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继续演[重生] 作者:匪梦   文案:   结婚七年,梁继每次吵完架都去找白月光寻求安慰,忍无可忍的林穆决定离婚。   结果发现所谓的白月光竟然是条狗。   ……这就很尴尬了。   本打算安分下来好好过日子,一睁眼却回到了七年前。   这时候两个人刚领证没多久,梁继又端着一张深沉脸跟他闹别扭。   梁继:我今晚不回家,要去找我的白月光,不用等我。   林穆:别老跟小白抢狗窝,我让管家给你在庭院铺了床,记得带驱蚊液。   梁继:……   ①1v1,he,双处,主受,同性可婚背景,醋精二货总裁攻×重生温润总裁受   ②婚后恋爱小甜饼,逻辑君死掉了     内容标签: 强强 年下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穆,梁继 ┃ 配角:不重要 ┃ 其它:   作品简评:   结婚七年,梁继每次吵完架都去找白月光寻求安慰,忍无可忍的林穆决定离婚。结果发现所谓的白月光竟然是条狗……解除最大的误会后,林穆本打算安分下来好好过日子,一睁眼却回到了七年前。这时候两个人刚领证没多久,梁继又端着一张深沉脸跟他闹别扭。然而这一回,林穆再也不会被他拙劣的演技骗到了。本文讲述工作狂总裁重生后,看破爱人拙劣的演技,也领悟到自己的错误,重新好好恋爱、工作之余更加关注家庭,解除家人误会、打败坏人,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作者行文流畅,情节新颖,文章甜萌无虐,值得一看   ================== 第1章   “吱——”   迈巴赫猛然刹车,林穆被车身的晃动惊醒,迅速伸手撑在前座的靠背上,及时避免了自己的脸跟靠背的亲密接触。   没来得及疑惑自己怎么会坐在车里,他就听见司机低声解释道:“先生,前面有人拦车。”   与此同时,一个年轻男孩扑到他们的车窗旁,脸色焦急地拍打着车窗,嘴里嚷嚷着什么,看口型似乎是在说“救命”。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林穆眉心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用眼神制止住想趁机开走的司机,示意他打开车窗。   车窗缓缓摇下,男孩立即巴住空隙,生怕他们反悔关窗似的,朝后座的林穆喊道:“林总?林总!求您帮帮我……”   林穆的视线落在男孩过分年轻的脸上,眼神微动,念出一个还算熟悉的名字:“骆嘉祥?”   骆嘉祥是目前当红的流量小生,他们公司的台面之一。   只是这么个当红明星,怎么单独跑到街上来了?四周这些路人还一脸漠然,完全不认识他的模样?他的助理和团队呢?   听到林穆叫出自己的名字,男孩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对,是我!求您救救我爸爸!他刚刚被几辆车带走了……”   ……他父亲不是借了高利贷去还债,结果利滚利越欠越多,早就不堪重负自杀身亡了?   林穆眉心紧蹙,视线扫过他被扯坏的衣服领口,瞧见他脖子上用黑色皮绳挂着的易拉罐拉环,不由得愣了愣。   他依稀记得,这是骆嘉祥母亲离家出走前留给他的玩具,一直被他当做护身符。父亲死后,骆嘉祥就把这东西跟骨灰一起葬到了墓里,这会儿怎么又回到了他的脖子上?   这时,林穆眼角余光扫过车内的显示屏,瞧见上头显示的时间,眼神顿时凝住,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他试探着问道:“带走你父亲的是催债公司的人?”   骆嘉祥显然没想到林穆一猜就猜中了,愣了一下,点头道:“是。”   他的猜测居然是真的,林穆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但现在明显不是震惊的时候,他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甚至没问骆嘉祥事情经过,就神色严肃地说道:“上车。”   半个小时后,送骆爸爸上了救护车,林穆又顺路带着骆嘉祥回公司。   这一路上骆嘉祥已经向他解释完事情原委,骆爸爸嗜赌成性,欠债太多,又瞒着他去借了高利贷,因为逾期不还钱,才被催债公司抓走。   这一切跟他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没错,在林穆的记忆里,这件事情曾经发生过。   直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洗手间里瞧见镜子中那个明显年轻许多的自己,林穆还有种不真实感。   一觉醒来回到24岁,这种经历无论是对谁来说,都太过离奇了一些。   他这时候已经明白过来,为什么自己醒来时会觉得有些奇怪——   睡觉前,他明明跟梁继坐在飞往国外的私人飞机上,就算没被飞机降落的动静吵醒,他这会儿也该在国外。   林穆瞧了眼手机,上头显示的时间正好是七年前,同性婚姻刚刚合法化,他跟梁继成为第一批领到结婚证的Gay,同时他也从父亲手上正式接管了公司,禾白娱乐。   一家由于经营不善,导致资金链断裂、濒临破产的公司。   按照他的记忆,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资金链断裂引发的一系列后果都将显现出来,还有同行的倾轧和公司内部的竞争……   林穆深吸口气,心道命运跟他开的这个玩笑未免过分了些。   上辈子好不容易将公司带回正轨、发展壮大,还跟梁继解除了误会,眼看着就可以补上迟到七年的蜜月,过上轻松惬意的日子,结果一觉醒来又回到这个令人焦头烂额的境地。   真是世事弄人!   林穆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直起身子理了理衣服,准备回总裁室处理今天的公务。   一味沉浸过去不应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尽快解决资金链的问题。   重来一次,总不能再跟上辈子一样,被打得措手不及。   走到办公桌后头坐下,林穆的手机突然“嗡”地震动起来,接着一个对话框弹出到屏幕上。   【梁小鸟:中午一起吃饭?我顺路去老莫家给你带罐焖牛肉。】   “……”   说什么顺路,从梁继公司到老莫,少说也得一个小时,再到禾白这边,又是半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十一点,看时间这家伙肯定又是先斩后奏,到了老莫才给他发的消息。   话虽这么说,林穆沉静的眉眼却弯了弯,得知自己重生后便笼罩在心头的阴霾顿时消散不少。   【阿穆:好。】   好在重新来过,这人一直没变。   另一头,老莫餐厅。   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正襟危坐,严肃地看着自己的手机,不时敲击几下屏幕,像是遇到了难题。   梁继原本打了一大段话,解释自己是完成了早上的工作才出来的,绝对没有偷懒,结果还没发出去就瞧见这简单的一个字,倒是愣住了。   “今天怎么没让我回去好好工作?”梁继小声嘀咕了一句,很快找到自认为合理的解释:“肯定是媳妇也想我了。”   旁边服务员正好听见这么一句,顿了顿,“……梁先生,您的外带已经打包好了。”   梁继立即收起手机,十分正经而冷淡地“嗯”了一声,接过打包盒放进自己带来的保温箱里。   只是看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跟高冷霸总这个词半点儿也搭不上边。   半个小时后,禾白娱乐一楼大厅。   前台的几个小姑娘换班回来,围在接待台后边交头接耳,“听说了吗?那位今天早上是从林总的车上下来的,从肩到脖子都是伤!该不会……”   “那可说不准。那会儿我正好站在边上,瞧他那脸色,怕是一夜没睡。”   “不会吧?林总不是刚结婚?”   “家花不如野花香呗……何况他们都谈了三年了,三年之痛听过没?”   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加入议论:“……那位是哪位?”   “可不就是那个……”说到一半,回头瞧见提问的人,聊八卦的几个都吓了一跳,慌忙转过来立正站好,“梁、梁总。”   梁继原本是想问问总裁室这会儿有没有客人在,没成想却听到这么个消息,眉眼不由得沉了下来。   他盯着眼前几个小姑娘,又问了一遍:“那位是哪位?”   前台姑娘们面面相觑,没敢做声。   行,不说,那他找别人问去。梁继扫了她们一眼,转口问道:“林总现在有客人?”   “没有!”说错话的小姑娘连忙答道,很快,试图将功补过似的,又添上一句:“林总现在还没吃饭。”   梁继淡淡扫她一眼,冷哼道:“我知道。”   多嘴!他今天可不是偷偷摸摸溜过来的!   小姑娘顿时知道自己这回是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缩缩脖子,悻悻地闭了嘴。   撇下战战兢兢的前台姑娘们,梁继径直进了电梯,按下正中间的楼层按钮。   禾白娱乐是林爸爸在上世纪90年代初建立的艺人经纪公司,这二十多年来不断发展壮大,已经成为了一家综合性的娱乐公司。   虽然这么些年过去,禾白早已改址,但仍旧沿用了当年的传统,将管理层的办公室设置在了大厦的中层。   高耸入云的大厦、光洁如新的外墙、充满艺术感的装修,还有电梯里方便所有人检查仪容的、纤尘不染的镜子墙,都焕发着一种勃勃生机。   至少从外表上看,禾白娱乐完全不像是一个即将破产的公司。   甚至就连梁继,这个总裁的合法丈夫都不知道,自己爱人肩上扛着多大的压力。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梁继拎着保温盒出来,脚下步伐缓了缓,朝跟他打招呼的女助理点了下头,状似无意地说道:“回来路上堵不堵?阿穆怎么也没喊我去接?”   林穆前几天都在出差,原本说昨天回家,但临时出了点事情,改签到今天早上,怕耽误梁继休息,就没让他去接。   女助理对梁继时不时硬塞给她的狗粮已经习以为常,心道想问绯闻的事情直说不就好了?每天这么拐弯抹角的也不嫌累。   但吐槽归吐槽,她面上却是专业得很,装作不知道这醋精的意图,小声而快速地答道:“六点到的机场,堵了一个多小时。林总上车就睡了,您知道的,他不喜欢别人代他做决定。”   上车就睡了,那就是没时间乱搞男男关系。   梁继偷偷松了口气,神色自若地点头,照常吩咐道:“别告诉阿穆我问过你这些问题。”   女助理笑笑,“明白。”   她没忍心告诉梁继,自己敢向他透露林穆的私人行程,肯定得经过林穆本人同意。   也就是说,林穆早就知道他在打探自己的消息了。   然而梁继本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女助理笑容中的意味,脚下轻快地继续往前,很快敲响了总裁室的大门。   “叩叩。”   “进来。”   总裁室里,林穆瞧见梁继,当即放下手里看到一半的文件,起身朝他走过来,笑着说道:“这么快就到了,你早上该不会干脆没去公司?”   梁继却一反常态地没回答他,反而瞧着桌上的文件,“你不看完?”   林穆顺着他的视线往后一瞧,‘嗯’了一声,不解道:“怎么了?”   梁继的表情更奇怪了。   林穆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一旦工作起来,饭菜送到嘴边都不一定会瞧一眼,哪儿有过把工作放到一边,先去吃饭的时候?   他大老远跑到老莫去买吃的,还亲自送过来,除了想见林穆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监督他按时吃饭。   然而现在林穆居然不用催就乖乖过来吃饭了,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想到先前在前台听到的绯闻,梁继心中悲愤:三年之痛是真的,阿穆肯定是变心了! 第2章   其实林穆接手公司后拼命工作,不过是为了尽早把资金链补上,避免公司进入破产流程。   公司回归正轨之后,需要他操心的事情不多,他就渐渐改掉了先工作后吃饭的习惯。   谁能想到梁继居然会凭这个断定他变心?   好在林穆这会儿不知道梁继的想法,打完招呼就自顾自走到会客区坐下,回头一瞧他还站在原地,不由得挑眉,“想什么呢?”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梁继好歹披着张能唬人的霸总皮,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情绪的时候,还是能绷住表情的。   就好比现在,他不想让林穆知道自己正想着怎么弄死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情敌。   ……对了,他还不知道情敌是谁。   梁继掀开盖子,将打包盒放到林穆手上,试探性地说道:“听说你早上迟到了?路上很堵?”   如果是上辈子的林穆,听了这话可能还不会多想,只当梁继是关心自己的工作。   然而现在的林穆可是跟梁继朝夕相处了十年,结婚后的误会也已经解释清楚,以至于现在,梁继翘翘尾巴,林穆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个男人平时大大咧咧,遇上他的事情,却连吃醋都吃得这么隐晦,真是让人好气又好笑。   “路上被个艺人拦车,帮忙从催债公司手上捞了个人。”林穆把罐焖牛肉的汤汁浇到米饭上,抬眸瞧了他一眼,“吃醋了?”   梁继以往都是这么试探,也没见林穆觉察出什么,冷不丁被这么一问,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什么?”   林穆挑了下左边的眉毛,瞧着他没说话。   梁继耳朵一红,强自镇定地反驳道:“没有,不是。我是那种爱吃醋的男人吗?”   林穆扫了眼他通红的耳尖,想了想,认真答道:“你不是……”   梁继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被阿穆发现他打探消息的事情。   然而他这口气还没有完全吐出去,就瞧见林穆短促地笑了一下,接着说道:“梁小鸟才是。”   “……”梁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先反驳哪一点,片刻后才不服气地说道:“是大鸟!”   梁小鸟是林穆给梁继起的名字,要说起来由,还得追溯到他们俩刚确定关系的时候。   众所周知,梁继这个名字实在不好起外号,叫梁梁还是继继都很别扭,所以林穆第一次把他介绍给自己朋友认识的时候,用的就是梁继的大名。   当时一个朋友刚失恋,自己一个人在角落喝得酩酊大醉,听不清人说话,盯着他的口型看了半天,回道:“两个唧唧?你这男朋友厉害了。”   这话一出,聚会氛围瞬间凝滞,只是不过两秒,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双方朋友顿时爆笑出声,之后就着这个话题,很快打成了一片。   只除了梁继和那个醉鬼朋友。   二十岁出头,正是爱玩的年纪,林穆后来就开始喊梁继梁小鸟。   本来只是一时的玩笑话,结果没想到一直沿用到现在。   甚至直到林穆重生回来之前,都还在用这个名字。   这天中午到最后,在梁继的坚持下,林穆不得已叫了他一声“大鸟”,这件事儿就算是翻篇了,吃不吃醋的,两个人心里都有数。   吃完饭,梁继陪林穆睡了一会儿,才起身准备回公司。   拎着空的保温箱出来,梁继走到秘书台前,屈指敲了敲女秘书的桌子,“早上阿穆被人拦车了?谁干的?”   女秘书正跟人打电话预约行程,闻言抓起手机点了几下,梁继的手机很快响起来。   忙碌的工作之余还得随时准备好应付老板的醋精丈夫,趁着电话那头查行程的工夫,女秘书分心瞧了眼手上专门给梁继发资料用的手机,觉得自己应该领双份工资。   梁继对女秘书办事的效率十分满意,点开消息一看,屏幕上是骆嘉祥的简历,包括一张一寸照片和几张全身照。   娱乐圈里头不缺俊男美女,但照片上的男孩儿最引人瞩目的却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不说,还泛着淡淡的红晕,即使是简单的笑容,也不自觉泛着几分风流的意思。   很有特色。   斜着眼睛打量了两眼照片,梁继的视线在对方形状分明的腹肌上顿了顿,忽然摁下锁屏键,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过如此!”   说完,昂首挺胸地走了。   只是回到电梯里,对着电梯门上的镜子,他忍不住看向自己的腹部,那被高定西装包裹住的六块腹肌。   那小子的脸蛋长得比女人还精致,腹肌居然那么明显!   阿穆难道比较喜欢这一款?   梁继眼神微沉,木着一张俊脸走出电梯,在前台姑娘们好奇的目光中大步离开。   “我就说是真的吧?你看梁总的脸色那么难看,肯定是发现了。”   “都怪我,没早点发现梁总……林总的婚姻不会因此破裂吧?”   “咱们下回是不是得喊骆嘉祥小老板娘了?”   梁继不知道她们在议论什么,只感觉自己身上扎了不少目光,仿佛正在他脑袋上编织一座绿色的鸟巢,里头还有小麻雀在叽叽喳喳地叫唤。   他脑门上青筋突突直跳,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骆嘉祥从前台后边的角落慢慢走出来,视线在他的背影上停留许久,随即扭头进了员工电梯,按下总裁室所在的楼层。   瞧着镜子里的青年,骆嘉祥揉揉自己发白的脸颊,顺手竖起衣领,遮住后脖子上青紫的伤口,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半分钟后,他已经站在总裁室里,看着神色惺忪的林穆,脸庞不自觉地发烫。   林穆刚洗完脸回来,这会儿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衣领上的扣子还没系回去,露出白皙的脖颈,额前碎发湿了几缕,搭在光洁的额头上,让他看起来比平常更加生动。   用下巴指了个座位,林穆随意地说道:“坐。什么事?”   他让女秘书放人进来,倒不是说他这个总裁有多平易近人。   上辈子禾白陷入困境时,骆嘉祥已经小有名气,跟他同级的艺人都纷纷转投了其他的公司,只有他留下来,陪公司一起度过最艰难的日子,还帮了公司不少忙。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纵然这里头有以此抵消恩情的意思在,林穆对他的印象依旧不错,因此就算重生,他对骆嘉祥也没有多少生疏的意思。   骆嘉祥脸色更红了,略显局促地坐下,涩声开口道:“今天的事情谢谢您。如果没有您帮忙,我父亲肯定回不来……”   有上辈子的记忆在,林穆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毫不迟疑地打断道:“可以。”   骆嘉祥一愣,“啊?”   林穆穿上外套,转眼就变回了平日里冷淡的总裁,身体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我可以借钱给你还债。但是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骆爸爸一共欠了三百万。   这个数目对于一般家庭来说的确不堪重负,但在林穆眼里,还算不上什么。   不过三百万终究不是三块钱,他现在跟骆嘉祥无亲无故,凭什么帮他?   换言之,骆嘉祥得拿出证据来,证明自己值得他投资。   是,按照上辈子的交情,林穆完全愿意以私人的名义借给他这三百万。但他要为将来、公司破产消息传开的时候,给骆嘉祥一个留下的理由。   毕竟娱乐圈这地方能捧人的公司太多了,如果不是欠他一份恩情,作为一个前途光明的艺人,骆嘉祥凭什么留在禾白,这个即将破产清算的公司?   别说情怀,对于商人来说,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并不值得信任。   林穆用锐利的目光审视骆嘉祥,淡淡道:“你要用什么来回报我?”   其实就算他不借,骆嘉祥再过不久就会走红,到时候只需要一年多的时间,他就能连本带利地把债务偿清。   然而未来的事情,骆嘉祥并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父亲欠了高利贷,如果不按期还钱,今天的事情还会再发生第二次、第三次……   林穆不可能每一次都刚好路过,并且好心地帮助他们。   虽然心中早有预料,但真正面对林穆的质问,骆嘉祥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他现在只是个到处跑龙套的十八线,演一天戏拿一天工资,勉强维持自己和父亲的生活而已。   他该拿什么来换这三百万?   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梁继走时的模样,还有那几个前台的话,骆嘉祥脸色一白。   林总该不会真对他有那个意思?   可他们今天才刚见面……不,不对。   骆嘉祥忽然想起早上自己拦车时,林穆毫不迟疑地叫出他的名字,并且视线落在他领口的模样。   他原本以为林穆是在看他母亲留下来的易拉罐拉环,但现在一想,又不那么确定了。   再想到林穆喜欢动鞭子的传闻,他的脸色更白了。   父亲的安危和自己的尊严,选哪个?   对面的林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迟迟不回答,不由得压低了眉眼,“你该不会觉得,我应该白给你这三百万?”   这话就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骆嘉祥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瞧他一眼,接着‘扑通’一声就给林穆跪下了。   “……你干什么!”林穆吓得不轻,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外头女助理听见声音进来,还没瞧清楚情况,就听见骆嘉祥带着哭腔说道:“林总,我真的很需要这笔钱!可是我不会做破坏人婚姻的事情!求您放过我吧!”   “……啊?”   不是,林穆真要出轨?   女助理顿时一脑袋官司,下意识去看林穆。   “……”被女助理这么看着,林穆也懵了一下,等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脑门上顿时青筋直跳。   他憋了一下没憋住,忍不住怒吼出声:“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我跟梁继好着呢!”   这走向跟上辈子的差距也太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生三大错觉——林穆出轨、梁继不吃醋,他喜欢我 第3章   十分钟后。   两个人都冷静下来,重新坐下开始谈条件。   午休时间即将结束,林穆也没了拐弯子的心思,直说道:“我给你三年时间。三年内,除了你生活必需花费之外,所有的收入都归公司所有,你愿意吗?”   照理说三百万这么大的数目,以骆嘉祥现在的处境,半辈子都赚不到,而林穆只限定了三年的时间,还保证了他的日常生活花用,他说什么都没有理由拒绝。   然而骆嘉祥听了却没立刻答应,略微迟疑地问道:“只是收入?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   其实也不怪他多心。   毕竟三百万不是小数目,林穆却没提还钱的数额,好像笃定他这三年带来的收益能超过三百万似的。   娱乐圈本身就是个斗兽场,在林穆这些大人物的眼中,多得是比钱更加有价值的东西,手底下的艺人都不过是他们的棋子罢了。   骆嘉祥从小就是同伴里相貌最出色的一个,因此向来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里,突然摊上这么大的便宜,没办法不联想到某些没节操的事情上。   他可不相信自己身上能有什么东西比三百万更值钱。   也不知道骆嘉祥是从哪儿来的偏见,总把林穆的心思往那方面想,但利益当前,他却还能保持清醒,这份谨慎倒是挺让人欣赏。   因此林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一下,“如果非要说一个条件的话,我希望你能尽全力配合团队的工作。”   “团队?”   女秘书立即接过话头,“从今天开始,你调到符世康手上,跟萧阳曦共享一个助理团队……”   专业的事情留给专业的人去做,林穆起了个头,剩下的事情就由底下的人接手。   送骆嘉祥出门,女秘书回来时拿了几分文件给林穆签字,一时间不知道拿什么表情面对他,半晌说道:“一上来就闹得这么大,他是故意的?”   说起这个,林穆就有些头疼,“不是。”   骆嘉祥的长相是中性化了一些,但他的确是个直男。而且他父亲虽然是个赌徒,对他的教育却很严格,不然以他的皮相,多得是人愿意消费,又何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境地?   因此他刚刚那一跪,说不准还真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自己走投无路。   可就因为这样,林穆才不得不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以至于给了他这么离谱的错觉。   晚上六点,林穆照常下班,本打算让司机把车开过来,却先瞧见了门口的梁继。   略显昏暗的天空下,高大英俊的男人单手插兜,倚在银灰色玛莎拉蒂旁边,路灯为他勾勒出硬朗的线条,只是站在那儿就足够吸睛。   结婚以后,林穆有一阵子没见过他这么耍帅的样子,突然来这么一遭,还真有些新鲜的意思。   他快步走过去,“你来了怎么也没跟我说?等了多久?”   话没说完就被拉住了胳膊,梁继单手撑着车门,把他锁在自己的怀抱里,低头附在他耳边问:“这个惊喜,你喜欢么?”   四周偷看的员工们顿时炸开了锅。   “哇!车咚车咚!玛莎拉蒂的车咚!”   “重点是玛莎拉蒂吗?重点明明是我们家老板被车咚了!”   “天啊!我进公司三年,总算看到林总和梁总发狗粮了!呜汪!”   “……早上谁说的三年之痛?人家夫夫俩这不是好好的?站出来看我不打死她!”   “那种没根据的传言你也行,是不是傻?”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可我怎么看林总跟梁总结婚后比谈恋爱的时候腻乎多了?”   边上的路人小夫妻也在看这边。   “要是你也有一辆玛莎拉蒂,还有梁总的身材和脸蛋,我就再也不嫌你没有情调了!”   “……”   林穆平时在员工面前都是一副冷淡严肃的模样,此时察觉到自己身上的视线,耳根不由得一热,抬手去推梁继:“你做什么……快松开,这儿还有人呢!”   谁知道梁继不但没放手,反而箍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一些。   他得意地扫过边上围观的人群,重新低下头,咬着林穆的耳尖说道:“我自己的媳妇,抱一下怎么了?又不是光天化日在大街上……”   后边的话太过下流,被林穆的耳朵自动消音。   同性婚姻虽然已经合法化,但敢在大街上秀恩爱的还是少见,更何况还有豪车在旁。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林穆一张俊脸红了个透彻,忍不住抬手捶了下梁继的胳膊,怒道:“梁小鸟!你今天吃错药了?快放开……”   好歹也是个男人,林穆虽然不像梁继那么壮,挣扎起来也是有些力道的,很快挣脱他的禁锢,扭头钻进了玛莎拉蒂的副驾驶座。   梁继瞧了眼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停顿片刻,上半身不依不饶地跟进车里,又把林穆壁咚在了座椅的靠背上。   他脸色深沉地看着林穆,问道:“你没发觉我今天有什么不同?”   “……”   林穆眨眨眼睛,心说脑壳有病算吗?   梁继跟他对视一会儿,最终只能悻悻地关上副驾驶的门,坐进驾驶座之前,抬头瞧了一眼高耸的禾白大厦,心中颇有一种“妻子移情别恋,丈夫苦心挽回”的惆怅感。   感叹着踩下油门,车子迅速驶离禾白大厦,载着两人回了他们位于中央别墅区的豪华住宅。   中午看到那几张照片之后,梁继思考了许久,觉得面若好女这一条自己是达不到了,只能从身材上下手,于是干脆把事情都交给几个副总,自己在健身房泡了一整个下午。   可惜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一下午的健身除了让他许久没有高强度运动的肌肉有些酸痛之外,并没有带来任何肉眼可见的变化。   不然也不会让林穆那么轻易地挣开怀抱。   短期内肌肉是指望不上了,梁继脸色深沉地直视前方,想了想,决定另辟蹊径。   从公司到家也就四十多分钟,车子到达时,老管家和佣人们已经打开了大门等在庭院外,整齐地朝他们打招呼:“先生们回来了。”   梁继下车,把钥匙丢给司机,绕到副驾驶把刚下车的林穆打横抱了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了他一口,说道:“乖,省点体力,晚上有的是地方用。”   “……”   除了肤色黝黑看不出来脸色的园丁大叔之外,所有人都变得面红耳赤。   老管家咳了一声,“都去忙自己的事情吧。”   佣人们顿时作鸟兽散。   林穆只觉得无比丢脸,捏起拳头‘咚’地一下砸在梁继英俊的脸上,“瞎说什么?快放我下来!”   酸痛的肌肉让梁继没能压制住林穆,还真让他跳下了自己的怀抱。   林穆已经知道自己之前整整半个月都在外头出差,想着新婚夫夫难免需求旺盛,他就没把梁继的行为往别处想,只当梁继是“饿”了。   说实话,突然发生重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自己内心也想找些慰藉,而男人间发泄情绪的方式相当直接。   种种原因之下,林穆只是红着脸瞪了梁继一眼,到底没说什么,整理好衣服转身进了餐厅。   梁继早在下车的时候就开始想晚上的活动,这会儿被他带着薄怒这么一瞥,心头顿时变得软乎乎的,什么小鲜肉都忘了,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然而还没把他的阿穆搂进怀里,胳膊上又被捶了一拳。   林穆指着桌子上一水的羊肉、鹿肉,刚刚消退的红晕腾地冒出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梁继,半晌说不出话,手上又捶了几下。   梁继只能把害羞的小媳妇塞进怀里,‘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安抚道:“稳住,别慌。我不会让你憋死的。”   “……”   他担心的难道是这个?   他担心的明明是精尽人亡!   揍了梁继一顿,林穆到底还是吃完了这顿饭,毕竟两个人都有渴望,因为这么一件算不上矛盾的小事儿憋着,多不像话?   晚饭后,非常克制地到庭院里转悠了一圈消食,林穆瞧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脚步刚一顿,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突然发难的梁继抱住腿弯扛起来,径直带回了楼上主卧。   林穆又揍他,“……梁小鸟!你能不能好好抱?顶到我的胃了!”   话刚说完就被丢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弹性极佳的床垫颠得他眼冒金星。   林穆猛地翻身坐起来,却只瞧见梁继解开了自己的衬衣纽扣,两排形状优美的腹肌立刻冲入他的视野。   刚才在庭院里散步,光线昏暗瞧不清楚,他这会儿才发现,梁继裤子前边顶起了一个大包,脸色也红得有些异常。   林穆很快想清楚个中缘由,忍不住笑他:“让你弄什么鹿肉、羊肉,自己还吃那么多,憋着自己了吧?唔……”   梁继此时已经欺身上来,伏在林穆身上,低头狠狠堵住他的嘴,手上也没闲着,在撕他的衣服。   林穆只能从接吻的空隙里断断续续地提醒:“哎,不是……洗澡……”   还洗什么澡?梁继这会儿不是箭在弦上,是弦都快绷断了。   无礼地忽略了林穆的要求,梁继霸道地亲吻着身下的爱人,一只手探到旁边床头柜,从第二个抽屉里掏出了一个蓝色的小瓶子。   将滑腻的液体倒在手里温热的工夫,林穆却找到机会,翻身把他掀了下去,浅棕色的眸子里有些气恼,但更多的是笑意,“你怎么这么猴急,洗澡那一点时间都等不了?”   说着俯身下来,细密地亲吻他。   很显然,他自己现在也被撩拨得没了洗澡的意思。   梁继等手心的液体温得差不多了,伸手摸到他臀间,声音嘶哑且隐忍:“等不了。”   林穆起初有些不适应,‘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气,晃神的瞬间又被梁继翻身压住。   “……”   “可以了吗?”   “……你他妈倒是进来!”   “……”   “哎,不是……你慢点……慢点儿!”   这晚上,林总注定是饿不着了。 第4章   梁继怀揣着“把媳妇喂饱就没心思去关注什么小鲜肉”的心思,这天晚上异常卖力,几乎就没停过,导致第二天早上起来,林穆的腰跟要断了似的。   说起来,林穆上辈子一直忙活公司的事情,忽略了梁继很多,等公司重新回到正轨上,梁继又开始闹别扭,两个人的私生活其实都集中在结婚前和婚后第七年。   因此林穆的经验并不多,猛地遭遇上23岁龙精虎猛的梁继,还真有些吃不消。   扶着腰慢慢坐起来,从腰到腿一片酸软,林穆不知道扯到哪儿,忽然“嘶”地一声,忍不住抬腿踹了梁继一下。   这个没节制的牲口!   谁知道这一下就把梁继给踹醒了,趁机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往自己怀里一拉,垂头亲了一口他的脚心。   “……”   林穆痒得缩起了脚趾头,脸色忽然爆红,用力把脚丫子从他的魔爪里抽了回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这么没脸没皮?   林穆暗自啐了一口,进了浴室洗漱。   用过早饭,两人一起出发去林穆的公司。   昨天是林穆出差回来,航班时间太早,路上又堵车,他不想打扰梁继休息才用了司机。平常他们俩在家,都是梁继送他上下班。   倒不完全是为了秀恩爱。   梁继这个丧心病狂的醋精,看不得林穆长时间跟别的男人在一个空间里单独相处。   当年谈恋爱的时候,头一次见林爸爸,他还差点儿把林爸爸当成撬墙角的情敌,冲上去打了老丈人一顿。   以至于林爸爸到现在都还看他不爽。   “嗡——”   玛莎拉蒂以风骚的姿势停在禾白楼下,林穆很自然地伸手推门,却发现梁继没打开车门锁,推不开。   梁继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身子往林穆这边侧过来,捏着他的肩膀把人拉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告别吻都不给一个就想跑?”   老夫老夫了还这么幼稚!   林穆心里好笑,依言回吻了他一下,“这下可以了?”   梁继满意地哼哼两声,宽大的手掌落下来,抓住他的手,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搓弄着,“晚上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跟我去个地方?”   这时候已经是深秋,林穆的体质不算好,一到这时候就开始手脚冰凉。   谈恋爱的那几年时间里,每到秋天,梁继总是会在两人分别前替他搓热双手,顺便可以也在他身边多赖一会儿。   想起这些,林穆心底顿时暖融融的,忍不住笑了下,“要去哪儿?”   梁继眨眨眼,把已经变得热乎乎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口,说道:“晚上你就知道了。”   林穆不由得生出了些许期待。   带着好心情回到总裁室,电梯打开的同时,女助理带着几个秘书开始汇报今天的安排。   “这是今天要签署的文件,内容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改过,分别在第7、第9、第12页,请您过目。”   “八点三十的例行会议,地点在顶层办公室,需要我提前十五分钟再提醒您吗?”   “嗯。”林穆迅速切换到工作状态,绷着脸快速浏览完更改过的地方,在签名栏签下自己的名字,把文件还给第一个秘书,紧接着毫不迟疑地念出几个名字,“……例行会议结束,让他们跟财务和人力一起,到小会议室等我。”   “好的。这是上个季度的财务报表,请您过目。”   在他浏览的同时,女助理不急不缓地汇报今天的行程:“上午十一点,您跟王辽先生有一场会面,地点确定在京城会所,商议内容……”   王辽?   林穆听见这个名字,眉眼不由得一沉。   他的记性向来不错,生意上有过往来的人,他会记得也不算奇怪,但王辽这个人却尤其让他印象深刻。   原因无他,上辈子就是王辽这个所谓的项目,给本就艰难的禾白带来了最为沉重的一击。   林穆思索片刻,说道:“把消息透露出去,就说上边在规划一个海底隧道工程,禾白已经接触到了核心人物。”   女助理有些诧异地抬头,“可王先生那边……”   这个项目在圈内流传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是禾白的一个高管趁王辽酒醉,从他嘴里打探到了一些信息。   禾白看中了其中巨大的利润,这几个月来一直在跟王辽接触,眼看着他就要松口了,却要把这消息散出去?   双拳难敌四手,到时候别的公司得到消息一哄而上,哪儿还有禾白一口汤喝?   那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   禾白眼下的困难怎么办?   林穆扫了她一眼,语气不容置疑,“照我说的做。”   他知道女助理心里在想些什么。   说实话,如果不是他重生过一回,知道后头会发生什么事情,也舍不得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毕竟跟上边合作的项目,向来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到时候禾白的资金链不但不会断,还能从中赚到一大笔。   当然,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禾白肯定仔细去查过。   当时查到的结果,是牵头人跟上边的确有点关系,项目也真实存在。   但禾白毕竟只是个娱乐公司,由于能力的局限,再多的事情就查不到了。   比如项目负责人的确姓王,也的确是那位的侄子,却不叫王辽。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疏忽,导致禾白对王辽说的话深信不疑,把所有希望都压在这个项目上。后来王辽卷款而逃,巨大的打击差点成为压死禾白的最后一根稻草。   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个骗局,林穆自然不会再往里面跳。   女助理不知道这些,只觉得平白放弃这么好机会有些可惜。   但她只负责提醒,见林穆坚持,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点头:“……好的。”   坐到办公桌后,林穆手上又换了一份文件,是接下来一周时间,需要他亲自约见的重要客户,双方重合的空闲时间已经标示出来。   他瞧着上头打了重要标志的几个名字,沉吟片刻,说道:“周鸿福先生,我记得他喜欢打高尔夫,可以约在明天下午,地点就定在华彬庄园。陈嘉树先生……”   几个秘书分别记录下林穆话里的关键信息,待会儿出去还要一一理顺,添加到行程表上。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借此机会,林穆将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重新梳理了一遍,回忆起了不少细节上的东西。   比如当初把王辽带到他视野里的那个高层,没过多久就怀孕辞职,举家搬往了国外。   不是林穆粗心,上辈子这个项目直到一年多以后才败露,当时他被公司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哪儿能把相隔这么长时间的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何况当时那个高层是怀孕了,没办法适应高强度的工作才辞职,理由合情合理。   想到这儿,林穆的指尖在办公桌上敲了敲,眼神微冷。   “十一点的会面,让公关部的杨总监跟我一起过去。”   --   例行会议结束后,小会议室。   财务总监陈述完公司的现状,底下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副总说道:“可是,还有很多项目正在运转,等那些资金回笼……”   “嗡……”   林穆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扫了眼屏幕,便把手机翻过来盖在桌面上,平静地说道:“以它们现在的运转情况来看,就算回笼,拿回来的钱也抵不上亏空的窟窿。”   底下又有人说道:“那上市的计划?”   “暂时搁浅。”   “……”小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林穆视线缓缓扫过小会议室,底下坐着的人不多,都是他认为值得信任的人。   或者更加准确一点,他的心腹。   上辈子他把这件事情瞒得死死的,也是这些人帮助他维持公司内部的稳定。   虽然经过上辈子的教训,重来一回,林穆更倾向于把事情开诚布公地告诉员工,但那得循序渐进地来,至少不是现在说。   瞧着底下愁云惨淡的一伙人,林穆突然笑了声,“别紧张,D轮融资的钱还在,我只是告诉你们有这么件事情。”   资金链目前还在勉强维持,但林穆好不容易重生一回,总不可能等到事情发生再采取行动。   底下气氛缓和了一些,副总道:“D轮的钱够投资海底隧道项目吗?要不要找其他公司合作?”   林穆却摇了摇头,“这个项目,不急着投。”   几个高管面面相觑。   不投这个项目,这几个月费那么大力气打通王辽这条关系,图个什么劲儿?   跟上头合作的项目向来稳赚不赔,好不容易疏通好关系,临门一脚却不动了,林总该不会是被资金链的事情打击到了?   林穆看他们的神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由得默然。   但未来发生的事情,还是跟上面有关的事情,他就算现在说出来也没人信,索性另外扯了个理由:“明年,他背后那位的任期就满了。”   这项目好是好,但要是那位被换下去,上来的这位还能让王辽占着这么大一块肥肉?   至于另一个可能性,林穆又加了一句:“这个项目没那么早开始,资金回笼也不可能太快,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话说得在理。再大的利润,禾白没办法支撑到那个时候也是白搭。   林穆最后说道:“资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们了。散会。”   打发走这些人,林穆拿起手机瞧了一眼,屏幕上梁继的消息已经多得霸占了整个屏幕,平均五分钟一条,一眼看过去全是“梁小鸟”。   林穆点开最后一条。   【梁小鸟:你已经超过一个小时没有理我了,干嘛呢?】   “……”   林穆心说这家伙在网络上倒是直率得很,半点儿也不遮掩自己的醋意,摇头轻笑着点开输入框。   【阿穆:开会。又吃醋了?】   这条发过去之后,下一条消息足足隔了五分半钟才发过来。   【梁小鸟:别闹,谁吃醋了?我认真工作呢!】   林穆撇撇嘴,才“认真”了三十秒,可把他能得! 第5章   上午十点三十分,京城大厦顶层。   “叮!”   半开放的观景电梯到达,林穆长腿跨出来,大步往外迈,身后杨总监踩着高跟鞋,噌噌地跟上。   京城会所的领班眼睛很尖,两人还没走近就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热情但不谄媚的笑,“林总。有些日子没见您了,今儿是去香港厅还是澳门厅?”   京城会所是北京顶级四大俱乐部之一,拥有12间私人就餐房间,可以从不同的角度俯瞰北京城,香港厅和澳门厅就是其中两个房间的名字。   林穆脚下速度不减,淡淡吩咐道:“今天和朋友来,就在朝阳厅坐坐,我们自己过去就行。”   打发走领班,林穆带着杨总监轻车熟路地来到朝阳厅,服务员很快送上两倍咖啡,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杨总监到这儿才觉出些不寻常的意味来。   她本来以为林穆这么早带自己过来,是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可瞧眼下的架势,似乎是她想岔了?   眼看林穆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她只能问道:“林总,今天叫我来是……”   林穆像是没听见似的,端起桌上刚泡好的咖啡,慢慢喝了一口,开口时答非所问:“杨姐,你在咱们公司待了有十年吧?”   杨总监愣了下,很快答道:“是,再有一个月就十年了。”   作为一个女人,杨总监算是个比较成功的例子。   三十多岁做到高管,丈夫在事业单位工作,没有孩子,家里长辈也都有自己的工作,用不着他们操心。   这个年纪怀孕,算高龄产妇,加上禾白的工作压力的确大了些,所以上辈子她以此为由辞职的时候,林穆并没有怀疑。   就算是现在,林穆也只是想借此机会试探她和王辽之间的关系。   林穆瞧着杨总监的眼睛,眼中神色莫测,“十年时间,那你也算得上是公司的元老了。这些年工作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问题来了。   这话如果是同事之间问,还可以发发牢骚,说下属不听话、工资不高压力太大等等,很容易找到共鸣。   然而这话是老板问出来的,说这些纯粹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杨总监已经不是初入职场的小新人,闻言笑了下,半分迟疑都没有,从容地答道:“刚入职那几年的确有些不适应,好在公司的前辈们都很和善,熟悉工作流程之后就轻松多了。”   林穆微微颔首,意有所指地说道:“你知道,公司近段时间资金运转不是很顺畅,郭总年纪大了,总看他为资金的事情操心,我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   这话里的郭总全名郭建国,是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当年跟林爸爸一起创业,当了三十多年的二把手。   林穆这话的意思就很明白了。   郭建国年纪大了,退下去之后,副总的位子总得有人顶上。   杨总监眼神微亮,但话却是说得滴水不漏:“郭总老当益壮,要不是您提起,我差点儿忘了他的年纪。”   所有人都知道,禾白的两个创始人关系很好,几乎就跟亲兄弟一样。杨总监这话不仅夸了郭建国的工作能力,还隐晦地夸了林穆的孝心,是借着他们两家的关系讨好卖乖。   林穆听了神色不变,话头一转,说起今天过来的主要目的:“关于海底隧道的项目,等会儿王辽过来……”   一个小时后,王辽姗姗来迟。   人还没进来,声音先从门外传了过来:“真是对不住,家里来了长辈,来得迟了一些。”   接着,服务生打开门,一个微胖的青年走进来,视线在房间内绕了一圈,在杨总监身上顿了顿,这才回到林穆身上,笑吟吟地说道:“没等太久吧?”   林穆注意到这个细节,眼神微动,起身跟他握了下手,微笑道:“没有,我们也刚到。”   “那就好,那就好。”   王辽也跟着笑了下,只是神色间颇有些得意。   说起来也是,这么大一个公司的掌权人,面对他的时候却丝毫没有传闻中的高傲冷漠,连他迟到这么久也不敢说什么,这种滋味不可谓不爽。   打过招呼,几个人都坐下,林穆和杨总监还没开口,王辽抬手瞧了眼时间,眉头顿时一蹙,“哟,这个点了。要不咱们先吃饭?”   杨总监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林穆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们俩一眼,心底微沉,面上却依旧好脾气地点头,吩咐服务员上菜。   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饭后三人一起到环形回廊上走了一会儿。   只是令王辽感到奇怪的是,禾白的人以往请他吃饭,都会明里暗里地想从他口中套取项目的信息,就算林穆本人会含蓄一些,目的也是不变的。   可今天,从他到这儿开始,林穆居然一句都没有提起项目的事情,就连杨总监也没怎么说话。   他难道找到了别的路子?   王辽瞧了杨总监一眼,只是当着林穆的面,他们俩也不好通气,只能有意无意地拿话试探林穆。   只是还没等他说到项目上,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他们,“哟,林总也在。”   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是个高高瘦瘦的年轻男人,跟林穆差不多大,手里端着杯香槟,身后还跟了几个同样衣着讲究的年轻人。   瞧见来人是谁,林穆眉眼微沉,开口时很是客气:“顾总。”   “这位瞧着有些眼生,是林总的客人?”嘴里这么问着,顾英纵带着人踱到跟前,眼睛却瞧着王辽,直接越过林穆开始自我介绍:“宏大娱乐顾英纵,这是我的名片。”   这一下,明眼人都能瞧出林穆跟顾英纵之间不对付。   王辽正愁没地方试探林穆的态度,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立马接过话头:“王辽,家里排行老三。”   顾英纵身后立即有人问道:“哪个王?”   顾英纵眉峰一挑,颇有些玩味地笑笑,“我记得,规划局有一位王局?”   一听就知道,是听见风声特意赶过来的。   王姓那么多,就是同一个系统里也少不了撞名的,他怎么就肯定是跟那位有关?   距离早上林穆放出消息才多久,这群人就跟闻到腥味的苍蝇似得急哄哄赶过来,嗅觉倒是挺敏锐。   王辽最得意的就是这层关系,当下含蓄地笑笑,“我不好说。”   要是真没关系,直接说不是不就成了?   这话等于是肯定了对方的想法。   这才第一天,林穆没有提起项目的事情,王辽就心急到想用竞争者的存在来刺激他了。   林穆心里有了计较,面上却是皱了皱眉头,显得有些不悦,但到底没说什么。   顾英纵瞧着他的神色,心中不知道转过什么念头,笑了一下,“这儿的景色好是好,看久了难免腻歪。王先生和林总如果不嫌弃,不如跟我们一块儿去玩会儿牌?”   王辽瞧见林穆的脸色,心底有了成算,但听了这话也没拒绝,“家里规矩严,我倒是没玩过。”   今天林穆做东,王辽这个客人都已经答应了,他也不好阻拦,于是点头道:“难得顾总有心情,那就玩一把。”   顾英纵一笑,“瞧您说的。应该是我庆幸二位肯赏脸。”   一行人浩浩汤汤离开环形回廊,去了康乐中心。   京城会所设施齐全,顾英纵提前订了包间,还有专业的荷官负责发牌。   顾英纵招呼林穆和王辽坐下,一副主人家的姿态,“王先生没有玩过,那今天就玩点简单的,21点,怎么样?”   21点,就是看谁的扑克牌的点数相加更接近21点,且没有超过这个数字。   王辽先前说自己没玩过,现在自然是由着对方安排。   至于林穆,明面上看纯粹是陪着王辽过来,玩什么都一样,摊摊手表示自己没意见。   示意荷官开始发牌,顾英纵忽然说道:“光这么玩儿没意思,不然来点彩头?”   王辽刚拿到牌,闻言愣了下,有些犹豫。   没等他说话,林穆先说道:“可以。”   在座的都是正经生意人,违法乱纪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去做,因此这里说的彩头,对于林穆和顾英纵来说,大部分时候指代的都是各自手里的项目。   但王辽可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这彩头涉及到他头上,要是输了,那可就是明明白白的钱。   顾英纵明知道王辽跟上头有关,还特意提起彩头,无非是想试探他是否也是体制内的一员。   毕竟体制内成员的银行账户都会受到上头的监管,一旦有大额资金出入,就会引起上头的怀疑。   林穆作为传闻中接触到项目相关人员的人,自然得扮演好角色,替王辽考虑到这方面的事情。   他转向身后的杨总监,吩咐道:“去换两份筹码。”   “两份?”顾英纵挑眉,笑道:“林总这是打算请客?”   林穆没反驳,“王先生是我的客人,我自然要招待周全。今天这一局,赢了算王先生的,输了,记在我的账上。”   自然,输赢到最后,所得的筹码都不会以钱财的形式入账,但这就是禾白娱乐跟王辽的事情了。   顾英纵眼睛微眯,视线在林穆和王辽之间转了转,片刻后笑骂道:“真是,好人都让你做完了,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说着朝后边一招手,叫来一个服务员,“我记得我还有个推荐名额没有用,去把申请表拿来,我要推荐王先生成为会员,所有费用从我这儿扣。”   京城会所的个人会籍并不贵,只需要15万,但这个名额珍贵的地方就在于,必须有老会员的推荐才可以申请,而且会员名额只有1000个。   王辽不过迟疑一下,就拿到了一堆筹码和一个会员的名额,心头不由得微动。   海底隧道这么大的工程,一家还没上市的小公司就能拿下,未免太没有说服力了,但如果是两家公司一起……   看林穆这个反应,禾白的钱反正是跑不了了,不如再搏一把大的。   他眼珠子转了转,索性不再关注林穆,转而把注意力放到对面的顾英纵身上,脸上笑容的真诚了一些,连连摆手道:“这怎么好意思……”   然而没等他说完,包厢大门忽然被人从外头打开。   所有人循着动静看过去,只见梁继沉着脸走进来,四平八稳地坐到林穆身边,手掌贴在他腰后,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他挑眉瞧着对面的顾英纵,冷冷地说道:“玩什么?算我一个。”   “……”   林穆只觉得头疼。   眼看着两方人都入了套儿,他恨不得这顾英纵和王辽两个今天晚上就勾搭到一块儿去,这家伙现在来凑什么热闹?   林穆伸手,不动声色地在他腰间掐了一把,“你来干什么?这儿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梁继眼角抽了抽,面色如常地把媳妇掐自己软肉的手指掰开,低声劝慰道:“听话别闹,老攻给你撑腰。”   “……”   这人是从哪儿看出来他需要人撑腰的?   林穆木着脸,换只手又拧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林穆:才一天就把这两个人凑到一起了,运气真好。(松口气)   梁继:你们干什么?!这个项目必须是我媳妇的,谁也不许动!【震声】   林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第6章   梁继会出现在这里,是下午有个会议要在这边开,结果路过大厅时正好瞧见环形回廊上的那一幕。   顾家和林家,从林穆爷爷那一辈开始就有恩怨,后来两家几乎同时办起了艺人经纪公司,生意上时常有摩擦,私仇加上公仇,就更加不对付了。   远远瞧见顾英纵说了几句话,林穆的脸色就沉了下来,梁继还以为他是被人欺负了,于是趁着会议还没开始,特地赶过来给媳妇撑腰。   哪儿知道自己上来霸气还没放开,差点儿让林穆给掐侧漏了。   梁继只当林穆是不好意思,忍着腰间的疼,把他两只手都攥在手心里,安抚性地捏了捏。   朝王辽稍微点头示意了一下,梁继转向对面,朝顾英纵说道:“顾总不介意吧?”   人都已经坐下了,这时候再说介意还有用?   顾英纵倒是挺沉得住气,扫了眼他们俩交握的手,笑着说道:“哪儿的话?难得梁总肯赏脸,我求之不得……王先生,您看,咱们重开一局?”   王辽这几个月被禾白的人捧得有些飘飘然,早就把自己自己真正当成项目负责人,这会儿听见顾英纵问自己,也没怯场。   梁继一进来就打断他说话,他心里本来就有些不高兴,这会儿皱了下眉头,说话倒是挺和气:“我还不懂这游戏怎么玩,还是让梁总坐一会儿,您先教教我怎么玩?”   这话说的,刚刚荷官明明已经介绍过游戏规则,以他们这个层次的人,哪儿有听不懂的道理?   王辽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对梁继的不满。   这情况完全在顾英纵的意料之中,他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梁总,您也瞧见了。王先生是客人,我这做主人的,总不能让他两眼一抹黑地开玩。要不……您等下一趟儿?”   生意上的事情,林穆很少带到家人面前,因此梁继并不知道王辽的身份,一开始打招呼,也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   此刻瞧见顾英纵的态度,他才觉出王辽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他该不会好心帮了倒忙?   梁继琢磨着,回头看向旁边的王辽,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   但没等他开口,林穆攒在他掌心的指尖动了动,压低眉眼,朝他轻轻地摇了下头。   这个举动落入在场的几个人眼里,分别解释出了不同的意思。   首先是顾英纵这一拨人。   顾英纵把话头转给王辽,除了表达自己作为东家的尊重之外,其实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身份,   好歹他也是个大公司的老板,不可能单凭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和短暂的相处去信任一个人,何况这个人还跟他的死对头有关系。   他点出王辽的身份不一般,主要是想借此试探林穆的态度。   如果先前听到的消息是真的,禾白娱乐辛苦隐瞒到现在,林穆又怎么会轻易在他们面前说出王辽的身份?   他身后,有个人抱着手机打出几行字,递给身旁的人瞧了一眼。   【林穆这个人向来不屑于说谎,他连梁继都不肯说,那王辽的身份是真的?】   后者跟他对了个眼色,撇撇嘴,那意思是:千年妖怪过招儿,谁知道哪一句是真?   顾英纵眼神探究地瞧着林穆和梁继两个,半晌抚掌笑了下,“那就这样吧。21点的玩法简单,我跟王先生说一遍规则,咱们边玩边熟悉?”   另一边,王辽跟顾英纵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没意识到对方试探的目标也有自己一份。   眼见林穆这么紧张他的身份,不肯给顾英纵半点儿可乘之机,王辽心底的不快顿时消散,笑吟吟地点头:“这是您的地盘,我听您的。”   只有梁继什么都不知道,想法也最简单,瞧见林穆摇头,只当他是不想让自己因为他的客户,在顾英纵这儿吃瘪。   梁继心里一时美滋滋的,望向林穆的眼睛里浮着细碎的光芒,抓着他的手指松开又收紧,像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才好。   林穆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另外两人的神色,感觉自己手上被捏了一下,回头就瞧见梁继这副傻样儿,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   算了,自己挑的丈夫,只能自己宠。   在这种地方工作的人都很机灵,荷官不用吩咐就麻利地换了副新牌,重新洗牌、发牌,场面一时间缓和下来。   纸牌游戏玩的就是算计,顾英纵挑中21点,可不止是关照王辽。   这个游戏除了运气成分之外,更多的是考验玩家的心态和演技。有牌面好却早早就输了的,也有牌面差,却一路赢到底的,不一而足。   王家世代从政,从那里出来的人,总不能比他们这些商二代逊色不是?   也许真是顾着王辽头一次玩,开始的几场比较温和,无论是顾英纵还是林穆,加牌弃牌都很随意,结果各有输赢。   梁继对这些东西向来不感兴趣,来这儿完全是为了给林穆撑腰,因此输赢都不太在意,玩了几局就表示退出,坐在边上看林穆玩。   至于王辽,虽然敏感度不够,但几局下来,也后知后觉地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等梁继弃牌后,他也丢了手里的牌面,兴致缺缺地说道:“我不玩了,你们随意。”   林穆和顾英纵都没太在意。   说是四个人一块儿玩,其实从一开始,场上真正的对家就只有顾英纵和林穆两个人。   世代传下来的敌对,边上有亲有故的,今天谁输了都不好看。   少了两个玩家,到了后面几场,牌局的速度明显变快。   他们今天的玩法,是开局庄家和闲家各两张牌,算第一轮,每加一次牌算一轮,追加筹码不得少于初始筹码的一倍,直到庄家决定翻开暗牌,与剩余闲家比较,谁的点数接近且不超过21点就算赢。   顾英纵坐庄,前十局林穆弃得很快,有时候第一轮瞧了眼牌面就弃牌,连输。   但因为规则的关系,十局输下来,顾英纵也就是面儿上好看,实际赢得的钱还不够他今天的花费。   林穆老神在在,趁着荷官洗牌的工夫,笑着道:“顾总好手气。”   “……林总过奖。”顾英纵深深地瞧了林穆一眼,有些沉不住气,“恐怕是林总眼界高,懒得跟我计较。”   顾英纵哪儿能瞧不出这人是在给他做局?   但眼下的情况,是他们俩必须分个输赢,不管钱数多少,这几局总归是他赢了,这时候弃牌显得没风度。   到时候说出去,顾英纵赢了钱就跑,别人还以为他多缺钱,赢到十几万就急匆匆跑回去,难不成是当棺材本儿?   林穆一笑,“哪里的话?手气不好,及时止损罢了。”   这话说得真是磕牙,顾英纵被他架着继续玩,心里半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偏偏梁继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我看这荷官也累了,要不咱们换个人过来?”   结合先前牌局的结果,他这话说出来,几乎就是在指着顾英纵的鼻子说他作弊。   荷官在这儿工作,见多了富人之间的勾心斗角,这会儿也没生气,退后几步离开桌子,双手放在身前显眼处,以表示自己没有做小动作。   顾英纵气得笑了一声,“都说梁总一贯会体贴人,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那就换吧。”   说句话还得挑拨一下林穆和梁继的关系。   梁继面上不为所动,一脸正经地点头,桌子底下的手却挠了挠林穆的掌心:   别听他瞎说!我只体贴你一个人!   “……”   林穆唇角动了动,憋着没笑,也没回应他。   不是……媳妇不会相信那家伙的话了吧?   梁继顿时慌了,小心翼翼瞧了眼林穆的脸色,挺直脊背乖乖坐好,不敢再开口说话,板着脸阴森森地盯着对面的顾英纵。   都怪这家伙瞎扯!   眼下说多错多,等回去他一定要“身体力行”地表达一下自己对媳妇的忠诚才好。   其实林穆不理他纯粹是脸皮薄,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腻歪,要是知道这家伙脑袋里九转十八弯拐到了哪儿,准得揍他一顿。   “……”   对面顾英纵瞧着这两人眉来眼去,只觉得牙疼。   过了没两分钟,新的荷官进来,朝两人分别鞠躬,换了一副新牌开始分。   第一轮,顾英纵明牌是A,可以代表1点或11点,林穆两张明牌,分别是A和7。   顾英纵瞧了眼暗牌,押上十万,笑着说道:“林总刚还说手气不好,这不是就要赢了?”   林穆跟注,听到这话瞥了对面一眼,淡淡道:“现在说输赢,是不是太早了点?”   顾英纵不置可否地笑笑,要求加牌。   第二轮开始,荷官抽出一张牌,背面朝上送到他面前的桌面上。   顾英纵拈起纸牌一角瞧了眼,忽而挑眉,牌面朝上往自己跟前一丢,‘啧’了一声,“您说得对,没到最后,输赢的确不好说……加四十万。”   他的第三张牌是8,不算暗牌,两张明牌已经达到19点,超过了林穆的点数。   林穆没说话,拿到自己的牌瞧了一眼,重新盖回去,成了一张暗牌,“我停了,你随意。”   赌局进行到现在,所有人都围了过来,盯着他们俩的牌面。   顾英纵左后方的年轻人又拿起手机。   【这回居然没弃牌?荷官是他的人?】   他旁边的青年瞧见,翻了个白眼,拿过他的手机开始打字。   【你什么脑子?林穆那小子前十局弃得那么快,分明就是在给顾哥下套儿。依我看,他是拿到小牌,准备收绳子了!】   他们前面,顾英纵显然也想到了这些,不由得眼神微动,瞧了林穆一会儿,忽然一笑,“再加五十万,凑个整怎么样?”   再这么不痛不痒地赢下去,他都快憋出病来了。   林穆不为所动,“随意。”   顾英纵扯了扯唇角,伸手翻开自己的暗牌。   又是一个A,点数加起来20点。   顾英纵身后的年轻人们欢呼了一声,有人小声说道:“这下除非林穆拿到的是3,不然,这局咱们赢定了。”   林穆耳尖,听见这么一句,视线投到说话者的身上,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借你吉言。”   说着,他翻开暗牌,三张牌摊在一块儿,分别是A、7、3。   正好21点!   先前说话那人瞧着林穆的牌面,脸色瞬间绿了。   这乌鸦嘴!   作者有话要说:  顾英纵的账户:加1万、加1万、加1万……   梁小鸟:垃圾顾英纵,毁我名声!坏我家庭!诅咒你输光!   顾英纵的账户:减100万。   梁小鸟:(^-^)V   林穆:……丢人。 第7章   接下去几局,无论顾英纵拿到的牌面是大是小,林穆总是不多不少,比他多上一点。   要只是一两局也就算了,顾英纵还能说服自己是巧合,但连着十几局下来,次次都只差那么一点,就算是泥捏的脾气也沉不住。   连输十五局后,他不阴不阳地笑了声,“林总的牌技这不是挺好?前边果然是故意让着我?”   赌桌上的规矩,加注只能多不能少,这十几局下来,他已经输了一千多万。   虽然对他们这种身家的人来说,一千万算不上什么,但就像先前说的,今天在场的人多少都有些沾亲带故,当众输给林穆,还是连续相差微小的惜败,以后外人提起他,都会记得他“比林穆差上那么一点”。   这个脸,顾英纵丢不起。   林穆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无视身边梁继不时投射过来的晶亮目光,淡淡道:“顾总说笑了,突然来了好运而已。先前我不也连输了几局?”   那几局跟现在能一样?   顾英纵忍不住磨牙。   先前十局,林穆加起来也才输了十几万,翻盘一局就赢了回去。眼下他输的可是一千多万,整整一百倍的差距!   有这么坑人的?   眼瞧着顾英纵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林穆善解人意地问道:“咱们还继续?”   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自然是得继续。   只是又被林穆架着继续玩,这回换成了自己吃瘪,顾英纵面上强自维持着镇定的模样,心里却早已骂开。   林穆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当然是在重生前的七年时间里练就的本领。   跟这辈子一样,上辈子的顾英纵也时常找林穆麻烦,但那时候两人算是半斤八两,你来我往之间互有输赢,也不至于出现今天这种,一方被另一方牵着鼻子走的情况。   眼下林穆经过七年的打磨归来,心境手段跟顾英纵早已不是同一个层次,吊打一个跟七年前的自己水平相当的人,还不是绰绰有余?   因此一直到第二十局、三十局,顾英纵不但没能翻身,反倒次次被一点之差碾压,输得越来越多,眨眼就突破了五千万。   顾英纵气得拿烟的手都在发抖,忍不住怀疑林穆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别说什么运气和牌技,次次都正好比他多一点,就算是电影都不敢这么演!   然而没等他出声,林穆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翻牌的手顿了顿,重新把牌面压回去。   “顾总要是有事,可以先走,不用管我们。”   这话说得挺绝,顾英纵要是真的走了,就得背上输不起的名声。   何况王辽还在这儿,就算还对王辽的身份存疑,他也不可能给他们腾地方谈生意。   别说林穆不给他留面子。林、顾两家本就是对立,况且不管顾英纵现在说话再怎么客气,他今天到这儿来,本来就是准备抢林穆的生意。   即使这生意早晚得推出去,林穆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不会以德报怨。   顾英纵既然敢找上门,就得有挨打的觉悟。   “……”把到嘴边的话重新咽回去,顾英纵差点儿被他气笑。   又他妈来这一套!   不得不说,顾英纵和林穆做了二十多年的敌人,对各自的脾气都摸得很清楚。   就好像顾英纵知道林穆不屑于说谎,就利用梁继来试探林穆的态度一样,林穆也知道顾英纵性情高傲,就算知道自己是故意做局让他钻,也会因为不肯在众人面前露怯等缘故,照着他的步调走。   况且玩牌的主意虽然是顾英纵自己提出来的,但就凭林穆几次三番架着他往下玩这件事,今天这口气他就不可能咽得下去!   果然,顾英纵很快将后背重新贴回椅子上,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哪有的事儿?只不过是瞧见林总和梁总这形影不离的模样,我这孤家寡人的,有些羡慕罢了。”   听见他这话,林穆还没开口,梁继先绷不住了。   不是,顾英纵这小子什么意思?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家伙天天针对阿穆,就是想引起阿穆的注意力!   牌局上眼神时不时往这边飘就算了,反正阿穆也不理他,但梁继没想到他居然还敢出言调戏!   当他是死的吗?!   梁继心头的小火苗噌噌地往上窜,抢在林穆说话之前,冷声开口道:“这么说,顾总身边换了这么些人,总算要定下来了?”   阿穆别信他!他就是个浪里白条!   “……”   场上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林穆也不知道梁继的心路历程,但瞧着他的脸色,知道他肯定是被顾英纵气着了,于是安抚性地拍拍他的手背。   其实从一开始,梁继出现在包厢里,林穆除了有些担心他会破坏自己的计划之外,心里更多的还是甜蜜,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明明知道自己斗不过顾英纵,还急哄哄地跑过来替他撑腰,这么个全心全意为自己着想的男人,谁能忍心责怪他?   对面的顾英纵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不过随口找个理由,哪儿知道梁继是什么脑回路,无缘无故抓着这么一句话气他?   顾英纵虽然不给林穆面子,自己却是个要面子的人,因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非但没发怒,还硬生生扯出个笑来,意味深长地说道:“那还是算了。不是对的人,就算一时心动,结婚时海誓山盟,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心?”   身处娱乐圈的人,就没有一个不被绯闻沾身的,林穆跟下属男艺人同车出现的事情早就传到了他耳朵里。   虽说传言不可信,但无论消息真假,这时候拿出来刺梁继却是正好。   果然,听到他提起这件事,梁继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一个两个的都觊觎他的阿穆,尤其是这个顾英纵,说不到两句话就开始离间他和阿穆的感情,当他不知道他的心思吗?   呸,臭不要脸!   林穆虽然不知道这两人为什么突然就私生活的事情掐起来,但顾英纵这话里的意思还是能听明白的,眉心不由得一蹙。   他垂眸扫了眼牌桌上,双方相差悬殊的筹码,干脆将压在牌面上的手指挪开,“瞧我,光顾着自己玩儿,倒是把客人给晾在了一边。今天不如就到这儿?我跟王先生一会还有事情要谈。”   跟顾英纵的恩怨来日方长,林穆有的是耐心跟他耗,却半点儿也看不得他拿自己跟梁继的关系做文章。   然而他眼下已经把人逼到这个地步,顾英纵哪儿有放他走的道理?   顾英纵微微眯起眼睛,笑道:“别呀,大家出来玩,哪儿有玩到一半说算了的?林总别是瞧不起我,觉得我输不起?”   就算心里真的这么想,林穆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说出口,“那顾总的意思是?”   “这样,您跟王先生还有事情,我也不多耽误你们,就玩到这局结束,一两分钟的事情,林总应该不会不赏脸吧?”   林穆定定瞧他一会儿,直接翻开面前那张牌,朝边上荷官略一示意:“加牌。”   赌局继续。   经过刚才那么一遭,顾英纵被一步步挑起来的怒火熄了些,也明白林穆敢这么设局,肯定是吃定了自己,因此反倒冷静了下来。   目前他手上的牌面,分别是红桃6、方块6,还有一张暗牌A,一共13点,对面林穆跟前的三张牌是Q、2、3,15点。   庄家持牌总数小于17,按照规则,顾英纵必须选择加牌。   第四张牌很快送到跟前,他翻开牌面,是黑桃6。   指尖抚过纸牌边缘,顾英纵抬眸扫了一眼对面的林穆,“加注,五千万。”   5500万!   如果这一局赢了,顾英纵不但能够赢回先前输掉的那些钱,还能小赢林穆500万,虽然算不上一雪前耻,好歹也算挽回了一些颜面。   他就不信,林穆的运气真能这么逆天!   林穆拿到第四张牌,瞧了一眼便盖回去,神色依旧轻松,“跟。”   还跟?   顾英纵心头一跳,因为有先前那个乌鸦嘴的例子,身后众人没一个敢说话。   拿手机的年轻人又打了一行字,递给旁边的青年看。   【5500万都跟?他该不会又比顾哥多一点?】   这也正好是顾英纵所担心的。说实话,他面上虽然镇定,但这么多场输下来,心里着实有些发毛,不然也不会只把筹码加到5500万。   他仔细盯着林穆的神色,却发现自己没办法从他脸上看出哪怕任何一点心虚的迹象来。   如果这是演戏,影帝都得靠边站。   顾英纵咬咬牙,“加牌!”   他只能赌,最后这一张是2,至少不能让林穆再赢走这5500万。   最后一张牌送到跟前,顾英纵缓缓掀开一个角,是个黑色的3。   他闭了闭眼,缓缓地深呼吸了一次,也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松了口气,将牌面翻过来摔在桌上,“爆了。林总好运道,具体资源的事情我会派人去贵公司谈。”   林穆似笑非笑道:“好说,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等荷官清点完筹码,他甚至没翻开最后一张牌,就跟梁继和王辽、杨总监三个人告辞离开。   输得这么惨,顾英纵原本懒得去看林穆的牌面,但服务员去收牌时,他却忽然想起林穆离开前的神色,鬼使神差一般喊了声:“等等。”   服务员立即收回手,“顾总。”   顾英纵瞧着桌上剩余的一张孤零零的牌面,想了想还是走过去,亲自把它翻了过来。   只一眼,他脸色忽然黑沉下来,猛地收紧手指,把纸牌捏成一团、用力砸在墙上!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顾英纵森冷地盯着包厢门,咬牙切齿道:“林穆……你真是好样儿的!”   另一头,梁继收到秘书的催促信息,临走前还拉着林穆腻歪:“输了一亿多,顾英纵这会儿怕是气死了……不过最后那张牌到底是什么?”   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情,就是想谈生意也不成了,王辽已经被杨总监送出去,林穆回头听到梁继的疑问,带着笑意扫他一眼,“红桃K。”   J、Q、K都代表10点,也就是说,林穆的牌面加起来超过21点,也爆了。   如果顾英纵的个性不是那么好强,或者没被他的步步紧逼刺激到心态,保持自己那几张牌不动,也不至于输得这么难看。   作者有话要说:  21点的玩法不一定对,自己编了一部分。 第8章   京城会所距离林穆的公司很近,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梁继开完会正好是下班时间,开车到禾白楼下等林穆出来。   “林总再见!”   “再见。”   跟员工们点头道别,林穆走出禾白大厦,就瞧见熟悉的银灰色玛莎拉蒂停在门口。   梁继又摆着跟昨天一样的耍酷姿势靠在车边,这回还多了一副墨镜当道具,更加显得他轮廓硬朗,引得四周的路人频频回头。   值得一提的是,梁继这张脸完美符合林穆的审美,因此即使他上辈子经常犯蠢惹林穆生气,但只要看到这张脸,林穆就什么怒气也发不出来了。   瞧见林穆出来,梁继微微勾起唇角,朝他摊开双手,“过来,让老攻抱抱。”   “……”   林穆刚从大门走出来,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因此梁继说这话的时候,稍微大声了那么一点。   走在林穆旁边的职员快速瞟了他一眼,不小心跟他的视线对上,立即大喊了一声:“林总明天见!”   “……明天见。”   林穆记得,这个职员刚刚好像已经跟他说过再见了。   身后,几个小姑娘在窃窃私语:“哎呀……‘让老攻抱抱’,好撩啊啊啊啊!”   “结婚了还这么浪漫,超级羡慕了!”   “梁总好霸道……”   ……   林穆听得耳根直发烫,深吸口气,忍住当众揍人的想法,快步走到车边,用力把梁继往车上塞。   梁继欣然接受了小媳妇的投怀送抱,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捏起他的下巴,在他唇边亲了一口,“别急,先陪老攻去个地方,晚上回家再‘喂饱’你。”   羞耻度爆表的台词,刺激得林穆耳根发红。   梁继靠得更近了一些,“你要是实在忍不住,可以先亲我一口。”   会议结束后,他嫌领带束着不舒服,已经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也松开了两颗,靠过来的时候,满满的雄性荷尔蒙顿时笼罩住林穆周身,惹得他脸颊发烫。   四周人的窃窃私语,还有面前男人越靠越近的距离,让林穆的脑袋有些发晕,赶紧低咳一声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快上车!”   再不上车,公司里的员工就都要出来围观了!   梁继瞧着他白净的面皮下开始泛起绯红的颜色,一颗心顿时鼓鼓胀胀,没有任何余地去想其他的事情,先前因为顾英纵的话而产生的一丝不高兴,也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媳妇害羞不肯亲,梁继决定自己主动出击。   这么想着,他缓缓低头,轻轻舔了一口林穆的唇角,趁林穆打他之前直起身子,砸巴了一下嘴巴,像是在品尝味道似的。   瞧见他这个举动,林穆的脸色整个爆红,原本想揍他的手不自觉收回来,慌忙去开车门。   梁继咧嘴轻轻笑了下,打开车门让害羞的小媳妇坐进去,把他壁咚在座椅上,“别怕,我挡着呢,他们看不到。”   他才不会让别人瞧见阿穆这么可口的模样!   把阿穆归拢到自己的领地里,梁继喜滋滋地抬头,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走到驾驶座。   “嗡——”   马达的轰鸣声响起,银灰色玛莎拉蒂在小女生们冒着粉红泡泡的目光中,骚包地划出一道弧线,很快驶出大厦前的广场。   离开众人的视线许久,林穆才慢慢从当众秀恩爱的羞耻感中缓过来,见车子开出去的路线十分陌生,不由得问道:“这是要去哪儿?”   梁继朝他神秘地眨眨眼,“你猜?”   没有把握的事情,林穆向来不会说出口,因此只是挑了下眉毛,挑了个不会出错的回答:“是一个你没有跟我报备过的地方。”   林穆不是个控制欲很强的人,但梁继非常自觉,从谈恋爱开始,每天都会向他报备自己的去向,几年时间下来,慢慢也就习惯了知道梁继每一天的动向。   这条路线他没有印象,去的肯定是梁继没说过的地方。   “……什、什么?”梁继手上一滑,玛莎拉蒂流线型的车身立即在路面上扭出一个‘S’形。   狂拽酷炫的总裁大人一秒破功,像只拆家时被主人抓包的二哈,缩缩脖子怂怂地坐着,一边偷瞄林穆,一边小心翼翼地解释道:“不是,阿穆你听我说……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去,不是故意不报备!”   说完为了增强可信度,还信誓旦旦地加了一句:“真的!”   林穆完全是看着路线陌生才这么说,只是没想到梁继的反应这么大,瞧着他紧张兮兮地解释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但没等他说话,梁继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称呼是“妈”。   梁继只能按捺住慌张的心情,点下接听键和扩音键。   “宝宝,下班了吗?”   “……”   总裁大神剩下的一点点狂拽气息也碎成了渣渣。   梁继飞速的扫了林穆一眼,忍不住脸红,赶紧把耳机拿过来戴上,压低了声音说道:“……妈!我都二十三了,不要老是叫我宝宝!”   电话那头的梁妈妈不知道说了什么,梁继眉心飞快地蹙了一下,语气变得深沉了一些,“我在开车,你待会儿再打过来。”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瞧着梁继的脸色不太好,林穆不由得有些好奇,“妈说什么了?”   梁继跟家里人的关系很好,平时跟父母之间的相处就像是朋友一样,聊电话也是十分钟起步,很少看见梁继这么快就挂断电话。   梁继眼神闪了闪,但因为戴了墨镜,没让林穆瞧见。   “没什么……”他的语气跟平常差不多,瘪瘪嘴巴抱怨道:“就是又买了土鸡土鸭,让我们回去喝汤。”   这要从梁继小时候开始说起。   梁继小时候身体没现在这么好,梁妈妈特意找中医给他开了方子,但又觉得喝药太苦,就每天炖鸡汤鸭汤,混着药材一起煮给他喝。   说实在的,梁妈妈的手艺其实不错,但再美味的汤,一连喝上好几年,谁都受不了。   梁继现在最怕的就是梁妈妈叫他回去喝汤。   以往他也因为喝汤的事情跟梁妈妈闹过别扭,因此听他这么说,林穆并没有察觉有哪里不对,只是抬手拍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   车里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梁继想起先前的话题,突然琢磨出什么。   他以前报备行程,阿穆都只是听着,偶尔忘记了也不会催他,更别说是主动问了,他一直以为阿穆没有在意过。   可刚刚,阿穆居然知道这个路线不在他报备过的行程里?   这是不是说明,他的小媳妇比想象的要黏他一点点?   想到这里,梁继飞快地扫了林穆一眼,唇角忍不住扬起,很快就笑出声。   “……想什么呢?”   梁继只抿唇偷笑,闻言神秘地摇摇头,“没什么!”   阿穆脸皮薄,还是不要让他发现自己知道了这件事情。   “……”   刚刚还在吐槽梁妈妈做的鸡汤,没两秒就又开始傻乐,林穆抬手摸摸梁继的脑袋,觉得他别是真磕坏了脑子。   梁继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把他的手抓下来亲了口,“听话,开车不能分心,等下车再陪你玩。”   “……”还是打一顿的好。   很快,车子在一个小巷子里停稳。   林穆往车窗外瞧过去,只见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四合院,四周也没瞧见有什么标识,不由得问道:“这里是?”   大门口立着一个穿着白色马褂的青年,瞧见他们停稳,麻利地迎上前,问道:“是梁继先生和林穆先生?”   “对,是我们。”   梁继拉着林穆下车,跟着青年往里走,一边得意地说道:“你先前不是说想吃满汉全席?我听说这家做的最正宗,特意从好久之前就开始预约,今天总算排到了!”   林穆不由得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不记得了?”梁继挑了下眉毛,提示道:“就是去年,我不小心把锅炸了,我们一起等外卖的时候。”   “……”   林穆想起来了。   那是去年的大年初一,他们俩还没结婚,是在林穆的公寓里过的春节。   梁继自告奋勇要给他做新年的第一顿饭,问他想吃什么,他就随口说了个满汉全席。   结果显而易见,从小没进过厨房的梁小鸟连天然气都不会开,最终饭没做成,差点把厨房给烧了。   只是林穆没想到的是,他随口一句话,过了这么长时间梁继还记得,甚至悄悄预定了大厨的档期,带他过来吃。   这家的厨师据说是御厨的后代,每天只做一顿午饭,周末休息。上回听人说起,档期好像已经排到了三年后,也不知道梁小鸟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让大厨破例,为他们做了晚餐。   梁继还在继续:“我本来是想在这儿学了,回去亲自做给你吃,但是大师傅不肯收徒,只能带你过来吃。”   他说着皱了皱鼻子,神情有些不高兴。   林穆知道,这是因为他没能兑现当时的承诺,亲手给他做吃的。   心底仿佛有一股热流涌动,林穆忍不住顿住脚步。   梁继很快也跟着停下来,回头看他,“怎么?”   在他回头的同时,林穆揪着他的领口往下一拉,在他唇角亲了一口,低声道:“谢谢。”   话音刚落,人已经松开手走到了前头,梁继只来得及瞧见一闪而过的绯红耳朵。   手指愣愣地抚上自己的嘴唇,梁继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直到前面林穆回头催促才回过神,连忙追上林穆的脚步。   一直走到餐桌旁坐下,他恍惚的脑子才慢慢恢复运转,第一个念头是:   不是……刚刚阿穆主动亲他了?   心头顿时像是有烟花绽放,梁继侧头瞧了林穆一眼,趁着厨师介绍菜品的时候,偷偷伸手到桌下,勾住了林穆的手指。   慢慢把整只手都攒进自己的掌心,梁继抿唇笑笑,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鸟:媳妇记得我说过的所有地方!四舍五入就是黏我了!   林·只是记性好·穆:? 第9章   满汉全席总共108道菜,如果真要上全,需要三餐才能吃完,也不是单独一个厨师能够完成的席面。   因此这天林穆两个只吃到了其中几样,席式是清代道咸时期满族宅邸常见的“小翻桌”,有菜肴8道、点心6道,米酒、烧酒各一瓶。   临走的时候,梁继趁着林穆去洗手间的工夫,跑到厨房找到了主厨大叔。   然而没等他开口,主厨大叔脸色一黑,“出去!不教!”   梁继是看着林穆晚上吃得挺高兴,想着自己学了回去做给他吃,结果却被这么直白地拒绝,顿时有些不服气,“……你都破例给我们做晚饭了,教我一次又能怎么样!”   主厨大叔瞪圆眼睛,气得抖了抖胡子,“能怎么样?我告诉你,你休想再炸一次我的厨房!”   “……”   喝了酒不能开车,梁继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正好他有个朋友在附近给女朋友庆祝生日,就准备跟林穆一起过去凑个热闹。   他们去的是朋友自己开的地下酒吧,在二楼包了个贵宾间。   林穆很少来这种地方,一进去就被灯光闪了下眼睛,巨大的声浪震得他耳边嗡嗡直响,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梁继时刻注意着他的情况,见状忙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回去?这儿太闹了,反正孙一达那小子天天换女朋友,每个都得过一次生日,咱们要聚也不缺这一次。”   请客的是梁爸爸好友的儿子,叫孙一达,从小跟梁继一块儿长大,然而两个人的性子却千差万别,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孙一达特别多情,平均三个月就要换一个女朋友。   不过虽说换人比较快,恋爱期间内,他对女朋友却是绝对的专一,从来不会出现脚踏两条船的情况。   这也是为什么他能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却从来没有被女孩们联合起来追杀过。   听到梁继的话,林穆心下稍暖,但还是摇头道:“来都来了,还是上去坐坐,不然孙一达又要拿我们当借口分手。”   这说的是前几个月,孙一达给那一任女朋友过完生日准备分手,却苦于找不到理由,正好一次聚会林穆和梁继两个没去,他就跟那女孩儿说:“我兄弟不喜欢你,连聚会都不愿意来,我们还是分手吧。”   也不知道是孙一达恋爱期间表现太好,还是女孩儿的脑回路太匪夷所思,用了这么蹩脚的理由,女孩儿却没有记恨他,反而每天跑到林穆和梁继两个人的公司楼下,骂他们俩是渣男。   据女助理所说,那段时间禾白大厦里关于林穆的传言,是他搞大了人家女孩的肚子。   “……为什么不能是梁总搞大的?”边上一个秘书问道。   女助理撇他一眼,“就梁总那二十四孝老攻的架势,说他出轨,谁信?”   “……”   因为跟前台混得比较熟,梁继也听说过那些传言,此刻想起来,脸色不由得一黑。   那些人成天胡扯!阿穆就算要有孩子,那也只能是跟他生!   说话间到了楼上包厢,大门把大部分声音都阻挡在外,耳边终于清静下来。   林穆他们到的时候,孙一达刚喝了一口红酒,随即捏着怀里女孩的下巴,嘴对嘴灌了进去。   女孩吞咽不及,被呛了一口,眼睛都憋红了才忍住,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把酒液呛出来。   孙一达最喜欢玩这种把戏,刚想调笑一句,身边人就提醒他梁继来了。   他抬头,果真瞧见梁继站在门口,当即丢下怀里的女孩,朝林穆两人迎了上来。   “嫂子好!”   “嗯。”   孙一达朝林穆打完招呼,嫌弃地瞥了梁继一眼,说道:“别看了!知道你的脾气,我把不熟的人都打发走了。”   梁继没听,依旧站在林穆身前,视线一个个扫过在场众人,见果真都是些熟悉的面孔,这才拉着林穆到人少的地方坐下。   孙一达跟着坐到他们边上,抬手撞了下梁继的肩膀,“你们俩不是说就在附近?怎么来得这么慢?”   “我和阿穆晚上喝了点酒,散步过来的。”梁继说道,瞧了眼孙一达的新女朋友,忍不住皱眉,“又是个学生?”   孙一达挑眉,“那还用问?”   梁继上下打量他一眼,“每次都找个快过生日的学生妹,就知道亲亲亲,完了人家一提过夜你就跑……你是那方面有毛病吗?”   “……有你这么说兄弟的?我这是万花丛中过,滴血不沾身!万一到最后觉得不合适,还能留给她们后来的男朋友不是?”   “我信你才有鬼了!”   ……   早知道他们要过来,孙一达提前清过场,因此包厢里的人并不多。不过奇怪的是,这种窗边的位置原本应该是最受欢迎的,在他们到之前却一直没有人坐。   林穆听着他们俩瞎闹,端起面前的酒抿了一口,视线透过玻璃,往下边的舞台看过去。   已经到了狂欢的时间点,酒吧重场表演开始,几个穿着半透明衬衣的男男女女走出来,各自找了一根钢管站定,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扭腰摆胯。   这场面对已婚人士来说不太合适,林穆眉头一蹙,正打算收回目光,却瞧见一张眼熟的面孔,视线不由得顿了一下。   音乐声透进屋内,酒吧里灯光昏暗,林穆眯着眼睛瞧了不到两秒,还没辨认出那人是谁,耳朵忽然一热,就听见梁继说道:“看谁呢?这么认真。”   孙一达去给他们拿酒了,这个角落现在就他们两个人。   正巧舞台上灯光亮了下,梁继顺着林穆的视线看过去,瞧见舞台上那人的面孔,心头不由得一沉。   只见楼下舞台上,舞者们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身子,指尖一边滑动,一边慢悠悠地解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还顺着领口伸进去,在锁骨上游动了两下。   音乐变得越来越热烈,很快,舞者们的手游走到身前,猛地抓住衬衣前襟!   紧绷的布料拉扯着扣子,像是随时要绷开,吸引着寻欢客的视线。   ……   节目进行到这里,灯光全部聚集到几个舞者身上,林穆得以看清楚舞台上的人,但没等他对此作出反应,下巴忽然一紧,就被梁继强硬地转过脑袋,背对那片即将沸腾的舞台。   梁继的脸上笑意刚刚收拢,眼神沉得可怕,哑声问他:“那个人有那么好看?”   林穆本能地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但梁继这会儿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压根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低头吻了上来!   这个吻一反平时的温柔,变得霸道而野蛮,好几次梁继的牙齿都磕到林穆的嘴唇,弄得他嘴唇钝痛。   然而梁继非但没有及时松口,反而用牙尖碾了碾他的唇瓣,进攻得更加猛烈。   而就在林穆身后,楼下人群的欢呼声忽然高昂起来,甚至隐隐盖过了音乐声,光听这兴奋劲儿就知道,楼下的表演已经进入了重头戏。   但林穆此刻是半点也顾不上楼下了。   梁继反常的亲吻虽然狂野,但却没有真正伤到他,对于男人来说,这种轻微的疼痛感反而更加刺激。   林穆被他吻得有些意乱情迷,仅存的理智用来提醒他注意周围:“哎别……有人看……”   向来正经的总裁先生不太习惯把私生活暴露在人前,即使只是当众亲吻也不行。   林穆的沉迷让梁继的怒火消散了些,听了这话动作一顿,却没如林穆所愿地停手,而是支起身子,伸手往沙发后头摸索了一会儿,抓住什么东西,猛地一拉——   “哗啦——”   一块厚重的帘子从顶上落下来,顿时将这块地方遮住,阻挡住了任何可能窥探的视线。   短暂的停顿让林穆找回了一些理智,瞧见他轻车熟路的样子,眼色不由得一沉。   作为老板的好朋友,梁继经常会来这里给孙一达捧场,每次过来也都如实跟他报备过,但这个帘子的用法这么隐蔽,他是怎么知道的?   这间酒吧明显是个寻欢作乐的地方,有男色也有女色,梁继在这种地方,用这个小机关遮掩过什么?   在爱情中温暖了十年的心忽然开始发凉,林穆抿着唇拢好领口的衣服,手指渐渐攒成拳头。   于是,当梁继想再一次抱住小媳妇的时候,高挺的鼻梁就挨了一拳。   “啊!”   “别碰我!”   一想到这人在这张沙发上不知道亲吻过多少人,甚至做过更加过分的事情,林穆就觉得心底发寒,同时还有一阵强烈的反胃感。   他起身推了梁继一下,挣扎着要往外走。   梁继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瞧见他这动作只能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个人,心头怒火顿时噌噌地往上钻。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他的视力很好,能够清楚地瞧见下头的那个人是谁。   ——就是那个跟阿穆传绯闻的艺人!   阿穆现在这么急着摆脱他,是想要去找那个男艺人?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索性也不管鼻子了,强硬地把林穆抱在怀里,口不择言道:“我凭什么不能碰?我是你的合法丈夫,我有权利要求你……”   伤人的话说到一半,梁继却发现林穆红了眼睛,顿时心底发慌,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他自己也有些委屈。   媳妇心里有了别人,看见那个小艺人就不肯让自己亲,甚至还要摆脱自己……偏偏他还就舍不得让阿穆伤心,只能对他妥协,到头来还得反过来哄他。   这叫什么事儿呀!   梁继心里难受,面上神色忍不住缓和下来,凑过去想要抱住林穆,软声说道:“你别哭啊……是我不对,我不好,都我不该那么说……”   然而林穆听见他道歉却觉得更加心凉,用力把他的手甩开,站起身就想往外走。   梁继怕真惹恼了林穆,到时候闹离婚便宜了别人,这会儿也不敢再拦,只能默默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也忍不住媳妇给自己戴绿帽的委屈,瘪了瘪嘴巴,鼻子开始发酸。   就在这时,林穆拉开帘子,正好跟拿了酒准备回头的孙一达对上了视线。   孙一达愣了两秒,突然‘卧槽’一声:“梁继这小子搞个惊喜,特么连自己人都瞒……哎赶紧赶紧,今儿是嫂子生日,生日歌生日歌!”   周围人下意识看向林穆,视线落到他身后时,很快面露了然,一边鼓掌一边唱起了生日快乐歌:“Happy birthday to you……”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林穆胸中怒气一顿,顺着他们的视线回头,就在所谓的帘子上看见了自己的大头照片,脑袋上还顶着生日快乐的英文单词。   这是一张生日海报,压根就不是什么帘子。   因为被他掀开过的关系,海报上的脸皱皱巴巴,显得特别傻气。   没等他反应,稀稀拉拉的生日快乐歌中,梁继委屈巴巴的声音从帘子里传出来,还有些破音:“Happy你妹啊!阿穆生日是下个月,我彩带都还没买!”   “……”   屋内歌声一滞,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鸟日记:   10月17日晚,重阳节,暗无天日(划掉)月。   媳妇今天又看野男人,还为了野男人凶我,媳妇肯定是不要我了!   眼睛水要掉下来了……   不行,不能让媳妇觉得我是那种爱吃醋的无趣男人,要忍住……   忍住……   不行,忍不住了,我不忍了!哇QAQ—— 第10章   十分钟后,孙一达把不相干的人都赶走,自己也带着女朋友下楼加入舞池,把房间留给了梁继和林穆两个人。   林穆重新坐回沙发里,面前桌子上的手机亮着,屏幕上是他和梁继前一个月的聊天记录,都是梁继在报备自己的行程。   【9月24日,孙一达家里的猫主子做了绝育,去酒吧捧场。】   【10月2日,孙一达的猫生了小猫崽,去酒吧给他捧场。】   【10月6日,孙一达的猫结婚,去给他捧场。】   ……   孙一达家里的是只公猫,绝育就不说了,哪儿来的功能生小猫?   而且还是未婚先孕!   林穆这才发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在意过梁继的去向,竟然连这么蹩脚的理由都相信了,此时面色复杂地看着梁继,“所以前一个月,你每星期来这儿就是为了弄这些东西?”   梁继瘪着嘴巴,点了下脑袋。   辛辛苦苦为媳妇准备生日惊喜,结果生日还没到,媳妇看上了别的野男人不说,猪队友还把他卖了个透彻,梁小鸟只觉得心里发苦。   林穆深吸口气,“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很仔细地回想了一遍,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和王辽谈拢了合作意向,把D轮融资获得的投资全都投了出去,很快公司资金链断裂,之后的时间他都在加班,连生日都是在外地过的。   因此无论是晚上那顿满汉全席,还是孙一达女朋友的生日,又或者一个月后的生日惊喜,他都不曾知道。   梁继上辈子没有告诉过他这些事情,本以为完全坦诚的人突然有了秘密,即使知道所谓的“帘子”其实是他的生日海报,林穆难免会想,除了为他准备惊喜之外,梁继是不是还隐瞒了其他的行程?   生日海报已经被拆下来摊在桌子上,梁继慢吞吞地收拾海报,听见这话抬头定定瞧了林穆一眼,很快又别过脑袋。   半晌,他干巴巴地说道:“我从来都没有瞒过你。”   这一个月,他几乎每个周末都会来这里一趟,路上还会经过几家卖材料的商店。   他把自己的所有动向都汇报给了林穆,如果他真的有那么一点关心自己,肯定能发现他在做什么。   “……”林穆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得语塞。   他的确忽略了梁继太多,不然不会连他前后矛盾的理由都没有注意到,还导致了今天这么一场乌龙。   林穆忽然想起,他们俩上辈子好像也是这样,一个瞎编,一个不问,到后来互相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那些瞎编的理由就变成了漏洞百出的遮掩,导致他对梁继的信任崩塌,最终相信了他的鬼话,还差点走到离婚的地步。   就算最后误会解除,他也从来没有想到这些误会里会有自己的问题,只觉得是梁继瞎吃飞醋还嘴硬的缘故,想着自己以后多让着他就好。   跟梁继相比,他在这段关系里付出的心思实在太少太少。   想到这里,林穆不由得抬眼,认真仔细地打量梁继。   梁继那张俊脸遗传自爸爸,天然就带着一股子强硬的气息,这会儿沉在包厢略显昏暗的灯光下,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一副深沉的模样。   只有从他小心翼翼地抚平海报上褶皱的动作上,林穆才能知道这人有多在乎自己。   在乎到记住他的每一句话,精心为他准备惊喜,却担心他会误会难过,于是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动向一一报告给他。   脑海中不期然想起梁继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林穆问道:“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个人就那么好看’?”   梁继整理海报的手指一僵,耳尖浮起可疑的红晕,快速摇了摇头,“没什么。”   林穆可不相信他的话。   这会儿怒气消散,他脑子已经清醒过来,结合今天那场面和前一天公司里流传的绯闻,稍一思索便知道梁继在意的是什么。   上辈子领教过这人的醋劲儿,即使觉得这醋吃得毫无道理,林穆也只能凭着为数不多的经验,解释道:“他是禾白接下来要重点培养的艺人,我只是看着他眼熟,想确认他的身份。”   阿穆这是在给他解释?   梁继耳朵动了动,回头飞快地瞄了他一眼,但依旧没吭声。   林穆顿了顿,补充道:“艺人私自接受表演性质的工作,违反了禾白的合同,他这是违约。”   这话倒是挺符合林穆在梁继心目中的形象,他犹犹豫豫地回头,见阿穆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像是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一样。   他忍不住耳尖一红,别开脑袋,哼道:“我才不是那种爱吃醋的男人。”   嘴上虽然这么说,梁继心里却忍不住开始泛出丝丝的甜,勾着他的唇角往上提。   都吃醋成这样儿了还不承认!   再次确认这人的心意,林穆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瞧着他这模样心下好笑,面上却深以为然地点了下头,“那你去帮我叫他上来?”   “不行!”梁继瞬间炸毛,随即瞧见林穆微微挑起了眉毛,不由得梗了一下,磕磕巴巴地找了个理由:“我……我是正经人,去找一个跳钢管舞的男人,传出去像什么话?”   林穆两手一撑膝盖,作势要起,“那我自己去。”   让阿穆去找那个野男人?   不行!绝对不行!   梁继想也不想地说道:“你不能去!”   林穆似笑非笑地瞧着他,那意思是:不是刚刚才说自己不会吃醋来着?   梁继沉默两秒,诚恳解释道:“你是他的老板,你去找他,这件事就更说不清楚了,还是我去比较好。”   林穆瞧着梁继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会儿,片刻后缓缓收拢笑意,伸手环住梁继的腰,把自己的脑袋靠在他颈间,安静了一会儿。   上辈子经历过七年的婚姻,他却到现在才明白,自己是这个人唯一的软肋。   林穆闭上眼睛,缓缓地叹了口气。   媳妇这还是头一次这么主动地抱住自己,梁继双手下意识环住林穆,顿时又不想去了。   “要不,让孙一达去喊?”   “……”   --   很快,骆嘉祥被孙一达带到贵宾包厢,身上还穿着表演用的衣服。   梁继立马捂住林穆的眼睛,瞪着眼睛拼命给孙一达使眼色:你就让他这么上来,是不是想死?   孙一达在楼下喝了不少酒,女朋友对他今天晚上的豪气和体贴十分感动,提出要扶他去隔壁酒店休息一会儿,他正头疼该怎么拒绝,就收到了梁继的信息,因此也没顾得上别的,几乎是赶着投胎一样找到骆嘉祥,把人给带了上来,哪儿有心情等他换衣服?   不过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孙一达接收到梁继的死亡眼神,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反应了一秒,麻利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骆嘉祥身上。   骆嘉祥接私活被抓包,还是在林穆刚答应借他钱的时候,脸色本来有些发白,身上忽然一暖,不由得愣了一下,“谢谢。”   等他穿好衣服,梁继才把手放下来,还不忘维护自己‘不吃醋’的形象,一本正经地说道:“他刚刚裤子拉链开了,看了要长针眼的。”   “……”   林穆没搭理他,默默打量骆嘉祥一会儿,眼神冷得刺骨:“怎么回事?”   上辈子的今天,林穆并没有跟着梁继出来吃满汉全席,更别提后头的酒吧聚会和骆嘉祥女友生日的事情。   他之前对骆嘉祥所有的好印象,都建立在他即使身处困境,也没有通过邪门歪道上位的基础上。但眼下的情况,是他明明替骆嘉祥偿还了父亲的欠款,还给了他那么优厚的条件,骆嘉祥还是自甘堕落,违反公司的规定,跑到这种地方来做露骨的表演。   如果洁身自好这个优点不复存在,作为一个商人,看在骆嘉祥即将带来的利益上,林穆不至于取消捧他的计划,但在私人感情上,肯定会把他排除出自己的结交圈子。   到底是掌管一个大公司的人,林穆身上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骆嘉祥被他的眼神压着,什么借口都找不出来,只能如实说道:“我有一段时间接不到戏,没有收入吃不上饭,还得还债,朋友就介绍我到这儿工作。这儿的规定是做满一个月才能拿工资,我这个月还差两天,就……”   就抱着侥幸心理继续来这儿演出。   毕竟是穷怕了,即使平时拿到的小费就足够他和父亲生活,但要他放弃一个月两万的高薪,对于骆嘉祥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林穆能够理解骆嘉祥的心理,但作为禾白的老板,既然这事情被他撞破,就再没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接下来的事情可想而知,因为违约的缘故,骆嘉祥用收入抵债的时间延长了两年,承诺不再违反公司规定之后,被孙一达带了出去。   只是他们俩出去没多久,梁继收到司机到达的信息,准备跟林穆离开的时候,瞧见两人被孙一达的女朋友拦在楼下。   女孩儿被保安抱住腰往外拖,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孙一达的鼻子破口大骂:“我就知道!什么体贴都是假的!你是gay!就是拿我当挡箭牌!”   “……”骆嘉祥一脸懵。   孙一达对上梁继揶揄的视线,摸摸鼻子,悻悻地说道:“我不睡她还是我的错了?”   梁继大概是这里唯一能够理解女孩思路的男人,扫了眼骆嘉祥身上的外套,暗道一声这兄弟不错,居然把他情敌给搞走了,于是十分欣慰地拍拍孙一达的肩膀,提点他一句:“不做何撩啊!”   “……”   回家的路上,林穆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也不知道是不是梁继的主意,晚上那顿饭的主题是鹿肉宴,鹿鞭、鹿筋、鹿肉、鹿血一应俱全。   吃了这么多滋补的东西,后来又喝了酒,林穆这会儿燥得慌,窝在梁继怀里懒得动弹。   梁继对热乎乎的小媳妇眼馋得紧,但想到酒吧的事情,多少还是有些不高兴,于是抱着他亲了两口便没了下文,勾得林穆不上不下,更难受了。   林穆有些口干舌燥,但碍于脸皮薄,总觉得如果自己跟梁继提要求会显得自己很浪,于是没说话,默默往后靠进梁继怀里,整个背部贴上他壮实的胸膛。   那股子从身体内部透出来的燥热总算缓解了一些,他不由得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但很快,他有些不满足于这一点点慰藉,抬头幽幽地瞧着梁继。   说实话,林穆吃的东西梁继也都吃了,何况他本身对于这种事情就比较热衷,被小媳妇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喉结顿时难耐地滚动两下,咽了口唾沫。   然而每次他想亲上去的时候,脑海里就想起在酒吧里,林穆毫不犹豫推开他的画面,心头泛出来的丝丝酸涩顿时就把那股躁动压了回去。   林穆不好意思,梁继又不主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下来,车厢里一片安静,闹得前头司机都有些不自在。   不是,东家们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抬眼扫了下内视镜,瞧见林穆和梁继的状态,司机大叔心中了然,伸手按下个按钮,车子中间的隔板就“嗡嗡”地升了起来。   “……”   林穆脸一红,同时也觉得梁继安分得有些奇怪。   往常这种时候,都是梁继先忍不住主动,今天他都暗示到这个地步了居然都不为所动,这是怎么了?   身体里的躁动烧得他神经末梢都开始发烫,林穆没能维持住平日的理性,很快就忍不住从梁继怀里爬起来,捧着他的脑袋,舔了舔唇角,强忍着羞耻问道:“不做何撩?”   “……”   给梁继一百个脑子也想不到,这话居然能从林穆的嘴里说出来,瞪大眼睛瞧了他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手臂紧紧勒住他的腰,顿时什么忧伤都没了,哑声问道:“在这儿?”   林穆想了想,到底还是脸皮薄,“……别吧,还是回去。”   “……”从这儿到家里还有一个小时,而梁继已经被怀里的小媳妇撩拨得起了反应。   他深吸口气,憋屈地低吼:“不做何撩!”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鸟日记:   10月17日晚,重阳节,月黑风高嘿嘿夜。   阿穆推开我的事情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但是阿穆看起来好好吃。   ……阿穆亲我了?!!   去他的阴影!我永远喜欢阿穆!!! 第11章   晚上,两个人折腾到后半夜,梁继心满意足地抱着软乎乎的小媳妇去洗澡。   林穆脸上还在因为自己主动求欢的事情发烫,梁继为他清理的时候,不适地皱起了眉头,“你没戴套……”   备用的套子昨天就用完了,回来的路上憋得够呛,梁继都快把自己给烧没了,就没有想起来去拿新的,这会儿被林穆问起,顿时有些心虚,讨好地亲亲他的脸颊,“咳,忘买了……下次一定记得。”   林穆又道:“也没洗澡……”   恋爱时期难以自制就算了,结婚后他好不容易给梁小鸟培养了事前事后都要洗澡的好习惯,结果却一朝回到解放前,连着两天事前都没有洗澡,爱干净的林总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堕落了。   不对……培养了好习惯的那个是七年后的梁小鸟,现在的他才刚刚和梁继领完结婚证,什么习惯都得重头培养。   林穆想起这个事实,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洗澡这件事情就纯粹是因为猴急了,梁继闻言更加心虚,视线飘忽地转移话题:“你为什么要帮那个小子还债?”   在酒吧的时候,林穆跟骆嘉祥说话时没刻意避开他,他听到他们俩提到还债的事情,将事情了解了个大概,知道林穆替骆嘉祥的父亲还了三百万的债款,偿还条件却宽松得过分。   虽然心底知道阿穆做事必然有他的道理,三百万也不算什么大钱,但自己的媳妇拿钱帮助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那个人还是媳妇的绯闻对象,梁继心里总是有那么一点不得劲。   大概是发泄过后的男人都比较坦诚,梁继说完这句,居然没有欲盖弥彰地解释自己不是吃醋。   林穆趴在浴缸边上,脑袋换了个方向,瞧着专心给他清理的梁小鸟,也没调笑他,而是认真解释道:“他的潜力不错,会是个回报率比较大的投资项。”   听到阿穆夸别的男人,梁继顿时有些不服气,哼哼唧唧地说道:“就他那样?长得太丑,身材一般,跳舞也不好看……”   “……”   吃醋的男人简直没有道理可讲。   凭良心说,骆嘉祥的长相虽然算不上阳刚,但三庭五眼标准得很,身材也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更别提是从小学舞蹈出身,哪儿有梁小鸟说的这么不堪?   林穆这会儿已经知道他在吃骆嘉祥的醋,稍一思索就知道他的小心思,好笑地瞧着他,问道:“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看?”   梁继哼哧了一会儿,小小声地说道:“你这样的。”   “……”突如其来的直白情话,让林穆有些措手不及,脸上不由得一红,清了清嗓子,说道:“行了,我要去去冲澡。”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自己去洗,但刚刚的情.事过于狂野,脚下有些不稳,刚顿了顿就让梁继给抱了起来,扛进淋浴间洗澡。   林穆别扭了一会儿,实在抵不过心中柔软,索性直接挂在他身上,眯着眼睛享受着梁继的搓澡服务。   两个人光着身子贴在一块儿,梁继瞧着怀里一脸惬意的小媳妇,觉得他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谈恋爱的时候,如果阿穆在用浴室,他就算只是进来用一下厕所,都会被阿穆红着脸赶出去,更别说是帮忙洗澡和清理了。   而且……阿穆在床上的时候好像变得热情了一些?   精力旺盛的梁小鸟想着想着,注意力又回到当下,瞧着小媳妇眯着眼睛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视线凝在他红扑扑的脸蛋、泛红的眼角,和被他种了印记的身体上,很快又起了反应。   于是这个澡洗着洗着就变了味道。   被翻转过来扶着墙壁的时候,林穆才惊觉事情不对,扭过身子去推梁继,“哎,不是,等一下……唔!”   又是一次负距离的接触,事后还要重新清理身体,林穆的手脚都被水泡得发白,被梁继抱出来的时候,气得张嘴咬住他的肩膀,泄愤似得留下一对齐整的牙印。   吃饱喝足的梁小鸟神清气爽,安抚性地摸摸他的后背,拿起吹风机给他吹头发,一边哄道:“你先睡,我尽量不吵醒你。”   折腾得太累,林穆现在还真没有力气揍他,趴在他怀里直哼哼:“梁小鸟,你给我等着……”   热风和手指在发间穿梭的感觉很舒服,后边的话渐渐不可闻,林穆脑袋歪在梁继的肩膀上,很快睡了过去。   三两下把林穆的头发吹干,梁继把怀里已经睡着的小媳妇放到床上,看他留恋地往自己这边蹭了蹭,心底顿时跟吃了蜜一样满足。   盯着林穆的睡颜瞧了一会儿,他缓缓俯下来,在林穆的眼睛上落下一个极轻的亲吻。   “晚安,阿穆。”   --   大概是因为吃了一顿滋补的晚饭,虽然头天晚上闹到深夜才睡,但次日一早,林穆睁开眼睛瞧见时间,却发现自己醒得比平时都早。   手机还停留在历史记录的搜索结果,梁继瞎编的理由上。   林穆现在看着这些只觉得啼笑皆非,同时也有些想知道梁继为了给他准备惊喜,还编造了多少奇怪的理由,于是指尖一点,打开了前后的消息记录。   -   【9月24日】   梁小鸟:今天是中秋!我订了去你那儿的机票,想不想吃老莫家的罐焖牛肉?我给你带一点过去?   阿穆:我晚上有个饭局,你别过来了,好好工作。   梁小鸟:……   两小时后。   梁小鸟:孙一达家里的猫今天做了绝育,听说一直不太高兴,他要给猫办个聚会,我晚上去给他捧场!   阿穆:好。   【10月2日】   梁小鸟:你猜今天是什么日子?   阿穆:不知道。我在忙,等会儿再说。   梁小鸟:……孙一达的猫生小猫崽了,喊我去给它们庆生!   阿穆:去吧。   梁小鸟:好……   【10月6日】   梁小鸟:孙一达的猫结婚……   阿穆:好。   梁小鸟:……我去给他捧场。   梁小鸟:阿穆?   阿穆:我在加班,知道了。   梁小鸟:……   -   所有的对话都是由梁继开头,也是由梁继做结束,林穆却永远在忙碌,每次回话都只有一两个字。   林穆越看越沉默,刚起床的好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10月2号,是他们确定关系三周年,重生前他刚跟梁继过完十周年的纪念,因此恰好记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接手公司的前两年,放在工作上的精力比较多。毕竟刚刚接手,禾白又是那样的状况,他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直接住在公司里,感情上的事情就难免会顾不过来。   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在这段婚姻里的表现竟然这么差劲。   他曾经以为梁继也跟自己一样,有许多的事情等着处理,所以总是催着他回去工作,却从来没有想过,是因为他自己的冷淡,梁继才不得不主动来找他。   恋爱时期他和梁继明明有说不完的话,就算每天都腻在一起也不会没有话题,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的?   林穆继续往前翻,以往划拉半天都翻不过一天的聊天记录,这会儿却只划了几下就回到了几个月前。   终于翻到接手公司前的记录,瞧见那些没有营养、却能够让人不自觉发笑的对话,林穆觉得恍如隔世。   依稀记得他接手公司后不久,同性婚姻合法化,从婚姻登记所出来,梁继带着些玩笑的意味问他:“阿穆,你说要是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梁继心里那颗没有安全感的种子就已经种下了,所以才会对出现在他身边所有男人都那么警惕。   他却一直觉得梁继只是占有欲强,喜欢乱吃飞醋,还曾经埋怨过他不理解自己。   其实真正不理解对方的人,一直都是他自己……   正想着,圈在他腰间的手臂忽然紧了紧,身后梁继凑过来,在他后颈上亲了一口,含糊地问道:“怎么醒得这么早?闹钟还没响……”   林穆摸摸他的手掌,手指立即被热乎乎的手心包裹住,背后靠着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来热度,即使是还没供暖的深秋,也能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凉意。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被他敷衍那么多次,还一如既往地把笑容和温暖都捧到他面前来的?   这两天里,发生了太多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林穆不敢想,当时的梁继精心准备了生日惊喜,却此次都被他以加班的理由拒绝,后来还听到他跟骆嘉祥的绯闻,心里会是什么滋味。   重生以来一直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宽容梁继的小脾气,林穆到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做的事情跟梁继所承受的比起来,还远远不够。   想到这里,林穆转过身,把自己塞进梁继的怀里,也伸手圈住了他的腰,闭上眼睛用脸蛋蹭蹭他的胸口。   “没什么,继续睡。”   梁继半梦半醒间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动作意味着什么,习惯性地低头亲了一口他的发顶,手掌还在他背上轻拍两下,像是在哄他睡觉。   重生前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在此刻却无比清晰,林穆心底又酸又甜,忍不住用力抱紧梁继,深呼吸一口气,鼻尖全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幸好,他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鸟醒来后发现林穆抱着自己。   梁小鸟(脸红):阿穆?   阿穆:爸爸爱你.jpg   梁小鸟:…… 第12章   这天起床,梁小鸟还记得头天晚上林穆对他的威胁,利索地收起了所有能够充当武器的东西,才放心地进浴室洗漱,准备迎接阿穆带着气恼的拳头。   ——以前谈恋爱,晚上刹不住车做得太过,阿穆第二天起来总得揍他,他都已经习惯了。   然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林穆好像忘记了前一晚的事情,非但没有揍他,还替他把衣领的褶皱抚平,理了理他的头发。   梁继觉得这世界有点魔幻,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泰然自若的小媳妇,一根筋地问道:“你怎么不打我?”   “……”   还有讨打的?   林穆吐掉嘴里的漱口水,擦擦嘴巴,眼神复杂地拍拍梁小鸟的狗头,转身出了浴室。   都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结果不但没被揍,还收到了阿穆温柔的摸头,梁继非但没觉得松了口气,反而浑身不对劲。   ……不是,他真不是想挨打!   吃过早饭才七点,梁继开车送林穆去公司,路上时不时地往副驾驶座上瞟一眼,弄得林穆不得不开口询问:“怎么了?”   梁继摇摇头,等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又忍不住偷瞄林穆。   林穆正在看公司的文件,被他闹得看不下去,索性放下文件,说道:“……有话就说。”   梁继还想摇头,但想了想却小心试探着开口:“昨天晚上……你觉得我的服务怎么样?”   阿穆一整个早上都没有揍他,梁小鸟认真地想过了,这次跟以前唯一的区别,应该就是那顿满汉全席,还有他昨天晚上在浴室进行的那一场加餐。   所以阿穆肯定是因为对他昨晚的服务十分满意,今天就不打算揍他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以后是不是就能多加几次餐?   一晚上想通了不少事情,林穆对梁继的一些小心思看得也更加清楚,此时一听他的话就知道所谓的“服务”指的是什么,脸色不由得红了红,没吭声。   梁继看着他这模样,却更加肯定心里的想法,心头的哈士奇忍不住甩起尾巴四处狂奔。   他凑近了一些,问得更加详细:“那你喜欢在浴室,还是更喜欢在床上?”   这人眼里的意味深沉,看得林穆耳朵发烫,“喜欢你个头啊!瞎说什么……”   没等他说完,梁小鸟已经认定自家媳妇是个小浪娃,坏笑着说道:“那我们下次试试阳台?或者游泳池也可以,不过润滑剂就得换成脂溶性……”   人类具有与生俱来的联想能力,这会儿身体上还有昨天晚上的活动留下的不适感,像是被这人话里无形的大手给抚摸过一样,泛起一阵阵异样。   很久没有听这人这么一本正经地乱说话,林穆越听脸越红,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咳,别说了,绿灯都亮了!”   然而得意忘形的梁小鸟只当他是害羞,一边启动车子,一边道:“你提醒我了,在车里也不错……”   “……”   “咚!”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林穆的拳头跟梁继的脑袋来了个亲密接触。   挨了一拳,梁小鸟心头狂奔的哈士奇瞬间老实下来,夹着尾巴趴在角落里。   接下来的路上,他没有再乱说话,眼睛直视前方道路,看起来像是在认认真真地开车,很快把林穆送到了禾白大厦楼下。   解开安全带,林穆没有立即下车,而是抬手摸摸梁继脸上被自己砸中的地方,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没事吧?疼不疼?”   本来想得好好的,从今以后要对梁继温柔一点,结果第一天就破了例,林穆觉得自己的耐性实在是有些禁不起考验。   不过跟他想的有些不一样,梁继这一路上没说话,其实只是觉得阿穆脸皮薄,肯定不好意思跟他说实话,所以在认真思考他到底喜欢哪一个场景。   这会儿被林穆捧住脸,他不禁有些受宠若惊,但片刻后忽然板起脸,认真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阿穆揍了他三年时间,从来都没有说过这种话,如果不是因为心虚,怎么会突然做出这么不合常理的举动!   梁继觉得自己的推测有理有据,忍不住自己点了下头,“所以是什么事情?在我的大鸟上写了‘阿穆专用’?还是画了个仙女棒?没事,说出来,老攻会原谅你的。”   说着就想去翻自己的裤头。   “……”林穆听得额头上青筋直跳。   这个梁小鸟……还是欠收拾。   --   周四的禾白娱乐,跟往常一样忙而有序、有条不紊。   林穆乘坐直达电梯上来,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全部消散,顶着秘书们含蓄的好奇目光走出来,开始处理今天的公务。   “……艺人骆嘉祥的合约已经按照您的指示更改了年限,但是符世康原先的艺人似乎对这次的人事调动有些意见。”   符世康原先的艺人,就是跟骆嘉祥共享经纪团队的萧阳曦,二线演员,发展趋势良好,所有人都觉得他再过几个月就会跻身一线,是个潜力很不错的艺人。   他的合约即将到期,本来续约的事情已经谈拢,但林穆忽然空降一个艺人到符世康的手上,他就不干了,说公司让他跟这么小的艺人共享一个经纪团队,是瞧不起他。   二线以上的艺人是公司的中流砥柱,林穆大多都有印象,迅速在脑子里调出这个人的档案,神色不变地点头,“继续说。”   “萧阳曦要求增加两个点的分成,否则就不再跟禾白续约。符世康的意见是,把这2个点的分成折算成年终奖给他,也免得其他艺人知道了这件事,也要改分成点数。”   对于娱乐公司来说,手下的艺人就是他们的投资项目。   以禾白现在的情况,资金链岌岌可危,任何一个艺人都损失不起,何况萧阳曦的要求恰好卡在禾白能够容忍的底线上,不算太过分。   符世康的提议既满足了对方的要求,又保留了公司颜面,还考虑到后续的隐患,照理说林穆为了公司着想,怎么都应该答应下来才对。   然而林穆听了,却毫不犹豫地说道:“让艺人事业部对他重新进行综合评估,以评估结果为准,如果还不满意,让他自己来找我。”   这就是不同意给他提高分成点的事情。   秘书愣了半秒钟才答道:“好的。”   女助理接着提示行程:“今天下午两点,您跟周鸿福先生有一场会面,地点在华彬庄园……银行那边,支行行长已经给了回复,见面时间安排在下周一上午十点,他会亲自过来一趟,还有两家基金的负责人……”   等到助理和秘书都出去,林穆坐在总裁室的办公桌前,从公司的人事系统里调出萧阳曦的档案,眉心微微蹙起。   跟秘书想的一样,上辈子的他为了保住公司的资金链,的确做了很多努力,其中就包括答应萧阳曦的要求,把两个点的分成当做年终奖发放给他。   然而他的妥协并没有让对方满足。   从萧阳曦目前的行径上就可以看出,他的性格有些高傲自大,典型的少爷脾气,什么都要独一份儿,就连经纪人都必须只负责他一个人的事情。   即使公司答应了给他增加年终奖,但和别人,尤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共享经纪团队,依旧让他非常不满。   后来符世康把他跟骆嘉祥放到同一个剧组,想用他名气带带骆嘉祥,他不但不带,还明里暗里地打压对方,要不是骆嘉祥的运气足够好,演戏时被一个导演看中,签去演了男主角,恐怕要一直被他这么打压下去,永无出头之日。   不仅如此,他还在公司里四处夸大这件事情,说自己“逼迫”公司低头,给他更改了续约合同,惹得其他艺人不满,也纷纷要求增加分成。   提高分成点这种事情,有一有二就有再三,开了萧阳曦这个先例,后边其他人提要求的时候,禾白方面就会显得弱气一些。   尤其是那些咖位比萧阳曦更高的艺人,他们签的合约时间比较灵活,很可能会因此跳槽,到时候禾白损失的,可就不只是一个二线艺人能够带来的收益了。   然而如果真的答应所有人的要求,几个月后就是年末,禾白最后这几个月就相当于是白干,还得付出其他员工的薪水和年终奖。   到时候又是对资金链的一次重创。   更别说公司经历过这种事情,以后就无法再有效地约束艺人,威信上的损失是多少金钱都换不回来的。   也是那时候林爸爸出了事情,林穆本身经验不足,光想着保住资金链,没考虑周全,让萧阳曦坑了一遭。   重来一次,他自然不能再被个小艺人牵着鼻子走。   资金链要保,但公司的规则不能轻易改变,他作为掌权人的威严也不容许一个艺人挑战。   他得让所有人明白这个道理。   萧阳曦的综合评估得要几天时间才能出来,这件事情暂且放到一边,林穆拿上会议资料,到顶楼大会议室开会。   有上辈子积累的经验和记忆在,林穆处理事情的效率很高,这天的会议上,几个部门负责人提出的问题甚至都还没有说完,他就已经提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   与会的大多是跟林爸爸一起工作过的老员工,互相对视几眼,眼神都有些微妙。   其实从昨天开始,他们就察觉出林穆处理事情的手段变得利落了许多。   六月份林穆才正式接手公司,但早在他大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接触家里的事情,底下这些人几乎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也还算熟悉他的做事风格。   毕竟是年轻人,林穆往常提出的解决方案都难免有些疏漏,然而自从出差回来,这种情况却完全消失不见了。   现在的林穆,做事精干有条理,哪儿像是个刚毕业的年轻人?   他们可不相信短短一个月的出差能让一个人进步到这种地步,可如果是林爸爸私下教导,林穆开个会都得找人帮忙,这个总裁的能力可就有待商榷了。   从会议室出来,郭副总,也就是公司的合伙人郭建国跟林穆一块儿走了一段。   进了电梯,郭建国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肚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穆啊……你实话跟叔叔说,今天会议上的那些话,都是你自己想的?”   林穆挑眉笑笑,话语里却没有往日的亲近,“怎么这么问?这批文件早上才送到我办公室,爸爸还在国外疗养,我总不能不顾医嘱,拿这些事情去烦他。”   三个月前林爸爸突发中风,被送到国外疗养恢复,医生的建议是要他保持良好的心情状态,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免得病情加重。   林穆那时候刚毕业一年,本来是应该按部就班地在公司内的岗位上走过一圈,熟悉了底下人的工作方式之后,再接手林爸爸的工作,却因为林爸爸的病情不得不提前接手,很多事情都得自己摸索,因此才落下了这么多的隐患。   郭建国拍拍林穆的肩膀,说道:“那就好……看来我们小穆长大了,老林在外边也能安心了。”   林穆面色不变地点头,“爸爸也经常跟我提起您,说您怎么都不给他打电话。”   郭建国闻言眼神动了动,笑得有些不自然,“这不是忙嘛……我正准备晚上给他打。”   正巧这时候,电梯到达副总办公室所在的楼层,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公关部的杨总监正等在外边,还没看到人就先喊了声“郭总”,然后才瞧见他身边的林穆,眼神有瞬间的慌乱。   “林、林总……”   林穆朝她点了下头,算是回应。   等电梯门再次关上,林穆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微微眯起,神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上辈子一直很奇怪,林爸爸平时身体不错,怎么会突然中风?直到后来郭建国带着一大批骨干离开公司另立门户,他才对这个相貌和善的叔叔起了疑心。   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调查清楚,就发现自己回到了七年前,只来得及查到郭建国跟杨总监有段时间来往密切。   看杨总监刚才的脸色,昨天自己的试探,她还没有告诉郭建国。   能够爬到这个位置的人都有野心,看来他这第一步棋,下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穆:我要对梁小鸟好一点,上辈子太委屈他了……   梁小鸟:媳妇不打我浑身难受。   林穆:……满足你:) 第13章   郭建国另立门户的事情就在禾白资金链断裂后不久,但林穆事后回想起来,这件事情其实早在他接手公司之前就埋下了伏笔,只不过当时的他和林爸爸都太信任这个人,并没有怀疑到他的身上。   林穆想了想,让女助理把人力部的张总监叫过来。   张总监是个高大帅气的中美混血儿,年纪比林穆稍大一些,过来时手上还拿着一份文件,“林总,您找我。”   林穆点头,示意他在边上的会客区坐下。   张总监坐下后,把文件放到林穆跟前,“这是您昨天让我查的,最近三个月离职人员名单,后续的就业情况只查出了部分,剩下的我会在一个星期内确认完毕。”   林穆并没有对他的用词发表意见,翻开资料迅速浏览了一遍,便知道他这个‘确认’用得相当精准——   娱乐圈是个讲究人脉的圈子,就算是不用出现在镜头前的岗位,换工作这种事情,也很难做得太隐蔽。   从林穆进入公司开始,中高层一共离职31人,其中除了8人去了其他已经上市的大公司、还有12个来得及调查的人之外,剩下的11人都去了同一家刚成立两三年的小公司。   可以想见的是,那部分未调查的人当中,至少还有四五个人也在这家公司里。   倒不是说这样不行。   但是这些人大多是被他父亲提拔起来的公司骨干,却在林爸爸出事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陆陆续续辞职,并且转投到一家刚刚开始创业的公司里,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寻常的事情。   林穆的视线顿在那一排整齐的“思琪娱乐”上,神色微沉。   思琪是郭建国女儿的名字,她现在正在上高中,过年的时候还跟林爸爸说过想考电影学院,到时候签到禾白当艺人。   可是以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早在前几年,郭建国就已经在挖公司的墙角了。   ——这么多人,都是做到了中高层位置的精英,总不能全都头脑发热,一拍脑袋就跑出去重新组建公司。   扩展人脉的事情花费的时间很多,尤其是要说服这么多工作稳定的人离开舒适区,需要的精力和时间更是成倍增加,少说也得三五年的时间。   林爸爸向来信任郭建国,然而这个人却在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慢慢挖走了这么多骨干,林穆光是想想都觉得心惊。   后来郭建国另立门户,也不知道是忽然良心发现,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放过林家,还是只是觉得禾白已经是个烂摊子,即使抢过来,一方面要花精力清理公司内部反对的声音,一方面又要解决资金链的问题,费时费力不划算。   但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心态,林穆都不可能任由他继续搞小动作,拆了禾白的根基去填自己的事业。   何况从昨天交上来的财务报表上看,最近这段时间还不止是骨干人员流失,账面上的问题也很大。   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林穆想了一会儿,说道:“剩下的人不用查了,我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   另一头,杨总监跟着郭建国走进办公室。   “你那么慌张做什么?他又不会吃了你。”郭建国皱着眉头说道,随意指了个位置让她坐下,自己拿了杯子走到饮水机边上。   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面对林穆时那种和蔼慈祥的模样,说起林穆的时候,眉宇间甚至带着几分厌恶,“我交代你办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他昨天带你过去,都说了些什么?”   杨总监心头一跳,眼神往左边飘了一下,才抬眼看向郭建国,镇定地说道:“没什么,就是问我是怎么打听到这个消息的,然后让我去负责跟王辽沟通。”   她顿了顿,“可能是王辽架子端得太高,这几个月一直吊着他,他有些不耐烦了。”   郭建国接满了热水,转身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并没有注意到杨总监的异常。   闻言,他眉头往下压得更低,“王辽那个小子,给点颜色还真当自己是王家那位太子爷了?拖拖拖,拖了这么长时间,林穆都该起疑心了……你跟他说,等钱到手之后够他享受的,让他赶紧收网!”   杨总监仔细瞧着他的神色,有些犹豫地说道:“可是……我们昨天遇到了宏大娱乐的顾英纵,王辽说想把网撒得更大一些。”   “顾英纵?”好歹跟在林宏朗身边这么多年,两家的恩怨郭建国也知道一些,“那小子跟林穆半斤八两,但多疑得很,他确定自己能唬得住对方?”   “顾英纵昨天还把自己的会员推荐名额给了他。”   京城会所接待的都是国内最顶尖的企业家们,而且只有公司的一把手才能拿到会员资格,就连郭建国都没有拿到会员的名额。   自己忙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拿到的东西,却被顾英纵当成礼物送给了个骗子,他心里的恼怒可想而知,“这个败家子!这种东西都拿出去送人情……”   以己度人,郭建国自己是万万不可能拿这种东西去试探一个身份不明的人,除非已经完全信任了对方。   郭建国咒骂几句,却也放下心来,说道:“让他自己小心点!万一露了马脚,那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杨总监连连点头,“好的,我会跟他说。”   郭建国沉默片刻,忽然烦躁地摆摆手,“你回去吧,没事别总来找我!”   杨总监没立即走,顿了顿,试探着问道:“您先前跟我们说的,禾白资金链断裂的事情是真的?”   郭建国正烦着,听了这话眉头一拧,“怎么?都到现在了,你还不相信我的话?”   “怎么会……我就是觉着资金链断裂这么大的事情,林总还瞒着我们,实在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看,也难怪大家都听您的。”杨总监干笑着恭维两句,眼神有些闪烁,站起身说道:“那我先走了,郭总。”   到底是没提起昨天在朝阳厅里,林穆跟她说的那些话。   --   经过头一天的适应,林穆很快熟悉了这个阶段的工作内容,效率也提高不少。   晚上会完客,距离下班时间还早,他就从地下车库提了备用的车子,准备去梁继的公司看看。   总是梁继来接他下班,林穆偶尔也想知道,为爱人准备惊喜是什么感觉。   梁小鸟的公司叫大梁基金,就在林穆公司附近,车程不到一小时,从事金融投资行业。   对,没错。别看他在林穆面前跟个智商掉线的二哈一样,商业直觉却是惊人的准确,否则也不会在毕业的同时,被梁爸爸甩了一张法人代表变更协议在脸上,让他第二天就去公司报到。   梁继有时候跟他抱怨,说感觉爸妈只是拿他当打工仔,自己在外头逍遥自在,什么都不用管,还能吃红利。   “总裁就是给老板打工的人。”   这是梁继的原话,深得林穆的心意,以至于忘记了梁小鸟头天晚上纵欲过度,害他迟到两小时的事情,拍拍他的脑袋就让他走了。   ——七年后的梁小鸟求生欲已经开始旺盛起来,开始逃避挨打这件事情了。   不仅如此,为了哄林穆跟他一起进行生命的大和谐运动,他还主动自觉地养成了事前先洗澡的好习惯,提前躺到床上等待阿穆的临幸。   一个小时后,林穆出现在大梁基金一楼大厅,跟前台打过招呼后,摁下了向上的电梯。   大梁基金内部立即拉响了一级警报——   【@全体成员,林总来查岗了!!梁总在哪儿?快让他回办公室!】   【报告!梁总不在娱乐室!】   【报告!梁总不在游泳池!】   ……   【报告!梁总在健身房!我已经通知他了!他正在玩命往上跑,控制室让电梯开慢点儿!】   【好的,楼上出现在工作以外地方的家伙全部记过。】   【???黑人问号.jpg】   ……   电梯里的林穆对此毫不知情,察觉电梯运行速度慢下来,只是皱了下眉,心道待会儿得跟梁继说一声,让他找人检查一下电梯的安全状况。   “叮!”   电梯终于缓缓到达,电梯门卡了两秒才打开。   林穆蹙眉瞧了眼仿佛患上拖延症的电梯,刚走出来就听见一个充满活力的声音:“林总好!”   跟一般总裁文的酷炫霸总一样,梁继把自己的办公室搬到了顶层,还把四周的墙壁凿开,弄成了落地玻璃墙,让他能够俯瞰四周的景色。   不过城市中的光污染很快闪瞎了他的狗眼,没撑过一个星期就让装修工人回来,把透明玻璃拆下来、重新灌成了实体墙。   林穆跟门口的秘书点了下头,“梁总在里面?”   小秘书的笑脸有些僵,有意无意地拦住林穆,“在的!请问您要喝咖啡还是茶?”   “不用,谢谢。”   林穆推门而入时,梁继刚把全是汗水的健身服换下来,听到开门声,慌慌张张地窜回自己的办公桌前,瞬间进入了“认真工作的总裁”形象。   “……”   梁继的办公桌是透明质地,林穆瞧着他汗湿的额头、凌乱的领带、扣错顺序的衬衫扣子,视线最后落在他的下半身,眼角抽了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半晌,他低咳一声,“你……拉链开了。”   “……”   梁小鸟脸一红,欲盖弥彰地拉上拉链,挡住了自己的小黄鸡内裤。   “……鞋子也穿反了。”   梁继低头,果然瞧见两边的鞋尖都往外翘,顿时怒道:“……我就说怎么这么挤脚!”   只是瞧那乱转的眼珠子,就知道这家伙是在演戏,试图转移林穆的注意力。   “……”   林穆深吸口气,忍住了家暴的冲动。 第14章   半个小时后,梁继冲完澡、换了身衣服,站在休息区的穿衣镜前,低头瞧着认真给他系扣子的林穆,心里直打鼓。   工作偷懒被发现,阿穆居然没揍他,还这么温柔地替他整理衣服……这还是那个天天督促他认真工作的阿穆吗?   林穆觉察到他的视线,以为他还在为刚刚的事情难为情,不由得好笑,埋怨道:“你这么着急做什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毛毛躁躁……弯腰。”   话也变多了。   就好像……他们谈恋爱的那个时候。   梁继灵关一闪,搂住正打算给他整理衣领的小媳妇,认真地瞧着他的眼睛。   林穆挑眉瞧着他,眼底笑意还没消散,“怎么了?”   梁继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俊脸贴到林穆跟前,严肃道:“阿穆,你实话跟我说……你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林穆闻言一愣,这家伙瞧出来了?   重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林穆一直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梁继,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怕他那脑回路接到天际的脑子乱想,比如跟七年后的自己吃个醋什么的。   以梁小鸟的醋劲儿,完全有这个可能。   不过那都是建立在梁继不主动问的前提上,既然他已经觉察到,也没什么不好说的。   林穆正要开口,梁继忽然想起什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皱眉道:“不对。”   “嗯?”   梁继一本正经地分析道:“谈恋爱时候的阿穆在床上很害羞的,没有你这么浪。”   什么叫做没有他这么浪?   林穆脸上的表情一顿,片刻后慢条斯理地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梁!小!鸟!”   “嗷!媳妇别打!嗷嗷!”   总裁室门外,小秘书终于听到里头的动静,松了口气,把脑袋从门缝上收回来,僵硬的脖子顿时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好险好险……刚刚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她几乎以为梁总已经被揍晕过去了,还想着要不要冲进去汇报工作,解救一下自己的老板。   现在还能这么精神地喊出声,说明没什么大事儿。小秘书给员工群里报了个平安,整幢大楼的人都发出了松气的声音。   “呼——”   挨了一顿揍,梁小鸟还得继续完成工作。   坐在办公桌前,电脑屏幕上的信息飞快掠过去,正好卡在梁继的极限阅读速度上,让他没办法分心去看旁边的阿穆。   这种媳妇在旁边却不能看的感觉弄得他抓心挠肝的,忍不住调高了文字速度,以便早点完成任务,跟阿穆一起回家。   林穆瞧见了梁小鸟偷偷摸摸的动作,却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是默默地瞧着他。   撇去昨天下午出去开会的时间,两天时间的健身并没有这么快显露出效果,但精神状态上的改变却非常直观。梁继穿着纯白的手工衬衫坐在办公桌前,宽阔的肩膀将衬衫肩部很好的撑起来,看上去非常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如果能忽略刚刚进来时见到的那一幕的话。   不过林穆这会儿也没想着这些事情,视线与其说是落在梁继身上,不如说是透过他,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梁继凭借惊人的直觉察觉到这一点,心头顿时酸溜溜的。   媳妇又不知道在想哪个野男人了……是那个小艺人?还是天天挑拨他们俩关系的顾英纵?   事实上,林穆想的野男人就是梁继,只不过是上辈子的他。   林穆在回忆,上辈子的梁继是怎么看待那时候的他,和七年前的他之间的区别。   刚才梁继嘀咕的那句话,不自觉地把现在的林穆和过去的他分成了两个人,虽然不能说是故意,甚至梁小鸟本人可能都没有觉察到这一点,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林穆忽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自己重生过的事情。   万一他觉得自己不是他的阿穆怎么办?   很惭愧地说,结婚后的几年时间里,林穆要么是在忙工作,要么是跟梁继互相伤害,还是第七年和解之后,才开始慢慢了解对方的心情,所以林穆只能拿七年后的梁继来做参考。   很快,林穆从记忆里找出了一段相关的记忆,不过不是和解之后,而是他们俩闹得最严重的那一次。   梁继当时已经很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凌晨一点多路过他的书房,十分厌恶地瞥了眼他面前的电脑,冷冰冰地说道:“我要去找我的白月光了,今晚不会回来。”   林穆已经不记得他在自己面前说过多少次这种话,但每次听到都会觉得浑身发冷,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他维持着平淡的神色,没有回应梁继的话。   梁继在门口等了两秒,知道他跟平常一样不会回答自己,“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只是这回有些不一样,他走了两步突然顿住,意味不明地说道:“他很像七年前的你。”   就是这句话,让林穆感到前所未有的反胃,甚至没有注意到这句话里主宾语的顺序,在梁继的身影离开的同时,快步冲到洗手间里,对着洗脸盆一阵干呕。   他晚饭只喝了点汤,到这会儿早就消化干净了,理所当然的,除了一滩酸水以外,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哗啦啦——”   感应式的水龙头欢快地吐着水花,林穆洗了把脸,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神情慢慢归于平静,眼神却变得坚定起来。   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是他的私人律师,也是之前喝醉酒说梁继是“两个唧唧”的好友。   “我要离婚。”他说,“你帮我拟一份协议,明天送到他手上。我的要求是……”   “……阿穆,阿穆?”   呼唤声把林穆从回忆中拉出来,他眼神渐渐聚焦,瞧见眼前梁继的大脸,神色顿时一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过去,缓缓松开紧攥的拳头。   他抬手揉揉自己的额角,“……你工作做完了?”   梁继全然不知道自己差点挨了一顿毒打,眼神担忧地瞧着他,手刚从他额头上拿下来,“做完了!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他?要哭的样子?   林穆微愣,摇摇头道:“没有,就是突然想起爸爸还在国外养病,也不知道能不能好起来。”   中风患者很难治愈,最多只能希望病情能够尽快控制住,不要对林爸爸的日常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林爸爸的事情的确给了林穆一记重击,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林穆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梁继不疑有他,把他抱进怀里,大手抓住他的泛冷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胸口给他暖手,一边说道:“别担心,爸爸一定会好起来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陪着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么?”   浑身都被包裹在热乎乎的怀抱里,因为回忆而泛冷的心脏都像是被这温度触动,渐渐温暖了起来。   林穆低着脑袋靠在他颈窝,伸手环住他的腰间,轻轻点了下头,“好。”   既然七年后的自己让梁继失望,那倒不如从现在开始,好好对待这个人,把那些错误全部都扼杀在萌芽之前。   梁继抱着自家软乎乎的媳妇,止不住地心疼。   阿穆就是太要强了,什么话都藏在自己心里,也不跟别人说,要不是他察觉不对偷偷瞧了一眼,还不知道他心里这么难受。   温柔地亲亲阿穆的发顶,梁小鸟正打算说些什么,办公桌上的电脑忽然‘滴滴’两声,“已阅读到文档末。”   “……”   林穆一顿,“你刚刚说你已经做完工作了?”   察觉到危险的梁小鸟一秒蹿起来,却还是没能逃脱阿穆的铁拳,被揪住腰带拉回去挨了一下,凄惨地“嗷”了一声。   “嗷嗷!媳妇别打!我知道错了……嗷!”   外间的小秘书正在跟人约定行程,听到这动静顿了顿,优雅地带上耳机,面色不变地说道:“您听错了,那是您之前送给我们梁总的哈士奇,他很喜欢……刚刚我们说到哪儿了?梁总这周末有没有时间?”   ……   正儿八经处理完公务,下午五点钟,梁继跟在林穆后头走出总裁室,就瞧见自家小秘书手里抱着一只像是洗褪了色的短腿幼犬。   看面相应该是哈士奇,但瞧了眼那四条比身体直径还短的腿,梁继有些不敢认。   小秘书把狗递到梁继跟前,“这周日下午两点,律师事务所的谢海青先生邀请您和林总参加宠物酒会。这是他前几天送来的小狗,刚两个月大,已经打过疫苗,您这两天可以跟它熟悉一下感情。”   见梁继盯着狗的小短腿看,小秘书解释道:“哈士奇跟柯基的爱情结晶。”   “……”梁继居高临下地瞧着她手里的狗子,脸上写满了拒绝。   他堂堂一米八五的霸道总裁!怎么能抱着一只腿比身子还短的哈士奇招摇过市!   “……毛色这么淡,估计它爸爸生它的时候肚子里没有墨水了。”半小时后,别墅附近的宠物用品商店里,梁继往购物车里加了一袋狗饼干,顺手挠了下哈士奇的下巴,如是说道。   林穆把饼干放回去,换成了幼犬狗粮和牛奶,无奈道:“……它爸爸没有那个功能。而且它现在刚断奶,不能吃狗饼干。”   梁继脸色顿了顿,刚想说话,就听林穆接着说道:“你要吃饼干可以去隔壁的便利店买。”   梁小鸟磕巴了一下,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谁……谁想吃狗饼干了!那是买给小白的!我一点都没有想吃!”   “……那你先把口袋里那包狗饼干放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鸟:这个狗饼干看起来好好吃,拿一包假装给小白……   次日,林穆逮到一只抢小白狗饼干的梁小鸟。   梁小鸟(连忙丢掉狗饼干):不不不不是……阿穆你听我说,是饼干先动的手! 第15章   梁小鸟到底是买了一袋狗饼干。   收银的时候,林穆正掏钱包准备刷卡,刚成为家庭成员之一的小哈士奇就被丢到了收银台上。   梁小鸟端着一副正经的模样,对收银的小姐姐说道:“不好意思,这袋饼干被它咬破了,算进账单里吧。”   “汪呜?”   才两个月大的哈士奇宝宝听着他的话,茫然地歪了下脑袋,嘴里叼着的狗饼干“啪”地一声砸在收银台上,露出一对明显有别于犬类咬痕的牙印。   “……”   收银的姑娘没憋住,“噗嗤”笑了一声,对林穆说道:“您先生真是个可爱的人。”   林穆顿时觉得丢脸无比,恨不得直接抱着狗子离开,把这丢人的家伙单独丢在这里。   硬着头皮付完账,林穆抱起狗子就往外走,把一大袋子乱七八糟的宠物用品留给了梁继。   梁小鸟也知道自己这次丢人丢大发了,红着耳朵低咳一声,挺直腰板跟上林穆,努力以不那么慌张的步伐离开宠物用品店,好让收银员知道,那袋狗饼干上的牙印真的不是他咬出来的。   他这么狂拽酷帅的霸道总裁,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包狗饼干去咬包装袋!   一路回到车上,梁小鸟都不敢跟林穆说话,揪着自己好不容易买到的狗饼干,小心翼翼地塞进了驾驶座边上的储物筐里。   林穆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他,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   他就知道,这狗饼干不是买给小白吃的。   林穆心累地叹口气,好像自从他态度变好之后,这家伙的智商就直线下降,现在甚至为了一袋狗饼干,用上了幼儿园小孩儿的手段。   他有那么恐怖吗?   “想吃就直接拿,不要偷偷摸摸地咬包装袋。”   梁小鸟瞬间挺直腰板,“不是我!是小白干的!”   后座的狗子听到自己的新名字,欢快地往前一扑,勉强从中央扶手的台子上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容,“汪呜!”   林穆看着他们俩一个甩锅一个接锅都很痛快,只能无言沉默。   回到别墅,老管家和佣人早就收到小区门卫的信息,打开门站在门口迎接。   梁继从车上下来,指着林穆怀里的哈士奇说道:“这是小白,从今天起住在我们家,你们就喊他……嗯,少爷吧。”   佣人们愣住,“……哈?”   两个月大的哈士奇才五斤重,林穆单手抱着狗子,腾出手揍了乱说话的梁小鸟一拳,解释道:“开玩笑的,别理他。”   这一下根本没用力气,梁小鸟嘿嘿地凑到林穆身边,把小媳妇环住,说道:“那有什么的?反正我们俩也不生孩子。”   还是老管家最淡定,从林穆手上接过慌得拼命翻腾的哈士奇,问向梁继:“小白少爷住在哪个房间?”   “叫小白就行,”老管家这么大年纪了,让他叫狗子少爷,林穆总觉得不太好,纠正了一句,没多考虑就说道:“就安排在二楼,主卧对面那间次卧。”   别墅的地上部分一共两层,二楼是林穆和梁小鸟睡的主卧,还有三间次卧,平时用来招待到访的客人。   梁继本来也是打算让小白睡次卧,但是这话从林穆嘴里说出来,就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   阿穆以往对狗这种生物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爱,怎么小白一来,不但亲自陪他去买宠物用品,还给小白安排了主卧对面的房间?   梁继摸摸自己的下巴,跟老管家怀里的狗子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该不会被只狗子撬了墙角吧?   幸亏林穆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然梁小鸟今天晚上是别想进主卧大门了。   事实上,上辈子林穆没主动去大梁基金找梁继,直到晚上加班回来,才瞧见已经被接回家的短腿哈士奇,当时梁继给它安排的房间就是那间次卧。   林穆本身有一点心理洁癖,对于陌生人事物的接受速度比较慢,家里突然多了一只生物,开始时的确有些不适应,只知道梁继给这只狗起了个烂大街的名字,就没再关注。   但后来他们俩冷战,林穆每天加班回来,沙发上坐着的不再是梁继,而是变成了小白,一见到他就热情地扑上来摇尾巴,甚至他在家加班的时候,还会趴在他脚边睡觉、用肚皮给他暖脚。   时间长了之后,林穆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个小家伙。   陪伴了自己许多年的宠物,林穆当然不会觉得生分。   收拾房间还需要一点时间,林穆摸摸狗子的脑袋,卷起袖子指挥佣人把它的东西摆到庭院里,熟悉的样子像是早就在脑子里设计好了,只等实施。   梁继端着咖啡站在阳台上,啜了一口咖啡,心中无限悲凉。   大意了,随便带回来一只短腿二哈,居然这么轻易地夺走了媳妇的宠爱……看来他以后不仅要防着人,还得防着狗。   直到瞧见林穆让人搬了张折叠床到庭院里,梁小鸟终于忍不住哼了一声:“有必要吗?庭院里也要给它弄张床……我们两个人都只有一张!”   这跟床的数量有什么关系?   林穆回头,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认真道:“有必要。”   梁小鸟神经末梢顿时警铃大作,后颈上汗毛一竖,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怎么感觉那张床不是给狗子准备的?   晚上睡觉,梁小鸟不祥的预感成了真。   洗完澡出来,美滋滋地等着阿穆来临幸自己,梁小鸟刚摆好枕头堆,忽然听见一阵细微的敲门声。走过去打开门,一条白中带灰的影子就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扭着屁股蹭到了他和阿穆的床边。   瞧着‘呜呜’叫着、可怜兮兮地趴在自己床边的短腿哈士奇,梁小鸟却一点儿也不心软。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家伙就是来跟他抢阿穆的!这可怜的外表都是它的伪装!   自认为看破一切的梁小鸟板起脸,端起老父亲的架子,凶巴巴地教训道:“你是男孩子!要勇敢一点,回自己房间睡觉去!”   小白蹲坐下来,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就算坐直了身子也没有床铺高,“呜嗷……”   梁小鸟哼了一声,“我跟你能一样吗?我是来保护阿穆的!阿穆晚上没有我抱着会睡不着的。”   小白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朝他摇摇尾巴,“汪呜!”   梁小鸟眼色一沉,这只臭狗果然要跟他抢阿穆身边的位置!   林穆在浴室里听见声音时正准备吹头发,只当是梁小鸟逗狗玩,也没太在意,等他吹干头发出来,就瞧见一大一小两只傻狗都趴在地上,气氛剑拔弩张。   “呜嗷——”这是小白。   “汪!呜汪!嗷呜——”这是梁小鸟。   “……”   完了,这老攻没救了。   --   习惯了重生后的生活节奏,也理清了两人之间的误会,之后的日子终于回到了正轨。   这周日的宠物酒会,林穆跟梁继带着小白一起过去。   从车上下来,林穆刚要去抱后座上的狗子,就被梁继拦了下来。   梁小鸟温柔地看着他,“这种体力活,交给老攻来做。”   决不能让这只狗子靠近阿穆的怀抱!   林穆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被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只觉得耳朵发烫,心头暖融融的,放心地把抱狗子的工作交给了他。   邀请他们的谢海青也是梁继的朋友,同龄的人都是女朋友一个接一个的换,他这儿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下班就是陪狗玩耍,一副注孤生的模样。他家里实在看不下去,就给他安排了一个宠物酒会形式的相亲,期望他能稍微爱屋及乌,看一眼养狗的女孩子们。   实在不行,小伙儿也可以——现在同性婚姻已经合法,家长们也不是那么死板的人,只要孩子不是跟狗过一辈子就行。   值得一提的是,谢海青是个沾酒就倒的体质,家里还给他办了酒会,可见他在家里有多遭嫌弃。   谢家办的相亲会,选的都是些门当户对的人家,二代之间基本都认识,虽然不全是像林穆和梁继这样,年纪轻轻就继承了公司,但也都是在自家公司实习过几年时间的,林穆和梁继到场,跟他们打过招呼,一边喝酒一边谈生意,气氛还算融洽。   聊过一轮,小白饿得‘呜呜’叫,林穆两个带他去找吃的。   跟着林穆走到角落里,梁小鸟一只手背到身后,以睥睨的姿态扫过全场的狗子,就像幼儿园开家长会时打量其他孩子一样,从鼻子里不屑地哼出一声:“都不如我家小白!”   小白在他怀里兴奋地甩甩尾巴,“嗷呜”了一声。   梁小鸟拍拍它的脑袋,“听话,这些狗都配不上你,等你长大了,爸爸给你找个好看的短腿哈士奇。”   小白兴奋得舔了下他的脸,“汪呜!”   梁小鸟皱了下眉头,用小白的毛擦干净口水,认真教育道:“不行,咱们是一夫一妻制,不可以要两个!”   说完还瞧了林穆一眼,那意思是:阿穆你说对吧!   “……”林穆反正是不懂他们俩是怎么交流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梁·无师自通·哈士奇语天才·大傻狗·继:汪!休想抢我的阿穆!   小傻狗·小白:呜嗷——(我连床都跳不上去你慌个毛线球儿! 第16章   谢海青找到他们俩的时候,就看见梁小鸟趁着林穆转身,把递到狗子嘴边的益生菌倒进了自己嘴里,结果被转身的林穆当场抓包。   林穆有些哭笑不得,“……你干嘛非得跟它抢?”   梁小鸟意味不明地哼哼两声,把嘴边残留的一滴养乐多舔掉,不给狗子留下一丝机会。   这可都是阿穆投喂的东西,狗粮那些就算了,益生菌他能喝,凭什么要便宜这个小狗崽子!   谢海青:“……”   他给梁继发请柬,是让这夫夫俩来解救自己的,却没想到这俩人抱着狗过来给自己塞了一嘴狗粮。   交友不慎!   但他就喊了这两个人过来,还是用“你看他们俩谈恋爱三年就结婚了,婚后还这么甜蜜,挑人的眼光肯定好”这种理由,才说服自己的老妈把他们俩作为参考对象放进邀请名单,这会儿也没有第二个选择,只能抱着自家的柯基凑过去。   “梁哥!嫂子!”他小心地看了眼四周,确认自家老妈还没从厕所里出来,立即压低声音喊道:“快带我走!快快快……”   在法庭上威风八面的谢大律师,遇上相亲也只能怂成狗子。   梁小鸟很不客气地嘲笑他:“不就是相亲?看把你吓得,还没有我家小白淡定!”   小白听到自己的名字,高声答应了一句:“汪!”   “……”   还是林穆比较靠谱,建议道:“你这么逃走,没几天就得被抓回来,矛盾越闹越大。你与其逃跑,还不如在这些人里挑一个,让他们帮帮忙。”   谢海青苦着脸,“我都问过了,他们也是被家里逼着过来的,我要是真的挑一个,明天我妈就能拿着我们俩的身份证去登记结婚!”   梁小鸟很不厚道地笑了。   不过笑归笑,兄弟有难还是要帮的。丢给谢海青一把车钥匙,梁小鸟说道:“出门右拐两百米,哥新买的兰博基尼,便宜你了!”   谢海青眼睛一亮,大喜过望,“谢谢哥!以后你们俩的案子我给你们打八折!”   只是钥匙在空中才飞到一半,就被一双葱白的手拦了下来。   来人身材高挑,一头黑色披肩发,纤细的腿从短裙底下伸出来,又长又直,穿着平底鞋还比谢海青高了半个头。   对方抬手勾住谢海青的手臂,亲昵地凑近他的耳朵,说道:“海青哥哥想跑,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跟我说一声不就好了?”   这声音虽然偏中性了一些,但仔细一点还是能够听出来,是个男声。   孙逸飞,孙一达的弟弟,比梁继他们小两岁,还在读大学。   谢海青脸色一下就绿了,“你怎么也来了!”   孙逸飞含蓄地笑笑,“伯母邀请我来的呀!”   谢海青转身就想跑,然而没等他迈开腿,孙逸飞长手一捞就把他带回怀里,回头端起旁边桌上的红酒,含了一口,直接掐着他的下巴,嘴对嘴给他灌了下去。   “……”跟他哥一个德性!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梁继和林穆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谢海青晃晃脑袋,眼神迷离起来,杵在孙逸飞怀里呆呆地打了个嗝。   孙逸飞霸气地揽住谢海青的腰,顺手接过他怀里的柯基,回头朝他们一笑:“我哥让我跟你们打声招呼,我现在有事要忙,就先走了!”   林穆瞧着那两个几乎叠在一起的背影,问梁继:“你不拦着?”   “没事,跟他哥一个样儿,敢撩不敢上,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梁继说到这儿顿了顿,话音一转,“再说他们俩一起走,也算是交差了,免得谢阿姨总以为他对那只绝育的柯基做了什么事情。”   “……”林穆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顿时觉得辣眼睛。   能把亲生儿子跟狗想到一块儿去,这绝对是亲妈。   相亲酒会的主角已经被人带走,剩下这些人都松了口气,继续留着也没什么意思,等谢妈妈回来,陆陆续续告辞离开。   从酒会回去已经是傍晚,吃过晚饭,林穆和梁继在自家庭院里遛了一会儿狗。   瞧着在玻璃房的大床上欢快蹦跶的小白,梁小鸟不由得想到自从这短腿傻狗来到别墅,总往他们床上钻,还很鸡贼地钻到他和阿穆中间,害得他们俩已经有三天没有进行生命的大和谐运动了。   需求旺盛的梁小鸟有些躁动。   趁小白追自己的尾巴追得开心,他凑到林穆身边,低低地喊了一声:“阿穆,我们回去睡觉吧?”   这才六点多,刚吃完饭睡什么觉?   林穆一听就明白这家伙的意思,耳尖不由得微微泛红,倒是没有拒绝。   作为一个正常的已婚男人,不只是梁小鸟,林穆空了三天,自己也有生理和情感上的需求。   梁小鸟瞧着他的反应,心底一乐,拉着他就往回走。   那边玻璃房里,小白敏锐地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回头正要追赶,却因为个子太小,从床上跳下来的时候,小短腿没有提供足够的缓冲,“啪叽”一下下巴着地,把自己摔了个七晕八素。   等它再抬起头,两个主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庭院里。   小白顿时有种秋风萧瑟的感觉,仰天哀嚎一声:“汪呜——”   梁小鸟察觉到身后的叫声,干脆把林穆抱了起来,逃也似的快步往楼上走。   林穆忍不住笑起来,“怎么跟躲着孩子亲热的父母一样?”   梁小鸟咬了下他的耳垂,热气直往他耳朵里吹:“那你待会儿跟我说说,这孩子是从哪儿生出来的?”   林穆脸一红,恼怒地捶了他一下,“又乱说话!唔……”   说话间梁继已经抱着他回到楼上主卧,脚一勾就把卧室门给关上,把阿穆温柔地放到床上,解开衬衫胸口的扣子,才终于松开他的唇。   林穆有些担忧地瞧着没关严的房门,抬脚踹他,“去把门关上!”   梁小鸟抓着他的脚腕,在小腿上亲了一口,三两下扒掉他的衣服,抱住软乎乎的小媳妇,说道:“不怕,小白腿短,连楼梯都上不来。”   “那也不行……哎,别……洗澡!”   梁小鸟一顿,听话地抱起他进了浴室,坏笑道:“那我们这次就试试脂溶性的润滑剂?”   “……你什么时候买的?”   “就小白来的那天,去便利店买饼干的时候。”   “……”   楼下,小白迈着小短腿终于晃悠到楼梯旁,瞧着那到自己额头的台阶,抬了抬腿,发现自己连巴住台阶边缘都做不到。   它努力抬起脑袋,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台阶上,两条前腿奋力挥舞,却只是徒劳地划拉着台阶的侧面,一点用处都没有。   小白终于确认自己上不了楼的事实,忧伤地嚎了一声:“嗷呜——”   但它的两位主人注定是顾不上它了。   老管家从阁楼拿了东西下来,贴心地为两位先生关上房门,下楼时顺便抱起绝望的小白,慢慢悠悠地晃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不能让小孩子上去,打扰先生们办事就不好了。   --   次日是周一,照常上班。   早晨的例行会议上,各部门的代表分别阐述了这一周的工作内容和需要解决的问题。   有上辈子的记忆在,林穆坐在会议桌的主位上,放松地靠在椅子里,很快提出解决方案,仿佛根本不需要经过思考。   那模样跟出差前那段时间的紧张和沉凝相差甚远,更加坚定了几个高层心中的猜想。   十点钟还有跟支行行长的会面,林穆瞧着时间快到九点半,胳膊搭上椅子扶手,准备起身解散会议:“时间不早了,各部门还有什么问题,下午单独到我办公室来阐述……”   郭建国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借此遮掩住自己的表情,朝自己斜对面的一个高层使了个眼色。   那个高层连忙说道:“林总!”   林穆眉毛一挑,余光瞥见郭建国迟迟没有放下的杯子,想起上周四散会后对方对自己的试探,心下顿时了然,暗笑这人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才几天就让人来探路。   上辈子直到最后才发现郭建国的背叛,他这回倒要看看,这人都有些什么手段。   手臂重新贴回椅子扶手,林穆朝那个高层一点头,神色依旧放松,“你说。”   那个高层也是林爸爸那一辈的,林穆小时候还喊过他一声叔叔,这会儿对上他却是半点儿也不顾及往日情面,直言道:“林总这次出差回来收获似乎不错,趁这个机会,不如跟我们大家分享一下?也提升一下我们几个老家伙的见识。”   出差回来分享收获,跟员工们互相打气加油,是当年林爸爸留下的习惯。   不过公司做大之后,高层间的分享就取消了,毕竟大家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听得耳朵茧子都要出来了,再一次次重复也只是浪费时间。   然而毕竟没有明确的条款说不再进行这项活动,林穆不可能当着这么多高层的面、反驳自己父亲提出来的东西。   但在座的人都知道,林穆这次出去不过是视察一下投资的项目,就算有收获,也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精干。   这是架着林穆承认自己这几天找了林爸爸求助,承认自己的无能。   林穆定定地瞧着那个高层,半晌儿没吭声,眼中情绪不露分毫,像是被他给问住了。   会议室内的气氛沉凝下来,底下的中高层面面相觑,眼神里有了些怀疑。   这时郭建国忽然把杯子往桌上一放,笑着打圆场:“小穆刚出差回来,公司里的事情压了不少,这几天都不够忙的,哪儿来的时间归纳总结再说给你们听?我看今天就算了,等过两天找个时间……”   然而没等他说完,林穆忽然轻笑一声,打断道:“郭副总这是说的什么话?亲身经历的东西,哪儿用得着几天?我刚刚只是在组织语言,让大家久等了,不好意思。”   工作会议上,叫什么小穆?给他脸了?   郭建国也不是什么没脑子的人,一听这话就觉得有些不妙,心头不由得一跳。   不过他这几天早就调查过林穆的行程,可不认为他真能说出什么一二三来,只认为是林宏朗早就考虑到这种情况,提前替他准备好了说辞。   可照理说,林宏朗现在应该瘫在病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才对,能告诉林穆这么多,难道是身体好转了?   郭建国的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第17章   林穆将郭建国的神情尽收眼底,心中不由得一冷。   先前说过,郭建国的账目有些问题,否则以他一个副总的身份,光动动嘴皮子,可说不动那么些中高层为他冒险。   林穆甚至猜测,自己父亲忽然中风,可能就是因为发现了郭建国的马脚。   但林爸爸在国外修养了三个多月,中风后遗症有些严重,到现在也没办法正常交流,只能说些简单的句子,却很难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因此也没办法告诉林穆事情的真相。   郭建国这是怕林爸爸好了,说出事情真相,打乱自己的计划?   林穆眼色微沉,面上却是平静得很,就上个月出差的事情侃侃而谈。   毕竟是当了七年老板的人,上辈子的大小会议上,鼓舞人心的发言说了不少,林穆说出来的东西倒真像那么一回事——   大道理一套一套,全然不像是一个刚接手公司的年轻人。   他也不怕郭建国的人质疑。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人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每一句话都记清楚,他只要挑出跟当时聊天内容相关的东西说一说,谁也没办法挑出错处来。   然而对于底下的人来说,林穆在短时间内的变化实在太大,他说出来的话有漏洞、不够圆滑才是正常,要真是做到面面俱到,反倒有些违和。   提问的高层忍不住打断他,“林总这是拿场面话敷衍我们呢?敝帚自珍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林穆缓缓收了声,定定地瞧着他,“这话怎么说的,郑总监怀疑我藏私?”   郑友兵心中认定林穆能力不足,倒是没被他这姿态唬住,不在意地笑了下,“那倒不是。只不过大家都知道,林总这回出差是去看咱们公司在影视城的项目……说句不好听的话,出差之前,林总的很多决定还是郭副总帮忙下的,这出差一个月,回来变化却这么大,我们有些好奇也是正常的,大家说是不是?”   大部分的高层都有这种感觉,但公司毕竟是林家人的,附和他的人不多,且都是看着郭建国的面子才点了头。   林穆淡淡扫视过底下的人,忽而一笑,“郑总监有话直说,这么藏着掖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打的什么主意。”   一句话就揭破了郑友兵不怀好意的事实。   要是上辈子的林穆,二十四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为了自己的面子,倒还可能跟他绕弯子辩一辩,但眼下的他早已知道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不重要,再过半小时还得跟支行行长说贷款的事情,总不能让人家干等着。   郑友兵显然没想到林穆居然这么不给自己面子,脸色一僵,干笑着说道:“林总这才真是哪儿的话,我不过是想提升一下自己的能力,跟您取取经罢了……”   林穆却没听他辩解,淡淡道:“取经就不必了,您这么大年纪,家里长辈要是出个三长两短,我过意不去。”   这话说得就很毒了,只差没直接指着郑友兵的鼻子,告诉他:自己家里人出一回事情,就知道天塌下来只有自己能扛着的滋味了。   也不是所有人都忘恩负义,底下不少人都记着林宏朗提拔的恩情,听见林穆这话也有些动容,瞧着郑友兵的眼神有些鄙夷。   林爸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儿子痛定思痛只能扛起这么大公司上千号人的生计,做得不好也就罢了,做好了还得让他来刁难,这叫什么道理?   郑友兵被林穆这话和周围的视线堵得脸色一阵青红,面子有些挂不住。   他本来是觉得自己是林穆的长辈,吃过的盐比林穆吃过的饭都多,他就算说了什么不客气的话,看在他辈分的面子上,林穆也不敢说什么。   谁知道林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说出这种话!   他都五十多岁了,家里长辈得是什么岁数?有这么膈应人的?   他索性也不装了,神色沉下来,冷哼道:“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既然你死不悔改,我也只能当一次长辈,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他站起来,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说你,平时工作上遇到什么事情,在座的哪个不是体谅你年轻,帮扶着你出主意?你干嘛非得这么做?”   林穆脸色半分不变,听到这儿才回了一句:“哦?我做了什么?”   “你非要让我说出来?”郑友兵一副不忍心揭穿他的模样,嘴上说得倒是挺快,“你就说,这几天的会议决策,是不是老林替你做的主意?”   会议室里顿时沉默下来。   虽然很多人都有这个怀疑,但是这么光明正大地当着林穆的面儿说出来,郑友兵却是唯一一个。   没瞧见郭建国都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   ——在场的人能混到现在这个地位,都不是傻子,郭建国做的那些动作,平时没人去怀疑也就罢了,现在林穆点破郑友兵的目的,难免会有人联想到他身上。   昔日好兄弟反目成仇,这场戏可真是精彩了。   林穆会怎么做?干脆承认自己能力不行?还是再找其他的借口推诿?   是,尽管不齿郭建国和郑友兵的行径,在场也没有人相信这几天的会议决策是他自己能够想出来的。   这就跟还没学会走路的婴儿,转眼就能跑步了一样,除非亲眼见到,否则没人会信。   就在这一阵暗潮汹涌的沉默中,林穆忽然笑了起来,但片刻后笑意收敛,脸色一沉,说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当然是不信。   都闹到这种地步了,林穆就算说破天去,郑友兵也不可能往后退。   他要是退了,踩的可是自己的脸面!   林穆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索性他也没打算等郑友兵回答,继续反问道:“你不信的话,又是出于什么证据,来断定我不能凭自己的能力做决策?”   郑友兵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就想去看边上的郭建国。   郭建国心头一跳,端起杯子重重地咳了一声,“咳!”   林宏朗掌权这么些年,不乏死心塌地的下属,他现在还不知道林宏朗的情况,可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马脚。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郑友兵很快反应过来,硬生生止住势头,强自镇定地说道:“你还想狡辩不成?这几天会议上提出的问题,我们几个高层讨论了几天都没能决定下来,你一个毛头小子,却想都不用想就能答上来,这难道还不是证据?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变化这么大,就算不是老林教你,那也有别人替你出谋划策!”   林穆挑眉瞧着郑友兵,没立即说话。   会议室里的人也怪异地瞧着他,好一会儿才有人笑了声:“你这算什么证据?”   没等郑友兵反应,林穆开口了,语气里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带了些笑意:“合着,照你的意思来看,我解决了你们没有解决的问题,所以肯定不是我自己的能力?我在短短一个月之内进步太大,所以我就必须是借助了外力?”   林穆说到一半,忍不住顿了顿,像是在憋笑。   “这么霸道的判定依据,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但还是那句话……”林穆的笑容收起来,森冷的眼神直直戳向郑友兵,锋利的目光仿佛能直接从人的视网膜刮下去,一直剖到人的心脏去,“我要的是真凭实据,不是你坐井观天的臆测!”   这一声振聋发聩,把郑友兵混乱的脑子都给震得清醒了一些。   林穆缓缓站起来,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如果你说的真凭实据就是这个,那我是否同样可以怀疑,你的儿子也是凭借你的帮助,才坐上制作部经理的位子?”   郑友兵的儿子跟林穆差不多大,大学毕业后被他安到自己部门的岗位上,仅仅一年时间,别的实习生都才刚转正没多久,他就当上了制作部的经理。   以往林穆顾念情分,加上不熟悉公司的章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现在郑友兵欺负上门,他要是不给他点下马威,别人还真当他这个林总是个人人都可以捏一下的软柿子!   林穆眼睛微微眯起,慢条斯理地说道:“毕竟年少有为,在您这儿可是作弊的证据。”   这一句话说得郑友兵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半晌儿吐出一句:“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凭自己的本事做到的这些事情?”   “凭什么?”林穆反问了一句,猛地抓起自己面前的文件夹砸,甩手砸到他跟前的桌面上!   随着现场众人的惊呼,一片刺目的空白纸页顿时四散开来。   林穆冷哼一声,“就凭这个!”   “……”众人瞧着这个景象,互相对视一眼,不由得静了静。   在林穆提出散会之前,进行阐述的就是制作部,但郑友兵交上去的却是一份空白文件?   会议文件是空白纸页,那林穆就不可能有时间提前询问过别人,这也就说明,他今天在会议上作的决策,全都是现场想出来的。   难怪林穆会突然要中止会议,原来是想给郑友兵留点余地,却没想到他步步紧逼,只能把事实揭露出来。   这下要是说他不是故意针对林穆,谁都不信。   老东家刚病了几个月就这么对付小东家,会议室内众人纷纷向郑友兵投去诡异的目光,就连郭建国的脸色都忍不住沉了沉。   他只让郑友兵试探一下林宏朗的病情,这家伙居然自作主张换了林穆的会议文件!结果不仅什么都没有探查到,还让林穆借此正了名!   郭建国重重把杯子砸在桌面上,气得手指直哆嗦。   ……这个蠢货!   郑友兵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空白文件,愕然许久,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才反应过来,慌忙解释道:“不是!这不可能!我明明……”   然而林穆却没有听他解释的意思,做完这一切,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声音恢复平静,“我接下来还有行程,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散会!”   “……”   等到林穆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门后,会议室内立时哗然! 第18章   自己要上门挑事,还给对方留下这么大的把柄?郑友兵当然不可能蠢到这种地步。   那份空白文件是林穆让人准备的,原件早已进了碎纸机,就算郭建国今天没让他站出来挑事,林穆也会找别的理由跟他对上。   怪只怪郭建国太沉不住气,一遇到林爸爸的事情就坐不住,乱了自己的阵脚。   只是看他这迫不及待试探的模样,难道事情真跟林穆猜想的一样,林爸爸是因为发现了他的把柄,才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林穆心下微沉,侧头对着身后的张总监说道:“路我替你铺好了,接下来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对,今天他闹这么一出,看着像是因为郑友兵的挑衅生气,忍无可忍才指责对方,实际上却另有目的。   林爸爸生性宽厚,太过信任这些老伙计,这些年像郑友兵这样任人唯亲的高层不少,把公司内部弄得乌烟瘴气,再不整治一下,就算资金链补上,公司也扶不起来。   攘外必先安内,恐怕连郭建国都想不到,林穆在会议室多停留的这么十几分钟,说了这么多话,矛头压根就没跟他们两个老家伙对上,而是对准了他们羽翼底下的那些个关系户。   有了今天这一出,郑友兵挑衅他的事情就算坐实,他也表达了对郑友兵儿子的不满,之后再对付起那些个占着位置不办事的关系户,就名正言顺得多。   要怪,就怪郑友兵做事太不讲究,例行会议上架着这么多中高层的名头挤兑东家。   张总监显然还没从林穆刚刚爆发的气势中缓过来,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好的,您放心。”   说实话,张总监本身足够年轻有为,心里难免有些傲气,一开始为林穆做事,只不过是看在他是林宏朗儿子、是公司名正言顺的老板的份上,并不是多么死心塌地。   他起初也不相信,一个几乎毫无管理经验的富二代少爷,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长为一个心思深沉、手段老练的掌权者。   直到这些天跟着林穆办事,亲眼瞧见他工作的状态,张总监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狭隘。   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脸上那种镇定从容的模样都没有变过,总是能够在得到信息的第一时间做出最佳的判断,有这种能力在,怎么可能还需要借助一个中风老人的力量?   ——早上到总裁室汇报工作,他正好瞧见林穆在跟林宏朗视频通话,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东家现在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怎么教导林穆公司上的事情?   说起来惭愧,知道禾白陷入资金链问题的时候,他还想过跳槽的问题,只不过看在林家父子往日提拔过自己的情分上,准备替他们做最后一点事情。谁能想到,林穆不但没有被肩上的担子压垮,还在这么重的压力下,大刀阔斧地准备进行内部整顿?   张总监甚至有些怀疑,资金链断裂的问题是不是林穆特意提出来,测试他们忠诚度的?   女助理已经先去楼下接引支行行长,林穆摁下电梯的向上键,视线从电梯外部的镜面上扫过张总监的脸,似乎觉察到他在想什么,淡淡说道:“我没必要动摇自己公司的人心。”   禾白这么大一个公司的存亡,不仅仅关乎林爸爸打拼了大半辈子的事业,更是关系到底下成百上千人的生计,林穆这个总裁的名头担在肩上,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威风。   这是他作为决策者的责任所在,他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试探所谓的忠诚。   张总监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眼神微动,半晌缓缓说道:“您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嗡——”   林穆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低头瞧了眼,看见屏幕上那个傻兮兮的头像时,冷凝的眼角缓和些许,像是个浅浅的笑容。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他说道:“没有谁不是为了自己,我不过是在尽自己的责任,就像你一样。”   不,他现在不完全是为了责任……   张总监嘴唇动了动,正想要为自己辩解,却瞧见屏幕上的话——   【梁小鸟:小白说它想你了,等午休结束,我带它去找你?】   【阿穆:好。】   很明显的借口和纵容,有种不容许任何人介入的亲密。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到达,林穆脸上笑容已经随着手机收起来,朝他一点头,大步走进电梯内。   张总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半晌缓缓吐出一口气,摇摇头,扭头进了边上的电梯。   --   林穆找支行行长,自然是为了资金链的事情。   然而结果跟上辈子一样,支行行长一边擦汗,一边客气地说道:“这个我是真的没有办法决定,毕竟贵公司这个债务已经逾期一年,能够抵押的东西也基本都抵押出去了……”   众所周知,娱乐圈是个暴利行业,禾白的资金链出现问题,不是简单几千万就能够解决的事情,否则林穆也不用抓着D轮融资的钱,还这么迂回地跟郭建国这些人周旋。   公司发展前景足够好,那些中高层是傻了才会跳槽!   支行行长跟林爸爸的交情不算深,但好歹也是二十多年的老客户,何况这家欠着银行的钱,他也不敢太强硬地拒绝,因此说话还算委婉。   但婉拒也是拒,银行这条路明显是走不通了。   林穆早在他来之前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因此也没多少失望,话头一转说道:“抱歉,这件事情是我没考虑周全。”   支行行长就怕林穆非要自己给他放款,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到底合作了这么长时间,支行行长今年的业绩还得靠禾白的债务,忍不住安慰道:“你父亲突然出事,这么大的担子压下来,也是苦了你……不过你丈夫的公司不是搞投资的?你怎么……”   后边的话就涉及到人家家里的事情了,支行行长觉察自己失言,很快收了声。   林穆神色一顿,倒是没有介意,但也没回答他,而是直接略过这个问题,接上自己先前的话:“这些日子的确麻烦您不少事情,待会儿我请您吃个饭?”   这下支行行长倒是品出点不寻常的意味来。   林穆掌管着这么大一个公司,资金链出了问题,不但不急着跟他协商推迟还款期限,反而还这么从容地请他吃饭,这是闹得哪一出?   与此同时,楼上的小会议室里,郑友兵的儿子郑宝成听完张总监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说道:“什么?你说公司要辞退我?这不可能!”   张总监冷静地看着他,将一份资料放到他跟前,“根据财务那边报过来的信息,你担任制作部经理的半年时间里,报销差旅费、电话费、交通费、办公费、业务招待费、培训费等项目,总费用超过两千万,但根据人事这边的信息,这半年没有安排任何的培训和出差……”   半年时间消耗掉两千万,这哪儿是个部门经理的待遇水平?   郑家父子俩这是把公司财产当成自己家的挥霍!   郑宝成压根没心思听他叨叨这么一大堆,把面前的资料一丢,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知道我爸是谁?就敢这么对我说话?”   张总监顿了顿,“……郑友兵,制作部总监。但这跟你违反公司规定没有关系。”   “……”郑宝成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老实回答,噎了一下才说道:“我告诉你,我跟林总那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交情!还有公司的郭副总,那是我叔!你敢辞退我,也得问他们同不同意!”   张总监只是把文件重新推回他面前,同时从自己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个信封,压在文件上,“这是辞退通知书,如果你有异议,可以申请劳动仲裁,但鉴于你在职期间做过的事情,和我们搜集到的资料,我建议你不要白费力气。”   说完,身体往后一靠,轻易躲过郑宝成的拳头,站起来打开会议室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   郑宝成看着门外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紧了紧拳头,到底是没敢再动手,路过张总监时低声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张总监垂着视线,语气波澜不惊,“慢走不送。”   --   两个小时后,林穆送走支行行长,一转身就瞧见了大厅里跟哈士奇大眼瞪小眼的梁继。   没等他打招呼,梁继已经抬头望了过来,眼神一亮,提溜着小白大步朝他走过来,“怎么聊了这么久?小白都快憋不住尿了,我还想着教他用禾白的厕所……”   话说到一半,却发现林穆眼睛一直盯着角落,梁小鸟顿了顿,回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什么也没瞧见。   “……怎么了?”   林穆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嘴角笑容颇有些神秘,“没什么,走吧。”   “……”   梁小鸟挠了挠小白的毛脑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被林穆的下一句话吸引过去:“这段时间我要加班,晚上不用来接我。”   梁小鸟挠狗头的手指顿了顿,也不知道想到什么,眉眼往下一沉,抱着小白就往刚才看到的那个角落走。   躲在那儿的人还以为他们俩已经走了,松口气正打算出来,却迎面撞上了人高马大的梁继,惊得话都说不清楚,不自觉带上了口音:“梁……梁……”   还敢叫他娘娘?!   梁小鸟怒了,把小白往他脸上一丢,“挠他!”   小白吓得“汪”了一声,四肢紧紧巴住那人的脑袋,抖了抖身体。   片刻后,一股浅黄的液体顺着一人一狗相贴的位置流下来,腥臊的气味飞快扩散。   “……”   小白憋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鸟:阿穆回得好快!他肯定也想我了!   小白:汪!(不是说我想吗?)   梁小鸟:闭嘴!是我想阿穆!你不许想! 第19章   躲在角落里的人是个小媒体的记者,上午受邀参加禾白一个发布会,结束后却并没有离开,而是借着上厕所的机会跟其他人分开,想留下来抓拍一些额外爆料。   他在厕所听见林穆跟支行行长提到融资的事情,还以为时来运转,抓到了一个大新闻,谁知道还没开始拍就被林穆给发现了,被狗尿了一身不说,设备也被梁继给踩了个稀烂。   这下别说是额外爆料,连原本准备拿回去当头条的新闻照片也没了,记者气得直想骂人,“你看看我这一身……这一身什么味道!你就说怎么赔吧!”   梁小鸟扫了眼他全身上下的行头,正要说话,却被林穆给抢过了话头。   林穆冷着脸说道:“我记得禾白邀请媒体的时候明确提到过,不允许记者朋友私自逗留,你损失的照片我会让人发一份到贵公司的邮箱,但是你违规的事情,我也要跟你们主编好好聊一聊……”   记者听了林穆的话,脸色顿时僵住。   与艺人相关的每一条信息都有其价值所在,包括谈恋爱、生孩子,甚至私底下穿什么衣服、养什么宠物都有人关注,娱乐经纪公司、媒体和狗仔之间很多时候就是在交易这些信息,为自己和艺人获得利益。   不问自取视为偷,这个记者未经同意私自逗留,企图拍摄所谓的额外爆料,就是在损害艺人和公司的利益,这在圈子里是十分犯忌讳的事情,除了那些没脸没皮的狗仔之外,正规媒体的记者没有人会明目张胆地这么做。   林穆这话要真是说出去,这个记者的工作肯定得泡汤,而且有了不守信的名声,其他的媒体也不会要他。   当娱乐记者比狗仔要体面得多,也轻松得多,他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情丢了自己的工作。   瞧了眼大厅墙上的时间,他眼珠子一转,慌忙赔笑道:“我就是上个厕所,又没耽误多久!衣服就算了,不打不相识,就当交个朋友了!也是我自己不小心,没看路不是!哎,我还有事,这就走……”   说完,也没等林穆说话,脚底抹油就溜了。   平白无故被浇了一身狗尿,吃饭用的家伙事儿也废了,记者想了想还是觉得憋屈,没等走远就低声骂道:“还以为能赚个外快,真是晦气……”   要不是梁小鸟突然冲出去,林穆原本也没打算搭理这个记者,此时冷眼看着他骂骂咧咧地离开,也只是皱了皱眉头。回过头,他正打算招呼梁小鸟上楼,却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梁小鸟的视线跟林穆对上,耳朵顿时一红,眼神往边上飘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说道:“以后这种事情,你就乖乖站在我后边!你老攻我厉害着呢,用不着你替我出头!”   “……”   说这话的时候敢不敢先把上翘的嘴角压下来?   林穆好笑地睨了他一眼,“这回怎么不吃醋了?”   “我、我什么时候吃醋了!”梁小鸟忙反驳道,转头却对上林穆似笑非笑的眼神,卡壳似得哼哧了两声,脸颊上慢慢泛出绯红的颜色,半晌儿才小声嘀咕道:“就他那绿豆眼……小白都不可能看得上。”   他虽然爱吃醋,对自己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什么歪瓜裂枣的醋都吃,多丢份儿?   “汪呜……”小白趴在角落里,听见自己的名字,还以为自己被骂了,委屈地叫了一声。   又不是它故意要尿在外面的!   梁小鸟借此机会挪开视线,蹲下来捏住它的后脖子摇晃两下,嫌弃道:“让你多喝水你不听!上火了吧?尿都泛黄了!”   瞧着一本正经教训狗子的梁小鸟,林穆简直哭笑不得,“……行了,快上来,我待会儿还有事情。”   梁小鸟抱着小白跟上,喜滋滋地回味了一下被阿穆保护的事情,忽然想起什么,凑到林穆边上说道:“那个记者不对劲,你要小心一点。”   林穆挑眉,“嗯?”   “那相机是新的,他都没让我赔,肯定不是他的!”   “……”这家伙,平时自己的事情丢三落四,到这会儿倒是细心得很。   林穆心下微暖,摸摸他的脑袋,“我知道了。”   --   说是送小白过来,梁小鸟把狗子送到就赖着不走了,美其名曰陪小白适应新环境。   林穆瞧着满办公室撒欢的小白,“……我觉得它适应得很好。”   梁小鸟睁眼说瞎话,“哪有?它这是在掩饰内心的恐慌。其实它现在心里慌得不得了……小白!那是我给阿穆买的沙发!不许咬!”   向来冷清严肃的办公室氛围就这么被一人一狗给破坏干净了。   就在这时,女助理在外头敲了下门,“林总。”   林穆做事不喜欢把时间耗费在所谓的礼仪上,因此话音刚落,总裁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女助理探头进来,一眼就瞧见了沙发上的一人一狗,视线一顿。   梁小鸟惊得一秒坐直,板着脸拍拍小白的脑袋,严肃道:“听话,你已经是两个月零五天大的狗子了,要学会独立……咳,生存,爸爸回去还有工作要做,不能一直陪你待在这儿……”   “……”女助理淡定忽略过这个画面,语调平稳地对林穆说道:“公关部的杨总监十分钟后到,下午四点,萧阳曦想跟您见一面。”   林穆摆摆手,“知道了。”   哈士奇实在不是能够放在办公室养的犬种,林穆一个人的时候还好,等到下午,底下的人过来阐述工作,梁小鸟就不得不带着小白站到门口去,免得打扰林穆工作。   因此当萧阳曦找上来的时候,首先对上的就是梁小鸟和小白两双探照灯似的眼睛。   梁小鸟木着脸,上下打量过萧阳曦,眼神渐渐警惕,“干什么的?”   花衬衫丝绸裤,尖皮鞋小白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又是觊觎他家阿穆的王八蛋!   小白感应到主人的心情,蹬着腿站起来,浅蓝色的眼睛也跟着瞪向眼前这个花里胡哨的两脚兽,努力摆出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   然而由于腿太短,它站着的高度跟坐着没啥区别,还被梁继拍了一下,“坐着干什么?站起来!”   “……嗷呜!”狗子委屈,但狗子不能说。   梁继经常到禾白来接林穆下班,公司里的人基本上都认识他,萧阳曦也不例外,被他这么瞧着,气势顿时矮了一截,讨好地笑道:“梁总好,我是禾白的艺人,来找林总谈事情。”   梁小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什么事?”   不得不说,梁小鸟虽然性格不着调了一些,但光看外表,却是高大威猛气势十足,往才一米七二的萧阳曦跟前一站,非常有压迫力。   “呃……”   说实话,萧阳曦也是因为听到一些小道消息,说禾白资金链出了点问题,才敢仗着自己这两年给公司赚了不少钱,要求提高分成,但眼下对上梁继的眼神,他却莫名有些心虚。   哎,不是……他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情,心虚个什么劲儿?   萧阳曦摸摸自己的鼻子,打了个哈哈,“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林总不方便的话,我下次再来……”   这么遮遮掩掩,肯定没好事情,还下什么次?下次趁他不在再来勾引他家阿穆?   休想!   梁小鸟冷哼一声,“有事现在就说,没有下次!”   小白很给主人面子,跟着“汪”了一声。   正好这时,女助理说完事情出来,瞧见萧阳曦站在外边,愣了一下,蹙眉道:“站外边干什么?林总正在里头等你。”   一个二线的明星,先前要求提高分成就已经够拎不清的了,现在还敢跟老板耍大牌?   萧阳曦这两年到哪儿都是一群迷妹追捧,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种眼神,这会儿瞧见女助理的态度,心头噌噌直冒火,暗骂一声狗眼看人低。   但想到早上拿到的评估结果,他到底是没说什么,压下心头的火气,朝梁继点了下头,跟着进了总裁室。   “林总,萧阳曦来了。”   林穆‘嗯’了一声,顺着打开的大门瞧见探头进来的梁小鸟,唇角勾了勾,把手上的文件签好字递给女助理,让她带出去,一边开门见山地说道:“对你的评估结果不满意?”   先前萧阳曦要求提高分成点,林穆就说过,让艺人事业部对他重新进行综合评定,按照结果来确定分成点,如果不满意再来找他。眼下萧阳曦既然出现在这里,肯定就是对结果不满意。   萧阳曦侧对着门口,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扎在身上一样,有些不自在,等总裁室的大门关上,才开口道:“您知道,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禾白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都记在心里,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考虑别家的……”   林穆不耐烦听他绕弯子,听到这里眉心微蹙,“那你可以申请重新评估,申请表找艺人事业部要。”   萧阳曦被这话梗了一下,干笑两声道:“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的意思是?”   萧阳曦看着林穆那高高在上的模样,心底有些来气,说话的声音忍不住大了些,“我的意思是,按照我先前的提议,多给我两个分成点。您也不用急着拒绝,咱们公司的情况您心里清楚,花两个点的分成,也就是几百万年终奖的事情,我一部戏给公司赚的都不止千万了……”   林穆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打断他的话,“咱们公司的情况?你指的是什么?”   萧阳曦还以为自己戳中了林穆的痛处,神色镇定下来,激动的声音也放缓了些,“我知道,您不想让底下人知道这件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林穆这回依旧没让他说完,神色平静地说道:“哦,你说资金链的事情。”   萧阳曦一愣,未出口的说辞直接卡在了喉咙里。   不是……他们不是说林穆不想让底下人知道这件事,所以千方百计地瞒着吗?怎么这么痛快就承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林穆:哦豁,这么快就憋不住出手了,等待猎物进圈套.jpg   梁小鸟:卧槽居然有人当着我的面勾引我媳妇!小白!挠他!   炮灰:我错了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招!   林穆:……:)还能怎么办,自己养的二哈老攻,只能原谅他了。 第20章   没等萧阳曦反应,林穆就淡淡说道:“我想你还没有搞清楚情况。”   林穆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下巴微微抬起,这个姿势让他显露出一种矜贵的气息,明明是坐着却好像在俯视面前的萧阳曦。   他冷冷地望着萧阳曦,不带感情地说道:“首先,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隐瞒资金链的问题,否则这件事也不会传到你的耳朵里去。”   萧阳曦得意的表情立时顿住。   自从演了一部戏一炮而红后,萧阳曦被粉丝们天天追捧,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听说资金链出问题的时候,还当是自己的地位上来了,自然而然就能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然而林穆这话一出,却像是当头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什么意思?他能知道资金链出问题,只是因为林穆想让他知道?   那他这些天上蹿下跳地要求提高分成点,还把这消息当成秘密拿去讨好上面几个艺人,岂不是都成了笑话?   林穆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轻轻地笑了声,“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一个二线的艺人都知道借此提要求,那些一线的艺人却一直没有动静?他们是傻子吗?”   萧阳曦还真这么想过。   他上辈子能成功架着禾白提高自己的分成点,当然也不会是什么蠢蛋。   事实上,早在跟禾白提要求之前,他就把资金链出问题的消息当做讨好的资本,透露给了公司内部几个一线艺人,准备拿这个当作自己跟公司谈判的筹码。   这辈子萧阳曦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林穆只要让人稍微留意一下他的行程就能知道。   按理说这种人本来应该早早清理出去,但林穆这辈子没打算隐瞒资金链的问题,恰好需要有个合理的理由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所以才留他到现在。   林穆这话就像是一巴掌扇在萧阳曦脸上,打得他脸颊火辣辣的。   难怪那几个人看他的表情都跟憋笑似的,敢情一个个的都看破了林穆的伎俩,却连一个提醒他的都没有,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没等萧阳曦恼羞成怒,林穆继续说道:“第二,你以为你一个二线艺人,赚到的钱能够填补整个公司艺人共同努力都填不上的漏洞?”   是,二线艺人已经称得上是禾白的中流砥柱,能够稍微缓解一些资金周转不畅带来的压力。   但禾白的艺人这么多,不乏一线当红的流量大咖,谁给他的自信用那么微弱的一点影响力跟林穆叫板?   说句不好听的,公司能把他捧起来,也能把他一巴掌拍进泥里,光是这两年替他遮掩的黑料就够让他翻不了身。   再者说了,要真沦落到被他一个小艺人威胁的地步,这公司还有什么开下去的必要?   又是一个狠狠的巴掌,萧阳曦能从林穆的眼神里读出他对自己的轻蔑,恨不得直接转身逃走。   但别看他嘴上嚷得凶,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咖位在禾白算不错,出去了就什么都不是,因此轻易也不想离开禾白。   强自压下心中的情绪,萧阳曦自觉退了一步,“那艺人事业部的评估结果也有问题,他们给出的分成点甚至低于我原本的合同!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我!”   林穆留他到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没了继续跟他掰扯的心思,抬手打断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道:“艺人事业部的评估我看过,选取的数据都很公正,没有你说的现象存在。如果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可能!”萧阳曦只当是自己要求提高分成点的事情惹恼了林穆,故意打压他,这会儿心里也有些后悔,忙不迭地说道:“林总!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我被钱迷了心窍,但我也是为了公司好啊!哪里错了我改不就行了?您这样做,我不服!”   分明是他自己死要钱,还说为公司好?哪儿来的脸面?   林穆被他的嗓门吵得脑仁疼,伸手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放到他跟前,“你自己看。”   说完就站起身,拎起椅背上的外套走了出去。   这就是不打算跟他续约。   萧阳曦气得攥紧了拳头,一把抓起桌面上的文件就想往地上丢,眼角余光却瞥见文件里夹着的照片,动作硬生生顿住。   照片顺着惯性滑落到地上,四散成一片,萧阳曦目光却凝在其中一张上,脸色渐渐发白。   那张照片其实并不清晰,甚至黑漆漆糊成一团,连人影都只能勉强辨认,应该是从监控上截下来的画面。   但作为亲身经历过的人,萧阳曦很轻易地认出其中坐在车上的黑影就是自己,而照片角落里那滩黑得让人心悸的,是血。   他车祸肇事的照片。   萧阳曦一直只把禾白当成是踏脚石,当初肇事的时候自己找人替了过去,也没跟公司提起,这事情要是翻出来,酒驾撞人和找人顶罪这两条加起来,禾白肯定保不住他。   不,就他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还有禾白现如今的情况,也压根不会想保他。   他得另想出路了。   这么想着,他踩住地上的照片,狠狠碾了几下,伸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划拉到对话列表底下,点开了一个对话框。   【萧阳曦:上次说的事情,我们再好好聊聊。】   另一头,林穆从总裁室出来,却没第一时间瞧见梁小鸟。   这人又跑到哪儿去了?   顺着女助理指的方向,林穆找到男厕所,就听见里头梁继的声音:“我说了多少遍,不要老是喊我宝宝,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是梁妈妈的电话?   林穆脚步一顿,没打算偷听人家母子的对话,正准备离开,却听见梁继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   “哎不是,我今天是送小白过来!就我昨天晚上给您拍的那只狗……没有!阿穆一直推我回去上班,是我自己不肯……哎呀,跟您说不清楚……您再这样我以后不接电话了……什么叫有了媳妇忘了妈,您这不讲道理……”   接下来的话林穆没有听到,脚下步伐沉稳地回到总裁室。   女助理和几个秘书收拾好东西,跟他道别,“林总,那我们先走了。”   林穆神色如常地点头,“路上小心。”   等到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下来,林穆缓缓坐进老板椅,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梁继一直以来都很照顾他,但是父母那边,无论是林爸爸还是梁家父母,他们都很少会一起回去探望。   林爸爸是因为梁继早年给他留下的印象不太好,梁小鸟每回去都得挨骂,林穆就有意识地不带他一起回去了。   至于梁家父母这边,说实话,梁爸爸和梁妈妈对林穆很好,甚至比林爸爸都要关心他,但林穆心思敏感,总能觉察到一丝违和。   那种感觉,就像是学生时代去同学家玩耍,同学爸妈招待自己,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他用,做错事了也都只骂自家孩子不懂事,从来不会苛责他。   好是真好,但不像是对待一家人的态度。   林穆不止一次瞧见梁继单独和父母在一起的场面,很轻松很愉快,在他加入之后却总像是附上了一层看不见的膜,有一股不明显的阻力在把他往外推。   这也是为什么,上辈子林穆认为梁继不再爱自己之后,毅然决然就选择了离婚。   ——支撑他继续这段婚姻的唯一支点就是他和梁继之间的感情,如果梁继收回了自己的情感,林穆自认不是没了爱情就活不下去的人,自然不可能继续让自己处在那样一个尴尬的境地里。   以前同性婚姻法还没有出台,林穆和梁继也没有去国外领证的打算,在老一辈人的心里头,没结婚就不算一家人,林穆也就认了,没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感觉。   后来同性婚姻合法化,他们俩结婚,梁家两位长辈的态度十分和善,他们婚后回家探望时也很热情,林穆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梁爸爸梁妈妈心目中“一家人”的标准,后来再觉察异常,都以为是自己太敏感,错怪了他们。   可今天一瞧,原来梁妈妈对他仍旧不满意,只是这些不满都被梁继拦了下来,从来都不会放到他面前。   想到前些天梁妈妈打过来的电话,林穆忽然明白梁小鸟为什么会那么快地挂断,语气听起来还很生硬。   那通电话的目的,恐怕根本不是叫他们回家喝汤,而是指责梁继头一天上午浪费工作时间,跑到他公司给他送饭的事情。   对方是梁继的父母,林穆不愿意去猜测他们的心思,但自己心里难免有些不痛快。   这种事情持续了多久?梁小鸟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他的心情的?他和梁家父母的关系是不是因为他才变得生疏?梁爸爸梁妈妈一直不肯接纳他,又是在介意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萦绕在林穆的脑海中,扰得他头疼。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就听见梁小鸟的声音传进来:“阿穆?工作忙完了吗?”   睁开眼睛一瞧,梁小鸟和小白两颗脑袋挤在门边,都眼巴巴地望着他。   心头顿时也不知道是酸是胀,林穆把满腹的疑问都丢到一边,缓缓勾起个笑容,“忙完了,我们回家。”   回他和梁继两个人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梁小鸟日记:   10月22日,周一,在禾白待了一个下午。   阿穆好累呀,忙活这么久,心疼。   这个小艺人穿得花里胡哨,是想勾引阿穆吗?趴门口看看……   阿穆看我了!阿穆真好看!   ……我刚刚想干什么来着? 第21章   隔天就是霜降,林穆体质偏寒,一到秋冬季节就手冷脚冷,梁小鸟前些天就从客户那儿要了两扇阿勒泰的大尾羔羊肉,打算趁霜降这天拿出来,做成全羊宴给他补补身体。   下午得知林穆之后几天都得加班,梁小鸟就提前跟家里打了招呼,让厨房阿姨提前把羔羊肉拿出来解冻,晚上涮火锅吃。   等他们俩回到别墅,餐桌上已经支起了大个儿的鸳鸯锅,边上摆着新鲜的蔬菜和两大盘羊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开。   林穆口味清淡,但初冬季节吃点辣的可以暖身体,清汤锅是准备起来给他涮辣油用的。   一整扇阿勒泰的大尾羊肉,最鲜嫩的地方都被片成了羊肉卷,其他部位则是切成肉块,加上香料和调味料腌制了几个小时,随时可以下锅。汤底用的是厨房阿姨老家的秘方,虽然原本是打算明天再做,汤料却是早就在老家那边做好了寄过来的,用的都是上好的牛骨冻,化开就能用,也是浓郁鲜美至极。   小白在门口就闻见了食物的香味,一下车就甩着毛茸茸的大尾巴飞奔到餐桌下,绕着桌腿直转悠。   “呜汪!”   梁小鸟走过去拍拍它的脑袋,嘱咐厨房阿姨给它烫几片羊肉卷,自己卷了袖子给阿穆配蘸料。   虽然每回进厨房都是鸡飞狗跳,但梁小鸟配的火锅蘸料却是一绝,想当年上学的时候,孙一达的前女友在分手后还特地联系过他,问的却不是孙一达的近况,而是蘸料配比,这件事被孙一达引为感情史上最大的一次败笔。   想到当年的事情,梁小鸟朝林穆挑了挑眉毛,“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那会儿,一起吃火锅的事情?”   林穆和梁继是在联谊会上认识的。   以林穆的性子,本来不应该参加这种活动,但当时联谊的发起者是他的室友,联谊当天有个男生临时有事不能去,室友就拉着他过去凑数。   而林穆的条件就算放在娱乐圈里头都是少见的拔尖,可想而知,当时所有女生的目光几乎都黏在他身上。   只除了坐在林穆对面,男扮女装的孙逸飞。   关于孙逸飞的事情,林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原来孙妈妈一心想要个乖巧可爱的女儿,第一胎生了孙一达觉得不满意,火速又怀了一胎,结果又是个儿子。   因为怀孕太快伤了身子,医生建议不要再考虑生三胎,孙爸爸也背着她偷偷去做了结扎,生女儿的心愿就此破灭,盼女心切的孙妈妈就把目光转移到了自己的小儿子身上。   谁能想到,等孙逸飞长大一些,孙妈妈的心结解开了,开始接受自己生了两个儿子的事实,让小儿子恢复男装,孙逸飞自己却不乐意了。   七八岁的小男孩,肩上披着浪漫的大波浪卷发,身上穿的是粉嫩的公主裙,十分淑女地并腿坐在孙家父母面前,认真道:“我喜欢穿裙子,也喜欢男孩子。”   孙爸爸孙妈妈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觉得哪个消息更加震惊。   话说回来。   梁小鸟那天就是陪着孙一达去抓人的,免得孙逸飞这家伙一脱裙子,给那些可怜的男生留下什么阴影。   结果孙逸飞是抓回去了,梁小鸟却没跟着离开,而是坐到了孙逸飞的位置上,跟对面的林穆进行自我介绍:“你好,我叫梁继。我能请你……吃一碗蘸料吗?”   “……”   清新脱俗的搭讪理由,让他成为了这场闹剧一样的联谊会里,唯一被林穆记住的人。   这段记忆对于林穆来说有些久远,但此刻想起来,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梁继的模样——   一米八五的高大男孩,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身上是清新的沐浴露香味。肩膀宽阔线条硬朗,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   梁继的眼窝不像西方人那么深邃,但眉骨高、鼻梁挺且直,一双眼睛里映着店里暖黄的灯光,将男人看到猎物时的侵略眼神柔化得恰到好处。   令他怦然心动。   说起来,林穆从小容貌就很出挑,也不乏有一些男生会对他起心思,但他却从来都只觉得厌恶。   作为一个领地感强烈的雄性,那些人看他时眼里透露出来的强烈的侵略性,无法挑起他的任何兴趣,反而只会让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然而眼前这个男孩却给了他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梁小鸟学着当时的样子,把手里装好蘸料的碗递到林穆面前,“我能请你……吃一碗蘸料吗?”   三年多的时间一晃而过,男孩儿成长为男人,却仍旧是一片赤子之心。这荒诞的一句话,听在林穆耳朵里却比任何情话都要动听。   林穆笑着睨他一眼,“只有蘸料?”   他的本意是说梁小鸟不打算给他吃羊肉,谁知道这家伙脑子里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听见这话眉峰一挑,意味深长道:“当然不是,还有我的……”   后面的话少儿不宜,被林穆的耳朵自动消音。   刚刚升起的感动顿时散了个干净,林穆从餐桌底下踹了梁小鸟一脚,“瞎说什么呢?快吃饭!”   梁小鸟咧嘴一笑,“阿穆别急,你体质弱,要吃饱了才好……唔。”   后半句话让林穆用一筷子羊肉给堵了回去,梁小鸟却一点也不觉得生气,“嘿嘿”笑着朝林穆眨了眨眼睛。   “……”   这没脸没皮的家伙!   阿勒泰大尾羊肉质鲜美,由于迁徙过程中采食到的牧草种类繁多,甚至能吃到冬虫夏草、人参等珍贵的药材,还具有不错的滋补作用,于是吃过晚饭,林穆和梁继很自然地滚到了一起。   晚饭时回顾了一下美好的大学时代,梁小鸟抱着热乎乎的阿穆,内心冲动的野性有些刹不住车,咬着林穆的耳朵说道:“怎么样?是不是比蘸料还好吃?”   正是意乱情迷的时候,猛地听见这么一句,林穆几乎想打人,“……梁小鸟!”   蘸料先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腰间猛地一用力,邪恶的声音响在林穆耳边:“不许叫小鸟,要叫我大鸟!大鸟学长!”   “……呸!”   羞耻的称呼,让人想起某种不可言说的作品。   林穆曾经瞧见过室友珍藏的小本本,此时想起来不由得一个激灵,整个人都红了个透彻,忍不住张嘴咬住梁小鸟的肩膀,恨恨地磨牙。   这是哪儿来的恶趣味?   梁小鸟闷哼一声,还不肯安分,声音低哑地说道:“真是只小野猫……”   “……”林穆深吸口气,到底还是忍不住攥了紧拳头。   “咚!”   “嗷!媳妇别打!嗷嗷……”   楼下,小白好不容易折腾上一层台阶,就被主人突然的尖叫吓得往后一翻,圆滚滚的身体在地毯上滚过几圈,“啪叽”一下摊在了桌子底下。   “呜……汪!”还让不让狗上楼啦!   --   之后几天时间,郑友兵会议上顶撞林穆,被当众揭穿了险恶用心不说,当天下午儿子就被人事部辞退的事情很快在公司内部传开,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郑友兵这几天总觉得有人在自己背后指指点点,弄得他心头火一蹿再蹿,嘴巴上都起了个水泡。   他原本想着自己跟了林宏朗这么多年,林穆就算生气也只是一时,等过了气头上就会把他儿子放回去,结果左等右等没等到林穆松口,反而等来了一个新的制作部经理。   这个新来的经理不是林穆的人,也不是看着业务能力从底下提拔上来的员工,而是公司另外聘请的空降。   最有意思的是,郑友兵几句话问下来,得知这人是郭建国母亲那边的亲戚。   郑友兵这下可坐不住了,让自己的女秘书打发走空降过来的新经理,自己在办公室里一圈圈地转悠,仔细琢磨这整件事情。   怎么个意思?整件事情都是郭建国指使的,结果现在他儿子被辞退,郭建国的亲戚反倒捡了空儿?   “不对,这事儿不对。”   郑友兵一拍自己的脑袋,重头开始想。   最开始,郭建国跟他说的是想知道林宏朗的病情。可是这种事情他自己打个视频电话过去不就行了?做什么要让他去试探?还是在周一例会这种场面上,当众给林穆难堪。   有什么必要?   郭建国的目的真只是试探林宏朗的病情?   还有,那份空白文件,他送过去的时候明明是有内容的,怎么到了林穆那儿就成了空的?   这时候,女秘书送完人回来,锁上办公室的门,一双手臂直接就往郑友兵身上挂,娇滴滴地说道:“老郑……您想什么呢?早上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   这掐着嗓子的声音平时听着让人心痒难耐,这会儿却扎得郑友兵一个激灵。   郑友兵的老婆早年就死了,他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一直也没再娶。这个女秘书是通过郭建国认识的,一个漂亮体贴但缺钱,一个有钱大方却缺爱,两个人一拍即合,最近还在商量着订婚的事情。   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过身前的美女秘书,郑友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忽然一沉,“说!郭建国那老货都让你做了什么?”   女秘书一听这话吓得脸色都白了,“没、没有!我跟郭总只是一起去按摩,什么也没做!”   “你……你……”   一句话问出意想不到的事情,郑友兵一口老血堵在喉头,差点儿没厥过去,手指头指着女秘书颤了半晌,最终也只吐出一句话:“你给我滚!” 第22章   这天郑友兵到郭建国的办公室吵了一场,两个人彻底闹掰,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都没什么人知道内情。   说起来也是,这种事情,当事人不可能把事情往外说,而作为唯一拥有上辈子记忆的知情者,林穆本来也没打算利用他们的私人关系做什么文章,听说的时候自己都有点意外,更不可能参与到对公司高层私生活的讨论里去。   他们都不说,别人自然不会知道。   夹在这个弥漫着狗血气息的神秘八卦之中,公司资金运转不畅的消息渐渐扩散出去,但没等员工们恐慌,林穆紧接着宣布了另外一个消息。   ——禾白有意成立一家子公司。   有上辈子的经验在,资金链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林穆来说不成问题,但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该撒的网都已经撒出去,就开始考虑更长远的事情。   成立子公司是林爸爸还没生病的时候就定下的事情,上辈子因为资金都投进了海底隧道的项目里,推迟了几年才成行,这辈子林穆打算按照原计划进行。   他这段日子的忙碌大都是为了这件事。   林穆的性格跟林爸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平时规律得很,忙起来就容易废寝忘食,身体还不太好。等他觉察到自己体温不正常的时候,眼前景物都变了色。   这天是万圣节,会议结束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女助理十分钟前刚被他打发回去,眼下偌大的中间层就剩下他一个人。   抽屉里有备着常用药,林穆忍着头疼摸出医药箱,眯着眼睛确认了半天才找出感冒药,却没立即吃掉,盯着药丸琢磨了半天,才深吸口气,就着已经冰凉的水咽下去。   吃过药,他缓缓往后靠在老板椅上,闭上了眼睛。   本来只是打算假寐一会儿,然而劳累了这么些天身体本来就有些吃不消,以至于一闭眼就直接沉入了深沉的黑暗里,全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他终于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又开始做梦。   那些梦光怪陆离,扯得他脑袋生疼,却一点儿印象也没能留下,平白惹人烦躁。   他忍不住皱起眉头,额头上立即感受到一片舒服的凉意,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阿穆?阿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梁小鸟?   林穆吃力地掀起眼皮,眼前的画面还是很模糊,跟先前做的梦一样朦朦胧胧,但心里那股烦躁却没了,反而莫名安稳下来。   周身的触感很柔软,似乎是躺在床上,混沌的脑子让林穆有些反应不过来,张了张嘴,喉咙里顿时刀割似得疼。   梁继立即端了杯温热的水过来,小心地喂给他。   林穆艰难地吞咽了几口,等嗓子不那么疼了,才终于能说出一句话,声音艰涩嘶哑:“你怎么……在……”   梁继顿了顿,再开口时声音有些低,像是哄着他,又像是埋怨他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忘了?每年换季你都得烧上一场,我这些天都在楼下守着呢……”   到医院已经是十一点。输液的时候,梁继一直抱着林穆,温热的大掌握住他的手,小声地哄道:“听话,一会儿就不疼了。”   ……他才不怕疼。   林穆脑袋昏沉,也没力气反驳他,蔫蔫地靠在他怀里,呼吸有些重。   医生开了几样药,梁继找护士要了杯开水,小心吹凉,给他喂了小半杯下去,才把药丸递到他唇边,“张嘴,啊……”   林穆掀了掀眼皮,想自己吃,却被梁继拦了下来。   梁继小声地哄他:“你手冷,放我腰上暖一会儿,别拿出来。”   生着病没什么力气,林穆拗不过他,只能张嘴吃药。   吃完药,梁继心疼地亲亲他的额头,“困吗?再睡一会儿,醒来咱们就到家了。”   怎么跟哄小孩儿似的?   林穆忍不住勾勾唇角,眼睛倒是听话地闭上,在梁继的颈窝里蹭了蹭,找到舒服的姿势,很快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迷蒙中,他听见梁继小声跟医生商量:“能只打点滴不吃药吗?我媳妇不喜欢吃药。”   医生的声音有些诧异,“他刚刚不是吃下去了?”   梁继的声音更小了,像是怕让他听见,“您不知道,他每次吃药都得等五分钟,我刚刚吹凉那点时间就是留给他做准备的……生病了本来就难受,我不想让他再逼着自己吃药,大夫,拜托您了……”   “你倒是挺疼人……行吧,我待会儿另外给你开一瓶。”   “谢谢大夫!还有,您这有热水袋吗?”   “……”   再醒过来的时候,林穆发现自己还真回到了家里,梁继正拿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身体。   大概是有点反复,他觉得有脑袋还有点晕,身子也乏得很,窝在被子里懒得动弹,只侧过脑袋瞧着梁继。   也许是身体的不适让他变得敏感,只要想到自己在忙碌的时候,这人一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陪着他,时刻关心着他的情况,林穆心里就止不住地发软。   说起来,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也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忙得脚不沾地,在万圣节这天晚上发了高烧,直接晕倒在办公桌前,结果第二天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休息区的床上。   那时候梁继还在为了骆嘉祥的事情跟他闹别扭,他就没往这人身上想,还以为是自己中途醒过来爬到床上去的。   现在想起来,当时梁继可能也像这些天一样,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在他生病的时候默默照顾了他一晚上,却碍于自己“还在生气”的事情,没好意思出现在他面前。   这算是什么?田螺先生?   林穆被自己的想法逗笑,朝梁继扬了下眉毛,问道:“我加班一个多星期,你就一直在禾白守着?”   梁继擦完他的手臂内测,换了条小的毛巾,沾了温水擦拭他耳朵后头那一块,含糊道:“唔,只是路过。”   这是在别扭个什么劲儿?   林穆瞧着他闪烁的眼神,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在禾白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梁继手一顿,耳朵迅速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你都知道了还问……”   本来是想弄个英雄救美的桥段,让阿穆体验一下霸总小说里那种危急时刻被老攻解救的心情,结果上楼时一瞧见昏过去的阿穆,他就什么也顾不上了,哪儿还能想到先前那点小心思?   好好一个机会居然就这么错过,梁小鸟皱皱鼻子,觉得有些可惜。   但抬眼一瞧林穆病得通红的脸颊,和眼中的笑意,他心里那点儿惋惜的情绪顿时就散了,转而变成浓浓的庆幸。   算了,阿穆没事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林穆一眼就看穿他在想些什么,只是抿唇笑笑,过了一会儿想起他在医院里跟医生说的那番话,笑容又落下来,定定地瞧着他,好一会儿没吭声。   梁继给他擦完身子,去浴室倒完水回来才觉察出奇怪,“怎么这么看我?”   林穆原本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他每到冬天就要发烧一次,又是什么时候发现他每次吃药都得拖延五分钟的事情,但瞧着他眼下的青黑,忽然又觉得没什么好问的。   拍拍身旁的床铺让梁继躺下,林穆伸手环住他的腰,手臂缓缓收紧,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只觉得心中安定。   遇到这么一个人,他何其有幸。   梁小鸟有些受宠若惊,抱着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虽然我也很想做,医生说生病期间最好不要行房事,阿穆你忍忍……”   “……”   刚升起的一点感性的情绪瞬间消散,林穆忍不住抬手捶了梁小鸟的脑袋一下,“闭嘴,睡觉!”   林穆病得迷迷糊糊,隔天没能按时起床,快到中午才被梁继叫醒。   其实梁继本来还想让他继续睡,但病了一晚上,身体消耗太大,早饭又没吃,他怕林穆身体受不住,只能让他起来吃碗粥,补充一下能量再回去睡觉。   上回的羔羊肉还剩下一些,被厨房阿姨做成了鲜香爽口的羊肉冻,配着清爽的小米粥饱饱地吃下肚,林穆精神恢复不少,又惦记起公司的事情。   他这回病得突然,公司那边没有打过招呼,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萧阳曦那边已经确认不再跟禾白续约,郑宝成等一群问题比较大的关系户也被辞退,公司内部开始小范围地传出资金运转不畅的事情,一切都在林穆的计划之中。但为了保证事情按照他设想中的方向发展,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亲自把控。   比如王辽那个海底隧道项目的事情。   自从那天在京城会所输给他一个亿,顾英纵除了派人过来兑现赌约,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现在林穆面前,但根据杨总监带回来的消息,他这段日子一直在跟王辽拉关系。   王辽现在还没表露出让他们两家合作的意向,作为“竞争者”,他知道顾英纵的动向却一直不出现,那两方人肯定得起疑心,林穆今天中午本来打算再去布一次局。   然而梁继听到他病刚好就要去见那个居心叵测的顾英纵,眸色顿时一沉。   关于媳妇总被人觊觎的事情,梁小鸟特意请教过情场老手孙一达,得到了对方的倾囊相授——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要保住自己的人,光防着别人没有用,还是得让林穆知道他的价值,产生危机心理。   默默复习了一遍孙一达教他的话,梁小鸟深吸口气,“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林穆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跳跃到这里,疑惑地瞧着他,“嗯?”   梁小鸟端起商务谈判专用的深沉脸色,深邃的眸子紧紧锁住林穆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有一个白月光。”   “……” 第23章   说出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之后, 梁小鸟紧张得手心冒汗,浑身肌肉紧绷, 随时准备缩起来挨打。   按照孙一达的理论, 阿穆只要心里有他, 听了这种话肯定生气,怎么也得揍他一顿,但好处是可以让阿穆知道,他梁继也是有排面的人,不好好珍惜的话是要跟别人跑掉的。   然而林穆听了他这话却只是愣了一下, 瞧着他的眼神颇有些微妙, 片刻后抬手摸摸他的脑袋,非常平静地“哦”了一声, 擦干净嘴巴就起身上楼换衣服去了。   “……”梁小鸟缩起身子往后躲的动作顿时僵住。   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趁阿穆换衣服的工夫, 梁小鸟紧急求助了场外指导孙一达。   电话很快接通, 听完梁继的描述,那头孙一达也蒙了。   他纵横情场这么多年,每次祭出这个大招, 女朋友都是一边吃醋一边更加黏他, 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反应的。   但他可是情场小王子,当着梁继的面儿,怎么可能认怂?   孙一达点了根烟,硬着头皮分析道:“依我看, 是你说的时机不对。你想啊, 你这几年都快成二十四孝好老公了, 突然说出这种话,谁会相信啊!”   梁小鸟恍然大悟,紧接着又开始犯愁,“那怎么办?”   孙一达想了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有了!我跟你说,你就这样……”   另一头,林穆上楼后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倚在二楼的栏杆上,低头瞧着底下偷偷摸摸打电话求助的梁小鸟,忍不住又想起上辈子闹离婚的事情。   还记得他跟律师朋友打过电话,再处理完公司的事情,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慢慢穿过深夜里静寂无声的别墅,回房间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这间别墅是梁爸爸梁妈妈送他们的新婚礼物,但装修和家具全都是他们俩一点点商量出来的,每一个细节都能牵扯出曾经甜蜜的回忆。   但现在那些美好全都变了味道,成为他喉头一根无法忽视的尖刺,深深地扎进肉里。   既然决定要离婚,他不准备继续住在这里,也不打算再见到梁继。   林穆的东西不多,只拿了几套换洗的衣服和证件,再带上晚上处理好的文件,所有东西加起来,甚至都没能装满行李箱。   或许是因为深夜里人的情绪比较敏感脆弱,林穆拖着行李箱走出来,瞧见主卧对面的客房,想起了每天晚上跑出来迎接他、还会给他暖脚的哈士奇。   那时候的小白已经七岁,几乎跟他们这段失败的婚姻一样大。   狗狗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几年,林穆想着这个家未来的新主人不一定会喜欢一只代表着前任的狗,打算带着小白一块儿离开。   “咔哒。”   轻轻旋开门把,还没等开灯,林穆就听见屋里有了动静,应该是小白听到声音醒了过来。   这栋别墅当初买的时候,主卧对面的房间本来是留给房主的孩子居住,但林穆和梁继没打算要孩子,所以一只空着,直到梁继带回小白,就给它做了卧室。   这几年的陪伴,让林穆慢慢接纳了这个新成员,有空闲的时候会给它买些玩具、陪它玩耍,对宠物房的摆设也很熟悉。   担心吵醒管家和佣人,林穆索性没有开灯,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隆起的形状喊了一声:“小白。”   “嗷呜……”   熟悉的狗叫声很快响起,紧接着是狗爪子踩在地上的“啪嗒啪嗒”的声音,然而却是从林穆背后传过来的。   “……”林穆觉得有些不对劲。   狗子在地上,那床上这个是什么?   小白很快蹭到他脚边,由于柯基的基因太过强大,七岁了还没有他的膝盖高,只能用脑袋蹭蹭他的小腿,“呜呜”地叫唤,像是在告状。   林穆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他不要出声。   这时,床上的东西动了动,像是被他们的动静吵醒,不满地“嗯”了一声。   “……”   这分明是个人的声音!   是小偷,还是入侵者?   想到前些天看见的私生饭闯入明星住宅的新闻,林穆心头顿时一紧。   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加上刚经历过感情的大起大落,他一时间甚至没有意识到,如果床上这个真是陌生人的话,小白的反应未免太过平静。   凭着记忆抓住床头的棒球棒、高举过头顶,林穆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另一手打开床头灯,正打算挥下去,却听见一声熟悉的嘟囔:“小白你别闹,我还没睡够……”   是梁继的声音。   挥棒的动作硬生生顿住,林穆愕然望向眼前的小床——   两个小时前跟他放完狠话、摔门离开的梁继正躺在上面,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子委委屈屈地缩着,长手长脚都露在被子外头,嘴巴微微张开,口水把小白的枕头都给浸湿了一片。   “……”   他不是去找白月光了?怎么会睡在这里?   林穆心中忽然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诞感,瞧着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脑袋裹住的梁继,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   好一会儿,他收敛起所有的情绪,用棒球棒戳了戳梁继的屁股。   “哎呀,都跟你说了别闹……”梁继还当是小白在捣乱,闭着眼睛推了推棒球棒,随即伸手到床头摸索,一边嘀咕道:“大晚上的开什么灯,要是被阿穆看见了怎么办……”   心中隐约有了猜测,林穆用棒球棒拦住他的手,意味深长地问道:“为什么怕被我看见?”   “这不是废话……要是让他知道我没有白月光……”   哎,不对……小白那个身高是怎么碰到开关的?   而且还会说话?   话说到一半,忽然察觉到异常,梁继猛地睁开眼睛,瞧见眼前似笑非笑的林穆,脸上神情顿时一空。   “阿阿阿……阿穆?”   天了噜!阿穆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时间他不是该洗澡睡觉了吗?   他刚刚说的那些话都被阿穆听见了?   他要怎么解释白月光的事情哇!   啊!天要亡他!   ……   没等他从被发现的震惊中缓过来,林穆手机“嗡”地震动两下,响起了新邮件到达的提示音。   林穆点开瞧了一眼,眉梢渐渐挑起,把手机丢到石化的梁继面前。   梁继下意识低头去看,第一眼就瞧见邮件开头加大加粗的几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再下面是他和林穆的名字。   离离离……离婚?!   梁继猛地抬头,瞧见林穆泛着冷意的眸子,和脚边的行李箱,脑袋里顿时‘轰’的一声,什么解释都顾不上了,硬着头皮说道:“我不签!打死也不签!”   林穆冷冷地笑了声,“不离等着你把白月光带回来过年?”   梁继眼睛发红,但却仍旧没把理由说出口,只是嚷嚷着重复道:“反正我就是不签!”   林穆对他的耍赖行为无动于衷,丢开棒球棒,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梁继这下是真的慌了,噌地一下蹿起来抱住他,“不许走!”   林穆站着没挣扎,却也没有给他回应,就像是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人。   失去林穆的恐慌笼罩住梁继,让他心口发凉,再也顾不上其他,闭着眼睛大声嚷嚷道:“白月光就是小白!我一直都是骗你的,就想让你多在乎我一点!”   小白茫然地看着两个主人,“嗷呜?”   “……”   几分钟后,林穆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面前梁继蹲在地上,两只手揪着自己的耳朵,满脸不好意思。   “我就喜欢过你一个人,什么白月光都是瞎编的,就是想让你把放在工作上的注意力分我一点……夜不归宿也是假的。我晚上叫代驾把车开走,然后从车库爬到小白房间睡觉,第二天早上提前出门提车……”   林穆依旧冷着脸,“……你还说过白月光像七年前的我。”   如果不是那一句“他很像七年前的你”,林穆也不会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婚。然而现在得知小白就是那个所谓的白月光,梁继那句话岂不是在说他像狗?   梁继眼神飘忽了一瞬,试图蒙混过关,“我不是!我没有!肯定是你工作太累听错了!”   当时正在气头上的林穆并不相信他的说辞,冷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   “哎,不是……阿穆别……嗷!别打!嗷嗷……”   ……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这辈子再听见梁小鸟提起所谓的白月光,林穆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瞧着楼下傻乎乎的梁小鸟,林穆忍不住摇头笑笑,转身回了房间。   等他换好衣服下楼,梁小鸟已经恢复了沉稳的模样,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脚边趴着圆滚滚的小白,正在啃他的拖鞋。   “……”梁小鸟嫌弃地抬脚,把小白推到边上,指了指自己面前那锅刚熬好的老鸭汤,一反平时的体贴,语气硬邦邦的:“把汤喝了。”   顿了顿,他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公司突然有事情要忙,今天晚上加班,不用等我。”   老管家正在给林穆盛鸭汤,闻言诧异地瞧了他一眼。   梁先生居然要加班?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   朝夕相处十年的人,张嘴就知道哪句话是撒谎,保留了所有记忆的林穆看着此时的梁小鸟,就像在看一个演技拙劣的演员。   演的还是他看过无数次的桥段。   林穆顿了顿,决定配合他一下,伸手接过老管家递过来的汤碗,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公司上新项目了?”   梁小鸟眼睛转了转,心道孙一达那小子说的果然管用,阿穆以前都没问过他工作上的事情,今天居然问了!   第一句说出口,接下来的话就容易得多。梁小鸟清了清嗓子,微蹙起眉头做出不耐烦的样子,说道:“有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林穆喝汤的动作一顿,汤碗后头的眼睛微微眯起。   好样儿的,梁小鸟,长能耐了啊,这辈子竟然这么敢跟他说话……   行,等他晚上回来的。   梁小鸟见他真的不问了,心底却忍不住开始打鼓,复习巩固了一遍孙一达说的要点,决定去车库把自己的玛莎拉蒂开出来。   林穆喝完汤出来,习惯性地准备上车,却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车窗‘嗡嗡嗡’地摇下来一半,里头梁小鸟戴着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语气十分冷酷地说道:“我还有事,你让司机送你去。”   啊啊啊啊啊!不想让阿穆跟别的男人同车!   梁小鸟努力绷住表情,借由推墨镜的动作遮掩住自己的神色,按下了关车窗的按键。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他脚下猛地一踩油门,玛莎拉蒂“嗡——”地轰鸣一声,飞快地驶离了别墅。   老管家愣了一会儿,询问地看向林穆,“……先生?”   梁先生平时就算再忙也要先送林先生去上班,今天这是怎么了,胆子突然变得这么大?   难道是公司那边真的出了什么大事?   林穆眯着眼睛,盯着渐渐远去的车屁股瞧了一会儿,摆摆手道:“没事,不用管他。让司机把我的迈巴赫开出来。”   等回来再慢慢收拾这个家伙!   “是。”   --   其实林穆强撑精神赶行程,目的甚至不在坑顾英纵。   毕竟他和顾英纵之间虽然不对付,说到底都只是生意上的争夺和两家的意气之争,没有到生死仇敌的地步,犯不着为了坑他,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上辈子王辽的行为对禾白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林穆虽然有心留着他给顾英纵下套,但不代表就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然而王辽背后站着王家,要教训他,光凭林穆自己可不行。   这天下午,御香山的一座别墅里。   王家那位局长的小儿子成年,准备进入娱乐圈发展,家里年长一些的哥哥们给他举办了一个生日宴会,带他认识几个能帮得上忙的企业家。   禾白和宏大都是老牌的娱乐公司,因此林穆和顾英纵都在受邀之列。   林穆到的时候,距离聚会开始还有一个小时,顾英纵和王辽都没到,但别墅的主人却是早就到了,带着今天的寿星在后头庭院说话。   别墅的主人叫王绪杰,跟林穆差不多大,气质却沉稳不少,瞧见林穆过来,和气地打了声招呼。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这种背景的人要到娱乐圈发展,虽然不至于受人欺负,如果真惹恼了林穆这些人,暗地里使绊子也吃不消。   因此,王绪杰的姿态放得挺低,反而没有王辽那种高人一等的模样。   林穆也没打扰人家兄弟交流,打完招呼,跟着佣人在别墅内转悠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在聚会开始前十分钟重新找到王绪杰,跟他聊了两句。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夸两句今天的小寿星,顺便问问他准备跟哪家公司合作。   然而在某些人看来,林穆的举动却不可能这么简单。   比如不远处的顾英纵和王辽。   王家小一辈里头,王辽算是年纪比较大的,大部分人都还没进入体制,顾英纵到这儿基本上只认识屈指可数的几个,瞧见林穆身边那个有些面生,不由的挑眉,“那位是?”   王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顿了顿才答道:“是我的一个堂弟,叫王绪杰,今年刚从国外回来。”   才回来,那就是还没进入体制内,遇到事情说不上话。   顾英纵嗤了一声,“他还真是不挑。”   上回在京城会所,林穆设局害他丢脸的事情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这会儿是怎么看他怎么窝火,说出口的话自然也不会多么和气。   王辽全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眼睛紧紧盯着林穆和王绪杰,有些出神。   “……王先生?”顾英纵问道。   王辽回过神,“……什么?你在这儿等一会,我过去打个招呼。”   自己说话被无视,对方还要去找自己的死对头搭话,顾英纵眉心一蹙,但顾及场面,到底没说什么。   王辽这段日子被捧得飘飘然,也没注意到顾英纵的情绪,自顾自踱到林穆和王绪杰跟前,笑着说道:“林总来了,怎么也没跟我打声招呼?”   林穆和顾英纵都跟他认识,王辽说这话不算过分,只是放到王绪杰这个别墅的主人跟前说,多少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王绪杰倒是挺沉得住气,闻言没有任何不悦的迹象,轻笑道:“还不是你自己来得太迟?我都差点儿以为你不打算来了。”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听着好像只是兄弟间的玩笑抱怨,却让王辽脸色沉了沉。   他颇有含义地说道:“那当然不能不来。虽然关系跟你比起来远一些,但到底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18岁生日这么大的事情,我哪儿能缺席?”   王绪杰半点儿不生气,‘呵’地一声,“是远一些,不然我也不用担心了。”   王辽听了脸色一变,“你……”   虽然二代们还没进入体制,对于林穆这种圈外人有些陌生,但瞧着这你来我往的短短几句话,不难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不好。   林穆心下微动,面上却是直接忽略了两个人的交锋,笑着接上最开始的话头,“正准备去跟您打招呼来着,这不是没来得及?”   王辽脸色缓了缓,顺着林穆给的台阶下来,“那倒是我错怪林总了。”   短暂的交锋就此结束,王绪杰作为聚会的主人,要他只招待一两个客人显然不太实际,因此很快就跟他们俩分开。   临走时,他脚下顿了顿,回头嘱咐林穆好好玩,“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不用拘束。”   林穆从中品出些不寻常的意思,笑着点头,“一定。”   王辽眼神在他们俩身上走了个来回,眼色微沉。   五点整,聚会准时开始。   王绪杰带着人上台说话,王辽在底下看了一会儿,忽然试探着说道:“林总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他倒是不担心王绪杰会跟林穆透露什么。   毕竟以后都是要进体制内的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们从小就知道,不至于在个小商人面前透露还没公开的信息。   但项目信息是机密,他的身份可不是,要是林穆问起他的职位,先前做的一切可就全泡汤了。   林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闻言只是笑笑,“得了点小感冒,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儿。说起来,上次在会所没玩尽兴,等我这感冒好了,王先生可得赏脸让我再请一次。”   还想着约他吃饭,那肯定是还不知道。   王辽闻言顿时松了口气,答应起来也比平时痛快许多:“这怎么好意思?一直让你破费多不好?”   林穆这会儿有点犯困,半耷拉着眼皮,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客套。   今天这场聚会意在介绍,让几个公司的人知道这是王家出来的人,以后遇见事情帮把手,实际跟哪个公司合作是早就定下来的,一般不会改。   林穆今天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等王绪杰领着人过来介绍完,很快就告辞离开。   --   回到家里,声称自己晚上要加班的梁小鸟已经等在门口。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子,倚在不足一米五的跑车上,瞧那模样分明是眼巴巴地等了好一会儿,脚都累得站不住了,却硬是在林穆推门下车时挺直腰板,忍住往这边瞟的眼神,目不斜视地进了别墅,做出一副刚到家的样子。   “……”平时一到家就会出来迎接的管家和佣人都不在,空荡荡的门口看得林穆很别扭。   这傻子,做戏也不知道让管家他们出来配合一下。   下午和晚上的活动对于刚经历过重感冒的林穆来说负担有些重,他这会儿困得很,懒得跟梁小鸟计较,进屋直接去了书房。   整个上午的时间都被他睡了过去,好在梁小鸟昨晚提前通知过女助理,把一部分行程的时间改掉了,能够线上处理的事情,他在来回的路上也已经处理完毕,眼下要看的都是下午才送到别墅的文件。   林穆看着堆积的文件,深吸口气,很快陷入了忙碌的工作中。   等到积压的文件都处理完,已经是夜里十一点,林穆打开电脑查看有没有紧急邮件,就听见外面忽然“嘭”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没等他站起来看,梁小鸟穿着进门时那套衣服出现在门口,居高临下地说道:“我……我要去找我的白月光了,今晚不回来睡。”   林穆还没从繁重的工作中回过神,扭头扫了眼梁小鸟黑色西装裤上沾到的灰尘,和脑袋上翘起的呆毛,十分冷静地“哦”了一声。   梁小鸟似乎被他的冷漠震惊到,张着嘴巴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的下一句台词:“……我、我走了!”   邮箱页面闪烁的小红点吸引了林穆的视线,于是梁小鸟只得到了一个沉默的转头。   “……”   这好像还是不对啊!   梁小鸟在门口顿了一会儿,睡迷糊的脑袋想起梁爸爸从小教育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子”,瘪瘪嘴,到底还是抬起脚,倔强地往外走去。   过了没一会儿,别墅大门方向传来“哐”的一声巨响,终于把林穆的思绪从工作中拉回来了一点。   慢慢回忆起刚才看到的细节,林穆无奈地揉揉自己的眉心,“……这傻鸟。”   把邮件的事情放到一边,林穆拿起手机给梁小鸟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嘟……”   第一通电话刚接通就被挂断,林穆眼色微沉,又拨了一次。   这次倒是没被挂断,梁小鸟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过来,还是一副硬拗出来的冷漠腔调:“干什么!”   “……”这委屈劲儿都快透过屏幕凝成实质了,还要跟他装腔作势,这人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穆本来想让他回来睡觉,一听这声音,想起上辈子被这人骗了好几年的事情,又改变了主意,也端起冷漠无情的人设,沉声道:“你去找白月光了?”   电话那头的梁小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林穆憋着笑,演技却比梁小鸟精湛得多,轻飘飘地说道:“那你去吧,晚上我就不等你回来了。”   说完不等梁小鸟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哎?不是……喂?阿穆?阿穆!”   梁小鸟瞧着手机屏幕上的挂断界面,直接懵了。   这剧本跟孙一达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与此同时,大概是林穆已经忙完了工作,边上窗户撒出来的灯光“啪”地熄灭,别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身后大门也“咔哒”一声自动落锁。   梁小鸟眨眨眼睛,瞧了眼远处庭院里的景观灯,回头看看自己身后厚实的实木大门,再被初冬夜里的冷风一吹,整个人从四肢到心底都凉了个透彻。   完了,这回真的作大死了。   --   蹲在背风的小角落里,梁小鸟把自己缩成一团,给孙一达打了个电话。   孙一达最近似乎都没有什么夜间活动,电话很快被接起,“喂?”   “你个骗子!”   听见孙一达的声音,梁小鸟没忍住嚷嚷了一声,骂完发觉自己声音太大,怕被人听见,发现自己这么丢脸的模样,赶紧收了声。   突然被骂了这么一句,孙一达有些懵,拿开手机瞧了眼来电人,是梁继没错。   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他莫名其妙地说道:“我骗你什么了?不要学我前女友的调调好吗?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这说的是上回在酒吧过生日,把孙一达当成欺骗感情的gay臭骂了一顿的那个女生。   说起来这妹子还挺硬气,在酒吧门口骂了孙一达一顿还不解气,转头就把他的照片挂到了社交网站上,什么贴吧、微博、学校论坛到处都是,说他是骗婚gay。   现在同性婚姻合法化,但还是有一些人为了生孩子去欺骗女孩子。围观群众只听了女孩的一面之词,把孙一达当成了这种人,这些天已经把他翻来覆去地骂了无数遍,甚至还有人摸到他的酒吧里闹事。   他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这事儿被这么一传,现在所有人都觉得他换女朋友换得勤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向,无论去哪个大学撩妹都被人避如蛇蝎,已经度过整整两个星期的空窗期,这放在以前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最绝望的是,女孩儿们见了他跟见到蟑螂臭虫似的,那些风骚的小零反而一个接一个地凑上来,弄得孙一达绝望不已。   他虽然婚前不碰女孩子,可他的确是个笔直的直男啊!   梁小鸟可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等了一会儿觉得别墅里的人没听见刚才的动静,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还好意思说?你给的剧本全是错的!阿穆压根没问我去哪儿,听说我不回家就管自己睡觉去了,什么温柔小意,都是骗人的!”   孙一达‘啊’了一声,“这不对啊!”   梁小鸟翻了个白眼,“当然不对!不然我现在能蹲在门口吹冷风?”   “哎,不是……照理说嫂子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在乎你,肯定会生气啊!你确定是照着我的剧本来的?”   梁小鸟听了简直想打人,“你这不是废话!”   孙一达这回是完全抓瞎了,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突然倒吸口气,“我明白了。”   “什么?”   孙一达说道:“你看啊,我,帅气多金的酒吧老板,家里还有个公司等我继承,我对于那些女学生来说,就是个金龟婿啊!”   梁小鸟‘呸’了一声,“说我跟阿穆的事儿,你怎么还夸上自己了?”   “哎你别急,我就是说你这事儿。”孙一达捋了捋思路,说道:“你看,她们跟了我,钱、化妆品、首饰,要什么给什么,我要是换个人这么宠,这些东西就是别人的了,她们肯定不乐意。我这叫什么?金主!可你和嫂子不一样啊,你们俩证都领了,还能离婚不成?”   梁小鸟一听见离婚两个字,瞬间炸毛,“呸呸呸!你才离婚!能不能好好儿说话?”   孙一达顿了顿,“……就是个假设!”   “假设也不行!”   孙一达说不过他,继续分析道:“所以啊,移情别恋这事儿威胁不到嫂子,你突然来这么一回,他还当你闹着玩儿,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你听我的,这回肯定没问题……”   “可拉倒吧,我不信你的话了。”那两个字眼仿佛有什么魔力,梁继一想起来都觉得心底发慌,也不肯再听他说什么绝招,“这事儿以后再说!我就剩百分之五的电了,我现在怎么办?你过来接我?”   那头孙一达尴尬地咳了一声,“那恐怕不行。我爹妈也知道我分手那事儿了,现在正满京城的抓我,我已经躲到纽约来了。”   本来是打算让他想办法解救自己,结果这家伙白白浪费他的电量,还什么有用的办法都没想出来。梁继气得不行,“……要你何用!”   “你别急啊!”孙一达想了想,“你上回不是说,嫂子在庭院那块儿弄了张床给小白吗?你先过去凑合一晚上,明天早上起来,再做出刚回来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梁继‘呸’了一声,“你居然让我去睡狗窝!有你这么做兄弟的吗?”   “什么狗窝,又不是小白的房间……哎,不对,小白房间下面不是你家车库?你从车库翻回去不就得了?”   “你还真让我睡狗窝啊!你……喂?孙一达?”   说到一半忽然没了声音,梁小鸟拿开手机一看,低电量自动挂断了。   “……”真是祸不单行。   收起手机,他瞧了眼车库的方向,楼上的确就是狗子的房间,车库里还有梯子,攀爬也挺方便……不,不行!   他这么一个高大帅气的总裁,就算被冻死、死外边,也必须体体面面风风光光!   他,梁大鸟,绝对不会去睡狗窝!   ……   半小时后,梁小鸟站在车库顶上,兴奋地发现落地窗没有关严,留了一条缝。   小心翼翼地收起梯子,从阳台翻进小白的房间,梁小鸟还没来得及庆幸,就听见“汪”的一声,紧接着房间里的灯就被打开了。   梁小鸟的身体瞬间僵住。   以小白的身高,肯定是碰不到开关的,那么开灯的人只能是……   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林穆的声音很快响起:“哟,来找你的白月光啦。”   小白还以为主人在给它表演大变活人,兴奋得在原地蹦了两下,“嗷呜——”   梁小鸟僵硬地一点点扭过脑袋,就瞧见阿穆穿着睡衣靠坐在沙发上,抱着手臂双腿交叠,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身后站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的老管家,穿着整洁的正装,眯着眼睛对他笑。   在他们俩的脚边,小白端着遗传自哈士奇爸爸的高冷蔑视脸,在原地瞎蹦跶,还傻兮兮地吐着舌头。   “……”   苍天啊大地啊!这一定是梦!快让他醒过来吧!   林穆无情地打破他的幻想,“加班?去找白月光?嗯?”   梁小鸟早在蹲在墙角吹冷风的时候,就不打算继续这个剧本了,闻言拼命摇头否认:“我不是!我没有!”   冷酷的总裁大人并不想听他的辩解,忙活半天又洗了个热水澡,这会儿困倦得很,打了个哈欠,说道:“别跟小白抢狗窝,我让管家给你在庭院里铺好了床,这几天天气回暖,温室那边可能会有几只蚊子,记得带驱蚊液。”   说完拍拍小白的脑袋,起身回了主卧,“嘭”地一声关上门,还落了锁。   “……” 第24章   梁小鸟不死心地敲了敲门, 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阿穆,我知道错了……你就放我进去吧……”   回应他的只有门缝里暗下来的灯光, 林穆显然已经躺进被窝准备睡觉了。   梁小鸟只能转向老管家, 想让他拿出备用的钥匙放自己进门, 然而还没开口就被塞了一个柔软的新枕头。   老管家表示自己爱莫能助,“林先生把备用钥匙收走了。”   “……”看来阿穆是铁了心不让他回房了。   梁小鸟抱着枕头,身后冷风顺着落地窗的留下的缝隙呼呼地吹进来,让他恍惚有种自己还在楼下喝西北风的感觉。   躺在温室的单人床上,梁小鸟抱着已经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 瞧着房顶上黑漆漆的夜空, 觉得自己的人生也跟这四九城的雾霾天一样,昏暗无光。   他真傻, 真的。   他光知道小白比他多一张床, 分走了阿穆的宠爱, 却不知道几天之后,会是自己睡在这张床上。   在楼下纠结了半个小时,他好不容易说服自己,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睡个狗窝只要没有人知道,他就还是那个邪魅娟狂的霸道总裁,结果现在却连狗窝都没的睡。   想起当初小白进来,阿穆让人安床的时候那个眼神, 梁小鸟现在总算明白那句“有必要”是什么意思了。   ——这就是预备着哪天他不听话, 被阿穆赶出来的时候用的!   真是太惨了。   他原本是觉得睡在温室的话, 早上起来万一被早起的园丁大叔瞧见了不好解释,才会选择去小白的房间睡觉。要是早知道阿穆就在房间里等着他,他还不如直接去睡温室!   至少不会被阿穆当场抓包!   梁小鸟翻个身,瞧着不远处漆黑的别墅,幽幽地叹了口气。   唉,狗生……不是,人生真是处处充满惊吓。   温室是全透明的玻璃房,虽然不至于冻着梁继,但全透明的建筑物无法提供任何视觉上的遮蔽,让梁继有种干了蠢事还被人围观的羞耻感。   还是节假日的动物园那种人流量恐怖的情况。   被围观的错觉,加上怀里没有软乎乎香喷喷的小媳妇,梁小鸟毫无意外地失眠了,第二天早上挂着两个黑眼圈,委屈巴巴地坐到起居室等着吃早餐。   “汪呜!”   小白还记得梁小鸟昨晚上给它表演大变活人的事情,刚被放下来就飞奔到他脚边,亲昵地蹭蹭他的脚腕。   林穆远远地看过去,两张脸凑到一块儿竟然有点父子相。   睡过一觉养好了精神,等早餐端上桌,林穆打发走佣人,开始清算昨天的事情。   “让我想想你昨天都说了些什么……”坐在梁小鸟对面的沙发上,林穆眯着眼睛,语气有些危险,“公司项目出了问题?要加班?还嫌我问得多?”   梁小鸟抖了抖,在心里把孙一达那个狗头军师骂了无数遍,面上却是怂怂地缩了缩脖子,摇头道:“没、没有……”   林穆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那你跟我结什么婚?梁、小、鸟?”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森冷的语气让梁小鸟有种上课睡觉被老师抓起来回答问题的惊惧感,慌忙摇头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那都是假的!”   “那你告诉我,白月光是谁?”   “嗯……这个……”梁小鸟犹豫了一下。   虽然昨天在狗头军师孙一达的鼓动下干了不少蠢事,但是基本的常识他还是知道的,白月光这事儿说出来,阿穆说不定会笑他一辈子。   他堂堂大梁基金的总裁,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林穆忽然放缓了语气,“不说也没事。”   “嗯?”   突如其来的平和语气,让梁小鸟放松了警惕,还以为阿穆这么信任他,知道他不会有什么白月光。   心里刚有些喜滋滋的,等他抬起头,却瞧见林穆微挑起眉毛,正在摩拳擦掌,那模样显然是在说:不说可以,那就挨一顿揍。   要面子的总裁大人一秒认怂,抓过边上的小白挡在自己面前,试图弥补自己刚刚犯下的错误,“阿穆,不是,你听我说……”   然而两个半月大的狗子并不能为他提供任何庇护,林穆把小白拨到旁边沙发上,冷笑一声:“不用说了,我知道你的白月光就是小白。”   “不是,我什么都说……哎?你怎么知道?”梁小鸟顿时懵了。   这事儿他连孙一达都没说过,阿穆怎么会知道?   小白真成精了?   林穆眯起眼睛,人畜无害地笑了笑,“你猜?”   梁小鸟被阿穆的笑容迷惑了一瞬,“我……嗷!这当着儿子的面……嗷嗷!别打屁股!嗷!”   小白刚经历了一次举高高,正兴奋着,突然听见主人的叫声,还以为他在跟自己玩,欢快地应和一声:“嗷呜——”   ……   揍了梁小鸟一顿,林穆心气儿总算顺了,两人一狗坐到餐桌前吃早饭。   梁小鸟上楼换了身衣服,坐在林穆对面,给他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甜粥,自己往嘴里塞了个小笼包,又开始给林穆剥鸡蛋。   瞧着他眼下的青黑和眼睛里的红血丝,林穆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其实上辈子的梁继也不是一开始就拥有能够骗过他的演技。就像他说的,要是自己能够把放在工作上的精力稍微分一点到他身上,也不至于错过一开始最容易发现破绽的阶段,直接对上后来越发深沉内敛的那个梁继。   所有人都知道,结婚前的三年,梁小鸟是个二十四孝好老公,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掏出来的那种好。   所以当梁继开始利用加班当借口,想要引起他的注意的时候,林穆压根不相信他会出轨,甚至因为自己的工作繁忙,很自然地以为梁继也忙,还催他赶快去工作。   梁小鸟那点儿蹩脚的演技最后能骗到他,也是因为他自己一直忙于工作,就算察觉到梁继的异常,也会下意识为他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说服自己相信他。   可就是因为这样,到最后他终于能够从繁重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松口气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生活早已变了模样。   对上梁继再一次的试探,听到所谓的白月光,先前从没有在意过的异常全都联系到一块儿,他却再也没办法看破那层日渐完善的伪装,说服自己不去相信梁继的话。   说到底,这段关系之所以会走到那样一个地步,他们两个人都难辞其咎。   热乎乎的甜粥吃进肚子里,林穆接过梁小鸟剥好的鸡蛋,摸摸他的脑袋,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给小白起个这种名字的?”   梁小鸟还没从被拆穿的羞耻中缓过来,闻言耳朵可疑地红了红,被林穆催了一次才磕磕巴巴地说道:“……就、就是小白刚来那天晚上,它不是跑到我们房间想一起睡?我看他那么一小只趴在床边,想爬爬不上去,毛又是白色的,我就想到……”   “想到什么?”   梁小鸟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咳……床前明月光。然后我就让它叫了月光。”   小白蹲在桌脚吃着狗粮,听见自己的名字,抬起头“嗷呜”了一声,算是回应。   梁小鸟脸一红,“吃你的狗粮去!瞎搭什么话?”   “……”   林穆简直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脑回路!   这天是周五,吃过早饭,梁小鸟把玛莎拉蒂开到别墅门口,刚打开车门,就对上了林穆似笑非笑的眼神。   “梁总今天有空送我去上班啦?”   梁小鸟耳朵红了红,羞愧地低下脑袋,小声说道:“有、有空了……”   林穆坐进副驾驶座,把手里的狗子举到他面前,拉长了声音问道:“那今天你的白月光是跟你还是跟我?”   虽然身高不够高,但小白还挺喜欢这种举高高的游戏,兴奋地甩了甩尾巴,两只浅蓝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梁小鸟,“呜汪!”   梁小鸟瞪了一眼乱接话的小白,转眼对上林穆的视线,一张俊脸顿时红到了脖子根,磕磕巴巴地说道:“跟……跟你。”   经历了昨天晚上那一遭,还敢带着“白月光”去上班,那不是找揍?   平时总是没脸没皮的人,今天却被他说了两句就面红耳赤,林穆瞧着梁小鸟通红的脸颊,憋不住笑了声,“行了,不逗你了。我今天要见几个客户,小白还是你带着。”   臊眉耷眼地接过小白,放到后座的宠物专座上,梁小鸟转回身,见林穆没有继续调侃自己的意思,总算松了口气。   他还以为要被嘲笑一路呢。   车子开出去好一会儿,梁小鸟的脸色才恢复正常,趁着红灯的工夫,用眼角余光偷瞄林穆的神情。   林穆注意到他的视线,挑眉看过来,“干嘛这么看我?”   梁小鸟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鼻子,说道:“你听到我说要去找别人还那么淡定,我还以为……以为你真的不在乎。”   要不是因为这个,他也不会闷头照着孙一达的法子往下试探,结果闹出这么大的笑话。   林穆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不由得愣了一下。   说实话,上辈子梁继骗了他那么多年,林穆心里难道就没有疙瘩吗?   有的。   毕竟是真真切切受过的伤害,即使愈合也会留下伤疤。   林穆也曾经埋怨过,梁继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难道就看不出他会伤心?   只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他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的过错并不比梁继要小,所以他认为自己并没有资格去质问什么,只能把这种心情掩藏起来,不去想起。   但梁继的一句话却点醒了他。   其实现在如果要林穆去回忆过去,他甚至想不起接手公司之前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在林爸爸出事之前,他其实也只是一个不会想太多、也不会什么勾心斗角的富二代。林爸爸病得突然,本来按部就班的安稳生活突然被打破,林穆被赶鸭子上架当了总裁,单薄的肩膀需要负担起上千人的生计,那种压力是无法想象的。   公司资金运转不畅,面临破产的风险;亲厚的长辈突然背叛,挖空林爸爸半生的心血;资金链断裂,没有人伸出援手;爱人父母看似亲近实则疏远的态度……所有的一切都在逼着他成长。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学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掩藏自己的真正情绪。   原本就因为他的冷淡而没有安全感的梁继,面对这样的他,的确很难了解到他真正的情绪。   在当时的梁继看来,他或许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他说起白月光,然后继续忙碌自己的工作。   从没受过苦的富家少爷,即使接手了自家的公司,也有被梁爸爸梁妈妈收拾妥帖的副总和助理替他处理事务,就算大半的时间都花在讨他欢心上,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哪儿能明白自己的爱人为什么自从工作之后,就一天比一天冷漠?   何况当时的林穆年轻气盛,为了让梁家父母更好地接受自己,把资金链的事情瞒得死紧,没有向梁继透露任何一点口风。   在梁继眼里的林穆,工作努力事业顺遂,比以前更加完美,却也变得越来越冷漠。   这不就是孙一达给剧本里,那个出轨渣男做的事情?   他们俩还真是……自作自受。   玛莎拉蒂很快在禾白楼下停稳,也许是看林穆沉默得太久,梁小鸟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不是……阿穆,我不是怀疑你,我就是……”   “我知道。”林穆回过神,轻声打断他的话。   解释的时候被媳妇打断就不说了?   当然不行!   趁早饭时间给手机充好电,并且关注了二十来个情感博主的梁小鸟已经懂得了很多套路,此刻并不相信他的话,深邃的眸子瞧着他,深情之中带着些懊恼:“对不起,我错了!你要是不高兴就打我,不要憋在自己心里,那样我会心疼。”   “……”   从段子上生搬硬套下来的台词,并不能打动娱乐公司的总裁大人,林穆眼角抽了抽,捂住他的嘴。   “听着,”认真地瞧着他的眼睛,林穆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由得红了耳朵,但还是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是不在乎,恰恰相反,我爱你,梁小鸟。”   梁小鸟眼睛一亮,“唔唔唔……”   林穆瞧着他的眼神变得正常起来,想着应该不是背什么台词,放松警惕松开了他的嘴。   梁小鸟感动地抱住林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我也爱你,只爱你一个,什么白月光都没有过……所以我们晚上可以去温室里做吗?幕天席地的,肯定特别刺激。”   “……”   听完前半句还有点感动,后半句却让林穆却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这两件事情是怎么联系起来的?! 第25章   好好的温情气氛被梁小鸟这句话破坏殆尽, 林穆摁下额头上绷起的青筋,照着他满是黄色废料的脑袋捶了一拳, 拿上文件推门下车。   女助理就站在不远处等着, 瞧见车门打开, 快步上前接过林穆手里的文件。   他们在里头腻歪了好几分钟,外头员工知道这是总裁丈夫的车,都放缓了脚步准备跟林穆打招呼,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几十个人围在门口往这边张望, 瞧见他出来, 齐声道:“林总好!”   “咳,你们好。”   虽然车窗用的都是单向透光的玻璃, 外边人瞧不见他们在里头做什么, 林穆还是忍不住耳根发烫。   刚才梁小鸟说的刺激, 是不是说这种被围观的感觉?   ……呸呸呸!他竟然被梁继给带歪了!   前台的小姑娘们就瞧见严肃正经的林总红着耳朵走过,脚下步伐似乎比平时更急两分。   新来的前台忍不住做出捧心状,“唉, 好看又优秀的男人都去搅基了……我也好想要一个像林总这么帅、这么有钱的老公!”   边上的同事赶紧捂住她的嘴, “你疯啦?对着林总犯花痴?你前面那个人就是因为给林总拉郎配,被梁总听到,才会被换成你的!”   花痴小姑娘吓了一跳,“啊?梁总还管咱们公司的人事?”   “想什么呢?梁总连自己公司的事情都懒得管, 而且林总也不是那种会被老攻管着的人好吗!”同事白了她一眼。   “那是?”   “是林总亲自下的命令。”   “……”本以为能听到什么劲爆八卦, 结果却只是夫夫俩在秀恩爱, 花痴妹子被真相噎了一下,顿了一会儿才弱弱地说道:“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   已经进入直达电梯的林穆并不知道员工们在谈论什么,昨天推掉的行程和会议都堆到了今天,还要安排下一周的工作行程,今天一天他都会很忙。   处理完秘书送上来的紧急文件,梁小鸟发过来的信息又刷满了屏幕。   【梁小鸟:小白说晚上想跟你一起吃饭,让我问你有没有空。】   “……”又拿小白当借口,当他看不出来吗?   林穆心底好笑,正要回他,新的一条消息又冒了出来。   这回是张照片,画面上梁小鸟抱着小白,一人一狗的脑袋挤在一块儿,都在对着镜头笑。   林穆唇角微勾,神色忍不住柔和下来,给他回了信息,叫住正打算关门的女助理,“帮我把这张照片洗出来,拿个相框装好。”   顿了顿,他又想起早上的事情,指尖在桌面上敲击几下,做了个决定,“午休的时候,让副总和人事部的张总监过来一趟。”   因为林爸爸的关系,郭建国在公司内部的地位比较特殊,一般提起副总,说的都是年轻一些的那位叶副总,全名叫叶霆,是林爸爸生病之前提拔起来的一个青年才俊。   女助理收到林穆发过来的照片,确认他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点头应了声是。   公司内部就有专门的设备,照片很快变成实物送回总裁室,被林穆摆在办公桌一角。   两张笑脸随时对着自己,只要一抬眼就能瞧见,林穆感觉自己的工作效率都提升了不少。   午休时叶霆和张总监过来,瞧见桌子上的照片,忍不住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诧异。   众所周知,林总虽然年轻,但工作起来跟他爸爸一样不苟言笑,桌子上都是跟工作相关的东西,向来没什么装饰,冷不丁多了个相框,倒是挺显眼。   也让林穆多了些烟火气。   瞧见林穆不时落在照片上的柔和眼神,张总监眼神一沉,一颗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住,又像是完全被掏空。   林穆不知道这两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处理完手头上的文件,示意他们跟自己到会客区坐下,“从上个世纪90年代初,我父亲创立禾白到现在,禾白的管理制度一直没有太大的改变。”   说到工作上的事情,叶霆和张总监都收敛起额外的心思。   林穆沉声道:“这段时间你们也看见了,很多人占着管理的位置,尸位素餐,反而高层却被琐事缠住,忙得抽不出身去做其他事情……”   禾白创立到现在已经将近30年,从最初只有十几个人,发展到了员工近千人的大公司,制度却没有多大的改进,甚至每周的例行会议上,底下总监、经理级别的管理层还要越级向总裁汇报工作。   很多部门为了例会上有内容可以说,把一些没有必要由总裁亲自决策的事情搬上会议桌,几个部门轮番下来,非常浪费时间和精力。   富一代的林爸爸亲力亲为惯了,很多工作都抓在自己手里,以至于禾白发展到这么大的规模,却只有两个副总,其中叶霆还是今年初才提拔上来的。   林穆管理公司的经验大部分来自于林爸爸的教导,因此接手公司之后,理所当然地跟林爸爸一样,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弄得自己疲惫不堪。   他一个老板,每天忙得连关心自己家人的时间都没有,底下的人却还有时间乱传八卦、挪用公款出去花天酒地,这像什么样子?   林穆总结道:“先前的制度对于禾白来说已经不再适用。今天让你们过来,就是想让你们制定一个新的、更加详细、更加适合现在的禾白的制度。”   说完第一件事,林穆指尖点了点桌面,看向张总监。   “另外,我考虑增设两到三个副总职位,人选的事情,我这边有几个备选,你负责组织面试,时间定在下周……”林穆确认了一下自己的行程,“下周三,具体时间你跟俞助理协调一下。”   “好的。”   “还有什么问题吗?”   叶霆问道:“郭总那边该怎么说?”   增设副总,就必然会从现有的两个副总手里分权,他自己这边还好说,天天加班早就加烦了,巴不得有人来分担压力,但是郭建国那边可就不一样了。   上回开会的时候他就瞧出来了,跟老林总一起创办公司的这些老兄弟们,一个个胃口都被养大了,连例会那种场合,都敢对着林穆倚老卖老。   老林总只有林穆这么一个儿子,这些人把他拉下来,是想干什么?   这事儿细想起来简直可恶。   就这么一群人,分他们的权,那就是在割他们的肉!郭建国能愿意?   张总监知道他的顾虑,冷笑一声:“他不会反对的。”   上次帮林穆查离职人员去向的时候,他就知道郭建国的心思不纯,一直在吸禾白的血去填补自己的公司,老林总病后更是转移走了不少骨干。   已经计划着要走的人,怎么可能在乎自己的工作是多是少?   叶霆还不知道郭建国鼓动骨干离开公司的事情,闻言疑惑地看向林穆。   林穆眼色微沉,说道:“照实说就行。”   事实上,郭建国听说这件事时,不但没有被分权的愤怒,反倒还有些庆幸。   他这段时间一直心惊胆战,生怕林宏朗已经痊愈,把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抖落出来。   那天例会后,林穆把郑友兵的儿子拉下来,用了他家的人,看着像是在表示自己依旧信任他,但郭建国却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担心对方是利用这件事情,离间他和郑友兵之间的关系。   直到现在,林穆提出要改革公司的制度,从他手里分权,他才算是松了口气。   ——如果林宏朗真的醒过来,把知道的事情告诉了林穆,二十来岁的人年轻气盛,肯定不会让他继续待在公司里。   看来这小子这段时间这么闹腾,只是觉得他手中的权利太大,会威胁到自己而已。   他很快就会离开禾白,多了几个副总来分担工作,他的工资却照领不误,还能有更多时间去拉拢其他人,乐得自在。   倒是林穆,公司资金运转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他不去赶紧找投资,又是开分公司又是增设副总职位,果然是难堪大用。   郭建国心里不屑地冷笑,面上却还是一副和蔼的模样,笑眯眯地说道:“是,我也觉得小穆太辛苦了,多找几个人帮帮他也是好的。”   别说他再装好人没必要,上次的例会虽然让一些人对他产生了怀疑,但这么多天下来,加上郑友兵那一顿闹,大部分人都已经打消了疑虑。   更何况眼前这个是林穆的人,林穆现在还没怀疑他,他就更要保持住自己在对方眼中的形象了。   他拍拍叶霆的肩膀,“你也是,老跟着小穆加班,也辛苦了。等新的副总上来,你就能好好休息了。”   这就是在挑拨离间了。   前半句点出叶霆这些日子跟着林穆一块儿加班的事情,后半句却告诉他等新的副总来了,他手里的权利就要被分出去,油水自然也少了。   这先给个甜枣又给一棍子的操作,要换了个心里的确有些不满的人过来,估计就得对林穆心生怨气。   叶霆能够成为唯二的副总之一,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瞧着他这装模作样的架势,叶霆眼神微冷,面上却是轻笑着说道:“那倒没有。我没什么太大的志向,就想多点时间回家陪陪老婆孩子。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我就先走了,郭总留步。”   郭建国瞧着叶霆离开的背影,心底冷哼一声。   等禾白破产,看他还有什么资本在他面前傲!   --   晚上林穆加班,梁小鸟过来给林穆送饭,瞧见办公桌上自己的照片,眼神“唰”地一亮。   “阿穆,这照片?”   林穆本来已经适应了办公桌上多出来的小装饰,此刻被那双晶亮的眼睛盯着,又有些不好意思,低咳了一声说道:“拍得挺好看,我就让人洗出来了。”   梁小鸟凑到他的办公桌前,追问道:“有多好看?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天底下最帅的男人,一下子没看见我就特别想我,所以偷偷拿了我的照片放在桌子上,睹物思人?”   “……”   应付过无数记者的林总拒绝回答这种带有明显倾向性的问题,用笔把他越靠越近的脑袋抵到一边。   这么厚脸皮的话,到底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因为趴在办公桌上的关系,梁小鸟怀里的小白直接跟相框里的自己来了个面对面。   发现自己被塞在一个小小的框框里,狗子缓缓瞪大眼睛,紧接着惊恐地“嗷”了一声,四肢扒拉着梁继的胳膊,疯狂地想往后退。   爸爸救命!我被人关起来了!   “……”   虽然不懂狗语,但是林穆和梁继两个还是从它的表情中读懂了它的意思。   梁小鸟把小白放到地上,由于身高的局限,它看不见办公桌上面的东西,“啪叽”一屁股坐下,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嗷呜?”我怎么不见了?   梁小鸟抬手把它的脑袋扶正。   小白又把脑袋歪到另一边,用同样的声调“嗷呜”了一声,随即注意力被自己耳朵的抖动吸引,脑袋又歪了回来。   单纯的哈士奇找到了新的游戏,顿时开心起来,“呜……汪!”   “……这傻狗,一点都不像我。”梁小鸟嫌弃地皱皱鼻子。   林穆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瞥他一眼,“嗯,不像。”   看小白自己跟自己玩得挺开心,梁小鸟不再管它,重新趴回办公桌上,还想就照片的事情嘚瑟一会儿,外头俞助理就敲门进来,说道:“林总,外头有一位姓王的先生找您,我让他在隔壁的休息室等着了。”   一般的客户俞助理不会不认识,林穆想到昨天那场聚会,忙说道:“我马上过去。”   梁小鸟的眼神顿时变得锐利起来。   隔壁休息室,姓王,那不就是隔壁老王? 第26章   让梁小鸟跟小白先吃饭, 不用等自己,林穆吩咐俞助理去泡两杯君山银叶, 自己去休息区换了身衣服。   忙碌了一天, 衣服上难免会有褶皱, 这么去见客人不太合适。   休息室是总裁室边上的一个房间,也有沙发、茶几,林穆不方便在总裁室接待的时候,俞助理就会把客人请到这边。   来的果然是昨天宴会的主人,王绪杰。   前一天的宴会上, 王绪杰特意留了那样一句话, 林穆就知道他早晚会联系自己,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找上门。   看来王家内部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至少这两个堂兄弟的关系是这样。   私下里心思转过一圈, 林穆上前打招呼, “王先生。”   跟王绪杰握过手,两人客套了几句,分别坐下, 俞助理正好泡好茶送进来。   瞧见助理端上来的茶, 王绪杰若有所思地瞧了林穆一眼。   他虽然是刚从国外回来,却是从小跟在王家现任家主身边长大,随了爷爷不少习惯,其中喝茶这一项也是, 且最爱君山银叶。   居然能查到他的喜好, 看来这个林穆还真有些本事。   今天这一趟, 或许能有不小的收获。   林穆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等俞助理出去,适时开口道:“王先生今天怎么会过来?”   这话问得,是在说他们俩昨天才刚见面,王绪杰今天就找了过来,难道是有事相求?   王绪杰笑笑,不动声色地接下林穆的试探:“认识的人住在这边,我来得早了,想着林总的公司就在附近,过来看看。”   顿了顿,又把问题抛回来:“林总这么晚还没下班,我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这么晚还不回去,难道是在等什么人?   比如,能替林穆教训王辽的他。   林穆神色不变,缓缓笑道:“没有,我正打算跟我丈夫吃饭。”   “……”单身的王绪杰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顿了顿,不由得失笑。   都是聪明人,一直这么试探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他索性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听说王辽在跟贵公司谈一个项目,贵公司是准备投资?”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王辽最近都在跟顾英纵接触,王绪杰既然能查到王辽跟禾白的往来,肯定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也涉及到宏大娱乐。然而他话里却只提到了禾白,这是表明自己只打算跟林穆合作。   林穆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没直接回答。   这是要王绪杰把话说破,主动提出合作。   王绪杰沉默两秒,眼神微沉,“拿乔太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林穆意味不明地瞧他一眼,这才自嘲似的答道:“王辽先生提出的项目太过庞大,我们这么小的公司可吃不下去。”   这是推辞。   他会想要对付王辽,最大的原因是上辈子王辽的骗局对禾白造成的后果,但到目前为止,在其他人看来,王辽的骗局已经被他识破,就没有了成行的可能性。   禾白目前的损失都只是寻常公关开支,对不对付王辽,对于林穆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换言之,这件事是王绪杰找他帮忙,他难不成还要上赶着当别人手里的枪?   没这个道理。   两个人对峙一会儿,到底是王绪杰先退了一步,“不知道林总的把握有多大?”   跟这件事情相关的只有两家公司,王绪杰之所以会找上林穆,而不是顾英纵,就是因为他已经识破了骗局,并且表露出了合作的意向,不用花费精力再去说服,也没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何况林穆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足够打动他。   因此即使林穆拿乔,他也不想轻易放弃这么一个合作对象。   林穆微微一笑,“足够王先生达成所愿。”   区区一个娱乐公司的老板,居然能有底气笃定地说出这种话,王绪杰挑眉,忍不住瞧了林穆一眼,片刻后说道:“林总果真年轻有为。”   “过奖。”   这次会面来得匆忙,也谈不了太细节的事情。   确定了合作的意向,王绪杰就准备离开,站起身时视线在林穆身后顿了顿,有些玩味地说道:“那位是你的丈夫?”   林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瞧见梁小鸟的脑袋从门缝那儿探出来,幽幽地看着他们俩。   发现林穆看过来,梁小鸟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   王绪杰揶揄道:“看来你们俩感情很好。”   林穆哭笑不得,神色难得有些不自然,“咳……见笑了。”   这个梁小鸟,真是……   王绪杰倒是没有什么被冒犯的感觉,笑着说道:“林总不介绍一下?”   林穆本想拒绝,想到梁小鸟躲起来之前的表情,顿了顿,还是把他叫了进来。   “这是梁小……咳,梁继,我的丈夫。”   结婚之后一直各自忙工作,林穆还是头一次跟外人这么介绍,耳根不由得有些发红,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转头对梁小鸟说道:“这是王先生。”   王绪杰朝梁继伸出手,“你好。”   当着外人的面儿,梁小鸟还是能绷得住沉稳脸的,只是眼角余光瞧着林穆通红的耳朵,心里有些酸溜溜。   上一次他不用说下流话就能惹得阿穆害羞的时候,还是在校园里呢!   果然姓王的都是王八蛋!   这么想着,手下的力道就忍不住重了一些,冷冷地说道:“你好。”   显然没有深入交谈的意思。   察觉到手上的压力,王绪杰眼神动了动,视线在梁继和林穆两人身上转了转,心下顿时了然。   没做任何抵抗,王绪杰面不改色地收回手,对林穆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还得去见个朋友。林总,咱们下次再聊。”   机智的王先生没能看穿梁小鸟正经的外壳,还以为不作抵抗就已经足够表明自己的立场,却没想到最后那句“下次再聊”听在梁小鸟的耳朵里,就是在当着他的面儿勾引林穆。   这个隔壁老王真是太嚣张了!   梁小鸟眼神一冷,哼道:“天凉了……”   该让王氏破产了!   林穆几乎是下意识就在心里接上了他的下半句话,额头青筋顿时一跳,赶紧打断梁小鸟的话,对王绪杰说道:“好,慢走。”   “……”阿穆还答应他了!   梁小鸟委屈巴巴。   送走王绪杰,林穆回到总裁室,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瞧见梁小鸟抱着小白,蔫头耷脑地坐在沙发里,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些什么,面前摆着的饭菜都凉了。   看那凌乱的模样,梁继压根没吃,全是给小白祸祸得。   得,这是醋坛子又翻了。   想通了上辈子的事情,林穆对梁小鸟的心态也算比较了解,这会儿只觉得好笑。   悄悄靠近沙发,他就听见梁小鸟在说什么。   “哎别躲,好好闻……”梁小鸟把手掌凑到小白鼻子前,“你可得记住这个味道,要是以后爸爸不在家,这个人来了,你就去把阿穆的手机拿过来,长按1……就是这个键,踩住不要动,爸爸就能知道了。”   说完,把自己的手机递到狗子爪下,“来,你踩一脚。”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林穆忍不住低咳两声,“小白还是个孩子,听不懂你的话。”   梁小鸟听见他的声音,差点儿没吓得跳起来,硬生生僵在原地,梗着脖子否认道:“我什么都没说!”   小白摇了摇尾巴,“嗷呜”一声,跟林穆控诉梁继硬把手掌往它鼻子上捂,被梁小鸟瞪了一眼,又“嗷呜”了一声。   就是你干的!   林穆心下好笑,没继续纠结在这个话题上,把小白的鼻子从梁小鸟手下解救出来,在他耳边说道:“食堂还没关,跟我一起去吃饭?”   梁小鸟的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哼哧两声,手里抓着小白的尾巴摇晃两下,嘴硬道:“我、我吃饱了,不去。”   他才不是那种总是吃醋的无趣男人!   他才没有一直守在休息室门口想办法偷看!   他才……才……   不习惯饿肚子的梁小鸟一时间想不出其他的东西,他身后的林穆倒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还是上辈子,他们俩和解之后的那次纪念日,林穆因为公司的事情加班,耽搁了回家的时间,梁小鸟也是这么别扭地跟他生气。   那时候他问梁小鸟怎么才肯消气,他是怎么说的?   “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生气了。”   想着梁小鸟当时的回答,林穆耳根微红,却没有过多犹豫,俯身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咳,”绯红的颜色很快扩散到脸上,年轻俊美的总裁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子,说道:“那我自己去吃。”   梁小鸟只感觉脸上一阵温热,背后的小媳妇就松开了自己。   等到他反应过来刚刚那是个亲吻,林穆已经走到门口,回头扫他一眼,“不陪我一起?”   梁小鸟瞬间高兴起来,麻利地从沙发上翻过去,“来啦!”   连蹦带跳地奔到林穆身边,惊觉自己破功的梁大总裁正了正脸色,以拳抵唇低咳一声,“我就是陪你去吃饭,我是吃饱了的!”   林穆憋笑,“那你看着我吃?”   “那……那还是能陪你吃一点的,就一点!” 第27章   晚上还有两个会议要开, 林穆本来说让梁继带着小白先回去,上楼时也在观景电梯里瞧见玛莎拉蒂上了路, 等开完会下来, 却发现本该早已到家的梁小鸟四仰八叉地倒在沙发上、张着嘴巴睡得香甜。   林穆愣了一下, 随即想起他上辈子交代的那些话,就知道估计是代驾大兄弟上线了,替梁小鸟把车和狗子先送回家,他自己则是留下来等他下班。   这一声不响的,怎么总是做些让人心头发软的事情?   神色忍不住柔和下来, 林穆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蹲下, 发现梁小鸟在小声地磨牙。   梁小鸟睡觉一直很安分,在林穆的记忆里, 除了当年赶论文连着通宵几天, 终于把论文交上去之后那一次, 还没有其他时候磨过牙。   看来是累得狠了。   前些天林穆一直在加班,万圣节那天还是因为过节才放得早了一些,平时都是十一二点才下班, 到家都已经过了零点。   大梁基金的事情虽然有副总们管着, 但还是有很多事情需要总裁亲自过目,梁小鸟怕他发烧,忙完工作还得过来守着他,一个多星期这么守下来, 又连着两天通宵, 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瞧着梁小鸟眼下的青黑, 林穆忍不住有些心疼,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盯着他的睡颜瞧了一会儿,低声道:“……傻鸟。”   这时,梁小鸟也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哼哼两声,皱起眉头嘀咕一句:“天天就知道加班……也不知道陪陪我……”   这是梦到他了?   ……说起来也是,他一直忙着工作,这辈子刚有些余力能够照顾到家里的事情,又给自己找了新的事情做,梁继会抱怨也在情理之中。   林穆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瞧见俞助理站在门口等他,很快又离开了总裁室。   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让梁小鸟多睡一会儿。   隔壁休息室,已经有人在等着林穆。   林穆这些天加班,也不全是在忙活分公司的事情,明面上的事情办完,私底下布的局也得好好整理一下。   他一进门,里头的人立即站了起来,“林总。”   想着早点带梁小鸟回家休息,林穆没多费话,示意她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你说海底隧道的项目不能投,是什么意思?”   如果郭建国现在站在这里,看到林穆对面的人是谁,肯定会惊掉眼珠子。   ——公关部的杨总监。   那天从京城会所回去,杨总监就接手了海底隧道项目的公关工作,负责跟王辽联系,并打探王辽跟宏大娱乐那边接触的情况。   公司做得越大,就越难往上攀升,以前林宏朗和林穆都信任郭建国,他副总的位置动摇不了,另外一个副总又是刚刚上任,一时半会儿不会下来,杨总监自觉没办法再进一步,自然不会有野心。   但郭建国这段时间以来的行为明显过了界,让林穆起了换掉他的心思,杨总监怎么能不心动?   原本得了林穆的暗示,她心里就已经有些动摇,但一直没有什么决定性的因素让她下定决心跟林穆摊牌。   要是真像郭建国所说的,禾白很快就会破产,她就算当了副总又能有什么用?   由此,她一开始并没有表明立场,而是观察了一段时间。   作为公关部的总监,她的消息比一般人灵通不少,自然也知道萧阳曦利用资金链的问题拉拢一线艺人,还趁火打劫要求提高分成点的事情。   见这消息传出去之后,其他人都没什么动静,反倒是资金运转困难的事情慢慢变得人尽皆知,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直到萧阳曦的事情出来,公司撤了所有对他的消息监控,杨总监才猛地惊觉其中的猫腻。   她算是想明白了,萧阳曦前段时间拽的跟二五八万似得,进了一趟总裁室出来就让公司给踹了,林穆要不是有底气,怎么可能会把一个二线的艺人往外推?   加上林穆这段时间表现出来的手腕,杨总监觉得,资金链的事情说不准还是他故意放出来试探郭建国的。   那他们做的那些事情,还有哪些是林穆不知道的?   林穆好好儿的突然跟她提起副总的事情,又一直没急着跟王辽那边确定合作意向,这两件事情难道就没有什么关系?   想到自己先前也参与到了这个骗局里,杨总监越发觉得不妙,又见公司从宏大娱乐手上抢到几个价值不菲的项目,完全没有衰败的迹象,这才下定决心找上林穆。   生意场上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她知道单纯推卸责任没有用,要想让林穆信任自己,还是得有个投名状。   而她现在最大的筹码,就是郭建国对她的信任。   毕竟是公关部的人,杨总监很有技巧地把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的存在感降到最低,最后说道:“我也是直到最近,瞧着郭总对郑总监的事情格外上心,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话说得挺巧妙。   觉得不对,是指自己这么做不对,还是说她原本压根不知道这件事情,现在才发觉事情的真相,就立即过来告诉了林穆?   这是模糊信息,想试探林穆对整件事情的了解程度,同时还抛出了自己的筹码:郭建国准备对郑友兵下手了,要想知道详细的情况,她可以帮忙。   林穆淡淡扫她一眼,语气波澜不惊,像是没听见她刚才说的话,“魏总先前跟郑总监闹了不愉快,心里有些在意也是正常的。”   杨总监神色一顿。   瞧林穆这模样,显然是早就知道了她说的事情,但眼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她想错了,林穆知道郭建国的心思,但并不准备对他做什么?   可郭建国做的事情可是在挖禾白的根基,林穆怎么可能放过他?   没等她琢磨出什么来,林穆已经站起身,“今天时间不早了,杨总监早点回去,孕早期还是得顾着点身体。”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休息室,徒留下杨总监一个人僵坐在原地,脸色唰白。   她自然没有怀孕。   事实上,她和老公是丁克家庭,并不打算要孩子。但按照原本的计划,王辽跟禾白确立合作意向之后,她会用怀孕后体质不好,无法支撑工作的理由辞职,拿着丰厚的报酬,带着全家一起移民国外。   按照原本的计划来算,这个时间点,她的确应该是在孕早期。   连这种事情都这么清楚,林穆到底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往深了一想,杨总监只觉得有张大网笼罩在自己这些人的脑袋上,随时准备落下来、把他们全都套住。   细思极恐。   另一头,林穆出了休息室,对候在门外的俞助理说道:“通知下去,可以开始了。”   先前清出去那一批人,利用职务便利和裙带关系,侵吞了不少公司财产,林穆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他们,只是这里头涉及太多人的利益,一次做得太过,反扑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受的事情。   所以林穆只是换掉了一部分人,剩下的那些,他一直在等个由头。   郑友兵多年未娶,好不容易找到个合心意的人,却被郭建国染指,是个男人就不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而郭建国连林爸爸都能下得了手对付,自然也不可能给一个意图坑害自己的人留机会,肯定会先下手为强。   郑友兵底蕴不如郭建国深厚,单凭他一个人肯定斗不过对方,他们两个斗起来事小,但会引发的后果可就不在他们的控制范围内了。   等最后郑友兵一旦倒了,拔出萝卜带出泥,剩下那些人被带出来,也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   林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把计划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回到总裁室,林穆发现梁小鸟已经醒了过来,正把脸埋进他的外套里傻乐。   厚实的羊绒地毯吸收了脚步声,梁小鸟并没有意识到林穆的靠近,抱着外套深吸一口气,疑惑地嘀咕道:“奇怪……明明洗头洗澡都是用一样的东西,为什么阿穆的衣服就比我的香?”   “……”这家伙一天天的,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瞧着梁小鸟耸着鼻子闻自己的外套,林穆感觉自己身上像是被这人嗅闻了个遍,喉咙顿时一紧,忍不住清了清嗓子,“我忙完了。”   听见声音,梁小鸟一秒坐直,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欲盖弥彰地把外套拉下来藏好,“嗯……我、我刚不小心睡着了,才醒。”   林穆好笑地瞧他一眼,也没拆穿他,重新去拿了两件相同款式羽绒服出来,把大的那件递给他,“走了,回家再睡。”   虽然才十一月,但夜晚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在屋子里还好,出门不穿得厚实一点可不行。   梁小鸟红着耳朵不敢跟他对视,矜持地接过外套穿上。   林穆的手没有收回去,“……我的外套。”   梁小鸟的耳朵可疑地红了红,“皱了,我给你拿着。”   穿皱了的衣服必须要换下来,这是林穆一贯的习惯。   倒不是说有洁癖,只是因为随时要应酬,衣服上有褶皱总有些不太尊重。何况禾白是娱乐公司,周围不时有狗仔出没,他作为老板,总不能让人拍到自己不修边幅的模样。   换下来的衣服放在办公室,明天早上会有干洗店的人过来取走,不过梁小鸟这意思是要把它带回家?   林穆狐疑地瞧了梁小鸟一眼。   梁小鸟被他看得脸色涨红,夺过他手里的羽绒服,把他包裹起来,半推半抱地搂着他往外走,“不是说回去睡觉?明天不用上班,我今晚一定好好‘睡’!”   加了重音的字,很明确地点出这句话的不同寻常。   然而累了一天的林总只想打人。 第28章   代驾已经把车子送回来, 回去的路上,梁继问起资金链的事情。   前段时间林穆加班, 他也不是干坐着, 三五不时的有人来跟他聊天, 话里话外都在试探资金运转的事情。   但他又不是真的傻,而且林穆向来不跟他提工作上的事,他的确不知道什么情况,于是没被他们套话,反倒从他们嘴里套出来一些事情。   比如资金周转不灵, 还有周一例行会议上, 郑友兵挑衅林穆的事情。   他今天晚上特意留下来,也有这个原因在。   禾白内部的事情他不清楚, 只能挑自己能帮得上忙的事情问:“资金运转不畅?问题大吗?”   不是梁继不关心林穆, 但只要是公司, 发展到一定的规模,都会进入效率下降、资金周转减速、影响企业正常运转的情况,早晚的事情罢了, 就看公司的掌权人能不能在银行向法院起诉冻结该公司的资产以及责任人的个人资产之前, 把公司重新带回正轨。   他家阿穆这么努力,当然不可能是后者。   前几天的对赌,林穆刚从顾英纵手里赢回了总价值一个多亿的几个项目,最短的半年时间就能开始盈利, 一般的情况还真为难不了他。   何况阿穆这段时间加班不都是为了开分公司?资金链的问题要真是那么严重, 哪儿还有余钱再开一家公司?   林穆闻言顿了一下, 笑着道:“不碍事儿。”   他说这话倒不是逞强。   打从决定把消息散出去的时候,他就知道梁小鸟迟早会知道,因此也没打算隐瞒什么。   资金链的问题如何解决,他心里自有一份章程,且同时还能一边布局设计郭建国那伙子人,一边准备建立分公司和制度改革的事情,的确不算困难。   不过梁小鸟这话倒是让他想起来一件事。   上回支行行长问他,为什么没找梁继投资自己的公司,以解燃眉之急,他没回答。   其实上辈子,他一直瞒着梁继这件事情,并不是因为两个人冷战的事情,也不完全是为了让梁家父母高看自己一眼。   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知道自己公司当时的情况,压根没办法达到大梁基金的投资要求。   毕竟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梁继的公司已经上市,并不是梁家一家说的算。   投资公司不是做慈善的,他们会投钱,看中的是投资对象的发展潜力,而不是看对方是不是自己老板的丈夫。   当然,梁继自己有将近一百亿的批款权限,如果知道林穆公司的困难,肯定会二话不说就投资。   但之后的事情呢?   投资一家资金链断裂的公司没什么,但当时的禾白,先是合伙人之一带领大群骨干脱离公司另立门户,后又被几个艺人拿捏住,最后甚至把钱都投给了一个骗子。   一次识人不清没什么,但接连三次这么下来,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公司能够给自己带来预想中的收益。   上辈子的梁继跟他闹别扭,认真工作了挺长时间,可不会偷懒跑到他公司去送饭,在管理公司这件事情上做得很好,并且眼光独到,投资方向从来不会出错。   用当时财经杂志访谈记者的话来说,这就是个完美的男人。   说他傻也好,说他别扭也罢,当时的林穆就是不愿意让梁继因为自己,受到其他人的质疑。   后来白月光的事情出来,他就更不愿意去求对方帮忙了。   思绪回到当前,感觉梁小鸟的眼神往这边飘了几次,林穆想了想,说道:“严重的话,我会找你帮忙。”   梁小鸟顿时弯起了眉眼。   他知道自己比不上阿穆厉害,有时候做事情还容易弄巧成拙,梁爸爸梁妈妈为了不让他闯祸,还弄了一堆副总协助他。   但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他一直希望阿穆能够不那么倔强,偶尔也尝试着依靠一下自己。   这话他从来都不敢直接对阿穆说,但阿穆今天却主动说会找他帮忙。   心愿不大的梁小鸟一本满足。   ——具体就表现在格外卖力的夜间活动上。   就像他之前所说的,这天晚上他还真是好好地“睡”了一整晚。   --   托强大的生物钟的福,次日八点,林穆按时醒过来,首先感觉到的是梁小鸟喷在自己耳边的呼吸。   有点痒,林穆侧头躲了一下,伸手打开床头灯,借着灯光瞧见梁小鸟身上的惨状。   ——用惨来形容还真不是夸张。   昨天梁小鸟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拉着他做个没完,最后他气得不行,又没力气,就在他肩膀和脖子上咬了几个牙印。   当时也没注意力道,眼下再看,梁小鸟肩颈上的牙印已经转成青紫,几颗比较尖利的牙齿的位置上,还结了血痂。   还有背后的位置,这会儿瞧不见,估计也是一排指甲印。   活像是被家暴过。   就算是当年热恋期时,林穆也没有做过这么野蛮的事情,这时候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脸,心道他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然而等他一抬手,被子滑落下来,瞧见自己小腹、胸口上细细密密的吻痕,还有腰侧只露出一小块的掐痕,心底那点儿不好意思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牲口!   为爱鼓掌这种事情,消耗的是双方的体力。昨天晚上那一遭下来,梁小鸟自己也累得慌,这会儿还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林穆小心地掰开他的手臂,钻进浴室洗了个澡,换上泳裤和浴袍,准备下楼游一圈。   梁小鸟最近好像在健身,他再不好好锻炼一下身体,一直这么被他的体力压制,总有一天要被做死在床上不可。   想到最后,林穆忍不住脸一红。   呸,又被梁小鸟带歪了。   于是等梁小鸟醒过来,房间里已经没有了林穆的身影。   作为被“家暴”的本人,梁小鸟倒是没在意身上的痕迹,知道林穆在楼下游泳,反而还换上骚包的三角泳裤,披着浴巾就下了楼。   路上顺手捞起摔倒在楼梯上的小白,一块儿去找林穆。   别墅的游泳池有恒温系统,早上阳光也正好,很适合游泳的天气。   林穆在泳池里畅游了半小时,从水里冒出头,抹了把脸、把刘海掀上去,就瞧见梁小鸟大喇喇地敞着胸怀走过来,毫不遮掩地把昨天晚上的痕迹展露出来,惹得两个路过的女佣人面红耳赤,视线不住地往林穆脸上扫。   “……”   林穆脸一红,抓起自己放在岸边的毛巾,团成一团用力砸向他,“臭不要脸!衣服都不穿好!”   梁小鸟嘿嘿一笑,把毛巾和浴巾一块儿丢开,抱着狗子往前冲刺,“扑通”一下就砸进了泳池里,溅起的巨大水花把林穆刚掀起来的头发又砸塌了下去。   “嗷呜!嗷呜嗷嗷……”   小白第一次接触水,吓得惊声尖叫起来,一张高冷蔑视脸瞬间扭曲,短短的前爪巴着梁小鸟的腰不肯放开。   “呜嗷!”爸爸救命!   梁小鸟抱起它,嫌弃道:“你怎么连游泳都怕!”   另一边,林穆再一次掀起额前的刘海,眯着眼睛瞧着梁小鸟,“梁、小、鸟!”   梁小鸟直觉接下来就要挨打,赶紧把小白一丢,转身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嚷嚷:“阿穆我错了!你饶了我吧!嗷!别踹屁股!”   泳池里水漫过林穆的小腹,在里头追逐阻力太大,他早前又游过半小时,没追多久就没了体力,站在原地直喘气。   “梁小鸟……你……你给我站住……”   梁小鸟昨天晚上吃到餍足,早上又睡了个饱,体力充沛得很,这时听见声音回头,见他累得不行,又巴巴地凑回来。   他缩了缩脖子,说道:“别打脸……还有,我是大鸟!你昨天晚上亲口承认的!”   “……”林穆回想起昨晚被欺负得失神时,梁小鸟让他说出口的那些话,脸色不由得一红。   呸!   这流氓!   小白又一次入水,惊慌地一边嚎叫一边啪嗒啪嗒刨到岸边,身子随着水波的晃动忽上忽下,看着很是喜感。   然而由于腿太短,它努力伸出爪子,却只能望着近在咫尺的泳池边缘,碰也碰不着。   “……呜汪!”   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游泳的小白心中悲愤:爪到用时方恨短!   ……   挨过一顿揍,皮糙肉厚的梁小鸟半点儿也不气馁,自告奋勇去端早餐。   大清早起来还没吃早饭就一顿闹,林穆有点累,把小白从水里抱出来,包进大吸水毛巾里。   从林穆上岸开始,小白就一直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他,直到自己被抱出来,眼神顿时变得亮晶晶的,“嗷呜”叫唤了一声,尾巴飞快地摆动,水珠甩了林穆一身。   那一瞬间,林穆简直有一种错觉,仿佛它真是梁继的亲生儿子。   甩甩脑袋把这个奇怪的联想丢开,林穆抱着小白坐到沙滩椅上,帮它擦干净毛发。   小白趴在他怀里“呜呜”地叫唤,像是在埋怨梁小鸟把自己丢到水里的事情。   林穆哭笑不得地拍拍它的脑袋,让佣人带它下去洗澡。   梁小鸟很快回来,厨房准备的早饭是豆汁儿和糖花卷,热乎乎的刚出锅,吃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吃完早饭,梁小鸟厚着脸皮蹭到林穆的沙滩椅上,抱着他晒太阳,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下周三冬至,妈喊我们回去吃饺子,你那天要加班吗?”   林穆闭着眼睛躺在他身上,闻言顿了顿,“……不加。”   “那我到时候去接你。”梁小鸟低头亲了他一口,又说道:“你什么时候忙完手头的事情?我们一起去看看爸。”   这个爸说的是林爸爸。   想到等新的副总们上任,自己手里的工作就能轻松许多,林穆说道:“等这阵子忙完就好了……你好好说话,别乱摸!”   说着,把梁小鸟伸到自己浴袍里的爪子抓出来,红着耳朵瞪了他一眼。   梁小鸟半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凑到林穆耳边,小小声地说道:“我把人都支走了,今天别墅里就我们俩,别怕。”   “……”   弄得好像放轻了声音就能逃过挨打一样。 第29章   小媳妇坚决不肯,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梁小鸟自然是没得逞,还被林穆拎到地下一层的健身房, 用运动消耗他过于旺盛的精力。   两个人一起跑了一会儿, 长时间疏于锻炼的林穆有些吃不消, 先从跑步机上下来,坐在边上看今天的娱乐新闻。   萧阳曦确认不再续约,原本准备让他去试的一个商业剧男主就落到了骆嘉祥头上,前些天去试过妆,今天就把定妆照放了出来。   还是张裸上身的照片。   梁小鸟眼角余光一直注意着这边, 瞧见平板屏幕上突然出现个半裸的男人, 神经顿时紧绷起来,很快也跟着下来, 凑到林穆身边, 挺了挺自己毫不逊色的六块腹肌, 和隐隐若现的人鱼线。   自家里有这么美好的肉体,就别去看别人的了!   刚锻炼完的男人身上布满汗水,浓郁的男性气息笼罩住林穆, 惹得他脸上一热, 伸出手指戳在梁小鸟充满弹性的腹肌上,把他推远,“一身臭汗,站远点儿。”   “……”   本以为自己身上的汗味能够代表男子气概, 凑到小媳妇跟前却只得到了这么一句话, 梁小鸟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不服气地凑得更近一些, 梁小鸟本来想偷会儿懒抱抱自家媳妇,被林穆抬眼瞥了一下,动作立时顿住,脚下乖乖地转到另外一边,俯身趴到瑜伽垫上。   但立志要赢回阿穆青睐的男人不会就此罢休,梁小鸟一只手撑地,另外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腰。   “来,给老攻加重。”   他今天要让阿穆好好看看,他的腰力比外边那些野草可强多了!   “……”   摸清楚梁小鸟脑回路发散的方向后,这家伙翘翘尾巴,林穆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沉默了两秒。   瞧着梁小鸟跃跃欲试的眼神,林穆到底还是站起身,走过去坐到了梁小鸟的背上。   好歹也是个一百多斤的大男人,林穆这一坐可没有留力气,手臂直直地撑着还好,身体一伏下去,梁小鸟就跟漏气了似得“噗”了一声,差点儿没支撑住身体,直接趴到地上去。   林穆一乐,调笑着问他:“能行吗?”   是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梁小鸟额上绷起几根青筋,脸都憋红了,却还是强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必……须……行!”   然而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力气都泄了出去,梁小鸟手臂抖了抖,很快就支撑不住,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扑下去。   “嘭!”   梁小鸟正面着地,整个人像一只尖叫鸡一样,被挤压得发出长长的一声“咕——”。   林穆早有准备,倒是没有把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身上,很快翻身坐起来,在旁边笑他:“必须行?”   “……咚!”   梁小鸟别过脸,把自己的脸埋进了厚实的瑜伽垫里。   他居然抬不动阿穆!   没脸见人了!   林穆瞧着他这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拍拍他的后腰,“走了,上去洗个澡,下午还有个客户要见。”   梁小鸟立时动了动,脑袋转回来一点,从缝隙里偷瞄林穆,“你要带我去?”   林穆心下好笑,点了下头,“带你去。”   上辈子的梁继工作能力十分出众,出于这部分固有印象,林穆重生以来就一直没有管过他,纵着他翘了不少次班。   翘班给他送饭,林穆心里不能说不受用,偶尔来这么一两次也没什么,但梁小鸟毕竟是个公司的掌权人,一直这么下去可不行。   经历了上辈子漫长的误会,林穆这辈子当然不忍心再把梁小鸟推开,索性就带上他一起去谈生意,也省得他一个人待在家里瞎想。   梁小鸟顿时高兴起来,瞧着近在咫尺的阿穆,想起他刚刚嫌弃自己的事情,一翻身扑到林穆身上,无赖地凑上去,说道:“你闻闻,你好好儿闻闻……我哪里臭了?这是男人的味道,知不知道?”   林穆那么说只是为了防止梁小鸟又兴起乱摸,到时候擦枪走火,劳累的还是他的腰子。   这会儿被梁小鸟质问,林穆只能笑着捂住鼻子,一脸嫌弃地推他,“什么男人的味道,就是汗臭……哎,你起开!”   “……阿穆你是不是硬了?我摸摸……”   “别乱摸!梁小鸟你上辈子是泰迪吗?唔……”   一吻结束,梁小鸟已经把林穆抱进了楼上浴室,不屑地哼哼道:“那不行,我比泰迪持久多了。”   “……呸!”   林总到底是没能成功拒绝梁小鸟的求欢,而与此同时,被老管家带到外头遛弯的小白正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喷泉池水里,“呼噜呼噜”地吹泡泡,玩得不亦乐乎。   --   这天下午,华彬庄园的高尔夫球场。   华彬庄园踞临长城脚下,是京城上风上水的贵地,其中45洞高尔夫球场由“世纪球王”规划设计,获得过世界性的大奖。   林穆今天要见的客户是一家上市娱乐公司的老板,先前约见过的周鸿福先生。   林穆从球童手上接过球杆,小声对梁继说道:“这是鸿福集团的老板,姓周,待会儿你别乱说话。”   梁小鸟回头瞧了眼刚从电动车上下来的中年人,答非所问:“他多大了?六十?”   “……”林穆看着周鸿福脑袋上黑亮但稀疏的头发,踢了踢梁小鸟的鞋侧,“别闹,他还不到四十。”   旁边球童忍不住跟着扫了一眼,很快垂下视线,嘴角抖了抖。   梁小鸟抬手摘下帽子,露出自己那令大多数新时代青年们羡慕不已的发量,十分自信地甩了一下脑袋。   周鸿福并不知道他们的交谈,行走过程中视线忍不住在梁小鸟的脑袋上顿了一会儿,走到近前才跟林穆握手,“林总来得挺早……”   简单地寒暄完,他扬起下巴,蹙眉看向梁继,问道:“这位是?”   梁继今年六月份刚刚毕业,接手公司还不满半年,媒体上还没有他的照片出现,周鸿福不认识他也是正常。   林穆客气了一句,介绍道:“这是我丈夫,梁继。”   近距离俯视对方的头顶,梁小鸟发现那顶上稀疏的头发还是用边上稍长的头发遮盖过去时,不由得油然而生出一丝同情,说话还算客气:“大梁基金,梁继。周总好。”   “大梁基金!”周鸿福一惊,飞快地扫了林穆一眼,随即堆起笑容握上梁继的手,“原来是梁总,久仰,久仰!”   周鸿福的公司主要投资运营影视娱乐、实景娱乐和互联网娱乐板块,相比梁继的公司来说肯定不如,但好在主要投资的方向就是娱乐业,在业内能够说得上话。   之前林穆跟他接触,主要是为了争取融资,只不过刚约到人他就重生回来了,上一回见面只打了会儿高尔夫,回来之后也没有再表露出继续接触的意向。   这一回是周鸿福主动约见他。   上辈子林穆也尝试过跟周鸿福接触,周鸿福拿乔了一段时间,最后提出同意投资,但合同签署上必须有这样一条:   禾白娱乐将来可以使用“禾白”商标在其他产品项目的生产和销售上,而这些产品项目已提交给禾白娱乐与其合营企业的董事会进行考虑。   简单来说,就是禾白将来的所有项目,包括艺人经纪、电影、电视剧,以及电影城、文化城,甚至粉丝社区等业务内容的运营,都必须跟周鸿福合作。   因为这条内容,这个提议最后被林穆给拒绝了。   这个条款看起来没有什么,但是以后一旦周鸿福提出“禾白娱乐不应许可除禾白娱乐与鸿福集团合资项目外的任何其他方使用商标”,禾白将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甚至面临被强行并购的风险。   他虽然着急,但也不会昏头到把公司推入那样一个陷阱里。   周鸿福这次约见他,显然是听到禾白资金运转不畅的事情,联系上回他的主动约见,推断出禾白真实的处境,准备来当救世主的。   林穆带上梁小鸟,也有这个原因在。   这是在告诉周鸿福:他如果真的需要帮忙,找自己的丈夫就行,并不需要签署什么不平等的条约。   周鸿福一秒之间仿佛变了个人一样,握着梁继的手,一个劲儿地说道:“这真是太巧了,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您!”   梁小鸟瞧着他凑到自己跟前的秃顶,上头飘逸的秀发随着周鸿福的动作一飘一飘,忍不住想笑。   但还没等他笑出来,就被林穆给瞪了一眼,赶紧收敛起表情,努力压了压唇角,十分高冷的答应一声:“嗯。”   林穆熟悉梁小鸟的脾性,知道他这是在憋笑,然而在其他人看来,梁继却是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一副不悦的模样。   周鸿福被他那张非常具有欺骗性的脸给唬住,以为他是不高兴自己握手这么久,赶紧松开。   想到传闻中梁继怕老婆的事情,他又转向林穆,笑着说道:“听说林总挖掘到了一个叫骆嘉祥的新人?可真是凑巧,我公司正好有个电影要投拍,待会儿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   林穆瞧着梁小鸟的嘴角瞬间落下来,假生气变成真生气,看着周鸿福的眼神都沉了下来,忍不住觉得有些滑稽。   什么叫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这就是。   他低咳了一声,说道:“难得您抬举,但这事儿我不清楚,您可以让人联系他的经纪人……”   梁小鸟听不下去了,但他还记得林穆的叮嘱,绷着脸转过身,甩开球杆把球击飞,然后拖着球杆带着球童走上了草坡,高大的背影显得孤独而隐忍。   情敌总是无处不在,保卫阿穆的路途真是太艰难了。   唉! 第30章   有梁继在场, 周鸿福自然不好跟林穆提起条款的事情,但要他按照一般程序对禾白进行投资, 可能连风险评估那一关都过不去。   他的公司已经上市, 做重大投资之前必须经过董事会的决议, 并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说了算,就算梁继的人情再重要,也没办法越过公司本身的利益去。   况且梁继这天压根没有搭理他。   跟林穆聊到一半,发现梁继的身影已经快消失在草坡底下,周鸿福赶紧招呼林穆追了上去。   追到草坡顶上的时候, 周鸿福头顶遮盖着的那一层“草皮”被风掀起来, 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他抬手,熟练地把自己的头发盖回去, 回头瞧了眼身后慢悠悠走着的林穆, 忽然觉得传闻果然不可信。   什么怕老婆?   他在家恨不得跟老太监扶着皇太后一样, 搀着自己的媳妇走,哪儿敢自己一个人走得这么快?   梁小鸟回头,本来想瞧瞧林穆是不是还在跟周鸿福说那个情敌的事情, 一抬眼却仿佛瞧见了一个巨大的电灯泡, 强烈的反光刺得他立即眯起了眼睛。   “啧。”   又是这万恶的光污染!   他应该戴个墨镜的。   --   周三,林穆推了晚上的应酬,收拾好东西下楼,径直走向禾白大厦楼下的阿斯顿马丁。   昆虫翅膀一样微微上翘的车门打开, 八卦群众的目光顺着空档看进去, 瞧见车上坐着的还是梁继, 不免有些失望。   连着吃了二十来天的狗粮,看到老板当街秀恩爱的激动早已退却,只剩下对万恶的资本家的痛恨。   单身狗到底做错了什么!   前台作为除了公关部之外最八卦的一个群体,瞧着外头那辆线条流畅的车子,八卦之火只剩下一点儿要灭不灭的火苗。   “我还以为是谁……梁总平时不是都站在外边等的吗?”   一个古早口味的资深腐女推了推鼻梁上不存在的眼镜,“这时候应该出现一个有钱有势的情敌……”   “抢走林总?”   “不,抢走梁总。”   “……逆我攻受,友尽了,姐妹。”   “……”   已经走到车边的林穆并不知道自己的员工在议论什么,抬手敲了敲车窗,示意梁小鸟打开车门锁。   这辆车是梁小鸟新买的,落地400万。车子本身其实不贵,单单内饰选配就占了四分之一的价钱。   稍微了解一点这个牌子的人都知道,阿斯顿马丁的性能在同等价位的跑车里算不上好,但外形却足够吸引人的目光,气质优雅,被称为跑车中的英伦绅士。   在一个堵车是常态的城市里,平时也没有什么发挥跑车性能的机会,梁小鸟买它纯粹是为了好看。   说起来,他们家的车库里停了不少跑车,全是梁继买的,倒是林穆,因为上下班都有他接送,反倒只有一辆迈巴赫,还时常派不上用场。   林穆打开车门时梁小鸟刚刚挂断电话,他只来得及听见一句“妈妈再见”。   坐进车里,林穆问道:“那边来电话催了?”   梁小鸟启动车子,‘嗯’了一声,眼睛平视着前方答道:“说饺子已经做好了,问我们出发没有。”   跟上一次不同,这次林穆敏锐地注意到他话里的不自在,但没有戳破。   老实说,回去见梁爸爸梁妈妈,他自己本身也不算多自在。   就跟学生时代去同学家里做客一样,尤其这个同学还把自己给上了。   ……林穆觉得自己仿佛拿错了剧本。   梁爸爸和梁妈妈住在西城区,买了套四室一厅的复式公寓,跟一个家政阿姨住在一块儿。   这房子当初买的时候才几千块一平,几年过去已经飙升到15万。不过自己家住着,房价再怎么翻,对住户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梁爸爸买了两个停车位,梁小鸟过来的时候可以直接把车停进去,倒是不用在外头找地方停车。   公寓就在一楼,前后各有一个小花园,林穆他们刚到门口,里头正在浇花的家政就瞧见了他们,回头朝家里喊了一声,“太太,少爷们回来了!”   两个男人结婚,总不好叫林穆少奶奶,于是两边家里的佣人干脆一视同仁,别墅那边的人喊他们梁先生、林先生,回到父母家里,就喊少爷。   梁妈妈估计在厨房里忙活,听见声音赶紧迎了出来,身上的围裙都没摘。   她穿着墨绿色的旗袍,上头绣了白色的小花,颈间戴了一条珍珠项链,手上则是一对翡翠镯子,皮肤白皙、眼神清亮,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已经五十岁的人。   “哎哟……宝宝回来啦,可想死我了!”梁妈妈拉着两人的手,笑眯了眼睛,上下打量过梁继,接着转向林穆,亲切地说道:“穆穆也回来啦?上回买了土鸡你都没来,我还想着让宝宝带给你……”   梁小鸟耳根一红,“妈!说了不要叫我宝宝!”   林穆跟着打招呼,把手里的礼盒递出去,“这是上回出差带回来的,您和爸尝尝。”   梁妈妈松开抓着林穆的手,接过礼盒,嗔了梁继一眼,“你看看,人家穆穆就知道给我们带东西,你回来只会蹭吃蹭喝,真是白养了你这么些年!”   林穆听了视线一顿。   都已经结婚了,他和梁小鸟送的东西还得分开来算?   梁小鸟瞧着林穆的脸色,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对梁妈妈说道:“您就这么出来,锅里的饺子呢?”   “哎呀!我的饺子!”   梁妈妈赶紧小跑着回去,一边还不忘叮嘱梁继:“饺子还有一会儿才出锅,你带穆穆先去楼上玩儿,别欺负人家!”   梁小鸟有些局促,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阿穆……”   林穆抬头瞧了梁小鸟一眼,抿唇笑了一下,堵住他未出口的话,“我们上去吧。”   “……”   这套房子是梁家在梁小鸟十岁的时候买的,之后十几年的时间,一家人都在这里度过,直到梁小鸟跟林穆结婚。   虽然儿子搬出去了,但二楼的次卧一直给他留着,每天有人打扫。   林穆每次来,梁妈妈都会让梁继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   ——除了他们俩刚被发现恋爱关系的那段时间。   对,被发现。他们俩并不是主动坦白恋爱关系的。   还记得他们俩刚刚确认关系那一年圣诞节,正好是初雪,梁小鸟拉着他去体验什么“情侣必做的一百件事”,在一家火锅店门口参加了热吻免单的活动。   结果显而易见,接吻过程被路过的梁爸爸梁妈妈全部看在眼里。   当晚两人回到梁继家里,刚脱完裤子,就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得差点儿软了下去。   他们还以为是自己的动静刺激到了孙一达,这是来抗议的。   那天孙一达的女朋友突然带着自己爸妈出现在约会地点,他远远瞧着就跑了,直接一个短信发过去分手,也没回家,直接投奔了梁继,就住在隔壁的客房里。   梁小鸟也是一肚子坏水,随手捞了件浴袍穿上就去开门,本打算炫耀一番,瞧见外头站着的两个人,顿时目瞪口呆,“……爸,妈?你们不是出国玩了?”   梁爸爸沉着脸色,没说话,重重地哼了一声,直接转身就下了楼。   梁妈妈瞥见地上散落的衣服,深深地看了眼床上的林穆,很快收回视线,对梁继说道:“穿好衣服下来,爸妈有事要问你……和他。”   于是林穆预想中冷静沉着的出柜场面,就变成了三个臭小子排成排,从梁继到孙一达再到林穆,挨个儿被梁爸爸训话。   说是训话也不准确,梁爸爸和梁妈妈出身都不错,良好的教养让他们做不出太过分的事情。   实际上,当天被训的只有梁继和孙一达两个,到林穆身上,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有。   那天梁爸爸只问了他两个问题,一个是“你是不是自愿”,另一个是“你家里人知道吗”。   第二个问题问出口,梁小鸟急得转过头,焦急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梁爸爸顿了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很快补上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你如果不是真心想要跟我儿子在一起,我不会同意你们俩继续交往下去。”   场面终于回到了预想中的情况,林穆端正坐直,眼睛直视梁爸爸的眼睛,郑重地说道:“我跟我父亲提过我们俩的关系,他表示可以接受。元旦那天,我会带梁继回去见他。”   梁小鸟一听急了,也不管自己还在面壁,连忙转回身,脱口而出道:“不是说好我们俩一起去?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就跟林叔叔说了?”   梁爸爸跟梁妈妈闻言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梁爸爸摆摆手,吩咐边上的家政阿姨:“去,把另外那间客房也整理出来。元旦,我跟你们一起去拜访林先生。”   后一句是对林穆说的。   这就是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并且准备接受他们俩的关系了。   但毕竟他和梁妈妈都在家,林穆和梁继之间既然是那种关系,在两家父母见面之前,也不能再让他们俩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说完,梁爸爸看着松了口气的自家儿子,脸色突然板起来,“让你面壁,你干什么呢!”   梁小鸟赶紧转回去,回头前还朝林穆眨了眨眼睛。   后来直到两个人结婚,林穆再来梁继的家里,就没有再被邀请到他房间去玩了。   也是从这以后,孙一达就从一枚彻头彻尾的渣男,变成了坚决拒绝婚前性行为的渣男。   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大大减小了被女生父母捉奸在床、并且追杀的几率。   ——天知道为什么看到梁继的父母跟林穆谈话,会让他产生这样的感悟。 第31章   梁小鸟的房间林穆来过好几次, 尤其是结婚后,梁妈妈似乎特别热衷于让他们俩单独待在小房间, 每次来都得在里头坐上半个小时。   几次下来, 梁小鸟连自己小时候尿床泡坏了小霸王游戏机, 被梁爸爸揪着耳朵打屁股的事情都跟林穆说过,童年记忆毫无保留。   然而眼下这个时间点,他们俩刚结完婚,连蜜月都没有过,林穆就跑外地出差去了, 在梁继这儿, 他告诉林穆的童年回忆还停留在好的一面。   比如五岁就能帮着老爸洗被单了。   随便挑了部电影打开,由于出柜经历留下的阴影, 两个人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 中间还隔着一拳的距离。   想到刚才进门时阿穆的神情, 梁小鸟决定牺牲小我,安抚一下媳妇的情绪。   挪挪屁股蹭到林穆身边,梁小鸟试探着说道:“阿穆, 我给你讲个我小时候的事情吧?”   他小时候干过的蠢事林穆大部分都知道, 听见这话只是挑了下眉毛,视线从电影上挪开,“嗯?”   “我之前不是说过,五岁之前, 我都住在乡下?”   梁小鸟的祖父一辈都是知青, 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拉去下乡插队, 然后就在乡下扎了根,生儿育女。两家父母一同经历过苦难的年代,梁爸爸和梁妈妈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走到一起。   不过即使是那样的条件,梁妈妈作为两家小辈中唯一的女孩儿,从小就是被父母和哥哥们娇宠着长大的,没吃过一点苦。   后来她和梁爸爸结婚,梁爸爸又是个争气的,事业做起来以后,梁妈妈唯一吃过的苦就是生孩子。   堪称人生赢家。   这些事情早在他们俩恋爱的时候,梁小鸟就跟他交代过,用以证明他们俩在一起之后,肯定会跟他父母一样恩爱。   “做我的小公主,只吃大鸟不吃苦。”   然后被林穆揍了一顿。   梁小鸟说道:“有一回我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我爸妈半夜起来,借了村长家的车子,要送我去医院的时候,我妈突然想起来白天没有喂兔子,跑到兔笼那边一看,发现家里兔子少了一只……”   说到一半,梁小鸟突然发觉自己讲的这个故事似乎暴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不由得顿了顿。   林穆倒是没有听过这个故事,饶有兴致地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难得阿穆对自己的事情感兴趣,梁小鸟斟酌了半秒,决定继续讲:“……然后就把我交给了对门的叔叔,让他先送我去医院,他们俩摸黑拿着手电筒找兔子去了。”   “……”   撇下生病的儿子去找兔子,这个故事里的梁爸爸和梁妈妈似乎有哪里不对?   但将近二十年前的事情,两个家长当时都很年轻,会做些出乎意料的举动似乎不算太奇怪。   林穆按下内心的疑惑,继续听梁小鸟说故事。   “我挂水快挂完的时候,他们俩赶到了医院,嘴上全是油光。隔壁叔叔一问,原来他们俩杀兔儆兔,当着其他兔子的面儿,把那只越狱的兔子给烤了,又吓死一只……”说到动情处,梁小鸟也顾不上什么暴露不暴露了,悲愤地控诉道:“两只兔子!他们俩来医院却只给我带了一个瘦巴巴的前腿!还是凉的!”   “……”   重点是这个吗?   ……行吧,整个故事充满了槽点,林穆压根不知道重点该放在哪儿。   瞧着梁小鸟对当年的兔子腿耿耿于怀,林穆正想说句什么安慰他,电视上的女配角突然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声:“兔兔辣么可爱……”   梁小鸟用力点了下头,瘪着嘴比女配更加委屈地说道:“辣!特别辣!然后那天我在医院厕所蹲到了天亮。大冬天,屁股都冻得没知觉了。”   “……”   林穆无言以对,只能抬手拍拍梁小鸟的肩膀。   看来梁爸爸梁妈妈年轻时候也不太靠谱。   与此同时,楼下梁爸爸出去遛鸟回来,手上只拎着个鸟笼,里头蹲着一只巴掌大小的大葵花凤头鹦鹉,用零花钱给自己买了包烟,却忘记买儿子最喜欢吃的驴打滚,被梁妈妈数落了一顿。   家政阿姨赶紧上前接过鹦鹉,把它拎走挂到书房。   这时候林穆和梁继听见动静下来,大葵花瞧见他们俩,欢快地扑腾了两下翅膀:“小兔崽子回来啦!小兔崽子回来啦!”   “……”省了梁爸爸开口的工夫。   梁妈妈还在生气,“鸟重要还是鹦鹉重要?你出门前我就说了别带那鹦鹉,每次你一带它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你三番四次跟我保证一定把东西买回来,现在呢?驴打滚呢?你让我儿子儿媳吃什么!”   “孩子们都在呢,你别……这不是还有饺子吗?”梁爸爸试图跟媳妇讲道理,“还有那不是鸟,是儿子!”   梁妈妈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口误,闻言不可置信地瞪着梁爸爸,质问道:“你拿鸟当儿子,当初让我生什么孩子!生孩子有多痛你知道吗?”   梁爸爸愣了一秒,仍然在试图解释:“哎,不是……”   然而就是这么短暂的停顿,梁妈妈突然嘴巴一瘪,眼睛里泪花说冒就冒,带着哭腔骂道:“你个负心汉!”   梁爸爸一脸茫然,“我……我说什么了?”   林穆在边上听完全部,表情忍不住有些古怪。   这跟他印象里的梁爸爸和梁妈妈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梁小鸟看看自己父母,又看看林穆,忙打岔道:“妈,可以吃饭了吗?”   厨房门半开着,由于角度问题,梁妈妈一直没看见他们俩,这会儿听见声音扭头,瞧见厨房外站着的两个孩子,愣了下。   紧接着,她泪花一收,一秒变回先前那个雍容的贵妇人模样,微笑着柔声说道:“马上就好,宝宝你带穆穆先去客厅坐坐。”   说完,她回头瞪了梁爸爸一眼,那意思显然是:孩子下来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   “……”   梁爸爸这回学乖了,没有试图掰回媳妇的想法,只是心里直喊冤枉。   他说了呀!是媳妇自己没听见!   由于这一个小插曲,平时总是热热闹闹的梁家饭桌上,所有人都显得格外安静。   梁妈妈扒了两口菜,大概是觉得饭桌上太尴尬,吃饭不香,于是指着面前的东坡肉说道:“这是穆穆出差给咱们带的特产。还是穆穆会心疼人,你们爷俩出差就不知道给家里带点东西回来!也不知道体谅我天天做饭的辛苦……”   说着说着语气就委屈起来,眼看着又要冒泪花。   梁小鸟沉默了一秒,很不客气地推掉了这个黑锅,“妈,我没出过差。”   梁妈妈立即把枪口对准了梁爸爸,“你这个负心汉!我真是白给你生了个儿子!”   显然还在气之前那只鹦鹉的事情。   梁爸爸顿了顿,继续默默吃饺子,给了梁妈妈一个眼神:孩子们还在,这事儿吃完饭再说。   梁妈妈冷哼一声,这才消停下来。   林穆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吭地夹了个牛肉馅的饺子,在梁小鸟配的蘸料里滚过一圈,再放进嘴里,顿时满口咸香四溢。   林家吃饭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他慢条斯理地吃完,注意到梁妈妈没动筷子,反而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来,立即夸赞了一声:“您的手艺真好。”   梁妈妈瞬间高兴起来,给自己盛了两个牛肉馅饺子,开始吃饭。   梁爸爸赞赏地瞧了林穆一眼,左手放到脑袋边上,在梁妈妈看不见的地方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林穆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那层无处不在的隔膜,似乎也不是多么难以突破。   --   回家的车上,林穆和梁小鸟谁都没说话。   最终还是梁小鸟打破了沉默,“阿穆,我再给你讲个故事吧?”   “梁小鸟,你实话跟我说。”林穆打断他的话,“你和爸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之前那个故事还可以用梁爸爸梁妈妈当时还年轻来解释,但是刚刚那个场面怎么看怎么违和,尤其是梁妈妈看见他们俩出现之后态度的转变。   梁妈妈那个模样,让他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林穆本能地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   梁小鸟被他这么一问,说话顿时磕巴起来,“什、什么?没有!不可能的事情!我们怎么可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阿穆你想多了!”   多次否定,还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   林穆眯起眼睛,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面上却是叹了口气,视线转向窗外,“我其实一直都有种感觉,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融入到你们当中去。”   梁小鸟愣了一下,“……啊?”   不是,事情怎么是这么一个发展方向?   林穆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继续说道:“我在想,叔叔阿姨是不是根本不能接受同性婚姻,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勉强让我们结婚?”   叔叔阿姨都喊出来了,梁小鸟心头一慌,连忙说道:“不是!阿穆你别乱想!我爸妈都很喜欢你!他们只是不想让你觉得他们那么不靠谱!”   林穆转回来,脸上没有一丝落寞的神色,眉峰微挑地看着梁小鸟,“多么不靠谱?”   “……”   梁小鸟顿时回过味来,脑袋一懵,发现自己居然被阿穆套了话。   天了噜!   完球!   ……   半个小时后,别墅的主卧内,梁小鸟红着耳朵跟林穆坦白了一切。   事情还得回到梁小鸟没说完的那第二个故事。   梁继七岁那一年,梁爸爸带着他一起外出谈生意,结果酒局上喝多了,坐上朋友的车就回了家,第二天早上起来先是大惊失色地摸了摸自己的裤子口袋,发现钱包没丢,松了口气,慢悠悠地等梁妈妈做完早饭才去敲梁小鸟的房门,结果发现儿子压根没有回来。   “跟他一起喝酒的还是我家对门那个叔叔。”梁小鸟补充道。   宿醉后的梁爸爸一惊,立即冲出去踹开对面朋友家的大门,抓起还在被窝里晕着的朋友,怒吼道:“我儿子呢?!”   朋友也惊着了,闭着眼睛流泪大吼道:“打掉了!你休想让我给你们老梁家生孩子!”   后头拿着锅铲追上来的梁妈妈:“……我就知道!你们俩肯定有一腿!”   三个人似乎都忘了找儿子这件事情。   “直到那天下午,他们才想起来我是被落在他们俩吃饭的地方了,等他们俩回来接我,我已经跟孙一达混成了好兄弟。”说到最后,梁小鸟的语气里甚至还有些小骄傲。   “……”   万万没想到,梁小鸟和孙一达的友谊居然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林穆怜爱地拍了拍梁小鸟的狗头。   事情到这儿就已经十分清楚了,简单来说,梁小鸟那突破天际的脑回路完全遗传自梁爸爸和梁妈妈,为了不让儿媳妇怀疑人生,三个人都努力摆出一副自己是正经人的模样。   林穆觉察到的大部分违和感都来自于这里。   但他还是有几个疑问,“那天你在我公司接的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梁妈妈打电话质问梁继因为他翘班的事情,总是事实吧?   梁小鸟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那天我爸跟朋友出去喝酒,怕老妈不同意,就说到公司视察工作来着。我妈偷偷打电话来查岗……”   说到这儿,梁小鸟还学着梁妈妈的语调,跟林穆重复了一遍那天的对话。   “宝宝,你爸爸今天去公司了吗?”   梁小鸟皱皱鼻子,有点嫌弃这个昵称,换回自己的声音:“我跟她说不要叫我宝宝,然后我助理就已经告诉她我不在公司的事情了。”   “我妈就问:你怎么又翘班?”   梁小鸟拍了下额头,以表示自己当时的无奈,“我就说我是送小白去你那儿,结果我妈直接就怒了。”   “她说:你爸爸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你是不是跟你爸说好了来唬我?还是你有了媳妇,就不管妈的事情了?”   “……我解释了半天都没有用,结果没一会儿我爸拎着件旗袍——就是她今天穿的那件——回到家,二话不说就给我挂断了电话。”   梁小鸟近乎绝望地说道:“我还听见她挂断电话前特别温柔地喊了一声‘亲爱的工作辛苦了’!”   “……”   林穆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对丈母娘的行为发表任何意见,回到最初的问题:“爸妈真的没对我有意见?”   梁小鸟赶紧摇头,“要是有也是对我,我翘班太多次,副总们已经开始催着我爸回去主持大局了……今天车里那个电话,妈就是跟我说,她把我爸工作号的电话全都转到我手机上了,他们俩这个周末就要去周游世界。”   “……”   林穆眉眼深沉,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中。   他到底是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岳家? 第32章   次周一是个雨天, 这场雨下完,北京的气温就会彻底进入零下。   也就是这一天, 禾白娱乐资金运转减速的事情被搬到了明面上。   例行会议上, 财务部新上任的总监站起来, 朝在座的众人点了下头。   原先的总监是郭建国的人,这么一个关键的位置,林穆自然不可能任由它继续掌握在心怀不轨的人手里,因此趁着这回设立副总的机会,把原来的总监升成了副总之一, 工作内容暂定。   明升暗贬, 把他架成了一个空职。   “相信大家这段时间已经有所耳闻,公司的资金回笼速度变慢, 已经影响到了正常运转。”新总监第一次参与例行会议, 倒是挺从容, “为此我们不得不裁掉一些富余的员工……”   上回林穆借题发挥,扫出去一批蛀虫,痛快是痛快了, 但看在旁人眼里总归是有些儿戏。   一生气就裁掉一批员工, 其他人该怎么自处?天天像捧皇帝一样捧着林穆?   就算是林家自己的公司,也不能这么霸道吧?   这些天还有几个高层过来替自己家的孩子说情,让林穆放他们回来。   新总监这话就是给上回的事情定性,顺便堵上那些高层的嘴。   不是林总迁怒, 是因为公司实在困难, 承担不起这些人的花费。   在场大多人都知道那些人公款私用的事情, 听了这话不免朝那几个人的家长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郑友兵等人的脸色一时间有些不太好看。   林穆可不管他们的心情好不好,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视线一挑,示意财务总监继续。   先后有d轮融资拿到的钱,还有顾英纵送来的资源,禾白账面上不算太难看,最大的问题还是欠银行和基金的那些钱。   财务部总监说完,林穆指尖顿住,接过话头,“挽救资金链,无非那么几个手段。银行和基金那边,我这段时间都接触过了,只要能按时还上欠款就可以,但是公司目前投资的几个项目回款都太慢,要填上亏损的窟窿,还是得要更多的现金回流。”   林穆视线扫过下边的人,目光在郑友兵等几个人身上顿了顿,和缓地说道:“不必要的铺张和应酬也该减少一些了。”   郑友兵心头一跳,额上渗出不少冷汗,连连应和道:“是、是……”   郑宝成已经把那天张总监说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要是林穆追究起来,他们父子俩都得进去吃牢饭。   他倒是享受够本了,但儿子的人生才刚起步,怎么能有这种污点存在?   因此对上林穆,郑友兵再也不敢倚老卖老,这会儿老实得很。   林穆很快将视线挪开,看向郭建国,“我记得项目回款这一块一直是郭总负责,眼下公司急需用钱,只能劳烦郭总去催催。”   压根没给郭建国反对的机会,直接就指派了任务。   因为空白文件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事情,郭建国和郑友兵两个人彻底闹翻。   两个人都是公司的元老,在禾白这么些年,闹起来少不了拉帮结派。   出乎郭建国意料的是,站在郑友兵一边的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多,虽然仍旧没办法跟他抗衡,但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他开新公司的事情还需要不少人的助力,不太乐意为了个郑友兵耗费太多人情。   这时候被一个还不到自己一半岁数的小辈使唤,郭建国心气儿不顺,但这些日子跟郑友兵杠上的事情耗费了他不少心神,这会儿也没说什么,客套两句接下了任务。   到时候跟他说没人愿意还就是了。   林穆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眼神深沉下来,微微笑道:“那资金链的事情可就全看您了。”   郭建国神色一顿。   怎么个意思?资金链要是断了,就是他的失误?   那到时候他离开禾白,岂不是会被人看成是引咎辞职?   越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到了高位之后,越是注重自己的面子,郭建国也不例外。他早计划好了自己离开的时机和理由,不但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还能再给禾白来一记重击。   ——合伙人都绝望抛弃的公司,能有什么盼头?   难道他都要走了,还得为禾白劳心劳力地奔波?   对上林穆含笑的眼神,郭建国憋了口气,到底还是面子占了上风,咬牙应承下来,“应该的。”   可林穆今天就像是故意跟他对上似的,转头就对艺人事业部的人说道:“过段时间我准备投拍一部电视剧,先从公司的艺人里挑……”   “……”刚跟他说完公司没钱,扭头就要投拍电视剧,这是故意耍他玩儿?   郭建国脸色微变,却到底是沉住了气。   林穆对此毫不意外。   他对这个叔叔也算是熟悉,面子大过天的男人,年轻时抛弃糟糠妻,还曾经对林爸爸说过,林穆跟个男人在一起,就是在给列祖列宗丢脸。   郭建国当时的话还犹言在耳:“我要是生出这么个丢人的货色,肯定早就找根绳子吊死了!”   林穆那时候还没察觉到这话里的恶毒意味,但依旧对这个曾经亲厚的叔叔产生了难以遏制的恶感。   他和梁继在一起,碍着谁了?   话说回当下,就算不是为了面子,以郭建国这么些年给自己塑造的任劳任怨的人设,也不可能因为一件本就是他分内的事情而翻脸。   林穆很明确地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况且他在会议上说的电影确有其事,不过剧本还没有到手,甚至编剧还是个在校学生,一点知名度都没有。   开完例行会议,张总监跟着林穆下楼去了总裁室,一边问道:“您是想投那个孩子的剧本?”   这说的就是那个在校编剧。   他作为一个人事部的总监,林穆交给他的事情当然不只是辞退那些蛀虫,还有招揽新的人才。   然而那天林穆交给他的几份资料里,却有一个在校学生的档案,下的指令也很奇怪:跟他成为朋友,阻止他交作业。   张总监的确照做了,但是心底却一直存有疑问:林穆没有在读大学的亲戚,为什么要让他刻意去接触一个大学生?还要管人家交不交作业?   不过这个疑问,林穆注定是不会为他解答了。   林穆会知道这个学生,还是因为上辈子的事情。   禾白毕竟是娱乐公司,除了海底隧道那种长期的项目之外,还打算拍几部电视剧回点血。   当时他们找了一个挺有名的编剧,谁知道半路上被宏大娱乐插了一脚,抢走了剧本。   这个剧本让宏大狠狠地赚了一笔,彻底把禾白甩到身后。   直到电视剧拍出来,那个编剧的一个学生发疯自杀,留下的遗书被捅到媒体上,人们才知道那个剧本根本不是老编剧写的,而是拿了学生的作业出来,冠上自己的名字卖钱。   紧接着披露出来的,就是编剧这个行业下的阴暗面——   一部分江郎才尽的老编剧们凭着过去的招牌吸引投资商,剧本却是由自己的学生代劳,自己写个大纲都算是好的。   然而等剧本出来,署名却只有老编剧自己,半点儿也见不着真正作者的影子。   学生们要是没能得到老编剧的欢心,在那儿学习的几年时间、逢年过节送的贵重礼物,就全都打了水漂,而且遇到这种老师,一般的穷学生压根没办法出头。   重生回来,林穆当然不可能再让宏大把剧本抢走,不仅如此,他也不打算继续跟那位老编剧合作,而准备直接去找剧本真正的作者。   按照上辈子媒体披露出来的信息,还有自己掌握的记忆,林穆只能知道真正的编剧是谁,却没办法知道剧本的创作时间,所以只能让张总监去跟对方接触,争取最快拿到剧本,投入拍摄。   淡淡地“嗯”了一声,林穆岔开话题:“上回的面试结果怎么样?”   “……我稍后整理一下,发到您的邮箱。”   林穆顿了顿,抬手拍拍他的肩膀,说道:“等事情结束,你去替财务部上来那个副总的位置。”   “……谢谢林总。”   张总监走后,俞助理敲门进来,把几份待签字的文件放到林穆手边,“郭总已经开始查郑总监的账目了。”   林穆微微颔首,“让人把东西收好,别让他找得太快。”   直到现在,郭建国和郑友兵两个人还以为他们俩的对立是出于他们自己的意思,跟林穆毫无关系。   然而两人都不知道的是,支持郑友兵的人里,有许多都是出于林穆的授意。   他要最大限度地消耗郭建国的实力,自然不能让郑友兵太快下场。   “嗡……”   手机震动起来,梁小鸟的头像显示在手机屏幕上。   【梁小鸟:周末爸妈不在,我们一起翘班去美国?】   林爸爸就在美国疗养,但是好好的探望到了梁小鸟嘴里,怎么跟小情侣翘课跑回家卿卿我我似的?   林穆顿了顿,掐住自己越发不受控制的脑回路,正经地吩咐道:“……周末的日程空出来,给我和梁继订两张去美国的机票,有什么事情先找副总,解决不了的发我邮箱。”   居然把工作往外推,这还是那个工作起来饭都不吃的林总吗?   俞助理顿了顿,莫名觉得自家总裁有点向梁总靠拢的趋势,心下不由得开始为几个刚上任的副总默哀。   知道为什么梁总只有一个秘书?   大梁基金的副总们有话要说。   “……好的。”   俞助理保持着专业的平静脸,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外头秘书室,开始给秘书姐妹们介绍这次升职的几个副总。 第33章   散会后, 郭建国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脱了外套刚准备喝杯热水, 就听助理提起一个他不太想听到的人名。   他眉头一蹙, 不耐烦地说道:“顾英纵?他找我做什么?”   在纸醉金迷的娱乐圈里, 预估收益达到一个亿的项目比比皆是,但上门抢项目却被打脸的事情可不多见,顾英纵这段时间的消停也是源于这件事。   上回旁观他们俩赌局的人太多了,时间紧急,顾英纵甚至来不及考虑哪些人口风紧, 随意带了几个人就去拦林穆和王辽。   托林穆的福, 现在所有人听见顾英纵,都能想起比他“多一点”的林穆。   而郭建国现在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跟林穆相关的人、事和物。   助理附到郭建国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神色顿了顿, 面上却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他约我我就得见?哪儿来的面子?不见!”   助理唯唯诺诺地应是,“那我回绝掉?”   “……等会儿。”郭建国想了想,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拿上羽绒服大步往外走, 一边交代道:“我出去一趟,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去追债!”   --   事情都交给副总,林穆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这天晚上下班, 跟梁继去了一趟久违的朋友间的聚会。   邀请他们的是上回相亲会上携手私奔的谢海青和孙逸飞。   “……你不是说孙逸飞有贼心没贼胆?”   林穆晃了晃手里的彩虹旗, 这在国际上代表同性恋骄傲,夹在请柬里,含义等同于出柜。   梁小鸟沉默了两秒,“出柜也不一定是睡过……”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不太有底气。   同样是男人,他们都很清楚,跟心仪的对象互通心意之后,身体上那种跟对方融为一体的渴望就会变得特别强烈。   两个男人在一起,跟一男一女,或者两个女人在一起的区别,很多时候都体现在这一点。   ——两只野兽相遇,没有理智的束缚,很容易就能摩擦出火花,然后把双方都扯入更加火热的狂欢。   同性恋圈子里流传很广的一句话,就是一个男人要是一边说爱你一边又不碰你,要么是长痔疮,要么就是个直的。   “说不定……说不定他们俩就是谈了一场柏拉图的恋……恋……”梁小鸟说不下去了。   对于一只食肉动物,恋爱这个词囊括了精神上和肉体上的结合,缺一不可。   总不可能两个人都得了ed。   他转移话题道:“听说他们俩在酒店房间里待了三天都没出门,每天送餐都是柯基出来接的,后来酒店不得不给房间换了全新的地毯和床上用品。”   梁小鸟不无嫉妒地拍了下方向盘,“怎么能在儿子面前做那种事情!谢海青难道不会揍他吗?”   林穆善意地提醒道:“……孙逸飞能单手拎走醉酒的谢海青,我觉得他反抗应该没有什么用。”   梁小鸟哼哼一声:“他要是真不肯,孙逸飞还能舍得继续不成?”   林穆顿了顿,忽然想起来更为久远的一些事情。   他刚毕业的那一年,梁继还在上大四,两个人分别在自家公司上班、实习。   那时候梁小鸟的学校还有繁重的课业,在公司又有梁爸爸看着,他一分钟都别想偷跑,有时候还得跟着梁爸爸出去应酬到深夜。   相比之下反倒是林穆更轻松一点。   不过那段时间两个人虽然都很忙,压力却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大,互相之间也没有这么多莫名其妙的怀疑和误会。   梁小鸟回家晚,林穆就一边跟他聊微信一边吃饭、洗澡,然后先上床睡觉。   只是睡到半夜,他通常就会突然被吻醒,来不及因为身后的异样蹙眉,紧接着就是狂风骤雨一般的袭击,还有梁小鸟在他耳边得意的笑声:“养好精神了?”   那时候他们一个二十二、一个二十三,正是精力充沛的两只小兽,互相近乎贪婪地渴求对方。   当时梁小鸟还没有现在这么怂,林穆在床上揍他,总会被扯着手腕压到头顶,然后身体力行地狠狠惩罚。   这个行为近乎挑衅,总是能刺激起林穆潜藏在本能里的野性,然后将凌晨的这场搏斗变得更加热血沸腾……   “……咳。”   林穆被自己的回忆惹得红了耳朵,差点儿呛到。   梁小鸟疑惑地看过来,趁着停车的工夫,揽着他的肩膀往自己这边靠近,同时主动把唇瓣贴到他的眼皮上,“没发烧……感冒了?”   “……没有。”   现在想来,梁小鸟这些年哪儿是变怂了?不过是怕他真的不舒服,让着他而已。   林穆摇头,红着脸挣了挣,“你怎么知道孙逸飞一定是攻?”   梁小鸟觉察到阿穆这是在害羞,很快松开他,回身把小白抱到怀里,理所当然地说道:“……孙逸飞当年出柜的时候就说过啊!”   “……”   林穆很想知道,当年那场传奇性的出柜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场面。   孙爸爸和孙妈妈是什么感觉?   梁小鸟很快告诉了他答案:“他出柜的原因就是当着孙叔叔他们的面,跟一个小男孩互换礼物的时候,拒绝了对方的吻手礼。”   “他说:作为一个攻,这种事情应该由我来做。”   世纪初的小学生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攻受,等回去查过这个字的含义之后,吓得再也不敢在孙逸飞面前出现,就算遇见了也不敢走在他前头,捂住自己的屁股、贴着墙飞快逃走。   “……”孙家这两兄弟都是神奇的存在。   梁小鸟捂住小白的眼睛和耳朵,突然凑近林穆,小声地说道:“我们的蜜月旅行还没有办,也试试三天三夜的滋味?”   林穆诚恳地说道:“……做那么久会死的。”   就梁小鸟那打桩机一样的力度,林穆上回撑过一个晚上,起来还能继续锻炼,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当然,也不排除重生回来年轻力壮的因素在。   梁小鸟在争取自己福利这件事情上,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逻辑思维:“不会,你看孙逸飞和谢海青就好好的。”   “……”行吧,最神奇的存在就在他身边。   不过经过刚才的交谈,他似乎能够理解梁小鸟在上床这件事情上的执着。   情难自已。   但是林总的理智还在,并不想英年早逝,更不想死在打桩机的肚皮底下。   “不行。”他推门下车,对梁小鸟说道,接着伸出三根手指,明确限定了次数:“以后,一周三次。”   梁小鸟正要抗议,林穆知道他要说什么,微微笑道:“庭院的床……”   梁小鸟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小白有点不习惯看不见也听不见的状态,甩了甩脑袋,引颈长啸一声:“嗷呜——”   非常符合梁小鸟现在的心态。   上了停泊在码头的游艇,梁小鸟还在锲而不舍地试图增加自己的福利次数,“周一到周五三次,周五晚到周日晚不算在内,怎么样?”   “……”   梁小鸟感觉到这个沉默里的拒绝意味,很艰难地做了让步:“那,周五晚上到周日下午?”   林穆正在努力克制自己家暴的欲望。   --   孙家是做酒店行业的,这些年发展得不错,包下了一个小海岛做度假村,还没有开业,但给自家的几个孩子开开派对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这次林穆他们就是被邀请到这座岛上。   他们俩到岛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从游艇下来,直接去了海滩。   火把表演已经开始,孙一达郁闷地坐在餐桌的最边上,瞧见他们俩过来,站起来招了招手。   “你们俩可算来了,我一个孤家寡人坐在这些人中间,简直快要被狗粮淹死了……”   长桌上坐的人不多,但都是带着伴侣来的,有男有女。   毕竟出柜和公开关系这种事情,免不了要大范围地投放狗粮,非单身人士并不想吃。   梁小鸟朝几个朋友点头打了声招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以为我们来了你就不是唯一的单身狗了吗?”   上回孙一达给他出馊主意,害他被关在门外,结果自己却跑到国外逍遥自在的事情他可还记着呢!   “哥,亲哥!我错了!”孙一达知道自己理亏,乖乖认错,伸出掌心让梁继打了一下,很快转移了话题,“但是今天晚上的单身狗不止我一个……”   梁小鸟举起怀里的小白。   “别闹。”孙一达指了指桌子另一头,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小姑娘,“你觉得我们俩同病相怜然后坠入爱河的可能性有多大?”   梁小鸟怀疑地瞧了他一眼,“你有从爱河里出来过吗?”   “……我还是等你消气了再来。”   林穆没有打断他们兄弟俩的小恩怨,先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直到这时候才开口,调侃道:“还没有见过孙少这么犹豫不决的时候,这次打算动真格的?”   孙一达一直没敢跟林穆打招呼,这会儿听了他这话就知道他没生气,感激地补上一声“嫂子”。   他有些茫然地说道:“不知道,就是觉得拿不定主意。”   林穆没有继续给他提建议,视线扫过长桌,发现谢海青一个人坐在那边,不由得问道:“你弟呢?”   孙一达回头,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啊……刚刚还在这儿……”   “啊!”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火把表演接近尾声,其中一个表演者手里的火把突然脱手,引得众人惊呼了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聚焦过去,只见火把落在暗处的沙滩上,火苗瞬间蹿起、向两侧飞蹿!   没等他们惊呼出声,火焰很快蔓延开来,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连成了一个形状——   一个爱心。   与此同时,海岸边烟花升空,灿烂的烟火照亮了这一片的海岸。   消失多时的孙逸飞从火焰后头走出来,难得穿了一身男士西装,手里捧着火红的月季,慢慢向亭子里的谢海青走过来,单膝下跪。   “我一直在考虑,这么快就求婚是不是有点突兀,但是我实在是等不及了。”   “嫁给我,海青哥。”   “喔——”   亭子里的朋友们反应过来,开始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林穆没有参与起哄,只是带着笑意看着今天聚会的两个主角。   谢海青惊喜点头,孙逸飞将戒指戴到他手上,然后牵着他,在朋友们的祝福中,一起走入火焰组成的爱心里。   两个人的足迹印在沙滩上,渐渐延伸到象征爱情的符号中,边上还有一串小巧的狗爪印,来自谢海青的柯基。   半晌,林穆长叹一声:“真好。”   他的声音不大,正在起哄的梁小鸟却听见了,见他视线长久地落在那个火焰组成的爱心上,不由得一怔。   转回身抱住林穆,梁小鸟在他耳边亲了一口,说道:“不用羡慕他们。”   林穆往后靠进他的怀里,轻轻地点了下头。   梁小鸟回头看了眼那边闹得正欢的朋友们,重新凑近林穆的耳朵,异常认真地说道:“……玩火尿床。”   “……” 第34章   好好的氛围被梁小鸟一句话破坏, 幸好孙逸飞那边人多热闹没听见,不然准得揍他一顿。   林穆心里既不感慨也不感动了, 木着脸敲了下梁小鸟的脑袋, “瞎说什么?”   梁小鸟还不服气, 摸着额头认真道:“真的!我那次尿床泡坏了小霸王游戏机,就是因为玩了火!”   “……你那时候睡觉前,爸妈是不是让你喝了很多水?”   梁小鸟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是……”   “……”   怎么就能傻成这样?   林穆担忧地看着梁小鸟,忍不住担心梁爸爸不在公司, 他会被那些副总们欺负。   派对还在继续, 等孙逸飞和谢海青停下亲吻,林穆和梁小鸟送上自己的祝福和礼物, 酒店的服务员已经在沙滩上摆好了烧烤架和各式海鲜。   情场小王子孙一达蹭到了白裙子小姑娘边上, 脸上顶着两朵红晕, 看起来比处男还纯情。   “……这么说也不太对,他本来就是个处男。”   说起这个,梁小鸟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而他, 已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已婚人士了。   “……”林穆简直没眼看。   同样是处男的单身狗小白“嗷呜”了一声, 顺着他的腿滚到沙滩上,欢快地奔向工作人员刚抬过来的一个水族箱。   里面装的是梭子蟹,蟹钳都被绳子绑住,剩下长长的、尖锐的蟹腿能够自由活动。   一小半的梭子蟹都在努力地越狱, 其中一只踩在同类的身体上, 爪子已经勾住了水族箱的边缘。   小白仰着脑袋, 好奇地看着那只梭子蟹,把下巴贴在箱壁上。   很快,越狱的梭子蟹拼着戳瞎同类眼睛的风险,把自己送到了箱子外边的世界,然后松开爪子,自由下坠——   八爪朝天地横在了哈士奇那张高贵冷艳的脸上。   小白用斗鸡眼看着越狱蟹正对着它的屁股和白肚皮,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汪呜?”   越狱蟹挥舞着爪子,口吐白沫:放我下去!   然而小白并不能理解一只螃蟹的肢体语言,反而觉得对方是在跟自己玩耍,尾巴飞快地摇动起来。   “汪呜!”   工作人员很快搬来新的食材,瞧见梭子蟹横在客人宠物的脑袋上,吓了一跳,赶紧把越狱蟹抓回了水族箱,盖上盖子。   小白隔着玻璃跟里头的梭子蟹玩了一会儿,很快听见自家主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于是迈着小短腿,从沙滩表面“游”回他们身边。   沙滩表面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像是大蟒蛇从这边路过,只不过脑袋处变成了一只甩着舌头的哈士奇。   梁小鸟嫌弃地抱起它,“别乱跑,你这么矮,待会儿这些人喝醉了踩到你怎么办?”   林穆拿毛巾粗略地清理了一下小白的肚皮,上面全是走动中蹭到的沙子。   “带它去吃点东西,吃完了让人先送它回房间。”   这时谢海青凑过来,很严肃地对梁小鸟说道:“不要老拿它的个子说事儿,小孩子的内心很脆弱的!”   “……”   食材全部准备停当,酒店的厨师开始烹饪,负责海鲜的厨师拿起竹签,干脆利落地刺穿了一只梭子蟹的心脏。   把蟹壳刷洗干净后,厨师娴熟地掀开螃蟹壳,剔除肺叶及尖脐,放到水里洗干净、加入配料,然后用锡箔纸包起来、放到烧烤架上。   海鲜的烹饪不需要太久,侍应生布置好餐桌,众人就纷纷落座。   小白趴在梁小鸟的怀里,十分怀念沙滩“游泳”的滋味,扒拉着四肢正想下去,却突然闻见食物的香味,把脑袋转了过来。   然后就瞧见刚刚还在水族箱里跟自己玩耍的梭子蟹们纷纷变成了红色,趴在餐盘里一动不动。   孙一达跟白裙子女孩儿坐到了一起,终于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林穆和梁小鸟坐下时,孙一达刚掀开一只梭子蟹的外壳,细心地挑出蟹肉,整齐地放进身旁女士的盘子里。   白裙子女孩儿吃了一点,被同桌的另外一个女生叫起来,手拉手去洗手间补妆。   梁小鸟对孙一达的殷勤嗤之以鼻,“你给多少女生剥过螃蟹?”   孙一达头皮一紧,赶紧压低声音道:“别这样!我认错,我忏悔!我教你怎么开螃蟹还不行吗?!”   作为一个渣男,为女伴剥虾、剥蟹、开核桃等等可以获得好感度的技能都是必修课程,孙一达甚至还有一手好厨艺。   梁小鸟追林穆的时候曾经向他讨教过这些技能,但是自从前女友联系自己却不是为了复合,而只是想问梁继的火锅蘸料配方后,撩妹导师孙一达深感挫败,于是撂挑子不干了。   梁小鸟同样压低声音:“教我做饭!”   孙一达脸色一下就绿了,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行!我刚买的全自动一体化厨房!不能再炸一次了!”   林穆适时开口:“梁小鸟。”   这人简直跟个小孩儿似的,生起气来半天都不消停。   孙一达这回找的显然跟前边那些都不一样,要真是让他给搅黄了,以后这两人还怎么见面?   梁小鸟也不是不知道这一层,只不过孙一达上回办事实在不太地道,想吓吓他罢了。   他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儿说道:“愣着干嘛?教我剥蟹,阿穆等着吃呢!”   孙一达清了清嗓子,掐着声音说道:“……喳,奴才遵旨。”   “别用这种声音跟我说话!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梁小鸟骂了一声,停顿一下,很快笑起来,“你个臭小子,这次看在阿穆的面子上,就饶了你……”   小白歪着脑袋看他们俩剥蟹,突然认出其中一只是掉在自己脑袋上那只越狱蟹,顿时仿佛被电击了似的,“嗷呜”一声,甩着脑袋疯狂往梁小鸟的怀里钻。   “嗷嗷嗷呜!嗷呜!嗷……”   夭寿啦!我的梭子蟹朋友们都被吃掉啦!下一个不会是我吧!   狗子还不想死啊!   ……   派对开到很晚,孙家给所有人安排好了房间,今天晚上就住在海岛上。   孙一达特意给梁小鸟和林穆两个留了个情趣套房,作为上回白月光事件的赔礼。   云歇雨毕之后,梁小鸟抱着林穆躺在巨大的圆形水床上,餍足地亲亲怀中人的耳朵。   “我让人买了一家海鲜餐厅,到时候天天给你剥螃蟹吃。”   林穆的身体还沉浸在快感中,但脑子里的旖旎却因为他这句话散了些,深吸口气闭了闭眼,说道:“……不用了。”   看梁小鸟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这个人压根想不出什么浪漫的点子,最初告白的时候是这样,后来求婚也是这样。   当初梁小鸟做这两件事情的时候,都是孙一达给他出的主意,而且结果显而易见,都成功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那么相信孙一达这个狗头军师的话。   梁小鸟告白那天,是10月2号,国庆假期的第二天。   联谊会的主持人,也就是林穆的室友,原来准备在联谊会后,带领成功牵手的成员们一起去爬长白山,培养一下感情。   结果那天最漂亮的妹子——女装的孙逸飞被自家亲哥给拐回了家,最帅的两个男生——林穆和梁继又看对了眼,分别按住了两边蠢蠢欲动的追求者们。   其他人对比了一下剩下的联谊对象跟这三个人的质量,顿时失去了对这个活动的所有兴趣。   还是再等等吧。   万一哪天也有个帅气多金的男人突然冒出来,坐在他们对面,拿一盘火锅蘸料跟他们搭讪呢?   到最后,剩下的人里谁也没有成功牵手,只有林穆和半途闯进来的梁继两个人走得比较近。   林穆的室友兼主持人在这次活动中感受到了深深的挫败,拒绝三人同行吃狗粮,于是这次旅行就成了林穆和梁继两个人的约会。   十月一号出发,第二天,林穆和梁继抵达了长白山下的小镇。   八月份那场十年之约的余波还没过去,又是国庆假期,来长白山旅游的人很多,几个著名的旅游景点都失去了平日的宁静。   在小镇上休整的时候,一些韩国游客总是想拦住这两个帅气得有些过分的小伙子,跟他们俩合影。   这时候梁继总会把林穆拉到自己身后,用刚从网上查到的韩语拒绝对方:“请不要打扰我们。”   他们俩没有跟旅行团走,自己找了个当地的退役兵当向导。   走到天池边,其他的游客都停下来拍照留念,林穆和梁继不太在意这个,随意拍了几张照片,就在湖边找了块地方坐下,吃点东西补充体力,靠在一起看风景。   天池是休眠火山口积水形成的湖,夏融池水比天蓝,冬冻冰面似雪白,被16座山峰围绕,湖面一点波澜都没有,像一面镜子一样,把四周山峰的倒影都拢在里面。   大自然的美总是能够触动人心灵最深处的东西,林穆和梁继靠在一起,身体的温度隔着厚厚的棉衣传到对方的皮肤上,引发心底一片波澜。   他们对视一眼,很快又将视线转开,不经意似得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梁继不是什么诗意的人,这么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就耐不住性子,拉着林穆要玩游戏。   林穆这才回过头,再次跟他对视,带着笑意问道:“玩什么?”   他对这个没什么心眼的男生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耐心,有时候感觉自己就像是在照顾一个年纪相仿的弟弟,但是内心里那种悸动,又跟兄弟情完全不一样。   林穆知道,自己的心恐怕已经被这个猎人抓住了。   在刚刚那一瞬间的对视里,又或者是在联谊会上,那一小碗的蘸料里。   梁继像刚认识的时候那样,朝他笑了一下,露出两排大白牙,“送你个礼物。”   说完,他脱掉手套,双手同时伸进自己的背包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握着拳头伸到林穆跟前。   “猜猜看,礼物在哪只手里?”   林穆瞧着梁继,在那双跟天池湖水一样澄澈的眼睛里瞧见了雪山的倒影,还有他自己。   他想,他知道梁继接下来会做什么。   暧昧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由谁来捅破那一层窗户纸,各自都心知肚明。   这是一种默契。   他选了左手。   梁继摊开手,掌心里是一行字:我喜欢你。   林穆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选择一个比他还小一岁的男人--甚至可以说是男孩儿--但命运的美妙之处,就在于它经常会给人意料不到的惊喜。   林穆的掌控欲和好奇心都不强,但当时的情况下,他却非常想知道梁继的另外一只手里藏着什么。   梁继却把手背到身后,朝他神秘地摇了摇头,“秘密。”   林穆瞧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细碎的光芒,是摆脱束缚逐渐释放出来的爱慕。   那专注的神情实在是太迷人了,林穆忍不住屏住呼吸,定定地瞧着他。   片刻后,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一下,同时回头朝向导大喊道:“回去!我们要回酒店!”   向导正在喝酒,被他们吓了一跳,差点儿呛到,“现在?”   两个年轻人脸上绽放出笑容,“现在,立刻!”   他们等不及了。   ……   海岛上的酒店里,林穆的神经被回忆触动,翻身压住梁小鸟,定定地瞧着他。   梁小鸟下意识扶住他的腰,还没有从吃螃蟹的话题中回过神,“……阿穆?”   林穆的脸颊烧了起来,俯身下来吻住他的唇,低低地说道:“已经过了零点。”   此时此地,两个人还有余力,难道就此休战?   梁小鸟仅仅愣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腰间一用力,将林穆从自己身上掀下来压在水床上,狠狠回吻! 第35章   这天凌晨, 林穆和梁继终于耗尽精力,抱着对方餍足入睡之后, 一个话题悄然飘上了热搜榜。   #萧阳曦合约期满, 宣布与禾白娱乐解约#   【萧阳曦与禾白娱乐合约期满, 经过友好协商决定, 即日起,正式结束合作关系……】   公告是禾白娱乐的公关部用萧阳曦的微博账号发出去的,内容没有任何的隐喻和暗示。   当然, 就算让萧阳曦自己发, 他也不敢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惹怒禾白。   毕竟自己的把柄还掌握在对方的手里。   公关部很快转发微博, 并且送上祝福, 然后是下一任经纪公司转发, 表示从此以后萧阳曦的一切相关工作都将由他们来直接运营, 免得有人找到禾白去问萧阳曦的工作事宜。   路人粉们这才知道自己偶像的经纪公司叫什么,很快又在榜上看到了另外一个跟禾白娱乐相关的热搜话题。   #禾白娱乐大肆裁员, 疑似资金链断裂#   话题最初是一个大V发起的, 底下挂了一篇长文章, 内容似乎是采访一个刚被禾白辞退的员工。   【……自从林穆接管禾白娱乐, 至少有三十名中高层的管理人员离开公司, 其中有很多都是林宏朗非常器重的老人……】   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只说林穆接管公司以后离职了多少人, 不谈时间也不说原因, 模糊了所谓老员工的数量, 还刻意提起生病的林爸爸。   这是故意把管理人员的离开跟林穆接手公司这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并且引导网友往林爸爸的病情上猜。   网友们非常配合地大开脑洞,纷纷猜测这其中有什么恩怨情仇。   “三十个老员工一起辞职!林穆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弄得这么天怒人怨?”   “儿子一上任就把老子的人给清理出去了,我仿佛嗅到了瓜的味道。”   “听说林宏朗是突发急病,该不会是林穆逼宫篡位,在清理旧党?”   “这也太狠了吧……”   【公司的项目全都在僵持之中,资金链岌岌可危,林穆前段时间找了不少银行和基金方面的人,但是结果显而易见,没有任何的帮助。上周林穆又找上了鸿福集团……】   这一段下面还有林穆招待支行行长的照片,不过角度问题,只拍到一小半侧脸。   很快有网友质疑:“传说林穆嫁入豪门,大梁基金在国内能排到前三了,难道连一个娱乐公司都救不了?”   “哎呀你懂什么……人家大梁基金也是要吃饭的,就算那是老板丈夫的公司,投了不赚钱怎么办?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   “听你这意思,禾白娱乐的情况看起来很不妙啊!”   “对啊,先前说的上市也没了动静,该不会正申请破产保护呢?”   “萧阳曦离开禾白娱乐,难道也是因为资金链的事情?”   “那又怎么样?人家就算是破产了,也比我们这些人有钱……看林穆左手手腕,里查德米尔‘10周年纪念’,1300多万的表!”   “……万恶的有钱人!”   ……   不过禾白娱乐毕竟只是一家没有上市的公司,而且这两年因为有关部门的监管力度加强,D轮融资之后就从新三板上撤了牌子,除了股民之外,很少有人会关心禾白的资金链问题。   被萧阳曦吸引视线的吃瓜群众们并没有对此产生多大的热情,话题很快沉下去。   但紧接着,另一条信息被顶 上热门话题。   【据知情人士爆料,日前,鸿福集团的总裁周鸿福与林穆和其丈夫,也就是大梁基金的总裁梁继有过接触。周总私下曾提出,两人的关系并不像圈内所说的恩爱,有名存实亡的嫌疑。】   貌合神离的豪门夫夫?   网友们顿时兴奋起来。   “我说怎么会不找大梁基金续命,原来是感情不合!别是私底下去找人帮忙,结果被拒绝了吧?”   “豪门的水真深,不过别人娶媳妇要么是遮掩性向,要么是生孩子,他们两个男人在一起能干嘛?拼刺刀吗?”   “说不定是林宏朗知道自己的公司撑不下去了,就把自己儿子拿出来跟梁家联姻,谁知道梁继压根不在乎……”   “脑补出一部狗血替身霸总文……会不会是这样:林穆是梁继的白月光替身,然后最近白月光回来了,梁继就懒得管替身家的公司死活了?”   ……   与此同时,顾英纵和郭建国两人正站在宏大娱乐办公大厦顶层,拿起香槟杯碰了一下。   郭建国摸着自己的大肚皮,“这些天经常听见顾总的名字,没想到今天就见着了。”   因为林家和顾家的恩怨,两家公司一直势不两立,而郭建国扮演的向来都是一个坚定的“林派”,顾英纵居然会找上他帮忙,想必是听说了林穆最近对他的防备。   只是这么快就找上门来,看来顾英纵是被那天赌局上的一点给压出了火气。   顾英纵笑了一声,回敬对方:“我也没想到,郭副总会亲自过来。”   郭建国只是个副总,这么多年却总让人去掉中间那个副字,叫他“郭总”。   这话不仅扎了郭建国一下,嘲讽他自欺欺人的行为,还指出他是个伪君子,当了林宏朗那么多年的好兄弟,结果却跟自己一起算计林宏朗的儿子。   郭建国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想到王辽说顾英纵已经开始催着他确定合作的意向,浮动的心境很快又沉了回去。   他扫了眼毫无所知的顾英纵,也笑了起来,“不听话的小孩子,总该教训一下。”   一语双关,但此刻的顾英纵并没有听出其中的另一层意味。   这之后,微博上的发展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信息时代,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轻易地相信媒体的话,很快有人站出来发表不同意见。   “再貌合神离也不可能眼看着自己丈夫的公司破产吧?肯定还有别的隐情,比如说梁继其实是个直男,跟林穆结婚只是为了复仇什么的。”   “……楼上,你刚刚还脑补过白月光替身狗血梗,变脸这么快以为我们不会发现吗?”   “……好吧,我承认,查到林穆的照片之后我觉得白月光可能已经飞升成神仙了,不然根本不可能比得过他。”   “求照片!”   “求照片加一。”   “求照片加身份证号。”   “涨价这么快,你们让10086往哪儿站?!”   “还有10000呢……”   ……   话题的方向瞬间就歪了。   次日晨,梁小鸟醒过来的时候,林穆已经起来,打开窗子把房间里的暧昧气味散出去,然后走进浴室洗漱。   浴室跟卧室之间没有墙,而是一层玻璃,中间是磨砂质地,挡住重要部位,而上下都是透明的。   &nb sp;林穆背对着卧室,梁小鸟瞧见他绯红的耳朵,忍不住回味了一下昨晚的激情,抱着枕头“嘿嘿”地傻笑。   林穆别过脸瞪了他一眼,声音从浴室传出来,有些恼怒的意味:“快点起床!”   昨天晚上那些东西简直是在挑战阿穆的底线,梁小鸟知道他脸皮薄,于是捂着嘴巴,偷偷地笑。   在床上滚了几圈,终于平复了心情,梁小鸟打开微博刚准备看几篇新闻,界面就被无数的消息提醒炸得卡住,手机跟个不可描述的小玩具一样,在他手上震个不停。   林穆洗漱完出来,正在擦头发,听见这个声音顿时红了脸,怒道:“不要再玩了!今天还要上班!”   手机莫名其妙进入羞耻模式,还挨了阿穆一顿骂,梁小鸟一头雾水地抬头,“……玩什么?”   林穆看清他手上的东西,顿时哑然,揉了揉自己的鼻尖,“咳,没什么……你手机怎么了?”   “不知道……”   几分钟后,梁小鸟重启手机,从小秘书那儿得到一张截图,上面是导致他微博卡死的罪魁祸首——   #梁继骗婚直男#   林穆就在边上看着,瞧见这个话题,心头顿时咯噔一下。   梁小鸟不敢置信地瞧着手机上的画面,沉默两秒,突然炸毛,“什么叫直男?!我明明是个弯的!有这么埋汰人的吗!”   “……”   林穆本来打算安慰安慰他,一听这话,抬起的手放重重拍了两下他的脑袋,打开吹风机嗡嗡嗡地吹干了自己的头发。   永远都抓不到重点的傻鸟,不值得他的同情。   等他换好衣服,微博官方已经帮梁小鸟屏蔽掉未关注人信息,梁小鸟总算能够登上自己的账号。   林穆生怕他把刚才那个重点完全错误的宣言发上去,赶紧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   梁小鸟立即扑上来要抢,“阿穆,别闹!我明明是个比回形针都弯的gay!他们怎么可以用直男这种词来埋汰我!”   “……”果然是想说这个。   林穆抹了把脸,把他的手机往床底下一丢,双手按住梁小鸟的肩膀,试图稳住他的情绪,“你别着急,这件事情其实是因为我的计划……”   梁小鸟弯下腰想去捡手机,听见这话顿时一愣。   他慢慢直起身,然后一屁股坐到床边,呆呆地瞧着林穆。   林穆不太明白他的脑回路又转到哪儿去了,但眼下人安静下来就好。   顾英纵会找上郭建国,还是他让人去撺掇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俩具体会说些什么,但无非就是利用最近发生的几件事情来攻击他。   一个是骆嘉祥跟他的绯闻,一个是裁员的事情,还有就是资金运转不畅的事情。   这几件事情,林穆在做的时候就早有预料到后果,为此还特意找了支行行长跟他一起演戏,方便对方拿到“证据”。   另外,他还安排了专业的公关公司帮忙盯着,随时准备调整舆论风向。   ——网络发展到现在,网民们早已不是以前那种人云亦云的状态,想要完全操控舆论并不现实。   但事情牵扯到梁小鸟身上,这是始料未及的。   林穆正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就见梁小鸟嘴巴一瘪,委屈巴巴地说道:“你不要我了!你居然让人说我是直男!” 第36章   在林穆多次说明骗婚gay并没有比骗婚直男更好听, 并且答应每周多加一次福利之后,梁小鸟总算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正确的方向。   “骗婚?我骗谁的婚了?”   “……”   好在梁小鸟这话并不是真的在问自己先前跟谁结过婚,很快把话题转回林穆所说的计划上, “需要我的配合吗?比如说把你锁在房间三天三夜不出门, 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   林穆忍无可忍, 用面包堵住他的嘴, “不用!你好好待着!”   梁小鸟理直气壮,喷了一桌子面包屑,“唔唔唔!唔唔!”   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正经话, 林穆并不想翻译他这句话的内容。   趁早饭的时间,林穆联系了公关公司负责人, 严厉地斥责了对方的狡猾, 故意钻漏洞忽略梁继的话题,导致造成这么大的影响。   “贵公司给其他人也是这么做的公关?”   昨晚整个事件的过程, 禾白自己的公关部都有记录, 从最开始网友猜测的直男到后来的骗婚直男可能是网友误传, 但这个词发展成话题, 明显有人在其中操纵。   背后的人是不是顾英纵或者郭建国暂且另说,接下他委托,却没有尽职的公关公司肯定有责任。   公关公司的负责人脸皮厚得很,半点儿不觉得心虚, 等林穆说完, 笑眯眯地说道:“双人套餐打八折, 林总考虑一下?”   果然是坐地起价。   梁小鸟凑过来, 阴森森地说道:“打什么折?你的腿吗?”   生意人说话可没有这么直白的威胁,负责人没想到梁继就在边上,听到他的话噎了一下,干笑两声:“哟——原来是梁总!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我马上就让人去把话题压下去!”   挂断电话,梁小鸟搂住林穆的腰,得意道:“他家公司的一个重要股东是大梁的子公司,我算是间接控股。”   林穆拍拍他的脑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梁小鸟,你刚刚是不是在跟我装疯卖傻?”   正常人看到“梁继骗婚直男”这个话题,哪儿有跳过中间两个字,把两头连接起来的道理?   看梁小鸟现在这个脑子运转的速度,跟刚刚那个纠结于自己不是直男的傻鸟完全不是一个智力水平!   梁小鸟手臂肌肉一僵,默默往后退了小半步,“什、什么?我听不懂!”   林穆眼睛眯起,“梁、小、鸟!”   这家伙分明是借题发挥,就为了让他把一周三次增加到一周四次!   梁小鸟撒腿就跑,然而林穆早料到他的反应,一伸脚。   “哎,不是,阿穆……男子汉一个唾沫一个钉子,你刚刚答应我了!现在不能再反悔!”   “不能反悔,我难道还不能揍你吗!”   “嗷——”   --   按照一般的流程,公司资金链断裂之后,除了瘦身与追偿之外,还是得尽快找到融资,把资金链重新续上。   顾英纵和郭建国两人的目标就是阻断禾白向外融资的可能性,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地弄个热搜就算完。   这天,从凌晨一直到林穆回到岸上,连着几家媒体都报道了禾白资金链断裂的事情,标题措辞也从“疑似资金链断裂”变成了“预计申请破产保护”,仿佛禾白破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但在这个资讯混乱的信息时代,很多事情真假难辨,尤其是商场这个巨大的名利场内,更是“三人成虎”的真实体现。   林穆的工作号一早上就没有消停过,全是公司、媒体和股东打过来的电话,他挑着几个比较重要的股东接了,然后直接把工作卡拔了出来。   梁小鸟挨了一顿打,这会儿跟小白一起缩在角落,低着脑袋思过。   林穆瞧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好笑,想起早上的事情,问道:“人家都说你骗婚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阿穆肯跟他说话,那就是不生气了。   梁小鸟这阵子早就摸出林穆的脾气规律,这会儿偷偷抬眼看了看他的神色,那意思是:我可以说话了?   早起的梁小鸟满嘴黄色废料,林穆不但打了他一顿,还禁止他再开口,让他闭嘴思过。   林穆又好气又好笑,“说话。”   梁小鸟立即高兴起来,从角落一下蹿到林穆边上,得寸进尺地搂住他,“阿穆都说了有计划,那肯定已经想出解决办法了。我相信阿穆……”   在一段婚姻中,互相之间的信任非常重要,上辈子他们俩就是因为互相消磨掉了对方的信任,才会陷入越来越深的误会里。   但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梁小鸟对他事业上的能力却从未有过质疑,林穆心里不能说不欣慰。   然而没等他说些什么,梁小鸟一手捏住小白的脑袋,用拇指和食指堵住它的耳朵,继续说道:“而且昨天晚上我那么卖力!难道还不够证明我有多满意这门婚事吗?”   “……”   总是感动不过三秒,就不能指望这家伙嘴里能说出什么正常的理由来。   林穆木着脸,指着车厢角落,“你坐那儿去。”   “阿穆……”   “闭嘴,思过!”   “……”   伟大的霸道总裁脸色一垮,抱起一脸茫然的短腿哈士奇,委屈巴巴地离开软乎乎的媳妇,蹲在了冰冷的角落里。   梁小鸟摸摸小白的脑袋,心想阿穆会不会心疼狗子,让他回到自己旁边的座位去。   正这么想着,果然听见林穆喊他:“你带着小白过去干什么?自己蹲着!”   “……”   怀里小白欢快地跳到另一个主人脚边,徒留梁小鸟独自坐在角落冰冷的座位上,抱住了孤单的自己。   人生啊,就是这么起起落落落落落落……   --   关于禾白娱乐资金链断裂,正在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愈演愈烈,短短几个小时时间内就传得仿佛跟真的一样,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这些人的确神通广大,连林穆刚重生回来那几天,约见陈嘉树的事情都挖了出来。   陈嘉树是一家著名的律师事务所的首席顾问,主要提供公司经营方面的法律咨询。   破产保护其实是指债务人向法院提出破产重组申请,方案通过之后还可以继续经营,而破产则是直接宣告破产,并且按照破产清算程序偿还债务。   林穆约见陈嘉树的事情,仿佛成为了这个消息真实性的铁证。   另外一个所谓的证据,就是林穆整整一个早上都没有出现,打电话也没有人接,联系公司,秘书只说林总不在,别的信息一概没有透露。   不少人都觉得林穆是丢下禾白这个烂摊子,躲起来了。   几个金融大v在微博上跟进这件事情,肆意发表自己的看法。   【公司遭遇不利的行情,或者经营不善,都会发生资金链断裂的情况。这时候公司的经营者应该勇于面对、妥善处理,而不是一味地逃避。公司资金链断裂,正确的做法应该是……】   这话没有指名道姓,但是稍微关注过这件事情的人都知道,逃避说的是林穆避而不见的事情。   这些人里有顾英纵和郭建国买通的营销号,也有看这件事情受到了广泛关注,想要蹭热度出名的,还有原本就跟禾白不对付,故意踩上一脚的。   娱乐圈就那么大,资源也只有那么多,娱乐公司之间互相都是对手,这时看到有人带头挑起事端,一些跟禾白有过节的公司也纷纷加入了评论。   一时间,禾白娱乐四面楚歌,仿佛下一刻就要在这些人的诅咒中破产倒闭。   作为林穆丈夫的公司,大梁基金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证实了夫夫俩“貌合神离”的事情。   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先前被透露私下曾经说过两人关系不好的周鸿福,这时候也安静如鸡。   他们还以为周鸿福也有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呢!   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的时候,消失多时的林穆出现了。   下午一点,被记者们围得水泄不通的禾白娱乐门口。   跑车中的“英伦绅士”,阿斯顿马丁缓缓停靠,传说中已经带着全部家当逃往国外的林穆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下车,身上西装一丝不苟,淡定的神色一如平常。   视线扫过门口乌压压的一群人,林穆漠然开口道:“请让一让。”   虽然用了请字,话语里的强势却让记者们感受不到任何的客气。   也是,这么一大拨人挤在自家公司门口,无论哪个老板都高兴不起来。   记者们被他的气场震得愣了一下,就瞧见阿斯顿马丁的驾驶座又下来一个高大的男人,绕过车子走到林穆身边,手掌贴上他的腰背,俨然一副保护者的模样。   ……这是谁?   反应敏锐的财经记者抓着话筒,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林总!请问禾白资金链断裂的事情是真的吗?您准备什么时候申请破产保护?”   其他人如梦初醒,也跟着跑上前,却被更早接到通知的安保人员挡在一米开外,只能使尽浑身解数挂在安保人员身上,用力把话筒往前伸。   “林总,禾白为什么没有直接申请破产?是因为舍不得刚到手的家产吗?”这是假冒财经记者的娱乐记者。   “林总,请问您身边的这位是谁?您的丈夫梁继知道他的存在吗?”这是正宗纯种的娱乐版块记者。   “林总……”   梁小鸟不高兴了,瞪着那个纯种娱乐记者,“什么知不知道的?我就是梁继!”   “……”   场面顿时静了静。   纯种娱记两眼冒光,话筒方向一转,差点儿捅到梁继嘴里:“请问禾白的情况已经严重到总裁都买不起车的地步了吗?据传你们俩关系不和,今天却特意出现在禾白娱乐,是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娱记的话里全是陷阱,没经历过这种阵仗的梁小鸟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   这些人真是无孔不入,居然连他上午被罚闭嘴思过的事情都知道了!   这要是让情敌们知道了,趁虚而入怎么办!   梁小鸟瞪着这些窥探他和阿穆隐私的敌方间谍,怒道:“无耻!”   财经记者们顿时不高兴了,“你怎么能骂人呢?”   娱记却半点儿也不在意,拼了全身力气把话筒往前递了半厘米,“你和林穆关系不和,为什么还会替他辱骂记者?”   这话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坐实辱骂记者的行为,林穆眉心一沉,正要替梁小鸟回答,就被他给拦住了。   梁小鸟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那个纯种娱记,深沉道:“……我跟阿穆吵架,和你们欺负阿穆我就骂你们有什么关系吗!” 第37章   禾白娱乐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短时间内无法得到证实, 这天下午,财经媒体仿佛被娱乐记者劫持了一样,满屏都是八卦新闻。   #夫夫共乘一车, 禾白娱乐破产在即#   #梁继亲口证实夫夫关系不和,或因禾白破产事件产生分歧#   #梁继辱骂记者, 扬言“我就骂!”#   #林穆疑似抵押资产填补亏空#   ……   破产、豪门、婚变、阴谋……这几个因素加在一起, 吸引了不少吃瓜群众的兴趣。   无论是天之骄子坠落泥潭,还是模范夫夫撕破和乐表象, 又或者是处心积虑谋夺财产,都是观众们最喜欢看的大热戏码,这一天下来, 电视剧和节目的收视率都降低了一些。   其他媒体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打不通禾白娱乐的电话,就纷纷冲到禾白大厦楼下, 要求采访林穆和梁继。   萧阳曦今天到公司跟以往的前后辈们告别,免得自己离开后这些人对外说些不该说的事情。   后辈们簇拥着他下来的时候,瞧见外头几乎要打起来的记者们, 立即用羡慕的语气说道:“阳曦哥的名气真大, 解约居然有这么多人来采访!”   萧阳曦离开禾白其实不像其他人想的那么平静。   预想中自己一提起解约,林穆就会服软让他留下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甚至就连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亲生弟弟看待的经纪人也没有挽留他,反而毫不犹豫地站到了骆嘉祥, 那个进公司几年都没火起来的糊咖身边。   他现在毕竟还不是一线, 跳槽到其他公司, 有名气的经纪人压根不会放弃手上的其他艺人,只带他一个,但是要他跟一个没有名气的经纪人,他又不甘心。   为了前途,他选了一家比禾白更大的公司,但是大公司里可不缺二线艺人。   跳槽之后再也没有了以前前呼后拥的待遇,一下子从中流砥柱变成了边角料,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这也是他今天会出现在禾白的原因之一。   ——来找存在感。   他这段时间心里憋屈得很,微博也全部交给了经纪人助理打理,没有通告的时候就成天窝在家里打游戏,不想再看到任何人用那种漫不经心的眼神扫视自己。   也因此,他压根不知道自己解约公告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事情。   瞧见门外记者中有几个熟悉的面孔,萧阳曦感觉自己找回了一点场子,下巴微抬,矜持地抱怨道:“这些记者真是烦人,走个红毯要采访,拍部电视剧要采访,解约这种事情也要采访……”   话里话外带着炫耀,顺带告诉这些新人:解约对他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   如愿以偿地得到了新人们艳羡而嫉妒的称赞。   萧阳曦很享受这种感觉,这几天郁闷的心情消散了不少,大发慈悲地对身后的人说道:“跟我一块儿过去,露个脸?”   二线艺人跟这些小新人的影响力相差何止百倍,能在他身后露个脸,粉丝量说不定就能翻个倍。   新人们喜出望外,忙答道:“谢谢阳曦哥!”   萧阳曦高贵冷艳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带着一众拍马屁的后辈,向公司门口走去。   门口的记者们瞧见他过来,立即兴奋地挥舞起了手中的话筒。   萧阳曦心气儿一下子就顺了。   只听记者们高声呐喊道:“俞助理!俞助理!”   萧阳曦脸色一僵,“……”   新人们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总裁室的俞助理很快走到他们身边,淡淡地点了下头当做打招呼,然后走向记者们。   俞助理在自动玻璃门后头站定,把距离控制在记者的话筒接触不到自己的地步,客气地说道:“明天下午禾白将举办一场记者招待会,届时将会向大家说明关于禾白娱乐资金链的谣言,请各位媒体朋友稍安勿躁。”   记者们还在提问:“为什么还要等到明天?贵公司难道是要趁机商量对策糊弄群众吗?”   一个欺骗群众大帽子盖下来,俞助理脸色却丝毫不变,“这位记者朋友的意思,难道是认为其他媒体的受众没有资格了解事实真相?”   “……”被反问的记者不由得哑然。   俞助理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说道:“各位的问题明天都将得到解答,请回。”   门外的记者顿时散了一半。   娱乐记者们却发现了角落里的萧阳曦,问道:“不采访林总,采访一下萧阳曦总可以吧?”   俞助理欣然点头:“请便。”   反正已经不是自己公司的艺人了,没必要护着。   新人们的等级太低,不知道萧阳曦之前做的事情,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就是蠢蛋。   瞧着这个走向不太对,一个新人干笑两声说道:“啊,我突然想起来经纪人找我还有事情!”   “对对……阳曦哥我们就不跟你一起过去了,还有好多训练没有完成呢!”   “咳,好像要下雨了,我得回家收衣服去……”   几句话的时间,萧阳曦身边的人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记者们当即转移了目标,话筒对准萧阳曦,“请问你离开禾白是因为破产的传闻吗?”   “你以前曾经提起过,禾白就像你的家,现在禾白有难你却选择了离开,请问你有什么解释吗?”   “请问禾白这次资金链问题被曝光,其中有你的参与吗?是落井下石还是反目成仇?”   “……”   萧阳曦的脸色彻底黑了。   与此同时,楼上总裁室。   林穆坐在老板椅上,扶着自己的额头,梁小鸟那么大的个子,硬是把自己塞进了办公桌底下,蹲在他脚边给他捶腿,大脑袋耷拉下来,不敢抬头看他。   下午梁小鸟跟财经记者对骂了一个小时,娱乐记者兴奋地在旁边挑架,场面混乱得不行,最后还是林穆说要报警抓人,才把记者们全都撵走。   梁小鸟自觉保护了阿穆,心满意足地把人送进总裁室才回自己公司,结果记者们争分夺秒地写好新闻稿发出来,他看见报道,不到两个小时又跑了回来。   大梁基金的副总们刚逮到他,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公司上下到处找不到人,都快哭了,挨个儿给林穆打电话,让他劝梁小鸟回去。   “不开会,好歹也把文件给签了啊!好几个项目等着批款呢!”   “一大堆商业计划书等着他看,再不回来那些公司都要倒闭了……”   “我刚申请的年假,还没走出门就被人拉回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梁小鸟的秘书也给林穆打了个电话,大概是副总们在旁边盯着,语气有些不自然地说道:“bp和需要签字的文件已经在去禾白的路上了,林总,要不……您把办公室分梁总一半?也省得副总他们满天下地找人不是?”   “……”   林穆接到电话就在总裁室等,果然没一会儿人就过来了。   问题是梁小鸟到了禾白也不说话,就一直蹲在林穆脚边给他捶腿,时不时偷偷抬眼看看他,像只闯了祸的狗子在寻求主人的原谅。   “……行了,不是你的错。”林穆被他看得心软,沉默半晌终于开口,有些无奈地说道。   梁小鸟这才敢说话:“我是不是……又搞砸了?”   林穆叹口气,“没有。”   “真的?”   林穆看他实在过意不去,只能解释道:“他们现在蹦跶得越高,对我的计划就越有利。”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金融圈子和娱乐圈子之间有一层天然的代沟,说详细了梁小鸟也听不懂,只要知道他下午的行为没有对林穆要做的事情造成不好的影响就成。   梁小鸟松了口气,高兴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挠挠头,“阿穆,你教我怎么应付记者吧?”   以前都没觉得,今天看到那些断章取义的报道,他才知道自己跟阿穆比起来差得有多远。   他总不能一直拖阿穆的后腿。   林穆本来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看着他这么无忧无虑的模样又有些犹豫,这会儿他主动提起,自然是点头同意。   “但是你撂挑子的事情快把副总们都逼疯了,待会儿大梁那边会送文件过来,你下午就在这边办公。”   梁小鸟彻底高兴了,挪了挪屁股准备站起来,腿却蹲麻了,“扑通”一下跪在林穆跟前,身体扑到他怀里。   林穆吓了一跳,“哎你干嘛……”   “唔。”这是梁小鸟腿麻发出的声音。   叶霆过来汇报工作,一推门就听见这么两声,接着瞧见办公桌底下、林穆腿根上方黑漆漆的大脑袋,还以为他们俩在办公桌底下玩什么play,愣了一秒,脚下火速往回退。   “对不住对不住……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   林穆额头青筋顿时一跳,“……回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本能地想站起来,梁小鸟的腿却还麻着,没能及时让开,只来得及扶着林穆的腰跪直身体。   叶霆闻言回头,瞧见这一幕,头皮顿时一紧,忙摆手道:“不不……不了,你们玩、你们玩!”   紧接着,“嘭”地一声关上大门,世界顿时清净了。   “……”   这下是彻底解释不清楚了。 第38章   半个小时后, 总裁室。   “……好在提前透露过资金链的问题,底下人都还算镇定,没被那些媒体带节奏。”   叶霆汇报完工作, 把文件递过来给林穆签字的时候,视线忍不住往他身下扫。   林穆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了一眼, 疑惑地抬头, “……怎么了?”   “没……”叶霆顿了顿,有些不自在地揉揉自己的鼻尖, 片刻后忍不住问道:“你和梁总……呃,原来是你在……”   林穆顿时知道他在说些什么,飞快地往边上梁继那边看了一眼, 耳朵一红,压低声音有些恼怒地说道:“我都说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好好……”   叶霆拿回自己的文档,临走前还是忍不住多嘴一句:“那什么, 三分钟有点快,我认识一个医生,可以延长……”   林穆简直要疯了, 手摸上旁边的相框, 警告性地瞪着他,“你还有完没完?”   叶霆一秒认怂, “不说,不说了……你冷静一点!这又不是什么……好吧这很严重, 但是梁总那么爱你是吧?我……哎别砸!”   林穆抓起碎纸机边上的废弃文件砸了出去。   这动静有点大, 梁小鸟从成堆的商业计划书里抬起头, 一头雾水地看着林穆,“……怎么了?他惹你生气了?”   “……”   林穆脸上忍不住一红,心说梁小鸟要是知道叶霆在想什么,恐怕得追杀出去。   而他绝对不会站在叶霆那边。   为了保障叶霆的人身安全,林穆深吸口气平复心情,摆摆手说道:“没有,bp看完了吗?”   “……”梁小鸟把跃跃欲试想要偷懒的脑袋转了回去。   --   次日上午,陈嘉树带着儿子来到禾白娱乐。   陈嘉树的年纪跟林爸爸差不多大,但是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岁出头的模样,穿着格子图案的西装三件套,看起来很有英伦绅士的风格。   事实上,陈嘉树的确有二分之一的英国血统。   “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居然让人抓住我们俩见面的事情来攻击禾白。”   林穆客气道:“是我没挑好地方,陈叔叔不用太在意。”   陈嘉树的儿子跟他长得很像,但气质却完全不同,虽然也穿着西装三件套,却总有种散漫的感觉。   ——陈书凌,兼任禾白的高级法律顾问,也是说梁继是“两个唧唧”的那个朋友。   他朝林穆挑了两下眉毛当做打招呼,一边说道:“明明是那些媒体瞎说八道满嘴喷粪,你们俩在这儿拼命揽责任干什么?”   陈嘉树闻言皱起了眉头,“你这样说话太粗鲁了!”   “……”陈书凌耸耸肩,在陈嘉树看不到的地方,对林穆撇了撇嘴角,颇有些不以为然。   陈嘉树这次过来,是受到林穆的邀请,来解决这次的破产事件。   短暂的寒暄过后,陈嘉树进入正题。   “从公司性质上来说,媒体跟禾白娱乐的经营范围不同,不算竞争关系。我建议你搜集证据起诉媒体,但是如果想要起诉所有媒体,需要的资金太庞大,我不建议你这么做,最好是挑几家起诉,剩下的媒体可以采用调解的方式……”   林穆本来也没打算捅整个马蜂窝。   带头的那些媒体都只是顾英纵和郭建国两个人手上的刀,后边跟风的媒体太多,一个个清算吃力不讨好,没有必要这么做。   况且相比于所谓的名誉,禾白娱乐现在更需要的是真金白银的钱,私下调解再好不过。   杀鸡儆猴那一套,无论在哪个圈子都能吃得开。   陈嘉树继续道:“至于宏大娱乐那边,你们双方的公司存在竞争关系,但是对方很谨慎,没有亲自出面,报警可能不会受理。”   林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好歹是掌管一家公司的人,顾英纵还不至于蠢到把自己暴露出去,等着林穆来抓把柄的地步。   何况这回还有郭建国在,他两边都得防着,肯定得更加谨慎。   陈嘉树商量完事情就准备离开,起诉书就交给陈书凌来做。   “臭老头,就知道使唤我……”   话虽这么说,陈书凌倒是利索地掏出了电脑,准备就在林穆的总裁室做起诉书。   林穆指了指总裁室另一边的办公桌,“那是梁小鸟的办公桌,你先坐那儿。”   陈书凌毫不客气地坐下,打开电脑,一边问道:“你家那两个唧唧,给你惹了这么大的麻烦,你都不会生气?”   林穆也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闻言回答道:“气啊……但是他知道我不喜欢吃药。”   陈大律师没明白这里面的关联,“……什么意思?”   林穆视线落在桌上的相框,笑了笑,“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但是却一直在努力地照顾我。”   “……行吧,你们这些已婚人士就是喜欢讲情怀。这要是我的人,铁定已经在民政局走过一趟了。”   林穆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他还年轻。”   陈书凌从电脑上方看了他一眼,“你也才24!说得跟你比他大多少岁似的……”   林穆笑了笑,心道加上上辈子,他可是比梁继大了整整八岁。   陈书凌只觉得好友又在给自己撒狗粮,转移话题道:“你说郭建国背着你们家在外边自己开了个公司?竞业协议签了几年?能找到他竞业的证据吗?”   竞业协议是企业为了保护商业秘密,跟员工签订的一项协议,要求员工在任职期间或者离职后的一段时间内不能从业于跟企业有业务竞争的单位。   如果只是做起诉书,陈书凌压根不用跟过来,他今天会来这儿,除了要参与下午的记者招待会之外,还因为林穆的另外一个委托。   说起这件事,林穆眼色微沉,眉心不自觉地蹙起。   “两年。他那家公司法人代表用的是他老婆的名字,现在还没办法找到直接证据。”   陈书凌摊手,“那你让我来,我也没办法给你造个证据出来啊……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穆指尖点了点桌面,眼睛微微眯起,“等。”   “等?”陈书凌很快明白过来,“万一他本人不出面,不是便宜他了!”   郭建国这么多年侵吞了禾白不少财产,难道就这么放他出去?   林穆抿唇,神秘地笑笑,“他会出面的。”   这不仅仅是因为上辈子的经验。   郭建国这个人,林爸爸平时待他不薄,两家往上数三代开始就有交情,也不存在报复的可能。   林穆思来想去,觉得他会背叛禾白的原因,就是不甘心自己二十几年来一直屈居于副总的位置。   好不容易自己开了家公司,把副总的“副”字去掉了,郭建国怎么可能舍得默默待在幕后?   他这一次联合顾英纵两个人散布禾白破产的谣言,无非是想让林穆手忙脚乱,短时间顾不上他的去向。   等他离开禾白,又有王辽骗走项目款,资金链断裂,顾英纵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到时候,不管有没有过节,其他娱乐公司必定会想要分一杯羹,群狼环伺之下,林穆就更加顾不上他了。   等林穆最后反应过来,早就过了竞业协议的最长期限,到时候就算禾白还没有倒闭,林穆也没有余力再去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不得不说郭建国在商场上混了这么些年,虽然脑子算不上灵光,但到底是学了不少东西,这一番布置下来,要是林穆没有提前防备,肯定会让他得逞。   可惜林穆重生回来早有准备。   陈书凌见他胸有成竹,也没多问,点头道:“那行,反正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我……你家两个唧唧呢?”   “……你别这么叫他,待会儿让他听见又得生气。”林穆道。   “行吧,小孩儿脾气……你还记得大学那个跟你同班的覃迪?”陈书凌分心二用,做起诉书一边说道:“他是我爸那个律师事务所的客户,昨天看见你和两个唧唧的报道,他就跟我问起你,想约你吃个饭。”   覃迪?   林穆一愣。   上辈子禾白的资金危机,林穆就是找了这个老同学拆借才过去的。   其实在大学的时候,林穆跟这个同学并不熟悉,只不过当时实在是走投无路了,资金链彻底断裂,员工的工资都得他自己掏腰包垫付,以往交好的朋友、林爸爸的合作伙伴等等都借了一圈,都没有人肯伸出援手,才只能碰运气去找拆借公司。   没想到却遇到了老同学,对方还很大方地帮助了自己。   这辈子禾白的情况比上辈子好了许多,林穆也没有必要拆借,本来以为双方就没有合作的机会了,却没想到对方会主动问起他。   想起上辈子覃迪对自己毫不犹豫的帮助,林穆笑笑,“该是我请他吃饭。”   陈书凌停下手里的工作,挑眉瞧着林穆,“你公司的情况很糟糕?缺多少,找你家两个唧唧要啊!他要是不给,我这儿还有点私房钱,顺便免费给你打一场离婚官司……”   林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去去……你才要离婚!”   “那你得先给我介绍个对象,结了婚才能离。”陈书凌笑他,“看不出来,你对你家两个唧唧还挺维护的啊!”   林穆耳根微红,学着陈爸爸的模样扫他一眼,“粗鲁!”   陈书凌立马认输,“别别……有话好好说,别学我爸!”   林穆朝他挑了两下眉毛,那意思是:我还制不住你?   另一边,大梁基金总裁室。   梁小鸟埋头在堆积成山的商业计划书中,趁秘书没注意,悄悄拨通了代驾大兄弟的电话。   “今天照顾你一单大的!你去我家别墅……” 第39章   这天中午十二点, 禾白举办记者招待会的一个小时前。   林穆忙活了一上午, 等陈书凌的起诉书做完, 两个人正准备出去吃饭,就接到了梁小鸟的电话。   梁小鸟那边声音有些空旷, 也不知道是躲在哪儿给他打的电话。   “就知道你还没吃饭……我让人给你买了吃的送过去, 你别出去了,休息一会儿等他们送上来, 下午招待会等着我,我这边bp看完就去给你撑场子。”   昨天的报道虽然大都是冲着禾白娱乐来的, 但因为梁小鸟的那些话,对大梁基金的股价也有一定的影响,他想要参加招待会澄清事情, 并不算奇怪。   林穆抿唇笑了笑,示意电梯里的陈书凌回来,一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午饭?”   自然是俞助理告诉他的。   林穆知道梁小鸟的醋意大, 重生回来后就曾经授意俞助理, 如果他问起自己的事情,可以适当透露一些。   但他现在还不打算让梁小鸟知道这件事。   果然, 电话那头梁小鸟听见他问,得意地哼哼两声,“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这时,陈书凌凑过来, 十分欠扁地打了声招呼:“嗨, 两个唧唧同学, 你准备来撑场子还是来拆台?”   电话那头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明显变了,怒道:“你怎么也在?我给阿穆买的午饭你不许吃,自己出去找吃的去!”   陈书凌一乐,故意说道:“我走可以,不过我这一走,可就没人给你家小穆穆打官司了,那下午他要是被那些记者欺负……”   闻言,梁小鸟犹豫了一下。   别的什么他都不在乎,但是让阿穆受欺负,那是万万不行的!   “你、你等会儿!哎,不对……你跟阿穆签了合同!不打官司就是违约!”   见他真的信了,陈书凌立时笑倒在一边,“哈哈哈哈……我不行了,你男人太好玩了……”   林穆看不下去了,“你别总欺负他。”   梁小鸟这才发觉自己被骗了,怒道:“陈树林!你给我等着!我……阿穆!不许给他吃午饭!”   林穆拿文件砸了陈书凌一下,安抚梁小鸟:“好好……我让他自己出去吃。”   梁小鸟想了想还是觉得好气,噌地一下站起来,“不行,我要去揍他!”   话音刚落,林穆就听见那边响起一个绝望的声音:“我都躲到男厕了还能被抓到……哎,梁总?梁总别跑!回来!我年假只剩两天,真的不想再被抓回来了……”   “……”   --   为了保证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记者们提前到场,在禾白大厦一楼宽阔的大厅内等候工作人员引导入场。   最早报道禾白娱乐破产事件的几家媒体被同行们众星拱月似的围在中间,打探内幕消息。   “这么大的新闻,一点儿风声都不放给我们,我还是看了你们的报道才知道的……老高,这你就太不厚道了吧!”   这话说得,抢头版头条是多正常的事情?难不成自己采访之前还得告诉竞争对手过来一起抢?   这不就跟猜拳的时候告诉对方自己要出什么一样傻?   被称为老高的男人笑笑,打了个哈哈:“这不是主编那边催得太急,没来得及说么!下次,下次一定知会你一声……”   那人也知道这是客套话,先前那句不过是挑起话头,试探老高能不能提前共享一些消息。   看老高似乎有分享的意向,另外一个人接过话头,问道:“禾白娱乐破产的消息是真的?”   大家都是吃这碗饭的,一篇通稿里面哪些是瞎编乱造、哪些是真实情况,一眼就能瞧出来。   但问题就在于这几家媒体编故事的本事太高了,他们知道禾白的资金的确出了问题,但却不知道有没有严重到申请破产保护的程度。   “这个不太好说啊……”老高拉长了声音,颇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毕竟他们公司里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怎么可能知道得太清楚?”   这话说是不知道,却明里暗里地表示自己有内部消息,只不过不方便说得太清楚。   这个时候,其他人就该亮出自己的“诚意”了。   记者招待会每个人只有一到两个问题,为了待会儿提问的时候能够抓住关键,其他几家记者对视一眼,咬咬牙,认了。   最先开口的记者朝老高伸出两根手指,“这个数?”   老高神色不变,笑着掸了掸袖子上不存在的灰尘。   其他人赶紧眼神示意,让那个记者加了一根手指。   老高挑了挑眉毛,长叹道:“咱们记者这个行业啊……”   记者比了个“五”。   老高不为所动,继续道:“竞争力很大,有时候为了抢一个头条新闻,那真是得争破头!”   站出来那人眉心一跳,直接比了个‘八’,沉声道:“大家出来讨生活都不容易,你别做得太过了!”   一个新闻的抽成就那么些,再高就没意思了。   老高这才松口,扫了眼大厅里的情况,下巴一指落地窗边,“咱们去那儿聊。”   记者们一脸肉疼地跟上。   老高倒是挺讲信誉,到了地方确定没有人偷听,直接开口道:“这么说吧,禾白娱乐的资金链现在……”   然而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后头一群人惊呼出声:“卧槽!”   “嗡——嗡——”   跑车马达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十几道声音交叠在一起,制造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到门口。   下一刻,豪华跑车排着队闯入所有人的视野,一个漂亮的漂移,稳稳停在大门两侧。   众人仔细一看,兰博基尼、法拉利、布加迪……领头的一辆甚至是全球限量发售8台的布加迪威速16.4!   价值4000万的超级跑车!   豪华跑车在这个娱乐公司林立的地方并不算罕见,但十几辆一起出现,还是整整齐齐、按照“红橙黄蓝紫黑白灰”的顺序排列对称地在两边,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觉得仿佛是一摞摞的钞票在自己眼前移动。   记者们顿时忘记了自己在谈论些什么。   沉默片刻后,终于有人开口,满是嫉妒和兴奋地说道:“快拿摄像机过来!这么多车肯定是巨星……诶?”   只见十六辆豪华跑车的车门同时打开,从里头下来的却不是任何一个媒体熟知的艺人。   恰恰相反,车上下来的都是身穿服务生制服、手上端着餐盘的普通人。   “……”   记者们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些人端着盘子,脚下沉稳地走到前台,彬彬有礼地说道:“您好,我是全聚德的外送专员,来给林总送烤鸭。”   “……外、外卖?”   记者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简直要疯了。   “您好,我是莫斯科餐厅的外送专员,来送罐焖牛肉……”   “您好,我也是来送外卖的……顺便一提,不知道梁总家里还缺不缺跑腿买饭的?司机也行!保证一滴汤汁都不会洒出来!”   另一位外送专员明显打听过其中的内幕,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一张纸巾上递过去,“您好,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梁总需要代驾的话,可以直接联系我……”   ……   十六家饭店客串外卖员的服务生,分四趟电梯上楼,直到电梯门全部关上,大厅里的人还处在恍惚之中。   千万级别的豪华跑车……   居然只是用来送外卖?!   一个刚入行的记者新人看着外头整齐排列的超级跑车,有些喘不上来气。   这时,门外又是“嗡——”的一声。   众人心头一颤,心道不会又来两排外卖跑车吧?外头这小广场装得下?   好在梁继并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随着马达轰鸣声驶入众人视线的,是一辆跟前面那些千万级跑车相比之下,逊色不少的阿斯顿马丁。   梁继和林穆昨天共乘的那一辆。   看着梁继从阿斯顿马丁小翅膀形状的车门下钻出来,一道闪电击中所有人的脑海,让他们想起了一个标题——   #夫夫共乘一辆车,禾白娱乐破产在即#   现在再看外头那些彩虹色排列的跑车,刚刚那浮夸的一幕就有了解释。   被豪车蒙蔽的几十双眼睛顿时恢复了清明,所有记者看着梁继从十七堆粉红纸币中走过来,眼中的仇富之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梁小鸟一心上楼揍陈书凌,并没有注意到记者们饱含仇恨的眼神,大步穿过大厅进了直达电梯,忽然觉得背后一凉。   天冷了,该让阿穆把公司的暖气调高一点了。   这么想着,单纯的霸道总裁没有发觉任何异状,怒气值也在看到阿穆的一瞬间清零,欣然答应对方的邀请,加入了一起用午饭的队伍。   吃完午饭,陈书凌刷了一下话题相关,瞧见最新的几条新闻,不由得沉默两秒,示意林穆跟自己一起到窗边看看。   从16楼看下去,一辆靛蓝色的阿斯顿马丁横在广场上,被一群记者围着拍照。   林穆不明所以地瞧了陈书凌一眼。   陈书凌把手机递给他,“说真的,免费离婚官司券,我一直给你留着。”   “……别瞎说。”   林穆不赞同地蹙眉,瞧见新闻标题时,却不由得沉默下来。   “……”   梁小鸟漱完口回来,瞧见陈书凌跟阿穆凑得那么近,眉眼顿时一沉。   强势地从中间隔开两个人,梁小鸟示威似得瞪了陈书凌一眼,凑过去看林穆的手机屏幕,“你们俩背着我说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   话还没说完,瞧清楚屏幕上的内容,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穷奢极欲!十六辆跑车送外卖,是人性的丧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死要面子!为反驳媒体言论,梁继竟开十六辆超跑送外卖!#   #破产前的最后狂欢!总裁豪车送外卖,是秀恩爱还是示威?#   ……   梁小鸟咽了口唾沫,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 第40章   “我就是想让那些人知道咱们没有破产, 谁想到他们会那么说……阿穆, 我错了,你打我吧!”   梁小鸟蹲在沙发边,抓着林穆的手, 使劲往自己那张俊脸上揍。   林穆简直哭笑不得,收着力道没挨着他, 梁小鸟就拿自己的脑袋来撞他的手。   “……行了,没怪你。”林穆赶紧张开手接住他的大脑袋,揉了揉, “但是你下回做事之前先跟我说一声,这种惊喜太……”   他还没想好用什么词来形容,梁小鸟已经连忙点头, “一定!下次我上厕所都提前告诉你!”   “那就……不用了。”林穆委婉地拒绝了这个有味道的提议。   然而这委婉的拒绝并没能浇灭梁小鸟的热情, 霸道总裁原地满血复活,嗖地一下蹭到沙发上,抱住林穆, 坚定道:“不行, 我已经决定了, 你不许拒绝!”   “……”   陈书凌在边上喝着咖啡, 瞧见他们俩这腻歪的模样, 顿觉牙酸, “你们俩够了啊, 虐待小动物会被爱狗人士举报的!”   林穆这才想起来边上还有人, 耳朵一红, 从梁小鸟怀里挣扎出来,低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换身衣服,我们下去吧。”   说完,快步走向休息区,在感应器上摁了下手指,休息区的大门随之打开。   才刚抱到阿穆就被陈书凌给搅和了,梁小鸟很不高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陈书凌一点都不怕他,得意地挑挑眉毛,那意思是:你能拿我怎么样?   “……”梁小鸟顿时气得不行。   --   下午一点整,记者们进场。   上台前,张总监急匆匆找到林穆,小声说了几句话。   林穆眉峰一挑,对梁小鸟和陈书凌说道:“我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就跟张总监进了电梯。   梁小鸟瞧了眼外头摩拳擦掌不怀好意的媒体记者们,沉默一会儿,凑到陈书凌边上,喊了他一声:“陈树林。”   陈树林是陈书凌学生时代的外号,由名字谐音演化而来。   梁小鸟本想给他起个跟“两个唧唧”差不多的外号,奈何能力不够,到现在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   陈书凌就喜欢看别人想弄死他又没办法的样子,因此格外喜欢跟梁小鸟说话,见他主动送上门,很是热情地答应了一声。   “小唧唧,怎么啦?”   小你个头的唧唧!   梁小鸟深吸几口气,强自忍住骂人的冲动,不太自然地说道:“……你教教我,怎么对付这些媒体,才不会给阿穆惹麻烦。”   他算是怕了,他在这些媒体跟前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随便一句话能被他们解读出八种意思,黑的都能说成白的,太憋屈了。   这要是在平时,他肯定直接让这些人有多远滚多远,但眼下为了阿穆,也只能忍着。   陈书凌闻言,惊讶地挑起眉毛,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你这是在跟我求助?”   梁小鸟瞧着他那夸张的惊讶表情,瞬间炸毛,“谁跟你求助了!我……我就是问问……”   说到最后,声音在陈书凌似笑非笑的眼神中小下去。   梁小鸟干脆破罐破摔地说道:“就跟你求助了,怎么着!我就不该找你这家伙……”   说着就要转身走人。   陈书凌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笑道:“别走啊!既然你都诚心诚意地发问了,让我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嘛……”   “不过什么?”   陈书凌挑眉瞧着梁小鸟,“叫声哥,我就教你。”   他比林穆大三岁,比梁小鸟大四岁,让他叫一声哥还真不算占便宜。   但这可是给他起了“两个唧唧”这种外号,还欺负了他好几年的人,梁小鸟皱皱鼻子,不太想叫。   陈书凌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看来你对林穆的感情也就那样……”   梁小鸟顿时不犹豫了,闭着眼睛喊了一声:“哥!”   陈书凌心里已经笑瘫了,面上却是端着一副不在乎的模样,没听见似的,“啊”了一声。   “你说什么?太小声了,我没听见!”   梁小鸟可不会上他这当,见状顿时恼了,“……你到底教不教?”   “教教……你这小孩儿真是一点都不禁逗!”   眼瞧着记者们都已经入场,陈书凌也不逗他了,正色道:“其实很简单,就两个诀窍:避重就轻,少说少错。”   梁小鸟怀疑地看着他,“就这样?”   陈书凌摊手,“不然?”   梁小鸟顿时高兴起来,不计前嫌地搭上陈书凌的肩膀,自信地说道:“这个我拿手!”   陈书凌快要憋不住笑了,肩膀一抖一抖,努力摆出认真的神色:“嗯,你的确很拿手。”   林穆跟张总监说完事情,回来就瞧见这两人哥俩好地站在一块儿,不由得有些纳罕。   梁小鸟一直介意陈书凌叫他“两个唧唧”,眼下这是和好了?   疑惑地看了陈书凌一眼,对方却只是神秘地朝他眨眨眼。   林穆不由得摇头失笑,看了眼时间,说道:“我跟梁小鸟先进去,你准备一下。”   陈书凌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交给我。”   主持人已经上台,梁小鸟跟着林穆进门,底下媒体记者们顿时向他投去仇恨的目光,十分清晰地表达出“该死的有钱人”的意思。   已经得到陈书凌的八字真言,梁小鸟此刻半点儿也不惊慌,冷冽的目光扫过下面众人,也表达出了自己对这些人的厌恶。   这些瞎编乱造的臭媒体!居然害他喊了陈树林那个家伙一声哥!   双方相看两相厌,梁小鸟别过脸,哼了一声。   林穆以为他还在为新闻的事情生气,避开记者们的视线,手掌贴上他的后背,顺毛似地抚了抚。   梁小鸟的心情顿时舒畅了。   公关部的杨总监被林穆升为副总,换了一位新的总监罗珂,今天作为主持人,负责把握招待会的流程。   “各位媒体朋友下午好,我是禾白娱乐公关总监罗珂,很高兴各位今天能够来参加此次记者招待会。这次招待会,主要是为了向大家澄清关于禾白娱乐资金问题的谣言,以及……”   “罗总监,您这么说恐怕不太好吧?”一个记者打断了她的话,“您说资金问题是谣言,难道是想说昨天凌晨发布的采访是假的?您有什么证据吗?”   罗总监向台下看了一眼,得到林穆的首肯后,才重新看向提问的记者。   “这位……远澄新闻的朋友,打断别人说话似乎不太礼貌?至于禾白娱乐的事情,我们禾白的人比你更清楚。”   罗珂人长得比较娇小,说话也客客气气,但话里的意思可并不客气。   一家未上市的公司,并没有向社会公开经营和财务状况的义务,有没有资金问题,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还需要向他一个外人证明?   提问的记者被噎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正打算坐回去,却听见罗珂说道:   “记者提问环节还没有到,这位先生就急着提问,想必是有急事要处理。既然这样,我们禾白就不多留了。”   说着,罗珂朝场边的安保人员一招手,“送这位先生出去。”   “你!”   远澄新闻是最早报道禾白娱乐破产新闻的媒体之一,这个记者本以为禾白娱乐都要破产了,对上他们这些媒体不敢太硬气,却没想到自己开场刚问了一句话就要被人赶出去。   他倒也不是吃素的,挡住保安的动作,转向林穆,质问道:“林总,贵公司就是这么跟我们澄清事实的?”   梁小鸟一看这人想欺负阿穆,身子忍不住前倾,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穆给按了回去。   林穆看着那个记者,平静道:“禾白只向想知道事实真相的群众澄清。”   言下之意,你们本身就在歪曲事实,压根不想知道真相,那还求什么澄清?   这几乎就是明晃晃地说远澄新闻捏造事实!   远澄新闻的记者脸色难看起来,被几个保安夹在中间请了出去。   剩下的记者们见禾白居然这么硬气,一时间安静下来,招待会得以继续进行。   简单开场之后,罗珂请上林穆和梁继,“……接下来是记者提问环节。由于刚才耽误了不少时间,接下来的行程有些紧张,每位记者只能提问两次。”   顺手往远澄新闻的记者身上拉了一次仇恨,罗珂把时间交给林穆和梁继。   林穆和梁小鸟一起上台,在会议桌后头坐下。   有了远澄新闻的前车之鉴,即使急着提问,记者们也没有吵嚷,纷纷举起了手。   罗珂把话筒交给前排的一个记者。   “梁总您好,我是烽皇娱乐的记者。请问您今天中午动用16辆豪车给林总送午饭,是否是为了反驳媒体言论,证明自己有钱?”   这个问题看起来没什么意义,但往细了想,真正的富豪哪儿有人会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有钱?   梁小鸟要真是点头,明天报纸上就会有人说大梁基金是个皮包公司,梁继是个暴发户。   这个记者就是看梁小鸟好欺负,故意绕过林穆,给他下套。   林穆眉心微蹙,正要替梁小鸟回答,手却让他给抓住了,安抚性地捏了捏。   梁小鸟得了陈书凌的指点,这会儿一点也不慌乱,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记者,哼道:“你会不会数数?我明明开了十七辆车过来!剩下那辆让你吃了?”   “……”   现场一阵沉默,有几个记者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烽皇娱乐记者没想到梁继突然变得狡猾起来,身后的闷笑声让他有些难堪,深吸口气说道:“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梁小鸟皱皱眉头,说道:“不是。”   ……就这样?   不说说自己开这么多跑车送外卖到底是为什么?   烽皇娱乐的记者被他这异常简短的回答给弄懵了,还想再问,罗珂却已经说道:“两个问题已经用完,请把话筒交给下一位。”   “……”连禾白的人都这么无赖!   烽皇娱乐的记者愤愤地坐下,倒是没敢抗议什么。   今天这个招待会,他算是看明白了。   禾白就没打算给他们钻空子的机会,梁继先前那么傻乎乎送把柄的样子估计也是装出来的,他现在与其提意见被赶出去,还不如听听其他人能问出来什么。   下一个还是娱乐记者,“梁总,请问您跟林总之间关系不和,是因为禾白娱乐破产的事情吗?”   这个记者倒是狡猾,一个问题包含了两个事件的信息,还顺便给梁小鸟挖了坑。   梁小鸟冷哼一声,心说难道阿穆不给他抱也要跟这些媒体说,好让那些情敌过来撬墙角吗?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跟阿……林总好着呢!”   娱乐记者锲而不舍,“可是您先前亲口承认过吵架,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果然!这些人就是想让他和阿穆吵架,好让那些情敌来撬墙角!   梁小鸟沉了脸色,“我记得大梁是你们公司的股东。”   结果旗下的记者却帮着别人来撬他的墙角!   好气!   冷硬的外表具有极强的欺骗性,娱乐记者显然也想起了自己公司的股份结构,顿时被震慑到,灰溜溜地坐了回去。   再问下去丢了工作就不好了。   再下一个是财经记者,问题自然是冲着林穆去的。   “林总您好,我是快讯财经的记者。近两天听说贵公司大量裁员,是因为资金链已经断裂,正在申请破产保护,请问这件事情是否属实?”   快讯财经也是最先发布禾白娱乐破产新闻的几家媒体之一,那篇离职员工采访就是这家发出来的。   梁小鸟蹙眉看着快讯财经的记者,大掌在会议桌下,紧紧抓着林穆的手。   虽然才刚工作不到半年时间,但这不妨碍他知道,今天过来的其他记者都只是跟风,只有这几个起头的媒体,才是掌握关键信息的人。   林穆感受到梁小鸟对自己的担忧,用拇指安抚性地揉揉他的虎口,示意没事。   抬眼瞧着那位记者,林穆淡淡反问道:“听说?你听谁说?”   快讯财经记者镇定地笑笑,“当然是听贵公司离职的员工说的。”   “这个所谓的员工是谁?”   快讯财经记者以为林穆要找爆料人,当即正义凛然地说道:“爆料人选择信任我们快讯财经,我们当然不会透露爆料者的真实身份,陷他于不义。”   林穆定定瞧他一眼,招手示意人事部的张总监,“最近我们公司离职的人员里,有总监以上级别的人吗?”   张总监摇头,“没有。”   林穆眼睛眯起,望向快讯财经的记者,“你所说的爆料人,是谁?”   记者还没明白林穆的意思,仍旧坚持道:“我说了,我不会透露爆料人的任何信息!”   然而其他记者中却有人明白了,沉默下来,看向他的眼神里有些惊疑。   林穆脸色一沉,“你这是造谣诽谤!”   快讯财经的记者立即激动起来,“你凭什么说我是造谣?说话要讲证据!”   林穆正要说话,梁小鸟却抢先说道:“大规模裁员而不是辞职,说明就算破产的事情是真的,也只有高层才知道。但是高层没人离职,你那个所谓的离职人员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快讯财经记者明白过来,脸色一白。   略过梁小鸟邀功的表情,林穆适时开口,冷声道:“快讯财经恶意造谣我的公司破产倒闭,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我们法庭上见。”   说完不等对方反应,林穆视线转向台下一侧,“陈律师,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陈律师!   想到先前得到的消息,记者们心头一颤,心说不会是陈嘉树来了吧?   那可是金牌律师,胜诉率高得惊人,这要是让他抓住把柄,回去别说什么头条新闻的奖金抽成了,公司把他们轰出去才是真的!   在记者们畏惧的眼神中,一个年轻的西装男人走上台,跟底下的记者们打了声招呼。   没等他们松口气,年轻人就笑眯眯地说道:“各位下午好,我是环宇律师事务所陈嘉树先生的儿子,陈书凌。”   儿……儿子?   梁小鸟低声在林穆边上嘀咕道:“这么大了,出去还要报自己老爸的名字,丢人!”   林穆敲了他一下,低声道:“别拆自己人的台!”   梁小鸟皱了皱鼻子,只能闭嘴。   台前,陈书凌收起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说道:“今天,我谨代表禾白娱乐向在座的几家媒体提出诉讼,分别是嘉禾财经、朝阳新闻……”   被点到的几家媒体脸色一白。   快讯财经还不肯相信这件事,愤怒地说道:“我没有造谣!禾白娱乐破产的消息是真的!爆料人虽然不是高层,但是……”   这就是禾白内部的事情了,林穆沉声打断他,“但是什么?”   快讯财经记者突然清醒过来,当着在场这么多同行的面,不由得语塞。   他总不能前脚刚说不会暴露爆料人,后脚就把人给抖落出来。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没被念到名字的媒体顿时松了口气,很快却又兴奋起来。   本来还担心禾白娱乐破产的消息被澄清了,自己回去没有东西可以写,现在禾白娱乐居然大张旗鼓地对媒体提出诉讼,这可是大新闻!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在各行各业都适用,此时想起上头对他们这些野生媒体的不满,其他媒体的记者们兴奋得手都在抖。   这就是送上门的出头鸟啊!   把这些媒体竖起来给上头的人敲打一顿,其他媒体就不用天天担心自己会被抓典型了。   林穆敢开这场记者招待会,也正是抓住了他们的这种心理。   然而没等他们高兴太久,陈书凌紧接着下一句话就把他们从兴奋中拉了回来。   “至于其他的媒体,我的雇主禾白娱乐愿意与你们进行私下调解。”   “……”   刚刚还是气势汹汹的媒体们顿时变了脸色,一个记者急忙说道:“怎么能这样!我们也是被他们给骗了,我们也是受害者!”   “就是就是……不知者无罪,你们不要太过分了!”   对于这种言论,陈书凌一概笑着回道:“这样啊……那的确是很为难。要不,咱们法庭上让法官决定?”   “……”还在叫嚣的记者们顿时就哑火了。   私下调解顶多挨顿骂出点钱,上了法庭,工作肯定就保不住了,去别的媒体也没人敢要。   等到场面安静下来,罗珂适时开口:“接下来,我们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   费尽周章把这么多媒体聚集到一起,光是杀鸡儆猴可不够,总得办点实事。   “明年初,由知名导演金长鸣执导的电视剧《华尔街》将会开拍……”   张总监刚才急急忙忙来找林穆就是为了这件事。   ——那个学编剧的学生刚刚答应把这个剧本卖给禾白娱乐。   趁着记者们的注意力都在那边,林穆拉着梁小鸟,示意陈书凌,三个人悄悄离场。   这场招待会,就当是《华尔街》的开拍预告会吧!   也不知道顾英纵和郭建国知道这件事情,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   下午五点,记者招待会圆满结束,记者们摩拳擦掌地来,回去却得了两个大新闻和一场官司,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忧伤。   与此同时,林穆三人已经回到总裁室,远在另一个国度的梁妈妈打来视频电话。   “宝宝——”   梁小鸟无力地重申:“不要叫我宝宝……”   梁妈妈一点也不在意,高兴地向儿子展示自己身后的迪拜帆船酒店,“我和你爸爸刚起来,准备去逛街!”   “……”爸妈在外逍遥自在,自己却只能在公司工作,巨大的落差感让梁小鸟说不出话来。   林穆跟陈书凌聊完事情出来,瞧见屏幕上的梁妈妈,过来打了声招呼,“妈。”   陈书凌在长辈面前倒是人模狗样,彬彬有礼地喊了一声:“阿姨好。”   “这是?”   梁小鸟生怕她在这时候喊一声宝宝,连忙接过话头,介绍道:“这是阿穆的朋友,陈书凌。”   梁妈妈愣了一下,小声对梁小鸟说道:“陈淑兰不是香港小姐亚军吗?怎么变成男的了?还这么年轻?”   然而视频通话并不能起到说悄悄话的作用。   “……”陈书凌脸上笑容僵住。   梁小鸟反应了一秒,毫不留情地爆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香港小姐……哈哈哈哈……”   林穆忍笑解释了一句:“妈,不是陈淑兰,是陈书凌。他今天过来帮我开招待会的。”   提起这件事,梁妈妈突然想起来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目的,“穆穆啊,我刚刚看到新闻,说宝……梁继找人开车去接服务员,把菜送到你公司去了?”   林穆以为梁妈妈要怪梁小鸟又抛下工作偷跑,点了下头,解释道:“梁继过来也是为了维护公司形象,公司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梁妈妈却摆摆手,“没事,我和他爸都出来了,那些副总找不到我们。”   “……”   梁妈妈隔着屏幕,慈祥地看着林穆,“我突然想起来,我和孩子他爸平时都是等你们回来吃饭,都没有想到可以送饭!”   林穆顿时觉得有些不妙,“可是您现在在迪拜……”   梁妈妈手一挥,十分豪迈地说道:“我怎么能被梁继比下去?我找了16架直升机,给你买了晚饭!”   话音刚落,林穆已经听见隆隆的响声。   很快,俞助理敲门进来,有些艰难地说道:“林总,顶楼停机坪被直升机包围了……”   “……”   梁妈妈兴高采烈地说道:“已经到了?我约过去的记者也到了吗?记得跟他们说这是我买的!免得被人说咱们婆媳关系不好!”   ……居然还约了记者?   这回换成陈书凌笑喷,背过身子,肩膀直抖。   林穆沉默两秒,挤出个笑容,“我知道了,谢谢妈。”   挂断视频通话,林穆正想叫梁小鸟跟自己上去看看,就见梁小鸟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孙一达,你家那架私人飞机借我用用……我要给阿穆送饭!”   “……”林穆觉得自己脑子里仿佛有一根弦绷断了。   林穆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咚!”   威武帅气的霸道总裁终究是没有躲过媳妇的铁拳。 第41章   招待会刚结束, 快讯财经的记者从禾白大厦出来,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通, 那头响起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喂?”   他憋了一肚子气, 听见这个声音, 立即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信誓旦旦地告诉我, 禾白娱乐的资金链已经断了,我才同意写这个报道的!现在呢?老子的工作都被你毁了!”   闻言,电话那头的人不耐烦地说道:“你谁啊?把话说清楚行不行?我这儿正忙着,没空管你什么工作不工作的……”   话没说完,电话那头就响起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宝成哥,这件好看吗?”   郑宝成, 那个被林穆辞退的郑友兵的儿子, 快讯财经报道里所谓“离职员工”。   郑宝成猥琐地笑了一声:“不穿更好看。”   所谓的忙就是陪女人?   快讯财经记者压抑着火气,说道:“我是快讯财经的记者!”   郑宝成想了一会儿, “哦,是你啊……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快讯记者怒道:“我说禾白的资金链没断!现在林穆还要起诉我们!”   “我都告诉你们那么多事情了,你们都没能压住林穆,关我什么事?”郑宝成无所谓地说道,“还有, 什么我们?是起诉你们, 不包括我!你们快讯财经可是保证过, 不会暴露我的信息!”   听见这么一句话, 记者的火气顿时就压不住了, “郑宝成!你有种!”   郑宝成不屑地轻哼一声,嫌弃道:“以后别给我打电话,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把握住,真是废物。”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气得快讯财经的记者眼前直发黑,一甩手,用力把手机给砸了出去。   “你他妈才是废物!”   另外一边,郑宝成挂断电话,带着换好衣服的女伴来到温泉山庄的露台,恨铁不成钢地把这件事情跟同来的朋友说了。   “……没想到林穆那个家伙居然这么快就把事情解决了,还敢反过来告媒体!他也不怕那些媒体一人一口唾沫,把他给淹死!”   露台上的人转过脸,赫然是林穆和顾英纵的赌局上,站在顾英纵身后用手机跟别人对话的年轻人。   刚刚郑宝成对快讯财经记者说的那些话,还是这个人教他的。   他跟郑宝成碰了下杯子,笑道:“小媒体的记者就是不靠谱,郑少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   随口安慰几句,年轻人瞧了眼时间,说道:“我还有些事情,今天就先失陪了,郑少玩得开心。”   郑宝成愣了一下,“这才刚到,你怎么就要走了?”   年轻人摊手,状似无奈地说道:“家里老头子找我。”   郑宝成恍然,拍拍他的肩膀,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我懂,老头子就喜欢管人……去吧,下回咱们再聚。”   年轻人摇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离开温泉山庄后,立即拨通了顾英纵的号码。   “顾哥,媒体那边失败了。”   电话那头顿了顿,顾英纵沉声道:“我知道了。这几天辛苦你。”   宏大娱乐跟禾白娱乐之间存在竞争关系,顾英纵自然不会亲自出面,给林穆留下抓他把柄的机会。   在这件事情上,任何跟宏大有直接关联的人都不能用,于是这些个平时跟在他后头、还没有接手家业的公子哥们就成了最好的媒介。   由禾白曾经的员工来揭发禾白娱乐的资金链问题,才显得可信不是?   只可惜,这个计划最终没能成功。   上回在京城会所他就有所察觉,林穆好像对很多事情都成竹在胸,以至于他对上林穆,总是有种憋屈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太真切,但是的确存在,所以这么长时间下来,他都没有正面对上林穆。   从跟他旗鼓相当的敌对家的孩子,到如今这个仿佛所有事情尽在掌握的林穆,一个人的变化怎么可能那么大?   林穆出差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英纵沉着脸喝完一杯白兰地,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   【顾英纵:这就是你的诚意?】   对面很快回过来,没有任何辩解,只是给他发了个比例。   【郭建国:15%。】   顾英纵眉眼沉下来,盯着那个数字瞧了一会儿,很快挑起眉峰,笑了一声。   【顾英纵:成交。】   --   所谓的爆料人压根不存在,那么基于爆料而推断出来的破产谣言也就不攻自破,这场原本以为会掀起巨大波澜的爆料,最终只是掀起了一个小小的浪花,就消弭无声。   但这朵小浪花却引发了另外一场海啸。   ——网络媒体的大整改。   这些年网络急速发展,自营网络媒体进入市场,并且发展壮大,这其中无法避免的,就是很多未经证实的消息进入大众的视野、扰乱群众的判断。造谣诽谤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在娱乐圈内,已经成为了常态。   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对于这种现象本来就有所不满,林穆把这些人送上去给他们树典型,在官方面前还刷了一次好感。   简单来说,这一次林穆大获全胜。   破产新闻仅仅出来两天就被澄清,取而代之的却不是金长鸣即将携手禾白娱乐几大当家花旦,拍摄电视剧《华尔街》的消息。   #打破不和谣言!丈母娘派16架直升机送饭表关心#   #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直击入赘豪门后的奢侈生活#   #震惊!16架直升机包围禾白大厦,竟是为了这个!#   #包场一整天,16架直升机接送只为做一道菜,富豪出手阔绰惊呆厨师#   ……   怕送过来的菜品在路上会变冷或者洒掉,梁妈妈干脆包下了餐厅,让厨师带着食材坐直升机过来,现场给林穆做。   按照梁妈妈的吩咐,媒体特意强调了婆媳关系和睦这一点,口风一面倒,丝毫没有看到梁小鸟豪车送饭那种腥风血雨的感觉。   晚上回到家,梁小鸟看着手机上的新闻,彻底郁闷了。   老妈突然兴起,跟他争着给阿穆送饭就算了,为什么他送饭就得挨媒体的骂,到老妈这儿,就全成了夸奖?   连媒体都欺负他!   梁小鸟委屈巴巴地丢开手机,往后一倒,躺在林穆的大腿上,长叹一声:“太不公平了!”   林穆正躺在床上看书,瞧见他这模样,捡起手机扫了眼,不由得失笑。   想着他先前说让自己教他怎么应付媒体,林穆摸摸他的大脑袋,说道:“你知道这些媒体为什么不会说妈的坏话?”   梁小鸟转身朝向他这边,“因为老妈给他们钱了?”   “这是其中一个理由。”林穆赞赏地拍拍他的脑袋,“继续想。”   得到阿穆的赞同,梁小鸟心情顿时阴转晴,就这么枕着他的大腿,想了想,很快说道:“因为老妈找的都是大梁的子公司,他们要是乱说,我爸就不给他们投资了?”   林穆顿了顿,在梁小鸟晶亮的眼神中,缓缓点了下头,“……还有,再想。”   “还有?”梁小鸟皱起眉头想了一会儿,有些丧气,“想不到了。”   林穆笑笑,也没卖关子,直接告诉他答案:“因为妈做的事情,不是为了打媒体的脸。”   梁小鸟有些不明白,“可是他们不是说,打破了不和的谣言?这还不是打媒体的脸?”   “是,但是妈没有直接对上媒体。”   “像你那样,他们说我买不起车,你就用豪车送外卖来打他们的脸,关联性太强,记者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当然就会反击。”   “但是妈做的事情,跟他们的新闻没有太大关联,而且还付钱让媒体来拍。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个想要炫富的普通豪门太太。白送上门一个新闻,跟当前热点事件有关,还有钱拿,记者高兴还来不及。”   林穆顿了顿,“这叫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而且巴掌打得不疼,甜枣却足够大,媒体没觉得自己挨了打,就没有地方反击。”   梁小鸟似懂非懂,愣愣地点了下脑袋。   “还有一点,就是你让豪车送的是服务员,嘲讽意味太浓,而妈却是让人直接把大厨请过来,还包了他们的店一天。这么一看,没有指桑骂槐的嫌疑,他们找不到地方可以挑刺……”   林穆说了一堆,又觉得自己分析太多,问道:“我这么说,能理解吗?”   梁小鸟诚实地摇摇头,“不太懂。不过有点明白了。”   那些媒体难应付得很,林穆也没指望他一时半会儿就能堵得媒体没话说,抬手把他长长了的额发往后撩过去,说道:“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梁小鸟点头,随即翻过身,心疼地抱住阿穆的大腿,“阿穆……你知道这么多,肯定学得很累吧?”   阿穆虽然性格比他沉稳,但学生时代,他们俩的差距并没有这么大。   他还记得谈恋爱的时候,林爸爸给阿穆留作业,让他选投资项目,阿穆还经常会来问他。   阿穆比他先参加实习,在职场的磨砺下,每天都变得更加沉稳内敛,但是只要回到家,那层唬人的面具就会自动脱落,露出后头不曾变化的笑脸。   直到林爸爸突发中风。   他不知道阿穆到底面对了什么样的压力,但从那一天开始,阿穆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不见,回家越来越晚,加班越来越多……   他很心疼,但是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能做的只有在阿穆累得回家就睡着的时候,替他脱掉外衣盖上被子,然后轻轻地说一声“晚安”。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变多了以后,他也曾怀疑过,为什么阿穆的公司永远都那么忙?   为什么阿穆连回他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阿穆真的是在忙工作吗?   梁继第一次爱上一个人,但是那些感情中会有的脆弱和自卑却都已经无师自通。   所以在某天早晨,阿穆准备上班时,他忍不住跟他确认:“我们是定的哪一天领证来着?”   所以领结婚证的那天,他忍不住问阿穆:“你说要是你以后后悔了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问出这两个问题,他故作轻松的表情下,藏着多么不安的一颗心。   如果阿穆离开他,他真的不知道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三个月的出差,微信上越来越简短甚至直接消失的回复,都让他心里的疑惑和不安越来越深。   但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阿穆有了变化。   那天,阿穆第一次主动放下手里的工作,走向他,脸上是久违的笑容,虽然跟以前的笑容有很多不一样,但是阿穆接手公司以后,露出的第一个轻松的笑。   阿穆问他:“你早上该不会干脆没去公司?”   只一句话,一个笑容,就让他找回了那个熟悉的阿穆。   他生怕那是一个梦,头一次没有回答阿穆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不看完?”   这些日子里,他一次次小心翼翼地试探,害怕自己突然惊醒,发现身边床铺依旧冰凉,阿穆带着一身酒气和香水味回到家,神情疲惫地对他说:“我需要休息。”   直到今天,他才真切地体会到阿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而他的体验才只是阿穆工作的冰山一角。   梁小鸟抓着林穆的手,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对不起……”   阿穆这么累,他居然还做了那么多无理取闹的事情惹他生气,害他分心。   林穆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只当他是在为今天那些新闻的事情道歉,笑着捏捏他的耳朵,说道:“原谅你了。”   梁小鸟却觉得自己罪大恶极,把他的双腿当成枕头,将自己的脸埋进去,大喊道:“阿穆你打我吧!我保证不还手!”   林穆脸色一顿,神情有些不对劲,“……我不打你,你先起来。”   梁小鸟摇头,把他抱得更紧,“真的,你打我吧!”   林穆深吸一口气,“……把你的脸从我的海绵体上挪开!”   “……”   梁小鸟顿了顿,却并没有挪开脸,反而凑得更紧了一些,片刻后,抬起头看着起了反应的地方,十分惊奇地说道:“阿穆,你硬了!”   林穆额头青筋绷紧,“……还不是你蹭得!”   梁小鸟却不承认,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喜欢一边做一边打人!”   林穆一口气梗在胸口。   这又是谁瞎说的!   梁小鸟已经开始扒他的裤子,“阿穆你放心,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可以满足你!”   林穆赶紧抓住自己睡裤的裤腰,“不是……你别!”   梁小鸟停顿了一下,想起阿穆前几次都要求他洗完澡再做,一弯腰把他抱起来,“老攻抱你去洗澡。”   林穆气得打他,“不是洗澡!你放我下来!”   “不洗澡?”梁小鸟看着林穆,仿佛发现了什么神奇的事情,“原来阿穆这么喜欢这种……我以前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   林穆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用拳头揍他。   然而梁小鸟已经欣然接受了阿穆喜欢重口味play这种设定,挨了打还温柔地亲亲他,“阿穆别急,就算不洗澡,也得先润滑,不然会伤到你的……”   林穆快疯了,“……梁、小、鸟!”   “诶!”   “……”   林穆自暴自弃地倒了下去。   ……   进入正题的时候,梁小鸟动了两下,突然停下来,问道:“阿穆,你不打我吗?”   刚找到感觉就听见这么一句,林穆额头上青筋一跳,怒道:“闭嘴!”   “没事的,你不用怜惜我!一个完美的老攻,可以满足你所有变态的要求!”   “……你才是变态!”   梁小鸟沉思了一秒,“难道阿穆是喜欢被打?那就难办了,我下不去手……”   “……”   林穆怒了,没忍住捶了下他的脑袋,“你到底还做不做?!”   梁小鸟顿时高兴起来,俯身温柔地亲亲他的阿穆,而身下的动作却是与之完全相反的凶猛!   林穆一句脏话就在嘴边,却因为他的动作,连着神智一起被撞散,最后碎成压抑的、无意义的低哼。   ……   达到巅峰时,林穆听见梁小鸟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声地哄道:“其实阿穆打我一点也不疼,不用担心我。”   林穆混沌的脑子忽然想起前些天早上,在梁小鸟肩颈上留下的几个渗血的牙印。   怎么可能不疼呢?   梁小鸟小时候,可是摔了一跤都要嚎上半天的人。   做之前那股恼怒忽然就没了,林穆抬手勾住梁小鸟的脖子,贴上去细细地亲吻他,一手温柔地覆在他脑后,像是在鼓励。   梁小鸟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想到林穆会突然这么主动。   “唔……”   也是这一分神,情感上的满足让他没能控制住自己,闷哼一声,交代在林穆的身体里。   “……”   两个人对视一眼,梁小鸟脸色慢慢涨红,别开脸,“咚”地一下把自己砸进边上的枕头堆里。   今天居然这么快就……太丢人了嗷!   林穆愣了一会儿,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发现梁小鸟今天只花了平时一半都不到的时间就释放了。   想到这意味着什么,林穆忍不住闷笑了几声。   梁小鸟听见他的笑声,抬手抓起被角,把自己卷了进去。   啊啊啊啊肯定要被阿穆嫌弃了!   不活了嗷!   林穆憋着笑,隔着被子摸摸他的后脑勺,问道:“有这么舒服吗?”   “……”   与其说是舒服,倒不如说是满足。   那种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的满足感,单纯身体上的愉悦很难比得过。   然而被子里的梁小鸟现在还沉浸在只坚持了半个小时的耻辱中,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林穆心里简直要笑疯了,清了清嗓子才压住笑意,努力以正常的语气说道:“你打算戴着套子睡?”   “……”   梁小鸟依旧沉默着,想要假装自己并不在被子里,刚才那个释放太早的人也不是他。   没有得到回应,林穆以拳抵唇咳了两声,“使用说明书上说了,最好早点拿掉。”   被子里的人动了动,脑袋的部分翘起来,“……会出人命吗?”   林穆依然不太明白梁小鸟的脑回路,顿了顿答道:“……可能?”   翘起来的脑袋又趴了回去。   梁小鸟心想就让他死吧,一个不能让阿穆释放过三次之后再交粮的男人,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林穆瞧着床上心灰意冷的小山包,重生回来后头一次觉得有些棘手。   连死都不怕的男人,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从床上爬起来呢?   林穆陷入了沉思,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这么安静了一会儿,梁小鸟倒是有些心慌,没多久就抬起头,从被子里露出眼睛,期期艾艾地瞧了眼林穆。   林穆不明所以地回望。   梁小鸟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小声问道:“一直泡着会坏掉吗?”   “……”   不怕死,倒是怕那东西会坏掉?这是什么脑回路?   林穆一下子没能理解他的意思,但既然他会担心这个,还是先把他从被子里挖出来。   这么想着,林穆木着脸,缓缓点了下头。   梁小鸟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噌地一下从床上跳起来,把套子丢进垃圾桶,仔仔细细地检查过自己的小兄弟,最后松了口气,回身抱住林穆。   “还好还好……不然满足不了阿穆,阿穆肯定会欲求不满的!”   “……”   什么叫欲求不满?!   林穆默默握起了拳头,面上却是眯起眼睛,语气温和地问道:“你突然愿意从被子里出来,就是为了这个?”   “当然不是!”   林穆的拳头松了松。   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刚刚跟危险擦肩而过,梁小鸟侧头用力亲了林穆一口,说道:“一想到以后不能跟阿穆嘿嘿嘿,我就觉得比死还可怕!”   林穆深吸口气,“……梁小鸟。”   梁小鸟毫无警惕地松开阿穆,看着他,“嗯?”   “咚!”   “嗷——”   ……   半小时后,高大帅气的霸道总裁抱着枕头,第二次走进了透明的花房,看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夜空,幽幽地叹了口气。   人生啊,就是这么忧伤。 第42章   媒体的澄清通稿发出去, 一直没吭声的鸿福集团也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自称是周鸿福朋友的人发了一张截图,内容是周鸿福在朋友圈发了自己跟林穆夫夫俩的合照, 夸他们两个人感情特别好,看着让人羡慕。   先前那个所谓知情人士爆料,说林穆和梁继名存实亡的报道也这张截图被反驳,整个破产事件总算落下帷幕。   对于外界来说,禾白破产事件到这儿就算过去了,然而对于禾白娱乐内部的人,风波才刚刚开始。   资金周转的问题周一才刚公布出来, 隔天凌晨就有所谓的“离职人员”爆料,说这里头没有内鬼, 谁都不信。   正巧这段时间郭建国和郑友兵两个派系闹得正欢,破产事件一出, 两边的人都争着把这个黑锅往对方身上摁。   然而公司制度改革,总监、经理层次的管理不再直接向总裁汇报工作,而是需要跟对应的副总对接, 由副总筛选过之后, 才把必要的工作递交给林穆。   为了告状特意找上林穆,未免太过小题大做, 于是底下的副总们就成了他们眼中的传话筒。   总裁室里。   “我这两天简直要被这些人给烦死了!”叶霆把自己甩到沙发上, 一脸生无可恋地说道,“六个副总!他们为什么就只盯着我告状?”   林穆快速浏览完一份文件, 签完字才抬起头看他一眼, 说道:“谁让你上任比较早, 又是个明确的‘林党’?”   新上任的四个副总里,有两个是明升暗贬上来,没有实权的花瓶,另外两个则是刚刚上任,还没有暴露出属性,两边的人自然不敢贸然去说对方的坏话。   万一是对方阵营的人怎么办?   至于郭建国,郑友兵的人总不至于傻到当着他的面骂他,而且他也不可能自己跑到林穆跟前来告状。   太跌份了。   五个副总都被排除在外,自然就只剩下叶霆这一个可以“上达天听”的副总可以用了。   叶霆听完,不太高兴地说道:“怎么说得我跟古代的大太监似的?”   林穆没说话。   管理制度改革之后,林穆的工作减少了许多,看完文件,早上的工作就告一段落,起身走了走,也坐到沙发上。   “我听说他们告状还告出了不少花样?跟我说说?”   “你有时间?”   林穆看了眼手表,“有十分钟左右。”   叶霆一拍大腿,“我跟你说!他们找我告状我都没什么,反正就当笑话听,可我最受不了的是他们用的方式!简直是把我当成傻子!”   终于有人可以听自己吐苦水,叶霆话匣子一开就停不下来了,“就刚提上来那个财务部的,早上跟我同桌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一张大饼甩到我脸上——葱油饼!你知道那个有多油吗?”   林穆端了杯咖啡,边喝边听,闻言十分配合地点了点头,“知道。”   叶霆仿佛找到了知音,十分感动地朝他用力点了一下头,接着说道:“不仅油,还烫!我这张脸差点让他给烫毁容了。结果你猜他又做了什么?”   林穆很给面子地顺着他问:“什么?”   “他用自己刚刚擦过鼻子的手帕,来擦我的脸!一边还一直跟我说‘没事没事’……”叶霆愤怒地说道,“没事他大爷啊!这话该是他说吗?”   林穆揉了揉鼻子,挡住自己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咳……的确不该。”   “这也就算了,生拉硬拽地把我拉扯到休息室,然后也不说道歉,就开始跟我感慨现在的媒体多不靠谱……”   叶霆学着那人的语调,说道:“其实吧,我觉得这事儿说不定跟郑总监有关系。你看,他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子都被林总给弄出去了,他能甘心?”   接着,叶霆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而且除了他儿子,还有哪个关系户有这么大的能耐,知道高层才知道的消息?那个记者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肯定是他,错不了!”   林穆又喝了一口奶茶。   叶霆顿了顿,指着自己脸上还有些发红的地方,“你说他!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就算要制造说话的机会,大冬天的泼冷水我都能接受!非要甩我一脸葱油饼,我晚上回家,老婆问我这是谁的香水味怎么办?啊?”   他这么一说,林穆还真闻到了葱油饼的味道,忍不住说道:“你夫人……”   叶霆摇摇脑袋,摆手道:“二胎,快卸货了,闻什么都像香水味。”   林穆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随即想到自家梁小鸟,不着痕迹地把手收了回来。   他安慰道:“卸了货就好了。”   叶霆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回家庭矛盾上,苦着脸摆摆手,“你家不生孩子不懂,孕妇产前产后抑郁症太多了……所以我每天下班都不敢多留,早早回去陪她。”   两人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俞助理敲门进来,“林总,车子到了。”   叶霆叹口气,“我能在你办公室多呆一会儿吗?我刚刚出来的时候,有个郑友兵的人等在我办公室。”   林穆点头同意,“辛苦你了。”   叶霆又叹了口气,摆摆手,“这都没什么……预产期就在元旦那几天,你给我把这两年的年假批了吧,我说好要陪她生产。”   “……待会儿走的时候,让俞助理给你仿个签名。”   叶霆立时蹿起来,“林总再见!”   “……”   林穆感动的心情还没来得及收起来,当场愣住。   --   林穆中午约了覃迪吃饭。   上回陈书凌提到他,林穆想起上辈子这个老同学帮了自己不少忙,就让俞助理跟对方约了时间。   只是没想到覃迪回应得这么快,周三才打电话过去,竟然能约到周五的午饭,连餐厅都已经选择好了。   ——作为一家刚传出过破产传闻的娱乐公司老板,林穆不太方便让人知道自己跟金融公司老板见面,好在覃迪早就想到这一点,午饭定在禾白娱乐附近的一家海鲜餐厅。   恋爱那三年,梁继几乎带着林穆吃遍了整个北京城的大小餐馆,禾白娱乐附近的餐厅更是常客,每家餐厅的领班都认识他们。   林穆一到,领班远远地就认出了他的车牌号,连忙上前招呼,“林先生来了,您今儿是一个人?”   “已经跟朋友约好了。”   话音刚落,林穆瞧见楼上的覃迪在朝他招手,便向对方点了下头。   “嗡——”   上楼时,林穆的手机响起来,梁小鸟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头像却换成了小白的大头照。   【梁小鸟:今天穿的衣服粘毛,小白蹭了我一身的狗毛……】   【梁小鸟:我已经到公司食堂了,我先去洗个手……】   【梁小鸟:阿穆!你中午吃什么?】   “……”   自从前些天被媒体坑过之后,梁小鸟还真按照自己的承诺,不管是外出应酬之类写在行程表上的事情,还是饭前洗手这种小事,都要跟林穆汇报一遍。   这也导致他的消息间隔,从五分钟缩短到了两分钟,有时候甚至连发好几条。   【阿穆:我中午有个饭局,吃海鲜。你好好吃饭。】   林穆回了一句,把手机调成完全静音,上楼后跟覃迪握了下手,“好久不见。”   与此同时,梁小鸟刚洗完手,给自己点了一个商务套餐,又给小白点了一个狗粮套餐,就收到阿穆的信息。   “奇怪,阿穆中午有行程吗?”   服务员很快打好饭,“您的商务套餐。”   梁小鸟点头,一手端着餐盘,另一手牵着小白,带它到旁边宠物窗口等午饭。   思来想去都没想起阿穆说过今天要跟谁吃饭,梁小鸟觉得有些不对劲,发了条消息给俞助理。   【梁总:你们林总今天中午有行程?】   林穆的工作减少,俞助理也轻松了不少,这会儿正一边吃午饭一边看剧,瞧见梁继的消息,扫了眼日程表,给他回了过去。   【俞助理:午饭约了凯迪金融的覃总。】   【梁总:覃总?哪个?】   【俞助理:覃迪,覃总。】   覃迪?   梁小鸟眼神顿时犀利起来。   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人!   梁小鸟转身就走,身后服务员端着餐盘转身,只瞧见一人一狗的背影,忙喊道:“梁总!您的狗粮!”   什么叫他的狗粮?!   梁小鸟回头,冷冷地瞥了服务员一眼,“是你的狗粮!”   “……”   回到朝阳厅。   打从林穆进门开始,覃迪的目光就一直停留在他脸上,慢了半拍才说道:“是,好久不见。”   他上学的时候就是比较温吞的性子,林穆并没有在意他的迟钝,笑了笑,“陈书凌都跟我说了。我没想到你听说我的公司破产,还会想主动联系我。”   “在新闻上看见你的名字的时候,我也吓了一跳,没想到你那么低调的一个人,竟然继承了一家娱乐公司。”   林穆笑笑,拉开椅子坐下,侍应生送上菜单给两人。   覃迪垂下视线落在菜单上,遮住自己微闪的眼神。   随手点了几个菜色,片刻后,覃迪才重新抬眼看向林穆,笑着摊手,“毕竟我的工作就是这个。”   这说的是他公司的拆借业务。   林穆笑了起来。   没多久,侍应生过来上前菜,两个人的话题暂停了一会儿,期间覃迪的目光一直落在林穆脸上。   林穆察觉到他的视线,眉峰微挑,疑惑地回望过去。   覃迪愣了一下,摇头示意没什么,转开视线。   等菜品全部上齐,两人展开餐巾铺在腿上,继续先前那个话题。   林穆说道:“你才是最让人吃惊的。我记得你以前性格很腼腆,没想到会开金融公司。”   覃迪有些惊讶,“你记得?”   其实大学时代,覃迪在班上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如果不是他上辈子帮助过自己,林穆还真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同学。   “好吧,被你发现了。”林穆坦白道,“连夜翻了毕业照才想起来的。”   覃迪微愣,片刻后笑了一下,神色自然地转移话题道:“试试这个白鳇鱼子酱?据说就算是饲养,也要等上12年,白鳇鱼才能产卵。这家餐厅换了老板,这还是限量特供的……”   两人吃饭的时间里,一辆黑色桑塔纳以跑车的姿态,十分骚包地甩着车尾停在餐厅门口,差点撞上门前的花坛。   餐厅领班正要上前斥责,车门打开,一双长腿迈下车。   领班发现这人身上的衣服就足够买一辆桑塔纳,脚步立时顿住,再瞧清楚来人的模样,到嘴边的话立即转了个弯:“老板好!林先生就在楼上,我领您过去?”   这个餐厅就是梁小鸟买下来,准备天天给阿穆剥螃蟹吃的那家海鲜餐厅,从大梁基金过来,也只要十几分钟的路程。   梁小鸟带着一副巨大的墨镜,围巾把脸围得严严实实,听见领班的话,赶紧摆摆手让他小声一点,半蹲着身子往餐厅里张望。   领班缩缩脖子,弓着背,小声问道:“您不是来找林先生?”   梁小鸟一把掐住他的肩膀把他提起来,“哎呀你站直!挡着点!”   领班赶紧立正站好。   用领班仅有一米七的身体挡住自己,梁小鸟扒着他的肩膀,蹲得更低了一些,从领班肩膀上方小心翼翼地扫了眼一楼大厅,没发现阿穆的身影。   梁小鸟小声问道:“他们在哪儿?”   领班以同样的音量答道:“二楼,靠栏杆的桌子。”   梁小鸟探头瞧了一眼,正巧林穆低头,视线往门口扫了眼,他吓了一跳,赶紧缩回脑袋。   这么在正门张望太容易被发现了,梁小鸟想了想,问道:“你们这儿有后门吗?”   林穆转头望向楼下,有些疑惑地看着领班的肩膀。   这时,坐在对面的覃迪忽然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什么?”林穆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对方问的是禾白资金链的事情,摇头道:“不碍事,我自己可以解决。”   覃迪以为对方是在意自己刚刚说的话,连忙解释道:“不是,我刚刚那句话只是玩笑……”   “我知道。”林穆抬手止住他的话,认真道:“我相信你是真心想帮我,但是禾白的资金链真的没有太大的问题。”   覃迪却并不相信。   想着林穆这样骄傲的人,大概是不喜欢接受别人的帮助,覃迪改口道:“那如果需要资金的话,可以联系我。”   说着,抽出一张名片,递到林穆跟前。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拒绝也不太好,林穆收下名片,玩笑着说道:“我可当真了?”   覃迪看着他,抿唇笑了笑,有些腼腆地说道:“看在同学的情谊上,我可以给你最低的利率。”   怎么好像盼着他破产似的?   林穆失笑,倒是没有多想,挥挥手里的名片,说道:“那就多谢你了。”   覃迪正要说话,眼睛忽然被光闪了一下,闭了闭眼睛。   那道光一闪即逝,等他睁开眼睛看过去,却只看见一个穿着奇怪的男人,揪着一个光头男人的后脖子,气势汹汹地走出餐厅。   “……”   林穆注意到他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过去,却只听见几声叫喊,什么也没瞧见,不由得挑眉,“怎么了?”   “有个奇怪的人……”覃迪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摇摇头,说道:“没什么。这道菜怎么样?”   那个奇怪的男人当然就是梁小鸟。   领班带他从后门进来,在阿穆视线死角找了张桌子,这样就不容易被发现了。   然而才看了两眼,他就气得想上去揍人。   这个覃迪笑得那么猥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还看阿穆!豆子都要塞进鼻孔了,还看!   看到那个大胆的覃迪居然还敢递名片,笑得一脸荡漾勾引阿穆,梁小鸟心头的小火苗噌噌地往上窜,几乎没压住火气,一拍桌子就准备上楼。   然而就在他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却听见边上一桌有人提起阿穆的名字。   “……那个林穆真是不识抬举!只不过是做个合理猜测,他就急哄哄地要告我们,还要赔偿?我都没收他广告费呢!”   梁小鸟站起来的动作一顿,扭头看过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光头的中年人。   这秃头凭什么这么说阿穆?   跟他同桌的年轻人立即附和道:“就是!主编说得对!他还说动梁总去给他撑腰,不然就咱们公司的本事,再报道他一个威胁记者,看他还不求着给咱们送钱!”   这个人倒是有点眼熟。   梁小鸟眯起眼睛,想起这是前些天的记者招待会上,想骗他说自己跟阿穆吵架,好让人撬他墙角的娱乐记者。   好哇!   这群人合起伙来离间他和阿穆!   那个覃迪肯定是因为他通风报信,才敢来勾引阿穆的!   在打情敌和揍间谍之间犹豫了一秒,梁小鸟大步冲上前,揪住了光头主编的后领,拖着人就往后厨走。   擒贼先擒王!麻烦要从根源治起!抓他准没错!   光头主编突然被人拎起来,吓了一跳,“谁啊?你他妈给我松手!保安?保安!”   梁小鸟带着墨镜和围巾,整张脸都包得严严实实,记者一时半会儿也没认出来,冲上来想拉开他,却被他高大的身形给镇住,只敢站在一米外。   “保安!领班人呢?打人了啊!快来人……”   三个人纠缠着进了后厨,餐厅里的客人纷纷站起来看。   “怎么回事啊?”   “吓死人了……”   “服务员?你们餐厅环境太差了吧?”   领班急匆匆跑出来,朝所有客人道歉,“今天各位的午餐费用全免!”   客人们顿时平静下来,只是时不时地朝后厨张望。   领班带人跟进后厨,为难地朝梁继说道:“梁……这位先生!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商量解决,别影响到其他客人……”   主编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不是……你没看见他打我?你带了这么多人,倒是把他拉开啊!”   领班心说自己这个餐厅刚被梁继买下来,他哪儿敢上去拉人?   心里埋怨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惹到梁继,领班焦急地转动脑子,忽然想起一个人,说道:“这……二楼那位客人的菜还没上齐!”   “……”   二楼只放了一张桌子,本来是梁小鸟特意吩咐,准备带阿穆过来吃螃蟹的,结果却便宜了覃迪。   梁小鸟犹豫了两秒,想着不能饿着阿穆,冷哼一声松开主编。   主编一获得自由就想冲上去打人,结果看见一米八五的威武总裁,冲出去的步伐不由得顿住。   他色厉内荏地嚷嚷道:“你他妈谁啊?我认识你么你就打人……我报警让人抓你信不信?”   梁小鸟一把将围巾和墨镜扯下来,“我是你爸爸!”   记者顿时惊了,“梁……梁总!”   “什么梁总热总……”   主编还想叫嚣,记者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哎哟!原来是梁总!”主编脸上堆满笑容,笑呵呵地说道:“您打招呼的方式真特别,哈哈哈……”   梁小鸟看见阿穆跟别人吃饭,心里正不痛快,瞧见他这假模假式的奉承就心烦,不耐烦道:“谁跟你打招呼?你刚刚说什么?我家阿……林穆不识抬举?到底是谁不识抬举!”   主编脸色一僵,没想到自己那些话居然会被梁继听见,干笑两声,说道:“我……我说过吗?”   梁小鸟居高临下地盯着他,脸色黑沉。   主编知道蒙混不过去,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赔笑道:“我,我不识抬举!我喝醉了乱说话,您别往心里去……”   梁小鸟哼了一声,指着后门,“滚!以后这家餐厅不欢迎你!”   说完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添了一句:“再不滚明天就让你破产!”   “别!我们这就滚,这就滚……”   主编和记者赶紧灰溜溜地滚了。   教训完主编,梁小鸟重新戴好伪装回到座位,一抬头发现阿穆和那个覃迪都不见了,心里顿时酸溜溜的。   领班小心翼翼地说道:“林先生刚走。”   梁小鸟瘪瘪嘴巴,心说废话,他难道自己看不出来吗?   盯着楼上他特意让人准备出来的贵宾位瞧了一会儿,梁小鸟留下一句“今天的损失都算我的账上”,就离开了餐厅。   本来以为今天已经够倒霉了,结果出门,那辆随口从员工那里借过来的桑塔纳还坏了,可怜的梁大总裁只能回到餐厅,打电话让人过来接自己回去。   上到二楼,坐在阿穆坐过的位置上,梁小鸟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唉声叹气。   阿穆背着他跟别人吃饭……   阿穆还收了别人的名片……   阿穆……   难过到一半,侍应生过来收走盘子,梁小鸟突然瞥见阿穆的餐盘底下压着一张名片。   捡起来一看。   凯迪金融,覃迪。   梁小鸟愣了一下,耷拉下去的眉毛缓缓扬起来,片刻后揉揉自己的鼻子,哼哼唧唧地嘀咕道:“阿穆连他的名片都没拿,看来也不怎么想见他……”   爱吃醋的梁大总裁对林穆的记性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压根没觉得这是阿穆不小心落下的。   阿穆没拿走,肯定就是不打算再联系!   看到阿穆背着自己私会野男人的低落心情不由得回升了一点点,梁小鸟把名片收起来,想了想,又给阿穆发了条消息。   【梁小鸟:晚上我就不去接你了!】   虽然阿穆没有收这个覃迪的名片,但是出来吃饭不告诉他,还是在他买的海鲜餐厅里吃,梁大总裁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揭过这件事的!   突然失去霸道总裁的宠爱,惊慌失措的小媳妇很快回了过来。   【阿穆:又去找白月光?那我让管家给你铺床。】   “……” 第43章   天真的梁小鸟本以为白月光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防住阿穆突然提起, 整个人愣在原地。   哎, 不是……事情怎么是这个走向?   就在他绞尽脑汁试图解释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不是说在公司食堂吃饭?”   是阿穆的声音。   梁小鸟的脊背瞬间僵住。   啊啊啊!阿穆居然没走!   这群人到底是他的员工还是阿穆的员工!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他一声的吗?!   刚刚那个领班居然还告诉他阿穆刚走?   走了个鬼啊!   啊啊啊啊……   慌乱中, 梁小鸟还不死心地试图挽救自己的形象,嘴硬解释道:“我……我是路过,来……来视察的,对,视察!”   林穆挑眉, 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用围巾包着脑袋视察?”   “……”   完了完了完了……刚才果然被阿穆看见了!   他的形象啊!   阿穆不会以为他是那种爱吃醋的无趣男人吧?   苍天呐!   梁小鸟脑子飞快转动, 硬着头皮再次开口:“我……”   侍应生把桌子收拾好, 重新送上两杯水,林穆在梁小鸟对面坐下,神色莫测地看着他,“你是想说自己打算微服私访, 结果不小心被领班发现, 还顺手教训了个主编?”   “……”   好么,阿穆连主编的事情都知道了。   梁小鸟词穷, 支吾了一会儿,对上阿穆的视线,大脑袋耷拉下来, 不吭声了。   林穆瞧着他蔫头耷脑的模样, 简直又好气又好笑。   其实他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眼熟, 但一开始也不确定那就是梁小鸟。   毕竟大白天,在暖气充足的海鲜餐厅里,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不露出来的人,也不一定只有梁小鸟。   还有可能是某个刚整完容……不,是刚传出巨大丑闻的明星。   直到后来梁小鸟的秘书发现他不见,打电话过来问,林穆才最终确认那个用围巾包脸的怪人就是他。   ……伪装手段这么差,也真是没谁了。   见梁小鸟一直不说话,林穆屈指叩了叩桌面,“好好解释,我就允许你晚上去找白月光睡。”   说到最后差点没忍住笑场,林穆赶紧压了压唇角。   “……”   敢情先前说的还是让他住温室?   梁小鸟皱皱鼻子,心说他才不稀罕跟小白一起睡,每天都沾他一身毛,还总犯蠢拆他的台。   但阿穆都开口问了,他继续沉默下去似乎也不太好。   虽然不想让阿穆认为自己是个爱吃醋的无趣男人,梁小鸟到底还是开口认错:“对不起……我不该私下打听你的行程。不过是我非要俞助理告诉我的,你别怪她……”   认错还记得把俞助理给摘出去,倒是挺讲义气。   林穆心底好笑,语气却是一沉,“我有说不让你打听吗?”   梁小鸟愣了一下,猛地抬头望向林穆,几乎是同时,眼睛里开始闪烁着细碎的光。   “阿穆……”俞助理会告诉他行程,是因为阿穆吩咐过她?   “……”   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原先林穆就是怕梁小鸟知道后得意忘形,才一直没告诉他这件事情,但眼下这情况,必须得让他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林穆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目光紧紧锁住他的双眼,说道:“梁小鸟,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   看到阿穆这么严肃的样子,梁小鸟忍不住坐直,心里有些忐忑,毫不犹豫地说道:“好,你说什么我都听。”   林穆顿了顿,语气和缓了一些,有些无奈地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夫夫,不是上下级,你用不着什么事情都听我的。”   梁继眨了眨眼睛,显得有些迷茫。   ……算了,现在跟他说这些,他还听不懂。   林穆心底叹了口气,索性回到自己要说的话题上,“今天你不应该跟到餐厅来。”   跟俞助理打听他的行程,没问题。   打听他跟谁吃饭,也没问题。   梁小鸟爱吃醋,林穆知道,而且一直以来并不反感。   不同于上辈子,两个人各自成长之后,用所谓成熟的态度对待婚姻,那种克制却无趣的状态。   有一个心态比自己小很多的男人用笨拙甚至漏洞百出的行为关心自己,那种时刻被在乎的感觉,林穆不能说不享受。   否则他也不会一直宽容梁小鸟。   梁小鸟自己每天都跟他报备行程,林穆性子含蓄,没直接这么做,但也不觉得把自己的行程告诉他有什么不妥。   但是再怎么吃醋都可以,跟踪到餐厅这件事情,就超过了林穆的底线。   这个行为本身意味着不信任,而上辈子,他们俩就是因为不信任,才造成了七年的误会。   林穆很怕他们俩会重蹈覆辙。   两周前刚刚跟梁小鸟表白过心迹,虽然后来被他打岔转移了话题,但林穆认为他已经表明了自己在这段婚姻关系中的立场。   为什么梁小鸟还是不信任他?   林穆说道:“我知道,接手公司以后,我一直忙于工作,忽略了你很多。但是我并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我也希望你能够相信我,好吗?”   梁继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我……我不是不相信……”   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发愣。   他到底为什么那么警惕阿穆身边出现的男人?   阿穆跟他告白的时候,他为什么会突然转移话题?   真的只是单纯因为思维跳跃?   还是说,他一直都不敢相信,他的阿穆真的回来了?   都说心病最难治,感情上的创口,并不是一个笑容、一句话就能治愈。   从林穆出差回来到现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梁小鸟一直在互相坦白心迹的事情上打岔,不过是因为伤口没好,而他却在自欺欺人。   梁继张了张嘴,最后颓然说道:“对不起……”   林穆看着他这茫然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眼神柔和下来,“是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我以前太重视工作,忽视了你。”   梁小鸟摇摇头,“没关系的!阿穆你工作很累,我知道!”   林穆却摸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   要真是没有关系,他们俩之间怎么会有那么多误会?   接着,林穆突然想起一件事,“刚才那张名片呢?”   梁小鸟顿时紧张起来,“什、什么名片?”   难道阿穆真是忘记拿,不是因为不想再见覃迪?   林穆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得好笑。   他留下名片,的确是不想再跟覃迪见面。   倒不是因为这辈子不需要拆借——林穆还没有那么势利——而是在吃餐后甜点的时候,覃迪跟他说了一句话。   他说:“我以为你会讨厌男生。”   大学生们脱离了父母的视线,恋爱也变得自由起来,大学时代的林穆每天都会收到无数礼物,其中不少还是男生送的。   那时候的林穆对追求他的男生们十分厌恶,送的礼物都是当面退回去,并且直言自己不喜欢对方,伤了不少人的心。   也许是因为这个,给覃迪留下了他讨厌男人的印象。   然而在这个环境、这个时候提起,林穆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遗憾意味。   林穆看着覃迪,认真地说道:“他是唯一一个。”   唯一不让他排斥的追求者,也是他唯一能够爱上的人。   思绪回到当下,林穆瞧着梁小鸟,微笑道:“你就没看看背面?”   背面还能是什么?一般不都印着公司的名称?   梁小鸟掏出名片翻过来,却发现背面写了一行字:“醋精先生,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公司?”   原来这张名片是给他留的。   小小的嫉妒顿时消散,梁小鸟红了脸颊,小声反驳道:“我才不是醋精……”   林穆这回却没顺他的意思说话,招招手示意侍应生上菜。   梁小鸟看着端上来的梭子蟹,伸手就想开始剥,却被林穆给挡开了。   侍应生又送了生蚝、龙虾、鹅颈藤壶等海鲜上来,林穆示意梁小鸟开始吃,自己则是卷了袖子,拿起工具开始剥梭子蟹。   梁小鸟愣愣地看着他。   林穆抬头瞥他一眼,耳尖微红,说道:“上次看你跟孙一达剥过,就学了一点。”   “……”   阿穆居然亲手给他剥螃蟹……   梁小鸟听话地开始吃饭,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阿穆。   他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吃完饭,侍应生送上洗手盆,林穆洗了手,朝梁小鸟说道:“我送你回去上班?”   梁小鸟正想说话,忽然想起什么,最终只是用力点点头,坚定地说道:“好!”   “……”怎么跟赴刑场似的?   林穆不由得失笑,把不爱工作的梁小鸟小朋友拉起来,两个人一起下了楼。   还是头一回享受到媳妇送上班的滋味,虽然有司机开车,但梁小鸟还是兴奋不已,把心里最后一点别扭也丢了个干净。   车子到达大梁基金楼下,梁小鸟赖着不肯下车,非要林穆亲一口才肯走。   “你以前那么忙,到家就睡觉,衣服都是我脱的!亲了我就原谅你!”   “……”   明明是自己不想上班还想占便宜!   林穆知道他的小心思,脸色涨红,说什么也不肯在这儿亲他,“快下去!一会儿副总又要打电话找你……”   话说到一半,车子中间的隔板“嗡嗡”地升起来,阻隔了前后的空间。   梁小鸟顿时来了劲儿,蹭到阿穆身边抱住他,“你看,司机都催我们了!”   “……”   拗不过他,林穆只能闭着眼睛,快速在他脸颊上碰了一下。   睁开眼,林穆脸色倏然爆红,咳了两声道:“行了?你快去上班!”   梁小鸟也不嫌这个亲吻太短暂,凑过来也在林穆脸上亲了一口,成功惹得林穆脸红到了脖子根。   林穆恼得抬手就想揍人,却听见梁小鸟轻轻在他耳边说道:“我原谅你了,你也原谅我吧。”   ——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生气了。   这是上辈子梁继生气闹别扭,跟他说的条件。   林穆微愣,这才反应过来,梁小鸟要他亲亲,是在索要一个原谅他过去曾经冷淡自己的理由。   “……”   这傻鸟,真是……让人心疼。   梁小鸟偷亲完就下了车,脚步轻快地走进公司大门,很快就被守在楼下的秘书抓住。   接过秘书手上的bp,梁小鸟回头瞧了眼掉头离开的迈巴赫,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前天的事情,让他知道阿穆的工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艰难许多,自己不经大脑说出来那些话会给阿穆添麻烦。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样的改变。   就好比今天,他做了伪装,知道自己不该让阿穆或者覃迪发现,却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也会给阿穆带来困扰。   不信任的根源到底是什么?   孙一达有句话说得很对——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一直担心阿穆被人抢走,不如让阿穆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梁小鸟从资料里抬头,看着门外突然紧张起来的秘书,忽然明白生活并不像他理解的那么简单。   朝秘书招招手,梁小鸟说道:“给我拿个小相框过来,然后去副总那儿,把他负责的内容搬过来。跟他说年假重新批,跟家里人去巴厘岛好好玩,机票公司报销……”   “呜汪!”   小白翻滚到办公桌底下,叼住了梁小鸟的裤腿。   他把脚边的小白捞起来,递给秘书,说道:“找个人把它送回别墅。”   秘书抱着狗子,没敢立即离开,而是警惕地盯着梁继,说道:“梁总,您才刚回来,不会又要偷跑吧?您再跑,副总们就要集体上天台了!”   梁小鸟斜她一眼,板着脸说道:“……跑什么跑?我是那种人吗?”   小秘书认真道:“您是。”   “……”   梁继竟无言以对。   --   这天下午一直到晚上下班,梁小鸟都没有再给林穆发什么上厕所的小报告,甚至林穆下楼的时候,也没瞧见他的阿斯顿马丁。   “……”   还真没有来接他?   不过林穆倒是不担心梁小鸟还在为中午的事情生气。   梁小鸟虽然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还喜欢否认自己吃醋的事情,但在生气这种事情上,却从来都不会说谎。   估计他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林穆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让司机开车过来,拨通梁继秘书的号码。   电话那头很快接了起来,秘书小声地说道:“林总。”   “梁总现在在忙?”   秘书支吾了一会儿,说道:“我说不清楚,您等等,我拍个视频给您看。”   “……”   电话挂断,林穆有些莫名地瞧着手机。   还要拍视频才能说清楚,梁小鸟到底在做什么?   迈巴赫很快开过来,林穆坐上车,点开秘书发过来的视频。   倒不是什么不堪入目的东西,甚至画面正常得有些出乎林穆的意料。   ——梁小鸟正坐在办公桌前,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bp,时不时停下来,用电脑搜索这家公司的信息,然后思索、批复。   【肖秘书:林总,您今天是不是跟梁总吵架了?他维持这个状态整整一个下午了……】   梁总居然不用人催就回来了,还认真工作了一下午,到了下班时间也没走。   几个副总轮流过来看了一遍,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这真是他们那个撒手没的梁总?   不过重点都不是这个,肖秘书心想,她今天还约了男朋友出去看电影,梁总什么时候才下班?   不管副总和秘书们在想些什么,林穆中午跟梁小鸟谈过一回,倒是隐约能够明白他的想法。   听说他认真工作了一下午,林穆还颇有一种自家弟弟长大了的自豪感。   吩咐司机先回家,林穆自己开车到大梁基金楼下,正好瞧见顶楼灯光灭了。   他于是学着梁小鸟的模样,下车倚在门边,双手插兜等着梁小鸟下来。   傍晚的冷风吹得他的脸颊有些泛红,林穆心想,自己真是被梁小鸟给带歪了,居然能做出大冷天站在车外边耍帅的举动。   话虽这么说,他倒是没有回到车里去。   梁家没什么规矩,梁爸爸梁妈妈对梁小鸟,一直都是放养的政策,无论是学习还是工作,都没有硬性要求。   从小自由生长的皮孩子,面对一大堆工作,梁小鸟一开始其实是拒绝的。   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梁小鸟每隔几分钟就想跟阿穆说说话,然而看到相框里名片背面的字迹,想起还有很多人都对阿穆虎视眈眈,他就只能忍痛把手收了回来。   不努力的男人,不配得到阿穆的注视!   认真工作的第一天,梁总看似认真的外表下,其实有一半的时间都在走神。   不过好歹都是自己熟悉的工作,适应了那种枯燥之后,梁小鸟很快就掌握了方法,整个人沉浸到工作里去。   看完一个bp,梁小鸟本来还想继续,视线一扫瞥见时间,这才惊觉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点。   啊啊啊啊啊!   自己竟然真的没有去接阿穆下班!   梁小鸟拎起外套就往外跑,焦急地按了电梯,嘴里不住地嘀咕道:“完了完了……阿穆肯定以为我去找白月光了!晚上又得睡狗窝……”   为了方便下班直接去接林穆,梁小鸟的车子就停在大梁基金的门口。   直达电梯很快下到一楼,梁小鸟急匆匆出来,却瞧见了门口熟悉的迈巴赫。   “……阿穆?”他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倚在车边的小媳妇,快步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说着话,注意到林穆没戴手套,梁小鸟皱起了眉头,抓起他的手塞进自己的羽绒服里,贴在腰侧。   敞开外套把小媳妇整个儿裹进自己怀里,梁小鸟埋怨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外面?”   林穆将他惊喜却心疼的眼神尽收眼底,心头忍不住泛起些暖意,玩笑着说道:“梁总不来接我,我只能自己过来接梁总了。”   这话不过是调侃,梁小鸟却是当真了,慌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故意不去接你的!我下午一直在工作,一下子就忙过了头……”   大概是自己都觉得自己在工作这件事情着实有些不可思议,梁小鸟忍不住添了一句:“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我秘书!”   “我知道。”林穆笑着说道,侧头示意自己身后的迈巴赫,“梁总,跟我一块儿去机场私奔?”   说好这周末出国看林爸爸,机票原本订在今天晚上十点,上回梁小鸟打电话给孙一达,把他家的私人飞机借了过来,他们俩就退了机票,打算坐私人飞机过去。   梁小鸟被他逗得红了脸,哼哧两声说道:“要私奔也是我带你……”   林穆一挑眉,“什么意思?我就不能带你私奔?”   梁小鸟在老攻的威严和媳妇开心之间犹豫了半秒,果断摇头,“可以!上了你的车,我就是你的人了!”   两人对视一会儿,林穆唇角抖了抖,先破了功,“噗嗤”一下笑出声。   这时,肖秘书下楼,瞧见门口黏黏糊糊的两个人,捂住心口后退几步,悲愤道:“我都交了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吃狗粮?”   这回换成林穆红了脸,想逃开却被梁小鸟抓住手腕动弹不得,只能把自己埋进他热乎乎的胸膛里。   梁小鸟心满意足地抱住阿穆,在他额头亲了一口。   努力的男人才有资格获得阿穆的青睐,正确! 第44章   林爸爸修养的地方在明尼苏达州的罗彻斯特市, 美国宜居城市排行的榜首, 整个城市围绕梅奥诊所而建立, 环境十分清幽。   14个小时的时差,林穆他们晚上出发,到达罗彻斯特的时候, 反倒才是下午。   在梅奥诊所住院,医院会配备专门的护理人员,但考虑到林爸爸性格骄傲,一定不想让太多人看到自己中风的模样,林穆还是买下一套小别墅, 雇了护理,让国内的管家和佣人跟过去照顾。   下了飞机, 司机已经等在出站口, 梁小鸟跟着林穆上车,还有些忐忑。   “要不我待会儿半路上先下车?”梁小鸟一反常态坐得笔直, 有种小学生被家长带去见老师的紧张感, “万一爸看到我, 心情不好……”   林爸爸大概是这个世界上, 除了林穆之外, 唯一能够制住梁小鸟的人物。   倒也不全是因为第一次见面, 梁小鸟把林爸爸当成情敌, 差点揍了他一顿的事情。   先前提到过, 梁继从小是被放养长大, 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就连公司那些副总,天天跟梁爸爸告状,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不是翘班就是乱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个无拘无束习惯了的皮孩子,最怕的就是严肃的大人。   而林爸爸恰恰就是那种不苟言笑的长辈。   以前梁小鸟跟阿穆谈恋爱,没少挨林爸爸的骂。   公司的副总告状,他还能偷跑气他们,但这可是阿穆的爸爸,梁小鸟不敢回嘴,就只有挨骂的份儿,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对林爸爸的敬畏心理。   林穆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这会儿听见这话回过神,无奈笑道:“放心吧,爸不是真的讨厌你,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   要真是讨厌梁继,林爸爸也不至于同意让他们俩交往,甚至结婚。   要知道,林爸爸可是比梁爸爸梁妈妈两个人更早接受他们俩关系的人。   不过林爸爸不讨厌梁小鸟这事儿,还是上辈子,林爸爸第二次中风发作,他身边的管家告诉林穆的。   中风这种病对脑神经伤害很大,且发作一次就更严重一次。   到后来,第二次中风发作之后,林爸爸甚至坐不起来了,只能躺在病床上,每天由工作人员推到外面晒晒太阳,说话也含混不清。   因此林穆一直没能知道,当年林爸爸中风的真相。   想到这里,林穆眼神微沉,一边对梁小鸟解释道:“他一直把你当成第二个儿子来看,对你严厉,其实是担心你以后出社会,会被外人欺负。”   跟梁爸爸梁妈妈的教育方式不同,林爸爸对林穆的学习和工作都定下了很高的要求,后来他和梁继谈恋爱,这种高要求也延续到了梁小鸟的身上。   自家儿子喜欢上的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富二代,林爸爸心里的担忧可想而知。   梁小鸟今天已经彻底反省过自己,闻言有些惭愧地低下脑袋,“我以前太不懂事了……”   林穆抬手揉揉他的脑袋,“没事,我以前也这样。”   “多久以前?”   林穆努力回忆了一会儿,“……十三四岁?”   “……”   他还是下车吧!   说话间到了别墅,管家出来迎接他们,护理也推着林爸爸的轮椅出来,在客厅外门廊下等着了。   管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小声地对他们俩说道:“先生这段时间一直不喜欢下楼,今天知道两位少爷要来,特意让人给他换了西装。”   林穆微微颔首,加快脚步上前,说道:“爸,我和梁继来看你了。”   虽然阿穆跟他解释过,林爸爸并不是讨厌他,但是对上岳丈那严肃的表情,梁小鸟还是觉得心底有些发虚,慢了半拍才跟上。   “爸。”他跟着喊了一声。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林爸爸思维清晰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迟钝,缓缓打量过他们俩,点头道:“嗯。”   他的手指动了动,护理立即询问道:“您想上楼?”   林爸爸反应了一会儿,没说话。   想着管家说的话,林穆对林爸爸说道:“爸,我们去草坪上走走?”   林爸爸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愿意,但想到儿子难得来一趟,便缓缓地点了下头。   看着林爸爸头顶花白的头发,还有迟钝的反应,林穆眼眶有些发热,却没表现出来,上前想从护理手中接过轮椅,却被梁小鸟抢了先。   梁小鸟抓着轮椅的把手,不用在林爸爸跟前站着,整个人都松了口气似的,浑身上下都透露出害怕的气息。   “……”   倒是难得有人能够制得住他。   林穆弯了弯唇角,跟梁小鸟一起,陪着林爸爸到后边临江的草坪散步。   护理就跟在三人后头,以便随时能够照顾到病人。   走到江边的时候,佣人已经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摊好野餐布,他们就把林爸爸扶下来,跟野游一样,坐在野餐布上聊天。   林爸爸的病情好转了许多,但仍旧没办法说太多话,大部分时候,都是林穆在说,林爸爸安静地听着,梁继则是一言不发地给他们削水果。   林穆把梁小鸟和梁妈妈争着给他送饭的事情说了,林爸爸一瞪眼睛,斥道:“胡闹!”   梁小鸟拿水果刀的手顿时抖了抖,削到一半的苹果皮断掉,掉在了野餐布上。   林穆却注意到林爸爸嘴角微微翘起,明显不是生气的模样。   果然,瞧见梁小鸟受到惊吓的样子,林爸爸脸色顿了顿,缓慢地说道:“媒体……瞎编……你、你……别理……照顾好……”   梁小鸟有些受宠若惊,忙点头道:“我会好好照顾阿穆的!”   林爸爸点头,“好、好……”   边上的护理是林穆特意选出来的华裔,能听懂中文,此时有些诧异地瞧了他们俩一眼。   林穆知道,他是在惊讶,林爸爸今天的脾气居然这么好。   林爸爸中风主要是因为长期抽烟和胆固醇高,加上精明能干的中年总裁突然变成了行动不便的病患,心理落差太大,疗养期间难免有些负面、易怒。   他来之前跟护理了解过情况,林爸爸在这儿疗养,虽然平时情绪起伏不大,却也很少有心情好的时候。   就像现在,艰难地说完一句话,林爸爸的眉心却皱了起来,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患者的心情状态对病情有很大的影响,林穆想了想,跟林爸爸问了公司的问题。   “……海底隧道的项目,我们要不要参与?”   护理的脸上立即表现出不赞同的神情,一直朝林穆摇头,示意他不要用公司的事情打扰病人。   然而林穆却不着痕迹地朝他摇摇头,继续说道:“这个项目获得的回报很大,但是前期投入可能会掏空公司现有的流动资金,我一直在犹豫,想听听您的意见。”   说这话的时候,林穆就像小时候一样,微微抬头,认真地盯着林爸爸的眼睛,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   果不其然,林爸爸看着他,眉心舒展开来,慢慢地说道:“不要……投。资金链……重要。”   说到工作上的事情,林爸爸开口的次数变多了起来,“工作?”   这是在问林穆接手公司以后,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问题。   林穆放下心,开始讲自己工作上遇到的趣事。   他提起工作的事情,并不是真想让林爸爸操心这些事。   上辈子医生也是说不要拿工作的事情给病人增加压力,当时的林穆遵循医嘱,什么都不敢跟林爸爸说,自己一个人扛着巨大的压力。   然而即使是这样,林爸爸的病情却仍旧没有预期的好转,反而还发生了第二次中风。   重生一回,提前跟梁小鸟一起过来看林爸爸,看到他的精神状态,林穆却突然明白过来。   都说他的性格跟林爸爸一样,设身处地地想一想,他自己上辈子生病了都放不下工作,对于林爸爸,这个真正的工作狂人来说,中风本身已经是非常难以接受的事情,再把他完全从工作中隔离出去,他会怎么想?   从一个全能的父亲,突然变成一个无所事事、连上厕所都要护理帮忙的病患,林爸爸怎么可能接受得了?   倒不如跟他讲一讲工作上的小疑惑,让他继续感觉到自己被需要、被崇拜。   对林爸爸来说,这或许才是最好的心灵慰藉。   护理惊讶地看着笑逐颜开的林爸爸,飞快地摸出手机,把这个情况报告给了主治医生。   林穆示意他让主治医生过来一趟。   刚下飞机,时差还没有调整过来,这天下午他们陪林爸爸在江边坐了一会儿,吃过晚饭就准备回房间睡觉。   林穆让梁小鸟先去洗澡,自己则是找到过来检查林爸爸情况的主治医生,用英语说道:“抱歉,我下午自作主张,把工作上的事情告诉了我父亲。”   主治医生摇摇头,十分和善地说道:“我们本来认为工作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压力,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完全没有工作上的信息,对他造成的压力更大。”   林穆松了口气,点头道:“谢谢您的理解。”   主治医生又说道:“其实他的病情,在中国也能找到合适的医疗机构和药物。你们今天过来,他感到很开心,你为什么不把他带回中国治疗?”   林穆想到郭建国可能对林爸爸造成的伤害,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中风这种病,有可能是人为造成吗?”   ……   告别主治医生,林穆又被管家请到了林宏朗的卧室。   林穆以为他要问自己的病情,管家和护理却退了出去,整个房间只留下他们父子俩。   “爸?”   林爸爸靠在床上,摇摇头,说道:“你……他……什么时候……孩子……”   经过下午的交谈,林穆已经能够理解父亲的话,此时知道他问的是:你和梁继什么时候要孩子。   从选择了梁继开始,林穆就没想过要孩子的事情。   他们俩的关系不需要牺牲另外一个女性的子宫来维护,何况现在已经有了同性婚姻法。   但他能够理解林爸爸的想法。   他是个老派的人,一辈子不生孩子,对他来说可能有些难以接受。   他现在病着,林穆不可能太明确地拒绝,只能说道:“爸,您的病还没好,这事情我们以后再谈。”   然而做爸爸的哪儿能不知道孩子的想法?   林爸爸看他这模样就知道了结果,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道:“孩子……是,你……老了……梁家……”   这是在说:养儿防老,而且他们俩不生孩子,梁家那边家大业大,肯定会不高兴。   林穆愣了下,没想到父亲担心的居然是这个。   顿了顿,他索性跟林爸爸说开:“爸,我们两个都没打算要孩子,梁继也是,梁家那边也是。梁家那两位都很开明。”   林爸爸还在坚持:“你……老了……”   你老了以后怎么办?   “梁继比我年轻,他会照顾我。”   “……”   梁继就比他小一岁!这怎么照顾?分明就是搪塞他!   林爸爸瞪着眼睛看他,似乎不明白自己儿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无赖。   半晌,他脑袋慢悠悠地撇到一边,“走。”   这是不想看见他。   那别扭的模样跟梁小鸟闹脾气的时候一样,都小孩子气得紧。   林穆忍不住笑,“好,我这就去睡觉。您也早点睡。”   “……哼。”   林爸爸不理他,却松开了一直握得紧紧的手,把里头的东西往他跟前一丢。   是一对玉扳指。   林穆小时候听林爸爸提起过,这是祖母传给儿媳妇的,林妈妈去世后,一直由他保管,没来得及给他们俩就生病出国了,现在才拿出来。   上辈子,这对玉扳指是由管家交给他,只是那时候他和梁小鸟正在冷战,也没给出去。   林穆捡起来,拉住林爸爸的手,认真道:“谢谢爸。您放心,我们俩一定好好的。”   现在想起来,林爸爸恐怕也是觉察到林穆前段时间太忽视家庭,这是早就备着,给他向梁小鸟求和好用的。   只不过林穆有些疑惑,为什么两家人都觉得是他占了梁小鸟的便宜?   回卧室,梁小鸟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睡着了。   大概是想等他回来,这人浴袍底下什么都没穿,敞开衣襟就这么躺在床上,还拗了个挺诱人的造型。   林穆看看自己手里的戒指,再看看梁小鸟那睡得四仰八叉、嘴巴大张的模样,似乎懂了林爸爸的想法。   行吧,谁让他找了个幼稚鬼当丈夫呢?   将戒指放在床头柜上,林穆快速洗了个澡,热水烘得他睡意直往脑子里钻,吹干头发就钻进了被窝里。   梁小鸟察觉到身边温热的身体,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往他这边一滚,手脚并用地把他圈进自己怀里,还在他头顶亲了一口。   “阿穆……”   林穆抬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轻声道:“晚安,傻鸟。” 第45章   次日, 梁小鸟半梦半醒间总觉得自己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再一摸怀里,一片空荡荡, 整个人陡然惊醒, 从床上坐了起来。   瞧见床边有个人影, 他试探着问道:“阿穆?”   林穆醒得比他早,怕吵醒他就没开灯, 正摸着黑在床边穿衣服, 闻言从鼻子里答应一声:“嗯?”   罗彻斯特市现在还是凌晨,梁小鸟时差还没倒过来,一时间分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还以为林穆刚回到房间。   身上的浴袍都已经被他卷成了麻花蜷在身后, 梁小鸟感觉屁股上凉飕飕的,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麻利地把浴袍脱掉、丢开, 梁小鸟踹开麻烦的被子,重新倒回去, 大大方方地用晨起后特别精神的部位对着林穆。   他低沉地对林穆说道:“长夜漫漫, 无心睡眠……”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被罩了一套休闲服。   “……”   装逼失败的梁小鸟把脑袋上的衣服扒拉下来,就瞧见阿穆打开了灯,身上也换了一套休闲服。   梁小鸟茫然地看着林穆。   ……不睡觉?   林穆似乎知道他的疑惑, 挑眉瞧了眼他身下的部位, 说道:“已经是早上了, 换上衣服跟我出去逛逛。”   虽然说是来看林爸爸, 但自从接手公司之后,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外出游玩过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总得出去走走。   上回想起梁小鸟告白时候的事情,林穆心里就一直有个念头,想再和他一起单独走走。   就算没时间去什么山河壮阔的地方,在家附近的小公园走走也行。   今天醒得早,趁林爸爸还没起来,他们俩正好可以先去附近逛一逛。   梁小鸟这才想起来看时间,发现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不由得扼腕。   昨天他还特意去附近商店买了润滑和套子,结果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太可惜了!   林穆看出他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黄色废料,耳朵微红,抬手敲了他一下,“快穿衣服!晚了就看不见日出了!”   “嗷——”   怎么出了国还得挨阿穆的打!   梁小鸟委屈巴巴,只能收起遗憾的心情,用该死的衣服把自己美好的躯体遮起来。   摸摸自己形状完美的腹肌,梁小鸟忍不住再次哀叹:实在是太可惜了!   这个举动导致他又遭到了阿穆无情地敲打。   “咚!”   他们俩下楼的声音惊醒了管家,头发花白的管家先生就算穿着睡衣也能表现得彬彬有礼,听说他们准备去看日出,马上就准备替他们安排。   林穆赶紧拦住他,“不用,我们自己走走就行。”   他上辈子来过一次,这座城市跟记忆中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差别,何况这难得偷来的几个小时闲暇,他不想跟梁继以外的人度过。   林爸爸常年在公司加班,这个管家几乎是从小看着林穆长大,见状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   他小声地询问道:“那需要零钱吗?门口的花店8点开始营业”   送花?   林穆扫了眼外头的梁小鸟,忍不住有些脸红。   老夫老夫的,他好像一直没有送过梁小鸟鲜花?   ……   凌晨五点多,林穆和梁小鸟两个人漫步在异国空无一人的街头,就算是没有浪漫细胞的梁小鸟也有感于这静谧的气氛,安静下来。   罗彻斯特市的气温只有零下十几度,走出家门没多久,林穆的手就被寒冷的空气冻得冰凉。   梁小鸟默默站住,等林穆疑惑回头时,就从身后抱住他,热乎乎的大手分别拢住他的双手,塞进衣服口袋里。   两个人就像大熊套小熊一样,左歪一下、右歪一下地在街上慢慢走。   在没有人认识自己的国外,林穆倒没有像在国内那样容易害羞,只是轻轻地挣了挣,说道:“走这么慢,待会儿就看不到日出了。”   梁小鸟用自己的脸颊贴着他,给他暖耳朵,时不时换到另一边。   他说话时,胸腔的震动透过衣服传到林穆的后背上:“那就不看,我只想看你。”   “……”傻鸟。   罗彻斯特市并不是个适合旅游的地方,没有什么名扬海外的旅游景点,但胜在环境清幽,还有个世界闻名的梅奥诊所。   林穆和梁继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慢吞吞地走过冷清的街道、跨越过银湖延伸出来的河流,路过没有开门的花店、儿童博物馆和糕点店,最后在七点多的时候,爬上一座低矮的小山。   梁小鸟安静了一路,由着林穆带着他左拐、右拐、直行,仿佛他所在乎的事情,只有怎么让林穆的两只耳朵同时暖起来。   快到山顶的时候,一只黑猫突然从树丛中蹿出来,盯着两个贴在一起的两脚兽看了一会儿,两只前爪轮流踩了踩地面,抖抖毛,很快又躲了回去。   两个人都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走到山顶的草坪上,坐下来,互相依偎在一起。   梁小鸟用自己的围巾把自己和阿穆包裹起来,用自己高大的身体,替他挡住寒风的吹袭。   林穆则是安心地向后靠进梁小鸟怀里,在寒风里等待着天际那一抹曙光出现。   到这时候,梁小鸟才终于想起来问林穆:“你怎么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照理说,他们俩应该都是头一次来才对,可是阿穆怎么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林穆却眯着眼睛,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嘘,太阳要出来了。”   “喵……”   路上见过的黑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优雅地端坐在地上,随着林穆话音落下,也跟着朝梁小鸟喊了一声。   “……”   梁小鸟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说什么时候连一只流浪猫也可以鄙视他了?   朝黑猫皱了皱鼻子,万籁俱静中,梁小鸟忽然听见一声鸟鸣。   紧接着,林穆说道:“来了。”   天际,异国的太阳蹦出地平线,将温暖洒向人间,山顶上的两人一猫静静注视着这一切,仿佛置身世外。   时间缓缓流逝,林穆和梁继在山顶,看着这座城市一点点热闹起来,从静谧的画中破壁而出,成了凡尘里最为普通的一角。   当太阳完全脱离了地平线时,林穆动了动,梁小鸟十分乖觉地站起来,顺便把他也一并抱起。   林穆抓着他的手站稳,梁小鸟忽然感觉自己拇指上多了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抬起手一瞧,是个白玉扳指,上头还刻了花纹。   而在阿穆抓着他的手上,还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存在。   “……这是什么?”   林穆耳尖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山上的寒风吹红的,还是因为不好意思。   他转过身,眼睛看着远处的城市景色,含糊道:“唔,传家宝,给儿媳妇的。”   梁小鸟的声音雀跃起来,“给我的?”   就算不用瞧,林穆也知道这人脸上是多么兴奋的神色,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侧头问他:“你不是我媳妇?”   梁小鸟立马答道:“我是!不对……阿穆是我媳妇……”   “嗯?”   “我……我是!”   在老攻的威严和媳妇高兴之间,梁小鸟再次毫无骨气地选择了后者。   反正到床上,就知道谁是攻谁是受了!   梁小鸟圈住林穆的肩膀,跟他一起看着山底下渐渐苏醒的城市,半晌,心底有些触动,缓缓地叹出一声:“我爱你,阿穆。”   “嗯……”林穆低低地应道,“我爱你,梁小鸟。”   “……”   梁小鸟难得的浪漫情怀顿时被击得粉碎,不服气地抗争道:“是大鸟!我都已经认真工作了!”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叫了那么久的昵称,林穆并不想轻易换掉。   何况梁大鸟这种名字,他也叫不出口。   ……太羞耻了。   梁小鸟不依不饶地抓着他的手,“不信你摸!”   “……呸!”   闹了一会儿,林穆总算在梁小鸟脱裤子给他用用看的威胁下,惊恐地喊了一声“大鸟”,这事儿才算过去。   梁大鸟心满意足地亲亲小媳妇的耳尖。   “……”   喷洒在耳边的呼吸让林穆感觉有些痒,他歪了下脑袋,红着脸轻轻挣了挣,说道:“爸应该快醒了,我们该回去了。”   梁小鸟知道阿穆这是害羞了,于是改为牵着他的手,两个人准备回去。   然而往下走了一阵,却有个美国老太太惊恐地指着他们身后,用英语朝他们大喊:“黑猫!你们身后有黑猫!它在跟着你们!”   同时挥舞手中的扫把,做出驱赶的动作。   在西方传说中,黑猫常与女巫有关,是邪恶的象征,很多人都忌讳黑猫,尤其是老人。   林穆和梁小鸟回头,果然瞧见山上那只黑猫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停下脚步后,黑猫也顿在原地,没有理会那边驱赶自己的老妇人,而是直直地盯着林穆,上翘的尾巴微微抖动,“喵”了一声。   梁小鸟说道:“它想跟我们走?”   林穆看着黑猫,沉默了一会儿,回身往山上走。梁小鸟跟上。   黑猫疑惑地看着他们,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还是跟上他们。   林穆一直走到老妇人看不见的地方才停下,黑猫也跟着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见他们不走了,蹲坐在原地,开始给自己舔毛。   林穆等了一会儿,见它只是舔毛,便往旁边让了让,准备绕过它。   然而黑猫却立即停下动作,墨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看来的确是想跟他们走。   林穆不由得有些头疼。   梁小鸟忍不住说道:“要不我们带它回去?也好给小白做个伴。”   先前小白是给他作伴,但现在他立志要做个认真工作的好男人,就没办法时刻带着闹腾的小白了。   养只猫在家里,正好不用怕小白会寂寞。   养只猫不算什么大事,既然梁继想养,林穆犹豫没多久,就点了下头。   但他不知道当地还有多少人害怕黑猫,到时候影响林爸爸调养的生活就不好了。   这么想着,他蹲下来,朝黑猫伸出手,“想跟我们走吗?”   黑猫的尾巴又开始微微颤抖,往前试探性地走了一步。   林穆拉开了羽绒服的拉链,准备把它塞进衣服里带回去。   梁小鸟心头顿时警铃大作,拦住他,自告奋勇地说道:“我来!”   怎么能让一只黑猫霸占阿穆的怀抱!   梁小鸟敞开外套,用平时哄小白的语气说道:“来,过来……来爸爸的怀里,带你回去洗澡……”   “……”   然而黑猫并不领情,冷冷地看了梁小鸟一眼,高贵冷艳地别开了脑袋。   梁小鸟莫名觉得自己又被鄙视了一回,而且还是当着阿穆的面儿。   他感觉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试图用威严压制住这只小猫咪,说道:“……阿穆可是因为我才会收养你的!你最好识相一点!”   对此,黑猫只是拱起腰,前半身趴在地上,摆出进攻的姿态,对他呲了呲牙。   “……”   这只猫是想干什么?   他堂堂大梁基金的总裁,以、以为他会害怕一只没成年的小猫咪吗?!   ……五分钟后,两人再次路过老太太的家,林穆两只手都揣在口袋里,衣服领口探出来一只黑色的毛球。   梁小鸟不无嫉妒地瞪着那只可恶的黑猫,怂恿林穆:“我们还是把它丢掉吧!”   林穆两只手托着黑猫的身体,闻言问道:“那小白怎么办?”   “……”自己挖坑自己跳,梁大总裁悔不当初。   将黑猫交给佣人带去清理,下午,林穆和梁小鸟一起带林爸爸去医院进行更加细致的检查,以便调整用药,并且制定新的治疗计划。   主治医生告诉林穆,林爸爸中风的原因主要是抽烟过多,导致胆固醇斑块附着在颈部、心脏,尤其是脑部的血管壁上。   “……中风的诱因很多,但我们检查过你父亲的身体情况,初步排除炎症、外伤的因素,可能是过度劳累和情绪因素作祟。”   “我们配的药对25%的患者无效,如果检测结果出来,你的父亲不属于这25%,那么恭喜你,它能够对你父亲的病情起到一定的帮助。并且这种药在中国也能够买到。”   从主治医生的话里,林穆知道对方仍旧想要建议自己带林爸爸回家休养。   但是回国就意味着郭建国也能更方便地找到林爸爸,以父亲现在的状态,林穆放不下心带他回去。   甚至林穆一直没敢问林爸爸,他中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天回去,林穆和梁继陪林爸爸说了一下午的话。   在罗彻斯特待了一天半,次日下午,两个人再次准备乘坐私人飞机,只不过这一回还多带了一只黑猫。   林爸爸生病后头一次出门,一路送他们到机场,眼神中偶尔的黯淡,让林穆心头揪紧,几次都想开口,让他跟自己回去。   林爸爸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摆摆手,嫌弃地说道:“去,走。”   像是不耐烦他们俩继续磨蹭下去似的。   梁小鸟一句话都不敢说,拎着猫笼站在一边,心说爸刚刚还笑眯眯的,现在怎么突然又变了脸?   林穆深吸口气,拉着林爸爸的手,说道:“爸,我们走了。”   林爸爸别着脸不看他,“……哼!”   老小孩儿,老小孩儿,还真是越老越孩子气。   这么别扭的生气,以为他看不出来吗?   心头的压抑散了些,林穆忍不住笑起来,“……您安心养病,等您reveal linq那个项目做完了,我就来接您回去。”   reveal linq是皮下植入的一种心脏检测,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后,公司的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林爸爸这才把脸转回来一点,眼眶有些红,也不看他,只说道:“走。”   管家提醒道:“少爷,预起飞时间快到了。”   乘坐私人飞机需要向有关部门申请航线,申请表上就写了预起飞时间,除非不可抗力因素,一般不允许延误太久。   林穆点头,郑重道:“这边就拜托您了。”   管家慈祥地笑笑,“应该的。”   梁小鸟害怕林爸爸,这会儿要离别,却有些不舍。   把猫笼递给阿穆拎着,他鼓起勇气上前抱了抱林爸爸,说道:“爸,我们很快就来接您回去。”   林爸爸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却硬是板着脸,示意护理推自己回去。   梁小鸟抽了抽鼻子,莫名有点发酸,跟着阿穆上了飞机。   私人飞机上的座椅十分宽敞,也没有不准带宠物的规定,林穆看黑猫在笼子里待得不舒服,上飞机就把它放了出来。   梁小鸟盯着地面越来越小的车子看了一会儿,回头就瞧见黏在阿穆腿上不肯下来的黑猫,顿时鼻子也不酸了,眼睛水也不用兜了。   他现在只想穿越回去,把当初那个借飞机的自己给掐死。   叫你多事! 第46章   飞机落地已经是周一早上, 飞行途中补足了睡眠,林穆和梁继落地换了衣服, 准备直接去公司上班。   司机把梁小鸟的阿斯顿马丁开过来,方便两位先生各自上班,然而梁小鸟却硬是假装没看见,把黑猫丢给司机,自己钻上了迈巴赫的驾驶座。   “你去开我的跑车,把这只煤球送回去, 阿穆我来送就好!”   黑猫愤怒地用爪子挠航空箱的门, “喵嗷——”   梁小鸟得意地扬起脑袋,心道一只黑煤球还想跟他争阿穆, 一踩油门离开了现场。   林穆对这家伙幼稚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你跟一只猫吃什么醋?”   梁小鸟振振有词, “它是只公猫!还没绝育!”   片刻后,他突然反应过来, 红着耳朵说道:“我才没有吃醋!我就是……让它赶紧回去陪小白!”   “……”   谁信?   不管信不信, 梁小鸟到底还是在早高峰的阻拦下, 把阿穆准时送到了公司, 并且讨要自己的酬劳:“亲一下才给你开锁。”   “……”   梁小鸟本以为阿穆那么害羞, 估计不会愿意,正打算自己凑过去亲一口, 正好遇上林穆转头靠近。   本来只是想单纯地亲亲脸颊, 就这么变成了嘴对嘴的亲吻。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林穆最先反应过来, 神色自然地退开, 挪开脸低咳一声,“……开锁。”   梁小鸟下意识照做,等回过神来,阿穆已经下车,脚步显得有些匆忙。   他摸摸自己的嘴唇,“嘿”地一下笑起来,心情大好地踩下油门,往大梁基金开去。   阿穆肯定是害羞了,他不拆穿,嘿嘿。   “嗡——”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梁小鸟扫了眼,是公司的一个副总。   点开扩音,梁小鸟说道:“我马上就到公司……不是给您放了年假,您怎么还盯着我上班?”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眉心蹙了起来,“……我马上回去。”   沉稳大气的迈巴赫突然换道,拐上了另一个方向。   ……   另一边,林穆长腿跨下车,大步走进大厅,周遭的员工纷纷停下打招呼。   “林总早。”   “早。”   俞助理已经在大厅里等着,递过今天的会议资料,低声道:“找到了。”   简单三个字,林穆却眼神一沉,不着痕迹地点头,走进直达电梯,翻开资料扫了几眼。   “叮!”   电梯到达顶楼会议室,例行会议开始。   高层管理制度经过改革后,例行会议变成几个副总跟林穆之间的小会,郭建国作为资格最老的副总,首先站起来发言。   上次会议,林穆交给他的是追债的工作。   “……只追回来几家的债款,至于剩下的那些,如果硬要追债的话,双方合作的项目也会受到影响。”郭建国叹了口气,接着语气一转,“不过……”   林穆淡定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既然是郭建国亲身上场,重头戏肯定没这么快上来。   “不过他们给了我一个提议。”郭建国说道,“公司正准备拍摄的电视剧《华尔街》是一部短剧,为什么不直接拍成电影?”   上辈子《华尔街》在宏大娱乐手里,的确是被改编成了电影。   不过那时候《华尔街》的编剧可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学生,而是圈内知名的编剧老师,导演和演员都是看在编剧出名的份上才肯接这部戏。   换到现在,一个没有背景、没有作品的新编剧,而且还只是个刚学编剧的学生,换了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会买他的作品,更别提拍摄。   记者招待会那天,林穆跟张总监离开了一阵,就是去找专业人士,确定到底是改成电影更好,还是拍成电视剧更好。   最后定下来,是拍电视剧。   林穆否定了这个想法:“专业领域听专业人士的,这个片子拍成电视剧,效果会更好。”   郭建国也不是真的关心这部戏会怎么样,改口道:“电视剧也好,回报更快。不过我们已经找了金长鸣导演来执导,可以凭借这个,干脆找一些一线大牌来演,提高知名度。”   一个副总问道:“一线大牌一集就是几百万,钱从哪儿来?”   “期权合约。我们以一半的价格把股票卖给他们,等电视剧卖出去,公司估值上升,期权合约到期,他们不但赚了钱,还能过一把老板瘾。”   “有了明星,再去拉一些投资,就可以开拍了。而我们不用出一分钱,这期间依靠项目回款就能够撑过去。”   除了叶霆之外,几个副总都有些意动。   财务部提上来的那个副总立即说道:“这个主意好!一分钱都不用花,等于是白送了一个项目!”   升职成为副总的杨总监被郭建国扫了一眼,也跟着附和道:“是,只要宣传跟上,投资肯定不是问题。”   这话说得干巴巴,郭建国蹙眉,有些疑惑地又看了她一眼。   这个女人先前是公关部的人,怎么成了副总,就变得这么不会说话?   想到这段时间自己下的指令,总是被这个女人用各种理由推诿,郭建国眼神一沉。   但眼下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郭建国对林穆说道:“林总觉得怎么样?这个方案可行吗?”   “不行。”   林穆毫不犹豫地否定了这个提议。   不是因为这个方案不能成行。   事实上,郭建国说的,其实是现下娱乐圈内逐渐普遍化的一个操作。   找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导演,再找一群所有人都知道的明星,吸引投资人和粉丝的关注,等电影或者电视出来,再靠低价票之类的营销手段吸引路人的观看。   甚至明星是不是演员都不要紧,只要流量够就可以。   然而林穆并不想把这部足以获奖的戏毁掉。   几个副总都不明白林穆为什么要把空手套白狼的机会往外推,其中财务部上来的那位最激动。   “这可是白送的项目!为什么不能做?”   林穆眉心动了动,说道:“这部戏的监制是由金导亲自去请的,香港那边的一位老戏骨,他不可能接受所谓的流量明星。”   所有人都知道,老戏骨当监制,就意味着质量和烧钱。   财务部提拔上来的副总一副被抢了几个亿的表情,“钱啊……”   郭建国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理解,紧接着说道:“那就只能从另一个方面入手。”   林穆眼皮一掀,心道来了。   郭建国跟郑友兵两人闹翻到现在,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郭建国一直磨磨蹭蹭不肯出手。   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再过几个月,郭建国应该就要提出离职,拖拉到现在,总算是忍不住了。   有什么能比只有副总能参加的例行会议,这种自己可以随意编排,而对方却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的场面更加适合告状?   果然,郭建国说道:“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情,虽然非常令人难过,但可能会对我们的资金链有所帮助。”   他拿出一份资料,深吸口气,慢慢放到林穆面前,看那模样还挺不忍。   林穆淡定地翻开,上头都是郑友兵侵吞公款的“证据”。   他脸色一沉,立即合上文件,对其他五个副总说道:“我和郭总有事情要谈,今天例会暂停。”   副总们面面相觑,叶霆朝林穆挑了下眉毛。   林穆微微点了下头。   等副总们都离开,郭建国叹口气,说道:“郑总监利用职务之便,私吞了公司这么多的资金,只要能够让他吐出来,加上最近回款的几个项目,应该能够起到一些帮助。”   “我知道,林总绝对无法容忍郑总监所做的事情,就算还了钱,他也肯定是不能再呆在公司了。”   这是提议私下调解。   毕竟如果走法律程序,耗时太长,远水解不了近渴。   而私下调解,也能防着郑友兵破罐破摔,把他也给咬出来。   ——两只老狐狸互相合作,总得抓住对方一些把柄才敢放心,他们俩手里都有一些筹码。   林穆拧眉看着资料,脸色黑沉,看起来像是因为郑友兵侵占公司财产的事情震怒,实际上却是在飞快地计算郭建国在这件事情中损耗的实力。   片刻后,他沉声吩咐俞助理:“让郑总监过来一趟。”   “好的。”   俞助理踩着高跟鞋“哒哒”地离开,郭建国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气。   郑友兵被叫到会议室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总,这是怎么了?制作部的文件有问题?”   管理制度调整之后,郑友兵的制作部归叶霆负责,他倒是不担心郭建国故意在他的文件上做手脚。   林穆沉着脸,把文件丢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郑友兵只看了个开头,脸色一下就变了。   强自镇定地往下翻了几页,他忽然抬头,惊怒地看了眼郭建国。   这里头只有一部分是他自己侵占公司财产的内容,剩下全都是伪造!   郑友兵激动地朝林穆说道:“这是假的!我没有做过这种事情,有人想要陷害我!”   至于这个“有人”是指谁,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郭建国站起来,心痛地说道:“证据确凿,你就别狡辩了。”   郑友兵指着他的鼻子,怒道:“明明就是你这个老匹夫故意陷害!我在公司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郭建国却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口气摇摇头,转向林穆,正气凛然地说道:“我保证,这里每一份资料都是真的,林总要是不信,可以派人去仔细查查!”   “不!不行!”郑友兵脸色突变,急忙阻止道。   “为什么不行?”郭建国沉下眉眼,“我经得起查,没什么怕的!”   这话一语双关,他郭建国的破绽难找,郑友兵儿子的可不难。   郑友兵当初为了替儿子遮掩,把郑宝成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工作,平时不知道有多少账都跟儿子有关系,根本经不起查。   还是那句话,他可以去坐牢,但儿子不行!   那可是他们老郑家的独苗苗!   眼下郭建国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他认下这些证据,这件事情就跟郑宝成无关,但是如果他不认,林穆亲自去查,他们父子俩可都要进牢房。   郑友兵盯着郭建国那张伪善的脸,深呼吸几次,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承认……这些证据都是真的,是我侵占了公司的财产。”   郭建国当即痛心疾首地质问道:“宏朗那么对你,禾白娱乐是宏朗的心血,你怎么下得去手?”   郑友兵眼睛充血,狠狠地打了自己几个巴掌,对林穆道:“我不是人!我错了!我狼心狗肺……你们现在就报警吧,我认罪!”   “好歹是叔侄一场,林总怎么忍心让你去坐牢?”郭建国走过来,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肩膀,捏住,“公司的情况你应该也清楚,林总今天叫你过来,是打算给你一个机会……”   后边的话就不用说了。   这些资料上显示的钱数,全都要由他一个人来偿清。   到这儿,郑友兵再不明白就是蠢了。   ——那份资料上多出来的内容,全是郭建国自己的账目!   郑友兵一口牙都快咬碎了,绷着腮帮子,额头上青筋爆起,半天才说道:“我一定尽快凑齐……”   林穆一直冷眼看着事态发展,直到这时候才开口:“那就这么定了。”   郑友兵这个棋子,总算出局了。   当天下午,郭建国到总裁室提交离职申请。   “我老了,工作能力不如年轻人。原本还想替宏朗帮你一些忙,但你现在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我也是时候把舞台让给年轻人了。”   林穆瞧着那封辞职信,不赞同地说道:“那怎么能行?公司不能没有您把持。我爸回来知道我让您走了,肯定会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话虽这么说,林穆说话的语气却很奇怪,眼神里似乎暗含着什么深意。   郭建国被他这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却没太在意,笑着说道:“这世界哪儿有离了谁就没办法的事情?再说公司现在还有其他五个副总,能力都不错……”   他本来打算过了年再提,只是这段时间跟郑友兵斗法,总觉得情况有些不对。   再加上下午他跟郑友兵对峙,这么大的事情,林穆却一声不吭,让他心里更是忐忑,才决定提前提出离职。   正好,空闲几个月,免得这小子发现他竞业。   林穆再三挽留,最终只能遗憾地说道:“那我有空去看您,您保重身体。”   直到最后,郭建国也没有在林穆面前展露出他那阴险狡诈的内心,反而还安慰道:“宏朗的病会好起来的,你也不用总是逼着自己……”   客套过一番,郭建国还是得在公司逗留半个月,进行工作的交接。   他离开后,林穆往一个三人群里发了消息。   【林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张子行:先听好的。】   【叶霆:好消息。】   【林穆:从明天开始,我们不能再喊张总监,要喊他张副总了。】   【张子行:谢谢林总。坏消息不会是要加班吧?】   【叶霆:……我感觉有些不妙。】   【林穆:叶副总,以后财务部就归你管了,元旦前好好准备交接工作。】   【叶霆:……】   【叶霆:您的好友叶霆已退出群聊。】   【张子行:新版本微信没有退群提示。】   【叶霆:……】   ……   权力变大,代表的是地位的提升,即使同样是副总,叶霆的地位就是会比其他人高一些,他不可能真觉得这是坏消息。   在群聊里哀嚎的同时,他还在找林穆私聊。   【叶霆:郭建国那老家伙辞职了?你还真就让他这么走了?】   郭建国跟王辽勾结准备骗投资金的事情,林穆还没有对其他人说过,因此叶霆只知道郭建国侵吞公司财产,本来还以为林穆这段时间私下收集证据,是为了把他送进监狱。   可眼下看来,林穆的打算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对于这件事情,林穆没打算透露太多。   郭建国急着离职,不过是觉得捞够本了,又拉了郑友兵垫背。   郑友兵的事情既然说好了私下解决,就不会让外人知道。   在不明所以的人看来,禾白就是辞退了一个为公司劳心劳力多年的高层,在这个时候,郭建国离职,虽然也有人会怀疑他是引咎辞职,但更多的人只会觉得禾白不顾旧情。   临走也要踩一脚禾白,这个郭建国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这么大怨气。   然而林穆哪儿能如郭建国的愿?   占据道德高地收拾人,是每个老板都必须学会的技能,林穆不可能比他差。   【林穆:好戏才刚开始,你等着看吧。】   回复完,林穆拎上外套下楼,却没瞧见来接自己的迈巴赫。   ……这傻鸟又加班了? 第47章   林穆在自家公司楼下站了几分钟, 熟悉的迈巴赫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缓缓在跟前停稳。   开得这么规矩, 一看就知道, 驾驶座上坐着的肯定不是梁小鸟, 而是他们家的司机。   司机解释道:“梁先生晚上要参加一个金融圈子的俱乐部宴会,要晚些回家,让我过来接您。”   ……晚宴?   梁小鸟跟他报备的内容里好像没有这一个行程, 也没有跟他另外提起过。   林穆眉心微动,问道:“他一个人去?”   “陪同的还有一位副总, 姓苏。”   有人陪着, 那就不用担心了。林穆点点头, 示意司机开车, 又问起家里的两个小宠物,“小白和那只黑猫相处得怎么样?”   ……   梁小鸟真不是故意不去接林穆。   下午他接到的那个电话是苏副总打来的。   苏副总生怕梁继又工作到一半偷跑,没跟家里人出去旅游, 而是准备在家休息,空闲时间参加几个聚会,跟同行们闲聊, 顺便交流一下业内信息。   这一交流就交流出问题来了。   苏副总说:“在金诚资本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他们最近在收购禾白娱乐的股份……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能是有人要对付禾白。”   “……我马上过去。”   梁继去的是一个金融从业者的沙龙。   作为国内业界的巨头,自然有人邀请梁继, 但他每天要接送阿穆上下班, 压根没有空。   苏副总说的朋友是金诚资本一个项目组的负责人, 简单寒暄过后,说出了梁继想要知道的事情:   “是前些天给我们下达的项目,让我们溢价收购对方散落在外边的股份,但似乎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负责人笑着说道,“毕竟谁都知道,他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做风投就是给各个创业公司送钱去的,判断依据当然不可能是因为老板抠门,大概率是因为老板没有要求他们做风险评估。   他虽然肯告诉梁继这些事情,但实际上任何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   一个项目组的负责人也不可能知道太多,对方既然是私下收购,问买家是谁也没什么意义。   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事儿不能摆在明面上进行,买家顶多是个不知名的小基金。   梁继跟对方喝了一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想找你们家老板谈谈。”   苏副总跟对方对了个眼神,比划了一个手势。   负责人瞧见了,痛快地说道:“今天晚上有个聚会,梁总到场,肯定能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意思是梁继可以直接过去。   梁继点头,让侍应生拿来账单,签单走人。   苏副总跟在他后头,等进了电梯才说道:“看来我这年假又休不成了。”   梁继脸色没有丝毫和缓,眉头依旧蹙着,半晌才说道:“晚上,麻烦您跟我一起走一趟。”   苏副总有些受宠若惊,“你别这么正常地跟我说话,我年纪大了,受不起这个惊吓!”   “……”   深夜,中央别墅区。   虽然有中央空调,但身后没有梁小鸟热乎乎的胸膛靠着,林穆发现自己竟然睡不着,索性就在书房里一边看书,一边等他回来。   外头车子轰鸣声响起,林穆从书房出来,就瞧见梁小鸟被佣人扶着,歪歪扭扭地向他走过来,还差几步路的时候,直接扑倒在他身上。   一身酒气。   林穆没想到自己等回来一只醉鬼,捂着鼻子扶住他,抱怨道:“怎么喝这么多?”   梁小鸟平时就算是去参加聚会,也不会喝得这么醉,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刚要让人去煮醒酒汤,梁小鸟却往后摆摆手,含糊地说道:“不、不用,你们都……下去!”   佣人们看向林穆。   林穆皱眉瞧着梁小鸟,到底还是说道:“下去吧,我来照顾他。”   等佣人们都离开,林穆本来想把梁小鸟扶上楼,这家伙却发起了酒疯,抱着楼梯扶手,说什么也不肯往上走。   “等等……等……”梁小鸟迷瞪着眼睛说道,“我、我现在不上楼!”   本来就孩子气,发起酒疯就更不听话了。   林穆揉揉额头,安抚道:“好好,不上楼……你跟我去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   蜂蜜兑水能促进酒精分解吸收,免得他第二天起来头疼。   梁小鸟喝了蜂蜜水就安静下来,却还是不肯去睡觉,拉着林穆陪他一起在起居室等。   “等什么?”   梁小鸟眯着眼睛笑起来,神秘兮兮地凑近林穆的耳朵,最后却说道:“不告诉你!”   “……”   行吧,陪他等。   林穆又去拿了热毛巾,沾了点风油精,擦拭梁小鸟的太阳穴和手,准备给他脱衣服擦拭胸口和背部的时候,却被他抓住了手腕。   梁小鸟强硬地把他搂在自己怀里,亲亲他的额头,轻声哄道:“乖,别急,再等等。”   “……”   他急了个鬼啊!   林穆抬手揍梁小鸟,却被他一下子握住拳头,放嘴边亲了一口。   梁小鸟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你看。”   林穆看向手机屏幕,上头时钟的三根指针重合,正好是十二点。   梁小鸟清了清嗓子,低沉地在他耳边唱道:“happybirthday toyou……”   林穆微愣。   过了十二点就是11月20号,他24岁的生日。   林爸爸生病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过过生日,上回梁小鸟在孙一达的酒吧给他准备了生日惊喜,他还以为明天晚上这人才会带他去酒吧庆祝,让他看到完整版的惊喜。   他没想到的是,这份惊喜居然这么早就来了。   “……happy birthdayyou.”   最后一句唱完,梁小鸟对林穆说道:“生日快乐,阿穆。这次我肯定是第一个!”   说起这个,梁小鸟很是解气地扬起了下巴。   恋爱三年,每次他要给阿穆过生日,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意外状况发生。   第一年,网络延迟没发出去,第一个祝福被陈书凌那个家伙抢了先。   第二年他决定面对面跟阿穆祝福,精心准备了个惊喜,19号一天下来都没有提起阿穆生日的事情,结果在提出晚上不要回家的时候,林穆却被被林爸爸一个电话叫回了家。   拐走了人家这么优秀的儿子,面对林爸爸的电话,梁小鸟一点儿反抗心理都兴不起,只能看着惊喜计划流产。   这倒也没什么,十二点,他准时给阿穆发了生日快乐的消息,很是期待地问他自己是不是第一个。   【阿穆:……我爸刚刚跟我说了。】   “……”第二年的计划也宣告失败。   第三年就是今年。   他把所有的佣人都赶走,终于成为了第一个祝福阿穆的人。   梁小鸟带着酒气的鼻息喷洒在皮肤上,林穆瞧着他笑的那个傻样儿,忍不住跟着笑,“傻鸟。”   然而笑到一半就被梁小鸟抱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往楼上走。   “哎,不是……你干嘛?这样会摔的!”   梁小鸟原地立正,稳了稳重心,放慢速度一点点往前挪。   林穆哭笑不得,想起他先前说的话,问道:“你不是要在楼下等什么?”   “等时间啊!”梁小鸟露出一副得逞的笑容,扬起眉毛说道:“小白和那只黑煤球一见你就叫,我可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喝醉了的梁大总裁倒是实诚得很。   虽然行为也变得粗鲁了许多。   有惊无险地抱着阿穆回到楼上,脚丫子一勾就把两只试图进屋的小宠物关在门外,梁小鸟将林穆丢到柔软的大床上,霸道地压了上去。   “嘶啦——”林总的睡衣光荣牺牲。   小媳妇惊恐地抓住自己破碎的上衣,捶了霸道总裁一下,“你干嘛?我刚买的睡衣套装!”   “……”   “嘶啦——”睡裤也紧跟着步了睡衣的后尘。   “……梁小鸟!你就不能好好脱?”   梁小鸟振振有词地回答道:“……你说这是一套,一家人当然要整整齐齐!”   林穆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想挨打?”   器大活好的梁总出离愤怒了,“我是大鸟!不信你试试看!”   说着,十分无礼的一个冲撞,顶得林总说不出话来。   “……”   醉酒的梁小鸟胆大包天,甚至还要求林总为他提供额外的服务:“叫大鸟学长!”   铁骨铮铮的林总誓死不从,红着眼睛瞪他,“……呸!”   “叫不叫?”   “……”   “嗯?叫不叫?”   问一次就冲撞一次,野蛮的袭击让林总溃不成军,最终只能充满屈辱地喊了一声:“……大、大鸟……学弟!”   年龄问题坚决不能让步,这是林总最后的坚持。   门外,小黑猫挠了一会儿门,听见里头传出来的动静,脑袋上耳朵转了转,优雅地转身回房,一脚踩在洁白的哈士奇地毯上。   ——根据司机的说法,小白这些天没见到主人,情绪一直很低落,黑猫一到家,它就扑上去闻航空箱上的味道。   短腿的哈士奇把自己整个脑袋都钻进航空箱里,尾巴露在外边一甩一甩,试图寻找主人的踪迹。   众所周知,在猫的世界里,大幅度摇尾巴代表的是挑衅,本身被梁小鸟气过一回的黑猫瞧见哈士奇的大尾巴,上去就给了它一爪子。   “嗷——”   哈士奇幼崽出离愤怒,兜着航空箱冲出了房间。   ……好狗不跟猫斗!   然而黑猫大爷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胆敢挑衅自己的蠢狗,一个飞扑追了上去。   经历了长达半天的压迫与反抗,被打怕了的狗子只好委屈巴巴地趴下来,成为猫大爷的坐骑兼取暖器。   三个月大的短腿哈士奇幼崽,在饲主们精心的喂养下,已经初步展露出成年后威武雄壮的模样,此刻却大张着嘴巴,在黑猫的身下,拖着长长的舌头睡得香甜。   一直走到小白的大脑袋上,黑猫缓缓趴下来,舔了舔自己的毛发。   等到清洁完毕,它把脑袋也搁到热乎乎的毛绒垫子上,闭上眼睛睡觉,两只前爪正好压住狗子的耳朵。   这些愚蠢的两脚兽,真是太没羞没臊了。 第48章   云歇雨毕, 梁小鸟抱着手软脚软的阿穆进浴室洗澡。   林穆坐在浴缸里, 抬脚踹他,“别过来, 你去对面。”   超大面积的浴室, 中间是洗手台,两边分别是淋浴间和浴缸,林穆可不想待会儿再被这牲口压在浴缸里折腾。   小心思被看穿, 梁小鸟却半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 抓住他的脚腕,在脚心亲了一口,阿穆果然就红着脸把脚丫缩了回去。   霸道地挤进浴缸里,他抱着阿穆, 在他耳边说道:“我今天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大惊喜。”   林穆刚要说话,忽然顿了顿, 说道:“顶着我的这个‘大’惊喜?”   “唔,”梁小鸟含糊道, “这是您点的全套服务里的一个小环节。”   ……还只是个小环节?   林穆诚恳道:“……我没有点这样的服务。”   认死理的鸭子先生并不相信, 坚定地说道:“不, 您有。”   林穆不干了, 扒着浴缸边缘就要出去,却被梁小鸟顺势抓住手腕拉回去,反身压在浴缸边, 又进行了一次无礼的占有。   “梁小鸟……你……你给我等着!唔……”   此时的林总无暇困惑, 为什么明明是他的生日, 梁小鸟却过得比他还放肆。   ……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梁小鸟习惯性地抱紧怀里的小媳妇,然后就听见阿穆闷哼一声。   喝醉酒的梁小鸟胆大包天,昨天晚上趁着阿穆被折腾得太累没力气收拾他,耍赖埋在里头过了一晚上。   男人晨起总有尴尬,加上他这一动,就把林穆给弄醒了。   林穆被这家伙折腾了一晚上,整个人骨头都快散架了,一大早又被闹醒,睁开眼的同时,昨晚的记忆如同潮水一般席卷上来,顿时令他握紧了拳头。   “咚!”   “嗷——”   梁小鸟难得早醒,迎接他的却是阿穆的早安拳头,揍得他瞌睡都跑了不少。   林穆挣扎着掰开他的手臂,撑起上半身瞪着他,“梁小鸟!你还有完没完?”   这个行为让两个人相连的部位分开,发出“啵”的一声。   “……”   “唔。”   两个人同时闷哼一声,梁继下意识与林穆对视,然后视线下滑,落在小媳妇布满红痕的白皙身体上,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唾沫。   气氛忽然暧昧起来,林穆直接从头红到了脚趾头。   忍不住抬脚把身旁的牲口踹下床,林穆裹紧被子,愤怒地指责梁小鸟无法无天的行为:“牲口!”   “啊!”   梁小鸟屁股着地,彻底清醒过来,想起昨天晚上阿穆哑着嗓子喊他“大鸟学弟”的事情。   唇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虽然被阿穆无情地踹下床,梁小鸟却半点儿也不气馁,一下子从地上蹿起来,抱住恼羞成怒的阿穆,亲亲他的嘴巴,“阿穆……学长!”   后边两个字瞬间点燃林穆的怒气,他直接翻身把梁小鸟掀下去,骑在他的后腰上,开启了晨间“按摩”服务。   “咚!咚!”   “嗷嗷嗷!”   小媳妇生日这天早上,梁小鸟再次体会到了“头天晚上做得太过,第二天就千万不要招惹阿穆”这条真理。   挨完揍,下楼坐到餐桌前,梁小鸟还得一边给阿穆剥鸡蛋,一边解释昨天把车子开走,还没去禾白接阿穆的事情。   “……后来我就跟苏副总去了那个聚会。”   梁继愤怒地啃了一口胡萝卜,说道:“金诚资本那个姓金的老头儿太狡猾了,非要我通过他表舅家的二孙女的公司的商业计划书,才肯告诉我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他那个公司是什么,我能不知道?”说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梁继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租一层高大上的办公室,打个广告说什么连锁招商,签了合同给一次货就卷钱走人……这钱投下去完全是给他们送钱,当我是傻的吗?”   林穆则是淡定地吃着他给自己剥好的鸡蛋,闻言挑眉问道:“你同意了?”   “那当然没有!”   梁爸爸敢把公司交给儿子,自然不可能让董事会抓把柄。   梁继虽然不太管公司的事情,但也不会公私分明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犯错,不然以他天天乱跑的个性,董事会的人早把他掀下去了。   梁继把啃了一口的胡萝卜竖在胸前,认真道:“他要是直接找我要红包,我肯定就给了。但是公司的事情,我才不会拿出来跟他作交换!”   林穆欣慰地拍拍他的脑袋,脸色忽然严肃起来,“红包也不能给。”   “……没给,我就给他灌了几瓶酒。”   灌醉对方再套话也是个法子,林穆点头,“你问出来了吗?”   说起这个,梁小鸟一挑眉峰,得意道:“没有。”   “……”   那还得意个什么劲儿!   梁小鸟解释道:“不过我后来听到他跟一个人在阳台上说话,说这事儿让你知道,就没得玩儿了……你说买家到底是谁?”   “顾英纵。”   梁小鸟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林穆挑挑眉毛,示意他快吃,吃完一起去上班。   梁小鸟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敢情这些事情都在阿穆的预料之中。   想明白这一层,他顿时委屈起来,“你知道了也不告诉我,害我跑去跟那些人喝酒,差点就没能按时赶回来……”   林穆一愣,“哎,不是……”   他也没告诉自己去聚会是为了打探消息啊!   梁小鸟啃了口胡萝卜,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泪,“今天都第三年了!我要是没及时赶回来,第一个祝福肯定又要被别人抢走!”   “……”   林穆还以为他是不想去应付聚会上那些人,没想到这家伙不高兴的关键,居然是怕自己没按时赶回家给他过生日。   抬手拍拍梁小鸟的大脑袋,林穆还没来得及说话,梁小鸟突然说道:“不过这样一来,我就放心了。”   “嗯?”   梁小鸟郑重其事地说道:“顾英纵那小子因爱生恨就算了,居然敢动禾白的股份,你肯定不会喜欢他!”   “……”   这句话每个字都是槽点,林穆心头顿时不软了,放在梁小鸟脑袋上的手毫不留情地拍了他一下,“又在瞎说!”   “嗷!”梁小鸟夸张地喊了一声,“疼!”   小白从自己的狗粮里抬起脑袋,想要看看主人们在玩什么游戏,却被黑猫拍拍脑袋按了回去。   单身狗就别瞎凑热闹了。   林穆不由得好笑,很配合地揉揉他的脑袋,“你还没告诉我,你准备的大惊喜是什么?”   梁小鸟拎起两个人的外套,神秘道:“你到公司就知道了。”   ——林穆收到的是一封邀请函。   当天下午,孙一达家的海岛度假村内,将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生日宴会。   按照一般的情况,在娱乐圈里,总裁的生日宴会通常会大办,邀请圈内知名的大腕,作为旗下艺人拓展人脉的一个渠道。   林穆今年刚接手公司,本来也没打算大办,但前段时间破产传闻出来,他要是不办,肯定会有人借这个事情发散。   虽然不怕媒体造谣,但天天澄清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总是个麻烦。   因此梁小鸟背着林穆准备的新惊喜,就是一个豪华生日宴会。   林穆得知后十分感动,并且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你不关心娱乐圈,怎么知道要邀请哪些人?”   “……”他还真就只邀请了禾白娱乐的艺人。   孙一达拍拍梁继的肩膀,“往好处想,你这个惊喜至少没有给嫂子造成麻烦,甚至还帮了他一个大忙,相比上回的惊吓可好太多了。”   梁小鸟木着脸看他,“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猪队友!”   上回要不是这货突然开始唱生日快乐歌,他的惊喜怎么可能暴露?   孙一达一听就不高兴了,“上回要不是我,嫂子早就跑出包厢了,牺牲你一个土里土气的惊喜算什么?”   居然敢说他准备的惊喜土里土气!   梁小鸟幽幽地扫了眼他身后。   孙一达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往自己后边看,“怎么了?”   “你上回泡的女朋友呢?”   孙一达脸色一顿,指着他的鼻子停顿半晌,“……算你狠!”   就在梁继借私人飞机的那天,情场老手孙一达经历了情场生涯中最大的一次滑铁卢。   ——他被白裙子姑娘甩了。   从来都是自己甩别人,冷不丁突然被人给甩了,孙一达顿时陷入了白裙子的魔咒里。   从被甩到现在,整整六天的时间,他换了好几个女朋友,都是因为穿白裙子才上去搭讪,结果对方为了约会换一身衣服,他立马就不认了。   到后来,他甚至直接让人海选一批姑娘,穿着白裙子到他面前走上一圈,选上的陪他约会,没选上也能拿一千块钱。   然而结果显而易见——他今天一个人都没带。   作为好兄弟,梁继很清楚孙一达对一般女孩子的魅力,听说这件事情后,也十分疑惑。   “她到底为什么要跟你分手?因为你想跟她上床?”   不怪他脑洞大,他活了二十几年,见过最多的分手理由就是这个。   孙一达沉默良久,“因为她看见网上那个帖子了。”   “哪个?”   “还能有哪个?说我骗婚的那个!”   “……”梁小鸟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那帖子你居然没让人删掉?”   “在贴吧发的,我一个开酒吧的,哪儿有本事让百度删帖?”孙一达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哪儿能想到,那个妞居然每天都在顶帖?”   梁继‘啧’了一声,“这姑娘真有毅力……”   正说着话,林穆换好衣服出来,身后跟着一群工作人员,朝梁继说道:“跟我一起下去?”   梁小鸟当即抛下失恋中的孙一达,快步走上前去。   孙一达瞧着他们夫夫俩,撇了撇嘴,“见色忘义……”   话音未落,梁继似有所觉,转头朝他一扬眉毛,“我让人给那姑娘递了请帖,就不知道她来不来。”   孙一达已经瞥见楼下人群中的姑娘,眼神一亮,率先冲出门,“谢了兄弟!” 第49章   林穆的生日宴会, 梁小鸟虽然没邀请多少娱乐圈的人, 商界名流却是邀请了不少。   借着收到消息到宴会开始之前这段时间,俞助理尽可能地邀请了有档期的圈内大腕, 因此到下午宴会正式开始, 场面也不算奇怪。   林穆作为今天宴会的主角,和梁继两个最后出场,现场演奏的音乐停顿一瞬, 两人相携出现, 现场所有人的目光聚集过来,掌声响起   音乐继续进入下一乐章。   林穆平时喜欢低调深沉的颜色,这天完全由梁继来策划,倒是给他配了一身稍显活泼的蓝色条纹西装。   当然, 梁继自己也是同样款式的西装,不过选择了更为跳脱和骚气的酒红色。   如果是不明真相的人过来, 准得把他们俩的身份对调过来,以为梁继才是禾白娱乐的老板。   两个人从楼上下来, 把一众被粉丝们追捧为男神的艺人们都衬成了歪瓜裂枣, 梁小鸟很是矜持地低声道:“怎么样, 是不是很庆幸自己找了个最帅的男人当老攻?”   “……你安分点, 别乱说话!”   艳压群芳的梁小鸟很是满意自己今天的造型效果,听话地从男艺人身上挪开视线。   按照一般的规则,林穆需要带着公司重点培养的艺人, 跟投资商打声招呼。   但梁继就在他身边守着, 这个工作就顺理成章地交给了最受林穆器重的副总叶霆。   不过即使是这样, 来找林穆聊天的人也不少。   几个娱乐行业的老总端着酒杯过来,跟林穆说过生日快乐。   寒暄几句,其中一个人意有所指地说道:“林总真是幸福,有个做风投的爱人当后盾。哪儿像我们,成天算计着那一亩三分地,生怕投错了地方,资金运转不过来。”   这是说上回,禾白破产传闻那件事情。   娱乐记者不一定懂开公司,财经记者不一定能看穿娱乐圈的公关手段,但作为圈内人,同是公司的掌权者,这些人可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林穆的手段遮掩过去。   禾白资金运转有问题,已经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现在这些人不过是来试探这个问题的严重程度。   这第一个人话里的嘲讽很明显:就算林穆的公司资金链有问题,好歹能够靠男人,死不了。   对于任何一个事业有成的人来说,这种类似于吃软饭的暗示,其实非常冒犯。   梁继眉眼一沉,瞥了说话那人一眼。   林穆笑道:“找梁继咨询一次太贵了,我可没钱天天请他指导投资。”   直接把那人话里引人遐想的部分,解读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众人大笑起来。   另一个人揶揄道:“这个宴会上能请到梁总做投资指导的人,估计也只有林总一个人了。”   “那您可说错了……”又有人加入谈话,众人转头看过去,发现是禾白娱乐的高级法律顾问,陈书凌。   “您要是出得起钱,也能请到梁总。”陈书凌端着酒杯,另一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朝梁继扬了下眉毛,“是吧?”   梁继木着脸,斜了陈书凌一眼,“……”   是个鬼啊!   这话说的,好像他是那种只要给钱就能随便吸的猫一样!   林穆倒是笑了,点头道:“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跟他秘书谈。”   所有人都笑起来。   说话的几个人若有所思地瞧了眼陈书凌。   其实他们说的那些话,不仅仅对林穆有威胁——稍微关注过上回那件事的人都知道,找梁继的破绽可比找林穆的破绽要方便得多。   而且如果梁继承认了他们俩的关系对公务有所影响,到时候他做的决策也可能会受到质疑。   陈书凌的话看上去是在揶揄梁继,却也彻底把林穆和梁继商业上的联系拉回了正常商业合作的范畴,让他们没办法再借着林穆两人的关系说些什么。   是个难缠的角色。   说笑着聊了一会儿,这些人散开,梁小鸟总算能说话,第一句就是冲着陈书凌去的:“让你来就是来挤兑我的吗!”   陈书凌彬彬有礼地说道:“你不知道我大学主修怼两个唧唧,辅修法律吗?”   “……呸!”   “我可是你哥!你就这个态度?亏我还推了两个案子来给你撑场子!”   梁小鸟想起上回被迫喊哥的事情,怒了,“还不是你趁火打劫!”   林穆拍拍梁小鸟的胳膊安抚他,回头示意陈书凌别惹他,转移话题道:“你居然知道邀请树林,有进步。”   被阿穆这么一捧,梁小鸟顿时美得找不到北了,矜持地抿了口酒,“好让他知道,今年你生日的第一个祝福,是我的!”   “……”   陈书凌做了个牙酸的表情,转开去找吃的。   开个玩笑,梁小鸟正了正脸色,说道:“我怕那些人为难你,我又不会说话,找他来救场的。”   这还差不多。   林穆心头发软,帮他整理了一下衣襟,深深地看着他,“辛苦你了。”   如果可以,他倒是宁愿梁小鸟能一直停留在无忧无虑的模样……只可惜现实不允许。   永远都不成长,只能被生活无情地抛弃。   梁小鸟不知道阿穆在想什么,抬手揉开他的眉心,喜滋滋地问道:“喜欢吗?”   林穆点头,也跟着笑起来,“喜欢。”   梁小鸟鬼鬼祟祟地扫了眼四周,见没有人在附近,小声地说道:“那晚上再点个全套服务?”   “……”   林穆开始犯愁,似乎梁小鸟这方面的需求也“长大”了。   再接下去的时间,林穆三五不时跟宾客寒暄聊天,间隙里吃点东西,时间很快就过去。   天空渐渐染上暮色,音乐切换的时候,林穆作为今天的寿星,上台说了几句话。   “承蒙各位赏脸,来参加今天的宴会,我感到很荣幸……”   既然邀请了商场上的人,林穆简单表达过自己对宾客的欢迎,话题扯回禾白娱乐的事情上:“禾白娱乐能够走到今天,我衷心感谢每一位同伴,尤其是……”   林穆视线准确投向场下一角,唇角微勾,“郭建国,郭副总。”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郭建国,鼓起掌来。   郭建国却被他咬字清晰的“副”字扎了一下,笑容显得有些勉强。   林穆带着笑意看他,“众所周知,郭副总是禾白的合伙人,跟我父亲一起建立起这家公司,到现在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   “大家或许有些奇怪,为什么禾白这么多人,我单单把郭副总提出来讲?”林穆顿了顿,脸上笑容不变,“因为今天在这里,我要公布一件十分遗憾的事情。”   郭建国脸皮一抖,心头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   没等他阻止,林穆说道:“郭副总已经申请离职,并将在今年十二月份完成工作的交接。”   底下骚乱起来,所有人看着郭建国的眼神都有些惊讶。   亲手建起来的公司,眼看着资金链出了问题,这就准备离开?   林穆似乎看出他们在想什么,解释道:“诸位别误会,郭副总离职,只是因为任职合同到期。说实话,总让郭副总为公司的事情操心,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任职合同到期再续不就行了?犯得着离职?   郭建国才五十岁出头,也没到退休的时候,说什么过意不去,难道不是说他老了,管不起公司了?   但以林穆跟郭建国的关系,似乎又不像是话里有话。   难道只是小辈对长辈表达一下关心?   林穆认真地说道:“郭副总这些年为公司做了不少的事情,我今天在这个场合说这件事,是希望大家替我祝福郭副总,家庭和乐,事业顺遂。”   郭建国脸色顿时僵住。   事业顺遂?难道这小子看出什么来了?   在场宾客瞧着林穆的神情不像是在说反话,顿时鼓掌。   旁边有人笑着嚷嚷起来,“这不对吧!”   林穆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失笑道:“抱歉,忘了郭副总是要离职。那就,生活顺遂。”   底下人一阵笑。   郭建国一颗心顿时落回原地,只是背后莫名有些发冷。等回过神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晚宴开始一个小时后,艺人们按照咖位大小,轮流上来跟林穆打招呼。   几个一线后边,一身纯白西装的骆嘉祥上前,“林总。”   梁小鸟看着那双总带着几分风流意味的桃花眼,脸色几乎是瞬间就沉了下来。   骆嘉祥本能地察觉到林总的丈夫不太喜欢他,但还是硬着头皮,多说了一句:“谢谢您。”   先前萧阳曦的商业剧男主已经落到了他的头上,这一个月都在拍戏,明年初刚好拍完。   前些天得到消息,这次公司投拍的新戏《华尔街》,又给他留了一个配角。   父亲的债务已经偿清,这段时间对他来说真是天翻地覆一样的改变,而这都多亏了林穆的帮助。   林穆瞧了眼他的神态,微微点头,跟鼓励其他艺人一样,淡淡说道:“好好努力,公司会一直做你坚强的后盾。”   虽然有必要让骆嘉祥记住自己的恩情,但这种场合实在不适合多说话,何况他身边还有个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醋味的梁小鸟。   真是,吃醋吃得这么明显,还总是否认。   直到骆嘉祥离开,梁继的视线才从他身上收回来,酸溜溜地说道:“穿白西装一点都不好看。”   林穆扫了眼他身上骚包的酒红色礼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还没给家里那只黑猫起名字。”   想起那只钻过阿穆怀抱,又趴过阿穆大腿的黑猫,梁小鸟醋味儿更浓了,撇撇嘴角说道:“就叫小黑得了。”   ……小白小黑,黑白双煞吗?   林穆揶揄道:“小白都有大名,它当然也得有一个。我想想……白玫瑰和红玫瑰,小白是白月光,那它就叫……”   回想起小白的大名,和自己因此挨过的揍,梁小鸟头皮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什、什么?”   “朱砂痣?”   “……咳咳咳!”梁总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讨饶道:“别……别别……不能叫这个!”   白月光朱砂痣天天在身边转悠,他干过的那些蠢事还能不能翻篇儿啦?   梁小鸟试图说服林穆,“你看,它一只猫,天天叫它小猪,肯定也不乐意……”   林穆挑了挑眉峰,佯装没瞧见他的尴尬,“那,叫蚊子血?”   梁继快让他给玩崩溃了,哪儿还记得吃什么小艺人的醋,小声地说道:“别这样,阿穆我错了……真的,回去我跪狗饼干行不行?”   林穆玩够了,笑着说道:“那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   梁小鸟想起了某个总是转不出来的小破站,“……绿眼睛的坑货,就叫晋江吧。” 第50章   这天回去, 参加宴会的企业高管们都在疑惑林穆对郭建国的态度。   他那些话到底有没有深意?   郭建国又为什么会舍弃自己亲手建立的公司,在这个敏感的时刻选择离职?   作为他们议论的对象, 郭建国坐上车就彻底揭开面具, 在回去的路上大发雷霆。   他一把扯下自己的领带, 问向杨副总:“林穆……那小子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本来以为只是个普通的生日宴会, 林穆却出乎他意料地对外公布了他离职的事情, 反而郑友兵的事情因为保密的约定,还没有消息透露出来。   别小看这个顺序的问题, 如果郭建国离职消息在郑友兵之后传出来,那就是禾白不顾旧情,伤了老员工的心。   可现在,他离职消息在前,别说没有这种效果,所有人反而会转过头开始怀疑他, 觉得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先后离职, 会不会是因为相同的事情?   一旦让人怀疑到他身上, 那他费尽心思拉郑友兵垫背, 还有什么意义!   自从听到林穆说的那番话,杨副总一直都不在状态,此时被他问到, 畏畏缩缩地摇头:“我、我不知道……”   郭建国早就觉察到她的异常, 这会儿正在怒头上, 更是觉得她这个模样可疑。   想起宴会上林穆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心中陡然起了个猜测:“是不是你?你跟他说了什么?”   杨副总一惊, 慌忙摇头道:“没有!我什么都没说!”   现在这个惊弓之鸟的模样,哪儿还看得出以前那个精明能干的公关部总监的影子?   郭建国心中认定是她背叛自己,当即怒从心头起,抬手重重地扇了她一个巴掌,“贱人!”   前头司机被他们这动静惊了一下,侧过头,就听见郭建国吩咐道:“先不回家,去郊区那个房子!”   “是,郭总。”   这个“郭总”的称呼让郭建国想起宴会上林穆一口一个“郭副总”,气得他两眼发红,转头又是一个巴掌扇在杨副总脸上。   “说!你都跟林穆说了什么?”   杨副总缩在角落,精致的盘发散落下来,拼命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俨然变成了一个疯婆子。   ……   林穆生日宴会后的半个月时间内,郑友兵变卖了自己名下的所有房产、车子。   他倒不是不想撕开郭建国那副伪善的嘴脸。但一来,他怕郭建国找自己儿子的麻烦,二来他做了背叛林穆父亲的事情,林穆不肯见他。   种种原因之下,他只能靠变卖家产来偿还欠款。   “嗡……”   破旧的小区,不到八十平米的小公寓里,郑友兵的手机震动起来。   是他的私人理财顾问。   郑友兵接起来,“喂?”   “郑先生,您名下的房产、车子、会所等已经全部转让出去,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跟您当面做一下交接。”   “这么快?”这大概是郑友兵这些天里收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当即强自振作起精神,说道:“我下午就过去。”   下午约在理财顾问的办公室,两个人做完交接,郑友兵大半辈子的打拼全都变成了几页纸,拿在手上轻飘飘的。   郑友兵手指收紧,有些艰难地挪开视线,对理财顾问说道:“这次真是辛苦你了,我请你吃个饭?”   这要是换在以前,郑友兵对区区一个理财顾问,压根都不会搭理,要有事情也是理财顾问上门给他办业务。   然而现在,他却不但要自己上门办业务,还要放低身段,跟对方结交,心里实在有些不是滋味。   理财顾问倒是挺客气,笑了笑,说道:“吃饭就不必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有位买家想跟您聊两句。”   郑友兵倒是有些惊讶,“想跟我聊?对方是什么人?”   他现在都破产了,还有谁会想跟他结交?   再者说了,钱货两讫,再过不久,这些钱都得回到禾白娱乐的账上去,这种时候郑友兵真没什么心情,去见买走自己资产的人。   理财顾问面露为难,说道:“对方说了,不愿意透露身份。”   还搞得这么神秘……   在郭建国身上栽了这么大一跤,郑友兵打心底里不想再参与到所谓的阴谋诡计里头。   他本来想拒绝,却听理财顾问说道:“忘了跟您说,对方对您二级市场上的交易也很感兴趣,如果您拒绝……”   后边的话就不用说得太明白了。   郭建国推到郑友兵身上的黑锅,光是变卖房子、车子可偿还不起。   郑友兵卖完房子、车子,还得把自己所有的股票、股权都转让出去,才能保证在偿还完债款的前提下,保证他儿子的生活。   稳稳踩在他的底线上,不得不说郭建国对他的情况把握得十分精准。   郑友兵深呼吸一口气,握了握手指,说道:“……行,你把买家的联系方式给我。”   “买家给您寄了个包裹,保存在我这儿,说您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做。”   理财顾问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包裹,递给郑友兵。   “……”   联系方式都不愿意留,这可真是神秘到底了。   回到家打开包裹一看,里头是一部老式手机,翻盖小灵通,屏幕只有两个指头宽。   开机,立即就有短信发送过来。   【你想报复郭建国吗?】   郑友兵的眼神顿时一凝。   ……   郑宝成没了工作,上回跟别人合伙算计过林穆之后,就躲到了国外,花天酒地花完钱回来,本来想找自己老爸要点零花钱,却被告知房子已经被卖掉。   他急匆匆地让人去找郑友兵,得知他现在居然住在一个租来的几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整个人都懵了。   “不是,爸……您怎么住到这儿来了?”他自己名下还有几处房产,倒是一点儿也不慌。   郑友兵还没告诉儿子自己破产的事情,这会儿见到儿子,一时间悲怒交加,一把抄起边上的扫帚,指着地面说道:“跪下!”   郑宝成看了眼布满灰尘的地面,“爸?我没干什么事儿啊!”   以前就算他做了什么错事,郑友兵也舍不得打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郑友兵手指紧了紧,一狠心,一棍子打在郑宝成的腿弯,“跪下!”   “啊!”郑宝成抱着腿倒在地上,怒道:“嘶……爸?你疯了?!”   郑友兵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疯了?你就当我疯了!我一辈子没有管教过你,今天就好好管管!”   扫帚棍毫不留情地抽在身上,头一次挨揍的郑宝成疼得直接哭出来,抱着自己的头缩成一团,哭喊道:“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然而棍子并没有停下来。   郑宝成被打出了脾气,哭着吼道:“我妈要是知道她把我生下来就是挨你的打,她会死不瞑目的!”   “……”郑友兵顿时僵在原地。   郑宝成立马翻身起来,抹了把脸,撒腿就往外跑,到了门口才敢喊道:“你这老头子肯定是疯了!我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说完,摔门而出。   郑友兵在原地愣了一会儿,颓然松开手,把自己的脸埋入双掌中,缓缓坐到地上,肩膀抖动起来。   他真的错了。   当年没留住老婆,后来没教好孩子,再后来,还与虎谋皮,跟郭建国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合作……   老郑家,败在了他一个人的手上!   钱没了可以再挣,他不怕别的,最担心的就是郑宝成。   这孩子不争气,上学上班没有一样能行,以后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哆嗦着手拿出一个一次性手机,郑友兵深吸口气,咽了口唾沫,拨通通讯录里头唯一的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我同意你说的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就麻烦您了,郑总监。”   郑友兵脸色一变,“你……你是……”   “合作愉快。”   对方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紧接着郑友兵手里的手机开始发烫,几秒后,黑屏关机。   另一边,林穆皱着眉头丢掉发烫的手机,问向梁小鸟:“孙一达都是从哪儿弄到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梁小鸟让佣人过来垃圾清理出去,一边说道:“不是他,这东西是孙逸飞鼓捣出来的,说是为了跟谢海青搞什么地下情play……”   “……”林穆看向小灵通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沉默一会儿,他艰难地评价道:“孙逸飞真是……多才多艺。”   已婚男人通常会被梁小鸟排除出情敌备选,因此听到阿穆夸奖孙逸飞,他只是皱了皱鼻子,把话题扯回刚刚那个通话上。   “咱们不是说要隐瞒身份吗?我还以为你要用变声器,再换身衣服、找个犄角旮旯等他打电话。”   “……你以为是电影啊?”林穆好笑地睨他一眼。   而且用这么中二的方式联系,还不是梁小鸟的提议!   林穆揪揪梁小鸟的耳朵,解释道:“我如果不亮出自己的身份,郑友兵怎么放心跟我合作?”   如果换了任何一个人,郑友兵这个老狐狸,肯定会留一手,随时准备反水。   但林穆手里却握着他儿子的把柄,郑友兵唯一的软肋,自然不敢再起别的心思。   生意人都一样,抓住对方的把柄才好说话。   梁小鸟似懂非懂地点头,想了一会儿,“所以其实本来只要把郑友兵约出来一顿削就好了?”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林穆挑了下眉毛,点点头。   梁小鸟一拍大腿,遗憾道:“早知道这样,我就把那个手机留下来,咱们俩用了!”   “……”   想到这两个小灵通原本的用途,林穆耳朵一红,捶了他一下。   都老夫老夫了,用个鬼啊! 第51章   十二月上旬, 郭建国离职的前一天,公安局称接到匿名举报,到禾白娱乐带走了郑友兵。   “什么?!”   收到消息的时候, 郭建国正在跟顾英纵私下会面, 一听差点儿没跳起来,声音也没收住。   秘书有些怕他,低着脑袋慌忙往后退了几步,瞧了眼边上的顾英纵, 没敢说话。   顾英纵端着香槟杯,挑眉诧异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什么事情能让郭总发这么大的脾气?”   郭建国脸色黑沉, 缓了一会儿才恢复脸色, 说道:“没什么……工作交接出了点问题,我去处理一下。”   顾英纵闻言笑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郭总真是认真负责。”   明天就离职了, 还有心情替林穆管理公司的事情。   竞业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郭建国开的也是艺人经纪公司,跟顾英纵算是竞争对手, 自然不能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方手上。   因此顾英纵并不知道郭建国在外自己开了家公司, 只当他这回是因为跟自己合作的事情败露,栽了跟头,才不得不离开禾白。   郭建国不太自然地说道:“没办法, 林穆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 不帮他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我怎么放得下心?”   顾英纵撇撇嘴,心说都合作过一回了,还在他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借着喝酒的工夫停顿了一下,他面色如常地说道:“那郭总忙您的,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郭建国绷着脸点了点头,带着秘书快步离开。   回公司的路上,他给王辽打了个电话,刚接通就说道:“马上给我收网!不要再玩了!”   上回他把杨副总带回自己在郊区的房产后,审问了很久,她都没有老实交代,反倒是太晚没回家,她老公顺着手机定位找到他的房子,把人给带了回去。   那天之后,杨副总就称病请假在家,没再出现在公司,联系王辽的事情也落到了别人的身上。   郭建国原本用杨副总当中间人,为的是把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免得最后事发,影响到他自己。   现在杨副总背叛,这么大的事情,他又不信任其他人,只能自己联系王辽。   然而王辽听见郭建国用命令的语气跟自己说话,顿时恼了。   “你说收网就收网?我说不行!”他说道,“这事儿,我比你清楚,我说了算!”   杨副总只知道一部分的事情,对上王辽还是有些客气,加上这段时间被林穆和顾英纵两边捧着,出入各种高档的场所,王辽早就已经忘记了自己姓甚名谁。   郭建国见过他最没出息的模样,现在他已经成了“成功人士”,再被他用这种语气使唤,王辽难免恼羞成怒。   郭建国简直要被他给气死,“你他妈……”   前头秘书缩了缩脖子,郭建国这才注意到还有外人在,按下身边的按钮,升起隔板,继续骂道:“再不收网,你一分钱也别想拿到!等着坐牢吧!”   说完,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一滩烂泥,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呸!   “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王辽一听坐牢两个字,顿时汗毛倒竖,清醒了几分,“喂?喂!”   然而电话已经挂断,郭建国甚至没告诉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急着收网。   王辽瞧见已经挂断的通话,心头一阵火起,挥手就想把手机砸出去,转念一想,又收回来,拨通了郭建国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同时,他点下了录音键。   “喂,郭总。哎哎……别挂!别挂!我刚睡醒,刚才得罪了,我给您道歉……您刚刚说什么来着?”   ……   到公司,郑友兵被抓走的事情已经上了新闻,罪名写得清清楚楚——职务侵占。   郭建国看着标题上四个大字,只觉得心头一颤。   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郑友兵补上他从公司里贪走的钱,林穆就不报警抓人?   他可是计算过,郑友兵那些股票、房子等等全都卖掉,剩下的钱还够他儿子挥霍一阵子,绝对不可能还不上。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郭建国怀揣着满腹疑问找到总裁室,本想试探一下林穆这边的情况,却被告知林总临时有事,出去了。   打电话过去,郭建国有些着急地说道:“你怎么把郑友兵给举报了?”   他不能不急。   眼看着自己的公司建立起来,他只要从禾白娱乐辞职,就算不能立刻成为思琪娱乐的总裁,也是实际上的一把手。   当了二十多年的老二,好不容易能够翻身当老大,他怎么能允许自己在这种时候出事?   电话那头林穆顿了顿,理所应当地说道:“他违反了约定,没在规定时间里填上所有窟窿,我只不过是照规矩行事。”   去他妈的规矩!十几天时间够干什么的?   郭建国心里破口大骂,忍了忍,好声好气地说道:“这么短的时间,他凑不齐也是情有可原,大不了多给他一点时间……现在他进去,就算法院判下来,不还是得等他卖完?白白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公司的资金链……”   林穆打断他,“禾白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只要能拿回全款,我不急。”   你不急我急啊!   郭建国差点儿没维持住自己老好人的人设,声音忍不住拔高:“不管怎么样,你赶紧撤销控告!”   林穆也不问他为什么,只笑了一声,说道:“您是在说笑吗?公安局已经立案,消息都已经传遍了,不可能再撤销。”   郭建国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他先前那么对待郑友兵,那老家伙到了警察面前,还不得把他给咬出来?   然而不等他说话,林穆已经没了继续聊的意思,“我这边还有事情,先不说了。”   匆匆挂断电话,郭建国立马让人去警察局,“去,把他给我保释出来!”   当天傍晚,郭建国的一处房产内,他和郑友兵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来。   自从因为空白文件和郑友兵秘书的事情决裂,这还是他们俩第一次面对面交谈。   跟昔日的同伴、如今的敌人坐到一块儿,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秘书泡了茶送上来,郑友兵瞧了眼郭建国,冷笑一声开口道:“真是难得,我都已经破产了,郭总还这么好心来保释我。”   郭建国脸色难看,“你开个价。”   郑友兵嘲讽似的笑笑,半点儿不见之前那种被郭建国逼到绝路上的颓废模样,挑眉看着他,“郭总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郭建国这一天四处受气,到这会儿早憋不住了,硬邦邦地说道:“郑友兵,你最好识相一点!你可别忘了,你儿子的那档子破事儿要是让林穆知道……”   郑友兵就一个儿子,也是他唯一的软肋。   郭建国本以为自己提起郑宝成,他就会像上回在会议室一样,立刻投降。   他下巴微抬,居高临下地看着郑友兵,等着他崩溃妥协,跟自己认错。   然而对方却只是面带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郑友兵心中冷笑,林穆早已经知道他儿子做的事情,甚至连郭建国做的那些事,说不定也全都知道。   打从上次那个电话开始,他就想明白了,他和郭建国的决裂,还有后头那些闹剧,全是林穆挑拨的。   他们俩在这儿狗咬狗,也不过是林穆手下两颗棋子而已。   不费一兵一卒就废了他,还削减了郭建国的实力,这样一个人,也就郭建国还一直以为自己能够通过透露一点小消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把面前的茶杯一推,郑友兵说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空跟你在这儿猜谜!”   “你!”郭建国脸色一沉,“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过去,你儿子虚增设备、吃空饷的证据就会被送到林穆的桌子上?”   呵,还以为有多厉害,还不是被一个小辈耍得团团转?   郑友兵瞧他一眼,没说话,直接站起来往外走。   “……”   郭建国一时间有些发懵。   难道是他估计错误,把这老家伙逼得太狠,让他连儿子的前程都不要,就想跟他死磕?   事实上,郑友兵的确是要跟他死磕,不过儿子的事情,他早就安顿好了。   郭建国不知道郑友兵跟林穆私底下的交易,见他真要走,忙让人拦住他。   郑友兵在原地站定,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想堵我的嘴,直接把你的筹码亮出来。”   郭建国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沉默半晌,总算是说道:“你想要什么?”   他原本打算给出的筹码,是帮他把郑宝成职务侵占的证据抹除,但现在郑友兵连儿子都不管了,只能从别的地方下手。   郑友兵这才回身,“我要5%的股份。”   郭建国想也不想地回绝:“这不可能!”   “别急着拒绝……我问过律师,这么大数额的案子,就算是从轻判,也得坐四五年的牢。”郑友兵抬眼看着郭建国,冷冷地说道:“5%的股份,抵消五年牢狱之灾,还能封住我的口,免去后顾之忧,难道不划算?”   “……”   郭建国沉默下来。   一开始,他只是想排除异己,把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推到郑友兵身上不过是顺便。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想利用郑友兵,抹去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免得林穆提前反应过来,找他的麻烦。   不只是郑友兵,先前被清理出去那批人的资料里,他也掺了不少黑料进去。   良久,郭建国咬着牙,“成交!”   与此同时,禾白娱乐总裁室,林穆在文件上签完字,忽然问道:“这季度的股东会议,定在什么时候?”   俞助理很快答道:“下周五,冬至前一天。”   林穆眯起眼睛,指尖在桌面上愉快地敲击几下。   好戏开场! 第52章   晚上八点, 郑友兵离开郭建国的公寓。   “啪!”   玻璃碎裂声响,一个高脚杯从郭建国手中飞出去,砸在客厅地板上, 摔得粉碎。   秘书闻声赶来, 小心翼翼地问道:“郭总,您有什么吩咐?”   郭建国深呼吸几次,压抑住自己的火气,对秘书说道:“打电话给顾英纵……算了, 手机拿来,我自己打!”   等到电话接通, 郭建国已经恢复了平静的声线, 跟往常一样笑呵呵地说道:“顾总, 上午真是不好意思,临时有事……”   生意场上的人,这点儿养气功夫还是有的。   顾英纵像是完全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些地方似的, 轻笑着说了声没事,“不过郭总还真是大忙人,一忙就是一整天……这是刚下班?”   “刚谈完事情……”郭建国没心思跟他说这些虚的, 但也不好显得太过急迫, 聊了两句才说道:“上回跟你说的那件事,数额上可能要做些变动。”   上回禾白娱乐破产新闻里,他给顾英纵提供了不少情报, 郑友兵儿子这个人选也是他推荐给对方的。   但他跟顾英纵之间的交易可远不止与此。   顾英纵一开始找上他, 并不只是为了这么一个小传闻。   大公司的继承人, 虽然偶尔会拿这种事情来给对方使绊子,但也不至于傻到冒那么大的风险,挖出对方公司里隐藏至深的背叛者,只为了做这么小的一件事情。   事实上,顾英纵找上郭建国,是为了他手里的股份。   作为禾白娱乐的合伙人,郭建国手里拥有禾白娱乐30%的股份,是公司的第二大股东。   顾英纵当时出价,以高于市场价20%的价格购买他手里的股份。   后来事情没成,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他同意顾英纵之前的提议,愿意在自己离开公司以后,以高于市场价15%的价格,把自己的一部分股份转让给他。   ——《公司法》规定,公司高管在职期间,每年转让的股份不得超过其拥有的本公司股份的25%,且离职半年内不得转让股份。   眼下被郑友兵要走了5%,能卖给顾英纵的股份直接少了三分之二。   听郭建国说完全部,顾英纵那头顿了顿,笑了声,“7.5变2.5,郭总,您该不会是跟林穆合起伙来耍我玩儿呢?”   “怎么会?”郭建国说道,“事发突然,实在是没有办法……”   毕竟是年轻人沉不住气,骤然失去一个大筹码,顾英纵失去了跟他绕弯子的兴趣,直接打断道:“道歉如果有用的话,您也不必打这个电话了。”   郭建国说道:“这样吧,你提要求,只要是我能够办得到的,一定不会推辞!”   顾英纵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那么郭总,我可以连剩下的2.5%也不要,只需要您延迟些辞职的时间,怎么样?”   “……你想要下一年的股份转让限额?”   顾英纵只是笑了声,“您只说同不同意。”   ……   另一边,中央别墅区。   梁继听林穆说完全部,立即嚷嚷起来:“怎么就要了他5%?”   郑友兵要的那5%的股份,当然不是给他自己要的。   他被郭建国搞得焦头烂额,连反击的心思都兴不起来,更别提想出把自己弄到警察局里,反将对方一军这种招数。   他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出自林穆的示意,股份自然也是到了林穆的口袋里。   但梁小鸟只觉得还不够解气。   林穆最近不再隐瞒他关于公司的事情,有时候还会主动跟他提起自己的计划,因此他也知道,郭建国私底下对禾白娱乐做的事情。   因为郭建国反对阿穆跟他在一起,本来梁继就非常厌恶这个人,只是觉得他是帮着阿穆打理公司的长辈,是自己人,才看在阿穆的面子上处处忍让。   这会儿知道了阿穆平时管理公司的辛苦,这个昔日的长辈还在背后放冷刀子,梁小鸟恨不得直接冲过去揍人。   敢欺负他的阿穆,活腻歪了?!   郭建国跟郑友兵打擂台的那段时间,双方都送了不少把柄到林穆手上。   按他的意思,既然手上已经有了这么多证据,虽然郭建国把很多阴私事情都推到了别人身上,但剩下的那些就够他坐上几年牢房的。   “为什么郑友兵宁愿背黑锅坐牢,也不直接揭发郭建国,送他进去一起唱铁窗泪?”   梁小鸟说着,丢出一颗玩具球,让小白去捡。   小白到现在快四个月大,开始换毛进入尴尬期,毛发粗糙、耳朵变大,看起来没有了小时候圆滚滚的可爱模样,倒像只短腿的毛驴幼崽。   颜值突然降低,这些天小白明显不高兴了很多,以往都是追着梁小鸟非要出门,这几天却是缩在角落,一副狗生无望的表情。   太丑了,实在是没脸见人!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梁小鸟在家时就经常陪它玩游戏。   然而小白却总是把球捡回来,送到林穆的手上。   梁小鸟嫌弃地看着自己的白月光,“蠢狗!”   哈士奇幼崽不高兴了,“嗷呜!”   它才不蠢!   林穆怀里的黑猫也抬起脑袋,冷冷地看着梁小鸟。   梁小鸟感觉自己的家庭地位被挑衅了,瞪着两只宠物,“……干嘛?你们可都是靠我养活的!”   林穆笑起来,把球递给梁小鸟,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不甘心。”   郑友兵可不是什么容易满足的人——否则也不会对公款下手。   左右都是坐牢,虽然林穆给了他减轻罪名的机会,但是能够减去的刑期有限,而且郭建国对他的设计可不是假的。   栽了这么大的跟头,他自然得报复回去。   职务侵占的判决,通常需要六个月以上的时间,半年时间足够郭建国找到门路给自己脱罪。   更何况,对于郭建国这种虚荣自负的人,仅仅只是让他坐几年牢,怎么够解气?   郭建国三番四次用儿子威胁他,郑友兵前几次妥协,可不代表他不恨。   仇恨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希望对方越惨越好。   林穆摸摸晋江的脑袋,见梁小鸟一副意难平的样子,想了想说道:“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梁小鸟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什么事?”   林穆勾起唇角,“……反击。”   ……   隔天,郭建国找到林穆。   “上次催的几家资金运转缓过来了,这事儿本来就是我在负责,我想了想,还是先把事情做完再离职。”   “那真是麻烦您了。”多替自己打几天工而已,林穆没什么异议,“您手上的股份,有没有出让的想法?”   郭建国心头一跳,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地说道:“没有,怎么?”   “没什么,只是想着您如果准备出让,我就增持一些……”林穆顿了顿,“您别误会,绝对没有不信任您的意思。”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们两家关系那么好,哪儿能怀疑你不信任我?”郭建国哈哈笑了两声,突然提起另一件事,“对了,海底隧道那件事儿,进行得怎么样?”   “跟王先生聊得很愉快,不过您也知道,公司上回出了那样的消息,虽然是假的,但也影响了人家对我们印象。”   林穆状似无奈地说道:“而且宏大那边一直在跟我们竞争,他们的资金的确比我们雄厚……”   郭建国露出一副遗憾的神色,“毕竟是公司的资金链要紧,这个项目需要的资金不少,回款却很慢。现在外界都盯着咱们,不然还是放了算了?”   林穆立马反对,“那怎么能行?现在放手,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宏大?”   到底还是年轻人,不放弃的原因竟然只是一时意气。   要不是担心拖得太久导致事情暴露,整个禾白都是他的囊中物!   郭建国暗自冷笑,皱眉道:“我的话你都不信了?远水解不了近渴,就是你爸爸在这儿,肯定也是这个说法。”   这个叛徒,居然还敢提到林爸爸!   林穆的眼神顿时一沉,没等郭建国看清,很快又收敛起神色,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那我按您说的办。”   郭建国点头,看了眼时间,“行了……工作这边我也交接完了,我去跟欠钱的那几家聊聊。”   林穆态度明显敷衍起来,颔首道:“慢走。”   郭建国只当他是想起林宏朗的病情,也没放在心上,满脸笑容离开总裁室。   等坐到自己车里,他却是脸色一变,满腹火气地把领带丢到一边,磨牙道:“这两个王八羔子……”   欠款是能够要回来,郭建国之前一直都只是推脱,但里头的回扣却是吃了不少。   眼下提前去要款,当初人家送的礼就得还不少回去。   公司刚建立不久,正是需要钱的时候,猛地让他吐钱出去,他哪儿能不生气?   顾英纵那天提出的要求,其实就是让他说服林穆放弃海底隧道工程。   索性他也准备收网了,正好用这个理由加快进程,先把宏大的钱给套出来——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才不会听顾英纵那小子的差遣!   他不过是示弱几次,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人物了?   活该总是比林穆差一点!   黑色林肯驶离禾白大厦,16楼总裁室里,林穆站在窗边看着郭建国的车子离开,缓缓吐出一口气。   这下,整个计划就只剩下最后一环——   王绪杰。 第53章   季度股东会议前的周末, 林穆跟王绪杰见了一面, 梁继也跟着到场。   这回倒不是这醋精偷偷摸摸跟过来的, 而是林穆主动带他过来, 跟王绪杰重新认识一下。   这家伙自从知道郭建国做的事情,成天觉得他是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每天左一句“有没有人欺负你”,右一句“受委屈了一定要说,老攻给你撑腰”。   林穆一开始还觉得感动, 连着几天下来, 只剩下哭笑不得, “我哪儿有受委屈?”   被坑被骗都是上辈子的事情, 但在林穆的想法里, 那都是自己能力不够, 不存在什么委不委屈。   梁小鸟却更心疼, 使劲抱紧他,“你不要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 说出来, 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面对!”   “……”   看着这样的梁小鸟, 林穆无奈之余也不好说些什么, 索性决定把海底隧道的项目一并告诉他,让他知道自己男人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可怜。   今天带梁继过来是认认同伙, 免得跟上回一样, 以为有人要抢他的生意, 又冲上去给他撑腰。   这个项目林穆是真的不想要。   林穆和梁继先到地方,等王绪杰到场,林穆先站起来跟他握了下手,“王先生,好久不见。”   跟王绪杰达成合作意向的事情还是在一个月前,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联系,直到现在才见第二面。   “好久不见。”王绪杰说道,视线转向边上的梁继,笑道:“梁总也在。”   然而在梁小鸟心里,王绪杰的标签一直是“隔壁老王”,这会儿瞧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冷着脸跟他握了下手,力道仍然有些重。   王绪杰眉心一紧,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儿惹到梁继了,两次见面都这么不待见自己。   林穆瞥了梁小鸟一眼,让他安分一点。   梁小鸟松开手,顿了顿,说道:“最近在健身,力气有时候收不住,见谅。”   倒还学会给自己开脱了。   王绪杰没在意,笑着摇了摇头,跟林穆寒暄几句便直入主题:“林总这回找我,是要有什么动作了?”   跟聪明人聊天,不需要绕太多弯子,林穆也没有多费口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到王绪杰跟前,“我这次过来,是特意来送这东西的。”   文件袋上没有任何信息,王绪杰瞧了一眼,视线转向林穆,眉峰微挑,“这是?”   林穆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打开看看。   王绪杰打开文件袋,将里头的资料抽出来,只看到一半,眼神顿时一凝,诧异地瞧了林穆一眼。   林穆神色不变,“怎么样?是否够王先生达成所愿?”   这是上回见面,林穆对王绪杰做出的保证。   把资料重新塞回文件袋,王绪杰笑了起来,“林总倒是个爽快人。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你就不怕我拿了东西,翻脸不认人?”   毕竟他和王辽虽然不对付,却都是王家的人,他要是为了包庇王辽,反过头来对付林穆怎么办?   林穆虽然有钱,到底只是个富商,对上权势还是不堪一击。   他甚至不需要捏造任何东西,只要让人到禾白娱乐查查账就可以。   ——自家弟弟要进娱乐圈,这里头的门道他也清楚一些,这些娱乐公司的账面都有些门道,要想完全清清白白,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梁继闻言眉心一蹙,眸色深沉地扫了眼王绪杰,倒是忍着没说话。   来之前阿穆特意叮嘱过,不许乱开口,不然下回就不带他了。   跟隔壁老王见面不带他,他怎么能放得下心?   林穆抿一口酒,笑了声,“那就算我倒霉。”   王绪杰可不是王辽那个蠢货,让人捧了一下就晕头转向,以为天下人都是傻子。   林穆这话听起来像是说自己找他合作是在赌,赌输了也就认命,颇有些无奈的意思,然而王绪杰却觉得他自信得很。   自信到目的明确地只结交他一个王家人,自信到一个多月没联系,还丝毫不怀疑两人的合作关系是否有变,一上来就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他。   都是有叛逆心理的年轻人,王绪杰倒是挺想不顺着林穆的计划来,看看他会不会露出惊讶、错愕、不可思议的表情。   但这种想法刚出来就被他自己否定了。   一个月没有联系,他私下却是一直在关注禾白娱乐的事情。   如果他的想法没错,林穆这几天应该就会启动某个计划,王辽的事情或许是顺便,或许不是。   不过不管怎么样,林穆给他送东西的时间卡得刚刚好,压根没有给他戏耍自己的机会。   他表达的意思很明确:过期不候。   拿到东西的第一时间,他必须把这些东西付诸使用,毕竟这件事情,对于林穆来说可有可无,对他来说却是不能错过的好机会。   王绪杰盯着林穆瞧了一会儿,到底还是笑起来,把文件袋放到一边,摊摊手说道:“林总的诚意我很满意,不知道我这里有什么东西是林总能看上眼的?”   合作讲究互惠互利,林穆既然找上他,肯定也是有所求。   林穆没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问道:“王先生这次回来,准备在哪个部门高就?”   “税务。”王绪杰说完,瞧见林穆了然的表情,总觉得他似乎早就知道,却又不好问,顿了顿说道:“林总有话直说。”   费了这么大力气,该不会只是想多认识个体制内的人?   林穆神秘地笑笑,“不急,我过段时间,还要送您几个小礼物。”   王绪杰深深看了他一眼,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穆喝完这杯就准备走,却被王绪杰叫住,“等一下。”   梁小鸟的眼神顿时警觉起来。   就知道这小子觊觎他的阿穆,眼下总算露出马脚了!   林穆不用看都知道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警告性地扫了他一眼,客气道:“王先生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王绪杰没在意他们俩的眉眼官司,迟疑一会儿问道:“我们……是不是以前认识?”   “……”   林穆的脸色古怪起来。   梁小鸟憋不住哼了一声。   王绪杰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话很容易引起误会,忙改口道:“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林总似乎对我很了解。”   上回的君山银叶还可以说是调查到的,但这次半点儿迟疑时间都不给的会面,却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他刚从国外回来,就连王家人都不敢说了解他现在的性格,林穆是怎么摸清楚的?   林穆心道上辈子的确认识,不过不是什么太美好的回忆,面上却是笑了笑,“您想多了。”   说完,带上梁小鸟快步离开。   再不走,这傻鸟的小宇宙就要爆发了。   别看梁继在外边是一副恨不得生撕情敌的凶样,等回到车里,只剩下他和林穆两个人的时候,威风凛凛的大总裁一秒变成委屈巴巴的哈士奇。   “那么老套的搭讪台词,他居然也说得出口!”   对,他才不是吃醋,只是看不惯隔壁老王的老套台词!   林穆无奈道:“人家都说了,没有那个意思……”   让他来了解事实真相的,怎么尽抓别人口误去了?   然而林穆不提这个还好,想起隔壁老王说自家媳妇了解自己,哈士奇总裁觉得脑袋上又被戴上了绿油油的鸟巢,里头都能孵小鸟了!   梁小鸟皱皱鼻子,“有这么欺负人的?才见了几次面,就这么跟有丈夫儿子的人说话,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梁小鸟理直气壮,“小白!和晋江!有两个呢!”   “……”林穆竟然无言以对。   彻底放弃把他的脑回路掰回来,林穆只能顺着他说道:“这次事情结束,咱们就不跟他来往了。”   梁小鸟眼睛一亮,“咱们?”   “咱们。”   简单一个词,顿时让梁小鸟高兴起来,喜滋滋地把小媳妇抱到自己腿上。   脸皮薄的总裁大人耳朵一红,伸手推他,“哎,你别……”   “嗡嗡……”   梁小鸟伸手一按,车子中间的隔断升起来,玻璃上很快起了一层雾似的,慢慢变成黑色。   “……”   梁小鸟强硬地搂住阿穆,在他泛红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跟我说说海底隧道的事儿。”   这才想起来办正事。   刚刚在边上听了半天,阿穆跟隔壁老王的话半句也没听明白,现在可得让阿穆好好解释一下。   这家伙犯浑的时候次次都让林穆手痒想揍人,正经起来却又总是能让他把那股冲动压回去,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林穆拍拍他的大脑袋,解释道:“我们说的是海底隧道的那个项目,其实……”   --   季度股东会议很快到来,周五,禾白娱乐顶层大会议室。   林穆坐在主位,视线扫过底下一众股东,目光落在身旁的郭建国脸上,语气似有深意:“郭总在等人?”   郭建国眉心一跳,挑眉笑着看过来,“没有,怎么突然这么说?”   “没什么。”林穆笑笑,示意俞助理开始会议,“那我们先开始。”   先开始?   郭建国顿觉不妙。   俞助理点头,荧幕上幻灯片切入,“过去的一个季度里,公司进行了大幅度的人员变动,首先是郭副总的离职……”   二十分钟后,幻灯片播放到一半,俞助理正好讲到禾白资金运转迟缓的问题。   就像是提前排练过一样,就在这个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人打开。   顾英纵带着个男助理,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长会议桌另一端站定,跟林穆遥遥对望。   他轻笑一声,“林总怎么这么着急?股东都没到齐,就开始会议了?” 第54章   顾英纵的到来让整个会议室哗然。   “他怎么来了?”   “门卫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把外人放进来!”   “保安!保安?股东会议也是外人能随便进来的吗?请顾总出去!”   郭建国似乎也有些诧异, 嘴角往下撇了撇, 不过片刻后, 神色就变成了跟其他人如出一辙的惊怒。   叶霆站起来, 对顾英纵说道:“顾总,这是我们禾白的股东会议,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来,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   顾英纵压根没搭理他,眼睛紧紧盯着林穆, 自顾自在他对面坐下, 手肘撑在桌面上, 一摊手掌, “谁说……我不是禾白的股东?”   底下的小股东们脸色一变, “怎么可能?”   顾英纵动动手指, 身后男助理立即上前, 把一份股份转让协议摊开放到桌面上,方便众人看清楚。   “……”   众人面面相觑, 脸上都是不敢置信。   满意地瞧着小股东们的神情, 顾英纵往后靠到椅背上,饶有兴致地瞧着上方的林穆, “怎么样, 林总?我能参加这个股东会议吧?”   从他刚才进来开始,林穆的神色一直都没什么变化, 在一众惊讶、慌张的小股东们中间尤其显眼。   顾英纵不由得怀疑, 林穆这副淡定的模样, 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提前知道了什么。   视线不着痕迹地往郭建国脸上飘去,对方表现出来的也是一脸震怒,惊疑地看着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妥。   这时,林穆总算开口:“当然。”   脸上神情依旧平淡,似乎顾英纵出现在自己公司的季度股东会议上,还占有禾白娱乐的股份,是一件十分稀疏平常的事情。   顾英纵眉心动了动,不露声色地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这位俞助理继续,说说看咱们禾白的资金链到底出什么问题了?”   “咱们”两个字咬字尤其重,惹得在场众人纷纷怒目而视。   谁跟他是一伙的!   股东们有些沉不住气,纷纷往林穆那边看过去,见他仍旧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心中莫名安定下来。   看林总这么镇定的模样,不管是不是装出来的,都让他们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俞助理询问似的看了眼林穆,见他摇摇头,便收起遥控退到一边。   顾英纵见状笑了声,“怎么,林总该不会是想对我们这些‘小股东’隐瞒公司的真实情况吧?”   这话说的,把整个会议上所有的小股东都给拉到自己那一边去了。   他一个敌对公司的老板,跑到禾白扰乱股东会议,居然还怪林穆不给他看机密?   无耻之尤!   郭建国适时开口,“依我看,今天的股东会议不如就先到这儿?”   什么叫就到这儿?其他股东们露出不赞同的神色。   刚说到他们最关心的问题上,哪儿能就这么打断?   难道改天再开,顾英纵就不会来捣乱了?   人家做的事情虽然无耻,但是手里的股份是实打实的,他们又不可能让人把股份都吐出来。   顾英纵哼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穆给打断了。   林穆笑起来,朝郭建国说道:“郭总说的这叫什么话?股东会议就是坦诚布公地跟各位股东阐述公司发展的时候,既然顾总也是咱们的股东之一,我们当然也要欢迎他的参与。”   底下顿时哗然。   林总这叫什么话?顾英纵明显是过来捣乱的,真把公司的情况告诉他,岂不是乱了套?   林总难不成是气昏了头,在这种事情上跟顾英纵置气?   顾英纵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懒懒地看向林穆身后的俞助理,做了个‘请’的手势,“没听见你们林总说的话?继续啊。”   俞助理没搭理他。   顾英纵刚才不屑搭理叶霆,就是在端着自己的身份,嫌对方不够格,没想到现在自己却被一个小小的助理给无视了,脸色顿时一沉。   “俞助理有点儿脾气,不过对于老板来说,应该不太好管教……林总,要不我给你重新介绍一个?”   林穆没搭茬,只是说道:“顾总先前不是说,股东没到齐不能开会?我觉得您说的对,先开会的确是有些不够礼貌,所以劳烦各位休息一会儿,等等还没到场的股东。”   顾英纵眉心一跳,扫了眼林穆边上的郭建国,发现对方也是一副惊讶的神色。   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顾英纵笑道:“除了我还有人没到场?是哪位股东这么不守时,敢放林总的鸽子?”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仿佛是情景再现,梁继双手插兜,带着秘书出现在众人面前。   梁继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干净利落地梳到脑后,视线扫过神色各异的所有人,最后落在顾英纵脸上,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   他唇角微勾,在顾英纵边上站定,像是知道对方刚才问过什么一样,回答道:“……是我。”   “……”   就算是策划了这一切的林穆也没能想到,梁小鸟居然能隔着厚重的会议室大门,听清里头在说些什么。他眉毛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   林穆身后,俞助理摁掉了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梁继径直走到林穆身边,在郭建国身边站定,眉峰一挑,示意他让一让。   阿穆身边的位置,怎么可以让这个叛徒坐!   二把手的位置坐了二十多年,郭建国心里本来就有些不满,这会儿还被一个小辈要求挪位置,差点儿没黑脸。   郭建国僵着脸,瞧了林穆一眼。   本打算让林穆说服梁继坐到该坐的地方去,没曾想他也定定地瞧着自己,见他看过来,还挑了下眉毛,似乎在问他为什么还不让座。   “……”   一口气堵在胸口,郭建国到底还是端着自己老好人的人设,朝梁继笑笑,往后挪了一位。   这还不算完,梁小鸟把椅子往林穆身边挪了一段距离,这才一屁股坐下,翘起二郎腿,抬头看向对面的顾英纵。   还没开口,小腿让阿穆踢了一下,梁小鸟刚翘起来的二郎腿默默放下,清了清嗓子,说道:“迟到了一会儿,不好意思。”   顾英纵眉眼压下来,笑了声,“看来是我孤陋寡闻,倒是没听说梁总也是禾白娱乐的股东。”   梁继扯扯嘴角,“彼此彼此,我也没听说过顾总手里有禾白的股份。”   林穆和梁继是夫夫,手里有点禾白娱乐的股份也不奇怪,要说不合理,顾英纵这个敌对公司的人居然有禾白的股份才是真的让人意想不到。   忽略林穆不寻常的平静之外,顾英纵对自己做的这件事十分得意,闻言只是笑笑,“那倒是巧了。”   正打算继续催林穆的助理讲资金链的问题,就听见梁继再次开口。   “现在说巧还太早,等下周我去贵公司的股东会议,顾总再这么说也不迟。”   说完,梁小鸟在会议桌底下抓住阿穆的手,攥进手心,用拇指蹭了蹭他的手背。   等着老攻给你撑腰!   林穆用了点力没挣回来,索性就让他握着,只是在这么多股东面前牵着手说话,即使在桌子底下他们看不见,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面上虽然镇定,耳尖却微微泛红。   短短一句话,却让顾英纵脸上笑容一缓,直直地瞧着梁继,“梁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梁小鸟注意到阿穆耳尖的变化,心里正高兴,闻言想也不想地回道:“字面意思。”   “……”林穆戳了下他的手心。   梁小鸟这才重新抬头,示意身后的秘书把手里的文件摊开。   还是一份股份转让协议。   不同的是,这份协议上转让的股份,属于宏大娱乐。   顾英纵脸色一变,死死地盯着秘书手里的文件。   梁继面上维持着沉稳的模样,桌子底下的手却抓着林穆的手指头,来了个手指版击掌。   气死姓顾的!   娱乐圈里的弯弯绕绕他不清楚,所以阿穆没给他相关的任务,而是交给他另外一件,跟他的专业领域相关的事情——   收购宏大娱乐的股份。   禾白娱乐只是一家没上市的公司,绝大部分股份都掌握在两位合伙人手里,顾英纵就算买再多的股份,也没办法撼动林穆的地位。   同样的,林穆让梁继去做的事情也没办法撼动顾英纵的地位,双方不过是用这件事情膈应对方。   除此之外,顾英纵最大的目的甚至不是禾白的这些股份。   林穆不着痕迹地扫了眼梁继边上,脸色不断变化的郭建国。   所有人都以为顾英纵收购禾白的股份,是为了探听机密,但其实最大的目的,郭建国前些天就已经替他完成——让禾白娱乐放弃海底隧道项目。   顾英纵上辈子能够胜过他,更多的得益于他父亲在背后的教导,让他能够更早地领悟到“顾全大局”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就像如今,放出各种烟雾弹迷惑郭建国,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个鲁莽的年轻人,被意气之争蒙蔽了理智。   顾英纵今天出现在会议室的时候,郭建国估计还觉得他太傻,居然没派个别的人过来,把消息听走了再露面,给禾白一个巨大的冲击。   可真正愚蠢的人是谁呢?   林穆收回视线,淡定望向对面,微笑着问道:“人都已经到齐,我们这就开始会议。顾总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话说的,林穆才是公司的绝对控股股东,却问一个“小股东”的意见。   顾英纵回过神,脸色已经不复轻松,“有。”   满以为自己的行动足够出其不意,却没想到林穆居然也在暗中收购了宏大的股份。   他很清楚林穆这一问的意思:如果继续待在会议上,那就别怪宏大娱乐股东会议的时候,他和梁继也大摇大摆地坐在底下,听他汇报公司的情况。   搅局不成反被将了一军,顾英纵想到下周股东会议,自己跟这两人的位置调换过来,就气得脑门直充血。   林穆到底是什么时候察觉他的计划的?   梁继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收购他的股份?收购了多少?   这些问题在他跟对面那两个人达成和解之前,都无法得到答案。   顾英纵深深看了眼对面的林穆和梁继,沉声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接下来的会议就不参加了。”   林穆点头,表情还有些遗憾似的,“慢走不送。”   边上的梁继更是朝他挥挥手,“下周见?”   “……”顾英纵气得想吐血。   见个屁!他一点都不想在自家股东会议上看到这两个人! 第55章   顾英纵这一趟过来, 本以为能对林穆在禾白的威信造成一次冲击, 结果没想到自己才待了十多分钟,就被梁继和林穆两个赶了出来。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临走前,顾英纵瞥了眼上头的郭建国, 眼睛微眯。   难道是他?   现在想起来,郭建国居然选在这么敏感的时候离职,又刚好在股份交易前夕,把5%的股份卖给了郑友兵,这一切的确巧合得有些过分。   如果这一切都是林穆布的局, 郭建国只是在退休之前,跟他逢场作戏呢?   顾英纵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出了会议室便沉下脸色,心里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只是还没等他上电梯,梁继身边的肖秘书追上来, 客气地说道:“梁总让我问您明天下午有没有空, 想请您喝一杯。”   头天才给了他这么大一个难堪, 第二天又要来嘲笑他?   这两个人简直欺人太甚!   顾英纵彻底黑了脸,侧头示意自己的助理,“你留下。”   说完便进了电梯。   另一边,会议室内,郭建国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从顾英纵进门开始, 整件事情的发展就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顾英纵亲自出面, 他还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未免太急躁, 居然在这种时候打草惊蛇, 难怪会连没人教导的林穆都比不过。   至于林穆同意顾英纵留下来听汇报,还有后来梁继出现、拿出宏大娱乐的股份证明,则是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林穆居然早就知道顾英纵的手段,还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相同的手段压制住了对方。   那他私底下跟顾英纵接触的消息,林穆不会也早就知道了吧?   正想着,林穆接下来的举动直接给了他答案——   顾英纵离开会议室后,林穆并没有让俞助理继续汇报,而是在股东们各异的眼神中,转向自己右手边的第二个位置。   “郭总对刚刚这件事情,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会议室内的众股东还没从梁继拿出股份文件赶走顾英纵的事情里回过神,就听见这么一句,顿时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顾英纵会来这儿,难道跟郭建国有关系?   可他不是一直在帮林穆打理公司?   而且他前些天还为了给禾白追债,特意延迟了离职时间,怎么可能会跟顾英纵勾结!   郭建国还没说话,前财务总监、现任副总姚谦就站了出来打圆场:“这事儿怎么可能跟郭总有关系?林总您肯定是误会了……”   边上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郭总也是咱们公司的老人了,哪儿能跟外人勾结?”   会议室里一片解释声,郭建国起初还让林穆的话惊了一下,见这么多人替自己说话,倒是沉住了气。   反应过来之后,他倒是没有怪林穆怀疑自己,反而站起来对那些替自己抱不平的股东们说道:“大家别这么说,林总肯定是被顾英纵那小子气糊涂了,才会说出这种话,其实没有恶意。”   一个股东立即嚷嚷起来:“就算是气昏头,也不能这么伤老人的心吧!”   其他人立即点头附和。   在场的大多是以前跟着林爸爸打拼的老人,见到林穆居然怀疑一个跟着自己父亲这么多年的人,未免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郭建国是公司的合伙人,林穆尚且这么对他,让他们这些人岂不是更加可有可无?   郭建国正是利用了他们的这种心理,企图用这个来给林穆造成压力,让他放弃对自己的怀疑。   梁继一脸嫌弃,看着闹哄哄的股东们,觉得自家公司真是太省心了。   没有马屁精,也没有拎不清的股东,平时还有副总们替他分担公司的事务。   就在众人情绪越来越激动的时候,林穆终于开口。   “我没有被气昏头。”   林穆一句话让众人都安静下来,纷纷看向他,神色中都有些不赞同。   没有被气昏头,那难道是故意这么针对老人?   他们这些老人为公司做了那么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在林穆心中,他们这些人难道一点份量都没有?   林穆却没有管这些人心里在想些什么,定定地看着郭建国,“您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   看来今天林穆是打定主意,一定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了。   郭建国收敛起脸上的神色,看向林穆,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林总非要怀疑我的话,今天交接完追债的工作,我立刻就辞职。”   看看!   临走前还记着公司的资金状况,这么尽职尽责的员工,林穆还有什么不满意?   底下的股东又要说话,林穆却抢在他们之前说道:“您说错了,今天不是您要辞职,而是我们禾白娱乐要辞退你。”   说到最后连“您”字都不用了。   “……”   在场众人直接懵了,林穆这到底是要做什么?郭建国要辞职还不让,非要用辞退这么伤人的方式,连最后一点脸面也不给?   这也太欺负人了!   “林总,您怎么能这样?郭总好歹也是咱们公司的合伙人,哪儿能说辞退就辞退?”   “就是!郭总前天就说要辞职了,是为了咱们公司的资金链才留下来,一大把年纪了还到别的公司去讨债,你就是这么对待一个尽职尽责的老员工吗?”   “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情,怎么能乱说?您说郭总跟这件事情有关,好歹也得拿出证据来,就这么草率地定罪,还要用辞退这种方式来伤害老员工,这事儿我们肯定不同意!”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道:“对!不同意!”   只有几个后来提拔上来的年轻人还保持着沉默。   看来郭建国老好人的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   林木冷眼瞧着这群表态的人,挑眉问道:“你们是要证据?”   郭建国眉心一跳,还没来得及阻止,底下的人就已经点头,“是!”   “……”   郭建国眼皮直跳,看向林穆,果真见他向后一招手。   俞助理立即站出来,关掉当前的幻灯片,换了另外一个文件打开。   梁继在边上憋了好一会儿,见这些人还直勾勾的盯着阿穆看,眉眼往下一压,“看这边做什么?看幕布!”   “……”股东们纷纷扭头。   只见幕布上,最开始显示出来的是几份交易记录,买家都是一个叫做“信辉”的小基金。   有了刚才顾英纵的出现,不难知道这个信辉基金的幕后老板是谁,但是交易记录的卖家都是不同的人,怎么能证明郭建国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不等他们发问,林穆便开口道:“上个月20号,大梁基金的苏副总发现有人在私下购买咱们的股份,购买价格高于市面上的价格,于是起了疑心,通知了梁总和我……”   提到“梁总”的时候,梁继配合地倾身示意。   事情起因刚说完,已经有人坐不住,开口道:“不是我抬杠,但是您说的这些事情,跟郭总到底有什么关系?”   梁继不高兴地扫了那个人一眼,“都给你解释了,不能好好听完再说话?急着去投胎?”   不能瞪眼,阿穆说瞪眼就不帅了。   “……”说话的人一时语塞,悻悻地坐了回去。   林穆半点儿没有受到那个人的干扰,慢条斯理说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稍作停顿,俞助理便操作电脑翻到下一页。   这一页上全都是信辉基金收购股份的交易时间,但奇怪的是部分时间中间还有间隔,像是排版没有弄整齐一样。   然而总裁助理怎么可能会犯这种基础的错误?   果不其然,俞助理又点了一下,第一个间隔出现了时间“11月12日”,随后跟着的注释竟然是“郭建国与顾英纵第一次会面”。   场面顿时为之一静。   林穆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突出,“……随后我们注意到,郭总跟宏大娱乐的顾总之间似乎有什么交易。”   俞助理这回没有卖关子,很快把剩下的空格都填满,每一行是郭建国跟顾英纵联系的时间,而且都在信辉基金与那些人交易前后。   郭建国不着痕迹地看向斜对面。   姚谦收到他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道:“这……这能说明什么?郭总虽然跟顾总有见过面,但林总,您也不能以此为凭据,说他们两个有勾结……你们说是不是?”   另一个股东说道:“是啊!这上面写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就说11月12日那天,我去找过郭总,他秘书明明告诉我说他去追债了,怎么可能跟顾英纵在一起?”   然而这一回,除了这个股东之外,却没有更多的人回应姚谦。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先前替郭建国说话,是因为物伤其类,担心林穆也这么对待他们。   但是林穆既然说这个是证据,肯定会有他的理由,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排列一下时间。   如果郭建国勾结外人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是在损害公司和他们的利益,谁还会替他出头?   林穆依旧没理他们,倒是梁继冷冷瞥了姚谦一眼,说道:“你倒是挺了解郭总。”   姚谦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飞快地扫了眼林穆,讪讪地闭上嘴。   在郭建国屁股后头跟久了,刚才居然没经大脑就站出来表态。   看林穆这模样是有了铁证,他现在虽然没有实权,好歹也是个副总,要是因为郭建国把自己工作丢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没人在自己跟前冲锋陷阵,郭建国只能自己出来说话。   他倒是挺沉得住气,到这个时候还在煽动其他股东的情绪:“如果小穆你真要用这个定我的罪,我无话可说。”   一句“小穆”,让众人想起他跟林宏朗的私交,看着林穆的神情不由得古怪起来。   就算郭建国真的见了顾英纵,但那些股份又不是他卖给对方的,林穆这么对待自己父亲的好兄弟,不管怎么说都有些不厚道。   见他们这么看着阿穆,梁小鸟心头小火苗呼呼地往上窜。   他不知道这些人心里想着什么,态度的好坏却是能分辨出来的。   梁小鸟几乎就要拍案而起,却被林穆捏了下手掌。   这是他们出发前约定好的暗号,阿穆一旦捏他的手,就是要他保持安静的时候。   梁小鸟只能坐下,木着脸一一跟那几个拎不清的股东对视,企图用眼神杀死对方。   林穆安抚住梁继,却没有理会郭建国,而是越过他,朝他身后的秘书点头示意:“你来说。”   “好的,林总。”   平时总是畏畏缩缩的秘书,此刻说话却是镇定得很。   郭建国猛地回头,才发现秘书今天化了个精致的妆容,身上也不是平时那种沉闷的黑色职业套装,看起来颇为光彩照人。   众人本以为秘书是出来替郭建国解释的,此时瞧见他的脸色,却觉察出一些不同寻常来。   秘书站到投影幕布边上,朝在场众人点头示意,“这上边的信息,由我来给各位证明。”   质疑日程真实性的股东脸色一变,赶忙说道:“证明什么?你快说!”   秘书看向林穆,得到他首肯之后,才指向股东质疑的那个时间点,“11月12日,顾英纵约郭总出去,郭总赴约,并且让我谎称他去追债。”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股东说郭建国11月12日是出去追债,文件上却显示他去见了顾英纵。   “后来两人交谈中,我得知他们那天谈的事情,是以市场价120%的价格,收购郭总手中的股份。而就在14日傍晚,两人策划的禾白破产谣言被破之后,郭总因情报错误,主动答应以115%的价格,将自己的股份转让给顾英纵。”   这话信息量太大,整个会议室安静了一瞬,等众人反应过来,顿时响起一阵倒吸气的声音。   秘书平时跟进跟出,郭建国也很信任她,交给她很多工作,因此没有人怀疑她的话。   所有人都看向郭建国,眼神里写满了不敢置信和愤怒。   刚刚他们还觉得林穆做得太过,没想到郭建国真想要卖掉手里的股份,而且上回禾白破产的谣言,他竟然也有参与!   居然跟敌对公司的人合起伙来陷害自己公司,这是什么狗屁合伙人!   郭建国才从被秘书背叛的震惊情绪中缓过来,又被这么多冒火的目光盯着,那副常年戴着的老好人面具终于裂开。   然而到了这个地步,他仍旧没有放弃狡辩,朝秘书骂道:“贱人!你诬陷我!我辛辛苦苦建立起禾白,怎么可能跟顾英纵一起搞垮自己的公司!”   梁继听不下去了,在一旁幽幽地说道:“什么叫你的公司?那是我们林家的公司……”   “……”郭建国顿时双目充血,瞪向梁继。   他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情。   当年明明是他比林宏朗有本事,出去学手艺,师傅只要他不要林宏朗,他为了不让林宏朗落单,还拒绝了手艺师傅。   后来两个人一起建立公司,也是他出的主意,结果最后却是林宏朗当了老板。   二十多年的二把手,出去永远比一个当年不如自己的人压一头,原本只是小小的不甘心,在心里埋了二十多年,早就成了刻骨的怨恨。   梁继可不管他有多不甘心,被他这么瞪着,嫌弃地往后挪了挪,小声嘀咕道:“瞪眼果然丑。”   他声音虽然放轻了,离得最近的林穆和郭建国却是能听见的。   郭建国一口老血梗在喉头,差点没厥过去,“……你!”   这时,因为梁继的打岔,被郭建国遗忘的秘书小姐成功将手机连到电脑上,打开一个音频文件,郭建国自己的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   “你去找郑宝成,我们公司制作部总监的儿子,前段时间刚被辞退,人蠢又自大,随便挑拨两句,就能得到资金链断裂的爆料……” 第56章   录音证据直接击垮了所有的谎言, 所有股东看郭建国的眼神都变了。   鉴于郭建国之前的形象都是老好人,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一个股东还抱着些许希望,问道:“郭总,您解释一下这个录音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个人抢白道:“还能是怎么回事?人家录音里都说了, 让人去找郑宝成,刺激他抹黑禾白,说咱们资金链已经断裂!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郭建国你疯了!这么糟蹋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公司,你有病啊?”   “你真当公司是你一个人的?平时把自己一个郭副总叫成郭总, 我就不说你什么了,这么大的事情, 你……你怎么敢!”   ……   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场面顿时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这回就连姚谦也没敢再帮郭建国说话,缩缩脖子, 试图把自己隐藏起来。   林穆适时开口, “郭副总,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郭建国脸色跟霓虹灯似的一变再变,还想替自己辩解,但一张嘴就被股东的骂声淹没,到底是没再能说出什么狡辩的话来。   股东们先前替他说话的时候有多真情实感,现在就有多深恶痛绝, 纷纷说道:“报警!这件事情一定不能轻饶!”   然而造谣的罪名都很难界定, 更何况怂恿造谣的人并不是郭建国, 就算报了警也根本没有办法立案。   林穆摆摆手, 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眼下人证物证都在,辞退郭副总这件事情,还有人有异议吗?”   众人当然没有异议,他们恨不得把郭建国直接套上麻袋揍一顿。   公司受损,可是会直接影响到他们分红的!   几个跟林爸爸关系好的股东破口大骂。   “亏我们还觉得你平时帮着林总管理公司特别辛苦,觉得你劳苦功高,当了副总也是应该……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人渣!败类!的确是要辞退你,而且还要大字报贴到媒体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做的事情!”   “平时跟老林总称兄道弟,他才刚生病多久,你居然就这么糟蹋他的心血!”   郭建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这一句的时候,突然就爆发了。   他瞪着说话的那个人,咬牙切齿地说道:“什么叫他的心血?当年开公司的建议是我提的,人也是我去找的!他有什么?只会加班而已!”   伪装了这么多年,终于能够说出心声,郭建国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眼神一个个扫过在场的老人,“你们说,我这些年任劳任怨,当牛做马,为公司做的贡献难道比他少?可是你们却只看得到他在加班,我难道就没有加班?拉投资、追偿的事情,哪一件我少做了?”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张总监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听到这话眼神一沉,站起来说道:“哪一点不如?就凭老林总不会把公司当成工具,帮着敌对公司的人搞垮自己公司!只这一点,你就远远比不上他!”   郭振国总是在意自己是一把手还是二把手、外人是不是尊敬他,可他在陷害禾白的时候,可曾想到过公司其余近千名员工的生计?   张子行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当一个公司的总裁身上只有权力吗?整个公司近千名员工的生计压在身上,这是责任,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玩的游戏!”   被一个比自己小一半的毛头小子说是在过家家玩游戏,郭建国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怒道:“你懂什么?你尝试过二十几年都被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压在底下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他,看不到你的滋味吗?”   张子行闻言顿了顿,低沉道:“有。”   郭建国冷笑一声,“你说谎,你一个才刚20多岁的小屁孩,难道一出生就在别人的阴影下?我不相信!”   张子行才不管他相不相信,把自己跟前的会议文件摔到郭建国面前,说道:“这是禾白员工的花名册。你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禾白倒了,这些人靠什么生活?就算你不甘心当一个副总,他们难道就活该因为你的野心被牺牲掉?”   郭建国下意识看了一下文件,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的确是他管辖下的员工,甚至有几个还坐在现在的会议室里,对自己怒目而视。   张子行说道:“如果是老林总,他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一点私心,伤害到这些人的家庭!甚至就是林总,他一直独自一个人扛起这所有的压力,也比你这个自私鬼强!”   “你!”   这如果是放在平时,听到有人说自己不如林宏朗,甚至连他的儿子都不如,郭建国肯定会气到发疯。   但看到那些会议文件时,他却发现自己压根没有资格生气。   到现在,他管辖下的员工们到现在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上司竟然勾结外人,想要摧毁他们工作的地方。   “……”郭建国沉默下来。   张子行会站出来说出这样一番话,就是林穆也没有预料到。   他的本意是不理郭建国,直接让人把他叉出去,进行计划的下一阶段。   毕竟他已经不是意气用事的小伙子了,把事情陈述清楚,扒掉郭靖国那层虚伪的面具,对于这一阶段的计划来说就已经足够。   但既然张总监把自己抬高到这样一个层次,他也不好露怯。   林木站起来说道:“既然这件事情没有人反对,那就这么定了。俞助理,请郭总出去。”   与助理点头打开门,让外头守着的保安进来带走郭建国。   郭建国走时沉默不语,被人骂了也没反应,显得有些深沉。   林穆看看自己身边的梁小鸟,挑了下眉毛,那意思是:你不走?   现在的梁小鸟可不比从前,主动揽了不少工作在自己身上,没有太多时间在外边乱晃。   梁小鸟坐得四平八稳,假装没有看见阿穆的眼神,硬是赖在会议室里没走。   “……”   行吧,只要不给他捣乱就行。   林穆现在并不担心梁小鸟会耽误自己的工作,既然他留在这里,肖秘书也没说什么,估计是提前有做好日程安排。   郭建国走后,会议室里的股东们还有些余怒未消。   “就这么让他走了,那他跟顾英纵做的那些事情,难道就这么放过了吗?”   “这件事情一定要联系媒体,让他们曝光这个人的恶行!”   “对!这个家伙骗了我们这么久,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松离开!”   ……   在切身利益相关的事情上,这些所谓的商业精英,情绪被煽动起来的时候,跟一般人也没什么区别。   “……媒体肯定是要找的,大家稍安勿躁,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说。”   林穆的话让众人安静下来。   还有什么事情能够比合伙人背叛公司还要更加严重?   林穆很快给了他们答案——   “郭建国除了勾结敌对公司造谣中伤禾白以外,还建立了一个娱乐公司,叫思琪娱乐。根据调查,先前从公司离职的很大一部分中高层,目前都在思琪娱乐任职。”   一句话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什么?这不是竞业吗?郭建国的胆子居然那么大?”   “他连自己亲手建立的公司都能说毁就毁,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可这也太疯狂了……想想他这些年接触的客户,如果都被他挖走了的话,这算是泄露商业机密了吧?这可是触犯刑法的事情!”   “这么大摇大摆地开了一家公司,圈里面又没有什么机密可言……郭建国不会傻到以为我们不会发现吧?”   “当然不。”林穆脸色微沉,说道:“就上次的破产事件来说,如果那一次成功了,足以让禾白自顾不暇,等到我们反应过来,他的竞业限制时间已经过去了。很难取证。”   股东都被郭建国的狠毒程度震惊到了,“这简直是……嚣张!”   何止是嚣张?   郭建国简直是在把他们当成冤大头耍!   “有关郭建国竞业的控告,律师正在替我们拟定诉状。”林穆说道,“当务之急是找出他竞业的可靠证据,这一点需要在场各位齐心协力的帮助。”   郭建国犯的事情实在太多,如果他策划的那些计划都成功了的话,禾白现在的确是没有精力去管他的事情。   但事情坏就坏在,他没有料到林穆会把他的所有招数都化解掉。   因为林穆提前布局,眼下禾白不但没有自顾不暇,反倒是郭建国人设崩塌,还陷入了竞业的争端中。   从刚才开始,股东们的怒火一直无处发泄,这会儿终于找到了一个方式,可以把郭建国这个王八蛋送进牢里,自然是群起响应。   “好,我们一定配合!”   林穆点头,“那么接下来会议继续。”   边上的姚谦吓得后背上的衣服都被冷汗给浸湿了。   郭建国原本承诺过,离开和白之后会给他一个更好的职位,结果现在郭敬国自己竞业被查出来了,他那公司大半高层都是从和白挖过去的,估计也逃不过控告。   幸好他没有一直跟着郭建国,现在留在禾白还有个副总当当。   然而没等他松口气,会议结束后,他被单独留了下来。   看着会议桌尽头的林穆,姚谦再也不敢跟之前一样,用跟平级说话的语气对待他。   “林总,您找我。”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林穆和他两个人,林穆随意靠坐在会议桌上,跟平时开小会一样,姿态很是放松。   他问道:“姚谦啊……你在我们公司干了多少年?”   姚谦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没、没多少年,好像是跟您一起进的公司。”   林穆想了想,“我是大二到公司实习,那就是三年。这么短的时间里当到副总,也算是年轻有为。”   “是。”姚谦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自己来公司的时间,只能按照以往的工作经验来回答,“还是得多谢林总的栽培和提拔。”   然而林穆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我记得上次,我们在小会议室开会的时候,你也在场?”   这说的是林穆刚重生回来的时候,跟自己的心腹公布公司资金链真实情况的事情。   那时候姚谦还只是个财务总监,负责跟所有人说明公司的现状。   姚谦身上的冷汗刚刚干掉,一听他这话又冒了出来,擦擦额头,说道:“是,那次是我给大家说明的情况。”   林穆点头,“那之后,公司资金链的问题,就成了公司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姚谦慌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消息绝对不是我传出去的,林总,您一定要相信我!我这个人嘴巴很紧的!”   林穆摆摆手,神色轻松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放轻松。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把消息胡乱往外说的人。”   姚谦缓缓坐了回去,还没有坐稳,就听见林穆继续说道,“你只是和郭建国一起,私吞了公司的财产而已,是不是?”   姚谦顿时惊住了,下意识反驳道:“没有!我跟郭总……不是,郭建国,没有任何关系!”   “别急着撇清关系。我今天私下找你,就不是来找你算账的。”林穆说道,“有一件事情,还需要你去做。”   林穆那双眼睛仿佛看破了一切,姚谦背上的冷汗哗哗地冒,很快浸湿了衣服。   他磕磕巴巴的说道:“什、什么事情?”   林穆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郭建国的公司工作,时限三个月。三个月后,我就取消对你的控告计划。”   控告?!   姚谦眼神一变,林穆就像是看穿了他心里所想一样,十分平静的说道:“关于利用职务便利,帮助郭建国侵吞公司财产的控告。”   姚谦顿时脸色狂变!   林穆果然全都知道了!可是怎么会?   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是林穆的心腹,他怎么会突然开始怀疑自己?   要知道,从他进公司开始,就一直受到林爸爸和林穆两个人的重用,不然也不会做到财务部总监的位置,成为最先知道公司资金情况的人。   林穆心知他会想什么,但他可没有向对方答疑的义务。   他将推到姚谦面前,“同意的话就在这里签个字,至于怎么进入郭建国的公司,我想你自己应该有办法。”   “……”   林穆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一直都很平和,姚谦却浑身止不住地发冷。   竞业顶多是赔款,职务侵占可是要坐牢的!   想到自己帮郭建国做的那些事情,姚谦双腿发软,几乎直接滑到桌子底下去。   他才不到三十岁!   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副总,放在哪儿都是年轻有为,怎么可以因为一个老头子去坐牢,毁了自己的下半辈子?   不用林穆催,他自己抖了一会儿,抓起笔十分用力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写最后一笔的时候没忍住,抖了两下,“谦”字的一捺歪歪扭扭。   “林、林总,好了……”   他甚至不敢问林穆的话是真是假,生怕惹恼了对方,直接让警察过来把自己带走。   林穆拿起合同瞧了一眼,点头道:“你出去吧,两天内递交辞呈。”   姚谦恍惚地点头,但腿还软着,撑着桌子滑了一下才站稳,脚下虚浮地离开会议室。   俞助理就守在门口,见他出来,面色如常地打了声招呼,推门进去。   林穆吩咐道:“杨副总的身孕该检查出来了,问问她是休假,还是辞职。”   早前杨副总投诚的时候,林穆就点出她原本用来辞职的借口。   她在海底隧道事件中起到的作用,只是将王辽引入他们的视线,上回借着郭建国动粗的事情装病在家,也算是表了态。   因此林穆除了警告她之外,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   现在休假和辞职的两个选择,是让她将功补过,或者永远离开禾白。   当然,如果选择离开禾白,国内娱乐圈肯定是没有她容身的地方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一旦离开禾白,肯定会有人对她辞职的理由感兴趣,到时候谁还敢用这么一个背叛过公司的人?   把合同递给俞助理,林穆回总裁室处理了几份紧急文件,今天的公务就已经处理完毕。   下楼,梁继的阿斯顿马丁已经等在门口。   禾白的员工每天都在努力无视老板夫夫秀恩爱的举动,但豪车和帅哥搭配在一起,还是无比地吸睛。   前台小姑娘们挤在一起,“我怎么感觉今天的林总特别帅?走路都带风一样……”   “收起你的痴心妄想!不怕被林总听到,把你辞退?”   回想起上一任前台被辞退的理由,花痴小姑娘做捧心状,“有钱人的秀恩爱手段真是太残忍了!”   ……   在员工们的瞩目中坐进车里,林穆耳尖还是有些泛红。   不过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感觉,还能调侃梁继:“你今天该不会是翘了一整个下午的班?”   梁小鸟晃晃脑袋,将车子开出去,一边说道:“才没有,我今天一天的行程都给你留出来了。”   “一天?”那他上午干什么去了?   梁小鸟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顿了顿,耳朵可疑地红了起来,“没、没有,是半天。”   林穆从斜侧里睨了他一眼,“嗯?”   “……”   梁小鸟脸色整个涨红,理智上觉得自己不该说出来,却挡不住阿穆的眼神,哼哧两声,最后还是小声说道:“上午、去……去做造型了……”   “……噗。”林穆没憋住,笑了声。   这傻鸟,当股东会议是选秀呢?   听见他的笑声,梁小鸟直接脸红到了脖子根,磕磕巴巴地说道:“你……你别笑!那不是因为有顾英纵在……所以、所以……”   林穆憋着笑,“所以你要给我挣面子?”   梁小鸟摇头,挺起了胸膛,“所以我要让他知道,你不选他是有道理的!”   “……”   完全不觉得顾英纵对自己有意思的林总有些疑惑。   这又是什么逻辑? 第57章   回到别墅, 车子还没有停稳, 小白远远就听见了引擎的声音,从里面欢快地甩着尾巴跑出来。   “嗷呜!嗷呜!”   黑猫跟在它身后,小跑着跟上来, 快到门口时却放缓了速度,变成优雅的猫步,慢悠悠地踱到门口,蹲坐在门边看着他们。   老管家笑眯眯地说道:“小白和小江两个,从吃完午饭开始就一直在两位先生的房间门口守着, 可算是把先生们盼回来了。”   黑猫来家里以后,这两只小家伙就整天粘在一起, 形影不离的模样,很长时间都不搭理林穆和梁继两个。   这段时间他们俩都很忙,没时间陪着两个小家伙玩耍, 他们倒是想起来自己还有两个主人了。   梁小鸟抱起小白揉了揉脑袋, “真乖!明天让阿姨给你煮乌鸡吃!”   然而自从挨了猫老大的揍之后, 小白就开始对黑漆漆的东西敬而远之,包括食物。   听见梁小鸟要自己吃乌鸡,小白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黑猫,把脑袋塞到梁小鸟的怀里,疯狂摇头, “嗷呜嗷呜……”   林穆失笑, 走上前抱起黑猫, “看你把小白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黑猫舔舔爪子, 用头顶蹭了蹭林穆,“喵。”   梁继才想起来这边还有一只情敌,伸手过来捏住黑猫的后脖颈,把它从阿穆的怀里拎出来。   被抓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平时霸气又高冷的黑猫顿时一动不动,变成了无害的小猫咪。   只是那双绿眸里依旧冷冷的,仿佛在考虑自己待会儿应该怎么挠这个胆敢抓自己后脖颈的家伙。   梁小鸟丝毫没有把小猫咪的眼神威慑放在心上,对林穆说道:“这只猫我来抱,阿穆你先去洗手。”   这么大的人了,还老跟小宠物争风吃醋,林穆简直哭笑不得。   不过林穆又没办法真的责怪他,只能无奈道:“……你别欺负它。”   梁小鸟赶紧把小猫抱进怀里,让它踩在小白的脑袋上,不服气地说道:“我怎么可能欺负一只小猫咪?阿穆你也太小看我了!”   “……”   还需要小看?   林穆睨他一眼,唇角忍不住勾起,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进屋洗手吃饭。   梁小鸟落后两步,把黑猫拎到自己面前,得意地哼哼两声,小声道:“总算落到我手上了吧?你再缠着阿穆,我扣你小鱼干信不信?”   话音未落,只见黑猫弓起身子飞起两脚,重重地踏在梁小鸟脸上,甚至还有一只脚踩到了他高挺的鼻子!   “……我去!”   梁小鸟只看见一团黑影朝自己袭来,紧接着鼻子就是一酸,下意识松开抓着黑猫的手捂住自己的脸。   黑猫重获自由,就着踩踏形成的反作用力弹射出去,“嗖”地一下就没了踪影。   片刻后,梁小鸟发酸的鼻子才缓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居然被一只小猫咪踩了脸,顿时恼了。   他朝黑猫逃走的方向怒吼道:“你下个星期都别想有小鱼干了!”   小白赶紧应和:“嗷呜——”   老管家和佣人们目睹了全程,赶紧低下头,肩膀齐齐抖了抖。   不是他们不尊敬先生,但就梁先生这样儿的,还真不怪林先生小看。   梁继喊完也没见黑猫出来,气哼哼地抱着小白进屋,正好瞧见黑猫叼走林穆手里的一条小鱼干,听见他进来,只是淡定地瞧他们一眼,便低头继续吃鱼。   “……”   这黑猫简直欠揍!   小白在他怀里“呜呜”地叫唤,也不知道是感同身受,还是单纯饿了想吃东西。   梁小鸟自动理解为前者,大手揉了揉小白的脑袋,小声安慰道:“还是你听话……等你长大了,爸爸给你找个特别漂亮的哈士奇当媳妇!”   然而仅仅四个半月大的哈士奇幼崽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媳妇,见自己的饭盆里装好了狗粮,兴奋得在梁继怀里扭来扭去,挣扎着要下地。   “呜汪!”我要吃饭!   “……”   梁小鸟松开手,看着哈士奇儿子毫不犹豫地拔腿狂奔,离自己而去,发出了深沉的叹息:“这届儿子太难带了!”   林穆抬头瞧见他鼻子红红的,问道:“你鼻子怎么了?”   被一只小猫咪欺负的事情可不能让阿穆知道!   梁小鸟清了清嗓子,“……没事,被蚊子叮了一口。”   “……”   林穆狐疑地看向窗外,零下12度的空气里,连只鸟都没有。   这种天气哪儿来的蚊子?   然而梁小鸟一脸正经的模样,又让林穆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多疑。   ……算了,梁小鸟也不是小孩子了,哪里不舒服自己应该会说。   林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说道:“去洗手吃饭,明天还要早起去接爸。”   一个月的检查已经结束,很幸运的是,医院开的药物对林爸爸的病情有效。   前些天林穆跟林爸爸的主治医生商量过,两个人一致认为回到自己亲手建立的地方,对林爸爸的病情可能有所帮助。   眼下约定已经到期,是时候去接林爸爸回国了。   虽然郭建国的事情还没有完全结束,但至少已经把他和他手下的蠹虫赶出了公司,林爸爸回来不用瞧见那些糟心的人,平时身边也有人看护,倒是不用担心他受刺激。   至于跟顾英纵的见面,则是约在了下周。   ——下午说的周六谈判,不过是梁小鸟为了气顾英纵,故意让肖秘书这么说的。   林穆默默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自己的计划,旁边的梁小鸟见他没有怀疑自己,心底松了口气。   要是被阿穆知道他居然让一只猫给踩了脸,就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阿穆居然也不问他疼不疼……   梁小鸟扒了两口饭,揉揉自己的鼻子,又觉得有些惆怅。   怀揣着这种难以说出口的矛盾情绪,酝酿到晚上,梁小鸟守在健身房门口,一把抱住刚运动完的阿穆,一起扑到在地下室的沙发上。   梁小鸟凑过去亲林穆。   “哎……身上都是汗,别乱蹭……”林穆笑着推他,“我先去洗个澡。”   梁小鸟支起脑袋盯着他,“不许去!”   林穆浑身都是汗,这么躺在梁继身子底下,被他灼灼的目光锁定,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他不由得挪开视线,清了清嗓子,“你……你要干嘛?”   梁小鸟撑起身子,从上方俯视他,却并没有像林穆所想的那样吻下来,而是认真地说道:“我想听你说你爱我。”   林穆耳朵一红,“怎么突然想听这个?”   梁小鸟重新趴回他身上,高大的身体压得林穆陷进沙发,看上去像是被挤扁了一样。   “爱不爱我?”   “……”这么大了还这么幼稚!   胸腔被挤压着,林穆没法好好呼吸,只能点头,胡乱地说道:“爱!爱!”   梁小鸟不依不饶,“谁爱谁?”   这家伙再不起来,林穆就真要被压扁了,此刻也顾不上难为情,赶忙说道:“我!咳……我爱你!”   梁小鸟高兴了,重新撑起身子,却没放开他。   “再说一遍!”   林穆猛地呼吸了两口气,听见这话脸色瞬间通红,咳嗽了两声。   然而这一回他却没再躲避,而是认真地看着梁小鸟,轻轻道:“……我爱你。”   梁小鸟笑起来,用力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嚷嚷道:“再说一遍,大点声儿!”   “……”   直到被这人压在沙发上,逼着喊第十次“我爱你”的时候,林穆还不知道他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   已经说了九次‘我爱你’,表白次数超出限额,林总红着耳朵别开脸,拒绝合作,“……不说了。”   梁小鸟脸上笑容一下就落了下来,抓住林穆的脚腕往上压,“说不说?说不说?嗯?”   问一次,就隔着衣服模仿某种不可描述的动作动一下,试图用上一回的方式,逼得阿穆投降。   羞耻度爆棚的动作,让林穆恼得砸了他一拳,抬脚踩住他的肩膀,脸色爆红,“不说!”   梁小鸟瘪瘪嘴,委屈极了,动作停下来,俯身把自己的大脑袋塞到林穆的颈窝里,不再吭声。   “……”   本来只以为是梁小鸟在撒娇,现在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林穆不由得有些担心。   他动了动,摸摸梁小鸟的脑袋,低声问道:“怎么了?”   梁小鸟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别动。”   说完,像是怕自己语气太过分,又加了一句:“摸头长不高!”   “……”   林穆这回是真的觉得不对劲了。   以往不说摸他脑袋,自己拿拳头揍他,梁小鸟都是一边嚷嚷一边嬉皮笑脸地躲,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穆思来想去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一句话伤着这人脆弱的小心脏了,还以为他在外边受了委屈,因此非但没听,还想挣扎着坐起来查看他的情况。   然而这一动,却让梁小鸟倒吸了一口气。   梁小鸟猛地撑起上半身,耳朵通红,声音低哑地说道:“都说了让你不要动……”   “……”   林穆也觉察到了自己大腿上戳着的东西,沉默数秒,还没想好怎么处理,就被梁小鸟直接扛了起来。   梁小鸟理不直气也壮地哼了一声:“这都是你自己惹起来的火!你要负责把它灭掉!”   “……呸!”说得好像自己没有乱蹭一样!   而且这天雷滚滚的台词到底是从哪儿学来的?   林穆捶了一下他的背,“放我下去!胃顶得难受!”   梁小鸟脚步顿了顿,却只是调整了一下抱他的方式,像抱小孩儿一样,一手圈住腿弯,一手托着他的屁股,还揉了揉。   林穆脸色爆红,“……梁!小!鸟!”   还在纠结某个矛盾的问题的梁小鸟并不害怕,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再次把自家的一对猫狗关在卧室门外。   第二天需要早起,林穆原本打算头天晚上好好休息,结果还是被不讲理的梁小鸟丢到浴缸里吃干抹净。   云歇雨毕,梁小鸟坐在浴缸里,抱着闭目养神的阿穆,用自己的脸庞蹭了蹭他的耳朵,嘀咕道:“大冬天的,我说有蚊子你都相信,肯定是不爱我……”   林穆瞬间睁开了眼睛,缓缓坐起来,回头居高临下地瞧着梁小鸟。   他深吸一口气,“……你晚上就是因为这个闹腾?”   “……”   梁小鸟的脊背瞬间僵住。   林穆额头上绷起一根青筋,“还说我不关心你……那你自己说,你鼻子是被谁踩了?”   阿穆怎么知道是被踩了!   面临谎言被拆穿的境地,梁小鸟顿时慌了,“什、什么?”   林穆木着脸看他,“管家都告诉我了!还问我这两天我们不在,到底要不要给晋江喂小鱼干!”   梁小鸟缩缩脖子,飞速在自己脑子里搜索辩解的方案,“……我……我只是……嗷嗷嗷!”   无理取闹的梁小鸟今天仍然没有逃脱挨打的命运。   --   次日,林穆和梁继踏上飞往国外的飞机,与此同时,禾白的公关部行动起来。   继郑友兵涉嫌职务侵占,被警察带走之后,短短两周不到的时间,禾白娱乐的消息再次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中。   #制作总监涉嫌职务侵占,副总郭建国被辞退#   新闻标题就把郑友兵和郭建国的两件事情放到一起,引发网友的无限遐想。   “这个新闻标题很值得深思啊!”   “前些天听说职务侵占的不是郑友兵吗?怎么这一回又辞退了一个副总?该不会和上回的郑友兵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吧,不然怎么会连着辞退两个高层?高管又不是什么大白菜。”   “我去过林总的生日party,他那时候不是说郭建国是自己辞职的吗?这才过了多久就变成辞退了?”   “而且郭建国可是初创团队的成员,又是林穆他爸爸的好朋友,居然会闹到被辞退的地步,这里头的事情,说不定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   第一条新闻就像是导火索,相关的报道很快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出来。   #破产消息竟然由合伙人捏造,揭秘禾白娱乐内部争端#   【据知情人士爆料,日前,郑某因为职务侵占的控告,被警方带走之后,是郭某出面保释。然而在此之前,两人在公司里互相视对方为敌人,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派系之争。】   【知情人士称,11月13日禾白娱乐破产谣言,是郭某怂恿郑某儿子捏造的假爆料,导致多家媒体报道错误……】   “前脚还在利用人家儿子干坏事,一夜之间突然好到可以保释对方,这也太玄幻了吧!要说这两个人之间没什么交易,打死我都不信!”   “难不成他们俩都是职务侵占,因为什么问题闹掰了,互相举报?”   “我觉得楼上真相了,不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没事干撕破脸皮对付别人?”   “那为什么没告郭建国,就给个辞退?”   “可能林穆念旧情,想给他留点面子?不是自己老爸的好兄弟嘛……”   “卧槽说起这个,兄弟生病让他帮自己儿子管着公司,他却这么做,这不是插兄弟两刀吗?”   ……   郭建国在圈外查无此人,但在圈内却算是个名人,他被辞退的事情,引起了圈内人广泛的议论。   宏大娱乐。   “我听我在禾白的朋友说了,郭建国好像是在股东会议之后被辞退的。”   “对对,我也听说了……郭建国原本前几天就要辞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延迟到了年后,然后到了股东大会,居然被公司给辞退了!这一波操作我真是看不懂。”   “上一回破产那件事情,不是说林穆上位跟他爸爸的病情有关系吗?说不定这一回也是在排除异己?”   “你傻啊?上回那件事情不都已经做了澄清了吗?而且梁继的微博上也发了林穆他爸爸的照片,人家好端端在国外休养!”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没看到?”   ……   楼上总裁室。   顾英纵听完男助理的转述,眉头拧了起来,“你说禾白娱乐给上回发破产报道的媒体都发了通稿?”   男助理点头,“朝阳新闻的老高说的。禾白娱乐那边似乎提出,如果朝阳新闻按照他们的意思发通稿,就撤销控告,私下赔钱了事。”   又要免费给他们发通稿,又要赔钱出去,一些怕上法庭担责的媒体可能就捏着鼻子认了,但像朝阳新闻这样比较老牌、主编脾气又臭的媒体,可没那么好欺负。   朝阳新闻可不相信法院真会判他们造谣,不过是禾白娱乐拿出来转移视线的手段而已。   不过顾英纵想了解的可不是这件事情。   “那天你留在禾白,知道我们走后发生了什么吗?郭建国真是被辞退了?”   不怪他多疑,他前脚才怀疑郭建国是林穆故意派过来引他上钩的人,还打算让人去探探王辽,后脚就传出来郭建国被辞退的消息,也太巧了。   男助理为难道:“不知道……我跟肖秘书到楼下谈的,不过郭建国下来的时候,的确是被保安撵着走的。”   顾英纵眉头蹙得更紧。   堂堂一个副总,就算做戏也不用做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更何况郭建国那个人,平时连个“副”字都不愿意听,说他为了帮林穆,自愿让保安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轰出公司,顾英纵可不信。   但是这整件事情都透着股诡异的气息,要顾英纵就这么放心,又不太可能。   他想了一会儿,问道:“王辽的身份验过了?”   虽然亲身参加过王绪杰举办的聚会,但海底隧道项目、王辽和郭建国……整件事情给他的违和感实在是太重了,让他不得不疑神疑鬼。   这么重要的投资,宏大自然也不会盲目相信,私下里查过无数遍,才敢跟对方一直保持联系下来。   “他的确是王局的侄子。”男助理迟疑一会儿,“要不再深入调查一下?”   顾英纵摇头,“不,再查下去惊动王局就不好了。”   一个商人,打探人家政界人士的家务事,太容易触雷了。   到时候得罪了对方,海底隧道项目又是真的,岂不是得不偿失?   沉默了一会儿,顾英纵突然想起一个人。   “去查查我上回去的王家那个成年聚会,问一下别墅主人的联系方式,就说我们要买他的房子。” 第58章   顾英纵当然不是真的要买王绪杰的别墅, 不过是找一个理由把人约出来。   不过王绪杰那边似乎的确有卖房子的意向, 居然真的回复过来,约他第二天晚上见面。   周日晚上,顾英纵带着男助理一起出现在王绪杰的别墅里。   王绪杰带着顾英纵逛了一下别墅, 两人都是一副和气的模样。   “顾总的消息倒是挺灵通,我这房子刚挂出去,您就找上来了。”王绪杰笑着说道,“不过我这别墅离贵公司还是有些距离,您怎么会看上这儿的房子?”   在北京这块儿地方, 别墅还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住处,何况御香山这个小区距离宏大娱乐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 顾英纵大老远找上来,倒是挺稀奇。   顾英纵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这么凑巧,不过也没有露怯, 笑了笑说道:“一个朋友让我帮忙物色的, 他比较喜欢这边……倒是您, 怎么突然要卖房子?”   不怪他多心,事情真是越来越巧合了。   御香山别墅这个项目的用地,原本是总参谋部下属一个团级训练大队的营房,项目附近还是一批退休政治局常委的住处。   照理说,这么一个地方, 对于王绪杰这个即将进入体制的人来说, 应该是个极好的住处, 怎么会突然想着要出售?   他刚要找王绪杰打探消息, 对方就准备卖掉这么好的房子,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王绪杰面色如常地笑笑,“前些年我在国外,不知道这个地皮有争议,最近才听家里人说起。这不就要参加工作了,索性就卖掉换个离单位近一点的。”   有争议说的是2010年,有媒体曝出这块用地几经运作,被卖给了房地产开发商牟取暴利的事情。   绿化用地变成居住用地,这块地皮的价值飙升了几十倍,当时相当于是将几十亿的国有资产进行利益输送,引起了退休高官们的关注。   政圈的人对这些事情都避之不及,在进入体制之前清理掉所有可能被政敌攻击的污点,是必须进行的步骤。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但顾英纵仍然没有打消疑虑。   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那这样说,我也该劝劝我那位朋友,换个小区考虑了?”   王绪杰诧异地挑眉,“您那位朋友也是圈子里的?”   这个圈子说的可不是娱乐圈,而是政界圈子。   顾英纵眼神动了动,笑道:“是。说起来,您跟他也认识。”   王绪杰刚从国外回来,他们俩共同认识的人不会太多,王绪杰顿了顿,想到一个人,笑容不由收敛了些,“您说的该不会是我那位堂兄,王辽?”   瞧见他这神色,顾英纵心头一动,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地点头,“是他。”   王绪杰脸色顿时凝住,语气也变得平淡起来,淡淡道:“那我只能跟您说声抱歉了,这房子,我不卖了。”   顾英纵佯装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略显慌张地说道:“是我说的哪句话冒犯到您了?”   王绪杰的脸色缓了缓,说道:“跟你没关系。是我那堂哥太糊涂,怎么能不听家里长辈的话,自己往这个地方凑?”   话虽这么说,但从先前的反应来看,王绪杰不愿意卖房,肯定不是为了王辽着想。   倒更像是两个人之间有龃龉。   从这些官二代的嘴里套消息着实有些困难,好在顾英纵并没有以为自己第一次单独接触王绪杰就能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因此也算不上失望。   他松了口气似的,说道:“抱歉,今天这事儿是我没调查清楚,扫了您的兴。”   王绪杰忙道:“没有的事情。是王辽太荒唐,回去我一定要让家里人好好说说他!”   那哪儿行?   王辽买房的事情只是他杜撰的,要让对方知道自己在调查他,项目的事情可就打了水漂。   顾英纵既然提到王辽,自然是做好了准备,闻言说道:“可别……这样我不是成了罪人?”   王绪杰顿了顿,没有表态。   顾英纵又说道:“这样,正好我另外有个朋友想要买房,我介绍您跟他认识,王辽那儿我就跟他说已经被买走了,另外给他物色一套。您看怎么样?”   这就是让王绪杰当前面的事情没发生过。   王绪杰露出思索的表情,大概是不想放过这个打击王辽的机会。   顾英纵直接拍板,“我现在就让他过来。”   说着,示意边上守着的男助理拿买房合同过来。   让男助理签了字,顾英纵把合同递过来,“您看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王绪杰瞧了眼合同,他那套别墅售价5000万,合同上写着已缴纳2000万定金,如果购买方放弃购买,即视为违约,需要赔偿双倍的定金。   “……顾总这是有备而来啊。”   顾英纵略一颔首,勾唇笑笑,“您想多了,替朋友办事而已。”   他今天过来,与其说是试探,不如说是来搭王绪杰这条关系的。   相比于王辽,王绪杰的身份更加明朗,就算不是为了海底隧道的项目,也该好好结交一下。   意味深长地瞧了顾英纵一眼,王绪杰在合同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别以为这只是普通的购房合同。   虽然双倍违约金十分普遍,但是突然想起自己“朋友”要买房,结果人正好就在现场,这绝对不是个正常的情况。   可以想见的是,过一段时间这个小助理违约,拿出4000万违约金给他,而房子还在他手里。   这是行贿。   甚至顾及到他即将进入官场,还特地用了这种完全合法的方式,来避免被上头调查。   顾英纵走后,王绪杰站在自家别墅的阳台上,给林穆打了个电话。   “一切顺利,他已经开始怀疑王辽了。不过我原本以为你是想让王辽骗走他的钱,为什么现在又要让他察觉到?”   此时的林穆在私人飞机上,还有几个小时才能回到国内。   闻言,林穆笑了笑,“谁说察觉到异常,他就不会给王辽送钱了?而且王辽如果真骗走了钱,王家恐怕会震怒吧?”   这种世代从政的家族,对子弟的要求都严格得很,连买房子在哪个小区都要管,更何况这种会闹出丑闻的事情。   如果让王家知道,他看破王辽的骗局却没有阻止,反而眼睁睁看着,甚至是利用这一点,推波助澜,怕是要给禾白穿小鞋。   王绪杰知道他的意思,不置可否地顿了顿,“那你给他下了这么大的一个局,难道就是吓吓他?”   林穆道:“是不是止于此,还得看你怎么打算。”   王家内部的事情,他不好过多探听,这件事怎么做,都看王绪杰自己。   王绪杰顿了顿,跳过这个话题,“你猜他给了我多少‘信息费’?”   “你那套房子挂的五千万,实际上不算家具,满打满算四千万。照他的性格,会直接送你全款,用他助理的名义。”   王绪杰还想着林穆就算再厉害,也得猜个两三次才能猜中,没想到一次就中了,连用哪个人都这么清楚。   “……你是不是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王绪杰彻底服了,“那个男助理是你的人?”   “不是。如果不是特别信任的人,他是不会带在身边的。”林穆道:“你也别瞎猜了,这件事情办完,我请你吃饭。”   梁小鸟还是有点怕林爸爸,见他出来这么久都不回去,就找了个借口跟过来找人,别的都没听见,光听见最后一句“请吃饭”,视线顿时一凝。   他趴在厨房门口,幽幽地说道:“飞机上不能打电话……”   林穆让他吓了一跳,回头小声说道:“我问过孙一达了,他家飞机可以打电话。”   梁小鸟立即改口,“最好不要打电话。”   王绪杰听见他的声音,想起前两次见面的情况,识趣地止住话头,“等你回国再说。”   林穆回了一句“好”,刚挂断电话,就让梁小鸟给堵在了吧台边上。   “又是那个隔壁老王?”   “……什么隔壁老王,人家有名字的,叫王绪杰!”   梁小鸟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你们俩又在聊上回那个项目的事情?你不是都已经把资料给他了,还老缠着你做什么……”   林穆越听越不对劲,意识到这傻鸟又在吃醋,不由得笑道:“你怎么谁的醋都吃?以后还让不让我好好工作了?”   “我不是吃醋!”梁小鸟嘴硬道,“我就是觉得他这个人不老实,让你小心点……”   话说到最后,像是知道自己理亏似的,声音越来越小。   林穆忍不住笑他,“你这还不叫吃醋,那什么才叫……唔。”   说着就让恼羞成怒的梁小鸟给吻住了。   林穆抬手敲他,那意思是:爸还在外面呢!   梁小鸟抓住他的手腕环在自己腰上,朝他眨眨眼睛:不怕,爸不会过来。   紧接着似乎不满意阿穆居然还睁着眼睛,抬手把他的双眼捂住,低声道:“专心一点。”   “……”   家长就在一门之隔的外间,中间舱门都没有关上,如果护工回头,还能瞧见他们俩叠在一起的腿……这让他怎么专心!   林穆挣扎起来,抬脚踩在梁小鸟的脚面上。   没用力就是了。   然而皮糙肉厚的梁小鸟一点儿也没打算松口,舌头在他嘴里粗暴地卷过一圈,一手揽住他的腰,把他给抱起来坐到吧台上。   接着,他松开捂住林穆眼睛的手,身体往后微倾,伸手勾住舱门,关上。   隔绝了两个空间,有些害羞的小媳妇明显安静下来,原本准备揍他的手也缓了缓,变成揪住他的衣领。   梁继大手抓住林穆的腰侧,用牙齿轻轻磨了磨他的唇瓣,“嘿”地坏笑一声,惹得他耳根发痒,脸色慢慢涨红。   这回换到林穆踹了他的小腿一下,含糊道:“专心点!”   ……   一吻毕,梁小鸟喉结滚动两下,眼神深沉地盯着林穆,抵着他的额头喘息一会儿,小声嘟囔道:“反正就不是吃醋。”   “……”死鸭子嘴硬!   林穆正准备说些什么,厨房的门被人敲响。   护工在外头说道:“林先生、梁先生,我可以进来拿点东西吗?”   林穆赶紧把梁小鸟推开,从吧台下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推门出去,“咳……你进去吧。”   梁继立即跟了出来,从背后搂住他,飞快地在他脸侧亲了一口。   林穆立马捂住自己的脖子,压低了声音道:“你干什么!”   说着,伸手就要揍人。   梁小鸟却往前一跨步,蹿到林爸爸边上,喊了一声:“爸!”   林爸爸躺在座椅上看书,闻声抬头瞧了他们俩一眼,视线落在梁继身上,眼神里有些不赞同。   梁小鸟一秒变怂,转回来蹭到林穆身边,乖乖伸过手掌让他打。   “……”   林穆被林爸爸那一眼瞧得有些心虚,见到他这个模样又觉得好笑,抬手拍了一下他的掌心,红着耳朵坐到林爸爸身边。   “爸,还有几个小时就到家了,要不然您还是先到我们那边住一段时间?”   这个问题他之前就跟林爸爸提过,梁继也觉得在自己家里休养比较放心,至少不用担心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找上门。   然而林爸爸一听就拒绝了。   他不想打扰他们两个小年轻的生活,而且他自己也没有到没人看顾就会受欺负的地步。   只是毕竟郭建国的事情还没有结束,林穆到底是有些担心,才会多问一句。   林爸爸的回答还是跟之前一样,“不去。”   梁继扯了扯林穆的袖子,不着痕迹地摇摇头。   既然林爸爸坚持,还是顺着他的心意为好,大不了多雇几个人照顾,他们俩周末的时候也多去看看。   林穆只好作罢。   飞机落地已经是凌晨,送林爸爸回到家里,再回家也没时间睡觉,林穆和梁继干脆在次卧住下。   跟梁家一样,林家的次卧是林穆上大学之前的住的房间。   林穆的大学离林家比较远,大一的时候学校硬性要求住宿舍,后来大二开始实习,加上又跟梁继确认了关系,他就搬出去,在学校和公司之间买了一间公寓。   飞机上补过眠,两个人都不怎么困,就挤在林穆以前睡的单人床上,脚丫子互相抵着,小声说着话。   梁小鸟回忆起自己第一次上岳父家里拜访的时候,那会儿他和林穆还不是情侣关系。   “我记得我第一次来你家的时候,爸看我的眼神就不对劲……”   林穆顿了顿,心说还不是因为你第一次见面就冲上去,对着他大吼“老王八蛋”?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当着梁继的面儿说。   “……没有的事情,我爸挺喜欢你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还记得梁继第一次见林爸爸,是在林穆的宿舍楼下。   当时正要放暑假,林穆大二又不准备继续住在宿舍,需要搬的东西多了一些。   为了在心上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强壮和可靠,梁继自告奋勇去替他搬寝室。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林爸爸那天正好有空,想着儿子东西很多,就自己开车来接林穆。   梁继到的时候,林爸爸正抓着行李箱跟林穆拉锯。   二十出头的年纪,在即将放假的这个时间点,林穆还计划着跟梁继拖着行李箱一起在校园里走走,不想就这么跟着父亲回家。   然而当着林爸爸的面儿,他没好意思说,支支吾吾半晌,只是说道:“这个我自己提,您先回去。”   林爸爸半点儿也不知道自己儿子萌动的小心思,只记着家里做了一桌子菜,还有一堆工作要处理,严厉地说道:“提什么提?这么大箱子放后座不方便,赶紧上车跟我回去!”   怀揣着即将见到心上人的兴奋心情,梁继一来就瞧见一个大叔在跟心上人拉拉扯扯,可想而知心情不会太美妙。   走近了听见最后一句,梁继顿时就炸了。   回什么去?这老头儿年纪一大把,也不照照镜子!居然敢明目张胆到大学宿舍楼下抢人!   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将短袖的袖子卷到肩膀上,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住心上人的手腕往自己身后一护,挥舞着拳头,朝对面的老流氓骂道:“你这个老王八蛋,敢动我的……他一下试试?信不信我揍你!”   “……”   当时的大梁基金已经是业内闻名的大公司,作为太子爷,梁继身上还真有那么一些跋扈的意思,震得另外两个人一愣一愣的。   到底是阅历丰富一些,林爸爸先反应过来,眉心蹙起,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跟你有什么关系?我就看不得你这种为老不尊的家伙!一大把年纪了还来大学骗小男生……”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林爸爸气得脸色发青,“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林穆反应过来,赶紧拉住梁继,“哎你别说了,他不是……”   梁继当时并没有觉察出气氛的异常,只当林穆是担心自己被对方报复,顿时打心底升起一股豪气。   不顾林穆的劝阻,他挺胸抬头地上前,居高临下看着对方,说道:“我说你是老流氓!怎么了!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   林穆瞧着林爸爸的漆黑的脸色,整个头皮都要炸开了,大喊一声:“他是我爸!”   “……”豪气干云的小伙子顿时傻眼了。   啥……啥啥? 第59章   这天是周一, 林穆和梁继在林家休息了几个小时, 管家送来换洗的衣服,两人收拾妥当去上班。   郭建国被辞退的新闻已经传得漫天都是,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这是个两面三刀的人物, 他这二十多年苦心经营的老好人形象,一夕之间就被毁了个干净。   这还不算,因为媒体蓄意的引导,很多人都怀疑他被辞退的事情跟郑友兵有关。   更甚者,有人猜测郭建国也是因为职务侵占才出的事, 只不过他命好,跟上一任总裁、林穆的父亲有交情, 才避免了入狱。   林穆在这件事情里面,完全是一个被白眼狼坑了,又不得不顾及父亲, 放过对方的憋屈小可怜。   这事儿圈外人也就看个热闹, 但对于圈内人来说, 牵扯到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林穆路上收到不少人的慰问消息,都是打着慰问的旗号来打探禾白的消息,衡量自己能否在这件事情中获益的。   其中王辽也给他发了消息。   【王辽:郭建国的事情我听说了,他前些天还联系我,问我项目的相关事情来着。】   【王辽:不过之前已经有人跟我对接了, 我就没跟他说太多, 直接让他去找对接人了解情况, 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 想必也没有真的去找对接人。】   【王辽:我就跟你说一下,有这么一件事儿。】   几条消息的间隔不久,看得出来王辽应该是瞧见郭建国被辞退的消息,有点慌了。   林穆笑了一声。   【林穆:这事情您应该早点跟我说,不过现在也不算晚,我会让人把您说的事情也记录下来。】   王辽那边一愣。   【王辽:什么记录?】   【林穆:您还没听说?郭建国涉嫌泄露公司机密,我们正准备收集资料控告他,到时候可能会请您出庭作证。】   “……”   王辽彻底慌了。   他就是个纸老虎,职位和项目全都是假的,一戳就破,哪儿能上法庭?   海底隧道项目这几个字一出口,别说作证了,他首先就得让王家给清理掉!   想起被逐出王家之后自己的下场,王辽心底发慌,几乎要站不住。   半晌,他觉得自己这么下去不行,思来想去还是拨了郭建国的号码,在接通的同时按下录音键。   郭建国的声音很快传过来:“你这个时候给我打什么电话!还嫌我不够烦是不是?!”   王辽声音慌张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可是郭总,您看我们这事情要不然不做了……我有点怕……”   “你怕什么?现在骗的又不是禾白的钱!”   ……   与此同时,另一边。   林穆可不管自己的话会给对方带来多大的恐慌,发完这一句之后就没再看手机。   早上还是梁继送他上班,见他放下手机,梁小鸟突然说道:“今晚是平安夜。”   林穆以为他又给自己准备了什么秘密惊喜,准备带自己过去,点头道:“嗯,我晚上会早点下班。”   谁知道他这话一出,梁继却摇头道:“不用……你按时下班就行,我晚上有个很重要的应酬,就不过来接你了。”   一般的应酬梁小鸟都是能推则推,能让他说是非常重要,估计是对公司来说很关键的客户。   林穆不疑有他,“那我晚上让司机来接。”   梁小鸟点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借着这个机会飞快地扫了林穆一眼。   车子停到禾白楼下,梁小鸟故技重施,又没打开车锁,凑过来亲了林穆一口。   这几乎成了每天上班前的必备环节,林穆已经习以为常,等他亲完才去推车门。   然而这回却有一点不一样,梁小鸟亲完仍旧没有开锁,而是抱住林穆,把自己的大脑袋往他跟前凑。   “每次都是我亲你,你都不亲我一口就准备跑了?”   “……”   他才刚刚习惯每天早上一个告别亲亲,这么快就进阶到互相亲了吗?   单向透光的玻璃可以看见外头来往的人群,林穆有些不好意思,往后躲了一下。   梁小鸟催促道:“快亲,待会儿外边人以为我们俩在车里做什么呢……”   “……”   呸!   满脑子黄色废料!   林穆耳朵一红,到底是不想被人误会,只能抱着梁继的大脑袋,亲了上去。   原本只是想在他头顶亲一口,谁知道梁小鸟这家伙猛地一抬头,噘着嘴巴迎上来,一手还按住林穆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唔……”   林穆恼得想打人。   梁小鸟乖觉得很,趁他打下来之前退开,按下解锁键,一本正经地朝林穆说道:“快去上班吧,老攻也要抓紧时间回公司了!”   “……”说得好像是林穆耍花招求吻一样!   这坏鸟!   林穆朝他挥舞了一下拳头,到底没舍得打下去,只能瞪他一眼,转身推门下车。   禾白大厅里围了一群记者,见到林穆进门,一窝蜂地围了上来。   “您好,我是远澄新闻的记者,请问对于辞退郭副总一事,禾白娱乐有什么解释?”   “请问郭副总被辞退,跟郑总监涉嫌职务侵占的事情有关吗?”   “林总好,我是明珠财经的记者。外界传闻郭副总被辞退后,还有一位姚谦姚副总也提交了辞职申请,请问这两件事有什么联系吗?郭副总辞职是因为职务侵占吗?”   “我是烽皇娱乐的记者。请问已被辞退的郭副总和姚副总之间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会同时辞职?”   “我是……”   一个接一个问题丢过来,完全没有给林穆思考的机会。   保安护着林穆进电梯,俞助理拦在电梯门口,对所有记者说道:“请大家稍安勿躁,今天招待会将由罗珂总监为大家解释这件事情,请不要扰乱禾白的秩序,否则请自行离开。”   在场别人可能不会相信她的话,但参加过上回破产事件的人都知道,远澄新闻上次来的记者可是真的让禾白的人赶出去过,半点儿情面都没留。   记者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安静下来。   倒不是说怕了禾白娱乐,只是不想自己跟上回远澄新闻的那个记者一样,错过新闻。   楼上总裁室,叶霆和新任副总张子行已经等在里面。   叶霆散漫地靠在他的办公桌边上,两手插兜,见林穆进来也没站直。   “楼下那群记者简直跟疯了似的,我一进门就把话筒往我嘴里戳,这让我老婆瞧见了,觉得我被男人给调戏,不干净了怎么办?”   “……”   林穆觉得叶霆老婆怀孕后的脑回路,跟梁继有的一拼。   到办公桌前坐下,林穆接过他手中的文件,说道:“不是说嫂子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你不去医院陪着?”   在禾白,总裁跟副总之间的阶级并不鲜明,尤其林穆接手之后,跟这些心腹都像朋友一样相处,除了汇报工作之外,平时说话比较随意。   叶霆上回就说过,元旦要请假去陪老婆生产,眼下都平安夜了,产期应该就在这几天。   “陪啊,当然要陪!”说到媳妇的事儿,叶霆站直了身体,“今天下班我就走,年假从明天开始算,元旦假期结束就回来。”   年假五天,加上三天元旦假期,这八天他就准备围着媳妇转了。   林穆点头,签完手里的文件,又接过张子行的,问道:“怎么样,工作交接得还顺利吗?”   张子行的性格跟叶霆就完全不同,从头到尾站得笔直,闻言点头,言简意赅地说道:“顺利。谢谢林总关心。”   叶霆搭着他的肩膀,“你说你天天跟林总这么客气做什么?弄得跟个外人似的……”   林穆抬眼扫了他一下,他当即闭嘴,两根手指头一捏,在嘴巴前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行,他不带坏好员工。   总裁室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签完字,张子行和叶霆两个准备一起离开。   走到门口叶霆忽然想一件事,回头说道:“对了,电视剧那事儿,金导好像有些不太高兴,想见见你。”   叶霆是《华尔街》这部戏的执行制作人,负责监督整个电视剧的制作过程,加上又监管制作部,导演有什么问题,都直接找他发牢骚。   眼下金长鸣居然要找到林穆,说明叶霆已经是压不住他了。   林穆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点头道:“让他中午来找我。”   “好嘞!”   午休时间,总裁室。   金长鸣是个矮瘦的中年男人,风风火火的,一进门就把手里的剧本拍在林穆桌子上。   “当初说好了,剧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我才接的这个委托。可是现在呢?一个校门都没出的小屁孩写的剧本,禾白就是这么‘不让我失望’的?”   这件事情说来也简单。   林穆一开始提出要拍电视剧的时候,制作部就联系了金长鸣,出高价请他给自己公司拍一部电视剧。   金长鸣现在压根不缺钱,纯粹是看在自己跟林宏朗有过交情,林穆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顶着公司挺困难,才点头答应下来,还请了香港那边的老朋友过来监制,就是准备大干一场。   谁知道送过来的剧本却是个名字都没听过的编剧写的?   一打听,居然还只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用惯了金牌编剧,这回又特意花了人情去请老朋友,金长鸣怎么受得了,只觉得禾白是在耍自己,连剧本内容都没看,当即就找上了叶霆理论,缠了他几天时间。   叶霆压不住他的脾气,只能来求助林穆。   林穆没有被金长鸣一声声的质问吓到,慢条斯理请他坐下,问道:“您自己看过这个剧本了吗?”   “那还用看?一个学生能写出什么好东西!”   林穆没说话,翻开被卷得皱巴巴的剧本,示意他看看再说。   “我不看这东西,浪费时间!”金长鸣作为知名导演,这点儿脾气还是有的,身子往后一靠,说道:“我话就撂在这儿,我就是再没戏拍,也不会用一个学生的剧本!”   林穆却坚持道:“不用您看太多,就第一集 的内容,如果您还不愿意拍,咱们另说。”   跟其他的戏不一样,《华尔街》是林穆亲自指定要拍的电视剧,否则金长鸣也不用闹到他跟前来。   金长鸣瞧着林穆,“你说真的?”   林穆点头。   金长鸣这才拿过剧本开始翻。   既然林穆松了口,他就看一看这个学生到底写了什么狗屁不通的东西,待会儿拒绝起来也有根据。   翻开第一页,金长鸣随意扫了一眼,嘴角就是一撇。   字体居然没有用小四号,对话还加了双引号?   不专业!   一个编剧管什么背景音乐和机位角度?   越俎代庖!   ……   揪着小错误批判了一番,等他开始认真看内容的时候,脸色却突然一顿,眉眼压下来,视线飞快扫过剧本上的内容。   总裁室里只剩下翻页的沙沙声,很快一集35场戏看完,金长鸣的神色变得若有所思。   林穆喝了口茶,“您觉得怎么样?不行的话咱们就算了。”   “等等等等……”金长鸣赶紧拦住他,犹豫了一会儿,“我……我再看看大纲!”   又十几分钟过去,金长鸣看完这本剧本的大纲,神色激动起来,但想到自己刚才斩钉截铁的话,忍不住挠头,“那个……这真是个学生写的?”   林穆瞧他这脸色就知道他改变了想法,却故意瞧了眼时间,说道:“我午休时间快用完了,您看,实在不愿意的话,我也就不勉强……”   金长鸣忙道:“哎,别……拍,拍!我拍!”   林穆端着茶杯,摇头叹气,“还是别了,一个学生写的剧本,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金长鸣哪儿听不出来他是在揶揄自己,抖着手指头指向他,笑骂道:“你个小狐狸!”   林穆一笑,“过奖。”   这事儿就算成了。   不过连金长鸣的反应都这么大,可见这些年所谓“名气”对娱乐圈的影响之巨。后续想要说服投资商,恐怕还得费一番工夫。   处理完日常事务,林穆下午接待了两个客户,想到梁继晚上还有应酬,便在公司加了一会儿班。   回到别墅已经是晚上七点,管家和佣人照常出来迎接。   林穆对这些节日并不热衷,但梁小鸟却不同,早早就吩咐管家要好好打扮。   等林穆到家的时候,别墅已经装饰一新,庭院里的绿植都挂上了色彩缤纷的小灯,一楼客厅里还有一株高大的圣诞树,挂满了小彩灯,树顶一直通向二楼。   树底下还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盒子,最大的一个高度几乎要达到林穆的胸口。   佣人们都退下去了,只剩下老管家跟在他身后,说道:“梁先生特意嘱咐,让您回来就打开这个礼物。”   正准备上楼的林穆脚步一顿,“是什么?”   管家笑着说道:“梁先生不让我们告诉您。”   “……”行吧,看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   林穆不由得去想,这么大的一个盒子,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踱到盒子跟前,他拈起盒子表面的小卡片,上面写了一小段话。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年龄的人。——沈从文】   林穆忍不住轻笑着摇头,心说这傻鸟还学会引用了。   没有注意到悄然退下的老管家,伸手揪住一小段彩带,林穆稍一用力,松散的结就打开来,整个盒子向四周打开,里头有带着笑脸的气球飞出来。   当视线不再被遮挡的时候,林穆瞧见了盒子里的礼物——   一个穿着他的高中校服,朝气蓬勃的男人。   “……”   林穆瞧着在箱子底部睡得香甜的梁小鸟,有些哭笑不得。 第60章   梁小鸟说的“非常重要的应酬”, 就是把自己送给林穆当圣诞礼物。   然而让佣人把自己装进箱子之后, 他却发现自己忘记带消遣的东西进去了。   这箱子是特意定制的,装上就只能打开一次,想着阿穆最近都没有加班,他就没出去。   黑漆漆的环境里, 手脚都没办法施展开,他等了不久就昏昏欲睡,一问时间,阿穆晚上可能又要加班, 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进来。   靠在箱壁上,梁小鸟听着客厅里时钟滴答的声音,数着时间等阿穆回来拆礼物。   数着数着就把自己给数睡了过去。   索性心里还记得自己要做什么,被搬到床上睡了一会儿, 梁小鸟舒展四肢,发现自己的手脚居然没有被挡住,忽然惊醒过来。   卧室里只开了两盏暖黄的壁灯, 浴室有水声传出来, 应该是阿穆在洗澡。   他不是在箱子里等阿穆回来吗?怎么跑出来了?   这是床上?   梁小鸟摸了摸自己身上,高中校服还没换下去。   辛苦准备的惊喜再次泡汤, 梁小鸟心里委屈, 转头却想起个别的主意,“噌”地一下翻起身, 往楼下跑去。   他进箱子之前特意吩咐过, 让佣人今天晚上都不要在家里打扰他跟阿穆, 迎接完阿穆就自己玩儿去,别墅里就剩下他和阿穆两个人,整个别墅里静悄悄的。   林穆洗完澡出来,就瞧见梁继站在门口,手上给他也拿了一套校服。不过是他大四那年,为了拍毕业照买的那套小西服,上头有学校的校徽。   “……你从哪儿翻出来的?”   梁小鸟得意地晃晃脑袋,“你房间!”   说的自然是林家那个次卧。   “……”   这傻鸟什么时候翻了他的房间?他居然都不知道。   梁小鸟已经拿着校服凑上来,“来,穿上这个,咱们重温一下刚认识的那会儿。”   严谨的林总提出了漏洞:“那时候你都大一了,不穿高中校服……”   他们俩是在梁继大一下半年的时候认识的,林穆比他大一届。   梁小鸟顿了顿,“……不要在意这种细节!”   他才不会告诉阿穆,自己只是想穿阿穆穿过的衣服!   “……”   林穆现在已经能瞧出他的一些小心思,好笑地瞧他一会儿,到底还是接过他手上的衣服。   那段时光于他有些遥远,梁小鸟特意准备,就重温一下当年的心情也不错。   换完衣服出来,梁继正站在阳台上,笑着朝他看过来,视线不由得一顿。   光从外表上看,林穆的年纪比实际年龄小上两三岁,现在又穿上了校服,看得梁小鸟的眼神都有些发直。   感觉上,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阿穆学生时代的模样了。   林穆有些难为情,低咳一声:“看什么?”   梁小鸟很快回过神,朝他招了招手,笑道:“去喝一杯?”   林穆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温室里已经摆上了桌椅,上头铺好桌布,还摆着几瓶啤酒和各色下酒小吃。   ……倒是挺还原大学生活的。   坐在温暖的玻璃房里,两个人打开啤酒碰了一下,“干杯!”   一口喝掉小半瓶啤酒,梁继打了个嗝,爽快地哈出一口气,说道:“你还记得有一回,我去你学校陪你上课的事情吗?”   那说的是他们俩确认关系之后的事情。   确认关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个人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梁继没有课程的时候,就会跑到林穆的学校来,陪他一起上课,下课后两个人再一起出去散步。   这样的事情有很多,林穆不由得问道:“哪一次?”   梁继皱皱鼻子,“就第一次,上中国哲学史的时候。”   林穆想起来了,当时有人问梁继是谁,他记得自己说的是一个学弟。   ……敢情梁小鸟对学长学弟的执念是从这儿来的。   这傻鸟也太记仇了。   “记得,怎么了?”   梁小鸟幽幽地说道:“我突然想起来那个覃迪到底是谁了!”   “……”   林穆本科主修哲学,那是他刚升入大三的时候,两人从长白山回来,隔了三天不到,梁继就提出要去他学校陪他上课。   然而生性跳脱的梁小鸟对哲学类的东西半点儿兴趣都没有,听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出小差。   仗着自己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梁小鸟在课堂上四处张望,想看看这个班上有没有潜在情敌的存在。   这一看,就跟自己边上的覃迪对上了视线。   大学时代的覃迪,戴着一副呆头呆脑的黑框眼镜,刘海几乎要长到眼睛,穿着格子衬衫,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书呆子。   梁继还以为是自己东张西望的动作打扰到人家上课了,缩缩脑袋用口型比了一句“对不起”,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覃迪愣了一下,默默转回视线。   梁继转回头,正好老师瞧见这个不专心听讲的坏学生,就把他叫了起来,“这个作业你来讲解一下。”   “啊?”这就被抓包了?   边上的女同学捂着嘴,笑道:“老师,人家是慕名而来听您的课的小学弟,才刚来一天,您就别为难他了。”   老师似乎被‘慕名而来’四个字触动,脸色缓和些许,“那他旁边的这位同学,你来。”   说的是梁小鸟旁边的覃迪。   覃迪推了推眼镜,有些局促地往梁继这边瞧了眼,拿着作业本上讲台。   当着男朋友的面儿被老师抓包,虽然不是自己的课程,梁小鸟还是觉得有些丢人,耷拉着脑袋满脸通红。   林穆在边上笑着给他解围,“哲学史你没学过,听不懂也是正常的。”   瞧着覃迪在讲台上侃侃而谈,老师在旁边连连点头,上学以来一直调皮捣蛋的学渣梁继有些羡慕,“我是不是该多学点东西?”   也不至于让阿穆的同学看他笑话。   林穆却摇摇头,说道:“不用,你这样就很好。”   他喜欢的只是这个人而已,至于梁继的能力如何、学习是否拔尖,对他而言都没有任何关系。   更何况,他喜欢看梁继偶尔露出的迷茫眼神,还有不小心闯祸之后,心虚认错的小模样。   找个比自己小的男朋友,乐趣可不就在这儿?   梁继不知道阿穆心里的想法,但只要知道他不会因为学习不好讨厌自己就足够,于是一扫尴尬,眯着眼睛笑起来,伸手在桌下悄悄握住林穆的手,十指相扣。   覃迪解题完毕回来,瞧见他们俩桌下交握的双手,顿了顿。   那时候社会上关于同性婚姻法的事情正吵得不可开交,很多恐同反同的人对同性恋深恶痛绝,甚至还会打人。   梁继觉察到覃迪的迟疑,赶紧把林穆的手往后藏了藏,抬头紧紧盯着他的神色,询问似的挑起眉。   他注意到,覃迪的眼神闪了闪,但眼里只是惊讶,见他看过来便挪开视线,神色如常地坐下。   梁继不由得松口气,却也默默松开了手掌。   要是因为他的缘故,让阿穆被同学歧视就不好了。   梁小鸟回忆完,忿忿不平地说道:“当年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没想到过了几年居然背着我偷偷约你出去吃饭!”   林穆也想起了那堂课上的事情,听见他这话不由得失笑:“我不是说过,那次是我约他吃饭,为了感谢他主动提出要帮忙的事情?”   梁小鸟哼了一声。   就算是阿穆请客,那也是覃迪那小子骗去的!   总是在这种问题上钻牛角尖,林穆不跟他说这个,“所以你那时候松开手,就是怕我们俩的事情被同学知道,有人讨厌我?”   牵手没几分钟就松开,林穆当时还以为他在害羞,自觉担起了恋爱关系中年长一方的责任……   后来好多次出去做,还是他主动准备的套子和润滑!   直到两人关系更进一步,他才发现这个家伙在宣示所有权这件事情上,压根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   ……害他每次买那些东西都得做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   梁小鸟点点头。   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才刚走出校园没多久,梁小鸟眼神还很澄澈,穿着高中校服的模样还真有些像高中生,尤其是乖乖点头的时候。   林穆心底简直不能更软,恍惚间真把他当成了当年初遇时的小男生,抬手摸摸他的脑袋,“傻鸟……”   跟梁继在一起这件事情,他对林爸爸都只是通知的态度,一个交流不多的大学同学的意见对他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梁小鸟平时也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却因为陌生人的一个眼神警觉起来,满心想的都是不能让他受伤害。   明明比他小,却时刻小心翼翼护着他的模样,简直叫人不能再爱。   梁小鸟回望过来,四目相对间,两个人的呼吸都有些重。   片刻后,梁小鸟说道:“学长你喝醉了,我扶你去休息吧!”   “……我没醉。”   林穆平时应酬喝的酒比这度数高得多,一场下来也不见得会醉,何况这才喝了几瓶?   梁小鸟却坚持道:“不,你醉了。喝醉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的!”   “……”   瞧着梁小鸟跃跃欲试的眼神,林穆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行吧,就陪他玩一次。   林穆做出喝醉的模样,任由梁小鸟扶着他回楼上,脱掉了刚换上的大学校服。   “……你脱我内裤做什么?”   乖巧的小学弟露出了邪恶的本性,“是不是觉得动不了了?浑身没有力气?”   “……”并没有。   梁小鸟还没那胆子给林穆下药。   林穆低头看他抓着自己把柄上下动作的手,陷入了沉默。   这剧本走向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梁小鸟自顾自从口袋里摸出润滑剂和套子,狞笑道:“从今天开始,学长就是我的人了!我一个人的!我不允许别人再用那种眼神看你!”   “……哈?”   剧本走向超出了林总的认知,林穆表示接不上话。   梁小鸟仅仅拉下校服裤子的拉链,倾身压了上去,示意他并不需要台词。 第61章   梁小鸟似乎尤其喜欢学长学弟这个身份, 这天晚上要个没完,直到天蒙蒙亮,恼得林穆实在受不了,抬脚把他踹下床才算完。   “再来你就去找你的白月光去!”   “……”   做过的蠢事被提起的不堪回首,还有睡狗窝被猫挠的恐惧, 让梁小鸟瞬间老实下来, 乖乖抱着林穆去洗漱睡觉,没敢再动手动脚。   被精力旺盛的梁小鸟压着过完了这个平安夜, 第二天早上, 林穆理所当然地迟到了。   不过对付郭建国的事情却并没有因此暂停。   头天上午的招待会结束,各家媒体就陆续发布了有关禾白娱乐辞退合伙人事件的最新动态。   【合伙人职务侵占被辞退,细数禾白娱乐养出的白眼狼】   【禾白娱乐摊上大事儿了!郭某在外竟然还建立了一家新公司!】   【职务侵占还是泄露商业机密?揭秘郭某背后运作了多少阴谋!】   【郭某妻子竟也建立了一家娱乐公司, 是泄露商业机密还是竞业?】   【同人不同命!同样是职务侵占, 为何郑某被抓,郭某却逍遥法外?】   【震惊!郭某与禾白娱乐竟然还有这样一段过去!揭秘禾白娱乐发家史】   ……   类似的新闻层出不穷,所有人都为郭建国的无耻所震惊。   “职务侵占、泄露商业机密、竞业……这个郭建国厉害啊, 禾白想告他,一次性还告不完,民事诉讼和刑事诉讼还得分开算!”   “啧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初林宏朗立他这个副总的时候,恐怕都想不到这老小子会给自己儿子挖这么大的坑!”   “说实话我还是不明白, 这都做到副总了, 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毁掉自己亲手建立的公司?”   “就是, 脑子这么不灵清, 禾白娱乐遇到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不过看他这个智商,新公司也别想好。”   “先前不是还听说他们在跟哪个一线接触来着?”   思琪娱乐成立时间短暂,暂时还没有自己培养出来的艺人,几个二线都是花了大价钱从别的公司挖过来的,最近还在跟一个一线大咖谈工作室靠挂的事情。   原本思琪娱乐给的分红挺诱人,加上承诺优先给他们资源,工作室这边就有些动摇。   这天助理在别人那儿听到议论,回来报给一线和经纪人一听,两个人的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   一线冷哼一声,“我说怎么有那么大的馅饼往我脑袋上砸,原来压根不是自己的钱!分成多少都是他们赚的,难怪那么大方……”   从老东家那儿挖来的资金,拿去做馅饼吸引艺人跳槽,郭建国这事儿办得,是半点儿也不吃亏。   经纪人比他清楚圈里头这些弯弯绕绕,倒是没那么快相信媒体的话,“这话正反都看媒体一张嘴,谁知道是真是假?不过咱们多个心眼也是好的,这事儿先别答应那边,等结果出来再说。”   一线倒是犹豫了,“您先前不是教我,雪中送炭才是笼络人心最有效的法子?”   “那也得看是什么雪!这一不小心就送了自己前程的事情,还是别往跟前凑。”经纪人顿了顿,“更何况,林宏朗当年也不是没有雪中送炭过,瞧瞧他现在的下场?”   一线明白过来,“……是,郭建国这人的人情不值得咱们冒险。我听您的。”   当天下午,郭建国就接到思琪娱乐那边的电话。   郭建国自己就是副总出身,生怕自己也会被某个副总造了反,思琪娱乐里没有安排这个职位,总裁下头就是各个部门的总监和经理,把所有的权利都拢在自己和老婆的手上。   电话是艺人事业部的总监打过来的,“那边又刚冒出点儿意向,今天一问签约日期,又开始推辞,怕是受了谣言的影响。”   说实话,他们这些人都是郭建国从禾白挖过来的,外头报道的那些内容是真是假,他们再清楚不过。   瞧着这些天的风向,总监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但当着郭建国的面儿,当然不能说出来,只说媒体报道的都是谣言。   这些年应酬太多,郭建国本身有三高的毛病,这段时间被媒体气得,已经开始有耳鸣、手麻的症状。   听说这件事情,郭建国一阵气血上涌。   等这一阵眩晕过去,他破口大骂道:“这种事情还要我亲自教你们?找公关公司!开记者招待会澄清!”   总监有些犹豫,“可是……”   话还没说完就让郭建国打断了,“可是什么可是?不澄清,你们这些人就收拾东西滚回家,等禾白告你们竞业吧!”   这个总监敢冒着竞业赔偿的风险跳槽,自然也不是个泥捏的脾气。   这些天因为郭建国的事情,公司里人心惶惶,艺人就跟他闹了几次,转头还得被郭建国骂,想到当初这人挖自己的时候的态度,总监心头火气噌噌往上冒。   他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郭总可别忘了,当初挖我们过来的时候,您可是打包票说过,会替我们解决竞业产生的赔偿金!”   “……”郭建国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   总监见好就收,缓和了语气说道:“不过我们现在还在一条船上,您放心,我这就去找公关公司和媒体澄清‘事实’。”   最后两个字特地加了重音,其中的意思很明显:   郭建国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些人再清楚不过,如果不想他对媒体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态度最好放低一点!   郭建国气得直接砸了手机。   辛辛苦苦策划了几年的阴谋,本来是想尝试一下当老大的滋味,没成想识人不清,竟然给自己挖过来这么一个气人的玩意儿!   反观禾白,林穆现在提拔上来的那些人,一个个对他恭敬得很,尤其是那个叫张子行的,维护他的那个模样,简直像条狗!   老天爷为什么每次都偏心林家的人?   然而心里再生气,该做的公关还是得做。为了证明自己跟思琪娱乐没有任何关系,郭建国不能通过公司的名义来澄清,还得自己去找一趟媒体。   很快,郭建国和思琪娱乐对这件事情发出了回应。   【思琪娱乐否认与郭某的关系,郭某妻子称只是想给女儿一个更好的工作环境】   【思琪娱乐管理否认竞业:当初在禾白并没有做到高管,不属于竞业限制范围】   郭建国自己也在微博上发布了声明。   【郭建国v:试问:如果我真的犯下这么多的错误,禾白娱乐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难道不会直接把我告上法庭?   职务侵占和泄露商业机密、竞业等污蔑,对我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影响,请某些媒体自重!如若不然,我将对造谣的媒体提出控告!】   见他竟然这么理直气壮,还要告媒体,吃瓜群众们顿时有些迟疑。   “敢告媒体啊……这事儿不会又跟上回禾白娱乐破产那回一样,是个假新闻吧?”   “不可能吧?这回连远澄新闻都发声了,要还是假新闻,谁还敢相信这些媒体?”   “是我吃瓜吃漏了吗?远澄新闻什么时候成了行业标杆了?”   “就上回破产那回事儿,别的媒体天天在那儿唱衰,一个个恨不得把禾白娱乐说倒闭了,只有远澄新闻一家,第一次报道完‘疑似破产’就没下文了,后来还给禾白娱乐登了澄清通稿。”   “……这算是矮子里头拔高个儿?”   当然也有压根不相信他的。   “有本事你就去告啊,在微博上逞什么能?要真是污蔑,你还会等到现在才出来?”   “就是,还不是看事态控制不住了,才跑出来装厉害!”   “说什么污蔑,你坑姓郑的和他儿子的事情总是真的吧?你让人去找郑友兵他儿子,散布禾白娱乐破产的谣言的录音还在,你拿什么抵赖?”   两方人顿时就郭建国到底是装腔作势还是真的被造谣诽谤的事情吵了起来。   对于这些留言,郭建国一概没有理会,全都交给公关公司去处理。   其实他敢发这么硬气的话,的确是有些底气,但不是因为他没有犯事儿。   跟那些网友想的一样,林穆这么轻松地放过他,郭建国自己都觉得是因为对方心慈手软,念着过往的情分,不愿意跟他闹得太僵。   否则当初直接叫警察过来把他带走就好了,何必搞这么多弯弯绕绕,还把媒体牵扯进来?   他想的很简单,人都是健忘的,等这一次的风波过去,网上每天都有那么多明星八卦,今天谁吸毒被抓、明天谁老婆出轨,围观的人很快就把他的事情给忘记了。   到时候思琪娱乐再出几个赚钱的项目,有了利益往来,谁还记得这点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   然而事实证明,郭建国对林穆的了解还不如这些吃瓜群众。   就在他和思琪娱乐的声明发出去后不久,禾白娱乐也发了一条公告。   【禾白娱乐v:郭建国,抱歉来迟了,这是你要的官司。】   配图是一张受案回执单,显示禾白娱乐报称的郭建国涉嫌职务侵占一案已被受理。   打脸来得如此之快,吃瓜群众直接笑喷了。   “哈哈哈哈……求告得告!老郭你这回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禾白娱乐的官微太萌了吧!哈哈哈哈哈还你要的官司……人家一点都不想要啊!”   “我他妈笑死……刚刷出来老郭要告媒体诽谤,转头就看见他被告了……老郭待会儿有人敲门别答应啊!可能是警察叔叔来接你!”   “神他妈敲门别答应哈哈哈……”   ……   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情,就因为禾白娱乐的光速回应,郭建国微博底下的撕胯大战,只剩下一片欢乐的哈哈哈。   与此同时,郭建国家的大门被敲响。   “你好,警察。”   郭建国眼前一黑。 第62章   郭建国说被抓就被抓, 思琪娱乐的一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已经进了拘留所。   与此同时,郑友兵的逮捕令下来, 也被带回了拘留所。   打死郭建国也想不到, 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 再次见到郑友兵。   要知道半个月前, 还是他派人去保释,郑友兵才能在外边度过这两个星期。   那时候他还是禾白娱乐的副总, 手里握着禾白30%的股份,一转眼,除了给郑友兵的那5%股份之外,剩下的25%股份全被禾白回购回去, 他自己也沦落到被拘留的地步。   如此快速的身份变化,让他有些崩溃, 见到郑友兵的第一时间, 就双目充血扑了上去。   “是你!一定是你告诉林穆!否则他怎么可能会怀疑我?”   在他看来,要不是他的施舍, 就凭郑宝成那个草包, 郑友兵肯定得在拘留所里度过这十几天的时间,哪儿能在外边逍遥自在这么久?   然而郑友兵拿了他的股份, 居然还是把他拉下了水!   负责看守的警员立即把他隔开,“干什么!在这儿还敢斗殴?给我老实一点!”   郑友兵却半点儿也不害怕郭建国, 就站在他跟前, 嘲讽道:“用得着我告诉?林穆的本事, 比你想的要厉害得多!”   到现在还以为这一切的事情只是因为他们俩的决裂,他当初怎么会瞎了眼,选择跟这个人合作?   然而郭建国此刻已经完全癫狂了,压根听不进别人的声音,眼睛里只有郑友兵那张老脸,“我杀了你!啊——”   同一个房间里被关押的都是些商业罪犯,看着他这模样,害怕受到波及,赶紧躲远了一些。   “这人疯了!怎么能跟我们关在一起?快把他弄走!”   看守人员可用不着他们提醒,强硬地拉着郭建国,关进了另外一间牢房。   郭建国还在朝郑友兵咆哮:“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郑友兵呸了一声,“……说得跟自己多高尚似的。”   他被郭建国打了一拳,摸摸嘴角坐下来,没理对面那疯子的视线。   郭建国在拘留所里隔着栅栏骂人的时候,禾白娱乐的艺人事业部各位经理则是行动起来,找上了思琪娱乐的艺人们。   其中还包括那个准备跳槽,但因为辞退风波的影响,犹豫不决的一线艺人。   禾白这边也曾经尝试接触过他,但因为思琪娱乐先找过来,跟他们说禾白很快就要完了,就一直没有给禾白明确的回复。   这不,郭建国一被抓,工作室这边就松口说可以谈谈了。   这件事情原本是叶霆负责,但他已经休假去了,就由张子行亲自过来,跟一线的经纪人谈工作室靠挂的事情。   他谈生意也是秉持一贯的精干作风,上来直接摆出禾白能够给一线的合同条款。   经纪人听完他的话,笑了笑,“想必您也听说过,思琪娱乐也曾经跟我们接触过。他们虽然是家新公司,但诚意十足,光是分成就比贵公司高五个点。相比之下,禾白的诚意是不是不太够?”   这就是想加价。   张子行丝毫没有动摇,只定定地瞧着经纪人,“思琪娱乐毕竟只是新公司,以后能否做起来都还是未知。万一他们倒了,就算什么也不要,白捧你家艺人,你也不一定能够拿到钱。”   经纪人神色微动,心说张子行这么笃定,难道是禾白要开始对付思琪娱乐了?   没等他得出个结论来,张子行又说道:“如果思琪娱乐拿不到资源,碍于合同,你家艺人虽然不至于会有空窗期,但至少会有一两年时间没有好的资源。”   他瞧了眼边上,一线躺在沙发里,假装在玩魔方、实际却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   张子行抿唇笑了下,“娱乐圈这个地方,你比我清楚。一个艺人一两年没有好作品出来,背后又没有足够强大的公关团队,以后就很难出头了。”   一线翻身坐了起来,“可我听说,你们林总最近在捧一个新人,还把萧阳曦的经纪人、团队和资源都给了他。”   圈内拿到消息可比圈外要快速得多,萧阳曦角色被换的事情,虽然他本人不敢说什么,该知道的却都知道。   一线这是动摇了,但又怕自己过去之后,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艺人给压住。   就像张子行说的一样,跟那些小鲜肉比起来,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耗。   张子行闻言,想到先前公司里的那些流言,眉眼沉了沉。   谣言之所以伤害巨大,就是因为即使后来澄清过,还是会有人只记得谣言的内容,而对受害者产生固有印象,甚至造成二次伤害。   他沉声道:“萧阳曦不满评估结果,主动要求离开公司,禾白不过是把他留下的资源进行合理分配。”   一线思索片刻,跟经纪人对视一眼。   也有传言说是萧阳曦得罪了禾白才被赶出来,现在看来,难道是他自己作的?   经纪人朝他点了点头,朝张子行说道:“那我们再聊聊其他的条款……”   从一线的工作室出来,张子行给叶霆打了个电话,“公司里乱嚼舌根的风气也该整治一下,这版制度还是得改改,再加一条……”   先前林穆让他们两个负责制定新的制度,管理层的结构变化只是一个初步的改变,更加细致的制度则需要更长的时间去制定。   郭建国被捕的事情,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其中也包括一直怀疑他在演戏的顾英纵。   职务侵占、泄露商业机密,郭建国伪善的外壳一旦被撕下来,他在圈内也就混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的后果,不可能是演戏。   但顾英纵仍然对王辽的身份存疑,于是以违约为借口找上王绪杰。   “真是抱歉,我那助理又看上了另外一套房子……”简单说完违约的理由,顾英纵掏出一张卡,“这是违约金,您收好。”   王绪杰没接,瞧了眼他手上的卡片,笑着说道:“那可真是遗憾。不知道顾总还有没有认识别的想要买房的人?”   “……”顾英纵神色一顿,挑眉看向他。   这是嫌钱少?   王绪杰跟他对视一会儿,忽然笑着摆摆手,“别这么紧张。我只是看你似乎认识不少想买房的人,问问而已。”   顾英纵瞧着他的神色,一时间无法确定他这话是真是假,配合地笑起来,“如果有的话,我一定第一时间介绍给您认识。”   王绪杰道了声谢,“那就麻烦了。”   客套过一番,顾英纵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另外一件事,“对了,王辽最近似乎都很忙,是有什么大项目?”   王绪杰脸色一顿,眉心蹙了起来,神色变得有些不耐烦,“可能是吧。我刚回国,家里这些事情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那应该也有听到一些消息?   顾英纵又说道:“这样……我还以为传闻里,那个海底隧道的项目是真的。”   王绪杰眼神顿时一凝,看了过来,“你听谁说的?”   “我……”   顾英纵正要说话,王绪杰却突然站起来,“我突然想起来,我下午还有事情,要赶紧出门,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顾英纵惊愕了一瞬,没想到王绪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顿了顿才说道:“……那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下次再聊。”   等回到车上,顾英纵透过后视镜瞧见王绪杰站在阳台上,正脸色沉凝地打电话。   海底隧道项目这么机密?   难道王辽说的是真的?郭建国也的确是为了坑禾白才跟他合作?   思索片刻,顾英纵吩咐前头的男助理,“约王辽出来,让财务那边批款。”   王绪杰在楼上看着车子远去,眉心依旧紧蹙,拨通的却是林穆的号码。   他一手插在裤兜里,语气轻松地说道:“今天这事情,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彼时林穆正在给家里两只宠物洗澡,接到电话开了扩音就放到一边。   哈士奇幼崽在浴缸里玩得欢快,似乎完全忘记了当初在游泳池里惊恐的自己。浑身漆黑的猫大爷则是安静地蹲在水里,等着主人给自己上泡沫。   林穆道:“行。明天正好元旦假期,请你到我家吃一顿?”   外间偷吃狗饼干的梁小鸟瞬间警觉起来。   啥?!阿穆要让那个隔壁老王到家里来?   偷偷蹭到浴室门口,梁小鸟巴在门口偷听阿穆的电话。   王绪杰想到梁继对自己的态度,“不了,还是我请你,出去吃。”   他那话不过是开个玩笑,真算起来,其实还是林穆给他的那份东西帮助更大。   梁小鸟愤愤地咬断了一根狗饼干。   这个不要脸的隔壁老王!居然还勾着他家阿穆往外边去!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穆背对着门口,水声压过了梁小鸟吃饼干的声音,因此没察觉到他的存在,回答道:“那还是等你那边事情办完再说……小白!”   林穆忽然喊了一声。   原来是小白看见梁小鸟在吃自己的狗饼干,从浴缸里跑了出去。   林穆伸手去抓它,回身就瞧见梁小鸟站在自己身后,嘴巴里还叼着半根狗饼干,“咔嚓咔嚓”咬得欢快。   “……梁小鸟!你又偷吃狗饼干!”   梁小鸟瞧了眼脚边的落汤狗,再顺着阿穆的视线看看自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唰的一下把狗饼干藏到身后。   林穆手上全是泡沫,也没顾忌,一把揪住梁小鸟的耳朵,“给你买了那么多饼干放在楼下,你干嘛非得跟小白抢?”   “我不是!我没有!”说话的同时,嘴里还在掉饼干屑。   小白绕到梁小鸟身后,发现了被藏起来的狗饼干,欢快地叫了两声:“汪!汪!”   猫大爷巴在浴缸边上,即使毛发都湿漉漉地贴在身体上,依旧保持着高贵冷艳的神情,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   呵,愚蠢的人类。   “……”   电话那头的王绪杰听到这里,沉默一会儿,默默地挂断了电话。   这个梁总,似乎跟他想象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第63章   元旦三天假期, 林穆和梁继两个人哪儿也没去。   平安夜把佣人都支走, 过了一个极其放肆的夜晚后,梁小鸟尝到了甜头, 这次假期也撺掇着林穆给佣人们放假, 说要“体验一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生活”。   ……林穆还真是信了他的邪。   两个人都不会做饭, 让佣人都离开之后, 头一天早上起来就遇见了问题。   “嘭!”   查菜谱的工夫,林穆忽然听到厨房里一声炸响, 进去一看,梁小鸟抓着个平底锅试图盖到另一个锅上,对面墙上已经是一片焦黑,锅里还在冒火。   “……”   也不知道这傻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每次进厨房都能弄出炸弹肆虐的效果。   随手抓过旁边的锅盖把火焰摁回锅里,林穆关掉开关, 看火熄灭之后, 拉着梁小鸟检查他身上,“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哪里?”   梁小鸟把平底锅丢开, 心有余悸地说道:“没事……”   他就是把油加热得久了一点,然后放菜的时候稍微慢了一点, 居然就爆炸了!   这一届的厨房也这么不好用!   厨房被烧得面目全非,林穆也不敢让梁继再进去, 两个人只好点了外卖。   外卖员送餐过来的时候还被门卫拦了一下, 梁继开车出去拿, 被外卖员认出,拍下来传到了网上。   由于上一回16辆豪车送外卖的光辉事迹,很多人都认识梁继这张脸,视频一传上去,就被广大网友传疯了。   “卧槽!梁大少又开豪车送外卖了!”   “这回居然是自己开车出来接外卖,不会是又要破产了吧?狗头保命!”   “楼上那个!官司警告!”   “错了错了,大少的是跑车外卖警告!”   “你们都在看梁大少,而我想看的只有林总!”   “啊!林总是我的白月光!林总,你抛弃梁继吧!他居然把你当替身!”   鉴于梁继买的跑车外观都很张扬,广大网友看破了他硬汉外表下奔放的内心,称他为梁大少。   而林穆由于气场太强大,网友们不敢随便给他起外号,还是规规矩矩喊他林总。   林穆在家等梁继拿外卖回来,顺手一刷微博,就瞧见有人自己和梁继,打开一看底下的评论,不由得沉默下来。   “……”   白月光那件事还没过去呢?   正好梁继拿了外卖回来,瞧见林穆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凑上来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好笑……”   话说到一半就看见屏幕上的内容,梁小鸟脸色顿时复杂起来。   经历疑惑、错愕、不服气、愤怒、羞愧等种种表情之后,梁小鸟的表情最终停留在了恼怒上,“谁说我的白月光不是你了?小白明明就跟以前的你一样啊!”   “……”   林穆一句‘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就这么卡在了喉咙里。   良久,“梁小鸟!你说我像狗?!”   又!   “哎?不是,是狗像你……嗷嗷!”   挨完一顿揍,梁小鸟蹲在餐桌边上,揪着自己的耳朵,抬着脑袋仰望林穆。   小白看他蹲下来,还以为是要跟自己玩什么游戏,屁颠屁颠地跑到边上,蹲坐在他对面,欢快地吐着舌头,尾巴甩来甩去。   “我不是那个意思……”梁小鸟嫌弃地把小白推开,红着耳朵继续解释道:“就是以前……你都不看别人,只看我一个……然后小白也是……”   这话说得断断续续,但林穆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在跟他谈恋爱之前,林穆对其他追求者半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是有些厌恶那些人看自己的目光,所以一直都显得比较冷漠。   只有梁继是个例外。   打从一开始,他出现在林穆跟前,就是个特殊的存在。   唯一用蘸料搭讪,还成功取得林穆联系方式的人;唯一能够越过朋友的界限、跟林穆约会,甚至踏入他的私人领域的雄性……也是唯一告白没有被林穆拒绝并且拉黑的人。   林穆这样一个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的人,当找到生命中最特殊的那个人的时候,投注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相比较平时来说就格外地多。   梁继能够感受到,林穆的目光在看向自己的时候,跟看向别人的不同。   就算他不明白,也有情敌们羡慕嫉妒的目光提醒他:   他是林穆的特例。   年轻天真的小伙子第一次喜欢人,得到的就是这么独特的地位,当然是欣喜若狂。   从小就是在充满爱意的环境里成长的梁继,一直知道该怎么样回应这种友好,他能够想到最好的报答方式,就是赶紧把林穆追到手,加倍地对他好。   可是后来林穆开始忙工作,长时间没有再体会到那种自己就是世界唯一特殊的存在的感觉,梁继开始对这种体验感到陌生。   每次看到林穆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会想:他以前看我是不是也是这种眼神?   这个人也是特殊的吗?   这个人……会取代我吗?   理智告诉他不该怀疑林穆,但是情感上,那种曾经拥有过的特殊待遇突然消失,总是会有些落差。   好在后来,他遇到了小白。   众所周知,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但是对于狗来说,主人就是它的全世界。   梁继又找回了那种被当做唯一的感觉。   ——这才是为什么,他会说小白很像以前的林穆。   无关外貌、性格,也不是其他,只是他们给自己那种独一无二的体验。   梁小鸟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还是有一点不一样……”   小白把他当主人,眼神里包含着依赖,但阿穆看他的眼神里从来都没有这种情绪,反倒是他对阿穆的依赖更多。   “……傻鸟。”   林穆心疼地摸摸他的大脑袋,不敢去想上辈子的梁继说出“他很像七年前的你”时,心里到底有多少委屈没能说出口。   不过很快,他的语气一变,“但是你以为这样就不用挨罚了吗?今天晚上你睡温室!”   “……哈?”   梁小鸟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   晚上。   林穆洗完澡出来,就瞧见梁小鸟敞开浴袍侧躺在床上,下半身半点儿遮挡也没有,大喇喇对着他。   床尾凳上摆上了红酒和蜡烛,旁边加湿器呼呼地喷出水雾,白色的地毯上还撒了红月季花瓣。   梁小鸟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准备灌醉阿穆然后这样那样……等阿穆累到睡着,他就可以耍赖留在房间里了!   想法很美好,然而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林穆出来瞧见地上的花瓣,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浪漫,而是刚洗干净身体,又要打扫地毯了。   于是梁小鸟被毫不留情地丢到了门外。   “哎,不是……阿穆……”   “嘭!”   厚重的大门无情地关上,差点儿砸到梁小鸟那高挺、形状完美的鼻子。   梁小鸟惊得捂住了下半身。   解除了幸福危机之后,梁小鸟趴在门上,试图通过门缝把自己的真诚传达进去,“阿穆开开门啊……这么冷就穿着浴袍出去会感冒的!”   “……”林穆不为所动。   衣帽间就在旁边,梁小鸟完全可以去边上换了衣服再过去。   “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了,没有我抱着你睡觉会冷的!”   “……”林穆默默把中央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度。   梁小鸟听到里头的动静,沉默了两秒,只能另外想办法。   “……阿穆你开门,我打扫完地毯就走!真的!”梁小鸟诚恳地说道,“你都洗完澡了,弄脏了又得洗一次,你说是不是?”   在梁小鸟的深情呼唤下,卧室大门重新打开。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迎面一个枕头飞到他怀里,紧接着大门再次“嘭”的一声关上。   “管家不在,你自己铺床!”   “……”   好么,这次连床都得自己铺了。   诱拐失败,梁小鸟只能抱着自己的枕头,灰溜溜地转身。   身后,被他们俩的动静吵醒的一黑一白两只宠物蹲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   小白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大晚上不好好穿衣服就出门,歪了下脑袋,“汪呜?”   梁小鸟挥舞枕头赶他们回去,虎着脸说道:“看什么看?没看过这么帅气的裸男吗?”   “……”   黑猫抬爪捂住了小白的眼睛。   认命地到衣帽间找了几件衣服套上,又翻出一床被子,梁小鸟抱着被子和枕头下楼,再次走进了透明的玻璃房。   上次跟阿穆在这儿回忆青春,让人把单人床拖到一边换成了桌椅,眼下他还得亲自动手,把它重新搬回来。   梁小鸟瞧了眼亮着灯的主卧室,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晚上的,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然而生活给他的重击远远不止于此。   等他找到角落里的单人床时,发现上头多了几个缺口,看高度大概是小白咬下来的。   正想以这个理由请求回到卧室,回头一看,主卧室的灯光已经熄了。   “……”   算了,凑合着睡吧。   梁小鸟胡乱把自己塞进被子里,对着苍茫的夜色道了声晚安,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早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他就不说小白像阿穆了!   明天一定要好好讨阿穆的欢心!   就从给阿穆买早餐开始!   然而次日一睁眼,梁小鸟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就瞧见对面花丛上方的玻璃上贴着一张大脸。   “哟,小唧唧,你醒了?”   “……”   小个头的唧唧! 第64章   比被媳妇赶出卧室更惨的, 是睡温室。   比睡温室更惨的,是睡温室还得自己铺床。   比睡温室自己铺床更惨的,是被不对付的人瞧见自己被媳妇赶出卧室的惨状。   梁小鸟全都占齐了。   于是假期的第二天早上,梁小鸟举着枕头冲出了玻璃花房,以同归于尽的架势冲向外头的陈书凌, “啊啊啊——”   陈书凌不慌不忙地举起手里的餐盒, “给你们两个厨艺白痴带的早餐, 想饿着你家小穆穆, 就来打我吧。”   “……”梁小鸟的脚步倏然顿住。   阿穆的早餐不能没了。   但是好气啊!   不服气地抱着枕头,梁小鸟嫌弃地看着陈书凌, “你来我家做什么?还带着早餐……肯定没安好心!”   “哇, 你这偏见够严重的……我怎么就不安好心了?”陈书凌大喊冤枉,“这不是郭建国的逮捕令下来了,我来找你家小穆穆商量这官司怎么打?”   梁小鸟不信任地看着他,“你能打赢吗?”   陈书凌‘啧’了一声,“你这是在挑衅我的专业技能吗?”   “上回还说主修怼我, 辅修法律……你这个人嘴里没一句话是真的。”梁小鸟嘀咕了一句。   “原来你更喜欢我怼你?”   梁小鸟顿时炸毛,“滚滚滚, 闭嘴!”   林穆从外边晨跑回来,听到动静绕到这边来看,瞧见陈书凌, 愣了下, “你怎么跑到后边来了?”   陈书凌歪了下脑袋, “这不是看你们家没人, 进来看看是不是小唧唧被人贩子拐走了吗?不过你们昨晚干什么了?怎么让小唧唧睡温室,还有这床……”   床单遮不住伤痕累累的床铺,让人禁不住怀疑它曾经经历了怎么样的狂风骤雨。   陈书凌的笑容渐渐变得别有深意,“你们俩业余活动挺刺激啊!”   林穆耳朵一红,“咳,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小鸟正憋着劲儿想从他手上抢走餐盒,瞧见阿穆因为这话红了脸,顿时憋不住了,不服气地说道:“……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陈书凌一个转身,把餐盒拎到泳池上方,“说什么呢?没大没小……叫哥。”   “……呸!”   林穆好笑地看着他们俩,“行了,别闹。我先上楼洗个澡,等我一会儿。”   陈书凌耸耸肩,表示自己没有意见。   见阿穆居然不帮自己说话,梁小鸟委屈大发了,但又想着要讨阿穆的欢心,只能瞪陈书凌一眼,扭头“哼”了一声。   陈书凌忍不住笑出声,“……小孩子一样,也多亏林穆受得了你。”   梁小鸟脚步顿了一瞬,随即快步追上林穆,低咳了一声,“……我没跟他闹。”   林穆奇怪地看他一眼,“……嗯?”   这家伙平时被陈书凌欺负完都是自己生闷气,今天怎么突然开始解释了?   以前自己生闷气当然是不想让阿穆知道自己受欺负。   他可是阿穆的老攻,被外人欺负了难道还要回去跟阿穆哭诉?   那也太没面子了。   至于现在为什么要解释——   梁小鸟以为林穆不相信,急忙解释道:“真的!我才不会跟他一样幼稚呢!”   “……”林穆哭笑不得。   到底是谁更幼稚?   梁小鸟哼哧一会儿,小声道:“所以不要嫌弃我……”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   林穆无奈地笑了声,忽然意识到这人可能是听陈书凌说了什么,又开始乱想。   他摸摸梁小鸟的脑袋,认真道:“你很好,没什么好嫌弃的。”   “真的?”梁小鸟期期艾艾地看着林穆,“我生陈树林的气,你也不嫌弃我吗?”   林穆摇头,“不嫌弃。”   “那我偷吃小白的饼干,你也不嫌弃?”   “……不嫌弃。”   “那我一晚上做三次呢?”   林穆迟疑了一瞬,“……”   “做一晚上呢?”   林穆觉得这个对话的走向有点奇怪,“不是,你等等……”   梁小鸟脑袋里的小火车越开越远,“带你去温室那边、幕天席地做呢?”   林穆深吸口气,按住了梁小鸟满是黄色废料的脑壳,“……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收回之前那句话。”   梁小鸟这回反而不相信了,搂住林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就开始耍赖,“不行!我已经相信了!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子,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林穆不想搭理他。   梁小鸟认真地点点头,“正好这些天家里没人,我们晚上就去温室……”   人类拥有与生俱来的联想能力,想象到梁小鸟所说的画面,小媳妇羞得满脸通红,并且捏起了拳头。   梁小鸟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一秒变怂,赶紧抓住他的手,小声告饶道:“别别……别这样!陈树林还在后头呢!在外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林穆顿了顿,松开拳头。   然而就在梁小鸟松口气的时候,林穆手肘一抬,“嘭”地一下砸在了他的胸口。   “噗……”要面子的梁总脸色一红,憋住了,还回头看了眼陈书凌,以确认对方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   “……”陈书凌疑惑地挑了下眉毛。   很好,没发现。   梁小鸟保持着微笑转回头,等上了楼梯,绕到陈书凌看不到的地方,才龇牙咧嘴地揉着胸口跳到床上。   “疼疼疼……”   林穆拿了衣服准备去洗澡,见他喊得这么疼的模样,不但不担心,还过来往他屁股上抽了一巴掌。   “啪!”   清脆悦耳,余音绕梁。   梁小鸟捂住屁股弹了一下,“嗷——”   林穆不为所动,漠然地进了淋浴间。   真不是林穆狠心。别看他平时天天都在揍梁小鸟,其实下手都有轻重,只是听起来响,压根不疼。   也就是这家伙喜欢咋咋呼呼地乱喊,弄得自己惨兮兮的模样,装可怜让他心软,不忍心再揍下去。   偏偏这法子每次都奏效,反倒梁小鸟的胆子一天天见长,林穆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   林穆进了浴室,果然没过多久,外头嚎叫就停了下来。   梁小鸟很快光着屁股蹭进淋浴间,“阿穆我给你搓背吧?”   林穆嫌弃地推他,“……去去去,别闹,待会儿还有正事。”   梁小鸟从后头抱住他,不安分地往他身上蹭,蹭了一身的沐浴露。   梁小鸟咬着林穆的耳朵道:“那办完正事以后,我给你搓背?”   “……”   林穆又开始犯愁,另一半总是想着这档子事儿,他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应付不过来。   十分钟后,林穆先下楼。   陈书凌拿着个狗饼干正在逗小白玩儿,见他下来,揶揄道:“我还以为你们得在上边待上一个多小时。”   林穆耳朵一红,“咳……郭建国那个案子还有哪个地方需要补充证据?”   说到正事上,陈书凌把手里的狗饼干丢给小白,正色道:“竞业判定这一块需要先进行劳动仲裁,但是因为他离职时间太短,还没有拿到第一个月的补偿,如果对方律师抓住这一点,可能会让竞业禁止协议失去效用。”   “那就等发完补偿金再交档案。”林穆说道,“我们去书房聊。”   “好……话说这狗跟梁小鸟真像,该不会真是他儿子?”陈书凌拍拍小白的脑袋,突然说道:“比如说他其实是哈士奇成精什么的?”   林穆想象了一下梁小鸟顶着狗头的模样,不由得浑身一震,“别……赶紧打住,说正事儿。”   陈书凌笑了声,依言换了个话题:“还有你让我关注的事情有眉目了。郭建国他老婆开始托关系,想把他从牢里捞出来,听说第一个找的就是王辽,不过没见着人。”   林穆挑眉,“这么说,他老婆也不知道王辽的事情?”   如果郭太太知道王辽的真实身份,遇到这种事情恐怕连王辽是谁都想不起来,哪儿会第一时间去找一个冒牌货求助?   连老婆都没告诉,郭建国瞒得可真够紧的。   这么隐秘的行动,林穆却能够提前布下圈套让对方进,明显是提前知道些什么。   陈书凌也没问他的消息来源,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还在路上瞧见了郭思琪。”   他擅自闯进别墅花园,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调戏梁继。   陈书凌说道:“她估计是想来找你麻烦,气势汹汹的,问我哪条路来这儿比较近来着,我就给她指了条远路。”   林穆倒是不担心,“没事儿,门卫那儿她就进不来。”   中央别墅区住了不少标杆性的大腕儿,要真是谁都能进,那些人准得把物业给拆了。   陈书凌提起这件事情,倒不是真的觉得郭思琪会对林穆造成什么伤害,只是怕他顾念旧情,被对方钻了空子。   见林穆没有心软的迹象,他点头,又说起其他的事情。   楼上,梁小鸟洗漱完出来,知道阿穆跟陈书凌还有一段时间要聊,就没下去打扰。   趴在阔别一整晚的大床上,梁小鸟搬出笔记本电脑,看看有没有紧急邮件需要处理。   处理完邮件下楼,已经是午饭时间,林穆正好送陈书凌出门回来。   梁小鸟快走两步上前,抱住林穆,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你出去吃。”   在阿穆的目光逼视下,梁小鸟默默把给阿穆做饭的想法塞回了肚子里。   林穆满意地收回目光,想了一会儿,说道:“就吃海鲜吧,螃蟹什么的……”   上回他和覃迪两个人去那边吃了一顿饭,梁小鸟就再也没提要带他去吃螃蟹的事情,估计心里还委屈着。   媳妇吩咐,梁小鸟当然是照办,只是带林穆去的却不是上次那家餐厅。   “那家已经被玷污了,我又买了一家新的。”   “……哈?”   这又是什么说法? 第65章   这天梁小鸟终于如愿以偿地给阿穆剥了螃蟹, 整个人都冒着开心的泡泡。   吃完饭,梁小鸟高兴地亲了阿穆一口,砸巴两下嘴巴,“螃蟹味儿的!”   林穆刚叫来侍应生准备结账,却当着别人的面被亲了一口, 耳朵顿时一红, 瞪了他一眼, “……别闹。”   梁小鸟‘嘿嘿’笑了两声, “他又没瞧见。是不是?”   后一句问的是侍应生。   侍应生耳朵也有些发红,眼神没敢落在他们俩身上, 闻言赶紧点头, 带着善意的笑,“我什么也没瞧见。”   说着,递上账单给梁继签字。   “哎……”林穆还想付账。   虽说已经结婚,但双方都不乐意一直让对方请客,所以他们俩出来吃饭, 都是一人付一次账单,这次正好轮到了林穆。   梁小鸟迅速签了账单, 顺手拉住他伸过来的手,捏了捏,“吃饱了吗?”   这是一个带有暗示意味的动作。   林穆红着耳朵点头, 两个人于是拿了外套起身下楼。   到楼下, 天上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雨, 林穆没瞧见车子, 还想着等车童开过来,梁小鸟却牵起他的手,拉着他一起走进雨里。   “哎,不是……去哪儿?”   “去找车。”梁继神神秘秘地说道:“你猜我们的车停哪儿了?”   这附近就一家酒店有地下停车场。   “孙一达家的酒店?”   “……”   这么轻易就被猜中,梁小鸟有种挫败的感觉,皱了皱鼻子,片刻后忽然又高兴起来,亲了下林穆的耳畔,“猜对了,奖励你一个包夜大礼包!”   林穆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什么包夜大礼包?”   梁继低沉的声音灌入林穆的右耳,引发一片战栗:“当然是……”   当然就是林穆想的那种大礼包。   “……”   “你拿红酒做什么?”   “喝啊。”   “哎,不是……干嘛倒我身上?唔……”   这天夜里,酝酿已久的初雪终于落下来。   点点冰凉的雪花落在窗户上,隔着玻璃,将里头热腾腾的空气冷却下来、凝成水珠,顺着玻璃滑下去、在底部聚成一汪小水洼,然后被引导到别处。   ……   不论是对于林穆还是梁继来说,这天晚上的体验都足够刺激。   次日起来,梁小鸟身心满足,还破天荒地没有挨揍,趁林穆洗漱的时间给孙一达打了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就兴奋地说道:“你出的主意真的管用!”   孙一达接到电话吓了一跳,听到这话才放下心,得意道:“那当然!上回那是经验不足所以才失误了,不然你当哥哥我‘情场小王子’的称号是白来的?”   梁小鸟却不听他忽悠,自顾自总结道:“所以小事找你管用,大事儿就不管用了。”   “……”孙一达让他噎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那事儿是小事?”   “那倒不是……”   跟阿穆有关系的事情都是大事。   “不说了!阿穆出来了!”   “喂?喂?啧……重色轻友!”   ……   三天假期很快过去,林穆和梁继两个重新回到工作当中。   休了八天假的叶霆销假回来,脸上喜气洋洋,瞧见林穆第一句话就是:“生了!生了!是个闺女!”   林穆脚步一顿,恍惚间觉得自己进的是产房而不是总裁室,“……恭喜。”   不过叶霆带过来的工作上的消息却没有这么喜庆。   “《华尔街》找投资的事情遇到了困难。”叶霆脸上还带着当爸爸的喜悦,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显得有些违和,“我们找了几家以往合作过的投资商,但是对方一看是新人编剧,就开始一推二五六……”   张子行看不下去了,索性这些天叶霆的工作都是他代为处理,便接过话头。   “主演这边,奔着金导的名声来的人不少,但是一听编剧还没出学校,就开始要求套别的编剧的名字,不然就是想自己带编剧改剧本。”   叶霆正了正脸色,说道:“我这边的意思,正好孟涛在谭德荣的班上,干脆就让谭老师给他润色一下剧本,挂个名字上去堵住他们的嘴。”   孟涛是《华尔街》这部戏的编剧,谭德荣则是上辈子盗用孟涛作品的老编剧。   林穆还没说话,张子行就说道:“不行。”   这个剧本是他拿过来的,当初林穆让他去接触孟涛的时候,他还怀疑是不是说错了人,顺手查了一下这个叫谭德荣的老编剧。   编剧这一行里头的潜规则,外行人不了解就算了,有心去查的话,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他当时调查的结果,是谭德荣私下拿过不少学生的剧本,改了改名字就当成自己的卖出去。   当然,自己写的剧本,一旦播出来,学生肯定会发现。   但是编剧这一行还遵守着旧时候的师徒规矩,必须由师父领进门,才会有人承认你的才华。   更何况谭德荣还是任课老师,学生闹起来,这门课铁定挂科。   谁敢用一个挂科差生的剧本?   种种缘由之下,学生要么不敢说,要么借此机会成为谭德荣的徒弟,最多也就是拿点钱走人,倒是一直没有闹出事情来。   张子行一开始也不明白,林穆为什么要让他这么早去接触孟涛、从他手里买到剧本。   等他交上去,加上谭德荣的名字,岂不是更容易吸引导演、投资商和艺人?   但是亲自接触过孟涛,知道他为了这个剧本付出了多大心血之后,张子行才发觉自己先前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明明是孟涛的东西,他怎么会理所应当地认为,这个剧本应该冠上谭德荣的名字?   然而叶霆可不知道剧本创作的过程有多艰难,反问道:“为什么不行?”   叶霆还以为是孟涛那边不乐意,语气有些激烈:“加个名字而已,投资、演员都能往上提不止一个档次,他也能捞个名声。现在多少小编剧还在老编剧手底下干活,连个名字都没有,他能露名字就不错了!”   可本来就是他的东西,凭什么露个名字就得满足?   张子行顿了顿,深吸口气,却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你老婆生产的时候,你有没有进去陪产?”   叶霆莫名其妙,“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   “是,你从孩子出生那天就一直在说你老婆多伟大。但是,我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张子行说道,“如果为了你女儿能够得到更好的教育,让她认林总做爸爸,你只能当干爹,你愿意吗?”   那怎么可能愿意!   “不愿意!别说林总,马云我也不乐意!”叶霆让他气得够呛,“好好说事儿!你扯我女儿做什么?”   张子行犟脾气也上来了,不客气地说道:“你自己的女儿知道心疼,别人的孩子你就随便给了?”   “……你!”   这叫什么话!   他什么时候把别人孩子送人了?   叶霆当场就气得要骂人,却听见林穆在边上平静地说道:“拿我跟谭德荣作比,你们俩这是埋汰谁呢?”   张子行和叶霆两个人顿了顿,屋里气氛顿时一滞。   “抱歉,林总。”张子行说道,随即转向叶霆,“对不起,是我举例不恰当。”   叶霆摆摆手,两个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缓和下来。   “这本剧本对于孟涛来说,就是他的孩子。“林穆看着叶霆,“我们做生意,改变不了整个大环境,但是自己的底线要守住。”   这个剧本,编剧只能有一个。   叶霆此时冷静下来,也明白了他们俩的意思。   他深吸口气,点头道:“我明白了。投资商那边我再去交涉,但是演员这边……”   林穆指尖在桌面上敲击两下,打断了他的话。   “老演员不乐意,咱们就找新的。”林穆往后靠坐在椅子上,挑眉瞧着自己面前的左膀右臂,“咱们有的是人。”   叶霆跟他对视一眼,眉心一松,笑了起来,“对,咱们有的是人。”   张子行却还保持着谨慎,“可是如果投资商一直不肯投……”   “那我们就自己投。”   禾白的资金还不允许单独投资这么大的项目,但林穆说这话可不是头脑发热。   早在梁继知道他公司资金出了问题的时候,就问过他需不需要帮忙。   后来破产谣言事情出来,禾白说要拍电视剧,梁继嘴上虽然没说,但林穆知道他一直在等自己开口。   果然,晚上下班,林穆跟梁继提起这件事情,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梁小鸟埋怨道:“你再不跟我提,我就要以为你在骗我了!”   上次梁小鸟问需不需要帮忙,林穆答应他如果有需要到话会主动找他,他这段时间就一直在等他开口。   倒不是说梁继想端什么架子。   工作上的事情林穆自己一向很有主意,他乱插手坏了阿穆的计划就不好了。   就像在京城会所看见顾英纵和阿穆站在一起的时候,他以为阿穆受了欺负,想也不想就横插了一脚进去。   要是那时候他说错了什么话,被顾英纵觉察到阿穆的计划,那小子现在还在跟他争阿穆呢!   林穆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这种随时都能得到支持的感觉着实不赖,让他忍不住牵住梁继的手,“那我明天让人把资料发到你的邮箱?”   梁小鸟紧紧回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说道:“用不着明天,你现在让他们发给我,明天早上就能进审核程序。”   “不用经过副总的筛选?”   “那当然!”梁小鸟骄傲地说道,“上回他们丢掉了好几个bp,还是我从碎纸机边上捡回来的!后来他们就很听我的话……”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收了声。   林穆对自家男人工作中的故事很是感兴趣,见他不说了,还问道:“然后呢?”   梁继回神,闻言笑了起来,邀功似的说道:“然后?然后我就让他们提前对《华尔街》进行评估,随时准备审核、投资。”   林穆看着他得意的模样,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他以玩笑的口吻问道:“如果这部戏扑了,副总又不听你的话了怎么办?”   这个风险并不是不存在。   毕竟一部戏能火,除了质量之外还得看宣传和运气,上辈子的记忆不过是做一个参考。   跟上辈子一样,他不希望梁继为了自己,受到别人的质疑。   梁继正了正脸色,十分认真地说道:“不会扑。”   林穆本以为他要说什么相信自己的话,紧接着却听他说道:“我听前台说金导一开始不太高兴,上楼找过你一次。”   林穆顿了顿。   梁继一本正经地分析道:“金导一开始那么反对,后来却同意用这个剧本,所以剧本肯定没问题。导演方面,金导是知名大导,品质有保证。至于演员,不说金导的要求,这是禾白借破产传闻宣传的一部戏,为了质量也不会找只有脸没有演技的明星。然后是宣传……”   林穆被他说得有些发愣,“……你什么时候做的功课?”   这人之前不是压根不懂娱乐圈的事情?怎么现在说得头头是道?   准备那么久终于能让阿穆惊讶一次,梁小鸟一秒现原形,得意得尾巴都快要翘到天上去,“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月吧!主要还是我聪明!”   “……”林穆哭笑不得。   怎么就这么自恋?   不过一个多月前,大概是破产事件之后,他们去看林爸爸的时候。   梁继竟然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在为他不一定会开口的事情做准备了?   林穆瞧着他得意洋洋的模样,心软得不行,摸摸他的脑袋正想说些什么,车子却停了下来。   这里压根不是他们家别墅附近,扭头看见熟悉的酒店招牌,林穆心头顿时一跳。   ……孙一达家的酒店。   元旦假期他们去的那家。   梁小鸟喜滋滋地拉着他下车,“上回还有好多东西没有试过!孙一达说进了新的道具!”   “……”   林穆脸色一下子红了个透彻,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想揍梁小鸟还是孙一达。   梁小鸟就算了,孙一达那家伙怎么老是起哄! 第66章   托梁继和那堆小玩具的福, 林穆这天晚上一直被折腾到后半夜, 第二天早上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到公司的时候, 叶霆已经在总裁室里等着了。   瞧见林穆进门,叶霆刚要说些什么, 抬眼一瞧他的脸色, 愣了半秒, “噗嗤”一下笑出声,肩膀都抖动起来。   “不是……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林穆上来之前就在电梯里的仪容镜里头看到过自己的模样——眼里泛着红血丝, 眼底下还有一层青黑。   心里把梁小鸟翻来覆去揍了个遍, 林穆面色如常,回敬一句:“那你呢?一晚上不见就成了这样,是欲求不满?”   说他脸色不好, 叶霆自己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叶霆不服气地说道:“那能一样吗?我这是照顾女儿才睡不好。你是不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儿太闹腾了, 三更半夜醒过来, 又要把屎把尿又要吃喝……”   这人一说起女儿就没完没了, 俨然一副女儿奴的模样。   不打算要孩子的林穆静静看着他, “……”   叶霆见好就收, “说正事儿。你说的那几个人, 我都送过去试镜了,结果还没出来。倒是楚燃——就那个想自己带编剧加戏的艺人, 听说咱们送了自己人过去, 一大早就开始打我电话, 质问我为什么要换人。”   林穆倒了杯水递过去。   “什么叫换人?这角色什么时候成他家的了?”叶霆接过水, “谢谢……这也就算了,为什么换人,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还好意思来问!”   林穆礼貌地听他说完,“说吧,他背后是谁?”   换个演员的事情,还不至于让叶霆大早上眼巴巴地跑到他办公室来控诉。   这年头不少富二代、官二代跑到娱乐圈里头玩儿,还有不少找金主的,带资进组的比比皆是。   拍部电视剧被一群人施压,一不小心惹到哪一个,不讲究一点的,扭头就找上自己的靠山,制作方也不好做。   要不怎么这些年烂片越来越多呢?   叶霆苦大情深的表情顿时一收,递过来一份资料,“icg资本中国基金合伙人,戚冀。”   icg资本是最早进入中国的外资投资基金之一,总部在美国,是为数不多比大梁基金更加老牌的投资机构。   叶霆说道:“听说楚然是戚冀的人,还带到icg中国让员工们见过了。”   林穆上辈子跟icg资本没有什么交集,对戚冀这个名字也比较陌生,不过楚然他倒是知道。   上辈子《华尔街》被宏大娱乐抢走,拍成电视剧,楚然就是里头的男二,带资一千多万,比片酬还高两倍。   这倒不是说楚然是个草包。   恰恰相反,他的路子一步步走得很踏实,从小配角一路演上来,除了炒盛世美颜的噱头之外,倒也没有落下演技派的人设。   林穆一开始决定用他,除了想尽量保持上辈子原班人马之外,也是因为他的资金足够雄厚,演技也还算过关。   不过这人的做派却实在有些不讲究,这不,还没决定要参演,就把电视剧当成了自己的囊中物,竟然还要求自己带编剧加戏,不让带就不演了。   索性有梁继在,林穆也不缺他这一千多万的投资,不演就不演,自家艺人里头也不缺真正的演技咖。   谁知道禾白刚让人去试镜,楚然就坐不住来质问了。   在娱乐圈还得守娱乐圈的规矩,但楚然身后是icg这种庞然大物,要是戚冀冲冠一怒为蓝颜,禾白也没什么好说的。   叶霆早上过来就是先给林穆提个醒儿。   “就是我听说……戚冀对楚然还是挺上心的。之前楚然有场戏,被前辈拉着多演了几次,戚冀直接把人工作室给买下来,资源全部给了楚然……”   林穆不耐烦听这些小道消息,摆摆手打断他,“行了,我知道了。你也别跟我这儿卖惨,工作不忙?”   一个电视剧而已,圈内压着的剧本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戚冀应该不会为了这么件小事跟他们过不去。   又不是什么杰克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   叶霆想想也是,听到最后一句,忙说道:“忙!谁说不忙?我这就回去工作!”   瞧着叶霆匆忙的背影,林穆失笑,摇摇头,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边上手机一直在震动。   【梁小鸟:阿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做那么多次了!】   【梁小鸟:也不把你绑到秋千上了!】   【梁小鸟:也不铐住你的手了!】   【梁小鸟:也不玩镜子play了!】   ……   手机“嗡嗡嗡”震个没完,林穆拿起来瞧了一眼,顿时“啪”一下正面朝下盖了回去。   “这个梁小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林总的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以拳抵唇清了清嗓子,视线掠过桌上的相框,回到文件上。   相框里,梁小鸟和小白两只傻狗笑得灿烂。   ……什么时候给晋江也拍一张。   这天下午,顾英纵跟王辽签订了协议,1.5个亿的资金打入对方的账户。   宏大娱乐的财务总监心里直滴血。   这跟上回给禾白的那几个项目不同,项目还有失败的风险,但这可是实实在在的钱!   王辽来之前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但当手机提示音响起,那边表示收到钱之后,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镇定自若地跟顾英纵握了下手,他笑了下,“感谢你对海底隧道项目做出的贡献。”   顾英纵心头陡然生出一股违和感。   只当是一下子抽调那么多资金造成的紧张,他没太在意,直到当天晚上实在坐不住,准备约王辽出来聊聊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手机号已经变成了空号。   顾英纵头皮一炸,整个人懵住,脸色唰地一下惨白。   上当了。   顾妈妈上来喊他吃饭,笑着说道:“你爸爸一个劲儿跟我夸赞,说儿子把这么大的项目从禾白手里抢过来,可算是狠狠把林家给踩在了脚下,咱们家祖宗脸上都有光……”   话说到一半,瞧见儿子的脸色不对劲,顾妈妈忙问道:“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病了?”   “……没事。”顾英纵强撑着脸色,对顾妈妈笑了一下,“我出去一下。”   “不是……这都吃饭了,你要去哪儿?”   顾英纵什么也没听见,拎起外套,脚下虚浮地下楼,坐进车里。   王辽居然是个骗子……   别跟他说不是!   下午才跟他见过面的人,钱刚打过去,号码就成了空号,除了骗子还能有什么可能?   要不是项目还在保密阶段,顾爸爸那得意的劲儿,就差跑到林家父子跟前,去跟他们炫耀自己抢了他们的项目了。   可王辽居然是个骗子!   1.5个亿直接打了水漂!   顾英纵抖着手摸出烟盒,想给自己点根烟,却抖了半天也没点着,气得他一把将打火机给砸了出去!   特么连个打火机都不听话!   家里佣人出来扔垃圾,瞧见他的车,打了声招呼:“小顾先生。”   这一声让顾英纵回过神。他“嗯”了一声,打发佣人离开,重新捡起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   尼古丁的气味灌入肺腑,让他稍微冷静了一些。   不不……不对,说不定是他打错号码了……   王绪杰可是王局的亲生儿子,他有什么理由要骗自己?   其实王绪杰从头至尾,压根没说过王辽负责海底隧道的项目,一切都是顾英纵自己想太多。   选择性忽略这一点,顾英纵深吸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再次拨打了王辽的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冰冷的女声响在耳边,车窗灌入的寒风把顾英纵身上的温度带走,深呼吸一口气,干冷的空气扎得鼻腔生疼。   顾英纵的脑子一团乱,压根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往哪儿去、该做些什么。   1.5个亿的流动资金,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虽然宏大娱乐不至于因为这两个亿的损失直接断了资金链,但是资金运转上肯定会出现问题。   更令他无法接受的是,这本来是禾白的项目!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他从林穆手中拿走这个项目,这被骗走的1.5个亿原本应该出在禾白娱乐身上!   以禾白娱乐的财务情况,1.5个亿足以让他们的资金链断裂!   他这段时间以来费尽心思所做的一切,原来只是个笑话!   顾英纵猛吸一口烟,但这会儿他的情绪太激动,就连尼古丁也没办法平息胸口的怒火,于是他很快又点燃了第二支。   偏偏在这时候还有电话打进来,顾英纵正烦躁着,差点儿直接把手机甩出去。   手机脱手前的一瞬间,瞧见界面上显示的名字,他顿了顿,到底还是接起来,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王先生,今儿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   当然不可能是王辽。   王绪杰一改平时温和的语气,严肃道:“海底隧道的项目负责人不是王辽,他下午买了火车票想要出逃,目前已经被家里人带回来。这事儿不能泄露消息,我就没提前告诉你……”   顾英纵顿了顿。   对现在的他来说,王绪杰的隐瞒都还是次要。最关键的问题是,王辽已经被抓回来了?那他的资金是不是也……   没等他问出口,王绪杰一记重锤砸下来:“但是他账户里的钱已经全部被转移走,资金去向不明,我们还在查。但是你别抱太大的希望。”   官场上的人说话总是留几分,王绪杰都这么说了,只怕那些钱是拿不回来了。   顾英纵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脑袋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阵发黑。   完了,这回彻底完了。   更戳心的还在后头。   王绪杰顿了顿,说道:“我跟你说这些事情是出于私人交情,希望你不会把这件事情往外传。”   顾英纵咬着后槽牙,笑了声,“当然不会。”   然而挂断电话,他却脸色一沉,脚下踩死油门,直奔公安局!   整整1.5个亿!   公司资金运转直接陷入困境,他也将成为整个商场上的笑话!   居然还想让他吃下这个哑巴亏?   门儿都没有! 第67章   当夜, 王家大宅。   王辽被几个黑衣保镖架进大厅, 像是丢麻袋一样随意往桌前一丢。   一双膝盖“噗通”一下砸在地上,听着声音都觉得疼,可王辽却一声也不敢吭,额头上全是冷汗。   房间内人不多, 王家现任家主坐在正中间的沙发上, 边上是王绪杰的父亲、在规划局任职的王继军,还有一位是王辽的父亲王颢。   家主和王继军还没说话, 王颢站起来就给了王辽一个巴掌!   “啪!”   王辽被打得脑袋往旁边一歪, 一边脸颊迅速肿了起来。他立即手捂着脸颊,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王颢怒道:“你个逆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边上两个人冷眼瞧着他的举动,没说话。   王绪杰还没进体制,作为小辈只能站在自己父亲身后,见状劝道:“堂叔, 事情怎么样还得问问清楚,您这么打也问不出来什么。”   “……”   瞧瞧这话说的, 这么打不是办法,难不成还要换个打法?   王辽一直没敢抬头, 听见这声音抬头看了一眼, 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他怎么在这儿?”   才刚从国外回来的边缘人物, 连工作都没落实, 凭什么出现在这种场合?   尤其是他这么狼狈地跪在地上的时候!   王辽也不是个彻底的蠢蛋, 很快想到一个可能性, 愤怒地说道:“是你?一定是你举报的我!”   眼见家主的脸色一沉, 王颢心头一跳,再次举起巴掌,“是什么是?你做错事还怪人举报了?我打死你个不成器的……”   这时,却听见家主咳了一声,“行了!这是你的家务事,还是家族的公事?”   在座的哪个看不出来,王颢这是做苦肉计,想自己打过王辽,让家里人不要计较王辽的事情。   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可能轻轻放过?   家主一开口,王辽忍不住抖了抖,明显更害怕了。   王颢手掌立时顿住,悻悻地收回手,回头看向家主,低声道:“爸……”   “爸什么爸?养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你还好意思叫爸!”王家主沉着脸色呵斥道,“坐下!”   王颢瞧了儿子一眼,只能坐下。   王继军一直没说话,到这会儿才开口道:“爸,您消消气。我看小辽也就是一时糊涂,说不定有什么内情。”   家主哼了一声,“你也给我闭嘴。把我孙子送出国,一去就是四年,你怎么狠得下心!”   说的是王绪杰。   一直到成年,王绪杰都是跟在家主身边长大,四年前却因为一点小事里,被王继军送到了国外。   王绪杰脾气也倔,王继军说不让他回来,他还真就不回来了,四年里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俨然是当自己在外流放。   王家主因为这件事情,跟王继军生了好几次气,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   王继军摸摸鼻子,不敢再说话。   家主又转向王绪杰,语气缓和些许,“小杰,你来问。”   显然,这屋子里的人,也就王绪杰一个人能入他的法眼。   “是,爷爷。”王绪杰点头,踱到王辽跟前,背对着几位长辈,俯下了身子,唇角微勾,“堂兄,好久不见。”   这话提醒了王辽,两个月前他们俩的那次见面。   那是在王绪杰弟弟的成年聚会上,那会儿两个人针锋相对,王辽虽然略逊一筹,到底还是有些体面。   短短两个月过去,王绪杰重新赢得家主的喜爱,比自己的父亲、下一任家主都要受器重,而王辽却只能跪在地上等候审问。   同样是王家的人,凭什么王绪杰就比他高一等?   这段时间以来在外边受人追捧的经历,催生了王辽心中的不甘,但此刻境遇的落差,让他只能向王绪杰低头。   王辽嘴里发苦,“是……好久不见。”   当着家里长辈的面儿,王绪杰倒是没有落井下石,公事公办地说道:“咱们敞开天窗说亮话,你做的事情,家里都知道了。现在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替你说?”   当然是选择自己说。   不过王绪杰怎么这么好心?王辽狐疑地瞧了王绪杰一眼。   然而眼下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犹豫,他很快便收回视线,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点了几下,放到桌面上。   王辽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听起来似乎十分慌张:“……郭总,您看我们这事情要不然不做了?我有点怕……”   紧接着是一个对在场的人来说有些陌生的声音:“你怕什么?现在骗的又不是禾白的钱!”   这是王辽跟郭建国之间的通话录音。   类似的录音还有很多,王辽放了两三段就停下来,眼神闪烁,“这人叫郭建国,有一次我跟部门出去应酬,喝醉了跟他们说我伯父是王局,然后他就找上来,说给我三千万,让我帮他演场戏。”   “我……我财迷心窍,就答应了。”王辽畏畏缩缩地说道,“但是后来我知道他要做什么,想退出的时候,他就威胁说要让我坐牢……我只能闷头走下去。”   一番话九分真一分假,说的倒是滴水不漏,这段时间的享受和收到的好处全都略过不说,把自己塑造了一个被迫骗人的受害者。   人心本来就是偏的,骗钱的事情是他做的不对,虽然就算是被人胁迫也没好听到哪儿去,但这么一说,王家人只会怪郭建国欺人太甚。   早在发现事态不对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要是没被抓回来,他就拿着钱改名换姓远走他乡,逍遥自在一辈子。   要是被抓回来了,就把录音放出来,黑锅甩给郭建国。   至于那些钱,反正他这段时间混得够本了,还回去也没什么。   当然,为了效果更逼真,他把钱打到了郭建国的一个海外账户。   王辽的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事儿传出去丢的是王家的脸,还可能被政敌利用,眼下正值换届,王家不会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他顶多也就是挨顿罚的事情。   只要他还在王家,这事儿就总有过去的一天,到时候他还不是逍遥自在?   王颢和王继军两个听了果然震怒,“这姓郭的居然这么嚣张,敢威胁我们家的人?”   家主倒是没什么反应,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王绪杰适时开口:“你说的,是禾白娱乐那个郭建国?”   王辽心头咯噔一下,“你怎么知道?”   “准备去税务系统,就稍微关注了一下国内企业的信息。”王绪杰随口应付一句,转而说道:“郭建国最近好像因为职务侵占数目太大,被拘留了,现在正在找关系脱罪。”   王颢立即看向家主,却因为犯事的是自己的儿子,没敢开口说话,片刻后又看向王继军。   被他求助的眼神盯着,王继军硬着头皮开口:“爸。这个郭建国欺人太甚,不能放过他!”   家主手里茶杯一摔,“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王继军讪讪地闭嘴,视线扫向王绪杰。   王绪杰低着脑袋看自己的鞋尖,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这记仇的小兔崽子!   僵持片刻,王继军低咳一声,“绪杰,你怎么看?”   王绪杰挑眉“啊”了一声,被王继军瞪了一眼,这才回神似的,“哦,这事儿。”   他对上头的家主说道:“郭建国犯了事儿,找关系就能脱罪,咱们国家的法律难道是虚设?”   家主赞赏地朝他点头,扭头又瞪了眼王继军,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混了这么些年,还没我孙子心眼儿透亮!”   郭建国拉着他们王家的人进坑,身为一家之主,他难道就不生气?   可混官场的人哪儿能轻易情绪外露,就算是教训看不惯的人,那也得站在正确的立场上。   就好比,反贪反腐。   郭建国确实犯了事情,想通过所谓的“找关系”脱罪也的确违反规则,从这个角度出发,才能立得住脚。   王家这些孩子里头,没一个争气的!   还敢把他唯一争气的孙子送到国外去!   一个个的恨不得气死他才算完!   生气归生气,王家主很快下了指令:“去查查他联系的是谁!”   半小时后。   “顾英纵现在应该已经报警,我这边也切断了郭建国的后路……”王绪杰戴着蓝牙耳机,对电话那头说道,“不过我有个疑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俩的事情?”   他虽说刚回国,但有王家这层背景在,关系网却仍旧坚固。   他都查不出来的事情,林穆是怎么知道的?   林穆刚洗完澡,一边擦头发一边往外走,闻言笑了声,“您这是想连我一块儿清算了?”   说着话,梁小鸟凑过来搂住林穆,把他往床上带。   林穆推他,小声道:“别闹,我打电话!”   王绪杰听到这边的动静,顿了顿,“哪儿有的事情?我有些好奇罢了……林总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这周末我请你们夫夫俩喝一杯?”   “客气,你不也帮我料理了郭建国和顾英纵?”   林穆刚说完,梁小鸟把他翻了个身,扒下浴袍,搓热双手往手心里倒了些液体,就往他背上搓过去。   “不是,你别现在弄……嘶!”   电话那头诡异地一顿,王绪杰低咳一声,“……我先不打扰你们了,下回请你们吃饭,可别忘了。”   林穆一愣,突然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赶忙说道:“哎,不是……喂?”   对方已挂断。   “……”   瞧着通话挂断的页面看了一会儿,林穆丢开手机,一头扎进枕头堆里。   梁小鸟双手沾满按摩油,有些不知所措,“……阿穆?”   林穆沉默半晌,自暴自弃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腰,“按这儿。”   “好嘞!” 第68章   梁小鸟这回脑子里还真没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昨天晚上欺负过头, 阿穆一天都没搭理他,晚上回来还要赶他去温室睡。   然而自从上回睡温室被陈书凌看到,丢尽了脸面之后, 梁小鸟说什么也不肯再去温室睡觉,于是提出给林穆按摩解乏, 来逃避被赶出卧室的命运。   否则早上才刚害他迟到, 晚上又做出这种事情来,林穆早就揍他了。   再说了,按摩的时候谈生意,不是挺正常的?   一心保住自己一家之主的面子,梁小鸟很快把这通奇怪的电话抛到脑后, 认真给阿穆做马杀鸡。   他可是特地找按摩师傅学过的!   “……”   “力道合适吗?”按摩小弟梁小鸟十分专业地问道。   林穆哼了一声, “还行。可以重一点儿。”   梁小鸟甩开膀子, 郑重其事地轻轻按了几下。   “……”   林穆还以为他没听清, 侧过脑袋说道:“用力点儿。”   “好嘞!”   梁小鸟又轻轻按了几下。   “……”   这回肯定不是没听清, 林穆不由得扭过上半身,看着他认真道:“你晚饭没吃饱?”   这话真不是挑刺,他一点儿也没有感受到梁小鸟的力道有增加。   梁小鸟为自己辩解道:“力道太大了, 我怕你受不住。”   林穆此时已经完全把王绪杰的电话忘记掉,木着脸说道:“我是豆腐吗?”   一碰就碎?   求生欲逐渐旺盛起来的梁小鸟下意识摇头, 片刻后又点点头, 诚恳道:“你是。”   “……”   这天没法儿聊。   林穆翻身打算坐起来, 却被梁小鸟翻了回去。   心疼媳妇的总裁大人权衡良久, 久到林穆忍不住想打人, 才忍痛说道:“那我用力了,你忍着点儿。”   “赶紧的,明天还得上班……”   林穆重新趴了回去,还没等做好准备,腰上突然一重,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突如其来的疼痛惊得他整个人在床上弹了一下,没忍住痛呼出声:“啊——”   ……隔壁的黑猫抖了抖耳朵,抬爪按住哈士奇幼崽的毛耳朵。   那些两脚兽肯定又在做羞羞的事情了。   一点节制都没有,真是让猫操碎了心。   ……   享受过梁小鸟全方位的推拿服务之后,林穆这晚上睡了一个好觉,次日早上容光焕发。   与之相对的,是新任奶爸叶霆鼻子上爆出的一颗痘痘。   ——饱满、红润、体积巨大,十分精准地长在叶霆鼻尖正中,活像是戴了个小号的小丑鼻子。   “嗤……”   林穆盯着那颗特别显眼的痘痘看了一会儿,到底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张子行是跟叶霆一块儿上来的,好不容易憋了一路,被他这笑声一引,以拳抵唇侧过身,也“嗤”的一下笑起来。   叶霆正汇报工作,见他们俩都在笑自己的痘痘,不服气道:“有什么好笑的?你们没长过痘痘?”   林穆十分诚恳地说道:“没有。”   “……”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风水轮流转,偏偏他自己前一天刚嘲笑过林穆,这会儿也没立场生气。   他转向张子行,“你呢?你不会也没长过?”   “长过。”张子行回头瞧了眼他的鼻子,声音里忍不住带上笑意,“但是没长过位置这么……刚好的。”   叶霆无言以对,瞪着眼睛瞧他们一会儿,憋出一句:“……大老爷们长颗痘,有那么好笑?”   林穆努力压住唇角,“咳……没事、没事,你继续。”   “真是……害我都忘记自己说到哪儿了!”   叶霆朝他们俩翻了个白眼,抖了抖手里的文件,回到工作的事情上来,“送过去的几个艺人都试镜过了,金导说男主的演员他要再仔细考虑考虑。”   林穆挑眉,“没有合适的?”   “倒也不是……他跟我提了骆嘉祥的名字。那小子试的小配角,也不知道怎么就跑去试了男主的戏……”叶霆皱了皱眉头,“我们都觉得还是再等等,看其他一线二线的艺人有没有档期。”   骆嘉祥现在才刚拍完第一部 戏、上过几个综艺,满打满算也就是个三线,撑不起收视率,金导不用他也是正常。   林穆敲了敲桌面,没对他们的决定提出异议,转而问道:“楚然那边还有后续吗?”   “听说一个三线都能去试男主角,不想要男配了,非要演男主角,被金导给撵走了。”叶霆耸耸肩,“看来‘踏实演戏’也只是个人设。”   楚然出道没直接演主角,而是从配角开始演起。   早前他被爆出带资进组,圈内不少人替他发声,就是拿他出道经历来给他立人设。   甚至还有导演发了话,说“要是带资进组的都是这种踏实演戏的演员,来多少我都欢迎”。   有钱却不破坏规则,而是脚踏实地钻研演技,这次爆料之后,楚然涨了不少粉丝,后来更是端起实力派的名头。   不过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性子,跟传闻相差太大,林穆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没等他弄清楚这感觉的来由,另外一个难缠的货色先找上了门。   “林总,老林总来了。”   林穆愣了下,“……怎么不请上来?”   自己父亲来公司,怎么还得让助理通报?   俞助理顿了顿,“陪同的还有郭建国的女儿,郭思琪。”   林穆的眉眼瞬间就沉了下来,片刻后沉声道:“把隔壁的休息室整理一下,请他们上来。”   没多久,郭思琪推着林爸爸的轮椅上来,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后头还跟着护工,一副插不上手的焦急模样。   一进总裁室,郭思琪就松了手,护工赶紧上去扶住林爸爸的轮椅。   轮椅看着方便,推起来还是得费些力气,郭思琪从小娇生惯养,要不是怕被拦在外边,说什么也不会干这种活儿。   郭思琪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到林穆跟前,嚷嚷道:“放了我爸爸!”   林穆没搭理她,上前两步扶住轮椅,询问地看向林爸爸:“您没事吧?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林爸爸没说话,摇了摇头,拍拍他的手。   郭思琪不甘心被忽视,‘噔噔噔’踩着高跟鞋绕到林穆跟前,却被俞助理拦住,只能隔着一个人冲林穆嚷嚷:“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放了我爸!”   林穆依旧没理他,站直身子,眼神凌厉地扫向护工,“怎么回事?”   他早吩咐过林爸爸身边的人,出门一定要带够保镖,任何跟郭建国有关的人都不许靠近。   眼下林爸爸居然让一个小姑娘挟持到了公司?   他们到底是怎么办事儿的?   护工惭愧地说道:“今天出门散步,老先生路上想上厕所,这小姑娘就埋伏在厕所里……”   “……”   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埋伏在男厕所?她怎么知道林爸爸什么时候上厕所?   难不成还一直守着?   郭思琪脸上一红,瞪着护工大声嚷嚷道:“你给我闭嘴!不许瞎说!”   林穆受不了她这尖细的声音,冲俞助理说道:“把她请到隔壁休息室。”   俞助理点头,对郭思琪说道:“郭小姐,我们林总现在不方便谈话,请您先到隔壁休息室稍作等待。”   说着,边上的保镖也围了上来。   郭思琪能碰到林爸爸的轮椅,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撒泼,加上林爸爸顾念旧情让他们别伤人,这才让这小姑娘得逞。   可付钱给他们的毕竟是林穆,既然东家都下了命令,这些保镖自然不会再对她客气。   这么多高大的男人围上来,郭思琪气焰为之一滞,但还是冲林穆嚷嚷道:“你……你如果今天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叫媒体曝光你!听到没有?”   “……”   色厉内荏的喊话,在场没一个人理会。   郭思琪尴尬半晌,最终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俞助理离开。   外人请到隔壁,林穆让护工也出去,总裁室里只剩下他和林爸爸两个人。   林穆蹲下来,抬头看着林爸爸,有些无奈地叹气,“您何必呢?”   林爸爸平时从不会在外边的公厕上厕所,今天能让郭思琪逮着空子挟持他,说这里面没有林爸爸故意的因素在,林穆半点儿都不会相信。   但是何必?   这一家子人的德性,林爸爸不该看不清楚。   林爸爸叹口气,开口道:“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   “您再仔细看看,这还是您看着长大的那个郭思琪?”林穆顿了顿,“您先回去,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林爸爸嘴唇动了动,瞧着林穆沉凝的脸色,到底是没说什么。   送走林爸爸,林穆来到休息室。   似乎是没想到林穆这么快就会过来,郭思琪吓了一跳,喝着水被呛了一口,咳得脸色通红,却不管不顾地走到林穆跟前。   “你!咳咳咳……”发现自己比林穆矮太多显得没气势,郭思琪往后退了一步,再开口时气势顿时弱了半截,“你跟我去警察局自首!说我爸爸是冤枉的,一切都是你在骗人!”   林穆面无表情地盯着她,眉峰微微挑起,“自首?”   “对!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你伪造证据陷害了我爸!”郭思琪说到这儿,语气一转,很是关心地说道:“你放心,我问过的,自首可以酌情减刑的!”   “……” 第69章   林穆简直要被这姑娘气笑。   郭建国犯罪,林穆只不过是维护自己和公司的合法权益, 她竟然还想让他去认罪?   这是什么逻辑!   林爸爸愿意见她一面, 是觉得祸不及子女,看在她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份上, 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单纯天真的小女孩儿,林爸爸或许还会在郭建国入狱之后,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救济一下她。   然而她却利用林爸爸的心软, 把他挟持到了林穆跟前,亲手摧毁掉了这个机会。   林爸爸走前什么话都没留,就是没打算干涉林穆的决定。   说到底, 外人的情分终归抵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   林穆和郭思琪不过是因为父辈的交情才会有所接触, 对她可没有爱护的义务, 当即不客气地拒绝道:“不可能!”   郭思琪不敢置信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爸妈这么多年把你当成亲儿子一样,就因为开了家娱乐公司,你就这么对他?”   “就”开了家娱乐公司?   还当成亲儿子一样?   林穆冷笑一声,唇角很快重新压下来,眼神冰冷地靠近郭思琪, “私吞禾白的公款、出卖禾白的商业机密,还帮着同行搞垮我的公司……他就是这么对待‘亲儿子’的?”   郭思琪被他逼得一步步后退,脸色发白,嚷嚷道:“那都是你栽赃陷害!我爸对你们家那么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难不成你还真觉得, 你们家那公司、别墅、豪车、金银珠宝等等, 都是靠郭建国这些年的年薪和红利得到的?”   郭思琪理直气壮道:“当然!”   林穆扯扯唇角, 还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小姐。   不管她是不是被郭建国夫妻瞒在鼓里,林穆可没有理由惯着她。   林穆侧身问向一边的俞助理,“告诉他,郭建国在职期间获得的分红加上年薪一共有多少。”   俞助理点头,上前一步,一板一眼地答道:“截止至今年,郭建国任职二十七年,共获得股东分红9832万,薪资1170万,合计一亿一千万。”   还给他抹去了零头。   林穆又说道:“你家的房子,两套别墅一套5000万一套4000万,还有一套公寓4300万,不算别的,光是这三样就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收入,现在你跟我说是他靠自己买的?”   郭思琪语塞,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爸就不能贷款买?他还有投资别的公司呢!你这是诽谤!”   还不死心。   “好,贷款买。”林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坐下来,一手搭在膝盖上,“那你的车呢?你成年,他送你一辆限量版跑车,过去十八年里,每年给的礼物不少于六位数,还有你妈的各种节日礼物……”   郭思琪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我不听!你不许说!都是你骗我的,我不相信!”   捂住耳朵就能听不见了?   林穆抬眸,瞧着她,神色漠然,“好,我不说这些。”   郭思琪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将信将疑地放下手。   “司法程序你总是知道的吧?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警方是不会批准逮捕的。你还觉得郭建国没有做错事?”   如果郭家底气真的那么足,认定是林穆栽赃陷害,现在就不会是郭思琪一个人跑来堵林穆,而应该去报警抓他。   郭太太就是知道郭建国没办法通过正常打官司出来,才会去找关系。   郭思琪被林穆说得有些动摇,干脆开始耍泼:“我不管!小时候我爸对你比对我都好,你必须救他!”   林穆已经完全失去了跟她说话的兴趣,闻言只是撇撇嘴,“小时候?小时候一个佣人把你的胸针弄丢了,你是怎么对付她的?”   郭思琪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胸针?”   不等郭思琪回忆起来,林穆已经说道:“你让自己家的狗去咬她,然后报警抓人,还花钱让小太妹进去‘教育’她。”   郭思琪尖叫起来,“可那是小偷!我爸才不是小偷!”   林穆瞧了眼时间,站起来,“做人不要太双标。”   说完,朝边上的保安稍一示意,让他们把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拎出去。   郭思琪被架走的时候,还在冲林穆大喊大叫:“你骗人!我爸爸没有犯罪!你一定是在骗我!我要去警察局告发你……”   林穆不为所动,侧头吩咐俞助理,“看着她,别让她对媒体乱说话。”   这些天禾白接连出新闻,狗仔几乎把禾白门口当成自己家一样蹲守。   郭建国前脚被抓,他女儿后脚就被禾白丢出来,这些人肯定会像闻见血腥味的苍蝇一样围上来。   ——郭太太让郭思琪来做这件事,除了试探林穆和林爸爸对他们家还有没有旧情之外,估计也有这一层打算。   十八岁的小孩儿,说出来的话就算过分一些,大多人也都会看在她年纪小的份儿上原谅她。   虽然林穆不怕郭思琪,也不怕这些不实报道,但是没必要等弄出麻烦再去处理。   林爸爸的保镖已经跟着离开,留下一个队长等在总裁室外边,见林穆出来,赶紧上前,恭敬道:“林总。”   林穆深呼吸一口气,摆摆手,“扣半个月奖金,以后不要再让这些人靠近我父亲。”   “是。”   不过媒体的嘴能堵住,可堵不住去警察局的路。   晚上梁继下班早,开车来接林穆,正好遇见陈书凌来找林穆聊郭建国的案子,顺带了解了一下事情经过。   陈书凌听完全部,‘啧’了一声,“这一届祖国的小花朵,还真够脑残的。”   梁继忿忿不平地骂道:“这哪儿是花朵?分明就是祖国的仙人掌!”   “怎么说话呢?”陈书凌不赞同地看着他,“辱仙人掌了啊!”   林穆让这两个活宝逗得笑起来。   “不说这个了,给你们说个好笑的。”陈书凌说道,“我家律师所今天接待了个熟人,你们猜是谁?”   林穆没说话,梁小鸟倒是十分捧场,问道:“谁啊?”   陈书凌一看林穆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就知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索性也不卖关子了,直说道:“顾英纵。”   梁小鸟心头咯噔一下,“他要告谁?”   不会是阿穆的计划被他发现了吧?   “王辽。别的律师所一听要搞王家的人,吓得立马就不干了,我们家律师所本来也不想接……”   “你接了?”梁小鸟一惊一乍地说道,“你敢给他打官司,信不信我咬死你!”   “……”林穆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威胁?   陈书凌也让他给逗乐了,笑了半天才说道:“哥哥我是那种人吗?”   梁小鸟‘呸’了一声,“占便宜还上瘾了?”   陈书凌不跟他计较,继续道:“……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律师,只要有钱,谁都敢得罪的那种。”   “你跟人家有仇啊?”   替顾英纵告王家的人,先不管打不打得赢,先就得罪了王家,这案子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那倒也没有……”陈书凌垂眸,让人瞧不请他眼里神色,“谁让他抢了我女朋友,还总昧着良心替加害者打官司呢?”   好么,还牵扯到陈年旧事。   梁继跟林穆对视一眼,识趣地没搭茬。   平时说笑归说笑,到了真正在意的事情上,梁小鸟也不会为了找回场子,故意去揭人伤疤。   林穆及时开口转移话题,“郭思琪私下找到我爸,我能不能申请提前开庭?”   专业上的事情,陈书凌一直很可靠,“她毕竟没有伤害到林叔叔,提前开庭估计不行,不过可以报警,让她拘留两天。”   “那就报警吧。”   一句话就送郭思琪进去,跟郭建国父女相见。   案子的事情说完,陈书凌很快告辞,林穆也下班,跟梁继一块儿回家。   梁继还在为郭思琪找上门的事情忿忿不平,心疼得一下一下摸着林穆的手,“那个什么郭思琪,脑子有毛病吧?”   ——自从天气越来越冷,梁继默默从驾驶位退下来,让司机开车,自己在后座专心给阿穆暖手。   林穆把他吃豆腐的爪子拍开,“我在想,这么早就把爸接回来,是不是考虑得不够周全。”   虽说以郭思琪的疯劲儿,就算林爸爸在美国,她说不定也会飞到国外去找,但好歹门槛高了一些,没那么容易让人钻空子。   梁小鸟赶紧抱住阿穆,“说什么呢?谁能想到她那么变态,蹲在男厕所里抓人?”   阿穆哪儿都好,就是责任心太强,做事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找原因。   梁小鸟心疼地亲了一口林穆的脑袋,“这人没脸没皮,咱不说她了!”   林穆其实也就是反省一下,不是想钻牛角尖,听他这话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没脸没皮?”   没脸没皮的梁小鸟本人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林穆点了点头,“有。”   “什么东西……等等你别说,我自己猜。”梁小鸟沉吟一会儿,无比自信地说道:“是无与伦比的帅气。”   “……” 第70章   梁小鸟不要脸的自夸, 让林穆彻底笑出声, 因为郭思琪而产生的烦闷情绪一扫而光。   他伸手捏捏梁小鸟的脸皮,佯装疑惑地蹙眉, 认真问道:“摸起来也不厚,怎么能说出这么厚脸皮的话?”   梁小鸟顿时就不乐意了,捧着林穆的脸,把自己的大脑袋凑到近前, “什么叫厚脸皮……我难道不帅吗?嗯?嗯?”   这人的大脸越凑越近, 额头抵到林穆的额头了还要继续往前,压得林穆往后退,直到支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一起倒在座椅上。   林穆忍不住笑着推他,随口应付道:“帅、帅……”   梁小鸟索性直接趴在林穆身上,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最帅的?”   “是是是……”   两个大男人, 在车后座上一躺, 腿都伸展不开,姿势又着实暧昧。林穆红着耳朵胡乱答应两句,结果不但没有把身上这人哄下去,反倒被压得更严实了。   梁小鸟紧紧抱住他, 撅起嘴巴凑上前, 含糊不清地说道:“爱我你就亲亲我!”   “……”   到底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话!   林穆红了脸,跟梁继对视半晌, 挪开视线, 到底是没下定决心亲上去。   梁小鸟往前蹭了蹭, “你难道不想亲亲你家天底下最帅气的老攻吗?”   ……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   林穆拗不过他,只能闭着眼睛凑上去,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口。   梁小鸟尝到甜头,“嘿”地坏笑一声,瞬间反客为主,掐着林穆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林穆被花样越来越多的梁小鸟吻得有些意乱情迷,恍惚间突然听见一阵“嗡嗡”声,睁开眼睛一瞧,发现车子中间的隔断这时候才慢悠悠地升起来。   “……”   合着刚才那些动静,全都让司机给听见了?   林穆脸上刚刚消退下去的红晕腾地冒出来,一路从脸颊红到了脖子根,慌乱间手上一用力,趁着梁继没注意就把他推了出去。   “咚!”   “嗷!”   梁小鸟后脑勺撞上车顶,疼得嗷唠一声,龇牙咧嘴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林穆回过神,赶紧上去抱住他的大脑袋,帮他揉后脑勺,愧疚得连说了几声对不起,“……没撞坏吧?疼不疼?”   梁小鸟脸朝下窝在他的颈窝,委屈巴巴地说道:“你不让我亲!前面那些话肯定都是骗我的!”   “没有,是真话。真的……”   肩膀上的大脑袋动了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那你说你爱我。”   本来就已经是个小孩儿脾气了,这受了伤,感觉智商好像又往后退了几岁。   林穆想也不想地说道:“我爱你!”   “……”   梁小鸟趴在林穆肩头沉默了一会儿,身体小幅度地抖了几下。   林穆还以为他怎么了,赶紧捧起他的脑袋查看情况。   ……结果就看见这傻鸟在抿着嘴巴偷笑。一双眼睛眯得都要看不见了,乐得跟什么似的。   林穆气得一掌拍在他额头,“骗我?”   “啊!脑震荡,我要脑震荡了……”   林总这回可没用力气,一眼就看穿了他拙劣的演技,没搭理他,自顾自坐好,整理自己被弄乱的衣服。   幼稚归幼稚,这家伙该占的便宜是一点儿也没含糊。   梁小鸟自己嚎了一会儿,见阿穆没搭理他,索性安静下来,又屁颠屁颠地凑到林穆身边,一把搂住他,“疼!”   林穆推他,没好气地说道:“自己揉去!”   梁小鸟又厚着脸皮贴上去,蹭蹭林穆的脸蛋,抱着他一晃一晃,“我错了……我是真的疼!但是阿穆亲我一口,我就不疼了!”   “……”   林穆坐得笔直,压根不为所动。   梁小鸟只好祭出大招,“再不理我,我可亲你了!要是不小心擦枪走火……”   林穆耳朵被他吹得有些痒,闻言联想到那个画面,顿时头皮一紧,捂住他的嘴巴。   梁小鸟嘿嘿一笑,亲了口林穆的手心,“不生气了?”   “……”   每回好好跟他说话都得闹得人忍不住想揍他,偏偏又喜欢撒泼卖萌,让人舍不得跟他生气……   真是让人又爱又气。   两个人一路嬉笑打闹着回去,另一头的郭思琪却没有这么好的心情。   从禾白娱乐出来,之后的几天时间,她几次都想找媒体爆料,然而不是被林穆的人拦住,就是被记者问一些关于郭建国犯罪的问题,压根没人肯替她“伸冤”。   好不容易放弃媒体曝光这条路,选择去警察局报案,刚报上身份对面就愣住了。   “你等一下。”   负责记录的年轻警察跑出去,没多久带了另外几个警察过来,指着郭思琪说道:“就是她。”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领头模样的人问道:“你就是郭思琪?郭建国的女儿?”   郭思琪只觉得莫名其妙,“是我,你们想干嘛……你们干什么铐住我!”   刚点头确认自己的身份,手上就被圈了一副手铐,郭思琪简直不敢相信,“你们干什么!我是受害者!”   “有人报警说你挟持他们家老人恐吓他们不许出庭,跟我们到隔壁做一下笔录吧。”老警察说完,对边上的小同志一摆手,“带走!”   报案的当然是林穆,得知郭思琪在联系媒体的同时,他就按照陈书凌的说法,报了警。   郭思琪惊怒交加,奋力挣扎起来,“你们是不是有病?我才是受害者!你们是不是收了林穆的钱?我也有钱,他给你们多少,我出双倍!放开我……”   年轻的警察原本看她是个小姑娘,还打算温柔一点,但听到她张口就侮辱自己的职业,眉头顿时一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都兴不起来了。   手上力道不再放轻,年轻警察厉声喝道:“闭嘴!老实一点!”   郭思琪也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纸老虎,遇上比自己更凶的,顿时老实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郭思琪压根没想到自己架着林爸爸去找林穆,以及后来反告林穆是违法的事情,招供的时候自然是一五一十地交代。   于是喜提拘留所五日游。   郭太太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给郭建国疏通关系,接到郭思琪的电话,让她拿钱去警察局保释自己女儿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意思?她男人还没捞出来,女儿又进去了?   与此同时,思琪娱乐的人终于忍不住打电话来催:公司都一团糟了,先别管你老公,回来把这一堆事情解决完再说!   因为长时间没有人主持大局,加上在禾白娱乐的主导下,媒体们每天都守在思琪娱乐的门口蹲爆料,思琪娱乐内部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再没人回去主持大局,这公司就完蛋了!   结婚后因为郭建国的大男子主义,一直被拘在家里当全职太太的郭太太顿时没了主心骨。   正在这时,一个陌生人联系上她,开口就是一记重锤:“别白费心思了,郭建国是上头点名要严办的人,救不回来。有那时间,还不如赶紧找人教教你女儿做生意。”   心力交瘁的郭太太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听到自己丈夫回不来了,顿时怒从心头起,“你是谁?凭什么说我丈夫出不来!”   “林穆这么对你们,你就不恨他?”   只这一句话,顿时把郭太太心中的怒火转移到了林穆身上。   这些天光是忙着捞郭建国了,倒是忘了罪魁祸首。   能教出郭思琪那样的女儿,郭建国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在郭思琪三观的培养上,郭太太同样也功不可没。   他们家占林家和禾白娱乐的便宜已经这么多年,早已经习以为常。   在她的心里,用林家和禾白娱乐的钱来养活自己的家庭和公司,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林穆却剥夺了这一切,她的男人和女儿、她的社交圈地位、她家的财产、她家的公司……她的生活一团乱,甚至没有时间去做保养,脸上细纹都多了几条。   林穆才是大恶人!   电话里的人似乎很了解她的想法,“是不是恨不得摧毁林家,让他们全家都流落街头?”   郭太太用力点头,坚定地说道:“是!”   不过她倒也不是脑门一热就去复仇的人,说完自己犹豫了一下,“可是我家公司才刚起步,怎么拼得过他?”   电话那头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谁说对付一个人只能正面跟他拼?他背后不是还有个梁继?”   可郭太太连林穆都撼动不了,还去挑战更难的梁继?这逻辑是不是有点问题?   没等郭太太发问,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道:“用不着你做太多事情,你只需要……”   郭太太听着神秘人的计划,眼神越来越亮。   ……   电话另一头,神秘人跟郭太太说完她要做的事情,才刚挂断电话,就被人搂进了怀里。   那张冷硬的脸十分有辨识度,任何一个接触过他的人都能够一眼认出来——   icg的中国合伙人,戚冀。   他怀里的自然就是楚然,被禾白娱乐拒之门外的当红小鲜肉。   神色冷漠的男人掐着楚然的下巴,话一如既往的少,“报酬。”   楚然眼神一亮,“谈妥了?”   “嗯。”   楚然转回身,毫不犹豫地吻上戚冀的唇,低声道:“报酬就是……随你喜欢。”   搭在他腰上的手指瞬间收紧。 第71章   娱乐圈逢节大忙, 春节前几天,是禾白娱乐的跨年聚会。   说是跨年, 但因为年后要成立子公司,还有新戏要开拍,聚会的另一层目的是给子公司和新戏造势,所以邀请的不只是公司内部员工和艺人, 还有圈内大腕和商业名流。   梁小鸟也收到了请柬。   跟上回的生日宴会不同,这次毕竟是公司名义的聚会, 林穆没有跟梁继一起进场。   接连几次出现在娱乐版新闻上, 梁继如今在娱乐圈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尤其是那些希望得到他的投资的人。   梁继被一群资金陷入困境的企业家围住, 等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扎出来, 逮着空子吃了点东西填填肚子, 又听见边上有人喊他。   “梁总原来在这儿,真是让人好找。”   回头一瞧,说话的是个不认识的男人, 二十岁上下,五官比例倒是不错,只不过给人的感觉有些阴险。   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梁继蹙了下眉头,没打算搭理对方。   来之前,林穆就给他介绍过比较重要的人物, 既然他不认识, 说明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 还是填饱肚子比较重要。   还有不少想上来搭话的人关注着这边,瞧见这场面,眼神忍不住有些意味深长。   “呵,装得一副熟人的口气,结果人家理都不带理的……”   “你懂什么?人家金主的背景比梁继大,哪儿能想到‘区区’一个国内的小公司老板,就敢不理自己?”   搭话的人脸色一僵。   这时,一个高大的男人也端着酒杯过来,周围议论声顿时一收。   男人在搭话的人身边站定,一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腰背上,朝梁继打招呼,“梁总。”   这个人梁继倒是认识,icg中国的戚冀。   阿穆没有提到这个人,他怎么来了?   再一瞧戚冀对待先前说话那男人的态度,梁继顿时想起来这是谁。   ——那个想带资进组,结果直接被踢出候选人名单的小明星。   阿穆的公司里就有一堆一二线艺人,不爱看偶像剧梁小鸟并不觉得一个明星有什么厉害的,很自然地忽略了楚然,跟戚冀握了下手,“戚总。”   被接二连三地忽视,楚然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插嘴道:“梁总不认识我?”   梁继只觉得莫名其妙,他有什么必要认识一个小明星吗?   戚冀拍了下楚然的腰背,示意他收声。   他才是个二线的小艺人,梁继不认识也是情理之中。   楚然脸色几经变化,到底还是不说话了。   戚冀扫了他一眼,顿了顿,言简意赅地介绍道:“楚然,男朋友。”   “……哦。”梁继跟他们俩面面相觑半晌,“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时,宴会厅内音乐一顿,林穆领着叶霆、张子行两个副总一起出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梁继特意找了个正对门口的方向站着,林穆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将目光投了过去。   林穆似有所觉,远远地回望过来,瞧见他身边的两个人,眼神微凝。   这两个人找梁小鸟做什么?   跟阿穆对上视线,梁小鸟眉眼弯了起来,眼神里闪烁着细碎的光。   不愧是他的阿穆,一身黑西装都能把全场的人都给比下去!   戚冀余光打量着梁继,瞧见他这模样,眼神微顿,很快带着楚然告辞,好像他过来就是为了跟梁继打声招呼一样。   再接下去的时间,在场宾客挨个过去跟林穆打招呼,梁继远远看了一会儿,发现阿穆身边围了一圈俊男美女,便起身跟过去。   林穆顺手替他理了理衣襟,小声道:“吃点东西,不要空腹喝酒。”   梁小鸟的醋意顿时消散,在众人面前维持着矜持的笑意,凑到林穆耳边说道:“你要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作为宴会的主人,林穆今天晚上完全走不开,虽然不至于喝醉,空腹喝酒对身体也不好。   林穆摇了摇头说道:“忙完了再吃。”   梁小鸟想了想,“那我去给你拿杯蜂蜜水,马上就回来。”   “你知道在哪儿吗?”   梁继朝他眨眨眼,“知道,我刚找人问过的。”   林穆瞧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神色柔和地摇摇头。   叶霆拿手肘杵了下张子行,“你有没有发觉,我们林总好像越来越有烟火气了?”   张子行眼神暗了暗,没答话,仰头喝干了自己杯里的酒。   “哎不是……又没人跟你敬酒,你自己瞎喝什么劲儿?待会儿还得我替酒,我老婆要吃醋的!”   ……   宴会厅里的侍应生提供的都是酒水,蜂蜜水还得去厨房让人现冲,梁继端着杯子回来,刚走到拐角,就听见有人在议论自己。   “哎,我跟你们说……我刚刚去跟林总打招呼的时候,梁总去给林总拿蜂蜜水,林总看梁总背影的那个眼神啊,真是……你都想不到他那个人居然有那么温柔的一面!”   梁继脚步一顿,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原来阿穆会对着他的背影露出温柔的表情?可惜他后脑勺没长眼睛,没看见……   “梁总和林总两个,结婚应该有半年了吧?居然还这么恩爱……”   紧接着,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插进来,“两个大男人谈什么感情?恶不恶心!”   说话的两个人顿了顿,干笑了两声,说道:“楚然哥,您也在啊……哎,该咱们俩过去打招呼了!”   “对!走走走赶紧去……”   楚然对这两个胆小鬼嗤之以鼻,“什么玩意儿……我看那梁继也就是林穆的舔狗,还当没人听说他们前几个月吵架的事情……”   这时,他身后传来幽幽的一句:“我就是,怎么了?”   “……”   楚然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自己议论的正主就在身后,脸色瞬间变了。   梁小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对我的合法丈夫好,你有意见?”   楚然能说什么?   没有了戚冀给他撑腰,他在梁继跟前压根什么也不是。   梁继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端着蜂蜜水回到林穆身边,“汪。”   “……”怎么还学起狗叫了?   林穆一头雾水,抬手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   瞧见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准备上来打招呼的两个小艺人顿住脚步,给了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空间。   梁小鸟把手里的蜂蜜水递过去,按住林穆的手掌,蹭了蹭他的手心,小声问道:“你爱我吗?”   “……”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   大庭广众的,林穆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梁继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想了两秒,到底是借着给他整理衣服的动作,红着耳朵点了点头。   他低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问?”   梁小鸟虽然有时候比较疯,但都有痕迹可循,刚刚还高兴地给他去拿蜂蜜水,怎么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梁小鸟摇摇头,“没事……你先忙,我去房间等你。”   林穆这边脱不开身,只能让他回去。   临走前,他还不放心地叮嘱道:“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梁小鸟这才有了些笑模样,点了点头,“你少喝点酒。”   这次聚会,林穆也是大手笔,包下了整个酒店,聚会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深夜,住处也给宾客们准备好了。   订酒店的时候,梁小鸟惦记着上回在孙一达家的酒店玩过的花样,硬是让人给自己和林穆准备了一个情侣套房。   酒店的服务很周到,情侣套房一进去,客厅正中央就是个巨大的、用玫瑰花拼成的爱心,里头还用蜡烛形状的灯摆了个520。   白色地毯上全是玫瑰花瓣,梁小鸟垂头丧气地绕过去,在里头沙发上坐下。   楚然的话不至于让他对阿穆产生怀疑,但他却想起了阿穆接手公司,到出差回来之间的那段时间。   他先前跟阿穆提起过,他从碎纸机边上捡回了几个bp,让公司里的副总都开始听自己的话。   那时候说到一半,他突然说不下去,还是阿穆问了他才回过神。   其实那都是在阿穆出差期间发生的事情,他的停顿是想起阿穆那段时间冷落他,他才会无聊到把碎纸机边上的计划书都带回家、重新看一遍。   他自己原先也没想到,能从废纸堆里挖到有用的bp。   他一回家就窝在卧室里,连老管家都不知道他那些日子其实整宿整宿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阿穆。   那段日子梁继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心口发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也不知道如果回到那个时间点,他是不是还能够坚持下来。   阿穆现在对他这么好,真怕哪天一醒过来,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梦。   梁小鸟躺在沙发上东想西想,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翻了个身,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响起。   还以为是阿穆回来了,他起身出去,却发现进来的不是阿穆,而是一个他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覃迪,林穆的大学同学。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梁小鸟顿时把什么忧伤回忆都丢到了脑后,戒备地盯着覃迪,质问道:“你怎么有我们房间的门卡?”   明明不在邀请名单上,居然还敢出现在这里!还有他和阿穆房间的门卡!   这个覃迪果然贼心不死! 第72章   自己的门卡刷开了别人的房门, 覃迪也是一脸茫然,“你是……梁继?”   虽然没有见过面,不过他一直在关注跟林穆相关的新闻,在娱乐版块上看到过梁继的照片。   可梁继是怎么知道他的?   眼下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覃迪解释道:“前台给我的门卡就是这个……你说这是你的房间?”   “我和阿穆的房间!”   听到林穆的名字,覃迪眼神一暗,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 肯定是哪里出了错。我去前台问一下。”   “你等会儿!”梁继拦住他。   大晚上的偷偷摸摸到他和阿穆的套房里来, 被他发现就想这么走了?   谁知道是不是他贼心不死, 故意复制了门卡过来抢人?   就算不是这样,他和阿穆这种只有一个卧室的套房都能搞错门卡,阿穆今天宴请了那么多人, 别人的房间是不是也会被搞错?   拒绝承认自己其实更倾向于前一个原因,梁继一本正经地说道:“叫经理上来,我们当面问清楚!”   打了电话到前台, 工作人员的态度倒是挺好, 立马说给他们请经理上来协调。   然而梁继和覃迪两个人面对面坐在情侣套房里,相对无言了半个多小时, 经理才姗姗来迟。   “非常抱歉, 房间登记系统出了问题,我们已经为这位先生重新开了一间房。”经理拿出几张东西, “这是我们免费赠送给您的餐券, 希望您在我们酒店度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在暗恋对象和他男人的房间里待着总是不太自在, 覃迪接受了酒店的赔偿, 告辞离开。   出门时正好撞见一个穿着侍应生衣服的人。   来人低着头,推着一辆餐车,说话声音有些奇怪,像是故意压低了一样,“您好,我是送餐的。”   梁继狐疑地看着他,“送什么餐?我没点东西。”   经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可能是别的客人点的……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去查查到底是哪个房间点的餐!”   后一句是对着侍应生说的,   侍应生抬头飞快地看了梁继一眼,坚持道:“就是这个房间点的,我不会记错。”   梁继眉心一蹙,“我说了,不是我点的。”   经理马上跳起来,呵斥道:“客人自己点没点餐还能不知道?”   说着,把侍应生撵出了房间。   “可是……”   “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梁继觉得这侍应生有点奇怪,不过没有放在心上,继续问经理:“你们系统什么时候坏的?其他客人的房间也有出现这种情况?”   经理赔着笑,“已经在排查了,请您放心。”   “查快点儿!万一我们今天宴会客人撞一起去了,算你们的还是算我们的?”   “是是是……您放心……”   经理一边道歉一边退出房间,却发现送餐的推车就丢在走廊边,侍应生不知所踪。   经理两头受气,还得替一个侍应生收拾烂摊子,气得直想骂人,“岗前培训都是怎么过的?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深夜,林穆回到房间,梁小鸟已经恢复了正常。   ……也不是多正常。   梁小鸟让人换了地毯上的花瓣,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穿着浴袍躺在沙发上等林穆回来。   一样侧躺着的姿势、一样什么都没穿的内里,每次都让林穆有一种自己在包养小鲜肉的感觉。   梁小鸟自以为风流地朝林穆抛过来一个眼风,“老板,需要特殊服务吗?”   “……”   这一整晚都在招待宾客,林穆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一样,一时半刻都没法儿松快,谁知道回到房间,梁继就给自己整了这么一出。   就像是气球被扎了个口子,浑身的疲惫全泄了出去,林穆忍不住笑起来,配合着打量梁继一眼,不太满意地说道:“你就这服务态度?”   梁小鸟眨眨眼,片刻后意识到阿穆这是在配合自己,立即从沙发上跳起来。   一阵风似的跑到林穆身边,伺候他脱掉西装外套和鞋袜,梁小鸟干脆躺在地毯上,把自己浴袍完全解开,摆了个自以为诱惑的姿势。   “需要全套的服务吗?”   林穆居高临下地瞧着这戏精,把衬衫袖子卷到手肘,解开领结、松开第一颗扣子、扯松领口。   接着,他缓缓俯身下来,眉峰微挑,仔细打量着面前这具强壮的身体。   上辈子的梁继专心工作,跟他一样没有太多时间健身,只维持了几块腹肌。   而这辈子的梁继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迷上健身,每天都会花几个小时在健身房,身材也比上辈子要强健得多,六块腹肌形状完美,人鱼线也已经练出来,手臂上的肌肉结实而性感。   不可否认的是,在男人眼中,肌肉的确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一个男人的性感程度。   否则健身房也不会成为男同们猎艳的首选胜地。   在林穆打量梁继的同时,梁小鸟也在看他,目光一直跟着他的手移动,从手臂到锁骨,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阿穆的手真好看……腰又细、锁骨和脖子的线条也好看,身上还有股特别好闻的味道……   阿穆的嘴唇比他薄,平时总是抿着,其实形状好看得很,因为体质偏寒,颜色是浅浅的粉。   不过每次被他亲完,就会变得红润起来,还有些肿……   视线一直往上,梁小鸟越想呼吸越重,直到对上林穆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才惊觉自己起了反应。   而敞开的浴袍并不能提供任何遮掩,原始的冲动就这么大喇喇地竖在林穆眼皮底下。   梁小鸟脸色突然爆红,拉过浴袍遮住下身,坐了起来。   他哼哧两声,“那什么……我们还是进屋说吧?”   当着阿穆起反应倒没有什么,可是光看着阿穆解扣子就有反应,这也太那什么了……   弄得他多没出息一样!   被自己评价为没脸没皮的梁小鸟,居然破天荒地露出了害羞的表情,林穆忍不住有些想笑。   压了压唇角,他凑近梁继,逗趣道:“你是客人还是我是客人?哪儿有提供服务的人对被服务的人提要求的?”   林穆身上还带着酒气,醇香惑人的酒味混合着他原本身上的草木清香,有种别样的魅力。   梁小鸟动了动鼻子,只觉得阿穆的气息醉人得很,让他脑子里晕晕乎乎,几乎没经脑子,脱口而出道:“在这儿?不……不太好吧?”   他自己的确是设想过在卧室之外的地方做,但是阿穆脸皮薄,加上他怕挨打,一直都只敢嘴上花花,到底没有真的打算带阿穆换地方做。   不过如果是阿穆要求的话……咳咳!   那他可以勉为其难地接受一下!   林穆一眼就瞧出他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耳尖微微泛起红晕,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   “……”梁小鸟呼吸一顿。   阿穆生气也好看!   林穆压根没想到他已经从梁小鸟进化成了梁痴汉,还想着跟他说笑,低咳一声说道:“好不好,我说了算。”   成功引得梁小鸟的呼吸一重,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深沉起来。   梁小鸟心里复习过一遍自己看过的小电影,正信心满满地准备扑倒阿穆进行实践,就瞧见林穆站了起来。   在礼服里裹了一整个晚上,浑身憋闷得紧,晚上肯定得有额外的活动,林穆打算先去洗个澡。   梁小鸟赶紧坐正,追着他离开的方向蹭了蹭,“你去哪儿?你不点我了?”   “……”   还真把自己当成了被客人点中的money boy了?   林穆失笑,脚下没停,头也没回地说道:“来给我搓背。”   梁小鸟立即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得嘞您呐!”   “……”还挺接地气。   冲个澡的工夫,林穆只是跟梁继逗趣,倒不是真想要让他给自己搓背。   然而梁小鸟这会儿就是只撒欢的哈士奇,可不会管他是不是真想让自己擦背,不由分说地拱着林穆往浴室里去。   情侣套房、玫瑰花瓣、心形蜡烛……阿穆的话是真是假,他来不及思考,但他自己是真想替阿穆“搓背”。   一只自怨自怜半天,亟需慰藉的哈士奇总裁闯入浴室,可想而知,这场原本只有十分钟的冲澡恐怕不会像林穆所想的那样快速。   “先脱衣服……这样会湿透的!”   相对狭小的空间内,梁小鸭的本性显露无疑,“我就喜欢你湿透的样子。”   “……”   金主大人陷入自我怀疑:到底是谁点的谁?   为什么每次这种剧本,他都感觉梁小鸟比他更享受?   然而作为造成这一疑问的罪魁祸首,梁小鸟并没有给他沉思的机会。   “……我的扣子!”   “是不是很贵的东西?”贫穷的梁小鸭瑟瑟发抖,一边熟练地解开金主的腰带,“你是不是要扣我的钱,然后把我一辈子绑在身边,用身体还债?”   “不……”   善良的金主大人并不打算让他赔偿,然而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梁小鸭就十分有骨气地挺了挺胸膛,“不什么不?我是出来卖,但是我也是有尊严的!你怎么能侮辱我的人格?”   金主大人被他撞得身形不稳,扶住了墙壁。   梁小鸭抓住金主的手腕,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弄坏了你的衬衫,就一定会赔……来吧,尽情侮辱我的肉体吧!”   “……”   梁小鸭卖力地偿还自己犯下的过错,金主大人被他挤到墙面上,身前是冰凉的瓷砖,身后是热乎乎的身体,截然不同的温度汇集到一块儿,只剩下一句脏话。   还被梁小鸭用嘴巴给封住了。 第73章   等到一切都结束, 梁继抱着精疲力尽的林穆清理身体, 一边还在深刻反省自己的演技。   “我以后一定多多练习, 争取不崩人设!”   “……”   多多练习?每次给自己套个人设就开始装疯卖傻做个没完, 这种桥段他还想再来多少次?   林穆抬手想揍他, 梁小鸟缩了下脖子, 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我晚上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情敌入侵的事情他是肯定不会告诉阿穆的!   为了逃避挨打, 又不愿意在阿穆面前提到情敌的名字, 梁小鸟只能把那个奇怪的侍应生拎了出来。   听完全部, 林穆眉心蹙了起来, 思索片刻, 问道:“你宴会上都遇到了什么人?除了我跟你提过的那些。”   梁小鸟瞧着阿穆的脸色,意识到这件事情可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立时认真起来,一五一十的把晚上见过的人都告诉了林穆。   林穆很快抓住了关键,“戚冀和楚然?他们俩就跟你喝了一杯酒,没说些其他的?”   “戚冀是没有……”梁小鸟支吾一会儿,“后、后来我去拿蜂蜜水, 又跟楚然碰见一次,没说什么……”   总不能让阿穆知道,他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自己难受了半天吧?   也太丢份儿了。   林穆敏锐地觉察出他的不对劲, “真的没说什么?”   梁小鸟红着耳朵摇头, “没、没有!”   都结巴了, 肯定有什么事情。   娱乐圈里头的腌臜手段多了去了,林穆担心他受了什么委屈不肯说,想了想,换了个问法儿,“你在哪儿跟他说的话?”   “在后厨去宴会厅的转角……”话说到一半,梁小鸟突然反应过来,“哎,不是……我没跟他说话!”   这么容易就被自己套了话,林穆忍不住笑他,“好好好……你没跟他说话。那他跟你说什么了?”   “……”   这不还是一个意思!   被阿穆带着揶揄的眼神瞧着,梁小鸟脸色涨红,索性也瞒不住了,便破罐破摔地把楚然说他是舔狗的事情抖落出来。   林穆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舔狗是什么?   在感情生活中,舔狗的意思就是明知道别人不喜欢自己,还上赶着对别人好的人。   他可算是知道梁小鸟为什么突然变得情绪低落了。   他都能想象得到,今天这侍应生如果真进了门,接下来就会有人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传到他耳朵里。   林穆知道楚然可能会闹幺蛾子,可上辈子没跟这人接触过,加上楚然风评不错,他压根想不到这人居然会不入流到这种地步。   工作上的事情,就算楚然求助于戚冀,在娱乐圈里也都是正当的竞争手段,无论是什么招式,他接着就是。   但是牵扯到他的家人,这可就不是正常手段的范围了。   而且就梁继所说的,似乎他对戚冀也不是真心相待。   这么个白眼狼,也亏得戚冀能看上。   要知道,戚冀对他的介绍可是“男朋友”,还带他去过公司,介绍给了自己的员工。   icg是个跨国企业,它的中国合伙人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每个国家、每个民族的同性恋境遇都不同,有些国家同性恋甚至还要被烧死。这事情如果传到icg总部,被那些反同的人听见,戚冀的工作很可能就会保不住。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却依然承认了楚然的身份,显然是动了真格的。   不管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眼下最关键的,是梁继听了那些话,居然真的跑到他身边“汪”了一声。   这是不是说明,梁继心里的确有那么一点认同楚然的说法?   天性乐观的一个人,因为自己变得这么敏感脆弱,林穆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抓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再一次认真的重复道:“我爱你,梁小鸟。”   梁小鸟忍不住开口:“我知道……”   他只是回想起阿穆不理他的那段时间,有点害怕。现在缓过来了,再想起自己刚刚的心情,其实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阿穆好不容易变回以前的态度,就算是梦境,他难不成还要把人往外推?   不可能的事情!   林穆打断他,“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记住。”   梁继视线凝住。   林穆一字一顿地说道:“从你第一次出现在眼前、从天池边看到你手里的字,我就没有想过要喜欢别人。”   上辈子,这辈子。一生两世,千万过客,他都只爱过这一个人而已。   即使上辈子误会最深的时候,他也没想过会有另外一个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梁继呆呆地看着林穆,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是,等等……   阿穆也是第一次见他就喜欢他了?   没等他转过弯来,林穆伸手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亲了一口他的发顶,揉揉还在滴水的大脑袋,无奈叹息道:“傻鸟。”   也是他之前的态度太伤人,摧毁永远比重建要难,想让梁小鸟面对他时完全恢复信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林穆身上热乎乎的温度包裹住梁继,让他真切地感受到,这是真实的世界,不是一戳就破的梦境。   他缓缓抬起手臂,回抱住林穆,然后慢慢收紧,直到两个人毫无间隙,深深吸了口气,用脑袋蹭了蹭林穆的脑袋。   “阿穆……”梁继的声音传进林穆的耳朵里,闷闷的,却带着些欣喜的意思,“真好。”   阿穆这么认真地跟他解释,真好。   阿穆亲口说不会喜欢别人,真好。   阿穆和他一样,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真好。   阿穆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和他告白的时候手里写的字,真好。   ……   他的阿穆真的回来了。   真好。   感觉自己肩膀上热乎乎的,林穆拍拍梁小鸟的后背,低声打趣道:“你该不会把鼻涕流到我背上了?”   梁小鸟哼哼一声,擦了擦眼睛,带着鼻音嘟哝道:“才不是……”   说了这么久的话,浴缸里的水都放凉了,两个人干脆只是冲了个澡。   以往都是梁继给林穆吹头发,今天倒是调了个个儿,林穆拿着吹风机,指挥梁继坐在马桶盖上,“嗡嗡嗡”地把他吹成了炸毛哈士奇。   炸毛的样子有点像小白小时候。   梁继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瞧他,“怎么了?”   ……更像了。   林穆瞧着他一脸茫然的模样,憋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梁继索性站起来,瞧见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是不是也想到家里那条拆家的傻狗,沉默一会儿,打湿头发重新拿起吹风机吹干。   然而总是有一撮头发特别不听话,呆愣愣地竖在那儿,怎么吹都压不下去。   梁继放下吹风机,盯着那撮呆毛,一脸的生无可恋。   林穆清了清嗓子,“咳……挺可爱的。”   一句话就让梁继的表情阴转晴,并且逐渐有摇尾巴的趋势。   哄好了梁小鸟,正事儿也不能忘记。   吹干头发躺到床上,林穆抱着梁继的大脑袋,说道:“晚上那个侍应生,十有八九是楚然派过来的人。你的运气不错,躲了过去。”   更准确地说,单凭楚然一个小艺人,还没办法做到这个地步。   孙一达是梁继的好哥们,林穆举办宴会自然也会首先想着照顾他家的生意,因此酒店系统出错应该是偶然。   然而能够让人假扮侍应生混进酒店,还准确掌握他们的房号,这背后肯定有戚冀的关系在。   只是说楚然利用了戚冀的关系,而不是戚冀亲自出手,倒不是说林穆多相信他的人品,只不过是侍应生一击不成直接退走,这种顾头不顾尾的计划,不太可能是一个跨国公司的合伙人做出来的。   加上梁继宴会上听到的那句话,恐怕楚然只是拿戚冀当个工具而已。   梁继对这些乱七八糟的手段是一点儿也不懂,闻言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那我报警把他们抓起来!”   “……你别说风就是雨的。”林穆拦住他,“他们什么也没做成,就算报警也就是抓住那个侍应生教育一顿,扯不到楚然身上。”   都是娱乐圈里头的人,纵然楚然有戚冀护着,耳濡目染也能知道些手段,不至于傻到引火烧身。   梁继顿住,“那怎么办?就没有治他们的法子了?”   林穆想了想,“先看看他们要做什么。”   梁小鸟不情不愿地躺了回去,半晌忽然翻身,手脚并用地把林穆圈了起来,闭着眼睛,低头亲他一口。   “睡觉!”   刚刚还一脸生气,转眼就要睡觉了?   林穆下巴抵在梁小鸟的胸口,狐疑地瞧了他一会儿。   梁小鸟掀开一只眼睛,“看什么?被我的帅气迷住了?”   “……”   林穆不忍直视地挪开视线,转回脑袋埋在他胸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了过去,唇角却忍不住扬起。   他就该是这么有活力的模样。   梁小鸟又亲了一口林穆的发顶,把他搂得更紧,也闭上眼睛睡觉。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细微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的呼吸频率渐渐同步,林穆无意识蹭了蹭梁继的胸膛,睡得更沉。   等到林穆的呼吸变得均匀,本该熟睡的梁小鸟却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静静盯着黑暗中林穆的轮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74章   楚然显然不是个耐得住性子的人。跨年聚会第二天, 就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出来。   叶霆上楼汇报工作的时候还提了一嘴。   “好像是从那群富太太嘴巴里传出来的,说梁总昨天晚上回房间之后, 还进去个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待了很久……我说,你是不是趁上厕所的时间, 玩角色扮演去了?”   “……”   想起昨天晚上梁小鸭的‘服务’, 林穆低咳一声,淡淡的瞥他一眼,晃晃手里的文件, “自己定的规矩,自己就不用遵守了?”   他手里是叶霆和张子行一起拟定的公司制度细则, 里头有一条就是禁止在公司里传八卦。   “我……我这不是给你传消息来了?”叶霆干笑两声,顿了顿, 斟酌着说道:“你可一定要相信梁总, 他不可能是那样的人!”   林穆愣了一下,哭笑不得的说道:“我知道。这事儿他昨天晚上已经告诉我了。”   不过看起来梁小鸟二十四孝好老公的形象的确深入人心,他都没说什么, 叶霆就先替他解释起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叶霆松了口气似的, “不过说真的, 这是谁在搞事情?大过年的,还让不让人过个安生年了?”   娱乐圈逢节大忙, 也没有什么过年的概念, 顶多年三十晚上回去, 大年初一休息一天,就算过了年。   本来就比其他人少了很多休息的时间,还遇上这闹心的事情,谁能忍得了?   林穆眼神微沉,也没瞒他,“是楚然。”   叶霆有些不敢置信,“楚然?他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重点不是这个,关键是,他跟梁继什么仇什么怨?   弄出什么出轨的事情,林穆会不会伤心另说,梁继先就要遭殃。   真当梁家比林家势大,林穆在这段婚姻关系里就是弱势的那个了?   没看梁继为了看住自家男人,每天风雨无阻地过来接人?   林穆不太想谈论私事,摆摆手说道:“这些天你关注着点楚然,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嗡……”   话音刚落,叶霆的手机振动起来,他打开瞧了一眼,脸色有些微妙。   “也别这些天了,你瞧瞧这个。”   手机上,张子行转发过来几条新闻,标题十分醒目:   #谭德荣新作!烧脑商战剧《云城风云》即将开拍#   #楚然领衔主演,大咖云集!《云城风云》敬请期待#   ……   楚然跟谭德荣合作了一部新戏而已。   如果是其他人来看,可能不觉得这个新闻有什么特别。   然而对于看过《华尔街》剧本的人来说,很轻易就能够知道其中的猫腻。   云城是《华尔街》的第一主角!   又是商战剧,又是相同的主角名,再加上谭德荣这个剽窃惯犯是《华尔街》编剧孟涛的老师,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估计是想打林穆个措手不及,说话的工夫,这边新剧刚刚发出通稿,立即就有水军开始在新闻下头提起《华尔街》。   “今年的商战剧好多啊,禾白娱乐那边不是也要拍商战?叫什么来着?”   “华尔街。一个中国的剧居然用的是外国的名字,真是给咱们中国人丢脸!”   “喊开拍喊了几个月了?到现在连演员表都没出来,我看禾白娱乐就是吹个牛!想把我们的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就没有人关注他们的资金问题了!”   “前段时间不是说两个高管因为职务侵占被抓进去了?他们私吞了多少钱?禾白娱乐的资金该不会真有问题?”   “孟涛?他不是谭老师的学生吗?自己就能卖剧本了?”   ……   楚然那边的办事速度惊人,很快就传出了对编剧谭德荣的采访。   【主持人:之前一直没听说您要出新作,这次真是给了大家一个惊喜……请问您跟楚然合作的契机是什么?】   【谭德荣:这本剧本我很早就写好了,只不过一直没有拿出来,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演员。制片方找到我的时候,我其实是不想卖的。但是他们说是楚然来演,我一寻思,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就没有直接拒绝。】   【主持人:那是什么促成了您的决定?】   【谭德荣:后来见了面,我一眼就找到了我当初设置人物的那个感觉……这不就是云城本人吗?当时我就决定,就是他了!】   【主持人:网上的朋友都在说,禾白娱乐也再筹拍一部商战剧,听说编剧是您的学生,这是真的吗?】   【谭德荣:你说孟涛?他的确是我的学生,今年刚开始上编剧课,有时候连格式都会出错……我也没想到他能这么早就卖出版权,不管怎么说,我都替他高兴吧。】   ……   这段采访一出来,网上顿时就有人开始带节奏。   “我就说怎么没听过孟涛这个名字,原来才是一个新人?”   “不是吧……一个刚学编剧的新人,谭德荣老师还说他连格式都用不对,是怎么卖掉剧本的?”   “恕我直言,这剧本恐怕都不是他自己写的。”   “啧……难怪我家楚然不演他们的戏,原来是抄袭的!”   “对对!我听说我家本命本来也受到了他们的邀请,一看是新人编剧就有点疑虑,就问了一句,他们就特别盛气凌人地说爱演演不演滚!没想到是抄袭剧!”   “还好我家本命没有去他们那边!”   ……   网上的评论一面倒,从编剧是师生关系,到怀疑孟涛抄袭谭德荣的剧本,再到认定孟涛涛抄袭,并且在这个基础上联想其他的事情,只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林穆亲自盯着事态的发展,看到这儿关了屏幕,“这件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做了?”   叶霆脸色一垮,“我就知道没好事儿!亏我还好心安慰你……”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是《华尔街》的执行总监,当然不可能希望看见自己的剧被人陷害。   他问道:“我们怎么做?买他们的通稿,还是找人怼回去?”   林穆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他们不是想闹大?那就弄得热闹一些。”   这话一出,叶霆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啊?”   他能明白林穆的意思。   这事情对方不占理,闹得越大,最后澄清出来,对方也就摔得越惨。   虽然他们有底气,这部剧的剧本一定是原创的,但过年期间各种消息,那些网民可不一定会一直盯着这件事情。   三人成虎,娱乐圈里头的事情一旦闹大,可没人管事情真相,谁人气高就是谁赢。   他们本来就因为编剧不出名、没有流量明星撑场子,粉丝基础上有短板,这要是再被观众误会成抄袭剧进行抵制,恐怕很难达到预期的收益。   总的来说,这个法子爽快是爽快,但是很可能得不偿失。   工作上的事情,林穆很少会用这么激进的法子,这是真动气了?   林穆没有解释,只说道:“就照我说的去做。”   叶霆只能相信他不会拿公司的事情开玩笑,咬牙点头道:“好,我这就去。”   怪就怪楚然太不讲究。   自己要求带编剧改戏被拒,扯上制作方的老板本来就够奇葩的了,他还把这火给烧到了梁继的身上。   真当全天下都得宠着他?   叶霆打电话给媳妇儿说要加班,还被盘问了好久,不由得在心里把楚然翻来覆去揍了几百遍,   没事找事!   所幸有梁继在,林穆对楚然早有防备,禾白娱乐的公关团队反应得很快。   这种事情,《云城风云》的官方没有上场,《华尔街》的官方如果上场,就是心虚、上赶着找骂。   于是两边官方安静如鸡,只有粉丝和水军战斗在最前线。   “这都是《云城风云》的水军吧?人家谭德荣老师都说了恭喜学生,你们在这儿倒是鉴抄鉴得欢快,这是要打谭老师的脸?”   “就是,两家剧都没开始拍,剧本都没有,抄袭论到底是哪儿来的?”   “上下嘴唇一碰就是抄袭,你们能拿出调色盘吗?吃瓜不要脑子了是吗?”   “要什么证据?谭老师的名望摆在那里,他有必要说谎?”   “……谭德荣说了什么啊?都是你们自己脑补的好吗?”   “证据啊,从题材到名字到故事背景,满满的即视感,还要什么证据?”   “要这么说的话,我还说楚然当不上男主角,就剽窃剧本自己拍呢!禾白娱乐的口碑摆在那里,人家还是先公布要拍商战戏的,凭什么就得被你们泼脏水?”   话题牵扯到楚然身上,粉丝一下就炸了。   “你们吵架归吵架,拉上我们楚然干什么?抱走楚然老公!”   “抱走楚然,孟涛水军水得这么明显,肯定是心虚了!”   “那什么孟涛醒醒吧!我家楚然有颜有钱有演技,什么戏上不了?非得巴着你家破剧?”   ……   网上吵得不可开交,骂架的中心从质疑抄袭的谭德荣粉丝扩大到演员粉丝,生生把一个没多少关注度的话题顶上了热搜榜,估计连楚然自己都没有想到速度会这么快。   他更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得意洋洋地觉得林穆和那个不长眼的剧组都会因为抄袭名头被他踩在脚下的同时,梁继和戚冀两个在一次金融从业者的沙龙上碰了面。   他们俩都是不常参加沙龙的人,戚冀在这儿遇见梁继,倒是没有半点儿意外,淡定地朝他点点头。   梁继眼色深沉地看着他,“借一步说话?”   “……”   戚冀跟他对视一会儿,率先起身往外走去。   然而路过梁继身边的时候却被抓住了手臂。   梁小鸟虎着脸瞪他,“不许跑!我有话问你!”   戚冀一脸错愕,片刻后反应过来,黑着脸挣开他,终于开了尊口:“……去阳台。” 第75章   阳台上, 戚冀跟梁继对峙一会儿,总算是无法直视他越靠越近的大脸, 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梁继这才站直身体,远离了戚冀,并且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击了个掌。   梁爸爸教给他的第一件事, 就是敌不动我不动, 谁先动谁就输了。   一比零!   戚冀并不知道梁继心里在想什么,见他一直不说话,只能先开口道:“有话直说。”   二比零!   梁继一边眉头微微挑起, 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但却依然没有顺戚冀的意思说正事儿, 而是充满同情地看着他,“看来icg的工作压力的确很大, 这年纪轻轻的, 居然中风了……”   林爸爸中风之后就是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地说话。   “中你个……”戚冀深吸口气,把脏话憋了回去,额头绷起一根青筋, 半晌终于说道:“你来找我,是为了林穆?”   梁继简直莫名其妙, “不是你让我来的?”   “……”   这天没法儿聊!   事情还得说回到禾白娱乐跨年聚会的那天晚上。   得知自己差点儿被楚然算计、闹出出轨的传闻, 梁继就打算找戚冀聊一聊。   他的思维很简单,楚然一个草根出身的小艺人, 有胆子、有能力挑衅林穆, 是因为什么?   还不都是因为有戚冀这么个靠山!   就楚然那强盗一样的逻辑, 看起来不太像是个脑子正常的,再者梁继也觉得对上他一个小混混挺没意思,索性就直接来找了戚冀。   跟林穆和梁继的关系不一样,楚然可是仰仗着戚冀的鼻息生活的,能不听戚冀的话?   揪住楚然的后脖颈,看他还嚣张个什么劲儿!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发觉戚冀这次的行动不太寻常。   就在今天早上,他查过icg最近一段时间的投资行为,发现从楚然提出带资进组之后,icg的很多案子都是从大梁手上抢过去的。   icg比大梁名气大,那些公司在两者中选择前者也无可厚非,加上大梁基金和icg中国几乎是同时建立,两家现在又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风投公司,互相之间的竞争在所难免,因此一直没有引起管理层的注意。   现在看来,icg其实早就在针对大梁基金了。   icg的这些行动,绝对不可能是为了楚然。   他和阿穆的公司各自独立,对付他的公司,也只是让他不好过,跟阿穆有什么关系?   况且连梁继这样把媳妇儿当眼珠子疼的人都知道,公事私事不应该混杂到一块儿,为《华尔街》这样的小投资做足了功课,戚冀难道就不知道?   于公于私,他都得跟戚冀见一面。   结果从跨年聚会回来,他还没去找戚冀,就收到了对方要参加这个沙龙的消息。   这就有意思了。   娱乐圈的事情他不清楚,金融圈里的事情,他还是了解的。   业内人士举办这种聚会,每次都会邀请他们几家大公司参加,但是跟梁继一样,戚冀以往从来不参加这种沙龙。   何况他们这些人参不参加沙龙,纯粹看心情,就算是举办方都不一定能知道,更不可能提前透露消息出来。   然而刚好在梁继要找他算账的时候,戚冀接连破例两次,不仅参加了沙龙,还提前半天传出消息,“精准”地传到梁继的耳朵里。   这不就是故意要让他去找?   如果说原先还不能完全确定戚冀的目的,有了这么一件事情,梁继几乎能够确认,戚冀这一回恐怕压根不是给小情人出气,而是盯准了大梁基金。   至于帮楚然出气,不过是他借个由头发作而已。   ——毕竟是个跨国公司,贸贸然对上国内本土的企业,很容易引发外交方面的问题。   从楚然对上林穆,到icg对上大梁基金,这事儿如果成了,就是戚冀履历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如果不成,也就当是他冲冠一怒为红颜罢了,没什么大碍。   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让梁继生气的还不是这个,而是戚冀居然让楚然去对付阿穆。   这岂不是说楚然那个小混混跟他的阿穆是一个层次?   十块钱三把钥匙,他配吗?   梁继心里窝着火,见戚冀还跟他装傻,索性也就开门见山地说了:“你要对付我,能不能像个大老爷们一样,正大光明过来打我?欺负我媳妇算什么本事?”   “……”   戚冀让他给噎了一下。   在他的预想里,梁继找上他,要么是要求他约束楚然,要么是直接开始跟他谈条件,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   这约架一样的口气是要干什么?   不是……林穆不也是大老爷们?至于这么护着?   不对,被他给带歪了。   难道在梁继的眼里,他对付林穆的事情,比他要对付自己公司更加重要?   一向以话少著称的戚冀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这事儿有牵扯到其他性别的人?”   哪儿知道梁继比他想的还要没脸没皮,十分认真严肃地看着他,说道:“有。”   这意思就是说戚冀不是男人。   “……”   戚冀按在栏杆上的手直发抖,简直要被这个人给气死!   跟他绕弯子的时候他打直球,打算说正事儿的时候他扯私事,说起私事了,他又开始耍流氓……   根本没办法交流!   然而梁继还嫌不够气人,在戚冀想要撇开所谓的风度跟他打一架的时候,突然严肃地说道:“你搞这么多事情,是想并购我家公司?”   “……”   戚冀一口气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梁继终于肯跟他谈正事儿,不要冲动之后,戚冀重新端起架子准备跟他好好聊聊。   然而就在这时,梁继脸色突然一变,深沉道:“那你知道你媳妇其实觉得男人跟男人谈恋爱很恶心吗?”   “……”戚冀神色一顿。   话题的跳跃性要不要这么大?   瞧见戚冀的脸色几经变化,却没有惊讶的情绪出现,梁继就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楚然在禾白娱乐跨年聚会上说的那些话,听到的人可不止梁继一个。   楚然利用戚冀的关系网做了那么多事情,他难道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说到底,楚然不过是一个被捧起来的小艺人,虽然看着演艺路稳扎稳打很踏实,其实比一般艺人晋升的速度都要快。   而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他的眼界和手段都没能随着地位的提升而提升。   就这么个角色,戚冀要是连他的手段都看不破,icg中国合伙人的位子也不用坐了。   到底是枕边人,戚冀也不指望楚然能帮上自己什么忙,只要他安分一些,不动不该动的心思,戚冀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混当是小玩意儿在逗趣。   可千不该万不该,他有安定下来好好过的意思,对方却完全没把他当回事儿。   梁继哥俩好似的拍拍戚冀的肩膀,得意地笑了下,“怎么样?能把你那高高在上的架子收一收了吗?咱们坐下来,好好谈条件。”   说完,十分风骚地甩了下脑袋,只是额前刚剪短的头发没能随风飘起来。   刚刚被阿穆告白过的人,就是这么自信! 第76章   戚冀让这人气得够呛, 什么谈判话术都懒得考虑了,索性直接承认:“是,icg想并购你家的公司, 让我来跟你谈。”   跟收购不同, 并购更类似于融资, 是公司与公司或者部门之间通过互换股票或其他资源的方式, 产生关联并达到利益共存状态的一种手段。   简单来说, 就是两个企业共享某一部分资源, 一起赚钱。   这个共享的资源可以是钱,也可以是技术或者市场, 比如一些跨国并购案就是用自己的技术去换国外的市场。   戚冀补充道:“但我代表的并不是icg资本,而是icg集团。”   别看都是icg起头,美国icg集团是全球领先的网络硬件供应商, 而icg资本全称是icg技术创业投资基金, 其实只是美国icg集团的一个投资项目。   虽然两家公司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股权上的关系, 但是名称却保留了下来。   在it行业,新技术、新团队和公司层出不穷,作为全球领先的网络硬件公司,icg集团为了保持自己技术的创新性,一直以来都在委托icg资本扫描、投资新技术新公司,并在技术成熟之后进行并购, 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这一次icg集团找上大梁基金, 也是因为这件事。   “集团那边的意思, 是希望能够请大梁基金与icg中国一起合作。集团提供技术眼光、产业眼光和全球网络, 对项目进行技术上和产业上的判断,把好项目推荐过来,我们负责前期投资。等到集团对新技术孵化成功后,可以溢价卖给集团,变现回收投资。”   戚冀已经完全放弃跟梁继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然而梁继却并不领情。   “你们美国人就是这么跟人谈合作的?上来先让自家熊孩子一顿捣乱,再摆出一副不合作就搞垮别人公司的势头,逼人就范?”   “……”   这话是怎么说的?   在戚冀的逻辑里,楚然带资进组,带个有名气一点的编剧进去,是给禾白娱乐的那部戏增加粉丝基础。   平时都是这么操作的,不可能有什么问题。   何况《华尔街》是新编剧写的剧本,根本没有多少人敢投,在这个前提下,楚然带资进组,难道不是雪中送炭?   然而禾白娱乐不但拒绝了楚然带编剧进组的要求,还找一个十八线小艺人去试男主的戏份。   要知道,楚然演了几部戏的配角,带资进组也才敢要个男二,而他们那个艺人听说还是几个月前才刚准备捧,在此之前几乎就是个龙套。   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所以楚然跟戚冀说这件事情,让他帮自己教训一下林穆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禾白娱乐欺负人在先,本来就是林穆理亏,加上禾白娱乐资金运转的问题一直都没解决,还得靠这部戏赚钱扭转形势,把柄在手,谈起生意来应该更加方便才对,怎么到了梁继这儿,就成了楚然挑事,他故意纵容了?   不过经过前面的对话,戚冀现在一点儿也不想跟他纠结谁先犯错的事情,很轻易地说服自己,先向他道歉。   “抱歉,是我的人冒犯了你的人。”他顿了顿,“至于你的公司,如果不是我提出并购,icg那边最初的想法其实是直接收购……还有,我不是美国人。”   梁继心说谁管他的国籍,听到icg原本居然还想收购自家的公司,脸色更不好看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   戚冀觉察到这句话里的嘲讽意味,没有接话。   梁继端着酒杯逼近戚冀,冷冷盯着他的眼睛,接着说道:“你搞搞清楚,大梁基金不是你说收购就收购、说并购就并购的公司!恶意收购不怕引起政府关注?”   所以他这不是来谈条件了吗!   戚冀深吸口气,“……我为icg的不恰当决定道歉,我们现在能说正事了?”   “你们有跟我商量的意思?”不等戚冀回答,梁继自己就接了下去,“没有!不然你也不会让一个小混混挑衅我媳妇!”   又!换了一个话题!   还有完没完了?   戚冀按了按额头的青筋,拳头紧了又松,“楚然的事情跟我们的合作无关,我们先把并购的事情……”   然而梁继完全不听。   “我本来还以为你的脑子会比那个什么然清醒,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们俩完全就是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们俩自己锁死吧,千万不要出来祸害其他人了!”   戚冀被他飞速跳转的话题给搞蒙了。   他跟谁在一起,跟三家公司的合作有什么必然的关联吗?   他试图把话题拉回来,“不是,我们能先说icg集团的委托……”   “委托什么委托?”梁继嗤之以鼻,“你找我不就是因为icg资本总部那边要求你回调一段时间,你不想回去,所以就想拉着大梁当大旗,让他们不敢动你?”   戚冀脸色一顿。   梁继说的没错,他用这么激进的方法约见梁继,的确是想自己单独揽下这次的跨国合作案,让icg总部明白,他们离不了他。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梁继就慷慨激昂地说道:“但是你在中国,就得守中国的规矩!”   说完这句,梁继仰头喝完杯里的红酒,把酒杯往边上一放,转身就走。   戚冀憋了几秒,到底是没忍住,抛开所谓的风度,恼怒地冲着他的背影大吼一声:“……我又不是美国人!”   梁继终于把心里那句话骂出口:“谁他妈管你是哪国人!”   “……”   戚冀气得砸了手里的酒杯。   探头探脑的金融从业者们被这场面震了一下,面面相觑。   这是聊什么东西聊崩了?还扯到国籍上来了?   梁继从沙龙出来坐进车里,激动的情绪一收,掏出手机打了个视频电话。   “……爸,您那边的事情办好了吗?”   那头梁爸爸的声音响起来,“办好了!他们正纠结没有正当的理由去挑刺,这下可好,马不停蹄订了明天的机票,icg很快就要乱起来了……”   从一开始,梁继赴约就不是为了跟戚冀谈判。   别人都欺负上门了,还好声好气地跟对方谈生意,那不是梁继的风格!   他来找戚冀,就是为了骂人的,否则也不会东拉西扯那么多。   敢欺负他家阿穆,骂不晕他的!   说到底,戚冀只是个中国合伙人,华尔街的icg才是总部,而那边的人正好忌惮他。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把戚冀弄回华尔街那边,icg中国还得有一段时间适应新老板,更利于大梁的发展。   梁继干嘛要委屈自己跟他谈条件?   跟icg集团联手做并购不是不可以,合作前景也很大,但为什么自己家公司也得被他们并购?   真让那群美国人并购了大梁基金,几年后公司还姓不姓梁?   看他不管事情,就还真当他什么都不懂了?   天真!   他,梁大鸟,可精明着呢!   他这边正得意着,电话那头梁爸爸说完正事,语气忽然一变,“你这个小兔崽子!我和你妈才几天不在,你就让小穆受委屈!你这个丈夫是怎么当的?”   梁小鸟一秒认怂,“……我错了!我还得接阿穆下班,就先不说了,等你们回来啊!再见!”   “你个臭小子……喂?喂!”   梁爸爸看着已经挂断的视频,气得打了一行字回过去。   【亲爸:用完就丢,你个小兔崽子!】   【宝宝:我不是!我没有!阿穆说了,红灯不能看手机!】   “……”   呸!   当他不知道这小子刚见完戚冀出来就给自己打电话了吗?   ……回去再好好收拾他!   另一头,戚冀让梁继气得够呛,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沙龙的负责人找了过来。   “戚总,您和梁总这是?”   在外人面前,戚冀还是很注重自己的风度,十分高冷地回了一句:“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戚冀和梁继两个人一起出现,对于今天参与沙龙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惊喜。   本来还打算向这两位讨教一下生意经,眼看着梁继跑了,生怕戚冀也跟着离开,负责人是被其他人推出来留人的。   然而戚冀正生气,气场压得负责人不敢说话,说完这句顿了顿,手心都在冒汗。   顿了顿,他鼓起勇气说道:“那个……戚总,外头冷,要不您进去坐坐?”   戚冀本想在阳台上好好冷静冷静,听了这话刚想说不用,深吸口气,顿时灌了一鼻子冷气进去,冻得鼻腔又干又疼。   他沉默一会儿,“……嗯。”   负责人松了口气,赶紧抬手引着他往里走。   戚冀正要转身进去,余光瞥见一个红色的影子,视线不由得一顿。   负责人顺着戚冀的视线往下看,瞧见梁继的骚红色超跑驶出小广场,忍不住赞了一声,“这是宾夕法尼亚给法拉利设计的那款车子吧?果然很好看!”   戚冀黑着脸,沉默两秒,忍不住纠正他:“那是宾尼法利纳。宾夕法尼亚是美国东北部的一个州!”   “……”   向来以话少著称的戚冀,居然一口气对自己说了这么长的话!   负责人受宠若惊,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在纠正自己的口误,一脸震惊地看着戚冀,“您……您能再说一遍吗?”   “……”   负责人惊奇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一个因为中风而口齿不清的病人突然流利地背出《长恨歌》一样。   戚冀忍不住回想起梁继那句话——   这年纪轻轻的,居然中风了……   中风了……   了……   戚冀简直要被气死。   “……算了,我突然有点事情,先走了。”   负责人一愣,还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冒犯到了他,连忙追上去,“哎,不是……戚总?戚总?”   戚冀大步往外走,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拿出来一瞧,是公司的人打来的。   “什么事?”   电话那头是秘书焦急的声音:“戚总,总部那边派人过来了!明天早上的飞机!”   戚冀的脸色一沉。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而此时,负责人回到聚会,用万分惊叹的语气说道:“戚总刚刚居然对我说了……一二三四……二十二个字!”   宴会厅内一片惊叹。 第77章   梁小鸟去找戚冀扯皮的时间里,网上关于《云城风云》和《华尔街》的议论一直就没有停下来过。   整件事情里, 谭德荣除了最开始的采访之外, 没有再出过声。   毕竟他也不是个傻的, 害怕自己话说得太满, 到时候被人打脸。   孟涛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 被黑也没什么损失,他的名声可值钱得很!   何况孟涛的确没有抄袭,他不明确表态, 以后戚冀和梁继的生意谈成了,也方便改口。   谭德荣甚至还在想,如果戚冀的事情办成了,他就卖个好, 替孟涛那小子洗清嫌疑, 还能收一个不错的枪手。   至于戚冀,原本也是想着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免得影响他和梁继谈生意——虽然现在看来,梁继对林穆的维护远远超过他的预估, 这个生意怕是肯定黄了。   没有直接性的指认, 抄袭话题的热度渐渐滑下去, 楚然那边的人看这样炒不起来, 又开始想别的主意。   “抄袭什么都先放到一边,《华尔街》十一月中就说要拍了, 结果到现在, 都二月份了, 连主演都没有定下来,反倒是后公布的《云城风云》先出了演员表……谁比较用心,这就能看出来了吧?”   “呵,人家都敢用一个没名气的编剧学生来糊弄观众,能有什么诚意?我看又是个骗钱的剧!”   “听说剧组连投资都拉不到,估计只能腰斩了。”   “腰斩也正常……每年宣传的新戏那么多,有多少能真正出来的?”   类似的唱衰言论层出不穷,但都被禾白娱乐这边的水军怼了回去。   “十一月中是说要拍,可是当时说的是什么?说年后开拍!这年都还没过呢,你们着什么急?”   “这么大的项目,当然要仔细挑选演员了,难道随便挑几个所谓的‘演员’,一群没演技的花瓶上去走一圈,你们就看得高兴了?那才是真的侮辱观众的智商!”   “没名气的编剧就代表没有才华?再说禾白娱乐这边的导演可是金长鸣!你们《云城风云》的导演又是什么没听过名字的三流小导演?”   “还说什么会被腰斩……难道拍好了就不会被腰斩了?什么逻辑!还好意思出来秀智商!”   ……   林穆对公关公司的要求就一个:怎么狠怎么骂,怼到对方抬不起头来就行。   俗话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所以网上的骂战虽然激烈,但是因为《华尔街》这边的水军压根不在乎输赢,就是发泄情绪,所以网上的言论看起来就都是一边倒。   楚然让这群胡搅蛮缠的家伙气得够呛,索性关掉微博,眼不见为净。   抓着手机想了想,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打电话给了戚冀。   然而戚冀这时候可没时间搭理他。   美国总部那边的人要过来,他总不能坐以待毙,抓紧时间联系上他们,现在正在开紧急会议。   电话拨了几次没打通,楚然气得把手机一砸。   一个个的全都欺负他!   说什么会保护他一辈子,现在还不是找不到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兀自气了一会儿,楚然让助理把手机捡回来,给戚冀发了一条信息。   【楚然:我们分手吧!】   想着以前自己说分手的时候,戚冀对他的百般讨好,楚然发完这句话,胸有成竹地躺倒沙发上,给自己敷了片面膜,顺便等戚冀的消息。   “嗡……”   另一边的会议室,戚冀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眉心纹路皱的更深,随手回了一句,便把手机面朝下盖在桌面上。   手机被拿在助理的手上,瞧见戚冀的回复,助理的手抖了抖,“然、然哥……”   “干什么?”楚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朝他伸出手,“戚冀回过来了?让我看看。”   助理哭丧着脸,“可是……然哥……”   “可是什么可是?拿过来!”   助理只好把手机递过去。   然而等楚然瞧清楚屏幕上的内容,嗖地一下坐起来,脸上面膜都掉了。   【戚冀:好。】   紧紧攥着手机一会儿,楚然脸色黑沉,手上猛地一用力,就将手机砸向窗外!   “然哥!这……高空抛物……”   楚然歇斯底里道:“闭嘴!再多说一句你也给我滚下去!”   “……”   助理只好闭嘴。   戚冀可不管楚然看到自己的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事实上,他也压根没有心思去管。   icg中国分公司的会议室里,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坐着几个白人老外。   其中一个人用英文对戚冀说道:“戚,我们需要你回到华尔街。”   戚冀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边上的男秘书代替他说道:“杰弗里先生,戚总正在代表icg集团跟大梁基金谈生意,现在离开中国,恐怕不太方便。”   “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听说了。我们一致觉得,你留在中国才是在对这个计划产生不利的影响。”   杰弗里的一句话就让戚冀的脸色微变。   他们已经听说了自己和梁继见面的事情?   可是他才刚从沙龙回来,按照他们订机票的时间,还有消息传到秘书这边的时间差,他们决定来中国监察应该是在他参加沙龙之前才对。   是谁告诉他们这件事情的?   回想起梁继的胡搅蛮缠,戚冀被他气得糊涂起来的脑子这会儿才慢慢恢复清明。   ……他这是给自己使了一招调虎离山?   现在不是想这个事情的时候,戚冀拦住想要替自己辩解的男秘书,朝杰弗里等人说道:“我和梁总之间有个误会。”   杰弗里却并不接受他的这个解释。   “戚,你就不要再狡辩了。你居然让自己的情人去跟人家的合法丈夫作对,用这种方式来刺激对方跟自己见面……真是太令人不齿了!”   其他几个白人纷纷点头。   戚冀眉心一蹙,边上的男秘书就已经严肃地说道:“不管你们是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情,但是事情真相完全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楚然和林穆的个人恩怨,跟戚总没有一点关系……”   “所以楚然用戚冀的名头,买通酒店清洁工,让人假扮清洁工去勾引梁的儿子的事情,也跟他没有关系?”   “……”   梁的儿子?   他们说的居然不是梁继?   杰弗里嘲讽地说道,“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icg中国其实跟戚也没有什么关系?”   “够了!”戚冀脸色完全黑沉下来,侧头朝自己的男秘书说道:“你先出去。”   “可……”   “出去!”   男秘书握了握拳头,脚步沉重地离开了会议室。   戚冀看向对面的杰弗里等人,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解开领带丢到一边,“不用绕弯子了,你们的真实目的,其实是想夺取我手上的成果吧?”   经过跟梁继的一番交谈,他发现绕弯子真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索性也开始学着打直球。   “我绝对不会离开icg中国,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现在取消航班还来得及。”   杰弗里跟身边的同事互相看了一眼,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只能采用极端的手段了。”   戚冀心头一跳。   没等他反应,杰弗里脸色一肃,说道:“我们怀疑你利用楚然的工作室,对公司资源进行了不恰当的分配。”   另外一个白人接过话头,“两年前,你替楚先生建立了工作室,之后对这家工作室进行了几次投资。你必须解释清楚,这个行为的价值所在。”   “还是说,只是因为楚是你的男朋友。”杰弗里说道,“或者是icg合伙人未来的丈夫。”   那些白人笑了起来,显然已经知道楚然关于两个男人恋爱本质的发言。   戚冀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从今天下午见到梁继开始,他的耳边就一直有人在提起楚然这个名字,而且每次都没有好事发生。   想起刚才楚然发过来的分手信息,戚冀的心情降到了最低,但还是坚定地说道:“我认为他现在的成就就足以解释这个问题。”   杰弗里笑了下,“我们要知道的并不是现在,而是过去,和将来。”   戚冀顿时明白他们要做什么了。   但是现在他根本没办法摆脱楚然,否则就会被这群人弄回华尔街。   那他在这里做的一切就都没有了意义!   ……   临时会议结束后。   戚冀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沉默半晌,到底还是给楚然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啪!”   一声脆响,手机飞了出去,砸在会议室门口。   男秘书连忙进来,小心地问道:“戚总?”   “去,把楚然找来。”顿了顿,戚冀丢过去一份文件,语气森然地说道:“告诉他,再恶心几年,对赌协议结束,我就放过他。”   男秘书有些惊讶地瞧了他一眼,“……好的。”   在戚冀和楚然两个人互相憎恨的时候,梁小鸟正抱着阿穆坐在后座,喜滋滋地跟他描述自己今天的英雄事迹。   “……我一甩头就走了,戚冀那家伙被我气得半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又不好说别的,只能憋出一句……”梁小鸟学着戚冀当时的语气,愤怒地吼道:“我不是美国人!”   梁小鸟乐不可支,“你说他是不是被我给气傻了?我骂人还管他是哪国人?”   林穆一直憋着笑,到这儿总算忍不住了,“不是你之前说他‘你们美国人’?”   梁小鸟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为什么戚冀一直强调国籍问题。   沉默了一会儿,他倔强地梗着脖子,“……反、反正是我赢了!”   林穆瞧着他脸红的模样,脸上笑容收敛了些,伸手环住他的身体,把自己的脑袋轻轻靠在他胸口,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傻鸟,终究还是长大了啊…… 第78章   梁小鸟一开始还没有觉察出林穆的异常, 下意识环抱住林穆, 又恢复了眉飞色舞的嘚瑟样子。   “戚冀那个人心眼太多,我要是正面跟他谈判, 肯定玩不过他。刚好爸妈旅游到那边,就联系上他们, 让他们帮忙……”   自顾自说了一会儿, 发现林穆安静得有些异常,梁小鸟侧头查看林穆的情况,“……阿穆?”   自己都已经替阿穆教训过戚冀了,阿穆怎么好像还是不太开心的样子?   林穆抱着梁继的腰, 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我没事。就是想抱抱你。”   “……”   阿穆难得对自己露出这么依赖的模样,梁继脸上一红, 安分下来不再说话。   其实林穆只是心情有点复杂。   一方面, 梁继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明白自己的能力上限,并且联系梁爸爸,两边一起行动,引发戚冀和icg资本的人提前开始权利的争夺, 不能不说干的漂亮。   梁继做这一切的根本, 不只是单纯为他出气,还考虑到了公司的情况, 这也是一大进步。   但是另一方面, 林穆私心里不太希望他成长得太快。   上辈子的梁继就足够沉稳, 但是那是受过伤之后, 形成保护自己的壳。   林穆这辈子虽然已经不会再隐瞒生意上的事情,但是却一直没有急着让他成长,就是一直在犹豫。   他也会害怕,觉得梁继如果变成熟,他们俩会不会回到上辈子那种一直有隔阂的状态。   上辈子和这辈子会不会殊途同归?   “阿穆……”梁继抱着林穆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说道,“网上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网上骂战愈发激烈,林穆怕他担心,不让他去看那些东西,但他还是看了。   他还以为林穆是为了网友唱衰《华尔街》的话伤心。   林穆听到他这话愣了一下,片刻后不由得缓缓笑起来。   其实现在的梁继,跟上辈子的他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上辈子的梁继,面对戚冀的试探,绝对不会选择大骂他一场,因为他已经学会喜怒不形于色。   如果是上辈子的梁继,在看到他难过的时候,绝对不会觉得他会为了水军和跟风网友的言论生气,因为在他眼中,林穆是个刀枪不入的工作机器。   上辈子的梁继甚至可能不敢相信自己会难过。   如果他没有重生,他们之间的隔阂就永远消失不了。   想到这些,林穆坐直了身体,捧着梁继的脸说道:“我没有在想那些事情。”   梁继眨了眨眼睛。   林穆解释道:“那些话都是营销套路,唱衰《华尔街》,作为同题材的《云城风云》就能获得更多的关注……”   梁继听完林穆的解释,似懂非懂点了下脑袋,忽然脸色一顿。   “我有什么地方没说明白?”   梁继犹犹豫豫地说道:“阿穆……我好像办了一件坏事……”   “嗯?”   梁继吞吞吐吐,最后还是自暴自弃的捂住自己的眼睛,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吧!”   手机上显示的是梁继的微博主页,最新一条更新是关于大梁基金准备投资《华尔街》的事情。   这还不算什么特别的。   最让林穆觉得哭笑不得的是,这样一篇标准的娱乐通稿,居然发在财经类的话题里。   好在吃瓜的网友们嗅觉敏锐,即使如此也很快就发现了这条通稿。   “那些说《华尔街》没有投资的人呢?我们大少不是人吗?”   “才刚有人说《华尔街》没人投资,梁大少就急匆匆地发了这个声明,这护妻的意图也太强烈了吧!”   “而且还特别迷糊地发在了财经话题里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怕是要成为我明年一年的欢乐源泉!”   “哈哈哈哈是哪个员工办事这么不小心?小心回去被梁大少拎到禾白,排队看豪车送外卖!狗头护体!”   “你们够了啊!外卖这个梗还能不能过了?我们大少不要面子的吗?像我就不一样了,我觉得这肯定是大少自己发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少你是想笑死我,好继承我的花呗吗?”   ……   也不知道是这次的公关公司比较负责任,还是梁继体质特殊,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会被嘲讽炒作的事情,到他这儿居然成了一片哈哈哈的海洋。   林穆越看越觉得好笑,边上的梁继却不敢看事情的结果,自动自发地窝到一边,揪住自己的耳朵面壁思过。   扫了眼以为自己闯了大祸的梁继,林穆清了清嗓子,故作沉凝地说道:“你错在哪儿了?”   梁继的大脑袋耷拉下来,“我不应该自作主张,把大梁要投资的事情说出去……”   瞧着他这委屈巴巴的小模样,林穆憋不住笑,抬手摸摸他的大脑袋,把手机递过去,“你自己瞧瞧。”   梁继鼓起勇气接过来,准备接受命运的审判,结果底下居然都是在嘲笑他的。   看着那一排排的哈哈哈哈,梁继不服气地皱起鼻子,“这些人想干嘛?这有什么好笑的……”   面对着林穆揶揄的眼神,后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梁继最后哼哧两声,抱着阿穆不说话了。   林穆失笑,“好了……这件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梁继的大脑袋动了动,“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梁继耿直道:“就刚刚!”   如果事情不严重,那阿穆刚刚让他认什么错?   “……”   梁小鸟居然聪明起来了?   林穆顿了顿,正好这时车子停下,他扫了梁继一眼,索性下车径直往里走。   梁继顿时慌了,“哎,不是……阿穆,我不是那个意思!”   完了完了完了,阿穆不会是生气了吧?   晚上难道又要睡温室?   回想起上回睡温室的丢脸回忆,梁继快步追上去,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哀求道:“阿穆……别赶我去睡温室好不好?上回那样……太丢脸了!”   “……”   谁说要让他去睡温室了?   林穆忍不住顿住脚步,回头忍着笑睨他一眼,“我让厨房做了你喜欢吃的驴打滚,还不快点跟上?”   梁小鸟反应了半秒,原地欢快地蹦了一下,脚步轻快地跟上去。   “……来啦!”   --   过年前,梁继和林穆很是过了几天安生日子。   楚然一路以来挡了不少人的路,眼下趁着这趟浑水,网上骂他的水军一波又一波。   本来就因为网上的评论气的够呛,又因为戚冀让秘书带给他的那句话心惊胆战,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楚然连着几天演戏都ng不断,还被人私下笑称“江郎才尽”。   其实看这几天的局势就知道,这哪儿是江郎才尽?明明是背后的金主靠山不要他了!   楚然自己知道,戚冀并不是不要他了,但是现在的情况,似乎也不是想继续之前的关系。   没有了戚冀的默许,身边的人压根不会告诉他关于戚冀的任何事情,他一下子断了消息来源,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自己现在遭遇的这一切是因为梁继。   更准确的说,是因为他自己作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重新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但现在醒悟已经太晚,戚冀从来只给人一次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信任。   戚冀这段时间的日子也不好过。   突然得知枕边人对自己的真实看法,有心一刀两断,却因为icg内部的压力,不得不继续跟楚然捆绑下去。   更甚者,他必须手把手扶着楚然达成对赌协议的内容,才能够彻底甩掉他。   怎么想怎么憋屈!   楚然和戚冀现在都是两面受气,接下来只要交给icg资本的人去做,他们俩估计都没有精力再来找梁继和林穆的麻烦,暂时不用去理会。   大梁基金放假时间比禾白娱乐多几天,但是在放假之前,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解决。   ——《华尔街》的投资事宜。   大过年的不想打官司,陈书凌索性让林穆把融资合同的核对交给他,亲自往大梁基金跑了一趟。   大梁基金的总裁室。   “小唧唧!”   “……小你个头的唧唧!”   陈书凌一进门就惹得梁继脸色一黑,他自己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说道:“你们公司的人都翘首以盼着放假,你倒好,最后两天了还非逼着他们加班,把这个项目敲定下来……也不怕他们背后骂你?”   手上还有个商业计划书没看完,梁继头也不抬地回答道:“什么叫我逼着他们加班?都是自愿加班……加班一天年假多批一天,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在忙,陈书凌也不好动总裁室里的东西,随手拿起他桌面上的相框,“醋精先生,要不要坐我的车回公司?啧,这两人怎么越来越腻歪了……”   紧接着,他瞧见纸上的图标,眉心蹙了一下。   这不是……   屈指叩了叩桌面,陈书凌挥挥手上的相框,问道:“我打开看看?”   梁继抬头扫了一眼,瞧见是上回在海鲜餐厅,阿穆写给自己的话,也没太在意,点了下头,“别给我弄坏了。”   陈书凌‘啧’了一声,“还挺宝贝……”   打开相框瞧见名片背后的人名,陈书凌眼神一顿。   覃迪?   上回林穆和覃迪在餐厅吃过一顿饭之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对方,覃迪为此还旁敲侧击地问了他一句,他就知道这人对林穆有意思。   索性林穆也不想见这个人,为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陈书凌直接回绝了他。   可覃迪的名片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瞧了眼埋头工作的梁继,陈书凌眼珠子转了转,唇角勾起个诡异的弧度,不动声色地把相框装好、重新放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合同在哪儿?我直接去拿。”   “让肖秘书带你去,就在……”   几个小时后,禾白娱乐总裁室。   陈书凌脸色凝重地走进来,说的却不是合同的事情,“我知道小唧唧的出轨对象是谁了。”   林穆茫然地抬起头,“……哈?”   ……出轨对象?   难道是最近在传的绯闻?   正要解释,林穆就听见陈书凌一字一顿、痛心疾首地说道:“是覃迪!小唧唧还把他的名片用相框装起来、放在办公桌上!”   “……” 第79章   在陈书凌神情严肃的控诉下, 林穆才明白过来, 他所说的名片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是上回覃迪约林穆见面的时候,梁继偷偷跟到餐厅被发现,林穆用覃迪的名片给他留的字条。   林穆压根不知道梁继会把那张名片收起来,还特地用相框装好、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此时的心情何止复杂。   当时手边没有纸张,他也不打算继续联系覃迪,就顺手写在了他的名片背面。   谁知道会被陈书凌瞧见,还闹出这样的乌龙。   在林穆竭力的解释下, 陈书凌才终于相信,那张名片不是覃迪给梁继的偷情信物,掏出融资合同给他。   然而瞧着陈书凌的脸色,林穆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眼角和嘴角时不时地抖动, 就像是在拼命忍耐着什么一样。   “……你是知道的吧?”林穆忽然问道。   陈书凌愣了半秒,“……啊?什么?”   “……”   林穆定定地看着他,没说话。   陈书凌跟他对峙了不到十秒, 只能投降,“我错了。我就是觉得你这么正经的人, 居然能写出这么肉麻的话来,想听听是什么故事。”   作为林穆的私人律师和禾白娱乐的高级法律顾问,他当然不可能不认识林穆的字迹。   就是因为认出那张名片上的字,他才没有第一时间怀疑梁继, 而是看到了覃迪公司的标志才升起这个念头。   覃迪上回约林穆见面的事情还是他牵头的, 林穆居然用覃迪的名片写留言给梁继, 这三个人的故事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于是就有了这一出。   不然他还想留在那儿,多调戏几次梁继来着。   ——那家伙太好撩拨了,每次说两句就炸毛,商场上少见傻白甜,勾心斗角久了,遇见个天真但不蠢的,让人稀罕得紧。   林穆写那张字条的时候,压根没有想到它会被外人瞧见,此时听见朋友说自己肉麻,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红着耳朵低咳一声,“这种事情,你问梁继不就好了?”   “问他?”陈书凌撇撇嘴,“那家伙没事儿的时候都要给我塞狗粮,我要是问他,听到的肯定是他多么英明神武,自己天下第一好的媳妇儿多爱他,严厉地拒绝了歪嘴斜眼的情敌的故事。”   “……”   说曹操曹操到,这边话音刚落,林穆还没来得及反驳,总裁室的大门就咔嚓一声打开来,紧接着是梁继欢快的声音——   “阿穆!我跟你说,我把你给我的名片放在桌子上,陈树林瞧见,酸得扭头就跑了!这会儿不知道躲在哪儿哭……陈树林?你怎么也在这儿?”   “……”   屋内两个人对视一眼,陈树林朝林穆耸耸肩,那意思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林穆扶额,心说陈书凌哪儿是酸跑了?明明是跑过来笑话他来了!   也就梁小鸟傻乎乎的,还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秀到了他一次。   对于梁继的问题,他随口解释道:“他来送合同,顺便跟我说声新年快乐。”   陈书凌几乎快憋不住笑,赶紧点头附和道:“对对……新年快乐。那个什么……我先把这份合同给法务部拿过去?”   林穆赶紧摆摆手,“走吧。”   走快点,别又撩拨得梁继炸毛,他还得费劲去哄。   每回都得哄到床上去才算完,腰子实在受不了。   拿上合同,陈书凌走到梁继身边,又郑重其事地拍拍他的肩膀,“新年快乐……噗……”   话刚说完,瞧见梁继茫然的模样,到底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梁继一脸的莫名其妙,瞧着他抖着肩膀走出去,回头问林穆,“这家伙撞到脑子了?”   林穆耳朵微红,低咳了一声,“……可能是吧。”   梁继觉得阿穆有些奇怪,但很快,注意力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去。   “这只黑煤球怎么也有相框!还是单独一个!”只能委委屈屈跟小白挤在一起的梁小鸟出离愤怒了,“还这么大!”   “……”   这家伙吃醋的角度,怎么永远都这么清奇?   ……   下班之前,叶霆来找了林穆一次。   “张子行让我告诉你,说有几家艺人派人过来递话,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对付楚然。”   娱乐圈里没有真正的秘密,戚冀和楚然闹僵的事情,早就传到了其他人的耳朵里。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早前楚然小人得志,打压了不少艺人,这会儿到了孽力反馈的时候。   只不过戚冀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这些人担心楚然还有重新爬起来的机会,想找禾白娱乐一起对付他——也就是找个挡箭牌。   新仇旧恨加起来,就算楚然真的东山再起,到时候清算起来,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也是禾白娱乐。   算盘打得啪啪响。   叶霆几个是林穆的心腹,知道的事情比外人更多一些。   比如戚冀不只是跟楚然闹掰,而是因为icg资本的压力,不得不继续帮他工作室盈利,以保住自己的地位。   戚冀那种自大的性格,遇上这种事情,心里只会更恶心楚然,不可能再喜欢上这么个麻烦精。   现在icg资本那边的人虎视眈眈,戚冀没办法动用icg中国合伙人的身份为楚然的工作室保驾护航,正是踩一脚的好机会。   因此,张子行和叶霆也不在意这些人是不是把自己当挡箭牌,把这个邀请报给了林穆。   楚然和戚冀欺人太甚,这会儿打压了楚然的工作室,两个人都会受到影响,这个机会不得不说非常诱人。   林穆也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落井下石虽然不道义,但对敌人可没必要讲什么虚伪的情谊。   林穆瞧了眼梁继,笑着邀请他:“想不想亲手教训这两个人?”   上回虽说骂得爽快了,但到底还是借助了梁爸爸的手。   大梁基金以后是梁继的公司,合该他自己打回去,才能震慑住其他觊觎这块肥肉的人。   再者,他已经想明白上辈子他们俩变成那样的根本所在——跟外部的困难无关,梁继的变化一直都只因为他对自我的封闭——现在也该是好好教他的时候了。   梁继眼神一亮,林穆就知道他的答案,于是对叶霆说道:“要我们当挡箭牌,可以,但是得听我们的调遣,否则免谈。”   要真是这么轻易地如了他们的愿,禾白娱乐岂不是成了大傻子?   这些人想拿他们当挡箭牌,就得有付出的觉悟。   叶霆一笑,“放心,我知道怎么做。”   说完正事儿,叶霆顿了顿,说道:“你说张子行是不是谈恋爱了?明明是他的事情,还非得搭我一起带过来,真是不知道这家伙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也许吧。”林穆不置可否地说道,很快又提起另外一件事,“子公司的事情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给媒体的邀请函也已经发出去……”   梁继托着下巴在边上瞧着林穆处理公务,见他提起子公司的事情,本来还以为要很久,却没想到他只是问了几句就停住。   等到叶霆离开总裁室,林穆喊他下班的时候,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阿穆好像变得不太爱工作了?   是被他传染的?   一直把阿穆当成榜样的梁小鸟顿时有些惆怅,有种上学的时候,把同桌的学霸带得调皮捣蛋成绩下降的愧疚感。   跟着阿穆走进电梯,梁继瞧着镜子里的阿穆,脸色凝重地说道:“阿穆。”   林穆不明所以地瞧着他,“嗯?”   梁继握拳,用看堕落学霸的那种略带责备、又充满了鼓励的眼神看着林穆,“我我决定了,我这几天要陪你上班。”   大梁基金比禾白娱乐早放假三天,这三天本来是打算好好休息,最多是接送阿穆上下班,免得打扰他工作。   但是现在,发现阿穆变得懒散起来的梁小鸟改变了想法。   他得好好监督阿穆上班!   可不能让阿穆变成他以前那样!   林穆被他的眼神盯得莫名其妙,迟疑了一秒才点头,“行啊,要带上小白和晋江吗?”   最后几天主要是应酬和日常工作,既然已经决定要教梁继,带着他一块儿也是好的。   甚至因为怕梁继无聊,林穆还想着带上小白和晋江,无聊的时候可以陪着他玩儿。   谁知道梁继却完全误解了他的意思。   阿穆居然工作的时候还想着撸猫逗狗,实在是太堕落了!   他一定要拯救阿穆!   梁继转身握住林穆的肩膀,铿锵有力地说道:“我要监督你好好工作!”   与此同时,电梯“叮”的一声到达,电梯门缓缓打开,他这一句话响彻了空旷的大厅。   “……”   正好是下班时间,三五成群准备回家的员工们听见电梯到达的声音,本来是想跟林总打完招呼再走,谁知道却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当瞧见说话的人是谁,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秒。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紧接着,不知道是谁“噗嗤”一声,仿佛静止的画面才终于被打破,员工们脸上的神情飞速变化几次,竭力控制住了表情。   “林总好!”   “林总再见!”   ……   平时总是异口同声的问好,今天变得杂乱无章,大家甚至都忘了跟梁继打招呼。   然而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这一点,打完招呼,所有人脚下一转,几乎是逃走一样,快速地往外奔去。   以梁继5.1的视力,很轻易地发现他们捂住了嘴巴,肩膀还有不正常的抖动。   “……他们怎么了?”   林穆不忍心回答这个问题,善意地做了个猜测:“大概是……想早点回家吧。”   这时,不知道是哪个角落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巨响无比的“鹅——”,紧接着,同一个地方,有人爆发出一阵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被副总满世界通缉的人,居然要监督林穆工作!哈哈哈哈哈嗝……”   这个声音很熟悉,平时总是戏谑地喊他“小唧唧”。   梁继顿时僵住。   长久没有人出入,电梯门自动关上,把后续的狂笑都给阻挡在外。   “……”林穆抱歉地看着梁继。   梁继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脸色腾地一红。   然而没等林穆安慰,他忽然按下电梯的开门见键,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随即,中气十足的怒吼声响彻空无一人的大厅里。   “陈!树!林!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   林穆远远的瞧见,愤怒的梁小鸟还没冲到地方,敌人就被他的气势震出内伤,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发出濒临死亡的绝望声音:   “鹅……鹅……鹅……” 第80章   揍了陈书凌一顿, 梁继被林穆拉回到车上,一路上耷拉着大脑袋,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   林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老实说, 经常被大梁的副总们求助, 他在听到梁小鸟说要监督自己好好工作的时候,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说出错了话。   要么就是他幻听了。   否则作为一个翘班惯犯, 是谁给梁小鸟的勇气, 要监督一个兢兢业业的总裁工作?   而且还是“好好”工作。   他什么时候没有认真工作了!   然而看着梁继蔫哒哒的模样,林穆又有些于心不忍,沉默一会儿,总算是低咳一声, 开了口:“其实陈书凌不是那个意思……”   梁继抬手止住他后边的话, 一脸的生无可恋。   “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在你们的眼里, 就是一个翘班大王!”   “……”   还挺有自知之明。   不过那时不时往他这边瞟的小眼神, 当他没有看见吗?   林穆顿了顿, 斟酌着重新开口:“当然不是……树林平时没去过你公司所以不知道, 但我是知道的,你一直在很努力地工作。”   梁继耳朵动了动, 情绪稍稍回升了一点,往这边转回身子瞧他一眼,追问道:“真的吗?有多努力?”   “……”   这真是个难题。   经历七年商海沉浮, 解决过无数疑难问题的林总被难住了, 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回答道:“……你不是从碎纸机边上, 捡回了有用的商业计划书?”   梁继的屁股往他这边蹭了蹭, 脸上神情明显明朗了一些,但还是做出不高兴的样子,“就这一个吗?”   林大总裁又想出一个,“……你最近下班都很准时。”   梁小鸟皱了皱鼻子,似乎对这一点不太满意,只是勉强接受。   “还有呢?”   林总绞尽脑汁,“嗯……你还去找了金诚资本的老板套话,从他那儿知道顾英纵收购我们公司的股份……你还替我完成了对宏大娱乐的股份收购。”   梁继直接贴了上来,肩膀抵着林穆的肩膀,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他,示意他继续。   “……你还发现了戚冀的真正目的,跟爸一起狠狠打了回去。”   “还有呢?”   还有?   总裁大人没了耐性,手指戳在一直缠着自己、越靠越近的小玩物脑门上,把他推远了一些,木着脸说道:“好好儿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顺便把他伸到自己衣服下摆里的爪子揪了出来。   梁玩物不高兴了,“没有了吗?我干过的正经事儿就这些吗?”   然而总裁大人已经发现了他的意图,半点儿不为所动,十分冷酷地说道:“还有说要来接我,结果晚上自己开着车跑了,让我在冷风里等车半个小时。”   “……”   恃宠生娇的梁玩物顿时变了脸色。   “那我就用我的身体来偿还吧!”   “……”   怎么又是这个剧本!   梁玩物撕开了自己的衬衣,精致的纽扣顿时弹了出去,其中一颗还崩到隔断玻璃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鉴于之前的经验,司机没有直接打开隔断,而是按下小喇叭,询问二人的需求,“先生?”   林穆赶紧捂住梁继的嘴,在他‘唔唔唔’的抗议声中,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没事,你开你的。”   车内的收音效果极佳,司机诡异地顿了顿,“……好的。”   “……”   林穆总觉得他们俩之间的交流有什么问题,但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儿,被他捂住嘴巴的梁继就有了动作,顿时把他的注意力拉扯过去。   “……你解我裤腰带干什么!”   梁继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手下的动作却一点儿也没停下,甚至还伸出舌尖,在林大总裁的手心舔了一下。   尽职尽责的小玩物,认真地扮演着money boy的其中一个身份——外表纯洁、内心孟浪的小白花。   虽然林金主没有感觉到一星半点儿的纯洁就是了。   在梁玩物越来越过分的动作下,衣衫不整的总裁大人却坐怀不乱,紧紧拉住自己的腰带,甚至腾出一只手,握起拳头揍向了面前的“美色”。   “咚!”   “嗷——”   作妖的梁玩物总算松开了金主大人的腰带,安静下来。   十分钟后,别墅门口。   沉稳的迈巴赫以比平时慢了不少的速度缓缓停下,司机快速下车,对门口的管家和佣人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挤眉弄眼地用表情说明了车内的情况。   女孩儿们羞红了脸,年纪大一些的阿姨们倒是经验丰富,跟男人们一样,露出了然的笑容。   厨房阿姨是最操心的一个,“我去给先生们炖点儿羊肉补补?”   单纯的宠物们可不知道这些人类在嘀咕些什么。   黑猫一如既往蹲在门口,冷冷地瞧着这群愚蠢的两脚兽,等着铲屎官来抱走自己。   小白则是像往常一样,欢快地跑到车门口去迎接两位主人,两只前爪巴在车轮胎的边缘,期待地“汪汪”两声,催促他们下车陪自己玩耍。   老管家赶紧上去把它抱了起来,小声地教育道:“先生们在做重要的事情,不可以打扰……”   佣人们顿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就在大家心照不宣的准备散开,免得先生们觉得不自在的时候,就听见“咔哒”一声,迈巴赫的门打开了。   在他们的想象中,正在被这样那样的林先生衣着整齐地走下来,身后跟着蔫头耷脑、安分无比的梁继。   扫了眼乱糟糟的队伍,发现司机居然站在外头,林穆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不把车开进去,站这儿干什么?”   司机下意识嘀咕了一声:“梁先生这么快?”   林穆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老管家最先反应过来,上来递过怀中的小白,解释道:“快过年了,大家在商量二十九晚上吃什么。”   年三十晚上佣人全部放假回家团圆,二十九晚上就是大家一起聚餐的日子。   老管家德高望重,林穆没有怀疑他的话,点点头,抱着小白进去。   梁玩物抱着自己的电脑跟上。   佣人们的关注点都在林穆身上,发现他的衣服上虽说比平时多了些褶皱,但也不像是经历过什么剧烈运动。   一道道怀疑的目光顿时转向了梁继,发现他的衣服乱糟糟的,衬衫的纽扣还崩开了几颗。   “……”   梁先生,该不会是……   梁继只觉得后背一凉,猛地回头,却只瞧见后头几个佣人望天的望天,低头的低头,并没有人看他。   “奇怪了……”   转回头,梁继疑惑地嘀咕了一句,很快抛开这个莫名的感觉,重新回归到梁玩物的角色里,亦步亦趋地跟着林金主回屋。   阿穆好像比较喜欢循规蹈矩的!   那就换个表面循规蹈矩,实际很浪的人设吧! 第81章   这天晚上,梁继健完身, 十分含蓄地杵在跑步机前, 挡在林穆和阅读器的显示屏中间, 做作地擦拭自己身上的汗水,以展示他那充满了男性荷尔蒙的肌肉。   “……”   林穆瞧了他一眼, 被小玩物年轻的肉体迷了眼, 呼吸急促地说道:“你先去书房等我。”   梁小鸟的动作一顿。   书房?   玩儿得这么刺激?   满脑子黄色废料的梁小鸟不知道想到什么, 丢下擦到一半的毛巾,快速离开了地下一层。   林穆瞧着他行色匆匆的模样,有些疑惑地挑了下眉毛。   他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调低跑步机的速度, 林穆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走了几分钟才停下,擦着头发上了楼。   等进了书房,他就知道梁继为什么会突然跑走。   只见书房里,梁继站在书桌前,手边一瓶润滑剂和一盒套子,手里还拎着个枕头, 正抵着书桌边上的角比划, 时不时点点头。   “这样阿穆应该就不会硌到了……”   “……”   好么,这家伙脑子里又开始想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   上前一把将枕头抽出来、丢到一边, 林穆红着脸瞪他,说道:“让你来谈正经事, 你想什么呢!”   梁继一脸迷茫, “什么正事儿?”   他都放假了!还能有什么正事儿!   “……”   林穆气得想揍人, 顿了顿,深呼吸一口气,指着边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把这些……这些东西都给我收起来!”   “哦……”   梁小鸟拿起小道具们,表情还有些遗憾似的,瞧得林穆脸颊发红,额头青筋一跳一跳。   这个不正经的梁小鸟!   ……   收拾好东西,两个人重新坐下来。   林穆已经平复了心情,打开电脑上的一个文档,对梁继说道:“这是icg集团和icg资本的资料。”   他说要教梁继亲手打回去,当然不只是说说而已。   虽说梁继很直接地骂了戚冀一顿,还让梁爸爸去接触icg资本的高层,让戚冀和楚然两个人的事业陷入危机,替他好好出了一口气,但是林穆自己难道就没有准备手段反击了?   当然不是。   “你知道戚冀当初是怎么当上icg中国的合伙人的吗?”   这个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因此不等梁继回答,林穆自己说道:“2016年的3月份,icg集团创始人贾斯特斯.卡罗尔病逝,临终前,戚冀是唯一一个向他承诺,会传承他事业的人。”   因为欣赏这个年轻人的才干和胆识,贾斯特斯在弥留之际,推荐他为icg中国的合伙人。   贾斯特斯死前立下遗嘱,把自己的所有财产都交给了一个以他的名字命名的慈善基金,包括他所拥有的icg集团股权。   林穆接着说道:“而一个月后,慈善基金将会出售icg集团的股权。”   他看着梁继,“……大梁基金可以去参加竞标。”   icg集团拥有三大核心业务,一个是icg通信,世界上最大的媒体、数据和市场营销服务公司;一个是他们的情报与指挥中心,为客户提供市场情报、咨询顾问、信息技术等咨询。   还有一个则是投资相关的业务板块,因为当年对icg资本的长期投资而闻名。   这些信息梁继比林穆更加清楚,听他说完这些,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们去争夺投资板块的控股权?”   林穆摇头,指尖点在屏幕上,‘icg通信’和‘情报与指挥中心’的字样上,“我们需要的是这两个板块。”   林穆会知道这些,当然还是得益于上辈子的经历。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他还陷在公司的事情当中,本来是应该没有时间关注其他行业的事情。   不过当时的新闻标题“icg资本收购icg”的新闻标题实在是有些特殊,才被他记了下来。   那时候《华尔街》这部戏的剧本被谭德荣据为己有,卖给了顾英纵的宏大娱乐,跟林穆没有任何关系。   这两个人可没有什么对原作者的尊重,欣然接受了楚然带资进组和带编剧的要求,因此也没有后来的这一系列事情。   简单地说,上辈子的顾英纵、谭德荣、楚然、戚冀,这几个人仍旧风光无限,跟狼狈的林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正好这时候,慈善基金宣布出售icg集团的股份,戚冀带领团队去参加了竞标。   原本另外一个控股公司有足够的实力买下全部三个业务板块的控股权,但看在戚冀曾经答应贾斯特斯要延续他事业的情面上,慈善基金还是把其中的投资板块控股权卖给了他。   这也让戚冀在icg资本的地位更加稳定,连带着楚然在娱乐圈内,也更加没有人敢惹。   照理说,林穆应该要让梁继去把这个板块抢走,让戚冀没有翻身的机会才是,然而他却选择让梁继去争夺另外两个板块。   林穆一个娱乐圈的人,居然比自己更早掌握icg集团的消息,梁继顿了顿,却没有问他的消息来源。   他有些不明白,“那戚冀如果得到这个板块,不是可以直接抛弃掉楚然了?”   好不容易把这两个人绑到一条船上,这时候不是应该弄垮楚然的工作室,让他们俩一起完蛋?   林穆耐心地说道:“戚冀答应过贾斯特斯,有这个大旗在,贾斯特斯慈善基金会就会站在他那一边。所以他肯定可以拿到至少一个板块的控股权。”   相比之下,大梁基金去抢投资板块,不但成功率不高,还容易引得icg资本的其他人忌惮,转过头一起对付他们。   商人逐利。   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做事情最先考虑的不应该是怎么解气,而是怎么用最小的代价,等到最大的利益。   “而且大梁本身的运转很正常,但是如果将来要往海外发展,更加需要icg集团的这些信息资源。”   更何况,跟本身就是跨国公司的icg资本不同,大梁从国内到国际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贸然吞并这么大公司的投资板块,不仅是icg资本会盯上他,另外一家控股公司也会把他当成敌人,胜算不大。   梁继茅塞顿开,“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对吧?”   “……”   这解释也太通俗了一点。   索性梁继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兴奋得跳起来,抱着他的脑袋‘吧唧’亲了一口,“阿穆,你真是太聪明了!”   林穆耳朵一红,别开脸,低咳一声道:“没有,我只是提出个想法,具体怎么做,还是得看你自己。”   他倒不是谦虚,上辈子自己公司的事情就足够让他焦头烂额,关注到这个事情还是因为标题太有吸引力,引导他进去扫了几眼。   真正的事情发展,他一点儿也不知道。   但一通百通,就算是只知道事情的起因和最后结果,他也能根据自己的经验,给梁继提供一些建议。   好比戚冀去争夺这个控股权的原因,最主要的目的肯定不是履约,而是为了icg集团本身带来的利益。   但是为了拿到控股权,戚冀绝对不会明晃晃地告诉别人,自己是为了钱去的,于是三年前跟贾斯特斯的约定就成为了一杆帮助他获得控股权的大旗。   说到底,都是商人,而商人逐利,很多事情就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   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梁继赶紧给梁爸爸拨了个视频通话,准备跟他说这件事情。   视频接通之后,林穆跟梁爸爸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书房,把房间留给了他们父子两个。   商量完这件事情的处理方式,听说了消息来源,梁爸爸有些诧异,“……是小穆跟你说的?”   梁继理所当然地点头。   梁爸爸眉心一蹙,疑惑道:“这事儿我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小穆是怎么知道的?”   梁继摆摆手,“我媳妇天下第一好,什么都会!知道这件事情能有什么奇怪的?”   “……”   梁爸爸盯着他沉默一会儿,朝边上喊了一声:“老婆!你儿子说你没有他媳妇聪明!”   电话那头立即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女声:“什么?!”   梁继头皮顿时一炸,“不是……爸!不带你这样儿的!”   “我怎么了?我这是陈述事实!”梁爸爸一脸正经,“让你说我媳妇不好!”   “哎,我不是……”   他什么时候说妈不好了!   梁妈妈很快出现在画面中,环视了一遍房间,看着梁爸爸,怒道:“谁说我笨!”   “……”   这谣言传得!   梁继情急之下,随手拿过边上的平板。   “就他,他刚刚说的……”   梁爸爸指着电脑屏幕,当瞧见上头的画面时,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电脑画面上,两个穿着泳裤的男人正在激情热吻。   “……”   气氛凝滞了一瞬。   片刻后,梁妈妈的声音穿透屏幕,传到了梁继的耳朵里:“姓!梁!的!我就知道,你跟隔壁老宋有一腿!”   “哎,不是……这不是我的……”   当年梁爸爸和朋友一起出去谈生意,把梁继落在酒店的那一回,住在他们家对面的朋友就姓宋。   梁小鸟为梁爸爸默哀三秒,利落地关掉视频通话,抱着正在播放教育片的平板奔向了楼上。   “阿穆!”   林穆刚洗完澡出来就被抱起来丢到床上,听见平板里传来的声音,下意识瞧了一眼,顿时满脸通红。   “这个姿势不错,我们要不要试试?”   “……呸!” 第82章   这一年除夕, 梁爸爸和梁妈妈都不回来, 梁继和林穆两个就把林爸爸接到别墅, 一块儿守岁。   家里的佣人都已经回家团聚, 离开前留了一桌子丰盛的晚餐,倒不至于饿着他们。   梁继还是有一点害怕林爸爸,不太敢说话, 埋头扒拉自己碗里的饭,小白似乎继承了他对林爸爸的敬畏,夹着尾巴吃自己的狗粮,也是安安静静的。   黑猫则是一如既往的高冷,优雅地吃着猫粮,也没什么声音。   平时颇为热闹的餐厅里,一时间居然有种堪称肃穆的气氛。   林家的规矩是食不言寝不语,林爸爸平时又都是一个人住, 倒是没有觉察出什么异常。   林穆却已经习惯了吃饭的时候有梁继在旁边耍宝,还有眼角余光瞥见的小白欢快摇动的尾巴,这会儿突然安静下来,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但他又不能勉强梁继说话, 想了想, 只能把电视打开看春晚。   林爸爸瞧了他一眼, 考虑到今天过年,没有说什么。   梁小鸟顿时坐立不安起来。   阿穆以前吃饭从来不说话, 也不看电视, 吃饭也特别斯文, 梁爸爸梁妈妈还经常让他学学人家。   结果现在被他带得,阿穆居然当着老丈人的面儿打开电视……   天啦!老丈人肯定觉得他带坏了自己的儿子!   林爸爸会不会觉得他配不上阿穆?   要是林爸爸想要拆散他们俩怎么办?   阿穆肯定不会同意,但是林爸爸现在生病,他也不舍得让阿穆跟家里人闹得不开心……   短短几秒时间,梁小鸟的脑洞从自己带坏阿穆发展到牛郎织郎一年只见一次面,孙一达和陈书凌变身喜鹊搭鹊桥,脸色瞬息万变,引起了林爸爸的注意。   林爸爸关心地看着他,开口正要说话,“你……”   “爸爸!”梁继立即打断他,指着边上的小白,“不是我!是小白干的!”   乖乖吃饭的小白回头,歪了下脑袋,“……汪呜?”   梁小鸟立即找到了有力的证据,“你看他心虚得尾巴都不敢摆!”   “……”   夹着尾巴的小白与林爸爸四目相对,两脸茫然。   林穆扶额,在春晚开场歌舞的喜庆表演中,按下额头的青筋,低吼道:“你给我闭嘴!”   ……   在这阖家团聚的时刻,微博上的娱乐八卦却并没有停歇。   十二点过后,up主准时上传新一期的娱乐八卦采访视频,主题居然是爆料当红c姓小鲜肉爬床上位的经历。   当红鲜肉一共就那么几位,c姓更是只有楚然一个,粉丝们一眼看出这说的是谁,一下子就炸了。   “卧槽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要吐槽我家楚然?”   “什么叫爬床上位?我家楚然那么有钱,怎么可能还需要爬别人的床?”这是吃下了楚然富二代人设洗脑包的粉丝。   “我还以为这个up主敢做这种节目,是什么正义人士……没想到这么假的爆料都做,是我看错人了!取关!”   “呵呵,我就说这个楚然早晚有一天要翻车,瞧瞧,这不就来了?”   “up主是没有东西好编了吗?楚然的演技是圈内公认的好,有大导演发过话的!还拿着八百年前的假新闻在这儿尬黑,有意思吗?”   “大家别这样,up主村子刚通网,这是排队一年才换来的上传机会,大家理解一下!”   “带资进组能有什么好货?一直就没搞懂,都是带资进组,他为什么就比别的花瓶高贵一点?粉丝还一副我有钱我牛逼的样子,追星脑子都追傻了?”   “带资进组也是人家自己有钱,某些人至于这么酸?柠檬精转世?”   ……   视频刚放出来,单单标题和简介的内容,评论区就让粉丝们血洗了一遍。   真粉、黑粉、对楚然有好感的路人……各种属性的人因为楚然的名字点进来,视频点击量飙升,被推到了热门视频的排行上。   骂得不过瘾,这些人还点进视频开始看,准备每个点都吐槽一遍,最好是让这个节目倒闭。   看到评论区那么热闹,守岁结束睡不着的吃瓜群众们也纷纷贡献了点击量。   【主持人:“哔——”出道以来一直都宣称自己单身,他到底是真单身还是假单身?】   视频其实是用录音制作,爆料人的声音都经过变声处理,字幕里的人名也打上了马赛克,音频中提到名字,则是用“哔——”声代替。   【爆料人:那个“哔——”,其实根本就不是单身。圈内很多人都知道的,他的金主来历很大,一般人不敢惹,所以也没人敢说出来。】   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爆料人还补充了一个小细节。   【爆料人: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其实是金主给他的。之前上节目,有主持人为了讨好金主,故意问他戒指的来历,当时他脸色就有点僵硬。但后来他还是告诉主持人,说那个是很重要的人送的礼物,金主听了送给他一辆法拉利,就后来狗仔拍到的那辆。】   楚然无名指上的确有一枚戒指,除非拍古装戏,从来不拿下来,而法拉利出现的时间跟节目时间也对得上。   这话一出,女友粉们的心顿时碎了一地,但还是坚强地维护自己的偶像。   “艺人里面隐婚的难道还少吗?更何况楚然还没有结婚,他谈不谈恋爱,跟所谓的金主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而且就算是谈恋爱,人家的演技是导演认证过的!什么时候艺人谈恋爱也要成为黑点了?”   “楚然演技、家世、教养都很好,谈恋爱就能推翻他的努力了?”   “他要真的是这种人,怎么可能人缘会那么好?”   主持人显然很清楚粉丝们的逻辑。   【主持人:那他在圈里的好人缘,都是因为想巴结他或者他的金主?】   【爆料人:也不全是。像“哔——”、“哔——”和“哔——”这种自己办公司的,还有一些自己建组拍戏的导演,肯定是要巴结一下金主。但是一些靠挂在经纪公司的,可能就只是怕被报复,礼貌性感情好一下……你看他们互动挺频繁,节目上连眼神都不给他一个,这都是经纪人在管。】   这话透露的信息量就很大了。   照理说自己开公司的艺人,和自己带组的导演,都属于比较独立的存在了,居然反而是这些人会想去巴结所谓的金主?   粉丝们还在为自家偶像争辩,吃瓜群众和路人却开始好奇。   来历这么大,楚然的金主到底是谁?   主持人也很好奇金主的来历。   【主持人:方便透露一下金主的信息吗?】   ……   与此同时,所谓的金主接到楚然工作室的电话,正粗暴地把楚然从床上拖起来。   也不知道楚然这个家伙是怎么养成的习惯,作为一个艺人,睡觉的时候居然把所有通讯工具关机,别人有急事的时候只能找他身边的人。   很不幸,为了好好恶心他,戚冀没让他从自己家里搬出去,只是让他从主卧搬到了次卧,于是电话就打到了他那儿。   戚冀有很严重的起床气,加上面前的人背叛过自己,因此下手没有收着力气,直接拽着楚然的胳膊,把他掼到地上。   楚然还没完全清醒,额角就让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心头火也噌噌地往上窜。   “你有病啊!”   戚冀指着掉落在他身上的手机,狂躁地说道:“一个艺人!工作电话都不接,你以为你是谁?!”   楚然目瞪口呆地看着戚冀,胳膊上被他抓过的地方一阵火辣辣的疼,额头上似乎也被砸出了一个鼓包。   他顿时觉得有些心寒。   自己半夜不接电话的习惯,还是因为戚冀不喜欢办事的时候有人打扰,才慢慢养起来的。   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戚冀特别兴奋地要了他一整夜,事后还送了他一套房子。   以前就算半夜被手机吵醒,戚冀也只是做些不痛不痒的惩罚,现在居然开始对他动粗!   不就是一时嘴快说了句恶心?   他又没有指名道姓,戚冀至于这样?   他们俩从一开始就是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他什么时候告诉过戚冀,自己喜欢他了?   就他们俩这种关系,他拿钱,戚冀够爽,不就得了?   楚然原以为戚冀那么喜欢他,就算自己说了恶心,也没舍得赶他走,自己只要耐心等待一段时间,等他这阵子火气消了,再哄一哄就行。   然而现在,他却打消了这个想法。   能对他做出这么粗暴的事情,就足够说明这个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他继续花心思!   楚然冷笑一声,“你这么讨厌我,还缠着我不放做什么?多影响我找下家?”   戚冀眉头瞬间压紧,怒视楚然,“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左右就是一块肉,谁的有差别?”   戚冀似乎被他的厚颜无耻震惊到,顿了顿,语气森然地说道:“别忘了……对赌协议还没结束,你还得再恶心两年。”   楚然磨了磨牙,“你还真是能忍。”   “彼此!”   两个人怒气冲冲地对峙,旁边手机里是经纪人焦急的声音:“戚总、小然,你们俩先别吵了!这次的事情跟你们两个都有关系……” 第83章   匿名爆料的内容推翻了楚然富二代贵公子的人设, 还指出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来自于金主,是靠爬床才换来的。   粉丝们不想相信,但是爆料人说的一切都有迹可循,甚至解释了楚然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行程变化,让他们不得不相信。   一些粉丝已经相信了爆料的内容,完全无法接受楚然的欺骗,跑到他的微博底下质问。   当然,也还有不少相信他的粉丝, 希望他拿出证据来打那些人的脸。   在这个节骨眼上,楚然的经纪团队没办法再装死, 但是又拿不准戚冀的态度, 所以才会找上他们商量。   楚然工作室的会议室里。   “我们的建议是公开恋情, 至少要把金主这个名头摘下去。”经纪人说道,“富二代问题,我们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 倒是还好解决……好在当初采访的时候,楚然说手上戒指是很重要的人送的,改成深情人设也不错。”   对着怒气冲冲的戚冀,经纪人的声音忍不住有些发虚,小心翼翼地问道:“就是这个恋情人选……戚总,您看……”   这就是要戚冀配合了。   楚然一路走到现在, 戚冀连炒作的CP都不让他们安排, 可想而知是有些情感上的洁癖。   经纪人想着,既然别人不能跟楚然凑一对, 他自己总是可以的吧?   跟楚然一样,他不知道戚冀留楚然在家里是为了什么,也不觉得他能对楚然完全放手——都给自己公司员工介绍过的人,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然而楚然听了这话,却抢先拒绝道:“我不跟他炒,换个人。”   他们俩已经分手,现在公布所谓的恋情,不是炒作是什么?   戚冀原本就被楚然那一句‘找下家’的话给气到了,闻言冷冷瞥了他一眼,朝经纪人说道:“好。”   当然不是同意楚然的方案。   楚然眼神动了动,没表态。   经纪人松了一口气,给楚然使了个眼色:人家都愿意跟你公开关系,就别端着了,赶紧哄好!   楚然也是倔脾气,脑袋一撇,跟戚冀两个人谁也不搭理谁,就这么干坐着。   经纪人索性把楚然拉出去,小声教训道:“你还跟他耍脾气?不知道现在多少人盯着你吗?赶紧去给我哄好!这么大个金主,丢了你上哪儿找下一个去……”   听经纪人唠叨了一堆,楚然掏了掏耳朵,不耐烦道:“知道了!你忙去吧。”   经纪人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楚然却完全不以为意。   不就是个有钱的男人?连戚冀这种男人,他都可以让人对自己死心塌地,还怕勾不到更好的?   早上才对他动过粗,现在要他去当孙子讨好戚冀?   不可能!   这么想着,他也没回会议室,自己离开了工作室。   人设崩塌的爆料出来后不久,楚然的微博公布了一条消息。   【楚然V:爱你。@戚冀】   底下还配了一张两个人在沙滩上嬉戏的照片,没有露出戚冀的正脸。   照片当然是以前拍的。   以戚冀现在的状态,压根不可能再跟楚然做什么亲密的事情。   粉丝们只能看见自己偶像公布了恋情,伤心他有了另一半的同时,也打满了鸡血开始骂黑粉和爆料人。   “那个什么爆料人什么眼神,人家男朋友送个戒指,到他嘴里就成了包养了?真是什么样的人就看见什么样的事情!”   “人家男朋友是ICG中国合伙人,有的是钱!想送戒指送戒指,想送车子送车子,还用得着你们同意?”   “某些人真是柠檬成精了,我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酸味!”   黑粉们也不甘示弱。   “哟,这会儿倒是不操富二代人设了?之前不是还说这些东西都是自己买的吗?”   “ICG资本还投了楚然的工作室吧?这年头投资生意这么难做吗?还要牺牲自己跟人炒绯闻?”   “拿着别人的钱充富二代,真是不知道哪里来的脸……”   粉丝们刚被虐过一波,这会儿得到了偶像的鼓励,战斗力飙升,直接掐了上去。   “富二代人设是谁安的?还不是你们黑粉一口一个的喊,误导别人!我们一直关注楚然的人都知道,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家有钱!”   “就是,不卖惨就是富二代了?我也不卖惨,谁来送我几百万让我当个富二代?”   “我们楚然的演技那么好,没有钱怎么了?他自己能赚钱!谁稀罕当什么富二代?”   “优秀的人找到的男朋友都那么优秀,你们能行吗?柠檬精们?”   ……   网上关于楚然的热度越升越高,梁继抱着手机躺在林穆办公室的沙发上,每隔几秒就刷一次,时不时“啧”一声。   林穆工作间隙抬头瞧他一眼,有些好笑,“你看什么呢?”   大年初二,这个年就算过去了,林穆重新回到工作中,梁继声称要来监督他工作。   结果自己拿了一堆水果零食,躺在沙发上吃得挺欢快。   “看楚然那群粉丝怎么给他洗地。”梁继叼着根糖葫芦,晃晃脑袋,“这些小孩儿怎么都这么好骗?随便带一句话就能带跑偏了,这以后长大了看见这些黑历史,不觉得羞耻吗?”   林穆心说梁继自己从小到大都是黑历史,也没见他羞耻过。   “……很多都是跟风,这些人自己可能也没想那么多,粉头和营销号节奏一带,就被带走了。”   梁继嫌弃地又看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说道:“阿穆,我看他们都说恋人之间不分彼此,钱也是共用的……我们是不是太客气了?”   林穆掀掀眼皮,“我们不是共用?”   结婚后,梁继就把自己所有的工资、分红都交给他,自己只拿个副卡在用。   虽然林穆不会动他的钱,但的确是放到了一起。   “哎,不是……”梁继组织了一下语言,“就是,你看戚冀还让ICG投资了楚什么然的工作室,我投资个电影还得经过审核……”   林穆明白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道:“那是公司财产,又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   梁继想了想,“好像也是……不过我还是觉得我太菜了。”   “那你就好好工作。”林穆瞥了眼他手里的糖葫芦,“你不是说来监督我工作的?”   “……”   梁继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再看看远在茶几上的电脑,沉默片刻。   “我吃完这个就去工作!”   “……”   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网上的事情又有了新的进展。   #谭德荣多部剧本涉嫌抄袭,受害人联合将其告上法庭#   谭德荣已经年近六十,近年来不少剧本都是从学生那儿剽窃过来的,林穆让那些看不惯楚然的艺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说服那些作品被剽窃的学生维权。   这件事情看着跟楚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楚然前段时间才刚大张旗鼓地宣传过自己的新戏,还暗指孟涛抄袭谭德荣,现在事情却完全调转了过来。   那楚然的新戏剧本是不是原创,可就有待考量了。   这边金主的事情刚刚澄清,废了富二代的人设,那边新戏又出了问题,楚然的工作室只能再次联系上公关公司,把这件事情压下去。   然而林穆的手段可不止这些。   紧接着剽窃事件之后,某个知名狗仔又爆出了一条消息。   消息内容是一个音频,配文是楚然骗感情,是渣男。   【两个大男人谈什么感情?恶不恶心!】   楚然的声音还算比较有辨识度,音频一出来,粉丝们就认出来了,当场愣住。   不是……这边刚公布恋情呢,结果转头楚然就说两个大男人谈感情恶心?   没有感情还收人家一大堆东西,那戚冀成什么了?   经纪人简直要疯了,回会议室却只看到戚冀一个人,下意识问道:“楚然呢?”   戚冀黑沉着脸,“跟你出去了。”   “……”   经纪人气得差点儿厥过去。@无限好文,尽在   不是让他好好哄哄金主?这怎么就自己跑了?   还是在这节骨眼上!   眼下也不是发火的时候,经纪人赶紧拨通楚然的电话,一边对戚冀说道:“戚总,事情有点麻烦了,我们需要您配合一下,跟楚然秀个恩爱……”   话说到一半,电话接通,铃声却是在屋内响起来的。   经纪人和戚冀看着桌上的手机,“……”   楚然居然没带手机就出去了!   经纪人气得一个倒仰,就听见戚冀语气森冷地说道:“不必了。”   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他也瞧见了网上那个爆料,底下的评论都是在心疼他遇到渣男的,看得他脑袋上青筋一突一突。   原本他答应帮忙,就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跟别人扯上关系,现在知道楚然居然连跟他待在一个房间都待不住,自己一个人跑了,这种心思就歇了下去。   当他是什么?   对楚然工作室的投资如果失败,的确会让他陷入一些麻烦,但还远远没有到可以让他抛弃尊严的地步。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情,他戚冀从来不会做!   于是楚然公布恋情的微博发出去不到半小时,本该甜蜜回应的另一方却压根不想配合。   【戚冀V:不熟。】   底下祝福的网友都懵了。   “……这个秀恩爱的方式有点特别?”   “完了,尴尬癌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么办,我他妈笑死哈哈哈哈……”   “爱你,不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我见过最惨的官宣!”   “新年第一个快乐源泉” 第84章   如果说戚冀表态之前, 那些被楚然得罪过的艺人还不敢贸然出手,眼下他这么明白地撇清自己和楚然的关系,就给了他们一个信号。   ——新仇旧恨,该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接下来,短短几天的时间,公认好人缘的楚然突然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各种黑料层出不穷。   耍大牌、欺压新人、造假、酒驾、改剧本……认真踏实的小鲜肉人设一点点崩塌,粉丝脱粉的速度甚至比他之前爆红的速度还要快。   直到被媒体堵在厕所里出不去, 昔日称兄道弟的所谓朋友却一个也联系不上的时候,楚然才终于明白, 离开了戚冀, 他什么也不是。   然而不管是戚冀, 还是安排了整个计划的林穆和梁继,都没有再关注他的情况。   出了初七,郑友兵、郭建国等人涉嫌职务侵占的案件陆续宣判, 郑友兵获刑十年六个月,郭建国获刑十七年三个月,其他人各自获刑六个月到五年不等,并要求归还所侵吞的全部财产。   值得一提的是,郭建国的老婆见势不妙,居然私下变卖了别墅和车子, 准备独自离开北京。   然而还没到车站就让警察抓住了。   由于林穆提前申请了财产保全, 郭建国的房、车都属于保全范围,她因为私自变卖法院查封保全的物品, 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郭建国和妻子入狱,女儿则是被赶出豪宅,不知所踪。   这一年的正月注定不平静,在职务侵占案吸引了大众视线的同时,还有一个大案却静悄悄地结束。   “……判处王某十二年有期徒刑,并没收全部财产。”   王辽一身囚服被人带走,底下一个王家人都没有,只有原告席上顾英纵跟律师握了下手,起身离席。   律师道:“您不用担心,有法院判决在,损失的资金很快就能追回来的。”   顾英纵没说话,淡淡点了下头。   离开法院,正考虑着去哪儿吃饭,到了一家海鲜餐厅楼下,却瞧见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   林穆和王绪杰。   看他们相谈甚欢的模样,顾英纵后背渐渐发凉,忽然抓住了什么关键。   从王辽这个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到跟林穆争夺投资,到他怀疑王辽的身份、找王绪杰验证,再到因为王绪杰的态度确认投资意向,还有接下来怒不可遏将王辽告上法庭……   所有的这一切,背后似乎都有林穆的影子在。   难怪他会一直觉得心神不宁,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着自己前进、逼他在最短时间内做选择。   如果在这一切背后添上林穆的存在,那就都能说得通了。   就像最开始认识王辽时,他和林穆的那个赌局一样。   前面一半时间,林穆一直在让他以为自己在胜利,但因为胜利的果实太小,忍不住继续跟他赌。直到后半场,他已经心生退意,林穆又开始以退为进,并且让别人在边上刺激他,让他在不清醒的情况下继续跟注。   最后结果当然也是一样,林穆大获全胜,而他却成为了所有人的笑话!   短短几个月时间,他从“比林穆差一点”,到被林穆算计得狼狈万分,到底是哪一个地方出了差错?   没有人能给他答案。   也是在这个正月,贾斯特斯慈善基金会委托一家投资银行,替自己寻找、联系业务契合且有收购意向的公司。   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三月份,慈善基金会向大梁基金、ICG资本和其他几家公司提出了邀请。   这一次竞标采用暗标的形式,竞标方把标书交上去,慈善基金会将综合经营理念、价格和专业人士的建议,从他们几家公司中选出最终的中标者。   标书早在他们出发前一周就已经送到,这次的酒会主要是宣布中标公司,并且进行庆祝。   得知大梁基金要参与竞标的时候,戚冀本以为他终于能够跟梁继进行一次正面交锋,然而到了现场才发现,对方压根没打算搭理他。   “梁总。”   梁继今天可是和阿穆一块儿来的,没有像上回一样怼他,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戚总。”   “……”   戚冀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林穆也跟戚冀点头示意,一派和气的模样,仿佛之前一直针对楚然,真的不是为了对付他一样。   其实林穆只是懒得跟他费口舌。   今天竞标出结果,所有事情已经尘埃落定,没有必要跟他起争执。   上辈子那个中标两个板块的德国弗雷控股公司的老板也在,林穆和梁继端着酒杯过去打了声招呼。   “弗雷先生。”   弗雷跟他握了下手,很是热情地说道:“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言辞那么犀利的人,居然还是个美人。”   “谢谢。”林穆笑着点头,接着介绍道:“这是我的丈夫,梁继。”   弗雷用他并不丰富的中文词汇拼凑出了一句话:“你男人很棒!”   “……”   梁继听不懂德语,听他们俩叽里咕噜地说话,本来就不太高兴,一听见这句话,眼神顿时沉了下来。   这跟“你老婆真棒”有什么区别!   梁继仿佛听见自己脑袋上有鸟叫。   戚冀很快也被人围住,那些自觉没什么希望的公司代表不露声色地向他打探消息,他却一直瞧着那边彬彬有礼的两个人,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   梁继今天的表现可比上回见他的时候正常多了。   越发确认梁继上回是在耍自己,戚冀脸色有些不好看,引得边上几家公司的人心头打鼓,不知道自己是哪一句话说得不对,让他不高兴了。   毕竟看在已故的贾斯特斯的份上,ICG资本有很大的可能性得到其中一个或者两个板块。   这是唯一一个几乎能确定的名额了,他们当然得尽快打好关系。@无限好文,尽在   另一头,略过那句蹩脚的中文,林穆和梁继跟弗雷相谈甚欢。   林穆操着一口标准流利的德语,“弗雷先生,这次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弗雷笑着说道:“您这么说就太客气了,帮助你们,也是帮助我自己。”   早在林穆和梁继确认要竞标的时候,他们就联系上了上辈子连中两个板块的德国弗雷控股公司。   要知道,如果硬拼财力,目前仅仅在中国发展的大梁基金压根不能比得过ICG资本,更别说是比ICG资本更加强大的弗雷控股。   这也是林穆不让梁继跟戚冀硬碰硬的原因之一。   自己的实力不如人家,怎么才能获得需要的板块?   答案是:合作。   商人逐利,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大梁基金和其他公司既是互相竞争的关系,也可以在一定的利益驱动下变成合作方。   大梁基金给出的报酬,就是如果自己获得任何一个板块,都会将成果与弗雷公司共享。   弗雷也知道,资金不允许他对全部三个板块都提出高价,何况有ICG资本在,无法提出压倒性价格的自己,只能忍痛压低其中一个板块的价格,几乎是割舍。   但是跟大梁基金合作就不一样了。   他完全可以放心地把所有资金拿来角逐另外两个板块,而剩下的那个板块,则会由大梁基金获得,并与他分享。   当然,大梁的财力比不上ICG资本,林穆提出的合作要求,就是要弗雷去竞争ICG资本看上的投资板块。   原本分散在三个板块的资金集中到两个板块上,还可以获得另一个板块的合作权利,弗雷占有巨大的优势,当然是欣然同意。   最终结果出来,果然是大梁基金获得了情报板块的控股权,弗雷控股则是获得了另外两个板块的控股权,而打出情怀牌的ICG资本,却是一个板块都没有捞到。   这个结果让其他的所有人惊讶不已。   要知道,当初贾斯特斯对戚冀寄以厚望,作为巨额遗产的管理者,慈善基金会应该会看在贾斯特斯的面子上,把其中一个板块留给戚冀才对。   除非弗雷控股拿出的价格具有压倒性的优势。   在座的都是商人,眼瞧着弗雷跟林穆、梁继两个人的友好氛围,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了这是怎么回事。   跟着戚冀过来的一位ICG资本高管说道:“戚,你的最后一个机会也失去了,你必须回到华尔街。”   戚冀的脸色瞬间黑沉下来,冷冷地看了那边的梁继等人,愤怒地离开酒会现场。   被他瞪了一眼的梁继也不太好受。   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阿穆跟这个德国人说的都是德语,他一句都听不懂!   也不知道这个德国佬是不是在勾搭阿穆……   说话的间隙,林穆扫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幽怨地看着自己,心下不由得失笑。梁继就瞧见阿穆朝弗雷说了一句什么,那个德国佬看他一眼,露出了笑容。   “……”   梁继觉得他肯定是在向自己示威!   听不懂德语的梁总出离愤怒,正要给这个自大的德国佬一点颜色瞧瞧,就被阿穆拉住了狗链……不是,手腕。   梁继瞬间安静下来。   没等他委屈,林穆从兜里掏出个什么东西,转眼就挂在了他的耳朵上。   林穆无奈地小声道:“让你带上翻译,你还不乐意……还好我带了这个。”   梁继只觉得灰暗的天空顿时明朗起来。   紧接着,他就听见弗雷笑着说道:“抱歉,我不知道他不懂德语,还以为他只是不爱说话。”   梁继终于能听懂他的话,顿时一挺胸膛,“你以为我不懂德语,你就可以勾搭我媳妇儿了吗?”   “……”   这一瞬间,林穆甚至想把同声翻译耳机收回来。   弗雷懂的中文有限,保持着笑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俩,用德语说道:“林,你能翻译一下吗?”   林穆笑了笑,心说幸好你不懂中文,否则得被这人给气死。   “中国新年刚过完,他说祝您节日快乐。”   “不是,阿穆你翻译错了!我说的不是这个!”梁继闹着要把耳机摘下来给弗雷戴上,“我自己来说……”   “……闭嘴!坐下!”   “……”   梁继被林穆吼得一哆嗦,立即把耳机收回来,乖巧地坐到他身边,不说话了。   弗雷好奇地看着他们俩,有些新奇,“你们中国人都这么好玩吗?”   林穆心说不,如果叶霆的老婆没怀孕,这种脑回路在全世界都很难找到第二个,面上却是笑着说道:“有兴趣的话,您可以到中国来亲眼看看。”   梁继在边上气成球。   阿穆居然还约那个德国佬到中国玩!   感觉他脑袋上的鸟巢已经跟雀巢的商标一样了!   阿穆还不让他说话,委屈巴巴。   忍住。   忍住……   忍不住了!   “汪!”   “……”这回弗雷听懂了,惊讶地看着他,又看看林穆,欲言又止。   林穆只能拉起梁继,微笑着说道:“他可能有点饿了,我带他去吃点东西,我们先聊到这里?下次您来中国,我请您吃我们那儿的特色料理。”   弗雷点头,迟疑一会儿说道:“我认识一个不错的医生……”   “你说谁有病呢!”   手里抓着的手臂肌肉瞬间紧张起来,林穆连忙回绝:“不用,这是我们俩的……暗号。”   弗雷眉头舒展开来,了然道:“哦……是情趣,我懂。”   为了避免梁继的脑洞再冒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林穆顿了顿,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说法,拉着梁继离开这里。   走了一段儿,梁继忽然说道:“阿穆,原来你不仅喜欢动鞭子,还喜欢听狗叫?”   当着外国友人的面儿,阿穆总不能骗人。   ——仅仅一句话,因为承认了他和阿穆之间不存在的情趣,弗雷就从德国佬变成了外国友人。   “……”   林穆深吸口气,觉得自己又要破例揍人了,“你给我闭嘴!”   梁继皱皱鼻子,自言自语道:“那这样一来,小白的竞争力不是更大了?”   “……”   林穆忍不了了,走到拐角挡住外人的视线,抬手就想揍他,却被他一下子抱住。   梁继搂着他的腰,脑袋搁在他颈窝蹭了蹭,小声说道:“其实根本就不是弗雷找我合作,是你找的他,对不对?”   林穆愣了愣,身子瞬间僵住,沉默一会儿说道:“……是。”   最初是他先联系上弗雷,询问他是否有合作的可能,等对方提出条件,才让梁继去讨价还价。   为了避免为什么他会知道弗雷要参加竞标这个问题,他抹去了自己在这件事情中的作用,告诉梁继是弗雷自己想要跟他合作。   毕竟在竞标的公司中,只有大梁基金的实力能够有把握拿下一个板块,还跟ICG资本有嫌隙。   梁继又问:“你还有其他事情瞒着我吗?”   这话的意思,之前林穆表现出来的异常,他都有所察觉。   林穆呼吸乱了一瞬,这回沉默得更久。   是他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件事情:梁继只是真性情,从来都不傻,而且他放在自己身上的心思那么多,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异常?   只是出于对他的信任,才一直没有拆穿罢了。   直到这一回,他插手了梁继工作上的事情。   梁继……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想到梁继可能会把现在的自己和以前的自己当成两个人看待,林穆就觉得指尖发冷。   中标之后就是庆功宴,边上不少公司的人想来跟梁继套近乎,试图从中分杯羹,瞧见他们俩这幅模样,倒是识趣地没有靠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梁继叹口气,亲了亲他的鬓角,低声近乎哀求地说道:“阿穆……”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   看到阿穆跟别人用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聊天,自己只能从他们的表情中读取信息的时候,他突然无比的恐慌。   不是恐慌阿穆不爱自己,而是觉得自己之前其实一直都被阿穆隔绝在外。   他不要求阿穆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自己,毕竟每个人都需要空间。@无限好文,尽在   但是那种时空上的错乱感,让他无法接受。   他甚至觉得,如果阿穆有一天会消失呢?   “没有了。”林穆最终还是说道,喉咙有些发紧,“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梁继顿了顿,嘴唇依旧贴在林穆耳边,抱着他沉默一会儿,低沉的呼吸响在他耳边。   良久,他语气忽然轻快起来,说道:“阿穆,我们去度蜜月吧?”   林穆蓦地松了口气,垂眸回握住梁继的手,待到十指相扣时,才发现自己的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他笑了下,不知道是笑自己的胆怯,还是笑梁继思维跳跃得太快,含着眼泪轻轻点了下头。   “好。” 第85章   还是正月。   禾白娱乐的子公司——禾白影视成立, 宴会厅内,当着大大小小的媒体们,林穆与几位重要股东和高层一起为子公司剪彩。   梁继推着林爸爸的轮椅站在二楼,瞧着地下风采夺目的阿穆,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指头不安分地抠了抠轮椅的把手。   林爸爸察觉到他的举动,唇角翘了一下,“去吧。”   梁继有些意动, 脚尖挪动了一下,还是转回来, 摸了摸把手上被自己抠过的地方。   “嗯……不急这一时。”   今天是他和阿穆出发度蜜月的日子, 公司里的事情都已经交代好, 但子公司成立的事情是林爸爸的心愿,阿穆放心不下。   梁继也不想他度蜜月还记挂着这边的事情,就跟着过来了。   ……不过这活动怎么还没结束?   这个主持人还拉着阿穆说话!不知道他和阿穆要去度蜜月吗?   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阿穆也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难道是因为私人飞机不用赶航班?   这么想着, 梁继忍不住又开始抠轮椅的把手。   他从认识林穆那一天就在期待蜜月,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多一秒都觉得难熬。   林爸爸像是看出他的心思,顿了顿,“按照流程,待会儿可能还要让他上台说几句话……”   话音未落, 梁继就已经松开了把手, 将轮椅交给护工,“爸我先走了, 你照顾好自己!”   说着话,人就已经消失在了楼梯上。   林爸爸瞧着他这猴急的模样,摇头笑笑,回头瞧见底下分公司成立的横幅,一时间感慨万千。   半年时间就把公司带回正轨,还处置了内外的敌人,却没有像他一样,光顾着工作忽略家庭……他的儿子比他想象的要争气得多。@无限好文,尽在   剪彩完,主持人趁机宣布电视短剧《华尔街》的演员已经招募完成,近日就将开拍。   这部戏一早就说要拍,却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中间甚至还经历过一次抄袭风波,话题度毋庸置疑,很快将媒体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林穆转向一边的叶霆,低声道:“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如果有决定不了的事情……”   “解决不了也不许打扰我们!”   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他的话,梁继挤进他们两个人中间,虎着脸瞧了眼叶霆,意味深长道:“小伙子,你要多跟我们大梁基金的副总学一学啊!不能每次一有事情就找老板!”   “……”   跟大梁基金的副总学什么?   跪求总裁回公司吗?   梁总你这话要是让大梁的副总们听见,他们会哭的好不好!   然而没等他说话,梁继已经拉住林穆的手,当着底下一众媒体的面儿往外跑。   等在场的媒体们反应过来举起相机,却只能拍到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手拉手的背影,其中一个还转过头,朝他们大喊:“照片不许发出去!叶霆!一万销毁内存!”   这时,另一个男人也转过头,“照片发我秘书邮箱!十万一张买断!好看的二十万!”   “……”   媒体们顿了顿,下一瞬,相机的“咔嚓”声响成一片!   林穆被闪光灯晃花了眼,转回头,十分羞涩地捶了梁继的脑壳一下,怒吼道:“你是不是傻?!一张储存卡64个G,能存多少张照片……”   后头的话已经听不见,台上被林穆点到名字的叶霆瞧着门口,再看看底下兴奋抓拍的记者们,表情十分茫然。   不是……林总的关注点怎么这么清奇 第86章   从私人飞机下来, 蜜月旅行的第一站是英国,两个人租了车,来到伦敦西部的伯克郡温莎镇,在泰晤士河畔住下。   这几乎算是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路上没有时间换衣服,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前台瞧着两个人身上的正装,还问他们俩是要开标准间还是两间单人房。   梁继原本还担心阿穆会不好意思, 听见这话顿时如临大敌,立即搭上林穆的肩膀, 用英语认真地说道:“他是我的丈夫!我们要睡在一张床上!”   “……”   林穆还是不太习惯在外人面前说这么直白的话, 耳根一红, 但还是点了点头,含蓄地说道:“请给我们一间套房。”   上楼进到房间里,梁继还在为前台的话不高兴。   “我们看起来难道不像是度蜜月的吗?”他摸摸自己的脸, 嘀咕道:“孙一达还说我们俩有夫妻相来着……”   林穆挑眉瞧他,问道:“谁是夫,谁是妻?”   梁继凑过去抱住他,脑袋搁在他的颈窝,牙齿咬住衬衫衣领,扯了扯, 含糊道:“你说谁是夫?”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 引发一阵阵战栗,林穆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 却被梁继按住,后腰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   两个出来度蜜月的男人,充满暧昧气息的情侣套房,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   再开口时,林穆的嗓音都沙哑起来:“梁小鸟,你……”   “我知道,洗澡。”梁继的唇已经吻上阿穆的脖子,一路侵袭到耳后,“一起洗?”@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   那种触感让林穆的喉头一阵阵发紧,只来得及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就被打横抱进了浴室。   跪在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的巨大浴缸里,梁继将林穆压在身下,一手护在他的脑后、仔细地亲吻他,一边抬手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立即喷洒而出,淅淅沥沥洒在两个热吻中的人身上,将衬衫打湿。   肌肤的颜色透过衬衫展露在外,头发被水打湿,耷拉在额前,林穆的眼睛里似乎都起了水雾。   浴室中升起氤氲的水汽,一吻毕,梁继微微抬起身子,指腹沿着轮廓划过林穆的身体,随即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身下,噙着笑问他:“大鸟还是小鸟?”   林穆的眼圈都红了,手指收紧,成功引得梁继倒吸一口气,这才抬起另一只手,抓住他的后颈,不容反抗地往自己这边按,同时仰头迎上他的唇。   唇齿交缠之际,他低沉着嗓音笑道:“梁小鸟。”   这一声几乎是立即就点燃了男人胸口的火焰,梁继耐不住性子继续撩拨,索性揪住了他的衬衫,往两边用力一扯——   “嘶啦!”   布帛撕裂声起,紧接着是难以抑制的惊呼声,和满足的低叹。   被纵容得有恃无恐的梁继还咬住林穆的耳朵,用牙尖磨蹭他的耳尖,问道:“大鸟还是小鸟?”林穆从脸上红到了脖子根,整个身体都开始泛出红晕,别开脸拒绝回答。   梁继扛起他的腿往上压住,呼吸有些不稳,“大不大?爽不爽?叫大鸟!”   在一起三年多,双方对各自的身体都了如指掌,林穆很快让他欺负得受不住,声音发颤地大喊:“大鸟!是大鸟!你轻点……”   蜜月旅行的第一天,两个人足不出户,在情侣套房的各个角落留下了足迹。   ……   在英国停留的一周时间,晨曦中、夕阳下、月光里……他们几乎每天都纠缠在一起,仿佛是要把先前几个月克制下来的次数全部补回来,一刻都不愿意分离。   就连吃饭,梁继也不愿意放过林穆,经常吃到一半,林穆身上就沾满了食物的味道。   在梁继的想法里,蜜月就应该是充满了这样那样不可描述活动的一段神仙日子,区别只是为爱鼓掌之后去哪儿吃饭和消食。   然而林穆却并没有惯着他。   到达英国的一个星期后,他们终于离开了房间,前往最著名的温莎城堡。   三月不是温莎城堡的最佳旅游季节,因此游客不多,林穆和梁继牵着手排进队伍里,几个女孩子好奇地看着他们,脸颊微红。   梁继霸道地站在林穆跟前,挡住她们的视线,不无醋意地说道:“她们都在看你。”   杰米哒   林穆睨他一眼,视线在接触到他颈间的红痕时顿了顿,被烫到似的收回目光,耳廓微红,低咳一声:“是在看我们。”   这个回答让梁继高兴不少,抬手扯了扯林穆的领口,“拉链拉这么高,不热吗?”   三月份的温莎,气温还在10摄氏度上下,不算热。   林穆知道这人心里的小算盘,横他一眼,倒是没有阻止他拉下自己领口的拉链。   白净的脖子上点缀着几个吻痕,不远处几个姑娘瞧见了,红着脸收回视线,不敢再看。   梁继达成目的,顿时笑弯了眼睛,抓着林穆的大手收紧。   林穆忍不住笑着斜睨过去,“……傻鸟。”   很快就轮到他们接受安检,婉拒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中文讲解器,林穆和梁继进入城堡,没有跟着游客走动,而是凭着自己的直觉,在巨大的城堡里闲逛。   但这也不是说他们对这里一无所知。   远远看到圣乔治小教堂的时候,梁继忽然对林穆说道:“我如果是爱德华八世,也愿意为了你放弃王位。”   温莎城堡之所以声名远播,就是因为爱德华八世的爱情故事。   传说在20世纪,英王爱德华八世爱上了一位曾经两度离婚的美国平民辛普森夫人,为此还放弃了王位,降为温莎公爵。两个人在城堡中度过了几个月的新婚时光,然后去法国定居,再也没有回来。   林穆笑笑,“你愿意让我先跟别人结婚?”   “……那还是算了。”梁继想也不想就摇头,片刻后嘀咕道:“而且咱们俩肯定是国王和国王结婚,哪儿来的什么夫人……”   林穆忍不住笑出声,却被梁继误认为他是在笑自己小气,于是恼羞成怒,扣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住,把笑声都给堵了回去。   林穆随他亲了一会儿,轻轻拉住他的手捏了捏,梁继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停下来,牵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圣乔治礼拜堂,在内厅看过嘉德骑士们的盔甲、佩剑和旗帜,出来时,梁继回头瞧了瞧教堂高耸的尖顶,若有所思。   林穆顺着他的视线瞧了一会儿,“教堂不会举办同性婚礼。”   虽说被称为“腐国”,也早就通过了同性婚姻法,但由于宗教信仰以及其他一些原因,英国大部分的教堂依旧拒绝为同性恋举办婚礼。   梁继皱皱鼻子,嘀咕了一句什么,这才拉着林穆离开。   慢悠悠在城堡里逛了三个多小时,跟他们一起进来的游客都已经陆续离开,林穆和梁继才打电话给酒店,让他们派车来接。   当天晚上,梁继借着今天小姑娘偷看林穆的事情大吃干醋,又拉着他疯狂地做了好几次。   直到外头天蒙蒙亮,林穆终于忍受不住,抬手揍了他一拳,梁继才停下来。   梁继抓住林穆软绵绵的拳头,放在自己嘴边亲了一口,抱起他去浴室洗澡。   博德鲁姆是一座古雅的小镇,位于土耳其的西南海岸,充满了爱琴海的浪漫风情。   鉴于在温莎镇的经历,梁继这一回没有再坚持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让自己的秘书为他们预定了一幢海边别墅。   纯白的建筑、湛蓝色的大海、几乎与大海相连的泳池……   三月底的博德鲁姆气温宜人,下午四五点,阳光灿烂,海风带着海浪的气息,吹拂起纯白的窗帘,把里头交缠在一块儿的两个身影暴露在阳光下。   梁继一进门就化身泰迪,抱起林穆就往大床上丢,紧接着扑了上去。   做了两次之后,林穆恼了,踩着他的肩膀把人推远,怒道:“你想把我做死在床上?”   梁继一秒认怂,“没有没有……”   紧接着小声嘀咕:“说好的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呢?”   林穆让他气得笑起来,修长的手指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下去!”   连着一个多星期一天几次地做,好不容易缓过来,又让这家伙压在房间里荒唐了一下午,林穆浑身酸软得不行,连把他踹下床都做不到。   好在梁继虽然贪吃,阿穆的话还是听的,当即亲亲他的指尖,乖乖在床面上翻滚几圈,滚到了地毯上。   那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别提有多笨拙。   林穆忍了忍,没憋住,又让他逗笑。   梁继于是从床尾钻出个脑袋,朝他眨眨眼,十足的得意模样。   “咚!”   林穆一个枕头砸了过去。   “晚上你睡客厅,不许上床!”   然而到了后半夜,林穆睡得迷迷糊糊,正觉得有谁在搬动自己,身后就感觉到了异样。   林穆一下子弹了起来,却被抓着坐了回去,“梁小鸟!你……嘶!”   梁继抓住他的两条长腿,不由分说地圈在自己腰间,坏笑了两声,“我可没上床,这是在外头。”@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   林穆一惊,睁开眼睛,便瞧见了漫天星光。   月光洒在他们身上,耳边是海浪拍打在岩石和沙滩上的声音,无一不显示着幕天席地这个事实。   在他上方,梁继眼睛里映着沙滩上的篝火,视线却只锁定住他一个人。   林穆满脸通红,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攥起拳头就要揍人,“梁!小!鸟!”   梁继一把抓住他的拳头,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他的手掌摊开,压在他的脑袋上方,与他十指相扣。   他认真地强调道:“是大鸟! 第87章   一个多小时后, 云歇雨毕,两个人抱在一块儿喘息。   林穆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皱眉推了下梁继,没推动。   杰米哒   “你下去……我都要让你给压扁了。”   “我哪儿有那么重?”   这么说着,梁继却听话地撑起身子,垂头亲了亲林穆,温热的手掌覆在他的腹肌上,免得他着凉。   林穆忽然兴起逗趣的念头, 闭着眼睛说道:“别摸了,没有你的孩子。”   梁继大吃豆腐的手掌顿了顿, “……哈?”   林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刚消下去的红晕腾地涌上脸颊。   他低咳一声, 拍开他的手掌,故作镇定地说道:“你求婚的时候还说过要给我生孩子的,现在一年过去了, 我的孩子呢?”   梁继早就不记得自己肚子里还‘怀’过一个孩子,闻言愣了许久,“……啊?”   林穆缓缓挑起眉梢,神色玩味起来,慢悠悠地说道:“你说你怀孕了,孩子是我的, 必须我负责。”   “……”   梁继瞬间想了起来。   时间回到一年前, 18年3月份。   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梁继忙着毕业设计的事情, 林穆不想打扰他做毕设,两个人分房睡了两个月。   加上林穆工作忙,这两个月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这天,梁继终于把毕业论文交上去,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想要约林穆一起出去吃饭,却看见他刚发过来一条信息,说晚上可能要晚点回来。   梁继皱了皱鼻子,“又陪客户!”   但不高兴归不高兴,他也知道林穆工作忙,还是得乖乖在家等林穆回来。   点了份外卖吃完,梁继开了瓶酒,一边喝一边看电影,一直等到凌晨一点钟,林穆还没回来。   梁继等不住了。   【梁小鸟:怎么还不回来?】   那边没有回信,估计是还在跟客户聊天。   梁继等了一会儿只能去骚扰孙一达。   【梁继:干嘛呢?有空陪我聊聊天,别成天逗小姑娘玩儿。】   【孙一达:逗什么小姑娘?我在改毕业论文啊!你的做好了?】   梁继顿时得意起来。   【梁继:那是,也不看看哥是谁!】   【孙一达:可得了吧!当初年年挂科,还非得拉着我一起提前返校的人,难道不是你?】   “……”梁继无言以对。   【孙一达:你还跟嫂子说是陪我回来补考!害得嫂子一直以为我学习特别差……】   “……”   梁继理亏,只能快速转移话题。   【梁继:咳……不说这个了,阿穆晚上出去见客户,到现在也没回来。我都喝了两瓶红的半瓶白的了……】   听他吐了半晌苦水,孙一达狗头军师附体,给他提了个建议。   【孙一达:我在网上看见个段子,你可以学一学!】   说着发过来一张图片。   梁继点开图片,瞧见个开头就皱起了眉头,直到往下看完,才终于舒展了神色,但还是有些疑虑。   【梁继:这能行吗?】   【孙一达:试试不就知道了……诶对!咱们可以趁这个机会……】   狗头军师给梁继出了个馊主意,鉴于前几回的成功,梁继并没有怀疑狗头军师的专业性,点了点头。   【梁继:行,小达子提的意见甚是靠谱,跪安吧!】   【孙一达:……呸!有事情的时候叫人家一达,没事情的时候就叫我小达子!见色忘义,快滚快滚!】   梁继没搭理他,捧着手机组织了一会儿语言,颤抖着手指给林穆打出了几个字。   【梁小鸟: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那头仍旧没有任何回音,梁继紧张得开了罐啤酒,两口就灌完了。   第二罐、第三罐……就在他醉得有些迷糊,仰头正在喝不知道第几罐的时候,手机忽然“嗡”地震动起来。   【阿穆:……】   杰米哒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第一句话出口,接下来的话就没有那么难以启齿了。   梁继戳了几下手机屏幕,看不清键盘,索性改成语音。   【梁小鸟:这个孩子你要不要?不要的话我就去打掉了。】   这回林穆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   【阿穆:……】   杰米哒   “……”   省略号是个什么意思?   梁继忐忑起来,没等他反应,林穆很快发来第二条信息。   【阿穆:你是不是喝酒了?】   不愧是阿穆,连他喝酒都知道了。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   【梁小鸟:别转移话题,你就说要不要这个孩子吧。去医院打胎费用至少5000。】   【阿穆:……】   【阿穆:转账5000。】   梁继刚开始晕乎的脑袋顿时清醒了。   什么啊,这就给他转了打胎费,阿穆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几瓶酒下肚,已经觉得自己真怀了孩子的梁孕夫顿时委屈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回复,林穆的消息又来了。   【阿穆:待在家里别动,我马上回来。】   哼……难道还想回来把这个孩子打掉吗?   为毕业论文愁秃了头的梁孕夫迅速进入“一孕傻三年”的状态,哼哼唧唧别扭了一会儿,压根没听阿穆的话,兜上拖鞋就出了家门。   凌晨的小区路上,一个大男孩儿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哼哼唧唧念叨着什么,摇摇晃晃往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一辆迈巴赫迎面开过去,隔着绿化带与他擦肩而过,梁继只觉得自己的眼睛被晃花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怀了孩子,结果阿穆却不要他们俩爱情的结晶,离家出走还被车灯晃了眼睛,醉酒的梁孕夫更加委屈了,脚下趿拉着拖鞋,啪嗒啪嗒加快了脚步。   迈巴赫上当然是赶回家的林穆。   急忙回到家里,却只看见了一地的酒瓶,每个房间都没有梁继的身影,他无奈地深吸口气,拨通了梁继的电话。   好在谈恋爱的时候,即使是喝醉了,梁继也不会挂断他的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梁继委屈巴巴的声音响起来:“喂?”   林穆耐着性子哄他,“我到家了,你在哪儿?”   梁孕夫听见林负心汉回到家里,第一反应是高兴,然而刚站起来,摸到自己六块腹肌的肚子,又坐了回去。   他不高兴地说道:“我去打胎了!”   “……”   还真当自己怀孕了!   这是喝了多少酒?   林穆简直哭笑不得,却也知道不能跟喝醉酒的人讲道理,只能说道:“不打了,我接你回家。你在哪儿?”   那头的梁孕夫沉默一会儿,“……你猜?”   “……”   短暂的沉默,却让梁孕夫情绪波动起来,大声嚷嚷道:“你爱我就肯定猜得出来!”   林穆无言以对,好声好气地哄道:“……我知道了,我这就来找你。”   说完,打开了手机上的定位软件。   这软件当初还是梁继给他装的,说是要坦白自己的所有行踪,时不时还要让林穆给他检查一下,看这个软件还在不在。   索性林穆也没删,今天正好派上用场。   软件上显示的定位就在小区里,林穆记下地点,对电话那头的梁继说道:“我马上过来,你别……咳,别打胎。”   两个大男人嘴里一口一个“打胎”,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   林穆摇摇头,不由得失笑。   林穆最后是在小区的儿童乐园找到的梁继。   他到的时候,这个家伙正坐在长椅上,一手撑着自己的后腰,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自己的六块腹肌,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走进了一听,他说的是:“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小六,以后这个幼儿区就是你们的天下!”   “……”   还是六胞胎!怎么不再加一个凑齐葫芦娃?   还是头一次瞧见梁继喝醉酒的样子,林穆心里已经笑疯了,憋了一会儿才上前,“梁小鸟!”   梁孕夫顿时警觉起来,“你来了。你真的愿意养我的孩子?”   ……不好,快忍不住了。   林穆压了压唇角,低咳一声,“我愿意。”   “那我们是不是要先结婚?”梁孕夫立即高兴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两个男款戒指,举到林穆跟前,“你戴上这个我就相信你。”   原来是因为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