并未忘情,对否?” 阮昧知一个哆嗦,差点喷居誉非一脸血。什么叫并未忘情啊,情这种东西根本就从没有存在过好吗?!不带你这么污蔑人的。 但这些实话阮昧知是绝不会不会说出来的,他正摩拳擦掌地准备忽悠某个自作多情的家伙呢,一想到居誉非这家伙发现自己被诱供后可能会出现的苦逼表情,阮昧知就由衷感到——自己真是个……人渣?啊不,是人才。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将酝酿成熟的台词在脑中过了一遍,伪造好表情,缓缓抬起眼来…… “……” 阮昧知看着居誉非此刻的表情,精心准备的台词忽然就那么堵在了喉口,再说不出。居誉非你居然摆出这种表情,太犯规了!简直就像是把心掏出来碰到哥跟前,由着哥任意踩踏蹂躏。你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居誉非大魔王,怎么可以跟小寻那个萌蠢的家伙学,好歹稳着点你酷帅狂霸跩的形象成吗,忽然变身伪忠犬什么的,让身为勇者的小生如何下手? 阮昧知近乎狼狈地别开视线,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不知从哪里浮起的质问声盘绕脑中,阴魂不散。 “居誉非是为了什么罔顾他自己在混元宗的前途屡屡给未来掌门添堵?” “居誉非是为了什么宁愿冒着被殷家父子轰杀的危险也要来搅局?” “居誉非是为了什么明知处境危险还是执意留在此地不住追问?” “如果做下混事的居誉非活该被打死,那用不断用谎言引诱他走上此路的人又——该当何罪?!” 问句反反复复,一声重过一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压得心口钝钝生疼,逼着阮昧知不得不去想——该良心发现的到底是居誉非,还是…… 第161章 一定要幸福 阮昧知颓然扯起唇角,忽而没了算计的力气。他看向居誉非,总是魅惑人心的凤眼此刻竟是从未有过的坦率澄澈:“居誉非,我决定,对你好点。” 居誉非扬眉颔首,满眼满面全是柔软的笑意。自家知己终于迷途知返这种戏码,他虽从不奢求,但若能得天厚爱一夕成真,他亦是求之不得。 “居誉非,我想你之所以对我志在必得,原因不外乎是因为觉得我是这修真界中唯一能理解你,协助你研究的人。”然而阮昧知要说的,却与居誉非所期待的,背道而驰。被刻意剥离了感情的声音即使并不大声,也刺耳得很…… “当初我进素女楼时,面临着可能会被你折腾死的局面,迫于无奈,这才与你进行了研究方面的讨论。我营造出了一个我在研究方面很有心得很有价值的假象,事实上,我所知的,都不过皮毛罢了。八年时间,足以将我所知的一切压榨干净。我早已黔驴技穷,之所以继续装着库存无限的模样,不过是为了在你眼中继续保持价值。” 面上的笑意凋零入土,居誉非真想甩出银环将阮昧知那张开合不休的嘴勒紧锁住,但纵他心中怒意如何翻卷,此刻却偏是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接收着那穿刺于风中的冰凉词句。 “我这样的人,对研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所谓志同道合的知己之感,都不过是刻意迎合,博你好感。我的存在不是不可取代,我只是让你以为我不可取代而已。” 阮昧知顿了顿,将残酷的现实剖白于受害者眼前。 “居誉非,你被骗了,你以为的知己和助手,从来,都不曾存在。你豁出命来想要抢到的宝物,从来,都是个假货。” 一席话尽,阮昧知坦然地看着居誉非。十年了,他总算和居誉非说了一回彻底的实话。他们间的交往,夹杂了太多欺骗和诱哄,以至于他们都无法分清,那用谎言编织出的情谊,几分真,几分假,有多少名为利用,又有多少称得上真心。但在这一刻,他是真心不想再骗下去了。 居誉非垂着眼,一言不发,苍白细长的手指蜷缩在宽大的袍袖下,僵作彻骨的冰寒。 “为什么忽然决定说出来?”他用仅存的意志催迫着喉咙发出声音,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当初骗你,是不得已。而现在,我已不是只有欺骗利用感情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我宁愿选择坦荡一点,哪怕风险更大。”阮昧知微微摇头,凝目望着居誉非:“有些捷径,即使是通途也不该踏足。一而再再而三拿人心当垫脚石什么的……我虽然是个人渣,但还没混账到那个地步。” “真是……傲慢啊,因为我于你而言已算不得对手,所以连欺骗一下都不屑了么?”居誉非目光冰寒地瞪着阮昧知的心口,像是要用视线穿透他的皮肉血骨,挖出那个不住跳动的内脏,看清楚那藏在层层皮肉后的,是心,还是石头? 阮昧知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声音干涩:“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实在该对你好点。” “这种好……谁稀罕?” 居誉非深吸一口气,忽而高高抬起起下颚,挑眉扬唇,那眉目摆出的阵势,俨然便是个矜笑:“你说过,所谓的研究就是追寻真相。我曾以为你会是我一生都研究不透的谜,不想你却自己揭了底,答案还这般无趣。研究者从不畏于接受真相,但我不得不说——阮昧知,你这道题,真叫人失望透顶。” 阮昧知苦笑:真不好意思啊,谁让哥生来就不是为了娱乐你的呢? 唇角咧起,杀意在眼中灼灼燃烧,熏得瞳孔都染上了炙热血色,居誉非恶意地想象着眼前这个人若是被扒皮拆骨会是个什么模样,把那心肝烤得焦香,把那肉炸得酥脆,正好配着那血酿的酒,大快朵颐! 然后呢……然后这世上就再没了这么个人,这么个玩弄人心的妖孽。实乃大快人心对否?再没人敢愚弄他居誉非,再没人忽远忽近、忽冷忽热地吊着他,哄着他,陪着他……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种人呢,让你恨得牙痒痒却又割舍不去,让你爱得心痒痒却又无法紧拥入怀,逼着你不得不丈量好安全距离,一退再退。 眼中的杀意渐渐熄灭,黝黑的灰烬覆在眼底,掩埋着那徐徐跳动的一颗真心。风一吹,便一览无余。 “还好,身为研究者,本君沉溺的是探究答案的过程,而非最终的答案。所以,你这道破题给我带来的愉悦,倒不会因答案而有分毫减损。” 上挑的尾音近乎傲慢,居誉非轻笑一声,垂了眼。 “小知,我很庆幸认识了你,一直都是。” 阮昧知愣了片刻,沉默良久,终于从那纷乱的心绪中找到了答案—— “居誉非,能与你相遇,我也很庆幸。” 居誉非猛然嗤笑出声:“你居然当真了,哈!还一本正经地回应了我……阮昧知,刚刚那话明显是我胡扯的,你难道没发现?” 阮昧知不咸不淡道:“刚刚的回答,我也是顺嘴忽悠一把而已,你发现了吗?” “骗子。” “是啊,骗子。”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现在这局面,你准备怎么办?”居誉非扫了眼结界外那眼神纠结的殷某人,漫不经心道:“杀了我灭口?” 阮昧知作苦大仇深状:“要是你就这么死了,哥身上的脏水岂不是永远都洗不掉。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多烂,可我家小寻却不该有一个声名败坏道侣。所以,居誉非,是男人就来单挑吧,你要是打赢了我,我就自认倒霉,放你走。但你若是输了,就老老实实跟人承认你污蔑我。” “你就不怕那群人说你屈打成招?”居誉非斜睨他一眼:“而且,你之前替我挡了一下,还受着伤的吧。你就不怕输了?” “所以要请你手下留情了。”阮昧知抽出飞剑,遥遥指向居誉非。 居誉非叹息着摇头:“真是狡猾啊。”这算是……挟恩求报么? 居誉非解开结界,高声大喝:“阮昧知,你以为你施恩救我我便会感激涕零为你附庸吗?你做梦!若非少主掌门均被你所蛊惑,我王勉一片忠心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纵是无人信我也好,我自亲取了你狗头以证清白!” 阮昧知不由愣住,殷寻问却是反应迅速,反手便对着居誉非削了过去,恨不能一剑将这混蛋削作两半,划开血肉劈开骨骼,让他再不能如跗骨之蛆般给他添堵。奈何之前神佑刻印将殷寻问体内真元抽了个彻底,便是服下丹药也难以立刻恢复,让居誉非给轻松挡下了。 阮昧知见机,挺身而上,拦住殷寻问的下一波攻击,摆出个正气逼人的模样:“居誉非,现在还抵赖有意思么?我惜你本事这才留你一命,但你若执迷不悟,本君也就不客气了。另外,刚刚你说错假名了,你之前用的名号是贾勉而不是王勉。” “……”居誉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继而恼羞成怒道:“受死。” 阮昧知偏头对殷寻问嘱咐了句:“我亲自解决他。”后,便提剑迎了上去。 一时间劲风肆虐,雷动轰鸣,金石铿锵,星流霆击。 看客们看着那打来打去的两人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个剧情略有点乱啊:之前阮昧知追着那不知道叫居誉非还是叫贾勉、王勉的货砍,待得殷函子出手时,又把人给救了下来。结果一番私下谈话后,群殴改单挑了,阮昧知还是在追着那倒霉蛋砍。 总觉得这阮昧知和居誉非之间有猫腻呐,那居誉非之前似乎还说过跟我走什么的……莫非他其实是来抢亲的?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咳咳,总觉得节操的某个地方微妙地坏掉了。 阮昧知打得比较控制,居誉非也没有动真格,但饶是如此,一炷香后,居誉非佩在身上的最后一件防御法器也被阮昧知给劈成了渣渣。 阮昧知胜利在望,正欲乘胜追击将剑架上居誉非的脖子,迫他服输时,一个身影却是猛然窜起,将居誉非揽入怀中,顺便挡下了阮昧知的雷霆一击。 “龙惊千!” 场中人齐齐惊呼出声。 阮昧知郁闷得一脸血,龙笨笨这货真有眼力啊,每次搅局的时机都挑得恰到好处。大哥你还是直接给我一刀痛快的把,这么一茬一茬的来小生受不住啊!你是真爱居誉非我早该知道。 就在阮昧知泪流满面之时,龙惊千已然大喊出声:“誉非,你不要命了吗?事不可为,还不快随我走。” 在这一刻,阮昧知终于悟了。他就说之前龙惊千干嘛冲出来替居誉非挡灾呢,感情是想让居誉非“被魔门”,顺便暗中胁迫居誉非翻个供什么的…… 阮昧知满心黑线:龙笨笨这货的智商到底有多让人着急啊,他以为殷函子是他们家掌门吗,那攻击想挡下就能挡下。他以为居誉非是他们家同门吗,逮住人想胁迫就胁迫。 事实上,龙惊千也没阮昧知想得那么蠢,他就算再傻也不会认为他在挡了殷函子的攻击后还有余力钳制住居誉非。怪只怪当时殷函子那杀手下得太突然,他还来不及将脑袋缩回去,就被阮昧知给踩了一脚,顶替了戏份。 不过现在嘛,时机正好,在龙惊千看来,居誉非这家伙的确该死,但就这么死去实在是便宜他了,至少要先把阮昧知的名声洗白再说。 第162章 一定要幸福 龙惊千的爪子稳稳地扣在居誉非丹田处,真元刺透表皮穿进紫府,只要他愿意,一刻不到他就能用《摄生要义》将居誉非吸成废人。 居誉非却是不以为然,随遇而安地拿着龙惊千当人形靠枕。 相较于居誉非的悠哉,阮昧知则是面露忧色,他担心的自然不是居誉非,而是龙惊千。居誉非是那么好钳制的吗?他自己都不敢将真元与居誉非这危险品相接,龙惊千倒是好胆色,居然敢打以武力逼迫居誉非就范的主意,而且还是在暗中动手的条件下。 且不说能不能威胁成功,就算居誉非老老实实不反抗,龙笨笨也没法将舆论成功逆转吧?要比颠倒黑白,居誉非只要一张嘴就绝对完爆龙惊千有没有! 辛苦筹谋的局面再次毁于龙惊千的搅和之举,现在阮昧知已经不指望居誉非能愿赌服输老实翻供了,他只求居誉非别顺手把龙惊千给阴死就好,但愿自己能顺利从人质手中将劫持者拯救出来吧。 沉肩坠肘,前马后桥,阮昧知转眼已是摆好劈挂拳的起手式,气沉丹田,大喝道—— “魔头休逃!” 只见仙门翘楚阮仙君一脸正气地冲向魔门败类龙惊千,手执利剑,当头便劈,毫不留情。 但见那龙魔头侧身欲闪,奈何阮昧知动作太快,一时竟是无法带着居誉非完全躲出剑风的范围。勉力躲闪之下,却是将居誉非给送到了阮昧知的剑下。 居誉非心头一紧,借刀杀人?这龙惊千这么快就放弃玩逼供的把戏了? 不光居誉非,此刻便是广场上诸位,也都忍不住怀疑起龙惊千此番行事是故意的了。毕竟之前居誉非已经明说了龙惊千可能就在此广场之上,若两人真是伙伴,他又为何要自曝底牌?而且魔门同伴之说,也不过是龙惊千的一面之词而已,居誉非可是一直都没表态。眼下龙惊千行事,岂不正应了杀人灭口一词。 电光火石间,阮昧知亦是想到了此中关节,但收势已是不及。他本念在龙惊千和自己在功夫上默契非常,这才敢放开手脚攻击,谁想,龙惊千会反过来,利用这种默契借刀杀人。龙惊千真不愧是神一样的队友啊……猪神! 利剑破空而下,眼看便要将居誉非当头劈开。居誉非拼命调动起浑身真元集合于顶,为自己开启新的法器争取时间。但就在这一瞬,龙惊千猛然抬手,架臂斜身,将居誉非侧护在臂弯中。 下一刻,阮昧知的剑狠狠地斩在了龙惊千的手臂上,真元碰撞,剑身斜滑,险险片下龙惊千手臂上的一块肉来。 刹那,皮肉翻卷,鲜血喷涌,几点鲜血溅上居誉非的脸,居誉非不禁一愣,继而颈脖猛然爆开一股巨痛。却是龙惊千在以手臂挡剑的同时,顺着阮昧知下劈的力道,将手刀狠狠砍在了居誉非的锁骨上方,破坏了他的声带。 从挡剑受伤到顺势废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天衣无缝,数百看客竟是无人察觉出龙惊千对居誉非暗中所动的手脚,纷纷惊讶于龙惊千对居誉非的保护。 阮昧知凝视着龙惊千那淌着血的手眼神微暗:一石二鸟么?龙笨笨似乎也不是真的那么蠢嘛…… “你们看那龙魔头的经脉!”很快有人惊呼出声。 没了皮肉的掩盖,龙惊千那噬仙藤铺就的经脉就这样大喇喇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血肉之上,是不容错认的植物根系。 “那姓居的也是!”有人接着惊呼道。 居誉非早在之前被阮昧知和殷寻问追着砍的时候就受了伤,但因为有衣袖的遮掩,众人并未注意到噬仙藤的存在,但现在,被有心人点出,顿时暴露无遗。 “他果然是魔门中人!”舆论的风向在一瞬间偏转。言语可以作伪,功法却是实打实的证据,如此诡异的身体构造,一看就是魔门风格,要说居誉非和龙惊千没关系,谁信啊?!更何况那龙惊千还为居誉非挡了一剑。 此刻,众人虽还对之前居誉非暴露龙惊千的行为存疑,但已经相信了居誉非乃是魔门中人。 看众人反应,果如预料中一般,龙惊千不禁暗舒一口气,他清楚自己并不像阮昧知那样精于言辞,所以他选择彻底放弃言语争辩,用事实说话。他知道居誉非身体里是埋了噬仙藤的,居誉非却不知道自己身体里铺设着他设计的噬仙藤脉络,这就是他制胜的王牌。 不再多耽搁,龙惊千挟持着居誉非飞速往外撤去。居誉非自然不会老老实实任由宰割,他将手探入了储物袋——然而令居誉非的意外的是,龙惊千居然并未阻拦。 龙惊千放任居誉非的小动作,自然并不是因为大意,他有自己的理由。一方面,他还得继续扮演爱护同门的好魔头,不好明着阻拦。另一方面,居誉非眼下已是被归为了魔门中人,殷函子证清白,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要是居誉非足够聪明,自会拿出防御或者逃生道具准备逃命,而非找自己拼命。当然,若居誉非执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龙惊千也不介意再给他点苦头尝尝。就算真的逃脱失败,被殷函子给扣下来了,龙惊千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最终被宽待会是自己而非居誉非,到时候大不了换个身份继续为祸魔道,反正他一直都戴着面具,换个造型就没人认识了。 然而,居誉非从储物袋中取出的既非防御法器,也非逃命用具,更非攻击法宝,而是万恶的窃听器总机。 龙惊千一看就急了,居誉非这简直是用生命在栽赃啊,阮昧知到底对他干了啥啊,有必要这么不死不休么? 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居誉非一取出总机就直接开始播放。一段包涵着巨量信息的谈话就这么响彻整个广场—— “你眼下这表情真不像个好人,若是被人窥出,指不定要污你是魔宗妖人了。”是殷寻问的声音。 阮昧知那销魂的嗓音随之响起:“没想到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也不怕和你说实话,爷当年可是魔门一大风云人物,内修两只肾,外练一根茎,以九浅一深棍法名震各大青楼,江湖人称暴尔菊,暴大师是也。” 居誉非高昂着头,盯着阮昧知,笑得满怀恶意。就像在说:就算爷被戳破了魔修身份又如何,只要有这段你亲口承认身份的录音在,爷照样能坐定你的内奸罪名。 “噗……”阮昧知哭笑不得地瞪着居誉非:这个混蛋!他才不信素女楼出生的居誉非会不懂这段话的真实含义呢,这家伙他就是成心的。虽然他的确很希望居誉非能履行之前的赌约,若武斗输了就老实翻供,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方式!清白是捡回来了,但节操掉满地啊…… 在居誉非的友情帮助下,此刻广场上自然而然地分为了两派—— 以殷函子为代表一干纯洁人士齐齐瞪着阮昧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感情阮昧知还真是魔头啊,不过暴尔菊,暴大师这个名号自己怎么完全没印象呢? 而以殷寻问为代表的一干不纯洁人士则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天,以九浅一深棍法名震各大青楼什么的,他们才不懂呢,呵呵。 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自己的清白,阮昧知也只得咬牙接受居誉非这份好意,深吸一口气,厚着脸皮道:“居魔头,你也太过分了,居然偷听我与小寻的帐中私话!” 若居誉非能开口,此刻定是要摆出个奸计得逞的模样,洋洋自得道:帐中私话又如何,你既是敢向殷寻问承认自己的魔修身份,就该做好身份曝光的准备。如今有众人作证,看你还如何抵赖。 奈何居誉非的声带刚刚被龙惊千给破坏了,于是这话就只能让阮昧知自己接下去了。阮昧知干笑一声道:“你要栽赃也请靠谱些,没常识不是你的错,拿出来显摆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你不知道有种技巧叫九浅一深,有个地方叫青楼,两只肾和一根茎什么的你总该懂的吧?本君不过是和自家道侣调情而已,你居然拿这个当证据来污蔑我,要不要这么清纯啊!” “这个居然是调情?!”接话的是龙惊千,满脸的震惊。这位才是真清纯汉子,很傻,很天真。 广场上的各位懂行人士,此刻都不禁笑出声来,身为魔修,居然一本正经地拿床头荤话当证据,敢不敢再可爱一点?这证据一摆出来,居誉非之前那些辛苦算是统统白费,污蔑之心暴露无遗,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阮昧知斜睨着龙惊千,轻蔑道:“知道你们的污蔑阴谋为何会失败么?输就输在你们太!纯!情!” 一旁观战的殷函子莫名觉得自己的膝盖也中了一箭,于是默默决定事后再去搞清楚青楼和九浅一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没常识什么的,他才不会承认呢! 龙惊千终于意识到,居誉非这反复无常的小妖精竟是在帮阮昧知。于是他搂紧了居誉非,继续跑路,阮昧知的污名已经洗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阮昧知有心要放水让他们顺利逃走,殷函子却是迅速做出了反应。他一把将手按于地面,大喝道:“广场阵法已被本尊打开,有本掌门在这里主持阵法,任何人都别想逃出去。诸位同道还不赶紧出手将这两个魔头拿下?” 不等大家回答,殷函子已是再度开口:“昧知、小寻赶紧到这边来,你们的真元消耗甚巨,为策安全,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别人吧。” 第163章 一定要幸福 听到掌门强制召回,阮昧知似是不满,在又狠狠给了龙惊千一击后,这才听从吩咐往殷函子那边飞去。 龙惊千默默扶了扶被阮昧知打得有些散乱的发冠,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宁愿和那群掌门们群殴也不想在阮昧知手下逃生,阮昧知的名声已经被居誉非毁得七七八八了,哪里经得起再一次质疑。 居誉非看着阮昧知的背影,勾起唇角,却是笑得有些戏谑,又有些无奈。 殷寻问心知阮昧知与龙惊千、居誉非那俩祸害的感情不一般,不由得紧紧跟上,捉了阮昧知的手,轻轻握住,以表安抚。此刻他只希望,阮昧知别一个冲动,和自家父亲掐起来。 殷寻问的手心带着薄薄的汗,温暖湿润,阮昧知的指尖在殷寻问的手心调皮地挠了挠,惹得殷寻问错愕僵住。阮昧知扭头冲殷寻问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半点不满之意都无。 阮昧知拖着殷寻问来到殷函子身前,他对殷函子微微颔首,压低了嗓子诚恳道:“多谢掌门。” 阮昧知很清楚,殷函子身为混元宗掌门,若就这么放任龙惊千在自己手上逃脱,是无论如何都交代不过去的。殷函子能找这么个主持阵法的借口回避开亲自出手阻拦的问题,已经很够意思了。 阮昧知态度一派平和,殷函子却是警惕万分地挪动身形,隐隐挡住了阮昧知的前进路线,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卖乖伺机使坏。作为一个总是被忽悠的厚道人,殷函子早就对阮昧知的人品绝望了。 阮昧知也不介意,轻轻一笑,骄傲之色便自唇畔无声地蔓延开来:“掌门无需如此紧张,那两人,若是连在这帮乌合之众手下脱身的本事都没有,如何做得我阮昧知的知己。” “也是,若没有九条命,他们怕是早被你这知己摧残得魂飞湮灭了。”殷函子凉凉道。 “……”阮昧知抽抽唇角,黑犬黑犬地扭开头去。天地良心,他真的是个好人啊,只是偶尔会不小心造个孽而已。 那边,龙惊千与居誉非已是对上了各大掌门。几大门派将龙惊千与居誉非围在中央,看着气势汹汹,却是无人出手。在群殴状况下,诛杀魔头的美名只会归于最后一个出手者,第一个出手,没有好处不说,反而会招来对手最为凌厉的反击。没人是傻子,所以便没人做这出头鸟,场面一时间竟是陷入了对峙状态。 龙惊千松开了对居誉非的钳制,下了隔音禁制后与他商量道:“你既是敢来孤身抢亲,想必是准备了脱身办法的,我替你争取破阵的时间,你梢我一程,可好?” “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居誉非不动声色。 “昧知既是决定撒手不管,就代表他相信你能助我渡这难关,我虽不信你,但我信他。”龙惊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果真是个蠢货……”居誉非撇撇嘴,道:“我根本就用不着你帮我争取时间,那阵在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破口,我只要原路返回就是。” “那你是准备一个人逃了?”龙惊千面上不动,真元却已是在往指尖聚集。 “我若轻轻松松就穿阵而出,这混元宗暗中勾结魔门的罪名,怕是就要坐实了。”居誉非眼色幽暗。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龙惊千语气不善,真元涌动更快。 居誉非嗤笑:“是啊,我还要多谢你这魔头的全力配合呢。” “……”龙惊千郁闷了。要早知道会给阮昧知招祸,打死他也不会上这混元宗来。 居誉非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道:“若只是离开,我一个人便足够。但若是要在在不给小知惹祸的情况下离开,便必须要你我二人合力为之。但你需答应我,一切遵我指令。” “行,你说,我做。”龙惊千惊喜地点点头,应得干脆。 居誉非嫌弃地扫了龙二货一眼,这才徐徐道:“那好,接下来我们如此行事……懂了么?” “放心,不会有问题的。”龙惊千五指屈张,战意盎然。 居誉非取出一柄宽剑,踩在脚下,徐徐道:“观你之前对小知的巨大帮助,我还真不敢放心。” 见龙惊千郁闷地皱起眉来,居誉非不由得笑出声来:“若是不服,那就用实力来证明吧。” 龙惊千跟着踩上居誉非的宽剑,狠狠点头。 “好戏……开始!”居誉非话音落下,宽剑已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然撞出了包围圈,出现在各大门派的后方,女弟子聚集地。 龙惊千真元暴涨,扬手挥拳,酝酿已久的杀招奔袭而出,只一瞬间,便将十来个猝不及防女修击得口吐鲜血,有那不济的更是直接昏了过去。居誉非随即抛出法宝银环,银环霎时一分为十,将那受伤昏迷的女弟子们一一箍了,拖到跟前。 “魔头尔敢!”掌门们又惊又怒,他们本以为陷入包围的居誉非和龙惊千只剩束手就擒的份儿,谁想那居誉非新拿出的宽剑会如此邪门,竟然能瞬间在包围圈中生生撞出一条道来,造成眼下这般局面。 霎时,无数武器遥遥对准了魔头二人组。居誉非却是直接将十个女弟子做了肉盾,将自己和龙惊千的上下左右遮了个严实。 会被自家掌门带来参加殷寻问结侣大典的女修,不是有关系的,就是有本事的,由不得他们不投鼠忌器,于是前一刻还杀意凛然的进攻者们纷纷顿在原地,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 居誉非却是一刻不停,趁着掌门们犹豫之机,抬手便催生出数根噬仙藤,刺入女修们的丹田之中。而龙惊千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迅速将自己体内的噬仙藤与居誉非连接起来,摄生要义,发动! 居誉非操控能力拔尖奈何功法垃圾,龙惊千功法顶级奈何手段有限,但当两人结合,所爆发出的能量简直令人胆寒。 海量的真元被聚集到龙惊千手中,龙惊千对准广场上的防御阵一爪挥下,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防御阵发出不堪负重的碎裂声。然而下一刻,大量的真元涌入阵眼,将几欲破碎的防御阵给抢救了回来。动手的,自然是殷函子。 殷函子出手后,眼中却满是疑惑之色,他将视线投向阮昧知。若非刚才阮昧知要他出手阻拦,他早趁机将人放走了事了。 阮昧知赶紧将打算低声向殷函子解释清楚,殷函子眉梢一扬,点点头,立刻按照阮昧知的计划朗声对众人道:“放心,有本掌门坐镇,龙魔头就算把女修们吸成人干也别想跑,你们尽管动手就是。” 动手,动你妹的手啊?!各掌门看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殷函子,各种咬牙。 龙惊千却是再接再厉,继续发动《摄生要义》,大有再来一发的意味。 一位亲生女儿落到龙惊千手上的掌门焦声道:“住手!龙惊千你该清楚,我们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顾及到你手中的人质。若你将人质们吸干,下一刻死的,就是你和居誉非了。殷掌门的话你也听到了,就算你将她们都杀了也是无法逃出的,相反,唯有她们都活着,你才肯可能有一线生机。” “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我放过这些女修,你们就放我和誉非离开?”龙惊千反问道。 那些掌门正准备点头,殷函子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你休想,我们道门绝不会向你这魔头妥协,就算你将这些女修都杀了又如何。能为除魔卫道尽一份力,她们虽死犹荣。” 尼玛,感情那被吸成人干的不是你家弟子是吧?各大掌门瞪着一脸正气的殷函子,忍不住想骂娘。但一想到那厮逆天的战斗力,又只得默默忍下。 这时,殷寻问开口了:“父亲,要杀这魔头何时不能杀,若为着区区两人陪上诸位仙子的命未免太不值得。” 殷函子梗着脖子强硬道:“那两魔头险些毁我混元宗清誉,不留下两条命来,如何交代得过去!若因此放他们一条生路,我混元宗威信何存?知道的,会说是各大掌门一时不慎,给了那魔头挟持弟子以逃生的机会。不知道的,还当我混元宗当真跟那魔门暗中勾结呢,不行,绝对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 那爱女心切的掌门急忙劝道:“贵宗在剿灭魔门方面历来为我道门榜样,断不会有人受那魔头蛊惑欺骗。就算放那魔头离开于您清名也我无碍的,若当真有那不辨是非的蠢人胆敢造谣,我们几大门派自会站出来为混元宗正名。” 既是有人开了头,各掌门纷纷开口,劝殷函子暂退一步,先保下人质再说。若是自家弟子因为殷函子这个死脑筋死在这里,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各大掌门却是都没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的心态已从他们怀疑混元宗与魔门勾结,担心其会暗中放人。变为了唯恐混元宗不和魔门妥协,打死不肯放人了。角色逆转,不过一瞬。 殷函子按照阮昧知的吩咐,摆足了不情不愿的架势,直到龙惊千在防御阵上示威般地轰了第二下,各大掌门几乎要被逼着造反了,这才勉强点头道:“若你们执意如此,我就给这魔头一条生路。放虎归山……哎,希望你们不会为此后悔!” 说着殷函子还饱含期待地扫视一圈,似乎等着众人改主意。当然没人鸟他,各掌门只求殷函子赶紧将防御阵打开,他们家女修可经不起第三次摧残了! 殷函子叹息一声,打开了防御阵。 “以防万一,我会行出千里之外,再将诸位仙子放走,还望各位配合。” 龙惊千交代完毕,立马和居誉非驾着宽剑冲了出去。那宽剑法宝,毕竟是居誉非特地制作来抢亲用的,那速度,就算各派掌门想追也追不上,除非殷函子出手。所以,虽然诸位掌门心急如焚,却也只得接受现实,任由两位魔头消失在天边。 约过了一个时辰,女修们才总算全都救了回来。 发现诸位掌门心情都不大美好,阮昧知主动卖好道:“诸位仙子本是来我混元宗作客,不想却遭此一难,实是我混元宗招待不周。掌门刚刚已是嘱咐晚辈,务必将仙子们真元上的损失都补回来。一会儿小知便去取了丹药灵石,亲送上门,发生此等祸事,亦非我宗所愿,还望各位谅解。” 虽然得了赔罪,掌门们依旧有些忿忿,要不是殷函子之前死不放人,自家弟子也不至于受罪至此。退一步讲,若那阮昧知和殷寻问之前手脚能麻利些,解决掉龙惊千和居誉非,这祸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想用丹药和灵石来将事情一笔带过,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谁想,殷函子却是忽而做声:“阮昧知,我几时嘱咐你要补偿他们了?少给我自作主张!剿杀魔门人人有责,难道那魔头出现在我混元宗地界,他们就理当袖手旁观当个贵客了不成?之前你和小寻与那魔头搏命,他们在那里抄着手看戏,竟还怀疑你勾结魔门。待得让他们自己上时,却是半天不动手,给了那魔头喘息之机,最后还害得你和小寻之前营造的大好局势付诸流水,白白放走祸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害得弟子被擒的明明就是他们自己,我混元宗凭什么要给他们补偿?要不是看在他们是客人的份儿上,我早就找他们算账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魔门中人在我混元宗撒野后活着离开,真乃奇耻大辱!” 殷函子那声音并未刻意放大,似乎只是在跟阮昧知私下抱怨。奈何各位掌门的耳力了得,将殷函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上一阵青红。虽然恼怒,虽然不爽,但殷函子说的那些,他们还真没法反驳。这会儿他们才觉出阮昧知的好来,跟殷函子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比,阮昧知简直就是温柔体贴得让人落泪啊!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欠,欺软怕硬,人敬我一尺,我欺人一丈,人虐我一回,我忍人一生,贱受,就是这么养成的。 “结侣大宴马上就要举行了,父亲您真要把宾客都给气走吗?”殷寻问淡淡劝道。 “所以我只是私下跟你们说说而已,而不是指着他们鼻子骂。”殷函子傲娇道。 “掌门……您是不是忘了开隔音禁制……”阮昧知汗哒哒地提醒道。 殷函子忽露尴尬之色,立马打开隔音禁制,这才继续跟儿子儿婿说话。 客人们已经无话可说了,殷函子就是个棒槌,他们早该知道。修为高了不起啊!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嘤嘤嘤。 禁制内,阮昧知诚恳道:“殷掌门好手段,若非您那一骂,那帮家伙多半还在纠结我混元宗和魔门的纠葛呢。现在立场总算彻底调换了,只是委屈了您要被那些人暗中腹诽。” 看着殷寻问和阮昧知那崇拜感动的小模样,殷函子一脸凛然地沉声道:“为了门派,便是舍了命去又如何,不过是区区骂名而已,何须在意。” 殷函子心中暗爽:难怪阮昧知这么喜欢忽悠人,其实偶尔玩这么一把,看那些家伙被欺负得嗷嗷叫,貌似也挺有意思的,咳咳…… 阮昧知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却是忽而住了嘴,露出震惊的模样。 “怎么了?”殷寻问看出阮昧知神色有异,担心道。 阮昧知惊呼出声:“大哥居然要杀居誉非!” 不等殷寻问追问,阮昧知已是将耳后的监听器转为了扬声状态。最先响起的,是居誉非愤怒的质问声——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杀你的最好机会,因为你该死。” 明明是龙惊千的声音,听起来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寡情:“我说过,我信的是昧知,而不是你。你这人反复无常,谁知你什么时候兴起,会再跑去给昧知添麻烦。昧知这小孩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对熟人总是心软,他会一次次地给你机会伤害他,我可不会!”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唔……你竟是元婴后期?!”居誉非夹杂着痛呼的笑声响起 “是我失算!你龙惊千,堂堂魔宗新主,不到一月就将整个魔门势力收拢在手中的魔君,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蠢货。其实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难为你在小知面前装得那么乖,那次比斗你是故意让他的对么?” “你从来都没告诉过阮昧知你到底有多强是不是?” “看着他为你担心为你奔命你心里其实无比痛快对吧?” 第164章 一定要幸福 听到监听法器中那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内容,殷寻问眉峰一耸,忍不住侧过头去看阮昧知,却见阮昧知已是垂了眼,满目心绪半分不露。 殷寻问眉头皱起,直盯盯地望着阮昧知,心下忐忑,他在怕,怕阮昧知一个不忍,再次放过那居誉非。 压抑着痛楚的喘息声回响在隔音禁制中,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间或有符阵法罩破裂的声音响起,不必亲看,也能想象出是谁在压着谁打。 指腹摩挲着耳后的监听器,阮昧知心情有些复杂:元婴后期么?敢情那时龙惊千插手并非愚昧莽撞,而是真有把握能掌控局势。自以为是的那个……原来是自己啊。 居誉非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已是虚弱了许多,夹杂着戏谑般的口吻,简直像是在找死:“你说得没错,小知就是太天真,他居然担心我会弄死你。在收手前,还特地当着我的面给你带上传音丝,唯恐我在逃离后对你不利。呵呵,想必他做梦都想不到,他那无害的大哥会有如此阴险残忍的一面吧,表面佯装服从,实则暗蓄真元,一旦脱困便夺宝偷袭,端的好手段!” “你以为你把小知抬出来,我就会放你一条生路么?”龙惊千冷硬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别做梦了,除非他此刻亲口叫我放过你,否则我绝无可能收手。” 特地点出自己监听之事,居誉非这算是在求救?阮昧知叹息一声,正要开口,不想却被人猛地用真元封了口——是殷函子。 殷函子面上凝如止水,那双眼更是冰封千里,凛冽的怒意在其中呼啸奔腾,迫得阮昧知几乎无法呼吸。居誉非差点害得小寻身败名裂,这笔账,怎能不算? 阮昧知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殷寻问,却见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显然是默认了父亲的做法,要坐等居誉非被杀了。 心中霎时腾起一股怒火,阮昧知不满地瞪着殷寻问,四肢紧绷如张弩。 也许因为阮昧知的目光太过锐利,殷寻问终究还是抬起眼,迎上了阮昧知的目光。带着些许歉意的神情下,是不容错认的杀意。是的,他要居誉非死,就算阮昧知会生气他也要他死,一个能让阮昧知一反小心眼的常态,一而再再而三退步容让的人,该死! 只一眼,阮昧知便看明白了殷寻问心中所想。不再浪费时间和这两父子较劲,阮昧知直接运转起功法,开始破坏殷函子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真元封印。 殷函子没料到若阮昧知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胳膊肘往外拐,差点给气炸了,抬手又甩了三道封印过去封住他的行动。继而开始郑重思考一个问题:他们殷家真的要接受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儿婿么? 殷寻问依旧没有动作,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阮昧知,看着阮昧知为居誉非而愤怒而挣扎而反抗。他只恨自己之前怎么没趁机杀了居誉非,竟因为顾虑阮昧知的心情而让他活着逃出了混元宗。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魄力不够,以至于错失良机,深恨之、深憾之。所以现在,他不会再错。 “杀了我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去杀殷寻问?” 居誉非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求生无门,言语间更无忌讳,满满的都是恶意—— “看到阮昧知成为他人道侣,你很不甘吧?其实你是故意跑去混元宗,破坏结侣大宴的对么?” 殷函子用一种看祸国妖孽的眼神上下扫射着阮昧知,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到底背着我家小寻招惹了多少烂桃花? 殷寻问神色淡淡,不过掩在袖袍下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阮昧知翻了个白眼,别人猜不透,他还能不清楚么?居誉非这是死也要拖着龙惊千下水,成心挑拨离间呢。 龙惊千的声音很快响起—— “如果昧知是女的,我一定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人。可惜他是男人,所以,我做他大哥。”龙惊千字句铿锵:“知道什么叫大哥么?就是有些决定,他做不了,我替他做,有些人,他下不了手,我替他杀!” 巨大的轰鸣声随之响起……那是真元蓄到极处爆发的声音,这种程度的攻击,就算是阮昧知,也很难抵挡,更何况油尽灯枯的居誉非。 监听法器里一片寂静,阮昧知怔然,居誉非难道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居誉非那种妖孽…… 殷函子解开对阮昧知的束缚,刻意带了笑意的问话近乎残忍:“居誉非死了,昧知你心情如何?” “……”阮昧知皱着眉,没理他。 “昧知,你……”殷寻问似乎想要安慰两句,但却找不到台词,难道真要安慰阮昧知说什么居誉非死了他也很遗憾么?这种违心的话,他才不屑,居誉非这人,早就该死了,就算阮昧知会伤心又如何?他一点都不后悔。 就在此时,监听器里响起居誉非虚弱无比的声音:“小知,咳咳……你真要坐视我被杀死么……” 阮昧知准备已久的台词脱口而出:“大哥,住手!” 殷函子真恨自己得瑟太早,没能沉住气,居然让事情功亏一篑。于是他默默祈祷此刻龙惊千已经把人打得回天乏术了。 “小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居誉非的声音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但口气还是那么欠:“殷寻问,你在旁边吧?现在你看明白了么,小知对我……” 阮昧知的脸黑了:“居誉非!不想死就闭嘴。” 对面忽而消了音,隔了一会儿,龙惊千有些局促的声音响起:“真是昧知?我还以为那姓居的是在骗我呢,原来你真听得到啊……你没吓到吧?” 这种一秒钟鬼畜变蠢萌是怎么回事?阮昧知抽抽唇角道:“那个…大哥啊,居誉非没死吧?” “还没死呢,这家伙身上保命的东西还真是层出不穷,等等……你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龙惊千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昧知,作为你大哥,我必须提醒你,这人不适合你,比殷寻问还不适合你!其实我手下有个女修性格很不错……” 殷寻问觉得,如果有哪一天他不小心把龙惊千给捅死了,那一定是天意。 阮昧知无奈苦笑:“龙笨笨,你是从哪里得出我对他有意思的结论的啊。我们熟归熟,乱说话我照样会告你诽谤!”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龙惊千的声音便是隔了千里传来,依旧带着血腥气。 殷函子和殷寻问齐刷刷地瞅着阮昧知,同样等他回答。昧知与那居誉非之间的羁绊,着实过深了些。 阮昧知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穿过殷家父子落到了千里之外的某个现场,清冷中带着些许暖意:“大哥,之前居誉非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骂你阴险残忍心思叵测,可我相信,即使你已身为魔修,依旧还是当初那个磊落男儿。若非为我,你就算是看在居誉非帮你解决过噬仙藤飞份儿上,也断不会暗中偷袭,进而对他痛下杀手。你的手上也许满是血污,但你的心,一直都是干净的。我又怎能让你因我,而污了心?” “那个……我其实真没你说得那么好……”便是仅凭着声音,也能隐隐窥见某个魔修那羞红了耳根,傻傻挠头的蠢萌模样。 “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你因我而种下心魔。”阮昧知笑笑,继续道:“大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一再放过居誉非?” “是。”回答的不是龙惊千,而是殷寻问。他盯着阮昧知,神色执拗得甚至近乎委屈。居誉非干的那些事儿,换个人来,早被阮昧知给虐杀千百回了,凭什么他居誉非就待遇特殊?阮昧知对他殷寻问都没这么宽容! “我既是敢放,就有把握承受住放他的风险。”阮昧知眉眼柔和,但眼底却是一片清明:“杀了他,固然一了百了。但居誉非这样的鬼才,若是没了,这修仙界要等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他?这家伙虽然讨厌,但不能否认,在有些方面谁都比不了他,我的心魔,你的经脉甚至小寻当初与那陆魔头搏命,哪样不是靠着他才成功解决。若我将来又遇上问题,非他不能解决,又该是好?” 一句轻问,阮昧知沉吟片刻,继而不紧不慢地做了总结陈词—— “杀人永远是最下策,唯有活着的人,才能创造出无限价值。我的智,不输于他,我的力,远胜于他,我既是有能力用他,又为何要自折羽翼?只有全无自信的懦夫才胡乱杀人,真正的强者,敢杀亦敢放。所以我不杀他,所以我放过他。因为他有那个被利用的价值,而我,有这个利用他的本事。” 阮昧知垂着眼,那微微勾起的唇角溢满了修仙界顶尖强者的傲气。殷函子和殷寻问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般瞪着眼前这个装逼的家伙,表情僵硬得像是被瞬间冻住。想来监听法器另一头的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谁也没想到阮昧知给出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如此无情,却又如此合情。 第165章 一定要幸福 “咳咳……真是让人心碎的说法啊……” 在一片寂静之中,居誉非那含笑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响起。 阮昧知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我不是说了吗,我决定对你好点。” “装逼遭雷劈这句话可是你说的,这般傲慢小心遭报应,总有你碰上雷雨天的时候。”居誉非的声音虚弱依旧,不过精神却很足。 阮昧知不紧不慢道:“嗯,我在凡界惹了那么多因果,被雷劈也是应当,到时说不得便要拖着你有难同当了。” “殷寻问和你因果相连,到时候他也得跟着你挨劈吧?啧啧,莫非这就是你说的三劈么?”居誉非调笑道。 阮昧知正欲反击,殷寻问忽而插话道:“慎言,居誉非,再乱说话,杀了你。居誉非你既是特地拿出了能帮昧知渡劫的条件求饶,就该看清楚你现在的位置。我不否认,一些事有你出手,确实会方便一些,但你本身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已经足以抵消那微不足道的方便之处了。若不是小知怜悯,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哈哈……”居誉非满不在乎地挑衅:“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啊,小知会劝,龙惊千会拦,就算是你爹也不会赞同,看不清位置的到底是你还是我?满腔杀意的你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呐。” 随着居誉非的话音,殷寻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父亲和阮昧知那边看去,对上自家儿子求支持的目光,殷函子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的确,为了小寻将来的安全,他更倾向于留居誉非一命。阮昧知那家伙惹下的因果,绝对量多味足撑死人,就算进阶之时可以躲过天道责难,飞升之时,九重雷劫,却是避无可避。正如居誉非刚刚暗示的,阮昧知被劈死的不要紧,怕的是小寻因神佑刻印而被连坐。 看了自家父亲的反应,殷寻问几乎丧失了再去看阮昧知反应的勇气,但他还是近乎自虐地将目光定格在了阮昧知妖孽的面容之上。却见阮昧知轻笑一声,眯起了狭长的凤眼,戾气陡泄:“居誉非,再乱说话,我就弄死你……父亲哟。” “你敢!”居誉非的声音猛地冷了下来。 阮昧知悠悠然等了半晌,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现在,你明白我的心情了吧?你对我耍手段可以,但别借我之名欺负小寻,我会很生气的。我生气的后果嘛……呵呵,你懂的。” 漫不经心的语调,熨帖人心的内容,殷寻问深深地望进阮昧知眼底,只恨阮昧知那笑太虚幻,太妖娆。便是威胁,也如调情一般。 也不知是被阮昧知气到了还是惊到了,居誉非半天没吭声。 阮昧知不再和那家伙歪缠,直接道:“大哥,居誉非就交给你处理了,可以吗?” “好,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给你卖命。”龙惊千顿了顿,接着道:“昧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别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居誉非的错。”阮昧知安慰道。 龙惊千有些遗憾地叹息:“没想到,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能喝上你的喜酒。大哥我只能在这里提前恭喜你喜结连理了。贺礼我搁在你床下了,记得去拿。那个……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我得赶紧回去躲着。对了,那谁要敢对不起你,随时叫我。” “嗯。”阮昧知重重地点了下头,笑道:“愿你一帆风顺。” “你也是。”龙惊千眉眼弯弯地回答完毕,便劈手夺过居誉非手里的监听法器总机,合着传音丝一起,丢进了储物袋。 居誉非冷冷地看着他,淡然得仿佛戴上了一层人皮面具:“刚刚你故意岔开如何处理我的问题,然后迅速结束对话,这是要对我下毒手了?” “怎么会,昧知既是说了要留你一命,我便不会杀你。”面具遮了龙惊千的眉眼,于是那紧抿的唇,便显得格外薄情,正如他接下来吐出的言语:“被我废掉四肢毁掉经脉丹田,或者签下主仆契约成为我坐下走狗,选一个吧。” 居誉非为自己苍白的面容虚虚盖上一层笑意,成心挑衅:“真想知道小知得之你所谓的处理办法就是这种手段后,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我才让你选而不是让他选。作为大哥,我不会让他为难,更不会给他留下后患。”龙惊千冷哼一声,催促道:“选吧,我给你一息时间考虑。” “主仆契约。”居誉非咬牙道。 龙惊千神色遗憾地端了端颊上的面具,掏出十来片玉简递到他跟前:“把这十三份契约都签了,精血神魂一样都不能少。” 居誉非细细一看,气得发笑:“从属契约而已,签一份就足够了吧,拿这么多出来你有病么?还是你嫌从属契约卖得太便宜,灵石揣兜里烧得慌?” 龙惊千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谁知道以你的本事能不能破解掉契约,还是多签点妥当。待得市面上再有新的契约出来,我还会叫你签的。” “真谢谢你这么瞧得起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不满,居誉非还是把这十三种不同版本的主仆契约都给签了。他看得出,若是可以,龙惊千是真想杀了自己。谁叫自己差点毁了阮昧知的前途。 龙惊千将契约细细检查完毕,小心藏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奴仆了,你若安分做事,一切都好说,若是胆敢阳奉阴违,心怀歹意,那结果我不必说,你也知道的。” “要我叫你主人么?龙惊千。”居誉非斜睨着他,语气讥诮。 龙惊千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才道:“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叫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作为一个有度量的魔修,你这点小任性我还是能勉强包容的。” 居誉非真想喷龙惊千一脸血,你脸皮敢不敢再厚一点?天然黑什么的最讨厌了! 而另一端,阮昧知也收起了监听法器,无视殷寻问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而对上了殷函子:“掌门,我们若继续在这里说下去,宾客们怕就要着急了。” 殷函子点点头,神色不愉:“阮昧知,若在结侣大宴前你再惹出事来,就算逆了小寻心意,我也不会再允你作他道侣。” 阮昧知点点头,没说话。 殷函子这才解开结界,冷着脸对围观群众道:“此后事宜就按昧知之前的安排来办,结侣大宴如期举行,届时恭候诸位驾临。” 福利待遇失而复得,群众们很上道地将之前三人私下谈话的行为理解为了阮昧知和殷寻问在劝殷函子收敛脾气,在对殷函子那破脾气腹诽万分的同时,对阮昧知和殷寻问这一对的感官也好了几分。渣这种属性,果然还是要靠对比才能体现。 殷函子放完话,踏上飞剑便离开了,接下来的事自有门下去做,而他需要去修补一下儿子被人拐走的心灵创伤。 “昧知……”殷寻问开口唤道,却见阮昧知一转身,再次无视掉自己,快步走向几位长老,商量事情去了。 殷寻问孤零零地杵在原地,凝目望着阮昧知的身影,只见那人被重重人影围住,面上是一贯的惑人微笑,叫人分不清那是客套还是真心。 “少主。”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殷寻问神色茫然地回过头,原来是戚可修。 “恭喜少主与阮仙君终成眷属。” 黑衣少年那难得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羡慕,于是殷寻问也拿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颔首道:“多谢。” …… 寒暄完毕,殷寻问再回头时,人群里已是没了阮昧知的身影。感受着神佑刻印上传来的讯息,殷寻问这才发现,阮昧知竟是招呼也不打,一个人径直走了。殷寻问环视着周围的一片没了阮昧知的热闹,被那来来往往的门人宾客吵得心浮气躁。但他依旧端稳了那准新郎的架势,笑得云淡风轻,即使……袖下的拳头早已捏得指节青白。结侣在即,夙愿得偿,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痛快,不是么? 殷寻问不紧不慢地踏上飞剑,不疾不徐地往玄明殿飞去,不愧不怍地等着看阮昧知会如何发作自己。不就是怨他差点弄死居誉非吗?他只恨没能将那祸害诛杀当场,大卸八块! 殷寻问进了殿门,踏入卧房,便见阮昧知正勾了腰,展了臂,在床下扒拉。殷寻问不耐烦看阮昧知这般折腾,运起真元,便将龙惊千之前所说的贺礼从床下召了出来,抛到身旁的桌上。 阮昧知初时一愣,但很快便支起身子,坐上床沿,静静看着殷寻问施为,并无意去殷寻问身边拆礼盒。 殷寻问垂头看着那贺礼,似乎那上面开出了朵花来,漂亮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小寻……”阮昧知叹息着唤他名讳。 殷寻问在桌边坐下,扬起眉,嗓音却是干涩:“怎么,要找我秋后算账,怨我不该坐视居誉非被杀?” 阮昧知顿了一顿,唇角就莫名地翘了起来:“看这架势,小寻你更像那个秋后讨债的吧?诚然,居誉非三番两次暗害我们,这次更是酿成大祸,将大哥和整个混元宗拖入泥沼,的确该死。我与你均为受害者,可我却罔顾你的意志,擅自决定将人放走,你心怀不满,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一点都不怨你。” “你若真不怨我,又何必抛下我独自离开?”殷寻问问得很轻很慢,就像那浸饱了墨汁的笔缓缓沉入水中,信手搅一搅便是满池浊色。 “我不怨你,我只是……”阮昧知忽而缄口,半晌后方道:“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失望我没能事事依从,竟还胆敢与你意见向左?”殷寻问扯起唇角,背脊绷得笔直,僵硬如石,双眼死死地盯着阮昧知。 “我失望的是,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是无法信我,在你我结为道侣的前夕,却仍在担忧我会随时为他人而舍弃你,伤害你。”阮昧知双眼平平垂下,有些黯淡。 “你能告诉我,你这被踹妄想症,到底哪里来的么?” 第166章 一定要幸福 殷寻问忽而觉得此番情景无比可笑,他在这里妒火中烧,咬牙切齿。那人却满脸无辜地问着缘由,理直气壮得无比自然,俨然便是一个受害者的模样。所以,无理取闹的那个永远是自己,所以,该赔礼道歉、该退让告饶的那个永远是自己! “我这被踹妄想症,到底哪里来的,你还不清楚么?”殷寻问挑着眉反问,怒气在心底层层叠叠地垒到喉咙口,不吐不快:“以你揣摩人心的本事,我这微末心思,难道还能逃过你的法眼去?” 殷寻问话里的刺太过锐利,阮昧知忍不住皱了眉:殷寻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就跟没长大的小破孩一样由着他爹插手两人间的私事,现在又阴阳怪气地乱发着邪火。他到底想要闹哪样啊! 阮昧知不快地瞪过去,不想,殷寻问那凌厉的眉眼间却掩着始料未及的委屈,口气便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阮昧知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若真能看清,又何必再多此一问。我们眼看着就要结为道侣了,我为此事付出的心血,你也是清楚的。所以我想不透,为何直到此时,你还是无法心安。” 殷寻问牵了牵唇角,有太多话想说,于是霎时间无话可说。往事种种恍惚间全爬上心头,大片大片的良辰美景里,交杂着细碎零散的隐忍不愉,越是沉溺享受,越是被硌得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阮昧知静静地看着殷寻问,小孩的脑袋耷拉着,连总是傲娇翘起的呆毛,也跟着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牙关咬紧,眸光晦暗……那样的表情,大约该被称之为难过。 阮昧知不禁叹息:罢了,小寻那源自童年阴影的安全感缺乏症短期内怕是无法可医,就算小寻被自己逼着自省,估计也没什么成效。大不了,自己多让着点就是。 阮昧知抬起手,揉揉殷寻问的头,温言劝道:“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还小,感情方面尚未通透,患得患失也属平常,我本不该苛求你太多的。是我下手太早,求得太多,揠苗助长了。不急,我会慢慢等你成熟起来……” 殷寻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阮昧知被殷寻问那凌厉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惊,不由得缩回了手,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殷寻问却是忽然放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 殷寻问越笑越厉害,越笑越夸张,他捂着肚子,弓着腰,笑得肚子抽搐,肠子发颤,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 “你怎么了?”阮昧知面对着这样的殷寻束手无策,他不明白为什么殷寻问的反应会是这样,明明他只在试图解开小寻的心结不是么? 阮昧知焦急又担忧:“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别吓我啊。” 殷寻问从那似乎随时会笑断气的声嘶力竭中挣脱出来,他扭头仰望着阮昧知依旧无辜的容颜,眼里有着某种深不见底的哀伤,他勾起唇角,声音轻灵得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幼童:“你都这样宽宏大量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阮昧知再度向殷寻问伸出手,试图掌控住什么,却在毫厘的距离前停滞不前,莫名间他几乎生出一种若是触碰,殷寻问便会如风化的古籍般片片碎裂随风而去的错觉。这种联想太过可怖,让阮昧知瞬间湮灭了所有轻举妄动的勇气。于是他看着殷寻问背脊笔挺地蹒跚离开,头也不回。 阮昧知茫然地看着卧室的门打开又合上,低头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像是企图从掌纹间窥出事情的脉络,好让这失控的事态重回熟悉的正轨。小寻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吧,小寻的反应怎么能是这样…… 那么,小寻的反应又该是怎样? 阮昧知闭上眼,无需费任何力气,便自脑海中打捞出了想要的画面。殷寻问一次又一次地认着错,真挚诚恳又……黯然。 阮昧知迷惑于记忆中重复的轮回,为什么基本每次道歉的都是殷寻问?如果总是正确的真是自己,那么小寻这次又是因何而愤怒。阮昧知尝试着运用一贯的办法去分析殷寻问的行为动机,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然而一个时辰后,他终于站在空荡荡的卧房里,承认了自己的无力。 殷寻问纵容了阮昧知的索求,助涨了阮昧知的气焰,让阮昧知在无止境的胜利中笃信着自己的权威。对于殷寻问,阮昧知根本无需谋算揣测,他大可漫不经心地摆出年长者的姿态,将情人的一切不满都归咎于少年人的幼稚不懂事,居高临下地指点着殷寻问该如何不该如何。 然后殷寻问就会乖乖表现出阮昧知要求的所有品质,无论他有没有。反正只要阮昧知想要,他就会给,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因为太过习惯所以熟视无睹,因为太过信任所以漫不经心,因为太过清楚殷寻问对自己的迷恋,所以阮昧知有恃无恐,眄视指使。所以直到这一刻,阮昧知才终于惊觉,他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对殷寻问了如指掌,他已经将殷寻问放在揣摩范围外很久很久了。 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迁就谁? 忽然浮现于眼前的真相打了阮昧知一个措手不及。阮昧知焦躁地捏紧了空空如也的指掌,单薄的指甲直陷入掌心里,他大步踏出卧房。去找那个唯一能给他答案的家伙。 神识迅速扫荡过整个大殿,却一无所获,阮昧知立在大殿门前,望着仙雾飘渺的峰峦楼阁,忽而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阮昧知有点尴尬地发现,貌似自己从没主动找过殷寻问,每一次都是殷寻问追着自己跑…… 阮昧知扯出一个苦笑,他大概有点明白殷寻问为什么会发火了。 阮昧知飞过演武堂,寻过小树林,踏过藏书阁,奔过直市,心绪随着遍寻无果的现实越加杂乱。 阮昧知习惯于慢条斯理地将所有人拆分为无数细节,然后游刃有余地从这些细节中找出自己需要的部分,最终以此为原料拼接出自己想要的成果,但这所有人里唯独不包括殷寻问。只要一想到殷寻问将自己甩开这个前提背景,阮昧知就暴躁得想要轰平整个盘龙山。 阮昧知绝对不会承认,他甚至开始担忧殷寻问会不会就这么踹了自己。毕竟随着这一路的反思,阮昧知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殷寻问到底看上了自己哪一点了。 最终,阮昧知硬着头皮停在了混元殿前,事实上,他第一个想找的地方就是这里,一来因为小寻最有可能在这里,二来也好看看阮尔踱如何了。但碍于殷函子很可能正在气头上,阮昧知艰难地将此处列为了最后的选项。 侍者见是阮昧知来访,也不必问掌门了,直接引着人往里走。 “刚刚少主可来过?”阮昧知打听道。 “没有。”侍者摇摇头。 阮昧知不禁蹙紧了眉头,焦躁感又重了几分。 “你摆脸色给谁看呢?”一个饱含不悦的声音响起。 阮昧知一个哆嗦,抬头就看见殷函子正不爽地瞪着自己,赶忙垂头行礼:“见过掌门。” “你是来看你爹的吧?随我来。”殷函子没心情跟阮昧知多作纠缠,领着人就往偏殿走。 阮昧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小小声地问道:“阮尔踱他无碍吧?” “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肯叫他爹!”殷函子不禁为阮尔踱不平起来:“你心可够硬的。” 面对这种问题,阮昧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反正他就是无法再心无芥蒂地管阮尔踱叫父亲,于是只好沉默。 踏入偏殿卧房,阮尔踱就躺在床上,双眼似睁似阖,惨白着一张小脸,脆弱得仿佛轻轻戳一下就会死掉。 阮昧知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悄声问道:“你可还好?” 阮尔踱眼睫一抖,刷地张大眼,看向阮昧知,唇角随之弯起:“我无事。” “哼,卧床一月方才能将毒拔除干净的状况,也能叫无事?”殷函子拆台。 听到殷函子的冷哼,阮尔踱不禁微微瑟缩。殷函子嘴角一抽,默默别开头,免得一不小心吓死了某只大兔子。 “放心,仇已经报完,我不会再对伊逝烟下手了。”阮昧知安抚道:“东西我也已安排人给她送过去了,只要她不去主动惹事,在盘龙山境内应是性命无虞。所以你要早点将身体养好,才能去找她。” “嗯。”阮尔踱轻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等毒妇,你还去找她作甚?难道你这辈子你还没被那女人奴役够?”殷函子忍不住插嘴道:“找虐也不是这种找法,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况且我等修真者正该清心寡欲一心向道才是,儿女情长什么的纯属给自己和别人找不痛快。” 正儿女情长中的阮昧知不自在地轻咳,殷函子这是故意的吧,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什么的不要太明显哟。 “你觉得我还会去找她?”阮尔踱虚弱地笑笑,疲惫地垂下了眼帘:“感情再深厚也经不住一再摧耗,我也是有底线的,既是退无可退,索性全身而退。” 阮昧知莫名觉得膝盖一疼,一再摧耗感情什么的……感觉略有点心虚啊。 “说得好听,别回头又把枕头哭湿。”殷函子拆台拆上瘾了,随口污蔑道。 “谁……谁哭了!”当着自家儿子的面,阮尔踱誓死维护男人尊严:“我一个大男人,怎会哭哭啼啼,作那小女儿姿态。” 阮昧知帮腔道:“没错,他才没哭,他只是眼睛天生就水汪汪的而已。”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阮尔踱唇角抽搐,但顾虑到小知毕竟是一片好心,还是忍着内伤,默默地笑纳了。 殷函子一本正经地瞅了瞅阮尔踱,颔首点评道:“确实水汪汪。” 阮昧知和阮尔踱:“……” 殷函子被这两父子无语的眼神看得颇不自在,胡乱找了个话题妄图转移视线:“小寻怎么没来?” 阮昧知被乱箭正中红心,言语不能。 “难道出什么事了?”见阮昧知神色不对,殷函子猛然沉下了脸。 “没什么事。”阮昧知含糊道,妄图蒙混过关。 “要是没出事,小寻怎么会放任你孤身前来混元殿,不久前他还拦在你前头,怕我对你下手呢。”殷函子越想越觉得不对,他紧紧盯住阮昧知,皱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又对不起他了?” “什么叫又对不起他啊?”阮昧知压抑到极处的狂躁情绪终于被引爆,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是不是在你们看来,阮昧知这人就是个卑劣无耻又没心没肺的混账,从来就配不上殷寻问?!” 第167章 一定要幸福 殷函子被阮昧知给吓了一跳,就那么愣在了那里。他从没见过阮昧知发飙,没料到这总是嬉皮笑脸的小子也会有如此桀骜狂态。 阮昧知吼完,自己也愣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更没想到自己一旦牵扯上殷寻问会这么失常。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要被殷寻问给坑死了。 阮尔踱作为现场唯一一个还有点反应能力的人,果断开口给自家儿子解围:“就算殷掌门算是你至亲长辈,小知你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啊,还不赶紧给掌门赔罪?” 殷函子很快反应过来,阮尔踱这是拿话堵他呢。殷函子扭头冲着阮尔踱轻轻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白牙,成功看到阮白兔瑟缩着抖成一团,不敢再冒头。殷函子扭回头,轻啧一声:哼,蝼蚁! “掌门……”阮昧知喃喃地念了声,又不说话了。他实在不习惯在殷函子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可现在他也提不起精神去伪装,于是只好沉默。 “我要是说你配不上小寻你待如何?”殷函子整理心绪,对阮昧知的问题严阵以待。 阮昧知没说话,颓丧地苦笑一声,向后一靠,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托付给身后的墙壁,东奔西跑地找寻了两个多时辰,却在这一刻彻底耗光了所有力气。这一路,他越回想便越觉心虚,亏得他还好意思认为一直以来容忍退让迁就妥协的那个苦命人名为阮昧知,真是……可笑。 殷函子本以为阮昧知会如往常一般,欠扁地笑着说,“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过你儿子的灭哈哈!”之类之类的,不想这小子居然给出这么个反应,把殷函子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要是小寻知道阮昧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成了这副死样子,他还不得提着剑来找自己拼命啊!天地良心,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冤死了有没有?! 殷函子在自家儿子抓狂的巨大压力下,可耻地退缩了,强板着一张脸,委婉地收回了刚才的的话:“我若说你配得上小寻又如何?” “掌门,我阮昧知也不是那等没有自知之明的货色,你的意思我懂。”阮昧知因为连番奔波而散乱下来的发丝纠结在一起,遮了他半面妖娆,只余一片晦暗的阴影:“这混元宗上下,谁不知道殷少主对我阮昧知用情至深,有求必应,呵护备至。殷寻问这等资质品貌,要什么没有,却偏栽在我这么个小人物的手里,怕是叫不少人惊掉了下巴吧?” 喂喂,特地跑我跟前来炫耀夫夫情深什么的未免也太嚣张了点吧!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怎么地?殷函子咬牙,琢磨不透阮昧知这回又在玩什么把戏。 “可我阮昧知呢?”阮昧知自嘲地笑笑,继续道:“得此殊荣,不仅没感激涕零粉身回报,还习以为常,变本加厉地对少主予取予求,可谓无耻至极。你说我这种人,如何配得起殷少主?” 殷函子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小心,阮昧知这小子肯定又憋着什么坏呢。可他的直觉却在说,眼前这个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没有半分虚假。 殷函子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几个时辰不见,阮昧知怎么就变成这德性了。刚刚那些污蔑之语,就算是他也是说不出口的,也不知阮昧知是怎么给他自己冠上了如此评价。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啊,这些坏话都是阮昧知自己说的,他是无辜的! 其实,有时候,人们自己把自己贬低到极处,也是种自我保护。低无可低,也就无所谓二次打击,骂自己个狗血淋头,让别人无话可骂。 也许阮昧知往日里兵来将挡的从容模样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殷函子完全无法适应阮昧知眼下这副自怨自艾的挫样,想了半天,实是找不到妥当的应对之法,殷函子只好认命地实话实说,免得回头被阮昧知栽赃陷害,死不瞑目。 “阮昧知,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儿。诚然,我家小寻十全十美,但你也勉强算个俊杰,给我家小寻敲腿捶背端茶送水的资格,总还是能勉强够上的。你为小寻挡过灾,舍过命,我对你勾搭小寻之事虽怨念颇深,但还不至于因此抹煞掉你的付出。无论如何,这世上敢冒着触怒我的风险,拼死也要跟我儿结为道侣的,也就只你一个而已。所以,我置疑什么,也不会置疑你对我儿的心意。” 所以……你别想摆出一副死样子,跑小寻面前搬弄是非! 阮昧知完全没料到殷函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霎时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问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愿我与小寻一起。”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样?”殷函子傲娇地一扬头,凶神恶煞道。刚刚说了很多平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说的话,他正恼羞成怒着呢。 是啊,殷寻问又不是贱得慌,若他阮昧知当真那么差劲,小寻怕是早就踹了他另找别人了吧。阮昧知失笑,脑子里忽然莫名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他悲惨的初恋那时他被女友裘柔撞见了卖黄碟样子,居然连解释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缩成一团,任由心爱的女人大步离开。现在想来,当时他若能鼓起勇气挽回一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那时,他满脑子都是裘柔说的那句“居然靠这种龌龊东西赚钱,太恶心了”,心底也随之认定自己恶心无比,连见人都觉羞愧,哪里还有脸去继续纠缠心中的女神。而这次,他差一点又重蹈覆辙,堕入自我厌恶的极端陷阱…… 阮昧知背脊一挺,自身后那冰冷坚硬的墙壁上脱离,眉目间的颓丧之色,俨然就消融了去。轻舒一口气,笑容便自唇边徐徐绽放开来:“呵……原来是我魔障了么?” 感情你魔障了就欺负厚道人玩儿么?!殷函子看到阮昧知那瞬间复活的模样就有气,更确认阮昧知是在挖坑给自己跳了,不由恨恨道:“还有事么,没事就赶紧走!别杵在我跟前碍眼。” “小知这就告辞。”阮昧知为阮尔踱掖了掖被子,然后对殷函子深深一揖:“多谢掌门。”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殷函子毫无风度地假装没听到,不理他。被逼着表扬对手的感觉,你懂的~ 阮昧知也明白自己的愉悦完全是建立在殷函子的郁闷上的,很识相地飞速撤离,他得赶紧去找小寻了。 一炷香后,阮昧知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山崖上找到了殷寻问。这地方其实他也来过,就是殷寻问小时候练剑的舞剑崖。 阮昧知驱剑便要靠过去,却不得不在离殷寻问尚有百米之远处,就停步不前。 凌霜利刃,赛雪新锋,勾连出漫天剑影,蔽日江洪,脚尖前便是那无情战场,若敢再近一步,必定血溅三尺。殷寻问将自己笼在重重剑光之下,用一柄青锋,画出不可逾越的屏障。 “小寻……”阮昧知高声唤道。 殷寻问仿若未闻,一招一式丝毫不乱,举足抬手间日射月割,鬼哭神泣。茫茫溅雨飞沙,扬扬惊雷截云,剑气凛冽,逼得阮昧知不得不又后退了两步。 阮昧知无措地看着殷寻问那冰塑铁铸般的面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争执,最先让步的总是殷寻问了,不过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离去,胜过一切。 正如此刻的自己。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么?阮昧知为自己无可遏制的惶恐情绪而感到好笑。理智上明明无比确信殷寻问不可能真把自己怎么样,却还是会忍不住担忧忐忑。真是一点也不科学! 阮昧知却是忽略了,若真能将感情控制得一丝不乱,用理性主宰一切,又如何称得上爱?所谓爱情,不就是个把俩智商二百五的,摧残成俩行事二百五的邪物么? 阮昧知很清楚,若自己执意踏入剑圈,殷寻问不可能不收招。阮昧知很确定,若自己高声说些什么,殷寻问不可能不倾听。但最终,阮昧知还是选择了就此止步,静静等候殷寻问发泄到尽兴。 阮昧知不动,殷寻问也不动,似乎诚心要好好为难一下阮昧知。 阮昧知在漫天剑影中用目光追随着殷寻问矫捷的身姿,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阮昧知渐渐焦躁,悬而未决的争执,尚未出口的歉意,交织成炙火烈酒,浇不熄的火焰,焚不尽的氤氲。想要结束这冷战的急切渴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寸炙烤着本心,委实难熬。 更何况,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阮昧知的风格,他更喜欢主动出手将所有变数都掌控在指掌之间。恨不能一把将这剑幕撕个粉碎,将那可望不可即的少主大人扯到怀里,狠狠搓揉,最好再啃上两口,叫他明白这世上有种人的爱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 阮昧知自嘲地笑笑,原来,他竟也有耐性这般不好的时候。 夕阳已落,人影模糊,若待那夜幕彻底升起,他便是连殷寻问的身影也要看不见了。阮昧知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自己要不要遵从内心的指引,先把殷寻问强行压倒,再温柔抚慰。 就在此时,一方传讯玉简飞到了阮昧知手上。阮昧知触额一看,原来是结侣大典的事,大典上有些地方的具体布置,必须要他去亲看了才能做决定。 阮昧知抬眼望向殷寻问的方向,殷寻问此刻正背对着自己,将那点点剑花碎作漫天烟火,影影绰绰,辨不分明。踌躇片刻,阮昧知最终决定放弃苦等,打破这僵局。毕竟,若继续僵持下去,他很难保证不破坏自己最初的决定,进而重蹈覆辙,逼得殷寻问不得不配合自己。于是阮昧知踏上飞剑,悄然离去。 直至阮昧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边,殷寻问也没有回过头来,但他的剑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慢,最终在夜幕彻底将这山崖笼罩之时,锵铛一声脱手而出,轰碎了身前的崖壁。 碎石扑面,殷寻问挡也不挡,他闭上眼,眼睫却抖得厉害。艰难地调动真元将仙剑收回手中,握紧剑柄,让背脊直一点再直一点。勉力扯起唇角,却是一个凄惨至极的涩笑。阮昧知这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阮昧知的行事手段殷寻问再清楚不过,凡他想要的,必会想法设法解决摆平。可这一次,阮昧知纵是找上了自己,却也一言不发,一步不动,是不想和解,还是不屑和解?他一直在等,等阮昧知采取行动,哪怕是直接撕裂剑幕冲进来将自己暴揍一顿也好,可他什么偏偏……什么都没等到。 殷寻问缓缓回头,隐约间几乎听见了自己骨骼摩擦的可怖声响,咔嚓咔嚓,像是某种东西被啃噬磨碎的声音。殷寻问定定望着阮昧知之前所站的方向,忍不住揣测:刚刚阮昧知看着自己,大概就像是在看一个撒泼打滚哭闹不休的顽童吧,不屑与小孩计较,于是操起双手从容旁观,看看这幼童能折腾到哪般地步,瞅瞅这幼童会任性成什么模样。 是啊,刚刚的自己,在阮昧知眼里到底有多可笑呢? 一步,再一步……殷寻问拖着沉滞的双足向着阮昧知的位置缓缓挪去,却在双脚即将触及前,猛然僵住。 一块莹白通透的玉简悬浮于前,包裹着阮昧知真元的气息,像是一朵自黑暗中悄然绽放的雪莲。殷寻问小心翼翼将玉简握住,抵上眉心,一瞬间,万籁俱寂…… “殷寻问,你臻于完美,而我不过一介凡人。” 阮昧知,你太招桃花,而我却拙于言辞。 “我无法理解你选择我的原因,但我仍旧卑劣地选择了不问原因厚颜接受你的邀请。” 我无法确信你是否会一直在我身边,但我仍旧卑劣地选择了假作无谓牢牢霸占你身边的位置。 “一直以来,我都妄图追上你的脚步,让自己成为你的荣耀,而不是你的污点。” 一直以来,我都妄图隔绝你的周围,让自己成为你的永恒,而不是过客。 “可我费尽心机,却依旧发现,我带给你的苦恼远多于欢愉。抱歉,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你自由。” 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让我欢喜。而我也永不会松手。 “因为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的安宁。” 因为,于此世间,你是我唯一的守候。 【完结】 阮昧知——百千三昧俱游戏,谁知纸上无穷意。(吕渭老《圣求词》) 殷寻问——长将此生寻一问,不枉英雄堕红尘。(吴宇森电影台词) =========================================================================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了!本文后期的更新,大家都懂的,每每想起都觉得无颜见人。只好一再斟酌字句,以求良心安稳。希望这个结局能得到诸位肯定。 番外会陆续补充的,握拳。虽然不一定有人想要,但还是在这里说一句,这文的定制不一定会开。因为字数多,所以肯定比较贵,而且校对起来超级辛苦的啊啊啊。但鬼畜和起点男的会再开,想要的妹子不要错过。 最后,请容许在下啰嗦一些完结感言—— 写这文最初给自己定下了三个突破的目标,一个是建立完整的世界构架,一个是不再局限于阴谋写出真正的阳谋,还有一个是让主角有感情戏。之前三本长篇,不得不说在这三方面都有所缺失,这本《男炉鼎》,蛋黄也很难说已经做好了这三点。幸而有你们宽容我,包容了蛋黄的任性,也包容了蛋黄的青涩。O(∩_∩)O谢谢你们一路来的支持,因为有你们,蛋黄才有动力用无数个夜晚打出这六十万字,完成这个故事。谢谢。 爱你们,因为,于文字间,你们是我唯一的动力。 以下为第153章——167章修改版: 第153章 一点会幸福 殷函子冲着儿子露出一个慈爱无比的笑容,语重心长道:“小寻,你这么做可有些不妥。当初我们定好的是阮昧知必须要胜过所有仙子,以实力获得所有宾客的谅解才能与你携手。你怎可这般蒙混过关着让诸位长辈松口呢?我等修仙者,信奉的向来是物竞天择,弱肉强食。便是你选昧知这样难以示人的对象作道侣,也该正大光明地让诸位看清阮昧知的实力,证明其是你道侣的最佳的人选,进而获得承认才对。 之前我们选择隐晦行事,为的是让大家事前好歹有点准备,免得猝然受惊反应过激,而不是要你趁着诸位道友尚未反应过来,就强拉着诸派上你这贼船。现下你半求半逼着贵客们匆匆给予答案,待得事后大家反应过来,心下怕是会更加抵触恼恨,到那时你这一番苦心岂不统统白费?小寻,我明白你只是心下不安,唯恐夜长梦中这才行事草率了些,然,我辈行事纵是逆天而为,纵是时不我待,也当堂堂正正谋求正果才是。” 殷函子三言两语便将之前的行动归类为了有失妥当的私下行动。阮昧知下渐渐浮起不良的预感,今儿这殷函子的战斗力见长啊,来之前吃伟哥了吗? 阮昧知焦躁地看了眼身旁的殷寻问,这小子面上倒是看不出什么,但气息已是乱了个彻底,多半和自己一样被打懵了,束手无策中。没办法,他们之前假借了殷函子名义行事,谁知道殷函子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粗暴行事,反而沉着冷静地就着他们搭好的台子一步上位,直接夺取话语权解释权决策权。凶器不可怕,就怕凶器有文化啊! 殷函子转了个身,面对众人,客客气气地作了个揖,朗声道:“犬子不懂事,给诸位添麻烦了。” 众人忙不迭回礼道:“哪里,哪里……” 殷函子继续道:“在下请诸位来,确实是诚心想请诸位掌个眼,毕竟小寻这道侣人选……你们懂的。若诸位顾虑着我混元宗的面子虚言应付,反倒不美了,是以还请诸位坦诚直言,放心考较。毕竟若是鄙人在此事上真能拿得定主意,也就不会麻烦大家跑这一趟了,说到底,小寻最后与谁结缘还是要看诸位的意思。在下以混元宗掌门名义保证,在场仙子,不拘哪一方面,只要能胜过昧知,本掌门便立时聘其为小寻道侣,绝无二话。” 殷寻问一听这话,顿时急了。这种比法,阮昧知稳输啊。尺有所长,寸有所短,阮昧知再优秀也不可能样样都比别人强,到时,自己岂不是要与一个莫名其妙的仙子结为道侣? 殷寻问正要开口,阮昧知却是一把拉住了他,轻轻摇了摇头。前期工作他们已是做得足够,纵是殷函子想要翻盘,那也要看看在场诸位配不配合…… 殷函子满含期待地等着有人跳出来干掉阮昧知,却不想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反应,顿时郁闷兼纳闷了。莫非自己往日行事太过凶残,是以大家都不敢冒头,唯恐自己事后报复?不应该啊,自己向来一诺千金,从未干过出尔反尔之事,信誉想来该是不错的。眼下和混元宗结姻的机会唾手可得,这帮人怎么能临场退缩呢?太不配合了! 殷函子估摸着这帮家伙多半是看不清风向,只好骑在墙头观望。于是决定不再被动等待,而是主动出击。他抬起眼,恨恨瞪住了布瑕柳:粽子君,该干活了,干不掉阮昧知本尊就干掉你哟! 布瑕柳打了个哆嗦,立马将自家女弟子扯到身边,开口配合道:“殷掌门可是说话算话,不论哪一方面,只要胜了阮仙君好事便成?” 殷寻问立马恶狠狠地瞪住了这个家伙,阮昧知却是淡定许多,在看到殷函子捡玉简时,他就明白这里定是藏着殷函子的内线了。 殷函子拿到了满意答案,迅速点头道:“你放心,本掌门说到做到,小寻的道侣人选全由我这个做父亲的来定,若是阮昧知不能证明他比任何女修都更配得上我儿,那也只能是有缘无分了。” 一听殷函子这么说,殷寻问再忍不得,正要开口却是又被阮昧知拦住了。阮昧知自不会看着大好形势就这么被破坏殆尽,所以他,也要有所行动了。 “掌门。”阮昧知笑着开口道:“刚刚您是不是说漏了一点,当初我们说好以实力证资格的行事办法时,虽是不限比拼项目,但却限定了一个人只能比一项。若是布掌门那边输了一项又换一项再比过,这道侣人选怕是待得小寻升天也选不出来。” 已经被阮昧知坑出心理阴影的殷函子条件反射便要立马拒绝,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若是拒绝那就有无理取闹的嫌疑了,于是殷函子退让了一步道:“虽原定计划确实如此,不过之前小寻行事冒昧,为表歉意,我欲将规则改为可比三项……” 阮昧知不等殷函子将话说完就点头道:“掌门说得是,之前我与小寻直言请求谅解,于诸位大多贵客而言兴许只是唐突,但于布掌门而言,未免就有以势压人的嫌疑了。掌门您现在特特给洞渊门三次机会,想来布掌门也能体会到我们的一片诚心。” “布掌门,晚辈之前失礼了,还请见谅。”阮昧知笑吟吟地盯住布瑕柳,布瑕柳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吗?布瑕柳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周围其他掌门的脸色,却见他们都抄着手,俨然一副看热闹的德性。也是,阮昧知简单一句对别派是唐突对洞渊门是欺负,将自己孤立出来不说,还暗暗捧了那帮家伙一把,另又有差别待遇在前,这些掌门能跟自己站一边才怪。 布瑕柳汗哒哒地望向殷掌门:作为凡人,小的压力好大。 殷函子收到了小弟的求救视线,奈何阮昧知翻手间已成功将三次挑战转为了洞渊门的特权,殷函子也只能将一声郁闷的哼唧咽下喉咙,轻轻摇了摇头。反正就算只有布瑕柳一个挑战也足够阮昧知失格的了,更何况就算布瑕柳失败了也还有其他门派,他就不信阮昧知还真能样样精通。 “布掌门可是认为晚辈配不得殷少主?”被挑战已是无可避免,阮昧知索性大方接过,早解决早好。 布瑕柳被阮昧知那笑眼看得遍体生寒,但自家BOSS就在头顶看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道:“阴阳相合乃是正道,我虽敬慕阮仙君人品修为,但对此男男相守的悖德之行实不敢苟同。敝门孽徒疏影,虽无才无貌,但好歹在属性上堪配少主,今日说不得,便要冒犯了。” 殷寻问忍不住冷冷嘲道:“没错,阴阳相合乃是正道,昧知纯阴,在下纯阳,不知你家徒儿是何属性,居然能比昧知更配晚辈?” “……”布瑕柳无言以对,他家徒儿在女子专有属性上连个男人都比不过还真是对不起啊! 阮昧知似乎看出了布瑕柳的难堪,好心地给出了台阶:“不知您想比哪三项呢?” 布瑕柳却是一点都不感念阮昧知的好心,在心底大骂这家伙奸诈,问得这么急明显是不想给自己仔细斟酌挑战项目的时间啊! “不知在下能否先挑战完一项再说出下一项?”布瑕柳也豁出去了,横竖已经得罪了少主和阮昧知,不如一干到底,将自己的徒儿捧上少主夫人的宝座。 “不如您直接问问昧知有什么不会的再特特挑战一下这几项好了。”殷寻问眼神如刀,瞬间将布瑕柳给凌迟了。 布瑕柳面对殷寻问的讥嘲却是浑不在意,直直地看着阮昧知求答案。废话,他连被殷寻问和阮昧知轰杀成渣都不在意了,哪里还在乎这点脸面。 “布掌门你可别得寸进尺啊,殷掌门给你三次机会那是看得起你,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宾客中忽然响起这么一声含混的笑骂,激得众人一阵喧哗,但当有人想细细分辨声音的来源时,才发现根本找不到人。众人不由得心下了然,看来这位抗议的壮士也不是个无脑莽汉。 殷寻问微微扬眉,首次发现原来龙惊千跑来也不光只有给自己添堵一个作用。 众人议论一出,民意也随之显露无疑,阮昧知笑笑道:“我宗行事,向来公正,却是不能再偏护贵门更多了,所以布掌门还是三项挑战内容一次说了吧。” 事已不可为,坚持也无意义,布瑕柳开始考虑到底要如何将阮昧知在三局内干翻了。他不是殷函子,他没有那么乐观,少主的心意表现得那么清楚,其余门派哪家不是在这修真界里有脸有面的,谁会明知这是个火炕还将自己的女儿爱徒往里面推?所以他必须把握住这三次机会,不然辜负了掌门期望的他就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那么到底要比什么呢?比修为武艺是肯定不行的,那么比丹道符篆炼器?自家徒儿在这些方面也算是有所涉猎,但之前阮昧知带仙子们去采宝时,似乎在这些方面也显示出了不低的造诣吧。据徒儿说连丹鼎宗和灵宝宗的仙子都拜服赞叹呢……算了,自己还是别让弟子去自取其辱的好。难道阮昧知这家伙就没有不会的吗?!这个男人当真是十全十美的不成?等等……有一个方面的东西,阮昧知这个男人肯定不会! “布掌门可是想好了?”阮昧知催促道。 布瑕柳与弟子疏影耳语一番后,终于开口道:“想好了,就比女红,烹饪,乐舞。”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这也太不要脸了!这不明摆着欺负阮昧知是个男人吗?!这些东西,就算是女仙也未必全会,大概只有那些出生凡界的女修才会吧。布掌门你敢不敢无耻得再明目张胆些? 殷函子满意地眯起眼,他就不信,阮昧知连这些女人事都会。正好趁此机会让小寻好好看看,阮昧知不如女人的可远不止生孩子这项啊! 只有阮昧知,无比真诚地……笑了。哥可是被作为炉鼎养大的纯爷们啊,跟哥比这些?哥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专业! 监牢中,居誉非更加努力地破解起了禁制:该死!自己当初将阮昧知的底泄给殷函子的时候怎么就忘了告诉他阮昧知上过好几年的姬妾培训课程呢?!想必殷函子眼下正一脸得瑟地等着看阮昧知笑话吧……一会儿想必他就该一脸血地等着被阮昧知笑话了。不行,自己必须尽快出去,再迟就来不及了! 殷函子本准备欣赏一下阮昧知那突陷绝地茫然无措的小表情,结果一转头,却见阮昧知那厮正抄着手俯视众生,怎一个云淡风轻了得。 殷函子越看越觉得阮昧知唇边那抹礼貌性的笑无比刺眼,心下当即又窜起一簇小火苗来:笑什么笑,你爹这会儿正吐血卧床奄奄一息呢,你还有心情笑!端的不为人子! 殷函子不爽地眯起眼,心底恶念翻涌:他答应过阮尔踱不拿他来威胁阮昧知,可没答应过不拿他来膈应阮昧知! 阮昧知正胸有成竹地准备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想殷函子却是突然大步向自己走来,顿时蔫了,有如受惊的小兔子般飞速地躲在了殷寻问身后,只挨着殷寻问的肩膀探出半个小脑袋来。 殷函子走到跟前黑着脸道:“放心,我不会当众对阮昧知动手的。我只是有点事要跟阮昧知说,是关于他爹的。” 阮昧知眨巴眨巴眼,估摸着殷函子是要说阮尔踱“已死”的事。心下暗道:殷函子好阴险!赛前居然还要来一发心理战。 殷寻问知道自家爹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于是踟蹰了片刻也就让开了。 殷函子迅速果断地布下隔音禁制,将自己和阮昧知圈在里面。为防止自家儿子对自己的正义行为产生什么误解,接下来话还是别让他听到比较好。 围观群众看殷函子和阮昧知说起了悄悄话,不免又偷偷聊起了八卦。揣测着殷函子是不是也觉得比斗内容太过无耻,怕收不了场,于是先安抚一下阮儿婿。 “不知掌门有何事要说?”阮昧知故作茫然地问道。 你会不知道?装什么天真无邪啊!殷函子看着一点都不坦率的阮昧知,越加觉得不顺眼起来,开口也不再客气:“阮昧知你真有本事,刚害得你亲母众叛亲离,一转眼又骗得你生父为你赴死。其实你一开始就清楚你爹服用的是毒药吧?一个凝气期手上会有能骗过分神期的假死药?哼!也只有你那个蠢爹才会觉得你意识不到他话中的巨大漏洞。” 像是脑后忽而挨了重重一击,剧烈的眩晕中眼前炸开一片黑暗。阮昧知面上血色尽褪,脚软得几乎站立不住,半天才抖着唇艰难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阮昧知那大受打击的模样,殷函子心底倒是痛快了点儿:这货怎么一副被雷劈了的可怜样,莫非他是真没想到?也许……这小子也不算全无人性。 殷函子对阮昧知的感官虽说是稍微好点儿了,但这好感值依旧保持着负号不动摇,言语间也就格外恶劣:“他一心求死,毒发时在他身边的又只有我一个,你说他现在会怎么样?” 剧烈的懊悔感瞬间席卷了整个大脑,阮昧知嘴唇动了动,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怎么会……阮尔踱话中的漏洞自己不该看不到啊?!其实自己心底早就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吧,只是为了私欲选择性地忽略了过去,视而不见。自己果然……是个人渣! 殷寻问看到父亲一句话后,阮昧知脸色大变,再顾不得其他,一把破开父亲的禁制,将阮昧知护在臂中,紧张道:“昧知你怎么了?” “阮尔踱他服下的不是假死药,是……毒药。” 每一个字,都像粗糙的沙砾,它们一颗一颗顺着喉咙缓缓滚出,刮得阮昧知唇舌生疼。 殷寻问愣了一下,暗道阮尔踱不会是死了吧?此时此刻殷寻问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只得努力劝道:“这不是你的错,谁都想不到阮尔踱会如此行事不是吗?况且当时情况紧急,你又才经天仙门一事,正是心神激荡的时候,他若有心欺瞒,你如何能防?” 阮昧知也清楚,殷寻问说的因素的确存在,更何况往日里自己又经常共享殷寻问的储物袋,对灵丹宝物的珍贵程度早就失去敏感性,会忽略掉阮尔踱话中的漏洞并不奇怪。但是…… “不,这就是我的错,是我把他给逼上了死路。” 阮昧知垂了眼,纤长的眼睫在眼底投下斑驳阴影,根根道道像是在眼底将罪过一一陈列。 “你未免过于自责了。”殷寻问蹙眉,继续劝道。 殷函子虽未说话,却也是面带不以为然之色。阮昧知这货确实有责任,但要说是他逼死阮尔踱,未免言过其实。 阮昧知猛地抬起眼,盯住殷寻问:“小寻,若我抛弃你背叛你离开你,你会不会萌生死志?” 此言一出,殷家父子齐刷刷地黑了脸,面露惊疑。 殷函子:阮昧知的不会是要拿小寻威胁本掌门吧?那阮昧知刚刚想表达的到底是——我若真弄死他老子他就弄死我儿子呢?还是不准把他们强分开,不然小寻就会死给我看的意思呢?不管是哪一种……都嚣张得好欠虐! 殷寻问:昧知不会是要为此离开自己吧?恋人即将喜结连理时却发现对方家长是自己杀父仇人这种故事发展略显耳熟啊。他是无辜的,怎么能连坐?! 殷寻问斩钉截铁道:“那必须得萌生死志啊。” 殷函子老脸一青,果然是威胁……还是联手威胁。 阮昧知却只是叹了一声,沉声道:“是啊,你尚且如此,更何况阮尔踱?阮尔踱一生痴恋全系于伊逝烟一人,我却偏扯破了那表面的幸福,逼得他直面那不堪一击夫妻关系。 是我逼着伊逝烟选择用他的命来偿罪; 是我逼着他看清伊逝烟有多寡情自私,即使他替罪会备受折磨也换不来伊逝烟半点犹豫;是我逼着伊逝烟离开却强留下他,将他们生生拆散。 被自己的至爱抛弃、背叛,阮尔踱怕是那时就已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了吧……可笑我一直觉得让伊逝烟离开是对他好,却从未顾及过,他的心情、他的意愿。” 阮昧知闭上眼,终于给自己下了判决:“是我……毁了他对生的所有眷念。” 第154章 一定会幸福 殷寻问搂紧阮昧知的臂膀,纤细的臂骨梗在指掌之间,几乎给人以脆弱易折的错觉。殷寻问无声叹息:说实话,自从知道阮昧知的幼年经历后,他对阮尔踱就没什么好感,但此刻,他对那个男人,也不由得生出一丝敬意来。虽然很弱,但他却连赴死也要为阮昧知谋算个彻底,即使,这个儿子伤他至深。 殷寻问抬眼看向殷函子,一想到自家父亲有可能坐视阮尔踱毒发身亡,便止不住地失望。 看到阮昧知崩溃到空洞的表情,和自家儿子那谴责的正义眼神,殷函子心里小小地别扭了一下,毕竟他本质上并非一个恶人。 殷函子沉吟片刻后,终究还是冷着脸硬邦邦地甩出一句:“你父亲如此牺牲主要还是为了保护你,他并非绝望赴死,而是希望能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不,不是的。”阮昧知摇着头,声音低哑。 “不是为你还能是为谁?”殷函子又怒了,若是阮尔踱牺牲到如此地步还要被阮昧知怀疑,未免也太过分了!难道非要将尸体摆在阮昧知眼前,这个混蛋小子才会明白感恩两个字怎么写吗? “他若只是为了帮我拖延时间,为何不直言问我要假死药?他没有药不代表我也没有。但他却执意选择了瞒着我服毒,一心求死。”阮昧知手脚冰凉,但头脑却无比清晰:“他是故意的,他要我欠他一命,欠着这永远都无法偿还的债,悉数回报到伊逝烟母女身上。” “啊?”殷函子愕然,他的三观一天内已经被刷了好几回,都快死机了。 阮昧知喃喃开口,像是回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伊逝烟拖累得整个天仙门都被问责,事后很可能会被天仙门追上杀掉以泄愤。阮尔踱很清楚他已经无力再保护伊逝烟,所以他才会告诉我当年隐秘,求取我对伊逝烟的谅解。所以他才交代我转交行李,提醒我他对那对母女的重视,然后……他就可以放心地去死了。待得我事后知道他以命护我,满心歉疚之下唯有一路可走——那就是尽心完成他临走前的最后心愿,照顾好伊逝烟母女。” 说到最后,阮昧知的声音已是几不可闻。他想起了阮尔踱在后堂说“我还以为你一直也恨着我,原来并非如此,这实在是太好了。”时的温柔嗓音;他想起了阮尔踱将所有家当从储物袋中取出,托自己将东西交给伊逝烟时的温和模样模样。 阮尔踱这个人,还真是逆来顺受到让人害怕。他怎么能……对自己狠到这般地步! 殷函子想着偏殿床榻上那个直到昏迷前还试图行动反抗言语激将的男人,忍不住垂目感叹:“阮昧知,阮尔踱果然是你亲爹。” 这般玩弄人心的本事,其实是遗传的吧?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了……所以自家儿子绝对不能落到阮昧知这妖孽手上!要知道,率真正直这毛病他们家也是一脉相承的啊。 “是啊,他是我亲爹。”阮昧知哽咽。 那可是就算被自己摧毁了毕生信念,也会温柔笑着保护自己到最后一刻的男人。如果这都不叫父亲的话,还有谁当得起这个称呼? 在这两人一脸深刻地讨论着血缘问题的时候,殷寻问却是默默将视线投向了周围躁动不安的人群:这比试还能继续下去吗?父亲开口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不战而屈人之兵。若是阮昧知抛下自己去给他父亲收尸又该如何是好? “阮昧知,你看这比试……”殷函子和殷寻问还是很有默契的,紧追他儿子的思维步伐,不合时宜地将话题拐向了当下。他倒是很想知道,现在阮昧知会怎么选择。要是阮昧知现在还有心情勾搭自己儿子的话,那他就是个纯人渣不解释。 阮昧知一愣,这才想起眼下还有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需要自己上场。阮尔踱生死未卜,阮昧知自然没心情继续比试。所以明知希望渺茫,阮昧知还是怀着一线希冀开口道:“掌门你的意思是,因为体谅在下难处,故而取消比试?真是感激不尽。” “你想都不用想。”作为一派掌门,殷函子的意志绝非区区阮尔踱或是阮昧知所能动摇的。 “那您是要推迟比试?”阮昧知厚着脸皮再次问道。 “要么继续比,作个天打雷劈的不孝子。要么立刻放弃比试,洗心革面作一回好人。你选吧。”殷函子语气冰冷,那双凌厉的眼,亦是平平垂下,避开了自家儿子愤怒的目光。 殷寻问冷哼一声,收回视线,扭头对阮昧知道:“昧知,不必为难,是走是留,我都陪你”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自牙缝中吐出一个字:“比!” 为这场结侣大宴,小寻已是付出良多,若他现在抽身,让整个计划功亏一篑,那他就是毁了小寻心血和未来的罪人。就算他是个人渣,那也是有底线的。 殷函子一愣之后,瞬间黑了脸:“我真替阮尔踱不值。” “你爱怎么骂随你。”阮昧知扯起半边唇角,冷笑着一字一顿:“也许这么说很无情,但每个人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于我而言,小寻最重要,胜过我的孝子之名,胜过阮尔踱,胜过你能拿来威胁我的所有物事。所以,我不会放弃。我和你不一样,我在乎小寻的感受!” “……”殷函子被阮昧知吼懵了,恍惚间忽而意识到,小寻这孩子不止是自己养大的,也是阮昧知亲手带大的,阮昧知为小寻付出的心血未必就比自己少,这么想来——阮昧知果然是个禽兽! 殷寻问转头去看自家儿子,小寻果然已是满面飞红,双目含情,看得他那叫一个痛心疾首,悔不当初。放过小寻吧,他还是个孩子啊! “而且……”阮昧知话题斗转:“横竖阮尔踱的毒不是已被您给解了么,我早去迟去都是一样的。” 殷函子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看来我猜对了。”阮昧知夸张地长舒一口气,看得殷函子满腔怨气。 “你诈我?”短短三个字,被殷函子演绎得抑扬顿挫饱含深情。 “很新鲜么?我还以为您早就习惯了呢。”阮昧知毫不留情地又往殷函子膝盖上戳了一箭。 “你怎么猜到的?”殷函子还是很费解。他一直觉得他离胜利就差一步来着…… 阮昧知趾高气扬地哼唧一声,一扭头,打开禁制,径直走了出去。 “……”殷函子怒瞪着阮昧知那跩到欠扁的背影,深觉自己的智商被人给鄙视了。 殷寻问看着自家爹虽愤怒却不掩茫然的模样,不欲再激化矛盾,于是凑近了小小声地解释道:“阮尔踱本已心存死志,若不是求死无望,绝不会将假死计划对您和盘托出。而您一来就说出了假死之事……” “不用你解释,我……我自然是清楚的。”殷函子嘴硬道,一想到自己一来就将真相给暴露了不说,还巴巴地拿这个威胁人就觉得又羞又怒:“最可恨的就是你们俩,既是早猜到了还跟我在这儿装半天傻。” “不,我也是才想通其中关节,而昧知,一开始应该也是没想透的。”殷寻问摇摇头道。 “怎么可能。”殷函子嗤笑。阮昧知那厮精得跟猴似的,贼得跟狐一样,猜不到才有鬼。 “不管他说得如何轻巧,阮尔踱到底还是他父亲,阮昧知再冷情,也不可能在乍闻噩耗时,不乱一丝心神。”殷寻问看着阮昧知的身影,心中绵延起隐约的疼。 “我怎么看不出他乱了心神?”殷函子瞅着阮昧知走出禁制后,便直接宣布比试开始,麻利地命门人准备好针线锦帕,要与那洞渊门女修疏影在女红上一决雌雄,忍不住出言讽刺:“就算阮尔踱的毒已经解了,阮昧知身为人子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慢慢跟人比试,他倒是对我放心,就不怕我回去再把阮尔踱给弄死?” 怒气陡然蹿升,殷寻问对着自家爹冷嘲道:“明明是父亲你将昧知逼到这个地步的不是么?” “你还小,难免为人所蛊惑。我是在为你好。”殷函子干巴巴道。 殷寻问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殷函子劝道:“你看那阮昧知对他亲父的态度,阮尔踱重伤,他却还有闲心留在这里跟人慢慢比试,待得一家家比过,最快也得明日才能有个结果。他若当真对阮尔踱有半分挂心,又怎会忍得这漫长煎熬。我就不信以他之智,寻不出半点抽身之法,以我看来,他根本就不在乎阮尔踱的死活。阮昧知对亲父尚且如此,将来对你只会更加残忍。” “不是的。”殷寻问忍不住出言反驳:“因为只需将这洞渊门的解决比试就能立刻结束,所以昧知才耐着性子留下的。” 殷函子皱眉:“怎么可能,洞渊门不过开一个头而已,还有那么多门派在后面呢。” 殷寻问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失言了,索性闭口不答。 “你说立刻结束到底是什么意思?”殷函子追问,辛辛苦苦做一回恶人,他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 殷寻问只当没听到,扭头看着阮昧知比试,作专心致志状。 殷函子绕到殷寻问跟前,挡住他的视线,不依不挠道:“不要假装没听到,刚刚你明明说了只会有洞渊门这一场的对吧?难道你不该给个解释么。” 殷寻问淡定无比地吐出四个字:“你听错了。” “……”殷函子沮丧地耷拉下耳朵。小寻你不厚道! 自家儿子显然是打定主意不再开口了,殷函子只得自力更生,皱着眉头苦思其中缘由。但周围的环境却是越来越喧嚣,扰得殷函子越发心烦意乱。 吵什么吵! 忍无可忍,殷函子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瞪向那群蝼蚁,却见众人纷纷摆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蠢表情,瞠目结舌地望着同一个方向。殷函子循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见…… 某汉子正以指捻针,飞快地在锦帕上勾勒着图形,被真元牵起绷紧的锦帕随着手的动作翩然舞动,有如活了一般。 我去,阮昧知这货刺绣的手法比还女人要娴熟是要闹哪样啊! “他为什么连女红都会?”殷函子摆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蠢表情,瞠目结舌地指着台子上飞针走线的爷们儿,连声音都在哆嗦。要不要这么全才,阮昧知这是要逆天啊! 殷寻问淡定道:“大概是因为他想要帮我做个法衣什么的吧。” “骗人……” 白皙纤长的手指,尖锐冰冷的绣针,穿梭如影的绣线,再配上那人妖娆的面容,几可令人屏息。男人与刺绣本应是一个别扭的搭配,但因着那人,与那精湛的绣艺,变得自然和谐起来,甚至更多了几分妖异之美。 殷函子看着台下群众那不可置信却又赞叹不已的神情,一种悲观的情绪油然而生。女红就算了,阮昧知该不会连烹饪、乐舞都会吧? 作者有话要说:  当初蛋黄让阮昧知上炉鼎课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啊!灭哈哈,伏笔埋了这么久,终于到男主扮猪吃老虎,技惊四座,天下拜服的时刻了……咦?似乎有哪里不对。 第155章 一定会幸福 ……不知不觉间,一炷香已是燃尽了。 “时间到。”负责主持的长老长声唱道。 阮昧知先放下了手中的针,疏影收了最后一针,亦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锦帕。 长老继续道:“按照之前的约定,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比试谁能在时间内绣出更为精致的绣帕。现在,请展示。” 阮昧知手指微弹,锦帕便被真元之弦扯着飘摇浮起。疏影却是没这个本事,只得用手提溜着作品,面向观众。 阮昧知侧头看向疏影手中的锦帕,只见大片大片的红莲在雪白的锦缎上绽放,并不留白,是以也谈不上布局。花与叶挤挤挨挨,图案写实,满布红绿。 阮昧知暗道:用的似乎是先绣纹形后填彩的老绣法呐,看起来倒也勉强,尤其适合城乡结合部的土财家闺女用。 在阮昧知看向自己作品的同时,疏影也在看阮昧知的,在看到阮昧知手下成品的那一刻,她恨不能立马将自家绣图塞嘴里再不吐出来。太丢人了! 阮昧知绣的是神兽图,更准确点说是貔貅图。翠色的竹林背景下,黑银二线细细勾描出貔貅的可爱姿态,貔貅怀中那一根白嫩嫩的胖笋更是点睛之笔,将整只貔貅衬得憨态可掬。 虽然此绣图风格偏嫩了点儿,但手法却一点都不嫩,花草纹与影绰竹枝,穿插蟠叠,虚实难分。貔貅抱笋于帕角,留白精巧,构图细致,其景兼远近之趣,其物具鲜活之态。 更不提此绣图中灵活运用辫子线、绒线、花夹线、捻线、包梗线,孔雀羽线等多种绣线,辅以错针绣、锁丝、影金,铺绒、挑花等多种技法,甩出隔壁那副廉价玩意儿不知多少朝代。 疏影恨恨地想:阮昧知这种男人生来就该被打死,跟女人抢活儿干不说,居然还敢干得比女人好。太他妹的摧残少女心了! 台下众人亦是沉浸在震惊中久久不能回神,拿什么拯救你,我的世界观? 见众人半天不给结论,阮昧知耐不住了,直接开口催问道:“大家觉得哪副更好?” “自然是阮仙君你的。”众人异口同声。 唯有布瑕柳掌门厚着脸皮负隅顽抗:“阮仙君,您这绣图不妥啊,貔貅神兽威武无比,怎会是这副模样,还啃竹笋……绣得未免有些不合理吧?” 阮昧知二话不说,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根竹笋就丢给了殷寻问,吩咐道:“啃了它!” 殷寻问毫无障碍地一口啃下,嘎吱嘎吱…… 全场观众:“……” “还有人有意见吗?”阮昧知霸气地环视全场。 “没意见……”他们简直都要给这对奇葩的道侣给跪了,哪里还敢有意见。 阮昧知满意一笑,正要乘胜追击进行下一个项目比试。不想殷函子却突然开口了—— “阮昧知,你为什么会女红?” 阮昧知盯着殷函子那张不怀好意的脸,扬眉坦然道:“自是为了练习对真元的操控力,掌门,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何能在将真元分出数十股后还能精微操控么,就是这么练的!”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阮昧知分化出数十真元,各自穿针引线,浮舞于空。 台下众人面上浮现出恍然之色,有几个女修还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殷函子哼哼一声,不再言语。 阮昧知不再理会他,转身催促道:“该比下一场了吧?” 疏影抖抖索索道:“刚刚那竹笋似乎是仙君您从储物袋里随手拿的吧?莫非阮仙君您在烹饪上也有心得?” “没错。”阮昧知坦白承认道:“就像有些灵茶可以清心滋灵一般,很多食材也有助长真元之效,用丹药之类来提升修为难免留毒,但若是用上好灵材来取代每日的辟谷丹,慢慢滋养身体,则受益无穷。我和小寻都很久不曾使用辟谷丹了,而是每日烹饪,果腹的同时增长实力。” 众人再次恍然大悟,原来这俩妖孽的实力是吃出来的啊,又学了一招! 疏影却是好想哭,他上次做饭都是十五年前了,一直靠辟谷丹果腹的穷人你伤不起。 “比什么?”阮昧知问得毫无压力,对一个自食其力的吃货而言,在厨艺上无论比什么他都有自信完爆对方。 “比煮汤吧。”疏影回忆了一下久远的记忆,觉着这个选项自己也许能会死得好看点。 “厨艺好坏因诸人口味不同,有些难以评价,比如柳掌门,他的口味就肯定比较欣赏你的汤品……”阮昧知笑得客气,周围的看客们却是很不客气地喷笑出声,布瑕柳那死皮赖脸的形象已然深入人心。 阮昧知继续道:“不如我们以螺鸯花为食材烹汤,此花对水源火候都极挑剔,若做得稍有不好,汤色便会浑浊,厨艺孰高孰低一眼可知。而且螺鸯花汤于我等修道者身体极有好处,可洗涤经脉,清除内毒,精炼真元。待得汤成,每人一碗,诸位宾客也不白看一场。” “我家疏影从不曾有机会接触螺鸯花这等灵材,你出此题目,岂不是欺负人么?”布瑕柳果断跳出来为自己争取利益。 但这回大家都不买账了,难得有机会免费品尝灵材,岂能让这小子搅合了。 于是,众志成城之下,布瑕柳的意愿被果断忽略了。 完全不公平的比试就此开始。 不出一盏茶的时间,结果就出来了。螺鸯花汤根本就不需要煮,灵泉烧开,烫一下就好。宾客们看了看玉碗中晶莹剔透的汤品,一仰头,喝得眉开眼笑。至于疏影那碗……大家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也喝了,就是表情略显狰狞。 输赢自不必说,阮昧知趁胜追击:“下一场比乐舞是吧?来吧!” 疏影的脸色卡白卡白的,她怀疑,她今儿来就是找虐的。但现场有个人的脸色比疏影还要难看,那就是殷函子。之前殷函子只当此三场比试定能将阮昧知斩落马下,是以并不在乎殷寻问所说的只要阮昧知打败疏影比试就彻底结束的说法,但现在,他不得不重视起来了。 “小寻,为何你如此笃定不会有其他门派参与比试?”殷函子面色凝重。 殷寻问依旧闭口不答。 殷函子沉声道:“你说不说都一样,大不了我现在就按照你说的情况来处理,趁着最后一场尚未出结果先做好准备。你爹我别的本事没有,知会几位掌门来继续挑战一下还是做得到的。” “好……我说。”殷寻问无法,只得交代:“我之所以认定不会有其他门派参与比试,是因为我与昧知结为道侣于大家都有好处,故而不会有人反对。” “胡说。”殷函子不买账。 “父亲你难道就不奇怪为何我与昧知的结合能博得大家的认同吗?”殷寻问反问道。 殷函子沉吟不语,的确,他一直都想不通为什么大家会这么轻易就接受了阮昧知和自家小寻结侣,这简直不可理喻。 殷寻问回忆着求认同时的场景,脑中隐隐响起了那时阮昧知在自己耳边提醒的二字——“私利”。而这区区两字,正是注定了大势所趋的关键所在。 殷寻问徐徐解释道:“我若与昧知结合,便注定无子。而未来少主的不确定,则必定会导致混元宗内部的竞争甚至是内斗,这对他派,无疑是个难以拒绝的好处。 就算混元宗并未因此内乱,能将我们这一脉恐怖的遗传天资终结于此代,也是好的。与混元宗未来掌门结姻固然好处多多,遗憾的是,只有一家门派能吃到这个葡萄,与其便宜了某一家,还不如大家都吃不上。毕竟不患贫来患不均。 至于本门,只要我无子,那么殷家旁系和混元宗的其余人就有希望染指掌门之位了,这对混元宗所有人都是有利的,他们有什么理由不赞同?我与昧知在一起,唯一会侵害到的利益方,说到底,唯有父亲你一个人而已。” “这还真是阮昧知一贯的……风格啊!”殷函子简直要被气笑了,沦为孤家寡人的他此刻除了扯起唇角,维持着表面上的从容外还能做什么! 殷寻问上前两步,与他并肩,低声而认真地道:“父亲,这些年,昧知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早已经不是那个除了修炼和功法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啖人以利这种手段,不是只有昧知才会。” 听儿子这言下之意,此事倒像是他一手促成。殷函子眉梢微动,冷笑道:“阴私手段而已,也好意思拿来卖弄。若这其中真有你的手笔,我只会更恼他,他自己愿作那诡诈小人我管不着,但他却不该教坏你。” 殷寻问淡淡道:“若昧知真是那诡诈小人,他大可直接公布消息,陈以利害,博得众人承认。又何必大费周章,冒着得罪各大门派的风险,玩这道侣筛选的把戏?” 殷函子哑口。 殷寻问叹息一声道:“父亲,你还不明白么。阮昧知正是摒弃了他一贯擅长的算计布局,在努力用你的习惯的办法求得认可。他在努力向所有人证明,向你证明,这世间,唯有他配得上我,唯有他最适合我。他在堂堂正正地用实力证明自己啊!” 殷函子长眉皱紧,半晌无言——虽然听上去挺真诚,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 倒不是殷函子铁石心肠,实在是他这一路被忽悠得太彻底,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阮昧知与正大光明、唐正磊落等褒义词挂上钩。 “阮昧知若真有心以实力服众,又何必遮遮掩掩,百般误导?”殷函子别过头辩驳道。 掌门大人这话说得未免无理取闹了些,阮昧知要是来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这会儿怕是早就被他给处理到某个遥远的犄角旮旯去了。 自家伴侣被一再贬低,便是殷函子乃自己亲爹,殷寻问也忍不住火冒三丈:说了你又不听,听了你又不懂,懂了你又不认,要不要这么无赖啊! 殷寻问冷着脸问道:“父亲,我知道,您恼我的欺瞒,恨昧知的算计,所以,请容儿子问一句,您阻止我与阮昧知结侣,真的只是出于为我好这个考虑吗?亦或是因为心下不忿,想要扳回一局。” 出乎殷寻问意料,殷函子并没有勃然大怒继而奋起辩驳什么的,他忽而收敛去面上种种神色,背起手,眼睛平平垂下,轻轻说了一句——“小寻,你逾分了。” 殷寻问面色一滞,看着父亲那清冷出尘的身影,心中陡寒。他怎么能忘了,父亲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存在。他之所以并不精于算计,是因为他够强,强到即使落入陷阱,也大可凭实力将事情强掰回他想要的轨道。父亲若下定决心要达成某个目的,根本不需征得任何人的认可,也不需顾忌任何人的算计,他只要出手,将一切不顺眼的统统抹去就够了。与其说父亲不会算计,不如说是……不屑。 隐约有悔意泛上心头,刚刚他不该挑衅的,激怒了父亲只会让事态更糟,父亲这种级数的强者岂是用投鼠忌器这般理由便能捆死的。之前父亲步步妥协,只怕是有心让着自己,不欲认真计较而已。若父亲一心反对,执意以武力暴力镇压又当如何? 恃宠而骄什么的,真是难看啊!也许……他高估了自己和混元宗声誉的分量,也低估了父亲身为元辰界第一强者的傲气。殷寻问越想越觉得冰寒入骨,惶恐间只觉得之前种种布置不过是白费功夫罢了。 殷寻问的唇动了动,想要再解释些什么,却被殷函子一个抬手给堵了回去。“你不是说阮昧知是在为你而战吗,那就好好看着吧。” 见父亲不欲多说,殷寻问也只好压下烦乱的心思,侧头往比试台望去。 阮昧知这会儿还没上场,疏影正手执竹节在台上翩然旋舞。竹节相叩击打出清越的节奏,唇齿开合,少女的甜美的嗓音便在竹音中袅袅缱绻。那曲儿似乎是凡界的小调,糯软呢哝听不大清内容,却是悠扬婉转得很。 第156章 一定会幸福 疏影虽仗着修为能做出些凡界女子难以比拟的动作特效,但毕竟不是专门干这个的,生疏非常,刚看着还好,但多看一会儿便发现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动作几个调子,渐渐便乏味起来。 因着眼下的节目略显乏味,台下观众便忍不住交头接耳开始吱吱喳喳。 “你猜那阮昧知一会儿会如何行事?” “这我猜不出,但我能确定,一会儿咱肯定会大饱眼福。” “没错,别的男人唱歌跳舞兴许不堪入目,但这阮仙君嘛……你看那小脸儿,那身段,真舞起来怕是比那娘们儿还要妖娆三分呢。” 那掌门甲被同伴勾起了兴致,偷偷摸摸地将视线投向站在台边的阮昧知,之前没存什么别的念头,只觉得阮昧知长得俊秀风流,这会儿再看时,感觉却又不同了。只觉得那唇是软的,眼是媚的,身是柔的,腰是细的,臀是绵的,便连那三千青丝,也透着股暧昧的色气。 掌门甲的视线粘到了阮昧知身上,再拔不出来,不由将嗓音又压低了几分议论道:“果真是个肉腻骨香,百媚横生的尤物。” 那同伴得了赞同,附和着自家掌门说话越加无所顾忌起来:“若非如此,他一个男人又怎能勾搭上这混元宗少主,多半人后也没少行那雌雄颠倒之事。说什么学女红和烹饪都是为了修炼,以我之见,怕都是为了伺候他男人才特地去学的吧。” 掌门甲无意识地舔了舔唇,眯起三角眼道:“之前只当这阮昧知资质非凡体质妖异,是个人才。这会儿才发现,他那性格为人可是要比体质资质还要妖异非凡得多。居然甘心雌伏在男人身下……嘿嘿。不知这等人才在床上享用起来又是个什么滋味,都说纯阴体质者乃天生炉鼎,千娇侧聚,穴软露香,殷寻问好福气啊!” 那掌门自持元婴后期修为,打架打不过,神识封锁还是没问题的。一时间精虫上脑,色欲熏心,谈话不知不觉便全无底线起来,话题往猥琐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却不知,在场有三人,在神识方面都能完爆他—— 一是殷函子,境界在那里,神识自然强大。 二是殷寻问,神兽宿主,神识比他爹差不了多少。 三是阮昧知,异界穿越,天生便开了神识,身有外挂,作弊不怕。 原本这三位是不会注意到这群蝼蚁窃窃私语了些什么的,可谁让他们要在一开始便直言说出“阮昧知”三个字。这就好比发微博时明晃晃地@上阮昧知,不被重点关注才有鬼。 殷寻问眼神一凛,修长的手指猛然握紧,真元奔腾呼啸着冲向掌心,飞快压缩凝聚,发出可怕的噼啪声。殷寻问此刻满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字——杀! 殷函子却是一把强握住自家儿子的手,将那蓄势待发的杀招给生生掐灭。 “小寻,冷静。”殷函子的嘴角保持着有礼的弧度,眼底的波澜深不可见:“若是每一个议论阮昧知的人你都要杀,那这儿可就要变成炼狱了。” 殷寻问一愣,瞬息间便将神识四散开来,无数夹杂着丑恶欲念的议论声霎时塞满了耳朵—— “这女人的乐舞也不过尔尔,还不如早点下来换阮长老上,听说凡界有种舞是边唱边脱的,若阮仙君跳这种舞不知该有多惑人。啧啧,以阮长老脖颈那块儿的皮肉来看,他一身肌肤,怕是也白嫩得很吧。” “你想得倒美,阮长老就算真要跳,那也只会在玄明殿跳给少主看。咱这区区掌事,哪里消受得起这等艳福。” …… “那阮仙君再如何阴柔,到底也还是个男子,他那歌舞,能看吗?” “他哪里算得上是个男人,不过一个男人身女儿心的妖人罢了。咱就当看个新鲜就是,想那阮仙君连女红都会,乐舞怕也不在话下,毕竟他可是要成为少主夫人的‘男人’啊,对不?嘿嘿。” …… 其实宾客们不敬的议论从阮昧知绣花时便开始了,但殷家父子和阮昧知心思起伏间,谁都没特意去留心。于是这帮人的胆子越说越肥,直至此刻,肆无忌惮,丑态百出。 “这帮畜生!”短短四个字,像是被殷寻问在牙下磨成了渣滓再狠狠唾出一般。 “别忘了,这帮畜生可是你们费尽心思请来的宾客。”殷函子淡淡道,再次压制下了殷寻问的危险动作。 殷寻问咬着牙,明明已经拼命绷紧了肌肉,却还是觉得无力万分,再开口时,已是声含悲愤:“父亲,你以为阮昧知是为谁才沦为他人眼中的……笑话。是我先肖想的他,是我执意将他拖下泥沼。阮昧知何错之有,要因我而饱受践踏?掌门大人您此时若还有心情幸灾乐祸,未免也太叫人心寒!” 殷函子没有说话,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唯有那皱紧的眉头,泄露出了几分与殷寻问并无二致的怒意。 “你放开!”殷寻问的忍耐力已然耗尽,他不是反抗不了,他不过是不想和父亲彻底撕破脸罢了。 “何不让我看看……阮昧知到底能为你牺牲到什么地步?”殷函子不为所动:“你们既是决定了要结侣,就早该有被天下人非议的觉悟才是。若是连这点小小议论都忍不得,遇上一个杀一个,你与阮昧知迟早会因此毁了我混元宗。” 殷寻问挣扎了片刻,眼底怒火渐渐焚尽,唯余一片焦黑的残垣,无边无际。的确,现在并非报复的时机,冲动行事,只会让计划功亏一篑,贻害无穷。他撤去指掌间的力量,放弃了现在动手的打算。 总算将小寻拦住,殷函子暗舒一口气,这才有心去看那个站在台边的少年。那人垂着头,面色涨红,身子绷得很紧,像是一张拉开到极致的弓,一旦再拽不住弦,便会射出致命的锋锐,让人血溅三尺。 殷函子看着阮昧知,默默道:阮昧知,你也听到了吧。你会如何选择?明知将受人侮辱遭人鄙夷,你还会继续这乐舞比试,扭动腰肢讨好宾客们以求胜利么…… “阮仙君,到你了。”负责主持比试的长老在疏影终于下台后开口宣布道。 “知道了。”阮昧知扬起眉梢,凤眼微眯,淡色的唇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清艳无双。 “不知仙君要选何种乐器?可要门人准备?”长老询问道。 “不必,我自备。”阮昧知说着便自储物袋中取出五枚玳瑁所制的假指甲一一戴好,然后拎出一把梨形乐器来,竖抱于怀,左手按凤颈,右手压金弦。 螓首微低,纤腰轻折,阮昧知那满身醉心酥骨的风情再无半点收敛,便是连言语,也染上了一层噬魂夺魄的妖气:“晚辈这便献丑了,还请各位多多宽容。” 这番动作,又引出台下一片喧哗。 有人小声显摆:“那是琵琶,我游历凡界时见过那花船上的妓子弹奏此器,那风情,啧啧。不过那倡优都是办抱琵琶坐而弹唱,也不知阮仙君一会儿将如何取悦我等。” 有人低声嗤笑:“戴玳瑁、弹琵琶,果真是个女儿心的,若他一会儿再说什么弹奏琵琶也是为了修炼,那可真就惹人耻笑了。” 有人春心荡漾:“赶紧当众来一发吧,阮长老~” …… 听着那嘈杂之声,殷函子不禁皱紧了眉头,阮昧知这般作态,到底想干什么。比试到此刻,他总算想起了阮昧知养自素女楼这一凶残的事实,那么阮昧知将要表演的乐舞内容就很明显了,除了讨好男人的靡靡之音外不做他想。要赢下这一局固然不难,问题在于阮昧知一旦真的当众跳了艳舞,那他从此必定会被冠上阴阳人的劣名,为人所不齿,纵然实力再高,也无法得到他人真心崇敬。 殷函子能想到的问题,殷寻问自然不会想不到。殷函子尚在观望,殷寻问周身的真元却是猛然炸开,将殷函子强推出好几米远。 让阮昧知因自己而蒙上污名这种事,绝对不允许。殷寻问毫无迟疑地开口大喝道:“不必比了!” “小寻你……”殷函子没想到儿子会猛然翻脸,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殷寻问调动起仅存的自制力死死压抑住向殷函子咆哮的冲动,飞速布下隔音禁制后方才吼道:“您想看昧知到底能为我牺牲到什么地步是吧?你看啊,你睁大眼睛看啊!他们都把昧知糟践到泥地里去了,你还想怎样?难道只有流血才实在,死亡才精彩,非要看到阮昧知因我而伤痕累累万劫不复时,您您才能稍稍感念一下他对你儿子的深情厚谊吗?父亲您敢不敢看在阮昧知曾替我去死的份儿上宽待他哪怕半分?!” “够了。”殷函子低喝一声,正色道:“就算你不说,我也会中止比试的。” “……”殷寻问猛然愣住,看向父亲的眼中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莫非为父在你心中就这般不堪?”殷函子叹息道:“我就算再怎么讨厌阮昧知,也不至于利用他对你的一片真心将人折辱至死。这是一个强者对另一个强者最基本的尊重,无关爱憎。” 他固然恨不能阮昧知被虐个千百回,但有多厌恶就有多忌惮,有多忌惮就有多佩服,又如何容得蝼蚁如此践踏自己认定的对手。虽然心里依旧有些不情愿,殷函子还是主动打开隔音禁制,开口宣布道:“如吾子所言,乐舞比试这一场……” “掌门,少主,请不要中止此场比试。昧知自有办法赢下此场,证明鄙人身为少主道侣的资格。”阮昧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殷函子的话,朗声抗议道。 “你……当真要比?”殷函子心情复杂。 “还请掌门成全。”阮昧知答得斩钉截铁。 殷函子为难地看向自家儿子。 “为什么?”殷寻问望着阮昧知,简直称得上痛心疾首。 “为了让大家承认,除了我,再无人堪得与你并立云端。”阮昧知脸上写满了“我意已定”四个大字。 殷寻问想说你犯不着跟这帮禽兽求承认,殷寻问想说你到底明不明这乐舞比完后会对你的名誉造成多大的打击,但殷寻问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屈服在阮昧知的一意孤行之下。 “阮昧知,别干让你自己后悔的事。”殷函子绷着脸劝道,其实他此刻郁闷得都快吐血了,事到临头突然发现自己对敌人居然有爱惜之意什么的真是太虐了。 “我自己的选择,我自会负责。”阮昧知淡淡道。对于将自己逼到这个地步的殷函子,他也不是不怨的:“只希望在昧知胜了后,掌门您能遵照之前定下的规则,给晚辈应有的体面。” 面对着慷慨找死的阮昧知,殷函子忍不住扪心自问,若换做是自己,能否如阮昧知一般为了小寻付出所有?答案让他汗颜。他也许能为儿子豁出命去,却未必能心甘情愿为儿子抛却男性自尊,忍下一世的污名。 也许,阮昧知成为小寻的道侣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阮昧知邪魅一笑,不再理会殷家父子,径直宣布了比试开始。说爷比女人还妖是吧?爷今儿就妖给你们看看! 长衫轻薄,玉指乌甲,静立凝伫间明艳如画。画中妖孽轻笑一声,指滑弦颤,粉蝶绕梁,嬉逐风流。 在没有比这更销魂的奏乐了,抹似耳畔呢哝,勾如床头软笑,扣若情人滴泪,拂如无尽娇嗔…… 而那奏乐者似乎还嫌这风不够暖,这日不够燥,卸了那一身男儿筋骨,半倚半立,鬓发低垂,淡了眉眼,浓了春情。 不再有人说话,也不再有人顾得上说话。似乎所有听众都被这所娇嗔软笑所蛊惑。痴痴地看着台上那个魅惑众生的风流美人,失了语言。那比男儿更清媚,比女儿更潇洒的灼灼风韵就凝在指间的霪霪魔音里,如毒兰濯露,罂粟笼烟,随着揉、吟、挽、绰等指法将异香荡漾开来,沁透身心,唤起欢愉,引人堕落。 “阮昧知这是要干什么?!” 殷寻问脸色铁青,阮昧知这明显是故意的吧,选了最破廉耻的曲儿,作了最勾人的姿态,大有将那靡靡红杏开满墙头,将路人统统诱入这一方阵型的架势。他这是在报复社会还是报复自己呢? “阮昧知这是要干什么?!” 一直没吭声的龙惊千同样备受刺激,若非坚信阮昧知自有打算,绝对能在这乐舞这一关将那些个禽兽虐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他早出手了。谁想到阮昧知居然是这么个反应,难道阮昧知真的因为殷寻问而妥协了? 第157章 一定会幸福 “阮昧知这是要干什么?!” 殷函子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台上,虽然有点庆幸此番事后,再也不必担心坏了名声阮昧知踩着自家儿子篡位夺权什么的。到底还是如鲠在喉,好累,感觉良心再也不会红了。 “阮昧知这是要……呵,果然是这厮一贯的风格。” 能在众人皆醉时,发出此独醒之语的,除了居誉非,不作他想。 其实女红比试的时候,千方百计始越狱的居誉非便已赶到了广场这边,但他漏算了一点,之前殷函子进去是进去了,却没顺手打开禁制。继被锁在牢房里面后,这倒霉孩子又被锁在了广场外面。 但,居誉非是一位意志坚定坚韧不拔的好同志,所以刚破完监狱禁制的他,没有浪费半分时间去抱怨,立马着手开始破广场禁制,顺便继续监听着阮昧知那边的动静。直到乐舞之比…… 阮昧知会些什么他再清楚不过,阮昧知所奏的这支曲子他亦是熟悉的,让他无语的一点是,艳曲万千,阮昧知偏选了最媚俗的那首。 居誉非纵是忙于破解禁制,也忍不住在心底暗暗吐了个槽:这小子怎么还是那破毛病,不管要利用什么都非压榨到极致不可。阮昧知这厮多半是想着——既已为殷寻问牺牲了名誉,索性牺牲个彻底,好歹换下殷函子那一分歉疚吧?虽然能大概理解,但还真是让人……不快啊。 琵琶曲在风中婉转流泻,柔顺如水,明艳似波,继续着伤风败俗的征程。春妍醉留,芳莲坠粉,更有那媚骨天成弹奏者肆意出卖着色相,唯恐人心不够乱。 都说修真者清心寡欲,然而,清心寡欲不近情色的另一个含义就是——憋了多年。某些先前便对阮昧知存了邪念的观众,在阮昧知的蓄意挑逗下,表现越加不堪起来,不出一刻已是盯着阮昧知浮想联翩,心猿意马,血气翻涌…… 无论是殷寻问、龙惊千亦或是殷函子,都不由得愈加激动起来,虽然他们激动的方向各有不同。唯一还保持着淡定的,恐怕就只有居誉非一个了。作为一个在莺歌燕舞中度日的少主,再荡漾的曲子也勾不起他半点涟漪。 在最初的感叹后,居誉非很快又全身心地投入了禁制的破解工作,他飞速筹算,法诀连打。经过一场迅速又辛苦的攻坚战后,胜利已然在望,只差最后一个法诀他便可破开这讨厌的禁制,进入广场…… 忽而,阮昧知皓腕斗转,割过朱弦,弦清拨刺,铮铮之声猛然炸响,破音繁并,指下狂风惊沙、奔雷轰鸣,绞碎天幕。图穷匕见,一点寒芒,寸步千险! 风起云涌,烽烟四燃,鬼哭神怒,昂扬杀气直扑听众门面,气势陡攀千丈。霎时间,台下众人均便被这巍巍强势所震,五感颤栗,脑中空白一片,唯余一声响过一声的金石绝音,碾碎人魂。 琵琶沉十斤,杀气逾千钧。如此气势,激得好几人当即气血翻涌,受了暗伤。一瞬旖旎,一瞬肃杀,前奏时越是沉迷,此刻越是受伤,那些胆敢意淫阮昧知的禽兽此刻更是神魂动荡,丹田几破。 这就好比正看着岛国爱情动作片嘿咻撸管,结果背后忽然响起老师的一声怒吼:“XX,你在干嘛!”十男九萎啊有没有,仅剩的那一个虽然没萎,却是一个手抖把黄瓜给咔嚓掰折了有没有?这几位怕是在今后的几十年里都要找专科大夫才能重振雄风了。 嘲笑情色的人,自会为情色付出代价! 输我翻覆手,筑你喜悲城。阮昧知反持琵琶,独立高台,笑得霸气侧漏。爷,够妖了么?! 冷冽寒风将融融春意扫荡殆尽,阮昧知眼下再无半点女儿姿态,唯余一身铁血寒霜震慑人心。琵琶本就是男人的乐器,不过是因为文人骚客多围观的是美女们演奏这才有了误解。古代的军乐曲,现代的民乐之王,又岂是软甲柔荑所能驾驭,其金石之音唯有十足力度才能演绎。左手文曲,右手武曲,夹弹秋月寒、双挑青冥远、半轮百寻轻,更兼有分、勾、抹,摭、扣、拂、扫、轮千般变化,如十八般武器交击嗡鸣。 霜刀破竹,残节无存。琵琶曲就这么一路铿锵了下来,在瞬息的冲突后,将听众们渐渐挟持入了另一重天地…… 有那龙阳倾向的到底还是少数,大多宾客还是抱着纯欣赏的态度听曲的,心无杂念之下,心神虽也受了一定冲击,不过调息一下就好了。纯良的观众们收拾好心神,便迅速沉浸入这金戈铁马的新世界中,开始享受这听觉盛宴。 不过,有一位心思纯洁的同志却是无辜躺枪,倒了血霉。那就是——居誉非。 阮昧知变调之时,居誉非心神一恍,手下最后一个关键法诀便慢了半拍,努力了半天的成果因此东流而去,唯余悲伤逆流成河。之前的心血就这样……全喂了狗! 居誉非一脸血地蹲在禁制外,咬牙切齿死不瞑目。不过偷听一下而已,报应要不要这么惨烈啊? 挠地捶墙揪头发之余,居誉非心中也泛起疑惑,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楚的,阮昧知在素女楼的确只学了靡荡之音与艳媚之舞。要不他也不至于全无防备被惊到。莫非这小子在离开素女楼后另有际遇? 穿越之神笑而不语。想当年,阮昧知也是在首都音乐学院……后门,摆过摊卖过碟的。市场有需求,某人就有涉猎,盗版碟小贩才是真博学! 私仇结算完毕,阮昧知终于开始了乐舞之中舞的部分。琵琶曲分文曲武曲,舞蹈也分文舞武舞,不过这属于雅舞下的分支,多为祭祀朝贺大典时演舞。西周时,武舞亦是搏杀术的主要训练方式,武术者,舞术也。 武舞阮昧知自然是不曾练过的,但他会劈挂拳啊,以身演武,以真元助势,滚、勒、劈、挂、斩、卸、剪、采、掠、摈、伸、收、摸、探、弹、砸、擂、猛一套动作打下来,轻轻松松将疏影那反复反复又反复的舞蹈完爆成渣。更何况阮昧知还是边弹边舞,以多年的素女路从业经验,对拳术进行了适当的柔化改编。 断弦破冰,鸦轧胡雁,当最后一声琵琶尾音消散在风中,阮昧知的动作也就此定格。 阮昧知收起琵琶,抱拳出声:“献丑了。” 四下却是鸦雀无声,无人应答。约莫过了一刻,台下才猛然响起惊叹赞颂之声。 “如此乐舞,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虽然不太懂这些,但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啊!” “本掌门还是第一次知道琵琶也能如此铿锵,舞蹈也能如此刚猛,阮仙君真乃奇人也。”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买账的,比如那些被阮昧知坑到内伤的同志们…… “阮仙君难道不该解释一下那奏乐半途曲风斗转的问题吗?” 可惜……没人理他。 阮昧知眼下正站在殷函子面前,目光灼灼,逼他表态。 殷函子叹息,良久,终于苦笑着点了头。阮昧知这家伙果然狡猾得紧,用前曲向自己证明了他对小寻的真心,用后曲向天下人证明了他的骄傲,狡猾得让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相信……他或许真的能给小寻一生幸福。 总算得了岳父大人的认同,阮昧知纵是心思深沉,也不由得弯了眉眼。但殷寻问,却并不觉得如何开心:“昧知,你明明有合适的乐舞可演,又何必先来一出靡靡之音,你可知,这会对你的声誉造成多大影响?” 阮昧知淡定地反握住殷寻问青筋凸显的手,解释道:“难道我不弹他们就不想那么了吗?偏见一旦存在,我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既然如此,我又何必顾忌那些蝼蚁的想法,还是当场报复回去比较爽不是吗?” “其实你主要还是为了安父亲的心吧……”殷寻问也不是个笨蛋,居誉非能想到的问题,他多咂么几遍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万千思绪,最终化为一句叹息:“是我无用,害你折辱至此……抱歉。” “说什么折辱,就凭那些人?也配?!”阮昧知冲着殷寻问无所谓地笑笑:“你难道忘了哥穿越前是干哪行的了?身为一个黄碟小贩,被人侮辱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日常。哥被学生家长堵在墙角破口大骂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被人骂不男不女什么的真心不值一提。” 没有谁能一入行便混得风生水起,阮昧知这个金牌盗版碟小贩也是一步汗一步泪慢慢升级上来的。脸皮练得可是相当之厚,进能胁肩谄笑,退能唾面自干,堪称能屈能伸之典范,忍者神龟是也。 见殷寻问还在纠结,阮昧知也不再劝,转头对殷函子继续道:“对于此场孰优孰劣,想来掌门已经心中有数了。昧知已是竭尽全力,还请掌门好心给个答案。” “就这么迫不及待?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反复无常吗。”用一句笑骂掩下心中最后那点不甘,殷函子登上高台,朗声宣布:“此番比试,阮昧知已是胜了。接下来,还有人要挑战他吗?” 嘉宾们的反应果如之前所料,无人冒头,无人反对。 迎着自家儿子和准儿婿的星星眼,殷函子做出了决定:“那么,本掌门在此宣布,客卿阮昧知成为我儿殷寻问命定道侣,混元宗将于明日正式举行结侣大典,还请诸位到时……” “等等!”广场上忽而响起了一声高喊。 殷寻问、阮昧知、殷函子齐齐扭头,瞪向这位不速之客。 “你是谁?”殷函子最先开口。 居然有人敢当众打断他这天下第一大宗掌门的话,这人胆子可真不小。殷函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来人,这人身着内门弟子的服饰,一张大众脸毫无特色,看修为应是个金丹期,最重要的是,他完全不记得自己门内有这么一位金丹期的弟子。 “在下内门弟子贾勉。”来人匆匆报了身份。 “贾勉?谁啊……”殷家父子尚在疑惑之中,阮昧知却已露出了恍然之色:“居誉非?” 别人也许认不出来,但阮昧知与某人朝夕相处了整整八年,单看身形便已足够。说什么贾勉,分明就是假面! 阮昧知眯起眼,心绪起伏:这货技术水平又创新高啊,当年不过是给尸体整容,拿去立卷阁骗点悬赏。这会儿竟是连真人易容都会了,还是当着众多顶级高手的面。上次居誉非给尸体易容是为了替自己扫除后患,那么这一次居誉非真人易容又是为的什么?总感觉这小子不怀好意的样子…… 不等阮昧知想明白,居誉非已是直奔主题,惶急大喊:“掌门万不可中妖人奸计,这阮昧知根本就不是什么正道弟子,他乃是神霄宗魔修,精通采补之术。若少主与他结侣,怕是仙途尽毁啊!”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霎时,阮昧知面色大变:居誉非竟是来搅局的! 阮昧知立刻对殷寻问道:“快阻止他。” 绝不能放任这家伙继续说下去,自己修炼的唯二两部功法无论是《摄阳经》还是《坤元经》都没法对外解释,居誉非若以此为证据编织罪名,自己肯定百口莫辩。可现在,自己已成了嫌疑人,无论出言或出手都只会火上浇油,一切怕是只能靠殷寻问出手解决了。 殷寻问没有半点犹豫,抽出把飞剑就对准居誉非捅了过去:“竟然敢冒充我派弟子,污蔑昧知,找死!” 居誉非却是躲都不躲,任由身上的防御法宝将飞剑挡下,抓紧时间飞快往外捅词儿:“难道少主从来都不奇怪吗?阮昧知的灵根也不过就地灵根而已,就算再如何天赋异禀,仅仅二十来岁便问鼎元婴境界未免也太骇人听闻。而且,阮昧知一介男儿却能身负纯阴体质而不死,少主您就从未想过其中缘由?除了魔门,还有哪里的功法能采阳补阴,迅速进阶。 确实,若只因这个缘由而怀疑阮客卿,未免牵强。幸而天佑我混元宗,让弟子机缘巧合下撞见此人与那神霄宗新任掌门龙惊千私下碰头,这才能冒死赶来,戳破贼人阴谋。那日弟子见阮昧知有意避开同门形迹可疑便跟了上去,不想却是听到了这个……” 居誉非手脚麻利地将窃听总机中的一段内容当场放了出来—— 最先响起的是阮昧知的声音,“大哥,还记得我出门之前跟你嘱咐过什么吗?” “呃……”一个清朗的男子声音随之响起,“嘱咐那么多,你具体指哪一句?” “我记得你似乎是答应了我不会出门乱逛的吧?你今儿不仅出门了,居然还敢跟在我后头,那些客人里可是有参加过神霄宗围剿的,到时认出你这魔宗新主可就热闹大发了。兄弟你这是嫌我日子过得太安逸怎么地?” …… 一瞬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对话中的另一位主角是谁了——龙惊千! 录音还在继续—— 魔门新主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忠犬:“这次是我莽撞,下次再不会了。” 阮昧知的嗓音也温和得一塌糊涂:“我知道你会来此,全是为我,甘心受此约束,也全是为我。兄弟无以为报,又不能以身相许,想一解心中歉疚,终不得法。要不大哥你教教我?” 最后龙惊千一语定奸情:“唉,我们俩用得着说这些?” 录音终于停止,而阮昧知的脸上也褪去了最后一丝血色。为什么居誉非手上会有这个?他还记得,那一日他和殷寻问在演武堂当众比武完毕,骑着貔貅回家后遇上龙惊千,龙惊千自曝比武时他也去围观了,这才有了此番对话。不想现在这番话却是泄露出来,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弟子敢以心魔立誓,此番对话并无任何伪造成分,魔头龙惊千眼下就在我混元宗内!”居誉非并指向天,信誓旦旦。满怀恶意的视线在场中扫过,居誉非扬眉:“兴许这魔头眼下就在这广场之内也未可知。” 众人再度哗然,纷纷抽出法器,警惕地左右打量着,防止那龙惊千忽然蹿出,暴起杀人。 阮昧知恍然间想起了自己不久前曾说过的那句“龙笨笨这家伙绝对得了不说话会死症!”,原来……是窃听! 人证物证俱在,辩无可辩,他要怎么办? 阮昧知忽然觉得很冷,就像心脏忽而变成一块寒冰,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刺骨寒意,是他自己将破绽卖了出去,是他的轻信给了居誉非动手的机会,他活该!明明已经被居誉非杀过一次,居然还傻傻地相信居誉非不会真的下杀手,结果现在,拖累得龙惊千和殷寻问和自己一起受难。 “妖言惑众!”殷寻问反应干脆,拎着飞剑就冲了上去直劈门面。既然无法辩驳,那就杀人灭口。 居誉非视若不见,比武力,殷寻问一个灭他十个,比防御,他一个扛殷寻问十个。唇齿开合,杀人的语言倾吐出喉:“少主,我知道您感念阮昧知在神霄宗一役中对您的救命之情。可您难道就从未想过,为何陆潇寿明明都抓走了阮昧知,却不杀他?您难道就从不曾怀疑过,神霄宗两个掌门陨落后,龙惊千凭什么能迅速解决掉魔门好几位长老当上掌门吗?” 殷寻问下手更狠,他当然清楚这些是为什么,勾结魔门龙惊千的就是他本人!阮昧知事前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计划。 居誉非悠哉地欣赏着殷寻问眼中的焦色,一本正经地朗声道:“这分明是阮昧知与龙惊千私下勾结布出的局,阮昧知借自己魔门卧底的身份暗害掌门,借您的手剪除魔门其他长老的势力,扶持他的龙惊千大哥上位,顺便向您卖好,博得您的垂怜。少主,很显然,您被这魔道妖人给欺骗愚弄了,您眼下该杀的,不是我,而是阮昧知!” 殷寻问的回答是默默掏出一颗真元丹服下,大量真元涌入丹田然后疯狂聚集于剑尖,酝酿着毁天灭地的可怕杀招。居誉非身上的防御法宝不知有多少,一下一下地砍只会给他缩进的新龟壳的机会,要杀这人,只能一招致命。 居誉非笑容讽刺:“殷少主,您若仍执意对弟子下手,弟子就就不得不怀疑您是否中了那阮魔头的魅惑之术了,或是……当初神霄宗一役,另有隐情。” 第158章 一定会幸福 居誉非这话说得含蓄,但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要是殷寻问再动手,接下来要被讨论的,就是殷寻问那成名一役的水分。 殷寻问当然不会在乎居誉非的威胁,但有人在乎,那就是殷函子。殷函子果断出手,掐住了阮昧知咽喉,寒声道:“阮昧知,你对我儿做了什么?” 殷寻问身为混元宗少主绝对不能背上勾结魔门的罪名,所以,扛罪的只能是阮昧知。牺牲阮昧知一个,或是牺牲自家儿子,这很好选择不是吗? 殷寻问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父亲,你做什么?” 殷函子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很亏心,可他别无选择,他从没有哪一刻,这么期待过阮昧知的诡诈奇谋,他多么希望阮昧知能立刻拿出一个办法,力挽狂澜,转瞬翻盘,而不是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被自己掐在掌心。 阮昧知趁着殷函子闪神的瞬间,反手回击,迅速逃脱殷函子的钳制。如果一定要有人代替殷寻问做出取舍的话,这个人也不该是殷函子,而是自己。 阮昧知闪过几位掌门那防卫过当的攻击,直直冲到了居誉非身前,面无表情:“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居誉非没有出声,只是做着再清楚不过的口型。 “你想要的,其实是我命吧?”阮昧知布下隔音禁制,冷笑道:“居誉非,这是你第二次逼我入死局了,你就这么恨我?不弄死不罢休?” “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居誉非谨慎地又开了一重隔音禁制,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自己易容过的脸:“跟我走,殷寻问保不住你,我能。” “所以你毁我名誉,让我成为正道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成为魔道声名狼藉的叛门者,让阮昧知这个人再也无法在修真界立足?”阮昧知盯着居誉非的眼里没有半分怒意,却幽暗得让人无法直视。 居誉非默默扭头,其实他也不想这么狠的,但谁让殷函子在场呢,原本的脏水是准备泼给两个人的,但眼下的局势,若他真敢污蔑殷寻问,肯定话还没说完,就被殷函子给一巴掌拍死了。所以,这两人份的脏水只能由阮昧知一个人笑纳。 横竖结果也差不多,要么殷寻问将罪名全部推给阮昧知,要么殷寻问和阮昧知一起成为罪人,唯一的遗憾是,没法逼着殷寻问自己做选择了,殷寻问大可虚伪地保持着无辜者的姿态,等着他爹替他做出抉择。 “我本以为……我们是朋友。”阮昧知再次开口,扯起唇角露出一个自嘲至极的涩笑:“我居然相信你不会真的伤害我,简直蠢透了。” 你相信我,所以你就在计划开展前把我丢囚室里去关着?你拿我当朋友,所以你就甜言蜜语地哄着我告诉你远程法器的用法,然后转身又叫人给我换个更森严的囚牢? 即使理智上无比清楚阮昧知许是为了套话是故意这么说的,居誉非还是忍不住揪心了一下。所以说……他最恨阮昧知了啊,明明在说谎,却骗得人毫无自知之明地妄图奢求那谎言里会有半分真心。 居誉非定定地看着阮昧知,面无表情:“阮昧知,要么跟我走,你将来可能还会有机会换个身份留在殷寻问身边;要么留在这里,等着殷函子拿你当祭品给他儿子正名。” 阮昧知咬牙,居誉非太了解他了,只要给他一线生机他就不会放弃,即使明知这根救命稻草是害自己落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也一样。 “我说……你是不是忘了征求某个人的意见?” 殷寻问的杀招终于蓄势完毕,没有任何迟疑地一剑刺下,凝缩到极致的真元生生将防御罩压得寸寸凹陷,颤抖嗡鸣。 真元的碰撞挤压瞬间震碎了两重隔音禁制,殷寻问淡然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 “居誉非,你算错了一点,于我而言,这世上唯一不可舍弃的,唯有阮昧知而已。所以,就算背上勾结魔门的罪名,就算被所有修真者鄙夷追杀,就算背叛师门,就算与父亲为敌,我也不会将他交到你手里。觊觎阮昧知者,死!” 最后一个死字落下,防御罩应声而破,宝剑直刺居誉非喉头,却在距离肌肤一寸的地方被新打开的又一重防御阵挡住。然而宝剑上蕴藏的威能实是非同小可,不出一息时间,已是将防御阵逼得黯淡无光。 “小知,你怎么看?”纵使剑刃逼喉,居誉非依旧不将殷寻问放在眼底。 “虽然小寻的选择略显愚蠢,但谁让这小子是我选定的道侣呢,所以,他疯,我陪他疯,他死,我陪他死。”阮昧知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此时此刻他居然会觉得很开心很痛快。 他家小寻真是蠢毙了,帅呆了! 阮昧知不再寻思退路,不再考虑取舍,凝聚起真元,一起加入了吃药,提剑,打居誉非的活动中。就算要死,也要先把居誉非这混蛋送下去! 居誉非没料到阮昧知也会有这样不管不顾任性妄为的时候,结果一个迟疑就被阮昧知和殷寻问携手破了防御阵,居誉非身上的最后一重安全保障在双剑的逼迫下开启,真元碰撞的瞬间浓烟腾起。 殷寻问反应极快地改刺为劈,锋锐的剑气瞬间笼罩了殷寻问身前的所有空间。要不是居誉非最后一层防御阵借着攻击之力将人反向弹开,拉出距离,居誉非这会儿想必已是被剐成肉块了。 虽然勉强逃过一劫,居誉非依然受伤不轻,手臂和大腿的表面的皮肉被整个破开,皮肉翻卷,看起来无比凄惨。 居誉非不敢耽搁,迅速地打开了新的防御法器,堪堪挡住殷寻问和阮昧知新一轮的攻击。殷寻问这家伙无脑就算了,为什么阮昧知也跟着犯傻,居誉非觉得这事态的发展简直太不可理喻了,当即冲着殷函子大喊道—— “掌门,少主刚刚的话您也听到了。少主这明显是被阮昧知给魅惑了啊!您再不出手,可就迟了。” “没错,本尊的确是听到了,若非小寻叫破你的名字,本掌门恐怕还在苦思内门几时有了一个叫贾勉的弟子。”殷函子恨恨地眯起眼,周身真元暴涨:“罪人居誉非,若本掌门没记错,此刻你应当是在囚室中吧。你越狱前来,污蔑阮昧知和小寻,到底意欲何为?” 不等居誉非还口,殷函子已是一掌劈下,庞大的真元于居誉非的上方呼啸聚结,冲着居誉非当头劈下。虽然殷函子并不喜如此粗暴地解决此事,但既然自家儿子已是摆出了死不认账的姿态,他也只能陪着以力破局。更何况以居誉非这家伙诡异的行事手段,再任他说下去,这水怕只会越来越浑,反不如来个死无对证。其他门派要是敢唧唧歪歪,统统揍服了便是。 居誉非的瞳孔紧缩,愣愣地看着那直袭而下的杀招,冷汗骤透。他根本没想到殷函子会突下杀手,他低估了殷函子对殷寻问的包容程度,也错估了殷函子对阮昧知的态度。所以这一刻,他活该性命危浅。 若是将自己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宝都开启,也许能勉强挡住这一击,但时间……已经不够了。居誉非认命地闭上眼,低低地笑出声来:“罢了……” 凡事总有代价,他既然敢来,自是早已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只希望父亲不会愚蠢地跑来帮自己报仇,白费掉他事前特意将他们都转移走的苦心。 “轰隆。” 预想中的真元碰撞声响起,然而预料中的死亡却并未来临,甚至连身上的防御阵也仅仅只破了一层而已。 居誉非愕然地睁开眼,然后看到一个最不可能出手的人挡在了自己身前,法衣破碎,浑身浴血。 “阮昧知!” 殷寻问和居誉非的惊吼声同时响起。 强挡下殷函子必杀一击的阮昧知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开口正欲说些什么,却又猛地抬起手捂住了嘴。 “噗……咳。” 低低的咳呛声响起,血红黏稠的液体从阮昧知指缝间浸出,淌过玉白的肌肤,滴滴答答绽开满地血花,刺目无比。 殷函子刚刚发出大招的手不禁一抖,然后飞速收进长袖背在身后,面上满是后怕之色:阮昧知冲出来这是要找死吗!若非阮昧知身负神佑刻印,这会儿多半就被自己给误杀了吧。他死了不要紧,要是导致父子相残什么的谁来负责?! 居誉非垂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像是回不过神来,良久才彷如梦游般喃喃问道:“为……什么?” 阮昧知却是没有回答,反而心虚地偷偷看向殷寻问,掩在手下的唇扁出一个苦逼的弧度。小寻会黑化吧,一定会的。这种在男二命悬一线之际,主角貌似总算意识到心中真爱是谁,于是幡然悔悟,毅然舍身挡箭的剧情发展是绝对不会被谅解的吧。阮昧知隐约觉得眼前已然亮起了一个箭头,直指名为“羞耻の小黑屋”的悲剧结局。 阮昧知正满心愁苦地准备着迎接一个黑化加狂化的小攻,不想手上却忽然被殷寻问塞进了一个圆滚滚的物事。阮昧知垂目一看,是疗伤丹药。 “先稳住伤势再说。”殷寻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阮昧知愕然地看着殷寻问:这小子今儿吃错药了?照着他独占欲满值的属性,这会儿难道不该怀疑自己已然爬墙了什么的吗?表情居然这么平静,好可疑……也许这药有问题也说不定。 阮昧知瞅瞅手中的药丸,眼神纠结。 似乎看懂了阮昧知在琢磨些什么玩意儿,殷寻问叹息一声给他宽心道:“放心,我不会多想的。你又没瞎,怎么可能弃我而选居誉非。我纵是再多心,也不至于如此糟践你的品味。” 正垂首静待答案的居誉非猛然抬头,瞪向殷寻问:“……”你丫的敢不敢积点口德?! “不过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救居誉非。”殷寻问的表情平静如深潭,只是揪着袖口的大手,隐隐发白。他可还记得,当初阮昧知完全忽略掉自己这个伴侣,直奔监牢找居誉非要法宝的事,他不是怀疑什么,他只是稍稍有些……介意。 “我……”面对着殷寻问和居誉非那有如实质的目光,阮昧知喉咙忍不住一阵阵发干,如果他明说自己刚刚是因为龙惊千而出手,会有人信么?!不,如果他们信了,龙惊千才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随着沉默时间的拖长,四周群众不甘寂寞起来,尤其是那群之前被阮昧知阴过的,纷纷议论起了阮昧知和居誉非不得不说的故事。 阮昧知扛着众人那乱七八糟的恶意揣测,咬牙切齿地闭紧了嘴:龙惊千这家伙不帮忙就算了,还尽添乱,要不是那时候这货想要冲出来帮居誉非挡住攻击,他何至于为将他蹬回人群,摆出此飞扑挡灾的破造型。咳咳,虽然他对居誉非的死也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忍心……但绝对绝对没到要舍命相代的地步。这一切都是龙笨笨的错! 阮昧知欲言又止的姿态被殷寻问和居誉非看在眼里,只当这里人多不好说话。而作为一个走在时代前沿的科研人员,居誉非比殷寻问先拿出了解决方案。当即开了个新的结界,把殷寻问给踹了出去,把阮昧知给圈了进来。 殷寻问愤怒砸墙,结界中的阮昧知和居誉非身影模糊,听不见声音,也读不了唇语,简直要急死旁观者。 阮昧知冲着殷寻问抬抬手,示意他停止暴力拆迁,有些人,有些事,还是私下解决起来比较方便。 殷寻问又砸了两下,这才愤愤收手,琢磨着待居誉非出来定要叫他死得很有节操。 第159章 一定会幸福 “你现在可以说了,在此结界中,所有谈话内容,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居誉非静静凝视着眼前这个为自己挡下死劫的宿敌,他很清楚此时此刻并不适合真情告白什么的,但他还是决定做一回蠢事,就算会死,那也要先问清阮昧知为什么会舍命相救,至少……他能死而无憾。 “救了就救了,还问什么缘由。”阮昧知裹起袖口,将唇边鲜血草草擦去,送药入唇,就着口中的血将丹药嚼吧嚼吧,艰难地咽了下去,方才继续道:“少得了便宜卖乖,要真感念我的救命之恩,就赶紧认错走人。” “我来之前便做好了九死一生的准备,但却万万没想到,你会代我受这一劫。”居誉非敛目:“抱歉,为了一己私心做出这些莽撞之事,害你为救我而受伤。但我,并不后悔。” 认错飞快死不悔改说的就是这货!阮昧知对殷寻问忽而良心发现已然全无指望,脑子里迅速盘算着各种算计。既然人都救了,不借此做做文章未免浪费。趁着居誉非这货备受感动的时候,若是哄上两句,兴许能套出洗白所需的供词也说不定。 阮昧知捏着系在腕上的玉玦,他身上可还装备着录音录像功能的法器呢,之前他说那什么“我本以为我们是朋友。”之类的煽情台词时,便打着这个主意了,可惜居誉非不上钩。但是现在嘛…… 阮昧知正在脑海中筛选着十大煽情对白,居誉非却是忽而开了口,他问—— “小知,你对我并未忘情,对否?” 那自唇间溢出的声音飘忽又微弱,像是轻轻拂过的风,唯恐惊响了檐下的风铃。 阮昧知一个哆嗦,差点喷居誉非一脸血。什么叫并未忘情啊,情这种东西根本就从没有存在过好吗?!不带你这么污蔑人的。 但这些实话阮昧知也只能在脑海里过一过罢了,眼下的重点是如果把某个自作多情的家伙忽悠上钩,一想到居誉非这家伙发现自己被诱供后可能会出现的苦逼表情,阮昧知就由衷感到——自己真是个……人渣?啊不,是人才。 阮昧知深吸一口气,将酝酿成熟的台词在脑中练了几遍,伪造好表情,缓缓抬起眼来,启唇开口—— “……” 精心准备的台词忽然就那么堵在了喉口,再说不出。 阮昧知懊丧地将嘴又闭了回去,愤愤心道:居誉非你怎么可以摆出这种表情,太犯规了!你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居誉非大魔王,摆出这种把心都掏出来,由着哥任意踩踏蹂躏的蠢萌样不觉得可耻吗。好歹稳着点你酷帅狂霸跩的形象啊,大哥。忽然变身伪忠犬什么的,让身为勇者的小生如何下手? 阮昧知近乎狼狈地别开视线,一时间竟是心乱如麻、手足无措。不知从哪里浮起的质问声盘绕脑中,阴魂不散。 “居誉非是为了什么罔顾他自己在混元宗的前途屡屡给未来掌门添堵?” “居誉非是为了什么宁愿冒着被殷家父子轰杀的危险也要来搅局?” “居誉非是为了什么明知处境危险还是执意留在此地不住追问?” “如果做下混事的居誉非活该被打死,那用不断用谎言引诱他走上此路的人又——该当何罪?!” 问句反反复复,一声重过一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压得心口钝钝生疼,逼着阮昧知不得不去想——该良心发现的到底是居誉非,还是…… 阮昧知颓然叹息,忽而没了胡扯的力气。他看向居誉非,眼神干净而坦诚:“居誉非,我决定,对你好点。” 居誉非扬眉颔首,满眼满面全是柔软的笑意。自家知己终于迷途知返这种戏码,他虽从不奢求,但若能得天厚爱一夕成真,他亦是求之不得。 “居誉非,我想你之所以对我志在必得,原因不外乎是因为觉得我是这修真界中唯一能理解你,协助你研究的人。”然而阮昧知要说的,却与居誉非所期待的,背道而驰。被刻意剥离了感情的声音即使并不大声,也刺耳得很。 “当初我进素女楼时,面临着可能会被你折腾死的局面,迫于无奈,这才与你进行了研究方面的讨论。我营造出了一个我在研究方面很有心得很有价值的假象,事实上,我所知的,都不过皮毛罢了。八年时间,足以将我所知的一切压榨干净。我早已黔驴技穷,之所以继续装着库存无限的模样,不过是为了在你眼中继续保持价值。” 面上的笑意凋零入土,居誉非真想甩出银环将阮昧知那张开合不休的嘴勒紧锁住,但纵他心中怒意如何翻卷,此刻却偏是动弹不得。只能被动地接收着那穿刺于风中的冰凉词句。 “我这样的人,对研究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所谓志同道合的知己之感,都不过是刻意迎合,博你好感。我的存在不是不可取代,我只是让你以为我不可取代而已。” 阮昧知顿了顿,将残酷的现实剖白于受害者眼前。 “居誉非,你被骗了,你以为的知己和助手,从来,都不曾存在。你豁出命来想要抢到的宝物,一直,都是个假货。” 一席话尽,阮昧知坦然地看着居誉非。十年了,他总算和居誉非说了一回彻底的实话。他们间的交往,夹杂了太多欺骗和诱哄,以至于他们都无法分清,那用谎言编织出的情谊,几分真,几分假,有多少名为利用,又有多少称得上真心。但在这一刻,他是真心不想再骗下去了。 居誉非垂着眼,一言不发,苍白细长的手指蜷缩在宽大的袍袖下,僵作彻骨的冰寒。 “为什么忽然决定说出来?”他用仅存的意志催迫着喉咙发出声音,好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当初骗你,是不得已。而现在,我已不是只有欺骗利用感情这一条路可走,所以,我宁愿选择坦荡一点,哪怕风险更大。”阮昧知微微摇头,凝目望着居誉非:“有些捷径,即使是通途也不该踏足。一而再再而三拿人心当垫脚石什么的……我虽然是个人渣,但还没混账到那个地步。” “真是……傲慢啊,因为我于你而言已算不得对手,所以连欺骗一下都不屑了么?”居誉非目光冰寒地瞪着阮昧知的心口,像是要用视线穿透他的皮肉血骨,挖出那个不住跳动的内脏,看清楚那藏在层层皮肉后的,是心,还是石头? 阮昧知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声音干涩:“我只是突然觉得,我实在该对你好点。” “这种好……谁稀罕?” 居誉非深吸一口气,忽而高高抬起起下颚,挑眉扬唇,那眉目摆出的阵势,俨然便是个矜笑:“你说过,所谓的研究就是追寻真相。我曾以为你会是我一生都研究不透的谜,不想你却自己揭了底,答案还这般无趣。研究者从不畏于接受真相,但我不得不说——阮昧知,你这道题,真叫人失望透顶。” 阮昧知苦笑:真不好意思啊,谁让哥生来就不是为了娱乐你的呢? 唇角咧起,杀意在眼中灼灼燃烧,熏得瞳孔都染上了炙热血色,居誉非恶意地想象着眼前这个人若是被扒皮拆骨会是个什么模样,把那心肝烤得焦香,把那肉炸得酥脆,正好配着那血酿的酒,大快朵颐! 然后呢……然后这世上就再没了这么个人,这么个玩弄人心的妖孽。实乃大快人心对否?再没人敢愚弄他居誉非,再没人忽远忽近、忽冷忽热地吊着他,哄着他,陪着他……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种人呢,让你恨得牙痒痒却又割舍不去,让你爱得心痒痒却又无法紧拥入怀,逼着你不得不丈量好安全距离,一退再退。 眼中的杀意渐渐熄灭,黝黑的灰烬覆在眼底,掩埋着那徐徐跳动的一颗真心。风一吹,便一览无余。 “还好,身为研究者,本君沉溺的是探究答案的过程,而非最终的答案。所以,你这道破题给我带来的愉悦,倒不会因答案而有分毫减损。” 上挑的尾音近乎傲慢,居誉非轻笑一声,垂了眼。 “小知,我很庆幸认识了你,一直都是。” 阮昧知愣了片刻,沉默良久,终于从那纷乱的心绪中找到了答案—— “居誉非,能与你相遇,我也很庆幸。” 居誉非猛然嗤笑出声:“你居然当真了,哈!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也很庆幸……” 阮昧知不咸不淡道:“刚刚的回答,我也是顺嘴忽悠一把而已,你难道没意识到?” “骗子。” “是啊,骗子。” 相视而笑,莫逆于心。 “现在这局面,你准备怎么办?”居誉非扫了眼结界外那眼神纠结的殷某人,漫不经心道:“杀了我灭口?” 阮昧知作苦大仇深状:“要是你就这么死了,哥身上的脏水岂不是永远都洗不掉。我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有多烂,可我家小寻却不该有一个声名败坏道侣。所以,居誉非,是男人就来单挑吧,你要是打赢了我,我就自认倒霉,放你走。但你若是输了,就老老实实跟人承认你污蔑我。” “你就不怕那群人说你屈打成招?”居誉非斜睨他一眼:“而且,你之前替我挡了一下,还受着伤的吧。你就不怕输了?” “所以要请你手下留情了。”阮昧知抽出飞剑,遥遥指向居誉非。 居誉非叹息着摇头:“真是狡猾啊。”这算是……挟恩求报么? 居誉非解开结界,高声大喝:“阮昧知,你以为你施恩救我我便会感激涕零为你附庸吗?你做梦!若非少主掌门均被你所蛊惑,我王勉一片忠心又如何会落得这般下场。纵是无人信我也好,我自亲取了你狗头以证清白!” 阮昧知不由愣住,殷寻问却是反应迅速,反手便对着居誉非削了过去,恨不能一剑将这混蛋削作两半,划开血肉劈开骨骼,让他再不能如跗骨之蛆般给他添堵。奈何之前神佑刻印将殷寻问体内真元抽了个彻底,便是服下丹药也难以立刻恢复,让居誉非给轻松挡下了。 阮昧知见机,挺身而上,拦住殷寻问的下一波攻击,摆出个正气逼人的模样:“居誉非,现在还抵赖有意思么?我惜你本事这才留你一命,但你若执迷不悟,本君也就不客气了。另外,刚刚你说错假名了,你之前用的名号是贾勉而不是王勉。” “……”居誉非面上闪过一丝尴尬,继而恼羞成怒道:“受死。” 阮昧知偏头对殷寻问嘱咐了句:“我亲自解决他。”后,便提剑迎了上去。 一时间劲风肆虐,雷动轰鸣,金石铿锵,星流霆击。 看客们看着那打来打去的两人顿时觉得脑子不够用了,这个剧情略有点乱啊:从男子单打,到男男混合双打,再到掌门出手队员临阵换队,结果私下谈判一番后,又变成男子单打了。 阮昧知和居誉非到底啥关系啊,那居誉非之前似乎还说过跟我走什么的……莫非他其实是来抢亲的?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咳咳,总觉得节操的某个地方微妙地坏掉了呐。 阮昧知打得比较控制,居誉非也没有动真格,但饶是如此,一炷香后,居誉非佩在身上的最后一件防御法器也被阮昧知给劈成了渣渣。 阮昧知胜利在望,正欲乘胜追击将剑架上居誉非的脖子,迫他服输时,一个身影却是猛然窜起,将居誉非揽入怀中,顺便挡下了阮昧知的雷霆一击。 “龙惊千!” 场中人齐齐惊呼出声。 阮昧知郁闷得一脸血,龙笨笨这货真有眼力啊,每次搅局的时机都挑得恰到好处。大哥你还是直接给我一刀痛快的把,这么一茬一茬的来小生受不住啊!你是真爱居誉非我早该知道。 就在阮昧知泪流满面之时,龙惊千已然大喊出声:“誉非,你不要命了吗?事不可为,还不快随我走。” 在这一刻,阮昧知终于悟了。他就说之前龙惊千干嘛冲出来替居誉非挡灾呢,感情是想让居誉非“被魔门”,顺便暗中胁迫居誉非翻个供什么的…… 阮昧知满心黑线:龙笨笨这货的智商到底有多让人着急啊,他以为殷函子是他们家掌门吗,那攻击想挡下就能挡下。他以为居誉非是他们家同门吗,逮住人想胁迫就胁迫。 事实上,龙惊千也没阮昧知想得那么蠢,他就算再傻也不会认为他在挡了殷函子的攻击后还有余力钳制住居誉非。怪只怪当时殷函子那杀手下得太突然,他还来不及将脑袋缩回去,就被阮昧知给踩了一脚,顶替了戏份。 不过现在嘛,时机正好,在龙惊千看来,居誉非这家伙的确该死,但就这么死去实在是便宜他了,至少要先把阮昧知的名声洗白再说。 龙惊千的爪子稳稳地扣在居誉非丹田处,真元刺透表皮穿进紫府,只要他愿意,一刻不到他就能用《摄生要义》将居誉非吸成废人。 居誉非却是不以为意,随遇而安地拿着龙惊千当人形靠枕。 第160章 一定会幸福 相较于居誉非的悠哉,阮昧知则是面露忧色,他担心的自然不是居誉非,而是龙惊千。居誉非是那么好钳制的吗?他自己都不敢将真元与居誉非这危险品相接,龙惊千倒是好胆色,居然敢打以武力逼迫居誉非就范的主意,而且还是在暗中动手的条件下。 且不说能不能威胁成功,就算居誉非老老实实不反抗,龙笨笨也没法将舆论成功逆转吧?要比颠倒黑白,居誉非只要一张嘴就绝对完爆龙惊千有没有! 辛苦筹谋的局面再次毁于龙惊千的搅和之举,现在阮昧知已经不指望居誉非能愿赌服输老实翻供了,他只求居誉非别顺手把龙惊千给阴死就好,但愿自己能顺利从人质手中将劫持者拯救出来吧。 沉肩坠肘,前马后桥,阮昧知转眼已是摆好劈挂拳的起手式,气沉丹田,大喝道—— “魔头休逃!” 只见仙门翘楚阮仙君一脸正气地冲向魔门败类龙惊千,手执利剑,当头便劈,毫不留情。 但见那龙魔头侧身欲闪,奈何阮昧知动作太快,一时竟是无法带着居誉非完全躲出剑风的范围。勉力躲闪之下,却是将居誉非给送到了阮昧知的剑下。 居誉非心头一紧,借刀杀人?这龙惊千这么快就放弃玩逼供的把戏了? 不光居誉非,此刻便是广场上诸位,也都忍不住怀疑起龙惊千此番行事是故意的了。毕竟之前居誉非已经明说了龙惊千可能就在此广场之上,若两人真是伙伴,他又为何要自曝底牌?而且魔门同伴之说,也不过是龙惊千的一面之词而已,居誉非可是一直都没表态。眼下龙惊千行事,岂不正应了杀人灭口一词。 电光火石间,阮昧知亦是想到了此中关节,但收势已是不及。他本念在龙惊千和自己在功夫上默契非常,这才敢放开手脚攻击,谁想,龙惊千会反过来,利用这种默契借刀杀人。龙惊千真不愧是神一样的队友啊……猪神! 利剑破空而下,眼看便要将居誉非当头劈开。居誉非拼命调动起浑身真元集合于顶,为自己开启新的法器争取时间。但就在这一瞬,龙惊千猛然抬手,架臂斜身,将居誉非侧护在臂弯中。 下一刻,阮昧知的剑狠狠地斩在了龙惊千的手臂上,真元碰撞,剑身斜滑,险险片下龙惊千手臂上的一块肉来。 刹那,皮肉翻卷,鲜血喷涌,几点鲜血溅上居誉非的脸,居誉非不禁一愣,继而颈脖猛然爆开一股巨痛。却是龙惊千在以手臂挡剑的同时,顺着阮昧知下劈的力道,将手刀狠狠砍在了居誉非的锁骨上方,破坏了他的声带。 从挡剑受伤到顺势废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天衣无缝,数百看客竟是无人察觉出龙惊千对居誉非暗中所动的手脚,纷纷惊讶于龙惊千对居誉非的保护。 阮昧知凝视着龙惊千那淌着血的手眼神微暗:一石二鸟么?龙笨笨似乎也不是真的那么蠢嘛…… “你们看那龙魔头的经脉!”很快有人惊呼出声。 没了皮肉的掩盖,龙惊千那噬仙藤铺就的经脉就这样大喇喇地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血肉之上,是不容错认的植物根系。 “那姓居的也是!”有人接着惊呼道。 居誉非早在之前被阮昧知和殷寻问追着砍的时候就受了伤,但因为有衣袖的遮掩,众人并未注意到噬仙藤的存在,但现在,被有心人点出,顿时暴露无遗。 “他果然是魔门中人!”舆论的风向在一瞬间偏转。言语可以作伪,功法却是实打实的证据,如此诡异的身体构造,一看就是魔门风格,要说居誉非和龙惊千没关系,谁信啊?!更何况那龙惊千还为居誉非挡了一剑。 此刻,众人虽还对之前居誉非暴露龙惊千的行为存疑,但已经相信了居誉非乃是魔门中人。 看众人反应,果如预料中一般,龙惊千不禁暗舒一口气,他清楚自己并不像阮昧知那样精于言辞,所以他选择彻底放弃言语争辩,用事实说话。他知道居誉非身体里是埋了噬仙藤的,居誉非却不知道自己身体里铺设着他设计的噬仙藤脉络,这就是他制胜的王牌。 不再多耽搁,龙惊千挟持着居誉非飞速往外撤去。居誉非自然不会老老实实任由宰割,他将手探入了储物袋——然而令居誉非的意外的是,龙惊千居然并未阻拦。 龙惊千放任居誉非的小动作,自然并不是因为大意,他有自己的理由。一方面,他还得继续扮演爱护同门的好魔头,不好明着阻拦。另一方面,居誉非眼下已是被归为了魔门中人,殷函子为证清白,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要是居誉非足够聪明,自会拿出防御或者逃生道具准备逃命,而非找自己拼命。 当然,若居誉非执意要给自己找不痛快,龙惊千也不介意再给他点苦头尝尝。就算真的逃脱失败,被殷函子给扣下来了,龙惊千也有充足的理由相信,最终被宽待会是自己而非居誉非,到时候大不了换个身份继续为祸魔道,反正他一直都戴着面具,换个造型就没人认识了。 然而,居誉非从储物袋中取出的既非防御法器,也非逃命用具,更非攻击法宝,而是万恶的窃听器总机。 龙惊千一看就急了,居誉非这简直是用生命在栽赃啊,阮昧知到底对他干了啥啊,有必要这么不死不休么? 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居誉非一取出总机就直接开始播放。一段包涵着巨量信息的谈话就这么响彻整个广场—— “你眼下这表情真不像个好人,若是被人窥出,指不定要污你是魔宗妖人了。”是殷寻问的声音。 阮昧知那销魂的嗓音随之响起:“没想到这也被你看出来了,也不怕和你说实话,爷当年可是魔门一大风云人物,内修两只肾,外练一根茎,以九浅一深棍法名震各大青楼,江湖人称暴尔菊,暴大师是也。” 居誉非高昂着头,盯着阮昧知,笑得满怀恶意。就像在说:就算爷被戳破了魔修身份又如何,只要有这段你亲口承认身份的录音在,爷照样能坐定你的内奸罪名。 “噗……”阮昧知哭笑不得地瞪着居誉非:这个混蛋!他才不信素女楼出生的居誉非会不懂这段话的真实含义呢,这家伙他就是成心的。虽然他的确很希望居誉非能履行之前的赌约,若武斗输了就老实翻供,但他一点都不喜欢这种方式!清白是捡回来了,但节操掉满地啊…… 在居誉非的友情帮助下,此刻广场上自然而然地分为了两派—— 以殷函子为代表一干纯洁人士齐齐瞪着阮昧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感情阮昧知还真是魔头啊,不过暴尔菊,暴大师这个名号自己怎么完全没印象呢? 而以殷寻问为代表的一干不纯洁人士则不约而同地扭头望天,以九浅一深棍法名震各大青楼什么的,他们才不懂呢,呵呵。 虽然很不情愿,但为了自己的清白,阮昧知也只得咬牙接受居誉非这份好意,深吸一口气,丢开脸皮道:“居魔头,你也太过分了,居然偷听我与小寻的帐中私话!” 若居誉非能开口,此刻定是要摆出个奸计得逞的模样,洋洋自得道:帐中私话又如何,你既是敢向殷寻问承认自己的魔修身份,就该做好身份曝光的准备。如今有众人作证,看你还如何抵赖。 奈何居誉非的声带刚刚被龙惊千给破坏了,于是这话就只能让阮昧知自己接下去了。阮昧知干笑一声道:“你要栽赃也请靠谱些,没常识不是你的错,拿出来显摆就是你的不对了。就算你不知道有种技巧叫九浅一深,有个地方叫青楼,两只肾和一根茎什么的你总该懂的吧?本君不过是和自家道侣调情而已,你居然拿这个当证据来污蔑我,要不要这么清纯啊!” “这个居然是调情?!”接话的是龙惊千,满脸的震惊。这位才是真清纯汉子,很傻,很天真。 广场上的各位懂行人士,此刻都不禁笑出声来,身为魔修,居然一本正经地拿床头荤话当证据,敢不敢再可爱一点?这证据一摆出来,居誉非之前那些辛苦算是统统白费,污蔑之心暴露无遗,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阮昧知斜睨着龙惊千,轻蔑道:“知道你们的污蔑阴谋为何会失败么?输就输在你们太!纯!情!” 一旁观战的殷函子莫名觉得自己的膝盖也中了一箭,于是默默决定事后再去搞清楚青楼和九浅一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没常识什么的,他才不会承认呢! 龙惊千终于意识到,居誉非这反复无常的小妖精竟是在帮阮昧知。于是他搂紧了居誉非,继续跑路,阮昧知的污名已经洗去,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阮昧知有心要放水让他们顺利逃走,殷函子却是迅速做出了反应。他一把将手按于地面,大喝道:“广场阵法已被本尊打开,有本掌门在这里主持阵法,任何人都别想逃出去。诸位同道还不赶紧出手将这两个魔头拿下?” 不等大家回答,殷函子已是再度开口:“昧知、小寻赶紧到这边来,你们的真元消耗甚巨,为策安全,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别人吧。” 听到掌门强制召回,阮昧知似是不满,在又狠狠给了龙惊千一击后,这才听从吩咐往殷函子那边飞去。 龙惊千默默扶了扶被阮昧知打得有些散乱的发冠,不由得松了口气。他宁愿和那群掌门们群殴也不想在阮昧知手下逃生,阮昧知的名声已经被居誉非毁得七七八八了,哪里经得起再一次质疑。 居誉非看着阮昧知的背影,勾起唇角,却是笑得有些戏谑,又有些无奈。 第161章 一定会幸福 殷寻问心知阮昧知与龙惊千、居誉非那俩祸害的感情不一般,不由得紧紧跟上,捉了阮昧知的手,轻轻握住,以表安抚。此刻他只希望,阮昧知别一个冲动,和自家父亲掐起来。 殷寻问的手心带着薄薄的汗,温暖湿润,阮昧知的指尖在殷寻问的手心调皮地挠了挠,惹得殷寻问错愕僵住。阮昧知扭头冲殷寻问微微一笑,眼中却是半点不满之意都无。 阮昧知拖着殷寻问来到殷函子身前,他对殷函子微微颔首,压低了嗓子诚恳道:“多谢掌门。” 阮昧知很清楚,殷函子身为混元宗掌门,若就这么放任龙惊千在自己手上逃脱,是无论如何都交代不过去的。殷函子能找这么个主持阵法的借口回避开亲自出手阻拦的问题,已经很够意思了。 阮昧知态度一派平和,殷函子却是警惕万分地挪动身形,隐隐挡住了阮昧知的前进路线,谁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故意卖乖伺机使坏。作为一个总是被忽悠的厚道人,殷函子早就对阮昧知的人品绝望了。 阮昧知也不介意,轻轻一笑,骄傲之色便自唇畔无声地蔓延开来:“掌门无需如此紧张,那两人,若是连在这帮乌合之众手下脱身的本事都没有,如何做得我阮昧知的知己。” “也是,若没有九条命,他们怕是早被你这知己摧残得魂飞湮灭了。”殷函子凉凉道。 “……”阮昧知抽抽唇角,黑犬黑犬地扭开头去。天地良心,他真的是个好人啊,只是偶尔会不小心造个孽而已。 那边,龙惊千与居誉非已是对上了各大掌门。几大门派将龙惊千与居誉非围在中央,看着气势汹汹,却是无人出手。在群殴状况下,诛杀魔头的美名只会归于最后一个出手者,第一个出手,没有好处不说,反而会招来对手最为凌厉的反击。没人是傻子,所以便没人做这出头鸟,场面一时间竟是陷入了对峙状态。 龙惊千松开了对居誉非的钳制,下了隔音禁制后与他商量道:“你既是敢来孤身抢亲,想必是准备了脱身办法的,我替你争取破阵的时间,你梢我一程,可好?” “你就不怕我过河拆桥?”居誉非刚刚找回声音,这会儿嗓子还有点哑。 “昧知既是决定撒手不管,就代表他相信你能助我渡这难关,我虽不信你,但我信他。”龙惊千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果真是个蠢货……”居誉非撇撇嘴,道:“我根本就用不着你帮我争取时间,那阵在我进来的时候就已经留下了破口,我只要原路返回就是。” “那你是准备一个人逃了?”龙惊千面上不动,真元却已是在往指尖聚集。 “我若轻轻松松就穿阵而出,这混元宗暗中勾结魔门的罪名,怕是就要坐实了。”居誉非眼色幽暗。 “这还不都是你害的。”龙惊千语气不善,真元涌动更快。 居誉非嗤笑:“是啊,我还要多谢你这魔头的全力配合呢。” “……”龙惊千郁闷了。要早知道会给阮昧知招祸,打死他也不会上这混元宗来。 居誉非轻哼一声,不情不愿道:“若只是离开,我一个人便足够。但若是要在在不给小知惹祸的情况下离开,便必须要你我二人合力为之。但你需答应我,一切遵我指令。” “行,你说,我做。”龙惊千惊喜地点点头,应得干脆。 居誉非嫌弃地扫了龙二货一眼,这才徐徐道:“那好,接下来我们如此行事……懂了么?” “放心,不会有问题。”龙惊千五指屈张,战意盎然。 居誉非取出一柄宽剑,踩在脚下,徐徐道:“观你之前对小知的巨大帮助,我还真不敢放心。” 见龙惊千郁闷地皱起眉来,居誉非不由得笑出声来:“若是不服,那就用实力来证明吧。” 龙惊千跟着踩上居誉非的宽剑,狠狠点头。 “好戏……开始!”居誉非话音落下,宽剑已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猛然撞出了包围圈,出现在各大门派的后方,女弟子聚集地。 龙惊千真元暴涨,扬手挥拳,酝酿已久的杀招奔袭而出,只一瞬间,便将十来个猝不及防女修击得口吐鲜血,有那不济的更是直接昏了过去。居誉非随即抛出法宝银环,银环霎时一分为十,将那受伤昏迷的女弟子们一一箍了,拖到跟前。 “魔头尔敢!”掌门们又惊又怒,他们本以为陷入包围的居誉非和龙惊千只剩束手就擒的份儿,谁想那居誉非新拿出的宽剑会如此邪门,竟然能瞬间在包围圈中生生撞出一条道来,造成眼下这般局面。 霎时,无数武器遥遥对准了魔头二人组。居誉非却是直接将十个女弟子做了肉盾,将自己和龙惊千的上下左右遮了个严实。 会被自家掌门带来参加殷寻问结侣大典的女修,不是有关系的,就是有本事的,由不得他们不投鼠忌器,于是前一刻还杀意凛然的进攻者们纷纷顿在原地,战也不是,不战也不是。 居誉非却是一刻不停,趁着掌门们犹豫之机,抬手便催生出数根噬仙藤,刺入女修们的丹田之中。而龙惊千按照之前定好的计划,迅速将自己体内的噬仙藤与居誉非连接起来,摄生要义,发动! 居誉非操控能力拔尖奈何功法垃圾,龙惊千功法顶级奈何手段有限,但当两人结合,所爆发出的能量简直令人胆寒。 海量的真元被聚集到龙惊千手中,龙惊千对准广场上的防御阵一爪挥下,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防御阵发出不堪负重的碎裂声。然而下一刻,大量的真元涌入阵眼,将几欲破碎的防御阵给抢救了回来。动手的,自然是殷函子。 殷函子出手后,眼中却满是疑惑之色,他将视线投向阮昧知。若非刚才阮昧知要他出手阻拦,他早趁机将人放走了事了。 阮昧知赶紧将打算低声向殷函子解释清楚,殷函子眉梢一扬,点点头,立刻按照阮昧知的计划朗声对众人道:“放心,有本掌门坐镇,龙魔头就算把女修们吸成人干也别想跑,你们尽管动手就是。” 动手,动你妹的手啊?!各掌门看着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殷函子,各种咬牙。 龙惊千却是再接再厉,继续发动《摄生要义》,大有再来一发的意味。 一位亲生女儿落到龙惊千手上的掌门焦声道:“住手!龙惊千你该清楚,我们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顾及到你手中的人质。若你将人质们吸干,下一刻死的,就是你和居誉非了。殷掌门的话你也听到了,就算你将她们都杀了也是无法逃出的,相反,唯有她们都活着,你才肯可能有一线生机。” “你们的意思是,只要我放过这些女修,你们就放我和誉非离开?”龙惊千反问道。 那些掌门正准备点头,殷函子的声音却是再度响起:“你休想,我们道门绝不会向你这魔头妥协,就算你将这些女修都杀了又如何。能为除魔卫道尽一份力,她们虽死犹荣。” 尼玛,感情那被吸成人干的不是你家弟子是吧?各大掌门瞪着一脸正气的殷函子,忍不住想骂娘。但一想到那厮逆天的战斗力,又只得默默忍下。 这时,殷寻问开口了:“父亲,要杀这魔头何时不能杀,若为着区区两人陪上诸位仙子的命未免太不值得。” 殷函子梗着脖子强硬道:“那两魔头险些毁我混元宗清誉,不留下两条命来,如何交代得过去!若因此放他们一条生路,我混元宗威信何存?知道的,会说是各大掌门一时不慎,给了那魔头挟持弟子以逃生的机会。不知道的,还当我混元宗当真跟那魔门暗中勾结呢,不行,绝对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 那爱女心切的掌门急忙劝道:“贵宗在剿灭魔门方面历来为我道门榜样,断不会有人受那魔头蛊惑欺骗。就算放那魔头离开于您清名也我无碍的,若当真有那不辨是非的蠢人胆敢造谣,我们几大门派自会站出来为混元宗正名。” 既是有人开了头,各掌门纷纷开口,劝殷函子暂退一步,先保下人质再说。若是自家弟子因为殷函子这个死脑筋死在这里,他们哭都没地儿哭去。 各大掌门却是都没意识到,不知何时,他们的心态已从他们怀疑混元宗与魔门勾结,担心其会暗中放人。变为了唯恐混元宗不和魔门妥协,打死不肯放人了。不过一瞬,已是角色逆转。 殷函子按照阮昧知的吩咐,摆足了不情不愿的架势,直到龙惊千在防御阵上示威般地轰了第二下,各大掌门几乎要被逼着造反了,这才勉强点头道:“若你们执意如此,我就给这魔头一条生路。放虎归山……哎,希望你们不会为此后悔!” 说着殷函子还饱含期待地扫视一圈,似乎等着众人改主意。当然没人鸟他,各掌门只求殷函子赶紧将防御阵打开,他们家女修可经不起第三次摧残了! 殷函子叹息一声,打开了防御阵。 “以防万一,我会行出千里之外,再将诸位仙子放走,还望各位配合。” 龙惊千交代完毕,立马和居誉非驾着宽剑冲了出去。那宽剑法宝,毕竟是居誉非特地制作来抢亲用的,那速度,就算各派掌门想追也追不上,除非殷函子出手。所以,虽然诸位掌门心急如焚,却也只得接受现实,任由两位魔头消失在天边。 约过了一个时辰,女修们才总算全都救了回来。 第162章 一定会幸福 发现诸位掌门心情都不大美好,阮昧知主动卖好道:“诸位仙子本是来我混元宗作客,不想却遭此一难,实是我混元宗招待不周。掌门刚刚已是嘱咐晚辈,务必将仙子们真元上的损失都补回来。一会儿小知便去取了丹药灵石,亲送上门,发生此等祸事,亦非我宗所愿,还望各位谅解。” 虽然得了赔罪,掌门们依旧有些忿忿,要不是殷函子之前死不放人,自家弟子也不至于受罪至此。退一步讲,若那阮昧知和殷寻问之前手脚能麻利些,解决掉龙惊千和居誉非,这祸事根本就不会发生。想用丹药和灵石来将事情一笔带过,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谁想,殷函子却是忽而做声:“阮昧知,我几时嘱咐你要补偿他们了?少给我自作主张!剿杀魔门人人有责,难道那魔头出现在我混元宗地界,他们就理当袖手旁观当个贵客了不成?之前你和小寻与那魔头搏命,他们在那里抄着手看戏,竟还怀疑你勾结魔门。待得让他们自己上时,却是半天不动手,给了那魔头喘息之机,最后还害得你和小寻之前营造的大好局势付诸流水,白白放走祸首。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害得弟子被擒的明明就是他们自己,我混元宗凭什么要给他们补偿?要不是看在他们是客人的份儿上,我早就找他们算账了,这还是第一次有魔门中人在我混元宗撒野后活着离开,真乃奇耻大辱!” 殷函子那声音并未刻意放大,似乎只是在跟阮昧知私下抱怨。奈何各位掌门的耳力了得,将殷函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脸上一阵青红。虽然恼怒,虽然不爽,但殷函子说的那些,他们还真没法反驳。这会儿他们才觉出阮昧知的好来,跟殷函子那茅坑里的石头一比,阮昧知简直就是温柔体贴得让人落泪啊!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欠,欺软怕硬,人敬我一尺,我欺人一丈,人虐我一回,我忍人一生,贱受,就是这么养成的。 “结侣大宴马上就要举行了,父亲您真要把宾客都给气走吗?”殷寻问淡淡劝道。 “所以我只是私下跟你们说说而已,而不是指着他们鼻子骂。”殷函子傲娇道。 “掌门……您是不是忘了开隔音禁制……”阮昧知汗哒哒地提醒道。 殷函子忽露尴尬之色,立马打开隔音禁制,这才继续跟儿子儿婿说话。 客人们已经无话可说了,殷函子就是个棒槌,他们早该知道。修为高了不起啊!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嘤嘤嘤。 禁制内,阮昧知诚恳道:“殷掌门好手段,若非您那一骂,那帮家伙多半还在纠结我混元宗和魔门的纠葛呢。现在立场总算彻底调换了,只是委屈了您要被那些人暗中腹诽。” 看着殷寻问和阮昧知那崇拜感动的小模样,殷函子一脸凛然地沉声道:“为了门派,便是舍了命去又如何,不过是区区骂名而已,何须在意。” 殷函子心中暗爽:难怪阮昧知这么喜欢忽悠人,其实偶尔玩这么一把,看那些家伙被欺负得嗷嗷叫,貌似也挺有意思的,咳咳…… 阮昧知正欲继续说些什么,却是忽而住了嘴,露出震惊的模样。 “怎么了?”殷寻问看出阮昧知神色有异,担心道。 阮昧知惊呼出声:“大哥居然要杀居誉非!” 不等殷寻问追问,阮昧知已是将耳后的监听器转为了扬声状态。最先响起的,是居誉非愤怒的质问声——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杀你的最好机会,因为你该死。” 明明是龙惊千的声音,听起来却是从未有过的冷酷寡情:“我说过,我信的是昧知,而不是你。你这人反复无常,谁知你什么时候兴起,会再跑去给昧知添麻烦。昧知这小孩什么都好,就是太天真,对熟人总是心软,他会一次次地给你机会伤害他,我可不会!”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唔……你竟是元婴后期?!”居誉非夹杂着痛呼的笑声响起 “是我失算!你龙惊千,堂堂魔宗新主,不到一月就将整个魔门势力收拢在手中的魔君,又怎么可能真的是一个蠢货。其实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难为你在小知面前装得那么乖,那次比斗你是故意让他的对么?” “你从来都没告诉过阮昧知你到底有多强是不是?” “看着他为你担心为你奔命你心里其实无比痛快对吧?” 听到监听法器中那意料之外却又是情理之中的内容,殷寻问眉峰一耸,忍不住侧过头去看阮昧知,却见阮昧知已是垂了眼,满目心绪半分不露。 殷寻问直盯盯地望着阮昧知,心下忐忑,他在怕,怕阮昧知一个不忍,再次放过那居誉非。 压抑着痛楚的喘息声回响在隔音禁制中,已经过去一盏茶的时间了,间或有符阵法罩破裂的声音响起,不必亲看,也能想象出是谁在压着谁打。 指腹摩挲着耳后的监听器,阮昧知心情有些复杂:元婴后期?敢情那时龙惊千插手并非愚昧莽撞,而是真有把握能掌控局势。自以为是的那个……原来是自己么。 居誉非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已是虚弱了许多,夹杂着戏谑般的口吻,简直像是在找死:“你说得没错,小知就是太天真,他居然担心我会弄死你。在收手前,还特地当着我的面给你带上传音丝,唯恐我在逃离后对你不利。呵呵,想必他做梦都想不到,他那无害的大哥会有如此阴险残忍的一面吧,表面佯装服从,实则暗蓄真元,一旦脱困便夺宝偷袭,端的好手段!” “你以为你把小知抬出来,我就会放你一条生路么?”龙惊千冷硬的声音没有半点波澜:“别做梦了,除非他此刻亲口叫我放过你,否则我绝无可能收手。” 特地点出自己监听之事,居誉非这算是在求救?阮昧知叹息一声,正要开口,不想却被人猛地用真元封了口——是殷函子。 殷函子面上凝如止水,那双眼更是冰封千里,凛冽的怒意在其中呼啸奔腾,迫得阮昧知几乎无法呼吸。居誉非差点害得小寻身败名裂,这笔账,怎能不算? 阮昧知自然而然地将目光转向殷寻问,却见他垂下眼帘,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看到。显然是默认了父亲的做法,要坐等居誉非被杀了。 心中霎时腾起一股怒火,阮昧知不满地瞪着殷寻问,四肢紧绷如张弩。 也许因为阮昧知的目光太过锐利,殷寻问终究还是抬起眼,迎上了阮昧知的目光。带着些许歉意的神情下,是不容错认的杀意。是的,他要居誉非死,就算阮昧知会生气他也要他死,一个能让阮昧知一反小心眼的常态,一而再再而三退步容让的人,该死! 只一眼,阮昧知便看明白了殷寻问心中所想。不再浪费时间和这两父子较劲,阮昧知直接运转起功法,开始破坏殷函子强加在自己身上的真元封印。 殷函子没料到若阮昧知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敢胳膊肘往外拐,差点给气炸了,抬手又甩了三道封印过去封住他的行动。继而开始郑重思考一个问题:他们殷家真的要接受这么一个朝三暮四的儿婿么? 殷寻问依旧没有动作,他只是直愣愣地看着阮昧知,看着阮昧知为居誉非而愤怒而挣扎而反抗。他只恨自己之前怎么没趁机杀了居誉非,竟因为顾虑阮昧知的心情而让他活着逃出了混元宗。说到底,还是自己实力不足,魄力不够,以至于错失良机,深恨之、深憾之。所以现在,他不会再错。 “杀了我之后,你是不是还要去杀殷寻问?” 居誉非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似乎已经认定了自己求生无门,言语间更无忌讳,满满的都是恶意—— “看到阮昧知成为他人道侣,你很不甘吧?其实你是故意跑去混元宗,破坏结侣大宴的对么?” 殷函子用一种看祸国妖孽的眼神上下扫射着阮昧知,你这个不守妇道的男人!到底背着我家小寻招惹了多少烂桃花? 殷寻问神色淡淡,不过掩在袖袍下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阮昧知翻了个白眼,别人猜不透,他还能不清楚么?居誉非这是死也要拖着龙惊千下水,成心挑拨离间呢。 龙惊千的声音很快响起—— “如果昧知是女的,我一定不会将他让给任何人。可惜他是男人,所以,我做他大哥。”龙惊千字句铿锵:“知道什么叫大哥么?就是有些决定,他做不了,我替他做,有些人,他下不了手,我替他杀!” 巨大的轰鸣声随之响起……那是真元蓄到极处爆发的声音,这种程度的攻击,就算是阮昧知,也很难抵挡,更何况油尽灯枯的居誉非。 监听法器里一片寂静,阮昧知怔然,居誉非难道就这么死了?怎么可能,居誉非那种妖孽…… 殷函子解开对阮昧知的束缚,刻意带了笑意的问话近乎残忍:“居誉非死了,昧知你心情如何?” “……”阮昧知皱着眉,没理他。 “昧知,你……”殷寻问似乎想要安慰两句,但却找不到台词,难道真要安慰阮昧知说什么居誉非死了他也很遗憾么?这种违心的话,他才不屑,居誉非这人,早就该死了,就算阮昧知会伤心又如何?他一点都不后悔。 就在此时,监听器里响起居誉非虚弱无比的声音:“小知,咳咳……你真要坐视我被杀死么……” 阮昧知准备已久的台词脱口而出:“大哥,住手!” 第163章 一定会幸福 殷函子真恨自己得瑟太早,没能沉住气,居然让事情功亏一篑。于是他默默祈祷此刻龙惊千已经把人打得回天乏术了。 “小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居誉非的声音微弱得像是随时会断气,但口气还是那么欠:“殷寻问,你在旁边吧?现在你看明白了么,小知对我……” 阮昧知的脸黑了:“居誉非!不想死就闭嘴。” 对面忽而消了音,隔了一会儿,龙惊千有些局促的声音响起:“真是昧知?我还以为那姓居的是在骗我呢,原来你真听得到啊……你没吓到吧?” 这种一秒钟鬼畜变蠢萌是怎么回事?阮昧知抽抽唇角道:“那个…大哥啊,居誉非没死吧?” “还没死呢,这家伙身上保命的东西还真是层出不穷,等等……你不会真对他有意思吧?”龙惊千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昧知,作为你大哥,我必须提醒你,这人不适合你,比殷寻问还不适合你!其实我手下有个女修性格很不错……” 殷寻问觉得,如果有哪一天他不小心把龙惊千给捅死了,那一定是天意。 阮昧知无奈苦笑:“龙笨笨,你是从哪里得出我对他有意思的结论的啊。我们熟归熟,乱说话我照样会告你诽谤!”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龙惊千的声音便是隔了千里传来,依旧带着血腥气。 殷函子和殷寻问齐刷刷地瞅着阮昧知,同样等他回答。昧知与那居誉非之间的羁绊,着实过深了些。 阮昧知微微扬起下巴,眼神穿过殷家父子落到了千里之外的某个现场,清冷中带着些许暖意:“大哥,之前居誉非跟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骂你阴险残忍心思叵测,可我相信,即使你已身为魔修,依旧还是当初那个磊落男儿。若非为我,你就算是看在居誉非帮你解决过噬仙藤飞份儿上,也断不会暗中偷袭,进而对他痛下杀手。你的手上也许满是血污,但你的心,一直都是干净的。我又怎能让你因我,而污了心?” “那个……我其实真没你说得那么好……”便是仅凭着声音,也能隐隐窥见某个魔修那羞红了耳根,傻傻挠头的蠢萌模样。 “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你因我而种下心魔。”阮昧知笑笑,继续道:“大哥,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一再放过居誉非?” “是。”回答的不是龙惊千,而是殷寻问。他盯着阮昧知,神色执拗得甚至近乎委屈。居誉非干的那些事儿,换个人来,早被阮昧知给虐杀千百回了,凭什么他居誉非就待遇特殊?阮昧知对他都没这么宽容! “我既是敢放,就有把握承受住放他的风险。”阮昧知眉眼柔和,但眼底却是一片清明:“杀了他,固然一了百了。但居誉非这样的鬼才,若是没了,这修仙界要等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他?这家伙虽然讨厌,但不能否认,在有些方面谁都比不了他,我的心魔,你的经脉甚至小寻当初与那陆魔头搏命,哪样不是靠着他才成功解决。若我将来又遇上问题,非他不能解决,又该是好?” 一句轻问,阮昧知沉吟片刻,继而不紧不慢地做了总结陈词—— “杀人永远是最下策,唯有活着的人,才能创造出无限价值。我的智,不输于他,我的力,远胜于他,我既是有能力用他,又为何要自折羽翼?只有全无自信的懦夫才胡乱杀人,真正的强者,敢杀亦敢放。所以我不杀他,所以我放过他。因为他有那个被利用的价值,而我,有这个利用他的本事。” 阮昧知垂着眼,那微微勾起的唇角溢满了修仙界顶尖强者的傲气。殷函子和殷寻问像是头一次认识他一般瞪着眼前这个装逼的家伙,表情僵硬得像是被瞬间冻住。想来监听法器另一头的两位也好不到哪里去,谁也没想到阮昧知给出的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如此无情,却又如此合情。 “咳咳……真是让人心碎的说法啊……” 在一片寂静之中,居誉非那含笑的声音飘飘忽忽地响起。 阮昧知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我不是说了吗,我决定对你好点。” “装逼遭雷劈这句话可是你说的,这般傲慢小心遭报应,总有你碰上雷雨天的时候。”居誉非的声音虚弱依旧,不过精神却很足。 阮昧知不紧不慢道:“嗯,我在凡界惹了那么多因果,被雷劈也是应当,到时说不得便要拖着你有难同当了。” “殷寻问和你因果相连,到时候他也得跟着你挨劈吧?啧啧,莫非这就是你说的三劈么?”居誉非调笑道。 阮昧知正欲反击,殷寻问忽而插话道:“居誉非,你最好慎言,再乱说话,杀了你。你既是特地拿出了能帮昧知渡劫的条件求饶,就该看清楚你现在的位置。我不否认,一些事有你出手,确实会方便一些,但你本身给我们带来的麻烦,已经足以抵消那微不足道的方便之处了。若不是小知怜悯,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哈哈……”居誉非满不在乎地挑衅:“有本事你就来杀了我啊,小知会劝,龙惊千会拦,就算是你爹也不会赞同,看不清位置的到底是你还是我?满腔杀意的你可是……孤家寡人一个呐。” 随着居誉非的话音,殷寻问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父亲和阮昧知那边看去,对上自家儿子求支持的目光,殷函子不自在地别开了视线。的确,如果考虑到小寻将来的安全问题,他更倾向于留居誉非一命。阮昧知那家伙惹下的因果,绝对量多味足撑死人,就算进阶之时可以躲过天道责难,飞升之时,九重雷劫,却是避无可避。正如居誉非刚刚暗示的,阮昧知被劈死的不要紧,怕的是小寻因神佑刻印而被连坐。 看了自家父亲的反应,殷寻问几乎丧失了再去看阮昧知反应的勇气,但他还是近乎自虐地将目光定格在了阮昧知妖孽的面容之上。却见阮昧知轻笑一声,眯起了狭长的凤眼,戾气陡泄:“居誉非,再乱说话,我就弄死你……父亲哟。” “你敢!”居誉非的声音猛地冷了下来。 阮昧知悠悠然等了半晌,这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现在,你明白我的心情了吧?你对我耍手段可以,但别借我之名欺负小寻,我会很生气的。我生气的后果嘛……呵呵,你懂的。” 漫不经心的语调,熨帖人心的内容,殷寻问深深地望进阮昧知眼底,只恨阮昧知那笑太虚幻,太妖娆。便是威胁,也如调情一般。 也不知是被阮昧知气到了还是惊到了,居誉非半天没吭声。 阮昧知不再和那家伙歪缠,直接道:“大哥,居誉非就交给你处理了,可以吗?” “好,你放心,我有办法让他老老实实给你卖命。”龙惊千顿了顿,接着道:“昧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别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居誉非的错。”阮昧知安慰道。 龙惊千有些遗憾地叹息:“没想到,折腾了半天,还是没能喝上你的喜酒。大哥我只能在这里提前恭喜你喜结连理了。贺礼我搁在你床下了,记得去拿。那个……此地并非久留之地,我得赶紧回去躲着。对了,那谁要敢对不起你,随时叫我。” “嗯。”阮昧知重重地点了下头,笑道:“愿你一帆风顺。” “你也是。”龙惊千眉眼弯弯地回答完毕,便劈手夺过居誉非手里的监听法器总机,合着传音丝一起,丢进了储物袋。 居誉非冷冷地看着他,淡然得仿佛戴上了一层人皮面具:“刚刚你故意岔开如何处理我的问题,然后迅速结束对话,这是要对我下毒手了?” “怎么会,昧知既是说了要留你一命,我便不会杀你。”面具遮了龙惊千的眉眼,于是那紧抿的唇,便显得格外薄情,正如他接下来吐出的言语:“被我废掉四肢毁掉经脉丹田,或者签下主仆契约成为我坐下走狗,选一个吧。” 居誉非为自己苍白的面容虚虚盖上一层笑意,成心挑衅:“真想知道小知得之你所谓的处理办法就是这种手段后,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我才让你选而不是让他选。作为大哥,我不会让他为难,更不会给他留下后患。”龙惊千冷哼一声,催促道:“选吧,我给你一息时间考虑。” “主仆契约。”居誉非咬牙道。 龙惊千神色遗憾地端了端颊上的面具,掏出十来片玉简递到他跟前:“把这十三份契约都签了,精血神魂一样都不能少。” 居誉非细细一看,气得发笑:“从属契约而已,签一份就足够了吧,拿这么多出来你有病么?还是你嫌从属契约卖得太便宜,灵石揣兜里烧得慌?” 龙惊千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谁知道以你的本事能不能破解掉契约,还是多签点妥当。待得市面上再有新的契约出来,我还会叫你签的。” “真谢谢你这么瞧得起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虽然不满,居誉非还是把这十三种不同版本的主仆契约都给签了。他看得出,若是可以,龙惊千一定会杀了自己。 龙惊千将契约细细检查完毕,小心藏好:“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奴仆了,你若安分做事,一切都好说,若是胆敢阳奉阴违,心怀歹意,那结果我不必说,你也知道的。” “要我叫你主人么?龙惊千。”居誉非斜睨着他,语气讥诮。 龙惊千居然认真思考了一下,这才道:“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叫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作为一个有度量的魔修,你这点小任性我还是能勉强包容的。” 居誉非真想喷龙惊千一脸血,你脸皮敢不敢再厚一点?天然黑什么的最讨厌了! 而另一端,阮昧知也收起了监听法器,无视殷寻问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转而对上了殷函子:“掌门,我们若继续在这里说下去,宾客们怕就要着急了。” 殷函子点点头,神色不愉:“阮昧知,若在结侣大宴前你再惹出事来,就算逆了小寻心意,我也不会再允你作他道侣。” 阮昧知点点头,没说话。 殷函子这才解开结界,冷着脸对围观群众道:“此后事宜就按昧知之前的安排来办,结侣大宴如期举行,届时恭候诸位驾临。” 福利待遇失而复得,群众们很上道地将之前三人私下谈话的行为理解为了阮昧知和殷寻问在劝殷函子收敛脾气,在对殷函子那破脾气腹诽万分的同时,对阮昧知和殷寻问这一对的感官也好了几分。渣这种属性,果然还是要靠对比才能体现。 殷函子放完话,踏上飞剑便离开了,接下来的事自有门下去做,而他需要去修补一下儿子被人拐走的心灵创伤。 “昧知……”殷寻问开口唤道,却见阮昧知一转身,再次无视掉自己,快步走向几位长老,商量事情去了。 殷寻问孤零零地杵在原地,凝目望着阮昧知的身影,只见那人被重重人影围住,面上是一贯的惑人微笑,叫人分不清那是客套还是真心。 “少主。”身后忽而传来一个声音。 殷寻问神色茫然地回过头,原来是戚可修。 “恭喜少主与阮仙君终成眷属。” 黑衣少年那难得的笑容里带着满满的羡慕,于是殷寻问也拿出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颔首道:“多谢。” …… 寒暄完毕,殷寻问再回头时,人群里已是没了阮昧知的身影。感受着神佑刻印上传来的讯息,殷寻问这才发现,阮昧知竟是招呼也不打,一个人径直走了。殷寻问环视着周围的一片没了阮昧知的热闹,被那来来往往的门人宾客吵得心浮气躁。但他依旧端稳了那准新郎的架势,笑得云淡风轻,即使……袖下的拳头早已捏得指节青白。结侣在即,夙愿得偿,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痛快,不是么? 殷寻问不紧不慢地踏上飞剑,不疾不徐地往玄明殿飞去,不愧不怍地等着看阮昧知会如何发作自己。不就是怨他差点弄死居誉非吗?他只恨没能将那祸害诛杀当场,大卸八块! 殷寻问进了殿门,踏入卧房,便见阮昧知正勾了腰,展了臂,在床下扒拉。殷寻问不耐烦看阮昧知这般折腾,运起真元,便将龙惊千之前所说的贺礼从床下召了出来,抛到身旁的桌上。 阮昧知初时一愣,但很快便支起身子,坐上床沿,静静看着殷寻问施为,并无意去殷寻问身边拆礼盒。 殷寻问垂头看着那贺礼,似乎那上面开出了朵花来,漂亮得叫人移不开视线。 “小寻……”阮昧知叹息着唤他名讳。 殷寻问在桌边坐下,扬起眉,嗓音却是干涩:“怎么,要找我秋后算账,怨我不该坐视居誉非被杀?” 阮昧知顿了一顿,唇角就莫名地翘了起来:“看这架势,小寻你更像那个秋后讨债的吧?诚然,居誉非三番两次暗害我们,这次更是酿成大祸,将大哥和整个混元宗拖入泥沼,的确该死。我与你均为受害者,可我却罔顾你的意志,擅自决定将人放走,你心怀不满,也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一点都不怨你。” “你若真不怨我,又何必抛下我独自离开?”殷寻问问得很轻很慢,就像那浸饱了墨汁的笔缓缓沉入水中,信手搅一搅便是满池浊色。 “我不怨你,我只是……”阮昧知忽而缄口,半晌后方道:“有些失望。” “失望什么?失望我没能事事依从,竟还胆敢与你意见向左?”殷寻问扯起唇角,背脊绷得笔直,僵硬如石,双眼死死地盯着阮昧知。 “我失望的是,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是无法信我,在你我结为道侣的前夕,却仍在担忧我会随时为他人而舍弃你,伤害你。”阮昧知双眼平平垂下,有些黯淡。 “你能告诉我,你这被踹妄想症,到底哪里来的么?” 殷寻问忽而觉得此番情景无比可笑,他在这里妒火中烧,咬牙切齿。那人却满脸无辜地问着缘由,理直气壮得无比自然,俨然便是一个受害者的模样。所以,无理取闹的那个永远是自己,所以,该赔礼道歉、该退让告饶的那个永远是自己! “我这被踹妄想症,到底哪里来的,你还不清楚么?”殷寻问挑着眉反问,怒气在心底层层叠叠地垒到喉咙口,不吐不快:“以你揣摩人心的本事,我这微末心思,难道还能逃过你的法眼去?” 殷寻问话里的刺太过锐利,阮昧知忍不住皱了眉:殷寻问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他就跟没长大的小破孩一样由着他爹插手两人间的私事,现在又阴阳怪气地乱发着邪火。他到底想要闹哪样啊! 第164章 一定会幸福 阮昧知不快地瞪过去,不想,殷寻问那凌厉的眉眼间却掩着始料未及的委屈,口气便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阮昧知耐着性子解释道:“我若真能看清,又何必再多此一问。我们眼看着就要结为道侣了,我为此事付出的心血,你也是清楚的。所以我想不透,为何直到此时,你还是无法心安。” 殷寻问牵了牵唇角,有太多话想说,于是霎时间无话可说。往事种种恍惚间全爬上心头,大片大片的良辰美景里,交杂着细碎零散的隐忍不愉,越是沉溺享受,越是被硌得辗转反侧,不得安宁。 阮昧知静静地看着殷寻问,小孩的脑袋耷拉着,连总是傲娇翘起的呆毛,也跟着没精打采地垂了下来,牙关咬紧,眸光晦暗……那样的表情,大约该被称之为难过。 阮昧知不禁叹息:罢了,小寻那源自童年阴影的安全感缺乏症短期内怕是无法可医,就算被自己逼着自省,估计也没什么成效。大不了,多让着点就是。 阮昧知抬起手,揉揉殷寻问的头,温言劝道:“算了,想不明白就别想了。你还小,感情方面尚未通透,患得患失也属平常,我本不该苛求你太多的。是我下手太早,求得太多,揠苗助长了。不急,我会慢慢等你成熟起来……” 殷寻猛地抬起头,狠狠地瞪着他。阮昧知被殷寻问那凌厉的目光看得心头一惊,不由得缩回了手,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殷寻问却是忽然放声笑起来—— “哈哈哈哈……” 殷寻问越笑越厉害,越笑越夸张,他捂着肚子,弓着腰,笑得肚子抽搐,肠子发颤,连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起来。 “你怎么了?”阮昧知面对着这样的殷寻束手无策,他不明白为什么殷寻问的反应会是这样,明明他只在试图解开小寻的心结不是么? 阮昧知焦急又担忧:“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别吓我啊。” 殷寻问从那似乎随时会笑断气的声嘶力竭中挣脱出来,他扭头仰望着阮昧知依旧无辜的容颜,眼里有着某种深不见底的哀伤,他勾起唇角,声音轻灵得像一个天真无知的幼童:“你都这样宽宏大量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 阮昧知再度向殷寻问伸出手,试图掌控住什么,却在毫厘的距离前停滞不前,莫名间他几乎生出一种若是触碰,殷寻问便会如风化的古籍般片片碎裂随风而去的错觉。这种联想太过可怖,让阮昧知瞬间湮灭了所有轻举妄动的勇气。于是他看着殷寻问背脊笔挺地蹒跚离开,头也不回。 阮昧知茫然地看着卧室的门打开又合上,低头凝视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像是企图从掌纹间窥出事情的脉络,好让这失控的事态重回熟悉的正轨。小寻的反应不该是这样的吧,小寻的反应怎么能是这样…… 那么,小寻的反应又该是怎样? 阮昧知闭上眼,无需费任何力气,便自脑海中打捞出了想要的画面。殷寻问一次又一次地认着错,真挚诚恳又……黯然。 阮昧知迷惑于记忆中重复的轮回,为什么基本每次道歉的都是殷寻问?如果总是正确的真是自己,那么小寻这次又是因何而愤怒。阮昧知尝试着运用一贯的办法去分析殷寻问的行为动机,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然而一个时辰后,他终于站在空荡荡的卧房里,承认了自己的无力。 殷寻问纵容了阮昧知的索求,助涨了阮昧知的气焰,让阮昧知在无止境的胜利中笃信着自己的权威。对于殷寻问,阮昧知根本无需谋算揣测,他大可漫不经心地摆出年长者的姿态,将情人的一切不满都归咎于少年人的幼稚不懂事,居高临下地指点着殷寻问该如何不该如何。 然后殷寻问就会乖乖表现出阮昧知要求的所有品质,无论他有没有。反正只要阮昧知想要,他就会给,竭尽全力,在所不惜。 因为太过习惯所以熟视无睹,因为太过信任所以漫不经心,因为太过清楚殷寻问对自己的迷恋,所以阮昧知有恃无恐,眄视指使。所以直到这一刻,阮昧知才终于惊觉,他并不如想象中那样对殷寻问了如指掌,他已经将殷寻问放在揣摩范围外很久很久了。 一直以来,到底是谁在迁就谁? 忽然浮现于眼前的真相打了阮昧知一个措手不及。阮昧知焦躁地捏紧了空空如也的指掌,单薄的指甲直陷入掌心里,他大步踏出卧房。去找那个唯一能给他答案的家伙。 神识迅速扫荡过整个大殿,却一无所获,阮昧知立在大殿门前,望着仙雾飘渺的峰峦楼阁,忽而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找。阮昧知有点尴尬地发现,貌似自己从没主动找过殷寻问,每一次都是殷寻问追着自己跑…… 阮昧知扯出一个苦笑,他大概有点明白殷寻问为什么会发火了。 阮昧知飞过演武堂,寻过小树林,踏过藏书阁,奔过直市,心绪随着遍寻无果的现实越加杂乱。 阮昧知习惯于慢条斯理地将所有人拆分为无数细节,然后游刃有余地从这些细节中找出自己需要的部分,最终以此为原料拼接出自己想要的成果,但这所有人里唯独不包括殷寻问。只要一想到殷寻问将自己甩开这个前提背景,阮昧知就暴躁得想要轰平整个盘龙山。 阮昧知绝对不会承认,他甚至开始担忧殷寻问会不会就这么踹了自己。毕竟随着这一路的反思,阮昧知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殷寻问到底看上了自己哪一点了。 最终,阮昧知硬着头皮停在了混元殿前,事实上,他第一个想找的地方就是这里,一来因为小寻最有可能在这里,二来也好看看阮尔踱如何了。但碍于殷函子很可能正在气头上,阮昧知艰难地将此处列为了最后的选项。 侍者见是阮昧知来访,也不必问掌门了,直接引着人往里走。 “刚刚少主可来过?”阮昧知打听道。 “没有。”侍者摇摇头。 阮昧知不禁蹙紧了眉头,焦躁感又重了几分。 “你摆脸色给谁看呢?”一个饱含不悦的声音响起。 阮昧知一个哆嗦,抬头就看见殷函子正不爽地瞪着自己,赶忙垂头行礼:“见过掌门。” “你是来看你爹的吧?随我来。”殷函子没心情跟阮昧知多作纠缠,领着人就往偏殿走。 阮昧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小小声地问道:“阮尔踱他无碍吧?” “他都这样了,你居然还不肯叫他爹!”殷函子不禁为阮尔踱不平起来:“你心可够硬的。” 面对这种问题,阮昧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反正他就是无法再心无芥蒂地管阮尔踱叫父亲,于是只好沉默。 踏入偏殿卧房,阮尔踱就躺在床上,双眼似睁似阖,惨白着一张小脸,脆弱得仿佛轻轻戳一下就会死掉。 阮昧知轻叹一声,走上前去,悄声问道:“你可还好?” 阮尔踱眼睫一抖,刷地张大眼,看向阮昧知,唇角随之弯起:“我无事。” “哼,卧床一月方才能将毒拔除干净的状况,也能叫无事?”殷函子拆台。 听到殷函子的冷哼,阮尔踱不禁微微瑟缩。殷函子嘴角一抽,默默别开头,免得一不小心吓死了某只大兔子。 “放心,仇已经报完,我不会再对伊逝烟下手了。”阮昧知安抚道:“东西我也已安排人给她送过去了,只要她不去主动惹事,在盘龙山境内应是性命无虞。所以你要早点将身体养好,才能去找她。” “嗯。”阮尔踱轻轻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那等毒妇,你还去找她作甚?难道你这辈子你还没被那女人奴役够?”殷函子忍不住插嘴道:“找虐也不是这种找法,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何必这么死心眼。况且我等修真者正该清心寡欲一心向道才是,儿女情长什么的纯属给自己和别人找不痛快。” 正儿女情长中的阮昧知不自在地轻咳,殷函子这是故意的吧,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什么的不要太明显。 “你觉得我还会去找她?”阮尔踱虚弱地笑笑,疲惫地垂下了眼帘:“感情再深厚也经不住一再摧耗,我也是有底线的,既是退无可退,索性全身而退。” 阮昧知莫名觉得膝盖一疼,一再摧耗感情什么的……感觉略有点心虚啊。 “说得好听,别回头又把枕头哭湿。”殷函子拆台拆上瘾了,随口污蔑道。 “谁……谁哭了!”当着自家儿子的面,阮尔踱誓死维护男人尊严:“我一个大男人,怎会哭哭啼啼,作那小女儿姿态。” 阮昧知帮腔道:“没错,他才没哭,他只是眼睛天生就水汪汪的而已。” 这还不如不解释呢!阮尔踱唇角抽搐,但顾虑到小知毕竟是一片好心,还是忍着内伤,默默地笑纳了。 殷函子一本正经地瞅了瞅阮尔踱,颔首点评道:“确实水汪汪。” 阮昧知和阮尔踱:“……” 殷函子被这两父子无语的眼神看得颇不自在,胡乱找了个话题妄图转移视线:“小寻怎么没来?” 阮昧知被乱箭正中红心,言语不能。 “难道出什么事了?”见阮昧知神色不对,殷函子猛然沉下了脸。 第165章 一定会幸福 “没什么事。”阮昧知含糊道,妄图蒙混过关。 “要是没出事,小寻怎么会放任你孤身前来混元殿,不久前他还拦在你前头,怕我对你下手呢。”殷函子越想越觉得不对,他紧紧盯住阮昧知,皱眉道:“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又对不起他了?” “什么叫又对不起他啊?”阮昧知压抑到极处的狂躁情绪终于被引爆,压在心底的疑问终于脱口而出—— “是不是在你们看来,阮昧知这人就是个卑劣无耻又没心没肺的混账,从来就配不上殷寻问?!” 殷函子被阮昧知给吓了一跳,一时间愣在了那里。他从没见过阮昧知发飙,没料到这总是嬉皮笑脸的小子也会有如此桀骜狂态。 阮昧知吼完,自己也愣了,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失控,更没想到自己一旦牵扯上殷寻问会这么失常。关心则乱,关心则乱……他要被殷寻问给坑死了。 阮尔踱作为现场唯一一个还有点反应能力的人,果断开口给自家儿子解围:“就算殷掌门算是你至亲长辈,小知你也不能如此恃宠而骄啊,还不赶紧给掌门赔罪?” 殷函子很快反应过来,阮尔踱这是拿话堵他呢。殷函子扭头冲着阮尔踱轻轻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白牙,成功看到阮白兔瑟缩着抖成一团,不敢再冒头。殷函子扭回头,轻啧一声:哼,蝼蚁! “掌门……”阮昧知喃喃地念了声,又不说话了。他实在不习惯在殷函子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可现在他也提不起精神去伪装,于是只好沉默。 “我要是说你配不上小寻你待如何?”殷函子整理心绪,对阮昧知的问题严阵以待。 阮昧知没说话,颓丧地苦笑一声,向后一靠,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托付给身后的墙壁,东奔西跑地找寻了两个多时辰,却在这一刻彻底耗光了所有力气。这一路,他越回想便越觉心虚,亏得他还好意思认为一直以来容忍退让迁就妥协的那个苦命人名为阮昧知,何等……可笑。 殷函子本以为阮昧知会如往常一般,欠扁地笑着说,“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会放过你儿子的灭哈哈!”之类之类的,不想这小子居然给出这么个反应,把殷函子吓得白毛汗都出来了。要是小寻知道阮昧知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成了这副死样子,他还不得提着剑来找自己拼命啊!天地良心,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冤死了有没有?! 殷函子在自家儿子抓狂的巨大压力下,可耻地退缩了,强板着一张脸,委婉地收回了刚才的的话:“我若说你配得上小寻又如何?” “掌门,我阮昧知也不是那等没有自知之明的货色,你的意思我懂。”阮昧知因为连番奔波而散乱下来的发丝纠结在一起,遮了他半面妖娆,只余一片晦暗的阴影:“这混元宗上下,谁不知道殷少主对我阮昧知用情至深,有求必应,呵护备至。殷寻问这等资质品貌,要什么没有,却偏栽在我这么个小人物的手里,怕是叫不少人惊掉了下巴吧?” 喂喂,特地跑我跟前来炫耀夫夫情深什么的未免也太嚣张了点吧!真以为我不敢揍你怎么地?殷函子咬牙,琢磨不透阮昧知这回又在玩什么把戏。 “可我阮昧知呢?”阮昧知自嘲地笑笑,继续道:“得此殊荣,不仅没感激涕零粉身回报,还习以为常,变本加厉地对少主予取予求,可谓无耻至极。你说我这种人,如何配得起殷少主?” 殷函子这会儿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的理智告诉他,要小心,阮昧知这小子肯定又憋着什么坏呢。可他的直觉却在说,眼前这个人,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没有半分虚假。 殷函子实在想不明白,不过几个时辰不见,阮昧知怎么就变成这德性了。刚刚那些污蔑之语,就算是他也是说不出口的,也不知阮昧知是怎么给他自己冠上了如此评价。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啊,这些坏话都是阮昧知自己说的,他是无辜的! 其实,有时候,人们自己把自己贬低到极处,也是种自我保护。低无可低,也就无所谓二次打击,骂自己个狗血淋头,让别人无话可骂。 也许阮昧知往日里兵来将挡的从容模样太过深入人心,以至于殷函子完全无法适应阮昧知眼下这副自怨自艾的挫样,想了半天,实是找不到妥当的应对之法,殷函子只好认命地实话实说,免得回头被阮昧知栽赃陷害,死不瞑目。 “阮昧知,我从未觉得你配不上我儿。诚然,我家小寻十全十美,但你也勉强算个俊杰,给我家小寻敲腿捶背端茶送水的资格,总还是能勉强够上的。你为小寻挡过灾,舍过命,我对你诱拐小寻之事虽怨念颇深,但还不至于因此抹煞掉你的付出。无论如何,这世上敢冒着触怒我的风险,拼死也要跟我儿结为道侣的,也就只你一个而已。所以,我置疑什么,也不会置疑你对我儿的心意。” 所以……你别想摆出一副死样子,跑小寻面前搬弄是非! 阮昧知完全没料到殷函子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霎时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问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不愿我与小寻一起。” “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怎么样?”殷函子傲娇地一扬头,凶神恶煞道。刚刚说了很多平常情况下绝对不会说的话,他正恼羞成怒着呢。 是啊,殷寻问又不是贱得慌,若他阮昧知当真那么差劲,小寻怕是早就踹了他另找别人了吧。阮昧知失笑,脑子里忽然莫名浮现出一段久远的记忆——他悲惨的初恋。 那时他被女友裘柔撞见了卖黄碟样子,居然连解释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就直接缩成一团,任由心爱的女人大步离开。现在想来,当时他若能鼓起勇气挽回一下,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那时,他满脑子都是裘柔说的那句“居然靠这种龌龊东西赚钱,太恶心了”,心底也随之认定自己恶心无比,连见人都觉羞愧,哪里还有脸去继续纠缠心中的女神。而这次,他差一点又重蹈覆辙,堕入自我厌恶的极端陷阱…… 阮昧知背脊一挺,自身后那冰冷坚硬的墙壁上脱离,眉目间的颓丧之色,俨然就消融了去。轻舒一口气,笑容便自唇边徐徐绽放开来:“呵……原来是我魔障了么?” 感情你魔障了就欺负厚道人玩儿么?!殷函子看到阮昧知那瞬间复活的模样就有气,更确认阮昧知是在挖坑给自己跳了,不由恨恨道:“还有事么,没事就赶紧走!别杵在我跟前碍眼。” “小知这就告辞。”阮昧知为阮尔踱掖了掖被子,然后对殷函子深深一揖:“多谢掌门。”这句话,他说得真心实意。 殷函子毫无风度地假装没听到,不理他。被逼着表扬对手的感觉,你懂的~ 阮昧知也明白自己的愉悦完全是建立在殷函子的郁闷上的,很识相地飞速撤离,他得赶紧去找小寻了。 一炷香后,阮昧知终于在一个隐蔽的山崖上找到了殷寻问。这地方其实他也来过,就是殷寻问小时候练剑的舞剑崖。 阮昧知驱剑便要靠过去,却不得不在离殷寻问尚有百米之远处,停步不前。 凌霜利刃,赛雪新锋,勾连出漫天剑影,蔽日江洪,脚尖前便是那无情战场,若敢再近一步,必定血溅三尺。殷寻问将自己笼在重重剑光之下,用一柄青锋,画出不可逾越的屏障。 “小寻……”阮昧知高声唤道。 殷寻问仿若未闻,一招一式丝毫不乱,举足抬手间日射月割,鬼哭神泣。茫茫溅雨飞沙,扬扬惊雷截云,剑气凛冽,逼得阮昧知不得不又后退了两步。 阮昧知无措地看着殷寻问那冰塑铁铸般的面容,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争执,最先让步的总是殷寻问了,不过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的离去,胜过一切。 正如此刻的自己。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么?阮昧知为自己无可遏制的惶恐情绪而感到好笑。理智上明明无比确信殷寻问不可能真把自己怎么样,却还是会忍不住担忧忐忑。真是一点也不科学! 阮昧知却是忽略了,若真能将感情控制得一丝不乱,用理性主宰一切,又如何称得上爱?所谓爱情,不就是个把俩智商二百五的,摧残成俩行事二百五的邪物么? 阮昧知很清楚,若自己执意踏入剑圈,殷寻问不可能不收招。阮昧知很确定,若自己高声说些什么,殷寻问不可能不倾听。但最终,阮昧知还是选择了就此止步,静静等候殷寻问发泄到尽兴。 阮昧知不动,殷寻问也不动,似乎诚心要好好为难一下阮昧知。 阮昧知在漫天剑影中用目光追随着殷寻问矫捷的身姿,一刻钟,两刻钟,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阮昧知渐渐焦躁,悬而未决的争执,尚未出口的歉意,交织成炙火烈酒,浇不熄的火焰,焚不尽的氤氲。想要结束这冷战的急切渴望,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寸寸炙烤着本心,委实难熬。 更何况,被动等待从来不是他阮昧知的风格,他更喜欢主动出手将所有变数都掌控在指掌之间。恨不能一把将这剑幕撕个粉碎,将那可望不可即的少主大人扯到怀里,狠狠搓揉,最好再啃上两口,叫他明白这世上有种人的爱是做出来的,而不是说出来的。 阮昧知自嘲地笑笑,原来,他竟也有耐性这般不好的时候。 夕阳已落,人影模糊,若待那夜幕彻底升起,他便是连殷寻问的身影也要看不见了。阮昧知开始很认真地考虑,自己要不要遵从内心的指引,先把殷寻问强行压倒,再温柔抚慰。 就在此时,一方传讯玉简飞到了阮昧知手上。阮昧知触额一看,原来是结侣大典的事,大典上有些地方的具体布置,必须要他去亲看了才能做决定。 阮昧知抬眼望向殷寻问的方向,殷寻问此刻正背对着自己,将那点点剑花碎作漫天烟火,影影绰绰,辨不分明。踌躇片刻,阮昧知最终决定放弃苦等,打破这僵局。毕竟,若继续僵持下去,他很难保证不破坏自己最初的决定,进而重蹈覆辙,逼得殷寻问不得不配合自己。于是阮昧知踏上飞剑,悄然离去。 直至阮昧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天边,殷寻问也没有回过头来,但他的剑却是越来越沉,越来越慢,最终在夜幕彻底将这山崖笼罩之时,锵铛一声脱手而出,轰碎了身前的崖壁。 碎石扑面,殷寻问挡也不挡,他闭上眼,眼睫却抖得厉害。艰难地调动真元将仙剑收回手中,握紧剑柄,让背脊直一点再直一点。勉力扯起唇角,却是一个凄惨至极的涩笑。阮昧知这是……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阮昧知的行事手段殷寻问再清楚不过,凡他想要的,必会想法设法解决摆平。可这一次,阮昧知纵是找上了自己,却也一言不发,一步不动,是不想和解,还是不屑和解?他一直在等,等阮昧知采取行动,哪怕是直接撕裂剑幕冲进来将自己暴揍一顿也好,可他什么偏偏……什么都没等到。 殷寻问缓缓回头,隐约间几乎听见了自己骨骼摩擦的可怖声响,咔嚓咔嚓,像是某种东西被啃噬磨碎的声音。殷寻问定定望着阮昧知之前所站的方向,忍不住揣测:刚刚阮昧知看着自己,大概就像是在看一个撒泼打滚哭闹不休的顽童吧,不屑与小孩计较,于是操起双手从容旁观,看看这幼童能折腾到哪般地步,瞅瞅这幼童会任性成什么模样。 是啊,刚刚的自己,在阮昧知眼里到底有多可笑呢? 一步,再一步……殷寻问拖着沉滞的双足向着阮昧知的位置缓缓挪去,却在双脚即将触及前,猛然僵住。 一块莹白通透的玉简悬浮于前,包裹着阮昧知真元的气息,像是一朵自黑暗中悄然绽放的雪莲。殷寻问小心翼翼将玉简握住,抵上眉心,一瞬间,万籁俱寂…… “殷寻问,你臻于完美,而我不过一介凡人。” 阮昧知,你太招桃花,而我却拙于言辞。 “我无法理解你选择我的原因,但我仍旧卑劣地选择了不问原因厚颜接受你的邀请。” 我无法确信你是否会一直在我身边,但我仍旧卑劣地选择了假作无谓牢牢霸占你身边的位置。 “一直以来,我都妄图追上你的脚步,让自己成为你的荣耀,而不是你的污点。” 一直以来,我都妄图隔绝你的周围,让自己成为你的永恒,而不是过客。 “可我费尽心机,却依旧发现,我带给你的苦恼远多于欢愉。抱歉,即使如此,我也不会放你自由。” 其实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足够让我欢喜。而我也永不会松手。 “因为在这个世上,你是我唯一的安宁。” 因为,于此世间,你是我唯一的守候。 【完结】 阮昧知——百千三昧俱游戏,谁知纸上无穷意。(吕渭老《圣求词》) 殷寻问——长将此生寻一问, 不枉英雄堕红尘。(吴宇森电影台词)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结束了!本文后期的更新,大家都懂的,每每想起都觉得无颜见人。只好一再斟酌字句,以求良心安稳。希望这个结局能得到诸位肯定。 番外会陆续补充的,握拳。虽然不一定有人想要,但还是在这里说一句,这文的定制不一定会开。因为字数多,所以肯定比较贵,而且校对起来超级辛苦的啊啊啊。但鬼畜和起点男的会再开,想要的妹子不要错过。 最后,请容许在下啰嗦一些完结感言—— 写这文最初给自己定下了三个突破的目标,一个是建立完整的世界构架,一个是不再局限于阴谋写出真正的阳谋,还有一个是让主角有感情戏。之前三本长篇,不得不说在这三方面都有所缺失,这本《男炉鼎》,蛋黄也很难说已经做好了这三点。幸而有你们宽容我,包容了蛋黄的任性,也包容了蛋黄的青涩。O(∩_∩)O谢谢你们一路来的支持,因为有你们,蛋黄才有动力用无数个夜晚打出这六十万字,完成这个故事。谢谢。 爱你们,因为,于文字间,你们是我唯一的动力。 第166章 番外——分神 元辰界中,修仙境界通常被分为了凝气,筑基,金丹,元婴,分神,合体这六个阶段,修仙者虽众,然能真正休得大道的却是寥寥无几,大多数人修到元婴便已是极限,唯有少数天资卓绝者才有幸踏入分神境界。比如——阮昧知。 所谓分神,是指元婴从一个分化成数个,一般而言,会是三个,又称为三尸元神。与上古时期的斩三尸成圣有异曲同工之妙。上古的大能者能够凭借着强横的肉体完成身外化身,将三尸斩出体外,现下的修仙者们却是不能,只得将元婴一分为三,共养于丹田,然后努力将分化三个元婴彻底融入肉身,踏进合体境界。比如——阮昧知。 虽说三尸元神有善有恶,但对大多数修仙者而言,他们并不会有多大区别,毕竟都是源于同一颗本心。一路修行,杂念早已被一次次进阶给清除干净,感情也越加单一纯粹,纵是将善念恶念单独分离出来,三尸元神的想法行事也会基本一致,纵然存于一体也不会有什么冲突。当然,也有例外者。比如——阮昧知。 殷寻问最近很忧郁。因为打阮昧知进入分神期后,似乎就有点不对了。如果一定要用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精神分裂。阮昧知开着穿越作弊器一路飞速进阶,基本绕过了心魔的每一次考验,结果就是一到分神期这货道心不稳的隐患就彻底爆发了出来,三尸元神,三个极端,他们轮流融合于阮昧知的肉身,于是就造成了阮昧知变成三重人格的惨剧。 一直被阮昧知欺负到哭的天道君揉着心魔小弟的头表示——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老子饶过谁?这就是报应啊灭哈哈! “殷寻问,起来。” 殷寻问才被精神分裂的某人摧残了一整天,结果刚休息不到三个时辰,就被枕边人用水球无情地砸醒了。 殷寻问认命地叹息一声,张开眼,将眼前的这只祸害映入眼底——淡漠的神色,冰冷的语调,不用说,是本尸,那个被抽离了善恶彻底无情的存在。 “是本尸啊……你特地将我叫醒有何指教。”殷寻问有些疲累地揉揉眉心,第一次觉得连区区三个阮昧知都搞不定是自己简直弱爆了。 “我这个状态只能再维持一炷香的时间,既然你已经清醒,那我们就直奔正题吧。”本尸阮昧知自顾自地开口道:“就我这几日对自己的观察来看,善尸是一个经常陷入自省状态的白痴圣母,恶尸是一个毫无节操的逐利者,这两者的存在只会给我带来麻烦,所以我建议你将我控制起来,如有必要,囚禁束缚也未尝不可,免得那两个家伙干出什么不可挽回的蠢事。据我推测,随着元婴与肉身逐渐结合,这种状况应该会有所缓解,但要真正解决,还需外力介入,不知你介不介意我叫居誉非过来。” 殷寻问的回答简单扼要:“我介意。” “凡人的智慧啊。”阮昧知淡淡地开口道:“你的能力技巧和知识库存对解决我目前的状况毫无助益,如果继续放任,只会让形势恶化。然而你却因为心底那点微不足道的感情倾向,执意选择独力解决此事,如此继续下去,你迟早会在精疲力竭后彻底崩溃,甚至对你我的感情产生不可修复的破坏,实在不智。” “话说……最近好像你很喜欢说凡人的智慧这句话啊?”殷寻问完全偏移了重点。 “可能是因为在这种状态下说这句台词特别爽吧。”阮昧知毫不扭捏地给出答案,嗓音依旧毫无起伏。 “对了,往日你不是只在需要我的时候才征求我意见吗?今天你怎么忽然在乎起我介不介意你找居誉非这个问题了。难道说,你已经叫了他,现在只是通知我一声,以防我一看到他就直接把人给打死?”殷寻问看到阮昧知闻言后默默将头转开,顿时无力地长叹一声,他想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这个状态下的阮昧知真心好可怕,这种抽离了感情的纯理性思路,这种不管不顾将算计执行到底的行事风格,简直是要逆天啊! 阮昧知词句清晰地吐出言语:“既然你已经猜到,我也就不多解释了。居誉非应该很快就会到,我需要他的助力,但我不信任他,所以我需要你替我看住他,禁止触碰,禁止真元查探,禁止采集血液毛发,就算是他给出的意见和解决方案,也要等我醒来确认后才能开始实行。” 殷寻问的头点得干脆又欢快。 阮昧知又拿出一块玉简,递到殷寻问手中:“这是给他的酬劳,告诉他答案要等问题解决后才能给他。” 殷寻问好奇地看了看玉简中的内容:“弦理论?这是什么?” “一种穷尽毕生精力也未必能证实的猜想。”阮昧知垂了眼道。 “也就是说,你给了他一道没有答案的题?”殷寻问诧异:“那你还让我告诉他答案等你恢复后就给?” “我骗他的。”阮昧知这话说得理直气壮,毫无半点愧疚:“若是一道有答案的题,那就存在被我其余两尸泄露的风险。但若是给出这个,那么就算居誉非知道了我可能是在骗他,也会为那万一的可能而努力到底。” 殷寻问忍不住同情起某个姓居的倒霉蛋了:“这样啊……昧知,你还有什么吩咐么?” “没有了,基本情况就是这样。”阮昧知面瘫着沉默了一会儿,在即将转换状态前,终于又吐出了两个字:“保重。” 殷寻问挑起眉,轻轻地笑了:“嗯,你也是。” 再睁眼时,阮昧知已是换了状态。媚眼如丝,笑容妖娆,鲜润的红舌在唇上缓缓逡巡,吐出的每一个词似乎都带着醉人气息:“你要听那个家伙的把我给锁起来吗小寻?你把我绑起来后想要做什么呢,你这个坏孩子。” 殷寻问虽然极力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但心底已是荡漾得一塌糊涂。毕竟每次恶尸状态出现,都意味着他有福利了,正常状态下的阮昧知可不会这么破下限。 阮昧知扯开衣襟,搂住殷寻问的脖子,咬着他的耳垂吃吃笑着:“今天我们是继续玩角色扮演还是换个花样?” 殷寻问可耻地将本尸的叮嘱丢在了脑后,反手搂住了近在咫尺的瘦腰:“随你喜欢。”如果每天都有这样的福利的话,他完全不介意守着精分的阮昧知,等他慢慢恢复。 “那我们今日在厨房玩怎么样?”不老实的手顺着殷寻问的襟口划入,犯规地画着圈圈。 “嗯。”殷寻问边点头边痛心疾首地想自己真是个毫无节操的堕落之徒。 “记得先吃药。”衣衫不整妖孽轻蹭着堕落之徒泛红的面颊,低声呢哝。 “是。”殷寻问无奈地叹息。虽然很清楚恶尸如此热衷于性爱,不仅是为了肉欲,更是为了吸收阳性真元,但每每被提醒吃药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很悲催啊。 阮昧知小腰一扭下了床,波光流转的眼无限风情:“吃了药就过来哟,我在厨房等你。” 殷寻问目送阮昧知穿着亵衣赤脚走出卧房,慢慢打开储物袋,取出真元丹。他正要将药放入口中,脑中忽然忆起那句听来毫无感情的“保重”,顿时僵住。自己这样做真的好吗?频繁地使用丹药催生大量真元,然后再在短短的时间里全数耗个干净。虽说影响不大,但到底对经脉还是有些损伤的吧。殷寻问捏紧了丹药,最后还是将其丢回了储物袋。他答应过本尸的,会好好保重。 殷寻问收好储物袋,径直往厨房走去。保重归保重,福利还是必须要的。 殷寻问刻意在厨房前放重了脚步,提醒阮昧知做好准备,然后缓缓推开厨房的门……目瞪口呆。这是犯规! 赤裸白皙的身体上只有一块带着花边的白巾作遮掩,布巾上方,精致的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布巾下方,修长紧实的大腿泛着魅惑的浅粉色。更不必说那白生生的两条胳膊,和完全光裸的背面。 “昧知,你怎么穿着……肚兜?”殷寻问承认阮昧知这么穿很诱人,但这个打扮和厨房结合起来未免有些奇怪啊,他本以为……阮昧知会什么都不穿拿身体当盘子的。 事实证明,殷寻问这小子早已在阮昧知黄小说的熏陶下彻底腐坏了。 “不,这不是肚兜。”阮昧知毫无廉耻地旋了个身,骄傲地展示着自己毫无底线的打扮:“这是传说中的裸体围裙。” “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殷寻问摸摸自己的鼻子,还好,没流血:“继续吧。” “相公,你是先洗澡还是先吃饭,还是……先吃我?”阮昧知半屈着腿,作出一副贤良淑德样,节操掉了满地。 “当然是先吃你。”殷寻问向来是个直面本心的好同志。 “那小知这就把自己作成菜肴为君献上。”很巧,恶尸版阮昧知也素来是个追逐享受的坏孩子。 阮昧知轻巧一跃,坐上灶台,双腿大张,胸前朱果正对着殷寻问,隐秘之处被围裙下摆堪堪遮住,引人无限遐思。 殷寻问呼吸一滞,不由得倾身凑近,将阮昧知压得头颅后仰,露出脆弱的喉结来。 殷寻问食指勾着围裙上沿狠狠一扯,将阮昧知勾到嘴边,侧过头,伸出舌,顺着咽喉一路下舔,最终咬住朱果轻轻啃噬,逼着阮昧知哑声吟出一阕无字艳词…… “哈……” “食物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说话?”殷寻问低笑,那飞挑的双眼,俨然便邪佞了起来。抬腕,殷寻问将手指强塞入阮昧知半开的唇中,绞碎了身下人未尽的呻吟。 身子被撩拨得发痒,阮昧知的喘息愈加粗重,湿热的呼吸舔舐着殷寻问的手背,将难耐的春情扩散到四肢百骸。 阮昧知抬起小腿一夹一扣,将殷寻问绞进双腿圈出的围城,腰肢摆动,下身便抵着殷寻问的炙热恶意磨蹭。 全身的感官霎时被聚拢到方寸之地,殷寻问倒抽一口凉气,咬牙喘息:“你今日怎的如此缺乏耐性。” 阮昧知咬着殷寻问的手指,眼波一横,妖娆逼人:怎么?不喜欢? 殷寻问被阮昧知那一眼看得热血倒流,欲望难耐的模样几乎有些悲愤,明明他才是进攻者,为什么每次掌控节奏的却都是阮昧知这承受者?真没天理! 阮昧知凤眼眯起,将唇间手指吮得啧啧作声。白嫩地手指掀起围裙下摆,淫秽的根源颤抖着翘起。殷寻问再扛不住阮昧知这蓄意撩拨,扯开衣带裤绳便覆了上去。 “唔……” 阮昧知双手后撑着灶台,被殷寻问带动着不住耸动,腿间的楔子滚烫,臀后的灶台冰凉,交错成极致的享受。 殷寻问双手覆在阮昧知的双手之上,将人禁锢在身体和灶台的小小间隙间,那销魂所在因为这几日的纵情早已习惯了被进入,于是进攻之间再无节制,粗暴地闯入,狠狠地翻搅,不停地冲撞,势要将这害人的妖孽碾压成泥,省得他再来销自己的魂魄蚀自己的血骨。 第167章 番外——分神 两颈相偎,身躯绞缠,身体之间再无缝隙,却也因此无法注视彼此容颜。殷寻问的眼神逐渐迷乱,阮昧知的眼神却越加……阴冷。阮昧知绞紧了身体,加重了喘息,引诱着毫无戒心的少年沉迷、投入、狂乱。 殷寻问一身麦色的肌肤在淋漓的汗水下闪闪发亮,杵在灶台上的双臂早已肌肉贲张。结实的腰背亦是精瘦坚实,每一道绷起了曲线都饱含力量。漂亮流畅的肌理在原始的狂欢中微微颤抖,有力的腰腹带动着窄臀越冲越快,在忍耐的尽头猛然一顿,将所有渴求疯狂宣泄。 阮昧知垂眼轻笑,将渴求与爱意悉数笑纳,顺便带上殷寻问的全身阳元。 “呼……” 胸口起伏渐缓,殷寻问的身体徐徐自那癫狂中暂缓脱身,心魂却沉溺在愉悦中不依不舍。 这是殷寻问最放松的时刻,也是他最脆弱的时刻,殷寻问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对此却从无半点警惕,因为他的身边,是阮昧知。 玉笋般的手指攀附着殷寻问厚实的胸膛缓缓上爬,不知何时已是停驻在颈项,缠绵摩挲。沉浸于余韵的殷寻问舒适地眯起眼,任由阮昧知把弄自己的要害。 “我爱你哟……” 嫣红的薄唇开合,凤眼里倒影着情人讶然瞪大眼的的欢喜模样,抚在颈侧的手猛然吐出劲力,对准天窗穴狠狠一击。 “啊?”殷寻问茫然地看着阮昧知,训练有素的他此刻居然仍一点防御的意识都没有。况且,刚刚被吸尽了真元的他,纵是想抵挡也有心无力。 阮昧知毫不犹豫,按住天窗穴又是重重一下。 殷寻问痛哼一声,终于倒下。 阮昧知张开手,将瘫倒的少年搂住,笑得邪气四溢:“真不愧是神兽宿主……比我想象得还要皮糙肉厚呢。” 自一片冰冷的黑暗中,殷寻问的意识逐渐回归,他睁开眼,习惯性地去寻找伴侣的身影,然后,他看到了正俯视着自己的阮昧知,妩媚,又凶残。 “昧知……”呼唤着爱人的名字,殷寻问条件反射般弯了唇角。 “亏得你在这种境况下还笑得出来。”阮昧知挑眉,笑得讥诮。 殷寻问这才注意到自己当下的境况,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黑乎乎的,格外安静。自己的四肢被牢牢铐在了一个十字形的石架上,石架上所刻的符咒有些蹊跷,不仅禁锢了自己的真元,也禁锢了自己的神识。 “为什么?”殷寻问眨巴眨巴眼,心里只觉得莫名。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呢,你若乖乖听我吩咐事前吃药,又怎会事后无力反抗,以致落入这般境地。”阮昧知掐着殷寻问的下巴,笑得温柔,眼中却是无尽冰寒。 “不就一颗药的事儿么,也……不至于这样吧。”殷寻问摸不准恶尸是发的什么疯,有些担忧。 “一颗药自然没什么打紧的。”阮昧知的拇指抚上殷寻问的唇瓣,不住揉压,直到搓弄得鲜红若血,方才徐徐道:“打紧的是,你是因为本尸的关系才没吃药的。” 原来是吃醋了啊……居然连自己的醋都吃,阮昧知你这恶尸的心眼儿难道只有针尖大么?殷寻问自以为明白了其中缘由,赶紧解释道:“不是,我对你与对本尸是一样的,你们都是阮昧知,于我而言,并无孰轻孰重之分。” “所以,我才这么讨厌你呐……”阮昧知附在殷寻问耳边,轻声呢喃:“比起被轻待,我更恨你将我与那两人混作一谈,我明明……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可在你眼里,我不过是阮昧知的一种状态而已,所以,你可以一边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我的侍奉,一边谋算着怎样以融合之名抹煞掉我的存在。你叫我,如何不恨?!” “这怎么能叫抹煞……”殷寻问忍不住叫屈,从分神到合体明明是修炼的自然过程! “也许,对本尸而言不是,对善尸也不是,但对我,却绝对是。”恶尸嗤笑:“你殷大掌门的道侣,无论是何种模样都好,却独独不能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小人。因着你的存在,我被压制,被嫌恶,被抛弃。若你永远这么听话,我也不是不能继续静静忍耐默默牺牲,可你却连这点都做不到,所以,别怪我心狠。” “你待如何?”殷寻问被阮昧知这番话说得心底发凉,之前他只当善尸最麻烦,本尸最无情,现在他才明白,真正可怕的是恶尸。前一刻还亲密温存,下一瞬就翻脸无情,而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察觉到恶尸对自己的丁点恨意。 阮昧知退开两步,笑容桀骜:“我不想再为你奉献牺牲了,我要去过我该有的生活。” “你要抛弃我?”殷寻问大惊失色。 “怎么会,我可舍不得你。”阮昧知俯下身,在殷寻问通红的下唇上轻轻一吮,嗓音甜美得让人颤栗:“我会带你走,让你成为我一个人的。我要你眼中只能看到我,耳中只能听到我,手指只能触碰我。我要你脑中,除了我,再无其他。我要你,没了我就不能活。” 虽然有点高兴于阮昧知对自己的厚爱,但殷寻问还是被阮昧知描绘出的前景吓出了一身冷汗,阮昧知这根本就是要拿自己当禁脔啊有没有!小黑屋什么的……略重口了点吧。 唯恐将阮昧知刺激得更加可怕,殷寻问无比婉转地抗议道:“我自是很高兴与你亲密无间,但我好歹也是一派掌门,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与你私奔……你不觉得,这么干,略有点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阮昧知低眉敛目,笑容便哀婉了起来:“我能为你牺牲奉献,难道反过来就不行?” 看着阮昧知那控诉一般的眼神,殷寻问只觉被一盆污水当头糊了满脸:“你对我好,我难道不也是全心待你?说什么牺牲忍耐,未免太过……况且我也没把你关小黑屋里啊,就算要反过来牺牲奉献,也不该是这种方式吧?” “呵呵……”阮昧知定定地看着殷寻问,笑意一点点消融了去:“你居然……真的从未意识到我为你牺牲了些什么。” 殷寻问被阮昧知看得愣住。他隐隐意识到,阮昧知即将呈现在自己眼前的词句,也许会砸碎他们一直以来的安宁生活。 “殷寻问,你觉得我强么?”阮昧知 殷寻问点点头,心中的预感越加强烈。 “论见识,我穿越两世,非常人可比。论资质,我纯阴体质,修有顶级功法。论手段,我虽非聪明绝顶,却也不乏谋算。论财富,只要我想,信手便可制造灵珠无数。论人脉,魔宗掌门是我兄弟,天下第一制符师、炼器师是我知己……更不必说我若有心交好,罕有不成。” 阮昧知忽而沉默,面上骄色片片凋落,再开口时,只余浅浅落寞:“的确,我很强,以我实力,便是要做这元辰界第一人,又有何难?可我现在身处什么位置,是个什么身份,天下人如何看我?” “你……”殷寻问欲言又止,思绪杂乱,心中隐痛。 阮昧知平平垂下眼帘,一句又一句地说着,语气平淡得全无波澜,亦毫无感情—— “我不能太强,因为你才是这混元宗掌门,我不能夺了你光芒。” “我无法离开,因为你刚坐上这位置,根基不稳,我需要为你筹谋。” “我与人疏离,因为怕你多心,也防有人以我作筏对你不利。” “所以,世人眼中,我永远是你的附庸,因你而地位超然,因你而锦衣玉食,因你而无人敢惹。” “阮昧知是谁?殷寻问的道侣。除此,再无其他。” 这一刻,殷寻问无言以对。 “我为你,折了双腿,遮了两眼,困守在这方寸床头,做一个小小附庸。你却说……这算不得忍耐牺牲。”阮昧知扯起唇角,用最缠绵的语调在殷寻问心口恨恨戳下最后一剑:“那请你告诉我,于我阮昧知而言,你的身边,与小黑屋何异?” “……抱歉。”殷寻问用尽全身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一直以来笃信的幸福假象瞬间崩塌,他并非不清楚阮昧知为自己所做的牺牲,只是他从未想过阮昧知会因此而痛苦如斯。而在这一瞬间,他在阮昧知眼底看到了被烈火所烧灼的深渊,而他,倒映于此。 “不必道歉,因为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做的。”阮昧知轻抚着殷寻问惨白的脸颊,温柔得不可思议,便是连面上的那抹深情,亦恰到好处地蛊惑着人心:“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的这份情谊,是否同样深刻。” 刻骨的负疚感吞噬着理智,此刻,殷寻问迫切地渴求着做点什么,来弥补一直以来对阮昧知的亏欠。 难过么,歉疚么,迷惘么,崩溃么……立足之土已然坍圮,小寻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沿着我指的方向匍匐而行?阮昧知掩藏好心中的恶念,凝视着殷寻问的双眼,满满的信任与期待逼得人无颜辜负—— “小寻,你愿意也被我所束缚么?” “我愿意。”殷寻问郑重许诺,有如自愿献祭的羔羊。 霎时,石架上符咒大亮,无数真元铸就的石锁将殷寻问层层裹覆,遮蔽他的视野,阻塞他的听觉,禁锢他的喉舌,捆缚他的躯体,最终将殷寻问困入黑暗地狱,再无挣扎之力。 阮昧知勾起薄唇,眼中的恶意再无半点遮掩,上挑的凤眼里满是嚣张得意:“本尸,你输了。” 阮昧知抬手将囚禁着殷寻问的巨大石架塞入储物空间,踏上飞剑离开了此处。 …… “誉非,你来了?” 居誉非尚未跨入山门,便被阮昧知截了个正着。 “恶尸?”居誉非蹙眉看着来人面上那惑人的笑意,倒退两步,直觉地戒备起来。 阮昧知仿若未觉,笑容又温柔了两分:“果然还是你最懂我。” “殷寻问呢?”居誉非隐隐地感到有些不对:“他居然舍得让你独自来见我。” “我将他支开了。我又不是本尸善尸,没那个耐性陪小孩子游戏。”阮昧知轻描淡写道。 “特地支开?”居誉非轻笑:“看来你是准备做坏事了啊。” “知我者,誉非也。”阮昧知笑容暧昧,侧身偎进居誉非怀中,贴着他的耳垂将蛊惑之词轻轻吹入:“誉非,我知道你是应本尸的要求来处理我的。可你是否想过,跟本尸合作远不如跟我合作美妙。我和本尸不一样,我可不会为个小孩子自缚双脚,我会跟你走,去实践我们当初的种种设想;我会与你携手,享用这无限江山。” “阮昧知……”居誉非叹息一声,笑着摇摇头:“你当我傻么,你连殷寻问都不要,又怎留下我。怕是我刚替你解决掉本尸和善尸,你便反手将我给解决了。” “怎么会。”阮昧知眼神幽暗,笑容甜美:“我想要开宗立派,想要扬名立万,而你,就是我必不可缺的伙伴,殷寻问那小子如何能与你相比。那小孩整天想着如何解决掉分神的问题,若我真将本尸和善尸抹杀,他怕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当绊脚石。他嘛,也就只有被你我做成傀儡的价值而已。” “真无情啊……”居誉非笑得幸灾乐祸。 阮昧知抬手揽住居誉非的颈项,喷洒在居誉非脸侧的呼吸炙热如亲吻:“我会为你建立实验室,你想要的材料我都会为你找到。我会给你无与伦比的信任,无论你想做什么实验,我都会支持。我会为你夺回自由,你再也不必顾虑龙惊千加于你身上的契约。只要……你解决掉善尸本尸即可。” “你都这样说了。”居誉非半垂下眼,慢吞吞道:“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 阮昧知满意地勾起唇角。他就知道,居誉非不可能拒绝自己的提议。谁让善尸和本尸给不了居誉非的,他能给。 “给我一间密室,我需要先画个符阵,将你目前的状态固定下来。”说干就干,居誉非道:“不然一等本尸出来,我可就死定了。” 阮昧知点点头:“没问题,我这个状态最多再保持三个时辰,你最好抓紧时间。” 两个半时辰后…… “符阵还没准备好么?”眼见时间所剩无多,阮昧知再次催促道。 居誉非头也不抬:“你先站到中央去,我需要感应清楚你的特质,才能接着画下面的符阵。” “那你快些。”阮昧知大步走入阵心,难得一切顺利,他可不能容忍大好计划,败在这最后一步。很快,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站好了么?”居誉非依然没抬头,只吩咐道:“将体表的真元收进丹田。” “好了。”阮昧知照做。 “那么……”居誉非终于抬起头,面上带着的,却是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封!” 霎时,符咒嗡鸣,光华大作,未知的力量冲击着分神的存在。恶尸阮昧知又惊又怒:“你要唤醒本尸!为什么?难道我给你的条件还不够优越吗?” “啊……大概吧。”居誉非笑容纯良:“实验室的话,我已经有了。只要打着为魔宗好的名义,不管什么材料某个家伙都会为我搞到呐。而我只要用恶人做实验对象,实验手段就算再残忍,他也不会管。至于主仆契约嘛,其实没事破解着契约玩儿还是挺有意思的。” “你……”恶尸咬着牙,一点点被本尸所取代。居誉非最后的话语,就这样飘散于风中,如此模糊,又如此刺耳。 “当然,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若你全无良善,我又怎么敢与你携手。反复无常的恶劣家伙,有我一个,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有亲指出了文中的一些缺陷,所以将结尾的那几章重新修了一下。番外隔了这么久才更真是不好意思。顺便,调整了一下章节顺序。毕竟番外后面的部分涉及到了剧透,希望不会给亲们带来不便,O(∩_∩)O在这里先谢谢大家的支持了。 第168章 番外——分神 阮昧知再抬眼时,已是面无表情。 “多谢。”阮昧知冲居誉非点点头,淡淡道。 本尸总算出场,居誉非亦松了口气,心情颇好地取笑道:“你家恶尸还挺好骗的嘛,我竟不知,你便是恶到极处,亦是对我深信不疑的。” 出乎居誉非意料的是,阮昧知居然只是瞪了自己一眼,并不反驳。 “你真这么信任我?”居誉非不可置信道:“你别吓我啊,哥的人生观都要被你给颠覆掉了好吗?” “那就颠覆掉好了。”阮昧知不痛不痒道。 “我……我才不信。”居誉非被阮昧知刺激得声音都高了八个度:“你又忽悠我。再不坦白我可就要罢工了啊?” 阮昧知微微蹙眉:“本以为事后再解释,会更有利于为保证你干活的积极性,结果却是这样么?失算了。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缘由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解释。” 虽然阮昧知的声音毫无起伏,居誉非还是觉得自己从中听到了一点小失望。感情这混蛋原本打算伪造个胡萝卜吊着自己走么?没能如您所愿乖乖上当还真是对不起啊,禽兽君! 阮昧知的中指在鼻梁处虚推了一下,迅速地开口解释道:“恶尸满怀恶念,以己度人,自然也是人人驱利。在他看来,哪方给出的利益更多,你便会理所当然地倾向哪一方,根本没有不配合他的理由。你又故意拖到时间紧迫时才提出要求,他唯恐错过机会,哪里还会仔细思量。再加上,恶尸性情偏执自负,会上当一点都不奇怪。” “……”居誉非无语凝咽。虽然理性上完全接受,但感情感觉无比坑爹是肿么回事? “这个法阵还能坚持多少时间?”阮昧知环顾着四周流光四溢的符刻,问。 居誉非轻咳一声,甩掉那些无谓的想法道:“你只能顶掉恶尸的时间,善尸出来的时间一到,你就会消失。” “一炷香的时间的时间么,那能做的事就只有……”阮昧知说着便将储物空间打开,将石架取了出来。 “这是?”居誉非斜睨那被层层锁链所包裹的球状物,好奇道。 “是个蠢蛋。”阮昧知言简意赅。 五指翻飞,阮昧知转眼便打出了近百个法印,一阵光华炸开,层层锁链终于悉悉索索退回石架之中,将那个姓殷名寻问的蠢蛋的给放了出来。 殷寻问迷迷糊糊睁开眼,恰看到阮昧知那张死人脸一眨不眨地瞪着自己,前事迅速闪过脑海,殷寻问心有余悸地退开两步,小心翼翼道:“昧知你……” “我不是叫你保重了吗?”阮昧知用你这个类人猿简直没救了的语气数落道:“正因为担心出现这种情况,我才将身上的大杀伤性武器早早抛了干净,唯一留下的这个囚悔架,还是我用来对付我自己的,若非心甘情愿被捆缚,石架的禁锢效力连一刻都撑不到。没想到,纵是在这种情况下,你依旧无法自保。“殷寻问苦逼地耷拉着耳朵,凝视着自己的脚尖,局促不安道:“阮昧知,你跟我说句实话,你真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阮昧知径直打断殷寻问的话,淡淡道:“恶尸说那些话,目的仅仅在于摧毁你的意志,让你束手待毙,并非实话。” “不……我想问的是,你真的准备在居誉非存在的情况下,使用囚悔架来对付你自己?”殷寻问不坏好意地扫了某人一眼,真诚道:“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必定会出手,到时刀剑无眼,怕是会……” “就算刀剑有眼,你也会让它们选择性地眼瞎吧,小掌门?”居誉非斜睨着某人,吐了个槽。 殷寻问瞅着居誉非笑而不语。 剩下的时间已经无多,阮昧知懒得去搭理这对一见面就相杀的冤家,将囚悔架摆设完毕,就自己爬了上去。 殷寻问注意到阮昧知这边的动静,一把将人拽住,面带忧色:“昧知你三思啊。” “你在质疑我计划的周全性?“阮昧知挑眉,面无表情地盯住殷寻问。 殷寻问一个哆嗦,立马松了手。 “不必担心,若居誉非真有异动,自会有人处理。”阮昧知淡然地摆好耶稣受难的姿势,将自己往石架上铐。 “有人处理?是谁?”殷寻问不放心地追问,要知道,居誉非这货可是很凶残的。 “是我。”一个声音忽然从背后冒出。 殷寻问扭头,只见一个俊朗身影正大步靠近。 殷寻问收回视线,问阮昧知:“你也叫了龙惊千来?” “我没有叫,但我知道他一定会来。”阮昧知冲龙惊千微微颔首。 “你不是去真穴之渊抓灵兽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居誉非扭身,一副诧异的模样。 龙惊千白他一眼:“少装纯,你若不是早知道我就在后面,又怎会在出手对付恶尸时刻意恭维于我。有一点我要跟你说清,就算你拍我马屁,我也不会对你放松半分警惕的。前两天我又搞到一份主仆契约,回头你就签了吧。” 居誉非的脸黑了:“……都签了一百多份了,有必要么?” “有必要。”龙惊千答得斩钉截铁。 “你个魔头。”居誉非愤而控诉。 纵然阮昧知处于本尸状态,也不禁感慨:“他是真爱你,你早该知道。” 于是龙惊千和居誉非的脸一起黑了。 龙惊千作重患家属状摇头叹息:“阮昧知这病不治不行啊。” 居誉非再补一刀:“脑残至此,只怕很难根治啊。” 殷寻问一句翻盘:“好一出夫唱妇随,真有默契。” 龙惊千&居誉非齐刷刷扭头,怒目瞪:“……” 玩笑归玩笑,阮昧知的动作可没慢半分,言语之间,已是动作飞快地将石架上的法阵准备完毕,在落下最终一笔前,阮昧知开始了他最后的叮嘱:“正式启动囚悔架后,我会被强制昏迷,但不排除恶尸或者善尸凭借个人能力,意外苏醒的可能。唯一能保证的是,单凭我自己的力量,是绝对无法挣脱束缚的。所以,你们……” 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是令人不安的静默。 阮昧知再开口时,口吻间已是温和亲切了许多:“因为有些事不得不做,所以就先出来了,见谅。” “善尸?”龙惊千好奇地瞅着阮昧知的第三种状态。 “你不赞成本尸的处理方式?”相比龙惊千那一副纯围观的架势,居誉非明显想得更多。 “没错。”善尸是一个实诚孩子,当即直言不讳道:“本尸和善尸总想着粉饰太平,一个选择压制,一个选择逃避,但我无法苟同,做人,还是得有担当些为好。” 说着,阮昧知便解开了囚悔架,轻轻巧巧地越回了地面。 正所谓三个和尚没水喝,在踟蹰间,三人已是错过了阻止阮昧知的时机。倒是在吐槽方面,这仨和尚颇有默契,冲着阮昧知异口同声道:“一脸正气的昧知(小知,兄弟)什么的,太违和了。” 阮昧知收了囚悔架,来到殷寻问跟前,歉然地替他理了理长衫:“恶尸不该那样对你的,抱歉。” 殷寻问握住阮昧知的手,笑容温柔:“不要紧,反正不管你乐不乐意留在混元宗,结果都不会有任何区别。” “……”阮昧知默默抽回了被握住的手。 “喂喂,你兄弟正在被恐吓呢,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居誉非不坏好意地向龙惊千进言。 龙惊千一巴掌呼在居誉非后脑勺上,作过来人状:“你懂什么,人家那叫夫妻情趣。” 阮昧知忽而侧头,望向龙惊千。 “……”龙惊千说私话被逮到,不禁有些尴尬。 阮昧知沉吟片刻,终于长叹一声,缓缓道:“对不起,龙惊千。” “啊?”龙惊千愕然地半张着嘴,不太明白这情节是如何发展的。 阮昧知肃色道:“一直以来,你都待我如待己,可我却实不配作你兄弟。” “何出此言?”龙惊千隐隐冒出些许不安。 “龙惊千,我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果然,龙惊千的预感成真了,阮昧知缓缓道:“我拜你为大哥,跟你学武是为了制造机会吸收你的真元,以此衍生的种种行为,诸如喂你灵茶,教你功法,送你丹药,都仅是为了养肥你待宰而已。很遗憾,你以为的真兄弟,从来都不曾存在。” 龙惊千表情木然,就像一个刚刚被告知老婆已然爬墙的倒霉蛋。 居誉非掏掏耳朵,觉得这情景略有点熟悉。 殷寻问不禁扭头捂脸,他就知道,从上一次善尸出来跟他交代黑历史起,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大魔王阮昧知将亲手开启真相地狱,并欠揍地站在悬崖口等人将他踹下深渊。 “骗人的吧……”龙惊千发出一阵干笑声,眼里却是一片吓傻了般的茫然。 居誉非摆出一个同病相怜的表情,怀揣一份幸灾乐祸的心情,拍拍龙惊千的肩:“别自欺欺人了,想想阮昧知所修的功法以及阮昧知现在的状态,你懂的。” “抱歉。”阮昧知走上前,冲龙惊千深深一揖,此刻的他,正直得令人无法直视。 “你,你怎么能……”龙惊千胸口急速地起伏,一双圆眼睛愤愤鼓起,委屈地瞪着阮昧知。 阮昧知露出一个饱含歉意的苦笑,诚挚建议道:“所以……自今日起,你就当不曾认识过我吧。若是要打要罚,我也认了,是我欠你。” “你说什么?!”龙惊千终于抓狂了,冲着阮昧知张牙舞爪地咆哮:“有种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眼看阮昧知还准备说点什么,殷寻问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劝道:“龙惊千你别激动,善尸就这德性,他第一次出来就叫我和他断绝关系,还说什么若是没遇见他,我定会有更好的前程,所以现在应该将一切搬回正轨云云。跟这货认真,你就输了。” “你走开,这是我和我兄弟的私事,没你插手的份儿。”龙惊千脸色阴沉:“放开昧知,我有话问他。” 殷寻问自是不愿,唯恐龙惊千一怒之下伤害阮昧知。无奈阮昧知一意孤行,制止殷寻问动手,主动跟着龙惊千走到一边去了。 殷寻问正要跟上,却见居誉非一个闪身挡在了自己身前。 殷寻问瞬间冷了脸:“居誉非,这是何意?” “这个啊,主人表示他不希望有人干扰他处理私事呢。所以……”居誉非勾唇,轻笑:“你只能在这里乖乖等着了。” “凭你?也想挡我?”殷寻问挥掌便劈。 居誉非不慌不忙地打了个响指,地面瞬间升起一道环形光墙,将殷寻问罩住。居誉非笑得狡黠又得意:“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站在我布置的法阵中啊,小掌门。” 殷寻问愤愤地轰击着光墙,却也只能接受下短时间内无法摆脱居誉非的现实。 居誉非这熊孩子向来很会玩儿,左右无事,索性拿殷寻问取乐起来:“选手殷寻问又打出一记十连击,漂亮!但禁锢阵选手凭借其强壮的身躯,将这次攻击再度硬抗了下来。真是令人惊叹的防御力。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殷选手昨晚太卖力,以至于今日成了软脚虾。毕竟殷寻问是一位‘小’选手嘛,大家都懂的~” 殷寻问懒得理会居誉非那明显带有阮氏风格的调笑,凌厉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龙惊千身上,是他失算,没想到向来视昧知如亲弟的龙惊千会突然反水。现在只希望龙惊千有所顾忌,别真干出什么蠢事。 “你的意思是,从此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兄弟了是吧?”龙惊千盯着阮昧知,表情凶恶。 “是。”阮昧知很没眼色地点点头。 “是你妹啊!”龙惊千一拳轰出,狠狠砸上阮昧知的脸。 阮昧知踉跄两步,却也不躲,依旧站在原地,一副任由处置的挫样。 龙惊千一把揪住阮昧知的前襟,拖到跟前,喷他一脸唾沫星子:“爷不管你现在中的什么邪发的什么疯,哥只知道,你这种轻易绝交的态度让哥很不爽。所以,要么你立刻道歉收回之前的话,要么被哥揍到道歉,收回之前的话。” “你难道还不明白么?”阮昧知虽被龙惊千拎着,态度却依旧正直到欠扁:“我真的没资格做你兄弟。” 龙惊千毫不留情又是一拳,肚子猝然受击,阮昧知被打得跌落在地,蜷缩成一团,狼狈地咳嗽不休。 “你说谁不明白来着,我没听清楚。”龙惊千俯视着阮昧知,眼神冰冷。 阮昧知的脸上却呈现出一种混合了欣慰与痛楚的奇怪表情,抽着冷气道:“我怀小人之心接近你,利用你……你又何苦……” 龙惊千再度拎起阮昧知,拎着只狗崽子似的将人晃了晃,嗤笑:“那又怎么样?你还不明白吗,我生气是因为你轻易就抛弃了我们的兄弟情,而非你利用于我。” “……”阮昧知欲言又止。 龙惊千抵着阮昧知的额头,恶狠狠道:“只有懦夫才会通过否定一切来逃避过去所犯的错误,你要还是个男人,就给老子好好当兄弟,把哥给你的兄弟情都补回来。” “对不起,龙惊千,我……”阮昧知黯然垂眼。 龙惊千抬手就将阮昧知重重掼在了地上,狞笑着掏掏耳朵,问:“你叫我什么来着?” “咳咳……”阮昧知撞到了头,虽然不是很痛,却是呛了不少灰尘,但他依旧挣扎着爬起来,望着龙惊千,徐徐道:“龙惊……” 龙惊千一脚将人踹翻:“叫大哥。” 阮昧知瘫倒在地,抖着嗓子:“龙……” 又是一脚,龙惊千踩在阮昧知的小腹上,面色阴寒:“叫大哥。” “龙惊千,你再打昧知试试!”殷寻问早已忍无可忍,疯了似的砸着禁锢阵。 便是连居誉非,也不再有心情逗弄宿敌。 龙惊千扭头,淡定地看着殷寻问:“吵什么吵,你以为这儿就只有你一个人心疼阮昧知是吧?” “那你还……”殷寻问怒不可遏。 “所谓大哥的职责,就是要在兄弟犯二的时候,抽他丫的。”龙惊千说着,又将刚刚作出龙字口型的阮昧知踹得翻滚出去。 “龙!惊!千!这是你自找的!”殷寻问再顾不得龙惊千身份暴露后有什么结果,怒吼一声,澎湃真元的全力释放,瞬间,地动山摇,殷寻问用纯粹到暴力的可怕力量将脚下的土地,连着所谓的禁锢阵一道,轰成了碎末。 “居誉非,挡住他。”龙惊千连头都没回,径直对居誉非下了命令,又将阮昧知给拎了起来。 “你这是要弄死我啊。”居誉非苦笑着,挡在了再无顾忌的殷寻问身前。主仆契约的存在,让他别无选择。 殷寻问当然不会对居誉非手软,准确来说,在看到自家道侣被人殴打的第一眼,他便陷入了对杀戮的血腥渴望中。 居誉非提剑直刺居誉非心口,本质上依旧属于后勤人员的居誉非除了用装备硬抗,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不过一剑,居誉非的八层防御,已是被殷寻问砍得只剩四层。直到这一刻,居誉非才知道,之前的殷寻问是有多节制。 “龙惊千,我最多只能拖延半刻,而那些混元宗门人估计也快到了。你要做什么赶紧的。”虽然恨不能龙惊千去死,但反抗无能的居誉非,也只能在这饱受约束的苦逼状态下,为自己努力谋求哪怕一点点生机而已。 龙惊千没有理会居誉非,他仅仅是揪着阮昧知,又将那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叫大哥。” “龙魔头,你去死吧!”居誉非气急败坏地咒骂着,边拼命地往外掏法器抵挡,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一件件法器被殷寻问瞬间摧毁。 无论居誉非如何努力,终究是在绝对的力量前渐渐无力了下来,殷寻问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放任居誉非自由来去的青涩少年,身为天下第一大宗掌门的他,强得无可置辩。 最后一件法器,最后一层防御,终于在一阵残酷的碰撞声中破碎,居誉非惨笑一声,闭上眼,已经……没办法了啊。 “嘭” 腰侧忽而被人狠狠踹了一脚,居誉非猛地跌飞出去。 “发什么呆呢,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龙惊千挡下殷寻问的致命的一击,瞪着发傻的居誉非吼道。 “死魔头……”居誉非揉着隐隐生疼的腰,呲牙咧嘴地微微翘起了唇角。 殷寻问并不在意忽然换了个对手的事,此时此刻,比起杀掉居誉非,他更想看龙惊千这个魔头血溅三尺。 龙惊千的手上功夫,自是不俗,但他依旧不是盛怒之下的殷寻问的对手。龙惊千很快便落入下风,被动抵挡起来。 龙惊千很清楚,不出半个时辰,自己便会在殷寻问这摧枯拉朽的攻势下负伤败落。更糟的是,不出一刻,那些听到动静的混元宗门人便会将这里层层包围,他很可能连败在殷寻问手上的机会都不会有。但龙惊千依旧不紧不慢地抵挡着殷寻问的攻击,他知道,那样的情况,不会发生。 门人的议论的声已经隐隐传至耳边,似乎下一刻便会破门而入。 殷寻问将龙惊千一剑轰远,终于高声道:“本掌门正在试验新功法,未免误伤,所有人后退百里,禁止靠近。” 门外众人齐齐应声,纷纷退散。 “我还以为你被愤怒冲昏了头呢。”龙惊千笑着挡下殷寻问的又一记杀招。 殷寻问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着收剑再削。 “你什么意思……”龙惊千看着地上自己被殷寻问险险削落的鬓发,眼神一凛。 回答他的,只有殷寻问越发凌厉的剑招。 “喂喂,你不管么?”居誉非不止何时已经跑到了阮昧知身边,此时的阮昧知,面无表情,眼神清冷。 阮昧知沉默不语。 “虽然我不太明白其中原理,但刚刚龙惊千那么做是为了逼退善尸唤醒你吧?”居誉非绕到阮昧知跟前,又问:“你现在这么袖手旁观,真的好吗?” 阮昧知终于开口:“你就这么紧张龙惊千?” 居誉非一愣,这才抽着嘴角道:“你不知道在主仆契约下,他若死了,我也活不成吗?跟我开这种玩笑,你良心何在!” “我的良心不是早就喂给你吃了吗?”虽然这么说着,阮昧知还是叫停了那正在打生打死的两位。 “你没事吧?”殷寻问眼瞅着阮昧知,但指向龙惊千的剑却并未放下。 “没事,龙惊千他没下狠手。”阮昧知擦了擦脸上的灰尘,按下了殷寻问的剑,对龙惊千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干能唤醒我?” “因为上次你魔怔的时候,就是因为我和殷寻问打而清醒的不是吗?”龙惊千理所当然道。 “……我就不该对你的智商抱指望。果然只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阮昧知估计善尸会败退,应该是因为被龙惊千那一番言行给扰乱了逻辑,陷入了混乱,这才给了自己出来的机会。等等…… “若你只是为了和小寻打,那你为什么还要居誉非继续抵挡破阵而出的小寻?” 龙惊千面色一僵,然后咧起唇角,露出了一个惯常的憨笑,并不回答。 阮昧知怀疑龙惊千那会儿是真心想狠狠打自己一顿,毕竟再宽容,他也不可能完全不生自己的气。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阮昧知果断道:“算了,我们抓紧时间,赶紧把分神的问题解决掉。” 之后的一切都格外顺利,经过三人不眠不休的连续奋斗,当然,主要是居誉非干活,殷寻问和龙惊千监工,阮昧知的分神期小问题总算得以解决。虽然,和预想的有点差别……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在进入合体期之前,我都会以本尸状态出现。” 看着眼前轻轻推着鼻梁的阮昧知,三人忽而感到一阵寒气窜上背脊。 本尸别过头,几不可察地勾起了唇角:虽然只是分神中的一种状态而已,他也会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尽可能的久一点啊。毕竟,阮昧知从不让自己吃亏,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结尾,有米有一种心头一凉的感觉。本尸才是真赢家不解释~ 看到很多妹子求居誉非VS龙惊千还有俩爹的奸情番外,虽然不想让大家失望,但蛋黄还是要说,蛋黄写文虽然不算特别理性,但也还是遵循基本逻辑的。这俩对,不能说绝对不可能,但用纯理性分析一下这四人的性情,就会发现若真在一起了,略不科学。所以蛋黄只是暧昧,而不明写,因为与其按照俺的逻辑写出来,让大家失望,不如给大家一份希望,尽情脑补。见谅。 第169章 殷熊猫使用说明书 殷熊猫使用说明书 欢迎您使用泥蛋黄公司产品殷熊猫。本公司遵循不包修、不包换、不包退的无三包策略,因此,若您因未遵照说明书操作而造成各种财产及感情损失,本公司概不负责。 产品简介—— 殷熊猫是我公司自主研发的产品系列之一。外观完美、功能强大、使用简便、安全可靠。本系列包含以下三种型号。 1殷熊猫幼年版:天真呆萌,勤奋活泼,兼具熊猫团子形态,可搓揉可逗弄。适宜于养成爱好者。(当然,若您一不小心养歪,本公司概不负责。为避免此种惨剧发生 ,建议您分阶段购买本公司产品殷函子及阮昧知对本产品进行升级。注意,请勿使用殷函子及阮昧知对本产品同时进行升级活动,否则可能会引发殷函子对阮昧知的追杀事件,如不及时将两者隔离,将进一步引发殷熊猫离家出走事件,或阮昧知布局灭门事件。) 2殷熊猫少主版:外冷内热,潜力巨大。兼具熊猫抱枕形态,可骑乘可压倒。(注意,此型号与本公司产品居誉非兼容性极差,如您在同一空间使用殷熊猫及居誉非,将导致居誉非被乱箭戳死,或殷熊猫被解剖研究。如您一定要同时使用殷熊猫及居誉非,强烈建议您购买本公司产品阮昧知,在此产品出现的场合下,殷熊猫及居誉非将不会发生必死冲突。) 3殷熊猫掌门版:实力逆天,成熟稳重。兼具熊猫各种形态,可大可小,可抱可骑。(注意,此型号若与本公司产品殷函子出现于同一空间,将导致殷函子飞升。如您一定要同时使用殷熊猫及殷函子,强烈建议您购买本公司产品阮尔踱,并将其调整到中毒状态。但由于制造材料问题,阮尔踱使用寿命极短,一旦产品阮尔踱报废或康复,殷函子依旧会飞升。) 产品参数—— 品名:殷熊猫 性状:拥有逆天体质及外貌的男性人类 主要成分:纯阳体质、天灵根、貔貅神魂、蛋白质、脂肪、血细胞、胶原纤维、钙、磷…… 操作系统:中文 生产企业:皇宫隔壁的茅草房公司(请不要忽略“茅”“房”中间的那个“草”字,谢谢) 生产地址:元辰大陆盘龙山混元宗 使用寿命:未定(原则上来讲,用户您是肯定活不过他的。) 安装激活—— 1当您收到您的殷熊猫时,他应当是人形状态、衣衫整齐,包装完整,并已启动了自卫程序。所以请勿在拆开包装盒后,继续对其衣衫进行拆解工作,如因此发生流血事件,本公司一概免责。友情提示:若您购买的是殷熊猫幼年版,可尝试对其衣衫进行拆解,如产品噗的一声变为熊猫团子,不必紧张,此为正常现象,将其单独搁置八到二十四个小时,产品将再度恢复人形。但请不要频繁采取此类行动,否则将导致熊猫炸毛,离家出走等恶劣结果。 2在将殷熊猫从包装盒中取出后,只需用标准普通话念出激活口令——“蛋黄大大是总攻”,即可成功激活。友情提示:若您是在非正规途径买到的本产品,将有可能引发产品自带的“泥蛋黄的玻璃心”病毒,导致该产品死机。 功能介绍—— 1保镖打手,本产品强大的武力值设定将成为您及家人的最佳安全保障,在某些情况下,也能成为您用暴力解决问题的最佳道具,您懂的~ 2修仙导师,本产品内置有海量修仙资料,将是您修仙的最佳导师与帮手,但请不要在此期间暴露出您智商或体质的局限性。一旦殷熊猫将您归于蝼蚁这一种群,将对您采取无视的相处方针。 3萌宠护卫,本产品的熊猫形态兼具卖萌、治愈、看家、护院、骑乘、玩耍各种功能,是您生活的最佳伴侣。 4赚钱助手,本产品杰出的性能决定了其无论从事哪个行业都必将取得不俗的成绩,若您给予本产品充分的自由,他将还您一个高收入的帮派,并定期为您制造丹药、符篆、法器等畅销产品。 注意:虽然殷熊猫是一款具有完整男性功能的产品,但请勿尝试与其展开超友谊关系,轻则将被其鄙视打击,重则将被其人道处理。当然,如您在忽悠拐带清纯少年方面有信心胜过本公司产品阮昧知,大可以试试。因此引发的一切惨案,本公司依旧概不负责。 注意事项—— 1禁止在本产品面前欺负本公司阮昧知系列产品,否则将导致顾客您的人身安全受到严重威胁。 2请勿在殷函子面前骚扰调戏此系列的任何产品,请勿在阮昧知面前骚扰调戏除殷熊猫幼年版外的任何产品,否则您将有幸体验到一百零一种死法。 3使用本产品时,请捡好您的节操,稳住您的下限,与其和谐相处,以确保人生安全。 4为了他人的生命财产安全,请不要在魔门、南风楼附近使用本产品。 5请勿私下尝试组合殷函子X殷熊猫,殷熊猫X居誉非,龙惊千X殷熊猫等奇葩CP,殷熊猫X阮昧知王道,CP不可拆不可逆。否则……相信我,您不会想知道具体下场的。 6如产品在使用过程中出现异常,实属正常,请自求多福,货物出厂,概不退换。不过您若同时购买了本公司产品阮昧知,此产品的故障率将大大降低。所以,客官,不来一发么? 保养和维护—— 1该产品具备自我清洁功能,无需您帮忙清洁。若您同时购买了本公司产品阮昧知,可让阮昧知帮助殷熊猫进行清洁工作。如您对两人在浴室里的具体情形有兴趣,觥形犼将是您的不二选择。 2该产品和您一样需要进食,但请不要以为是熊猫就一定会喜欢啃竹子,如他对您投喂的食物表示不满,建议您同时购买本公司产品阮昧知,大师级的厨艺水平,带给您及您的殷熊猫非一般的享受。 3该产品除幼年版外,基本都无需睡眠。但若您同时购买了阮昧知,请不要与其讨论睡眠的必要性,否则后果自负。 4产品使用后,建议您对其工作成果表扬一下,虽然他表面上不会对您的表扬作出任何回应,但这将大大提高他接下来的工作效率。 常见问题分析—— 1为什么我家幼年版殷熊猫只要一闲下来,就往屋顶爬,并看着小区大门沉默不语? 该产品是否在近期内与阮昧知相处过,并且与阮昧知分离中?请不必担心,您的殷熊猫一切正常,只要再度见到阮昧知,以上状况就会消失。 2我叫我家幼年版殷熊猫出去玩,为什么他很快就回来了,并且很不开心的样子? 您可以通过对您家殷熊猫复诉以下内容来解决该问题——“小寻,你何时见过苍龙与爬虫为伍?你和他们都不一样,你天资卓绝,你身份尊崇,生来便是要俯视他们的,而不是和他们玩作一处。那些比你弱的家伙都是蝼蚁,而蝼蚁是不值得你屈尊去理会的。” 3我家殷熊猫不见了,不过是叫他出门打个酱油而已,结果他一去不复返。 请确认您家方圆百里是否出现过一只名为阮昧知的产品,若如此,恭喜您,不久后,您家殷熊猫将主动回家,并带回一只阮昧知要求结侣。 请确认您家方圆百里是否出现过一只名为居誉非的产品,若如此,请节哀,若您家殷熊猫一月后还未回来,您可以考虑再买一只。 4我在家看A片的时候,不小心被殷熊猫撞见了,不会对他有什么不良影响吧? 请放心,这不会对他产生任何不良影响。因为在制造本产品时,本产品已经在此方面饱经考验。 5为什么我家殷熊猫一直都在看家里的生物物理化学,并且还对着我笑嘻嘻地念一些很可怕的童谣? 很遗憾的告诉您,您买到的是一只居誉非,为您的人身安全考虑,建议您尽快购买魔尊版龙惊千,以防不测。 6为什么我家殷熊猫没什么表情,总是一脸冷淡的样子。 正常状态下,殷熊猫都是这样的表情。除非您将阮昧知放到他跟前。 7我可以为殷熊猫配置一个女朋友或男朋友吗? 可以,但需要殷熊猫自己同意,并且您有把握能逃过阮昧知的坑杀。 8为什么我家的殷熊猫和阮昧知双双消失了? 您是否拒绝了两只结为道侣的要求?请立刻登报道歉,并且表示同意两只结侣,不然您只能准备好重新购买这两款产品。 9我能将殷熊猫系列的三款产品各买一只回来玩吗? 可以,但您与此同时若购买了阮昧知,不论购买多少只,都必将引起此三款产品的争斗,在其争斗期间,将持续性地对您的财产造成不可估量的破坏。 10殷熊猫为什么不会奏乐不会跳舞不会做饭连讲睡前故事都无法胜任,买来到底有什么用? 替您拐带一只会奏乐会跳舞会做饭,且完全能胜任睡前故事讲述者工作的阮昧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