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生如夏花 作者:抽烟的兔子   文案   悄悄的,李津京重生了。   于是他悄悄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悄悄的赚钱,悄悄的泡帅哥,   悄悄的过起了上辈子自己各种羡慕嫉妒恨的好日子……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引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主角:李津京 ┃ 配角:秦立东,陈家和 ┃ 其它:荼蘼,水仙,风信子,罂粟 晋江金牌编辑评价: 李京津重生了,而且是十三岁的那个夏天。重生之后的李京津一弃前世的顽劣,开始好好学习发奋图强。重生一世李京津认识了大名鼎鼎的秦立东,秦立东出身高 干世家,他本人在商界也混的风生水起。李京津凭借秦立东朋友办转学,顺利的和秦立东建立了良好的关系。高考后,李京津又提出要在秦立东那儿找个活干,却没想到竟然接触到了走私……本文雨其他重生文不同,文中重生主角虽然也家境不错,但和离大家生活远的商界豪门相比,文中主角大多出身军旅、高干世家,故事也发生的离我们较进的京城,整个文章十分贴近生活。此文语言京味儿十足,充满了生活气息,文中情结桥段都是现实生活中常见的事情,很容易让人产生代入感。作者语言诙谐,情结叙述流畅,读起来朗朗上口。   第1章      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   轻狂不知疲倦   ——泰戈尔《生如夏花》题记   如果李津京知道这天晚上在酒吧会遇见喝高了打群架的小崽儿,如果张武不是死拉活拽的非跟他臭显摆一下新钓的小妞儿,如果李津京坐的地方不是那么寸……   李津京非常后悔。   在B市著名的酒吧一条街上,某个迪吧里浮躁喧嚣的音乐助长了邻桌那群小崽儿的血气方刚。   骰盅儿,龙舌兰,妞子。   昏暗扑朔的灯光下,青年们斜叼着烟,嚣张的脏话连篇。   已经被酒精红烧过的脑浆子导致一言不合哥们儿几个大打出手。   玻璃碎裂的声音被吵闹的音乐掩盖。   李津京只觉得脖子上一热,汩汩的液体蜿蜒而下。   手,下意识的按住脖颈,眼前是张武吓傻了的样儿,还有旁边小妞儿的尖叫。   李津京最后的意识里想着,张武找的这妞儿可真寒碜……那嘴咧的去演恐怖片都不用化妆。   于是,李津京发现,他死了。在灯红酒绿的酒吧里,一圈儿人围着看他躺在地上被颈动脉喷出血包围,脖子侧面儿一个向外翻着的口子。   120来的时候,他还是温乎的呢……   然后,李津京发现,他又活了。   在十三岁的夏天,全班的人都看着他,老师激动的喊着:“咱们班李津京被评选为全年级后进生代表。这次他期末考试总分前进了二百名,这是个奇迹!奇迹!”   奇你妹的迹!李津京忧郁的扫视了一圈儿,同学们几十双天真可爱,干干净净的眼睛冲他闪啊闪,那个左倾现象严重的学习委员甚至还冲他点头儿微笑……笑你妹!   “宁非,张武,王小竟!你们看看,你们的好朋友多么要求进步,他已经充分的认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你们三个应该向李津京学习,我相信有他的表率,二十二中的四大天王会成为过去式……”   “宋老师,我们又不想当四大才子。”王小竟阴阳怪气儿的接嘴气得班主任一腔热血顿时凝结成了血豆腐,连带着老脸也憋成了血豆腐色儿。   课间,四大天王整齐的在墙边儿蹲了一溜儿晒太阳。   “哎,我说,”张武用胳膊肘捅了一下蹲在他旁边儿的李津京:“你丫怎么考的?抄的吧?”   李津京更忧郁了,“抄你妹啊,我左边儿是墙,右边儿是裴红,前边儿是宁非,后边儿是一堆球鞋,你让我抄谁的?”   王小竟探了个头儿:“那你够牛逼的啊,老爷子给请家教了?”   李津京默认的点点头。难道他要告诉这三个发小儿自己重生了,变乖了,打算好好读书了,考个大学别让老子娘起急冒火了?   不爱说话的宁非突然一脚给李津京踹了个屁墩儿:“不仗义!下次我抄你的啊。”   李津京爬起来坏笑:“没问题啊,记着别把我名字也抄上就行。”   “抽你丫的!”   其实要不是期末考试,这三个发小儿估计还得不少日子才能发现李津京的变化。   但是老爸老妈却是三个月前就被他吓得血压猛蹿。   这孩子,他突然学好了!自己张罗要请家教,放了学也不跟大院儿里的小土匪们乱窜了。而且,这孩子还天天给老爷子打洗脚水,给老娘按摩肩膀……   “不是撞着什么了吧?”李津京的妈妈偷偷摸摸的问她爱人。   “田青青同志,你这是客观唯心主义思想!亏你还是个医生。京京是长大了,懂事儿了。”李四海泡在热水盆里的两只大脚搓来搓去,很是满意自家这浑小子的进步。   李妈妈扭头儿不搭理他,抓过一把瓜子磕着:“不行,明儿我得给京京抽点血带医院去化验一下。”   正说着,跟数学家教死磕的李津京正好出来上厕所。   “妈,您能从单位借台显微镜回来吗?普通的就行。”   李妈妈一下就激动了:“京京啊~~你是打算考医学院了吗?”   李津京赶紧趁他爸没发飙之前澄清事实:“不是不是,我就是暑假生物作业要用用。上次实验课看洋葱表皮细胞,张武总跟我捣乱也没看明白。”   看到老爷子提起来的丹田气又回落气海,李津京无奈的摇头。   曾经老爸老妈就因为是考空军指挥学院还是考第四军医大学的问题炮火不断,那是连绵九年的长期对峙战啊,比抗战还长一年呢。结果没想到他中考的时候只考了二百多分,连职高都不要他更别提高中了,还指挥学院军医大个屁。   于是当年那顿打啊,他是记忆犹新。   这辈子……李津京对着马桶哗哗的放着水,这辈子恐怕二老也得失望了。他决定用自己有限的智商去考个普通高中,上个普通大学,学个金融专业,然后踏踏实实的赶上股市风生水起的那两年海捞一票。   抖抖小兄弟塞回裤子里,有钱的日子才叫美……   所以在这个即将升初二的暑假里,张武,宁非,王小竟发现一个事实——想勾搭李津京出来玩儿真难啊,简直难于上青天。   于是,在某个还算凉爽的傍晚,哥儿仨埋伏在李津京他们家楼下,左右包抄终于把拎着饭盒去食堂买馒头的叛徒捕获。   “给丫扒了,给丫扒了!”王小竟叮叮咣咣的敲打着不锈钢饭盒起哄。   张武拧着李津京的胳膊招呼:“宁非,上!”   李津京迫不得已出了放血大招儿:“别介!我请哥儿几个吃美登高还不成吗?”   宁非阴着脸逼到他面前:“我要吃哈密瓜味儿的。”   王小竟:“我也要。”   张武:“你们俩孙子,一个冰淇淋就投敌……我他妈要奶油的!”   能在盛夏的树荫下吃着凉爽的冰淇淋,四个少年都很满意。   看新兵蛋子列着队迈着整齐的步伐去食堂,看下了班的各种军衔儿的军官们蹬着自行车驮着自家小崽子匆匆回家,看烫着大花儿头的军嫂们踩着高跟鞋嘎嘎的一路扭过去……   宁非叼着勺儿说:“京京,你怎么突然想好好学习了?”   王小竟抢着接话茬儿:“他装逼呢!”   “滚蛋!”李津京扇了王小竟一脑勺才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宋老师说过一次,‘你们某某大院儿里出来的没一个好饼’。”   “记得,那老娘们就是找抽呢!”   李津京耸耸肩:“抽她还不如让她没的说。我是不想当兵,也不想考军校。咱们眼瞅着就要初二,再两年就该中考了。我想上个靠谱点儿的高中,完了考大学学金融。”   张武笑了:“金融?够深的啊。你丫行,想的还真远。我是懒得想这么多,到时候考不上高中老爷子就安排我去当兵。”   宁非还是叼着勺儿:“你们家老爷子多猛啊,哪个军区都有人。”回过头又说:“京京怎么不想当兵?我还以为咱们四个能一起走呢。”   李津京把手里的冰淇淋空盒儿扔飞盘一样一甩:“我受不了那个苦。连队里那些小班长小排长才不管你们家大人认识谁呢,就算老武你家这样的,你敢说你爸托付的战友儿会为了你一毛崽子坏了部队的纪律吗?”   这次连最贫的王小竟都没话儿了……部队上,纪律高于一切。   “京京,我怎么觉着你突然变聪明了?”张武一把搂住李津京的脖子:“这话跟我哥说的一模一样。”   “我草,勒死我了你!”   “勒死你算便宜的,哥儿几个上啊,这小子卷咱们好几次面子了,今天一起收拾回来!”   这个暑假,李津京依旧是跟各种家教死磕。每次出门儿防贼一样的四下踅摸,有成功逃脱围追堵截的,也有被三个小土匪捉住就地正法的。   一晃儿还差三天开学,小土匪们再次得手时,李津京甩出一叠暑假作业本儿:“抄不抄?都没写呢吧?”   王小竟用蛤蟆功扑过去。颤抖的手抚摸着作业本儿:“恩人呐~~~”   张武也愣了:“行,够哥们儿。”   宁非把作业本儿全都交给王小竟妥善保管,然后回身一把抓住要跑的李津京:“想跑?糖衣炮弹是诱惑不了我们的!”   当然,最后李津京放出了必杀技逃出生天:周记作文十二篇儿。这是他逼着语文家教用天真可爱的初中生笔调儿写的,那大学生挺为难,但没抵挡住李津京扑闪着长睫毛的星星眼。   “一人四篇儿,够意思了吧?宁非,你他妈摸哪儿呢?我裤裆里没有!”   于是,更年期妇女班主任非常惊诧的收到了有史以来第一次全齐的作业本儿……   连特别左的学习委员都屈尊降贵的对“四大天王”表示了友好,当然,这四个小混蛋完全不领情,有接话茬儿挤兑的,有骂骂咧咧的,另两个一脸坏笑不吭声儿。   李津京一直觉得这学习委员其实长的还不赖,就是太左而且还事儿妈。按说这种思想要求进步的小丫头是不屑搭理他们这些人的,可是姑娘的眼睛总是一转一瞥的往宁非身上带。   宁非是长的不错,哥们儿四个人里他是第一个蹿起来个儿的。才初二已经一米七四,当然他是发育的早的那种,最终到了二十三的时候丫还惦记着再蹿一蹿把海拔提高到一米八以上……   初中学习委员的少女情怀一脚踢在了宁非牌儿铁板上,看着高大帅气的“黑马王子”的眼睛盯着个妖娆的女孩儿从东看到西,从头儿瞄到尾……姑娘的心碎了。   宁非压根儿就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冲他飞粉红色的小桃心儿,靠着李津京冲远处抬了抬下巴:“京京,你看裴红的屁股是不是又大了?”   李津京先瞅了一眼拉着脸站在旁边儿的学习委员,“不知道,我以前还真没注意。”   裴红扭啊扭的拎着俩暖壶又走了回来,娇滴滴的说:“李津京,你陪我打水去吧?”   李津京立刻做愁眉苦脸状:“不成,我昨天把脚扭了,疼着呢。张武,你陪着去吧。”   张武勤儿勤儿的点头哈腰:“好嘞!”   裴红看着傻大黑粗的张武退了一步:“去去,不用你!李津京,你怎么这样儿啊,早上我看见你还跟宁非他们一起追跑打闹呢!”   宁非听着就不乐意了:“边儿去,京京说脚腕子扭了就是扭了。”说着还搂住李津京的腰假模事事儿的:“走,我送你回班里。”   李津京憋着笑配合的一瘸一拐,整个儿人都挂在宁非身上,贴在他耳边说:“你不是真喜欢裴红吧?”   宁非小脸儿一红:“谁搭理她啊!”   这就是整个儿初中生活的调调儿了。朦胧的少男少女们尽情的释放着过剩的荷尔蒙,你探探我,我试试你。   在同学们沉浸在粉红色的泡泡里时,李津京非常有毅力的贯彻执行了他的补课计划。在死磕家教老师的过程中还磕跑了几个没毅力没胆量的。   有耕耘必然有相应的收获。   中考时,李津京痛快的取得了直升本校高中的分数,当年的“四大天王”也随着张武和王小竟去当兵而解散了。   转眼高二,是时候开始进行下一步人生规划——掏出老爸战友的通讯录,他记得有一位戴叔叔转业之后一直跟证监会打交道,如果可以,李津京希望能有机会提前接触股票,有些东西是大学学不到的。   老妈在客厅喊了一声:“京京,你的电话。”   是宁非。   当年宁家老头儿在李家老头儿的各种显摆得瑟之下爆发了各种羡慕嫉妒恨,于是宁非的初中生涯最后一年被各种家教群殴,最终和李津京一样取得了直升本校高中的好成绩。   “京京,老武回来了,晚上文哥请客给丫接风,我五点钟去找你啊。”   “老武怎么回来了?让部队给开了吧?”   “毛儿啊,丫在的那个导弹S师师长和他们家老头儿是一批的兵,亲自给丫批的探亲假。别废话啊,不许不来。”   李津京乐了:“哪能不去啊?老武好不容回来一趟,我不去他还不直接杀我家来灭了我。”   宁非哼了一声:“知道就好,晚上见啊。”      第2章      老武变了。虽然依旧傻大黑粗,而且有更黑更粗更傻的趋势,但举手投足间一份军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很配他。   文哥叫张文,是张武的亲哥哥,比他们这群小崽儿大六七岁。他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再加上张家老头儿在部里也是算得上的首长,所以今天的场面特别热闹。   十二人席的开了四桌,两桌是文哥那边的发小儿,两桌是老武这边的朋友。   李津京和宁非一边儿一个挨着老武。   张武有点儿得意洋洋的:“王小竟那个倒霉催的分到成都军区去了。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被派到西藏维修贡嘎机场,结果丫一到拉萨就吐得昏天黑地的根本挪不了窝儿,还好他们家老子有几个战友在那边儿,现在估计还躺床上挺尸呢。”   李津京听了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他竟然把这件事儿给忘了……他知道的!他知道王小竟会死在贡嘎机场,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的事儿。   “干嘛去?”宁非一把拉住跳起来要跑的李津京。   “我得打个电话,急事儿!”   张武不干了,大胳膊一抡把李津京按回椅子里:“不带这样儿的啊,哥们儿好不容回来一趟,你能有多大的事儿?还他妈想跑!”   李津京急眼了:“滚蛋!吃个饭难道就是大事儿了?我一会儿就回来。”   “草,宁非,摁住丫的灌死他。”   这边儿李津京扑腾的桌椅乱响动静儿太大,张文那边儿有人看笑话有人不乐意。   最后张文不得已自己过来了,叫兄弟拉开扭成一团的三个臭小子,“干嘛呢!回来就打。”   “文哥,我着急要去打个电话,去去就回的事儿他们俩非不让走。”   张文从兜里摸出个手机扔给他:“用哥的手机打,知道怎么用吧?”   李津京接了说:“知道知道。”攥着手机跑出包间赶紧给王小竟家打电话。   谎称听张武说了小竟的高原反应后随口问了他妈妈,结果李妈妈说怕小竟会出现高原脑水肿,让王家一定打电话问问。   李津京的妈妈是全军肿瘤中心的外科医生,她的医术很被这些战友们认可,所以王小竟的妈妈特别当回事儿。   李津京还是不放心,反复嘱咐了好几遍:“连队上的军医都不靠谱,小竟真要是有点儿不合适让王叔叔赶紧跟成都军区的战友联系一下,务必给小竟弄下高原。”   这个时候电话被王小竟的爸爸接过去了,李津京听出来老头儿不高兴,觉得他小题大做。   “叔叔,我妈说小竟这种情况真的挺危险的……真的真的,您……喂?喂?”   “我草啊!”李津京愤怒的按下重播键,结果被一只大手给拦住了。   “老爷子不信吧?你再打也没用,叫你妈打过去。这些大人能听你个小毛儿崽子的吗?”   李津京抬眼一看,说话的哥们儿得有一米八五,嘴里叼着根儿烟吊儿郎当的靠在墙上。   “哦,知道了,谢谢你啊。”   转身儿往外走,他不想别人听见。   真是让这哥们儿说对了,李津京的妈妈出马果然牛逼。   田青青同志还是很有威信的,三言两语,王叔叔就充分的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后来王小竟一提起这件事儿眼睛里就冒水儿:“京京,你妈是我的救命恩人啊!以后你要是不孝顺我就当田阿姨的亲儿子啦!”当时李津京气得给王小竟一顿暴踹……这是后话。   心里大石头落地,李津京又回到包间。他知道张武和宁非饶不了他,但他现在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即使被灌也开心。   三杯白酒下肚立刻就上了头,这才发现手里还攥着张文的手机。摇摇晃晃的给人送回去却看见之前那个提醒了他的人就坐在张文旁边儿,正冲他笑呢。   “小崽儿打完电话了?”   “打完了,刚才多谢哥哥提醒。”   “没事儿。哎,你叫什么啊?”   “我叫李津京,是张武的发小儿。”   那个人笑了,“李晶晶?怎么取了个女孩儿名字啊。”   旁边的张文也笑了:“不是晶晶,是津京。”   李津京也不知被谁拉了一把,一屁股坐在旁边空出来的椅子上。肩膀上一沉,搭着这位不知名大哥的胳膊。   大哥往他脸上凑了凑,鼻翼扇动了一下笑着说:“没少喝啊。喝的惯茅台吗?小心上头啊。”   “还行吧。”近处细看这个人,长的真不错。属于几年后才流行的那种五官比较深的帅,很遗憾不符合目前独霸天下的小白脸系列,但未来肯定是个特招人的主儿。   李津京观察别人的时候,对方也在看他:“张文,你看人家这孩子长的多水灵,你看你弟。”   张文无奈的撇嘴:“没办法,我们家老头儿基因不好,所以我们兄弟俩一个比一个寒碜。京京和他妈妈长的像,田阿姨当年也是30X医院一枝花儿啊。”   李津京很不喜欢别人这么议论自己家人,口气也硬了:“文哥,咱们好好说话别带上家长成不成?”   旁边那男的笑的更欢了,伸手捏了一把李津京的脸蛋儿:“哎哟,小美人儿还不高兴了。”   李津京抬手磕开对方:“大哥真有意思,说你妈你高兴啊?”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桌儿上一下就静了。李津京觉得好像要不妙……   “京京,赶紧给秦哥道歉。小屁孩子什么都敢说了还!”   刚才那几杯白酒让李津京视线有点儿模糊,甩甩头,干脆就着劲儿装醉:“秦哥对不起啊,我被老武他们灌了几杯……”   “没事儿,我能跟小孩儿计较吗?”   张文赶紧张罗:“快给秦哥敬杯酒。”   李津京觉得头皮有点发麻,张家老头儿已经够牛逼的了,这个秦哥是什么来历能让张文跟孙子似的?   旁边儿给打圆场的人挺多,这让李津京更肝儿颤了。   飞快的扫了一眼说话的人,不全认识,但参谋长的儿子和营房处处长的儿子他还认得。这两个人平时可不是一般的狂……现在全跟假太监似的,笑得像朵菊花儿。   揽在他肩膀上的手捏了一下他的胳膊:“给我满上吧。”   李津京歪头看着这位秦哥,对方眼睛里全是逗闷子的那种笑。心里一下就松快了,暗嘲自己傻。桌儿上的人也不过都是二十出头儿的毛头小子,自己还能让一群小崽儿给镇住了?   毫不迟疑的满上两杯,陪着笑脸:“秦哥我敬你。”   姓秦的也不接酒杯,抓着李津京的手腕直接一仰头干了。   李津京也不能含糊,放下空杯拿起自己那杯也干了。酒桌上,感情深一口闷,那是必须的。   秦哥在他耳边大笑,噗噗的直接吹进李津京的脖颈子里:“这小哥们儿不错。”   酒喝了,这个茬子就算过去了。   桌上的人也都不再添乱,又开始各忙各的。拼酒的拼酒,划拳的划拳,蛋侃的蛋侃。   “哎,”大哥胳膊一带,李津京的肩膀就直接杵在对方的胸口上:“我叫秦立东,记住了啊。”   秦立东?   我草啊!秦立东!李津京眼睛瞪得溜圆。这位就是传说中的秦立东……   秦立东的爷爷曾经是赫赫有名的某野战军军长,建国之后一路高升。而他爸爸也充分体现了一下什么叫做虎父无犬子,据说他妈妈家那边儿也是有名儿的高干。   即使是在B市这种掉个树杈就能砸死仨少将的地方,他家的势力也是响当当的。   李津京很确定自己上辈子不认识秦立东。他听说过这个人,知道他的军长爷爷,也许还在某个哥们儿的婚礼或者聚会上见过面儿,但他绝对没有这样近距离的跟秦立东说过话。   “怎么了?”也许以为他被吓到了,秦立东很友好。   “没事儿,就是有点上头了。”   秦立东了然:“刚才被你哥们儿灌了吧?赶紧吃点儿东西。”说着放开了一直搂着李津京肩膀的手,亲自给他夹了一堆菜到碟子里。   “谢谢秦哥。”李津京现在只想赶紧吃完了赶紧撤。   埋头猛吃的时候,有个人问秦立东:“上次你说的那小哥们儿的事有谱儿了吗?”   秦立东说:“没有。这孩子太挑剔,不想去西城。东城这边儿的学校我不熟,他提了一个二十二中,说是像去那儿念。”   “哟?也不是什么特好的学校啊,就是一普高吧?”   “嗯,图着离他们家近。”   那个人又说:“老文他们大院儿跟二十二中有点关系,要不你问问他们那边儿的人能不能找着路子。”   李津京低着头转了转眼睛。他们说的正是他和宁非的学校,听话茬儿是要往这边儿转学。   “秦哥,您朋友念初中还是高中?”   “高三。”   “高三可不好转学。”李津京假模假式的想了想说:“我就是二十二中的,要不,明天我给你问问?”   秦立东挺高兴:“那太好了。我事儿多,过两天还得去趟外地,可这边答应了朋友也不能拖着,小孩儿都高三了等不了。”   李津京瞄了一眼桌上的红塔山。以前他是个忠实的烟民,和别人谈事的时候最喜欢叼一根儿。可现在他还小,又下定决心不给自家老爷子添堵,所以一直没碰曾经的最爱。   秦立东捕捉到了他的眼神,点了一根儿反手塞进李津京的嘴里:“抽吧,家里大人管着就算了,出来还装个屁。”   于是李津京重生的肺第一次接受了烟草的洗礼。老烟民懂得第一口不能深吸,口腔中一走一过,缓缓的吐出烟,忍不住调皮还吐了烟圈儿。   “秦哥,你那朋友必须上二十二中吗?”   “他可不就认准了你们学校了吗,要不我也不至于犯愁。”   “那他们家家境怎么样?”   “一般吧。你要是能给搭上线儿,中间的费用该多少是多少。”   李津京特天真的笑着说:“我一学生可敢不保证能把事儿办利索了,先帮您问着吧,到时候有信儿了给您打电话。”   秦立东看着这小崽子跟大人似的拿腔拿调不由得乐了:“你就跟我装吧。”随手拿过李津京抽了一半的烟吸了一口又还回去:“我知道你能成。”   后来李津京又喝了几杯啤的。   这酒就怕混着喝,单一样儿还真不至于让他醉得天旋地转。模模糊糊的记忆里秦立东一直跟他说笑侃大山,这家伙还特别喜欢抢他的烟抽上一口。   李津京最后的印象是他躺在秦立东大腿上一个劲儿的傻笑。其实他不想笑,可是喝高了这脸蛋子啊,嘴啊,眉毛啊就全管不住了。   不知道怎么回的家,但一觉闷到天黑醒来的时候,李津京非常清醒的从裤兜儿里摸出一张名片:秦立东。   手指夹着名片翻来翻去,李津京得意的笑了。他这辈子竟然能认识大名鼎鼎的秦立东,在他的印象里,秦立东的爸爸虽然最后没有升到能背后放光芒的高位,但人家手里的实权可是一点儿不掺假,而秦立东本人更是官商一家亲里混到风生水起的典范。   在这个手机还是稀罕物儿的年代,秦立东的名片上就有两个手机号儿。而名片背面有一行手写的宅电……   李津京摸了摸另一边的裤兜儿,那里面有两千块钱。是他躺在秦立东大腿上时被塞进来的,还有贴的极近的一句耳语:“先探探路用,后边再用钱随时给我打电话。但是办不成我可饶不了你小丫的。”   李津京笑开了花儿。第一次给秦大少爷办事儿能不上心么?这么有用的人,可得好好哈着。   在床上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的树影儿,李津京眯着眼睛琢磨了一会儿突然跳了起来。   妈的,茅台还真厉害。揉着太阳穴坐在写字台前拿起电话照着名片上的号码打过去:“喂?秦哥,我是李津京……是是,中午喝高了正事儿全忘了……您那个小兄弟的学籍和成绩单得给我,明儿我好去探探副校长的口风儿……对,别看我们学校不是什么重点,但上头那些人特左,事逼五六的……好,那我给您一个传真号吧……行,我等着。”   挂了电话李津京咬着下嘴唇偷笑。他们那副校长就是一标准的见钱眼开,只要秦立东的朋友成绩别太次,基本有五千块钱就能拿下。   等传真的功夫儿,李津京特诚恳的跟他老爸把这件事儿说了。当然,语气用词是非常仗义的那种,完全一派兄弟的忙要帮,而且要好好帮,有困难也要上,没有困难制造困难还要上的架势。   老爷子挺感动,当兵的人很看重义气。   于是李津京成功的从老爸那儿骗来两条儿红塔山,两瓶五粮液。他家老爷子,虽然只是个武官上校,但手里的实权还是能让八大军区的人年年上贡的。所以,他家的壁橱里好烟好酒的存货很可观。   传真极嘎嘎的响了起来,李津京扫了几眼对方的成绩单,还行,主科儿都说得过去。心里又粗算了一下烟酒的市价,明天再花一千买条金项链,这两千块钱就算用干净了。   少说能私自落下一千块钱,李津京很满意。   他重生后的第一桶金算是挖出来了。只不过能在高中就挖到,这个让他很骄傲。      第3章      不出所料,副校长看见礼品眼睛都快笑没了,但还是拿了李津京一把。   “现在高三开学已经一个多月,插班到是不难,可转学籍……”   李津京赶紧说:“这就得请您给费费心了。真要能给我朋友转进来,他们家家长少不了得好好答谢您。”   副校长拎着成绩单瞟了几眼:“唉,这个学生成绩太一般了吧。”   “所以人家这不奔着咱们学校来了嘛!咱二十二中是不挂名儿的区重点,我那叔叔阿姨心里有数儿。”   “嗯,咱们学校从来不好那些虚名儿。”   “是是,您们这些校长老师就是咱们学校的表率,所以咱们学校的风气就是低调,务实,勤奋!”李津京就差振臂高呼校训了。   副校长很欣慰,表示下午去请示校长之后明天给答复。   李津京立马满嘴感谢的话如滔滔江水,然后打着联系他朋友家长的名号让副校长给批了一下午的假。   出了校长室立刻跑到公用电话通知了秦立东。对方很满意他的效率,约了个时间去某快餐店碰头儿。   李津京心想,整的跟特务似的,怎么不定个接头暗号啊?但面儿上支支吾吾的挺为难:“秦哥,插班是没问题,就是副校长这边儿暗示转学籍得花点儿。真对不起,没给您办明白了。”   那边秦立东大笑:“现在不花钱怎么办事儿?放心,我有谱儿。”   校长的假条儿在手,李津京在同学们各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特潇洒的早退了。   到快餐店买了杯咖啡,还没等喝进嘴秦立东就来了。   李津京知道秦立东有钱,但是一下就递给他一板儿砖……这有点儿过了吧?   “秦哥,用不了这么多,五千就够。”   秦立东一笑:“我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啊,另五千算是谢你的,给自己买两件玩意儿吧。”   “别别,这还没成呢。”李津京一个劲儿的把钱往回推。   “你给我歇着,让你收着就收着!”秦立东浓浓的眉毛立了起来,然后又笑了:“小家伙办事儿还挺靠谱儿,毕业了想干嘛去?”   “考大学呗。”   “行,有点志气。”然后又问他吃没吃午饭,听他说没吃呢就非要带他去马克西姆餐厅吃法国菜,“那儿的波尔多酒鹅肝儿批和牛排很地道。”   李津京特含蓄的表示:“没吃过,听说里头装修的跟宫殿似的,菜还特贵。我这人不上台面儿,这种地方吃东西浑身不自在。您要是非想请客,等事儿成了的,您请我吃顿峨嵋酒家的宫保虾仁儿就行。”   其实李津京从上辈子就很排斥轮着刀叉吃东西,尤其是一刀下去牛肉里再滋出点儿血……中国人和欧洲人真他妈不是一种猴子变的,他这米饭馒头养出来的胃享受不了。   秦立东坏笑:“还替我省钱呢?真乖。”   李津京很应景儿的眨巴眨巴眼睛:“嗯!我是好孩子。”   后来秦立东被一个电话叫走了,李津京用加了俩鸡蛋的煎饼犒劳了一下自己。   书包里揣着一万块钱,而且其中有五千是属于他的私人进账,这个事实让李津京无比快乐。脚下的自行车蹬得虎虎生风,在路边儿溜达的大爷大妈们看着一满面笑容的孩子一阵风似的冲过去,评语:“骑这么快也不怕撞着。”   李津京没撞着,很安全的到了家。趁着爹妈没下班赶紧找了个牛皮纸信封,仔细的点出来五千块塞进去。志得意满。   把私房钱藏好又把副校长那份儿掖进书包最底层,这才掏出一摞课本儿,翻了翻,决定先从英语看起。   曾经,英语单词是他的第一仇人,后来初中请的那个英语家教很有办法对付这些杂碎。那老太太到不着急教什么语法,反而实打实的揪着李津京学了一个月的国际音标,逼他背诵各种字母组合的发音,什么ere啊,are啊,各种tion结尾的啊。   当时李津京差点儿暴走,总觉得死老太太是来骗钱的。尤其是她那一口老派的伦敦腔儿,简直对人类的听力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而且老太太也是一神人,每节课最后半小时必然拿出个砖头一样的老式录音机,放上一大段她摘选的BBC广播录音。   “你要仔细听句子的调子,是怎样起伏的,还有那些tdbp结尾的单词,注意轻辅音和浊辅音之间的区别。”老太太跟着录音里的腔调不停的打手势:“上扬~~下抑~~平音~~”   当时给李津京烦的啊,真想掀桌子,可是摁着脑袋生灌进去的东西还真他妈好用!自从和音标们混成好哥们儿之后,李津京背单词的效率大踏步的提高,并且屡创佳绩。   高一的时候老太太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怕耽误了学生。   李津京用攒起来的零用钱给老太太买了个精巧的便携式收录一体机,其实,他心里真的很感谢这个作风严谨的老师。后来听说老人家生病了,李妈妈还给联系了床位紧张的30X医院。   从抽屉的旮旯儿里抻出包红塔山,熟练的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嘴里一边儿喷着烟一边儿大声的朗读单词,同时在心里默记拼法。   这就是李四海同志会议结束提前回家之后看到的场景……   “李津京!臭小子你还学会抽烟了你!”   “爸!爸!你听我说……别打脸啊,哎哟喂啊~~”   一顿鸡飞狗跳之后,李同志喘着粗气手里拎着板儿带:“小王八蛋,老子还收拾不了你了?给我去客厅站着!今天得好好给你上节思想政治课!”说完一边咒骂着李津京觉悟太低一边率先大步走向战场。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只有皮带的战争……   李津京非常严肃认真的听完老头儿的思想教育,用诚恳的态度深刻的认识了自己的错误的同时,略带委屈和倔强的仰头45度角儿:“爸,我的梦想是考上XX经贸大学的金融系,我要为祖国有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添砖加瓦,我要做祖国未来金融界的中流砥柱,我要……”   李四海喷了:“少跟我扯淡!”但老头儿心里还是挺美的,瞧咱儿子多有追求!   李津京羞愧的低下了头:“爸,实话跟您说吧,我现在的成绩考XX经贸大还差不少呢,我着急啊,我焦虑啊,我压力大啊。爸,您能理解我吗?”   老爷子沉默了……“那以后你少抽点儿。都十七了,我管你也管不了几年,别让你妈看见。”   “爸,您太伟大了!”   李四海绷不住笑了:“滚滚滚,背你的书去!”   在成功的策反了老爸这个同盟战友之后,李津京更加肆无忌惮的踏上了烟民的不归路。   把该复习的书都轮过一遍,又点燃了一根儿烟。今天老妈值班儿,老爸是厨艺值归零的种族,于是爷俩从大院儿食堂打了两个菜四个馒头聊以果腹。   新闻联播过后,老战友把李四海约出去打桥牌,李津京非常高兴能自己在家自由自在。   突然想起秦立东,也不知道这位大少爷在忙活什么。据说他依靠着老爷子的人脉揽下了空防某处的土方基建工程,也有说他挂靠在沈阳军区,专跑几个港口的陆路运输,还有说他的买卖都集中在华北地区的。   总之,无论是哪种传言,秦立东很有钱,秦家很有权,这是大家的共识。无数人想靠拢秦大少爷这棵大树,也是事实。   李津京认为,他现在不能表现的太勤儿了。一来他还小,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崽儿,二来这种高干子弟防人之心尤其重,上赶着的绝对不是买卖。   掐了烟,在屋里点了根儿蜡烛又点了根儿藏香除味儿。李津京甩甩哒哒的走到厨房开了热水器,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卫生间。   当热水淋在后背上的时候,他想,秦立东这条线儿不能断,但也得慢慢养着不能急。未来的前景一片大好,革命还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牛皮纸信封被夹在数学作业本儿里递给了副校长。   李津京一副虚心请教的样子:“我听我们班数学老师说,您当年教的理科班人才辈出。我这儿有两道立体几何的题不太明白……”   副校长心领神会,大手一挥把作业本儿塞到一叠文件下面,又拿起最上面的一张盖了公章的纸:“你那个朋友叫席砚对吧?”   “是,孩子可乖了。”   “我和校长讨论过了,这个学生虽然成绩一般,但学籍上的品行评价还是不错的。这种好孩子不应该埋没了嘛,明天叫他过来办手续吧。”   李津京满脸堆笑:“校长,人就在外头等着呢。孩子着急啊,毕竟高三了。”   “好吧,那你把他叫进来吧。”   李津京点头答应着往外走,心里大骂:这帮高干子弟都是急茬儿的!也不问问我,今天就直接把人领来了,这要是没办成脸可丢大发了!   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他可就没好脸色了,绷着劲儿拿着块儿硬梆梆的像个搓板儿:“走吧,咱们办手续去。”   叫席砚的男孩儿抬眼瞄了一下李津京的脸色,“立东的兄弟还真是都挺厉害的啊,一个高二的毛孩子也能扛事儿了。”   大哥你比我大多少啊?还毛孩子!李津京抿了抿嘴唇硬挤出一个假笑:“秦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秦哥的兄弟就是我兄弟,没得说。”   席砚一笑,特别德行的说:“带路吧。”   于是李津京完美的扮演了一把门童和领位的角色……   “哎,高三四班新来的叫什么啊?”宁非盯着席砚的背影捅了捅坐在走廊窗台上晒太阳的李津京。   “不知道!”   “吃炸药了你?别废话啊,刚才还看见你和他打招呼来着呢。”   “席砚,秦立东的哥们儿。”   宁非啧啧了两声儿,“长的真不赖,比女孩儿还白净。”   李津京在心里补了一句:对,而且比女孩儿还德行。但这话他不会说出来,因为席砚管秦立东叫“立东”,而且席砚很不经意的显摆了一下他的手机,和秦立东那个一模一样。这证明他和秦立东的关系非比寻常,八成也是个小高干家的。可秦立东又说他们家家境一般……也对,在秦家人眼里小高干就是家境一般,像他和宁非这样的,保不齐在人家嘴里就是贫下中农了。   即使不待见席砚,李津京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真漂亮。乌溜溜的眼睛在人身上一转,同好者魂儿都能给勾飞了。   可惜啊可惜,美则美矣,不是李津京欣赏的那一派。白白嫩嫩软绵绵?还不如找一姑娘算了。   好在,这破烂心情让下午的体育课里一场炮火漫天的篮球比赛冲淡。   李津京和宁非的身高必然以主力姿态上场。俩人又从小玩在一起,大院儿的篮球场上经常和一群发小儿死磕球艺,所以彼此间的默契那是没得说。   青春的汗水抛洒得酣畅淋漓,各种冲撞,围堵,过人,盖帽儿让李津京在体育竞技之余还过了把瘾。尤其爱从别人身后断球,明目张胆且合情合理的和青春年少们撞了几下腰……   当他和宁非一身臭汗嘻嘻哈哈的走出校门时,秦立东挂着军牌儿的越野车停在了他们身边。   “京京,吃饭去啊。”   宁非和李津京都是一愣,才齐齐的喊了声“秦哥”。   “这小哥们儿眼熟,是不是张文他弟回来请客那次见过?叫什么啊?”   秦立东的记性真好……   宁非听李津京说过这个人是谁,所以多少有点儿局促:“秦哥好,我叫宁非。”   “一起来吧,我请客。”   这真是太好了。   李津京看到副驾驶上坐着席砚,正愁着怎么拒绝秦立东呢。但要是宁非也去,情况就不一样了,大家配合一下,晒着那小子绝对没问题。   “就是的,宁非一起吧。秦哥请客去峨嵋酒家,你不是爱吃那儿的樟茶鸭吗?”   最后宁非跟着一起去了。秦立东做事儿要面子,偌大的包间儿就坐四个人。一开始气氛特冷,基本是他和李津京一问一答,跟电视采访似的,后来又来了俩特能闹的小青年儿,这才像个饭局的样子。   中间宁非说要打个电话回家跟老妈说一声儿,用了秦立东的手机。李津京也得跟老头子报备,要不回家少不了又是一顿皮带招呼。   就在秦立东要把另一个手机递给李津京的时候,席砚扫眉耷眼的把他的手机扔了过去:“用我的吧。”   手机啪啦一声落在李津京盘子旁边儿。这算哪门子的态度啊!   自此以后,李津京和席砚互相看不顺眼的日子正式开始了。      第4章      所谓饭局,越吃人越多那是必须的,尤其是像秦立东这种大忙人。   现在李津京比较能理解为什么他一开始要定个大包间儿了。在一个接一个的电话里,无论开头儿聊的是什么,最后结尾永远都是:“我在峨眉吃饭呢,你也过来凑个热闹吧?”   于是菜是一个又一个的加,人也是一个又一个的来。到最后,十二人席的大桌子楞是坐满了。   所以,当第十三和第十四号蹭饭的出现时,李津京觉得他和宁非该撤了。   秦立东一把给紧挨着他的李津京摁了回来:“不许走,你今天可是主角儿。”   也赶巧了,第十四号蹭饭的不是别人,正是老武他哥哥张文。   “老文,你给京京和小非他们家打个电话,就说他们跟你在一起呢,不用担心。”   秦大少爷一句话,张文特狗腿的立刻给打了电话。   秦立东歪头冲李津京一笑:“这下不用担心了吧?等会儿吃完饭带你们去歌厅开开眼。”   李津京是真不想去,他又不好小妞儿这一口儿……可是旁边儿的宁非一下激动了,小脸都兴奋的冒光儿。这没起子的小王八蛋!   秦立东搭着他的肩膀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那架势就是非去不可了,而且宁非也跟着敲边鼓,一个劲儿的撺掇。最后,张文也看出李津京不乐意,使了万能杀手锏——“京京少来劲啊!少数服从多数,别当搅局儿的!”   得,言外之意他要是不去,这十几个等着泻火的大小伙子还不群殴了他?   李津京特沮丧的往椅子背儿上一靠:“行行,我去还不成吗?”   张文笑呵呵的:“这就齐了!”   看看表,快八点了。李津京又看了看席面儿上喝的满面红光的青年们,暗喜。照这么下去,一会儿就能找个辙不去歌厅了。   他总还得做作业吧?他还是个学生吧?高二要面临会考吧?   喝吧喝吧!心里有了谱儿面上也就不那么绷着了。   秦立东必然是桌上的焦点,人人都跟他有说不完的话。不过这人也算是八面玲珑了,还能分神顾及着他和宁非,让他们多吃点儿,给他们加饮料,还点了不少川派点心。   李津京一直都很羡慕这种在场面上吃得开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说,和谁说话说多少,都是学问。于是他对饭局上七嘴八舌的对话听得津津有味,暗自琢磨秦立东哪些话是真,哪些是应酬的假。   可是听着听着,就有点儿不对劲儿了。这一套一套的话里,到处都暗示着秦立东在B市关系特野,不仅各大部院,连地方上的人脉都不是一般的广。   惊觉,按这哥们儿的能耐不至于给席砚转学的事儿会托付给他这种小崽儿啊!   正琢磨着,秦立东问:“想什么呢?也不动筷子。吃饱了?”   李津京看了他一眼,心里掂量了一下说:“秦哥,其实您能找着比我靠谱的路子吧?您这是何必呢?用我办这事儿得多花不少钱呢吧?还给了我五千的好处费,这我可不能收着了。”   开玩笑,如果秦立东承认他另有关系的话,这还没焐热乎的钱说什么都得退给他,否则人家该觉得他这小子眼皮子太浅不值得交,标准的因小失大啊!   秦立东一边儿听着一边儿还跟另一个敬他酒的人干了一杯,放下杯子一搂李津京的脖子给人耳朵拽到嘴边儿:“傻小子,办这么点儿小事犯得上我亲自出马托关系吗?你记住了,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儿债,我的关系从来不随便用,这就叫有钢用在刀刃儿上,懂吗?”   “这个我明白,但一码归一码,副校长的钱是泼出去的水,可您给我那份说什么我都不能要。”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俩离得特别近,近得李津京觉得对方呼出来的酒气都快给他熏晕了,想躲,秦立东不放。   “别跟我废话,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这事儿办的漂亮,我喜欢我高兴,我就是待见你不行吗?告诉你个臭小子,以后要是进了社会,能用钱办的事儿就别踏人情儿。”说着用筷子指着他碟子里的花生米:“你求人一次,搁你眼里只是欠人家米粒儿大的人情,可人家没准心里觉着你欠他一鲍鱼,里外里太麻烦,这么说你明白了吧?小毛崽子好好学着点儿吧!”   李津京斜眼儿看了一眼秦立东没言语,心说,叫我小毛崽子,我他妈加吧加吧都小四张儿了,也不知道谁比谁嫩呢!   秦立东用肩膀撞了一下李津京:“生气啦?”   李津京低头儿一笑:“哪能呢!”   八点半。   李津京用不停的看表和焦急的情绪表达了他的想法,以作业的名头准备开溜。   秦立东自然是不让,但口气已经活络了不少。最后实在掰不过“学生以学为天”的堂皇理由,只能要求以后有机会再补上。   一个喝的满脸通红的人突然笑着说:“秦哥,您这左拥右抱的真是够派的啊,俩小美人儿伺候您一个!”   坐在秦立东另一边儿的席砚立刻就掉脸子了,“说什么呢你!”   李津京对这种酒桌上常见的调侃到是无所谓,“大哥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就我这模样儿出去都影响市容。还小美人儿?您就寒碜我吧。”   对方因为席砚的话觉得面儿上有点抹不开,听李津京这么识相儿正好就着台阶下来了:“小兄弟别生气啊,哥哥就是开个玩笑。”   让李津京诧异的是,秦立东非但没说席砚,反而挨过去小声的劝了几句……   这本来没什么,席砚是他朋友。但他们俩之间过于亲昵的态度还是让李津京跳了一下眉毛,哦?有文章啊。   席砚各种不高兴,秦立东各种安抚。席砚撇开头,秦立东凑过去。   在李津京的位置还可以清楚的看到秦立东摸在席砚大腿上的手……   李津京乐了,有人绊住秦大少爷正是他脱身的好机会,立刻叫上宁非闪人。这回秦立东没死拦着,但也说好了下次一定补请。   临出门的时候,李津京回头又看了一眼,秦立东正搂着席砚不知道说着什么,席砚面有得色。桌上的人全都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而且统一的各说各话没人去打搅。   勾起嘴角,等关上门才笑。原来秦立东也是同道中人,这个席砚八成儿是他养的零。小小佩服一下人家的明目张胆,也感慨了一番有权有势就是牛。   本来李津京对于席砚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甚至可以说是看着就烦。可自从察觉到对方和秦立东的暧昧关系后,忍不住带着少许看热闹的心态时不时的观察一下这个漂亮的小零。   宁非也喜欢偷偷摸摸的观察席砚,甚至全校的人都在议论这个高三四班的转校生。   只不过,李津京的目光习惯性的停留在席砚又圆又翘的屁股上,而别人讨论的基本都是他的外貌和穿着。   学校要求每天都穿那套土的掉渣的校服,于是在一群统一着装的秃小子涩丫头中间,席砚一身儿雪白的阿迪达斯经典款三叶草运动装实在是太抓人眼球儿了。   宁非不止一次的羡慕过席砚脚上的Converse运动鞋,后来在他生日的时候,李津京大手笔的送了他一双。   看着宁非爱不释手的德行,忍不住耻笑他:“你丫不会是喜欢Converse上边儿这颗星星吧?特亲切是不是?”   宁非现在是只顾着鞋也不要脸了:“你怎么知道的?要是再多个‘八一’俩字儿就更完美了。”   李津京乐了:“宁非同学你要小心了啊。军徽神圣,不可侵犯!大院儿政治部的人要是听见了非给你关起来不可。”   宁非一下就严肃了:“京京同学批评的非常有道理,向毛主席保证我会充分反思自己的错误思想。”   虽然高二这年认识了秦立东和席砚等人,也经常被叫出去吃个饭,但在第一次去过歌厅回来之后,李津京决定用“假正经”来杜绝后患。   曾经的他不好好学习,成天瞎混着就把学生的时光混了过去,不想当兵又没有学历的下场是直到死前一直碌碌无为。   他一直记得当初看着发小儿们一个比一个混的好时,心里那种又酸又苦的滋味。所以当又得到一次重新来过得机会时,李津京对自己的人生规划非常重视。   傍着有钱有势的哥们儿混吃混喝是上辈子干的事儿,这辈子他希望能自己有钱,不求有多大势力,但求能有高品质的生活。想吃燕窝就吃燕窝,想买车就买车,想带老爸老妈出国旅游就能毫不含糊的揣上大把美元出去挥霍……   所以,这辈子的李津京是个有明确目标并且为了自己的目标不怕困难,克服艰难险阻,奋勇向前的好同志。   但是在他连续推过几次秦立东的邀请后,那位向来被众星捧月的大少爷有点儿不乐意了,找了个时间单独跟李津京谈了一次话。   李津京到不隐瞒,原原本本的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于他个人来讲,秦立东这种人就是个人精,与其跟他打哈哈折溜子不如实话实说。   秦立东听完笑了:“你就装孙子吧!”   李津京很真诚的说:“您还真说对了,我现在就是跟高中学业装孙子呢。心甘情愿被课程耍得团团转是为了能让我考上大学,而且我还会在大学继续跟专业死磕,以后好指着它让我过上好日子呢,所以现在必须得装。”   “小大人儿似的,觉悟不低,就是有点儿假。”   李津京知道如果太一本正经了会让大少爷觉得生分,于是猥琐的小声说:“其实我也爱玩儿,心里明白秦哥您是好心带我们小崽儿开眼。但我觉得吧,现在是不是还小点儿?毛儿都没长全呢,也玩不痛快不是?”   秦立东大笑,一巴掌拍在李津京后脑勺上:“我带你们出去玩什么了?和毛儿长没长全有关系吗?你这小子太下流,赶紧滚蛋吧!”   李津京装着特羞涩的挠了挠头:“别啊,这都上了您的车了,您给脚油儿把我送家去呗?”   “臭小子!你们家人真给你起错了名字了,直接叫精精算了!”   这时候的B市还没有那么多私家车。   行驶在通畅的路面上,秦立东瞟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李津京。这孩子挺有意思,十六七的岁数行为做派处处透着老成,有几次看他在酒桌上垂着眼皮儿嘬上口烟嘴角一勾假笑,还真挺像回事儿。   今天本来是接席砚的,那小祖宗昨儿跟他闹脾气的劲儿还没过,结果早退跑了害他扑了个空。正好看见李津京,想起这小子几次三番的跟他拿大,约了也不出来,劲儿吧劲儿吧的!   他秦立东是什么人,撞他枪口上能有好下场?打算拿李津京出气吧,这小子张嘴就跟他谈人生规划!   听了几句之后挺意外的,原来小孩儿不是装逼,脑子里还真有点儿东西。别看说话流里流气的,理儿确实是那个理儿。而且他见过李津京的成绩单,不掺假的优等生……难得。   算了,这孩子总的来说还是个比较上路儿的,平时斗个闷子什么的也算有趣,留在身边儿一起玩着吧,而且还能看看他以后到底能不能贯彻执行今儿说的什么狗屁规划。   后来李津京回忆起他和秦立东的交情时,记忆最深刻的画面之一就是在这个冬季的下午。   天色暗得似乎随时会下场暴雪,车里的温度好像故意要跟外面的冷空气较劲。秦立东只穿了一件儿衬衫,平整的领口和袖口给他印象很深,但最深的还是秦立东的侧脸。   非常有雕塑感的一张脸,动态的时候有各种表情掩饰,可静态下,一股彪悍之气凛然。记得初中时有一次跟着老武他们一起打群架,一个本校的学生说:“你们大院儿里的人比流氓还流氓,比土匪还土匪!”   这话其实用在秦立东身上最合适了。   到家的时候,李津京和秦立东说:“秦哥,您这暖风开得太大了,小心感冒啊。”   这句话让秦立东记了一辈子。他从小身体就好的不得了,长到二十岁感冒的次数十个手指都数的过来,没想到!这次真让李津京说中了。   从此以后,李津京就多了一个乌鸦嘴的外号,而秦立东尤其喜欢在私下里叫他“小乌鸦”。      第5章      李津京上辈子没上过高中,但对地狱般的高三生活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淡定的认为,以他的阅历不至于像其他毛头小子一样被逼得神神叨叨,但事实上,他高看自己了……   愤怒的把复习资料摔在桌子上,李津京烦躁的点了根儿烟。   他就不明白,高中的时事政治为毛要跟经济扯得这么密?老师给圈画的重点复习题里至少有三道简答题一道论述题是与通货膨胀、物价涨幅相关的。   妈的!这两个问题一直到他死之前还是全国人民热烈关注的焦点好不好?没想到时光倒退十来年,换汤不换药啊!   随手抓过他花了大心血做的剪报本儿,稀里哗啦乱翻,入眼的是各种“钱越来越毛”的报道。草,叫什么叫!那帮炒地皮的还没折腾起来呢,通货膨胀?等着瞧好儿吧!   李津京向来最喜欢夏天。可今年也不知怎么的,六月中旬就热得能烤死蚊子。   空调搁现在还是个奢侈品,一般人家都安在客厅,他家也不例外,所以他这间小屋里是又闷又难受。   反正也看不进去书,干脆抓起电话按了一堆号码:“喂!宁非,一起游泳去啊?”   “都几点了你还想游泳?这个点儿游泳馆里全是家属,下饺子一样。而且就你那长胳膊长腿的一抡,万一撞在哪位大嫂身上非骂你耍流氓不可。”宁非的声音唔噜唔噜的,八成是叼着根儿冰棍什么的。   “这是逼我跳护城河野游去啊!”李津京更烦了。到了夏天白日长,过了7点也看不出黑来。为了这个破高考,他竟然都废寝忘食了!   宁非那边儿到是特逍遥:“你也甭跳护城河了,今儿晚上秦哥请客蹦迪去,来不来?”   秦哥?宁非这小子什么时候和秦立东混得这么瓷了?“你丫复习完了吗?差半个月高考,有点谱儿行吗?”   宁非咯咯儿的笑着说:“咱这叫劳逸结合,你懂个屁啊……(李津京:¥%&%)……我草!你骂谁呢!哎,正经的,看你这阵子也憋的够呛,蹦迪的地方旁边儿紧挨着就有室内游泳池,要不你也一起来得了,大不了我们扭着您游着?”   “……行吧。”放下电话李津京觉得偶尔出去放松一下也不错,自己最近确实被考试整得快精神分裂了。这该死的高考!   那边儿约的八点半在迪厅门口集合,他和宁非七点半就得出发。虽然说是秦立东请客,可李津京除了泳裤还是揣了二百块钱在身上,他可不愿意渴了的时候想喝杯饮料都得等着别人掏钱。   在大院儿门口碰见宁非的时候,李津京差点儿没喷了。   “大夏天的你穿一皮裤干嘛?捂痱子啊?”   宁非瞥了他一眼:“管我穿什么呢?到是你,也不捯饬捯饬?”   “我去游泳捯饬个屁!”   “你还真当真啦?这么多哥们儿都蹦迪就你自己游泳去,好意思吗?”   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李津京特别爱游泳,一来可以放松,二来可以看帅哥,最关键是可以健身。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也是泡帅哥的本钱。对于宁非这种没有战略性眼光的二货,李津京懒得搭理他。   路上车挺顺,早到了一会儿。   他们去的是个康体娱乐中心,里边儿除了迪厅夜总会还有壁球馆,游泳馆,保龄球馆等等的,在当时的B市是属于很高级的那种。   等候大厅里一水儿的落地玻璃。真皮沙发,垂地窗帘,精致的绿植,还有茶几上摆放着的水晶玻璃烟灰缸儿以及一进去就能冻起人一身鸡皮疙瘩的冷气……确实是个夏天消暑玩乐的好地方。   可能是这边儿的消费比较高,一般年轻人等闲玩儿不起。大厅里人不是太多,除了一些拎着球包匆匆走过的老外,远处酒吧区散落的坐着几拨儿穿着打扮入时的商务男,微微倾着身体低声交谈。   扫了一圈儿明显是来蹦迪的小青年儿,李津京发现怪不得宁非刚才嘀咕半天他这身儿行头,校服裤子配大白体恤衫,搁在这儿确实显得特别突兀,特别土。   唉~管他呢,现在这不是还年轻嘛,年轻就是本钱,不打扮也有股子朝气跟这儿撑场面。等咱以后有了钱再好好捯饬,GUCCI一买买两套,穿一套,另一套剪碎了当墩布!   往大沙发里一窝,李津京翘着二郎腿晃晃悠悠,正前方四五个打扮得特妖的姑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虽说不爱红颜爱蓝颜,但姑娘们漂亮的身段儿还是很养眼的。   他尤其喜欢看长得骨肉匀称的小腿和纤细合度的脚踝,再踩上双细跟高跟儿鞋,视觉上一种脆弱的美。   也许是李津京的视线太过于直接的停留在其中一个姑娘的腿上,后过来的一群青年立刻泛起了雄性动物保护地盘内雌性的本能。   “看他妈什么看!说你呢!”一个高个儿青年很不客气的冲他吼了一句。   不让看就不看呗,嚷嚷什么啊?李津京懒得跟小崽儿一般见识,眼睛一转头一歪,我不看还不成吗?   那堆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突然爆出一阵大笑:“这是哪家的小孩儿跑出来了?快点给110打电话领回去吧。”   宁非要急,李津京拉了他一把:“甭搭理他们。”   “臭傻逼!”对方的雄性们似乎决定用他们俩来展示一下自己分泌过盛的荷尔蒙,一看就是俩高中生,典型儿的软柿子不捏白不捏。   宁非立刻火儿了:“骂谁呢?看你丫怎么了?你他妈长这张脸不就是给人看的吗?”   秦立东到的时候车还没停稳就看见迪厅门口有一堆人围着,开了车门儿就能听见各种叫好儿的:“打死丫的!”,“牛逼!”,“踹他踹他!”……   席砚眯着眼看了看,皱起眉毛:“那穿红衣服的是不是老三啊?”   可不就是跟秦立东混的那群家伙么?两人赶忙走过去,还没到跟前儿就听一阵起哄:“起来啊,起来啊!”其中嚷嚷的最欢的就是老三,看来是自己这边儿的人赢了。   可秦立东万万没想到,站在人群中央这个嘴角挨了一拳又青又肿的打架主角儿竟然李津京。只见他弯腰把被揍成乌眼儿青的人从地上揪起来说:“咱们打完了就完了啊,一会儿里头玩儿的时候别找事儿!要不我见你丫一次打一次!”   对方那小伙子气性也不小,输了还叫嚣呢:“你他妈吓唬谁呢!”   李津京二话不说飞脚直接把那小子踹了个跟头又躺地上去了,一把薅住头发往上拎,疼得对方嗷嗷叫:“你大爷的,放开我!”   “刚才咱们说什么来着?要么你挑日子找人码架,要么咱俩今儿单挑。现在跟孙子似的还不服?是不是非得掰下你俩门牙才长记性啊?说!”   “你妈……”   李津京立刻大嘴巴抽上去:“想打继续打,我奉陪。嘴里干净点儿,别妈来妈去的。”现在他特别兴奋,跟嗑了药一样。多日的郁闷和压抑一扫而空,甚至有种对方一起上都能打得过的错觉。   当李津京酝酿着再痛痛快快打一架的功夫,秦立东冲远处的保安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就从大厅里出来七八个又高又壮的夜总会保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霓虹灯闪烁出七彩的光照在这群年轻人脸上。   有铁柱子一样的保镖们拉开两拨儿人,迪厅也开始进场,围观的人眼看着也没热闹瞧了,走的走散的散。除了跟李津京打架的,剩下的全是秦立东的哥们儿了。   高个儿青年被保镖架着骂骂咧咧的走远,李津京回头,一眼就看到了秦立东,这哥们儿身高在这儿摆着呢,想看不见他也难。   “秦哥。”   秦立东笑了:“行啊,咱们的高材生不光学习拿得出手,打架也挺是个儿的。”   李津京揉着肩膀说:“我是因为高考复习憋得难受,打一场到痛快了。”   席砚在边儿上挺好奇的看着李津京。一直跟这小子不对付,觉得他特阴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十句里没两句是真的,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看他顺眼了。发现他嘴角的淤青,“赶紧跟吧台要点儿冰块敷一下吧,要不该肿起来了。”   “成,谢谢你啊。”有点儿意外,或者说受宠若惊?对席砚突如其来的好意,李津京心领了。这人也不是特别次嘛。   秦立东招呼大家都进去,外头太阳刚下山,地面上还热的烤人。走过去揽住李津京的肩膀说:“难得能把李大才子请出来,今天可别半道儿跑了啊,玩就玩个尽兴。”   李津京浑身都是汗,秦立东一靠过来更热得难受,脚底下快走几步:“我今儿是不请自来,过会儿你们玩儿你们的,我去游泳。”   可惜,他现在是众人瞩目,大家伙肯定不能轻易放了。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扭过群众的意志,最后妥协,他先去游泳,两个小时之后来迪厅跟大家碰头儿,然后老三请客去酒吧喝酒。   一猛子扎进游泳池,清凉的水温柔的包围着燥热的身体。像鱼一样的自在,划水,转身,划水,再转身,李津京一口气游了两个来回才冒出头大口的呼吸。   真爽!   这个游泳池是按照比赛标准建的,压根儿不分深水浅水区,所以也就没有那么多来戏水消夏的市民。再加上三小时一百块钱的高价,偌大的池子里只有零星几个人。   “这位客人,您的朋友给您点的饮料和果盘儿都给您预备好了。”服务生态度恭敬的出奇,就好像泡在水里的小崽儿是什么大人物似的。   李津京瞄了一眼,岸边儿一溜儿躺椅和小桌,其中一个桌子上摆得花里胡哨的。一撑池子边儿翻身上岸,立刻就有服务生递过来的大浴巾。   “谢谢。”嗯?小子长的不错啊……服务生被李津京盯得有点儿毛,小脸儿泛着粉红。   也许是刚才那架打得太勇了,也许是游的太狠了,李津京一沾椅子立刻就躺了下去。游泳馆里也给着空调,但温度控制的很好,只让人觉得清爽。服务生很有眼力见儿的给递上来果汁儿,小圆脸儿上挂着微笑:“客人累了吗?我给您按摩一下好吗?”   真舒服……这小子手艺不赖。李津京趴在躺椅上眯着眼,突然,后腰上被人用手指轻轻扫了扫,过了一会儿还是这双手在他腰侧力度暧昧的捏了捏……   扭头儿去看弯着腰的服务生,视线相交,像犬科动物寻找伙伴时嗅鼻子的行为一样试探着。目光停留在他的嘴唇儿和眉梢儿上,对方用轻轻一舔和微妙的翘起回答他。   “你们这儿有单间儿吗?”李津京决定把带来的二百块钱给自己的小兄弟开荤。   游泳馆的夜班救生员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气,一抬眼正好瞧见有个小服务生从单间儿里出来。看着跟往日不同,眼睛水汪汪的,小嘴红润润的要多鲜灵有多鲜灵,就像个刚洗干净带着缨子的水萝卜。   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也从单间儿里走了出来,两个人小声的嘀咕了几句什么,服务员的小脸蛋儿红了……   李津京神清气爽的出了游泳馆,左转走上半分钟来到迪厅入口,跟检票的报上“秦哥的朋友”就被顺利放行。   带来的钱一毛都没花出去。秦立东做事儿真地道,游泳票,饮料,果盘儿全都是他请的。而原本打算花在小服务生身上的二百人家也不要,说是交个朋友,叫他以后常来玩儿,而且还说能帮他办一张内部员工优惠的游泳馆年卡,只要五百块钱。   以这儿的环境和条件,五百真是太划算了。   站在舞池入口踅摸了一圈,即使有身高优势也架不住满目的群魔乱舞。抬头,原来这舞场很高,分上下三层,最顶上有落地玻璃墙的八成是包间儿,二层是半开放的沙发区。   李津京决定去二层。   楼梯上挤满了拎啤酒瓶子或者端着饮料的人,左躲右闪还是经常撞上,好在音响够闹腾,曲子够劲爆,即使看见对方嘴巴一张一合的也听不见说的是什么。   就在他刚找到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趴在栏杆上俯身向下望的时候,一个热乎乎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耳边一暖:“找谁呢?”   秦立东他们占据了三层最大的一个包间儿。今儿有老三在,必然得闹得翻天。几个后被叫来的姑娘们有的腻在男人怀里磨磨蹭蹭,有的扶着玻璃墙跟着强劲的鼓点儿甩头发,抽风一样。   长长的沙发前,茶几上散乱的放着小包装的不明药粒儿。   宁非的手熟门熟路的摸进一个新来的女孩儿的裙子里。姑娘是第一次被带进这个圈子,迷幻的灯光,鼓噪的音乐,满屋子俊男美女,奢侈的消费……她睁大了眼睛,好像只一头闯进“天堂”的小绵羊。   有两三对儿站在落地玻璃幕墙前跳慢摇的,年轻的身体充满挑逗的彼此紧紧贴着,摩擦着,欲望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散着幽幽的光。   在沙发尽头一个更昏暗的角落里,席砚刚刚结束一个与秦立东缠绵的深吻。他非常喜欢这个男人,手臂柔软而灵活的缠上他的脖子,调皮的嘴唇在他肩膀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   秦立东歪头亲了亲席砚的头顶。   此时音乐一换,悠扬的《As Time Goes By》让玻璃墙外的舞场彩灯暗淡了下去,柔和的暖光由棚顶倾泻而下,朦朦胧胧的好像民国时期的夜上海。   被席砚拉着站了起来。秦立东知道,这个漂亮青年最喜欢依偎在他怀中跳慢舞。   有一两个不识趣儿的小丫头傻傻的张着嘴瞪着眼睛看他们俩,秦立东冲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立刻掐着俩丫头的脖子扭到一边儿,“还想不想跟我们玩儿了?不想玩赶紧滚蛋!”   懒得理那边儿最后是怎么处理的,只是随着音乐慢慢的摇摆。   “You must remember this   A kiss is still a kiss   A sigh is just a sigh……”   席砚觉得这首歌很伤感,有种心酸的感觉,下意识的抱紧秦立东的腰却发现对方已经停下了脚步。   抬头去看,秦立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玻璃墙外。   李津京推开了对方在他身上摸索的手,扭头去看,有点儿眼熟,原来是游泳馆的救生员。   “我累了。”   “刚才和小冯玩儿的开心吗?”   都说同类易相聚,可一晚上连着遇见俩实在是让李津京有点儿吃不消。暧昧的灯光给救生员的五官打下浓重的阴影,虚虚实实中有种异样的美。为了这份美,接受了对方在他脖子上的亲吻。   可能是打架和游泳导致体力消耗过度,也可能是刚才小冯的嘴实在是伺候得他太舒服,在这种略带糜烂的气氛中,色不迷人人自迷。   李津京就着被人从后拥抱的姿势,歪头顶住对方的额,嘴角上勾:“还有半个月高考,七月十号,我来找你。”   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充满期待的一闪:“热烈期待。”   我听见音乐,来自月光和胴体   辅极端的诱饵捕获飘渺的唯美   一生充盈着激烈,又充盈着纯然   总有回忆贯穿于世间   ——摘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第6章      黑色七月7,8,9。   每年最热的时候,全国几百万高考考生挥毫泼墨,真是千军万马同闯独木桥,其战况之惨烈非文字可以形容。   在这场连续三天的战役中,李津京同志发挥了审时度势,坚毅不拔,稳中求胜的大无畏精神,扛住了敌人的炮火,一路穿越封锁线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走出考场,李津京突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他参加高考了,二十分钟之前他还在试卷上振笔疾书,曾经外星文一样的英语他竟然都认识,而且能自信满满的挑选出正确的答案。   还有语文作文纸上工整的字迹,那是他写的字,那是曾经被老爸怒斥写字像狗刨儿的李津京写的字!   仰起头,深深的呼吸,炙热的空气闻起来是香甜的,呱噪的蝉鸣听起来都是悦耳的。   他非常自信。他相信自己能考上第一志愿,他相信之前的每一分耕耘都会带给他收获,那个梦想中的经贸大学似乎已经在向他招手。   李津京第一次沉醉在重生的美妙之中。一种完成了未竟之梦的自豪从心底涌起,蔓延,直到他发现自己像个傻缺一样连蹦带跳的抡着书包。   丢人显眼……   穿过校门口乌压压一群接考生的家长,赫然看见一辆熟悉的军牌越野车。   秦立东叼着烟斜靠在车门上,带着墨镜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嘴角边的笑容清晰可见。   “出来的还挺快。走,我给你和宁非订了一桌庆功宴,还有另外几个哥们儿一起热闹热闹。”   “秦哥,明天的吧?我今儿得赶紧回家告诉我爸我妈一声儿。”   “考砸了?”   “不能够的,我是谁啊还能砸锅?”   秦立东背靠着的车门玻璃降了下去,席砚挑着眉毛说:“每次就你最事儿妈!赶紧的,别废话!立东,给他扔上来。”   真是扔进车里的,任凭李津京怎么说都没用,绑架青少年惯犯啊!   在后座儿刚爬起来就被席砚甩过来的手机砸中,捂着头假装“哎哟哎哟”,李津京一边儿骂着交友不慎一边儿认命的给他爸办公室打电话。   听着他在后边儿装孙子,席砚和秦立东一起偷着乐。   自从在迪厅发现李津京是同好,席砚对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比如,他会肆无忌惮的以挤兑挖苦李津京为乐,除了秦立东给起的外号儿小乌鸦,席砚也凑份子给起了个“癞蛤蟆”。   不就是长了几个青春痘儿嘛!当时李津京还狡辩:“我这是上火!”   以至于后来席砚特别喜欢抽不冷子盯着他瞧,然后一副了然的样子说:“哟~最近泻火了吧?那些癞疙瘩怎么没啦?”   所谓庆功宴,其实就是一帮子人找个借口胡吃海塞。   每次席面儿上的人必然有几个是不认识的,但也有两三个老熟人。比如几乎场场到的老三,再比如穿着打扮行为举止越来越有社会骗子倾向的张文。   李津京很好奇,这群人的行踪特神秘。有时候恨不得连续一个月的聚会都能见着,有时候大半年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他们有一些共性。有钱,花起来排山倒海。有人,随便你提出一个困扰,只要对方觉得你这人交情到位了,不管你是开店寻店面,还是跟银行借贷,甚至是做个批发小买卖,都能帮着找上路子。   以前李津京一直把生活重心放在考学上,如今高考结束,暑假少说有两个月的空闲时间。走一步看下一步的棋,算计着三四步之后的路,掂量着全局,李津京的心思就转到了秦立东身上。   对于这个一身大哥范儿的人,他没有把握。按说他和秦立东之间真算不得有什么交情,撑死了也就是酒肉朋友,还是跟着蹭吃蹭喝的那种……   旁边儿宁非和老三划拳划得棋逢对手激情四射,一大半儿人都跟着瞧热闹,十七八回合没分胜负,难得。俩人声音越来越高,动作越来越大,手指头恨不得杵在对方鼻孔里。   趁着这热闹劲儿,李津京悄悄走到秦立东身边儿弯腰趴在他耳边说:“秦哥,我暑假俩月想打打工赚点儿零花钱,您那要不要看大门儿的?”   “不要。”   “行吧……”   秦立东拉住假装很受伤要撤的李津京,憋着笑:“臭小子还跟我玩儿心眼儿呢!你一未来高材生我敢用你看大门儿吗?”   “那刷厕所也行。”   秦立东狠狠的抽了一下李津京的屁股:“少来劲啊!现在说话不方便,一会儿我送你回家,路上说。”   “宁非……”   “我让张文送他。”   李津京没有想到,秦立东对他的信任远远高于他的预期。   “最近我有批货从G省运过来,你不是俩月的假期吗?准备准备十三号跟车出发,到地方得七天换皮儿装车,你再跟着押车一块儿回来,那边儿有人接待。”   “换皮儿?”   秦立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外销烟得换成内销的包装箱,一路上检查站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走私!李津京觉得倍儿刺激。他从来没有天真到以为秦立东会凭着家里的关系老老实实的做生意,私下里也猜测过他应该是做类似于走私之类的营生儿,但想归想,真听见对方亲口承认的时候,心底那股激动立刻体现在脸上。   席砚听着后座儿的人喘气儿都不匀了觉得很有意思,扭头看了一眼笑了:“吓着啦?”   “不,我是陶醉了。”   这下连正开着车的秦立东都乐了:“陶醉什么呢?”   “我看到数不清的百元大钞扑向我的怀抱……”不对,这买卖是人家秦立东的,他不过就是一跑腿儿的崽儿。虽然按着秦大少的性格不会亏待了他,可瞧着人家吃红烧肉,自己就混点儿肉汤……多少有点儿不甘心啊。   眼睛一转计上心头:“秦哥,您看这样行不行?我自己攒了点儿钱,估计也够进几件儿货的,您能不能让我搭伙也跟着赚点儿?”   正好等红灯,秦立东回头儿看着他笑:“席砚你听听,这小子蹬鼻子上脸呢!”   席砚在前座儿没回头,但听着声儿也是笑了:“早我跟你说什么来着?这家伙绝对不是一般的鬼道。”   李津京一看秦立东没直接撅他觉得这事儿有门儿,赶紧继续拍马屁:“秦哥您看,我给您办事儿必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主要是我们家老头儿在钱上控制得特严,眼瞅着上大学了,花销一天比一天多。您的买卖做那么大,也不差我这一件儿两件儿的,搁您眼里吃顿饭的钱,给我可就不是小数儿了。所以……”   “真贫。”席砚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李氏哭穷。   秦立东挂挡踩油门儿开过去路口儿才说:“一件儿3000,你够几件儿的?”   “六件儿。”   “嚯,看不出来还挺有钱。”   实际上李津京手里没有一万八这么多,他的折子上只有六千,其中的大头儿还是帮着给席砚办转学时秦立东给的,剩下的是平时攒的压岁钱。   但他心里有谱儿。去G省来回路上要十天,按秦立东的说法儿在那边儿停留七天,里外里十七天。他记得老爸书柜里应该有本掏空了芯儿的辞海是他的小金库,里边儿至少有一万。然后他再跟家里谎称和同学一起去旅游,要个一两千没问题,虽然他爸抠门儿,但他妈是从来舍不得他吃苦的。   他妈妈一定会说……   “李四海!京京苦了一年了,好不容易和同学一起出去玩玩儿你就给带这么点儿钱?你让孩子住哪儿啊?小旅馆大通铺啊!你让孩子吃什么啊?路边儿摊子啊!”   在田青青同志的狂轰滥炸下,李四海很快缴械投降:“知道了知道了!慈母多败儿说的就是你这种人!京京是男孩儿,你看看现在白白嫩嫩的跟小丫头一样……”   “别废话!他这是高三一年跟家憋的。再说了,京京白怎么了?那是随我,你有意见吗?”   老头儿敢有意见吗?认命的掏了一千块钱封口费。   “一千?!”   老头儿忧郁了……   “一千二?!”   老头儿暴躁了……   “一千五!极限了,没得商量!”老头儿飞快的躲到战友家打桥牌去了。   “妈,G省的海鲜特好吃,不过我听说那边儿消费高……”   田青青带着李嘉诚的范儿豪爽的掏出钱包唰唰唰点出一千块钱递给宝贝儿子:“不怕,有妈呢!你爸是村儿里出来的短见识,甭搭理他。”   李津京知道老妈只是嘴上说说,当初田大美人儿就是看中了李四海的简朴实在才豁出去鲜花插牛粪的。当他不知道呢?这可是上辈子老太太在老爷子住院时亲口告诉过他的。   心算自己的六千加刚到手的两千五,只要那本辞海里有一万就齐活啦~给秦立东打电话的时候是十一号,大少爷正和哥们儿在某酒店里打麻将。   揣着钱赶过去时在大堂里迎面儿碰上了席砚。这哥们儿脸色很不好,双手插在裤兜儿里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你可赶紧的吧,人家玩儿在兴头儿上,现在赢着呢还能有好脸色招待你,等会儿输了的……哼!”   “秦哥那么聪明肯定是赢的时候多,小砚哥消消气,一会儿我请你吃冰激凌去。”   席砚更没好气儿了:“不用你跟这儿和稀泥,该干嘛干嘛去!”说完甩头就走,出了门儿招手叫来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难道是秦立东爱赌博?他那么有钱就算赌一点儿也没事儿吧?席砚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   一路想着上了电梯,按照秦立东给的房号敲门进去……屋里整个儿一仙境啊,烟雾缭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改大庙了呢!   “小乌鸦来的正好儿,帮我打一把。”秦立东没容李津京回话儿就直接钻进卫生间。   打麻将好啊,这个李津京在行,以前他没少在玩儿上下功夫,该会的一样儿不落。   老话儿说牌桌上换手如换刀,几圈儿摸下来之后秦立东留下的那手烂牌愣给抓成了一条龙单听八万。   李津京不动声色的把桌子下面放钱的小抽屉扒拉开一条而缝儿,入目就没有小面额的,一水儿百元大钞。我草,哥儿几个这是打多大的啊?   刚把抽屉用拇指推回去就听对家儿甩出来一张牌:“八万!”“和了!门清一条龙。”   人民币像雪片子一样哗哗的飞过来,李津京两只手都不知道该抓那边儿的好了。可他这种老牌油子眼神儿绝对够用,只一扫就看见上家儿的人正往中间推的牌……明显是听牌了,而且也是单听八万的屁和。   秦立东跟厕所里包饺子呢吧?连着做了三把庄儿的李津京有点儿慌了。这帮人故意点炮也就算了,麻烦您收敛些,站他后面儿那位打手势的时候轻着点儿成吗?都赶上电风扇了!   这种牌桌儿上明着输钱暗处送礼的路子他明白,可是他不知道秦立东是什么意思,别他这儿傻不楞登的赢得欢实,人家秦大少爷根本就不打算收对方的礼,这就闹一满拧了。   手上的牌已经成了五对儿,一看就是应该奔着和七小对儿去的,但李津京成心搅局儿,他可不想给人当枪使。一顿乱碰之后手里剩下的牌都不沾边儿,给后面儿那位急的忍不住“唉!”了一声儿。   秦立东终于出来了:“这牌让你打的!”把手上的水故意弹了李津京一脸:“笨透腔儿了你是。”   这种烂牌,三万挂着九万,六条挨着一饼,还能和那就是大仙儿显灵了。   等着这局一结束,李津京赶紧跟秦立东说:“秦哥,我那个事儿……”   大少爷做恍然大悟状:“你瞧我这记性!”然后跟另三个人说:“我和小哥们儿说点儿事儿,就在隔壁,小成来替我几把,一会儿就过来。”   原来这次这拨儿人不只屋里那几个,旁边三个房间里都是他们一起的。   李津京跟着秦立东到空闲着的隔壁房间后,直接切入主题一句废话没有,他现在是真不想待在这边儿,水深水浅都没摸清楚呢,很容易说错话办错事儿。   秦立东到是一副不急的样子,往床上一躺,闭着眼睛听他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完,笑了:“刚才那几个人吓唬你了是怎么着?火烧屁股似的跑。”   李津京犹豫了一下说:“秦哥,我接手的那把牌上家儿放水,对家儿故意点的炮。等我坐庄儿的时候也是这样儿,您跟他们的事儿我可弄不明白,所以不想跟着瞎掺合免得给您添乱。”   秦立东一听眼睛一下儿就睁开了:“行啊,小崽儿还什么都明白点儿。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要故意喂我牌啊?”   “秦哥,您也知道我是高材生,这种幼稚的问题咱别问了呗?一准儿是他们有事求着您了对吧?可是您愿不愿意办就是又一说儿了。”   秦立东翻身侧躺枕着一条胳膊,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冲李津京勾了勾:“过来点儿。”   “啊?”   “我叫你过来点儿!”李津京随着那个勾啊勾的手指,向前凑啊凑,突然看那只食指被拇指按住。兰花手?不对!是弹脑崩儿!   “嘣!”   “哎哟!”下手还真他妈重!   捂着脑门儿,刚想说句什么一抬头却看见秦立东的脸色很奇怪。没有痞子一样的坏笑,没有不可一世翘着的嘴角,甚至连那种时时挂在脸上的满不在乎都没有。   秦立东面无表情的样子非常吓人,尤其是当他的上下眼皮儿和眉毛不再配合他的眼睛做动作时,直直的目光能让被看的人打冷颤。   掐着李津京的后脖颈子,秦立东声音不大:“席砚说你又奸又诈,张文说你人小事儿多,老三说你一肚子坏水儿整天装逼,连宁非都说你从小儿就独的厉害还喜欢跟哥们儿拿大。这些你知道吗?”   刚才还说的好好儿的,怎么突然变味儿了?   李津京眼皮子一跳,“现在知道了。”   “难过吗?”   “嘁,”一耷拉眼皮儿:“这不都跟我面儿上还过得去呢吗?这年头儿,邓爷爷在南边儿画圈儿都画了好些年了,还指望人和人能交心是怎么着?”   “就你现在这德行最不招人待见。”秦立东来回捏着李津京的脖颈子突然笑了:“旁人看见的都是你的缺点,但我喜欢。”   秦立东这人,有点儿邪的。李津京坐在他后边儿用手撑着下巴看牌局。   刚才把一堆背后讲他坏话的人都给卖了,然后又说他就喜欢像他这样坏的,精的,事儿逼五六儿的……谁信啊?这是收买人心呢吧?让他觉着身边儿的人都看不起他,只有人家一个还拿他当回事儿。   换一般人没准儿还真感激涕零一把。李津京看着秦立东的背影儿心说了,可惜咱是二班的,您这套就留着骗骗席砚那种小崽儿吧。   但是……秦立东最后的话很有意思,暗示跑G省这趟虽然油水足,但麻烦也是不少的,所以他需要一个“懂事儿的”的“自己人”跟着押车。   先是给人打进深渊,然后等着人最失落的时候托一把,最后让人对他死心塌地?这个“自己人”可不是好当的。   李津京不得不承认,即使重生之后活过的年头比秦立东多上一大把,可心思真不见得有这人深。如果再把秦立东当小崽儿看,早晚自己得栽在他手里。   也许这次南下真的会出不少幺蛾子,但李津京相信像秦立东这种人不会轻易做没把握的事儿,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是第一次从那边儿运货回来了……那他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儿啊?   买卖也好,交情也罢,都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可秦立东这个人实在是让李津京摸不透……跟着这种人,总是有点儿提心吊胆的感觉啊。   就在李津京心中百转千回的功夫,牌局结束。看看表,已经是晚饭的点儿了。毫无疑问被叫上一起去吃饭,这一次李津京没推搪,刚才牌桌儿上不起眼儿的三言两语中他发现这群人就是此次南下的合作者之一。   整个一饭局下来,李津京都没说上几句话。   他是秦立东这边儿的,而明显是那边哈着秦立东。倒茶敬酒之类的轮不上他,自有那边跟班儿的张罗,谈生意论买卖更轮不上他,有秦立东和后来的老三。所以,他就一直完美的扮演着“刚出来混的乖乖小弟”。   当秦立东介绍说这次跟车的人是老三和李津京时,李津京看见老三手上明显一顿。原来这家伙也不知道啊,难道是秦立东临时决定的?   一群大男的凑一起吃饱喝足必然要琢磨点儿花哨的,老三倍儿亲切的问了李津京两次:“晚点儿回家没事儿吧?老爷子不会收拾你吧?”   李津京也倍儿识相儿的连续两次推辞:“不成不成,我还小呢,家里不让。”   这人心里急着让他赶紧滚蛋,面儿上还得装着特关心的样子。李津京一边儿笑着跟老三说:“三哥对我最好了,老是照顾我们这些小的。”一边儿在心里骂:你丫不嫌累啊?   秦立东一直没加入他们俩的对话,只是在旁边儿笑着看着听着。直到最后李津京要走,他才站起来说:“我给京京送到大门儿去。”   李津京以为他要单独嘱咐点儿什么,结果一路无话。   到了门口儿,秦立东从兜儿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李津京:“拿这个打车回去吧。”   “谢谢秦哥。”   “哎!”刚挥手拦下一辆车就被秦立东叫住了:“在迪厅勾搭你的那个救生员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小,别哪儿的人都敢交。”   又开始玩儿关怀有加的路子了?李津京回头儿一笑:“那小子口活儿还不错。秦哥放心,年纪小不代表就傻啊,我不就是一特阴险的人吗?”   秦立东抬了抬眉毛没说话。   李津京心想,估计以后我的评语又得多一条儿:放浪形骸?哈,哈,哈……   南下。   一路很顺利,只是老三的态度多少带着点防备的冷漠。也是啊,李津京突然插一杠子混进来,换了谁都得多想。   也许秦立东安排他跟车的目的是监视老三,怕他中间做扣儿?李津京觉得这很有可能,虽然他跟这些人混在一起的时间短,但阅历让他能捕捉到一些蛛丝马迹。   秦立东不相信老三!   D市一个不起眼儿的招待所里,李津京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晒黑了,特郁闷的发现脑门儿上还冒出来几个青春痘儿!   不过他比老三幸运多了。第一天到这边儿接待的人请客吃海鲜,不知道是喝的酒不对路儿还是怎么的,老三连续两天上吐下泻,人都走形儿了。就这样儿哥们儿还硬挺着跑“换皮儿”的加工厂盯着去呢,防李津京跟防贼似的,至于吗?   李津京虽然不是第一次来D市,但以前是老爸下基层检查工作顺道带他来的,没什么机会去街上溜达。正好借着现在空闲时间一大把走走看看,尤其是G省出了名的早茶,他是吃了上顿想下顿,怎一个美味了得啊!   门房大爷看见李津京出来特亲切的打招呼:“靓仔,甘早起身,去饮早茶啊?”   “是啊,您想吃点儿什么?我给您捎回来。”   大爷很慈祥的说:“唔明你讲咩,出去小心小偷啊。”   李津京瞬间头大了,G省方言对于他来讲无异于外星话。好在后面半句能听懂,知道大爷的好意就报以微笑混过去了。   来到离招待所不远供应早点的餐厅,领位的小兄弟已经都认识他了。也难怪,以李津京一米八的身高外加白皮脸子放在G省人堆儿里一眼就能被揪出来。   “今天来介么早啊~要不要试试老虎粥啊?”点餐的小姑娘笑起来很甜,其实这种南派的小巧玲珑美也是很养眼的。   “老虎?”李津京顿了一下,心想这G省的人向来是什么都敢吃的主儿,现在连老虎肉都拿来下粥锅了,真牛逼!“不用了,我还是照旧来碗艇仔粥(注释1),两笼南瓜排骨,一份儿芋头糕一份儿玉米糕。”   小姑娘写好菜单刚走,旁边桌就有个人跟他说:“老虎粥是用猪杂做的。”   李津京顿时囧了。扭头去看,说话的是个面相很斯文的男人,典型的南派帅哥。看对方也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好心指点他而已。   李津京也笑了:“不好意思啊,短见识了。”   “没关系,北方人来这边很多东西不明白是正常的。”   这男的普通话说的很标准,正好他点的早餐也没送过来,两人就隔着桌子聊了起来。来吃早点的人越来越多,对话经常被路过的人打断,周围逐渐嘈杂,最后李津京干脆搬到对方一桌去坐。   斯文男人一开始还有点诧异,但看李津京大大方方,长得干净漂亮,那一点点陌生人的尴尬也就很快烟消云散了。   李津京是难得听见不用他废脑子的普通话,简直就跟抓了根儿救命稻草似的,也是他这几天实在是憋得够呛。   两人点的东西陆续被送了上来,桌子上一大半都是李津京的。斯文男忍不住开他玩笑,说这样吃下去早晚要变猪仔,李津京说他平时运动量大所以饭量也大,而且这边儿的东西很好吃,他特别喜欢。   话题就这么顺着被扯到了G省美食上。人人都说家乡美,斯文男也不例外,只把李津京听说过的,没听说过的,上至大餐下至小吃全说了一遍。   “好嘛!听你说的我都流口水了。”   斯文男微笑着说:“那赶紧喝点粥啊,要不然给人看到很没面子。”   李津京招手叫来服务员要纸笔,“我得把你说的记下来,找时间好挨个儿吃他个痛快!”   斯文男也没有不耐烦,一个一个说来让他记,等他写完了才说:“你很忙吗?不忙的话我可以带你去啊。”   “我草!你怎么不早说?”   对方从李津京手里拿过他刚写的纸条,抿着嘴角微笑:“我是看你字写的好看,想你多写几个给我看啊。”   李津京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你这人真逗,我叫李津京。”   对方点点头:“我叫陈家和,其实咱们以前见过一次的。”   “啊?”   陈家和笑容更深了,眼睛弯弯的很迷人:“在B市一个康体中心,你当时和人打架,最后打赢了没啊?”   原来陈家和就是李津京跟宁非去迪厅那次坐在酒吧区的商务男之一。当时他刚结束饭局和几个生意伙伴聊天,正好也醒醒酒,结果就目睹了李津京寻衅滋事的全过程。   “看不出你长得这么漂亮打架也很厉害。”   漂亮?李津京垂着眼睛勾起嘴角,“我那会儿正好快高考了,压力大,打完那一架觉着可痛快了。”   此时他已经坐在了陈家和的车上,被邀请去人家果园观光。   刚认识的陌生人就敢跟着走?按李津京的本性是不会这样做的,但陈家和给人的感觉就是非常绅士,特别稳重可靠。当然,不排除这哥们儿长了一副好皮相的副作用。   李津京觉得他看人还比较准,既然老三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接触这趟事儿的内幕,天天在招待所闲着还不如试试猎个艳发展一段儿风流韵事呢。   从裤兜儿里掏出烟:“介意吗?”   “不介意。”   “来一根儿?”   “好。”   李津京没有直接把烟递过去,而是亲自点上吸了一口这才送到陈家和嘴边儿。陈家和飞快的扫了一眼,依旧是抿着嘴角儿微微一笑,一歪头凑上去叼了过来。   “红塔山?”   李津京笑道:“对。你行啊,看样子也是老烟民了吧?”   陈家和缓缓吐出烟雾,“戒了好几年了。”   “啊?”   “这个是你点的,不一样,破戒也值得。”   李津京愣了愣,这种调情的手段也算是高超了。一种奇妙的心情,兴奋,雀跃,蠢蠢欲动。低头偷笑逐渐变成大笑:“陈先生厉害。”   陈家和把车停靠在路边,转头看着李津京。无声的对视片刻后慢慢的接近,再接近,声音很轻的说:“你不会揍我一顿吧?”   就在李津京听得莫名其妙的一瞬间,再次压近……   亲吻很浅,停留的时间却很长,就像在品味珍馐一样。舌尖在李津京的唇角试探,但不急于求成。   李津京喜欢这种调调儿,所以他也不着急,甚至有点儿坏心眼儿的想看看这个斯文男人会不会出现急色的一面。但,随着对方耐性十足的不紧不慢,反而是他急了。   捕捉,吸吮,纠缠。   两个人的口腔里都有淡淡的烟草味道,分不清到底是谁是谁。   在陈家和的果园里有一处二层的小楼,一层很豁亮通畅,全部用来做客厅和餐厅,二层只有一间大卧室和配备的卫生间。   在这间占据了整个二层的卧室里,一面墙的落地玻璃窗,采光非常棒。家具很简单,一张超大的双人床,一组藤制沙发,硬木写字台上摆着电脑和主人的零碎私人物品。   李津京压在陈家和身上尽情的享受亲吻和爱抚带来的快乐。别看这男人年届三十上下,但皮肤和身材都是第一流的,尤其最博得李津京欢心的就是陈家和那身肉皮儿,非常健康,充满弹性。   捉住陈家和一条腿,由大腿根儿开始一路轻吻,最后停留在光滑的脚背上。此时他们俩身上是相同的沐浴露的清香,发现脚背是陈家和一处敏感点,李津京由轻至重,从吻变咬,惹得陈家和仰躺在床上不停的扭动:“不要这样!”   看火候儿也差不多了,李津京放开他的腿,慢慢压了过去:“套子在哪儿?”   陈家和抿了抿嘴唇,有点迟疑的说:“我……很少做零,你?”   这下有点儿麻烦了。之前完美的气氛一下降温,李津京翻身躺到了一边:“我还没当过零。”   短暂的沉默之后,陈家和温柔的说:“总要有第一次的。”   李津京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里也在权衡这件事儿。上辈子的他就很少在人下,少数几次经历也没留下什么美好的记忆,可是在他混过的圈子里纯粹的一或零确实很少见……   就在他趋向于妥协的时候,陈家和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在下面好了,可是你要慢一点,我……不是很习惯。”   李津京歪过头去看他。这个人是沿海南方人常见的小麦肤色,眉毛和睫毛很浓密,眼睛的轮廓很美,偏高的眉骨给眼睑留下多情浪漫的阴影……   拉住起身要去做清洁准备工作的陈家和。   算了,早晚都有这么一次。陈家和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吧?而且他们俩也算是有缘人,就是他了!   拉着对方的手稍稍用力,一点儿一点儿的把人拽回床上,抬起身凑到跟前,轻吻。   李津京勾着嘴角浅笑:“我的第一次,就交给你了。”   李津京没有错看陈家和,这是他有过的最美好的一次下方经验。   陈家和非常有耐心,非常温柔,每一个动作都留有余地,引导着,等待着他的适应。   “京京,你真漂亮。”   但是当李津京完全放松下来能承载入侵之后……李津京把头埋进蓬松柔软的枕头里,紧紧咬着牙…   ……   与其说是身体上的快乐不如说是精神上的,但……   其实主导权,还是在李津京手上。他很快的发现了这个事实,找到了陈家和的节奏,打乱他的频率。   “京京!”陈家和重重的揉捏着他的腰侧:“你好棒。”   云收雨歇之后,李津京满足的躺在床上让陈家和尽心的伺候着。在那个温润的口腔里,他的小兄弟……   陈家和简单擦拭之后侧躺在他身边,爱惜的抚摸着他的……:“真的是第一次吗?”   “废话。”   轻轻的笑声:“原来京京是个天才。”   “当然。”天才的零?笑话,下次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更天才的一。   注释1:艇仔粥   相传正宗的艇仔粥应该是在漂浮于河上的小艇里制作的,甚至必须在艇仔里面吃。艇仔粥因此得名。   粥是以新鲜的小虾、鱼片、葱花、蛋丝、海蛰、花生仁、浮皮、油条屑为原料,煮粥的手法也依照滚粥冲烫粥料的手法,立即冲滚、稍后品尝。其特点是粥底绵烂,粥味鲜甜,集众多物料之长,爽脆软滑兼备。   方言注解:   【甘早起身】粤语:这么早起来。   【唔明你讲咩】粤语:不明白你说什么。      第7章      李津京对陈家和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帅哥非常满意,这段单纯的露水情大大冲淡了和秦立东这群人之间尔虞我诈带来的负面情绪。   当晚在陈家和的邀请下,李津京没有回招待所,只是给老三打了个电话报备,说自己遇见回老家探亲的高中同学。   接下来的两天里,陈家和履行诺言,带着一副一进大观园刘姥姥样儿的少年流窜大街小巷,挖掘各色G省美食。   “海带绿豆糖水很适合你,清凉解暑,还可以治这个。”陈家和伸手点了点李津京用头发盖住的脑门儿上的青春痘儿。   李津京老大不乐意的拍开他的手:“边儿去,这是上火!”   陈家和抿着嘴角含笑看着他:“这是年轻的表现。只有你们这么大的人才会长,不丢人的。”   也是因为这几个痘儿,荔枝不许吃,龙眼不许吃,芭蕉可以吃,“一颗荔枝三把火,这种水果你这个年纪不要贪嘴,吃些芭蕉啊,很温和的。”   其实更温和的就是陈家和这个人了。李津京觉得简直像捡了个宝,人帅,脾气好,有钱有车不得瑟,多难得啊。   “你这种人搁在古代就是一儒商,搞不好皇帝都想把你招驸马了。”   听了李津京的话,陈家和贴过来在他耳边说:“那我希望你是皇帝的女儿。”   所谓给脸不要脸,李津京眼睛一眯:“看来昨天晚上驸马爷没被本公主骑爽啊!来劲了是不是?”   陈家和撇开头:“还好吧,你看那边有舞狮哎!”   南部沿海地区的经济比北方发达很多,流行文化中也逐渐融合了许多泊来意识。   陈家和心里很喜欢这个叫李津京的少年,虽然只十八岁,言谈举止很有分寸,一点儿也不像他曾经接触过的年轻人。   连续两天同食同宿,放纵的欢爱让他们摸透了彼此每一寸身体和每一处敏感。即便如此却一次都不曾听到李津京询问他的买卖,他的家庭,他的职业。李津京,真是个非常会玩也懂得怎么玩的少年人啊~陈家和看着仰头猛灌冰镇饮料的李津京,心思一动,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好吗?有个朋友开了家服装厂,北边来的人很喜欢带些时髦衣服回去,你也来挑几件拿回去送人啊。”   这也算陈家和的一个趣味爱好吧。以他的审美眼光来看,李津京现在的穿着打扮完全是暴殄天物浪费资源。   “不用了,我这次出来带的钱不多,回头看上好的买不起就太堵心了。”   陈家和已经把车掉头向服装厂的方向开,听了只是笑:“不用你买,随便挑。一点点东西,提钱伤和气的。”   这叫一点点东西?   李津京看着越堆越高的衣服彻底无语了。好几次试图阻止兴致高昂的陈家和均告失败,最后干脆舒舒服服的往沙发上一坐,撒手不管由他去吧。   “你把这套衣服换上,这种料子很好,在这边穿透气又不沾身。”   本来李津京特别不耐烦,但等他换了新衣裳之后,看着陈家和眼里那种直白的赞美,虚荣心瞬间飘飘然。   被粗选出来的衣服又被精挑细选了一遍,最后陈家和敲定了其中五款,光是一种李津京最喜欢的T恤衫就七种颜色一样一件。   工厂的老板很尊敬陈家和,全程陪同不说,临走还一直送上车。   接下来又去了做裤子的工厂,各种牛仔裤、便装裤挑了个够。亚麻的,纯棉的,斜纹密织的,千鸟格的,很多款式花样放到李津京重生之前的时代都拿得出手。   “你今天应该开个货车出来。”李津京忧郁的看着堆满后座儿的衣服。还好这次回去是跟车走,要不这么多东西肯定得发邮包。   “咱们再去一下接外单鞋子的工厂。”   “陈先生,不用……”   陈家和飞快的亲了一下李津京的脸:“我这个人嘴巴很笨的,请你让我用自己的方式来表达对你的喜爱可以吗?”   李津京愣了。这他妈还叫嘴巴笨?丫完全是一情圣的料儿啊!   当天晚上大情圣同志希望能再次光临李津京“秘密花园”时,被一脚踹住了肩膀:“驸马爷,本公主没心情招待你,但有心情上你,觉得如何?”   收了人的礼物之后,李津京特别敏感,如果这个时候同意陈家和的求欢,自己也跟MB没啥区别了。虽然……他并不反感。   按说这样尽心的招待吃喝玩乐之后又被拒绝,一般人肯定要发火儿,可陈家和只是仔细看了看李津京的神色,微笑:“是我不好,轻看了你。”   李津京用脚一勾,把人带倒翻身压住,慢慢的啃着那两片甜蜜蜜的嘴唇:“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会给你快乐的,相信我。”   三天的相聚已然留下无数美好的记忆。可李津京的不得不走了,按日子算,明天换皮儿的厂子就能全数交货。   “我要走了。”   陈家和还躺在床上,清晨的微风从落地窗外徐徐吹来,扬起的纱帘卷在立于窗前的李津京的腰上,年轻的身体在朝阳里散发着活力。已经三天了吗?快乐的时光真是过的很快啊。   伸出手,“让我送你回去好吗?”   李津京握住陈家和的手摇了摇:“认识你很高兴。”   陈家和咯咯的笑,把一半脸埋进枕头里:“你家人肯定是做官的,这么小年纪说话就爱打官腔。”   李津京玩性顿起,两只手把陈家和的胳膊当缆绳,拖啊拖啊,仗着自己力气大硬把人从床的另一边拖到自己跟前,俯视片刻弯腰在他脸上密密的印下亲吻:“我会想你的。”   直到最后,陈家和把李津京送回所住的招待所时,两个人也仅仅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年龄,剩下的一概不闻不问。   心照不宣。   “哎哟,你这是大采购啊!”老三看着李津京屋里的大包小包。   “是啊,同学家亲戚开服装加工厂的,东西都按成本价儿给我,特便宜。三哥瞧瞧,有看上眼儿的拿走几件儿穿去。”   李津京早就看出老三是个占便宜没够的主儿,正好借花献佛也算是缓缓他们俩之间的尴尬气氛。   老三也真是不客气,一口气挑了三件T恤两条裤子,就这样儿眼睛还往剩下的东西上踅摸呢。李津京瞄了一眼他那跟怀孕五个月似的肚子,心说,都是按我的尺码儿来的,您穿的了吗?面儿上还得笑着:“再来两件儿?”   “别介啊,都是你买的。要不回头我给把钱给你得了,小孩儿出来玩一趟不容易。”   “三哥您看不起我!”李津京假装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随手抓起两件体恤衫往老三怀里塞:“快拿着!咱哥儿俩客气个屁啊?以后还指望您多提拔兄弟呢!”   老三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津京默默的整理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衣裳,心情也跟着乱七八糟。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想起秦立东跟他“爆的料”,老三不就是那个说他整天装逼的么?最让李津京难过的其实是宁非……这也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哥们儿啊!   人心隔肚皮,这些不值得交的人,等他李津京火起来那天的,全他妈滚蛋!   也许是那些衣服闹的,这之后老三对李津京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虽然还是防备重重,但多少也透露给他一些跑货的行市。   比如他们这次走私的名牌国产烟,入手价只有出手价的三分之一,刨去路上的消耗和上下打点要用的钱,一条儿纯赚80块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一件儿里头五十条儿,那就是四千块钱的纯利。这里头有李津京的六件儿,也就是说,如果安全把货运到B市,他就能纯赚两万四,这个数儿基本相当于B市当年人均工资的年收入。   那秦立东这一趟得赚多少钱啊?   李津京看着一溜儿的解放大卡车心里粗算了一下,了不得!怪不得秦立东花钱如流水,人家赚的时候都赶上山洪暴发了!   一路关卡检查站过的还比较顺利,就是进入Y省之后出了个大乱子。   老三进检查站已经快半个小时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李津京不停的看表,还跳下车试图进去瞧瞧,每次都被检查站的人给拦了回来,恶声恶气的:“滚蛋!这次看你们往哪儿跑。”   得,还是有旧仇的。   李津京琢磨着要不要给秦立东打个电话。毕竟他临走之前交代过,如果遇到用钱都解决不了事儿的就通知他。   又过了一会儿,老三终于出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帮子气势汹汹的检查站的人。   “把货卸下来!”七八个满脸横肉的大老爷们儿嚷嚷着。   老三横在车队前死活不让:“我们手续是齐的,您要是想验货也得个理由啊!”   李津京和其他押车的也来到老三身后,其中常年跟着跑运输的孙大叔把老三拽到一边儿小声说:“三哥,要不咱们多给点儿得了,耽误了进B市的时间跟秦哥没法儿交代啊。”   李津京支棱着耳朵也没听清楚老三是怎么回的话儿,只听孙大叔一下拔高了声音:“您别为了眼前这点儿利自找麻烦成不成?”   老三回头警惕的看了看李津京这边儿,也大声说:“你懂个屁,我有谱儿!”说完就走过来:“小李,你想办法耗着他们,我去打个电话就回来。”   怎么耗?李津京有点懵,而孙大叔等老三走了之后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几分钟的功夫,检查站陆续又出来不少人,团团围住老孙和李津京等人……   冲突是因为检查站的人要强行开走他们的货车。都没等李津京反应过劲儿来,老孙他们已经和对方扭打在了一起,货车司机们也都跳了下来,人人手里一根儿钢管儿。   到这个份儿上,李津京也不能愣着了,看准了有几个人要趁乱动他们的车,立刻扑了过去连踢带踹。刚放倒了一个就有人一拳打在他肋侧,钻心的疼!   妈的!回手一把揪住打他那人的头发往边儿上一带,一个铁膝盖磕出对方满脸血。   后背不知道被人踹了几脚,李津京立刻炸毛儿了!打我?孙子,你们丫等着!   仗着身高优势,再加上平时也注意锻炼,年轻的身体反应速度本身就很敏捷,李津京特痛快的又放倒了两个。   “小李,接着!”老孙扔过去一根儿钢管儿。心想,这孩子真不软,下手又黑又狠,有点儿秦立东的风格,比那个老三强多了!   有了家伙事儿在手,李津京更是敞开了打,但下手的时候也留心挑了地方儿。头不能打,这一棍子下去真出了人命他后半辈子就废了。   老孙被一脚踹得倒在了地上,假装爬不起来滚到货车旁边。他们跑大货的都是夜里走白天休息,现在虽然有检查站的射灯照着,但阴影地带还是有的。   眼看着自己这边儿就要撑不住了,老三那孙子也不知道跑哪儿打电话去了。老孙扫了一眼,只见那个小李周围净是捂着腿站不起来的,心里对李津京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孩子别看小,动手还挺懂路数儿!   趁乱贴着大解放卡车投下的阴影溜出战斗圈儿,蹒跚小跑儿了一段就看见老三拿着手机躲在最后一辆车旁边儿。   离得近了就听见那孙子正笑呵呵的跟人侃大山呢:“我再过两天就回去了,咱一起喝一顿啊?再找几个妞儿……”   老孙劈手给了老三一拳:“还他妈聊呢!那边儿都扛不住了!”   李津京后知后觉,自己还是太嫩了。出他妈什么风头啊,瞎打个屁啊!现在好了,检查站的人全盯上他了。他又不是超人,他一没有斗篷二不会飞,这下傻逼了吧?五六个打他一个!等死吧……   瞄了个空儿,撒腿就跑,可跑出去没几步后背就挨了一下。打着趔趄继续跑,不知不觉中和追他的几个人远离了乱斗的大圈子,所以等秦立东派来的增援赶到时,李津京完全不知道。   一辆遮住了车牌儿的军用卡车嘎吱一声停在检查站前,车上跳下来一群摘了肩章的小兵儿,车队这边儿的战斗力一下暴增,瞬间就搞定了混乱的局面。   一个也摘了肩章大盖帽儿压的低低的军官粗声粗气的骂:“敢截我们的车?!快他妈放行!不然砸烂了你们丫的!”   “快走快走!”老三催着人都上车赶紧撤。   “小李呢?!谁看见小李了?”老孙伸着脖子叫人:“小李?小李?”   “甭管他!刚才回来就没看见丫的,肯定躲起来了!快走!”老三也急了,他没想到就这么会儿功夫出这么大事儿,这趟回去秦立东饶不了他。   于是,悲催的李津京就这么被他们扔下了,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双手在背后让派出所的人给铐着锁在暖气管儿上,这帮局子里的人最孙子了,不给你锁在高处儿,专门儿给你栓在离地面五十公分的那个低处儿的管子上,让你蹲不得坐不得,只能撅着。   一撅就撅了一宿。李津京连在心里咒骂的精神头儿都没了……   “说吧,你们这是运的什么啊?”   李津京还是那句话:“不知道。”   “谁的货?”   “不知道,我就是一搭顺风车的。”   问他话的那个小警察也不着急,翘着二郎腿用脚尖儿不轻不重的踢着李津京的肋骨:“你就装吧,我看你还能耗多久!累不累啊?饿不饿啊?渴不渴啊?”   李津京没言语。   这样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来接班儿的人出现。   “还没招呢?”看不见来的人,只能看见一双擦得锃亮的黑皮鞋,“这小子够硬气的。”   有人在李津京身边儿蹲了下来:“哎,小孩儿,你们的人砸了检查站又打伤了好几个,你不把他们交代出来,到时候可都是你一个人背黑锅。”   “我真不知道,就是搭他们顺风车来着。”   新来的人笑了,点了根儿烟:“好吧,那我只能给你送看守所去了。这可是要记进档案的啊,你以后考学找工作可都难了。”   不用你丫吓唬我。李津京抬眼看了看新来的警察,我都扛到这个份儿上了,想让我吐口儿,门儿都没有!   于是,李津京见识到了一次人民公仆的狞笑:“真有种,这以后也是一当大哥的料儿。”   看守所真好……   鞋带儿和裤腰带都被人没收了,这是惯例,免得有人寻短见。   李津京像个死尸一样直挺挺的躺在床板上。不用撅着,没人踢他,还给水和饭,天堂啊!就是肋条疼的厉害,本来就挨了一拳,夜里那小警察还一直踢他。李津京自己下狠心又捏又按了几次,好像没折,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现在他需要担心的就是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给他吊起来打的问题,以及,这次的事儿会不会影响他被大学录取?   似乎看到自己的远大前程一片黑暗,重生后所有的努力全化为泡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想不到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后,还是让他自己糟蹋了!   这事儿能怨谁啊?要怨就怨他自己!让你贪财!你个臭傻逼!   连续两天的胡思乱想,就在李津京钻进牛角尖儿快崩溃的时候,张文来了。   张文还是那身儿社会骗子的打扮,小分头儿梳得油光水滑的,西服革履腋下夹着个手包儿。   看守所的人特给他面子,态度和蔼可亲,还揉了揉李津京的头发:“张哥,您早说这是您弟弟啊,小孩儿给卷进这档子事儿也够憋屈的,赶紧领家去吧,没事儿没事儿,哪能给小兄弟记进档案里啊?咱们自己的孩子,别听派出所那帮孙子吓唬人,张哥您放心。”   李津京坐进张文的车后,挠了挠头,先要了根儿烟狠嘬几口才问:“文哥,怎么是您来了?”   张文阴沉着脸:“老三那混蛋昨天才把这事儿说出来,给秦立东气坏了,当场抽了丫一大嘴巴。那天来的那车人是小武他们师的地勤部队,我让小武找人打听着你给关在这儿,连夜赶过来的。”   “哦。老武怎么样了?快提干了吧?”   张文扫了一眼李津京:“你放心,秦立东不会亏待你的。”   李津京一笑没说话,只是一根儿接一根儿的抽烟。他现在彻底放松了,只要档案上不给他记这一笔,怎么都好说。   “文哥,我爸我妈不知道吧?”   “肯定不能让他们知道啊,你放心,这事儿除了咱们这拨儿人,没有知道。”   “那还得麻烦您给我保密,这要让老爷子知道非拔我一层皮。”   张文脸上总算冒出点儿笑模样儿:“放心吧你!”   “文哥,咱别直接回去行吗?给我找个地方洗个澡,这两天身上都馊了。”      第8章      张文也是个办事儿靠谱的。不仅给李津京开了个挺高档的酒店房间,还给买了身儿相当体面的新衣裳,由内到外,连内裤和袜子都给买了。   李津京在浴室的大镜子里看见左边儿肋骨上又青又紫的一大片,大腿,肩膀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他忧郁了……我完美的肉皮儿啊,可苦了你们了。   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被张文看见,也给这哥们儿心疼的够呛。   不管怎么说,现在干干净净的一身清爽,再次坐进张文的车里时,李津京很快就沉沉睡去。半路上听见几次张文问他喝不喝点儿饮料,吃不吃点儿东西,他也懒得答话,只想赶紧回到B市自己那间小屋好好修养修养。   从Y省走高速回B市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再加上张文开的车好,一路狂飙天刚擦黑就到了。   “京京?”感觉有人打开车门,但这个声音比文哥要低。李津京现在是完全放松状态只想继续睡觉,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愿意睁眼。   “秦哥,他睡了一路了,身上还有点儿伤,要不我直接给他拉家去吧?”   秦立东?李津京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不醒过来,让姓秦的去死吧!   有人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忽悠一下,李津京立刻就醒了,“秦哥?哎哎,您放我下来,我能走。”   “伤着哪儿了?”秦立东闻言松开手把人放开。   “没事儿,就一点儿小伤。”   “老三真够浑的!自己躲了还把人给弄丢一个,一会儿你得好好收拾收拾他!”席砚恶声恶气的在旁边儿拱火儿,然后一推秦立东自己凑上来看着李津京:“丫是不是不愿意给检查站的人送礼所以你们才被群殴的?”   李津京低头一笑:“这我不清楚。”   席砚眼睛瞪得溜圆,以他的阅历目前还理解不了李津京为什么要替老三那个混蛋隐瞒。   秦立东拉过席砚:“先进去吧,京京一直都没吃东西呢。”   李津京得到了凯旋的英雄般的欢迎。   让他诧异的是,来的人并不多,但都是秦立东这圈子里的核心。张文和老三不必提,连很少见的龙庆和听说大有来头的潘向荣都在。   最让李津京暗喜的就是老孙也在。刚才他之所以不回答席砚的问题,就是怕自己的一面之词会被老三反咬一口。   毕竟他来这个圈子的时间太短,和秦立东也算不上有多深的交情。他才不信秦立东的天枰上他和老三是同等重要的,只有像老孙这种能作证的人出现,他才有权利选择性的透露一些实情。   当然,这也得先听听老孙和秦立东的口风儿,要是人家的意思是不希望他计较,他自然也不能太较真儿了。   饭桌上谈事儿都是压到最后,李津京不紧不慢的吃着喝着,打算攒点精神头儿应对后面的盘问。   让他惊讶的是老三,这哥们儿竟然先沉不住气了,拿了杯酒:“小李啊,哥哥一时没照顾到,让你受了罪,今儿就跟这儿给你赔礼道歉,先干为敬啊!”   更让他惊讶的是张文直接替他挡了:“老三,你愿意喝就自己喝。京京身上有伤,肋条上一大片淤血,我打算明儿带他去医院瞧瞧,喝酒就免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壮的胆,老三一歪头儿口气不善:“我敬小李跟你有什么关系,你算哪根儿葱啊!”   “京京是我弟的发小儿,就等于是我亲弟弟,我护着他不是很正常吗?”张文也说的理所当然。   “成,成!”老三往椅子里一靠:“秦哥偏着小李,龙哥也夸小李能担事儿,你现在这么护着他,合着像我这种老菜帮子活该是没人待见了。”   席砚阴阴的接话儿:“那您也得干点儿招人待见的事儿才行啊!”   李津京特解气的看着秦立东一脚把老三踹飞,心里那个乐啊!   这傻缺就是自找的。席砚是什么人?那是秦立东的心头肉!人家不就是挤兑了几句吗?老三竟然敢当着秦大少的面儿骂席砚是个卖屁股的兔儿爷,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他注意到潘向荣和龙庆俩人一直乐呵呵的看着桌面儿上的闹剧,一点儿也没有要伸手的意思,最后还是张文和老孙给秦立东拉开了。   “行了行了,别闹了。三儿,你又不是不知道东子的脾气,还没深没浅的开玩笑?赶紧给小砚儿陪个不是。”最后都冷场了,潘向荣才出来和稀泥。   龙庆也跟着敲边鼓:“得啦东子,多大个事儿啊!兄弟要是犯了大错儿必然是要狠狠收拾一顿,今儿多喝了几杯就当他放屁了。”   李津京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管秦立东叫“东子”,再看这俩人和秦立东的态度特别亲密,估计是瓷器(见方言注释)。可为什么这二位的话怎么听怎么像是话里有话呢?   席砚的脾气上来了是谁也挡不住的,看潘龙俩人一劝,秦立东就安旗息鼓的,立刻翻脸。   “就这种傻逼明处装孙子暗处贪伙儿里的钱,你们还护着他呢?都他妈一帮瞎了眼的!瞧瞧这次,人家李津京头一回跟车走还知道为了保货死磕到底呢,孙叔儿和李津京哪个没挂彩?你们看看他,全身上下一根儿头发都没掉!谁好谁怂还用我教你们吗?”说完大美人儿摔门就走,头儿都不回。   龙庆笑眯眯的冲秦立东一抬下巴:“追去吧~”   秦立东摇摇头:“甭搭理他,最近丫这脾气被我惯得越来越上脸了。”   潘向荣乐了:“你他妈也知道养出一活祖宗来?不就一漂亮小孩儿吗?犯不上这么在意。”扭头儿看着李津京:“这孩子多好,又懂事儿又担事儿,长的也俊。要是我也好这口儿肯定挑这个不要那个。”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李津京忍住翻白眼儿的冲动假装羞涩的垂下头,引来一桌子人善意的哄笑,“哎哟~害羞了害羞了,完了!东子,我动心了!”潘向荣挨着李津京,一把给人揪过来,结果抓的地方正好有伤。   “嘶……”李津京缩了下肩膀。   龙庆作势要拿手里的烟头儿烫潘向荣:“干嘛呢!人家小孩儿身上有伤。”   这个时候老三也缓过劲儿来了,一看桌上气氛不错,也跟着瞎掺合:“我们小李可不娇气,不跟那位似的,绝对一好孩子。”   龙庆眼皮子一抬,“有他妈你什么事儿啊?你的账还没算完呢!”   其实刚才席砚骂老三的时候,李津京就觉得这里头有猫腻儿。为什么说贪了伙儿里的钱?而且席砚之前还问是不是老三没给检查站送礼才导致的冲突。   琢磨一下,应该是秦立东每次都给老三提前拨出来一笔款子,专门打点一路上的关卡用的。而那天晚上老孙也说过让老三不要贪眼前这点儿小利坏了大事儿……难道那笔款子都让老三给私眯了?   如果真是这样儿,以秦立东这种性格的人八成是不会轻易放过老三的。   果不其然,桌儿上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   秦立东叼着根儿烟盯着老三,手里转着个打火机在桌子上“当,当”的磕着。   李津京又见到了秦大少爷面无表情的样子,只不过,这次比上次还要吓人。   “秦哥……我,我没有。钱都在呢,我就是回来忘了交给您……”   潘向荣噗哧一声笑:“换个说词儿,你当我们都傻啊?”   “老孙能给我作证!不信您问问他,除了应酬用的,一分我都没动。”   秦立东眼珠儿一转,看着老孙:“你说。”   可怜的孙大叔明明快四张儿了,却在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面前冷汗哗哗的:“老三,你就别矫情了,老老实实把贪了的钱吐出来吧。我……跟秦哥龙哥和潘哥都交代了。”   老三立刻变了脸:“你胡说八道!秦哥,您不能信他的!根本没有的事儿,您想想这货里也有我的股子,一趟下来我还能在乎那几万块钱吗?”   龙庆手里的烟头儿这回真弹出去了,嗖的一下,倍儿准,直接打在老三的脸上,烫的他嗷嗷叫:“龙哥!我说的是真的!”   李津京心想,这老三也真够二的,都这种局面了还不认错服软儿?偷偷撇了一下嘴,随手从张文那拿了根儿烟点上。这会儿没他什么事儿,也不能走,干脆打起精神看戏呗。又瞄了一眼黑着脸的秦立东,笑眯眯的潘向荣,痞了吧唧的龙庆……瞧一瞧看一看啊,黑社会老大开会了啊~秦立东用余光看到那个瘦了一圈儿的小崽儿歪歪的靠在椅子里抽着烟,一点儿都没怯场,反而一副看笑话的德行……竟然还开始吃菜?也对,听老文说饿了一天了。   一旁的老三不死心的说个没完,殊不知秦立东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家伙玩儿起来太疯,而且几次三番触了秦大少的底线还没自知。   这群人里,不说秦立东,光是潘向荣和龙庆,哪个不是人精?要不是顾及着老三是跟他们一个大院儿里从小玩儿在一起的,单凭他后来迷上的那些那些摇头丸,这三个人早就一脚给丫踹飞了!琢磨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嗑药?   这在秦立东眼里等同于下三滥。   龙庆说的对,老三就是一祸害,借着这回的事儿踢出去没商量。   秦立东捻灭了手里的烟头儿,“老三,钱是伙儿里的,你自然是要退。咱们哥们儿一起做生意就是因为彼此信任,你现在既然已经算计到自己人头上了,也别怪我们无情无义。这次出货之后,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你走吧。”   李津京看着老三雷劈了一样木在那儿心里觉得这人就是活该。好好儿的跟着一前途光明的主儿混日子多好,非得贪那点儿小钱。   不过这老三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小眼睛里挤出来的全是恶毒,把桌上坐的人挨个儿盯了一遍:“行!我算看明白了!什么他妈哥们儿,都是扯淡!”   张文抬了抬眉毛:“你要当秦哥他们是哥们儿又为什么要算计人家的钱?你先不仁就别怪人家不义。”   “你丫算老几啊!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我们混的时候你他妈还穿开裆裤吃你妈奶呢!”   李津京最烦别人骂架的时候带上爹妈的,听了这话眉毛立马拧上了。但这是秦立东的哥们儿,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张嘴动手,忍了。   不过……张文有点儿意思,他插什么嘴啊?他们和秦立东那些人也不是一个大院儿的,按说这是人家内部纠纷,旁人不应该插手。   想着就歪头看了看张文,面无惧色。难道……这是秦立东默许的?又去看秦立东,结果浑身一激灵,这哥们儿正好瞧着他呢。   秦立东移开视线,站起来倒了两杯酒:“喝了这一杯,以后兄弟还是兄弟。”   老三没的可选了,这是最后的台阶儿。他已经彻底被驱逐出这个圈子,如果不想跟秦立东完全决裂只能咽下这杯自己酿的苦酒。回家闷被窝儿里哭去吧!   潘向荣也拿起酒杯:“算我一个啊,买卖不成仁义在。”   龙庆拿起酒冲着老三比划了一下,也不碰杯直接自己干了,“赶紧滚蛋。我们还有事儿呢,甭跟这儿碍眼!”   看着老三“悲愤”的夺门而出,李津京觉得胸口一股恶气也散到太平洋上去了。现在是看什么都顺眼,看谁都好着呢!   “哎,小孩儿,刚才你皱什么眉毛啊?看那行市我们仨要是不在这儿你还惦记揍丫一顿是怎么着?”龙庆坏笑着问李津京。   没等李津京反应过来秦立东替他答了:“这小崽儿最烦骂人的时候捎带上爹妈,上次跟老文那儿我都让他呛了。”   潘向荣一拍大腿:“草!小哥们儿有前途,等你伤好了哥哥请你喝酒!我这辈子就喜欢看有人能撅东子,记着下回叫上我啊,咱也捡个乐儿。”   李津京装得可天真了:“哥哥您是害我呢吧。”   龙庆给李津京扔了根儿烟过来,“小孩儿叫什么名儿啊?”   于是就“李津京”还是“李晶晶”的问题大家进行了热烈而严肃的讨论……这是第一次小李同学如此烦躁自己的名字!   尼玛不是晶晶啊!也不是精精啊!不是小闺女儿的名字啊有木有!   玩笑归玩笑,李津京有一种很明确的感觉,他被以秦立东为首的这个圈子接受了。   很快老孙也被找个理由打发走,桌儿上就剩下他,秦立东,潘向荣,龙庆和张文。   秦立东坐在主位,当仁不让的一派大哥范儿,其他人或痞或笑面虎或社会骗子,已然一副黑帮格局。李津京挠了挠头,有点儿心虚啊,他没想到会被这么快的接纳,一时间还真有点儿应付不来的感脚。   好在接下来的话题基本都围绕着刚运回来的那批货。暂时存在哪个仓库,收货的下家儿都是谁,什么时候出货,现金还是支票交易,等等等等。   他们说的行话居多,虽然这让第一次见识内幕的李津京听得云山雾罩,可毕竟都是部队系统的,连蒙带猜的也能明白个十之五六。   这次的货很俏,好几个下家儿上赶着先送了定金,粗粗一算,运回来的一下就能出手七成儿。秦立东表示不能一下满足这些下家儿,每份儿都只给订货量的60%,另外40%得吊着他们的胃口,也是让市场不能一下饱和,这样确保他们的货永远有种供不应求的假象。   李津京心里暗自佩服。饥饿营销虽然不是什么新鲜点子,可真要做的好,得有完整清晰的计划,当头儿的还得能沉得住气,甚至,这里还有一部分赌博的成分。赌下家儿会上勾儿,赌市场不会被旁的人打乱。   可是,看秦立东一副十拿九稳的样子……我草!难道说,他们这帮人基本是B市走私烟的垄断者?不,甚至是华北地区的走私烟垄断龙头!   这孩子怎么了?秦立东不动神色的继续安排潘向荣和龙庆的任务,但李津京几乎冒着火的小眼神儿实在是让人很难视而不见。   随着他有意无意的往李津京身上瞟,潘向荣最先发现了不对劲:“哎哟东子啊,你又多了一崇拜者。”然后摸了摸李津京的头顶:“你秦哥厉害着呢,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以后好好儿跟着他学吧,有你好日子过的。”   李津京伪装出憨憨的笑声:“呵呵,潘哥又拿我开涮。”   龙庆叼着烟也乐了:“京京,你是不是今年考大学啊?”   “是啊。”   “你丫考的电影学院吧?还表演专业的?”   “呃……”得,跟这帮人精面前还是少装吧,一个个儿的都火眼金睛的。   “他报考的是XX经贸大学金融系,未来的小精英。”还是秦立东替李津京回的话儿。   张文点头:“京京就这点厉害,也没见他少玩儿了,学习倍儿棒。哪儿像我弟啊,狗屁不懂,这兵也当的越来越傻,竟然把提干名额让了。”   “怎么话儿说?”潘向荣难得收起假笑,一脸正经:“我给他托的人可特别到位,你弟别给我捅了篓子!”   张文重重一叹:“要不说我们家小武傻呢!他跟我说,那个人比他强,他提干了心里也不安生,觉着丢人。”   龙庆大笑:“有你们家老爷子的风骨,要我说,挺爷们儿!”   潘向荣“嗤”了一声:“爷们儿个屁!就是一傻缺孩子!”   张武是李津京的发小儿,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又比李津京和宁非亲厚,再加上后来知道宁非背地里说过他的坏话,李津京就对这个当了兵的老友更觉亲密了。   虽然潘向荣和张文他们的对话荤素不吝,但看得出,文哥真的很疼老武。   就在他听得入神时,秦立东的声音很低的传进他的耳朵:“今天晚上先住我那儿,明天让老文带你去医院看看,确定没事儿了再回家。”   【方言注释】:   瓷器——北京方言,一起长大的铁哥们儿。另一称呼:发小儿。   挂彩——北京方言,受伤。   猫腻儿——北京方言,隐情,马脚。   私眯了——北京方言,私下贪了。      第9章      B市西边儿出城区十公里左右有连绵的山,不是什么峻岭但胜在植被繁茂。春夏秋冬皆有美景,是市民乐于游玩的胜地,也是城内各大机关头子们钟爱的住所聚集地。   秦立东自己的房子就离西山不远。   饭局散后已经入夜,坐在车里向外看,黑黢黢的夜幕下只有树影和洒满月光的田野。李津京默默的寻找着记忆中的地标,路过某个环岛时感慨无限。   现在还是破破烂烂的一片平房民宅,谁能想到十年之后这边儿会天翻地覆成为B市高级住宅区啊?这要是有钱收购几处平房,到时候占地拆迁能得房子又给钱的,一下就发了!   可惜啊,为时已晚。B市的老百姓们有一显著的特点,上至白毛儿老头儿,下至胡子没长全的小青年儿,人人都爱讨论国家大事,随便一什么政策下达,您瞧着吧,市民们茶余饭后聊的全是它。甚至上边儿刚刚风吹,下面儿立刻草动。   一句话,现到如今想忽悠这些房主卖房?那是难于上青天啦。   “想什么呢?”秦立东侧头看了一眼盯着窗外俩眼冒贼光儿的李津京。   “呃,没什么。您家这边儿环境挺好的,空气特新鲜。”说着还配合着做了个深呼吸。   秦立东无奈的笑了:“吸什么呢?我车里的空调味儿很好闻吗?”   李津京有点儿尴尬:“就是表达一下这意思。”   秦立东把车窗全降了下去,“现在你好好闻闻吧,正好儿给我点根儿烟。”   李津京低头儿踅摸了一圈儿也没见有烟的影儿,随手打开副驾前边儿的储物盒,别的没看见,先瞧见了四五个杜蕾斯……“啪”的一下赶紧合上,难道这二位还时不时车震一下?   秦立东翘起嘴角:“我裤兜里有。”   李津京认命的掏啊掏,心里大骂生产这裤子的厂家太混蛋,没事儿把裤兜做这么深干嘛?终于拿到了烟盒,点上嘬了一口递给秦立东,对方歪头一叼……这个场景真眼熟,只不过人换了。   车里两个烟头儿忽明忽暗。突然一阵怪味儿,骚不骚臭不臭的,李津京第一个反应——秦立东放屁了?偷眼去看,人家很淡定。   秦立东推了一把李津京的脑袋,斜叼着烟笑:“看什么呢!这是外边儿农家肥的味儿。现在还觉着空气清新吗?你怎么不深呼吸了?”   李津京愣了一下,突然“啊!!!”了一声,往靠背儿上一摔:“被你打败了!”   “笨蛋!”   终于拐进秦立东家所在的别墅区,荼毒了两人一路的农家肥味儿才算烟消云散。   别墅二层亮着灯,原来是席砚早就回来了。   听见楼下有动静儿,席砚果然如秦立东之前说的脾气已经过去了,脸色如常,甚至还带着点儿兴奋:“刚才我演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逼真?”   李津京茫然了。有点儿上锈的脑袋费劲的消化着席砚的叽叽喳喳:“后来这么着了?你们就着这话茬儿跟他翻旧账没有?他急眼了吧?龙庆掀没掀桌子,老潘怎么说的?”   秦立东双手揽着席砚的腰,“给他哄出去了。”   “太好了!这种孙子就不应该留在身边儿,早晚得惹出大娄子。”   李津京终于听出个头绪。合着人家在桌儿上发脾气闹腾是早就安排好的啊?这红白脸唱的,真到位!不愧是两口子。   于是他很识相的开始自动参观一楼的厨房,卫生间,书房,免得打扰那对儿激情四射抱着狂啃的“禽兽”。   秦大少的兴趣爱好也许很广泛,但看书肯定不在他的范围之内。书房里假模假式的摆了四个大书柜,一水儿的精装书,一套一套的,没有丝毫翻动过的痕迹。很大的书桌上摆着现下最先进的台式机,一堆乱七八糟的票据散放在旁边。   一屁股坐进宽大舒适的老板椅,无聊的转圈圈儿,转啊转,一斜眼儿就看见了垃圾桶,紧接着看到了桶里用过的套子……   噌的一下跳起来,李津京回头忧郁的看了看那把过于宽大的椅子,又看了看那张过于宽大的书桌,禽兽!随时随地发情的禽兽!   “李津京?过来,我带你去客房。”席砚懒洋洋的抻了抻腰,半敞着的睡衣,被揉乱的头发和红润润的小嘴儿相当诱人。   等李津京跟上,他一边儿上楼一边儿说:“立东去洗澡了,你那间屋子也有浴室,一会儿我给你拿套睡衣。”   “行,谢谢您。”   席砚打开客房的门却不让人进,单手撑着门框歪着头笑:“以后老三那孙子滚蛋了,你就好好跟着立东办事儿吧,亏不了你。难得老潘和龙庆能看得起外院儿的孩子,踏踏实实干啊。”   李津京表示很荣幸,这才被放行。   客房布置的很简单,但必须品都是齐全的。到浴室寻了一圈儿,牙膏牙刷毛巾护肤品都有。席砚又来过一趟,送来了一身儿深蓝色的睡衣:“这是给立东预备的,还没穿过,你这个头儿也只能用他的。”   只剩李津京一个人的时候,他思想挣扎了半天才决定还是换上吧,身上的牛仔裤和衬衫实在是不适合睡觉穿。   也许是在文哥车里睡了一路,也许是饭局上的各种变故太精彩,李津京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有睡意。空调屋子里清凉舒适,但总觉得有点儿憋闷。   卧室带阳台,拉开门走出去,盛夏的夜风虽然谈不上舒爽,至少痛快。   这个别墅区很高档,每套房之间都有郁郁葱葱的树木做掩映。站在二层放眼望去,幽幽的路灯照出几条交错在草坪中的石子小路,不远处隐约还能看到一个人工湖,树梢间瞧见波光粼粼。   这个时候要是能有根儿烟就好了。李津京环抱着胳膊继续发呆,突然听见一声暧昧无比的呻吟,由浅至高亢,由婉转变成放浪……禽兽就他妈是禽兽!这不是让我上火呢吗?混蛋!   果断离开阳台,轻手轻脚的下楼,幸运的在茶几上发现半包烟以及打火机,又从玄关的杂物碟子里找到大门钥匙,李津京决定当半个晚上的夜游神!   漫步在湖边。这里远离城市,植被茂密又有山风,其实完全不用开空调就很舒适了。   惬意的散步时,遇见好几次小区保安。很明显头两个是专门儿来侦查他的,但看他穿着睡衣,手里又拎着钥匙,不像是犯罪分子,两名尽职尽责的保安只是嘱咐他夜里路黑,小心别掉水里就走了。   后来又遇见的,都是很有礼貌的打个招呼。   高档小区就是不一样啊~   在这么豁亮的地方儿一边溜达一边抽口小烟,还真他妈逍遥。李津京本打算一个小时左右就回,没想到这一走还走上瘾了。   可能是因为环境宁静而安详吧?自打被捉进派出所之后,难得的心平气和。各种之前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水面儿。   他总觉得有点儿心慌。秦立东这伙儿人的世界是从前没接触过的,虽然他非常羡慕特权生活,但他也明白,任何东西都是有代价的。   如果按饭局上众人和席砚的暗示,他现在已经被接纳进了这个神秘的小圈子,可他的身份呢?他的家庭不具备特权资质,老爷子草根出身一路只靠自己混到现在的中阶武官,老娘家也是普通人。   秦立东他们都是根深蒂固的高干之家,违法的东西人家玩儿的起他可陪不起,真要是出点儿事儿呢?他会不会就是那头替罪羊?   狠狠吸了口烟,看着烟气缓缓被吐出来,迷茫了眼前一片。挥挥手,驱散烟雾,李津京觉得,和秦立东他们保持良好的关系但不掺合他们的买卖是上策,跟着人家屁股后头捡剩儿是下下策……有没有中策呢?   “京京?你怎么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了?”   这人是曹操吗?李津京回头一笑:“在文哥车上睡多了呗。”   秦立东和他并行:“琢磨什么呢?”   “算计算计这趟我能赚多少钱。”李津京咧着嘴乐:“秦哥是不是还应该给我点儿额外奖励啊?”   秦立东没回答他的问题,却说起另一件事:“Y省正好卡在两个军区中间,老三的电话打的迟了我的人才会到的晚。这两天你没少受罪吧?”   “也没什么。局子里那套也就是吓唬吓唬小崽儿,他们不敢真拿我怎么样。”一瞄秦立东憋着乐的嘴角,李津京赶紧又加一句:“当然,我是说比我小的那帮崽儿。”   大手揉了揉李津京的头发:“你确实不错,比一般的强多了。”   “老三那些破事儿其实我和老潘他们早就知道了。以前碍于情面,只是暗着提醒过他几回。这次也不完全是因为路上那点儿钱,你们前脚离开G省,后脚发货的哥们儿就给我来了电话,老三往货里掺假,套了不少真货拿出去自己销,要不我们也不能做得这么绝。”   “这确实有点儿过了。”怪不得他会突然让自己也跟车,其最初目的估计就是用多塞一个人进去敲打一下老三。李津京心里觉得秦立东这人真可怕,心思弯弯绕绕太多,太密。也不是说这人不好……但给他的感觉是特危险一人,猜不透。   “这次你和老孙算是导火索,以后如果遇见老三的时候说话办事儿都小心点儿。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但保不齐会拿你和老孙开刀。这人记仇。”   李津京很明白秦立东话里的重点,只问一件他最关心的:“老三他们家能耐很大吗?会不会牵扯到我爸?”   秦立东从他手里拿过抽剩下一半儿的烟吸了一口,笑:“有我呢,他不敢。”   一时无话。   默默的并行了一段儿,李津京突然想到,既然秦立东和潘向荣他们早就知道老三的所作所为,为什么还要安排席砚挑这个头儿呢?   也许是几家人之间的世交让他们不能亲自出面挑明?也许是老三知道的太多,他们不能明着跟他闹得太僵?不管怎么说,这回席砚是被他们当了回枪使,这孩子也够笨的。   秦立东自从住进这个别墅区还是头一次在夜里出来散步。从来不会伤春悲秋的人,突然也感悟到了夜色的神秘和美好。   旁边走着的大男孩儿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的步伐,安静,沉默。   对于李津京,秦立东有股没来由的偏爱。明明才十八,行为处事老成稳重,也许天资不算绝顶聪明,但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质,看不清。   对于神秘的,无法掌握的,带有未知性的人,秦立东向来是不愿深交。林子太大,什么鸟儿都有,老子娘提供给他的生活环境让他深深的认识到在这个国家谁也别想只手遮天,派系,军,政,商,看起来盘根错节,一朝站错队一步走错路,满盘皆输。   以他家的情况虽然不至于如履薄冰,但也要步步为营。空子可以钻,投机可以做,但也要时时看清手中的砝码。   权利。当你握着它的时候能带给你一切,但你不能越过那条它所能包容的底线,否则失去的那天连全身而退都是奢望。   他需要可信的人在身边,像龙庆,像潘向荣。但,李津京……   秦立东微笑着说:“回去吧,不睡躺着休息一下也好,一早儿老文就该过来带你去医院了。”   李津京顺从的点头:“好。”   这个大男孩儿还是再观察观察吧,虽然,他很喜欢他。   第二天先和张文去了医院,又照片子又抽血的折腾了一上午。中午被秦立东叫回去一起吃饭,如实告诉他和席砚没什么大事儿,软组织挫伤好好修养几天就能好。   让李津京没想到的是,中午这顿饭都是席砚做的,手艺还相当不错。饭后问起他跟车运回来的东西,那些衣裳。   秦立东乐了:“没少买啊,快赶上倒腾服装的了。放心,都给你收好了,一会儿就带你去库里拿,然后给你送回家。”   所谓的库里,其实就是秦立东他们存货的仓库之一,离市区不远。这回连席砚都没让跟着,李津京觉得要有“不该知道的就不要好奇”的觉悟,一路假寐。   秦立东看着李津京辛辛苦苦装睡的模样儿直想笑,小眼皮儿抖啊抖,嘴角都耷拉着,够累的。   取了东西给他送回家,临下车的时候提前把他那份儿利润给他,还多给了两万。小孩儿一下就惊了:“秦哥……这太多了。”   “你不是跟我要奖励吗?”   小孩儿脸红了:“有点儿意思意思就成,哪能要这么多啊,您跟伙儿里也没法交代。”   “这是我个人给你的。老潘和龙庆也会给你红包儿,毕竟是因为货挂了彩,他们对这个很讲究。”   李津京回家的时候老爸老妈都还没下班儿,第一件事儿先把老爸的小金库还上,第二件事儿才是踅摸地方儿藏自己那份儿钱。   一切都收拾好之后才开始慢慢倒腾陈家和送他的衣服裤子。   在其中一个包裹里,还有秦立东顺手从库里拿给他的各种走私小玩意儿。德国产的电子血压计若干,法国过来的向日葵形状的电子闹表若干,还有莫名其妙的一堆香水和化妆品。   老娘先回来的,进了屋,儿子晒一边儿,先盯住那堆花里胡哨的玩意儿。   “夏奈尔?娇兰?京京啊,这都是你带回来的?真的假的呀?”   “肯定是真的。都是走私货,假的谁要啊?”秦立东手里有假的吗?   老头儿回来也特不给面子,直扑小电器,摸摸这个拿起来那个,爱不释手。“哪儿来的?”还算有点儿理智。   李津京实话实说:“秦立东给的。”   李四海同志很严肃的在晚饭后把田青青同志轰出去扭秧歌儿,然后以更加严肃的态度命令李津京从实招来为什么会认识秦立东。   李津京说了一部分真话:“老武探家那次他哥哥请客吃饭,您不是知道吗?就那次认识的秦立东,后来他有个朋友想转学来我们学校,我给办的,您也知道啊,您还给赞助了两条儿烟两瓶儿酒呢。”   “对,是有这么回事儿。”   “然后他们就老惦记着要谢谢我,几次请我出去吃饭我都没去。高三啊,我哪儿有时间跟他们混?这次和同学出去旅游正好在G省碰见他们了,秦立东好像跟那边儿关系特野,非要送我东西,这些衣裳还有血压计什么的,死活塞给我的,我不要都不成。”   李四海皱着眉毛想了想,压低声音说:“秦立东一直干着走私的买卖,他们家硬,你可别跟着瞎掺合。”   “走私!”李津京莫名惊诧状。   李四海叹了口气:“现在的孩子太狂,你出去这阵子也确实能遇见秦立东。他正好最近从G省走私了一批烟,在Y省和检查站还起了冲突,要不是他们家老爷子关系够硬给平了,这件事儿换个人全军通报都是轻的!”   “爸,这没通报呢,你怎么就知道了?”李津京现在是心惊肉跳,全身寒毛儿都立起来了。   李四海一撇嘴:“机关里头总有爱传闲话儿的。再说走私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只不过没想到现在的孩子比大人还野。听说和检查站打起来之后还被对方抓住一个扔到看守所去了,也不知道谁家孩子这么倒霉给这些高干子弟当头炮。”   李津京在心里流泪了……爸,不是别人,就是您家的崽子犯的这二啊~“那,后来呢?”   “没人知道后来,”李四海警告性质的晃了晃手指:“如果秦立东够仗义,自然会把人给捞出来,要是他来损的,一拍两散,推的干干净净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我草!李津京这个悔啊,在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傻缺,都明白能这么容易赚着钱必然要付出代价的道理,怎么到了跟前儿就见钱眼开了呢?   心情极度郁闷的李津京很早就扑到床上睡觉去了。   田青青悄悄的从儿子卧室退出来回到自己屋,忧心忡忡跟李四海说:“京京是不是病了?这孩子怎么挂了个条幅在镜子上啊?”   李四海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儿:“写什么了?”   “我是傻缺。”   李家爸爸终于清醒了一点儿:“八成儿是快领通知书压力大吧?”一翻身不再说话,老头儿心里却想,死小子,你肯定惦记着巴结秦立东呢吧?老爹我今天先把你这幻想扼杀在摇篮里,那帮子人身边儿可不是你待的地方儿!   李四海,你俊杰了!      第10章      全国高考学子们决定生死的时候到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李津京家的饭桌正中央摆着个雪白的信封儿,三双眼睛直直的盯着相面。   田青青最先绷不住了,“京京,看看吧。不管结果怎么样,妈妈都支持你。”   李四海身为一家之主到是很沉得住气:“我儿子没问题,快打开吧!”   李津京现在特别需要一根儿烟镇静一下,那个罪恶的白信封让他无比紧张,可事实就是事实。草,万一没考上大不了复读呗。   “呲啦。”   “哈哈哈,恭喜儿子啊!我们老李家也出了大学生了!”李四海蹿起来手舞足蹈。   “爸,我还没看呢,您怎么就先恭喜我了?”李津京捏着没打开的信眯起了眼:“您偷看过不是不?”曾经很多次他都怀疑老爷子为什么不去做谍报人员,无痕迹拆信就是他的一项拿手绝活儿。   “什么叫偷看啊,老子是光明正大的看。”   田青青一把抢过通知书打开,飞速的浏览了一遍笑出一脸褶子:“京京!录取了录取了!你考上第一志愿啦!”   考上了?也就是说,他未来的四年将在神秘的,美好的,一心向往的经贸大学里渡过?苦读多年,放弃了多少曾经最爱的娱乐?现在终于心愿得偿,李津京在心里狠狠骄傲了一把并且决定利用这个机会讨要福利。   “爸,妈,我得承认一错误。”做羞愧状垂下头:“那会儿压力太大,我偷着抽烟来着,然后就一直没放下。”   李四海的鼻孔瞬间撑大:“混小子!不学好?皮痒痒了吧你!”   田青青拽了拽自家老头儿的衣袖:“算啦,京京都是大孩子了。他抽烟也是为了学习,以后少抽点儿啊。”   可怜的田同志没看到爷俩唱双簧得逞的贼笑,哎……母亲啊~李家是欢,宁家是愁。   宁非的落榜在李津京意料之中。可是宁非本人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失落,反而是带着股亢奋的跃跃欲试。   “哎,秦哥答应让我去他哪儿帮忙跑买卖了!”   李津京咬着吸管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汽水儿:“哦,干什么啊?”   “让我先跟着潘哥跑销售。你知道潘哥吧?潘向荣,听说也是一牛逼人。不过人家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特好相处。”   李津京没说话。他宁可哥们儿跟着龙庆,潘向荣就是一笑面虎。但他不打算警告宁非,到不是记仇,只不过有些事儿说了反而让人觉得他小心眼儿妒忌。反正宁非也不傻,慢慢就能琢磨出姓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有些话,他还是要说的。   “宁非,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独,还喜欢跟你们装逼?”   “没有的事儿!”宁非张口就否认,但李津京的眼神儿太深,让他头皮发麻。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发小儿变得这么厉害了?   宁非没见过这样儿的李津京,下意识否认之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李津京跟慢动作似的垂下眼皮儿从兜里摸出包烟,抽出一根儿点上,缓缓的吸慢慢的吐,烟雾中李津京的眼睛再次抬起来的时候,一种被透视的感觉。   这也是发小儿啊,既然说过人家坏话就得有胆子承认。即使从此以后李津京跟他闹掰了,也怨不得别人。   想通了之后,宁非绷着块儿跟就义似的说:“我……确实跟别人抱怨过。因为你那会儿天天跟一三好学生似的,也不搭理我们,就自己闷头儿学,还和年级里那帮学习好的混在一起……”   李津京抖了抖烟盒伸给宁非示意他来一根儿:“就他妈因为这点儿事儿?你丫也够左的!我是奔着考大学的路子走,当然得用功啊。你学习那么烂,我跟你混一块儿到时候考不上没准得恨你一辈子。等我老了的时候就跟我孙子说‘看见那老头儿没有,就是因为他,你爷爷我没考上大学,乖孙子快过去抽丫的!’。”   宁非刚点上烟,没憋住噗哧一乐呛得直流眼泪:“太损了啊!”   李津京也笑:“才知道我损啊,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以后我上了大学没准儿更得忙,你别多想就行。咱们现在趁着年轻好好拼几年,等都混出模样了再一起疯那才叫痛快呢!”   宁非也来神儿了:“对!到时候我买一大奔,天天带一特漂亮的蜜招摇过市。”   “是啊,然后你就能看我骑一二八自行车儿跟后边儿追,特满足吧?”   宁非脸一板:“甭废话,哥们儿发达了能忘了你吗?有我开大奔那天,怎么着也得给你买辆桑塔纳。”   把宁非这块心病摘了之后,剩余的暑假时间李津京全都用在吃喝玩乐上。游泳,饭局,迪厅,酒吧,声色犬马。   这天正想去找小冯办游泳卡,被秦立东拦住了。李津京这才知道,康体中心有秦立东的股份,一整套各个场馆的VIP贵宾卡人家早就替他准备齐了。   席砚和宁非一帮子人先进了热热闹闹的迪厅,秦立东抬手摸了摸李津京的脖子:“那个救生员我已经给开了。”见小孩儿皱着眉毛一脸迷惑,又贴在他耳边说:“那小子干过迷奸青少年的勾当。虽然他是仗着另一个合伙人的关系进来的,但只要琢磨到我的人头上,一律滚蛋。”   李津京依旧皱着眉毛“嗯”了一声:“秦哥,您早告诉我啊,让我好好抽丫一顿再说。要不,拍点儿露点照给丫贴大街上也行啊。”   秦立东笑:“真够坏的!”   看着李津京走向游泳馆的背影,秦立东也不着急进迪厅找席砚他们,而是陷入沉思。   这小孩儿最近的表现很奇怪,几次内部人的饭局上都特别沉默。潘向荣三番五次的暗示让他一起跑跑买卖,结果他不是装傻就是找借口推了。   一次共事不可能让秦立东彻底相信他,可这孩子连再次共事的机会都不要,怎么能让他摸清楚他的心思呢?   席砚说李津京是装呢,老潘说这家伙的心完全不再这儿。秦立东觉得他们俩各说对了一半儿,李津京这人看着挺简单,其实自己的主意特别正。   可是能正到连钱都诱惑不了他?秦立东不信。   瞥了一眼透出迷幻灯光的迪厅大门,秦立东直接走向游泳馆。   有些人,他不喜欢单纯的猜测,他需要看,需要听,他要李津京本人最直接的解释。   最近吃的好喝的多,前两天很郁闷的在腰侧捏起来一坨肥油让李津京非常郁闷。警惕糜烂生活不仅会侵蚀他的思想,更能毁了他引以为傲的身材,于是硬性规定自己每周来游三次锻炼身体。   一口气游了三个来回之后,李津京很满意自己能坚持下来。   浮出水面抹了把脸,哎?人都跑哪儿去了?不仅偌大的池子里只有他一个,连服务员都没影儿了。   “京京,上来,我有话跟你说。”   原来是秦大少来了啊,估计动用小老板的特权清场了?   “秦哥什么事儿啊?”   “你不想跟着我干对不对?”   李津京拿着大浴巾擦身的手顿了一下,刚要回答又被秦立东打断:“应付我的话就不用说的,咱们直来直去,我不会为难你的。”   李津京权衡了一下决定不装傻,很坦然的说:“也不完全是不想跟您一起干。秦哥,一年前您就知道我的志愿,考上经贸大学学习金融。您还记不记得当时说如果考不上饶不了我?”   “有这事儿。”   “既然您今天话已经说在这儿了,我也不打马虎眼。我觉得,很多人都很想傍着您这棵大树赚钱,可树再高也架不住人越来越多。我不想跟别人一样在一棵树上耗着,只想趁现在年轻学点儿本事,不说以后能互相帮忙,至少无论少了谁我也能自己混出个模样儿。”   “指望别人不如靠自己,这个说的没错儿。但大学生活真的会让你一点儿参与伙儿里生意的时间都没有吗?李津京,告诉我你最真实的想法,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李津京微微一笑,直视秦立东:“我害怕了。”   “怕我拿你当枪使?怕真出了事儿你会背黑锅?”秦立东的语气已经变了。   “秦哥,看事儿不能光看眼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相信您不会对兄弟不仗义,但谁能确保以后的行市就不会变呢?人都有身不由己的那一天不是吗?”   言外之意,你秦立东也会有失势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你就算想仗义也没那个能耐仗义。   所谓老虎屁股摸不得。   李津京被秦立东摔在椅子上后背生疼,强忍着不叫出声儿。   “我的事儿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没有要干涉您的事儿,我只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说话而已。秦哥,刚才是我多嘴,但您的买卖您玩儿的起我陪不起,就是这么简单!”   “你想不陪就不陪?告诉你,已经晚了!”秦立东说完这话自己先后悔,为了一不识抬举的小孩儿也值得发这么大火儿?   “不晚!”李津京也急了,当我是签了卖身契的小奴隶啊?“在G省发货的时候,老三不愿意我知道内幕,我连续三天躲朋友家去了。回来去库里拿东西,一路我故意装睡不睁眼。秦立东,你是聪明人,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们的事儿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想要我怎样?”   我他妈就是看你不爽!   怒极之后的秦立东没有再动手,冷笑:“原来这是你早就打算好的?”   “没错,我从来就没打算跟着你混。你有路子愿意带上我一份儿一起赚点儿钱,这也是你情我愿,不是谁逼着谁的。”   秦立东弯腰压近:“你确定从来都没想过要跟着我吗?”   草,这人真烦!李津京讨厌这种被人居高临下的感觉,也站了起来:“曾经想过,但后来后悔了。”   “什么时候后悔的?”   “见识你干的买卖有多危险之后后悔了。”   秦立东扬起下巴:“之前说了那么多废话,这才是你真正的想法儿吧?以为你是块儿料,原来是个怂蛋。”   下一刻李津京的拳头就招呼在他脸上了:“你他妈才怂蛋呢!我家能跟你家比吗?你是出了事儿有老爷子挡着,我出了事儿只会把我爸拖下水!说我怂?今儿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不怂的!”   这俩人身高相当,李津京略矮。其实单论身手,都不是什么专业人士,谁也不比谁差到哪儿去。但问题是,这里是游泳馆。秦立东穿着皮鞋,李津京可是光着脚板。   你来我去没招呼几下儿呢,刺溜一下,秦立东的拳头打空了。低头儿一看,李津京自己摔了个大马趴,整个儿人跟壁虎一样贴在地上摆了个“大”字儿。   “妈的,疼死我了!”   看着这么滑稽的姿势,似乎刚才那点儿怒气也被风吹散了。秦立东忍着乐想伸手扶一把,结果李津京以为他要下黑手,连滚带爬的躲:“秦立东!不带玩儿阴的啊!要打等我穿上衣服的!”   “我从来都不阴人。你叫我什么?”   李津京站起来揉着膝盖:“叫你名儿啊还能叫你什么?立东?东东?小东?”   逞口舌之快的下场就是又挨一拳。   李津京捂着肚子龇牙咧嘴:“打几下差不多就得了,你怎么还没完了啊?”   秦立东很诧异,这小孩儿的态度怎么说变就变了?   看李津京弯着腰走到椅子旁边儿坐下,有气无力的跟他说:“秦哥,你解气了没有?我刚才说的话有真有假,但是我真的挺想好好念书的。你想想,这未来的行业里头,金融,地产和进出口得多火啊?咱们国家越来越富,早晚得加入WTO。到那时候现在这种走私买卖还能有多大前途?”   WTO?秦立东觉得在哪儿好像听过这几个字母儿。没好意思问,于是装得特深沉做思考状:“接着说。”   “我要接着说可就没好听的了,你确定不发火儿?”   秦立东往旁边儿的椅子里一趟,长腿一伸:“说的在理就不揍你。”   于是李津京开始神侃未来的经济结构,前世那点儿有限的知识被他无限的扩大和联想,硬是杜撰出一套听起来很靠谱的言论,并且成功把秦立东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生意上。   “所以按你的话说房地产最有‘钱’途?”   李津京跟领袖似的一挥手:“那是必须的。你想想,人越来越多,总得买房吧?最初是计划经济,甚至各单位还能给分一套,可是后来呢?就跟你不给下家儿全额的货一样,房地产那帮商人更黑,他们也会捂着藏着,弄得跟房源短缺似的。再然后就该出来炒房的了,这也跟咱们的货一样儿,紧俏他就有人上赶着买,加点儿钱都认了。”   “于是房价儿就越来越高?”   “秦哥你俊杰了,最后都能高的没谱儿你信不信?”   秦立东一歪头看着眉飞色舞的大男孩儿:“你们高中教的够深的,哪个老师上的课啊?不是大学教授吧?”   李津京特得意一笑:“这都是我自己看书看的。我可不像有些人,书柜里码着全套世界经济概论连翻都没翻过。”   十秒钟之后……   “秦哥!我没说你!真没说你!哎哟~~”   揉搓够了李津京之后,秦立东掏出烟给两个人都点上,并排躺在椅子里看天花板。   当然,这二位是各想各的心思。   当秦立东沉浸在李津京的一番胡侃里时,李津京正暗自佩服自己成功转移话题的机智。   房地产?有点儿意思。   我只是想偷偷儿赚我自己的钱,最好能远离这位危险分子。可今天我怎么这么二啊,竟然跟秦立东动手?潘向荣说过都很少有人敢呛着秦大少说话,这回我可完蛋了。   做房地产至少要牵扯国土局,城市规划局等等的,龙庆家应该和地方的人比较熟悉……   该死的秦立东,本来还想找小冯痛快一回,这下完了,俩大傻跟游泳馆望天儿啊。   自己下手动静儿太大,与其树大招风,不如分批买进好地段的现房,李津京不是提到炒房的吗?这到是个值得探讨的路子。   今天有点儿冒进了,秦立东能被忽悠一时保不齐转天就琢磨过味儿来,到时候还是麻烦,不如从了他算了。不行不行,我的宏伟计划还没开始执行呢……   “京京。”   李津京一哆嗦:“啊?”   “谢谢你。”   抽不冷子来这么一句还真吓人,李津京故作淡定,哥们儿你谢什么呢?“不客气。”   秦立东挥手拍了一下那张装模作样的脸蛋:“又他妈装!”   李津京回手打了一下秦大少的爪子:“你谢的我,我说不客气怎么啦?这也有错儿?”   秦立东笑了,显然心情大好:“以后我也不勉强你,这边儿的买卖你愿意参与就参与,不愿意跟着干也可以。但不许因为今天的事儿跟我生分了,我心里很拿你当根儿葱,明白吗?”   “不是洋葱就行。”   “又耍贫嘴!”   李津京咧嘴一笑:“明白啦,你秦大少在我心里也是个人物儿。”   秦立东看着李津京伸出的手,重重握住。这个大男孩儿确实有点邪乎的,真是越来越招他待见了。   李津京抖来抖去:“松开松开,我就是要根儿烟!”   后来的后来,秦立东特别喜欢跟朋友说当年李津京十八岁的时候就对他“五体投地”,而且是特别标准的藏民朝拜布达拉宫的那种五体投地。   而李津京往往接话茬儿说:自从秦大少脱离穿开裆裤的年纪之后,还敢跟他动手儿的也就只有他李津京一个了。   咳,这是后话。      第11章      大学,在李津京眼里是陌生而神圣的地方儿。   那里聚集着全国各地闯过高考独木桥的勇士们,那里有无所不知的教授,有神秘的研究生院,还有东方不败的老巢——博士楼,更有会伤春悲秋的文艺小青年儿以及各种另类的愤青儿。对于这些,他都很感兴趣。   记得以前听朋友或同事说话的时候,总会提起一个词儿,“我大学同学”怎么怎么的,说话那人的语气腔调,甚至眼角眉梢最细微的动作都让李津京记忆犹新。   羡慕,特别的羡慕。   在李津京的印象里,大学同学,往往代表着在校区相处若干年后,曾经的青葱少年会在未来突然变成某成功人士,然后背后放着光芒被一群老同学提及,赞叹的啧啧有声。   他希望能结交到这样的未来牛逼人士?不,李津京要亲自当这个未来的牛逼人士,这是他一最终幻想。   经贸大学就在B市,离李津京的家骑自行车不过一小时路程。对此李津京很满意,至少不用每年为回家过节而和全国人民一起勇闯恐怖的春运大潮。   就小李同学住不住校的问题,李家人很快达成一致:住。   这是李四海用声嘶力竭的怒吼,各种花样翻飞的拍打桌面儿得到的最终赞成票。   虽然老爷子口口声声说这是锻炼“精饲料”喂养出来的小李同志的大好机会,是他社会实践的第一步,但李津京总觉得老头儿嫌他在家里碍眼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难道……这是老爸为了和风韵犹存的老娘过上甜蜜美满的二人世界的一个阴谋?   李津京觉得自己特猥琐,所以这个想法很快抛到一边儿。老头毕竟是很有眼光儿的,在秦立东的问题上,就是他点醒了梦中人。   离报到还有几天的时间,李津京的东西就收拾好了。人也焕然一新,格子衬衫牛仔裤,球鞋帆布大书包,标准的学院派。   席砚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迷上了打网球。   先不论技术怎样,人家那身儿装备可都是最专业的。听宁非说,一把PRINCE的拍子就上千或者更高,网球服左一套右一套,一水儿的耐克。   李津京双手插在裤兜儿里倚着网球场的铁丝网,看席砚怎么虐待那个倒霉陪练,时不时还和宁非交换一个坏笑。   这他妈哪儿是打网球啊,整个儿一高射炮炮台。   “李津京!你笑什么呢?进来陪我打!”席砚一张俊脸泛着运动过后的潮红,横眉立目的都透着股诱人的风情。   “我不会。”   “正好我教你啊。”   李津京沉默了。大哥你是要教我怎么当炮台么?   “快点快点!”   于是,李津京大踏步的走进球场,从一脸恻然的陪练手里接过球拍,高喊一声:“向我开炮!”   他白喊了……席砚的球要么从头顶五米高空呼啸而过,要么不过网。李津京拎着拍子跟二大傻子一样在太阳底下站了半个钟头,一共奔跑着接球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打了!你怎么跟木头一样啊?打网球需要跑动,脚步要灵活。”席砚一扔拍子从头上扯下遮阳帽甩在一边儿:“陪我游泳去!”   “没带泳裤。”   席砚跟没听见一样,拉起李津京就走,宁非在后头抱着球拍儿和乱七八糟的毛巾背包儿喊:“等等我啊,我也去。”   游泳是李津京的强项。他和张武,宁非以及王小竟从小儿就爱在大院儿的游泳馆里扑腾。   从最开始的业余狗刨儿慢慢进化成专业狗刨儿,到了高中有游泳课之后,各种泳姿学了个遍,最爱自由泳。   三人说好了游两个来回,前半程宁非还能勉强跟上,后半程完全是李津京的个人秀时间。而席砚,早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   最先游完全程的李津京坐在岸边臭那俩人:“席砚,你游了有五十米吗?”“宁非你没吃饭啊?”   有服务生过来问要什么饮料,还加倍殷勤的说:“席先生点的草莓和西瓜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要过去先吃点儿休息一下?”   “这都什么月份儿了还有草莓?你们这儿东西够全的啊。”   服务生倍儿自豪的说:“我们专门儿给席先生预备了加拿大进口的高斯克草莓,又香又甜,比咱们国产的强多了。”   李津京正好站起来,听这崇洋媚外的话脸一拉,伸手弹了那服务生一个脑崩儿:“你这思想态度不端正啊。外国的东西是有好的,但咱中国好玩意儿更多。比方说那水蜜桃儿吧,全世界最好吃的就产在咱们这儿,多少老外求爷爷告奶奶的就为多吃几个。”   服务生揉着脑门儿:“用不着求吧?满大街都有卖的。”   李津京一乐:“我就是那么一说。甭觉着外国的东西就好,以后全世界都指着中国活呢,你是不知道。”   翘着二郎腿躺在椅子上,时不时抓颗草莓塞进嘴里,嗯~果然是香甜又多汁。   宁非也终于游完了。一屁股坐在一边儿喘气儿:“妈的,累死我了。”抓过一块西瓜就啃,吭哧吭哧的跟猪一样。   李津京盘腿儿坐起来想笑话他,一抬眼没瞧见席砚。   “大美人儿呢?”   “不知道啊。”   李津京蹿了起来站到岸边儿仔细找,果然在池子中央看见一个姿势很古怪的人在那扑腾呢。   抽筋儿了!   席砚拼命的划水,左腿太疼,就像腿筋让人揪住了拧,脚趾都扭曲的蜷缩在一起,想叫人,可是一张嘴就是一口水扑进来。   那些救生员都死哪儿去了!   突然一条胳膊从他背后抄过来,然后就听李津京说:“放松点儿,我带你游回去。”   席砚特沮丧的被李津京像拖死狗一样拖回了岸边,又被人家抬上岸,还被人家抱上椅子,最后也是人家在替他按摩脚板。   “游不动就别游了呗,又不是赢房子赢地的,你拼什么命啊?”   席砚没直接回答李津京,而是先把宁非支开:“你去给我买杯热咖啡,要酒吧区那边儿的。”等人走了,小嘴儿抿得死紧,憋了半天才说:“立东夸你身材比我好!”   李津京忧郁了。   “所以你就跟抽风似的打网球?”看席砚扭开头不说话,“这行为怎么跟小丫头儿似的。”   席砚抽回脚踹了李津京一下:“你说谁像小丫头呢!我就是不乐意你比我强,凭什么立东他们总夸你啊?我哪点儿比不上你了?不就是上个大学,个子高点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李津京乐了:“瞧瞧你丫这德行,还说不像女的呢?太娘太娘,受不了了。”   “娘?”   “娘们儿唧唧的娘。”   席砚飞脚又踹了过来,结果打击目标失败,本尊还哼哼唧唧的叫唤:“哎哟,又抽筋儿了,快给我揉揉!”   李津京的手很暖,手心也很软。   席砚看着自己的脚被他握着小心的揉啊揉,偶尔有一滴他短发上的水珠掉落,凉丝丝的拍在小腿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静默让席砚的心思更乱。   自从李津京由G省回来,他们这个小圈子就有点儿变化。当然,生意还是生意,饭局也还是饭局,秦立东他们依旧是忙着赚钱和花钱。可无论什么时候,但凡只剩下最核心的几个人时,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几句话会提起这个大男孩儿。   饭桌上不蛋侃,喝酒不多喝特有度,宁可累得呼哧带喘的游泳打壁球儿也不愿意进迪厅,爱骑自行车,考大学……这些细枝末节似乎都会被人提出来讨论。有时候是秦立东,有时候是潘向荣,连龙庆都说李津京怪的可爱。   很怪吗?其实他也爱骑自行车,他也不爱喝酒,他也不喜欢迪厅。可是秦立东开车,秦立东要喝酒应酬,秦立东会经常招呼朋友来娱乐场所,所以,他只能跟着来,这里有秦立东。   对于李津京,他不妒忌。他是……羡慕,而已。   “李津京,你考的什么系啊?”   “国际金融。”   “那,你们都学什么呀?”   李津京抬头看了席砚一眼:“除了经济类必修课以外还有国际金融学,金融市场学,国际结算,国际融资投资管理什么的。一大堆专业名儿,我也没记全。”   席砚顿了顿,说:“我放弃参加高考的时候,立东跟我发了次脾气。他说我没出息……”   李津京觉得这话头儿有点不对了,似乎席砚是要跟他谈心?这太他妈诡异了吧,席砚会跟他说心里话?   “你不是上着大学呢吗?”   席砚无奈的笑了笑:“这是立东给我安排的,硬塞进去的民办大学。上了跟不上也没区别,一个月也难得去一次,我都不知道同学叫什么。”   李津京干不出苦口婆心给人指点迷津的神圣行为,丫不损席砚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眼前儿这孩子小脸蛋儿红扑扑的,垂着头,漂亮的大眼睛满是迷茫的眨啊眨,还真硬不起心肠挖苦他。李津京有点儿局促了,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好几句“警世名言”,最后愣是只憋出来一句:“还是学点儿东西好。”   真跌份!这是未来高材生应该说的话吗?草!   席砚的眼神很散,自言自语一般:“如果我没遇见立东,也许我也会像你一样踏踏实实考个大学,然后找份儿工作。可是我遇见他了,他带给我一个新的世界,很美,很堕落。我不喜欢我的家,明明是最好、最亲的人中间,却感觉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他们不了解我。”   这么文艺的对话让李津京毫无头绪,尤其是面前这哥们儿神态跟梦游似的。李津京觉得席砚病了,而且病的不轻,于是他说:“你最近看什么书呢?”   “弗朗索瓦丝萨冈,你知道这个人吗?她写的《你好,忧愁》特别美,特别朦胧。”   “哪国人啊?”   “法国的。”   李津京觉得他找到问题的结症了,拍拍席砚的肩膀:“甭看法国人的东西,他们跟咱们不是一种猴儿变的。他们为了个女人都能挖地道越狱,太不靠谱。”   “什么?”   李津京耸着肩膀笑:“基督山伯爵啊。”   席砚气结:“滚蛋!你这人太没素质!”   李津京特想顺着席砚的话老老实实“滚蛋”,可是刚抬屁股又被人家叫住了:“你怎么还真要走啊?我脚还疼呢,接着揉!”   “那你可别再跟磕了药似的啊,咱好好儿说话可以,别扯那些朦胧的,美的,我就是一俗人,听不懂这些。”   席砚眼睛瞪得溜圆:“你听不懂?又跟我装呢吧?”   “真听不懂。我不看这些东西,偶尔看看王朔的书,挺带劲的。”   “你不是考的一类本科吗?”   李津京笑了:“是啊,谁告诉你能考上一类本科儿的就得看你说的那什么萨冈啊?”   李津京不知道,就是因为他的无赖和无耻,让席砚对高等学府大学生的梦幻破灭了。“能告诉我你上大学为了什么吗?”   “学技能以后赚钱啊。”   席砚暴走了:“那你他妈直接跟着立东他们干不比你耗四年出来闯赚的快?”   李津京“嗤”了一声,特别不屑:“跟秦立东等于是傍大款,我习惯自己靠自己。哎,初中古文儿里不是有一篇儿说不受嗟来之食吗?”   席砚又抱起了希望,严肃的点头:“对,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李津京开始乱喷:“没错没错!这话多形象啊,嗟!来食!翻译过来等于说,草,给你吃!我就烦别人跟我这么说话,太他妈看不起人了。”   席砚的希望彻底幻灭了。   人家小伙子其实就是一文艺青年。在秦立东那群天天只知道钻营赚钱的人中间,孩子郁闷很久了,觉得自己就是一白天鹅,无奈被一帮子烂水草缠住了,但又迷恋水草提供的小鱼小虾。今儿好不容易觉得寻着一能和他交流沟通的,结果比烂水草还烂!   宁非一回来就看见席砚骑在李津京身上连捶带打的,也顾不上手里的热咖啡了,赶紧嚷嚷:“干嘛呢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啊~”   李津京特享受的说:“别捣乱啊,人家席砚捶的舒服着呢!哎哟~再扭两下儿,小屁股还真软乎。”   席砚气得脸都红了:“混蛋!流氓!”   宁非也跟着坏笑:“席哥,您的咖啡买回来了,用不用我先回避一下儿?”   “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津京支起上身儿和宁非一起看着席砚大步冲向更衣室,然后在泳池边儿拐弯儿的时候脚下一滑,扑通一下掉进水里,又稀里哗啦的爬出来,倒着小碎步儿跑……   “这孩子真有趣儿~”   “就是说呢。”   热咖啡最后便宜了宁非,李津京不好这种洋物儿,他就喜欢茉莉花儿茶。   “你怎么惹着大美人儿了?”宁非也八卦。   “还记得高三一班那学习委员吗?就是喜欢你那个。”   “记得啊。”   “她给你写那风花儿雪月的情诗还记得吗?”   宁非打了个冷颤:“我草,咱不提那事儿行吗?”   “席砚刚才说话那调调儿,跟学习委员一样酸。还特梦幻,特朦胧。”   宁非皱着脸:“哥们儿,你可受了活罪了。然后呢?”   “然后我就打岔呗,到处给丫瞎拐,总算是褶过去了,难啊~”   “那他酸什么呢?不是看上你了吧?你可小心点儿啊,席砚跟秦哥可是那个……”   “放什么屁呢!”李津京拿草莓给宁非脸上摔了个红印子:“我觉得吧,席砚就是有点儿孤独,还有点儿迷茫,就像个迷路的小绵羊。”   宁非做颤抖状:“哎哎,行了啊,你也开始酸了。这玩意儿传染啊?”   李津京一笑:“我这不是学他那范儿呢吗。”   宁非又跟旁边儿嘻嘻哈哈的损了几句,李津京却没心思继续把这个玩笑开下去。   其实,他觉得席砚也许不是面儿上看起来那么不懂事儿。除了脾气大,有点儿酸,人还是挺聪明的,可能就是没找着自己的定位呢吧?   秦立东一回家就觉得气氛有点儿不对。   一楼的客厅里只点着一盏台灯,台灯下的烟灰缸里有三四个捻灭的烟头儿。换上拖鞋刚要往楼上走,就听书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侧耳倾听,果然是席砚心情不好时就拿来荼毒他听觉的那老头儿唱的歌儿。   这孩子喜欢的东西特各色,秦立东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席砚会喜欢那个叫阿姆斯特丹(注释1)的老头儿?嗓子里跟卡了口痰似的,这也叫好听?也叫艺术?   轻轻的推门进去,超大的办公桌上堆着一大摞书,有翻开的,有没拆封的。席砚陷在椅子里,歪着头睡着了。   走过去扫了几眼书名儿,《国际金融概论》,《教你做市场上的大赢家》,《如何当个融资高手》……秦立东无声的笑了。   此时的李津京通过老爸的战友通讯录找到了某个叔叔的电话:“戴叔叔好,我是李四海的儿子李津京……是啊,今年刚考上大学……经贸大学金融系,我想麻烦您点儿事儿……周末和假期的时候,您能帮我寻一个证券公司实习吗?不要工资都行,我就是想学点儿实用的东西……”   李四海贴着门缝儿偷笑。死小子,这么着急就想混社会啊?行,有种,像他爹!   田青青仔细的拿钩针儿挑着羊绒衫上的小洞,看自家老头儿贼笑着进屋马上抖落给他看:“上次让你买樟脑丸你买的是什么啊?瞧瞧,羊绒衫都让虫蛀了,你得给我买件儿新的!”   李四海大大咧咧的躺上床:“让你儿子给你买去,他有的是钱。”   “京京哪儿来的钱啊?”   哼,偷老子的小金库当本钱,以为我不知道呢?“这次去G省死小子肯定和同学去倒腾服装来着,你瞧瞧他带回来的衣裳,同一款式七个颜色,肯定是样品!你儿子啊,以后就是一大奸商!”   他爹,你又俊杰了!   注释一:   阿姆斯特丹:秦立东的口误,其实席砚听的是路易斯阿姆斯特朗(Louis Armstrong)。   路易斯阿姆斯特朗:爵士乐殿堂级人物,也是摇滚乐先驱者,他的作品一再被后人重新翻唱出版,于是知名度历久不衰。   兔子个人喜欢他的《a kiss to build a dream on》以及《blueberry hill》等。   文中形容阿姆斯特朗唱歌跟“嗓子里跟卡了口痰似的”,引自兔子好友同为JJ作者【熊猫凶猛】的原话,此处向熊猫致敬。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席砚穿戴整齐的走到李津京身边,嘴角含笑:哎,这泳裤是立东的,你穿完了给好好洗洗啊~李津京各种炸毛儿:我草!你丫不早说!   席砚:你见过这边儿有卖泳裤的吗?当我是大卫科波菲尔啊,能凭空给您变一条?自己笨还叫唤个屁。   李津京:……   躲在角落的秦立东:京京,咱们的小兄弟率先会师了。      第12章      开学两个多月,天已入秋。   B市的十一月是很美的,尤其在某些被重点保护的古建筑群密集的街道,道路两旁常常种着银杏和枫树。一场秋雨过后,红黄相间的再洒上点儿阳光,绝对称得上是美景儿。   这条路曾经是李津京上班的必经之路,骑着自行车呼吸湿润清凉的空气,再看着身边儿堵成一串儿动不了窝儿的汽车,心里那个爽啊。   可惜现如今他也成了被堵着的一员了。坐在秦立东的车里,还被迫欣赏一个叫小野丽莎的女人低吟浅唱,李津京这个郁闷啊!   一曲终了,席砚在前座儿感慨着:“好听吧?这种曲风叫Bossa Nova,融合了桑巴和爵士乐,旋律简单又轻快,多迷人啊~”   李津京伸手戳了戳在驾驶席上扮演雕像的秦立东:“给根儿烟。”   席砚有点儿尴尬,瞄了眼这俩叼着烟木着脸的哥们儿:“要不……你们想听什么?我换碟。”   “崔健。”   “郑钧。”   秦立东扭头看了一眼李津京笑了:“小子还喜欢郑钧呢?”   “可不嘛,从赤裸裸开始就被丫拿下了,可惜只出了一盘儿专辑,也不知道下一盘儿得等到什么时候儿呢。”其实李津京心里有数,到香港回归那年心中的偶像就该出第二张专辑了,这件事儿他可记得门儿清。   “唐朝听不听?”秦立东低头儿翻找,“我记着有郑钧的来着。”   “不听唐朝的,一帮子人瞎嚷嚷,闹死了!”席砚哼了一声从秦立东手里抢过CD包儿很快抽出来郑钧的塞进车载CD机。   “你不喜欢摇滚当然不懂唐朝的好。”熟悉的节奏响起,李津京跟着摇头晃脑,“你就喜欢听姑娘们那些哼哼唧唧的歌儿,然后跟着一起犯癔症儿。”   秦立东扭头看着窗外偷笑。   席砚唰的一扭头儿,眯着眼说:“这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位爷还打算两个月之后追到大庆去听崔健的演唱会呢,叫什么来着?红旗的蛋?”说着拍了一下秦立东的肩膀。   李津京喷了:“人家那叫红旗下的蛋。就您这还算是懂音乐的呢?要我看也是一假行家!”   文艺小青年儿们都喜欢那些各色的,小众的东西。按李津京的理解,这是他们要显得与众不同,显得自己特有品。   席砚的品味李津京不敢苟同,但从他嘴里甩出来那些什么阿姆斯特朗啊,小野大野的啊,巴赫李斯特啊,确实挺唬人的。   而这些唬人的哥们儿们鼓捣出来的音乐为什么会突然被席砚热衷,这也得怪李津京。   自从他开始在经贸大上课,席砚就逼着他给弄了张学生证儿,自己的学校不去却时不时的跑过来旁听。   哥们儿本身长得就出众,又好打扮,全身上下净是李津京叫不上名字的名牌儿货,于是在一群学院派土鳖们中间,席砚已然是个花里胡哨的七星瓢虫。   学校的姑娘们很亢奋,在各种小心谨慎的打探和观察下,终于发现那个瓷娃娃一样漂亮的男孩儿叫席砚,和金融系新生李津京认识。   于是经常出现以下类似的场景:   李津京走在去食堂,去厕所,去宿舍的各种路上,被各种羞涩的姑娘拦住,拜托他转交给席砚各种颜色的小信封儿……不管李津京是不是尿急的快滋出来还是饿得有气无力,姑娘们都很彪悍的一直等到他说:“行,我一定照办。”才罢手。   这,算是席砚给李津京添的第一乱。   紧接着第二乱就来了。席砚太过惹眼,多少青春年少的心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失恋,眼看着心仪的姑娘们一个个儿的都冲着花蝴蝶犯花痴,小伙子们愤怒了,暴走了!   于是李津京发现自己努力结交的同学圈子越来越小,甚至还有人扬言要彻查是谁给席砚办的假学生证儿。   后来李津京忧郁的跟席砚说:“大哥麻烦你换个学校祸害好吗?去电影学院吧,或者工艺美院,那儿的漂亮人和狂人多,一准儿拿你当同类一样待见。”   “不去,我要学金融!正跟立东商量能不能给我弄进你们学校当代培生呢。”   李津京暴躁了:“你学金融?买西红柿少找你八毛钱都看不出来你还学个屁啊?”紧跟着继续哭丧:“大哥,你看,你本身爱捯饬,又喜欢听个音乐啊,哼个曲儿的,还动不动就好莱坞黄金时期的原声老电影儿伺候着,你不去电影学院或者美院就太埋没人才了!”   “真的?”席砚咬着下嘴唇儿,看样子有点儿动心。   “真的,你看那些大明星,有几个比你长的好的?”   席砚忧伤的说:“我是喜欢看原版电影儿,可是我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啊。”   李津京也忧伤了:“我听的懂他们说什么,可是我更爱看少林寺和古今大战秦俑情。”   “俗!”   就是因为李津京的瞎撺掇,席砚最近一个月往家里搬了好多电影绘画声乐之类的书。   在钱柜们还没开始雄霸市场的时代,秦立东给席砚弄了台卡啦OK机,于是他们那栋别墅时不时的传出鬼哭狼嚎……老天爷是公平的,当他给了席砚完美的外貌时,就不给他完美的音带。   李津京跟秦立东严肃探讨过一次这个问题,结论是席砚吃饱了撑的,想找点儿事忙活。当然,也可以说得好听点儿,人家席砚是要找到自己人生的目标,并且为了这个目标在不停的探索。   但麻烦您探索的时候有点儿毅力行吗?   说这话已经是又两个月以后了。B市下了场大雪,但下刀子也挡不住秦立东,潘向荣还有龙庆火一般的热情。哥儿仨迎风踏雪的奔赴大庆,去给心中的偶像捧场,这份儿激情让李津京无比钦佩。   能让他在大雪天儿离开温暖的宿舍,也只有咱们傲娇的席大哥了。   还是那条热热闹闹的酒吧一条街,灯红酒绿没有因为某个重生而来的人改变。   李津京小心谨慎的选择了个安全的角落。确定周围没有看起来像是愤青儿,或者有愤青儿潜质的人之后才落座,他非常担忧会不会再被一片儿玻璃碴子KO了。   席砚点了玛格丽特,为了这种鸡尾酒背后凄美的故事。   李津京要了杯扎啤,因为啤酒可以附送椒盐儿花生米。   其实李津京明白,大美人儿是因为秦立东不在就伤春悲秋的孤独了,可是他从来不擅长劝人,尤其不会劝文艺小青年儿。这万一说错了话,大美人一哭二闹的可怎么办?   所以,当席砚开始详细的讲解他面前那杯用翠绿柠檬片儿骗钱的烧包儿洋酒的故事时,李津京特认真的听着,希望能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于是杜雷萨就用这杯鸡尾酒来纪念他失去的爱人。”   “秦哥才去三天,后天就回来了。”   “李津京!你能不能别破坏气氛!我这儿酝酿着悲情戏的感觉呢,少打岔。”   “悲情戏?不当歌星改影星啦?你要考电影学院?”   席砚淡淡一笑:“随便试试呗。”   “秦哥跟电影学院有路子吗?”   席砚眼角儿一挑:“这回我要靠自己!我要用我的实力,我的表演功底征服所有人!”   李津京严肃了,歪着头想了想,说:“好像龙庆他们家跟电影学院有认识人……”   “真的假的?!”   “忘了是哪次听他说过。”   “太好了!”   李津京突然一变脸,坏笑:“你不是说靠自己吗?”   席砚云淡风轻:“有关系不用那是傻缺。”   “太遗憾了,我记错了,龙庆他们家不认识电影学院的人。”   “李津京!你就是个大混蛋!”   其实李津京一直不是很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来酒吧,在这儿喝一杯扎啤的钱足够跟小卖店拎回家十瓶儿的。而且他也不喜欢昏暗的灯光和桌子上烘托气氛的烛台,就是这些玩意儿让席砚又跟磕了药似的在那儿抽风。   现在大美人儿正急不可待的跟李津京描述着莎士比亚的某一悲剧,爱情与嫉妒,轻信与背叛让席砚激动得双手乱比划。   不专心的下场就是:“奥德赛?”广本这么快就出奥德赛了吗?不对吧?   席砚愤怒了:“是奥赛罗!奥德赛是荷马的诗歌。”   李津京“哦”了一声,觉得这哥们儿已经魔障了,真是想起一出儿就是一出儿。百无聊赖的扭头看向窗外,雪景在霓虹灯下变换成各种颜色。   这种季节还有卖花儿的小姑娘不辞辛苦的沿街叫卖,瘦伶伶的小手儿里攥着一把看起来很新鲜实际已经冻僵了的玫瑰。   也许是看见李津京直盯盯的看着她吧,小姑娘很快跑进酒吧缠着他:“先生买朵花吧,很香的。”   李津京笑着问:“我买了送给谁啊?”   小姑娘左右看了看,也确实没有女伴儿,心想这生意又做不成了。   席砚却叫住要走的女孩儿:“你剩下这些多少钱?我全要了。”   李津京点了根儿烟指着桌子上的一堆玫瑰花儿说:“用不上半个小时就得塌秧子,你被人家骗了。”   席砚拿起其中一朵,用指尖轻轻的碰了碰:“是啊,都是冻了的。可是那孩子也怪可怜的……”一抬眼笑着:“谢谢你陪我过来聊天儿,我这人有时候特神经,总觉得空虚。”   “你是整天没事儿闲的。”   席砚点头儿:“可不是嘛。”把花往前一递:“这朵送你,算是谢礼。”   李津京拿过来闻了闻:“一点儿都不香。”抬头又看向窗外,愣住了。一个穿着深色大衣的男人正隔着玻璃看着他微笑……陈家和。   离酒吧街非常近有一家瑞士酒店。   房间内的大床上,陈家努力维持着自己的节奏,可眼前李津京腰背完美的曲线实在是诱人,没有一丝赘肉,弯曲成优美的弧度。   突然一阵收缩让他立刻停止了动作伏在李津京背上:“不许调皮。”   李津京扭头舔了一下陈家和的脸颊:“你今天好像特别激动,想我了吧?”   努力平息着想要释放的亢奋,迷恋的浅吻着李津京的肩膀:“我没想到这次来会遇见你,可是刚才隔着玻璃窗看到你在烛光里闻那朵玫瑰花……很美,就像幅油画一样。离我那么近,近得我等不及要捉住你。”   油画?邪了门儿了,最近怎么净听见这种文艺腔儿啊!世界啊,你怎么了?   李津京笑:“像什么油画儿啊?蒙娜丽莎?”他也就知道这个。   “不,提香的花神。”(注释一)   好吧,又一位艺术家。李津京各种腹诽:今儿晚上算了长见识了,又是莎士比亚又是提香的,还有一河马(李津京错误理解荷马为河马)!明儿我也别念什么金融,改行艺术鉴赏算了!哼,让你跟我酸……   “京京,别夹……唔,好舒服。”   李津京慢慢的扭动着,皮肤在柔软的被单儿上摩擦,“你再深一点儿,你再快一点儿,有本事别让我有闲工夫逗你玩儿啊。大哥,你很不给力嘛~”   陈家和掐住李津京乱动的腰,手指下富于弹性的身体狠狠的诱惑着他:“你是我见过最坏的!”   李津京不得不承认,做陈家和的零还是很愉悦的。   侧卧着看陈家和仰面朝天的喘气,手指在他起伏的小腹上打着圈儿:“累了?”   陈家和微笑着点点头:“你好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呢。”李津京翻身而上:“轮到我了吧?”   “靓仔,放叔叔一马好不好?”   骑在陈家和身上,李津京特别有耐心的让两个人的小兄弟凑在一起磨啊磨,不紧不慢,这回他可是吃客。   陈家和挂着无奈的微笑,他没有忘记这个家伙有多么凶猛。手掌贴在他的大腿上,随着动作起伏,充满弹性的肌肉一隆一隆的。   床头灯给李津京的脸打上暧昧不明的阴影,这让他想起刚才是如何在雪地里呆呆的看着这个有着短暂情缘的青年。无法移开视线,他也不明白这算不算迷恋?虽然他的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再续前缘,可是身体已经无法抵挡那份记忆中的冲动和渴望。   也许从第一次看到他打架的时候,他已经对这个青年充满了好奇。缘分非常奇妙,在遥远的D市能重逢,而现在,再次相见。   李津京洗过澡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盘腿儿坐上床,“今天回不去宿舍了,在你这儿睡一宿没问题吧?”   陈家和躺在旁边,闻着这份带着水汽的清香笑了:“求之不得。毛巾给我,背上好多水。”   每抹干一片水珠都有细碎的轻吻落下。这人还真是情圣,李津京缩着肩膀躲:“别闹啊,怪痒痒的。”   陈家和果然不再闹他,只是从后面环抱着他的腰,下巴顶在他的肩上:“这次我要在B市停留一个月,一直住在这里,你愿意经常过来玩吗?”   “没问题,反正我也快放寒假了。不过我白天都要去证券公司实习,过来也得晚上了。”   “才大一怎么就开始实习?”   李津京歪头飞快的啄了一下陈家和的鼻子:“我托人帮忙找的,不要钱,就是学点儿有用的东西。”   “不得了哦,原来我抱着的是未来的巴菲特。哎,这要好好蹭一蹭,沾点财气。”   下巴在颈窝里揉来揉去,李津京猛一回身,将陈家和压倒在床上,掐住他的两只手腕:“消停点儿啊你,小心我给你丫捆上全方位无死角鞭打。”   陈家和嗤嗤的笑:“鞭打?用什么鞭?”   “嘿~~还来劲了是不是?”李津京也活学活用,拿下巴在陈家和肋条上一通乱拱。   “好啦,痒死了,我错啦~”   李津京抬眼看了看陈家和红润的脸色,一张嘴就咬住他的胸口,吸吮得啧啧有声。   陈家和被这突然袭击刺激得仰起头呻吟,拼命扭动也躲不开,用力挣出被钳制的手腕推他:“不要了,我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一早就得走。”   李津京也只是逗他玩儿而已,干什么都得有个度,不能仗着年轻就胡来,这个他很明白。   顺着劲儿一骨碌,翻身躺回旁边,“算啦,今儿就尊老爱幼一把,这笔帐我可记着呢啊。”   陈家和拉过被子将两人盖住,伸出胳膊搭在李津京腰上轻轻抚摸:“对不起,明天的事真的很重要。”   “什么事儿能让咱们了不起的陈先生这么上心啊?”   陈家和轻叹一声:“B军区有个工程一直都是我供的料,现在工程结束几次催款也不给结。马上要过年了,我来这边找找看有没有人能帮忙说说话的。虽然不至于周转不灵,但这笔款子蛮大,不着急也不行啊。”   B军区?李津京不动声色,装着有意无意的说:“我家老爷子到是和军区的人还挺熟,要不我帮你问问吧。”   陈家和摇头:“拐弯的关系很麻烦的,数目这么大不直接找到管事的人光是中间转来转去就不知得赔进去多少。”   我还真怕你数目小,小了人家秦立东也懒得搭理啊。李津京扭头儿一笑:“问问也不要钱,你的事儿我能不上心吗?”   注释一:   提香韦切利奥(Tiziano Vecellio1478-1576年),被誉为西方油画之父。   提香的艺术生涯和丰富的创作实践推动了16世纪威尼斯画派的发展,他的艺术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了几代威尼斯画派的画家。      第13章      大胜的最大好处,莫过于解除了胜利者对失败的恐惧感。   ——尼采   两天后,秦立东回了B市。李津京是掐着时间给他打的电话,人家可是大忙人儿,现在又正好儿快年关。   秦立东答应的很痛快,约了在一家儿老派清真饭庄见面。对于这个李津京很满意,那家儿饭庄的红烧牛尾和芫爆散丹好吃得简直让人想起来就流口水,在B市更是出了名儿的清真第一楼,招待过无数国家领导人。   秦少爷还是照旧的大手笔,甭管几个人,一律包间儿。被服务生领着来到三楼名叫“棠棣”的雅间儿,推门进去竟然只有秦立东一个人。   “怎么没招呼别的哥们儿一起啊?”李津京脱下大衣搓着手,“就咱们两个人,回头饭庄儿的经理该不乐意了。”   秦立东一条胳膊搭在旁边儿的椅背上:“你打电话那口气,一听就是有事儿想单独跟我说,这还叫别人干嘛?哎,别坐那么远,过来点儿。”   李津京往那边儿挪了几个座儿。既然是单谈,他也不想瞎耽误工夫儿,直接奔正题儿:“我有一朋友……”   “不管!”   “你听我把话说完的啊。”   “你的事儿可以,别人的不管。”秦大少撅人真是一点儿商量都没有。   “话别说这么满啊,一起赚钱都不成吗?”   秦立东连看都懒得看他,夹起一筷子散丹嚼着:“你觉得我缺钱吗?”   李津京低头儿想了一下:“不是三头儿五万的买卖,数目还行,应该能入了您的法眼。关键是我这不也惦记着能跟中间儿赚一票嘛?不瞒你说,这个数儿对我可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秦立东停下筷子翻弄着手里的打火机,“你这小子爱钱,但又不愿意跟着我赚钱,现在外边儿不知道哪儿认识一野人,又想用着我帮你捞钱。可能吗?”   李津京假笑,指着秦立东说:“秦哥太没劲了啊,这还记仇呢?关键是这个事儿赚钱赚的俏,不搭功夫不搭本钱,就是……”   “就是要用到我的人脉关系是不是?”秦立东从烟盒儿里叼出一根儿点上嘬了一口:“你小子净给我添乱!说吧说吧,反正人都来了,我先听听怎么回事儿。”   事情很简单。   B军区的军区医院翻盖老园区又新建了几栋楼,里外用的材料全是陈家和供应的。竣工之后工程指挥部却说上边儿没给拨款,一直拖着,拖了三个多月陈家和也没收回材料款。   秦立东听完了问:“欠了多少钱?”   “两千一百万。”   类似这种事儿平时求秦立东的人并不多,毕竟能做得起这么大工程的也没几个小崽儿。而且他本身手里也没有实权,要求也是求他爸爸。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秦立东琢磨了一下儿。跟部队做买卖最大的一个妙处就是不用担心欠黄了帐,像李津京今天提的这个事儿无外乎两种情况,一个是工程指挥部有钱,但因为这样那样不可说的原因卡着那供货商不给结账,另一种就是上边儿确实没给拨款。   第一种简单,都不用老爷子出马,他就能直接给办了。如果是第二种就有点儿麻烦,最直接的方法是找军区主管后勤工作的副司令下达“带帽儿”指示。找别的路子都是扯淡,里外里送出去的等于他们白忙活一趟。   军区副司令?秦立东脑子里飞快的权衡了一下。这位伯伯是他爷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跟他们家关系非常密,交情是没问题,但动用这么大一个人情儿面子,值不值呢……   见秦立东没说话一直低头儿盘算,李津京心里七上八下的。他知道秦少的办事准则,从来都是不欠人情儿银货两讫。这次的事儿估计还真不小,八成儿大少爷自己的人脉办不下来。可真是要用到家里老爷子的路子……他会答应帮这个忙吗?   秦立东一抬头儿就看见李津京用手撑着下巴特别期待的看着他。要说这小孩儿整张脸上就一双眼睛长的最好,黑白分明不说,黑眼仁儿还特别大,乌溜溜的,怎么看都是一天真可爱,殊不知是个假纯。   死孩崽子!   算了算了,帮他一把,就当看看这小乌鸦到底能折腾出什么花儿来吧。   “你跟那边儿谈回扣了没有?”   “谈了。”   “多少?”   “总款项的百分之五。”这可是李津京事先旁敲侧击他们家老头儿得到的行市价儿。   秦立东在心里笑,死小子还挺懂路儿的:“如果需要找人拨款,你这个数儿不行,得再加百分之二。我要这个‘二’去办事儿,剩下的全是你的。如果跟工程指挥部能直接办了,就按百分之五算,我还是要‘二’不变。”   “找人?这得找到谁头上去啊,而且怎么拨呢?”   秦立东简单扼要的给李津京解释了一下所谓找人是要找谁,所谓“带帽儿下达”,就是主管军区后勤工作的副司令直接给后勤部下达指示拨款给工程指挥部,并且是专款专用只给谁谁谁结算,旁的不管。   “总之,这个事儿我答应了就成了七分,你小子等着点钱吧。”   李津京乐开了花儿:“真的啊!那可太谢谢您了。”这下可发了!两千一百万的百分之五就是一百万啊!做梦呢吧?转念一想,秦立东只要百分之二,人家出了大力气却拿小头儿,心里怪过意不去的:“秦哥,这钱咱俩平分吧,也别二啊三的了。”   看他高兴得在椅子里晃来晃去,秦立东也乐了:“我又不差这点儿钱。你第一次接触这种对缝儿的买卖吧?确实挺肥的,哪儿的朋友啊?”   “G省的。”李津京心里一个劲儿的盘算,这钱到手了该怎么花呢?先买辆车开开!低调点儿,捷达就行,但是要顶配的!车盖子上喷仨大字母儿“LJJ”!   光顾着美了,没发现秦立东悄悄的靠近:“这人,是不是你去G省的时候泡上的情儿啊?”   “没错儿。”李津京倍儿爽快的承认了,他的社交圈子有宁非那个“叛徒”大嘴巴,人家秦立东必然门儿清,而且跟这种人精撒谎也会很快被揭穿。再说了,都是同好,也没什么丢人的:“那位人不错,我从G省带回来的几大包衣服就是他送我的。”   “你不是说是你同学家开的厂子吗?照这么着,你那三天就是跟他在一起了?”   李津京这个悔啊~~多什么嘴啊?你个傻缺!秦立东记性特别好也不是不知道,这下捅娄子了吧?   “秦哥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跟他提过,他也不知道我到G省是干嘛去了。到现在为止,他只知道我的名字。”   秦立东到没撂脸子,可这人这样儿笑着还不如不笑呢!   有点儿心虚了:“秦哥……”   秦立东伸手掐住李津京的下巴:“前几天你和席砚去酒吧,半路儿上跟一男的跑了,是不是就是这人?席砚跟我说是一特斯文,特有礼貌的优质帅哥儿,”   李津京听了在心里大骂:席砚!我圈圈叉叉你大爷的!你他妈就给我捣乱吧你!拿陈家和酸秦立东是不是?给你闲的,秦大少刚回来你就在那儿满嘴跑舌头!(见方言注释)   秦立东的拇指在李津京的下巴上捻来捻去,“早就跟你说过,外边儿的别什么人都敢招呼,不听话是不是?你才多大?觉得自己挺是块儿料的,你玩儿的过这帮子社会上的老炮儿吗?”   李津京歪开头想躲,但被捏的更紧了。不喜欢秦立东这样儿跟他爸似的什么都管着,您算哪一位啊?   心思到这儿口气就硬了:“这可不好说,谁玩儿谁还不一定呢。再说了,我这是对事儿不对人,论买卖不论别的。”   秦立东冷下脸直直的盯着李津京看了片刻,“别拿我的好心当了驴肝肺,你就知道这人不是算计你来的?自己拿的住吗?”   李津京抬了抬眉毛:“拿不住也不敢揽这瓷器活儿啊。再说了,他从头到尾也不知道我们家背景,更不知道我认识你这么一大仙儿!”   还大仙儿?你怎么不直接说我是太上老君啊!   “臭小子!”秦立东突然笑了,刚才还阴森森的眉眼一下变得极其生动:“老话儿说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我看你的胆子比谁都大!”挑高单边儿眉毛,不死心的旧话儿重提:“真不打算好好儿跟我干了?给你算股子怎么样?我就喜欢你这样儿胆大包天什么都敢试吧试吧的。”   李津京握着秦立东的手腕使劲儿一拽,终于给丫弄开了,“又想打架了是不是?违法的不干,这是原则问题。”   “狗屁原则。”秦立东从他手里抽回腕子:“你就是一鸡贼小屁孩儿(见方言注释)。”   “鸡不好瞎鸡一般鸡呗,哪儿能跟您比啊?”   秦立东往后一靠:“席砚说的没错儿,你就是一特猥琐,特龌龊的家伙。”   这顿饭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掺合,秦立东开车也不能喝酒,到是难得的纯吃饭了。   该说的正事儿都说完了,俩人就一边儿吃菜一边儿蛋侃。说说席砚都是怎么撒癔症儿的,说说崔健大神的演唱会有多么精彩震撼,以至于龙庆特没起子的在现场流泪狂喊“健哥我爱你!”……   头一次敞开了和秦立东侃大山,怎么也没想到两个人之间共同的爱好还真多。比如都爱吃红烧牛尾,甚至为了最后那一块儿该归谁还倍儿童趣的玩儿了把石头剪子布,最后以李津京完胜并且得意的咬着牛尾告终。   秦立东气不过,一怒之下又叫了一盘儿。   没有旁的人在场,他也不用端着什么大哥范儿了。看李津京俩手全上抱着牛尾狂啃特痛快的样子,丫也有样儿学样儿。   服务员推门儿进来想问问点不点主食,结果给人家吓了一跳。这俩是野狼啊?这架势抡的,多少天没吃着肉了吧?   服务员瞠目结舌的退了出去。李津京一边儿啃着牛尾一边儿用胳膊肘儿撞了撞秦立东:“哎,吓着人家了。”   秦立东正跟一块儿牛筋较劲呢,口齿含糊不清:“吓着就吓着,屎不了。”   屎?还尿呢!李津京觉得其实秦立东才是最龌龊的。水足饭饱,专心致志的剔着牙。牛尾好是好,就是塞牙塞的厉害。   秦立东也咬着根儿牙签儿,“你回头提前跟那人打好招呼,办事儿可以,钱只要现金,绝对不能走账。让他提前预备好了,这边拨款那边儿给钱,不能拖。”   “万一工程指挥部那边儿再卡一道呢?”   “那就跟咱们没关系了,让丫自己找辙去。”   “秦哥,咱办事儿办到底,送佛送到西啊。”   秦立东一拉脸:“你不是自己说的对事儿不对人吗?单论买卖没你管得这么宽的!”   李津京沉默了。到不是为别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办利索了心里总惦记是回事儿。   后脑勺挨了一下儿,秦立东无奈的瞪着他:“你呀,嘴上说的漂亮,心还是软了吧?觉得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个交代是不是?得,这事儿我就给你管到底,下回可不允许了啊!”   “谢谢秦哥!”   “臭德性!”秦立东抿着嘴一偏头:“这次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怎么谢我?”   “您想怎么着都成!”   秦立东笑:“这可是你说的。”眼睛一弯,嘴唇儿动了动,话一出口却变了:“先欠着吧,等我以后想好了再说。”   离开饭庄,李津京并不着急告诉陈家和这个消息。虽然秦立东答应了,毕竟还八字儿没一撇呢,稳当一天再说也不迟。   下午匆匆赶回证券公司,虽然盘面儿一片萎靡没什么好看的,但毕竟人家是给了戴叔叔面子才收的他,该装样儿也得装着,不能太过了。   对着绿泱泱的分时图,李津京反复回忆着曾经听说过的消息。他记得,有个经常一起喝酒的哥们儿特痛心疾首的提过,在某一年的一月初如果买进股票,到五月初抛了就能赚三倍不止。可是到底是哪一年呢?   如果陈家和的事儿办成了,他手里就会有一笔相当可观的本金,利用记忆中的线索赚大钱似乎是指日可待了。但前提是,他得想的起来。   曾经的他就跟现在的席砚一样,每天混吃等死的过日子,除了满地儿踅摸人一起瞎玩儿,一点儿正经都没有。   上着一个没有任何前途的班儿,国企,听着提气,可是他这么一个没学历没资历,还是靠老爷子的关系给弄进去的,谁看得起他呢?   今昔对比,要说李津京不后悔那是不可能的。   之前几次拒绝秦立东一起跑买卖,也不能说是他重生了觉悟就一下儿就变得多高,那种纸醉金迷的生活其实正是他最喜欢的。大把花钱,吃好的喝好的,出入有车接车送,玩儿起来无法无天……可这些目前都不是他自己的。   李津京随意的敲击着键盘,下意识的翻动盘面儿。这辈子他希望能痛痛快快的花自己赚来的钱,而不是跟着某个人屁股后头花别人的钱。   脑子里又闪回着曾经老爸失望的脸,老妈因为他的不争气憔悴消瘦的模样……   摔开鼠标揉着眉心。又他妈瞎想什么呢!就凭我现在不可能再那么窝囊!名牌儿大学本科生,认识了秦立东,小钱先赚着,大钱这不也来了吗?   退一万步讲,算逮不住股市的东风,一百万也不是小数儿,我买房行不行?急眼了买黄金趸着搁十年少说了翻两倍不止呢!   再睁开眼时,之前乱打出来的股票代码正好停在深发展A上……   道路上的积雪已经都化了,北方冬季干燥的气候里难得的湿润。   三天后,秦立东给了准确的答复,成了,要百分之七。   李津京进了陈家和的房间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京京?”   懒得理他,直接扒光了往床上一推。李津京才开始慢条斯理儿的一个一个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陈先生,准备出血吧。”   陈家和惊了……   “不是下面儿出血,是让你掏钱呢。”李津京甩开裤子一把抄起陈家和的腿挂在自己肩上:“材料款确实是上边儿没给拨下来了,我找人给你办,但是咱们之前说好的提成儿得多掏百分之二,这是给联系人的好处。”   “真的?”陈家和很惊讶。他知道在B市这种地方能人多,可万万想不到会是一个大男孩儿把这件事给办了。   “那边儿给你结账,这边儿你给我现金,两天的准备时间,够不够?”握住他的小兄弟缓慢的摩擦着,李津京心里明白对方未必全信:“我也是拐弯儿托了个哥们儿,他们家是高干,和军区特别熟悉。是什么人你就别问了,不能跟你说。”   陈家和按住李津京的手:“你确定可靠吗?我可以不问对方的身份,但我要知道事情的流程,百分之二也不是小数目,这个钱得让我花得明白。”   李津京心想,这就是商人本色。于是也不隐瞒,把秦立东中间儿给他分析的那一套仔细说给陈家和听,当提到需要找军区副司令的时候,陈家和神色一震。   “你的朋友一定很厉害。”   秦立东?李津京想起这家伙咬着牛筋往死里拽的德性,噗哧一乐:“嗯,他可厉害了。”   “我怎么确定这笔款子落实?”   李津京慢慢压了下去,顶着陈家和的鼻尖儿:“三天后,下午两点半,带好了提成儿现金工程指挥部见。”   【芫爆散丹】:说白了就是羊肚儿炒香菜。   散丹是羊肚的一部分,芫爆就是用热油爆炒以芫荽(香菜)为主要配料的菜。清香柔软,鲜咸微辣。   【方言注释】   满嘴跑舌头——北京方言,胡说八道。也有一种说法儿是:满嘴跑火车。   鸡贼——北京方言,形容一人特别小气,抠门儿。另一层意思是说这人狡猾,耍小聪明,还有点儿猥琐。李津京是后者。      第14章      陈家和站在酒店房间的窗前,默默的看着马路对面的建筑出神。   自从再次遇见李津京之后,出乎意料的事太多,一个接着一个。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在李津京随口一问之下就坦诚的告诉对方生意上的事,这不是他平时行事谨慎的风格。   后来的一系列意外就是因为他的一时坦诚造成的。身后的写字台上摆着两只捆扎整齐的硬纸壳箱,里面是提成款一百四十七万。   即使明天就是约定的办事时间,即使钱已经如数备齐,陈家和到现在也不完全相信李津京。可又是什么让他决定顺水推舟?   因为李津京笃定泰然的神态?因为他丝毫没有为了办成这件大事而沾沾自喜夸夸其谈?不到二十岁的青年即使做戏也不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   茶几上有半包儿李津京遗落的烟。   陈家和慢慢走过来打开,拿出一支,不点,只是看着。这种烟他经常能见到,在D市偶尔会流落出来一些类似的国产外销走私烟……京京,你来G省是因为这个吗?如果是,我还真小看你了。   酒店提供的火柴“嗤啦”一声被陈家和点燃,橘红的火苗儿不安的跳动着。点烟,吸一口,弥漫开的淡淡烟雾是李津京身上的味道。   秦立东在车里看着李津京一溜儿小跑儿冲过来,缩着脖子耸着肩,上了车还抖啊抖的不停的往手上哈气。   “帽子围脖儿手套一样儿都没有是怎么着?”瞧瞧那样儿,小可怜儿似的。   李津京把两只手夹在腋下:“我那闹表不知道让哪个孙子给摁了,本来想中午小睡一下儿结果一睁眼差三分钟两点,出来着急就全忘了。”   秦立东回身儿从后座儿拿了个纸袋塞给他:“席砚让我带给你的,说那天去酒吧看你用的那条围巾皱皱巴巴的跟出土文物一样儿。”   李津京探手一摸就知道是好东西,软乎乎的。掏出来,倍儿嫩的粉蓝色……“这,艳了点儿吧?”   秦立东瞟了一眼,挂挡起步儿:“他就喜欢这种颜色,没辙。”   秦立东开车属于比较快的那种,到地方比约好的时间提前了几分钟。   李津京伸着脖子寻了一圈儿,很快就找到了陈家和说的黑色皇冠,“秦哥你真不跟着一起来啊?我有点犯怵,指挥部的人也不认得我是谁,这要给撅回来可就丢人丢大了。”   秦立东拉好手刹悠哉的点了根儿烟:“放心,你们进大门儿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一准儿首长的待遇。”   李津京还是有点儿不死心:“你还是一起吧,也见见陈家和。”   “我见他干嘛?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见着我是不是啊?”秦立东弹了他一个脑崩儿:“快去吧,瞧你那怂样儿!”   为了保暖,李津京还是围上了席砚送的围巾。   秦立东看着他走到一辆黑色轿车旁边敲了敲玻璃。一个男人从车里出来,两人简单说了几句话,那男的很亲密的帮李津京整理了一下围巾,还抚平了他被风吹乱的头发。   秦立东眯着眼看俩人肩并肩的走进军区医院大门儿,掐灭手里的烟,拿起手机拨了号码……   李津京绷的特别辛苦。他现在就想笑,想乱叫,想撒欢儿。成啦!成啦!一百万是我的啦!   陈家和只是表现出少许的意外,很快又变成了平时温和的样子。两人都特稳重的走出工程指挥部,一路上说些不疼不痒的对话,就好象刚才他们不是要回了这么大一笔款子,而是买了二斤萝卜。   走出办公楼,李津京在门口儿点了根儿烟:“钱带来了吗?我一会儿就得给办事儿的人送去。”   “我送你吧。”陈家和微笑着说:“叫出租车不安全。”   “不用,朋友开车带我来的,他就跟外头等着呢。”   陈家和点点头:“你的朋友真多,你家也是部队上的吧?”   李津京心里警惕起来,面儿上还是不变:“是啊,不过我们家可没这么大本事。这个就是我的车,你把车开过来吧。”   陈家和扫了一眼车牌儿,“好的。”   等陈家和一走开,李津京的口气就变了,特别欢实的敲了敲后盖儿:“打开打开,装货了啊~”   秦立东在车里开了尾箱盖子,回头儿看着那眉飞色舞的小孩儿:“咱有点儿起子成不成?别跟没见过钱似的。”   李津京先瞄了一眼陈家和那边儿正在调头,这才探进车里压低声音说:“这可是我宏伟人生规划的第一笔本金,能不兴奋吗?你理解不了!”   秦立东把墨镜褪下一点儿,好像在看什么稀有大猩猩似的打量了一下李津京:“又是人生规划,你他妈就喜欢规划,从高二就老听你念叨这个词儿。怎么着?琢磨好投资项目了?一百万能干嘛?”   “我能让这钱翻番。”李津京倍儿得意:“说了你也不懂。”   “臭小子来劲了吧?”   因为陈家和过来了,对话被打断。李津京到是不在意告诉秦立东自己打算跟股市来一把最亲密接触,正事儿先忙活完了再说。   但当他看见那辆黑色皇冠里跳出来仨大男的时,李津京心里有点儿抵触。干嘛弄得跟怕我们要打劫似的?还一下来这么多人,有劲没劲啊!   两只箱子很快被搬进了秦立东的车,李津京冲陈家和一笑:“陈先生,那我先走了。”   “京京!”陈家和拉住了正在关尾箱盖儿的人,从大衣兜里掏出一个手机:“这个送给你。”   李津京看着手里的摩托罗拉StarTAC,这应该是目前最先进的吧?又小又轻,还是翻盖儿的,“谢礼?不用了,给你联系这个事儿我也赚钱来着,还要你东西多不好意思啊。”   陈家和示意跟来的人都回车里,转过头有点儿迟疑的说:“不完全算是礼物,我希望以后能跟你保持联系。”   联系?李津京有点儿懵,炮友儿?   “咱们交个朋友好吗?”   “陈先生还真有意思,咱们现在不就是朋友吗?”   陈家和抿着嘴角微笑:“是,还是很‘亲密’的朋友。但是,我希望能主动联系到你,而不是被动的等着再一次相遇。京京,我喜……”   李津京伸手按住陈家和的肩膀:“明白了,这个手机我收下,回头办了号儿给你打电话啊。”   “号码我已经办好了,手机里现在就有卡。”又贴近一点儿:“充电器和其他配件在酒店里,你什么时候来拿?”   李津京笑:“明天吧,下午收盘我就过去。”   “我等你。”   李津京一上车就看见秦立东叼着烟,有墨镜挡着他的眼睛看不出表情,但他那边儿的车窗是降下去一半儿的……   随手把手机往大衣兜里一揣,李津京又活跃了:“秦哥,钱先放你那儿几天,我下午去证券公司开个户儿。”   “这人不靠谱。”秦立东摘下墨镜看着李津京:“悠着点儿吧你。”   李津京调了一下椅子的距离,舒展开长腿坏笑:“偷听可不是好习惯啊,你当我傻呀?陈家和人是不错,但我和他还不到那个份儿上呢。”再说,看今天这行市,陈家和防贼似的让他很不爽,玩儿就玩儿个痛快的,干嘛给自己添堵啊?   秦立东翘起嘴角:“知道就好。”   这一下午秦少非常仗义的全程陪同李津京开户头办帐号,弄这套手续按说是很费时间的,但李津京的钱数大,证券公司的人跟供祖宗一样儿拍着。   虽然之前一直想着怎么用这笔钱,但李津京的最终决定还是都放在股市里。   那天无意中发现深发展A,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几个字儿眼熟,似乎那个说股市大涨的哥们儿就提过这只股票。   每个周末和没课的时候都混在证券公司让李津京收益良多,之前看着跟乱码儿似的K线图,分时图,各种技术指标,现在也陆续都明白了。   但凡跟他未来赚钱有关的事儿,这家伙是上一百个心,各种溜须拍马追着公司里的大拿(方言注释)问问题。八成儿是碍着戴叔叔的面子,人家还算有耐心的给他讲,但李津京不满足,学校图书馆里跟证券沾边儿的书几乎都看了个遍,如饥似渴啊。   要说最可怕的就是他这样儿对证券一知半解的人了,教西方货币金融的教授就特别无奈的承认:“李津京同学,你问的问题已经超过了我的专业知识可解答范围。”   从此,李津京对“教授是无所不知的神人”这一观点抱有了怀疑态度。   秦立东看着李津京跟打了鸡血似的来回乱窜,终于忍无可忍的叫住他,手指敲了敲显示器:“你确定这玩意儿比跟我一起做生意靠谱?”   李津京掐着一叠单据很神秘的点点头:“这玩意儿能让我的钱迅速翻翻。”   “扯蛋!”秦立东耻笑:“真能这样全来炒股票了,还做个屁生意?你那个商人情儿干嘛还做工程啊?直接炒股呗。”   这还真没法儿跟秦立东解释。   李津京挠头:“你那个不合法,我这个合法。陈家和有本钱做大买卖,我这一百万放股市里是个数儿,拿出去够干嘛的啊?总之,你不信我也没辙,等着我发了的吧。”   秦立东揪了揪他的耳朵:“你想做什么买卖?不够钱我支援你一点儿,就当入股了。”   “我就想做股票,要不你以为我干嘛非考金融系啊?”拍开秦立东的手,李津京坐在电脑前哗啦哗啦的翻着大盘。   一百万的投资在证券公司是大户儿,专门儿有大户经理负责,而且还给了间大户室,就两台机器,比外头大厅清静多了。   王经理推门儿进来跟这个来路神秘的青年打招呼。现在的人真是不可貌相,小年轻儿出手真够带劲儿的。   “李先生,这个房间您还满意吧?目前就您一个人在这儿,等以后再来大户也就俩人一屋儿。中午有免费的工作餐,您想喝什么打电话给秘书,有前台的人给您送过来。”   秦立东四下看了看,说:“别等以后来大户了,我这儿有四十多万,给我也开一个吧。回头把我们哥们儿俩安排在这屋就行了,不喜欢外人掺合。”   王经理眼睛都绿了,“成成,您稍等,我这就给您拿单子去。”   李津京歪头看着秦立东乐了:“干嘛干嘛?动心了是不是?”   动心?秦立东一笑:“我那帐号也交给你了,看你小子能折腾出什么来。告诉你啊,一年以后不翻翻儿打你屁股!”   “等等啊,我算算。”李津京掰着手指头皱着眉毛使劲儿想,刚才灵光一闪没抓住。和做过股票那哥们儿说话是他死那年的前三年,那哥们儿当时说是五六年前股市有一拨儿暴涨……   秦立东大笑:“就你这样儿还他妈炒股呢!跟跳大神儿似的,我找一白云观的道士没准儿比你算的还准点儿。香港都快回归祖国的怀抱了,你这封建迷信的过时了啊!”   关键词:香港回归!   李津京一下跳了起来,他终于想起来了!就是这一年!一把拉住秦立东的手:“大哥,我的恩人呐~~您就是我漫漫人生路的明灯,为我指引了革命道路的正确方向!”   王经理目瞪口呆的看着屋里撒欢儿的客户儿,讪讪的放下几张开户用的单子,想张嘴打断一下儿,被那个要开户的青年瞪了一眼,赶紧无声无息的撤了。   这姓李的孩子不是脑子有毛病吧?他做经理这两年是遇见过大涨之后客户亢奋得以为自己是李嘉诚的,也见过大跌之后客户哭天喊地要抹脖子跳楼的,但这没怎么着呢就嚷嚷着“我发啦我发啦”……还真没见过。   秦立东等李津京抽风抽够了之后,又搬了把椅子到电脑前,“瞧给你美的,也不知道高兴什么呢。既然这么自信能赚大钱,那你先过来给我讲讲,怎么个赚法儿。”   李津京当然不可能告诉秦立东未来会发生什么,但他现在特别兴奋,还真需要找个人说说话,尤其是说说他的宏伟设想。   “你看,这个叫K线图,每天的交易形成一个柱儿……”   秦立东悄悄的把左胳膊搭在李津京的椅子背儿上,右手撑着下巴看小孩儿跟旁边儿乱喷,还挺有意思。这笨蛋,口水都喷到显示器上去了……   晚上在秦立东家吃饭的时候,李津京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但他没接也没搭理这个茬儿。   打电话的人必然是陈家和。李津京不喜欢有人替他安排任何事,陈家和貌似温柔的步步紧逼让他有点儿反感,当然,多少也有点儿得意。   无论是因为外貌,还是因为他背后的人际关系,甚至是因为他某方面的技术,这都代表了一个人的魅力。做一个富于吸引力的男人,李津京觉得还不错。   赶在宿舍关门儿之前回学校。站在楼下犹豫片刻,还是给陈家和回了电话。别人家稍微有点儿动作他这边儿就跟一吓着的野兔子似的,太小气。   忽略对方电话里的柔情暗示,李津京的语气嘻嘻哈哈,表示非常期待明天的约会,“洗干净了躺上床等我啊~”   现在他也不知道陈家和是犯的什么癔症儿,酸不拉唧的到跟席砚像是一路儿人了!   第二天如约而至。   让李津京失望的是,陈家和衣着整齐,白衬衫上一个褶子都没有。没劲……   套间儿客厅里的桌子上摆着冰桶和香槟以及几碟精巧的糕点,陈家和微笑着示意他一起过来喝一杯,聊聊天儿。   这哥们儿还真洋派。李津京坐下的时候还想着一会儿怎么跟他兜圈子,昨天下午那句话他没让陈家和说完,什么喜欢不喜欢的?现在他可没功夫谈感情。   可是陈家和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话题直切重点,而且大大出乎李津京的意料之外。   “情人?”   陈家和点点头,看向他:“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我的生意有很大一部分在北方,B市这边刚刚中标了一个工程。一年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这里停留,酒店虽然很方便,但我更想有个自己的空间,你愿意和我同居吗?”   李津京晕了:“我先想想的。”   “给你十分钟够吗?”   “嘿!你这人还真急脾气啊!”   陈家和隔着桌子握住李津京的手:“遇见让我这么满意的人,真的很着急。”   “满意什么?脸蛋儿?身材?还是……我有路子能帮上你?”李津京反手抓住陈家和:“咱明白人儿不说暗话,该是一码是一码。生意归生意,炮友儿归炮友儿,有必要混为一谈吗?”   陈家和低头一笑:“我就知道你会误会的。在D市的时候送你衣服之后,我就发现你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但这次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很单纯的希望咱们能做情人。”   李津京挑眉。   “不信吗?我下一个工程和部队无关,甚至目前手里的项目都和军队搭不上关系。我只是厌倦了总是一个人跑来跑去,希望能在B市有个人陪伴。生活上我不会约束你,不会干涉你的自由,其实这是一个介乎于爱人和情人之间的关系。”   直接忽略后半段儿文艺腔儿,李津京心想,你就跟我打马虎眼吧!一拽陈家和:“你‘目前’手里的项目也许用不上我,但以后呢?陈先生,跟我说话直来直去比绕弯子有效果。”   陈家和笑了:“好,那我就直说吧。其实你应该期待我再次与部队合作,这样你也可以再捞一笔啊。学校的宿舍又小又挤,出来和我住大屋不是很好吗?况且我在B市时间有限,也不会打扰到你的私生活。”   李津京真是头一次遇见这种人,“总有种被你算计的感觉。”   陈家和无奈了:“李津京,我只是喜欢和你在一起,又没有要你什么承诺。生意上算是互惠互利,但你也说生意和生活没必要混为一谈。或者说,你要求我这样但你自己做不到么?”   这人有点儿意思,看来连骨子里有带着洋派思想啊。“陈先生,你在国外读的书吧?”   “是的。”   “还真是个海龟啊,怪不得了。”李津京突然觉得心情舒畅:“那你不会也有老外那些习惯吧?住在一起让我交房租分摊水电费,吃个饭也AA制什么的?”   陈家和笑:“不会的,我现在特别期待和你在一起的日子。知道吗?你让我有花钱的欲望。”   “啊?”   “瞧瞧你的样子,土鳖里的土鳖,按B市人的调子应该怎么说?土的掉渣而?”   “草,您能把那‘儿音’连着前边儿的字一起说吗?”   陈家和站了起来走到旁边,从小酒柜上拿起一个包裹,拆开抖落出一条格子围巾,慢慢的一圈一圈围在李津京的脖子上:“昨天你带的围巾真是太难看了。”   “你怎么还给我往上加啊?我以为你已经迫不及待的给我往下脱才对呢。”   陈家和的小腹在李津京的肩膀上摩擦着,目光灼灼:“你说呢?”   【方言注释】:   大拿——北方方言,指精通于某一领域的人,类似专家,权威,是稍带有调侃的称呼。      第15章      陈家和真是个非常喜欢玩儿情趣的人。   格子围巾成了李津京身上仅存的装饰,仰躺在松软的枕头里,陈家和的每一次逼近都会让他在床垫中深陷。   围巾的穗子跟着身体的震动轻飘飘的扫在胸口上,腹部粘腻的液体早被揉成一片。   李津京的柔韧性一直是陈家和的最爱,把那双长腿折叠起来挂在肩膀上只需微微侧头就可以亲吻到小腿,或者用脸颊摩擦,或者肆意的啃咬,怎么也不满足。   平时服帖的短发在枕头上洒出一个圆,碎碎的发梢在撞击时会微微的颤动,就好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在发抖,李津京半张着嘴短促的喘息着,难耐进出的摩擦和再次被陈家和掌握住小兄弟的刺激,辗转扭动着头。   淳朴的黑发在雪白的枕头上竟然显出一分妖艳,被额头上密密的汗粘住,一缕缕的像黑色的箭。仰起脖子,喉结上下滑动着,格子围巾松松的披在肩膀,挡住了一部分旖旎的曲线。   这个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体被陈家和掌控着。满足于那个包容了自己的所在,温暖,紧密,独占,侵略……   李津京觉得陈家和与记忆中的似乎不一样。他那种带着某种仪式性的亲吻和抚摸颇有点儿朝拜的味道,换了别人可能特受用,觉得自己被人家当成了大宝贝儿,可他只觉得——痒痒,还尴尬。   舔什么啊?就算他洗过澡,可现在出了不少汗,这哥们儿也不怕齁儿着啊?(齁:hōu,吃太咸或太甜的东西后使喉咙不舒服)   虽然有些腹诽,但总的来说这次的过程还是给李津京留下了无比深刻的印象。没有任何不适,第一次完全领略被填充的欢愉,一种无法言喻的快乐让他一次又一次忍不住勾住陈家和的脖子攀附而上,甜蜜的亲吻让快乐放大,翻倍,就像他未来的深发展A。   发出满足的呢喃,放开陈家和倒回床上,随着越来越激烈的节奏,揉乱自己的头发。不喜欢像女人一样发出太过妩媚的呻吟,于是紧紧的咬着食指的关节:“啊……”   这一声短短的,沙哑的情难自抑让陈家和变成了脱缰的野马,密集的进攻中粗嘎而执拗的命令:“看着我!京京,看着我!”   他想看到李津京的眼睛,想看迷乱中的他。   如愿以偿,黑黑的瞳仁里不再是平时的狡黠,水汪汪的眼睛又圆又亮,干涩的嘴唇,绯红的脸颊,“陈家和……”   这是一种极致的诱惑,自己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被这样念出来。陈家和努力压抑住想要爆发的冲动,从床头柜上拿起依然清凉的香槟猛灌一口,随后压向李津京。   被带着泡泡的酒精突然袭击呛了一下,李津京咳嗽着,小腹的收缩带动了相连的地方,陈家和彻底崩溃了。   李津京被刺激得狠狠的仰起下巴,一小股透明的酒沿着嘴角流下……   这陈家和还有多少保留项目?李津京萎靡的陷在大床里连动都懒得动了。要是次次都这样儿,谁他妈受得了啊?   费劲儿的爬起来靠在床头,值得庆幸的是裤子就在手边儿。从裤兜儿里掏出烟,点上,深吸一口——总算是活过来了。   当陈家和洗完澡的时候,李津京已经恢复了足够的气力,“换我去洗了啊。”   “哎呀,亏了,应该等你一起洗,也许还有便宜占。”   李津京特别鄙视的一笑:“大叔儿,谁占谁还不知道呢。”解气似的打了陈家和屁股一下,“你今儿是不是吃鳖了?”   陈家和把他推在墙上,压住:“京京,这是挑衅。”   可惜陈先生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身高……   李津京垂着眼睛笑了,一翻一转,换人贴墙当壁虎儿,摩擦在陈家和的股沟:“你觉得是谁挑衅谁啊?”重重的在他屁股上掐了几把:“等小爷一会儿收拾你的!”   “哦?还得要一会而,为什么不是现在?”   李津京喷了:“咱说不好这音儿就别说,您这儿演相声呢?”   后来李津京给陈家和上了一课:不要轻易招惹体能无限的,热爱运动的,睚眦必报的年轻人。   穿戴整齐,把刚才用来系住陈家和手腕而弄得皱巴巴的格子围巾也带好,叼着根儿烟站在床边儿似笑非笑:“陈先生?用不用给你叫救护车啊?”   哥们儿估计现在都欲哭无泪了,只是摇摇手。   “那我先撤了,你一会儿也记着吃点儿东西。”   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这回必然是秦立东了。目前也就他和陈家和有他的号儿,回拨过去,竟然是席砚。   “干嘛呢?也不接电话。”   “你在什么情况下绝对不会接电话?”   席砚那边儿顿了顿:“好啊你,打野食儿去了吧?”   “滚蛋,这次是家养的。”   席砚来神儿了:“啊?你什么时候也有固定的了?国际特大新闻啊!立东,立东,李津京这孙子找了个情儿嘿!”   李津京翻了个白眼儿:“有屁快放!我着急找地方吃饭呢,前胸贴后背了都。”   “正好儿啊,来我们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   “嘁!到你家都几点了?快点的,有什么事儿?”   李津京从酒店大堂旋转门出来,外头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什么破天儿啊?   “我们去接你呗,反正也在城里呢,你在哪儿?”   李津京还没回话儿,就听电话里头有秦立东的声音:“他在瑞士酒店呢,告诉他等十分钟。”   席砚今天异常的亢奋,话特别密,态度也很亲切。李津京觉得,可能是秦少给了他精神上,身体上,物质上的各种抚慰造成的结果。   殊不知,到了饭馆儿一聊起来才知道,人家是因为找到了一群同类。   一群跟席砚一样儿的文艺小青年儿?李津京惊诧了,这帮子人凑一起得是多大的杀伤力啊?看席砚那小嘴儿吧啦吧啦的往出甩听着就头晕的外国人名儿,李津京突然觉得秦立东很可怜……   趁着席砚去嘘嘘的时候,拍了拍秦大少的手:“秦哥,您节哀。”   秦立东无所谓的一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还没听见他开始跟你侃卡夫卡呢,有你晕的时候儿。”   “卡夫卡?”李津京一愣:“我就知道有个卖酸奶和饼干的卡夫。”   “那你比我强,之前我连这卖酸奶的都不知道。”   李津京乐了:“咱俩怎么这么点儿背啊,摊上这么个主儿,要了命了。”   “你拿席砚当哥们儿处了?”秦立东勾着嘴角儿。   “这人……挺好的,除了偶尔魔障一下儿,心眼儿又不坏。那天我们在酒吧,他把卖花儿小姑娘的玫瑰全买了,知道心疼小孩儿的人错不了。”   “说我什么呢!我可听见了啊!”席砚倍儿欢实的蹿着就回来了,这要给他带上俩耳朵,再弄一毛球儿尾巴,已然就是个活兔子啊。   “说你好呢。”李津京灌了口啤酒。还是少吃辣的吧,某器官今儿倍受荼毒,他可不想明天上个厕所都龇牙咧嘴的。   “哎,说说你那家养的,什么人啊?我不认得吧?”   收到秦立东的眼神暗示,略去帮着催钱的环节,李津京如实交代了和陈家和是怎么相识又怎么发展的。   席砚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下儿就朦胧了:“真浪漫啊~这就是缘分。”   “狗屁缘分,也就是他这样儿混不吝的敢在D市跟着人瞎跑。这次点儿幸没遇上骗子,非得栽一跟头才知道好赖呢。”秦大少很不满。   “缘分就是特别神奇,咱们俩不也是缘分吗?”席砚继续朦胧。   李津京受不了了:“鸡皮疙瘩起来了啊!一边儿腻乎去,别打扰本人食欲。”   虽然他不愿意继续文艺性的对话,但席砚逮着这明显符合他爱好的话题无限延伸,联想,各种貌似充满哲学味道的探讨彻底搅和了秦大少和李痞子的胃口。   “李津京,你知道卡夫卡吗?”   来了!终于来了!   秦立东毫不留情的打断:“京京不知道,丫只知道有个卖酸奶的。”不理席砚在旁边儿瞪眼睛,直接话题一转:“你真决定跟陈家和一起了?”   “纠正,只是同居而已。”   “同居而已?你难道不喜欢他?”席砚各种不理解。   我喜欢他的屁股。但这话不能跟席砚说,万一哥们儿瞎联想,拐到他自己和秦立东身上就坏事儿了,“才认识多久啊就喜欢不喜欢的,先处着呗,没想那么远。”   “处着?”这回是秦立东抬了抬眉毛。   李津京一笑:“就是在一处儿各取所需,和平共处。”要不还能怎么着?一生一世啊?那是电影儿!   虽然生活中多了一个陈家和,虽然秦立东那边儿的各种饭局活动还是那么多,但李津京的重心依然还是放在他的规划上不变。   陈家和的事儿都办完了,没做太多的停留就赶回G省过年。走之前特意买了条卷尺,在李津京身上一通儿乱量。当然,量到最后尺子和衣服都不知道扔到哪儿去了,而陈先生最喜欢的慕斯蛋糕则被涂抹在了李津京的胸前和大腿根儿上……   期末考试对于李津京是小菜一碟,而且,也许出于他喜欢提出各种问题追问教授,直接把老头儿老太太们问到词穷,仅仅一学期,金融系新生李津京的名头赫然的响亮。   校党支部很严肃的考虑将他列为第一批党员发展对象,校学生会的也伸来橄榄枝。前者李津京欣然接受,这能让老爸老妈开心,没问题。后者……玩儿蛋去吧!   “不好意思,我希望能把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李津京说这话自己都觉得牙疼,太假,太没劲了!   学生会副主席不死心的阐述着各种做学生干部的好处,被李津京反问:“学生会?不就是一帮意见不统一的学生坐在屋儿里开会,各说各话,都觉得自己有理,谁也不服谁吗?”   副主席同志沉默了。   过年的时候李津京的妈妈如愿收到了漂亮的名牌羊绒衫,而且还是五件儿。   “京京,你买这么多干嘛呀?太浪费了,得花不少钱呢!”田青青一边儿爱不释手的在身上比划一边儿抱怨。老头儿说儿子赚了不少钱,可这五件儿衣裳得好几千。   李四海根据衣服上标签的价格粗算了一下儿,以10:1的比例来算,估摸着死小子上一趟去G省得赚两三万。嗯,儿子不错,懂得拿出十分之一来孝敬老娘,那你打算拿多少来孝敬你爸?   在李妈妈做饭的时候儿,李四海收到了两千块钱的红包儿。   “这是给您的红利。”   “嗯?!”   “我这次做买卖,动用了您的小金库……哎哟,别动手啊!不然我跟我妈揭发您啊!”   “嗯……”   “一万赚两千,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不错吧?”   “哼!”不错个屁!明明你小子赚出来三倍,以为老子不知道呢?“下学期学费自己掏啊!”   “……爸,您不能这样儿啊!”   “生活费也自己掏!”   李津京忧郁了……   李四海侦查到假期中李津京看的书全是证券类的,并且还破获了一台最先进的手机。   改行市了?瞅了瞅儿子摊开的书上那些跟鬼画符儿一样的数据图,李四海严肃的思考着要不要把小金库交给自家死小子拿出去投资……   李津京觉得自己特别有先见之明的把大户开在另一家公司是非常正确的。在和老爸多年侦查与反侦察的作战经验中,让他深刻的认识到老头儿很狡猾!   其实,仅仅是狡猾并不可怕。关键就怕这种忠党爱国,政治觉悟特别高,容不得任何邪门歪道的,正直的狡猾份子。这要是让老头儿知道他从别人手里赚了一大笔提成儿,估计李四海扒他两层皮都算轻的。   看着老爸遮遮掩掩的摸进他屋里,塞给他一万块钱,李津京无语了。   “这个数儿。”李四海伸出一个巴掌:“赚不到提着脑袋来见我。”   “爸,您武侠电视剧看多了吧?”   “滚!我这是投资。今天给老戴打了个电话,你小子干的什么好事儿以为我不知道呐?告诉你啊,人家可说了,你表现不错,好好干!别给爸爸丢人。”   “……好。”   “老戴说了,现在股市还低迷呢,叫你悠着点儿投资。你自己苦哈哈的赚的那点儿钱先别动,这个钱就拿着当练手儿吧。亏了也不要紧的,别让你妈知道就行,她是丢一块钱都心疼俩星期的主儿。”   “我明白了。”   “好了,你看书吧。”   这算是什么?意外收获?其实这点儿钱李津京已经不放在眼里了,主要是老爸的行为表达了一种信任,对儿子的信任和认可,甚至,还有骄傲。   李津京有点儿激动了,心情翻腾得像锅冒泡儿的开水。老爷子用行动表达的称赞和认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原来这种滋味……是这么美好?   妈的!老子的鼻子都他妈酸了!肯定是最近跟席砚走的太近闹的!   没想到他李津京也脆弱了一把。   这个年过的非常完美。李津京把平时从来没跟老爸老妈说过的学校趣闻讲给他们听,他这人嘴皮子利索,又故意带着点夸张,逗得老两口哈哈笑。   这种能让所有人的心变得柔软的温馨气氛影响了李痞子,所以当陈家和归来时,得到了一个热烈的拥抱和亲吻。   陈家和买的房子在装修中,暂时还得住瑞士酒店的套房。他很敏感的察觉到这个美好的气氛,他喜欢看到京京的眼睛里有幸福的笑容。   大半个月的分别让两个人都有点儿热情如火。李津京的衬衫扣子被揪掉了两个,甚至都等不及脱掉,衬衫半挂在身上,人已迫不及待。   陈家的撕扯让这倒霉衬衫的领子也豁开了,彻底向墩布条儿靠拢。握着李津京的腰:“我想你,很想很想……”   即使没有得到回应也没关系,他们才刚刚开始,也许京京只是生涩吧?   激情过后,满室凌乱。到处都有乱扔的衣服,鞋子,袜子,内裤。   一起洗过澡,陈家和拎起那件儿破破烂烂的衬衫轻笑:“哎呀,破掉了。”   “你得赔我啊!”李津京趴在床上舒展着四肢,真痛快啊。   “还好这次我有办法补救。”   李津京眯着眼睛看陈家和神秘兮兮的坏笑着走出去,马上拖着一只大箱子又回来,“送给你的礼物。”   “嗯,呈上给朕过目。”   李津京看着那一床的衣服没啥反应。衬衫,马甲,西服外套,夹克,裤子……男人的衣服也不过就是这几样儿,能有什么新鲜的?不明白陈家和为毛那么兴奋。   “喜欢吗?”   “嗯,挺好的,谢谢你啊。”   陈家和抿着嘴微笑:“你能看出来好才怪,穿上试试。”说着亲自配了一套衬衫,西服外套和裤子。“颜色和料子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细节。你的衣服都很粗糙,版型也不好,浪费了好身材很可惜。”   李津京还真没觉得怎么好,尤其那件儿蓝色的休闲西装外套,跟工人装一个颜色。这个就叫潮儿?不过这衬衫的料子真不是盖的,摸起来很厚实,穿起来很舒服。   穿戴完毕,陈家和的眼睛亮晶晶的,伸手帮他整理领子袖口,喃喃的说:“忘记给你定几副袖扣了,真糟糕。”   李津京现开始觉得很无聊,但是当他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形象时非常意外。忍不住像前走了两步,真别说,这颜色配起来确实挺好看的。   尤其是裤子那种灰色,他不懂这个应该叫什么灰,很特别,明明是大众的颜色但又和别的灰不一样儿。   白衬衫和浓郁的工人蓝让人看起来很干净,很精神。外套的腰线做得比较高,系上扣子一下显得腿长了不少,裤子的腰围裤长特别合适,立裆比较短,紧紧的包裹出臀部的曲线。   陈家和站在李津京身后抱住他的腰:“好正点的靓仔。”   李津京从镜子里看着他,“让我打扮这么水灵,不怕人来抢啊?”   “给你穿起来是为了让我可以一件一件剥下去……”   镜子里的李津京笑出一口小白牙。   镜子外的李津京心里犯嘀咕,这陈家和不是个变态吧?这么喜欢打扮别人,跟小丫头儿爱玩儿芭比娃娃有什么区别啊……      第16章      要情儿有情儿,要钱有钱,每天忙忙活活上学,混证券公司,和哥们儿聚会喝酒蛋侃,时不时的游个泳打个小台球儿……按席砚的话说,李津京这孙子的小日子过得太滋润了!   风调雨顺的,这时间过得就快,一转眼的功夫,桃花儿都开了。   李津京对着镜子扒拉几下自己那小分头儿。陈家和最近一直魔障他这一脑袋毛儿,碎碎叨叨的不是今儿让他染个栗子壳色啊,就是明天撺掇他去发廊烫几个大卷儿的。   有病!好好儿的中国人染什么头啊?黑头发就是黑头发。尤其一大男的,又不是姑娘。小姑娘儿染染头还行,看着跟洋娃娃似的挺可爱的。   “李津京,快上课了,别臭美啦!”同宿舍的同学站在门口儿招呼他:“你这牛仔裤挺棒的,颜色特正,哪儿买的啊?”   李津京低头儿看了一眼:“我也不知道,高中同学他们家在D市开了个服装厂,送给我的。说是样品,随便穿穿。”   有个眼尖的表示怀疑:“你们同学家生产LEE的裤子啊?够牛掰的。”   李津京一乐:“假的,高仿。”   这是最好用的一个借口了。都说女孩子们爱攀比,其实男孩儿也不差。   他原来的衣服全被陈家和扔了,现在里外都是人家给买的。李津京也不问是哪儿来的,什么牌儿,他本身对这些就不太在意。后来陆续被同学发现这才知道他的衣服全是名牌儿,随便一条牛仔裤就好几百,还有一件儿几乎被所有男同学轮着借走穿去泡妞儿的风衣,据说好几千。   反正目前李津京还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为了这些衣裳砸大把的钱,搁着他绝对干不出来这种败家的事儿。   这阵子下午的课李津京都是点个卯就溜。   他心里长草啊!深发展A那个孙子跟那儿臭来劲呢,磨磨唧唧的连续九天小阳线,你丫什么意思啊?   这人手里一有了钱就爱瞎琢磨。本来李津京是打算一直绷到日子赶上拨儿牛市海捞一票就完了,可在证券公司待的时间越长,学的东西越多,这手吧,就越他妈痒痒。   要不我也试试?李津京瞪着那走得跟心电图一样不温不火的分时图各种难耐。手指头一会儿摸摸鼠标,一会儿碰碰键盘,一会儿挠挠头,完全消停不下来。   稳当点儿,稳当点儿!心里挺明白的,可就是特想比划比划。   交易窗口打开了,买入价也敲进去了,就差最后一哆嗦的时候,手机响了。李津京松了口气,这电话来的真是时候儿,要不没准他还真下手了。   “喂,李津京你……”   “恩人啊~”   那边儿的人吓了一跳:“没事儿吧你!我是席砚,你恩人在太平洋上裸泳呢!”   “草,我恩人还在前门楼子上耍猴儿呢!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大事儿,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忙什么呢?”   李津京斜靠在椅子里找了个舒服的角度伸长了腿,点上根儿烟:“狗屁,又跟秦哥冷战呢吧?我还不知道你!”   “没上升到冷战那个高度好不好?就是前几天我们有点儿话不投机~”   “你又开始拿那卖酸奶的轰炸秦哥来着吧?”   “没有,就是跟他聊聊人生。”   李津京差点儿没背过去。秦立东最烦别人动不动就人生啊,灵魂啊,哥们儿这回是撞枪口上了。想当年自己就是说说人生规划人家秦立东还给他记着呢!   “现在没时间跟你扯淡,晚上我过去呗,不就是这意思吗?说好了啊,我只负责吃饭,你自己跟人家找台阶儿下,别又摆一臭脸在边儿上装思想者。”   “行了行了,不就求你一回吗?还挤兑上我了?几点过来?”   约好了时间,李津京合上手机冲旁边儿一乐:“看见没有,刀子嘴豆腐心。”   秦立东从他手上拿过烟嘬了一口:“你刚才跟多动症似的干嘛呢?想买就买,犹犹豫豫的没准儿就错过一好时机。”   李津京双手交叉在脑后,仰着头摇来摇去:“心里没谱儿。”   “你还是不是爷们儿了?有点魄力,优柔寡断的跟谁学的啊?你学金融,又在证券公司混了小半年,这就是你判断问题的资本。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一次少投点儿,当练手儿不就完了吗?”   “也对啊,明儿的吧。”学金融能顶屁用?先不说现在没开专业课呢,就是开了,理论和实践也是有很大差距的。   “又是明儿,这话我都听过好几遍了。京京,别学陈家和,你这脾气跟他不是一个路子的。”   其实李津京特想反问,你跟席砚是一个路子的?   “说我的事儿别老扯上旁人。明天一准儿下手,瞧好儿吧!”   “德性!”   晚上和秦立东一起回他们家吃饭。   那一大桌子菜已经充分表现出席砚同志诚恳的态度,李津京觉得秦立东还拉着个脸特没劲。不用说他们这种伴侣的关系,就是俩好朋友天天住一起也免不了吵个小架什么的。   秦立东脾气硬是出了名儿的,席砚本身就各色,这一脑袋扎进文艺小青年儿的行列之后又开始拧巴,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他们平时的日子得多热闹。   反正来都来了,李津京心想也别白吃了人家的东西,自己挑了个话头儿:“那天陈家和非让我把头发染了,说这样儿好看。我当时就跟他说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甭以为咱们在一起你就能管着我了。越是亲近的人就得越尊重对方的意愿,别仗着咱俩住一块儿你想怎么搓吧我就怎么搓吧,那是不可能的。’”   “就是的,人各有志。你看,我就喜欢特艺术类的东西,立东不喜欢,我们俩也老因为这个闹别扭,特不值,对吧?”   席砚逮着台阶儿赶紧下,话好像是冲着李津京说的,眼睛可看的是秦立东。   被两双眼睛注目的大少爷还是绷着个脸,气氛僵住了……   “嗯,确实没必要闹。”   呼……李津京松了口气,后面儿就没他的事儿了。低头儿猛吃,席砚这手艺越发精进,干脆以后开一私房菜,肯定火!   饭后秦立东给李津京送回学校的路上一句都没提这事儿,到是嘱咐了他几句买股票该下手的时候别犹豫,大不了先拿他户儿上那四十万练练,赔了就赔了无所谓。   李津京挺感动的,但事儿是肯定不能这么干,“秦哥,我明白你的意思。股市是我自己要进来的,怎么着也不能拿哥们儿的钱打水漂儿。你放心,我有打算。”   最后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儿,李津京绕到秦立东那边儿隔着车门儿说:“秦哥,有些事儿别太较真儿。俩人在一起就是图一开心,到不是说让你让着他,只是有的东西别太往心里去就好多了。”   秦立东一笑:“小大人儿似的。”   第二天,李津京永远记得这个日子。他人生中下海股市的第一天啊!   四月十六号。   一早上就扎进交易所。深发展A,开盘价九块零八分,图形儿又是心电图似的磨磨蹭蹭。   李津京昨天想了一晚上,秦立东的话有道理,先少投点儿当练手儿。盯了一上午,终于在中午临收盘之前果断买进两万股,加手续费均价九块零九。   好赖就是它了!十个交易日连绵的小阳线,成交量换手率起伏波动极小,各项技术指标也黏糊着……以他学过的知识来判断,后边儿应该是跟着一拨儿小高潮。   李津京盯着盘面儿眼珠子都不带错一下儿的,恨不得马上就涨起来才痛快呢。下午刚开盘,陈家和的电话却打过来了。他刚到B市,问问李津京什么时候过来。   “我刚买进了一笔股票,在交易所呢,等收盘的吧。”   电话里陈家和低低的笑了:“现在A股都是T+1,你盯在那里也没有用啊。下午没课吗?”(股票交易“T+1”以及相关见文下注释)   “有课,我这不是激动嘛。”   “逃课很不好的。京京,你不要太着急进股市,现在的行情这么低迷还是先把功课学好最重要。等有点起色的时候,我介绍你给几个朋友认识,他们都做证券很多年。”   李津京没法解释,只能哼哼哈哈的答应着。   陈家和也知道他在敷衍,觉得年轻人刚刚接触新鲜事物肯定很热血也就不再多劝,大不了京京亏本的时候给他补上,就当跌倒一次积累点经验。   放低声音:“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陈家和的声音向来能直接秒杀李津京,厚实又有点儿哑哑的,尤其是他压低嗓子说话的时候,简直能把人的魂儿勾出来。   “不就一个礼拜吗没见着吗?你等晚上的,行动证明一切。”   陈家和幽幽叹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酸不酸啊你!”   “好啦,不打扰你发财,晚上见。”   李津京合上手机抖了抖肩,甜言蜜语什么的,他还是有点儿接受不了。   晚上自然不必说,客厅的沙发上,餐桌上,卧室的床,卫生间的洗漱台全都是极佳的战斗场所。憋了一个星期的李津京直接消灭了两个套子……   陈家和无力的躺在床上。京京是个很好的情人,即使今天占有主动权也一直顾及着他的感受而不是一味自己满足。但是……“我能不能抗议一下?以后要照顾老年人的体力,吃不消啊~”   李津京把烟夹在床头柜的烟灰缸上,笑着扑过去:“抗议无效,驳回!”   陈家和装作很凄惨的样子:“那我好可怜啊~年纪一大把被欺负。”   “瞎说八道!”拍拍他的充满弹性的屁股:“这是老头儿能有的吗?不是你折腾我的时候啦?咱这叫棋逢对手,现在知道后悔也晚了,下次你也记着收敛点儿。”   陈家和把头顶在李津京的肩窝里:“知道啦。哎?我给你带了礼物。”翻身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盒子,“这次去香港给你定做的。”   李津京接过来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副18K金袖扣儿,方形的面上四边儿有窄窄的雕纹,正中间刻着一个花体字母“L”。   “不错不错。”   陈家和亲吻着李津京的肩膀:“以后你做股票发达了就是成功人士,这些小东西总要有。”   李津京一乐:“哪儿这么多讲究啊!”   陈家和给李津京置办的衣裳好多是不能折不能皱的,所以一大部分存在这间他长期包的套房里。   这边儿换洗的东西都是齐全的,陈家和又百般缠绵,李津京晚上就没回学校。   第二天一吃过早点就被陈家和赶着去上课:“学业最重要,你这么年轻,创业的机会有的是。过几年进入社会,再想重回校园都没可能的。”   人家说的在情在理,李津京也没辙。而且陈家和多老狐狸啊,直接叫车亲自送他去的大学。“晚上我有应酬,会晚一点回来。”   “谁告诉你我今儿还过去啊?”李津京吊儿郎当的站在车外看着他。   “我会去宿舍捉你的。”也不等他的回答直接叫司机:“开车。”   踏踏实实上了一上午的课,下午李津京心里又开始长草。   也不知道“发哥”涨的怎么样儿了?终究没憋住,蹬着自行车呼呼的冲到交易所去了。   大失所望,什么破玩意儿啊!一点儿动静儿没有。直到收盘还一直上下晃悠着,最低九块零七分,最高九块两毛三,一点儿都不活跃!换手率1.16%,成交量缩的都快没了!还好是收红,小涨0.22%,赚瓶儿啤酒钱?没劲。   一怒之下跑到康体中心游泳去了。没搭理小冯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的暗示,小爷今儿不痛快,昨天交公粮交得多了!   小冯借着给他递送浴巾的机会贴了过来,李津京冲他一笑:“我交朋友了。”断了这孩子的念想儿也挺好。   陈家和回酒店的时候,李津京已经呼呼大睡。洗漱过后轻轻的躺在他旁边,闻着淡淡的烟草味道,还有暖暖的被窝,很幸福。   早上起来,李津京正往头上套毛衣呢,陈家和咬着牙刷一嘴泡泡儿:“唔奥栓啦个。”   “什么???”   陈家和冲回卫生间漱了漱口,挂着一嘴药膏沫子:“我说不要穿那个。”   李津京看着手里的衣服:“怎么啦?这不挺好的吗?”   “不好!”陈家和很坚定的摇头。打开衣柜迅速浏览了一下挑出三四件毛衣和两条裤子,在他身上来回比,最终搭配出一套咖啡色高领毛衫,浅卡其色裤子以及米色风衣。   李津京在这方面儿还是比较能接受陈家和的眼光儿的,好几次人家给他穿戴好的都被同学各种羡慕称赞。临了陈家和又递给他一条小格子围巾,胡乱往脖子上一围,上课快迟到了。   看着他斜挎着书包急匆匆的走,陈家和轻轻笑出了声。刚才他想给京京整理一下围巾的,结果发现他随手一搭反而有种不修边幅的潇洒。   主要还是京京长的好,身材一流,那个被细格子和米色风衣包装起来的修长背影让陈家和回忆起大学时光。每年在三月底或四月初的那场著名的赛艇对抗赛上,这种打扮的学生们非常多啊……   李津京今天上午只有两节课。   简直是急不可耐的混时间,完全没记住教授讲的都是什么,只想着赶紧冲向交易所。   步履匆匆的他根本没发现交易大厅前台的姑娘们彼此交换的眼神。   “哎,那个男孩儿又来了。”   “是啊,听王经理说是大户室的,家里肯定特有钱。”   一个小姑娘飞毛儿腿似得蹿了出去,把李津京无意中掉落的围巾帮着捡了起来:“您东西掉了。”   李津京冲小姑娘笑了一下:“谢谢。”随手把围巾搭在胳膊上就冲向他的房间。   “真帅……”姑娘跟梦游似的。   孩子,你看错了人了,这孙子可不好您这一口儿啊~   李津京傻了。他看着盘面儿傻了。   四月十八号是个好日子!虽然比昨天低开了几分钱,但是一路走高没含糊啊!磨人性子的心电图不见了,成交量虽然没怎么疯长,但这价儿可上去了!   到中午收盘,小涨4%。李津京翘着二郎腿无比得意,两万股总资金181800,十八万的百分之四就是七千二。短短半天儿的时间他就赚了他爸爸俩月工资,牛啊~燃了根儿烟,拿出手机特得意的按了一串号码儿,刚要点通话键,突然发现他输的是秦立东的号儿。   手指在按键上停留了片刻,李津京自嘲一笑,“啪”的一下合上手机。吃饭去!   后来他还是先给陈家和打了电话。   “不错啊,我家京京很会挑股票嘛。记得不要贪,有的赚就很开心啦。”   这之后才给秦立东打的电话。   “草,你偷着赚钱不带我?白眼儿狼!什么时候儿请客啊?”   “请个屁,招待你们连吃带玩儿的我这几千块钱也交代进去了。跟你打电话就是臭显摆一下儿,羡慕吧?”   秦立东大笑:“羡慕,您厉害!不过你可拿住了别轻易撒鹰,下午把也给我买上……不用问,全仓……危险个屁,你挑的股票错不了!”   心里倍儿甜,李津京答应的也爽快:“行!就给你全买了!”   但是下午开盘,犹豫了。满仓无异于赌博,给人家赚了当然好,万一亏了呢?还是留半仓吧,也好有个灵活机动性。   到收盘的时候儿,悔了!“发哥”真给力啊,尾盘收在九块七毛四,涨幅6.56%。   竟然没烟了!从烟灰缸儿里捡了个烟屁嘬了一口,他需要淡定。   李津京后来在股市摸爬滚打,有赚有赔,多少潮起潮落,但他这第一只股票的第一笔单日盈利一直被他记得清清楚楚的。   注释:   T+1与T+0:简单来说,T+0就是当天可以买卖交易,T+1是当天买进后需要从第二个交易日开始才可以卖出。   1992年5月上海证券交易所在取消涨跌幅限制后实行了T+0交易规则。   1993年11月深圳证券交易所也取消T+1,实施T+0。   1995年基于防范股市风险的考虑,沪深两市的A股和基金交易又由T+0回转交易方式改回了T+1交收制度,一直沿用至今。      第17章      有了第一天的甜头儿就盼着第二天也好好儿长。李津京心里小算盘打得圆满,在明年年初那拨儿大涨来之前先小打小闹的也不错,就当滚雪球积累资金呗。   陈家和看李津京哼哼着小曲儿对着镜子往头上喷发胶,末了还梳了个特别傻的小背头……   “陈家和!你干嘛呢!”李津京抹了把脸上的水。这人抽风了吧?突然给他拽到卫生间里拿喷头滋了他一脑袋水。   陈家和才不管他叫不叫呢,摁着他的脑袋挤上洗发水一通乱揉,“以后不许用发胶,傻死了。还梳个那种发型,更傻!”   反正都沾了水了,李津京也懒得再挣扎,干脆很配合的弯着腰,“左边儿再挠挠,对对,就是这儿,特痒痒……哎哟哎呦,再来两下儿。”   陈家和笑了:“你当我是洗头房小妹啊?”手指却按照李津京指的地方非常有耐心的揉搓着,“你的发质很不错,亮亮的在太阳下面很好看,用了发胶就粘粘的很丑。既然你不染也不烫,这些东西就不要用,自然就自然到底,我发现你很适合随意些的打扮。”   李津京歪头看着陈家和,突然抓了把头发上的泡泡抹了他一脸:“我这是底子好,穿什么都好看。”   陈家和眯着眼怕洗发水流进去,摸索着去开水龙头,结果被李津京一把抱起来放在洗漱台上,用毛巾抹干他的脸,挤在他的两腿中间,“你知不知道,男人俏,一身皂?”   陈家和低头看了看,睡衣敞开的胸口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蹭了一堆泡沫。李津京的手慢慢的滑动在他的大腿上,蛊惑人心的腔调和眼神让他全身一下进入到异常敏感的状态。   吻是浅浅的,不疾不徐,非常有耐心的捕捉。李津京抿住陈家和的下嘴唇,慢慢的吮,慢慢的扯。手顺着睡衣的缝隙钻进去,贴着腰腹揉捏……   陈家和觉得皮肤上逐渐破裂干涸的泡沫就像一长长小嘴在吸吮着他,猛的向后一躲:“京京,你还要上课。”   李津京抵着他的额头坏笑:“这是早安吻。”   陈家和的脸一下就红了,这明明就是李津京复制了他昨天晚上的晚安吻。以后可不能随便逗这孩子了,真记仇。   一路狂奔到交易所,李津京根本没心思上课。   现在股市低迷不振,大厅里只散落的坐着十来个人。李津京进去时终于注意到前台小姑娘们的注目礼,点头微笑惊起吃吃的笑声一片。害羞的小姑娘最可爱了……   等着开机的功夫,李津京心中默默祈祷。发哥,您可得争气啊!   四月十九号,深发展A,开盘走高,一路看涨,收盘涨幅7.08%。   李津京就差在屋里翻跟头了,两天累计涨幅13.64%,两万多这就到手了!不是靠秦立东的关系,不是投机倒把的走私买卖,这是他李津京自己亲手赚的干干净净的钱啊!   特别满足,特别骄傲,恨不得向全世界嚷嚷,我赚钱啦~~~心情大好又是周末,按照惯例他都是回家过的。早上已经跟陈家和打过招呼,现在兴冲冲的跑到超市买了一堆好吃的。尤其是他最爱吃的排骨,一口气买了两扇儿。   宁非夹着烟站在阳台上打哈气。这两天净跟着潘哥到处跑饭局,昨儿一直在歌厅玩儿到后半夜,这还不够,那几个谈生意的哥们儿太他妈会玩儿,直接又给他们带到什么什么金海岸去了。嗯……那马杀鸡还真地道!   嘬着牙花子扒拉扒拉他们家老头儿养的几棵茉莉,旁边儿还有一盆儿观赏小西红柿,一歪头就看见一特熟悉的人影儿乐颠颠的跟楼下蹦达着走呢。   宁非迅速的跑回客厅端了杯白开水,悄悄儿的推开阳台的窗户……   “妈的宁非!作死呢?”李津京仰着头儿冲楼上骂:“今儿跑得了你的!”   宁非探出去半拉脑袋:“有本事你上来啊~”   “草,有本事你下来啊!”   “呵~~呸!”   李津京跳开一大步:“还敢啐我?行!你小子等着!”   宁非见李津京嗷嗷喊着冲进他们家楼门儿立刻就缩了回去,“妈,李津京来了,添俩菜啊~”   刚跑上三楼半就看宁非倚着他们家门框在那儿贼笑:“哎哟,来就来呗,还拎什么东西啊?”   “滚蛋,不是给你的!”   宁非眼尖手快,趁着李津京刚踩上最后一节台阶儿伸手就抢,“买的什么好东西啊?呵!排骨?还记着哥们儿爱吃这口儿呐!”   李津京刚要骂,宁非他妈妈就出来了:“京京好久都没来了吧?快让阿姨瞧瞧……哎呀,现在长得真出息,越来越俊了。快进来快进来,别跟门口站着啊。”   立刻装得特乖,阿姨好,阿姨还是这么年轻,阿姨这头哪儿烫的啊?比我妈那个强多了。哄得宁妈妈特美,一个劲儿说要给李津京炒几个好菜。   宁非倍儿阴,“妈,京京给买了好些排骨。”   李津京这个气啊!   宁妈妈笑得可慈祥了,但是手一伸直接揪住自己儿子的耳朵:“你就跟这儿贫吧!这是京京孝敬自己爹妈的,瞧瞧人家,还没工作呢就知道心疼老子娘。你瞧瞧你,见天儿往外跑,嘴上说着赚大钱,谁花着你一毛了?赶紧摘菜去!”说完回身儿摔过来一捆儿韭菜。   “京京,我记得你爱吃韭菜炒鸡蛋来着,昨天你叔叔老家来人送了好些柴鸡蛋,炒出来焦黄焦黄的,特别香。”   “阿姨您快别忙活了,我一周也就回来一天,不跟家吃饭我妈该急眼了。”   “哎哟,那到也是……”   “改天的,我一定专程过来看您。我听宁非总念叨说您爱吃南方的水果儿,正好跟我一特瓷的同学老家是南方的,过几天来人叫他们给您捎点儿。”   宁妈妈笑着说:“从小儿这帮孩子里就你的小嘴儿最甜。甭替宁非说好听的,我自己的儿子还不知道他?你有这份儿心阿姨就满足了,上大学那么累别瞎折腾了啊。”   宁非搬了俩小板凳儿和李津京一起坐在阳台上摘韭菜。   “这阵子老瞧不见你忙什么呢?”   李津京把股市的事儿简单说了,宁非立刻抄着手里的韭菜抽他:“赚钱的事儿不惦记点儿我?还他妈发小儿呢!”   “草,这不是稳赚的买卖好不好?你当是菜市场卖大葱呢,六毛买进来八毛卖出去?就看见赚了,万一赔了呢?我这也是刚下海,好多都拿不准呢!”   宁非一点头儿:“还真是,不过我听说处儿的手气都特旺。”   “你他妈才处儿呢!”   “唉~~我已经是老江湖了,阅妞儿无数啊~”   李津京懒得跟他扯这些没正经的:“你最近怎么样?跟着潘哥赚没赚着钱啊,跑出点儿名堂没有?”   “有他妈什么名堂啊,天天就是陪着吃喝玩乐。钱到是赚了,就是太少,离我的设想非常遥远。”   “还梦想那大奔呢?能不能琢磨点儿靠谱的。”   “那就捷安特吧。”   李津京乐了,“这点儿出息!由四个轮儿的一下降成俩轮儿的了?”心思一动,贴近了一点儿说:“哎,你要是真想赚钱,得跟着跑货运。回头再求秦哥让你入点儿股子,搭伙进几件儿货,这一出手来钱可比跟着潘向荣快多了。而且现在货运就老孙一个人在那儿张罗着,早晚得加人手。”   宁非苦着脸:“我到是想呢!你可别提跑货运了,昨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我和潘哥正和下家儿的人一起HAPPY呢,一个电话潘哥火急火燎的就走了,把我一个人扔那儿跟对方应酬了一宿,所以今儿都这时候了才起。”   出事儿?李津京很疑惑。没有老三跟里头瞎搅和,这一年多都挺太平的啊,怎么就突然出事儿了呢?   李津京从宁非那儿出来回家跟爹妈吃过饭,找个空儿回屋偷偷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   关机。   要给席砚再打一个吧……一想,他现在也不跟他们一起做买卖,这算哪一号啊?拉倒吧,秦立东家本事那么大,多大的事儿是人家平不了的啊?而且他这儿听风就是雨的,回头人家再觉得他这人特别事儿妈,不值当。   等以后什么时候有机会提起话茬儿的再说吧。   转天吃过中午饭就出了家门儿。这两天给他憋坏了,股票赚了那么多却不能说出口,李津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听他吹嘘的听众啊!   陈家和是最好的人选。虽然李津京总觉得这人太稳当,不够勇,但人家经验阅历在那儿摆着呢,比秦立东他们靠谱的多。   陈家和笑眯眯的听李津京倍儿亢奋的描述着他的股票是怎么涨的,那图形儿,那技术指标儿,那小成交量,绝了!   “买股票不能光看这些,”等他说完,陈家和不紧不慢的补充:“你要留意它的重大事项公布,股东变更情况,还要了解它的公司概况,注意看有没有这间公司的财务分析。盘面上的数据太容易做假象出来,庄家随便炒一炒,你这样的小散民很容易被套进去的。”   “庄家炒作是很正常的,这个我知道。我就是想钻庄家的空子,他炒我捡漏儿,不求卖到最高,只要有的赚就好。”   陈家和笑了,往前贴了贴亲了一下李津京的鼻子:“说的真好听,你真做得到吗?这个道理好多人都明白,但是又有几个能在往上涨的时候保持清醒呢?都是要等到跌了才拍大腿,‘哎呀!我应该在哪里哪里卖掉啊!’,这样的人在股民里是大多数。”   李津京倍儿自信:“我绝对是那少数儿的。”   陈家和不再跟他争论,他知道这种事都是要亲身体验过才会明白,甚至有的人会被股市套了又套还是斗不过自己的贪婪。   对,就是贪婪。股票嘛,炒来炒去,就是炒自己。如果本人把持的住,有确定的目标赚多少就跑而且不后悔,那这个人必然是最后的大赢家。   陈家和看着李津京想,这个孩子会是赢家吗?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那么亮,全身都放射着想要征服和战斗的欲望,看起来野心很大啊。   “京京,放心去做,我会支持你的。”   李津京搂住陈家和的脖子:“哦?无功不受禄,你不安好心啊!”   陈家和知道李津京不可能去安心上课,正好周一生意上也没什么安排,提前把一些要处理的琐事交给B市分公司的负责人,然后陪京京一起去交易所。   早晨的时光总是很有种让陈家和想笑的亲密和搞怪。   京京现在已经逐渐有了一些修饰的兴趣,但是那个品味……“不要系那条桃红的领带啊,这样好像暴发户。”   李津京“嘁”了一声:“我是想讨个吉利,希望发哥大涨。”   陈家和耐心的拆开系的乱七八糟的领带结,“涨不涨也不是你穿个红衣服红鞋子就可以决定的,这么小年纪就封建迷信!”退后一步看了看,“你这身衣服不需要打领带,把这个穿上就OK了。”   李津京顺从的穿好那件深蓝色灯芯绒马甲,“穿衬衫和马甲不用打领带?”   “你现在穿的这个衬衫的浅蓝和马甲的深蓝本身就是一个色系的嘛,灯芯绒又是很随意的料子,这样搭配再打领带就很傻了。不要穿西装外套,给你穿这个短风衣,围巾要那个米黄色的……嗯,你看这样多好。”   李津京觉得确实不错,然而……“大叔儿,裤子呢?我光着腿出去啊?”   陈家和伏在他背上笑:“也不错啊,我最喜欢你的腿了。”   四月二十二号,星期一,开盘。   十块四毛九,高开六分钱!李津京得意的看了一眼和他并排而坐的陈家和。遗憾的是,他很快就得意不起来了,除了开盘不久后的小涨,后来一路下挫,到中午收盘的时候竟然比开盘价跌了两毛钱……   中午吃饭都没心情了,开始后悔:“我就应该趁早上有高点跑了!”   陈家和吃不惯证券公司提供的盒饭,单独叫了外卖,此时正悠闲的坐在沙发里看报纸:“你多少均价?”   “加手续费九块零九分。”高点的时候一股能赚一块四呢!   陈家和坐了过来仔细看了看深发展A的K线图,又调出个股相关基本面,“你先吃饭,股票都是要跌跌涨涨的,不急。”   没胃口啊……李津京突然想起昨天陈家和跟他说过的话,亏他还拍这胸脯儿说自己是少数儿呢!狗屁,也是一见钱眼开的二货!   心情不好,“我出去溜达一圈儿。”   “也好,这里的饭很难吃,我刚才有单独给你要了炒牛河。”   大户室单独占了一层,午饭时间走廊里人很少,经过每个房间的门口都能听到里面有嗡嗡的议论声。突然一扇门猛的一开,一个女人尖声笑着冲了出来撞了李津京满怀。   “哎哟这是谁儿啊?走路也不看着点儿!”女人跺了跺脚,弯腰看着自己的高跟儿鞋:“踩死我了!”   草,咋呼什么?我还嫌踩的不够狠呢!李津京双手插兜儿:“对不起啊。”转身就走。   “你这是什么态度呀!”   今天真够点儿背的,出门儿就撞见个事儿妈!而且因为这女人一通嚷嚷,屋里出来三四个大老爷们儿……   “这不是李津京吗?”   没有最背,只有更背!李津京扯开一个假笑:“三哥,怎么在这儿碰见您了。”   “我跟这儿炒股呢啊。”老三斜着眼上下打量李津京:“行啊,一年多没见人模狗样儿的了,怎么着?还跟着秦立东混呢?”   “没有,我上大学了。”   “骗谁啊,上大学你不好好上课,这个点儿来证券公司?打扮这么亮不会是秦立东不要席砚改看上你了吧?丫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当我不知道呢。”   老三那张臭脸简直让李津京恨不得一拳头给丫揍扁了,一抬头看见陈家和也听见动静儿往这边儿来呢,灵机一动,高声说:“三哥您就喜欢开玩笑。我今儿来是陪一外商,英国华侨。也是拐弯儿的朋友给介绍的,他们知道我英语还成叫我跟着给当几天翻译。哎哟,您看,这位就是那外商MR.Chen。” 陈家和在七八步外就听见了那套说词,当然非常配合。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李津京要说这个谎,但是他发现李津京的眼角微微上挑,脖子也僵僵的梗着……   飞快的说了一堆英语,大意是责备李津京为什么出来这么半天,他有很多资料需要翻译等等的,李津京那边儿也打蛇随棍上,末了陈家和严厉的要求他处理完自己的事尽快回房间,然后傲慢的走了。   “呸,装什么洋鬼子!”老三特不屑:“不过,我告诉你啊李津京,你跟着这假洋鬼子也比跟着秦立东强,丫没几天好日子过了,瞧以后热闹的吧!”   撮了一肚子火回到自己那屋:“什么玩意儿啊!等过一阵子的,非得收拾丫的!”   宁非说货运那边儿好像出了点儿事儿,潘向荣又被急火火的叫走,秦立东还关机……肯定就是这老三使的坏!真他妈够浑的!   陈家和静静的坐在电脑前,也不多问,只是说:“事情发生了就无法改变,你生气是没有用的。无论什么,都有解决的办法,一时冲动只会把情况搞得更糟糕。而且,你现在手上还有事情没办完,一件一件来,不要着急。”   李津京不会跟陈家和去解释什么,毕竟秦立东那伙儿人的事儿也不是三两句能说的清的。而且陈家和的话听起来空泛,只要细琢磨琢磨绝对有道理。   草,我就不信秦立东会斗不过老三!一码归一码,他们之间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但老三今天那骚不骚臭不臭的话他李津京可记着呢!   什么叫不要席砚改看上他了?孙子,非找一天给你丫揍成个猪头让你妈都认不出来你!   手背上一暖,被陈家和轻轻握住:“京京,开盘了。”   眼前一片绿油油……   尼玛的发哥你也不争点儿气!李津京颓废了……   “我刚才看过很多资料,放心的买进吧,今天这个是小震荡,后面还有得涨。”   “啊?”   陈家和微笑:“小笨蛋,我来教你分析基本面好不好?”   李津京也不是白给的,该放下的就得放下,有这么个现成儿的好老师,必然得精神抖擞啊!   “笨蛋可以叫,把那个‘小’字儿去了。来吧,陈大师,在下洗耳恭听。”   名词解释:   【基本面】   是指对宏观经济、行业和公司基本情况的分析,包括公司经营理念策略、公司报表等的分析。   上市公司的基本面包括财务状况、盈利状况、市场占有率、经营管理体制、人才构成等各个方面。      第18章      【要摘取果子的人必须先爬上树。——富勒】   这一下午让李津京受益良多。一个认真讲,一个认真听,时间过得飞快。   曾经以为自己读过很多关于证券类的书籍,又在交易所偷师大半年,怎么也算得上半拉内行。没想到,经过陈家和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他李津京就是个大菜鸟儿。   “那么,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陈家和等着他自己做最后的决定。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果断跟进两万股,均价十块零两毛。   回到酒店后,李津京从书包里拿出一个新的笔记本振笔疾书。今天得到的知识太多,需要系统的记录下来方便他以后消化吸收。   陈家和换过家常便服静静的看着他。这个微皱眉头写写停停,时不时若有所思的李津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也可以说,是他们俩第一次以这种方式相处。没有急不可耐的欲火,没有暧昧的调情暗示……   “京京,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我想,这个周末咱们就搬过去。”   李津京停下了笔。心里总感觉有点儿怪……“陈家和,我觉得你对我真挺好的。但是丑话儿还是得说在前头,只是同居,没有别的。”   “你这个话很笼统,为了不造成误会,我想听听你所谓‘没有别的’是什么概念?”   “就是单纯的同居关系呗,无论谁遇见更合适的咱们就好聚好散,别最后弄得特尴尬。”   “这很公平。”   李津京一拍大腿:“地道!哎,你觉不觉得咱俩达成这共识特飒,倍儿洒脱?”   陈家和笑了:“嗯,特飒。”   低头儿写了几个字,李津京又说:“我决定咱们住在一起的费用还是分摊比较好,要不我总觉着自己就像你养的一小蜜似的。”   “可以啊。”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B市现在的房租行情。陈家和必然不会住特普通的地方,姑且按高档住宅区三室一厅的房子算的话……李津京说:“每月我交你三千的房租,水电煤气什么的咱们按账单儿走,吃喝开销AA制,怎么样?”   陈家和做了个鬼脸:“这样好像找了个同屋的室友,而不是同居的Boy Friend。”   李津京扔下笔伸了个懒腰:“更正啊,不是Boy Friend,是FUCk Friend。”   “唉,真粗俗。”   一早上被电话铃声吵醒是什么感觉?   李津京暴躁的从床上爬起来,抓着裤子翻来翻去,终于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喂!谁啊!”   “秦立东。”   “咳……秦哥,真早啊。”   秦立东刚进B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特想骚扰李津京。单手控制着方向盘,车窗外吹进清凉舒爽的晨风,“我那股票怎么样儿了?没给我赔一底儿掉吧?”(见方言注释)   那边儿小孩儿立刻各种反驳,秦立东嘴角儿上翘:“竟然不听我的话只给买了一半儿,长本事了你?甭废话,今儿给我全买上。”   “别啊,昨天跟别人学了不少新东西,我觉得后边儿确实能看涨,但咱也得有点儿算计是不是?这建仓可有学问……”   听李津京跟那儿鹦鹉学舌似的现学现卖,秦立东乐了:“跟我装大拿也没用,这次要是涨了没扑上,我那份儿你给我赔啊……成了,逗你玩儿的。不跟你贫了,记着给我买上。”   挂了电话心情很好,打开车载CD,跟着崔健一起嚎:“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崔健成名作《一无所有》)   席砚知道秦立东今天早上就能回来,老早爬起来弄了一桌子早点,等秦立东一进家门儿就扑上去:“怎么样怎么样?逮着老三没有?怎么收拾他的?”   “逮他干嘛?他也没什么新鲜的,也不敢真怎么着,不过就是在半路上的检查站捅咕点儿幺蛾子。他捅他的,我这边儿都安排好了。”   “干嘛不收拾他啊?你当他是兄弟,可看看他都干什么了!”席砚很撮火。   秦立东坐在餐桌前咬着油条:“兄弟也是口头儿上的兄弟。老三是个小人,让他抓住个明处的把柄更得没完没了。而且多少还得顾及他们家和我们家的交情,我们这辈儿人的事儿,最好不要惊动父母。”   “那他老这么恶心人也受不了啊。”   “你放心,我们就是要等他缓缓神儿,放松警惕的时候再杀他一回马枪。现在他肯定以为我们得拿他怎么着呢,”秦立东轻快的笑着:“天天绷着劲儿,也够他受的。”   席砚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八成儿脑补老三那贼眉鼠眼的德性呢,笑得可开心了:“给,吃个红皮儿鸡蛋,鸿运滚滚来!”   四月二十三号,发哥低开,李津京在低位给秦立东满仓杀进。收盘时,小涨2.83%,各种得意。   转天,连着好几天没去学校的不良分子终于良心发现露了个面儿,被教授捉到施与各种思想政治教育以及警告。   老头儿非常痛心的说:“现在的学生追逐物质满足远远大于追求精神上的,你上学期的刻苦和钻研如今何在?”   李津京早就编纂好了一套非常过硬的理由,并且自己对着镜子特意演练过表情配合。他以为万无一失,结果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老教授轻蔑的抛出一句:“事出总是‘突然’的,而理由和借口则是后来加上去的。”   结论:跟睿智的老教授打马虎眼是没用的,所以要好好学习认真听讲,积极主动的提问和回答,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以上,是唯一博得睿智老头儿欢心的法宝。   下午没课,冲向交易所。   满眼飘红,发哥,你很给力啊。   四月二十四号,深发展A开盘十块六毛一,以“挡我者死”的架势一路上扬,最终收盘上涨9.79%,收于十一块五毛五。   截至到目前,李津京手里一共四万股,其中两万是九块零九买进,另两万是十块零两毛,均价九块六毛五……   “我这几天赚了七万多块钱!”   陈家和放下手中的文件看着李津京:“股市上讲究落袋为安,现在这个钱就是组数字,随时都可能会被庄家吞回去。”   “这不就是乐呵一下吗?你觉得明天它会不会继续涨?”   “没有看到盘面怎么可能知道?你有什么看法?”   这个晚上的时间基本都用来讨论股票。李津京的记性也够牛掰的,成交量,换手率,交易最密集时段的大概成交手数全记得门儿清。   陈家和也说了自己的观点,他认为这阵子大盘点位拉升和正在陆续公布的各股一季度报有很大关联,之前预测近期股市有小幅上调也是拿这个当作基本考量。   “深发展A是标准的大盘股,它的涨跌基本是跟着大盘走的。所以,只要大盘表现优异,这支股票也不会错。”   李津京以前还真没注意这些,虽然也听人提起过但一直没往心里去,天天就知道盯着股票的各项指标儿看了。   由衷的愤怒了一把为毛还没出现网上交易,现在他恨不得能有台电脑,好好儿研究研究是不是像陈家和说的,发哥是跟着大盘混的!   如此说来,岂不是大盘才是真正的大哥大?而发哥充其量也就是一堂主啊……   李津京是彻底的钻进浩瀚的股市里去了。   陈家和洗漱完毕一出来就看见他盘腿儿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本子写写画画……   “京京,该睡觉了。”特意换了新口味的香水,很淡又很撩人的香味。   “啪!”李津京举着本子差点儿拍在陈家和脸上:“你看,这是我回忆起来的K线图。”   陈家和非常挫败,把在人家小腿上来回摩挲的脚收了回来:“现在是睡觉时间,早点休息吧。”   李津京扔开本子一把抱住平躺在旁边的人:“休息?刚才是谁在我腿上毛手毛脚来着?又玩儿这套小情调儿是不是?直说啊,小爷能不满足你吗?”   陈家和抿着嘴角:“把‘小’字去了,更有情调。”   四月二十五号。   中午赶到交易所的李津京无比沉痛的发现,他错过了上午的高点十二块二!   妈的!要是没去上课,我不可能错过这个卖点!   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把专门记录股票知识的本子掏出来,调出深证K线图……我去!深发展A连续十五天的走势和深证一模一样!   李津京靠在椅子里直直的瞪着眼前的图形,陈家和讲过的要点一个一个浮现在脑海。打鸡血一样手指动的飞快,调基本面,看重大事项公布,查财务分析……分红扩股?鬼使神差的点开查看:深发展A分红扩股预案:10送10。   这个,就是传说中的除权?(见名词解释)李津京咽了口口水,下面标明的除权日期就在下个月,五月二十七号。   “我就知道你得在这儿呢。”秦立东推门儿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跟傻缺一样儿瞪着眼睛的李津京:“怎么了?不会真跌了吧?”   “没有,我现在有点儿乱,给我两分钟好好儿想想。”   秦立东一笑也没言语,直接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点了两根儿烟。   李津京下意识的接过递来的烟,夹在手指里也不抽,继续犯愣。   这孩子有点儿变化。秦立东默默的打量着,几天没见,精神多了,但是怎么看着就是有点儿怪呢?这小白衬衫小粉毛背心儿的,完全是一资本主义范儿啊。唯一可取,牛仔裤很合身,给这两条长腿显得更长了。   “秦哥,也许咱们这次真抓着了。”   “嗯,李大仙儿算完了?给我也解释解释吧,这个,”指指显示器:“一片绿是怎么回事儿?我是不懂这些,但绿的跌红的涨还是知道的。”   李津京忧郁了……“你真的要听。”从何讲起啊?   “别告诉我你其实也不懂,就是一直靠感觉或者掐指一算?”   这家伙损人的时候都能保持面不改色?李津京觉得,秦立东的外貌帮了他很大的忙,摆着一副“我来跟你探讨一下人生”的深沉表情用来说不着调儿的话,这本事不是一般人有的!   弹了弹烟灰,悠悠然:“那咱们先从什么叫买进什么叫卖出说起。”   秦立东抬了抬眉毛,“别,您还是从一加一等于几开始讲吧,这问题有点儿深,我一直没弄明白呢。”   反正今天发哥也不争气,中间儿还下探到十一块三,李津京一开始还跟秦立东逗闷子瞎讲瞎贫,但没想到这大哥属于那种一点就透举一反三的人。而且之前抱着卖弄的心态,李津京一直没讲技术指标这些细的东西,而是把陈家和前两天讲的那套又喷了一遍,想不到这种类似温故而知新的行为到是让他自己颇受启发……   结合理论,眼前是实际,有些边边角角的东西就这么被串联起来,“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秦立东听着李津京跟对方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除权,除息,填权,配股,最后一句:“晚上我自己回去就行。”   “陈家和吧?”   李津京挂了电话:“对。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秦立东在键盘上敲下股票代码,又把页面调整回分时图:“这玩意儿挺深的,我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讲得清楚。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约时间你慢慢儿讲呗。现在先看看咱们家发哥吧,这行市用你刚才的话来说,不就是震荡吗?”   看一眼正奋力往开盘价上爬的走向,李津京叹了口气:“我想出了算了。反正也赚着呢,陈家和说炒股就是不能贪,能见好就收的才是赢家。”   秦立东侧着身坐在椅子里,胳膊肘支在桌儿上右手撑着额头:“你刚才说那什么除权送股,意思是不是这家公司盈利了,要分红?”   “大概是这意思吧。”   “那不就齐了吗,能十股送十股,这得是多牛的业绩啊?你又说这‘发哥’是深证的领头儿羊,丫要是不好好儿涨底下的兄弟怎么混啊?然后还和大盘有关系,还能影响什么指数儿。我告诉你,也许我不懂股票,但你想想,上头那些人能允许这样儿的大盘股狠劲的跌吗?”   “不能。”   “综上所述,你现在不买进不是犯二吗?眼瞅着要跟股东汇报工作了,按咱中国人的爱好,这个时候儿打肿脸充胖子的事儿都得干啊。”   买!   李津京虽然知道秦立东的话多少带着点儿纯外行的煽动性,但他内心里其实也是一赌徒。翻查过好多支股票,确实大多数有在除权前拉升的行为。也许秦立东的比喻有欠妥当,但数据在那儿摆着……他决定赌一把。   秦立东看着买进成功之后松了口气的李津京:“其实你自己也想买吧?只不过陈家和那套让你犹豫了,对不对?”   “没错。他懂得很多,经验也多,理智上我应该听他的。”   秦立东放在椅背儿上的胳膊往前一移搭上李津京的肩膀:“但咱这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纯理论也未见其完全靠谱。”   李津京歪头儿看了一眼,笑着说:“别他妈扯的这么深,还耍上官腔儿了。”   秦立东伸手扒拉着李津京的耳垂儿:“不说深的也成,咱说浅的。别人再怎么教也不如自己亲自出来练练,你要是刚一干点儿什么就事事找别人拿主意,这得什么时候儿才能自己独挑大梁?不就买卖个股票吗?你要是什么都不懂自然也不敢往里扎,既然也不是自己没主意,干嘛还非要听别人的?”   李津京推开那只在他耳朵上捏来捏去的手:“我这叫集思广益,从不同的渠道得到建议,再用我高超的智商挑选一最正确的。”   “扯淡,你这叫没主心骨儿,耳朵根子软。”秦立东的大手又贴了回去,似乎对李津京的耳朵特别感兴趣,这回直接在耳根那揉来揉去:“挺好一孩子,怎么让人教的越来越像一小绵羊了?”   “去去,我哪儿像小绵羊了?”   “瞧瞧你现在这打扮,看看你下午就为这么点儿股票那个犹犹豫豫的劲儿。一点儿都不爷们儿,没,劲,透,了!”   李津京也没往心里去,假笑着应付:“是是,我特没劲。您是爷们儿,纯的。”跳起来去拿书包:“收盘了,咱们走吧。”   秦立东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李津京,别让别人把你自己的个性磨没了。”   陈家和没有直接回酒店,让司机把车先开去交易所。   新房子的装修已经都做完,大件家具也都添置妥当。他想趁着今天时间还早,叫京京一起去挑选些家居装饰品以及日用品。   下午的电话里,他能听出李津京不想抛出股票,而且似乎还有想买进的意思。其实昨天他故意漏下一些基本面相关信息,就是希望京京自己能去挖掘发现。   只不过,没想到他这么快的就看到了深发展A的除权信息,也许就是这个信息让他有了铤而走险的欲望?   股市里赚的最多的就是这些勇于去搏一把的人,但输得最惨的,也是他们。   陈家和觉得很有意思,李津京很多方面表现得很无知,但另一些地方又很有见解,像个迷一样的。   走进交易大厅,穿过熙攘的人群刚刚拐进大户室的走廊,迎面就看见李津京和一个男人正好一同走出房间。   “京京。”   “你怎么来了?”李津京有点儿意外。   “来接你一起去买点东西。这是你朋友吗?你好啊,我是陈家和。”   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秦大少的表情非常微妙:“你好,我是秦立东。”   【方言注释】   底儿掉——北京方言,形容非常彻底,一干二净,类似“底儿朝天”。   幺蛾子——北京方言,耍花招,歪门邪道。   【名词解释】   除权——省略专业术语,说白了就是上市公司实施送股,转赠以及分红的行为。      第19章      陈家和觉得这个叫秦立东的青年肯定颇有来头。那种眉梢眼角上带着的与生俱来的优越感和霸道,一般人家养不出来的。   “秦哥,那我们去买东西了,明儿见。”   “好,我明天早上九点去酒店门口接你。”   李津京一愣。这句“明儿见”其实就是口头儿语,他压根没想到秦立东还真跟他“明儿见”,“不用了,你那么忙,这边儿我自己盯着就成。难道还怕我真给你亏一底儿掉啊?放心吧,不能够的。”   秦立东勾着嘴角一笑:“我不是怕你亏,是怕你又‘集思广益’了给我赚的少。既然局势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明儿我就是过来点钱的。”   “行吧,你多猛啊。”也不知道这哥们儿的自信由哪儿冒出来的,话里还带刺儿,“那就明天早上见。”   上了车,陈家和让司机直接开向了一家专门儿宰人没商量的高档商场。   “京京,你是不是又买进股票了?”   “嗯,是啊。”   陈家和点点头不再说话。   气氛有点儿尴尬了,李津京觉得这没有解释的必要,就像老教授说的,事件都是“突发”的,理由和借口都是后来加上去的。已经发生的事儿,解释有毛用?   但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陈家和,目前在买卖这支股票的问题上咱俩意见不统一,也许最后是你对,也许是我对,这都不重要。我希望单论这件事儿,你别往心里去,我这人,比较贪。”   “京京,这不是贪婪,只是你的性格使然,有些人就是喜欢冒险。我在这件事上是作为一个被咨询者的身份,不会责怪你,也不会约束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我会支持你的决定。”陈家和握住李津京的手,浅浅的微笑一如既往。   要是对方因为这个跟他争执的话,李津京觉得还比较好应付,但陈家和这一路儿的,他不跟你争啊!倍儿宽容,最后反而闹得自己觉得特没脸,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似的。   购物中心建在B市赫赫有名的XX大街旁,停车场里一水儿的好车,进出的人要么满面春风,要么鼻孔朝天,反正市民是很少乐意来这里买东西的。洋货太多,太贵,不实在。   商场里售货员比客人多,一个个儿穿戴整齐,直挺挺的立着,看着跟假人儿似的。   陈家和先去了装饰品区,在一堆李津京看来就是咸菜坛子描花儿刷彩漆的瓶瓶罐罐儿里挑了几个,又在艺术品区跟满墙的画儿相面,一会儿走近一点儿,一会走远一点儿。   李津京装了一会儿“高雅人士”之后,觉得实在是累得慌,一扭头看见不远处有卖冰激凌的,这个好啊,他喜欢。   陈家和有点儿犹豫,他希望要一种雅致温馨的感觉,也许这张静物花束适合挂在厨房?可是颜色和壁纸又有一点儿冲撞……   一个硕大的红绿白三个球儿的冰激凌突然被举在眼前,李津京一边儿啃着自己的那个,一边儿说:“薄荷,草莓和香草的,你喜欢的口味儿。”   陈家和飞快的看了一眼画廊老板向对方点头微笑,然后默默的接了冰激凌,拉着李津京迅速离开。   “在人家画廊里最好不要吃东西。”   我草,丫又没贴告示。李津京不屑的撇开头做了个鬼脸儿,“嗯嗯,知道啦,吃完了你再过去看。”   “不用了,反正也没有合意的。”简单说了说他的意思,餐厅的装饰很重要啊,搞不好会影响胃口的。   “那你直接挂两串儿辣椒大蒜什么的不也挺好吗?其实我觉得吧,要是餐桌上能摆盆儿绿莹莹儿的植物最好了,比如薄荷啊,绿萝啊什么的。看着就舒服,还简单,还能净化空气。”   李津京这一整天也没闲着,上课,看盘,逛街,回来还有场激烈的最佳二人床上运动。而且今天大叔跟打了鸡血似的,最终导致他体力严重透支,洗过澡就扎进被子里熟睡了。   陈家和静静的坐在床边,看着他安详的睡脸出神。   李津京以为他喜欢薄荷味道的东西,其实……薄荷不是他喜欢的,是另一个人喜欢的。   轻轻的拨开散在李津京脸侧的头发。他很幸运,找到一个愿意仅仅是单纯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有些东西,他给不了,有些东西,也已经随着另一个人的死亡而埋葬。   四月二十六号。交易所。   李津京和秦立东并排坐在电脑前,小痞子左手夹着烟靠在椅背儿上,大痞子右手夹着烟也靠在椅背儿上。   俩人的脖子都绷得直直的,很遗憾后脑勺上看不见他们的表情……这嘴咧的还不够大。   “我说……”秦立东清了清嗓子:“你能不能别傻笑了?”   “您那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儿了,还好意思说我?”   静默一分钟……   “这涨的挺邪乎的啊。”   李津京点点头,脑袋上一撮儿在最激动时让他自己揪起来的呆毛儿跟着颤悠:“还有几分钟收市,看看尾盘的吧。”   静默五分钟之后……   “结束了。”   “嗯,结束了。”   深发展A,当日涨幅21.4%,收盘价格十三块九毛八。   “秦哥,咱们发了!”李津京跳了起来,这回是彻底的手舞足蹈了:“我赚了二十多万啊!哈哈哈!”   秦立东也跟着站起来,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容也忍不住跟着一起乐,“我说什么来着?”   “你说会涨呗!真准!”   “我说过的是,你挑的股票不会错,笨蛋!”狠狠刮一下小崽儿的鼻子,头一次发现原来他左边儿脸蛋儿上有个浅浅的酒窝,扑闪扑闪的睫毛显得那双笑弯了的眼睛更可爱了。   就在秦立东看得出神时,李津京突然严肃的绷住了脸:“秦哥,咱们明天逮着高点一定要给丫抛了!赚钱不要太狠心哟~”随后高举双手:“耶!我赚大钱喽!!”   李津京这种快乐是很容易感染别人的。   秦立东也赚了不少,也许他的快乐没有李津京这么沸腾,但这是他人生第一笔没有依靠家庭关系赚到的钱,一股奇怪的感觉像一脉清泉,悠悠然流淌在全身血脉里。   钱,对于秦立东来说,仅仅是购买和换取物质与感官享受的东西。赚钱,对于他来说,也并不是一件特别有成就感的事儿。可是今天这种感觉,很奇妙,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心潮澎湃?那到不至于,但是这笔钱,赚得很舒服……非常舒服。   自己赚的!这是我靠自己的本事赚的!李津京在心底欢呼呐喊。这二十二万是他合理利用本金,做最有效的投资,在最短时间内谋取最大利益的收成啊!   我他妈就是个天才!   各种得意让他就像个高高翘起尾巴的小狐狸。他都想好了,先给老娘买条钻石项链儿!这是她羡慕N久的玩意儿。再给老头儿五千块钱的红利,不能太多,老家伙太精。还要给陈家和也买份礼物,人家可教了他不少东西……   沉浸在自己思路里的李津京完全没有发觉,秦立东的手是什么时候揽住了他的腰,又是什么时候被他带着坐到了屋里的长沙发上。   感觉到那只放在腰侧的手目的明确的握着,不是随意一搭的时候儿……   李津京顿了一下儿:“秦哥,手干嘛呢?兄弟的便宜也占啊?”今儿心情实在是太好,换了平时他肯定是假装不知道躲开就完了。   “我喜欢。”秦立东手上稍微用力掐了一下,意图明显。   “你喜欢,我不喜欢。”李津京一闪,借着劲儿往旁边儿一窜,靠在另一边儿的沙发扶手上:“咱玩儿归玩儿,闹归闹,出格的事儿可不能干。”   “出格?”秦立东慢慢的前倾,交替移动的双手在沙发上按下一个一个凹陷的坑,缓缓的,以狩猎之态前进:“我突然发现,有点儿喜欢你了。”   李津京不打算给他机会靠近,一抬脚,鞋底儿直接踩在秦立东的肩膀上:“这样儿可就没劲了,先不说你现在身边儿跟着席砚,我也有同居的陈家和啊。单身的时候,怎么玩儿都不算过,现在就算是情儿,是小蜜,也得有点儿节操吧?”   “这个圈子里有节操这一说儿吗?”   “秦哥,你别逗我了。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席砚那小醋坛子三年都没跟你因为这种事儿闹腾过,你中间儿绝对没有其他的人对吧?今儿是犯了魔障了,咱娱乐娱乐就算了,我自当没发生过。”   秦立东侧过头看了看肩膀上扛着鞋:“别给我扣高帽子,你自己讲究这个?”   李津京今天是真疯了,竟然还拿鞋帮儿挑衅的碰了碰秦立东的耳朵:“没错儿。就算是情儿也身边儿的人,我从来看不上那帮子滥交的。别逼我翻脸,如果你今儿不是跟我开玩笑,那尽管放开手试试。”   秦立东低头儿闷闷的笑了一阵,再抬头,眼睛里已经没了刚才那种势在必得:“行,那我告诉你,第一,这几年我确实从来不跟席砚以外的人怎么样。第二,我说喜欢你是真的。跟你这小子在一块儿,舒服,自在。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咱们是一路儿人呗。”   “不光是一路儿的,骨子里都一样。”   “俩痞子啊?”   秦立东抬手攥着李津京的脚腕儿:“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   “跟我做朋友,好哥们儿那种的。到不需要你陪我哭陪我笑,至少别防着我,让我也有个地方儿说说话,放开了聊个天儿什么的。”   “平时老拿着劲儿特累吧?”   “别跟我逗贫,我说的是正经的。”   李津京皱着眉毛苦笑:“秦哥,你这是农村包围城市的路数儿啊。先靠拢,再谈心,时不时的惆怅一下儿,然后越走越近乎,一举拿下。”   “被看穿了,真遗憾。”   “别过来啊!”   秦立东才不理这一套,再次压进,直到俩人的鼻子都快碰一块儿了:“李津京,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就地正法了?”   见过炸毛儿的猫什么样儿吗?   秦立东飞快的在李津京脸上亲了一下,瞬间后撤,侥幸躲开了无影脚,“笨蛋,这次才是闹着玩儿呢!”   李津京忧郁了。大哥不会有精神分裂症吧?“行,闹着玩儿没问题,您别老一会儿一变的,我这小心脏脆弱着呢。”   “那咱们今天先试试。”   “试什么?”   秦立东点了根儿烟:“你知道吗?我是家里的老二,上头有一哥哥,下面有一个妹妹……”   也许秦立东真的是要走“谈心拉近关系第一步”这个路子,但这个下午,说的人,说着说着似乎就陷进了自己的回忆里,有些话,真不像是跟谁谁都会倾诉的。   而听的人,起先也是抱着“我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儿”的心态,但听着听着,似乎也触动了某些心底的弦儿。   秦立东的话李津京深有感触。前世记忆中,传言这人三十多岁风生水起的时候儿,脾气不是一般的大,人也不是一般的狂,无论老的小的,等闲人根本不入眼。在B市的高干子弟圈儿里,秦立东这三个字代表的就是无所不能,后生可畏。   当时李津京就想,这人怎么都不知道收敛点儿啊?枪打出头鸟,林子这么大非得臭得瑟!   现在他多少能悟到点儿缘由了。   那是一种从来不被最亲近的人看好,但最后能做到,并且做的超乎想像的好时,由内而外的骄傲。不是给别人看的,纯粹的为自己而骄傲。   李津京的沉思让秦立东中断了谈话,“听烦了吧?我的听众可不好当。”   “有点儿累而已……秦哥,我说了你可能不信,但我想,也许我能听懂你心里要说的是什么。也许你是对的,咱们就是一路儿人,骨子里都一样儿。”   “还想听吗?我可难得说得这么痛快。”   “奉陪到底啊。”   秦立东一笑,拍拍自己的大腿:“来,躺这儿歇歇。”   李津京也一笑:“躺就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陈家和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李津京躺在秦立东腿上睡着了,而他身上盖着的,明显不是他给他买的外套。   秦立东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轻一点儿,“听京京说,你们快搬家了?”   “你知道我们的关系?”   “同道中人,不用紧张。”   在这个同性恋还当作精神病来对待的年代里,由不得陈家和不紧张。   “我不管你因为什么跟京京住在一起,也别跟我提什么情啊爱的,那一套我不信。这小孩儿是我好兄弟,你要么好好儿对待他,要么现在就滚蛋。如果将来一旦让我发现你对不起他,”秦立东勾起嘴角冷笑:“别怪我下手太狠。”   陈家和坐进电脑旁的椅子里,双腿伸直交叉在一起,“我们住在一起的定义是满足双方生理上的需求,高于朋友,低于爱人的一种关系。你所谓‘对不起他’的定义呢?”   秦立东盯了陈家和片刻,“都一块儿过日子了,还动不动就什么玩意儿都下个定义,你这人活着也够累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人而异,我所谓的和你所谓的必然不同,你也不用问我了,对得起自己良心就行。”   “你喜欢京京。”   “没错儿,我喜欢。”   陈家和做了一个费解的手势,秦立东心里更不待见这人了,整个儿一假洋鬼子!   “高于朋友,低于爱人的那种喜欢。”原话奉还。   陈家和轻笑:“京京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非常羡慕……”   “别捡好听的说。”   “我们在一起是有约定的,好聚好散。按他的话说,不是Boy Friend,仅仅是FUCk Friend。”   尼玛的好好儿一中国人不说中国话!   “翻译一下儿。”   “……不是男朋友,是炮而友。”   李津京“噗哧噗哧”的笑了出来,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他们刚一说话的时候儿他就醒了,这话题围绕着他的时候儿,不想掺合,可话题偏了的时候儿……这俩人能不能别逗闷子了?   “来来,我给你们翻译一下儿啊。”清了清嗓子,听了半天有点儿驴唇不对马嘴的,他都急死了:“我和陈家和就是住一块儿,生活费用分摊,我不是他养的小蜜,他也不是我傍的大款。我和秦立东是好哥们儿,但还没到高于朋友那份儿上……”   秦大少很不满,眉毛都快立起来了。   陈家和觉得这个陌生人很有意思:“既然今天遇见了,不如一起吃个饭吧?”   “好啊,秦哥,叫上你们家席砚,咱们四个一起更热闹。哎,都够开桌儿麻将的了。”   这四个在一起,真的很热闹。   秦立东和李津京特别欣慰,终于能给席砚找着一个话题相投的了。瞧瞧那俩,聊的这叫一欢实,从钱钟书到卡夫卡,从施特劳斯到皮娜龅牙(注释1),怎一个热闹了得?   分手时,席砚简直是依依不舍了,“陈先生,能和你一起聊天真是很开心。”   李津京却留意到,陈家和老毛病又犯了。自打一见到席砚,他那不着痕迹的小眼神儿就一直挑剔的打量着对方的衣着。要不说,席砚这也是一尽情糟蹋自己天生丽质的主儿,连李津京都懒得评价他那身打扮儿了。   坐在回酒店的车里,“哎,你是不是又想送席砚衣裳了?”   陈家和哂笑:“你的朋友啊,真是物以类聚。我可没那么多精力指点所有人,有你一个让我头痛的就很累啦!”   李津京同情的拍了拍他的手背:“哥们儿辛苦了。对了,听今天席砚这话茬儿以后肯定少不了张罗咱们四个聚会,你们聊的那些东西我和秦哥都不懂,要是有功夫你指点指点他,别今儿文学明儿绘画的,他总没个准谱儿也不行。”   “好啊,能看出他是热爱艺术的,不像有些人,永远那么粗俗。”   “说谁呢!”   被耻笑的李津京惆怅了……   注释1:   皮娜龅牙:没品位二人组的口误,其实是现代舞大师皮娜鲍什。   皮娜鲍什是德国最著名的现代舞编导家,欧洲艺术界影响深远的“舞蹈剧场”确立者,被誉为“德国现代舞第一夫人”。2009年6月30日因癌症去世,终年68岁。   兔子认为,现代舞于我来讲生涩难懂,但有兴趣的朋友可以观摩一下今年的新电影《皮娜鲍什》,其中有很多舞蹈场面,可以领略到现代舞的精髓。      第20章      周末搬家。   对于这间熟悉的套房,李津京还是有点留恋的。站在窗前,瑞士酒店对面是一家进出口贸易集团的大厦,所谓进出口贸易,其实就是个好听的名字,早先听秦立东说过,这家其实是军火商。   大厦的一层有家剧院,设施音响相当不错,很多外国来访问的芭蕾舞团,交响乐团都在这里演出,这也是陈家和选择住在瑞士酒店的原因之一。   “舍不得这里吗?”陈家和从后面环保住李津京的腰。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自然有点儿感情,”李津京侧过头,“以后你再想听音乐会可不是过条马路就能到的,真遗憾啊~”   “你遗憾什么?反正你从来也不听。”陈家和笑着亲了亲李津京的耳朵。   “嗯,可不是吗,我就热爱相声儿。”可惜啊,德云社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猫着呢。   “你自己就像个说相声的。”   他们的东西不多,而且大部分已经被陈家和陆续搬到新房子里去了。   难得今天陈先生亲自开车,这让李津京有点儿好奇和期待。一直都不让他去看新房子,弄得倍儿神秘的样子。   车行一路,随着路边熟悉的景色变化,李津京挑着眉毛,这哥们儿到底在哪儿买的房啊?怎么还开到这儿来了?   B市从前也是个水系相当发达的城市,城内有运河,有码头,有水道。后来被逐渐取缔弃用,城市人口越来越多,很多河道也被填平了修路,但城里依然很多各种小湖泊存留。   当陈家和把车开进这个紧邻皇家园林的城内湖辅路时,李津京乐了。真他妈有投资眼光儿,这里地处城中心,在未来十年后房价将呈几何速度翻涨啊。   一间小小的四合院儿?   李津京下了车,站在门口左右观望。距离大门前七八米有三棵高大的白杨树和一小片花坛绿地,这些植物形成了天然的隔离,让小院儿虽然紧挨着环湖路却格外幽静。   三个台阶之上的大门并没有开的很宽阔,标准的普通宽窄,而颜色也不是常见的大红,只是用木材原有的深褐本色。这一点李津京还是很欣赏的,他自己对大红这种富丽的颜色就有抵触。   “进去看看吧。”陈家和拎着一个包走了过去,推开门:“希望你能喜欢。”   雕花儿影壁墙,露天大金鱼缸,葡萄架子,海棠树,带前廊的正房,东西厢。   “够标准的,你是完全按照北方老房子的布局啊。”李津京站在金鱼缸旁探头看了看,还真养着十几尾通红的水炮眼。(注释1)   正房和厢房里的摆设不必多说,以陈家和的品味不会错。   李津京拍了拍这位大仙儿不知从哪儿淘换来的楠木条儿案,“这叫什么?低调中的奢华?这样儿的老家伙用来摆水果放零七八碎儿?有你的。一般人家儿肯定得放艺术品,我还以为你会把那几个后来买的罐子摆这儿呢。”   “家具无论多贵重,也要物尽其用。”陈家和拉着李津京到厢房门外,“这里以后就是咱们的书房。中间打通了,我给阔成了一间大屋。咱们各占半壁江山,又可以不影响随时交流闲谈。”   李津京进去晃了一圈儿,笑着出来:“这么大,到时候闲谈可就得嚷嚷着来了。”   陈家和最喜欢海棠。   院子里两棵西府海棠是长成了树直接从苗圃移来的,正值花期,有含苞欲放的,有已经盛开的。都说海棠无香,唯有这种西府海棠既香且艳,花蕾娇红,就像点点胭脂点缀在盛开的粉白之间。   李津京对花花草草的没什么概念,就是觉得这花儿挺好看的,其实他最中意的是刚开始爬秧子的那个葡萄架子,下面儿还有一对儿藤椅和小桌。   “到了夏天在这儿乘凉可真不错。”嗯,到时候弄一大盆五香盐水毛豆,再来两瓶儿冰镇啤酒,绝了!   院子不大且只有一进,但被陈家和用各色植物和玩意儿点缀的非常温馨清雅,坐在藤椅里望天儿,似乎远离了城市的喧嚣,倍儿悠然。   李津京估摸了一下,这房子要是留到十几年后,好几千万都未见得拿得下来。陈家和的投资眼光儿,真不是一般的牛。   生活中总有很多惊喜,等待你去一点一点发现……比如,陈家和竟然会做饭?   李津京用叉子捅了捅面前盘子里莫名其妙的炸鱼和土豆条儿,“你不会天天给我吃这个吧?”   陈家和抿着嘴轻笑:“不会。我自己好久没吃这个所以才做来吃,蛮怀念的。”   “嗯……其实,相比这些鱼和土豆儿,我觉得你穿围裙的样子更加秀色可餐啊~”李津京坏笑。   新房子新气象。什么东西都是第一次,什么东西也都得开张。   当年夜里不仅卧室的大床开张了,连那个楠木条儿案也一起开张……这地方,高矮正合适!李津京斜仰着劈腿坐在上面,啪啪的撞击声和胸口上被啃咬的酸麻……严重怀疑这是陈家和存心设计的!   手边碟子里的草莓被人揉的稀烂涂在他身上,红色的汁儿一道一道的顺着溜到腿根儿。妈的!这就叫“家具的物尽其用”?   怒!   陈家和就算再有情调儿再狡猾,也架不住同居者是个小流氓这个事实。   四月二十九号,星期一。   周日反击战大获全胜,神清气爽的李津京特意穿了件儿高腰休闲小西装,斜纹布裤子笔挺合身。现在他已经能区分什么衣服适合打领带,什么搭配不需要领带了,松开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口特别随意,抬手敲击键盘的时候,那副18K金的袖扣儿一闪一闪的。   深发展A,涨幅13.73%,收盘价十五块九。   李津京简单计算了一下盈利,果断的在十五块八毛八全部抛出。至此,由四月十六号买进的发哥,到四月二十九号一共给李津京盈利三十三万有余,纯利润53%。   这是一笔成功的投资。姑且不论日后发哥是否还会继续涨,单就已发生的交易而言,李津京贯彻执行了“赚到既定目标就跑”的方针政策,成功挖出了股市第一桶金。   陈家和说“落袋为安”,现在这笔钱是确确实实的落在他的口袋儿里了。   李津京没有表现得特别兴奋。在这个周末,在“基情”以外的时间里,他与陈家和做了一次关于证券投资理念的详谈,受益良多。   如果,他没有前世带来的信息,李津京现在是不会继续投身于证券业的。要学的,要见识的东西太多,理论,数据,政策,每样儿都很重要。   秦立东说的好,这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体制,纯粹的理论不能说明一切,西方对证券的经验总结也不完全适用,只有直接身在其中保持理智的实践才是可取之道。   反思一下这笔“成功”的操作,其实中间犯过很多错误。比如补仓太着急,三批买进的价格上下相差不多,建仓比例不合理,更不用提中间一赚到点钱就骄傲的忘乎所以了。   如果不是让他赶上各公司一季度报陆续刊登,如果深发展A不是即将除权……他之前的行为很容易让资金会全套进去……   思路被“咔嗒”一声开门的动静打断,李津京抬眼去看,原来是秦立东来了。   “这个给你。”一只红色的信封递过来。   打开一看,李津京乐了:“压岁钱啊?晚了点儿吧?”   “这是我和席砚送给你们俩的暖房红包儿,席砚的主意。”   李津京装着特鸡贼的样儿假装往拇指上啐了点口水,哗啦哗啦的点了一遍:“哎哟~~两千呢!好大方啊!”   秦立东笑着拍了一下他后脑勺儿:“假了吧唧的!你现在都小大款了,还能看得上这点儿钱?就是个意思,图个喜气。现在的李津京可不是三年前帮着办转学的小崽儿了,想当年,我第一次给你塞的就是两千吧?那小眼仁儿亮的,跟探照灯似的。”   “我那是醉了!”   秦立东抬起一条眉毛:“说!当年私眯了多少?”   “五百!”   “嗯?!”   “行了行了,偷偷儿赚了你一千!多大个事儿啊?明儿就还你。”   秦立东就喜欢看李津京这小样儿,赚了人家的钱还能理直气壮的给自己找一台阶下,也不掖着藏着的。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今天有什么动作没有?”   “对了!还没恭喜你呢。”李津京忽略了头顶的大手,站了起来:“快收盘的时候十五块八毛八全跑了,你那边儿纯盈利二十万出头儿。怎么样?还行吧?”   “太行了,才几天的功夫赚50%,股票这买卖还真靠谱。”李津京得意的劲头儿让秦立东不由自主的微笑。   “也不是那么靠谱。”提起这个他就后怕,看秦立东询问的眼神,李津京干脆拉着他做在电脑前,翻出发哥的K线图,“你看,我第一笔是在这里买的……”   如果陈家和在的话,他一定更欣赏秦立东这种人。李津京在讲解自己的失误时提到了很多东西,很多他以为自己懂的东西。但经过秦立东的提问才发现,即使是这些他也不是完全门儿清。   到不是说秦立东有多聪明,而是这个人很敏锐,尤其在经济投资的问题上非常敏锐。李津京几次被问到哑口无言,好在他这人不矫情,直接承认自己也不懂,于是两个脑袋凑在显示器前叽叽咕咕,有时候是严肃的讨论有时候难免彼此耻笑。   “你说,咱们这俩外行,弄的跟真事儿似的讨论这么深的问题,搁着人家陈家和听见了非得笑话死咱们不可。”   “笑话什么?”秦立东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谁敢笑话他!   “笑话不懂装懂呗!”李津京做了个不屑的表情:“算啦,真要有兴趣等改天我把他叫来,咱们一起说说。”又想起件事儿,一拍秦立东的手腕:“正好你来了,开车带我去趟XX购物中心吧,我想买点儿东西。”   李津京是去那天陈家和买装饰品的商场,他想送陈家和一件儿礼物。一来总收人家送的东西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二来这份儿钱赚的应该说有陈家和一大半的功劳。   那天他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好几家高级男装专卖里有摆着皮带,领带,领带夹或者袖扣儿的柜台。对于袖扣儿这样东西李津京很感兴趣,他觉得买一副上档次的肯定能对陈家和的胃口。之前他想过买两幅画儿,但总觉得他喜欢的陈家和八成看不上眼。   昨天就跟交易所的会计打好了招呼,下午刚提出来的三万块钱。   那些洋牌子李津京没什么概念,直接找一家看得顺眼的。品种不是很多,但个个看起来都不错,最终挑了一副镶碎钻的,还有一副嵌着一大块儿蓝水晶的。   灯光底下看特亮,还挺唬人。   秦立东挠了挠头:“这……陈家和能喜欢吗?”   “肯定喜欢!你看,我这副袖扣儿就是他送的。我觉得吧,这人就喜欢这种小零碎儿。”   秦立东迟疑的又看了看那两对儿亮晶晶的玩意儿,他觉得……悬。   满心欢喜的打开金丝绒盒子,结果……陈家和忧郁了。   “京京,带这种东西出去很像暴发户啊。”   “啊?”李津京僵硬了一下:“不会不会,你这么风流儒雅,穿军大衣都像首长视察工作,怎么会是暴发户呢?”   陈家和慢吞吞的转动了一下碎钻袖扣,“带这个需要场合,不是日间随便什么工作就好带出去的。蓝色那个……”   “好了好了,不喜欢拉倒。你不带我带总行了吧?没见过送礼还不要的!”一把抢回盒子扔进床头柜:“明儿我就买根儿白金项链儿去!不带袖子上我当挂坠儿还不行吗?”   第一次送出礼物以悲剧收场,这是李津京万万没有想到的。品味这个东西……真烦人!   没有股票一身轻松,回归大学去当乖学生?   回归课堂是真的,乖学生也是表面儿乖罢了。陈家和费尽口舌劝阻这个才知道臭美的小屁孩儿,不要穿得太正式,不要穿得好像刚刚从酒会跑出来,不要穿得太高调……   “不要穿西装啊!不要打领带啊!你这样好像国外的保险推销员!京京,你去大学就穿个学生样,都五月天了穿三件套,不怕长痱子吗?”   李津京觉得他这身材穿西装真的特好看,但陈家和就是不肯让他穿一套。单件可以,给配牛仔裤。偷偷儿的把那对儿蓝水晶的袖扣揣出来,到学校带上之后……确实特傻,很有种穿西装配运动鞋的土老冒儿感觉……   当然,打扮打扮臭得瑟一下的心确实是有的,但李津京大部分心思还是集中在系统的学习知识上。   这一次的炒股经历可以说像面镜子,把他所有的不足都反映出来了。   五月天儿的经贸大学里,又回来个好学生,真不容易啊。   李津京说到做到,真的去买了条白金项链儿。   某天四人聚会上,秦立东毫不客气的从他T恤衫里把项链揪了出来,挂在手指头上摇晃着:“你怎么给挂这儿了?”   席砚也大惊小怪的:“这不是袖扣儿吗?李津京你个二货,这是别袖子用的。”   “滚蛋啊!你才二呢,这是人家不要的,我拿来当吊坠儿而已。你看看,钻石的呢,和白金到挺配。”   席砚翻了个白眼儿:“这种袖扣儿谁带的出去啊?你可真够土的!还挂俩,不嫌硌得慌吗?”其实他嫉妒李津京好久了,这小子最近打扮得越来越出众了,那左一身儿右一身儿的,整个儿一时装表演啊!   “两个确实累赘了,带一个蛮好。”陈家和抿着嘴角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类似这种四人小聚会慢慢变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固定活动。只要陈家和在B市,只要时间能凑上,要么是秦立东和席砚到小四合院儿来,要么是李津京和陈家和去他们的别墅。   一转眼就是六月初,这一段时间里他们这小圈子里发生两件比较重要的事。   第一是李津京通过发哥除权,做了一个短期波段炒作,于五月二十七号除权当日买进半仓,持仓价九块五毛四,于六月三号在十三块六抛出。短短八天,纯利润二十八万。   这个是他跟陈家和刚刚学到的优质股票“除权——填权”行为,没想到很快就得到了收获。   这次李津京可不犯二了,特意去找了一个在工艺美院学美术的高中同学,把陈家和平时喜欢的东西念叨了一遍,又说这人是哪哪儿留学的。最后同学帮他挑了一副临摹水平相当高的莫奈的《睡莲》。   第二件跟席砚有关,也可以说跟所有人都有关。   陈家和发现席砚虽然爱好广泛却不能保持长久的热情和毅力,到不是他不定性,而是这个男孩儿对枯燥的东西天生有种排斥。而新潮,华丽,古怪,特色的东西对他都有格外的吸引力。   虽然李津京认为席砚就是为了显得与众不同才去追求那些小众的玩意儿,但陈家和觉得服装设计专业非常适合他。   也许真让陈家和说对了?席砚的敏感和各色没准儿真的适合去学这个。   “哎,至少好多特有名儿的时装设计师都是男同性恋啊,”李津京笑眯眯的说,这是他开始关注时装杂志之后得到的新知识:“也许这就是老天爷赐给男同性恋的额外技能吧?不是说……上帝关了你左边儿的窗户就给打开右边儿的吗?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陈家和从报纸后抬起头,微笑着看京京端着本厚厚的《西方货币金融学》,悠闲的半躺在葡萄架下的藤椅里,斑驳的阳光打在俊美的青年身上……   注释1:   水泡眼:这种金鱼的眼眶与龙眼一样大,但眼球却同正常眼的一样小,眼睛的外侧有一半透明的大小泡。很可爱的哟~   第21章      陈家和拒绝了空姐提供的飞机餐,“一杯咖啡,谢谢。”   窗外的阳光非常明亮,甚至是有点刺眼,就像昨天李津京看他的眼神。陈家和很懊悔,他不应该跟李津京说那些话,是什么念头让他竟然如此鲁莽?   “京京,明天我要飞S市谈生意,大概两个星期回来。”   “嗯,那边儿正是最热的时候,空调屋进进出出的小心点儿,别得热感冒。”   “我不在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和秦立东接触太频繁。”   在葡萄架下看书的人抬起眼,斑驳的阳光让他的脸有点模糊,“有话直说。”   “秦立东对你的偏爱太明显,这样对大家不好。”   “……陈家和,你管得太宽了。”   京京停顿的那两秒让他心惊,冷冷的,被冒犯了的眼神。可就在他以为他要发火或者争吵的时候,李津京却笑了:“也好,自从咱们俩住在一起,一直就没好好聊过这个话题。我也一直琢磨着,这貌似‘心有灵犀’的范儿能装到什么时候呢?今天既然说到这儿了,就干脆说个明白。”   陈家和拉上遮阳板拿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他犯了一个错误,李津京即使长的再像“他”,骨子里却完全是不同的脾气和性格。这些日子里他对京京各方面的指导和对方的顺从接受让他忽略了一个事实,李津京,是个非常独立,并且精于世故的青年。   后来他们并没有争执,简直是心平气和。但那是一场客客气气的,带着疏离的谈话,就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一样。   京京说,他最看不起的就是人家有伴儿的时候还要贱嗖嗖的去掺一脚的人,并且让他放心,他会在这两个星期里守身如玉,等他回来开封验货的。   他不喜欢李津京说话时的那种口气,带着调侃和讥讽。但是,他也不希望这段美好的同居生活被他自己搞砸了,可以补救吗?也许还会有补救的机会吧?   这算什么事儿啊!李津京飞快的蹬着自行车。陈家和竟然怀疑他,这是质疑他的人格!他李津京玩儿是玩儿,但还不至于烂到挖兄弟墙角儿吧?擦,秦立东偏爱也好,喜欢也罢,那是他的事儿,之前也不是没解释过啊,这人怎么还这么矫情呢!   今天周末,搓了一肚子火的李津京决定回家大吃老娘做的美味用来泄愤,我买,我买它十斤排骨!   心情极差,直目瞪眼的往前骑,完全没注意后边开上来一辆崭新的奥迪200。这开车的也够愣的,靠边儿停车甩着屁股就扎过来了,李津京猛捏闸,前轱辘还是撞在车屁股上了。   “干嘛呢!有这么开车的吗?着急投胎啊你!”伸着脖子嚷嚷都不解气,李津京跳下自行车,书包也不要了!   “哎呦给你狂的,哪儿不服啊?!”车里蹿出来一人,一脸坏笑:“我还以为能别你一跟头呢,小子反应挺快啊。”   “潘向……潘哥,怎么是你啊?”   “开车的可不是我,是龙庆,你要动手找他去,可没我什么事儿啊。”   李津京更搓火了,面上假笑:“不能够的。”   这时龙庆也从驾驶席蹿了出来:“你小子最近都猫哪儿去了?考上大学就看不起我们哥们儿了吧?今儿不许废话啊,多大的事儿都放一边儿去,赶紧上车。”   潘向荣已经帮李津京捡起了书包,还把自行车也停到路边儿锁上:“哥们儿几个好久没聚了,我和龙庆刚从南边儿回来,说好了晚上都去东子家好好喝一顿,完了就跟他们家住了,明儿早上一起看NBA总决赛!”   李津京完全是被这俩大流氓硬塞进车里的,说什么都没用,必须去!   龙庆一边儿开车一边儿说:“今年是超音速对公牛,绝对精彩!这种比赛人少了看没劲,哥们儿凑一起那才叫热闹呢!”   李津京他们是最晚到的,宁非和一个叫齐欢的大男孩儿在厨房给席砚打下手儿帮忙做饭,餐厅的桌子上摆着消夏的小凉菜,张文和秦立东已经就着花生米和毛豆开喝了。   “喝几个了?”潘向荣一屁股坐过去一点儿都不见外先闷一杯冰镇啤酒:“爽!”   张文站起来跟李津京打了个招呼:“小武和王小竟再过两天就回来了。给你们家打电话找不着你,也不知道你的手机号儿,让我转告‘两天以后,薄暮时分,鼓楼之顶,不见不散’,这是原话儿啊。”   龙庆在旁边儿大笑:“现在这些小崽儿行啊,说话都一套一套的了。”   李津京也乐了:“这是让我和宁非请他们吃烤肉季呢!”发小儿那点花花肠子他还不知道吗?这就是俩吃货!   想是这么想,心情却一下好的不得了。好哥们儿两三年没见了,他们又都不爱写信,偶尔打个电话,部队上管得严也不能胡说八道放开了蛋侃。   李津京觉得之前跟陈家和赌气真是不值得,好好儿活着多好,这么多好吃好喝好玩儿的,非得弄点儿那些腻腻歪歪的,没劲透了!   再一想昨天还跟人家那儿装深沉……自己也够没劲的!   “想什么呢?”秦立东走到李津京身边拍了他一下:“你跟我来一趟书房,席砚那报名表好多不知道怎么填合适,让你给看一眼。”   “工艺美院?”李津京看了看秦立东:“还真打算学服装设计了?别又是三分钟热情啊,进这儿可不是像高中转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立东斜靠在写字台上抱着胳膊说:“这次我看他是确实挺上心,不比之前那些文学啊,音乐的。前几天买回来不少布料儿,你小心今天晚上就拿你们开刀。”   李津京吐了吐舌头:“行吧,咱席哥也算是找着人生目标了。”   正低头仔细看表格有没有填错的地方呢,秦立东突然说:“一进门儿的时候看你一脑门子官司,跟谁生气了?”   这可不能告诉你。李津京没抬头:“过来的时候半路让潘哥他们拿车别了一下。”   秦立东一笑:“不愿意说就算了。”   有事儿没事儿的您老表现得这么睿智干嘛啊?李津京知道混不过去,但这话必然不能挑明了,只好说一半:“能有什么新鲜的,跟陈家和吵架了呗。”   “因为什么?”   没完了还!“秦哥,这是我的私事儿。”   “跟好哥们儿说说也不成?”   李津京无奈的笑了,抬起头看着秦立东:“这种俩人之间的事真是很难说清楚。嚷嚷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有理,但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其实各退一步就海阔天空。一时冲动只能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我现在好不容易琢磨过味儿来了,你就别招我再想起来成不成?”   秦立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看得李津京都毛了:“秦哥,你怎么了?”   “没怎么,想听赞美的话吗?”   “不用不用,我知道我自己特好,特招人待见。”   “你就贫吧!”   晚上的饭局特别热闹。按席砚的说法,“四个老的四个小的,各聊各的没代沟。”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说错了。   潘向荣随口问了一句李津京最近忙什么呢,秦立东在旁边儿直接就把他炒股的事儿抖落出去了,“小屁孩儿炒的像模像样的,之前一笔赚了50%多,前两天又炒了一次也赚的不错。”   这一下那另外“三个老的”就来神儿了,很快局面变成五个一堆儿,三个一撮儿。   宁非偷偷打量李津京,心想,这小子够牛掰的,而且也说不清楚是哪儿,总觉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无论是翘着二郎腿的坐姿,还是嘴角挂笑特欠抽的小模样儿,和从前一点没变,但就是觉得带着股范儿。难道这就是事业有成的效果?   按说能得到张文,龙庆和潘向荣这种人的关注应该是件值得骄傲的事儿,但李津京听着秦立东那些话脸都憋红了,这位大哥就好像当爹的跟别人炫耀自己家儿子似的一通夸,有你什么事儿啊?   饭桌上人一多交叉着说话就乱套,个个都扯着脖子喊。那个叫齐欢的大男孩儿被夹在中间左右说不上话,最后挺识相儿得跟李津京换了座位,而龙庆也正好换过去要跟张文一起划拳,这一折腾李津京就挨着秦立东坐了。   “秦哥,咱差不多就行了啊,别把我夸得跟朵花儿似的。”   秦立东歪头对他耳语:“你是怕我夸还是怕我把你老底儿都揭出来啊?甭担心,我这不没说钱数只提百分比吗?老潘他们有谱儿,知道什么话是不该问的。”   这边儿话音刚落,宁非就说:“京京,你投了多少钱啊?赚海了吧?”   “四五万吧。”   “四五万吧。”   秦立东和李津京的异口同声倍儿整齐,简直就是心有灵犀。这个钱数正好是李津京跟着跑货运那趟赚的,有根有据,只能说俩人想到一起去了。   李津京在桌子底下用脚磕了磕秦立东的小腿表示感谢,秦立东面不改色继续听着旁边儿潘向荣说这次从南边儿打听回来的行市,但脚底下也轻轻碰了碰李津京。   又过了一会儿,张文撺掇碰杯预祝他们投资的买卖开门红的时候,俩人才交换了一个眼神儿。   那个新来的男孩儿齐欢对桌上所有人都带着好奇,就像曾经的李津京一样,觉得这帮人特神,像迷一样。尤其是他们彼此之间的那种默契,似乎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词儿,立刻就能明白对方的意思。孩子衷心的希望有一天也能融进这个小圈子,也能像桌上的人一样赚大钱,享受生活。   吃到一半儿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这要有点儿烤串儿才地道呢!”潘向荣二话不说,拿了车钥匙就要去买:“京京陪我走一趟吧?”   秦立东假装问李津京带没带钱,小声说:“老潘这是要问股票的事,你悠着点儿,他心里有数儿,就是探探你深浅。”   李津京心里骂,这潘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拐这么大一弯子干嘛?直接问不就完了吗?   出了别墅区,潘向荣一拍脑袋说自己喝的有点儿多,换李津京来开车,好在驾照都是随身揣着得,李津京倒也无所谓。而且这奥迪200还真没开过,是男的都爱车,他也不例外。   一路上基本是聊车的事儿,什么排气量啊,轴距啊,油耗啊。潘向荣还真问了几句股票的事儿,但也不过是问问买的什么股票,什么价位买的什么价儿出的。   虽然西山离城里有一定距离,但好在B市城西有不少部队大院儿和居民区,正值入夏,出来遛弯儿吃宵夜的人比较多,找个烤羊肉串儿的摊子还是挺容易的。   车厢里弥漫着烧烤特有的香味儿,即使吃饱了也能给馋出口水来,尤其是孜然配着烤得有点焦的羊肥油,光是闻着都觉得香。   抽不冷子潘向荣突然问:“你怎么挑了深发展A啊?我听说这股性可不大活跃。”   李津京老早就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回答潘向荣的问题了,这人是人精,见多识广,如果还装傻充愣必然让他看不起。   假装沉吟了一下,“潘哥,其实我投了五十多万。中间儿跟秦哥联系了笔对缝儿买卖赚的钱,桌儿上没说是怕给秦哥找麻烦。”   “那你现在又跟我说了,什么意思啊?”   “您跟秦哥是什么关系啊?桌上不是有生人嘛。”   潘向荣一乐:“别跟我卖乖,问你股票的事儿呢,扯哪儿去了?”   李津京特坦然:“也没什么特别原因。我那份儿加秦哥那份儿总数差不多一百万,只有放在大盘股上一口气买进卖出才不显眼。”   至此潘向荣只是说声:“不错。”然后再没提股票的事儿。   有了烤串儿这八个年轻人喝的就更欢了,连席砚和齐欢都喝了不少。后来龙庆嫌光喝啤酒不过瘾,逼着秦立东把家里藏的茅台捐出来。   席砚好心怕他们掺着喝容易醉,拦着不让:“明天一早不还看比赛呢吗?这么喝下去我看你们谁起得来!”   龙庆一下就不乐意了,眼神儿都变了:“我们哥们儿喝酒关你什么事儿啊!边儿去!东子,赶紧的!”   李津京以为席砚得发火儿甩脸子,没想到他只是动了动嘴皮儿明显硬忍下这口气,扭头跟宁非又接着聊人生去了。   行,这哥们儿那些卡夫啊,弗洛伊德啊是没白看,越来越上路儿了。   李津京偷着抿嘴一笑,捏过来一小把毛豆不紧不慢拨着吃。这豆子煮的正是火候,不软不愣,五香味儿也足,下啤酒最地道了。   茅台拿上来之后龙庆就瞄上李津京了,非跟他划拳。三轮下来李津京完败,白酒下肚火烧火燎的,“龙哥,夏天喝白酒就是自虐啊,我可不跟你玩儿了,再喝一杯直接桌子低下找我去吧!”   龙庆勾着李津京肩膀:“以后你小子再投资股票带上我一份儿啊,先投点儿试试行市,赚了赔了无所谓。”   李津京就怕这种的,嘴上说得多好,到时候真赔了谁知道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啊?刚想找个辙混过去,一抬眼看见秦立东的眼神。   那是一种默许和暗示,好像在说:没事儿,放心的应了。   “行!那龙哥您就先攒钱吧,小数儿我可不带玩儿。”   “快听听!这小子够狂的啊!”   潘向荣,张文,秦立东和宁非他们都跟着起哄,席砚也有了笑模样儿:“李津京,那你说说多少算是大数儿啊?”   一个巴掌伸出去,比划来比划去:“这个数儿!”   “五万?”   “五十万?”   李津京坏笑:“怎么着也得五毛以上啊!”   今天晚上这酒喝的舒坦,聊的也尽兴。李津京觉得特别放松,特别带劲,就像好久都没这么痛快过一样。   虽然席砚时不时的冒出一句足以造成冷场效果的“名人名言”,但喝到后来也没人跟他计较了。而今天的大英雄是齐欢,这孩子初来乍到,处处带着小心谨慎,无论谁跟他说话都特认真的听着。   于是小齐同志解救了一桌子人,以席砚的聆听者身份愁苦的渡过了一晚……   李津京问秦立东:“这小子现在跟着谁混呢?”   旁边的潘向荣直接回话:“让他先跟着宁非学学。我们最近跑南边儿比较多,B市的买卖基本就靠宁非了。”   “哟,这才大半年就出师了?行啊你!”李津京随手拿了个毛豆皮儿扔宁非:“现在有名片了吧?怎么个称呼啊,宁经理?宁总?”   宁非憨厚的笑了:“这都是潘哥有心提拔,谢潘哥栽培啊!”   潘向荣一笑:“你和李津京这俩小子都不错。不过京京是最出色的那个,自己弄一摊儿买卖还有声有色的,难得。”随即眯着眼想了想:“哎,你们俩谁大?”   李津京很严肃:“您说哪儿啊?”   宁非也很严肃:“硬着比还是软着比啊?”   ……   张文捶着桌子骂:“太荤了啊!”   龙庆狂笑:“太他妈有意思了!这俩活宝!”   这算什么啊?李津京跟宁非对了个眼神儿。一起长大的,真玩儿起来那默契,旁的人绝对比不了。   秦立东家就三间客房,分房的时候潘向荣和龙庆没的说必然是在一间,宁非那兴奋劲儿还没过,嚷嚷着:“我不跟李津京一屋啊!这家伙睡觉翻跟头打把式的,小齐过来跟我一起睡。”   张文喝的有点高了,摇摇晃晃的:“京京跟我一屋吧。”   跟谁都不是问题,李津京觉得也有点上头,只要有张床就行。宁非在走廊里叫住他又说了几句话,关于老武和王小竟的,等他们约好了那天怎么见怎么安排之后,再回屋的时候张文已经睡着了。   一屋子酒味儿特冲,李津京觉得有点头疼,干脆洗了个温水澡,再出来时,那股酒味更浓了。   脑袋沾上枕头睡意上涌,舒展了一下四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刚要睡,有人轻声叫他:“京京,京京。”   迷迷糊糊的就看秦立东站在跟前儿:“秦哥?有事儿吗?”   “早上早点儿起来,跟我去买……”   李津京想问问几点起来合适,但眼皮太沉,秦立东后面的话都没听全……   【小剧场】   秦立东:京京熟睡了……我是亲啊,亲啊,还是亲啊?嗯,这是个问题。   慢慢俯下,眼前的嘴唇儿红的像樱桃,真诱人,含在嘴里会是什么感脚呢?   李津京睡梦中打了了酒嗝儿,吧唧吧唧嘴,梦里还回味茅台的香味儿呢……   拍黄瓜里的蒜蓉+烤羊肉串儿里的孜然+啤酒+茅台,是什么味儿?   哼哼,你们去问秦立东吧,他最清楚了……      第22章      一早上就被秦立东叫起来,说是去附近的超市买啤酒和零食。   “还喝啊?”李津京揉着眼睛打着哈气坐进车:“我很怀疑有谁还能喝得下去,昨天晚上折腾成什么样儿了?要不买点儿可乐什么的算了。”   秦立东一笑:“你还是不了解老潘和龙庆,如果看球赛没有啤酒,这俩能把我家拆了。”   即使是夏日六月,晨风还是很清爽的。马路两旁有清洁工抡着大扫把哗啦哗啦的扫地,小早点铺子也已经把炸油条油饼的锅支在店外。带着白围裙的男人被油烟熏得面目狰狞,拿着双大长筷子扒拉着刚下锅的面剂子,旁边一个女人忙进忙出,麻利的盛上几碗粥,炒肝儿或者豆浆豆腐脑儿,一次端两碗,扯着嗓子:“谁要的豆儿粥啊!”   李津京点上根儿烟吸了一口。这种早点摊子用不了多少年就将在B市销声匿迹,为整顿市容推出干净统一的早餐车,可是作为土生土长的B市人,他总觉得还是这样儿的早点吃起来才地道。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等红灯的时候,秦立东见李津京总盯着窗外那个早点摊子看,觉得小孩儿可能是饿了。   “行,昨天净喝了,肚子里也没什么干货。”   屋里已经坐满,老板给他们俩在路边儿摆了张小桌子,老板娘又给拎出来俩小凳儿。李津京看秦立东折叠起长腿坐在凳子上,笑着说:“真够难为你的。”   很快他们要的东西就送上来了,李津京把油饼撕碎了泡在豆浆里,开始剥茶叶蛋。秦立东举着碗呼噜呼噜的吸溜着喝粥,突然笑了:“这凳子真是太矮了,咱们就像蹲着的俩大猩猩似的。”   把刚剥出来的茶蛋递给他:“行吧,至少是人类近亲。”   “我要吃油饼儿。”   李津京刚要回头跟老板说再加一个,秦立东又说:“就吃你碗里泡着的。”说完还“啊~~”的张着嘴。   李津京忧郁了……这大少爷不是昨天晚上喝太多酒精中毒导致智力下降了吧?还“啊~~”,三岁小孩儿吗?   后来这顿早点吃的,都不够伺候秦立东的了。李津京拉着脸又夹了块儿泡的软软的油饼塞进秦立东的嘴,吃!吃!撑死你!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出来收拾碗筷的老板娘笑着说。   “有这样儿的大哥算我倒霉!”   秦立东笑眯眯的拍了拍李津京的脑袋:“弟弟乖,一会儿哥哥给你买糖吃。”   到超市的时间比较早,人很少。在各个货架子中间转来转去,秦立东就跟小麦收割机似的,所过之处风卷残云,严重怀疑这超市是不是他们家开的。   “这也太多了点儿吧?”李津京看着还往购物车里扔东西的秦立东。   各种口味的薯片每样十包,孜然和麻辣的锅巴各十袋,微波爆米花十个,鱼片儿,话梅,牛肉干无数,还有数不清的真空装鸡爪子鸡翅尖儿。   他们俩一人推一辆车,秦立东的车里已经堆满了啤酒。   “怎么不买听儿装的?那个省地方。”   秦立东正琢磨着要不要再买点花生开心果儿什么的,听了直接一回身儿,拎起一瓶儿跟做广告似的往脸边儿一贴,带着煽情的咏叹调儿说:“你空虚吗?你寂寞吗?你对生活丧失激情了吗?喝燕京啤酒吧~能让你找回真我。”   我擦……李津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崩溃了,这是秦立东本人吗?“秦哥,你的灵魂是不是被外星人绑架了?我看到的就是一壳子吧?”   秦立东大笑:“外星人还在火星转悠呢!但我要是真买一堆听儿啤回去,不用他们,老潘和龙庆就得先绑架了我扔护城河里喂鱼去。”   满载而归的路上,李津京想,秦立东其实是个很重视兄弟的人。看看今天买东西时候这架势,完全是把哥们儿的喜好摆在第一位。逛了一大圈儿下来,好像就那几包话梅是他自己爱吃的,其它的都是给兄弟们准备的。   歪头看看正在开车的人,还是那个棱角分明充满雕塑感的侧脸,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到了别墅发现门口多了几辆车,原来今天一起看球的不仅仅是昨天那群人,还有特意赶过来的。秦立东摁了两下喇叭,不一会就跑出来三个李津京不认识的青年,只有一个看着眼熟还叫不上名字,似乎以前一起吃过饭。   大家卸车搬东西,李津京要去抬啤酒箱被秦立东拦住,转手交给他一大口袋零食:“你拎着这个就行了。”   进屋的时候发现还有几个新来的人,看着都面生。有抬眼看他的,李津京礼节性的点个头儿,对方只是上下打量一番没吭声儿。   就冲这爱搭不理的德性,肯定又是一帮家里有点儿来头的小崽儿。李津京也不在意,这种人你要是上赶着给好脸儿,他们就不拿你当回事儿。   等搬东西的人都回来之后,客厅里热闹起来。张文他们也醒了,秦立东也回来了,小崽儿们很活跃,各种不着痕迹的拍马屁听着可有意思了。   尤其是现在李津京越来越了解秦立东和潘向荣龙庆那帮人之后,这几个人眉梢眼角的微妙动作和嘴上说出来的貌似“亲切”的话,那是完全两码事儿。   坐在旁边儿拆开一袋开心果悠闲的剥着吃,听听刚才那几个不拿正眼瞧他的小孩儿说些不知深浅的话,这日子还真美好啊~等人齐了开早点。   李津京和秦立东都没提他们俩已经吃过的事儿,一起跟众人应了个景儿。   这顿饭吃的比昨天晚上还热闹,但是李津京觉得特累。   原来他已经是个“传说中”的神人了,一个混迹证券行业偷偷摸摸赚大钱的“小屁孩儿”代表人物。用脚趾头像都知道这些小道消息是谁放出去的,隔着几个人偷偷的瞪了一眼秦立东。   他是要悄悄的赚钱,悄悄的发财,结果这老先生到处给他散播,于是他现在就得接受这些不明人士的各种奉承。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给点儿内部消息啊!”   给你妹的消息!李津京假笑着应付:“我哪儿有什么消息啊,只是小打小闹玩玩儿而已。主要是因为大学学的金融,跟哥们儿凑了点儿钱随便炒炒的。”   问他话的那个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哦”了一声儿。   李津京又偷着瞪了一眼秦立东,瞧瞧你给我找的好事儿!   这次秦立东看见了,抬了抬眉毛,扭过头去不搭理他,只不过嘴角勾着,肯定是憋了一坏笑!   最后解围的竟然是龙庆,“小崔你拿什么眼神儿看人呢?别他妈以为谁谁都跟你一样儿靠别人混日子,人家李津京是纯牌儿靠自己,学着点儿吧!”   潘向荣在旁边儿笑:“龙哥的意思是,你们李哥和我们这帮子人不一样。这话应该这么说,李津京就是一游走在学院派和江湖派中间的人。比学院派的人上路儿,比混江湖的人学问多……哎,比赛开始了啊!”   有了这一趟事儿,即使乔丹打的再精彩,罗德曼的篮板抢的再牛掰,李津京也看得索然无味。不明白秦立东为什么要招这么一堆人过来,明显不懂事儿,言谈之间一听就是刚知道点儿行市就臭得瑟的小屁孩儿。   “京京,你出去的时候忘带手机了,有个叫陈家和的给你打了个电话,说是让你有时间给他回过去,刚才一折腾我给忘了。”第二节比赛结束出广告的时候张文才想起来这个茬儿。   “行,我这就给他回一个去。”李津京心里暗叫不妙,希望陈家和别瞎琢磨。大早上的手机是一个陌生男人接的,还真容易误会。   回到客房在枕头边儿翻出手机打过去,“喂,是我。跟朋友一起看NBA总决赛呢……嗯,昨天住朋友家了,一大帮人,早上我出去买东西了……”   陈家和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坐进椅子里:“京京,我想跟你道歉。”   李津京稍微停顿了一下儿,心里挺舒坦的,陈家和毕竟是陈家和,俩人都能看得开是最好的了:“行,我接受。但是前天我也是有点儿冲动了,话说重了点儿,也跟你道个歉。”   “京京,”陈家和觉得心口暖洋洋的,他已经做好被李津京挂电话,争吵或者冷战的思想准备,没想到……“我这次的事看样子会很顺利,能提前几天回去。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带给你啊~”   “水果吧。挑好的荔枝龙眼什么的带点儿回来,我要送人。”   “你自己呢?”   那边儿李津京笑了:“有你给我张罗着我能缺什么啊?人回来就行了。”   陈家和觉得血气上涌:“京京,我想你。”   “……我,也……还行吧。”   微笑着又说了几句情人之间才会说的话,可惜对方还是不习惯这种甜蜜,陈家和觉得似乎能看到李津京红通通的耳朵和略带尴尬的表情,心情一下飞了起来:“等我回去。”   李津京扔下手机往床上一躺,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儿。肉麻?膈应?都有点儿。这就是生活习惯完全不同闹的吧?有人喜欢花前月下,有人就只适合油盐酱醋茶。   但不管怎么说,陈家和是个好情人,李津京觉得这问题应该找机会好好和他谈谈。有些生活中的鸡毛蒜皮看着是小,但总憋着也能积累成大事儿,不如直截了当来的痛快。也免得一方觉得自己做的很好,殊不知对方根本不待见这一套。   楼下传来一阵欢呼,就像非洲野牛集体咆哮一样。八成打出什么小高潮了,还是看球儿去吧,再看不上那些人冲着秦立东的面子也不能显得太各色了。   没想到拉开房门迎面儿差点跟席砚撞上,“你怎么也上来了?”   席砚有点儿犹豫:“跟我聊聊天儿吧,楼下太闹腾了。”   原来小砚哥又忧伤了。   “你说龙庆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只靠别人混日子’?”   “龙哥绝对不是说你呢,你是听者有心了。”   “其实他说的也对。我现在吃穿住行全是靠着立东没错儿……”   李津京觉得这是席砚的进步,至少他认识到目前的状况了,“你这不也找着目标儿了吗?昨天听秦哥说,你决定死磕服装设计,这是好事儿啊。再说,我觉得你对那些颜色啊,线条儿啊什么的,还是挺有鉴赏力的。”   “真的?”席砚很高兴能得到认可,绷着的小脸儿总算冒出点阳光。但事实证明他这人思路跳跃也有点儿太大了,就算您以后要搞艺术,也不能话题说变就变啊,“你和陈家和怎么样了?住一起过的舒心吗?”   李津京无语了,怎么就拐到这上面儿了?尤其他特别不喜欢别人好奇他的私生活。   “就是那么回事儿。住在一起,吃在一起,有个伴儿而已。”   这下可把席砚给刺激着了。两个人是因为爱才会在一起啊,怎么可能仅仅只是个伴儿呢?他表示不相信李津京的话,觉得肯定是目前他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情所以才这么说的。   李津京头疼了,“席砚,我和陈家和是单纯的同居。连生活费都是均摊的,除了在一起的时间,他的事儿我不干涉,我的事儿他也不管。”   看出了他的不耐烦,席砚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他是有私心的。总觉得秦立东对李津京比对别的人上心,虽然李津京有陈家和,虽然从来没有发现他们俩之间有什么猫腻儿,但席砚就是觉得不安心。   李津京点了根儿烟。   席砚的话题转的这么生硬,他能不知道对方存了什么小心眼儿吗?毕竟经历在这儿摆着呢。李津京心想,这就叫直觉吧?席砚的直觉还真挺准,可惜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秦立东要真是特滥的人,就凭他那条件在外头有十个八个都算少的。这人啊,关心则乱。   “真羡慕你能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希望未来有一天我也能闯荡出点儿成就。”   话题又变,而且有车轱辘话来回滚的趋势,这种没话找话说的情形,李津京很烦。   “是啊,花自己赚的钱特爽,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还记得你们都说特俗的那个袖扣儿吗?一万多块钱的东西,喜欢我就带,不喜欢就扔着,谁管的着啊?这就叫潇洒。现在你这么敏感就是因为完全依赖着秦哥呢,等你像我一样儿自立了,谁还能说出什么来?”   席砚更忧伤了……   李津京是成心的。   小样儿的还拿话试探我?急眼了直接勾搭你们家秦立东,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虽然是这么想,但下楼去看球的时候,还是选了个远离秦立东的地方坐着。   球场上罗德曼表现的非常精彩,全场抢了20个篮板,其中进攻篮板11个。李津京觉得,乔丹虽然光芒万丈不可替代,但公牛队这场能赢,罗德曼才是最重要的。   就好像这一屋子人,秦立东虽然是领头儿人,但也得有潘向荣,龙庆和张文这样儿鼎力相助团结合作的。   想到这儿心里一动,潘向荣几次提到他和龙庆最近总去南边儿考察,现在又突然多了这么一票人,以秦立东平时的谨慎,怎么可能一下吸收这么多人呢?   应该是和那边儿的新生意有关吧?   再观察那几个核心人物面儿上的表情神态,虽然漫不经心,但都带着少有的宽和。   秦立东要换行市发展了吗?以前对他的记忆实在是太少,就知道家里很牛,事业做的很大,具体的一概不知。也好,总靠着家里的关系也不是个事儿,只有那些最没起子的才蹲在屋里等父母给联系好了生意再跑出去装大个儿呢。   就像之前在饭桌上问他有没有内幕消息的小子,就算他通过长辈得到信息海赚一笔,这人以后依旧还是个废物,能有什么出息?   曾经的李津京特羡慕那些家族背景深厚的孩子,觉得自己怎么就没轮上这种人家呢?但现在,就像他跟席砚说的,花自己赚的钱,靠自己的本事才叫真牛掰呢!   比赛结束,公牛队大胜。   大部分人都说说笑笑议论着刚才那些精彩镜头,有特别兴奋的还忍不住比划两下。   齐欢默默的低头儿收拾着满地满桌子的残局,到处都是吃空了或者吃剩下一半的零食包装袋儿,拿着席砚给他的大塑料口袋一个一个的捡。冷不丁旁边儿多出来一双手,抬头儿一看是那个叫李津京的,攥了一大把支棱八翘的包装。   “京京,不用你动手,都是客人,放那儿我收拾。”   齐欢都惊了,秦立东收拾?愣愣的看秦大少亲手接过去垃圾袋撑着,所有人好像大梦初醒,赶紧忙着把跟前儿的垃圾捡起来。   潘向荣特虚伪的也捏了一小片儿包装,面儿上全是坏笑:“这小区里有篮球场,你们刚才比划的那么‘专业’,干脆来一场吧?这么多人,打全场都够了。”   李津京注意到他说完冲宁非使了个眼色。这是逐客令还是要把人支开啊?   李津京想随大溜儿,但被张文叫住了。拿张武和王小竟退伍的事儿当借口,拉着他絮絮叨叨,等到人都被宁非招呼着去了球场,这才说:“去书房,咱们几个说点儿事儿。”   秦立东他们还真要干正经买卖了。   李津京环抱着胳膊靠在书柜上听他们说的话题——弓式结构轻钢建筑。   他以为潘向荣和龙庆去南部是踅摸进出口之类的买卖,没想到,这俩人是去实地调研这种新型建筑。这路子有点儿怪啊,不像是一般高干家孩子会走的。   在龙庆详细讲解了一遍这种新建筑的特点之后,秦立东坐在大大的写字台后面,缓缓吐出一口烟,“京京,你听明白了吗?有什么想法?”   “明白是明白,但我好奇的是,你们说的这种东西的项目是必然不愁了,但要想干成了还干的好,就得有绝对优势,否则没有竞争性还是得一直靠人脉揽活儿。”   潘向荣一乐,“你凭什么说不愁项目?”   “这种结构既然跨度大,还能无梁无柱,必然特别适合建飞机库,体育场馆什么的。别的不说,光是机库的活儿都够做上几年的。但部队内部的工程毕竟有限,你们之所以……”李津京猛刹车,差点儿咬掉了自己的舌头。   左了!左了!提什么不好,非要说起来靠家里关系拉工程的事儿啊。   这人真是不能狂,有点儿资本就得瑟。   秦立东微微一笑:“放心的说吧,我们早就知道你心里瞧不起的是什么。”   张文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   李津京看了看笑眯眯的潘向荣,又看了看挑着眉毛等他下文的龙庆,最后直直的看着秦立东,得到对方鼓励的,绝对信任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感动。   “我是这样想的……”      第23章      李津京认为,只做部队机库或者大型仓库的工程毕竟是有限的,而且八大军区三个军种,这么大的林子这么多的鸟儿,谁知道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做类似的买卖?除非自己有绝对的竞争优势,否则看起来貌似很肥的一块肉,大家分吧分吧,到嘴里的也就剩不了多少了。   “到时候就算是有老爷子们出面儿,可谁还没有三五个要好的老战友啊?谁家的孩子都是孩子,谁家的面子也都要给,万一弄不好再因为小一辈的事儿闹崩了交情,那就太不值得了。”   潘向荣叼着烟:“那你的意思是走地方?地方上关系更复杂,咱们未见得能吃得开。”   李津京点点头说:“我知道地方上招投标猫腻儿更多,但只要咱们这边儿有拿得出手的优势,比如质量,建造速度,剩下那些不过就是花钱走关系,哪儿都一样儿。这方面你们几位应该比我还明白吧?”   秦立东说:“所以你的建议就是不仅仅盯着部队上的工程?”   说实在的,这方面李津京并没有什么经验,刚才也不过是各种猜想和推测,现在真问起具体可行的办法,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秦哥,建筑方面的东西我是一窍不通,所谓上学学的那些市场营销也不见得实践起来就好用,能想到的我都说了,其他的再没什么好主意了。”   龙庆一笑:“我还以为你得给我们上堂课呢。”   李津京假装羞涩了一下,心想,这帮人肯定肚子里都有主意了,问他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儿,鬼知道这些人精又琢磨什么呢。   秦立东翻弄着手里的打火机:“现在地方上做彩钢的公司有不少,部队方面某军也有一家三产工程公司在做。但是现有技术的一大缺点就是跨度不够,做大型仓库或者展厅需要连拱,这就牵扯出承载压力和风速的问题。而且,这种建筑对钢材的要求很苛刻……”   李津京突然灵机一动,看着秦立东:“有几家钢厂能出这种钢材的?”   秦立东笑了一下:“三家。”   “那咱们不用死盯着去跟别人抢市场啊,垄断彩钢也很可行。如果真像你们说的现在这种新型建筑那么火,与其参加混战不如控制源头。”   龙庆大笑:“这小子挺灵啊。”   潘向荣哼了一声儿:“灵是灵,就是幼稚了点儿。想控制三大钢厂出产的专用钢材得需要多少资金?库房呢?运输呢?还得打点多少人脉关系?”   “呃……”确实有点儿天方夜谭了。   看李津京尴尬的站在一边儿挠头,张文好心的提示了一下:“所以不如化繁为简,三合一。”   三合一?李津京转着眼睛想了一下:“你们的意思是……卡住生产资质?”   潘向荣笑着点头:“对啊对啊,咱们在B市守着S钢,与其摊开了大面儿把三家儿都控制住,不如拿出一笔钱弄个批文,只有S钢生产彩钢钢材能达到各项标准,这样儿也等于卖了S钢一个大面子,咱们就成了他们的祖宗了。到时候儿直接挂一个全权代理,所有想做这买卖的都得从咱们手里买进钢材。”   “我靠,要是真成了可就牛大发了!”李津京各种佩服直接表现在脸上,可是……有点儿不对啊:“你们都设计好了还问我干嘛?”   秦立东似乎良心发现,终于不打算再捉弄他了,一口气说下去:“因为现在彩色钢板的技术还不成熟,如果只把眼光放在控制当前所需的原料上早晚要被淘汰。所以这次老潘和龙庆去南边儿最主要的是见一个发明家,还有一个提供最先进钢板加工设备的外商。”   “哦~~~我明白了,你们之前一直说的都是拱形钢板,但最开始说了个弓式结构。这个发明家是不是就是弓式结构的发明人?”   “没错,虽然这人有点儿神神叨叨的不靠谱,但我和老潘约他谈了几次,也去了他做的小型样板工地看过。我们觉得,这种结构虽然目前还不够完善,但用不了两年就会超越所有同行儿,大有市场啊。”龙庆略带得意的翘起嘴角儿。   李津京很怀疑,就这俩?能看的懂吗?说他们能蒙着眼区分出茅台和五粮液他信,但这种新型建筑……   潘向荣笑了:“看见没有,看见没有!小孩儿不信了啊,龙庆你就吹吧,你当这个小崽儿和旁的人一样好骗呢?”   龙庆一瞪眼:“滚蛋!就你老他妈拆我的台!李津京,你信不信我?”   小崽儿猛点头:“不信!”   “我草!”   龙庆倍受打击的样子引得秦立东他们一阵大笑,正热闹的时候席砚推门儿进来了:“说什么呢这么乐呵,我能不能也听听啊?”话是这么说,但人已经径直走到秦立东旁边儿拉了把椅子坐下,双手叠在一起搭上秦立东的肩膀,下巴磕在手背儿上。   李津京觉得他这是没事儿找事儿。龙庆的不屑,潘向荣的假笑和张文的无视,以席砚这么敏感不可能看不出来。   “我们在谈生意,你去看看中午准备点儿什么吃的,一会儿那帮小崽儿打球回来肯定嚷嚷饿。”这话也就是秦立东说。   “不管!天天做饭,我都快成老妈子了,饿了就出去吃!”不知道是昨天晚上秦少没好好“疼爱”这位啊,还是这两个半天儿在人前不能太亲近憋的,席砚还撒上娇了……   绷了五分钟吧,眼看着龙庆又要暴走,潘向荣这才懒懒洋洋的开口说:“小砚哥,您愿意跟东子起腻也没人拦着,容我们把话先说完的啊。”   也不理席砚的反应,一转头儿看着李津京:“刚才提那外商是一老美,他们公司生产目前最先进的钢板成型设备。这些所谓的拱形钢板是用出厂的卷板在现场拉直,再用机器锻压出双曲拱的,目前国内的设备都是仿造,质量上比这家儿差远了。我们想先进口两台分销出去试用看看效果,下家儿已经都找好了,但老美给的那价格实在的有点儿高。约好了下个月他们来B市,我和东子跟对方谈判,需要你当翻译。”   李津京明白了,这种事儿他们肯定不愿意用外人:“行,你把那个公司的设备资料原件给我一份儿,好多专业单词我得先查出来。”   “没问题。”   旁边儿的张文摸摸李津京的头:“好好上心,就当是暑假打工了,我们亏待不了你。回头我跟小武和小竟说一声儿,叫他们别打扰。”   “没事儿的文哥,这点儿东西小Case。”   龙庆瓮声瓮气的:“在我面前跩洋文者死!”   有席砚这么一搅和,李津京觉得秦立东他们应该还有话没说完。但龙庆和潘向荣明显不愿意再多说了,带头儿离开了书房。   “打会儿球去啊?”张文提议。   “不去!”龙庆似乎不太高兴,“东子也够没溜儿的,看不出有哪儿好还一直留在身边儿!搁着我早一脚给丫踹了。”   潘向荣还是一副笑模样儿:“人各有爱,哥们儿喜欢就喜欢呗,你管那么多干嘛?难道要为一外人还数落东子的不是?”   李津京咳嗽一声儿:“打麻将吗?”   打球儿回来的人一身大汗,冲进开着空调的别墅里却一个个噤若寒蝉。   龙庆的脸绿了……   潘向荣的假笑也有点儿不自然了……   张文一看人都回来了,赶紧说:“散了吧散了吧。”   李津京美滋滋的大获全胜,一卷三,欢快的数着钱:“中午我请客啊,想吃什么随便点,哎!说好了燕鲍翅不管啊!”   后来一大帮子人去吃了红焖羊肉,现在满城都流行这个。   香浓的汤汁儿里羊肉又酥又烂特别入味儿,李津京记着陈家和说他体质容易上火,基本没怎么吃肉。等锅里的羊肉都被别人捞出去吃了,他才下了很多油面筋,白菜,金针菇什么的。素是素了点儿,但也很香。   吃红焖羊肉都是四五个人一桌围着锅,李津京跟宁非还有两个依然叫不上名字的青年一起。吃的时候其中一个不开眼的还追着问“内幕消息”,似乎压根儿就不信有人能凭自己把股票炒明白了,这让李津京很头疼。   本来看着那么美味的羊肉不敢吃就够郁闷的了,还来这么一烦人的主儿。叼着烟连假笑都装不下去,简直想掀桌子。   周围几桌都喝起来了,这点让李津京觉得很有意思。都是二十左右的小孩儿,从一早上看球就开始喝,中午继续喝,晚上没准还得喝。弄得就跟每天多忙有多少应酬似的,殊不知就是混日子,所谓醉生梦死?他们还达不到那境界!   扭头看看秦立东他们那桌人,再一次觉得,作为秦大少这种出身的孩子,能有上进心自己琢磨一长久靠谱的买卖,真不容易啊~吃吧,吃吧,看你们晚上流鼻血的!   李津京忧郁的看着秦立东大口吃肉……为什么他脸上就不长包儿呢?怎么我就这么点儿背吃点上火的就起疙瘩呢?不公平!   饭局散了之后大部分人都回家了。   李津京也想回家,但潘向荣不让,硬给又拉回秦立东那儿。原来老美那公司的资料一直都在他车上放着呢,还有一本儿工程机械专用字典。看来他们是早就惦记上李津京,只不过一直没表露出来而已。   今天晚上小别墅里终于清静了,这回连齐欢和宁非都不在。   李津京坐在书房的大写字台后面仔细的看着资料,时不时翻翻字典查一两个生僻单词。房间里除了另外四个“老的”轻声交谈,一切都很宁静。   席砚乖乖的坐在秦立东旁边,也不知道秦少是怎么教育的他,难得这么安生,只是睁大了眼睛听他们说着自己完全不懂的东西。偶尔目光落在李津京身上,发觉暖光的台灯下翻着字典的人有股特别的魅力。   专心致志于面前的资料,握着钢笔的手,眉毛上方毛茸茸的头发,黑亮亮的眼珠儿,偶尔侧过脸的阴影,就像一幅动态的油画儿……   席砚突然跳了起来一声不吭的跑出了书房,没一会儿又拎着个画板跑回来。   李津京很尴尬……   如果有人围着你转来转去,时不时还在纸上写写画画,换了别人估计都炸毛儿了。这哥们儿,不会是拿他找灵感呢吧?欲哭无泪啊!   八点多的时候陈家和来了个电话,简单聊了几句之后,李津京第一次回应:“嗯,我也想你。”   这就是所谓的一箭三雕,能让远在S市的陈先生很满足,也安抚了眼前席砚那颗悬着的小心脏,而秦立东……只是扫了一眼没再看他。这个人心里应该是最有谱儿的,一次暗示就足够了,完全不用担心他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李津京觉得自己真机灵啊!   老美那边儿给的材料很多,这家公司所有产品的型号,规格,产能,优势等等描述得非常清楚详细。   李津京把龙庆他们打算进口的那种设备介绍仔细看过之后,又简单翻了翻其他不同规格的。不得不说,这资本主义国家成熟的工业模式还是很值得借鉴的。每一种产品都不是单一的,而是具有连贯性和延展性,衍生出的副项之多简直就是捞钱机器。   顺着这些产品一个一个看过去,在最后三页发现和前面完全不同的独立项目。   “轻钢?”秦立东皱着眉毛想了想,“这个我需要找专业的人问问。”   龙庆的舅舅是某轻合金军工厂的高工,再加上男孩子们大多都喜欢枪啊炮啊飞机什么的,到是他对这些有点儿印象:“你先说说他们那材料上都怎么写的,给点儿数据。”   李津京拿过一张纸又查了几个单词,然后逐字逐句的翻译记录下来。   十几分钟之后龙庆皱着眉毛:“我印象中没听我舅舅提过有这么薄的。”   “你就记着你们老爷子把茅台藏哪儿了。”潘向荣也伸头看了看那些数据。   “滚蛋啊,当初要不是学习太差,我还想考导弹学院呢!不知道我从小儿就喜欢这些吗?”   “京京,你有什么想法?”秦立东从龙庆手上接过纸,看着他问。   “我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咱过国家在轻钢锻造技术上目前还达不到老美这么先进,那引进这种技术是不是可以让买卖做的更大,赚的更多?”   秦立东思索了一下:“可以有这样的设想。如果成功了,引进的技术完全可以用来和S钢合作加工生产新型彩钢,这样连批文的事儿都省了,还能名正言顺的占领原料市场。唯一的坎儿就是……这种买卖,轮不到咱们做。”   潘向荣嘬了一口烟,坏笑:“挂靠啊~”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张文看了一眼秦立东:“不是有家儿某军的三产也做这种工程呢吗?现成儿的桥不用白不用。”   “设备先进,原料先进,再掌握最先进的技术,以后这块儿的买卖舍我其谁啊?”龙庆嚣张的仰头大笑。   夜深人静。   席砚独自在空荡荡的书房里写写画画,脑子里拥挤着千百种灵感。   满地都是画了几笔或者打了叉子的草图,他现在简直等不及想要接受系统的设计培训了。刚才他并没有认真去听这些人都说了什么,但他喜欢那种感觉!   屋子里好像还残留着秦立东他们的影子,那种自信的,对未来充满希望与渴望的影子。   席砚想捕捉这种感觉,一些模糊的想法让他兴奋,他希望能用色彩和线条来表现……   看着眼前的画纸,不,不是这种颜色,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席砚挫败的仰靠在椅子里,呼之欲出又没有能力表达的感觉第一次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   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有……   沮丧的推开面前乱七八糟的东西,李津京记录单词的那张草稿纸露出来一半儿。随手抓起来看,工整的字迹,无论是英语还是中文。人家说字体能体现一个人的性格,可眼前的文字和本人那副痞子样儿一点儿都不像啊。   突然想起某个下午,在陈家和的小四合院儿里,李津京站在鱼缸旁边悠哉的撒着鱼虫儿,当时他漫不经心的回应着自己的烦恼:“现在努力也不晚,你才多大啊?学点儿东西吧,成天混日子有劲吗?”   当时他还沉迷在萨冈的“小忧愁”情绪里,根本没往心里去。   现在……也不晚吧?   “你是个很有主见的好孩子。”这是李津京对着穿衣镜跟自己说的话。   四合院儿里没有陈家和,清晨时分,李津京在小别墅的客房留了个条子直接自己打车回来的。   身上是刚刚洗完澡的清香,从衣柜里挑出件儿短袖白衬衫,不紧不慢的系着扣子。他昨天晚上再一次决绝了那个小圈子的邀请。   投资合作?镜子里的李津京笑了,你们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拿出几条深浅不一的牛仔裤审视了一番,最终选中一条最浅的蓝。长腿被严密的包裹起来,拉上拉锁,扣好口子,李津京拿着梳子把湿漉漉的头发中分,偏分,背头,各种发型糟蹋了一遍……   这要是陈家和在的话,肯定又会痛心疾首的说:“不要啊,京京,这样好傻!”   凑近镜子侧了侧脸,鼻子是鼻子,眼是眼。   估计那几个人会觉得他不识抬举吧?可惜,李津京有自己的打算。   点了根儿烟吸上一口,对着镜中人吐过去,烟雾在镜面上滚滚的散开。   他的钱还有一年就可以翻上好几倍哟~什么买卖能比这个赚的还快?得意的翘着眉毛:“你,不是重生了来当小弟的,你,是要自己混出个模样让别人仰着头儿看的!”   最后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背上斜挎的书包,镜子里的人白衫蓝裤,多么标准的乖乖大学生啊~“不要太得意啊!”可映出来的摸样里嘴角还是勾着的。   我相信自己   生来如同璀璨的夏日之花   不凋不败,妖冶如火   ——引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注解】:文中提及各种轻钢建筑相关信息及引进设备技术等,来源于真人真事,但已经过兔子的文字加工和适当变动。如果有熟悉此领域的看官朋友,请不必深究。      第24章      陈家和推开小院儿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水汽的清香。   绕过影壁墙,李津京背对着他正拎着一把水壶给院子里潲水。海棠的枝叶绿油油的,他种在窗外的夜来香抽出了不少花序,有些已经开了。   看得出,在这十几天里,李津京很用心的照顾着院子,土壤有松动过的痕迹,金鱼们也欢快的吐着泡泡儿。   “京京。”   李津京回过头冲他一笑:“你回来啦。”   陈家和有一瞬间的失神,原本回来的路上他非常期待小别之后的相聚,但,李津京说话的样子和神态,还有不经意的笑容……   “陈先生,这些水果给您放在哪儿?”   陈家和稳定了一下情绪,对跟进来的司机说:“放在厨房就好,麻烦你。”   “陈先生客气了。”   李津京放下水壶帮着一起搬:“你还真带回来不少啊,我就是要送一阿姨。她是我发小儿的妈妈,特爱吃南方的水果。这边儿卖的都不新鲜,也不是自然熟的,比我在D市吃的差远了。”   陈家和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你喜欢就好。”他需要尽快调整一下。   这十几天里他一直在反复思考走之前和京京之间的那场小冲突。一切事情的发生都是有原因的,他希望能借着分离的时间找到这个不和谐的因素。   然而在他思考的过程中,一种负罪感越来越强。即使京京不是爱人,只是同居关系的情人,他也做不到完全隐瞒自己的思想——京京,只是一个替代品,只是他失去的爱人的替代品。   和李津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长,这种因为不坦诚而带来的负面压抑情绪就越严重。京京,长得真是太像“他”了,屡屡让陈家和混淆。   他渴望京京能有“他”一样的脾气,能像“他”一样微笑,能彻底的替代“他”,圆一个自己的未竟之梦。   那些看似是有益于李津京的各方面帮助指导,其实都是他的私心。   他是个自私的人!陈家和觉得自己无耻的用潜移默化改造着李津京,穿着打扮,行为语言,品味喜好,可这些都不是表象上的真的对他好,只不过是在亲手打造另一个“他”而已。   那场该死的冲突就是因为在李津京说出:“陈家和,你管的太宽了。”一句话惊醒了他的美梦。李津京是个独立体,不是他手中的橡皮泥。   这龙眼真甜啊。李津京吐掉核捻了捻手指尖儿沾上的果汁,粘唧唧的。   “京京,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陈家和抽不冷子在身后冒出来吓了他一跳,“咱别跟忍者似的行不行?”回过头见这位大仙儿神色严肃,紧紧抿着的嘴角和绷紧的下颚就像要宣布世界末日一样。   “你破产了?”   “不。我要说一些和我相关,也和你有关的事,所以请你听我说。”   李津京拉开厨房小吧台的高椅,示意陈家和不要站在哪儿罚站。有什么话慢慢儿说呗,把气氛弄的这么凝重干什么啊?   点上根儿烟,翘起右腿搭在左膝盖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说吧,我听着呢。”   在陈家和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家人移民英国。可以说,他基本是在英国长大,接受西式教育的同时,家庭环境和氛围又完全是中式的。父母灌输给他传统的中国人思想,在学校又要试着融合西方世界的人生观,这让陈家和在青少年时期非常矛盾,甚至在品学兼优的外表下隐藏了少许的叛逆。   寡言又有点儿孤僻的他虽然成绩很好,朋友却不多。   忙于事业的父母并没有费很多心思来探寻小儿子的内心世界。陈家的孩子们都很优秀,能帮助父母分忧经营家族产业的大哥和以一张利嘴在律政界拼搏出一片天的二哥,他们的光芒如此强大。   陈家和,只不过是安静乖巧的小弟弟,是为“陈氏家族的荣耀”再添一份小小光辉的幺儿,而已。   非物质上的,精神上的孤独和寂寞让陈家和无比渴望能得到真正的关怀,宠爱,以及认可,他很不喜欢在自己的名字前缀有“XXX的儿子”或“XXX的弟弟”。   直到读大学的时候,他遇见了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飞羽。   公派留学生,斯文,英俊,善良,温柔,博学,似乎陈家和的字典里一切最美好的字眼都被飞羽一个人占据。他不自觉的接近他,徘徊在他的身边,听他说话,看他笑,他不惜做出冒失的行为吸引飞羽的注意。   飞羽的美好让他沉醉,迷恋,无法自拔。而当他抛弃理智勇敢的剖白了自己的心意时,飞羽在短暂的惊讶之后欣然接受了。   当时陈家和觉得,这是上帝赠送给他的最珍贵的礼物,压抑已久无处释放的感情像爆发的山洪,全部倾注在飞羽一个人身上,这是他最重要的人,永远。   那是一段最美的时光。课余闲暇,泛起一叶平底小舟悠悠然荡漾在康河之上,承载着相爱的两个人穿城而过,欣赏一路田园风光,尽情的享受热恋的醇香。   甜蜜的亲吻和初恋的青涩,是陈家和记忆中最神圣的地方……   “麻烦你直接讲一下结局,谢谢。”李津京有点儿不耐烦,这哥们儿到底想说什么啊?   “当年我们的恋情是不能曝光的,每天都小心翼翼,但是非常幸福,幸福得我们两个都没有时间去思考未来的出路。”   “然后你们迫于世俗压力,分手了?”李津京想,这有点儿像他老妈每天晚上看得电视剧啊。   “不,飞羽是很坚强的一个人,他可以不在意别人审视质疑的目光。但他也很脆弱……其实当年的我也很脆弱,我们需要面对生活中最现实的面包和牛奶,爱情的甜美不足以应对一切。”   “你说的太文艺了。我猜,在跟你们家人公布了你的取向之后,被断了经济来源吧?然后你和飞羽就‘贫贱夫妻百事哀’了一把,于是,分手了。”李津京又点了根儿烟,“说结果吧,我不在乎你有什么过去,当然,如果现在这个叫飞羽的突然回来找你的话,我劝你好马不吃回头草啊。”   陈家和忧伤的看着李津京:“你说对了一部分,我们确实有过一些小小的争执,可我们在彼此的心里实在是太重要,所以我们一起扛过了最艰苦的日子……但是飞羽不会回来了,在我们联手创业刚刚走上正轨的那一年,一场大雨和一个鲁莽的司机夺走了他的生命,也夺走了我生命的一半……”   李津京楞了一下儿,这可真够惨的。要说情侣间吵来吵去最后一拍两散到也没什么,这么优秀的一大好青年说没就没了,搁着谁也受不了啊。更不用说,还是心里的最爱。   午后,洒在小院子里的阳光很灿烂,偶尔还能被风带进来一阵阵花香。   厨房里的两个人都沉默着。陈家和似乎还在回忆往事,垂着的眼帘让人看不到他的痛苦和悲伤。   李津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现在这种情况,只好静静的抽着烟……好好儿的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个来了?要是飞羽没死,现在回来了,陈家和左右为难还好办一点儿,该让位置就让位置呗,咱也不是没了谁就不能活。   咳嗽一下清清嗓子:“你不是说还有关于我的事儿吗?”   陈家和默默的掏出钱包,从夹层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李津京:“这就是飞羽。”   接过来看了看,照片中的青年怀抱着几本书对着镜头微笑,“嗯,长的挺帅的。”   “你和他长得很像。”   “……”   哎?还真是挺像的。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你和我在一起的原因就是因为我长得像你曾经的爱人,于是我就是个替代品?”   “是的。这是我的过失,我应该在最开始的时候就跟你说明白。我面对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想起飞羽,甚至有时候不喜欢你和别人太亲近,这是一种很可怕的思想。我违背了当初咱们同居在一起的约定,我还……”   李津京抬手打断了他:“您当我是牧师啊?这算是告解还是自我批评?”向前倾了倾身体,威胁性的眯着眼:“陈家和,想不想好好过了?”   “我很满意现在能和你在一起……以同居的关系。”   “那就行。我也告诉你,咱们俩的关系,我从来就没想过会再发展什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知道自己是一替代品会有什么伤心啊,难过的。你们这些人啊,动不动就把问题复杂化,本来很简单的事儿,非得瞎琢磨!没事儿找事儿嘛!”撇了撇嘴又想起来一句:“其实你想诉苦或者心里憋得太难受了,完全可以跟我直说啊,大不了咱牺牲一把,COS一次那飞羽的言谈举止给你过过瘾呗。”   “京京,你明不明白,我一直拿你当另一个人才和你在一起,这对你是羞辱!我对你有隐瞒,我没有做到坦诚!”   我去,哥们儿怎么还激动了?   李津京耸了耸肩膀:“淡定点儿啊,谁活着还没点儿小秘密了?这算毛啊?”我还没告诉你我的秘密呢,吓死你!   陈家和默默的握住李津京的手,握紧,再握紧,“京京,你还愿意跟我在一起吗?”   “一个问题,”李津京晃着根儿手指头:“我要是长得不像飞羽,你觉得咱们俩会是什么关系?就以我这脾气性格。”   “朋友。你会是我非常欣赏的一个朋友。”陈家和真诚的看着对面的青年,京京的行为是这样直率,不屑于隐瞒的直率,非常值得他尊重。   “哎~~伤心了!”李津京耷拉着脑袋:“我以为是炮友儿呢。”   李津京所谓的伤心是假的,他心里其实特兴奋。   也许有一天他真的会喜欢上陈家和,但目前,他没有这个打算,也没有这个闲心去发展一段感情。之前也不是没发现陈家和对他的干涉越来越多,而且是那种你都不好意思拒绝或反驳的干涉,软刀子什么的,最可怕了。   所以现在,李津京很满意他们之间能说开了,把陈家和埋藏在心底的那个结挖出来,大家有事儿摊开了说,弄那些暗示什么的多没劲啊!   轻松单纯的同居关系又回来了。   “你如果能把那些甜言蜜语留给别人听,我就更满足了。”这是李津京在激情四射的翻云覆雨后对陈家和提的建议。   现在他们的生活非常规律。   早上一起出门,一个坐车去公司,一个骑车去上学。陈家和好几次表示想送李津京一辆私家车,但都被他拒绝了:“我要是想要自己会买,不用别人的。”   “我只是担心你每天骑车很辛苦,而且路上也不安全。”   李津京得意的拍拍自己的屁股:“看见这翘臀了吗?”又挑衅的抬起大腿:“看见这曲线了吗?都是骑车的好处。”   陈家和微笑着:“我知道你其实很喜欢车子,就当是咱们相识一年的礼物好不好?”   还真是,不知不觉的,已经和陈家和认识一年了。   李津京坏笑:“行吧,那我要奔驰S600,纯白的,车轱辘描金边儿的,方向盘还得镶钻石,一律南非克拉钻啊!小的不要。”   陈家和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很抱歉,这超出我的预算了。”   “那换一个。其实我有一最终幻想,买一辆捷安特顶级变速自行车,然后车把上绑一手电,后架子上挂俩音箱,大梁上栓一CD机,一律脚蹬子发电,一边儿骑一边儿‘当当当’的放着摇滚招摇过市。你觉得这靠谱吗?”   “不靠谱……你会被城管捉走的。”   类似这种贫嘴逗闷子越来越多,李津京很喜欢能把陈家和逗笑的感觉,他总觉得这爷们儿其实挺苦的,真是值得别人好好对待。   到了晚上的时候,那间书房就是他们俩主要消磨时间的地方。   李津京最钟爱的就是陈家和倒腾回来的一个楠木榻,用各种柔软舒适的小垫子给自己塞出个窝,往里头一歪,抽着小烟儿,看看书,累了就过去调戏一下陈家和。   有时候陈家和会过来同他一起坐在榻上,李津京喜欢枕在他腿上看书,陈家和也喜欢一边抚摸的他的头发一边看文件。   “京京,你的头发好软。”   “嗯,听我妈说,头发软的人心也软,我觉得这事儿在我身上应验了。我是个多么好的人啊~”   “是啊,好不要脸。”   竟然敢耻笑他!李津京唰的一下爬起来,“今儿我可是项羽啊~”   “项羽?”   “霸王来也!小虞姬,你就从了我吧~”   早起刷牙洗脸,放水排毒。   “京京,最近秦立东和席砚怎么不来‘骚扰’了?”   刚刚清空内存的李津京大大咧咧的晃过来抄起牙刷挤牙膏:“秦立东踅摸了一新项目,估计正忙活呢吧,席砚最近在家坐月子呢!”   “他在忙什么?”陈家和已经习惯了某人“不着调”的说话方式。   “画画儿呗,你不跟他建议了服装设计吗?这下可好,人都魔障了。我听宁非说天天跟屋里一圈,颜料都得用下去小半吨。”   “没有那么夸张吧?席砚这么拼命,你又不见秦立东,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什么了?”   这人太精明了就是招人讨厌!   “不就是刺激刺激他吗?你都不知道我那几天心情多坏,先是你事儿事儿的提醒我远离秦立东,然后席砚还旁敲侧击的试探我,简直烦透了!”   陈家和拖着声音“哦~~”了一声儿:“席砚试探你,看来是你和秦立东有一些互动被他捉住了哟。”   李津京翻了个白眼儿,刷着牙呢不方便反驳,等一口牙膏沫子吐出去之后,“互动也不是你想的那种互动。秦立东才不会吃窝边儿草呢,他这人事业心比谁都重。其实现在何止是席砚魔障了,我看秦立东也魔障了,那天说起他们琢磨的买卖时,那眼睛亮的!整个儿一大野狼。”   陈家和倾斜着靠在李津京肩膀上:“又开始兜圈子,老实交代!”   李津京一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下个月还得给他们当几天翻译去呢,你不信可以跟着一起来啊,顺便用你那伦敦腔儿折磨一下嘴里含茄子的老美。”   陈家和低头整理着散乱的洗漱用具:“京京,周末我约他们一起来小聚一下吧,有些事光是躲开是没用的。”   “行!其实我也是等着你回来咱们再聚呢,避嫌啊避嫌,省得席砚总在那儿胡思乱想。”   小聚很顺利的敲定下来。陈家和很上心,提前回家在院子各个角落点了驱蚊香,天气还没到死热死热的时候儿,多潲几遍水,空气就比外头清凉很多。   李津京回来的时候陈家和正往海棠树上挂宫灯,彩绘的绢上各种花鸟鱼虫很漂亮。   五香毛豆和花生是必须的,冰镇啤酒也是必须的,李津京从老妈那儿现学了红烧排骨和素炒空心菜的技能,陈家和炸了一大盘鱿鱼圈儿还做了炸耦盒儿,他们住的地方离一家有名的烤肉馆儿很近,又叫来一份烤羊肉和特色糖溜卷果儿。   小院儿当中支起桌子,满满当当的摆着八菜一汤。   秦立东笑着先喝了碗绿豆汤:“这也上桌了?”   “给你去去火啊,大夏天儿的。”   李津京转头看着席砚,这孩子,真卖力气啊。才十来天没见,人都小了一圈儿,下巴尖的都快能当锥子使了。   “席砚,你多吃一点,好像瘦了很多。”陈家和亲手给他夹了两块排骨,又说:“我有几个朋友是做服装生意的,有什么需要的料子啊,信息啊,版型啊,你尽管来找我。还有几个月才会开学,不要太着急,进了学校也是从基本功学起,一步一步来。”   席砚很感激的点头:“我明白,谢谢你陈先生。现在脑子里好多想法,就是表现不出来,无从下手毫无头绪,真恨不得马上开学。”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觉得你还是把体能练练吧。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先枯萎了,我看你以后怎么办。”李津京扔开毛豆端起酒杯,“来来,喝一个,预祝秦哥生意顺利,小砚哥也能心想事成。我可干了,你们看着办啊!”   秦立东二话没说,仰头大口喝着啤酒,眼神一错,隔着玻璃杯看到李津京捏着个鱿鱼圈儿塞进陈家和的嘴里。   心里一笑,弄这么个景儿给我看干嘛?朝三暮四?现在我可没那个精力,你有伴儿,我不也有伴儿吗?你能做到的,我就做不到吗?京京,你还真是小看我了。      第25章      李津京今天一进家门儿就觉得气氛不对。   老妈跟眼里进了沙子一样儿冲他猛眨,还没等明白过来那小眼神儿的含义就听客厅里老爸严厉的吼了一声:“李津京,你给我进来!”   警报!警报!红色警报!李四海叫他全名儿了!这下儿完蛋了,必然出了什么大事儿!   “妈……”   “叫妈也没用!别等我过去抓你啊!”   扫眉耷眼的垂着头贴着墙根儿蹭进客厅:“爸,您有事儿吗?”   一件儿T恤劈头盖脸的摔了过来:“这件儿衣服是不是叫什么饭辙?”   李津京从头上揪下来看了一眼:“不是饭辙,是范思哲。”   “哼!不管什么辙今儿你就是个没辙!这衣服多少钱一件儿?臭小子还学会乱花钱了是不是?奢侈糜烂之风绝对不允许出现在咱们老李家!赚点儿钱不知道怎么得瑟好了是吧?看我不打断了你的腿!”   “爸,这是宁非送的!不是我买的,我从小接受您的先进思想教育,不能够犯这种低级错误,爸,您要相信我……哎哟哎哟!!”   李四海的大手,那是工程兵出身的大手啊,一把掐住李津京的脖子给他摁在沙发上,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往下落,打得倒霉孩子屁股开花。   “爸,我真没瞎花钱,一分都舍不得用,不信您看看我书包里是什么!哎呦啊!妈,我快被我爸打死了!”   田青青叉着腰站在客厅门口儿:“打!就知道打!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反正这孩子也是你的,打死了多省心啊,姓李的,有本事你连我一起打!”   李津京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爸,您好歹看一眼我书包里是什么,向马克思保证,我要是自己花钱买的这些衣、衣裳,明天就让我妈他们医院给我拉走当、当小白鼠做实验,贡献给科学事业。”   李四海脾气上来了是谁说什么都不好使的主儿,根本不搭理李津京那套,对田青青的大呼小叫也充耳不闻,就是死了心的打。按他的习惯,教训就教训一次狠的,让臭小子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边儿田青青也怒了,听李津京老说什么书包书包的,拎起书包就往李四海后背上砸,也没注意那书包拉锁是打开了的,这一抡,哗啦哗啦的百元大钞满屋飞,下钱雨了!   人民币果然比什么都好使啊……李津京流泪了。   到不是说李家两口子见钱眼开,只不过今天打孩子就是因为说这“乱花钱”的事儿嘛!李四海原打算跟李津京好好对对账,让他那些奢侈的行为彻底暴露无处躲藏,但这撒了一地一桌子的钱……   “不许捡!”老爷子倍儿派,横刀立马的坐在一边儿:“你账上就剩这点儿钱了?”   李津京颤抖着捡起书包,掏出个折子递给老太爷:“本金都在这儿呢,一分没少,您看见这些是赚的。”   飞快的扫了眼屋地,得有两万左右。李四海“嗯”了一声儿,接过折子眯起眼拿远了仔细看,上面有个6,还有四个0,六万?这个数儿到是和他预估的差不离。   “赚了多少?”   “一万八千七。”   “嗯?!又找打了是不是!”   “两万一两万一!张武和王小竟不是回来了吗……我和宁非轮流做东请他们海玩儿海吃了几场,花……花掉了。”   “算你识相。他们俩回来你和宁非大手笔的在海鲜楼请客,当我不知道呢?不过多年没见请一请好哥们儿是应该的,谁让你赚钱了呢?但是……宁非送你这么贵重的衣服,他挖着金矿啦?”   李津京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老头儿眼睛里贼光乱闪。   “不是,宁非现在跟着秦立东那帮人做买卖呢,他们最近好像要跟一老美的公司谈判,叫我过去给帮忙当翻译。哥们儿的事儿,又是宁非给牵的线儿,他们给钱我还能要吗?这等于是帮着给哥们儿长脸呢,咱不能那么干。所以他们就弄了好多衣服送给我,据说全是走私的。”   哎哟~这个谎让他编的啊,李津京都佩服自己。   李四海转了转眼睛,脸色稍缓:“坐下吧。”   这是要我小命儿啊!李津京苦笑:“还……有点儿疼,我先站会儿。”   田青青突然爆发,指着李四海的鼻子:“次次都是这样儿,也不问问就上手!你看看这给孩子冤枉的!”   老头儿木着脸,“京京,还不快把钱捡起来交给你妈!”   这场小风波最后以李家二老详细的询问儿子是怎么炒的,都买的什么股票,怎么买卖的而告终。别看老爷子之前火冒三丈的,但听了李津京炒股的经过和心得之后,难得的表现出肯定和赞赏。   田青青从冰箱里拿出块冰镇西瓜,切好了装盘儿递给爷俩:“京京,你看你爸那眉毛都翘起来了,明天肯定又得跟别人炫耀儿子有多争气,多懂事儿!”   李四海得意的笑了一下:“那当然,别人家那些臭小子还只知道伸手跟老子娘要钱花呢,这方面我们京京就是比他们强!”   李津京表示,除了留下一千七百块钱当零花儿以外,其余连本带利都上缴给家里。   他琢磨着,别看现在貌似雨过天晴了,以他老爸的脑子,估计刚才他说的话也未见得全信,如果老头儿去证券公司查账可就要坏菜了。   今天带钱回来其实完全是个巧合,他只不过觉得既然自己手里攥着一百多万,就不想老爹老娘再像从前那么简朴,也适当的买点儿好东西,奢侈一把,享受享受。   不行!这次得采取主动出击,要不然老头儿那侦察兵的本事一耍开了,什么都得暴露出来,到时候就怕他两条腿都打断了也不够给老头儿解气的。   心里琢磨了一圈儿,打定主意,摆出最深沉的样子:“爸,我有事儿想跟您说。”   “不想做股票了?”李四海很诧异。   “嗯,我想明天就去把账户注销了。这几次炒都是点儿幸,并不是我的真本事。刚开始我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学的、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股市水深不是一般人玩儿得了的。所以我想还是好好先念完了书,中间儿继续在交易所干着,等再练练之后重新下水。”   “嗯,见好就收是硬道理。”   李津京赶紧顺杆儿爬:“对对,我就知道老爸肯定能理解。所以这不把赚的和本金全取出来了吗?我打算暑假里还是白天去交易所继续学着,别扔下。”   “可以。”李四海递给儿子一根儿烟,爷俩都点上了才又说:“秦立东他们折腾那事儿我也有耳闻,既然人家看得起你,你就好好儿干。不过跟老美谈判……这几个小子可能还是嫩了点儿。”   李津京一愣,心说这机关里的八卦小道儿消息传的就是快:“爸,您的消息还真灵通啊。听您这意思还挺了解老美的。有没有什么内线消息提供一下啊?”   其实他就是随口开个玩笑,没想到老头儿特得瑟的一笑,“你还记得营房部的刘叔叔吗?”   “记得啊,不是您一批兵的老战友儿吗?”   “秦立东他们要谈的那家老美,你刘叔叔之前已经从那儿进口过设备了。”   李津京飞快的回忆了一下,没什么头绪:“老爸,您直接说吧,别吊我胃口了。”   李四海抽了口烟狡猾的笑着:“秦立东他们想进口老美的设备,八成是要做彩钢建筑这一块儿的买卖吧?咱们部队里也有一家三产公司,专门儿做这个的。你刘叔叔一年多以前被调到那儿当总经理,和老美谈判的就是他。”   “嚯!刘叔叔真够厉害的。”   “哼哼,他啊,平时看着一本正经的,心儿里完全是一奸商。你们小孩儿也不关心这些,当年老刘跟老美那场谈判最后是以最低价签的合同,每台比报价低了好几万美元,一下儿就给部里省下一百多万人民币,齐部长在大会上点名儿表扬。”   李津京嘴巴张成一O型。他知道像他老爸这种年纪的叔叔大爷们里,有不少是特牛逼特有本事的,平时都是深藏不露。走在路上遇见了,经常看见这种中年军官拎着个不锈钢饭盒或者夹着卷儿报纸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等人家进了办公室,无论是谈判,工程,预算,审核,那都是人精里的老炮儿。   按李四海的原话:“国家大机关里就没有混饭的,你别管是精通转业技术还是擅长拍马屁,那都是顶级的。”   “老爸,您给引荐一下呗?”   “我引荐?”李四海轻蔑的看着李津京:“你这小子还是嫩啊。秦立东要是折腾起来公司不就是老刘的竞争对手了吗?我要是给搭这条线儿,两边的人都没面子,你懂吗?”   李津京懵了:“不,不是很明白。”   “这傻儿子啊!要出面跟老刘联系,最理想的就是秦立东他爸爸。你想想他爸的位置,以后秦立东要是做彩钢肯定他爸得帮着揽工程,如果这次老刘帮忙指点怎么谈判,或者干脆他去帮着谈判,就等于是卖给秦副部长一个大人情儿,以后有了工程也不能亏了老刘这边儿。明白了吗?”   醍醐灌顶,老爸在李津京心目中的声望大踏步提高了。满眼冒着崇拜的小星星:“爸,您真厉害。”   第二天如实把这个消息传达给秦立东。   电话里秦大少很高兴:“姜还是老的辣,你对我的事儿还真上心。”   “哥们儿的事儿两肋插刀那是必须的。”   “行啊,那你让我插一下吧。”   李津京翻白眼儿不搭理这茬儿:“如果最后通过刘叔叔你们那边儿真省下钱了,可别忘了答谢人家啊,还有!也不能短了我爸的份儿。”   “你爸爸喜欢什么?”   “集邮品吧,不用什么珍品,像样儿得给弄几张就行。”   那边儿秦立东大笑:“臭小子还学会敲诈了。行,肯定让老爷子满意。”   李津京又把刘叔叔的办公室电话和手机号儿留给秦立东,剩下的就看秦大少自己怎么运作了。   现在已经放暑假,白天去交易所,晚上回家。每周有那么两天借口找同学或者王小竟,能溜回去跟陈家和激情一下。   李津京特别欣慰王小竟家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搬到他们部的外院儿小区去住,为此还特意请他搓了顿海鲜,弄得不明所以的王小竟一惊一乍的,以为这孩子脑袋让门挤了呢。   七月中旬的时候,外商来了。   老美特狂,一上来就是一口价儿没得讲,三十二万美元。   这个价格和之前刘叔叔给出的成交价相差了整整六万美金。秦立东到是不着急,似乎对价格没有太多异议,东拉西扯的询问设备性能啊,出品的优势和残次率之类的。后来问起零件的消耗,如果购买配件儿,配件儿的价格分别都是多少等等。   随着秦立东询问的越来越多,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叫Gary的老美大蓝眼睛瞬间瞪得像个灯泡儿,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用结结巴巴的中文说:“你认识刘上校!”   秦立东一笑:“是的。”   Gary低声抱怨了一句。李津京听了偷着乐,决定还是不翻译了,现在他最感兴趣的是,秦立东之前说的话到底让这位倒霉催的老美想起了什么?怎么这就跟刘叔叔沾上边儿了?   秦立东和叔叔之间是怎么联系的,他们又是怎么谈的,李津京完全不知道,碍于老爸的身份他不方便去旁听。   老美很快就松了口,按照刘叔叔提供的价格,二十六万美元拿下。   秦立东他们买进这两套设备并不是自用而是替另外两家地方的公司进口,Gary是老美公司的亚太区总代表,三十二万的价格是行价。也就是说,只要协议一成立,秦立东瞬间十二万美元的差价到手。   谈判还在继续,Gary来之前并不知道他们这边儿还对轻钢技术感兴趣,突然增加的项目让黄毛儿有点措手不及。   李津京能看出这哥们儿慌了,大蓝眼睛也不像一开始那么咄咄逼人,眼神儿飘飘忽忽的,话也是翻来覆去那几句应酬着。   “秦哥,要不咱们先休息一下儿?给人家个机会调集人手和资料啊,这么逼着谈也谈不出个结果来。”   “行,邀请他们中午一起吃个饭,我做东,顺便告诉他们下午两点半继续。”   美国人对中午饭是比较不重视的,一般都是工作餐。好在这位Gary在亚洲已经待了几年,多少知道点儿中国的风俗,非常明智的阻止了秦立东要开茅台的行为,虽然他眼中带着深深的遗憾。   “他说什么呢?”   “他说茅台是好酒,很可惜下午还要谈判,太遗憾了。”   所以当秦立东让服务员再给拿两瓶没开封的送给Gary时,哥们儿可激动了。   “赶明儿我也得学学外语,”吃完午饭离下午谈判的时间还有将近两小时,秦立东带着潘向荣和李津京开了个房间简单休息一下儿,“中间儿他自言自语了一句你没翻,说什么来着?”   李津京笑了:“大概意思就是‘点儿背不能赖社会’。秦哥,我可有疑问啊,要是涉及商业机密你可以不说,要是能告诉我的话,一定得给我解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当年刘叔叔谈判因为是军方买进,他们给了少量优惠,谈到二十九万的时候,刘叔叔装着挺满意打消他们的防备心,开始旁敲侧击的询问那些零部件儿和主机的价格,然后加在一起核算,发现分着买零件儿的总和只有将近二十六万美元。当时刘叔叔就翻脸,拍着桌子把问题的严重性上升到影响两国友好往来的水平,老美一下儿就萎了。所以今天我一开始兜圈子,这小子立刻就醒过味儿来,还不算太笨。”   潘向荣也笑着说:“这位刘总可真是个能人,四方国字脸正气浩然的,谁承想完全就是个奸商啊!最后还告诉我们,老美实在犯轴就跟他们摊牌,说这是国家意向合作投资的,让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往下砍,还主动同意我们可以挂靠在他的公司下。当然,老狐狸也是有要求的,如果轻钢技术合作成功,他们公司的用料必须优先。”   李津京惆怅了……   这就是那个小时候经常摸摸他的头告诉他要做诚实,勇敢,乐观向上的好孩子的叔叔吗?   秦立东靠在沙发上舒展着大长腿,“老潘,学着点儿吧,别总觉得自己是一特聪明的人,这回小巫见大巫了吧?”   潘向荣往床上一仰,枕着自己的胳膊嘟囔:“这帮中层军官都是金牌老油条,谁斗得过他们啊!”   下午的谈判,老美彻底被秦立东打乱了思路。   秦大少并没有采纳刘叔叔的建议去摊牌,而是跟老美兜起了圈子,分析中国现下的宏观经济形式,从国有特色的“政治决定经济”和资本主义的“经济决定政治”的不同点入手,其内在含义句句都在暗示这个技术合作是有国家支持的。   李津京觉得,秦立东的这种暗示性说法比直接摊牌要高明,如果这是他临时起意自己设计出来的,那哥们儿就是个谈判天才。   Gary彻底被秦大少牵着鼻子走了。看的出这人也算是半个中国通,虽然中文很烂,对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行为还是有一定得揣摩和理解的。最后虽以冠冕堂皇的“需要跟总部联系协商”为理由暂时回避了完败的结局,但他对秦立东的欣赏完全没有掩饰。   美国人的直率和坦诚被Gary演绎的很完美,当然,后来秦立东说这人是装的……   谈判结束后秦大少觉得这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而且龙庆,席砚和宁非也在等他们的好消息,干脆叫哥们儿一起吃个饭。   虽然这回参加的人不多,但也折腾到挺晚,中间儿李津京打着宁非的幌子跟家里打电话说晚上一起出去玩儿就不回去了。李四海现在对儿子是各种满意,觉得孩子也长大了,又这么懂事儿,只是叮嘱了几句主意安全就同意了。   这帮人喝起来就没完,尤其今天又有利好消息,酒到一半儿李津京就撤了,难得的“加餐”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呢?走的时候席砚笑着悄悄跟他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   擦!相比被文艺小青年儿酸一把还真不如被愤青儿海骂一顿了!   月色很好,环湖路边的大柳树上有知了的叫声,不知道哪儿的石头缝儿了还有蛐蛐跟着一起瞎搀和。像席砚或者陈家和这种人能欣赏的了虫鸣花香之美,于李津京来讲,恨不得能一下把这些虫子全灭了。   “京京,专心一点。”陈家和低头亲吻着他。   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无法掩盖情。欲的气息……      第26章      秦立东他们的买卖越铺越大,连席砚都放下痴迷的绘画关注起来。这么大的摊子,万一收不住前功尽弃可就糟了。   李津京和陈家和到是不担心,反而很支持他。   轻钢技术合作,看似名头响亮,真正牵扯的个人投资却并不多。秦立东甚至都没动用家里的关系网,只是与刘叔叔的公司合作,有部队牵头儿好多事儿真是方便很多。   李津京现在已经不给他们做翻译了。老美的董事长专程从美国飞过来亲自和秦立东他们照过面儿,那次的谈判非常正式,刘叔叔作为合作方之一也出席了会议,有专业的翻译,律师,会计师全套。照这么下去,当初六月里几个人一唱一和的“异想天开”还真是一步步变成了现实。   陈家和听过李津京的描述,又亲耳听了秦立东本人的构想,认为非常可行。   而秦立东这个家伙,真是越了解他,越觉得不可思议。他的脑子里总会有各种新鲜的想法冒出来,一件小小的细节也会变成他的灵感,再加上强大的观察和学习能力。   李津京说:“法国人是世界上最适合当总经理的人,因为他们的灵感特别多而且思维活跃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和探索。但一个公司只有法国人可就歇菜了,一群人天天蹲在屋里胡思乱想,用不上俩月就得倒闭。所以还需要严谨的德国人,只要法国上司冒出来一个灵感,这个德国人就会贯彻执行到底,除非事实证明不可行。”   秦立东回答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后来陈家和评价:“秦立东是个实干派,但也兼具了创新和接纳,他未来一定会成功的。”   以上既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李津京和陈家和对秦立东唱的鼓励赞歌,而是秦大少用自己的行动证明的。   在参观刘叔叔任职总经理的工程公司后,秦立东对他们公司下挂靠的一家企业非常感兴趣。   专门提供给大跨度高空间建筑采暖的专利总代理。   这就是京京说的配套销售,副项捞钱吗?   秦立东花了不少精力和时间去接触学习这种运营模式之后,决定把老潘和龙庆在南方挖掘到的那个发明家收入麾下。虽然这个人目前不能直接创造生产价值,但他和他手中的项目只要有资金支持,早晚会变成一只下金蛋的母鸡。   暑假时间匆匆而过,李津京在交易所的实习和参与秦立东一系列的创业过程中学到了很多新东西。可以说开阔了他的视野,也增加了他的野心。   曾经仅仅抱着在股市海捞一票的心态逐渐改变,虽然他还没找到完全明确的发展方向,但至少不再拘泥于眼前。   “这是从小资产阶级到大资本家的质的飞跃啊,加油吧哥们儿!”   陈家和无奈的看着京京又在对着镜子跟自己说话,“你这样会人格分裂的。”   李津京转过头来神秘的一笑:“人格分裂算什么?你见过灵魂分裂吗?”   陈家和摇摇头笑了:“没有。”   李津京转了个身,拍拍身上的衣服:“我今天这身儿怎么样?”   “很赞。”   大约是从陈家和跟李津京坦白过去开始,这孩子就从“完全听从指挥”变成有主见的挑选自己喜欢的服装来搭配,有高品位的“陈专家”指导,还真慢慢发展出一套自我的风格。   比如,他喜欢短风衣,喜欢海魂衫,喜欢高腰小西装,喜欢布裤子,喜欢制作精良的软牛皮便鞋,喜欢窄领带,讨厌格子衬衫——因为这太像居家好男人,陈家和对此不置可否只是一笑了之。   开学半个月,陈家和终于说服了李津京接受他赠送的汽车,但是挑选的过程实在是太痛苦了,为什么他要选择夏利?本田好不好?丰田好吗?   “不要日系的,齁儿贵的还不如让秦立东帮忙给走私一辆大众原装车。你别看这些日产的现在耀武扬威装大个儿,用不了多久就得被合资了。中国未来的汽车工业绝对特牛,相信我,支持国货!哎,夏利产地也算我半个老家呢!”   于是这辆小小的白色夏利就成了李津京第一个座驾,每天美滋滋的开进开出,不显眼也不跌份。他一大学生开那么好的干嘛?财不露富啊财不露富。   老话儿说这人越有钱就越抠门儿,至少在李津京身上暂时是应验了。   其实他是有打算的。股市上的钱马上就可以大赚一票,现在的十万再过大半年没准儿就能翻成三十万,他才不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乱花钱呢!虽然还没找到让他心动和有实施性的项目,但李津京觉得,先积累出本金才是最重要的。   好投资有的是,自己找不到不是还有陈家和这个高参呢吗?人家可是正经的白手起家,投资的眼光儿也不是一般的好啊~就在李津京不紧不慢的踅摸着未来发展方向的时候,一个贵人从天而降,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亲妈,田青青同志。   “你说说那些医疗器械公司有多黑?一个德国进口的透析机要提80%的价儿卖给我们,还有那些导管,欺负咱们国家自己产的不够好,漫天要价!”   李津京停下了啃排骨的动作,支愣着耳朵听。   “嘁,你们医院更黑,用在病人身上的时候不是还翻倍呢吗?现在的医疗机构啊,都钻到钱眼儿里去,曾经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都跟随主席的脚步去找马克思报道了。”李四海翻看着报纸很不屑。   “去去去!这跟我们一线的医护人员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能控制这些价格啊,要骂就骂那帮行政后勤去,还有那些进口设备的黑心商人!”   “妈,如果能买到只加价50%的进口器械,你说你们医院会要吗?”   “这个我哪儿知道啊,干了一辈子临床,后勤的事儿可不懂,人家也不会说的。”   李四海冷笑了一声没抬头儿,继续看着报纸:“便宜多少不重要,关键是你能给多少提成儿才是真的。”   那我就给30%的提成儿!   李津京低下头继续大吃排骨,嘴角儿得意的翘了起来。这个路子不错啊~随着开学,席砚终于进入了梦寐以求的工艺美院。能追逐自己的梦想是多么幸福啊~他现在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连走路都恨不得蹦蹦跳跳的。   李津京看着这哥们儿旋转着从餐厅“滑”到厨房,又端着盘儿蒜蓉粉丝蒸扇贝旋转着出来……   “哎哎哎,悠着点儿啊您,汁儿都让你转没了。怎么了这是?什么事儿这么高兴啊?”   “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儿再说,我有好消息公布!”席砚可得意了,小鼻子翘得高高的又继续旋转去了。   李津京一撇头,嘀咕了一句:“这叫什么事儿啊!”   陈先生现在是抢手货,秦立东和他有谈不完的生意经,席砚也有各种问题请教,李津京不着急,一个一个来呗,人家也没长仨脑袋。   按照傲娇和任性的程度,席砚获得了最先发言权,一脸兴奋的宣布:“教授今天夸我的素描大有进步!还说我对静物的观察领悟力非常独特。”   李津京低头喝着啤酒:“独特有什么好?你要跟一姑娘说‘您长的很有个性’试试,人家不拿鞋底子抽你的。”   “李津京!你就是个混蛋!”   陈家和立刻出来打圆场,“京京是跟你开玩笑的。”   秦立东偷着乐不吭声。   他们的四人小聚有一个风气,每次吃饱喝足之后都不着急撤桌子,大家坐在一起闲聊。短的时候儿半个多小时,长起来就没谱儿了,完全看话题是什么。   比如今天,李津京压到最后才提出,他打算在积累到足够资金后开一家进口医疗器械有限公司。他很坦白的承认这只是个构想,具体步骤一概不知,现在拿到桌上来讨论一下可行性,还需要两位高参给提提意见,有什么环节是比较棘手的,有没有什么路子可以走。   秦立东与陈家和非常统一的先考虑到销路问题,如果滞销或者下家儿找的不靠谱,即使前边儿的运作再成功也等于是废柴。   李津京思索着说:“我妈是靠不上,她一直干的都是临床。但和她一批兵的战友里,有几个是分配到后勤去的。我偷偷查过他们的战友通讯录,其中两个还真是主管医疗物资的。我爸无意中提醒了我一句话,价格和质量优势都是其次,关键是怎么给回扣,有没有熟人。我想先从这两位阿姨身上下手试探一下儿,在同等质量的情况下,我的报价稍低,有竞争优势。再让出一部分我的利润来给她们当提成儿,这样她们跟医院有的交代,收到的钱也不会缩水。只是我自己少赚一点儿而已,但初期的营销就是占领市场最重要。你们觉得呢?”   陈家和点点头:“你已经想的很全面了。”   秦立东若有所思:“现在办什么事儿都得有人。你这个算是第一步,只要这两位熟人那儿行得通,剩下的就是人托人再找人呗。只要肯让出绝对丰厚的回扣,就算是不熟的人慢慢儿也就变成熟人了,都是拿钱砸出来的。”   李津京点头:“我明白‘不吃全鱼’的理论,把一半甚至六成儿的利润拿出来合理分配才能保证我也有的吃。现在就是这个怎么分法儿很头疼,机关也好后勤也好,很多时候儿是举着钱不知道该送给谁。我想,这个中间人很重要,我需要一个特别明白行市的人帮我牵线搭桥。”   秦立东突然笑了:“还记得跟老美谈判之前,你爸爸是怎么跟你说的我的事儿吗?”   李津京疑惑的说:“你的意思是,从上往下找?”   陈家和拍拍他的手:“秦立东的意思是,同样做这种买卖的不一定只有你一个子弟啊。如果你贸然去找妈妈的战友,万一有比你关系还硬的人怎么办?很可能最后连你妈妈的面子也搭进去还办不成事,如果你能找到更高一层的领导作为牵线人,这样即使不能把单子完全交给你做,至少你妈妈的战友也可以跟竞争者有个交代,分给你一部分单子,双赢哦。”   唉……我还是太嫩了!李津京小小沮丧了一下儿,但很快就缓过劲儿来:“我们家好像不认识什么医院系统的高层领导啊。”   秦立东向后一仰靠在椅背儿上笑而不语。   陈家和抿着嘴角笑着叹了口气。   李津京悟了……   “那先谢谢秦哥了。”   在回去的路上,李津京苦恼着:“哎,你说,人情儿债怎么还比较好啊?”   陈家和做了个为难的表情:“这应该算是人类历史上最难解决的问题之一。用你们的话说,深了。”   李津京窝在椅子里看向窗外倒退的景色,忧郁了……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陈家和发现,虽然李津京没有再提组建公司的事,但这孩子明显越来越焦躁。有时候自己在本子上写写算算的,几次他过去偷看,一大堆数字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他发现李津京的抽屉里多了一些影印文件,都是关于进出口贸易流程的,包括报价、订货、付款方式、通关手续、运输保险、提单、结汇等等。   陈家和不了解李津京手里有多少本金,也不清楚他打算做哪方面的器械进口。但这种白手起家勇敢拼搏的样子让他深有感触。   曾经的自己也是如此啊!只不过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飞羽,不仅仅是生意上的左膀右臂,更是他心灵的支撑。   “京京,有什么难处你可以跟我说。需要资金的支持吗?”   李津京停下手中的笔抓了抓头发:“应该还用不上。”其实他在算以他现在手里的一百五十万本金能从股市捞回多少,而这些钱够不够开家儿进口公司的。   妈的!怎么以前那么废物啊!连人家说股票能翻几倍都记住不,太他妈窝囊了!也不知道从前都忙活什么去了。李津京处在深深的自我厌恶中,下意识的用笔在本子上戳来戳去。   “那我投资你的公司好不好?先期投入一百万,算我入股。”   “不用不用,我自己摆的开。”   陈家和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安抚的揉着他毛茸茸的短发:“这可不是人情债啊,我是觉得你的公司未来发展前景很好。有门路,有熟人,市场有需求,还有你这样的小机灵鬼坐镇,没道理不赚钱的。所以我是单纯投资,没有冒犯或施舍的意思。”   李津京歪着头看陈家和,片刻之后一笑:“又来这套软刀子是不是?倍儿绅士的提出‘建议’,其实话都让你说满了,容不得别人不接受。”   “知我者,京京也。”掐掐他的鼻头儿,“请接受我的提议吧。”   李津京摇了摇头:“也许以后我会后悔,但这第一次创业,真的不想处处都靠别人。我的钱不够可以先从小一点儿的做起,秦立东那边儿的路子我是没办法拒绝的,但只要是能自己解决的问题,我希望还是能自己来,别剥夺我挑战的乐趣。”   “真遗憾啊,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我这种假绅士的谈话方法了呢?小孩子果然越大越不可爱了。”   “嘁!”李津京得意的像只翘着尾巴的猫:“随着成长而不断进步是我的优点!而且用不了多久,你们也会对我刮目相看,瞧好儿吧!我在股市的……”突然顿住,眼睛贼不溜的一转:“陈先生,商量个事儿啊。”   陈家和往后躲了躲:“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你那一百万能不能借我用?高利息贷款,六个月30%,如何?”   李津京融资融上瘾了。   既然他的本金不足那就尽可能的增加资本吧,反正他很肯定两个月后买进深发展A在四个月后可以翻三倍,这是他重生后唯一可以作弊的机会。   深发展A,诚如潘向荣所说并不是股性最活跃的股票,但如果他的资金足够多,普通中小盘股无力承载,在这个几百万就可以轻松拉起涨停的年代,只有绝对的大盘股可以让他为所欲为……并且不留痕迹,不惹眼。   赚钱是好事儿,但李津京可不想用这唯一的机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一百万?”潘向荣叼着烟收起假笑,“京京啊,我知道前一阵子你在股市确实做的不错,你也别猜这个数儿对我算不算大,我只问一个问题,如果投资失败,你有偿还能力吗?”   潘向荣担心的很有道理。   李津京胸有成竹的看了看桌上的人,不多,只四个,除了他和老潘就是龙庆和秦立东。从书包里掏出一张折子,户头李津京,存款一百五十二万,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笔钱我也要一起用来投资,最后就算亏损了20%,也足够付清你们应得的利息了,这样可以吗?”   潘向荣仔细看了看折子上的存入日期,“你怎么证明这笔钱是你自己的?”   “我替他作保。”   秦立东之前一直没说话,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对他非常熟悉的潘向荣和龙庆都很吃惊。   “东子……”   抬手打断老潘,直直的盯着李津京,“我可以给你做担保,也可以借给你需要的数目,但我要知道你的计划还有你的理论依据。”   李津京耸耸肩膀,“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没有内线消息,也没有可以打保票的数据分析,对于你们来说,这就是笔风险投资。但我本身有足够支付你们利息的本金,仅此而已。”   “那万一投资失败,我们的钱本身就有损失,这一部分你有可抵押的东西吗?”   “有啊。”李津京又从书包里拿出一张房契递过去。   秦立东扫了眼地址,扯起一个暧昧不明的笑容:“行,足够了。”   有了秦大少的一句话,潘向荣和龙庆最终答应每人短期借贷给李津京一百万人民币,自明年一月一号起,至儿童节为止,利息30%。   李津京下午还有课,而现在秦立东等人也不像以前闲工夫那么多,一顿午饭谁都没碰酒。   赶时间,谈完了正事儿李津京匆匆扒拉了几口饭菜就走,出了包间儿的门没二十步就被追出来的秦立东叫住了:“我给你追加二百万,别用陈家和的房契。盈利亏损都是各承担一半儿,如何?”   “不如何,这都板儿上定钉的事儿了,没必要。”   秦立东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微微前倾:“你们俩不是只是同居关系吗?欠对方这么大一人情儿,以后你想天高任鸟儿飞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想过吗?”   “陈家和不至于耍这种心眼儿。”   “我没说他,我是说你。你心里就不觉得欠着人点儿什么?早就跟你说过了,过钱不过命,欠什么别欠人情儿。”   李津京假笑:“秦哥,我欠你都不止一个人情儿了。”   秦立东也假笑:“所以你就可着我一个人欠吧,我这人忘性大,没准儿日子久了就不记得了。”   李津京甩开他的手,“秦哥,咱别打哑谜了,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行。我知道你是打算赌一把在股市海捞一票,为了你那进口医疗器械公司对不对?我也知道你心里最起码得有六成儿把握才敢下狠手。追加的钱是因为我也想多赚点儿,我相信你的投资眼光儿,别想拿区区30%的利息打发我。而且……这笔钱也不算借贷,算是我入股投资,赌你的技术和判断不会出错儿。”   李津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儿,他现在是本金越多越好,送上门儿的钱没理由不要。   “好,那我就勉强接受你的入股吧。”   “臭德性!”   秦立东心想,小屁孩儿别看平时吊儿郎当的,其实内里最要脸。这回要是真投资失败了,我帮他兜底就又欠了我一大人情儿,到时候看你还不来跟着我干活儿!   李津京心里却想着,这次算你逮着了,等翻番儿的时候有你乐呵的,正好还上你一人情儿,真不错……   所谓各怀‘鬼胎’?   后来秦立东一想起这档子事儿就搓火,掐着李津京的脖子问:“说!你当时是不是有内部消息!”   李津京特欠抽的一笑:“你猜……”      第27章      陈家和,秦立东,潘向荣,龙庆。每人都提供了一百万的借贷,加上李津京自己手里的一百五十万以及秦立东追加的二百万,最后总资本七百五十万。   李津京在一月初分批买进深发展A,最终持仓均价十六块五。   曾经无数次的幻想着这一刻的到来,但是当李津京最后一笔挂单成交后,他却意外的平静。在把全部资金注入股市账号那一刻,他有一瞬间质疑自己的记忆是否正确,甚至还担心万一记错了该怎么办。   但能走到今天,也是他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爬上来的。以前不曾结识的陈家和,传说中的人物秦立东,走私烟,对缝儿工程款,第一次下海炒股,这些都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他没有搞砸,反而得到了一个情人,一个哥们儿,一次机会。   自信是不能盲目的,所以李津京在自我总结之余也认真的考虑过,如果失败了呢?   他笑了,失败了也仅仅是亏钱,陈家和依旧是他的情人,秦立东依旧是他的哥们儿,他依旧还有机会再来一次。这种依靠记忆的发财只是条“捷径”,没有成就感,没有增加他骄傲资本的“捷径”而已。   相对而言,他更加看重进口医疗器械的买卖。   如果一切顺利,几个月后他将有一笔可观的资金用来调派,用来踏上这条真正的创业之路!   他,无比期待。   由去年七月到现在的这半年里,秦立东那边的技术引进通过若干轮艰苦的谈判终于拿下,第一批新型彩色钢板也于一个月前下线。   刘叔叔的公司早在技术合同签署的同时就开始推广新型彩钢的优越之处,无论是重量,质量还是成型的梯形双曲拱都大大领先于同类产品,这给他的公司带来了一张油水颇丰的合同。   秦立东与刘老油条的联手,让下线的钢板连进仓库都没机会就直接拉向工地,至于为什么会有不少同行闻风而来,李津京认为这是刘叔叔的杰作。   炒,新闻靠炒,房价靠炒,新玩意儿要想尽快占领市场也得靠炒。   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时刻,秦立东邀请了李津京和陈家和一起见证。   在工地现场,李津京裹着厚实的大衣眯起眼看一卷卷钢板被拉直送进机器,压拱出料,“一天能盖多少平米?”   “五百平。”   “果然够快的啊。”   秦立东自信满满:“这种是无建筑垃圾的清洁型模式,只需打好地基建好墙体,剩余的扣棚儿部分几乎可以做到完全无废料,迅捷又环保。”   陈家和很赞同:“这比传统建筑确实有很大优势。”   李津京笑着说:“您这是响应国家号召呢吧?有没有得到什么表扬啊?发你个三八红旗手奖章什么的。”   “还是奖励给我两条儿三五的烟比较实惠。”   秦立东和老潘他们最后还是自己也买进了一台老美的设备,主要是研究和目前国内的直角槽不同的梯形槽。经过专业人士的分析,这种梯形槽比传统直角槽的力学更加合理,使用寿命也更长。   这场所谓见识新型彩钢的碰头儿会最终还收获了三台新型设备的订单,老美公司方面的代表简直是笑得合不拢嘴。   Gary带着翻译风风火火的冲过来,各种赞美和钦佩听得李津京牙疼。太虚伪了吧?   在后来的餐会上秦立东看出他的鄙视,咬耳朵:“人家在当亚太区总代理之前做过东北某省的大使馆总领事。”   “怪不得这么假,笑起来都是皮笑肉不笑,一口大白牙,给牙膏做广告还挺合适的。卖出设备你不能给他白牵线儿吧?多少提成儿啊?”   “每台三万刀。”   “牛掰!”又是九万刀入手,这哥们儿还真是大钱小钱都不放,眼观六路啊。   为了照顾老美,餐会采用西餐自助形式,李津京看着正跟某个老总应酬的刘叔叔时,心想,这做人还是得低调,谁成想这么个打扮得跟土鳖一样儿的中年汉子会是个极品老油条呢?   转眼又看到挂靠在刘叔叔公司下的那个新型采暖设备代理商也在场,而且跟潘向荣聊得热火朝天的,捅咕了一下秦立东,“哎,你不会是要挖社会主义墙角儿吧?那个代理商可是刘叔叔的捞钱机器之一啊。”   “什么叫挖?我们是合作,联合合作懂吗?”   李津京扭开头嘀咕着:“哼,被你们这群人经手过的买卖,啃的连渣儿都不剩了,这让别人怎么活啊。”   陈家和也一直在观察着场中众人,听见京京的话冲他一笑:“良性竞争是促进市场发展的根基,我要是这些经营者就会选择投一笔钱跟秦立东购买技术,免得他一家独揽垄断市场。”   “拿来主义?秦立东才不会卖呢。”   陈家和微笑着摇摇头,伏在他耳边说:“他具备投机分子的敏锐和狡猾,等市场打开了,你看他卖不卖技术。”   李津京干脆回身儿一拍本尊的肩膀,“秦哥,如果新型彩钢市场成熟了,你有什么打算?”   “果子熟了就有人要偷着摘,仿造是具有我国特色的一项‘优良传统’,你说我会怎么办?趁着仿造的还没下手,先卖了技术赚一票呗。”   李津京回过头冲陈家和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要不说呢,以前的李津京只会跟着秦立东这种人混吃混喝,现在的他更喜欢跟着学经营经验。这比教科书要形象生动,比教授讲的更实际。要想以后经营好自己的公司,先跟着这群人取经是最好不过的。   有个词儿叫“线性思维”,李津京觉得,他以前就是这种短见识的傻缺,那点儿小聪明撑死了能算一团毛线,比一根筋的多点儿弯弯绕绕罢了。   所以他现在也不怎么耻笑席砚了,他们俩其实就是五十步和一百步。   于是在秦立东忙忙碌碌顾不上席砚的时候,这哥们儿忧愁了或者又开始撒癔症的时候,李津京对他比从前有耐心的多。   小四合院儿的餐厅里,铜火锅中的清汤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儿,火炭在炉膛子里偶尔发出噼啪声,夹一筷子切得精薄得羊肉片儿,涮涮涮,沾上调了香菜葱花儿香油和韭菜花豆腐乳的麻酱。   “嗯!真香!”   李津京这边儿吃的热火朝天,羊肉,百叶,毛肚儿,黄喉,蘑菇,逮什么涮什么,甩开腮帮子猛造。   对面儿的席砚特秀气的夹着一片儿大白菜叶子在锅里晃来晃去,左手托着下巴幽幽的叹了口气:“李津京,你知道吗?我最近特苦恼。”   稀里呼噜的把嘴里那一大口羊肉咽下去,李津京觉得自己太英明了,趁着席砚没开始荼毒他先猛吃,至少混了个半饱儿。   抹吧抹吧嘴正襟危坐,“您说,我听着。”   小砚哥随着对艺术追求的逐步深入,接触到了许多比他更文青儿更魔障的先锋艺术小青年儿。人家画个草图动不动就讲究个内在的韵律,那小线条儿都隐含着谁谁谁的诗歌,这可把席砚同学震住了。   “我觉得吧,这文学,绘画,音乐都算是文艺系统的,相互之间有点儿联系也是正常。你要是看不出来人家那含义也没什么丢人的,像咱们这么大有几个能仨领域全都精通啊?”   席砚听了李津京的劝解似乎情绪好了点儿,但两条眉毛还是摆成个忧伤的“八”字,“有时候我想,他们也未必真的什么都懂啊。那天我们一起讨论雪莱的诗歌,有一处明明是我说的对,那些人偏笑话我没见识,只知道搬弄书本儿上的知识。你说,他们这样儿的算不算伪文艺啊?”   李津京“啧”了一声,“那你就拿他们不懂的忽悠回去呗。”   “也没那么容易……”   李津京点了根儿烟:“其实有一种能体现你内涵特高深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席砚一下就来了精神:“什么什么!快说!”   李痞子眯起眼倍儿深沉的嘬了一口烟:“斯基们。”   “司机?”   “对,就是俄罗斯的文学艺术家们。”李津京语速轻快,跟报菜名儿似的说:“这些前苏联老大哥家的文学巨匠也得分人。高尔基名字太短,托尔斯泰太平凡,契诃夫没有杀伤力,其实最牛的凶器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原来是这个斯基……席砚有点儿晕了,不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   李津京决定当一次席砚的指路明灯,很严肃的说:“作为一个合格的文艺小青年儿,您要是连俄国文学都没弄明白,那就是丢人!而很多人就是因为一个特别特别小的理由就和这些特别特别深邃的思想家们失之交臂。”   席砚竖着耳朵:“为什么?”   李津京痛心的说:“俄国人的名字,太他妈长了……所以,席砚啊,你就让斯基们当你的开路先锋,把那些装叉儿的全部拿下吧!”   其实这些也不是李津京个人的感想,他哪儿有这么高的觉悟啊?忘了在什么时候,他看过一本儿杂志,上面有篇对伪文青儿们各种鄙视的文章,其中这一段话让李津京印象很深,今天正好拿出来送给席砚。   “陀思妥耶夫斯基?”席砚低声的重复着,他觉得李津京的话多少有点儿道理,关键是他现在特别急需在同学们面前拔份儿,免得那帮人总看不起他这走后门儿进来的学生,“你看过他的书吗?”   李津京继续卖肚子里仅存的墨水儿:“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志是位一辈子纠缠‘给灵魂找条出路吧!’这种终极问题的大仙儿,我觉得你应该自己好好儿读读,肯定能给你带来质的飞跃。”   要不说呢,席砚就是一特单纯的孩子。虽然矫情点儿,任性点儿,抽不冷子第一次见确实不招人待见,但只要和他交情够近了,心里话一句不瞒什么都说。   豆腐和藕在锅里翻滚着,隔着阵阵腾起的羊肉味儿蒸汽,席砚咬着筷子头儿说:“最近立东越来越忙了,我们俩有时候几天都见不着。我知道他在忙事业,可心里还是有点儿难受。”   “这有什么好难受的?你不也忙着呢吗?”   “李津京,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和陈家和真的只是同居关系吗?你就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喜欢啊,这么好一人为什么不喜欢?”   席砚挥了挥手:“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是另一种。”   李津京无奈了,“在我这儿没那么多种,一起待着舒心开心就得了呗,还分多少种干嘛?这问题以前咱们不是说过了吗?”   “可是立东说你们这种关系特现实特痛快……”   李津京觉得不妙:“你又瞎琢磨什么呢?”   “当时我问他我们算是哪一种。立东没回答我,就是笑了笑。李津京,我现在都迷茫了,你说立东是什么意思啊?”   “不知道。”   “你说我应该跟他问清楚吗?”   “……不知道。”   “你说他真的喜欢我吗?”   李津京怒了:“席砚,这是你们俩的事儿,我怎么会知道啊!而且我这人不擅长情啊爱的,您要倾诉这方面儿的问题,麻烦换一人吧。”   席砚一下就哭了,吓得李津京差点儿跳起来:“怎么了这是!哎哎,有话好好儿说。”   “跟、跟你没关系,就是你说的、的那个话。”席砚哽咽着:“其实我已经问过立东了,当时他说的、说的跟你一样,说他不擅长情啊爱的,一模一样……”   这话怎么接?李津京头大了……   “以前我没觉得我们有什么不好,但后来在一起久了,就总觉得他不是特拿我当回事儿。前几天,随着话茬儿他又说觉得你和陈家和这种相处模式很好,我一问这才终于知道,原来他是不爱我的。”   席砚继续嘤嘤着,“当时我都懵了,一直哭一直哭,可立东被老潘那孙子叫走了。我寻思着等他回来就该道歉了吧?结果他都没理我直接歪床上就睡了。”   “席砚,你别哭了,怎么弄得跟小媳妇儿似的?这年头谁缺了谁不是一样儿过。你才多大就把心思全用在这上?要我说,好好儿的学好自己喜欢的艺术,别想那么多。”   “问题是我现在的情况特尴尬,我爱他,他不爱我。你说我要是继续跟他耗着不就是臭不要脸吗?”   “这跟臭不要脸有关系吗?”李津京觉得这孩子想太多了。   “怎么没有?!”席砚很激动,“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老潘他们都是怎么看我的,他们觉得我就是图立东有钱有势。以前我以为我们之间是因为爱才在一起,所以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可是现在……现在呢?人家肯定认为我是立东养的小白脸儿!”   李津京没想到问题这么严重,心里又觉得席砚确实挺可怜的,漂漂亮亮一小青年儿哭得气儿都喘不均,可涉及秦立东那帮人,话也不能随便说……   想了会儿觉得不管怎么着,跟席砚也算是有交情的,人家把心里话都掏出来了,这是拿他当哥们儿看了啊!   “你管别人想什么呢?只要你高兴和秦哥在一起不就完了吗?洒脱点儿,至少你们过的挺和谐的啊。”   席砚刚顺过来点儿气儿,听了这话又嘤嘤起来:“我们以前还吵架,现在立东连架都懒得跟我吵了。”   “那是秦哥累的!席砚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次的创业很简单,秦哥他们现在是脱离开家里的势力自己单干呢!他们家在部队再怎么牛,人家地方未必吃这套啊,什么事儿不得自己一样样儿摸索?你还跟他裹乱?好意思吗?”   “呃……真的?也就是说,立东还是喜欢我?他是因为事业忙才冷淡了,不是故意的?”   怎么就拐到秦立东喜不喜欢他身上了?想岔开话题失败的李津京觉得很头疼。   晚上陈家和回来的时候儿李津京觉得他还真幸运能遇见这么一位和他一样痛快的。这要是陈家和也跟席砚似的天天猜来猜去,他肯定烦死。   屋里的涮羊肉味儿还没散,陈家和问起来的时候,李津京顺口把席砚那些乱七八糟的跟他学了一遍。   “如果秦立东直白的表达了他只需要一种同居关系,席砚就应该仔细考量权衡一下是否值得继续跟他在一起。如果秦立东没有明确,席砚还有争取的可能。”陈家和虽然和秦立东接触不算太多,但对这个人的性格还是有些把握的:“秦立东……应该不会是因为席砚所希望的那种‘喜欢’而和他在一起,但是我想,他也不会亏待或者玩弄席砚。”   “怎么说?”   “在一场感情里,总会有一部分你情我愿的成分存在。所以不能因为某些人看起来是弱者就觉得必然是强的那一方做的不对,或者欺负人。席砚之所以觉得尴尬,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不愿意说出口,矜持让他失去了和秦立东之间的交流机会。”   李津京一笑:“你说的太好听了,要我说啊,他就是等着秦立东表白呢!所以压根儿就不知道对方的心意。你说这种你猜我,我猜你的,有劲吗?”   陈家和慢慢的压在李津京身上,轻轻啄着他的鼻子:“你还有劲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从饭局回来的秦立东一进门就看见席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还没睡?明天没课?”   “我是特意等你回来的,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秦立东放下钥匙和公文包走过来坐在他旁边:“说吧。”   其实李津京真说对了。不管秦立东是不是真心喜欢席砚,但从来只要席砚说话他都会认真倾听,最近确实是工作太忙碌而且压力太大让他忽视了席砚。   秦立东觉得这小孩儿今天这么一本正经的,估计是要谈感情方面的问题,他也确实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孩子跟着他好几年了,疼他宠他都是应该的。   “立东,你喜欢我吗?”   “喜欢。”   席砚鼓起勇气:“你爱我吗?”   秦立东没有直接回答他。   席砚躺在床上静静的看着身边的已经熟睡的人。   他说,在他的人生规划里爱情还没有被提上日程。   换了别人说这话,席砚肯定会觉得很这人太冷漠,而且会不屑的认为这是个借口,但是秦立东从来不会用借口搪塞他。   就像刚开始认识他的时候,非常直白的问:“你愿意跟着我吗?”   不是交朋友,不是追求,只是“跟”。   席砚靠过去依偎着秦立东的肩膀,也许他应该再等他几年,也许他应该就此潇洒的离开。可是他舍不得这个人……   凑得更近一点儿。立东,原谅我以前的任性吧,我希望未来有机会能亲口告诉你,我喜欢你。   我会努力的,不再只做你的依附品……   我听见回声,来自山谷和心间   以寂寞的镰刀收割空旷的灵魂   不断地重复决绝,又重复幸福   终有绿洲摇曳在沙漠   ——引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第28章      一经打击就灰心泄气的人,永远是个失败者。——萨穆塞特。毛姆自从买进深发展A李津京的心就一直悬着。这一晃一个半月,都二月中旬了也没见咱发哥有什么大动静儿,虽然有小涨但和记忆中那哥们儿说的能翻三四倍完全没法比。   去年年底的时候又出台了“为保护投资者利益,保持市场稳定,进一步推进市场的规范化”而设定的涨跌幅限制,这下是没机会再像从前那样一天涨个百分之几十了。   二月十九号,收盘价十八块九毛一。   李津京点了根儿烟皱着眉头思来想去,心里就跟住了个水泥搅拌机一样儿。虽然陈家和开导过他很多次,虽然他自己也尽量往开了想,但每天一看这走出来的图形,由不得他心里不乱啊。   最糟糕的是,这次的投资他没办法跟任何人阐述自己这么执着的原因。陈家和来过几次交易所陪他看盘面儿,按他的分析前两天有个19.3的小高点应该抛出,李津京自然是没抛,就因为这个,陈家和差点儿跟他发脾气。   在没有证实他的记忆是对是错之前,李津京不敢轻易有太多动作。   原来这所谓的“作弊”也挺痛苦的。尤其是像他这样以前什么都不懂,只凭一句话的记忆……万一是那哥们儿说错了呢?万一年份记错了呢?万一……   李津京抽了自己一小嘴巴,“傻吧你就!现在这不盈利呢吗?至少每股已经赚了两块多钱,这就是15%了,记错就记错了呗,大不了赚不着大的也能把借钱的利息给上。”   几根儿阴线算什么?就冲从年底到现在走出来的“小弧形底”图形,一季度也没可能再跌到哪儿去,四月就又该出各股一季度报了,他不就是在去年四月的时候赚到第一笔盈利的吗?   小爷我不跟那“记忆”纠缠了,咱看图形分析走势总行吧?陈家和再说他的话,就说每天要上课,没时间总盯着大盘,咱换行市做中线啦~“嗯,做中线也是可以的,但不要贪,一季度报陆续出了之后该跑就要跑,我即使不在这边也会每天打电话盯住你。”   李津京一笑:“行,没问题。”   陈家和放下手中的书,“京京,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筹划公司?先期准备阶段有很多手续很繁琐,要租写字间,去工商核准名称,编写一份公司章程,还要去指定银行验资开户,到会计师事务所办理验资报告,这些都是工商局对公司设立登记需要的证明。”   “嚯!确实挺麻烦的。”   “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告诉我就好。”   “放心吧,人家是有困难找警察,我是有困难找陈先生,咱俩谁跟谁啊?”   陈家和笑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李津京想了想,“秦哥最近挺忙的,我也一直没问他帮忙给联系医院的事儿,要不明天我先给他打个电话?只要医院那边儿联系好了,我马上就开始跑注册的事儿。”   秦立东最近确实很忙活。他舍弃了彩钢工程这一块儿,全部精力都用在新型钢板上。   新型彩钢虽然有优势,但价格比传统的要贵。除了刘总那边大力推广,他还买通了两本建筑类期刊杂志,刊登了刘总手下技术人员写的几篇鼓吹新型彩钢的文章。   部队上的工程好说,就算刘总推广失败,他还有自己的关系网可以让对方照顾一下,支持新技术新事物。但到了地方,咱中国商人的狡猾那是世界上都有名儿的。   单纯靠先进的优势很难说服别人,秦立东就把心思用在如何压低成本和出厂价上。S钢几乎成了他第二个家,恨不得自己盯到生产一线。   李津京来电话的时候他刚从S钢出来,“我开着车呢,这事儿也不是一句两句说的明白的,干脆找地方一起吃个饭吧,正好我也没吃呢。”   “秦哥,咱别太拼命行吗?都下午四点了,您这是没吃午饭吧?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   秦立东一乐,“别跟我这儿臭贫,以后想见我得提前预约。”   又跟李津京逗了几句,约好了时间和地方,“就你自己来,别带尾巴。”   李津京到了的时候看见秦立东的车已经在了。   依然是包间儿,但进去一看就乐,这回秦大少非但没摆造型儿装酷,那脑袋都快扎碗里去了,“你是真饿了。”   秦立东猛灌了一杯茶:“过来一起吃点儿。”   李津京是三餐正常吃的,现在还不太饿,随便吃了几口菜就的放下筷子。   秦立东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吃了?你放心,只要你打算开始干,医院那边儿不用你操心。”   “秦哥,你说我是不是太天真了?把开公司的事儿想得过于简单理想化。”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秦立东也停下筷子看着他:“把你遇到的麻烦告诉我。”   “昨天陈家和跟我简单说了说注册公司的流程,我觉得以我现在学生的身份可能真是应付不来,光那些租房验资什么的就够我喝一壶的。”   秦立东一笑:“这可不像你了啊,怎么遇见点儿麻烦就退缩了?”   李津京“唉”了一声儿:“我是看你开始自己创业之后都忙成这样儿,你还有潘哥和龙哥帮忙呢,我这边自己一个人单耍还想上学做买卖兼顾,简直是做梦。”   “小笨蛋,创业之初都是如此。告诉你个小秘密,允许你骄傲一回。我之所以不想再依靠家里,也是因为你给我的激励。”   “啊?”李津京愣了:“怎么话儿说?”   “还记得去年你做股票的时候儿吗?当时不是咱俩决定死磕深发展A吗?后来赚到钱的时候我就想,二十万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大数儿怎么就那么高兴呢?这才发现,因为是靠自己赚的,跟家里,跟老爷子的关系都无关,所以特别满足。”   又抬手揉着李津京的头发:“遇到困难解决困难是咱们从小儿就接受的教育,遇到困难逃避或者认输还算爷们儿吗?其实你没跟我完全说实话,是不是股票那边儿不理想?”   李津京叹了口气:“也不算不理想,就是没达到我的预期。”   “死磕呗,这才买了多久?俩月有吗?你还有四个月的时间呢,大不了最后我给你兜底。你就是太小了,经历太少,很多事儿就是一念之间。无论做什么都有赌博的成分在里面,关键是你得自己坚定立场,别人家说点儿什么还没怎么着呢你就先萎了。”   李津京扒拉开脑袋上的大手:“说我的事儿呢,总跟那儿旁敲侧击的带上陈家和!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迷茫’了。”   秦立东眯着眼睛凑近了仔细看李津京的脸:“哪儿迷茫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啊?”   逗贫归逗贫,秦立东是那种特别能给人安全感的人,什么事儿到他手里似乎都有办法解决。   “你不用琢磨注册公司,我的意思是挂靠。找家儿有进出口资质的靠谱的公司直接挂着,每年按营业额缴一部分管理费就行,省心又省事。你看我们现在这公司不就挂在刘总那边儿吗?这不是丢人,是懂得合理利用现有资源。”   “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得到切实可行的建议比虚头巴脑的安慰可有用多了,李津京心情豁然开朗。   秦立东又说:“挂靠的公司我给你踅摸一个,但你得先做好市场调查,想清楚了要做哪一块儿的买卖。据我所知进口医疗器械也分的很细,建议你别什么都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两样儿当主项先做着,以后要是做的好了再扩大经营项目。”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打算先从支架和配用导管儿做起,还有呼吸机。这几样用的范围广,消耗的也多。就说那支架吧,一个病人最少得用两个,多的用五六个。我问过我妈,进口的导管儿比国产的要柔软好用,做支架和栓塞手术都用得着。这种消耗品单独看利润少,但架不住量大。呼吸机是应用的范围比较广,急诊室、手术室、病房都用得上。”   秦立东笑了:“这才像我认识的李津京。你要还跟刚才似的那么扫眉耷眼的,今儿我就得好好收拾收拾你。”   这之后又聊了几句股票的事儿,秦立东对陈家和的意见不置可否,只是对李津京说:“你跟他根本就不是一路儿人,他是一切求稳,你骨子里就喜欢冒险。要我说这是各有利弊,也不能说谁不对或者不好,只不过提醒你一下,如果你听他的,后来真涨起来了你会不会特后悔?如果你后悔了,会不会迁怒陈家和?”   李津京仔细想了想,“很有可能。人在气头儿上哪能管的住嘴啊?”   秦立东抬了抬眉毛,“陈家和心细,你要是真说出什么特过分的话,搁着他那种性格能郁闷大半年。所以还是自己拿主意,输了赢了谁也怪不着,就是自己不灵。”   “就是的!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外头借了那么一大笔钱,责任就得自己来承担。秦哥,谢谢你开导我。”   秦立东揽着李津京的肩膀:“咱俩不用说谢谢,谁让我喜欢你这臭小子呢?”   “秦哥……”   “嘘!我知道你想什么呢。放心,没那个意思……至少,现在没有。”   有了秦立东给的定心丸,李津京前阵子的焦躁情绪也就随着初春的大风刮到太平洋去了。   每年一到该停暖气的时候必然会遇见西伯利亚或者蒙古过来的寒流儿。   李津京裹紧大衣一路小跑到停车场钻进车里,别看天气冷,他的心可是热乎乎的。发哥啊,您老终于发力了。   三月十七号,深发展A当日涨幅9.84%,收盘价二十二块三毛三。   自从和秦立东上次一起吃饭之后他们再也没见过,主要都靠电话联系。秦大少办事儿特别有谱儿,答应了的肯定兑现。   昨天来的电话,已经联系妥当,挂靠的单位很大牌,就是以前秦立东提过的那家伪装成进出口贸易公司的军火商。这公司的后台大家都心知肚明,能挂在它旗下真是万幸,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李津京也一直没闲着,在一系列的打听和调研后,决定从德国进口支架和导管儿,呼吸机先不着急,慢慢来。   可联系的时候儿就出现麻烦了。   日耳曼人的英语听着太硬,咣当咣当的跟砸夯似的。李津京寻思着要是想显得专业一点儿最好还是找个德语翻译。赶巧儿高中一同学过生日,老同学见面叙旧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位考的是外语学院。   外语学院好啊,别说德语,就是阿尔巴尼亚语也能给你找着人。有老同学帮忙,很快就敲定一个即将毕业的德语专业高材生。   自此,翻译资料,电话传真全是这位叫古剑的哥们儿一手包办,李津京按工时给他算钱。   古剑是外省普通农民家庭出来的孩子,先开始对李津京颇有抵触心理。也难怪,他身上随便一件儿衣服就是古剑一个月的生活费。后来随着接触多了,高材生才放下骄傲和防备,觉得这人虽然乍一听说话四六不上线儿的(见方言注释),其实就是贫而已。脑子还行,不是靠家里有钱臭得瑟的公子哥。   李津京开着车的时候古剑来电话了,说德国那边同意给折扣优惠,但需要详谈进口数量和流量。   “告诉他们老总去南方开会,三天后给答复。”嘿嘿嘿,咱现在也能冒充个老总了不是?   “……好吧。”   刚挂了没两分钟,电话又响了,这回是潘向荣。   “潘哥啊,告诉你一好消息,我投资的股票今儿差点儿涨停!”   “京京,你来一趟XX医院。”   “怎么了?”   “过来再说。”   这是又出什么事儿了?难道他们工地上出事故了?还是宁非那边儿遇见麻烦了?现在秦立东他们把精力都投在钢板项目上,听说不打算继续做走私的买卖,四五天之前跟宁非聊天儿的时候还提过,他们打算出干净了库里的货就不做了。   希望别出什么大事儿就行。   一路想着赶到医院,按照潘向荣给的病房号找过去,推开门吓了李津京一跳。   单间儿病房里,床上躺着的是秦立东,右胳膊包得严严实实的还上了夹板。   “你来啦?”秦立东脸色不是很好,但精神头儿还不错。“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李津京皱着眉毛:“出车祸了?席砚呢?”   潘向荣靠在窗口点了根儿烟,“不是车祸。宁非已经跟你说过我们不打算再做D市那条线儿了吧?龙庆联系了一个下家儿接手我们所有的尾货,今天上午东子和宁非去库房……有人故意放火,东子他们往出跑的时候儿被货架子砸了。”   李津京一听眼睛都瞪圆了:“谁干的?宁非怎么样了?”   秦立东伸出左手示意给他也来根儿烟,“是谁干的很快就知道。龙庆已经抓着齐欢了,现在估计审他呢。”   “齐欢?”李津京一愣,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一模模糊糊的人影,“是不是去年夏天一起在你家看NBA总决赛的那孩子?跟着宁非的。”   “对,就是他。”潘向荣狠嘬了一口烟:“这孩子是你们院儿齐部长家亲戚,好像是一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侄子,宁非介绍来的。刚开始我们看他挺乖的也没多心,后来还是龙庆发现丫不对头。”   “宁非呢?”李津京现在特担心哥们儿,可别受什么重伤啊!   “宁非没事儿,小崽儿当时都急眼了,要不是东子胳膊折了他肯定得冲上去跟那帮人死磕,现在跟着龙庆一起抓齐欢去了。”   龙庆没来医院,只是打过来一个电话。   秦立东沉默着听完只说了一句:“你先回来吧。”   “是他吗?”潘向荣坐在沙发上脸绷得跟钢板一样。   “是,但我估计他没想到我也在里面,龙庆说现在暂时找不着人。”   李津京心里已经有了八分的谱儿,“老三?”   秦立东一笑:“是啊,哥们儿做到今天这份儿上太他妈没劲了!”顿了顿又说:“京京,今天叫你来是让你帮忙的,库里还有不少货没烧的,你最近腾出几天帮着宁非跑跑。下家儿已经是联系好的,只是跟车把货出了就行。地方也不远,就在邻省,出了B市就到。”   “行,没问题。”转念一想:“秦哥,需不需要我从股市把你们的钱拿出来?最近赚了不少,30%的利息一分不少你们的。”   “不用。”   “别啊,几位哥哥当初帮我一把,现在货肯定损失了很多,我估摸着你们也是需要用钱的时候儿,以后股市上还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次的。”   秦立东歪了歪身子探出左手掐了把李津京的脸蛋儿:“真的不用,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潘向荣终于露出个笑模样儿:“小屁孩儿都比老三那孙子强百倍,东子,你总是不听我的,还老惦记着那点儿哥们儿情义。这下儿清楚了吧?谁好谁坏明摆着的。”   说完又对李津京说:“你继续投资去吧,说了给你用六个月就是六个月。借你那些都不是公司伙儿里的,全是我们私房。你要是有心,真赚大发了就多分我们点儿。”   “行!多百分之十。”   “哎哟,东子你瞧瞧,还真大方嘿!”   秦立东受伤的事儿他们没告诉席砚,现在也不想把消息放出去,免得让长辈知道了。秦立东的脾气是他自己的事儿自己来,不愿意惊动别人。   龙庆回来之后李津京又和他们聊了一会儿,跟宁非约好出货的时间就走了。   别看他面儿上不说,心里可憋着一股气呢。老三那王八蛋太下作了,就算秦立东不带他一起做生意,好歹也没祸害他啊,怎么就有人能这么龌龊呢?而且这都是两年多前的事儿了,到了今天还记仇,亏他是个男人,心眼儿跟针鼻儿似的!   有时候这世界特小。小的能让李津京在三天后遇见老三这个罪魁祸首!   车上还拉着古剑,但李津京已经顾不得了,悄悄儿的把车停在路边儿,盯着老三和一群人嘻嘻哈哈的走进一家粤菜楼。   “你先回去,这钱给你打车用。”   古剑看了一眼百元大钞很不屑:“瞧不起人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不就是打架吗?你一个人干的过他们一群吗?”   要不说东北汉子就是猛呢,李津京被古剑拉着溜进酒楼,又被他在推进墙角儿躲着:“那人认识你,我去把他引过来,看见你斜后方那厕所了吗?一会俺俩把他弄进去再削他!”   李津京点点头,心说,这高材生看样子打架也不白给。   厕所是个大千世界,不仅仅可以放水排毒,还可以干很多不想让别人看见的事儿。   比如……暴揍某个垃圾?   古剑肯定混过,李津京一边狂踹老三一边想。   老三的脑袋被古剑用夹克套住,导致他从头到尾都没看见是谁在揍他。除了最开始还能嗷嗷喊两声儿,后来被古剑拎着脑袋来了个“大电炮”立刻就没声儿了。   爽!   后来确定老三晕过去了古剑才解开夹克,李津京决定明天一定要给这哥们儿买件儿新的去,他对古剑的战斗力已经晋升到崇拜的级别了。   这家伙特坏,为了确认老三是不是真晕竟然拿烟头烫了他一下……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他们最后把老三扒了个正面朝天扔在间隔儿里跟马桶亲密接触去了,李津京还顺手牵羊拿走了老三的钱包儿和大金项链儿,就当是秦立东的住院费了,还能给警方留下一被打劫的印象,嘿嘿……   第二天去看秦立东的时候偷偷把这事儿跟他一个人说了。   “我知道你自己抹不开面子收拾他,这可跟你无关,是我动的手。”李津京倍儿得意,能帮哥们儿出口恶气真舒坦。   秦立东笑着看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都忘了。现在我想吃苹果,劳烦您给削一个吧?”   看着他削完之后秦大少很自觉的张着嘴说:“啊~~”   李津京恶狠狠的塞进去一大块儿,吃!噎死你!   方言注释:   四六不上线——东北土话,啥也不懂,没知识没文化的意思。   削——东北地区习惯用“削”来代替“揍”。   大电炮——东北方言,兔子记得是指很重的一拳打在两眼之间的位置。也许地域差别打的位置有不同,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29章      这几天李津京深刻的体验了一次什么叫连轴转。   跟宁非一起押车跑了趟外省,虽然是短途,但也不是当天就能回的。还牵扯过检查站,入库,验货,结账等等,一耽误就是两天。   赶回来也不能歇着,直接奔学校。他在教授那儿已经是挂了名儿的,要说这帮老头儿老太太也真有意思,系里有的是逃课的,别人不管全黑上他了。   手机调的震动,一节课下来震了好几次。偷偷看过号码,是古剑打过来的,趁着课间回过去,这哥们儿给的全是好消息。李津京交代下去的砍价基本都成功了,而且古剑还自作主张跟他们接洽的其中一家儿公司谈了总代理权的问题。   “干得好!能拿下来最理想,拿不下也不碍事,这几天我不在就辛苦你一人,回头给你发奖金啊!”   古剑那边儿回答说:“你放心吧,是我的一分也别想少,不是我的一毛也不要。”   李津京笑了:“行,痛快!哎,你穿多大码的衣裳啊?”   对方报了个号儿,“顺便告诉你,我就喜欢小貂儿。”   “什么?什么叫小貂儿?”   古剑贼笑:“短款貂皮大衣。”   “我草!行吧,等夏天的,我一定送你!”非给你憋出一身痱子来!   还好让他遇见这个古剑,别看哥们儿学语言的,经济方面儿脑子转的也挺快。李津京都有心以后一直用这人了,虽然他这儿不算正规公司,但可以多给钱啊。   下了课先去了趟交易所,正赶上收盘。李津京看见盘面儿高兴的差点儿没跳起来。   三月二十四号,深发展A涨停板,收盘价二十六块八毛四。   李津京有点儿理解席砚一高兴了为什么会蹦蹦跳跳的了,他现在也想蹦!   出了交易所直奔一家大商场,按照古剑的尺码买了一堆新款春装。他赚了钱,跟着他的人也得有点儿福利不是?   拎着大包小包又去了趟商场地下一层的超市,他想一会去看看秦立东。他妈妈跟曾经说过,人在生病住院的时候最脆弱最孤独了,随便一什么人来看看都好,只要能陪着聊聊天儿,要不就算是没病的人整天对着医院那大白天花板也得憋出病来。   手中又多了两个大塑料袋儿,秦大少爱吃的话梅必然是有的,还买了开心果和美国大杏仁儿之类的干果,其它的只要看着顺眼也装了不少。   到了医院秦立东正好在小睡。李津京轻手轻脚的关上门儿,顿时觉得他妈妈的话太对了。整个屋子里雪白一片,墙壁,房顶,床,被子,看着就跟一雪洞一样儿。   放下东西在床边儿坐了一会儿,平时生龙活虎的秦立东静静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他突然有股心疼的感觉。   这人也不过二十出头儿,才比他大四岁,但什么事儿都是自己扛着,连受伤都不愿意让家里人知道……都说做男人累,其实还不是倔强和死要面子闹的?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秦立东有节奏的呼吸声,没一会儿李津京就觉得困意上涌,他也是连着两三天没痛快睡个觉了……   秦立东醒来想去上厕所的时候,一起来就看见双人小沙发里李津京像个虾一样蜷在那儿。大衣一直盖到下巴,立起来的领子把鼻子都遮住了。   这孩子是怕冷吧?秦立东坐在床上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他那头短发被挤得支楞起来特像一刺猬,闭着的眼睛弯弯的像俩月牙儿。   李津京动了动想换个姿势,沙发太小,稍微有点儿动作一条长腿就甩了出来。从窝着变成仰躺,自秦立东角度看过去,微微张着的嘴就是诱惑人去恶作剧呢,特想犯坏往里偷着扔点儿什么……   看着看着秦立东乐了,憋着声儿笑,胸口一震一震的,这小子……竟然流口水了!!还打小呼噜儿,跟小猫儿似的。   李津京伸了个懒腰,结果差点儿从沙发上滚下来。他这儿正为了保持平衡手脚乱抓,就听秦立东哈哈的笑,“老潘你看,像不像你们家养的咪子?”   潘向荣也笑:“真像,要是俩眼再一蓝一绿就更像了,还得拴一尾巴。”   李津京睡的脖子都僵了,有点儿迷茫的看着笑话他的人,眼睛眨啊眨的。这是睡晕了,都忘了自己在哪儿呢。   “秦哥醒啦?潘哥什么时候儿来的?”八成儿是睡的姿势实在是太扭曲,人一顺过气儿来就开始打嗝儿。   潘向荣递给他一瓶矿泉水:“你先压压。我来了有一会儿了,你们俩行啊,一边儿一个睡的这叫香。此起彼伏的小呼噜儿打得一唱一和的,你们再不醒我也该跟着一起来一觉得了。”   李津京抓了抓头发:“我今天早上刚跟车回来,下了学又去了趟交易所,本来惦记着过来照顾一下儿秦哥的,没想到自己先睡着了。那边儿货都出了,帐也结了。”   秦立东点点头:“你们早上一进市里宁非就给我来了电话。这两天你辛苦,赶紧回家歇着吧。”   “没事儿,刚咪了这一小觉缓过来不少。秦哥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买去啊,医院里的饭少油少盐的,没味儿。”   潘向荣笑着说:“都想到一起去了,龙庆已经出去买饭这就回来,你也别着急走,一起吃点儿的。你那股市投资怎么样儿了?过来给我们讲讲。”   李津京平时就挺贫的,这回一说起股票更跟打鸡血似的,有两次形容K线图和成交量比例还有走出来的图形时太兴奋,灯光下都能看见他口水乱喷。   捂着嘴吸溜了一下,李津京耳朵都红了:“不好意思,太激动了。”   潘向荣和秦立东都笑,但也不在意,“听你说的这么热闹,赚了多少了?”   “反正答应给你们的30%早就赚出来了。”   潘向荣斜着眼睛看他:“不愿意交底儿是怎么着?还怕我们眼红管你多要利息啊?”   还真是担心这个来着。李津京秉信财不露富,本来真不打算说实话,但一看秦立东倍儿信任的眼神儿,心里又觉得自己这样儿太小人了。   “我是均价十六块五买进的,今儿收盘在二十六块多,正好儿每股赚了十块钱。”   “草的!行啊你臭小子!”潘向荣特诧异,神色惊喜得就跟挖着一人参娃娃似的,“我现在追加投资,你帮我炒炒还来得及吗?”   李津京心算了一下,应该还有十几块的上涨空间……但是丑话先说前头比较好,“可以,毕竟一季度报还没出呢,下个月陆续公布季报的时候儿盘面应该能走的比较漂亮。”   这之后又把深发展A和大盘之间的联系等等的给潘向荣说了一遍,但结尾也警告了,现在这个价儿买进可不算低,谁也不好说以后肯定会怎么着。   李津京不知道的是,潘向荣对股市可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知。中间儿各种看着特二的问题都是他故意问的,实际上是在试探他到底懂得多少。   秦立东一直都没插嘴,只是偶尔听潘向荣装的太过分了才笑一下儿。李津京跟猴儿似的,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吗?   “潘哥,要不您给我出一卷子吧。”   潘向荣一笑:“买萝卜还得掂掂分量呢,有的人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不摸摸底怎么知道你这小子是不是也是一花架子啊。”   “京京,你这回打算赚多少?”秦立东看着他:“还是50%就跑?求稳?”   “不能够,怎么着也得翻倍。”眼神不躲看回去:“我现在就爱冒险。”   又过了一会儿龙庆拎着打包的饭菜回来,听他们热火朝天的张嘴闭嘴五十万一百万,马上立着眉毛说:“你们不会趁我不在的时候儿找着什么发财路了吧?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于是四个人边吃边聊,饭菜很可口,话题也投机,整个儿晚上的气氛都其乐融融的。   晚上护士来查房,一进屋差点儿给撅一跟头。小姑娘皱着眉毛扇着小手儿:“你们怎么还跟屋里抽烟啊?不知道这儿是病房吗?出去出去!”   李津京离门口最近,赶紧扭头跟天使姐姐道歉,笑得可甜了。   小护士瞧着这瘦瘦高高的小青年儿,穿戴打扮很讲究,但衣服裤子上好多死褶儿,估计是陪床的时候在小沙发上窝的。得啦,就看在他长得漂漂亮亮的又有礼貌,姐姐我不跟你计较。   “病人在医院是来恢复健康的,你们这一屋子二手烟不是害人吗?”把体温表给秦立东夹上又说:“五分钟之后拿出来。你们几个不能全在这儿,只能留下一个陪床的。”转头儿看见吃剩下的菜,小护士翻了个白眼儿:“还吃辣子鸡?不是跟你说了伤口恢复的时候不能吃辛辣吗?尤其你那种烧伤!以后不许吃了啊,受罪的是你自己。”   怪不得秦立东的胳膊包那么严,原来还有烧伤伤口。   等这位雷厉风行的天使姐姐走了之后,话题就转到伤口上自然也就带出来老三的事儿。   原来去年秋天老三听说秦立东他们要转项做钢材生意,就想也跟着掺一脚,当时直接让龙庆撅了回去,就此怀恨在心。总想给他们使坏,却苦于这次的买卖基本是和地方联手,而且是规规矩矩的买进专利合作生产,还得到了地区行政部门的大力支持。   “后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瞄上齐欢了。”潘向荣眯着眼睛说:“这个齐欢面儿上看不出什么,心里一直想着能大捞一笔。他们家和齐部长家亲戚关系太远,家里也是普通家庭。跟着我们这边儿的时候宁非从来没亏待过他,但小子太贪心,恨不得一下就能赚个大头儿。”   “老三给他多少钱?”李津京问。   “两万,买我们仓库的位置和钥匙。”   两万?这眼皮子也太浅了吧?李津京各种鄙视,“穷疯了!”   龙庆烦躁的挥了挥手:“甭提这几个王八蛋,听见他们就来气!可惜现在找不着老三,要不非给丫打的满地找牙!”   秦立东一笑,看了一眼李津京:“京京先替我出了口气。”   “怎么回事儿?快说快说!”潘向荣和龙庆异口同声。   “爽!没打断他几根儿肋骨?”   在听完秦立东的描述之后这俩人很兴奋,对李津京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亲热。   “没有,但古剑那一拳,估计老三的鼻梁儿也够呛了。”   “这哥们儿好!我就喜欢这种的,哪天叫出来一起喝酒!”龙庆嘬着牙花子又说:“你瞧人家这孩子,书也没耽误念,打架还这么厉害。”   后来又聊了一会儿医院就开始轰人了。   秦立东从来不让人陪床。他被耽搁在医院,S钢那边儿就必须有人盯着,还得分个人盯在公司里,要不底下那些人还不反了天?所以潘向荣和龙庆谁也不能耗在这儿。   李津京本来就帮着忙了好几天,孩子得上课,又刚开始筹备公司,还得去交易所,秦立东更是不让他陪了。   “秦哥,要不还是告诉席砚吧?你伤在右手,总是有点儿不方便的地方儿。”   秦立东摇摇头,“席砚来了还不够他咋呼的,到时候再哭哭啼啼的太闹腾了。而且他胆儿小,身体又禁不起折腾。”   龙庆和潘向荣对了个眼神儿没说话。李津京也有点儿尴尬,要说现在跟秦立东最亲近的人应该就是席砚了,可遇见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愿意告诉他,可见席砚真是在这帮人心里没什么地位。   从医院出来就和潘向荣他们各回各家。   陈家和最近一直都在外省出差,前天打来电话说生意谈的不是很顺利需要延期至少两周。   李津京独自回到小院儿,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简单洗漱抱着一摞翻译资料躺上床,没看一会儿眼皮就开始打架,缩进被子里盖严实了,一个人躺在这么大的双人床上还真别扭。   临睡前模模糊糊的想着,第一希望明天发哥好好儿涨,第二得告诉古剑不能着急,拖着点儿德国佬,他的资金还没到位呢,第三得去看看秦立东,烧伤多疼啊,第四……   秦立东慢慢的在医院走廊里散步。   夜里人少,正合适他捋顺一下老潘带来的消息。   S钢那边儿终于同意压低出场价格。也容不得他们不同意,做买卖最怕有东西没销路砸在手里,仗着现在是新鲜玩意儿绷着抬着价码,等以后真有人仿造或者再有类似的产品出现,那就一点儿市场竞争力都没有了。   到时候您在降价儿,份额都让人占了还有个屁用?要不说有些国有的厂子就是死心眼儿呢。   好在之前他们做了足够多的准备,该送的该给的都办完了,即使这个节骨眼儿上被老三一闹自己不能亲自去,有潘向荣一样儿能搞定了。   走到走廊尽头,窗外黑茫茫一片,只有零星的路灯。   虽然现在市场还没完全打开,虽然创业过程中遇到各种麻烦,但秦立东很满意现在的日子。   充实,有目标,有方向。   转过头继续慢慢往回走,远处走廊里晃过一个青年的身影,瘦高条儿,一转眼就进了一间病房,应该是来陪护家人的吧?   突然想起李津京,想起他熟睡的样子。   当时他下了床站在沙发边儿看了这孩子好半天,小模样儿比三年前更出息了。   摸摸跟刺猬一样的头发,手感是软软的,毛茸茸的。   忍不住用手指帮他把溜下来的口水抹干净。谁能想到这睡得像只小猫儿一样的人能干出那么多连潘向荣都瞧得起的事儿呢?   死小子就是不愿意跟着他干,这么好的人才跑了,秦立东不得不承认他很郁闷。但心里就是对李津京气不起来,还越瞧越顺眼了,这事儿闹的!   秦大少回到自己的病房躺下,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嘴角儿的笑一直就没断了。   三月二十五号,深发展A放量上涨3.46%。   三月二十六号,缩量上涨1.44%,收在二十八块一毛七。   古剑是第一次来证券交易所,李津京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是一点儿都看不懂的。但是李津京说,“撑死了再一个半月,股市就该给咱们公司双手奉上启动资金了,哈哈哈!”虽然有疑惑,但古剑觉得,隔行如隔山,李津京是金融系的必然懂得这些东西,虽然听起来挺悬乎……   今天是秦立东出院的日子,龙庆特意打电话说叫上古剑一起吃顿饭。   收了盘,直奔约好的饭店。   古剑得到了秦立东等人的热情欢迎。   这还是李津京头一次看见他那张黑不溜秋的脸上出现不好意思的表情。   “我也没干啥,就是看小李要打架咱也不能在旁边干瞧眼儿啊。也不是啥大事,哥儿几个别客气啊,要是以后有事就招呼我,好使!”   李津京觉得这爷们儿太有意思了,第一次见面喝几杯酒就称兄道弟了?还以后有事儿就叫他?不知道东北人是都这么憨厚啊,还是场面话应酬应酬就完了。   不过当天晚上古剑用另一种不那么“英勇”的方式又震了秦立东他们一次。   龙庆特喜欢他这种人,豪爽,直,够义气!但是他不知道,古剑这种东北人是越待见你就越跟你喝。   于是……   “服务员!给我们换大碗,不要小杯子!”   “秦哥,别要茅台,那玩意儿就是忽悠人的。服务员!给我们拿56度的大二来!”   “服务员!再来两瓶大二!”   李津京叼着烟贼笑,让你们跟古剑喝!傻了吧?反正他是特明智的一上来就用肠胃不适选择了喝果汁儿。今儿可不错,有笑话儿看喽~秦立东有伤在身,开场陪着喝了两杯啤酒就再没动了,到最后除了他和李津京那三个全喝成了稀泥。   李津京凄凉的左手挽着龙庆的腰,右手扶着古剑的肩膀,笑话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秦立东只有一条胳膊能动,勉强搀着潘向荣。   “京京,他们喝成这个样儿估计打车也没人愿意拉,你挨个儿送一趟吧。”   “不管!我的车太小,仨大男的挤不下。”   “四个。还有我呢,正好儿,你开我的车。”   “秦哥,咱不带这样儿的!”   “乖~”   李津京流泪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大二:大瓶二锅头。      第30章      天气逐渐转暖,迎春花悄悄的退去娇嫩的花朵。李津京转头望向车窗外,不知何时,白碧桃已然盛开。   自从进入四月,每天他都尽可能的盯在交易所。一连十几个交易日,深发展A一直徘徊在二十七块五到二十九之间。如果不是有之前足够坚固的心理建设,他一定会再次焦躁不安,但现在……   李津京挂档起步,嘴角含着一个从容的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这一段时间恰恰是蓄势待发的冲刺前奏。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交易所,照例跟前台的姑娘们用微笑打招呼。   “李先生今天来得真早啊。”   “是啊,学校下午没课就早点儿过来,麻烦您给我一壶……”   “茉莉花儿茶,我们都知道的。”   李津京略略点头欠身表示感谢,不再停留走向自己的房间。   四月二十一号,深发展A跳空高开,最终收盘上涨7.47%,收于三十一块零九分。   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李津京放下笔揉了揉眉心,喝口花茶提提神。敲出K线图,五日均线反应比较敏感已经翘头向上,粘合多日的十日,二十日,六十日均线也有张开的迹象。   调出其他技术指标逐一看过,自言自语:“发哥,您老人家突然跳空是什么意思啊?怕我扛不住跑了吗?放心吧,不抓一高点我怎么可能放手呢?”   如果未来几天能保持小幅上涨,前十几个交易日造成的胶着图形就是个标准的“小弧形底”了,李津京认为,他的机会要来了。   点了根儿烟翻开记录重要数据和信息的笔记本,主力资金流入迹象很不明显。如果他是庄家,必然会在未来几天温和放量,以之前观察发哥庄家的操作手法来看,完全不是生拉硬拽的主儿啊,当然也不排除盘面儿太大的因素。   这阵子陈家和一直不在B市,没有了拐棍儿的李津京反而自己悟出了很多细节,比如有的庄家在某一段时期喜欢在上午疯狂拉升吃进散民持股,然后一下午销声匿迹,由着小散们折腾猜测,有的反之。   这在李津京看来都是道行低的,真正操作优良的是让人看不出痕迹的拉升或砸盘,所谓一路小涨金银满仓,一路小跌裤衩赔光。   发哥是大盘股,轻易不会有太大动作。普通的技术分析不能完全应用在它身上,这种政策性极强的股票就是像秦立东以前做过的比喻一样儿。   那么今天突然跳空高开,中间有下探有上攻最终收在高点,这是个什么暗示呢?   习惯性的从裤兜儿里掏出手机,打开……又合上。   想给陈家和打电话,但是,这次从他回来,李津京就发现某些不太对头的地方。   有一天陈家和在洗澡的时候手机响了,他让李津京帮忙接一下。   “请问……陈先生在吗?”   “他洗澡呢,您贵姓?”   “哦……免贵姓董,您是?”   “我是他一朋友,您有什么事儿吗?需要我转达吗?”   “不,不用。我是……他的秘书,请您让他有时间给我回个电话。”   “行,没问题!”   李津京挂了电话一笑,这孩子连说谎都不会。你是秘书怎么不称呼陈总?还叫人家陈先生。又有哪个秘书打电话这么吞吞吐吐颤颤巍巍的?心虚啊?   不愿意想这些分神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儿,李津京继续看自己的大盘。   后来陈家和证实了,这孩子确实是他新招的秘书,叫董煜,刚毕业的B大中文系高材生。   李津京不屑的想,你有高材生,我也有一个!和古剑那利索劲儿比起来,董煜完败。瞧瞧我们古剑,这要是资金到位了,买卖全交给他都放心。倍儿敢闯,什么都不吝。   秘书啊秘书!李津京又点了根儿烟叼着,心想,陈家和你可悠着吧,一天二十四小时,你和秘书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多多了。   要说这俩人之间一点儿事儿没有,他才不信呢。但陈家和的私事儿还轮不到他管,FUCk Friend嘛,专业一点儿,人家动不动一走十天半个月的,总不能要求老是自己解决吧?   不是他瞧不起中文系,只不过在他的印象里这个系盛产狂人和酸人,万一陈家和那谦谦君子范儿耍开了把小哥们儿迷的五迷三道儿的……   李津京猛的一抬头,刚说不想这些分神的,一没注意怎么他也犯起酸来了?还是那种装着特不在意的酸。丢人啊!   抄起电话给席砚打过去:“喂~小砚哥,我忧愁了。”   “啊?你怎么啦?有事儿你就说,不怕的。”   “我的股票怎么涨的这么好啊~”   “李津京!耍我是不是?”   “唉……这都拦不住了,蹭蹭的涨啊~你说我这儿翘着二郎腿喝着茶就哗哗赚钱,是不是特对不起广大人民群众啊?”   “李津京!你就是个小混蛋!”   席砚那边儿“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李津京这边儿多云转晴,彻底痛快了。   接下来的四个交易日里,除了第一天缩量小跌,剩下三天真的像李津京预料的一样温和放量。每天涨那么一点点儿,不疼不痒的偷偷儿蹿到三十二块五毛六,累计涨幅接近5%。   时值周末,哼着小调儿换上件儿蓝白条儿的海魂衫,洗的特透亮的白裤子,再兜上那件儿深蓝色的布料小西装,“你说我要是再带顶大檐帽是不是就跟个水手似的?”   陈家和一笑:“很帅的水手啊,看起来很清爽,你要出去玩?”   “不啊,回家过周末而已。”李津京从镜子里瞥了他一眼,想说“也给你留点儿私人空间”,但一想这话酸不溜丢的,也不知道实情呢就瞎猜瞎说,太小心眼儿了。   “京京,你还记得我的秘书董煜吗?”   心里咯噔一下,“记得啊,中文系高材生嘛。我说,给你当秘书是不是亏了点儿啊?你知道吗?我也雇了个高材生,外语学院的,叫……”   “董煜对我表示了好感。”   这孙子!   “嗯?然后呢?”   “我没有回应他。”   “真是太遗憾了,小伙子长得不错吧?”   陈家和走过来握住李津京的手腕:“这些不重要。我需要告诉你的是,有董煜这个人,有他表示好感这件事,这是你应该知道的。”   李津京手腕一翻转而握住陈家和的手:“我也告诉你,有一个人叫古剑,是我聘的德语翻译,现在晋升成好哥们儿,办事儿特别靠谱,唯一不完美的是他喜欢小妞儿。”   “京京,不要跟我开玩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啊,您这儿跟我汇报,我也得投桃报李吧?”掐着他的手推回去:“别弄得这么正式,咱俩什么关系?没必要的。”   陈家和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看李津京收拾停当,拿了车钥匙回头冲他一笑就走了。   慢慢的坐回沙发里,见茶几上扔着半包烟,拿出一支点燃。看着烟气袅袅的腾起,陈家和伸手去抓,摊开掌心,空的……   草!什么叫“我没有回应他”?你要是真不惦记就应该说“我决绝!”,不回应算是怎么回事儿?对我有交代,还能抻着那孩子,一箭双雕啊!果然是流氓有文化,警察都害怕!   李津京既不想回家也不想找人倾诉,最后竟然开到市立图书馆去了。   这地方好,所有人都是安静的,宁静的,和平的,不吭声儿的。高大的书架子上摆着的都是前人智慧的结晶,要是往哲学书籍那边儿溜达随便拎一本儿下来,只要能踏踏实实看进去,立马个人修养就能提高一个档次。   但李津京现在需要的可不是什么素质修养,于是果断的奔向小说区,抓了两本儿金庸的武侠。看哲学能入迷的都是鸟儿人!都是陈家和那种鸟儿人!   横眉立目的进去,舒眉展眼的出来,天儿都黑了。   李津京还沉浸在张无忌的狗屎运里,武当派老老小小多少帅哥帅叔呢?明教还有那么多帅大爷,这小子真有艳福!   于是金大侠的“乾坤大挪移”不仅仅让张无忌在书里横行霸道,还把李津京破破烂烂的心情给医治了……   陈家和不是流氓,也不是鸟儿人,李津京否定了刚才自己气愤之下的评语。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得意的说他们这种你情我愿互不干涉的同居方式“特飒,倍儿潇洒”,结果现在他到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小媳妇儿一样唧唧歪歪,还潇洒个屁啊?   开车回家的路上李津京有点儿小沮丧,这人在一起处的久了还真能发生点儿感情,他其实还是挺在意陈家和的,但是他也从来没想过得到陈家和的爱情。   自己对陈家和到底在意到什么程度呢?当初听他说起飞羽的事儿也没觉得怎么着啊?为什么这次听说董煜的事儿就反应这么大呢?   妈的,说不清这种感觉,酸不酸苦不苦的,太烦人!   每次回家他的车都是停在离大院儿两站地的一个公共停车场里的,平时赶上公交就坐两站,没赶上就慢慢儿走回家。   今天停好车正走着呢突然被人叫住:“京京!”   抬头一看,竟然是多日未见的张文,“文哥,怎么这阵子没见着你啊?”   “一直耗在Y省,我们不是招了一发明家吗?他弄了个实验工程。你是不是要回家?上来,我给你带回去。”   上了车李津京拍了拍座椅,“行啊,进口的吧?”   “什么进口,走私的。就为了这车我们家老爷子都盘查我好几回了,说现在风声儿越来越什么的,殊不知我们早就不干这个了。这是通过别的大院儿的孩子弄的,你要是喜欢我也给你联系一辆?”   “不用不用,我那小夏利挺好的。”李津京赶紧摆手,他那车就算被老爸知道了也可以说是同学的,手痒痒借着开两天,反正也是特普通的车型儿。但要是弄辆跟秦立东和张文他们开的这种高级越野,想折溜子都折不过去。   “对了,秦立东给你打电话总是打不通,正好儿交代我去你们家找你一趟,说是答应了送你一张邮票,让你有空儿给他打回去呢。”   “邮票?”李津京愣了一下儿才回想起来:“哎哟,这就是当时开的一玩笑,秦哥还真当真了。”   张文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回事儿,李津京告诉他说就是当初他们要跟老美谈判,后来他爸爸给指点了一下让去找了个靠谱儿的叔叔,后来他跟秦立东开玩笑说不能亏了他们家老爷子,这才提起邮票这碴儿。   张文笑着说:“怪不得呢,我说秦立东怎么还联系上咱们院儿的人了?这刘总以前就是咱们院儿营房部的吧?好像是刘宇恒他爸?”   “对,没错儿。”   说这话已经到了院儿里,张文又嘱咐了一遍:“你赶紧给秦立东那边回一个,别忘了啊。”   回到家跟老爸老妈打了个招呼,换了衣裳才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没电了自动关机,找出充电器充上,用他们家的座机给秦立东打过去。   “怎么还关机了?”秦立东那边儿特暧昧,“忙着呢?”   “忙个屁,没电了而已。秦哥,当时我就是开一玩笑,你别当真,什么邮票不邮票的,就像你跟我说的,咱俩之间用不上这些虚的。”   “邮票可不是虚的,我是说你跟我谢来谢去的是虚的,别跟我这儿拧巴啊,我正好儿去你们大院儿那边办事儿,一会儿就给你送过去。”   “行吧,就当哄我们家老爷子开心了,反正最近还真没准备什么像样儿的孝敬,就拿你的东西借花儿献爹了。”   “京京,”秦立东的口气一下变得特别正经:“以后你那点儿小心眼子搁肚里想想就行了,别动不动就拿嘴说出来,一片好心被你一说怎么就听着那么难受呢?”   “我不一直都这样儿吗?”   “小王八蛋,你就是欠顿打!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好,一会儿我就下楼等着去。”   话是这么说,但一转头李津京就出去告诉他爸,说秦立东为了感谢您的指点特意要送您一件儿集邮品当礼物,人家马上就给送过来了。   “嗯,算他懂事儿。”李四海端着老爷子的范儿,“正赶上饭点儿,叫他一起来吃个饭吧。”   “可能悬,他说是来这边儿办事儿的。”   “那我用不用加两个菜啊?”田青青打开冰箱瞧了瞧,“还有只扒鸡,秦立东要是来吃饭咱们就把鸡撕开。”   李津京看了看时间,“等他来了再弄也来得及,没事儿,他这人吃饭上没那么多讲究。”   瞧着儿子匆匆下楼,李四海转了转眼睛。看来这小子跟秦立东混的挺熟啊,人家吃饭什么讲究都门儿清……   算啦,男孩子们在一起不像大人顾及的东西那么多,部长的儿子和烧锅炉的儿子照样儿能玩到一块儿去。   感慨,还是年轻好啊!   “这么多啊?全是猴儿,黑乎乎的真丑。”   李津京你个二货!这是整版的八零版猴儿票!竟然嫌丑?秦立东也惆怅了,“给你爸的,他识货,肯定知道是好是坏。”   “行吧。”李津京合上装邮票的大夹子:“我爸邀请你一起吃个饭,去吗?没空就算啦。”   “嘿!你个臭小子,什么意思啊?不愿意我去你家?”   “我们家地方小,我妈炒菜的手艺也一般,到时候你那长胳膊长腿的伸不开又吃着不对口的饭,我是心疼你,懂吗?”   秦立东笑着点头:“京京真乖,就冲你这么疼我我也得去啊。”   “我草!别这么肉麻行吗?”   上楼的时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通知今天要跟他谈事儿的人改到明天上午。   “秦哥,别耽误正事儿,反正也是家常饭,有一个小时就能吃完。”   秦立东假装气喘吁吁一把拉住李津京的衬衫下摆,“快走快走,我没劲儿了,驾,驾!”   这种上楼拉大马的游戏是他们小时候都爱玩儿的,当头马的要是想使坏就猛蹿俩台阶儿,一般都能给后头的人带一跟头,所以做头马的就琢磨什么时候跳,被拉的就防备着抓紧对方的衣服,弄好了就是头马被拽回来。   “你怎么不跳啊?”秦立东笑着在后面抽了一下李津京的屁股。   “我是品德高尚,照顾伤员!你那胳膊怎么样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么早就把夹板儿拆了能行吗?”   “就是一骨裂,没事儿。”   “不是说骨折吗?”   “那医生二五眼。”   李津京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秦立东,“你就倔吧!落下残疾都是活该!”   李四海不淡定了。   猴儿票,整版的。   “小秦,你知道现在单张猴儿票多少钱吗?”   “不知道啊,我妹妹是八零年生的,当年我爸一老战友儿来给我妹妹过百天的时候儿一口气送了我们家两版。反正我们家也没人喜欢集邮,正好听京京说您喜欢,所谓宝剑赠英雄,叔叔您可千万别跟我客气。”   李四海心说,当年猴儿票刚出来的时候特别不招集邮的人待见,都觉得丑,导致流通很少,所以现在才越来越值钱。就凭秦家老太爷的身份地位和秦立东他爸,谁会在八零年拿这玩意儿当礼物送给他们家?   抬眼去看秦立东,眼神相接,那孩子一副心知肚明的坦荡,嘴角一勾眉梢儿一翘:“李叔叔,您不会嫌弃吧?京京刚才还埋怨我说这猴子太丑了。”   你收不收?   “怎么会嫌弃呢?你们不集邮的不知道,八零版猴儿票的艺术价值当年是被很多人误解了,来,你看这耳朵和爪子上的金粉,你看这猴儿脸,这眉毛(以下省略五百字)……”   收,当然收,就是告诉你,叔叔我懂得行市,让你这礼也送得明明白白。   “原来还这么多奥妙呢。”秦立东表现得恍然大悟,京京他们家老爷子真上路儿。   “小秦啊,叔叔是真的很喜欢,但是按现在这市价……”   “叔叔可别提钱,这东西到我们家的时候八分钱一张,一版八十张就是六块四,您还要把这点儿小钱还给我吗?再说没有您给指点,我也联系不上刘叔叔啊,联系不上刘叔叔跟老美就砍不下来价啊。一台设备差六万美元,两台就是十二万,按说我是应该按比例给您算提成儿才对,但我这人小气,拿六块四的东西糊弄您,您不跟我小孩儿一般见识就万幸了。”   李津京坐在旁边儿憋的这叫一个难受。难得看到老爸也有让人撅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儿,这个景儿应该录下来!   其实李四海不是说不过秦立东,只不过有些话得摆明了,他要的就是秦立东嘴里吐出来六块四这个数儿,现在行价一张猴儿票一千二,整版八十张就是小十万。十万块钱,真出事儿够判他十年的!   他是真爱集邮。找了个借口回书房,看着手里的夹子摩挲着,整版的猴儿票啊,可遇不可求!忍不住从抽屉里拿出整理邮票的手套和小镊子,翻开夹子轻轻的揭起保护膜仔细欣赏。   咦?怎么还有张纸?   抻出来一看,李四海摇着头笑了,这小子!   一张泛着黄的集邮公司收据,明明白白的写着邮票价格六元四角,日期八零年十一月六号。   头一次,老的没玩儿过小的。   “我们家老头儿让你收买了。”李津京和秦立东站在阳台上一人叼着一根儿烟。   “怎么说?”   “我爸一兴奋鼻孔就撑大,刚才都快能塞进去一鹌鹑蛋了,这得高兴成什么样儿啊?”   秦立东掐着李津京的脸蛋儿:“有这么损老爸的吗?撑死了能塞一大蚕豆而已。”   李津京斜着眼看他:“你送的邮票特值钱吧?”   松开手发现这孩子真是皮儿嫩,竟然掐出红印子,秦立东一笑,揉着:“钱算什么?心意最重要。”   一歪头躲开大手,李津京想了想说:“反正你今天也没事儿了,吃完饭陪我溜达溜达吧,我有点儿事儿想跟你聊聊。”   “没问题。股票走的不好?”   “不是,秦哥,我也忧愁了……”   【兔子要说的话】   这几天比较忙碌,看官们的帖子好多都没来得及回,全部时间都用来码字了,这里给诸位道个歉,兔子一定尽快回复大家的留言。   。   发现最近几章留言争议的问题很集中,基本是关于席砚。兔子在这里也不掖着藏着,咱有什么有说什么了。   关于席砚,在下所谓“会给他安排一个好结局”不是说要让他过的比京京更好更成功什么的。私以为,过的好不好是不能跟别人比的,只要自己开心,快乐,找到生活目标,比席砚现在这样虽然吃好喝好但无所事事要强的多。   这样说,看官们能理解吗?具体席砚取得什么成就之类的,咱不能说他有什么天份是什么天才就会如何。兔子认为,一切成就光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勤奋和努力才是根本。   。   另,以前在看官的回帖里兔子已经明确了本文CP,可能后来的看官没有看到,在这里重新公布一下:本文最终CP【秦立东VS李津京】,并且,陈家和与席砚绝对不会扯到一起去。   其实每个人生命中都会遇到这样那样的过客,每个人也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无论看官喜欢或不喜欢某个人物都不要紧,兔子全心想描述的是各种性格的人要走的各种不同的路。   每个人都是夏花,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而绽放,无论尊卑贵贱。   。   感谢这么多看官一直以来对兔子的支持,各种抱拳,各种萝卜,谢谢你们。      第31章      李家人吃完晚饭之后向来是各有各的安排。   田青青为了保持身材和“青春的活力”必然是要出去扭秧歌,按李四海的话说那帮妇女就是群魔乱舞聚众闹事。   老爷子是饭后一手儿牌一年四季不间断,按田青青的话说是一天不摸牌浑身就痒痒。   秦立东跟着李津京一起下楼在大院儿里散步:“怎么不在家聊?反正也没人。”   “我怕我爸偷着装窃听器。”   秦立东大笑:“老爷子侦察兵出身?”   “不是,工程兵,但我总怀疑我爸当年是想去侦察连人家不要他。”   “怎么说?”   “脑袋太大目标太明显呗,我都听见好几次他的老战友儿叫他李大头来着。”   秦立东给了李津京一脑勺儿:“不许这么说当爹的。”   “切,我对我爸的尊重是放在心里的。”   “你就狡辩吧!口头儿上都做不到还提什么放在心里,以后不许跟外人这么说爸爸,知道吗?”   “知道啦,秦大妈。”   又走了一小段儿,李津京还是没想好怎么跟秦立东开口。他以前没遇见过这种问题,他也不是像席砚那种能轻易把心里话掏给别人听的人,尤其是这种个人问题。   你说一大老爷们儿跟哥们儿唧唧歪歪“那个人他讨厌,他找小三儿,他对不起我”靠谱吗?秦立东还不一耳刮子给他抽回来?   最关键是他自己到现在还没想清楚心里这不痛快是怎么回事儿呢!是真的在意陈家和,还是相处久了就对某个人出现了占有意识,觉得冷不丁蹦跶出一个跟他抢的就不爽了?   要是后者还好说了,自己调整一下很快就能过去。要是前者……   “陈家和跟你怎么了?”   秦立东会读心术?李津京瞪着眼睛看他:“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他的事儿还有什么能让你这碎嘴子张不开嘴的吗?”   李津京突然觉得很庆幸,能跟秦立东这种人说说烦恼最合适了。不用多废话就能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也不用担心对方会说出什么不着调的话,最关键是肯定能得到靠谱的建议或分析,有朋如此夫复何求啊?   那他也别绷着了,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有个人跟陈家和表白,陈家和没答应也没拒绝还把这事儿告诉我了,我心里不痛快但又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痛快。”   秦立东很诧异:“陈家和连这种事儿都告诉你?”   “就是说呢,要换一般人我肯定觉得是跟我斗心眼儿呢,但陈家和的人品还不至于的。而且,这和我们之前对同居关系的定义有关,不约束,不干涉。”   秦立东听了特鄙视的嘲笑:“定义!俩人在一起舒服最重要,有必要弄个定义吗?订这些条条框框给谁看?是要显得你们俩特潇洒吗?我就不喜欢听这个词儿,太假。真要是心意相通志趣相投,要他妈什么定义?京京,你是让他给你框住了。”   “怎么说?”   “你以前跟康体中心那小冯有定义吗?他烦你了吗?缠着你了吗?因为你们都知道,彼此就是一炮。友儿,谁还真往心里去?小冯除了你肯定还得有人,但这有必要告诉你吗?除非他想让你妒忌,享受一下俩男人争他的感觉,但这太没品了,一般男人干不出来。”   秦立东掏出烟点上,继续说:“我也不能说陈家和阴险,但他先把‘定义’甩出来,肯定还说过你们俩之间应该坦诚对不对?于是现在他又‘坦诚’一把,让你以后想不‘坦诚’都不行,还能让你觉得他特君子。我不想猜他然后还会干什么,就说已经发生的,他是在变相改变你对单纯同居生活的‘定义’!”   李津京觉得头疼:“秦哥,我没想过这么深。”   “那我恭喜你,说明你还没被他彻底框住。京京,单纯同居本身就是炮。友儿关系,彼此没有责任,没有义务,没有必要涉及什么‘坦诚’。如果真牵扯上这些,那就是恋人关系了,你想过吗?”   李津京突然一乐:“秦哥,陈家和与我之间从来就没到‘责任义务’这个高度,是你自己瞎联想呢吧?不过你的话也有点儿道理,到给我提了个醒儿,这事儿之所以让我心烦,就是我自己没摆明白而已。陈家和有他的行为准则,也许他觉得即使是同居者也应该做到坦白。不过这是他的事儿,我无权干涉,但我想怎么做,是不是也坦诚相向?那就是我的事儿了。”   秦立东被反驳了到也没生气,反而笑着看李津京:“你是想说各有各的原则?臭小子主意挺正啊,我这么掰都没给你掰歪了,看来我的谈判水平下降了。”   李津京大笑,砸了秦立东一拳:“你这大哥当的不够格儿啊,哪有兄弟心烦还给添堵的?就冲这个,你得请我吃羊肉串儿!”   “没问题啊!”   四月末的夜晚其实还是有点儿凉的,但烤串儿摊子旁边儿已经热闹起来了。   有过一次坐小板凳的经验,这次秦立东和李津京学乖了,宁可一人抓一大把肉串儿蹲在路边儿吃,脚边上再码两瓶儿啤酒,嗯!爽啊~李津京就喜欢吃这种炭火烤的,油炸和电炉子的都没劲,不香,烤串儿嘛,要的就是这股烟熏火燎的味儿!   “京京,你在意陈家和吗?”   “说不在意是假的,不过刚才我想清楚了一概念,这种‘在意’其实跟小孩儿被抢了好吃的不甘心那种差不多。也没你说的那么邪乎,也没我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话我听着挺对心思的,真正心意相通志趣相投的,确实不用说那些什么鸡毛儿定义。我觉得吧,在这方面儿我和陈家和的观念不统一。”   秦立东仰头喝了口啤酒:“怎么?打算迁就他一下?”   李津京斜了他一眼:“又套我话是吧?我要说迁就你又该引申了,‘京京啊,你要是迁就他这就不是同居是恋人啦’,当我不知道呢?”   “嗯,被看穿了,真遗憾。”   “去你的!”李津京用肩膀拱了一下秦立东:“慢慢儿来吧。以后我啊,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如果把陈家和那套‘定义’和你这套‘引申联想’全甩开,其实问题特简单,我李津京对同居的人要求真没那么多,别跟我三人行就得,其它都是废话!”   “哦……”秦立东拿签子指着李津京:“你是拐弯儿骂我说了一晚上废话是不是?臭小子!今儿收拾不了你的!”   “擦!谁收拾谁啊,一边儿膀子都不敢动还叫嚣呢?”   “放肆!”   “放四?还放五儿呢……哎哟!你别拿签子扎我啊!”   没想到平时老端着个大哥架子的秦立东闹腾起来也跟小孩儿似的,李津京离着两步远指着他说:“怪不得龙庆说你这人从小儿就特坏呢!就不能让你手里有家伙事儿,哪怕一根儿筷子都是凶器啊!”   秦立东仰头大笑:“他没说八岁那次我挖了个坑儿给他埋沙子里的事儿吗?”   “没有啊,说说我也听听。”   “那年我们大院儿盖房拉来批沙子,我和潘向荣就挖了一特深的坑,用报纸盖上撒好沙子当掩护,然后拿一块儿大白兔儿给龙庆骗过来。这小子就认吃,根本没注意脚底下。”   “那肯定掉坑里啊。”   “是啊,然后我和老潘假装去拉他,实际是过去几脚就把旁边的沙子踹进去给丫埋了,最逗的是龙庆还在那儿嚷嚷‘把糖给我啊!’”   李津京哈哈大笑:“原来龙哥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儿啊。”   “宁非也说你小时候儿特阴呢,最喜欢率领他们去车棚拔气门芯儿拧车铃儿盖,后来还让大人抓着了。”   “哎,说起这个,那可是我的光辉历史第一页啊……”   俩曾经的捣蛋鬼竟然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开始交流起经验来了,最后秦立东总结:如果李津京当初和他是一个大院儿的,肯定会被他挑出来当他的参谋。   李津京不屑的表示:“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   秦立东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就当参谋长。”   后来李津京和秦立东都快吃完的时候碰上也出来吃串儿的张文张武兄弟俩,老武不了解秦立东,只知道他是哥哥的朋友,一起做生意的。他本人又最爱热闹,于是就把王小竟和宁非也叫了出来。   李津京觉得张武和王小竟是当兵当傻了,愣是没看出来宁非和张文对秦立东的态度,这俩傻呵呵的两瓶儿啤酒下肚就对秦立东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的了。   看秦立东有点儿尴尬和不爽的瞄着肩膀上搭着的胳膊,李津京心里这个乐啊。   该!叫你伪装和蔼,怎么不摆大哥范儿了?   宁非是特别有眼力见儿的,不着痕迹的把张武的胳膊圈了过去,四月天儿哥们儿冷汗都快下来了。   趁着别人聊得热闹,秦立东一歪头悄悄儿跟李津京咬耳朵:“你是不是特喜欢看我跌份啊?”   李津京叼着烟,“不能够,我就是爱捡乐儿。”   当天晚上都喝的有点儿微多,秦立东干脆住到张文他们家去了。   李津京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来,刷牙的时候从阳台往下看了看,秦立东的车已经没了。这人精力真足,记得他昨天打电话跟人约的是八点吧?还是一挺远的地方呢。   估计刚创业的人就是这么辛苦,李津京突然觉得自己把工作都甩给古剑太不像样儿了,瞧瞧人秦大少周末也没休息啊。   洗了脸咬着个老妈准备的面包先给古剑打电话,刚接通报上名号:“喂,我是李津京啊。”那边儿就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给你加工钱还不行吗?我最近这几天事儿太多了……我草,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懂不懂?”   “滚犊子!大周末的还得替你守着电话传真,我对象儿都急眼了!”古剑这中气十足的怒吼,直接让李津京怀疑他不仅混过,还得练过。   “这好说,告诉她,你老板不白用她爷们儿,赶明儿我送她一白金项链儿,钻石吊坠儿的,怎么样?”   古剑那边儿略一沉吟:“嗯……啥时候送啊?”   擦!李津京都气乐了,“星期一,一准儿给你带过去。”反正手里有现成儿的,拿到城西的珠宝一条街换个像样儿得托儿就行。   “那我那小貂儿呢?”   李津京原话奉还:“滚犊子!不到三伏天儿坚决不送,我还告诉你啊,送了你就得给我穿上!”   古剑又“嗯”了一声儿:“你给我打一张去南极的飞机票我就穿上。”   行吧!哪个王八蛋说京油子卫嘴子来着?明明是东北人最能忽悠!“别惹我啊!这几天刚有一小三儿来挖我墙角儿!”   古剑一下就严肃了:“叫啥?混哪儿的?我去削他!”   嗷嗷,外语学院高材生对战B大高材生啦!太扯淡了……“哪儿都有你!维和部队啊?好好儿干你的活儿吧。星期一收盘我找你去,挂靠公司那边儿需要一些文件你给我准备好。”   陆续交代好都要的是什么,古剑逐一记了,最后有点儿吞吞吐吐的:“小李,我攒了一点儿钱,你能不能帮我炒炒?”   “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李津京伸着胳膊在书包里找烟。   “不是……那啥,我爸下岗了,我老妹儿马上高考,我寻思给家里多赚点儿钱。看你那炒股来钱挺快的……”   李津京志得意满的掏到了烟,抻出一根儿在桌面上磕达着:“这好说啊,你那点儿钱留着请你对象儿吃冰激凌吧。我账上分你五万本金,赚多少都算你的,亏了算我的,就当给你发奖金了。”   “不要!”   “嘿,臭来劲了是不是?”李津京点上烟抽了一口,“那这么着,你毕业了直接给我干吧,为期一年,工资按五千算,社保什么的我给你找地方上,一年以后你要是想跳槽儿我给你找一份儿大公司的工作证明和推荐信,如何?”   “那我能不能提前预支工资?”   李津京贼笑:“不能。但你可以接受我借你五万本金炒股所得的利润。我告诉你啊,撑死了再十五天,五万变十万,信不信?”   “信!你们金融系的都是神人。”   “你错了,我们大部分都是鸟儿人。”   挂了古剑的电话没一会儿,陈家和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京京,我想咱们需要谈谈。”   李津京一笑:“行啊,但是周末我没空儿,星期一吧。说好了明天要陪我妈逛街,下午我还得出去一趟有事儿。”   “好……”   “陈家和,你别想的太多了。具体的电话里也说不痛快,我就告诉你一句,你是你,我是我,不要用你的思想道德标准来衡量我的想法。建议你换位思考一下,你不是说很了解我吗?那你就试试用我的思维模式来看这件事儿好了,到时候自然你就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京京,对不起。”   李津京顿了一下,“咱俩之间不用说对不起。”   这个周末李津京除了去珠宝店把钻石袖扣儿改成了吊坠儿,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分析他记录的大盘个股资料和对比德国几家医疗器械公司的优劣,甚至还拿出来和他妈妈一起讨论了一下进口支架的优点。   李四海挑着眉毛问:“你要做这个?”   李津京耷拉着眼皮眼珠儿一转:“秦立东要做这个,我同学有外语学院的,我就帮他联系了一德语翻译。昨天他听说我妈是医生,让我问问专业人士的意见。”   李四海拍了拍李津京的头:“臭小子,跟我撒谎你还嫩。想跟着秦立东干事儿就跟吧,他现在做的也是正经买卖,以后这孩子啊……也是一能人。”   李津京口头儿表示了对老爸各种崇拜,李四海夹着烟难得跟儿子开一回玩笑:“专业人士的意见也不是白给的,告诉秦立东,你妈就喜欢钻石。”   “没问题,而且必须是南非克拉钻。”李津京拍着胸脯保证,心里却忧伤了。草的!这回赔了,自己掏腰包送钻石,功劳还让别人领了!算啦算啦,反正他也想送妈妈一枚像样儿的钻戒,没这码子事儿还真不好送呢!   四月二十八号,星期一,深发展A大涨9.34%,收于三十五块六。截止至此,李津京单股收益十九块一,翻番儿有余。   把项链儿给古剑的时候,哥们儿都惊了:“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李津京摆弄了一下儿金丝绒小盒儿里的首饰,“这是你应得的。未来十几天我会很忙,这边儿全靠你了。跟德国佬下最后通牒吧,咱们资金很快就到位。”   “小李!”古剑叫住匆匆忙忙要走的人:“我拿了你的钱就要干事儿,这个东西我不要。”   接住被扔回来的盒子,李津京放在手心掂着,冲古剑一笑:“这个不是我送你的,是德国佬送你的。发挥你大忽悠的本事吧,我想见识见识你还能砍下来多少价儿。”说完又把盒子扔了回去:“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说这是你应得的了吧?你小子亏啦!每砍下来半马克都足够买十条这项链儿的!”   “小李!”   不耐烦的回头儿,“又怎么啦?感动啦?”   “不是,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咱们是用美元结算的,跟马克没关系。”   “草!”   也许是股票方面儿的好消息,也许是搞定了古剑这个一流帮手,李津京回到小四合院儿的时候心情好极了。   好到什么份儿上?   好到李津京第一次站在局外听陈家和说话,而丝毫没有受他的影响。   听着听着,李津京走思了。其实秦立东说错了,陈家和并不是在试图改变和影响他,只不过是他自己接受了这种影响而已。可又有多少人能不受别人的影响一直坚持自我呢?尤其是同吃同住的密友。   “陈家和,无论发生什么,或者你做了什么,你和我之间不应该出现僵局。”   “为什么?”   李津京笑了:“你自己说过,如果我长得不像飞羽,你会拿我当一个好朋友来看待。按我的理解,哥们儿之间如果因为小事儿斤斤计较,那就是假哥们儿了。”   后来陈家和一直都无法形容当时的心情,五味杂陈。   他本想告诉李津京自己确实被董煜的某些个性和才华吸引,他想承认没有立刻拒绝董煜是自己的失误。可在他眼里很重要的一件事,京京却这样轻描淡写的放了过去……他一直欣赏的他的直白和洒脱如今变成了心头微微的痛。   第一次直面最本色的李津京,没有飞羽的影子,没有那份解不开的心结,甚至穿戴打扮都已经是完全的李津京风格。   当时李津京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也是第一次,陈家和眼中看见的,仅仅是李津京。   四月二十九号,深发展A放量成交,但收盘仅仅是微涨0.28%,李津京在交易所翻看各种历史信息,对比不同时期的技术指标,揣摩庄家的意图,计算资金的流向。   一晃竟然天都黑了……   四月三十号,深发展A上涨2.94%,成交量骤然下降。   五一假期,连上周末休市四天。都说劳动的人最光荣,在这五天里,李津京彻底疯魔了。   比嗑药好使,比做。爱兴奋,比中了双色球还带劲,他的厚厚的记事本足足写满了两个,全部都是摘录的信息和数据。   记忆中的预言,手里掌握的分析,李津京不再有任何疑虑,他确定,这份大红包是他的了!   虽然成就感减半,但李津京看到的是这份启动资金带给他的未来。   但是,他的疯魔仅仅在内心,表面上他还是吊儿郎当的跟老爸老妈逗贫,和兄弟哥们儿出去吃饭,甚至他还悄悄溜回四合院儿与陈家和分享他对大盘的猜测。   平静的表象下,他终于等来了开盘的日子。   五月五号,深发展A涨停板,收于四十块四毛三。   五月六号,再次涨停,四十四块四毛七。李津京对这个数字很不满意,你丫有本事收一个四四四四啊!   五月七号,三度涨停,四十八块九!庄家封涨停封得死死的,几十万手的封停买进里,没人能注意到李津京持有的四千五百多手悄悄的溜走了。   单股盈利三十二块四是什么概念?   李津京自己的本金一百五十万纯盈利了二百九十一万。   潘向荣,龙庆,秦立东,陈家和分别借给他的一百万扣除40%的利息,结余纯利润六百二十五万。   秦立东单独追加的二百万投资,盈利三百九十万,但这家伙太狡猾,跟他利润五五分成儿,于是李津京的纯盈利是一百九十五万。   最终,此次作弊战役李津京总收入一千一百万,还是税后。   孩子这个乐啊,简直笑开了花儿。对着满目大红收了盘的显示器,突然眉眼一敛,一根食指压在嘴唇儿上:“嘘……低调。”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文中提及股票的“手”,是指每一百股等于“一手”,一个计算单位。      第32章      大户经理老王这一阵子是春风满面。行情好,客户们都赚得盆满钵满,交易所处处都透着股喜气洋洋的劲儿。   今天又收了个满堂彩,老王贴着走廊墙边儿大步疾行。到不是说这人是属耗子的,但架不住走廊里三五成群高声谈笑的大客户儿们,这些人可都是属螃蟹的,赚了钱全横着走。   王经理一路笑脸儿跟熟悉的客户们点头打招呼,冷不丁前边突然从屋里出来一人,差点儿撞上。   “小李,这就走啦?”   “嗯,是啊,去趟会计那儿,约一下明天提支票。”   王经理停住了脚步,打量着他手下最年轻的大户儿,“今儿出了?行市这么好,应该还能火几天。您做的哪只股啊?”   “深发展A。钱赚起来没个头儿,我是差不多就得,见好儿就收。”   王经理赞同的点点头:“今天您那股票又涨停了,到是出仓的好机会。以后再挑挑吧,其实中小盘的也有不错的,分散投资还能避免一部分风险。”   “谢谢您提醒,有什么好股票告诉我一声儿啊。”   “一定的一定的,您忙着吧。”王经理可不想让李津京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大户跑了,就算他不说,他也得紧着给人家推荐股票。   看着李津京的背影儿,王经理砸吧了一下嘴。谁能想到这么年轻一大男孩儿,悄悄儿的就弄了七百多万搁进来了呢?转头儿又看了看那些身价儿几十万或一两百万的大老爷们儿,一个个儿狂的都没边儿了。   王经理笑着摇了摇头,这小李,有点儿邪乎的。   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儿,王经理收回了昨天对李津京的评价。这孩子不是有点儿邪乎,是太邪乎了。   李津京出仓后的第二天,五月八号,深证跌幅6.42%,暴跌391点。   正好又在走廊里遇见,李津京说:“我今天看了几只股票,但是现在赶时间,明儿您有空儿的话咱们聊聊,您给指点指点。”   王经理苦笑着说:“您别寒碜我了,就冲您跑的这么巧哪儿用的着我啊?到是您,以后有什么消息的话也给我一信儿,我就千恩万谢了。”   李津京一乐:“快别这么说,我这次是撞大运,真的。您也看见了,我炒的一直都是大盘股,哪儿能有什么信儿啊?”   王经理一琢磨也对,他干这行也有几年了,大盘股可不是中小盘那样想拉就拉,想砸就砸的。今天也看不见那些扯着脖子高声谈笑的股民了,到处都拢着股惨淡的愁云。到是眼巴前儿这孩子,还是笑眯眯的样儿……对了,这小李是学金融的,记得好像是经贸大学的吧?   “小李,你觉得明天这大盘怎么走?”   李津京皱着眉毛想了想:“这哪儿说的准啊,不过我觉得今天这跳水也是因为前几天拉升太猛了,合理震荡。估计后边儿还能缓上来,但肯定会怎么着我可不敢说。所以我打算放一放,先看看局势。”   王经理点头:“有点儿道理,就是振幅太大了。”   李津京看了眼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回见。”   “哎哎,回见。”   李津京从会计室出来,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斜挎的书包。跟秦立东他们约的是晚饭,先把陈家和那份儿送过去!他简直等不及要跟他臭显摆一下了。   昨天憋得他这个辛苦啊,但钱不到位没拿着支票之前,他是不打算跟任何人说的。   李津京一边儿开着车一边儿幻想着怎么特淡定的掏出支票,怎么特从容的递给陈家和,怎么特深沉的说:“随便炒了炒,凑合吧。”   哎呦!最好再端着杯马提尼一翘眉毛:“请叫我股神。”   “哈哈哈!”李津京拍着方向盘傻笑。赚钱很高兴,更高兴的是他跑了之后大盘竟然跌了,还跌的那么深,深证真够哥们儿啊,这不是给他长脸呢吗?   到了陈家和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临下车之前还对着后视镜扒拉了一下头发。有点儿长了,刘海儿都快盖上眉毛了,不过这样儿也不错,看着斯斯文文的。   熟门熟路的搭电梯上去,前台的姑娘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李先生来啦。”   李津京微笑点头:“陈总今天在吗?我有笔业务找他。”   “在,今儿一直都没走,您直接进去吧。”   “好,谢谢你啊。”李津京点点头又加了一句:“你瘦了吧?看着脸比上次小一圈儿。”   姑娘可高兴了:“真的?这阵子我参加了一跳操班儿。”   “跳操好啊,越跳条儿越顺。”   姑娘来神儿了,叽叽喳喳的说起她们的课程。陈家和本身脾气好,安排在B市这边的负责人也是个温和型儿的,李津京又是陈总的熟人,前台姑娘忍不住就多聊几句。   正说的眉飞色舞呢,突然姑娘紧急刹闸闭了嘴:“董秘书。”   李津京眼睛一眯,回头儿看,就见一个中等个头儿的瘦瘦的青年站在他身后,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先跟小姑娘说:“上班时间不要聊天。”   这才看向李津京:“您是?”   李津京一笑:“我是陈总的朋友,给他送一笔业务款。我叫,李津京。”   董煜微微皱着眉毛回忆了一下,“我不记得陈先生有您这位客户,麻烦您能说一下业务范围吗?”   “我和他是私人业务,跟公司没关系,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董秘书是吧?你来的时间不长啊,陈总何止是跟我有业务啊,他的私人业务多了去了。”   董煜下意识的皱紧眉毛,他讨厌这个人说话流里流气的样子:“不好意思,我确实来的时间不长。现在陈总在开会,请您去会客厅稍等。”   李津京带着大大咧咧开玩笑的口吻说:“行行。哎,董秘书,”叫住要走的人,“我这人嘻嘻哈哈的习惯了,每次来都跟小张逗贫,您可别怪她啊。小姑娘天天在这儿吹着过堂风儿也不容易,以前我不知道您这儿的规矩,下次不会再招她聊天儿了。”   董煜浅浅的一笑,“公司的规定也不是我定的,每个人都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做错了就要承担责任,违反规定就要接受处罚。”   李津京斜靠在前台,一条胳膊搭在台面儿上,看着董煜礼节性的一点头转身就走,等他迈出去两步,李津京轻飘飘的说:“最好你别有犯错儿的时候,也最好别赶上有人跟摄像头似的俩眼就盯着别人。不是实质性的错儿,至于吗?得饶人处且饶人。”   董煜这回看过来的目光里明显带着被冒犯了的敌意。   李津京成心的。   就他妈看不起这种小间谍,干嘛呀成天事事儿的,就您高贵,就您了不起。虽然董煜的话没错儿,但制度是死的,人情儿是活的,又不是说人家小姑娘犯了多大的错儿,还“违反规定就要接受处罚”?妈的!这要搁在文革时期也是一左倾份子!   很明显董煜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李津京是陈先生的客人。“李先生,这是公司内部的事,请您理解。还有半个小时会议结束,请您去会客厅先休息一下。”   “好吧,会客厅我认识,您忙去吧。”   等董煜走了,李津京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拍在前台递给小张:“拿着买糖吃去。”   小张一笑:“李先生,您也太小瞧我了。他才来几天啊?再说,不就是一秘书吗?扣不扣我钱也不是他说了算啊。就知道跟陈总打小报告,我们都没人爱搭理他。”   李津京笑了,丫头还真野。   “别废话啊,我来这么多次了总是你招呼着,就当哥哥送妹妹一红包儿还不成吗?”   小张把钱还是给塞了回去,“您放心,要是真扣我钱,一准儿给您打电话,十倍赔付跑不了您的。”   李津京心思一动,从书包里摸出那对儿蓝水晶袖扣儿,递给小张一个:“当项链坠儿带着玩儿吧。”   女孩子们很少有对这种亮晶晶的小玩意儿不感兴趣的。这回小张可就不客气了,马上接过来爱不释手的翻来覆去:“哎呦,18K金的呢,真漂亮。”   这可是当初有人嫌俗气的东西啊,瞧瞧,还是人家姑娘有品。   李津京压根儿就没打算去会客厅等着。你让我去我就去啊?我还偏跟这儿聊天儿了!但是又一想,他跟董煜置气,没必要拖人家小姑娘当垫背的。   终于还是去会客室看报纸了。   真没劲,来的时候那好心情全没了!   “京京!你怎么来了?”陈家和一听说李津京来了,结束会议后马上过来。   董煜抱着一摞文件夹跟在后面,还算有眼力见儿没跟进来,只是站在门口。   李津京从书包里掏出一个薄薄的信封儿递给他:“你投资的钱和分红,全在这儿了。”   陈家和拿出信封里的支票扫了一眼:“多了百分之十?”   “我是不是很厉害啊?”李津京得意的坏笑着:“猜猜我赚了多少?”   “嗯……百分之八十?九十?不会是百分之百吧?”   “比百分之百还多那么一点点。”   李津京从头到尾都没跟陈家和提过他的买入价是多少,当然,也不会告诉他卖出价是多少,更不会告诉他,他跟秦立东那帮子人还筹集了一大笔贷款。   当初没用上那张房产证儿的时候,李津京下意识的隐瞒了秦立东的追加投资,只是告诉陈家和借贷失败了。他不是要玩儿什么猫儿腻,主要是这人心思太细,知道了怕他乱想而已。   陈家和忍不住拉着李津京的手:“京京越来越厉害了!”   李津京真恨不得拿面前的茶杯摔那董煜脸上。就他和陈家和说话这十几分钟,他在旁边儿至少看了三回表,还有点儿不耐烦的劲儿。   这就是老总秘书应该干出来的事儿?我是客人你知不知道?以后我要是有秘书敢这么着,非给丫开了不可!   “陈先生,今天晚上还有和周处长的饭局。”   “还早啊,现在才五点。”陈家和有点儿惊讶的看了看董煜。   李津京瞬间明白了。八成儿这董煜琢磨出他和陈家和的关系了吧?同志圈儿里的人向来敏感,更不用说还是个中文系的。   不着痕迹的抽出被陈家和握着的手,“正好儿,我也该走了,晚上约了一德国人谈生意。”李津京可不打算陪董煜玩儿这种暗处你争我抢的游戏,您喜欢您就来着。   但是恶趣味天性十足的某人,还有很有雄性动物划地盘儿意识的。突然倾身向前,搂着陈家和的肩膀说:“今儿来的时候等得无聊,跟你们这儿前台姑娘逗了一会儿,你可以别给人家扣钱啊。”   陈家和捏了捏他的鼻子:“不会的,放心好啦,你贫嘴我又不是不知道。”   董煜的脸瞬间黑了……   开车往约好的饭店去的时候,李津京突然觉得刚才那一系列场景特像电视剧。如果以董煜为主角的话,自己就是那大反派。   孩子刚参加工作,一腔热血一颗红心,处理问题不懂人情世故,一切力求严谨,于是不小心得罪了人。而被得罪的这人又和小孩儿的上司有极亲密关系,于是坏人开始给上司吹风儿,给主角下不来台,各种鄙视,各种小鞋儿穿着……   嘿嘿,我就喜欢当这坏人。李津京得意的笑了,董煜的社会大学第一课,就由他来教吧!   潘向荣,龙庆,秦立东一人手里拿着张现金支票跟那儿相面。   “行啊你,”龙庆抬眼看着李津京:“老实交代,你赚了多少?”   “不多不多,120%而已。”还是不说实话,但也没说太低了。潘向荣这老狐狸,说低了就露馅儿了,他可不像陈家和那么好糊弄。   秦立东在旁边儿一笑没吭声。   潘向荣坏笑:“上次东子住院的时候儿,你每股就赚了十块,那就是60%。这阵子大盘那么好,你这又是大盘股,只赚120%?京京啊……啧啧。”   龙庆炸了,蹿起来抓着李津京的脖领子,假装儿怒发冲冠:“竟然跟我们还藏着?打劫!草,不掏出来二百万给你拆了!”   “大爷饶命!”李津京像个被揪着耳朵拎起来的兔子一样乱挠:“我说实话还不行吗?我说我说!”妈的,龙庆还真有劲儿,“195%。”   “我靠!”   “牛逼!”   “厉害!”   李津京笑得眼睛都弯了,这三个人的反应真逗。齐刷刷的脖子一下儿都伸直了,支棱着耳朵,瞪着眼睛,倍儿像猫鼬。   龙庆喃喃的说:“这一次你这小子就能捞几百万,股市来钱真他妈快!”又看了眼手里的支票,“还多给我们分百分之十,仗义!当初老潘就是一玩笑话。”   “这不赚的比较多吗?没有各位哥哥借我本金,我哪儿赚去啊?再说,潘哥当玩笑,我可没当。自高三那年暑假认识你们,谁都没把我当外人儿,就冲这份儿情义,多给也是应该的。”   潘向荣给他扔过去一根儿烟:“接下来你什么打算?继续炒?”   李津京听了咬着下嘴唇儿憋着笑,一抬眉毛:“我是昨天抛的股票,你们猜今天怎么着?”   “跌了?”秦立东看着他那小德性真恨不得好好儿揉搓揉搓这小屁孩儿。   “深证一天暴跌391,小400点啊!”   潘向荣杯子没拿稳,咣当一下摔在桌子上:“啊!!今天跌这么多!”   李津京一愣,随即大笑指着他:“哈哈哈!潘哥,你偷着自己买股票来着吧?”   “我草的!这下干了!”   总是四平八稳的潘向荣同志忧郁了……   后来李津京安慰了他一下,说了说自己的想法。   他觉得最近大盘拉的有点儿猛,今天深发展A也是放量砸盘。但根据股市的惯性来讲,巨幅震荡之后都有回调的机会,所以潘向荣还有时机出仓,少赚一点儿总比套住强。   “你觉得后面儿还会涨吗?”   李津京想了想,摇摇头。   凭他的记忆已经完全不知道股市后边还会发生什么了,但隐约记得在今年美国有一孙子猛砸东南亚市场来着。金融风暴这个词儿也是在这一年给前世的李津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关键是架不住天天新文报纸都嚷嚷啊。   可惜的是他当时根本不关心这些,就惦记着跟哥们儿哪儿吃去,喝去,玩儿去。要不说,最孙子的就是老美了,眼瞅着香港快回归祖国怀抱了,丫来这么一出儿!   “潘哥,说真的啊,我不看好今年的大盘。如果你信我,等明后天或一周内有回调,你就赶紧跑了。”   潘向荣头一次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现在他需要和李津京好好交流一下。这小子肚子里有货,绝对不是二大傻子撞大运那种。   龙庆和秦立东一直都没打扰他们,默默的听着,吃口菜,喝口啤酒。   李津京现在是完全靠在学校和证券公司学的知识来分析,而且他时时刻刻记得秦立东说过的“政治经济”,中国的股市必然是跟着党和国家政策走,那国家的政策是什么?   潘向荣等人的家庭都是位居高职,到不是说会有内线消息,而是对政策和政治非常敏感。   看似跟股票毫无关联的东西,顺着慢慢捋,有臆测,有事实,综合起来看问题。   结论:回调必然有,后市不看好。   李津京点燃一根儿烟,结合记忆中的那个金融海啸说:“今年这次在出一季度报的月份里,大盘拉升确实比往年要凶猛,我觉得今年危险还有另一个原因。”   潘向荣非常认真的看着他,“你说。”   李津京觉得在中国加入世贸之前,欧美或东南亚股市想通过连动影响到国内很难,但即将收复的香港却是个突破口。   “这完全是我个人的猜测,潘哥不用太在意。”   潘向荣没马上说话,低着头想了会儿:“行,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两天差不多我就跑。”   秦立东说:“既然京京都给你分析的门儿清了,到时候可别贪心不抛,错过了机会哭都来不及。”   龙庆舒了口气:“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儿啊,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儿的。还政策呢!”虽然最后一句话带着点嘲笑,但不难看出这个硬脾气的爷们儿对李津京还是很佩服的。   潘向荣举起酒杯冲着李津京一晃:“谢了。”   “真假……”   这仨看着小崽儿假模假式的翻白眼儿都乐了:“看见没有,这就开始狂起来了!”   这顿饭吃的热闹也舒心,别看就四个人,聊的特别欢。   说说他们那边儿的买卖,怎么拿下S钢的那些老炮儿,压低了价格之后对老版彩钢市场的冲击,怎么和地方上的几个企业达成的协议,怎么把市场份额一点点儿的蚕食。   虽然没有高学历,虽然不再依靠家里的势力,但这三个青年的闯劲儿和精明同样让李津京无比钦佩。   而张文,老武的哥哥,更是已然半个工程师。自从秦立东把发明家招安,一律都是张文在独挡一面。   “这种新型钢结构如果研究试验成功就是世界级专利。”秦立东颇有点儿踌躇满志的样子:“最近我看了不少钢结构资料。”   “一口吃不了一个胖子,让张文盯着那发明家就行了,咱们还是做好了手头儿的买卖最重要。哎,京京,”潘向荣看着他,眼睛里很真诚:“你既然一年内不打算碰股票,不如把钱投到我们这儿来,虽然不如股市赚的那么猛,至少年底保你20%的利润没问题。”   秦立东不等李津京说话就抢着说:“人家孩子有自己的打算,你就别惦记他的钱了。”   潘向荣一笑:“这至少比存银行强吧?什么叫我惦记他的钱啊?东子你不地道。”   李津京赶紧表示,他确实自己踅摸了一买卖,也想开家儿公司试试。但投资他们的公司也可以,反正他的资金有余,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入股扩大他们的经营资本,这样也能早日达到占领市场的目的。   “你能投多少钱?”潘向荣问。   “六百万吧。”   “我草!”龙庆摇着头:“你到底借了多少钱去炒股啊?自己还要开公司,还能分出来六百万入股我们这边儿。你要干什么公司?”   “进口医疗器械。”李津京转头看向秦立东:“说起这个,还得劳烦秦哥帮忙联系个上级啊。”   秦立东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你求我没用。不知道在座的有一位家里跟军区各大医院都倍儿瓷吗?”   “啊?”李津京眨巴着眼睛看看潘向荣,又看看龙庆。俩人特没劲的摆出一模一样的坏笑,也看着他。   “给多少好处费啊?”潘向荣悠悠然的抽着烟问。   “您说了算!”原来是他!李津京特狗腿的冲人家傻笑。   “哎,龙庆,他说你说了算。”   我靠!合着是龙庆啊……“哥哥啊,您耍我有意思吗?”   “有意思极了!”   不愧是从小儿一起长大的,三个老的可有默契了……      第33章      启动资金有了,投资项目有了,而且一有还是俩。   知道李津京要忙活自己的公司,也知道这孩子就是一拴不住的野马,秦立东已经彻底放弃将他招安麾下的想法。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好奇,为什么就这么想把李津京拴到身边儿来?非他不可?也不至于的。   秦立东不是个会随便纵容自己情感的人。某一段时间内,当他发现自己对李津京的喜爱有不可控制的生长趋势时,他尝试过刻意忽略,尝试过转移视线。   结果全部失败……   后来秦立东笑话自己也有钻牛角尖儿的时候,这显然不是他的风格。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他无能为力的事,还没让他遇见一个不可或缺的人。   现在是事业初期,完全陌生的领域,没有家庭的光环,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兴衰成败,没人能指点他,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做最终的定夺。下一步要走在哪儿,下一步该怎么做?   疲惫,不仅仅是体力上的疲惫,但却乐在其中。   而在这种支持着秦立东的快乐里,某个角落站着一个李津京。   神奇!秦立东决定放任李津京占据他心里的这个角落,因为每每想起这小崽儿的时候,他很快乐。   同志们都还年轻,无论是秦立东这伙儿二十四五的,还是以李津京为首的另一撮儿刚刚步入双十年华的。在寻找确定了自己的短期目标后,大家都忙忙碌碌。   活色生香的聚会少了,饭辙也变成了纯饭辙。   古剑非常有人缘儿,迅速的被秦立东他们接纳,李津京也乐得一两周一次的碰头儿饭带上他一起去。这东北哥们儿自从收下了分给他的五万块钱股市投资分红,对李津京简直就是忠心耿耿。   这笔钱对他和他家的意义非常大,确保了他妹妹考上大学之后的费用,也可以让辛苦了一辈子的老爹老娘不用在晚年因为一笔学费耗尽老脸东挪西借。   古剑的女朋友是他老乡,李津京的意思是如果姑娘愿意,也可以来这边儿上班帮忙。可惜人丫头有志向,早早的就应聘去了某律师事务所实习。   龙庆办事儿很利索,请了他叔叔亲自出面联系了几家医院主管后勤行政的副院长。就像秦立东当时说的,从上边往下介绍,就算不能把全部的单子都给他至少也能分一杯羹。   李津京把股市赚的钱分做几份多项投资。   钢板那边儿占了他一千二百五十万总资产的一半,剩余的六百五十万中三百万用来开他的进口医疗器械公司,一百万作为机动资金,结余的二百五十万中二百万做了个人信托投资,定额利率每年10%。   其它都好说,就是这个信托投资让秦立东很不理解。   李津京当时给的解释是:“我是个喜欢留后手的人,万一投资都失败,还能有个东山再起的资本不是?而且每年10%的定额利息也不低了,一年二十万就当养车和零花儿呗。”   说起这个养车,李津京万万没想到他赚大钱之后购买的第一个奢侈品竟然是古剑撺掇的。   “宝马525i,95款的,你看看,老帅了!”古剑指着《汽车之友》上的图片:“咱现在动不动出去见个科长处长的,再开你那辆小夏利可太磕碜了。”   李津京瞄了一眼图片,瞬间喷笑。宝马的一大标志,车鼻子,方方的两个大进气孔直接让他联想到老爸撑大鼻孔的样子。   “行,就是它了!”这可完全是对李四海同志的致敬啊。   进口车的关税太高,李津京想都没想,直接打电话给张文。开玩笑,走私的话,用买中档车的钱能直接买高档的了。   “好,我记下来了,95款宝马525i对吧?要什么颜色……白的?没问题。”   有了张文帮忙联系,李津京就等着提车了。连牌子都给一起办好,部队三产的蓝牌儿,依旧是不显山不露水。   潘向荣听说了还特意给他打了个电话:“京京啊,眼光不错啊!你小子点儿正,我也看上这车了。前天才跟哥们儿打的招呼,正好儿这回他们从南边一起给拉过来。”   老潘要的是墨绿色的,李津京想象了一下,绿了吧唧的车头上俩大鼻孔,这不就是青蛙么?   虽然有地方挂靠,但开一家公司也没那么简单啊。   忘了是哪位名人说过,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必须有三个人,一个医生,一个律师,一个会计。李津京朝气蓬勃的还用不上医生,律师在国内就是个摆设儿,但会计可太重要了。   会计师是越老越值钱,李津京四处托人寻找,总算通过一位已经工作的学长联系上了他们单位退休的老会计。   这位大爷姓徐,说话轻声慢语的。简单交流了一下,李津京觉得很靠谱,也不用徐大爷坐班儿,一星期来两趟就行。   “我这公司上下都年轻,会计做帐这块儿可就都交给您了。”   徐大爷笑起来很慈祥:“您放心。”   说是这么说,买卖做起来之后都是徐大爷这边儿做完账,那边儿李津京悄悄儿的拿给秦立东公司的总会计过目二审,一直持续了整整两年小痞子才真正放下心,这是后话了。   就说会计有了,翻译和联络德国佬的人有了,办公室也拾掇好了,跟着去清关提货的员工和正常文员都有了。李津京还是分。身乏术,这一天一天的应酬,医院内各种名目的挑刺儿,时不时还蹿出来一程咬金抢生意,学校还得去上课,股市也还惦记着瞧几眼……   “累死我了!!”李津京一回小院儿就摔在床上不起来。   陈家和坐在床边拍拍他:“去洗漱了再睡。”   “哦,知道了,让我再躺五分钟。”   “不行!每次你一躺直接就睡死过去。这么热的天,全身都是汗,臭死了。”   “嗯?!”李津京撑起上身盯着陈家和:“敢嫌我臭!”扑过去在他身上乱蹭,“来来来,一起臭就闻不见了。”   其实陈家和不是很介意李津京的某些生活习惯,他理解他现在很累,很多事都靠他自己跑来跑去。而且,这股汗味……深深的埋在京京的颈窝,舔一下,咸咸的。   “京京……”陈家和无奈的发现被无意中撩拨起的欲望无处发泄,因为这小子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有空调很凉爽,即使是盛夏七月。   陈家和慢慢从床上抽身站起来,走到李津京那边帮他脱掉鞋子和袜子,轻手轻脚的解开牛仔裤,他的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   怕吵醒熟睡的人,赶紧接电话,对面传来董煜的声音:“陈先生,现在说话方便吗?”   小院儿的地理位置实在是得天独厚。   每到夏季很多市民都特别喜欢来到这儿的环湖路上散步纳凉,赶上阴历十五月色正浓时,往往午夜时分依旧人来人往。   今天虽然已过满月,但明净的夏日夜空里稀稀朗朗的星光点点,尤其昨天刚下过一场大雨,风雨过后B市的天难得清爽。   陈家和很犹豫,拿着手机放在耳边静静的听对方说话,站在小院儿当中迟疑,“我已经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还有……”   “陈先生,你看的月亮和我看的是一样的吗?”   “大家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小董,你赶紧去休息吧,这次谈判多亏有你帮忙分担不少工作,天天加班到那么晚,我很感谢你啊。”   董煜那边轻轻的笑了,“陪你加班多晚都不累。啊!我想咱们看到的月亮是相同的,你家门口有三棵高大的白杨树,对么?”   李津京坐在床上就像看动画片儿似的。看着窗外的陈家和犹豫,迟疑,抬脚,停下,再抬脚,再停下,然后回头看了看黑暗中的屋子,终于还是出门了。   李津京的手机向来揣在裤兜儿里,而且是震动,刚才古剑打过来一个电话给他吵醒了,于是让他有幸见识到这么个西洋景儿。   看看表,才九点。   反正也醒了,爬起来去洗澡。当把这一身的汗粘子和灰尘洗干净之后,李津京觉得他人都透亮了。   拿着烟和手机来到院子里,往胳膊和小腿上喷了不少六神花露水,这才坐在葡萄架子下面儿的藤椅上,打电话!   “席砚,忙活什么呢?”   “咦?这才九点多啊,不是都夜里十二点的时候叫我起来上厕所吗?今儿提前啦?”   李津京坏笑:“除了叫你起夜不能聊聊天儿吗?”   “滚!又来臭显摆是吧?”   “不是,我有一特严肃的问题想问问你。”   那边儿的席砚可能是被耍的次数太多,也不往心里去,哼哼哈哈的答应着:“说吧说吧,是不是你终于决定进口原子弹了?”   “那个事儿明年的吧,我今年主要忙活进口阿帕奇……哎哎,你别急啊……行,说正经的,看前两天一新闻没有?有一男的搞外遇,被同居的人砍了十三刀。”   “没有,我现在天天就想着画画儿。对了,哪天你有时间过来玩啊!我设计了好几套衣裳,都做出来样品啦,你过来给我当模特儿呗!”可以想象,席砚的眼睛都亮了。   李津京一笑:“行啊,这周末吧。你知道吗?我当时看了那新闻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同居的有点儿看不开,要是我直接一拍两散,砍什么人啊!”   席砚“嘁”了一声儿,“你这是看得开的,那个同居的人肯定是真心喜欢对方,爱极必反嘛~朗费罗曾经说过……”   李津京赶紧打岔:“周末我过去啊,说好了给我炖排骨,还有上次那鸡翅也来一份儿。”   新闻是假的,只是想听听席砚的反应,他总不能说陈家和大半夜的出去会小蜜了吧?   李津京也不是顺风耳,自然没听见刚才他们那电话里都说的是什么,可如果是谈生意您躲到院子里去接干嘛?还犹犹豫豫的,一会儿看看月亮,一会儿踢踢地面的石子儿的。尤其那走之前回头看向房间的最后一眼……   看什么看?有种跑出去私会还怕我知道是怎么着?   肯定是董煜那孙子!   突然李津京推翻了前几个月和秦立东发表的言论,什么不在意,什么无所谓?妈的!天底下没人了是怎么着?我非跟你一棵树上吊死啊难道?我尊重你的习惯,你的爱好,您也得尊重我的习惯啊!   小爷我最不喜欢脚踩两条船的!   “陈家和!你就不配我真心喜欢你,意志不坚定的家伙!”   回屋睡觉!   古剑说明天还有个什么外商宴会必须得去,不少美国公司要来华投资,其中有两家做医疗器械的。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咱明天有正事儿。这月亮啊虫鸣啊,鸟儿语啊花香啊,就留给那俩高材生浪个漫,小爷我不奉陪,玩儿蛋去吧您!   当天夜里,李津京睡得很沉。直到早上起来,大床的另一边仍旧是空的。   起床烟叼着,晃晃悠悠的出了卧室来到院子里。伸懒腰,舒展筋骨外加一特痛快的大喷嚏。   “京京起来这么早啊?”   陈家和从当做餐厅的厢房里出来,随着他开门,李津京闻到了煎鸡蛋和煎培根的香味儿,“你比我还早,昨天几点睡的啊?我都不知道。”   陈家和微微一笑:“你先去洗漱吧,然后一起吃早餐。”   昨天头发没干就栽床上睡了,导致现在某一撮愤怒的竖在后脑勺儿表示不满。沾水梳了半天也没见顺溜,李津京扔下梳子,不再去管它。   埋头猛吃的时候,陈家和在对面看着那撮颤颤巍巍的头发说:“我昨天晚上出去见董煜了。”   头发一顿,继续颤悠着,李津京嘴里塞着肉片儿含糊的说:“哦,我说怎么没见着你呢,还以为你去书房看书了。”   陈家和喝了一口咖啡,拿过报纸浏览,装作不经意的说:“董煜想到了一些关于公司人员管理的问题,正好路过这边,就叫我出去聊一聊。”   “嗯,花前月下的,挺适合聊工作。”李津京用餐巾抹了抹嘴,拿起牛奶喝了一大口:“董秘书不是学中文的吗?什么时候儿改行学管理了?也对,喜欢打小报告的人总是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陈家和无奈的看着他:“京京,你生气了。”   李津京一笑:“可不是嘛,那次给你送支票的时候儿他就当着我的面儿数落前台的小张。要我说您还是教教他礼仪规范吧,好歹我也是客人,还是他不知根知底的客人,臭得瑟什么啊?哪儿就轮到他了?”   陈家和口气突然硬了起来:“作为我的秘书,他有权监督公司内的员工,向我汇报也是他的本职之一。小张那个姑娘平时喜欢搬弄是非,工作时间闲聊,用公司的电话跟男朋友煲粥,这样的人留下也是个是非!”   李津京眯起眼,“什么叫留下也是个是非?你把她怎么了?”   “一周前开除了。”   “砰!”的一声,李津京拍案而起:“你有证据吗?不就是董煜跟你那儿胡说八道吗?用公司电话怎么了?跟人聊聊天儿又怎么了?她耽误工作了还是给吓跑你一大客户啊?”   面对李津京的指责,陈家和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冲动了。不完全是因为董煜的话,小张脖子上的那个项链坠,蓝色的水晶!当他看到的时候心中滋味非常复杂。   京京怎么能把送给他的东西随便又转送给别人?虽然这副袖扣当时差点引起一次争吵,但这是京京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即使他从来也没用过,即使后来他想收藏起来作为纪念,但他一直没有找到。   陈家和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他的自尊心不允许。而且昨天晚上他和董煜也不仅仅只说了工作的事……   李津京见陈家和脸色几变却始终不答,转念一想,董煜好歹还是陈家和的秘书,他又算什么?凭什么管人家公司的事儿?   转身要走被陈家和拉住:“京京,咱们不要为了这些事争吵好吗?”   李津京回过头一笑:“不吵不吵,是我多管闲事儿了。不过给你提个建议,董煜这小子人情世故完全不懂,当你面儿我是不知道他什么样儿,背着你的时候可够狂的。”   “他只是还年轻。刚出大学校门,很单纯,还有点傻傻的。”   看来这姓董的就是一标准的两面儿派啊。李津京觉得已经没必要再跟陈家和掰叱这些没用的,董煜在他面前必然是表现得特乖巧特听话,一切都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哪个当老总不喜欢这样儿的?更不用说孩子再时不时眼含秋水目露崇拜……想想都够恶心的。   “是啊,这种刚毕业的大学生都比较愣。”再两个小时就该去商务宴会,李津京也不想再矫情,“明天你有安排吗?”   “没有。”   “那明天我也不安排事儿,咱俩好好儿过一天二人世界怎么样?”   很意外。陈家和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刚才看起来还很生气的人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但这阵子京京忙他也忙,确实很少有这种机会。   “好。”   中午的商务宴安排在瑞士酒店的自助西餐厅。   虽然名为西餐厅,但在自助餐台上中式的烤乳猪烤鸭之类的也都有,油汪汪金灿灿的看着就香,还有日式的寿司鱼生什么的,一片花红柳绿。   被主办方包场,撤去了平时的桌椅,中间留出大片空场可以让人们自由走动,只在沿着落地窗和墙裙四周摆着供休息的椅子和小桌。   这次的招商引资是市里主办的,主管工作的领导也来了几位,人群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多么有中国特色的领导范儿,多么有中国特色的前呼后拥。   按说这种宴会李津京的公司还不够格参与,但古剑天天混迹在挂靠的公司里,消息及其灵通。   “小李,这么好的事儿咱们可得去啊,你找找哥们儿给弄张请柬呗。我查过这次来的公司资料,有两家医疗器械公司,带着最先进的设备来的。这要是拿下……嘿嘿嘿。”   明明是奸笑,到了古剑嘴里很有点儿憨笑的感觉。所以说,嗓门粗也有嗓门粗的好处。   李津京嘱咐过古剑要穿的正式一点儿,没想到,哥们儿打扮的完全就是个卖保险的。小皮鞋锃亮,稍微有点儿长的寸头愣是给梳出偏分来。这得浪费多少发胶啊?   他决定了,一定得给手下第一大将置办几身儿像样儿的西装。   突然想起两年前,在D市初识陈家和的时候,自己恐怕还不如现在的古剑呢吧?   陆续有人进场,二十分钟里他们刚来时略显空旷的餐厅逐渐变得人头涌涌。按照古剑提供的资料,李津京很快找到其中一家医疗器械公司的代表。   对方带来了最先进的微创手术所需的腹腔镜,胸腔镜,包括配套的微型摄像头以及导管儿等,虽然这些目前不在李津京的经营范畴之内,但他也和这位代表聊得很尽兴。   先进的东西就代表了市场的空白,有空白才有商机。这些老美肯定是早早做好了市场调研,他们不会笨到来推销国内已有或已达到同等水平的器械。   表面上装出一副代表某家医院有意向与对方合作的样子,实际李津京心里也在考虑这种合作的可能性。这算是技术合作,也许能像秦立东那样得到有关部门的支持也不一定。管他呢,装大个儿谁不会啊?   摆深沉,扮稳重。李津京很庆幸在老美的眼里,二十岁的中国人和三十岁的中国人外貌上看起来没多少差别。   按照礼仪,不能过分的纠缠某位宾客。适时的送出自己的名片后,李津京功成身退。   他的名片还是挺唬人的,这得感谢他们所挂靠公司的鼎鼎大名。   古剑的英语很一般,也许学德语过于专精了,说起英语也硬邦邦。经常把A发成“啊”的音,连最简单的自我介绍“Name”都能说成“纳姆”。   拿了只盘子装了些小点心和几块儿烤乳猪,李津京脚步轻快的穿梭在人群中。他需要找到古剑商量一下,那家美国公司也经营支架和配套导管儿,有没有可能形成一种竞争,或者改签或者迫使德国佬降价。   “京京!”   做梦呢吧?怎么会听见陈家和的声音?   李津京回头寻找了一下,很快就看见穿过人群向他走来的人。旁边儿还跟着董煜!   “李总,刚才谈的怎么样?”古剑也看见了他,放下碟子从窗边赶过来。   嗯,算他识相,要是敢在这种场合叫他“小李”,非扣他一个月工资不可!   四人相遇,陈家和很意外也有点儿惊喜:“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个宴会,怎么没有告诉我啊?”   “昨天晚上睡的早,没来得及跟你说。”我知道信儿的时候你正跟那小子在外头赏月呢好不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古剑就是我从外语学院挖来的高材生,现在跟德国的生意基本都是他负责。”   等陈家和跟他寒暄过后,李津京又指着董煜说:“古剑,这位是董……”装作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用一个不耐烦的手势带过:“陈总的秘书。”   古剑哪儿知道李津京和董煜以及陈家和的三角儿关系啊,照例用东北人的豪爽用力握住对方的手摇了摇:“幸会。”   一个棕发的老美在几步之外冲陈家和打招呼。   “一个老朋友,我去去就来。”示意董煜不用跟过来,陈家和转身离开。   李津京特意留心观察董煜,就在陈家和刚一转身,这哥们儿的眼神立刻就变了。小小的退开一步,微微斜着身子像后仰,就跟李津京和古剑身上携带了某种不明病菌一样。   本来李津京以为这人是故意跟他找碴儿,结果顺着他的目光一看……草的!他最烦别人这么上下打量人了,尤其是这样打量他的哥们儿。   古剑看着憨厚,其实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只需看他刚跟李津京接触的时候就知道了,别看咱家里穷,别看咱外省人,敢瞧不起他的一律磕死!   你躲!我让你躲!   古剑大大咧咧的揽住董煜的肩膀:“董秘书,都是跟着老总的人,以后咱俩多联系啊,也交流交流工作经验。”   董煜接下来做了一个最能体现他无知和傲慢的动作——推开古剑,伸手掸了掸肩膀。   “抱歉,我不喜欢和人太亲近。”   这就是找揍呢!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阿帕奇:AH-64“阿帕奇”是一种专门用于攻击的武装直升机,它的改型命名为AH-64D“长弓阿帕奇”,至今仍然是美国正规陆军、国民警卫队和预备役中的一个强有力的武器。   【方言】:   玩儿蛋去吧——天津话,意思是“别扯淡了,我不想听”或者其他拒绝的意思。      第34章      古剑皮笑肉不笑的装出一副豪爽样:“抱歉啊!”心里却跟过电影儿一样想象出各种暴力镜头。比如,一拳给对面这个瘦子脑瓜打稀碎,腿儿掰折插屁。眼子里……但很明显,现在的天时地利都不适合。而且,这个人还是李津京朋友的秘书,不看僧面看佛面。   然而就在他憋屈的时候,李津京突然说了一句:“昨天晚上的月亮真美。”   这句话很有杀伤力吗?那个瘦子本来就不好的脸色听了之后立刻变得像块儿王致和的臭豆腐,灰里带着绿。   古剑在旁边不停的眨眼睛一脸茫然,只见李津京对着董煜一笑:“不好意思,我们有些公务要谈,麻烦您回避一下。”   小秘书又被冒犯了。抿紧嘴唇微微抬着下巴,转身而去的背影直挺挺的像根竹竿儿。李津京更确定了昨天晚上他跟陈家和绝对不是仅仅聊工作,心想,你不是不习惯跟人太亲近吗?大半夜的叫表白对象出去,您这是想来一出儿月亮代表我的心啊,还是像让月亮帮您惹点儿祸啊?自己抽自己嘴巴去吧!   “那个陈总看起来应该是个聪明人,咋还整个这样儿的秘书带着啊?太掉价了。”   李津京耸耸肩:“他是很聪明,但聪明人不一定就什么都看得清。”没必要跟古剑解释什么,反正过了明天就是好聚好散。   不再分心,把刚才和老美谈的内容详细的告诉古剑,工作第一。但是他和这个外商接触的时间太短,很多具体内容没来得及详谈,可用的信息就比较少。古剑虽然对德国那边儿的货门儿清,可没有细节就没法对比。   李津京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再找个机会约这家老美一起吃个晚饭,贸然去约,会不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如果深谈技术合作的话他的医疗器械知识又有限……   “小李,你那朋友挺厉害啊!”古剑一边吃着碟子里的小点心一边观察远处的陈家和,“这一会至少有四五个人跟他打招呼。”   李津京点点头:“这个人很会做生意,尤其擅长人脉经营。他的公司涉足的买卖应该挺多,具体的我不是很清楚,但是他的小蜜……应该比我知道的多的多。”   古剑以为他说的是小秘书的小秘,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秘书嘛!知道这些是必须的。你放心,咱们的公司是刚起步,就凭你那么会投资,咱早晚超过你那朋友。”   在做生意方面超过陈家和?李津京笑了,真可惜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要跟陈家和学学怎么经营管理公司,怎么在生意场上八面玲珑。哦~对了,是他根本就没机会也没时间接触到身份是“陈总”的陈家和。   当他已经拿定主意终止这段同居关系时,这场该死的宴会竟然让他发现了一起生活两年的人的另一面。   真遗憾啊,当李津京想见识见识陈总的长袖善舞时,跟在他身边的却是另一个人了。   相对于忙碌的陈总那边一片众星捧月,李津京他们除了接触过的那个医疗器械外商,其他人既不认识也没有引荐人。孤伶伶的和古剑站在落地窗边,只好用尝遍瑞士酒店的美食来打发时间。   另一个还没来得及接洽的老美医药代表身边儿总是有人,李津京耐心的等着机会的同时,消化了一盘又一盘古剑拿回来的水果,以及董煜偶尔投来轻蔑的一瞥。   这孩子不仅傲慢,还没自知。也不想想他能出现在这里还不是因为陈家和?没有陈总,门童都不让他进大门儿!之前见到他那次,一看就是特没品的穿戴,现如今……   李津京乐了,陈家和,你那臭毛病又犯了是不是?董煜今天穿的西装一看就是很标准的陈氏风格……不过他做的没错,带一个刚参加工作的手下出席这种场合,提供一套体面的衣服也算正常。刚才自己不还想着以后要给古剑置办几身像样的套装呢吗?   想到这儿突然觉得很诧异,他非但没妒忌或生气,怎么还多少有点儿看戏的感觉?   热闹与冷清的对比还真挺伤人的,陈家和也发现了。即使面前有再多需要应酬的人,他还是经常留意着李津京的动态,看到被冷落在角落的青年,嘴里的话也跟着变了。   虽然他本人在医疗器械方面没有熟悉的人,但可以帮京京打听或者推荐。功夫不负有心人,与他有多年生意往来的某位外商恰好和同来的一个医药公司有业务往来。   “Shawn,请你忙帮引见一下这位代表好吗?我的好朋友正好是做这项生意的。”   “当然可以。”   董煜轻轻扯住陈家和的衣袖,“汤普森先生过来了,咱们还是先谈生意最重要。李先生那边晚一点也没事吧?”   趁着陈家和犹豫了一下的时间,董煜彬彬有礼的向那位德高望重的美国老头儿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陈先生,汤普森先生在跟您打招呼。”   陈家和飞快的扫了一眼董煜,眼里掠过一丝不快。   有时候这天底下的事儿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就在李津京百无聊赖并且自信心逐渐被打击时,在这一大片深色西装的人群中,一个穿着T恤的高大身影突然出现,双手插在牛仔裤里,一副雷朋太阳镜架在鼻梁上,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和追在身边儿的某个黄毛老美一边说话,一边冲他走过来。   秦立东出没,请注意!   “京京啊京京,你个吃货!”秦立东摘下墨镜拍拍他的脑袋:“生意谈完了吗?”   李津京已经变成了李惊惊,“你怎么来了?”   “席砚呗,昨天你跟他答应什么来着?从十点就开始等,十二点的时候翻脸了。打你手机也不接,正好老潘知道你来这边儿,席砚就逼着我赶紧给你抓过去。”   “我跟他约的周末啊。”   “今天就是星期六!”席砚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立东骗你呢!他也是被邀请来参加这个会的,我是知道你也在就顺路过来凑热闹而已。”   古剑是第一次见到席砚,李津京免不了给他们俩介绍一下。   跟在秦立东旁边的那个老美不是别人,正是和他做轻钢技术合作的Gary,此人当过美国驻东北某省的领事馆总领事,对政治非常敏感。他那大鼻子也不白长,估计已经嗅出了秦立东身上高干家庭的味道,据说他们一直联络的很勤。   “秦,我想介绍汤普森先生给你认识。”原来这位汤老先生是中美贸易中相当有地位的一位大人物,这次应邀率队来华,理论上算是投资团的团长了。   秦立东无所谓,见不见于他来说都不重要,买卖跟谁都是做。而且自从知道Gary曾经替美国政府工作过之后,他对这人防备心暴涨。他的家庭背景让他对间谍之类的非常敏感,所以几次Gary试图接洽刘叔叔的公司都被秦立东拒绝了。   “走吧,一起过去瞧瞧。”秦立东拍了一下李津京的肩膀,“你们这次来的有做医疗器械的吗?”这是问Gary。   等翻译转达给他之后,Gary赶紧说:“有两家。”   秦立东冲这那翻译说:“告诉他把那两个做医疗器械的也叫过来,我哥们儿干这个,大家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这种话也就秦立东说的出来。社交场合哪儿有这么说的?李津京偷笑:“秦哥,注意风度,咱不带跟地主似的使唤人的。”   秦立东一抬眉毛:“怎么不是地主,在自己国家的地盘儿上咱们就是地主。”   Gary已经让翻译去请那两位医药代表了,李津京暂时充当他和秦立东之间的传声筒,无外乎说说他们这次投资团的来意啊,合作项目啊,意向啊什么的。   说话间离大人物所在的交谈圈儿只四五步远的时候,秦立东一眼看见了陈家和:“陈先生也在啊。”   突然一个冷漠的声音插话:“抱歉,陈总在谈生意,请稍等。”   秦立东就跟没听见一样走了过去,董煜伸手做了个想阻拦的动作,席砚皱着眉毛说:“你谁啊?”   “我是陈总的秘书。”   “正好,去给我们拿几杯饮料来。”席砚翻了个白眼儿转头跟李津京说:“陈家和怎么请了个这么没眼力见儿的啊?”   李津京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呢,就听秦立东叫他:“京京过来!”   古剑幸灾乐祸的瞄了瞄脸色苍白的董煜,“老总们谈生意,你就在旁边儿站岗啊?”   李津京不仅被引见给医药代表,也被引见给传说中的汤普森先生。   不知道席砚是怎么挤兑董煜的,那孩子一直红白脸来回变,都快赶上变色龙了。   有中间人的介绍,李津京身价大涨,很顺利的跟两家代表都约定了进步一详谈的时间。秦立东本身根本不拿这个招商引资会当回事儿,只看他随便穿了身儿休闲装就明白了。   趁着又有新加入的人过来跟大人物寒暄,秦立东等人退出谈话圈儿,跟陈家和开玩笑:“京京借我半天,席砚着急要向他臭显摆新设计的衣服,晚饭也在我家吃了,你来不来?”   董煜一个箭步蹿过来:“陈先生,晚上你约了……”   “老总说话有你什么事儿啊?”席砚觉得这孩子怎么阴魂不散似的,哪哪儿都有他。   “他只是提醒我一下。”陈家和微笑着跟席砚解释。他很知道席砚的脾气,刻薄起来嘴巴像刀子,“刚刚毕业,小孩子比较认真。”   席砚和秦立东自然是不知道最近陈家和与李津京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但就冲董煜刚才那种傲慢轻视的态度,这俩人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现在既然有陈家和替他说话,席砚也就不再计较,只是觉得这小秘书真够左的。   穿着休闲装,又被美国某家公司的亚太区总监引见给汤普森,周围有很多人都在偷偷观察秦立东,其中也包括董煜。   可能是后悔自己眼神儿不济,也可能是要在陈家和面前装乖巧,他一直沉默的站在一边没再说话。   李津京和古剑很快就被秦立东和席砚拽走了,陈家和发现董煜的脸色一直不好,想着可能是跟着他应酬也没好好吃点东西,“你去吃些点心水果吧,后面估计还要应酬一个小时多。”   “没事,我不饿。”董煜迟疑的抬起眼睛:“秦先生和席先生来头很大吧?我是不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我们很熟悉,是好朋友。”   “哦,那就好。被您的好朋友说几句也无所谓,只要不影响到您的生意。”   陈家和听了一笑没说话,这种典型的小孩子抱怨他怎么会听不出来?席砚说话也许是过分了一点儿,但他不是本性恶劣的人。   带着安抚的腔调:“走吧,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你跟我学学看他们都说什么了?”   李津京还真的很期待席砚的作品。   到了小别墅之后把古剑往前一推:“你别拿我做实验了,先把这哥们儿先打扮打扮的。”   席砚上下审视了一下古剑,中等个儿,偏黑,浓眉大眼。   “行!瞧好儿吧!”   秦立东和李津京坐在沙发里抽着烟,“京京,这个小秘书是不是就是跟陈家和表白的那个?”   “是啊,您英明。人家那小眼神儿里浓浓的爱意是不是特明显?”   秦立东一勾嘴角儿:“爱意没看出来,对你的敌意和对陈家和的占有欲到是挺明显的。对付这种人就是别拿他当回事儿,晒着,多晒一阵子就好了。”   李津京没言语,他自己已经拿定主意的事儿不想跟任何人说。   秦立东觉得这孩子有点儿反常,想再问问他的时候,古剑黑着脸出来了。   “我草!席砚,你把墩布条子都挂人身上干嘛?”何止是震惊,简直让人暴走。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后现代?非主流?不能吧?这年头儿不是还没开始流行这些呢吗?   席砚乐颠颠的跟出来,手里还挥舞着一顶帽子:“你不懂!这叫艺术!”   小砚哥的艺术狠狠的荼毒了李津京等人一下午,各种条子,毛球儿,不对称裁剪的奇装异服简直是挑战人的视觉和思维逻辑。   “这是袖子吗?”   “不是,这是上衣兜儿。”   “这是裤衩吧?”   “屁!这就是个装饰物!”   “那这个是超短裙对吧?”   “还给我!”席砚一把抢过被李津京抖擞来抖擞去的布片儿,小心翼翼的套在古剑脖子上:“这是可以拆卸的领子,看,带上之后是不是特有感觉?”   秦立东摔在沙发里狂笑。李津京惆怅的看着古剑:“你现在特像一脖子上长了一圈儿鱼鳍的鱼人战士,再来把长矛就更像了。”   古剑哭死的心都有了,“小李,我以后再也不敢打扮的像个卖保险的了,你可别整我了行不?”   席砚怒极:“这是来自于伊丽莎白一世女王的领子的灵感!我只不过稍微放大夸张了一点儿!没品味的家伙!”   “我要是穿成这样出去……”李津京脑补了一下,躺在沙发上打滚儿:“一定会被安定医院抓走的!”   后来自尊心倍受打击的小砚哥拒绝履行炖排骨的承诺,四个人跑到外头随便吃了点儿。饭桌上李津京收敛起玩儿闹的态度认认真真的跟席砚建议:你设计衣裳得有人能穿得出去对吧?一味追求“新奇特”那是放屁。有个性可以,但也不能太过了。别以为谁谁都能当Jean Paul Gaultier,人家那也是一系列的努力奠定了基础之后才能随心所欲的乱耍是不是?   席砚很惊讶李津京竟然知道Jean Paul Gaultier,一聊之下才发现,哥们儿何止只知道这位大仙儿啊,对各种时尚的物件儿还真挺有研究的。怪不得呢,他觉得李津京跟以前有点儿不一样了……   可以说,这一个下午和一顿晚饭让李津京心情大好。这孩子一是爱捡乐儿,二是想得开。所以即使晚上回到小四合院儿的时候看着陈家和严肃的眼神,他也无所谓了。   “京京,我有些事需要跟你谈谈。”   “正好儿,我也有事儿想跟你说。”   陈家和点点头,“好,你说。”   李津京坐到他对面儿:“我能猜到你要说的话必然跟董煜有关系,今儿这孩子受了刺激了,八成儿跟你诉苦来着吧?你要是想说他的事儿就免了,因为跟我无关。”抬手制止想反驳的陈家和,“咱俩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   “为什么?”这太超乎陈家和的意料了,惊讶,让他瞪大了眼睛直直的盯着李津京。   “咱们这种关系需要问为什么吗?合适就一起,觉得不舒心就分开,别扯那些没用的。好聚好散不是早就说过的吗?”   “因为董煜?”   李津京笑着摇头:“因为什么不重要。咱们分开就像咱们在一起的时候一样,没有理由,图个高兴而已,不是么?就像你今天想吃牛排,明天也许就只想吃菠萝派一样,有必要还给自己找个理由吗?”   “京京,如果我对你有额外的感情呢?”   “理智一点儿,你对我没有。只是因为我长得像飞羽,所以你觉得你有,而已。日久生情难免的,别说是你了,我对你也很在意啊。如果不在意也不会在发现你半夜跑出去跟别人见面就撮火啊。”   陈家和燃起一丝希望:“真的?”   “是啊,不过很可惜的是你明明知道我这人最烦身边儿有人还吃锅望盆儿的,你还偏跟那董煜不清不楚,试探我呢?”   “我不否认试探你确实是其中一个理由,但请你相信我……”   “我信我信,”李津京点头:“但是我也烦。陈家和,我不是飞羽,不具备能陪你听音乐会看画展讨论人生的那份儿高深,你也从头到尾没好好了解过我这个人。你啊,就是想找个听话的,乖的替代品。”   “我……”陈家和觉得恐惧,如果李津京跟他大吵一架也许还好一点儿,但对面青年的语气平静从容,一种无法挽回的感觉。   “你没发现我和董煜的眼睛长得特像吗?或者说,你在董煜的脸上也发现了飞羽的影子?”这也是李津京自第一次见到董煜就留意到的问题,当时没多想,但后来他就理解了为什么陈家和不接受也不拒绝董煜。   面对沉默的人,李津京继续把自己的话说完:“我不觉得你会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所以才跟你实话实说。陈家和,你可以找替代品,这是你的自由。我可以选择和你在一起,当这个替代品,这也是我的自由,同时,我也可以随时拒绝。以前无所谓,因为只有你和我,现在有所谓,因为出现了第三个人。都是爷们儿,咱们别来那套要死要活的,我也绝对不想扯进这种三角儿关系里。”   陈家和终于抬起头,“我想问几个问题。”   “你问吧。”   “你的决定,和秦立东有关吗?”   “没有。”   “为什么第一次我告诉你董煜的事,你走了之后要关掉手机?”   “没电了。”   看着陈家和带着怀疑的眼神,李津京重申:“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有必要骗你吗?确实是没电了。”   “你挂靠的公司是秦立东给你联系的,你赚到的钱投资到秦立东的公司里去,两年前我的工程款也是秦立东帮忙给要的,对吗?”   “没错,”李津京突然倾身向前:“陈家和,不要随便怀疑别人。我还可以告诉你,秦立东和我都是那种身边有人就绝不再找的!”   “不……”陈家和似乎有点儿疲惫的摇摇头:“我只是,只是嫉妒。”   李津京拍拍他的手:“你看,打平了。你不高兴我和秦立东亲近,我也不高兴你跟董煜亲近。这个口子已经有了,咱们就算再在一起也有个抹不平的影子。”   陈家和反手握住李津京的手:“我不想……不想失去你。我承认,一直没能真正的去了解你,一直还在你身上寻找别人的影子,但是跟你在一起我很快乐,真的。”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的,你可教了我不少东西呢。”李津京突然一笑:“咱们俩别互相捧着了,其实心里都对对方有不满意的地方儿。有些话就没必要说了,伤感情。咱们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痛快,现在也来个痛快的。以后还是朋友不好吗?”   “朋友?”陈家和静静的看着李津京:“如果单纯做朋友有些事肯定就不必说。但是有一句话我一定要告诉你!”   “别说!”李津京捂住陈家和的嘴:“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给你,给我,都留一条后路,什么时候话都不能说满了。”   陈家和闭了闭眼睛,慢慢挪开李津京的手:“走到今天这一步,起因错误在我。”   李津京想了想说:“也不见得,是咱们俩以前想的太简单了。所谓的定义也好,什么互不干涉的条款也好,都是自欺欺人。感情这件事儿,深了,大泥潭一样儿的,谁能说的清呢?不过,至少咱们还能做到好聚好散,也算是够潇洒的了。”   陈家和猛的一蹿越过茶几,扑在李津京身上搂住他的脖子:“京京,对不起,对不起!”   “咱们俩之间,”李津京顿了顿,“不需要说对不起。”      第35章      今天早上,陈家和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到厨房做早餐。   一个煎蛋,两片培根,一片芝士,两块烤面包,一碗用西红柿,青椒,甜玉米粒,生菜加橄榄油,醋及盐拌的沙拉。   咖啡,打开报纸浏览。   京京已经走了,但他没有留下钥匙。衣柜里还是满满的,给陈家和一种错觉,京京还会回来的错觉。但他知道,京京会选择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回来,带走属于他的东西,留下的……是不属于他的。   陈家和猜对了。   下班后回来时,天还没黑。一种空荡荡的感觉,一种预感引领着他回到卧室,打开衣柜,空了一半。转身去卫生间,牙刷毛巾浴巾全都是形只影单。   进书房,京京的书桌上除了摆放整齐的字典之外还有一个信封和一串钥匙……   走进,打开。对,这才是李津京的风格,没有只言片语,里面装的是一叠账单和对应金额的现金。   支票?一笔不小的数额下有李津京工整的签名。还有一张小纸条:陈家和,那些衣服哪件我都舍不得,全部买下。   陈家和拿着这个小小的纸条来到院子里,慢慢的坐在李津京平时最喜欢的藤制躺椅上,像他一样仰靠在椅子里,抬起头,葡萄已经快熟了……   昨天晚上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肩靠着肩。   京京说:你小心点儿董煜,这人可不是你看见的那么纯。告诉你一真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之前说你未必会信,以后得空儿私下问问你公司的员工,是好是坏立刻现形儿。   京京还说:你要么留着董煜当秘书,要么给他弄到身边养着。   陈家和知道他这句话没说完,他也懂京京要说的是什么。但他没告诉京京,除了飞羽和他,没有人能如此的接近过他的生活,未来也不会再有了。   陈家和突然警觉的坐了起来,倾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走近,又走远。   他还是有那种错觉,京京并没有离开他。   躺回椅子,陈家和嘴边的笑容很寂寞。至少,京京还活着……他说过,他们还是朋友。他相信李津京,这个青年,从来说到就做得到。   李津京决定,他一定要有个自己的房子!   走的是挺潇洒的,但之后呢?车里塞满了他的生活用品,主要还是衣服多。   “妈的,以后无论再跟谁同居,必须住我自己的房子里!”卷包儿走人是痛快了,多少还是有点儿被扫地出门的感觉。   不爽!   车里的衣服有的是不能乱折的,而且这么多东西也不能一下全拉回家。暂时放在秦立东家是个好办法,但这就等于告诉别人和他陈家和OVER了。个人隐私,不容侵犯!   放公司?算了吧!   学校宿舍?更不靠谱了。   等红灯儿时无聊的看着路边的大广告牌子——精装骏府花园,您的私人领地。   下面儿还有一堆小字儿,什么五星级酒店式管理服务,B市第一批涉外公寓,小区内自带游泳池健身房,中央空调,二十四小时热水等等。   后面有车不耐烦的嘀嘀着,李津京赶紧起步,过了路口儿靠边儿停车,步行回来站在广告牌子下面对着售楼电话直接打过去……   666?原来是666刀一平米。按当时的汇率,小六千。   本来李津京是没想这么早投资不动产的,他现有的资金都被规划的明明白白。好在,留了一百万的机动款。   “就这个户型吧。”他看中的是一套两室两厅双卫一百零二平的。   售楼小姐很遗憾:“这种户型只剩下一个样板间了。”   李津京忽闪了两下睫毛,挂起甜蜜的微笑:“如果我就要样板间呢?有打折吗?”   小姐有点儿晕了:“按、按规定除非您一次性付清全额……”   继续微笑:“把你们经理请过来。”   这个青年可能是售楼部经理见过最痛快的客户了。只见他在样板间里晃了几圈儿,斯斯文文的一笑:“连家具一起卖吗?”   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如果您两天内付款,给您总房价优惠7%,如果您要连家具一起……”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付清全款,你要现金,支票,都可以。还有折扣吗?”   “那……”经理飞快的心算了一下:“在优惠后的基础上再优惠您2%”   青年悠哉的走到沙发旁坐下,拍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下说,不着急。”   经理大叔有点儿拘谨的坐了下来,旁边的青年客户伸长了双腿交叠在一起,乌溜溜的眼睛饱含笑意:“后来这2%我不要了,家具免费送我,怎么样?只要您同意,咱们立刻签合同。”   “这,您有点儿难为我了。”   青年掏出烟点上,吸了一口:“您看,情况是这样的……”   李津京不紧不慢的用“买进是个宝,卖出是棵草”的道理给售楼经理洗了洗脑。沙发,床,茶几,各种柜子,窗帘,幕布,都是按照样板间定制搭配的,也许贵公司当时花了三万,但这要拉出去卖就是二手。人家不管你用没用过,睡没睡过人,至少打一六折。   现在谁家差那点儿钱买张旧床,买套二手沙发?人家会膈应的。如果卖给他呢?一来成交付款痛快,二来咱以后也交个朋友,有卖不出去的房子,咱也帮着给你推销。   “正好我有几个哥们儿,一起做买卖的。再过几个月有要结婚的,也有想投资的。我就把他们介绍过来给您呗,我们哥们儿住在一个小区也乐意啊~”   经理动摇了……人家说的不无道理。   “您稍等,我跟领导请示一下。”   李津京一把按住大叔,掏出五百块钱塞进他的衬衫口袋里:“麻烦您给美言几句,就说是自家亲戚,内部来个优惠。如果能多要下来几个点,咱俩五五分成儿,如何?”   经理打鸡血了……   最终原价要六十一万的房子,各种费用全算上,外加精装修以及布置得当的家具,李津京五十二万拿下。   公司的出纳也不知道这小老板要干嘛,疾驰火燎的带着俩文员押送着这笔钱冲过来。一进屋就看见李津京光着脚噼里啪啦的满屋溜达,“来来来,瞻仰一下儿,这就是我未来的老巢啦!”   出纳大姐黑着脸递过去一个小纸条儿:“中午一个叫陈家和的人给您打过来的电话,留了个号码,说您看了就明白了。”   李津京接过来一看,笑了:“过几天咱们公司来新人啊,到时候大家的情绪要热情饱满。”   “谁啊?”一个小文员探头探脑的问。他们这小老板脾气好,大家都不怕他。   “一漂亮妞子。”   “真的啊!”小文员飘飘然了……   李津京说的是被陈家和开除的小张姑娘。反正他这儿也需要人,他也挺喜欢小张身上那股野丫头的劲儿。他这小公司刚起步,要的就是这种野的。再说,小张丢了工作跟他也有直接关系,以前没钱没事业的时候,做了对不起人的事儿只能道歉,现在他该有的都有了,人活着不都是图点儿实惠吗?口头儿的那些太虚伪了。   就像对古剑,金钱当然不是万能的,但至少有钱就能确保你想对哥们儿大方的时候,就能大方的起来。   现在是七月末的暑假,自从李四海吐口。儿说同意李津京跟着秦立东做买卖,他就有了足够的借口成天跑在外。宝马车也成了秦立东那公司给配的车,可以明目张胆的开进开出,时不时还在周末带着老爷子老太太去近郊来个两日游。爬个山,涉个水,摘个果子,吃点儿农家菜。   老妈手上贼亮的大钻石戒指天天带着,按李四海的说法儿:“也就带一路儿,到了医院就得摘下来。你妈妈都魔障了,现在连睡觉的时候都不摘!”   有时候老爷子也问问医疗器械的买卖怎么样了?李津京照例是真话假话各一半儿。龙庆的叔叔给联系的,有个叫古剑的德语翻译,办公室在某写字楼,大概利润是多少,全是真话。老板是秦立东,让李津京全权负责这一块儿的买卖他自己忙活钢材,每月给五千块钱工资,还给算了一个干股的股份,年底有分红,这些都是假话。   也不知道是李津京说谎的技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还是李家老爷子觉得儿子大了该放手就放手,让他自己跟社会上磕打磕打?   总之,李津京早出晚归也好,夜不归宿也罢,李四海很少过问了。   样板间虽然面儿上设备齐全,可真要居家过日子必然还得添置很多东西。   李津京没陈家和那么细致,也没那些品味。扎了一趟家具城,摆在大阳台上的摇椅和小茶几,书房里用的大写字台,老板椅,文件柜,保险箱;客厅卧室用的地毯,放零碎儿的小柜子;玄关用的鞋柜,衣帽架,一口气全买齐了。   又去超市买了不少日用品,光是厨房他觉得用得上的锅碗瓢盆儿就拉回来一车。   要不说呢,这过日子看着没什么,真拾掇起来简直烦死了!   赶了个周末,冲向电器行。别的在其次,电脑可太重要了。虽说现在互联网还不很发达,但至少打点儿东西,玩玩儿单机游戏还是很不错的。尤其像他目前这种空窗期,有时候回家,一个人在屋里晃来晃去,也确实无聊。   关键是李津京可没打算很快再找个伴儿,一个陈家和的影儿都没消化完呢,再找一个都不够他闹心的了。   这个时候的电器行卖电脑的并不多,而且很少有杂牌儿。李津京站在惠普的柜台前心里盘算着,除了电脑还得来台打印机和传真机,这样儿把家里变成第二个办公场所也不错。就算因为时差问题出现急需的文件,他这边也能办了。   柜台服务员很热情,这可是个大户儿,顶配的电脑,最好的打印机和传真机,拿下这笔生意这个月的奖金就有指望了。   “京京?真巧啊!你也来看看电脑?”   李津京回头一看,原来是王小竟,“可不嘛,你也买一台?”   王小竟挠挠头:“这玩意儿好是好,就是太贵了,组装的还得小一万呢。”瞄了眼惠普的价码儿,吐了下舌头:“好嘛,这家儿的更贵,赶上我一年工资了都。”   李津京猛然想起,好像听张文说过,张武和王小竟复员之后都分到国有的厂子里,似乎工作都不是很满意。尤其老武,干了没几个月就辞了,为这事儿他爸爸狠抽了他一顿。啧啧,张家老爷子也是够左的,死活不愿意走关系给儿子安排个好工作。   随口问问王小竟单位的事儿,其实他不问心里也有数儿。国有厂子是个什么德性?上辈子的李津京那是门儿清。   果然铁哥们儿的一句话就引得王小竟拉开了闸,各种抱怨和不如意倾盆而下。李津京听得心里五味杂陈,一来勾他回忆起曾经窝囊废一样的日子,二来为现在的自己小小骄傲一下。但最重要的就是,他开始琢磨怎么能拉哥们儿一把。   正想着呢,一转眼神儿的功夫正好瞧见那售货员看着王小竟的眼神,鄙夷,不屑,轻蔑。   “照我刚才买的那型号,再来一台。”李津京闲闲的抬手比划了一下,扬了扬下巴:“连电脑桌儿也一起给配上,要最好的那种。小竟,你要不要打印机?”   王小竟都惊了:“别啊!京京,我知道你自己开买卖呢,但刚创业赚点儿钱不容易,这么贵的东西我可不能要你的。”   李津京撇着嘴一笑,倍儿狂:“这点儿钱算个屁啊!只要你喜欢,一样来一台,咱不用都行,砸着玩听响儿!”说着一指那售货员:“你,把那台给我砸了,算我账上。”   这话把服务员吓得嘴张得能塞进去一鸵鸟儿蛋:“这、这位先、先生……您这是……”   “我这是看你不顺眼!刚才拿什么眼神儿看人呢?我哥们儿没钱买电脑你就甩脸子,我有钱你就笑着?行啊,一会我他妈换两万块钱钢镚全砸你脑袋上,你丫也得给我笑着!”   别说笑了,这卖货的小伙子找块儿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好好儿一大客户,怎么就招着人家了?   最后还是王小竟给李津京劝住了,看哥们儿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他也不好再推辞,一连声儿的谢谢中接受了这个贵重的礼物。   其实按李津京平时的风格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儿,他擅长蔫儿坏,比如去经理那儿投诉,给这售货员穿个小鞋儿什么。主要是刚才那种鄙薄的眼神一下让他想起董煜那孙子,要不说下三滥的玩意儿就是一路货呢!   跟泄愤一样在电器行里转了一圈儿,把需要的电器一次性买齐全了,一水儿的名牌儿。但就算在气头儿上的李津京还是没忘了砍价儿,而且很有越砍越勇的架势,看得王小竟惊心动魄的。   临了出来的时候,他盯着李津京摇了摇头:“谁跟你做生意谁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要折扣,假笑,再要折扣,继续假笑,不给折扣就要赠品。买台电视还得饶个电热水壶……什么人啊!更夸张的是,这小子跟人家惠普的经理说,被售货员刺激了,要精神补偿。结果他们俩这电脑一人三套键盘鼠标……熬着吃啊!要这么多?   就是这样儿,李津京似乎还没发泄够本儿,一通电话把张武和宁非都叫了出来,哥们儿四个有日子没聚会了。   王小竟当兵的时候在成都军区,几年下来迷上麻辣口。儿的,正好儿现在城里流行吃麻辣小龙虾,李津京二话不说,拉着哥们儿直接杀到那条街上最有名儿的店里,一次点了二百只大的。   麻小儿这东西,吃着香,看着也美。白白的肉沾上点儿红红的汁儿,入口,哎呦~真是让人吃了一只想两只。这要是席砚在这儿估计又得感慨了:让辣椒和花椒以及葱姜的香味在我的舌尖上跳舞~~~就像XXX说的什么什么什么。   李津京嗑着小龙虾的钳子,手里还夹着根儿烟。一只腿折叠着踩在椅子上,裤腿儿也挽到了膝盖以上露出白白的大腿。这副形象完全就是个街头小地痞,和穿衬衫打领带开宝马的小老板一点儿都不沾边儿。   二百只小龙虾听着多,哥儿几个甩开腮帮子猛造一会儿之后,大盘子里也没剩多少了。   吃的七七八八的时候,李津京问起了老武和小竟的打算。现在这年头儿,复员和转业的军人很多都给安排的不顺心。好单位就那么几个,好位置就那么多,多少小军官还等着呢,横竖轮不上他们这种小兵儿。除非托人……   老武叹了口气,他们家老爷子铁血了一辈子,即使他再不如意也不愿意让老爸为了儿子把撑了大半辈子的脸拉下来去求人。   “我算想开了,反正我哥现在混的不错,老头儿老太太养老也不用我操心,我就慢慢混吧。没学历就从工人干起,大不了一辈子就这样,也不想再给老爷子添堵了。”   王小竟比较沉默,当兵让这小子变了很多。他们家不比李津京家是双军人,他妈妈一直在地方一小厂子里工作,而且刚刚下岗了……   李津京扔下龙虾钳子擦擦嘴,“我有一提议。你们也知道我现在还上大学呢,开学就大三,专业课特别多。我那公司啊,真的缺几个特放心的自己人。按说每月流水虽然不算多吧,但也不少,现在全公司上下就耍我一个人,这哪儿成啊?我想请你们俩过来给我帮忙。”   就知道这哥儿俩不会立刻答应,李津京挥了挥手继续说:“办公室那套真用不上你们,你们这俩二货也不会啊。但有一样儿还真是你们俩最合适……”   看老武和小竟都支棱起耳朵了,李津京才说:“跑业务!我的业务全是跟军区各大医院打交道,给牵线儿的也是咱们部队上一孩子,算是我一大哥。哎,宁非认识,叫龙庆,特地道一哥们,对吧?”   宁非点点头:“龙哥倍儿仗义。”   李津京继续说:“我现在手底下有一个叫古剑的哥们儿,是德语翻译,进口那些事儿全他张罗,这算是我唯一能放心的人。但剩下那块儿,业务啊,我敢放手给旁的人吗?说卷我就卷啊,卷一次我这一年就白干了,所以特别特别需要你们这样儿的发小儿帮我撑着。”   快看,快看!快看我真挚的小眼神儿。   张武和王小竟都没有立刻回答。   短暂的沉默之后,王小竟先开了口,“京京,咱们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我还不了解你吗?你那儿真有难处用得上我,哥们儿必然两肋插刀也得上。可你那公司刚组起来,我虽然没做过买卖,但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容易赚钱的事儿啊?我是不想给你拖后腿。”   张武也说:“等你以后赚大钱的,现在都不容易。之前我鲁大哈的把工作辞了,这几个月想买点儿什么还得跟老爸老妈伸手……太丢人了!钱花起来容易,赚起来难啊!”   李津京听着心里特别酸,都是刚二十的大小子,这哥儿俩说起话来比他还显得老。而且这两张年轻的脸上那种不如意不甘心但又特别无奈的神情,简直跟曾经的他一模一样。   垂下眼皮又点了根儿烟,劝解的话那都是放屁,他决定给哥们儿来点儿实惠的。   清了清嗓子,李津京向前探着头压低声音说:“今儿我跟你们几个交代实底儿……”   一个进口的支架从他手里卖进医院,至少加价80%,这是毛利,得从里头分20%当孝敬。去掉税费和运输人工等各项开支,纯利也有50%。一个病人少说了得用两三个支架,每天就按三个病人算,那就是至少十来个。   李津京用手指头沾着啤酒在桌面儿上写了一个数儿:“这就是每个支架我赚的纯利润,再按照刚才我说的那个数量,你们算算。”   宁非吹了个口哨儿:“你小子行啊!日进斗金就是说的你这种人吧?”   李津京得意的往后一仰,靠在椅子背上笑,“斗金不敢说,一年下来,小的溜儿的几十万没问题。”这还是有所保留的,“你们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不敢用别人了吧?这要是碰上卷包儿的,我可就废了。”   老武一乐:“你小子贼精贼精的,谁卷的了你啊?就别给我们俩吃宽心丸儿了。”   被拆穿了的李津京脸不红心不跳,“就算没人卷的了我,但我是真的没时间啊。你们俩要不干的话,我也得从咱们大院儿里找别的孩子,反正必须是知根知底的。”   眼瞅着老武和小竟心思活络了,李津京赶紧报上他们的福利。每人一辆捷达先开着跑业务,每月工资六千,提成儿单算,年底给分红。   宁非在旁边儿骂了一句:“草!那我也跟着你干得了,比秦哥那边儿给的还多。”   李津京踹了他一脚:“滚蛋!你要是过来了,秦哥还不得弄死我?敢挖他墙角儿,我活腻味了我?”   宁非坏笑:“不成,明儿我就跟秦哥说说去,就说是你死乞白赖的非让我过来帮忙儿。”   王小竟抓起一只小龙虾作势要扔宁非,“抽你啊!敢威胁我们老板?老武,上,就在这儿扒了丫的!”   李津京大笑,这就算是成了!   当天晚上回到自己的新房子,志得意满的李津京觉得能帮上哥们儿的忙比他在股市赚大钱还开心呢!   叼着根儿烟插着腰站在大阳台上,眺望不远处体育场和酒吧街闪闪烁烁的灯光。   在自己的地盘儿就是爽!      第36章      自从张武和王小竟答应来公司里帮忙,李津京正好利用暑假的机会带他们熟悉熟悉市场和业务流程。   别看俩哥们儿仅仅是初中毕业的程度,但对这份儿工作特别上心。   古剑一开始因为他们俩的学历问题还产生过质疑,但和老武他们一接触,那种军人特有的豪爽实在是太对路儿了,于是很快就打成一片。最后竟然跟李津京说:“你这些兄弟都不错,唯独就你最糟粕!”   “擦!我哪儿糟粕了?”   古剑深沉的盯着他:“奸商!难道还不够糟粕吗?”   李津京脖子一梗:“喂,要养活好多人啊!我不奸拿什么给你们发工资?大家一起喝西北风儿?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就让我下地狱吧,你们都去天堂蹲着。”   古剑沉默了……其实他每次都说不过李津京,但是屡败屡战毫不气馁,这也算是公司的一道风景线了。   还有一件事让古剑对张武和王小竟倍增好感。   李津京想给他们俩一人配辆车,结果谁都不要。   王小竟还给李津京算了笔账:“养一辆车每年油儿钱和各种税费年检保养,少说了一万,有这一万块钱都足够我们打车的了。更不用说一口气买两辆车要掏出去一笔不小的投资,有这份儿钱不如留在公司当周转。一年下来别说打车钱,连全公司的餐费和办公用品开支都赚出来了!”   古剑逮住这个机会赶紧讽刺一下李津京:“就你这小样儿还学金融的?丢人到家了!”   李津京特别不屑,“丢人也没丢在外头,也不知道是谁,去个外商宴会打扮得……”   “你敢说!我削死你!”   张武和王小竟赶紧岔开话题。全公司的人早就知道古剑那点儿旧伤疤了,架不住无论因为什么他和李津京争起来,最后这小老板总有能耐拐到这上边儿来,想不知道也难啊。   小张姑娘拎着叠报表在门口张望了一眼,里面四个大男的正在热烈的讨论哪家的水煮鱼更好吃的问题。姑娘一撇嘴,一点儿正形儿没有!   在姑娘眼里最没正形儿的李津京,在大人们眼里可是最有正事儿的那一个。   张武的爸爸亲自来了一趟老李家,高度赞扬了李津京同志的人小志气大,不仅帮朋友把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还能继续发扬一拖一精神,带动搞活无业游民的上进意识。   李四海各种骄傲毫不隐瞒,张副部长是他的老首长,现在老首长的儿子被自己的儿子拉扯帮忙,这是何等荣幸啊!   “我家那小子缺点很多,但就一条儿,对一起长大的兄弟像火一般的热情,这点我很欣慰啊。”   李津京听着自家老爹的话只觉得牙疼,臭显摆咱也有点儿边儿行吗?   转念又暗自庆幸,他虽然跟哥们儿交代了买卖的底细,但最终还是留了个心眼儿。只说这公司主要投资人是秦立东,他不过是之前帮着联系了个对缝儿的买卖赚了点儿钱入了个小股罢了。   老武他爸爸别看正直,论起侦查和反侦察那是李四海祖宗级的。李津京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干脆连哥们儿一起瞒了。老武和小竟不比他,这俩已经被部队的教育洗了脑,张家老爷子一诈准保给他全交代出去!   要不说,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让你有一失就有一得呢?   别看兄弟们跟那些商人相比又傻又愣的,但军区医院的人还真待见他们俩。说话,坐姿,站姿,一看就是刚退伍回来的。都是军人,见面就多了份亲近,这买卖竟然比李津京在的时候签的还顺当。   对于这个意外的收获,李津京毫不犹豫的在月底多发了他们一人三千块钱,公司其他人也都得到了相应的奖金。   只要有他李津京的,跟着他的人谁也亏不了!   一晃暑假就过去。通过一个多月的培养,张武和王小竟基本对业务流程熟练上手,李津京也踏踏实实的开始了他课程密集的大三之旅。   要说他现在,炒过股,开了公司,跟老外做着买卖,赚了钱,养着员工。大学课程还有必要吗?   简直是太有必要了。李津京对待专业课就像对待百元大钞一样认真,以前只学理论,太空泛,现在再听,那就是理论结合实际了。   那些个统筹啊,规划啊,投资啊,理财啊,货币兑换啊,听得他津津有味。往往下了课还要自己琢磨半天,每日回家更是要整理笔记。有用的单摘出来,整整齐齐的记录在一个专用笔记本上。本子里有些划掉的,有些画着特殊符号的,旁的人别想看懂,只有他自己明白。   那些化掉的是他通过在公司的实践失败了的。不是教授讲的不对,只是不符合国情而已。至于其它那些鬼画符似的标记,李津京神秘的一笑,在其中几个上面写了个‘秦’字。   要不说这人就是不禁念叨,最后一笔刚写完,秦立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说是好久没聚会,明天张文也从工地回来,他们哥儿五个好好聚聚。时间,地点一一记下,李津京问:“带古剑吗?席砚来不来?”   “别带,明天就是咱们几个,有公司的事儿要说,外人在不方便。”   “这话可不对了啊,古剑算外人,席砚呢?”   “他最近又抽疯了,他们学院要举办个金秋作品展,自开学就没消停过。”   “行吧……”心里偷偷的替秦哥默哀一分钟。   “说好了啊,明天早点儿过来。”   “没问题!”   自从和陈家和分道扬镳,这是第一次见秦立东。也不是故意躲着,只不过听说他们那边儿和刘叔叔的公司联手接了个大工程,不仅仅文哥常驻工地,就连潘向荣和龙庆也倒着班儿的去帮忙。   李津京如约来到饭庄,照例的包间儿里只有秦大少一个人,“什么到的?潘哥他们呢?”   秦立东抬头看着他一笑:“也是刚到,老潘去机场接老文和龙庆了。”   李津京坐到秦立东旁边儿,毫不客气的从他烟盒里拿了根儿走私烟,点上猛吸一口:“呼,真是好久没抽着这种的了。”   “你喜欢的话明儿我给你弄一箱送过去。”   李津京只停顿了一瞬,赶紧说:“不用不用,抽什么都差不多。”别看九月中旬了,天气还是挺热。来的时候想透透气车里就没开空调,现在还真燥得慌。   弯折着胳膊伸进后背抓了几下,有头发还是进小虫子了?真痒痒还!   秦立东看他扭来扭去的,直接把他的胳膊拍开,“我给挠吧,看你自己乱抓,我都痒痒了!”   李津京躲了一下,“没事儿,我自己能够得着。”但是人家那大手一上,就是比自己挠解恨,不由自主的调整着角度:“哎哎,左边左边,再往右点儿,上边上边……不对,下边一点。”   秦立东怒了,直接把他的T恤撩起来,果然有几根儿头发卡在衣服的纤维里。   “怎么还掉头发了?”   “愁啊~~~”   “买卖不顺?需要钱周转吗?”   李津京歪过头一笑:“我是发愁这钱怎么这么好赚呢?”   秦立东可不是席砚,耍了骂一句就完,大少爷可是真上手啊,“啪!”的一下立刻李津京后背上就红了一片。   “哎哟,就是这儿痒痒的厉害,快挠快挠!”   简直拿这臭小子没辙!   “最近都忙活什么呢?”   李津京眯着眼,偶尔调整一下姿势,“瞎折腾呗。我这边儿虽然开学课业忙,但有老武和小竟来帮忙就松快儿多了。古剑已经是独当一面,又招了个叫张丽娜的小丫头儿,办公室里那套门儿清……左边左边!”又扭了一下,继续说道:“每天下课无外乎去公司转一圈儿,有时候去交易所看看行市,晚上回家上上网打打游戏,这一天就过去了。”   秦立东的手突然停了下来:“你怎么不跟陈家和住一起了?”   李津京猛的坐直:“谁告诉你的?”   “你自己说的。”   “我什么时候儿说了?”   秦立东面色不善,“你们住的那片儿平房根本就没有网,你家也没电脑。”   李津京转开头:“电话线上网呗,我刚买的电脑,不信你问文哥他弟弟。”   大手按住他的肩膀一带,迫使他转回来面对面,“我刚才是诈你的。但就冲你的反应,你们俩确实不住在一起了。因为什么?”   妈的!李津京烦躁的甩开秦立东的手,又拿了根儿烟,“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呗,哪儿有那么多为什么,谁离开谁还不能过了?”   “最后一句没错儿,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   “分都分了,知道为什么有用吗?再说这是我的事儿。”   秦立东没马上接话,而是也点了根儿烟,又过了一会儿说:“因为那个小秘书吧?”   李津京闷着头一口接一口的抽了半支,“不完全是。我们俩……就像你说的,真不是一路儿人。就算没这个小秘书,早晚也还是这么回事儿。”   秦立东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在一块儿不舒服散了也好,只要他没对不起你。”   “……没有。两个人之间的事儿,说不清楚谁对不起谁。都过去了,你又招我烦是不是?非得这么精,装回傻不行吗?”   “现在住哪儿呢?我手里有几套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不用,我自己买房了。地方不错,哪天你带着席砚一起过来玩儿吧。”   “好。”   虽说被秦立东这个人精一眼看穿,但李津京很快就缓过来了,又摆出无赖嘴脸:“今天你可揭我脆弱小心灵上的伤疤来着啊,得请我吃鱼翅捞饭做补偿!”   秦立东掐住他的脸蛋儿晃悠着:“行,行,只要我们京京心情好,吃十份儿都行。”   “能打包吗?”   秦立东是那种你不愿意说他就不问的人,但他会旁敲侧击的开导你。李津京一边儿享受的低碳环保的人力痒痒挠伺候,一边儿跟他闲聊。   说说自己这边儿的买卖,聊聊哥们儿的事儿,听听秦立东那边儿工程的进展。最有意思的是听他说那个发明家,整天神神叨叨的跟打了鸡血一样,出在他身上的笑话多如牛毛。   “京京,你胖了。”秦立东抓起他腰上的一层小肥肉捏来捏去。   “别动别动,这是我去年吃的涮羊肉,好不容易攒起来留着过冬的。”   秦立东笑了,“那一会儿得再给你点个肘子,多存点儿,把明年的份儿也存出来。”   李津京扒拉开那大爪子斜眼看他,拍了拍他的肚皮:“这是什么?前年的溜肥肠儿吗?”   秦大少低头看了看,“最近应酬太多,整天不是吃就是喝。好久没去健身,竟然都长起来啤酒肚儿?”   李津京其实也很在意身材,现在他运动量越来越少,自从有了车更是犯懒了。于是俩人很严肃的探讨了一下锻炼的必要性,得出的结论是无论多忙,必须挤时间健身。   正说着呢,潘向荣,龙庆和张文终于到了。   第一个冲进来的就是老潘,哥们儿今天很不正常,看见李津京就张开双臂:“我的好弟弟哎~~快让哥哥抱抱!”   李津京茫然的站了起来,“发生什么了?”   秦立东叼着烟笑,不吭声儿。   潘向荣一个熊抱……个子有点儿矮,扎在李津京怀里:“你最近没看大盘啊?都跌到三千多点了,前两天我看的是3698,这比你让我卖出的时候跌了小两千四百点啊!要是没有你,我可就彻底进去了!”   张文也过来拍拍李津京的头:“老潘都念叨一路儿了,说要不是最近我们忙你也忙,怎么着也得组织趟新马泰庆祝一下儿。”   “是新街口儿,马甸儿,北太平庄一日游吗?”(注释1)   “草!这孩子越来越坏了!别站着啊,赶紧坐下。我和老文都快饿死了,那飞机餐什么玩意儿啊,喂猫呢!”龙庆是真饿了……   他们今天吃饭的是一家城里的老派鲁菜馆儿,鱼翅捞饭肯定是没有了,但秦立东真的给李津京点了个大肘子。   潘向荣最爱这家儿的香糟鱼片儿和酱爆鸡丁,龙庆尤其喜欢干肉条儿。这菜是用五花肉做的,红润油亮,味道香浓却肥而不腻。   自从七月之后这几个人还是头一次再聚到一起,边吃边聊,话题也是一个接一个。   张文突然敬李津京:“小武这孩子多亏了有你拉扯一把,要不我爸爸就愁死了。你好好带带他,以后有事儿就跟我说,就拿我当你亲哥哥。”   “文哥快别这么说,好哥们儿用不着客气。”其实李津京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老武不愿意跟他哥哥一起干,他自己没兄弟姐妹,但也听过有时候亲兄弟俩相处还不如跟铁哥们儿在一起自在这一说儿。   这已经涉及到人家的个人隐私了,他也不方便多问,直接装傻充愣干了杯中酒就得。   等张文放下杯子,潘向荣又端了起来,“龙庆,给京京满上!我也得敬他一杯。”   “潘哥,不用了吧?我都慌了,咱别来这套行吗?”   “不行!”潘向荣已经站了起来,“要是没你提的醒儿,我这一次就得折进去几十万。你帮我省下这一大笔,还容不得哥哥敬杯酒吗?”   没辙了,喝吧。   龙庆等这一轮过去,假装咳嗽了一下,端着杯子:“京京啊……”   “龙哥,我可没帮你省钱,我也没给你弟弟妹妹安排工作……”   “我就是叫你别光喝酒,也吃点儿菜,激动什么呀?”   秦立东喷笑,揉着李津京的头发:“这孩子被你们吓的都草木皆兵了。”   那是!这帮人喝酒有讲究,大的给小的敬酒,人家一杯你得仨。就说这酒盅儿不大吧,换你连着来六个试试!   李津京白了秦立东一眼,偷偷在桌子低下狠踩了他一脚,还捻一捻。   闲七杂八的话说完,话题就换成了正经的。   他们这次之所以参与工程,是因为用到了一部分发明家的设计,虽然施工单位是刘叔叔那边儿,但秦立东的公司等于是技术支持。   李津京现在是公司的股东之一,这种重要决策必然得通知他。虽说是干等着拿钱不管经营,但这笔买卖投资很大。   刘叔叔是人精里的战斗机,知道新技术很容易出现各种损耗甚至失败,所以项目投资中跟钢结构沾边儿的全是他们拿钱垫付。   这件事儿是秦立东决定的。   他认为没有实践就找不到缺陷,也无法证明新结构的可行性。与其一次次的做小型试验样板,不如直接拉出去溜溜,是骡子是马自然明了。   李津京有点儿惊讶的看着秦立东,他正在说明讲解新型钢结构的设计理念和相关技术。这就是标准的干一行爱一行吧?几个月没见刮目相看啊!   “所以这次的投资有很大的风险,甚至血本无归。但我认为非常值得,事儿分两面看。成功当然好,有的赚还能一炮打响。失败了也不算完败,至少在真刀真枪里练过,平时看不到的不足等于用工程项目当放大镜一目了然。”   李津京知道,他们四个肯定已经达成了意见统一,现在的话都是说给他一个人听的。   “我同意秦哥的观点。钱没了可以再赚,不试吧试吧怎么知道这条没人走过的路是不是黄金路呢?我个人认为吧,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不仅仅最勇敢,这以后最肥的螃蟹也是他吃,轮不上别人。”   有了他的一番话,算是五大股东全部通过了。饭桌儿上又热闹起来,你来我往的扯闲篇儿,俏皮话满天飞。   龙庆眯着眼说:“咱们这帮人以后还得看京京的。你们瞧瞧,这么大点儿一小屁孩儿,二十岁折腾着自己的公司还双项投资。想想咱们二十的时候都干什么来着?”   潘向荣一笑:“要不说这孩子是精精呢,人精里的精华。”   龙庆嘿嘿笑着:“你不也是浓缩的精华吗?以赶超小平同志的身高为终生目标。”   “滚蛋啊!喝点儿酒就没溜儿,”潘向荣突然话锋一转:“京京,你做生意是没的挑,做股票那就是股神,但你小子在交人的时候可得留点儿心。”   “呃……行,谢谢潘哥提醒。”提醒个屁啊?您说清楚点儿行吗?又来这套云山雾罩的!   龙庆用鼻子“哼”了一声儿,“老潘,你这人就是一辈子不愿意说句痛快话儿。”转过头对李津京说:“他是要提醒你防着点儿宁非。”   李津京全身一僵,宁非?!   放在大腿上的手被秦立东拍了拍,“也没什么。他们就是给你提个醒儿,宁非最近总叨咕着你那公司的事儿,话里话外透着羡慕嫉妒。我们都是过来人,曾经一起做买卖的远不止你认识的这几个。除了老三那个隐藏的比较深的混蛋,早先还有三个。”   稍微用力捏了捏小孩儿的手,“有些哥们儿不过钱的时候怎么都好,一沾上钱就特别计较。妒忌别人有,笑话别人无的大有人在,见不得别人过的比自己好,赚的比自己多的,早晚都会给你下套儿。”   张文也摇摇头,语重心长:“宁非进社会太早,那会儿还总跟着老三胡闹。京京,你防着点儿他,他和小武小竟不一样。”   “也许是上次他开玩笑说也想来我这边儿干,我没同意,他生气了?”   秦立东一笑:“你没让他过去就对了。放心吧,这人有我们给你看着呢,只要他有坏心眼儿,我饶不了他。”   李津京现在特别庆幸两件事。第一没跟宁非说过他的公司是自己投资的,第二是没跟他提过自己的性取向。   所谓人心隔肚皮。上辈子他没有可以让人嫉妒或者羡慕的资本,也就从来没操过这方面儿的心,跟哥们儿都算处的还行。   今天如果只有潘向荣他们突然提醒他,他没准还会怀疑一下是不是为了某种利益他们才来挑拨他和哥们儿之间的情义,但连秦立东都这样说了……   李津京想着那个人笃定强大的眼神……【放心吧,这人有我们给你看着呢,只要他有坏心眼儿,我饶不了他】。秦立东绝对不会骗他,他是他最信任的人,没有之一。   “出来这么半天也不回去,我们还以为你掉坑儿里了。”   李津京抬头从洗手台的镜子里看着站在他身后的人,“脑子有点儿乱,稍微琢磨了一下就走神儿了。”   秦立东靠在洗手台上歪着头看他:“刚才你那么快就同意我这次的投资,是面子话还是心里话?”   李津京也扭过脸看着他:“我不同意还有用吗?你们那边儿都开工了。征求我意见也就是走个过场儿,没必要跟你们来劲啊。再说,做什么买卖都是赌,赌的大还是小的问题。我觉得你有眼光儿,干什么也都爱留后手,就算这次失败了,眼巴前儿亏一次两次的,往后你肯定能成倍的捞回来。”   “哟,不错啊,明白人。”   “那当然,”李津京关上水龙头甩着手,“跟着秦立东还能亏的了我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啊!”   “嗯~合着我是被用的,您是大老板。”   李津京特假纯的眨着眼睛:“不是啊,我只是说用你的爪子挠后背挺不错的,指哪儿到哪儿。”   秦立东好像特喜欢揉他那脑袋毛儿了,“发小儿惦记你的买卖,投资让人拿去冒险,连着两起子事儿也不见你着急上火,你就是块儿铁板吧?”   李津京倍儿得意的一笑:“铁板算个屁,我就是一钢板。”   有人算计咱就防着,投资失败咱再赚。多大个事儿啊?切……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新街口儿,马甸儿,北太平庄是北京的三个地名。潘向荣的意思是新西兰,马来西亚,泰国,被李津京拿来开涮的。      第37章      李津京可不打算替宁非瞒着。既然这人有算计他的心,也别怪他无义。   秦立东那帮人都不是会空穴来风的主儿,能跟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宁非必然在他们面前没少胡说八道。   想了一宿这些话应该怎么跟老武和小竟说,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公司,先旁敲侧击的问是不是宁非经常打听他们这边儿的买卖。   “也不算经常打听,确实问了几次。”王小竟比张武细致,回忆了一下就把宁非都问过什么告诉了李津京。   “以后他再问,你们就把一切收入和买卖减半再告诉他。”   “怎么了?”张武问。   “也没什么。宁非现在跟着秦哥干,收入待遇上不如咱们这边儿。他以前经常跟人出去瞎玩儿,大手大脚的花钱没学着什么好的。我想咱们这儿赚钱赚的越欢,他的心理落差就越大,毕竟咱这儿也是秦哥投资开的,他来不来也不是我说了算。”这是秦立东昨天嘱咐李津京的话,让他有事儿都往他身上推,宁非再嚣张也不敢算计他秦立东。   王小竟有点儿犹豫,憋了半天才说:“京京,我们当兵这几年,宁非是不是跟别人学了什么不好的习惯……我好几次回大院儿找老武的时候顺便去他们家看看,几乎每次见他都是哈气连天的。”   李津京心里一紧,这他妈混蛋宁非,不会是跟着老三出去玩儿的时候嗑上药了吧?   张武也想到这一层,现在社会上混的小孩儿不少喜欢这一套,“我下了班就去宁非他们家找他当面问个清楚!这孙子要真敢碰那些乱七八糟的,我就揍他一顿。”   自甘堕落的人最不可救药!可是……毕竟哥们儿一场,十几年的交情,“老武你先别冲动,这事儿目前只有个影儿。我想好了,咱们好好干咱们的,我问问秦哥同不同意让宁非入一股,就当找个辙在年了节了的给他也闹一份儿分红,免得他心里总瞎琢磨。”   “京京,”王小竟皱着眉毛说:“你把我和老武带进来就够为难的了,工资高又给分红,再拉扯宁非……秦哥那边儿说的过去吗?”   李津京这个汗颜啊,跟哥们儿睁着眼睛说瞎话还得不脸红也是门儿功夫。   “咳,秦哥这人……特好,特别好,不是一般的仗义,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哎,对了,以后带你们多接触接触他,一起吃吃饭什么的,到时候儿你们自己看去,真是特好说话一人。”   张武一脸向往:“早就听说秦哥这人巨牛逼,夏天那会儿咱们一起吃烤串儿我都没反应过来他就是传说中的秦立东,一点儿架子都没有。以后要真有机会,我一定得好好跟他喝一顿!能认识这种人,能给这种人干事儿,太痛快了!”   李津京在心里大骂:秦立东!你欠我一人情儿!我哥们儿本来应该崇拜我的,现在崇拜你去了!妈的,为了悄悄赚点儿钱容易吗我!   李津京被股市两次洗礼之后,眼看着各种大起大落,无数小散哭天抢地,更加坚定了他暂时不碰股票,踏踏实实做实体买卖“赚点儿钱”的小目标儿。   可有的时候,这财运来了真是挡也挡不住。不知道是老天爷看这小痞子重生一次没辜负他老人家的希望给他打赏啊,还是孩子这辈子会做人交下了好哥们儿?龙庆在金秋十月已然以金光闪闪的“财神爷”身份莅临在李津京的头顶上。   “真的吗?!龙哥,你没骗我吧?”   电话那边儿得龙庆哈哈大笑:“骗你的是你孙子。怎么样?这买卖够肥的吧?怎么谢我啊?”   李津京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下,“给你总价儿的20%当回扣怎么样?”   “哎哟~真大方啊,怪不得东子说跟你做生意亏不着呢!那就说好了啊,你开始联系吧,三天以后我回B市咱俩一起去见医院的人。”   “好嘞!”   李津京挂了电话坐在椅子里半天没动静儿。   十二台血透机,十二台血滤机,还要配套的水处理机!这是多大一笔买卖先不说,最难得是医院先给一半定金,一旦到货银货两讫。   也就只有这家全军数一数二的大医院能有这么大的手笔。老设备更新换代,专款专用已经下拨,内部消息不对外,这一切都是托龙庆的福啊!有他叔叔给盯着,等于是送到嘴边儿的肥肉,就等你张嘴吃了。   李津京蹿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个过儿,猛的拉开门叫古剑。虽然他们从没接触过这种机器,但做这行的没见过实体还没见过图片吗?自从公司开起来,各种医疗器械相关的期刊报纸,李津京一律订阅,不管能不能看的懂,至少信息没少收集。   古剑拿着记事本匆匆跑进来,听李津京口述,德国和瑞典各有一家口碑极好的透析机生产商,两家全都联系,暂时说要六台,等对方给出最低折扣再加量到十二台,这样儿一来就能得到更多优惠。   去外语学院再雇佣一个瑞典语的老师或学生,只要收到资料立刻翻译出来,工钱双倍。   “这么急?”   李津京搓着手,“对,这次特别急,一点都不能拖,你给我打起精神来!买卖成了有大红包儿。”   古剑各种鄙视:“谁稀罕!”嘴上是这么说,一转身儿人就变成了野兔子,跑的嗖嗖的。   既然医院有专款,又定下必然从李津京这儿进货,加价上他可就不手软了。除了给负责人和龙哥各20%,每台机器的利润依然达到入手价的80%。   这段儿时间全公司所有人都是加班加点,当然,交易成功后所有人也得到足够让他们“哇!!”的奖金大红包。   虽说这钱没有股市来的那么凶猛,但咱们有一就有二,细水长流。   李津京心里琢磨,不用多了,每三年赶上一次某个医院淘汰设备换新的,再加上投资到秦立东那儿的股子,到他三十岁的时候第二个一千万就在向他招手。   嘿嘿,到时候他就什么也不干了,全都拿去做信托投资,每年在家养大爷都能小的溜溜儿的收上来百十多万的红利。   生活啊,真他妈的美好~   好事儿也爱扎堆儿来,等他忙活完了透析机,秦立东那边儿也传来好消息。   钢结构实验成功了,这次做出来得跨度比普通彩钢建筑最大跨多了十米。虽然因为中间失败过一回浪费了不少材料和工期,但最终盈利依然可观,对方验收也相当满意。   电话里秦立东的声音很兴奋,李津京听着听着不由自主的笑了。他理解为什么他会这么高兴,甚至能想象他现在的表情,能体会到他那种在新领域踏出第一步的第一人的雀跃和荣耀。   “秦哥,能陪你分享这种快乐,我是不是应该表示很荣幸?”   好长时间那边才传来回答:“你是我最希望与之分享的人。”   李津京停顿的时间让他们俩都同时为了回避这种说不清的气氛找借口,几乎异口同声:“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哥们儿聚聚。”   “我明天就回去了,哥们儿聚聚?”   “灵犀了灵犀了!”李津京嘎嘎笑。   “嗯,灵犀了。”   这次的聚会人很多,秦立东那边儿除了四位老的,席砚也在“百忙之中”抽空陪同。   李津京这边儿古剑自然不必提,也算是第一次正式把张武和王小竟介绍给龙庆及潘向荣。   席面儿上特别热闹,李津京仔细观察,发现老武和文哥一开始确实有点儿冷漠疏离。但随着酒喝开了话说多了,文哥又主动和王小竟换了座位,亲哥儿俩坐一块儿,肩挨着肩头碰着头。   李津京偷偷儿抿着嘴笑,假装没看见老武的眼圈儿泛红,扭头儿跟王小竟逗贫去了。   潘向荣还挂着那副自以为“和蔼可亲”实际巨像老狐狸的假笑。   龙庆最喜欢古剑,俩人凑一起就一个字儿:“喝!”   席砚现在也不那么各色了,轻易不给别人脸子看,除了和秦立东嘀嘀咕咕竟然还挺礼貌的跟张武,王小竟以及古剑打了招呼,偶尔还参与几句侃大山。   “京京,上次咱们说去健身,你去了吗?”秦立东突然问。   李津京捏了捏腰:“去个屁了,最近忙活的连饭都吃不上,好不容易歇歇你别又出幺蛾子啊!”   潘向荣笑着说:“去健身房好啊,看小妞儿甩着波儿在跑步机上蹦跶,多养眼啊。”   此话引起全桌人各种鄙视。龙庆指着他:“瞧瞧你那肚子!身高赶超上一代领导人,难道肚子也要赶超这一代领导人吗?”   古剑严肃的点点头:“潘哥的肚子,很有德国人的风范!”   “我草!李津京,这就是你带来的好哥们儿,今儿我不收拾丫的。”   这可太好了!“快,大家都搭把手儿给潘哥腾一地方儿。古剑,上!打赢了给你发红包儿。”李津京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秦立东一把给这跳起来的孩子拉回座位:“你可悠着啊,老潘记仇儿一般都记一辈子。”   “咳!古剑,怎么跟潘哥说话呢?快道歉。”   “你啊!”古大侠恨的手指头差点戳到李津京鼻子上:“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   在这个丰收的秋天,李津京除了欢快的打着计算器算他的进账,剩余的时间真是难得悠闲。   秦立东他们也恢复正常买卖不再那么忙碌,潘向荣被全桌人耻笑的肚子成了他的心病,最后竟然是他主动撺掇大家一起去健身!   还是那个康体中心,那天在座的爷们儿们除了席砚这个面条儿身材的,其他全都扎过来。先练器械一小时,然后打壁球一小时,然后游泳一小时,然后蒸桑拿,然后吃饭,然后……   然后的然后,也是潘向荣第一个放弃了他亲手定制的计划,每次只赶过来参加最后一个“然后”——吃饭,其余的时间人家“很忙”。   李津京痛痛快快的游了两个来回爬上岸,熟悉的小冯已经辞职,但依然有其他服务员持续发扬优良传统,而且比以前还狗腿。为什么?有秦立东啊。   裹着大浴巾躺在躺椅上,伸直了双腿抻懒腰,懒洋洋的拿牙签儿从果盘里扎起来一块西瓜,汁儿足味儿甜,一口下去不闭上嘴能滋出去半米远。   现在已经十一月初,一场寒流横扫过去,满街的树叶子掉了大半。虽然外边儿冷风呼啸,但在游泳馆里宛如春天。唯一让李津京后悔的就是他为了锻炼身体把车让给老武他们跑业务用了,他自己又恢复了每天骑自行车的日子。   来的时候就吹了一脸土,跟这儿又游又洗的好不容易干净了回家还得变成出土文物。   捏捏小肚子,嗯,结实了不少,看来这锻炼是很有必要的。   秦立东和张文打完了壁球一进游泳馆就看见李津京跟个大熊猫一样团在椅子上,小爪子在腰腹上捏来捏去。   张文笑着说:“京京这孩子还真在意身条儿,净偷着臭美。前两天小武跟我说,他一条牛仔裤都好几百,随便一件儿外套就上千。我是看不出什么好来,但瞧着确实挺顺眼。”   秦立东看着他:“跟你弟弟和解了?”   “怎么说也是亲兄弟。那会儿我就是因为他不愿意走后门儿提干跟这小子置气,托老潘一次不容易……但现在回头想想,这也是小武有志气。以前总觉得他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跟他说话就横了点儿。”   张文突然抬起头眼睛放着光儿:“东子,最近我们家小武可出息多了。昨儿回家看他摆弄那些医疗器械的说明书,听他讲的头头是道儿的。”   秦立东笑着点头:“嗯,孩子知道上进就行,以后他们这几个小的错不了。”   “看他小时候真想不出长大能变成这样儿,”张文说的是远处椅子里的李津京,“有时候特像一老头儿,有时候比孩子还孩子,有点儿邪的。”   秦立东也顺着看过去,正好看见李津京扑在躺椅上挺尸,翘着腿捧着一大盘西瓜咔哧咔哧的猛造呢。   双手叠着放在肚皮上,仰躺着闭目养神,一个大黑影儿晃过来,李津京睁眼:“和文哥打完球儿啦?哎?你要游两圈儿?”   秦立东穿着泳裤单手插着腰,:“听说你游的不错,赛一轮儿?”   “行啊!多少米的?什么姿势?”   “二百米自由泳。”   呼啦一下蹿起来甩开浴巾:“来着!这回你可撞枪口上了,自由泳我强项。”   张文洗过澡穿戴整齐站在旁边儿:“我给你们当裁判,输了的请客吃饭。”   李津京仰头一笑:“那我可等着搓顿好的了。”拍拍胸脯儿:“让你十米!”   秦立东大笑着转身就走:“谁让谁啊!”   身高相差无几,臂长略有点儿吃亏,李津京站在岸边儿摆好姿势,心里定好战术,今天非痛宰秦立东一顿不可!竟然挑衅?   我草!轻敌了轻敌了!李津京懊悔的猛追。这哥们儿超人啊?体能无限啊?我不想吃他甩出来的水花儿啊!   结局,差了人家一个身位还累了个半死。   沮丧的扒在池边儿,李津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晚、晚上吃什么,我、我请。”   秦立东和张文一起大笑,张文蹲下指着他说:“东子也最擅长自由泳,今儿也不知道是谁撞谁枪口上了。还狂不狂?”   李津京“嘁”了一声,“以大欺小!”双手一撑想上岸结果刚才体力透支再加上岸边有水,手一滑又栽回泳池,咕嘟咕嘟冒了一串儿泡泡。   秦立东一猛子扎下去给他捞起来,从后头抱住他的腰往上托:“老文给他拉上去。”   这下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李津京乱扭,“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上去。”稀里哗啦的像只水鸭子一样儿爬上岸,“我去冲个澡啊,正好过一会儿潘哥老武他们也该来了。”   张文看他一溜小跑儿,笑着跟秦立东说:“又一个栽在你手里的。怎么不上来啊你?”   秦立东回过神儿,“我再游一圈儿。”转身带起一片浪花儿。   愿赌服输。再说,偶尔这么挂个小赌注竞争一下也挺有意思。   李津京他们仨坐在康体中心的大厅里,抽着烟嘻嘻哈哈的侃大山。文哥其实还是很关心老武的,可能是俩人的沟通方法不对,再加上老武自小就脾气直。听他说过一次很反感他哥哥找路子帮他提干的事儿。   听着张文事无巨细的询问老武在公司的表现和做业务时的过程,李津京偷偷感慨着,有个亲哥哥真好,像他这样的独生子真是挺孤独的。   等了十多分钟吧,老潘来电话说他和龙庆晚上去一临时加的饭局谈生意,没法儿过来了。李津京说:“那就咱们仨吃吧,老武和小竟现在应该还跟外头跑着呢,古剑也盯在公司里。”   正说着,席砚给秦立东打来电话,看秦大少的表情,估计没什么好事儿。   “不就一次校内比赛吗?你才学了一年……这种事儿不能怪别人,你也别想着一朝成名,东西都是慢慢积累起来的……”   张文一听这话碴儿挑了挑眉毛,冲李津京微微摇了摇头。同是二十上下的小孩儿,这个就是标准的小崽儿了。   最后听秦立东说:“我和京京还有老文在康体中心呢,你过来一起吃个饭吧?别总在家憋着。艺术家也不是憋家里憋出来的。”   张文等他挂了电话马上说:“你们仨吃吧,我回家看看老爷子老太太去,最近总念叨让我找对象,妞子带不回去,我人得经常回去看看。”   李津京也想溜,“秦哥,你和小砚哥二人世界吧,我就不当灯泡儿了……”   “甭想!你跑了谁买单啊?再说,席砚也挺想你的,要不是听说你在这儿他也不出来。”   这就是上了贼船了!一想到将要被小砚哥各种荼毒……李津京流泪了。   出乎意外,席砚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怨天怨地,虽然小脸儿绷得挺紧,话里带着各种酸葡萄味儿的不屑和鄙视,但胜在知道自我反省了。   吃饭的地方是席砚选的,离康体中心很近的一家四星级酒店西餐厅。   李津京特别想问问服务员,能不能给来双筷子,再叫盘儿外卖的炒饼?他是真不喜欢这口。儿啊!   席砚解恨似的用刀叉连戳带割的对付着面前的牛排,“这次设计组比赛第一名的创意确实不错,但那第二名和第三名一看就是仗着资格混上去的。我的设计虽然一般吧,但好多学长都说特有灵气。”   “你不会又把那伊丽莎白的领子糊上去了吧?”   “什么叫糊啊!”席砚的声音一下拔高了一个调儿,瞪了李津京几秒又突然萎下来:“上次你不跟我说得实用点儿吗?我琢磨了一阵之后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儿,现在改变风格了。”   “哟?不错啊!”席砚听人劝?真新鲜~“这次你设计的是什么样儿的啊?说说。”   李津京这个悔啊!之前看见席砚背着的画板他还想呢,这小子真勤快,出来吃趟饭还惦记着写生。没想到,里面儿夹的全是人家各种设计图,早就预备好了要给他们过目的。   过目就过目,还得给意见。   李津京翻了翻,行,真比打扮古剑那些强多了,至少他能看明白装饰物和裤衩的区别。   “哎!李津京,陈家和这阵子去哪儿了?我觉得他肯定能给我不少好意见。”   李津京猛抬头,直接看着秦立东:你丫没告诉他?   秦立东点了根儿烟,看回来:你的个人隐私要说也得你自己说,我不管!   “干嘛呢你们俩?”席砚左看右看,“怎么了?”   “我和陈家和……分开了。”   “不能够!绝对不能够!”席砚各种震惊错愕伤心难过,比李津京这当事人还戏剧性。   “你和陈家和多配啊,一个粗鲁一个文雅,一个温柔一个野蛮……”   “我怎么听着你对我的形容词儿都是骂人呢?”   席砚摇摇头,“没有没有,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俩怎么可能分呢?为什么呀?”   这部分可就是最头疼的了。席砚不是秦立东,他理解不了李津京和陈家和的相处模式,在文艺小青年儿的心目中,要有“爱”才会在一起,最起码也得有点儿感情基础。李津京那套跟他完全说不通。   “肯定有什么其它的事儿!你告诉我,是不是有第三者!你说!”   这回秦立东直接替李津京回答了:“有,还记得七月那会儿你数落过的小秘书吗?”   席砚飙了,大骂:“混蛋!这种人最下流!该死的!早知道当时我就应该挠他一满脸花,臭不要脸的东西!”   知道李津京喜欢男人的只有席砚和秦立东,所以也只有他们俩认识陈家和,也只有他们俩能理解他。秦立东是不会用破口大骂来替哥们儿宽心的,所以这是李津京第一次听见有人替他骂董煜,不得不承认,很解气。   事态发展的很诡异,本来应该是李津京上演悲伤罗密欧,结果变成了他和秦立东开导安抚席砚。   “不一定牵过手就能到永远。你看看周围,结了婚又离婚的还不是满大街都是?俩人在一起能舒舒服服志趣相投才好,不然勉强凑在一块儿耽误别人也耽误自己,何必呢?”   席砚听着李津京的话神色一震,“你……真想的开,确实是这样的。”转瞬又变脸:“你没收拾收拾那小秘?”   “搭理他呢?我过的好,活的舒心就行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啊~我跟他较劲等于就是跟我自己较劲,咱可没有自虐的癖好。”   后来这顿饭吃的很舒心。席砚觉得李津京刚刚经受过一场“打击”是最需要安慰的,头一次哥们儿说话的中心不围着自己转,反而去主动关心照顾别人的情绪。   秦立东知道李津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但席砚的好心也很让他动容,一直认为这孩子特别自私,没想到对哥们儿也有仗义的时候儿。   吃完饭李津京着急回家,外头风大,秦立东和席砚不让他骑自行车,非要开车送他回去不可。   “也行,正好你们来我‘自己的家’看看,也认认门儿,方便以后过来玩儿。”   “那太好了!有时候我放了学立东没时间接,就先去你家找你聊聊天儿。”   我擦!李津京迎风飙泪,这不是给自己请回来一祖宗吗?   “然后我可以给你做一大堆好吃的,排骨鸡翅炖鱼随便点,你一个人住肯定吃的不好吧?”   咳,小砚哥人真好。“行啊行啊,热烈欢迎您的到来。”   秦立东扭开头偷笑,他可知道刚才李津京的心里变化,瞧瞧那双眼,一会儿圆一会儿长的,赶上动画片儿了。   突然席砚尖叫了一声:“啊!”   没等秦立东和李津京反应过来呢,人就一阵风儿似的跑了出去。顺着他跑的方向一看……   惨了!怎么就这么巧遇见陈家和跟董煜了呢?   “你!不要脸!”   “啪!”   秦立东只来得及抓住席砚第二次抽向董煜那小白脸蛋儿的手,第一下?抱歉,没拦住。   李津京特尴尬的站在旁边儿,自暴自弃的想:闹腾吧闹腾吧!嫌我日子过的太顺心了是不是?行啊,今天闹僵了也好,正好以后打死不相往来。   陈家和脸色苍白:“席砚,你冷静一点。”   “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走开!”席砚被秦立东从后边拦着腰攥着胳膊,人家就上脚踹。   “陈先生……”董煜捂着脸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恐龙。   李津京上前一步:“对不起啊,我朋友有点儿激动,要不您在我身上打回来?”   “不,不,”董煜连着摇头:“请你离我们远一点。”   “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儿跟京京说话?”秦立东浓眉一皱,“你们俩立刻滚蛋!现在!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真不错,这下爽了,大堂里的人全拿他们当稀有野生动物看。李津京想大笑,他觉得太有喜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恶搞小剧场】   秦立东拽着李津京追过来:兔子!给我们镜头回放游泳池那段儿!   兔:嘿~~你说你们俩啊,回放又能怎么着?还不是一个继续游泳泻火,一个继续冲冷水澡么?   秦立东:别废话!让你回放就回放,过过干瘾也行啊!   李津京在一边儿黑着脸不说话,小眼神儿各种小李他妈的飞刀乱射。   兔子无奈的坐回导演椅:行,行,谁让您是老大呢?各部门儿注意了啊,再拍一条儿H-1122……Action!   【秦立东一猛子扎下去给他捞起来,从后头抱住他的腰往上托:“老文给他拉上去。”】【李津京乱扭,“不用不用,我自己能上去。”】   【秦立东越抱越紧,眼神迷离:“京京,你这个小妖精。”】【李津京虎躯一震,蹬着池壁凌空360度托马斯全旋,大脚丫子‘PIA~’的一声踹在秦立东脸上,提气,借力跃上岸边。双手一拍,白鹤晾翅儿!叉腰狂笑:“在下佛山黄飞鸿!”】秦立东指着兔子狂骂:串场了串场了!这哪家儿的孩子附身了啊?赶紧叫大人领回去!   李津京负手而立:不才李连杰!(好歹都是老李家的,对吧?)   兔子惊诧:咦?我的文下各种灵异事件频发,难道现在又出现文中穿越了不成?奇怪呀奇怪,真奇怪……   。   最后兔子的感叹有米有让70后和80后看官想起某个小时候的动画片儿《小熊猫学木匠》的插曲?   【我们我们我们猴子,爱吃爱吃爱吃桃子,好多好多好多桃子,放进放进放进箱子,奇怪呀奇怪,真奇怪!好多桃子,放进箱子,没了桃子,箱、箱子里面有洞,老鼠偷吃,老鼠偷吃!】仅此缅怀一下童年……      第38章      两个人在一起,也许真的不仅仅是因为爱情,也许只是空虚和寂寞,肉体上的相互需求似乎比精神上的更多?当彼此的关系中情。欲大于情爱时……   席砚在设计稿上用最浓艳的颜色涂抹着。这种关系还是他想要的吗?   他一直都不相信李津京那套同居论,也曾在心底偷偷的鄙夷过。但自从一个多月前的那个晚上得知他和陈家和分手的消息时,那个一直在他心底被小心搭建起来的梦幻城堡瞬间粉碎瓦解了。   放下笔,席砚揉着眉心,无助的伏在画板上。   现实与浪漫真的无法结合在一起吗?为什么那对儿看起来无比和谐互补的伴侣会分的这么痛快,干脆,不带一点儿留恋?   那天晚上,当他的手打在小秘书的脸上时,一直压抑在心头的情绪被点燃。多么可恶的人,多么无耻!可是,李津京为什么要笑呢?最后还是他拉着愤怒的他离开。   现在想来,那是一种毫不在意的笑,一种“与我无关”的笑。   当时他的愤怒一直延续,从车上延续到李津京的家,直到李津京受不了他一连声的质问告诉他:“陈家和之所以跟我在一起,其中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我长得像他死去的初恋。”   原来……两个人真的可以单纯的因为肉体需要而同居。   这是一面可怕的镜子!席砚彷徨了。他可以一直看不见,是他自己走到镜子前。从别人的故事里看到了自己,看到了他和秦立东。   【不一定牵过手就能到永远】,这句话像大榔头敲打着让他心绪不宁,志趣不投勉强凑合在一起也是误人误己,像把锋利的小刀直插在他的心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席砚的脸都被画板压出了一条褶子。猛抬头,糟了!今天跟李津京约好了来接他然后去他家炖排骨!   收拾起画具画板,裹紧厚实保暖的外套,已经是北风呼啸的冬季了,席砚步履匆匆的往校门口走去。   突然背后有人叫他的名字:“席砚席砚!等等我。”   眯起眼睛看着向他跑过来的人,是一位已经毕业的学长。   “席砚,我觉得你最近状态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帮忙吗?”   “不,没事。”   “不要随便回绝别人的好意。”学长伸出一根儿手指摇了摇:“刚才看到你最近的作品,我觉得虽然色彩和技巧的运用越来越熟练,但每一张都缺了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以席砚的性格是从来不爱搭理这种自来熟的人的,不甩脸色就不错了。但这位叫汤玛斯的学长也算是设计圈儿里小又名气的人物,毕业之后就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作品也屡屡得到各种大小奖项。最关键的是汤玛斯对他表示了毫不掩饰的喜爱,这让席砚在暗自得意小小虚荣的同时也承担了某种罪恶感。   “哦?缺了什么?”多少有点儿心不在焉。   “灵魂!”汤玛斯带着艺术家的狂热张开双手比划着:“你的灵魂在哪里?为什么我看不到激情和生命力?”   “我现在没激情。”席砚不耐烦的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事先走了。”   可没走两步,就听见汤玛斯在他后面高声说:“生活中的激情不仅仅是欢愉!当你的快乐之泉干涸时,悲伤也是一种浓艳的美!禁锢自己就无法伸出双手迎接下一秒的美好,甚至会失去现有的一切!爱情,友谊,信念,理想!不要把自己圈禁!”   擦!安定医院没锁好大门吧?怎么还跑出来一个?   李津京在学校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干脆进来找,谁成想离着老远就听见一疯子冲席砚嚷嚷。被北风卷得乱七八糟得艺术家长发已经变得跟鸟窝差不多了,脏兮兮的风衣上还挂着油彩。这要不是在工艺美院里遇见的,也许他会扔过去一块钱。   “干嘛呢!”一把拉住念着“咒儿”步步逼近席砚的“疯子”,“有话站远点儿说,离这么近你近视眼啊?”   席砚拽了拽李津京的袖子:“这位是我学长,叫汤玛斯。”   李津京隔着墨镜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心说,果然美院怪鸟儿多,看看眼前这位再看看我们小砚哥,整个儿一天使与恶魔啊。   汤玛斯冲李津京淡淡的微笑了一下,转过头立刻恢复了刚才的热烈:“席砚,我送你一本书,”说着从大书包里掏出一本封面都看不清的不明物体:“赫尔曼。黑塞的《悉达多》,你会在里面找到答案,书里还有我写下的一些感想和注解。”   “呃,这……好吧,谢谢你。”   汤玛斯露出一排大白牙:“别客气,作为学长,我有义务关心和指导迷茫的你。”   李津京胃部一阵痉挛,“既然是学长,今天又这么巧遇上了,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席砚,你想吃什么,我请客。”这苗头不对啊,鸟窝男的眼珠子怎么还烧上火了?看席砚跟饿疯了的人看见烤鸭似的。必须得给丫扼杀在摇篮里!   席砚正好觉得今天没心情做饭,而刚才汤玛斯的某些话又特别触动他的心弦,“好吧,学长您愿意跟我们一起聚聚吗?我也有些设计想听听你的看法。”   “求之不得!”汤玛斯一甩头发:“你的那一抹灵气和勤奋让我……”   “哎哎哎,大冷天儿的也不怕灌一肚子风,咱先上车再说。”   李津京觉得自己特伟大,平时应付一个发癔症状态的席砚就够不容易的了,这回一次来俩!秦哥,你可欠我欠大发了!   自从上次的事儿之后席砚就很排斥去西餐厅,所以今天选了家最火的川菜馆儿,正是李津京和古剑他们讨论过的水煮鱼第一店。   完美的扮演完贪吃的路人甲,李津京叼着烟仰靠在椅子里听这俩搞艺术的蛋侃。侃人生,侃哲学,侃音乐,侃色彩,这些他能理解。但侃到宗教信仰和灵魂的时候儿,李津京不淡定了。他多么想抄起椅子抡那个汤玛斯一下啊~要不说艺术家都是敏感的呢?汤玛斯似乎也感觉到了某种黑压压的势力在蔓延,话题一转就拐到了他的工作室上。   各种设计理念和裁剪变成了话题。李津京的气压也逐渐收敛,这还差不多,聊聊专业,别净扯没用的!泡妞呢?   听了一会儿,感情这位汤玛斯的工作室专门做“高级定制”。   李津京不以为然的想,说好听了是不批量生产,每一件儿都凝聚了独特,唯一,创造力。说难听点儿,不就是小作坊铺子吗?没钱没人没品牌的小手工业者——裁缝。   席砚画板里的草图和完成品被拿出来逐一讨论。他们说的那些色彩啊,料子啊,线条啊,轮廓啊李津京一律听不懂,但鸟窝男话里话外那份儿勾搭席砚来参与的意思可是够明显的。   李津京沉默的听着,看这俩人像大师似的倍儿深沉,把作品拿近拿远,来回的比划,满嘴蹦单词儿,还不是英语。   周围不少桌儿的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李津京觉得这是报应。上次因为他和陈家和,害秦立东跟席砚一起被人当野生动物看,现在因为这俩假大师,他也被人当成珍稀动物看。   中途席砚去卫生间的时候,李津京突然对鸟窝男说:“你接近我哥们儿真的是看上他的才华了?还是看中他有钱了?”   汤玛斯一惊:“你是在侮辱我。”   李津京龇牙:“我他妈还强X你呢!席砚单纯,看不清你那花花肠子,你以为我也看不清是不是?警告你离他远点儿!”   汤玛斯细长的眼睛眨啊眨的,“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到很精明嘛!那我也跟你说实话好了,我的工作室虽然小,但对设计者的要求也很高。有钱的当然欢迎,但是光有钱没有才气我也不要。所以像席砚这样有才又有钱的,当然最好。”   “抽你丫的!”李津京抄起个玻璃杯作势要砸,吓得汤玛斯各种抖。“你还真好意思说出来?我告诉你,我哥们儿是真心热爱艺术,你这种下三滥别混过来打扰他。”   汤玛斯高深莫测的一笑:“知道吗?我看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这人怎么像个漂亮的瓷娃娃一样儿啊?骄傲又什么都不懂,脆弱但对一切都充满好奇。原来就是你这种人给他套了个玻璃罩儿,你这是剥夺了他领略人生。”   “领略个屁!别跟我来这套酸的。”李津京最然嘴上硬,但心里不得不承认鸟窝男说的颇有点儿道理。   “人生啊~~不仅仅是吃羽翅穿Gucci,开宝马住别墅。酸甜苦辣咸您都得让人家尝尝不是?你能保护他一时难不成还能保护他一辈子?”   李津京勾起嘴角一笑,点上根儿烟,“怎么不继续那文艺范儿,改胡同串子味儿了?”   “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呗,我看得出您是席砚的铁哥们儿,但他也是成年人。成年人的想法您可不好随便干预吧?他有他的追求,他有他的理想,他有他的信念,您管得着吗?”   这种人最难缠,全是跟你打太极。要么给人绕进去,绕不进去的也能烦死你。   李津京决定来个狠的镇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汤玛斯缩在椅子里又开始抖:“汤、汤玛斯……您把这家伙事儿收起来成吗?”   李津京一笑,把刚才切肘子的大餐刀又往鸟窝男的肚子上顶了顶:“别他妈废话!汤玛斯?你爸爸给你起名儿的时候脑袋让门挤了?”   “哎哟,疼疼疼!”   “说!”   “汤、汤金宝。”   李津京甩手扔开餐刀拿出手机拨了个号儿:“潘哥,麻烦你给那市局的哥们儿打个电话,查查一叫汤金宝的人,工艺美院毕业的,三十多吧……”   “我才二十六!”   “滚蛋!……潘哥,不是说你呢……嗯,那麻烦你赶紧给查一下,我等你回话儿。”   后来席砚回来了,李津京和汤金宝都没再提这话茬儿。   桌上只有席砚像只快乐的小云雀,叽叽喳喳的继续刚才的话题,他的设计,他的梦想,他对未来的期许。   虽然汤金宝就是无赖加地痞,但李津京一直在琢磨他说过的话。现在又看着席砚这个样子……   “小砚哥,我今儿还有事就不送你回家了,你打车回去还是让秦哥来接你?”   席砚沉默了一下,“立东……最近挺忙的。你也知道,一到年尾他的事儿最多。我自己打车回去就成了,没事儿的。”   汤金宝如蒙大赦,赶紧跳起来说:“那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工作室那边儿也有不少活儿呢。”   李津京笑眯眯的一把给丫抓了回来:“学长甭着急,我送你过去。”   “别!别!那多不好意思啊!”   “客气什么啊?”李津京的健身效果很显著,这腕子上的劲儿不白给。   席砚虽然不明白学长怎么突然跟李津京这么亲密了,但也没多想。他现在心事重重,更是注意不到学长那脑袋上的鸟窝为什么会一直微微颤抖,以及为什么他会咬着后槽牙笑。   李津京押着汤金宝去他工作室的路上顺道接了古剑,本来还贫了吧唧的鸟窝男自傻大黑粗的哥们儿上车立刻闭了嘴。   半路上接到潘向荣打过来的电话。普通市民是一个,没有参与过打砸抢或者任何反。政府行为,“估计最多了小时候儿往人家自行车上攘点儿沙子。京京,你打听这人干嘛啊?”   “我这是替社会监视一个未来的大骗子。能不能让你那哥们儿在市局给他挂上号?时不时走访一下儿。”   汤金宝在后座儿都快哭了,期期艾艾的说:“小李小李,咱不带这样儿的,我就是一好市民。”   李津京偷笑。狗屁市局啊,这是他和潘向荣唱的双簧,逗闷子玩儿的。真有大事儿的时候动用关系还靠谱,这么点儿小打小闹犯不上的。   古剑很严肃的回头瞪了汤金宝一眼,某人立刻老实了。   到工作室转了两圈儿,虽然地方不大,设备看着也是七拼八凑的,但李津京对他挂在模特儿身上的几件儿成品还挺感兴趣。   这种就是务实的设计,虽然有个性但绝对保证你能穿得出去。   “古剑,试试。”   衣服不错,有款有型儿的。   汤金宝没想到这位神秘青年竟然是大金主儿。成品中有一半儿被他看上了,毫不犹豫的买下,当然也毫不留情的砍价……   临走的时候李津京突然问他:“你给席砚那本儿书主要讲的是什么?”   愣了几秒汤金宝才反应过来:“《悉达多》是德国著名作家黑塞的……”   “别废话啊,问你什么没听见是不是?又臭来劲?”   “咳!主要讲‘给漂泊的灵魂找到归宿,让动荡的灵魂有一片宁静的栖息之地’。”   李津京重重的拍了一下汤金宝的肩膀,“你愿意跟我哥们儿讨论艺术可以,你真的看中他的设计也可以,但你要是敢算计他……”   “坐地削死!”古剑把手指捏得咔吧咔吧响。   “嗳!嗳!您放心,不能够的。”   上了车开出来一段儿了,古剑忧郁的叹了口气:“你咋净遇见这种人呢?整得我还老得装打手,跟黑。社会似的,啥事儿啊!”   “这不给你补偿了吗?衣裳喜欢吗?”   “那是没的说。”   时至年关,不仅秦立东忙,李津京这边儿也紧忙活。   跟有生意往来的各大医院该送的送,该花的花;跟还没有生意往来但未来想发展买卖的单位,也不能短了礼。   这个时候就看出车不够用了。你忙人家也忙,打车打不着,在寒风里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瑟瑟发抖的张武和王小竟终于觉悟了。   李津京二话不说,正好儿有消息某部大院儿到了批新车,拎着钱直接去,两辆黑色的原装进口欧宝,依旧是三产蓝牌儿。   年终结算只有他和会计徐大爷在场,老头儿还是那副稳稳当当的笑模样儿,“收成不错。”   李津京合上账本儿心算纯利润,“确实不错。”刨除龙庆给联系的那笔大买卖,凭他自己零零碎碎儿的也赚了将近三十万。这是第一年,很可观了。   他自己的公司自己说了算,没必要跟国企似的非得绷到大年二十九才放假。过了小年儿就停业,阴历二十三中午请所有员工一起吃了顿海鲜,又给所有人按贡献度发放了奖金,人人都是笑逐颜开,李津京心里也很甜。   “晚上咱们哥儿仨聚聚啊?”老武问。   “我今天没空儿,晚上跟秦哥汇报工作,明天的吧。”   “也行!京京,你给我们的多了点儿吧?”王小竟拉住他的胳膊:“秦哥那儿……”   “放心,这也是他的意思。他说兄弟们也不容易,整天风里来雨里去的。”   张武愣头愣脑的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拿出红包打开一看,一张两万块钱的现金支票!   “这么多?我说怎么这么薄呢?刚还想着你小子越来越小气了。”   李津京简直哭笑不得。现在他真是两头儿不是人,发的多了是秦立东的好儿,发的少了是他小气。关照哥们儿是秦哥仗义,等到了秦立东那儿人家又说:“京京啊,你可又欠我一回。”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晚上是股东开会。   照例的还是他们五个,照例的包间儿,照例的喝酒庆祝,秦立东他们这一年可真没少忙活。   李津京连看都没看秦立东递给他的财务报表儿,“别给我看这个。一来看多了头疼,二来就你们那大会计想做点儿花账唬人,就算我长俩脑袋也看不出来啊。”   秦立东一搂他脖子:“原来不是相信我们啊,你们说这么罚这小崽儿?”   潘向荣坏笑着:“雪地裸奔二十圈儿。”   龙庆:“直接吹一瓶儿茅台。”   张文:“行了行了,东子!京京的脸都憋红了,你快点儿松开他吧。”   李津京一被解放立刻跳起来要跟文哥换座位,谁想挨着那大野狼啊!秦立东能让吗?揪着毛衣就给拎回来了。   “我听老潘说你前阵子让他查一美院的人,怎么回事儿啊?”   “秦哥,难道席砚最近没跟你探讨一下‘灵魂的归宿’这个问题?”   潘向荣大笑:“哎哟~~小砚哥越来越深了啊!可喜可贺!”   秦立东一笑:“没跟我探讨,但是我知道他现在最爱不释手的两本书,一本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一本是黑塞的。好像都跟灵魂有点儿关系。”   李津京差点儿一口酒喷出去,席砚还记着那斯基呢!也对,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探讨灵魂的一位大拿。这下可热闹了!   股东大会嘛,话题必然还是以买卖为主。好消息坏消息都有,好的分享一下乐呵乐呵,坏的大家也算是难得聚齐好好聊聊。   “国粹”终于开始冒头儿,目前南方有两家仿造的新型彩钢厂子。虽然质量必然差了很多,但胜在外型相似,造价低廉,这就是所有豆腐渣工程的祸端源头了。   “X省那边儿已经有一个用假冒彩钢做的工厂车间被大雪压塌,幸好没伤着人,要不然对咱们的声誉也有影响。那些厂子老板可不管你是真是假,只记得这种叫新型彩钢。照这么下去,早晚市场得让这帮人彻底毁了。”   张文是一直跑工地的,他也主要负责收集市场信息。   秦立东胸有成竹,他早就算计好了后手儿:“所以我们明年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出售技术,或者与各地大中型钢厂技术合作。我已经跟S钢的人做了初步接洽,提供技师和数据信息……”   正说着,突然包间儿里一片黑暗,连窗外的路灯都熄灭了。   “停电了?”就听龙庆那边儿椅子卡啦一响,估计是摸黑出去叫服务员。   “八成儿是大雪闹的。”   桌上剩下的四个人到都没惊慌,潘向荣应景儿说起了他们小时候停电的段子。当年一停电就是孩崽子们最快乐的时光,不用写作业,黑暗中各种调皮捣蛋的方法无数。   秦立东的笑声尽在咫尺,李津京觉得他口中呼出的热气都喷到右边儿耳朵上了。悄悄的挪开一点儿,再一点儿,冷不丁左耳垂儿被人捏了一下儿,极低的声音压过来:“躲什么躲?”   是秦立东在摸他大腿吗?为什么觉得热乎乎的?   李津京假装挪椅子,没想到他腿上根本就什么都没有。这种黑暗密闭空间里的心理暗示太强烈了,李津京觉得后背也热,前胸也热,小腹也热,哪哪儿都热。   “我去找找龙哥。”   “不用不用,丫肯定调戏小姑娘呢,你可别坏了他好事儿啊!”潘向荣嘻嘻哈哈的,“老文,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去XX温泉?”   张文和潘向荣聊的热闹,李津京摸黑想站起来,他的心跳有点儿快。   这回不是错觉,一条胳膊揽住他的腰:“没听你潘哥说别去打扰龙庆吗?看这样子一时也来不了电,现在风雪大,干脆我还继续说说我的想法吧。”   确实是又过了好一阵子才来的电,中间儿有服务员送来了蜡烛,总算是不用摸黑儿了。   龙庆回来之后秦立东继续说着他的计划,怎么联系,怎么合作,怎么抽成,怎么控制市场,思路井井有条,一看就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烛光里影影绰绰的,李津京几次听的入神不由自主的歪头去看,秦立东雕塑般的五官被光影打得更深刻了。   谈话的间隙中,龙庆指着四壁被烛光放大的影子:“你们看看,咱们像不像开圆桌会议的骑士啊?”   所有人都回头去看自己的影子,其中秦立东和李津京离得最近,两个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恰在此时,中断的电力终于供给上来,在灯光闪烁的一霎那,秦立东一直揽在他腰上手才撤回去。   李津京一抬头先看见潘向荣洞悉一切的带着笑意的眼神。   毫不客气的瞪回去:别瞎琢磨啊!   老潘一乐没言语。   翻腾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李津京突然笑了,这秦家大野狼自打第一次跟他见着就这德性,毛手毛脚的,没点儿正形儿!   “笑什么呢?”   李津京冲他打了个“过来点儿”的手势,然后用手挡着贴在秦立东耳边说:“笑你就是个大流氓!”      第39章      城里自颁布了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后,这年也过得没什么年味儿了。您说老百姓过年就为图一喜庆,听个响儿看个花儿怎么就那么难呢?   有巧心钻营的商家发明了“欢乐球”,弄一堆拳头大的小气球在屋里乱踩,别说大人,小孩儿都不待见。   大年三十儿的老李家,既没有欢乐球,也没弄那些花里胡哨的彩带。电视里播着春晚,客厅里支起来桌子,一家三口儿边看电视边不紧不慢的包饺子。   两个崭新的洗刷干净并且充分消过毒的硬币摆在小碟子里。这是李津京家过年的传统,要包进饺子里的,谁吃着谁明年有好运气。   等饺子包完了,赵本山的小品也看完了,王菲和那英的合唱也唱完了,李津京回了趟自己的屋儿,把一会要送给老爸老妈的礼物从背包里拿出来,用一张特俗气的大红纸裹吧裹吧塞进袋子。   出来的时候听老两口儿正评价王菲呢。   田青青说:“我就喜欢她那股劲儿,爱搭不理的挺狂但又特天真。姑娘条儿也不错,个儿又高。京京啊,以后你也找一这样儿的啊,太矮了可不成。”   李四海叼着烟哼了一声儿:“好好儿一中国人,弄一香港籍。这丫头北京的吧?”   “据说是因为她爷爷在香港,好像老人家原来还是北大的才子。”李津京关注到王菲的八卦还是因为她嫁给窦唯,窦唯也算是中国早期摇滚界算得上一号的人物。不过,王菲的歌儿是挺好听的,这在一大片红旗歌手和民歌甜歌的姑娘中算是难得。   就这样全家一起看看晚会,品评一下那些年年出来“现眼”的老菜帮子们也挺乐呵。尤其看到潘长江出来的时候儿,李津京笑着说:“东北人的喜剧天赋就是高,有长猪腰子脸的就有长得跟土豆儿一样儿的,每年要没他们还真不热闹。”   除夕的钟声响起,李津京家的饺子也上了桌儿。李四海带头举杯祝全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也不知道谁家凑热闹真弄了一屋子欢乐球,在这个寂静的三十儿之夜叮叮咣咣踩的还挺响。   李津京等老妈也说完了祝词,回身儿去屋里拎出来那个四四方方的包裹递上。   “这是儿子的孝敬二老的,今年收成不错。”   李四海目测了一下:“十万?”   田青青瞪圆了眼睛,其里卡察拆开红纸包儿,可不就是标准的银行提款十万一捆儿吗?“京京,你哪儿来这么多钱啊!”   “他跟秦立东合伙干的进口医疗器械公司。”李四海摸出一根儿烟点上,“你入股了?”   “没有没有,秦哥主要是忙他那钢材,进口公司这边儿全扔给我了,我就算是一负责人。秦哥给我算了两个干股,每月再给点儿工资。张武和王小竟年底也拿了不少分红,不过就是没我多。”   李四海“嗯”了一声儿,“人家信任你那是看得起你,好好儿干。但赚钱是好事儿,书也不能耽误了念,这学期成绩如何啊?”   别看当着孩子老头儿拿着老爷子的范儿,等吃过饭李津京在厨房刷碗的时候儿,老脸上那种得意洋洋的劲儿可就不绷着了,“儿子出息啦!”   田青青撇了撇嘴:“京京做股票赚钱的时候你怎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孩子有两件儿好衣裳还上手打!”   “你不懂!股票是人玩儿的吗?起来的时候能让你一夜暴富,跌下去的时候那可真是散尽家财。我宁可京京踏踏实实的跟秦立东做点儿买卖,也别再去碰那些悬乎的玩意儿。而且这小子做股票那会儿老逃课,这一学期到是安生了。”   田青青惊悚的看着老伴儿:“你去京京的学校来着?”   “随时掌握目标的行踪是常识!”李四海得意洋洋的一笑,“这小子老早就不住校了,可惜以前他开车太快,我总追不上。后来骑了一段儿自行车就暴露了根据地,他现在就住在体育场边上的骏府花园儿。”   李津京站在客厅门口听见老爸和老妈的对话,心都快从嗓子眼儿蹦出来了。后来听到老爷子只摸到了他的现住地,小心脏这才归位。   探出半个脑袋:“爸,既然你都知道了,赶明儿你和我妈去我那儿瞧瞧?”   “京京,你住外头干嘛呀?”田青青很不高兴,“不愿意住校就回家来呗,自己住外头吃不好喝不好的,也没个人照顾一下。”   李津京贴这墙根儿站着:“我们那公司主要跟德国做买卖,时差问题,有的时候传真什么的特麻烦。也不能为了这个单雇人二十四小时盯着吧?要雇就得仨,得给人倒班儿,要不多少钱也没人愿意干啊。所以,我那房子基本就是半个办公室,传真机什么的都齐全,真有紧急情况我也能照应上。”   李四海一眯眼睛:“行,明儿就去看看。”   李津京一笑:“成!”心说,随便来,正好儿头过年从公司拿回家好多材料,现在他那书房完全跟办公室一个样儿。   十二点多了,明天还要去串串亲戚,李家人洗洗涮涮的正打算休息,李津京的手机响了。   一看号码,秦立东?   “秦哥过年好,给你拜年啊!”   “过年好。初四你们家人有安排吗?”   李津京一愣,“好像没有,怎么了?”   “很好,我爸爸要请你们家人来我家做客。你现在把电话给你爸爸,我爸要跟他说话。”   我擦!发生什么了?怎么回事儿?还想问,就听电话里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说:“喂?”   “秦叔叔过年好,我是李津京,请您稍等。”   李四海刚吐掉药膏沫子,嘴巴上还一圈儿泡泡儿,看李津京递过来电话,“谁啊?”   “秦立东的爸爸。”   田青青一边儿往脸上擦护肤霜一边儿欣赏着跟拔军姿一样儿的老头儿,站的真够直的……   “好!好!没问题,秦副部长放心,我们一定去……不用不用,让我家这小子开车过去就行,不用您派车……好好,我知道西山那块儿,哎,再见!”   李四海放下电话,舒了口气,一回头儿就看见娘俩一模一样的大眼睛都盯着他。   “咳!秦副部长要感谢我在秦立东成立公司之初对孩子的指点,也想见见帮他儿子照顾买卖的咱家小子,所以他代表他们全家邀请咱们初四去他们家做客。同行的还有另外几家和秦立东一起做买卖的,好像是某部潘政委家的和龙参谋长家的。”   “应该还有张武他们家吧?”李津京觉得自己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儿。   “对对,还有老张他们家。”   缩进被窝里,用被子蒙住脑袋。   秦立东他们家抽什么风了这是?听老潘和龙庆说过,秦家的人特别傲,而且很冷漠。秦立东的爷爷那种老派高干就不说了,据说秦立东的爸爸也是典型的鹰派人物。   还好这次是一大堆人一起去,看样子估计是老头儿终于发现这二儿子开始上进了,觉得曾经不务正业的混小子走正路儿值得嘉奖?   各种想法乱七八糟的在他脑袋里大杂烩,迷迷糊糊的刚要睡着手机又响了。   还是秦立东。   “秦哥?又出什么事儿了?”   那边传来秦立东低低的笑声:“没什么大事儿,告诉你一声,叫上王小竟和古剑一起来。你们这四个代表的是我另一摊儿生意,我爸肯定会简单问问。业务和翻译都不是你跑的,我怕你到时候应付不来。”   李津京翻了个身,躲进被子里小声儿说:“没别的事儿吧?”   “没有。你在担心什么?”   李津京把李四海跟踪追击找到他的新家的事儿说了,秦立东沉默了一会儿,“放心,不会有事儿的。就算出事儿你也有足够的实力独立生存……还是说,你打算如果被发现就乖乖的找一姑娘?”   “别逗了!我要找姑娘不就是祸害人家呢吗?绝对不能够的!再说了,”李津京坏笑:“就算有一大美妞儿坐我怀里咱也硬不起来啊~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秦立东也笑了,“还说我是大流氓,我看你也是个小流氓。是不是要睡觉了?刚才听你鼻音挺重的。”   “嗯,我躺着呢。明儿还得带老爸老妈去走亲戚。”   “天儿冷你多穿点儿。车里的暖气别开太足了,小心感冒。”   李津京噗哧一笑:“别咒我啊!你可不灵。”   “竟然还敢提这碴儿?臭乌鸦!赶紧睡觉吧!”   过年过的就是人,人多了才有气氛。   初一有各种亲戚和战友儿们来拜年,家里就没断过人。你来我往的,再有带着孩子来的,各色小吃零食,花生瓜子糖果像太阳下的雪堆一样儿,嗖嗖的融化消失。   有了李津京突然冒出来的大笔资金,今年老李家给出去的红包那是相当体面。五百起,按关系远近,最大的是两千。   李四海跟复读机似的,来一个人吹嘘一遍自家儿子有多争气,再来一个再吹一遍。   田青青也捯饬的特漂亮,用儿子给买的高级羊绒衫显摆着自己的好身材,手上依旧带着大钻戒,脖子上也带着钻石项链儿。   初二初三连着两天走亲戚,之前买的礼品全部加码儿,现押着李津京开车去的大商场,买了不少硬货。   没睡足的倒霉孩子窝在亲戚家的沙发角落里打哈气,中国人这好面子真是累!没办法,历史遗留问题,也算是传统吧。   小姨家留饭,为了姨夫买的虾太小,大过年的小姨还惹了一肚子气。   “你说说!让你买虾你买这么小的干嘛?剥出来就一虾米!”   田青青闲闲的挥挥手,“秀儿,别嚷嚷了。让京京开车出去买一趟不就完了吗?多大个事儿啊,也值得吵?”   李津京立刻蹿起来,就算累死他也得在亲戚面前给老娘争脸,“小姨您别着急,我这就出去,正好儿带媛媛一起逛逛超市。”   小姨死拦着不让去,被田青青揪回客厅:“哎呀,没事儿的。别看京京念着大学,他跟小兄弟还一起开了个公司,当哥哥的就应该带妹妹去逛逛。京京啊!给媛媛多买点儿好吃的好玩儿的啊~”   李津京真没少买,到了超市就一句话:“你平时舍不得买的,想吃的想要的,捡贵的来!”   小表妹很害羞的抓着表哥的衣角:“不用,哥,咱们赶紧买完虾就走吧,我不要。”   李津京摸摸小姑娘的头:“告诉你啊,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款,但也是自己赚的钱。现在带你来超市随便买是因为过年,一年可就这么一次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啊!”   “哥,你真是自己赚的钱吗?要是花大姨和姨夫的钱可不好。”   “绝对自己赚的。”   小姑娘两眼放光,“真的啊!那我……我可就挑了。”   从小姨家回来的路上李津京跟他妈妈说:“媛媛真是长大了,今儿买的东西我看得有一半儿是给家里买的。”   田青青叹了口气:“你姨夫单位效益不好,这几年家里日子过的挺紧巴。”   李四海拍拍媳妇的手:“放心吧,咱们家现在越过越红火,京京又争气,以后时不常的接济他们家一下也没什么的。可惜地方的人咱们认识的太少,工作上帮不了什么忙。”   李津京停下车等着左转灯儿,“等媛媛上大学了她那份儿学费我出。”   “那可不少钱呢!”田青青也有这个心,可是她是过日子的人,心里盘算的细致。   “能多少?五万够不够?我连生活费一起给她包圆儿,十万总够了吧?小意思。”   李四海听了眉毛一挑,没说话。   算啦,孩子大了,至少知道给家里交钱,又有拉扯亲戚的心。京京,以后爸爸就不多管你的事儿了,自己走自己的路去吧。   大年初四。   开车带着打扮的利利索索的老爸老妈,半路上又接了王小竟,直接开向西山。古剑没回老家,但住的地方跟李津京家是俩方向,所以自己打车过去,车费公司给报销。   来到这一片高干院儿,过警卫就等了半天。   开车进来,虽然是冬季,不难看出绿化植被极好,到处都有挂着雪的苍松翠柏。树木掩映之间耸立着一幢幢小楼儿,有两层的有三层的。   秦立东家就是三层的。门口儿已经停了好几辆军牌儿车,估计也有来拜年的战友儿。   刚停稳就有警卫员跑出来给开门,李津京跟在老爸老妈身后和王小竟悄悄的说:“真够派的。”   王小竟很紧张,抿着嘴唇儿点点头没说话。   刚被引到某个客厅就听见另一扇门里传来爽朗的笑,“那我们先告辞了,不打扰首长休息。”   几个中年军官穿着便服从门里出来,最后一个人个子最高,五官深刻。肯定是秦立东他爸爸!   果然,跟前一拨来访的人简单告别,又吩咐警卫员送客之后,这个人向前一步伸出手:“我是秦立东的父亲秦震三。”   李津京特怕他爸爸一激动来一个“下官李四海”,还好,老爷子很稳重:“我是某军某部李四海,李津京的父亲。”   田青青,李津京和王小竟也分别和秦大首长握手自报家门,秦震三和李津京多说了几句话,表示很高兴他儿子能找到这么优秀的合作伙伴,也赞赏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虽然有不少是靠家里混日子的,但也有像他们这样自己打拼的。   几分钟后秦立东的妈妈过来了,笑着邀请田青青去聊聊她们女人的话题。紧跟着是秦立东出现,但他并没有把李津京和王小竟带走,反而坐下来一起闲聊。   等到潘向荣,龙庆和张文三家也到了之后,屋子里各种热闹。五位妈妈都去了楼上,儿子们和老爷子们在楼下。   人齐了之后,李津京才知道,原来秦立东他们做的那个项目非常成功,引起了国内钢结构学术圈儿的高度重视,这种领先世界水平的新发明还吸引了其他国家科学家的关注。   怪不得秦家人这么隆重的把他们全请来了呢!   李津京偷眼去看秦立东,潘向荣,龙庆和张文。这四个完全没有平时轻浮的样子,一个个内敛沉着的回答长辈提出的各种问题。   尤其是秦立东,从容不迫,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业务全都有条有理。一句废话和吹嘘都没有,自信又骄傲。   最后秦震三发话让秦立东带小兄弟们四处看看,散散心,“跟我们这些老的在一起难免拘谨。”   等他们都站起来要走,老爷子突然叫住李津京:“你是学金融的那个小子?”   “是,在经贸大学。”   “大几了?”   “大三。”   “李四海,你这儿子不错。小东他们提过好几次,不靠家里靠自己,念着书还能帮着支撑分公司。”也不等李四海回话,一转头又对李津京说:“毕业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津京一愣:“继续经营公司的买卖。”这可是我的心血啊!   秦震三露出一个完全算得上慈祥的微笑:“很好,很踏实。”   哦~原来老爷子是怕他儿子的好帮手跑了啊!李津京装着特不好意思的一笑,“是秦哥看得起才能让我学以致用,喝水不忘打井人。”   “嗯,不错。好了,你们去玩儿吧。”   出了会客厅的门儿,李津京做了个擦汗的手势,然后佯装虚脱的赖在张武身上:“我不行了,太可怕了。”   潘向荣和龙庆齐声大笑,其中龙庆压低声音凑过来说:“我小时候一不好好睡觉我妈就拿东子他爸吓唬我,‘再不睡就给你扔秦立东他们家去!’”   一群人上楼的时候,潘向荣突然说:“东子,原来你爸爸有能止小儿夜啼的特异功能啊!”   李津京总算是知道秦立东的范儿是从哪儿学来的了。这是从小儿就培养出来的啊,更不用说这爷儿俩的剑眉和高鼻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天生就带着派头儿。   到了三层秦立东的房间老潘他们就张罗:“打牌打牌!”   李津京立刻来神儿了:“好啊好啊!打多少的?”   龙庆大手一拦:“别!你别来,你这小子打牌太精,我们可不想当大头。”   这次连张文都说:“是啊是啊,京京啊,你玩儿点儿别的去,小武你来凑把手儿。”   李津京不干了:“怕我卷你们,你们就捡软的捏?老武和小竟忙活一年都不够输给你们的,你们怎么不让秦哥上啊?”   潘向荣呸了一声儿:“他?他打牌比你还精!我们直接把钱包都给他就完了,还打个屁!”   最终结果是张武王小竟俩半吊子打一手牌,赌本儿由李津京全额支付。   “不带这样儿的啊!不就卷了你们一次吗?还非得捞回去,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呢吗?”   秦立东一拉李津京坐在旁边儿看他们玩儿,“你就满足老潘一次吧,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他这人一记仇就记一辈子,早晚都得算计你一回。”   李津京特别不屑,小声儿嘀咕:“那也是窝儿里横,就知道算计我们这些小的。怎么没见他算计老三去啊?”   秦立东一笑,凑过来咬耳朵:“老三都让老潘算计惨了。干什么赔什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你还是不够了解老潘,给你个提示啊,他爸爸是政委。”   这……真是龙生龙凤生凤,XX的儿子会……咳!咱是文明人。   打过牌的人都知道,新手儿的最大特点就是手壮!   别看张武和王小竟都不太会玩儿,依旧能仗着点儿幸赢了个盆满钵满。而且这俩人似乎是潘向荣的克星,专门胡他点炮的那一张。   “我擦!故意的吧?”潘向荣都快摔牌骂骰子了。   还好有张文给作证,这俩刚当兵回来的小崽儿根本就不会玩儿。但李津京觉得吧,老潘80%会把这次的仇记在他脑袋上。   正看得来劲呢,突然手机响了,原来是古剑给拦在警卫连不让进来,他又不知道秦立东他们家几号楼叫什么。   “李津京!你赶紧的过来接我,再不来这些当兵都要把我毙了。”   李津京抬腿就走,惨了惨了,是他忘了跟古剑说了。现在人家要求必须出来接,再说什么都没用。   秦立东无奈的追了出来在走廊里叫住他:“你去有用吗?你家也不是这个院儿的,等我拿了门卡跟你一起过去。”   也对啊,忘了这个碴儿了!   等拿了门卡俩人下到二层,突然秦立东一拽李津京给他摁在拐角儿的墙上,“我的新年礼物呢?”   “有这讲儿吗?”   “有。”   李津京眼睛一转:“不知者不怪,明年的,肯定送你一大礼。”   秦立东摇摇头:“你欠我这么多人情儿就算不知道有这一说儿,也应该表示表示吧?比如你的小公司,没有我给你顶着你爸爸知道了能饶的了你吗?”   李津京扒拉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别开玩笑了,这是咱俩互惠好不好?你怎么不说我这小公司变成你的分公司还是给你争脸了呢?”   “哈哈!要不说叫你鸡贼京京呢!”秦立东突然压近,大鼻子在他脖子旁边晃了晃。   李津京觉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差点儿就要抬脚给丫踹开的时候,听秦立东说:“你用的是什么香水?”   “迪奥的华氏。”   “那就送我一瓶儿当礼物吧。”   虽然秦立东家距离大门口有一段距离,但这俩都想溜达溜达,户外空气新鲜湿润比屋里不知道强多少。   走到一半能看见门岗的时候,李津京说:“秦哥,咱别老弄得这一套行吗?你也知道我的习惯是什么。”   秦立东迈着长腿双手插在外套里,“哪一套?身边儿有人的时候就不能去欣赏别人了?”   “欣赏可以,别动手。”   “行,没问题。”   “也不许上嘴!”   “好。”   “也不许上脚!”   “……”   “就是哪儿都不许动!”   “没完了还!怎么跟小丫头似的那么磨叽。”   李津京深沉的说:“这是道德问题。”   秦立东乐了:“你有道德吗?”   “真遗憾,就是因为没有所以才追求。”   “笨蛋!”      第40章      有了过年这次家长会面,李津京觉得老爸对他的约束少了很多。   李四海和田青青确实找了个时间去他的房子看了看,神奇的是老爸并没有询问房子的来源,房主是谁等等这些敏感的问题。这对于一个他有件贵重衣服都会不问青红皂白揍一顿再说的老爷子而言,是个让人难以想象的质的飞跃。   李津京在深深惋惜自己提前编撰的很完美的谎话无用武之地的同时,也深深的在心里感谢了一把秦立东。让合作关系明朗化,真是个绝妙的主意。   过完正月十五,李津京的买卖继续开张营业。   趁着过年期间,找宁非好好谈了一次。没谈别的个人问题,单独聊了聊参股生意的事儿而已。他就料到了宁非没存下多少钱,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个人存款,最后还是他们家给他拿出来五万块钱。   李津京开车离开的时候,把那笔钱很不屑的扔到后座儿,心里特别看不起宁非。父母忙忙碌碌一辈子多不容易?看看人家王小竟,即使每个月有高工资,依然是舍不得瞎花一分钱。再看看人家张武,明明家里不缺那一份,还是规规矩矩的。   再次庆幸不用把宁非弄到公司来,要不就冲这小子现在的习惯,小偷小摸肯定少不了!   公司这边儿的业务一直是稳定持续的增长,这和之前龙庆给联系的那笔大买卖有很大关系。他们已经跟德国人建立起良好的信誉,也在医院有了熟悉的渠道。用回扣砸出来的人脉关系能带来更多的利润,增加了资本就可以继续拓展市场,这是一个良性循环。   每天早早起来看看各种财经新闻类的报纸,摘录有用的信息,然后去上课。放学去交易所瞧瞧大盘,只留了三十万够开大户室的钱,随便炒炒,拿出专门记录证券知识的本子记下交易中的资讯,就当是温故而知新。   每到这个时候偶尔会想起陈家和,想起他非常有耐心的教他股市入门知识。记忆中的笑容已经模糊了,或者说在李津京的心里从来就没清晰过。但时隔大半年再想起,公平一点说,陈家和确实是值得他感谢和尊重的朋友。   收盘之后稍作停留就去公司。遇见老武和小竟的时候闲聊几句,一般情况下,直到六点下班,都会逼着自己看那些生僻的医学杂志,收集一些进口设备器械的信息或评论文章。   每周去两次康体中心健身,基本是游泳。   秦立东那边儿过了年之后又忙活起来,听说是某机关要修个室内网球馆,只有他们这种钢结构建筑能达到跨度以及照明供暖等要求。   李津京当时说:“恭喜啊,能有这种生意自己找上门儿的,就说明你们的技术目前是垄断状态。得抓紧时间注册专利,要不小心‘国粹’又瞄上你。”   秦立东一笑:“当然。”大手停在小痞子脑袋顶上顿了顿,被严厉的瞪了回去。   “京京,这是表示友好。”   李津京站起来大大方方的拍了拍秦立东的头顶:“恩,友好一下。”   旁边儿躺椅上正晾肚皮的潘向荣大笑。   李津京忍住翻白眼儿得冲动,这哥们儿的形象非常像一只翻滚着的吞了个鸵鸟蛋的蛇。   日子就这样有条不紊的溜走了。   在李津京享受着这种按部就班的生活时,在秦立东终于在新型建筑界打开一片天时,席砚也开始迷恋佛洛依德……   这位大师用一本《梦的解析》指点了无数曾经无知并且对生活充满迷茫的人们。   “李津京你知道吗?梦是一个人与自己内心的对话,是一个学习自我的过程,是另一个平行的与自己息息相关的人生。”   看在席砚费心巴力的给他炖了一满锅鸡翅的份儿上,李津京非常配合的说:“你最近经常做梦?”   席砚的忧愁又开始了,但现在比以前那种挂在嘴边儿的要深沉很多:“除了做梦我还能干什么呢?你和立东都有自己的事业,我羡慕你们但又不可能一下达到这种程度。每天在学习和创作之余,梦境对于我来说是另一种解脱。”   “解脱?”李津京挠挠头:“你梦见什么了?”   席砚歪着头好像在回忆,喃喃的说:“梦里有欢乐,有泪水,甚至有呼吸和触摸。特别真实的梦境,我在那里建筑自己的世界,有所有我期望的色彩和……爱情。”   爱情?李津京想了想,谨慎的问:“你和秦哥怎么了?如果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   席砚缩在沙发里抱紧双腿,小小的尖下巴顶在膝盖上:“曾经我以为我是爱他的,后来发现,也许仅仅是依赖,但是又不完全是依赖,混合了很多东西!我希望有一份纯粹的爱,可是回忆里总有一个特别讨厌的字,钱!李津京,我迷恋物质生活,但是又希望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你说我是不是贪得无厌?”   “嗯,有点儿。”   “真的!你真这么觉得?”席砚小脸儿绷紧。   “你要是想听安慰的话就直说啊,我是拿你当哥们儿才实话实说的。”   “那……你继续说。”   “你所谓的钱,其实就是你还不够独立。吃喝穿住都指着别人,你又脸皮不够厚,成天特敏感。别人不说,你自己也瞎琢磨。”   “嗯……”   “我记得我高三从G省回来你骂老三那次,不就是你自己冲锋陷阵给秦哥当枪使吗?我觉得你下意识里也想帮秦哥点儿忙,但是苦于帮不上。”   “对!李津京你说的太对了!”席砚很激动:“我帮不上他,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这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废物。”   李津京做了个鬼脸,“你干嘛老想着要帮上他,好好儿过自己的日子不就完了吗?难道你活着就是为了围着秦哥转悠?你当自己是月亮他是地球啊!”   自打这次聊天之后,席砚来找李津京的次数明显成上涨趋势。   李津京的思维方式对他来说非常新鲜,甚至是他的生活习惯也让他充满好奇。席砚就像个踏进新大陆的小动物,每次来李津京家都是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画画儿,时不时的跳出来一两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李津京不是心理医生,也没那么多敏锐的神经去感觉来客的变化,但是通过一些对话还是能捕捉到某些端倪。   “快十点了,我送你回家?”   “不要!李津京,我今天能住在你家吗?”   李津京忧郁了……“大哥,我家就一张床。”   “我可以睡沙发。”   暴走!“你这人自虐啊?你家那么宽敞亮堂,非赖在我这狗窝干嘛?”   “那不是我的家!那是秦立东的。”   去拿车钥匙的手顿住,李津京回头看着席砚,小小的脸蛋特别倔强。“你又和秦哥吵架了?”   “不,没有……他只是很忙。”   李津京无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解,难道要说:席砚啊,秦哥忙你就更应该关心他爱护他了。这话绝对不能说,小砚哥很明显最近在努力的寻找自我呢。他也跟人家说过别拿自己当月球……   “李津京,立东不爱我。”   又来了又来了!这是他最不理解席砚的地方,感情在生活中占的比重太大,就差天天拿朵花儿在那儿他爱我他不爱我的数花瓣了。   忍无可忍,“席砚,你除了纠结于秦哥爱不爱你难道就不想点儿别的?你那些斯基和黑什么玩意儿都白读了是不是啊?一大老爷们儿怎么不琢磨点儿正事儿呢?”   “我也想琢磨啊!可是无论是开工作室还是参加比赛都要花钱,我自己不赚钱啊!我不想再花秦立东的钱!一毛都不想!我不是他包的小蜜,我不是傍大款的小白脸儿!”   最终那天晚上席砚还是在他家睡了。   李津京把哭得稀里哗啦的小砚哥塞进浴室让他冲个澡冷静一下,又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席砚在我家呢,他心情不好。”   “我知道了。”   这就完了?也不问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京京,”沉默了一会儿秦立东说:“别太多的参与进来,这事儿和你无关。”   “谁他妈愿意管你们俩的事儿啊!”   来了就是客,也不能真让席砚睡沙发。虽然已经是五月初,夜晚还是挺凉的,而且就小砚哥那小身板儿……最后李津京自己跑到沙发上窝了一宿,临睡之前想着明天要不要买张行军床回来?这个问题很严肃。   好在,席砚折腾过这么一回之后虽然依旧是常来李津京家解闷儿,但再也没留宿过。   可以说,除了席砚经常来骚扰一下,大三这一年过得非常太平。规律的日子里李津京就像溪流中蛰伏在树荫下的鲑鱼,宁静而富足。   但是,鲑鱼仅仅是每年回到溪流中一次,它的心并不属于这种静谧,大海的波浪和暗流更能满足它的心意,它希望能接受更多的挑战和洗礼。   就在李津京对这种生活有点腻烦的时候,潘向荣给他打来了电话:“网球馆盖好了,这次加了最新的技术,特牛逼,把那帮子专家都震了。明儿剪彩你也得来啊,怎么说也是一股东呢!”   “一定去!”   当他站在网球馆里的时候,看着可开启式的弧形棚顶缓缓滑动,先是一线天,随着克啦克啦的声音慢慢扩大,再扩大。阳光挤过缝隙打在地上,打在每个仰着头好奇观望的人脸上。最终全开,一片明亮。   被邀请来的钢结构专家和网球馆所属机关的领导们兴致勃勃的交谈着,反观承建者的秦立东等人到是非常平静。   李津京用手里的香槟碰了碰秦立东的杯子,“秦哥,你们成功了。”   “不,是咱们成功了。”   张文拍了拍李津京的肩膀:“京京,要没有你后来投入的资金,钢结构这一块儿也不可能发展得这么顺利。这次的功劳有你一半,我敬你。”   “文哥您别给我带高帽儿了,我除了投点儿资什么也没干,还是你们牛。”   龙庆伸手揽着他的肩膀,“别废话,有本钱才能谋发展。当初你连问都不问就把好几百万扔进来,年底连财务报表儿都不看。这就叫信任!哥儿几个心里都有数,见多了那种嘴上说的漂亮,一论真章儿全缩了的,你!没得说,仗义!”   李津京一勾嘴角儿:“那我也是假仗义。我当时想吧,就凭你们几个的实力,想亏了也难。咱是奔着占便宜来的,可别把我想的太好了。”   潘向荣一扒拉龙庆的胳膊:“大热天的瞎搂什么啊?别给我们京京捂出痱子!”   李津京瞪了这老油条一眼,话里有话的烦不烦啊?   老潘往跟前儿凑了凑,小声跟李津京说:“实话告诉你,我们这次是把老本儿都投进来了。新技术虽然成功,但之前赚的都贴在这上头。一年半年的缓不上劲儿来,你有个思想准备啊,今年没分红了。”   我擦!这帮疯子!   李津京各种惊诧,各种暴躁,眼睛里飞出的小刀儿全扎在秦立东身上了,“你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还上了瘾了是不是?”   秦立东假装没听见,仰头儿去看跟基因链一样的钢结构棚顶。   “秦哥,还需不需要我追加一点儿投资?我那儿还有些资金。”   “嗯?好啊。”   “这回听见啦?”   秦立东一笑,“别废话,最近确实需要周转,你那儿有多少?”   李津京粗算了一下:“二百万吧。”   潘向荣一直支棱着耳朵呢,一听这话“嚯”了一声儿:“大款啊!我草的,京京你行啊!”   “行个屁,这钱也是龙哥去年帮着搭桥赚的,我自己没这么大能耐。反正也是计划外收入,放我那儿也是放着,给你们追加投资呗。”   张文无奈的表示:“京京,不是你们,是咱们。别老把自己晒那么远,都拿你当哥们儿了,不许矫情啊!”   虽说李津京不是很赞成他们这种高风险投资,但这次亲眼见到前所未有独一无二的建筑时,那种内心的震撼非常强烈。   这个世界第一,唯一的建筑出自己的手是什么感觉?李津京不知道。但秦立东肯定是知道的,而李津京可以感受到秦立东的那种骄傲和野心勃勃。   当越来越多的专家领导来祝贺他们的成功时,李津京猛然发现秦立东不见了。四下寻找,在网球馆的门口发现斜倚着的那个人。这个姿势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斜倚着墙,吊儿郎当的青年已经变成自信满满的大老爷们儿了。   遥遥举杯。看不清被逆光打成黑影的人的表情,回敬。   他猜,秦立东现在应该是笑着的,特别骄傲的翘着嘴角,得意洋洋。   这个史无前例的网球馆让秦立东的公司名声大震。传说中五个小青年儿支撑起来的公司,先是跟老美合作引进新型钢板技术,接着是胆大妄为的支持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发明家,然后是最先进的轻钢结构成功。   出名就不可避免成为业内焦点。这五个小青年儿的名字也被人挖出来,秦立东为首,潘向荣,龙庆,张文,还有……李津京。   世界末日啊!李津京带着奔赴刑场的决心去跟老爹坦白——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李四海一直沉默着直到死孩崽子说完。   “也就是说,你现在有一千多万的资产?”   “是。”   “不错。”   没了。没了?李津京很怀疑下一秒老头儿会不会捅他一刀。“爸……”   “钱都是正路儿来的,不用紧张。以后你自己爱干嘛干嘛去吧,二十一了还想让我给你拿主意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顶门立户了。”   “……谢谢爸。”   “不许干歪门儿邪道的买卖啊!你要是敢,我就打断你的腿!”   “好!我记住了!”   暑假,八月正是死热死热的破天气。   李津京刚洗过澡,正一边儿啃着冰镇西瓜一边儿翻看上个月的销售报表儿。突然门铃儿响了,看看表将近九点,能是谁这么大晚上的来他家?推销保险的也得下班儿啊~一开门,“秦哥?”   秦立东单手撑着门框一笑,上前一步突然猛的一推把李津京摁在玄关的墙上。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一个重重的亲吻落下。   什么唇舌纠缠?那是狗屁!完全就是窒息!   李津京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狠狠一推竟然没推开,揪住秦立东头发往后拽,嘴里发出“唔啊唔啊!”的声音。牙都撞一起了,疼死!这人疯了?   秦立东终于松开了一点儿,“你吃西瓜来着?”   李津京攒足了劲儿想抬脚给丫踹开,没想到下一秒秦大少又亲上来,这次还握着他的后脖颈儿,早就没有小啤酒肚儿的健壮身材紧紧的人压着贴在墙壁。   我草啊!李津京彻底怒了……   秦立东也彻底松开了。   “我要去L省两星期,回来给你解释。”转头就走。   这……李津京傻鸟儿一样呆呆的站了半分钟,然后抓起门钥匙就追了出去。   不远处就是秦立东的背影,正大步流星的往他的车那儿走。   李津京喊了一声儿:“你给我站住!”   秦立东回过头迎接来一个放大的拳头。   “咚!”   没有对话的扭打,这时候还说个毛?先给丫打清醒了再议!   秦立东防了几下儿,找到机会攥住李津京的手腕,连跨几大步把人带到他的越野车后面。有了阴影的保护不再收敛,一卷一带扭住李津京的胳膊把他推靠在车上。   “京京,我跟你说了,两个星期以后给你解释。放心,我不会废了你那点道德底线的。”   被扭着胳膊背对着秦立东,李津京现在何止是撮火可以形容?但是一个湿润的嘴突然嘬在他的脖子上,狠狠的嘬着,像个不甘心的章鱼。   本来死撑着后备箱准备随时反击的右手慢慢放松了力量,将近一年的空窗生活让他贪恋着这种挑逗,肉体上的兴奋暂时战胜了理智,享受着秦立东一连串的啃咬从脖子延续到肩膀时,脑子里不知哪根儿弦儿绷了一下。   奋力一推甩开束缚,“你到底要干什么?”   秦立东站在一步以外,表示他不会再有动作,“我一小时以后的飞机。”   “你不跟我说清楚就算一小时以后的火箭也甭想走!”   秦立东揉了揉被打肿的腮帮子,“我要追你!”   时间推移到一个月之前。   “我不要做你的金丝雀!我不是你的玩偶!我希望能追求自己的事业!”   “想有自己的事业是好事儿。但以你现在的资本,拿什么做支撑?你的设计真的符合市场需求吗?如果没有市场,瞎耽误功夫就是浪费时间浪费钱。”   “你嫌我浪费钱?!”   “我没说嫌你浪费!做什么都要有目标,你先把大学念完,然后我给你安排一家公司实习,积累一些经验再开你那个什么工作室!”   “每次都是这样,次次如此。什么都是你给我安排,我要走自己的路!”   “席砚!你冷静一点儿,别人家撺掇你什么你就信什么,以你现在的情况开买卖赔钱是小,毁了你的学业是大,你懂不懂!”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就你明白,你们都是明白人,人人都来笑话我!”   话说到这儿已经胡搅蛮缠了,秦立东暴躁的情绪几乎要吞噬他的理智。   不再搭理席砚,摔门就走,一路狂飙到公司。   这一走就是连续一周没有回家。   潘向荣圆滚滚的身材已经有弥勒佛的趋势了。   此时笑眯眯的叼着烟盯着一直望着窗外的发小儿的背影,“东子,不合心就散了吧。席砚这孩子虽然心地不坏,跟咱们毕竟不是一路儿人。”   秦立东没说话。   潘向荣轻笑了一声:“以前没有对比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我才发现,这漂亮男孩儿里也不全是花瓶儿,真有能拔得起份儿的。”   “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有谱儿。”   潘向荣挑了挑眉毛:“知道知道,我多明白你啊!我只不过是表示一下,如果你追李津京,哥们儿举双手赞成。”   “我想要谁用不着别人赞成。”   “吃枪药了吧你?”老潘嘎嘎的笑,“不过我把话放这儿,李津京可不是那么好追的。过年那次吃饭遇见停电,你干什么来着?人家当着人前儿不跟你撕巴,后来怎么样了?”   秦立东转过头看着潘向荣:“我想追的人,还没有追不到的。”   “嗯嗯,您来着,我瞧着。”   和席砚冷战一星期之后,回到家的秦立东迎来的是席砚的一句话:“咱们分手吧!”   “你想清楚了吗?”   席砚环抱双臂抑制着肩膀的颤抖,尽量显示出坚定和决心:“爱情不是单方面付出的。我付出了但是没有收获,所以我选择放弃。”   秦立东慢慢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席砚,我承认在感情方面一直没有回馈过你。但咱们在一起也四年多了,你想要什么经济上的补偿吗?”   “我不要!是我甩了你的!不要拿钱来羞辱我!”   秦立东犹豫了一下,他其实今天回来也是想跟他谈分手的事儿。可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谁甩了谁”对于这个倔强的男孩儿来说,是最后一根儿骄傲的羽毛。但是如果不说清楚,以后势必要给另一个人造成麻烦和误会……   “席砚,从最开始的新鲜以外,我一直没在你身上放过一丝一毫的感情。这些年也一直只把你当个床伴儿而已……”   “秦立东!你就是个大混蛋!你无耻!你下流!”   “没错。”   在秦立东扔下那句“我要追你”之后的三天里,李津京一直试图告诉自己那天是某人喝高了,或者犯癔症了。但席砚突然拎着行礼跑过来,伤心绝望的说:“我和他分手了!”   李津京两辈子头一次这么尴尬,简直想拿脑袋撞墙。   “你知道他都说什么了吗?他说从来就没喜欢过我,他说我就是一床伴儿!”席砚没有哭,但是瞪的大大的眼睛和惨白的脸让人看了比哭还难受。   李津京狠狠的抽了口烟,“你别跟我说这些,真的,我很尴尬。”   席砚错误的理解了他的尴尬,“我知道,你是他的朋友,你们还是生意伙伴。可你也是我的朋友呀,我可以在你这里住一阵子吗?最近几周我一直在同学家流浪,我不想回家,家里的人……不会理解我的。”   李津京迈着大步在客厅里徘徊。他想仰天狂吼,我他妈不是你朋友,就算以前是,以后你也不会再拿我当朋友!   “李津京?”   猛的转过身,面对着席砚,李津京深吸了口气:“你和秦哥分手是不是因为有个臭不要脸的第三者?然后秦哥逐渐冷漠了你?”   席砚眨眨眼:“不是,我们先吵架,然后我甩了他。”突然好像明白点儿什么,指着李津京:“你想起陈家和了是不是?对不起~~因为我的事儿让你想起以前。”   李津京鼓起的勇气被瞬间戳破,像个泄气的皮球儿,单手扶额。   “其实我和立东早就有隔阂了。我知道他把重心都放在事业上,可是我是爱他的呀。我等啊等,等了两年,我也努力的在充实自己。但是我发现他的心里依然没有我,他只会在生活上,物质上满足我的要求。我们这次争吵就是因为我想开个工作室,他不同意!”   席砚哽咽了一下:“我不想总是依附着他。学长说我的设计特别有灵气,肯定会有市场的,可立东不信,还说我根本没能力自己支撑起来……”   “汤金宝那孙子撺掇的你开工作室?”李津京终于找到一个完美的炮灰来承受他的一腔怒火。   席砚又拉拉杂杂的说了好多他和秦立东之间的争执,陈芝麻烂谷子也亏他记得清楚。   李津京根本没心思听他那些陈年旧事,现在他需要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席砚!”   “啊?”   李津京抬起眼直视着对方:“你介不介意我追求秦立东?”      第41章      “你要追求秦立东?”席砚神经质的干笑了两声,“追吧,随便,我不介意,一点儿都不,追吧追吧,好好追,加油。”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急火火的跳起来,拎了行李就走。   李津京默默的跟着站了起来。   席砚走到门口猛的一回头:“你和秦立东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没有。”   席砚使劲儿盯着李津京看了一会儿,突然一笑,“我早就发现他对你特别好,比对别人好的多。说不定他老早就惦记上你了!”   “这是秦哥的事儿,我不知道。”   “李津京我问你,”席砚扔下行李往回走了一步,“你为什么要追秦立东?”   “这是我的私事。”   “你混蛋!”席砚全身都在颤抖,“是你的私事你干嘛要来问我介意不介意!是要嘲笑我吗?刺激我很有意思吗?亏我拿你当朋友,你这种人不配!”   李津京点点头:“配不配是你的事,我问你是因为你想借住在这里。背着你偷偷去追秦立东,或者直言不讳的告诉你我的想法,我选择后者。你可以说我混蛋,骂我孙子,无耻,这是你的权利。想怎么做,想追谁,也是我的权利。”   “李津京,你太自私了!”   李津京低头一笑,“没错,我就是个特自私的人。”   席砚离开的时候李津京没有阻拦。   现在是风口浪尖,这滩浑水既然已经趟进来了,他宁可来个一刀切。愿意骂就骂,愿意打就打,老子不喜欢那套腻腻歪歪遮遮掩掩的!   李津京躺在床上叼着根儿烟,怎么想怎么堵得慌,突然一翻身抓起手机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   “你个孙子!干嘛非要走之前告诉我这事儿啊!草,现在弄得我不得不防守反击。你这是陷我于不仁不义知道吗?!”   “防守反击?不仁不义?”饶是秦立东精明一世也想不明白对面的小崽儿怎么突然冒出这几句话来。   “就是那么一说,甭跟我抠字眼儿。怎么就这么急脾气呢?你不能等两周以后回来消停了再告诉我吗?”   “不能,我等不及了。”秦立东停顿了一下:“席砚去找你了吧?”   “嗯。”   “你放心,有什么事儿我担着,等我回去再说。”   李津京心想,等你?等你回来黄花儿菜都凉了!我想干什么也用不着别人扛。   “京京,接受我的追求吗?”   “不接受!”   “嗯,那我回去之后再慢慢儿追。”   靠的!李津京在心里咒骂了一句:“提前告诉我回来的时间,我要去接机。”   “好啊。”   龙庆翘着眉毛,这哥们儿出去接了个电话怎么回来就一脸贱笑啊?   潘向荣眯着眼睛说:“京京的电话吧?”   “老潘,你输了。”秦立东志得意满的坐进沙发,伸直了长腿交叉在一起,“京京说等我回去要来接机。”   “接个飞机算什么啊?弄不好人家在机场给你一顿暴揍,团吧团吧打包儿直接邮到卢旺达去呢!”潘向荣这话说的真是一点儿底气都没有。他怎么就忘了,秦立东这孙子追人都时候都是无往不利?李津京,你太不争气了,爷们儿这顿大餐是输定了!   龙庆眨了眨眼,“东子,你在追李津京?”   看到秦立东笑着点头,龙庆一拍大腿:“追的好啊!这小子好,我喜欢!古剑也不错,要不你全收了吧?”   “你喜欢古剑就自己追去,当我谁谁都收啊?”   龙庆神秘的摇摇头:“在无数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我向上帝祈祷,为什么古剑不是女的呢?为什么没有个女人能像古剑一样能喝又痛快呢?神啊,赐给我一个不带把儿的古剑吧。”   潘向荣特别伤心的说:“我还以为你是爱我的,原来你另有所爱,我恨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秦立东瞪了这大肚子蝈蝈儿一眼。好好说话就难受,非得话里藏着点儿东西损人!紧接着看到不明所以的龙庆被恶心得一脚踹过去……秦大少很欣慰,低头看了眼手机,一个不自觉的微笑挂在嘴角。   “咱们这边儿抓紧谈,尽量快点儿拿下。”   潘向荣扔开龙庆的大脚丫子,“你着急就打一飞的回去,没你还不成了是怎么的?”   秦立东翘起二郎腿,“多大的事儿,买卖第一。”   除非天塌下来或者外星人攻打地球,否则谁也别想耽误李津京办正事儿。   本来想好好收拾一顿汤金宝一解这几天的心头气,但冷静下来一琢磨,这人还有点儿用。   李津京独自一人找到他的工作室,“最近席砚找过你吗?”   “没有啊……哎哟,李总您慢下手,”汤金宝龇牙咧嘴的说,“他来过,说想在我这儿干活儿。可是我现在不需要人手,所以就没答应他,但话也没说死了。”   李津京放开扭住汤金宝手腕的手,“怎么说的?”   “我就是跟他说最近生意不好,等活儿多了就叫他来帮忙。这孩子……离家出走了吧?”   “差不多吧。”   汤金宝一点头儿,“要不说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爱作祸呢,好好儿的富裕日子不过,动不动就流浪。”   李津京一笑,“那我要是告诉你,席砚他们家没钱呢?”   汤金宝愣了愣,没钱?没钱满身穿名牌儿,进出车接车送或者打车?“那就更不应该了!有钱人家作妖撑死了算一花花公子,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这样那就是败家不孝!”   “席砚是什么人用不着你来评价,他发生了什么事儿你也不许问。我今天来找你是谈一笔交易,你把席砚雇过来帮忙,给他提供一个差不多的住处,有水有电有暖气,每月发他两千块钱工钱。”   汤金宝毕竟是混社会的,立刻明白这买卖不是白做,假笑着说:“这份儿必然是您给出钱,我做个顺水人情没问题。但是,您知道我这是设计工作室,真正值钱的是设计理念。席砚在这儿等于是偷师……”   李津京眼睛一弯嘴角儿一勾:“他偷你的,你也同样白使唤他啊?席砚有多少水儿你比我清楚吧?再有,我提供给你一个信息,他认识一大老板,那人在南方有不少开成衣厂和布料厂的朋友。这个老板姓陈,跟席砚虽然不是什么过命的交情,但只要席砚求他,必然管用。至于能不能说动席砚帮你联系他,那就看你的了。”   汤金宝眼睛转了转,“那我就给席砚在学校周围找间房吧。”   李津京从包里掏出两万块钱:“眼看着要开学了,这钱你先收着帮他交学费,收据回执还有租房合同一起在十月初交给我。每月我给你帐上打五千块钱,两千发给席砚,那三千算你的。丑话说前头,我可多给了你一份儿,你要是敢在生活上克扣席砚或者把人当大牲口使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汤金宝一笑:“李总真有意思,我是贪财没错儿,但还不至于玩儿那套下三滥。看得出,席砚这孩子被你们这些哥们儿一直护着,那我也丑话说前头,他来我这儿就别想再养大爷当公子哥儿。设计师也要混社会,我不管以前这孩子多干净多纯,以后我可没闲心给他套玻璃罩子。到我这儿的新人该干什么他也得干什么,有本事爬上来再说。”   从汤金宝那出来之后,李津京直接开车到了陈家和的公司楼下。   在车里想了半天,还是先打了个电话。   陈家和非常意外,“你在哪里?要我去找你吗?”   李津京一直绷的紧紧的心在听到他的声音后骤然放松下来,自嘲一笑,不管怎么说,这个人还不至于小肚鸡肠,他都忘了这是个最温和厚道的。   “不用,我上去找你,求你点儿事儿。”   出了电梯竟然就遇见董煜,这小青年儿像看见鬼一样,然后猛的反应过来,拦住李津京:“你还来干什么?”   “我跟你们陈总约好的。”   “胡说!今天陈先生的预约里根本没有你。保安!保安!”   李津京没心思跟他扯蛋,“别叫保安了,你直接打110吧,连120一起打了。”   董煜吓得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你要干什么?”   李津京哈哈大笑:“让120来抓你这个有被害妄想症的病人啊。”正好儿这人闪开了,李津京大步往里走,边走边说:“还以为谁谁都拿你当回事儿呢!”   陈家和听见李津京的声音已经迎了出来,“董煜,我和李先生临时约的,你不要大惊小怪。”   李津京一笑:“吓着你的小朋友了?骚瑞啊~”   陈家和露出少许尴尬的表情,“进来说吧。”   李津京没打算寒暄,或者说他觉得他跟陈家和没必要扯那些虚头巴脑的,直接把席砚和秦立东分手的事儿还有跟汤金宝商量好的事儿如实说了“所以,如果席砚找你希望你帮忙联系南方的厂子,你一定得帮他一把。他那师兄就是个势利眼,有你这边儿的关系,就不怕他对席砚不好。”   陈家和点点头:“这个没问题。即使你不来特意交代,我也会帮他的啊。但是……你为什么不愿意直接自己帮助他,而要转这么大的弯子呢?”   李津京掐灭了手里的烟:“因为我打算追求秦立东。”   “你……你告诉席砚了?”   “没错。我告诉他比不告诉他要强,否则席砚有的闹腾呢。”   陈家和沉默了好久,才慢慢的说:“是秦立东想追求你才对吧?你不想席砚更伤心,所以干脆你反过去追秦立东。如果让席砚知道同居四年的男朋友刚一分手就去追求他的朋友,这个打击远远比一个朋友的‘背叛’要深刻的多。”   李津京仰头一笑:“陈家和,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我从来就不是个肯为别人委屈自己的人,我追秦立东有我自己的原因,绝对没你把我描绘的那么高尚。”   “钱?人脉?这些你都有啊,我想不明白。”   别人问这种问题李津京是绝对不会回答的,但陈家和不是别人。这次再相见,反而让李津京觉得比他们同居的时候还要亲近这个男人,没有拘束的感觉,完全是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当然,这仅仅是一种感觉。   站起来双手撑在陈家和的大写字台上,微微倾身向前,“因为我也寂寞。”   在李津京临走之前,陈家和管他要了一支烟。   “这个算是给我的酬劳。”   站在落地窗前,陈家和点燃了李津京的烟。看着楼下的停车场,看着李津京的背影钻进汽车,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   京京,我很开心能再见到你,更开心能帮上你的朋友。最开心的就是,也许以后还有资格做你的朋友。   原来你也有寂寞的时候,只不过这次你挑的伴侣是他不是我。   秦立东?这个人和京京是一种人啊,你们的生活肯定很精彩吧?   一个轻轻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陈先生,晚上一起吃饭好吗?”   陈家和点了点头,“好的。”   当失去了李津京之后,他才了解这个人,这样算晚吗?   不晚,作为朋友,一点都不晚。京京,祝你幸福。   在秦立东回来之前的这几天,李津京照常的去公司上班。随着业务越来越多,光是张武和王小竟已经忙不过来了。   精心筛选了四个应届大学生,全都是和医疗器械相关专业的。   哥俩一人带两个去熟悉业务,刚刚进社会的菜鸟儿,光是理论知识可不够。那些人情世故,社交往来的才是要费心思去教的重点。   张武和王小竟乐此不疲,他们很羡慕念过大学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由衷佩服之外,也觉得大学生确实很天真很单纯。明明比他们俩还大一两岁的小青年儿们,这俩人却全当自己的幼崽一样护着。   日子一天天逼近,李津京从烦躁变成淡定。   下午的飞机,昨天玩儿了一晚上单机版红警的李津京一直睡到中午才起来。   不紧不慢的冲了个澡,穿上短袖衬衫牛仔裤,对着镜子随便梳了梳湿漉漉的头发,这才溜溜达达的来到楼下。   不去停车场,先去了趟小区里的花店,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儿。   “送给女朋友啊?”   花店的姑娘笑眯眯的以一边说一边包装着花束,“九十九朵是天长地久,您一定很爱您的女朋友。一般姑娘们收到花儿都可高兴了,没准得给您一热吻呢。”   李津京抖着肩膀嘻嘻笑:“嗯,他肯定特惊喜。对了,我要想追求这人,除了送玫瑰还能送什么啊?”   花店姑娘很兴奋,“桃心儿形的气球!拿一大把彩色的,弄五十七个,她肯定明白是什么意思。”   “五十七个?”李津京挠挠头,“怎么还出来这么个数儿?”   “吾爱吾妻啊!”   草的!李津京笑得前仰后合,“好好,就这个!你店里有气球吗?给我来五十七个。”   等到全折腾完了,花店姑娘帮着拿气球:“您拿花儿就行,我这儿地方小还有仙人掌,别回头把气球戳破了。”   一起来到李津京的车前,把气球全塞进后备箱,姑娘各种羡慕,“能做您女朋友真幸福。”   秦立东和潘向荣龙庆出了闸就看见一大堆花里胡哨的氢气球在不远处飘着。   龙庆特别不屑:“又一玩儿浪漫的。哎,老潘,你说这大老爷们儿玩儿浪漫,是不是希望自己的妞儿能更浪啊?”   潘向荣说:“要是我有一妹妹,哪个男的敢拿一堆气球和花儿来哄她,我就一脚给丫护城河里!太不实惠了,要送就送一大金链子啊。”   于是……   在机场出关等候接机区,秦立东等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津京抱着玫瑰牵着气球款款走来。   “秦立东,请你接受我的追求吧。”   秦立东下意识的接过那一大束红玫瑰,映得他的脸都红了。   潘向荣笑得肚子乱颤,“我赢了我赢了!”   龙庆拍了拍秦立东的肩膀:“节哀。”转过头对李津京说:“咱别跟这儿显眼了,我帮你拿气球,赶紧的找个地方吃饭去。这飞机餐太他妈难吃了!”   李津京笑得特别甜:“不行不行,这气球必须秦哥收着。”   “为什么啊?”   秦立东紧赶慢赶没拦住这姓龙的十万个为什么,“没为什么,这是京京送我的,有你什么事儿啊!”   潘向荣虽然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花语,但敏感的察觉到李津京那坏样儿准没憋好屁,“对呀对呀,为什么必须东子拿着啊?”   “老潘!”   “因为这是……”   秦立东大手一挥赶紧捂住李津京的嘴,“你说一个试试!”   李津京拉开那大爪子,“你知道什么意思啊?”   “我不知道,但肯定没好事儿!”   “行啊,那你先回答我,接受我的追求吗?”   “废话!”   去停车场的路上,秦立东假装没拿住,让那些该死的气球全去拥抱天空了,玫瑰花也和行李一起关进后备箱。   四人先扎到某个经常吃饭的馆子饱餐一顿,这回连龙庆都不用潘向荣提醒直接吃完了就抹抹嘴巴告辞。   “我送你回家?”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李津京问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家伙。   “你今天废话特别多。”   秦立东揪住这臭孩子的衬衫领子往自己这边儿一拽,恶狠狠的咬住开了他一路儿玩笑的嘴。   这人就不会温柔点儿?我就是一倒霉催的!李津京推了两下,发现哥们儿遇到反抗就更暴力……这叫什么事儿啊?   好不容易分开了,秦立东说:“去我家?”   李津京坚定的摇头:“必须去我家。觉悟吧秦哥,收了气球你就是我媳妇儿啦。”   正值盛夏,即使从停车场走到电梯再到李津京家这一段路,都让两人冒出一身粘乎乎的薄汗。   进了屋李津京就脱了衬衫:“你随意啊,我得先冲一个。”   当温水冲刷到身上时,才觉得缓过劲儿来。   拿浴花儿给全身抹上泡沫之后,李津京忧郁了……外面一头大野狼,那俩眼珠子一路上净冒火了,要不要清理一下呢?   站在客厅里的秦立东慢慢悠悠的脱掉衬衫,解开皮带,蹬开西裤,顺便打量了一下死孩崽子的老窝儿。当看到大号双人床的时候,他那个笑容坏的非语言可以形容。   拉好窗帘,把空调开到最大,一步一步的走到浴室门口……   (嘘……↓)   (拉好窗帘,把空调开到最大,一步一步的走到浴室门口……   李津京闭着眼睛让温水流过脸,突然肩膀一沉被人扳过来压在瓷砖墙上。   “秦……”   炽热的吻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秦立东缓慢的摩擦着彼此紧紧贴合着的腹部,同样充血膨胀的部位碰撞在一起。   李津京向后仰着头,温水一股股的沿着他的脖子流下。绕过秦立东在他胸口啃咬的嘴,绕过秦立东握住两人小兄弟的大手,最后被挤在李津京双腿间的另一条大腿截断,无奈的改道而行了。   上下的刺激让李津京有点儿迫不及待,抓住秦立东的肩膀猛的用力一推,变成反压。在喉结上吸吮,在脖颈上烙印,把刚才秦立东做过的还给他!   浴室里除了哗哗的水流声又多了粗重的喘息。   秦立东趁李津京一次深呼吸闪电出手,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人举到洗漱台上。   当温热的口腔包围住某处时,李津京满足的叹息了一声:“啊~~”   秦立东舔舐着,吸吮着,就好像这是人间极致的美味。他想品尝,品尝京京的味道。   快,京京,让我尝一尝,给我。   李津京撑着光滑的台面儿,好几次差点儿滑倒,他想让他慢一点儿,可是这种感觉太爽了!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就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秦立东的动作越来越大,舌尖更是在每次吞吐中弹卷。   “啊!!”   趁着李津京释放之后的失神,秦立东扛起他大步走出浴室,不等人反应过来直接甩上床……   李津京趴在床上只来得及抱住一个枕头,大野狼的手指就已经毫不留情的开始入侵了。   冰凉的润滑剂被耐心的涂抹均匀,前期铺垫的手指们也都退了出去。   当然知道下一步即将迎来什么,李津京回过头看了秦立东一眼。   秦立东跪在他两腿之间,恰在此时也看着他。   一个灼热的物体慢慢的摩擦着缝隙,一双大手也握上了他的腰。   李津京转回头支撑起身体向后撞了撞,这是一个信号儿,一个准备迎接暴风骤雨的信号儿。   “京京,我喜欢你。”   “我知道。”   金戈铁马入关口,气吞万里猛如虎。   李津京再也无法压抑,这种剧烈的冲杀让他所有的准备化为乌有,只能听凭秦立东的操控震颤。   这个孙子!让我先爽了好变成一摊泥任他揉搓!你等下次的……   可惜这种分神的机会也没有了,连在心里咒骂的力气都不给他留。   在一片密集的劈啪声中,秦立东一声低吼……战斗结束。)   “现在你说谁是谁媳妇儿?”秦立东拍了一下李津京的屁股。   全身散了架一样的李津京脑袋扎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你作弊!”   秦立东抄着他的胳肢窝把人翻过来,“我怎么作弊了?这是项讲究体力,技巧,时机和智力的运动好不好?而且也不止我爽吧?有些人那小腰儿扭的,这叫一个来劲。”   李津京拉过被单儿盖在肚子上,“嘁,反正都在下面儿了,我还不好好享受一下儿?去去,给我拿根儿烟来。”   秦立东一歪身,大长胳膊从床头柜上抓过来烟和烟灰缸打火机。   “别放我肚子上啊!一会儿烫着了!”   秦立东咯咯笑,“不怕,反正你有的是小油膘儿。”   “没了,早就没了。”李津京掀开被单儿绷着劲儿显示给大野狼看,“你瞧瞧,八块儿肌。薄皮儿,纯的!”   秦立东摸了摸那个圆溜溜的肚脐眼儿,低头亲了一下又一下:“真好玩儿。”   “别跟土老冒儿进城似的,你没有啊!”李津京狠狠的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嗯,不错!我警告你啊,跟我在一起你要是敢长啤酒肚儿,二话不说直接踹。”   秦立东沿着肚脐一路向上亲到他的下巴,中间还在某处多停留了几圈儿,“放心吧,天天做运动,想有也长不起来。”   李津京无限鄙视:“你还能再流氓一点儿吗?”   “你想我再流氓点儿?”   “走开!上脚了啊!”   秦立东也不是超人,有刚才一场强体力运动就算他真有心也得缓缓。   俩人并排躺着吐吐烟圈儿聊聊天儿,比叮了咣啷的还惬意呢。   “所以你就跟席砚说你想追求我?”   “废话,都逼到那个份儿上了,我不防守反击就真的不仁不义了。”   “不仁不义?要说也是我,怎么可能轮得上你?”   李津京舔了舔有点儿干的嘴唇儿,这话是告诉他还是不告诉呢?   “京京?”   “秦哥,我很明白我自己,”歪头看着躺在旁边儿的人,“你要是真出手,我肯定扛不住你勾搭。”   秦立东侧过身捏住李津京的鼻子:“空了一年,憋的吧?”   推开他的手,长长的出了口气,“差不多吧。咱俩这样儿是不是特混蛋啊?旁的人要真知道这里头怎么回事儿,非骂死我不可,我就属于那种臭不要脸的。”   “我陪着你一起不要脸,让别人说去吧。”   李津京掐了烟抬头在秦立东鼻子上嘬了一下,“俩混蛋凑一起了!”   秦立东抬手捋了捋他的刘海儿,“你这样做席砚能好受点儿。”   “别扯蛋了,我才没考虑他呢。”   秦立东勾起嘴角儿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那就是为了把我摘干净了。”   “你自恋狂啊你?”   “自恋狂也比有些人死鸭子嘴硬强。”      第42章      李津京一觉醒来,睁开眼先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儿,然后发现他和秦立东都挤在大床的左侧。确切的说,是秦立东像个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贴着左侧的床边儿躺着,而李津京的胳膊和大腿全抡在他身上。   被当了一宿抱枕的秦少还在熟睡。   轻手轻脚的挪开,李津京欣赏着眼前的帅哥裸背图。摸了摸下巴,这个屁股还是很翘的嘛!   突然挥手一巴掌拍上去,“啪!”   秦立东惊醒,愤怒的转身,看到李津京侧躺着笑眯眯的说:“秦哥,起来上厕所啊。”   “我早上低血压,别惹我啊!”翻身回去继续睡,这死小子!   李津京抬起脚踹了踹那个圆润的屁股:“有多低啊?我给你治治。”之后瞬间翻身下床,果然让扑回来的大野狼扑了个空。   “我就料到了你得翻回来,旋子拧的不错啊,练过吧?”   秦立东怒极,靠着腰腹的力量猛的再一扑,架不住小痞子腿长,人家也往后跳了一大步。   “李津京!”   “秦哥乖,我给你买早点去啊~”   小笼包,豆儿粥,豆浆,油条,外加四个茶叶蛋。   拎着辛辛苦苦走出半个小区才买到的早点回来时,秦立东果然又睡着了。   叉着腰站在床尾,看着睡得倍儿香的大少爷,李津京特想把豆浆砸在他头上。   就在此时,秦立东蜷起一条腿在床上蹭了蹭,那个隐藏在缝隙里的什么东西若隐若现。李津京食指大动,缓慢的爬上床……   “这次逮着你了吧?哎呦,真遗憾,怎么没脱了衣裳?不够专业啊,提出批评。”   李津京假笑着,“脱光了多没劲,留给你亲自动手这才叫专业呢。”   秦立东用鼻子顶着他的下巴,“你就撩我火吧,付得起责任吗?”   “还负什么责呀,你得感谢我,低血压没了吧?快点,说‘谢谢’就赏你一茶叶蛋吃。”   “我现在高血压。”   李津京一推,翻身骑在秦立东身上,食指尖点在亢奋的某部位顶端,慢慢画着圈儿:“这血压是够高的,得有一百八了吧?”   握住,慢慢悠悠的从下往上推,又从上往下拉,“舒服吗?”   秦立东按住他的手,“肯定又没憋好屁!”   李津京抬手勾了一下那方方正正的下巴:“真了解我。来,给爷笑一个。”   秦立东果然一笑,勾着臭小子的脖子一抬身儿,轻嘬一口:“我当然了解你。”   “去!没刷牙臭死了!”   这就是李津京的早晨。   叼着根儿油条手里翻着某某证券报,某某晨报。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嚼着,间或喝一大口豆浆,或者拿油条沾着吃。   “京京,你得送我回趟家。我去取车,再拿点儿衣服和零碎儿过来。”   “行。”   “你家有点儿小,这楼盘还有没有大户型儿的?”   “有啊,都在顶层,跃层的还送大天台呢。”   “多少平米?”   “得二百多三百吧,怎么了?”   秦立东拿过一份儿他看完了的报纸翻着,“我打算买一套。”   这人奇了怪了。李津京盯着他看了半天:“你是要投资还是打算住城里了?那大别墅怎么办?”   “不住了,反正你也不过去,我自己住那儿干什么?”   李津京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过去?”   秦立东也没抬头,继续扫着报纸上的新闻:“我就是知道你不愿意,甭问我怎么猜的。”   说是要买房,但骏府花园的房子不便宜。尤其是秦立东看上那种跃层还带一阁楼的,上下三层六室四厅,将近三百平米全拿下得二百万出头儿。   李津京没问他打算从哪儿筹集出这笔钱,只是在出了售楼处之后问:“咱们在一起归在一起,有必要非得住这么近吗?再说,我那房子虽然地方不大,但俩人住住也够了。”   说这话的时候已经走到停车场,秦立东靠在他的大越野上,“你这人看着合群儿其实特别独,真要是老潘和龙庆那帮子经常来找我喝个酒侃个大山,估计用不上三次你就得翻脸。就算忽略这些,我也有一套办公的东西,你的书房太小。”   李津京也靠在自己的车上,“所以啊,你现在资金这么紧张,又不是没房子,我觉得没必要非住得这么近。”   秦立东往前一探,伸手撑在李津京的车门上:“还记得三年多前咱俩在游泳池打架那回吗?你当时提过一嘴以后房地产会大有钱途。”   “于是?你就投资了房产?怪不得我刚跟陈家和分手的时候,你说手头儿有几套空房呢。”   点点他的鼻尖儿,秦立东一笑,“真聪明。这些算是我的不动产,其中有三套地段儿位置相当不错的,现在随时都能出手还能小赚一笔,所以这二百万房款对我是小意思。”   李津京心说,你现在卖觉得挺美,再过十年悔死你!转念又一想,这骏府花园儿其实地段和硬件儿设施也相当不错。尤其是作为第一批涉外公寓,房子的质量和布局非常好,配套服务更是后来那些小区没法比的,搞不好秦立东这次又逮着了呢!   大野狼看着小痞子眼睛溜溜儿转,嘴角儿一会耷拉一会翘。左右观望了一下,偏头迅速的啃了一口,“想什么呢?”   李津京愤怒的擦着脸上的口水,“想你又欠我一人情儿!”   “我怎么就欠你的了?为什么要说又?”   “废话!没有我当初提醒你,你能想起来买房吗?想不起来买房你能赚着这一小笔吗?就你那花钱速度,没房子压着这些钱估计早填补各大饭店歌厅娱乐场所去了。所以没有我你今儿能买得起这大跃层吗?你不欠我人情儿谁欠啊?”   人都是两片儿嘴,怎么就这小子的嘴巴这么利呢?   秦立东由衷的希望能就地好好儿收拾收拾这小痞子,但显然时间地点都不合适,最后只能在他腰上重重拧一把解气。   “行,算我欠你一次。下午还有事儿我得去公司,晚上也许有一饭局,你别等我吃饭了。”   李津京拍了拍秦立东的脸,“大哥,我下午也得去公司,晚上是跟某客户儿早就定下的饭局。应酬完了还跟小竟和老武约了去酒吧街溜达溜达,你回来的早就先睡,不用等我啊~乖!”   秦立东翘了翘眉毛,突然一伸手隔着裤裆捏住某人最脆弱的部位,“生意是生意,你现在跟了我,那些额外的娱乐是不是该收敛一点儿?”   “真有意思,咱俩谁跟的谁啊?吃我的住我的,你就消停点儿吧啊~”   长这么大秦立东头一次气得想把人拆了,扯出一个恐怖的笑容,“知道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吗?”   嗯,这就是大少爷的底线了,第一次触底咱得收敛点儿。李津京一乐,微微动了动腰,让小兄弟隔着牛仔裤在对方手里磨蹭着,“我就是开一玩笑,真没劲。”   “我也是开一玩笑,没想到有些人一吓唬就服软儿了,也挺没劲的。”   “你就装吧!”李津京扒拉开他的手转身开了车门儿钻进去,带上墨镜,“晚上应酬完了早点儿回来啊,我煮毛豆,回来晚了就没了。”   秦立东弯下腰扳过他的下巴狠狠在嘴上嘬了一口,“那我来买冰镇啤酒。你晚上也少喝点儿,让古剑挡着就成了。”   李津京伸手把退开的人又揪了回来,反亲一口,“知道了。”   饭局是真的,跟老武他们喝酒去是假的。就算李津京想散散心,这俩军旅男成功转型的事业男也不一定愿意陪他出去野。   李津京锁好车拎着早买好的毛豆往家走。心里琢磨着,挺奇怪啊,以前张武和王小竟不是这么规矩的人吧?前世里小竟死的早不知道,但他怎么记得老武最喜欢泡酒吧钓小妞儿呢?   要不是老武非臭显摆新钓的妞子,要不是老武非拉着自己去酒吧,他也不会让飞出来的酒瓶子碎片儿KO了啊。   邪门儿,这就是传说中的蝴蝶效应?   到了家李津京把毛豆洗干净了加足了水和盐,又放了大料葱段儿和姜片儿,开了火煮上。然后脱了衣服冲个澡,出来正好开锅换小火儿。   泡上一壶茉莉花儿茶,拿着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去书房,打开电脑查阅电邮,把那些德语的全转发给古剑,中文和英语的自己看。   以前接洽过的老美公司定期给他发最新产品目录以及简介的邮件,虽然在医疗器械方面李津京从来没考虑过美国制造,但能有最先进的信息非常重要。   建立新文档,翻译一些有用的资料记录存档,整理汇总,筛选定向后发给古剑的邮箱。再打开带回来的文件,仔仔细细的阅读,业务报表也拿出来一一核对……   秦立东回来的时候儿,第一反应是着火了。   “京京?京京?”扔下手里的文件夹就冲向厨房。锅都烧黑了……还煮毛豆呢,改烤毛豆算了!“京京!”   李津京拉开书房的门,趿拉着拖鞋跑出来,“哎呀!糟了,我怎么忘了这碴儿了!”伸手就要去端锅。   吓得秦立东一把拉住他,“你傻呀你!别动那锅!烫熟了你那爪子!”   俩人并排站着看了看糊巴巴的锅底,看了看满厨房的烟……   李津京嘿嘿笑了两声儿,“味儿挺香的。”   秦立东揍了他屁股一下,“开窗户通风吧!这屋没法待了。”   这通折腾之后李津京又出了一身汗,干脆和秦立东一起鸳鸳浴。这回他学精了,坚决不让大野狼动手动脚,以“今儿我伺候防火功臣”为由占领先机。   秦立东靠在浴室的墙壁上双手扶着蹲在身前的人的脑袋,随着口舌的刺激很快缴械。   李津京呆呆的看着爽过之后完全没反应的某人,人家正吹着口哨儿倍儿精神的往身上打浴液呢……   “你体力真不错。”   秦立东满身的泡泡,一回身儿抱住他,用浴花儿在他后背上涂抹着,“我的体能非你可以想象,觉悟了吗?”滑溜溜的手指头挤进股缝,来来回回的摩擦。   李津京也毫不示弱的用沾满泡沫的手握住两人的小兄弟,“觉不觉悟也不在口头儿上,行动证明一切。毛主席曾经说过,‘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你得意的了一时还能得意一世?”   秦立东仰头大笑,然后飞快的亲了亲小痞子的脸蛋儿,“笨蛋,这是朱德总司令提出的游击战十六字方针。后来主席写了副对联儿,好多人就以为是主席发明的。”   真是的!忘了这家伙的爷爷是老牌儿野战军军长了,班门弄斧砸自己脚上了吧?李津京各种懊悔,手上加重了力度和速度,嘴巴也啃上面前的脖子。   湿漉漉的分不清口水还是清水,嘬得啧啧有声,“主席的对联儿写了什么?”我吸我吮,我咬我舔。   秦立东一笑,微微偏头亲着李津京的耳廓,声音沙哑的说:“你真想知道?”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游击战里操胜算;大步进退,诱敌深入,集中兵力,各个击破,运动战中歼敌人。”   李津京淡定的躺在唯一没窜进烟的卧室里看文件,刻意忽略枕在他肚子上那个饱餐一顿后春风得意的大野狼。   秦立东把抽了一半儿的烟递到小屁孩儿嘴边儿,“来一口?”   李津京翻动了一下上嘴唇儿,无视!自己伸手拿了一根儿点上,谁抽你剩下的呀!   大野狼爬起来趴在他身边儿,“生气了?绝望了?无奈了?还是彻底觉悟了?”   “开玩笑,我是懒得跟你较真儿。再说,你伺候得也不错,虽然还有些不足,但本小爷比较满意。下次继续努力啊~”   秦立东啄了一下他的肩膀,“哪里不满意?说说,也方便咱改进一下。”   李津京一听,马上盘腿儿坐了起来,把手里的文件翻过来,用笔在白纸上写着:“好,咱们总结一下儿。你看,长度够了,宽度够了,持续时间也OK了,但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画了个圆圈儿,“承受地开拓不足,沙盘推演不够,火候儿掌握的不好就不能达到最快乐的极限。”   “你是说我的生意吗?”   “擦!我是说你还没把我伺候高兴呢就生闯,很疼的知道吗?!”   “那我给你揉揉。”大手非常开心的往下摸。   “翻脸了啊!”   秦立东把头埋进李津京的颈窝一震一震的笑,“我刚才真以为你说的是咱们那新型建筑的买卖呢,还以为你是神机妙算,结果满拧啊。”   “嗯?”李津京推开他,眯着眼看了看,恍然大悟,“你今天晚上是不是签了个大合同啊?这么得意!”   “过来让我亲亲,聪明的小孩儿有哥哥疼。”   “滚!!”   秦立东出去了一趟,把散了烟的房间都关好窗户,又把空调开到最大,这才拿起带回来的文件夹回到卧室。   李津京伸着手:“快给我看看。”接过夹子打开一看,可不就是一份草签合同吗?“L省的体育馆?做开启式的吗?还是就用钢结构?”   “只用钢结构。开启式目前还应付不了超大型建筑,滑道和牵引力角度需要更多次的实验。之前着急去L省就是为了拿下这个项目,可以说一单合同咱们的投入全部回本儿还油水大大的,怎么样?”   “厉害!真厉害!”李津京仔细的看,逐字逐行的过,生怕有他们没注意到的陷阱,“工程款怎么付?别又是转圈儿账,那可麻烦了。”尤其这还是地方上的买卖,他们的人脉很一般。   秦立东仰躺在床上,抚摸着那个光溜溜的背脊,“放心好了,专门儿负责批款的部门我已经做足了功课,他们为了自己的提成儿就得上赶着给我结账。”   李津京还是不放心,转过身,“那咱们是垫付?”   秦立东一笑,拉着他躺在自己的胸口,亲了亲小崽儿的发心,“提前预支的。咱们这种工程的一大优势就是施工速度快,他们出钱买进我指定的钢材,货到组装吊装只不过一周就能完,后期测压加固也不过十天的事儿,所以压根儿没有垫付这一层。”   李津京因为是趴着,听他说话的声音就像从胸腔冒出来的一样,嗡嗡的,还有咚咚的心跳声,到也挺好玩儿。干脆不起来,抱住秦立东的腰,“你指定的钢材?这一块儿也少不了得赚一票吧?是不是提前联系好厂家给回扣了?”   秦立东哈哈笑,“你都快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   “那你到是让我进去啊,就看见你进我了,也不知道谁是蛔虫!”   秦立东翻身压住他,“以后我好好伺候你,保证不让你疼。哎,我问你,除了疼就一点儿都不爽吗?”   李津京撇开头,“甭问我,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亲自体验一下。”   “行,这个以后再说。刚才你不是说我沙盘推演不够吗?那咱再试试呗,今儿我好好推演一把。”   “别来劲啊!几点了?明天你没事儿我还得去公司呢……哎哎,这人怎么不听劝呢!”   咬了咬已经凸起来的小肉粒儿,“京京啊京京,你一兴奋这儿就先立起来,还说不爽?骗谁呢?”   “我草!明明是你把空调开的太冷好不好?不信冬天试试,脱了衣服就能立起来不用你咬……哎呀!疼!你轻点儿,晚饭没吃饱啊!”   大野狼果然收起了“獠牙”,改咬为吮,“嗯,我轻点儿,这样舒服吗?”又用舌尖画圈儿,“这样儿呢?”   李津京惆怅了,他怎么就长了副容易被挑逗起欲望的体质呢?   不得不说,除了反击希望比较渺小以外,和秦立东在一起的生活还是很惬意的。   虽然时不时的被他各种旁敲侧击的下套儿,希望李津京能来公司帮忙,但小痞子就是死磕到底——不去!钱投进去了还想让我人也投进去?没门儿!   这也算大小流氓同居生活中唯一的不顺心。   但大流氓是个有耐心的人,慢慢儿来吧,还跑的了你了?   可惜小流氓也是个有耐心的人,您来着吧,我就是不去。大不了进口公司不开了我把钱全做信托投资,每年收租子我也不去!   这就好象两军对垒,全是耐得住性子的,谁也不着急。所谓拉锯战,就是这样儿了吧?   秦立东投资的房产果然很痛快的脱了手,一套顶层带私人空中花园的大跃层顺利买进,就在李津京这个单元的楼顶。   当得知这是骏府花园儿最后一套大户型时,秦立东说:“缘分,妙不可言。”   李津京说:“狗屎运!”   没错,秦立东就是有狗屎运。那个神神叨叨不着调儿的发明家竟然真的是块儿璞玉,曾经四处自荐无人投资的项目变成了下金蛋的母鸡。   外省体育馆的成功进一步奠定了公司的声誉和威望,似乎只要一提起大跨度钢结构,首选就是“五常轻钢工程公司”。   秦立东他们随着公司经营项目的扩大和办公人员的增加,已经脱离了挂靠,自己单独成立了公司。名为五常,取仁义礼智信的五德,也代表了五大股东。   办公地点从遥远的北城迁到了城东的著名商圈儿,正式入驻那天李津京跟大家一起到场。明亮的办公区,气派的老总办公室确实相当提气。   向窗外望去,他知道,未来十几年里这里将更加繁荣,高楼大厦林立。   秦立东和李津京并肩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窗前,“这儿的风景不错,把你的公司也迁过来吧?”   李津京一笑,“我可付不起这边儿的房租,我那小地方挺好的。”   “我给你租?”   “我才不要呢。你这人喜欢张扬范儿就不许别人喜欢低调范儿?各干各的不挺好的吗?瞎掺合什么呀。”   “我就是这么一说,一个提议而已。”秦立东搂过李津京亲下去,“没祝贺我呢吧?”   李津京捧住他的脸,重重的嘬了两口,“嗯嗯,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张文在门口愣了一下儿,老潘踮着脚看了看,笑嘻嘻,“老文,隆重给你介绍一下,咱董事长已经成功的把一个股东勾搭到手了。从此他们将过上王子与公……公爵的美好生活。”   李津京非常想把写字台上的裁纸刀飞过去。   “文哥。”   张文点了根儿烟,冷静了一下,“京京,你是……?”   “嗯,麻烦您给我保密。老武和小竟还不知道呢,这是我私事儿。”   现在的孩子啊~~张文清了清嗓子,“秦立东,京京等于是我亲弟弟,你要敢对他不好,我饶不了你!”   龙庆最后进来的,随手关上门,“老文你这话假的我都听不进去了。”   李津京拍了拍张文的肩膀,“文哥你放心,我会对秦哥负责的。”   潘向荣滚进沙发里狂笑,龙庆也想滚,但沙发没地方了……只好站着笑。   张文看着秦立东越来越黑的脸,无奈的说:“东子,保重啊。”   殊不知,此时一逞口舌之快的李津京心想:今天晚上要坏菜,得找一辙躲了。嘴啊嘴,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呢?唉!   作者有话要说:   介个就是秦立东和李津京并排向窗外望的背影……   。   【无责任番外小剧场】   秦立东:京京,你要对我负责。   李津京:乖,我会让你舒服的~   秦立东:那你动一动啊~   李津京:这不动着呢吗?   秦立东:快一点!再快一点!啊~~~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秦立东:快!快!快!   李津京:我擦!腰都酸死,要动你动吧,不管了!   秦立东:你说会让人家舒服的……   李津京:秦哥,我真的很累啊,又要夹紧,又要扭,换个姿势好吗?   秦立东:咦?不是你要在上面的吗?   李津京:……跟你没法沟通,赶紧的!   秦立东阴笑着扶他换了个姿势:京京,腿再抬高一点儿。其实,不是光快就爽啊,咱们慢慢磨一磨,感觉如何?这招就叫敌疲我打,今天晚上你就准备死我手里吧。   李津京:唔……嗯……      第43章      席砚沮丧的看着外套的袖口。这种廉价的样子货根本就别想要求布料的质量,做工更是粗糙。才穿了一个多月,开线的地方还可以缝一缝,但磨损的……   窗外已经是北风呼啸,而他能够御寒的外套只有这一件。   小小的一间屋里,简陋的家具是房东提供的,他自己没添置任何物件儿。衣服全都装在行李箱里,墙角摆着一个小电炉子,旁边一张矮桌上有简单的餐具。   在暖气上方拉起一根绳,上面晾着几双袜子和一套刚洗干净的秋衣秋裤。画板和装画具的背包堆放在床尾,旁边一床薄被叠的整整齐齐。   席砚蹲在箱子前翻了翻,拿出一条洗的干干净净,但裤脚微有破损的牛仔裤。   咬了咬嘴唇。他这个月没剩多少钱了,如果每天把早饭省下来,中午只吃两个烧饼的话,晚饭有师兄的工作室提供,那这笔小小的资金里也许能结余下来五十块钱。   五十块钱……他有一些工具是必须要买的,还有颜料也该补充了。可是他还看中了一双价廉物美的短靴,就摆在离学院不远的一家小店的橱窗里。他需要一双保暖的靴子,毕竟他的帆布鞋应付不了B市的冬季。   如果把中午的烧饼也省下来,到月底还能额外结余……二十块钱。   席砚用双手捂住脸,他缺的东西太多了,当他第一次从师兄那里拿到两千块钱的工资时,竟然三天就几乎花光。以前毫不在意的进口巧克力现在只能看一看,以前在大饭店面对一桌美食都没胃口的时候,秦立东为了让他多吃一点儿,换着花样儿的带他到处品尝。   自嘲的笑了笑,这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他绝对不会因为生活上的困苦去找秦立东或者李津京,他的骄傲和倔强不允许!   他现在需要面对的最现实的问题就是怎么让这件袖口磨损的外套修补的像个样子,并且不让这些该死的口子继续扩大。   值得庆幸的是,工作之便,他的缝纫工具和材料都是免费的。就当这是做手工吧?   拎起同样廉价的牛仔裤,眯着眼睛审视了一番,又在腿上比了比,用粉饼虚虚的画上线。一剪子下去,这条正常的牛仔裤牺牲了两截一扎长的裤腿儿,变成了一条新的七分裤和两块袖口补料。   穿针引线,凑在窗前借着天光,席砚埋头细细的缝补着。   颜色挺配,补上我不说谁能知道呢?   非但没人知道,还被人拦住问,“这位同学,请问你的衣服是自己修改的吗?”   席砚警惕的离开问他话的中年男人一步,“是的。”   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四十来岁,眉目和善。   男人也没计较他的防备,反而礼貌的退开一步,仔细打量了一番,“你的书包也是自己设计的?”   席砚低头看了看,这个帆布包原本很简单,但因为被工具戳破了一个洞,让他用一块废弃布料缝补过。只不过他用了最显眼的白色粗线,故意缝出交叉的样子,还在四角缝了几个由大变小的叉子做为延伸。   “嗯。是的。”   中年男人很感兴趣,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很喜欢你这种务实的设计,不会很夸张但很有个性。我在这边有一间小小的设计室,如果方便的话,请你空闲的时候来看看好不好?”   席砚接过名片看了一眼,瞬间惊讶得无以复加,“您是……Showy的艾君?”   Showy,虽然算不上一流工作室,但据说那里给设计师的自由度很大,没有刻板的要求,老板也是个相当豁达的人,愿意给年轻设计师发展的空间。   这几乎是每一个设计系学生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紧紧的抓住名片,席砚苍白的小脸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即使B市冬季灰蒙蒙的天也不能掩饰这份明亮。   “谢谢您,我一定去。明天怎么样?呃……是不是太唐突了?”   中年人微笑着说:“不会的,明天有点仓促,星期六下午三点我在设计室等你。”   席砚兴冲冲的背着书包跑向教学楼,没看到这个男人悠闲的走出校门上了一辆奔驰轿车。   车上一个斯文英俊的男人对他一笑,“约到了吗?这个孩子怎么样?”   “约到了。没有看到他的设计风格和理念之前我是不会给评价的,但这个孩子不错,至少他很用心,也很实际。这一点我很喜欢,也符合Showy的风格。”   “照顾一下他。我的面子你总不会不给吧?”   中年男人爽朗的笑着:“陈总的面子肯定要给,但如果没有点真本事,也别怪我不留情面啊。”   陈家和点点头,“就当是我的亲戚来处理。再平凡的设计师有你这位高手指点也会出色的,只要是你培养出来的人,最起码业内同行都要给你一个面子吧?”   艾君很惊讶,“这个青年人既然能让你花这么大的心思,怎么不直接帮他,要拐到我这边来?”   陈家和摇摇头,“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说。总之,一切拜托你了。”   “嗯,没问题。”   坐在前座副驾驶位置上的董煜一直沉默着没吭声。他知道他们谈论的人是谁,一个冷笑挂在嘴角……   李津京洗漱完毕,神采奕奕的坐到餐桌前喝着秦立东给他加热好的牛奶。   眉毛上方的刘海还挂着几滴水珠,咬着烤面包片儿的嘴唇儿鲜艳夺目,引得秦立东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一下。   “今天怎么吃牛奶面包了?”李津京伸手帮他把刚才接吻时蹭在脸上的面包渣儿擦掉。   秦立东绕回自己的座位,“不行吗?偶尔也换换口味儿。”   李津京耸耸肩,“你是懒得大冷天儿跑出去买了吧?昨天看你拎回来一堆香肠和速冻包子我就知道你那点儿小心眼子,至于吗?不就这星期轮到你买早点么。”   秦立东特别遗憾的表示,“这要怪早点摊儿不送外卖。瞧瞧,只能委屈咱们京京了。”   不搭理他,吃什么都是吃,这方面儿李津京不是很讲究,关键是某些人的态度让他很不爽。   “京京,过年假期有安排吗?”   “有。今年就要毕业了,虽然我不用着急找工作,但打算趁着放假好好整理一下以后用的着的东西,趁着还能免费咨询教授,把不懂的和疑点赶紧从他们身上榨出来。”从报纸里抬起头眯着眼,刻薄的说:“最重要的是能痛痛快快的吃我老妈做的好菜,不像有些人,净糊弄人!”   秦立东干咳了一下,“我买了几本菜谱……其实,你不觉得吃遍城内美食是件很有挑战性的事儿吗?”   “挑战个屁啊!餐馆里的东西多油又多盐,偶尔吃吃无所谓,天天吃早晚奔着脂肪肝儿去了!更不用说,外头哪儿有家里的东西吃着放心?再说,就算有钱也不能胡吃乱造啊!秦立东同志,你的思想不够端正,生活作风太腐败了啊!”   “这是田阿姨对你的教导吧?”   李津京一挑眉毛,“听医生的话没错儿!我这还是精简版呢,要不我给你好好学学我妈是怎么描述那些传染病的?”   “不用不用,”秦立东摇摇手,“我就是一个建议。听你的,咱尽量家里吃。”   小痞子满意的点点头,“生活啊,充满了各种趣味,其中做饭也是一门儿艺术。在咱们同居的二人世界里,我多么希望咱俩在厨艺之路上能并肩开拓创新,奋勇前进啊。”   “嗯,家里得多备点儿黄连素。”   秦立东知道李津京很独,不仅生活上,思想上也轻易改变不了他的思路,无论是谁。所以刚才一提春节期间的安排这小子猛打岔,他就明白了,即使把早就设计好的度假路线描绘的再完美,再有诱惑力也没用。   这个念头就此放下,虽然他很想和他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李津京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用看报纸掩饰心不在焉。他知道秦立东刚才的话没说完,不是他故意要表现得多么泾渭分明追求自己的空间,只是这个假期里他真的安排了一些事,不方便告诉他,也不想告诉他。   可是这种隐瞒他又很不屑,尤其涉及的人还比较敏感,偷偷摸摸反而让他闹心……   “京京,我本来希望这个假期能跟你一起出去度假。但没事先跟你商量,所以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找机会一起去玩玩儿怎么样?”   李津京看着秦立东,犹豫了一下,“我打算注资一家儿时装设计工作室……”   果然是另有隐情。秦立东挺高兴他能主动说出来,“为了席砚?”   “对,但不是补偿或者愧疚,仅仅是对于哥们儿的帮忙。现在我是通过他师兄间接提供给他一个基本生活保障,但……嗯……陈家和说席砚的才华在他师兄手里会糟蹋了。”   陈家和!秦立东心头掠过一瞬的不爽,但也仅仅是一瞬,“你说的工作室是陈家和的还是他的朋友的?”   “他朋友的,一个设计界内比较有名气的艺术总监,叫艾君。我没见过这个人,但打听了一下,挺靠谱的。”   秦立东点了根儿烟,泰然的神色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你跟我学过那个叫汤什么的人说席砚是被玻璃罩子保护起来的温室花儿,我记得你当时很赞同他这话。那现在你这行为怎么解释?”   李津京太了解秦立东了,大野狼绝对没生气,公事公办的口气估计也仅仅是对他提到了陈家和表示不爽。   憋着笑,假装特无耻的说,“汤金宝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哥们儿我有钱,愿意帮兄弟一把丫就各种嫉妒。世界上有道理的警世名言多了,但这就不允许咱作个弊走个捷径了吗?”   “哎哟~您激动什么呀?我不没拦着吗?”秦立东也憋着乐,“事儿做的得低调,席砚脸皮儿最薄,你愿意帮他也别让他知道,不然他肯定不会接受。”   李津京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摆弄着吃剩一半的面包片儿,“他这几个月过的挺苦的,吃不上喝不上的,我是单纯的作为哥们儿心里不落忍。正好儿陈家和告诉我说席砚的设计现在挺拿得出手的,就是没机会,所以……”   秦立东向前探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提供给他机会可以,剩下的不要再多插手了。刨除那些敏感旧事,就算是朋友,帮也得有个度,就像你对宁非一样儿。”大拇指轻轻的摩挲着李津京腕侧,“你嘴上说不是因为愧疚,我还不知道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放心,注资的事儿尽管去做,也算我一份儿。”   李津京歪着头看他,“你不在意我因为这个跟陈家和来往?”   秦立东特狡猾的一笑,“人都在我手里了,我还担心什么?”   “我问的是你在意不在意,谁问你担不担心了。”   “咳,时间不早了,咱们该上班儿去了。”   李津京低头一笑,“臭德性!”   然而就在秦立东和李津京商量着怎么帮席砚一把的时候,一个访客突然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董煜!你来干什么?”席砚挺直了腰杆充满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人。   “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一些内幕消息,免得你莫名其妙的骄傲。”董煜也不等席砚来问,自顾自的说:“艾先生是陈先生的朋友,你会被他邀请完全是因为陈先生受了李津京之托对你的关照,别以为是你自己有什么才华。我是最看不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所以特意来警告你。”   这些话换了半年前让席砚听,估计他会当场崩溃,但生活中最现实的磨砺已经教给他很多。   “谢谢你告诉。不过我需要更正一点,我的才华不需要别人肯定,艾君愿意给我机会那是他的事儿,我不管因为什么。但我的设计到底能不能成功,这是任何人都左右不了的。即使是陈家和,即使是李津京。”   董煜冷冷一笑,“说的真好听。但再怎么说你也是靠朋友关系捧上来的,就冲这一点足够让我笑话你一辈子。”   席砚咬了咬牙,“你的敌意不是对我,是对李津京!怎么?勾搭陈家和不顺利吧?现在看见他们俩又恢复往来特气愤吧?你活该!就你这种背地里两面三刀的就没人会喜欢。你以为陈家和傻吗?他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老炮儿会看不清楚你是什么德性?”   看董煜一张脸涨得通红,席砚仰头一笑,“你想打击我晚了点儿,再早几个月没准还真能得手呢!可惜啊,你也就敢来挤兑挤兑我,你敢去惹李津京吗?我告诉你,那家伙急眼了真能废了你一条胳膊一只眼。”   董煜终于忍不住大骂:“你可真够不要脸的!据我所知他现在是跟你前男友在一起呢,你还能替他说话?还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帮助,穷疯了吧!”   “我就是穷,没错儿!但穷也是一时不是一世,我有我的追求,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秦立东是我不要了甩了的,谁爱捡谁捡去和我无关。今天没有你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去Showy的事儿是李津京一手安排的,既然知道了,去还是不去我没有必要告诉你,这是我的事儿!”   说完席砚一甩门,闭着眼靠在门板上急促的喘息着。刚才伪装出的坚强一下崩溃,一串串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留下来。   “混蛋!李津京你这个混蛋!”   慢慢的滑座在地上,蜷起腿,无声的泪水打湿了衣襟……不甘心!原来并不是他的才华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全是李津京一手安排!不甘心!不甘心!   李津京你离我远一点儿,我要自己走自己的路!   突然又响起敲门声,席砚胡乱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开门,好像快到交房租的日子了吧?   以为是房东,没想到是陈家和,而且他的身后还站着艾君。   席砚挡在门口,骄傲的仰起头,“谢谢你们来拜访,但我现在很忙。而且我也知道艾先生为什么会给我一个机会去Showy,对这种行为我谢绝。陈家和,也谢谢你,但是我不需要!”   艾君挡住他要关上的门,“我没说Showy打算录用你,我也不完全是因为陈先生的关系出现在这里。”抖开一叠卷起的设计图,“这个是你的吧?我很感兴趣,能进去聊聊吗?”   如果想劝说席砚这个很倔强的青年,估计秦立东和李津京还有陈家和三个人轮番轰炸都没有艾君一个人管用。   他太明白一个年轻的有才华的设计师那种空怀报复无处施展的痛苦,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也包括他。这种时候作为一个小有成就的前辈的赞扬,比好友的大笔投资要关键的多。   席砚的长处和不足几乎是五五分成,艾君没打算给他留面子。作为一个同行,他的语言并没有过分尖刻,作为一个前辈,他也没有过度赞扬。   陈家和安静的坐在简陋的小屋中。唯一的椅子是席砚坐着的,乖乖的坐在对面,像个小学生。而他和艾君则坐在单人床上。   董煜跟席砚说了什么他没有去听,即使有机会,偷听也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但刚才一开门席砚红红的眼眶和突然拒绝艾君的邀请,以及毫不意外见到他和艾君同时出现,足以让人联想到某些细节。   董煜对席砚一直是报有敌意的。如果刚才他真的来讽刺席砚,那陈家和对这个人的品质就太失望了。   “艾先生我有一个疑问……”席砚的情绪已经稳定,但现在他的思维很乱,一连串的刺激对于这个刚刚接受社会洗礼的青年还是应付不来。   “你问吧。”   “我能听出来您是真的欣赏我的某些设计理念,但是……这里面有多少是陈家和的面子?还有李津京的?”   “李津京是谁?我不认识这个人。但陈总的面子必然是有啊,可之前我也跟他讲过,面子可以给,我也要看真才实学的。”   陈家和神色一震,席砚竟然已经知道京京这一层?转念一想,立刻知道出处,对董煜的厌恶更多一分。   希望席砚不要多想,希望席砚不要耍脾气……恰在此时,李津京的电话打过来,陈家和心思一动,说:“席砚,这个电话是京京打过来的,他不知道我和艾君在你这里,我把扬声器打开,你自己听听他是怎么说的。”   “陈家和?托你办的事儿怎么样了?那个叫艾君的同不同意接收席砚啊?”   “他要看看席砚的真本事才定夺,你别着急。”   那边儿李津京哼笑了一声,“我是不急啊,反正你告诉艾君,如果他接收席砚,我就注资。”   “京京,你帮的了席砚一时也帮不了永远啊,这样把人弄进去不太好吧?”陈家和不动声色的引导着话题方向。虽然他不知道李津京到底是怎么想的,但他相信他处理问题的方式。   果然,李津京那边说,“谁说我要帮永远了?你以为我不知道这行当就是得有人捧吗?席砚有多大能耐那得看他自己以后的造化,我现在只不过偷偷儿的给他领进门,后面的修行看他个人……咦?挺押韵的啊,哈哈哈。”   艾君无声的微笑着,这个孩子很有意思。   “如果席砚不接受呢?”   李津京那边儿顿了顿,“不能够的,这是他一最终梦想。这小子别看平时腻腻歪歪的,我觉得还挺靠谱,有股子钻劲儿。”   “如果被席砚知道了是你和我帮忙引荐,你不怕他恨你吗?”   “……我草!席砚是不是在你旁边儿呢?陈家和,不带这样儿的啊,你又来那套‘绅士要光明磊落’了吧?别把我卖了啊!这下坏了!”   席砚咳嗽了一声,上前一步对着手机大声说:“李津京!你就是个混蛋!混蛋!混蛋!”   古剑拿着一堆文件走进办公室就看到在屋里像个犬科动物一样徘徊着的李津京。   “咋的了铁子?”   李津京停下脚步,“如果我在好朋友分手之后追求他的前……恋人,你说是不是特混蛋?”   “相当混蛋。”   “那我现在又想帮这个好朋友一把,你说他是不是会恨死我。”   “换我肯定得削你一顿。”   李津京瞪着古剑,“好吧,咱们的思维不是一个空间里的。文件拿过来,我看看。”   古剑一屁股坐在办公桌上,龇着牙笑:“削完你还是哥们儿,没的说。”   “啊?”   大爪子重重拍了拍李津京的肩膀,“为了一个妞儿就伤和气是最没劲的。是男人就该心胸宽阔,爱情是爱情,友谊是友谊。一时反不过劲儿那不算啥,相逢一笑泯恩仇。酒桌上两瓶大二下肚,一拍胸脯一跺脚是汉子有担当,啥啥都不重要了,以后还是铁子。”   妞儿等于秦立东?李津京抖了一下,“古剑,我有没有说过你不去说评书真是太可惜了?”   “没有,你上次就撺掇我去说相声来着。”   李津京严肃的点头,“我觉得你有一种冷幽默,还是不自知的冷幽默,很可贵。”   “谢谢啊,赶紧的,把文件签了!”   而陈家和这边在挂了电话之后,席砚又激动了很久。他想发火儿,而且觉得自己有充分的理由愤怒,可是内心里又有某种挣扎。   “你这个朋友的话很现实,我很诧异一个完全外行的人能猜测到业内的某些弊端。”艾君没有给席砚留下自怨自艾的时间,“我现在正式邀请你来Showy发展,但以你的水平完全不够独立设计师的水准。所以你的身份是学徒,暂时跟着某个设计师学习经验。”   见席砚还在彷徨犹豫,陈家和赶紧敲边鼓,“我认为艾君的话很中肯,这不是给我面子也不是为了李津京的注资。我想,这完全是一个前辈对新人的提点和看重,对吗?”   艾君点点头,“是的。”   席砚的双手紧紧的扭在一起,这个提议太有诱惑力了,他没有办法拒绝。可是……   “席砚,你要把和朋友的冲突还有你自己的事业分开来看。”艾君本不是个多话的人,但对面前这个青年有种奇特的偏爱,也许是他性格上脆弱和倔强的矛盾组合,也许是那些经过精心雕琢将熠熠闪光的才华。   “你接受吗?”   席砚又思考了一下,坚定的抬起头,“我接受!希望能在Showy闯出我自己的一片天!”   这个青年还需要很多磨砺,但至少他现在足够自信,对事业的渴望越高,人才会越努力,才会获得成功。   艾君默默的在心里评价了二十三岁的席砚。一种璞玉在手的感觉,很满足。   当席砚终于放下曾经追逐的幻想,当他终于把目光集中在自己的事业上,当所谓的爱情和背叛变得幼稚可笑,谁能阻止一个青年的成长?   曾经的激情和爱情变做他灵感的来源,曾经的浮华只化为记忆里的一个印象。   经历对每个人都是可贵的,无论好的还是坏的。当人能正确面对的时候,这些都将变成动力和鞭策,帮助自己追求真正的理想。   作者有话要说:【方言注释】:铁子——东北方言,好哥们儿,死党。      第44章      又是一年过去了,李津京觉得这时间真像飞似的就没了。   过年啊过年,依旧的烟花禁令,依旧的欢乐球,依旧的春晚,甚至连大年初四的秦立东家一日游都是依旧的。   这回没有张武,王小竟和古剑,只有五常公司的五位股东及其家长一同接受了秦老太爷的接见。老中青三代人进行了“亲切热烈”的讨论,与会者一个个都跟假人儿一样戳在沙发里,聆听了年近米寿依然声音洪亮的老军长的思想指导。   陪同的还有秦立东的大哥和小妹,这俩人完全扮演了服务员的角色,带着饱满的热情添茶倒水,让老首长的勤务兵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李津京见过很多老派首长。小时候在大院儿里经常能看到还穿着六五式军装的老首长,衣裳裤子熨烫的倍儿板正,全红的帽徽和领章虽然很少佩戴,但那个走路说话的样子,真是让人过目不忘。   秦立东的爷爷就是标准的老派首长,即使是很短暂的“会晤”也让李津京一眼看出老人家在众多孙辈中尤其偏爱秦立东。   无论是那个沉稳内敛的大哥秦渊,还是活泼甜美的小妹秦琴,都不能让老爷子亲昵的笑骂一声“小王八羔子”,这种莫名其妙得称呼引发了李津京各种联想。   如果秦立东是小王八羔子,那秦立东的爸爸……他的爷爷……嗯,人类失去联想,世界将会怎样?在这场“别开生面”的会谈中,李津京就是靠着不着调的胡思乱想撑过去的。   后来老人家终于开恩放小的们退出“战场”,这回连潘向荣都长出一口气,龙庆更是在到了二层小客厅之后才敢说:“你们家老太爷真牛逼!”   张文好奇的打量了一圈儿这个布置的跟作战指挥部差不多的小客厅。   正中央一张一米八宽两米五长的军事沙盘,各种山脉河流平原上竖着代表各个作战方队、独立团的兵棋;一面墙大的地域精准地图上,只有八一电影制片厂出的抗战片里能看到的大红箭头儿标向某个战斗据点儿……   “沈阳?”李津京总算看明白是张东三省地图,“这有什么意义吗?”   潘向荣自己把一个宽大的单人沙发填满,圆乎乎的活像个球儿,“跟秦立东的爸爸有关。”   龙庆叼着烟颇有他老子的参谋长范儿,单手插兜儿指点江山,“秦叔叔名字的由来啊!秦震三,威震东三省,三大战役之一(省略各种描述一千五百字),冰冻三尺,三思而行,排行第三……哎?人呢?”   潘向荣无聊的打了个哈气,“老文去调戏秦琴了,东子去调戏京京了。”   “那咱俩?”龙庆淫。笑着走了过来,“下盘儿军棋吧,好久不战了。”   潘向荣抻了抻懒腰,“来着呗,反正你也不是对手。”   龙庆看着还在那儿舒展着短胳膊短腿儿的潘向荣,心想,兄弟怎么越来越像他表妹玩儿的那大胖猫毛绒玩具了呢?要是贴上点儿虎皮花纹就更像了,尤其是眼睛,半睁半闭的一看就是一肚子坏水儿!   可惜两位发小儿贴心提供的自由空间是白搭了。   因为过年多日未见的大野狼还没来得及嘬上小痞子的嘴,就被他大哥的敲门声打断。   兄弟俩一看就不是一路人,对话更是一点儿营养都没有,还不如白开水。更可怕的是听见他们聊天走过来的秦家小妹,带着女孩子天性上对帅气男孩儿的好感,很矜持的状似听哥哥们谈话,实则偷偷打量李津京。   这让小痞子太尴尬了,也算是本次秦家一日游中最痛苦的部分。   后来秦立东跟李津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待在家里了吧?”   李津京特别理解的拍拍他的头,“孩子,真苦了你了,你的童年一定很黑暗。”   吃过了破五儿的饺子,又在初六初七连续两天陪老妈扫荡了节后的各大商场。即使之前已经给爱臭美的老娘买了一件貂皮大衣,但女人们就是受不了打折信息的诱惑。   看着老妈一派“传单在手,江山我有”的架势,李津京认命的跟在后头当了两天拎包儿的勤杂兵。   还好,每次来逛商场都能有点儿收获。年前那次是兑现了古剑的“小貂儿”之梦,让哥们儿能穿着黑压压的跟熊一样的皮袄衣锦还乡。   而这次,某个羊绒品牌的“倾情回馈老客户活动”不仅仅满足了老妈用羊绒制品武装到脚趾头的梦想,还顺便让李津京收获了两件儿不同颜色同一款型的羊绒背心儿。   其中一件咖啡色的留着自己穿,另一件藏蓝色的便宜了某个大野狼。   “礼物?”秦立东惊喜的拆开包装,三下五除二脱掉毛衣套上新装。“瞧着怎么样?”   李津京挠挠头,“有点儿小吧?我当时是按照我的尺码买的,你穿着有点儿瘦。”   秦立东对着镜子照了照,“没事儿,洗几次就该谢了。”   看着开心得左照右照的大野狼,李津京突然想起第一次送陈家和礼物时的情景,当时的对话他已经记不清了,总之不是很美好的记忆。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给亲戚之外的人买礼物。除了哥们儿过生日,他还真没想过这些。怪不得忘了是哪个名人说过,无论是赠予者还是接受者,礼物都可以带来快乐。   从此秦立东经常能收到来自于李津京的各种小玩意儿。后来的后来的某一天中午,他甚至还收到过李津京同城快递来的邮件,拆开层层包装只有一张小纸条和一根牙签儿:给你剔牙用的,中午吃多了吧?   小痞子的幽默感终生未曾枯竭过,这是后话了。   小别难耐,一个春节假期让自打同居就滚在一处的大小流氓都憋的够呛。   在抛洒了青春的各种液体之后,照例是悠闲的事后烟时间。其实李津京更喜欢这种充满爱抚动作和亲密闲谈的相处模式,非常放松,非常惬意。   秦立东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无论是他们如出一辙的彼此之间的讽刺,还是时不常的灵犀一点通,又或者兴致勃勃的恶作剧(承受者经常是潘向荣),都很有意思。   当然,在此之余也是两个人交流工作方面心得的最佳时段。   秦立东缓慢的抚摸着李津京的腰侧,“有心事儿?”   “嗯。年前那几个大学生集体提出跳槽,嫌我这个公司太小,没发展。”   “现在刚毕业的学生都傲着呢,殊不知公司不在大小,积累实践经验最重要。”   李津京一歪,斜躺着枕在秦立东的肩膀头儿上,“我正琢磨着怎么安慰老武和小竟呢,这俩人在那四个大学生身上可没少搭心思。刚一听说他们要走,老武差点儿动手。太没心没肺了!”   秦立东扒拉着他的头发,“留不住人也不完全在于公司的大小,机关里还有扔了铁饭碗下海的呢。关键是你要想稳定就得有自己的人员架子和死忠,以你公司现在的配置来看,古剑张武王小竟算是你的死忠,那个叫张丽娜的丫头也算是你的架子之一,想想为什么她会踏踏实实跟着你?”   “感谢我在她青黄不接的时候拉了一把呗。哎!你说这话到是提醒了我,大学生可选择的出路很多,孩子们还年轻确实喜欢闯一闯。”李津京突然盘腿儿坐起来,“你说,我招几个下岗工人怎么样儿?这种老的要养家糊口,能有一份儿工钱高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肯定特稳定,干到退休都不带跳槽儿的。”   秦立东也跟着坐了起来,伸手拿过来两支烟给俩人分别点上,“这主意好。而且招本市的老炮儿们地面上熟悉,又是土生土长,不怕他出花活。”   李津京又琢磨了一下,一拍大腿,“真是的!我早怎么没想起来呢?对了对了,我听徐大爷提过一嘴,好像聘用多少比例的下岗工人国家还给单位减税政策呢吧?你听说过没有?”   秦立东咧着嘴笑,凑过去亲了亲小痞子的鼻子,“笨蛋!要不然你以为咱们公司里怎么突然冒出来一大帮子叔叔大爷呢?虽然他们很少有懂得办公室那一套的,但分给老文跑跑工地,监管个材料到是特别放心。咱们现在的大货司机里还有好几个也是这样聘上来的,技术好,特稳,比小年轻儿的强至少三倍。”   “哈哈,我都兴奋了!这要是突然给老武和小竟分过去一帮大爷,他们俩还不得惊了。”   秦立东吐了个烟圈儿,“给你个建议,跑业务的话那帮大老娘们更猛。一是女人对家庭的责任感更重,她们有份儿好活儿就肯拼了命去干。二来,无论什么时候,多大岁数,女业务比男业务好说话,很多女人天性里的经济意识也比男的强。”   “对,对。”李津京低头想了想,“招上来一些四张儿左右的阿姨们,我找个医疗器械方面的讲师给这些人系统培训一下,再给她们置办几身儿像样的统一工服。年纪在那儿摆着,别人还得以为是老资格的老业务呢,对我这公司形象也有提升。”   秦立东蹭过去从后面抱住李津京,咬了咬他的耳朵,“响应国家政策永远没亏吃。”   李津京回过头亲着他的嘴嘟囔,“嗯嗯,咱们是忠党爱国的好同志。”   “……京京,你不觉得咱这儿又亲又摸的,结果谈论的都是工作,特诡异吗?”   李津京干脆转过身面对着他一挑眉毛,手上握住大野狼的命根子,“诡异和快。感有时候儿是并存的。老实交代,你还有多少没招供的?有好主意竟然不告诉我!非等我自己想起来才故作高深的点拨,你老几啊?!”   “老二!”   “嘁!老二的老二都被我控制住了,今儿你可完蛋了!”一推秦立东飞扑上去,“人间大炮一级准备!”一口咬住喉结用牙齿轻轻的磨着。   秦立东仰头大笑:“还克塞前来拜访呢!”   像夹着柳叶儿刀一样的北风嚎着,春节之后的B市又恢复从前。满街都是步履匆匆的行人,一个个裹紧大衣向前弯着身。   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轻姑娘们小脸蛋儿冻得喷红,跺着脚在公交车站向远方张望。要温度要不风度的中年人们一个个穿着臃肿的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口罩儿全全,淡定的耸立在一边,唯一露出来的眼睛时不时扫一眼旁边儿的小青年儿,嘿嘿,该!   任凭外头再冷,骏府花园儿火力全开的供暖让每一位住客的家都温暖如春。   李津京蠕动了一下,从又厚又软的被子里钻出半个脑袋,伸长四肢来了个大大的懒腰。唔……人呢?歪头去看,秦立东果然还是被他挤到边儿上继续扮演受气的小媳妇儿。   等俩人都起来刷牙洗脸的时候,秦少就某些人的睡姿以及抢被子的行为进行了新一轮的批判。   李津京咕噜咕噜的漱了口,“有本事你抢啊!当我不知道呢,你从小儿睡觉就像个虾一样蜷着,还睡的特别死,打雷都不醒。”   潘向荣那个混蛋!“嗯,那今天我再去买一床被子。对了,晚上老潘他们过来吃饭,今天没应酬,他们几个说叫上古剑过来打牌。”   “行啊,等到了单位我问问古剑。”   “不用问,他们都约好了。”   “我靠,竟然敢背着我私自来往!”   秦立东拿毛巾把他嘴角边的牙膏沫儿擦掉,“早就互通有无了!那你回头买点儿菜和熟食,我买啤酒和小吃。”   李津京叉着腰单手扶着卫生间的门框,“你那房子不都装修好了吗?去你那儿折腾去,别来我这儿祸祸。”   “是装修好了,家具什么的也都摆好了,就是差一人。”秦立东自以为风流的抬了抬眉毛,双手扣在小痞子腰上不紧不慢的摇晃着。   “你去了不就有人了吗?”   “不行不行,我会孤枕难眠。”   “得,我好人做到底,送你一枕头当贺礼。”嗯,又押韵了。   “我说,”秦立东收起开玩笑的嘴脸,“你就这么反感跟我住一块儿?”   “不反感啊,就是不喜欢住别人家而已。”   秦立东一笑,点点头,“明白了。”   就在李津京保持良好生活作息的早间清理内存时段,秦立东往蒸锅里摆了若干速冻小笼包,再把袋装豆浆倒进奶锅加热,叼着根儿烟不紧不慢的切了一盘子香肠。   小痞子的手机铃铃铃,“秦哥,帮我接一下,应该是公司的人。”   不是公司的人,是陈家和。   这个春节他没有去南方,一直留在B市,前天去看望席砚的时候得知他的妈妈高血压住院,好像有并发症脑溢血。   “这事儿有必要跟京京说吗?”秦立东拿着手机走到阳台,眯着眼看窗外随风乱摇的树枝。   “席砚的意思,想跟京京借一笔钱。我想借给他,但他说我们的关系没到可以让他安心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的地步。我觉得这是他的一个托词,关键是想跟京京讲和吧。席砚,心里还蛮看重京京的。”   “行,我转告他。你把京京的新手机号告诉席砚吧,别次次都是你带话。”   陈家和那边轻笑,“你没必要这么紧张。京京是什么性格,你比我还清楚。我现在和他之间的往来仅仅是朋友,你小心管的太多京京会发火,他最讨厌别人干涉。”   秦立东一勾嘴角,“是你想多了。席砚看重李津京这个朋友还是你刚才亲口说的,像陈老板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顺水推舟的把电话号码直接给席砚,反而还要吃力不讨好的传话呢?谁心里没点儿小心思啊,都是明白人,废话就不用多说了。”   陈家和到是不介意这句句夹枪带棒的,“说到废话,我还真有几句想对你说的。”   为什么和席砚分手之后不闻不问,作为一个前男友,作为一个以仗义出名的人物,各种不负责任,冷漠无情的责问并没有让秦立东翻脸。   他只是沉着气听陈家和说完,“刚分开的时候我想帮助他也是白搭,席砚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接受,他的脾气怎么也得过一阵子才缓下来。这之后的事儿……不提也罢。评价我的人多了,骂我的人更多,多一个少一个无所谓。”   陈家和沉默了片刻,“你是不是已经做好了打算,但是因为京京先出手帮忙,所以……”   “我没必要解释。席砚的问题是我的个人问题,除了李津京可以插手,其他任何人最好不要再过问,包括你。你可以猜,你可以琢磨,你可以联想,但不要再试图来指责我。不知道实情就一厢情愿抒发你那份儿忧愁情怀?这是扯蛋!”   “……我错怪你了,向你道歉。”   秦立东一笑,伸手拨动了一下窗台上鲜灵灵的绿萝,“有些事儿根本就不需要说出来。臭显摆还是给自己摘干净?没别的事儿我挂了,锅里还做着早点。”   挂掉手机又在阳台站了一会儿。除非误会他的是铁哥们儿或者最亲近的人,其他人,还没资格听他秦立东的解释。   一转身看到倚着客厅门框的李津京。   离得有点儿远,他脸上的笑容稍微模糊,只见他冲自己勾了勾手指头,“你这种人让人用吐沫腥子淹死都是活该!”   “别人的嘴,管他呢。”得到一个深吻,大野狼翘起尾巴各种得意,“这个骂名儿可是你间接给我扣上的。”   李津京一笑,“我这不是玩儿仗义呢吗?跟你学的。”   在吃着早点看报纸的时候,秦立东做了个总结性发言:有的人没有资本也想玩儿仗义,很遗憾玩儿不起来;有的人有资本,但只知道算计自己那点儿钱,还生怕哥们儿惦记;有的人有资本也仗义,但玩儿的不灵光两头儿落埋怨。   李津京倍儿骄傲的说:“像我这样玩儿的好又有资本的是不是特难得啊?怎么着?这次席砚的妈妈住院,你也放点儿血?”   “不放。我的钱他只会原封不动的摔回来,没必要找不自在。”   嘁,还说他死鸭子嘴硬,他们俩是谁也不比谁软。   当李津京带着十万块钱去医院找席砚的时候儿,发现之前给的病房号不对。拦住个小护士问了问才知道,病人的朋友给包了个单间儿,现在换到楼上去了。   找到病房,席砚先开始还僵着个脸,客客气气的感谢了一下李津京帮忙给联系的脑外科主任,还有特别批下来的单间儿病房。后来哥们儿说着说着,连日来对妈妈的担心和几个月困苦的生活终于让文艺小青年儿爆发了忧伤的眼泪。   “我骗他们说现在我是小有名气的设计师,所以这钱无论如何我要出。李津京,你放心,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嗯,每年10%的利息。”   席砚咯喽一下噎住了,“百、百分之十是多少?”   “是说谎的代价!”李津京左右看了一下,揪着小砚哥到走廊的拐角儿,“跟自己爹妈逞个屁强啊?有多少出多少,没钱还有份儿孝心。你这样儿不等于给自己画了个套儿钻进去了吗?苦大仇深都是这么演绎出来的。装逼也有个度行不行?我真后悔,就不应该借你这钱!”   “你不懂!他们一直觉得我没出息……还、还骂我喜欢男人是臭不要脸。我就要争这一口气,钱拿来!给我给我!”直接上手在他背包上乱挠。   李津京各种暴躁,“抢什么呀?给你给你!靠的,我警告你啊,这次你装大瓣儿蒜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再想拔份儿就靠自己!”   席砚紧紧的抱着装钱的布袋,像小野兽一样龇着牙,“又不是不还你!不就每年10%的利息吗?下个月我就给你三年的份儿,不就三千块钱嘛!我不吃不喝还不行吗?”   这话茬儿不对啊,李津京眨了眨眼,“我说,十万块钱的10%可是一年一万。”   “一年一万!你高利贷啊你!”   李津京扭头就走,没闲功夫跟他这儿耽搁,高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是一混蛋吗?高利贷怎么着?现在才明白啊?晚了!”   其实他是怕席砚继续唧唧歪歪的问起那什么脑外科专家或者病房的事儿,秦立东这孙子!净给他找麻烦!   大房子就是豁亮。   李津京和秦立东的主要出没地已经转战到顶层。有时候李津京也想,天天上边儿吃喝玩乐够了俩人再一起下来睡觉确实有点儿缺心眼儿。但不住别人家这话是他说出口的,秦立东自那次之后也再没提过这碴儿……   “还有事儿?”俩人吃完饭也看过了Discovery科技系列之XXX,秦立东站起来看着抱着靠垫儿不动窝儿的李津京问。   “嗯……不想挪地方儿了。”   慢慢的压下来双手撑在他两边儿的沙发上,“不想动咱就这儿睡。”   “其实,我……觉得,住在这……也,不错。”   秦立东一歪头亲上小痞子的嘴,“你喜欢住哪儿都行。而且,这套房子也不是别人家。我打算过户给你,以后你就住的更舒坦了。”   “不要。”李津京拉着他坐在旁边儿,“房子我是坚决不要,但看在你的诚意份儿上,我也让一步,就勉为其难的住你家吧。”   “好嘞!您真给面子。”   “成了,跟我下去搬东西把。被子枕头这边儿有吗?”   “有,都是预备好的,把衣裳慢慢倒腾上来就行。我连你喜欢用的沐浴露都准备好了,柠檬味儿对吧?”   李津京跌足大叹,“哎哟喂啊~~我是巴不得赶紧给那柠檬的用完了好换一个呢,自作聪明个什么劲儿啊你!”   “没事儿没事儿,有的是其它味道的。”   “哦?”   “都在超市里摆着呢。”   “我去!”   俩人搭上电梯边说边笑的来到李津京住的那层,一出门就看见物业的人正蹲在那儿撬门呢。   “人在呢!人在呢!怎么回事儿?”   发……发大水了?   “您这是样板间,走的线和管儿都是样子货。这是您家里人少,要是人多了再不在意点儿,早就该崩了。”   李津京站在大门口看着屋里水汪汪一片,“师傅,要是把管子什么的都拆了重新装一遍得多久?”   “时间不是问题,关键是装修也得都得拆了。墙面地面厨房卫生间,全得大动。您看……?”   李津京回头坚定的拍了拍秦立东的肩膀,“还好你家不远。”   “这回不是勉为其难了?”   “不勉不勉。”得到的人生教训,便宜没好货!贪图小利往往输的都是大的!   秦立东让李津京在外头等着,他淌水进去拿了一兜子换洗衣服,顺便带来一个坏消息。他们的落地衣柜,被淹了,他们俩的衣裳,一部分泡水了,大部分都潮了。   听见这话的物业师傅啧啧了两声儿,“也别倒腾了,下水道这边儿返出来不少脏水,衣裳洗干净了穿着也膈应,小兄弟还是让你哥哥给你买几件儿吧。”   秦立东抖着肩膀笑,揉乱小痞子脑袋上炸起来的毛儿,“京京乖,哥哥明天带你买漂亮衣服去。”   真猥琐!   作者有话要说:   【北方地区风俗】,正月初五叫“破五”,要吃饺子。有一种说法是,从初一到初五几天之内禁忌较多,人们不可“轻举妄动”,一过初五,就基本上过了年禧,不再禁讳了,所以要吃饺子祝贺。   【人间大炮,克塞】等出自日。本科幻剧《恐龙特急克塞号》,是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风靡全国青少年之间的儿童片儿,等同于后来的奥特曼……囧里格囧。   【祸祸】:东北方言,捣乱的意思。      第45章      因为发水事件,李津京不得不把书房里的办公设备也都搬到楼上。这种小规模搬家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买衣服。   和秦立东一起去商场,时下流行的宽腿裤让李津京很头疼,铺天盖地的涤纶针织面料更是让他暴躁。他喜欢布料的,纯棉的,他想要浅卡其黄的裤子,他喜欢蓝白条条的T恤,他需要纯一色高织棉衬衫,不要格子,不要条纹。   在试过一条又一条牛仔裤之后,李津京有气无力的问:“有低腰的吗?”   秦立东一直很有耐性的跟在旁边,此时替他打发走了售货员,“我大概明白你都喜欢什么样的衣服了,我知道有一家店应该能满足你的要求。”   “好,就去那家看看吧,最后一家!再找不着合适的,我就随便买几件儿算了,实在不行泡过脏水的衣服好好洗洗也能凑合。”   逛街逛到头晕脑胀的小痞子直接把车钥匙甩给秦立东,“你开,我休息一下。”   秦少的精神头儿到很足,“你这小身板儿不太适合穿美版和日版的,我到觉得英版的挺合适你。修长型儿的,风衣外套好多都是高腰儿,能显得你腿更长。”   “你,只要能给我找到一家儿卖这种衣服的店,我今儿就听凭差遣。实在是受不了了,你说这姑娘们一个个儿平时看着特娇弱,一逛街,柴火妞儿都能兴致勃勃的逛上一整天,哪儿来的这么大精神头儿啊!”   秦立东勾着嘴角一笑没说话,只是眼睛更亮了。听凭差遣?这个词儿他喜欢。   车开到毗邻东城最繁华最有名的购物街隔壁的幽静街道上。   整条街基本被几家四五星级饭店盘踞。和购物街熙熙攘攘的人群完全是两极世界,间或一两家门脸儿开阔橱窗布置异常豪华的店铺安安静静的躲在饭店们中间。   秦立东和李津京走进其中一家,除了他们俩只有一个老外在挑选衣服。   虽然几乎精疲力竭,但当李津京发现货架子和展示墙上有让他非常感兴趣的服装时,小痞子打鸡血了……   秦立东悠哉的翘着腿坐在店内提供给客人等候的沙发上,有服务员殷勤的端来了咖啡和烟灰缸,再看着从更衣间进进出出一会儿一换的小崽儿……也是种别样的享受啊。   这种名店的售货员自俩人一进来心里就有谱儿,是大卖家儿。观察了一下客人的喜好品味,不用你再亲自去挑,早有人帮你拿来一堆一堆的衣裳随便换。   李津京之前的衣服基本是陈家和给置办的,即使后来他自己也买了很多,但都是零揪儿,从没有这样一次性大批量买进各种服饰的机会。   他终于体会到姑娘们的感觉了,那种挑到心仪衣裳的快乐。   也搭着咱京京身材好,也是秦立东给带的是地方对路儿,几乎是试一件留一件,不一会儿就挑选出七八条裤子一打衬衫,外套,风衣,夹克,毛衣更是一样不落都有收获。   李津京尤其喜欢一条深咖啡色的布裤子,浅蓝小衬衫一配,干净利落脆。主要还是版型儿好,对着镜子转过来转过去的看,衬衫肩膀袖子领口都合适,后背的贴合裁剪也不像大众货那么咣当,完全把背部弧线包裹出来,赞!   一个脖子上挂着皮尺的服务员攥着一把大头针站在李津京身后,“麻烦您把胳膊伸平,我给您别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原来这还不算完,当客人选中合适的尺码后,有专人负责修改细节,更可以加绣个人名字的简写或徽章。   别看李津京对钱算计的深,但他很明白赚钱就是为了花的道理。票子到了手里——就是为了让小爷我开心满意。所以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从来不吝惜价格。   “先生的身材很标准,几乎不需要改动。您还需要刺绣名字简写吗?”   李津京摇摇头,爱臭美归爱臭美,现在他是急需衣服,没那个美国时间等着往上绣东西。   他在更衣室忙着换回自己的衣服,这边儿就有人拿着账单儿递给等着的人。   秦立东习惯性的去摸钱包,但顿了一下之后抬了抬手,“他自己结账。”小屁孩儿有些事儿特别敏感,连房子都不要的主儿,还能同意别人替他买单?   很多时候,秦立东觉得和李津京同居的日子很奇怪。明明非常亲密,但又带着股陌生感。彼此在一起的时间还短,他能感觉到李津京某些时候对他的谦让和宽容,这让他很感动。   其实,即使这孩子跟他任性他也不会生气,但能以这种亲密的关系在一起却依旧顾及对方的生活习惯太难得了。没有理所应当,没有想当然……   矛盾的是,秦立东隐隐约约的希望李津京能跟他任性一点儿,对他要求多一点儿,或者说,稍微依赖他一点儿。   看着小痞子出来递过去信用卡结账,在单子上龙飞凤舞的签下名字,还回头儿跟他臭显摆:“这签名儿怎么样?我的会计说不能签的太简单了,花哨点儿有防伪效果。”   收银台的小姑娘低着头乐,这客人真逗。   秦立东仔细看了看,“帅!跟本人一样帅!大脑袋小细脖,虎头蛇尾……嗯,尾巴还挺长的。”   “靠!这个‘京’字儿的最后一点儿甩出去勾个圈儿还是我特意设计的呢,多飒呀。”   “嗯嗯,就像让龙卷风卷过一样儿,一般人真学不出来,厉害厉害。”   “羡慕吧?甭着急,改天我也给你设计一个,保证以后谁都看不出来你叫什么。”   回去的时候还是秦立东开车。这次李津京到不累了,一路美滋滋的倒腾新买的衣裳。   他最喜欢的那条裤子,料子摸起来厚实但又不硬。店员说是免烫的,不出死褶儿,是一种进口的新布料,纹路相当精致。   低调的奢华是陈家和给李津京培养出来的喜好,乍一看上去不起眼儿的东西,再细看才能发现它的好。   李津京爱不释手的翻来翻去,“我就喜欢这种手感。这裤子做工真棒,还特别合身儿。立裆和腰高都……我草!”   “怎么了?”刚才还赞不绝口怎么就骂起来了?秦立东飞快的扫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不好啊。   李津京翻出来商标举给他看,“Showy,席砚工作的那家儿!早知道就不在门市挨这一刀了,直接杀过去找他买内部价儿啊!亏了亏了!”   “你不是说他现在就一学徒吗?他能买上内部价儿的衣服吗?”   “他不行我找陈家和呀,他跟这家的设计总监是好朋友。”   秦立东严肃的说,“我吃醋了啊!”   李津京一愣,随即大笑,“你就装吧。”恰好等红灯儿,他们是路口第一辆,回头看看后面没车,迅速的扳过大野狼的脸亲了一口,还伸舌头舔了舔,“咦?不酸啊,醋呢?”   “咽下去了呗。”   “你们家山西人吧?”   秦立东掐了一把小痞子的脸蛋儿,“不是。我小时候脾气特暴,就被我妈泡在醋缸里来着,据说这样还能软化心脑血管儿。”   “……秦哥,我发现你这人越来越不靠谱了,现在说谎都不打草稿儿。泡醋里还能软化血管儿的是煮鸡蛋,当我不懂啊?别忘了我妈是医生,这招儿经常使在我爸爸身上。那个醋蛋才叫难吃,哎呀哎呀,一想起来牙都酸。”   “是不是你爸不想吃,就逼你帮他吃来着?”否则小屁孩儿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还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秦哥,您俊杰了。”   虽然这个吃醋的话题最后变成一玩笑,但李津京还是放心里了。   有几个人能接受的了现任同居者跟曾经的炮。友儿保持联络?不管你因为什么。不得不承认,秦立东在这方面从来没约束过他,这一点让李津京很舒服。   但咱自己舒服了也不行啊。毕竟是俩人住在一起,就怕那些鸡毛蒜皮,小事儿不说清楚了在心里攒着,就算心胸再宽,也架不住日积月累以后早晚是个事儿。   然后李津京的刻意回避很快就被秦立东察觉了。   “没必要。我还是那句话,人都跟我在一起了,我有这个自信,你不会朝三暮四。”   “这跟你自信不自信有什么关系吗?”   秦立东豪爽的一拍胸脯儿,“爷们儿往这儿看!瞧瞧这胸大肌,这腹肌,帅吗?别人有吗?”   李津京差点儿摔进沙发,不带这么突然抽疯恶搞的,“嗯,挺像鸡胸脯儿。”   代价,多嘴的代价。还说人家像鸡胸脯呢,差点被人家把自己给嘬出鸡胸脯儿来。   总的来说,李津京对于和秦立东的同居生活很上心。完全不同于从前,这个人跟他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无论是道德观点还是脾气性格,就冲这也值得他认真对待。找个情儿容易,找到对路儿的同居者还是挺难得。   生活中的摩擦在所难免,好在俩人都是神经比较粗那伙儿的。   秦立东的社交范围很广,朋友多。家里经常会聚集若干哥们儿,最常来的是自然是潘向荣和龙庆,还有在公司扩展后陆续加入的其他干部子弟。   所以他需要足够大的房子来容下这些人,更是要给李津京也留出来独立的空间。   对于这一点,李津京非常满意。   在他的房子没有装修好之前,秦立东家的阁楼暂时算是他的个人地盘儿。这里很少有人来打扰他,偶尔潘向荣会上来跟他聊聊股票的事儿。   秦立东和席砚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在人前遮掩,席砚跟他同居的事实也是大家伙儿心照不宣。大家都觉得秦哥玩儿的够洋的,不喜欢姑娘喜欢男孩儿。好在年轻人之间没那么多动不动把道德挂在嘴边儿的,只是觉得秦少图个新鲜。   但对于李津京,秦立东下意识的不希望任何人对他有任何指摘,哪怕是一句暧昧的玩笑话,哪怕说话的人是龙庆或者潘向荣也不行。   这些小细节老潘哥儿俩都看在眼里,知道东子对李津京不是一般的上心,而小痞子也是他们俩相当看重的哥们儿。最后导致在人前人后,反而是他们俩替李津京说话的次数更多。   一起做事儿的小子们虽然不学无术但也不笨,眼看着核心的几位大哥都对李津京格外友好偏爱,言语行为上也就有样学样的多了份尊重。   等到混的时间稍微长一点儿,才发现,原来这个和他们差不多大的毛头小子就是公司第五位神秘的股东,而且再一打听,人家自己还经营着一家儿医疗器械进口公司……   李津京拎着一大堆蔬菜和肉回到顶层公寓。匆匆洗过手,换过家里穿的衣服就来到厨房洗菜切肉。   操作台上摆着一个夹书的架子,把菜谱儿翻开找到今天晚上要做的那一页,仔细阅读两遍开始做准备工作。   白糖三钱醋一两,胡椒少许盐适量。   李津京叉着腰举着盐罐子犯愁,适量是多少?哪怕您给一准确的克数儿啊,大不了我买架天平回来也行啊。   他是说过厨艺也是门儿生活中的乐趣,可他所谓的乐趣是看秦立东手忙脚乱的往油锅里倒菜然后跟跳马猴儿一样躲开的场景。每次秦少下厨必然鸡飞狗跳,先不说最后成品能不能吃,这个过程真是道特别的风景线。   当然,李津京不知道的是,秦立东也喜欢看他做饭。尤其是夏天他光着膀子穿一沙滩裤衩再兜着围裙的样子,每每让秦少内心各种愉悦。   言归正传,大野狼说,今天晚上有几个孩子来家里吃饭。其中有一位是某军区三号首长的儿子,这位首长在军区主管后勤。   放弃了到底“适量”的盐是多少的问题,李津京从塑料袋里掏出几盒半成品,按照包装上的提示把鸡翅放进锅,加足水和自带的调味料,开大火炖。   秦立东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香喷喷的炖肉味儿,放下公文包来到厨房,从后面抱住李津京亲了亲,“今天辛苦你了。”   李津京翻动了一下锅里已经咕嘟咕嘟收着汁儿的鸡翅,“下不为例啊!我知道你今天把人约回家必然是要谈生意,还是不能在外头乱说的买卖。以后甭想我给你当煮夫,再有下一次干脆雇一厨子算了。”   秦立东贴着小痞子的脸蛋,“你真了解我,今天来这小子就是我约过来谈生意的。我得到准确消息,他们那军区计划在今明两年翻建和新建所有飞行团机库,这个事儿绝对不能在外头谈。”   “我知道,但您这不难为人吗?我又不会做饭,万一特难吃怎么办?要不干脆外头叫几个菜得了。”   秦立东没语言,只是入迷的看着李津京摆弄锅灶,时不时亲吻一下他的耳朵。   “京京,我有一个想法。目前还不成熟,但我觉得很可行。”   “嗯?是关于你个人的还是公司的?说来听听。”   “我打算买断钢结构的海外专利权。”   李津京放下铲子回过身儿盯住他看,想了想说:“有的赚吗?”   “初步调查了一下,大跨度新型钢结构目前国际上还没有人能领先于咱们。你知道这些科技方面的信息流失特别快,不说外国人自己研究,就是黑了心的国人也防不胜防。那个发明家确实是干事儿的人,但我觉得他不靠谱。”   “见钱眼开?”   秦立东轻蔑的笑了一下,“有几个不见钱眼开的?本来我想买他的专利,结果这老头儿自己偷偷去注册了。回来还跟我振振有词掰扯了半天,你知道的,学究儿那种无理搅三分。”   李津京眉毛一立,“靠!太孙子了吧?没咱们哪儿有他今天这成果啊?还不知道哪儿蹲工地求爷爷告奶奶呢!就算不愿意卖给咱们,至少这专利也有咱们一份儿吧?不行,绝对不能饶了丫的!这老学究儿到底什么意思?”   秦立东悠然的靠在橱柜上点了根儿烟,“只要我给的钱够多,能让他‘眼开’,买断海外专利是没问题的。”   李津京手上有油,凑过去就着秦立东的手抽了一口,“让我猜猜啊!秦董事长自从建立公司以来,一直秉行自主创业独立打拼的优良传统。这次突然约了个外军区的孩子过来谈生意,难道是同志退步了?不不不,原来您是要退一小步进一大步啊。说,你是不是打算用盖机库赚的钱买断专利?”   秦立东掐了一把小痞子的脸,“你说对了。我不打算动用公司的流水资金,免得影响工程的拓展。但这项机库的买卖咱们也不是自己揽,可以把工程交给刘叔叔的公司去做。当然,条件是从咱们这儿买进轻钢,还得给项目提成儿款。”   李津京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嗯,这样儿回钱最快。不至于被工程款拖住,钢板一下儿卖出去这么多还能跟S钢那边儿压价儿,最后还能卖刘叔叔一大面子,不错不错,一举N得。”   “联系这次的工程到施工结账,得一年多时间。正好这段儿时间里把钢结构技术进一步提高完善,多联系一些工程当样板儿。一旦注册成功咱们就开始出售专利,老外对新技术特别认可,光是亚太区我知道有意向的就不止三个国家。”   李津京各种惊讶,“好啊,你早就琢磨这茬儿了是不是?还‘亚太区有意向的’?算盘打得挺响啊!”   秦立东装着很谦虚的样子,“在我做为公司董事长必然要为公司的发展做长远打算,您谬赞了,不敢当不敢当。”   你不敢当?保不齐心里怎么臭得瑟呢!李津京关掉炖锅的火,“说吧,突然把肚子里的二两酥油都倒出来了,你想让我干嘛?”   “我没想什么啊。”   “不说拉倒,反正我也有我自己的计划。说好了啊,这次不说,我可就忙活自己的去了,你这边累死了也别叫我。”   秦立东立刻萎了,抱着李津京啃了两口,“咱家京京最聪明了,一下儿就猜透。我想你这儿快毕业了,也不需要找工作什么的,这学期基本就是闲着。你那公司里有古剑他们,基本也用不着你……今年我打算做三个工程,都是较劲的买卖。”   李津京想了想,“文哥一个人盯不过来?”   “必然啊。尤其是五月和六月,连着俩工程开工,一个南一个北。老文好像今年要结婚,前两天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下半年不能给他再安排太多活儿。”   张文要结婚?也是,他比李津京大六岁,今年都二十八了。随口问了问,秦立东了解的内幕也不多,只听说是某部政治部主任的小闺女,其它一概不知道。   怪不得那天听老武嘀咕着他们要给他哥哥买房,还有什么装修啊,家电什么的。   人生一大事儿啊,作为男方必然得好好张罗张罗。   把饭菜准备妥当并且放进保温箱里,李津京立刻回到三层的阁楼。   秦立东今天告诉他的消息关乎于公司未来的转型,但其中他最重视的就是那个发明家的所作所为,即使不打算收购海外专利权,这个老学究儿引发的变故也非常值得重视。   专利权掌控在人家自己手里,也就是说,如果以后出现居心叵测的人,只需利用各种金钱或发展机会的诱惑,就完全可以从他们手里把人挖走。   这年头儿!谁他妈还讲义气啊?踩着你的肩膀往上爬的人比比皆是,要想不被人踩,就得学会踩着别人。做生意,光是防人之心和信誉已经远远不够了。   秦立东对公司的构想其实也引起了李津京对自己那摊子买卖的忧患,或者说,是他心底那份儿不甘于现状的蠢蠢欲动。   其实这份心思早在一年前就有,只不过当时被各种突发事件打断。换句话说,他从单身变成跟秦立东同居,本身就够刺激的了。   前世如果能贴上秦立东,估计他会各种得意然后消消停停的跟人屁股后头享受奢侈的生活……就像席砚?也许吧。但他现在可不需要任何人来满足他的物质欲望,金钱的充足让他更多的渴望冒险,渴望以前不敢做的事儿,渴望触犯各种底线。   进口公司四平八稳的生意已经吊不起李津京的胃口,而且除了事业,还可以追求很多东西。   寻找刺激,也许是每一个男人都热爱的情结。和秦立东在一起就很刺激,如果东窗事发被秦家人发现原来这个李津京和自己儿子在搞基,被打压的何止是他自己?也许连父母的工作生活也会同时陷入僵局。   但现在李津京有钱,一千多万的资产可以让他对他自己,对他的家负责,物质上的。   精神上?无论哪一世的李津京都非常矛盾。为了家庭不被指摘,随波逐流的找一个姑娘结婚,传宗接代?这样做不仅会祸害了一个清白姑娘一生的幸福,也违背了自己的心愿。   坚持自我,这是李津京的选择。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至少他可以保证家庭有高品质的生活。   虽然名为阁楼,实际上空间很大。秦立东似乎早就设计好这个地方属于李津京,没有任何隔断,敞亮一通到底。   坡顶天花板上开了两扇偌大的窗,抬头去看,只有天空。打开连接空中大露台的门,让四月里清凉的风冲散压抑的心情。   他很久没有纠结过自己性取向的问题了,也许是因为今天听说文哥的婚讯勾起了心底最不愿意揭开的角落。   不知道在这个还对同性恋诸多禁忌的年代里,其他的同志们都是怎样应付自己的心魔?秦立东是怎么想的?他这样的人如果被家人发现肯定是原子弹级的大爆炸吧?   突然有点儿了解他了,这些年看他从普通靠家里混日子的高干子弟一步步走来,变成自力更生的年轻企业家……也许他的想法和计划跟自己一样。   我爱我的帅哥,让别的人说去吧。老子有钱有事业,你能站在那儿骂,我就能开着宝马一路向前永不回头。   李津京想:如果我是秦立东,就不仅仅会只追求物质的满足,创造事业,获得尊重,登上绝对地位,展现自己的能力,才是他的追求吧?   赫然发现,他很敬佩秦立东。又赫然发现,在自己心里这个不愿意揭开的角落里,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秦立东。   有父母,有亲戚,有哥们儿,有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这是李津京的社会圈子。而另一个小小的圈子里,目前只有秦立东。   他很满意,小圈子里的人,是他。   在这个普通的四月天夜晚。骏府花园A座顶层的客厅里,秦立东运筹帷幄,巧妙的打动了来访者的金钱欲,推杯换盏间和潘向荣你唱我和的把工程意向搞定。   阁楼之上,李津京在电脑里修改了某份文件。   他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自己的事业规划,但他允许自己先参与秦立东提出的这项更加刺激的计划。   网球馆落成时的那份震撼犹记在心,李津京也想试试某种顶级的,会被钢结构学术界载入教科书的技术从自己手里流出,面相世界的感觉。   他还年轻,但不代表总能遇见这种级别的挑战。   一次赌博,一次生意。   胜也不成王,败也未见得就是寇。   李津京要的是这种感觉,追求的是这种经历。      第46章      【原有的钢结构球形网架一般只能做成平顶,而且对地基要求非常高。新型的插接式钢结构不仅能做成弧形顶,对地基的要求也很低,由此大大降低了造价成本……】李津京看着公司内印刷的宣传材料很不满,他需要详细的资料而不是这种糊弄客户的东西。   各种精心修饰的词汇,煽动性的描述,貌似诚恳的一口一个“我们”将为您提供最优质迅捷的服务,“我们”将用更低廉的价格满足您的高品质需求……   营销,用古剑的话说,那就是“纯牌大忽悠”。   他现在还没有明确回答秦立东愿意参与公司的经营。   一来秦少最近已然化身搂钱机器,不知道打哪儿联系到两家公司洽谈出售轻钢技术,钢板销售更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二来是李津京自己习惯于谋定后动,既然打算参与,必然得处理好手头的诸项杂事,做好充分准备以全副精力投入到未知的钢结构领域。否则很容易两头儿忙,最后哪边都没照顾好。   现在已经是四月中旬,五月的工程在北方,文哥已经带着人去了,估计六月在南方的工程就是需要他参与的。   跟秦立东打了个招呼,开车去了趟他的别墅,从书房里收集回来三大摞钢结构相关资料和学术书籍。   值得欣慰的是,李津京的房子已经装修完了,就是满屋子的涂料油漆味儿实在是让人头疼。即便B市春季多风,为了健康也得再放放才能住人。   回家的路上经过菜市场,除了晚上要吃的蔬菜,还买了四五个大菠萝和其它一堆水果。腋下夹着这几天一直看的《结构力学》,手里拎着一大兜子果菜回到他自己的房子。   皱着眉毛把菠萝拿出来一间屋摆一个,心里深深的惋惜这么好的水果不能吃到嘴里。四下里转了转,这回的装修完全是按照他的心意来的。   超大的阳台被垫起来的一个地台。李津京打算再去买几个蒲团和炕桌什么的,把这里变成平时闲聊喝茶下棋的地方。之前的家具都作废,开发商做样板间时为了撑场面的仿真皮沙发和暴发户一样的地毯茶几也不合他的品味。   站在客厅中央,李津京简单盘算了一下,要买就买个加宽加大的布艺沙发,能盘腿儿坐里面看电视的,来人还能当个单人床。   其实他对布置装点房间很不在行,基本都以实用出发,而且他现在也没心思把自己的小窝拾掇的多么温馨舒适,差不多就行。   锁好房门去了顶层,在玄关看到四双鞋子,看来是秦立东和老潘那四个人都来了。   放下买回来的东西,掏出一些苹果草莓樱桃洗干净装盘儿,这才端着去书房找那几个人。   果然是四个老的都在,大家对于水果比对李津京还要欢迎。   潘向荣抓了一大把樱桃边吃边说:“现在这温室大棚里的就是没味儿,等再过俩月,山东那边的樱桃就该下来了,那才叫好吃。又大又甜,味儿还香。”   嘴里吃着还不说好听的,这种事儿也就姓潘的能干出来。李津京拿着个苹果坐到最后一把空椅子上,咔嚓咔嚓的咬着,“今儿是开会啊,还是你们几个逗贫呢?”   龙庆也咬着一个苹果,“来半天了东子也没说弄点儿水果给我们吃,还是京京回来好。我们商量出售轻钢技术的事儿呢。”   张文皱着眉头,“东子给的价儿太低。不仅是技术转让价,连钢板的价都压下来一成儿。”   李津京一听这话茬儿就猜到了这是秦立东要迅速收回资金,十之八九是和收购海外专利有关。但看那三个人的表情和言谈……按说,龙庆猜不着,老潘也猜不着?   难道秦立东这打算还没告诉他们?!李津京抬眼看着他,正好他也看着他,视线一汇,明白了,这家伙果然还没告诉其他人。   当秦立东把收购专利的想法提出时,三人各有反应。老潘皱着眉毛沉思不说话,龙庆无所谓,他相信秦立东的眼光儿。   张文很迟疑,“咱们现在的买卖挺好的,稳定,在国内又是独一份儿。材料技术都是自己的,我觉得还是再好好干几年的吧,先别瞎折腾了。”   李津京心说,这怎么能叫瞎折腾呢?不过张文这种求稳的想法也不能说不对。一时陷入僵局……   感觉到秦立东的视线在他身上转过几次,李津京心里各种咆哮:干嘛干嘛!让我替你敲边鼓啊?这次可不是什么十拿九稳的买卖,甚至连六成儿的把握都没有,兄弟们辛辛苦苦一年又一年,攒下这点儿家底儿不容易……   这次卖断专利权之后还得牵扯在国外注册的问题,然后就是出售专利。先不说卖不卖的出去,就是成功注册要走的环节和花费的钱也不是小数儿。   李津京又看了秦立东一眼,你得拿出点儿靠谱的市场调查,就算喜欢挑战和冒险,但一点儿市场依据都没有就冒进,那是傻叉儿!   宛如听见了李津京的想法一样,秦立东说:“我之前私下联系过一个印尼的建筑商和两个日本的建筑公司,他们对这项专利非常感兴趣。价格方面不是问题,关键是这两个国家对抗风要求非常高。目前咱们是可抗三十六米每秒,他们要求是五十到六十米每秒。”   哎,这就对了,您得见点儿真章儿我才好说话不是?   李津京清了清嗓子,“印尼和日本台风多发,对抗风的要求肯定高。这俩国家又容易地震,必然对咱们这种新型钢结构有需求。我看到是可以把下半年的研究重心放在抗风上,针对客户提出的要求改进。”   潘向荣沉吟了一下,说:“日本那边儿的抗震建筑技术很发达,跟他们做买卖未见得这么容易。”   李津京哂笑,“潘哥,咱们这种技术的侧推力几乎为零,这就是跟以往的球形网架钢结构最大的不同。如果侧推力小,对地基和墙体要求也就相应减少,甚至可以用轻型结构做墙体。即使真的发生高震级地震,伤害损失也非常小,我觉得小日本儿就是瞄上这一点了。”   秦立东真恨不得立刻跳起来抱着小痞子啃一口。他知道这阵子李津京已经开始逐步了解学习公司的业务了,但没想过他能猜的这么准,对技术吃的这么透。   最关键的是,他喜欢李津京懂得顺着他的话茬把问题的重点从“做不做买断专利”不着痕迹的过度到“专利买卖的可行性和赚头儿”上。   潘向荣突然咧开嘴一笑,“听起来很有道理。既然有下家儿,买卖不做白不做。再说,那老不死的发明家能自己偷偷儿去把专利注册了,早晚得拿咱们一道。与其坐以待毙受人掣肘,不如主动出击。我觉得这老家伙现在就认钱,只要咱们满足他,专利必然能拿到手。”   张文还是有点儿担心,但听潘向荣这么一说也觉得未来似乎不是像他想的那么一帆风顺。秦立东的能力和眼光他向来的很佩服的,就像上次砸进去家底儿的网球馆。谁能想到通过那次破釜沉舟,公司的业务瞬间就增长了一大块儿呢?   “东子,你现在着急出手轻钢技术和压价卖出钢板是不是就为了筹钱?”   秦立东点点头,“买断专利是为了公司以后的发展必须走的一步棋,但我不打算倾尽公司的全部。咱们现在在轻钢钢材方面是一家垄断,即使不出售技术,各地的仿造伪造也会层出不穷。死死的捂在怀里不如趁着现在还是稀罕物儿直接卖了技术,咱们还继续做着咱们的钢材生意,这种钢板即使再压价,成本在哪儿摆着,南方的钢厂想把手伸过来也得算算中间的运费。所以,北方的生意还是跑不了咱们的。”   这之后五个人又仔细谈了谈如何运作手头现有工程的事儿。   果然张文要求五月份北方的工程完工后驻守B市,他整天跑在外,对这个家里给挑的未婚妻一直没功夫好好陪陪。   于是,秦立东决定潘向荣依旧坐镇公司,龙庆依旧负责钢材部分,张文负责联络业务和中间各项环节,他本人和李津京一起在六月去南方的工地。   潘向荣嘎嘎怪笑,“京京,还是被东子卷进来了吧?”   李津京到是挺坦然,“嗯,可不是么。这家伙天天磨叽,给我磨烦了。”   后来张文大展厨艺,亲自炒了几个菜,哥儿几个一起吃饭后又闲聊了几句才走,临了潘胖子还特别厚脸皮的要求把草莓都打包,说李津京买的比他们家的甜,总之,各种无赖。   秦立东在厨房叮叮咣咣的刷碗,李津京用靠垫在沙发上攒了一个舒服的窝,偎蹭进去,抱着没看完的《结构力学》继续看。   今儿算是该着了,正好他昨天刚看到“侧推力”今天就用上,也不知道这是上天的安排还是李津京运气太好。要不然,秦立东再打眼神儿他也无能为力啊。   不过嘴上说的是一套,具体怎么回事儿他还真是没谱儿。词儿是用上了,那都是唬人的,到底自己能明白多少?李津京心里也打鼓。   秦立东甩着手上的水从厨房出来看见他这德行就乐了。书比脑袋还大,只能从书眉上方看到一撮黑发撅着,穿着居家的厚毛线袜子,蜷着腿左脚踩在右脚上,膝盖还一张一合的撞来撞去。嗯,很像幼儿园的小朋友嘛……   坐在旁边,把蜷起来的腿扳直了放在自己腿上,倾斜着身子瞄了眼他看的内容,“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光看这个你得看到什么时候去?”   李津京放下书表示怀疑,“你也没系统学过,确定能教的了我?别是假行家胡说八道,回头让我在真专家面前丢人现眼可就惨了。”   秦立东刮了一下他的鼻子,“我的知识来源于理论结合实际,建筑系念四年的大学生未必能比我懂得多多少。就说你刚才提到的侧推力吧,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咱们这个推力小?”   “说说,是骡子是马先溜一圈儿我瞧瞧。”   秦立东拉着李津京上到二层专门放钢结构模型和资料的房间,这还是一周前他为了配合小痞子的求知欲陆续从公司拿回来的。   球形网架的侧推力承受点在于地基和墙体,他们的插接式弓型结构利用横悬梁,把网架之间彼此的作用力抵消,这就是导致侧推力几乎为零的原因。   秦立东手把手的教李津京如何拆分模型,如何组装。   这个是实际建筑的缩小版,每一个接口的角度和悬梁都是按照比例来的,甚至连材质都和工程实地用的钢一模一样。   李津京摆弄了几次终于明白了原理,往后一仰,靠在一直坐在他身后的秦立东肩上,“不行,头晕。不是学这专业的,一时明白了但不能琢磨,往深了一想脑子就乱了。”   秦立东帮他揉着太阳穴,“没事儿,慢慢来,不用着急。”   “别逗了,不着急行吗?你说咱们去工地干嘛去了?是去把关的。就算有工程师,但自己一点儿不懂到那边也就是天天干瞪眼,万一组装错了或者有不必要的钢材损耗都看不出来,睁眼儿瞎多废物啊!”   “你想太多了。做买卖也好做工程也好,不能事事都自己一抓到底。你盯着工人干嘛,咱们就盯住了工程师,他们才是去盯工人的。放心,咱们一处工地有五个工程师,两个现场两个核查,还有一个总负责。都是事先签了合同的,如果出现问题也是他们负责。”   李津京扭头看着他,“资本家呀你,够黑的。”还是他想的周到,这样确实轻松不少。   臭德性,瞧瞧那骄傲的劲儿!   俩人离这么近必然得亲个够,你嘬我一口我舔你一下,舌头勾来搅去,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才罢嘴。   李津京想起一直担心的问题,到底秦立东有多大把握收购了专利能赚钱?   “五五开吧。”   “五五!”小痞子炸毛儿了,“一半儿的失败机率你就敢下手?刚才就不应该帮你敲边鼓,你怎么不跟他们说清楚啊?”   秦立东揉了揉他的头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说了反而要浪费我更多的精力去说服合伙人的支持,这是我的决定,除了你谁也不会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以他们才会安心该干嘛干嘛,你也可以全力以赴忙活专利的事儿?是这个意思吗?”   秦立东贴着李津京的脸蛋儿闭上眼睛,慢慢的说:“既然我是董事长,公司的决策就要我自己来担当。做生意必然有压力和冒险,让越多的人知道干扰就越大。我这次之所以要提前出手轻钢技术就是要把风险降到最低,虽然比原计划早了一年半,但至少能保证专利买卖失败也不影响公司的运营。”   李津京想了一下,“嗯,咱们也别老想着失败了会怎么样。这段时间我查了查资料,在国外注册专利需要通过国家贸易促进委员会来完成。每个专利的注册费用因国家不同大概是五万到十万人民币之间,关键是你想注册多少个国家?”   “十五个。”   我靠!李津京转过身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你不会早就踅摸好了都在哪几个国家注册了吧……哎哟!可不是么,要不怎么会有印尼的和日本的来联系你呢。说,运作到哪一步了?”   秦立东笑着捧住他的脸,“只是通过朋友撒布了一下消息,试探市场需求的反应。专利没拿到手肯定不能正式发布啊,笨蛋!”   李津京甩开脸上的大爪子,指着他的鼻子说:“你!狡猾狡猾地!”   已经都确定了六月他和秦立东一起去南方工地,但到最后他们俩谁也没提这次参与之后李津京的去留问题。   也许秦立东有自信,这小崽儿只要见识过工程必然不会再想回去蹲在他那小公司天天无所事事,也许是他相信李津京和他一样喜欢挑战和刺激。又或者,秦立东早就把李津京算做最亲密的身边人,大于龙庆,大于潘向荣?   恐怕连秦立东自己都说不清。   但是他喜欢每天睡醒了一睁眼能看到身边儿躺着的人,每每在紧张的谈判和工作之余,想起他就会心情愉悦。虽然这个家伙总是给他一种“老子不爽就分”的感觉,但和李津京在一起,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非常舒心,惬意。   想着想着,秦立东趁着谈判间隙,把意向购买轻钢技术的某钢厂代表甩给潘向荣,自己来到走廊里打电话。   “忙什么呢?”   “开着车呢。”李津京挂上挡换了个手拿着手机,“中午席砚给我打电话,说攒了两千块钱先还给我。孩子自尊心重,这点儿钱保不齐是怎么从牙缝儿里省下来的呢,我现在正在去他单位的路上,有事儿吗?”   “没有,就是想你了呗。”   “不信!赶紧的,又算计我什么呢?是不是文哥又犹豫了?我告诉你啊,老潘龙庆随便谁,别总拿我当枪使。”   秦立东叹了口气,这小痞子防人之心太重了吧?找他就不能说两句情人话必须得是工作吗?   “别叹气了,跟你开玩笑呢。想我吧?那今儿晚上你做饭啊,我要吃排骨。”李津京是得机会就得讹呀,要不想让秦少下厨可难了。   “行,我这边完事儿就回家。”   李津京贼笑:“来来,亲一个,么么!乖,好好谈判啊~”   马上就要红五月了,停好车的李津京扫了几眼在这片写字楼广场前扯着脖子嚎的大爷大妈们。也对,建国五十周年,今年是大庆啊!   按照席砚给的地址找到C座,看来这Showy还挺有实力的,至少租得起像样的地方儿。   出了电梯就看见一个大大的S标志,还没反应过味儿来就被前台姑娘一指,“都几点了?面试都快过了。快点快点儿,807房间。”   李津京一头雾水,就听小姑娘们彼此之间嘀咕:“还不紧不慢的呢,这些当模特的就是私生活太滥,也不知道趁着年轻赶紧挣吧出头……哎,你怎么还在这儿杵着啊?”   “我不是来应聘的模特,我是来找人的,找席砚。”   “哦,对不起啊。席砚在816,您往左边儿走快到头儿就是了。”   李津京冲尴尬的姑娘们很有礼貌的一笑,点点头才往她们指的方向走去。背后传来小声的交谈,“你个笨蛋,看看人家背的包儿。”   “哇!GUCCI!”   “真的假的呀?”   “不知道……”   这个是席砚?李津京站在门口一眼就看见熟悉的身影,但又不太确定。头发长了,还多了副眼镜儿,瘦了吧唧的比一根儿芦苇强点儿有限。   席砚回头看见了他,“来啦?裤子不错。”   哥们儿这钱不会真从伙食费里省下来的吧?李津京哼哈答应着面不改色的走过去,仔细又打量了一下儿。结论:远看像芦苇,近看更像芦苇。一脸菜色,不健康的白里透着绿……这是什么脸色啊?不会是天天吃菠菜吃的吧?   席砚特潇洒的递给他一个信封儿,“我有一件作品被采用了,正好得到一笔奖金,先还你一部分,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你妈妈怎么样了?”   “挺好的。”   我不关心你妈,我还是比较关心你。李津京很想试试能不能一只手把这哥们儿的手腕子掰断,怎么就瘦成这样儿了?可下一刻他又惊了,只见席砚倍儿轻松的扛起来一大卷儿布料,“陪我去趟工作室吧,咱俩边走边说,我时间不多。”   席砚确实很忙碌,作为一个学徒,他想安安静静的坐在桌子后面设计自己心仪的衣服的机会很少,大部分时间用来穿梭忙碌在工作台和材料室之间。   没聊几句,他就发现李津京穿的裤子是Showy出品。   “你们那门市真够黑的,那天可宰了我不少钱。对了,以后你干脆帮我买内部价的衣裳吧,我给你提成啊?”   “很遗憾,我们公司没有这种福利。”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话,“不过你可以试试高级定制。挑选你喜欢的设计师,无论是布料还是裁剪,全按你自己的风格。”   席砚有点儿紧张的搓了搓手,“艾先生,这位是我的朋友李津京。”又帮着介绍,“李津京,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设计总监艾君先生。”   哦~原来这人就是艾君。李津京跟他握了握手,“是不是我点名谁设计就是谁啊?”   艾君一笑,“对,但学徒除外。”   这姓艾的也是一老油条!   李津京觉得有点晕眩了。哥们儿真能忽悠,本来想贪点儿小便宜,结果让人家一顿乱侃之后,他竟然变成了Showy的高级定制客户,而且竟然是艾君亲自操刀设计。   我草!我怎么不记得是点名要艾君设计来着?这老小子什么时候凑上来的?总监……价码儿低不了吧?   算了算了,先看看第一批成品再说吧。靠的,这老狐狸!   其实李津京真误会艾君了。   要知道艾君已经许久没有亲自替某个人设计衣服,今天突然有这个决定,真正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是李津京的身材很符合Showy的英版裁剪,而且他的身高,肩宽,胸腰围和腿的比例很满足艾君的个人喜好。   腿长,不代表就穿什么都好看,一水儿的高腰线会显得比例失调。如何把李津京喜好游泳锻炼出来的宽肩和偏细的腰合理展现,对于艾君来说是个很有趣的挑战。   而第二点就是,席砚目前跟随的设计师就是艾君,他需要一个范本来亲自指导席砚在裁剪上的不足以及设计上的局限。   于是在李津京准备好了当冤大头的时候,绝对想不到他从此会成为Showy的忠实拥趸。以后他的衣服大部分都出自艾君之手,完全满足了他对服装简单,大方,低调而奢侈的要求。   回到家,如愿以偿的吃到红烧排骨。对秦立东的手艺大加赞扬的同时表示深深的怀疑,“你是不是在外头某个饭店点的红烧排骨,到家回个锅就谎称是自己做的吧?”   秦立东为了表示清白,从冰箱里拎出半盆腌制好的排骨,“你看看,这是明天要做的。还有厨房没用完的葱姜蒜。”   “行行行!厉害!我冤枉您了,您见谅。”   大野狼满意的坐了回来,顺便索要一个吻作为补偿。心中各种奸笑,嘿嘿,果然跟饭店多买一份儿半成品是明智的,京京啊京京,你真好骗。   “你丫不会是跟饭店买的半成品吧!”只要秦立东挑着眼角儿笑肯定是冒坏水儿呢!我还不了解你?   “咳,吃饭吃饭。”   李津京一拍桌子,“以为我好骗是不是啊?想骗我也得看我愿不愿意给你们骗,靠!都拿我当冤大头呢!”   “你们?都?除了我还有谁?”敢骗我们家京京?不想混了!   把去席砚遭遇艾君的事儿学了一遍,“也不算是被骗,等这批衣服做出来看看的,要是真好就算了,要是不好……嘿嘿嘿……”   秦立东仰头一笑,“只要你满意就行,要是做的不满意咱俩一起去收拾他。”然后一偏头,翘起一条眉毛,“怎么样?为了报答我辛辛苦苦回锅的排骨,一会儿洗干净了躺床上等我?”   “干嘛我等你啊,一起洗呗~”洗啊洗,谁把谁洗干净可就不好说了。   秦立东摸着下巴看对面儿贼笑的小痞子,心想,真是越来越难对付了……      第47章      整个五月里李津京就像个精准的钟表,有条不紊的把所有事儿安排妥当。   今年他就要毕业了,论文几乎是一挥而就。和其他同学比,他大学几年里理论结合实际的工作经验让他对现有经济体制和经营模式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和感受。   如果让李津京撒开了花儿的写,估计洋洋洒洒几万字都没问题,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中规中矩的模式,正文中提及的观点和看法以及提出的问题尽量保持中庸,只有在附录里才能看到纯粹代表他个人观点的某些见解。   在五月初把论文上交导师,只修改了一回就PASS,五月下旬至月底是答辩时间。   上交论文后,李津京开始着手安排自己公司的人员变动。   除了古剑原职不变,王小竟被调离业务留在公司内坐镇,张武管理所有业务范围内的职员,工作安排等,张丽娜从文员提升为主管公司所有后勤总务。   李津京很庆幸他有这些信得过得哥们儿姐们儿。   古剑从最开始的纯翻译,已经进化成了会德语的谈判大拿,这可能跟他天性直爽认真很符合日耳曼人的品位有关,德国佬都可稀罕他了。   王小竟心细稳重,李津京单独找他详谈了两次就很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他来管理。   张武颇得其他业务大姐们的欢心,他本人的热血和干劲儿也特别适合掌管业务工作,更不用说,有他在,文哥和龙庆他们不用李津京张嘴,自然有好事儿就惦记着他们公司。   所有人都把李津京做的事儿看在眼里,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要彻底转向去追随秦立东的生意,甚至连秦立东也是如此,在心里默默的得意。   李津京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但他能感觉到大野狼高高翘起的尾巴。可是他习惯于别人不问他就不说,更不用提他现在着手布置的买卖估计会被大家认为是异想天开,脑子进水。   李津京一直很排斥跟秦立东他们的生意卷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先开始也许是因为想各发各财,后来也许是单纯的因为男人骨子里的自尊和傲慢。   即使是股东之一,即使不是吃软饭的,但他和秦立东现在的关系只会更加坚定了他在这次公司危机之后彻底抽身的决心。   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他不是秦立东的发小儿,他没有那个底气像龙庆或者潘向荣一样堂而皇之的跟随在秦立东身后。   让李津京郁闷的是,他发现即使是医疗器械公司也不能完全和秦立东这圈人无关,丝丝缕缕的牵扯太多,现在你好我好大家好,万一以后哪天弄崩了,他的一切岂不是都要随之瘫痪?   在尽情享受现有的每一天时,李津京也去放眼挑选新的发展方向。   IT业,房地产,甚至物流他都想过,但最终他的选择是——农业。   高科技生态园?农场?种地的?   是的,这是一场西红柿引发的“血案”。   起因真是特别简单,樱桃西红柿,李津京很喜欢当零食吃的东西。和他阵亡的那个年头相比,现在的樱桃西红柿还比较金贵,而且味道也单一。   先开始单纯是觉得好玩儿,打听打听,包一片果园菜地需要什么手续多少资金。可是这一了解之后,让李津京看到了商机。   国家对农业的发展规划,市政府对农业投资的优惠政策,更不用说还有为保证民生的“菜篮子”工程垫底。   初步调查中,李津京找到了一家具有相当规模的鑫鑫农业股份有限公司,这个公司旗下的子公司几乎囊括了各种和农业相关的行业,蔬菜,水果,谷物,牛奶,肉类,白酒等等。   既然想发展就不可能是为了自己吃个西红柿就包下来二亩地那么简单,但就在李津京心动即将行动的时候,秦立东把买断海外专利的计划告诉了他……   在他反复思考过之后,在秦立东约了某军区首长的儿子来谈生意的那一天晚上,他修改了和鑫鑫公司意向合作的合同。   先顾及和秦立东的买卖再去完成自己的计划,李津京不知道自己这一步走的对不对。但抛开同居这一层,他告诉自己,就拿这事儿当是发生在哥们儿身上的,他也不会不管不顾。   一切都按部就班,没发生什么意外。毕业论文答辩很顺利,公司交接运营很顺利,六月即将开工的工程前期运作也很顺利,甚至连艾君给做得衣服都很……棒。   他的房子也万事俱备,家具采买并没费多少事儿,直接甩给一个学室内设计的高中同学来布置,简单交代了一下要求,哥们儿心有灵犀。   当他的衣服都做好之后,高质量也配合了高价格。艾君笑眯眯的赠送给他配套的绣有花体L的手帕和小配饰时,李津京觉得这人绝对是个老狐狸。   秦立东特别喜欢其中几件裁剪合体的短袖衬衫,尤其是一件浅粉色的,把小痞子腰背的线条修饰的极具诱惑力。   忍不住伸手隔着布料摩挲着,“咱们过几天去S市的时候你就带着这批衣服去吧,我觉得很好看,很帅……”   “咱们去是盯工地又不是相亲,多带点T恤和牛仔裤就完了。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的飞机。你论文答辩结果出来了吗?”   “必然没问题啊。把这次项目的详细资料都给我,过去是直接开工还是另要谈细项?”   秦立东慢悠悠的解开小痞子衬衫的扣子,“京京,别太操心工程的事儿,你就当这次是跟我过去旅游。S市颇有些地方值得一玩儿,咱俩好好儿转转?”   李津京按住他的手,“秦哥,你确定是我‘跟’你过去旅游,而不是谈生意做项目?”   原本注意力还集中的眼前白白的胸口上的秦立东立刻警觉,“不,我说错话了。咱们这次去必然是以做生意为主,我的意思是主要负责人是我,你是辅助。”   “那就赶紧把资料交出来!”   “是!”秦立东一磕后脚跟儿,然后面色一缓,“我说,你别这么敏感好不好?咱们之间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李津京,你记住了,我喜欢你这个人就会尊重你。”   李津京想了想说:“好,但我也提醒你,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别混成一团,小心我……”   “我知道。”秦立东一笑。   S市。   这次的工程是给S市的科技园区建一个超大型的展示中心。不仅仅有各种轻工业产品,更多的是合资的和我国自主研发的电子产品。   本来就是去做工程而已,没想到,到了那边儿发包方又提出了几点疑问。   他们这次要做的工程是史无前例的一百米跨度展示厅,但对方虽然希望能有震撼效果的同时,又觉得这么大的展厅在举办过这次交易峰会之后一直闲置着非常浪费,更有其它竞争公司提出各种新方案搅局儿……   一时间工地上停工,谈判也陷入僵局。   这是秦立东第一次遭遇对方临时反悔变卦,沉稳如他也免不了焦躁。可是,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李津京的灵机一动成功扭转了局势。   既然他们的插接式结构是可拆卸的,那大可以在这次展会后把一个超大型主展厅拆分重新组装成若干个小展厅,甚至可以用来做仓库,做厂房。反正拉着钢架子带着工程师就走,您说在哪儿建就在哪儿,只不过多付一笔组装费用罢了,材料款都结算过的。   秦立东听了一把抱起李津京狠狠的亲了两口,“你这脑袋什么时候变这么灵了?”   李津京哂笑,“在家你给我讲钢结构的时候咱俩不是拆装模型来着么?后来我第一次组装错了,有好几个钢管儿没用上。当时就发现这玩意儿可以随便装啊,跟积木似的,想怎么组合就怎么组合。不过只是心里一想一过儿,也没跟你说。”   “李津京同志,我要郑重的跟你道歉。”秦立东倍儿严肃,“之前说带你过来旅游是我的错,你这次帮了大忙了,得记一功。”   “记不记功劳不重要,我不是股东吗?公司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还说什么你是董事长就要你来做决定,是是,您厉害,但也不能忽略群众的智慧啊。而且……”李津京一笑,“我过来不就是来帮你分担的么?”   秦立东抱着李津京,默默的揉了揉他的头发,“来吧,咱们一起去对付那群挑刺儿的,这次一定让他们哑口无言!”   “好!谈判桌上可就看你的了,我只管喝茶。”   后来秦立东又把工程师招来仔细讨论了一下李津京的提议的可行性,结果非常满意,更是因为这一句话拓展了公司的经营思路——租赁。   只要你有场地,公司就可以临时搭建起不需要地基墙体的拱形钢结构,可以满足各种展览会和运动场馆。   这些买卖虽然是后话,但在当时等于给秦立东收购专利增添了信心和筹码。   完善此项技术可以让他在出售专利时更有加价的资本,达到利润最大化。   谈判非常顺利,后来那些不管因为什么关系使了什么手段的竞争公司一律惨败在灵活多变的新技术之下。   一百米跨度的弓型钢结构建筑!   那些与会外商还没到交易峰会现场就已经听说了这个传奇的主会场,即使和建筑业无关的商人们之间也都议论纷纷。   秦立东和李津京被一股狂热的情绪感染,他们要做的是世界上第一个超大跨超低侧推力的钢结构建筑,没有地基,没有墙体,以每天二百平米的速度组装,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日日成型。   一个多月的工期,两个人天天出现在工地,和工程师讨论下一步的拆卸重组,检查验收已组装部分的质量。   疲惫但快乐,骄傲和荣耀并行。   当主会场完工的时候,李津京看着眼前这个雪白的庞然大物,一股热血由心底腾升。这个大家伙是他们造的,未来两个月里将有各国的客商在这里进进出出,每个人都会仰着头赞叹一句:真棒!   验收当晚的酒会上他和秦立东都喝的有点儿微多,似乎有年长的商人说他们俩年轻有为,后生可畏。李津京笑了,后生可畏?这不是很久很久以前别人对秦少的评价吗——无所不能,后生可畏。   哎?李津京甩甩头,视线有些模糊但思维很清楚,他怎么记得前世里传说秦立东脾气极其暴躁,为人狂傲?看看几步外和某位老总侃侃而谈的人……他现在也没觉得这厮狂傲,暴躁啊……难道说,传闻不准,又或者这人转性了?   当他们一起回到住宿的酒店后,俩人都没有睡意。在宴会上拼命忍着的骄傲自大终于得以释放,也没有什么特好的词儿,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咱们就是牛逼!就是厉害!就是棒!   “我们是世界第一!我们是本年度全球最牛逼人士!比尔盖茨可以去死了,李嘉诚也旮旯儿蹲着去吧!”这都开始说疯话了……所谓年少轻狂?哥儿俩都二十多了,这狂也狂的晚了点儿吧?   话又说回来,秦立东和李津京这两个人平时真不是会跟人轻狂的主儿。一个是二次为人处处力求低调,一个是幡然觉悟率领着一众兄弟艰苦创业的少年老成。   他们也就只有在彼此之间可以毫无防备的展露本性,狡诈也好,骄傲也罢,下意识的知道对方和自己是一种人,下意识的允许自己在对方面前完全放松……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酒意上涌,也许是说着说着话就倒下了,也许是像野兽打架一样的拥吻中彼此依偎着熟睡了。   心里翻动的兴奋让李津京早早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穿着昨天宴会上的衬衫西裤,连袜子都没脱。   卫生间里有淋浴的水声,肯定就是秦立东了。   等他洗完了李津京也去洗了个澡,把身上的酒气和汗味全洗干净。出来的时候只见秦立东腰上裹着条浴巾站在阳台上抽烟,隔着酒店常见的垂地白窗纱,一阵阵燥热的夹杂着淡淡腥味的海风卷起纱帘。   李津京也用浴巾在腰上随便裹了一下,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抻出一根儿点燃。   他没有出去而是站在阳台前,隔着这层薄薄的纱静静的欣赏秦立东健壮完美的背影。完美,是的,即使模糊状态,也能看清他宽阔厚实的背。随着抬手抽烟的动作,肩膀和手臂上拱起一块块儿漂亮的肌肉。   秦立东回过头,“站在后头半天也不吭声儿,看什么呢?”   李津京吐出嘴里的烟,“看你呢。”   小痞子灼灼的视线穿透了纱帘落在秦立东眼里。   他明白这种眼神的含义,接受还是拒绝?可是紧接着李津京的手隔着帘子把他拉过去,还是隔着帘子,一个期待意味明显的亲吻辗转。   这算不上是调情,只是两个人都跟随着自己本能的欲。望和身体的反应,粗暴的扯开阻碍的东西,纱帘,浴巾,一切阻碍物都不能隔在他们中间!   咸腥的海风一阵阵卷进室内,一番热烈的亲吻和拥抱后,两个人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秦立东仰躺在床上,李津京伏在他身上缓慢的摩擦着彼此贴合的身体……(↓嘘……)   (用大腿和膝盖分开秦立东的双腿,让两个充血灼热的部位来回磨蹭着。   李津京非常有耐心的撩拨着秦立东的感觉,对于这个男人,绝对不能着急。   微微摇动着腰,握住两个充满欲。火的顶端在一起研磨,弯下腰去亲吻那两片抿紧的嘴唇,“秦哥,放松一点儿,享受我,享受你自己。”   手上稍微加重,引来他一声抽气。趁此机会李津京一路向下,用舌头和嘴巴取悦秦立东身上各处敏感。   在大腿根处格外用心。双手揉搓着这个健康的身体,头埋在秦立东两腿之间,手心感受着他大腿肌肉的一次次绷紧又放松,口舌配合着吞吐弹卷。   秦立东是从来不曾被动的人,曲起双腿一次次快速的抬腰抽动,双手更是按住李津京的头,为自己的欲。望找一个满足的出口。   李津京的口水沿着嘴角流下,无声无息的湿润了某处。分出手拿来润滑剂,即使是在秦立东享受着极端快。感的时刻,第一根手指的入侵也让他绷紧了身体。   “放松,秦哥,放松……”   李津京特别有耐心的慢慢探进,催眠一样的低声呢喃,舌尖勾画在秦立东小兄弟的顶端,一点一点的舔舐,一点一点的画圈。   这个罪恶的舌尖在小小的孔上翻转,描摹着整个儿炙热的物体,就在秦立东觉得不满足这种轻搔轻碰时,湿润润的口腔一口将他包住,吮吸,高频率的吞吐。   秦立东仰起头喘着粗气,感觉滑溜溜的手指头钻的越来越深,然后退出,再钻进,每一次都小心翼翼,但一次比一次快。   摩擦让他逐渐放松紧张的臀部,当手指的温度和形状逐渐被接受,甚至等待再一次进入时,李津京突然松开嘴,慢慢的爬上来亲吻他的耳朵,“秦哥,咱们一起?”   “什么一起?”   秦立东侧过头看到李津京勾起嘴角一笑……   。   秦立东侧躺在床上,承载着李津京一次次由背后的撞击。   这个该死的小痞子!他竟然没有继续满足他,而是口。交到一半就提枪上马,让他的小兄弟就这么硬梆梆的随着他的冲撞摩擦在被单上。   李津京挽住秦立东的一条腿,用力冲杀在他的体内。他的乳。尖被秦立东的褪毛来回摩擦着,这种星星点点的搔痒刺激得他不计后果的冲锋陷阵。   幅度越来越大的进出让秦立东有一瞬间的失神,刚才那个感觉?很舒服……原来被进入是这样?可惜容不得他再思考,李津京重重的一撞让他不得不抓紧脑袋下的枕头。   放松,感受这种摩擦的快乐,再放松,接纳这个小痞子的一切。   李津京突然松开秦立东的腿,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抽动在这个紧密的包裹着他的地方,咬住这个厚实的肩膀,更快更深的顶进。   “京京真棒!”   一句赞扬外加突然的收缩让李津京低呵了一声:“嗯!!!”然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软趴趴的靠在秦立东背上。   。   “当一号也是很累的,京京你得锻炼身体了。”   李津京慢慢退出来,摘掉套子翻身想去拿纸巾,结果被秦立东一把搂住腰往上一提。   这家伙精力真旺盛!不会是野人吧?   李津京跪在床上感觉着床垫儿忽悠忽悠的晃了晃,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小腹贴上来,某个坚硬如铁的玩意儿恐怖的滑动在他的股。沟……   “京京满足了,哥哥这个怎么办呢?”   李津京顺着他的劲儿摇摆着腰,让那条热乎乎的小野兽夹在大腿之间,回头冲秦立东一笑,“听从秦哥发配。”   感觉到腿间的小野兽猛震了一下,李津京知道,今天他完蛋了……)   “秦哥,以后我就不叫你大流氓了,你就是一大野兽!”李津京有气无力的窝在枕头里嘟囔,“体能小超人啊你!不行,这次回去了我得抓紧锻炼身体。”   秦立东笑着亲吻他的脖子和后背,“这次时间长了点儿,累了吧?”   “还……行。”   大野兽把小痞子翻过来搂在怀里,俩人叽叽咕咕的说笑聊天,交换欢愉之后的亲吻和爱抚。   也许是性。生活上终于找到平等,李津京觉得对秦立东更亲近了几分。从来不肯让他搂在怀,现在也无所谓了。   小痞子的想法,你就是拿我当姑娘一样抱着,咱刚才也上过你了。   主动伸出胳膊抱着秦立东的腰,听着他又开始不着调的开玩笑瞎扯蛋,这种完全和平日里深沉内敛的秦总不同的言谈,也只在他们俩之间才出现。   现在工程也做完了,验收也合格了,票子也赚到手了,此次一个多月的南方之行即将结束。   “咱们不着急回去,在这边儿玩几天再走怎么样?”秦立东建议。   “行啊,这一个多月除了饭辙也没正经尝尝当地美食。我听说,要想吃到正宗的美味,当地的小吃摊子和大排档才是正点。”   秦立东爱惜的吻了吻李津京的鬓角,“咱们先睡一会儿,然后出去找小吃摊子一饱口福?”   这个提议很好。俩人刚才都运动量不小,消耗这么大,七月里的南方又热的要死,这个时候跑出去,那是擎等着中暑呢!   于是大野狼抱着小痞子甜蜜蜜的入睡了,两个脑袋紧紧的凑在一起……   半个小时后,李津京一个飞脚把秦少踹到床边,自己卷着被子呼呼大睡。   半睡梦中的秦立东抬了抬眼皮,一把扯过被子,连小痞子一起接收进怀。殊不知二十分钟后以上场景重复出现,一直到秦少委屈的缩在床边再也不去试图跟某人抢被子……   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头天晚上喝了酒又太兴奋没睡好,早上起来一连串的激烈床上运动,让这两个体能极佳的响当当的人物也整整睡了一白天。   一起起床刷牙洗脸,一起冲了个凉。换上T恤沙滩裤,光着脚穿上软牛皮便鞋,临出门秦立东还给李津京扣上了一顶巴拿马草帽儿。   “我就喜欢你这身小白皮儿,可别再晒黑了。”   “已经都晒得跟熊猫一样了,不差这一会儿。”   秦立东就是不让摘,最后凑在他耳边说:“我喜欢看你带这种草帽,特帅。”   S市的夜市大排档特别多,各种海鲜随便你挑。   李津京和秦立东找了家看起来相对干净的摊位,要了清炒四角豆,爆炒芒果贝,还有一人一只大龙虾开边蒸。当地的主食小吃也没少点,好在量不大,一人吃两口就没了。   出来消夜的人越来越多,秦立东和李津京的外貌和打扮实在是引人注目。更有胆子大的姑娘公然抛媚眼儿,再野一点的就上来搭话。   李津京觉得很有趣,但秦立东不高兴了,匆匆吃完就拉着小痞子去海边散步。   路上有卖炒冰的摊子,一人买了一大杯,热带水果鲜榨的果汁炒出来的冰霜,酸酸甜甜的格外清香。   李津京说起刚才吃的四角豆,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北方长不长。又感叹了一下大龙虾吃的真过瘾,可是因为某些人小心眼儿,害他没吃到已经付过钱的海鲜粥。   秦立东听着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对植物感兴趣了?怎么还操心那豆子能不能种北方?”   李津京心说真是一句话都逃不过这人的耳朵。转念一想,既然他问了也不用藏着,于是把他打算弄个农场的事儿说了出来。   “农场?你打算种什么?”   “随便种点儿蔬菜,果树,养点儿鸡鸭鹅,再养两头猪。”   秦立东的眉毛都快立起来了,“你确定?”   “哈哈哈,骗你的!我去了解了一下,现在有好多种新农业。比如无土栽培的,比如室内可以种植可以观赏的。我这也是响应国家政策,发展高科技农业,确保市民菜篮子啊。”   “嗯,这到是很可行。琢磨好地方了吗?”   李津京看了秦立东一眼,“你不拦着我啊?我要是真折腾这个可没准得从公司抽点儿资金出来。”   “我拦着有用吗?再说你也不是能干的出釜底抽薪这种事儿的人。明知道我这边儿弄专利正是较劲的时候儿,你会不管不顾?我们家京京最讲义气了。”   “嗯……我怎么觉得你是给我带高帽儿呢?”   “不会不会。”   李津京突然挖了一勺手里的炒冰甩在秦立东脸上,“还说不会!你丫就是这意思!靠,我就是那么一说,瞧瞧你这七拐八拐的跟我斗心眼子。”   秦立东抹了一把脸,“别闹了啊!这玩意儿粘乎乎的。”   李津京猛的一推他:“不怕,给您到海里洗洗。”   夜晚在沙滩上散步的人看见两个高个儿青年一路追跑打闹,终于双双跌进海里。离得近的人都笑,看着俩湿漉漉的小伙子们特尴尬的爬出来,一溜儿小跑往礁石密集的地方去了。   礁石区很多带孩子的家庭和上年纪的人都不愿意过来,看不清石头浪还大。   这个清静的所在正符合秦立东和李津京的需求,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并排坐在一块大礁石上听听海浪,晒晒月亮,亲个小嘴儿,摸摸脸蛋儿。   对于这次的南方之行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他们取得的成功,获得的尊重,还有彼此之间那层隐隐约约的窗纱,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戳破。   秦立东是真心支持李津京探索自己想做的事儿,无论是新农业,还是别的什么。   李津京不能说不感动,换做别人他可能不在意,还会觉得“我干我自己的买卖理所应当”,但秦立东是不同的,可……具体哪里不同,他也不知道。   同样是对着月亮,而且还有更浪漫的场景,这大野狼和小痞子的对话可就离风花雪月差得远了。   “明儿你得赔我一碗海鲜粥!”   “行,那你赔我一杯炒冰。”      第48章      秦立东和李津京在S市吃喝玩乐,尽情享受过了沙滩大海,原本订好的第二天的机票,结果晚上俩人一时兴起想要试试出海游玩顺便感受一下海上垂钓。   这两个家伙都是说玩儿就撒欢儿的主儿,任凭潘向荣在电话里各种叫骂,二话不说退了机票就让酒店给预约一条游艇,真是想起一出儿是一出儿。   按照李津京的话,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忙的时候紧忙,玩儿的时候就图一个爽。   他们俩有资格玩儿。在工地辛苦了一个多月,不用说别的,天然白的李津京都晒得发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东南亚华侨呢。   要说玩儿,秦立东也是个大行家。只有李津京想不到的,没有人家办不到的。   出海垂钓?大游艇伺候着。几个电话捶出去,连野餐的烧烤炉子和食材都让酒店准备好。但是,酒店经理暧昧提供的“姑娘们”却吃了闭门羹。   唉,沿海经济开发区的特色,有几个男人能抵挡得住的?可惜,遇上这哥儿俩只有靠边儿站的份儿了。   按理说,开出去一海里满目的碧海蓝天,悠悠天地间一艘孤船上一对儿“性”致勃勃的年轻人,这得是多浪漫的景儿啊。   秦立东吩咐过,开船的,维护轮机的,还有那几个水手,哪儿凉快哪儿蹲着去,他和李津京待的地方不许轻易过来。   小痞子这几天迷上了晒太阳。停船之后就趴在二层的甲板上,秦立东亲手给脱了个干干净净的家伙涂防晒霜。   “京京啊,我比较喜欢你白白嫩嫩的,咱别晒成一索马里人行吗?”   李津京随着海浪摇晃着,哼哼唧唧的说了几句什么。   “啊?你大点声儿。”   “我……我想吐!”   晕船,是打碎大野狼一系列计划的罪魁祸首。   看着趴在栏杆上不停干呕的小痞子,秦立东手忙脚乱的给他兜上条沙滩裤儿。此次的浪漫出游也告吹,还什么海上烧烤啊,都不用让李津京闻着味儿,光是听“烧烤”这俩字儿联想起的孜然和烟熏火燎都够小崽儿再吐上一壶的。   李津京心里特过意不去,他知道秦立东花了不少心思,可他真没想到自己会晕船。饶是吐的七荤八素也强打精神开玩笑,“秦哥,你看我幸亏没去当海军,要不巡查海域的时候顺着我吐出来的东西敌人都能摸到我军基地来。”   “你就少说几句吧,消停会儿,等回了酒店好好休息休息。”   “秦哥……对不起。”   “笨蛋!”   沦落为笨蛋的小痞子在S市的酒店又修养了一整天。期间,接到潘向荣和龙庆的电话骚扰无数,想想也确实有点儿过意不去,这一玩儿起来时间过的真快,工程完工都一星期了。   带着没玩爽的遗憾,李津京和秦立东登上了回程的飞机。   抵达B市时是老潘来接的,一路上说说南边儿的好风光,工程的细节,海边儿的好吃的。但到了城里李津京就觉得气氛有点儿怪了。   路过两家肯德基,其中一家歇业一家门口被各种涂料画的花里胡哨。一琢磨,想起来了,五月初老美那帮孙子随便找了个借口炸了我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   李津京记得正好是他刚提交论文的时候,还有学生会的人发放传单和纪念特刊呢。现在各大院校陆续放暑假,估计是学生们最后的疯狂吧?   潘向荣是开着秦立东的车来接他们的,给人送回了家自己打车走了。   拖着行李回到顶层,秦立东先拧了个凉毛巾给李津京擦脸,“你刚缓过来又坐飞机,赶紧沙发上躺会儿,我收拾东西。”   李津京没那么虚弱,一边抹了两把脸一边把屋里的空调都打开。   “秦哥,你说这王志敏想干嘛?不是这就要跳槽儿了吧?”路上老潘给的消息,在他们去南方工地的时候,弓型结构的发明家王志敏偷偷儿跟另一家钢结构公司联系过几次,还见了一回面儿。   秦立东把旅行箱拖回他们的卧室,满脑袋是汗的走出来,“放心,我有谱儿。”   李津京用手里的毛巾替他擦了擦,“那就行,咱们还是先去洗澡吧,等洗完了屋里也凉快了。”   秦立东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不问问我为什么不担心?”   “你要是想说用的着我问吗?”   “我跟谁都不说也得告诉你呀,但有个代价。”撅着嘴向前探。   李津京拍了拍他的脸,“哥们儿,你最近爱情电视剧看多了吧?”   原来联系这个王志敏的不止一家公司,而是三家儿,其中两家是秦立东找人假扮的。   按秦少的判断,别看老王头儿搞了一辈子学术,但骨子里有股傻奸傻奸的小农意识。这种人早晚会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背叛公司,与其被动,秦立东采取的是主动出击。   小农意识的最大缺点就是眼皮子浅,哪儿给的钱多就往哪儿看。现在弓型结构越来越火,来挖墙角的公司就会越来越多。   李津京觉得,这很可能是秦立东他们家人的天性,估计孩子从小儿就没少接受谍战教育。安排两个自己人参与挖墙角,随便抬高待遇或者价格把竞争者挤跑,等贪财的老头儿上套再放鸽子,最后抄底的还是秦立东,谁也别想跟他斗。   “怎么样?”大野狼的尾巴摇得唰唰响。   “等我夸你呢?没门儿!”李津京不置可否,用干毛巾擦着头发。心里嘛,还是比较佩服的。这就是做生意,各种无良人士如过江之鲫,现在还讲究仁义礼智信?那是瞎掰。   “原来不光是死鸭子嘴硬,乌鸦的嘴也挺硬。”   大野狼搓火了,小痞子决定还是实施安抚,配合一下他的情绪,“听你这意思特有谱儿了,难道是因为老王头儿跟他们见面?”   “没错儿!这老小子做事儿还是挺谨慎的,不到他心动绝对不会轻易见面。二十万定金不是白收的,他敢收对方的钱就是要开溜。”   “给钱的这家儿就是你安排的人吧?”   秦立东特轻蔑的一笑,“当然,为了二十万块钱就轻易相信一个皮包公司,王志敏这次只要踏出咱们公司一步,以后他在业内的名誉就彻底完蛋了,我看他到时候还不得灰溜溜的滚回来?未来他也只能在咱们这儿蹲着了。”   李津京做惊悚状,“哎呀,真可怕。那你收购他的海外专利权岂不是又可以打压价格?”   大野狼欢快的点着头。   小痞子评价,“奸商!绝对的奸商!”   “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大家都在一条起跑线上,谁也别说谁。”   秦立东这一套连环计也只有李津京知道。龙庆和张文肯定是后知后觉,潘向荣到时没准儿中间能猜出来。   但事儿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儿就跟说评书似的那么痛快就办成了?   王志敏生活阅历不低,学历水平更高,想绕他进套儿也确实费了秦少不少精力。   回B市后一个多月,盛夏已过。   张文那边儿准备趁着国庆节假期办婚礼,眼瞅着满打满算二十天以后就要当新郎官儿了,现在几乎是每天到公司点个卯就撤。   李津京被逼无奈两头儿忙,上午去自己公司溜达一圈儿,把需要他签字的文件单据签发。随着利润增加公司的结余资金也越来越多,古剑的意思是扩大经营项目,以他和老武对市场的分析调查结果,呼吸机这一块儿的买卖很值得折腾折腾。   李津京同意了他们的设想,并且把生意全权交给古剑和王小竟共同负责,一个对外联系货源一个在内寻找下家儿。   等到下午的时候,李津京就去秦立东的公司,张文不在,很多事儿就需要另一个自己人来经管。   比如,给演戏的皮包公司租赁像样的办公室,比如,这些内线每次跟王志敏见面要谈的内容,提前走走过场儿。   在这一系列似真似假的布置疑兵过程中,李津京亲眼瞧着这几个门外汉都快让秦少给培养成钢结构专业人士了。   也对,言之有物才能唬人,完全不懂只知道忽悠的必然容易被王志敏看穿。   在文哥的婚礼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终于在贪财的人一念之差中定下胜负,大野狼完胜,只待后面的事态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发展。   潘向荣果然在计划进行一半儿就猜到了秦立东的心思,不过老潘也不生气,完全不责怪哥们儿藏着瞒着。   “东子从小儿就这样,干点什么心里都盘算至少十遍。他定下的‘作战计划’我和龙庆只有执行的份儿,丫独着呢!”   后来等到王志敏趾高气昂的离开公司,潘向荣这个狗头军师就开始冒坏水儿推波助澜。   赶上金秋时节开新闻发布会,一来大肆宣扬我公司在S市的超大型展厅非但取得了技术上的突破,而且还挖掘出弓型结构可拆装重组灵活多变的特点。   最重要的是召集业内记者来曝光,痛骂挖墙脚儿的公司,连带以“人心不古”为宗旨鄙视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发明家的无德。   潘胖子是抓住了记者追求爆料的心态。光是庆祝成功这种新闻没意思,不抓人眼球儿,但要跟某项丑闻刮上边儿那就非同一般了。   李津京在会场下面看了一会儿潘向荣声情并茂的回答记者提问,突然觉得这人不参政真是可惜,多么完美的政客嘴脸啊。   新闻发布会选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中型会议室,会场里不能抽烟,李津京来到大堂,竟然碰见了也来这里赶饭局的陈家和。   算起来得有小半年没见着他了,还是在跟秦立东到南方之前去Showy取衣服的时候匆匆见过一面。   也可能是最近李津京活的太滋润,天天看见的是秦立东光不出溜像大卫雕塑一样儿的块儿男?眼前的陈家和给他就一个感觉,不健康。   这个想法变成了他们俩的话题,陈家和只是无奈的摇摇头,“习惯了,天天进出不是办公室就是各种应酬。我听说你们在S市盖的展览馆了,很厉害啊。”   李津京一笑,连陈家和都有耳闻,看来他们是真出名儿了。   又聊了几句工程,就看见董煜来找。   李津京等他到了跟前儿,一皱眉毛,“陈家和,你还没给这小子辞了呢?”   董煜的脸立刻黑了。   “作为前任同居人,现任好朋友,我给你一忠告,”李津京搭着陈家和的肩膀毫不避讳谈论的人就在眼前,“这小子不是什么好饼,别留身边儿待着,好秘书有的是。”   陈家和终究还是要给下属留面子,拉着李津京往旁边走了几步,又示意脸色由黑变成惨白的董煜先去饭局,“京京,你不用担心。我和董煜……只是纯粹的工作关系。他的人品我心里有数,但作为老板我不得不肯定他的工作能力。”   李津京看了他一眼,“嗯,这事儿是我多嘴了。不过一个人要是人品有问题,无论能力再强也没用。你也别跟我找借口了,我明白你为什么还留着他。”   话说到这儿再多了就不是一个朋友应该说的了,李津京拍了拍陈家和的肩膀,“注意身体。”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陈家和轻轻的叹了口气……   B市颇有威望的官方报纸上,硕大的黑体字:《道德信用危机》——小标题:钢结构领域某发明家贪图钱财,背弃一手培养资助的公司。还有其它转载的报纸杂志若干,各种深入探讨了一下人性的问题。   李津京躺在秦立东办公室的沙发里,翘着二郎腿一篇一篇的看过去。这王志敏是臭了,估计要不了多久秦立东一收网就能给丫圈回来。   跑?用了我们的钱,我们的关系,现在翅膀硬了想飞就飞吗?也不看看你对付的人都是谁!李津京扔开报纸伸了个懒腰,想起昨天潘向荣眯着眼睛说,“没王志敏折腾这一下儿,咱们公司做广告得花多少钱啊?这次的买卖太值了,二三十万,业内还有谁不知道的。”   可不仅仅是业内啊,现在连业外的人也知道了。   比如李四海就在上午打了电话,老头也担心儿子参与经营的公司有什么大变故。李津京没有把秦立东的计划告诉老爹,但老头儿是什么人啊,直接问:“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这都是讲究战略战术的人的通病。下一步?秦立东的下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李津京的下一步和下下一步也都打算好了。   等海外专利收购出售成功,他打算看看公司的形势,如果允许的话就抽出后来追加的二百万去试试开农场。   农业和工程的利润自然不能相比,但李津京这个选择有一大部分是不想跟秦立东他们再搅合得不分彼此。   李津京喜欢冒险,但他性格里更多的是随心,说难听点儿就是懒散。   钱赚多少算是够?事业做的多大才算成功?估计每个人的定义都不一样。自从有车有房有存款之后,李津京逐渐萌生了一些懒惰。这也许是天性,也许是上辈子带来的,但他也喜欢挑战,喜欢面对新事物。   真是矛盾。   以前李津京的矛盾在于每月那点儿死工资又想花天酒地,现在李津京的矛盾是从竞争激烈的行业里突然跳到最传统古老的农业,这一步是对还是错?   也许应该找一天回家跟老爸好好聊聊。虽然和父辈之间的代沟在所难免,但老一辈人的见识阅历不得不服啊!   突然想起席砚,这次为了参加文哥的婚礼,他特意去他那儿做了套西装。   席砚跟一年前比虽然算不上脱胎换骨,但言谈举止里多了份儿从容。那种追逐着自己的梦想并且为之努力的劲头儿,让削瘦的青年看起来格外神采奕奕。   每一个人都在进步,每一件事都进行的有条不紊,真是个美好的秋天。   发明家很快就发现当初对他百般许诺的公司只是敷衍,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在王志敏的意识里,这家公司要的只是他的专利,绝对不会花心血支持他进一步研究技术。   他们会过度使用他的才华,他们要拿他当会赚钱的驴子一样抽打压榨。每天一到公司听到的就是满嘴的钱钱钱,要求他这样那样,只求利用眼前的技术不求发展。   这样下去他就废了!   王志敏的觉悟周期到挺快,跨过新千年的夜晚终于给厚着脸皮给秦立东打了个电话。   “王教授,很抱歉现在我比较忙,再过两小时给你……嗯~~回电话。”   王志敏心情忐忑的挂断,忽略了秦立东声音中的暧昧。   这边儿的大野狼拉起在他身上啃来啃去的李津京,“捣乱啊你?”   小痞子耸耸肩,骑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没想到这么快老王头儿就觉悟了,你是不是又使什么花招儿了?”   秦立东双手缓慢的抚摸着他的后背,“我让林子他们接了两个外省的工程,这是计划外的。本来只打算把王志敏挖走就撤摊子,但弓型结构现在确实很火,尤其国家提倡全民健身,咱们这种快捷价廉的建筑模式必然受欢迎。”   李津京向后仰着双手撑着床,“所以你将计就计,有买卖就做,面儿上是林子他们,背地里是咱们公司的资金?”   秦立东埋头亲吻着小痞子光滑的胸口,“猜对了。”   胸前被秦立东的胡子茬儿扎的痒痒的,难耐的抱住他的头,由上向下看。大野狼整个儿后背一览无余,灯光下健康的肤色特别诱人。   李津京赞叹的抚摸着一块块随着秦立东的动作隆起的背部肌肉,那种充满弹性的手感让他着迷。每一寸似乎都蕴含着无限的力量,皮肉之下的精力难以言喻。   他对秦立东的身体怎么也欣赏不够,这种男性之美让他沉醉。   被李津京揉捏着肩膀,秦立东更紧的抱住怀中的青年。这个年轻的充满活力的身体是他深深的迷恋,修长的腿是他的最爱。   在肉体之外,那种彼此的契合与心有灵犀每每让他的心底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说不清,也不愿意去思考,只想就这样把李津京留在身边,过这种舒服的几乎无法描述的生活。   秦立东含着一颗小小的肉粒轻轻用牙齿磨,“咱们今天玩儿个通宵怎么样?”   李津京已经感觉到某个坚硬灼热的物体在他腿间来回摩挲着,“你可想好了啊,这一炮打出去就是下个世纪,可以载入史册了。”   双手下滑拍了拍小痞子的屁股,“这多爽啊,咱们还可以应景儿跟着电视里一起倒数,最后五四三二一,发射!”   李津京被大野兽的小野兽猛的一撞,吓得跳了一下,“干嘛干嘛!悠着点儿,要发射也是我,没你什么事儿!”   “这可不好说。”   新千年的第一天,李津京回家去找老爸聊聊自己的想法。   老爷子还是最了解儿子的人,除了帮着分析了一下投资农业的可行性,也听出了他话里的迟疑和自我矛盾。   但李津京的这个设想得到了老妈的大力支持,田青青不无感慨的说:“现在这些蔬菜水果啊,黄瓜不清香,芦柑有籽儿又不甜,都不知道串秧子串到哪儿去了。你要是想自己弄一农场,可一定留块儿地方种点儿不上化肥不打农药的蔬果。”   李津京听了思路一转,“如果我就种这种无公害的蔬菜怎么样?市场销路估计也不错。”   李四海一笑,“你种吧,真要是保质保量估计全都得让人收购走,根本不用你自己张罗。现在有钱的人越来越多,就是老百姓也开始注重健康养生了。”   嗯?这个主意真不错,“要不,我先少包点儿地试试?”   像李津京爸爸妈妈这一代人,大部分对农村生活很留恋。就算是田青青这样生长在城市里的,也对田园有格外好感。   一家三口儿热热闹闹的聊了会儿以后种多少亩果园,种多少亩菜地,再自己种点儿麦子,各种美好的设想。   等到田青青去做饭的时候,李四海突然对李津京说,“儿子,钱赚的多了就是个数字。只有用在自己身上,能让自己快乐、舒坦的才叫钱,其它的都是摆设儿。地震了,你搂着一百万不能吃也不能喝,擦个屁股都嫌脏呢。别以为做农业就掉价儿了,我支持你开农场,不求赚多少,能持平就行了。”   李津京低头听着没言语。   李四海又说:“我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少钱,我也不想问。爸爸就跟你说一句话,无论干什么事业,成功与否都不是用赚多赚少来衡量的。说给别人听的时候当然是做工程开公司提气,但真正你开不开心,只有你自己知道。同样,你追求的是什么,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爸,我要是觉得现在钱赚得差不多了,以后就想吃喝玩乐混日子呢?”   李四海乐了,“你又没花别人的钱,你的钱也是自己之前努力赚的。再说,我不相信我儿子是个以后就想着玩儿闹的混混,我容的下,你自己都容不下。”   李津京不知道老爸对他的信任是从哪儿来的。但后来想想,确实真就是那么回事儿。如果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就想着胡吃胡玩儿混日子,那之前他也不会觉得光经营医疗器械公司没意思了。   也许那股懒散是他上一世最后一点儿模糊的记忆,他以为自己还和以前一样,殊不知现实生活中的打拼早就把他的惰性磨没了。   真有意思,有时候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还不如旁的人清楚。   又到冬季,可李津京的心里是春天。   之前所有的疑惑都被抛开,他想跟着自己的感觉,按照自己的设想去追求拼搏。   投资农业会失败吗?管它呢,先试试再说。而且……就算败了,他不也没伤了老本儿么?自当是进口公司那边儿这两年白忙活了。   想通了的李津京心情各种好,开着车的时候还能哼哼起小曲儿。   电话响起,“喂?陈家和啊,有事儿吗?”   “京京,我生病了,如果你有时间,明天或者后天能来医院找我一趟吗?”   “哟?怎么啦?不会是流感吧,今年这拨儿流感挺严重的,刚才回家我妈还说要给我打预防针呢。”   “不……你,你明天能来医院吗?”   李津京皱了皱眉毛,“你到底得什么病了?摔伤了?车祸?”   “……后天能来吗?”   我靠的!这不是让人起急冒火吗?“陈家和,你跟我直说到底得什么病了,否则我不去!”   “肝癌。”      第49章      肝癌?   李津京第一个反应就是打电话给他妈妈。在他的印象里,只要跟癌症沾上边儿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得到的答案是,肝癌是最坏的一种。   没有机会,没有希望,一旦发现就是中晚期。因为肝脏的特殊结构,即使是移植也只能短暂的延续生命,而且,非常痛苦。   李津京很庆幸他是靠边儿停车后给老妈打的电话,沉默的听完所有对这个该死的癌症的描述之后,老妈又问了什么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李津京发了一会儿呆。   陈家和快要死了?开玩笑,这不是真的。   怎么可能?一定是诊断错了。   他才三十多岁,肝癌?不可能,不可能。   李津京神经质的看了眼手机,他甚至希望能看到显示屏上写着今天是四月一号,陈家和只是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咬着嘴唇扭头看着车窗外干枯的树枝,操的!操!操!操!   现在他唯一抱有的希望就是,诊断失误,最好是一个看起来很像癌症的脓包。   着急上火都没有用。陈家和拒绝了李津京立刻赶到医院去看望的他的要求,只肯在第二天上午给他打电话告诉确切的地址。   李津京稳定了一下情绪,发动汽车,回家,换衣服,对着菜谱做了两个小炒。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之前,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但,即便如此,秦立东还是很快就发现了他不对劲的地方。   小痞子身上总是带着股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劲头儿,无论是说话还是眼神,都有种欢快的狡黠。但今天,这种轻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一块儿移动着的乌云?   秦立东没有主动去问他,等到两个人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李津京翻了个身,胳膊腿全缠了过来,把秦立东抱了个死紧。   “陈家和好像得肝癌了。”   “……嗯。”   “明天我去医院看看他。”   “好。”   “你说买花篮还是买水果比较好?”   秦立东抽出手臂环抱住李津京的肩膀,“你要是想说什么就随便说,想嚷嚷都没问题,我装修的时候花了大价钱做的隔音,保证你闹翻天楼下邻居也不会来敲门。要是心烦睡不着,我陪你下盘儿象棋?”   李津京窝在大野狼的胳肢窝里半天没说话,突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你喷这么多香水干嘛?”   “这不是你送我的吗?嘘,多闻闻,熏晕了你就不胡思乱想了。”   第二天上午得到陈家和给的准确地址。   李津京很奇怪为什么他要把时间定的这么有零有整的,十点半,还让他尽量准点到。   心情复杂的推开病房的门,陈家和躺在床上输液,正跟坐在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   “你来啦?”   看上去和上次在酒店碰见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啊,也没觉得瘦也没觉得柴。李津京的心情好了一点儿,陈家和的精神头儿不错,这是个好现象。   “你还给我带了花?真漂亮。”陈家和伸出手接过李津京带给他的盛开的马蹄莲,“程律师,麻烦你帮我找一个高一些的花瓶可以吗?也许楼下的花店有卖。”   律师?李津京的心又往下沉了沉,等这个姓程的中年男人出去了才说:“你现在怎么样了?”   陈家和把马蹄莲平放在腿上,用没有输液的那支手慢慢的整理着,那双形状很漂亮的眼睛含着笑静静的看着李津京。   今天天气不错,明亮的阳光透过病房的玻璃窗照进来,慢屋子都是暖洋洋的。但,希望还是落空了。   肝癌晚期,陈家和的时间不多了。他今天叫李津京来是想把曾经他们俩居住的小四合院儿赠送给他,律师已经起草了相关文件,一起手续都齐全,只等他一个签名。   “我不要。”李津京掏出烟,动作有些暴躁的抻出一根儿,猛然想起来这是病房,手指一攥,烟被捻碎,扔开,“我不要!”   陈家和向前倾了倾,握住他的手腕,“京京,你听我说。我年轻的时候和家里因为……因为飞羽,闹得很不愉快,所以现在得了这个病也没有通知家里人。虽然后来和大哥二哥有些联系,不能说形同陌路,但也差不多。今天请你来,不止是要赠送你一套房子,我还有些事需要你帮忙料理,可以吗?”   “需要我干什么绝对没问题,咱们是哥们儿没得说。房子免了,我说了不要就不要!”   陈家和微笑着看着他,“公司的根基是我和飞羽一起拼出来的,即使他早早的过世,我依然保留了他的股份,每年都有分红转账给他的家人。我原本想把名下的股份全部无偿转让给你,但我二哥……很麻烦的,所以我打算让你帮忙出头一次性买下飞羽那部分股份,然后折现交给他家的人。”   “这没问题,你放心。”   陈家和又陆续说了几件事,其中他已经通过律师建立了一笔基金,专门用于捐助贫困大学生,还有其它几个基金会的捐赠,一律在他死后生效。李津京和程律师是执行人,基金的管理也全都交给他们两个人。   李津京一边儿听一边儿点头,等他都说完了,猛的站起来,“烟瘾犯了,我出去抽一根儿,很快回来。”   出了病房,飞快的冲出走廊来到楼梯间。靠在墙角儿,李津京狠狠的挠了挠头。   烟草里的尼古丁让他逐渐镇静下来,一口接一口的抽了两根儿烟,通过楼梯间的窗户向外看。被阳光照亮的脸很平静,但阳光照不到的眼底阴沉沉的。   捻灭第三根儿烟,李津京舔了舔嘴唇,把揉乱的头发扒拉得整齐一点儿之后,大步走向医生办公室。   等他回来的时候,程律师也已经回来了。   代表着“纯洁的友谊”的马蹄莲被插瓶摆放在床头柜上,陈家和躺着一边和他们俩说话,还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花。   “京京,你能帮我找到蓝铃花吗?”   李津京正在和律师核对需要签署的文件,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行,包在我身上。”   所有跟基金有关的文件都很快的处理完了,最后一份赠予房产的文件李津京死活不肯签,任陈家和费尽口舌,最后不得不让律师暂时回避一下。   “我这个也是有私心的。”陈家和淡淡的笑了笑,“医院很憋闷很无聊,马上就要春天了,我想应该可以撑到海棠花开……”   “你希望搬回小院儿里去住?”谁照顾他?这个念头只是飞快的在李津京脑子里一闪。当然是他来照顾陈家和了,他不告诉家人却叫来了自己,这是一份信任。   “是啊,我可以每天都观察海棠和夜来香,看它们是怎么发芽怎样开花。以前一直忙啊忙啊,这么多美好的东西都错过了,真可惜啊……”   需要雇佣一个家庭医生,再雇一两个护士,还有收拾卫生做饭的保姆。   李津京笑了,“行,那咱们就搬回去住。那边儿清静,环境也好,有水有树的,确实比医院强多了。”   陈家和摇摇头,“我自己回去住就可以了,你如果有时间经常来看看我,我就很满足。”打断他的反驳,继续说,“京京,要珍惜眼前人。有些事即使你觉得没什么,但别人心里很可能就不舒服的。”   李津京一撇嘴,“秦立东要是这么小心眼儿,我就直接踹了丫的。放心,他不能够的,我了解他。”   陈家和顿了一下,微微点头,“我有点儿累了。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吧,等这一两个星期的治疗稳定下来我就搬回去住。房子你就不要再推脱了,京京,就当是朋友留下的一点念想,可以吗?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陈家和住院的事儿因为有艾君这层关系,席砚很快也知道了。   李津京特别怕这哥们儿来那套文艺的,再哭一鼻子什么的,结果没想到席砚笑得比他拿来的花儿还灿烂。   听他和陈家和汇报自己最近都设计了什么新衣服,给艾君告状,说是他是二十一世纪的黄世仁,刻薄的挖苦公司招的模特儿。   席砚本来声音就脆生,这一阵叽叽喳喳的还真像个百灵鸟儿,可陈家和无意中的一句,“艾君,以后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照顾席砚啊~”瞬间让小崽儿崩溃。   李津京眼看着席砚那双大眼睛里泪珠乱转,咳嗽一声,“哎,跟我出去抽根儿烟,也让人家哥儿俩聊聊天儿。这么半天就听你一个人唧唧了,没点儿眼力见儿!”   出了门儿席砚就塌秧了,李津京拽着他走到楼梯间。孩子哭得稀里哗啦,实打实的泪珠儿啪啦啪啦往下掉。   “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陈家和这么有钱,去国外治啊!这算什么事儿啊!”   李津京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跟陈家和的主治医谈过了。没有办法,去国外也许好点儿,有更好的药可以用,但,肝癌最可怕的就是到了末期病人会很疼,非常痛苦。   针对这一点,李津京已经特意问过他妈妈,也让龙庆咨询过他叔叔,最有效缓解疼痛的就是杜冷丁。   可这种处方药剂,即使有熟人也没那么好弄。再加上陈家和不想住院,杜冷丁又绝对不允许在院外使用。   最后是秦立东给联系的黑市上的人,高价走私杜冷丁。   钱不是问题,但李津京不希望秦立东插手这件事。药确实是要用在病人身上,可是买黑市的东西,一旦捉住了就等于是贩毒……   秦立东火儿了,“那你还能怎么办?让龙庆他叔叔给联系大主任往出开?这条线要是出事儿更得不偿失,一下卷进来至少两个无辜的人。陈家和非得回小院儿去住吗?”   李津京说这就是陈家和的要求,正好借此机会告诉秦立东,他打算陪他最后一程。   当时秦立东一笑,掐住他的下巴,“你要是真拿他当哥们儿就尊重他的选择,我不信这是陈家和希望你去陪他住的,是不是你自己又热血了?”   李津京拍了拍席砚的肩膀,“你放心,后面的事儿我都安排好了,肯定让他过得舒舒服服的。”   席砚原本抱着胳膊低头哭啼,听了这话更受不了了,一头扑到李津京怀里,“都说好人不长命,那么多坏人怎么不替他死一个啊!”   李津京无奈的拍抚着席砚的后背。这些话也就席砚说说,他现在想的就是怎么减少陈家和即将面对的疼痛。   秦立东那天晚上跟他说的话有道理。陈家和自己看得开,连化疗放疗都不做,他就是想安安静静的走。那作为哥们儿,朋友,他就应该满足他最后的愿望。   席砚不好意思的扭动了一下,扎挣开,“对不起。咱们这些人里,你才是最伤心的人。李津京,如果你难过我可以陪你说说话,随便你说什么都行。”   “好啊,那我告诉你,是人都有一死,早晚的事儿。你别以为我是说漂亮话儿呢,这是我的切身感受。你也别再装样儿了,陈家和多聪明啊,他看见你这德性只会更难受。再过几天,他就搬回四合院儿去,你要是得空儿就经常过来看看,带着你那些破布条子给他瞧瞧,他病是病了,但品味可没下降,抓紧机会啊。”   席砚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眼泪又开始扑簌簌的往下掉,“李津京,你就是个混蛋!”   “麻烦您换个新鲜点的词儿。”   在陈家和出院那天,李津京临出家门儿被秦立东叫住,递给他四个咖啡色的塑料盒子。   “盐酸哌替啶?”杜冷丁!   李津京在一瞬间的惊讶之后闭了闭眼,“你这孙子怎么老背着人干这种事儿啊?”   大野狼慢条斯理儿得坐在玄关穿鞋,“怎么了?你想要的东西我肯定得上心,就好像我想干什么你就会支持一样儿。说好了,这不是冲着陈家和,是冲着你的。”   李津京掂了掂手里的盒子,每盒十支,不知道够陈家和用多久。   “安全吗?要想我承你的情儿,就别给自己惹麻烦。”   “放心,这次是打着我们家老太爷的旗号,军区医院大主任亲自给送来的。你要感谢就应该拎着东西去谢我爷爷,还得谢谢老美给他腿里留的弹片。”   一次能给这么多?李津京没问。既然秦立东能把东西弄来,再问多了就显得忒矫情。   关于药剂的事儿没必要告诉陈家和,李津京就是要确保他能不受罪,管它违法不违法,大不了他扛了。   给雇佣的医生护士塞了大红包儿,还摆出真正的流氓嘴脸,“敢把这事儿捅出去就等着死吧!”   小院儿里房子不少,但也被除了医护人员外的中西厨子各一个以及一个干杂活儿的保姆填满了。   李津京最后问了陈家和一次,“真的不需要我过来陪你住?”   “不,你能时常过来陪我聊聊天就好。”   行,现在您是绝对的老大,您说了算。   李津京抖擞起精神,进口公司完全交给古剑和王小竟,他自己上午去秦立东那边儿,中午吃了饭就出去采买陈家和喜欢吃的东西,再带些报纸杂志之类的零碎儿,下午到四合院儿陪他,一起吃过晚饭回家。   经常能遇见来传递文件的董煜,李津京一律不给好脸色。   靠的,看丫就来气。以前贴的近乎着呢,现在陈家和一日日消瘦,脸色也逐渐泛黄,连眼白都变成了黄色。这时候您就躲出去老远?干嘛?这就是找揍呢!   随着天气进入到春季,四月里的时候陈家和第一次昏迷,时间不长但等于是死亡的倒计时开始。   李津京已经跟他妈妈详细的咨询过肝癌病人的晚期病状,各种情况几乎是门儿清,甚至应该给他吃什么,怎么保健都详细的列了个单子。   这一日董煜又带来公司的一部分文件。现在他已经被分公司老总提拔为代理副总,眉梢眼角那股得意的劲儿活像个得宠的太监。   陈家和靠在一堆松软的枕头里,勉强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时咳嗽了两声儿,董煜瞬间闪出去一步。只见他厌恶的皱了皱眉毛,假模假式的问:“陈总还有什么事儿要交代吗?”   这人怎么说话这么招人烦呢?   李津京不动声色的站在一边儿,等他走的时候跟了出去。   出院门儿,一把揪住董煜的头发往旁边儿一带撞在墙上,反手抓着他的脖领子抡圆了就是两拳。   跟来的司机吓得从车里跳出来赶忙拉扯,“怎么回事儿?别打人啊!”   “滚蛋!再过来我连你一块儿捅死!”   “捅他干嘛呀?别脏了你的手。”秦立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正抱着胳膊靠在他那大越野上看戏呢。   冲那个司机一扬下巴,“识相儿的就躲开,这儿是新仇旧恨一起算呢。或者你报警试试,我保证过来的人把你们都抓走也不带碰我们的,信不信?”   龙庆也从车上跳下来,伸着脖子看李津京暴揍一麻杆儿男,“我给市局的哥们儿先打一电话?就说这丫的寻衅滋事怎么样?”虽然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哥们儿打架必然得帮啊。   很遗憾,撸胳膊挽袖子的龙庆被秦立东拦着,“别去,让咱们京京自己爽个够。”   那边儿李津京呼哧带喘的已经上脚踹了,嚷嚷了一句,“爽个屁啊,赶紧把这人拎走,脏了陈家和的大门口儿算谁的啊!”   秦立东又冲那个司机扬了扬下巴,“说你呢,赶紧把人拎走。”   秦立东是来给陈家和送药的。不再是杜冷丁,晚期癌症病人的三阶梯止痛——吗啡。   龙庆勾着李津京的肩膀,“兄弟,咱不能可着东子他们家老太爷一个人来。以后这吗啡我和老潘给你张罗,甭担心。你朋友怎么样了?我听东子说已经出现轻度昏迷了?差不多就给他送医院去吧,家里还是比不了专业的地方。”   李津京紧紧的抱着龙庆递给他的小包儿。这些药太重要了,杜冷丁持续镇痛的时间越来越短,他现在只想给他尽最大可能减少痛苦。   “海棠花儿还没有开。”   对于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秦立东不置可否,只是让龙庆在外边儿等一会,他进去看看。   瘦。秦立东几乎不敢相信这个躺在床上沉睡的人是陈家和,虽然他一直偏瘦,但现在人已经都脱型儿了。   李津京问旁边儿的医生,“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就睡了?”   医生摇摇头,“陈先生不是睡了,是轻度的昏迷。”   没有办法,也许昏迷对于他是好事。至少不疼不痛苦,李津京甚至希望他多昏迷一会儿,或者干脆昏迷下去算了!   每天看着他强忍疼痛,枯瘦的手指一次一次握紧被子又松开,表面上还尽量保持平静的跟他聊天,听他读书……他终于理解为什么陈家和不愿意他搬来陪伴他最后的时光了。   董煜的表现陈家和也是看在眼里的。这样聪明的一个人,他知道自己口里的味道,他明白自己现在的样子,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顾及面子,不想给别人带来困扰?   笨蛋!大笨蛋!   要是真的朋友怎么可能会嫌你变丑,变臭?   李津京轻轻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无言的注视中,陈家和突然睁开眼睛,喃喃的说:“Never misjudge the most faithful heart of your beloved,Ever thine,Ever mine,Ever ours。”   说完这几句话他又陷入了沉睡,或者说昏迷。医生说他暂时不会再醒来,也表示病人到了这种程度最好还是送进医院。   李津京扭头看向窗外。   海棠已经吐出花苞,他答应过陈家和满足他所有的心愿,他就一定要做到。   “如果他醒了很疼,直接给他用吗啡。”   扔下这句话之后,李津京和秦立东一起走出了房间。虽然不在乎,但屋外的空气是这么清新,深呼吸,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陈家和想要的蓝铃花已经摆放在他床头,飞羽的股份也都收购兑现转交给了那家冷漠的人,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基金,还有这个小小的院子,全部按照陈家和的愿望安排妥当。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最舒适的,最后的时光。   “刚才他说的那一串英语是什么意思?”   李津京扭头看着秦立东一笑,“最忠诚的爱着你的心永远不会迷失,永远属于你,永远属于我,永远属于我们。贝多芬的情诗。”   李津京从来不看这种东西,但这是陈家和以前最喜欢吟诵的,顺便给他讲了讲贝多芬这个痴情的老疯子的情史。   秦立东揉了揉小痞子的头发,“咱们走吧。”   陈家和等到了海棠花开,但他已经没有力气自己走出来看一看。   李津京把葡萄架下的藤椅收拾出来摆在在海棠树旁,抱着只剩一把骨头的陈家和来到院子里。   五月的微风是温暖而舒适的。在陈家和少数清醒的时候会对着一树海棠露出满足的笑容,“谢谢你,京京。”   这是他对李津京说的最后一句话,这之后的第二天他就陷入深度肝昏迷。   家庭医生已经不敢担负这个责任,而在理智的判断下,李津京必须把他送进医院。   蓝铃花也一起被带进病房,这种早春的花朵已过了绽放的花期,只剩唯一一朵虽然凋谢但还顽强的留恋在花枝上。   五天后,在李津京,席砚,艾君和其他几个陈家和的朋友的陪伴下,这个失去了最爱的人的坚强的男人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突然他睁开已经紧闭多日的眼睛,虽然没有了焦距,但充满渴望的嘶哑的声音低呼了着:“飞羽!飞羽!”   李津京毫不迟疑的向前凑了凑,“我在。”   心跳监控变成了一条直线。   李津京在心里默默的说:哥们儿,死亡只是一个开始,相信我。   陈家和的二哥果然不是个好饼。   李津京简直奇怪,这种家庭怎么可能培养得出陈家和这样的人,怪不得他会青春期叛逆。   冷漠,自私,虚伪的嘴脸真让人恶心。   咱好好一中国人,就算移民英国也别把当地人那套传统也学了个十成十啊?   李津京尤其恶心董煜狐假虎威的跟在陈家和的二哥身后,丫那下巴都快和脖子成一百八十度角儿了!   陈二哥的目的只有一个,这套小四合院儿。   随着房价蹭蹭的涨,这个地段的这种房子已经翻了一倍不止。   李津京眼睛一转,吊儿郎当的说:“这房子是陈家和生前有律师公正的情况下转赠给我的,按理说,好几百万的东西我确实不应该私占了。但要让我还给你也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   “请说。”陈二哥彬彬有礼的点了一下头。   草!假绅士!听我愿意还房子就有礼貌啦?不是刚才那副阶级敌人嘴脸啦?   “我的条件是,这个叫董煜的,立刻开除永不录用。”既然这家儿人是因为同性恋的问题跟陈家和闹翻,那咱就在这上头做作文章。   李津京向前倾着身子,一副交代秘密的样子偏又声音足够大,“不瞒你说,我和陈家和以前是同居关系,就是因为这个董煜中间儿勾搭他我们才分手的。这种人你还敢留在公司吗?而且,陈家和对我这个前任都给了套房子,鬼知道他给了董煜多少呢!”   陈二哥翻脸比翻书还快,绷紧下巴抿紧嘴唇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董煜。   所谓狗咬狗一嘴毛,哥们儿你们慢慢玩儿,小爷我先撤了~自从陈家和去世,李津京头一次这么爽快,车开一路就哼唧了一路的灰姑娘。   秦立东一直担心陈家和的死会给小痞子带来负面影响,他不希望看到这个家伙伤心难过。可是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生怕那句话不对了心思小痞子更难受。   要说秦立东什么时候最像大野狼?估计现在就最像。   听觉嗅觉味觉,恨不得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来接收李津京的情绪信号,所以在这天晚上他很敏锐的捕捉到那种快乐的情绪又回归了。   把小崽儿扣进怀里,不顾他的挣扎反抗用口水给他洗了把脸。当然,最后挨了一拳才算是消停。   李津京心满意足的抱着秦立东的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临睡之前想,从今往后,每年必须体检两次。老爸,老妈,他自己,还有秦立东……   也许是睡觉之前想的太多?   李津京做了一个梦,梦见他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古老的建筑和雕塑,扇形拱顶,还有那些长条儿形的彩色玻璃窗。   一阵钟声敲响,窗外由远至近传来一阵嘈杂,噼里啪啦的脚步声仅仅一窗之隔。   李津京好奇的走到门口,推开沉重的大门只见夕阳下一个逆光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陈家和!晚餐要迟到了。”   李津京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隐没进阴影。   一名面带笑容的青年轻快的走过大门拉起陈家和的手,“怎么还发呆了?看什么呢?”   陈家和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飞羽?”   他的声音很迟疑,就好像很久没见过这名青年了一样。   李津京难忍好奇心,又探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那名青年正仰着脸冲陈家和微笑,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亲吻,手挽着手向远方走去。   这好像是梦,但一切感觉又非常真实,甚至能闻到微风带来混合着野花以及青草的清香。   飞羽的手是暖的,一如记忆中的柔软。飞羽的笑容在夕阳下是温柔的,一如记忆中的灿烂。甚至手里还攥着一小把他最喜欢的蓝铃花……   好像有一个人对他说过:死亡只是开始。   回头望向宏伟的礼拜堂,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闪过。   “陈家和,你看,风信子开花了!”   康河畔,绿茵茵的草地上开满了风信子和蓝铃花,一如记忆中的美好。   如果可以,请让我留在这里;如果可以,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守候我深爱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更加勇敢的面对一切;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像夏日之花般绚烂……   我听见爱情,我相信爱情   爱情是一潭挣扎的蓝藻   如同一阵凄微的风   穿过我失血的静脉   驻守岁月的信念   ——引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作者有话要说:蓝铃花:又称“苏格兰的蓝色铃铛”或“妖精的铃铛”。      第50章      秦立东翻了个身躺平,感觉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肩膀上很不满意的调整了一下位置。   歪过头,熟睡中的李津京看起来一脸稚气,平时灵动的五官显得宁静安详,闭着的眼睛被睫毛勾成弯弯的两条线。   秦立东侧过身,忍不住低头亲吻着小痞子可爱的睡脸。柔软的头发散发出一种暖暖的,很干净的香味儿。   他迷上了这种的感觉,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眼睑,直到李津京的睫毛被自己弄得湿润。喜欢看它们湿漉漉的轻颤,喜欢看这个家伙睁开眼那一瞬间的迷茫,喜欢看他乌溜溜的眼仁儿里只有自己的影。   李津京抹了一把脸,“你属狗的啊!大早上的瞎舔什么舔!”   “真遗憾,我属牛的。”   抬手弹了大野狼一个脑崩儿,“舌头再伸出来就给你丫做成牛舌饼!”   唉~还是没睡醒的小痞子招人疼。   清晨的厮磨带着股慵懒,李津京伸过懒腰之后,蜷起一条腿勾在秦立东大腿上来回磨蹭。   “我后背痒。”   一只大爪子贴了上来,“这里?”   “嗯,左边一点儿,对对,就是这儿。”一边说一边扭着劲儿小范围的挪动,左右左右,上下上下。   秦立东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让某处晨起的地方夹在小痞子的大腿之间随着他的动作做运动。   李津京的头埋在枕头里,偷笑,感觉那条热乎乎的东西不安分的捅来捅去,顺着他的大腿根儿挤进股沟。有一些滑溜溜的液体渗出来,粘粘的摩擦出暧昧的声音。   枕在脑袋下的一条胳膊钻进被窝,握住自己也兴致勃勃的小兄弟缓慢的揉搓,配合着秦立东的节奏摇动腰臀,大腿内侧的肉皮儿被扎扎乎乎的毛来回刷着。   难耐这种麻麻的又疼又痒,抬高蜷着的腿。   秦立东双手握着李津京的腰把他更近的压向自己,在两人小腹的夹击下,小痞子的兄弟很快缴械投降。   一股靡靡的腥味儿从被窝里钻出来,秦立东一把掀开被子,把爽的全身发软的李津京压在身下,并拢锁紧他的双腿,更快的在柔软的皮肉间耸动……   李津京用手指沾起一些喷射在他身上的粘液,一脸坏笑冲着秦立东摇了摇,“早晨一炮身体好,晚上一炮睡的香。”   秦立东飞快的亲了一下他的鼻尖儿,“小流氓!”   窗外的天阴得很低,六月里正是多雨的时候。   李津京洗漱完毕下楼弄早点。   叼着根儿烟,煎了三个荷包蛋。头天买回来的馒头用微波加热,掰开,涂抹上一块儿酱豆腐,夹上两个煎鸡蛋,装盘儿。另一只盘子里是额外的煎蛋和一堆素什锦豆制品,还有一撮香油拌好的菠菜粉丝。   这是秦立东的早点。   他自己的,三个煮鸡蛋一个芝麻烧饼。鸡蛋不能太熟,蛋黄儿要软乎乎的,他喜欢沾着大酱吃。烧饼里夹着一大块圆火腿,另外也有素什锦和菠菜。   秦立东倒好两大杯牛奶,愁眉苦脸的看了看端出来的东西,“咱这叫中西合璧还是叫胡吃乱配?”   李津京扔开围裙坐到一边儿,“这叫营养配餐!健康是多么重要啊,有的吃就不错了,不吃就一边儿待着去!”   哪能不吃呢?抓起馒头咬了一大口,嗯,这酱豆腐配煎鸡蛋还真挺香的。   秦立东在去公司的路上,开着车不知道想起什么,微微一笑,勾起的嘴角儿和脸颊的弧度异常柔和。   前天李津京逼他去做体检,表面上说是趁着他妈妈医院给军区老干部们做全面检查可以蹭个免费名额,实际上,他看到这家伙偷偷摸摸的去缴费。而且,这个医院也不是李家妈妈工作的地方……真是,陈家和的事儿对小混蛋打击不小。   但秦立东乐得享受李津京的变化,除了单纯满足本能欲望之外,亲密的互动越来越多。他简直爱死了这种感觉,自然而然的拥抱和亲吻,完全是对待恋人的态度。   他原本是计划用密集的谈判和工作把这个家伙捆在身边。什么狗屁农业?他就不信有他提供的成就感极强的事业李津京还会想去做别的买卖。   但是现在他改变想法了。   他只希望他快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儿。这个月的工作安排里,所有外商来国内找他们收购专利的,一律不强制要求李津京参与。但是两个月之后去意大利的谈判他打算让他跟他一起去。   这次他会说明白,工作在其次,他们主要是去游玩。   他简直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想带小痞子出去散散心,他想把在他能力范围内的好东西都给他,只要他开心,愉快。   如果他当着李津京的面儿管他叫“宝贝儿”,估计会被他一脚踹回来。但现在对于秦立东来说,这小痞子真是个大宝贝儿了。   新鲜感丝毫没有褪去反而越来越鲜艳。   如果说以前秦立东对所有跟过他的人都要求自己“负责”,那和李津京在一起的时候,则是由心而生的喜爱,非常喜爱。   “意大利?”用了一上午处理完进口公司的业务,没想到下午一到秦立东那边儿就听到了这个让他惊讶的消息。   李津京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里耸了耸肩,点上一根儿烟,“先是小日本儿,现在又是意大利。你再把专利卖给德国人一份儿,法西斯三家儿就齐了,瞅瞅你做买卖这眼光儿。”   秦立东也学他耸肩,“只要有的赚我管是卖给谁呢?在商言商嘛~而且,这次我是打算去旅行,这几年忙的连出去散心的时间都没有。你愿不愿意陪我去?”   搁着一年前李津京肯定不会去的,但现在他也确实想出去溜达溜达,只不过没想到一下跑出去那么远。   “去罗马?”   “在罗马就是谈生意,顺便买点儿东西,咱们主要去玩的地方是佛罗伦萨一村儿里。然后我打算从那不勒斯坐船,一路驶向动地中海。愿意多玩儿几个地方就在亚历山大港或者雅典停留一下,不愿意咱就直杀塞浦路斯。”   李津京的眉毛都快飞起来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村儿里,还坐船?!还塞浦路斯?他怎么挑的行程啊,不知道打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地方。   “我晕船,不去!”   秦立东不慌不忙的解释道:“两个月之后就是八月,正好赶上意大利打折季,你那么爱臭美就不想去逛逛?佛罗伦萨那个村儿紧挨着梦特巴图,这可是相当有名的优质葡萄酒产区。去东地中海必然得坐船,想想希腊的爱琴海。再说,这次我定的可是超豪华游轮,地中海风平浪静的,船又大,保证你都感觉不到自己在船上。”   嗯?打折季和爱琴海非常吸引小痞子。他虽然没出过国,但赫赫有名的风景画片儿也见过不少。碧蓝的大海,沿着山坡一片一片白色的小屋,还有彩色的窗户就是他对爱琴海和希腊的印象……   “你保证不会晕船?”还是有点儿不放心。   大野狼摇着尾巴,“我发誓,绝对不会。”   李津京答应了之后很快后悔了。   得到了首肯的秦立东根本不和他详细交代旅程,无论问什么就一句话:“相信我。”   信是信,可除了签证什么的,酒店机票呢?听他之前的话茬儿十之八九是都安排好了,但该预备的也得拾掇拾掇啊。   带多少钱合适?旅行支票还是VISA?现金总得有点儿,五千美元够不够?整个儿玩儿下来要花多少钱?   李津京打算AA制,秦立东说他举双手赞成,但要求玩儿回来了再算总账。   这一通巧舌如簧之后,反应过味儿来的小痞子突然有种被拐了的感觉。   可想后悔也晚了。   秦立东办事神速,早早的办好护照订好机票,更可恨的是他用一系列琐碎工作装的倍儿忙,一副“为了这次旅游我可豁出去”了的德性。   李津京都懒得理他。那些所谓的工作派给谁都一样干,秦立东非勤儿勤儿的全自己来让老潘和龙庆他们都闲着,当他不知道呢!   算了,揭穿了就没劲了。   而且潘胖子那个老油条整天见了面儿就开损,“哎哟~这阵子我可得好好歇歇,下个月东子拐着你跑了整个儿公司还不得都甩给我啊?你们俩不是要私奔吧?”   “奔哪儿去啊,地球就这么大。秦哥包一航天飞机到是行了,去火星才算是私奔。”   潘向荣团在沙发里坏笑,“轻点声儿,你小心东子听见了真联系去。现在只要是你想要的,他削尖了脑袋都得想辙给你弄来。”   龙庆摇着头叹息,“我觉得老文对他媳妇儿就够腻歪的了,想不到啊想不到……啧啧。”   对于这种话,李津京只有翻白眼的份儿。   后来他也想开了。活着就应该及时享乐,这次他先跟着秦立东走一趟,全当是为了以后带老爸老妈出来玩儿探路了。   大野狼挑的这些地方儿这么古怪,估计是嫌旅行团走的路线俗。也好,越是小地方往往越藏着绝美的风景,就看看他到底眼光儿怎么样。   直到上了飞机,李津京才真正放下胡思乱想,专心致志的应付某只大野狼从毯子下面伸过来的手。瞎摸什么呀!   罗马。   李津京以为之前秦立东是开玩笑的,没想到这家伙真的只安排谈生意和购物,其它什么竞技场啊,万神殿啊,许愿泉的一律连看都不看。   他们住在威斯汀酒店一千多美元一晚上的格兰德套房。   在豪华的大浴盆里,李津京仰靠在秦立东两腿之间,威胁着要拿刮胡刀把他的腿毛都剃了,“咱们明天去许愿泉溜达溜达呗,光买了一堆东西连罗马最有名的几个地方都没去,这要是回去了哥们儿问起来多丢人啊。”   秦立东双手没在水里干坏事儿,搅起一波一波的水浪,“那些地方太俗气,谁来罗马都去。许愿泉?你有什么愿望尽管告诉我,保证比那个破水池子灵验。”   不知道大野狼是怎么揉搓的小痞子,李津京刚才还拿着刮胡刀耀武扬威的手一松,从脖子到肩膀红了一片,“别闹!这不跟你商量……啊!”   秦立东叼着他的耳廓吸吮着,低低的声音:“等一会儿在商量。”   这一等,就从浴池混战到了床上。   李津京的柔韧性被充分利用。食髓知味的大野狼根本不打算放过他,殊不知小痞子也憋着劲儿反戈一击呢。   最终,饶是威斯汀酒店的床足够大,俩人竟然还能从床上折腾到地上,而且是秦立东一把没拉住被弯折着双腿的李津京,让这倒霉孩子实实在在的摔下去的。   这下也没人惦记反戈一击了,也没人继续敢再大发兽性了。   秦立东忧郁的看着小痞子攒成一团儿留给他的大后背各种懊悔,“京京,疼不疼?我给你揉揉。”   李津京觉得他现在应该咬着一手绢儿哭才应景儿,这叫什么事儿啊!   “还问什么问,赶紧揉着!疼死我了。”   肩膀疼,后背疼,屁股也疼,这得是多高难度的姿势摔下去才能得到的效果啊?   李津京在第二天拉着秦立东去了有名的Frattina街,愤怒的刷卡购物。但优良传统不能丢,该砍价还得砍。   不愧是购物天堂,满街各具特色的小店让一肚子火儿的小痞子很快消气,尤其喜欢到处挂着的Saldo条幅。   某人臭美的天性很可能遗传自老妈,李津京简直对这些精致的鞋子衣服爱不释手。   特别是帽子店,各种帽子试了一顶又一顶。秦立东松了口气,担心了一晚上,是不是真把小崽儿摔伤了,现在看来还是很有活力的嘛!但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因为李津京刷的全是自己的卡,一毛钱都没用他的……   “秦哥,你打算今天晚上怎么补偿我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拼了!“你想怎样就怎样。”   “很好,这是个英明的决定。”   “京京。”   “嗯?”   “你技术真的挺差劲的。”   “……”冷笑,“乖~至少我不会把你摔下床。”   虽然有这个破坏气氛的小插曲,好在俩人都是青春无限体能无敌的类型。   所谓的摔伤,也不过是个借口,只能增添更多的情趣。比如,打着按摩的旗号,实际上各种亲昵的爱抚。打着补偿的旗号,实施某项反攻计划?   意大利之行还是按照原定路线继续。   在佛罗伦萨这个欧洲文艺复兴的发源地,各种精美的堪称艺术品的时装,皮革制品连秦立东看着都动心。   额外多停留了一天,手牵着手游荡在各种博物馆和美术馆之间的街道上,惊喜的挖掘到一家又一家的小店。   意大利的美食也让李津京很满意,浓香的味道和酸甜的口味让他第一次对西餐产生好感。尤其是各种酱汁,各种面,真是太符合这两个北方人的胃口了。   终于抵达秦立东说的那个村儿,其实是个叫做波希普的度假村。离佛罗伦萨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不再有巍峨的建筑,满目都是高大的柏树,橄榄林以及葡萄园。   他们住的是一栋独立的单层石头小别墅。落地窗外有大片青翠的草坪,高高的石头回廊下有两把躺椅,小圆桌上摆着水果和葡萄酒。   八月的意大利干燥炎热,但对于B市这个大热岛跑出来的两只小野兽来说,天气非常好。   秦立东对着穿衣镜整理身上的亚麻衬衫,这是他和京京前一天在佛罗伦萨买的,又薄又软,而且对麻的处理工艺非常细致,穿起来爽身又不扎。   李津京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帮他把最后两个扣子系上。他们俩穿的是同样白色亚麻衬衫和浅黄色的亚麻裤子,不同的款式。   “去散散步?”秦立东亲了亲他的头发。   “好,听说往前走不远就是梦特巴图山谷,还有个什么葡萄酒厂。”   秦立东熟练的牵起李津京的手,“是雄狮城堡葡萄酒庄园。老潘想搞点儿副项,瞄上雪茄和洋酒,听他那意思要开个高级会所。”   李津京顺手拿起两顶巴拿马草帽给两人带上,一起迈着悠闲的步子穿过草地,“他开高级会所不就是另一个‘天上人间’吗?怪不得你要来这里,原来是要帮他联系买卖啊。”   “你说反了,是咱们来这里度假顺便帮他联系生意,罚你亲一个。”   李津京一笑,勾过秦立东的下巴大大方方的嘬了一口。   他们住的地方是度假村的别墅区,根据目测一共不过十几个独立别墅,每一栋之间都有大片的草坪和树木隔离,等于是附带了一个巨型私人花园。这种地方别说他们俩抱着亲一个了,就是满草坪打着滚的啃也不用担心被人看见。   步行十分钟就看到了山谷,还有葡萄园里整整齐齐的一行一行的葡萄树。   一阵微风吹过,李津京突然说:“秦哥,谢谢你。”   秦立东转过身面对着他,双手搂住他的腰,深深的看了一会儿,说:“京京,我想,我得承认,对于你,我还想要更多。”   更多?他想要什么?   李津京想了想,“我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而且我也不知道我能给多少。但是,我很喜欢你,咱们别想太多了好吗?就这样处着,挺好的。”   “你的意思是说明白了就没意思了?”   李津京摇头,“真能说的明白吗?我先开始喜欢你也许是因为你够帅,有钱,身材好,脾气对路儿,但真在一起了这些东西往往就逐渐被忽略了。所以我不知道即使你依然帅气有钱,我这份喜欢还能延续多久。”   秦立东拍了拍他的脸,“好,咱们不研究这个。你跟我比划比划,现在喜欢我有多少?”   “这么多。”李津京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长度。   秦立东也用拇指和食指比了比,“我也喜欢你这么多。”   俩人又溜达了一会儿,李津京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我说,咱俩怎么这么二啊?”   秦立东哈哈大笑,“是够二的。”   葡萄酒庄园很大,建筑很漂亮,酒也是非常有名的小产区高质量葡萄酒。   李津京和秦立东都不太懂得红酒,再加上意大利人说英语嘟噜嘟噜的,负责给这俩人讲解的小伙子简直都要暴走了。   喝什么对于他们都差不多,连庄园珍藏的最好年份的老酒这两个中国人还是那副表情,难道不应该闭上眼睛好好品味一下吗?难道不应该做一两个赞扬的手势吗?   李津京咕嘟一下把嘴里酸了吧唧的红酒咽了下去,“看这丫的好像很不满意啊,咱们是来买东西的,难道还得拍他们马屁吗?”   秦立东抿着嘴笑,“你表现得陶醉一点儿可能好些。”   李津京接过那意大利小伙子又递来的另一杯酒,喝上一口,假装倍儿陶醉。   殊不知这次又让他歪打正着,小伙子心里暗暗吃惊,原来这两个中国人是大行家!果然不拿出最好的酒他们就永远都不会满意。   红酒这种玩意儿,如果没有关税其实并不很贵。李津京懒得去想潘胖子打算怎么进口,十之八九离不开走私,他们只负责给联络一下就行了。   现在他想的就是怎么享受这次旅行。   不得不说,一连串的奢华享受和随意放纵的情。欲让李津京自陈家和死后第一次这么放松。   无论嘴上怎么说只是“FUCk Friend”,在他的心里,陈家和一直都是非常值得他尊重的朋友,甚至是老师。   虽然他自己经历过死亡,但一直未曾体会过失去过真正的朋友。上辈子的王小竟是在他还年少时就死去的,而且并不在眼前,可那种遗憾和惋惜却一直深深埋在心底。   李津京其实是个很感性的人,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但,秦立东知道。   结束酒庄之行,买回几瓶红酒,秦立东摇晃着酒店提供的大玻璃杯走进卧室。   敞开的落地窗外天空被晚霞映得红艳艳,远处的天边已经晕散开朦胧的紫。   小看了红酒后劲儿的小痞子躺在床上,解开的亚麻衬衫里露出光滑的胸膛。   秦立东踢开鞋子从床尾慢慢的爬上去,把手里的酒杯放在一边,跪在李津京双腿之间,居高临下的注视着他。   “你看什么呢?”红酒的度数不高,但那种晕晕的感觉还是让李津京失去了一部分判断力,没有嗅到大野狼已经进入亢奋状态的荷尔蒙。   一双手解开他的裤带,轻轻的亲吻随着褪去的衣服落在小腹,大腿,小腿,脚腕,脚背。   下意识的抬脚挣扎了一下,喃喃的说:“热死了。”感觉那个湿漉漉的嘴唇又一路攀爬,借着他抬腿的动作捕捉到敏感的大腿根。   李津京睁开眼睛,整个儿屋子都在缓慢的旋转,感官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叫了出来,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叫的是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发出满足的叹息,尖叫,胡言乱语。   等到终于得到释放,混乱的思维稍微平伏,胸口被狠狠的吸吮撕咬时,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一句又一句的喊着:“秦哥!秦哥!”(↓嘘……)   半梦半醒的被秦立东抱在怀中,一只大手爱惜的摩挲着他的背。   红酒和激烈的欢愉让李津京的脸蛋儿红扑扑的,秦立东贪婪的看着。   他很满意安排的这次旅行能让他们俩的关系更进一步,虽然初步刺探失败了,但京京也没把话说死不是吗?没说死就有希望。   秦立东亲了亲小痞子在混战中被咬出一排牙印儿的肩膀。   既然你不愿意承诺,那我就用加倍的宠溺把你留住。   随后秦立东又笑了。不对,不应该说是宠溺,这个家伙如果单纯用来宠爱肯定会跑路……真是为难啊,京京啊京京,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个大笨蛋!   李津京听着旁边的人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肯定又转花花肠子呢!喜欢就喜欢呗,也不想想除了你还有几个受得了我这样儿的?   想想也真有意思,在这个圈子里提情啊爱的他一直觉得特假。要面对的东西那么多,不能光明正大,偷偷摸摸的交往扼杀了多少对儿小情人?   可是偏偏就让他赶上秦立东。   一个能面对所有世俗压力的家伙,一个嚣张的自大狂。   和这种人在一起多舒心啊,生活中的乌烟瘴气都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敞开了尽情享受就可以。   “秦哥,你别瞎琢磨了。咱们俩是绝配,无论身高体重,还是脾气秉性,或者身价儿。我不会跑的,放心吧。”   秦立东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屁股。   这个小笨蛋!   他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慢慢来吧,日子还长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秦立东狠狠的在这个让他迷恋的身体里冲撞,嘴里还残留着京京的味道。   每一次进入都让他更加亢奋。不再满足这个无聊的姿势,腰腹猛一用力,从床上抱起李津京压向墙面,甚至扫掉了床头柜上的装饰花瓶。   陶器碎裂的声音让小痞子有一瞬间的清醒,“秦哥,别……”   他喜欢听见他叫“秦哥”,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但他更喜欢看他和自己一起沉迷在肉。欲之中。   现在的李津京一条腿紧紧的缠在他的腰上,每次他的进攻都能换来热烈的回应。就是这种感觉,秦立东不喜欢以前那种漫不经心,他要的是怀中人能跟他一起疯狂。   再一次狠狠的一冲到底。   “京京,我要让你忘了陈家和,不许再想他!谁也别想跟我争!”   。   秦立东说完立刻就后悔了。   李津京纠缠在他脖子上的双臂猛的一推。   两个人都是粗重的喘息着,针锋相对的看着彼此。   “笨蛋!”李津京咧开嘴笑,“你是个笨蛋!”故作放。浪的扭动肩膀,慢慢靠近秦立东的耳边:“秦哥,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可是我追的你。就算说,也应该我说‘谁也别想跟我抢’才对吧?别发呆啊,我可等着你呢。”   绝对的小混蛋!绝对的!   秦立东就像个被激怒的野兽,短暂的停止正给了他养精蓄锐的好时机。   更凶猛的冲撞,更暴力的亲吻啃咬,更深层的快感被少许疼痛激发,李津京再想挣扎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人牢牢锁住。   。   重新被压回床上,双腿被最大限度劈开。   秦立东站在床边弯下腰咬了咬小痞子的胸口,“挑衅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波一波的快感煎熬着他最后的耐性,不再收敛,随心所欲的揉搓这个小痞子,重重的撞击声里掺合着吮吸声。肩膀,小腿是他最喜欢的地方,富有弹性的腰腹也被掐得通红。   李津京感觉自己被带着一次次的向秦立东撞去,被入侵的感觉已经变得甜蜜放纵,没有羞耻,没有不甘,只想接受他,包裹住他……   取悦对方是件美好的事。   秦立东感觉到他的变化,那种收缩和纠缠让他有一瞬间的停滞,“京京!”   我不会放开你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只属于我!   。      第51章      按照秦立东的说法,来到意大利就要融入当地人的生活习惯。   行程被无限制的拖长了,小痞子和大野狼每天就像懒散的意大利人一样晚睡晚起,把自己浸泡在葡萄酒和各种香浓的美食里,尽情的享受灿烂的阳光,新鲜的空气和刺激的欢愉。   在这种环境下,最亲昵的接触显得特别自然。亲吻和爱抚的密集程度简直令人发指,但地中海这个地方最大的特点就是热情。   小伙子们三五成群的高声谈笑,上下翻飞的手势,姑娘们大嗓门的嚷嚷着说话。甚至经常能看到坐在路边小咖啡店里的老头儿们,眼睛紧紧的盯着某个路过的性感女郎的屁股,一路目送到很远,彼此交换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李津京趿拉着在某个小皮革店定做的纯手工皮拖,脚丫在柔软的皮子里特别舒展。唯一的缺点就是经常会跑进去一粒小石子儿或者沙子,此时秦立东往往蹲下,让他一只脚踩在自己膝盖上,亲手磕干净鞋子再给他穿。   他们住的波希普庄园四周有六个大小不一的农场,李津京特别喜欢在午睡后去逛逛。花几个美元就可以吃上一顿自制的奶酪和肉丸儿,还有永恒的意大利面。   李津京最爱一种素的细实心儿面,只用少量的新鲜罗勒和淡奶油拌合着调味,清新的口感特别合适盛夏。   “如果我以后开农场了,一定要种几棵罗勒,这味道真不错。”   秦立东伸出手指替他抹掉嘴角边沾着的奶油,“行啊,到时候你也给我做这种面条儿。”   除了吃吃喝喝更有放纵的情趣,比如秦立东从农场买回来一些新鲜淡奶油用来搅拌水果,加上香草冰激凌涂抹在李津京的胸前。   冰凉的冷饮让小痞子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紧接着跟上来的灼热的嘴唇反复吮吸舔舐又带来足够的刺激。   冰激凌是意大利又一项全民热爱的美食。各种口味各种颜色,随便走进一家小店都可以看到冷柜里摆着的大不锈钢盒子盛着花里胡哨的冰激凌。   某一天举着各自最喜欢的冷饮,两个人沿着谷地漫无目的散步,在一个小小的丘陵上远眺,竟然发现远处一个隐没在层层山谷中的城堡。   回去一打听,热情的服务生絮絮叨叨外加夸张的手势,那是意大利葡萄酒中的瑰宝,托斯卡纳地区的明珠——卡斯特洛的班菲葡萄酒庄园。   李津京耐心的听这个小伙子把班菲庄园的建立和发展史全抖落一遍,看在他这么尽心的份儿上给了十美元的小费,换来小伙子露出一口大白牙的笑。   “死胖子告诉你的地方不专业啊,这个班菲才是最牛的,要去看看吗?”   秦立东躺在石头回廊的躺椅上,一把将小痞子拉着坐到腿上,“你身上是什么味儿这么香?让我好好闻闻。”   “跟你说正经的呢。”   “嗯,明天去看看,现在咱们干点儿别的。”   李津京低下头深吻着秦立东,舌尖扫过他口腔里的每一寸,“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老潘?”   “晚一点儿的。”捕捉小痞子躲闪的嘴唇,“嘴里怎么是甜的?偷吃糖果了吧?我也要。”伸出舌头在他嘴里勾勾缠缠,大手也不老实的探进衣服里,“洗个澡吗?身上都出汗了。”   “行,那我去洗澡,你去给我买冰激凌。要核桃和奶油的,还有烤杏仁儿和黄桃的。”   “好嘞!”秦立东拍了拍他的屁股,“长肉了,越来越翘!”   李津京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大野狼差点儿流鼻血,“你等我回来的!”   秦立东回来之后的傍晚和午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反正第二天跟酒店租了一辆越野车的某狼特意带了两三个软乎乎的小靠垫儿。   李津京歪着身子坐在副驾驶席,把靠垫塞在身后,路上一直盯着窗外,无论跟他说什么就是不回头。   “京京,到了。”   开车门,被捉了回去。耳边是秦立东急躁的保证,“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好吗?要不您揍我两拳也行,别不搭理我啊。”   这人啊,就是贱!   猛转身,眯着眼,“昨天晚上我求你别那样儿的时候你干嘛去了?道歉有用吗?要是有用今儿晚上我也在你身上试试,明儿我也道歉,行不行啊?”   转过头来就好说!大野狼迅速的扑上去狠狠嘬住那张嘴,反复吮吻,“京京最好了,哥哥没你那个柔韧性。咱们先去看看酒庄,完了哥哥给你买冰激凌。”   李津京各种无语,“这地中海的太阳真牛,愣是把秦少爷晒傻了。再说这种鬼话信不信我明天就卷包儿走人?”   “走哪儿去啊?你就别想跑了。”秦立东咧嘴一笑,“来吧,咱们给老潘踅摸着这么牛的酒再多玩儿几星期丫都不敢说什么。”   下了车牵着小痞子的手,“不过这边儿也玩儿的差不多了,咱们明后天启程去那不勒斯吧。”   这个主意不错,其实相对于罗马和佛罗伦萨,李津京对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岛更感兴趣,“好啊,我看旅游指南上说那不勒斯是阳光与欢乐之城,有好多庞贝和古希腊的古董,还有更多的名家画作,咱们去瞧瞧?”   “不去!”秦立东捏了捏他的手,“咱俩都不是搞艺术的,去了也是睁眼瞎。我宁可跟你一起坐在街边儿吃披萨,也不愿意花一分钟去看那些出土文物。”   李津京想了想点点头,“也对,这一出来就想装个文化人儿,都是旅游指南闹的。动不动就写如果你去哪哪哪就不要错过什么什么,切!”   “其实那玩意儿也有点儿用,至少能告诉咱们哪里的东西好吃,晚上你回去查查,咱也过个嘴瘾去。”   “必须的!”   班菲庄园的葡萄酒确实相当出色,秦立东最终挑中了用本地产的小粒儿葡萄酿造的布鲁诺。   在一轮基本的交涉之后,酒庄的负责人亲自出来跟他们又聊了几句。能把葡萄酒卖到中国,对于他们来说也很高兴。   班菲庄园除了有品酒室更有两个相当有名的高级餐厅。在主人热情的邀请下,秦立东和李津京也品尝了一顿当地美食。   为了酒庄人充满期待的眼神,李津京再次假装露出陶醉的表情。各种腹诽,为毛总是我喝的多?倒霉催的!   即使在波希普的日子非常惬意,即使他们俩都或多或少的留恋这段时光,但未来的旅程似乎更让人动心,心动不如行动。   告别佛罗伦萨的时候,发现他们买下的东西已经都够装一个小型航空集装箱了,干脆把眼前用不着的全邮寄回国内,轻装上阵才能玩儿的痛快。   那不勒斯只是个中转站,虽然赫赫有名的玛格丽塔披萨真的像旅游指南里介绍的那么美味,虽然用番茄,大蒜,橄榄油和红酒制作的海鲜酱汁有无敌的吸引力,但这两个精力旺盛的家伙还是毫不留恋的登上了游轮。   李津京自打上了船就躲在船舱里不出来,非常欣慰秦立东订的是豪华套房。如果不去想,单看室内陈设会以为这仅仅是某个酒店房间,而绝对不是船上。   大野狼觉得这么好的机会不应该浪费,以帮忙分散小痞子注意力为借口把他剥了个精光。   有事儿干总比没事儿干强,更不用说某人的技术越来越好,每每都能让他迷失得找不着方向。李津京享受着事后的爱抚,满足得像只吃饱了的猫。   “秦哥,我想吃水果。”   大野狼正目光灼灼的欣赏着眼前人完美的腰臀曲线,那种事后的慵懒简直是致命的诱惑,“京京,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爱撒娇了。”   “废话,当零就要有当零的自觉。撒娇算什么啊,瞧好儿吧,以后有你受的!”   “哎哟,那可太欢迎了。”在他脖子上亲了两口,又拍了拍胸脯儿,“尽管来,往这儿来!一律照单全收。”   “我要吃水果,别让我说第三遍!当一号也要有当一号的觉悟!”   “哎哎,您稍等,这就来。”   等到满足的吃完一个水果拼盘之后,李津京终于鼓起勇气走出舱门,站在头等舱的甲板上遥望,真的像秦立东说的,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船在行驶之中。   游轮有自带的游泳池,白天泡泡水,喝喝骗游客的花花绿绿的鸡尾酒,晚上有歌舞表演,姑娘们的大腿和小丑的各种摔倒也算有意思。   唯一遗憾的是,他们的时间不多了。在托斯卡纳的田园停留太久,最终两个没啥浪漫细胞的人选择放弃希腊和爱琴海,直接杀到了塞浦路斯。   对于这个秦立东似乎很推崇的地方李津京充满了好奇。   可是到了之后才发现,哥们儿以为这儿是非洲,完全没想到满眼的还是欧洲人种儿。   塞浦路斯……也不怪秦立东会弄错,这个屁大点儿的小国家是亚非欧三洲交界,就战略位置来讲,历来的兵家必争之地。   即使到了新世纪还分成希腊人占领的南塞和土耳其人占领的北塞。站在首都尼科西亚的希尔顿酒店高层,很清楚的就能看到远处被土耳其占领的北塞山头儿上有用涂了颜色的石头码出来的土耳其国旗。   没有罗马的壮丽,没有弗洛伦撒的艺术气息,甚至连那不勒斯的热闹和欢乐都没有,这个小小的国家平静的就像B市某处郊区。   秦立东人生中少有的几次失误就让李津京赶上了一次。   好在,尼科西亚的老城区那些狭窄的街道,破旧但很有历史气息的老房子,东正教大教堂和满街的橙子树也算是颇有异国风情。   当地人强烈向他们推荐海边的几个城市,但看过那不勒斯湾和爱琴海的两个人都不看好这个小国家的海滩,无论对方吹嘘的多么神奇,他们也无动于衷。   但,塞浦路斯到中国并没有直航飞机。查阅了一下航班,俄航和匈牙利航空公司的转机时间太长,海湾航空公司的飞行路线看起来又比较危险,最终选定汉莎的时候,沮丧的发现只有一周后才有航班。   向秦立东和李津京推荐海边城市未果的大堂经理,见这两个人终于打算去海边游玩,特别得意的帮他们联系租赁了车子,而且非常三八的建议他们一定要开敞篷跑车,一定要去帕佛斯,不要去阿亚娜帕,还假勤快的帮他们买了地图,严肃的用红笔画了一条路线。   “不要走高速公路,你们会错过很多塞浦路斯的美景。按我说的路走,会有惊喜等着你们。”   虽然当地人都说希腊语,但好在塞浦路斯是英联邦国家,英语也是他们的官方语言之一。   一路上的路标大字全是英语,反而是一行行小字是希腊文。   国家太小,整个儿南塞也就两个B市大,完全不用地图都可以找到酒店经理说的沿海公路。   在路过了无数土豆田和无聊的红土地之后,李津京几乎要烦闷的入睡时,秦立东突然放慢了车速,而且非常具有挑战精神的在八月末打开了跑车的棚顶。   “热死了!”塞浦路斯的太阳可比弗洛伦撒的凶猛多了,李津京皱着眉毛伸手遮挡在眼睛上。   “宝贝儿别睡,你看旁边的风景。”   “你叫我什么!”   “宝贝儿。”   我擦!李津京很想暴揍这大野狼一顿,但是眼前的景色确实震撼。   悬崖沿海公路……   一边是碧蓝的大海,一边是开凿出的峥嵘的悬崖石壁,偶尔有一两棵顽强的橄榄树从石缝里长出来。   转过一个弯就看到公路边有一片开阔的石子地。   秦立东把车开下公路停过去,李津京不由自主的下了车。隔着护栏向下望,原来这块儿三角形的地带是一个探出海面的悬崖。   脚下几十米有一层层翻起的浪花拍打在古老的岩石上,刚才还晴朗一片的天空不知何时聚集了一些厚厚的云彩。   阳光不甘心的从缝隙中倾泻而下,映得海面泛出深浅不一的斑驳。   翠绿的,深绿的,浅蓝的,深蓝的,再远一点儿还有云影留下墨一般的浓黑的影子。   “真美……”   秦立东点上两根儿烟,递给沉迷在大自然的杰作中的小痞子。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按摩着他的腰背,“累不累?”   李津京摇摇头,“你开了这么长时间,累了吧?我给你捏捏肩膀?”   八月末的塞浦路斯游客已经逐渐稀少,所以这个依靠着旅游业发财致富的国家在这个时段特别清静。   没有熙熙攘攘的游客,偶尔路过的看惯了如此美景的当地人只扫了一眼,只见两个穿着白衬衫的亚洲青年,一个席地坐在悬崖边,另一个站在他身后按摩着他的肩膀。   “这地方真不错。”秦立东深深的呼吸着清新的海风。   李津京很赞同,“酒店里的介绍说塞浦路斯没有重工业,全国几乎是零污染。看来,那个经理没瞎吹,确实能算得上‘绝佳景色’。”   “咱们在帕佛斯住两天怎么样?”   “要是他们有悬崖小屋,住一星期都行。”   秦立东歪头亲了亲李津京的手背,“别揉了,你也过来坐一会儿。”   真是非常震慑人心的景色。   随着云层的变化,海面也充满了生机。每一秒都是一帧独特唯一的画面,随着光线的转变大海就像一个会翻动的画板,不停的变换着颜色。   远处金灿灿的反光一闪一闪,离得近的地方,能看到清澈的海水下随着波浪摇动的海草,被牡蛎覆盖的礁石随着水面的涨退偶尔露出真面目。   雪白的浪花留下一层泡泡,在海面荡漾着,荡漾着,又被下一波海浪拍碎,又出现新的泡泡……   “呕……秦哥,我,我好像又晕了。”   “你这个笨蛋!老盯着水面儿不晕才怪呢,快点儿,我抱你起来。”   “别、别抱,万一没找好重心咱俩都掉、掉下去怎么办,我、我自己来。”   秦立东才不管小崽儿说什么,抄起他的胳膊和腿一把就给人抱了起来。爱惜的吻了一下李津京的脸蛋儿,“和你一起掉下去也不错。”   没有预定,但进入淡季的酒店几乎各种房型都齐全。虽然没有大宝贝儿想要的悬崖小屋,顶层套间的风景也还不错。   李津京很快缓过来神儿,到了晚餐的时候已经有精神头儿跟秦立东一起品尝沿海小饭馆儿里的烤肉了。   和B市的烤肉完全两回事儿,也没有巴西烤肉那么花俏,塞浦路斯的烤肉就像当地人的身材一样实在。   四四方方的大块儿烤肉,只用海盐调味,滋滋的冒着油,完全是肉的纯香。还有一种套了油网的烤肉丸,里面混合了蔬菜和天然植物香料,吃起来非常可口。   配合着烤肉的还有松松软软的烤薄饼以及蔬菜沙拉,其中一种不加盐的奶酪特别有嚼劲儿,淡淡的奶香引诱着人吃了一块又一块。   这顿晚饭让秦立东很满意,而且李津京有一些小小的态度改变也被他捕捉在眼里。   现在别说是一个笑容一句话,哪怕是他一次睫毛的闪动或者一根儿眉毛的变化秦立东都能准确无误的发现不同。   在很多个夜晚,他都喜欢凝视这个家伙的睡脸很久才入睡,不知道为什么看不够,不明白为什么亲不够,但他就是想看,想亲,想拥抱。   四面环海的岛国塞浦路斯,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和地中海气候,即使纬度和B市相差无几但却可以让人领略到亚热带风光。   棕榈树随着海风沙沙作响,橙子花的香味儿很像茉莉。   在游人稀疏的沿海街道上,李津京主动挽起秦立东的手,十指交缠,感受着比意大利还要悠闲的时光。   有一天傍晚下过一场阵雨,泥土混合着橙子花的清香让他们俩放弃了躲在房间里的欢。爱,就这么手牵着手沿着公路慢步,除了风景特别好的地方会偶尔冒出来几家酒吧和小饭馆儿,整条公路两旁,一边是海,一边是各种果园。   托斯卡纳田园里的激情被海风吹散,化为宁静的相依。   走累了就坐进一个不知名小饭馆的露天坐席,借着朦胧的天光和风中摇曳的烛火,李津京出神的看着不远处的橘子园,趁着夏日难得的清凉,有工人正不慌不忙的收摘着。   “秦哥,我想回国之后把你这边的事儿忙完了就自己去开一家农场。”   “你想做哪方面的?”   “还没有详细的计划过。原本我是想引用高科技农业,比如嫁接育苗新品种的樱桃西红柿。我看过一部分资料,这种西红柿爬藤,结出来的果子一串串的,产量很高。而且,如果有大棚技术,可以保证全年各季节都有收成。”   秦立东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他的一根手指,“这是你原本的计划,那现在呢?”   “你以为我迷上这种慢节奏了吧?”李津京狡黠的笑了,“这种日子确实不错,但肯定不适合我。短暂的假期可以,真要是从此过上这种生活肯定要了我的命了。”   往前探了探身,神秘兮兮的盯着秦立东,“你发没发现咱们这一路吃的东西,水果香,肉味浓,蔬菜鲜?我觉得这是因为纯天然的缘故,所以我计划回去做一个有机农场,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想法不错。之前你说要迎合什么菜篮子工程,说实话我当时很不看好。农业的利润太低风险也高,一旦赶上天灾颗粒无收也不是没有。但你现在这个思路的经济效益就很客观,给你个提示?”   “快说快说!”能得到秦立东的认可李津京特别兴奋,到不是指望他的关系帮忙支援,而是这个家伙在他心里已经是深思熟虑的典范。能被秦立东说好的项目,一般都不会差的。   “出口。”   如果说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纳平原是这次旅程中的“爱欲纵横”,那塞浦路斯的帕佛斯就是“清新甜蜜”,而在甜蜜的尾声中,李津京和秦立东都随着旅行的即将结束迅速调整回了商人状态。   秦立东提示的农产品出口开拓了李津京的思路。   在我国加入世贸组织之后,农产品的国际贸易受关税调控的作用愈来愈小,但对农产品的生产环境,种植方式和内在质量控制却愈来愈大。这就是所谓的“非关税贸易壁垒”,只有高质量的产品才可能打破这层阻碍。   秦立东说:“国家在这方面有很优惠的政策,如果你打算好好做农场而不是玩玩儿,完全可以试试这条路子。”   李津京除了这些还想的更远。在他的印象里,提倡绿色环保意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受重视。无公害蔬菜现在也许还处在高端食品选择行列,但未来很快的几年里将被相当一部分国人接受。   不仅仅是经济效益。李津京没什么宏图大志也不会悲天悯人,他想的非常简单。现在各种癌症和怪病越来越多,这和肆意使用农药以及化学产品有很大关系,为了他最重要的老爸老妈,如果他的农场经营顺利,最起码能提供给家人一份放心的食物来源不是吗?   下定决心的小痞子简直有点迫不及待的想杀回国内。新项目的决定和各种设想沸腾在他的脑海,这简直是种煎熬!   就像秦立东说的,他最近开始喜欢撒娇,尽情的享受秦立东提供的照顾,关心,爱护,理所当然的命令他,对他提出要求。   “秦哥,你想想办法,咱们能不能提前几天回去啊!”   “嗯,你等等,我去打几个电话。”   看着秦立东走到阳台去的背影,李津京突然笑了。   人的心里变化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而某些难以描绘的恼人的甜蜜连自己都说不清。有人喜欢在这种漩涡里奉献自己的所有,有人伪装深陷其中只是享受得到的虚荣,而有人却谨慎的回避生怕卷进去。   这个漩涡叫“爱情”。有多少牛X人士淹死在这里?   李津京一直是个有算计的人,事事摆的清清楚楚,目标定的明明白白,这和他的重生有很大关系。可在爱情的领域里,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他都是个小学生。   没有经历,所以他不知道现在心里这种燥热的蠢蠢欲动算什么?   单纯跟着感觉走?他怕自己是下一个淹死的人。   而且,他的感觉是正确的吗?这种可以尽情敞开心扉,展现别人不知道的“我”的恣意放纵,还有无比的信任和喜爱,这些加在一起是爱情吗?   草!席砚曾经比喻过他的感觉是被什么水草缠住,李津京现在也差不多了。   秦立东就是团儿该死的海藻,那他自己就是被缠住的死鱼?   “我联系了一条路线,咱们明天出发,过海到黎巴嫩的贝鲁特,那里有直航B市的飞机。”   我才不是死鱼呢!既然都这样了,我就要做一条牙口倍儿好的“食草鱼”!   李津京掐灭香烟,冲秦立东勾了勾手指,“过来。”   “嗯?”   “嗯什么嗯,叫你过来!”   秦立东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斜躺在床上的小痞子,虽然摸不准这家伙要干嘛,但他就是他的罂粟,已经让他上瘾。   “秦哥,你知道我喜欢你吗?”   “知道。”   “那我现在越来越喜欢你了怎么办?”   “……”   “当我的男朋友吧。”   “……”   “我靠!我在表白,给点儿面子成吗?”   秦立东深深的注视着他。李津京最怕他这种没有表情的样子,舔了舔嘴唇,心跳得像打鼓,就在他以为会被拒绝的时候……   “成,我的一切都给你。”      第52章      恋爱中的人应该是什么样的?真的会有那种幸福的光彩洋溢在脸上吗?真的会变得经常傻笑,走神儿,发愣或者一天打若干个不知所云只为“听听他的声音”的电话?   李津京强制要求自己从舒服的被窝里爬出来。今天他要去B市西北边的某个小山窝窝里,据说那个乡有一大片地要外包。   坐在床边揉眼睛。开车过去大概要一个半小时,为了躲过早高峰,六点半必须出发。   秦立东也醒了过来,迷迷糊糊的抱住小痞子的腰,“宝贝儿,再睡一会儿,不着急。”   在以前,李津京会毫不犹豫的讽刺他几句,然后该干嘛干嘛。   但现在,李津京恋爱了,所以李津京变态了。   不仅仅默许了“大宝贝儿”这个称呼,而且还安抚性质的亲了亲睡眼惺忪的大野狼,“秦哥乖,早去就可以早回。我争取中午赶回来和你一起吃午饭,好不好?”   “好。”   “那你请我吃鱼翅捞饭好不好?”   “好。”   “然后回办公室咱们俩嗯嗯啊啊一下好不好?”   “好。”   “我‘那个’你好不好?”   “不好。”   “草!”   从欧洲回来之后,他们俩就各自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中。   潘向荣和龙庆都表示,以后再去国外谈生意绝对不让秦立东和李津京一起去,要么去一个,要么换人。这一走一个月的,谁受得了?   不过,好在这次给潘胖子的高级会所联系到了合适的洋酒。李津京这才知道,这个会所是潘向荣和龙庆合开的。他也才知道,公司出售专利和一连串的工程收益让他们五个股东都赚了个盆满钵满,按股分红他那份儿仅次于秦立东。   这不是因为他们俩的关系,主要是李津京注资比较多,先前的六百万和后来追加的两百万让他的分红以百万计。   形势一片大好,可秦立东的投资目光也跳跃着向前了好几步。没到年底就分红,一来是支持哥们儿各自搞点儿副业,二来是他自己也打算另有投资。   专利早晚有卖完的一天,发明也会被人超越,目前的一家独大不代表能永远坐稳江山。   李津京知道他瞄上了海南。如果说,塞浦路斯的农耕启发了他做农业,那一路的旅行也奠定了秦立东想做度假村房地产的想法。   当忙碌了一天的两人回到家后,最喜欢的就是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把一天里遇到的事儿,谈的生意,想到的新观念交流一下。   “秦哥,你想干度假村就去干,我会支持你的。”   秦立东明白李津京所谓的支持不仅仅是口头上的漂亮话,只要他需要,他相信这小痞子能倾囊相助。   “行,万一我有接不上劲儿的时候就指着你了。”   “没问题,随时都有二百万可以支配。”   秦立东夹菜的手一顿,“你是说你那笔信托基金?”   “对啊,大不了亏一年的利息呗,十几万而已。”   他知道这是李津京的压箱底钱。曾经这小子说过,只要有这二百万就等于留了条东山再起的路……“京京,这个钱我不会用的。”   “别犯傻了,我那进口公司现在盈利稳定,这笔钱真的不需要再留着了。”   你就嘴硬吧!秦立东没有再反驳他,只是在心里默默的记下这一刻。记住在对面大嚼饭菜嘴里塞的鼓鼓的李津京的样子,记下这一瞬自己的心情。   吃过饭,抱着各自带回来的文件到书房,在长长的沙发上偎在一起。虽然时不时会交换一两个吻,但他们的效率都很高,一般一小时肯定搞定。   这之后是散步。虽然城中心不具备新鲜的空气,但走出去一站地就是酒吧街。夏末时节,灯红酒绿,很多酒吧都敞开了落地窗。以东西向的大街为界,北边的酒吧多数都活泼时髦,南边的就清幽的多。   各种肤色的老外擦身而过,经常能听到某个酒吧里的驻唱歌手用低哑的声音吟唱着HOTEL CALIFORNIA。   手挽手的习惯被一直保留下来。其实相对于国外,中国似乎更适合他们这个小圈子的隐藏。满街都是挽着胳膊或者亲昵的搭着肩膀的小青年儿,听说某个老外曾经感叹,中国是同志的天堂!估计这哥们儿来的时间太短,还不明白这只是国内男孩儿们表示哥儿俩好的方式。   在稍微昏暗的角落里经常能看到抱在一起热情亲吻爱抚的年轻情侣。对此,李津京表示很疑惑,“回家折腾去呗,也不怕蚊子咬。”   “那咱们回家吧,没有蚊子。”   “没有蚊子有你!昨儿咬的我还疼呢,今儿不许了!”   秦立东抬了抬眉毛,“谁让你看起来这么可口呢?”   吃饭,谈工作,散步,做“运动”,这就是两个人恋爱之后的生活?   似乎和以前没有区别,甚至连恋人之间的甜言蜜语都很少见。这可能和俩人的脾气秉性有关,但一些微妙的变化对于他们来说就足够了。   李津京去接洽的那个郊区地皮交通还是很便利的,缺点就是承包的三百亩地里还包括了两个山包儿。算不上丘陵的小山基本都是石头,植被以杂草为主,土层很浅,几乎等于什么都种不了。   而且在承包地里有一半是老河道的冲击滩土,沙化的比较厉害。   秦立东搂着李津京,一边听他说一边亲吻着他的脖子和肩膀,“价格怎么样?”   “价格自然不高,一亩地四百,三百零八亩,全包按三百亩算……哎呦~你轻一点儿。”   松开吮住的一小块肉皮儿,秦立东低声笑着说:“我都恨不得吃了你。沙壤土不一定就不好,有不少农作物特别适合沙壤土质。京京啊,这就是不好好做功课的下场!”   “咦?你不会帮我打听去了吧?快说说,问的谁,都告诉你什么了?”   “嗯……让我想想啊。”   李津京翻了个白眼儿,一翻身贴了上去又磨又蹭的,“快说,说的好有奖励。”   “有一种东西叫树莓,欧洲需求量极大……”   “我知道我知道!很多树莓生产基地刚建就有欧洲的客商来把出产的果子全包圆儿。”   秦立东咧嘴一笑,重重的亲了亲小痞子的脸蛋儿,“你啊,做生意就只注意销售。了解一项新事物可不能光看片面,要把功课做足,很多时候的僵局往往离真相就差一步。”   不如人咱就服软儿呗。   李津京用脚摩挲着秦立东的小腿,小腹随着节奏一拱一拱的撞着他,“给你一机会赶紧交代,要不,明儿我自己去农大借本儿书一查可就没你什么事儿了啊。”   秦立东大手一伸按住他圆圆翘翘的屁股,“树莓最适合生长在沙壤土上。而且你踅摸那地方又是古河道冲击出来的,表面沙化但下面的土保水性很强,正是最适合种树莓的地方。”   “行啊你,知道的真不少。”   “小笨蛋!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S市盖展厅的时候有个开种子公司的林总?他当时寻价儿打算做一个库房。”   李津京恍然大悟,“想起来了!后来不是让跟着龙庆的一小崽儿去接的这买卖吗?你就是问林总来着吧?”   秦立东点点头,“放着一干这行儿的认识人,当然得合理利用了。好啦,我提供了情报,还提供了你的种子进货商和未来的技术支持来源,现在该是你表现的时候儿了。”   李津京翻身骑上,“当然,我说过的话肯定做到。”   第二天联系了林总,把手头儿得到的土地资料详细交换了一下意见。果然就像秦立东提到的那样,这块地非常适合种植树莓。   而且林总还提出了几个特别宝贵的建议。既然他打算走出口农产品的线儿,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在另一半非沙壤土土地种植蓝莓。   比如,一种叫美登的矮丛蓝莓,是加工成冷冻果出口的绝好品种,不止欧洲,亚太区的日本每年的需求量也非常高,几乎是苗子刚长起来立刻就有客商来签合同,简直供不应求。   李津京跟林总通过电话之后想,先做两年鲜果出口看看行市,如果销路好没准直接注册个生产果汁果酱或者其他相关产品的厂子。毕竟出口成品比单一出口原料要有的赚,而且还能打出品牌效应。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他当务之急就是拿下这片地,然后从林总那招揽技术人员,再在当地培养一批果农。   来回往返了几次郊区,终于拿下承包合同。   李津京开办农场不仅能给乡里创造税收,还能解决不少农场所在地的村儿里人的就业问题。所以当地政府特别支持他的项目,很多审批不用托人花钱直接一路绿灯。   这些面朝黄土大半辈子的农民非常好奇这个年轻俊俏的城里人到底打算用这片算不上肥沃的土地干什么。   金秋时节,李津京带着技术人员来到山里,想不到这几个从林总那边借调过来的技术员非常赞赏他承包的土地。一半沙壤土地适合种植树莓,另一半稍微改善一下土壤的PH值就非常适于蓝莓的生长。   而且,这个农场周边青山绿水,是出口高品质有机作物的一大竞争力。为了修路人工挖掘的河道离着也非常近。地下水丰盈,灌溉也不成问题。   中午老乡招待吃午饭,一盘儿炒鸡蛋又让李津京灵机一动。   把那两个山头利用上!人工抛洒草籽改善植被,然后在山脚围起栅栏,山上放养鸡。不求能赚多少钱,但求得到纯粹的柴鸡蛋。   李津京盘算了一下,这些鸡蛋除了自己家人吃,还能当作农场的副产品。每年赚的钱等于付了这两个山头儿的地租,也不错啊~几个技术员听了都叫好儿。   其中一个思维灵活的,提出建议说:“蓝莓树种里有一种叫‘北陆’的产量特别高,属于半高丛的品种,树高能长到一米五,而且是长到中间才张开枝桠。”   另一个也受到了启发,说:“反正地上总有掉落的果实,而且七十厘米以上的枝叶和果子,鸡叨不着,长得低的质量不好,鸡吃了也就吃了。这种蓝莓田里放养的,产出的鸡蛋岂不是更好?”   李津京想了想,“我听我爸爸经常说起他们小时候在农村的生活,鸡粪是特别好的肥料,如果咱们养鸡这些肥料不知道能不能用的上?”   几个技术员异口同声,“当然用的上!发酵过的鸡粪肥是果树最好的肥料。”然后他们又粗算了一下,一只鸡每年能产多少粪,够多少地用,他们大约能放养多少鸡等等。   集思广益就是好!   李津京赶紧询问树莓有没有也长得高的品种,可不可以也这样来利用?得到答案是“有”。   这简直太好了,他一个农场里不仅可以出水果,还可以出产三种鸡蛋,山地放养的,树莓田的,蓝莓田的,不管哪一种,肯定都是好东西!   看来绿色柴鸡蛋这条路子竟然让他歪打正着了!   虽然不能一下就准确的估算出鸡蛋副项能赚多少钱,但能合理利用土地空间,让农场的经营立体化,这就足够他兴奋的了。   秦立东听说之后也特别高兴。大宝贝儿的思路越来越宽,谋划的买卖也越来越靠谱。想想这家伙之前还打算种什么大路货的蔬菜,忍不住又旧话重提取笑他。   李津京无辜的瞪圆了眼睛,“我的农场除了这些针对出口的果子,可还留了几亩地专门儿种点儿咱们自己吃的东西呢。我打算种两亩麦子,两亩稻子,一亩菜地,里面有西红柿,黄瓜,豆角,茄子……”   “干嘛要弄这些?一亩蓝莓或者树莓每年能带来至少一万的收益,你喜欢农家乐随便玩玩儿就行了,田边地头儿的还不够吗?”   李津京坚定的摇头,“不够!从明年开始,我爸我妈和咱俩都要吃我的农场里种出来的有机蔬菜和粮食,咱不吃街上卖的那些东西!全是化肥农药,癌症都是这么得的!”   说完又美滋滋的开始叨咕:“你看,我还留了一亩地种咱们自己吃的各季水果。苹果,杏儿,柿子,梨,樱桃,李子,枣儿……”   秦立东低头一笑。这个笨蛋!哪儿就人人都会得癌症了?看来陈家和的事儿还是给大宝贝儿留下了心理阴影。算了,由着他折腾吧,只要他开心就好。   “你又笑话我是不是?”   “没有。”走过去搂住这个可爱的家伙,不停的轻啄他的鼻头,“我是高兴的。你的担心和关心我都明白,我是怕你累着。”   李津京迟疑了一下,直直的看着他,“不累,只要我最重要的人都能好好儿活着……”   “嘘,别说了。我明白。”   低下头靠在秦立东的肩膀。就让他脆弱一次吧,仅仅在这个人面前。   就在李津京为了他的农场忙忙碌碌时,突然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的来电。   “艾君?”   “嗯,是我。我想邀请你来参加Showy的冬装秀,这次有不少新设计。”   “行,一定去,告诉我时间地点,需要去拿一趟请柬吗?”   艾君笑了,“不需要,因为你是走秀的人之一。”   “啊?那可能够呛,我这边儿最近事儿比较忙,而且我也不会走啊,上了台再找不着北。”   “李津京,你来不来?这可是我的作品第一次上秀场!”   李津京把手机拿远了一点儿,席砚的声音太尖锐,怎么越来越有三八的风味儿了?   “来来来,小砚哥的场一定得捧啊。要不我出钱给您请点儿专业的,一流的模特儿怎么样?”   “不行!要的就是你,甭想跑!”   我靠的,还逮住不放了!   “行、行吧……”   “三天后下午两点半,你来Showy找我啊,不许迟到!”   “是是是,听您吩咐。”   这边儿李津京重重的叹了口气挂掉电话。那边儿席砚笑弯了眼,特别得意的冲艾君说:“你看,还是我能制的了他吧?”   艾君的笑容里有一丝宠溺,“是,你是最厉害的。”   走秀?   也许有人喜欢这种聚光灯下万人瞩目的感觉,可李津京简直无法理解。要说做模特儿的,人家以这个为生,是份儿工作,天天走来走去给这个看给那个拍照片什么的无可厚非。但他一普通人,上去干嘛?虽然不至于找不着北,但也觉得别扭啊!   算了,估计这次规模也不会太大,就当是席砚憋着劲儿整他呗。   开车回家,想着从意大利带回来的小玩意儿里有不少应该是席砚喜欢的。那些精致的钱夹,小皮包,皮拖,还有各种围巾,西装上衣兜手帕什么的都堆在他的房子里。   这阵子他和秦立东太忙活,回来一个多月了也没来得及收拾。正好儿今天回来的早,拾掇拾掇,也给席砚带几件儿过去。   打开门他那套公寓的房门,李津京自嘲的笑了一下儿。他这房子都快成他们的仓库了,有时候懒得往楼上拿的东西全扔在这儿,屋里这个乱啊!   这次装修他特意弄了个一面墙的大镜子,质量很好,今儿可彻底派上用场了。   本打算就是找点小零碎儿,没想到一开了箱子柜子,李津京臭美的天性就开始大爆发。拎着这件儿衣裳比比,换上那天裤子试试。还把衣柜里的西装穿上,搭配各种配饰。   白色的长丝巾,巴拿马草帽,西装,风衣。   李津京叼着根儿烟对着镜子眯了眯眼,“请叫我小马哥!”说完自己就笑得前仰后合。   沙滩裤,亚麻衬衫,趿拉个拖鞋对着镜子乱扭,草裙舞啊,啦啦啦~孩子魔障了,惨不忍睹。   初秋的天气毕竟还热,等李津京折腾够了已经出了一身汗。总算是想起来正题儿,赶紧收拾一些准备带给席砚的东西,想了想,还是先冲个澡。   洗完了随便套了件儿T恤,裤子还没来得及穿就听有人按门铃儿。糟了,估计是秦立东回来了吧?楼上没找着人就到楼下来抓了。   李津京嘴里答应着:“来了来了。”赶紧过去开门。   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然是……董煜!   “你干嘛?”   董煜冷笑一声,“找你算账的!”   我靠,你个柴火棍儿还敢找我算账!不等人冲进来李津京就一脚给丫踹了出去,“滚蛋啊!再来劲直接叫110给你丫抓走。”   “李津京,你叫啊!你个臭不要脸的同性恋!你叫啊你叫啊!”   本来都打算关门的小痞子一股暴脾气攻上心头,大步冲出去从地上把董煜拎起来连拉带拽拖死狗一样弄进屋儿,摔上门,阴森森的逼近,“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董煜爬起来皮笑肉不笑的说:“臭不要脸的同性恋!”   根本不需要再跟这种垃圾废话,直接上拳头。   突然董煜的手向后腰摸去,李津京一看这动作就知道不妙!刀光一闪,仗着反应快向后一跳,上半身儿勉强躲开刀锋,但左胳膊内侧还是中招了。   “嘶!”顾不上疼,咬着牙抬脚踹开又扑过来的董煜,一股温热的血沿着小臂流下来,腥气顿时弥漫开。   李津京急眼了。长这么大没遇见几个打得过他的,更没吃过这种亏!   抄起茶几上的装饰瓶子狠狠的抡在董煜拿刀的手上,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里刀也当啷一下掉在地上。   没了凶器的董煜也打红了眼,可无论体能还是身材他哪儿是李津京的对手啊?没几下就被拧住了胳膊,眼前不是放大的拳头就是放大的膝盖。   左胳膊还真疼,手里全是血,滑溜溜的。李津京在董煜肚子上又补了一脚,胡乱从堆在客厅的箱子里掏出两条长围巾,把这小子双手双脚捆紧,这才喘着粗气坐在沙发上。   看看这条倒霉的胳膊,口子不小也挺深,皮翻着,血糊糊的一大片。   缓了缓神,赶紧到浴室用凉水冲,从卫生间柜子里掏出急救箱,手忙脚乱的拿出标配的小瓶儿碘酒和酒精,想都没想直接整瓶倒下去消毒伤口。   “我草的!!!”太他妈疼了!   龇牙咧嘴的拿出纱布,乱七八糟的在胳膊上绕,用牙咬着一头儿,另一头儿用右手使劲儿拽,尽可能的压紧伤口。   终于用牙齿和手配合着把绷带系紧,李津京走回客厅,点了根儿烟站在董煜旁边。   “今儿我再放过你,我这李字儿就倒过来写!”以前懒得搭理他今儿还上脸了!   鼻青脸肿的董煜蜷缩在地上,不示弱的抬起头嚷嚷:“你尽管来,只要我还有口气儿以后你就别想消停!哈哈哈,怎么我一嚷嚷你是同性恋你就这么害怕呀?这算什么啊?我告诉你,我可知道你们家在哪儿,你爸你妈要是听说你是个臭同性恋老两口儿是不是得特伤心特难过啊?”   李津京一笑,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慢慢悠悠的抽着烟,“董煜,你就算学历再高,人品比下三滥还不如。不过很遗憾,我比你还下三滥。你知道你这种小流氓应该最怕什么吗?不是警察,是我这种大流氓。”   “你要干什么!”   “嚯,现在知道害怕了?”李津京走到厨房拿了把剪子,“放心,我不会让你去当太监的。收拾你这种人不用见血,犯不上把我自己搭进去承担什么刑事责任。”说着意味深长的指了指他的胳膊,“这可是故意伤害啊。”   呲啦一声,一剪子下去,董煜的上衣就被剪开。呲啦呲啦一通铰,在杀猪一样的尖叫声中把人拔了个精光。   嫌董煜嗷嗷叫的声音太大,李津京又拿了块抹布把他的嘴赌死。在他惊恐的注视下,慢条斯理的清理了出一块儿地面,又折进房间找出装宽带时剩下的一卷儿网线,还有……照相机。   “可惜了,刚才不应该瞄着你的脸揍,不过也凑合吧,能看得出来这是你就行。”   董煜乏善可陈的身材就像搓衣板儿,李津京很有耐心的用网线仔细把他的双手捆在背后,解开之前绑着的围巾。   董煜双脚一被松开就乱踹,李津京猛的一踢他的下裆,立刻老实了。嘴里呜呜呜的,满脸的眼泪。   “来,摆几个姿势。”   “唔唔唔!”   “别逼我动手啊!”   “唔啊呜呜!”   靠的!李津京一抬脚把董煜踹翻在地,拎着他的一个脚腕子,让他的下身暴露在闪光灯下,咔嚓咔嚓,换个姿势跪趴在地上,咔嚓咔嚓,仰面躺着,咔嚓咔嚓……   董煜彻底绝望了,不再挣扎,直挺挺的躺在地上哭泣。   李津京晃了晃手里的相机:“你之前不是威胁说要告诉我爸我妈来着吗?还说吗?”   摇头。   “勾搭陈家和失败了是不是特难受啊?还说我是臭同性恋,你自己就不是了?”   董煜激烈的呜呜啊啊,李津京拿开他嘴里的抹布。   “我不是!我不是!我只喜欢过陈家和一个男人!我对他花了那么多心思……都是因为你!就是你这个狐狸精!你这个……”   李津京不耐烦的又把抹布塞了回去,“你喜欢陈家和?你是喜欢他的钱吧?”还狐狸精?真没创意!   董煜行凶伤人就应该接受法律制裁,但李津京不想报警。这警车哇啦哇啦的冲过来,没多大的事儿都得弄的好像出了命案似的。而且他还得跟着去录口供,后面再开庭审理什么的,太闹腾了!万一董煜再狗急跳墙,乱咬一通儿,他自己的颜面扫地,保不齐还得坏了秦立东的名声儿……   想了想,李津京给主意最多的潘向荣打了个电话,这个点儿了秦立东还没回来八成儿是有应酬。老潘接了电话很快就过来了,李津京很高兴他只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没告诉任何人。   圆滚滚的潘向荣叼着烟,眯着眼看已经穿戴整齐,萎靡的坐在沙发里的董煜,眼珠子滴溜一转:“交给我吧!”   “哎,差不多就行了啊。”   死胖子一笑:“你就别操心这个了,赶紧的去医院把胳膊看看去。”然后嘴角儿一撇,“你还是想想怎么跟东子交代吧,丫那暴脾气……啧啧。”   是啊,怎么跟秦立东说呢?   李津京顿时觉得头大。      第53章      潘向荣临走之前帮李津京又绑了一次绷带。想不到死胖子对刀伤还挺有经验,按他的话说,“谁没有年轻的时候儿啊!”   让李津京动了动手指,又仔细看了看伤口,“应该没伤着筋,但这口子可不浅。要知道刀伤不怕砍,就怕拉,不怕捅,就怕绞。”回头儿看着董煜,“你小子下手够黑的!”   董煜仰着下巴把脸扭到一边儿,“滚!臭流氓!”   潘向荣乐了,“哎哟喂,行啊,硬碴儿的?我喜欢。现在精神头儿这么大,不知道一会儿给你扔号儿里还能不能狂得起来?”   李津京“嘶!”了一声儿,“轻点儿!你把我胳膊当熏火腿啦!”这左一圈儿右一圈儿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福号儿酱肘子呢。   他才不管老潘要怎么处理董煜,现在他需要头疼的问题是怎么跟秦立东说。权衡利弊,还是自己先去医院看看,需要缝就缝,不需要的话也能得到专业处理。   和潘向荣一起出了公寓楼,李津京独自开车去医院。   已经过了饭点儿,被董煜这一折腾连晚饭都没着落呢。在医院边儿上的肯德基随便买了个汉堡一杯可乐,拎着去急诊挂号,边吃边等着医生叫号儿。   刚被砍的时候还凑合,现在不知道怎么弄的,反而疼的厉害了。只觉得左小臂发烫,肉也一跳一跳的,活像胳膊上长了个小心脏。   轮到他的时候儿才发现,夜间的急诊大夫都是一水儿的小年轻儿男医生。给李津京看病的这位带着大口罩,狭长的眼睛透着冷漠,瞄了一眼伤口,“刀伤,报警了吗?”   “咳,哥们儿之间喝多了闹着玩儿的。麻烦您给通融一下成吗?”   “不成,这是我的职责。”   李津京用右手揉了揉眉心,“那您就当今儿没见过我这人,谢谢啊。”   站起来要走,手机响了,是秦立东。   “秦哥,我……在外头办点事儿,过会儿就回家……嗯嗯,想了想了,先挂了啊。”   算了,随便找个好说话的小医院瞧瞧得了。也不能说这医生是故意为难他,只不过大医院一般都要求特别严格。   走出去三两步,就听身后那个医生说:“等等,你东西掉了。”   李津京回过头满地踅摸,什么都没有啊。再抬头去看那医生,口罩儿虽然挡住了他大部分脸,但眼睛里已经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你这一刀……情敌砍的吧?抢别人女朋友了?”   李津京一愣,眼神相接,就像同种族的野兽互相嗅鼻子确认对方身份一样。赌一把?   勾起嘴角意味不明的一笑,半开玩笑似的说:“不,是我把人家男朋友给抢了。”   医生看了他两秒,眼神儿一瞟椅子,“过来坐这儿,等着我给你写医嘱。”   这哥们儿别看外表冷漠,但在处理伤口的时候,李津京能发现他非常上心。   值得欣慰的是,口子看着挺渗人其实并不深。包扎完毕之后又给开了破伤风针,拿着单子准备去交费的时候,发现在一叠单据下有一张小纸条儿,上面只有一串电话号码。   低头一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在处理下一个病人的大夫。心说,哥们儿抱歉啊,咱现在是有主儿的人了。   说起这位“主儿”……李津京又开始头大了。   打过针,拿了药,开车回家想了一路。瞒是肯定不能瞒,但老潘的警告真让他揪心。秦立东的脾气他也知道,可是真的不想因为那么个杂碎让他惹上麻烦。   硬着头皮回到家,换了宽松的家居服和拖鞋来到书房。   “秦哥,我回来了。”   秦立东正坐在写字台后面翻着一份儿合同,听见他进来抬头一笑,“去哪儿了?吃饭了吗?”   “嗯,吃了点儿。我,去医院了。”   秦立东的眼神变得尖锐,“嗯?”   大大咧咧的往书房沙发里一坐,“下午被董煜偷袭,把我胳膊砍了。”说着拎了拎袖子,“刚去医院处理了一下,还行,那医生比较好说话。”   秦立东的眼睛眯起来了六分之一,嘴角绷直了七分之一,下巴抽紧了八分之一,要说这劲儿还真难拿。总之,就是五官从人形变成兽化。   “干什么干什么?凶了吧唧的!放心吧,我已经叫老潘来把董煜抓走了,听他的意思是要给这孩子扔号儿里去,也不知道用什么辙。哎,你说死胖子不会太过分吧?”   秦立东放下文件,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击着,“不用管这些,到底怎么回事儿,先给我说清楚。”   于是,李津京就把董煜怎么来的,他为什么给开的门,怎么打的,怎么受的伤全交代了一遍。末了,看大野狼表情越来越严肃,眼睛黑幽幽的快赶上俩黑洞的时候儿,小痞子心虚了……   “秦哥?”   “过来,给我看看。”   “看不见了,刚在医院包上的。伤口有这么长,”有手比划了一下,“没缝针。”   “我叫你过来!”   李津京一挑眉毛,“嚷嚷什么啊,我是被砍的!现在你不是应该特勤儿的关心我,爱护我,怜惜我,照顾我吗?”这就是所谓的虚张声势?   秦立东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你这意思是让人砍了一刀还特自豪是吗?董煜这种人都能砍着你还特骄傲是吗?万一砍到致命的地方你就是要了我的命知道吗?怜惜你照顾你?我不打你屁股就算好的了!”   “你敢!别过来!我现在火气大,保不齐上手了啊!”这种暴力型的关心他可不想领略。   秦立东确实很彪悍,猛的一窜,把下意识缩向沙发一角儿的李津京紧紧的抱进怀,力量之大几乎要压断了他的肋骨。   “疼疼疼!”   “现在知道疼?晚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你个臭小子,就是欠揍!”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李津京挣扎着从他的大手下探出头,“老潘鬼主意多啊,我是怕你这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为董煜那种人渣根本不值得给自己惹麻烦,对吧?”   秦立东的手又重重的把他的头按回肩膀上,导致李津京只能看到一个咬的死死的腮帮子。这之后大野狼半天都没说话,试图挣脱一点儿只能让他抱的更紧。干脆放弃,歪了歪头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的肩膀上。   又过了一会儿,秦立东才松开,“我打几个电话,你先回卧室躺会儿。”   李津京本来还想说不用太在意董煜这孙子,但一想,秦立东会有分寸的,也就没再说什么。   躺在床上,伤口还是一跳一跳的疼。也许是这一通折腾确实有点儿累了,迷迷糊糊的,勉强撑着困意爬起来刷牙洗脸,没想到再躺回去的时候又清醒了些。   想想他确实祸害董煜不浅。这个男人无论他是否真的喜欢过陈家和,但有一条儿可以肯定,就是他费劲巴力的往上爬,终于爬到一个位置却被他用一套房子给砸回了原形儿……   董煜在陈家和面前两面三刀,装的特贴心特纯洁,到了最后又是那副嫌弃嘴脸。标准的用得上你就猛拍,一旦发现没用就离得远远儿的那种小人,有今天这个下场也是他活该。   在当初一时冲动答应陈家和的二哥还回房产之后,李津京确实后悔过。但他这个人虽然求财,却对不是自己亲手赚的外财不那么在意。   以李津京的道德观点来看,用陈家和的东西打击报复了一个对不起陈家和的人,很公平。   唔,不知道老潘和秦哥会怎么对付董煜……嗯,还有席砚的那场走秀没跟秦哥说呢,估计这家伙不会同意吧?   但是他已经答应了哥们儿……   秦立东回到卧室的时候发现李津京已经钻进了被窝儿。   小心谨慎的摸了摸他包着绷带的胳膊,秦少的眉头皱得死紧。心疼是必然的,但他很不满的是李津京那副满不在乎的劲儿。这个笨蛋!有的小人,你不给他点儿厉害瞧瞧,他就贼心不死总惦记祸害你。   “唉……”   李津京猛的睁开眼睛,用右手拉着秦立东的衬衫,拉低,亲了亲他的嘴唇儿,“别叹气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二啊?”   把他按回枕头上,揉了揉他的头发,秦立东踢开拖鞋也躺上床,“没有,你好好儿休息吧,剩下的事儿我来处理。我陪你躺一会儿,等你睡着了再去看文件。”   李津京点点头,用没受伤的手挽住他的胳膊,“过几天席砚那公司有一场冬装秀,我今儿答应了去帮他走秀。这是席砚的设计第一次上T台,我不想扫他的兴。”   “哼,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嗯嗯,我活该。你不许拦着啊!”   “不拦着,不仅不拦着,我还得去亲眼看看呢,看看我们家大宝贝儿怎么从台子上掉下来。”   “嘿!我怎么就能从台子上掉下来了?”   “这就是我一个美好的愿望。热烈期待着他们把场地布置成海景儿,最好再弄点儿人工波浪什么的,看你边走边吐,多有特色啊。”   李津京愤怒的在秦立东胳膊上咬了一口,突然想起一件事,傻呵呵的笑着说:“秦哥秦哥,你右胳膊上一大伤疤,以后我左胳膊上一大伤疤,你说咱们俩这样儿算不算绝配啊?”   秦立东也笑了,歪头亲了亲他的额头,“嗯,确实是绝配。”   “等我这伤疤好了的,咱俩一起去纹个身。就着这疤瘌的走向,一人胳膊上纹条龙。”   秦立东仰头大笑,干脆侧过身把小痞子搂紧怀里,狠狠的亲了个够,“这事儿你可别让龙庆知道。好像是九五年或者九六年,他看古惑仔看得魔障了,找人给纹了条龙,结果纹的跟皮皮虾似的,可没少让我和老潘挤兑。”   李津京瞪圆了眼睛,“啊?在哪儿啊?我怎么没见过呀!”   “他早就给洗了,当时气得差点儿把人家摊子砸了。”   “龙哥真牛!你们小时候儿还干过什么特二的事儿啊,说说,说说!”   “嗯,让我想想啊……有了!在我们中考那年……”   李津京没想到秦立东这么痛快就答应他帮席砚走秀的事儿。   其实这个家伙的控制欲很强,但随着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越久,这种控制或者说干涉反而越来越少。   从最初认识的时候那种畏惧,然后是对抗,后来的理解,最后到现在的完全接纳,这个演变过程让李津京觉得很惊奇。   如果让他也文艺一把来形容现在他们俩的生活,他会说,他们就像一套门锁和钥匙,彼此的契合几乎天衣无缝。   但细想想,似乎又不是这样。   秦立东是唯一一个除了他的家人能让他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而他,也是唯一一个能让秦立东妥协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妥协和让步,大事小事都有,而且往往不是浮于表面眼睛看得见的,而是那种不表现出来的默默的宽容。   他不会说,但他会做。   又是一个美好的清晨,秋季的朝阳因为天高云淡而格外灿烂。李津京睁开眼,很满足的看着紧紧的贴着他的睡脸。   怕他夜里乱翻身压着已经拆了绷带的伤口,这几天晚上睡觉秦立东都是牢牢的把他抱在怀里,让他枕在肩膀上。   估计压得都麻了吧?前两天就看见他起来的时候左肩特别不自然的僵着。   小心的移开头,试图让他轻松一点儿,结果还是把他吵醒了。   “嗯?你要去嘘嘘?”   “不是,我睡醒了。吵着你了吧?你再睡一会儿?”   “不用,我去给你做早点。”   李津京拉住他,“别,我跟你一起躺一会儿。”   这一系列的对话和动作应该都是秦立东的大脑皮层残存意识,因为很快他又睡着了。   李津京躺在旁边,撑着头看了一会儿,然后轻手轻脚的下了床。   时间还早,足够他慢慢悠悠的给他家大野狼做一份儿早餐。   “你确定没事儿?”席砚看着李津京胳膊上的伤咧着嘴,好像他都替他疼。   “我靠!我这是舍命陪君子,你可欠了我一大人情儿啊!”   席砚认真的点点头,“嗯!我会记住的,以后只要用的着我,你尽管言语。”   李津京眯着眼想了想,突然特诡异的一笑,“席砚,你可知道欠什么别欠人情儿这句话吗?”   “啊?”   小痞子抖着肩膀坏笑,“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倒霉催的小崽儿,欠了别人很多人情儿,最后把自己赔进去了都还不上。”   席砚的小嘴儿张得圆圆的,“哦~那这孩子真惨。”   “还行吧。哎,要不这样儿,为了让你别欠我太多心里过意不去,这次我走秀穿的衣裳都免费送我得了。”   席砚立刻咬牙切齿,“混蛋就是混蛋!你变得比以前更混蛋了!”   站在旁边的艾君突然插话,“李先生是公司的大客户,送几件衣服当然没问题。只不过衣服可以免费,但设计师的设计费总还是要收一些的。”   李津京不以为意,“不就是席砚设计的么?丫现在一小学徒,设计费能有多少?我双倍给都没问题,但是有一样儿,这两套衣服不能批量生产,必须得是我的独一份儿。”   艾君微笑着点点头,“李先生真豪爽。你的要求没有问题,但是席砚现在已经升级为设计师了,双倍的设计费可不是小数目哟。而且还是孤品,这可是我们公司的一大损失啊。”   席砚立刻点头,“没错没错!李津京,你敢小看我?哼!双倍设计费啊,又是孤品。要不,我再给你设计几件儿?这样儿就差不多能把欠你的余额一次性还清啦~”   真讨厌!席砚被带坏了!完全被这个艾君带坏了!以前孩子多纯洁啊~~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看着李津京像个霜打了的茄子,席砚笑得眼睛都弯了,用胳膊肘碰了碰艾君,“你真厉害!”   艾君一笑没说话,只是把席砚的笑容收在眼底。   到了走秀的这一天。   没有秦立东开玩笑的什么大海背景,Showy的T台布置的极其简洁。也许因为这一场是男装秀的缘故,昏暗的灯光里,坐在台下的来宾已经随着场内DJ混音的Dr. DRE的“Lets Get High”开始情绪激昂。   突然,曲子变换,“Whats The Difference”懒懒洋洋的重鼓点儿敲打在每一个等待观赏走秀的人心头,一束灯光打在出口……   卡其色宽腿马裤,金属扣袢儿长筒靴,深浅咖啡色混合的格子呢西装上衣。带着禁欲色彩,扣子一直系到下巴的白色高领衬衫。   模特儿的脸有一半儿隐藏在硕大的咖啡色太阳镜下,抿直的嘴角儿和咬紧的下颚,还有随着走动漫不经心敲打在裤子上的马鞭,一切都透着股无法描绘的隐性暴力美。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等到天桥尽头,这个模特猛的一挥鞭子,鞭梢坚硬的皮子彼此碰撞发出刺耳的啪啪声,宛如抽打在每一个人身上。   模特儿毫不犹豫的转身,干脆得好像完全不留恋T台上他带给别人的震撼,但回程走到一半和下一个模特儿擦身而过时,一个微小的转头动作,面部线条骤然柔和,勾起嘴角送出一个微笑,让头顶直射的灯光给他的脸留下一道充满魅力的阴影。   “这个模特儿不错,问问是哪家公司的。”台下某本知名男性杂志的总编跟自己同事交换意见。   可惜,这个模特儿……你永远别想找到。秦立东就坐在这两个人身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嘴角微微翘起,我家大宝贝儿永远都是最棒的。   后台。李津京龇牙咧嘴的在席砚的帮助下脱掉衣服,准备下一身儿。   席砚担心的咬了咬嘴唇儿,“你行不行啊?”   “别废话,刚才这开场怎么样吧?”   艾君站在一旁笑得特别狡猾,“走的一般,但那根儿马鞭真是太精彩了。小砚,是你临时加的么?”   席砚诚实的摇摇头,“不是,是李津京上台前随手抄起来的。”   “哦?相当出彩儿。”   此时被夸奖的小痞子正努力伸直了胳膊套进下一次出场要穿的薄呢子风衣里,“出彩儿?我就是想拎着根儿鞭子让别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右胳膊上,这伤口太烦人了,到现在走路还不敢动作太大……哎哟!哥们儿你轻点儿!”   席砚黑着脸,心想,估计丫那跟S.M女王似的表情也是胳膊疼憋的,我就知道丫没这么牛的表现力!切……歪打正着!   警告:“你这身衣服是休闲风格,可别在咬牙切齿的了啊!表情柔和点儿,想想你最美好的经历,那种由心而发的愉快,那种追逐幸福的欲望,那种……”   “行了行了,我明白了!”不就是愉快和幸福吗?这还不好说,直接看一眼台下坐着的大野狼呗。   站在准备走台的模特儿身后,李津京突然瞥见一顶薄呢子小礼帽儿……   “李津京!你自己添东西还上瘾了是不是,拿下来!你给我拿下来!”   “草,衣服不送我你想我能消停吗?今儿就祸祸你了怎么着?”拿着帽子往脑袋上一扣,李津京一脸坏笑往前蹿了几步,为了阻挡追过来的席砚,扒拉着身边其他几个模特儿,结果脚下一趔趄,横着就扑出了等候区……   台下的观众都是一惊,这儿怎么还飞出来一个?   好在这模特儿身手灵活,撑了一把台口的轻体墙,顺便摆了个特欠抽的单手扶帽檐儿的POSS。   秦立东吓出一身冷汗,刚才那一撑用的是左手,这小子的伤口会不会有事儿?肯定特疼!   可是前排那些摄影记者闪光灯一阵狂闪。为了这个青年在帽檐下的那双眼睛,充满笑意的眼睛。这绝对不是那种封面模特儿皮笑肉不笑的装逼型笑容,这个笑,给人暖洋洋的感觉,配合着这身初冬的薄呢子风衣,太舒服了。   杂志社的总编看着这个模特儿脚步轻快,转身时的力度使用恰到好处,带起风衣的腰线和下摆的设计,赞!   殊不知这完全是小痞子刚才飞出来没站稳把脚崴了,他不弹跳着走就得拐着走。这也就是他吧,换一个柴一点儿的肯定得骨折,还是粉碎性骨折!   左胳膊一抽一抽的疼,李津京觉得自己就像个走顺边了的木偶,这回没有鞭子当挡箭牌了……灵机一动,在回程时摘下帽子随手一甩。   玩儿蛋去吧!帽子大仙您就牺牲一下吧,伤残人士走台你伤不起啊!   闪光灯咔嚓一闪!   帆布便鞋,瘦腿牛仔裤,黑风衣,外加一个凌空飞起的帽子。这张照片虽然只是个背影,后来却出现在很多时尚杂志上,Showy的同款风衣更是大卖特卖。   事后李津京跟秦立东意味深长的表示:“我应该找艾君要提成儿去!”   热热闹闹的秀也走了,在后台也捕捉到了艾君对席砚的偏爱和照顾,小砚哥的文艺小青年儿气质也逐渐进化成更成熟更高深的文艺大青年儿。   生活啊~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而在李津京受伤恢复的这段时间里,他和秦立东的关系似乎又有了一些更深的发展。   秦立东不是那种把他的关心表现在明处的人。日常生活中,他从来不限制李津京那些逞强,无论是单独开车上下班还是常规家务。但在其它方面,那些微不足道甚至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小事儿上,让李津京每每想起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比如,自地中海之行后两人像破土的种子一样蓬勃发展的床上运动频率。李津京计算过,从他受伤开始,几乎同比减少80%……   哥们儿,你得憋成什么样儿啊?不就是个口子吗?至于连续一个月每周只运动一次吗?每次还跟交差似的速战速决!   男人在这方面往往都是自私的,不顾及同伴儿的感受只要自己爽的大有人在,尤其像秦立东这种习惯于别人满足他的家伙。这个体贴让李津京感动,也让李津京愤怒。   “喂,帅哥,”挑起他的下巴,“你没需求我可还有呢,咱别弄得跟苦行僧似的成吗?”   “最近比较忙。”   “哦~”李津京心说,谁信啊!   要不说,恋爱了的小痞子也变态了呢。大晚上的窝在一血气方刚的青年身边儿,自己玩儿的倍儿爽,“嗯~啊~真舒服啊~”   “秦哥你看,是不是比以前长了点儿?”   “想不到我二十三蹿一蹿,它也跟着蹿。”   “啊,啊,啊~”   “李津京!差不多行了啊!”   小痞子对着镜子练了一下午的媚眼儿总算派上了用场,就像周星驰在喜剧之王里教的扮鹌鹑,李津京用鸵鸟一样高大威猛的身材成功的伪装出鹌鹑样儿,“秦哥,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眼睛都水汪汪的。   “别跟我来这套!睡觉。”   我擦……竟然不好使?李津京坐起来靠在床头点了根儿烟,抽了几口,恶声恶气的说:“秦立东,小爷我现在有需求,你看着办吧!”   大野狼僵了一下,也爬起来,从他手里接过来抽剩下一半儿的烟,狠狠的嘬了一口,缓缓吐出,眯起眼睛:“真的有需求,不是迁就我?”   小痞子呼啦一下掀开被子,往胯。下一指:“爷们儿您LookLook!”快看快看,家伙还自己一翘一翘的呢,这是等得都快急眼了。   啥也别说了,秦少,您就匹马上阵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Dr. Dre,原名安德烈·罗梅勒·杨(Andre.Romelle.Young),生于1965年2月18日,说唱歌星。被公认为西海岸痞子说唱的创始人和领军者,也是挖掘了另一个痞子说唱先锋“埃米纳姆”的人。   文中所提及的两首曲子选自Dr. Dre1999年的专辑“Dr. Dre2001”,风格:G-FUCk,西岸嘻哈,帮匪说唱。   在下实在是不会弄那个音频,有兴趣的看官可以搜一下。      第54章      时间,就像舌尖上的奶油果冻,滑溜溜的在你不知不觉间悄然溜走。   每一天对于有的人来说度日如年,但对于另外一些人却是快的几乎让他们感觉不到。   秦立东和李津京日复一日的工作,乐此不疲的面对各种困难,解决各种麻烦。   这个合同成功了,那次谈判失败了,都打击不了他们。因为在每一个夜晚,甜蜜的亲吻或拥抱就是他们彼此最好的酬劳。   “秦哥,你明天忙吗?”   “不,怎么了?”   “咱们再来一次吧?”   好吧,这是两个对浪漫毫无概念的家伙,用“甜蜜”来形容他们完全就是糟蹋了这个词儿!一对儿拥有野兽的精力和欲望的人类变异?在都市的丛林一角蛰伏,咆哮着爱抚彼此,用最直接的方法表达“那最浪漫的三个字”,但却从来不说出口。   在最容易沉迷在这“三个字”构建的梦幻迷宫的年纪,他们太忙,忙着创建能证明自己的事业,忙着在人生路上披荆斩棘。到了大部分人开始冷漠的抛弃这最美最纯的感情,开始迷失在名利中时,他们俩反而“浪子回头”,沉浸在这份迟来的爱情里。   “秦哥,咱俩要是一男一女,也是晚婚晚育的典范了啊!”   “就是说呢。”   行吧,这俩流氓不仅毫无浪漫细胞,还是破坏气氛的高手!   那么在这奶油果冻般滑过的四年里,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在B市西北部山区,李记农场通过四年的悉心经营,已经是当地的明星产业。   树莓和蓝莓都步入了丰产期,李津京的树莓田选择的是以高产和强壮闻名的“黑莓三冠王”,从初期在林总那边借调的几个技术员作为过渡之后,他以优厚的条件聘到了两位退休的果木专家。   依山而建的三个小四合院儿紧邻果园,每个专家各一个独立的小院儿,不仅自住,还可以带家属。一人一辆帕萨特座驾,每年一个月的带薪假期。   秦立东曾经酸溜溜的说:“早知道有这么好的待遇,我当年也去学农了!”   当李津京把他的果园出产的第一批树莓塞进他的嘴,问:“好吃吗?”   大野狼叼着他的手指头不放,来回吮吸了许久才说:“好吃极了。第三个小院儿你是给谁建的?难道我家大宝贝儿也喜欢野外的乐趣?”   “擦!那是我爸我妈来度假的时候住的,你个龌龊的精虫上脑的大流氓,想什么呢!”   “咳,今天天气不错啊~”   言归正传。   果然如林总之前提供的信息,李津京刚把李记农场的有机树莓及蓝莓信息发布出去,立刻就来了几家收购商。   说到这儿就一定要提一提咱小痞子历来的好眼光儿,或者说狗屎运了。   所有来过的收购商都特别看好他农产的地理位置。树莓这种果子,皮很薄很嫩,轻轻一碰就会擦破。良好的生长环境,尽量少的污染和灰尘才能培育出最好的树莓。   李记农场周边除了几个旅游区就是最原始的纯农业村落,远离大城市,雨水丰盈。这一切让收购商们趋之若鹜,即使价格稍微高一点儿也无妨,即使前三年产量不大也没关系。   李记农场在收购商里的口碑是瞬间就被打开,这让李津京这个天生的奸商萌发了扩大经营的念头儿。   第二年就把村儿里能发包的地全部包揽。而且功夫不负有心人,在离现有农产开车半小时的另一个村子发现了同样适合树莓和蓝莓的四百亩地。再加上这个村子地处山区出口,地势更加平坦开阔,简直是第一流的农业基地。   有了先前一个农场的成功经验,乡里对李津京的承包更是一路绿灯。不祸害土壤,不破坏生态环境,还能吸引更多投资的项目谁不愿意做?   席砚听说之后敲诈李津京,“我要去你的农场采风,收集灵感,你得包我食宿!”   “我靠的,你当我冤大头啊!”小痞子表现出各种鄙视。   “大不了我帮你设计农场的LOGO呗,你出口的水果总得有包装吧?不会拿一破箱子一装就给人家了吧?包装意识你懂吗?这能体现你的品位和格调,知道吗?”   行行行,小砚哥多牛逼啊,李津京向来拿他没辙。   但是在席砚交给他设计的像个圣诞礼品盒一样的大纸箱子,而且造价高于五十块钱一个的时候,李津京毫不犹豫的把箱子摔在了席砚的脑袋上。   “我一箱水果才赚几个钱?您这到好,五十一个,LV家也没这么贵的包装啊!赶紧把食宿费还给我!”   席砚撅着嘴走了,过了没几天又找过来,并且带了一个价格低廉,样子朴素但很精致的包装盒儿,“两块五一个……”   这还差不多。   纸箱正中央印着一个大大的花体L,几颗肥满的树莓和一两片叶子挂在L的尖儿上。   这个商标在若干年后代表的是速冻鲜树莓产品里的名牌,在其它一系列的树莓果汁,果酱的包装上,也能找到同样的商标。这是后话了~李津京选择的树莓品种产量极高,进入丰产期后亩产一吨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再加上树莓抗病害能力极强又抗旱,真是省工又省水的大好产品。   唯一的缺点就是采摘难,纯靠人工。   第一年本来产量就小,没经验的工人,再加运到速冻厂加工这一路的折腾,里里外外的损耗真是让李津京大皱眉头。最后咬咬牙,第二年在果园旁边自己修建了一个小型速冻加工厂,这一笔投资和第一年的亏损,让他不得不动用了他在秦立东公司的追加股份。   李津京是豁出去了,既然出口水果前景这么好,树莓和蓝莓的丰产期又至少十五二十年,那咱就按长久买卖来打算,他就不信自己赚不着钱!   原本就是玩玩儿,结果生意做越做大,越做越专业,这是他当初绝对没想到的。   先开始龙庆和潘向荣也嘀咕过,觉得李津京这份儿买卖吃力不讨好,还很有亏本儿的风险。   没想到,在第一个丰产年,老李家的果树们就报答给培育了它们的人一个大礼包儿。   单亩平均纯利润五千块,除了养鸡的山包儿,二百多亩果园就给李津京送去一百多万的纯收入。   这回连一直支持李津京的秦立东都惊讶了,他想过这种有机农产会有很高的利润空间,但没想到会这么高。   到了年尾,给工人们发过薪水和红包的李津京欢快的打着计算器,不错不错,按大富翁里钱夫人的话说:“今夜做梦也会笑~~”   除了果子们争气以外,李记农场出产的纯生态柴鸡蛋也很快得到了高端市场的认可。   别的厂子弄出来那些所谓的柴鸡蛋,怎么跟李记这群在青山绿水间,吃着草籽儿蓝莓,刨着土里小虫子的,真正的,柴鸡下的蛋比?   捡出来几个一炒,随便撒点儿葱花儿就是金黄翠绿的一大盘儿。吃起来这叫一个香,无论是煮,是做蛋羹,颜色味道比街上买的不知道强多少。   为此,李四海一边儿大吃自家农场的鸡蛋,一边儿担心自己的胆固醇,真是痛并快乐着。   老两口闲暇时最喜欢去农场小住,简直迷上了那些田里不撒农药的瓜果蔬菜。   田青青有感而发,对儿子说:“你干脆弄个生态游景点儿,这么多果树柴鸡,有山有水的,肯定行!我去东北参加会诊的时候就见过他们那儿办什么‘生态园’餐厅,就用地里出的蔬菜和养殖的鸡鸭做原料。”   这个主意好是好,但在没有包下二号农产之前,李津京觉得山里的交通还是不方便,而且游客多了也许会弄坏了他的果树。   现在他真像个农民了,对每株苗,每个果子都特别在意,就跟自己家孩子一样精心。   后来在经营果园第四年的时候,乡里选先进,竟然在没通知他的情况下给他申报了“市青年农民企业家”称号的评选……   秦立东听说了抱着他哈哈大笑:“快让我看看,这个农民企业家怎么长得这么俊啊?”   李津京找瓶儿酱豆腐齁儿死自己的心都有,最后更可怕的是,他真的得了这个“封号”,从此潘向荣等人包括古剑和王小竟那帮子,动不动就叫他“农企”!   “我草的!劳动最光荣,你们懂个屁啊!一群混吃等死的混蛋!”   农企就农企吧,反正他现在的主项就是果园儿。   进口公司在去年彻底交给了古剑,张武和王小竟,一人给了他三十三万的股份钱,从此李津京就在那边儿当个挂牌儿股东,每年这边拿一份儿分红,秦立东那边儿拿一份儿分红……总之,钱是越来越多。   哥儿几个年底凑一起,个个儿都是红光满面。   龙庆和潘向荣的高级会所经营有道,弄得有声有“色”。李津京心里嘀咕,这玩意儿早晚是个事儿,但也没多说,有的人总得栽一跟头才知道疼。   后来席面儿上细说起来才知道,老潘他们说的色,是有色酒的意思。   随着国人对葡萄酒的喜好越来越广泛,高端礼品中进口葡萄酒已经逐渐挤进了传统白酒的市场,死胖子和龙庆就是这个市场的第一人。而且仗着秦立东和李津京给联系的好酒,潘胖子这个人精立刻申请了独家代理权,成功占领了一大块儿市场份额。   虽然李津京没有跟任何一个哥们儿暗示过自己的性取向,但在社会上混的年头儿久了,古剑他们也都心里逐渐有数儿。   李津京对于他们几个来说是好哥们儿,是带着他们走向成功事业的领头人。不管因为是交情还是尊重,他们三个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   这让李津京这种粗线条儿的小痞子都在心里暗暗感动了一把。   也是因为如此,他们这伙儿人在一起的时候,李津京和秦立东格外放松。他们俩没那个在人前公开秀恩爱的恶癖,但一些亲昵的小动作还是会有的。   就像现在,在桌下彼此交握的手,时不时对一个眼神儿,传递着只有他们俩才懂的会心一笑。   “东子,你那老年公寓折腾的怎么样了?”   秦少悠悠的吐出嘴里的烟,“还行吧。”这德性无比欠抽,真是跟某个小痞子越来越像了。   古剑最直,听了一愣,傻头傻脑的说:“这玩意儿能赚钱吗?我咋听说敬老院开一个亏一个呢?小竟,你踢我干啥?”   王小竟翻了个白眼儿,“不小心的!”   秦立东不以为意,也不藏着自己的算计,直接告诉他们:“我做的不是福利性质的敬老院,是商业性的老年公寓。在离大宝……在离京京那农场不远的地方选了块儿风景好的地皮,除了一栋单人间和双人间的公寓楼,其它一律盖小别墅。配套的公共食堂,门诊部都有。”   “这……有的赚?”投入太大每年收益又不会太多,买卖回本儿的时间长连通货膨胀都未见其能扛得住。   古剑也没白跟着李津京混。虽然是语言专业,但几年工作下来,不比金融系的差多少。要不说社会才是个最能历练人的高等学府呢?   李津京在桌子下面捏了捏秦立东的手,抬头一笑,“小别墅可不是往出租的,是卖的。”   “我靠!卖?那不就是房地产了吗!”进口公司三剑客一起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   李津京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好像当年他炒股赚钱后甩出来支票时,秦立东,潘向荣和龙庆就差不多是这个表情吧?仨猫鼬。   秦立东瞄准的这个项目其实是个折中产物,这里头还牵扯了一次他们俩交往以来最大规模的冲突。   原本秦少的目光是看好了海南的烂尾楼盘,尤其是三亚的。   自从因为一次工程去了海南之后,嗅觉敏锐的大野狼就预感到了这个旅游胜地的房地产早晚要被炒起来。   第一波的盲目跟风已经拖垮了很多房地产商人,海口满目鬼屋一样的烂尾楼让这只野兽血管儿里的冒险细胞顿时暴动。   而到了三亚,优美的风景和不搭调的硬件儿建设让秦立东更是热血沸腾。   弗洛伦撒,那不勒斯和帕佛斯那种精致到每一块地砖的旅游城市模式给他的印象太深,而一个还没完全开发,属于发展中的一流景区将会藏着多少机会啊!   但是,一个最尖锐的问题出现了。   大宝贝儿的主要产业集中在B市郊区,如果他要转战海南……   “跟我去海南好吗?”   当秦立东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李津京早就在心里挣扎过很久。自从这家伙迷上了海南岛,他电脑的屏保和桌面儿都换成了天涯海角!   他还不了解他吗?既然问了,就是他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不仅仅是市场调研,也许连那边用的上的人都打通好了,保不齐连他们住的房子都买了也不一定呢!   “秦哥,我的买卖在这边儿,先期投入不小。我想……你先过去发展,我这边儿一回本儿马上把农场脱手过去找你,怎么样?”这是他能想到最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秦立东也有脾气,而且脾气不是一般的大。   他讨厌自己让大宝贝儿受委屈,明明知道一旦他提出这个要求李津京必然得做出让步。   他也同样了解他啊!   小痞子为了那个农场花了多少心血他是看在眼睛里的。到现在这个份儿上,钱对于他们俩来说真的不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成就感,是一份儿事业,这是一个男人的自信和自尊。   李津京不会像别的人那样跟在他身后,但他比别的任何人都给了他更多。那份儿珍贵的信任和支持,还有更加珍贵的感情!   他们没有争吵,但那种各自在内心的挣扎和矛盾几乎让这段感情陷入僵局。   这段时间里的痛苦就像一把尖锐的匕首,狠狠的戳在他们中间。两个人的事业心都重,两个人都是表面大大咧咧其实自尊心极强的人。   这似乎会变成一个解不开的死扣儿,像大多数无奈的情侣一样以分离作为结局。   但是,这次事件的主角是秦立东和李津京,他们用同样的办法作出了最后同样的决定。   “秦哥,我跟你走。”   “京京, 我留下来。”   “你别这样。秦哥,农场我在哪儿都能开。昨儿问了专业人士,亚热带地区也能种蓝莓,连现在我手里的订单都不会跑。小日本儿可爱死我的李记农场出的蓝莓了,你放心吧。”   秦立东直直的看着他,一直看到他的心底,看透了他所有的情绪。   李津京在他的沉默中不再伪装,微微缩起肩膀,“我是挺不甘心的。但是,我爸说过一句话特俊杰,‘钱多了就是个数字’。真正能让自己开心才重要,如果和你分开……我不高兴!特别不高兴!”   秦立东一笑,“这下麻烦了,你要是不高兴了,我就更不高兴,而且你不甘心,我也不高兴。所以,我决定暂时放弃对海南的投资。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点上一根儿烟,笑着回忆,“我对房地产的贼心,可是咱俩很久以前在游泳馆打架那次你给我勾搭出来的。海南是导火索,我这人瞄准了的事儿向来是谁也拦不住。所以房地产该做还是做,但我想了个折中的办法,你想听听吗?”   “怎么折中?”   “不离开B市,不离开你,房地产也不放弃。”   “现在市里房价越来越高了,竞标地皮全是黑幕,这个办法可不怎么样。”李津京有点儿担心。   秦立东自信的一笑,“干嘛我要跟他们去抢着过同一个桥啊?这不还有路呢吗?”   高端老年公寓。   针对人群——海外华人,每一栋小别墅只住一家人。使用年限二十年,每栋售价一百万。二十年期后原价返还,一分不少。   “你这是变向融资啊。”   没错,秦立东就是要变向融资。他既然本人不去海南发展,但那边儿的行市又已经看好,那他就需要额外的一笔资金远程炒作。   老年公寓一直都是市里重点扶持的项目,那栋有单间有双人间的楼就是顺应国家政策的对策,真正出钱的是小别墅。   而这些别墅甚至都没开建就已经有闻风而来的华侨缴纳定金。   人都是落叶归根,有一个最后的归宿还能合理避开遗产税给后代留一笔钱并且兼顾养老的投资项目,简直让这帮子在海外辛苦了一辈子的老华侨迫不及待。   离李津京农场不远的那块儿地皮价格特别便宜,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是卖点,建成之后国家还有相应的政策性资金补助。   更妙的是做老年公寓还会得到“名声”,哪个领导不希望自己管辖的区域内能出这么优质的政绩?于是,按秦立东的计划,这是项名利双收的投资。   这个空降项目让乡里的领导都惊了,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这个无论风景还是物产都不出彩儿的穷乡僻壤竟然能吸引到这么大的项目,还是带着政策的项目!   秦立东的老年公寓顺着地势而建,百十栋在建的漂亮小别墅和三层高已落成的南北通透的公寓楼,还有园区美不胜收的绿化植被,已然成为这个乡的一道风景线。   李津京忍不住调侃秦立东:“你小心这些领导到时候也给你申请个青年农民企业家的称号啊!”   “这样儿咱俩不就更绝配了吗?”   “臭德性!”   一栋小别墅造价三十五万,每栋刨去内装修和相应的配套设施,秦立东至少纯收四十万的融资,一百栋就是四千万,这笔钱投在海南……   似乎,他有点儿印象,海南的房地产是在06年前后开始暴涨。算算日子,“秦哥,你发了!”   “嗯?”   李津京闭口不谈,只是装傻:“嘿嘿,我是觉得这四千万你消消停停使二十年,无论投资什么还不得翻几番?所以你发了。”   “笨蛋!”   嗯,我是笨蛋,所以我才不要告诉你,您瞄准的那地方儿,牛,特别牛。   哼,自己玩儿去吧!   这唯一的一次冲突和危机最终演变成了秦立东新的事业发展新方向。而更可贵的是,通过这件事让他们俩第一次正视了自己对对方的感情。   饭桌上的热闹依旧,正事儿说完,古剑已经开始和龙庆拼酒,王小竟也和潘向荣聊在一处。   这两个人都是公司的实际经营者,有交换不完的意见,尤其是对死胖子这种人精,王小竟几乎要五体投地的膜拜。   张文张武兄弟俩自从哥哥结婚搬出去住,那个事逼五六的嫂子管的又严,更因为新添了人丁,哥儿俩能凑在一起踏踏实实谈心的机会并不多。   李津京随口问了句宁非的近况,回答他的是潘向荣。   “宁非那孙子现在和老三还有董煜在号儿里一起蹲着呢,监狱里还能怎样?不就那么回事儿吗!”   李津京一笑,“他跟老三不学好是他活该,但宁非的妈妈是看着我们一小长大的,我要惦记也是惦记阿姨。”   不过,老潘也真能想馊辙,愣是借着收拾老三的机会把董煜也栽赃了。一袋摇头丸,劳教三年。按死胖子的说法:丫砍你犯故意伤害罪也差不多这年份,咱这是不给自己找事儿又把恶人收拾了,一举两得。   “明天我陪你去看看宁非他们家人,怎么说也是跟着我这边儿混过的小兄弟。”秦立东揉了揉小痞子的头发。   “成,带点儿农场的鸡蛋和柴鸡,再买点儿像样的年货。”   秦立东眉眼一动,贴近大宝贝儿咬耳朵,“连带着我也去看看老丈杆子,陪老爷子喝顿酒,讨好一下老丈母娘。”   “滚蛋啊,又来劲!”谁是你老丈杆子!我爸我妈那是你公公婆婆!   一只大手暧昧的摸进他的后腰,隔着衬衫刮搔着他的背。   李津京面上继续不慌不忙的跟王小竟聊着公司里的业务,桌子底下翘起来一只脚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大野狼的小腿。   小年儿。   去宁非家那一趟李津京心里真的挺难受的。   曾经倍儿飒爽的阿姨一下老了很多。宁非的爸爸,当年就因为李四海几句玩笑,愣是给儿子请了一堆家教让他考高中,那么要强一老爷子,现今也愁白了头发……   他们这些第一拨独生子女,唯一的孩子不争气,对父母的打击是最大的。   秦立东看出李津京的心思,从宁非家出来就把小崽儿拉回车上,在后座儿一个劲儿的亲他,开导他。   “你怕你们家人万一知道你是同性恋,老爷子老太太受打击太大?”   受打击是必然的。   他们那一代人,当兵的哪个不是根正苗红?不赶上特别左的父母都是万幸,还想要求他们能理解支持同性恋?反正上辈子李津京窝窝囊囊的空有一副好皮囊,没女朋友他爸他妈也只当他是太不提气人家姑娘都瞧不上。   瞄一眼秦立东,这个家伙竟然很紧张的看着他……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他发现重生之后他一直特别点儿幸,也许到时候就能出现转机呢?犯不上让这家伙跟着一起提心吊胆的。   “秦哥,我没事儿。倒是你,怎么跟家里人交代?”他们家估计更得闹腾。   “你也别操心我了。总之,咱俩在一起,多大的事儿一起扛呗。”   “有道理,来,嘴儿一个!”   “好嘞!”   这通乱啃,李津京回到家的时候嘴唇儿还是红的呢!   “京京,你发烧了?”田青青伸手就要摸他脑袋。   “没有没有,我刚去了趟宁非他们家,瞧瞧宁叔叔他们去。结果他们让我吃零食,是四川带回来的麻辣牛肉丝儿。”   “大冬天的,别吃这种东西啊,小心上火。”当妈妈的永远都先关心自己家崽子,然后才叹了口气,“老宁他们两口子也真够难过的,这日子都不知道他们怎么熬呢。”   田青青天生一副软心肠,到最后还得李津京安抚老妈。   那边儿秦立东和李四海已经喝上了。他带来孝敬老爷子的好酒,又赶上小年儿,怎么能不尝尝呢?而且人家多实惠啊,茅台老酒,一送就是一箱儿。   为了讨老爷子高兴,话题基本是围绕着工程公司转。各种天衣无缝的拍马屁,诸如当初要是没有叔叔的提醒,单凭他秦立东肯定不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功,等等的。听得李津京都替他牙疼,这人脸皮真厚!   本来开开心心的一顿饭,却因为最后田青青说的话彻底泼了一盆冷水下来。   “京京,你还记得孙阿姨吗?她给你介绍一对象。小姑娘也是学医的,比你小一岁,今年二十六,模样可好了。这回你可不许再瞧不上人家啊,我可是相中了!”   说着老妈又乐颠颠的从屋里拿出来一张照片儿,“看看,多漂亮啊!”   李津京硬着头皮瞄了两眼,照片里的姑娘小圆脸儿大眼睛,嘴角勾勾着笑得很甜。   李四海也大加称赞,“这是你妈医院副院长的闺女,叫万红绡,现在在一地方的三甲医院上班儿。家世上跟咱家也算门当户对,都是部队的人说话方便,她爸爸也是靠自己爬上来的,你找她也不会受气。这么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可太难找了,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是她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   “爸,我还年轻,事业要紧。”   “别跟我扯那套!你这要还算事业不成功我就拿脑袋走路,这事儿我定了,别废话!”   李津京想了一下,咧嘴一笑,“行,我先见见人的。”   见了人就有的是辙,脾气不合,八字相克,管他呢,大不了我装流氓!吓也吓跑了她!      第55章      话说,李津京自二十六岁开始,他妈妈就没少给他张罗对象。   要说孩子这岁数还远不到让父母为了这个着急上火的时候儿,但坏就坏在李津京自成年开始一路做股票,开公司,办农场,把事业做得有声有色,当爹当妈的肯定少不了跟战友儿们臭显摆。   逢年过节的,老妈最喜欢的就是让他从农场拉过来一车礼品装柴鸡蛋或者其它瓜果,带着儿子给老战友儿送过去,也让人瞧瞧自己孩子长的多俊,为人多懂事儿。   一来二去的,有适龄姑娘的人家难免动心,没有适龄闺女的,也喜欢帮忙张罗牵线搭桥。   “你就是太假,跟谁都摆着特有礼貌特斯文那个劲儿,弄得这些阿姨人人都想给你牵红线!”   秦立东各种不满,干嘛都瞄上他们家大宝贝儿了,这帮妇女们一上了年纪就爱当媒婆儿!   李津京对着镜子拉平了衬衫,又套上件毛背心,“好像你比我强多少似的?你到是不斯文,成天摆个臭脸,有用吗?你们家给你介绍的还少了吗?”   大野狼眯着眼睛看小痞子仔细的梳着他那一脑袋小软毛儿,突然蹿过去又给他揉乱,“打扮这么漂亮干嘛?”   李津京回头亲了他一口,“今儿的戏码是斯文流氓调戏良家姑娘未果,被姑娘用手提包暴打,如何?哎,再给我找一副金丝边儿眼镜去,那就更有味道了。”   秦立东拿起臭小子一直喜欢用的华氏香水帮他喷了些,凑过去闻了闻,“嗯~果然一股臭流氓味儿。”   “大哥,人家迪奥公司听见你这么说会哭的。”   “再叫一声儿哥来听听。”   “欧巴~”   秦立东恨不得能掐死这臭小子,“敢说棒子话直接拖出去枪毙一个月!”   李津京抬着眉毛一笑,“这不是上次去你们家,你妹妹跟我叨唠那些韩剧学的吗?”   小痞子确实招姑娘待见,不用说普通的小姑娘们了,就连秦立东的妹妹,那个心高气傲的小公主也屡次暗示了好感。   可惜啊,姑娘们都是落花,李津京这条小河沟儿早就奔向秦立东那个大水泡子不回头了。   按照约定的时间,先开车回家接了老爸老妈,又赶去订好的一家高级海鲜大酒楼。   这次相亲真够隆重的。据说这位万红绡姑娘的爸爸是他妈妈医院当年的外科第一刀,不仅技术过硬,人品作风更是一流。   这种人家养出来的闺女,十之八九都是乖乖女,也许会有部队大院儿女孩们惯有的飒爽,但肯定思想政治觉悟低不了。说白了,就是正经姑娘。   李津京跟在老爸老妈身后来到预定的包间儿,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一刻钟。没想到,老万家的人已经到了。   这是表示他们心急啊,还是人家万院长有严格的时间观念呢?总之,老李家的人一进门儿就开始各种道歉,您久等啦,老万还是那么守时,真不好意思啊,之类的。   李津京被万红绡的爸爸镇住了……老爷子和他差不多高,估计年轻的时候也是一大帅哥,而且是“红色帅哥”。这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的,标准的李向阳啊。   这种人还有一个特点,不怒而威,不过,也许是当医生当的,老在手术台上开人肚子……   家长们都在的时候自然是轮不上两个年轻人说什么话。   姑娘很文静,意料之中的有礼貌,有美貌,甚至比照片儿上还漂亮。   等四个老的吃饱喝足,言语暧昧的撤席把空间留给俩崽儿的时候,偌大的包间儿里顿时气氛尴尬了。   “我听说,你开了家有机农场?”   竟然是姑娘先发话,李津京各种懊恼。他一直盘算着怎么找辙把这事儿搅和黄了呢,而且,秦立东那孙子,临走临走了,非给他扒开在左胸脯上嘬了个章,到现在还酸酸麻麻的!   “嗯,我觉得这种是朝阳行业。现在的地球已经被人类破坏的千疮百孔,化肥和农药只能给咱们的生存环境带来恶性循环。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少,但绿色生活由我开始,用一点一滴的努力回报社会。”   这叫装逼从现在开始,姑娘,您就接招儿吧,一会咱还能甩出来佛洛依德呢。   万红绡笑起来小脸儿上有浅浅的酒窝,“你说的真好。我爸爸也觉得你现在的事业非常具有公益性,我妈说,以前你是做进口医疗器械的,对这个我们家人很反感。你说,要不是你们这些商人乱加价,怎么会造成那么多人看不起病呢?不过,你现在挺好的。哎呀,我这个人说话就是比较直,你别生气啊~”   我靠,不对劲!李津京重新审视面前的姑娘。假设,她是真的直言直语到也没什么,如果是装的,那这丫头可就有点儿深了。   “怎么会生气呢?面对你这样漂亮的姑娘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更不用说,你讲的也有道理,我也曾深深的后悔过曾经的买卖。后来我领悟到,‘钱不应当是生命的目的,它只是生活的工具’,我希望以后能用这个工具造福更多的人。”   万红绡一笑,“这是比才的名言。但我更欣赏叔本华的一句话,‘当无知和富有在一起,就更加使人身份大跌’,你说这句是不是更真理?”   李津京单手撑着额头,无奈的闭了闭眼睛,“小万,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对我如此不满。对不起,如果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我道歉。”   太好了太好了,丫头,让你的讽刺来的更猛烈些吧,最好你跟所有人都宣扬一下:那李津京就是个土财主,暴发户,草包!那我可真谢谢您了。   “这……也没那么夸张,我、我只是……总之,没事儿。”   咦?姐们儿您别后劲儿不足啊!   李津京猛的抬起头,笑出一脸贱嗖嗖的春花儿,“真的吗?红绡,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喜欢你圆圆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红润润的小嘴儿。你真漂亮~”   流氓是什么样儿的?只需要看看李津京现在的德性就知道了。脸上色欲横流,一双眼使劲儿的盯着人家姑娘瞧,上下打量,恨不得变成X光,穿透桌子直接看姑娘的胸脯儿。   饶是万姑娘一直处变不惊,也吓了一跳。   李津京再接再厉,“红绡,你的手真白真小。喜欢钻石吗?我给你弄一大的去,三克拉以下的咱不要!”   “李津京,你看,这是什么?”   我草!不带这样的!姑娘们急眼了一般不都拿皮包抡吗?怎么这位还掏出来把手术刀啊!   万红绡轻轻一笑,手术刀夹在食指和中指间一转,用拇指停住,慢条斯理儿的在自己手上比划着:“今天我给你普及一点儿医学知识吧。你知道人的手有多少个关节吗?你知道关节之间是怎么连接的吗?你知道我一刀下去能保证你手指关节断面儿整整齐齐的吗?我发誓,只要是我切的,你去哪家医院都接不上。怎么样?我的技术是不是很好啊?”   要不说,丫头们狠起来,俩老爷们儿都未见其能扛的住!   被人用刀子逼着的感觉很不好,尤其是被一个看起来跟小动物一样无害的姑娘唬得丢盔弃甲。   李津京骨子里的痞子劲儿终于爆发,他虽然以搅黄相亲为宗旨,但男人的面子不能丢!   突然发现,万红绡虽然面儿上泰然自若,可是拿刀的手有微微的颤抖……   想起来了!   “小万,你不是内分泌科的吗?我妈也是搞医的,我怎么不记得你们内分泌科的人也要用手术刀啊?哎,你的手别抖啊,乖,别怕,哥哥一会儿给你买糖吃啊~”   “别过来!”万红绡咬紧牙关,“我在哪个科也是后分的,大学里什么都得学!尤其是解剖!”   “行行行,我不过去,”李津京一脸坏笑,“咱俩好好聊聊天儿,怎么就动上刀子了?红绡,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能这么配合的发现我伪装的嘴脸,姑娘,您英明。   万红绡拎包要走。   “哎哎,小万,你着什么急啊,这么快回家你爸你妈肯定得问你半天,就算不喜欢我,为了自己也得演演戏吧?”   李津京这纯粹是幸灾乐祸。让你刚才跟我玩儿刀子?现在他心里别提多美了,又搞定一个!晚上回家跟大野狼学学去,肯定能逗死他。   奇怪的是,也不知道哪句话触动了姑娘的心病。只见她眼一瞪,小脸儿绷得死紧:“你!你知道什么了!”   李津京多狡猾啊,面色不改,依旧一副流氓相儿:“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哼哼。”   万红绡暴走了……   “你知道了又怎样!我们从小就在一起,以前我心爱的人只有一个,以后我心爱的人也只有一个!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要面对多大的压力我也不会放弃!你这个龌龊的小人,你要是敢威胁我……我就,我就捅死你!”   这是怎么碴儿的?李津京彻底惊了。   看着“怒发冲冠”的小丫头,迅速的仔细想了想她刚说过的话,一个诡异的想法萌生。   这丫头……如果不是拉拉就是老早跟某个男孩儿好上了。可是现在也不存在什么门第不门第的,就是烧锅炉家的儿子找个副院长的闺女也不算太奇怪吧?除非是两家人势不两立,形同水火?   草!这太文艺了,不可能。哪儿那多罗密欧和朱丽叶啊!最关键的是,她说无论发生什么,无论要面对多少压力……   李津京假流氓的面孔逐渐收敛,眉毛一抬,“你是L开头儿的取向?”   万红绡的姿势和表情都跟刘胡兰似的,“对!我就是拉拉怎么了!你敢外头胡说八道一个试试!我太了解你们这些臭男人了,得不到就百般诋毁羞辱。告诉你吧,我不怕!我的爱光明正大!”   “说的好!”李津京真心实意的鼓掌,更加真心实意的说:“小美人儿,今儿你真不能走了。过来,坐我边儿上来。哥哥告诉你一句话,保证你都恨不得亲我一口,信吗?”   万红绡警惕的瞪着这个臭男人,“你要说什么!”   李津京一笑,悠闲的把胳膊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搭,“男同志和女同志通过充满艰辛的二十多年的寻寻觅觅,终于成功在某海鲜店会师,与会者将详谈如何对抗外界压力以及解决现有种族冲突的问题。听明白了吗?”   无论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大家都是极其敏感的。在提心吊胆了N多年时,突然找到了扭转困难局面的突破口,这简直就是……   天上掉下个拉拉妹,地上正好儿有个GAY哥哥的奇迹啊奇迹~李津京再次感叹,他重生这次的命真是太好了,简直美得他冒泡儿。   对于出柜这个问题,只要是中国人,活在当下的,估计没几个愿意去直面社会舆论和压力,国人的传统观念和喜欢八卦别人的臭毛病实在是太闹心。   最关键的就是,如果承受压力的仅仅是出柜者,也许真的有不少大无畏的青年们敢站出来。矛盾的是,家里人要共同承担的那一部分。   别人怎么想的李津京不知道,但就他个人来讲,老爹老妈一辈子的老脸绝对不能丢在自己手里。他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比如突然变得不听话,伪装各种叛逆,制造一个大矛盾和家里断绝关系。   然后他会去另一个城市,远远的离开父母,背弃孝道,忠于自己的心。   然而,万红绡的出现让这痛苦的一步戛然而止,一切……明朗了,天,亮了。   事不宜迟,李津京在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那次相亲之后,相谈甚欢,万红绡自然和他一样各种惊喜。但李津京想的更远一步,姑娘不是有个青梅青梅的爱人吗?那正好儿把秦立东也一起办了啊!   稍微一打听,也是大院儿里的孩子,父母都是医生,现在姑娘和小万在同一个医院上班。   好好好,老秦家的大儿子已经政治婚姻了,二儿子总不至于也政治去吧?而且秦立东一直走的是商路,他们家人早就放弃他从政的念想了。   把这个想法和小万一交流,姑娘也很满意。她自己找到出路,但她更希望亲亲爱人也能找到同样的路。   “你和你的伴侣关系密切吗?万一中间儿分手了呢?他人品怎么样?”万红绡有点儿担心。   李津京心说,还是姑娘家心细,想的比他周到的多。   “我说了也没用,咱们四个小聚一下吧。”   万红绡的亲密爱人叫鲁小春。俩人同岁,几乎是从光屁股的时候一起长大。   秦立东随口一句:“你们俩从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交往的?”   哎呦~姑娘们可就浓情蜜意起来了,缠缠绵绵你一句我一句跟接力赛一样,把俩人从三四岁到二十多的“肉麻青春”全展览了一遍。   “你们俩呢?”鲁小春明显比只会虚张声势的万红绡要飒爽些,干干净净的面孔虽然称不上美丽,但也清秀可人。   秦立东瞟了一眼旁边儿的小痞子,避重就轻,“以前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我们是固定伴侣,这辈子就是他了。”   李津京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对面儿这俩姑娘一看就是纯情派,这要是把他和秦立东的过往抖落一遍,再赶上万一人家有洁癖,可就坏了菜了。   万红绡俏皮的一笑,“看你们俩这样儿,肯定不是初恋吧?男人都是这样的,滥交!”   李津京反唇相讥:“我们是在找到固定的人之前随便玩儿,先历尽千帆才会知道什么是珍贵的。总比没见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等到在一起之后出轨的强。”   他和万姑娘这边你来我往的斗嘴,那边儿,秦立东和鲁小春却已经开始商量大事儿了。   “一起办婚礼怎么样?”   “好,不办中式的,用西式的。小红一直渴望能在草坪上翩翩起舞,有鲜花,有绿地,有阳光,有漂亮的大蛋糕。”   鲁小春的话换来万姑娘甜蜜的微笑。   秦立东无奈的等她们腻歪结束,继续公事公办:“举办婚礼之后一起出去度蜜月。我定的行程是先飞到巴黎,你们俩想去哪儿自己走,我和京京玩儿我们的。两周以后巴黎集合,回国。”   “巴黎!”      第56章      姑娘们特别惊喜。   李津京叼着根儿烟说:“放心,费用我们包了。还给你们每人一万美元零用钱,随便买点儿小玩意儿。”   红绡姑娘脸一拉,“路费你们出是应该的,但其它的钱不用你们管!我们自己有存款。”   哟哟,还挺倔。   这四个人说的干脆,可毕竟谁也没结过婚。真忙活起来的时候,全麻爪儿了……   什么婚纱照啊,预定场地啊,请柬啊,传统的喜糖啊,婚礼的衣服啊。还有那些拉花儿,冰雕,婚庆摄像,司仪,车队,客人核定……   连秦立东都暴躁了。   最后李津京眼睛一转,“有困难找老潘啊!”于是,一直瞧着他们穷忙活捡乐儿的潘胖子被卷进了如火如荼的婚礼大战。   然后,多米诺骨牌效应出现了。有老潘就有龙庆,不甘心的龙庆拉上了古剑,被指使的团团的转的古剑就拽上了王小竟,悲催的张武眼瞅兄弟大喜,也不好意思干看着。   婚纱是最早解决的。   咱有Showy啊!高级定制的婚纱和西装,一流的裁剪和设计。当然,期间李津京紧盯着席砚,禁止他把姑娘们捯饬成两棵行走的圣诞树。   席砚虽然衷心的祝福李津京,但见到秦立东的时候还是很尴尬。秦少在这件事儿上做得很体面,当着艾君和李津京的面儿向席砚道歉,承认自己当年的利用和无情无义。   席砚很激动,“所谓无情只是你对我没有感情,无义更谈不上。我能走到今天,也恨你,也谢谢你,正好儿两下里抵消。秦立东,我希望以后咱们能做朋友。”   哥们儿越来越有范儿了。李津京笑眯眯的瞥了眼艾君,教导有方啊~艾君笑眯眯的回看一眼,一般一般。   婚礼所需的琐碎都被彻底认栽的潘向荣包揽,发挥他强大的调控能力,直白点儿说就是,特别会使唤人的能力,一一搞定。   中间儿还成功阻止了古剑率领着一众业务大姐和冰雕工作室的工人们打群架。   “你雕啥玩意儿敢要一万五啊?当我们虎啊!”古剑要是真有把剑,肯定抽出来砍人了。   “这叫艺术!”工作室那边儿也不示弱:“老土!”   “你说谁老土!你说谁!”   当然,这次的冲突真正的握手言和以婚礼当天现场见到的精美绝伦的百合花冰雕为结束。   “确实挺带劲。”古剑,王小竟和张武三个人穿着迎宾礼服,欣赏会场各种华丽的布置的同时,苦逼的发现,除了上衣别着的胸花和迎宾红绸条儿,他们竟然跟场里端盘子的服务生穿的没太大区别……   陆陆续续的,宾客们基本到齐。   以秦立东家的地位,来了不少官员,其他的来宾除了四个新人的家属和亲戚朋友,更有各种生意伙伴。   租赁了市区内某个公园最大的绿地,无数的彩色绸带和气球把场内装点的美轮美奂。   正中央是婚庆地台,粉色的绸缎撑起一片幕帘。一条长长的红地毯喜气洋洋的铺在草地上,沿途摆满了香槟色玫瑰和百合组成的鲜花路引。   以婚礼地台为界,南边是宾客的观礼座椅区,北边临时支起来几个粉红色大帐篷,是婚庆摄像跟妆,服装收纳,以及两对儿新人化妆,换衣服,休息的地方。   潘向荣想的很周到,竟然还跟市政租了两排临时卫生间,远远的放置在场地东南角儿。唯一让他暴走的就是,差俩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鲁小春急火火的跟他说:“能不能把厕所弄成粉红色的?小红希望婚礼上的一切都是粉红的。”   “大姐!粉红的厕所,你脑子没进水吧?”东子以后的命够苦的,怎么找了这么一丫头啊!   “不行!必须是粉红的!”她要给小红最美好的回忆!这几个厕所全是蓝的,难看死了!   我草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也有死胖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吗?答案肯定是没有。很快潘向荣就想出了一个对策,叫来婚庆公司的人,再搭两个帐篷,用粉红的绸子!搭!把厕所都扣在帐篷里!不就粉红吗?   工人们跟看怪物似的看着面前的胖子……这人,没病吧?   潘向荣叫来一个服务生要了杯冰镇汽水,大口的灌着。春季虽然天气还有些微冷,但婚庆总负责人的活儿可真不是人干的!   更要命的,他还是婚礼司仪!妈的,这俩小子是逮着他往死里使唤啊!草,等他结婚的,不折腾死他们!   哎?东子和京京呢?这俩人跑哪儿去了,还得跟他们对对词儿呢!   难道……这两个禽兽等不及了找地方爽去了?!   老潘真猜错了。   新郎化妆室正上演着一幕人间喜剧。   秦立东单膝跪地,“李津京,你愿意嫁给我吗?”   正对着镜子臭美的小痞子一下就惊悚了,“干嘛呢你!快起来!”   一个铂金素圈儿戒指被举在半空,“答应我,嫁给我,让我爱你一生一世。”   愣了几秒钟,李津京眯起眼,“这是谁撺掇你干的好事儿啊?是不是席砚?我饶不了这臭小子!”   秦立东胳膊一软,无奈的耷拉着,“嗯,我也觉得没这个必要。”   “本来就是,一个仪式,走个行事,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我觉得吧,这办婚礼就是旁人看咱们几个耍猴儿呢!”   秦立东还是保持姿势不变,突然仰起头,“京京,我这辈子就交代给你了啊。”   李津京顿了一下,也单膝跪地,“秦哥,那麻烦您受累,把我也收了吧。”   潘向荣迈着短腿儿冲进帐篷的时候就看见俩人跪在地上激情热吻。   “没过年呢啊!磕头也没有压岁钱!”   我擦!还不分开了?当我不存在啊!亲吧亲吧,亲死了最好!我这儿跟打鸡血似的穷忙,你们俩到没事儿人似的!   终于亲够了,秦立东用拇指摩挲的李津京的嘴唇儿,“需要我说那三个字吗?”   “不用。”李津京一笑,“咱们俩之间,不需要说那三个字。”   “不需要?我告诉你们啊,一会儿的台词儿里可有,你们不说是不是?”潘向荣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点上根儿烟。   李津京和秦立东都伸手,“来一根儿。”   潘胖子觉得,今天他出门儿没好好看看黄历,吃苦受累的是他,还得搭着红包儿和烟……   “老潘,你是不是特紧张一会儿要当司仪啊?”秦立东翘起长腿悠哉的晃来晃去。   “对啊,潘哥,你脸都白了。也是,平时贫嘴谁都会,一会儿可是要在很多家长面前主持大局呢。好像还来了不少大头儿,潘哥您可别跌份啊~”   潘向荣怒极的状态就是笑,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瞧好儿吧!”心说,瞧我不整你们的!   说是这么说,其实潘胖子为了这两对儿“非常人士”的婚礼真是花了大心思。无论是进场还是婚礼中的说辞,全都一手设计。   其中各种巧妙的回避和利用,简直能让所有同性情侣羡慕死。   仪式终于开始。   随着婚礼进行曲的音乐,首先是两位“新郎”入场。   他们俩的西装同是意大利风格贴身裁剪,手工缝制。上衣后摆开双叉,裤管比国内传统西装略瘦,把两人的长腿优势尽显,而且,更突出了臀部的线条。   “很性感,不是么?”坐在观礼区的席砚兴奋的跟艾君耳语。   “相当性感。”   秦立东是黑西装配白缎子马甲,衬衫以及白缎子领带,乍一看上去没什么,可是离得近了就能看到那缎子上无比精致的银白丝线刺绣的卷草纹。在看仔细一点儿,原来领带也是同一款的刺绣,松松的结在领口,以一颗珍珠插针别住。   而李津京的则是白西装配奶油底色缎子马甲,马甲上有金香槟色的丝线刺绣,配合着同样金香槟色的领带和上衣手帕。   不知道席砚出于什么目的,或者是单纯的小小恶搞?他给李津京设计的礼服腰线收的极其巧妙,生生把小痞子裹成了一位“绝代腰男”。   站在地台上的潘向荣看着这一对儿缓缓走来的新郎官儿,突然想,还要什么妞子啊,直接他们俩办了得了。这一黑一白,一金一银的,绝了!   等新郎站定,音乐再次响起,两位新娘手挽着手进场。紫红色草本牡丹,粉杜鹃和奶油色小苍兰组成的捧花被捧在胸前。   姑娘们的脸上比男人们多了一份虔诚,华丽优雅的婚纱简直让人无法形容。随着她们的步子,在阳光的照射下,隐藏在裙裾间的一颗颗水钻和施华洛世奇粉水晶折射出点点璀璨。   等到四个新人都站定在预先设计好的地方,面向司仪。台阶上,潘向荣圆乎乎的大脸泛起和蔼而满足的笑容。   孙子们!大爷我俯视你们俩了吧?让你们没事儿长那么高!   “秦立东,李津京。你们愿意把自己的忠诚和爱奉献给伴侣,无论他贫穷或是疾病,都会与他相依相守直至死亡吗?”   “我愿意!”   “我愿意!”   听着他们俩异口同声,台下的席砚激动得几乎无法呼吸,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幸福,太幸福了!老潘这家伙竟然有这种手段!   谁管那两个女人都说了什么?他只看见了秦立东和李津京这一对儿同性伴侣能光明正大的举行婚礼,无所顾忌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愿意”。   而过于激动的他没有注意到,交换戒指的时候,秦立东和李津京的戒指同款同型,新娘们的也是如此。   在男款的铂金素圈儿里,雕刻着花体的“D&J.Forever”,女款的镶钻戒指里也刻着万红绡和鲁小春的缩写。   这个戒指,他们一辈子也不会摘下来。让它紧紧的扎在手指,就像他们是彼此心中永远的唯一。   仪式完毕,在众人抛洒的花瓣雨中,李津京抬头瞥了一眼秦立东。   那个侧脸,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当答谢完一位前来恭贺的来宾后,秦立东瞄了一眼李津京。   曾经只占据心中一角的他,现在像一棵顽强的野花,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绽放。   也许有一天他们的激情不再,但这份爱和忠诚将一直陪伴着他们,直至生命的结束。就让他们这样静静的守候彼此,共同面对所有的挑战吧。   在这一刻,秦立东和李津京同时在心底默默的说:有你相伴的一生,足够了。   请看我头置簪花,一路走来一路盛开   频频遗漏一些,又身陷风霜雨雪的感动   盘若波罗蜜,一声又一声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还在乎什么拥有   ——引自泰戈尔《生如夏花》   作者有话要说:大结局了……好多好多话想跟一直支持着兔子的看官们说,但是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那句特别俗气的:谢谢你。   谢谢各位看官不离不弃的一直把这本书看完,在才华文笔都不值得一提,只不过提供了一个故事给大家,娱乐每一位读者,希望各位能在看过之后得到一个好心情,在下就非常满足了。   。   明天还有一个番外,此书就正式完结了。兔子需要休息一到两周,然后也许会来再开坑的哟~。        第57章 最终番外      秦立东和李津京的蜜月地点选择的是阿姆斯特丹。   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通过同性婚姻合法化的国家,他们俩过得极其滋润。公然的牵手漫步在迷人的小巷里,在那些像童话故事里的七彩糖果屋一样的古老建筑旁交换几个热情的亲吻。租船荡漾在这个“北方威尼斯”的运河中,感受阿姆斯特尔河的宁静与悠然。   蜜月旅行中自然有说不尽的甜蜜,但假期往往是短暂的。   回国后的两人很快调整到忙碌的工作状态,除了手上的戒指,和以前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李津京不得不彻底出让自己的房产。   那一对儿“春天里的野百合”占领了他的公寓。李津京曾经预备给他和秦立东喝茶下棋的地台,已经成了姑娘们闲暇起腻的最佳场所。   屋子里的陈设变了,家具换了,一进去满眼的粉红奶白,看得李津京头晕目眩。   婚后的两年中,各自有了挡箭牌的两对儿伴侣生活的非常滋润。   但是在某一个周末的清晨,一次突发事件吓得他们差点儿魂飞魄散。田青青不知道哪根儿筋不对劲,突然来看看儿子儿媳妇儿。   “小红?京京呢?怎么是你和小春睡在一起啊?”   万红绡顿时脸就绿了,结结巴巴的说:“妈,那个……李津京在楼上……我们、我们、我们吵架了!昨天晚上,就因为我做菜咸了点儿他就跟我嚷嚷,后来就吵的越来越凶……嘤嘤嘤嘤,然后,小春就下来劝我,秦立东也把、把他拉到楼上去了……”   “这臭小子!”田青青愤怒了。从小她就教导儿子,姑娘要当花朵一样来爱护,怎么还能跟媳妇儿就因为一点点小事争吵呢!看看把小媳妇委屈的!   “不行,我得上去找他。小红你放心,妈给你做主,肯定让这死小子给你赔礼道歉。”   万红绡的脸白了,“妈!妈!大热天儿的,您别跑了,我打个电话叫他下来。您要训人也别跟别人家里训啊,没这个理儿。”   媳妇说的有道理。田青青心里一笑,唉,小两口吵归吵,小红还是向着自己丈夫的。受了这么大委屈还惦记给他在人前留面子,真是好姑娘。   而此时的小痞子正和大野狼在难得清闲的周末做着激烈的二人最佳室内运动。   “啊啊!秦哥,就是这儿,啊,好爽!”   李津京在秦立东的猛攻下各种放浪,靡靡的撞击声和摩擦声是主题曲,两个人粗重的喘息是配乐。   “铃铃铃~”   该死的!谁这么大早上的来电话呀,八成儿是老潘,看我不骂死丫的!   李津京伸手拿过来床头的无绳分机,决定用夸张的叫。床来招待敢打扰他们夫夫性福生活的家伙。   “嗯~~啊~~啊~~啊~~谁呀~~~讨厌!”   “我是你妈!你说谁讨厌呢?”   埋头耕耘的秦立东立刻感觉到小痞子瞬间的僵直。真的是僵直……比僵尸还直。   “妈……妈你起的真早啊,我是……我……”   “你什么你!人家小红给你打电话你还啊啊的乱嚷嚷,我都听不过去了。还敢说我儿媳妇讨厌?臭小子你作死呢吧,快点儿滚下来!别打扰人家秦立东。”   让我死了吧,让我死了吧!李津京大脑一片空白,也忘了还插在他身体里的东西,翻身就要下床……   “我靠!京京你是要阉了我吗?”   看着蜷在床上捂着下胯翻滚的秦立东,李津京真想仰天咆哮,谁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   上帝听见了他内心的呐喊,电话又一次响起。   那边儿传来万红绡跟地下党接头儿一样小心谨慎的压得低低的声音:“李津京,你妈妈刚来,我撒谎说咱俩吵架,理由是我昨天做菜咸了。记住,是炒的蒜苗肉丝,你被秦立东叫上去劝架,小春下来陪的我。哦,对了,你妈没听见你叫床,就听见你骂‘讨厌’了。”   万红绡也没等他吱声直接挂了电话。   这边儿刚蹬进去一条裤腿儿的李津京彻底放松了……糟了!秦立东!   “秦哥,你怎么样了?快让我看看。”   “废了,彻底废了。”秦立东忧伤的缩在床上,哀怨的看着他,一脸的痛楚。   本来还特担心的小痞子一下就踏实了。丫这德性肯定没事儿!   “秦哥乖~以后咱们的性福生活就交给我吧,正好儿也培养一下你当零的乐趣。”   秦立东猛的坐了起来一把搂住要跑的家伙,按在腿上,拉开他的T恤狠狠的嘬。笨蛋,我说彻底废了的人是你!这上不上下不下的你扔下我就跑?今儿晚上直接通宵!   被啃得倍儿爽的小痞子还没觉悟呢,完全不知道今天等待他的将是怎样一个夜晚。   这个小插曲虽然最终以李津京和万红绡天衣无缝的表演摺了过去,但危机出现了……   “京京,明天你和红绡一起回一趟家,我们有点儿事想跟你们俩聊聊。”   李津京判断肯定没什么好事儿,但是他仍旧侥幸的希望是老爸老妈打算来个环游地球之旅,或者看上了某处的房子,或者想换辆车……   等回了家,真可怕……三堂会审一样儿的。他的父母,小红的父母都来了。   老人家们的要求很直接,也很简单。生孩子……   谁能抵挡的了四个求孙若渴的老头儿老太太?那种轮番轰炸的攻势,那种从中华民族的传统,到中西医结合的生理需求全给你深入浅出的讲一遍。   不愿意?掰开了,揉碎了,再讲。   万红绡先开始很恐惧,一直缩在李津京边儿上不敢说话,后来小万同志的专业技能被激发,悄悄伸手拉了拉李津京的衣服,用眼神暗示他闭嘴。   “爸,妈,我们打算明年要孩子。”   “这就对了嘛!生男生女无所谓,我们老李家没这么多讲究。只要你们肯生,带孩子我们四个包了!是不是啊,老万?”李四海喜气洋洋。   “嗯,没错。现在你们还年轻成天吃喝玩乐的觉得二人世界很美好,等到了晚年就该体会膝下无子的寂寞了。”   两个当妈妈的也都特别开心,随着万红绡的一句话,三堂会审变成了合家欢。   “人工受精?”李津京抬了抬眉毛,这个主意不错。   万红绡美滋滋的说:“本来没遇见你们之前,我和小春就打算用人工受精的方式一人生一个自己的孩子,现在有你和秦立东两个现成儿的,不用白不用。”   行吧,和着我们俩还成了种马了?   各自有一个名义上的学医的媳妇到底是多恐怖的一件事?   在一个美好的清晨,李津京和秦立东幸福的熟睡着。两个女人蹑手蹑脚的摸到了顶楼的卧室……   轻轻推开门,鄙视了一下扔了一地的衣服,万红绡和鲁小春相视点了点头,默默的掏出采血针,一边儿一个站在床侧。   “老秦,胳膊伸出来一下。”   “小李,你也把胳膊伸出来一下。”   我靠!谋杀啊!李津京惊悚的睁开眼,就发现举着个针筒的万红绡。   勒紧胳膊,拍打出血管儿,涂抹碘酒酒精,扎针,采血,按棉球儿,一气呵成。   志得意满的姑娘们收集到血液,仰着头走了,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大流氓。   “京京,你看醒都醒了……咱们也别浪费了美好时光。”   “嗯,有道理。来吧,秦哥!”   “来喽,大宝贝儿!”   在经过各种系统的化验和检查,确定了两位提供种子的男性是健康体之后,万红绡和鲁小春偷偷的从医院拿回来必要的器具,开始播种。   有努力就有收获,春天种下去一个李津京,到了来年年初就收获了一个小李津京。   而播种成功时间稍晚的秦立东,也在来年的春天收获了一个……小闺女!   李津京对喜得千金的大野狼不怀好意的笑着说:“秦哥,都说闺女长的像爸爸。咱们想象一下,一个身高一米八,长相和你一样的姑娘是什么感觉?哎哟,这刀削一样的五官……女王,绝对的女王!”   秦立东淡淡一笑,瞄了一眼李津京的儿子:“我还是比较期待你家小子能长成什么样子。不是说儿子像妈的多吗?你就是最好的例子。嗯,一个长得跟小红一样儿娇小玲珑,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儿的男孩儿……”   我草!忽略这个问题了。   李津京低头看着在婴儿床里熟睡的宝贝儿子,忧郁了……   其实他的话也给秦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看着自家闺女的大野狼,也忧郁了……   “要不,咱们再生一个?”他多希望能再有一个闺女啊~长得像他或者小万都行,肯定是大美人儿!   “也,有道理。”他也希望再有个儿子,长得跟自己一样高大威猛的臭小子,正好儿可以搞定李津京家的大儿子!   男人们以饱满的热情等待女人们的恢复,并且威逼女人们一定要找到能确定生男生女的方法。   其实医学界真的有这种方法,只不过为了避免国人重男轻女的癖好,一直秘而不宣罢了。   最终在两年后,老秦家和老李家分别又收获了一个男孩儿和一个女孩儿,所谓儿女双全?反正几家的老人们都乐开了花儿……   可是,为什么要时隔两年呢?   这主要是因为秦立东的事业。他终于融资到足够的资金冲向海南,顺便用花言巧语拐带走了李津京。   小痞子不乐意了,“我怎么觉得我这边儿一忙活点儿自己的事儿你就总找辙要给我诓走啊?第一次是去S市做工程,第二次是去地中海,这次又是去海南!”   秦立东凑上来含着他的耳垂儿,“我这不是离不开你吗?”   大野狼难得说一次肉麻话,虽然李津京心里明白,但就是扛不住。终于还是被人得手,等他反应过味儿的时候,已经走在三亚的大街上痛快的啃菠萝了。   这一年秦立东做足了各种调研,终于把所有可调集的资金都投在了这个岛上的楼盘。   而李津京这一生唯一有机会承担养家责任的两年里,几乎都是跟秦立东天南地北的瞎溜达,有谱没谱的工程都去,不为别的,就为了纯逍遥。   在海南的房价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俩也“抛弃妻子”享受美好生活的时候,李津京突然发现了一个事实。   所到之处无论什么职业的人,哪怕是发廊老板甚至席砚,都在谈论一个话题:股票。   他曾经的发家之本在沉寂多年后终于开始新一轮的大规模爆发。   现在这个年份已经超出了李津京曾经活过的时间,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是在全国各地周游的同时,从笔记本电脑上看到那些熟悉的红红绿绿的线条儿,内心里那个贪婪的小恶魔也开始蹦跶。   所谓小赌能养家活口。他现在根本不用担心养家活口的问题,只要农场在,每年的收入就相当可观。   李津京悄悄的给王小竟打了电话,他要把所有在进口公司的股份折现,他又把信托基金的钱和农场的非流动资金全部调集。   第一次他是用借来的钱,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钱再战江湖!   有网上交易平台就是好,去哪儿都不影响他的操作。   这一轮的大盘点位拉升非常凶猛,观望上证深证几支大盘股的走向和资金流入,李津京觉得这次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中长线是他的目标,资金的数额决定了他最好还是瞄准大盘股,在老哥们儿深发展A和新朋友中国铝业之间徘徊了一下,最终一家一半儿。   距离他上次炒股发家已经整整十个年头,难道真的有十年一轮回这说儿吗?   李津京费解的看着股票每天蹭蹭的涨,他都觉得心虚啊!泡沫,绝对的泡沫,是外来热钱还是内部炒作?   毕竟他已经不在证交所,毕竟他没有一直在证券业里冲杀,毕竟,他现在是有家的人了。李津京犹豫了,这是他自己的钱啊,辛辛苦苦赚的。   这一年,一次5.30暴跌几乎要了他的命,即使后来市场迅速回归稳定,即使后来个股和大盘都有优异的表现,李津京还是觉得很恐怖。   九七年那次区区几个月深证暴跌三千点的历史历历在目,相信有很多目前混战中的老股民也萌生了和李津京一样的想法。逃……   于是,保守的李津京见好就收,十块三的均价持有了七个月之后,在三十九块钱溜掉了。即使后来还有四十多的高点他也不后悔,翻了三倍多啊,还有什么不满足?   同期,海南的房价从蠢蠢欲动变成了雨后春笋,就是一个字:涨!   李津京曾经有个宏伟的目标,在三十岁的时候赚到人生的第二个一千万。这个目标他达成了,并且超额完成了任务。   秦立东那边儿也从投资之后的惨淡变得蒸蒸日上,好消息一天一个,这儿也涨那儿也涨。而且国家给了海南岛各种好政策,这种意料之外的利好消息,让秦立东身价暴涨。   随便举个例子。   他当初看好在三亚湾的一个楼盘,开盘价不过两千多一平米,随着政策的一个个出台,随着沿海公路的发展和海南本地的市政规划举措,这个楼盘目前的售价已经接近八千。这还是保守的,要按市场上炒出来的虚价,竟然还有要一万的!   秦立东可是有四千万的融资啊……李津京简直懒得算他那些收入了。   两个人的身家越来越厚,钱多了就要花,给父母,给“媳妇”,给孩子。   在物质上,他们俩绝对算是好儿子,好“老公”,好爸爸。但在精神上,李津京一直觉得他都三张儿了,再这么拼下去也没个头儿。   趁着老爸老妈身体还好,他最初的计划一定要实现!带着父母满世界的走走看看。   这个提议得到了万红绡的绝对赞成。她为了儿子和闺女暂时辞职,专心照料,顺便慢慢的自学博士课程,等孩子们上了小学,她打算继续深造。   李津京当然支持小红的一切想法,他觉得一个人不能没有追求。现在自己在外头拼,把教育子女的责任都甩给女方,实在是很不地道。所以他决定,等儿子上小学,他就全权接手,让小万能去追求自己的梦想。   不就每天接送儿子上学,闺女去幼儿园吗?   哼哼,可惜啊,某个小痞子,不对,应该说老痞子想得太简单了。当若干年后,被蔫儿坏的大儿子的班主任隔三差五的叫去挨批,以及被娇滴滴的小闺女耍的团团转的时候……他才知道后悔。   而秦立东家的大闺女真是被李津京的乌鸦嘴说中了,三四岁的时候那浓眉大眼高鼻梁,包括一副“滚!姑娘我很忙”的臭德性,已然就是某大野狼的翻版。   不过秦立东的心态很好,他这么大的家业,闺女以后当个女强人也不错。而且,也许是他的遗传基因实在是强势,那小儿子也逐渐显露出和他越来越像的趋势。   现在,每周去农场两次,周末拖家带口的一起去小住。平日里接送孩子,做做家务,研究一下菜谱,已经成了李津京的生活重点。   秦立东说:“让你牺牲了这么多,我会补偿你的。”   李津京一笑:“这算什么牺牲啊?以前咱们还年轻,追求事业追求钱。现在这个年纪了,我想,男人的责任也并不仅仅是赚钱养家,教育子女孝敬父母也是一份儿特伟大的事业,你说呢?”   “嗯,等咱们把这几个丫头小子送进寄宿初中,你就功德圆满了。四十岁的时候重出江湖也不晚。哎,我瞄上了一种新能源,现在还只是个构想,我觉得以后大有发展空间。”   李津京大笑,“秦哥,你又开始了!又想拐带我了是不是?”   秦立东揉了揉他的头发:“早就把你拐到手了,笨蛋!”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番外是昨天就写好的,已经收录在定制印刷中。   不得不说,诸位看官们担心的问题似乎都已经解决了啊~就像这个番外的题目“生活在继续”,秦立东,李津京,席砚,陈家和这四个人的夏花已经盛开,希望各位看官也能像他们四个人一样,努力追逐自己的梦想,最后取得自我认可的成功。   。   那么,小痞子和大野狼的故事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兔子再一次感谢众位看官们~抱拳,再抱拳~。   PS:突然想起来有看官问主角名字的问题,那么我在这里公布答案。   秦立东:确立毛泽东思想。   李津京:两个地名。   席砚:砚台,古今文艺男都不能离开的东西。   陈家和:家和万事兴。   LOOK:兔子起名真是很无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