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驯狼记 作者：小三黑 文案: ——生了咩？ ——三只。 ——名字取好了咩？ ——全白的叫凌霄，全黑的叫夜痕，额头一撮红毛的叫倾尘。 ……萧倾尘暴怒！都皮痒了是吧？关门，放夜痕—— ·完美男人萧倾尘一觉睡醒竟穿越了，意外对一匹孤狼心动后，却在夜半遭遇色狼…… 谁说大叔隐忍易推倒？ 谁敢占他便宜，一脚踹得你断子绝孙！ 当牛叉大叔遇上两匹饿狼，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异世驯狼记的关键字：萧倾尘，一羊多狼，忠犬，强强，大叔，异世驯狼记，小三黑 【卷一】 倾尘入世 第1章 倾尘（一） BlueSky甜品屋的落地窗前，阳光明媚。 在这样温暖的午后，一杯香草奶茶，搭配新鲜的草莓慕斯蛋糕，恰好是萧倾尘的最爱。 在过去的十年中，从萧倾尘22岁开始，每年的白色情人节，他都会和凌寒在这里度过，因为这是他们爱情开始的起点。 或许也是……终点。 “哥。你久等了。” 温婉动听的声音从萧倾尘上方传来，正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萧可卿。 “要吃蛋糕吗？” 萧倾尘微微抬头，看向已经落座在他对面的女子，神情温和，目光宠溺，对于这个比他年幼三岁的妹妹，他一直很欣慰。 “哥，其实……”萧可卿低头看向红木圆桌上，那色彩艳丽的草莓慕斯，眼眶一阵酸涩，她后悔了……真的好后悔！ 萧倾尘动作一僵，温润的脸庞闪过一丝伤感，今天是……白色情人节。也是这十年来，他第一次没有和凌寒一起度过的白色情人节。 萧倾尘十五岁那年，就发现自己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他喜欢男人，而且是纯0。 他很聪明，记忆力极好，从小接受精英式教育，二十一岁留学归来，荣获双硕士学位，顺利继承了萧家庞大的家族事业。 他一直很出色，直到妹妹萧可卿十八岁生日那天。 那一天，萧倾尘认识了比他小三岁的凌寒，萧可卿的同班同学。 跟萧倾尘不同，凌寒是个孤儿，也不似萧倾尘那般出色，但他性格坚韧，执着，勤奋。 套用萧倾尘曾经的一句话来说，凌寒是一缕阳光，乍暖还寒时候，带给他希望与奇迹的阳光。 “萧倾尘，我喜欢你。” 凌寒追了萧倾尘整整一年零一个月，终于抱得美人归。 在外人看来，萧倾尘真的很傻，为了一个男人，从云端摔倒了泥潭，纵然才华横溢，但在Z市，任何一家企业都不敢录用他！而凌寒，大学未毕业，什么忙也帮不上……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亦或者说，老天爷还是很照顾萧倾尘的。 “萧倾尘”三个字，处处被打压，但化名“凌晨”，却在三年之内，一跃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插画家。 从某方面而言，萧倾尘，确实是个天才。 这段不被看好的恋情，却出乎意料的持续了十年。 十年后，萧倾尘愈发内敛，隐忍，纵然已经32岁，外界给予的评价永远离不开“翩翩君子”四个字。 十年后，插画家“凌晨”成了奇迹的代名词。凌寒，亦成了国内外享誉一时的时尚教父。 第2章 倾尘（二） “哥，你回来吧。” 萧可卿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们毕竟是一家人，当初为了一个凌寒，萧父雷霆大怒，加上萧倾尘出乎寻常地执着，事情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这十年来，爸爸早就已经后悔了，他不过是拉不下面子，可是每年你的生日，我都看到他一个人待在你的房间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可卿，是哥哥对不起，但这些年来，你一直做的很好，而我，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 萧倾尘微微摇头，笑容透着几分无奈。 十年的萧倾尘，确是萧家最适合的继承人，而现在，他……累了。 “哥，我好后悔，好后悔当初让你看到凌寒，可是他，他已经背叛了你啊！” 萧可卿精致的妆容下，满是自责。 萧倾尘神色平静地转向窗外，许久，沉声道：“我知道。” 十年了…… 他几乎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爱上凌寒的，也记不清那些爱在什么时候已经散去，慢慢地演变成了习惯。 习惯了一边照着菜谱，一边煲汤给凌寒养胃。 习惯了凌寒愈发频繁的出差，习惯了一个人在书房静静地绘画，习惯了两人聚少离多的日子…… 萧可卿虽然很努力，但在商海沉浮中，她终究比不上萧倾尘。萧父不知道，更多时候，萧家一些重大决策，竟是出自他早已离开家族的儿子之手…… 曾经被誉为天才的萧倾尘。 事实上，从七年前开始，从插画家“凌晨”名声大作开始，萧可卿并派人调查了凌晨的身份。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萧倾尘成了萧可卿背后的隐形军师。 “哥，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委屈自己？” “可卿……” “哥，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当初她看着哥哥那么辛苦，好心帮凌寒一把，暗中动用凌家的力量，给那人行了多少方便！如今，小人得势的某人，居然胆大包天，在外面养起了小情人！ 更过分的是…… 萧可卿犹豫着，是否该将手提包中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拿出来？ 可是如果不下一记猛药的话，她的哥哥根本就不会对凌寒死心！ “哥，三天后就是爸爸的生日，你……” 萧倾尘连连回神，回以一笑，点头道：“嗯，我知道，我回去的。” 萧父当年虽然很生气，但针对的始终是凌寒，因为在他看来，他最优秀的儿子就是被那该死的野种拐跑了！ 萧倾尘出柜后，三年之内，萧父一味打压两人，只是为了让他的儿子能够回头…… “这是……的照片，哥，只要你一句话，萧家当年能把凌寒捧上天，如今也能轻而易举地把他拽下来。” 萧可卿隽秀的脸庞隐隐散发出一股狠厉的气势，她视如天神般的哥哥，居然被人这样“糟蹋”了，她怎能不恨！？ “可卿，别弄脏了你的手。” 萧倾尘突然面色严肃地说道，深邃墨黑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对方，再一次重复道：“凌寒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好。”萧可卿犹豫着点头，她的哥哥，向来都是说一不二。 “乖乖回去吧，我，也该回家了。” 第3章 倾尘（三） 回……家？ 萧倾尘嘲弄地勾起嘴角，心底一阵堵塞。 十年。 爱情，不是生命的全部。 萧倾尘从不需要依附男人生存，他和凌寒在一起的十年间，如果说，真有爱的话，那么前三年，爱情也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男人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抓住了，却总是不知道珍惜。这一点，在凌寒身上，得到了充分验证。 推开书房的门，萧倾尘随手将照片搁置在书桌上。 萧可卿雇私家侦探拍到的照片，他的电脑里面都有，甚至于更加丰富。 从七年前，凌寒第一次出轨，至今为止，共换了十三任情人。 萧倾尘对此，一清二楚。 从最初遭受背叛，心底那一丝刺痛和无边无尽的失望，一直到现在，他的心，早已静如止水。 对于凌寒，他早已绝望，只是不愿这件事情被妹妹和父亲知道，到时候，真正关心他的人，反而会伤心难过。 萧倾尘和凌寒之间的差距，从一开始便注定了这样的结局。不只是出生，天赋的距离，更多的是……性格。 萧倾尘沉稳，隐忍，擅长运筹帷幄，不动声色间将对手击败。 而凌寒，却更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任性，自私，总是抱着侥幸心理。第一次欺骗，尚且有些心虚，久而久之，撒谎如同家常便饭。 有时候，萧倾尘也扪心自问，当初怎就为了凌寒公然出柜呢？ 答案，却早已找不到了…… 或许是他这一生，难得一次冲动。 活了二十一年，却从未好好地爱过一次，偏偏那个时候，凌寒出现了。 最初的凌寒，固然是优秀的，不然萧倾尘也不会选择他。 只是后来，成功来得太容易，凌寒的心，却慢慢地在纸醉金迷中迷失了方向…… “我可以原谅你的一次背叛，却无法接受你一次又一次的谎言。游戏该结束了，凌寒。” 萧凌晨轻敲着键盘，发出最后一道指令：清除目标。 三秒之后，黑色对话框立刻传来回复：收到。 关闭对话框之后，萧倾尘随手将桌面上名为爱情的加密文件夹，彻底删除。 十年前，凌寒让他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爱情。 但是爱情是如此的短暂…… 萧倾尘轻笑着站起身，走到落地窗，神色寂寞地望着天空，顿了顿，掏出手机按下了凌寒的号码。 片刻之后，电话接通了，却是一个柔媚入骨的女声，带着一丝情事过后的慵懒。 “Hello？” “我找凌寒。”萧倾尘平静地说道，嘴角依稀挂着笑容。 凌寒是……双性恋。 第4章 倾尘（四） “Honey，mua~”那边，隐约传来凌寒暧昧的声音。 “别闹呢，有人找你……” “谁啊？” 萧倾尘始终保持着微笑，静静地望着窗前自己的倒影。 没多久，果然听到了凌寒那边一阵手忙脚乱，然后是那人慌乱的解释…… “倾尘？我……刚才是我助理在跟你玩笑……那个……” “凌寒，你别激动。” 无论何时，萧倾尘温和的语调总是莫名地让人心安。 凌寒原本还想解释，这会也乖乖地安静下来了，在他的记忆中，萧倾尘这个情人实在是完美得像个谎言，他从不会随意吃醋，性格温和又善解人意，独立自强，还非常擅长照顾人…… 在萧倾尘面前，凌寒始终是自卑的。 当年萧倾尘为了他公然出柜，甚至被萧家差点逼上绝路，却愣是执着地闯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 相比之下，他凌寒却要平凡的多，毕业之后，终于时来运转，可是当他慢慢地享受到成功的喜悦时，诱惑也随之而来。 萧倾尘很好，外形、气质、性格、能力，就连床上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可是—— 男人总是希望能在自己的情人面前，逞逞能，被当做英雄一样崇拜…… 这一点，却是萧倾尘给不了他的。 凌寒始终只是个凡人，而且是个虚荣心极强的男人。 “倾尘，你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以往，不论凌寒出差多久，萧倾尘都不会多问一句，顶多只是在他回来的时候，给他准备一顿丰富的接风宴。 “很意外吗？” 萧倾尘淡笑着问道，目光刹那变冷。 他们走到如今这一步，不知是凌寒一个人的错。 “不，不是，我其实……” “凌寒，我们正式分手吧。” “什……什么！？倾尘，你刚才说……” “凌寒，你听得很清楚，不用怀疑你的耳朵。” “我不答应！” 凌寒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强硬，这一点，萧倾尘事先倒是没想到，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决心。 “凌寒，你可知，为何这七年来，我从不让你碰我？” “……”对方没有回答，只剩下逐渐沉重的呼吸声。 “因为我嫌你脏。” “萧倾尘，你！” “谢谢你陪了我三年，那三年，我真的很开心，所以我用七年来回报你的付出，不过到这一刻为止，一切都结束了。明天开始，你不再是享誉国际的时尚教父了，再见了，凌寒。” 通话结束。 萧倾尘随手取出电板，闭目，轻笑。 “爱情，真像个笑话。” 这一夜，萧倾尘睡得特别沉，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再次醒来的时候，竟会是另一番天地…… 而白帝国史上，创造了无数奇迹，最具天赋的铸剑师亦由这一天诞生…… 第5章 穿越（一） 一觉睡醒，萧倾尘惊愕，望着陌生的房间，意识逐渐回笼。 他记忆中的Kingsize豪华大床突然变成了身下又硬又破的木板床，被褥半旧不新，总算还是干净的，房内摆设简陋…… 木板床正对着房门，四面土墙刷了一层白漆，床头安置着一张小书桌，桌上堆放着整整齐齐的手札和书籍，右面开了扇小窗，窗口半敞着，依稀可见窗外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带着几分冷冽清香。 房间左面，是一口立式橱窗，橱内并排放着整整齐齐的长方形……金属块？ 萧倾尘微微蹙眉，第一次，如此迷茫。 突然，房门被人从外推开，伴随着对方轻快的脚步声，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传入了萧倾尘耳中。 “翼空啊，太阳晒屁股啦！快点起来哦！” 来人是个大约六十来岁的老头，却扎着一头古怪的小辫子，白发、浓眉、长须，偏偏还套着一件灰白长袍，整个人看上去差点跟墙壁融为一色。 萧倾尘迷惑地望着对方，翼空……这人是在叫他？ “傻小子啊，师父在跟你说话呢！发傻楞啊！” 老头神情不满地上前，伸手就要揪住萧倾尘的耳朵！ “你干嘛？” 萧倾尘不悦地侧身一躲，披在肩头的长发倏然滑落，赤裸的上半身，竟然不着寸缕！ 才一动作，萧倾尘就发现了异常，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曾经的萧倾尘，纵然看上去温文儒雅，俊逸出尘，但他十八岁那年就已经是空手道黑带高手！和凌寒在一起的十年间，他也从不曾懈怠，每天固定时间运动健身…… 眼下这具身体，偏偏弱得不堪一击！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萧倾尘目光微沉，如果不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那么就是…… 他穿越了。 穿越这个词，对于萧倾尘来说，并不算陌生。 插画家“凌晨”曾经一度，和网络红极一时的几本穿越小说作者合作过，为了工作的需求，也曾经认真研究过这类小说。 只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为何偏偏发生在他身上了呢？ 车祸？坠楼？殉情？ 竟是连一个像样的预兆都没有！他就这样一觉睡醒，发现自己……穿越了！？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很快冷静下来。 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没兴趣留下来观光。 三天后就是父亲的生日了，他也答应了妹妹回萧家去，所以在那之前，最好是找到回去的方法！ 其次—— 萧倾尘转向一旁正流哈喇子的老头，问道：“我是谁？” 第6章 穿越（二） 半个时辰之后，老头的嘴巴还在继续聒噪……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侧着头，目光落在窗口的位置，默默地将刚得到的信息整理了一遍。 眼前的老者姓白，名杨。是他这具身体的师父，六十二岁，优点……单纯热情，缺点……太唠叨。 至于这具身体，原名叫翼空，具体姓什么，白杨似乎也不清楚。 三十年前，白杨意外捡回一个弃婴，并带回了天山，只在那男婴的襁褓里面发现了一只如意锁，上面刻着孩子的出生年月和名字。 简而言之：翼空是个……孤儿。 基于白杨实在不是一个称职的保姆，小翼空从小就反应迟钝于一般人，同龄的小孩开始满地爬喊爹叫娘的时候，小翼空还趴在床上，一声不吭地望着头顶发呆…… 慢慢地，小翼空长大了，性格孤僻又内向，一天蹦不出三句话来，白杨这个话唠纵然是使劲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改变这孩子的性格。 翼空六岁那年，正式被白杨收为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 说起这天山剑门，来头倒不小。 白帝国二零一一年的世界，跟萧倾尘熟知的世界完全不同，这里依旧是皇权当道，只不过从“皇帝一个人说了算”变成了“四大家族分区而治”，帝都菡萏城的天子，却是名副其实的傀儡。 白帝国四大家族，已有五百多年历史，分别为：东萧、西凌、南鲁、北墨。 白帝国东区三十二城，由四大家族之首萧家掌控。 白帝国西区二十八城，由近年来人才辈出的凌家掌握。 白帝国南区十八城，由昔日四大家族之首鲁家治理。 白帝国北区十二城，由四大家族中最神秘最低调的墨家管理。 举国九十一城，形似传说中白帝国的守护神——青龙。 四区一帝都，菡萏便真正成了狭缝中生存的傀儡。 而天山剑门，虽地处菡萏最高山脉，却不受四大家族管辖，直接听命于天子。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武力至上。 拥有一把神兵利器，则如虎添翼。 天山剑门，从白帝国初始至今，历经了两千历史，为世间造就了无数的兵器。每一个从天山剑门出师的铸剑师，都强途无量。 然而，天山剑门收徒的规则却是非常严厉的，一看天赋，二看命盘，三看缘分。 白杨作为天山剑门的六大长老之一，这一生唯一作弊的一次，就是收了翼空当徒弟。 如果按照正当途径，翼空的天赋为……负数，没有天赋，后面两项根本就不用看。 第7章 穿越（三） 每一年七月初七，天山剑门都会公开在菡萏招收学徒，这些学徒大多都是四大家族具名推荐而来，而每一年最后招收的名额只有十名。 每一年八月初八，天山剑门同样会在天山崖举行出师考核，无论你是当进门没多久的学徒，还是被六大长老倚重的天才学子，考核面前人人平等…… 在萧倾尘来到这里之前，翼空已经参加过十次考核，次次不合格，更是被诸多师兄弟门暗中嘲讽为“废材”。 废材？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别人形容他时用得最多的一个词汇是……天才。如今听到废材两字，竟感觉有些新鲜。 不过十次不合格？看来那个翼空确实不是铸剑师的料子。 想到这，萧倾尘轻轻地瞥了眼白杨，心想这老头虽然话多了点，心肠倒是挺不错的，对于一个完全没有天赋的徒弟，居然顶着压力将人养到这么大，挺不容易的。 白杨双腿盘坐在凳子上，双手不停地比划着，唾沫横飞，竟丝毫没有察觉到这个跟他相处了整整三十年的徒弟，已经换了个人。 “乖徒儿，七天之后，又是八月初八了，今年的考核宴，你还去参加不？” 白杨大概是说得太多，有点口干，豁地跳起身，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笑眯眯地望着萧倾尘问道。 萧倾尘略显诧异地怔了怔，七天之后他是否还在这里都说不准，所以—— “到时候再说吧。” “咳咳。”白杨神色古怪地掩着嘴，一个劲地偷笑，最后老不正经地道，“翼空啊，其实真没关系的，虽然你笨了点，为师还是养得起你的！” “……”萧倾尘默然，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慈母多败儿”？！ 不过话说回来，翼空在这方面的表现，不只是笨了点……吧？萧倾尘叹息着摇摇头，掀开被褥，下床，走到书桌旁。 看着桌上整整齐齐的手札，那端正清秀的字迹，应该正是出自翼空。 萧倾尘随手翻开一本手札，大致浏览了一遍，这些字，他都认识，翼空记着的类似于一些随堂笔记，有名词概念，有公式原理，还有一些刀、剑、鞭、暗器之类的武器图谱。 铸剑师……完全陌生的职业。 萧倾尘有些困惑地摊开手，翼空的这双手，细白、柔软、纤长、指骨分明，右手中指处覆着一层薄茧，说明这是经常执笔的手。 但是……铸剑师的手，怎会如此的干净柔软？ 萧倾尘微微蹙眉，倏然转手，一把抓住白杨的右手，看向对方的手心，眼底的疑惑愈加深沉。 “一双需要打铁、熔炉的手，居然连一个茧子都没有？” 第8章 穿越（四） 萧倾尘的疑虑，看上去合情合理，然而，白杨却用一副看白痴似地眼神上下打量着自家徒弟，啧啧摇头，道：“傻徒儿，你该不会是睡了觉把脑子也睡坏了吧？为师知道你很用功，很勤奋，但是记忆不好，每次考核都是丢三落四……为师不怪你，真的！但你怎么连最基础的常识都忘了？” “……”萧倾尘欲言又止，真有股直接把这人的嘴巴堵上！实在是……太聒噪了。 “咱们铸剑师，最需要保养好的就是这一双手！咱们不是光靠蛮力的铁匠！一把绝世神兵，遇上强者，那是锦上添花！威力无穷，外形更要独具匠心……” 白杨双手抱胸，老神在在地兀自点头，唾沫星子直往外飞！ 萧倾尘面色微微抽搐着，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两步。 忽然之间，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世界的一切事物，似乎和他记忆中的很不一样。 打铁铸剑的，那不叫铸剑师，叫铁匠…… 铸剑师依靠自身的灵力，召唤出“玲珑宝器”，将铸造武器用的材料和绘制好的武器图谱放置其中，其后根据灵力的调控，随时控制“融器”的温度，根据所铸武器不同，每一件武器需要花费的时间也各不相同。 每个合格的铸剑师，即从天山剑门出师的铸剑师，每人下山之前，都能得到天山掌门派发的一块荣誉勋章。如果萧倾尘“不幸出师”的话，得到的荣誉勋章上，刻着的应该是……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翼空，于白帝国二零一一年八月初八。 这是一件悲剧，至少对萧倾尘而言，确是如此。 莫名其妙地来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成了一个据说是废材的铸剑师，七天之后又是新一轮的考核赛，参加与否尚且是个问题…… 废材之名，萧倾尘纵然不会替翼空背负，但要在七天之内，把“铸剑师”这一全新职业摸清，而唯一可以依赖和信任的人，却只有眼下还在念叨的白杨，这事……真不靠谱。 所以—— 萧倾尘微微敛眉，眼底闪过一丝精光，显然心意已定：果然还是想法子早点回去才是正道。 虽说凌寒的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不用几天时间，那高高在上的人便会身败名裂，但是对于妹妹萧可卿和萧父，萧倾尘终究是有些不舍的。 “乖徒儿？” 白杨唠叨了半天，见萧倾尘居然一点反应也没，再一细看，对方明显心不在焉，早已神游天外，顿时老脸一垮，又扑过去揪自家徒弟的耳朵！ 若是以往，翼空自然是躲不开师父的偷袭。但萧倾尘么…… 虽然换了具身体，体格也不若以前那般具有爆发力，但天生的敏锐和直觉，令他本能地侧身一躲，轻易地避开了白杨的魔爪！ “呜呜，翼空你变坏了！” “师父？” 两人同时开口，四目相对之下，为老不尊的某人羞红了脸，扭扭捏捏地应了声：“干嘛啦？” “师父见多识广，可曾听说有什么方法可以……穿越时空？” 萧倾尘踌躇着问道，措辞极为小心细致。 他和翼空的性格极不相同，若不是白杨此人单纯又迷糊，或许早就发现了自家徒弟已经被“调包”了！ “穿越时空？”白杨眯着眼睛，作深思状，最后灵犀一点，得意地答道，“有啊，两个方法，第一，召集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第二，待为师有生之年，铸造出一件可以类似时空之门的法器，咩哈哈哈！” 望着笑得分外得意的白杨，萧倾尘无奈扶额，相较之下，估计让他蒙头大睡一场，睡醒突然又回到原来的世界了，这样似乎还比较有可能？ 第9章 凌霄（一） 白杨说，翼空记性不好，通常前一天学过的东西，睡一晚，第二天起来，就忘得差不多了。 所以，每一年的出师考核，翼空总是丢三落四，不是忘了如何召唤出玲珑宝器，就是忘了绘制兵器图谱，又或者干脆连铸造用的精钢寒铁都没带去…… 十年，年年闹笑话。 久而久之，翼空倒也出名了。 废材之名，如日中天，到最后，翼空索性天天躲在房间里，也省的出去被人嘲笑。 萧倾尘一边研究着天山剑门的门派服：白底蓝边，棉质长袍。一边听着白杨唠嗑，对于翼空，心底隐约升起了一丝怜悯。 世上真有如此“笨”的人？ 或许—— 一个孤儿，唯一的亲人便是相依为命了三十年的师父，若是突然间通过出师考核，就不能继续待在这里了。 他只是不舍得离开罢了。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轻笑，心底对于翼空的好感又多了份。 “师父，接下去，我该做什么？” 穿戴整齐后，萧倾尘笑盈盈地问道。 白杨那边还在一个劲地念叨，这会被徒弟突然打断，竟也不恼，转身间，笑容满面地绕着萧倾尘转了圈，神情愈发满意。 仔细一听，这老头口中还在喃喃自语道：“啧啧，不愧是我白杨的徒弟啊，长得就是俊！” “师父？” 萧倾尘暗暗头痛，如此脱线的师父，如此孤僻的徒弟，如此诡异的组合！ 不过…… 眼下他占据了翼空的身体，那原来的翼空呢？该不会也穿越了……吧？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倾尘的脸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如果两个人刚好交换了身体的话，这是否意味着……他想要顺利回去的难度又高了一层？ “傻徒儿，你的脸色好差……”白杨眯着眼睛，忽然踮起脚凑到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无奈地瞥了眼白杨，暗暗叹息，如果翼空真的占据了他的身体，或许也不算一件坏事，至少妹妹和父亲不会因为他的“猝死”而伤心，至少翼空的本性不坏，他也不用担心家人受伤害…… 只是那一股萦绕在心底的愁云，一时间之间，如何也拂不散…… “难道是便秘了？啊……难道是昨晚上阿紫……” “什么？” 萧倾尘猛然回神，却见白杨面色骤变，双手捂着嘴，猛摇头的模样，不由得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师父，阿紫做了什么？” “他，他，他……他骗我，呜呜，他居然骗我，给你吃了玉圣丸，可是我看你现在也没变聪明啊，脸色那么差，好像快死了……呜呜……” 白杨难过地吸吸鼻子，半晌，眼角挤出一滴泪水，嚎啕大哭了起来。 “……玉圣丸？”萧倾尘面色抽搐着转头，敢情是那东西的缘故，才会发现如今的乌龙事件？ 第10章 凌霄（二） 天山剑门六大长老，穿白衣的叫白杨，穿紫衣的叫紫樱，穿绿衣的叫绿柳…… 萧倾尘修眉微挑，对于白杨的侃侃而谈，不作质疑。 从他听到白杨解释“铸剑师”和“铁匠”两者之间的差别开始，他就已经清楚地意识到：很多“常理”，在这个世界是不适用的。 前一刻，萧倾尘问：师父接下去我该做什么？ 后一刻，白杨甩着一头小辫子，拉着梳洗完毕的萧倾尘兴致冲冲地出门了。 “阿紫——” 这厢，白杨扯着嗓门奔了过去。 那边，一身深紫色对襟长袍的四十来岁男子缓缓张开手，一团灰白雾影嗖地一声扑到了他怀中。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站在两人不远处，远目，望天…… 如果说白杨是个脱线、唠叨、单纯的老顽童，那么紫樱便是……千年寒冰的化身，纵然一派仙风道骨，脸上永远是一零一号……面无表情，唯有面对白杨的时候，眼神才会柔软几分。 “阿紫，你骗我，翼空根本就没变聪明……” “……” “他今早醒来连自个是谁都忘了……而且脸色好差好差……” “……” “阿紫，你给我的药是不是过期了的啊？还是……” “……” 萧倾尘幽幽地回神，有些同情地瞥了眼被白杨掐着脖子使劲摇晃的紫樱，长长地吐了口气。 翼空有这样的师父，真是“三生有幸”。不过相比之下，作为如此奇葩的恋人，紫樱……更可怜。 半晌，白杨终于吵累了，奇迹的是整个过程紫樱居然一声不吭，看着耍性子的某人，目光如水般温柔又包容。 隐约之间，萧倾尘淡淡地勾起一丝笑容，因为凌寒的缘故，他差一点对“爱情”绝望，同性之间的爱，如同赤脚走在一条布满荆棘又看不到前途的狭缝小路…… 随时可能消失的“爱情”，让人胆战心惊。 但是这一刻，看着白杨和紫樱之间那一丝相濡以沫，萧倾尘除了默默祝福之外，竟有些羡慕了。 “翼空？” 不知不觉间，紫樱已走到了萧倾尘面前，声音醇厚、深沉，依稀透着一丝亲切。 萧倾尘迟疑了刹那，微微垂目，正踌躇着该如何称呼紫樱，对方却先一步道：“去饭堂吧。” 话音刚落，紫樱已转身走向了另一边。 萧倾尘眉头一抖，哑口无言。倒是白杨，一脸奸笑着上前，一把揽住他的胳膊，撇嘴道：“乖徒儿，你家师娘那是害羞了，不用管他，嗤，就他会装深沉咩？我也会啊……” 师……娘？萧倾尘忍俊不已，但看紫樱那隐约抽搐的背影，难道被白杨这口无遮拦的家伙气得内伤了？ 第11章 凌霄（三） 天山剑门的饭堂建造得非常气派，和翼空的寝室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红墙琉璃瓦，朱门绣金额，上书：珍馐阁。 白杨一路拽着萧倾尘，踩上汉白玉阶梯，走向富丽堂皇的内殿，嘴上那一个劲地唠叨。 也幸亏白杨的絮絮叨叨，萧倾尘的疑问终于得解：天山剑门的学子，除了翼空，大多都是出身名门，或是四大家族举荐的优秀人才。 这些人拜师之初，为表求学的诚意，无一不是一掷千金…… 纵观天下，天山剑门简直称得上是“富得冒泡”，于是乎—— 天山剑门第六十六代掌门，极具先见之明，将饭堂修建的如同菡萏城王宫一样气派！ 为何是饭堂？ 萧倾尘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结果换来白杨一记鄙夷的眼神，而后白某人异常羞涩地道：民以食为天嘛。 白杨热情地揽着萧倾尘选了个靠东临窗的位置，另一边，紫樱长老老神在在地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站，下一瞬，全体天山剑门的学子们纷纷让路…… 面对紫樱，那些着统一白底蓝边的少年们的眼神满是憧憬，偶尔有几人，状似不经意地扫过萧倾尘，面上却带着毫无掩饰的嫉妒和嘲笑。 萧倾尘倚着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此情此景，面上一如既往地平静，心底不由得暗叹：世道怎么变，人的某些陋习，却终究不会变…… 那些人，嫉妒翼空是白杨的徒弟，又看不起他如此“笨拙”，更多的却是希望能取代对方！ 恐怕除了翼空之外，每个进入天山剑门的学子，都是满心期待着出师考核，顶着更加耀眼的光环离开天山吧？ “阿紫就是不害臊啊！”白杨双手撑着下颌，笑眯眯地发着牢骚，“不过现在的娃，真是越来越精怪了，一个个都抢着拜阿紫为师……其实人家也不差咩，好吧，虽然阿紫教出来的徒弟一个比一个聪明，一个比一个厉害……”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听着，额头默默刷下一滴冷汗。 “翼空啊，虽然为师挺舍不得你的，可是你已经长大了，总不能一辈子都陪着我这把老骨头，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吧……外面的时间，很精彩，你应该出去闯一闯。” 白杨突如其来的一本正经，倒叫萧倾尘有些不知所措，怔了怔，他微笑着颔首，道：“好。” 见状，白杨夸张地吸吸鼻子，一脸感动地道：“乖徒儿，你终于懂得为师的苦心啦！” “……”有些人就是习惯了打蛇随棍上，给点阳光就灿烂。 “乖徒儿，等会四大家族的代表会例行来参观这一届出师考核，我和阿紫都会很忙，你呢，就乖乖地复习下以前的笔记和手札，七天后的考核，一定要努力……” “师父……”萧倾尘无力地唤道，如果他现在说：白杨前辈，我不是你的徒弟翼空，我只是一抹来自异世的灵魂……后果会如何？ 第12章 凌霄（四） 四大家族的人，比白杨预料中来得要早。 紫樱，作为天山剑门六大长老之首，在贵客莅临之际，眼神似乎闪过一丝不耐，面上却十分平静地放下筷子，起身，迎向来人。 相较之下，白杨则毫无顾忌地撇撇嘴，冷哼哼地咬着牙，一言不发。 萧倾尘困惑地瞥了眼身侧面色不善的白杨，目光随之移向另一边的紫樱，不由得暗笑：老顽童吃醋了呢。 每一年八月初一，四大家族分别会派遣两位代表上天山剑门，例行参观之后的出师考核，一方面是为验收先前各家推荐人选的学习效果，另一方面，则尽可能地拉拢人才。 尤其是今年，国师预言：青龙复苏，天下一统。 与持续了冗长历史的四家鼎力不同，真正的天下一统，一家独大。 长久以来，萧、凌、鲁、墨四大家族分区而治，实则明争暗斗、波涛汹涌，却一直相持不下。 如今国师的预言，却是一个崭新的契机！ 传说中，白帝国的守护神青龙，唯有神器吟龙剑的持有者，才能成功唤醒青龙，成为其主。 而神器吟龙剑，只存在于天山剑门的古籍描述中，迄今为止最具天赋的铸剑师——非莫涯，都无力问鼎神器！ 简而言之：神器，于今而言，不过是个传说罢了。 “师父，那人是谁？” 萧倾尘依靠在桌前，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紫樱身侧的男子。 四大家族的贵客，个个衣着华贵，气势凌厉，只一眼，连萧倾尘也看得出，那几人都是练武之人，且身手不凡。 然而—— 七个老头子里面，突然出现了一位白衣翩跹，丰神俊朗的青年，就犹如鹤立鸡群，显眼醒目。 萧倾尘曾经见过的绝世美人，不以百计，也有数十，尤其是在2011年整容科技发达的时代，非天然美人更是层出不穷。 但看外表，久而久之，再美的人，也就一副躯壳，真正摄人心魄的却是那人的灵魂、气质、内在这些容易被人忽视的元素。 “有啥好看的啊，四大家族都是一些老古董，年少时英俊风流，年老了还不是一张橘子皮……” 白杨忿忿不平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萧倾尘闷笑，这老顽童一对上那白衣男子，居然也看傻了眼？ 半晌，白杨擦了擦口水，亢奋地道：“传说中凌家有史以来最年轻却能力最强，被誉为西区第一美人的凌霄！” 第13章 初见（一） 一个男人，特别是一个有能力，有权势的男人，被冠以美人之名，并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至少在萧倾尘看来，确是如此。 远远地望着凌霄，青年身材颀长，侧身而立，恣意散落的发丝竟是比旭日初升的阳光更多耀眼的金色！ 混血？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方才那一眼，只觉得凌霄气质不凡，身在人间却似早已超脱尘世…… “美则美矣，可惜啊……”前一刻还在对着美人流口水的白杨，突然面色一沉，喃喃摇头。 萧倾尘疑惑地看向白杨，下意识地问道：“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孩子家别管那么多。”白杨神情一变，呲牙笑道。 “……”三十岁的老男人了，还能算小孩子？ 萧倾尘淡笑着摇头，再次看向凌霄所在的方向时，却正好对上青年的目光。 刹那间，时光凝滞，茫茫人海之中，万物尽失本色，唯有那人如同千年不化的雪山之巅一抹最亮丽的色彩，一笑一颦，摄魂夺魄。 金发蓝眸，五官深邃，明明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高傲冷冽，唇角紧抿，不露一丝弧度，萧倾尘却莫名地觉得对方在笑…… 是错觉？ 眨眼间，凌霄的目光已收回，似专心致志地聆听着紫樱和众人的交谈。 萧倾尘单手横靠着桌沿，右手持筷，动作一顿，嘴角牵出一丝浅笑。 凌霄？这人有点意思……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凌霄刚才观察的人应该是……白杨。 那状似平静无波的一眼，那双异常魅惑的湛蓝眼眸—— “师父，如果我是你的话，四大家族的人离开天山之前，我会找个地方。” “为什么咩？” 白杨一脸茫然地抬头，语气甚是无辜，那娇滴滴的腔调直叫人胃酸上涌。 “……”萧倾尘眼角微微一抽，索性低头扒饭。 四大家族的人再横行霸道，在天山剑门的地盘上，估计也闹不出多少事情来。 再者，白杨虽然“单蠢”了点，好歹有紫樱照料着，理应不会有事。 倒是他，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虽然隔得那么远，还夹杂着诸多议论声，但“隔墙有耳”这个词用来形容此时此景，倒也不失水准。 隔墙有耳。 内力深厚者，光明正大地偷听他人说悄悄话，丝毫不用避嫌。 白杨对着凌霄流口水也就罢了，偏偏还说了不该说的话，祸从口出也就罢了，偏偏这厮的连自己被人嫉恨上了都没发现…… 如此脱线的师父，实在令人操心啊！ 萧倾尘长叹一声，莫名地有些同情紫樱了。 第14章 初见（二） 午饭过后，萧倾尘被精力充沛过头的白杨拽着继续游天山。 伫立在天山之巅，遥看依稀弥漫着云雾之中的建筑群，一眼望去，果然还是那珍馐阁最醒目。 白杨亢奋地绕着萧倾尘打转，口中继续念叨个不停，从他和紫樱拜师上天山，一直说到两人先后晋升六大长老…… 萧倾尘颇为当听众的天赋，至始至终都安静地聆听着，偶尔点点头表示认同，偶尔发表一点自己的意见，气氛难得地和谐。 直至—— 突然破空而出的一支穿云箭，穿过白杨头顶一只小辫子，差点将人钉在一旁的望天树上！ 萧倾尘面色骤变，下意识地看向偷袭之人消失的方向，可惜那人速度极快，他连对方的影子都没看清！ 白杨哭丧着脸，一动不动地抱着树干，任由萧倾尘怎么劝说，却愣是不肯撒手……囧。 “师父，敢情您想把师……娘引来？” 萧倾尘无奈扶额，面对这活宝似地脱线师父，着实无力。 白杨闻言，面色尴尬地怔了怔，紧接着摇头如拨浪鼓，自个认命地跳了下来，反手一抽，将穿云箭拔了下来。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上前，方才那一箭，对方并不想取白杨的性命，似乎意在警告？ 难道是……凌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倾尘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心底竟有些抵触。 凌霄此人看上去冰冷孤傲，若只是他，理应不会因为白杨刚才的举动就睚眦必报。 “呜呜，翼空，为师……为师好怕……” 白杨捏着穿云箭，一个熊扑，顺利地扑到了萧倾尘身上。 萧倾尘浑身僵直地杵着，没敢反抗，生怕这人等会做出更加出人意料的举动来，于是只好软声安抚道：“别怕别怕，没事了，瞧，这箭不是射偏了嘛……” 射偏了，恐怕更危险，这就意味着麻烦会越来越多，至少在八月初八之前，问题不会少。 萧倾尘无奈地搂着怀中一个劲抽泣的老顽童，回想珍馐阁内，凌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凌家家主，何许因为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亲自动手？ 真正需要防备反倒是凌霄身边的那名身着棕色长袍的五旬老者…… “翼空，你说的对，咱们还是赶紧回房躲着！” 白杨猛然回神，兀自点头道。 “……”萧倾尘再度无言，他可不信白杨这老顽童一点武功也不懂！ “翼空，来，你走前面开路，为师在后面保护你！” “……” 这一刻，他终于理解了紫樱以不动应万变的真理所在。 “翼空，乖徒儿，快点走吧，起风了，这里好冷……” “……”师父，您还是闭嘴吧。 第15章 初见（三） 夜色如幕，月华如练。 寂静的夜，不安静的……白杨。 萧倾尘伏在书桌前，就着水晶石的照明，翻开了翼空记下的随堂笔记和手札。 闹腾了一个下午，加上晚饭也不让人安歇，白杨终于体力不支，倒床睡下了…… 无奈的是，这人放着自家又宽敞又奢华的寝室不待，偏偏以“受了惊”为名，愣是霸占了翼空的房间和床。 萧倾尘颇为无力地瞥了眼抱着枕头直流口水的脱线师父，微微摇头，起身走向床边，轻手轻脚地替对方脱了鞋子，盖上被子…… 纵然是八月的暖夏，白帝国的夏天却跟春天一般，一到夜晚，沁凉入骨。 “阿紫……嘻嘻……” 毫无睡相的某人傻笑着翻了个身，继续他的春秋大梦。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抿着嘴，心底那一丝惆怅逐渐散去。 如果不能顺利回去的话，就留在这个世界，安逸潇洒地活下去…… 这一世，他不想争名求利，若能逍遥一世，也未尝不可。 还有……好好珍惜身边的人。 “傻徒儿……” 萧倾尘一惊，猛然回神，却见白杨依旧闭着眼睛，咂巴着嘴巴，继续翻身…… “……傻瓜师父。”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人都六十又二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呢？ 不过这样也好，一动一静，一冷一热，刚好跟紫樱互补。 重新坐回桌前，萧倾尘耐心地从铸剑师基础常识温习。 白杨既然希望翼空能顺利出师，他便达成对方的愿望，然后……慢慢地看遍白帝国的一山一水，若有机会，再寻一个值得他交付真心的男子。 发现水晶石中能倒映出翼空的模样，萧倾尘下意识地多看了几眼。 墨黑莹润的大眼睛，眉目清秀，五官柔和，即便是抿嘴不语的时候，都隐约透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这张脸算不上多么出挑，至少比不上萧倾尘本尊，但他十分满意。 过于显眼的外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很多时候反而是种麻烦。 翼空比萧倾尘小两岁，刚好三十整，或许是因为一直居住在天山的缘故，他的皮肤相对于一般女子，还有白皙和光洁，漆黑如墨的发丝长及腰间，此时被淡蓝色发缎轻轻扎起一束，其余的则顺着肩头滑落…… 昔日的翼空，因为性格内向和孤僻，加上几分笨拙，给人一种极其平凡和不起眼的错觉。 然而萧倾尘，虽然性格温和，气质儒雅，但手段果决强势，更像是假寐的猎豹，姿态慵懒，却绝不容人小觑……即便如今处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一切从零开始，萧倾尘的骄傲和自尊，亦总是在无形之间散发着独有的魅力和光芒。 伴着白杨逐渐响起的鼾声中，萧倾尘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充满自信的黑色眼睛，晶亮剔透。 第16章 初见（四） 很美的一双眼睛…… 望着伏在桌前的萧倾尘，窗外之人不由得感慨，一向不带温度的湛蓝眼眸隐约闪过一丝兴味。 萧倾尘不紧不慢地翻着手札，他的记性极好，虽然称不上过目不忘，但凡能看懂的东西，多读几遍，均能牢记于心。 翼空留下的手札，描述极其详细，虽然对于铸剑师依旧是一知半解，权当是小说一般阅读，萧倾尘竟慢慢地读出了几丝味道。 忽然—— 萧倾尘浑身一怔，迟疑了刹那，倏然转身，看向敞开的窗口，窗外正对着一株古树，枝桠交错，覆着一层如梦似幻的银月光，却空无一人…… 是错觉吗？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走向窗口，天山剑门众门徒的寝室以简单、整洁著称，唯有六大长老和掌门的寝室才修造的格外宽敞、明亮。 且翼空的房间，恰好处于二楼。 走到窗边，萧倾尘警惕地瞥了眼左右，依然是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顿了顿，索性合上窗子，毕竟不久前白杨才被人偷袭“教训”了一顿…… “鸡腿……嗷嗷，别跑……” 白杨继续说梦话…… 萧倾尘回身，却见脱线师父已经滚到了床边，马上就要抱着枕头脑袋着地了，不由得纠结。 所幸救兵终于来了。 叩、叩、叩—— “翼空，开门。”是紫樱的声音。 萧倾尘欣慰地松了口气，几步上前，打开房门。 紫樱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狭长凤眸淡淡地瞥了眼酣然入梦的白杨，眼底闪过一丝柔和。 “师娘。”萧倾尘恭敬地垂着头，戏谑地唤道。 紫樱面色微变，嘴角微微抽搐，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上前抱起抓着枕头不肯撒手的白杨，回身，略一沉吟，道：“决定好了吗，八月初八的出师考核，你是否参加？” 闻言，萧倾尘怔了怔，唇角微勾，浅笑道：“师父希望我去，我便去。” 紫樱波澜不惊地点点头，随后转出了房门。 萧倾尘微微偏头，有些诧异：白杨那么迷糊的人没有发现翼空已经不再是过去的翼空，那紫樱呢？ 身为天山剑门六大长老之首，其威信不比掌门低，每年出师考核前夕，亦由此人接待四大家族贵宾，这样一个喜怒不显于形、稳重、聪明的人，岂会没有发现异常？ 与此同时…… 啪地一声脆响，打破了一室沉寂。 凌霄负手而立，站在窗前，身后半跪着一名玄衣劲装少年，少年不远处站着一名锦衣华服的五旬老者。 少年沉默着咬着下唇，扬起右手，再次扇向自己的右脸，又是一声脆响。 老者神情不忍，闭目，沉声道：“恳请主上绕过凌七，此事是属下擅作主张了。” “下去吧。”半晌，凌霄终于开口，缓声道。 清冷低沉的嗓音，却教人莫名地心惊胆战。 闻言，少年与老者暗暗舒了口气，齐声道：“谢主上。” 两人恭敬地垂着头，到退出房门，却在临门一脚处，忽然—— 一道疾风破空而出，似穿体而过，顿时气血上涌，口中已是一片粘稠腥味…… “这是你们擅自行动的教训，不要再有下次。” “是，是……” 第17章 异样（一） 一连数日，萧倾尘都“躲”在房内，钻研翼空记录的手札。 他必须在八月初八来临之前，将铸剑师该做的事情，牢记于心，以便顺利地通过出师考核。 虽然紫樱和白杨曾暗示或明示，只要他出席考核，没有犯太明显的错误，不论最后铸造的兵器质量如何，都会让他合格！ 白杨说这话的时候，手舞足蹈，兴奋至极。 萧倾尘但笑不语，多一条后路固然不错，但是他更想凭着自己的实力通过考核。 铸剑师，以自身灵力召唤出玲珑宝器，将事先绘制好的兵器图谱，以及铸造需要的材料，一并放入宝器中，继续用灵力控制温度，气压等等因素…… “灵力……” 萧倾尘呢喃着摊开双手，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里的灵力却是一种反物质的存在，以意识控制事物的改变。 看上去挺荒谬的事情，萧倾尘叹了口气，认命地合上眼睛，双手摊开平放在书桌上，心中默念：玲珑宝器…… 玲珑宝器与兵器等级划分一致，分为神器、仙器、灵器、凡器。品质由好到差分为：上品、中品、下品。 玲珑宝器的质量好坏，直接影响了所铸兵器的质量。 迄今为止，天赋最高的铸剑师——非莫涯，也是唯一一个铸造出上品仙器的铸剑师，也未曾有幸召唤出神器级别的玲珑宝器…… 套用一句白杨的话，那就是：铸剑师是一门非常高深的学问，讲究天赋和缘分，缺一不可。 萧倾尘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并不看好。 然而，明日就是出师考核大典了，翼空的手札和笔记，萧倾尘差不多都有记在脑中，只欠实践。 手心忽然传来一阵温热，萧倾尘缓缓睁开眼，惊喜不已。 悬于半空的椭圆形物体，通体乌黑，隐约折射出一丝火光暗红…… 这就是传说中的玲珑宝器？ 萧倾尘困惑地眨眨眼，怎么跟他在手札上见过的不一样？ 但他真没想到，翼空的身体，据传其铸剑师天赋为负数，居然也能召唤出玲珑宝器！ 先前，他分明记得白杨笑嘻嘻地嘲笑过自家徒弟，说那十次考核，其中有四次是以翼空召唤玲珑宝器失败而告终…… 犹豫了下，萧倾尘旋即起身，走向储存精钢寒铁的橱柜，各取五块金属，放入玲珑宝器中，紧接着抽出先前绘制好的匕首图谱，一并放入…… “还需要放什么？”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红光更盛的玲珑宝器，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罢了，就当是尝试，失败了就再试……” 如此一想，萧倾尘的心理负担立刻减轻，正打算密封宝器，开始炼器，忽然指尖一丝刺痛，滴在了图谱上…… “这个……”翼空的手札上好像没有说明，该如何处理这种突发情况！ 萧倾尘无奈地收手，再次劝说自己：尝试而已，尝试而已…… 但是好端端的手指，怎就突然流血了呢？ 望着指尖已经干涸的血渍，萧倾尘愈发不解。 第18章 异样（二） 轰隆一声，悬空的玲珑宝器突然炸开！ 萧倾尘连忙后退两步，掩住口鼻，修眉微蹙，打量着一桌狼藉…… 他的第一次铸剑之旅，就此以失败而告终？ 囧…… 凌乱的书桌上，翻开的手札被风吹得呼啦啦作响，萧倾尘轻叹一声，正想上前将东西收拾干净，却意外地瞥道被一本蓝皮书覆盖着的银白一角…… 根据翼空留下的手札记载，铸剑师完成炼器之后，需再次动用灵力收回玲珑宝器，至少眼下这爆炸事件，纯属……不可能事件。 萧倾尘几步上前，心情有些激动地移开书籍，终于看清了那件东西的全貌。 银白色的剑身，连着剑柄，全长一尺一，但看模样，倒是跟他先前放入玲珑宝器中的匕首图谱有些相像，只是—— 刀柄处多了一条龙纹印记，剑刃似乎很钝。 思及此，萧倾尘提起剑柄，就近观察，心情愈加复杂。 这短剑岂止是“钝”，根本就没开刃！剑刃两面十分粗糙，像是被什么东西封印着一般…… 这种东西，若是被白杨看到了，一定会被狠狠地取笑一番。 萧倾尘略一挑眉，想象着那脱线师父看到这柄短剑后的反应，不由得嘴角抽搐。 还是先藏起来吧？ 虽然这一次的过程曲折了，结果意外了点，但总体而言，萧倾尘还是比较满意的，作为他铸剑师生涯中的第一把剑，就算是个半成品，也享有非一般的纪念价值。 窗外夜风骤起，拂动枝叶颤颤，临近亥时，早已是夜深人静。 萧倾尘将短剑搁置在一旁，转身走向窗口，望着深蓝夜空，心底几分感慨。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天了…… 无论将来会如何，他只希望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翼空能代替他好好地照顾妹妹和父亲…… 要穿越时空，唯有找齐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抑或……靠他自己，正如白杨一时戏言，铸造出一件功能与时空之门类似的法器。 这便是他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的动力，成功通过出师考核，就是第一步。 沉浸在希望中的萧倾尘，心情愉悦地合上了窗子，却未发现有人暗中注意了他一整晚，哦不，确切地说，是连续几个夜晚…… 萧倾尘毕竟不是习武之人，没有过人的耳力和敏锐感，第一次发现异端，恰好是对方毫无防备罢了。 望着紧闭的窗棂，悬立在树梢上的玄衣少年神情复杂地一跃而下。 他是凌七，凌家影卫七号，只此一生，听命于凌家家主。 唯一的一次例外，便是先前因为白杨“得罪”了凌霄，被凌家大总管凌罗派去教训那不知死活的老头…… 偏偏因为凌罗是他义父，这才违反了影卫守则，没有经过家主同意，直接出手伤人，却不料他再次动手时，却被凌霄逮了个正着，之后便是处罚…… 凌七不怪家主，也不怪义父，但他无法释怀的是，那个叫做翼空的人。 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据说师从天山剑门六大长老之一的白杨——也就是先前被他教训过的老头，然而，拜师二十余年，却一直未能通过出师考核…… 那个翼空，身份低微，天赋显浅，长得也没有家主好看，为什么家主会特别留意这人？这一点，凌七实在是想不通。 说是特别留意吧？好像也不尽然。 家主的性子偏冷，喜怒不形于色，从他晋升影卫至今十个年头，从未见过家主和什么人亲近，就连萧心然，那个被誉为白帝国第一美女的萧心然！也没能入得了家主的法眼…… 但偏偏是那个毫不起眼的翼空……凌七歪头直皱眉，家主居然派他堂堂第七影卫，来监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男人！？ 凌七气结，再次扭头瞪了眼萧倾尘所在的房间，提气运功，一路飘飞。 翼空有裸睡的习惯，萧倾尘却不喜欢如此“暴露”，换上一身宽松的亵衣亵裤，盖上被褥，莫名地失眠了。 或许是因为一想到明天辰时开始的出师考核，心情莫名的激动。 房内用来照明的水晶石被灯罩盖上后，只依稀散发出一丝柔光，淡淡的，看不透彻…… 头顶的天花板和四壁一样，漆白，隐约现出几条扭扭歪歪的纹路。 萧倾尘干瞪着眼，愣愣地望着那一条条扭曲的纹路，果然没多久，眼睛开始发涩，倦意袭来…… 朦胧中，地面似乎开始轻颤。 萧倾尘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意识上下沉浮，正是半睡半醒之际，再一细听，一切很安静。 是错觉吧…… 混混沌沌地如此说服自己，萧倾尘咕噜一声，继续睡觉。 黑夜，昏暗不明的光影中，有人似乎在靠近。 萧倾尘的睡相极好，平躺在床上，睡前一个姿势，第二天起来，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 冷…… 萧倾尘有些不安地滚动着眼珠子，想要睁开眼，却徒劳无力。 身上的被褥似乎被人掀开了一角，冷风袭来，沁凉。 他愈发不安地缩了缩身子，内心一直暗示着自己：睁开眼睛！睁开眼睛！ 黑暗愈加浓重，萧倾尘强作镇定，静下心来。 突然—— 有什么东西探入了被窝中，微凉的触觉，一下又一下地触碰着他的腰间…… 是……一双手？ 宽大的手掌，五指纤长，骨节分明，掌心柔软，但骨架较大，应该是一双男人的手！？ 萧倾尘惊骇地摇着头，浑身不得动弹，前一刻的强作平静，这一刻愈加慌乱。 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所未有的惶恐，第一次如潮水般袭来。 在萧倾尘的记忆中，所有事，从未如此失控，即便是凌寒，也不能成为例外。 他是个男人，而且是纯0，虽然不介意跟男人做爱，却非常介怀被人强迫！ 看在萧倾尘陷入慌乱之际，那双手正暧昧地抚摸着他的腹部，冰凉的触觉沿着腰际，一路下滑，灵活地脱下亵裤…… 萧倾尘倏然倒吸一口冷气，下身一凉，毛发稀疏的下体，沉睡的欲望因为突如其来的寒冷，反而刺激地悄然抬头！ 男人的双手有些不耐地扯碎了萧倾尘的亵裤，掌心帖服着温热的大腿内侧，将其强行分开…… 萧倾尘屏住呼吸，想要呼救，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 难道今天就要“失身”于此！？ 很明显，翼空的身体根本未经情事，是个极其罕见的处男……囧萧倾尘对于床伴，又有着一定的洁癖，如今被人莫名强暴，他权可以当做被狗咬了一口，但是—— 他更担心心理上的洁癖，会让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难受不已。 这人到底是谁！？ 萧倾尘冥思苦想，却始终找不到一丝头绪…… 只能根据直觉判断：对方应该是个青年，却是完全陌生的气息。 难道翼空留下来的情债？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倾尘忍不住汗颜。 走神了刹那，萧倾尘呼吸一窒，半抬头的欲望被对方突然含入口腔，炙热、紧致的触觉，包裹着敏感的顶端，灵舌嬉戏，撩拨着他敏锐的神经，时急时缓地吞吐中，身体不受控制地升温…… 呼吸逐渐粗重…… 萧倾尘徒劳无力地喘息着，意识渐渐凝聚，想要反抗…… 忽然，脑中白光一闪，紧绷的神经刹那松懈，他泄了。 滚烫的白浊，悉数被那人吞下。 萧倾尘意识到这一点后，一阵尴尬，面红耳赤，奈何依旧动弹不得…… 半晌，那人似乎站了起身。 萧倾尘察觉到被褥重新覆盖到身上，一阵冷香忽然飘来，有迅速散去，他这一回终于彻底地晕了过去。 第19章 豆豆（一） 翌日。 萧倾尘睁开眼，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愣了两秒，意识回笼，霍地坐起身，神情有些无措地捏起被角…… “一定是做梦，不可能是……” 他低声呢喃着，不断地说服自己，刷地掀开被褥，整个人顿时僵住。 赤条条的两腿，内侧隐约现出几处浅紫色痕迹。 是吻痕。 “变态！”萧倾尘拧眉低吼道，神情愤怒不堪。 深吸一口气，怒火依然徘徊在胸口！ 偏偏在这个时候，白杨那亢奋的声音响了起来。 “乖徒儿！起来啦——” 萧倾尘迅速掩去一脸烦躁，趁着白杨还没进屋之前，赶紧穿上衣服，省得再被那老顽童取笑。 但是—— 昨晚那人，到底是谁？ 当时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尚未弄清楚，白杨那厢已迫不及待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左右摇晃的木门发出一阵吱嘎轻响，白杨隆重登场！依旧是一身标志性的灰白长袍，却比之前的袍子样式复杂得多，胸前还别着一朵紫色蔷薇？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来人，恰好对上白杨格外发亮的眼睛，眉头一抖，问道：“师父在看什么？” “没——什么！” “……”萧倾尘当然是不信，不过也懒得多问，经过这七天的相处，他早已将白杨的性格读懂，这人就是典型的“好动儿”，耐不住寂寞，喜欢大惊小怪，故作神秘…… 总之是可以归结为“缺点”的东西，一大箩筐也装不完。 所幸白杨的本性不坏，加上有紫樱照料着，迄今为止，倒也没闯过什么大祸。 “离出师考核还有一个时辰……” 白杨忽然说道，顿了顿，连忙快步转身关好房门，神色有些古怪地搓着手。 萧倾尘见状，不禁有些好奇，脱线师父难道是想……帮他作弊？ 白杨目光闪烁地摸摸鼻梁，又疾步走到萧倾尘面前，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快速道：“翼空，为师此举若是传了出去，下场会很惨的！” “……师父，其实——”您可以保持缄默。 话没说完，白杨紧张兮兮地捂住了萧倾尘的嘴巴，低声道：“这次考核，阿紫是裁判，你放心，我已经跟他谈好了，只要你没犯什么明显的错误，一定让你合格！” 说着，白杨信誓旦旦地点点头，继续道：“还有啊，这次考核的主题是剑，剑，懂不？别跟以前那样……”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直点头，终于盼得白杨松手，连忙问道：“师父，其实师娘不许你漏题的吧？” 白杨确实擅作主张了，谁叫曾经的翼空太叫人操心了呢！明明要铸剑，偏偏打造一把长刀出来，再次添笑话…… “咳咳，没有的事！”白杨神色不安地摆摆手，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赶紧跑回去比较安全，于是道，“乖徒儿，为师先行一步，你准备下需要用到的材料和纸笔，辰时之前赶到天山崖，切记切记！” “好，我知道了，师父你还是赶紧去守着师娘吧！” “嗯，为师走了啊，千万别迟到！” “……” “纸和笔别忘了，现场绘图，你知道的……” “……” “还有啊——” “师父，你再不走，师娘就会发现你干得坏事了。”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下一瞬，白杨神色一变，转身就跑！ 望着那一抹灰白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内，萧倾尘的嘴角缓缓勾出一抹轻笑，别说翼空舍不得了，现在连他都有些放不下白杨这老顽童了！ 第20章 豆豆（二） 天山崖，萧倾尘先前去过一次，只觉得那地方名不符实，与想象中的悬崖峭壁不同，天山崖地势平坦、空旷，依山傍水，乃是天山之上景色最秀丽之处。 从寝室出发，一路走向天山崖，萧倾尘却心事重重。 倘若随了白杨的心意，他出师之后，势必得离开天山剑门。白帝国四大家族分区而治，明争暗斗，不论是进了哪家的门，将来的日子都不会安生…… 青花石砌小径，两侧绿茵地，阳光穿透枝叶，光影斑驳，隔岸有一潭，潭水清幽，取名未波池。 未波池再向西行，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便是天山崖。 萧倾尘忽然驻足，望着不远处的天山崖，若有所思。 “救命——救命啊——” 忽然，一道微弱的呼喊声从未波池方向传来。 萧倾尘凝神一听，那声音稚嫩得像个七八岁的孩童，难道是刚加入天山剑门的门徒？ 天山剑门每年七月初七招收十名门徒，不论年龄，性别，只求天赋、命盘和缘分。但一般情况下，四大家族推荐来的人选，均为十六岁以上的少年。 萧倾尘尚未想明白，身体已经先行一步，急速走向未波池。 湖蓝色的水面，干净得找不到一片落叶，只是——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眨眨眼，那悬浮在水面上…似剧烈挣扎中的一团白色，拳头般大小，表面光滑的……馒头？ “馒头”上下浮动着，继续发出一声声迷惑人的呼救声。 萧倾尘猛然回神，迅速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一旁，四下张望，终于找到了一根……鱼竿。 鱼竿？！萧倾尘神色囧然，没时间多虑，折回池边，将鱼竿甩了出去，低吼道：“喂，抓住鱼钩，我拉你上来！” 孰料，那小东西居然气呼呼地反驳道：“大叔，你没常识啊！人家没爪子，怎么抓鱼钩啊！” “……”萧倾尘汗颜。 对于这个只能用“玄妙”来形容的世界，萧倾尘只能暗自说服自己：不要介意，那只是一只刚好长得像馒头，会说人话的……宠物！对，一定是天山剑门某位高人豢养的宠物…… 如此想着，萧倾尘放柔了语气，道：“你用嘴巴咬住鱼钩！” 这小家伙居然能说话，那就一定张了嘴巴，虽然他现在还不确定对方的五官似乎是否齐全。 “大叔，人家又不是鱼！你太欺负人了！” “……你到底上不上来？还是说，你喜欢泡在水里面？” 萧倾尘无奈扶额，忍不住纳闷：这玩意怎么比白杨还难缠呢？ “我上去！我上去！这水好冷……” 下一瞬，萧倾尘直觉得鱼钩一沉，双手一用力，嗖地一甩，一团雪白色的某只终于上岸了…… “咳咳……完蛋了，人家感冒了……” “既然上来了，你就赶紧回去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萧倾尘拾起暂放在草地上的工具箱，正打算离去，孰料—— “大叔！你等等……带人家一起走嘛！” “……你？” 萧倾尘缓缓转身，低头看向正绕着他脚边直打转的“馒头”，这一回，终于看清了这只的全貌，原来它长得比较像……鸡蛋？ 嗯……雪白的，超大号的鸡蛋，五官不齐，至少没发现它的嘴巴长在哪里，倒是长着一双绿豆小眼……囧！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蹲下身，就近观察某只，又伸手敲了敲那“蛋壳”，脆生生的，十分坚硬！ 小家伙似乎很开心把留住了，立刻兴奋地蹦跶了两下，道：“大叔，我跟你走，好不好？” “……不好。”萧倾尘想也没想，直接答道。 他没有养宠物的习惯，更何况还是一只比较聒噪的宠物。 “可是人家现在无家可归了，找不到爹爹和娘亲，一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那冰冷冷的池水里面，小命去了半条……受了惊，又饿得饥肠辘辘，眼冒金星……” 小家伙越说越委屈，晶莹的泪水扑簌簌地往外掉。 萧倾尘剑眉微蹙，望着小家伙那双绿豆小眼，愈发好奇：这家伙的嘴巴到底长哪了？ “大叔——”装委屈不行，那就干脆胡搅蛮缠，哭鬼狼嚎！ 萧倾尘面色隐隐抽搐，眼看着出师考核的时间太快了，再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的话，就得直接被判出局了！ “大叔/(ㄒoㄒ)/~~” “别哭了，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你没撒谎的话，我就收留你。” “咩？” 小家伙惊喜地眨眨眼，目光分外炽热！ 萧倾尘心下一沉，隐隐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这小东西，虽然跟白杨的聒噪有得一拼，但是却比他家脱线师父要精明得多！ 眼见萧倾尘面色微变，小家伙立刻察觉到不妙，连忙垂目，弱声问道：“大叔，你想知道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 豆豆？萧倾尘疑惑地挑了挑眉，一般情况下，能取出这么喜欢的名字的人，除了白杨，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人。 “你的主人呢？” “咩？”豆豆眨眨眼，似迷茫地摇摇头。介于这只脑袋和身体连为一体，加上四肢退化，所以摇起头来，那情景简直是非一般喜感。 萧倾尘微怔，敢情这是一只土生土长，尚未被人收养的小兽？ “嗯，没事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豆豆一听，傻愣愣地瞪着眼睛，良久，不确定地道：“……鸡蛋？” “……”萧倾尘抿嘴不语，这么大的鸡蛋，应该能上吉尼斯纪录了！ “不对，人家比鸡蛋大多了，所以应该是……”豆豆喃喃自语着，忽然灵光一闪，亢奋地蹦了一下，吼道，“鹅蛋！” “……”萧倾尘再度默然，如果这世上的鹅蛋都会说话，还不得把人吓死！ “又不对吗？” 豆豆小心翼翼地瞅着萧倾尘，语气甚是无辜。 此情此景，萧倾尘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脑抽了？明明是他在问豆豆，偏偏这小东西的态度反倒像是它在猜谜呢？ “不会是猕猴桃吧？” “……”猕猴桃长得倒是跟鸡蛋有些相似啊，嗯，近亲！ 萧倾尘微微敛眉，随即起身，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 豆豆见状，立刻慌了，干嚎起来：“大叔……你，你不要豆豆了吗？” “……唉！”萧倾尘长叹一声，无奈道，“走吧，大叔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叔……萧倾尘囧，他明明才三十二岁，哦不，确切地说，翼空这具身体才三十岁，而且翼空看上去反倒像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怎就被豆豆唤成了大叔呢？ “大叔，要去人多的地方吗？” 豆豆激动地跟上去，连声问道。 “嗯。” 相较之下，萧倾尘反倒有些意兴阑珊。 “大叔，人家怕生，所以……人家可不可以躲在你怀里？” 萧倾尘一听，被逗乐了，反问道：“可是我看你刚才的模样，一点也不怕生啊。” “因为大叔才一个人嘛……人家有多人恐惧症！” “那是什么玩意？” 话是这么说着，萧倾尘却依言将豆豆揣进了怀中，叮嘱道：“等会别出声，要是被别人发现了，我可保不了你哦。” “嗯嗯！”豆豆闻言，连忙点头。 鸡蛋？鸭蛋？猕猴桃？ 萧倾尘犹豫着瞥了眼一副乖巧模样的豆豆，却没料到这竟是一只世间独一无二的神兽，虽然一身小缺点，但潜力无限！ 察觉到萧倾尘的注视，豆豆立刻敬业地“挺尸”！ 第21章 出师（一） 萧倾尘抵达天山崖时，被白杨狠狠地赏了记白眼，因为他差一点就迟到了。 一字排开的石桌，每排十二张桌子，共十排。 因为每年八月初八的出师考核并没有太多的限制条件，于是相当一部人都会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体验一下考核的气氛。 更重要的是，每次考核过程中，四大家族会分别派两名代表在一旁参观。 表现优异者，则很有可能被邀请到四区总部，专门为四大家族服务。譬如，去年出师考核中表现最突出的顾玖月，被凌家看中后，立刻身价高涨…… 这些事，萧倾尘都听白杨念叨过，唯一的疑问是：天山剑门每年招收十名门徒，不都是四大家族推荐来的吗？那些人一般都出生不凡，将来出师了，自然是从哪来往哪去呀！ “傻徒儿！会被送上天山剑门来的那些少年，出生再好，也不会是出自萧、凌、鲁、墨的本家！况且，四区之间，每家都在往别家安插眼线，啧啧……人呐，就是复杂！” 若是每个人都跟白杨一般心思简单的话，这世界也就不会那么多烦恼了。 萧倾尘当时一心扑在翼空的手札上，也没多想白杨话中的深意，直至很久以后，他才发现：铸剑师，是没有家族继承权的。 四大家族本家选定的继承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被安排走上一条固定的道路，但绝对不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竞争者。 而其他人，只要是被认定为“绊脚石”，哪怕是双生子，其中一个被选定为下一任家主，另一个的下场亦将会很惨，很惨。 当然，双生子的可能性极小。据历史记载，四大家族本家一向是一脉单传，这种奇异的现象，整整维持了几百年！ 所以相当一部分“受害者”，反倒是四大家族的诸多分支血脉。 譬如顾玖月，他原本是鲁家一脉的分支血脉，却因为从小天赋过人，被鲁家的长老们视为下任家主成长道路上的拦路石，差一点丢了性命，最后在爹爹和娘亲向本家苦苦哀求的份上，被推荐到天山剑门…… 顾玖月拜师入天山剑门不久，全家上下却突然一夜间离奇死亡…… 萧倾尘当时依旧沉默，隐约却产生了一丝臆想：翼空，到底是何方神圣？ 顾玖月的事情，看起来跟翼空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且那人又比翼空足足小了十岁。但萧倾尘却一阵忐忑。 萧倾尘在白杨火辣辣的注视中，非常低调地就近选了张空桌子站定，将需要用的材料一一取出，摆在石桌上，严正以待。 由于每次考核，需要现场公布考题，然后由考生绘制好图谱，开始炼器，这也是为了防止部分考生作弊的可能性。 萧倾尘摊开图纸，执起画笔，不由得轻笑。铸剑师这个职业，对他来说，唯一不陌生的恐怕就是这画笔了，毕竟前世插画家的历练实实在在地摆在那里，论画工，他绝对有信心不输给任何人。 就在这时，紫樱站在最前方的石桌前，宣布了考题：剑。 萧倾尘微微抬头，瞥了眼明显一脸得意的白杨，又瞅瞅面无表情的紫樱，笑意更甚。 其实紫樱应该早就察觉到白杨的小动作了吧？ 刚要低头，萧倾尘忽然一怔，直觉得侧目望去，不期然地正好对上一双深邃的湛蓝眼眸，清冷无波，却叫人惊艳！ 是凌霄。 萧倾尘下意识地躲开了那道目光，低头开始绘制图谱。 有些人，招惹不得。 第22章 出师（二） 萧倾尘清楚地记得翼空记录的手札上有讲明：剑，分为剑身、剑柄和剑鞘。剑身部分一般包括：剑尖、剑梢、剑刃、剑脊；剑柄包括剑茎和剑格。 剑茎，就是平时握剑的部分；剑格则是指剑身与剑柄之间作为护手的部分，亦被称为“护手”。 天山剑门历代铸造的长剑，大多长约三尺三，剑身较为纤细，尤其是品质越上乘的剑，剑身则越细，威力反而越大，通常情况灵器级别以上的兵器，均有附加风、火、雷、电、冰五种属性的可能性。 萧倾尘低着头，认真地绘制着图谱，先是勾画出整体构想，再就细节慢慢雕琢。出师考核的时间限制为五个时辰，所有他一点也不用担心时间会不够。 但考虑到为了避免某些麻烦，他非常明智地选择了“随大流”。 剑长三尺三，半指宽剑身，一切从“简”，唯独剑鞘勾勒得分外奢华：月牙银月光下，血蔷薇竞相怒放，满地霜华，如烟如梦。 如此算来，萧倾尘花了仅仅一刻钟的时间绘制剑身和剑柄，反倒是剑鞘，用了足足一个时辰！尤其是剑鞘上那副华丽奢侈的银月血蔷薇，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境界！ 如此主次不分的行为，直叫在一旁偷偷观察自己徒弟的白杨狂翻白眼！ 而另一边，四大家族的代表，也先后发现了萧倾尘此举，除了凌霄之外，其余几人的神情皆有些嘲讽。 待萧倾尘放下画笔，周围的考生大多已经召唤出玲珑宝器，开始炼器！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眼几个考生的玲珑宝器，见那些宝器的模样虽然有大有小，颜色也各不相同，但基本上都长得像个炼药炉…… 回想先前他召唤出黑色椭圆体物体，萧倾尘不由得恶寒，同时也肯定自己的猜测：昨晚的事情，确实很不寻常！ 但想起白杨的唠叨，萧倾尘隐约从中得出了一个结论：过去的翼空之所以被嘲笑为“废材”，其根本原因在于他的记性实在是太差了！ “哎哟我滴妈呀，傻徒儿你东张西望些啥呢！” 白杨远远地望着萧倾尘，那个欲哭无泪啊！ 虽然紫樱一再暗示过他，翼空已经变聪明了，可是他还是不放心！尤其是看到萧倾尘刚才绘图时犯得大忌，这会就更加担心了！ 相较之白杨的焦躁不安，紫樱的反应则异常平静，甚至有些期待着萧倾尘的作品。 “如此精雕细琢的剑鞘，倒还真是少见啊！”凌罗语带嘲弄地说道，声音不轻不重，恰恰足够传到白杨耳中。 霎时，白杨凶狠狠地一记白眼飞了过去！若非紫樱暗中拽住了他的右手，就凭这老顽童一根筋的性子，飞得扑过去跟人拼命不可！即便那人是凌家大总管。 凌罗轻蔑地瞥了眼白杨，他只是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罢了，纵然四大家族立场不同，但这一次却表现得相当默契，三三两两地点头，认可了凌罗的说法。 萧倾尘虽然离得远，也没深厚的内力去偷听对方的交谈，但依稀从白杨愤怒的表情中发现了异状，不由得有些内疚，他原本可以表现得更好…… 但为了不被四大家族的人看中，也为了以后的自由，也只有兵行险招，如今看来，他的目的基本已经达成了。 四大家族最在意的不过是自家的利益，没有人会浪费时间在一个平凡又近乎“愚钝”的铸剑师身上。 思及此，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开始召唤玲珑宝器，接下去只要宝器没出问题，按部就班地下去……一切都会照着他预先设定的轨道运行。 所幸这一次萧倾尘运气不错，没有召唤出“特立独行”的玲珑宝器来，不然又得为了对方增添笑料了！ 眼看着自家徒弟终于开始炼器，白杨暗暗松了口气，一切顺利的话，只要剑出炉了，不论品质，紫樱都会悄悄放他一马。 通常情况下，历年出师考核所铸造的兵器，要求至少是上品凡器。大部分考生的作品为下品灵器，不少表现优异者，甚至铸造过上品灵器，譬如去年出师的顾玖月。 凡器、灵器、仙器、神器，下品、中品、上品，这些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威力和属性上却是相差万里！ 凡器到灵器，那是一道坎，灵器到仙器则是一道大坎，而仙器到神器，则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就在萧倾尘炼器的过程中，已经有不少考生完成了考核，正在让紫樱鉴定属性…… 萧倾尘依旧不慌不忙地注视着玲珑宝器，控制着炼器所需的温度和热力，对于一个个被宣布合格出师的通知竟是充耳不闻！ 这一点，着实叫人惊讶。一般心理素质不够强的考生，在看到竞争者一个个合格，或多或少心理上会受些影响。 翼空……果然不简单呐！藏身在暗处的凌七默默地感慨着，心中愈发警惕，分析先前得到的关于翼空本人的资料，他甚至要怀疑这人是否故意藏拙？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萧倾尘终于松了口气，玲珑宝器召回之后，他精心打造的长剑，终于出炉了！ 和想象中，剑鞘很美，美得近乎勾魂摄够，就像一幅艺术画。 但长剑本身，却有些怪异…… 近乎透明的剑身，简单流畅的线条，剑柄处光秃秃的，没有一丝装饰，质感温润，和他先前用到的精钢寒铁的触觉完全不同。 萧倾尘有些疑惑地看向和他同一时间完成炼器的一位考生，目光掠过对方的剑身，银白色，那是寒铁的本色，他微微一怔，心底突然有些不安。 白杨和紫樱对视了一眼，同样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疑惑，其他考生，以及四大家族的人，想必不清楚具体情况，但他们俩却心知肚明。 萧倾尘铸造的长剑，竟是中品灵器！近乎透明的剑身，预示着此剑附加属性为极其罕见的风！ “紫樱长老，这把剑看上去…有些特殊。” 就在两人怔愣的刹那，凌霄竟然开口询问道。 白杨猛然回神，故作夸张地吸吸鼻子，抹了把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干嚎道：“阿紫，我真高兴，傻徒儿这回终于可以出师了！虽然只是一把上品凡器，但是，但是他第十一次考核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 见状，紫樱很快反应过来，平静地转向凌霄，不卑不亢地答道：“正如凌总管所言，翼空的剑，只是徒具外形罢了，品质并不算好。不过，已经达到出师要求了。” 闻言，凌霄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即看向伫在桌前，神情有些无措的萧倾尘。 萧倾尘下意识地抬头，再度对上凌霄湛蓝清澈的眼眸，不由得一怔，随即礼貌地朝对方微微一笑。 凌霄神情不定地看了萧倾尘片刻之后，竟没有继续追问。 接下去，是白杨兴高采烈地跑到萧倾尘身旁，笑得眉眼弯弯，好不得意：“翼空，收拾下东西，为师带你去吃大餐，庆祝你顺利出师！” 萧倾尘汗颜，反问道：“师父，你确定现在能走开？” 且不说四大家族那几尊门神还蹲在一旁看热闹，更何况，场上还有一部分考生还在炼器……白杨毕竟是这一次考核的负责人，就这么贸然离开，影响真不大好！ “当然，阿紫会负责的！” “……” 萧倾尘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其余众人，但见他们一脸早已习惯的表情，这才讪讪点头。 萧倾尘将用剩下的精钢寒铁，以及画笔和稿纸放入工具箱，然后将刚出炉的长剑收入剑鞘，交到了白杨手中，两人十分高调地退场了…… 直至离开天山崖有一段距离了，萧倾尘这才开口问道：“师父，这把剑真的只是上品凡器吗？” 兵器品质问题，需要依据诸多因素鉴定，没有十年以上的铸剑师经验，很少能又快又准地鉴定出其品质。尤其是仙器级别以上的武器，因为不常见，所以鉴定时，还需要翻阅古籍。 白杨闻言，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却没有直接回答。 第23章 疑虑（一） “中品灵器？”萧倾尘诧异地反问道。 白杨得意地直点头，暗道：阿紫果然没骗我，翼空真的变聪明了！中品灵器！这次考核中品质最好的一把剑了！ “而且还是附加风属性，说不定还能御剑飞行呢！” “……御剑飞行？”萧倾尘嘴角微抽，听起来果然很玄幻！ “是不是觉得很酷？”白杨神色激动地问道，也幸亏两人已经回到了翼空的寝室，他这才这般毫无顾忌地说出真相。 如果让四大家族那些人知道自家徒弟铸造了这么一把厉害武器……仅凭白杨的智慧，虽然说不清会有什么下场，但他当时却是本能地选择了隐瞒真相！ 所幸紫樱反应够快，立刻不着痕迹地帮他圆谎！ 至此，萧倾尘总算逃过了一劫！ 无论他选哪一家，都会遭到其他三家的敌视，而且萧、凌、鲁、墨四家早已分别收纳了不少优秀铸剑师！ 萧倾尘若是孑然一身下山，倒也罢了，反之，就得和一群同行“争宠”，陷入不计其数的明争暗斗，这一生恐怕也不得安宁了。 “多谢师父。”很快便明白过来的萧倾尘，感激地颔首道。 见状，白杨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取笑道：“傻徒儿，为师不帮你还帮谁啊！” 萧倾尘抿嘴轻笑，顿了顿，转身走向书桌，将昨晚临时起意铸造的那把短剑交到白杨手中，道：“师父，你能帮我鉴定一下这把短剑的品质吗？” 至于搁在桌上的长剑，他的出师作品，萧倾尘慎重地将其命名为“倾尘”。 在这个世界，他无法告诉外人他不是翼空，而是萧倾尘，所以只好将前世的记忆和怀念隐藏在这个名字中。 白杨兴致勃勃地接过短剑，对着窗口的阳光，举过头顶，神情严肃地凝视了许久…… 萧倾尘走到书桌旁，随手拿起一本手札，慢慢地翻阅起来。 他记得白杨说过，天山剑门的人一旦出师，在得到荣誉勋章之后，就得尽快下山，自谋出路！ 历年合格出师的铸剑师，除了极少一部分因为表现优异被四大家族幸运地相中，大部分则是从哪来回哪去！ 白帝国四大分区，势力分明，平日里各分区表面上相安无事，实际却波涛汹涌！ 能够安全地游离在四大分区纷争之外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菡萏城居民。 天子脚下，原本是最为繁华喧闹之处，却因为白帝国特殊的势力划分，白帝王反而只是一个空有名，无实权的傀儡。 因此，菡萏城居民还有另外一个别称——商人。 这些商人盘踞在菡萏，经营着各种行业，人龙混杂，但不同行业之间，却是相安无事，唯有同一行，才竞争激烈。 商人们每月初一、十五会分批进入四大分区特设摊位，进行为期一天的商贸活动，但最后所得利润的三成，必须上缴给各区的世家。 另外时间，商人不会随意离开菡萏城，若其他四区有需求，则会派专人入菡萏购物…… 萧倾尘默默地翻阅着手中的白帝国民俗史记，神情逐渐凝重，这一刻，他忽然想起白杨曾经提及的青龙传说。 传说神器吟龙剑可以召唤出青龙，若是谁得到吟龙剑，便能天下一统。 白帝国两千多年的历史中，最初也是一个统一的大国，慢慢地四大家族分权而治，各自划地为区，这才逐渐形成了如今的局势，且因为一系列雷霆手段，这种离奇的政治局势居然维持了到了现在！ “菡萏城……我知道我该去哪了。” 萧倾尘放下手札，微微一笑，道。 那厢，白杨垮着脸，举着剑，转身，闷闷地道：“这把剑，我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品质……” 第24章 疑虑（二） 一般说来，白杨无法鉴定的兵器，不外乎两种情况：其一，此剑乃是神器也！其二，这把剑的品质太差，连下品凡器都够不上。 但这两种情况，千百年来，史无先例！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偏着头，剑眉微蹙，半晌，试探着问道：“师父，又没有可能……这把剑是半成品？” 天山剑门六大长老中，虽然白杨不似紫樱那般处事稳重、让人信赖，反倒是又脱线又唠叨，跟个孩子一样爱闯祸捣乱，但就事论事，白杨鉴定兵器的本能却是六人中最高的，就连此时正在闭关的掌门也比不上！ 白杨一听，立刻摇头否认，道：“不可能！不可能！玲珑宝器出炉的兵器，件件都是成品！就算炼器中途意外，也不可能出现半成品，顶多就是报废了一堆材料……” 白杨此言，确实不假。 萧倾尘也记得手札曾经提过这一点，但他实在是想不通，自己第一次试着铸造的短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乖徒儿，要不这把短剑先交给为师保管，等会我去让阿紫瞧瞧。” “嗯。”萧倾尘依言点头。 天山剑门特地派发的荣誉勋章，最快也得到明天下午才会送到他手里，在此之前，他可以好好地跟白杨以及紫樱，道别…… 白杨闻言，随即将短剑收入怀中，然后瞅了眼摆在桌上的长剑，笑盈盈地道：“乖徒儿，那把剑，可是好东西啊，你可好好收着喽！” 萧倾尘淡笑着点头，随即戏谑地问道：“师父似乎很喜欢？” “啧啧，难得一出的极品啊，虽然只是中品灵器，但是那附加属性很有潜力。可惜为师不会轻功，不然的话，倒是可以拿来溜溜……” 拿来溜溜？敢情您老以为那是头驴子？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铸剑师出师考核的作品，一般都会自己保管，从不轻易送人，因为——” 白杨突然一脸向往地伸长脖子，嘴角牵出一丝奇怪的笑容，那皱巴巴的老脸，竟愣是生出几分明媚春色！ 萧倾尘顿了顿，随即了然，问道：“难道还可以当做定情信物？” “噗——”乖徒儿你果然是越来越聪明了！但是怎么感觉有点……变坏了呢？ 白杨欣慰之余，不免有些怀疑，他双手抱胸，绕着萧倾尘转了两圈，那眼神火辣辣，看得人心虚！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任由对方打量着，心底暗暗揣测：难道白杨这老顽童发现他不是翼空了？ “嗷嗷嗷嗷！”白杨忽然尖叫，弓着腿，双手指着萧倾尘，一脸“你别想瞒我”地朝对方抛了个眉眼，继续道，“老实交代！你怀里藏了什么！？” 见状，萧倾尘还真有些懵了，暗叹这老顽童果然是不按理出牌的料！ 天山剑门的门派服，白底蓝边，宽袖，长袍，且翼空的身材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强壮高大，这衣服穿上去后，显得有些宽松，给人一种衣袂飘飘又似仙人下凡般的错觉，尤其是萧倾尘的灵魂和翼空的身材完美结合之后，乍看之下，此人的双眼格外魅力摄魂…… 简而言之：豆豆藏在萧倾尘怀中几个时辰下来，根本就没人发现！ 萧倾尘默默地瞥了眼白杨，见他已经换上一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表情，乐得眉眼弯弯，随即从怀中把豆豆唤了出来。 豆豆笔挺挺地蹲在萧倾尘手心上，绿豆小眼无辜地眨巴着，却没有出声。 萧倾尘倍感意外地挑了挑眉，他原以为爱唠叨的豆豆和同样是个话唠的白杨若是凑在一起，应该会有说不完的话题才对啊…… 孰料—— 不止豆豆沉默得诡异，就连白杨也反应失常，老顽童愣愣地张着嘴，右手指着豆豆，半晌，蹦出一个字：“草！” 第25章 疑虑（三） 看白杨和豆豆的反应，恐怕早就认识了…… 思及此，萧倾尘问道：“师父跟豆豆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照他看来，豆豆这颗“大鸡蛋”虽然聒噪了点，精明了点，但本性不坏，理应也做不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闻言，白杨眉头一挑，嘴角一抽，冷眼斜睨着豆豆，哼道：“你倒是没给自己改名换姓啊！” 此言一出，萧倾尘顿悟：这一人一“蛋”，果然是旧识，而且豆豆似乎还做过什么伤害白杨的事情？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豆豆一言不发，萧倾尘不免有些担心。 白杨气冲冲地撅着嘴，转身坐到书桌旁，翘起二郎腿，开始数落某只“蛋”的不是…… 萧倾尘几步上前，坐在床沿，安安静静地听着，很快便将事情的始末搞清楚了。 原来—— 少年时代的白杨跟紫樱，乃是青梅竹马，一同来到菡萏城，本意是从商，却被当时的天山剑门老掌门相中，一番忽悠之后，老掌门将他俩带回了天山。 事实证明：老掌门果然是慧眼识英雄！ 仅仅两年时间，白杨便在兵器鉴定上表现出千里挑一的超高天赋！ 但遗憾的是：白杨在炼器方面的表现却始终不出挑。所幸紫樱的存在，弥补了老掌门这一缺憾。 和一般门徒学子不同，白杨、紫樱并没有显赫的身家背景，加上老掌门实在不舍得这两个徒弟，便偷偷地将人藏在了天山，直至五年后，正式认命他们接替失去的六大长老之位…… 之后的几十年，两人便一直呆在天山，寸步不离。一个兢兢业业地替老掌门照看天山剑门上下一切大小事务，另一个则嬉戏玩耍，到处闯祸…… 直至三十年前，白杨捡回翼空，这才安分了不少。 简而言之：白杨和紫樱的故事，很简单，也很圆满。 至于豆豆到底是怎么跟白杨扯上关系的？历史还得回溯到两人被老掌门忽悠着骗上天山开始说起…… 白杨好动的性子，在一开始就毫不掩饰地展露无遗。 因为好奇和无聊的缘故，在老掌门亲自教授两人学业时，白杨不止一次地偷溜出门。 有一次，他恰好路过未波池，突然听到有人在喊救命，然后—— 然后的事，基本就是萧倾尘先前经历过的那般。 不同的是，白杨救起豆豆，哦不，确切地说，那时候这颗“大鸡蛋”还没有名字，豆豆是白杨时候取得。 当时的白杨只觉得一颗会说话的蛋很有趣，甚至想把它解剖来研究下，以满足他的好奇心！ 最后豆豆被吓得掀了自家老底，这才保住性命！ “大哥哥，你别吃我，我的肉不好吃，而且我不是一颗普通的蛋！爹爹说人家长大以后会变成神兽的！” 神兽？白杨当时唯一想到的两字就是：青龙！ 白帝国的守护神青龙，不就是神兽嘛！ 加上白杨仅有的那么点常识，更是确定龙，乃是从蛋里面孵化出来的…… 怀着如此美好的梦想，白杨收养了豆豆…… 事后更是费尽心思地让紫樱一块替他保守秘密，白杨的心思很简单：等青龙孵化了，到时候再给老掌门一个惊喜！ 然而—— 事与愿违。 豆豆很贪吃，豆豆很聒噪，豆豆很八卦。 一条又贪吃又聒噪又八卦的龙？白杨隐约觉得自己好像上当了…… 可是心里又存着侥幸，便尽量满足豆豆的需求，只盼着它能早日孵化成龙！ 可惜这个幻想，一直维系了十年，豆豆还是个蛋。 白杨终于怒了，打算严刑逼供！ 就在那一晚，豆豆失踪了。 事后，无论白杨怎么寻找，天山之上，却再也没看到这颗“大鸡蛋”。 又过了一年，翼空来了，白杨这才静下心来，打算好好地抚养这个孩子，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慢慢地忘记了当年的豆豆，和他曾经的梦想。 直至这一刻！白杨怒不可遏地瞪着眼睛，气得浑身发抖！ 豆豆在白杨的怒视中，逐渐有了反应，竟是害怕地往萧倾尘身后躲去！ “大叔，救我！” “……”萧倾尘默然，豆豆管白杨叫大哥哥，偏偏管他叫大叔，这差别也忒大了点吧？ 见状，白杨沉着脸，狠声问道：“你再躲也没用！给我老实交代清楚！你这三十一年，到底躲哪里去了！” 萧倾尘闻言，不免也有些好奇。当年，白杨在未波池捡到豆豆。如今，他也在那里将豆豆救起…… 难道是—— “未波池，是你的老巢？” 豆豆一听，顿时懵了，它傻傻地张着绿豆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白杨气呼呼地瞪了眼豆豆，嘲笑道：“原来我家乖徒儿还真猜对了！” 说完，白杨霍地跳起身，嗖地飞扑上去，掐住“大鸡蛋”，眯眼道：“你这个骗吃骗喝的臭蛋坏蛋王八蛋！明明只是一只破蛋，居然敢骗我说你TMD是青龙！气死我了！” 豆豆表皮光滑又坚硬，这会白杨掐得再狠也奈何不了它，于是它非常明智地继续沉默着…… 倒是萧倾尘在一旁看得有些无奈，道：“师父，其实豆豆只说过它是神兽，没说它是青龙。” 闻言，白杨倍感委屈地松开手，眼角挤出一泡眼泪，抽泣着瞪向豆豆，哽咽着问道：“喂，你大爷倒地是不是青龙啊？” 豆豆无辜地眨眨眼，最后难过地摇摇头，道：“大哥哥，人家从来没说过自己是青龙啊！可是爹爹说人家是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神兽……这个是真的……” “那你先前都躲在未波池？” 白杨不悦地哼了声，继续问道。 豆豆弱颤颤地点点头，补充道：“大叔刚刚猜对了，未波池的确是我家，但是爹爹在人家刚出生不久，就不见了……” “……”大叔？！萧倾尘嘴角微抽，问道，“那你娘呢？” “人家从来就没见过娘亲……” “……师父。”萧倾尘默默转头，看向白杨，低声道，“你信吗？” 白杨郁卒地翻了个白眼，他信才有鬼了！他可是被这该死的“大鸡蛋”骗了整整四十一年啊！多少青春美好的时光，居然在欺骗中流逝了……他好伤心，呜呜—— “不过这一次，我信它。” “唉？翼空，你该不会又傻了吧？” 白杨怀疑地拧着眉头，不经意间侧目一看，正好对上“大鸡蛋”那双绿豆小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神兽？屁啊！他活到现在这把年纪，还真没经过什么神兽的！别说神兽，就连神器都没见过呢！ “大叔……” 豆豆声音哽咽地蹭了蹭萧倾尘的手背，说道：“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神兽，可是我没撒谎。” “嗯。”萧倾尘微微颔首，忽然灵光一闪，问道，“豆豆还记得你爹爹长得什么样子吗？” “爹爹……长得跟大叔一样。”某只天真无邪地答道。 闻言，白杨老脸一垮，愤愤道：“我就知道你这破蛋又在撒谎了！” “……”萧倾尘这回也无言以对了。 豆豆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萧倾尘，继续道：“跟大叔一样，一双眼睛，一只鼻子，一张嘴巴，两只手……” 萧倾尘听得一头雾水，赶紧示意豆豆别说了，沉吟了片刻后，问道：“……你爹爹是人类？” “不是人类，但是跟人长得一样，比大叔要高一点，俊一点，但是爹爹很温柔，脾气很大，从来不会凶人家的……” “师父！”萧倾尘恍然大悟，立马看向白杨，解释道，“豆豆可能真的没骗你，它应该是神兽，但是至今为止，不知为何一直没有孵化。” “傻徒儿啊，那颗蛋是在耍你呢！” “如果我猜错的话，神兽应该可以幻化成人形！”所以在豆豆的记忆中，它只记得爹爹幻化时的模样，却不知道其真身。 “这个……好像确实有人推测过，但事实上，从来没人见过神兽，一切都只是揣测。”白杨沉默了片刻，一脸凝重地道。 第26章 疑虑（四） 神兽……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豆豆，白帝国的守护神是青龙，那是否意味着……除了青龙之外，这个世界还有朱雀、玄武以及白虎？ 豆豆的窝在未波池之下，但它明显不是青龙，难道是……玄武？ 不知为何，萧倾尘一想起玄武那龟蛇相缠的模样，就忍不住一阵恶寒。 如果这颗蛋孵化之后，会变成玄武……他倒是宁可豆豆永远是颗蛋！ “乖徒儿，我看这事，你还是别管了，直接把这破蛋扔回未波池，明天你就得下山了，带着这家伙也不方便……” 很明显，白杨对豆豆的偏见不是这三言两语就能消除的，毕竟是累积了几十年的怨气啊！ 萧倾尘闻言，踌躇不定地抿着嘴。 又贪吃又聒噪又八卦的宠物，真要养着它，或许很会麻烦吧？ “大叔，豆豆会很乖的，你别抛弃豆豆……” 似敏锐地察觉到萧倾尘的心思，豆豆可怜巴巴地蹭了蹭他的手背，弱弱地唤道。 “乖徒儿，你可千万别被这阴险的家伙骗了！” “大叔……”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白杨，又看看豆豆，他记得四大神兽都是雄性，而且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如果豆豆没撒谎的话，应该不可能是四大神兽之一的后代，所以……问题反倒是更加复杂了！ “师父……我想明天下山，带上豆豆。”他对白帝国外面的世界可谓是完全陌生，孑然一身地离开，大概会有些寂寞，倒不如带上这聒噪的小东西，偶尔还可以解解闷。 闻言，豆豆明显松了口气，连忙讨好地钻进萧倾尘怀中。 白杨却是气得连胡子都翘了起来，闷闷地哼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傻徒儿你一定会后悔的！” 萧倾尘见状，不由得暗笑，白杨这老顽童啊，什么喜怒哀乐全部都写在脸上，居然跟一颗蛋怄气都那么理直气壮！ 萧倾尘暗中对豆豆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安静待着，然后转向白杨，扯开了话题。 “师父，离开天山剑门之后，我还可以回来看你吗？” 白杨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丝伤感，苦笑着摇摇头。 萧倾尘虽然早已猜到了这种结果，如今得到证实，心底也免不了有些难过。 其他人出师之后，或许是怀着对未来的一丝憧憬，兴高采烈地下山去，但他不同…… “其实，只要你留在菡萏城的话，为师以后可以偷偷下山去看你……” 白杨转瞬一想，犹豫着说道。一方面，他担心翼空进了四大家族的门，会被欺负；另一方面，如果没有四大家族的支持，唯一的出路也就只有菡萏城，成为商人的一员，但是—— 野生的杂草，更易受风雨的摧残。 “师父不用担心，我事先已经考虑好了，明天下山之后，就在菡萏城租个铺子……”以菡萏城作为落脚点，以商人的身份作为掩饰，以后的每月初一、十五还可以跟着商队游历白帝国四大分区，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萧倾尘颇为乐观地想着，没有约束的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但愿有生之年，他能找到回去的路，至少回去看一眼也好…… 第27章 交锋（一） 这一夜，天山剑门在琉璃阁替出师的众人举办了践行宴，包括六大长老以及四大家族的人一并出席宴会。 每年一度的出师考核之后，便是践行宴，依旧由紫樱张罗。 践行宴的流程，白杨极其简单地概括为：吃饭、敬酒、另谋出路。 然后，老头子直接拽着萧倾尘的胳膊道：“为师只收过你一个徒弟，所以咱们俩就不去宴会了！” 不等萧倾尘回答，他又神秘兮兮地道：“乖徒儿，等会为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嗯……不许带上那颗破蛋！” 萧倾尘只得无奈点头。 践行宴如期举行，白杨却领着萧倾尘一路溜到了后山的紫竹林。 黑灯瞎火的，就着一丝黯淡月光，萧倾尘只觉得整片紫竹林看上去分外阴森。 这就是白杨口中“好玩”的地方？ 萧倾尘嘴角微微抽搐了下，却见白杨从怀中掏出一块布巾包裹着的东西，道：“翼空，把水晶石取出来，照着我，我去挖……” 挖什么？ 萧倾尘虽然没有听清楚最后那几个字，手中已经快速地取出水晶石。 霎时，眼前一亮！ 静谧的紫竹林，连一丝风声都听不到，锐利的枝叶纵横交错，在水晶石的映照下，依稀覆盖着一层朦胧的紫光，如梦似幻。 萧倾尘猛然回神，回头一看，不由得笑了。 白杨此时正蹲在一簇紫竹前，翘着屁屁，努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小锄头。 萧倾尘上前两步，轻声道：“师父，不如让我来挖吧？” 白杨头也不回，道：“没事没事，很快就好了！” 一刻钟之后，白杨终于把藏在地里的宝贝挖出来了！ 竟是两坛子酒？ 萧倾尘剑眉微挑，有些难以置信，方才下午的时候来挖不是更好吗？偏偏要等到晚上…… 白杨抱着酒坛子，十分得意地笑了：“阿紫藏得桃花酿，嘿嘿，终于被我找到了！” “……师父，”萧倾尘汗颜，试探着问道，“如果师娘知道了，会不会生气？” “不会！”才怪。 白杨一副信誓旦旦地模样保证道，心底有些慌张，这两坛桃花娘，是他们刚上山不久后，紫樱亲手酿的，说好了等出师下山了一起喝，结果谁也没想到…… 这四十多年过去了，他们依旧留在天山剑门，如果那一天老掌门去世了，紫樱大概就会继续掌门之外…… 简而言之：这两坛酒，许是一辈子也不能见光了。 白杨有些感慨地叹了口气，随手塞给萧倾尘一坛桃花酿，豪气万丈地道：“翼空，今晚陪师父我，不醉不归！” “……”回答他的是萧倾尘的沉默。 萧倾尘酒量如何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前世，除了必须的应酬之外，他滴酒不沾。 时刻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才能做一个成功的决策者。 不过眼下，白杨突然强大的气场，让人不容抗拒。 萧倾尘轻笑着点头，道：“好。” 随手将水晶石放在一旁，两人并排坐在紫竹林下，打开封盖，一股桃花清香扑鼻而来，很醇厚的味道，花香甚至盖过了酒香。 萧倾尘满意地勾起唇角，好歹紫樱的酿酒技术不差。 “乖徒儿，来，干杯——” 白杨笑眯眯地吼道，那架势分明是酒未至人先醉！ 嘭地一声轻响后，白杨仰头望口中灌酒…… 隐约之中，萧倾尘觉得白杨其实并不像表面那般开心。 紫樱对白杨很好，总是宠着他，由着他胡闹闯祸，但是—— 在师娘心里，师父和天山剑门，到底哪一个比较重要？蓦然间，萧倾尘忍不住自问，心底涌起一丝惆怅。 是白杨和紫樱让他相信，同性间的爱情，可以久远永恒，但是这一刻，他突然发现…… 再完美的爱情，也是存在着瑕疵的。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牛饮的白杨很快就醉了，眼泪刷拉拉地往下掉，没有任何牢骚，反而比他清醒时更加安静，只是低声抽泣着，像个委屈的孩子一般，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地流着眼泪…… 萧倾尘忽然觉得口中的酒变苦了。 不知过了多久，白杨终于哭累，身体缩成一团，就着这个姿势睡了过去…… 萧倾尘晃了晃酒坛，不知何时，整坛桃花酿却已经进了他的肚子，意识却很清醒，至少这一刻，非常清醒。 他笑了笑，随手将酒坛扔向一旁，拾起水晶石，起身，正打算将白杨送回去，眼前忽然出现了一道颀长身影。 是紫樱。 “他睡着了。”不是疑问，语气很肯定，亦很温和。 萧倾尘微微一怔，点头，问道：“师娘怎么来了？” 他原本可以什么都不问，就这么看着紫樱将人带走，偏偏这会却冲动了，隐约之中，他觉得自己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由紫樱口中说出却能够让他满意的答案。 “因为我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 “为什么？” 萧倾尘固执地问道，紫樱却没有再回答，转身将白杨抱起后，说了句看似毫不相干的话：“翼空，桃花酿好喝吗？” “有点苦。” “苦的是眼泪。” 话音落地，人已走远。 萧倾尘静静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半晌，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至少紫樱懂白杨。 第28章 交锋（二） 夜色苍茫，凉如水。 萧倾尘独自一人漫步在夜空下，醉意微醺。 桃花酿的后劲很大，这是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步伐平稳而缓慢，但萧倾尘知道他醉了，凭着最后的一丝理智，他执着地朝着寝室走去…… 水晶石摇曳的光影中，有人靠近。 他抬眼望去，一抹月白色身影映入眼帘。 凌霄面色淡然地伫立在门前，浑身透着一股清冷如雪的气韵。 萧倾尘疑惑地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人确是凌家的大当家…… 迟疑了刹那，萧倾尘缓步上前，绕过凌霄，推开了房门。 他这会醉了，根本没有多余的耐心去应付凌霄，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推门、入内、转身、关门—— 萧倾尘一气呵成，像个没事人般，动作敏捷。 凌霄在他阖上房门的瞬间，忽然出手！ “等一下。”声音低沉而优雅。 萧倾尘略一迟疑，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缓声问道：“凌大家主找翼空有何事？” 四目相对间，萧倾尘清楚地看到那双平静无波的湛蓝眼眸，此时正散发着惊人的压力，仿佛任何事都瞒不过双眼睛。 “那把剑，不是上品凡器。” 凌霄神情笃定地说道。 有那么一刹那，萧倾尘差点忘了呼吸。这个人，比他想象中更难对付。 顿了顿，萧倾尘不急不缓地回道：“既然紫樱长老已经鉴定倾尘为上品凡器，那便不会有错。” “倾尘？是那把剑的名字？” “……是。” 萧倾尘没有否认地点点头，心底微微有些懊恼，真是醉酒误事，居然把这种事情也说了出来。 得到肯定答复后，凌霄突然笑了，深邃的五官瞬间柔和了几分，连声音都带着一丝笑意，但是他说—— “不知翼空是否愿意将倾尘赠予我？” 萧倾尘闻言，却是心中一怔！ 凌霄此举却是有意要拉拢他，哦不，确切地说：是要把他收纳麾下。 铸剑师的出师作品，除了像白杨说的那般，可以作为“定情信物”送给情人之后，更是被当做宣誓和效忠的信物。 铸剑师将自己的出师作品献给四大家族的人，表示从今晚后，只效忠那一人。 只不过有人非常幸运地将东西交到了家主手中，而大部分人却只能成了四大家族各分家中的一员。当然，也有相当一部分人，跟萧倾尘的选择一样，最后留在了菡萏城。 萧倾尘有些怔愣着眨了眨眼，凌霄俊美的脸庞尽在咫尺，可惜他现在看到的却完全不是“美人”，而是自己的未来…… 幸亏那坛桃花酿，萧倾尘暗暗庆幸地同时，坚定地摇摇头，道：“不愿意。” “哦？” 凌霄意味深长地挑眉，反问道。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若高高在上俯瞰众人的王者。 萧倾尘再次点头，随后打了个酒嗝，趁着对方不耐皱眉的刹那，嘭地一声，干脆利索地将房门关上了！ “我就不信你堂堂一个凌家大家主还会跟个醉汉计较……” 萧倾尘咕哝了一句，摇摇晃晃地扑向了床榻。 他是故意的。 凌霄这类人，一般都有些洁癖，也见不得一个“身份卑微”的人忤逆他，所以—— 趁着对方破门而入之前，萧倾尘索性假装自己彻底醉了。 萧倾尘闭着眼，胡乱地搂着被子，继续演戏…… 有些人，他必须远离。 他从来主动去追求过什么人，和凌寒之间的孽缘，若非对方的死缠难打，萧倾尘也不会跟凌寒走到一起。 从他发现自己性向异于常人之后，和同龄人相比，他更加洁身自好。 甚至于有时候，会奢侈地幻想着，寻一个他爱的，同时也爱着他的人，相守到老。 与舆论无关，与子嗣压力无关…… 只关乎爱情。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幼稚。 他曾经那么努力地让自己爱上凌寒，最终还是遭受了背叛…… 忍了七年，才到最后一刻给予凌寒致命一击，不是因为萧倾尘善良和包容，只是不舍得那份习惯罢了。 习惯了有一个思念着，付出着，包容着…… 但，已经与爱情无关了。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远在萧倾尘的预料之外，而凌霄的出现，更是让他差一点失控。 萧倾尘不信一见钟情，但是这种玄妙的事情，偏偏发生在他身上了。 明明已经三十出头的年纪了，和他年龄相仿的同学都已经当爸爸妈妈了，唯独他—— 这种让人心神失措的感觉，在见到凌霄的刹那，占据了萧倾尘的心，却很快被他压制下去。表面上，他依旧风轻云淡，暗地里，他时刻告诫着自己，不要沦陷。 身份的悬殊差距，不是最重要的问题。关键在于凌霄。 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凌霄对他，确切地说，应该是翼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 或许是跟翼空的身份有关。 又或许是他们俩曾经见过面？ 萧倾尘无法得知确切答案，却是潜意识地让自己远离。 凌家大家主为何会突然关注一个普通又平凡的老男人？年龄摆在眼前，翼空确实比凌霄要年长近十岁。 萧倾尘亦曾身居高位，当然懂得“物尽其用”、“利益最大化”这些词的深意…… 他不怪凌霄，那人若是真的看上翼空这副皮囊才是脑子进水了！ 只是他不甘心被人当工具使唤，所以他必须远离。 这一世，他想活得自由潇洒，就不该去招惹四大家族的人，他只是一个匆匆而行的过客，白帝国的一切与他无关。 这么想着，萧倾尘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房门之外的人，默默地伫立了片刻，一直到听不到房内的动静，这才离开。 深沉的夜空之下，凌霄漫不经心地走着，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凌七。 半晌，凌霄忽然转身，柔软的金发在夜风中划过一丝绮丽的弧度，声音低沉而清冷，道：“这几天观察下来，可有发现异常？” 异常？玄衣少年微微一顿，旋即摇摇头，见对方面色不定，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主上，可需要凌七去将那把剑取来？” “不必多事。” “是！” 话音落地的刹那，凌七抬头，却见凌霄已经走远了，忍不住皱眉。 刚才萧倾尘对凌霄那么失礼的举动，凌七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他原以为胆大包天的老男人会活不过今晚，却不料…… 吃了闭门羹的凌霄脸上，却一点怒气也找不到！ 翌日。 萧倾尘一夜好眠，醒来发现豆豆却趴在他的枕头边上，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这大清早的，刚一睁开眼却对上一双绿豆小眼，任谁都会受惊。 萧倾尘猛地坐起身，面色不善地瞪着豆豆，可惜那向来精明的小家伙这会却一脸灿烂地唤道：“大叔，早安！” “早……” 萧倾尘下意识地应道，再缓过神来时，豆豆已经跑开了。 好吧，他再一次被豆豆算计了。白杨说的没错，这颗破蛋，坏着呢！ “大叔，我们去吃早餐咩？” “如果你想被人捉去煮了或是红烧了的话……” 这么大颗蛋跟着他去珍馐阁，岂不是太高调了？ 萧倾尘穿戴整齐、洗涮后，环视了房间一周。翼空留下的手札，大部分他已经看过了，还有些没看完的，等会下山的时候一起带走，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还要带上倾尘剑，以及暂放在紫樱那边鉴定的短剑，还有……豆豆。 “还有最重要的东西……钱。” 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 让萧倾尘头痛的是，白帝国的流通货币却不是他以为的真金白银，而是一种……水晶币。 水晶币大小跟一元硬币差不多，分量要重一点，一面印着青龙纹身，另一面刻着菡萏图腾。 水晶币共三种：一枚紫水晶币等于一百枚绿水晶币，一枚绿水晶币等于一百枚白水晶币。一枚白水晶币可以买一个白馒头。 萧倾尘在房间里翻了一圈，最后翻出了一枚绿水晶币和两枚白水晶币，就现状而言，他现在是……贫农阶级。 菡萏城内租一间最小铺子，每个月也得两枚绿水晶币…… “大叔，人家真没想到原来你这么穷啊……” 第29章 离开（一） 就在萧倾尘为“现实”烦恼之际，白杨来了。 神情憔悴的白杨，瞪着一双核桃眼，手中提着萧倾尘那般短剑，看上去特可怜兮兮地站在房门前。 一见来人，豆豆立刻心虚地躲到了萧倾尘背后。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对白杨道：“师父，昨夜睡得可好？” 白杨睡得好不好，他是不清楚，不过萧倾尘昨晚上倒是一夜安眠。 “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呢？” “……只看到两个桃核。” “……死小子学坏了。” “师父过奖了。” 你一言我一语间，白杨快手快脚地合上房门，扑到了书桌前，将短剑怦地往桌上一放，呲牙道：“翼空啊，我的乖徒儿，你果然没让为师失望啊！” 萧倾尘闻言，微微一怔后，目光侧向桌上的短剑，心底闪过一丝涟漪，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师娘鉴定出来了？” 那把短剑的品质…… 萧倾尘屏住呼吸，这一刻不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兴奋多一些。 白杨一脸凝重地点点头，沉声道：“连下品凡器也够不上，基本上等同于外面那些铁匠的杰作。” “……”萧倾尘有些懵了，期待的心情一下子从云端跌倒了谷底。 白杨见状，啧啧摇头，拍了拍萧倾尘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阿紫说这把剑再练练，或许品质上能有一个质的飞跃！只不过，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有成品武器扔进玲珑宝器去炼器的先例啊……” “额……” 萧倾尘再度无言，其实这样的结果，才算是合乎常理吧？ 毕竟是他第一次的成果，加上操作不规范……囧，能出来一个成品，已经算是不错了，好歹出师考核的作品还是差强人意的。 “翼空，我来你这边，主要是送你下山的。” 白杨话题一转，让萧倾尘差点没反应过来。 “现在？下山？”他有些诧异地反问道，不是说晌午过后拿到荣誉勋章才能下山吗？ 白杨肯定地点点头，道：“嗯，既然你已经决定要留在菡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早点离开比较好。” 不必要的麻烦……萧倾尘心中一沉，忽然想起凌霄昨晚的举止，不禁有些惆怅。 顿了顿，他微笑着颔首，道：“还是师父考虑得周详。” “啊……这是阿紫说的，为师才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呢！” 白杨不屑地摆摆手，随后抖抖袖子，掏出一块椭圆形的白水晶令牌，一面是天山剑门四大繁体大字，另一面是精致的菡萏图腾，上书：第六十八代弟子：翼空，于白帝国二零一一年八月初八。 “喏，这是你的荣誉勋章，凭着东西，可以在菡萏城内的所有材料店购物打七折。” “果然是……好东西。”可以省不少钱，尤其是对于囊中羞涩的他来说。 萧倾尘贴身藏好令牌，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唯独—— “师父，出师之际，您是否能资助徒弟一把？”这是他第一次摊开手问别人拿钱，尚有些心虚和尴尬。 结果，此言一出，白杨的反应却比萧倾尘更加尴尬。 他说：“翼空啊，这个……不是为师不愿帮你，实在是……为师也口袋空空，我和阿紫一辈子都待在这天山剑门，从来不需要花钱买什么……” “……”萧倾尘无言以对。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下山再说，再不济，他临时铸一把剑，蹲地摊卖了！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白杨的催促下，提起行李和豆豆，最后望了眼住这件简陋的寝室。 “乖徒儿，咱们该走了。不然被四大家族的人看到……” 萧倾尘连连点头，随即跟了上去。 第30章 离开（二） 萧倾尘前脚刚跟着白杨离开，一直奉命监视他的凌七后脚就赶去跟凌霄汇报。 “提前下山了？”低沉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 玄衣少年微微颔首，问道：“主上，需要继续跟着吗？” “不必了。” 凌霄不动声色地道，平静如水的湛蓝眼眸似兴味十足般望着窗边的君子兰，半晌，低声道：“通知凌罗，不必挑选任何人。” “……是。”凌七略一迟疑着应道。 往年的八月初八，天山剑门出师考核，凌家总会挑选几名表现优异的考生纳入门下，但最幸运的还是去年出师的顾玖月，模样姣好的青年，性格坚韧又好强，亦是凌家诸多铸剑师中最受器重的一位。 凌七后退几步后，转身退出了房门。 与此同时…… 萧倾尘在白杨的引领下，非常顺利地通过了道道关卡，来到了天山剑门铸造的九重门前。 九重门，简而言之，即九山石门。 拔地而起，直入云霄！纵使你轻功再好，也休想偷偷潜入。 唯有从门后打开机关，九重门才会开启。 白杨此时正像一只猴子般抱着又粗又长的石柱转圈，左三圈又三圈，吼了一句“阿紫开门”，然后九重门打开了…… 萧倾尘无奈扶额，他有预感：这九重门的机关一定是白杨设计的！ “乖徒儿，下山去吧！为师以后一定来看你，记住了，好好留在菡萏城……别到处乱跑，还有一个地方，你可千万别乱闯！” 白杨三两步蹦跶过去，有些气喘吁吁地揪着萧倾尘。 “什么地方？” 萧倾尘随口问道，白帝国四大分区，如无必须，他只会在每月的初一和十五随商人一起前往，除此之外，白帝国也只剩下一个都城菡萏了。 “无双城。白帝国的禁区。” “之前好像都没听说过啊？” 萧清澈诧异地挑眉，无双城？他确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 “无双城，就在菡萏城里面，反正你到时候看到这三个字，绕道而行就是了。” 白杨急急说道，突然面色微变，心急火燎地将萧倾尘推出了九重门外，低声快速道：“翼空，快走！” 萧倾尘是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但看白杨这反应，也不是在唬人，于是连连点头，最后深深地看了眼这老顽童师父，还想说些什么，九重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关上！ 萧倾尘无语地望着高耸入云端的石门，随手将豆豆从怀中捞了出来，问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豆豆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讪笑道：“可能是巡逻兵来了。” 巡逻兵？ 是的，巡逻兵。天山剑门中，六大长老的地位仅次于掌门，然而有一条铁律，却是连掌门都要受其约束。 那就是—— 公正严明。四个大字。 就好比每年七月初七，天山剑门在菡萏城统一招收门徒，八月初八，统一举行出师考核，八月初九晌午过后，合格出师者才能离开天山剑门……这些都是铁律。 紫樱和白杨是怀着一点私心，让萧倾尘提前下山。 但若是让每天来回巡视的巡逻兵发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仅仅是一点点小问题，但是萧倾尘却很有可能被剥夺荣誉勋章，而白杨也将受到牵连。 这些巡逻兵由特殊成员组成，这些成员，个个武艺高强，世世代代生活在天山，属于天山剑门，且与六大长老相互制约。每组十二人，据不完全统计，天山之上同二百多名巡逻兵，平时只为防备有人违规，和驱赶企图潜入天山剑门的居心叵测之人，关键时刻，用以守卫天山！ 九重门合上的刹那，白杨赶紧找了个狗洞躲起来，屏息等待着十二名巡逻兵离开。 萧倾尘在听完豆豆的解释之后，更觉无语。 他原以为作为天山剑门的一员，应该是一种荣耀的象征，可惜眼下看来，这竟然更像是一座金丝鸟笼…… “啊！大叔——” “噗——” 不用怀疑，第一个声音绝对不是豆豆发出的，第二个才是。 萧倾尘抬头，剑眉微蹙，漆黑的眼眸隐隐闪烁着一丝不悦。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此刻正匍匐在他面前的白衣青年，眼角狠狠一抽！这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出头的样子，但是—— 他居然喊他大叔！？ 萧倾尘不满地敛眉，先是被豆豆这只年龄不明的“老妖怪”占了便宜不说，现在又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喊大叔？ 翼空这副身体看上去就这么有大叔气质吗？萧倾尘悲凉地远目，照他看来，但看外貌翼空明明就只有二十五六嘛！ “大叔，你是天山剑门的人对吧？你已经出师了对吧？大叔，你收我为徒好不好？” 那人激动地说道，且步步逼近，倘若萧倾尘敢摇头的话，估计就得直接扑上来了！ 萧倾尘忍不住往旁边挪了两步，准备绕道而行，结果这人却是个不依不饶的性子，立刻又贴了上来，一抬头，笑容明媚又灿烂。 “大叔你好！我叫冷棱堎，今年二十一，上无父母，下无妻儿，虽然模样俊了点，但是我！绝对不花心！” “……冷冷冷？你花不花心跟我都没关系，另外，我不收徒。” 萧倾尘不紧不慢地说道，他只是个半途“插班生”，铸剑师的很多常识和细节，也只是从翼空的手札上学得些皮毛，又何必误人子弟？ 青年一听，顿时急了，连连拦住萧倾尘的去路，恳求道：“大叔，你就收了我这个徒弟吧！我保证，我很乖，绝对会听你的话，也不会给你到处闯祸！” “如果你真心拜师的话，那就更加不该求我，而是——”说着，转身指了指后面的九重门。 那巍峨高耸的石门，萧倾尘狡黠一笑，继续道：“每年七月初七，天山剑门在菡萏城有公开招徒，你不妨照它的规矩来。” 话音刚落，却见冷棱堎面如菜色，垂头丧气地道：“天山剑门招徒，除非是四大家族推荐的人选，像我这种没背景没身份没地位的江湖浪子，就算天赋再高，也得被刷下来……”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听着，原以为这人有些不着调的腔调可能会找些借口来糊弄他，但这一刻，他却只觉得一阵莫名的伤感。 不论是前世的C国，还是白帝国，有些潜规则，总是无处不在。 翼空因为有白杨，才如此幸运，而眼前的青年，这个名字古怪的冷棱堎…… 萧倾尘心生恻隐，试探着问道：“或许你明年还可以再试一试。” “大叔……”冷棱堎忽然泪眼汪汪地抱住萧倾尘的胳膊，可怜巴巴地道，“我已经连续三年被刷下来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啊——”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对方的双手，继续试探：“我看你的模样，倒像是练武之人？为何执意要入铸剑师这一行？” 闻言，冷棱堎面色微变，有些讪讪地垂下双手，支支吾吾地道：“大叔，可不可以不问这个。” 大叔……凸！萧倾尘纠结地按着额头，这二愣子一口一个大叔还喊上隐了！？ 萧倾尘气呼呼地绕过冷棱堎，转身就往下山的路走，他已经在这二愣子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还是赶紧下山为妙，不然等会和其他人碰上面了，又免不了尴尬…… 其实关键还是不要碰到凌霄。 萧倾尘默默地心底补充道，不料，那冷棱堎居然真的缠上他，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说，每次他一停下来，那家伙也停下，他回头，对方就一个劲地傻笑！ 萧倾尘无语望天，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冷棱堎绝对是个练武之人，且“居心不明”！ “大叔……”沉默了许久的豆豆忽然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唤道。 萧倾尘低头一看，轻“嗯”了一声。 “大叔，咱们不是很穷嘛，那二愣子要是有钱的话，就随便捎上他吧！” “豆豆……你真是太聪明了。” 萧倾尘再度汗颜，原来一个人发起火来，其智商甚至不如一颗蛋！ 第31章 生财（一） “有钱不？”豆豆纯洁地问道。 “……”冷棱堎迷茫摇头。 “……”萧倾尘无奈扶额。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片刻后，二愣子徒然回神，一脸惊诧地指着豆豆，嚷道：“这！这！这颗蛋会说话！？” “没见识。”绿豆小眼鄙夷地翻出三分之二眼白。 萧倾尘再度无语，直接转身，拎着行囊大步往前走。 豆豆见状，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冷棱堎错愕地张着嘴，半晌猛然醒悟，立马追了上去，喊道：“师父，等等我——” “我没打算你当徒弟。” 萧倾尘头也不回，冷声反驳道。 闻言，豆豆立刻得瑟地补充道：“你个一穷二白的傻小子难道还想跟着人家大叔混饭吃？” 冷棱堎面色一僵，诺诺地道：“大叔，我可以……给你当跟班，只要你肯教我铸剑！” “……我教不了你。”萧倾尘再度叹息，若要论起真才实学，天山剑门今年刚拜师的新人估计都比他强，他毕竟是才自学了七天的门外汉！ 何必误人子弟啊！ “大叔——我求求你，你就收了我吧！” “哎呀哎呀，这谁家的孩子啊，咋不要脸的！”豆豆蹲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直嚷嚷。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睨了眼豆豆，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就算他不想收冷棱堎这个徒弟，也没必要去嘲笑人家。 精明过人的豆豆立刻意识到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连忙闭嘴，小心翼翼地望着萧倾尘。 冷棱堎握着手心，紧张兮兮地凝视着萧倾尘，试探着道：“大叔，反正你已经有一个跟班了……”说着，右手刷地一扫指向豆豆，随后又指向自己，继续道，“所以你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个跟班，对的吧？” 萧倾尘：“……” 见对方没有直接反驳，冷棱堎再接再厉：“而且我比那颗蛋要有用的多！我可以保护你不被强盗打劫，不被好色之徒劫色，不被流氓地痞耍无赖！” “……”萧倾尘默然，却隐约觉得这二愣子的话有点道理。 虽然这人跟他一样，一穷二白，囊中羞涩，但是—— 好歹人家是有一技傍身，自保不成问题。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上前几步，扭住冷棱堎的手腕，对方本能地挣扎了下，差一点就使出一个擒拿手将他就地伏法！ “大叔，那个……我这是本能反应……”冷棱堎尴尬地缩手，讪讪地解释道。 萧倾尘不在意地点点头，仔细地扫了遍冷棱堎的手掌，心中了然：这人应该是一名擅长使剑的江湖高手，且更擅长左手。 若是作为一名保镖，倒也算得上合格，但就怕他来路不明，居心叵测。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左右权衡最后决定暂时收下这个“跟班”。 “跟我走吧。” “大叔！我爱死你了！谢谢！” 冷棱堎激动地跳起身，直往对方身上扑！ 萧倾尘神情扭曲地往旁边一躲，连忙出手阻拦道：“等一下！当我的跟班，首先要记住的一点，不许随便往我身上扑！” 他可没有跟人随时随地来个亲密接触的爱好，当然，豆豆是例外。 冷棱堎闻言，狠狠点头，只差发誓保证！ 顿了顿，萧倾尘继续道：“第二……”原本想说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过想想还是算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等他验证了冷棱堎此人是可信的，值得当做一个真心相待的朋友时，再说这句话也不迟。 “第二点是什么，大叔？” “第二，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我们现在身无分文，所以——” “所有？”冷棱堎和豆豆一致看向萧倾尘。 萧倾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柔声道：“所以目前最重要的是：生财之道。” 虽然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萧倾尘也没打算好好地利用他的才能在白帝国建立起属于他的萧氏王朝，这一段意料之外的生活，他只想好好地享受人生，开一间小店铺，悠闲地过着小日子…… 但当温饱都不能解决的时候，所有的梦想也就成了空谈。 如何快、准、狠地在白帝国赚到第一桶金？ 这个问题—— 萧倾尘瞥了眼行囊，包裹里面随身携带的寒铁精钢足够他再铸造几把武器，但距离菡萏城还有一段距离不说，武器的品质问题还是个未知数，市场行情如何，更需要在开店之前细细地考察过…… “去打劫吧！”豆豆首先打破了沉默，一本正经地道。 萧倾尘眼角狠狠一抽，打劫？确实是一本万利的生财之道啊！而且，还可以借机验证下冷棱堎的实力。 只不过这么做，似乎有些不道德。 孰料—— “嗯，这个法子不错。”没想到冷棱堎居然一脸认同地点头了！ 一对二。萧倾尘只好附议。 天山位于菡萏城边境，且与凌家管辖的西区二十八城之一的秋水城距离较近。 秋水城至天山一带，有一段地势特殊的陡峭环路。那一带，盗贼横行。年年剿匪，却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典型！ 冷棱堎和豆豆协商了片刻后，就将目标定在了此处。 而萧倾尘的意见，却被一人一蛋彻底地无视了…… “大叔，等咱们打劫成功后，记得给人家买小笼包哦！”这是馋嘴的豆豆所言。 “大叔，你放心，我冷棱堎一出马，保证是马到成功！”这是信誓旦旦的二愣子拍胸脯做的保证。 萧倾尘无语地跟在这亢奋的一人一蛋身后，看着雄纠纠气昂昂的两只，额头倏然刷下一滴冷汗。 “打劫的第一步：埋伏，等待肥羊出现。第二步：敌我势力判断，如果我方强，则勇敢地冲出去！如果敌方强，则继续等待下一只肥羊……第三步：冲出去，立刻动手，抢完跑人！” 冷棱堎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那专业尽职的模样，分明就像一个以此为生的强盗！ 萧倾尘默默地腹诽着，好歹这厮没说跳出去，先喊口号……不然他一定会更囧！ 这一带毕竟是事故多发地段，青天白日的也没多少“肥羊”出没，一般路过的除了有急事需赶往菡萏城走了这条捷径的，便是一些带着诸多护卫和保镖不怕死的典型，当然也有可能出现一些“孤胆英雄”，初出江湖的少年侠客，或是准备行侠仗义的成名大侠之类，如此云云。 萧倾尘半蹲在树丛后，一边听着冷棱堎和豆豆继续高谈阔论，一边琢磨着是否该利用这个空当，趁机铸造一把兵器出来，如果这两只打劫失败的话，好歹有个替补方案。 等待了片刻，萧倾尘果断地接下了行囊，取出纸笔…… 冷棱堎和豆豆已经眯着眼，谨慎地望着路口。 萧倾尘灵感凝聚后，终于下笔…… “好像……没人。”豆豆眨眨眼，苦恼地说道。 冷棱堎赞同地点点头，道：“要不咱们……以身涉险？” “怎么讲？” “我已经注意到对面那个山坳里面也埋伏着一队强盗……不如咱们——” 萧倾尘突然顿住，疑惑地看向正交头接耳的二愣子和豆豆，心底逐渐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下一瞬，只见冷棱堎嗖地一声冲了出去，豆豆转身，叮嘱道：“大叔，你好好待在这里，别走开啊！” “……”萧倾尘尚未回答，豆豆也蹦了出去。 以身涉险？这两只该不会是把鬼主意打到了那群强盗头上吧？ 事实证明：萧倾尘的预感非常准确。 当画纸上的长剑图谱已成型，墨迹未干，萧倾尘小心翼翼地将图谱放置一旁，几步挪了上去…… 果不其然—— 平坦的管道上，冷棱堎正与气势汹汹的三十多名强盗对上阵了！ 正好是顺风，萧倾尘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几句对话…… “二哥，这小白脸长得又白又嫩，没准是个娘们儿女扮男装的！咱们抢回来给老大当压寨夫人吧！” “喂！对面的小娘们，跟爷回去乐乐吧！” “……草！” 最后一个字，萧倾尘很肯定是豆豆的杰作，而且是跟白杨学的。 第32章 生财（二） 滚滚尘烟中，只听得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伴随着一道道被踹飞的身影…… 萧倾尘深沉地远目，随后淡定地低头，将墨迹风干的图谱卷起，席地而坐，开始召唤玲珑宝器。 趁着冷棱堎暴走的空当，应该足够他锻造出这把长剑…… 事实证明：冷棱堎的身手确实不凡，尤其是那黄金右腿，踹人简直是一踹一个飞！ 萧倾尘唯一觉得遗憾的是，没有看到那二愣子用剑。 美轮美奂的剑法，就像一场华丽的圆舞曲，那叫赏心悦目！ 单纯暴力的打斗，就只能当做噪音的生产器，尤其是在这种尘土弥漫，空气干燥的冷风天。 萧倾尘成功召唤出玲珑宝器后，不急不躁地将图谱，适量的寒铁金刚一一放入，最后密封，催动灵力控制炼器的进程。 这把剑的样式比较正常，是萧倾尘先前在出师考核时，随意一扫间，记下的模子。 剑长三尺三，剑身和剑柄处纷纷以龙纹图腾做装饰，剑鞘是低调至极的银灰色。 或许是受了传说中的龙吟剑——那把能够召唤出守护神青龙的神器…的影响，历代铸剑师在绘制长剑谱图时，总是习惯性地以龙纹做装饰，图个好运。 萧倾尘这会是没猜到这一点，不然的话，势必不会“跟风”。 要低调地生活下去，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跟铸剑师终身追求的吟龙剑划清关系！ 这边，萧倾尘有条不紊地继续铸剑，偶尔分心瞥一眼战况。 那厢，冷棱堎却跟打了鸡血一样亢奋，加上一只在旁边煽风点火的豆豆，可怜没长眼的强盗们被狠狠地修理了一顿！ 被踹飞！落地！肋骨折断两根那是小事！下一瞬，二愣子的黄金右腿再次袭来，继续被踹飞…… 恶性循环。 “啊吼——唔！唔！” 冷棱堎下意识地嘶吼着，身影快如鬼魅般，从这头冲到那头！看到有人落地就跟猎狗看到了肉骨头一般激动，嗖嗖嗖地飞扑过去，继续踹！ “加油！二愣子揍！揍死他！” 豆豆则幸灾乐祸地蹲在一旁，叫得那个兴奋！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这场单方面的虐待终于画上了句号。 意犹未尽的冷棱堎得意地甩了甩头发，朝豆豆呲牙比了个大拇指，一口白牙整一个灿烂了得！ 豆豆开心地原地蹦跶，绿豆小眼满是笑意，吼道：“噢噢噢噢！二愣子你好棒！” 话音落地，紧接着却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冷棱堎和豆豆两只面面相觑，而后默契地望向萧倾尘所在的方向，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完蛋了，都被大叔看到了……呜呜！人家的形象全毁了！” “这个……”冷棱堎尴尬地挠挠头，真担心一个不慎把当家的给惹恼了，等会就让他卷铺盖走人！顿了顿，他急声道，“咱们还是赶紧搜身……钱财第一！” 一人一蛋默契地点点头，转身看去，却见一地“挺尸”，原本就是歪瓜裂枣的众强盗们，这会被揍得鼻青脸肿，更是惨不忍睹！ 除了几个还能喘气倒在地上弱声哀嚎，大部分都已经晕了过去…… 冷棱堎讪讪地吞了口唾沫，心底弱弱地替自己辩解：这事真不能怪他！谁叫这群没长眼的竟敢戳他的痛处！而且他这回为了在大叔面前维持良好形象，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豆豆那边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一边摸“尸体”，一边感慨万分。 可惜—— 这群刚下山来蹲点的强盗们，居然个个身无分文！连一个白水晶币都没捞到！ “怎么办？”冷棱堎无措地问道。 豆豆非常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 这下可好，这么大一堆“尸体”摆在这里，就算有肥羊来了，也得绕道而行！ 正在此时，萧倾尘终于完满地铸造出了他的第三把武器。 通体银灰色的长剑，剑鞘、剑柄处均雕刻着细密繁复龙纹图案，看上去精致无比。 萧倾尘有些紧张地抽出剑身，眼神微变：和想象中不同，剑身不是银白色，而是……几近透明的色泽，没有多余的装饰，但剑刃非常锋利！ 他试着摘下身侧的一瓣树叶，放置在剑刃上方，让树叶自由落体，下一瞬，叶子变成了切口整齐的两半，悄然落地…… 萧倾尘尚未学过鉴定术，但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把剑绝对是灵器级别的，且附带属性为……风。 因为倾尘剑的缘故，白杨曾经和他较为详细地说过“风”属性的兵器外形，极其罕见的风属性，会导致兵器外形发生异变，如果是刀剑，刀身和剑身则会变成这种特殊的透明色泽，如果是飞针、暗器，则又可能“隐形”！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整理好行囊，原本打算将这把刚出炉的长剑卖掉，换些水晶币，好歹解决眼下的温饱问题，但是…… 这把属性特殊的剑，到底该不该出手，反倒成了问题。 如果只是被一般人买去倒也罢了，若是被识货的人买走，甚至可能引来一系列的麻烦！ 正当萧倾尘沉思不定的时候，冷棱堎和豆豆灰头土脸地回来了…… 望了眼垂头丧气的两只，萧倾尘暗暗叹了口气，将长剑递到冷棱堎面前。 “大叔，这是你刚刚铸造的剑？”豆豆诧异地问道。 闻言，冷棱堎受宠若惊地双手接下长剑，旋即脸上掠过一丝绯红，尤为羞涩地道：“大叔，这是特地给我的吗？” “……”萧倾尘默然。 豆豆鄙夷地斜睨了那二愣子，嘲笑道：“你想得美啊！” 萧倾尘忍俊不住地掩着嘴，轻笑道：“拿去卖了吧。” “……哦。” 冷棱堎呆了呆，有些迟钝地应道。 萧倾尘提起包裹，顿了顿，补充道：“外面的行情和市场，我不大清楚，所以该怎么卖，你自己看着办吧。就当是我给你的第一个考验。” 闻言，冷棱堎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一个正步，左手夹着剑，右手朝萧倾尘行了一个军礼！ 萧倾尘：“……” 豆豆：“……” 冷棱堎傻笑着挠挠头，连声道：“大叔，你在这里歇着，我去卖剑！” 说完，也不等萧倾尘反应过来，人又跑了！ 豆豆迟疑了下，很明智地没有跟上去，转眼溜到萧倾尘身侧，讨好地蹭了蹭他，道：“大叔，咱们在这里先休息休息！” “他去哪里……卖剑？” 萧倾尘疑惑地反问道，目光追随着冷棱堎的身影，很快答案呼之欲出，却让他更加哭笑不得！ 就在那一堆强盗“挺尸”的路口，冷棱堎特一本正经地盘腿而坐，高高竖起的乌黑长发，倒插着一根不知从哪扯来的狗尾巴草……囧！那把刚出炉的剑，则被搁置在他的膝盖上……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看着跟耍猴似的二愣子，眼角狠狠一抽！ “他那是在卖剑还是在卖身啊？” 豆豆面色扭曲地眯着眼，最后额头滑下一排黑线。 萧倾尘无奈扶额，默默地反省着：他好像收了两个不得了的“跟班”！ 或许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天空逐渐阴沉，居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豆豆见状，连忙躲到了一旁的树丛下面，招呼道：“大叔，快过来躲雨啊！” 萧倾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正寻思着是否该去把二愣子叫回来，却见一队车马忽然出现在视线内。 而且是从天山方向一路行来，向着西区二十八城前进。 萧倾尘心中一怔，视线随着那辆偌大的豪华马车缓缓移动。 马车行到冷棱堎身侧时，居然奇迹般地停了下来…… 然后萧倾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凌霄。 凌霄和冷棱堎交谈了几句，然后冷棱堎将长剑递了过去，接住了对方给的一袋水晶币…… 萧倾尘紧张地屏住呼吸，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想赶在凌霄出现之前，将剑取回来！ 又过了片刻，马车终于走远了。 冷棱堎笑得像个傻子一般，兴奋地远处的萧倾尘挥挥手。 萧倾尘下意识地握紧手心，久久没有反应。 第33章 是谁（一） 菡萏城。 望着城门上方刚劲有力的三个大字，萧倾尘微微有些出神。 一路上，冷棱堎和豆豆这两只是揣着刚到手的钱袋子一蹦一跳直乐呵，萧清澈却是心事重重。 他先前拒绝将倾尘剑送给凌霄，原本就是不想跟他纠缠不清，也为了斩断心底那一丝不该有的臆想。 偏偏这一切竟似冥冥之中早有主宰…… 同样是附加风属性的灵器，就算凌霄一时半会鉴定不出那把剑的品质，但他回到凌家之后呢？ 萧倾尘心中一沉，凌霄不知，但顾玖月呢？ 传闻中天赋极高的顾玖月，一个家族利益的牺牲品，他当初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改名换姓，投奔凌霄？ 萧倾尘轻轻叹了口气，回过神来时，二愣子和豆豆已经像农民进城一样，亢奋地冲入了城门！ 菡萏城门前，只是摆设性地站着四名手持长矛的铁甲侍卫，目光呆滞地望着虚空一点，对于来往的人流竟视若无睹。 这就是被架空了权利的菡萏城，一个本该是高高在上的天子都城，却连四大分区的一些中等繁华城池也比不上，何其悲哀。 临近傍晚，菡萏城内行人稀疏，倒是街道两旁鳞次栉比的商业铺子，反倒让人更加关注。 萧倾尘随意地扫视了一圈，不由得感慨：不愧是商业之城，什么铺子都有！点心美食、矿产、玉石、布料、武器、防具、家具、日用品、成品制衣…… 凡是萧倾尘能想到的，几乎都在这里找到，甚至还有房屋中介！ 一路上北便是城中心，客栈、酒楼、银楼、青楼、赌坊的聚集地。且，听说这一系列以“钱”字开口的商业铺子都有着共同的主人。 至于那神秘的主人到底是谁？这一点，任凭冷棱堎怎么打听，都得不到确切结果。 “天色已晚，还是找家客栈先住下吧。明天你和我一起去中介处找个适合的铺子。” “是，大叔！” 冷棱堎兴奋地应道。 萧倾尘无语，这二愣子居然那么大声地喊他大叔！真是……面子都丢光了。 可惜神经太大条的冷棱堎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不悦，反而兴致勃勃地伸长脖子，东瞅瞅，西瞧瞧，对着一家家客栈评头论足！ “啧啧，这家不好，居然对着赌坊，这不是谗害我脆弱的心灵嘛！” “唉！那家也不行，门口那小二太猥琐了，刚才还冲我抛媚眼！” 冷棱堎正说得起劲，却见萧倾尘径自朝着那家刚刚被他判定“小二太猥琐”的钱元客栈去了！ 大鸡蛋模样的豆豆却是那个得瑟地瞥了眼二愣子，蹲在萧倾尘肩头，笑得分外阴险！ 冷棱堎迷茫地挠挠头，心中一惊：我刚才不是把大叔给得罪了吧？ 思及此，二愣子急得立刻拔腿追了上去，直嚷嚷道：“大叔！大叔！等等我啊！别丢下我嘛！” 凸！萧倾尘白皙光洁的额头上猛然爆出一根青筋！ 折腾又捣鼓了一番后，交了一枚绿水晶币后，两人一蛋在钱元客栈住了下来。 不得不说一句：凌霄出手实在是太大方了！萧倾尘那把尚未来得及命名的长剑，换了整整五十枚紫水晶币和一百枚绿水晶币！ 足足可以买五十一万个馒头！ 萧倾尘对于白帝国的市价行情不是很清楚，但也隐约觉得凌霄如此大度的出手有些不同寻常。直至后来，当他对白帝国的经济又了进一步了解的时候，赫然发现—— 一般非暴利行业的商人一年下来的净利润，也才五个紫水晶币…… 钱元客栈和萧倾尘意识中的客栈不同，这里只提供住宿、用水和一些小点心，如果需要用正餐的话，还得移步到隔壁的钱多多酒楼……囧！ 由于豆豆的缘故，萧倾尘尽可能地保持着低调，所以就临时“奴役”冷棱堎去钱多多酒楼打包饭菜回来，而他和豆豆则留在房内。 钱元客栈的二楼西厢雅间，布置得十分典雅，以竹藤制品居多。 临窗的竹榻、摆在房中央的竹编圆桌、圆凳，自天花板倒挂垂落的竹饰品……虽说有些单调，但好歹布局合理，加上榻上和凳上的软垫花式不一，整体又偏素雅简洁，整间房倒是给人一个赏心悦目的感觉。 萧倾尘环顾一周后，将行囊搁在桌上，豆豆则趁机溜了下去，一脸新奇地打量着房间，最后跟强盗似地霸占着竹榻，裹着软垫滚了两圈就再也不肯动了…… 萧倾尘轻笑着摇摇头，这房间虽好，却不是他的久留之地，所以包裹里面的东西也没有取出来的必要。 至于沐浴用的热水，需要另外付费，所以小二敲门敲得特勤快！ 萧倾尘也不含糊，直接吩咐了两大桶热水，顺便给冷棱堎也备了份。 对于冷棱堎，他虽然还不至于完全放心，但直觉告诉他：这人是值得信任的。所以，尽可能地对那人好一些，作为这个陌生世界里面屈指可数的朋友…… 冷棱堎到底是个练家子，动作非一般迅速，不消片刻就赶了回来…… 这一日，很快落下了帷幕。 沐浴过后，萧倾尘顿时倦意袭来，合衣躺下。 豆豆比他更早入睡，所以这一刻的房间显得尤为安静。 萧倾尘睡觉之前已经把包裹搁在了床头，倒也不用担心半夜有人出入房内将东西偷走。 但是—— 他倏然睁开眼睛，愣愣地望着头顶的纱幔，心中一阵忐忑。 这一份不安，莫名地消散了他的睡意。 再侧耳一听，明明没有一丝动静，他却觉得暗中似乎有人在盯着他？ 是错觉，还是…… 这种感觉，竟像是出师考核前的那一晚…… 萧倾尘担忧地敛眉，顿了顿，坐起身从包裹里面抽出倾尘剑。 虽然不会武功，好歹有把剑傍身也能安心几分，但倾尘属于长剑，放进被窝里面似乎有些硌人，犹豫了下，他将长剑放了回去，换成了尚未取名的短剑。 一把刀刃依旧被封印着的短剑，理应伤不了人，却能起到一定的威吓作用…… 再次躺下，双手握着短剑，萧倾尘轻轻合上眼睛，意识逐渐朦胧…… 月黑风高，整个菡萏城一片静谧，尤其是临近每月十五前的几天，商人们必须养精蓄锐准备接下去的商业大宴狠狠赚上一笔！ 微弱的白水晶光影中，临窗竹榻上的豆豆已经睡得晕死过去，估计打雷也叫不醒它了！ 隔壁房间的冷棱堎此刻也已酣然入梦，心情良好地噙着一丝笑意，呼吸绵长…… 忽然—— 萧倾尘呼吸一窒，没有睁开眼，但他清楚地意识到有人在靠近…… 是小偷？还是先前偷偷摸摸替他口交的那人？ 萧倾尘暗中握紧短剑，五感在这气氛紧绷的一刻来得敏锐！ 那人的脚步声极轻，身上带着一丝特殊的冷香，很罕见的香气，一时之间他竟然形容不出来，但并不难闻。 这一刻，萧倾尘终于确定了，这人就是在天山剑门时出现的“变态狂”！ 难道是……和他一起参加考核的同门师兄弟？ 但是！他明明是提前下山的，又怎会半途被人盯上呢？ 萧倾尘百思不得其解，心跳愈加狂乱，握住剑柄的手心甚至渗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办？ 是立刻大声呼救，还是……先下手为强？ 这一次是否会和上次一样，当他想要求救的时候，身体却突然失去控制？不能动、不能言……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对方掀开了他身上的被子，对方的动作似乎停滞了片刻？ 萧倾尘决心已定，几乎是瞬间，弹跳起身，一个侧踢扫向男人的下盘，紧接着单手撑着床铺，另一首赶紧去抓枕边的倾尘剑！ 不出所料地，那人很轻松地躲过了偷袭！ 但萧倾尘没想到的是—— 对方的速度比他预料之中还要快得多，他尚未来得及拔剑，那人已经瞬间移到了他的面前，双手将他圈在怀中…… 第34章 是谁（二） 妖冶的银发，魔魅的血眸，五官深邃又精致，组合在一起堪称完美！ 近在咫尺的男人约莫二十上下，长相极为出色，一身金丝滚边玄色长袍衬得他颀长的身材愈发伟岸挺拔，但是—— 萧倾尘诧异地瞪着眼睛，这个人……他确信自己没见过！ 而且白帝国的人大多是黑发黑眸，像凌霄那般特殊的外貌，举国之内，屈指可数！ 所以他更加确信的是：对方并非天山剑门的人。 “你是谁？” 他强作镇定地握着倾尘剑，挡在两人之间。 身体本能地颤栗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人，很可怕。 话音落地，萧倾尘紧抿着唇角，戒备地望着对方。 墨黑的瞳仁中，对方俊美无双的容颜逐渐放大…… 啪——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 萧倾尘震惊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动不了了！他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这种无助的感觉，就好像那一晚…… 仅仅是眨眼间的工夫，对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萧倾尘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将他手中的长剑取走，随意搁在一旁，柔软的银发倾泻而下，扫过他的脸庞，心底泛过一丝奇特的涟漪…… 男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倾尘，波澜不惊的眼眸似专注又似迷茫。 萧倾尘在对方的注视下，逐渐冷静下来，心底却愈发不解。 这人……到底是谁？ 望着忽然合上眼睛，凑到他面前的男人，萧倾尘瞳仁紧缩，那人却跟好奇心极重的孩子一般，从他的耳畔一路嗅到了锁骨…… 萧倾尘不悦地敛眉，下一瞬，男人略显冰凉的手掌忽然钻入了他的领口，他猛地倒吸一口冷气，浑身紧绷，抗拒着对方的触摸。 男人的手一路下滑，顺势解开了萧倾尘的衣带，衣衫尽褪的他如同砧板上的肉，处境尴尬到只能任人宰割！ 这种卑微无力的感觉，萧倾尘很讨厌！ 微弱的白水晶石光影下，皎洁的肌肤因为夜的凉意，染上了一层奇异的绯红，宛如情动的邀请。 男人倏然张开眼，深邃的血眸缓缓浮出一丝笑意，笑意逐渐加深，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最后化作唇边一抹璀璨的笑容。 萧倾尘剑眉微蹙，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初见时，这人分明就像千年不化的寒冰，冷得拒人千里之外！ 但仅仅是这么一个突兀的笑容，男人身上的感觉竟完全变了！ 直至下身忽然一凉，萧倾尘猛然回神，一脸震怒地瞪向双手拽着他亵裤的男人，宽松的亵裤已经被褪直脚踝处…… 男人似乎察觉到萧倾尘的怒视，后知后觉地抬头望去，如同干了坏事忽然被发现的孩子一般，目光闪躲地缩了缩脑袋…… 萧倾尘愕然，若不是因为背靠着软枕，且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话，他一定会愤怒地揪住对方的衣襟质问：你装什么无辜啊！？ 是的，无辜。 此时此刻，男人给他的感觉，那小心翼翼的目光，委屈又不敢言明的模样，也只能用“无辜”来概括！ 气氛凝滞了刹那，男人又蠢蠢欲动起来，素白纤长的手指情色地抚摸着萧倾尘赤裸的大腿内侧，一直在倒三角地带流连不去…… 萧倾尘这会是被气得脸都红了！怒眼圆睁，恨不得借用下冷棱堎的黄金右腿将这人一脚踹飞！ 见萧倾尘没有反抗，男人暗暗吞了口唾沫，目光轻垂，却似十分饥渴地扑了上去，张嘴含住了半抬头状态的肉茎…… 萧倾尘目光嫌恶地皱着眉，但身体的本能却不是意志所能控制的。 在男人愈加熟练的吞吐中，萧倾尘很快就泄了。 滚烫的白浊沿着男人的嘴角缓缓滴落，他却似意犹未尽地伸舌将液体悉数卷回口腔，咕噜一声后，一脸满足地眯着眼，神情像只偷腥的猫…… 萧倾尘眼眸微眯，满脸涨红的望着神情餍足的男人，心底不知是愤怒还是羞耻。 男人突然顿住，莫名清澈的暗红血眸对上萧倾尘冷静地有些可怕的墨黑大眼，竟然猛地低下头，似忏悔般一动不动地跪在床边，直至萧倾尘忽然打了个寒颤…… 男人连忙起身，替他重新穿上亵裤，又系好衣带，正打算盖上被褥的时候，注意力却被一旁的短剑吸引了去。 萧倾尘尚未来得及表示什么，男人已经抓起了短剑，塞到了他手中…… 萧倾尘嘴角微抽，无言以对。 奇怪的是，短剑被送入手心的刹那，身体也同时恢复了自由…… 萧倾尘怀疑地挑了挑眉，试着挪动了下藏在被褥下的双腿，果然可以动了，既然如此，那就—— 趁着男人俯在他身上，替他掖被子的刹那，萧倾尘双手撑着床，起身的瞬间，右腿又快又恨又准地踹向了男人的下腹！ 同时低吼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变态！” 男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萧倾尘居然会来这一手，毫无防备的他立刻往旁边躲去！ 萧倾尘遗憾地发现，就算这一脚扫到了对方那重要部位，但没有冷棱堎那彪悍的杀伤力，依旧是无用。 男人的身体微微晃了晃，与萧倾尘三步之隔。 四目相对间，萧倾尘不悦地瞪着眼，男人倍感无措地垂着双手，气氛一时间沉默得诡异。 萧倾尘警惕地望着对方，一边抽出倾尘剑，孰料—— 眨眼的瞬间，男人的身影却逐渐淡去，最后化作一阵冰蓝色光亮，飞向了萧倾尘身侧的短剑…… “……”萧倾尘惊讶不已地张了张嘴，神情复杂到极致。 好好的一个人，怎会凭空消失？ 更重要的是，那个变态和他铸造的短剑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想到这个问题，萧倾尘顿时睡意全无。 打开包裹，拿出尚未阅读过的两卷手札，萧倾尘除去白水晶石的灯罩，就着灯光，翻开了《铸剑师鉴定术图谱》和《白帝秘史》。 一夜到天明。 萧倾尘神情疲惫地放下手札，看了整整一晚，却没有找到一条有用的线索。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把重重意外之中诞生的短剑，绝不是神器。因为《铸剑师鉴定术图谱》中唯一提到一点，关于神器的事情，就是—— 吟龙剑出鞘，带着一层火焰般的紫光。 这种华丽到极致的效果，即便是上品仙器，也不能伪造。 灵器级别以上的武器，有几率出现附加属性，但萧倾尘细细地翻阅了两本手札，却没有找到一个和他境况类似的先例。 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了…… 萧倾尘沉重地合上眼睛，从铸造出这把短剑开始，那人才出现的，而离开天山剑门前的一晚，因为白杨把剑带走了，他才一夜好眠，没有被骚扰。 结果这剑一回来，那人又出现了…… 果然如此么？那个人，和这把剑息息相关？ 而且—— 每回出现都是夜晚…… 难道是……鬼魂？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踌躇着是否该将这把短剑扔了？这样的话，那个男人就不会再出现了吧？ 好歹是他铸造出的第一把剑，虽然是个“残缺品”，但就这么扔了，心底还真有些舍不得。 正在这时，敲门声徒然响起。 门外传来了冷棱堎精神抖擞的声音：“大叔！天亮了，快起床啦——” 凸！吼那么大声叫魂啊！ 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一夜没睡，刚落地，竟然有些头痛。 但昨天已经打算好今天去找商铺的事，他可不想又延迟一天，更何况—— 目光转回安静地躺在枕边的短剑，萧倾尘目光微沉，关键时刻，该断则断。 不能让这把剑继续害人，所以还是找个地方埋起来，或是干脆找铁匠把剑熔化掉？ 第35章 新家（一） 一番比较和实地考察之后，萧倾尘最后以四十枚紫水晶币的价格买下了菡萏城东街一百二十三号的商铺。 前后院式的格局，后院设有厨房、两间厢房和一间厅堂，前边则是在对外营业的铺子，八层新，位置靠近城中心。据说以前也是个武器铺，且声誉不错，后来铺子的主人被墨家的人看中了，一夕之间，身价暴涨，也就离开了菡萏…… 因为这铺子要价太高，所以近半年来，一直是钱渊房屋中介的滞销货。 萧倾尘在后院转了一圈，整体感觉还是挺满意的，尤其是庭院里面的两颗红枣树。 “大叔……我感觉……” 冷棱堎犹豫着道，这商铺前后都没的说，但—— 价格确实太贵了！ 换做其他人，大抵是不舍得的。宁可换个位置偏僻点，铺面小点，甚至于没有后院的单一体商铺！ “我住这间房。” 萧倾尘只手一挥，指向红枣树对面的厢房，笑容分外明媚。 说完，也不等冷棱堎回答，就领着行囊推开了房门。 房间布置得简洁又典雅，看得出来这商铺的前任主人至少品味和格调算是不错的。 萧倾尘将包裹往书桌上一搁，转身推开了窗棂，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格外舒畅。 纵然不属于这个世界，但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这里就是他的家了。 望着嘴角含笑的萧倾尘，冷棱堎和豆豆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最后默契地没有再提“铺子太贵”的事情。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大叔开心就好……”冷棱堎乐呵呵地想着，“维持着好心情，没准待会就答应收我为徒了呢！” “好歹还剩十枚紫水晶币，应该还能买不少好吃的，在大叔钱财散尽之前，赶紧再来个冤大头吧！”豆豆一脸向往地远目，绿豆小眼分外精神，依稀冒着绿光。 所幸萧倾尘没有察觉到这两只的心思，收拾完房间后，取出了包裹里面的短剑，将剑藏在袖中，转身走出了房门。 他不能留下这把剑。 为了日后的安宁，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我出去一趟。” “大叔，我陪你一起去吧？”冷棱堎一听，连忙从隔壁房间探出脑袋来，分外热情地道。 “不用了，你留下来，看家。顺便把厨房和厅堂打扫干净。”萧倾尘微微摇头，顿了顿，戏谑地补充道，“豆豆留下来监工。” 闻言，正亦步亦趋跟在萧倾尘身后的豆豆有些懵了，它刚刚在想着跟大叔一起出去顺便拐点吃的回来……居然要留下陪着那个二愣子？ 豆豆真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在萧倾尘看似温和，实则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终于违心地点了点头，还不忘补充道：“大叔，记得给人家买点吃的回来啊……” “嗯。” 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好歹也不能让厨房空下来吧？ 出了铺子再往东走上一刻钟左右的路程，有一个深水潭，据说是前任白帝王在国师的指点之下，特地挖坑铸造的人工潭，意为祈福，但水位极深，水潭周边特意用半人高的栅栏隔开，严禁旁人下水…… 虽然白帝王只是一个手无实权的傀儡，但菡萏城内的商人却要受其庇佑，通常情况下，白帝王的命令，商人们绝对不会违抗。 于是深水潭附近，人流格外稀少。更多的人则选择了绕道而行。 也幸亏如此，萧倾尘这才毫无顾忌地将短剑扔进了潭水中。 噗通一声之后，确认剑已沉入水底，水面上的波纹逐渐平缓下来，萧倾尘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其实…… 亲手把自己铸造的第一把剑丢弃的感觉，并不好受。 蓦然之间，那银发血眸的男人的身影，仿佛从眼前一闪而逝…… 萧倾尘猛地呼吸一窒，警惕地望了下四周，确认是他的错觉之后，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转身，离开。 另一边，冷棱堎在豆豆的监视下，一丝不苟地打扫着厅堂，偶尔这一人一蛋会拌下嘴，不过大多时候却是两只各自自言自语，一个吹嘘自己是神兽二代，身份不凡，在天山剑门时如何如何受宠；另一个则一个劲地夸奖自己如何如何聪明，一双赤手空拳打遍天下无敌手…… 萧倾尘左手另一只装得满满的菜篮子，右手托着几包小糕点，出现在厅堂的时候，正好听到冷棱堎说—— “江湖上，我称自己武功天下第二，还真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二愣子手舞足蹈地甩着扫帚，神情那叫一个得瑟！ 萧倾尘薄唇轻抿，剑眉微挑，沉声道：“天下第二的二愣子，门口有袋两百公斤的大米，去，提进来。” “……是，大叔。” 冷棱堎一听，眉飞色舞的脸蛋立刻垮了下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原本是大米铺子的商人用牛车运过来的吧？而且一般情况下，得两名身强力壮的大汉一起扛进屋才行…… 冷棱堎苦哈哈地捏了把自己的胳膊，默默地忏悔：牛皮吹破了…… 见状，豆豆面色尴尬地垂下了目光，暗暗祈祷着：大叔，你可千万别听到人家刚刚说的话…… 萧倾尘将菜篮子往旁边一放，糕点摆在了桌上，然后人望太师椅上一靠，语气慵懒至极地问道：“我刚刚听到什么来着，哦，对了，有一只蛋，吹嘘道……他爹爹是朱雀星君？” 朱雀星君，传说中青龙的死对头。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心虚之际的某蛋，目光微变，语气也冷冽了几分，继续道：“豆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你要跟着可以，但必须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 萧倾尘这一生，最讨厌被人欺骗和背叛。 “……”豆豆弱弱地往桌脚后退去，一声不吭。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将糕点取出，轻轻捏起一块香气四溢的桂花糕，软声道：“豆豆，你是不信任我呢，还是另有顾忌？” “大叔……”某蛋委屈地探出脑袋，望着桂花糕，吞了口唾沫。 萧倾尘“嗯”了一声，朝豆豆伸出手掌，后者犹豫了下，跳到了他的掌心上。 “大叔，人家没骗你，人家真的记不清了，刚刚和二愣子吹牛的时候……就好像……就好像顺口溜一样，提到了朱雀星君，可是，可是人家真的不知道……朱雀星君是不是我爹爹……” 是这样的么？萧倾尘微微敛眉，却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将几包糕点推到了豆豆面前，低声道：“如果想起来了，我希望是你主动跟我说清楚，不要骗我。” “嗯。”豆豆小心翼翼地点点头，心底有些委屈，差一点它就信以为真，以为大叔不要他了…… 和白杨不同，对于萧倾尘，它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想和他待在一起。 “吃吧，小馋鬼，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萧倾尘轻叹着摇摇头，刚才的自己真有那么吓人吗？居然差点把豆豆吓哭了…… 难道是因为凌寒的背叛？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敢全心全意地相信一个人…… “大叔——大叔——我，呼——” 正在萧倾尘陷入深思的刹那，冷棱堎气喘嘘嘘地跑了回来，有些狼狈地抹了把汗，呲牙笑道：“大叔，米搬进厨房啦，接下去我该干什么？” 萧倾尘猛然回神，满意地点点头，道：“把菜篮子拎下去，里面的新鲜蔬菜全部洗干净，鱼和肉搁在一旁，然后煮一锅开水……” “可是大叔……”冷棱堎迟疑着伸手，刚想说他从没下过厨房，连怎么生火都不晓得，这煮开水……好像有点难过啊！ 但见萧倾尘神情无害地继续微笑着，反问道：“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嘛？现在就给你这个机会。” 冷棱堎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 “所以，还有问题吗？” “没了！没了！”冷棱堎连声答道，一把拎起菜篮，就往厨房方向跑去。 却不知—— 萧倾尘望着他的背影，呢喃道：“其实厨师和铸剑师，也没多少差别吧？” 豆豆：“……”大叔，这两个差距可大了！如果二愣子知道你只是想教授他厨艺，还不得哭死…… 第36章 新家（二） 萧倾尘曾经研究过不少菜谱，基本上八大菜系都有涉猎，但最擅长的还是煲汤。 加上他无以伦比的记忆力，略一思考，一道道精准无比的菜谱立刻从脑海中跳了出来。 但—— 萧倾尘终究是个男人，而且是一个懂得享受生活的男人。 如无必须，他绝对不会下厨。 眼下既然有一个现成的苦力，又何必浪费资源呢？ 指挥着冷棱堎搬了张四角红木方桌，两把太师椅，搁置在厨房外边…… “葱、蒜切丝，葱切段，半指长。胡萝卜切片，要均匀的薄片。青菜洗干净后开水滚一遍，放一旁沥干。鲫鱼先开膛破肚，肚子记得掏干净……” 萧倾尘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漫不经心捧着香茗，细细吩咐道。 冷棱堎干巴巴地杵在一旁，灰不溜秋的脸蛋一片迷茫…… 方才生火的时候，因为“操作不当”，差点把头发烧焦了，所幸他及时用内力扑灭了火苗！却不晓得把火折子扔进了灶膛，最后只得再次催动内力点火…… 这一来一回，冷棱堎感觉比跟人打架还累！ 院子里正好有一口井，水是现成的，不用多操心，但是—— 他这厢刚煮开了水，又来萧倾尘支去搬桌椅…… 好吧，什么体力活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大叔，你让我砍人还行，可是切菜……” 冷棱堎黑漆漆的额头倏然滑下一滴冷汗。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抬头，笑容明媚又无害地问道：“所有呢？” 冷棱堎一愣，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讪笑道：“没、没事！我这就去——” “嗯。” 闻言，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补充道：“先把脸洗干净。” “是！”某人中气十足地应道。 一旁，豆豆鬼鬼祟祟地瞥了眼萧倾尘，又瞅瞅乐得跟傻子一样的冷棱堎，绿豆小眼眨巴了下，继续埋头啃糕点。 “豆豆，你想说什么？” 萧倾尘将茶杯搁在桌上，转头看向背对着他的豆豆，语气分外温和地问道。 豆豆动作一顿，迟疑了下，蹦到萧倾尘面前，小声问道：“大叔你干嘛要整二愣子？” “豆豆认为我在刁难他么？”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反问道。 刁难？ 明明是有心拜他为师成为了一名铸剑师，他却偏偏折腾着对方下厨…… 确实像极了刁难啊。 萧倾尘忍不住暗笑，虽然豆豆经常对二愣子冷嘲热讽，但是这小家伙的本性却并不坏，俨然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家人。 “大叔？” 望着萧倾尘陷入沉思的侧脸，豆豆低声唤道。 “原因有三，但是……” 萧倾尘恍然回神，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却没有说明。 原因有三—— 其一，他本身并非天山剑门的正宗弟子，完全只是依靠着翼空留下的手札自学“成才”，作为一名铸剑师，他需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所以他不想轻易收徒，以免误人子弟。 其二，冷棱堎有事瞒着他，这一点萧倾尘非常肯定。 尽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他也无权过问，但是介于前车之鉴，以及翼空可能存在的“危险身份”。万事小心为妙，以免将来某一天，当他发现身边最亲近的人背叛了他…… 那种痛，他不想再尝试一遍。 其三，白杨曾经说过，铸剑师和铁匠不同。 铁匠是纯粹的体力劳动，但铸剑师却完全相反，画工、天赋、灵力缺一不可。 在确认冷棱堎是否可造之材之前，他不想浪费时间。 每个人都该把握住自己的优势，而不是在劣势上钻牛角尖。 如果冷棱堎没有作为铸剑师的才能，那么就算他收了这个徒弟，也只是在浪费两个人的时间罢了。 最初接触一个完全陌生的领域，首先需要是“接受”，接受所有的“不可理喻”，打破常规。而在那之前，必须拥有一颗顽强的心。 执着、坚定、毅力，同样重要。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目光扫向正提着菜刀，口中念念有词的白衣青年。 “如果他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坚持不下来的话，呵……” “……大叔。”豆豆颤悠悠地唤道，忍不住腹诽：其实大叔你只是懒得自己下厨吧？ “嗯？”萧倾尘回首，笑容恬淡。 “呵呵……”某只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后，所幸一个劲地傻笑。 萧倾尘见状，也不深究，随手执起一旁的《铸剑师鉴定术图谱》。一夜通宵下来，他倒是把这本手札翻阅得差不多了，多看几遍，差不多就能熟记于心，以后再铸造出兵器，也能依靠自己来鉴定品质…… 但，这本图谱并非完本，确切地说，有四分之一的纸张依旧留白。不知是翼空当时没抄完呢，还是—— 萧倾尘沉思着执笔，将先前沉入深水潭的短剑，记录在了后面的空白处。 短剑的外形、细节，一一详细记录在案，最后写上自己的疑虑，最后备注为：白芷剑，品质不明。 倒不是他不信任紫樱的鉴定能力，只是……白芷的情况太特殊了，若是连下品凡器都够不上的兵器，又怎会出现那个银发血眸的男人？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放下笔，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随即转向豆豆，尽量平静地问道：“豆豆，昨晚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咩？”昨晚睡得像头死猪的某只，非常尴尬地回身。 “……”萧倾尘默然，他倒是差点忘了这只的德性，不过也幸好豆豆当时睡得熟，不然昨晚那么不堪的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了…… 萧倾尘面色微沉，赶紧换了个问题：“豆豆有没有见过一个银发血眸的男人？” “咩？”绿豆小眼瞪得圆滚滚的，神情那叫一个迷茫啊！ 萧倾尘再次汗颜，他果然不该把希望寄托在这只贪吃又不长记性的家伙身上么？ “没事了，你继续吃吧。” “噢！” 银发血眸……到底是什么人呢？ 萧倾尘突然有些后悔了，不该那么冲动地把白芷扔掉，至少应该先将事情弄明白。 习惯了掌控全局的萧倾尘，突然要他这么稀里糊涂地逃避问题，还真有些不适应…… “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然而无知，却更容易陷入危机。” 萧倾尘自嘲地呢喃着，他很少为自己做过的事情后悔，因为他更加深知“后悔”只是无用功，一味地沉浸在过去的错误中，只会让人迷失理智，再次错过“现在”…… “大叔！我都弄好了，接下去该怎么做？” 那厢，冷棱堎一脸激动地从窗口探出头来，朗声问道。 萧倾尘回眸一笑，眼底闪过一丝赞赏：至少二愣子已经通过了他的第一个考核。 “接下去，你就按照这上面写的做。” 两指夹起一张纸片，正是他刚才记录完白芷剑的信息后，随手写下的菜谱。 对于初次下厨的冷棱堎，萧倾尘从未报以多大的奢望，只要饭菜能入口就好，毕竟“徒弟”是需要慢慢调教的。 冷棱堎见状，直接从窗口一跃而出，足下轻点，身轻如燕，在落地时，人已经到了萧倾尘的身侧。他毕恭毕敬地双手接下纸片，只一眼，差点两眼翻白晕过去…… “三菜一汤，我想，你应该能应付的。”萧倾尘笑眯眯地说道，态度温和，目光坚定，教人不敢质疑。 冷棱堎欲哭无泪地点点头，三步一回头，期期艾艾地道：“大叔，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收我为徒的事情啊……” “嗯，放心吧，忘不了的。”现在不是在教了你嘛。 萧倾尘笑得分外坦然。 早已得知萧倾尘内心真实想法的豆豆，一边幸灾乐祸地啃着桂花糕，一边暗暗纳闷：在天山剑门的时候，大叔明明那么“好欺负”的样子，怎么一下山就变了个人似地？还是……原形毕露了？ 原形毕露？豆豆猛地倒吸一口冷气，心有余悸地瞥了眼依旧笑容似春风般和煦的萧倾尘，暗暗祈祷着：是错觉吧…… 第37章 注定（一） 红烧鲫鱼、胡萝卜炒肉片，素炒青菜，冬瓜排骨汤。三菜一汤，都是家常菜。但对于初次下厨的冷棱堎来说，却是一项艰巨无比的任务。 尤其是把饭菜端出去后，那一脸忐忑不安的神情，连一旁看好戏的豆豆忍不住抹了一把辛酸泪！ 萧倾尘轻飘飘扫了眼盘中卖相实在是不敢恭维的“黑炭鲫鱼”，“血红一片”和“黄油飘香”，只有那碟素炒青菜还能入眼。 冷棱堎神色委屈地端着饭碗，却也个反驳的词语都找不出来！ “大叔……要不，咱们还是去外面吃吧？” “不用。”萧倾尘一脸淡定地端起饭碗，执筷，开动—— 豆豆杵在一旁，不忍心地转身闭上了眼睛，暗自庆幸：幸亏刚才吃饱了！ 冷棱堎小心翼翼地望着萧倾尘，却见对方不动声色地夹菜、扒饭，除了第一次吞咽的时候动作稍微顿了顿，其后的表现都非常的自然，以及……优雅。 能吃？二愣子深感怀疑地拧着眉，半晌，终于以“赴死”之心，夹起了一块胡萝卜，很不幸的是：萝卜断成了两半，重新掉回了盘里……囧！ 一刻钟之后，萧倾尘轻轻放下碗筷，端起一旁的茶杯，漱口。 冷棱堎担忧地放下饭碗，就连豆豆也期待地转身，期待着萧倾尘的反应…… 然而，这两只终究还是失望了。 萧倾尘拿着那卷《铸剑师鉴定术图谱》离开之前，只说了一句话：“把东西收拾干净，半个时辰之后，和我出去一趟。” “……就这样？” 豆豆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倾尘的身影逐渐远去，然后怀疑地挪上前，偷吃了一口剩下来的冬瓜，一张脸立刻缩成了一团！ 妈呀，咸死了！ 半个时辰之后，萧倾尘准时地出现在冷棱堎面前，递给对方一张清单，笑眯眯地道：“单子上的东西，你去买回来。” 冷棱堎连连点头，接过清单，问道：“那……钱呢？” “噢！”正准备转身离开的萧倾尘忽然一顿，神情歉然地道，“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呢。” “……”大叔，你的记性有那么差咩？ 豆豆汗哒哒地蹲在一旁，额头刷下一排黑线。 冷棱堎丝毫不觉异常，开开心心地接过钱袋，转身就往外走，走了两步，忽然想起有哪里不对经，于是回身，问道：“大叔，你不是说一起出去的吗？” “嗯。”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却不再言语。 冷棱堎不解地瞪大眼睛，不依不饶地等待着下文。 “……”大叔，你今天是搞什么鬼啊？ 豆豆再度汗颜，所幸明智地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萧倾尘神情淡然地仰头，望着当空一轮烈日，啧啧道：“因为一个时辰之前，太阳没那么烈。” “……”某两只彻底无语了。 最终，冷棱堎和豆豆出门了，只不过在扫货清单后，又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 “顺便去勘察下附近的武器铺吧，具体的情况，我等你们两个回来再说。”漫不经心地语气还特别加重“你们”两个字！ 于是，原本打算看好戏的豆豆也只得随着二愣子一起上街去了。 菡萏城，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小！光是一条西大街，就够他们逛上两个时辰了！ 照时间算来，天黑之前，冷棱堎和豆豆都不用回去了。 萧倾尘满意地望着一人一蛋的背影，转身，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熬夜的结果就是—— 第二天特别累！ 他不是superman，也不妄想成为superman，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地回房去补觉吧…… 或许是累过头了，萧倾尘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如此好眠，真是羡煞旁人。 这一觉，他睡得很踏实，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八月初十的上弦月，月华如练，寒星闪烁，星月交辉的夜空，显得格外璀璨而美丽。 白水晶石照明的房内，静谧一片。 叩、叩、叩—— 敲门声忽然传来。是冷棱堎和豆豆。 萧倾尘穿上长靴后，应道：“进来。” 吱嘎一声后，房门推开后，一人一蛋走了进来。 萧倾尘远远地扫了眼冷棱堎手中的托盘，一眼便看清了盘中的饭菜，不由得轻笑。 是中午的三菜一汤，但卖相比之前要好多了。 看得出来，冷棱堎是个很有毅力的青年。这一点，萧倾尘很满意，甚至暗暗改变了主意：就算这人真的没有成为一名铸剑师的天赋，他也愿意为了这一份执着“浪费”一点时间。 反正，来日方长。 “大叔，你来尝尝看，味道比先前的好多了！” 冷棱堎得意地说道，就连豆豆也赞同地点点头。 萧倾尘但笑不语，上前，忽然一怔！ 书桌上的那把短剑…… 是白芷。 是他白天扔进深水潭的白芷短剑！ 居然……回来了？ 察觉到萧倾尘神色有异，豆豆连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安静地躺在书桌上的白芷，顿时诧异地瞪大眼睛，道：“大叔，你的剑怎么随便乱放呢！” 当初萧倾尘将白芷交给白杨河紫樱鉴定的事情，豆豆也是清楚的，虽然紫樱最后的结论很肯定，但是它和萧倾尘一样，都不信…… 总觉得这把短剑有问题。豆豆在心底默默地说道。 萧倾尘怔了怔，几步上前，眼底闪过一丝沉重。 每个铸剑师对自己铸造的第一把武器，以及出师作品，不管满意与否，都会视如珍宝，好好保管。 不论是萧倾尘先前将白芷丢进深水潭的举动，还是如今豆豆所以为的行为，都是极不符合铸剑师一贯的风格。 萧倾尘暗中握紧拳头，慢慢地下定了决心：如果有些事情，命中注定躲不过的话，那就勇敢地面对吧！ 他就不信一把短剑还能刷出什么花样来！大概了就是一个身份不明的……鬼魂？ 如此想着，萧倾尘微微笑了，道：“没事了，吃饭吧。” “大叔，我和豆豆已经吃过了。”冷棱堎兴奋地应道，对于亲自做的第二餐，他还是相当满意的，毕竟进步了不少！ 萧倾尘尝过饭菜之后，却没有露出冷棱堎和豆豆期望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最后只留下四个字“明天继续。” 闻言，冷棱堎略感失望地点点头，失落了两秒，立刻又恢复了精神，补充道：“大叔，清单上的东西，我都已经买回来了，还有你要我打听的情况，是现在汇报咩？” “回去写一份总结，明天给我就可以了。” 萧倾尘微微颔首，道。 见状，豆豆无措地眨眨眼，满是不解地问道：“大叔，可是你先前不是说……回来告诉你咩？” “啊……因为我现在突然有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了。不行……咩？” 咩……咩……咩……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毫无察觉的冷棱堎和豆豆，真是哭笑不得！ “记住哦，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我的跟班，所以要团结一致，好好努力。” 萧倾尘习惯性地拍了拍冷棱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嗯！”一人一蛋斗志激昂地点头道，随后收拾好东西，退出了房间。 直至房内重归一片静谧，萧倾尘这才将白芷拾起，一脸凝重地拔剑，望着剑刃，逐渐陷入了沉思。 每一次，都是夜深人静，他入睡之际，那银发血眸的男子才会出现…… 这一回，如果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等着，那人还会出现吗？ 如果他出现了……萧倾尘目光微变，眼底闪过一丝锋芒。 第38章 注定（二） 午夜时分，萧倾尘等了一晚上的人，终于现身了。 从白芷剑身处飞出的冰蓝色光亮，半空慢慢凝聚成形，银发血眸的男子凭空出现在萧倾尘面前，依旧是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美得勾魂摄魄、动人心弦，却带着一丝明显的委屈神色。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凝神着对方，手中随意地把玩着一块照明用的白水晶石，黑曜石般深邃晶亮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斜睨着男人。 令人惊讶的是，男人这一回竟然很老实地杵在原地，没有一丝越轨行为，只用一双清澈到颇为无辜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倾尘。 气氛有些诡异。 偏偏谁也没有开口。 半晌，萧倾尘剑眉微挑，朝男人勾了勾手指，低声道：“你过来。” 这个举止，着实有些轻佻，若换做其他人被这样对待，或许会不悦。 但，萧倾尘笃定：这人一定会很听话地过来。 原因么…… 跟翼空的身份有关？他不是很确定。但这是他今晚的目的。 果不其然。 男人一听，眼底旋即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喜悦，眨眼间，黑影一闪，人已经来到了萧倾尘跟前。 萧倾尘有些不适应地皱了皱眉，望着突然单膝跪地，与他平静对视的男人，冷声问道：“你是谁？” “……”男人神情困惑地歪了歪头，眼底一片迷茫，许久，十分无措地摇摇头。 “……”萧倾尘默然，忍不住腹诽道：这“人”难道真是个……鬼魂？ 一个失去了记忆，被不明原因困在白芷中的“孤魂野鬼”？ 若是个貌美如花的女子，这个故事大概成了聊斋翻版。 思及此，萧倾尘戏谑地笑了笑，回神间，却见对方一扫迷茫，目光清明又兴奋地望着自己，那赤裸得不加掩饰的目光，充斥着满满的情欲，让他很不开心！ 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萧倾尘扬起右手，愤愤地甩了男人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男人皎洁无暇的右脸立刻红肿了几分！ 男人神情迷惑地伸手，抚摸着肿痛的右脸，一边抬头，死死地盯着萧倾尘，胸口一阵起伏！ 面对对方无声的控诉，萧倾尘也是一怔，向来遇事冷静的他，即便是面对狠狠背叛他的凌寒时，也不曾这样的冲动鲁莽！更不用提对人动粗…… “为什么……打我？”男人张了张嘴，反问道。 声音意外的低沉悦耳，或是很久不曾说话的缘故，尚且低沉的声线还透着一丝性感的沙哑。 萧倾尘心口一窒，望着那双满是不解和疑问，却没有丝毫愤怒的血眸，哑口无言。 为什么？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因为你前生欠了我太多，所以这辈子，活该你受罪。” 一想起对方先前两次下流举动，萧倾尘面色骤变，没好气地回道。 完全是信口开河，偏偏对方却信了。 男人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很明显，他的记忆一片空白，也想不通萧倾尘口中的“前世今生”。 萧倾尘无语地撇了撇嘴，直觉得好笑：这人乍看之下，倒是和凌霄一样深不可测，偏偏再一细看，竟像个孩子一样单纯？果真是失忆了吗？ “你叫什么名字？” “夜痕。” 出人意料的是，萧倾尘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随口一问，男人居然立刻接了下去。 “夜痕？” 男人小心翼翼地偷看了眼萧倾尘，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又不高兴了呢？可惜没等他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萧倾尘已经抛出了下一个问题。 “贵庚？” “……” 萧倾尘无奈扶额，却见男人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不像是说谎。难道是……听不懂？ “多大了？” “……” “你到底是人是鬼？” “……” “你跟这把短剑是什么关系？” “……” 该死的！还真是一问三不知！哦不，确切地说，这厮好歹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但是—— 萧倾尘长吐一口气，“夜痕”这两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呢？在他看来，这男人叫夜痕还是叫阿三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你到底，还记得什么？” 闻言，男人目光骤亮，炯炯有神地扫向萧倾尘的下腹处…… 如同一头猎豹盯着猎物时的气势……直教萧倾尘一阵恶寒！ 一个只记得名字的不明生物，偏偏对他的肉体有着难以理解的执念！？ 萧倾尘愤懑地再次扬手，正要扇向对方的左脸，却不料—— 男人反应极其迅速地擒住了萧倾尘的手腕！ 萧倾尘猛然回神，忍不住敛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对上这人，他就冲动得不像自己？ “手…会痛。”低沉沙哑的声线一本正经地道。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看向男人，最终沉默地甩开了对方的手。 这种熟稔到不可思议的语气，就好像他们是关系亲密的……恋人？ 这种感觉，很突兀。 萧倾尘下意识地躲开了对方过于炙热的目光，问道：“你认识我？” “嗯。”男人肯定地点点头。 萧倾尘闻言，不免有些讶异，心想自己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他怎么会认识自己的？还是会说—— 对方认识的人，其实是……翼空？ 想到这儿，萧倾尘试探着问道：“那，我是谁？” 男人神色茫然地皱着眉头，半晌，不确定地摇摇头。 萧倾尘见状，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凤儿，你看上跟以前不大一样。” “……”这下子，轮到萧倾尘对不上话来了。他原以为对方的答案如果是翼空的话，就没他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还会牵扯出一个“第三者”来。 “幸亏你身上的香味没变，不然…我就找不到你了。” 男人眉开眼笑地继续道，深情而专注的目光集中在萧倾尘身上，满是宠溺和温柔。 萧倾尘却是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皱眉道：“我不认识你的凤儿，我也不认识你，所以从今以为，你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哦。” 男人神色黯然地点点头，随即起身，顿了顿，站到了萧倾尘背后，继续道：“现在不是面前了……” 凸！萧倾尘怒！ “滚出去！” “……”这一回男人没有动。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暗示自己平静下来，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唉声叹气的次数加起来都比之前多！ 不行，不能再受这人的影响了！ “凤儿，我们上床去，好吗？” 正当萧倾尘好不容易平静了几分的时候，男人忽然开口道。 一句话，再次将萧倾尘的怒火点燃！ 他倏地跳起身，转身揪出对方的衣襟，气势汹汹地低吼道：“你最好别再惹火，不然我让你马上变成太监！” 男人害怕地连连点头，过了片刻，又好奇地问道：“太监……是什么？” 萧倾尘嘴角狠狠一抽，气得满脸涨红，屈膝一顶男人的腹部，对方吃痛，下意识地躬身…… 趁着这个机会，萧倾尘一个利索的过肩摔，把人放倒在地，右脚精确无比地踩在了男人最脆弱也最坚硬的器官上。 “太监就是……我再用一份力，马上让你断子绝孙！懂？”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男人俊美的脸庞瞬间飞过两抹绯红，目光如水般温顺地点点头。 乍看这下，小模样异常乖巧。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正打算挪开脚，却惊异地发现……男人正受威胁的部位居然在他粗鲁的动作下，慢慢地抬头，变得更加强壮而有力！ 萧倾尘郁卒地低头一看，男人下身明显撑起的部位，和对方那一脸无辜又无措的反应，真是强烈对比啊！ 如果他够狠心的话，这会直接抽出倾尘剑，将这祸害一了百了，倒也干脆！ 偏偏心生歹念之际，萧倾尘莫名地心软了。 “带着你的剑，从我面前消失！” 第39章 变数（一） 一失足成千古恨。 萧倾尘中招的刹那，后悔莫及！ 他刚才根本就不该心软！一剑劈死这妖孽，如今也不会这般……狼狈。 “凤儿……” 男人小心翼翼地将他放置在床头，目光闪烁地低着头，轻声唤道。 “！”萧倾尘忿忿地干瞪着眼睛，可悲的是：他再一次动弹不了了。 和先前那两次悲剧的情况一样，眨眼的瞬间，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不能动，不能言，只能干巴巴地望着对方…… 萧倾尘故作凶狠地冷着脸，无奈在夜痕眼里竟起不到一丝威吓作用，反而—— “凤儿，你瞪眼睛的样子也好可爱……” 凸！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凤儿，我饿了。” 男人若有所思地歪着头，目光逐渐变得火辣无比！他怔了怔，将手伸向了萧倾尘的腰间…… 萧倾尘苦思冥想，三次情况前后分析，却依旧是一团迷雾。 要恢复自由，必须……必须拿到白芷！？ 第一次，尚在天山剑门时，他毫无察觉，白芷出炉后直接搁在了床边，于是引来了夜痕。 第二次，夜痕出现的时候，他假寐之际，正好手握白芷，当时身体尚未失控，直至后来他为了将男人赶走，转身就取倾尘剑，将白芷丢在了一旁，眨眼间，失去了反抗之力，而后，夜痕消失之前，却不明因由地将白芷重新送回了他手中，至此，身体的禁锢再次解除…… 忽然下身一凉，萧倾尘猛地倒吸一口冷气，眯眼看去，正好对上男人炙热的血眸，波光流转见，尽是痴迷和欣喜…… 萧倾尘不悦地皱眉，与此同时，分身再次被男人温热的口腔包裹起来…… 男人熟稔地撩拨着萧倾尘的欲望，修长有力的手掌托起他浑圆的臀部，将已然苏醒抬头的欲望一次比一次深入的插入喉间…… 萧倾尘面色绯红地喘息着，目光逐渐迷离…… 一次次的触碰之后，他的身体仿佛已经习惯了男人的挑逗和爱抚，情欲轻易地点燃，瞬间流遍四肢百骸，身体越来越热…… 理智在淫靡的抽插声中消失殆尽…… 萧倾尘伸长了脖子，往后仰去，激情的泪水浸透了他的睫毛，视线逐渐迷蒙…… 身体还在升温，伴随着男人急促的呼吸，萧倾尘无声的喘息，空气慢慢染上了几分旖旎。 忽然—— 萧倾尘眼前白光一闪，身体一阵痉挛，快感如潮水般喷薄而出。 炙热的白浊被男人席卷而入，连一滴都没浪费。 萧倾尘气喘吁吁地躺在床上，眼底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更多的却是狼狈…… 第三次了…… 第三次被这人弄到这般“狼狈”！ 第一次，可以说是意外。第二次，可以解释为……放抗未遂。那么这一次呢？ 萧倾尘扪心自问，他向来爱憎分明，如果真的那么讨厌夜痕，刚才就不会……轻易地抵达高潮，甚至于连反抗都没有。 他是纯0，但他从不滥交，洁身自好，情欲也不若一般年轻人那般旺盛，可是—— 明明先对凌霄一见钟情了的他，又怎会在一个他颇为抗拒和厌恶的家伙面前，一次次地陷入情欲的漩涡？ 萧倾尘很肯定的一点是：如果此时碰他的是凌寒，那个已经背叛了他的凌寒，他的身体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反应的！哦不，确切地说，恐怕是……直接狂吐一顿。 精神上的洁癖，即便换了一具身体，这种“病态”般的存在，也不会轻易改变。 萧倾尘神情迷茫地眯眼看向还跪在他两腿之间的男人，此时男人正神情餍足地替他做最后的清理工作，滚烫的舌尖紧密地扫过肉茎，从敏感的顶端一路滑向下方的囊袋，一个接着一个细密轻柔的吻继而烙在了他的股间…… 萧倾尘剑眉微蹙，心底愤愤地吐出两字：变态！ 所幸男人没有继续下去，立刻替萧倾尘提起了裤子，每一个动作都轻柔到极致，细心无比。 萧倾尘前后思索，突然得出一个令他很不高兴的答案：这人口口声声喊的凤儿到底是何方神圣？而他，眼下却很不幸地成了凤儿的替身…… “凤儿……” 可惜目前明显不够聪明的男人，却讨好地凑了上前，与萧倾尘面面相对，目光温柔得几乎可以渗出水来。 萧倾尘嘴角一抽，最后不悦地别开了眼。 这一回，男人终于开窍了，他回首看向书桌，随后伸出右手，下一瞬，白芷短剑神奇地被他握在了手中。 萧倾尘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不由得暗暗惊讶！ 这是什么戏法？隔空取物？ 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却见男人微笑着将白芷送入了他的手中。 萧倾尘怔愣了片刻，很快，身体恢复了自由。 先前的猜测，果然是对的。他默默地腹诽着，握着白芷的右手却有些不知所措，眼下，他该给对方一剑呢，还是…… 萧倾尘得出结论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了起来。 黄金右腿再次发挥功效，一脚踹向了男人的下腹！ 萧倾尘这一脚，因为种种原因，只用上了五分力道，所以结果很明显。 夜痕几乎没有闪躲，一手撑着床铺，另一手拽着萧倾尘的右脚，慢慢地将其压倒，然后—— 萧倾尘左手握剑，右手又狠又准地扇向男人的左脸！ 没有预料之中的脆响声。 时间凝固的瞬间，萧倾尘终于无奈地接受了事实…… 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一手拽着他的手腕，深邃的血眸微微泛着笑意，在萧倾尘眼前逐渐放大…… 然后—— 男人低沉而性感的声音说道：“凤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调皮。” “我不是凤儿。” 萧倾尘敛眉道，声音平静到令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居然没有暴怒……果然是奇迹啊！他闷闷地自嘲道，暗中叮嘱自己：不可以再因为这个人而失态，萧倾尘临危不乱，绝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变得跟女人一样疯癫。 “不，你就是我的凤儿。”男人固执地说道。 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咫尺之间，呼吸交融，气氛暧昧到极致。 萧倾尘冷静地反驳道：“我不是。你失忆了，所以才不记得一切，还把我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 男人神情迷惑地眨眨眼，没有立刻反驳，反而更加专注地盯着萧倾尘瞧，上下打量着。 温热的吐息轻轻地扑打着萧倾尘敏感的耳垂，他几不可查地扭动了下，忽然察觉到右手一直被对方握着，趁着男人失神地嗅着他的瞬间，稍一用力，挣开了对方的手。 而后再接再厉道：“我叫萧倾尘，来到这个世界不过十天，跟你记忆中的人，应该一丝联系……” 话未说完，萧倾尘赫然一怔，他不是翼空，这个秘密，他连白杨和豆豆都没有言明，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面对这人，他居然坦言了…… 真是匪夷所思。 “不对，你就是凤儿，灵魂的味道是不会变的……”男人倏地睁开眼，眼底满是肯定。 “……”灵魂你大爷！ 萧倾尘在心底爆了句粗口，愈发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跟一个“傻子”浪费时间。 “凤儿，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那我以后叫你尘儿？” “……我跟你一点都不熟。” 萧倾尘伸手指着男人的胸膛，语气冰冷地道。 “那……倾尘？” “……”勉强可以接受。 “还是和他们一样喊你……大叔？”男人认真地思索着，道。 “滚！”萧倾尘中气十足地吼道。 似乎谁也没有意识到眼下他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多亲密，结果一个努力思考中，突然被吼没留神，一个气得只想揍人，甫一抬头，就和对方来了个更亲密的接触…… 第40章 变数（二） 预料之外的吻，如蜻蜓点水般轻盈，萧倾尘反应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夜痕的身体化作一道星光消失…… 消失得如此突然，心底不由得涌起一丝异样。 这一夜，注定难眠。 萧倾尘出神地望着手中的白芷，半晌，懊恼地将剑扔到了一旁。 躺在床上，思绪一片紊乱。 萧倾尘虽然至今也没弄清楚夜痕的身份，但潜意识里，觉得此人极度麻烦，一旦跟他扯上关系，以后的日子也甭想清静！ 有些人，他惹不起，所以唯有躲开。 譬如凌霄。 可是—— 他更加不想惹上夜痕。 那人就像一个未知的变数，随时会变成一颗不定时炸弹，将他苦心经营的未来全部毁掉。 萧倾尘辗转反侧，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若真要顺其自然，那么先前所做的努力，刻意躲开四大家族的心思，岂不是都白费了？ 白芷剑丢而复回的事实，已经在告诫他：夜痕此人绝不会那么容易摆脱的！ 且—— 萧倾尘面色微沉，夜痕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却已经读懂了对方的“威胁”：只要白芷在手，他就不必受对方影响。 他并不确定当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失控状态，是否跟白芷息息相关，但有一点很明确：这一切都是夜痕搞的鬼。 夜痕特殊能力让他无法动弹，更让他确信白芷是其中关键，如果他不想一直处于被动的话，就得随时保管好白芷。 丢不掉，就好好收藏着。 目的如此简单。 夜痕想绑住他。 萧倾尘忍不住苦笑，眼下的境况，他竟然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了。 无论他将白芷是沉入水中，还是挖坑埋了，恐怕都会再次神出鬼没地回到他面前。 就算他的推测是对的，夜痕无法在白天现身，那么入夜之后呢？ 他的安全依旧没有保证。 尽管对方无意于伤害他，但是每次出现都是做那种事情……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涨红了脸。 饿了？敢情夜痕还真是一个专门靠吸食他人精气而存活的鬼魂？ 萧倾尘想到这，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继而自嘲地吐了口气，再这么下去，他岂不是迟早会“精尽人亡”？ 凤儿……灵魂的气息……还有第一次白芷出炉前那些意外…… 萧倾尘霍地坐起身，若有所思地敛眉，近日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细细地过滤了一遍，最后呼吸一窒！ 如果夜痕没撒谎的话，那么他的前生岂不是……凤儿？ 前生……萧倾尘默然，前世今生这一说法，怎么看都有些荒谬，他本该鄙夷的。 但是眼下比前世今生更加荒谬的事情却发生了—— 他穿越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穿越，找不到一丝预兆的穿越！岂不是比传说中的“前世今生”更加荒谬吗？ 偏偏夜痕除了自己名字和“凤儿”，却记不清其他事情了！ 萧倾尘纠结地揉捏着额头，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夜痕说“饿了”，然后……算是吃饱了？ 前一次的“消失”是因为被他突然攻击，这一次则是因为……害羞？ 萧倾尘有些哭笑不得地念叨着“害羞”两字，所以—— “出来！” 他一把抓起白芷短剑，对着剑身上的龙纹喊道。 静默了片刻后，夜痕终于现身，却是毕恭毕敬地站在床边，神情有些无措，仿佛干了坏事后被抓了个正着的孩子。 萧倾尘仰头，目不转睛地打量了男人片刻后，问道：“你是鬼魂？” “……”对方闻言，神情迷惑地盯着萧倾尘看了几秒，然后微微摇头。 “你不是只能在夜晚现身吗？” 萧倾尘挑眉问道。 夜痕一听，面色微垮，委屈地道：“因为力量不够……”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听在萧倾尘耳中，再转念一想，却是莫大的刺激，瞬间，他气得连脖子根都红了。 纵然再怎么愤怒，萧倾尘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沉声问道：“力量不够，所以就取我的？” 闻言，夜痕忽然来了精神，俯身与萧倾尘平视，双手撑着床沿，微笑着道：“那是我存的。” “你存的？” 萧倾尘挑眉，反问道。到底是他的思想太不纯洁了呢？还是对方的表达能力太差？！ “对呀，我存在凤儿体内的。” “……” 相较之萧倾尘隐约动怒的神情，夜痕则表现得格外兴奋，清澈剔透的血眸笑意连连，璀璨夺目。 “怎么存的？”萧倾尘咬牙切齿地质问道，他发誓，除了夜痕，两辈子加起来都没碰到过让他如此不冷静的人了！ “以前存的……”不知为何，夜痕的声音忽然低了几分，羽睫轻垂，低沉沙哑中多了一份哽咽和伤感。 萧倾尘见状，忽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开口，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和过去的记忆有关？ “……”可惜回答他的终究还是一片沉默。 萧倾尘无奈扶额，他有无数的方法对付一个不怀好意地家伙，但和这种“问题儿童”对话，却着实犯难了。 夜痕给他的感觉，从最初的厌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迷茫和……踌躇。 想象中面目可憎的夜袭之人，忽然间，变成了眼前记忆全无，行为举止皆和孩子一样无措的夜痕…… 尤其是在他几次试探下来，发现对方的反应并非伪装……萧倾尘彻底地失去了判断。 懊恼、烦恼、矛盾、犹豫……一一闪过。 “如果你需要精气，可以去青楼。就在城中心。” 萧倾尘犹豫了下，一本正经地建议道。 并非他矫情，只是目前为止，毫无所谓的“前世记忆”的他，夜痕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有着三次并不算愉快接触的陌生人罢了。 尽管这人长得很符合他的审美，但—— 却没有让他一见钟情。至少没有给他初次遇见凌霄时，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 “青楼？”夜痕不解地反问道，愣了片刻，终于顿悟，却是一脸紧张地抱住了萧倾尘，连连摇头，“不要，凤儿不要抛弃我，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不要我……凤儿……凤儿……” 凸！萧倾尘怒，直接一个爆栗砸在了男人的脑袋上，低吼道：“不许喊我凤儿！” 不管他前生是否是“凤儿”，这一世，他只是萧倾尘。 “倾尘……”男人识趣地点点头，低声道。 萧倾尘无奈地应了声，刚想挣开对方的怀抱，却被男人再度拽紧了一分，随后深情的话语传入了他的耳畔。 “不要其他人，只要你一个。” “……”萧倾尘无语望天，忽然恶意地腹诽道：如果有一天，这家伙发现他的凤儿另有其人，不知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好像又饿了……” “滚！” 一夜到天明。 萧倾尘醒来发现两件事。 其一，夜痕没有消失，而是安安分分地趴在他的床沿。 介于昨夜，男人以“饿”为名，又要耍无赖，萧倾尘奋起一脚将人踹了出去，结果隐约之中已经猜到了萧某人心思的夜痕，却跟狗皮膏药一样，又扑了回去，最后碍于对方的气势，只是趴在一旁。 其二，萧倾尘后悔了。 明明早就已经考虑清楚，留着这人终究是个麻烦，却又被对方的无辜脸蛋给骗了！ 且不说“前世”的问题，但看今生，他从未打算在白帝国长留，就算回不去了，必须在这里安生地过度余生，萧倾尘也只想尽可能地低调一点。 可是如今—— 他抬头看向正朝着他笑得分外谄媚的某人，嘴角狠狠一抽！ 事实证明：他萧倾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居然上了夜痕的当！ “不是说力量不够嘛？”萧倾尘冷声质问道。 “嗯，确实不够……可是……”男人期期艾艾地往萧倾尘下身瞅去，诺诺道，“我想一直陪着你，所以……” 萧倾尘剑眉微蹙，沉声道：“所以什么？” “倾尘，记得随身带着白芷，等会我可能会随时消失。” 夜痕忽然面色一变，一脸严肃地叮嘱道。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抿着嘴，暗道：我倒是宁可你现在就消失！ 第41章 麻烦（一） 将夜痕留下，就萧倾尘而言，绝非明智之举，却是百般无奈。 望着神情讨好地跟在自己身后的男人，萧倾尘微微仰头，直视着对方满是笑意的暗红眼眸，敛眉道：“后退三步。” 闻言，夜痕虽然不解，却非常乖巧地退了三步，而后笑眯眯地继续盯着萧倾尘。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转身，冷声道：“保持距离，不许再贴上来。” “倾尘……”低沉而性感的声线，带着一丝委屈的哽咽。 萧倾尘嘴角一抽，索性装作没听到，径自大步往前走去。 不消片刻，两人一前一后，始终保持着“三步之差”来到了厨房。 萧倾尘没有提前跟冷棱堎叮嘱过，对方自然不会想到来做早餐。 这一点，萧倾尘倒也不意外。只是—— “豆豆，你在干嘛？” 一眼瞥去，便见雪白的“大鸡蛋”从厨房这头奔向那边，不知在瞎忙乎些啥…… “大叔，早啊！”豆豆继续转悠着，头也不回地答道，“人家和二愣子商量过了，早餐我来做噢！” 萧倾尘怀疑地挑了挑眉，目光随之移向火光红亮的灶膛，以及冒着热气的大锅，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在门口等着，不许进来。” “……噢。” 夜痕语气失落地点点头，英挺的剑眉微微塌下了几分，显得有些沮丧。 萧倾尘见状，心底忍不住一声长叹，刚要心软，又赶紧叮嘱自己：千万别心软了，这人狡猾得很！ 默默重复了两遍后，萧倾尘面色平静地跨入厨房大门，走向锅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豆豆，早餐吃什么？” “……白水煮鸡蛋。”回答的声音似乎有些迟疑。 萧倾尘略一沉吟，低声道：“我明明急得……昨天好像没有买鸡蛋回来吧？” “……人家刚刚去拿来的。” “……”萧倾尘默然，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副：一颗“大鸡蛋”揣着几颗小鸡蛋，从鸡窝一路逃窜，背后被一堆母鸡和公鸡追着跑的情形……囧！ “大叔，你是不是在笑话人家？” 转眼间，一双绿豆小眼凑到了萧倾尘面前，有些气鼓鼓地质问道。 “没。” 萧倾尘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咋看之下，萧倾尘白衣黑发，衣带飘飘，腰间插着一把银白短剑，神情自若又淡定，怎么看都不像心虚的样子，于是豆豆将信将疑地点点头，不再追究，只是—— “大鸡蛋”转身之间，却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夜痕，不由得一惊！ “大叔，他怎么在咱们家里？” 这边，豆豆一脸惊诧地打量着夜痕，对于眼前这个面容过分俊美的银发血眸青年，似乎有些抵触？ 萧倾尘心中讶异，说“抵触”还真不够精确，确切地说应该是……敌意。 无形之中散发的敌意…… 难道豆豆认识夜痕？ 萧倾尘掩去惊讶，平静地转向夜痕，希望从男人的反应中看出一点端倪，可惜，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夜痕淡淡地瞥了眼豆豆，没有惊讶这颗蛋居然会说话，也没有怀疑对方的敌意，只是很淡很快地扫了一眼，随后又全心全意地盯着萧倾尘看…… 察觉到那双深邃的血眸专注地凝视着自己，萧倾尘有些别扭地移开了目光，那样赤裸裸的打量，竟然丝毫不懂得避嫌和矜持！？ 就在这些许尴尬的气氛中，冷棱堎出现了。 一身白色短打，腰间系着一根纯黑素色腰带，长发高束成一条顺滑的马尾，冷棱堎精神抖擞地站在夜痕身侧，站得分外笔挺，朗声道：“大叔，早！” 那中气十足的语气，着实令萧倾尘气得不轻，暗中下定决心：今个儿一定要狠狠地“调教”这二愣子！ 话音刚落，没等萧倾尘回应，冷棱堎却跟见鬼似地，夸张地往旁边一条，双手交叉挡在胸前，贼眉鼠眼地将夜痕上下打量了一遍后，小心翼翼地往门内道：“大叔，我，我好像见鬼了……” “……”萧倾尘无语。 “见你个大头鬼！”豆豆怪声怪气地回道。 “……”夜痕吝啬地瞥了眼冷棱堎，旋即回头，又开始紧迫盯人。 萧倾尘无奈扶额，索性退出了厨房，一声不吭地拽着夜痕走到了桌边。 背靠着围墙的红木四方桌，被冷棱堎搁在了香樟树下，因为夜痕的突然出现，原先的两把太师椅显然是不够用了。 萧倾尘挑了个靠墙的位置后，夜痕立刻“识趣”地坐到了他对面，以至于—— 待回过神来的二愣子和豆豆将早餐端出来时，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冷棱堎磨牙霍霍直拧眉，再也将夜痕打量了遍，依旧觉得对方像只……鬼。 反观豆豆，倒是平静多了，小模样乖巧十足地蹲在萧倾尘面前，一边拿脑袋砸蛋壳，一边暗中狠狠地斜视着夜痕……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端坐着，一言不发。 一时间，气氛有些凝滞。 可惜被那一人一蛋憎恨的某人，却是毫无自知之名，一边卖力地剥着蛋壳，一边将光溜溜的水煮蛋送到萧倾尘面前…… 见状，冷棱堎心底一声哀嚎，内流满面……他在这个家的地位似乎又下降了？ 半晌，倍受打击的二愣子终于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蹦跶着去搬来另一张椅子…… 一顿早餐，在沉默中落下了帷幕。 除了心情良好如向日葵的夜痕，其余几个大抵都不好受。 光是萧倾尘就一肚子的疑问，身边的人和……蛋，藏着太多的秘密，叫人无法踏实。 再者，但看风平浪静，水面之下却是波涛汹涌。 冷棱堎这边刚把碗筷收拾干净，萧倾尘还没来得及起身离开，豆豆就已经撕破脸皮，跟夜痕扛上了！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此话一出，二愣子立刻同仇敌忾地点头如捣蒜。 萧倾尘强压下心底的疑问，不着痕迹地看向夜痕，事实证明：他的猜测没有错，豆豆确实认识夜痕。 相比之下，夜痕却是最平静的一个。 男人淡淡地瞥了眼豆豆，反问道：“你是谁？” “……我！”豆豆突然顿住，它是谁？事实上，它除了知道自己叫豆豆，而且名字还是白杨那老顽童取得，以及隐约之中，记得自己是神兽的身份……其他的，竟是一团迷雾。 豆豆迷惑地眨眨眼，瞅瞅夜痕，又回头看看萧倾尘，再度迷茫了。 它认识这个男人嘛？ 答案竟是……不确定。 豆豆不记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但看第一眼看到这银发血眸的男子，心底却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愤怒！还有憎恨…… 到底是为什么？ “我以前见过你？”半晌，豆豆干巴巴地反问道。 “……”萧倾尘眼角狠狠一抽，无奈扶额，他先前怎就没发现豆豆也有这么逗的时候啊？ “不知道。”夜痕十分干脆地答道，神情有些冷淡，那是和面对萧倾尘时截然不同的表情。 看着神情迥异的男人，萧倾尘心底隐隐有些不安：面对豆豆和冷棱堎时的淡漠疏离，和面对自己时那一股如孩子般的单纯和直接，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夜痕？ “哦。”豆豆若有所思地应道，随即非常肯定地补充道，“不过我可以确定的是，我一定很讨厌你！” “随便。”出乎意料的是，夜痕的反应更加直接。 萧倾尘：“……” “啪”地一声，站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冷棱堎终于爆发了，左手突然拍向桌面，右手指向夜痕，喝道：“顺便让我补充一下，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啊？居然霸占我的位置，还对咱家大叔……意图不轨！” “你想怎样？” 冷棱堎的慷慨激愤，夜痕只用了最简单的四个字来总结。 萧倾尘猛然回神，担心地看向两人，心底一阵不安：麻烦这么快就找上门了，而且居然还是窝里反！？ 第42章 麻烦（二） “你想怎样？” “想揍你！” 冷棱堎斜睨着夜痕，神情倨傲，语气挑衅。 萧倾尘闻言，剑眉微蹙，终究还是端坐在桌前，一言不发。 其实，偶尔热闹一下，也未尝不可？ 况且—— 他也需要一个契机拨开这两人身上的迷雾。 转眼间，夜痕已瞬移到了冷棱堎十步之外。 几分凝滞中，白衣青年右手搁在腰间，缓缓抽出一柄软剑，银白剑身，耀眼刺目，隐隐折射着金色的阳光，交织成一片炫丽光影。 萧倾尘凝神一看，暗暗心惊！那柄软剑乍看之下，极其普通，像极了上品凡器，但再一细看，却见剑身薄如蝉翼，恍惚间，几乎把背景融为一色！？ 剑格处是对称的蝶形，剑柄略长，却被一道道紫电光缠绕着！ 这把剑……萧倾尘目光微沉，掏出随身携带的《铸剑师鉴定术图谱》，再次看向冷棱堎的视线多了一份沉思。 是中品仙器。 白帝国能够铸造仙器的铸剑师，屈指可数。且，大多为四大家族独占，唯独一人例外…… 那人便是曾经被誉为最具天赋的铸剑师——非莫涯，猝于二零零九年三月初。 冷棱堎和非莫涯之间，有什么联系？ 萧倾尘强压下心底的疑问，尽量平静地看向夜痕。 相较之冷棱堎的严正以待，夜痕的反应竟有些漫不经心。 银发血眸的颀长男子，神情慵懒地望天，而后，无谓地看向冷棱堎，道：“出招吧。” 话音刚落，裂空之声乍然响起，剑气纵横，紫色电光交缠相随，如同烟花般绽放，电光交织成网，从夜痕上方急速降落！ 萧倾尘呼吸一窒，却见夜痕不闪不躲，另一边，冷棱堎手中的长剑也同时抵达了男人面前…… 千钧一发之际，夜痕忽然消失了。 萧倾尘微微松了口气，随即敛眉，低头看向腰间的白芷，忍不住嘴角一抽。 方才表现得那般气势凌人，关键时刻居然当起了缩头乌龟！？ “人呢？！” 冷棱堎的倾力一击突然落空，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这一击，如果夜痕没有躲开的话，势必会化作一滩烂肉！这一点，冷棱堎非常肯定！ 可是—— “擦！人跑哪去了！？” 面对气急败坏的冷棱堎，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放下手札，沉声道：“把东西收拾干净，还有昨晚上让你们写的报告，等待给我。” 说完，萧倾尘翩翩然起身，信步离去。 徒留下一脸懊恼的冷棱堎和气得不轻的豆豆两只，面面相觑。 “豆豆，刚才是怎么回事？” “二愣子，你被耍了。” “……” “傻子一只。” 豆豆愤愤地翻了个白眼，一想起夜痕，立刻又恨得牙痒痒。 见状，冷棱堎收剑回鞘，一脸好奇地凑到豆豆面前，问道：“你跟那家伙，也有仇？” 如果不是夜痕出现得那么突然，还霸占了他的位置，或许冷棱堎不会这么生气…… 或许？好吧，那都是废话！其实真正的原因就是—— 看他不爽！冷棱堎闷闷地在心底说道。 “也？” 豆豆反问，绿豆小眼满是探究。 冷棱堎尴尬地挠挠头，心底还是有些不平。他好不容易才跟大叔套上交情，离拜师还差一段距离，这会忽然多了个……人？潜意识地，涌起一丝不安。 是的，不安。 冷棱堎肯定地点点头，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就是……来者不善呐！ “来者不善？” “嗯嗯！”后知后觉的二愣子，终于发现自己那一番小心思居然全部说溜了嘴，顿时激动得无地自容！ “我也觉得那家伙，来者不善，但是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好像以前见过他，可是想不起来了，反正就是……很讨厌！” 豆豆气鼓鼓地说道。 另一边，萧倾尘不紧不慢地踱步回房，打开窗子，望着外头的两棵红枣树，出神了片刻。 阳光穿透枝桠，在青草丛中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迎着暖风，空气清新宜人，也吹散了心底的愁云。 豁然间，萧倾尘想通了。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藏着些秘密，不能强求，还是顺其自然吧，就当放自己一条生路…… 冷棱堎也好，豆豆也罢，即便是夜痕…… 舍得，有舍才有得，先付出了，才能讲回报。 他会试着，接受他们成为他的“家人”，当然，是在没有背叛和欺骗的前提下，如若未然—— 便是决断。 思及此，萧倾尘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书桌，出去了图纸和画笔。 再过三天，便是店铺开张的好日子，在那之前，他需要准备一批存货。 先前试过铸造的三件武器，都是剑。 所以这一回，他想试着铸造刀、枪、暗器之类…… 萧倾尘主意已定，立刻动笔，下笔如有神，不出一个时辰，已经绘制好了五张兵器图谱，如此高效的速度，如果被白杨看到了，势必都气得跳脚吧？ 毕竟当日的出师考核，萧倾尘可是花了几个时辰绘制倾尘剑的剑鞘……囧！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的特别快，待萧倾尘意识到眼睛有些疲劳，停下笔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晌午了…… 就在这个时候—— 夜痕出现了。 “倾尘……” 低沉而性感的男声，带着几许讨好的韵味。 男人纤长有力的双手一边技巧性地揉捏着萧倾尘酸痛的胳膊，银发倾泻而下，似无意地撩拨着对方的面颊…… 萧倾尘略一偏头，问道：“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原先看夜痕那副信誓旦旦，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萧倾尘还以为这人能耐不小，纵然冷棱堎的实力不强，也没必要……逃跑吧？ “你在关心我吗？”男人的语气非常坦然，依稀带着一丝期待。 萧倾尘微微一怔，挑眉问道：“你眼睛瞎了？” 闻言，夜痕一张俊脸顿时垮了下来，如同霜打的茄子般焉了…… 萧倾尘见状，没有言语，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尽管他心底告诉自己，尽量对男人好一点，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味。 或许真如他先前那句戏言，前世的夜痕一定是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咩？ “因为力量不够……” 男人话没说完，就被萧倾尘面色不佳地推开了：“离我远点！” 他是可以接受一个真心相对的“家人”，却不是一只随时对自己图谋不轨的豺狼！ 夜痕神情受伤了退后了两步，满是委屈地瞅着萧倾尘，诺诺地解释道：“因为我以前存在你身上的力量，必须分七次才能提取完……所以……” 七次？！凸！萧倾尘怒！连带着看向夜痕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鄙夷，这人怎么能想出这么下流的招数来？ “所以……”男人支支吾吾地说道，居然又靠了过来！ 萧倾尘不悦地皱眉，冷眼回视着对方，果不其然，夜痕的脚步如期地停了下来，两步之差，那般安静地注视着他…… “所以？”萧倾尘挑眉反问，目光犀利，这一刻，他真想狂吼一声：你这只随时随地发情的混球，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啊！？去TMD前世的恋人！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可惜—— 他是萧倾尘，任何人都可能暴走，唯独萧倾尘不会。 “倾尘……我，我想……” “想强迫我？” 萧倾尘嘲讽地反问道，腰间别着的白芷被突然抽离，随手一扔，搁在了诸多兵器图谱上，他神情淡漠地摊开手，静静地望着男人，继续道：“随便你啊。” 见状，夜痕神色痛苦地垂下眼眸，沉默了半晌，就在萧倾尘准备撤离地瞬间，他扑了上去，狠狠地搂住了对方，低声呜咽道：“别这样……你别这样……” 第43章 孽缘（一） “别这样……你别这样……”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让人听了也不免伤感。 萧倾尘沉重地闭上眼睛，他想要的只是一份……简单的爱，很难吗？ 一个简单的人，一份单纯的爱，仅此而已。 但是夜痕不行，这个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随时散发着让他望而生畏的冷冽。 即便每次抬头、回眸，男人的表情总是与“冷酷”无缘，偏偏这人不擅隐藏，对待冷棱堎和豆豆时的态度，如此天差地别，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明白。 萧倾尘不想再冒险了，放任这人留在他身边，已经是最大的宽限，亦是出于无可奈何的选择。 “那你想让我怎样？你告诉我啊！” “倾尘……难道你就不能爱我吗？” 萧倾尘的身体忽然一僵，怀疑地看向男人，略一挑眉，反问道：“凭什么？” “……”男人神情无措地抿着嘴，慢慢地松开了手。 微微湿润的血眸静静地凝视着萧倾尘，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因为我爱你。” 五个字，破空而出。 萧倾尘神情复杂地审视着男人，沉声道：“因为你爱我，所以我必须爱你？” “……不是。” 男人惶恐地摇摇头，连嘴角也在哆嗦，霎那间惨白的脸，让萧倾尘隐约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寻常。 夜痕的反应有些……怪。 萧倾尘暗暗琢磨着，旋即心生一计，面无表情地问道：“你真的确信你爱我？你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因为你以前对不起凤儿，如今想把这份亏欠在我身上弥补？” 问题一个比一个犀利。让人无处遁形。 可惜，夜痕终究失去了最重要的一段记忆，他无法给出肯定的答案。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至萧倾尘一把将人推开，笃定地道：“你在骗我。” “倾尘……” “我不管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一直在耍我，不过有一件事，我现在终于弄明白了。为何你每次欲行不轨的时候，我的身体就会失控，因为这是你从一开始就设下的局。” “……”夜痕面色苍白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转身抓起白芷，递到男人面前，继续道：“从我铸造出这把剑开始，你就出现了，或者说……是我意外地解开了封印，把你释放了出来？” “不是意外。是命中注定，因为你是凤儿的转世，只有你，才是我的救赎。” 夜痕微微摇头，又上前两步，握住了萧倾尘执剑的手。 萧倾尘本能地挣扎了下，无奈男人居然耍赖似地双手握着他的右手，牢牢地圈住了他。 “倾尘，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包括你让我误以为随身带着白芷，就不用受你的能力影响，不会突然间身体失控？”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说着，眼神却愈发凌厉。 夜痕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绑住他！ 随身携带白芷，等同于两人如影随形，走到哪，都离不开这人的视线。 “我……” “词穷了？” 萧倾尘扬眉，反问。 事实上，应该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些时候，太细心了，反而是种缺点。 正因为如此，他才被夜痕误导了。 不然的话，冷棱堎和夜痕对决之际，那二愣子出招前就被钉在原地了！ 夜痕的目的，萧倾尘旋即一想，就弄明白了，这人不过是在试探冷棱堎的能力罢了。 “我……确实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人的五感。”夜痕神情犹豫地点头道。 五感——形、声、色、味、触。 即人的五种感觉器官：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 闻言，萧倾尘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如果夜痕只是控制了他的五感，让他误以为自己不能动、不能言的话，其实……那一切不过是他的错觉？ SHIT！居然还是“随心所欲”地控制他人！？ 萧倾尘气呼呼地瞪了眼一脸“知错了”的男人，却见对方低下头，在他手背上轻轻烙下一吻，继续道：“倾尘，人心险恶，我现在的能力还没恢复，可是我想寸步不离地守着你，所以……才误导你，让你贴身带着白芷，你……原谅我这一次，好吗？” “……”萧倾尘浑身一哆嗦，着实被这人的“花言巧语”给恶心到了，当初凌寒那人渣都没他这般“巧舌如簧”！ 但是——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萧倾尘这一生都在渴望遇到一个真心待他的人，无关乎利益、权利、容貌…… 夜痕的出现，几次接触下来，萧倾尘有些动摇了。 但仅仅只是一丝犹豫，还没有撼动根本。 他终究是个过分理智的男人，不会像小女生沉浸在风花雪月中。 尤其受过一次伤之后，心，会变得更加谨慎，凡事先想到的总是保护好自己。 这，就是本能，属于萧倾尘的本能。 更何况—— 夜痕口中的“凤儿”是否就是萧倾尘的前生，他至今没有把握。 对于夜痕，萧倾尘也着实没有多少好感……最多只是不讨厌罢了，亦或许还有一丝不忍，不忍看到那张脸上露出仿佛被抛弃了一般的受伤表情…… 但这样是不够的。 “倾尘……除了这个，其他的，我记得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男人深情的目光，令萧倾尘略感不适，目光闪烁地别开了头，冷声问道：“包括那个七次？” 说这话的时候，萧倾尘的脸很烫，语气也有些别扭。 夜痕迟疑着点点头，没有将心底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七次，不过是让他恢复能力必须的程序，至于以后嘛……他会非常努力地弥补那么多年来的“守身如玉”！ 如果萧倾尘会读心术的话，如果他没有因为那一丝羞涩别开头的话，敏锐如萧倾尘，势必会在第一时间发现男人心底的臆想，然后毫不留情地飞起一脚！ 可惜啊可惜，等到萧倾尘察觉这一切的时候，为时晚矣…… “那……”萧倾尘皎洁的脸颊上赫然掠过一抹狼狈的绯红，“如果就此打住呢？”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如此下去……萧倾尘的意志尚未言败，这具身体恐怕就得臣服在男人的淫威之下！？ 萧倾尘清心寡欲惯了，最主要的原因还要归咎于他超越常人的自制力，曾经，作为一个上位者，需时刻保持着冷静和理智，所以他一直苛求自己修身养性，即便是和凌寒在一起，那最初的三年，情事上的处理都趋于“完美”。 完美到一丝一毫，完全符合科学规律。 即便换了具身体，换成了完全陌生的生活环境，从此以后，他也不再是萧氏企业幕后的掌舵人，但骨子里头已经养成了习惯，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萧倾尘回头，深深地凝视着夜痕，心底涌起一丝异样，他有预感继续和对方纠缠下去的话，冷静理智的萧倾尘会消失…… 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有把他逼疯的潜力了！ “封印打开之后，如果十天之内，我不能将存在你体内的力量取回，那么时间一到，我会……魂飞魄散。” 夜痕面色严肃地望着萧倾尘，一字一句地说道，清澈的血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满脸诚恳，不像在撒谎。 萧倾尘在心底盘算了下，也就是说……还剩六天。 如果夜痕彻底地消失了……萧倾尘暗暗设想着，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很多谜题，都还没解开，如果就让夜痕这么消失的话，他心底终究会不舍的，所以—— 萧倾尘垂下眼眸，羽睫微颤，默默地反问自己：这个人，值得他付出和信任吗？这个人，能陪他一路走下去而不会背叛他吗？ 未来无定数，何必早谈论。 如果是命中注定的孽缘，倒不如……顺其自然。 第44章 孽缘（二） 顺其自然的结局就是—— 夜痕瞬间化身为狼，将萧倾尘扑倒在太师椅上！ 裤子脱到一半的时候，冷棱堎跑了过来…… “大叔，吃饭啦！” 大嗓门老远地传来，伴随着二愣子轻快的脚步声，以及萧倾尘的幡然顿悟！ 夜痕面色犹豫地抿着嘴，心一横，直接躲进了书桌底下，双手用力一拽，将椅子拖了过去！ 萧倾尘紧张地抽气，直觉得下身，两条腿空荡荡的，裤子已经被拽到了脚踝处…… 下一瞬，尚未苏醒的欲望被男人温热柔软的口腔围得密不透风，体内一股热流瞬间流窜至全身！萧倾尘下意识地握着双手，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呻吟…… 几次交锋过后，夜痕对萧倾尘的身体早已摸透，轻车熟路地撩拨着对方的敏感点，欲望很快抬头，精神抖擞地昂首挺胸，变得又粗又硬…… 萧倾尘懊恼地低吼道：“夜痕！” 男人微微抬头，炙热的暗红眼眸满是饥渴的亮光，吓得萧倾尘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待他回过神来，冷棱堎已经推开了他的房门！ 萧倾尘强作镇定，拿起一旁的画笔，装模作样地在早已完工的图谱上继续涂涂改改…… 冷棱堎疑惑地眯着眼睛，四下张望，未果，随即皱着鼻子，到处嗅嗅，道：“大叔，你这房间味道有点怪！” “出去。” 萧倾尘左手撑着桌沿，微微喘息着，执笔的右手也跟着颤抖起来。隐忍的快感，让他有种“五雷轰顶”的错觉…… 另一边，夜痕却丝毫没有节制地继续扶着萧倾尘的肉茎，九浅一深地送往喉咙口…… 男人一边满足地笑着，另一手贴着萧倾尘赤裸的肌肤一路上移，缱绻又温情地抚摸着对方的后背…… 萧倾尘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忍住叫出声。 男人的手仿佛带着电流，每移过一寸，萧倾尘的五感都随着移动，集中在一点，敏锐得经不起一丝撩拨…… “大叔，你的脸色有点差，是不是生病了？” 没想到冷棱堎居然这么不“配合”，不但没有退出房门，反而一步步走了过来！ 萧倾尘紧张得咬着牙，两颊滚烫，泛着一丝情动的红潮，乍看之下，竟弥漫着一丝蛊惑的味道，看上去格外的……诱人。 冷棱堎惊讶地眨眨眼，旋即羞红了脸，脚步生生地停在了原地，不知该走上前去表达自己的关心，还是遵从意志转身逃跑？ 萧倾尘这边也有点急了，如果二愣子再走上前三步，恐怕就会发现躲在书桌下的夜痕了！如果…… 虽然成年人之间做点“运动”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光天化日之下，搞得这么淫靡？萧倾尘越想越懊恼，左手忽然松开了桌沿，直接揪住男人一撮头发，狠狠地一拽！ 夜痕正眯眼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逸，突然被萧倾尘用力一拽，顿时痛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厢，冷棱堎忽然听到一声异响，立刻警觉地四处查看！ 萧倾尘暗暗后悔，面上强作平静，沉声道：“我没事，你先出去！啊……” 该死的夜痕！居然在这个时候…… 男人忽然停住了动作，伸出红润的舌尖，绕着肉茎的顶端打圈，细细地扫荡，等到萧倾尘浑身松懈下来的那一刻，猛地用力一吸！ 萧倾尘一时不备，差点泄了！胸口一阵剧烈起伏，除了如潮水般涌起的快感，还有被夜痕激发的怒气！以及—— 看向犹豫不定的冷棱堎，萧倾尘放下笔，冷声喝道：“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嘛？既然这样，那就不许质疑我的话，现在，马上，出去——” 如果萧倾尘的声音透着一丝急促，和异样的变调。这句话，应该会更有说服力。 冷棱堎踌躇着点点头，三步一回头，最终退出了房门。 待人走远之后，萧倾尘终于爆发了！ “夜痕你这混球！流氓！色狼！” 萧倾尘一边骂道，一边飞起一脚，踹向男人的脸庞！ 可惜他忘了这会自己一身狼狈，衣不蔽体的事实，右腿刚抬起，就被男人抗在了肩头，换来愈加狂野的撩拨…… 淫靡的水渍声，逐渐被粗重的喘息声覆盖，萧倾尘的怒火只持续的刹那，就被无边无垠的快感淹没…… 滚烫炙热的白浊喷了对方一脸，顺着夜痕深邃的五官缓缓滴落…… 萧倾尘愣愣地张着嘴，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夜痕，男人暧昧地伸舌舔了舔嘴角，笑容绚丽夺目。 “倾尘，好像……浪费了一次。”弥漫着情欲味道的沙哑声线，语气甚是无辜。 萧倾尘回神，不悦地敛眉，问道：“所以？” “还有四次，我们晚上继续。”夜痕状似无奈地耸肩，眼底笑意连连。 “滚！”萧倾尘发誓，他再也不会上当了！ 另一边，冷棱堎逃也似地地窜回了厨房。 “大叔呢？” 豆豆蹲在桌上，直往冷棱堎身后望去，最后不解地问道。 “大叔说稍后就来。” 一想起方才对萧倾尘那一瞥，冷棱堎浑身一僵，随后捧着脸直摇头。 妈呀……太可怕啦！刚才大叔那神情，怎么比青楼的花魁还……诱人呢？一定是错觉！一定是错觉！冷棱堎面色扭曲地腹诽着，俨然已经风中凌乱了。 豆豆这厢却是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异样。 直到萧倾尘姗姗来迟，一人一蛋这才回过神来。 萧倾尘轻咳一声，坐到了桌前，刚一低头，面色微变。 他该说冷棱堎是“孺子可教也”呢，还是“朽木不可雕也”？今个儿中午居然依旧是先前是三菜一汤！？ 这再美味的菜肴若是天天吃，也有吃腻的一天，更何况是……冷棱堎这半桶水的水准出品的家常菜！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的同时，也冷静了下来，这事恐怕还得怪他，谁叫他没有多准备几张菜谱呢？ 思及此，萧倾尘道：“吃完饭后，你等会来我房间拿菜谱。” “是！”冷棱堎反射性地点头应道。 豆豆杵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扫了圈周围，确信夜痕应该不在之后，对萧倾尘道：“大叔，我觉得你应该把那个人早点赶走为妙。” 话音刚落，立刻得到了冷棱堎的全力支持。 “是呀，大叔我跟你说噢，我一看那厮，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还有啊……”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捏着筷子，一提起夜痕，他就气得差点失控，偏偏—— 方才一声毫不留情的“滚”字，男人却立刻给他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饶是这样，还干巴巴地上前，替他穿上裤子，然后…… “倾尘，你别生气，下次咱们去床上，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了……”男人一脸正经地点头道。 那个混蛋居然还敢跟他装傻！？萧倾尘眼眸微眯，冷冷地盯着夜痕，半晌，转身退出了房门。 所幸男人没有那么不识相地追上来！ 萧倾尘忿忿地想着，忽然一顿，看向腰间，面色微变！ 他刚刚明明已经把白芷扔在了书桌上，这会居然又跑到他身上来了！？ 真是……死性不改！？ 萧倾尘愤怒之余，伸手抽出白芷，正打算扔了它，却被豆豆拦住了。 “大叔，你要干嘛？” 萧倾尘：“……” 果真是被气糊涂了么？就算要扔，也该偷偷的嘛！豆豆这家伙到底是天山剑门呆久了，铸剑师那些规矩倒是学了一套又一套。 “大叔，这把剑，不能随便放，好好收着，对铸剑师来说，第一把出炉的武器很重要，意义非同一般！” 萧倾尘无语地将白芷系回腰间，他倒是想告诉这颗蛋：豆豆啊，你一心想要赶走的家伙，其实就寄宿在白芷上…… 第45章 四次（一） 三天之后，武器铺终于开张了。 店门前放了两长串鞭炮，噼里啪啦地响了近半个时辰……囧！ 如此喧闹了一番，倒是吸引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来，可惜大多都是同行。 菡萏城的武器铺虽然数量不少，但能够称得起场面，也就屈指可数的几家，基本上都被冷棱堎和豆豆潜伏进去勘察过了。 大部分武器铺的兵器以上品凡器为主，少数几家陈放着几件中品灵器，还是没有附加属性的。 而这一回，萧倾尘准备的兵器，十二把武器，只有一把匕首和一柄弯刀是上品凡器，其余的十件均为灵器级别以上，其中三件上品灵器：地鬼长刀，玲珑环，摇光剑，分别附加雷、电、风属性。 上品凡器一般叫价为２～５枚绿水晶币，一般灵器的价格其余的武器店普遍定位在５０枚绿水晶币上下，而拥有附加属性的灵器，由于没有参考目标，目前反而难以定价。 萧倾尘突然想起他铸造的第三把长剑，同样为灵器风属性，刚好碰上凌霄这个大财主，出手阔绰，可惜…… 可惜不能再宰他一笔啊！ 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一秒，很快就被萧倾尘否决了，如若可能的话，他宁可以后再也不要碰上凌霄了。 最后店铺开张，三件上品灵器被搁在了最中央的橱柜中，标价……５紫水晶币。 单件售价，已经等同于一般商人一年的纯收入。 萧倾尘只是随手标的价格，当时也没想太多，转身就把铺子交给冷棱堎和豆豆看管，自己钻进了后院。 生意是否兴隆，萧倾尘还真是一点也不担心，他只是需要一个寄托罢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适合他的生活方式。 荣华富贵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子比较够逍遥够自由。 更何况—— “其实我一直很向往当甩手掌柜的生活。” 凡事亲力亲为，那不是萧倾尘的风格。 跟在他身后的夜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三天，萧倾尘非常“讲信用”地没有再让他靠近自己三步之内，夜痕从最初的无奈接受，到如今的蠢蠢欲动，心底早已忍不住了，可惜对方却似没察觉一般…… 萧倾尘步履轻快地穿过庭院，直向房间走去，忙活了三天，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至于其他的，什么也不管了。 临到房门前，他脚步一顿，缓慢地回头，对上了夜痕略显暗淡的血眸。 三天来，萧倾尘有意地冷落这人，就是不想让他太“嚣张”了！但是他自己心底也在掐算着时间，前几天太忙碌，有些事被他刻意遗忘，所以…… 三天过得很安静。 “倾尘……”男人站在他三步之外，诺诺地唤道。 萧倾尘思量着回身，上下打量着夜痕，啧啧摇头，道：“好像……瘦了点？” “我……可不可以……” “嗯？” 萧倾尘明知故问，挑眉道，愉悦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欠揍。 夜痕着急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干脆几步上前，将萧倾尘拦腰抱起，扛在肩头，直接冲进房内！ 整个过程，简直是早有预谋，一气呵成！ 萧倾尘嘴角一抽，气得直冷哼，狗急了也得跳墙，更何况还是匹豺狼呢！？ 他没有挣扎，有些事，心中早已明了，他终究还是不舍得让夜痕魂飞魄散的，或许是因为那所谓的前世今生，又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太寂寞了，想要好好地爱一回，那个人…… 不可能是令他一见钟情的凌霄。 平心而论，夜痕其实也是不错的。 萧倾尘只是清心寡欲惯了，却不自虐，隐忍了太久，终究会爆发，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额，或许是……正常的０号？ 嘭地一声，房门被关上反锁。 萧倾尘笑盈盈地躺在床头，看着夜痕表情严谨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朗朗乾坤之下，他们两人躲在房里欲行“不轨之事”，怎么着都有点“偷情”的味道。 萧倾尘甩掉长靴，站在床｜上，干脆利索地脱去外袍，紧接着是亵衣亵裤，直至一丝｜不挂地站在夜痕面前，嘴角依旧噙着一丝漫不经心地笑容。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疯狂。 一切按部就班，完美得像个谎言一样的萧倾尘，一个被妹妹誉为天神般存在的男人，永远地理智，冷静，纵观全局，唯独不可能……失控。 但是正如萧倾尘先前的预测：夜痕这人，确实有把他逼疯的潜力。 “过来。” 换做一般人，这般赤条条地站在男人面前，大抵会害羞，忸怩。 但萧倾尘却不见一丝异样，笑容淡然如旧，依稀间带着一丝高傲和女王般的气质。 刹那间，夜痕目光骤亮，快步走向床边的同时，身上的衣袍撒了一地，最后一个飞扑，将萧倾尘扑倒在身下…… 两人亲密无间地交｜缠在一起，不知是谁先主动的，由一个吻开始，激情开始燃烧…… 萧倾尘双手套住男人的脖子，如瀑的长发倾泻而下，男人宽大的手掌在他的发梢、股间隐约穿梭，伴随着暧昧的水渍声，粗重的喘息声，空气逐渐被情｜欲熏染，欲｜望在蔓延滋生…… 萧倾尘能感受到对方如铁杵般炙热的肉茎，正贴他的下腹，时而掠过稀疏的毛发，在向他的分｜身挑衅！ 呼吸逐渐困难，夜痕却丝毫不见退缩，反而得寸进尺，愈加凶猛地纠缠着他，几乎要夺去他的每一寸空气…… 终于，在萧倾尘差一点窒息的前一瞬，夜痕喘息着退出了长舌，一连串的细吻从萧倾尘的嘴角一路下移，流过锁骨，印下一枚枚浅紫吻痕…… 萧倾尘合着眼睛，十指穿过男人的银发，颈项后仰，集中精力感受着男人的热情，身体在升温，越来越热，肌｜肤变得格外敏感，被对方轻轻一碰，都忍不住一阵轻颤…… 萧倾尘知道，他的身体比他的心要来得诚实，早在三天前，就已经接受了夜痕。 虽然一切来得太快，他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但是—— 谁说不可以呢？ 夜痕爱他，而他也不讨厌他，那么就试着在一起吧。 毕竟……能够让萧倾尘接受让对方碰自己的男人，从他有记忆开始，夜痕算是第二个。 “唔……”忽然胸前一丝钝痛，萧倾尘睁开迷蒙的双眼，却见夜痕正埋在他胸口。 男人试探着轻轻咬了一口那一点突起，而后改用舌尖舔｜舐，打圈，最后…… 萧倾尘面色微变，挑眉道：“你怎么用力吸也不会下奶的。” 满含情｜欲的声线，带着一丝蛊惑，配上他隐隐散发着怒气的眼神，夜痕忍不住笑了。 男人一笑，萧倾尘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不禁有些懊恼，结果直接拽着对方的头发，用力往下压，喝道：“不是还有四次，还浪费时间干嘛？” 萧倾尘这会是当真破罐子破摔？还是真的不害臊了？夜痕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他只知道，萧倾尘已经不再那么排斥他，光这一点，就够他兴奋很久的了。 “倾尘……” “嗯？” “可以四次一起做完吗？” “……” “我想早些恢复力量，然后……”下次就可以做完全套了。 后面那句话，男人非常明智地没有说出口。 萧倾尘这会却是气得连手指头都在哆嗦了，他真想一巴掌把这人扇到床底下去！ 结果没等他行动，夜痕已经先一步行动了起来！ 两人之间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但这一次萧倾尘竟差点没把持着多久就泄了…… 咕噜、咕噜—— 男人神情餍足地抬头，朝萧倾尘讨好地笑了笑。 萧倾尘面色绯红地喘息着，有一丝尴尬，心底默默地盘算着：还剩三次……ＳＨＩＴ！ 第46章 四次（二） 萧倾尘喘息着倒在床上，浑身滚烫，呼吸的每一口气都带着情欲的味道，发泄过的一次后的分身再次被男人温热的口腔包裹起来，变得肿胀坚硬…… 他身体微绷，汗水细密，顺着一寸寸肌理淌下。 双手拽着柔软的床褥，悦耳的轻吟充斥着彼此的耳膜，传入男人耳中，赫然演化为一剂药性最强的催化剂…… 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臂将萧倾尘拦腰抬起，敏感的顶端狠狠地撞向男人的咽喉，一阵痉挛，快感如烟花炸开的瞬间，激情迸发！ 萧倾尘不由自主地扬起上身，一声高昂的吟叫过后，白浊喷涌而出…… 男人迫不及待地吞下之后，卷起舌尖，将偃旗息鼓的肉茎细细舔舐了一遍，然而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努力，对方就是不肯合作，软软绵绵地垂着头，不肯给出一点回应。 夜痕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瓣，抬头看向萧倾尘，恰巧对方也正望着他。 四目相对间，男人谄媚而讨好地笑了，可惜—— 这张俊俏的小脸刚一凑上去，就挨了萧倾尘一记耳光！ 脸颊上立刻多了五道红指印。 夜痕显然有些懵了，愣愣地张着嘴，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萧倾尘面色潮红地抿着嘴，胸口一阵起伏，气息依旧有些不稳。 他从来没有玩得这么疯过。 从来没有！ 连着三次在男人口中发泄出来，最后那一次，身体好像被抽空了一般，下身微微刺痛，再一细看，铃口处竟有些种了，甚至夹杂着几缕血丝…… 萧倾尘见状，气得又扇了男人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之后，男人终于回神了。 虽然脸上的掌印清晰到不容人忽视，且……格外的对称，但是这点“瑕疵”却丝毫不影响男人的俊美无双。 唯独—— 夜痕愣愣地抚摸着脸颊，两边都很痛。 “倾尘……”他颇为委屈地唤道，神情有些无措。 萧倾尘神色不悦地敛眉，这两巴掌还算是轻了的，虽然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也有心要帮夜痕，但是—— 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夜痕这么个折腾法，这具身体迟早得玩完了！ 现在不给男人一点教训，待他劣性养成，到了根深蒂固的地步，萧倾尘再想后悔，却是晚矣！ 思及此，萧倾尘反应格外冷淡地站起身，作势要下床。 见状，夜痕连忙扑上前，搂着萧倾尘的腰，苦苦哀求道：“倾尘……还剩一次，就一次了……” “……”萧倾尘冷漠地睇了眼男人，不语。 夜痕心虚地低下头，视线不由自主地下移，却是猛然一惊！ 刹那间，热情冷却了下来，男人心疼地伸手抚向萧倾尘的胯间，却被对方毫不客气地一掌拍开。 “我真是收留了一头白眼狼啊！” “倾尘，我……” 男人心底酸酸的，很是自责，完全遵从本能的行为，却在不经意间将萧倾尘弄伤了…… 他不知所措地搂着萧倾尘，又蹭了蹭对方，而后坚定地道：“你先躺着，我去准备热水还有……伤药。” “去吧。”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道，轻垂的眼眸赫然闪过一丝精光。 目的达成。 他原本就没有自己动手的准备。 出了一身汗，又粘又腻，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随手拽过被褥，将赤裸的身体裹了一圈。 先弄脏了，等会再让夜痕收拾。他不怀好意地腹诽着，抬头，见夜痕已经迅速地穿戴完毕，又一副人模人样地站在了他面前。 男人手足无措地杵着，顿了顿，上前几步，替萧倾尘掖了掖被子，轻声道：“我马上就回来。” “嗯。”萧倾尘懒洋洋地应道，没有多给男人一个表情。 夜痕不大放心地直起身，踌躇了片刻，快步退出了房间。 至此，萧倾尘终于回头，望着紧闭的房门，嘴角忽然牵出一丝笑容。 偶尔小题大作一下，闹点脾气，似乎也不错？ 其实不是很痛。 只是他不想太放纵夜痕罢了。 萧倾尘这边是奸计得逞，心情愉悦地合着眼，放心睡了起来。 夜痕那边却遇到了问题。 面对空无一人的厨房，冰冷的灶膛，男人着实犯难了。 他不会生火。 唯一可以帮忙的两只，却在铺子里忙碌，而且还是跟他极不对盘的冷棱堎和豆豆！ 更何况，萧倾尘的事情，夜痕更想亲力亲为，而不是假他人之手，于是…… 萧倾尘原本只是打算眯一会，等热水备好舒舒服服地洗个澡，结果这一睡干脆睡到了中午，夜痕才狼狈地跑了回来。 所幸，热水备好了，连肉粥和小米糕都准备了一份，热乎乎地搁在桌上。 萧倾尘迷迷糊糊地张开眼，随后又合上眼睛，懒得理人。 实在了等了太久，他这会睡意正浓，夜痕偏偏跑来打搅他，真是……太不识相了！ 可怜等在一旁的夜痕，实在没办法了，直接将人从被窝里抱了起来，扔进了浴桶。 噗通一声—— 水花四溅。 萧倾尘的瞌睡醒了大半。 清醒过来的同时，却见男人已经脱得精光，也跟着跨进了桶内。 所幸这浴桶够大，即便容下了两个大男人，也不会显得太拥挤。 只是…… 这热气腾腾的水面，除了雾气，再无其他，且清澈见底。 萧倾尘靠着木桶边沿，眯眼打量着对面的男人，不由得有些感慨。 翼空的这具身体虽然又白又嫩，却没有萧倾尘本尊的六块健美腹肌，身材更不是同一个档次的，这一点，真让他遗憾。 如今看到夜痕，这股遗憾劲头更足了！ 夜痕因为考量到先前的不知收敛，反倒是不小心把萧倾尘弄伤了，这会虽然饥渴难耐，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不敢乱来，可是—— 他忍得那么辛苦，萧倾尘居然一丝没察觉？还明目张胆地诱惑他…… 夜痕暗暗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冲动，偏偏这会萧倾尘居然“不知好歹”地挪过来了！ 对方柔软的指腹忽然搁在了男人的胸膛上，其下强壮的脉动声，愈加剧烈！ 夜痕猛地屏住呼吸，战战兢兢地望着萧倾尘的手，这是一双格外纤细而柔软的手掌，保养得非常小心，但是扇起人来却……很痛。 夜痕默默地感受着萧倾尘状似无意地触碰，身体瞬间升温，游荡在水中的猛兽旋即抬头，如果不是因为力量尚未恢复，不能随意泄精，他早就将萧倾尘压倒，然后狠狠地干上三天三夜！！ 额……夜痕面色一垮，忽然觉得三天三夜只是一个遥远的幻想。 沮丧间，男人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岂料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被萧倾尘看在眼里，却是偷偷地乐在心底！ 萧倾尘原先只是有些怀念曾经的好身材，一时不查就已经挪到了男人身侧，就近观察起对方的肌肉……囧！ 当他玩得不亦乐乎之际，却见男人想动又不敢动的隐忍神情，不由得更加乐了。 通常，人总是在这种时候得意忘形，随之……松懈。 萧倾尘玩够了，便打算撤退了，就在这时，竟被男人拦腰截住！ 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拽着他的腰间，萧倾尘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夜痕一双火热的血眸，随之笑了。 他怎就忘了呢，狼终究是狼，再怎么驯化，也不可能变成家犬。 浅笑间，男人的吻狠狠地压了下来，充满了掠夺的狂野气息。 萧倾尘立刻化被动为主动，伸手勾住男人的脖子，热情地回应着对方。 唇舌交战，激烈无比，冷却下去的情欲很快被点燃…… 第47章 四次（三） 氤氲的热气中，男人赤裸的身躯紧密相缠，如野兽般狂野地纠缠着彼此，水花四溅…… 萧倾尘双手撑着浴桶边沿，黑发如瀑，倾泻而下，难掩一脸春意盎然。 男人火热的亲吻，从他胸前一路蔓延而下，忽然萧倾尘一声轻吟，身体突然被抬头，水面哗啦一声响，下身滚烫坚硬的肉茎浮出水面…… “呼……” 萧倾尘长嘘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下一瞬，双腿如灵蛇般盘上了男人的腰间，将对方往自己拉近了稍许。 “倾尘……” 男人的声音粗噶而沙哑，浸淫着浓郁的情欲气息。 萧倾尘微微抬眼，笑容魅惑，姿态从容，却不言语，只一声甜腻入骨的呻吟溢出嘴角，刹那间，夜痕明了。 肿胀的肉茎再一次被男人温热的口腔包裹起来，萧倾尘舒服地发出一声轻吟，随即合上了眼眸，微微喘息着…… 一室旖旎。 萧倾尘终于“功德圆满”之际，沐浴用的热水只余下些许的温热。 他闭目假寐，心底忍不住轻叹：真是荒唐的一天。 夜痕得偿所愿，表现更加体贴，将萧倾尘抱回床头，仔细地盖好被褥，转身将早已冷却的肉粥和小米糕端出去加热…… 房门合上之后，萧倾尘懒洋洋地张开眼睛，望着头顶的纱幔，略微失神…… 后天便是八月十五，商队例行前往四大分区做买卖的日子。 每月初一、十五，共两轮出商的机会，一般人只会选其一。或初一出发，十五前返回菡萏。或十五出发，月底前撤离分区商行。 而四大家族说代表的四大分区，商人们也会有所选择，这个月去东区，下个月则去西区…… 八面玲珑，谁也不得罪，这才是为商之道。 这一天在荒诞无度中过了大半，说不上多疲惫，但夜痕着实把他骨子里隐瞒得几乎不见影的惰性给勾了出来…… 不想动。 萧倾尘这会什么都不想做。 就想好好地睡上三天三夜。 纵欲过度，实在是要人命。他默默地腹诽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随即贴着被褥嗅了嗅，霍地坐起身，裹着被子，查看床垫，半晌，终于松了口气。 该说夜痕够“贤惠”还是“细心”？居然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将床垫和被褥都换了。 不过这一点，萧倾尘确实很满意。 重新躺下之后，暂无睡意，于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以后的事情…… 当初离开天山剑门的时候，萧倾尘的打算很简单。 低调入世，安静生活。在有生之年，找到回去的方法。或找齐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或……靠他自己，铸造出一件同等功能的法器。 但是现在，仅仅只是几天的时间，现状却与打算有了出入。 首先是冷棱堎和豆豆这两只的加入，而后是夜痕的强势闯入…… 人一旦有了羁绊，遇事反而无法冷静自持。 萧倾尘沉吟着翻了个身，心道：好歹让二愣子先圆了铸剑师的梦想再说吧？ 虽然他认为冷棱堎在厨艺方面的天赋似乎要更高明一些？ 然后…… 然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萧倾尘轻叹一声，闭上眼睛，继续补眠。 偏偏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敲响了。 叩、叩、叩—— 同时传来了冷棱堎的大嗓门：“大叔，你在里面吧？我进来了噢！” 萧倾尘无奈扶额，夜痕离开的时候忘记替他穿上衣裤，这会被子底下的身体却是不着寸缕…… 于是，他扯着嗓门回道：“人不在——” 房门外的冷棱堎闻言，正要伸手推门，结果愣生生地停住了，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腹诽道：大叔啊，你不在那是谁在应答啊？ 所幸这二愣子还不是特蠢，加上敏锐过人的嗅觉，立刻察觉到了房内的气息有些异样。 于是一张脸瞬间涨红了。 冷棱堎神色尴尬地后退了半步，饶头自语着：“难道是大叔欲求不满？躲在房间里面那啥……天哪，要是我这会进去的话，岂不是……岂不是……清白不保！？” 思及此，冷棱堎面色骤变，立刻道：“大叔，你这会不方便的话，我，我晚点过来！” 说着，也不等萧倾尘回应，人已经跑远了。 萧倾尘一听，正好乐得清静，却不知自己在二愣子心中的形象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扭曲……囧！ 冷棱堎要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萧倾尘既已作为菡萏城众商人的一份子，刚巧商盟的人前来东街的商铺登记八月十五例行出商的人员。 冷棱堎和豆豆这一人一蛋自己商量了下，便报了名，这会只是过来跟萧倾尘吱一声，毕竟这事在他们两只看来，真不是什么大事。 于是萧倾尘原本想要睡上三天三夜的打算，彻底地被否决了。 待夜痕端着热气腾腾的肉粥和糕点折回房间时，萧倾尘正处于强烈的思想斗争中，继续睡？还是索性起床？ 食物的香气随风飘来，萧倾尘的肚子很快开始咕咕叫了，这才想起来—— 二愣子和豆豆那两只居然忘记煮饭了！ 是客人太多忙晕了头还是…… 萧倾尘揣测着起身，刚伸手去拿一旁折得整整齐齐的崭新衣袍，夜痕已快他行动了。 月白色长袍，款式简洁又贴身，银丝滚边，下摆处绣着一瓣瓣飞舞的……粉色桃花？ 萧倾尘看得眉头一抖，再抬头，却见男人一脸温和又讨好的笑容，心知这衣服恐怕也是对方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准备好的。 平心而论，这新衣服倒是比天山剑门的白底蓝边门派服要好看多了。 但萧倾尘对那一簇簇的粉色，有点不能适应。 僵持了片刻，萧倾尘最终败在了夜痕的坚韧之下，任由对方替他穿衣系袍，什么矜持反抗都抛诸脑后了…… “你煮的？” 萧倾尘瞥了眼直冒热气的小米肉粥，令人垂涎的香气扑鼻而来。 “嗯。” 夜痕微微颔首，神情间有些拘谨。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光是生火就花了大半个时辰，炖了三锅粥，浪费了不少食材…… 最后还是偷偷潜入冷棱堎的房间，偷看了萧倾尘交给二愣子的那些食谱，才摸到了一点门道，依样画葫芦…… 又折腾了许久，这才……忐忑不安地把东西端了过来。 萧倾尘撩起衣摆，坐在了桌前，略一沉吟，执起汤匙…… 他其实对夜痕的厨艺不抱任何希望，甚至于已经做好了肠胃打架的准备。 但结果是相当地出乎意料，味道居然还不错。 粥香味美，比冷棱堎的手艺还要好。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回头看向夜痕垂着身侧的双手，不由得一怔：这是他第一次下厨吧？ 蓦然间，想起了曾经的自己，萧倾尘释怀地笑了。 原来，有人和他一样……傻。 “……不好吃吗？”男人迟疑着问道，言语间透着一丝担忧。 萧倾尘恍然回神，微微摇头，笑道：“味道还不错。” “那我以后天天煮给你吃，好吗？” 男人神情喜悦地坐到萧倾尘面前，毫不掩饰地问道。 “你是打算跟冷棱堎抢饭碗吗？” “……” 瞥了眼明显有些不知所措的男人，萧倾尘笑得嘴角都裂了，这一次即便真的做错了，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倾尘。”半晌，夜痕唤道。 “嗯？” 萧倾尘放下汤匙，一碗肉粥见底，却还有些饿，正夹起一块白米糕，却被男人忽然从背后抱住。 温热的吐息扑打着他的颈项，萧倾尘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只是一种直觉，觉得男人接下去要说的话，很重要。 第48章 四次（四） “倾尘……” 夜痕再一次唤道，低沉性感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古怪。 “嗯？” 萧倾尘轻轻地咬了一口白米糕，耐心地应道。 “……” “……” 半晌，回复他的却依旧是一片沉默。 萧倾尘忍不住回头，认真地打量着对方…… 依旧是那副俊美无双的容颜，却显得有些沮丧？ 萧倾尘不大确定，伸手抚向男人的额头，体温正常没发烧，难道…… “你…恢复记忆了？” 萧倾尘一直有预感，如果真有前世今生的话，曾经的夜痕一定做了什么对不起凤儿的事情，所以现在的夜痕才会表现得如此……讨好而卑微？ “我以为力量恢复之后，就能想起来的，可是……” 可是脑袋里面依旧一片混乱，他记不清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朦胧之中看到泪流满面的凤儿持剑贯穿他的胸膛…… 心，好痛。 夜痕困惑地摇摇头，再抬头看向萧倾尘，对上一双隐含担忧的黑眸，心口一悸，忽然之间，他不敢告诉对方他记忆中的那些碎片…… “还是记不起来？”萧倾尘轻声反问道。 夜痕目光闪烁地垂着眼眸，微微颔首，旋即，一脸亢奋地提议道：“可能是次数不够，这一回我们做全套吧？” 深邃的暗红眼眸分明闪烁着野兽般的精光，着实叫人望而生寒！ 萧倾尘闻言，面色骤冷，沉声道：“你给我滚出去！” “倾尘，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我……那改天？” “滚！” “好，好，好，我滚，我滚，你别生气，我马上就滚！” 话音落地，男人身影一闪，萧倾尘只觉得眼前一道疾风闪过，下一瞬，房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了，连带着桌上的碗和汤匙一并消失不见了。 见状，萧倾尘哭笑不得地呼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竟已是斜阳日暮。 不由得再次感慨：真是荒诞不经的一天啊！ 另一边，冷棱堎和豆豆却是度过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天！ 面对周围熙熙攘攘、穿红戴绿的“花姑娘”们，冷棱堎和豆豆面面相觑，一头黑线。 黄历上明明说今个儿是开张大吉的日子！ 结果一天下来，十二把武器居然一把都没卖出去！ 萧倾尘这甩手掌柜拍拍屁股闪人了，留下他们一人一蛋应付突然像强盗一般涌进来的同行…… 结果整整一个上午，看热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一个个眼睛发亮地盯着那三把附加属性的上品灵器身上！ 还得他们两只连午饭都省了！ 毕竟豆豆只是颗蛋，除了会说话吓吓人之外，一点威慑能力都没了。 偏偏来人个个眼冒绿光，搞得一人一蛋忍不住担心他们一个不慎，这群人就会化身为强盗抢东西！ 可惜来者是客，冷棱堎也不好虎着脸去赶人走吧？ 于是就这么干耗着，一直耗到了晌午过后，商盟的人来登记八月十五出商人员，人群才慢慢地散了…… 紧接着冷棱堎忙里偷闲跑去跟萧倾尘报备一声，可惜不凑巧，二愣子先是被自己超乎寻常的想象力吓了跳，而后折回商铺的时候，却发现…… 菡萏城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涌过来了…… “豆豆，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 可怜的豆豆一边答道，一边四处逃窜，因为这群奔放过头的女人根本就不怕它！ 不但不怕，还一个个跟耍猴似地追着它跑！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最后万不得已之际，冷棱堎发飙了，强行动用武力将人全部赶了出去！ 可惜这群坚韧不拔的花姑娘们却一个个坚定不移地拥簇在门外，形成一个半圆形，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更多不明真相的群众，一看到这么多人围着，好奇心作祟也围了过去…… 若不是冷棱堎的紫光剑出鞘，在上铺外围设立了结界，这么多人一下去冲过来，估计能把这商铺给拆了！ 而萧倾尘百无聊赖地穿过后院，抵达商铺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境况—— 淡紫色的结界隔开了人群，越来越拥挤的围观者们纷纷往结界上挤压，形成一幅人山人海的混乱景象。 冷棱堎和豆豆心有余悸地躲在柜台后，正窃窃私语着…… “二愣子，你的结界能维持多久？” “不知道啊，我从来没用过！” “要是结界破了，这么多人一起冲进来，还不得把我给压扁了，呜呜……” “额……你说今天是招了什么邪啊？” 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什么邪？估计问题就出在那三把上品灵器身上！ 是他太低估人心的贪婪和自私。 当初白杨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纵然菡萏城是商人们的庇佑所，拥有了商人的身份，他可以自由地穿梭四大分区，而不用受四大家族的钳制，但是同行之内是竞争是如此激烈！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今天的闹剧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萧倾尘一清二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是他太懈怠了。 “大叔！”很快，豆豆就发现了萧倾尘的到来，立刻惊喜地唤道。 冷棱堎一听，立刻跳了起身，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向了萧倾尘。 “大叔，你终于来了啊！咱们该怎么办啊？” 一天下来，一笔生意也没做成，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外面的人怎么疏散都还是个问题！ 萧倾尘轻笑着上前，坐在了太师椅上，神情从容地端起茶杯，道：“什么也不用办，天黑了，他们自然也就散了。” 更何况，这一天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当是免费宣传吧。 虽然商人们一向很重视开张第一天的绩效，总会选个黄道吉日讨个好彩头，眼下萧倾尘碰到的情况倒是千百年来的第一回。 若是曾经的萧倾尘，或许会急得立刻搬出数十条对策来，可是如今的他，早已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一切顺其自然，对方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也丝毫激不起他一丝怒气，只是稍微有些感慨罢了…… 像是为了验证萧倾尘的“预言”，夜幕降临的那一刻，人群终于散去了。 最后退场的几名青楼女子朝萧倾尘抛了个媚眼，娇声道：“看你长的人模人样的，可惜脑袋不大灵光唉，进了菡萏城，得学学咱们这里的规矩嘛。”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并不反驳，只是淡淡地吩咐道：“关门吧，今晚我下厨，犒劳下两位，辛苦了。” “大叔……”冷棱堎和豆豆异口同声地唤道，却是颇为不解。 武器铺开张第一天发生这种事情，可是被誉为很晦气的事情！ 为什么大叔看上去竟一点也介意？豆豆疑惑地眨眨眼，看向同样不解的冷棱堎，两只一头雾水地点点头，随之跟了上去。 萧倾尘虽然说今晚他下厨，但是……真正操刀的却还是可怜的二愣子。 “大叔，那啥，你不是说你下厨咩？” 萧倾尘微笑着颔首，继续坐在太师椅上，指挥着对方，道：“水开了，把饺子下进去，下锅之前，先放点盐。” “哦！”某人反射性地应道，过了片刻，后知后觉地继续追问，“大叔，你刚刚明明说是你下厨的啊，为什么现在是我在动手啊？” “嗯？所以呢？”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目光熠熠，却分明在说：你敢质疑我说的话？你难道不想拜师了吗？ 冷棱堎咕噜一声，暗暗吞了口唾沫，而后非常识相地摇摇头。 唯有豆豆，蹲在厨房门外的红木方桌上，就着白水晶石的照明，虎视眈眈地盯着庭院一角。 半晌，豆豆终于忍不住询问：“大叔，那个人为什么还没走啊？” 夜痕？萧倾尘下意识地一怔，刚才把人赶出了房门，然后他出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男人，原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第49章 出商（一） 迷蒙的月色下，男人颀长的身影独立在夜风中，显得有些凄凉。 萧倾尘远远地望着，没有言语。 但他很清楚的一点是：这一刻，他很开心。因为夜痕没有就此离开。 对于夜痕，他的感觉一直很微妙，该是陌生人，但又似相识已久，一切的一切，只能归结为一个字——缘。 亦或者是……孽缘。 “过来。” 萧倾尘低声说道。 两个字，很轻很轻，轻得就连离他最近的冷棱堎都没听清，但是—— 仅仅只是眨眼间，夜痕已经来到了萧倾尘面前。 银发如雪，长身玉立。 男人安静地注视着萧倾尘，嘴角微勾，牵出一抹浅浅的弧度，他说…… “倾尘，你果然还是喜欢我的。” “……”萧倾尘突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一旁，豆豆按耐不住地上下蹦跶着，激动了半天，无奈最后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因为夜痕已经控制了它的五感。 萧倾尘神情复杂地盯着男人，半晌，无奈道：“反正已经有两个跟班了，再多你一个也无所谓。” “咩？”那厢，冷棱堎赫然一惊，举着锅铲奔了过来，急声问道，“大叔，你不会是打算收留这个家伙吧？！” 此言一出，豆豆一双绿豆小眼瞪得又圆又大，一脸紧张地等着萧倾尘的答案。 反观夜痕，却是最为平静的一个，依旧不动声色地笑着，微微颔首，仿佛早已猜到了这个结果。 “啊。”萧倾尘轻描淡写地点点头，随后瞥向冷棱堎，道，“水开了。” “噢噢！”冷棱堎连连点头，赶紧退回锅边，又往热锅里面加了碗水。 “咦！？”这刚加完水，二愣子猛然一惊，自己怎就又被大叔转移了话题呢？不行，他绝对不会答应让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留下来！ 思及此，冷棱堎一声干嚎，正打算来个声泪俱下地真情剖白，却悲哀地发现……他变成“哑巴”了？ 张嘴，啊—— 没声音？！ 冷棱堎诧异地掐着脖子，涨得满脸通红，最后吓得差点眼泪都飚出来了……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表情古怪的二愣子和豆豆，而后轻飘飘地留下一句“等会把饺子送进我房里”，随即转身离开了…… 真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丝烦恼！ 萧倾尘前脚刚离开，夜痕后脚便追了上去，为了不招嫌，还特明智地与人保持着三步距离。 可怜那两只突然失声的，急得脸红脖子粗，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怎就突然变压了呢！？ 萧倾尘不紧不慢地穿过庭院，最后停在了两颗红枣树下，月色朦胧，撒下万点光辉，穿过繁茂的枝叶，投下几许斑驳光影，倒影在两人之间。 转身，看向目光熠熠的夜痕，萧倾尘的心忽然平静了下来。 纵然回去的奢望遥遥无期，纵然前途未卜，这一刻，他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伸手…… 男人默契地握住他的手指，俯身，轻轻烙下一吻。 这一刻，时光宁谧如斯。 萧倾尘微微笑了…… 夜痕，如果你敢背叛我的话，我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 。 翌日。 相较之开张第一天的“繁忙”，此刻却是清冷到连一个路人都看不到了。 八月十四，临近出商前的一天，很多商铺都选择了歇业，做好万全准备，迎接第二天的交易会。 由此，时至晌午，却连一个入店来的客人都没见到，冷棱堎终于沉不住气了。 转向坐在一旁正和夜痕悠闲下棋的萧倾尘，心有余悸地道：“大叔，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吃一堑长一智。 自从昨晚的莫名失声，一直到今早才恢复过来，冷棱堎和豆豆这一人一蛋前后一推敲，并认定了是夜痕在暗中搞鬼！ 为了不再吃闷亏，这两只每逢夜痕在场的时候，便下意识地收敛了几分。 偏偏夜痕这家伙每次都跟他们大叔搅在一起，于是……两只头痛了。 “顺其自然，慢慢等吧。” 萧倾尘心不在焉地回道，日子太清闲，昨夜就寝之前，他又试着铸造几件兵器，结果—— 许是连日来太“勤快”了点，玲珑宝器不听使唤了，一连三次都以失败告终。 所谓失败，就是炼器途中，灵力不足，玲珑宝器突然消失了，连带着他绘制的兵器图谱和材料一并被吞了。 萧倾尘吃了教训后，也就老老实实地闲了下来。 逮着同样无所事事的夜痕，两人一大早出门去观棋楼“捞”了副围棋回来，消磨时间…… 话说这观棋楼，就是专门供人下棋的地方，楼分上下两层，有公共棋室，也设有包厢，原本是个不错的休闲场所，偏偏那人多，且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冒出一堆夹杂着好奇和猜测的目光，直盯着夜痕上下打量…… 男人冒火了，差点动手教训下那些不知好歹的东西。 萧倾尘无奈了，立刻将人拖走，而后让蠢蠢欲动的夜某人偷偷潜入观棋楼那副围棋回去…… “大叔，我昨天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明天咱们也要随着商队去交易会的。” “啊？” 萧倾尘这边正要落子，却听到这么一个“噩耗”，结果落子偏了两格，战局却是绝地不扭转！ 夜痕见了，笑了，笑得好不得意，白子落下棋盘后，立刻吃掉了萧倾尘的大片江山！ 萧倾尘见状，气得嘴角直抽搐，一口怒气直接撒向冷棱堎，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冷棱堎颇为无辜地挠挠头，刚要溜出口的话在脑袋里面绕了个弯子，然后改口道：“就是昨个儿晌午过后，我去叩门，大叔你说不在，然后我想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就直接回复商盟的人了……” 其实是先回复了，再去跟大叔吱一声……吧？豆豆蹲在一旁，暗自在心里纠正道。 萧倾尘一听，面色微变，昨天那荒唐事……罢了，就算现在再追究这些，又能挽回什么？ 然而，他不解的是，菡萏城离四大分区的交易会所在地，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得好些天的路程吧？ 但看旁人的反应，好似眨眼的工夫就能到交易会？ 仿佛读懂了萧倾尘心底的疑问，冷棱堎立刻得意地解释道：“大叔，昨个儿商盟的人，都跟咱解释过了。菡萏城有通向交易会的传送口，只要每人交一枚绿水晶币，就能直达交易会。这是商人的特权。” 传送口？萧倾尘讶异地挑眉，而后看向夜痕，后者正捏着一枚白子，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眸，察觉到萧倾尘的目光后，立刻抬头，道：“传送口本质上，应该是一个小型的时空之门，只能定点单向传送。” 定点单向传送，譬如从菡萏城传送口，传送到西区交易会传送口，反之，却无法做到。 于是商人们可以轻轻松松地从邯郸直接抵达四区各交易会，但是回来的时候必须自己想办法了。 怪不得每次交易会的时间前后长达半个月，这么看来，有大半的时间恐怕要浪费是路上？ 加之每月十四和月底两天，交易会场所要清场，重新布置，于是大部分商人每个月只来得及参加一次交易会。 除非—— 他们在交易会临近的主城有亲人。 商人的身份虽然允许他们不受限制游离在四区，但四区之内，却鲜有客栈酒楼提供住宿，官方预备的住处收费昂贵，即便支付得起住宿费，伙食费，最后交易会所得的收入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听完冷棱堎和夜痕两人的解释后，萧倾尘一掌拍向棋盘，顿时黑白子乱成一团…… 夜痕见状，欲哭无泪…… “真可惜呢，这棋是下不成了，那就……算平局吧。” 萧倾尘“十分大度”地摆摆手，明显在忽略两人先前的赌局，说着立刻转向冷棱堎，嘱咐道：“关门，回去煮饭。” 第50章 出商（二） 翌日。天明。 萧倾尘一身银雪长衫，轻装上阵。身后，紧跟着充当保镖加苦力的夜痕。 两人一路快步穿过庭院，来到了偏门。 冷棱堎早已准备就绪，将十二把武器打包，抗在背上。 一见萧倾尘的身影，豆豆立刻热情洋溢地扑了上去：“大叔……” 可惜飞扑到半途，就被夜痕轻轻一瞥，整个定在了半空，倏地一声落地……怦！ 豆豆气鼓鼓地跳起身，想骂人，可惜没那个胆，最后只得委屈自己跑到了冷棱堎身后。 传送口是要付费的，一人一枚绿水晶币，但随带的商品则不需要付费。 如此昂贵的传送费，豆豆自然不舍得浪费，毕竟一枚绿水晶币节省下来，可以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尤其是在它和萧倾尘商量过后，后者答应等它成功“逃票”后，会奖赏它两包糖炒栗子！于是，豆豆亢奋了。 哧溜地三两下，“大鸡蛋”爬到了二愣子的怀中，小声道：“从现在开始，人家只是一颗煮熟的鸡蛋。” 说完，闭眼“挺尸”…… 萧倾尘见状，不动声色地别开头，暗自偷笑。 冷棱堎背着十二把武器，本来就有些超重了，如今死豆豆又钻进他怀中……这一身白色短打劲装，哪里遮得住那么大颗蛋！？ 望着腹部凸出的一圈，冷棱堎无语望天，但看萧倾尘正严肃地打量着他，似乎有意将此事作为一项考核？ 如此揣测着，二愣子立刻没话说了，愣是挤出一脸璀璨笑容，热火朝天地道：“大叔，朝着夕阳冲吧——” “……嗯。”萧倾尘嘴角一抽，旋即一本正经地道，“去吧，你到前面开路。” “是！”某人感慨激昂地应道。 话音刚落地，人已背着大包裹冲了出去…… 前凸后驼，真是太为难这年轻人了！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掩着嘴，随后跟了上去。 菡萏城中央喷泉之前的传送口，其实同有四个，分别传送往东西南北四区的交易会场。 唯有每月初一、十五，国师门下的两名青衣弟子才会前来开启传送阵，并收取商人们上缴的传送费。 行到传送阵外，萧倾尘依然有些心不在焉。 人山人海，菡萏城过半的商人汇集一堂，场面是相当地喜感。 萧倾尘回过神来，瞥了眼四列排得整整齐齐的队伍，最后在冷棱堎急切地注视下，随意地选了个支队伍。 夜痕紧随其后。 冷棱堎愤愤地瞪了眼碍眼的男人，也认命地跟了上去，他倒是想跟大叔挨得近点，顺便套套交情，没准把大叔哄开心了，就提早教授他铸造武器了呢…… 但又一想—— 冷棱堎瞬间吓出了身冷汗，大叔好像有点那啥……还是离得远点比较保险。 对于二愣子这番心思，所幸萧倾尘是一无所知！ 此时此刻，萧倾尘看似深沉地望着前方，实则早已神游太虚…… 矛盾的心理，几番思想斗争后，他终究还是无法退缩。 既然要寻找回去的方法，闭门造车只会是一条死路。 所以他必须去找…… 据传交易会上，秘籍商人不但会把平日商铺里珍藏的秘籍拿出来，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就是冲着这一点，萧倾尘虽然一心低调行事，尽可能地避开麻烦，却也没得选择。 就他目前所掌握的知识，根本不可能铸造出穿越时空的法器。 但—— 他最忌讳，也最担心的一点，还是翼空的身份。 身在天山剑门三十年，翼空不曾惹来任何麻烦。然而下山之后，却是另当别论。 尤其是当初凌霄对他的态度，更是疑点多多。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随着队伍前进，居然已经轮到他们入传送阵了！ 交给青衣童子三枚绿水晶币后，萧倾尘、夜痕、冷棱堎三人踏入了传送阵。 六芒星形状的图腾，外边镶嵌着半径一米的原型，雕刻在青石板上的线条，在三人进入传送阵后，忽然迸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萧倾尘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周围的景物完全变了。 无边无垠的广场，脚下是黑色玄武石铺成的地面，打磨得异常光滑，每隔十米立着一根盘龙廊柱，柱子却是照明用的白水晶雕刻而成！ 广场上，早已安置好一排排五米长的石桌，纵横交错，每一桌都放着一块编号牌。 “哇……这地方好大哦！”一路“挺尸”状态的豆豆终于复活了。 它迫不及待地冷棱堎怀中钻了出去，旋即跳到了对方的肩头，望着现场，感慨不已。 就连萧倾尘也忍不住惊讶，光是一个会场，就好大的手笔！ “大叔，我们要先去那边登记，然后领编号，入场……” 冷棱堎适时地提醒道，当初被商盟的登记员念叨了半天，他好歹是把那些重要细节给记住了。 萧倾尘闻言，微微颔首，道：“你和豆豆去登记，东西先放在这边。” “噢！”冷棱堎没有疑问，想当然也不会猜到萧倾尘这么“偷懒”的理由。 各交易会现场负责登记编号，以及收取首批押金的人，都是四大家族中备受信任的一批人负责。 毕竟这笔收入往往不菲。 譬如萧倾尘目前所在的西区二十八城的交易会现场负责人，正是凌家大总管凌罗。 萧倾尘有意想要躲开凌霄，却怎么也没料到，他随便一站，偏偏正是通往西区交易会的传送口！ 而他更加没料到的是，西区的交易会场竟然毗邻凌家主家所在的无双城。 以至于后来，很多事情到来之际，他完全没有准备。 待冷棱堎和豆豆气喘吁吁地挤出人群，重新回到萧倾尘面前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萧倾尘站得腿都麻了，更是没心思去计较什么编号。 直至三人寻到了预定的第四百一十九号摊位…… “这编号……”萧倾尘欲言又止，估计也只有他才能明白这号码的深意了。 仔细一看，大约五米长的石桌，还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纯粹的白玉石铸造而成！ 桌下搁着三把圆凳，凳上铺着厚实的粗绒坐垫。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四周其他人的反应，到底是一群有经验的“前辈”，对于如此奢华的会场，竟一点反应也没。 若是搁在现代，如此数量的白玉石，白水晶……还不得叫人看花了眼？ “大叔，这边一天要交两枚绿水晶币，所以我只交了五天的份……”冷棱堎一边说着，一边将打包的武器搬出来，搁置在桌上。 光是五天，就花了十枚绿水晶币！他都快心疼死了！这一个子都没赚到呢，就亏了那么多…… 传送费、场地费、伙食费、住宿费，外加最后交易利润的部分上缴……其实最后的大赢家还是凌家。 冷棱堎一想起这个，就忍不住腹诽，无商不奸，可惜最大的奸商却依旧是四大家族！可怜他们这些辛苦的小商人们…… 萧倾尘闻言，也没多说什么，一心记挂着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秘籍商人。 这秘籍商人虽然在菡萏城内也设有商铺，但却只是两个伙计在看店，镇店之宝完全由商人自己私藏着…… 以至于先前萧倾尘虽然有心寻找线索，最终还是扑了场空。 慢慢地，周围的摊位都占满了人。 前来淘宝的人也逐渐进场……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后，转向冷棱堎，一脸凝重地道：“乖徒儿，为师有一个重任要交给你。” 冷棱堎一听，立刻两眼发亮，激动不已地跳起身，兴奋得差点抱住萧倾尘！ 若非夜痕在一旁虎视眈眈，他恐怕早已扑过去了！ 大叔居然叫我……乖徒儿？！二愣子美滋滋地想着，双眼眨巴着看向萧倾尘，谄媚地问道：“师父，你有何吩咐？” 萧倾尘汗颜，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了，但是—— 物尽其用，才是他的原则。 “这摊位就交给你了，为师和夜痕要找一样东西。” “……”重任？冷棱堎瞬间石化了…… “好好干。”萧倾尘语重心长地拍拍二愣子的肩膀，随即瞥了眼夜痕，后者立刻跟了上去。 直至这一黑一白两道颀长身影逐渐消失在人海中，冷棱堎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一脸呆滞地看向豆豆，问道：“我是不是……又上当了？” “……”白痴。 豆豆幸灾乐祸地哼哼道。 第51章 线索（一） 西区交易会场共设一千八百摊位，如今已无空席。 要在这人山人海中寻找一个人，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幸萧倾尘要找的人是如此特别。 举国独一无二的秘籍商人，常年奔波在四区交易会之间，穿着一身特立独行的服饰，特别到……你一眼看去就能分辨出那人。 只要那人在这里，便一定能找到。 萧倾尘好歹还有四分之一的几率。 尚在天山剑门那会，萧倾尘曾听白杨提过一次那神秘的秘籍商人。 当初萧倾尘的原本目的是打探下天山剑门的藏书阁，结果白杨颇为不屑地摆摆手，道—— “傻徒儿你真要找什么资料的话，倒不如下山去找一找秘籍商人。” “秘籍商人？倒卖武功秘籍的？” “……差不多吧。”白杨的表情有些怪异。 萧倾尘对习武没兴趣，也没放在心上，只记得白杨形容那秘籍商人时用的一个词很特别。 “倾尘？” 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萧倾尘猛然回神，抿嘴笑了笑，道：“帮我找一个……看上去特像仙人球的家伙。” “仙人球？” “……嗯。” 仙人球，是的，就是仙人球！ 白杨确是这么形容秘籍商人的。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回忆起当时白杨的反应，他忽然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个秘籍商人绝不简单。 “倾尘，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嗯？” 萧倾尘诧异地应道，然而—— 眨眼间，夜痕突然从他面前消失了…… 确切地说，不是消失，只是速度太快，以至于萧倾尘没有察觉到罢了。 夜痕的外貌原本就很不低调，入场之后，却没有被围观，甚至于连一个偷偷打量着他的人没有。这一点，萧倾尘着实想不通，直至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 “他隐身了。”声音闷闷的，稚嫩而熟悉。 是豆豆。 萧倾尘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大鸡蛋”居然穿过人群奔了过来。 “豆豆，你怎么来了？” “大叔，我……肚子饿了。”某只羞涩地眨眨眼，道。 萧倾尘汗颜，也幸亏他现在站得位置比较隐蔽，刚好杵在水晶石柱后，加上这具身体乍看之下比较平凡，这才没有吸引过多的注视。 “刚才你说夜痕隐身了，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特殊能力吧，就好像你们铸剑师，铸造兵器运用的灵力，五行异能者的异能，还有……一些非人类。” “……”萧倾尘怀疑地挑眉，豆豆对夜痕的偏见似乎更重了？ “除了大叔你，我，还有二愣子，其他人，都看不到那家伙。”豆豆眨眨眼，做最后总结。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虽然早就知道夜痕不是个普通人，但听豆豆这般解释，依旧感到匪夷所思。 “大叔，咱们先前商量好的噢……” “两包糖炒栗子？”萧倾尘轻笑道。 “嗯嗯。”豆豆拼命点头。 萧倾尘掏出钱包，取出一枚绿水晶币，递到豆豆面前，道：“我答应夜痕要在这里等他回来，所以——” “……大叔。”你确信你不是故意在整我咩？ 四目相对，萧倾尘笑得外分纯良，豆豆则更加无辜地眨巴着一双绿豆小眼。 交易会现场各式商品应有尽有，自然也包括各式菜肴、糕点、甜品，且均为现场烹制，加工。 相较之下，美食商人参加交易会的成本也相对较高，萧倾尘的武器铺挪过来只需要租一个摊位即可，但美食商人们则需要花费更加的水晶币缴纳场地费。 是以，交易会现场的食物价格也水涨船高…… 原本一枚绿水晶币在菡萏城可以买十斤糖炒栗子，到了交易会，却只能买五包。 尽管种种不利因素，每次交易会结束，美食商人却依旧是赚的满盆钵，更有一些手艺精湛者，被四大家族的负责人看上，直接鲤鱼跃龙门…… 萧倾尘顿了顿，妥协道：“等夜痕回来，我再带你去买栗子？” “……哦。”豆豆一听，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面上依旧乖巧地应道。 萧倾尘轻笑着摇摇头，这精明的小家伙真以为他看不出它的诡计？ 豆豆虽然只是颗蛋，能耐却不小，当初溜进鸡圈去摸蛋，生火、煮水的事情哪样没干过？只是它太小心谨慎了点，以至于萧倾尘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这颗蛋到底是怎么揣着那堆鸡蛋回家的…… 说起夜痕，萧倾尘心头一暖，嘴角微勾，将豆豆捞了起来。 “除了糖炒栗子，还想吃什么？” “小笼包，水晶虾饺，胭脂糕，酒酿圆子，还有刚刚我路过的那个一千零八十号的烤鸭……” “……你能吃得下这么多东西？” 萧倾尘剑眉微挑，伸手戳了戳豆豆的蛋壳，雪白雪白，坚硬无比的蛋壳。 “这个……”豆豆尴尬地干瞪眼，额头刷下一滴冷汗，然后随机应变道，“二愣子也可以帮忙吃的。” “嗯，那好吧。” “谢谢大叔！” “倾尘，我找到了。” 正说着，夜痕回来了。 萧倾尘强压下心底的悸动，微笑着抬头，问道：“在哪？” “一千一百号。” “走吧。” 一千一百号，正好处于交易会场的西北角，离豆豆口中的烤鸭摊比较近。 于是萧倾尘有意绕了几个圈子，先满足了豆豆的馋嘴要求，待两人终于找到了长得跟仙人球一般的秘籍商人面前时，夜痕怀中已经抱了一堆的食物。 萧倾尘犹豫了下，最终还是让夜痕和豆豆先回去，独自一人走到了秘籍商人的摊位前。 不得不说一句，白杨的形容实在是太贴切了。 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商人，独自趴在一千一百号摊位前，没精打采的模样，又圆又矮的身体掩藏在一堆书籍和手札之后，隐约现出一顶绿帽。 萧倾尘轻咳了声。 那人终于抬头，六十来岁的模样，一身绿袍子，眯着眼，皱巴巴的老脸上下打量着萧倾尘，片刻之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道：“客官要买啥？” 萧倾尘曾听闻，秘籍商人的脾气很古怪，光明正大摆出来的东西却未必肯卖，还讲究一个“缘”字，这一点，倒是跟天山剑门收徒的原则有异曲同工之妙。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翻阅了几本手札，略感失望，全部都是一些武学秘籍，心法，轻功，刀法，剑法虽是样样俱全，可惜对他来说，也就一本废书。 “年轻人啊，这些东西，你都用不上。”对方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笑眯眯地望着萧倾尘，道。 萧倾尘不置可否地放下秘籍，沉声问道：“听说你这边什么资料都能买到？” “确实如此。”对方信誓旦旦地点点头。 秘籍商人真正贩卖的不是秘籍，而是……情报。准确地说，他是一个情报商人。白帝国发生的任何事，他都清楚，但是……想从他手中买到消息，却绝不轻松。 他只跟自己看着顺眼的人做买卖，且，事不过三。 恰好眼前的青年，他很喜欢，于是才打起了精神，兴味十足地观察着对方。 萧倾尘抿着嘴，任由对方打量着，脑中飞快地计算运转，忽然一个猜测从天而降…… “你是……五行异能者？” 闻言，商人微微一怔，随即高深莫测地笑了。 “我是异能者，却不是五行异能者。”他之所以能凭着一人之力掌控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确是因为他的特殊能力。 “那么我想问的事情，你也知道？” “我可不会读心术啊。”商人好笑地摇摇头，审视着萧倾尘的目光却随之一变，他似乎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萧倾尘略一挑眉，也不打算继续绕弯子，直接问道：“你可知道如何穿越时空？” 第52章 线索（二） 穿越时空，除了找齐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以及那从传说中的时空法器之后，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这一点，萧倾尘深信不疑。 秘籍商人闻言，神情为之一变，眯眼沉思了片刻，后道：“这个问题，你不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嘛。” 萧倾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随即勾起一丝笃定的轻笑，懒声道：“但我确信，你能给我不一样的答案。”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沉默。 与周围那片喧嚣和繁华全然不同的静默。 半晌，商人颇为愉悦地笑了，招手道：“过来坐吧。” 每个摊位，共设三张座椅。想当然地，这边还有两个空位。 萧倾尘也不客套，径自上前，坐在了商人的旁边，耐心地等待对方的回答。 打从第一眼的对视开始，他就知道，这人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你是天山剑门的人？” “嗯。” “那么你一定知道……吟龙剑的传说。” “对。” 传说中，拥有神器吟龙剑者，可召唤出白帝国守护神——青龙。 青龙出世，天下一统。 是以，四大家族的人格外重视铸剑师。因为他们是铸造出吟龙剑的唯一希望。 “所有的传说，都止于青龙出世，但天下如何一统？却没人说得上来。其实……”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秘籍商人高深莫测地笑了笑，继而看向萧倾尘。 如仙人球般圆润的体型，配合这一身特立独行的服饰，加上头上的三角形绿帽……萧倾尘强忍住笑意，不动声色地迎接着对方的审视。 “我好像一直忘了介绍自己，我叫幂极，所有被人称为秘籍商人，其实我卖的不只是秘籍。” 萧倾尘忽然语塞，这其中的误会……说到底还是白杨啊！ 罢了！只不过—— 他该如何介绍自己？ 但看幂极一脸兴味地望着他，萧倾尘有些犯难了。 顿了顿，萧倾尘缓缓道：“翼空，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师承白杨。” 潜意识里，他觉得幂极和白杨应该是……旧识。 果不其然，一听到白杨两字，幂极神色骤变，嘴角狠狠一抽，随后尴尬地掩嘴干咳了两声。 萧倾尘暗暗揣测着，白杨那老顽童和幂极之间到底有何……奸情？ 可惜幂极很快就转移了话题，道：“其实只要你铸造出吟龙剑，然后向青龙许愿，让它帮你开启时空之门，穿越时空。倒是比找齐五行异能者要容易得多了。” 萧倾尘闻言，剑眉微蹙，他原想低调处世，避开与吟龙剑相关的一切事物，没想到，现实居然把他又绕回了原点。 “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了吗？” “据我所知，没有。”幂极一脸凝重地摇摇头，随后补充道，“虽说天机不可泄露，但是你我有缘，我不妨再给你一点提示：你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就不是巧合，与其处处逃避，不如顺其自然，命运会牵引你前进。” 萧倾尘诧异地敛眉，这话的意思……幂极竟然知道他不是翼空本人？ 面对萧倾尘探究的目光，幂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这边有一本密不外传的白帝国秘史，或许对你有用。” “多谢。” “不客气，两枚紫水晶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敲诈啊！？ 望着对方一脸老狐狸般的狡猾笑容，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掏出钱袋。 货款两清。 萧倾尘感慨地翻开了《四神传说》，这本天价秘籍，足有拳头般厚，重达三公斤……囧！ “青年人，欢迎下次光临哦。” “您太客气了。”萧倾尘微笑而礼貌地回道，转身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敲诈呢。 所以稍微回报一下“仙人球”，应该不算过分吧？ 直至萧倾尘走远了，幂极立即乐开了花，一手捏着一枚紫水晶币，笑得那个欢畅！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么大方的客人呐！ 幸亏那小子是初来乍道，对钱财没什么概念，不然的话，他那本压箱底压了几十年，连五枚绿水晶币都卖不到的《四神传说》岂有可能卖到如今的天价？ 这年头的，禁书不好出手啊！幂极一脸悲怆地远目，忽而，两眼弯弯眯成了条线！却不知—— 接下去等待他的命运有多残忍！ 直到几个时辰后，突然变得蜂拥无比的人群，一拨接着一拨围着他打听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什么长生不老之术，什么青龙宝藏，最后居然还有询问他姻缘和前途的…… 他什么时候变成“算命半仙”了？ 想了半天，幂极忽然一脸菜色，终于想到了那罪魁祸首！于是连摊子也顾不上收拾，狼狈地逃出了交易会场…… 与此同时—— 萧倾尘正津津有味地翻阅着《四神传说》，这本几十年以前就被明文下令禁止传播的书籍。 书如其名，描述了四方神兽：青龙、朱雀、白虎、玄武。 两千年前的白帝国，四方神兽各司其职，守护着白帝国四方。但其后，因为不明原因，青龙忽然性情大变，竟先后诛杀了玄武、白虎，最后和朱雀同归于尽…… 在《四神传说》中，四方神兽皆为人形，性别——男。 看到这里，萧倾尘忍不住挑眉，脑中忽然闪过什么，却快得抓不住头绪…… “师父，您请喝茶！” 这厢，冷棱堎神情谄媚地端着一杯梨花茶搁在了萧倾尘面前，面色白里透红，心情亢奋。 虽然至今为止，他们一把剑也没卖出去，但是—— 大叔终于愿意收我为徒了！！冷棱堎激动地握拳，喜极而泣。 “……”萧倾尘抬头，默默地扫了眼冷棱堎，随即又垂下眼眸，手上翻了一页。 “……师父？”冷棱堎倍受打击地垂下头，弱声唤道。 “嗯？” 萧倾尘不明所以地应道，顿了顿，合上书，仰头看向天空…… 日暮西陲，快天黑了。但，天空却在这个时候飘起了细雨。 恰时，交易会现场的上方，慢慢升起一层透明的结界，将雨水挡在了结界之外。 萧倾尘讶异地张了张嘴，很快平静了下来。 这个结界，和先前在菡萏城的时候，冷棱堎那把紫光剑开启的结界，似乎异曲同工。但，结界的范围却大了几百倍！ 难道是……异能者？ “是结界师。异能者中的一种。”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是夜痕。 萧倾尘蓦然回首，看向一直坐在他身侧的男人，微微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五行异能者，乃是金、木、水、火、土五相异能操控者的统称，但是除此之外，白帝国还有很多其他的异能者，譬如：占星师，结界师，预言师……他们同样属于异能者，但却不像五行异能者那般罕见稀有。” 夜痕神色淡然地说着，这些事情，仿佛早已刻在他的记忆中，需要用到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 只是—— “你记忆恢复了？”萧倾尘将《四神传说》往桌上一搁，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问道。 见状，夜痕面色骤变，一脸紧张地支吾道：“倾尘，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我……” “哦。” 萧倾尘怀疑地挑眉，原本还想再捉弄下对方，眼角却突然瞥到一抹耀眼的明黄身影正在向这边靠近…… “大叔，有客上门嘞！”就连原本在努力啃烤鸭的豆豆，都欣慰地抬起了头，期盼地看着不远处那人。 来人是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华贵的明黄锦袍，腰间系着精致的金丝腰带，蹬着一双鹿皮软靴。 少年终于走近了。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抬头看去，不由得一怔，这少年……虽是黑发黑眸，但眉眼之间却和凌霄有着几分相似，小模样生得极好。 “这十二把剑，本少爷全要了，包起来！” 第53章 重逢（一） 少年随手一甩，沉甸甸的钱袋倏地一下飞到了冷棱堎怀中。 紧接着，两名青衫男子上前，将桌上的十二把武器全部抱走。 随后—— 少年昂着头，转身，身后整整齐齐地两队青衣男跟了上去…… 直至人走远了，豆豆这才激动地叫道。 “二愣子，快数数有多少钱？” 冷棱堎连忙扒开钱袋，低头一扫，懵了。 “……估计不少于两百枚紫水晶币。” 相当于一般商人四十年的收入！ 萧倾尘感慨地远目，心情颇为复杂。 他该说是凌家人出手太大方呢？还是……铸剑师这一行太暴利？ “师父，咱们是不是……马上就回去了？” 师父……萧倾尘微微一怔，这个称呼，他竟有些不习惯。 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浅笑，道：“不是租了五天的场地嘛，浪费这习惯可不好。” 冷棱堎一听，不由得汗颜，那十枚绿水晶币跟刚到手的二百枚紫水晶币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嘛！ 不过，这才刚“拜师”，岂能随意违抗师命呢！ “师父说的是。” “所以——”萧倾尘望着精神抖擞的冷棱堎，忽然一本正经地道，“乖徒儿，你就和豆豆在这里待满四天再撤退吧。” “是！”冷棱堎反射性地点头道。 “大叔那你呢？” 相较之下，豆豆倒是精明多了，立刻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漏洞。 闻言，冷棱堎错愕地眨眨眼，眉头微抖，看向萧倾尘……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果不其然—— 萧倾尘温和地笑了笑，缓缓道：“我嘛，当然是另有安排了。” “……”提前跑路咩？豆豆眯着眼，怀疑地瞅着萧倾尘。 “……师父。”冷棱堎垮着脸，诺诺地唤道。 萧倾尘尴尬地扭头，随即从怀中掏出那本《铸剑师鉴定术图谱》，犹豫了下，递到了冷棱堎面前。后者一脸迷惑地眨眨眼，低头一看，顿时乐得两眼发光！ “师父，这个，我可以看吗？” “嗯。这四天无聊，你就当是打发时间吧。” 萧倾尘答得有些心虚，他这辈子第一次收徒，如何做一个称职的“师父”，这一点，完全是一窍不通，加上白杨的坏榜样…… 萧倾尘暗暗叹息，只希望这二愣子的自学能力强一点才好。 “大叔……人家也想跟你一起走咩……” 冷棱堎虽然是被搞定了，可是豆豆这边却依旧不好解决。 萧倾尘默默地睨了眼桌上的糕点，又低头瞅瞅冷棱堎刚交过来的钱袋子，脑中灵光一闪…… “乖徒儿，这钱袋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萧倾尘笑眯眯地说道，一边暗中观察着豆豆，不出所料，某只的视线立刻随着钱袋移到了冷棱堎身上。 “师父，我留一半就好，你又不会武功，路上自己要小心……” “不用担心，有夜痕在。” “师父，你不能太依赖夜痕，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啊……啊……”最后化作一阵沉默。 冷棱堎急得嗓子口发痛了，还是发不出一丝声响！最后只得哀怨地瞪了眼一直站在萧倾尘身后，权当背景的某人…… ——你这个混蛋，你给我等着！ ——就凭你？ ——奶奶个熊！欺人太甚！ ——哼。 夜痕无声地扭头，不再搭理气急败坏的某人。 冷棱堎气得想跺脚，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夜痕一脸温柔地勾搭他家师父。 “倾尘，我们走吧。” “好。” “……”呜呜，师父那家伙不是好人啊！ “节哀吧。”豆豆一脸同情地瞥了眼冷棱堎，最后无奈地仰头，目送萧倾尘和夜痕一前一后地离开。 虽然交易会场入口有凌家的护卫看守着，但会场出入自由，萧倾尘更是没有一丝阻碍地离开了偌大的会场。 方才那明黄衣衫的少年…… 分明和凌霄是近亲。 至此，萧倾尘已知晓四大家族有史以来，近乎奇迹的“一脉单传”。 白帝国并没有严重的男尊女卑之分，且以一夫一妻制为传统，当然，也不排除声名显赫、有财有势的男子暗地里养了几个情人。 但四大家族，尤其是追求血统纯正的主家，即便是家主，也必须恪守着对另一半的忠诚。 而象征着荣耀和魅力的“主母”，首要前提便是门当户对，德才兼备，才貌双绝。 四大家族的家主和主母，必须是最完美的结合。唯有这样，他们的后辈才会更加优秀。 然而，就好像诅咒一般，精华逐渐浓缩。 几百年来，四大家族却是代代一脉相传，人为的再多努力，主家每一代却只会诞下一名男婴。 当然，女婴的数量倒是没有什么规律。 即便没有男尊女卑之分，四大家族的继承人亦统一为男性。 萧倾尘一边随着人群慢慢前行，一边思索着，距离这里最近的是无双城…… 无双城，正是《四神传说》上提到的朱雀城旧址。 两千年前的一场四神之战，几乎将整个大陆毁灭，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城池面目全非。 萧倾尘不确定这《四神传说》中提到的内容真伪，但—— 他想去看一看无双城。 记着离开交易会场，还特地将冷棱堎和豆豆留下，一方面是考虑到这一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方才的凌姓少年…… 即便那少年是凌家分支一脉，其母亦很有可能是凌霄的姐姐。 萧倾尘不想再和凌霄碰面，所以唯有……躲开。 虽然他一直都坚信，所谓的“门当户对”不只是身份和权力的匹配，更重要是两个人的内心是否一样强大…… 面对凌霄，他从不自卑，只是—— 想活得潇洒一点，想对自己好一点罢了。 一见钟情的喜欢，到底能持续多久？ 他说不清。 但是明知眼前横着一个足以令他万劫不复的泥潭，萧倾尘的本能驱使着他绕道而行。 爱情，应该是平等的，是两个人的坚持和付出，而不是一个人追逐着另一个的背影前进，否则，终有一个人会迷失方向…… 思及此，萧倾尘忽然顿住。 “怎么了？” 耳畔随即传来男人担忧的声音。 他微微摇头，但笑不语，脚步却轻松了不少。 好歹，这一次不是他一个人了…… “倾尘，你在笑什么？” “我没笑。” “……明明笑了嘛。” “……” “好吧，没笑。” “……” “……” “真幼稚。” 萧倾尘低声笑道，伸手揽住了男人的手心。 十指交错。 气氛分外融洽。 偏偏在这个时候，意料之外的人出现了。 “喂，前面那个穿白衣服的大叔！就是你！不许动！”少年急促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响起，穿透了周遭的喧嚣。 听声音，分明就是方才出手大方，浑身散发着暴发户般气质的凌家少年！ 萧倾尘无奈扶额，大叔大叔大你妹啊！他看上去有那么老？ 闷闷地腹诽着，萧倾尘也不转身，拉着夜痕依旧往前走。 事实上，萧倾尘前脚刚离开交易会场，凌家少年后脚就追了出来！ 孰料—— 那少年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足下轻点，提气，干脆踩着人头追了上去！ “大叔！没听到本少爷叫你站住嘛，你干嘛还跑！？” 少年气冲冲地瞪着眼，双手叉腰，拦在了萧倾尘面前。 “我有跑吗？”萧倾尘神色从容，语气甚是无辜的模样。 见状，少年不免有些尴尬，回过神来，才发现刚才确实他鲁莽了，但倔强的个性却不允许他低头认错，于是强词夺理—— “本少爷说你跑了，你就是跑了！” “……”果然是被宠坏了的孩子。 萧倾尘微微垂目，掩去眼底那一丝嘲弄，似漫不经心地问道：“那么小少爷是为何事？” “咳咳，本少爷要买下你！” 第54章 重逢（二） “买？”萧倾尘剑眉微挑，反问道。 他活了三十几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要“买”他。 这种感觉……真奇妙。 “对！你不是铸剑师，本少爷买下你了！” 凌家少年依旧昂着头，神情倨傲。 僵持间，周围的人群开始默默地远观，窃窃私语。 但凡参加交易会的，不是凌家的人，就是西区二十八城内有些名头的家族中人。 是以，绝大部分都识得这位高傲的小少爷正是凌霄的侄子凌邵，也是众分家中最受宠的后辈子孙。 追其根本，却是和凌邵的娘亲，即凌霄的二姐凌霜息息相关。 凌霜，乃是西区二十八城出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说比凌霄年长十二岁，早已嫁做人妇，但至今容貌姣好，堪称风华绝代。 当然，这还不是重点，真正的关键在于凌霜的夫君——谢魁。 谢魁年近四旬，长相平凡，却有一颗充满智慧的脑袋，被誉为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 谢魁其人生性高傲，凌家前任家主凌天启曾多次前往菡萏，意图收服此人，回回铩羽而归，直至凌霜亲自出马。 没有人知道凌霜和谢魁那一夜密谈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不久之后，谢魁便成了凌家的第一门客。 又是三月，凌霜出嫁，谢魁入赘凌家，一年后，凌邵出生。 那一段充满了迷雾的过往，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凌邵的长大，逐渐地被人遗忘…… 此时此刻，萧倾尘依然抿着嘴，神色温和地望着少年。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极力掩去那一丝尴尬和心虚。 恰时，那两列青衣男子正穿过人群赶了过来。 凌邵赫然松了口气，勾起一丝得逞般的笑容，只手一挥。 下一瞬，萧倾尘被包围了。 二十四人围成一个圈，其中大半人手里还抱着一堆的兵器。 萧倾尘不由得轻笑，看样子这少年倒是非常称职地扮演了一回“善财童子”。 身侧，夜痕微微一动，似乎准备行动了。 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后，暗中握紧了对方的手心，示意他别乱来。 这里好歹是凌家的地盘，若是把人轻易得罪了，势必会惹上不少麻烦…… 于是—— “你打算付我多少卖身钱？” 萧倾尘浅笑盈盈地问道，语气颇为戏谑。 少年闻言，自信地勾起嘴角，朗声道：“价钱由你说了算，但是你必须跟本少爷回无双城。” 萧倾尘略一挑眉，沉吟了刹那，笑道：“我可以跟你走，但是……我不卖身。” 即便是凌家，他也不想随便失去自由。 这个答案，明显不在少年的预料之中，他错愕地瞪大眼睛，似难以置信地瞅着萧倾尘，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最后撇嘴道：“大叔，你这是欲擒故纵吗？” 萧倾尘淡笑着垂下眼眸，若非对方的目的地是无双城，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个浑身“公主病”的小孩子身上。 “你若要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大叔。 少年闷闷地扁着嘴，继后高声道：“去把马车拉过来，回城。” 随行的青衣男子立刻领命。 萧倾尘分外悠闲地等在原地，不少片刻，一辆奢华又宽敞的大马车驶入了众人视线。 少年率性登上马车，萧倾尘暗中对夜痕使了个眼色，随后跟了上去。 马车一路飞驰，如履平地。 萧倾尘临窗斜靠，闭目假寐，任由少年打量着。 只是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夜痕，这会虽然干巴巴地坐在萧倾尘身侧，人却不怎么平静，那愤怒的目光，几乎将对面的凌邵射出几个洞来…… “奇怪，怎么突然变冷了？”少年疑惑地喃喃道。 噗—— 萧倾尘差点笑喷了，这厢，夜痕还牵着他的手…… 两个大男人这么不知羞地牵手，也不嫌腻歪。 但，感觉还不错。萧倾尘暗笑。 凌邵疑神疑鬼地又瞅了瞅周围，最后非常明智地从车厢暗格出取了件猩红短绒披风裹了起来，讷讷道：“大叔，你不冷吗？” 冷？萧倾尘睁开眼睛，忍俊不禁地睇了眼身旁的男人，而后叹息道：“八月十五的夜，还真透着几许凉意。” 夜痕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梁，随即咧嘴笑了。 萧倾尘幽幽地回头，看向已经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的少年，沉声问道：“交易会场那么多铸剑师，为什么你会选我？” “这个嘛……”凌邵犹豫地瞥了眼萧倾尘，声音低了几分，似喃喃自语着，“因为大叔你是那些人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一个啊，虽然跟我们凌家比起来，你只能算一般，但好歹……” “……”萧倾尘默然，他还道这少年是看出那十二把武器里面有三件上品灵器…… 果然是不该高估这人么？ 接下去的一路，却是相当的安静。 夜深人静时，睡意来袭。 所幸这一回，夜痕非常配合地没有捣乱，萧倾尘一夜安眠。 翌日，辰时。 马车抵达了无双城。 不若菡萏城鳞次栉比的商铺，无双城的建筑多为豪华的大宅院，街道宽敞，足以容纳五辆马车同行。且，城内随处可见一列列巡逻兵，个个身穿铠甲，腰间配着长刀。 萧倾尘静静地望着窗外，心中一阵感慨：这就是《四神传说》中提到的朱雀城旧址，却已经看不出一丝曾经的痕迹。 “大叔。” “嗯？”萧倾尘下意识地应道，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不是豆豆，也不是冷棱堎，竟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顿，他抬头，看向少年。 凌邵忽然一改先前的倨傲，一脸严肃地望着萧倾尘，沉声道：“三天之后，你将和顾玖月进行一场比赛，只能赢不许输，不然……” 顾玖月？！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他原本打算入城之后，就带着夜痕悄悄离开，没想到，竟在这会听到一个这么有趣的消息。 “不然……将如何？”萧倾尘淡淡地问道，语气依旧是那般漫不经心地模样，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已经很不开心了。 萧倾尘不喜欢被人赶鸭子上架，尤其对方还是一个陌生人。当然，他更讨厌被人威胁。 “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 “呵……” “你？”凌邵突然一怔，望着萧倾尘透着几许嘲讽的表情，暗暗吞了口唾沫，不禁有些慌了神，急声道，“本少爷没跟你开玩笑！三天之后，是凌家门下所有铸剑师切磋技艺的日子……” 凌家不会养废人。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凌家主家、分家加起来到底有多少铸剑师？没有上千，也有数百。 为了那把吟龙剑，为了那个远古的传说，为了实现天下一统。尤其是这一年，国师的预言公诸于世之后…… 四大家族蠢蠢欲动，几乎在这剩下的三个多月里，找出那一位能够铸造出吟龙剑的铸剑师。 如何要在这几百名铸剑师中寻找最后的希望？ 答案很简单——优胜劣汰。 凌邵会出现在交易会现场，绝非偶然。 萧倾尘问他交易会上那么多铸剑师，为何只选了他一人？ 除了外貌的原因，更重要的是……他一圈逛了下来，发现只有四百一十九号那一桌的武器里面出了三把附加属性的上品灵器！ 但他却故意隐瞒了这一点，只是不想让人知晓他熟读鉴定术罢了。 《铸剑师鉴定术图谱》并非萧倾尘一人所有，但凡天山剑门中人，稍有心者，便会手抄一本，即便出师下山，也能随身携带。 凌邵用了点小手段，得到了鉴定术图谱后，非常用心地记了下来…… 这一点，直至后来，萧倾尘才知晓。 眼下，萧倾尘却是没有什么耐心继续跟对方浪费时间，正打算言明去意，马车却停了下来。 第55章 重逢（三） 凌家主宅，气势恢宏，低调奢华。 黑色墨晶石铸成的高墙，在阳光折射中熠熠生辉。 马车停在三重玄铁精钢门前，铁门缓缓打开，门后并列着两排浑身武装的银甲侍卫，五步一岗，守卫森严。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左右一扫，心中微凛。 这一次，他确实失算了。 四大家族中，主家和分家泾渭分明，纵然凌邵再受宠，也不该住在主宅。 可惜眼前的事实，却不容置疑。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沉吟间，马车徐徐地穿过了铁门，行驶在平坦宽敞的天青色石板路上，两侧树荫重重，绿草青青，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雅清香。 现在后悔，恐怕已经迟了…… 萧倾尘暗暗苦笑，这算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 他居然被一个可以当他儿子的小家伙给忽悠了。 但一想到不久之后，会再次看到凌霄，萧倾尘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两拍。 原以为很快就会忘记，一切都会被淡化，但事实总是不让人如愿。 萧倾尘慢慢地冷静了下来，车到山前必有路。 再者，他也有些好奇多次闻名而不见其人的……顾玖月。 那个曾经让白杨也为之感慨的少年。 马车一路穿过望月亭，洛川阁，最后停在了一栋别致的独立花苑前。 赭色围墙上，一簇簇苍翠欲滴的藤蔓争相探出头来，一路蜿蜒，缠绵相拥。 拱形院门上方题着三个大字：荆湘苑。 凌邵、萧倾尘、夜痕依次落地。 萧倾尘淡淡地打量着周围，心情复杂。 荆湘苑左侧有一深潭，潭水清澈可见底，其间游鱼嬉戏。右侧是一块药田，种着些许草药，用矮篱笆隔开着，外沿还种了一圈七色花。 “大叔，这三天，你就和本少爷一起住在荆湘苑吧。” 少年一边说道，随手一挥，令人将那一堆武器全部送入房中。 萧倾尘微微颔首，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继续跟凌邵纠缠下去，也没个结果，倘若他真要离开，夜痕应该有办法的，只是…… 一时间，他还不想走罢了。 凌邵见状，满意地勾起嘴角，继而踮起脚尖，拍了拍萧倾尘的肩膀，做出一副深沉模样，道：“跟着本少爷，好好干。” “……”萧倾尘默然，眉头一抖，差点翻白眼。 “大叔，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尽管跟本少爷讲，但是千万不要离开荆湘苑，舅舅他很不喜欢陌生人……” “……”舅舅？是指……凌霄吧？ 萧倾尘淡定地再次点头，三天之内，如果他没逃的话，那就趁着这个机会把《四神传说》看完，再然后么…… 或许找个机会见顾玖月一面，而后离开凌家，去寻找《四神传说》中提到的火晶石。 据记载：两千年前的朱雀城中有一块能源石，即火晶石，这块石头能够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支撑着整座朱雀城的结界，抵御外地入侵。 但随着朱雀星君的死亡，火晶石也被尘封在了朱雀城的某一角落…… 萧倾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想要寻找火晶石，就像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在诱惑着他前行。 更何况—— 这《四神传说》后半部分的内容，竟大多和铸剑师相关，而且提到了不少铸造灵器级别以上武器的“窍门”。其中有一项，便是说炼器过程中，如果玲珑宝器中加入火晶石，则有较大几率铸造出火系武器。 “倾尘？” 耳畔忽然传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声音，萧倾尘赫然回神，却见凌邵已经在人群簇拥下离开了。 独留下他，站在这荆湘苑前发呆。 萧倾尘扯嘴一笑，低声道：“走吧。” 平心而论，凌邵的待客之道，实在欠缺些经验。 哪有把客人撒在一旁，自己钻进房间后，半天不见人的主人呢？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绕着庭院逛了圈，最后找了棵枝叶繁茂的大榕树下，席地而坐。 一边翻阅着《四神传说》，感受着独属于荆湘苑的药草香。 萧倾尘是个做事格外专心的人，一旦投入到一件事情中去，外面就算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也不会抬头浪费半点时间。 夜痕似乎也隐约摸索到了这一点，这会更是安分地坐在一旁，静静地打量着萧倾尘，深邃的暗红眼眸专注而深情地凝视着对方，嘴角微勾，笑意浅浅。 这样宁静祥和的情景，似乎很熟悉…… 他依然还是记不清以前的事情，但闭上眼睛的刹那，闻着鼻间那股熟悉到骨子里的味道，独属于他的凤儿的味道，心就变得暖暖的，满满的…… 这一份安宁，一直持续到凌邵的突然出现。 少年已经换了一身明紫衣衫，不变的那一股萦绕着全身的倨傲。 “本少爷找了你半天，还以为你跑了呢！你怎么坐在这里？”质问的语气，隐隐透着一丝恼怒。 萧倾尘依旧垂着头，合上微微发涩的眼眶，漫不经心地道：“大概是院子太大了，没找到自己的房间，反而迷路了。” “你……”凌邵气结，这人分明就是在暗讽他招待不周？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上去挺多清秀耐看的男人，着实让他看不清了！ 凌邵从他懂事以来，就为凌家拐骗过不少铸剑师，其中也不乏一些优秀的人才，但……这还不够，远远地不够！ 他想要…… 除非他找到国师提过的那个能够铸造出吟龙剑的铸剑师！ 历年来，天山剑门出师的铸剑师名册，四大家族的家主手中都有一份。 而凌邵，也偷偷地弄到了一份名册。 几千名铸剑师，排除掉已经被其他三家收拢的人，还有部分游离在菡萏城。 理论上，那些沦落为商人的铸剑师，只是一些天赋平庸，技艺平凡者，但这一回，他却找到了一个异类。 是的，那个异类就是眼前的萧倾尘。 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翼空，一个被称之为废材的铸剑师，曾参加过十次出师考核，却次次沦为笑柄，最后一次，虽然表现平凡，出师作品也只是一把上品凡器，但…… 凌邵一听说萧倾尘那把剑的特征，就明了：那绝对不是一把上品凡器，而是一把附加罕见风属性的灵器。 外人极少会有心去钻研铸剑师鉴定术，这也活该那些人错过了这么一块奇葩……凌邵幸灾乐祸地想着，忽然面色一僵，其他三家的人或许不会多想，但是他那城府极深又极难对付的舅舅，恐怕—— 思及此，凌邵语气软了几分，道：“方才是本少爷大意了，大叔可千万别较真，你看这时候也差不多了……” 萧倾尘略一挑眉，却没打算给少年留面子，直接打断了对方，道：“那就麻烦少爷您吩咐下人将饭菜送到我房里吧？” “……” 凌邵面色不善地皱了皱眉，心中几番计量，他是否在这人身上投下了太大的赌注？ 但无论如何，正式切磋赛到来之前，他不能让凌霄见到这人…… “啊，我差点忘了，我的房间……似乎……嗯哼？” 萧倾尘合上书，起身，笑得外分纯良。 少年面色阴沉地垂着眼眸，霍霍磨牙，道：“来人，带这位公子回房休息。” “大叔”到“公子”，这称呼算是一种进步吧？ 萧倾尘笑容狡黠，朝着凌邵微微颔首，聊表谢意。 紧接着，一名青衣男子上前，领着他转向了另一边。 萧倾尘坦然地夹着书，跟在青衣男子身后，岂料，还没走两步，却被少年一声尖锐的呵斥声给叫住了！ “等一下！你手里拿的是……” “怎么了？”萧倾尘幽幽地转身，眼底的不耐一闪即逝。 “《四神传说》是禁书，白帝国有明文规定：任何翻阅禁书者，其罪当诛！” 第56章 重逢（四） 禁书？ 萧倾尘诧异地挑眉，回神间，正好对上凌邵狡黠的黑眸，不由得敛眉，他近乎已经预料到对方接下去要说的话了…… 果不其然。 少年一脸得意地昂着头，笑道：“大叔，这一回算你运气好，幸亏是本少爷看到了，若是其他人，你就死定了！” “啊……那就多谢少爷。”萧倾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目光落在手中的《四神传说》上，微微出神。 这本所谓的禁书中提到的历史，与他先前阅读的白帝国史记不同，孰真孰假，如今但凭他一家之辞，也分辨不清。 只不过—— 历史向来都是由胜利者来撰写的。 在白帝国的“历史”中，青龙是唯一守护神，那么这本持有异样说法的《四神传说》会成为禁书，也不足为奇。 但那一句“翻阅禁书者，其罪当诛”却教人颇为感慨。 “大叔，本少爷再劝你一句，趁早把这书销毁了，不然的话……” 说着，少年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不再言语。 萧倾尘微微颔首，回以一笑，却没有明确表示，直接转身告辞了。 三天，一晃而逝。 这三天内，萧倾尘没有受到一丝打扰，但终究没有将《四神传说》读完，书签搁在了第一千零四十八页上。 四方神兽两千年前的恩怨纠葛，终究落下了帷幕。 是非对错与否，萧倾尘不便妄断评论，但不知是心理作祟还是…… 他竟然从这一千多页的文字中，隐约察觉到朱雀星君与青龙、玄武之间，有着非一般的“情感纠葛”？ 还有书中提到的一位女子，名叫……尹凤。 或许是因为夜痕口中那个“凤儿”的缘故，对于这个尹凤，书中着笔不多，只是简略地提到过尹凤曾为朱雀星君的侍女，但萧倾尘却特别关注了一下。 夜痕的记忆似乎并没有恢复……萧倾尘若有所思地转头，瞥了眼伫立在他身后的男人。 这三天，夜痕很“安分”，也没有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静静地陪着萧倾尘，安静地有些不可思议。 但几次不经意地回头，萧倾尘却发现夜痕似乎也在偷偷地关注着《四神传说》上的内容。 感觉有些奇怪。 但具体是哪里怪？萧倾尘一时之间也说不上来。 他一直都有预感：夜痕的身份不简单，甚至于…… 他曾大胆地猜测：夜痕是四方神兽之一的某人？！但，毫无证据。 尤其是在他参观过凌邵的兵器收藏室后，很囧地发现其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兵器上，都镌刻着……龙纹。 刀剑身上有龙纹不奇怪，但是连暗器和软鞭都这样，感觉则有些突兀。 萧倾尘再一想，很快就想通了：一切都是龙吟剑在作祟。 没有人知道龙吟剑长什么样，但传说中的神器带着炫丽的紫色光焰，那是一种比冷棱堎的紫光剑更加耀眼的光亮。 龙吟剑身上一定有龙纹吗？这个，还真难说。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抿着嘴，忍不住腹诽：有龙纹的不一定是吟龙剑，吟龙剑也未必会有龙纹，正如青龙星君他不一定会以一条龙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也有可能幻化为人形。 尤其是像《四神传说》中提到的历史，四方神兽大多情况下呈现人形，与常人无异，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身上某处特别的印记。 萧倾尘突然灵光一闪，再度回头看向夜痕，那过于关注的目光，让人想忽视都难。 夜痕很快便察觉到了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萧倾尘神色尴尬地咳了一声，他倒是想说“你把衣服脱光让我瞅瞅”，可惜如此直接的手段，眼下不大适用。 但同样的，对于夜痕，他不想拐弯抹角耍手段。 于是直接问道：“你身上，有没有特殊的印记？” 夜痕略一偏头，神情迷茫地眨眨眼，顿了顿，直接动手扒衣服…… 萧倾尘显然有些懵了……这个，夜痕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三下五除二，男人立刻将自己脱了个精光，赤条条地站在萧倾尘面前，神色坦然，淡定从容。 相比之下，萧倾尘却有些面红耳赤，忍不住怀疑：难道是我的思想太龌龊了？ “背后看不到。”男人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也正好解了萧倾尘的疑惑。 萧倾尘故作镇定地抿着嘴，朝对方甩了甩手，示意男人转过身去。 夜痕见状，立刻照办。 终于不用面对男人嚣张跋扈的“凶器”，萧倾尘暗暗叹了口气，眼眸微眯，从对方的后背一直扫向脚踝…… 没有印记。 萧倾尘不知该庆幸，还是惋惜，沉吟间站了起身，走到了夜痕身后，伸手拨开了男人的银发，修长的颈项肌肤呈现出魅惑的蜜色，指尖轻点在后颈处…… 男人呼吸一窒，萧倾尘立刻察觉到不妥，正要移开手，忽然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松手。”萧倾尘沉声喝道。 夜痕眼眸低垂，没有回应，却带着萧倾尘逐渐转向了床榻…… 萧倾尘气结，长叹一声后，低声吼道：“夜痕，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马上就到辰时了。” “倾尘……”夜痕动情地唤道，话音落地的瞬间，两人一起倒向了床头。 萧倾尘手脚并用，企图将对方推开，偏偏夜痕的力气大得吓人，一个旋身，就将他压倒在身下…… 呼吸交融间，萧倾尘一阵喘息，只想翻白眼！ 这是不是叫做“自作孽不可活”呢？ 狼终究是狼，再怎么驯养，也不可能变成家犬！ 夜痕这几天表现太良好了些，以至于他竟然忘记了这人的本性！ 懊恼间，萧倾尘被狠狠地吻住。 男人略显冰凉的手掌从他衣衫下摆处滑入，一路抚摸揉捏，引得萧倾尘呼吸愈加急促，却有口难言。 霸道而不失温柔的吻，将萧倾尘浑身的力气逐渐抽干，身体跟着升温，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抱住男人……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 门外传来了凌邵的声音：“大叔，时候差不多，我们该出发了。” 萧倾尘一听，急得面色骤变。 凌邵毕竟不是冷棱堎，又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从来不知晓顾忌什么。 萧倾尘很肯定的一点是：如果他没有回应的话，凌邵马上就会自己踢开房门！ 这么想着，萧倾尘急得直皱眉，所幸—— 夜痕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很快抽身，将萧倾尘拽了起来，迅速地整理好对方的衣服…… 就在萧倾尘落地的刹那，房门嘭地一声被人踹开了。 凌邵一脸不悦地踏门而入，望着面色绯红的萧倾尘，疑惑地皱了皱眉，道：“大叔，你一个人躲在房里干嘛呢？”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转身的刹那，狠狠地瞪了眼低头认错状的夜痕，暗自庆幸：幸亏夜痕不是普通人，不然这奸情撞破的一刻…… 在凌邵面前，明显处于隐身状态的夜痕，此时正毫无顾忌地向萧倾尘展示他的完美躯体，连腋下，大腿内侧都没有遗漏…… 一一呈现在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满脸涨红，真想踢腿踹他一脚！ 可惜他还未行动，夜痕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向了在桌边，捡起方才丢在一旁的衣袍，穿戴起来。 凌邵的质问再次遭遇无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恶声道：“大叔，你走什么神啊？” 萧倾尘猛然回神，神情无辜地眨眨眼，旋即笑了：“走吧。” 凌邵冷哼一声，负手退了出去，末了，道：“大叔，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这次的切磋赛非同小可，你……好自为之。” 闻言，萧倾尘神色微敛，这几日相处下来，凌邵的秉性，他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当初将他忽悠到凌家主宅，想必是对他“予以厚望”吧？可惜—— 凌邵终究还是个孩子，纵然他的心思较同龄人来得复杂，却远不如那些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第57章 重逢（五） 切磋赛安排在洛川阁附近的花苑，桌椅摆设和天山剑门出师考核时相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桌上已经安置好绘制兵器图谱用的图纸和画笔，以及炼器必须的精钢、寒铁。 萧倾尘粗略地估算了一下，竟有六百多张桌子，也就是说：凌家门下的铸剑师已经超过了六百人。 但随后，凌邵却告诉他：切磋赛分两轮，上午一回合，下午一回合。 考核的主题为：剑。 唯有铸造出灵器级别以上，且出现附加属性的武器，才算合格。 出局者，将被驱逐出凌家。当然，这是动听的说法。 萧倾尘自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不合格只是被驱逐那么简单，更有不慎，或许会丢了性命…… “大叔，你好好表现吧，记住了哦，千万不要随便隐藏实力。” 凌邵一本正经地叮嘱道，又顿了顿，这才离开。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抿着嘴，懒得去探究周围那些对他明显散发着敌意的同行们，只是专注地盯着桌上的图纸，半晌，微微叹息。 真是赶鸭子上架…… “倾尘，这图纸有问题吗？” 夜痕依然呈隐身状态，安分地站在萧倾尘的身侧，那乖巧的模样与方才发狂时的表现，简直是天壤之别！ 萧倾尘没有回头，只沉声问道：“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全力以赴。” “是嘛。” 萧倾尘诧异地看向夜痕，男人清澈的眼眸满是认真，又似语有所指。 全力以赴？ 萧倾尘也想知道，自己全力以赴的结果会是怎样…… 只是，不该是眼下这种情况。 但，他根本无从选择。 最后出炉的武器品质，取决于……天意。 就连曾经被誉为白帝国第一铸剑师的非莫涯，也是连续铸造出十三把凡器之后，才出了一把上品仙器。 萧倾尘踌躇着执起画笔，考核的主题为剑，确切地说：凌家想要的是……吟龙剑。 正犹豫着该如何落笔之际，萧倾尘忽然察觉到一道异样的目光，抬头的瞬间，微微一怔…… 是凌霄。 如同天山剑门时初见的那一刻，凌霄一袭长袍白衣胜雪，金发蓝眸，衬得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愈加夺目耀眼。 即便站在茫茫人海之中，匆匆一瞥，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萧倾尘暗中攥紧了藏于袖中的左手，深吸一口气，将心跳平静了下来。 想来还真是可笑呢…… 三十而立的他，早已过了冲动热血的年纪，碰上凌霄，他竟然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般激动。 也幸亏这种激动，只隐藏在他的内心，埋得如此之深，以至于除了他本人，就连凌霄也没发觉。 萧倾尘平静过后，立刻低下了头，装作认真绘图的模样…… 凌霄下意识地往萧倾尘这边走了两步，及时顿住，而后转向了另一边——顾玖月所在的位置。 萧倾尘捏着笔，羽睫微颤，沉默了片刻，灵感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凌家想要吟龙剑，所有的铸剑师必会投其所好，努力铸造出一柄“吟龙剑”，由着他们心底的臆想，绘制出想象中的那把神器…… 萧倾尘不想引起过多注意，又必须全身而退，唯一的方法便是……随波逐流。 旁人如何想，他便如何做。 若是反其道而行，虽然会吸引更多的注意，但并非他所期望的。 另一边，凌霄已经走到了顾玖月身侧，例行叮嘱了几声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一场切磋赛，并非他的主意，若非为了顾全凌家诸位长老的颜面，他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浪费时间。 顾玖月纵然天赋过人，但凌霄更清楚的一点是：凌家门下所有的铸剑师，都尚未拥有打造中品仙器以上的能力。 即便是他看好的顾玖月，也不行。 只除了一人…… 翼空。 离开天山剑门后，凌霄不是没有后悔，当初轻易地放走了翼空…… 虽然紫樱和白杨一致裁定倾尘剑只是一把上品凡器，虽然他不懂鉴定术，但直觉告诉他：那两只老狐狸在撒谎。 他原本可以稍动手段，就让对方屈服。 可惜最后，他放弃了。 说不遗憾，那是骗人的。 所有在离开天山的路上，看到一个落魄的青年在卖剑，而那把剑竟是和倾尘剑如此地相似…… 凌霄竟连考虑都没有，直接将剑买了下来，命名为无双。 直至回到凌家主宅，无双剑被鉴定为……上品灵器。 那一刻，凌霄笑了，浅浅的笑意中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与之同行的凌七，算得上是对整个事件最了解的人了。 可是当凌七猜测家主会派人追查翼空下落的时候，凌霄却淡淡地摆摆手，道：“什么都不用管。” 什么都不用管。 纵然翼空的天赋再高，又如何？ 一个不能为他所用之人，最后的结果便只有……死。 但他不想让翼空死，确切地说，就目前而言，翼空还不能死。 所以那一刻，凌霄选择了遗忘，忘掉那个人的存在。 可惜，事与愿违。 他竟然被凌邵带回了凌家。 凌霄垂目轻笑：这一回，你还能顺利逃开吗？ 辰时一刻，切磋赛正式开始。 第58章 重逢（六） 绘图长剑图谱，从剑身到剑鞘，萧倾尘做的一丝不苟。 整个炼器的过程，相当安静，一直持续到晌午时分。 在场的铸剑师，大多是历届天山剑门出师考核中挑选出来的佼佼者，这些人带着天生的优越感，一贯看不起那些经过“特殊途径”进入凌家的铸剑师们。 但这一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萧倾尘花了足足两个时辰，终于完成了炼器。 长剑出炉的那一刻，萧倾尘暗暗松了口气。 中品灵器，附加风属性。 属于发挥正常。 与此同时，两名年近六旬的青衣老者随着凌霄走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朝来人略一颔首，双手持剑呈上前，一举一动都非常地合乎“标准”。 这两位青衣老者，很明显就是凌家专属的鉴定师，当然他们还有另一个身份：铸剑师。 昔日年轻的铸剑师，也经不住岁月的磨砺，年老之后，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驱动灵力。 通常情况下，四大家族对这些曾经奉献了他们一生的铸剑师们会支付一笔遣散费，让他们归隐田园。 其中某方面特别优异者，则有可能被继续留下，担任鉴定师一职，或是负责教导新进的铸剑师们…… 纵然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萧倾尘如今作为这充满神秘色彩的铸剑师一员，却绝不甘心自己的一生，照着一条既定的轨道运行。 他想要自由，便不能被四大家族所局限。 片刻之后，鉴定结果出来了。 一如萧倾尘方才的预测：中品灵器，风属性。 这把剑，就像萧倾尘预期的那般，模样很“正统”，模仿了诸多先辈预测的吟龙剑，龙纹、龙头，就连剑鞘和剑柄的颜色也是黑青色。 长剑出鞘，晶莹剔透的剑身映着阳光，折射出一道道炫丽的亮光。 凌霄似笑非笑地执起剑柄，手腕轻轻一转，空气似乎也跟着一起震动，发出轰轰的声响。 风乍起。 拂乱了发丝。 萧倾尘微微敛眉，不由得有些担心了。 凌霄绝不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这一点，他很清楚。 当初白杨和紫樱有意欺瞒在先，凌霄纵然起疑，也没有证据。如今—— 萧倾尘垂下眼眸，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半晌，凌霄收剑回鞘，清冷如雪的声音淡淡响起：“合格。” 话音落地，三人一并转向了另一桌。 可是萧倾尘却没有一丝喜悦，因为凌霄把剑带走了。 抬头，缓缓转向那一抹冷傲的白色身影，萧倾尘的目光逐渐深邃难测。 这一刻，他明了：他已经被盯上了。从此以后，麻烦会越来越多。 萧倾尘没有发现的是，当他心事重重地望着凌霄时，身侧的男人也一脸严肃地盯着他。 萧倾尘的心思掩饰得再好，却始终瞒不过一个人，亦或者，他本来就没打算要刻意隐瞒他罢了。 得知萧倾尘合格的消息后，凌邵很快找了过来，二话不说，拽着人就往回走。 这次的切磋赛，还只是一个开始，今日淘汰掉近九层的人选，来日方长……还有更多的考验。 凌邵的身份不允许他直接参与到其中，整个上午，他和他的那一群侍卫一直等在一旁，看着自己这几年挖掘来的，还有那些暗中已经被他收买的铸剑师们，一个个淘汰，心情逐渐急躁。 所幸这个翼空没让他失望。 虽然只是中品灵器，但贵在那个风属性。 凌邵方才远远地盯着凌霄的一举一动，看得分明，那把剑具有操控风的能力，和御剑飞行一样，十分稀少。 可惜被凌霄拿走了…… 凌邵愤愤地咬着牙，忽然一惊，这至少是翼空铸造的第三把附加风属性的武器了！ 风、火、雷、电、冰五系属性，后四者都比较常见，唯独风，距今为止，铸造出风系属性武器的铸剑师，屈指可数！ 这个人果然不一般……如此想着，凌邵的心情逐渐明朗，看凌霄方才的模样，分明是想抢人，所以接下去，他必须好好地伺候好这位爷。 “大叔，你该饿了吧？本少爷已经在荆湘苑备好了酒席……” 对于凌邵出乎寻常的热情，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笑着，也不说破，只是不着痕迹地挣开了对方的手，缓声道：“那就多谢少爷了。” 凌邵得意地摆摆手，软硬兼施：“大叔，只要你专心地跟着本少爷，好处自然少不了你的……”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萧倾尘岂会不知对方话中那一丝威胁？只是暗笑这小狐狸没把尾巴藏好，这么快就露了本性。 偏偏是这样好强又傲慢的性格，身在凌家，还是分家最受宠的后辈……萧倾尘轻笑着撇撇嘴，不再多言。 这一天，很快落下了帷幕。 萧倾尘安然无恙地走了个过场，又在荆湘苑闲了下来，继续翻阅那本《四神传说》。 他有预感：这次的切磋赛还只是一个开端。 一千多人大概会淘汰掉大半，接下去则是更加严密地选拔。 晚膳时分，凌邵亲自带人将热菜热饭进入了萧倾尘的房间，并留下一堆书籍，和炼器用的材料。 “大叔，那本禁书还是尽快销毁比较好，这些书，都是本少爷亲自挑选出来，你不妨抽空看看。” “多谢。”萧倾尘没有反驳，也没有肯定地给予回复，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凌邵想当然地理解为对方已经接受了他的意见，自然是乐得省心。 只是退出房门之前，又忍不住提醒了一遍：“大叔，接下去的日子，你尽管安心地待在荆湘苑，有什么需要随意提，但不要离开院子。” 话说得相当客气。 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面对少年明媚过头的笑脸时，萧倾尘也只得无奈地点点头。 这个分明被宠坏了的小少爷能够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萧倾尘也不禁佩服起他的耐心来了。 凌邵的顾忌，他前后一想，便了然于心。 祸起萧墙，家有内讧。 有着如此出色的爹娘，从小受尽宠爱，虽是分家继承人却处于一个如此微妙的地步，凌邵会动这般心思，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 萧倾尘神情微敛，眼底闪过一丝同情。 “我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当你把世人全部当做傻子的时候，其实人家也把你当成了笨蛋。” 到底谁是傻瓜？ 这就是他厌恶世家的原因，为了家族的利益，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任何人都可以成为牺牲品。 “谁说的？” “忘记了。” 萧倾尘合上书页，看向夜痕，笑容异常狡黠。 男人应景地笑了笑，神色却透着些古怪。 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异样，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在这时，一道疾风刮开了窗子。 夜痕连忙转身却关窗，却见一名红衣青年正站在窗外。 青年二十岁上下，穿着一身剪裁优雅的火红色长袍，衣袂翩跹。 黑发黑眸，五官深邃而精致，隐约含笑的眼眸正透过窗口淡淡地打量着萧倾尘。 萧倾尘蓦然回身，微微一怔，他认得这人。 是顾玖月。 方才也听凌邵提过，这一次的切磋赛最后合格的人数共计一百零一人，其中以顾玖月铸造的未央剑最出色，乃是下品仙器，附加火属性。 凌邵还说，顾玖月进入凌家一年，先后铸造过七十二把武器，其中三十七件灵器，大多为附加火属性。 这一次的考核，顾玖月算是发挥超常，竟然铸造出了一把仙器。 非莫涯之后，顾玖月算得上是铸剑师中徐徐升起一颗新星。 加上青年过分“美丽”的外表，想不引人瞩目都难。 只是这人来找他干嘛？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站起身，走向窗边。 第59章 玖月（全） 红色是一种很俗气的颜色，但顾玖月却将这种颜色演绎得完美无瑕，如凌空跳动的火焰一般魅感。妖娆，但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顾玖月。 萧倾尘神色微敛，脑中忽然闪过一个词：来者不善。 “翼空，果然是你。” 顾玖月眉眼微挑，声音如山涧清泉一般灵动，细听之下，言语间竟透着一丝……厌恶？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对方，心中暗暗揣测：难道翼空和顾玖月之前还有一段恩怨情仇？ 但，似乎不像？ 按照白杨的说法，翼空就是一根孤独的木头，天天蹲在窝里，很少与人来往。 而顾玖月，外貌出众，天赋过人，却颇为有些恃才傲物。这类人，只会向强者低头。更何况，顾玖月原是鲁家的人，背负血海深仇的他，绝不会白费力气做无用功。 所以，萧倾尘敢断定：平凡到一无是处的翼空，根本入不了顾玖月的法眼。 对方此时出现在荆湘苑，且分明是偷溜进来的。目的不外乎……刺探情敌。 如此想着，萧倾尘嘴角微勾，露出一丝浅谈的弧度，应道：“好久不见了。” “是啊，这一年过得可真快。” 顾玖月浅笑盈盈地说道，灵动的眼眸不着痕迹地四下张望着，随即狡黠一笑，道：“翼空，不介意我进去吧？” 荆湘苑毕竟是凌邵的地盘，而他纵然再受凌霄器重，也不过是个铸剑师，公然违抗家主的命令，擅入荆湘苑，后果……不堪设想。 萧倾尘微笑着摇摇头，随后退了两步。 顾玖月单手撑着窗棂，足下轻点，身轻如燕般一跃，落地，转身，关窗。 动作一气呵成。 “倾尘，他会武功。”夜痕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倾尘略一侧目，见夜痕已经退到了书桌旁，单手夹着《四神传说》，提醒道。 顾玖月会武功？思及对方先前的一连串动作，他顶多只会觉得这人运动神经不错。 很明显，顾玖月一直掩饰着他习武的事实。 相较之下，萧倾尘对于夜痕方才的动作倒是更感兴趣。 《四神传说》是禁书……夜痕是担心书被顾玖月看到，留下把柄？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笑了，这个男人原本一点也不笨嘛！甚至于比他想象中还要谨慎。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喜欢在他面前扮柔弱，装无辜…… 果真是验证了俩字：变态！ 顾玖月状似无意地转了两圈，心中微诧：一个刚入凌家的铸剑师，居然会有如此贵宾级的待遇？看来凌邵对翼空的期望很大啊…… 一想起方才，顾玖月面色微变。 曾经被称之为废材的男人，一无是处，毫无作为铸剑师的天赋，却偏偏被六大长老之一的白杨收为徒弟，暗地里不知被多少人嫉妒和眼红。 顾玖月通过出师考核那一晚，这个同样令他也嫉妒眼红的男人居然找上了门。 翼空说：玖月，你等着，我明年一定会出师的，然后就下山去找你。 顾玖月的外貌极其出色，天山剑门又鲜有女子出没，一个土生土长在天山的男人，一个年近三十的老男人！他顾玖月岂会放在眼里？ 况且，那时的顾玖月已经受到了凌家的邀请，可以顺利地脱离鲁家，不再受其威胁。 翼空近乎表白的话语，虽然带着很大的决心，但是顾玖月不稀罕。 他要变得更强，唯有依附强者！ 翼空算什么东西？！ 但早已受尽委屈和痛苦的顾玖月，绝不会轻易地跟人撕破脸皮，纵然对方眼下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好啊，我等你。” 那一句近似温柔的话语，隐藏着浅浅的嘲讽和不屑。 当时的翼空听不出来，还傻乎乎地将唯一可以查出自己身份的如意锁交给了顾玖月。 “这个是我最重要的宝贝，先放在你那里，一年之后，你再还给我。” 翼空说得真挚，顾玖月却颇为不耐地皱了皱眉，打了个哈欠，道：“好，好，好，都听你的，可是我现在累了……好想睡觉哦……” 想当然，翼空没有一丝怀疑，将如意锁塞给对方后，便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了。 房门嘭的一声合上后，如意锁被随意地搁在了桌上…… 遥想当年，一幕幕近在眼前。 顾玖月感慨地长叹一声，是他从来就不曾了解过翼空，还是……眼前的人变了太多？ 那个憨直中透着几分傻气的男人，眼下却带着得体优雅的笑容，态度疏离而淡漠。 隐约中，顾玖月有些失望。 他原以为自己找上门来，翼空会很开心，甚至于一脸讨好地迎上来缠着他，细数这一年的点点滴滴。 不过这样也好，他对翼空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有些意外罢了。 切磋赛上，顾玖月最初并没有认出翼空，只是觉得凌邵那般讨好的人定又什么不寻常之处。果不其然，那个男人铸造了一把中品灵器，当然这并不稀奇。稀罕的是灵器附加属性竟然是风！？ 至此，顾玖月便对那人起了戒备之心。 但听到凌霄提起对方的名讳时，顾玖月一时间如遭雷击。 “玖月，那人便是翼空。” 早已遗忘的记忆将如意锁随便一扔，根本就没有带下山！ 他又害怕翼空提起这件事，怕被这人继续纠缠，心情反复矛盾。 最后在凌霄不经意地透漏中，顾玖月选择了主动出击。 被动则挨打，他要掌握先机。如果翼空没有提到如意锁的事情，他便假装也忘了，如果对方还是那般心思，那么…… 这样的翼空，便已经具备资格成为他的一颗棋子。 顾玖月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其漂亮，但他千算万算，却唯独算漏了一点！ 翼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翼空，而是一个对他毫无印象的萧倾尘！ 顾玖月的心思，萧倾尘猜不透，但凭方才的几句话，他对这人的印象已经大打折扣，毫无好感而言。 “翼空，一年不见，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嗯，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呢？” 顾玖月的态度有些……暧昧？萧倾尘索性将问题又丢回给对方，以不变应万变，静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笑容可掬地望着青年。 闻言，顾玖月倍感诧异，却很快释然。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感情，原本就像那镜中花水中月，又谈得上几分真情可言呢？ 当年的翼空对他存着何种龌龊心思？顾玖月也懒得再翻旧账。 只是这人的心思……顾玖月略微一沉吟，回以一笑，随后坐到了萧倾尘的对面，缓声道：“你我好歹也算是师出同门，如今能相遇在此，也算是一种缘分。” “所以？” 萧倾尘很给面子地顺着话题问道。 顾玖月心中一愣，暗暗思忖：他果然已经忘记了。 “所以师兄若是有什么困难，也可以尽管跟我说。” 这称呼倒是换得够快。萧倾尘嘴角含笑，淡淡点头。 “不过眼下似乎不方便，所以玖月先告退了。” 顾玖月心思微动，旋即起身，沉声道。 萧倾尘没有挽留，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对方那一抹妖娆的身影迅速消失在眼帘内。 先前的猜测，终于得到了验证。 翼空和顾玖月之间确实有过什么，但很有可能只是翼空的一厢情愿。顾玖月这一遭，除了刺探“敌情”之外，大概还想要利用翼空，可惜啊…… 萧倾尘轻笑一声，转头问道：“你怎么看？” 闻言，夜痕剑眉微蹙，毫无掩饰对顾玖月的厌恶，道：“居心不轨。” “噗……”他倒是没料到，夜痕竟会如此光明正大地表达对顾玖月的不满。 但，过分轻敌可不好。 顾玖月离开之际，虽然将话说得圆满，但聪明人一听就知道，他已经对萧倾尘起了敌意，正式将人化为“竞争对手”的范畴。 立场不同的劲敌。 同为铸剑师，就一定要斗得你死我活？ 萧倾尘无趣地撇撇嘴，调头对夜痕道：“准备一下，我们……要出去一趟。” “唉？”夜痕微微偏头，不解地眨眨眼，旋即笑了。 笑中带着一丝了然。 萧倾尘心照不宣地笑了笑，道：“你既然能隐身，应该也有办法让我隐身吧？” “当然。”男人得意地昂头，道。 一刻钟之后，两人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荆湘苑。 第60章 偷窥（全） 依据《四神传说》记载，朱雀星君的宫殿就在凌家主宅这一带。 加上凌家主宅四周高墙，正门又有重兵把守，所以萧倾尘暂时还没有离开的打算，只是带着夜痕，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 凌家主宅的奢华程度，一点也不比菡萏王宫逊色。 据传驾车慢性绕围墙内沿一周，至少也得三个时辰。其建筑面积之大，可见一斑。单是洛川阁一角的花苑，容纳千人绰绰有余。 而凌霄休憩的洛华殿…… 萧倾尘摊开《四神传说》上详细描绘朱雀宫地图的那一页，又仔细比对着两人刚刚偷回来的凌家主宅地形图…… 真是凑巧！洛华殿居然就是昔日朱雀宫的观星楼所在地。 观星楼，即——朱雀星君修行占卜之地，也是火晶石最后可能放置的地方。 但这深更半夜的，跑去偷窥凌霄？似乎有点不靠谱。 萧倾尘啪地一声合上书页，剑眉微挑，沉吟间，主意已定。 “去洛华殿。” “……嗯。” 夜痕迟疑了下，而后点头应道。只差一点，他就忍不住质问萧倾尘跟凌霄的关系，幸亏理智及时回笼…… 可是憋着疑问，掩藏在心底的感觉，很不好受。 从上午的切磋赛开始，夜痕的心里就很不痛快。 对于那个突然蹦出来的凌霄，更是没有一丝好感！ 这种感觉…… 萧倾尘理所当然地将《四神传说》递给夜痕，却发现对方竟然神游天外！不由得回身，敛眉问道：“怎么回事？” “……一定要去洛华殿吗？”男人迟疑着问道，语气有些低沉。 萧倾尘不解地凝视着夜痕，将书硬塞到对方怀中，昂首，笑道：“你子啊担心什么？” 担心他变心？担心他抛弃他？还是担心他被凌霄拐跑了？ 萧倾尘自嘲地撇撇嘴，他早已过了冲动的年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如果天意使然，他命中注定躲不开一些人一些事，那就顺其自然。 如此简单而已。 他既然选择了夜痕，便不会后悔。 对于凌霄的那一份心动，也会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直至时光流逝，慢慢地忘怀…… “倾尘，我……” 男人欲言又止，神情间有些委屈，又夹杂着些许担忧。 见状，萧倾尘不由得暗笑，叮嘱道：“别瞎想了，我可是打算亥时之前要回房睡觉的。” “嗯。” 闻言，夜痕连忙点头，随后伸手拦腰抱住萧倾尘…… 萧倾尘一愣，问道：“喂喂，你这是打算干嘛？” “抓紧时间啊。” 男人无辜地眨眨眼，答得理所当然。 萧倾尘却是一头雾水，两个人抱在一起能走快一点？ 很快，他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周围的景色瞬息万变，眨眼间的工夫，两人已经停在了洛华殿门前！ 萧倾尘惊讶地张了张嘴，而后感慨地转向夜痕，伸手掐住男人的脸颊，扭了一圈，问道：“痛不痛？” 夜痕一脸痛苦地拧着眉头，委屈得不敢反驳…… 见状，萧倾尘讷讷地松开了手，原来不是幻觉啊！ 原来夜痕这厮除了随心所欲地控制别人的五感之外，还附加瞬间移动这样的特异功能？！ 顿了顿，萧倾尘一脸严肃地勾住夜痕的脖子，轻声问道：“那你会穿越时空不？” “……” “……” “……咩？” “没事别学二愣子和豆豆那两只说话的腔调。” 萧倾尘失望地松开手，果然还是不改随便抱着这种飘渺的幻想啊！果然还是得靠自己努力才比较靠谱！ 他以前是个多么自律多么严谨的人！偏偏碰上夜痕之后……唉！ 萧倾尘轻叹一声，扭头转向洛华殿。 灯火通明的洛华殿，沉浸着一股历史的浓郁气息，却同样静谧得听不到一丝多余的声响。 萧倾尘凝神眺望，最后惊愕地发现：整座洛华殿居然没有一个侍卫和下人！ 那么大一座宫殿，难道只有凌霄一人居住？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同情起凌霄了，再怎么个正常的人，若是长期一人独居，还不得闷出病来？加上…… 萧倾尘远目沉思，回想着几次见到凌霄时的情景，那个人看似完美得无懈可击，却浑身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疏离。 就好像曾经的他…… 萧倾尘回神，正要踏步上前，却被夜痕一把拽住。 男人沉声道：“别过去，前面有陷阱。” “……额？” 萧倾尘无语，怪不得这洛华殿空无一人！ 四大家族明争暗斗，自然也少不了往别人派杀手刺客这样不入流的举动，凌霄如此毫无顾忌，想必这洛华殿周围的陷阱很不简单吧。 “你能破解吗？” “不能。” 夜痕一脸坦然地回道。 “……”不能你还那么理直气壮？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抿着嘴，继续问道：“是什么陷阱？” 陷阱这一词，萧倾尘第一印象不外乎什么阵法，毒瘴，巫蛊…… 然而，夜痕却更加严肃地摇头，道：“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 萧倾尘汗颜，如果不是时候不对，地点不对，他真想把这人一脚踹过去填陷阱！ “有人来了。” 不等萧倾尘反应过来，人已被男人拦腰抱住，耳边风声呼啸，下一瞬，两人跳到了高墙之上。 萧倾尘悲凉地远目：“我们现在不是隐身状态吗，为什么还要躲？” “……我忘了。” “……” 萧倾尘无奈扶额，今晚的夜痕，真不是一般的状况多多！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站在这三米高的围墙上，萧倾尘真没觉得自己看远了多少，只是一低头，看向来人，却忍不住一惊。 竟是……顾玖月？！ 这三更半夜的，顾玖月跑来洛华殿干嘛？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但—— 萧倾尘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口一阵钝痛。 凌邵谈起顾玖月时，那掩饰不住的轻蔑之色，还有白天切磋赛时，隐约听到“顾玖月以色事人”的传言…… 如果传言是真的，那么不难理解。 为了复仇，顾玖月牺牲一点色相，换得凌家这么一个强硬的后台，倒也不亏。 只是—— 上位者的心思，远远不是一场交易可以轻易牵制的。 顾玖月明显是刚沐浴过，换了一身性感而撩人的火红色浴衣，踩着木屐，步伐优雅地穿过了殿门。 一院米兰，夜妖娆。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一抹妖红踩着花径小道入内，一路安然无恙，直至廊下，推开了房门…… 他面无表情地抿着嘴，望着亮如白昼的房间，纱窗倒影中，青年一路慢步，衣衫落地…… “回去吧。” 萧倾尘张了张嘴，艰难地说道。 眼眶有点发涩，但眼泪不会轻易落下，因为他是萧倾尘，同样高傲的萧倾尘。 夜痕默不作声地揽住萧倾尘，低声道：“他不值得。” “……嗯。” “倾尘，我会比他做得更好。” “……是吗？” “当然。”男人一脸坚定地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快点带我回荆湘苑啊，你这个笨蛋！” 萧倾尘嗤笑，似乎欺负夜痕让他特别有成就感？ “嗯。”男人再次颔首。 可是这一回—— 意外却发生了。 萧倾尘睁开眼，面对黑压压的树林，嶙峋的假山，和几步开外的幽潭，眉头狠狠一抖，低吼道：“这是荆湘苑？” “……不是。” 夜痕咕噜一声，怕怕地应道，低眉顺眼的模样实在是“楚楚可怜”。 萧倾尘嘴角一抽，再吼夜痕的话，就显得他太没度量了。 所幸出门那会随身带着照明用的白水晶石，再度翻开夹在《四神传说》中的地形图，两人埋头仔细研究了一阵，最后错愕地发现：这一次瞬移，他们居然来到了凌家主宅的禁地——迷雾池。 “还是先回去吧，既然是禁地，自然不会有人擅闯，明天白天我们再过来瞧瞧。” 萧倾尘合上地图，提议道。时候不早了，他也想早点回去休息。 夜痕连连点头，却一脸歉意地解释道：“能量不足，暂时不能瞬移了。所以……” “……嗯哼？” 萧倾尘剑眉轻挑，怀疑地斜睨着男人，道：“能量不足？” 上次那谁说的，“七次”之后力量就能恢复了，这回又跟他借口能量不足？！该死的，把他当猴耍？ 萧倾尘冷笑一声，抡起《四神传说》就往夜痕身上砸！ 夜痕狼狈地四处逃窜，却在萧倾尘一声急吼“不许动”之后，乖乖地杵成一根木头，任由对方搓扁揉捏！ 第61章 禁地（一） 迷雾池，顾名思义：迷雾笼罩的……森林。 望着《四神传说》上的解释，萧倾尘无言以对。 原来从两千年前的朱雀城开始，迷雾池就已经存在了，这个地方，却没有因岁月的洗涤发生一丝变化，千百年来，一直被封为禁地。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翻开地图，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迷雾池在最北之处，与荆湘苑遥遥相望。 简而言之：亥时之前，他们是没有可能返回荆湘苑了。 明日辰时之前，若不能顺利返回，则很有可能被凌邵发现他曾偷溜出门的事实。 萧倾尘倒是不怕自己的行踪被凌邵发现了，再不济就是离开凌家大宅，回菡萏城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更何况…… 这里，已经没有他继续留下去的理由了。 至于火晶石，如果命中注定无缘的话，倒不如让它继续长埋地下…… 如此想着，萧倾尘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 “走吧，给我专心点，找出口。” “倾尘……其实，我们可以这样……” 夜痕不死心地比划着，俊美无双的脸庞隐约透着一丝兴奋，眉飞色舞地说道。 巴拉巴拉……总结为一句话就是：野合吧—— 萧倾尘面色铁青地握拳，拳头咯咯作响，沉声问道：“嗯哼？你刚才说什么？” “……没。”男人诺诺地低下头来，颇为无辜地眨眨眼。 萧倾尘轻呼一声，昂头道：“快去找出口！不然我要你好看！” 十足的高傲，非常的霸道。 男人乐滋滋地点点头，立刻摊开地图，对比着东瞅西瞧。 可是—— 迷雾池之所以被称之为禁地，其最大的原因就在于…… 一入迷雾池，再无回头路。 这里没有毒气迷障，月光下，也没有飘渺不定的雾气，只是静得有些可怕。 四周听不到一丝声响，连风声都没。 时间在这里，似凝滞了一般。 黑压压的树林，枝桠交错，光影斑驳，阴森可怕。 有月光的时候，迷雾池没有雾气，当月光褪去之后，这里却会变成白雾茫茫的一片，更加分不清东南西北。 于是理所当然地，半个时辰过去之后，两个人依旧徘徊在树林中…… 萧倾尘无语望天，索性挑了块石头坐下，翻开《四神传说》企图找到走出禁地的方法。 夜痕那边颇为内疚地杵着，欲言又止。 可惜，无论萧倾尘怎么找，书上却再也没有提及迷雾池的信息了。唯独一句不咸不淡的名词解释。孤零零地横在那一页上面，其后是大片大片的空白…… 萧倾尘纠结地按着额头，最后无奈地看向夜痕，尴尬地问道：“怎么补充能量？”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是明知故问！夜痕那个下流的变态，到底是怎么捣鼓出这么一套不入流的理论？ 闻言，夜痕立刻两眼冒光，倏地一声冲刺到了萧倾尘面前，单膝跪地，望着对方。 “做。” “……”做你大爷！ 瞧瞧，这男人说话多欠扁！ 萧倾尘嘴角狠狠一抽，一巴掌就想扇过去，幸亏理智战胜了冲动，强作冷静，问道：“你上次不是说七次就够了吗？嗯！？” “倾尘……七次，只是开始，我们之间的感情，一个‘七次’怎么会够……” 相较之男人深情的话语，回应他的是萧倾尘理智崩溃的一巴掌。 啪地一声脆响后，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幽潭发出更加响亮的一声“怦——”…… “好痛……”夜痕委屈地捂着脸，扁嘴道。 萧倾尘错愕地回头，没有多想，直接跑了过去。 夜痕见状，立刻起身追了上去。 形成比翼双飞状的幽潭，潭水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但仔细一嗅，竟能闻到一丝特殊的幽香。 萧倾尘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恰好看到水面一层层波纹向外荡去…… “这水底下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没有东西啊……” 夜痕甚是疑惑地喃喃道。 萧倾尘回眸，斜睨了男人一眼，问道：“这红彤彤的一片，你能看清楚？” 夜痕一听，使劲地眨眨眼，再次看向水面，疑惑不已：“这明明就是一片黑布隆冬的，怎么会是红色的呢，倾尘？” “……”萧倾尘默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痕不可能会骗他，可是他看到的，分明就是一片血红…… 顿了顿，萧倾尘昂首道：“去，捞一瓢水上来。” “可是，没有瓢啊……” “你动动脑子，去生个瓢出来。” 萧倾尘摆明了还在报复男人方才的行为举止。 可怜夜痕只能老老实实地点头…… 唉！ 望着男人倍感无力又无奈的背影，萧倾尘心情愉悦地咧嘴笑了。 欺负“老实人”的感觉真好。 有那么一个“老实人”任劳任怨地让他欺负，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须臾之后，夜痕果然带着一个“瓢”回来了。 崭新的“石瓢”，很明显是夜痕临时摧毁了一块石头雕成的。 男人足下轻点，身轻如燕，飞鸿一闪间，从幽潭上面掠过，顺利地捞了一瓢水。 潭水就近摆在眼前，萧倾尘懵了…… 果然是黑色的。隐约散发着香气的黑色…… 但—— 他猛然回头，转向水面，确实是……血红色。 这潭底一定有什么东西，且，那样东西，夜痕看不见。 萧倾尘的好奇心被勾了出来，很想一探究竟！ 他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扔进了潭水，很快希望落空了，潭水深不可测，若要夜痕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找那样根本就不确定价值的东西，他……舍不得。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早离开为妙。 思及此，萧倾尘忙拽着夜痕走向了别处。 方才不合时宜的话题，也就此作罢。 若非男人脸上那明显的掌印，这件事大概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 萧倾尘有些尴尬地别开了头，三番两次对夜痕动粗，竟好像一种……本能？ 这么不冷静的举止，真不像他。 萧倾尘有些闷闷地想着，随之又回头睇了眼夜痕。 他知道，夜痕的脾气其实一点也不好，却唯独对他百般忍让。 当初跟冷棱和豆豆对上的时候，夜痕一句废话也没多说，直接采取非常手段，以暴制暴。 但如果他不是凤儿呢？这个问题，萧倾尘不止一次地考虑过。 也为此曾经矛盾，犹豫不决。 如果有一天，真正的凤儿出现了呢? 这些优柔寡断的问题，不适合萧倾尘过虑，平时他也极力无视这种无措的感觉。只是这一刻，周围实在是太静了。 安静得几乎让人窒息。 萧倾尘的心，有些混乱。 不知不觉间，脚步加快，忽然—— 手臂被狠狠拽住，萧倾尘猛然回头，却见夜痕一脸担忧地望着他，而他竟无意识地踩在了幽潭边缘，一脚踩空，差一点整个人便会掉入谭中！ “这个潭水的香气有些古怪。” 夜痕敛眉说道，一边双手揽住萧倾尘，将人带离了潭边。 恰在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忽然破空而出。 咯咯咯的笑声，突兀地响起在静谧的树林上空，令人毛骨悚然。 萧倾尘剑眉微蹙，连忙看向夜痕，却见男人正一脸凝重地望着半空一点。 下一瞬，虚空逐渐幻化做一名身穿火红色罗裙的少女，少女有着一头长及脚踝的头发，妖红的发，衬着一张苍白无血的面孔，五官清秀至极，瞳孔是如深夜一般的湖蓝色。 她不是人类。萧倾尘可以断定。但随之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名字……尹凤。 直觉告诉他：这名少女或许就是尹凤。 《四神传说》中记载的，朱雀星君的侍女——尹凤。 “你的心乱了，所以才会不由自主地踏入潭水。” 少女笑盈盈地解释道，话音落地的同时，人已经飘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夜痕看得如此重要。 “迷雾池是白帝国的禁地，出口更是设有结界，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少女略一偏头，神情困惑地问道，言语间倒也听不出什么恶意。 萧倾尘淡淡一笑，颇为无奈地耸耸肩，道：“算是偶尔误闯吧，你能送我们出去吗？” “这个……我恐怕办不到。因为这两千年来，你们是我唯一的客人哦。” 闻言，萧倾尘神色微变，却依旧耐着性子问道：“所以呢？” 倘若对方说要他们俩“陪葬”，那么—— 就只有动手喽。 夜痕应该能对付得了她吧？萧倾尘认真地思索着，最后不确定地看向夜痕，暗自说道：还是不要对这人寄予厚望为妙。 第62章 禁地（二） “所以，我们来玩这个游戏吧？”少女撑着下颚，沉吟了片刻后，眸光一亮。 萧倾尘剑眉微挑，问道：“什么游戏？” “石头剪刀布！” “……”大姐你开什么玩笑啊！ 萧倾尘眉头一抖，无语了。 少女却是乐在其中，继续兴奋地提议道：“输了的人就脱一件衣服，嗯，谁先脱光谁就输了！” 如此猥琐，如此下流，如此…… “不行！”这个低沉而怒气的声音，不用明说也知道是谁吧？ 萧倾尘诧异地看向夜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倒是那红衣少女笑得分外狡黠，脆生生的笑意一阵阵地响着，最后面色一沉，阴森森地斜睨着夜痕。 “你有什么资格插嘴？” “……”夜痕同样不客气地回视着对方，深邃的血眸杀气尽显。 萧倾尘杵在一旁，也隐约察觉到事情有变，刚要阻止这两人动粗，却被夜痕一把拽到身后。 “夜痕？” 萧倾尘不解地问道，其实只是个游戏罢了，虽然提议幼稚了点，但……夜痕也不至于发那么大的脾气吧？ “不许脱。” 男人沉声回道，一脸固执的表情，倒是叫萧倾尘哭笑不得。 “谁说我一定会输了！？” 萧倾尘忿忿不平地低吼道。 可是夜痕这回却固执得有些匪夷所思：“反正就是不许脱。”要脱也只能脱给他看，这个女人算什么玩意？ 最后那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萧倾尘仔细一想，却很快弄明白了对方的心思，不又得嘴角一抽，转向双脚悬空的红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倘若你输了，是不是就会放我们离开？” “当然。” 少女一听，随即转头看向萧倾尘，迅速扫去跟夜痕对峙时的不悦，浅笑盈盈地应道。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问道：“那如果我输了呢？” “你输了自然就留下来陪我喽。” “……”这个游戏果然是输不起啊！ “倾尘……” 夜痕无奈地唤道，偏偏一对上萧倾尘自信从容的笑容，就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另一边，少女乐得咯咯直笑，立刻摆好架势，跟萧倾尘玩起了“石头剪刀布”…… 平心而论，这个游戏很简单，但这赌注却着实“恶趣味”了点。 “石头、剪刀、布——”少女清越的嗓音激动地喊道，“哈哈，你输了你输了哦，快点脱！” 萧倾尘沉默地望着摊开地掌心，再一看对方张牙舞爪的“剪刀”…… 唯有认命地脱外袍。 夜微凉，少了一件衣服，倒也不至于冷得发抖。只是——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苦着一张脸的男人，暗暗好笑。 “继续继续！” 少女兴奋地催促道。 萧倾尘将外袍递给夜痕，继续游戏…… 一连四盘下了，萧倾尘输得彻底，只剩下一条裤衩，却依然不失风度地站在少女面前，任由对方那双贼亮晶晶的眼睛将他打量了个遍…… “还继续吗？”少女掩嘴轻笑。 不等萧倾尘回答，夜痕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揽入怀中，不由分说地把衣服披在对方身上。 “喂，你这讨人厌的家伙怎么又来扫兴了啊！” 夜痕挡在萧倾尘面前，长身玉立，气势凌人，冷眼扫过一脸得意的红衣少女，沉声道：“我跟你赌！” “可是我不想跟你赌。” 少女讥讽地勾起嘴角，不屑地睨着夜痕，双手藏于宽袖中，袖口银光微闪。 萧倾尘见状，连忙将夜痕拽开，正面迎上红衣少女，淡笑道：“继续吧。” “倾尘，你别……” “不用担心。” 萧倾尘伸手按住男人的唇瓣，一脸认真地说道。 见状，夜痕纵有不甘也只得认命地点头。 处理完“家事”，萧倾尘转身看向少女，笑容逐渐加深。 柔和清秀的五官，因为这笑容，便得格外耀眼。一如那黑曜石般深邃纯粹的眼眸，不知不觉间让人不由得随着他的意愿点头…… 红衣少女微微颔首，游戏继续…… “石头、剪刀、布——” 声音戛然而止，少女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的手势，她竟然输了？ 抬头，却见萧倾尘笑容无害地抿着嘴角，眉眼弯弯，怒气倏然消散。她岂是输不起的人？ 少女大大咧咧地褪去火红色的外袍，着了一身单衣，继续游戏…… 但接下去的几回合，两人的情况确是莫名的大逆转！ 输了……又输了…… 少女困惑地皱着眉头，正要伸手脱去最后一件裹身的单衣，却被萧倾尘伸手拦住。 “你，还是认输吧。”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地问道。 萧倾尘轻叹一声，笑了笑，道：“你信不信……我的运气一向很好，尤其是赌输赢的时候。” “我信，可是这不是理由。” “对，所以当我连续输了四回合之后，我就在想，你可以有什么特殊能力，譬如……读心术？如果你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那么我输得也一点也不冤了。所以——” 当他输得只剩一条裤衩的时候，也是对方最松懈的时候，加上夜痕那么一闹，也分散了少女的一部分注意力。 接下去的布局就很简单了，只要他给出对方错误的信息，即可。 果不其然。现在的结局已经证明了他的推测。 第一次意外，少女胜券在握，势必不会在意，但第二次第三次接踵而来的时候，却是大势已去…… 在相对公平的条件下，萧倾尘更相信自己不会输。 “原来如此。” 少女神色复杂地低声道，看向萧倾尘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沉思。 萧倾尘一边穿上衣袍，一边问道：“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可以送我们回去了吧？” “愿赌服输，我不会强留你们留下，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送你们离开。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被困在这里两千年……” “啊？” 萧倾尘错愕地瞪大眼睛，敢情他刚才铤而走险，竟是白费心机？ 但—— 就算是禁地，也不可能没有出去的路吧？ 于是不死心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离开？” “你们刚才是怎么进来的，现在就怎么走啊。” 少女撇撇嘴，耸肩道。 萧倾尘闻言，嘴角微抽，问题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那，你能告诉我，这潭水下面，到底藏着什么？” 顿了顿，萧倾尘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红衣少女神情古怪地瞥了眼萧倾尘，而后转身看向幽潭，回道：“朱雀星君的遗体。” “什么？” “两千年前的四神大战，朱雀星君消灭了青龙之后，重创难愈，没多久并去世了，玄武星君将朱雀星君封的遗体保存在这迷雾池……” “不对！”萧倾尘敛眉道，一边翻开《四神传说》，继续道：“这书上明明写着青龙弑玄武、白虎在先，其后朱雀与青龙功归于尽……” 红衣少女淡淡地瞥了眼书页上的大段文字，不由得笑了，道：“这历史记载，又有多少是完全符合事实的呢？” 言下之意：《四神传说》所言，也未必属实。 这一点，萧倾尘并不怀疑。 “那，玄武星君呢？” “玄武星君在朱雀星君去世之后，郁郁而终，早已轮回转世去了。按照来说，两千年一个轮回，这一年，四神将再度现实……到时候，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 少女淡淡地说道，这些事，她原本不该告诉任何人。 人心贪婪，四神现世，势必会引起一场纷争…… 只是眼前的人，却有种让她放下戒备，坦诚相待的冲动。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事情的真相如何，他无从判断，但国师“青龙出世，天下一统”的预言与少女所说似乎并不冲突…… “快起雾了，我也该去睡觉了，你们自己想办法离开吧……” 说完，少女狡黠地朝萧倾尘笑了笑，身体倏然腾空。 萧倾尘猛然回神，不自觉地上前两步，问道：“你是不是……尹凤？” 少女的身体徒然一震，神情僵滞地回头，愣愣地看了萧倾尘片刻后，眼角微微湿润，却欲言又止，随即消失在了半空…… 第63章 转折（全） 起雾了。 白茫茫的大片雾气忽然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迷雾池。 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能见度已达到最低点，此时还妄图寻找出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伫立在幽潭边，红衣少女消失前的那一眼……让他有说不出的动容。 她应该就是尹凤，但却不是夜痕口中的“凤儿”，不然这两人刚才也不会相互敌视。 两千年的四神大战，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件事跟夜痕是否有关？ 萧倾尘轻轻摇头，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回去才对！ 转身间，正好对上夜痕深邃的目光，萧倾尘微微一怔，而后笑了笑，道：“回去吧。” “可是——” “夜痕，你真把我当傻瓜耍啊？” “倾尘……我，不是……” “嗯哼？！” 萧倾尘双手抱胸，斜睨着对方，神情笃定而自信。 夜痕诺诺地低下头，低声道：“需要点时间。” “去吧。” 萧倾尘懒懒地挥了挥手，男人立刻就地蹲下，打坐，调息…… 真是个精虫上脑的家伙。萧倾尘就近坐下，翻开《四神传说》打发时间。 夜痕其实也不算撒谎，“做”与“坐”谐音，只是这人刻意营造出一股暧昧不清的氛围，让先入为主的萧倾尘误会了而已。 就好比铸剑师炼器，灵力源于自身，虽然源源不尽，却也不能过度支取，否则事倍功半。 萧倾尘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就前后贯通了，夜痕的力量虽然与灵力不同源，但原理应该一致。 他当初赶工十二把武器，到最后连玲珑宝器都召唤不出来了，那是因为灵力透支了，休息了几天之后，又能正常发挥。 于是萧倾尘便推测夜痕的情况与之类似，只不过，夜痕先前一直被封印在白芷中，力量发挥更加不稳定罢了…… 是以，从洛华殿回荆湘苑的路上，才会发生这等意外。 夜痕这般“处心积虑”地想和他上床，萧倾尘完全能够理解，只是眼下的时机不对…… 他这会心情不佳，即便跟夜痕发生什么，也有一种泄愤的意图在里面，这对夜痕来说，不公平。 而凌霄…… 难道又是一段错误的缘分？还是他跟姓凌的全都犯冲？ 第一次，对一个人一见钟情，却是这样的结果，萧倾尘不免有些惆怅。 亦或者，是天意注定，让他早点死心。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苦笑。 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又是半个时辰之后，夜痕终于调息完毕，神清气爽地站起了身。 “倾尘，让你久等了。” “废话！下次你再出这种乌龙，回去给我跪搓衣板！” 萧倾尘故作气恼地喝道，笑容却不受控制地溢出嘴角。 夜痕连连道“是”，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却是几步上前，揽住萧倾尘，发动了瞬移。 这种一定距离内的空间移动，自然和“穿越时空”无法相比并论。但却给了萧倾尘无限灵感。 以至于两人安然无恙地过渡这一次意外劫难之后，一直到九月初，萧倾尘都一直在钻研空间系法器。 法器的形状千奇百怪，从伏魔棍一路演化到八卦镜，五花八门！ 结果八月底那会，荆湘苑内专属于萧倾尘的房间，一半都被这堆失败品霸占了！ 这期间，顾玖月没有再潜入到荆湘苑，就连凌邵也变得分外忙碌，至于凌霄…… 萧倾尘因为忙着铸造法器的事情，便一直安分地待在荆湘苑内，自然不会和那人碰面。 倒是夜痕…… 自从迷雾池归来后，夜痕被萧倾尘当奴隶一样使唤，将凌家主宅大小阁楼，花苑，宫殿一一扫了个遍！ 可惜十余日下来，火晶石依旧下落不明。 “除了洛华殿外，其他地方都找过了。” “嗯。” 萧倾尘伏在书桌前，耐心地绘着图。 这一回，他特地总结了先前的失败教训，经过一夜的反思和总结，终于打破陈规，决心绘制一面镜子。 什么照妖镜，什么灵境，什么魔法镜…… 简而言之：镜子是一件好物！ “倾尘，你是否抽个空，和我一起再去趟洛华殿？” “为什么？” 萧倾尘手中一顿，却没有抬头，而是专注地盯着图纸上即将完工的镜子，镜子的轮廓是参照了菡萏城中央喷泉前的时空转送阵图腾，图形，直径30CM，内部镶嵌着六芒星图纹，镜边半指宽，镜子底座部分还特地刻上了他萧倾尘的名讳。 “因为……”男人的声音忽然顿住。 萧倾尘下意识地抬头，却见夜痕一脸为难地望着他，清澈的暗红眼眸雾气斑斑，像极了某种无害的小动物。 他忍不住掩嘴轻笑，因为—— 那天顾玖月进入洛华殿走得花径，每一步，他都深深地印在脑海中。 当夜，他和夜痕虽然同时伫立在围墙之上，但夜痕的目光却始终停在他身上。 所以，要不惊动任何人潜入洛华殿，可少不了他萧倾尘。 夜痕这会欲言又止，大概是担心他心情变差？ 萧倾尘抿嘴轻笑，道：“行，那就今晚一起去吧。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把这面镜子打造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放下画笔，准备最后一搏。 如果这一次还是失败的话，那就先停一段时间。 毕竟再过几日就是新一轮的铸剑师考核了，到时候又得有一拨人被“赶走”…… 萧倾尘倒是不担心被赶走，反正这地方也待得够久了，凌家上线也被夜痕翻得差不多了，等他确认火晶石不在洛华殿之后，就该找个机会闪人了…… 只是—— 有些不放心迷雾池的少女。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支着下颚，回想起少女消失前那一眼，心口一阵堵塞。 那厢，夜痕已经十分积极地将铸造兵器用的精钢寒铁取了过来，搁置在书桌上。 书桌另一端，则放着一堆被萧倾尘翻阅过的书籍，都是凌邵送来的那一批，其中一部分书籍还是极为珍贵的孤本，有着几百年的历史之久！ 萧倾尘也寻思着，离开的时候，把这些书带上，正好回去给二愣子学习学习。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师父——” 是二愣子！？ “大叔——” 这个明显发育不良的稚嫩声音，不会错，绝对是豆豆！ 萧倾尘诧异地看向房门口，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来人正是二愣子和豆豆！ 但是，这两只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无双城？ “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的？” “师父，是那天买了咱们十二把武器的阔少爷接我和豆豆来的。” “是呀是呀，大叔，我跟你说哦，那个拽得跟个二五八万的家伙愣是把人家和二楞子从菡萏城绑到了这里！那家伙居然连解释都没一句的！二愣子跟那群狗腿子打了一架，然后他们打不过二愣子，就抓了我威胁二愣子，然后……” “……”萧倾尘默默地扭头看向别处。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凌邵挟持了二愣子和豆豆，以达到让他就范的目的！ 萧倾尘无奈扶额，原来凌邵并不像他看上去那么“蠢”啊！ 这么一来的话，他想轻易离开凌家主宅似乎有些困难了？ 困难么？萧倾尘扪心自问，似乎问题的关键还在夜痕身上！ “你的隐身术能同时对几个人起作用？” 萧倾尘笑盈盈地转向夜痕，语气带着一丝期盼的味道。 夜痕无辜地眨眨眼，而后不动声色地竖起两根手指头，咧嘴一笑：“两个。” “……”萧倾尘默然。 除非分批离开，否则就只能让二愣子找机会翻墙出去了？ 翻墙……是否有些难度，且不说那围墙有多高，但是四处巡逻的侍卫都足以令人头痛！ 更何况，凌邵会将二愣子和豆豆带来，这便说明他已经起了戒心！ 适时，萧倾尘想要离开，谈何容易！？ 事到如今—— 萧倾尘无语望天，看来这一回，他是不得不参加数日之后的铸剑师考核了！ 不但得参加，还得不动声色地出局！ “师父，对不起，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萧倾尘蓦然回神，望着青年一脸内疚的神情，不由得伸手拍拍对方的肩膀，道：“傻徒儿，这事不怪你。”谁叫你太二太愣了点呢，又怎会是凌邵那只小狐狸的对手啊！ “大叔，那你是不是也能原谅人家？” 豆豆一脸害羞地扭着上前，低声问道。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盯了豆豆片刻，嘴角一抽，彻底无语了，他怎么想也想不通，凌邵那小子怎么会拿豆豆当人质去威胁二愣子呢？ 第64章 暗潮（一） 多了二愣子和豆豆之后，荆湘苑变得格外热闹了。 整个下午，都是这一人一蛋的争执声，从晚饭吃什么一直掐到对方的穿衣品味…… 豆豆说：二愣子你个大傻逼，还说自己是什么江湖少侠呢，穿得跟种田的阿伯一样！ 二愣子气得直跺脚，面红耳赤地反击道：你这个裸奔的家伙没资格说我！ 于是，萧倾尘无奈了。 偏偏这两只还就杵在他房门外吵，吵得热火朝天，整个荆湘苑都能听到这一人一蛋的吼声。 萧倾尘头疼地皱了皱眉，偏偏这会夜痕又不在，而他正在炼器，根本就走不开！ 话说这一次的镜子颇有些古怪！ 他先前尝试铸造了不少法器，却没有一件像镜子这般花费时间！用了将近三个时辰了，眼看着太阳都下山了，夜幕降临，凉意渐起…… 萧倾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一听，门外的两只居然安静了下来？ 是夜痕回来了。 萧倾尘微笑着抬头，果不其然，银发血眸的俊美男子正笔挺挺地站在门前。 “如何？” 方才他不死心地让夜痕再溜出去一趟，探查下凌家主宅防御最薄弱的地方，以便日后方便行动。 可惜—— 夜痕一脸严肃地摇摇头，道：“找不到。” 偌大的一个凌家，居然找不到一个防御死角？ 确切地说，确实有防御上的漏洞，但那却是对方刻意留给敌人的，易进难出。 “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吧。” 萧倾尘了解地点点头，找不到破绽也没关系，那就照他原先的计划继续行事。 他已经被凌邵盯上了，如果不是光明正大地从这里离开，即便回来菡萏城，以后也不可能安生的。 “镜子，还没出炉？” 夜痕几步上前，坐到萧倾尘身侧，柔声问道。 萧倾尘无奈地点点头，正要抒发不满，却见玲珑宝器一阵忽隐忽现，正是炼器接近尾声的提醒。 片刻之后，法器出炉了…… 萧倾尘和夜痕默默地对视了一眼，随即一致看向桌面—— 单看模样，但是和他原想绘制的图谱相一致，圆镜子，镜面上刻着六芒星的图腾，但是…… 谁来告诉他！为什么精钢寒铁铸造的镜子会是一块……石头？ 而且还不是汉白玉、玄武石这等珍贵的石头，而是一块极其普通又常见的石头，材质就跟出门右拐就能看到的假山一样！ 萧倾尘倍受打击地伸手，捧起石镜，剑眉微挑。 果然是石头！ “倾尘……” 夜痕低声唤道，想要安慰萧倾尘，却怎么着也找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借口来。 “或许我真的没有铸造法器的天赋。” 萧倾尘轻叹一声，不无感慨道。 “啪”地一声，萧倾尘放下石镜，笑道：“算了，我们去吃饭吧。” “嗯。” 饭后，入睡之前，毕竟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们。 “对了，你把二愣子和豆豆怎么样了？” 萧倾尘一边收拾着书桌，一边问道。 夜痕跟着一起帮忙，答得理所当然：“略施小惩罢了。” 夜痕一回来，却见那一人一蛋竟然在萧倾尘的房门外大吵大闹，顿时气得满脸铁青，直接把两只变成“瞎子”、“聋子”、“哑巴”和“瘫子”了！ 他原本还想揍那两个一顿，想了想还是算了，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不相干的人身上，倒不如去陪着他的倾尘…… 萧倾尘噗嗤一笑，倒也没有反驳，事实上，夜痕这么做，他很开心。 果然，这男人深得他心啊！该冷酷时冷酷，该装乖是装乖，关键是…… 还那么听话。 真是不容易啊！萧倾尘一脸欣慰地点点头。 正在这时，先前被他搁置在一旁的石镜居然发出了一阵红光。 炫丽的紫红色光芒从镜面的六芒星图腾上迸射开来，此情此景，竟像极了菡萏城内的传送阵！ 萧倾尘诧异地瞪大眼睛，双手拽着夜痕的胳膊，连声道：“镜子在发光？我没看错吧？” 莫怪他如此激动，实在是这十来天下来，接受了太多失败的案例，萧倾尘差一点就要放弃了！ 夜痕嘴角含笑，一脸宠溺地望着萧倾尘，连连点头道：“是啊，在发光，你没看错。” 萧倾尘一听，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石镜，却忍不住犯嘀咕：“看样子还真像回事，但是这个到底该怎么传送？” “心中默念你要去的地方。”夜痕沉吟着道，至少他的“瞬移”就是这么简单。 萧倾尘怀疑地瞥了眼夜痕，这么简单？那他想去……菡萏城？ 一秒、两秒、三秒—— 萧倾尘困惑地眨眨眼，完全没有反应！ 难道是因为距离太远了？ 幸亏他刚才没说想二零一一年的C国！不然失望更大。 夜痕的瞬移有较大的地域局限性，菡萏城的传送阵又是两点之间单向传送，简而言之，这两者的限制条件很多！ 果然还是不该太贪心了。 萧倾尘微微一笑，再次试验起来：洛川阁。 洛川阁，即先前切磋赛的举办地点，也是萧倾尘相对比较熟悉的一个地方。 下一瞬，萧倾尘直觉得身体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有些难受，又似乎窒息了三秒，待一切平静之后，人已经到了洛川阁外…… 望着周围夜幕之下，随风舞动的花草，萧倾尘惊喜地咧嘴笑了，居然真的让他成功了！ 低头看向石镜，紫红色光芒已经褪去…… 萧倾尘愣了片刻，猛然抬头，眉头一抖：这是否意味着……他必须自己走回荆湘苑？ 真是个噩耗！ 萧倾尘苦笑着收起石镜，方一转身，却听到有人走近…… 下意识地，他连忙躲了起来，藏身于茂密的树林之后，小心翼翼地看向来人。 来人竟是许久不见了的……凌霄。 独自行走在洛川阁外的凌霄，依旧是一身皎洁的雪色白衣，金发如缎，眉眼清冷。 萧倾尘目光微黯，随即收回了目光，对于凌霄，他…… 感觉很复杂。 似乎已经没了最初的心动，可是心却依旧不平静。 他是个洁癖颇重的人，看到顾玖月深夜踏入洛华殿，岂会不介意？ 如果是夜痕，胆敢和其他人牵扯不清的话，他就一脚踹飞了那家伙！可是凌霄不同。 萧倾尘清楚地意识到，凌霄和夜痕不同，后者是他的男人，而前者，却什么也不是。 作为一个同样精于算计的人，一个曾经高位的人，萧倾尘太了解凌霄这类人了！ 这类人，他们遇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自身的利益，利益至上，可以不折手段，可以抛弃的良知，甚至于…… 什么情爱在他们眼里，都是可以牺牲的。 萧倾尘厌倦了做这样的人，亦正式这样，当初凌寒的出现给了他一个契机，让他开始燃起重新开始的希望，如果凌寒没有背叛他的话，他们大概会一直走下去…… 白头偕老。多么美好的一个词。 萧倾尘从不强求自己的另一半是强者。 凌霄和顾玖月之间的事情，他不想管，也不想听。 一个利益至上的强者，一个一心复仇的痴者，这样的两个人之间，又会有多少的真情存在呢？ 即便有，但更多却是相互利用罢了。 这一点，萧倾尘看得比谁都清楚。 可惜他更清楚的是自己的心，他可以接受凌霄的所有缺点，冷漠也罢，寡情也好，却唯独忍受不了对方的不忠。 倘若夜痕没有出现，倘若他和凌霄之间的重逢，没有顾玖月，或许曾经埋下的种子会不自觉地发芽…… 亦或者，萧倾尘会破釜沉舟，为了成为一个足矣匹配凌霄的男人，而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一条必须他披荆斩棘，步步为营的路，一条通往强者的路…… 但，已经没有如果了。 第65章 暗潮（二） “倾尘？” 男人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在耳畔，萧倾尘刚一回头就被拽入了对方的怀中，下一瞬，周身的景象瞬息万变，眨眼间，他已经回到了荆湘苑门前。 “你怎么找到我的？” 萧倾尘一边往苑内走去，一边后知后觉地问道。 这面石镜的时空传送功能比他想象中的局限更大，而且发挥极不稳定。 像刚才那样，如果他再继续待下去的话，没准就会被凌霄发现，偏偏石镜又不给面子，幸亏夜痕出现得及时…… “或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吧。”夜痕高深莫测地答道。 萧倾尘默然，心有灵犀？恐怕是……瞎猫撞上死耗子吧？ 整个凌家大宅，他最熟悉的地方莫过于荆湘苑、洛川阁以及洛华殿！ 萧倾尘心中暗笑，倒也没说破，忽一顿，敛眉道：“夜痕，我们现在就去洛华殿。” 此时，凌霄既然在洛川阁，想必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所以—— “好，”男人立刻应道。 两人均用上隐身术之后，旋即瞬移到了洛华殿…… 入夜时分的洛华殿，依旧是灯火通明，万籁安静。 萧倾尘一路穿过殿门，循着记忆中的位置，一步步移动。 片刻之后，两人顺利地抵达了廊下。 “分开行动？” 萧倾尘迟疑了下，问道。 时间紧迫，凌霄此人极不简单，即便他和夜痕处于隐身状态，也不能保证不漏一丝端倪，更何况是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一起。” 男人轻轻摇头，不容置疑地道。 萧倾尘无奈地耸耸肩，道：“那好吧，就从这一间开始……” 随手一指，正好指向当日顾玖月进入的房间，房门上方挂着一块匾，上书：藏书阁。 萧倾尘汗颜，这是……书房吧？ “噢。” 夜痕明显没有多想，直接推开了房门。 吱嘎一声后，两人先后挤入房间…… 一转身，萧倾尘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果然不出他所料，这藏书阁确实是凌霄的书房。 房内四角和书桌前，都安置着大盆的白水晶石用来照明，使得整个房间亮如白昼。 书桌对面放着一张睡榻，榻边摆着一张矮几，几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堂堂凌家家主的书房，竟然会出现灰尘？是没人打扫么？ 目光随之转向书桌，萧倾尘几步上前，只手一佛，而后望着指尖，疑惑更深…… 这书房，大概有些时日没人用了。 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还是说—— 整个洛华殿，平日里都不允许旁人随意进出？ “夜痕，先别动这里的东西，有些古怪。” 萧倾尘一边叮嘱道，一边埋头看向地面，黑色玄武石铺成的地面，印着一些凌乱的步伐，但痕迹却很清新。 他略一思考，忽然想起顾玖月那晚穿的木屐…… “这里，难道还有密室？” “嗯？”夜痕不解地应道，眸光四处移动，最后停在了书桌左侧的坐地青花瓷瓶上。 恰好萧倾尘也将视线固定在那花瓶上，于是昂首道：“去看下。” 夜痕颔首，上前，双手抱住花瓶，使了三分力，花瓶纹丝不动。 见状，萧倾尘眸光一亮，提醒道：“试着左右转动一下。” 果不其然，这花瓶真的动了…… 夜痕胡乱转了几圈后，正对着房门的那扇墙忽然活动了起来…… 墙面右移，露出暗格…… 萧倾尘转头一看，赫然一惊！ 这墙后的暗格并不大，刚好容纳下一个人，而且那边真的绑着一个人！ “怎么回事？” 萧倾尘连忙看向夜痕，后者也是一头雾水。 两人对视了一眼后，默契地上前。 是个男子，四十来岁，穿着一身白色单衣，浑身无伤，但不知缘由地昏迷中，正耷拉着脑袋。 萧倾尘俯身看向那人，研究了片刻后，果断地摇摇头：不认识！ “这人是谁？”于是转头看向夜痕。 夜痕单手抵着下颌，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微微摇头。 “先把墙合上。” 萧倾尘顿了顿，说道。 趁着对方还没清醒之前，赶紧将一切恢复原状才是。 闻言，夜痕立刻照办。 火晶石存在的地方，会产生异常的能量波动。要寻找被掩埋了两千年的火晶石，唯有两种方法，其一：凭借铸剑师的直觉寻找；其二：让夜痕去费心思。 萧倾尘没有多想，直觉选择了第二种方法，自己只在一旁协助帮忙。 夜痕的力量之源，对于能量波动有着敏锐的触觉，这一点，是他望尘莫及的。 于是接下去的时间，萧倾尘非常明智地杵在一旁，没有打扰夜痕。 毕竟这间屋子不同寻常，里面的摆设能不动则不动，一切安全至上。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屋外传来了一阵异响。 萧倾尘疾步走到门背后，反正他现在是隐身状态，一般人都发现不了他，只要来人不是凌霄，那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他悄悄地打开窗棂，露出一条缝，而后朝外看去…… 只见几个身穿黑色夜行衣的蒙面男子，正手持短刃，一路穿过殿门，却被困在了数米之外的庭院中。 米兰花开，香气袭人。 伴随着一阵阵莫名飞出的暗器，那几个蒙面男子走得格外艰险！ 萧倾尘默默地数了遍，对方共有七人，其中两人已经受伤，而最右侧接近米兰花丛的那人似乎伤得特别严重，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栽倒在地！紧接着，一阵雷电紫雾忽然拔地而起，幻化成一道道荆棘，将那人紧紧缠住！只是眨眼间的工夫，倒地的黑衣人已经化作了一堆白骨！ 萧倾尘猛地倒吸一口气，暗暗心惊。 适时，米兰花丛忽生异变，飘出一阵梦幻般的白雾，白雾和紫雾一融合，就连那堆白骨都化作了粉末…… 好恐怖！萧倾尘心有余悸地瞪大眼睛，这周围应该设下了什么厉害的阵法吧？ 现在回想起来，方才他和夜痕照着当初顾玖月入内时的道路走到了廊下，确实是太冒险了！如果阵法稍有改变，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正在这时，剩下的六名黑衣人忽然发出一道道凄厉的嘶喊声，萧倾尘猛然回神，再一看，却见其中两人被射成了箭靶子，鲜血汩汩，喷溅而出！ 空气被血腥味和花香染成了一种怪异的味道，呛鼻难闻，但只是一瞬间，味道便烟消云散！ 而最初的七人已经只剩四人…… 萧倾尘神情复杂地皱着眉头，不由得感慨：原来这洛华殿看似宁静，背后竟暗潮汹涌！ 藏在房间里的神秘男人，还有这一拨黑衣人…… 夜痕说凌家主宅的防御毫无破绽，那么外人想要溜进来，势必不大可能，所以这一拨黑衣人，很有可能是凌家的人！ 难道是凌邵？ 萧倾尘第一反应就是那凌家小少爷，几次接触下来，他分明觉察到凌邵对凌霄心存敌意，而且似有替代对方的意图。 “倾尘……” 夜痕的声音忽然从他身侧传来，萧倾尘连忙回神，问道：“结果如何？” “火晶石不在这里。” “不在这间屋子？” “嗯。而且，似乎也不在洛华殿。” “凌家主宅其他地方都已经找过了，难道火晶石不在凌家？” 萧倾尘沉吟着道，既然找不到，那就先离开再说吧。 再一回头，看向窗外，他呼吸一窒，只是须臾的工夫，那死人也已经死了，甚至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走吧。” 萧倾尘轻叹一声，心情忽然有些沉重。 人命如蝼蚁，如此卑微。真是可恶…… 光鲜的背后是让人心惊的阴暗。 吱嘎—— 房门打开一条缝，萧倾尘和夜痕先后他出门槛。 正要离开，忽然殿门外又冒出一个人影。 萧倾尘伸手拦住夜痕，低声道：“等一下。” 话音落地的刹那，那人的身影，萧倾尘也终于看清楚了，居然是……凌邵！？ 身着一袭明紫色锦衣的少年，神色阴沉地抿着嘴，定定地望着藏书阁，半响，转身离开了…… 刚才那些人果真是凌邵派来的？ 目的是为了救藏书阁暗格中的那个男人？ 萧倾尘越想越不对劲，脑中依稀闪过一丝什么，却怎么也抓不住。 “倾尘，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萧倾尘微微摇头，道。 凌家的事情，他不该多管闲事，凌霄和凌邵的内斗，他也没兴趣，事情该怎么着就怎么着，何必自我麻烦？ 两人依照先前进来的方法，依样画葫芦，顺利地走出洛华殿。 至此，萧倾尘忽然顿住，一把拉过夜痕的胳膊，沉声问道：“你的瞬移有什么限制？” 夜痕微微一怔后，答道：“……不知道，但是似乎距离远了以后，就不能直接进入建筑物内部。” 萧倾尘微微挑眉，回想着先前几次的情景，两次来洛华殿，回荆湘苑，他们最后只是停在了院前。 “原来如此。” “现在回去吗？” 夜痕点头，问道。 “嗯。” 虽然他更想在这里守株待兔，等顾玖月出现，看一下之后的情况，因为隐约之间，他有种奇怪的预感：顾玖月那一夜来见得人，可能不是凌霄…… 到底是预感，还是在替凌霄开脱？ 萧倾尘扪心自问，最后无解。 但是有一点他很肯定，这件事绝不会那么简单。 世人都知凌家家主一向居住在洛华殿，但若是凌霄反其道而行呢？ 如果这座洛华殿只是凌霄故意摆在明处的诱饵呢？ 萧倾尘直觉得：凌霄此人深不可测，城府极深，跟过去的他相比，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好比对弈之人，一个高明的棋手，绝不会浪费棋子，每一步，都有他的安排和意图。 顾玖月和凌霄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交易，却不一定是身体上的交易。 第66章 风波（一） 接下午的几天，荆湘苑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二愣子和豆豆再也没敢在夜痕面前放肆了，对此，萧倾尘分外满意，还特地抽空撰写了一份铸剑师基础手札，交给二愣子自学。 “师父，上次那本鉴定术图谱我还没看完……” “时间不够？” 萧倾尘讶异地挑眉，手中继续翻着书页，再过两个时辰就要开始新一轮的考核了。 这一回的考核，凌家特地安排在了下午，到时候一百余人在洛川阁外集中，统一考核，出局者将被驱赶出凌家。 所以，仔细算来，这应该是萧倾尘留在凌家主宅的最后一天了。 这期间，他曾非常细致地研究过石镜的传送功能，发现除了地域范围的限制外，这面石镜更让人郁卒的是：一天只能使用一次。 而且，如果要通过石镜的传送功能离开凌家的话，还得离围墙近一点才行。 几人离开凌家，应该不成问题。 关键还在于如何出城。 无双城前，有重兵把守，即便用隐身术出了城，城外还有凌家的眼线…… 他们三人一旦要成功离开无双城，夜痕就必须多跑两趟了。 又或者，先离开凌家，然后在无双城内躲上一天？等第二天，再让二愣子和豆豆用石镜传送到城外？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撑着下颌，眉眼低垂，颇为苦恼。 但凭那一夜在洛华殿所见，他对凌邵的认知又要重新书写一番。 少年的而执着，恐怕比他预料得更深。就算他等会表现不佳被判出局，恐怕也不能轻易离开…… 真是一团乱麻。 从遇上凌邵开始，就注定了麻烦的开始。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却听得二愣子道：“师父，我恐怕没有铸剑师的天赋……” 声音有些沮丧，带着一丝哽咽。 萧倾尘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对方。 白衣青年手足无措地捏着衣角，神情颇为心虚，目光闪烁间，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了他几眼。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回想当初，二愣子花了三年拜师，可惜天山剑门不收他，最后若不是因为正好碰到了他，这人大概还会在每年八月初八到天山去守株待兔吧？ “已经决定放弃了吗？”半响，萧倾尘沉声问道。 二愣子犹豫着点点头，说：“对不起，师父……” 萧倾尘默然，心底隐约有些失落，生平收的第一个徒弟啊，就这么“流产”了…… “师父，我虽然不学炼器了，但是你可不可以继续教我做菜？” “……” “……不可以吗？” 二愣子小心翼翼地问道，眸光闪闪，隐约带着一丝期盼。 萧倾尘不由得莞尔，果然—— 铸剑师和厨师其实也没多少差别嘛！ 相较之下，他倒是更希望二愣子好好锻炼下他的厨艺！ “当然可以。” “谢谢师父！” 徒弟没丢就好，只是…… 萧倾尘好奇地打量着青年，低声问道：“我记得鉴定术图谱里面有召唤玲珑宝器的方法，菡萏城那边，上次你买了一堆精钢寒铁，铸造用的材料都有……” 当初他完全是遵循着翼空留下的手札和笔记，自学成才。 回想起来，那个过程倒也算不上很难，熟能生巧嘛，最关键的还是调控灵力…… 所以萧倾尘这回是真的很好奇，二愣子到底是被哪一步难住了？ “师父，那个……”青年尴尬地挠挠头，支支吾吾道，“我不会画图。” “……”萧倾尘无语。 一个成功的铸剑师，必须具备三点基础：其一，灵力；其二：画工；最后，耐心。 每个人的体内都有一股灵力，这个灵力，换个名字叫做“精神力”，灵力的深厚与否跟一个人的意志和精神息息相关。 通常情况下，意志越坚强的人，灵力越深厚，其控制则越精准。 光有灵力还不够，必须经过系统的学习，才能正确地引导着体内的灵力，召唤出玲珑宝器。 至于画工，则不用多说了，每一件武器必须由铸剑师本人绘制好详细图谱，越详细越精准，最后出炉的武器品质则越高。 也幸亏萧倾尘曾经兼职了那么多年的插画家，画工什么的，自然不容置疑。 最后的耐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炼器的过程及其枯燥乏味，快则半个时辰，慢则半天，期间不能随意移动，也不得分心。否则，炼器失败，玲珑宝器突然消失，之前绘制的图谱和材料，也就全部都白费了…… 如今，二愣子的问题正好出在画工这一环节上，倘若他花上几年时间把画工练好了，或许还有机会，否则的话，任何人都帮不了他。 非本人绘制的图谱，即便放入玲珑宝器，也无法作用。 萧倾尘沉思了片刻后，抽出一张图纸，然后将画笔递给二愣子，道：“你画下豆豆，让我看看。” “大叔，你欺负人！” 鉴于夜痕一直坐在萧倾尘旁边，豆豆没敢大声嚷嚷，只是委屈地反驳了一下。 萧倾尘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盯着二愣子。 实在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二愣子终于执起了画笔，又瞅了瞅趴在桌上啃糕点的豆豆，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什么叫“下笔如有神”？ 萧倾尘这会算是彻底见识到了，竟有人能把一个线条极其简单的椭圆形画成圆形！还是波浪形围城的圆！ “师父……” 二愣子讪讪地放下笔，自觉也颇为丢脸。 豆豆连声哀叹着，几下跳了过来，瞅着图纸那个圈圈，泪流满面…… “大叔，我跟你说噢，二愣子他真的不行，我们在家那会，这傻蛋还想偷偷地去铸造几把剑拿出去卖，可是他把自己的剑摆在面前，照着样子，浪费了十多张图纸，没一张能看的！” “……”萧倾尘这回是真的没话说了。 “师父，对不起啊……” 二愣子诺诺地说道，面色酡红，还挺小媳妇样的。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这人，最后也不得不接受如此惨剧，罢了，做人呐，就得扬长避短，专挑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去挑战那叫自虐！ “乖徒儿，那以后咱们家的伙食就靠你了。” “是！”二愣子连忙点头，高亢地应道。 就在这会，凌邵突然踏门而入，还认未至声先到：“大叔，时间差不多了，你快跟我走！” “不是还有两个时辰吗？” 萧倾尘头也没抬，反问道。 凌邵这会那么心急，估计就是为了分开他跟二愣子和豆豆，待他离开之后，这荆湘苑或许会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不能怪她多疑，实在是凌邵从一开始就没光明磊落过。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不悦。 “考核赛提前了。是长老们的意见，因为……凌家突然来了一个重要的客人。” 凌邵疾步上前，一把推开二愣子，双手啪地一声撑在书桌上，急声道。 重要的客人？ 萧倾尘不由得挑眉，能让凌家如此兴师动众之人，难道是……国师？ 那个预言“青龙出世，天下一统”的神秘国师？ 萧倾尘先前在菡萏城住了几日，也曾打听过国师的情况，可是怪就怪在，即便是久居菡萏城的商人们，也没几个是见过国师真容的！ 白帝国中，虽然菡萏城贵为京城，天子确实傀儡，但国师的声誉和威望却是不容置疑的。 传闻中，有人说国师是行将枯朽的老者，也有人传言国师懂得驻颜之术，虽已是数百高龄，容貌却是如青年一般…… 传言，不可轻信。萧倾尘淡笑不语。 此时此刻，凌邵口中的重要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大叔，别发愣了，快走吧。” 凌邵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萧倾尘微微颔首，随即起身，路径夜痕身侧时，暗中对他使了个眼色：情况有变，暂时按兵不动。 对于夜痕，他有信心，对方绝对能看懂他的提示。但若是换做二愣子和豆豆的话…… 萧倾尘忍不住闷笑，若是那两只，估计还以为他眼睛出问题了呢！ 凌邵这会是急在心头，直接拉着萧倾尘就走。 而夜痕，所幸是看懂了萧倾尘的暗示，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对二愣子和豆豆说明了一下情况，这才疾步追了出去…… 一路飞奔，来到洛川阁时，萧倾尘再一次体会到昔日天山剑门时出师考核的心情，其他的铸剑师早已等在桌前，他却姗姗来迟，确实有些不够低调…… “大叔，算我求你了，这次，你一定要好好地表现。” 萧倾尘闻言，不由得一怔，望着少年紧紧拽住他手腕的双手，想起那一夜在洛华殿，少年离开前那愤怒和不甘的眼神，有些话，不自觉地问出了口：“我在荆湘苑住了那么多天，好像从来都没见过你的爹娘……” 话未说完，却见少年面色骤变，身体一阵不易觉察地颤栗。 萧倾尘心头一紧，忽然想起先前的猜测，藏书阁中的男人，相貌平凡，年纪四十上下，似乎和谢魁的某些特征吻合…… 难道那人就是谢魁，凌邵的父亲？ “大叔，这个问题，等你考核结束后，我再告诉你，好吗？” 少年的语气近乎哀求，让萧倾尘忽然间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凌邵继续用那一套威逼利诱来对付他的话，萧倾尘大可以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即便困难重重，但他萧倾尘要做的事情，便一定能做到！ 可是现在，少年仅仅只是一个表情，两句话，就在不经意间撼动了他的恻隐之心。 蓦然间，萧倾尘想起了对妹妹的承诺，想起了固执的父亲，想起了那些一直被他极力忽视掉的东西…… “好。”不知不觉间，他颔首道。 第67章 风波（二） 考核赛现场，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凌邵口中那个重要的客人。 那人站在凌霄的身侧，穿着一身宽大的玄青色斗篷，帽檐低垂，看不清容貌，双手置于身前，却依旧藏在宽大的衣袖中，但看身材似乎是个男子，比凌霄要矮半个头。 但那人到底是老是少，却无从判断了。 恰时，夜痕已经追了上来，隐身站在他身侧。 偏偏夜痕前脚一到，那不明身份的神秘人的目光也恰好移到了萧倾尘这边。 隐约间，萧倾尘有种预感：那人在看夜痕。 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在这漫长的对视中，夜痕开口了。 他说：“倾尘，那人是白帝国的国师。”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扫了男人一眼，挑眉，不语。 夜痕的隐身术有一个绝妙之处，那就是—— 即便他开口说话，旁人也听不到他的声音，除非他故意让人听到。 而此时，萧倾尘则不能轻易开口，因为那人和凌霄，正盯着他。 所幸，他和夜痕之间默契不少。 “他告诉我的。” “！” 萧倾尘愕然，右手搁在桌上，不动声色地写下四个字：怎么回事？ “千里传音。”夜痕一脸严肃地说道。 这个千里传音可跟江湖中人的“腹语”不同，虽然后者也叫千里传音，但对方所用的，却是一种异能。 腹语，唯有江湖中一流的顶尖高手，才能利用其深厚的内力达到传音的效果。 但前者，不要求内力，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异能者，也能轻易地将信息传递给视野之内的任何人。 “他能看到我，而且还告诉我，他就是国师，来找……转世的朱雀星君！？” 夜痕一边注视着对方，一边解释给萧倾尘听，说到最后语气有着一丝不自然地质疑。 当日在迷雾池，少女曾说：两千年一个轮回，这一年，当初的四方神兽都会转世重生。 转世重生的涵义是指……投胎转世成婴儿？ 还是对方其实早已来到了世间，只是时机尚未成熟，先前便一直没现身？ 萧倾尘不解地皱了皱眉，无双城即曾经的朱雀城，所以朱雀星君转世重生后，出现在这里的几率最大。 但是—— 国师为何要把这一切告诉夜痕？ 萧倾尘着实想不明白，难道是夜痕的身份特殊？ 还是说……夜痕其实就是四方神兽之一？！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倾尘的心情变得颇为复杂。 “他还说……卦象显示，朱雀星君最近就在无双城，而且是一名铸剑师。” 噗—— 萧倾尘嘴角狠狠一抽，怀疑地看向那身穿玄青斗篷的男子。 不论是按照《四神传说》的说法，还是尹凤的意思，朱雀星君和青龙应该是死对头吧？ 要召唤出青龙，就必须要铸造出吟龙剑，而青龙最大的敌人居然转世成了一名铸剑师，这真是太讽刺了！ “朱雀为火相，所铸兵器应有极大的几率附加火属性……” 夜痕这厢还在继续传达国师的意思。 萧倾尘却在听到火属性三个字时，猛然一怔，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 顾玖月！ 是的，就是顾玖月，上一次切磋赛时，铸造出了一把下品仙器，附加火属性！而先前，据传此人出师考核时的作品也是附加火属性。来到凌府一年时间，期间更是铸造了好几把火属性的武器…… 加上那一身常年标志性的火红色衣袍…… 萧倾尘眉头一抖，隐约有种说不出的胸闷感。 他对顾玖月这人，着实没有什么好感，单是对方的态度和城府，就让他不敢恭维，加上那人和凌霄之间的关系…… 萧倾尘有些纠结地揉了揉额头。 “倾尘，你没事吧？” “没事。” 萧倾尘微微摇头，忽然意识到一丝不妥，抬头，正好对上凌霄探究的目光，不由得汗颜：刚才那两个字虽然音量很轻，但凌霄应该是听到了吧？ 不过，管他呢！ 萧倾尘立刻别开了目光，装出一副认真整理材料的样子。 这模样，倒是叫凌霄忍俊不禁。 国师突然莅临无双城，作为凌家的家主，他自然得陪在左右，但—— 国师的目的却是为了寻找一名铸剑师？ 凌霄怀疑地敛眉，如此大动干戈地寻找一名铸剑师，还首当其冲地跑来无双城，难道是预言中将铸造出吟龙剑的铸剑师就在现场？ 会是顾玖月还是……翼空？ 萧倾尘低着头，耐心也有点磨光了。 幸亏就在这个时候，凌霄终于宣布了考核的题目，依旧是剑，但要求却是变成了仙器级别以上，有附加属性的剑。 萧倾尘听到这个考题的刹那，有种想掀桌的冲动！ 周围原本沉默着的铸剑师们，也纷纷窃窃私语起来，只除了顾玖月一人，依旧胸有成竹地站在桌前，其余一干人等的表现都有些……恐慌。 萧倾尘若是没答应凌邵的要求，这会得谢天谢地，准备卷铺盖走人了，可是—— 既然答应了人家的事情，就必须做到，这是做人的起码原则。 “倾尘，这个，很难办到吗？” 夜痕沉吟了片刻后，担忧地问道。 萧倾尘微微颔首，至少就目前而言，他只铸出上品灵器。 炼器这玩意，灵器到仙器乃是一个质的飞跃，虽然有几率大神在从中作梗，但像顾玖月这样，因为已经铸造过一把仙器，这会只要细节方面多注意点，基本不出错，最后出炉的武器八九不离十就会是仙器。 而对于萧倾尘，难度则太高了些。 “那，现在该怎么办？” “……”顺其自然吧！ 萧倾尘轻叹一声，认命地执起画笔，开始构思…… 那厢，国师也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穿梭在各桌之间，一个接着一个地打量着这些铸剑师们…… 第68章 风波（三） 这一次的考核，萧倾尘没有绝对的把握，只能说：尽力而为。 印象中，他唯一见过的一把仙器，就是二愣子的紫光剑，雷电双属性。 仙器和灵器的图谱，并没有多大区别，只不过前者更加详细精准一些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烈日当空照，九月初的天，压抑中透着一丝闷热。 一百多名铸剑师，有人已经开始炼器，有人还在继续绘制图谱，谁也不敢大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考核结束后，能够留下的人不会超过五个。 凌邵，我会尽力，但结果如何，也只能看天意了。萧倾尘终于完成了图谱，放下画笔的时候，面前忽然被一道玄青色身体挡住了视线。 是国师。 尽在咫尺间，萧倾尘犹豫了下，抬头看向对方。 令他诧异的是，白帝国的国师似乎很年轻，虽然看不清五官，唯一裸露在外的下颌骨肌肤白皙、光滑…… “你……” 国师忽然开口，只一字，便没有再多言，但萧倾尘却是听得明白：这声音虽然有些低沉，但很明显是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萧倾尘顿了顿，朝对方微微颔首，孰料—— 这人竟然很没礼貌地走开了！ 萧倾尘眉头微抖，很快平静下来，开始静心凝神，准备召唤玲珑宝器。 纵然是一场没有把握的战争，他也不能退缩。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在场的铸剑师中居然有两人同时完成了炼器，而其中一人便是顾玖月。 至于另一人……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侧目一扫，有点无语，那人二十五六上下，穿着一身明黄色劲装，外罩一件深紫色纱衣，腰间束着一条青绿色编织腰带…… 简而言之，就是远远地一坨狗屎黄，梳着个冲天炮，效果非常之喜感。 这人到底是谁？ 萧倾尘有些纳闷，可惜上次切磋赛没有碰上这人。 没过多久，鉴定结果便出来了。 顾玖月的火灵剑为中品仙器，附加火属性。 唐元的青锋剑为下品仙器，附加雷电双属性。 鉴定结果令众人哗然。 纵然下品仙器比不上中品仙器，但双属性的武器却更加珍贵。 换言之：这一回，高傲的顾玖月确实输给了这个行径古怪的唐元。 唐元，外号汤圆，曾是西区二十八城中一个没落世家的幺子，五年前被送入天山剑门学艺，两年后出师，而后进入凌家。 唐元比顾玖月先一年进入凌家，却一直待在分家安心铸造兵器，从他在天山剑门时的表现，到这两年在凌家的所作所为…… 用两个字概括就叫：平庸。 一直以来，唐元的表现很平凡，平凡到丢入人群，估计下一秒就找不到他了。 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偏偏奇迹地通过了先前的切磋赛，要知道当初他出师考核时的作品只是一把下品灵器，且没有任何附加属性！ 而这一次的考核赛，最被看好的顾玖月却被人抢了风头，这心底的感受，一时间复杂得难以形容。 红衣青年面无表情地站在桌前，远远地望着此时正手舞足蹈的唐元，暗中握紧了拳头，居然会输给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人物？！ 他不甘心！ 该说唐元是突然人品爆发，还是一直以来都在隐藏实力？ 这个，真不好说，萧倾尘也无从判断。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只喜感的汤圆已经被人暗中嫉恨了。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多看了唐元一眼，但愿这傻瓜的好运能一路坚持到底吧。 这么一段小插曲之后，萧倾尘很快冷静下来，专注炼器。 只是—— 萧倾尘疑惑地瞥了眼身侧的男人，从刚才开始，夜痕就沉默得有些古怪…… 是国师暗中跟他说了什么？ 萧倾尘一边往玲珑宝器输送灵力，一边暗示自己要心无杂念…… 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的人已经完工，但是继顾玖月和唐元以后，竟再也没有出现一把仙器！ 毫无例外地，这些铸剑师被淘汰了。 和切磋赛不同的是，这一批铸剑师被送走之前，收到了凌家一笔不菲的安家费，唯一的要求便是对方离开凌家之后，不得为萧、鲁、墨三家所用…… 这要求看上去，有些霸权主义。 但过分的竟是……考核赛被淘汰的铸剑师们，还有“义务”在凌家有需求时，主动上门服务。 多么可悲！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个人的存在如此渺小。 一拨接着一拨的铸剑师被判出局，萧倾尘的炼器也逐渐接近尾声。 当他铸造的无痕剑出炉时，周围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位尚在继续奋斗的铸剑师了。 至此，合格人数依旧为两人。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低头，望着通体乌黑的剑鞘，光滑得没有一丝刻痕，剑身微曲，有点类似于武士刀，剑身纤细，薄如蝉翼，确实晶莹剔透，隐约和环境融为一色…… 他心中明了：无痕剑附加属性果然是风，但品质如何，他却无法肯定了。 仙器他见过的不多，《铸剑师鉴定术图谱》上记录的也不是很详细，当初二愣子的紫光剑算是情况特殊，刚好有类似的例子…… 就在萧倾尘踌躇不定之际，凌霄带着鉴定师走了过来。 两位老者眯着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无痕剑，半响，转向凌霄，齐声道：“回禀家主，此剑乃是下品仙器，风属性，另有附加属性为幻化。” 幻化，和紫光剑的“结界”一样，都属于十分罕见的附加属性。 幻化，顾名思义，即一定时间之内，能将使用者手中的武器幻化成任何一件兵器，当然这件兵器必须是存在于世间的。 换句话说：萧倾尘这一回算是走运了，无痕剑的价值因为“幻化”足以排在唐元的青锋剑之上！ 对此，萧倾尘的反应则是相对平静。 坦白地说，他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压制住顾玖月的嚣张气焰。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相较之下，夜痕的反应则颇为有趣。 先前一直杵在一旁当背景，这会他竟然主动上前，凑到了无痕剑面前，神情古怪地笑了又笑，最后—— 抬头看向萧倾尘，一脸期待地问道：“倾尘，这把剑是你特地准备送给我的吗？” “……”萧倾尘无语望天，敢情就因为这剑名里面有一个“痕”字，所以夜痕才会笑得这么幼稚？ 若早知如此的话，萧倾尘绝对会在剑身上直接刻下“夜痕”两字！ 半个时辰之后，考核终于落下了帷幕。 最后合格人数为三人，分别是：顾玖月、唐元、萧倾尘。 但考核结束，却并不意味着他们可以顺顺当当地离开洛川阁了。 因为国师还在，于是几个时辰下来，始终守在一旁的凌邵也没敢立刻冲过来，跟萧倾尘好好地表达一下他激动的心情。 正如先前从夜痕口中得知的情况一致，国师此行来到无双城，便是为了一个人。 那人就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确切地说：不说意外的话，顾玖月、唐元已经萧倾尘，这三人中间有一位便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至于是谁？ 萧倾尘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了。 但其他一行人却并不清楚。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这个穿着一身古怪斗篷的人，顾玖月不免有些好奇，但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倒是唐元，此时正一点也不估计地打量着国师，时而朝顾玖月笑笑，可惜后者完全不搭理他，时而又对萧倾尘抛下媚眼，结果引来夜痕一次又一次的冷眼！ 可惜啊，这神经比麻绳还粗的汤圆，居然后知后觉地摸摸脑袋，嘟囔道：“这太阳刚下山，咋就这么冷了呢？” 萧倾尘忍俊不住地抿着嘴，看着唐元，就莫名地想起了二愣子，同样单纯的两个人，若是聚在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呢？ 那厢，凌霄的心情也不平静。 考核的最终结果出来后，他直觉得有些意外，但又似合情合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他心底那意思莫名的不安，到底是为何？ 国师要找的人，便在这三人之中，若是按照结果而定，那么最后可能被带走的人便是……翼空。 意识到这一点，凌霄有些不悦。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际，国师开口了。 他说：“顾玖月，你可愿随我回菡萏？” 第69章 风波（四） 国师的一句话，终于验证了萧倾尘的猜测。 只是话音落地之后，却是一阵沉默。 萧倾尘是因为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而且此事既与他无关，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静观其变即可。 唐元么，大概是脑神经弧线太长，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至于凌霄……此人面色沉稳，很难看出他心底真实的想法。 而顾玖月，大概是几人中最意外的一个，他原先还在琢磨着这人到底是谁？仅一句话，就让他茅塞顿开！ 至于国师为何要他一起回菡萏？ 顾玖月根本无从得知，但他只要肯定一点便足矣：天子位高，却无权，即便国师在民间的声誉在高，也无法助他复仇！ 他要彻底地击败鲁家，必须仰仗凌家！思及此，顾玖月倒也没有立刻出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对方。 传闻中最神秘莫测的国师，就近在他咫尺间。可惜…… 半晌，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顾玖月不是朱雀星君转世。” 是夜痕。 可惜能听到他声音的人，只有萧倾尘和国师，但，已经足够了。 足够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国师微微转头，看向依旧处于隐身状态的夜痕。 千里传音道：“为何？” 萧倾尘虽然听不到国师的声音，但隐约察觉到对方在跟夜痕交流，不由的看向身侧的男人。 孰料，夜痕居然无谓地耸耸肩，非常无赖地吐出两字：“直觉。” “……” 萧倾尘蓦然，好一个“直觉”，简直能和女人的第六感相媲美了！ 很可惜，夜痕的直觉，不仅在萧倾尘看来有点站不住脚，国师更是将之当作了一个玩笑。 “顾玖月，你可愿随我回菡萏？”国师再次问道。 至此，顾玖月没有再沉默的余地了，他不卑不亢地看向对方，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状，国师似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 青龙出世，天下一统。 这八字箴言，其中却隐藏着多少秘密？ 昔日死神之战，青龙暴戾，大开杀戒，尚有朱雀以命相搏！ 如今，吟龙剑问世，势在必行，单凭一人之力，根本无法阻拦四大家族！ 若是真让青龙为一家所有，那么其余三家之人，势必会从这片大陆上消失…… 当他占卜到朱雀星君的转世出现在凌家主宅的那一刻，直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而作为白帝国的国师，被世人敬仰和拥戴的国师，他必须守护这个国家！ 引导朱雀星君的转世找回真身，重掌力量，以对抗青龙灭世…… 纵然四大家族分治天下，明争暗斗，也比将来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要来得好。 可惜啊！国师无奈地望着顾玖月，心底一阵悲怆，如今的朱雀星君，居然为一己之私欲而网股天下众生！ 顾玖月虽然不清楚国师心底所想，但被他这么盯着，心底也忍不住一阵发毛，很不安，他下意识地看向凌霄。 却见凌霄若有所思地抿着嘴，眼睑低垂，似乎并不打算介入这件事！？ 顿了顿，国师沉声道：“顾玖月，倘若你后悔了，可随时来菡萏找我。” 虽然有些失望，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就是————寻找朱雀真身。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方神兽的真身，并不会因为两千年前的轮回转世而消失。 确切地说，四神的真身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而他们的灵魂转世之后，只是一个普通人，唯有将灵魂离体与真身融合之后，曾经的记忆以及力量才能完全的再现。 只可惜这一回，国师大人居然多长了个心眼，没有将心底的想法告诉夜痕，以至于他就此轻易地错失了寻到朱雀真身的唯一线索…… 因为顾玖月的拒绝，国师很快便离开了无双城。对此，凌霄的反应相当之淡然。 顾玖月也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萧倾尘一直还在纠结着，国师为何要把那些事情告诉夜痕？ 照他看来，国师连凌霄和顾玖月都隐瞒着没说，又怎会…… 最后实在拗不过萧倾尘，夜痕便一脸高深莫测地解释道：因为国师非常敬仰我！ “……”萧倾尘嘴角一抽，直嚷着“我不认识你”，而后又觉得自己似乎也跟着幼稚了不少，只叹后悔。 这一次考核赛，终于彻底地划上了句号。 国师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只留给众人诸多疑问和沉思。 萧倾尘因为表现优秀，被凌邵拽着狠狠地赞美了一顿，但少年先前的承诺却不了了之。 萧倾尘也很默契地没有追问对方，凌霜和谢魁的事情。 有些事，顺其自然便是，凌邵不愿说自然有他的理由。 顾玖月则因为这一次考核，被两个他原本不放在眼里的对手击败，忿忿不平了半天，最后一连数日都呆在房间里面苦心钻研…… 倒是那个唐元，因为性格够“蠢”，加上那一股自来熟的黏糊劲，居然三天两头地跑来荆湘苑和萧倾尘拉家常，但大多时候，却是跟二愣子和豆豆掐架…… 当然，在夜痕面前，二愣子和豆豆是相当默契地收敛着，唯独可怜的唐元不知房间里面还藏着一个隐形人，莫名地失声了数次，却还没反应过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九月初八。 萧倾尘的安闲日子也到头了。 因为凌霄找上门了。 金发蓝眸的白衣男子，蹁跹出尘地现身在荆湘苑时，萧倾尘、夜痕、二愣子、唐元外加豆豆，正围在廊下桌前，热火朝天抢着“火锅”。 相比之下，二愣子和唐元已经亢奋地卷起了袖子，站在桌前，拼命地抢食，而萧倾尘则从容不迫地轻嚼慢咽下，盘中的食物却越吃越多…… 很明显，夜痕在暗中动手脚。 二愣子和豆豆看在眼里，只能心里叫屈，抢得更加疯狂，尤其是二愣子，一边吃，还得一边往锅里面加菜，倒是唐元这小子，愣头青一样地望着萧倾尘的盘子，又瞅瞅自己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在众人肆无忌惮的时刻，凌霄出现了，于是热火朝天的气氛一下子烟消云散。 萧倾尘淡淡地看向来人，一时之间，两人相对无言。 萧倾尘是真的不晓得自己该说什么了，对于凌霄，感觉比先前更复杂，于是就这么干看着。 而凌霄，却在看到这景象的刹那，险些把自己要说的话给忘记了。 沉吟了片刻，凌霄缓缓开口道：“翼空，我有事找你，你随我来。” “有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咩？” 二愣子咬着一根菠菜，脱口而出道。 “是呀是呀，咱们这里又没外人……” 唐元这会倒是没跟二愣子唱反调，真是难得！ “谁说没外人啦，不明明有一个嘛！” 就连豆豆也不甘落后地嚷嚷道。 三人这般“狼狈为奸”，萧倾尘真是哭笑不得，再看凌霄，竟完全没有受影响一般，径自站在院中，目光深邃地凝视着他，让他有种莫名的错觉…… 萧倾尘迟疑了下，站起身，走了过去。 夜痕原本挨着萧倾尘的座位，这会见他起身，立刻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正要上前，又犹豫了下。 一直以来，他们两人就像一具连体婴，除了萧倾尘苦心钻研时空法器的那段时间，夜痕被派出去寻找火晶石，才分开了段时间…… 但其他时候，吃饭、散步、就连睡觉，也是一起的…… 好吧，睡觉的时候是夜某人犯贱，一直蹲在人家床边不肯走，反正这厮不吃饭不睡觉几天几夜下来，也照样精神抖擞，还时不时地动点“坏脑筋”。 夜痕想跟上去，因为他知道在萧倾尘心里，凌霄始终有些不同。 可是他又不想被讨厌…… 那厢，凌霄满意地笑了笑，笑容极浅，浅得不易察觉。 萧倾尘跟在对方身后，走了两步，忽然顿住，回头瞥了眼踌躇不前的夜痕，不由得笑着比了个口型：快跟上来啊！ 见状，夜痕立刻两眼发光，乐呵呵地追了上去，与萧倾尘并肩同行。 三人一直走到了荆湘苑门前，这才停下。 说到底荆湘苑毕竟是挂在凌邵名下，纵然整个凌家主宅都没有他凌霄不能去的地方，但其中一些隐情，却不适合在这会挑明。 这苑门口，也不用担心被人偷听两人的谈话，即便凌邵发现了，也无可奈何，无法用家规来整出点什么乱子。 这么小一件事，凌霄竟然都能顾虑得如此周详，萧倾尘心中感慨，面上依然平静地望着对方，问道：“凌大家主找我有何事？” “翼空，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疏？” 凌霄转身，静静地凝视着萧倾尘，声音温和如水。 萧倾尘心中一顿，须臾间，脑中千思百转。 他可不会自恋地认为凌霄忽然对他有了特殊感觉。 所以这人来找他的最大原因，不外乎三点：其一，因为他铸剑师的身份和……天赋。 虽然萧倾尘一直觉得“天赋”这两个字用在他身上有些古怪。 其二，翼空的身份。 正如萧倾尘最初的怀疑，翼空原本的身份可能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会凌霄忽然找上门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其三，凌霄可能察觉到先前国师离开前跟夜痕说过些什么，确切地说，应该是凌霄怀疑他可能知道一些内情，所以来套消息？ “其实我来……”凌霄微微一笑，忽然将右手伸直到萧倾尘面前，顿了顿，摊开手心，道，“只是将这东西还给你罢了。” 萧倾尘疑惑地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如意锁，串着细细的银链子，锁上面刻着一个生辰八字还有……翼空两字。 “这是……” 萧倾尘剑眉微蹙，回想了片刻，猛然一惊！ 白杨曾说，三十年前，他在天山剑门外捡回翼空时，婴孩身侧随身戴着一只如意锁！ 萧倾尘离开天山剑门那会，还特地找了下，却没有找到这如意锁，因为他不知道，早在一年前，这东西便被翼空送给了顾玖月！ “我的。”萧倾尘一改先前的疑惑，肯定而快速地说道，随之伸手抓起如意锁，又一顿，问道，“可是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你说呢？” 凌霄神情狡黠地反问道。 萧倾尘略一挑眉，打趣道：“不会是你偷的吧？” 凌霄看似故作地皱了皱眉，却没有直接回答，半晌，突然一脸凝重地望着萧倾尘，道：“翼空，难道你真忘了？” 忘了什么？萧倾尘暗暗戒备了起来，难不成翼空还跟凌霄之前有一段往事？不会吧…… “去年出师考核的时候，是你亲自送给我的啊。” “……”开玩笑的吧？ 凌霄但笑不语，萧倾尘一脸无语。 直至夜痕忽然出声，道：“倾尘，他在骗你。” 第70章 风波（五） 凌霄离开之后，萧倾尘的心情反而不平静了。 隐约之间，他觉得凌霄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譬如翼空的身份，譬如他并非翼空本人。 两人原路返回廊下，那厢二愣子和唐元已经将火锅吃了个底朝天，豆豆正在一旁抱怨这俩家伙呢！ “师傅，你们没事吧？” “大叔，那家伙没占你便宜吧？” “翼空，来来来，这边还给你留了一盘……” 两人一蛋，非常默契地抬头，同时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颔首道：“没事，只是交代我从今日开始，每天铸造一把武器罢了。” 确切地说，在吟龙剑问世之前，萧倾尘、唐元以及顾玖月三人，都不得清闲。 “啊？！那咱们岂不是回不了菡萏城了？” 二愣子惊讶地张大嘴巴，讪讪地道。 萧倾尘一脸无奈地点头，道：“确实如此。” 且不说凌霄不会轻易放人，但是一个凌邵，就够让人头疼了。 这几日，萧倾尘暗中观察过，入夜之后，凌邵便会离开荆湘苑…… 每一次，都要到亥时才回来。 这期间，凌邵到底去了哪里？ 萧倾尘不用多想，也猜得到。 但是—— 当初他不打算插手凌家的事情，如今也不会改变主意，即使现在留下来了，他也只会做好一个铸剑师的本分，仅此而已。 “翼空，你知不知道那天国师到底为何要顾玖月随他一起回菡萏？” 正在沉吟间，唐元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萧倾尘缓缓抬头，看向神情疑惑的唐元。 今日的唐元依旧穿着一身明黄衣衫，长发高束扎成冲天炮样，相比先前，笑容中却多了一丝担忧。 连心思单纯又直接的唐元都察觉到异样了，比他聪明又谨慎的凌霄，岂会没有发现异端？ 萧倾尘默默地思考着，越想越不对劲，纵然凌霄不知朱雀星君的事情，也会在国师离开之后有所行动，但—— 这些天，什么也没发生。 顾玖月依旧埋在房中专心炼器，凌霄则一连数日都不在凌家主宅，至此今日才回府，而回来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找萧倾尘还这如意锁…… “翼空？” 唐元不解地歪着头打量着萧倾尘，见他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得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萧倾尘猛然回神，略一怔，回想着唐元先前的问题，而后道：“国师的心思，其实你我可以猜到的？” 闻言，唐元觉得有理地点点头，又忍不住继续猜测，道：“翼空，你说那个顾玖月会不会就是……” “什么？” “最后铸造出吟龙剑的人？” “……”萧倾尘默然。 唐元挤眉弄眼地笑着，可惜没有一个人给他捧场罢了。 萧倾尘但笑不语，心中有了另一番心思：如果传说是真的，那么朱雀和青龙应当是命中宿敌。顾玖月若真是朱雀星君转世，又岂能铸造出吟龙剑？ “唉！算了，我不猜了，这问题实在是太难了！” 见没人捧场，唐元泄气地甩甩手，坐回了桌边，可没安静一分钟，又扯开了话题。 “翼空，我可不可以搬来和你一起住啊？”这笑容，这语气分明透着一丝讨好。 察觉到身侧忽然降温，萧倾尘默默地回头，瞥了眼夜痕，果不其然，男人生气了、俊美无双的脸庞正阴测测地盯着那自说自话的唐元！ 夜痕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似乎打算好好教训下着不长眼的家伙，可是一想起先前数次“小惩”，这只汤圆却从来不知反省…… 如此几番下来，夜痕也有些无奈了，只能说：此人太不识相了！ 恰巧，二愣子端着茶水糕点上前，正好听到唐元最后一句话，不由得眉头一抖，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夜痕，浑身一僵，真想立马撒丫子跑人！ 好一个勇敢的汤圆！蹲在二愣子肩头的豆豆，如是想着。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杵在拐角处不敢上前的二愣子和豆豆，不由得失笑。 看来夜痕给那一人一蛋的印象实在是太坏了！ 只是这个唐元……萧倾尘不禁有些犯难了。 唐元的性格，恰巧是他比较容易接受的一类人，虽然两人相识不足半月，但相处颇为融洽！ 然而荆湘苑终究是凌邵当家做主的，他无权作出决定。 但唐元连日来都在荆湘苑闲荡，也不见凌邵赶人，想必…… “这件事，你还是直接问凌邵比较好。” 踌躇了片刻后，萧倾尘缓缓答道。 “啊……” 唐元一听，一张脸立刻垮了下去。 许是萧倾尘的回答取悦了夜痕，男人的脸色立刻阴转晴，真叫人感慨其变脸之迅速！ 而这件事，也就这么地被压了下去。 眼见危机解除，二愣子和豆豆端着茶水上前，继续着日复一日的逍遥日子。 因为每天必须铸造一件武器的缘故，萧倾尘跟两人打了声招呼，就折回房间去了。 夜痕没有一丝犹豫跟了上去。 徒留下一脸迷茫的唐元，左瞧右看，最后激动地扑过去跟二愣子和豆豆抢糕点…… 萧倾尘回房之后，并未立刻取出图纸和画笔。 他坐在书桌前，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只如意锁，一种莫名的预感忽然涌上心头…… 翼空不会是凌家的人吧？ 但，似乎于理不合。 四大家族主家，一向男丁稀少，几百年来都维持着古怪的一脉单传，所以翼空应该不是主家的人，但分家的子嗣，也不至于刚出生就被丢弃吧…… 更重要的一点，即是遗传，子女终究会和长辈有着几分相似。 萧倾尘虽然是被凌邵用特殊手段拐入凌家的，但考核赛时表现不凡，在场诸位凌家长老，却不见一丝异样…… 照例来说，翼空应该不是凌家的人，除非—— 他易容了？！ 萧倾尘赫然僵住，神情呆滞了片刻后，伸手抚向脸颊，这张脸五官顶多只能算是清秀耐看，但这脸皮细腻白嫩，不似作假。 即便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也不可能从小就覆盖在婴孩的脸上，整整三十年来，没有一丝异样？ 且说白杨当初也没提到易容的事情，所以……这大概是他多想了吧？ 思及此，萧倾尘讷讷地放下手，刚一回神，却见夜痕一张俊脸近在咫尺，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他。 四目相对，他甚至能在男人的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倒影。 “倾尘。” 夜痕忽然莞尔，眉眼弯弯，神情中透着一丝兴奋？ 萧倾尘剑眉微挑，反问道：“怎么？” “今天天气很好。”男人诺诺道。 “……所以？” “我可不可以吻你？” “……这跟天气好不好有什么关系吗？” 萧倾尘昂首反问。 “有一点，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 以吻封缄。 萧倾尘轻笑着吻住了男人的唇瓣，双手抱住对方的脖子，轻轻往下拉，下一瞬，身体一轻，人已经被拦腰抱起。 火热的吻，让人窒息的快感，萦绕在两人之间，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烦恼。 可是——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萧倾尘懊恼地抬头望去，却见凌邵气喘吁吁地疾步上前。 夜痕剑眉微蹙，倏然回头，只一眼，少年便忽然坚挺地载向了地面…… “真扫兴。” 萧倾尘闷闷地嘟囔了句，继续？可惜气氛不够好，他也没心情了。 一手推开满脸委屈的男人，萧倾尘施施然地站起身，走到凌邵身侧，低头望着少年，轻叹一声后，回头问道：“去把他弄醒吧。” 闻言，夜痕薄唇轻抿，明显是不大乐意，可他又不敢违抗萧倾尘的意愿，只好照办…… 不过将人弄醒之前，他却报复性地踹了凌邵几脚，以至于—— 凌邵苏醒过来后，直觉得浑身疼痛，好像被人毒打了一顿，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回想，都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大叔，我有急事找你！” 少年一边揉着手臂，急声说道。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倒是夜痕，站在一旁，很不客气地冷哼了一声，光那几脚，他当然觉得不够泄恨！ 第71章 惊魂（一） “大叔，我需要一件武器。” “这个，不难。” “要求，我都列在这上面了。” 说着，凌邵从袖中掏出一卷羊皮纸，递到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剑眉一挑，却没有立刻接下，自从凌邵没有在他面前自称“本少爷”之后，他就一直有种预感——终有一天，他想继续置身事外，也会变成一种奢望。 “大叔，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 凌邵一脸严肃地说道，眼前隐含着一丝恳求。 萧倾尘伸手接下羊皮纸，心情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打开纸页，那一丝不安终于变成了现实。 条条款款写了一大堆，但最关键的一点要求是……附加结界属性。 视线停留在“结界”两字上，萧倾尘心中一沉，果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吗？ 洛华殿外的陷阱有多厉害，他是亲眼见识过的。 凌邵想潜入洛华殿的目的，很有可能便是为了救人，那个被困在藏书阁的男人，那个极有可能是谢魁的男人！ 那天他和夜痕闯入洛华殿，或许并非凌邵第一次行动，在那之前，可能就已经有过不少牺牲者…… 而在那之后，距今半月有余，这期间，又有多少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呢？ 凌邵这会跑来，却只要求他铸造一把兵器，很明显…… 少年已经等不住了，他打算孤身闯入洛华殿！ 意识到这一点，萧倾尘不免一阵动容。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维持着沉默。 半月之前，进入洛华殿的路径，未必没有改变，更何况，他也不想明着给自己惹来一堆麻烦…… “大叔，一切就拜托你了！” 离开之前，凌邵深切地叮嘱道。 萧倾尘下意识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凌邵若能拿到无痕剑，利用其附加属性“幻化”，然后“克隆”二愣子的紫光剑，开启结界。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但问题是—— 考核赛时，顾玖月的火灵剑，唐元的青锋剑，以及萧倾尘的无痕剑，都被凌霄带走了。 目前，这三把仙器正收藏在藏剑楼，要去偷出来，其难度不比闯入洛华殿低。 凌邵离开之后，夜痕沉声道：“倾尘，这件事，你若不想参与，我们大可马上离开无双城。” 有石镜的传送功能，加上夜痕的瞬移，他们一行人要离开凌家主宅，已经不算难事。 可是离开了又如何？ 就算回到菡萏城，凌家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除非他们投奔到萧家门下？ 也只有萧家才有实力跟凌家抗衡了。 但，人在屋檐下总须得低头，是萧家还是凌家又有何差别？ 倒不如一切顺其自然，虽然眼下的现状，跟萧倾尘原来的打算是相差甚远。 “算了，反正今天的任务还没完成。” 萧倾尘笑着摇摇头，神情有些无奈。 见状，夜痕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欲言又止。 凌邵要的武器有点特别，是个手环，平时用来当做首饰，关键时刻能开启结界，保住小命。 萧倾尘连镜子都铸造过，此时叫他炼个手环出来，倒也没什么抵触，只是…… 凌邵对于手环的外形和图纹要求甚高，简直到了吹毛求疵的境界！ 萧倾尘纠结地看着那一段少年的描述：依山傍水间，有一轻舟，白衣黑发，拈花一笑…… 还拈花一笑呢！他气得嘴角一抽，真想把这羊皮纸撕了！ 忿忿过后，萧倾尘还是冷静了下来，认命地坐到了桌前…… 整个下午，都花在了这个手环上，光是绘制图谱，就用了两个时辰！ 玲珑宝器召唤出来时，萧倾尘微微一怔，竟是仙器级别的玲珑宝器！ 玲珑宝器和武器一样，也分等级：凡器、良器、仙器、神器。 只是最初的时候，他连武器的等级都分不清楚，更不用谈鉴定这玲珑宝器罢了！ 放入图谱和材料后，萧倾尘令夜痕守在房门口，以防止再有人随意闯入。 炼器的过程讲究一个心静，而最终是否能铸造出附加结界属性，全看天意。 夜幕降临之际，手环终于出炉了。 萧倾尘暗暗松了口气，拾起手环，认真打量了片刻，而后朝夜痕抬抬手，道：“戴上试试？” “……”夜痕默然，却格外坚定地摇摇头。 这东西分明就是女人家的首饰！ 谁知凌邵的审美，竟会如此独特！ 萧倾尘无谓地摇摇头，眼底满是笑意，该说凌邵的运气好呢？还是他偷懒了好几天的效果？ 这一出手，竟是一件中品仙器！可惜却没有附加任何五相属性。 至于凌邵期望的结界…… 萧倾尘戴上手环，心中默念“结界”两字，下一瞬，周身被一圈淡蓝色光晕笼罩起来…… 他得意地咧嘴笑了笑，朝夜痕昂首道：“拿《四神传说》砸结界！” “……”夜痕眉头一抖，却没有照办，那么厚一本书，如果不行穿过了结界，落在萧倾尘身上最后心疼的还是他！ “快点啊！” 萧倾尘兴奋地催促道。 无奈之下，夜痕只好伸手拂向结界，可惜手心距离结界一拳之处时，他忽然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推开，脚下一阵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见状，萧倾尘不由得一惊，连忙撤去结界，取下手环，心有余悸道：“这玩意似乎比二愣子的紫光剑还厉害！” 紫光剑虽然也附加了结界属性，但那种结界却不会伤人，主要起到保护作用。 “我突然觉得，这手环还是不要交给凌邵比较好。” 萧倾尘踌躇着说道。 夜痕一听，不解地问道：“为何？” “凌邵的心性尚未成熟，我担心他会拿这手环去伤人。” 萧倾尘担忧地道，作为一个铸剑师，能在短短不足两月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进步，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但是—— 出自他手的武器，却被用作屠杀的凶器，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哀。 纵然这种说法会显得有些矫情，但萧倾尘始终希望他铸造的武器，能被用来保护弱者，而不是欺凌弱小，肆意地伤害他人…… “倾尘，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会支持你的。” 男人低沉的话语满是深情，一如那张俊美的脸庞，此时正温柔地注视着他。 萧倾尘发自内心地笑了，肚子却在此时发出一阵咕噜声，顿时羞得满脸绯红…… 恰在此时，叩门声响起。 而后，二愣子推门而入，笑嘻嘻地道：“师父，该吃饭了！” “正好饿了呢。” 萧倾尘颔首道，正要上前，却见凌邵从二愣子身后钻了出来，疾步走到了他面前。 少年满是期许的目光静静地凝视着他，问道：“大叔，你……已经成功了，是嘛？” 萧倾尘心中一顿，忽然想起洛华殿中昏迷的男人，那么多天过去了，那个人是生是死？ 其实当初他是有机会将人救出来的，但为了不惹上麻烦，他选择了无视。 一想到凌邵费尽心思要做的事，他却…… 顿了顿，萧倾尘肯定地点点头。 凌邵见状，立刻欣喜地咧嘴笑了，连声道：“大叔，快给我看下！” 萧倾尘转身取来手环，犹豫了下，终究是交到了对方手中，轻声道：“戴上手环后，你在心中默念结界两字，结界便会出现，要撤销结界时，也只需默念撤销即可，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 “什么？” 凌邵心情颇为愉悦地戴上手环，抬头问道。 萧倾尘一脸凝重，语重心长地道：“这结界的时效并未确定，危难之际，展开结界之后，最好不要多做停留，马上离开。” 闻言，凌邵神色犹豫了下，随即点头，道：“行，我记住了。” 萧倾尘微微颔首，心中暗暗思忖着，但愿这一回，他不会后悔。 凌邵得到手环后，也没多做停留，便直接离开了。 晚饭过后，萧倾尘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最终夜痕体贴地提出去洛华殿守株待兔…… 因为凌霄的缘故，洛华殿这地方，夜痕本来就有些抵触，尤其是在确定火晶石不在洛华殿后，心底更是不希望萧倾尘再接近那边。 如今—— 为了不让这人继续瞎担心，他不得不委屈自己了。 萧倾尘犹豫了下，最后笑了。 两人隐身之后，瞬移来到洛华殿外，和第一次一样，蹲在高墙之上，等待即将发生的事情…… 时值戌时一刻，四周一片静谧。 方才凌邵找来时，已是用过晚膳，他拿到手环后，大概会先去试验一下结界的效果。而后则抓紧时间赶来洛华殿…… 算算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萧倾尘扪心自问，是不希望凌邵发生什么意外的，只期望手环的结界功能能让少年顺利地抵达藏书阁。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也顾不上太多了。 第72章 惊魂（二） 意外的是，凌邵没出现，却等来了顾玖月。 萧倾尘讶异地挑了挑眉，若是顾玖月留在洛华殿不离开的话，那么凌邵…… 正想着，却见红衣青年踩着木屐，神情淡然地一路穿过殿门，踏入花径。 萧倾尘静下心来，仔细地望着青年的每一步，心中骤然，时隔数日，这周围的阵法果然已做更改。 见状，他不禁有些庆幸刚才自己没有冒险踏入，不然的话，他和夜痕恐怕也要变成花肥了…… “跟上去。” 见顾玖月已经穿过了庭院，抵达廊下，随后推开了藏书阁的门，萧倾尘立刻回头道。 夜痕微微颔首，拦腰抱住对方，两人轻轻落地。 萧倾尘在前，就着刚记下的路径，一步步上前，夜痕紧随其后。 片刻之后，两人悄无声息地抵达了廊下。 萧倾尘轻手轻脚地上前，悄悄地推开了窗子，透过微小的缝隙往里看…… 恰好顾玖月警觉地回望，明眸犀利地射向窗棂！ 萧倾尘微怔，他倒是差点忘记了顾玖月会武功的事情，而且似乎还不弱？ 但，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如此想着，萧倾尘淡定无比地继续偷看。 顾玖月机警地环视了一周，确认周围没有他人，这才移步上前，走到了靠墙的坐地花瓶前，打开了暗格。 萧倾尘静静地望着青年的一举一动，心中的疑虑逐渐加深。 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的谢魁，怎会被关在藏书阁？ 但如果那人不是谢魁的话，凌邵如此费尽心力要闯入洛华殿，又是为何？ 至此，萧倾尘几乎已经肯定了一点，那就是：凌霄根本不住在洛华殿。 这座凌家家主的寝宫，分明只是凌霄故意抛出的一个诱饵。 事情越来越看不懂，隐约间，他觉得这个谢魁身上可能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墙面移开后，露出了被铁链锁住的中年男子。 相较之萧倾尘初见此人的情景，这会的男人已经枯瘦如柴，面黄肌瘦，甚是狼狈地拖着一口气。 顾玖月双手环胸，望着男人，轻轻笑了。 那笑声，仿若魔魅，让人愣生生地头昏脑胀！ 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耳朵忽然被夜痕捂住，男人低沉的声线依稀传入他的耳畔…… “倾尘，那是摄魂术。” 摄魂术，说简单一点，就是用声音控制人的意识，换言之便是：深度催眠。 笑声戛然而止的那一刻，男人木然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眼圈深陷，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谢魁，你想清楚了吗？” 顾玖月如流水般叮咚悦耳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蛊惑，一如青年此时的神情。 男人神情呆滞地抬头，目光似无法焦距一般，直直地望着虚空一点，半晌无言。 萧倾尘闻言，却是心中一沉，那人果然是谢魁…… 顾玖月想从谢魁口中得知什么秘密？？ “呵，我倒是忘了，你这人最倔强不过了。” 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顾玖月也不恼，继续自说自话，神情好不惬意。 萧倾尘确是有些不忍了，如果他和夜痕第一次误闯洛华殿时，谢魁就已经被关在这里了，那么这么多天下来，这个男人到底是凭借着怎样一种毅力才存活下来的呢？ 黑暗、恐惧、极度的精神摧残，足以将任何人逼疯…… “还是不愿意说吗？” 一阵沉默之后，顾玖月神情惋惜地摇摇头，却是伸手解开了衣带，褪下一身火红色外袍，仅着了一袭单薄的白色单衣，忽然舞了起来…… 那舞姿优美绝伦，那身段似比少女更柔韧！ 青年踩着木屐，翩然舞动着，然而回应他的却是男人惊恐地嘶吼声，吼声很沙哑，带着浓浓的悲怆气息…… “这舞有什么古怪？”萧倾尘不解地问道。 夜痕微微摇头，道：“很普通。” “是嘛……”也就是说谢魁有反应是身穿白衣的跳舞……女子？男子？ 萧倾尘一时无解，屋内顾玖月还未停止舞步，谢魁却依旧叫的发不出一丝声音了，深陷的眼眶无法抑制地往下掉眼泪…… 那种神情，竟似绝望。 谢魁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用得到这么处心积虑？ 凌霄，你到底在想什么……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抿着嘴，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殿门口又来了一人，而此人正是……凌邵！ 夜痕敏锐地察觉到来人后，立刻贴近萧倾尘的耳畔，说道：“凌邵来了，需要阻止他吗？” “静观其变。” 萧倾尘略一沉吟，摇头道。 凌邵的事情，他已经仁至义尽了，能帮的都帮了。 而凌家的内部矛盾，他并不打算直接插手。 凌邵既然下定决心要闯入洛华殿，便自然不是他一人之力能够阻拦的。 且见少年不惊不慌地展开了结界，深吸一口气后，一脸坚定地踏入了殿门。 落地，每走一步，都不平静。 箭雨齐飞，纵然破不穿结界，纷纷绕道而行，却也是举步维艰。 萧倾尘默默地望着缓慢前行的凌邵，动容不已，可惜他终究不是个爱管闲事的滥好人，只是隐忍地站在一旁，担忧地望着少年。 因为他更清楚的是，就算这会他冲出去，也帮不上任何忙！ 夜痕的隐身术只对常人适用，但入阵之时，照样会触动陷阱。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铸剑师，根本就不该出现在洛华殿。 黑夜之中，月色微凉，寂静的夜，因为漫天齐飞的暗器，以及匍匐在地面，跟随着少年不断移动的藤蔓显得分外喧嚣…… 顾玖月终究是个练武之人，很快就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停下了舞步，穿好外袍，将房内一切还原。 做好这一切之后，他才走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 见到擅闯者竟是凌邵的那一刻，顾玖月惊讶不已，但他更加错愕的是围绕在少年周身的淡蓝色结界！ 凌邵不是结界师，而且结界师召唤出来的结界，也未必能够挡得住洛华殿外的陷阱！ 唯一的解释便是—— 对方身上带着一件特殊武器，且附加属性为结界！ 思及此，顾玖月森森地笑了，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狠厉：翼空啊翼空，这一回你真是太不谨慎了！ 为今之计，他该马上将这件事告知凌霄才对！如此想着，顾玖月立刻打开房门，迅速地溜了出去。 其速度之快，就连站在一旁始终看着他一举一动的萧倾尘，都不由得感慨万分！ 更不提正全心跟陷阱奋斗的凌邵了，少年理所当然地没有发现，那一抹如鬼魅般迅速的火红身影，就这么飞快地闪过了殿门！ 见状，萧倾尘立刻看向夜痕，道：“把顾玖月拦下！” 纵然他不愿出手帮凌邵，但若这个时候凌霄出现在洛华殿，凌邵的下场势必会很惨！ 闻言，夜痕微微颔首，即刻追了出去。 萧倾尘的记性很好，夜痕的也不差，踏着花径，飞快前行，没多久，便追上了顾玖月！ 没有用最省事省力的方法，男人从背后一记手刀下去，顾玖月踉跄一脚，幽幽倒地…… 许是意识到萧倾尘对顾玖月的抵触心理，夜痕非常“体贴”地将人扔到了就近的荷花池…… 做完这一切后，才施施然转身，赶紧去陪他的倾尘了！ 却不料—— 他的一举一动，竟被人全部“看”在了眼里。 那人身穿一身黑色夜行衣，直至夜痕走远了后，才从角落里走出，足下一轻点，将落入荷花池的顾玖月救了上来…… 此人正是被凌霄派遣来监视顾玖月的凌七。 凌家众影卫中，凌七的身手算是一等一的好，曾随凌霄和凌罗总管上天山剑门几日，却不曾被任何人发现他的行踪。 当初，凌七曾监视了萧倾尘七天，却从未觉得此人有何特别。 回到无双城后，凌七替代了凌三的任务，奉命随时随地监视顾玖月，对方进入洛华殿时，他也在不远处蹲着。顾玖月突然提早离开的原因，凌七大抵是猜得到的，沿途跟着青年的路上，他便先一步给凌霄传了信，却不料半途…… 顾玖月忽然倒地，然后更匪夷所思的是—— 昏迷后的人居然悬浮在半空，一头载入了荷花池！？ 凌七很确信自己没看错！ 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凌家主宅内还藏着不为人知的“高人”！？ 这件事，必须得禀告家主。这么想着，凌七扛起顾玖月，飞快地奔跑起来…… 而另一边，夜痕正“小人得志”地回到洛华殿。 凌邵终于在结界的帮助之下，成功抵达了廊下。 萧倾尘欣慰地松了口气，见少年在左顾右盼，居然没有直接推开藏书阁的房门，反而转向了另一边…… “这傻孩子……”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果然没多久，凌邵又退了出来，连续找了几个房间后，终于推开了藏书阁…… 至此，萧倾尘也不客气地跟了上去，夜痕紧随其后。 凌邵神色焦急地扫了一圈，几步走到墙边，一边敲打着墙面，一边倾听着声响。 片刻之后，这孩子总算还不是太蠢，发现了暗格。 萧倾尘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底却隐隐担心着，夜痕虽然将顾玖月解决了，但谁也不能保证凌霄会不会突然出现…… 更何况—— 他一直有种预感，凌霄大概会派人跟着顾玖月，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只要他们之间真有交易存在的话。 上位者多疑，如果凌霄不派人监视顾玖月的话，反而不合常理！ 顿了顿，萧倾尘拽住夜痕的胳膊，低声问道：“你去追顾玖月的时候，有没有异常？” “异常？”夜痕沉吟了片刻后，不确定地摇摇头。 恰时，凌邵总算是没有辜负萧倾尘的期待，打开了暗格。 方才顾玖月走得匆忙，倒是忘了给谢魁催眠，这会男人依旧睁着眼睛，死气沉沉地望着虚空一点。 凌邵匆忙上前，满脸委屈地抱住了男人，泫然欲泣道：“爹爹，邵儿来救你了……” 第73章 惊魂（三） 少年哽咽的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磁软。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凌邵那张泪流满面的脸庞，直觉得有哪里不大对劲。 “爹爹，我是邵儿，你快醒醒啊……” “邵儿……”男人目光空洞地唤道，声音嘶哑至极。 半晌，谢魁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缓缓低头看向抱住他腰间的少年，艰难地笑了笑：“邵儿……” 凌邵狠狠点头，立刻松开手，从怀中拿出一把短剑。 这把剑，恰好是萧倾尘铸造的摇光剑！附加风属性的上品灵器！当初一共十二把武器，都被凌邵这“败家子”买了去！ 摇光剑出鞘，寒光凛冽，但萧倾尘知道这把剑更厉害的地方就在于——削铁如泥。 即便是精钢寒铁，也能轻易削断！ 那困住谢魁的铁链，根本就不足畏惧！ 哗啦一声后，铁链断了。 凌邵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谢魁走出了暗格，然而，尚未走出两步，男人忽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萧倾尘神色严肃地抿着嘴，谢魁连日来被这般折磨，如今还能维持着一丝清明，已是不可思议，若要走出藏书阁，根本就……不可能。 凌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弯腰让男人趴在他背上，小小的身板一摇一晃地走向了房门。 见状，萧倾尘一阵唏嘘，不知是他太敏感了还是……这俩父子的关系太亲密了？ 尤其是眼神，不像父子，倒像是……恋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倾尘不由得一阵恶寒。 凌邵这孩子，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其实也不算太坏。 只希望他别自毁前程，可惜—— 他只是个旁人。 忽然嘭地一声，房门被人从外推开！ 萧倾尘猛然一惊，连忙回头，一看，呼吸凝滞。 竟是凌霄。 一身白衣如雪，金发蓝眸的俊美男子孤零零地站在门前，嘴角依稀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却叫人不由得心生寒意。 凌邵神情一僵，瞬间满脸血色褪尽，望着高高在上的青年，直觉得呼吸困难。 一直以来，凌邵就很不喜欢凌霄，但纵然不满，暗中也动过不少手脚，他却从未对上凌霄！ 确切地说，应该是凌霄不屑，这个人是如此的孤傲，善于掌控全局，无聊之际发现了一个“威胁”的存在，可他却刻意放之任之…… 或许他只是太寂寞了，所以顺水推舟给自己制造一个对手，仅此而已。 萧倾尘神色不虞地皱着眉头，凌霄会出现在这里，便证明了他先前的猜测：顾玖月身侧果然有这人的眼线。 但他不确定的是，凌霄是否会对凌邵动手……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但，凌邵这只幼虎此时尚未具备跟凌霄相抗衡的实力。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踏入洛华殿一步。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 凌霄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优雅，从容不迫，却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得好像千年不化的雪山之巅。 闻言，萧倾尘不由得挑眉，看来这一次凌霄是真的动怒了！连明面上那些虚伪做派，他都不屑于伪装了么？ 萧倾尘立刻转向凌邵，却见少年倔强地咬着下唇，哽声回道：“舅舅，那么我爹呢，你又是以什么理由把他软禁在这里！这样折磨他！？” 舅舅两字，落在凌霄耳中，随之化作一声嘲弄的冷哼。 萧倾尘讶异地望着僵持中的两人，一般人总是同情于弱者，但这一回，他竟觉得凌霄那一声冷哼中，似乎有什么隐情？ 有一个处心积虑地想要夺他权位的侄子，对任何人来说，恐怕都无法真心地喜欢起来吧？ 但—— 小小少年，既出在分家，又不算天纵奇才，固然有些小聪明，深受长辈宠爱，也不至于傻到去冒险夺权吧？ 如同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如此不明智的举动背后，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凌邵呢？ 萧倾尘越想越觉得好奇。 “你有什么资格来质疑我的决定？” 回答凌邵的是男人更加冷冽的话语。 萧倾尘微微挑眉，这话果然够霸道，够强权！可惜，也有点不讲道理。 “你有什么资格嚣张！？你不过是出生占了优势罢了！倘若你不是凌天启的儿子，你根本什么就不是！” 果然还是个孩子啊，这样就被激怒了。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虽然凌邵的话也不无道理，同样是男婴，诞生在主家和分家，他们的将来却是天壤之别。 幸运如凌邵者，可以生活无忧，不幸如顾玖月者，却因为天赋过高，反而招来灭家之祸…… 这就是世家的悲哀。 但凌邵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凌霄自身的天赋和能力。 倘若凌霄是个庸才，最终也会被抹杀掉他的存在。四大家族一脉单传，不是没有理由的。 所谓的“诅咒”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其实并不难猜。 对于凌邵的挑衅，这一回，凌霄出奇地平静，只是淡淡地一瞥，少年的身体忽然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向了另一边，嘭地一声落地…… 凌邵狼狈地趴倒在地，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原本处于昏迷状态的谢魁，也堪堪倒地。 萧倾尘站在一旁，有些不忍地皱了皱眉。 从凌邵闯入洛华殿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料到会有这种结果，只是当时，无力挽回。 少年单手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走向谢魁，却再一次被撞飞…… 萧倾尘气结，拽住夜痕的胳膊，问道：“能不能……” 话音忽然顿住，他猛然回神。 他到底在干嘛？明明已经打算好了，不会参与凌家的事情，这会却心软了…… 但是如果不救凌邵的话，他会不会……死？ “倾尘，你救得了他一时，也救不了他一世。就算这会我出手了，凌邵平安地回到了荆湘苑，事情也不会结束的。” 聪明人也有犯糊涂的时候，这话用来说此时的萧倾尘确是适合。 相比之下，夜痕倒是冷静多了。 闻言，萧倾尘神色复杂地凝视着夜痕，旋即又转向凌霄…… 白衣青年面色平静地抿着嘴，蓝眸清冷无波，就这般漫不经心地望着再度爬起身的少年。 少年一边吐血，一边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萧倾尘知道，如果这会凌邵打开结界，他是可以离开的，然而他却一直这样“寻死”。 “舅舅，我听说，你三招之内若是取不了一个人的性命，便会无条件地答应一个要求，是嘛？” “……” 凌霄面不改色地睇了眼少年，不否认，便算是默认了。 萧倾尘闻言，恍然大悟，但是—— 这样拿性命去搏，谢魁对凌邵果然很重要么？ 就在凌霄第三次出手之前，倒地不起的谢魁忽然开口了。 男人颤抖地撑着身体，抬头看向凌霄，哑声道：“放过邵儿，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凌霄无声地瞥了眼一脸哀求的男人，面色波澜不惊，眼底却迅速闪过一丝厌恶。 他不喜欢凌邵喊他舅舅，他更讨厌谢魁。 这个被誉为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的男人，却是怎样的一副衣冠禽兽？！ “爹——” 那厢，凌邵终于一路坚持着走到了谢魁身侧，一个飞扑上前，抱住了男人。 两人搀扶着站起身。 “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邵焦急地问道，满是不安。 萧倾尘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有预感，谢魁身上藏着的秘密很重要。 “说吧。” 凌霄轻飘飘地瞥了眼两人，剑眉微蹙，沉声道。 萧倾尘下意识地拉着夜痕，不由得上前几步，恰见谢魁满脸为难地垂着眼，缓声道—— 第74章 身世（一） “当年，如夫人生下的确是男婴……” “可是我真的不忍心伤害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所以就将他丢在了天山脚下，听天由命……” “没有完成主母的命令，我不敢回去，就只好改名换姓，躲在了菡萏城，但是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是命躲不过……” 谢魁沉声说道，短短几句话，就累的气喘吁吁，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在说谁？ “爹爹，你说的话好奇怪啊，为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凌邵不懂，萧倾尘却听明白了。 原来，翼空的身世果然不简单。 表面上一夫一妻制，暗地里，那个男人不偷腥？ 主母……如夫人…… 萧倾尘心情沉重地合上眼眸，若是没有出错的话，翼空竟是四大家族主家的继承人…… 但，应该不是凌家。 凌天启与已经去世的凌家主母伉俪情深，乃是结发夫妻，妻子去世之后，也一直未曾续弦，一直到两年前，功成身退，凌霄即位。 且上位者多疑，翼空若真是凌家主家血脉，便是凌霄未来道路上最大的障碍。 这个一个“眼中钉”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换做是他萧倾尘，大概也会果决地解决掉隐患…… 更何况是凌霄，此人心更狠，手段更冷酷，又岂会手下留情？ 但几次接触下来，凌霄的反应却不符常理，倒像是…… 萧倾尘神色不悦地抿着嘴，纵然不喜，也不得不承认——他在凌霄眼里，更像一件可以利用的工具。 恐怕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凌霄就已经起疑了，发现翼空可能是某一家族的子嗣，回到无双城后便着手调查…… 任何秘密，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顺藤摸瓜，手段厉害的凌大家主要找出线索，也不是难事。 怪只怪谢魁自己没藏好，名满天下之后，自以为聪明傍上了凌家这个后台，却不知幕后之人亦虎视眈眈…… “当年，凌霜就是用这件事威胁你的？” 恍然间，清冷如雪的声音忽然响起，也成功地打断了萧倾尘的思绪。 他茫然回首，却见凌霄一脸笃定地问道。 凌天启曾多次邀请谢魁入凌家，却次次被拒绝。 直至凌家此女凌霜出马，这才马到功成。 这其中的隐情，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被人遗忘。 但是—— 萧倾尘不明白，凌霜又是从何得知此事？ 算起来，凌霜出嫁时才十七岁，凌霄比凌霜年幼，近五岁，而那一年，主母凌氏不幸病故…… 风起云涌的一年。 传闻中，凌霜和谢魁感情极好，但是凌邵出世后，凌霜却突然独自搬到了凌家主宅内的佛堂，开始了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日子。 而凌邵，出生不久之后，便跟失去了亲娘一般，一直由谢魁抚养长大。纵是分家血脉，却深得诸位长老以及凌天启的喜爱，特赐入驻荆湘苑。 这一段往事，却被掩饰的极其严密，当事人更是避而不谈，萧倾尘自然也就无从得知，纵然他再聪明，此时此刻，也没有事情的真相竟会是那般的……不堪。 且看谢魁面色犹豫不定，既没点头，也没摇头，但身体却抖得厉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下…… 萧倾尘虽然很想现身上前去问对方，如夫人到底是谁！？ 所幸他还没有到理智尽失的程度，只是心情复杂又难受地站在一旁，继续光明正大地偷看事情的发展。 凌霄见谢魁没有回答，倒也不急，一双深邃的蓝眸幽幽地转向凌邵，少年急得满头雾水，双手挽扶着谢魁，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顾及其他。 悠然，凌霄再度开口，道：“你手上的东西，是翼空铸造的？” 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颇为笃定。 萧倾尘一听，心跳突然加快，下意识地看向凌邵，但愿这孩子能突然生出点良心行行好，别把麻烦推给他…… 这一回，老天爷似乎没有听到萧倾尘的祈祷。 凌邵闷闷地扁着嘴，而后昂首看向凌霄，嘲讽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赤裸裸的挑衅啊！萧倾尘无语望天，好吧，反正从他决定帮凌邵铸造手环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他和麻烦脱不了干系！ “无妨，你已经回答了。” 凌霄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右手一挥，凌邵整个人突然悠然腾空，再一甩，少年嘭地撞向墙面！ 萧倾尘猛然倒吸一口气，担忧地瞥向凌邵，这次摔得比先前两次都狠！就算不死，估计也废了！ 见状，谢魁急得不住喘息，立刻扑到了凌霄脚边，急声道：“家主，咳咳，我求您了，求您放过邵儿，您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已经说了……” 那厢，凌邵微颤着爬起身，再度噗出一口鲜血，抬手擦了擦嘴角，满脸血污，甚是狰狞，目光即凶狠又愤怒，如同受伤的幼兽。 “爹，你别求他，咳咳，凌霄！三招已到，这下，你该答应我的要求了吧！” 少年倔强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房门，一路鲜血淋漓，撒在黑色玄武石上，映着森森的寒光。 萧倾尘不忍地握紧手心，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想我放过他？”凌霄神色淡淡地反问道。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谢魁。 少年肯定地点点头，竟还不忘反激对方：“凌大家主，莫不是想反悔，违背自己的誓言？” “我只是好奇，你到底是以什么身份来替他求情？” 这句话，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萧倾尘却明显察觉到话中那一丝讽刺。 “凌霄！你不是很爱装深沉吗，这会那么多废话干吗！” 年轻人啊年轻人，你心虚了呢。萧倾尘无奈扶额，听凌霄的口气，还有这两父子的表现，难道他们真的是……情人？ 情人两字，很快带着萧倾尘的思绪无限蔓延，一向正经的萧某人，居然在脑中勾画出了非常狗血的一幕：凌霜用计逼迫谢魁入赘凌家，两人面上和睦，却是相敬如宾！凌邵出生之后，凌霜终于看破红尘，于是决定出家！谢魁悉心照顾着刚出生的小凌邵，结果两人……日久生情！谢魁发现自己爱上了凌邵，痛苦万分，相思入骨，却日日隐忍，终于在凌邵年满十五岁那一年，决定离开凌家，却不料被凌霄用计擒获！因为凌霄发现了谢魁的另一重身份，乃是某家族的死士…… 真这么得虐恋情深！？ 幻想戛然而止，萧倾尘窘了，难道是跟二愣子和豆豆相处久了，连他都有些不正常了…… “三招之内，我不取你性命，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可惜你，太不知趣了。” 凌霄清冷的声音缓缓响起，低沉中，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气！ 萧倾尘猛然一怔，难以置信地看向凌霄，他不会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谢魁怎么说，终究是凌霄的“姐夫”，凌邵又是他的侄子…… 这可不是什么“大义灭亲”的玩笑！ 凌邵见状，也急了，摇摇晃晃几步跑到了谢魁身旁，刚想发动结界护住两人，却见凌霄突然出手，将已经只剩下半口气的谢魁摔向了一边！ “爹——” 凌邵撕心裂肺地唤道，泪水夺眶而出！ 至此，萧倾尘真有些看不下去了。 刚要上前，却被夜痕一把拽住了胳膊，男人朝他无声地摇摇头，道：“事情还没解决。” 是还没解决！若真等到解决了，人都死光光了！ “倾尘……” 夜痕欲言又止，重逢后的日子，虽不算长，但他认识的萧倾尘，纵然对人温和，内里却是个非常理智的人，懂得审时度势，从不会主动招惹麻烦…… 说得难听点，其实萧倾尘挺冷血的，对于不在乎的人，即便死在他面前，他连眼睛都不回多眨一下。 凌邵此人，从他出现开始，夜痕便很不喜欢，讨厌这小屁孩傲慢的神情和嚣张的态度，还有故作聪明的小手段，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但，当真相慢慢揭开，他发现，凌邵竟是个可怜人。 纵然可怜，夜痕也不会伸出援手，本质上来说，他比萧倾尘更冷血。 “谢魁，你是个聪明人，如果硬要执迷不悟，我也只好就此送你上路。” “凌霄你这个卑鄙小人！” 凌霄话刚说完，凌邵便气急败坏的吼道。 萧倾尘闻言，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确实太卑鄙了！ 第75章 身世（二） “凌霄！你不要欺人太甚！” 少年愤怒地低吼着。 萧倾尘暗暗皱眉，难道是他理解错了？ 还是说凌霄想要知道的另有其事？ 思及此，他连忙回头看向谢魁，男人唇齿哆嗦不已，目光闪烁，似乎挣扎得厉害。 “我再给最后一次机会。” 凌霄淡淡地说道，完美的五官似刀削般立体，却透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萧倾尘强迫自己静下来，凝神看向谢魁，男人依旧在犹豫…… 短暂的沉默间，凌霄耐心地等待着接过，神情淡定。 少年隐忍不安地咬着嘴唇，双手环抱在男人腰间，而谢魁—— 他终于抬头，平凡的面容上，刻着深深的悲痛与悔意，低声道：“两千年前……” 两千年前，四神之战，就好比白帝国的一场浩劫，生灵涂炭，万物重生。 四方神兽相继轮回转世，但其真身却被封印在白帝国四大区。 千百年来，世人只知，四大家族主宅之内，有一方禁地，却不知为何，更不知这禁地如何进入…… 但其实—— 正如凌家主宅禁地——迷雾池中，封印着朱雀星君的真身。在其他三家主宅之内，也分别封印着青龙，玄武和白虎。 两千年一个轮回，四方神兽的魂魄命中注定会在二零一一年觉醒。 这两千年来，尹凤一直守在迷雾池，等待着朱雀星君的转世，从未离开过半步，一则是因为责任，二则是因为……玄武星君对她所下的禁制。 同样地，青龙星君的真身则被封印在萧家禁地——玄天池，而负责守护禁地的便是……谢魁。 确切地说，谢魁原名苍穹，守在玄天池一千九百多年，却终究耐不住寂寞逃出了禁地。 离开玄天池后，苍穹附身在一名十岁稚童身上，便便那童子竟是萧家主母入嫁萧家时带着的死士。 十岁稚童，却身手不凡。 而后的事情，便像谢魁交待的那般。 当时的萧家家主并不满意他的结发妻子，暗中另有情人，就是后来的如夫人。 谢魁并不知如夫人原名，但对于那个温婉善良的女子，确是倍有好感。 直至如夫人诞生翼空，萧家主母也是身怀六甲！ 四大家族一脉单传，据说是恶灵的诅咒，但其实…… 为了选出最合适继承人，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天，便会请德高望重的占星师占卜命运。 除了真正的继承人，其他男婴则会被……抹杀。 这是何其残酷，又荒谬的事情！ 翼空出生那一天，萧家主母早已察觉到了，不但使计支开了家主，而且暗中收买了接生婆和一干人等，用一名女婴掉包翼空…… 其后，刚出生的翼空便被交到了谢魁手中，当时他接到的命令是：暗中活埋了。 谢魁终究不忍，离开萧家之后，将他亲手打造的一只如意锁放在了翼空的襁褓中，远远地看到白杨，便将孩子放下，头也不回地跑了…… 翼空的运气实属不错，白杨果断地将男婴捡了回去，还一养就养了三十年！ 谢魁丢下翼空之后，因为害怕、自责还有担心，便改名换姓，隐居在了菡萏城内。 日子一直平淡如水地过着，只是他不甘寂寞，过了几年后，便重新活跃了起来，终于声名喝起。 有着两千年智慧的谢魁，确实比一般人要聪明的多。 有时候，谢魁扪心自问，自己到底算是人，还是妖怪？ 答案，却唯有苦笑。 凌天启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果断地拒绝了。 时隔十余年，萧家主母一直未能找到他，而现在，他的模样也因为自己动了点手脚，别人早已人不出来，何必去趟那浑水，更重要的是……菡萏城里，有他喜欢的人。 凌天启被拒绝了几次后，终于不再现身。 谢魁也暗暗松了口气，可是他没想到，凌霜却突然找到了他。 凌霜，西区二十八城惊才绝艳的女子，不但美若天仙，更是冰雪聪明。 但他没有心动。 因为—— 他喜欢的是男人。 这个秘密，没过多久就被凌霜发现了。 他喜欢男人，干她何事？ 可是这个貌美如花却手段狠毒的女人，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少女。 十七岁的凌霜，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娇艳无比。 凌霜威胁了他，用他喜欢的人的性命威胁他，还恐吓道：“反正我也不喜欢你，你若是愿意随我回凌家，助我取得自由，三年之后，我便帮你离开，到时候你大可以再回来跟你喜欢的人再续前缘。” 最终，他妥协了。 入赘凌家，凌霜风光大嫁，不知有多少男人羡慕他的好运，可是又有谁知……他们一直是分房睡的呢？ 然而，三个月之后，凌霜怀孕了。 尚未同房的黄花闺女，居然怀孕了！？ 谢魁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戴上这顶绿帽。 至于那个男人到底是谁，他也懒得深究。 只是他没想到，凌邵出世之后，凌霜居然决断地搬去了斋堂！ 好一个从此看破红尘！ 谢魁知道，那是她心虚了。 凌邵到底是谁的孩子？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 从然如此，他却格外耐心地照料着这个刚出生的小娃娃，打从心里喜欢着他…… 十四年之后，当初困扰了他许久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 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谢魁从睡梦中惊醒，慌乱不已，数十年来，一直过着苦行僧般生活得他，居然发了一场春梦。 梦里的对象居然是……凌邵。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舞衣，蹁跹起舞，而他竟像个禽兽一般，扑过去把他强占了…… 那一夜，他惊慌失措，居然跑去找了凌霜。 那一夜，就像一场不堪回首的梦魇，因为他不经意间终于撞破了“妻子”的奸情…… 他到死都不敢相信，那个男人竟然会是……凌天启！ 父女乱伦…… 多么讽刺！ 那一夜，他像丢了魂一样跑回来荆湘苑，抱着凌邵留下了生平滴一滴眼泪…… 少年生涩地安慰着他，两人相依相偎到天明…… 朦胧中的那一丝感情，似乎发芽了。 只是谁也没有说破。 只是眼神之间的交织比以往夹杂了更多的情愫…… 谢魁以为自己不动声色，却不料这一举一动，竟被凌霄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更没想到的是，凌霄早已知道凌邵不是他的侄子，而是……弟弟！ 一山不容二虎。 凌天启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不但没有只开凌邵，反而把他留在凌家！ 谢魁很愤怒，因为他已经聪明地意识到，凌家之所以这么放纵凌邵，竟是把他当成了一颗棋子，一颗注定被丢弃的棋子，终有一天，凌邵会死在凌霄手中…… 凌天启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居心，跟自己的女儿搞到了一起？他不想知道，他只想保住凌邵的性命。 只是，他更加没有料到的是，自己这边刚有察觉，凌霄那边也开始行动了。 顾玖月易容成凌邵的模样，诱他上当，最后将他囚禁在洛华殿，其目的—— 当时凌霄并未见过翼空，但他却不知从什么途径打听到萧家那一段迷失。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不然……” 顾玖月夜夜催眠他，企图从精神上压垮他，可是他一直忍着，忍得那么辛苦…… 几个月下来，他死守着萧家的秘密，不曾开口…… 他却不知，凌邵因为他的失踪，终于起了造反之心…… 他无力阻挡，也无力挽回，唯有苟延残喘。 那一刻，他真的很后悔！ 离开玄天池后，他因为违背当年的誓言，力量被全部封印了。 如今，连自救都成了困难。 若非这一刻，凌霄用凌邵的性命威胁他，他大概会永远地守住这个秘密。 “青龙的真身就在萧家主宅禁地——玄天池。但是，谁也不知道进入玄天池的入口。” 谢魁低喘着说道。 凌霄不动声色地盯着对方数秒，问道：“铸造吟龙剑是否另有蹊跷？” 这一点，也是萧倾尘好奇的。 “咳咳，命中自有注定，这两千年来，吟龙剑一直未曾问世，只是因为时机未到罢了。” 第76章 离殇（一） 四周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很明显，凌霄并不满意这个答案。 所谓听天由命，各安天命，不过是个借口罢了…… 风乍起，金发飞扬，杀气若隐若现。 沉默对峙的双方，实力悬殊，局势一边倒。 谢魁面如死灰般，伸手回抱住凌邵，然，怀中的少年却下意识的一躲，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哽声问道：“爹，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凌邵下意识地退后两步，慌乱无措地望着男人，逾期不自觉地带着一丝乞求：“不是真的，这都不是真的……” 他竟然是凌天启的儿子！？ 为什么他最尊敬的长辈会变成他的父亲？ 为什么他的母亲会做出这等苟且之事！？ “呵……好脏……”少年神情扭曲地抱着双臂，不住地摇头，喃喃自语道。 他原以为他爱上了自己的父亲，这件大逆不道、违背伦理的事情，令他痛苦、自责、内疚，最后依旧下定决心勾引了谢魁…… 冰火两重天，一面忏悔，一面侥幸，到头来，却发现他几年来的痛根本就是白受了！ 可是他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十五年来，他跟母亲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凌霜在他心目中，却似出尘无垢的谛仙，一直都是他的骄傲，他的榜样！ 可是现在，什么都变了…… 他的世界，瞬间轰然坍塌。 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怪不得凌霄那么讨厌他唤他“舅舅”…… 原来这样的自己，竟是如此肮脏…… 望着几近崩溃的凌邵，谢魁面色悲痛地咬着下唇，沉默了片刻后，终于下定决心，转向凌霄：“家主，求您放过邵儿，我愿意……那自己一条贱命，换邵儿的自由。” “你的命，不值钱。” 凌霄淡淡地摇头。 跟菡萏城的商人比起来，凌霄才是最大的奸商。萧倾尘慕然顿悟。 谢魁这半条命，即便这会不死，也挨不过三天了，当然不值钱。 但是凌邵的下场，确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已经被注定了。 若要放过凌邵，还他自由，势必会花费更多的精力将人送走，从此隐姓埋名…… 所以凌邵唯一可去之处，便只有菡萏城。但这么做，于凌霄而言，却是没有一丝好处。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纵然这一刻，凌邵威胁不了他一丝一毫，但世事无常，倘若凌邵掌握了吟龙剑唤醒青龙…… 一切均有可能。 凌霄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答应。 “除非，你拿最后一个秘密跟我交换。” “……”还有秘密？ 萧倾尘诧异地挑眉，他该说凌霄太多疑了呢，还是自己太“单纯”了？ “我……”谢魁惊愕地张了张嘴，却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隐隐不安地转向了凌邵。 凌邵这会很安静，记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喊，也没有再问为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眼泪不住地往下掉。 萧倾尘完全相信，假以时日，凌邵必能恢复正常，也会慢慢释怀上一辈的纠葛，更有可能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跟谢魁两人远走高飞…… 但—— 他无法确定的是：凌霄是否会让凌邵活到那一天。 谢魁犹豫了片刻，突然咬破了食指，就这渗出的鲜血，迅速地在地上画下了一个完成的青龙图腾，随之盘腿而坐，双手飞快结印，口念念有词…… 萧倾尘疑惑地敛眉，他明明记得谢魁说，守护使离开禁地之后，力量便会随之失去。正如尹凤在迷雾池中，无人能敌，但出了迷雾池，她就会变成一个普通人。 “夜痕，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夜痕面无表情地盯着继续念咒的谢魁，缓缓摇头。 萧倾尘下意识地回头，瞥了眼身侧的男人，眼中忽然闪过一些信息，支离破碎的片刻整合之后，竟然得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推断！ 他猛地擒住夜痕的手臂，沉声问道：“你跟我老实说，青龙、朱雀、玄武、白虎这四只，你是哪一只？” “倾尘，我真的不知道。”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眨眼，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对方。 男人的表情不似说谎，萧倾尘抿了抿嘴，最后松开了手，夜痕的回答却更让他担心了…… 四方神兽的转世，并未具备四神的记忆和力量，唯有他们的灵魂重回真身…… 而夜痕—— 萧倾尘微微敛眉，他忽然怀疑这么久以来，他看到的夜痕并非“实体”，而是灵魂幻化出的人形。 试问，一个人曾有可能被封印在剑中？ 能被封印只是魂魄罢了…… 二愣子在见到夜痕的第一眼,便称呼对方为“鬼”，其实也不是没有道理。 “应该不是朱雀。”因为按照国师的推断，顾玖月才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虽然萧倾尘有些排斥这个事实。 但按照《四神传说》上所言，尹凤既是朱雀星君的侍女，两人当初误闯迷雾池时，她是见过夜痕的，而且态度相当地恶劣，这便足以表明：夜痕确实不是朱雀星君。 难道是……青龙？ 但又不像啊，夜痕被封印在白芷剑中，但白芷却绝对不会是吟龙剑。 不然的话，国师应该早有察觉了。 更何况，国师当初跟夜痕还见过面，打过招呼。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有什么线索被他遗漏了呢？还是哪里推测错误了…… 正在这时，却见谢魁停止了念咒，黑色的玄武石上的青龙图腾忽然迸发出一阵疾风，耀眼的银绿光柱拔地而起，如梦似幻的光影中，居然悬浮着一块黑水晶…… 谢魁一脸凝重地站起身，身体微微晃了晃，站定后，伸手从光柱中取出黑水晶，如获至宝般握在手中，神情恭敬，暗含一丝无奈。 黑水晶被呈到了凌霄面前，青年神色淡然地执起水晶石，却一语不发，等待对方的解释。 “白帝国一直盛产水晶石，白水晶最为常见，绿水晶的数量相对较少，而紫水晶则比较少见。但这片大路上，却不止三种水晶石，还有……” 朱雀星君的火晶石，俗称红水晶，火相属性，蕴含着极其强大的能量，当年被朱雀星君用以维系无双城结界，抵御外敌入侵。 青龙星君的风魔石，也就是眼下凌霄手中的黑水晶，风相属性。 以及玄武星君的冰水晶，别名——蓝水晶；白虎星君的雷电石，又称黄水晶。 集齐火晶石、风魔石、冰晶石和雷电石，这四块独一无二的能量石，便可开启时空之门。 “时空之门！？”萧倾尘惊讶不已。 原以为除了五行异能者，时空法器之外，唯有铸造出吟龙剑召唤出青龙才能…… 但，集齐四块能量石的难度似乎比召唤出青龙更难吧！ “在过去的将近两千年里，我一只守护在玄武池，一则是为了青龙的真身，二则是奉命保护好这块风魔石。” 说着，谢魁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我只愿以风魔石换取邵儿的自由，请家主成全！” 萧倾尘心情无限复杂地望着谢魁，若他是青龙星君的话，大抵会被这么一个不负责的下属给气死！ 但谢魁目前的处境，也着实叫人同情…… 可惜凌霄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风魔石于我而言，没有一丝用处，若要开启时空之门，倾尽萧家之力找齐五行异能者便可。更何况，单是一块风魔石也起不了作用，反而还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去寻找其他三块，完全是浪费精力。” “你没用我有用啊！”萧倾尘忿忿地瞪了眼凌霄，气鼓鼓地低声道。 凌霄忽然一怔，方才似乎有人在瞪他？是错觉，还是…… 他状似无意地扫了一圈四周，除了凌邵和谢魁之外，确实没有第四人在场了！？ 是自己太敏感了吗？ 可惜凌霄刚才一接到凌七的传信，便立刻赶来了洛华殿，而凌七则为了送顾玖月回房，也没来得及禀告那“鬼影”的事情，以至于这回的他，尚未想到藏书阁内，居然还藏着两个隐形人…… “所以，很抱歉，你的要求，我无法答应你。” 凌霄一脸漫不经心的轻笑，语气无辜又平淡之极地说着这等无情话语，实在叫人可恨！ 谢魁面色骤变，事到如今，他也终于情醒过来了！ 凌霄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他和邵儿，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青年，其手段远比凌天启更加冷酷无情！ 这样一个人，看似毫无弱点，但若有一天他爱上一个不爱他的人，却足以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 “既然家主不愿放过邵儿，烦请家主将风魔石归还，以便谢魁死后能对主人有所交待！” “谢魁，从你逃离玄天池开始，你就已经背叛了你的主人。” 凌霄似笑非笑地说着，也不顾对方越发苍白的脸色，举步轻移，走到了凌邵面前。 继续道：“既然已经背叛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咳咳……” 谢魁闻言，竟找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所有的不甘和悔意，顿时化作一把把尖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脏！ 然而凌霄却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 “你口口声声说，要我放过凌邵，但若是你死了，他有岂会好过？其实你，不过是贪生怕死又自私自利的人罢了。你没能完成萧家主母的命令，所以你潜逃入菡萏，隐姓埋名。可惜你又不甘寂寞，这才引来日后那么多是非。凌霜当初能威胁得了你，并非因为你的深情，只是因为你懦弱，你爱慕着一个男人，但是违背常理，所以你不敢说出口，你怕你的名声被毁，于是你宁愿选择入赘凌家。” “你以为你的情够长，爱够深，可惜不过几年光景，你却忘了你的旧情人，移情别恋，对凌邵动了歪念。但，你的本性注定了你不是专一的人。顾玖月当初能够成功色诱，你敢说你没有动一点邪念吗？凌邵和顾玖月事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可是你却心甘情愿地踏入了陷阱。” “如今，你深知自己活不了了，却又在凌邵面前表现出你的一往情深，情真意切，不过是想你死后，让他也急着你的好罢了。”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一个不忠不义，自私自利有贪生怕死的……妖怪。” 这时萧倾尘第一次听到凌霄一口气说那么多话，青年一贯冷情寡言，每逢开口，不是向对方挖陷阱，就是下命令要整阴谋。 可是这一回，他却宁可凌霄什么也没说！ 因为凌霄这一番话，谢魁终于支撑不住了，身体砰然倒地，眼底那一丝仅存的幻想也随之扑灭…… 对方说的再过分，再恶毒，他却无法否认……事实。 身为青龙守护使，从他踏出玄天池的那一刻开始，早已注定不得好死。 可是邵儿，他的邵儿还那么年轻…… “念在你当年救了他一命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留条全尸。” 凌霄神情淡漠地转身，说道。 第77章 离殇（二） 见过阴险狡诈卑劣之徒，却没见过这么阴险的！ 萧倾尘发誓，纵然曾经的他，也擅长攻心之术，这回却是真心地佩服凌霄！ 真是白长了那么一张英俊光明的脸蛋！ 好吧，他得承认：凌霄的气质其实更接近于冷冽优雅，但这人，骨子里简直就是坏到了极点！跟“单纯”的夜痕比起来，根本就是两个极端！ 萧倾尘有些愤懑，却见凌霄一副理所当然地将风魔石收入怀中，而后人模人样地站在大门一侧，深邃的眼眸似无意般瞥向庭院，其暗示却再明显不过…… 留你全尸……这话说得真“动听”，可凌霄从口是心非，根本没给对方选择的余地。 谢魁不是笨蛋，岂会不懂凌霄的暗示？ 他既被誉为白帝国三大智囊之首，若非关心则乱，又岂会如此糊涂！ 不但丢了风魔石，还得配上小命！更加保不了他的邵儿…… 哀莫大于心死。 谢魁艰难地挪动步履，一步步走到凌邵身侧，眼前已是一片模糊。 “邵儿，对不起……爹先走一步了。” 少年依旧颤抖着抱着膝盖，仿佛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见状，谢魁不免有些失望，却也无奈。 站起身，忽然顿住，目光幽幽地注视着萧倾尘所在的位置。 那一瞬，萧倾尘有种被看透的错觉。 但，旋即，谢魁转身走向了房门。 萧倾尘疑惑地看向夜痕，男人面色平静，见他回头，便温柔一笑，笑得有些讨好。 萧倾尘汗颜，猛然一惊，难道他要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谢魁去赴死？ 虽然—— 就算谢魁现在不死，也活不了几天了。 但凌邵呢？ 解决掉谢魁之后，凌霄下一个要动手的便是凌邵了！ “凌霄。” 途径凌霄身侧时，谢魁忽然停住。 人之将死，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 “在你眼里，两个男人相爱，是一件很荒谬的事情对吗？” 谢魁缓缓问道，不带一丝血色的面容令他整张脸看上去格外的鬼魅骇人。 凌霄薄唇轻抿，但笑不语。 竟是默认了…… 谢魁却似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神色古怪地盯着凌霄，须臾后，笑了：“终有一天，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冲向了院中…… 拔地而起的雷电火焰，将谢魁的身体团团围住，一阵令人毛骨悚然地咝咝声响之后，男人砰然倒地，化作了一堆白骨…… 白骨又在眨眼间粉化为灰烬，风一吹，消失殆尽…… 这不是萧倾尘第一次见识到洛华殿外陷阱的恐怖之处，内心比先前更为震撼。 毕竟第一次死的几个黑衣人，全部都是陌生人。 而现在—— 萧倾尘暗中握紧手心，他想救凌邵！ 刚要上前，却见少年忽然跳起身，决然地冲了出去！ 萧倾尘错愕之余，下意识地追了过去，却被夜痕拦腰截住。 “倾尘，你追不上他的。” 夜痕面色平静地摇摇头，道：“他一直都很清醒，只是……”已经任命了。 接受了那不堪的身世，也接受了逃不脱的死亡。 凌邵比他们想象要聪明，也更有心计。 萧倾尘终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从凌邵对他示弱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心软了，只是连他都没有发现罢了。 夜痕看得很清楚，却不说破，其中也有他的私心。 “凌霄，哈哈哈哈！我诅咒你这辈子断子绝孙！我诅咒你一辈子都得不到真爱！我诅咒你……噗！” 少年疯狂的嘶喊声，戛然而止。 萧倾尘悲痛地望着少年的身体被凌霄一掌震飞至半空，鲜血如雨，喷洒而下…… 嘭地一声，身体落地…… 眼前一片温热的柔软。是夜痕捂住了他的眼睛。 耳边依稀传来少年凄厉的嘶吼声，很快化作沉寂…… 都死了。 终究，他谁也没救着了。 倘若先前没有答应帮凌邵铸造收环的话，今夜，少年未必会死…… 千金难买早知道。 萧倾尘这会心情很差，在亲眼见证了凌霄的冷酷很残忍手段之后，心情变得尤为复杂。 除去光鲜的外表，除去所有浮华和幻象，这一刻展现在他面前的凌霄，如此真实，真实得叫人恐惧。 这样一个满腹心机的男人，一个根本就不信同性之间也存在爱情的男人，当初竟然能如此和颜悦色地在他面前侃侃而谈…… 果真只是为了利用他。 铸剑师的天赋也好，萧家家主血脉的身份也罢，无论是哪一条，他都不想再被利用了。 “夜痕，我们回菡萏。” 这一刻，萧倾尘终于下定决心。 考核赛时，他是为了凌邵留下来的，如今凌邵死了，他便再无牵挂。 什么凌霄，什么顾玖月，什么朱雀青龙，都让他随风而散吧…… 从此以后，他只做一个普通的铸剑师。 “好。” 夜痕不疑有他，微微颔首。 那厢，凌霄面色沉静，望着院中许久，转身离开了…… 萧倾尘和夜痕随后踏出了藏书阁，很快便回到了荆湘苑。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二愣子和豆豆已经入睡，却被硬拉起身，睡眼朦胧间，忍不住嘟哝了几句，结果夜痕一记眼刀飞去，立刻乖乖地闭嘴了。 萧倾尘没有收拾任何东西，只带了一本《四神传说》，正如他来时那般轻装上阵。 “师父，咱们这是要……逃难？” 二愣子迷迷糊糊地问道，一手拾着行囊，一手抓着石镜。 豆豆蹲在二愣子肩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大叔，难道是你得罪了凌邵，那拽少爷要赶人了？” 一提起凌邵，萧倾尘目光微黯。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 当初在天山剑门时，听到顾玖月的事情，心底那意思悲悯到底为何…… 见到凌邵时，纵然对方是他讨厌的类型，却没有立刻发作，反而一直容忍少年的无礼…… 竟是因为他们相似的身份。 原来冥冥之中，一切早已注定。 萧倾尘惆怅地轻叹一声，看向二愣子，叮嘱道：“带豆豆出了荆湘苑后，记得避开守卫，找到一处距离围墙较近的地方，然后用石镜出去。” “额，师父，那我们在什么地方集合？” 二愣子懵懂地点点头，忽然一怔，忙问道。 这个问题，倒有些令萧倾尘为难了。 他来到无双城那么久，却一直未曾离开过凌家主宅！ “无双城外三百里的凉亭等候。” 回答他的竟是夜痕。 萧倾尘惊讶地回头，却见男人一脸酷酷的表情，明显很得意很闷骚。 “哦。” 二愣子下意识应道，心底暗暗纠结：按照夜痕这家伙的意思，他和豆豆岂不是又要跟师父分开了？ “事不宜迟，乖徒儿，赶紧走吧。” “是！师父，那——”二愣子连忙应道,“咱们回见？” “嗯。” 萧倾尘颔首。 “大叔，好好照顾自己。” 豆豆哀怨地瞥了眼夜痕，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萧倾尘哭笑不得的点点头，目送着一人一蛋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荆湘苑一如既往的幽静，只是少了这主人之后，这座院子似乎多了一丝清冷孤寂。 “倾尘，我们也该走了。”夜痕沉思着提醒道。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望着居住了近半月的房间，应道：“好。” 两人隐身之后，又踏出了荆湘苑，偏偏在这个时候，却见凌霄带着凌七迎面走来！ 萧倾尘惊讶之余，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夜痕往外跑。 苑门口时，正好擦身而过。 一阵夜风，吹动苑内枝桠颤动。 凌霄徒然止步，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苑门，剑眉微蹙。 凌七见状，奇怪地问道：“主上，有何不妥？” 凌霄径自打量了片刻，而后沉默地摇摇头，继续往苑内走去。 凌七连忙跟了上去，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方才他将“鬼影”的事情告知了凌霄，结果对方便立刻带着他找来荆湘苑，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是家主的决定，他只需要遵守便是。 隐约之间，凌七觉得这事可能跟那个叫做翼空的铸剑师有关。至少，家主是这么认为的。他想。 凌霄走远之后，夜痕立刻发动了瞬移…… 按照他们原先的计划，两人瞬移出了凌家主宅，随后寻找机会出城，再到城外三百里的凉亭与二愣子集合。 计划很合理，但是—— 萧倾尘望着周围黑压压的树林，这地方，他真不陌生！ 不就是迷雾池嘛！ 但、但、但是！ “夜痕！” 萧倾尘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夜痕颇为内疚地垂着脑袋，一句话也没敢多说。 第78章 波折 夜痕说他不是故意的。 鬼使神差的，就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萧倾尘怒笑：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 一次、二次莫明其妙地往迷雾池闯，敢情夜痕和朱雀星君有什么关系？ 萧倾尘若有所思的打量着，越发觉得可疑。 “倾尘，你先别生气了，我们还是先离开无双城再说吧” 此话言之有理，萧倾尘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 两人正打算离开，尹凤竟然现身了。 介于双方并非第一次相见，红衣少女这次表现的十分友好，当然这个友好，仅仅针对萧倾尘一人。 至于夜痕，则很明显的被对方无视了。 “你怎么又来了？” 少女笑盈盈的问道，神情戏谑。 萧倾尘尴尬的瞥了眼身侧的男人，他能坦言：这是他们第二次误闯禁地么？ “我们正打算离开。” 少女对萧倾尘异乎寻常的热情，令夜痕很不舒服，立刻冷着脸上前，挡在两人中间，冷声到。 “是特地来看我的吗？” 红衣少女却似没听到一般，继续问道，湖蓝色的眼眸始终专注地凝望着萧倾尘。 萧倾尘淡淡一笑，道：“我马上就要离开无双城了，特地来跟你告别的。” 闻言，少女心满意足的笑了，旋即，神情一顿，有此难过的眨眨眼，问到：“以后也不来了吗？” 好一个自做多情的女人，夜痕不满的抿着嘴，深邃的血眸冷冷的斜睨着少女，随后转向萧倾尘，一脸委屈的吸吸鼻子，却没有多说什么。 萧倾尘无奈了，夜痕这会是闹哪门子别扭？居然跟一个姑娘家“争风吃醋”了！ “嗯！因为一些特殊情况，所以必须离开了。” 而以后，他会尽量避开萧家和凌家，所以…… 萧倾尘微微颔首，果不其然，对方的神情更加低落了。 少女有些不舍的咬着下唇，心底堵得慌，她不知道自已为什么会这样子，但就是难过。 两千年的漫长岁月，都已经熬过去了，寂寞独单俨然如影随形，可是这一刻，这个明明只是两面之缘的男人忽然来跟她告别，她竟是那般的不舍。 “一直忘了跟你说，我叫尹凤，是守护迷雾池的守护使。” 少女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愣是挤出一丝微笑。 萧倾尘心中了然，对方果然是尹凤。 “我叫萧倾尘，目前是一名铸剑师。” “萧、倾、尘？” 少女歪着脑袋，一字一顿的重复着，忽然眸光一闪，惊愕的看向萧倾尘。 “怎么啦？” 萧倾尘微微一怔，不解的问道。 尹凤目光凝重的打量着他，半晌，收回了目光，神情复杂地道：“你不是白帝国的人？” “……”这个你都能看出来？ 萧倾尘默然。 “怪不得……” 少女神色恍然的喃喃道，紧接着又看向萧倾尘，疑惑的皱着眉头，口中呢喃着什么，而后缓缓的摇头，道：“怎么会这样？” “尹凤，到底出什么事了？” 萧倾尘担必有忧地问道，刚一伸手触向对方，就被少女双手紧紧握住。 她情结绪不定地笑了笑，眼底却弥漫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 “倾尘，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萧倾尘下意识地问道。 “帮我找到火晶石。” 火晶石！？ 萧倾尘愕然，却见少女一脸认真地说道，不似开玩笑。 但…… 他原以为凌家主宅找不到火晶石的原因，是因为火晶石和风魔石一样，都由守护使保管着。 然而照尹凤的意思，似乎火晶石……丢失了？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萧倾尘有些犹豫着问道。 若是答应了尹凤助其寻找火晶石的话，他和夜痕势必还不能马上离开无双城，可是…… 这会凌霄大概已经发现他不在荆湘苑了吧？ 萧倾尘踌躇不定的皱着眉，却听少女道…… “火晶石原本只是一块普通的红水晶，因为有朱雀星君注入的力量，所以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功效。但是……” 但是二千年前死神之战，火晶石却被人盗走了，朱雀城因此失去了保护。 适时，青龙率众部一举攻入朱雀城，烽火四起…… 只是当时的她奉命将重伤的白虎护送出城，才没能亲眼目睹当时战况的惨烈，但迎接她却是更大的噩耗~~~~ 她的主人——朱雀星君，竟抱着与青龙同归于尽的决心，拼死一战~~~~ “虽然迷雾池周围设下了很强的结果，但是我能感受到，火晶石就在附近。 尹凤肯定地说道，转身，仰头望向天空。 月华如练，霜满天。 “那，你有什么线索吗？” 整个凌家主宅，夜痕几乎已经翻遍了，根本没有发现火晶石的踪迹。 萧倾尘相信夜痕不会弄错，但尹凤却说火晶石就在附近，难不成，这个“附近”指的是无双城范围之内？ “火晶石乃是火相属性，里面又贮藏着主人倾入的力量，所以拥有火晶石的人，势必不是普通人，若为异能者，便极有可能为…… 火行异能者，若有铸剑师，其所铸兵器则会受到火晶石的影响，而产生相应的火属性…… 少女的声音空灵而票飘渺，婉转动听。 萧倾尘却猛然一怔，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些画面，而后沉声问道：“尹凤，你即为朱雀星君的待女，又守护朱雀真身二千年，你应该能认出朱雀星君的转世吧?” 闻言，少女却是一阵沉默，而后面色羞愧的道：“主人的真身是确是朱雀，但灵魂转世重生之衙，所拥用的肉身，却未必和当初幻化时相同，加上……记忆和力量清空，要一眼认 出主人，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但四神的转身，其肉身上均会产生一个特殊的印记。 “……那，朱雀的转世若是铸剑师，便相对容易铸造出附加火属性武器，这一点，对吗？萧倾尘沉吟着问道。 “荒谬！简直是无稽之谈。” 尹凤不屑地反驳道。 萧倾尘一听却有些懵了。 德高望重的国师大人的推断，竟被当成了“无稽之谈”！ 正要询问，却见尹凤不以为然的继续道：“铸剑师虽然是这片大陆上，最神奇的一族，但其操控的灵力，却完全无法跟四神的力量相提并论！” “是这样？” 萧倾尘有些怀疑地反问道，这话似乎不大说得通？ 顾玖月出师后，所铸造的兵器大多为火属性，这个是事实。 于是国师根据占卜的结果推断，顾玖月便是朱雀星君的转世，这一点看上去也很有道理。 换言之———— 萧倾尘单手抚摸着下巴，猜想自己铸造的兵器附加风属性比较多，敢情自已也是……青龙转世？ 思考了半天，结果推断出一个结论，萧倾尘窘了。 “玲珑宝器出炉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属性，这一点，完全是听天由命。” 少女笃定地说道。 萧倾尘淡淡挑眉，看样子尹凤对“铸剑师”似乎很熟悉？ 但他明明记得白杨说天山剑门历史悠久，长达“数百年”，而非数千年…… 到底是白杨这老顽童记错了呢，还是尹凤在撒谎？ 直觉告诉他“尹凤并未说谎。 那么事情的真相则有两种可能性：其一，火晶石在顾玖月身上！第二，顾玖月深受老天爷眷顾，于是~~~~ 但无论是那种可能性，都不能否认国师的推测，除非他找到真正的朱雀星君？ 与其大海捞针，倒不如……趁早闪人，安享太平。 “倾尘，你该不会想反悔吧？” 仿佛察觉到了萧倾尘的那点心思，尹凤故意沉下脸来问道。 萧倾尘猛然回神，面上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着，心底却有些心虚。 他刚才是真的想要说拜拜就离开了！ 什么凌家，什么萧家，什么　凌霄，什么顾玖月，他是真的不想再理会了。 “倾尘，亏我对你如此信任，你总不会让我失望吧？” “……” 萧倾尘无奈，心底忽然有了一个计划：不管顾玖月是朱雀星君的转世，都先叫夜痕把人抓来直接交给尹凤得了！ 第79章 波折(二) 打定主意之后，萧倾尘立刻将想法告知了夜痕。 两人原本商量一起去将顾玖月抓来，却被尹凤打断了。 “倾尘你不能走。” “你想怎么样？” 夜痕不悦地蹙眉，冷冷地瞪着尹凤。 他越看这女人就越不顺眼，若非倾尘心软，他早已直接将人带走，离开这迷雾池，让对方追也追着！ 这一回，尹凤终于没有在刻意无视夜痕。 只是态度比先前更加嚣张了。 “你去带那个顾什么月来迷雾池，倾尘必须留在这里。” 少女强势地说道，大有“你不答应就别想离开”的意思。 见状，萧倾尘只好劝服夜痕一人行动，反正对方和顾玖月先前也算照过面，还打过一次交道了，总不至 于将人认错。 萧倾尘一开口，夜痕即便不愿，也只好顺服地点点头，临行前，期期艾艾地扁着嘴，居然趁着对方不注 意，偷偷吻了记萧倾尘的脸蛋，而后像只偷腥的猫儿一般，溜之大吉…… 萧倾尘这厢却是哭笑不得地的摇摇头，回身，却见少女一脸严肃地抿着嘴。 不由得问道：“你在担心什么？” “倾尘。” “嗯？” “你，这些年来，过得开心吗？” “为什么……这么问？” 萧倾尘错愕地问道，这样严肃的表情，这般凝重的语气，一点也不像尹凤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好奇罢了。” 开心吗？ 萧倾尘垂目轻笑，回想过去的三十多年，感慨万分。 他的人生前二十二年，就好像……卫星轨道。 一切精准地运行中，没有一丝错误。 从他懂事的那一刻起，他便意识到自已肩头的责任一。 萧倾尘，从小便是完美的代名词。 但他，一点也不开心。 父亲发他为荣，妹妹更是天天将他当做偶像一般崇拜，所有人都觉得他本该是如此睿智、强大、完美。 又有谁会意识到：他萧倾尘其实也不过是个凡人。 同样有喜怒哀乐的凡人。 别人痛了会哭，可是他不行，因为他是萧倾尘，所以眼泪这种东西，是没有价值的存在。 别人开心了会捧腹大笑，不计形象。 可是他却只能保持着没有一丝瑕疵的笑容。 所有人都理所当然地认定了萧倾尘本该是如此。 久而久之，连他自己都忘了去质疑。 直至凌寒的出现… 凌寒是个人渣！这句话，萧倾尘以前不能说出口，这会却可以，因为他再也不用顾忌那些约束他的规矩了。 凌寒纵然是个人渣，却是第一个没有将他当做完美机器的人。 所以他终于试着打破陈 … 如果没有凌寒的出现，或许他到最后，会按照父亲的意思，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做一对有名无实的怨偶夫妻。然后为了萧家的嗣子，选择试管婴儿… 这些年来你过得开心吗？这个问题，也从来没人问过他。 但，来到白帝国之前，其实他过得一点也不开心。 那已经逝去的三十二年，就像一场梦，梦到最后，他恍然大悟：其实最放不下还是父亲和妹妹。 而后，来到白帝国，俯身在翼空的身上，先后认识了白杨、紫樱、豆豆、二楞子、夜痕…… 恰恰是这些人，却给了他一种从过的感觉。 打从心底的温暖，不知不觉间的相处，景就融入了他的生活。 如果说，刚来到白帝国之际，他是那么急切地想要回去… 现在，他依旧没有改变自已的想法，却已经不是似最初那般焦虑不安了。 因为在这里，他有了牵挂。 他也想信，翼空是个善良单纯的人，会好好地替他照顾好妹妹和父亲，但———— 无论如何，他还要回去一趟。 开启时空之门，回到父亲生日那一天，去履行他的承诺，然后和翼空道别…… 少女忽然降落到他面前，湖蓝色的眼眸温柔似水，波光流转见，萧倾尘仿佛看到了一丝自责、心疼还有……满满的喜悦。 萧倾尘觉得，自已的心思被对方看透了。 但他竟一点也不恼，反而有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 就好像突然间，卸下了肩头的重担…… “尹凤，谢谢你。” 萧倾尘衷心地说道。 若非尹凤，这个事情大概还会困扰他很久。 “你来到白帝国，并非偶然。” 少女莞尔，道。 “这句话，有点似曾相识。” 萧倾尘打趣地说道。 “不过你能这么快想通，我真的很欣慰。” 萧倾尘但笑不语，顿了顿，问道：“我听说集齐火晶石、风麾石、冰晶石和雷电石，便能开启时空之门？” 若火晶石就在顾玖月身上的话，加上凌霄手中的风麾石，接下去只要———— 回菡萏城，然后下月初一随商队去交易会场，伺机溜进鲁、墨两家的封地…… 夜痕的瞬移既然能够通过迷雾池的结果，想必其他两处禁地应该也不成问题。 照目前这般推算，反倒是找齐四块水晶石开启时空之门比较快捷？ 萧倾尘惊讶地张了张嘴，却见尹凤一脸古怪地问道：“你听谁说的？” 谢魁？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苍穹。 “守护玄天池的苍穹说的。” 萧倾尘没有一丝隐瞒地答道。 闻言，尹凤的表情愈发古怪了几分，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不久之前。” 萧倾尘一边说着，目光黯淡了几分，就在不久之前，谢魁和凌邵都死了…… 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眼睁睁地死在他面前，他明明想救他们的，却无能为力。 “眼下，青龙尚未归位，苍穹若是擅离玄天池，唯有死路一条。怨不得别人。” 尹凤沉声说道。 语气有些冰冷，似乎不怎么待见苍穹。 萧倾尘暗想：若朱雀和青龙真是死敌，那么尹凤跟苍穹之间的关系也不会融洽。 所以尹凤这会的表现倒也合乎常理。 “那，时空之门的说法是真的喽？” 萧倾尘低声问道。 尹凤却冷哼一声，双手环胸，颇为鄙夷地道：“苍穹该不会是为了保命，就把风麾石交了出去吧？” “…也不算是这样。”至少谢魁要保住的是凌邵的性命。 “四块水晶石集齐之后，确实可以开启时空之门，但是————” “？” 萧倾尘忽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谢魁在临死之前把所有的人都忽悠了。 “这扇时空之门，和五行异能者开启的时空之门不同，后者可以自由地穿梭到任一时空，但前者却仅限于白帝国。” 换言之：就算萧倾尘得到了火晶石、风麾石、冰晶石和雷电石，却照样回不到自己原先的世界，顶多就是返回两千年前的四神大战去亲眼目睹当时的惨剧…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窘了。 “倾尘。”少女忽然唤道。 萧倾尘连忙回神同，回以一笑：“在呢。” “有件事，我原本想跟你商量一下的，不过————” “什么？”继续微笑。 少女忽然面色骤变，双脚悬空，双手搭在他的肩头。 那双幽静的湖蓝色眼眸就那般静静地注视着他…… 心口忽然一痛，萧倾尘下意识地伸手，捂着胸口，心跳怦怦，震耳令人欲聋。 仿若悠扬的钟声，敲响了沉睡的乐章。 刹那间，他有种伫立在时空隧道口的错觉…… 耳边依稀传来少女轻灵的嗓音，如破空而出的乐曲，在他耳畔低吟浅唱。 “倾尘，我知道你有一个未完的心愿，你放心，我会帮你达成愿望的……” “倾尘，这一次，我的决定或许有些冲动，但是请你千万不要怪我……” 眼前忽然一片黑暗。 萧倾尘的意识逐渐散去，朦胧之中，他仿佛看到自己被尹凤推入了幽潭。 血红的潭水，瞬间将他包裹起来，差点就窒息了…… 他不能死，所以他拼命挣扎！ 但是最后，还是失去了意识…… 【卷二】 千年轮回 第80章 宿命 睁开眼后，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萧倾尘坐起身，望着身上料子柔软舒适的白色单衣，还有这格外舒适的蚕丝软被，以及这间布置得异常奢华，满目火红色的房间…… 思绪一片空白。 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透过半敞的雕花窗棂，萧倾尘清楚地意识到：现在还是晚上。 他分明记得—— 迷雾池，尹凤将夜痕支开后，两人闲聊了几句，然后他被推入了幽潭…… 现在醒来，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一头雾水，随手披上搁在一旁的猩红披风，穿上鞋，就往房门口走去。 甫一打开房门，望着满天繁星，分外璀璨的星空，下一瞬，一名青衣少女倏然出现，半跪在他面前，恭声道：“主人有何吩咐？” “你……”萧倾尘眉头一抖，这深更半夜的，突然跑出一个小姑娘来跪在他面前不说，还称呼他为“主人”？ 敢情他又穿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倾尘顿时无语。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亥时三刻。” “……”其实他想问的是：这是什么地方公元几几年？！ 但，还是算了。若真问出口，对方还不得以为他脑袋烧糊涂了？ 萧倾尘颇为无奈地想着，只得道：“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青衣少女沉声应道，眨眼间，身形一闪，竟突然消失了。 果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一等一的高手啊！ 吱嘎—— 萧倾尘后知后觉地关上房门，忽然意识到刚才…… 对方唤他“主人”！？ 简而言之：这一回，他确是穿越了，而且是魂穿！ 一时间，震惊、茫然交织一片。 萧倾尘四下一扫，很快就发现了房间东侧的梳妆台，疾步走了过去。 台面上放置着几只暗红檀香木盒，一把桃木梳，一把象牙梳，两颗拳头般大小的水晶球，并排挨在一起。 但是没有镜子！ 什么铜镜、银镜的都没有！ 萧倾尘不死心地抽出抽屉，仔细地翻了一遍，结果依旧没找到一面镜子，倒是翻到了一堆的书信。 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分明是个男子的手笔，且……莫名的眼熟？ 萧倾尘匆匆一瞥，却凑巧看到那么一两句表达爱慕之意的诗词，顿时一僵，火速将信收了起来。 大概是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写给什么人的“情书”？ 总不可能是其他男人写给他的…… 但，世事无绝对。 萧倾尘有种不祥的预感，仰头沉吟了片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他觉得那字迹眼熟来着，那根本就是他的笔迹啊！ 但是—— 他怎么可能写情书？ 思及此，萧倾尘莫名地窘了。 眼下的事情，处处透着一丝古怪，他甚是苦恼地抿着嘴，双手环胸，沉默了片刻，伸手抚摸这张脸…… 很遗憾的是，他毕竟不是盲人，也无法凭借触摸来判断这张脸到底长成怎样一般模样…… 但看这双手，却是保养得当，纤细莹白，一点也不比翼空那双手差，还有这副身体，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以上，腰腹平坦有力，更让他欣喜的是：这身体的前主人也是个注意运动的人，腰间六块肌肉隐隐凸显…… 正在萧倾尘一边摸索着身体的时候，房梁上忽然传来一阵嗤笑声。 萧倾尘猛然回神，倏一扫，那人立刻从天而降，落在了他面前。 竟是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小女娃，穿着一身鹅黄衣衫，衣袂飘飘，笑容俏皮又可爱地望着他。 “主人，你今天醒来好奇怪哦。” “……”敢情这女娃跟刚才的青衣少女一样，都是这具身体的侍女？ 但这两人的性格也相差太多了吧！ 萧倾尘抿着嘴，一言不发。 反倒是那黄衣女娃热情地绕着他转了两圈，嘻嘻笑道：“难道是——” “失恋了？” “噗……” “唉！失恋而已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主人不要伤心，小白明个儿就去给你找个更好的！” “……小白？”萧倾尘微怔，原来这女娃叫小白啊，但愿她的性格能跟她的名字一样白。 “在！” 熟料，小女娃居然立刻掩去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应道，这动作就跟方才的青衣少女一般，单膝跪地，低头颔首。 萧倾尘无奈扶额，料想对方应该是“本能反射”。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娃疑惑地抬头，见萧倾尘一言不发，便笑嘻嘻地站了起身，埋怨道：“主人，你干嘛耍我啊！” “……”萧倾尘再度无语。 他何曾见过这么大胆的婢女，居然敢埋怨自家主子！ 不过这女娃的性格，他倒是喜欢，有点像……白杨。 “主人，你怎么不说话啊。难道要咱们这么大眼瞪小眼？” “你，刚才怎么跑房梁上去了？” 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小女娃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做出一副“哥俩好”的态度，拿手肘捅了捅萧倾尘，道：“主人，小白不是想保护你嘛！” “你确定？” 萧倾尘怀疑地问道。 “嗯嗯。” 女娃猛点头，但那神情……萧倾尘越看越觉得像白杨那老顽童，尤其是白杨心虚的时候，也喜欢这么笑，两眼弯弯像狐狸。 “那你倒是说说，打算给我找个怎么样的？” 萧倾尘这会竟来了兴趣，直接走到了桌边坐下。 小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小鼻子皱成一团，笑着拍拍胸脯：“当然是比那头青龙要厉害的人物喽！” 萧倾尘这厢正要执起桌上的紫砂壶，却听到“青龙”两字，动作一顿。 他不着痕迹地回头，淡淡地打量着女娃，对方神色坦然，隐隐透着几分自信，倒是不像撒谎。 但是…… 青龙？！ 萧倾尘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难道他穿越到了两千年前！？ 那么他现在到底是谁呢？ 心情震惊得无法平静，面上却依旧漫不经心地问道：“还有比青龙星君更厉害的人物？” “当然有啊！” “哦？” “玄武星君可一点也不比青龙差劲，而且人家对主人你还一往情深呢……” 噗！ 萧倾尘差一点把一口茶给喷了，他这具身体明显是个男人，而且四方神兽均为雄性，也就是说……玄武是个断袖？ 好吧，其实他一点也不歧视断袖，因为他本身就是，又怎么去歧视其他人呢？ 只是一时间，有些不敢置信罢了。 青龙，玄武……那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是谁的？ 是朱雀还是白虎？ 还是一个……普通人？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支着下颌，耳畔，女娃却似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眉飞色舞地述说个不停，其大概内容，可笼统地归纳为八个字：踩低青龙，捧高玄武。 “我跟你讲哦，昨天我听人讲了个笑话，可好笑了……从前有一头龙，他的心是冷的，他的身体也是冷的，他的刀都是冷的，最后他冻死了！哈哈哈哈……” “小白，这个笑话我好像听人说过。” 萧倾尘眼角抽搐着道，明明是个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这小丫头居然能笑得那么开心！ “那我换一个？” 小白期待地问道，两眼晶亮，像只小狐狸，但却是性格脱线的小狐狸。 萧倾尘微微摇头，心底一阵淡淡的惆怅。 他果然回到了两千年前…… 夜痕若是带着顾玖月返回迷雾池，却发现他不见了，不知道会急成怎样…… 还有尹凤，为何要这么做？ 尹凤对他，一直都不曾有恶意，也没有理由害他。 萧倾尘轻叹一声，刚一回神，却见小白一脸好奇地盯着他，小嘴微张，表情甚是有趣。 “怎么啦？”他不由得问道。 “主人好像很不开心？” 小白一脸疑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那个青龙真有那么好吗？明明都已经拒绝主人了啊……那么不识趣的男人，还不如不要呢！ “只是有些问题，一时之间想不通。” 萧倾尘心不在焉地说道，表情忽然一滞…… 他想起来了！ 所有的线索，那些被他忽视了的细枝末节…… 两千年一个轮回，四神转世重生，命中注定二零一一年，四神的魂魄将在这一年觉醒，但是正如尹凤所说，四神转世后拥有的肉身，却不一定和当年幻化出的肉身相同，而且记忆和力量全部清空，唯有灵魂离体，俯身在真身之上，借此寻回记忆和力量…… 迷雾池，幽潭下封印的朱雀真身，尹凤最后说的话…… 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萧倾尘忽然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他就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正因为他是朱雀星君的转世，所以尹凤对他好友，所以他看到的幽潭是血红色的…… 而现在—— 不是穿越，确切地说：应该是记忆的重现。 两千年的事情，早已发生成了历史，即便他现在身处两千年之前，估计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历史“小白……” 良久，萧倾尘心情沉重地唤道。 四神大战的具体时间是白帝史一一年九月，大战前后持续了三个月…… “在！” “现在是什么时候？”萧倾尘低声问道，又一顿，警告道，“不许说亥时三刻！” “……主人，你很过分唉！” 小白泫然欲泣地控诉道，吸吸鼻子，又挠挠头，最后吐出一串数字：“白帝史一一年八月初八，亥时三刻又……多一八九？” “……” 萧倾尘默然，八月初八，也就是说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而他恐怕在朱雀跟青龙同归于尽之前，都无法回到离开时的那一刻了。 但愿夜痕不会气得跟尹凤拼命…… 第81章 白虎 白帝史一一年八月初九，晴空万里无云。 朱雀神殿，琉璃阁。 正是萧倾尘目前的寝宫。 琉璃阁，虽为“阁”，实则却规模不落于一般宫殿，位于朱雀神殿七十一座宫殿群最中央位置，风景独好。 琉璃阁向右行，穿过两座拱桥回廊，便是观星楼。即两千年后，凌家主宅洛华殿所在的位置。 朱雀城四周，若不仔细看，是分辨不出那一丝几乎透明的红色结界。 此结界正是由火晶石支撑着。 历年来，朱雀星君都会往火晶石内注入力量，以便维系结界，守护整座朱雀城。 与两千年后的白帝国不同，此时的政治局面，并非四大家族鼎力，反倒是有些类似于萧倾尘印象中的“民族自治区”。 白帝国上下二十八城，除了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座主城之外，其他二十四城均为独立统治。 简而言之：此时的白帝国，不像一个国家，而是二十八个小国组成的一片大陆。 唯当天灾人祸发生之际，则有四神出面主持公道。但这类情况，还是相对较少的。 于是，萧倾尘的日子也相对清闲。 除了吃饭、睡觉、逛花园，就是和小白聊天…… 小白这丫头，果真跟白杨一般一根肠子通到底，萧倾尘想知道的事情，基本不用多费心思就能从对方口中套出来。 只不过，这丫头对青龙的偏见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萧倾尘不得不怀疑从她口中得到的信息还得打对折！ 偏偏就连这一点，跟白杨的性子，都是如此的相似。 由此，萧倾尘对小白的喜爱更深了。 只是当他问及尹凤的事情时，小白却道：朱雀神殿根本就没有尹凤这人！ 是哪里出错了？ 还是…… 萧倾尘微微蹙眉，难道尹凤原来不叫尹凤，是被朱雀改了名？ 还有朱雀星君的原名叫什么，这一点，他拐着弯去询问小白，结果这丫头居然一副理所当然地道：主人就是主人啊！ 晌午过后，萧倾尘终于有事可做了。 “主人，白虎星君已在秋水阁等候多时。” 这清冷低沉的声线，正是昨夜“来无影去无踪”的青衣少女，少女名为……小青。 倒是小白这名字挺登对的。 白虎星君……会是谁呢？ 萧倾尘默默地想着，脑中浮现出一个魁梧的肌肉男，身边跟着一头威猛的大白虎…… “带我去见他。” “是！” “主人，我也去！” “小白，不得无礼！” “小青，你好凶哦！” “算了，小白，一起走吧。” 萧倾尘宠溺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笑着道。 闻言，小白得意地朝面无表情的青衣少女扮了个鬼脸。 三人一起来到秋水阁。 与琉璃阁不同，秋水阁却是一座凉亭。 见到六角凉亭中那龙飞凤舞的秋水阁漆金大字时，萧倾尘有种说不出的无语感。 据说这朱雀神殿内，所有宫殿和侍女的名字，都是朱雀星君一人取得，但—— 眼下看来，朱雀取名的天赋着实叫人不敢恭维。 但又一想，自己便是朱雀星君，萧倾尘顿时有种更无力的感觉。 凉亭内，圆桌前，白虎星君正双手托着下巴，唉声叹气。 这个动作，若是萧倾尘想象中的肌肉男来做，效果一定很喜感，但对方恰恰是一个长相很萌很可爱的小正太！ 准确地说，白虎星君看上去比小白还要小那么一两岁，穿着一身天青色锦衣，腰间缠着素白锦织腰带，插着一管玉箫。 一回眸，小正太笑得眉眼弯弯，煞是可爱。 然后他朝萧倾尘张开手，一路扑了过来，唤道：“哥哥，我等你很久了！” 哥哥？ 萧倾尘一顿，很快明了：估计是白虎跟朱雀的关系比较亲昵，这才以兄弟相称吧？ 再看怀中的小家伙，白皙的小脸蛋，纯真无邪的笑容，怎么着都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怎会是四神之一的白虎星君呢？ 正这么想着，萧倾尘忽然觉得脚踝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了下，低头一看，闷笑不已。 他先前猜测的“大白虎”出现了，这是眼前的这只着实袖珍玲珑了些，看上去更像一只茶杯犬…… 纯白如雪的小白虎，瞪着一双乌黑圆溜的大眼睛，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脚踝，而后咧嘴，似乎笑了…… 萧倾尘俯身，将小白虎抱起，继而牵着白虎星君的手，两人走到了桌边。 小白笑嘻嘻地跟小正太打了个招呼，紧接着有条不紊地跟着小青，两人一起准备糕点和茶水。 坐定后，小正太奶声奶气地问道：“哥哥，三天后是玄武星君的诞辰，我喝你一起去，好不好？” “当然好啊。” 萧倾尘微笑着颔首，道。 玄武星君的诞辰？原来四神还是需要庆生的啊…… 只是这玄武星君…… 听小白的意思，玄武似乎对朱雀有点心思，但朱雀似乎钟情于青龙？ 唉，真是一团乱麻。跟他曾经想的那回事，竟完全不同！ 一时之间，萧倾尘颇为无奈。 咦！？ 等一下，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的，夜痕！ 和尹凤不同，夜痕却是在见到萧倾尘的第一次，就已经认出了他，也就是说—— 萧倾尘恍然大悟！ 青龙和玄武之间，必有一个是夜痕！ 但看夜痕对他那般小心又讨好的态度，萧倾尘直觉得前世的夜痕一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换言之：夜痕是……青龙？ 不知为何，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倾尘有点胸闷。 再一联想小白的形容，青龙星君外表应该很冷酷，对人态度尤为冰冷，为人孤僻又清高。噗……怎么好像跟凌霄那家伙比较像？ 萧倾尘彻底无语了，现在想太多也无济于事，还是等三天之后，真相自然大白。 而眼下，他该考虑的，倒是给玄武星君送什么礼物才比较适合？ “哥哥，你一会皱眉，一会傻笑，是不是生病了啊？” 小正太继续奶声奶气地问道，那稚嫩童音确实好听，但内容么…… 萧倾尘怀疑这孩子有点腹诽倾向！ 恰在这时，小白和小青端着几抽刚出炉的糕点和一壶新茶回来了。 水晶胭脂糕、凤尾酥、金丝糖球、百米桂花糕，一一上桌。 小正太眉眼弯弯，立刻将小爪子伸向那碟金丝糖球，却被萧倾尘半路拦住了。 萧倾尘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孩子不许多吃糖，牙齿会被虫子咬坏的！” 一旁，小白丫头闻言，却乐得掩嘴轻笑。 小正太不解地皱了皱眉，问道：“哥哥，大人是不是就随便可以吃糖？” “这个，算是吧。” 萧倾尘瞥了眼那碟金丝糖球，忽然唤醒了他对甜食的回忆，正要将筷子探过去的时候，却被这么问了一句，下意识地撒了个谎。 结果小正太一听，立马开心地道：“哥哥，可是我已经三百多岁了，不算小孩子了哦。” “……”萧倾尘眉头一挑，无语了。 他倒是忘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四神的生命是无限的。 白虎小正太都已经三百多岁了，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年老妖了？ “唉，吃吧吃吧。” 萧倾尘无力地挥挥手，却见那茶杯犬大小的小白虎居然比它的主人更加兴奋，一把扑到了水晶胭脂糕旁边…… 这两个“吃货”倒是让萧倾尘想起了豆豆那个贪吃的小家伙。 豆豆…… 一想起豆豆，萧倾尘忽然来了精神，他以前就有预感：蛋状的豆豆一定还会再进化，那进化后会不会变成眼前这只可爱的小白虎呢？ 第82章 意外 为了一起去参加三天后，玄武星君的寿辰，白虎星君便在息芳殿住了下来。 息芳殿与琉璃阁相邻，也方便两人联络感情。 但很快，萧倾尘发现了一丝异常。 小正太口中的“哥哥”似乎不是另外两个字…… 这点疑惑，就在当晚用膳时得到了解答。 “白虎星君唤的是主人的名讳。” 青衣少女如是道。 萧倾尘讶然，剑眉微挑。 小青此人极其聪慧，立刻恭敬地解释道：“主人本名凤歌。” 原来“哥哥”竟是……歌歌！？ 萧倾尘窘然，敢情一开始还是他误会了？ “小青，你伺候本君多少年了？” “回禀主人，一千三百年。” “……”噗—— 萧倾尘稳住茶杯，面色隐隐抽搐，眉梢微挑，瞥了眼神色自如的青衣少女。 少女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模样，竟也是千年老妖一只！ 恍然间，萧倾尘想起一件事：翼空是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但结合尹凤的反应，天山剑门似乎长达两千历史，也就是说—— 白帝国的人，普遍寿命较长？ 还是说，在白帝史一一年的现在，四神守护的白帝国居民，寿命较之两千后要长寿得多？ “那小白呢？” 这会，小白丫头正被萧倾尘派遣去伺候白虎星君。 毕竟那小正太一个人偷偷地离开白虎城，竟一个侍女都没带，虽说已有三百多岁，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让他独自在息芳殿，萧倾尘也不放心。 加之小正太和小白两人，似投缘得很，凑到一起，竟能找到不少共同话题…… 尽管那些共同话题，大多离不开一个“吃”字。 “小白乃是主人两百年前，外出游历时捡回来的。” “……”萧倾尘继续汗颜。 虽然他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朱雀星君身边的人，大抵是没有几个平凡之辈，但听到真相的这一刻，还是忍不住惊讶。 “对了，这朱雀神殿里面可有一名叫做尹凤的侍女？” “……没有。”小青略以沉吟后，肯定地摇摇头。 见状，萧倾尘微微颔首，暗自疑惑。 小白那丫头看上去不大靠谱，所以她说的话，未必可信，但小青这般严谨又老练的人，应该不可能出错…… 难道尹凤原本不是朱雀神殿的人？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呷了口茶，忽然一怔，他刚才问的那些问题，还有小青的回答，敢情这人已经知道了他…… 顿了顿，萧倾尘放下茶杯，轻笑着抬头，看向对方，问道：“小青，你可知我为何要问你这些事情？” “小青不知，但主人想知道什么事，小青便会言无不尽。” 少女从容不迫地答道，神情恭敬，没有一丝犹豫。 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这丫头倒是被调教得不错。 从他苏醒过来到现在，恰好一天一夜。 这具身体的记忆，似乎依然一片空白，他就好像一个陌生的灵魂忽然闯入本不属于他的地盘，有些无助，又有些迷茫。 所幸这一刻，他面前的是小青，一个全然信任着朱雀星君，毫无异心的女子。 “很好，现在去取一面镜子过来。” “是！” 倏地一声，少女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这一次，萧倾尘不再惊叹。 片刻之后，青衣少女再度出现在萧倾尘面前，随之将一面水镜搁置在桌上，还附带了一本典籍。 萧倾尘神情淡定地挥退了少女，这才执起水镜，望着镜子下边那本名为《四神传说》的典籍，微一怔。 和他先前从冥极那边花了两枚紫水晶币买来的《四神传说》不同，这一本蓝皮典籍，只有薄薄的几页。 萧倾尘犹豫了下，决定先看看目前这具身体的真面目，然后再看书。 水镜，顾名思义，镜面如水般清晰。采用纯度最高的白水晶，单面涂上液体银后镶嵌在银质镜框内。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望着镜中的那人，肩膀隐隐抖动了起来，这张脸，他曾经看了整整三十二年！ 尹凤说，四神的灵魂转世之后，所拥有的肉本未必会和当年幻化的外形相同，但是—— 萧倾尘原本那张脸，却和朱雀星君这张脸，一摸一样！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头长及腰间的墨黑长发，使得原本丰神俊朗的五官，多了一丝魅惑。 萧倾尘并不是很在乎外表这玩意，但相较之一张陌生的面孔，他更喜欢自己这张熟悉的面容。 放下水镜之后，萧倾尘翻开了《四神传说》，既是小青的心意，也是他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典籍上记载的事情，和他原先看过的那本不同，历史从白帝史公元前两千年开始…… 天地初开，天降祥瑞，四神降临人间…… 寥寥数页纸张，记录的却恰好是萧倾尘想要了解的事情。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萧倾尘合上了书页。 朱雀星君，原名凤歌，爱慕青龙星君龙吟，然龙吟性情寡淡，又极为孤傲，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中！倒是温和体贴的玄武星君玄烨，对凤歌一往情深，照顾有加…… 简而言之：凤歌、龙吟、玄烨这三人之间令人纠结的三角恋情，用一句话概括那就是——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而白虎星君笑然，则与凤歌交好，情同兄弟。 还有一件事，颇为有趣的是：凤歌、龙吟、玄烨和笑然的诞辰都在八月。 萧倾尘掐指一算，距离大战不足一月的时间，估计都得浪费在酒席上了…… 朱雀司火，每年八月中旬，凤歌必将抽出自身力量的一层注入火晶石中，以维系朱雀城的结界。 通过《四神传说》，萧倾尘还得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原来白帝国二十八城中，朱雀、青龙、玄武以及白虎四大主城内，所有居民都不是普通人，除了一部分异能者之外，大多便是修炼成型的妖精。 譬如小青和小白，这两人竟都是妖狐族！ 妖精和异能者的寿命普遍较长，平均长达五百年。 而普通人类的寿命则相对较短，平均一百岁上下。 这也间接证实了萧倾尘的猜测：四神的存在，影响着人类的寿命。两千年后的白帝国，四大家族鼎力的时代，即使没有天灾人祸，人的平均寿命却也只有五十年。 思及此，萧倾尘神色微黯。 夜痕…… 蓦然之间，有些思念那个“两面三刀”的男人了，明明精明有强悍的男人，居然喜欢在他面前扮可怜装无辜，偏偏他还就喜欢这一套…… 原以为夜痕应该就是青龙或者玄武，但—— 青龙叫龙吟，玄武叫玄烨，都不是夜痕…… 到底是夜痕自己记错了呢？还是《四神传说》上记载有误？ 萧倾尘的心底莫名地一阵惆怅。 前世、今生，纵然是同一个人，感觉却又如此的微妙。 人人都说，凤歌爱慕龙吟，但是对于如今的他，就连青龙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又岂会爱慕对方呢？ 既然如此，是否会改变一月之后的四神大战？ 萧倾尘苦恼了三秒，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己竟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幽幽地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就寝，房门却被人叩响了。 “歌歌，你睡了没？” 绵软软的稚嫩嗓音，正是笑然那只小正太。 萧倾尘不由得勾唇一笑，几步上前，一边应道：“还没睡呢，然然找我有事？” 吱嘎—— 房门打开之后，却见小正太穿着一身白色单衣，抱着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前，脚边蹲着袖珍的小白虎，一双乌黑大眼无害地望着他。 萧倾尘愕然：“怎么一个人跑过来了，小白呢？” “歌歌，小白睡觉打呼的……” 小正太委屈地撅着嘴巴，柔软的发丝牵拉在额前，风一吹，小身板象征性地一抖，看上去格外可怜。 萧倾尘连忙将人抱起，另一手捞起小白虎，转身合上房门，柔声道：“好，那然然就和哥哥一起睡吧。” 萧倾尘发誓，这句话是非常纯洁单纯，没有歧义的，但是—— 小正太脸红了。 第83章 玄武 青龙、朱雀、玄武均高龄两千岁，而白虎却只有三百多岁，其原因…… “因为前面一千六百多年，人家……还没孵化。” 小正太尴尬地挠挠头，表情羞涩又可爱。 萧倾尘费了好大的劲，才强忍住没笑出声。 四神一同降世，青龙、朱雀、玄武均已有能力幻化成人形，但白虎却还是一颗蛋……这一点，确确实悲剧。 恍然间，萧倾尘想起了豆豆。 那颗“神奇”的蛋，难道……豆豆是白虎？ 但，猫科生物不都是胎生的嘛？！ “歌歌，可不可以谈点别的？” 小正太诺诺地问道。 萧倾尘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而后问道：“那然然觉得，龙吟是个怎么样的……人？” 闻言，小正太一脸单纯地眨眨眼，道：“很酷，很帅，很冷，很坏。” “……”孩子，这些词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萧倾尘黯然，其实他更想知道的是：这里是不是有一个银白血眸的男人啊！ 思及此，萧倾尘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小正太歪着脑袋，半响，吸吸鼻子，道：“没有。” “那……有没有人叫做夜痕？” “歌歌，你今天好奇怪哦。” “……” “没有么？” 萧倾尘不死心地问道。 “嗯，至少我还听说过。” “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距离四神大战只剩不到一个月，夜痕和尹凤居然还没出现？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萧倾尘侧身而卧，单手撑着脑袋，心绪不宁。 “歌歌，我有点困了，先睡了哦……” 说着，小正太打了个哈欠，抱着枕头，闭上了眼睛。 小白虎见状，亲昵地蹭了蹭萧倾尘，算是打了个招呼，而后跑到了笑然枕边，趴下睡觉…… 萧倾尘望着这可爱的两只小家伙，淡淡一笑，却是睡意全无。 心底有太多的疑惑，一时之间，解不破。 或许真要等到三天之后玄烨的寿辰？ 到时候，亲自见到龙吟和玄烨，便应该能得到答案了吧？ 如此想着，萧倾尘便安静地躺了下来…… 一觉到天明。 有句话叫做“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萧倾尘原以为要等三天，问题才能解决，却没料到，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玄武星君居然亲自上门了。 朱雀、青龙、玄武、白虎四座主城分布于白帝国四个方向，距离较远。 若是寻常人家，快马加鞭也得半个月路程才能抵达。 但对于玄武星君而言，却仅仅只是眨眼间的工夫。 四大主城之外，各设有一个时空转送阵，但需四神的力量方能开启，开启之后，便可在瞬间抵达其他三座主城之外。 然而进城的话，还需穿过各城的结界。 此结界，除了本城之人能自由出入之外，其余人等，若非城主亲自授权，便唯有等待侍女申报。 鉴于白虎星君和朱雀星君关系较好，彼此能否自由出入对方的结界。 但—— 玄武星君若要探望朱雀星君，还得稍等片刻。 这会，萧倾尘正和笑然小正太在琉璃阁用餐，小青忽然现身，回禀道：“主人，玄武星君在城外求见。” 萧倾尘闻言，微微一愣，倒是小青聪慧过人，及时提醒道：“没有主人允许，朱雀城外之人不得轻易入内，即便是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亦如此。” 原来如此。 萧倾尘略以颔首，道：“请玄武星君入内。” “是。”少女恭声应道。 不少片刻，萧倾尘“期盼已久”的玄武星君终于出现了。 远远地，便见那人一身白衣胜雪，长身玉立，温雅俊逸。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来人，对方慢慢走近，来到了他面前。 仿若从怀中走出来的美男子，只一眼，便教人印象深刻。 虽不是银发血眸，但—— 特么的，居然长得跟夜痕一摸一样！ 萧倾尘忍不住在心底爆了句脏话。 细看之下，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譬如这神情…… 玄烨给人的感觉便是君子如玉，笑容温和如三月春风。 但夜痕呢？ 面对萧倾尘时，他可以笑得很傻很真，但一对上外人，那变脸的速度堪称举世无双！ “夜痕？” 萧倾尘试探着唤道。 对面的男人似乎愣了愣，很快回以一笑，温声道：“凤歌可是在叫我？” “……”萧倾尘默然。 这人是夜痕？！ 感觉不对…… 还是说，前世的夜痕跟他厚爱认识的那个游魂状态的夜痕，性格迥然？ 这一点，由不得他多想，因为面前这人，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萧倾尘淡淡一笑，从容不惊地继续道：“玄武星君可喜欢这名字？” “即是凤歌所赐，又怎么不喜欢？” 玄烨笑盈盈地答道。 萧倾尘神情微变，对着这张跟夜痕一摸一样的脸，总觉得无比的怪异。 玄武星君…… 这个被称之为翩翩君子的男人，此时那双如黑曜石般纯粹的眼眸中，分明流出着一股晶亮有神的光芒，还有蠢蠢欲动的情感…… 这样明显的爱慕之意，竟是对着一个同样身为男子的凤歌？ 萧倾尘倒有些佩服曾经的凤歌，那般“淡定”的处事了。 面对一个毫不掩饰爱意的男人，他竟能做到无动于衷，确实不简单…… 他该说……不愧是我的前生吗？ 萧倾尘戏谑地腹诽着，却见玄烨已经坐在了他对面。 男人温和浅笑着，从袖中掏出两张烫金请帖，移到了萧倾尘面前，柔声道：“三日之后的寿辰，望凤歌和笑然，务必到场。” “这是当然。” 萧倾尘理所当然地点头，道。 却见男人一脸欣喜，毫不掩饰，目光愈加炙热地注视着他，不由得脸色发烫，难道…… 以前的凤歌都不去参加玄武星君的寿辰？用得着这般激动么？ 事后证明：萧倾尘此时的猜测，竟是全中！ 对龙吟一往情深的凤歌，似乎为了表达自己的“忠心”，竟刻意与玄烨保持着距离！ 听闻到这一点时，萧倾尘颇为不解。 敢情这凤歌还有自虐倾向？ 不喜欢一个真心对他的人，偏偏喜欢拿自家的热脸去贴青龙的冷屁股？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那个“自虐”到脑子不正常的家伙，其实就是他自己…… 但—— 作为一个正常人，萧倾尘私以为：选择一个爱你的人，总比去苦苦追寻一个你爱着但却不爱你的人，要幸福的多…… 虽然眼前的玄烨，跟他印象中的夜痕，还是有些差距的，但他想，在接下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面，至少将那份痛苦减少一些。 那厢，玄武星君见萧倾尘态度温和了不少，也没像以往那般冷脸赶人，心情雀跃，一时之间，竟侃侃而谈，和对方说了不少话…… 尽管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但玄烨这心底也高兴得紧。 倒是一旁被冷落的笑然小正太，颇为不解地打量着萧倾尘和玄烨，暗暗惊讶这两人的感情何时变得这般“和谐”？ “呜呜……”怀中的小白虎，也跟着发出好奇的低吟。 适时，萧倾尘猛然回神，却见小正太一脸疑惑地望着他，不由得好笑。 “然然，口水掉下来了哦！” 第84章 青龙 萧倾尘见到青龙星君龙吟，是在三天后的玄武神殿。 玄武星君的寿辰之日，四大主城内，稍有名气的异能者和各路小仙，都在邀请之列。 从宫门一直到灵和殿，人来人往，气氛颇为热闹。 萧倾尘牵着白虎星君，身后跟着小白和小青两名侍女，四人一虎分外低调地避开了人群，省得到时候人还未到灵和殿，却被一群看热闹的围了起来。 据传，在此之前，尤其是凤歌公开“追求”龙吟之后，朱雀星君已经整整一百八十三年没有踏入过玄武城了。 用得着这般避嫌？ 萧倾尘颇为不解地是，对于玄烨的一片真心，凤歌虽然沉默，但行动已经明确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但坚韧不拔的玄武星君居然能坚持几百年不变脸，是在是叫人称绝！ 这一点固执和耐力，倒叫他不由得想起来夜痕…… 果然是同一个人么？ 萧倾尘不紧不慢地拂去心底那一团疑云，却听得小正太糯软的嗓音问道：“歌歌，为什么我们要绕远路呢？” 入宫门，直走，约莫一刻钟的脚程便能抵达灵和殿。 当然，以上是对于其他人而言。 但他们四神，进入玄武城结界之后，完全可以随心所欲地瞬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为了……锻炼身体。” 萧倾尘这明显“睁眼说瞎话”的举动，立刻引来了小白丫头一阵偷笑。 鹅黄衣衫的女娃掩嘴笑得那个起劲，忽而被青衣少女警告地一瞪，立刻噤若寒蝉，乖乖地掩去了笑意。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瞥了眼身后那两个丫头，竟愈发觉得她俩像极了两千年之后的白杨和紫樱。 “哦，原来如此。” 小正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喃喃道。 据传白虎星君与朱雀星君关系最为密切，如今看来，倒不如说—— 笑然对凤歌，有着一种本能的信任。 萧倾尘微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低声问道：“然然，累不累，需不需要哥哥来抱你？” 若要萧倾尘自称“歌歌”，还是有些别扭的，但“哥哥”他自己清楚便够了。 “好啊！” 小正太愣了愣，立刻笑着点头，朝着萧倾尘张开了手臂。 萧倾尘俯身将人抱起，小白虎则极富灵性地跳到了小正太的肩头…… 如此温馨和谐的一幕，映在对面忽然出现的那人眼中，换来一声朝弄的冷哼。 萧倾尘甫一抬头，却见不远之外，竟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玄青色长衫，一头及腰长发在阳光映射下呈现出迷人的金色光泽，一如他鼻翼以上覆着的银色半面，男人的周身均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汗气息…… 这人是谁？ 萧倾尘疑惑地望着男人，然而下一瞬，对方却突然凭空消失了。 “小青，他是谁？” 萧倾尘微微一怔，问道。 “歌歌，你……” “主人，你怎么会……” “回禀主人，方才那人便是青龙星君。” 三人异口同声道。 萧倾尘迷茫地眨眨眼，好吧，这事真不能怪他们，谁叫他把自己“暗恋”的人给忘掉了呢？ 相较之笑然小正太和小白丫头的错愕不已，小青则颇为镇定地抿着嘴。 这一小小的插曲，带给萧倾尘最大的好处，莫过于—— 他忽然想起了夜痕的瞬移能力，于是接下来那段本该走上大半个时辰，被缩短到了屈指可数的几秒。 四人一虎瞬移到灵和殿之时，玄烨正翘首以盼地站在殿门前，一见自己心心系念的凤歌出现了，立刻迎了上去…… 茫茫人海之中，周围一大片穿着锦衣华服的男女，然后这一刻，在玄烨眼里，万物尽失颜色，唯一鲜活的便只有那逐渐靠近了俊美身影… … 身着一袭金丝祥云底纹火红长衫的萧倾尘，怀中抱着如面团般可爱的笑然，小正太怀里还抱着一头袖珍玲珑的小白虎，加上身后的两名侍女，一俏丽，一冷艳，如此四人，方一现身，就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四神面前，众人不敢放肆，却禁不住窃窃私语了起来。 萧倾尘虽为刻意细听，偏偏那些悄悄话又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畔…… “往年玄武星君的寿辰，其他三位星君甚少出席，却不料今年居然都来齐了，真是罕见啊……” “说不定今天又热闹可瞧哦……” “白虎星君真是好可爱啊……” “传闻朱雀星君脾气极为火爆，不知今日……” 萧倾尘默默地听着，心底那个无奈。 可惜他现在的身份特殊，也只好装作没听到，面色平静地穿过人群。 “凤歌，你终于来了。” “嗯。” 相较之玄烨的欣喜，萧倾尘的反应则比较平淡，因为他看到了……龙吟。 独自坐在上席位的玄衣男子，旁若无人地自饮自斟着，周身三米之内，无人敢靠近。 不愧是青龙星君，确实担得起笑然那几个形容词：很酷、很帅、很冷、很坏！ 四神的席位，均安排在十步阶台之上，并排而立。 台下，是其余众人的座位。 黑色玄武石砌成的地面，打磨得异常光滑，在白水晶的映照下，亮如明镜。 此次寿宴的主角是玄武星君，于是玄烨的席位理所当然地摆在最中央。 萧倾尘非常默契地牵着笑然走到了与龙吟距离较远的另一边。 纵然凤歌爱慕龙吟，纵然萧倾尘的前生便是凤歌，纵然他会来到两千年前，改变不了任何事…… 但此时此刻，他便只是萧倾尘，凤歌的感情，他不愿继承。 一切，顺其自然。 入座之后，笑然却抛弃了自己的位置，干巴巴地凑到了萧倾尘面前，意思相当地明确—— “歌歌，我想和你坐一起。”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在此公众场合，居然也不怕被人笑话。 “好啊。” 但就是这一份单纯和信任，深深地打动了萧倾尘的心。 他微笑着颔首，道，而后温柔地将小家伙抱到了长椅上。 纵然是四神的寿宴，过程也免不了那些俗气的步骤…… 众人落座之后，玄烨起身致词，表达谢意，继而宣布宴会开始，歌舞上映…… 吃酒吃酒，两个字果然是真理。 有吃、有酒。 吃的是玄武神殿御厨独创的七十二道招牌菜，介于名字太长太文艺，萧倾尘直接过滤了…… 喝的是上好的蜜花酿，据说在枫叶林中贮藏了整整三百多年…… 萧倾尘对酒，没有特殊偏好，倒是很喜欢拿七十二道招牌菜里面的甜点，冰凉丝滑，柔软香甜，有些像慕斯蛋糕，却不知是何物…… 似乎察觉到他的那一点特殊喜好，笑然小正太和玄烨竟同时将自己那一份甜点送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窘然，刚想拒绝，却不经意间看到青龙星君那一张冷若冰霜的脸，正好对着自己。 他不由得微微一笑，岂料那人神色嫌恶地斜了他一眼，直接转头了…… 青龙星君……果真是很讨人厌啊！萧倾尘默默地想着，面上不漏一丝痕迹。 然而只是那不经意的一瞥，却叫萧倾尘身边几人担忧不已。 小白以为她家主人果然还是没有忘记青龙星君，但看龙吟竟这般无视萧倾尘，不免又替自家主人不值！ 玄烨这厢，满腔的喜悦，也在这一刹那间，凝滞。 他怎会忘了凤歌原本喜欢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他呢…… 龙吟，这个人始终横在他和凤歌之间。 三个人的追逐，太累。 然而，从玄烨意识到自己对凤歌产生了原本不该存在的感情时，心底忐忑不安之外，更多的竟是窃喜…… 无限的生命尽头，若能有一人携手相依，该是一件多少幸福的事情…… 可惜他爱上的人，却爱着另外一个男人。 对于龙吟，说不怨，那是骗人的，但怨也好，恨也罢，玄烨却终究狠不下心去伤害凤歌，于是所有的痛与苦都由他一人来承担和背负…… 如今，仲有一丝回旋余地，玄烨不想轻易失去。 歌舞弦乐间，小正太忽然羞答答地凑到萧倾尘耳畔，低声道：“歌歌，我想尿尿……” 第85章 尹凤 “歌歌，我想尿尿……” 这一刻，萧倾尘觉得笑然小正太是在是件萌物，杀伤力如此之大，以至于连他都抵挡不住了！ 觥筹交错间，众人醉意微醺，竟也没有多少注意到朱雀星君和白虎星君竟偷偷地离场了…… 两人一路绕过回廊花径，最后却未寻到可以解决如此“人生大事”的地方！ 实属悲哀。 萧倾尘颇为无力地望天，刚才应该带上小青的……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小白虎忍不住了，落地后，径自跑入了花丛，开始嘘嘘…… 见状，小正太颇为羞涩地瞥了眼萧倾尘，又见四周没有外人，便三两步奔到了小白虎身边，一并蹲下…… 萧倾尘窘然。 方一转身，却不料—— 那阴阳怪气的青龙星君居然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来人，心跳忽然加速…… 毕竟是凤歌喜欢的人站在面前，纵使萧倾尘对龙吟没有一丝记忆，但身体会本能地反应出一丝异样。 “你找我有事？” 两人竞相沉默着，半响，萧倾尘问道。 语气如此漫不经心，态度更是随意。 青龙星君依然沉默着。 但萧倾尘知道，这人的目光正细细地审视着他，带着一丝疑惑，还有怀疑。 若是凤歌面对此事的青龙星君，大概会怎么做呢？ 萧倾尘不由得好笑，但闻凤歌脾气火爆？ 该不会是热情如火地扑过去吧？ 如此腹诽着，萧倾尘不由得溢出一丝轻笑。 恰时，笑然稚嫩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歌歌，我好了，咱们走吧。” “好。” 萧倾尘立刻回身，温声应道，一如来时那般，牵着笑然的手，两人一虎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独留下面色不定的青龙星君…… 待走远了，萧倾尘忽然想起一件事：龙吟的金发…… 青龙星君出现在人前时，一贯喜欢戴着那张银色半面，据传甚至没人知道龙吟到底长着怎样一副容貌。 但，四神幻化的人外表长得再俊美又如何？ 终究不过一副皮囊罢了。 在此之前，萧倾尘一直如此以为。 只是面对一张熟悉的容颜时，会更觉亲切罢了。 但这一刻，他却突然很想知道，青龙星君的那张面具之下，到底长得像谁？ 他在怀疑一个人…… 凌霄。 先前，当他初次听到旁人对青龙星君的评价时，第一感觉便是……像凌霄。 尤其是当他亲眼目睹洛华殿的那一幕，眼睁睁地看着凌霄逼死了凌邵和谢魁的情景后，他对凌霄有了一种敬而远之的改变。 终究不想惹上那人，所以他逃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离开之前，夜痕居然失误到再次闯入迷雾池，以至于后来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但，有一点，萧倾尘仍然想不通。 谢魁，哦不，确定地说，应该是苍穹！苍穹作为玄天池的守护使，真是跟青龙星君接触最密切之人，又岂会认不出凌霄？ 再次回到灵和殿上时，萧倾尘竟发现青龙星君比他先一步回去了。 男人依然独自坐在桌前，不与任何人交谈，自饮自酌，似乎也挺享受的。 倒是玄烨，作为宴会的主人，这一回的寿星，偏偏被那般喝得快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家伙缠住了…… 四神之中，青龙最孤僻冷傲，朱雀的脾气则最火爆，这两人都是不能轻易得罪的，而白虎星君由于年纪太小，又长得格外讨喜可爱，于是…… 向来待人温和有礼，风度翩翩的玄烨，则成了最好欺负的人。 萧倾尘望着已经喝得面色绯红的男人，还依然不停地跟人碰杯，竟有些心急了…… 紧接着，一声怒吼—— 人群被吓得一瞬间噤声。 萧倾尘笑盈盈地望着众人，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话缓和下气氛，却不料那群胆小鬼这么不经吓的，一下子闪了！ 只剩下玄烨一人摇摇晃晃地，差点就要倒地…… 萧倾尘轻叹一声，一个瞬移，移到了对方身侧，伸手将人搀扶住，然后慢慢地扶着玄烨走回了座位前。 许是萧倾尘的反应太叫人意外了，一时之间四周静得听不到一丝其他声响，所有人，清醒的，半醉半醒的，全部眼巴巴地望着他和玄烨… … “凤歌……” 玄烨醉眼朦胧地笑了笑，忽然伸手将萧倾尘拦腰抱住。 顿时，众人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心惊肉跳地捂住眼睛…… 照例来说，正常情况下，凤歌应该发怒！ 脾气火爆，力量又极强的朱雀星君发起火来，所有人都得遭殃！ 轻则毁掉他们几百年的修为，重则丢了小命！ 他们可是来宴会吃酒的，谁都不想把命给玩完了！ 思及此，一大班人竟格外默契地撒丫子往门外跑去…… 萧倾尘将玄烨搁在桌前，刚要找人去准备醒酒药，却见整个灵和殿的人，竟一下子跑得不见踪影了？！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数以千计的坐席，一桌狼藉…… 萧倾尘迷茫地眨眨眼，刚要询问，却见另一侧的玄衣男子冷哼一声，颇为嘲弄地举着白玉酒杯，道：“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什么意思？” 萧倾尘下意识地问道。 然而那可恶至极的青龙星君却懒懒地睨了眼他之后，便施施然地拎着一壶酒，大摇大摆地走向了殿门…… “果然是个讨人厌的家伙。” 萧倾尘忿忿地望着青龙星君的背影，话刚出口，那人的身影忽然一顿，但却没有回头，很快就继续往外走去了。 不少片刻，那一抹挺拔的玄色背影便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萧倾尘闷闷地皱了皱眉，而后嘱咐小青去准备醒酒药。 玄烨这一场大醉，着实醉的不轻，直至第二天天明才醒过来…… 醒来却见萧倾尘就坐在他房间唯一的书桌前，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棋盘，顿时咧嘴笑了…… “凤歌，你竟然还在。” 语气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萧倾尘闻言，抬头，淡笑着打趣道：“你这玄武神殿的主人，也太不尽职了，居然让我这个客人来照顾你。” 玄烨一听，微微有些窘迫，却鼓起勇气道：“凤歌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住几日吧，好让我主人弥补下先前的过失。” 这人忒不会说话了。萧倾尘默默地腹诽着：男人温柔虽是好事，但做事太拖沓了点，怪不得这人竟然几百年来都没能攻下凤歌的心…… “好啊。” 萧倾尘没有一丝犹豫地点头道。 见状，玄烨激动地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幸亏理智及时阻止了他，不然此时一丝不挂的他就得在心上人面上出洋相了…… 萧倾尘决定暂时留在玄武神殿后，笑然和小白虎，小青和小白，也理所当然地留了下来。 对此，玄烨自然是没有一丝不悦，立刻命人收拾好房间…… 半天之后，萧倾尘不得不感慨，自己这个决定真是太英明神武了！ 因为他居然看到了尹凤！ 一袭侍女装扮的少女，留着一头长及脚踝的红色长发，有着一双灵动的湖蓝色眼眸，一如萧倾尘记忆中尹凤的模样。 可惜这姑娘却不叫尹凤，而是尹幽。 萧倾尘犹豫了片刻后，果断地跟玄烨要了人。 玄烨虽然心里有些不乐意别的女人亲近萧倾尘，却没敢反驳，直接将人送到了他手中。 第86章 表白 尹幽原是玄武神殿里面，专门负责传膳的侍女之一，被萧倾尘“相中”之后，便晋级为朱雀星君的贴身侍女。 这一点，着实令不少人咋舌。 一向脾气火爆的朱雀星君，居然会看中一个性格安静又内向，几乎没有一丝长处的普通女子…… 是的，尹幽既不是异能者，也不是妖精。 她的母亲原是玄武城内的一名桃花小妖，却偏偏爱上了凡人，为了生下尹幽，竟生生地毁掉了自己五百年的修为。 可惜好景不长，尹幽的父亲终究不是个专情之人。 男人始乱终弃，女人一怒之下，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两人同归于尽…… 一如他们昔日的海誓山盟。 死不同衾死同穴。 这是一个悲剧。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温柔体贴的玄武星君好心地收留了尹幽…… 于是乎，玄武神殿内第一名凡人侍女诞生了。 萧倾尘听完小青的诉述后，问道：“尹幽可有孪生姐妹？” 青衣少女面色肯定地摇摇头。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头，吩咐道：“去把尹幽带过来。” “是。” 青衣少女的身影消失后，一直坐在一旁的笑然小正太耐不住寂寞了。 “歌歌，你喜欢那女子？” “然然为何会这般想？” 萧倾尘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向正双手托腮的小正太。 “因为歌歌身边一直都只有小青和小白啊……” 那么多年来，朱雀神殿虽然共计一千多名侍女，担凤歌的贴身侍女，却始终只有那两人。 小青未出现之前，凡事凤歌皆亲力亲为…… 相较之下，从孵化那一刻起，身边总是跟着不下于十名侍女的笑然，不知有过么羡慕凤歌！ 笑然慢慢长大了以后，便学会了带着自家的小宠物，偷溜出门…… 那一群侍女纵然有能力卓绝的异能者，或是修为不浅的小仙，却无人是白虎星君的对手！ 只是这般可爱的小家伙独自离开了白虎城，到底还是被“坏人”盯上了…… 据不完全统计，笑然小正太离家出走的三十二次内，其中有十七次被人贩子拐跑！ 至于剩下的那几次，大多迷路到了朱雀城。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笑然小正太跟凤歌的关系，来的比其他两人要亲昵得多。 “是啊，但是，人总是会变的嘛……” 萧倾尘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 甫一抬头，一角银雪衣衫忽然映入眼帘。 他浅浅一笑，看向来人。 是玄烨。 男人凭风而立，长发微扬，正目光灼灼地凝望着他，嘴角依稀带着一丝浅笑。 一如画中走出的翩翩君子，俊逸出尘。 难得是个模样好，又专情又痴心的男人，凤歌为什么就不喜欢他呢？ 萧倾尘戏谑得琢磨着，忽然一顿：该不是因为玄武的真身吧？ 朱雀、青龙、白虎的真身，用两个比较通俗的字眼来形容那叫——帅气！ 但是玄武…… 就萧倾尘所知，玄武的真相便有两个版本：一则是万年老乌龟；还有种则比较悲剧了…… 万年老乌龟加上……蛇。 萧倾尘虽然是个大男人，但对于蛇类生物，还是比较反感的。 如此想着，他愈发觉得凤歌排斥玄武的理由，着实有些道理。 在漫无止境的生命长河中，四神是寂寞的。 纵然立于云端之上，俯瞰众人，但寂寞之人总会想要寻找一个能够陪伴自己的人。 白虎星君尚且年幼，而玄武…… 所以凤歌为喜欢青龙，也不是没有道理。 未必要一见钟情，只是太寂寞太无聊太孤单了，便想找个能陪自己一直走下去的人，因此而已。 可惜—— 凤歌和他萧倾尘一样，挑男人的眼光似乎都比较逊色。 凤歌栽在了吟龙手中，萧倾尘则败给了凌寒。 “凤歌，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吗？” 男人的声音温和沉静，一如三月春风般和煦。 “玄武神殿风光如画，景色秀丽，倒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好地方。” 萧倾尘单手撑着下颌，朝玄烨勾唇一笑，心底却在想着夜痕…… 同样一张脸，只是这性格差得也太离谱了点。 萧倾尘怀疑，前世夜痕曾“虐待”过风儿，今生再相见，便心虚得紧。如今看来—— 玄烨这君子坦荡荡的模样，加之这般隐忍和坚韧的个性，他却实在想不出来这男人到底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歌歌……” 小正太轻轻地扯了扯萧倾尘的袖子。 “怎么啦？” 萧倾尘连忙低头，却见小家伙朝他比了个口型，一字一顿地说道：人都会变，那歌歌是不是已经不爱龙吟了？ “不知道呢。” 萧倾尘微微一愣后，轻笑着摇了摇头。 都说未来无定数，可惜他现在所处的境况，却是早已注定了结局。 “歌歌可不可以等我长大？” “笑然？” 面对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询问，萧倾尘尚未反应过来，倒是已经走到两天身边的玄烨忍不住出声了、“歌歌，等我长大，笑然长大后娶你！” “……”萧倾尘窘了。 一个被他当做“弟弟”甚至是“儿子”的小家伙，居然跟他……告白了？！ 犹如万里晴空，一道惊雷突然劈下！ 玄烨却在这会伸手握住了萧倾尘的手心，第一次鼓足勇气，当面挑明了自己的心意。 “凤歌，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虽然我知道你中意的人，不是我，可是我不介意，只求你，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好吗？” 玄武星君爱慕朱雀星君，这是整个白帝国都都知晓的事实，因为玄烨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 只是一直以来，玄烨都没能亲口对凤歌说出他的心意罢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夜痕……” 萧倾尘下意识地唤道，而后猛然回神，却见玄烨已经忽然变了脸色，不由得有些无措。 在自己终于勇敢表白的时候，对方口中却唤着另外一个陌生的名字，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头一棒，打醒打破了他的美梦。 夜痕这个名字，玄烨并不陌生，因为先前便从萧倾尘口中听到过一次。 但是的他，依旧保持着良好风度，跟对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心底却一阵黯然……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夜痕，究竟是何人？ 玄烨不愿去想，也很快无视了这件事。 这一回，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心口又酸又涩。 萧倾尘微微有些心虚地别开了头，心底不住地说服自己：他是夜痕，玄烨就是夜痕，虽然玄烨没有夜痕的记忆，但这张脸，不会骗人的…… 虽然感觉依旧有些突兀，但—— 玄烨就是夜痕啊！ 萧倾尘默默地在心底重复了数遍，终于平静了下来。 望着玄烨因为失落而松开了双手，还有那眼底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伤怀，萧倾尘忍不住一阵懊恼。 只剩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了，至少在那之前，他该试着对玄烨好一点…… 至少等他返回二零一一年的白帝国时，至少等夜痕寻回所有的记忆时，他不会后悔。 思及此，萧倾尘站起身，主动握紧了玄烨的手心，柔声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的话……” “噗……”这个很不给面子的笑声，毫不意外便是那没心没肺的小白丫头了。 接连两人对她家主人表白，小白深感与有荣焉！只是有些可怜白虎星君罢了。 再者—— 小白特想大声吼一句：主人，您实在是太有才了！ 但，更让人意外的是玄武星君的反应。 “好，我嫁你！凤歌打算何时迎我过门？” 啧啧！瞧见没？多么心急的新娘子啊！ 小白径自偷笑着，原本还想趁空去安慰下被人抢了心上人的白虎星君，岂料—— 这回头一看，白虎星君正一脸欣慰地笑着，笑得那个得意啊！ “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三天之后吧……” “……”主人，我对您真是五体投地啊！ 小白再次在内心嘶吼了起来。 第87章 变故 三天，筹备一场婚礼，着实匆忙了。 尤其还是这么一场惊世骇俗的婚礼。 但两位当事人都不介意，旁人又岂会多言？ 从两人敲定三天后大婚开始，玄烨整个人便如置身云端，飘飘欲仙…… 过去几百年都未能实现的愿望，过去也只是单一地奢求对方能多看他一眼，至于其他的…… 玄烨从来都不敢奢望。 朱雀星君何其骄傲！ 偏偏就是那么称不上完美，脾气火爆，动辄大开杀戒的人，他竟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还爱得那么义无反顾，那么……卑微。 如今，算是夙愿达成的这一刻，玄烨高兴地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而萧倾尘呢？ 虽说是他娶“媳妇”，他却是最清闲的一人。 给尹幽更名为“尹凤”，而后便是每日抱着典籍，一个人乐得自在！ 筹备婚礼、嫁妆的事情，全权交由玄烨负责，当然，小青、小白和尹凤三人也被萧倾尘派去帮忙了。 就连笑然和他的小白虎，都应景地跟着忙碌起来…… 相较之下，萧倾尘这位名副其实的“新郎官”实在是太不负责了！ 其实—— 萧倾尘在犹豫。 先前一时心软，冲动之下，提出了成亲这回事，他倒也不后悔，只是有些踌躇不定：自己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隐隐之中，他总是有种奇怪的预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他遗漏了…… 但，静下心来仔细想的时候，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手中捏着一块凤尾酥，忽然察觉到异样，抬头一看—— 萧倾尘有点懵了。 竟是……龙吟。 周身散发着森冷气息的男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的，手中的动作却更滑稽…… 以冷酷著称的青龙星君，此时正“殷勤体贴”地端着碟子。 怪不得萧倾尘觉得哪里怪怪的，刚才整理典籍挪用了一部分地方，于是那碟凤尾酥明明离得比较远，现下竟来到了他触手可及的位置…… 可是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咬了一口糕点，挑眉问道：“你怎么来了？” 男人一言不发地放下碟子，走到了萧倾尘面前，伸手拉了把座椅，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离得更是极为贴近。 四目相对间，萧倾尘微微敛眉，道：“可以把面具摘下来吗？” “你不是凤歌。” 对方的回答却是风马牛不相及。 萧倾尘闻言，不免有些意外了。 照例来说，青龙星君既然不喜欢凤歌，自然不会多花心思在对方身上，但—— 就连玄烨都没发现异常，偏偏龙吟一眼就看穿了。 这，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人能假冒四神，但你确实不是那个凤歌。” 没有人能假冒朱雀星君，但他萧倾尘确是凤歌。 萧倾尘浅笑着在心里默念。 换做一般人，被青龙星君这般面无表情有阴测测地审视着，若是心理素质不够坚强者，大概会吓得失禁……吧？ 萧倾尘戏谑地腹诽着，面上依旧那般风轻云淡。 过来半响，龙井见对方没有因为自己的话产生一丝慌乱，竟伸手摘下了从不轻易离身的银色半面。 面具缓缓移开……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如黑曜石般纯粹又深邃的眼眸，逐渐浮现出一丝迷茫……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湛蓝清冷的眼眸。 如刀削般立体深邃的五官，透着一股冰雪般淡漠疏离。 “凌霄？！” 萧倾尘惊愕地瞪大眼睛。 怎么会这样…… 凤歌喜欢青龙星君，于是他对凌霄一见钟情…… 这样解释，是不是很合理？ 但，不对—— 萧倾尘神情迷惑地摇摇头，如果凌霄便是青龙星君的话，谢魁会岂会不知？！ 难道苍穹和尹凤一样，都是在四神大战前夕才出现的人物？ “凌霄……是谁？” 龙吟不带一丝感情地问道，声音低沉至极，隐约散发着一股怒气。 萧倾尘连忙回神，尽量掩去心底的震惊，故作平静地笑了笑。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不可能。” 男人不屑地撇了撇嘴，语气甚是笃定。 凡是跟凤歌有关系的人，他都认得！ “你那么好奇干吗？” 萧倾尘没好气地反问道，剑眉微顰。 对于凌霄，萧倾尘实在是很无奈。 明明都已经认清了那人的本质，明明都已经下定决心要躲开那人，从此以后也忘了他…… 偏偏现在又遇上了。 果真是命中注定的一劫吗？ 萧倾尘自嘲地笑了笑，回首间，却见对方一脸沉思地望着自己。 男人那双眼睛，仿佛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一般，让他的心开始慌乱了。 萧倾尘暗暗深吸一口气，故作无谓地问道：“你来这里干吗？” 玄武神殿外设有结界，先前玄烨寿辰，特地开放了结界，众人才能安然入内。 如今—— 宴会结束了，结界自然重新张开。 而眼前这位不可一世又冷漠孤僻的青龙星君，照例来说，早已回了青龙城，眼下却又突然出现在玄武神殿之内，还没有惊动任何人…… 到底是玄武城的结界不堪一击呢？还是这人其实根本没离开？ “玄烨将请帖送到了青龙神殿，本君自然在来参加婚礼了。” 龙吟达得理所当然又漫不经心。 萧倾尘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端倪。 其一，他和玄烨的婚礼定于三天之后，如何才是第一天，请帖尚未派发，这龙吟又是从何得知他们的婚礼？ 其二，派发请帖的事情，由玄烨一手操办，但凭萧倾尘对对方的信任，玄烨如此谨慎又内敛的一个人，岂会做出这种向“情敌”示威的举动？ 其三，假设龙吟前一句话成立，那么这人也不该心急到立马就赶了过来…… 思及此，萧倾尘了然地笑了，打量着龙吟的目光也多了一份戏谑，单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淡淡的惆怅。 青龙星君未必对凤歌无情，但—— 已经错过了，便无法再回头。 人为何总是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呢？ 如果凤歌一直痴恋着龙吟，如果萧倾尘没有突然回到两千年前，是否…… 青龙星君到最后一刻，都不会幡然醒悟？ 无论是《四神传说》，还是尹凤所言，四神大战的结局，便是凤歌亲自上阵，对敌青龙。 两败俱伤，千年轮回…… 昔日的种种留下的，尽是遗憾。 而今，他萧倾尘重温一回历史，是否能体会到前世的凤歌，在最后手刃龙吟时，到底是什么心情呢？ 但，仅仅只是这么揣测着，萧倾尘就觉得难过。 如若可能的话，他真不希望四神大战会来临。 “青龙星君大驾光临本君的婚礼，本君自然是非常高兴，但时候尚早，玄武神殿的一切大小事物，又均由玄烨负责……” 萧倾尘想说的话很简单：您老自便吧。 只是措辞还得委婉一些。 只是对方却没耐心听他继续说小去，冷声道：“为何要成亲？” “为何不能成亲？” 面对质问，萧倾尘只觉得可笑。 龙吟啊龙吟，你真以为自己是颗葱啊！你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凤歌的决定呢？ 萧倾尘嘲弄地腹诽着，态度不依不饶。 第88章 识破 为何不能成亲？ 为何…… 男人语塞。 凤歌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所以，这个人不是凤歌！ 望着近在咫尺的萧倾尘，这张他看了千百年早已看腻了的脸孔，第一次，觉得如此陌生。 不再是昔日魅惑动人的笑靥反而带着一丝淡漠，几分疏离，那般冷然地望着自己…… 龙吟不悦地拧着眉头，有种直接动手揍人的冲动。 半响，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萧倾尘，道：“因为你不是凤歌，所以你没有权利替他做任何决定。” “那你又有权利吗？” 萧倾尘嘲弄地轻笑道，随即低头看着手中的典籍。 不知是因为这张和凌霄一模一样的面容，还是因为气愤龙吟对凤歌的态度，萧倾尘表现得格外刻薄。 “……” 龙吟再度语塞。 当初凤歌倾心于他时，是他不懂珍惜，辜负了那人。 如今，昔日爱慕自己的男人转眼却要投入他人怀抱…… 他却没有一丝应有的轻松惬意，反而—— 怅然若失。 息芳殿再次相见，龙吟便已清楚地察觉到：凤歌变了。 那个曾经让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那个总是穿着一身火红长袍，却比女子更加风华绝代的男人，那个总是挂着魅惑众生般浅笑的男人，已经变了。 变得愈加内敛，深不可测。 不是他的错觉。 这一点，龙吟很确信。 尤其是那双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再也没有过去那般勾人的火辣眼神，反倒像是注视着一个陌生人。 这样的认知，让龙吟心底很不痛快。 所以他反常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怒意，几次不屑地冷哼之后，突然觉得很幼稚。 纵然眼前的朱雀星君依旧是凤歌，却不再是他熟悉的凤歌，但这个人却似乎更有趣…… 对玄烨的亲近，对笑然的宠溺，还有面对仓皇而逃的众人的背影时那一丝迷茫和无辜…… 越是思考这些，龙吟便越懊恼。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把精力浪费在了对方身上，还那般乐不思蜀？ 抱着酒壶，状似潇洒地离去…… 结果走出了玄武神殿，他却没有离开玄武城。 寻了处风景秀丽的山涧，自饮自酌到天明，吹了一晚的冷风，想了一夜的问题，最后问题不了了之。 龙吟活了两千年，却是第一次那么烦恼一件事。 曾经漫长的两千年，他醉心于修炼，早已是四神中实力最轻，修为最高者。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很不喜欢成天不务正业的朱雀星君…… 当凤歌忽然冲到他面前，自信满满地宣告道：“龙吟，本君看上你了！做我的男人吧！” 那一刹那，龙吟充耳未闻，随即转身，直接无视掉一脸窘迫的凤歌。 彻底的无视，并没有让凤歌立马放弃，相反，这是个极为坚韧不拔，毅力十足的家伙。 龙吟在一次次退回凤歌的“情书”之后，终于将这人列入了黑名单！ 这样僵持了数百年，饶是磐石也该水滴石穿了…… 可惜的是，当龙吟意识到自己无妨再忽略掉这人的时候，却是朱雀星君于玄武星君即将大婚之际…… 真正的历史到底是怎样的，萧倾尘不知道，但他很清楚的一点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无妨改变历史的结局。 既然如此，何不顺其自然呢？ 凌霄和夜痕之间，萧倾尘那把天平早已偏向了后者。 仅此而已。 “青龙星君若是想要住下来的话，最好先跟玄烨打个招呼……” 萧倾尘一边翻着书页，漫不经心地说道。 来者是客，他若是直接将龙吟赶走，未免有些失了风度，更何况—— 他可不认为这人能够轻易地被赶走。 “不必了。” 龙吟冷声说道，随即将银色半面重新戴上，一双阴郁的眼眸紧紧地凝视着萧倾尘。 怒火徘徊在胸口，令他有种直接将这人掐死的冲动！ 但理智尚存，正如他自己所言—— 没有人能假冒朱雀星君。 眼前的人，确实不是凤歌，而是…… 朱雀星君的转世。 四神的生命是无限的，但若遇天劫，而又无法渡劫的话，便会……死。 灵魂离体后，轮回重生。 重生之后的灵魂，必须返回真身，才能寻回记忆和力量。这一点，龙吟更加清楚。 两千年一个轮回。 凤歌突然间性情大变，唯一的解释便是……他遇劫了，且没有安然渡过。 思及此，龙吟忽然顿住，双手拽住萧倾尘的胳膊，敛眉道：“你！” “？” 萧倾尘猛然一惊，抬头看向对方，神情甚是无辜。 “你怎么会……”语气甚是懊恼和不信。 这下子，萧倾尘愈加迷惑了。 纵然他再聪明，也不会猜到龙吟此时心底所想。 那是一件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啊！ “你从什么年底回来的？” “……” 萧倾尘很懵，心底隐约意识到一丝不寻常，面上却依旧淡定如初。 “白帝史二零一一年？” “!” 面对男人揣测的语气，萧倾尘倍感惊讶。 而后释然。 他所知道的关于四神的事情，其中一部分关键内容便是来自于尹凤。 但此时的尹凤，只是一个身份卑微的小小侍女，又岂会知晓一些隐秘关键的重要事情？ 若非是有人特地强调告诉过她，便是那些事根本就不是秘密！ 萧倾尘疑惑不定地飞快思考着，忽然想到小青的反应…… 当初那面水镜，随行带来的《四神传说》…… 难道她早就已经猜到了？ 萧倾尘恍然大悟！ 可是他不懂！若要寻回记忆和力量，为何不是让他直接回到天地初开之际？反倒是四神大战前夕？ 历史早已既定，那他回去的地方，所谓的两千年前，难道仅仅只是一个存储记忆碎片的平行空间？ 越想越不对劲…… 但，事情从一开始就很奇怪了，不是吗？ 离奇的穿越时空，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灵力，特殊的铸剑师一族，会说人话的豆豆，还有那些能力五花八门的异能者…… 庄周梦蝶，孰真孰假？ 萧倾尘望着男人那张冰冷的银色半面，缓缓地点了点头。 见状，龙吟怅然地松开了手…… 天劫，凤歌居然没有渡过天劫，难道是因为……玄烨？ 他赫然回神，忽然间想改变什么。 原本打算就此离去的心，再次燃烧了起来，龙吟目光坚定地看向萧倾尘，阴测测地笑了：“若是婚礼上缺了一人，这亲还能成嘛？” “你想干嘛？” 萧倾尘面向微妙，警惕地反问道。 正要暗中发动瞬移之术，手腕忽然被对方紧紧扣住。 龙吟神情傲然地挑眉道：“本君看上你了，难道不行吗？” “抱歉，我对你没兴趣。” 萧倾尘眉头一抖，颇为无奈地解释道。 对龙吟有兴趣的是凤歌，而非他萧倾尘。 即便是凌霄站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来，他也不会同意的。 男人冷哼一声，语带嘲讽：“你果然是变心了。” 噗…… 原本无心，何来变心之说？ “无妨，本君可以原谅你的水性杨花，只要你乖乖地跟我回青龙神殿……” “啪”地一声脆响，萧倾尘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真疼！ 这一掌来势汹汹，用了他七分力道，偏偏打在了男人的面具之上！ 龙吟这辈子都没被人扇过巴掌，确切地说，从未有人胆敢忤逆他！从未！ 怒火蹭蹭升起！湛蓝眼眸瞬间冷得吓人！ 萧倾尘见状，呼吸一窒，无奈怎么着也挣不开对方的禁锢，偏偏他到目前为止，只有一个瞬移，如何自保的问题都没考虑好！ 眼下被人欺负了，才知道心急了，只怪这几日过得太安逸了！ 真是追悔莫及！ “你敢打我！？” 低沉得有些吓人的语气，令萧倾尘浑身一僵，一时间，竟忘了如何思考！ 龙吟不是夜痕，不是那个可以由着他欺负却不会反抗的人！ 杀气凌然的一掌挥落之际，萧倾尘狼狈地往旁边一躲，身侧的桌几顺将化作灰烬！ “你敢打我！？” 萧倾尘高声喝道，纵然实力不如人，气势上也不能轻易输人！ 第89章 劫难 两人愤怒地对视中，玄烨出现了。 “凤歌，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这么问着，玄烨却是一个瞬移来到了两人身侧，不由分说地伸手握住了龙吟的手腕，强迫对方松手。 并暗中千里传音：“四神之中，青龙的实力确是最强的，但若是朱雀和玄武联手呢？” “你这是威胁本君喽？” 龙吟不悦地睇了眼玄烨，冷声回道。 “我只是尊重凤歌的决定罢了。” 玄烨从容不迫地回道，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态度确是不容置疑的强势。 两人默契地暗中千里传音，以至于—— 萧倾尘疑惑地望着一言不发的两个人，一头雾水。 “你会没有发现他不是凤歌！？” 面对龙吟的质问，玄烨不置可否地笑着，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他岂会不知？ 最初的惊喜过后，玄烨很快冷静了下来，也将整件事情的怪异之处，弄得一清二楚。 突然间对他态度好转的凤歌，竟不再一心一意地追逐龙吟……这是好事呢。 纵然他不再是原来的凤歌，可他依旧是凤歌。 他想要这个他，已经很久了…… 这一回，他不会再退让妥协。 这一次，及时是龙吟，也休想从他手中将人抢走！ “你真那么爱他？”语气中夹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怀疑。 一如龙吟一贯以来的处事态度。 “当然。” 玄烨微微一笑，随之转向吸尘器，目光专注而深情。 萧倾尘面上微热，纵然曾经一度被夜痕用这般毫不掩饰的火热目光注视着，也不曾像现在这般不自然。 “可惜，我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这一回，龙吟却是当着萧倾尘的面，如是说道。 自信而笃定的语气，有些叫人反感。 萧倾尘不悦地拧眉，喝道：“松手！” 闻言，龙吟僵持了片刻，却是讪讪地松开了手掌。 与之同时，玄烨也默默地放开了对方，转身牵住萧倾尘的手心，温声道：“凤歌，御厨刚做了两道你喜欢的甜点，笑然已经等在桌边了，就差你了……” “嗯，我们走吧。” 萧倾尘只道这是对方的借口，让他尽快离开龙吟视线内的理由，况且他目前也不想再跟这位不可理喻的青龙星君多待一秒！ “好。” 两人携手离去，独留龙吟一人满腔怒火地站在原地。 望着那两人情意绵绵的背影，龙吟气得满脸铁青！ 半响，他才回过神来，心想着两千年后的凤歌，为何回来之后，竟会对他如此的……冷漠？ 不止是冷漠，还有一份疏离和……厌恶？ 意识到这一点后，龙吟的心情愈加糟糕了！ 玄烨那笑面虎有比他号半分？ 什么眼光嘛！ 龙吟愤愤地低声骂了几句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三天之后的婚礼…… 哼！ 他不会让婚礼如期举行的！ 绝对！ 另一边，萧倾尘由玄烨牵引着，一路走到了夕颜阁。 布置典雅的阁楼，外间种满了夕颜花，金色的阳光下，微风和煦，花香怡人。 连带着心情也舒畅了几分。 楼台之上，粉团般可爱的小正太却抱着小白虎，笑呵呵地朝着萧倾尘挥手。 “歌歌，快上来！” 原来，玄烨说的甜点，竟不是借口。 而两盅莲雾冻顶，一客金丝柳球，还有一小锅酒酿圆子，都是萧倾尘喜欢吃的。 三人围坐在桌前，气氛融洽又和谐。 小正太兴奋地拉着萧倾尘讲他今天的趣事和见闻，玄烨则体贴地替两人盛好了甜点，送到眼前…… 远远地望着三人有说有笑的模样，龙吟面色阴沉地握紧了拳头…… “凤歌，这几天，你尽量不要独处……” 玄烨犹豫地说道，事实上，他依旧不能完全放心。 方才离开时，龙吟那愤怒的眼神，他不敢轻易忘记，而他更加清楚的是：青龙星君是个多么阴险的家伙！ 强取豪夺，根本无需理由！ 当初是他自己一味地辜负了凤歌，这会却因凤歌不再纠缠他，反而调转枪头，又来横插一脚！ 实在是太可恶了！ 玄烨纵然是心底有气，面上却绝不表现出一丝一毫。 萧倾尘也无心去探究这张永远如阳光般温和的面孔之下，到底隐藏着怎么的心思…… 在他看来，夜痕便是夜痕，纵然前世的夜痕或许性格不一，但眼下所处的世界，仅是那镜中花水中月，待他回去之后，一切都会回归原位…… 既然如此，倒不如对夜痕的前世稍微好一点。 仅此而已。 “嗯，我知道。” 萧倾尘温声应道。 事实上，他也不想再跟龙吟单独碰上面。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可惜他不是勇者。 面对凌霄时，他就已经当了两回逃兵。 对于龙吟，只要没有对上那张熟悉到令他心惊的脸孔……一切好办。 说服自己那只是个陌生人，这一点，萧倾尘还是办得到。 “歌歌，不用怕，我会保护你的!” 小正太糯软的声音德意地说道，说着，还煞有其事地怕怕胸脯。 吸尘器见状，连连笑着点头道好。 虽然心底还是有些放不下，但有玄烨和笑然在，他的心情也不再像最初那般沉重了。 接下去，玄烨又得继续忙碌，萧倾尘非常耐心地听完对方的叮嘱，便转头唤来了小青。 青衣少女恭敬地垂首站在身前，萧倾尘迟疑了下，问道：“小青，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吗？” “是的，主人。” 青衣少女没有一丝犹豫的点头道。 见状，萧倾尘了然。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主人请说。” “我到底该如何寻回记忆和力量？” “这个，小青也不是很清楚了。轮回之事，两千年来，主人乃是第一位……” 青衣少女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这萧倾尘，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四神之中，论实力，朱雀星君并不算最弱，但—— 凤歌居然没能安然渡过天劫，且成为四神中轮回重生的第一人，确实叫人意外。 “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萧倾尘但是撑着下颌，望着小女的身影忽然消失在空气中，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难道又要他得过且过？ “歌歌，为什么我听不懂了？” 一直坐在一旁的小正太暗自苦恼了许久，终于开口询问了。 莫怪笑然，毕竟他在蛋壳里面呆了太久，出生之后，关注的事情也在潜移默化中转移了重点…… 萧倾尘闻言，沉默了片刻后，笑着说道：“然然还小，所以听不懂啊，等然然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完全是糊弄小孩子的语言啊！ 小正太一听，却是笑着直点头，没有一丝怀疑！ 至此，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龙吟却是恍然大悟！ 他刚才被耍了！ 玄烨竟敢糊弄他！ 玄武星君若是和朱雀星君联手，青龙未必是对手…… 但若是眼下没有一丝反抗之力的凤歌呢？ 想到这，龙吟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两人面前…… “凤歌，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男人大喝一声，颇有反派出场的气势。 萧倾尘闻言，额头不由得刷下一滴冷汗：“……” 第90章 纠缠 “青龙星君，你是来参加歌歌和玄烨的婚礼……咩？” 这个糯米团子般柔软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疑惑，如是问道。 那一瞬间，萧倾尘竟有种错觉：豆豆会不会就是笑然的转世？ “哼！” 面对笑然小正太一脸灿烂的笑容，龙吟冷哼一声，目光紧锁在萧倾尘身上，嘲弄地道：“难不成你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小屁孩来保护你的地步了？”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身，走到男人面前，直视着对方。 “……你到底想怎样？” “跟我走。” “不可能！” 不等萧倾尘回答，小正太已经冲到了两人之间，将萧倾尘护在身后。 连同一旁袖珍玲珑的小白虎也跟着毛发直竖，恶狠狠的瞪着这不速之客。 龙吟不屑地冷笑了声，只手一挥，却将笑然和小白虎一并摔向了一旁！ 嘭地一声，笑然堪堪接住小白虎，狼狈落地。 白虎星君的天赋虽然不低，但笑然毕竟年幼，面对拥有两千年修为的龙吟时…… 就如同以卵击石。 见状，萧倾尘面色骤变，连忙扶起笑然，敛眉看向满脸不在乎的男人，沉声道：“过来！” “……” 龙吟闻言，不解地挑了挑眉，却依言照办，走到了萧倾尘面前，岂料———— 萧倾尘忽然出声，一把揪住了龙吟的耳朵，忿忿地吼道：“道歉！” 龙吟吃痛地咧了咧嘴，斜着满脸怒容的萧倾尘，阴沉沉地威胁道：“你再不松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你有对我客气过吗？” 萧倾尘讽刺地反问道：“从两人见面到现在，几乎没有一次是”和平相处“的吧？ 每一次，这人不是拽得跟个二五八万一样冷哼哼，就是威胁、恐吓上、加动粗！ “你想怎样？” 龙吟不耐地皱着眉头，恶声问道。 “马上给你滚出玄武神殿！”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说道，与之同时，手上力道又重了三分！ 龙吟呲牙，倒吸了口气，看向萧倾尘的眼神分外冒火。 他可是无所不能的青龙星君！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威胁他！让他这样丢脸！ 尤其是---- 龙吟目光森冷地移向一旁正好奇地打量着两人这般“奇特架势”的小正太，计上心头，一手擒住萧倾尘的手腕，另一手揽住对方的腰间…… 萧倾尘幡然醒悟，一脚踹向对方的下腹，却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急速旋转的飓风包裹住两人，飓风外沿雷电交加！ 萧倾尘只觉得周围的景象忽然瞬息万变，等飓风散去之后，他已经置身于另一座陌生的宫殿…… 龙吟满脸痛苦地半蹲在地面，分明是方才萧倾尘那一脚踹中靶心的结果。 “这里是……” 萧倾尘连连后退两步，与龙吟保持距离，企图发动瞬移之术，偏偏一点反应也没有！ “青龙神殿。” 男人的声音依稀有些颤抖，仿佛极力掩饰痛苦，却依然露出了一丝破绽。 萧稳定性尘讶然，四下张望了片刻，立刻跑向了房门。 龙吟得意地咧嘴笑着，竟没有追上去。 他对自己设立的结界颤抖信心。 和其他三座主城不同，不但青龙城外设有结界，就连青龙神殿周围也设下了双重结界。 龙吟喜静，更讨厌陌生人闯入自己的地盘。 于是在他的寝宫盘龙殿外，还有三重结界。 萧倾尘纵然再跑，也跑不出盘龙殿。 思及此，男人心情愉悦地笑了出声，只手取下银色半面，搁置在一旁的桌毛待着铩羽而归的萧倾尘…… 片刻之后，萧倾尘终于死心地踱回了殿内。 却见龙吟一脸笃定地坐在软榻上，神情相当地欠扁！ “……” 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对方，径自走到桌边，执起桌上的紫砂壶，刚想替自己倒杯水，却悲哀地发现……茶壶是空的。 原先在朱雀神殿和玄武神殿时，这种问题，似乎从来没有遇到过。 方才，他跑出殿门，在外面转了一圈，发现周围却一直笼罩着一层天青色结界，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无法靠近结界半米之内…… 而更离谱的是：整座盘龙殿，居然看不到一名待女！ 传说白虎神殿的待女是最多的，朱雀殿居次，青龙神殿居于最后。 但在亲眼见证这一事实之前，任谁都无法想念整座青龙神殿的待女居然能用“屈指可数”四个字来形容！ 这个诡异的事实，也从侧面验证了青龙星君到底有多么孤僻怪异的传闻！ “你身边，居然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萧倾尘扫光地放下茶壶，颇为怀疑地问道。 闻言，龙吟不以为然地抿了抿嘴，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萧倾尘身侧，重新执起紫砂壶，温热的茶水顺着壶嘴倾泻而下，隐隐散发着一股茉莉花香…… 萧倾尘惊讶地挑了挑眉，转首看向神情分外得意的男人，有意要打压下对方的嚣张气焰：“我记得刚才……我明明踹中的不是你的脚踝骨怠？” “哼。” 龙吟面色不善地放下茶壶，目光阴测测地盯着萧倾尘，忽然俯身，双手撑着座椅，凑到对方面前。 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缩减到半拳，四目相对见…… 萧倾尘不惊不慌地抿着嘴，眼底波光流光，漆黑如夜地瞳仁清晰地倒岟着男人的面孔…… 这张脸，属于凌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两拍…… 萧倾尘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明明已经打算把那人忘掉的，可惜---- 谈何容易。 纵然他认得清现实，纵然理智上已经决定了要远离那人，但心依旧会失控…… 望着近在咫尺面容，萧倾尘微微有些出神…… 终于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涟漪，可是龙吟却忽然很心烦，就好像---- “你看着我的时候，心里在想谁？” 语气颇为不悦，隐隐带着一丝醋味，偏偏连他自己都没发现。 萧倾尘赫然回神，却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伸手抵眘对方的胸膛，略大用力，将人推开了几分。 转身，执起茶杯，温度恰到好处。 这一刻，他终于信了：就算没有一堆细心的待女，龙吟也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四神原本就不需要进食补充能量，但若是连吃、喝这等乐趣都被剥夺掉的话，那漫长的数千年，岂不是得把人逼疯了不可？ 于是以前的凤歌，和笑然一样，都乐忠于美食。 而龙吟，一个自知潜心修炼，却连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不入于胸次的青龙星君，又岂会将心思放在这种不必要的琐事之上？ 盘龙殿内找不到一个待女，是如此正常的事。 “这么多年，你除了修炼，还知道什么？” 萧倾尘轻轻地呷了口茶，却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引起了话题。 在想谁？ 他却不像告诉这人。 “那些琐事，不值得我关心。” “既然不值得，那就放我回去吧。” 萧倾尘发誓，他这一回明明是好心提议，然而---- “办不到！” 男人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回道。 “我倒想问你了，你把我关在盘龙殿，就为了阻止婚礼？就为了出一口气？还是为了你那所谓的自尊心？” 萧倾尘放下茶杯，一脸嘲弄地望着男人，眉眼微挑，隐约现出几分挑衅。 却见龙吟抿嘴不语，他则继续说道：“你不敢回答，还是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答案？没关系，我替你说，你既然不喜欢凤歌，又何必在他要另娶他人之际，跳出来搅局呢？” “我……” “别跟我说，你突然醒悟了，发现自己爱上了凤歌，那样的话，我会更加瞧不起你的。” 人若是到了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未免也太……犯贱了。 人都已经“死”了，再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错过了，便是错过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 此时此刻，龙吟的神情已经称得上阴森恐怖，直有冲动将萧倾尘活活掐死！ 萧倾尘也察觉到自己的言辞有些刻薄，但为了能够成功脱身，也唯有兵行险招。 “说穿了，其实你只是一个怎么自私自利又狂妄自大的家伙罢了，你一面不屑于凤歌对你的感情，一面又自以为是高人一等，一直折磨着对方，到后来，人家终于幡然醒悟，终于打算抛弃你了，你却又气势汹汹地跳出来……” 萧倾法一边观察着龙吟的神情，一边缓缓说道。 论实力，他绝不是龙吟的对手，所以唯有攻心为上，他必须拖延时间…… 他和夜痕的婚礼，纵然不能如期举行，他也不愿跟凌霄纠缠不清。 更何况，眼下他的用词再怎么刻薄，也是跟凌霄学的。 当夜在洛华殿，凌霄就是用这般漫不经心的强调，逼死了谢魁和凌邵。 “龙吟啊龙吟，其实，你有什么资格呢？就算凤歌曾经倾心于你，可是你配得上他吗？你铁石心肠，根本不懂和为何情爱，你注定要辜负凤歌，又何必继续纠缠不清？倘若你尚有一丝良知，为何不大大方方地退出，成全了凤歌和玄烨呢？” 萧倾尘轻叹一声，却见男人面色骤变，一脸杀气地揪住了他的衣襟，不由得一惊，难道是他刚才那句话戳中了对方的痛处？ “我到底有哪一点比不上玄烨？你居然为了他，这样伤害我！？” 温热的吐息迎面扑来，萧倾尘双脚悬空，呼吸困难，涨得满脸通红，一气之下，双手揪住对方的脸颊，狠狠地拧了一圈，吼道：“你TMD地想害死我啊！咳咳……” 这大概是萧倾尘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爆粗口。 男人似乎也有点被吼懵了，立刻松开了手，剑眉紧蹙，表情甚是无助…… 第91章 不清 蓦然之间，萧倾尘哑口无言。 龙吟不爱凤歌，所以不接受对方，这，并没有错。 龙吟是凌霄的前世，可是，至少这一刻的他，并不是凌霄，也没有干过那些残忍冷酷的事情…… 再者，谢魁和凌邵的死，悲剧的产生有着太多的因素，凌霄在其中所起的作用不过是最后一道崔命符。 萧倾尘为了脱困，执意要将对方逼入疯狂，但，静下心一想，此时的他，是否也太偏执了？ 如果玄烨不是夜痕，如果龙吟不是凌霄的话，这两人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 萧倾尘的理智，只会决定他彻底地忽视，甚至无视这两人，而非……深陷其中。 他既已偏向夜痕，则不会再跟凌霄牵扯太多……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 半晌，萧倾尘冷声说道。 龙吟闻言，分外凄惨地笑了，湛蓝眼眸深深地凝视着萧倾尘片刻，终究是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盘龙殿。 见状，萧倾尘却没有一丝喜悦。 望着男人大步离去的背影，心，一点点地钝痛。 与些同时，玄武神殿。 萧倾尘被龙吟掳走之后，笑然立刻将事情通知了玄烨，两人商定之后，立刻起身赶往青龙城救人。 不稍片刻，两方人马便对上了。 一袭玄青色长衫的冷魅男子，鼻上覆着银色半面，只身伫立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结界之外的玄武星君和白虎星君，笑容嘲弄而冷漠。 倏地一声后，龙吟落地，随手一挥，撤去了结界。 笑然小正太有点害怕这人，便抱着小白虎，光明正大地躲在玄烨身后。 身着银雪长衫俊逸男子，从容不惊地望着几步之外的龙吟，缓声道：“龙吟，我是来接凤歌回去的。” “凤歌是心甘情愿跟我离开玄武神殿的。” 龙吟挑眉轻笑，同样缓缓说道。 “真是撒谎不打草稿。” 小正太惊讶地瞥了眼摆明了“睁眼说瞎话”的某人，闷闷地低声道。 声音很轻却足以让在场的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凤歌是否愿意，你我都心知肚明，他既然选择了我……”你就该识相一点。 “他最爱的那人，终究是我，而你，不过是他拿来赌气的替代品罢了。” 龙吟忽然语气一变，笃定而又自信地斜睨着对方，纵然他心知肚明，这会的自己在那人心底，恐怕已经比不上玄烨了，但---- 他更确定的是：凤歌绝对还没有跟玄烨摊牌。 此时的凤歌，乃是来自于两千年后的凤歌，这一点，他和玄烨都明白，然而他们同样不懂的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凤歌产生这么大的改变？ 而眼下，龙吟不由得在心底冷哼，一贯表现良好又完美的玄武星君，背后又是怎么一副嘴脸呢？今天，就让他来拆穿这人的真面目吧…… “龙吟，凤歌已经不爱你了，你明知这一点，却还不愿接受事实吗？” 事实上，玄武星君又岂会是如此易怒之我？ 玄烨不紧不慢地说道，面上是一如既往地温和，神情坚定而执着。 凤歌心底装的人是谁？玄烨 也没把握，但，他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动摇和犹豫，尤其是在情敌面前。 “我看，不愿接受事实的人是你吧？” “你撒谎！”笑然实在看不下去了，怒眼圆睁，气鼓鼓地瞪着龙吟，喊道，“明明就是你把歌歌强行带走的！他根本就不喜欢你！” 有人说：童言无忌，却最善于说真话。 闻言，玄烨心底的自信又我了两份。 龙吟的心一度摇摆，联想方才萧倾尘的表现，却愣是狠下心肠，反问道：“凤歌会瞬移术，而且运用得很不错，你猜……他若不是有意要跟我走，又岂会近我的身，给我机会带他离开呢？” 这话，显然是大大的误会了萧倾尘。 萧倾尘的瞬移术，完全是循着记忆，从夜痕那般“拷贝”过来的，什么禁制，什么忌讳，他完全是一窍不通！ 可惜此时此刻，萧倾尘也无法跳出来为自己辩驳。 见识过萧倾尘实用瞬移术的玄烨和笑然，也不由得静默了…… 笑然尚未知晓萧倾尘的事情，而玄烨…… 不是对他自己没有信心，而是过去的凤歌对于龙吟的偏执，已经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 正如他对凤歌。 那种执着，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够改变的。 数百年的情感依托，也不是随手可以拂去的…… 正因为了解那种感觉，玄烨这才失了方寸。 纵然是两千后的凤歌，初见时，也未曾对他表现出太多的热情与好感，而后…… 却在见了龙吟之后，种种迹象都显示:凤歌在利用他…… 信任这种，一旦产生了动摇，后果不堪设想。 玄烨 越想堪虞不对劲，再加上龙吟那一脸不屑和高傲，竟隐约萌生了退意。 “玄烨，你不救歌歌了？” 笑然见状，连忙拽住对方的衣袖，乌黑大眼分明写着不信。 在笑然心里，凤歌很强，是实力仅次于青龙星君的存在，那么一个风事都随所欲又漫不经心的男人，却强悍得令人闻风丧胆！ 所以有那么 一瞬间，笑然也不是很确定，凤歌为何会那么轻易地就被龙吟带走了？ 但，很快，小正太就醒悟了过来：歌歌一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因为歌歌绝对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龙吟欺负的！ “我只是一……想给凤歌再多两天时间考虑清楚，我和他婚礼，是否要如期举行。” “可是歌歌现在被关在里面，你们连面都不见，又怎么会知道他的想法呢？” “这小鬼说得有道理啊……” 龙吟双手环胸，似事不关己般斜睨着两人，见缝插针。 眼看着玄烨的心已经开始动摇了，龙吟决定继续火上浇把油，故作大方地耸耸肩，笑着提议道：“不如你们亲自去盘龙殿，见一见凤歌，听他怎么说？” 话虽这么说着，龙吟却在心底冷笑：世人都说你玄武星君内敛睿智，如今还不是被我耍的团团转？ “不必了。” 玄烨心情万般沉重的回道，却转身看向小正太，叮嘱道：“笑然，这两天，麻烦你好好地陪着凤歌，婚礼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再来接他……” “可是……”小正太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龙吟闻言，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这玄烨倒是被他骗走了，但留下来的小鬼……真让人讨厌。 同一时间…… 萧倾尘却是咬牙切齿地望着眼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一面水镜，镜中正“直播”着青龙城外发生的一幕…… 他知道，这面神器的镜子一定是龙吟暗中搞的鬼。 他更清楚的是，龙吟故意让他看到这一切，就是想要挑起他和玄烨之间的矛盾！ 看着城门前发生的一幕幕，萧倾尘虽然对龙吟那卑劣无耻的手段忿忿不平，气得要揍人，但更让他失望的是玄烨的反应…… 夜痕啊夜痕，你竟然就这样走了？你特么的当初那股子死皮赖脸死活都赶不走的劲头呢萧倾尘气呼呼地吐了口气，目送着镜中玄烨那一抹颀长背影，逐渐消失在眼帘内，心底岂是一点点的委屈可言？ 半晌之后，水镜一如它出现时那般突兀地，又消失了…… 与之同时，龙吟则领着笑然踽了盘龙殿。 男人笑容诡异地站在房门前，看着笑然抱着小白虎一路奔到萧倾尘面前，暗中则千里传音给对方。 “我亲爱的凤儿，小鬼头暂时交给你了，不过我劝你，最好不要妄想能靠这小鬼逃出去，不然的话，我先掐死他！” 我亲爱的凤儿？你大爷的真不嫌恶心啊！萧倾尘愤愤地翻了个白眼，反正他在龙吟面前也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 咦……萧倾尘猛然顿住，若有所思的看向男人，心头一惊。 龙吟……真是的凌霄吗？ 许是被 萧倾尘过于“炙热”的目光灼伤了，男人一贯冰冷如霜的脸上忽然奇异地略过了一丝绯红。 当下更是吊儿郎当地调戏道：“凤儿，难道又看上本君了？” 第92章 预感 萧倾尘突然有种预感，有些事，他猜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这个预感，在龙吟离开之后，来得特别强烈。 望着直绕着他转悠的笑然，萧倾尘终于忍不住了。 蹲下身，与小正太平视，缓声问道三 “然然，你知不知道……龙吟剑的传说？” “嗯。我听白露提过……” 自天地初开以来，白帝国天降四大神兽，驻守四方，以安民心。 然而，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在过去两千年的漫长岁月中，白帝国己经历七次分和之战。 三百年前的白帝国尚为君主霸权制，然民不聊生，纷争四起。 除却天灾人祸，四神不得随意意与民间纷争，除非—— 龙吟剑出世。 手持龙吟剑者，则能召唤出青龙星君，为其所用，甚至铲平各方势力，夺得天下。 青龙星君乃是四神中，竹为最高，势力最强者，更被世人誉为白帝国的守护神。 强者为尊的世界，世人崇尚武力，以暴制暴。 加之铸剑师一族中，唯一记戴的神器，唯有龙吟剑，这种错误的认知便一直流传了下去…… 久而久之，朱雀、玄武和白虎倒成了青龙的衬托品。 而一百年前，正是因为铸剑师一族中出了一名天纵奇才，竟真的铸造出了龙吟剑。 迫使闭关中的青龙星君现身在人前，修行被打扰的龙吟当时正怒火中烧，整个白帝国狂风肆虐，持续了整整半个多月…… 狂风散去之后，当初召唤出青龙星君的那人，以及铸造出龙吟剑的天才铸剑师，也一并销声匿迹…… 后人为了避免再度出现这等“天灾”，对于龙吟剑的事情，仅用了寥寥数语概括了下来。 这也是很久以后，萧倾尘想破脑袋，也没能找到多少龙吟剑的详细资料的根本所在。 事实上，神奇共有四把，分别为三龙吟剑、歌风刀、夜玄萧、冉筱箭。 此四把神器，一直封印在白帝国某一处。 铸剑师一族，便是运用他们自身的灵力，通过玲珑宝器，将封印的神器“引渡”出末罢了。 而时机尚未成熟之前，四大神器也不会轻易现身。 通常情况下，唯甘当白帝国局势需要发生惊天动大的变化时，神器才有可能被引渡出来。 而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主城，时时处于结界保护之下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便是为了阻止凡人误闯。 “过去的两千年里，只有青龙星君被召唤过一次，但……”结局是相当惨烈的。 萧倾尘闻言，不由得暗笑三也怪那人运气不好，居然不幸惹到了正好闭关修炼中的龙吟…… 这天下如今的局势，却又让他无法宁静下来。 三百年来世人休养生息，白帝国己弪到了一个白热化的临界点。 除去四大主城，剩余二十四城，早巳暗中分堆结盟，呈现出三足鼎下的局势…… 萧倾尘隐隐觉得，眼下的情况竟跟两千年后如此相似。 死神大战，难道是另一场人祸之战的延伸？ “歌歌，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 “什么事？” 萧倾尘恍然回神，微笑着看向小正太。 “玄烨在离开之前，千里传音给我，让我告诉你：线索在盘龙殿。” “什么意思？”线索在盘龙殿？ 萧倾生疑惑地敛眉，什么线索？ “我也不知道啊。” 小正太甚是无辜地摇摇头，他入城之前，当然是想问清楚的啦，可是玄烨不肯说，龙吟那个坏蛋又死拽着他…… “嗯，我知道了，这个问题，咱们暂时不说。”免得被龙吟听到了，这一肚子坏水的家伙又得使坏了…… 虽然萧倾尘还不确龙吟到底是凌霄还是夜痕，但就目前为止，两人几次碰面之下，对于青龙星君的印象，可谓是差到了极点。 至于线索…… 萧倾尘明了，玄烨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他的事情，所谓的线索很有可能是指:寻回力量的方法。但为何在盘龙殿？ 回想方才在水镜中看到的场景，萧倾尘心头的疑云逐渐散去…… 玄烨此人心思玲珑，聪慧敏锐，龙吟那点小把戏小谎言骗人还有点欠火候！ 照例来说，玄烨不应该会上当的。 而且—— 目前的现状，他连离开盘龙殿都做不到，更别提帮忙了。 而龙吟的实力太强悍，就算玄烨和笑然联手，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倒不如…… 萧侦尘恍然大悟，倒不如将计就计，让他留在盘龙殿，寻回力量，到时候，即便龙吟不肯放人，也得掂量下一对三的后果…… 思及此，萧倾尘先前的几分委屈顿时烟消云散了。 另外，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试探下龙吟。 倘若龙吟才是夜痕的话…… 那玄烨又是谁呢？ 该不会是凌霄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萧倾尘顿时窘了…… 这两人怎会耳出这种大鸟龙呢？ 应该是他弄错了!毕竟一个人的前世与今生不可能完全一样，性格所有敢变，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就连凤歌，都变得那么彻底，更何况是其他两人呢……萧倾尘如此在心底说道，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恰时，小正太糯软的声线忽然响起。 “歌歌，为什么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呢，好冷清……” “因为龙吟脾气不好，所以没人敢靠近他。” 萧倾尘煞有其事地说道，殊不知，曾经的凤歌才是脾气最差的那一位，差到……反复无常，火爆又暴力，常常令人“远远地看到那一团火红色便立刻绕道而行”的地步！ “那我们岂不是没饭吃了？” “这个问题嘛……” 萧倾尘歪着脑袋，苦思冥想…… 他可以动手做饭，但是他不想动，若是他能和龙吟下一样，平白无故地变出食物来就好了…… 当这着想着，萧倾尘牵着小正太走到了桌边，若有所思地望着桌面，漆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她，盯着桌子瞧…… 半晌，没有一丝变化。 “歌歌？” 小正太疑惑不解地挠挠头：歌歌这是在干嘛呢？ 萧倾尘试下几次，最后不得不无奈地放弃了，任何事情，都得掌握秘诀，才能事半功倍啊！ 正当两人苦恼着要饿肚子的时候，龙吟带着一名侍女回来了。 甫一转身，萧倾尘讶异得赔大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这，这，这！ “尹凤？！” “主人。”少女怯怯地唤道。 和小青的冷艳、小白的俏皮不同，尹凤的性子比较内向。 或许正是因为尹凤凡人的身份，龙吟料定这人不会从十作梗，加上是朱雀星君刚收的贴身侍女，这才放心地将她“请”到了青龙神殿，是的，请往意是——请！当着小白和小青的面前，将尹凤“请”来做客！不是偷偷捉来的哦！这一点，龙吟似乎很得意。 由于其实力非同一般，莫说玄武城的结界，就连朱雀神殿，也能随心所欲地来去自如！根本就不用跟主人打一声招呼！ 而如此恶劣又无礼的行径，某人却是不以为然，且深感自豪。 但半天时间下来，龙吟反复来往于玄武神殿和青龙神殿之间，也不免有些力量消耗过度。 正想离开调息，却被萧倾尘一把拽住了手臂，龙吟难免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问道． “还有什么事？” 他爹的！都怪他当时肚子进水，把这人带回来盘龙殿，还得照顾他的吃喝拉撒睡！连“宠物”和下人都一起搬过来！ 龙吟懊恼地腹诽着，然而—— 就这么被萧倾尘目不转晴地盯着，怒气竟然奇异地消散了…… “我有话要问你。” 莆倾尘犹豫了下，说道。 迅速拂去心底那一丝不自然，龙吟酷酷地道：“说。” “……”真是十善变的家伙。 萧倾尘有些不悦地抿着嘴，明显是不满意对方这种态度。 半晌没有听到对方的回答，龙吟困惑的眨了眨眼，很快了然，伸手拢住萧倾尘的腰间，一个瞬移，两人立刻来到了花园一角…… 周围一片寂静，天竺牡丹开得正灿杉，姹紫嫣红的一大片，香气宜人。 龙吟轻柔地将人放倒在花丛间，暖味地俯视着萧倾尘，嘴角缓缓溢出一丝浅笑，低声道：“凤儿，现在四下无人，你有什么话要问我，嗯？” 所幸是隔着面具，不然的话，萧倾尘一定会控制不住当己的表情，他真是无法想象老谋深算的凌霄做出这般蛊惑人心的表情来会有多么地……喜感？ “你……” 萧倾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总不能问“你是夜痕还是凌霄”这么蠢的问题吧? 但是夜痕身上偏偏没有特殊印记，加上这张截然不同的脸------- 实在是太让人迷惑了！ “我？” 龙吟心情颇好地反问道，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特殊的体香，令人深深地迷醉…… 如此想着，男人逐渐低头，情不自禁地吻住了萧倾尘的唇辨…… 温热柔软的触觉，仿佛有着一股特殊的魔力，吸引着他继续深入，无法停止…… 萧倾尘望着眼前忽然放大的……银色半面，显然有些懵了，六神出窍之间，竟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城门，让对方一路攻陷入城…… 水乳交融，暖味缱绻地舞动。 完全出当于本能的反应，萧倾尘觉得这具身体仿佛沉睡了前面的死火山，刹那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将欲望彻底唤醒了…… 但是—— 问题搞清楚之前，他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遵从本能，如若那般，他跟动物又有什么区别呢？ 思及此，萧倾尘连忙制住了男人胡乱瞎摸的双手，低声吼道？“不许动！” 第93章 试探 不许动？ 龙吟意味犹尽的舔了舔唇瓣，一脸戏谑，他以前怎就没发现这人这么有趣呢？ “行，我不动，我就看看。” “……”看你妹，看得他浑身不自在。 萧倾尘惧恼地抿了抿嘴，吼道：“站起来。” 果然是衣冠禽兽！ 面上一本正经，下身却斗志激昂，坚硬火热的铁杆紧贴着他的胯间…… 令人面红耳赤又尴尬。 萧倾尘气得满脸通红，熟料对方竟在这个时候耍起了无赖。 “凤儿，方才可是你叫我不许动了噢，我现在还真的动不了……” 萧倾尘再度无语，他妈的这幅厚脸皮果真是跟夜痕那混蛋一模一样！ “凤儿，说吧，刚才想问我什么事来着？” 男人继续嬉皮笑脸地说着。 笑得有点白痴。萧倾尘闷闷地腹诽着，眼前忽然闪过夜痕那讨好又谄媚的笑脸，再一联想凌霄那狠肚，顿时打了个寒颤，真是太恐怖了！ “你先起来。” “就不起来。” “……”你他妈的还玩上瘾了？ 萧倾尘面色一沉，嘴角扯出一丝邪笑，下一瞬，奋起一脚，踹向男人的下身…… “你！哦——” 男人吃疼地哀嚎起来。 萧倾尘轻吐一口气，拍拍衣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目光微变…… 回想起他和夜痕之间第一次交手，那一次的偷袭，对方轻而易举地避开了。 而今，龙吟却是第二次遭殃…… 难道是因为前世受了太多教训的缘故？ 这么想着，萧倾尘愈发觉得龙吟就是夜痕，但—— 这人好好地一副俊俏模样，为何要羡慕玄烨呢? 萧倾尘若有所思着抚摸着下巴，当神游天外，忽然脚咯被人一把擒住！ 下一瞬，身体倒挂在身侧的一颗古树上，天旋地转…… “龙吟！放我下去！” 萧倾尘气结，却见对方毗牙咧嘴地双手环胸，一副得意详详的模样，好不欠扁！ “哼！放你下来，做梦去吧！” 说着，龙吟居然潇洒地挥挥手，大步离去了？ 萧倾尘见状，却是目瞪口呆！ 也不知对方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他的脚固定在了树干上，丝毫动弹不得…… 风一吹过来，萧倾尘扰跟院中的花朵一样，跟着随凡摇摆…… 他活到这着大的岁数，还从没碰到过这着可气又乌龙的事情！ 就当萧倾尘打算将龙吟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却忽然发现对方根本扰没有什么亲属的时候…… 某人又鬼鬼祟祟地回来了。 只不过这一回，男人用上了隐身术。 正光明正大地站在萧倾尘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对方。 这张脸，龙吟很少那么仔细地观察，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他对凤歌没有什么特殊感觉，更多的只是厌烦。 但现在—— 感觉很奇怪。 凤歌忽然变了，令他恬然醒悟，原来这个让他厌烦的男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进了他的世界…… 望着两千年后的凤歌，龙吟的心情特别复杂。 他明明知道，此时的凤歌，他无论如何也抓不住，未知的将来，还有更加漫长的两千年等待…… 要抓住这人，唯有等两千年之后，他没有把握，也不确信自己是否能等待个时候…… 凤歌历劫归来寻找记忆，这说明……不久之后，白帝国将发生一场巨变！ 这一场巨变，可能会使四神全数覆灭，轮回重生。 于是，在得知凤歌和玄烨的婚礼时，他的心前所未有的慌乱了起来。 他在害怕。 从两千年后回来的凤歌，为何会选择玄烨，而不是他？ 凤歌变心了，还是……自己会酿下大祸？逼着这人彻底地放弃了自己？ 龙吟前所未有地迷茫了，过去的款千年中，他从不知情为何物，他甚至于鄙视这人间所谓的情爱。 可是沉寂了数千的心，忽然在这一刻葫动了，他不想轻易地放弃…… 不想，甚至于—— 他要改变命运。 他不甘心凤歌就这样投入玄晔的怀抱！ 第一步，抢人！ 第二步，夺心！ 第三步……没了。 因为人抢到了，但他的心，不在自己这里。 事实，如此地令人沮丧。 龙吟暗中握紧拳头，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正满肚怒容的萧倾尘…… “喂，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啊？” 萧倾尘忽然开口，却将龙吟吓了一跳。 “你……看得到我？” “废话！” “……可是我用了隐身术。” “快放我下来啊，白痴！” “……” “……” 四目相对，谁也没说话。 突然，萧倾尘噗嗤一声笑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只是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至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确认了。 龙吟就是夜痕。 因为只有夜痕，才能让他不断地失控，变得更像一个有血有肉，会笑会闹的人，而不是名为萧倾生的完美机器。 “你到底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嗯?” 话说此时，已经隐约进出一些威吓。 龙吟连连回神，将萧倾尘放了下来，却不料—— 萧倾尘刚一站定，落地后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 啪地—声脆响后，萧倾尘吃痛地甩了甩手，抱怨道： “又打在面具上了，真痛！” “……你！” 龙吟气得满肚抽搐，真想直接把他插死得了！但不知为何，竟下不了手…… 萧倾尘得意地昂着下巴，如同一只得胜归来的孔雀般，径自走开了，然，刚走了几步，却愣生生停了下来…… 这盘龙殿说大不大，毕竟只属于青龙神殿的一部分，但说小也不小，满目曲曲折折的花径回廓，光是一模一样的人工湖和假山都有三四处，加上一律苍青色的房屋…… 萧倾尘记性再好，也不可能对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立刻熟悉起来。 “怎么不走了啊？” 龙吟那厢回过神来，却见萧倾尘一副无措的模样，立刻乐了，几步上前，戏谑地问道。 “我差点把正是给忘了。” 萧倾尘当然不会给对方看笑话的机会，转身的瞬间，已经寻好了一个完姜的借口。 闻言，龙吟剑眉微挑，那神情却分明在说—一你继续编啊？ “我需要你帮忙，帮我寻回力量。” “为何不找玄烨呢？” “你在……吃醋？” 萧倾尘诧异地反问道。 龙吟一听，面色骤变，所幸有面具挡着，也不至于让对方完全察觉，当下故作谩不经心地反问道：“不可以吗？” “其实……”如果玄烨不是夜痕的话，他也没必须跟对方成亲。 甫倾尘默默地想着，却没有将话挑明。 “什么？” 龙吟的好奇心却被挑了起来，立刻竖起耳朵，等待着下文。 萧倾尘微微抿嘴，转身朝前走去，一边谩步在花径十，一边感慨地道：“两千年的岁月真是太漫长了……” 闻言，龙吟目光微黯。两千年确实谩长，连他都无法保证将来的事，此时又如何轻易做出承诺“你们的变化，都挺大的。” 萧倾尘突然顿住，一本正经地望着对方，缓声说道。 变化很大，以至于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怎么说?” 龙吟被他这么盯着，忽然也有些紧张了起来。 变化能有多大？ 大到让他一夜之间，就抛弃了他？ “不如你先告诉我，我该怎么办，然后我再慢慢告诉你？” 萧倾尘狡黠地笑道，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龙吟却不由得冷哼，质问道：“你这是在敷衍我？” 果真是十善变的家伙。萧倾尘暗暗腹诽道，却非常耐心地道：“不是，我若是敷衍你的话，大可以用其他办法从你口中套出有用的情报，而不是跟你坦白了。” 萧倾尘若想要什么东西，尽可以不择手段地来造达目的，但此刻，他不想。 (未完待续，连城读书更多精彩，阅读追寻梦想，写作创造未来！) 第94章 往事 气氛一时凝滞。 半晌，龙吟沉声问道：“是玄烨告诉你的？” “嗯？” 萧倾尘微微一愣，而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没有听错，对方的语气确玄有点酸…… “他倒是狡猾，哼！” “狡猾？” 萧倾尘不解地反问道，安在想不通那所谓的旅行到底是什么意思？ 线索在盘龙殿？ 线索…… 倾尘若有所思地低着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夜痕曾经说过的话，面上突显一抹徘红。思绪凌乱了…… 恰时，却听得对方忽然地凑到他面前，轻吟道：“最直接的方法，当然是我把力量引渡到你身上喽……” 引渡两字，尤为强调。 倾尘眉头一抖，愈发觉得这人跟夜痕那混球的性格吻合，偏喜欢用这种暧昧不清的语气来误导他。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很难办，只不过要消耗掉本本君五百年的修为罢了。” 男人的语气突然多了一份淡淡的嘲讽。 令萧倾尘心头一怔。 “玄烨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帮你啊，但是……” “……“ “但是他却偏偏把凤儿你推到了我身边。” “……”说穿了，这人又在落井下石，挑拨离间了呗！ “凤儿现在可是明当了那人的心思？他啊，不舍得浪了自己的修为。” 话己至此，龙吟的眼底除了不屑便是轻蔑。 萧倾尘无奈扶额，他原先怎就没发现夜痕的本性有这么地……奸诈? 一番话，愣是谪水不漏，叫人无法怀疑。 龙吟不由得暗自得意，然而一回首，却见萧倾尘一脸无动于衷，丝毫不被教唆的模样，便又沮丧了…… 凤歌竟如此信任玄晔？ 龙吟忧心忡忡，面上依旧故作平静，伸手拢住萧倾尘，低声道：“我先带你回去吧，这件事，你当自己考虑，想清楚了再来找我。” 萧倾尘闻言，微微颔首，却不再多说什么。 回了房间之后，龙吟原还想努力一把，但见萧倾尘身后两人一虎都极不友善地瞪着他，不免有些尴尬地转身离开了…… 踏出房门后，龙吟猛然顿住，心中懊恼！ 真是可笑！这明明就是他的地盘！他干嘛要不好意思啊？ 另一边，萧倾尘可谓是“大难归来”，立刻被笑然和尹凤围了起来，两人一惊一乍地绕着他转了两圈，确信这人没把龙吟欺负，这才松了口气。 “尹凤，然然应该是饿了，你下去准备下糕点和茶水。” “是，主人。” 少女神情恭敬地应道，随即退出了房门。 整个盘龙殿，诺大无比，设有独立的膳堂，虽然平时一直空着没用人，但食材却是一应俱全，全部仰仗于青龙星君深不可测的修为…… 直至少女走远了，萧倾尘这才牵着小正太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花茶，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 “歌歌，为什么要支开尹凤，” 笑然虽然年幼，但人却很聪明，唯独有些过于信任凤歌罢了。 萧倾尘回首，微微一笑，道：“因为我有事想问然然，但是这件着却不能让别人知道啊。” “什么事？” 一听到自己能帮上忙，小正太立刻精神十足地端坐起来。 萧倾尘犹豫了下，终究还是开口了。 “玄烨先前，可曾有过妾侍？” “歌歌，妾侍是什么东西啊？可以吃的吗？” 萧倾尘默然，他好像问错人了？ 事实上，龙吟刚才所说的话，萧倾尘并非完全不信。 要寻回力量，应该不止一种方法，而龙吟听说的，很有可能是最快的一条捷径。 但—— 如果不是他萧倾尘思想太龌龊，误会了对方的暗示… … 那么所谓的捷径应该就是……夜痕曾经提过的方法。 一想起那个“七次”，萧倾尘便气得嘴角抽搐！ 但正如龙吟所言，这种捷径，会消耗某一方极大的修为。 四神中实力最强悍的青龙星君的五百年修为，换做其他人，又得是着少个五百年呢？ 即便如此，萧倾尘也不信玄烨会因为不舍得自身的修为，而将他喜欢了数百年的恋人拱手让人。 所以，萧倾尘便大胆地推测，引渡者的力量除了深厚之外，还有一些特殊要求，比如说------处子之身？ 噗……萧倾尘一口茶水毫无形象地喷了。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思想真是越来越龌龊了，果然是受了夜痕的影响啊！ 但，除此之外，他竟找不到另外一个更合理的解释了。 两千年漫长的岁月中，纵然是神，也会觉得寂寞孤单，那么找一个人陪伴在身边，也是合情合理理的事情，更何况…… 玄武星君那么丰神俊朗又儡温和文雅的人，暗中爱慕他的侍女和妖精，多如过江之鲫! 数也数不清啊…… 可是青龙星君却不同。 龙吟一心沉醉于修炼，对于人的七情六欲颇为不屑，他的眼里，心里，除了他一人，根本容不下其他人。 说穿了，这人就是自恋过度的悲剧产物。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笑了，笑得有那么几分幸灾乐祸。 “歌歌，你是在担心玄烨给你戴绿帽吗？” 小正太糯软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倾尘和然回神，却是不可思议地望着小家伙，眉头微挑。 戴绿帽！多么与时俱进的形容啊！ 敢情这小家伙也是个小腹黑，居然假装自己不明白什么叫做侍妾…… 萧倾尘抿了抿嘴，肯定地点点头，而后忽觉不对劲，又连忙摇头。 这番表现，映在旁人眼里，反倒成了“心虚”。 果不其然，笑然小正太一脸“我了然你不用否认了”的表情，踮起脚，一本正经地拍拍萧倾尘的肩膀道—— “歌歌，别担心，如果玄烨敢给你戴绿帽的话，我就替天行道阉了他！” “噗……” 萧倾尘再度失控，一脸抽搐地望着神情严肃的小正太，无语问天：然然不会也是穿来的吧? 所幸，这小家伙玩够了，便认认真真地坐了下来，跟萧倾尘详谈起“玄武星君的情人二三事”…… 两千年前，天地初开，创世神令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神兽驻守白帝国。 最初五百年，天下太平。 因受到四神的力量之源影响，人的平均寿命己为两百岁，而四大主城周围的生灵受到四神仙气的感化，慢慢地开始凝聚出灵识，尤其是在玄武星君和朱雀星君的引导之下，这些意识化的生灵走上了修炼之路…… 经历了数百年漫长的岁月，逐步修炼的生灵终于化形为人，通过四神的安排，入驻四大主城，便发誓绝不轻扰人间，便受四神保护…… 另一方面，长寿的人类一代代繁衍下去，逐渐出现了一些具有异能的个体，也就是所谓的异能了。 最初诞生的异能者，被世人忌惮和恐惧，大多下场凄惨…… 为了维持人间的平衡，四神出面将这些异能者带回了四大主城，抚养他们长大成人…… 异能者和妖精的后代，能力则更为出类拔萃。 意识到这一点后，四神甚至是鼓励异能者和妖精的繁衍…… 但—— 也有特殊情况。 玄武星君在爱上凤歌之前，曾有过一名侍妾。 确切地说，不算是侍妾。 玄武城内，紫竹妖和一名火相异能者结合后，诞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婴是风火双属性的异能者，但女婴却是个凡人，而且从小体虚多病。 紫竹妖为下让自己的女儿活下去，便在玄武神殿外跪了整整七天，终于感动了玄武星君。 玄武星君收养了那名女婴，取名为玖月。 得到玄武星君的庇护，玖月健健康康地长到了十六岁，并爱上了玄烨。 但玄烨本为神族，又岂会爱上凡人， 玖月终不甘心，又不知从何处拿到了一剂药方，将玄武星君灌醉之后，主动献身…… 事后，玄武星君暴恕，将玖月赶出了玄武神殿。 玄武星君得知少女的死讯时，一度伤怀，亲自下葬了玖月。 人云亦云，后来的后来，史册记载上，玖月并成了玄武星君第一位，而且是唯一一名侍妾。 还有人传言，玄武星君后来会收留尹凤（当时名为尹幽）的原因，也是因为玖月…… 笑然小正太说起这件往事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抑扬顿挫，仿佛所有事情都是他亲眼所见一般! 若不是萧倾尘铭记事发当年，小正太还蹲在蛋壳里面睡大觉，这会也得被他给忽悠了。 “歌歌，作别一脸不信地望着我，这些事都白露跟我讲的，千真万确。” “白露，是谁？” “白虎神殿的管家婆。” 小正太犹豫了下，如是道，神情间尚有几分无奈，倒叫人看了忍俊不禁。 萧倾尘完全可以理解对方的心情，明明也是四神之一，却因为在蛋壳中待了一千六百多年，出世之后更是被一群侍女成天像婴儿般呵护着，关照着，寸步不离地跟着…… 确实有些可怜。 而白露，便是白虎神殿内，等级最高的侍女，俗称……管家婆。 看样子，笑然对白露的惧意，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形容的呐！ 但那个“玖月”…… 萧倾尘心里忽然有些闷闷的，他对玖月的好感已经从正数降到了零，没准还得往负数一路飙进…… 然，死者己矣，早巳时过境迁，时至今日，在来追究曾经的往事，怎么看都是他太不近人情了. 萧倾尘只愿待他回去之后，玖月不会成为他的拦路石，不然的话，他大概是狠下心肠做一回恶人了。 “歌歌，不过这事都过去那么久了，玄烨近五百年来，又是洁身自好，你……” 第95章 曲折 其实你不必太介意的…… 笑然话中的深意，萧倾尘当然明白。 他现在烦恼的是：龙吟若是夜痕，那他跟玄烨的婚礼，又该找什么理由来取消？ 纵然—— 玄烨可能就是凌霄。 而凌霄，归根究底，也是他曾经一见钟情的男人。 或许那一份莫名的喜欢，追溯到源头，还得归功于龙吟。 但至始至终，萧倾尘都没想过要伤害凌霄。 先前，他选择了躲避，因为不想牵扯太多的麻烦，只想一世逍遥，当一个懒散的铸剑师，不为名利，只为自己而活…… 而今，他己深陷其中，无法置身其外。 可是扪心自问，凌霄并没有错，玄烨则更无辜了…… 对于玖月，玄烨更为始乱终弃，他一直坚守着自己的责任，而后的所作所为，也算合情合理。 玄烨爱上凤歌，数百年来，始终如一。 单是那一份痴情，便让人动容。 明知是无望的单恋，却傻傻地坚持着，就像凤歌对龙吟…… 幸运的走，龙吟对凤歌，并非无情。 萧倾尘越想，却越为难。 他不愿伤害玄烨，但若不取消婚礼，这一场乌龙一错再错，不但龙吟会伤心，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而发现了真相的玄烨，也不会好受……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萧倾尘只叹当初的自己，太过武断，单凭外貌便判断玄烨就是夜痕，结果反而把事情越搅越混！ 就当萧倾尘自责又懊恼之极，尹凤端着刚出妒的糕点和甜品回来了…… 虽然尹凤现在算是朱雀星君的贴身侍女，但萧倾尘终究不敢大意。 玄武星君独特的人格魅力，早巳使得玄武神殿一干侍女钟情于他，更何况是深受其恩惠的尹凤呢？ 加上后来尹凤对夜痕的敌视，萧倾尘更加确信：尹凤始终偏袒着玄烨。 思及此，萧倾尘果断地转移了话题。 “然然，快点吃，等会陪我去藏书阁看下。” “嗯。” 笑然小正太不疑有他，连连点头。 四大神殿内，但凡四神的寝宫，均设有藏书阁，存放相关史册典籍，以及本城内各居民的详细资料…… 萧倾尘相信，玄烨既然说线索在盘龙殿，便一定没有错。 所以他便从藏书阁开始找起…… 但四大神殿各自的藏书阁内，所有的史册典籍应该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便是各城居民的详细资料…… 难道线索是指异能者？ 萧倾尘一边思考着，一过谩不经心地吃着糕点…… 忽然一怔，问道：“尹凤，这都是你做的？” 这味道居然跟他在玄武神殿时尝过的甜品，一模一样。 但他明明记得玄武神殿的厨子，都是玄烨重金聘请的高人，手艺独一无二，别无分家！ “不是，是青龙星君刚才……” 少女欲言又止，神情有些惶恐。 萧倾尘闻言，转头淡淡一瞥，心中明了。 心底更是哭笑不得！ 他该赞扬青龙星君果断的“拿来主义”吗？ 这人还真当玄武神殿是客栈啊，想去便去，想走就走！ 果然是力量决定一切的世界…… 同样是四神，偏偏面对这么一个“霸王”，所有人都拿他没撒！ 想到这，萧倾尘情不自禁地笑了，但笑容尚未持续三秒，又顿住了。 他记得《四神传说》和尹凤都提过，四神大战之未，朱雀与青龙同归于尽…… 也就是说—— 再过不久，他终究要和龙吟一决生死？ 这到底是…… 萧倾尘头痛不己地揉着额头，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厌恶自己的冷静。 在明知历史不可改变的情况下，他居然连冲动地去改变历史的心思都没了。 “主人？” 尹凤小心翼翼地唤道，湖蓝色的眼睛隐约透着一丝担忧。 尹凤的一生，前半段非常不幸，因为她的身世。后半段，较为干担，因为玄武星君的施恩。 对于玄武星君，尹凤是发自内心地感激着，在诸多侍女中，她是最平凡不起眼的一人，却也是最恪守尽责的一位。 若无意外，她的一生本会这样无风无浪地继续下去，直至她老死…… 直至朱雀星君的突然到来。 当她得知自己被朱雀星君赏识，提升为他的贴身侍女时，周围的眼光中，跟多的是羡慕和嫉妒虽然外界传言朱雀星君不好相处，但他对身边唯二的两名侍女，却是极好的。 尹凤初见那一袭火红长衫的俊美男子，当下面红耳赤，羞涩地不敢再看对方第二眼，心乱却依然忏忏巨响，仿佛下一刻就要她出她的胸膛…… 她感谢玄武星君，却仅仅只是感激，但对于朱雀星君，却是从第一眼便爱上这个男人。 卑微地爱着，偷偷地爱着，因为他是如此的优秀，所以她只想将这份爱恋藏在心底，静静地看着这人，看着他过得开心，过得幸福，那便够了得知朱雀星君即将和玄武星君成亲的那一刻，尹凤确是打从心里替两个人开心着。 一个是她的恩人，一个是她爱慕的人，这两人若在一起，便是替大欢喜的结局。 但青龙星君的出现，却打破了如此完美和谐的局势。 尹凤讨厌青龙星君，不知是因为这个男人的风评不好，喜恕无常，孤僻冷漠！ 朱雀星君岂会喜欢这种人呢？ 尹凤想不通，但至少眼下已经不爱了吧？ 她偷偷地观察着，心底拿不准主意。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青龙星君将朱雀星君掳走了！ 她只是个凡人。帮不上一点忙，唯一可做的，便只有暗中祈祷，祈祷着朱雀星君平安无恙地归来……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那个让她深深厌恶的男人出现了 ! 凭空出现的青龙星君，仅仅只是轻轻地挥了挥手，便将小青和小白重伤！ 而后，男人一肚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直接将她带回了青龙神殿…… 尹凤并不傻，在见到萧倾尘的那一刻，便知道对方带她来的目的了。 但她依旧两无法摒弃对龙吟的偏见。 直至—— 萧倾尘让她下去准备糕点和茶水。 她赶住膳堂的路上，被龙吟栏住了。 男人冷冰冰地质问她要去哪里。 几于是下意识地，她诚实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不敢有一丝作假。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恐惧如影随形。 她没有料到的是，那个男人竟然会心细如尘又体贴到再度跑一趟玄武神殿，将玄武星君的御用厨一并“请”了回来…… 只因“凤儿舒像喜欢那个厨子做的东西”…… 端着糕点回房时，尹凤的心情很复杂。 尤其是当萧倾尘问她话时，她竟然走神了。 “尹凤，我和然然去趟藏书阁，你留在这里，嗯……看家。” “是，主人。” 少女迅这掩去眼底一丝迷惑，恭声应道。 萧倾尘则牵着小正太，不紧不慢地走出了房间，丝毫没有察觉到方才自己那当话里面有什么不妥。 看家…… 笑然神情不解地地挠头，迷茫地转向身侧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的小白虎：你懂不？ 小白虎呲牙，乌黑大眼甚是无辜地眨了两下。 萧倾尘前脚离开房间，龙吟后脚便出现在两人身后了。 男人双手环胸，剑眉微挑，望着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嘴角缓缓勾出一丝弧度皮。 藏书阁？ 他可不记得里面有什么重要的线索。 可是让对方白跑一趟的话，会不会有点打击人? 龙吟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身形一闪，刹那间，从原地消失了…… 第96章 误会 萧倾尘浪费了下大半天的时间，几乎将整个藏书阁翻遍，也没找到一丝线索。 眼看着太阳就快下山了，三日之期只剩两日，而龙吟，却悠闲自得地在一旁架起了火炉…… 男人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烤架，酱汁、香料、刷子是一应俱全！ 从不知人间美食的大男人，如今竟有模有样地烤起了鸡翅、玉米棒子…… 一整排的食物，香气袭来，馋得人口水直流。 尤其是笑然小正太，这个纯正的“吃货”，注意力早巳被引到了窗外的烤架上，找起资料来也有些心不在焉了……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知那人就是故意来捣乱的，偏偏在人家的地盘上，别说龙吟只是烤鸡翅了，就是把整座盘龙殿烧了，他没资格说一句话…… “喂！” 萧倾尘放下手中的典藉，快步走到窗边，一脸郁卒地喝道。 闻言，男人微微抬头，深邃的眼眸赫然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精光，面上却是不紧不慢地说道：“亲爱的凤儿，找本君有何事？” “……你！” 萧倾尘眉头一抖，双手撑着窗棂，轻轻一跃，翻窗而出，走到了龙吟面前。 望着忽然凑到面前的萧倾尘，男人笑意愈发明显，一脸戏谑地打趣道：“难道是饿了？” “饿你个大头鬼！” 萧倾尘奋起一脚，直接踹向对方的胯下！ 这一回，男人学聪明了。 双手持着两串鸡翅，轻轻一闪，躲到了萧倾尘身后，顺势将人拦腰抱住，还不忘耍流氓扮无赖大声嚷嚷道：“凤儿，别乱动哦，不然衣服就要弄脏了……” “放手，你这混蛋！” 萧倾尘敛眉，低吼道，心底却是哭笑不得。 明明看上去是那么冷那么酷又那么拽的一个人，怎就跟小孩子一样幼稚呢？ 就连笑然都比这人要懂事吧！ 正这么腹诽着，萧倾尘下一刻却看傻了眼…… 原来小正太早就受不了这股香气，已经偷偷地溜到了架前，偷偷抓过烤的金黄酥脆的鸡腿，左手还捞了一壶桂花酿，此时正和小白虎一路蹦到杏村底下，准备偷偷进补…… “凤儿，别生气嘛，让我抱一会儿，你要我的东西，等会我去给你找来，如何？” 男人嬉皮笑脸地说着，揽住萧倾尘上前两步，将叉子重新搁回架上，也不等对方点头答应，就抱着人倏地一声从原地消失了… 而这会正努力啃着鸡腿的小正太，甫一抬头，见萧倾尘和龙吟都不见了！ “小雪，去追咩？” “呜……” 小白虎沉思了片刻，当机立断他扑向小正太手中的鸡腿。 见状，小正太了然地眨眨眼，笑了。 “嗯，不用追，咱们继续 !”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要指望他去救萧倾尘，倒不如希望肖某人自救吧！只是他有机会……咩？ 萧倾尘落地之后，发现自己到了一个白雾朦胧却温暖如春的地方。 有点像温泉池？ “这里便是玄天池，也是民间所说的温泉。” 龙吟轻声解释着，一手着着萧倾尘，继续道：“小心地滑。” 声音很温柔，带着一丝宠溺，仿佛情人间的呢语。 萧倾尘有些不适应地浑身僵硬，纵然他已经可以确定龙吟便是夜痕，但眼前这人的脸，毕竟和凌霄一模一样…… 心底终归有些别扭。 “玄天池？” 是后来一直封印青龙真身的天山池？ 萧倾尘诧异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抬头看向男人的后脑勺，眼中那一缕缕如阳光般灿烂的金色发丝逐渐迷离…… 两千年的朱雀城，成为了后来的无双城，朱雀神殿则变成了凌家主宅…… 唯一不变的是迷雾池依旧两是禁地。 这着说来，青龙神殿也就是后来的萧家主宅，而玄天池……其实是禁地？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问道：“你带我来禁地干嘛？”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如何才能寻回力量吗？” “这跟玄天池有关？” 萧倾尘怀疑地问道，若说有关联的话，他倒是觉得朱雀神殿一角的迷雾池更可疑。 “这片大陆初始之际，创世神派四方神兽降世，守护白带国……” 然而，四神的力量在这片大大陆上，却是逆天而强悍的存在。 为了维护大陆的秩序，四神的性格迥异，力量更是相互制衡。 纵然青龙星君乃是四神之中修为最高，力量最强者，但若朱雀和玄武联手，殊死一斗，最后的结局则便是……两败俱伤。 朱雀司火，青龙司凡，玄武司冰，白虎司雷电，四者之间，相生相灭。 原本朱雀和青龙的力量相持不下，但两千年来，青龙一直潜心修炼，朱雀则心性懒散随意，故而距离拉开了。 而双属性的白虎，本该是四神中潜力最大的，却因为诸多原因，反而成为四者之个最弱的一个。 一切因果缘由，冥冥之中早已往定。 亦或者说—— 纵然这片大陆上，四神是强悍无敌的存在，但在创世神眼里…… 白帝国可能只是神的一个玩具，四方神兽亦只可能是四个宠物。 “听起来，你好像很不甘心。”被命运捉弄……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月龙吟，缓声道。 龙吟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两千年轮回，却终究摆脱不了命运的戏弄，四神又如何？ 人类的贪婪，欲望的驱使，四大神器出世后，纵使是四神，也不得反抗。 因为四大神器，乃是创世神亲手所铸。随同他们一并降世…… “朱雀星君若要寻回力量，便需要在这玄天池中待上三天三夜。” 而玄天池又是青龙神殿的禁地，唯一的入口，便在盘龙殿。 这一点，玄烨倒没说谎，只是龙吟不想告诉萧倾尘罢了。 男人的自私心理作祟，他不愿见到凤歌和玄烨走到一起…… “那若是你呢?” 萧倾尘心中微怔，三天三夜，岂不是…… 如果他现在便入水，势必会会错过两天之后的婚礼。 “我？” 龙吟困惑地皱了皱眉，很快明了，对方既然这着问了，也就是说……不久之后，他也会遇劫，轮回重生。 “我之前一直在好奇，为什么白帝国会有四神禁地，为什么这些禁地偏偏都在四大家族主宅之中，为什么明明是四方神兽，但两千年后，青龙却成了白帝国的守护神……” 这还是萧倾尘第一次当着龙吟的面，提起两千年后的事情。 男人安静地听着，神情愈发凝重。两千年太漫长，他…… “还有这所谓的重生，寻找力量之旅，就复奇怪了，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我到现在为止都想不明白-----”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想了，你终究是要回到两千年后的。” 龙吟淡淡地说道，很好地掩饰了心底那一丝惆怅和失落。 “可是——” “没有可是，凤儿，你现在想弄着也没用，因为一切早巳往定。” “那……” “你该考虑的是，现在跳下去，还是……” 接下去的话，龙吟没有说明，他也在等一个答案。 玄际上，即便现在入水，萧倾尘也只需要在水个待上二十四个时辰罢了，但他偏偏撒了谎。 龙吟目不转晴地望着萧倾尘，心跳不由得加快，藏于袖中的另一手暗中握掌，连指甲嵌入了掌心都未察觉到疼痛…… 萧倾尘左思右想，心底也很是矛盾，他不愿伤害玄烨，更不愿让夜痕难过，但—— 如果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早已注定了结局，他最后是否和玄烨成亲，都没有影响吧？ 此时此刻，萧倾尘不想告诉龙吟关于夜痕的事情，因为他已经不能承受弄一次的错误了…… 而玄烨…… 就当是他替凤歌还玄烨一个人情，最后会如何，一切听天由命。 想到这，萧倾尘主意己定。 “等事情解决之后，我再来玄天池……” “……”果然如此么…… 龙吟顿时心如死灰，亲耳听到答案的这一刻，感觉真糟糕。 果然是他太天真了一点么？ 原以为凤歌对他的感情，纵然是换成了两千年后的凤歌，也不会立刻消散无痕，加上这人对他似乎并不排斥…… 他就天真地以为一切都会有挽留的余地，却忘了对方早在来到盘龙殿的当头，就已经把话挑明……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当作多情？ 哼！玄烨！那家伙有哪里有他强？ 他不服！ 内心纵有万般不甘，情绪波涛汹涌，龙吟却强压了下恕气，继续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他不想让自己输得那么狼狈，连最后一点自尊都输得一干二净。 “好，我带你回盘龙殿。” 萧倾尘闻言，微微点头，心底却很是不安。 隐约之间，他觉得龙吟好像有点不对劲，但当他看向男人的时候，却见男人面色如常，只道是自己多疑了。 回到盘龙殿后，龙吟又恢复了两人初见时的冷漠高傲。 这下子，萧倾尘彻底醒悟过来了…… 怎么可能不在在乎? 分明就是误会了！ “天色己晚，你先进去休息吧，晚膳尹凤会准备好的，待明日天一亮，本君则进你回玄武神殿 …… 一字一当，清晰无比。 传入萧倾尘的耳膜，却似嘲笑一般，讽刺至极。 “好，麻烦你了。” 同样客气生蔬地颔首回道，萧倾尘说完，嘭地一个将房门合上，转身的刹那，气得嘴角直抽搐！ 他倒是忘了，这人终究不是两千年后的夜痕，论耐心论毅力，根本就差了好几个档次！ 第97章 不舍 这一夜，萧倾尘在愤怒中失眠了… “歌歌有心事，” 小正太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 “嗯……” 萧倾尘心不在焉地应道，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温声道：“也没什么，只是认床罢了，然然快点睡吧，明天我们就能回去了……” “噢。” 小家伙不疑有他，在萧倾尘的软声软语中，很快便闭上眼睛，又睡着了。 夜，正浓。 萧倾尘替小家伙掖好被子，却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漫天繁星灿烂，预示着明天将是一个大晴天。 夜微凉，仅着了一身单衣的萧倾尘不免打了个寒颤，下一瞬，一件紫色狐裘被罩在了身上。 他微微低头，望着男人纤细有力的手指，心底突然涌起一丝冲动。 回过神采时，萧倾尘已经握住了对方的手。 几经挣扎之后，十指相扣。 “你……” 萧倾尘欲言又止，却被对方强势地拢入怀中，紧紧抱住…… 低沉柔软的声音从耳畔清晰传来。 “怎么办，我还是不舍得放手……” 终究是不舍。 诀别冷酷的话语，伤了对方的心，然而最难过的还是他。 龙吟想了一整夜，越想越觉得不舍，索性跑到了萧倾尘的房外。 就那么傻傻地站在房门口，将近半个时辰，而后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狼狈失措地躲到暗处，却见这人如此不爱惜自己，仅仅穿着一身单衣，立在廓下…… 龙吟下意识地瞬移回房，取了裘衣，再度归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不知所措，先前下定的决心，却在看到对方的瞬间，被催毁，消散无痕…… 他不甘，就这着轻易放弃了，还要将人进回玄武神殿! 现在想来，当时的想法，果真是个笑话。 “我会跟玄烨解释清楚，然后……” 萧倾尘低头看着两人交叉相喔的手心，目光散黯…… “然后？” 龙吟暗暗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然后取消婚礼。尽量在请帖发出去之前，将事情的影响减少到最小……” 闻言，男人微微松了口气，笑意逐渐溢出眼眸，温声道：“好。” 凤儿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龙吟暗自窃喜，一想到天亮之后，玄烨即将面临被抛弃的下场，心底更是乐翻了天！ 哼，敢跟他抢人，真是不知死活！ 男人不屑地冷哼着，却完全忘了 自己前一刻那忐忑不安的心情。 一时情动…… 男人的声音变得愈发低沉而粗噶。 “凤儿，我想……” 话未说完，那只不安分的手却偷偷地滑向了萧倾尘的腰间，一路灵活地钻入单衣下摆，微凉的触觉紧贴着对方柔韧的肌肤…… 萧倾尘不由得一醇轻颤，身体瞬间酥软乏力，只身依着对方，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 于是—— 龙吟精神抖擞地将人抱起，一个瞬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与萧倾尘前所的卧室，仅仅一墙之隔。 “凤儿……” 深情的呼唤，却换来对方不适地敛眉。 “头，好痛。” 萧倾尘伸手揉着额头，喘息着道。 很古怪的感觉…… 他原以为是这具身体太敏感了，被龙吟这着一碰，就立刻有了反应，但现在看来，竟像是……中毒了。 萧倾尘挣扎着坐起身，额头逐渐渗出一滴滴冷汗。 龙吟见状，急得面色骤变，神色几经变化后，猛的瞪大眼睛，道：“凤儿，我马上带你去玄天池！” 是他太大意了! 四神重生之后，需离魂入真身，重返当年，历经一段往事，寻回力量。 面容皎洁，隐约现出一丝魅惑的徘红，夜风微拂，青丝缠绕着男人的金发，暧昧交织。 “嗯。” 萧倾尘无意地轻吟一声，听在对方耳中，却似迫不及待地答应了他。 但寻回力量却很严格的限制。 朱雀星君的力量之源却藏在青龙神殿的禁地—一玄天池。 四神必须恪守己任，不得擅自让他人进入禁地，于是理论上，朱雀要入玄天池，还得经过一番磨砺，入禁地后，在那池水中调息二十四个时辰后，便能恢复…… 但现实却是—— 龙吟私放对方入内，萧倾尘又因为种种原因，立刻离开了玄天汕，反而遭受了反噬。 思及此，龙吟懊恼又自责，刚才就该狠下心来将人囚入玄天池的！ 萧倾尘这会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了，只是本能地点点头，随之被男人拦腰抱起，整个人便耷拉在对方怀中…… 脑袋一片昏昏沉沉，如入了云端…… 再入玄天池，龙吟丝毫没有多想，直接抱着萧倾尘跳入了池水。 池水温热，泛着一层白雾。 “凤儿？” 龙吟试探着唤道。 可惜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如今，他更加不敢轻易撒手了，不然萧倾尘下一秒就得沉入池底，别说什么恢复力量了，连小命都难保！ “凤儿，你快醒醒啊，别吓我……凤儿……” 耳过依稀传来男人低沉又急切的呼唤，萧倾尘困倦他睁了睁眼，又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睛。 见状，尤吟心急火燎，思前想后，最后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迅速将两人的衣物脱去，龙吟一脸凝重地撑开结界，刚好笼罩住两人。 天青色结界隔开池水，带着两人逐渐沉入池底…… 玄天汕，越接近底下，仙气则越纯净。 但此时早巳昏迷的萧倾尘纵然有心，却也无能为。 唯有倚靠龙吟当初听说的第一种方法，便是牺牲他五百年的修为，将自身体内灵力引渡到倾尘月身上，然后慢慢的融合周围的灵力。 至于引渡的方法…… 龙吟难得羞得面脸涨红。 这算不算趁人之危呢？ 可是自己心仪的男人就这着 一丝不挂的躺在他怀里，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他才是白痴！ 深吸一口气，他有些紧张的揽住萧倾尘的肩膀…… 凤歌虽然生性懒散，两千年来，也不见他如何修炼，反倒是为了周围各城的居民，不断的将自身的力量输出… 但这一身如明月般皎洁无暇的肌肤却是龙吟怎么也比不上的，此时当呈现出隐约的粉色光泽，似错觉，但很诱人。 男人咕噜一声，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心跳不由得漏了两拍。 同时又暗自庆幸，所幸这时候凤儿“睡着了”，不然看到他这般丢脸的反应，不知会乐成什么模样…… 缓缓的贴近对方的唇辨，男人如同膜拜一件艺术品一般，细心缱绻地描绘着…… 忍耐了片刻，舌尖伶俐地撬开了萧倾尘的唇齿，缠绕上对方的软舌，温柔缠绵地嬉戏着。 但，一个人的独角戏，来免有些孤单。 龙吟不免有些伤感，退出了对方的口腔， 目光委屈弛望着神情安静的萧倾尘，小声嘟囔着：“凤儿，等你醒来，可是不要忘记好好补偿我哦……” 话音落地，细碎的亲吻一路沿着萧倾尘的嘴角下滑…… 静谧的空间，没有一丝外界的干扰。 只剩下令人面红耳赤的亲吻水渍声…… 第98章 凤愿 睁开眼，望着头顶乳当色的天花板，十点钟方向的水晶灯盏，萧倾尘呆滞了三秒。 霍地坐起身，望着熟悉到令人心惊的房间，充满着现代化气息的房间，这是属于萧倾尘的卧房。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到二零一一年的c国。 依旧两是凤歌的身体，却穿着一套柔软舒适的丝质睡衣…… 萧倾尘困惑地眨眨眼，脑袋一片空白。 他确实想回来，一直都在想，但—— 不是这个时候。 他记得龙吟抱着他重回玄天池，池水温柔，两人坦诚相对，一丝不挂…… 他记得男人的吻像火焰一般炽热，纵然那一刻，意识不清，身体却似剧烈燃烧着…… 在身体被刺穿的那一刻，一股温和的力量忽然涌入体内，顺便流这全身…… 但下一瞬，他却是彻底地失去了意识。 弄次醒来，竟然莫名地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萧倾尘一脸无措地抿着嘴，思绪紊乱。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和他长碍一模一样的男人，就那般怔怔地站在门前，神情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萧倾尘暮然抬头，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疑惑，很快明了。 是翼空。 “你，醒了？” 明显是句废话啊。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点点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三月十六日，下午三点。” 对方依旧两神情局促地回道。 萧倾尘微微挑眉，下床，双着拖鞋走到了对方面前。 身高一样，身形一样，就连外貌都一样… “二零一一年？” “二零一一年。” “原来已经是一年后了啊……” 莆倾生倍感惆怅地叹了口气，他终究还是错过了父亲的生日。只是不知当初…… “我……” 目光刚瞥到翼空身上，那人就案张地涨红了脸。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摇摇头，看起来，翼空应该是已经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只是性格使然… 面对他这个本尊，到底还是心虚了。 “你不必紧张。” 萧倾尘伸手接住对方的肩膀，望着自己熟悉的脸孔，感觉社像在照镜子一般玄妙…… “对不起，我……” 翼空埋着头，连耳垂都通红通红的一片。 见状，萧倾尘除了无奈之外，实在不知该怎么办了！ 直至半个小时之后，两人才得以坐下好好详谈…… 一年前的白色情人节，萧倾尘一觉睡到了白帝国，当如他猜测的那般，他和翼空，因为种种不明原因，互换了灵魂。 萧倾尘好歹在白帝国混得四平八稳，相安无事。 翼空这边却是惊险连连… 一个知晓“穿越”这回事的现代人，尤其是一个聪明过头的萧倾尘，回到原本就属于他的世界，并不存在着少困难。 但翼空—— 醒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附身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生性单纯的翼空吓得一整天躲在被窝里面，没敢出门。 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所有现代化的电器和家具，对翼空而言，是如此陌生…… 直至三天后，萧父的生日当天，萧可卿亲自找上门来，却发现自家哥哥突然性情大变！ 担心之余，萧可卿立刻带着翼空去了萧氏综合医院，还惊动萧父和萧母。 结果检查了大半天之后，医院最资深的脑科主治医生得出一个很玄妙的结论：萧家大公子失忆了…… 这一结论，如同一道晴天霹雳。 失忆，可大可小。 但翼空，不但不认得萧家一干人等，更是连一点生活自理的能力都“遗忘”了…… 萧家父女俩偷偷地商量了很久，决定趁着儿子（哥哥）失忆的机会，将人带回萧家，彻底地与凌寒隔离开来。 虽然那时的凌寒已经在两天之前，受到了一系列致命的打击… 先是公司各伙人突然单方面毁约，而后旗下艺人纷纷跳槽，一条接着一条不利于他的徘闻铺天盖地地般席卷而来…… 几乎是一夜之间，昔日的时尚教父凌寒，从云端瞬间堕落泥潭，若无意外，估计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这一切，没有人知道其“幕后黑手”竟然是萧倾尘。 至少在萧家眼里，凌寒毁掉了他们的骄做，如今这下场那是罪有应得，就算凌寒这会没“遭报应”，不久之后，萧家也会自己动手料理这人…… 但翼空的到来，却给萧家造成了一种假象。 尤其是在翼空被断定“悲伤过度而导致失忆”之后，凌寒居然抱着破釜沉丹的决心，极极度无耻地找上了萧可卿… “倾尘是因为我抛弃了他，才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如果萧家愿意帮我度过这次难关的话，我可以考虑帮你们让倾尘早日恢复……” “滚！” 回应他的是萧可卿愤怒的低吼。 以及……事后萧家不遗余他的继续打压。 凌寒终于再无一丝翻身的希望了。 听到这里，萧倾尘笑得淡然，对于凌寒，如今留下的，也只有感慨。 人心这种东西，若是不知满足的话，最后痛苦的终是自己。 利欲熏心，常使人迷失方向，凌寒的下场，终究是他自作孽…… “那这一年，你过得可好？” 萧倾尘背靠着沙发，微笑着看向翼空。 他没有告诉对方，在白帝国，时间才过了两个月，因为…… 翼空的所有情况，都只是他自己的推测，如果这人胆敢心怀不轨的话，他绝不会让他留在父亲和妹妹身边。 “嗯。只是……很想念师父和师娘。” 翼空神色悲伤地垂着眼眸，声音有些有些哽咽。 一年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他终究还是一点点适应了下来，但每次入睡之际，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白杨和紫樱，那是他活了三十年之久唯二的亲人！ 就这样突然离开，连一声招呼都来不及打，遗憾留在心底，越积越浓，越想起难过…… 虽然萧家父母对他很好，萧家妹妹也很照顾他，但在他们眼里，他只是萧倾尘，而不是翼空。 翼空不敢告诉萧父，不敢让那位严肃却和蔼的老者知道，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已经离开了…… 他小心翼翼的守着这个秘密，很多次，都想尽自己一点努力，让他们开心一点，但—— 他确实不适应从商。 萧倾尘曾是小有名气的插画家，翼空的画工也不错，最后是萧可卿的鼓励下，萧父的默许之下，他执笔改行成了插画家…… 一点点接触着这个现代化文明的世界，一点点开始熟悉着萧倾尘房内的电子设备…… 他终究还是拒绝了搬回萧家，留在了萧倾尘的私人别墅里面，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着日子。 萧可卿时常回来探望他，每周末，他也会随着她回萧家替萧倾尘去尽一尽孝道，借此怀念一下通在另一个时空的师父和师母…… 而原属于萧倾尘留下的麻烦———凌寒，最初几次曾上门骚扰过翼空，一次次被保安赶走之后，也慢慢地不再出现了。 总体而言，翼空的生活平静而安稳。 至此这一天，翼空一觉睡醒，发现房间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圈，然后一个人从天而降，压在他身上。 而这人，便是从青龙神殿禁地玄天池中，意外回来的萧倾尘…… “你，想回去吗？” 萧倾尘拨了拨发丝，深邃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射向翼空，沉声问道。 “想。可是……”还能回去吗？ 翼空犹豫着看向萧倾尘，面色微红。 “打开时空之门就能回去。”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 时空之门，这个世界，他无法找齐五行异能者，也没有铸剑师专用的材料…… “时空之门’怎么打开？” “不知道。” 萧倾尘铿锵有力地答道。 他这会是真的犯难了! 前一次，一觉睡醒就穿越了，这一回更离谱，半睡半醒间被龙吟…… “或许——”萧倾尘脑中灵光一闪，怀疑地瞥向翼空，高深莫测地笑了。 纵然铸剑师铸造兵器必须的材料眼下没有，但并非没有办法，不是么…… 而且，他以前就一直怀疑翼空是为了不离开白杨，才故意伪装成废材的! 如今，莫名其妙地回来了，一定是有原因，没准问题还出在翼空身上…… 第99章 萧父 第二天是萧父的生日。 萧倾尘一大清早便起床，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当翼空穿戴整齐，准备赶往萧家参加萧父的生日宴会时，萧倾尘恰好准备就绪。 “你，不一起去吗？” 望着被递到面前的礼盒，翼空呆呆地问道。 萧倾尘微笑着摇摇头，道：“在父亲心里，其实你已经是他的儿子了，这份迟到了一年的礼物，麻烦你替交给他。” “可是……” “嘘——” 萧倾尘单指抵着唇辨，柔柔地笑着。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身处白帝国的萧倾尘，时常记挂着父亲和妹妹，但是真的回来了，心愿达成的一刻，却发现时间已是一年之后…… 翼空性格单纯又善良，不像他这个不孝子，当初为了一己私念，居然叛逆到脱离萧家，整整十年…… 当初的他，为了当由，为了突破自身的限制，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虽然一直放心不下父亲和妹妹，却已是不孝。 更何况如今，在父亲和妹妹的心目中，翼空便是他，纵然这个儿子不再像之前那般完美得无懈可击…… 萧倾尘依然不舍，但他坚持着，他必须要回到白帝国。 至于翼空…… 一切但看天意。 “这里面装了什么？” 翼空小心翼翼地捧着礼盒，好奇地问道。 包装得密不透风的盒子，却依稀飘散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父亲喜欢的一些糕点。你若是有兴趣的话，等你回来了，我弄教你啊。” “嗯。” 而后，萧倾尘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目送着翼空离开。 房门各上的瞬间，他立刻走到了落地窗前，撩起天蓝色窗纱的一角，望着晴空万里， 目光逐渐湿润。 明明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去看一眼父亲和妹妹，可是他不能…… 萧倾尘只有一个，纵然是一个已经“失去了记忆”的萧倾尘，也不允许出现“仿冒品”。 可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却让他无法鼓起勇气踏出那一步。 且不说这长及腰间的黑发，还有他身上这股与过去极不相同的气息…… 就算他规在跑到父亲和妹妹面前，对方也未必会认出他，反而很有可能将他当做一个居心可测的陌生人。 在对方眼里，萧倾尘一直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而他，又该如何去解释自己失踪的一年时间？ 想到这，萧倾尘苦涩地笑了。 转身走向衣橱。 不能光明白大的出现，那就偷偷地去看一眼吧…… 十五分钟之后，萧倾尘变装溜出了房门。 黑色风衣，黑色皮裤，蹬着一双马丁靴，戴着一副几乎遮去半张脸的墨镜…… 原本是想低调一些，但萧倾尘明显是失策了，行走在小区内，回头率高达百分之二百！ 无奈之下，萧倾尘疾步绕道，正要走出大门。却意外姓碰上了一个“熟人”。 “倾尘！” 对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睛，随之几步上前，不容分说地拽住了萧倾尘的胳膊。 “你怎么穿成这样，还戴假发，伯父的生日宴会快开始了，你赶紧回房去换身衣服……” 这个自说自话，而且态度熟稔，看上去有些眼熟，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 萧倾尘微微皱眉，这人不是韩奕嘛？ 萧、韩两人可是行内的劲敌，加上上一辈的恩怨，萧父和韩奕的父亲两人老看不顺眼，连带着萧倾尘对韩奕要也没几分好感…… 没想到，仅仅只是一年的时间，萧、井两家的关系居然变得这般友好了？ 而且看韩奕这态度，似乎对萧倾尘，哦不，应该说是翼空，别有企图？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男人，对方也慢慢回过神采，疑惑地打量着他。 半晌，韩奕猛地松开了手，神情戒备他望着萧倾尘，沉声道：“你不是倾尘。” 萧倾尘无语，还有什么事比眼下更离谱的呢？ 明明他才是萧倾尘的本尊，如今却教人质疑他的身份…… 所幸韩奕对他来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这话若是从萧父和妹妹口中蹦出来，萧倾尘的反应大概就不会那么清风云淡了。 “你到底是谁！有什么企图！为什么在这里鬼鬼祟祟的?” 韩奕步步紧逼，萧倾尘却是哭笑不得，直接绕道而行。 可惜对方却不打算轻易放过他，转身又拦住了他的企图，威胁迫：“你若是不老老实实地交代清楚，休想离开这里。” “韩家大公子什么时候变得这着尖酸刻薄了？” 萧倾尘嘲弄地撇撇嘴，忽然灵光一闪，对了……他还有瞬移术！ 心底默奋着萧家，下一瞬—— 韩奕惊诧地发现眼前的青年居然凭空消失了! 萧倾尘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萧家大宅，二楼的走廊。 向左行五米，便是萧父的房间。 房门半敞着… 萧倾尘轻手轻脚地挤进房门，暗道糟糕！ 他刚才居然一时激动，忘了先探清情况，就这着冲了进去…… 他没想到，父亲居然就在房间里面，做在书桌前，双手棒着相框，神情悲伤…… 他更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小心了，却还是被父亲发现了。 萧父怔怔地望着来人，嘴角一阵蠕动，竟激动地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 “是倾尘吗？” “……是我，父亲。” 萧倾尘犹豫着点点头。 萧父欣喜地笑了，随后朝他招招手，道：“过来……” “……嗯。” 萧倾尘微微颔首，几步走了过去。 下一刻，身体被萧父紧紧抱住，怀中的长者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倾尘，你终于回来了……” “父亲。我，回来了。”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萧父欣慰地点点头，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翼空不是他的儿子…… 知子莫若父。 可是他已经老了，年轻的时候犯下的错，可以慢慢地弥补，但年老了，就无法再轻易回头了。 他最引以为散的儿子，公然出柜，违背他的意愿，抛弃了萧家，他恕，他气，他狠下心肠，不要这个儿子了…… 可是慢慢地，他后悔了。 但是骄做和自尊，不允许他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更加无法向自己的错误低头。 一错再错。 终究是十年。 他一直都很清楚，凌寒那种人，根本就配不上他优秀的儿子。 他也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萧倾尘吃了亏后能回头，可是他失望了…… 他的儿子，优秀而耀眼，却又同样地回固执。 一如年轻时候的他。 每一年的生日，他的儿子都会送上一份自己亲手烘培的糕点，就连那十年也不意外。 但是；二零一一年的生日，却给他致命的一击。 女儿急电回家的时候，告之他倾尘出事了…… 他急忙赶到医院，得到的消息却是……自己最优秀的儿子，因遭受情感上的打击而失忆了。 简直是可笑又离谱！ 望着翼空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柔弱的目光，萧父知道，有些事不一样了。 倾尘的母亲是他的结发妻子，妻子去世之后，他娶了另外一名女子，便是可卿的母亲。 一对同父异母的兄妹，关系却格外融洽。 萧倾尘不愧是他这一生最骄傲的杰作，不但聪明过人，学业有成，而且对萧家，对妹妹，对他这个父亲，都表现得十分完美，就连对待他的继母，也是不失礼貌和风度。 有时候，萧父也曾感慨，那么优秀的儿子，要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女子，该有多难呢…… 但是凌寒的出现，却将一切都打破了…… 他是着着地憎恨凌寒！原本，他只要稍微动用一下萧家的力量，就能让那个小子彻底从人间消失。 可是为了他的儿子，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萧倾尘给了凌寒十年的时间，萧父也同样给了他们十年的时间，可惜结果却是那般叫人失望。 看到翼空的那一刻，萧父清楚地意识到，他的儿子已经消失了…… 当如萧倾尘出生的那一刻—— 漫天霞光，天空就像被火烧燃烧着-般。 当他抱起那小小的婴孩时，看到了孩子肩上一枚小小的火凤印记，转瞬即逝。 那一刻，他便知道，这孩子将来长大了一定是个人物。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孩子，他终究守不住。 萧倾尘消失的一年间，萧父没有说破，甚至一直说服着萧可卿别胡思乱想，面上是认定了翼空便是萧倾尘。 他一直都在等，等待着他的儿子回来，因为他不信，老夫爷会对他那么残忍！ 事实上，他终究还是没有失望。 虽然是完全不一样的穿衣风格，还留了一头那么长的头发，戴着一副招摇过市的墨镜，但他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父亲，我回来了。” 萧倾尘惊喜交加地回抱着萧父，他没有想到，父亲居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第100章 决定 “哥哥——” 女子清纯的嗓音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栗。 下一瞬，萧倾尘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可卿。” 他微微一恤，柔声唤道。 原本只是打算偷偷地回萧家，静静地看一眼父亲和妹妹，然后便离开…… 只是没想到，不论是父亲还是妹妹，竟一眼就认出了他。 抬头，看向正对面的父亲，萧倾尘神色动容地抿着嘴，眼眶逐渐湿润。 这里有他最亲最重要的家人，他突然间舍不得离开了…… 萧可卿低声抽泣着，半晌，才后知后觉地羞红了脸，忙送开手，将脸上的泪水干。 “哥，你可不许笑话我！” “当然不会。”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保证道。 先前，他已经从翼空那过了解到妹妹的一些状况。 当从他和翼空交换了灵魂之后，萧可卿终于杠起了萧家的责任，比他暗中护航的那些年，变得更加稳重、内敛，也找到了 自己喜欢的男人…… 不论是萧父还是萧可卿，对翼空都是极好的，不似曾经那般依赖于萧倾尘，而是一种完全纯粹的保护…… 或许是血肉相连的天性，不论是父亲还是妹妹，都隐约猜到了事实。 毕竟—— 一个人就算失去了记忆，那些早巳养成的习惯和潜意识里的喜好，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翼空和萧倾尘有事本质上的区别，加上翼空并未特别掩饰…… “他很好，可是我的哥哥只有你一人，在我心里，只是把他当成了弟弟一般守护着，因为你们真的是一模一样……” 萧可卿眼眶微红，认真地凝视着萧倾尘，一字一句道。 “父亲大概比我更早察觉到，但是他却反过来叫我别多想……” “可卿。”萧父神色不大自然姓，轻咳了声。 萧倾尘见状，不由得暗笑：父亲难道是害羞了？ “哥，你这次回来，应该不会弄离开了吧？” 萧倾尘调皮地吐了吐舌，转向萧倾尘的目光，出乎寻常地坚定，隐隐带着一丝不安。 闻言，萧父也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暗暗担忧…… 萧倾尘犹豫了下，没有回答。 他很想点头，但眼前忽然涌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些属于白帝国时的记忆…… 指尖微动，萧倾尘暗中握紧拳心，安抚地笑了笑，道：“这件事，等宴会结束后再说吧，而且翼空他……” “翼空？” “对啊，就是你口中的‘弟弟’。” 萧倾尘戏谑的回道，随后一手牵着妹妹，一手拉着父亲，三人并排坐在沙发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说了一边。 却不料另一边—— 萧老爷子的生日宴，因为主角缺席，萧可卿相继离席，所幸翼空还有韩奕帮忙，场面才不至于失控。 大半个小时后，萧倾尘终于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望着身旁两人反复变换的脸色…… 萧倾尘这心里头，也有些没底了。 “哥，这件事……” “很匪夷所思，” 萧倾尘赞同地点点头，如果不是因为他亲身经历了这一切，也绝不会相信这么离谱的事情。 “哥，那你……是不是还要离开我们？” “可卿，你先下去照顾客人。” 不等萧倾尘回答，萧父就已经沉声赶人了。 “是，父亲。” 甫可卿虽然有些不舍，想将哥哥心底的心思摸清楚，可惜父素的命令，她又不得不遵从。 直至萧可卿退出房门后，萧父才一脸凝重地看向萧倾尘，缓声问道：“倾尘，我也一大把年纪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做主就好，就算你真的只喜欢男人，但……” “……” 萧倾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心底有些难过。 当初凌寒的事情，伤害最大的不是他，而是他的父亲…… “你真的确定那个人他是真心对你吗？” “我相信他。” “倾尘，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你的性格很像你的母亲，聪明，理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我，这一次，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都会支持你。” “父亲……” 萧倾尘激动不己地唤道，而后涌起的是深深地自责，最终化作沉默。 却见萧父和蔼地笑了。 “虽然你们长得一模一样，虽然他没你聪明，也没你能干，可是他和你一样，都是个好孩子……” 萧倾尘知道，父亲说的是翼空。 接下去，萧父絮絮叼叼地说了不少事情，都是在念叼翼空的好…… 萧倾尘默默地听着，心情复杂不己。 这是他和父亲，第一次那么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这也是他第一次倾听对方的心声。 萧倾尘明了，父亲虽然口中说着尊重他的决定，还一个劲地夸翼空，但其实是不舍得他的… 他们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感，情绪不外泄。 可是再坚强的心，都会有痛的时候。 “父亲，翼空他… “你们，都要走吗？” 萧父迟疑着问道，眼底尽是伤感。 “我……” 萧倾尘欲言又止，他无法替翼空做决定，也无法给出自己的承诺。 “罢了，这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目前而止，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回去……” “那在找到回去的方法之前，你们两个就好好的陪陪我这个老头子……” “谢谢你，父亲。 “这一年不见的，我儿子好像变傻了。” “……” 萧倾尘汗颜，这两个月没见，他的父亲居然变开朗了不少，居然学会了调他。 萧家这边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萧倾尘也不再遗憾，只是更加珍惜接下去有限的时日，每一天都陪在萧父力侧。 这两父子，从最初“领导跟下属之间的相处模式”，再到“识年冷战期”，最后演变成了眼下的“忘年之交”般和谐温謦的相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介于萧倾尘和翼空的模样太容易叫人迷惑，除了萧父和萧可卿之外，萧倾尘从不轻易出现在外人面前。 但萧家上下都能明显察觉到，最近这段时间，萧老爷子的心情是格外好！ 在亲眼见证了妹妹个性成熟的一面后，萧倾尘也终于放下心了，整天跟萧父做些“不务当业”事情…… 对弈、垂钓、洗桑拿、打高尔夫球…… 一到晚上，萧倾尘便抽空教教妹妹做父亲喜欢的糕点，时常，翼空也会一起动手。 直至晚上十点之后，待父亲和妹妹都已经入睡了，萧倾尘和翼空才会坐下来，继续研究回白帝国的事情。 铸剑师铸造兵器所需的精钢、寒铁、画笔和图纸，都是特制的，但—— 许是时空不同的缘故，也有可能是两人的身体关系。 明明是严格按照步骤进行，但无论是翼空，还是萧倾尘，都未能成办地召唤出玲珑宝器。 没有玲珑宝器，炼器变成了空谈。 翼空的身体，是萧倾尘，萧倾尘的身体，却是属于凤歌的…… 萧倾尘隐约觉得事情可能出了什么意外。 原本按照尹凤的意思，应该是将他送回到两千年前，待他寻回记忆和力量之后，重返迷雾池，至此…… 萧倾尘回到翼空的身体，开启时空之门后，他回到c国，跟翼空把身体交换回来…… 如果他没理解错误的话，尹凤当初应该是这么安排的。 当如苍穹所言，集齐火晶石、风魔石、冰晶石和雷电石四块能量石，开启时空之门，便能在白帝国的历史上随意穿梭，但仅限于白帝国。 尹凤明明是个凡人，却活了两千年，这说明—— 她很有可能在成为迷雾池守护使之前，得到了一些特殊的力量。 一如萧倾尘坠入迷雾池之后，隐约听到少女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说，她会帮他完成心愿的。 萧倾尘的心愿，便是回c国参加父亲的生日宴会。 而所谓的意外，大概就说是指玄天池的事情了。 当日在玄天池中法生的事，萧倾尘记得并不是很清楚，但如今，他的灵魂随同凤歌的身一并回到了c国…… 一定是其中法生了错误。 “我再试一次。” 翼空握拳说道，语气甚是坚定。 萧倾尘缓缓回神，深邃漆黑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翼空…… “你，把衣服脱光了。” 第101章 撞破 “脱光？” 萧倾尘微窘，翼空这家伙居然竟敢用速种语气质疑他！ “倾尘，这，这不大好吧……” “喂，你想到哪里去？” 翼空默然，目光闪烁地瞥了萧倾尘几眼后，自觉心虚，忙道歉，点头道： “我马上脱，马上脱！” 萧倾尘轻轻“嗯”了一声，随即低头看向书桌上的图纸…… 他记得尹风曾经说过，四神的转世虽然不一定会和前世相同，但身上会有一些特殊的印记。 而现在，翼空用的身体便是属于他的，理论上来说，会有什么线索。 5分钟之后，翼空位位穿着一条内裤，羞答答地站在了萧倾尘身前。 柔和的光彤中，萧倾尘静静地看向那具曾属于他的身体，心底一阵感慨…… 慢步上前，然而，萧倾尘进三步，翼空却不自觉地后退一步，闹得气氛有些尴尬。 萧倾尘无奈扶额，哭笑不得地问道：“你到底躲什么啊？” “感觉有点怪……” 翼空诺诺拙答道，神情怯怯的。 萧倾尘骨异拙挑眉，怔了怔，幡然醒悟：对方骨子里头毕竟是个保守的古人，加上整整三十一年的感情空白…… 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翼空的意识却潜意识地排斥着这样亲呢的接触。 思及此，萧倾尘伸到半空的手，讪讪地放了下来。 他单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绕着翼空转了一圈。 毕竟曾是自己的身体，每一寸，他都了若指掌，当然—— 除了视线的死角和一些从末往意过的隐私之处。 萧倾尘仔细地查看了一遍，却没有发现该有的印记，最后目光射向了对方的下身…… 见状，翼空忽地倒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望着萧倾尘，恳求道：“这个……应该不用脱了吧？ “嗯。” 萧倾尘汗颜，怎搞他在调戏良家妇女一般？ 闻言，翼空如获大赦，赶紧将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而萧倾尘则一脸苦恼地双手环胸，在房由慢慢踱步…… 夜痕等于龙吟等于+龙星君……但是他明明检查过夜痕的身体，也没有在对方身上发现印记。 难道说…… 这特殊的印记，还会隐身不成？ 想到这儿，萧倾尘倏然回身，快步走向翼空，对方正弯腰往身上套裤子，结果—— 萧倾尘一时不查，竟把人撞倒了在地！ 偏偏更狗血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开了！ 这大晚上十点过后的，还是在萧倾尘自己买下的别墅里，除了他和翼空，再无第三人的情况下，到底是谁? “倾尘……” 随着钥匙串请脆的碰撞声，一个低沉温和的男响了起来。 萧倾尘极佳的记忆力表明：他记得这人的声音。 是韩奕。 但—— 该死的，韩奕那家伙怎么会有他家的钥匙呢?而且还是翼空卧房的钥匙…… 忿忿不平的萧倾尘却早巳忘了这栋别墅，就目前而言，并不属于他的事实。 另一边，韩奕惊诧地蹬大眼睛，声音嘎然而止，下一秒，猛然回神，疾步上前，抡起拳头就往萧倾尘脸上砸！ “韩奕，别打他！” 翼空惊慌失措地喊道，顾不得还没穿好的裤子就要站起身。 而萧倾尘，似乎有点懵了，竟完全忘了反应！ 眼看着拳头就要飞到他眼前的刹那，忽然—— 一阵疾风乍起卷起，将韩奕甩到了另一边。 嘭地一声之后，韩奕狠狠地摔在了墙角，他有些狼狈地站起身，愤怒地瞪向萧倾尘，这才看清楚对方的容貌，更是赫然一惊!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两人的气质，还有头发的长盘…… “倾尘，这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嘴角一抽，拍拍衣服站起身，而后伸手一把拽起翼空，后者神情无措地瞥了眼倾尘，又弱弱地看向韩奕，急得满脸涨红…… 韩奕一头雾水地望着两人，忽然灵光一闪，指着萧倾尘，惊声遵： “你是那天……“神秘消失的家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韩奕，直接转向翼空，继续道： “为什么那十家伙会有我家的钥匙，还是说，你们两个……嗯，同居了” 萧倾尘不得不承认一点的是：白帝国两十月下来，他似乎变得更加“流氓”了！ 闻言，那两人竟默契地羞红了脸…… 萧倾尘无语望天：翼空竟然跟他的死对头搞上了？ “翼空，那就还决定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我……” 翼空欲言又止，神情有些不定地低下了头。 韩奕那边，却是清楚地听到“翼空”了字，立刻惊觉事情有些古怪，几步走到了翼空身边，却是一副霸道十足的模样，将人拉到身后，低声嘱咐道： “快把衣服穿上，小心着凉了。” “哦。” 翼空轻声应道，而后偷偷地望了眼萧倾生，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望两人，心底一阵考量：如果翼空真的爱上了韩奕，或许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韩奕虽是他曾经的强敌，但萧倾尘对这人也颇为了解。 性格霸道了点，冷漠点，又不知情趣了点，但总体而言，还是挺专情的人。 只怕翼空这绵羊般的性子，会压不住韩奕这头霸王龙。 待翼空穿戴整齐后，三人终于坐了下来。 韩奕纵然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不会去逼迫翼空。 而萧倾尘似乎无意跟韩奕多做交流…… 于是，纵然是三方会谈。却只有萧倾尘在跟翼空对话。 “你是怎么打算的？”萧倾尘问。 翼空： “……” “什么什么打算？”韩奕气结，恕瞪萧倾尘。 萧倾尘继续无视韩奕，专注地盯着翼空，后者无措拙低着头，一言不发。 情况继续僵持着…… 直至萧倾尘一恕之下，一掌拍碎了那张红木矮几…… 哗啦啦—— 萧倾生平静地收手，双手继续环胸， 目视前方。 “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韩奕一脸不信地瞪着眼睛。 翼空深吸一口气，也终于鼓起了勇气，道： “我跟你回去。” “等一下，你要去哪，” 韩奕闻言，慌忙拉住翼空，低声问道。 翼空一脸不忍地别开了头，眼底隐约闪烁着泪花。 萧倾尘静静地坐在另一边，望着两人的一举一动，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事实上，此时一脸冷静的萧倾尘，心底却跟明镜一般，一请二楚。 很明显，在这个时空过去的一年里，翼空跟韩奕好上了。 而且十之八九，应该是脾气又臭又硬，眼高于顶的韩某人，一眼相中了小绵羊翼空，几番忽悠加拐骗，韩奕终于抱得美人归。 可是这两人之间，却存在着一十不大不小的问题。 翼空终于并末忘记白帝国的师父和师母，过去是没有办法回去，但如今—— 萧倾尘的出现，带给了他一丝契机和光明。 对于白杨和紫樱的思念，一时之间，占据了翼空的心，他想回去…… 那时候，他忘了韩奕，也忘了萧父和萧可卿对他的好。 这并不是翼空的错，实在是人之常情。 当韩奕得知了翼空的身份之后，又该如何呢? 萧倾尘状似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看着翼空终于跟韩奕坦白自己的身份，看着韩奕逐渐迷惑，又逐渐明了的表情…… 他很肯定的一件事是：韩奕喜欢的是翼空，至始至终都是翼空，而非萧倾尘那具身体，这样便足够了。 想来他跟韩奕从小便是竞争对手，学业上、事业上一路被长辈们暗中做比较…… 即便那十年，他跟韩奕也曾碰过几次面，对方不但没给他一丝好脸色看，反而一脸鄙夷地望着他，那神情仿佛在说“萧倾尘你真是太堕落了”！ 简而言之，萧倾尘跟韩奕这两人，相互看不顺眼的很，甚至还不止一次地诅咒对方一辈子生不出儿子，这么幼稚的举动，发生在两人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当年一语成識，萧倾尘无奈地发现自己竟是纯0，而韩奕则更悲惨…… 在得知昔日劲敌忽然失忆的消息时，韩某人还曾幸灾乐祸，特地跑去医院嘲笑对方。 但—— 惨烈的是，明显不怀好意的韩某人，竟然对翼空一见钟情了 ！ 那时候的韩奕还不知道自己是“一见钟情”，只觉得同样是那张过分好看的脸，却不是过往的冷峻和优稚气质。反倒像是初生的婴孩一般无害，那般好奇地望着他…… 心乱怦怦加快…… 韩奕空白了三十二年的感情世界，终于有了 一抹亮丽的色影。 而后，是韩某人疯狂而俗气的追求，狗血桥段一段段上演…… 单纯的翼空就这么被奸诈的大尾巴狼攻陷了…… 偏偏这一切，韩奕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的完美。 当翼空沦陷之后，萧可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韩某人的诡计！ 一切都己经迟了。 萧父当初出于种种原因的考量，也没有出面拆散两人，反倒是给韩老爷子做了点思想工作…… 直至萧倾尘的归来，萧、韩两家其实己经暗中默许了翼空和韩奕的事情，只是没有刻意对外公开罢了。 当熬，也有翼空的迟钝因素，才导致了萧倾尘直至现在，才发现那两人的“奸情”…… 约莫过了大半个小时后，翼空终于把自己跟萧倾尘的事情大致交代了清楚。 韩奕沉默地望着翼空，又瞥了眼坐在另一边直看好戏的萧倾尘，愤愤地瞪着后者，道：“我说呢，你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有让人看得顺眼的一天！” “……”萧倾尘懒得搭理他。 “翼空，你不会是真的打算要离开我……们吧?” 韩奕讽刺完萧倾尘后，立刻调转枪头，决定先把正事解决掉。 “我想回去看看师父……” “我不许你走！” 韩奕面色一沉，强势地搂住翼空，低吼道。 “可是……” 荛空踌躇着道，目光偷偷地和向萧倾尘，无声地向对方求助。 萧倾尘无良地摸摸鼻子，却笑道： “就目前而言，能不能回去，还是个问题呢。” “不管能不能，都不许走！”韩要不容分说地继续道。 萧倾尘闻言，眉头一抖，索性站起身，懒懒地朝两人挥挥手： “时间不早，你们俩，走点休息吧。” “倾尘……”翼空见状，忙要站起身，却被韩奕一把拉住，重新拽回怀中。 萧倾尘站定，回眸一笑，道： “我就睡在隔壁，所以等下，你俩声音轻点哦……” 闻言，翼空霎时羞红了脸。 倒是韩奕，颇为不客气地昂首道：“你可以滚了！” 第102章 回去 韩奕到底是忽悠翼空的，萧倾尘闭着眼睛也能猜出个七八分来，于是第二天，当翼空一脸为难地告诉他，不会跟他一起回白帝国的时候…… 萧倾尘倒也不意外。 说穿了，他和韩奕其实是同一种人。 只不过通常情况下，萧倾尘更加深谋远略一点罢了。 翼空能留下来，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能继续陪在父亲和妹妹身边的遗憾，翼空可以帮他弥补，至于白杨那边，他也会尽心去弥补翼空的遗憾。 而另外一件事，萧倾尘却没有告诉翼空，而是一个人独自离开了别墅。 昨夜，韩奕误以为他在欺负翼空，一怒之下便冲了过来…… 就在那个瞬间，龙吟引渡给萧倾尘的力量觉醒了。 当时韩奕一下子就被甩开了，翼空又是忧心忡忡，才没有注意到—— 在萧倾尘站起身，将翼空拽起的时候，一股热流从对方的身上，忽然传到了他体内。 萧倾尘回房后，发现自己左边肩膀上，多了一个小小的火凤印记，就那么突然出现在肩头，隐约如火焰一般跳跃着…… 那一刻，他终于明了。 自己会突然穿越回到C国不是没有理由的。 事实上，萧倾尘一夜未睡，因为他整夜的工夫都花在了炼器上。 参照先前在荆湘苑造石镜的经验，萧倾尘花了整整四个时辰，终于炼出了他要的时空法器。 小巧玲珑的八卦镜，恰好一手能握紧，出炉的刹那，紫光满屋…… 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一件神器。 萧倾尘欣喜之余，立刻将镜子抱了起来，这才补了两个小时的觉。 瞬移来到萧家，萧倾尘悠闲地走在偌大的院子内，沐浴着上午的阳光，心情轻松中带着一丝不舍。 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曾经生活了三十二年的世界了。 离开之前，至少该说一声再见，至少…… “父亲，我是来跟您辞别的。” “要走了吗？” “嗯。” 萧倾尘微微颔首，眼眶一阵酸涩，回来半月不到的工夫，他所感受的亲情温暖却比过去三十二年加起来更多…… 并非过去的父亲对他不好，只是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固执和骄傲，却不习惯跟对方坦白罢了…… 失去之后，再拥有，才发现：过去的伪装竟是如此的多余。 “不等可卿回来了吗？” 萧父顿了顿，和蔼地问道。 纵然心底是那般的不舍，但既已决定要给对方自由，他便不会再插手。 只是，无论心底怎么安慰自己，还是抑制不住的不舍和难过…… 但在儿子面前，他不想让对方为难，便唯有强颜欢笑。 萧倾尘抿着嘴，含泪点点头，道：“还是不了，要是悲那丫头知道的话，没准我就走不了了。” “倾尘，好好照顾自己。” “父亲，我知道，你也好好保重，翼空他……” 萧倾尘强忍住流泪的冲动，这一刻的他，或许还是太自私了，但是有些人有些事，他终究是放不下。 他可以留在这个世界，不去管白帝国发生的一切，但剩下来的岁月中，他可能将会后悔一辈子…… “以后，还会回来吗？” 张开手抱住儿子，萧父哽声问道。 萧倾尘闭上眼睛，狠狠地点头，道：“会，等事情解决了，我就带他一起回来。” “好，那就一言为定，你可不许耍赖！” “嗯！” 萧倾尘默默点头…… 依依惜别之后，萧倾尘走到了落地窗前，取出时空法器，紫色光亮霎时迸发开来…… 萧倾尘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父亲，闭上眼睛，默念：白帝史一一年八月…… 可惜心中尚未念完，一阵无形的力量几乎将空间扭曲了一般，耳边风声狂啸起来！ 萧倾尘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而手中的时空法器，竟像烈日之下的水滴那般，赫然蒸发了…… 难得铸造出一件极品神器，偏偏这神器还是一次性用品，真是让人无奈啊！ 望着周围漫天飞舞的沙土，萧倾尘忍不住皱了皱眉。 或许这里确实白帝国一一年八月的某一天，但绝无可能是青龙城之内。 “你就是朱雀星君吗？” 一个弱弱的女声突兀地响起在耳畔。 萧倾尘连忙回神，四下张望，终于发现了对方。 竟是一个面黄肌瘦，穿着一身丧服的小女孩，女孩大约十五六岁模样，模样十分平凡，唯独一双眼睛，乌黑晶亮，亮得有些骇人！ “你就是朱雀星君吗？” 女孩再次问道。 萧倾尘迷惑不解地望着对方，微微颔首。 他回来之前，依旧穿着黑色皮衣皮裤，套着一件长款风衣，瞪着一双漆黑长靴，腰间系着别致的银质腰带…… 这穿着打扮，在这个时代，却是有些怪异。 以至于小姑娘很是不确信自己的眼睛，但———— 萧倾尘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去，赫然一惊！ 那女孩手里拿着的刀……竟是一柄神器！ 那是一把纤细的，通体乌黑的刀，刀鞘和刀柄都是黑到极致的纯粹光泽，刀长二尺八，隐约散发出如火焰一般跳动的火红色！ 萧倾尘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继而更加难以置信地望着女孩：“这是……” “歌凤刀。哥哥说，这是神器，可以用来召唤朱雀星君的神器。我拿着这把刀，祈祷了整整一天一夜，然后……” 女孩轻轻地抚摸着刀身，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向萧倾尘，浅浅地笑了。 “然后，你出现了，所以，你是朱雀星君，对吗？” 最后那句话，竟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萧倾尘神情严肃地望着对方，凝重地点点头，道：“本君正是朱雀星君，你有何愿望，需要本君帮你完成？” 这明明不是他想说的话，可是竟仿佛不受身体的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闻言，女孩立刻面露喜色，干瘦如柴的身体急忙朝萧倾尘走了几步，却摇摇晃晃地到底了…… 萧倾尘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住对方。 这个女孩，让他觉得心酸，仿佛有着千种委屈，不得抒发…… 更何况，她手里的刀，竟是歌凤刀…… 传闻天地初开之际，创世神命四大神兽驻守白帝国，虽不得擅自甘于人间之事，却又同时埋下四把可以召唤死神的神器于白帝国一角。 凡是得到神器者，方法得当，便能召唤出四神，助其完成心愿。 这一刻，萧倾尘已然明了了自己的身份，也隐约察觉到歌凤刀对他的禁制。 这把并不起眼的歌凤刀，在一定程度上会限制他的自由。 倘若他违背“规则”，没有帮这女孩完成心愿的话，大概会遭受“天谴”…… 思及此，萧倾尘苦涩地撇了撇嘴。 原本想尽快赶回玄武神殿，跟玄烨取消婚礼的事情，大概得泡汤了…… 而另一边，他先前应该是突然从玄天池消失了，也不知龙吟怎样了…… 诸多事情，恐怕都得延迟。 萧倾尘认命地抱着小女孩，瞬移到距离这荒郊野外最近的一座城池————无伤城。 无伤城，位于朱雀城附近，距离白虎城较近，是一个“贫富两极分化”的地方。 很明显，他怀中的女孩似乎刚刚失去了家人，其身后应该隐藏着一段叫人心酸的故事。 第103章 愿望 “我希望，你能帮我杀光他们……” “你确定了？” “是！” 萧倾尘不再言语，只是一脸复杂地望着眼前的女孩。 她叫木夕，今年十九岁，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缘故，令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甚至于更小。 木家原是无伤城内一个普通的小户家族，世代经商，家中小有积蓄，日子过得尚且如意。 但木夕的情况却比较复杂。 木老大和木老二是一对孪生兄弟，木老大便是木夕的爹，后爹。 木夕的娘亲罗玉清原本是朱雀城内一个普通的桃花妖，但她却爱上了凡人，并且脱离了朱雀城，和那凡人结合后，生下了木夕。 不幸的是，木夕的亲爹没多久便因病去世了。 木夕八岁那年，木老二对罗玉清一见钟情，便处处照顾这对孤儿寡母。 罗玉清为了女儿能有一个正常的家庭，加之木老二确实是个好人，并带着木夕嫁入了木家。 跟木老二不同的是，罗玉清在经商方面的天赋相当之高，没多久便得到了木老爷子的赏识。 但这对于木老大来说，却是个不幸的消息，尤其是木老大的娘子冯金莲，更是个嫉妒心极强的女人。 和某部名著中同名的女子一般，冯氏风骚又多情，竟多次私底下勾引木老二，对于带着一个“拖油瓶”嫁给木老二的罗玉清，更是暗中挤兑，处处打压。 木老二虽然对罗玉清极好，却是个性格懦弱的男人。 确切地说，木家两兄弟的性格都相当地懦弱，最直接地表现就在于————怕女人，尤其是怕冯金莲。 冯金莲有多可怕？ 倒也不算顶可怕，这女人虽然年近四十，每天出门却是打扮的花枝招展，脸上白面粉涂了一层又一层，小嘴血红血红，性格泼辣之际，加上真有几分姿色，天伤城内不少男人都是她的入幕之宾…… 冯氏跟罗玉清的矛盾，一天比一天白热化，僵持了整整十年，还没能了结。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罗玉清的耐性实在是太好了！ 无论冯氏怎么挑衅，也不管木老二到底有多窝囊，罗玉清始终不曾抱怨过一句，甚至于把所有的事情都一个人偷偷地扛了下来，不愿木夕受牵连。 她明明是有着数百年修为的桃花妖，既已化形，偏偏为了一个情字，断了自己的修为不说，在脱离朱雀城之际，更是对朱雀星君许下承诺，绝不会跟凡人动手…… 但纵然是妖，在摒弃修为之后，其身体却与凡人别无二数，甚至于更加羸弱。 罗玉清一直坚持到木夕十八岁那年，终于劳累过度，去世了。 木老爷子年事已高，早有心将家业传给后辈子孙，自己则安享晚年。 却不料———— 冯氏无意中得知，木老爷子有心让木老二继承木家，竟狠下心来，对老爷子下毒…… 木老爷子终究没能逃过一劫，偏偏死后还不得安息。 冯金莲凭着“高明”的手腕，收买了无伤城的管事，以及木家的一位佣人，最后将木老爷子的死嫁祸给了木老二！ 木老二被陷害入狱后，屈打成招…… 冯氏得到木家产业后，便立刻将木夕赶出了木家。 木夕纵然知道母亲死不瞑目，知道父亲是被陷害，却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木老二被斩首示众…… 差一点便精神崩溃…… 后来，木夕被一名叫做唐和的铸剑师收养了。 唐和是个天赋极高的铸剑师。 据历史记载，曾经铸造出吟龙剑的人，也是唐家的人。 唐和对木夕极好，甚至将她收为义妹，但是好景不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尤其是在这天下即将大乱之际，各方人马蠢蠢欲动，却不知道吸取当年吟龙剑的教训，又开始打起了四大神器的主意。 唐和因为拒绝了无伤城管事的拉拢，进而得罪了城内一大批有权有势之辈，处处受到挤压。 原本唐和是打算带着木夕离开无伤城，到附近的城池去另谋出路。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唐和无意之间竟然铸造出了歌凤刀。 歌凤刀，这把唯一维系着朱雀星君的神器，成了一切祸事的开端…… 冯金莲原本是接到姘头的消息，得知被她赶出家门的木夕居然被唐和收养了，又被管事哄着劝着，最后只得妥协答应去找那丫头…… 偏偏就是因为冯金莲的缘故，歌凤刀出世的消息泄露了。 无伤城内几方势力纷纷出动…… 一场争夺战中，唐和不幸身故。 木夕东躲西藏，终于带着歌凤刀离开了无伤城。 悲愤交织的心灵，恨意萌生。 最爱她的母亲没了，虽然性格懦弱但对她极好的父亲也死了，现在就连她唯一的哥哥也因为她失去了生命…… 她在城外躲了大半个月，饥不择食寒不择衣，饿得面黄肌瘦，骨瘦如柴。 直至最后，她快死了，但是她不甘心就这么白白地死去…… 恨，让她无法妥协，她抱着歌凤刀祈祷了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因为她依然记得唐和说过：神灵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用心祈祷，愿望就会实现。 萧倾尘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她终于笑了…… 望着眼前明明已经很虚弱却强作精神的孩子，萧倾尘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木夕的悲剧，不知是一个人的因素所造成的。 人心的丑陋、贪婪、嫉妒等等负面情绪，引发了太多的悲剧。 萧倾尘真的很想告诉她：你还那么小，那么年轻，别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心。 可是他最想说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 心口很痛。 “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萧倾尘沉声应道，随后从对方手中接过歌凤刀。 歌凤刀一入手，身体霎时如同燃烧一般灼热！ 体内不断涌出的力量，一股股交织成网，瞬间扩散到全身…… 萧倾尘略感不适地皱了皱眉，握紧刀身的同时，似有什么东西破空而出。 刷地一声，一阵刺痛之后，一对硕大的黑紫色羽翼从后背的肩胛骨处破体而出！ “啊……” 木夕惊讶地低呼一声后，连忙掩住嘴，惊奇地望着萧倾尘。 萧倾尘依然有几分眩晕，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地望着身后这对忽然长出来的羽翼，额头沁出一滴冷汗：变鸟人了…… 心随意动。 羽翼微微一震，身体便轻如羽毛般腾空了。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落地，抱起目瞪口呆的木夕，问道：“你是愿意跟我一起去呢，还是在这里等我回来？” “我跟您一起去。” 您？萧倾尘略一挑眉，不由得笑了。 最初她唤他“你”，因为尚未相信他的身份。 如今见他这般“鸟人”外形，竟是信了…… 不过说到底，这对羽翼，萧倾尘终归有些不满意，和他预料中有些差别。 但很快，他又暗暗腹诽了起来：朱雀会长翅膀，那青龙被召唤出来的时候是不是该长一对角呢？ 在木夕的指引下，萧倾尘很快来到了木家宅院的上空。 用上了隐身术的缘故，下面的人就算望天看，也不会发现他们。 “就是这里，您先放我下去吧，我想去看看太公……” 太公，指的便是木老爷子。 萧倾尘微微颔首，带着木夕轻轻落地，望着对方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由得面色凝重了起来。 这孩子内心深处，大概并不想回到这里。 思及此，萧倾尘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离开自己一段距离之后，木夕身上的隐身术并会解除，若是被其他人发现了她的行踪，恐怕又得多生事端。 穿过两个回廊，木夕停到在一座较为偏僻的院门前。 想必这里便是木老爷子居住的地方了…… 顿了顿，萧倾尘果断地留在了门口，取下系在腰间的歌凤刀，细细地端详了起来。 歌凤刀…… 萧倾尘从来想过，他竟然这么快就能看到这柄传说中的神器。 这把维系着朱雀星君和人间纠葛的神器，对于世人来说，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 不可否认的是，不论是之前的吟龙剑，还是如今的歌凤刀，都将带来一场血灾…… 第104章 屠城 “你可知道人与妖最大的区别是什么？” 轻灵悦耳的女声忽然响起，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 萧倾尘猛然回神，下意识朝周围看去，但未见一人。 “别东张西望了，我就在你手里呢。”那个声音如是说。 萧倾尘剑眉微挑，右手握着歌凤刀举到面前。 “你是刀灵？” 这并不算意外，神器级别以上的武器，通常具备极佳的灵性。 “你这没礼貌的家伙，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那声音有些调皮地嚷嚷着。 萧倾尘将歌凤刀随手搁在一旁，让刀身倚着墙面，双手换胸，默默地望向天空，却一言不发。 “喂！别以为你的朱雀星君就可以对我无礼了！” “你想怎样？” 萧倾尘懒懒地睨了眼歌凤刀，挑眉问道。 对于这个似乎能限制他行动的刀灵，萧倾尘真没多少好感可言。 “两千年过去了，我终于重见天日，可惜……唯一能听懂我的，却是你这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唉……” “……” 萧倾尘无语地撇撇嘴，转身正要朝苑内走去，木夕进去也有段时间了，他隐隐有些不放心…… “喂喂！你是不是不知道答案啊，我可以告诉你啊，你别走啊！” “啊，你真的是太聒噪了。” 萧倾尘站定，回眸，淡淡地瞥了眼歌凤刀，不无戏谑地说道。 “其实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朋友而已……” 声音忽然低沉了几分，平添一丝委屈。 萧倾尘不由得顿住，漆黑的瞳仁隐约闪过一丝不忍，踌躇了片刻后，他重新走回歌凤刀旁边，背靠着墙面，羽翼微张，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这无伤城，恐怕是保不住了。” “此话怎讲？” 萧倾尘讶异地回头。 歌凤刀依然安静地躺在墙角，纵然是刀灵，却也无法操纵这柄神器，除非…… “同样是三百年，凡人是一点点变老，皱纹满面，头发花白，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惜妖精不同……” 萧倾尘安静地听着，纵然对方的表达有些含糊不清，但他却已经明了。 两千年前的人类，平均寿命三百岁，但是其衰老的过程却跟两千年后一样，活到一百岁左右的时候，身体机能已经到达了极限，却偏偏要维持着那般老年的模样再过上几百年…… 而妖，历经数百年的修炼，终成人形，其后一生则维持着化形时最完美的资格，不老不死，除非———— 他们自愿脱离四大主城的庇护，舍弃修为，化身凡人。 但是———— “这跟无伤城有何关联？” “没什么。” 刀灵忽然闷闷地说道。 萧倾尘直觉得对方似乎有意在隐瞒着些寿命，却明智地没有继续问下去。 就在这时，苑内忽然传来一阵惊恐的尖叫声…… “凤歌，我不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很荒谬的错误吗？” “什么意思？” “木老爷子一年前就被毒死了，可是那女娃却告诉你……” 刀灵故作神秘地拖长了声音，萧倾尘恍然大悟！ 木夕说她来探望太公…… 真当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思及此，萧倾尘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一把抓起歌凤刀，便往苑内冲了进去！ 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屋内的每一个角落。 满目鲜血的红色，少女羸弱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双手依然握着一把短刀，刀身沾染着血液，一滴滴落下…… “木夕？” 萧倾尘诧异地唤道。 少女缓缓回身，苍白的脸颊赫然沾着几滴妖红，深陷的眼眸晶亮得吓人，依稀透着几丝绿光…… 一地狼藉中，躺着一名容颜渐衰的妇人，身上几个血窟窿，早已染红了她那一身绸缎罗裙，满脸惊恐饶是再厚的胭脂水粉也掩饰不住其中的恐惧…… 妇人的身体不住地抽搐着，嘴角大口大口地吐血，终于死绝。 而刚才那阵尖叫声，明显便是那正躲在角落中的黄衣女子发出的…… “木夕，你先把刀放下来。” 萧倾尘缓步上前，柔声劝道。 “对不起，朱雀星君，我……” “乖，没事了，把刀放下，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置……” “不。” 木夕固执地摇摇头，持刀走向角落里的女子，后者惊慌失措地流着眼泪，口中不住地求饶…… “木夕！” 萧倾尘一个瞬移，移到了对方身前，沉声唤道。 “对不起，朱雀星君，这血海深仇原本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弄脏了你的手……你能带我潜入木家，给我这个机会，手刃仇人，木夕已经很开心了……” 少女一脸惨白，笑容透着几分凄凉，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地肯定。 “朱雀星君？朱雀星君！救命，救命……救救我，我不想死啊！木夕，我求求你放过我吧，所有的事情都跟我没关系！这一切的哦欧式冯金莲搞出来的，你别杀我别杀我……” 黄衣女子忽然鼓起勇气，手脚并用爬到了萧倾尘身后，不住地乞求道。 萧倾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正要出声，却见少女忽然一脸发狠地扑向了黄衣女子，手中的短刀又快又狠地插进了对方的身体…… “木方颜，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当初跟冯氏是怎么欺负women母女的？嗯！？” 少女嘲讽地笑着，手中再次用力，将整个刀身没入了对方的身体…… 黄衣女子艰难地抽了几口气，终于倒地…… “呵，还剩一个木老大……” 少女轻笑着拔出刀，站起身，一脸悲壮地朝门外走去。 萧倾尘见状，连忙拉住对方的手臂，急声道：“木夕，你冷静一点！” “我现在很冷静，哥哥说过，歌凤刀在手，只要召唤出朱雀星君，星君便能完成我的任何愿望……” “是。” “那么我唯一的愿望，便是祈求星君，毁了无伤城。” “……” 萧倾尘默然，想起方才刀灵说过的话，不由得心惊。 “请您完成我的愿望，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亲自了结木家的恩怨。” 少女微笑着说道，语气平稳而缓慢。 萧倾尘一脸凝重地抿着嘴，半晌，终于点头。 他无法拒绝。 甚至于连拒绝的念头刚一闪过心头，身体便如同撕裂般痛了起来…… 低头看向手中的歌凤刀，耳畔很快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虽然你混账了点，但你确是个聪明人，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违背游戏的规则。” 游戏的规则？ 萧倾尘嘲弄的轻哼一声，那是谁的游戏，又是谁定下的规则？ 不过是愚弄众生罢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凡人活到一百岁便已经差不多了，再活下去也是浪费，如今你就算毁了无伤城，就当是做件好事罢了……” “神，便能随意地剥夺他人存活的权利吗？” 萧倾尘淡淡地问道，清冷的声线，尽是毫不掩饰的讽刺。 刀灵一阵默然，不再言语。 萧倾尘也心事重重地跟在木夕身后，望着少女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身体，看着她执着到近乎疯狂地满院子找人，心情愈发沉重…… 爱与恨，同为两种强烈鲜明的情感，前者拯救众生，后者毁灭世界。 很多事情，置身处地地去思考，得出的结论则完全不同。 所以站在木夕的立场上，萧倾尘并不觉得她恨错了，只是她的选择未免太过偏激。 萧倾尘也从不认为自己是行事光明磊落的玛丽苏，对于憎恶之人，他从不手下留情。 但是亲眼看着一个苍白纯洁的灵魂，在他面前慢慢染黑变质，最后走向堕落的深渊…… 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没过多久，木夕终于找到了她最后一个目标。 那个懦弱的男人，正畏缩地躲在床底下…… 少女持刀上前，杀气凌然…… 萧倾尘微微侧身，神情无奈又心痛地垂着眼眸。 没想到他重回两千年前的白帝国，遇到的第一件事，竟是如此的血腥。 前一刻，在C国，他见证人世间最美好的爱情，享受了短暂而温馨的亲情。 这一刻，他却要亲眼目睹一场人间惨剧…… 不得出手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甚至于到最后，亲手了结这一切…… 屋内，男人砰然倒地之后，少女的身体随之落地。 萧倾尘倏地冲上前，及时接住木夕的身体，却见她已将那病染满了鲜血的短刀插入了自己的腹部…… 粘稠的鲜血不住地从少女的嘴角涌出，她气息微弱，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一点，眼底逐渐溢出一丝笑容…… “娘亲、爹爹、哥哥……木夕终于能和你们团聚了……” “……” 萧倾尘狠狠地握拳，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一个心痛来形容了。 “朱雀星君，请您不要忘记我的愿望，请您……”声音戛然而止。 “好。” 萧倾尘心情沉重地闭上眼睛，颔首应道。 将少女的尸体放下之后，萧倾尘抓住歌凤刀，展开羽翼，飞到无伤城上空…… 亲手毁灭一座城池，扼杀掉诸多无辜的性命…… 对于萧倾尘来说，是多么艰难的决定。 抽出歌凤刀，刀身刹那间火焰缠绕。 “凤歌，你若是下部了手，便让我来控制歌凤刀吧。” “不必了。” 萧倾尘冷声应道，下不了手又如何，终究这一切的罪孽，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没想到，寻回力量的最后一劫，竟是如此地令人疯狂！ 源源不断的火之灵力，传递到歌凤刀，萧倾尘双手持刀，望着其下繁华的城市，用力砍下！ 到身上，无数股火焰瞬间窜向地面…… 眨眼之间，无伤城被从天而降的烈火笼罩起来。 妖娆的火焰，不断跳跃的黑红色，随风舞动，灼烧着尘世。 淡红色结界笼罩着整座无伤城，令城内任何一人都无法逃脱…… 这场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萧倾尘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看了三天三夜，直至整座城池化作灰烬，歌凤刀凭空消失…… 他才恍然回神。 脑海中依稀回荡着那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哀求声…… 这辈子，这场火大概都要追随着他，成为他无法忘怀的梦魇了。 第105章 巨变 白帝史一一年八月二十二，玄武城。 萧倾尘脱身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到了玄武神殿。 满目是布置得极为喜气的红色绸布，却荒凉得没有一丝人气。 整座玄武神殿空无一人，唯有风萧瑟。 倏然，一道青色身影凭空出现，见到萧倾尘之后，立刻单膝跪地，恭声唤道：“主人。” “小青，发生什么事了？” 萧倾尘两步上前，扶起少女，连声问道。 这一日，距离他跟玄烨原定下的婚礼，已经迟了整整四天。 无伤城那一场火，烧了三天三夜，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事后，萧倾尘也颇觉诧异。 “四天前，玄武星君前往青龙城寻找主人，青龙星君非但不肯放人，还百般侮辱对方，于是两人大打出手……” 龙吟在玄天池时，曾将自身五百年修为引渡到萧倾尘身上，实力定不如前，而玄烨…… 萧倾尘微微一怔后，继续问道：“然后呢？” “两败俱伤，但是玄武星君伤得比较重。” 两败俱伤？ 萧倾尘诧异地挑眉，龙吟都已经失去了五百年修为，居然还能重伤玄烨？ “那玄烨人呢？” “玄武星君，青龙星君和白虎星君，目前都在朱雀神殿……” “……”居然都跑去他的地盘上了？ 敢情那两个家伙还打算把朱雀城给拆了不成？！ 萧倾尘面色微沉，不再言语。 见状，青衣少女立刻补充道：“主人不必担心，目前玄武星君和青龙星君都已被隔离开来，有小白和尹风分开照顾两人，这几日均相安无事。” “嗯。”萧倾尘轻声应道，“回去吧。” “是！” 一路上，萧倾尘虽然一言不发，暗地却是心神不宁。 隐约中，他觉得小青还有事情瞒着他。 待回到朱雀神殿之后，那一丝担忧终成现实。 尚未来得及去探望两位“伤患”的萧倾尘，几乎是前脚刚落地，就被小白丫头逮了个正着。 “主人，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呜呜……” 小丫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便往萧倾尘怀中扑来，吓得他立刻掏出手帕安慰对方。 青衣少女面色严肃地站在一旁，忍了又忍，终究没走上前直接拎起这不知轻重的小丫头，事实上…… 在她心里，也不免有些同情起玄武星君了。 琉璃阁内，四下静谧，只听得小丫头一边抽泣，一边断断续续地讲述着先前发生的事情…… 事情要追溯到七天之前，萧倾尘被龙吟忽然从玄武神殿掳走。 笑然受伤后，抱着小白虎立刻找到了玄烨，将事情说明。 原本小青、小白两人是打算痛玄烨一起前往青龙城的，却被对方劝住，留下来继续布置婚礼的大小事情。 但在离开之前，忽然有个神秘人上门拜访玄武星君。 小白调皮，就暗中跟去偷看了。 那神秘男子穿着一身灰青色斗篷，跟玄烨密谈了半柱香的工夫。 小白听得不是很明白，但感觉那神秘男子很早之前就已经认识了玄武星君，男子离开之前，留下了一句话。 “您若是希望有心要帮朱雀星君的话，最好还是让他留在盘龙殿，那里有他需要的线索。” 话音落地的同时，神秘男子凭空消失了。 因此，小白十分确信那名男子极有可能是妖和异能者结合的后代，且继承了双方强大的力量。 紧接着，玄烨与笑然一同前往青龙城…… 而当时在城外发生的事情，萧倾尘已经通过水镜看得一清二楚。 至于后来…… 玄天池底，龙吟将自身五百年修为缓缓引渡到萧倾尘体内，一时间疲惫不堪，昏睡了过去，但仅仅只是晕迷了一刻钟不到的时间，再睁眼时，却发现怀中的人不见了！ 龙吟心急如焚，亲自将盘龙殿翻了个遍，一夜未眠，直至第二天日上三竿，才不得不接受萧倾尘就这么突兀地从他眼前消失了的事实…… 然而当时，萧倾尘意外失踪的消息，龙吟却不曾对任何人透漏！ 索性连自己也玩起了失踪，不让笑然和尹凤找到他。 直至三日之期一到，玄烨前来要人…… “龙吟，三日已到，我来接凤歌回去成亲。” “成亲？呵，可惜凤歌不愿与你一起回去，如今我与凤儿正浓情蜜意，互诉衷情，一刻也离不开对方，你若是识相的话，便自行离去，省得我浪费力气赶人！” “龙吟，就算你现在霸占着凤歌，也于事无补，他早就不爱你了，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许诺跟我的婚礼……” “看不清事实的话，是你！凤儿早已告诉我，他对你根本就无心，三天前的夜里，凤儿已经答应过我，要和你取消婚礼！” 龙吟双手环胸，神色得意，昂首喝道。 闻言，玄烨不动声色，冷静自持，沉声道：“凤歌被你关在盘龙殿下，根本就出不来，你在这里信口开河，又骗得了谁呢！” “信不信由你，反而凤儿的意思，我已经传递给你了，你识相离开便最好，不识相的，尽管闯进来试试看啊！” 青龙城的三重结果摆在眼前，饶是玄烨，也未必能顺利抵达盘龙殿！ 正是因为这一点，龙吟这才有恃无恐，摞下狠话，直接转身进入了结界。 他笃定：向来稳重内敛的玄武星君，势必不会如此冲动。 毕竟———— 擅闯四大主城的结界，轻则伤，重则亡！ 若非自身实力远在对方之上，尚有一丝理智者，便不会犯下这等荒谬的错误！ 但，玄烨却真的硬闯了！ 漫天飞舞的冰凌一致射向结界的刹那，玄烨便被结界的力量反噬了！ 龙吟设在青龙城的第一道结界，便是如此强悍！ 强力突破结界者，必将受到同等的伤害。 简而言之，玄烨这奋力一击，虽然是在攻击结界，但自身却同样受到了同等的创伤！ 天地初开，四神降世。原本，朱雀、玄武、青龙三者的实力并未相差多少。 但在过去漫长的两千年里，朱雀和玄武一致致力于白帝国四方和平，不断地将自身力量输出…… 但青龙，却是潜心修炼了两千年！ 因为这两千年的缘故，青龙的实力早已超越了玄武一大截！ 玄武城外的结界在龙吟看来，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玩意！ 纵然那结界对其他异能者和妖族来说，依然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玄烨如此不明智的选择，在龙吟看来，更像是一个笑话。 但他十分乐意继续看下去，就那么坦然地站在结界后，看着对方的愚蠢举动…… 玄烨的坚持，终究是打破了第一重结界，而龙吟，感慨之余，决定再做一回小人，偷袭了对方…… 当时小青和小白在一旁看着，吓得是心惊肉跳，小白更是激动地想要扑上去跟龙吟拼命！ 紧要关头，小白被小青及时拉住。 她们虽然是狐妖，其中一个还有一千多年的修为，但放在四神面前，却如同沧海一粟，如此渺小！ 她们谨慎地站在一旁，看着玄烨和龙吟开战，拔地而起的飓风，漫天飞舞的冰雪，将整座青龙城摧毁了近半！ 战斗持续了整整四天！ 两人不眠不休地战斗了四天，这也是为何当萧倾尘毁掉无伤城时，竟没有引起一丝骚动的原因。 失去了五百年修为的龙吟，与已经受了内伤的玄烨，理论上，前者更有优势。 但玄烨却愣是凭着一股顽强的执着，撑过了四天！ 一直到第四天，两人力量消耗过度，体力不支地倒下了…… 而青龙城最后的两重结界，也由于龙吟的昏迷，而力量不足于继续支撑之下，消失了。 结界消失之后，笑然和尹凤终于重获自由。 四人汇拢之后，商定之下，便将已经昏迷不醒的龙吟和玄烨带回了朱雀神殿，分别安置在玄月殿和紫月殿。 两座宫殿相隔甚远，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便是为了阻止这两人见面后又打了起来。 萧倾尘将事情的脉络理清之后，一言不发，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 “小白，你不是在玄月殿照顾龙吟的吗，怎么跑到琉璃阁来了？” “那个讨厌的家伙把我赶出来了！” 小丫头气鼓鼓地嘟着嘴道。 萧倾尘汗颜，依照龙吟的个性，确实会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人不喜欢外人靠近他，就连过去那两千年，都不曾给自己安排一个贴身侍女…… 所以小白被赶出门，实在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连受了伤，都不愿借旁人之手来帮自己一把，这样的龙吟，实在是太固执了。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抿着嘴，甫一抬头，却见小白泫然欲泣地望着他，喏喏地问道：“主人，那你现在是先去探望下玄武星君呢，还是青龙星君？” “这个嘛……” 萧倾尘欲言又止，笑道：“你还是先给我准备好热水吧。” 从无伤城立刻转向玄武神殿，再到琉璃阁，他不曾休息过半刻，身上的衣服还是从C国带来的那套…… 虽然收回羽翼的时候，衣服没破，但这一身…… “咦，主人你这套衣服真帅气！” “嗯，谢谢夸奖。” 萧倾尘轻笑着揉了揉小白的脑袋，后者立刻眉眼弯弯，讨好地点点头，应道；“主人，我先去准备热水！” “去吧。” 萧倾尘微笑着摆摆手，见小丫头退出了房门，这才转向一旁的青衣少女，问道：“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主人……” 小青踌躇着颔首，道：“主人方才已经看到了玄武神殿的布置……早在六天之前，婚礼就已经安排妥当……”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听着，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属下曾劝过玄武星君，但是对方执意将请帖送出……” 四神的婚礼，请帖理应是送到了四大主城内，所有妖族和异能者的手里…… 但最后婚礼没能顺利进行，玄武星君的脸面算是彻底丢光了…… 更何况，玄烨这一回还是作为出嫁方，又被“抛弃”，明面上，没人敢非议，暗中，那些谣言却不知传得有多难听…… 尤其是青龙城的居民之间，更多的是讥笑玄武星君不知好歹，竟敢跟青龙星君抢人！ 因为这次婚礼的缘故，玄武城不少异能者和妖族相继叛变…… 对玄烨的打击，到底有多大，已经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几句话来形容了。 “小青，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不，主人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呵……” 萧倾尘回眸轻笑，笑容间满是讽刺。 他当初若是没将玄烨误认成是夜痕，又怎会造成如今的错误！ 第106章 矛盾 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萧倾尘来到玄月殿时，尹凤正伺候着玄烨就寝。 四目相对见，玄烨笑了。 纵使已经破相的脸，笑容依旧如三月春风般和煦。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尹凤，后者颔首退下。 不稍片刻，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默默相对。 既是他自己犯下的错，便没有理由继续牵连他人…… 萧倾尘打定主意后，便独自离开了琉璃阁。 一路上，他不断地告诉自己：见到玄烨后，马上将事情说清楚，别让他继续误会下去了。 玄烨是玄烨，凌霄是凌霄，纵然一个是前世，一个是今生，纵然他曾对凌霄一见钟情，莫名其妙地喜欢上了那人，但这一切都是误会…… 如果凌霄没有长成龙吟那般模样，他当初或许应该就不会一见钟情了…… 但见到凌霄之前，他对龙吟也完全没有印象…… 结果越想越乱，走到玄月殿时，萧倾尘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一笔糊涂账！ 唉！ 暗自叹息着，萧倾尘踱步上前，走到床畔。 玄烨的身体正虚弱，面色呈现出 病态般的苍白，虽然见到萧倾尘的到来强打起精神，却依旧有些勉强，只能倚着枕头，望着对方，微笑。 萧倾尘沉默不语望着眼前的男人，这张令他倍感亲切而熟悉的脸庞，还有那眼底悄然掩饰却又无所遁形的脆弱…… 心口一阵钝痛。 先前哄骗自己的那一套说辞，彻底被击溃。 萧倾尘内疚又心虚坐在床沿，剑眉微蹙。 他是朱雀星君的转世又如何？他是凤歌又怎样？ 在他完全清晰的三十二年记忆中，他只是萧倾尘，历经一场痛苦到无法拯救的背叛后，穿越到白帝国这个陌生的世界，令他一见钟情的人是凌霄，而非…… 其他任何人。 萧倾尘从不是注重外貌之人，即便论容貌，他的本尊也丝毫不比凌霄逊色。 扪心自问，透过第一眼，他看到的是对方那双湛蓝眼眸下隐藏的世界…… 高傲、孤独、淡漠、从容、镇定…… 还有一丝不屑。 纵使凌霄的笑容有多完美，却无法掩饰他心底的真实感触。 独立于云端之上，他可以轻易地掌控全局，俯瞰众生，却在不知不觉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凌霄就像是……过去的萧倾尘。 因为哪一份熟悉的感觉，萧倾尘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对方。 就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一见倾心。 但同样因为过分的理智，萧倾尘果断地选择了远离最初的心动。 为什么喜欢？ 他也说不上来具体为什么，就像是莫名其妙地，忽然就失控了。 但是先前那一路上，当他硬是把当初的喜欢归咎于凌霄和龙吟那张一模一样的脸蛋时，就显得既变扭又幼稚。 喜欢是一回事，但相处相随却是另外一回事，就好比萧倾尘躲避凌霄，选择了夜痕。 “凤歌……” 男子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 萧倾尘猛然回神，撑着床沿的左手被玄烨的双手轻轻握住。 “嗯。” 他轻声应道，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婚礼的事，从一开始就像一场闹剧，轻率而行，然而，玄烨不但当真了，还特别地认真。 最后的结局，他置身事外，对方却被伤得体无完肤。 如果这一切都是既定的历史，萧倾尘现在唯一想做的便是…… 快进。 将这一段历史快进到四神大战那一天，尘埃落地的刹那。 可惜，纵然是神，有些事也无法办到。 “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声音软软的，像棉花糖。 萧倾尘愈加不忍，心底的那杆天平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若是凌霄和夜痕这两人的话，萧倾尘不会多想，便立刻选择后者。 但玄烨和龙吟…… 玄烨毕竟没有像凌霄那般利用他，也不曾做过任何伤害过他的事情，相反，至始至终，都是他在伤害对方。 光想到这一点，萧倾尘就万般为难。 以德报怨的事情，对他来说，比较为难。 如果玄烨表现得稍微咄咄逼人一点，或许萧倾尘就不会那么为难了。 “我感觉到了，你的力量已经恢复了……” “嗯。” 萧倾尘依旧不温不火地应道，目光低垂，漆黑的瞳仁静静地望着两人相握之处…… “一定是很痛苦的经历吧。” “……你知道？” 玄烨微微摇头，神情一如既往地温和，眼底满是心疼地望着萧倾尘，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抚向对方的脸颊…… 萧倾尘下意识地一躲，玄烨的右手僵硬地伸至半空，有尴尬地放下。 “我不知道，但是你看上去很疲惫，很辛苦，内心也很难受。”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很快恢复平静，微笑着看向对方，戏谑地打趣道：“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 和凌霄不同，玄烨是个非常合适的良师益友，这样的人，温柔又耐心，善于倾听，给出合适的建议。 而凌霄…… 萧倾尘微怔，他所看到的凌霄，大概只是诸多面中的其中两三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 凌霄若是爱上了什么人，会和玄烨一般专一。 但他更加怀疑的是：两千年后的凌霄，还会爱上什么人吗？ 到底是多大的打击，竟让玄烨变成了凌霄那样冷漠又冷血的男人？ “凤歌，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嗯。” 萧倾尘下意识地点点头，忽然一顿，目光转向对方，暗暗心惊：今天已经是八月二十二了，还有十天不到的工夫…… 见对方面色忽变，玄烨紧张地问道：“凤歌，你在担心什么？” 萧倾尘恍然回身，连忙摇头，笑着道：“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嗯。” 玄烨的态度真是出于意料的温顺，又配合。 结果当萧倾尘离开玄月殿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自己该说的话，一句也没说，光顾着发呆了！ 这实在是太失算了！ 说来说去，谁让玄烨表现得太“乖巧”又体贴呢…… 唉！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正想瞬移到龙吟休憩的紫月殿时，却发现他心里正想着的那人，居然无端端地出现在面前了。 一袭玄青色金丝滚边长袍，依旧是银色半面遮住半张脸，龙吟侧身而立，双手环胸，背靠着殿门，斜睨着萧倾尘…… 目光幽幽，隐约透着一丝无声的谴责。 萧倾尘几步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不好好休息，反而到处乱跑呢？” “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满是火药味。 萧倾尘一听，顿时气结了，暗暗腹诽道：果真跟小白那丫头形容的一样幼稚啊！ 这么些天不见，这人一见面，居然给他摆出一张臭脸？ 萧倾尘颇为无语地抿着嘴，迅速掩去心底那一丝失望，而后软声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不会紫月殿。” 龙吟沉着脸，昂首道。 饶是带着面具，也掩饰不住那一身冷硬又不由分说的强势。 萧倾尘略一挑眉，不由得笑了。 他突然觉得性情变化莫测，喜怒不定这两个被用来形容青龙星君的词语，真是用的太恰当了！ 如果说，此时的玄烨像个听话的乖小孩，那么眼前的龙吟，便是个执拗又叛逆的小鬼！ 毋庸置疑，萧倾尘当然是喜欢乖小孩了，但谁叫龙吟偏偏是夜痕的前世呢，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得偏心一点。 “好，不回就不回，那就跟我一起去琉璃阁？”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说着，伸手挽住对方的胳膊。 别扭的男人！ 萧倾尘刚要发动瞬移，却听得对方冷声问道———— “为什么你要去看他？” “因为……他伤得比较重。” 话到嘴边，忽然变了味。 萧倾尘不由得皱眉，他原本是打算彻底断了玄烨的念想，但是到最后，竟然又不忍心。 这些事，他不想告诉龙吟，便唯有找个适合的借口。 可惜的是，对方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 “他伤得比较重？难道我没受伤吗？难道我就活该被你无视吗？难道……” “闭嘴！” 萧倾尘终于怒了。 “龙吟，你不是小孩子，可不可讲点道理啊？” “……” 龙吟怒目斜视，一如从前那般，冷冷地等着眼睛，一言不发。 萧倾尘无奈扶额，是先前的一切太过美好顺利了，还是…… 不期然间，无伤城那场大火莫名地涌现在脑海中，无边无际的火海，惨绝人寰的嘶吼声…… 萧倾尘瞬间面色惨白，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见状，龙吟连忙拦腰抱住对方，瞬移回到琉璃阁。 “主人！” “主人怎么啦？唔，一定又是你这个大坏蛋欺负主人了！” “小白！” “呜！不说就不说了嘛！” 在龙吟的目光恐吓之下，青衣少女一脸严肃地拽着小白丫头退出了房门，却没有离开，反倒是戒备地守在门口，似乎准备随时冲进去的模样。 萧倾尘大口地喘息着，倒在床头的刹那，不适地拧紧了眉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龙吟心急如焚地守在一旁，握着萧倾尘的双手，心底懊恼又自责。 “凤儿，你那里不舒服？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这个……呆子！” 萧倾尘咬牙切齿地吼道，深吸一口气后，终于平静了下来。 他隐约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能生气。 一生气，体内那股属于龙吟的风之力量，和他自身的火之力量就会发生碰撞，加上无伤城的那场梦魇，情绪一强烈，便会痛得浑身难受。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倾尘很快找到了事情解决的方法，只是疼痛散去之后，对于龙吟，却是已经气得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就连玄烨都能察觉到他目前的状况，龙吟这呆子居然还敢来质问他，怀疑他！？ “凤儿，你好点了没？” 龙吟忐忑不安地问道。 萧倾尘疲惫地斜睨着男人，轻轻地吐了口气，嗔道：“你下次再敢气我，就给我准备棺材吧！” “……” 龙吟默然，大气也不敢出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待了片刻之后，萧倾尘终于有力气坐起身了，上下打量了龙吟一番后，愈发觉得不可思议。 玄烨看上去就剩半口气的模样了，龙吟却跟没事人一样，还能吃饱了撑着给他找罪受！ 第107章 愤怒 静夜如水，月华如练。 琉璃阁内，静得只剩下绵长的呼吸声。 或许是因为龙吟陪在一旁的关系，萧倾尘睡得特别安稳，只是到了后半夜…… 对方开始不老实了。 朦胧的光晕下，男人的眼睛晶亮剔透，光泽慑人。 宽大纤长的手掌跃跃欲试地摸进了萧倾尘的被窝…… 两人虽然同床共眠，但萧倾尘却临时加了场被子，其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无伤城的事情，对萧倾尘而言，已经成了心坎上的一道伤，短期之内，那伤口很难痊愈。 眼下，他更需要的是休息。 但向来唯我独行的青龙星君，毕竟还没学会设身处地地替他人着想。 除了修行之外，龙吟难得多了一件感兴趣的事情，便是凤歌。 确切地说，是喜欢。 但到底有多喜欢？ 扪心自问，龙吟也无法形容。 对他来说，修行固然重要，但凤歌却是唯一的，两者无法相提并论。 为了凤歌，他甚至弃了自己五百年修为，应该足以证明他对凤歌的爱了吧？ 如此想着，龙吟心底不免有些堵塞，凤歌对玄烨的暧昧不清，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曾经可以不在乎，曾经大抵会不屑一顾地以为，那是对方为了吸引他目光耍得小手段…… 但凤歌明明已经答应他，会跟玄烨取消婚礼，会和那人划清界限…… 龙吟闷闷地抿着嘴，双手利索地解开了萧倾尘的单衣。 他很不开心！ 看到凤歌回来，第一时间去探望的人竟然不是他的时候，龙吟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对方揪住，狠狠地打一顿！ 但他没有这么做，反而鬼鬼祟祟地跟了上去，一直藏在玄月殿暗处偷听着那两人的交谈…… 他一声不响地看着两人“你侬我侬”、“缠绵悱恻”、“依依不舍”的样子，心底一把怒火差一点就将他烤焦了！ 尤其是玄烨那厮一脸柔弱，却又偏偏那么体贴的模样，而他的凤儿居然还真的不忍心了…… 龙吟越看越生气，气得几次想要跳出去揍人，终究忍了又忍，一直忍到萧倾尘出门。 至此，龙吟也憋着一肚子的火气，还得装作“路过”的样子，站在门口等人出来。 事实证明：龙吟确实没有演戏的天分。 结果第一句话蹦出口，就是火药味十足。 生气是一回事，但真的看到萧倾尘出事了，龙吟却是比谁都紧张，自责、内疚、忏悔…… 就连萧倾尘故意多加了一床被子，不准他亲近，都没有出声反抗。 然而到了夜深人静之际，龙吟的不安却越来越深。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浮现出萧倾尘目光缱绻地望着玄烨时的模样…… 那一双如黑明石般纯粹又深邃的眼眸，却从未用那种深情的目光凝视过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龙吟彻底失眠了…… 他开始不断地回忆，回忆着他和萧倾尘相处的情景。 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摘下面具时，对方那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目光，尽管萧倾尘掩饰得很快，但他依旧看得一清二楚。 隐隐之中，龙吟觉得萧倾尘好像并不喜欢他这张脸，反而对玄烨那张脸情有独钟…… 这样的念头在心底一闪而过后，再次被抓了出来，且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于是，他不安了。 “凤儿，你的心里，到底藏着谁？” 龙吟俯身凝视着熟睡中的萧倾尘，禁不住轻声问道。 理所当然地，此时的萧倾尘不会回答他。 “不管你心里还有谁，你都是我的。” 话音落地，龙吟吻住了萧倾尘的唇瓣，温热柔软的触觉，依稀散发着一丝特殊的体香，让人心醉的味道。 细碎的轻吻，从萧倾尘的唇瓣一路下移…… 睡梦中的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此时的萧倾尘正身陷梦境。 梦里面，他又回到了天山剑门。 那是他跟凌霄初次相见的日子。 金色的阳光下，金发蓝眼的俊美青年长身玉立，嘴角依稀噙着一丝笑意，如同雪山之巅的白莲花，那般遗世出尘。 和现实不同的是，梦里面的凌霄竟一路穿过人群走到了萧倾尘面前。 四目相对见，凌霄笑得单纯而真切，他微微伸手，环住了萧倾尘。 萧倾尘呆愣地站在原地，身体忽然失去了控制，只能任由对方抱着…… 然后他听到凌霄说———— “凤歌，我终于找到你了。” 声音温和如水，魅惑人心。 萧倾尘努力地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字节，然后———— 腹部忽然剧痛，他艰难地低下头，望着鲜血不断往外涌的血窟窿，再次看向凌霄…… “凤歌，这样也好，就算你死了，也还是我的……” 凌霄，还是玄烨？ 萧倾尘迷茫地瞪着眼睛，思绪逐渐一片空白。 突然从梦中惊醒，萧倾尘倏地睁开眼睛，却见一个金色的头颅埋在他胸前，男人的唇舌正情色地吮吸着他胸口一点突起，淫靡的水清声回荡在房间里，空灵而飘渺…… 一阵奇异的瘙痒后，萧倾尘抡起右脚，又准又狠地将男人踹下了床！ “大半夜的发什么情！？” 一对上龙吟那张惊慌的脸，萧倾尘忍不住皱眉，回想起刚才梦里的情景，愈发没好气，冷哼一声，系好衣带，合上被褥，翻身继续睡…… 但这一回，萧倾尘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个梦，到底在向他预示着什么？ 睁开眼睛，干瞪着虚空一点，久久不见身后传来一丝动静，他终于忍不住回头———— 却见龙吟沉着脸，闷声不吭地坐在地上，别着脸，气鼓鼓地抿着嘴。 这模样，实在是叫人又气又笑。 “你要是打算睡地上的话，就把被子抱下去吧。”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打趣道。 闻言，龙吟分外委屈地苦着脸，直瞧得萧倾尘不好意思起来，这才讪讪地站起身，走回了床边，哽声道：“我要做！” 啧啧！瞧瞧这人说话的态度，两千年后都没一点进步！ 萧倾尘单手撑着脑袋，侧躺在床上，宽松的单衣微微有些凌乱，露出一段深邃性感的锁骨，眉眼微挑，笑着问道：“做什么？” “我！”不管了，先扑上去再说！ 龙吟打定主意后，一个飞扑，将萧倾尘压倒2在身下。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对方，深吸一口气，刷、刷、刷———— 动作一气呵成，瞬间将两人拨了个精光！ 坦诚相对间，龙吟昂着头，理所当然地道：“凤儿，上次为了你，消耗了我五百年的修为，还让我奸尸，这次你得补偿我……” 奸尸？！ 萧倾尘剑眉微挑，不动声色地笑着，眼底的寒意逐渐加深。 他以为龙吟为了凤歌，是心甘情愿牺牲自己五百年修为的，这份情他铭记于心是一回事，但这些两人心知肚明的事情，却被对方提出来“要挟”自己…… 突然间，那种美好的感觉变了质。 他去探望玄烨，龙吟乱吃飞醋，他尚可以谅解，毕竟对青龙星君来说，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心态未免有些幼稚，这很正常！ 而他，却因为不忍心，加上不足十天的时间，便要回到两千年后，等等诸多考量，而没有选择最直截了当的方法跟玄烨说明事实…… 这一点，萧倾尘也是无可奈何。 龙吟即便要怪他，他也认了！ 可是现在呢？ 萧倾尘淡淡地抿着嘴，一言不发地盯着男人，心底止不住的失望。 “凤儿，你……生气了？” “……”算你还有点脑子。 “凤儿，你怎么不理我了？” “……”懒得理你！ “凤儿，你是不是不想做？不想做的话，那我，那我忍忍……” “……”说的那般委屈干嘛？ 萧倾尘索性闭上了眼睛，懒得再去看对方。 这两人好端端，干嘛在两千年后，要抢对方的脸呢？ 心底突然涌起一丝疑惑，萧倾尘复又睁开眼，刚想探个究竟，身体却被龙吟拦腰抱起，男人炙热如铁杵般的欲望正不声不响地抵在他身后…… “凤儿，你闭上眼，是默许我继续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你个头！啊————” 萧倾尘愤懑地吼道，与之同时，狭小的甬道忽然被巨龙一插到底，痛得他满脸苍白，额头直渗冷汗！ 痛！ 很痛！ 非常痛！ 撕心裂肺地痛！ 萧倾尘气得想走人，双手掐住龙吟的胳膊，狠狠地掐了下去！ 同一时间，吃痛的男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抱着萧倾尘用力地抽插起来…… 奶奶个熊！这哪是做爱啊！分明就是报复对方！ 龙吟的胳膊流血了…… 萧倾尘也“血流成河”了…… 男人隐忍的低喘声，伴随着萧倾尘痛苦的呻吟，交织成一片。 这绝对是一场痛大于快感的情事…… 萧倾尘被折腾得晕过去之前，心头划过三个大字：造孽啊！ 所幸当初他一直没答应夜痕的求欢，不然———— 后果不堪设想。 翌日。 萧倾尘从酸痛中醒来，尴尬地发现男人的欲望还埋在他体内…… 微微一动之后，一股红白交织的粘稠液体缓缓流出，滴落在洁白的床单上，显得格外刺目。 萧倾尘这边刚清醒，便察觉到龙吟也醒了，因为体内的肉茎也在同一时间精神抖擞了起来…… 至此———— 萧倾尘忍无可忍，再次飞起一脚，将睡眼朦胧的龙吟踹了下床！ “小青，准备热水沐浴！” “是，主人。” 房门外立刻传来青衣少女清晰的回答。 萧倾尘随手撩起一件衣服穿上后，狠狠地瞪了眼毫不知情的龙吟，却见对方一脸无辜又迷茫的表情，顿时气得连一句话都懒得说了！ 他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两千年之前的夜痕，竟然会是这么一副混账模样！ 加起来，他已经整整五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但是，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萧倾尘拼命地告诫自己，不断地深呼吸，终于冷静下来。 在男人错愕的目光，萧倾尘挥挥衣袖，转身离开了。 他需要冷静地想一想，在四神大战来临之前，是否还有什么事，是他应该做却不慎遗漏了的。 而不是继续跟龙吟厮混，浪费时间！ 作为朱雀星君最为信任的首席侍女，小青无论在哪方面都是非常优秀的。 很快，热水便准备好了。 青衣少女推开门后，目不斜视地饶过龙吟，有条不紊地整理好床榻，只是看到那一床凌乱的血迹时，竟也忍不住微微皱眉。 或许玄武星君更适合主人……少女如是想着。 第108章 偏转 萧倾尘穿着一身雪色浴衣，神情疲惫地走出房门，原本是打算晒晒太阳，顺便考虑下楼下去该做的事情，却见———— 玄烨面色苍白地伫立在廊下，温和地望着他。 男人温润的眼眸，带着一丝温暖的笑意，那般剔透玲珑。 萧倾尘下意识地一怔，微微一笑，上前。 尚未开口，却见玄烨面色微变，盯着他的下身瞧。 “凤歌，你……”欲言又止。 玄烨神情恍惚地盯着对方锁骨处几点浅色痕迹，目光闪烁着，转身。 下一瞬，人已凭空消失不见了。 萧倾尘怅然若失地伸着手，心口一阵难受。 这一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昨夜，他不忍对玄烨道明真相，将事情摊开来说清楚。 如今，这伤害大概是更重了吧…… 萧倾尘深切地意识到，怀着满腔希望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再次被扼杀，那种感觉痛起来连呼吸都会变得很困难。 他明明不愿去伤害那个温柔体贴的男人，却终究在对方心口狠狠地划了一刀，鲜血淋漓的一刀。 正当萧倾尘惆怅之际，眼前忽然白影一闪，玄烨居然又跑回去了。 望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心上一盒药膏，萧倾尘奇迹般地羞红了脸。 “你身上的伤，还没擦药吧。” 男人温和地说着，态度却是不容置疑将药膏塞进了萧倾尘的怀中。 萧倾尘木然地握着药盒，神情错愕地看向男人，心情颇为复杂…… “这伤，你要是不方便上药的话，就让她……帮你吧。” 玄烨垂下眼眸，低声说道，说到最后，声音有些暗哑。 极力掩饰，也掩饰不了的失落和难受。 如此清晰地落在萧倾尘眼底，竟是那般刺眼。 偏偏这人还在勉强自己，强颜欢笑。 萧倾尘握紧药盒，羽睫微颤，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见状，玄烨便聪明地察觉到对方的尴尬和为难了，正要出声道别，却被一道冷厉的声音呵斥住了！ “你来干什么！？” 这个满是愤怒的声音，不用多说，也猜得到是谁吧？ 萧倾尘闻言，剑眉微蹙，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 玄烨已经朝他微微一颔首，快速说道：“凤歌，那我先回去了。” “你，好好休息。” 萧倾尘别无他选，唯有如此劝慰对方。 “嗯。” 玄烨微笑着点点头，然而———— 龙吟却在这个时候冲了上去，杀气凌然地一掌劈向了玄烨！ 瞬移术被强行打断不说，玄烨更是被一掌震飞！ 萧倾尘见状，暗道糟糕，连忙起身去追，堪堪接住了玄烨下坠的身体，已然气得浑身发痛！ 他再怎么着也没想到，龙吟竟然会做出这么卑劣又自毁前程的事情来！ 恃强凌弱！偷袭！咄咄逼人于此境地！ “龙吟！你到底想怎样！？” 萧倾尘揽住玄烨，拧眉喝道。 这一声怒吼，终于将气急攻心的龙吟唤醒了！ 男人理智回笼间，却见萧倾尘一脸心疼地揽着面色惨白的玄烨，顿时气得更加不可理喻！ “我想怎样？我倒是问你，你到底想怎样？坐享齐人之福吗！？一大清早起床，就把我一脚踹下床，你是后悔了吗？这会又跟这个家伙眉目传情，你当我是个瞎子吗！？口口声声说，你跟他没关系，你爱的是我，结果你现在算什么？嗯！？” 龙吟气急败坏地吼着，口不择言。 萧倾尘越听越生气，身体越来越难受，体内两股风火力量搅得他的五脏六腑差点移位！ 偏偏对方还在继续…… “凤歌，你这个水性杨花的混蛋！” “闭嘴！” 萧倾尘死咬着下唇，指尖直哆嗦着，低声吼道。 与他距离最近的玄烨，已然发现了萧倾尘的异样，连忙伸手握紧对方的手心…… 另一边，龙吟被萧倾尘一声怒吼震住，本能地噤了声，气鼓鼓地握着拳头，目光凶狠地等着两人相握的手心，一个箭步，冲上前！ 萧倾尘只道这人又想偷袭，下意识地揽住玄烨，往旁边躲去。 站定之后，四目相对———— 萧倾尘隐隐后悔了起来。 龙吟一脸受伤地等着眼睛，甚至半空的左手颓然落下，最后一言不发地咬着唇，转身离开了…… 萧倾尘神色不悦地抿着嘴，额头依然冷汗密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龙吟的背影从眼底消失。 下一瞬，他恍恍惚惚地倒向了地面，幸亏玄烨眼疾手快，将他即使拽住。 “多谢。” “凤歌，你……” 玄烨欲言又止，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揽住萧倾尘，随即瞬移回到琉璃阁内。 两个人都是伤患，纵然玄烨有心，也抱不动萧倾尘，只能扶着对方走到桌边坐下。 入座之下，萧倾尘目光幽幽地望着房门，玄烨瞧见他的神情，意识到他还在担心龙吟，心底不免一阵苦涩。 就这么沉默了片刻，玄烨温声道：“凤歌，你目前的状况，不大妙。” 萧倾尘闻言，微微点头，他自己的情况，自己再清楚不过了。 风之力量和火之力量若是能完全融合的话，他的修为便是更上一层楼，但目前而言，萧倾尘没有足够的时间。 这一点，玄烨也同样清楚。 所以为今之计，便只有———— “暂时将风之力量封印起来吧。” “需要多久时间？”他的时间，毕竟不多了。 “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闭关，慢慢引导你体内的风之力量环流到一处后，一气呵成将其封印，顺利的话，三天足以。但……” 玄烨忽然顿住，目光轻垂，隐隐有些担心。 龙吟的性格，两千年来便是如此地霸道，蛮不讲理又易怒，善变。 他真担心，这会龙吟一怒之下离开了，回头来找寻人，凤歌却又在闭关，不知又得生出什么麻烦来…… 龙吟的事情，萧倾尘也隐隐察觉到不妥，但他自己的问题一日不解决，便如同在身边藏着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思及此，萧倾尘起身走到书桌前，抽出一张信笺，执笔，道：“玄烨，我会将事情在信上解释清楚，若是我闭关期间，龙吟找来的话，就把信交给他。” “嗯，这样便好。” 玄烨一听，立刻颔首道。 萧倾尘沉思了片刻，信上直接交代了自己身体的近况，说明了闭关之事，最后又威胁对方不许趁机作乱…… 写到最后，萧倾尘都忍不住笑了。 对于龙吟，虽然有失望，有愤怒，但一想起夜痕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萧倾尘乐得嘴角都裂了…… 怪不得两千年后的夜痕，会那么地谨慎小心，在他面前扮乖巧装温顺，调头对旁人却又是一副完全不同的嘴脸…… 换做其他人，萧倾尘大概会理智地吐出两个字：虚伪。 但夜痕不同，几经曲折之后，男人早已在他的心中占有一席之位。 萧倾尘又是出了名的护短，凡是他认定的人，即便不及旁人，也不允许被人欺负。 许是“爱屋及乌”，萧倾尘觉得大方地原谅龙吟这一回的无理取闹。 写完之后，萧倾尘立刻将信笺交给了玄烨。 玄烨自己地将信笺贴身收好之后，温声叮嘱了萧倾尘几句，让他好好休息，闭关期间不用担心…… 萧倾尘耐心地听完后，亲自将人送回了玄月殿，离开之际，又对尹凤关照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琉璃阁后，萧倾尘重新走到书桌前，将方才的信笺又重写了一份，交给小青保管。 不管她不信任玄烨，而是他担心龙吟到最后脑子一根筋走到底，不听劝。 四神大战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萧倾尘也只是从《四神传说》和尹凤口中得到了一些线索，但两者的说辞却又有着很大的区别…… 真相，还得等他亲自去揭晓。 在那之前，朱雀星君必须做到最佳状态，准备随时突发的状况。 青衣少女恭敬地将信笺收好，没有多问一句。 倒是小白丫头却忍不住嘟着嘴巴，抱怨了起来：“青龙星君实在是太坏了，主人出关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顿那家伙哦！” “好，好，好！”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揉着小丫头的脑袋应道，教训？他可未必是龙吟的对手…… 第109章 交恶 四天之后，萧倾尘顺利出关，但他没料到的是…… 仅仅四天时间，事情既然已经完全失控！ 吟龙剑、冉筱箭先后出世！ 白帝国三方势力，暴力天下，如今空祁、金辉联盟，对抗煊赫！ 煊赫一方势力主已取得神器吟龙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其尚未寻到召唤青龙星君的方法！ 空祁势力主却是已经成功召唤出白虎星君！ 就在萧倾尘闭关的第二天，原本和小白玩耍的笑然小正太一丝预兆都没意识到，便莫名其妙地从朱雀神殿消失了…… 唯一陪伴在笑然身边的，只有灵兽小白虎。 但———— 不论是笑然，还是小白虎，都尚且年幼。 空祁势力主看到自己花费无数精力和财力召唤的白虎星君，居然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顿时一口气提不上来，歇菜了…… 冉筱箭落入城府颇深、心思慎密又手段狠毒的金辉势力主手中，白虎星君纵然不愿，但无法脱离神器的禁制，便唯有留在金辉城！ 另一边，玄烨等人虽然是万般不放心，但由于“规则”限制，也爱莫能助，只能祈祷着小正太能早日脱身。 可惜天不遂人愿，纵然是死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就在萧倾尘闭关第四天的凌晨，煊赫一派寻到了召唤青龙星君的方法！ 金辉侵吞掉空祁势力后，正式与煊赫宣战！ 至此，大战拉开帷幕！ 白帝国人间一场浩劫，说穿了，不过是青龙星君和白虎星君之间的一场缠斗！ 而萧倾尘出关之际，首先见到的便是等候在一旁的小青。 青衣少女躬身行礼后，火速将事情简单交待了一遍。 青龙星君与白虎星君在空祁开战半日！ 龙吟以压倒性的优势，将笑然逼得节节败退！ 空祁城上方，雷电交加，风起云涌！ 天色诡异得骇人，整座城池，在两人开战之初，城内居民已逃命般地涌向邻城！ 如今空祁城已然成了一片废墟！ 而玄烨，虽然被限制不准插手其中，却已经带着小白、尹凤、路青、白露四人，赶到了空祁城！ 准备在龙吟下毒手之前，出面阻止。 白帝国两千年历史，从来没有发生过四方神兽同时出现的先例！ 确切地说，迄今为止，四大神器，理论上，是不可能同时出世的！ 尤其是吟龙剑，数百年前的一场人间浩劫，虽然已经成了传说，但凡有点常识之人，便不会试图再去招惹青龙星君！ “若是强行阻止两人的话……” “主人，万万不可！” “会怎样？” “轻则轮回重生，重则元神俱灭！” 对于四方神兽来说，轮回重生，不过是两千年的漫长等待，而元神俱灭，却是彻底从这世间消失！ 消失，顾名思义，这片大陆上，四神将不再完整。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点点头，心底一阵悸动。 玄烨竟然带人赶到了空祁城，便已经做好了决定，但他没有理由，这样牺牲自己…… 事实上，笑然跟玄烨之间的关系，并不算熟稔。 萧倾尘前后一想，便明了：玄烨不过是不想让凤歌出关后，得知笑然的噩耗，才贸然行动。 毕竟一直以来，凤歌对笑然的宠爱，是众所周知的，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是兄弟也不为过。 萧倾尘忧心忡忡地与小青奔赴空祁城。 至此，龙吟与笑然的战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 所幸笑然的潜力无限，雷电双属性力量，加上有灵兽白虎的助阵，这才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他修为不足的劣势！ 但龙吟每一回出招，竟是又狠又准！丝毫没有放水的迹象！ 另一边，玄烨等人早已急得焦头烂额，眼看着白虎已经被重伤，瞬间从灵兽成型退化成袖珍版的小白虎…… 而龙吟一道血红风刃，恰恰趁着笑然回头查看小白虎状况时分心的刹那，刺入了小正太的胸口！ 见状，玄烨身影一闪，移至半空，堪堪接住身体正要往下掉的小正太！ 龙吟此时却是杀红了眼！抽出腰间长剑，竟毫不留情地继续攻向已然重伤的小正太！ 玄烨先前重伤未愈，穿过层层雷电网，避开凌乱得漫步整个天空的风刃，冒险从龙吟手中救下笑然，已经是强弩之末！ 哪还有力气躲过这一剑！ 情急之下，玄烨将笑然往怀中一揽，却是以己之躯硬生生地抗下了这一剑！ 嗤嗤———— 萧倾尘抵达空祁城时，恰好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 他甚至能够听到长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没有多想，几乎是本能地，萧倾尘一个大火球飞出去，阻断了僵持中的三人！ 玄烨连忙带着笑然落地，将人送到白露怀中，顾不上自己的伤口，连忙看向突然出现的萧倾尘，神情尤为复杂…… 他原想，若是凤歌再迟些出来那该多好，至少一切尘埃落地了，他便不用面对如此为难的一刻。 萧倾尘却是暗暗自责，若是他能早一日出来，是否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此时此刻的萧倾尘，俨然忘了这段早已写好了谱好的历史，不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其结局！ “凤儿……” 理智即使回笼的龙吟，一身玄色战袍，惊慌失措地提着剑，周身浓郁的杀气在看到萧倾尘的瞬间，顿时烟消云散。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历史上的四神大战提前了？还是《四神传说》上记载有误？ 但那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他们谁也逃不掉宿命的摆布。 四大神器，在特殊时期，便会成为四神的作战武器。 这个特殊时期，指的便是神器现世，四神被凡人召唤驱使的期间。 煊赫和金辉的势力主，分别向青龙星君、白虎星君许下的愿望，不谋而同，便是要这块大陆的主控权！ 要成为白帝国的主人，必先除掉自己的竞争对手！ 双方势力开战，血流成河，死伤惨重！ 青龙星君与白虎星君的战斗已算是走到了最后一回合，白虎惨败！ 萧倾尘能感觉到，萧然小正太体内的力量在逐渐流失…… 当里，力量消散之际，便是笑然的魂魄离开的时候。 萧倾尘沉重地闭上眼睛，双手紧握，他不想喝龙吟开战…… 不只是“规则”不允许，更多的是本能地排斥着。 纵然是历史，但此时的他，却不是一个没有思想仅仅属于历史记录中的任务，他不愿走到那一步…… “回去吧。” 半晌，萧倾尘沉声道。 三个字落地之后，他转身走到白露面前。 白露乃是白虎神殿最资深的侍女，从笑然出世那一刻，便等在他身旁，自然知晓小正太跟朱雀星君之间的关系。 看到自家小主人被青龙星君重伤至此，白露愤怒、不甘，甚至于深深地憎恨着龙吟，但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妖族，若是跟龙吟硬碰，根本就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到了这一刻，白露心底的悲痛早已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但她一贯冷静自持，很快便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白虎星君轮回转世，需要经过两千年漫长的历史等待，那两千年里，她必须好好地守住白虎的真身，不得让不轨之人使坏！ 在自家小主人弥留之际，白露明白，小正太最想见的是朱雀星君。 于是当萧倾尘走到她面前时，白露明智地将人交了出去。 萧倾尘心情沉重地抱着笑然，小正太软软的身体，竟像一张纸那般轻了…… 而平日里最喜欢跟他亲近戏耍的小白虎也奄奄一息地躺在笑然怀中，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萧倾尘鼻头一酸，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再次道：“全部都回去。” 这一回，没人敢质疑他的决定。 一行人先后离开了空祁城，唯独留下龙吟一人，一脸受伤，又万般迷茫地提着长剑。 为什么…… 凤儿为什么不理我了？龙吟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理智终于燃尽！ 都怪那群贪婪的凡人！ 哼！你们不是喜欢互相残杀嘛！我就让你们杀个痛快！ 龙吟仰天一声长啸，卷起万丈飓风，从空祁城迅速蔓延至周边各城！ 传言中的青龙星君，原本就是息怒善变，又生性残暴之辈！ 毁掉一座城，对他来说，就想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是那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害得他被凤儿冷落了，他们必须付出代价！ 数百年前的惨剧，再一次重现人间！ 一连三天！狂风肆虐，席卷整个白帝国！ 只除了拥有火晶石结界守护的朱雀城，就连玄武城、白虎城、青龙城都没能例外，均被飓风夷为平地！ 昔日象征着权利和地位的金辉、煊赫统统成了历史！ 而青龙星君的怒火，却尚未熄灭！ 侥幸存活下来的妖族、异能者，以及部分凡人，统统被朱雀城收容，一时之间，朱雀城内，却是人龙混杂…… 第110章 结局 “歌歌，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不会，你是白虎星君，不会死的。” “歌歌，你骗我。” “……” “歌歌，下辈子，我还会来找你的！” “好。” “歌歌，我讨厌龙吟。” “嗯，我也讨厌他！” “歌歌，我喜欢你，像喜欢小白虎那样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声音戛然而止。 萧倾尘午夜梦回之际，依然会想起笑然躺在他怀中，逐渐消失，化作空气那一幕…… 心，隐隐地钝痛着。 因为龙吟，笑然死了，确切地说，是轮回重生了。 玄烨更是旧伤又添新伤，短期之内，连自由行动都成了困难。 萧倾尘不恨龙吟，更多的是自责。 感叹命运的无情和捉弄，自责前世的自己没有将一切处理好，这才走到了如今这样惨烈的地步。 整个白帝国，已经被毁了。 到处都是废墟！ 除了朱雀城完好以外，其他地方竟是寸草不生！ 哦不，应该说，至少还有三个地方，也是完好无缺的，那便是四神的葬身之地———— 玄天池、迷雾池、星夜池、鹭华池这四个禁地。 白露已经离开，在将来漫长的两千年里，她选择了守护鹭华池。 萧倾尘没有挽留，只是默默地目送着对方离开。 命运既定的轨迹，他无法改变一丝一毫。 甚至于，不日之后火晶石失窃的事实，他也无法改变。 纵然已经遣派小青和小白轮流守候在观星楼，暗中监视可疑之人，但那行窃之人，竟能瞒过小青的眼线，如入无人之境，进入观星楼盗走火晶石…… 火晶石失窃之日，正是九月初二。 九月初二，历史上，他跟龙吟同归于尽的日子。 玄烨担心不已，直接命路青等人火速搜捕盗走火晶石之人，但———— 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失去了结界保护的朱雀城很快便受到了龙吟的风之力量攻击。 城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融入风中，化为空气。 狂风肆虐中，青龙星君乍一现身，先前逃难至朱雀城的原青龙城居民，竟在这紧要关头一一倒戈，反扑向周围众人！ 一时间，朱雀城内，杀声四起！ 就连朱雀星君的贴身侍女，小青和小白，为了维护城内秩序，守住白帝国最后的人族血脉，也先后加入战争…… 萧倾尘肚子伫立在观星楼之巅，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风沙迎面扑来，终在他周身半米之外，刹然止步！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凤歌。” 是玄烨。 萧倾尘缓缓转身，看向一身素白长衫的温柔男子，浅浅地笑了。 “玄烨，我该走了。” 男人脸色微变，很快平静了下来，轻轻颔首，道：“若有来生……” “对不起。” 萧倾尘径自打断了对方的说辞。 四目相对间，玄烨再也无法维持着原来的强颜欢笑。 他都明白。 眼前的凤歌，正是来自两千年后的朱雀星君的转世。 到底是时空的错乱，还是…… 谁也说不清，但玄烨非常清楚地一点是：即便到了此刻，明知对方心里至始至终只有龙吟一人，他也不想放弃。 可是萧倾尘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彻底地拒绝了他。 “对不起，凤歌的心里，始终都只有龙吟一人，玄烨的好，凤歌一直都知道，是凤歌美誉这份福气。” “若是当初……” 玄烨垂目，暗暗苦笑。 若是当初，出现在凤歌面前的是他，而不是龙吟，是否如今的结局就会不同？ 萧倾尘不“记得”凤歌为何会爱上龙吟，龙吟也不知道凤歌怎么会看上他，但玄烨却是一清二楚。 明明是他先对凤歌动了情，但他的犹豫和墨守成规，却令他失去了最适合的时机。 若是当年，他先去对凤歌表白了，是否结局就会不同？ 若是当初，朱雀星君的寿辰，献上那曲只羡鸳鸯不羡仙的人是他，而不是打赌输了之后，被迫上台献艺的龙吟…… 明明他才是那首曲子的主人，明明是他耐着性子，教会了从不知情趣为何物的龙吟弹琴…… 那一日之后，没多久，便传出了朱雀星君倾心于青龙星君的小道消息…… 玄烨当时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可是，龙吟偏偏辜负了凤歌。 那人一心只知修炼，根本不懂人间情爱，到最后，居然还怪玄烨给他惹了一身麻烦！ 从此，两人逐渐背离，疏远。 纵然不曾亲昵过，君子之交淡如水，其后却是形同陌路。 扪心自问，玄烨是真的嫉妒着龙吟。 羡慕对方的好远，天时地利人和，凤歌倾心于他…… 但是除了羡慕，更多的是随之加深的厌恶，只是一贯温和示人的玄武星君，从不见心底的情绪外泄罢了。 若有来生，我希望可以成为那个让你一见钟情的男人，凤歌…… 玄烨默默地在心底说道，面上一脸平静地点点头，道：“你放心去吧，白帝国最后的希望，我绝不会让他破灭。” 玄武星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萧倾尘强压下心底那一丝动容，狠狠点头，随之从观星楼上消失了。 这一天，朱雀城内的伤亡惨重。 双方异能者和妖族厮杀的结局，便是两败俱伤！ 龙吟一直伫立在朱雀神殿外，周身杀气全开，无一人敢接近他百步之内！ 萧倾尘没有立刻出现在龙吟面前，而是回到了琉璃阁…… 小青和小白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他知道，这一场苦战的结局很惨烈，但是从来到两千年前的世界至今为止，他接触最多的两个丫头，就这么去了，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主人。” 朱雀神殿上下，所有人员，尽数出动！ 独留尹凤一人，因为她是凡人。 萧倾尘回到琉璃阁，便是要做两件事。 其一，铸造一件特殊法器，能够让尹凤一直活到两千年后…… 其二，重铸……白芷剑。 已经寻回火之力量的萧倾尘，加上他传承于铸剑师一族特殊的灵力，要精确地铸造出这两样东西，并非难事。 只是尹凤这丫头，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硬是不肯撤手放他离开。 “主人，您别去，青龙星君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小青和小白就是他杀的，尹凤担心……” “尹凤，人各有命，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带上白芷剑，瞬移离开了琉璃阁。 朱雀神殿外。 一袭玄色战袍的龙眼，对上一身火红长袍的萧倾尘，四目相对间，龙吟开心地笑了。 “凤儿……” 男人热切地唤道，几乎是看到萧倾尘的刹那间，立刻丢了长剑，奔到了对方面前。 “凤儿，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了……” “龙吟。” 萧倾尘淡淡地唤道，伸手揭下了对方脸上的银色半面，眼底一片忧伤。 龙吟见状，立刻急了！ 为什么凤儿又对着他露出这种表情，难道是他的容貌太另类？凤儿难以接受？ “凤儿……” 男人弱弱地唤道，神情怯弱，仿佛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手足无措地低着头。 萧倾尘目光微变，伸手抱紧对方，嘴角缓缓勾出一丝笑意，柔声道：“呆子，记住了，你叫夜痕，永远爱着凤儿的夜痕……” “夜痕？” 男人疑惑地眨眨眼，难道不是凌霄吗？他分明记得当初凤儿看到他摘下面具后，喊得名字就是凌霄…… 但———— 凤儿就是夜痕，便是夜痕。 “嗯，记住了，凤儿，我好累，我们回去睡觉吧……” 男人狠狠地点头，点完头又开始撒娇。 这种全无意识的举动，放在龙吟清醒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出现。 然而此时的龙吟，早已丧失了理智，只能完全凭着本能行动。 摧毁朱雀城不是他的本意，他也不想伤害他的凤儿，但是他的身体就好像被一把无明业火控制着一般，根本就不听话！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脑海中有个声音告诉他：杀了所有挡道的人，杀光所有人，就再也没有人会阻止他跟凤儿在一起了…… 杀！杀！杀！ 一直杀到朱雀神殿外，一直等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拥着凤儿的身体，闻着那令人心醉的体香，龙吟满足地笑了。 下一瞬，后背一阵刺痛。 一柄剑，从后方刺穿了他的心脏了…… 好痛……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回头看向凤儿，却见那张让他心动的脸，泪流满面地望着他…… 凤儿一直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 意识消散之前，他心底唯一的念头便是：凤儿果然不喜欢他这张脸，居然都哭了…… 但是玄烨那家伙有那么好吗？ 黑暗降临…… 萧倾尘哭了。 哭得撕心裂肺。 亲手斩杀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可是，他别无选择。 他若不出手，龙吟势必会将朱雀城剩余的人尽数杀光…… 揽着男人的尸体，萧倾尘颓然倒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就跟笑然死在他怀中时的情景一样。 化作空气，什么也没留下。 但是他知道，玄天池内，青龙的真身已经归位。 如今，他终于可以耐心地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只是———— 心底尚有一丝疑问。 盗走火晶石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疑问，两千年后的他，未能破解谜题。 如今的他，依旧没有找到答案。 第111章 回归 萧倾尘徐徐睁开眼睛，望着漫天繁星灿烂，清辉万里。 他回来了。 迷雾池，一如既往的幽静。 树影重重，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 身体悬空而立，轻如鸿毛，他俯身看向脚下的幽潭，潭水清澈见底，原先盘踞在池底的朱雀真身已经消失…… 彻底地与他融为一体。 水面如镜，倒映着他的身影。 一袭如火焰燃烧着的拽地长袍，长及腰间的墨黑发丝，还有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孔，都是他所熟悉的，属于曾经的凤歌，也属于萧倾尘。 “恭迎主人归来。” 少女单膝跪地，恭声道。 湖蓝色眼眸泪水盈盈，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萧倾尘面色平静地上前，轻抚起尹凤，微微一叹。 “这两千年来，你受苦了。” 两千年的孤独与等待，漫长到连时间都在她身上停止了。 是对是错？ 萧倾尘也无法给出答案。 “尹凤一点也不苦，能等到主人归来，尹凤心愿已了。” 少女微笑着回复道，一边说着，一边从右手腕上褪下一只精致的银丝手镯，递到萧倾尘面前。 “这是当年主人送给尹凤的，如今，理应物归原主。” “尹凤，你可知摘下这法器之后，你马上便会魂飞魄散？” 萧倾尘诧异地皱着眉头，反问道。 这只手镯，真是朱雀星君破城之日，他紧急赶工出来的法器，别名：死神之手。 这件法器的佩戴者，不但可以长生不老，身体永远维持在最完美的那一刻，而且还拥有特殊的能力，用以自保。 尹凤终究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人能活过两千年，却不老不死，甚至于以天地万物之精气为食。 “主人，尹凤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而这个世界，她早已生无可恋，若非为了偿还当年玄武星君的恩惠，为了她心底那一丝隐藏的眷念，这两千年未到她便可能已经疯了…… 又或者像苍穹那般，逃离禁地，最后落得一个凄惨悲哀的下场。 能再一次看到曾经让她深深眷恋的人，她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这个世界了。 更何况———— 她爱的人，身边已经有了陪伴他的人。 纵然那人是…… 不论是当年，还是如今，青龙星君都是一样的令人讨厌啊。 尹凤默默地再心底想着，面上笑容愈加灿烂。 她能感觉她的身体在瞬间老去…… 虽然表面上看不到一丝变化，但她已经无法再继续使出一份力气了。 法器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但是她不后悔。 “主人，尹凤该走了……” “等一下！” 萧倾尘一阵不忍，伸手去抓对方的胳膊，却错愕地发现自己的手掌竟然穿过了少女的身体…… 少女的身体竟在不知不觉间，和空气融为了一体。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眼眶发涩，有种流泪的冲动…… 这让他忽然想起了笑然和龙吟死在他怀里的情景…… 他深深地自责，不安，最后只能沉默。 “主人，尹凤确实是在两千年前遇到的您，尹凤所见到的朱雀星君便是您，不是他人……” “你是说……” “四神转世，重回真身，寻回记忆与力量，对四神来说，可能会死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但相对于现实来讲，不过是一瞬间……” 尹凤忽然面色骤变，秀眉微蹙，神色紧张地朝萧倾尘伸出手，似乎要将很重要的事情告诉于他，但偏偏这一瞬间，少女的身影彻底化作一片辰光，消散了…… 萧倾尘难过地抿着嘴，望着对方消失的地方，心情不定。 方才尹凤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要告诉他，但是竟未来得及说明…… 到底是什么事？ 萧倾尘冥思苦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一趟玄妙的旅程，给他留下了太多的疑点。 尹凤最后两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在告诉他：他所回到的两千年前，都是真实的历史，而非他先前所想的一个历史的缩影。 这件事，短期之内，大概是找不到答案了。 在龙吟死去的那一刻，他的记忆戛然而止，而后来，玄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却一概不知。 就连火晶石到底是被谁盗走的，也未能找到答案。 还有———— 小白丫头口中，那个在他被龙吟掳走后，偷偷潜入玄武神殿，跟玄烨密谈的神秘男子，又会是谁？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降落到潭边，尹凤消失了，迷雾池的结界却依旧存在着。 此时此刻，已经寻回属于朱雀星君的火之力量的他，想要离开迷雾池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 夜痕为何还未归来？ 难道是顾玖月太难对付？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正这么想着，夜痕便出现了。 玄衣男子破空而出，昂然而立，银发血眸，气质冷冽，却在看到萧倾尘的刹那，气质尽失，目瞪口呆，而后面露喜色，倏地冲到对方面前，一个狼扑…… 将萧倾尘紧紧地抱入怀中，亲昵地唤道：“凤儿……凤儿……凤儿……” 声音仿佛掺了蜜一般，甜腻得紧。 萧倾尘面色一沉，一个爆栗砸在男人脑袋上，冷哼哼：“凤儿！？” “倾尘……” 男人面色委屈地扁着嘴，吸吸鼻子，诺诺地唤道。 那小媳妇模样，咋看咋变扭！ 跟萧倾尘记忆中威风凛凛的龙吟，真是大相庭径！ “倾尘，你的模样……变回来了？” 夜痕小心翼翼地问道，缩头缩脑的模样，没有一丝畏缩气息，反而显得憨厚可爱。 倒是有点像当初走火入魔，疯癫状态的龙吟。 萧倾尘剑眉微挑，却未回答。 尹凤还没给他解释清楚，就消失了，又留下一堆疑问给他，真是……唉！ 再看眼前这张除了发色和眸色，几乎和玄烨一模一样的脸蛋，萧倾尘不由得嘴角狠狠一抽！ 若是夜痕从白芷剑中解封时，没有失去记忆的话，事情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复杂了呢？ 可惜没有如果啊…… 更何况，当初龙吟被封印之前，原本就已经疯了，估计脑袋里面也只剩下一个凤歌，其他还能记得什么呢？ 萧倾尘闷闷地腹诽着，单手环胸，另一手抚摸着下巴。 假设他所见到的两千年前的事情，就是真正的历史，那么…… 青龙、白虎、玄武三人却没有这般“寻找记忆之旅”？ 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前两者，是没有的，而玄武…… 萧倾尘无法肯定，他隐约觉得，自己意识消失的那一刻，朱雀星君已经“死”了。 正如尹凤先前说的那一般，玄武星君布置好一切后事，也走上轮回重生的退路。 夜痕便是龙吟，而凌霄……则是玄烨，至于笑然…… 萧倾尘丝毫没有头绪，眼前也曾一闪而过豆豆的身影，但很快便否认了那个可能性。 笑然的性子，单纯，可爱，还有点呆呆的，跟豆豆那聒噪又精明的形象，实在不像，两者之间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喜欢美食了吧！ 萧倾尘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难道他是特殊的？ 说起特殊来，还有些不一般。 至少龙吟和玄烨，重生之后，还在白帝国这片大陆之上，而他，却是直接蹦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萧倾尘窘然，来回踱步间，见夜痕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瞧，猛然一顿！ “顾玖月呢？” 穿越了两回，他倒是把眼前的事情给忘了！ 先前不是怀疑火晶石在顾玖月身上嘛！ 哦不，确切地说，萧倾尘当时是怀疑顾玖月便是朱雀星君的转世，但如今这一可能已经排除了，所以———— 答案很明显了。 找到顾玖月，十有八九就能寻回火晶石。 纵然火晶石对于此刻的萧倾尘来说，不过是一块贮存着他部分火之力量的能量石，那力量也取不出来，甚至于派不上什么大用处。 但他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拿去加工利用。 而顾玖月几次铸造的兵器都是火属性…… 若不是有火晶石帮忙，便是连老天爷也有心助他。 不过萧倾尘可不信第二种可能，天意最善弄人，又怎会让人轻易如愿以偿呢？ 他当初之所以能铸造出附加风属性的武器，大概还是受益于夜痕的缘故…… 毕竟是青龙星君的转世，虽然灵魂被封印了两千年，力量也未曾全部寻回…… “五百年修为！？” 萧倾尘猛然一惊，他倒是想起来了，当初龙吟“借”他的五百年修为，如今他已还给夜痕了。 仅仅只是五百年的修为，夜痕便已经强悍到这种地步！ 若是夜痕恢复了力量，恐怕世间再无敌手！ 不是萧倾尘妄自菲薄，而是事实太打击人！ 当年他之所以能封印龙吟，除了对方意识不清，他又卑劣地搞了偷袭之外，更重要的一点是当时的龙吟对凤歌，毫无戒备。 若是夜痕恢复了记忆，想起了两千年前的事情，且不说会不会跟他“寻仇”，凌霄那边，却是势必不会好过了！ 而凌霄，作为一个凡人，纵使能力再强，也无法与青龙星君抗衡！ 就算是凌霄也寻回了记忆和力量，变回玄武星君，那么一场恶战，势必无可避免！ 两千年的惨剧，恐怕将再度上演！ 思及此，萧倾尘暗暗下定决心，绝对要阻止夜痕去玄天池，不能让“龙吟”再现。 而凌霄那边…… 对于玄烨的愧疚，加上如今他对凌霄的矛盾心理，萧倾尘果断地选择了……继续逃避！ 【卷三】 风云天下 第112章 新始 "顾玫月是失踪了？" “嗯。” 夜痕弱弱的点点头，神情有些尴尬，生怕对发会责备自己办事不利似得。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皱了眉，没有多说什么，直接牵住夜痕的手，道：”马上出城再说！” 从凌霄带着凌七进入荆湘苑算起，至少过了已经一刻钟！ 发现翼空莫名失踪，凌霄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如今连顾玫月也从凌家主宅突然失去了踪影…… 事情恐怕不妙了！ 思及此，萧倾尘立刻抱紧夜痕，暗暗运行着火之力量，将精神力开到最大程度，瞬移这一瞬移，萧倾尘没有想到，他竟然带着夜痕直接到了无双城外，跟二愣子和豆豆约定的凉亭！ 若是夜痕动手的话，尚且做不到如此境地！ 但萧倾尘却没有一丝雀跃，若是夜痕回复了力量，即便是从凌家主宅直接瞬移到菡萏城，大概都不成问题！ 青龙星君的实力之强悍，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 眼下，萧倾尘也不求什么，只想早点回到菡萏城，尽量避开凌霄，不让夜痕和对方接触，然后…… 再铸造一件时空法器，带着“媳妇”回到C国给萧父瞧瞧，配着他老人家度过剩下的岁月。 至于再然后的事情，萧倾尘还没有考虑。1 此时此刻的萧倾尘，也万万没有料到，能够自由地穿梭与各平行时空的神器级法器，至此世间，唯有一件，还是“一次性”用具。 两人安安稳稳落地后，夜痕惊讶不已地望着怀中的男人，近在咫尺的俊美脸庞，透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韵味，那是他所熟悉的……凤儿。 这张脸，就和凤歌的体香一样，并不是记忆的流逝，依旧深刻地刻在男人的骨子里。 察觉到对方格外火辣炙热的目光，萧倾尘面色微烫，却故作一副玩世不恭地模样，挑眉看向男人，反问道：“我好看吗？” “嗯！” 男人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清澈的血眸愈发晶亮地盯着萧倾尘，仿佛下一刻，他便会忍不住扑上去将对方拨个精光！ 萧倾尘笑得浅淡无痕，目光逐渐沉了下来。 他和龙吟的两次欢爱，一次他昏迷不醒，没有多少印象，第二次…… 简直就是一场血与泪交织的二重唱，痛哭大于快感的相互折磨！ 一想起男人那丝毫没有技巧可言的禽兽行为，萧倾尘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夜痕原本就全神贯注地望着萧倾尘，突然见他脸色沉了下去，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暗暗揣测着自己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却不知…… 做错事的根本就是两千年的他！ 而依旧懵懂不知的男人，心底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也没敢轻易上前将事情问清楚，只能小心翼翼地望着萧倾尘，反而错失了惟一一次挽回“败局”的余地。 至于他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心上人，却不被允许开荤，连做梦都在吃肉……的悲惨境地。 萧倾尘望着鬼鬼祟祟明显心虚的男人，冷哼一声，竟扭头转向一旁，径自在凉亭坐了下来。 大半夜的，周围一个鬼影都没有，只能听到月光下的阵阵虫鸣。 而石镜的转向功能，又限制了每天只能使用一次，以午夜时为界限的话，二愣子和豆豆一时半会是无法离开无双城的了。 萧倾尘自然也是很清楚这一点，便靠着亭柱开始打起了盹。 事实上，此时的他，完全可以和夜痕一样，不眠不休，不进食，也不会损害他的身体半分，只是他早已习惯了人类的习惯，暂时也没有这个改变的打算见萧倾尘慢慢睡着了，夜痕这样蠢蠢欲动地靠了过去，确信地方真的是已经入睡了，这才轻手轻脚地将人环住，揽入自己怀中，笑得心满意足。 男人也只有在自己心爱人的面前，才会占线那么憨傻的一面，平日里对谁都是冷冰冰又精明透顶的模样。 所以现在四下安静，夜痕略一思考，便发现了异样。 刚才他还没来得及施展瞬移术，所以---- 男人微微低头，看向熟睡中的萧倾尘，望着这张让他心动不已，心跳频频加速的脸，逐渐低下头，轻轻地含住对方的唇瓣…… 一如既往地香软诱人。 他忍不住又啄了几口，担心惊扰对方，连忙停住，一个人傻乎乎地笑着，眉眼弯弯，好不得意，但随后又忍不住皱眉…… 在他离开的短暂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倾尘会变回凤儿的模样？ 为什么倾尘体内竟多了一股淳厚的力量？ 为什么……倾尘又生气了呢？ 男人百思不得其解，霎时苦恼地抿着嘴，一夜坐到天亮。 天色微亮之际，二愣子带着豆豆出现了。 朝气蓬勃的青年等时间一到，便立刻利用石镜出了城，丝毫不敢逗留! 就因为在他离开凌家主宅不到半个时辰，凌家护卫已经出动，全程搜捕…… 名义上是为了捉拿在凌家行窃的小贼，事实上嘛——— 凌家主宅固若金汤，一般小贼岂能轻易溜进去? 这借口也找的太逊了！ 实际上，却是因为凌家独留的三位最重要的铸剑师：顾玫月，唐元和翼空，竟一夜之间，两人失踪！ 凌家长老们怀疑是其他三个世家派来的奸细在从中作梗，便立即调派人手展开搜捕…… 好几次，巡逻队都从二愣子和豆豆身边经过，那情景，简直是惊恐万分！ 所幸这一人一蛋都不蠢，东躲西藏之下，总算是熬到了石镜的限制解除，连忙溜出了城，朝着目的地进发！ 且说二愣子揣着豆豆，匆匆忙忙地赶到约定的凉亭外时，没有看到自家师傅，却发现夜痕那可怕的家伙竟然一脸花痴相的搂着一个红衣男子，那男子虽然沉睡者，但五官长得极好，肌肤光洁如玉…… 可是！夜痕你大爷的怎么可以背着我师傅抱着其他男人！就算那个男人很美也不行！二愣子气鼓鼓地从了过去！ 刚要开口大骂，夜痕一记眼刀飞来，立即吓得双脚直哆嗦，揣着豆豆打了退堂鼓！ 倒是豆豆的反应比较出人意料一点，因为小家伙居然一眼就认出了萧倾尘！ “大叔怎么变成这般模样了？” “那是……师傅？” 二愣子惊讶得瞪大眼睛，指着萧倾尘的手抖了抖，像是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当萧倾尘还披着翼空皮囊时…… 顶多只能算是一个容貌清秀，长相比较具有欺骗性的大龄青年，而萧倾尘本尊，确实一副绝不输给凌霄和夜痕的外貌！ 突然之间，如此大的改变，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是难以接受的！ 综上所述:二愣子这会的表现，实在是人之常情！ “是啊，大叔身上的味道没变。” 豆豆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绿豆小眼却甚是迷茫的眨了又眨，总觉得自己在哪里看过大叔？ 在哪里呢？ 小家伙想来想去，眼冒金星了，也没想出来！ 最后，只得作罢。 也许是二愣子的大嗓门作祟，萧倾尘终于被吵醒了。 睁开眼，迅速的瞄了眼周围的两人一蛋，对于自己醒来时躺在夜痕怀中的情况丝毫没有意外。然后抖了抖衣袖，笑着道：“打道回府吧！” “是！师傅！” 二愣子反射性地高声应道，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了最前面开路。 豆豆因为用脑过度，则已经不幸“阵亡”，躺在二愣子的怀中滚啊滚……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望着那一人一蛋的有趣模样，抿了抿嘴角，转身瞥了眼夜痕，道：“走吧。” “倾尘，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男人快步跟上，凑到萧倾尘面前，犹犹豫豫的问道。 萧倾尘微微侧目，漆黑如墨的瞳仁中，笑意一闪而过。 “你说呢？” “你一定还在生气，不然……你干嘛不理我……” “……大爷，我现在不是在理么？” 萧倾尘百般无赖地摇摇头，转身就走！ 见状，夜痕恍然大悟，立刻有笑容灿烂地追了上去。 旭日初升，正式晴方好。 一行人虽是逃难，却似出游一般，随性而为。 直至下一个城池，萧倾尘方才暗示依旧百般亢奋，精神抖擞的二愣子“为师累了，赶紧准备马车去吧。” 二愣子遥想当年，自己还是孤身闯天下，走南闯北，单靠两条腿！ 练武之人，从不惧怕劳累！ 对于萧倾尘的暗示，也是在豆豆的提醒下才后知后觉地领悟！ 于是萧倾尘和夜痕等在城外，二愣子和豆豆则屁颠屁颠地进城去买马车…… 而后的路，这才轻松了不少。 然而，待他们一行人回到菡萏城时，却是九月中旬了！ 凌家的触角终于没有再伸入菡萏，加上萧倾尘的外貌突然翻天覆地地变化，一时之间，也无人发现其行踪。 唯一可惜的是原先的武器铺，得重新改头换面了。 为了以防万一，将来凌家的人找上门来，而萧倾尘又实在舍不得院子里的两颗红枣树，几人合计了一番，决定将武器铺翻新改造…… 就算对方找上门，死不赖账这回事，谁不会做！？ 但，还有一点问题。 萧倾尘的容貌是焕然一新，常人都认不出来，夜痕也因为一直隐身的缘故，不必担心露出马脚，可是二愣子和豆豆…… 这两只却是曾经被凌邵亲自前来劫持过的！ 萧倾尘左思右想，立刻下达了两条指令！ 其一，豆豆你既然自称是神兽，那就赶紧进化吧！ 其二，二愣子你这木有太标新立异了，所以还是改进下吧，嗯，剃个光头不错！ 第113章 红发 “烧饼……刚出炉的热乎乎的烧饼……真正武大郎烧饼……快来买啊快来买！” 菡萏城东街一百二十三号的武器铺前，一光头小青年正摇着团扇，扯着嗓门吆喝。 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简装，腰间缠着编制的黑色腰带，大火炉子就摆在身侧，；炉边一张四方桌，四张圆凳，外加一块随风飘荡的布条招牌，上书：“武大郎烧饼铺！” 这东街一百二十三号，原本是萧倾尘买下的武器铺，竟有人这么不识相跑来摆路边摊？ 非也，因为那正在吆喝的青年，便是不幸被萧倾尘剃去了马尾辫的二愣子。 桌上，由于未能顺利进化，而被迫带着一顶特制牛角帽的豆豆，正在卖力地啃着烧饼。 “二愣子，这烧饼为啥叫武大郎烧饼？” “师傅给我的配方上是这么写的。” “但是……” “什么？” “太硬了，把人家的牙齿都给咬疼了，我看明天还是扯了吧，该做蛋糕。” “……” 青年无语望天。 今个儿是九月十八。 且说三天前，萧倾尘一行人终于折回了菡萏城，理应是赶得上传送阵的末班车，前往四区交易会场。 但介于先前发生的事情，他们刚刚将凌家给得罪了，又“畏罪潜逃”，如今只好低调行事。 武器铺呢，是暂时不能开了。 加上当初开张的时候，动静太大，这铺子早被同行惦记着了！ 二愣子拜师学艺，半途转行，倒是在厨艺上愈发精湛，颇有心得。 于是萧倾尘乐了，数十道糕点小吃甜品的具体制作方法，一气呵成写了下来，交给了自家的乖徒儿…… 这个时代，没有电？没有烤箱？没有微波炉？都不是问题！ 铸剑师这一特殊的行当，只要懂得原理，都能画作具体的图谱出来，玲珑宝器都制造的出来！ 但萧倾尘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在制造了一堆废弃实验品之后，烤箱和冷柜终于出炉了。 至于电源，则更简单。 一个加温，一个降温，说穿了，就是能量守恒定律的运用。 已经能够熟练掌握火之力量的萧倾尘，在反复测试了数十次之后，终于找到了一块较为满意的紫水晶石，暂时储存能量，用来控制温度。 为了不打破这个时间的平衡，萧倾尘很明智的没有铸造出一些太标新立异的玩意，很快就歇了下来，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将放弃铸剑师的身份。 四大神器-----吟龙剑，歌凤刀，夜玄萧和冉筱箭，他较为熟悉的就只有歌凤刀。 在二愣子和豆豆忙着学做烧饼期间，萧倾尘边埋在桌前，反复的绘制这歌凤刀的图谱。 纵然他记得歌凤刀的每一个细节，图谱完工之际，堪称完美，但是要成功铸造出歌凤刀，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在他失败了整整十三次之后，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但，绝不能轻易放弃。 四大神器出世之后，必将被人利用。 而四方神兽在怎么强大，也逃脱不了神器的禁制。 任由自己的弱点暴露在阳光下，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萧倾尘如今要做的，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铸造不出第二件时空法器之后，对于四大神器的执着便上升到了另一个新的高度。 神器在手，只要不试图召唤四神，那么神器就不会消失。 他要做的，便是将自己的软肋闹闹地抓在自己的手中。 望着再一次突然爆炸的玲珑宝器，萧倾尘的额头渗出异地硕大的冷汗。 又失败了，大概是时间不对…… 如此想着，萧倾尘只手一挥，将一桌狼藉瞬间恢复至先前整齐的模样，抬头，看向适中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始终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他一举一动的男人。 微微一笑，道：“无聊么？” “一点也不。” 夜痕笑着摇摇头，能每天看到凤儿，他觉得很充实，虽然什么都不干，就是这么默默地望着对方，也觉得很开心。 萧倾尘略一挑眉，走到对方身前，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 生辉的血眸，清澈而深邃，干净得容不下一丝杂质。 萧倾尘伸出手，抚摸着夜痕的脸庞，目光逐渐深远…… 前尘如梦，往事如烟。 望着夜痕的脸，他竟然经常不自觉的想起前世的玄烨…… 记忆并未混乱，至少他依旧分不清前世和今生，但是对于凌霄的感觉，却愈来愈复杂。 在他们离开无双城之后，凌家的人果然很快来了菡萏。 正是凌霄座下的影卫团，凌七带队，一行十三人，格外低调的潜入了菡萏。 当时武器铺“转行”，去卖烧饼，二愣子正好被剃了个光头，萧倾尘又是木有大变，加上豆豆干脆躲进了鸡蛋堆里…… 凌七等人并未发现异状，而后又听隔壁的知情人士道“此铺已转手”如此云云，这才迅速撤退…… 凌七之后，萧倾尘也算是送了口气。 隔日，店铺重新开张。 可是这生意嘛，实在冷清了点。 倒不是说二愣子手艺不好，而是出售的商品，比较“新潮”。 第一天，主打夏日解暑圣品---冰淇淋，香草、咖啡、巧克力、草莓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对于尚且称得上炎热的九月白帝国来说，其实是再适合不过的选择了！ 但问题是，没人敢试。 最后所有的冰淇淋都被豆豆独霸了。 第二天，走平民化大众路线。 也就是今天的武大郎烧饼。 介于这会儿店铺里还摆着两口冷柜，冷气十足，整个一避暑圣地，这大火炉就只好摆到铺子外面了…… 武大郎是何许人也？ 对于菡萏城的商人来说，那就是个……屁。 而且这烧饼嘛，卖相不算顶好，还是“路边摊”，经过的人也大多数是持观望态度。 眼看着这一天又快夕阳西下了，二愣子不免也有些急了。 偏偏豆豆在还一旁幸灾乐祸，明明贪吃到不行，还敢污蔑他的烧饼硬！ “硬你就别吃！” 二愣子气鼓鼓地皱着鼻子，喝到。 豆豆一听，立刻跳了起来：“你敢凶我？！给我等着，我告诉大叔去，哼哼！” “师傅才不会信你呢！” “要不要试试看啊？” “……” “去，小样儿，怕了吧？” 豆豆得瑟地笑了起来，青年一脸铁青，正要发飙，却见一红衣青年神情迷茫地走到了桌前。 青年约莫二十岁上下，留着一头过肩长发，却是极其罕见的火红色，五官清秀，目光清澈，瞳仁是较为纯粹的深黑色。 乍看之下，二愣子差点以为是自家师傅来查勤了，再一看，连连拍胸脯，暗道幸好不是。 青年的容貌虽然不及萧倾尘那样俊美，但也颇为耐看，气质方面，两人更上相差甚远。 细看之下，青年的眉宇间，居然还印着一般淡淡的桃花印记。 这是什么人？ “给我一个烧饼。” 红衣青年目光直愣愣地望着烧的正旺的大火炉，说完，坐到了桌前，眼睛眨巴了两下，随机目不转睛地盯着豆豆瞧。 豆豆不是第一人被人这么认真地打量，但确实前所未有地紧张了起来，浑身僵硬着，没敢多动。 当萧倾尘和夜痕一前一后地穿过后院，走到商铺时，看到的便是这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光头青年目瞪口呆地捧着一叠刚出炉的烧饼，傻呵呵地望着桌边的一人一蛋。 而那一人一蛋，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很久没出声。 这是在干嘛？萧倾尘剑眉微挑，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视线环视一圈，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豆豆。” 萧倾尘朗声换道。 下一瞬，头戴牛角帽的“打鸡蛋”猛然回神，一蹦一跳地窜会了萧倾尘身侧。谄媚地应到：“大叔，你找我啊？” “你认识那个人？” 萧倾尘淡淡地问道，语气甚是笃定。 豆豆迷茫地眨眨眼，而后微微摇头，道：“不要记得了。但是，好像有些面善。” “……嗯。”难道是笑煞？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心底一阵思量。 第114章 萧倾尘是受了前世的影响，离开无双城之后，也习惯性地着了一身红装。 于是—— 当那桌前的红衣青年目光偏转，偏转到萧倾尘身上时，便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 “你……真美。” “……谢谢。” 萧倾尘汗颜，原以为对方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没想到…… 这人到底是真傻呢还是装傻？ 说起装傻，他身边的夜痕倒是个典型模范。 最初在他面前表现得那般无害又单纯，结果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但这人——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青年已经抓起二愣子递上去的武大郎烧饼，一小口一小口的甚是斯文的开动了。 这被豆豆传为“很硬”的烧饼，其实又香又脆，味道非常地不错，怪不怪二愣子的形象太令人望而却步了…… 光头，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句话依然受用。 只是眼下，谁也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本所在罢了。 红衣青年在众人瞩目之下，淡定从容地继续咬着烧饼，一连吃了十三个，这才优雅地掏出一方锦帕，慢慢地擦拭着嘴角，蹦出一句让人吐血的话来。 “可以赊账？” 这语气，甚是无辜，仿佛再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萧倾尘漠然。 夜痕面无表情的抿着嘴，望天。 二愣子气得嘴角直哆嗦，如不是先前答应过师傅要“低调行事”，他恐怕在也忍不住扑上去揍人了！ 结果唯一反应过来的，竟是豆豆。 小家伙两三下又蹦回了桌子上，一脸“单纯无害”地望着红衣青年。 “我们是小本经营。不接受赊账业务。” “哦。那我还是没钱怎么办？” “你想吃霸王餐吗？” 豆豆眨巴着那双绿豆小眼，淡定地问道。 红衣青年同样无辜啊地眨眨眼，上面没有一丝笑容，反倒像是在认真思考的模样。 “不可以吗？” 豆豆直愣愣地望着对方，沉默了三秒，连声道—— “二愣子，操家伙，揍他。” “……”喂喂，师傅在旁边看着呢，你别自说自话行不行？ 二愣子想当然没有动啦，虽然他有时候真的是单纯到蠢，但明知萧倾尘在一旁，自己还敢高调揍人，那不是找死吗！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萧倾尘走了上前。夜痕对那红衣青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抵触，这会他的眼里，估计也至容得下一个萧倾尘，至于其他人…… 在他眼里，不是空气，便是一堆白骨。 如此简单。 萧倾尘刚一上前，夜痕后脚便跟了上去，尽忠尽职地充当保镖，随时伺候左右，只是那张阴沉的俊脸看上去有些吓人罢了。 “你叫什么名字？” 萧倾尘望着青年，柔声问道。 语气随意而亲切，让人无法拒绝。 红衣青年微微侧头，拧眉思考了片刻，而后微微摇头。 “你加住哪里？” “……”依旧是摇头。 “你还记得什么？” 萧倾尘继续耐着性子问道，一想到对方有可能是笑然的转世，这态度便无论如何也强硬不起来了。但眼下这情景，倒是像极了夜痕刚刚从白芷剑解封是的状况，也是一问三不知。 就在萧倾尘准备将人“捡回去”的时候，青年开口了。 温温的声音，如泉水一般清冽悦耳。 “钱。” 对的，只有一个钱，而且是坚定不移，有力的一个字。钱！ “……”萧倾尘又囧了。 “……”二愣子懵了。 “……”豆豆也傻了。 青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回答有多么令人惊叹，一边从容不惊地折好锦帕，一边整了整衣衫，站起身，看向萧倾尘，继续语出惊人“我真没钱，所以以身相许吧！” “不行！”这个冰冷吓人的声音，毫不疑问，整上出自夜痕。 先前发生的一切，夜痕都没兴趣，但是如有人敢跟他抢人的话，那就—— 男人阴森森地瞪着眼睛，一双血眸杀气凌然，直射百般无聊无辜的青年。 萧倾尘错愕之后，不由得笑出了声。 先前他曾怀疑豆豆是笑煞，但是因为性格迥异的缘故，便排除了这个可能性。 眼下看来，到是这个青年比较像笑然，当然，只是感觉而已。 “好啊。” 萧倾尘竟然顺着对方点了点头。 见状，二愣子和豆豆一致惊愕不已地望着萧倾尘，同时默契地抖着身子退到角落里。 笑话！夜痕那个黑面阎王虽然不会对师傅（大叔）怎么样，但对他们可是从来都不客气的！ 事实上，这一人一蛋似乎低估了夜痕的忍耐力！ “谢谢你，美人哥哥。””那么，你就暂时委屈一下，跟我徒弟一个房间吧。” “嗯，好。” “来，我带你去后院。” 萧倾尘牵着青年，径自走向店铺后方。 而夜痕——竟是无动于衷地跟在两人后面，连对方那一丝怒气也没有了！ “二愣子，我没看错吧，他居然没有暴走。” “啧啧，真是奇了怪了，刚刚明明都要快吃人了……” 光头青年诧异地扰扰头，与豆豆面面相觑。 另一边，萧倾尘正耐心十足领着红衣青年逛园子。 “不如我们就叫你然然吧？” “不好，叫钱钱。” 青年坚定地摇摇头，道。 萧倾尘苦笑不得地点点头，回眸瞥了眼夜痕，见他面上一脸平静，目光却沉寂得有些吓人，心底更上乐不可支。 一连数日，他与夜痕同床共眠，但却始终不准对方逾越雷池半步。 倒不是因为矜持，而是—— 前世的那些回忆，实在是泰国刻骨铭心了！ 痛得刻骨铭心。 “钱钱？” “嗯。” 青年满意的点点头。 这三人行，必有一人是灯泡。 但眼下，钱钱童鞋竟然明显地吧夜痕当成了灯泡，更“不知死活”地对萧倾尘说：“哥哥，为什么这人老是跟着我们？” “嗯……因为……” 萧倾尘故意顿住，引得两人纷纷竖起耳朵来。 当初，小然对龙吟的印象并不好，一方面就是因为凤歌对龙吟的一往情深，但后者却不屑一顾，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玄烨确实是太过痴情，龙吟便愈加不是个东西。 而今，萧倾尘既已选择了夜痕，便自然不希望旁人再对夜痕抱有偏见。 更何况—— 男人虽然假装自己不在意，但是那浓郁的令人呛鼻的醋味，确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 “因为他是你的嫂子呀。” 萧倾尘戏谑地说道。 闻言，夜痕立刻笑开了花，眉开眼笑，神情颇为得意。 “嫂子？” “嗯哼，是啊，所以钱钱以后可不能欺负嫂子哦。” “为咩嫂子看上去很凶啊？” “……这个，他本来就长成这凶巴巴的样子的。” 当萧倾尘安顿好钱钱，当一进屋，就被夜痕打横抱起丢到床上时，脑海中唯一浮现的话便是：任何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面对男人故意摆出的一副臭脸，还有那一丝溢于言表的委屈和哀怨，萧倾尘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肚子笑的气喘吁吁！ 下一瞬，男人欺身而上。以吻封缄。 萧倾尘伸手勾住对方的脖子，然后屈膝，用力一顶！ 夜痕吃痛，面色骤变，眼角溢出一朵泪花…… “倾尘……” 这呼唤，真是腰又多凄恻有多凄恻！ 萧倾尘甩甩衣袖，施施然站起身，凑到对方面前，道：“你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所以……我们现在去个地方，好好学习下。” 说着，萧倾尘伸手牵住夜痕的胳膊，瞬间移动—— 第115章 萧倾尘的本意是带夜痕去长长技巧，目的地嘛，自然是…… 做为菡萏城最大的青楼，“千红柳绿”一到入夜十分，便格外的热闹喧嚣。 据传千红柳绿原名钱红柳绿，但这个名字作为一个风月场所实在是不够风骚，于是那神秘的钱氏大老板，唯有忍痛割爱，将“钱”改成了千。 萧倾尘初入菡萏城的时候，也曾远远地瞥了眼这楼台高筑，临水而立，又整的跟个盘丝洞一样的喧闹的场子。 但当时的萧倾尘，确实无缘踏入此地。 如今嘛…… 时空瞬移，落地，竟是那般凑巧的落在了二楼一间厢房内。 首先入耳的，便是那一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呻吟。 萧倾尘摸摸鼻梁，莫名的有些别扭。 听墙角这种事，对于“正人君子”来说，果然是个挑战啊！ 虽然他从不认为自己是正人君子。相较之下，夜痕的反应更加强烈。 男人甫一会神，立刻剑眉紧蹙，将身前正好奇东张西望的萧倾尘拦腰抱住，扯回怀中，低声道：“不准看。” “不看咋能学习呢？” 萧倾尘眉梢一挑，满是戏谑地回道。 “不许看别人。” 夜痕不满地皱着眉头，却是一点也不肯让步。 “好，我不看，你去看——” 萧倾尘没好气地摇摇头，反正两人用上了隐身术，也不怕被人逮住。 闻言，夜痕却面色别捏的抿着嘴，一言不发。 萧倾尘诧异地瞥了眼男人，见他一脸不乐意地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妖精，叫啊，再叫得浪一点，我操！” “唔……啊！轻、轻一点！噢！——” 房内另一边，整上热火朝天，肉痛撞击声，抽查声，声声不绝…… 萧倾尘听着浑身一个激灵，他这运气还真是不错，千红柳绿虽然也有角色小倌坐镇，但是还是女子居多。 算起来，萧倾尘跟着这般千红柳绿的妓女们还真打过一次交道，边上武器铺开张头一天，不知道是那个出手阔绰的同行，竟雇了她们去砸场子…… 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一件颇为有趣的往事。 回归眼下—— 萧倾尘听着那小倌叫的越叫越浪荡，叫的他都差一点把持不住了，不由得好奇地伸长脖子…… 可惜他们这番小动作还未落实，就被夜痕抓两个正着。 “倾尘，我们回去吧……” 夜痕神情为难地说道，似乎很不乐意在这种地方继续待下去。 咦！ 一想起他跟龙吟的那场“血战”，萧倾尘就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太可怕了…… “你真要回去？” “嗯。这里乌烟瘴气的……” “那就回去吧。” 萧倾尘说道，倒不是怪夜痕“不知进取”，只是有些可怜自己这份心意罢了。 其实一般正常的男人都该有些猎奇心里，正如萧倾尘在刚发现自己是纯O时，也是广泛涉猎了这方面的只是，书籍，电影均有查阅，可谓是理论十足。 轮到实战嘛，其实也不算差吧？萧倾尘默默地自问。 倒是夜痕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 前世，龙吟当了两千年“和尚”，清心寡欲，未曾动心。 虽然他们几个的情况都差不多…… 但好歹凤歌和玄烨是早已开窍。 萧倾尘越想越觉得有趣，敢情……夜痕这是害羞了?还是有精神洁癖，连旁人的裸体都不屑于看一眼？ 大概是害羞了吧……萧倾尘暗自点头。 “倾尘，我可以学习，但是你得配合物……” 忽然，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萧倾尘面上一热，讪笑道：“如果你的理论常识可以过关了的话，我当然——” 啊呸！当然个屁啊！萧倾尘闷闷的腹诽着，心底止不住冷笑，他才不喜欢自虐呢！ 可惜萧倾尘心底这番最真实的想法，夜痕无法了解，他眼下就只顾着“当然”那两字，依然乐的眉开眼笑，搂住对方，正瞬移回房…… 却在这时，扑鼻的血腥味忽然随风飘来。 房间的另一边，那场香艳无比的事情徒然剧情大逆转，变成了一场凶杀案！ 萧倾尘正抓住夜痕的手臂，回眸瞬间，目瞪口呆…… 他方才一直好奇的绝色小倌，竟是一个熟人！ 顾玫月！？ 容貌精致的青年，青丝凌乱，却遮不住他嘴角那一丝阴沉的诡笑。 青年只手推开覆盖在他身上的男人，确切的说，是刚刚形成的，依旧热乎乎的尸体…… 反手抽出尸体胸口的短剑，青年神情魅惑地笑了，流光溢彩的眼眸笑意涟漪，他浑身赤裸地走下车，略显纤瘦的身体渗着一层薄汗，径自走到桌边，替自己倒了杯茶，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喝着…… 明明刚杀了人，明明还在案发现场，这人却一点也不着急！？ 萧倾尘震惊地敛眉，腰间忽然一紧，连忙回神，却见夜痕一脸不满的瞪着他，低声道：“不许看那狐狸精！” “……”萧倾尘嘴角一抽，无语了。 夜痕这飞醋也吃得太莫名其妙了！ “倾尘，我们回去。” 男人再起催促道。 萧倾尘正要点头，却见房间门被推开了，于是连忙握紧夜痕的手腕，轻声道：“再等等。” “哦……”这一声真是应得不情不愿。 吱嘎—— 房门再起被人合上。 来人一身黑色劲装，是个容貌清秀，但看上去十分稳重的少年。 萧倾尘目光微变，这人他认得，是凌七。 凌霄座下影卫队之一的凌七，他原以为凌七带队搜过武器铺之后，已经离开菡萏城了，没想到…… 那么，先前顾玫月从凌家失踪的消息，也是假的？ 萧倾尘前后一想，冷冷的笑了，好一个有城府，老奸巨猾的凌霄！ 竟然连他都被骗了。 翼空失踪是真，但顾玫月却是被凌霄故意藏了起来。 确切的说，应该是那一夜顾玫月被夜痕扔进池塘，然后凌七将人救起之后…… 凌霄从凌七处得知了凌家主宅内藏着一个身手不凡的“高人”，再后来，两人立刻赶往荆湘苑，因为在那个时候，凌霄就已经对萧倾尘齐了疑心。 萧倾尘的 不告而别，算算恰好验证了对方的猜测。 所以凌大当家便将计就计，还大张旗鼓地放出风声…… 其目的便是为了迷惑萧、鲁、墨三家。 凌家先前声势浩大地从数千名铸剑师中选拔人才，两轮过后，留下的三人自是精英中的精英，尤其是顾玫月，竟被过世亲自相邀…… 明明过世邀请顾玫月一同会菡萏的消息，不可能轻易被外人知道，但是事情发生没多久，就已经传的天下尽知。 不得不说，这又是凌霄的功劳。 然而，偏偏在这紧要关头，三名最受关注的铸剑师，却一连两人失踪了，这件事到底谁在背后搞鬼?其他三家，必然会相会怀疑，进一步试探…… 萧倾尘觉得，凌家这么做的目的，似乎在争取时间，暗中谋划些什么，而且那件事与菡萏城有关。 顾玫月会出现在千红柳绿，想必是在他离开无双城那一夜，也一并离开了，更有甚者，凌七带队的影卫队明着是搜查翼空的下落，暗中确实为了配合顾玫月的行动…… 跟刚刚死去的那人有关？ 萧倾尘若有所思的回头看去，方才的尸体除了左胸的伤口之外，并无其他外伤，但只是转瞬间的姑父，那石头竟然已经…… 化作了一堆白骨！ 此情此景，令他不自觉地想起了洛华殿外的陷阱。 是顾玫月手中那把短剑带来的特殊影响？ 萧倾尘面色微沉，对于顾玫月的认识都深了一层。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顾玫月确实是个人才，可惜…… 为了报仇，不择手段，连身体都能轻易出卖，实在是悲哀。 而凌霄——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闭上眼，相较之玄烨的温和宽容，凌霄就好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精于计算，冷血无情。 “东西拿到手了。” 顾玫月放下茶杯，淡淡的说道，随后从桌子底下取出一只长方木盒，推到玄衣少年面前。 凌七直接捡起木盒，塞入怀中，面无表情的道—— “很好，主上让我告诉你：近期之内，继续留在千红柳绿，直到找到那个人为止。” “行了，我知道了。” 闻言，少年二话不说，直接退出了房门。 萧倾尘见状，立刻示意夜痕追上去，可是对方竟在这个时候不肯合作了。 “一起走。” 夜痕固执的说道，态度肯定，不容置疑。事实上，他确实很不放心让萧倾尘独自面对顾玫月，倒不是怕倾尘欺负，而是…… 夜痕本能的讨厌顾玫月，加上这人又一丝不挂地坐着，他岂能放心？ 萧倾尘倒是没料到男人心底的真是想法，只是觉得对方别扭得让人有些好笑。 “行，走吧。” 萧倾尘懒懒地说道，临行之前，又瞥了一眼浑身赤裸的青年。 顾玫月神情淡漠地抿着嘴，目光似乎有些出神，望着虚空一点，喜怒难辨。 萧倾尘看了一眼，竟觉得有些心酸，其实顾玫月应该是有些喜欢凌霄的吧？ 爱慕强者，本是人之常情。 顾玫月的身份也着实叫人同情，但—— 为了复仇，这样的牺牲，值得么？ 萧倾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夜痕拦腰抱紧，瞬移离开了千红柳绿。 但是！两人却回到了东街一百二十三号！确切的说，是回家了。 “你！” 萧倾尘气结！ 夜痕无辜地眨眨眼睛，低声道：“这个，是失误。” 第116章 失误？特意的还是习惯性失误！？ 萧倾尘双手环胸，斜瞥着一脸小媳妇样的夜痕，终究还是不忍心揍他…… “说吧，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顿了顿，萧倾尘无奈问道。夜痕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对方，眼珠子哧溜溜地转了两圈，最后一脸无辜地摇摇头。 瞧瞧，这人真是…… 演戏演上瘾了！ 萧倾尘一个箭步，冲到男人面前，狠狠地揪住对方的衣襟，沉声问道：“不老实交代清楚，从今儿开始，你给我睡大门口去！” 这个威胁，虽说有些不咋上道，却是十分有效。 夜痕一听，连忙坦白从宽了…… “凌家的事情，我不想你插手。倾尘，是你说的，咱们以后什么也不管的……” 男人诺诺地说道，语气哀婉又凄恻。 萧倾尘被对方这酸溜溜的口气弄得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但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方才确实是他不够理智。 若是真的追上去，抢了凌七手中的木盒，又能怎么样？ 明明已经打算要避开凌霄了，凌家、萧家的事情，他都不想过问，从此以后，只愿逍遥一世…… 思及此，萧倾尘微微笑了，自己的心愿，他竟然总是忘记，倒是夜痕—— 无论前世的龙吟如何，今生的夜痕，却是深得他心，而且是越来越满意了。 至少这个男人，将他的一切看得比任何东西都要重要。 至少在夜痕心里，只有他萧倾尘一个人，其他的事情，根笨不曾入他的眼…… 回想方才在千红柳绿，夜痕至始至终都没有多看顾玫月一眼，反倒是一直担心他会“变心”，实在是闷骚的可爱。 “行， 那我们就不管了。” 萧倾尘下定决心，如是道。 闻言，夜痕却未曾完全放心。 对于凌霄，夜痕始终有些介怀。 虽说现在站在萧倾尘身边的人，是他，但是他却不能十分肯定，对方心里似乎还给凌霄留有一席之地。 男人都是独占欲极强的动物，何况是青龙星君？ 纵使失去了记忆，青龙星君骨子里那一份执着和本能，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正如龙吟对凤歌的执着，对玄烨的排斥。 两个人这边总算是达成了共识，双双携手去用餐- 然而—— 甫一开门，却看见钱钱神情迷茫地伫立在门前。 青年已经换下了一身红色，此事正穿着一身宝蓝色长衫，很明显，这衣服是二愣子的，所以穿在钱钱身上有些宽松…… “哥哥，嫂子，光头说让我来叫你们去吃饭。” 钱钱瞪着一双清澈纯黑的大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 “嗯，一起走吧。” 萧倾尘真是费了好大的力量，才强迫自己没笑出声来。 倒是夜痕…… 原先对青年还有些不悦，但听到“嫂子”两字，所有的阴云便瞬间散去，一脸藏也藏不住的笑容，揽着萧倾尘，大步超厨房走去！ 一般人家吃饭的地方都会安置在厅堂，萧倾尘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 最初为什么了好好督促二愣子的厨艺，便将饭桌搁在了厨房外，以至于…… 到目前为止，几个人都养成了这个坏习惯，在也懒得搬地方了。 四方桌上，早已摆好了六菜一汤，热气腾腾，香气怡人。 若说萧倾尘最满意二愣子这个傻徒弟什么地方的话，就是对方肯吃苦肯学习，抗虐能力超出一般的强悍！ “师父！” “大叔！” 二愣子和豆豆同时换道，这一人一蛋倒是相当默契地选择了无视夜痕！ 一如既往的用餐，今天去有些不同寻常。 原因么…… 大概给归咎手持竹筷，下手飞快，只留一道残影的钱钱。 钱钱先前吃烧饼的时候，动作十分优雅，不紧不慢，一看就像世家公子，什么都将就个规矩的那种。 但此刻—— 青年俨然化身成饿狼，而且是饥不择食的那种。 萧倾尘这厢刚夹了两口菜，却惊愕的发现那圆桌上的六个盘子都空了！ 而钱钱正抱着大碗汤，咕咕噜噜地喝着汤…… 就连夜痕都没有反应过来！ 若是平常的时候，夜痕自己不吃饭没关系，却一定为会萧倾尘考虑，抢到别人前天将对方爱吃的菜多夹一点回来！ 咕噜、咕噜、咕噜—— 钱钱一口气喝完整碗热汤，终于心满意足地放下了汤碗，然后斯斯文文地掏出了锦帕，擦了擦嘴角。 抬头，却见其他三人一蛋都盯着自己瞧，不由得问道：“怎么啦？” 这语气，竟然比夜痕装傻的时候还无辜！ 萧倾尘错愕地眨眨眼，转头看向二愣子，道：“乖徒儿，你再去多做几道菜吧。” “哦，好，知道了，我马上就去，师父……” 很明显，额来自已经被钱钱的“海量”给吓呆了，一时半会地竟没反应过来！ “妈呀，你肚子都鼓起来了！” 反倒是豆豆，无所顾忌地打量着钱钱，绿豆小眼上溜下窜，最后很不客气的喝道！ “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钱钱耐心的折好帕子，无不感慨地道。 “……”萧倾尘漠然。 “……”夜痕依旧一言不发。 “……”豆豆也终于无话可说了。 这一次的“小小意外”发生后，二愣子每天的工作量又增加了几分，这个家每个月的伙食费又嗖嗖嗖地往上增了…… 但总体来说，日子过的还是很清闲很惬意的。 当然，所谓的清闲和惬意，指的都是萧倾尘。 自从数十次铸造歌凤刀失败之后，萧倾尘已经暂时搁置下了这个计划，另有打算。 他仔细的核算了一番，白帝国的两个月差不多等于C国一年，为了能不让父亲留一丝遗憾，萧倾尘决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暗中寻找五行异能者。 穿越时空的方法，除了时空法器，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还有一条便是幂极说的……召唤出青龙星君。 如今青龙星君就在他身边，虽然失去了记忆，能力也未能全部恢复…… 但萧倾尘已经很满意夜痕现在这个状态了，所以他果决的排除了第三个方法。 青龙星君能办到的事，朱雀星君为什么办不到？ 偶尔，萧倾尘也会这般“自恋”地反问自己。 但很快便理智地压下了这种念头，实际悬殊这四个字，虽然有点扫兴，却也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而时空法器……萧倾尘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终于逐渐意识到问题的根本所在了，所以第一个方法也被排除了。 唯一的法子，就是找到五行异能者，开启时空之门。 所以，他先前盘算的计划，不得不另作改变。 每月随队出商，依然是必要的。 一则，为了寻找五行异能者。 二则，为了寻找……火晶石。 方才在千红柳绿，萧倾尘见到顾玫月之后，便立刻试图感应火晶石的位置，可惜遗憾的是，火晶石并不在顾玫月的身上。 当然，这还不能完全排除顾玫月拥有火晶石的可能性，或许只是那个时候，他没有将东西带来千红柳绿罢了。 另一方面，萧倾尘之所以对钱钱那么关照，只是隐约觉得对方跟笑然有些像，但是不是笑然，还不能肯定。 他不希望夜痕和凌霄变回龙吟和玄烨，但笑然不同…… 笑然即便是临死之前，也没有很龙吟，他唯独舍不得的就是凤歌。 那孩子，心思单纯，又太善良。 至于钱钱到底是不是白虎星君的转世，这个问题，等到了鹭华池，自然也就真相大白了！ 虽然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细节方面，还得深思熟虑。 尤其是他的身份…… 再次出商，萧倾尘不能随意用铸剑师的身份，以免倒是又惊动了凌霄，或是招惹了其他世家的人，也非常不妙。 所以—— 关键还在二愣子身上啊！ 第117章 流氓 从冰激凌到武大郎烧饼，再到蛋糕甜品，最后的最后，二愣子坚定地对箫倾尘道：“师父，咱们还是去卖烧烤吧！” 就这样，武器铺变成了烧烤铺，还取了个比较“风雅”的名字叫做……夜来香。 听上去像夜店。箫倾尘一脸深思地远目，终究一言不发。 东街一百二十三号，在之前，对箫倾尘来说，只是一个“家”的代名词，但如今，既然决定在这里住下了，那就该负责一点，取个宅名。 不能叫萧府，否则萧家的人找上门砸场子，麻烦就大了。 但取名这事，二愣子、钱钱、甚至连豆豆，皆斗志高昂！ 为了一个名字，从夜来香大清早开门一直争辩到中午，该去准备中饭的二愣子因为争不过那一人一蛋，竟然罢工不肯煮饭了 ！ 家里的厨子罢工了，当家的岂能坐视不理？ 箫倾尘尚未动手，“全职保镖”已经出动了。 只见黑影一闪，嗖的一声，光头青年下一瞬便从原地消失了！ 徒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人一蛋，面面相觑。 夜痕呢，则甩甩衣摆，分外冷酷的转身，回院子。 与之同时，厨房门外，嘭地一声巨响，光头青年狼狈落地，砸下好大个坑…… 箫倾尘美笑眯眯地坐在座椅上，正捧着一本刚从书铺带回来的《白帝国风土人情概况》，看的津津有味。 这会，突然一人从天而降，砸在他身侧，居然头也不抬，神态闲适地吩咐道:“煮饭去。” “噢噢，师父……” 二愣子连忙爬起身，心有余悸地瞥了眼周围，没见到夜痕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连忙屁颠屁颠地跑去厨房。 结果这人前脚刚走，夜痕后脚便出现了。 一身玄色劲装的冷峻青年身后，还跟着神情懵懂的钱钱，和浑身打颤的豆豆。 不知是风水不好，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夜来香的生意一直比较冷清。 换做其他人，估计会急得立刻想法子挽救弥补。 但箫倾尘对此，竟是一点也不在意。 先前凌邵买走他十二把武器给的繁水晶币，只要别太奢侈，这几口人用上个二十年也不成问题！ 再者，钱财本是身外之物，如今温饱不愁，又举家和谐，箫倾尘自然不屑于去为了这些身外之物浪费精力。 即便真的走到了那山穷水尽的一步，他好歹还有铸剑师这一身份，随便铸造一批武器，让二愣子和钱钱去倒卖了，也足够过上一段舒心日子。 箫倾尘这会的心态，若是被昔日的劲敌韩奕知道的话，大概会气得吐血，直呼对方“堕落”了…… 哗啦—— 幽幽地翻过一页书，箫倾尘头也不抬地说道：“决定好了吗？” 宝蓝色长衫的青年一听，呆愣了片刻，眨眨眼睛，道：“叫钱多多” 钱、钱、钱！箫倾尘嘴角微微一抽，忍不住抬头多看了眼钱钱，心底暗暗琢磨着：钱钱该不会就是菡萏城内那一系列钱字开头的铺子……背后的神秘主人吧？！ 一个傻乎乎的，眼里心里只知道钱的家伙，看起采，还真是挺像的嘛！ 不待箫倾尘发表意见，那厢，光头青年已经不满地从窗口探出脑袋，反驳道：“师父！我提议，叫旋风楼！” 不愧是混江湖的，取个宅名听上去都这么的江湖范儿！ “……” 箫倾尘懒懒地瞥了眼一脸激动的二愣子，默然。 倒是夜痕，轻飘飘的一记刀眼飞过去，光头青年立刻噤若寒蝉，吓得缩回了脑袋！ 箫倾尘忍俊不禁地抿嘴笑了笑，回眸看向顶着橘子皮的豆豆，温声问道：“你呢？” 豆豆闻言，立刻受宠若惊，开心地蹦上前，跳到桌上。 “大叔，你在问我咩？你真的在问我咩？” “……不，你听错了，我没问你。” 箫倾尘面无表情地快速说完，立刻低头看向书页，恰好翻到的那一页上…… “不如就叫琉璃阁吧。” 没想到这书上竟然还讲到了朱雀神殿遗址…… 两千年前的那一场动乱，四大主城，唯独朱雀城没有被全部毁掉，朱雀神殿在失去了其主人后，有幸被心怀感恩之人保护了起来，一直到后来…… 人类逐渐忘本，原本那一段历史也在时间的洪流中，慢慢地被人遗忘。 萧、凌、鲁、墨四大家族逐渐拉扰一方势力，各据一方独大，而朱雀神殿则被凌家的先辈看中，修缮、改建之后，便成了凌家主宅。 琉璃阁，朱雀星君当年的寝宫，如今再用这个名宇，即便被人看到了，也只会以为是一场巧合。 毕竟在两千年后的白帝国，已甚少有人知晓这片大陆的守护神其实有四位，而他们最熟知的青龙星君，其实是个不爱管闲事，又暴力十足的家伙…… 另外，箫倾尘也存着一点小心思。 他终觉得菡萏城国师的身份不简单，对方可能还知道一些，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但一想到先前，国师将顾玖月误认作朱雀星君的转世…… 箫倾尘不由得皱了皱眉，是他太高估了对方的实力么？ 毕竟只是一介凡人，即便是异能者，放在两千年前，且不提四神，即便是和妖族相比，也是实力悬殊！ 两千年后，曾经为数不少的五行异能者已经少得屈指可数，还一个个隐匿行踪。 而妖族…… 箫倾尘单手抚摸下颔，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豆豆，心底禁不住自问：豆豆是妖族么？ 哦不，据这颗“大鸡蛋”自己讲，它应该是神兽之后…… 箫倾尘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没准豆豆还真没说错，白虎星君身侧的灵兽小白虎，应该也称得上“神兽”吧？ 但，准确地说来，只有青龙、朱雀、玄武、白虎才有资格唤作神兽。 “琉璃阁？” 箫倾尘的随口一说，却引来了两人一蛋的同时深思。 “哥哥，为什么叫琉璃阁？” “这个嘛，突然想到的。” 箫倾尘微笑着答道，看向青年的目光，略微多了几分沉思。 但看对方的反应，他愈发觉得钱钱应该就是笑然的转世了。 “有点耳熟。”豆豆眨眨眼睛，道。 箫倾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如果豆豆就是小白虎的话，会觉得耳熟倒也不稀奇。 四神转世之后，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记得前世的任何事情。 但也有例外。 譬如—— 夜痕。 青龙星君被封印在白芷剑中，时隔两千年后再现世，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轮回重生。 所以夜痕的脑海中，依然残留着一丝丝记忆，便是临死之前的那一份执着。 而小白虎的身份，则比较特殊……箫倾尘甚觉有理，继而道：“钱钱，二愣子平时比较忙，你就多帮衬着照顾下豆亘吧。” “嗯。” 青年无疑有他，立刻颔首道。 箫倾尘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睇了眼豆豆，后者看不出表情，但丝毫不见反驳，似乎也很乐意这样的安排。 宅名正式敲定为琉璃阁之后，钱钱立刻带着豆豆出门去了，说是要去做块烫金牌匾。 箫倾尘神色温和地嘱咐了两句，便挥挥手，让他们出门了。 事实上，他还真有些担心。 钱钱的“劣性”难除，先前在二愣子那边骗了一扎烧饼，理直气壮地吃霸王餐，没被人揍，已经是奇迹了。 而就在昨日，箫倾尘更是亲眼见证了钱钱更恶劣的一面…… 西街七十八号是一家果蔬铺，专门供应每天新到的水果蔬菜给西街众人，店掌柜是一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外加妻女，一家三口轮流照看铺子。 以往，都是二愣予和豆豆去采购这些日常用品。 昨个儿，箫倾尘是心血来潮，带着钱钱出门了。 钱钱望着箫倾尘手里的钱袋，那双乌黑大眼立刻精神十足直冒光，眼神火辣无比地盯着箫倾尘瞅！ 箫倾尘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了，便将钱袋给了对方，顺带把采购卑也递了过去…… 结果，就出事了。 钱钱对其他事都迷迷糊糊的，但是一谈到这个“钱”宇，分外敏感！ 进了果蔬铺…… 钱钱先是将单子上写着的东西全部挑了出来，让掌柜的打包，待要付钱的时候…… 掌柜的报出一串数字后，钱钱淡定地掏出钱袋，掏出水晶币，送到对方手里，可是！ 半路又趁人家不注意，把水晶币全部抢了回来！ 气得那中年男子差点破口大骂！ “二十枚绿水晶币，八枚白水晶币，小哥。” 掌柜的到底还是有点修养的，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但神色看上去却不怎么和善了。 钱钱火速将钱袋收好，藏进怀中，抬头，眨眼道：“我刚刚给你了啊。” “……你不是又拿回去了吗！” “反正已经给过你了。” “……你！你！你！东西我不卖了！” “那你把钱退给我！” “$￥%#（（￥#……”男人终于气得爆粗口了！ 箫倾尘当时暗暗庆幸，自己没跟进去，正想让夜痕去把钱钱带出来，却见钱钱那纤瘦的小身板已经抱着一堆东西，撒丫子跑了出来！ 青年从箫倾尘身侧经过的时候，目不斜视，眼神专注地盯着前方！ 果蔬铺的掌柜算是第一次碰上这种流氓，气得破口大骂，便要追上去！ 箫倾尘实在看不过去了，便“好心”地拦下中年男子，替钱钱付了钱…… 更让人苦笑不得的还在后面。 待箫倾尘和夜痕回去之后，钱钱已径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厨房外面的四方桌前，得意地拿着锦帕擦拭着自己刚刚“赚”回来的一笔意外之财。 看到箫倾尘和夜痕并肩走来，青年无比淡定地抬头，咧嘴一笑，唤道：“哥哥，嫂子，你们回来了啊……” 第118章 钱钱出门没多久，琉璃阁来了一位客人。 黑色斗篷笼罩全身，围得密不透风，就那么突然地出现在箫倾尘面前。 悄无声息地，就连厨房里面的二愣子都没被惊动。 夜痕率先反应过来，戒备十足。 “国师大人，突然造访，不知所谓何事？” 箫倾尘继续翻着书，头也不抬，语气不紧不慢的。 不错，来人真是菡萏国师。 箫倾尘原本就有打算去会会这人，从对方身上找点线索，竟没想到，国师居然会主动找上门来。 诧异过后，很快平静。 他不着痕迹地睇了眼夜痕，男人立刻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暗示，收敛了杀气。 见状，那一身黑色斗篷之人不由自主地笑了。 温雅清越的声音淡淡道：“原先倒是我看走了眼，没想到你……” 欲言又止。 箫倾尘心知，这人是想挑起自己的好奇心，于是将计就计，抬头看向对方，剑眉微挑，轻笑着道：“如何？” “倒是我低估了你。” “……” 箫倾尘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转身将手中的书籍搁在桌上，目光悠远地看向对方，却不言语。 直至—— “萧翼空。” 国师一宇一顿地说道，声音格外清晰。 箫倾尘微微一怔，随之了然，心底不免有些感慨。 三十年前，萧家那一段秘史，纵然瞒得过旁人，也欺骗不了堂堂国师大人呐…… 虽然白帝国的国师，不若他想像中那般高深莫测，却也是有点实力的，占卜、预言、异能都不在话下。 纵然实力比不上四神，但在如今，也不失为一位高人。 箫倾尘面上不漏一丝痕迹，心底却格外戏谑地腹诽着。 见箫倾尘一言不发，国师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继续道—— “先前你的容貌，与萧家家主并不相像，原本可以安然无忧地渡过下半生，可是现在……” 言语间，竟带着一丝惋惜？ 箫倾尘听得莫名，思绪飞快运转，很快面色微变，目光凝重了几分。 该不会像他猜测的那般…… 翼空那副身体原本就已经易容了？ 而现在…… 四神的转世，其肉身未必会与两千年前一样，这话不假，但也不排除一摸一样的可能性！ 当年，萧家主母将尚为婴孩的翼空交给苍穹，而苍穹于心不忍，没有狠下杀手，反倒将孩子放在了天山剑门之外，被白杨收养了去，而后自己易容改装，隐居菡萏…… 易容改装！？ 箫倾尘猛然一惊，他倒是差点忘记了，那一夜在洛华殿，苍穹为了救下凌邵，将自己的事情都跟凌霄担白了，曾经交代过这么一段。 苍穹离开玄天池，纵然失去了力量，却依旧留下了一些保命的秘诀，其中之一便是……易容。 以药物易容，改变容貌，而且是……无法复原的！ 但翼空的状况特殊！ 箫倾尘本就是朱雀星君的转世，重回真身后，寻回了火之力量，便冲散了药效！ 于是当他的灵魂从两千年前回归之后，他的身体己恢复了原木的外貌！ 箫倾尘震惊不己，暗中握紧手心，那他和翼空……到底是怎么回事？ 凑巧？还是冥冥之中天意使然？ 不对，眼下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 箫倾尘迅速回神，他原本以为恢复了自己的外貌之后，就能躲开凌霄的追捕了，恐怕—— 己经弄巧成拙了。 但听国师的语气，似于箫倾尘此时的外貌，和那萧家之人，有着极大的相似之处。 而非像他猜测的那般，国师是发现了他的真实身份。 那么先前，凌七带队潜入，应该已经发观了异状，毫无疑问，对方也将事情汇报给凌霄了…… 而凌霄，迟迟不见行动，又是何故？ 不能再想凌霄了。箫倾尘连忙抽回思绪，眉头紧锁…… 难道要他继续易容？ 这个样子．别说是去四区交易会场了，即便是在夜来香多走动几次，便会被萧家的人知晓。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些？” 眼看着箫倾尘苦恼不已的模样，夜痕立刻心疼得紧，一开口也没多少耐性，直接瞪向来人。 国师无奈地苦笑着，又被误解了呢？ “罢了，我这番来此，不过是好心提醒你们一声。” 闻言，箫倾尘倏然起身，趁着对方离开之前，急声道：“国师请留步！” “萧公子还有何事？” “敢问国师，是从何事得知萧某的身份？” “菡萏城内，突然出现了萧家的人……” 话未说完，箫倾尘己然明了。 说穿了，都怪他自己太大意了。 回城之后，并未刻意隐瞒过行踪。 想必是菡萏城内，国师的眼线恰好看到了他，便将此事回禀，而后…… 国师亲自上门探查究竟，却发观了夜痕。 竟是因为夜痕漏了破绽。 二愣子和豆豆都乔装易容了，箫倾尘却唯独漏了一个夜痕！ 当初在凌家主宅，国师是见过隐身状态时的夜痕的。 如此说来，知道他箫倾尘便是萧家子嗣的人，除了凌霄之外，又多了一个眼前立场不明的国师…… 至于其他人，箫倾尘倒是不太担心，顶多便是以后不再外人面前轻易现身罢了。 “萧公子若是无心于萧家……” “国师多虑了。” 不等对方说完，箫倾尘微笑着说道。 他对萧家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即便有关，也只跟翼空相关罢了。 但翼空，在c国过的很好，他唯一惦记的人，也不是萧家的人，所以—— 不如让那一切随风消散。 国师静静地注视了箫倾尘片刻之后，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倾尘……” 夜痕神色担忧地上前，这会倒是忘了顾虑什么，直接握紧对方的手心，柔声唤道。 箫倾尘抿着嘴，望着国师消失的地方，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精光。 事情比他想象中要复杂了些。 扪心自问，他竟一点也不担心萧家的人找上门来。 四大家族数百年来，一脉单传。 萧家现任家主是圆是扁，箫倾尘都没兴趣。 而且，他从不认为那“能干”的萧家主母会在得知自己儿子突然多了位劲敌之后，不采取什么措施…… 所谓的措施，也不外于暗杀之类的手段吧。 且不说有夜痕和二愣子在，即便是他单独面对杀手，此时此刻，也无所畏惧，相反，该害怕的应该是对方！ 箫倾尘唯一顾虑的，还是凌霄…… 这个从一见面，便对他的身世有所怀疑，又城府极深，不怀好意，偏偏让他感触复杂至深的男人。 当凌霄从苍穹口中，得知翼空的身份时，相比还抱有一丝怀疑。 但在凌七将情报汇报后，大抵是已经确信了箫倾尘的身世。 可是凌霄却迟迟不见行动。 是为了顾玖月的任务不打草惊蛇，还是……他在谋划一桩更大的阴谋？ 莫怪箫倾尘将凌霄想得这般不堪，事实上，曾几何时的他，也是这类人，而凌霄，又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初的箫倾尘，尚且对自由，对爱情抱着一丝向往，而今的凌霄，竟看不出一丝破绽！ 当夜在洛华殿，凌霄能眼睁睁地看着苍穹和凌邵送死，也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过冷血，无情。 任何人爱上凌霄，都将……万劫不复。 毕竟，凌霄不再是玄烨。 箫倾尘幽幽地吐了口气，不动声色地重新坐回桌边，径自埋头，沉思。 半响，他才意识到，夜痕由于担心他，竟然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放开…… 箫倾尘不由得轻笑，牵着男人的手心，轻轻地晃了晃，道：“不如下十月，我们去北区交易会？” “倾尘说去哪就去哪。” 夜痕满目温柔地点点头，心知对方是有意要避开萧家，也不点破。 白帝国北区十二城，由四大家族中最神秘最低调的墨家管理，也是鹭华池禁地所在的方位。 既已决定要避开凌家，箫倾尘便有了在北区游山玩水的打算，顺便寻找一下五行异能者。 第119章 菡萏葛城西街一百二十四号，原本是一家药铺，但掌柜的年事已高，逐渐无心经营，便将商铺委托给中介，转让了出去。 这一日，正是九月二十八，云淡，风轻，天蔚蓝。 箫倾尘早在几日前，就已经决定十月初一，随商队一起出发，前往北区交易会场。 数日来，二愣子日以继夜，奔赴在厨房、卧室之间，累得差点眼冒金星，满脑子都是八大菜系的菜谱…… 偏偏还有人闲他不够乱，老是一脸无辜地说来帮忙，结果越帮越忙，闹得整个厨房跟车祸现场一般狼藉！ 对此，箫倾尘竟一点也不急，一如既住地抱着刚到手的书籍，饶有兴致地翻阅着。 直至今日，隔壁商铺新来了主人，动静闹得蛮大的，这一大早地，夜来香还没开门迎客，对方便先敲响了门。 光头青年顶着一堆黑眼圈，一路快步奔跑，一边穿衣服，行到院门前，瞌睡已经去了大半。 吱嘎—— 雕花木门打开之后，二愣子眯眼一看，吓得立刻清醒了过来，乖乖！居然是……凌霄！ 这人好好的凌霄大家主不做，竟然跑来菡萏城开药材铺，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光头青年愣愣地张着嘴，眼珠子直转悠，反应过来后，第一个动作就是—— 关门！ 凌霄是何许人也？岂会看不出对方那点小心思！ 金发青年只手一抬，中指轻轻搁在门面上，然后…… 二愣子僵住了，他用上五成力道，居然还挡不住对方的一指！？ 可惜凌霄根本不给他一丝后悔的机会，下一瞬，白影一闪，男人便施施然的窜入了院子…… 见状，二愣子连忙回神，这会再追上去，将凌霄扭住扔出门外……大概是不可能了！ 所以—— 他必须赶紧去通知师父！ 这么想着，光头青年立刻关上院门，抄近路跑向箫倾尘的卧房。 所谓的近路，其实也没近多少，不过是一路飞檐走壁，所幸，二愣子终于赶在了凌霄前头，推开了箫倾尘的房门…… 光头青年暗自庆幸着，却忽略了身后不远处金发青年了然的笑容。 事实上—— 这琉璃阁说小也不算小，纵然连凌家主宅内一角的荆湘苑都比不上，但对于初次踏入的凌霄来说，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目标人物，还得有个引路的家伙…… 这一点，二愣子没想到，箫倾尘却明白的很。 于是乎，当二愣子急急忙忙地报告了“军情”之后，就被夜痕三招之内，扔出了院子！ 箫倾尘不紧不慢地穿上外袍，云缕金丝火红长衫，村得他整个人愈发慵懒而性感，长发未梳，随意地从肩头滑落，抬眼间，眼底波光流转。 视线正好对上徒然出现在房门前的凌霄。 箫倾尘微微扯了扯嘴角，起身，走到对方面前。 夜痕迟疑了下，没有任何动作，只身停在原地。 “你来找我？” 箫倾尘不咸不淡地问道，目光直视着金发青年，国师先前提醒过他身份暴露了，所以凌霄早已知晓了他的身份，这并不算太意外。 加上几日过去之后，箫倾尘当时的震惊，如今也已经烟清云散。 只是面对凌霄的时候，他依旧会有些莫名的不自在罢了。 “恰巧路过，所以来看看你。” 金发青年淡淡地说道，深邃的湛蓝眼眸一片沉寂，辨不出喜怒。 纵然他早已从凌七的情报中得到确切答案，似然他见过萧家家主数次，但真正面对这一刻的箫倾尘时，凌霄的心，不由自主地漏了两拍。 凌霄从不信这些无谓的情爱，作为凌家的继承人，他该做的，不过是将家族的利益最大化，将来要迎娶的也该是一个能帮助凌家的女人。 正如曾经，他目睹谢魁对凌邵的“爱”，只觉得讽刺，最后亲眼看着两个人“殉情”，心底虽然有过一刹那的松动，却丝毫影响不了他一贯的认知和信念。 物尽甚用，这就是凌家教诲他的根本。 顾玖月也罢，箫倾尘也好，都不过是一颗棋子。 只是初见箫倾尘时，凌霄的第一直觉便是：这人有些不寻常。 即便是一颗棋子，也未必能被他所用，所以最初，他不愿去招惹箫倾尘。 但世事无常，箫倾尘竟然主动出现在凌家主宅，这是否意味着…… 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呢？ 帮他做一个先前无法决断的主意？ 凌霄先前是见过翼空的，那性格温和甚至怯懦的青年，着上去并不像三十而立的年纪，更像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内向，羞怯，有点小聪明，但十分依赖身边的人（指的是白杨），不足以成大器。这便是凌霄对翼空的看法。 说穿了，当初的翼空，根本就入不了凌霄的法眼。 凌霄最初看中的，不过是顾玖月的潜力，以及……对方的满腹仇恨。 顾玖月对鲁家的恨，足以使他万劫不复，凌霄不过是稍加利诱，对方便上当了。 但是凌霄不会轻信任何人，于是他派了凌七监视顾玖月，又发观了翼空对顾玖月的那点小心思。 凌七顺手牵羊，将翼空送给顾玖月的如意锁“拿”了回去…… 不得不说，凌七此人，有些直觉，竟是出乎寻常的精难。 那如意锁果然藏着个大秘密。 天山剑门各代铸剑师名录，四大家族皆有一份，凌霄联合名录以及如意锁上的生辰八字，很快联想到一件萧家旧事…… 简单地说，早在一年前，凌霄就已径隐约怀疑翼空是萧家的人。 一个从出生便被遗弃的男婴，一个没有记录在萧家族谱上的名字，一个和萧家大小姐箫心然同一天生辰的孤儿…… 这件事，凌霄当时并非用心去查，毕竟当时最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是吟龙剑！ 直至一年后，凌霄初遇箫倾尘。 那一瞬间，凌霄有种强烈的预感：眼前的人，不是翼空。 但他很明智地保持着缄默，什么也没说，权当自己没有一丝异端。 一直到机会再次出现，他终于拿着那只尘封了一年的如意锁，找到了箫倾尘。 不着痕迹地试探对方，漏出明显的破绽，箫倾尘的反应，也终于肯定了他的猜测。 凌霄是个聪明人，所以他依旧不说破。 他欣赏箫倾尘的才华，喜欢这人淡然的处事风格，随时保持着冷静和理智…… 然而，终究只是欣赏罢了。 再后来，便是洛华殿事发。 萧倾尘连夜出逃…… 凌霄的直觉异常敏锐，早在凌七将“隐身异能者”的事情回禀于他之前，他就已经意识到，这周围似乎隐藏着什么人，时而让人锋芒在背的犀利感…… 箫倾尘逃了，凌霄其实一点也不急，因为这人，他势在必得！ 只不过，表面上，他依旧得装装样子，应付一下凌家的长老们。 从凌七传回消息，得知箫倾尘已经回到菡萏，至今为止，凌霄也曾犹豫了几次，自己是否该前往菡萏城？ 是的，犹豫。 这种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形容词，竟不止一次地出来干扰他。 直至顾玖月从千红柳绿飞鸽传书回来，半月之期已至，而凌霄要找之人，依旧下落不明。 直到这一刻，凌霄做了一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否正确的抉择。 “即日起，你便留在菡萏城内。” 他给了顾玖月短暂的自由，让对方成为一名菡萏城的商人，以铸剑师的身份为掩护，守株待兔。 然而凑巧的是，凌霄随意选择的商铺，恰好在夜来香隔壁…… 于是—— 他来了。 叩响了琉璃阁的院门，凌霄到这一刻，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 是兴师问罪？还是将对方捆回无双城？ 他扪心自问，可惜找不到答案。 这分明荒唐的举止，在那一群深深地信任着他，敬仰着他的影卫看来，甚至于顾玖月都误会了，误以为他是另有目的，早就胸有成竹……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 就在凌霄恍然失神之际，箫倾尘也是心下忐忑。 所幸夜痕习惯了平日里隐身，方才将二愣子送出房门时，应该也没被凌霄察觉到异状。 而此时，夜痕更是百般理智地静候在一旁…… 第120章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 凌霄与箫倾尘面对面站着，一个站在门外，一个站在门内。 另一个嘛…… 开始还能保持着冷静，这会却是近乎哀怨地盯着箫倾尘瞧了。 许是夜痕的“怨念”太强，箫倾尘竟有种锋芒在背的错觉。 “师父——” 所幸这时，先前被夜痕扔出去的光头青年已经凭着一股顽强的毅力，又跑回来了…… 二愣子远远地喊道，身形有些狼狈。 实在是夜痕刚才那一脚，踹得一丝也不留情！ 只差半寸！他就要断子绝孙了！ 这一大清早的，就那么大动静，即便是头猪，也该醒了。 所以，当二愣子赶到房门外时，隔壁房间的门也恰好打开…… 钱钱今个儿还是借用了二愣子的衣服，倒是换了一身白色简装，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看上去颇为滑稽的样子。 箫倾尘先前倒是给了钱钱一些绿水晶币，叮嘱对方去布衣坊买几件合体的衣服来，可惜这财迷的家伙居然一手接过钱袋，随手塞进怀中，一点反应也没！ 钱钱是个财迷，差不多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宁可省吃俭用，也绝不“浪费”一个白水晶币！ 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钱钱不断“攒”下来的钱，到底藏到了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私底下，二愣子和豆豆不止一次地探讨过，但没一个能得出一个靠谱的结论来！ 钱钱这会正抱着豆豆，有些睡眼朦胧地转身，嘭地一声，直接撞到了凌霄身上…… 刹那间，箫倾尘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杀气，正是从凌霄身上散发出来的！ 但仅仅只是转瞬的工夫，又消散无踪了。 钱钱递迷迷糊糊地抬头，与此同时，凌霄下意识的往旁边挪了一步，跟对方拉开距离。 这一份戒备，在箫倾尘看来，完全是合乎常理的，凌霄此人警惕性极高，旁人若想不动声色地靠近他都难！ “哥哥，这黄毛是谁啊？” “噗……” 就在钱钱一一脸单纯地发问之际，豆豆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而凌霄，面上十分平静，依旧辨不出喜怒。 箫倾尘担心这单蠢的家伙将凌霄得罪了，以后会惹上麻烦，便立刻对二愣子使了个眼色，后者倒是算聪慧，旋即明白了自家师父的暗示，立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钱钱和豆豆一并拖了下去…… 经过这么一场小小的风波之后，凌霄终于冷静了下来。 一时冲动的产物，他就连自己想做什么都没弄清楚，便来到了琉璃阁，实在是失策！ 如何弥补过失？ 这个问题，似于有些难。 借口这东西，倒是随手一大把，但他这会偏偏不想用。 金发青年就这么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外人看来，只道这人不知又是谋划些什么阴谋诡计了，至少在箫倾尘看来，确实如此，却不知他只是…… 迷惑了，甚至于有些不知所措了。 但凌霄一贯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尤其是箫倾尘的心，即便对方坦言：这一回，他真的是什么目的都没有。 箫倾尘也未必会信。 就好比一个惯偷突然开始做好事帮人抓贼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凌霄大概也明白眼下的状况，所以他并不打算解释，只是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箫倾尘的卧房。 这一扫，却让箫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头，薄唇紧抿，开始准备撵人了。 箫倾尘不想让夜痕和凌霄恢复记忆，更是不愿让这两人正面碰上…… 而凌霄，是否会识破夜痕的隐身术，这个问题，箫倾尘以前是从不担心，而今却有些不确定了。 凌霄的实力，远远比他预料的要更为强大。 曾经的玄武星君转世，纵然没有当年的记忆，冰之力量也未曾寻回，但凌霄本身的实力，确是不容小觑的！ 所幸—— 凌霄非常有眼识，意识到箫倾尘的不悦，立刻收回了视线，正要开口道别，以便自己回去后，好好思考下这个难解的问题，琉璃阁却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同样是一身火红长衫的青年，容貌精致，气质出众。 顾玖月正踩着木屐，翩跹走来，一步一移，风情万千。 平心而论，顾玖月铸剑时，认真而专注，那是男人的特殊魅力。 闲暇时的顾玖月，确实更加令人心动，这个人不只包括女人，更多的是男人。 容貌、气质、谈吐、礼仪，皆是一等一的优，就连媚功，也让人不得不感慨。 顾玖月的突然造访，不用多想，定是这围墙不够高的缘故。 箫倾尘淡淡地抬眼望去，看着青年慢慢走近，笑容依旧，纵然他对顾玖月没有多少好感可言，也不会失了主人家的风度，将人赶走。 更何况，对方也未必会愿意留在这里，不是吗？ 顾玖月这一步一步，在外人看来，走得是四平八稳，自己心底却是惊疑不定。 翼空便是箫倾尘这件事，凌霄并未告诉过顾玖月，就连翼空的另一层身份，也未曾透漏。 所以至今为止，在顾玖月心底，翼空不过是一个大器晚成，却已经足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劲敌罢了。 至于这琉璃阁…… 顾玖月明白，琉璃阁先前的主人便是翼空，而如今的主人? 他不动声色地看向那站在房门后的男人，同样是一身火红色长衫，黑发黑眸，相貌出众，但…… 顾玖月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恍然间，他有种碰上了强敌的感觉！ 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认输，但他却不得不承认，那人在感觉上要比他强！ 慢慢走近后，顾玖月先是不卑不亢地跟凌霄行了一礼，继而看向箫倾尘，暗中观察着对方。 顾玖月从小便跟着武师习武，天赋颇高，截止至今，也算小有成就。 他仔细地审视了箫倾尘片刻后，心中更加诧异，因为他发现—— 对方没有一丝内力的迹象，不懂武功，也不似异能者，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人！但偏偏在无形中散发出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气息…… 这股气息，很危险。 顾玖月在心底默默说道，然而礼貌地朝箫倾尘致歉，也顺道给了凌霄一级台阶下…… 凌霄自是比较满意顾玖月的做法，与他原本的打算算是不谋而同，旋即转向箫倾尘，温声道别。 箫倾尘状似谩不经心地笑着，微微颔首，也不客气地挽留对方。 但他知道，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开始。 凌霄将西街一百二十四号买下，暂时交由顾玖月，说穿了，就是在菡萏城内明着安插一个眼线。 今后他的一举一动，真要在别人的监视底下渡过？ 箫倾尘自嘲地反问道，眉眼微挑，笑意清浅。 他才不管凌霄到底要找什么人，再过两天便是十月初一，到时候，他就带着家里这口人，大摇大摆地离开菡萏城，哪怕是在北区定居下来，凌霄也管不着吧？ 望着另一端，凌霄与顾玖月逐渐远去的背影，箫倾尘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即便是选择了将那份不该存在的感情尘封起来，眼下看着曾经让他心动的男人，身侧却跟着另一道身影，这感觉…… 真微妙。 箫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转身，却见夜痕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那清澈通透，分明能将人的心思一一看穿的血眸，此时正与他四目相对。 “怎么啦？” 箫倾尘微微一怔后，微笑着问道。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但在夜痕这般专注的凝视下，竟然有种莫名的虚心感…… 就好比，当着自己“老婆”的面，公然“出轨”。 思及此，箫倾尘不禁也为自己心底的想法给震撼到了。 “我不喜欢他。” 夜痕沉声说道。 这个“他”到底是指谁？ 箫倾尘莫名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他担心夜痕会突然蹦出一句：凌霄看上去很碍眼，我想宰了他！ 事实证明，箫倾尘想多了，亦或者该说：夜痕的本性还是比较单纯的。 “顾玖月看上去很碍眼，我不喜欢他穿着那身红衣。” “……” 箫倾尘默然，心底有些哭笑不得。 前世，凤歌爱极了那如火焰般燃烧的色彩，所以朱雀星君的衣橱里，大多是红色的衣饰。 箫倾尘对于衣着配饰，并无多少执着，只是寻回力量之后，喜好方面有些受了前世的影响，回到菡萏城之后，便习惯了穿这一身色泽艳丽的衣袍…… 但顾玖月，却是有些无辜啊。 “我想宰了他。” 男人继续说道，一脸冷峻，神情认真，竟不似开玩笑。 箫倾尘这回终于放心过来了，二话没说，直接赏给对方一个爆栗子。 夜痕吃痛，连忙抱住脑袋，满脸委屈又不敢动怒，就那么哀怨地望着箫倾尘，扁了扁嘴，沉默了。 第121章 温情 凌霄在菡萏城停留了半日，随后便返回了无双城。 顾玖月的武器铺取了个十分雅致的名字，叫望归去，九月二十七开张大吉，当天生意非常红火。 夜来香和望归去，原本就只隔了一条小巷，彼此的情况，双方看在眼里，默契的保持着距离。 只是看着顾玖月那边喧闹繁华的景象，二愣子和豆豆都忍不住感慨万分，想当初他们武器铺开张的时候…… 一场闹剧，触尽霉头！ “二愣子，是为咩啊为咩？大叔的本事明明就比那个顾玖月要好咩……” “这个，可能是因为……” 光头青年话未说完，连忙噤声，因为他看到夜痕那红眼罗刹了！ “因为什么？” 豆豆后知后觉的问道，不见对方回答，随后转向蹲在柜台前，忙着数钱的白衣青年。 钱钱神情专注的擦拭着水晶币，头也不抬，道：“因为哥哥不会做人。”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 你一个初来乍到的铸剑师，若是天赋平庸一些，也就罢了，好歹不会有人嫉妒你，可你偏偏实力强悍，又清高孤傲不理人，不懂得如何“孝敬”前辈…… 人家不整你整谁？ 平日里，钱钱这人性子迷糊，反应总是慢半拍，这要是说到跟“钱”相关的事情，那些四处游历的脑细胞准能立刻反应过来。 豆豆不满的眯着眼睛，却没有反驳，实在是也找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反驳。 虽然夜来香的生意不如望归去红火，好歹二愣子的手艺也算不错，一天下来，至少是不至于入不敷出。 另外，许是因为顾玖月就住在隔壁的缘故，萧倾尘下意识的减少了出门活动的次数。 其不说菡萏城内潜藏着多少萧家的眼线，单是一个顾玖月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痛的了。 昨日凌霄忽然造反，萧倾尘是脑袋晕晕乎乎的，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事后，才暗暗懊恼…… 顾玖月不是笨蛋，纵然他这会不认得萧家家主，将来如是见了面，再一联想萧倾尘的模样，势必会发现端倪。 更何况—— 萧倾尘懒懒地斜睨了眼夜痕，男人平时很“乖”，在他面前那是百依百顺，装得既无害又单纯，但惟独一点。 便是夜痕想要宰了顾玖月的决心，纵然被萧倾尘赏了顿爆栗，也不曾改变。 眼下多风波，萧倾尘倒不是怕顾玖月，若是轮作对手，就目前而言，他根本就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但是他不想再招惹凌霄，凌霄和顾玖月之间，好歹存着一份交易关系，若是这会夜痕懂了顾玖月…… 萧倾尘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头。 “倾尘，是不是昨晚没睡好？我来帮你揉揉……” 前一刻，原本跟萧倾尘一并坐着，装模作样地端着本书翻阅的男人，一察觉到异样，立刻跃跃欲试的放下书本，一脸殷切的望了过来。 深邃的血眸，隐约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看得萧倾尘头皮发麻。 “嗯。” 饶是如此，萧倾尘依旧微微颔首，应道。 两个人在一起，过一辈子，或许还是另一个漫长的两千年，日日朝夕相对，是否会有生厌的一天？ 萧倾尘若有所思的压着书页，夜痕已经兴奋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男人细长白净的手指并拢后，搁在萧倾尘的太阳穴之上，技巧性的按摩了起来…… 周身缓缓放松了下来，萧倾尘舒适的轻吟出声，眼眸微合。 夜痕按摩的技巧果真是日益见长。 萧倾尘在心底默默地念着，忽然眼前的光线暗了几分，下一瞬，唇瓣上多了一丝温热的触觉。 他早就该料到，这人果真是“没安好心”！ 萧倾尘苦笑不得的想着，掐指一算，自己似乎冷落了夜痕近半月了？ 怪不得这人如此“饥渴”，只不过…… 一回想起龙吟那好不技巧可言，又丝毫不懂温柔为何物的床技…… 萧倾尘剑眉微蹩，正要伸手将人推开，免得点火自焚，夜痕居然已经识相的抽身而去。 耶？ 萧倾尘略显诧异，愿意为自己多想了，没料到男人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将他拦腰抱起，快步走向了床边…… 火红色的云缕金丝外袍被夜痕灵活地抽去，接着是他脚上的软靴…… 萧倾尘倏然睁开眼，对上夜痕的血眸。 男人目光宠溺又专注地凝视着他，见他睁开眼睛，立刻俯身问了问他的嘴角，柔声道：“既然累了，那就再多睡会吧。” 萧倾尘闻言，不由得挑眉，这是什么意思？ 被褥摊开之后，他终于找到了答案，确实让他忍俊不禁的结局。 夜痕“费尽心思”将他扒得只剩一件单衣后，就那么老老实实的把他往床上一送，盖上被子，没动作了！ 萧倾尘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敢情一直以来都是他太“邪恶”，思想太龌龊了？ “你，不上来？” “我不困。” 夜痕微微摇头，顿了顿，坐在了床沿，伸手抚摸着对方的脸颊，继续道：“倾尘，我知道，这几天，你一直都在查资料，你是不是想铸造什么武器？” 闻言，萧倾尘内心一阵惊愕。 事实上，从回到菡萏城以后，最初几日，他曾经试着再造时空法器，而后是歌凤刀，但都是以失败而告终…… 数次失败之后，萧倾尘便将房内的铸造图纸和材料，统统收了起来，反倒是化身书虫，两三天看完一本书，从白帝国的风土人情志到历史传记，野史，秘史，编外史，均有涉猎…… 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杂书”，一遍调教二愣子的厨艺，几乎是只除了收留浅浅的第二天出了趟门，其他时间，一律留在琉璃阁。 这一切，也很难都看在眼里，但他什么都不问。 许是因为被封印了两千年，早已忘记了一切的缘故，他也忘了本性，变得格外的体贴。 萧倾尘不愿说的事情，夜痕便不问，就好像……他坚信着，对方如果是希望他知道的话，便一定会主动告诉他一般。 萧倾尘让他做的事情，夜痕也从不问对错，直接去做便是…… 萧倾尘时常也感慨，跟当初的龙吟相比，夜痕变得实在太多了，偏偏这所有的改变，竟是越来越符合他的要求，顺乎他的心思。 “倾尘，你现在不愿意说也没关系，我会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不过现在……你好好睡一觉，昨天你都……” “上来，陪我一起躺着。” 萧倾尘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对方的话。 昨天…… 面对凌霄和顾玖月时，萧倾尘并未表现出一丝反常，接下去的一整天，更是一如平常，就连二愣子和豆豆都没发现一丝异样。 但昨夜，萧倾尘确实没睡好。 夜痕与他同床共枕，相同而眠，萧倾尘便本能的克制着自己保持着同一个睡姿，放缓了呼吸…… 他以为夜痕应该不会发现，没想到…… 终究还是瞒不过自己的枕边人。 思及此，萧倾尘淡淡地笑了，眉眼微弯，看得夜痕眼前一亮，惊艳无比。 男人没有反驳，立刻脱去鞋子和外袍，着了一身单衣，爬上了床，熟稔而温柔的搂住了萧倾尘…… 什么也没说。 萧倾尘挪了挪身体，靠近夜痕怀中，很快，睡意来袭。 与之同时…… 房门外，原本是好心来叫两人去吃饭的钱钱，却是看傻了眼。 房间的额窗户没关，而钱钱来的正巧，刚好看到夜痕抱着萧倾尘走向了床边…… 直至对方和衣躺下了，钱钱才回过神来，望了望头顶的太阳，一脸迷茫的喃喃道：“这天还没暗下来呢，哥哥和嫂子居然又上床了？” 另一边，厨房内，二愣子正热火朝天的挥舞着锅铲，这最后一道炸酱面，钱钱好像很喜欢……嗯，师父也喜欢……豆豆也喜欢……红眼罗刹大概不喜欢吧？ 光头青年越想越激动，论武力，他不是夜痕的对手！论智力……这个，直接忽略。反正横竖，他都不是那人的对手！ 于是二愣子左思右想，终于找到了一个给自己报仇的方法！ 从今个儿开始，他要好好的关注夜痕的饮食喜好，对方讨厌什么，他就做什么！ 嗷嗷嗷，敢得罪他冷大厨~！？不给你点颜色瞧瞧，哼哼！ 第122章 虽然萧倾尘是有意思要避开顾玖月，但是月初以这一天，还是避免不了要碰面。 菡萏城传送阵外，四列如长龙一般扭动的队伍。 萧倾尘出门前，特地换了一身素白长衫，为的就是低调一点，可惜这张过分俊美的脸蛋，加上让人无法忽视的强大磁场，依旧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 呗去交易会的负责人，是墨家的二当家。 四大家族中，一向最神秘的墨家，一直以来都是二当家墨麟出面主持一切大小事务，至于家主，就更神秘了。 据说，即便是墨家主宅内，见过家主真容的人，也屈指可数！ 但为了鹭华池，萧倾尘也不得不前往一趟。 按照惯例，夜痕依旧隐身，对此，萧倾尘深表认同，尤其是这多事之秋，他更不想再惹麻烦。 几人安静的站在队伍中间，萧倾尘漫不经心的低着头，双手垂于身侧。 夜痕耐不住寂寞，蠢蠢欲动的上前，牵住了萧倾尘的手心。 十指相扣…… 萧倾尘心情甚好的睨了眼男人，这一瞥，却忽然面色微变。 数米之外，顾玖月正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 原本萧倾尘这边垂着眼睛，也不会注意到这茫茫人海中，那么一缕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但眼下—— 四目相对。 顾玖月面色尴尬的朝着萧倾尘笑了笑，微微颔首，算是打了声招呼。 下清晨不动声色的笑着，漆黑如夜的眼眸似心不在焉的望着对方，也不回避。 照例来说，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别人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先前顾玖月明目张胆的偷看，也就罢了。 如今，萧倾尘却是明知故犯，竟也一点不知“羞”。 顾玖月恼也不是，怒也不是，精致的脸蛋憋得有些薄红，随后硬着脖子转头看向了别处。 见状，萧倾尘略显诧异的挑了挑眉，顾玖月的面皮这么薄？ “倾尘，不许盯着他……” 耳边忽然传来夜痕的抗议，萧倾尘垂目轻笑，笑得分外灿烂。 他怎就忘了，自己身边还跟着一只“醋坛子”呢？ 如此想来，夜痕原本对顾玖月就没什么好感可言，而那日在千红柳绿，萧倾尘又“兴致勃勃”的偷看青年的裸体…… 于是，夜某人这是吃醋了啊？！ “谁？” 萧倾尘强压下笑意，抬头看向对方，一本正经地问道。 与之同时，排在两人面前的三只，却是竖起耳朵，听得津津有味，还忍不住暗中交流…… “哥哥和嫂子一直都是这样的咩？” “是啊是啊，那个红眼娃，啧啧，跟女人一样醋劲十足……” “是的，是的，夜痕好讨厌哦！” 二愣子那是被夜痕欺负了太多次，忍不住私底下诽谤对方，可是豆豆，你干嘛也去横插一脚呢？ 萧倾尘无奈的摇摇头，前面那三只就算想说悄悄话，也不必那么大声嘛！ 再看夜痕，或许是因为正牵着心上人的手，热乎腻歪得紧，竟也没跟那三只计较，反倒是趁着萧倾尘没注意，偷偷地亲了一口，暗暗得瑟着…… 闷骚。萧倾尘好心的睇了眼男人，给出这两字评论。 队伍缓缓前进着，很快便轮到了萧倾尘这一行人，上缴了一定数量的绿水晶币后…… 二愣子背着厨具，死拽着一脸心疼，似乎想要冲过去把水晶币抢回来的钱钱，又揣着豆豆，走进了传送阵。 萧倾尘哭笑不得的望着那三只，与夜痕携手上前，一并踏入传送阵。 红光乍起，周围的景物瞬息万变，眨眼间，几人已从菡萏城来到了北区交易会场。 与西区交易会场那极尽奢华的格局布置不同，北区交易会场则充满了一股春意融融的韵味。 目光所及之处，皆为深浅不一的绿色，从幽绿到浅绿，层层叠嶂。 会场四周绿墙高立，墙头爬满了飘香藤，充满生机的绿叶交织成网，网上点缀着一朵朵淡黄的花蕊，花香四溢…… 墙内一圈，铺着青石板，隔出一条足以三人并肩同行的小径，径外栽植着一圈灌木丛，土壤上覆盖着浓密的草坪。 整个会场的地面均为经过特殊加工后，尤为坚固的青色橄榄石铺砌而成。 坐地面积倒是不比西区交易会场小半分，但—— 这种包厢式的格局，一间间半封闭式的小包厢，却非常占用空间，所以这边可以容纳的人数远远不必西区交易会场。 相对的，连租金也比较贵。 这一回，萧倾尘长了个心眼，死活哄骗着钱钱留在原地陪着他，让二愣子一个人去交了租金。 他是真的担心了！ 倘若钱钱见人家兜里钱多，一时兴起，拦路打劫…… 那北区这地方，他们谁也不用待了，不是被墨家的人追杀，就是立马夹紧菊花溜回菡萏城。 不过，就在踏入传送阵的那一刻，萧倾尘就已经有了一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没准这白帝国四大区，他还真是走到哪，都能把人得罪了。 但愿这一回，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鹭华池，将事情办妥了…… 可惜—— 都怪这墨家偏偏喜欢扮什么神秘，将住宅建在北区最北的城池——北回城。 北回城，凑巧也是当年白虎城的位置。 而鹭华池禁地，以及在禁地内守候了两千年，至今为止，已经有三千多年修为的白鹭，正好就是北回城。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回过神来，二愣子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回来了，一脸灿烂明媚的笑容朝他挥挥手。 “师父，我们是二百五十号。” 二百五，很好很强大，比上次的四一九还牛叉！ 萧倾尘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唯有夜痕发现他的眉头在听到二百五十号的时候，很抽搐的抖了抖。 这里的包厢，都是以竹藤制成的统一格局，除了包厢外挂着的词牌名不同，编号不同，其他完全一样。 二百五十号包厢的词牌名，比较……特别。 “玻……璃……心……” 钱钱仰着脑袋，指着那牌子，一字一顿的念道。 萧倾尘默默地抿着嘴，额头挂下一排黑线。 二百四十九号叫临江仙，二百五十一号叫钗头凤，怎到了二百五就那么特殊了呢？ “好名字啊！” 光头青年似乎颇为得意，以为自己运气很不错，瞧，整数编号，还是那么唯美而浪漫的词牌名！ 萧倾尘仰望着二愣子那暗自窃喜的模样，欲言又止，罢了，还是给他家傻徒弟留个美好的幻想吧！ 几人进了包厢，这三面竹墙，一面镂空的包厢，可谓是麻雀虽小五张俱全，里面还设有竹塌和茶具，倒是比西区交易会场要来得更为人性化。 萧倾尘缓缓的扫了一圈，便要走到竹榻前，坐下，指挥二愣子将厨具和材料摆好。 二愣子立刻乐呵呵的应道，忙碌了起来。 当年的少年侠客，如今的冷大厨子，这身份如此突变，他倒是适应的挺不错，这一点，也特让萧倾尘满意的。 二愣子在一边忙活，豆豆和钱钱也不落于后，跟着一起帮忙。 夜痕则一言不发的走到萧倾尘身侧，坐下，一边漫不经心的看着忙成一团的两人一蛋，一边低声问道。 “倾尘，有人在监视我们。” “嗯。” 萧倾尘轻声应道，事实上，早在二愣子去登记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 而且监视他的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墨家的人。 确切的说，是墨家如今的二当家墨麟。 萧倾尘微微敛眉，思绪回转，理论上，他应该没有跟墨家的人打过照面，所以对方这般不寻常的举动…… 难道是因为这张脸？ 这张跟萧家家主，据说有几分相似的脸。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自嘲的笑了笑，若是易容出门的话，或许就不会那么麻烦了吧？ 可惜，他真是一点也不喜欢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往自己脸上贴…… “我去把他们……” 男人一边说着，比了个“咔嚓”的动作。 萧倾尘汗颜，深情慵懒的斜睨了夜痕一眼。 什么时候开始，这人居然变得那么“沉不住气”，老是想着以武力解决问题了呢？ 第123章 来到北区交易会场之前，二愣子在萧倾尘的调教下，已经能够做出几道色香味俱全的招牌菜，譬如：芙蓉鲫鱼、口味虾、九味贵妃鸡…… 然而，为了更加省时省力，浑水摸鱼，插科打诨，最后及时开溜，众人商议后，果断地决定—— 还是继续夜来香的老买卖：烧烤。 烤架、碳火、调料、刷子，以及最重要的售票都一一备齐了，可惜二愣子往工具箱里掏了半天，傻眼了。 “师父，我忘记带火折子了。” 萧倾尘正斜倚在竹榻上，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手中的蓝皮书。 “……你的内力是干吗用的？” “哦。可是，师父——”内力不是用来点火了。 光头青年话未说完，就被夜痕冷冰冰的眼神给吓住了，连忙噤声，讪笑着点心，内心泪流满面地进行着。 萧倾尘似专注地看着书，却是跟夜痕一样，暗中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那些人还没走…… 意识到这一点，萧倾尘不由得皱了皱眉。 墨麟此人，三十出头，人高马大，面容刚毅，常给人一种冷硬内敛，却又正气凛然的感觉。 许是看过了太多的美人，墨麟的样貌在萧倾尘来说，只能说是端正，中等偏上。 但就是这么一个铁血刚强的男子，眉间居然印着一点朱砂，显得有些突兀又另类。 隐藏在暗处的墨麟正双手负立，一脸凝重地听着身侧之人的汇报，神色间有些迟疑，最后踌躇了片刻，道：“静观其变。” 萧倾尘这边，却是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 正如尹凤所说，铸剑师的灵力与四神的力量之源，仿若泥云之别。 萧倾尘曾经觉得，铸剑师是一个神奇而玄妙的存在，一种反物质的灵力，以意识控制事物的改变，已然是匪夷所思。 但如今，真正运用其火之力量，且只是那力量的一丝半缕，扩散至五感，竟比高科技的“窃听器”更加有效。 墨麟的低声言语，萧倾尘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那四字落地之后，几人便先后撤退了。 萧倾尘也意兴阑珊了地收回了力量，这般超自然的力量，他并不想多用。 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太孤独，所以他只想做个“平凡”的人。 不到危急时刻，他决不愿意再滥用火这力量…… 毕竟无伤城那一声祸乱，他到现在都难以释怀。 “走了。” 夜痕低声说道。 萧倾尘微微颔首，将蓝皮书往对方怀中一塞，起身，整了整衣衫，道：“跟我去个地方。” “嗯。” 男人连忙应道，一并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门外，二愣子见状，下意识上前，唤道：“师父，你去哪？” 萧倾尘脚下一顿，回眸笑了笑，温声道：“去外面逛逛，你们仨好好看着铺子，别让人来吃霸王餐。” 这话说得真是…… 钱钱听得小脸酡红，这会倒是没继续装傻了。 二愣子和豆豆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分明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怀疑，可以再一对上夜痕那张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孔，立刻明智地露出八颗牙齿，笑容灿烂地应道：“师父放心，包在我身上！” 闻言，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暗笑不已。 此时此刻，交易会场已经是人山人海，其中商人占大流。 萧倾尘虽说是 为了掩人耳目，暂时放下了铸剑师的事情，心底终究有些技痒。 与其待在“玻璃心”看书，倒不如四下逛逛，没准 还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这么想着，萧倾尘的心情也不由得轻松了几分。 两人随着人潮慢慢前行，走走停停，萧倾尘遇着武器铺，就会进去转一圈。 许是因为九月份凌家大刀阔斧地淘汰了门下众多铸剑师，其他三大世家也跟着“改革”，一时之间，菡萏城内的铸剑师数量以直线速度上升，竞争也尤为激烈了起来。 如此看来，萧倾尘当初将武器铺改行的决定，倒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一个行业一旦竞争压力大了，便愈加追求质量了。 萧倾尘这般毫无目的地闲逛了几家铺子，竟在其中发现了不少附加属性的灵器。 但他的目的，终究不在武器上，于是两人就 这么不紧不慢地逛着，一路逛出了交易会场。 夜痕始终安静地跟在身后，什么也不问，全身心地信任着对方。 萧倾尘也不解释，笑容清浅，缓缓前行，不知不觉间，用上了隐身术，直至两人离开交易会场有一段距离了，这才停下来。 “把书给我。” “嗯。” 蓝皮书从夜痕手中传到了萧倾尘手中，书皮上空无一字，但扉页上却写着：北回记事。 这本书，和萧倾尘先前翻阅的那一批书籍的来源，昀是同一处，来自于幂极。 幂极商人在菡萏城内开了家秘籍铺，但本尊却是常年激历在四区，铺子里面通常由书童打理。 萧倾尘当初幂极坑了一把，事后又给了对方一点教训，两人之间的事情也算了清了。 只不过，放眼望去，整个白帝国，唯有幂极那边的资料最齐全，萧倾尘又在近来多了一个兴趣便是读书，所以私底下，依旧和夜痕偷偷地光顾秘籍铺，“借”点书籍资料来，翻阅完毕后，又悄悄地送回去。 凌家好歹也让萧倾尘赚了一笔，理应是不缺钱，也不必在乎这些 点蝇头小利，不过这人呐，平日无事，无聊起来就喜欢给自己整点事，最好是风花雪月又浪漫的事情。 跟夜痕携手去偷书，至少在萧倾尘看来，也是挺有情调的一回事。 当然这件事，二愣子和豆豆都不知道，若是晓得了，大概会……很震惊？很失望？ 北回记事，顾名思义，全书记载北回城那点细碎琐事，从地理‘人土风情，一直到数百年来，墨家一些密不外传的历史。 至于最后一条，萧倾尘持怀疑态度。 想当初幂极坑了他枚紫水晶币的《四神传说》，其中也有大部分是虚构的历史。 萧倾尘翻开书页，很快就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一页。 一副北区十二城的简略图。 从地图上看，交易会场与北回城距离甚远，便是快马加鞭，少说也得大半个月才能抵达。 而墨麟…… 嘴角轻轻勾起一丝了然的弧度，萧倾尘漫不经心地笑了，墨家举足轻重的二当家，居然亲自负责每月两次的交易会…… 若是交易会期间，墨家发生了什么大事， 这位主可还来得及赶回去？ 如此想来—— 萧倾尘啪地一声合上〈北回记事》，饶有兴趣地望着四周。 青石板路，统一的四全院式宅院，和西区没什么两样，都是高价供花商人们的休息地，唯独多了几分春意盎然的绿色，尽管已经是十月初，这周围的花草树木，却无一丝秋天的萧瑟，依然生机勃勃。 对此，萧倾尘也不意外，毕竟白帝国与他所熟知的C国不同，两个平行的空间，气候变化极大。 “夜痕，帮我一起找找附近有没有传送阵。” “好。” 男人不疑有他，立刻颔首应道。 菡萏城能够开辟出通往四区交易会场的单向传送阵，一切得归功于国师。 萧倾尘几次与国师接触下来，发现对方确实有些能耐，但关非无敌。 简言之，若是昔日朱雀星君身侧的侍女小青出马，与国师对战，最后赢得那个人，倒极有可能是小青。 就事论事，白帝国人才辈出，而其中大部分能力杰出者，反而喜欢低调行事。 萧倾尘怀疑，墨家或许就藏着几个能力不低于国师的异能者！ “倾尘，我找到了，在这里。” 片刻之后 ，夜痕的声音传了过来。 萧倾尘凝神望去，见男人正站在交易会场北面的高墙之外，立刻疾步走了过去，“果然如此。”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望着距离高墙十米外的传送阵，笑容逐渐加深。 传送阵没有适当的力量引导，便会呈现出特殊的封印状态，就跟菡萏城的单向传送阵一样，平日里无法开启，唯有每月初一、十五由国师坐下的 青衣使者前来解开封印。 “墨家果然是卧虎藏龙啊。” 萧倾尘笑着感慨道，墨麟若要在最短时间内往返北回城墨家主宅和交易会场，这传送阵便绝对少不了。 而且—— 墨麟身边应该就跟着一个修为不浅的异能者，一个能力足以跟国师抗衡的“高人”。 “倾尘，下一步怎么力？” 夜痕掩去得意，一本正经地问道。 怎么办？萧倾尘略一挑眉，回想起方才墨麟与手下说过的话…… “静观其变。” 萧倾尘歪着头，缓缓吐出四个字。 方才，他一直顾着注意墨麟，倒是遗漏了对方身边的几个人，等会回来，可得好好看个清楚了，没准还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譬如……五行异能者？ 萧倾尘越想越兴奋，心情雀跃，直到男人偷偷凑过来，趁机吻住了他。 浅浅地啄吻后，夜痕故作不满地道：“倾尘，你都没夸我一下……” “夸你什么？” 萧倾尘剑眉微挑，戏谑地问道。 “夸我干得好，要奖赏我，最好是……” 男人忽然“羞涩”得声音低了下去。 萧倾尘暗笑不已，双手勾住男人的颈项，用力一推，两个人霎时乘风而去，快要撞到墙边的时候，倏然停下。 夜痕惊讶地张大眼眸，见得对方这么“热情”的份上，立刻化被动为主动，扔了手中的蓝皮书，双手托着萧倾尘的臀部拉向自己，再度吻了上去…… 激情四射又缠绵悱恻的深吻，唇舌交战，直到两人气息微喘，这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萧倾尘喘息着搂紧夜痕，而色绯色，笑容不羁，察觉到男人已经情不自禁地将手探入了他的衣襟，也不阻止……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第124章 来人正是墨麟，和一名青衣男子。 青衣人与墨麟年纪相仿，眉目温和，气质儒雅，与墨麟并肩同行。 萧倾尘见状，连忙从夜痕怀中跳下来，整了整衣袍，面色严肃地看向两人。 他有预感，对方会打开传送阵，那他便可以趁机…… 右手忽然被捏住，萧倾尘略一侧目，却见夜痕一脸“欲求不满”地望着他，神情甚是委屈，不由得无奈摇头。 索性夜痕还是个明白人，只是用眼神稍稍表达着自己的不满，很快就随着萧倾尘退后，挪到了对方视线的死角位置。 当初国师能一眼识破夜痕的隐身术，如今…… 萧倾尘不想轻易冒险，便唯有小心行事。 “……清儿，我必须立刻回去，将此事禀告给家主。” 墨麟边走边说，声音格外的温和。 那语气，竟不像是对下属说话，反倒像是情人间的磋商。 萧倾尘与夜痕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旋即转向那两人。 那名为“清儿”的男子，风清云淡地点点头，态度温顺，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担忧。 两人走到传送阵外，墨麟顿了顿，伸手抱住了青衣人，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另担心”之后，松开了对方，径自踏入传送阵。 青衣人微微颔首，伸出右手，掌心对着墨麟，下一瞬，传送阵外沿乍然升起一圈紫光…… 萧倾尘见状，伸手环住夜痕，两人同时瞬移，踏入传送阵。 紫光冲天而上！ 似有雷电席卷而过，眨眼间，萧倾尘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北回城中央喷泉之前。 墨麟应是早已习惯了这传送阵带来的便捷，踏出传送阵，直接左转，熟门熟路地绕进了一个巷子。 萧倾尘没有追上前，站在原地，等了片刻之后，便见墨麟骑着一匹黑骏马，飞驰而去…… “倾尘，不追上去吗？” “他要去的地方，应该就是墨家主宅。不过——” “嗯？” 夜痕不解地反问道。 萧倾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转身，忽然伸手捏住男人的脸颊，笑盈盈地问道：“你猜，刚才我们溜进传送阵的时候，那个‘清儿’有没有看到？” 夜痕顺从地低下头，让萧倾尘捏得更舒坦些，血眸眨了眨，道：“应该没有。” 如果对方当时是全神贯注地勘察着四周，大概会发现异端。但—— 青衣人那时，分明就是心不在焉。 “你再猜一猜，为什么‘清儿’没有跟着墨麟一起回来？” 萧倾尘似乎很满意夜痕的反应，没多久就松开了手，作为奖励，大大方方地贴着男人的脸颊吻了吻。 夜痕一个激动，立马伸手抱紧了对方，低头亲吻着萧倾尘的耳垂，沉声道：“因为墨麟另有妻室。” “聪明。” 萧倾尘伸手拍了记男人的脑袋，故意冷声道：“我们该走了。” “……哦。” 男人不舍地松开手，诺诺地应道，忽然神情一僵，讪讪地瞥向萧倾尘，欲言又止。 而萧倾尘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我的书呢？” “刚才%落在围墙外面了。” 夜痕目光闪烁地支吾着，生怕又把人给惹恼了。 萧倾尘无奈扶额，他这会是该抱着侥幸心理，祈祷“清儿”别发现他们落在现场的《北回记事》呢？还是先把夜痕揍一顿？ 答案很明显，事情已经发生了，于事无补了，干脆就……破罐子破摔! 萧倾尘潇洒地捋了捋发丝，深呼吸，微笑着看向夜痕，柔声道：“蹲下。” “倾尘……” 夜痕忐忑不安地唤了一声，但见对方一脸不容置疑的强势，唯有老老实实地屈膝蹲下。 萧倾尘满意地抚着下颚，绕着男人转了圈，提腿—— 夜痕见状，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僵直着没敢动…… 下一瞬，萧倾尘趴在了夜痕背上，双手抱住对方的脖子，柔声道：“给我快点跑，追上那匹马！！” “……是！” 男人应声后，立刻撒丫子狂奔了起来，“跑”字被加重了音，所以他不敢取巧，唯有认命地跑…… 萧倾尘满意地勾着嘴角，显然是很享受这种折腾男人的乐趣。 他要将在龙吟那边受到的委屈，全部讨回来！ 噗……有点幼稚？ 确实幼稚，但萧倾尘乐意，更何况夜痕也是甘之如饴。这事，就早退黄盖打周瑜，两厢情愿。 不得不说，夜痕不愧是青龙星君的转世，纵然失去了记忆，力量不及当年的四分之一，能耐也远远超过凡人的坐骑。 两人“跑”了一段距离后，就追上了正策马飞驰的墨麟。 由于《北回记事》遗失了的缘故，萧倾尘和龙吟都不认得路，便只好跟着墨麟…… 约莫两刻钟的工夫后，黑骏马停了下来。 墨麟翻身下马，落地后，直接扔了僵绳，那黑骏马极富灵性，竟立即沿着原路慢慢地跑了回去。 墨家主宅，通体而言，跟凌家主宅的感觉一样，那就是……铜墙铁壁，易守难攻。 玄青色铜铸大门在墨麟的用力一推之后。缓缓开启。 门后正伫立着笔挺挺的两队持刀侍卫。 侍卫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前方，就连墨麟入内，也没一丝反应。 萧倾尘见状，不免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正要示意夜痕将他放下，男人却似背上瘾了，疾风过耳般，倏地冲进了门内。 与此同时，那厚重的铜铸大门嘭地一声，合上了。 萧倾尘轻轻咬住男人的耳朵，软声道：“放我下来。” 夜痕依依不舍地点点头，将人放下后，竟格外黏糊地握着对方的手心，怎么也不肯松开…… 萧倾尘心底那个窘，面红耳赤地斜了对方一眼后，立马牵着人，追了上去。 风轻轻，衣袂飒飒。 这一白一黑两道俊美的身影，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在墨家主宅内，一路轻松惬意，仿佛在逛着自己的后花园，竟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第三双眼睛看的一清二楚…… “墨麟今年三十又三，虽是墨家的二当家，却早已成亲，膝下有一儿一女，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墨麟的长子日后便会继承他的位置……” 这些事情，自然是萧倾尘从《北回记事》上推算出来的结果。 正如那书上记载的，墨家一向出面做主的便是墨家二当家，而墨家家主，却是甚少着笔的一个人，带着浓郁的神秘色彩不说，似乎还……终身未娶？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墨麟匆忙的身影，目光逐渐幽暗。 如果这一回，幂极没有“造假”的话，墨家家主恐怖是一个……至少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 难道是妖族？ 萧倾尘脑中灵光一闪，越想越觉得事实便是这般。 墨家一贯处事低调，且……深不可测，仿若藏在云雾之后的山巅，人们只能隐约地窥其一角，却无法得知其全貌。 若真是这般的话，墨家是否跟白露有关联呢？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 但回想当年，白露对笑然的衷心…… 白露不是苍穹，当初的龙吟对任何人态度冷漠又疏离，甚至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大概只除了后来的萧倾尘，旁人若要窥视青龙星君的真容，大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苍穹最终会耐不住寂寞，偷溜出玄天池，这与龙吟当年待人处事的方式是分不开的，所以苍穹而后化身的谢魁，见到凌霄那跟龙吟一模一样的脸，却没有一点特殊的反应…… 可是当年玄烨又是如何得知龙吟的模样的？萧倾尘猛然顿住，这个问题，他一直以来，竟然都给忽略了。 “倾尘！” 耳畔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萧倾尘赫然回神，间发现自己一路走着，差点撞墙了！ 幸亏夜痕眼疾手快，及时拦住了他。 萧倾尘有些心虚地笑了笑，四下一看，竟不见墨麟的身影，连忙问道：“人呢？” 夜痕哭笑不得地握紧对方的手头，指了指右手方向的树林。 那树林外面，留着一块较为宽阔的空地，却是寸草不生！ 林子外面，竖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三个大字：鹭华池。 鹭华池？难道就是那个鹭华池？ 萧倾尘诧异地瞪大眼眸仿佛难以置信，玄天池禁地，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在人前，也不怕被人擅闯？ 很快，他的疑虑得到了解答。 夜痕弯身捡了块小石头，用力一掷，却见那石子被反弹了回来。 是结界。 这并不算意外，当初迷雾池外，也设有结界，阻止外人进入。 但—— “你刚才确认没看错？” “嗯。” 墨麟一个凡人，竟然踏入了鹭华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疑惑地看向夜痕，总觉得男人会知道些什么内情。 夜痕也果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昂首道：“这并非真正的鹭华池。” “你怎么知道？” 萧倾尘又觉不对，夜痕明显失去了记忆，又怎么可能知道两千年前便存在的四大禁地呢？ 果不其然…… 男人神情迷惑地摇摇头，而后一脸无辜地看向萧倾尘，解释道：“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这么觉得。” “嗯，你的直觉确实没有错，因为这外面的结界……顶多才设立了两百年。” 萧倾尘暗中运用火之力量探查了一番，立刻发现了异样。 照例来说，两千年前的事情，当初的四神之战的知情人，除了驻守四大守护使者，便没有其他人了。 可是这墨家主宅内，居然如此光明正大地被人伪造了一座鹭华池，到底是白鹭耐不住寂寞，背叛了白虎星君，离开了禁地呢？ 还是…… 第125章 难道是墨家家主就藏在这冒牌鹭华池里面?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半眯着眼睛,沉吟了片刻之后,只手一挥,指着树林,道—— “夜痕，追上去！” “……结界，过不去。” 银发血眸的男人顿时汗颜，讪讪地回道。 若是当年力量鼎盛之际的龙吟，眼前的结界岂会放在眼里？ 萧倾尘感慨地放下手，心底第一次怀疑自己的决定，就这么瞒着夜痕，不让他恢复记忆，是不是……错了？ 他本该是睥睨天下的强者，唯我独尊，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可是现在，他竟被一个小小的结界难住……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看向夜痕，男人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神有些内疚，似乎在责怪自己能力不足。 见状，萧倾尘的决心竟暗暗松动了起来，这样摇摆不定地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压下了那一缕冲动。 他并没有做错，夜痕目前这个样子很好。 一旦夜痕恢复了记忆，眼下的平和将彻底失去，等待他的恐怕是两千年前的惨剧再现…… “没关系，我有办法。” 萧倾尘转瞬笑了，伸手抱住男人的腰间，闭目，凝神，发动瞬移—— 虽然朱雀星君的实力比不上青龙星君，但这树林外的结界，却不及当年朱雀城的火之结界。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两人已经成功地穿过了结界，进入到“鹭华池”内。 萧倾尘睁开眼，莞尔，抬头间，却见夜痕一副沉思模样。 “倾尘，你……”欲言又止。 一直以来，夜痕什么都不问，不问萧倾尘的身份，不问他那天在迷雾池发生的事情，也不问这些天来对方身上那些分明的变化。 只要人还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 在此之前，夜痕的想法确实如此简单。 可是如今，就连他都无可奈何的结界，萧倾尘竟然如此轻易地攻破了…… 男人的心底隐隐有些自卑了，他可以不在意被钱钱唤一声“嫂子”，甚至于还暗自窃喜自己终于得到了萧倾尘的认可，但他很在意的一点是—— 自己还不够强。 男人不够强大，怎么可以保护自己心爱的人呢？ 想到这，夜痕的心里不免有些苦恼了，他想变得更强，强到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可以保护萧倾尘，不让对方受一丝伤害和委屈。 萧倾尘此时自然是不清楚男人的心思，但他的心底也不算平静，各种隐患，尚未消除之前，他岂能安心？ “怎么了？” 但为今之计，他也唯有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树林有些大，你牵着我的手，别走丢了。” 夜痕踌躇了片刻，话到嘴边，又完全变了本意。 萧倾尘强忍着笑意，伸手握紧男人的手心，十指交叉，踏步前行。 这“鹭华池”内栽满了不知名的树，树木分布比较均匀，一眼望去，林间还弥漫着一阵淡淡的白雾，脚下的土地是暗红色的，间或簇拥着几株蓝色阔叶半人高的陌生植物。 萧倾尘谨慎地环顾了一周，可惜没有发现墨麟的行踪。 两人便只好毫无目的的前行着…… “夜痕，等一下。” “我们迷路了？” “我倒是觉得咱们从一进来，就被对方给算计了。” 萧倾尘一脸凝重地说道，与其说是迷路，倒不如说他们运气不佳，瞬移进入结界后直接掉进了迷宫里面！ 墨麟要找的人，十之八九就是那神秘的墨家家主，这树林却不似能主任的地方，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 他们身处迷阵之中，周围的一切可能都是障眼法。 俗话说：站得高看得远。 萧倾尘这会也懒得掩藏实力，直接退后三步，唤出那一对招摇的紫色羽翼，刷地一声吼，羽翼自后背肩胛骨处张开…… 算起来也有段时间没变身成“鸟人”了，萧倾尘再次对上这对羽翼时，心情还好四无法平衡，尤其是一对上夜痕那双因为震惊得瞪大的血眸…… “发什么愣啊，快点过来。” 萧倾尘尴尬地低吼道，男人猛然回神，连连点头，走了上前，犹豫了下，伸手抱紧了对方的腰间。 “倾尘……”声音低沉暗哑，“我跟你是同类吧？” “额……” 萧倾尘汗颜，他可以当做这是对方委婉地提问“你是不是人类吗？” 四方神兽，说动听点，那就是神族一脉，说穿了，其实就是……兽！ 但青龙和朱雀，当然不是同类！ 萧倾尘的沉默，不可避免地引起了男人的误会。 而夜痕，这会竟自作聪明地将问题想歪了，还好意安抚对方，柔声道：“没关系，我不介意人兽的……” “闭嘴！” 萧倾尘眯眼瞪了眼夜痕，同时伸手抱紧对方，拍拍翅膀，腾空而上。 悬空滞留在树林上空，再往下看，果然不出他所料，下面的林子就是一个迷宫。 萧倾尘了然地挑了挑眉，嘴角勾出一丝兴味十足的弧度…… “夜痕，抱紧了别松手哦。” “……” 男人无语地别开了头。 下一瞬，耳边风呼啸而过，冰冷的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生疼。 夜痕无奈地摇摇头，随之在两人周身撑起一个小型结界，挡去冷风的攻击。 萧倾尘见状，赞赏地睇了对方一眼。 虽然他已经寻回了火之力量，但由于甚少运用，如今并不能熟练地掌握好力度，也很难做到一心两用，倒是夜痕，与当年相比，愈发心细如尘，叫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扑喇”一声之后，两人安然落地。 那树林迷宫已在身后，立于眼前的则是一个半月湖，湖中心位置伫立着一座阁楼。 但从湖边倒湖中心，却没有一丝落脚点，就连渡船都没有。 两人诧异地对视了一眼之后，萧倾尘率先问道：“墨麟会轻功？” 纵使会轻功，也未必能横渡那么长一段距离。 “嗯，而且武功不弱。” “我们还是先飞过去吧。”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再次展开羽翼，朝着湖中阁楼飞去。 一路上，两人早已用了隐身术，但萧倾尘直觉得对方实力不凡，或许会识破隐身术，便宁可小心一点，朝阁楼后方飞去…… 悄然落地后，果然见到了墨麟的身影。 萧倾尘轻手轻脚地上前，夜痕紧随其后，贴着窗口，朝内望…… 墨麟正毕恭毕敬地站在桌边，面向书桌后的那人。 萧倾尘凝神一看，不由得嘴角一抽，忍不住戏谑地腹诽了句：这年头的“高人”都流行穿黑色斗篷装神秘么？ 原先，萧倾尘猜测墨麟这般着急赶回来的原因，大抵和他脱不了干系。 一个跟萧家家主长相相似的青年，却突然出现在北区交易会场，到底是抱着何等目的？ 但凡正常人，都会这么怀疑。 确切地说，恐怕在墨麟看到萧倾尘的第一眼，就已经自作聪明地把对方当做了萧家的人。 之所以是萧家的人，而不是萧家下任继承人萧天青，原因很简单，因为萧天青与萧倾尘长得并不像。 但事实证明：萧倾尘即便再聪明，也有猜错的时候。 而墨麟接下去的那句话，更像是一枚鱼雷扔进了水中…… “这是交易会上发现的一把武器，正是您先前让墨麟注意的那一把刀。” 说着，墨麟便从怀中抽出一张图纸，恭敬地递了过去。 那桌后的神秘人略一偏头，淡淡地扫了眼展开的图纸，竟倏地站起身！ 而萧倾尘也恰好看到了那图纸上画着的武器，正是一把刀，确切地说，是一把跟歌凤刀一模一样的武器！ 怎么可能！？ 萧倾尘震惊地皱着眉头，他当初试了那么多次，歌凤刀的模样也这般深刻 地印在他的脑海中，却依旧以失败而告终！ 到底是什么人，居然铸造出了歌凤刀？！ “那名铸剑师长什么样子？” 神秘人冷声问道，声音低沉粗噶，应是一名男子，且年纪至少在五十以上。 萧倾尘默默地在心底判断着。 “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叫唐七。据说原本是鲁家门下的铸剑师，前段时间，第二轮竞技赛中被淘汰掉后，辗转 流落到了菡萏。” 唐七？萧倾尘剑眉微蹙，两千年前，铸造出歌凤刀的人是叫唐和吧？ 敢情这歌凤刀还真是跟唐家的人有缘！ 但很明显的一点是，唐七铸造出了歌凤刀，却也不知这刀的厉害之处和用法。 事实上，自从两千年前的四神之战后，历史的真相早已随着时间的洪流而扭曲，如今这天下，世人只知吟龙剑，不知歌凤刀等其他三把神器，乃是人之常情！ 就连白杨和紫樱，也未必知晓此事。 那么这房内的神秘男子，又是从何得知？ 且，照墨麟对着人这般恭敬的态度，不难推测出对方的身份…… 神秘的墨家家主，到底是何人？会不会跟两千年前的历史相关？ 萧倾尘大胆地猜测着，又直觉得哪里不对劲，凡人和异能者都不可能活到两千岁，除非对方是妖族，但他仔细地探查了一遍，却不曾在那人身上发现一丝妖气！ “墨麟，你速回交易会，赶紧将刀和铸剑师一并拿下。” “是！” “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神秘男子忽然伸手拦住即将退出房门的墨麟，沉声道。 墨麟惊讶地顿了顿，连忙颔首道：“……是。” 却在这时，神秘男子忽然转头看像窗口。 萧倾尘见状，立刻拉着夜痕往后挪了两步。 屋里的人一阵沉默，也不见动作，半晌，墨麟忐忑的声音响了起来：“主上？” “无他，走吧。” 闻言，萧倾尘轻轻地扯了扯夜痕的衣袖，道：“你去把墨麟引开。” “倾尘，你想干什么？” 这还是夜痕第一次如此地不安。 萧倾尘摸摸鼻梁，狡黠地笑了笑，道：“干坏事啊。” 第126章 墨麟与那神秘人刚一踏出房门，夜痕就被 萧倾尘推了出去！ 隐身术解除的瞬间，夜痕右手一挥，刷、刷—— 两道冰蓝色风刃朝着神秘男子袭去！ 空气被撕裂了一半，发出尖锐的嘶嘶声！ 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略一侧身，竟轻轻松松地躲过了偷袭！ 暗处，萧倾尘稍显诧异地挑了挑眉，藏于袖中的右手忽然握紧，因为他在对方身上嗅到了火晶石的味道。 当年若非火晶石被盗，朱雀城的结界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最后城内双方厮杀的惨剧，有多少无辜的生命被牺牲？ 就连小青、小白豆沦为了那一场祸乱的牺牲品…… 那厢，墨麟突遭偷袭，立刻抽出袖中的短剑，剑身接触空气后，突然暴涨至三尺三！ 萧倾尘定睛一看，忍不住剑眉微蹙，那把剑竟是一柄下品仙器，附加风属性的飞剑！ 墨麟武功不弱，轻功又不错，加上这柄飞剑，怪不得能从湖边一路安然无恙地抵达湖中阁楼！ 但即便如此，萧倾尘也不担心，纵然夜痕如今的宿卫不及当年青龙星君的四分之一，却足以对付一个“凡人”。 不稍片刻，夜痕并不负萧倾尘所望，轻而易举地将墨麟引到了阁楼另一端…… 至此，萧倾尘这才撤去隐身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那神秘人面前。 “朱雀星君？”声音粗噶，带着一丝不确定。 萧倾尘垂目轻笑，双手负于身后，但笑不语。 果然是“旧识”呢。 只可惜—— 他对小偷一贯没有好感，尤其是一个对他图谋不轨的人！ “你既然认出了我，想必也该知道我来的目的。” 萧倾尘抬头，漆黑如夜又分外深邃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对方，从容不迫地说道。 那人闻言，低声笑了起来，粗噶又沙哑的笑声，并不动听。 萧倾尘不动生色地抿着嘴，直觉得有些反感，冥思苦想，却依旧想不起来前世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人？ 半晌，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面色骤变，小白！ 当初小白曾说，有一神秘男子在他被龙吟掳走之后，与玄烨密谈，并告诉对方……线索在玄天池。 难道小白当初看到的神秘男子，就是眼前的这人！？ 青龙与白虎一战之后，龙吟突然陷入里疯狂，毁掉了除却朱雀城之外的所有城池！ 而那时，为了保护白帝国的未来，朱雀城打开城门，收容了从其他各城逃往至此，前来避难的人族、异能者和妖族…… 许是那个时候，被不轨之人混入了朱雀神殿。 思及此，萧倾尘面色凝重地说道：“交出火晶石，本君饶你不死。” “朱雀星君真是好大的口气，只不过，你能拦得住我吗？” 那人竟丝毫不畏惧，反倒是挑衅十足地回道，与之同时，男人的周身忽然泛起一圈红光…… 萧倾尘见状，暗道糟糕，连忙出手阻拦，却依旧迟了一步！ 那人竟然在眨眼间开启了一个小型转送阵，将自己转移到了别处！ 望着凭空小时的传送阵，萧倾尘若有所思地轻哼了一声，对方不敢跟他硬碰硬。 一则，应该实力的差距。 二则，那人可能是谋划些什么。 但唯有一点，萧倾尘很明确地知晓：他必须尽快赶回北区交易会场，抢在对方之前，将歌凤刀拿到手！ “夜痕，速度把人拿下，我有话要问他。” “没问题。” 那厢，夜痕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事实上，应付一个墨麟，他确实是游刃有余。 几乎是话音落地的同时，便见夜痕忽然瞬移至墨麟身后，一记手刀砸向对手的后颈！ 墨麟身体一踉跄，狼狈倒地！ 萧倾尘几步上前，捡起了对方掉落在地的风剑，忽然想起自己出师考核上的作品——倾尘剑。 虽然倾尘剑只是一把中品灵器，但他现在突然有了想将倾尘剑送出去的念头…… “这剑不错。” 萧倾尘笑盈盈地说道，神情淡然，右手握着剑柄转了两圈，三尺三的长剑赫然恢复了短剑状态。 墨麟被夜痕一脚踩着后背，被迫跪在地上，只能恶狠狠地瞪着萧倾尘，咬牙切齿，却一言不发。 萧倾尘见状，了然地点点头，也罢，墨家二当家除了对那已经活了两千多年的老妖怪家主恭敬之外，何曾被外人这般“羞辱”呢？ “夜痕，放开他。” 萧倾尘仿若心不在焉地说道。 闻言，夜痕毫不迟疑地移开了右脚，却没有立刻回到萧倾尘身侧，反倒是继续站在墨麟深厚，仿佛对方稍有反抗，他便会立刻冲上去将人打趴下！ 墨麟神色不善地拧着眉头，警惕地望着萧倾尘，冷声道：“你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萧倾尘歪着头，疑惑地眨了眨眼，随后微微一笑，道：“嗯，那北墙外的传送阵……蛮好用的，就是开启的时候麻烦了点。” 墨麟一听，双眼冒火，急得差点就要扑上去跟萧倾尘拼命！ 所幸这时候，夜痕非常好心地清咳了声，提醒某人不要放肆！ 墨麟不悦地瞪了眼身后那银发血眸的男子，心中微诧，他分明记得先前萧倾尘身边并没有这么一个人…… “啊，对了，这剑还你。” 萧倾尘见墨麟一直瞪着夜痕瞧，便有意引回对方的注意力，随手将短剑抛了过去，又不怀好意地继续道：“你家 清儿倒是个人才，但是……我现在还没有找到回去的路，麻烦墨家二当家好好帮帮忙。” “你把清儿怎么样了！？” 墨麟一时气急，怒眼圆睁，气得满脸涨红！ 萧倾尘一脸复杂地仰头，叹了口气，道：“我能把他怎么样？该队他怎样的，不应该是墨二当家您嘛！” “……”墨麟一时无语，只能恨恨地握着短剑。 “话说回来，你要是真的担心他的话，就赶紧带着我们去找传送阵回交易会场吧，不然的话，我可不能保证我家乖徒儿会不会把小清儿怎样了……” 萧倾尘一脸悲悯地摇摇头，内心却是拼命地忍着笑意。 墨麟这类人，软硬不吃，唯有拿捏住对方的软肋，才能动其根本。 但眼下，为了及时回去，萧倾尘也不介意破坏一下自己的形象，做一回“恶人”，压迫一下良民了！ 若是他没记错的话，墨麟的结发妻子，倒是并非他真爱之人，不过身在墨家，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就连婚姻也是权力斗争下的牺牲品…… 墨麟对清儿，许是有几分真情存在的吧，不然的话，这人也不会急成眼下这副光景，还被萧倾尘耍得团团转。 墨麟内心挣扎了片刻，终于将剑收入袖中，答应了萧倾尘的要求。 见状，萧倾尘立刻给夜痕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上前，再次撂倒了墨麟。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他其实没想让夜痕下重手，只是稍微克制一下对方嘛！ 不过这样也好，省事。 不出意外的话，方才那“老妖怪”已经到达北区交易会场了。 不过—— 墨麟这会总算是做了件“好事”，事先没有立刻买下歌凤刀，如今：老妖怪“要从茫茫人海中寻找唐七，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做到的事情。 唢呐人一并瞬移离开了“鹭华池”，萧倾尘立刻对受制于夜痕的墨麟施了隐身术。 “传送阵在哪里？” “……你们跟我来。” 墨麟犹豫了下，领着两人朝树林外北面的院子走了过去。 萧倾尘与夜痕对视了一眼，默契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怀疑，不由得笑了笑，后者倏地冲上去，对着墨麟的后背狠狠地踹了一脚！ 墨麟再度扑地，来不及反应过来，便见萧倾尘走到了他身侧，啧啧摇头，道：“看来清儿在你心目中，也不是很重要嘛！” 真把他当傻瓜耍么？那院子里面机关重重不说，更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哪有什么传送阵！ “罢了，你不愿帮忙，也没关系，我自己回去。” 萧倾尘偏头，斜睨着墨麟，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倒是忘了…… 火之力量，他之所以用得不熟练最关键的一点，便是运用得太少，多练习练习，便熟能生巧了，况且—— 方才那“老妖怪”还亲自在他面前展示了一番！ 但，这墨麟又不能随便扔下，还得让这人帮他去找唐七。 萧倾尘略微苦恼地皱着眉头，转身看向夜痕，微笑着道：“看好他。” “嗯。” 夜痕微微颔首，上前，又给了墨麟一脚，后者内伤加重，一阵咳嗽。 萧倾尘见状，不免有些懊恼地揉了揉额头，软声道：“夜痕，他毕竟还是墨家二当家，别下手太重，免得让父亲大人为难。” “噢！” 夜痕疑惑地眨眨眼，父亲大人……那是什么东西？ 但转念一想，夜痕很快明白了过来。 国师曾说倾尘和萧家老头子像，所以…… 仅仅一句话的工夫，萧倾尘就给萧家找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刚刚陷害了萧家的萧某人，此时正全神贯注地站在一旁，闭目凝神，脑中仔细回忆着方才那“老妖怪”跟他对峙时的所有细节…… 片刻之后，萧倾尘脚下突然生出一个大大的六芒星传送阵，炫丽的紫红色光沿着六芒星图腾迸发开来！ “夜痕，速速带那家伙过来。” 夜痕闻言，立刻将墨麟提起，拖进了传送阵。 三人就位后，紫红色光芒越来越亮，一直窜向天空！也毫无意外地引来了墨家的巡逻队…… 所幸，在巡逻队赶来之前，一切尘埃落地。 萧倾尘再度睁开眼时，三人已经回到了北区交易会。 “夜痕，我好像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萧倾尘煞有其事地说道。 夜痕迷茫地眨眨眼，偏头道：“我觉得，那件事……短期之内，还是不要想了。” 夜痕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对方千里迢迢赶往北回城的目的，但—— 墨家主宅内刚刚引起一阵骚乱，他们又把墨家家主得罪了，还掳走了墨家二当家，这梁子是结大了！ 第127章 萧倾尘回到北区交易会场做的第一件事,就是—— “夜痕，把他扒了！” “……”夜痕无语望天。 “墨家二当家当街裸奔……想来应该是很有趣的事吧？” 望着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萧倾尘饶有兴致地打趣道。 墨麟闻言，先是一怔，被这两人折腾得差点丢了半条命，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见笑倾尘一脸邪恶地指着他，顿时倒抽一口冷气，双眼圆睁，满是惊恐！ “墨家二当家也知道怕了么？” 萧倾尘啧啧摇头，心底颇不是滋味。 他原以为墨麟应该是很在乎清儿的，可是这个男人为了抓住他和夜痕，居然宁可弃自己的情人于不顾。 如今，他不过略施小计，墨林居然慌了手脚，立刻漏出了破绽。 “你！你到底想干嘛！？”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我想干嘛，您岂会不知？” 萧倾尘双手环胸，笑容愈发灿烂，波光流转间，恶意尽显。 夜痕实在无奈地瞥了眼萧倾尘，见他玩得正起劲，也不好拂了他的兴致，几步上前，作势便要去扒墨林的衣服！ 墨麟神情慌乱地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转身就要跑。 霎时，夜痕面无表情地打了个响指—— 动不了了！墨麟惊骇不已，急得满头大汗，只能急声求饶，喊道：“萧公子手下留情，唐七载四百四十四号雨轩阁。” “早说不就好了嘛，大家都省事了。” 萧倾尘闻言，瞬间收敛了表情，淡淡地叹了口气，道。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这回充当了一回彻底的“大反派”，可惜俊杰着实虚了点。 对错，善恶，从来都没有明显的标准来衡量，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他倒不认为墨麟做错了什么…… 心底那隐约的遗憾，只是替“清儿”不值。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转身，朝夜痕道：“去雨轩阁。” “嗯。” 两人同时瞬移，离开了交易会场入口，将那受惊过度的墨麟独自丢在了原地。 四百四十四号，雨轩阁，此时正热闹得紧。 目标人物唐七正一脸激动地望着争持不下的两拨人马，心底乐开了花，铸剑师生涯几十年，他第一次碰上这么心血澎湃的一幕。 一边是神秘的墨家家主和墨家六大长老，另一边则是凌家家主凌霄及其影卫队！ 双方的目标居然都是他铸造的一把刀！而且还是一把无法鉴定品质的刀！ 唐七兴奋地浑身颤动，刚要上前，却被身侧的拉住了衣袖。 “年确定要上去送死吗？” 那低沉蛊惑的声音，异常动听，仿若天籁之音。 唐七恍恍惚惚转身，却见一名俊美无双的男子正笑盈盈地望着他，立刻浑身热腾了起来，连声道：“公子，你也是来买刀的？” “不，我是来看热闹的。” 萧倾尘略一偏头，似认真思考着，却风轻云淡地笑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个道理，他岂会不懂？ 只是—— 萧倾尘想不明白，凌霄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北区交易会场？ 作为凌家的家主，居然仅仅带着十二名影卫，就这么孤身闯入敌人的地盘，该说他胆略过人呢，还是……蠢得无可救药？ 萧倾尘半眯着眼睛，漆黑的眸子绕着人群转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凌霄队伍的后面。 ……竟是顾玖月。 他分明记得顾玖月当时去的是东区交易会，萧家的势力范围。 这人难道是事后跟踪他，来到了北区？ 是什么原因，倒也不重要了。 萧倾尘随之将视线移开，饶有兴味地凝视着依旧裹在一身宽大的黑色斗篷的“老妖怪”，暗暗叹息：不愧是两千高龄的老妖怪啊，手脚居然这么快！ 眼下，聚集在这雨轩阁内的几人，都是白帝国举足轻重的人物，若非笑倾尘和夜痕从一开始瞬移过来，iu明智地保持着隐身状态，恐怕那群人会立刻冲过来先宰了他吧？ 纵使萧倾尘刚才只对唐七一人解开了隐身术，但唐七忽然开口说的那一句，已经足以引起凌霄和“老妖怪”的警惕！ 不过萧倾尘也不急，“老妖怪”就算知道他和夜痕在场，又能如何？反倒是会更加忌惮几分，处处小心…… 反观凌霄—— 萧倾尘微微叹了口气，几日不见凌霄，这人竟比先前要清瘦了几分。 “凌家主真是好兴致，居然来我北区交易会观光？” 率先打破僵持的正是墨家一名长老。 萧倾尘猜测,对方应该是受了“老妖怪”命令，代表其发言。 墨家家主甚少出现在众人面前，如今却为了歌凤刀主动现身，但长年隐居生活，令他很不屑与人打交道。 “不，我市特地为了那把刀而来的。” 对方给了台阶下，凌霄却毫不领情，反而直接把话挑明了。 话音落地，气氛愈加紧绷。 望着戒备十足的众人，萧倾尘忍不住笑了，所幸没有笑得太放肆，就被夜痕偷偷地握紧了手心。 他旋即敛住笑意，回头看了眼夜痕，轻声问道：“怎么好像很不开心？” “那把刀……” 夜痕剑眉微蹙，目光直射着，正横在两队人马之间的歌凤刀。 萧倾尘薄唇微抿，转向歌凤刀，原先他以为应该是墨麟弄错了，至少在来之前，他的心底依旧抱着这么一丝希望，希望这只是一个美好的误会。 可惜—— 那确是歌凤刀，只是尚未解封的歌凤刀，所以没有神器的绚丽光泽，也无法用来召唤朱雀星君。 萧倾尘微微敛眉，这刀…… 他突然想到了白芷剑，脑海中忽然涌现出一个念头：白芷剑会不会就是尚未解封的吟龙剑？ 但这个推论很快就被他推翻了。 当年他用白芷剑封印龙吟时，对方还提着吟龙剑…… 萧倾尘一直以为，神器持有者召唤出四神，许愿之后，神器将会成为四神的武器，但是愿望达成之后，神器将再度消失…… 一如木夕拿歌凤刀向他许愿的情况。 后来青龙与白虎一战，笑然重创，轮回转世，冉筱箭也跟着消失了…… 而吟龙剑，萧倾尘当时并未仔细地观察过，然而现在想来，吟龙剑却是在龙吟被白芷剑封印时，才消失的…… 四大神器召唤四神，难不成还有相对应四件无属性特殊兵器，用以分别封印四神？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必须未雨绸缪，防范于未然！ 且说眼下，凌霄当面挑明了来意，墨家六大长老沆瀣一气，竟一致有了无力对抗的趋势。 萧倾尘及时回神，却见唐七正神情忸怩地站在他面前，支支吾吾地道：“公子若是也喜欢那把刀的话，唐某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萧倾尘汗颜，不明真相的大概会以为唐七是贪恋“美人”，实则却是个精明剔透的人物。 这歌凤刀无论最后是落在墨家手里，还是凌家手里，唐七势必都会得罪一方，倒不如及时将这烫手山芋交给旁人…… 萧倾尘剑眉微挑，一脸深思地望着唐七，后者原来还想夸夸其谈一番，但被这么瞧着，突然就出了一身冷汗，再也吱不出声了！ 就在唐七以为自己的那点小心眼被识破了，对方可能要甩手走人了的和ihou，萧倾尘居然笑眯眯地应道：“好啊。” 两字落地，萧倾尘瞬间移到了歌凤刀前，右手握紧刀柄，“众目睽睽”之下，抓起刀，瞬间，歌凤刀一并消失不见了！ 唐七惊诧地望着那白衣青年连同长刀忽然失了踪，吓得大口喘息起来！ 凌霄原本与“老妖怪”对峙着，没想到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歌凤刀居然在他面前眼睁睁地不见了！ 其实也并非不见了，只是萧倾尘在拿起刀的同时，在自己身上施了二重隐身术，这下就连墨家家主也无法发现其行踪了！ 歌凤刀一消失，墨家的人，凌霄的人马立刻撤退，分别领命下去寻找！ 而相较之下，“老妖怪”这边线索更多，立刻命人去查找萧倾尘租的包厢…… 凌霄虽然不清楚是谁拿了歌凤刀，却直觉得那人并非走远，于是带着顾玖月立刻赶到了交易会入口，准备守株待兔！ 而萧倾尘与夜痕，带着刀，立刻瞬移回到了二百五十号“玻璃心”。 “二愣子，钱钱，豆豆，准备一下，我们马上走！” 萧倾尘刚一站定，立刻说道，再一看眼前的境况，顿时懵了…… 好多人！ 密密麻麻的人群，个个手里抓着两串烧烤，吃得正香！ 二愣子和钱钱，一个忙着将准备好的食材上架，一个忙着收钱，就连豆豆也在非常卖力地准备调料…… “哥哥，嫂子，你们回来了啊！” “师父，快来帮忙啊，这人真是太多了！” “大叔，呜呜，救命啊……” “……”萧倾尘汗颜，这，这还能马上跑路吗？ 顿了顿，萧倾尘转头看向夜痕，一脸凝重地问道：“夜痕，我们是马上走呢，还是等……人都散了？” “不怕，他们谁敢来找麻烦，我就……” 夜痕一脸严肃地说着，随之比了个“咔嚓”的动作。 “那就……先帮我拿着刀，我去帮忙。” 萧倾尘摸摸鼻梁，随之将歌凤刀塞进了对方手中，挽起衣袖，挤进人群。 夜痕默默地握着刀柄，神情疑惑地试了试力，想把刀抽出来，结果……这刀竟然拔不出来！？ 难道是还不够用力？ 如此想着，夜痕右手提着刀身，用力一插，将刀鞘连同刀身整个插入了地面，然后双手握着刀柄—— 累得满脸涨红，居然这刀一点反应也没有！ 萧倾尘正帮着二愣子将串好的鸡翅摆上烤架，忽一抬头，却见夜痕一副用尽吃奶的力气正努力地拔刀！ 而门外，“老妖怪”亦气息阴沉地出现了…… 第128章 “把东西交出来。” 竟是千里传音。 萧倾尘但笑不语，将手中两串烤鸡翅直接塞到了二愣子手中，立刻发动瞬移，来到了“老妖怪”面前。 那厢，夜痕亦警觉地发现了来人，就着刀鞘，将歌凤刀拔了出来，持刀走到了萧倾尘身侧，面无表情地抿着嘴。 一对二，眼下的状况，不用说都知道孰优孰劣。 “老妖怪”忌惮地退了两步，与萧倾尘保持着“安全距离”，再次重复道：“那是墨家的东西，请交出来。” 声音粗噶低沉，隐隐散发着一丝压迫。 但—— 在萧倾尘看来，不过是对方的虚张声势罢了。 可惜的是，就目前而言，“老妖怪”无法在他和夜痕手中讨着便宜，而他也不能将人一举擒下！ 说着，萧倾尘指了指夜痕手中的歌凤刀，深情戏谑，继续道：“可以啊，如果你用火晶石来交换的话，” “没门！” 几乎是同时，“老妖怪”咬牙切齿地说道。 有句话说的好，那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揣着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东西，反而理所当然地当成自己的，原主人找上门来了，态度还能这么嚣张的人物，也算是一朵奇葩！ 就事论事，那火晶石对萧倾尘来说，其实也没多大用处，他只是看不惯别人霸着他的东西罢了。 火晶石如此，歌凤刀……他更是势在必得，岂有随便让出去的道理？ 对于朱雀星君来说，歌凤刀就是他的软肋，一旦被人捏住软肋，后果不堪设想！ 昔日无伤城的惨剧，他绝不会让它重演！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咱们慢慢耗。” 萧倾尘故作不在意地撇撇嘴，微笑着道。 待突然觉醒之后，要对付这“老妖怪”势必事半功倍！ “你能逃得了，不代表他们也能安全离开交易会……” “老妖怪”闻言，忽然阴测测地说道。 萧倾尘并非孑然一身，二愣子、钱钱和豆豆那三只，他早已将对方当做了自己的家人，有义务保护他们。 若是以前，他大概会跟对方妥协？ 而今，却完全没有必要。 “我以为……你既然已经认出了我是谁，自然也该知道我的能耐。” “你！这不可能……” “老妖怪”惊骇地摇着头，在过去漫长的两千年里，他一直都在研究四神的习性、力量、弱点…… 四神轮回重生之后，即便寻回了力量，也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磨合，融会贯通。 他虽然一直隐居在北回城，却隐约感应到迷雾池发生的事情。 朱雀星君已完成轮回仪式的事情，他知道，但他更加笃定的是：此时的朱雀星君力量尚未完全融合！ “哎呀，我倒是忘记告诉你了，我这个人优点不多，但记性倒是不差，你先前在我面前开启传送阵……” 闻言，“老妖怪”恍然大悟！ 也不等着萧倾尘，那黑色斗篷忽然一闪，人影已从原地消失…… 萧倾尘摸摸鼻梁，甚是无辜地眨眨眼，回头看向夜痕，笑道：“他到底在怕什么？” 那人猜的没错，萧倾尘的火之力量确实没有完全融合。 确切地说，一则是因为时间不够，二则是因为萧倾尘本身的态度不够积极。 明明是四神之一，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足以摧毁世间万物的神族一脉，却对一个仅仅两千余年的“老妖怪”束手无策，确实有些不像话了。 但。不论怎么说，萧倾尘这回“坑蒙哄骗”之下，终于将人逼走了 ，也算是“功德圆满”。 “怕你揍他。” 夜痕嘴角微勾，低声答道，眼底满是笑意。 眼前的倾尘，倒是跟他记忆中的凤儿，越来越像…… 虽然只是一些零星的，不完整的片段，但那一颦一笑，竟似一模一样。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自己也意识到，近来的他确实有些“阴险狡诈”了，而且还越来越热衷于这种扮演“反派”的游戏。 “这刀……我看你刚才，好像拔不出来？” “恩。” 夜痕倒是不在意地点点头，也不担心被人笑话，单手将刀递了过去。 萧倾尘刚一接住歌凤刀，二愣子的声音便穿过茫茫人群传了过来…… “师父，快来帮忙啊！” 萧倾尘无奈地笑了笑，尚未回应，夜痕竟先动了。 男人只手一挥，一阵银光忽然从天而降，围在烧烤摊前的人群忽然停止了动作，一个个不声不响地僵立在原地。 见状，二愣子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好久才回过神来，他倒是忘了那“红眼罗刹”的能耐！动不动就让人罚站！ “钱……” 钱钱深情呆滞地指着人群，神情哀怨地眨巴着眼睛，若不是二愣子及时回神将他拉住，估计他已经扑过去直接去抢对方手中的水晶币了！ 最后知后觉的 ，竟是豆豆。 光溜溜的“大鸡蛋”将调料全部准备完毕后，刚要去搬刷子，忽然察觉到一样，再一抬头，傻眼了…… “大叔，我们……不做生意了吗？” 萧倾尘此时也有些无语，但他又不好去训斥夜痕，毕竟对方这么做，也是为了他！ “我们，恐怕得先离开这里了。” 顿了顿，萧倾尘如是说道，虽然“老妖怪"已经被他打发走了，但墨家的人如此善罢甘休？ 单凭“老妖怪”那谨慎又多疑的个性，墨家其他人或许还不知晓歌凤刀的用处，但这并不代表那些人不会给他找麻烦！ 从墨家家主手里抢东西，这个罪名，可大可小。 更何况，他先前还把墨麟给折腾得半死…… 思及此，萧倾尘的 额头倏然挂下一滴冷汗。 明明是决定要低调，要与世无争，结果……还是不得安宁呐！ 当初决定来北区交易会时，他就有预感，迟早得跟墨家结怨，只是没想到这“缘”竟结得那么快。 更何况，觊觎着歌凤刀的，还不只“老妖怪”一人！ 凌霄…… 一想起凌霄，萧倾尘便心情沉重了几分。 他是真的没有料到，自己竟会在北区交易会再次跟凌霄碰面，而且对方的目标竟然还是歌凤刀！ 凌霄对歌凤刀又了解多少？ 萧倾尘就更加不清楚了。 但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顾玖月，也未能看出歌凤刀的异样。 想那唐七，从天山剑门出师，投奔鲁家门下，一直到被赶出鲁家，辗转流落到菡萏城成了一名普通的商人，这期间，唐七与炼器打交道几十年，都没能看出歌凤刀的古怪…… 而顾玖月，只不过是一个天赋过人，潜力不俗的新生代铸剑师罢了，应该不至于…… 虽是这么想着，萧倾尘心底却未能踏实下来。 当初白杨曾说，玲珑宝器出品的武器，均为成品，根本不存在半成品的说法。 可是他手中这把歌凤刀，分明只是一把没有附加属性的中品灵器！ 正是因为这个铁铮铮的事实，唐七才会将歌凤刀随便摆出来卖。 而墨麟在发现歌凤刀后，虽然觉得此刀与家主让他特地留心的那一把刀很像，却没有立刻买下来。 毕竟一把没有附加属性的中品灵器，其实就是一件废品，他堂堂墨家二当家若是买下这种不入流的武器，被别人看到了，还不得成了笑话！ 死要面子的人，却不知自己犯下了 已经无法弥补的错。 但对萧倾尘来说，恰是因为墨麟的好面子，反倒是帮了他一把。 至于歌凤刀为何会是这幅模样，萧倾尘眼下说不出个具体原因来，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把刀便是他用过的歌凤刀。 这样一把刀，墨麟都看不上眼，凌霄又岂会…… 萧倾尘越想越纠结，最后化作一声叹息，将歌凤刀重新递给了夜痕。 另一边，在听到萧倾尘要求“撤离”的消息后，二愣子和豆豆立刻忙碌了起来，将该收拾的东西收拾了一番。 至于剩下的食材、调料、烧烤架这些东西，也就只能仍在这里了。 二愣子一边埋头整理，一边暗暗检讨：下次再去交易会的时候，一定得少租些日子！ 前一次在西区交易会一是这样自家师父跟红眼罗刹提前离开了，就留下他和豆豆两只，虽说什么也不用干，就在那边吃喝玩乐的日子挺舒坦的，可是他心里还是难受啊！ 这一回，只待了半天，又要撤离了，可怜他浪费了整整三十枚绿水晶币啊！ 东西收拾完，二愣子抹了把眼角尚未滴落的悔恨的泪水，却见钱钱已经冲到人堆里面，开始摸人家的钱袋，顿时窘了…… “钱钱，我们该走了。” 萧倾尘自然也是看到了钱钱丢人的举动，心下更是哭笑不得！ 想当年的笑然，多可爱的一小正太啊，怎么轮回重生之后，居然变得这么地……贪钱？ 难道是他猜错了？ 难道钱钱并不是白虎星君？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抿着嘴，再看向钱钱的时候，对方已经乖乖地停下了动作。 于是忍不住感慨：虽然性格变化大了点，好歹还是跟以前一样乖巧懂事的嘛！ 却不料，钱钱竟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青年一脸委屈地皱着鼻子，弱弱地说：”都掏完了可是这群人好穷啊！” “……” 萧倾尘汗颜，敢情是他太高估对方了啊！ “大叔，我们收拾好了。” “嗯。还是豆豆乖一点。” 萧倾尘欣慰地点点头，下一秒，豆豆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路蹦到他面前，“嘴巴”边上还挂着一粒芝麻…… 介于豆豆明显的外貌特征只有一双绿豆小眼，萧倾尘也只能跟着直觉走，猜测对方的嘴巴长在什么地方。 “我可不可以收回刚才的话？”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别开头，心底暗自垂泪：一个贪钱，一个贪吃，这两只真的是白虎星君和灵兽小白虎吗？ “咩？”豆豆一脸无辜地眨眨眼。 第129章 “大叔，我们要去哪里？” “北回城。” “嗷嗷嗷——” “……你有意见？” 豆豆努力瞪着绿豆小眼，以表达自己的真诚和无辜，快速道：“当然没有！” “嗯，那就好。” 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豆豆光溜溜的脑袋。 一行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二百五十号包厢，一路向着交易会入口前进。 暗处，墨家的人早已蠢蠢欲动，却被自己家主大人拦住。 “主上，为何……” 墨麟心有不甘地低着头，藏于袖中的双手狠狠握紧，他先前受得屈辱，若是不加倍地讨回来，这口窝囊气又如何出得了！？ “时机尚未成熟。”那粗噶阴沉的声音如是说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马上派人去跟着他们，另外，让主宅的守护加强戒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一定还会再次溜进去……” “是！” 墨麟沉声应道，目光森冷地望了眼萧倾尘等人的背影，随之退了下去。 与之同时，萧倾尘意外地打了个喷嚏…… “哎呀，看来本君又被小人惦记了。” 萧倾尘戏谑地咕哝了句，顺手接过夜痕递上来的手帕，这一抬头，却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大叔啊……前有狼，后有虎。” “师父？” “哥哥 ，我们挖个地缝钻进去吧！” “开什么玩笑？” 萧倾尘蓝蓝地鞋了眼那极不正常的三只，一马当先，走了过去。 夜痕面无表情地扫了眼二愣子，眼底倏然闪过一道诡异的精光。 光头青年浑身一僵，欲哭无泪：为毛都瞪人家啊，人家明明啥都没说！ 该来的挡不住、 萧倾尘早已有心理准备，但他更加确信的一点是：方才取刀的时候，凌霄应该没有发现他。 就算凌霄怀疑了，只要他死不认账，对方也拿他没辙。 更何况，夜痕此时隐身在一旁，歌凤刀早他手中，旁人也发现不了。 但—— 萧倾尘依然被凌霄拦了下来。 金发蓝眸的英俊男子，就这么玉树临风地站在人群间，颇有种遗世独立的韵味。 “好久不见。” 竟是凌霄先开口打了招呼。 萧倾尘格外淡定地微笑着，说出口的话，却有些不留情面：“三天前，不是刚见过吗？” 若是换做别人，大概会有些尴尬吧，不过凌霄毕竟是凌霄，纵使被拂了面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从容 。 “这么快就回去了吗？” “嗯，有急事。”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暗暗庆幸着对方总算没说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类酸的冒泡的话。 接下来，便是沉默。 凌霄沉默，是因为再度迷茫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心底那一丝异样，在见到萧倾尘直呼，又无端端地涌了出来，一直干扰着他的思绪…… 而萧倾尘，却是真的觉得尴尬了。 他对凌霄的心情太过复杂，以至于本能地选择了躲避，但偏偏躲不掉，又遇上了 ！ 言多必失，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当事人这边是沉默得诡异，身旁众人却是各怀鬼胎。 原来师父跟凌霄有奸情？！二愣子惊讶地张大嘴巴，趁着夜痕没发现之前，赶紧捂住嘴巴。 有杀气……钱钱倏地绷紧了身子，连忙捂紧钱袋，四下张望，视线最后定格在银发血眸的夜痕身上。 豆豆则一动不动地蹲在光头青年的箭头，绿豆小眼咕噜噜地转了圈，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诡异的时刻，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 “萧公子，这书可是您落下的？” 一道温和的男声忽然响起，与之同时，一本蓝皮书被递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猛然回神，看向来人。 竟是墨麟的情人“清儿”！ 儒雅青年嘴角含笑，神情温和，看向萧倾尘的目光坦荡自然，让人难以生厌。 事实上，萧倾尘对这个“清儿”也颇有好感，对方的气质倒是跟翼空有些相似，只可惜墨麟并非良人…… “多谢。” 萧倾尘坦然地接过《北回记事》，不经意地碰到了对方的指尖，青年的声音忽然传入了他的脑海。 “朱雀星君，我若是你的话，便不会再去北回城冒险。” 竟是千里传音。 如此看来这北区墨家真是人才济济，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萧倾尘心中暗想着，随之回应对方。 “为何？” “看来你的守护神并不称职，他竟然没告诉你，四神重生之后，在力量完全融合之前，将会有一段时间力量完全被封印……” 闻言，萧倾尘诧异地皱了皱眉。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萧倾尘连忙拽住青年的手腕，却见对方忽然吓了一跳，神情既吃惊又迷惑，仿佛刚才说话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他本人！ “萧公子？”青年小心翼翼地唤道。 萧倾尘神情凝重地看了对方片刻后，讪讪地松开了手，低声道：“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 对方不在意地摇摇头，继而微笑着告辞，转身离开了。 一切来得太突兀，萧倾尘简直是措手不及！ “他叫路青，是墨家的门客。” 凌霄清冷的声音及时响起，萧倾尘赫然一惊，原来是“青儿”，并非“清儿”，但是……路青？！ 当年玄武星君身边的路青，最后负责守护星夜池禁地的那个路青？ 这两人，应该只是碰巧名字一样吧？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看向凌霄，纵然容貌完全不同，路青也不可能一直认不出玄武星君的转世吧？ 所以，应该是巧合。 这么想着，萧倾尘的心却依旧未能平静。 力量完全融合之前，将会有一段时间力量完全被封印……这言下之意，难道是指“散功期”？ 对方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萧倾尘这会也难以判断，但—— 目光转向一旁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的钱钱，萧倾尘决定冒一次险，就算他到时候用不了火之力量，好歹还有夜痕，二愣子的身手也不弱…… 思及此，萧倾尘决心已定，目光转向凌霄，准备辞行。 可惜不等他开口，凌霄身后的顾玖月忽然走上前，一脸严肃地凑到对方耳畔，说道—— “主上，那红发青年，就是史艾浅。” 顾玖月这话，虽然是刻意放低了声音，但萧倾尘就站在凌霄面前，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 当初在千红柳绿的时候，萧倾尘就知道顾玖月奉命在找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要找的人居然是……钱钱！ 史艾浅，谐音……死爱钱，这名字倒是挺符合钱钱的本性！ 凌霄要找的人，又岂会是一个无名小卒？ 如此想来，钱钱的身份，没准真像他当初猜测的那般不得了！ 三天前，凌霄和顾玖月原本就见过钱钱一面，只是当时，两人的心思都扑在了萧倾尘身上，这才没有注意到钱钱。 而现在—— 红发黑眼、容貌清秀、眉间一瓣桃花，这些特征恰好符合当初那人的描述。 凌霄原本并不认识史艾浅，只不过他刚好有事要向那人询问，而对方提出的要求之一，便是要他找到史艾浅并带回…… 史艾浅，菡萏城商盟的创始人，掌控了白帝国半数经济命脉的神秘掌舵人，只是甚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和容貌，一直以来，这神秘的钱氏商盟的主人，也被传得更加神乎其技。 萧倾尘在听到顾玖月的话之后，立刻做出了戒备姿态，只要对方敢抢人，他便绝不会客气！ 见状，凌霄却是忍不住苦笑，他早已隐约察觉到萧倾尘对他似乎抱有偏见，却不料在对方心底，自己竟是如此地……不堪？ “玖月，你退下。” 凌霄旋即收敛了表情，轻声说道。 顾玖月意外地顿了顿，一脸的难以置信。 在顾玖月心里，凌霄是个强者，虽然冷漠、寡情，但绝对的强大而完美！ 可是这一刻，他忽然产生了动摇…… 所向披靡的狮心，如是爱上了他人，是否会变成优柔寡断的绵羊？ 倘若凌霄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他到时候还能仰仗这人替自己复仇吗？ “是。” 半晌，顾玖月心思复杂地颔首道。 萧倾尘有些吃惊地看向凌霄，却见对方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既是有事要回去，那就别耽误时间了。” “嗯，告辞。” 萧倾尘思绪紊乱地应道，方一转身，凌霄的声音却又响了起来。 “后会有期。” 萧倾尘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直接拉住钱钱的手腕，以保护者的资格，带人离开了…… 这期间，夜痕始终一言不发。 萧倾尘也因为突然接收到的各种意外讯息，忘了去注意夜痕，于是便错过了男人眼底那一丝淡淡的黯然。 一行人一路离开交易会场，在驿站买了辆马车，沿着通往菡萏城的官道，一路前行。 “师父，我们不是去北回城吗？” 一路上，二愣子被夜痕那阴沉沉的气息吓得没敢多说一句话，萧倾尘叫他往南，他便往南赶车，直至近半个时辰之后，这人才猛然回神，连忙停住了马车，掀开车帘布，问道。 “夜痕，还有多少人跟着？” 萧倾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转向了夜痕。 自从得知那所谓的“散功期”之后，萧倾尘便尽量减少动用火之力量的次数。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先前“老妖怪”说的话，“散功期”的问题，对方一定很清楚。 但先前，他的表现实在太“强悍”，以至于“老妖怪”误会他已经将火之力量融合完毕，从迷雾池离开至今，不足一月，加上他一直懒得动手的缘故，怎么推算，都不可能已经度过了“散功期”…… 这个问题，对方很快就会发现。 所以在那之前，在麻烦找上门之前，他必须尽量拖延“散功期”的到来，及时地将钱钱送到鹭华池。 可是—— 刚离开交易会，萧倾尘便发现墨家的人竟然不死心地跟了过来，他便只好假装先回菡萏城，待走远了，等对方将他们回菡萏的假情报传回去后，再将这些眼线解决掉…… “十二人。” 夜痕凝神探查了一番，低声答道。 “很好，咱们下车。” 萧倾尘微微一笑，如是说道。 闻言，二愣子立刻精神百倍地应道“好”！ 冷大厨骨子里的热血天性依然在，难得有机会动手，他自然是兴奋极了！ 第130章 墨麟这一回可谓是恨透了萧倾尘，竟然派出墨家十二铁骑亲自出马！ 墨家十二铁骑，由北区十二城选拔出来的最强的六名异能者和六名武学高手组成。 此十二人联手，追踪、暗杀和收集情报，均不在话下！ 马车停下后，这十二人谨遵命令，没有擅自行动，依旧潜伏在暗处，但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的一件事是：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接下来很有可能会开战！ “好好跟着那群人，特别是中间长相最妖艳的那个穿白衣的青年，万不得已之下，就……杀！ 这是墨麟的原话。 最妖艳……十二铁骑面面相觑，是最耀眼吧？ 十二双眼睛一致转向萧倾尘，刹那间，风声撕裂空气，咝咝声响，几十道冰蓝色风刃破空而出！ 萧倾尘此时正好整以暇地倚在马车旁，很明显，他并不打算出手。 为了保存实力，也为了避免意外发生。 纵然这些跟踪他的人不简单，但他坚信，夜痕和二愣子出手足以应付！ 风刃似有灵性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袭去！ 眨眼间，那隐藏在暗处的身着统一银色轻甲的十二铁骑终于现身！ 萧倾尘饶有兴致地扫了一圈，啧啧摇头：“好大的手笔啊，一出马就是六名异能者。” 结界师、封印师、幻术师各两名，而剩余六名武士手中的兵器，刀、剑、弓、棍、鞭都齐了，而且—— 萧倾尘凝神一看，暗暗咋舌，持着的全是附加双属性的中品仙器！ 再看自己这边，二愣子的紫光剑虽然品质极好，雷电双属性中品仙器，附加结界属性，但是…… 跟对方的阵容一对比，明显就占了下风！ 一阵铿锵声后，夜痕的第一波攻击——风刃，已被对方全数瓦解！ “老大，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吗？”说话的是个又高又瘦的幻术师，脸上戴着统一的鬼面，声音稍显尖锐。 萧倾尘远远地站着，并未刻意去听，但那声音却随着风声传入了耳畔。 不管是否“万不得已”，这一战斗无可避免，倒不如先发制人！ “夜痕。” 两个字刚一出口，那厢，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已然有了动作。 众人只觉得眼前忽然黑影一闪！ 下一瞬，十二铁骑中持剑的男子被一掌震飞，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怦然落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而后脑袋一歪，断气了…… 竟是一击秒杀！ 不愧是青龙星君！ 萧倾尘惊叹地瞪大眼眸，久久无语。 他一直都知道龙吟很强，夜痕虽然只继承了青龙星君四分之一不到的风之力量，但依旧不弱，只是—— 这一击，就算是萧倾尘眼下，也未必能做到！ 待夜痕恢复力量之后，不知会强盗如何地步…… 萧倾尘隐约有些担心，心底莫名地不安。 不过，话说回来，夜痕这一回算是偷袭取巧。 十二铁骑少了一人之后，对方只会更加戒备！ 在夜痕出第二招之前，那两名结界师已经同时展开了结界，守住剩余的十一人！ 他们是结界师的佼佼者，自然比一般的异能者更高一筹，不但能施展全方位防御的结界，保护己方，而且还能在结界张开的同时，方便结界内的人攻击外面的人！ 简而言之，夜痕的攻击会被结界挡下，但十二铁骑的攻击则更穿透结界！ 水色结界张开的同时，两名幻术师已经盘腿坐下，开始结印…… 刀和棍均属近战武器，于是两名持弓者便站到了队伍前方。 附加雷电属性的中品仙器弓箭有一个最显著的特征，那便是：射出的每一支均缠绕着雷电，即便箭落空了，也会在一定范围之内，产生红雷闪电攻击！ 嗖、嗖、嗖—— 每一次弯弓，竟是三箭齐发！ 一连六箭，一直袭向夜痕！ 光头青年见状，立刻抽出紫光剑，朝天举起，顿时，雷鸣闪电交织成网，朝着结界飞去！ 夜痕左手负于身后，一脸冷漠地注视着朝着他急速飞来的六支电光剑，右手轻轻一挥，迫在眉睫的箭支忽然调头，竟奇迹般地朝着结界飞去！ “哥哥，嫂子好厉害啊！” “那当然。” 萧倾尘得意地点头道，却见钱钱在捋衣袖，居然跃跃欲试地想要冲过去帮忙，连忙伸手将他拉住。 “咦？” “钱钱，咱们待在这边就可以了。” “可是……” 钱钱苦恼地皱着眉头，一会瞅瞅萧倾尘，一会又看看蹲在马背上的豆豆，最后不甘不愿地点点头，嘟囔了句…… “可是人家明明就是男子汉，怎么可以让媳妇去拼命呢……” “……”喂喂，你是在“讽刺”我吗？ 萧倾尘默然，额头倏然挂下一滴冷汗。 反倒是豆豆精明地听出了那话中的深意，一蹦一跳间，落到了钱钱肩头，好奇地问道：“你媳妇是谁？” 绿豆小眼无辜地眨巴着。 萧倾尘闻言，微一怔，心底暗暗吃惊，该不会是…… “二愣子呀！” 钱钱一脸兴奋地答道，语气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萧倾尘默默擦汗，虽然自家莎徒弟也不错，但、但是！ 他一直都把钱钱当成前世那个可爱的小正太笑然了，总觉得这家伙居然多了个“媳妇”，有些突兀，而且凭他对二愣子的了解…… 光头青年似乎对钱钱根本就没有……非分之想吧？ 这两人之间啥时候冒出了奸情的火花？！ “唉？”同样迷惑的，还有豆豆。 事实上，恐怕就连二愣子本人也很迷茫吧，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成了别人的“媳妇”！ “人家和他都同床共枕过了咩……” 钱钱一脸羞涩地低着头说道，脸上是足以让萧倾尘目瞪口呆的忸怩表情。 “……”豆豆这会也是无话可说了，心底默默地腹诽起来：同床共枕？不是还没抱到一起嘛…… 琉璃阁的房间不多，平日里萧倾尘和夜痕睡一间房，二愣子、钱钱、豆豆这仨睡一间屋，但是—— 一般情况下，豆豆是睡在那两人中间的…… 这一点，萧倾尘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心底这会想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等事情结束后，得让自家傻徒弟对钱钱负责！ 这厢，两人一蛋正聊得起劲。 那边，战斗如火如荼，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直至，萧倾尘发现一件很窘得事情，墨家十二铁骑的武器虽然很彪悍，但却是同一的雷电双属性，加上二愣子的紫光剑。此时—— 漫天乌云，雷鸣闪电一齐下！ 原本宽敞平坦的官道，这会已经在雷电的摧残之下，变得坑坑洼洼，一个个焦黑冒烟的窟窿遍布四周。 只除了萧倾尘等人附近还留有一寸完好的地面，那也是因为结界的缘故。 萧倾尘虽然不打算参与战局，但最终还是免不了动用火之力量，所幸维系结界所需消耗的力量并不多。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夜痕和二愣子攻击不到对方，而对方的攻击也完全伤不了人的情况下，战况忽生异变！ 四周白雾乍起，氤氲丛生，在能见度为零的空间内，夜痕和二愣子下意识地停住了攻击，以免误伤自己人。 但是对方的攻击却并未停止！ 突然，啊地一声惨叫，随之血腥味散开…… 萧倾尘站在局外 ，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二愣子突然停下了动作，随之那持弓者连发三箭，光头青年凭着自身的本能躲过了两箭，还有一箭却射中了他的左臂！ 萧倾尘暗道不好，目光连忙转向另一边结界内，那两名席地而坐的幻术师已经停止了结印，正一动不动地念着咒语。 “是幻术！” 萧倾尘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徒弟受伤，更何况眼下的情况对夜痕也很不利，他…… 正要离开结界，手臂却被钱钱抓住了。 红发青年一脸凝重地朝着萧倾尘摇摇头，认真地说道：“哥哥，咱们要相信媳妇们……” “……钱钱，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萧倾尘无奈扶额，却见对方一本正经地继续道：“哥哥，看我的！” “钱钱，你别乱来……” 萧倾尘话未说完，钱钱那边已经动手了！ 只见那红发青年一脸悲壮地抱着豆豆走到结界边沿，忽然半蹲下身，做了个发力动作，然后—— “大鸡蛋”被扔了出去！ 毫无预感的豆豆就这么呆愣了三秒后，惊恐地尖叫起来：“大叔，救命啊！救命——” 声音被风吹散了…… 萧倾尘着实傻了眼…… 十五秒后，突然一阵轰隆巨响，地上炸开了花，半径十米的倒立蘑菇头焦土坑，自墨家十二铁骑所在的结界中心位置绽放开来…… 那固若金汤的结界，那让人闻风丧胆的墨家十二铁骑，就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尘埃落地。 萧倾尘终于回过神来，望着一地狼藉中，横七竖八的十一具尸体，心底异常复杂…… 原来最厉害的人不是夜痕，一击秒杀都没什么了不起的！瞧，这才是高手的作风！一招秒杀十一只！ 墨家十二铁骑风光一生，却没料到最后竟是如此凄惨的下场！ 这真是连死都不瞑目啊！居然被一颗“大鸡蛋”给秒杀了！ 萧倾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下意识地撤去结界。 钱钱则立刻跑了出去，直冲到摇摇欲坠的光头青年身侧，咧嘴笑道：“媳妇，我厉害吧！” 闻言，二愣子捂着左臂，呆滞了两秒，白眼一番，倒地了…… 钱钱愣愣地望着突然昏过去的光头青年，神情无辜地望天，喃喃道：“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他是被你气晕了头。 这话萧倾尘很明智地说出来，疾步上前，走到了夜痕身边，柔声道：“没事吧？” “倾尘，我没事。”男人温声回道，面上满是欣喜。 然后—— “嗷——救命啊，大叔，我快死了……” 第131章 进化 “大叔，我是不是快死了啊？” “不会的，只是蛋壳裂了条缝。” 萧倾尘一脸淡定地答道。 夜痕默默地别开头，面无表情地腹诽着：不是一条缝，是很多条。 “有点像茶叶蛋……” 钱钱一边拖着昏迷中光头青年，一边眯着眼，若有所思地道。 闻言，豆豆急得眼泪大飙：“那、那脑浆溜出来了没？” “放心，蛋清都还留在你脑子里面。” 萧倾尘抚摸着下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一地狼籍，黑烟弥漫，几人就这么蹲在官道中央，围着一身黑灰的“大鸡蛋”，各自发表着看法。 半晌，作为当事人受害者的豆豆，终于发飙了！ “啊—啊—啊你们这群混蛋！！！” 尖叫的后果是:蛋壳又多了几条缝…… 顿时，那雪白光滑的蛋壳布满了裂缝，像极了干涸失水的土地，仿佛下一瞬里面的东西就要破壳而出！ 萧倾尘见状，惊讶地伸手将豆豆抱起，捧在手心，又仔细瞧了瞧。 “这个……不会是要进化了吧？” 蓦然间，萧倾尘脑海中浮现出那只常年跟在笑然身边的袖珍版小白虎的模样，不由得莞尔。 虽然小白虎算不上神兽，好歹也是灵兽级别，作为白虎星君的战斗灵兽，继承了其主人的雷电双属性。 简而言之，豆豆能化解这一场干戈亦并非巧合。 墨家十二铁骑手中的武器皆为雷电双属性中品仙器，但豆豆所掌控的却是其力量之源。 只是—— 萧倾尘下意识地多看了眼钱钱，四神的转世理应是没有当年的记忆，钱钱方才近乎“鲁莽”的举动…… “豆豆，痛不痛？” 那厢，红发青年正一脸好奇地歪着脑袋，右手食指不停地戳着龟裂的蛋壳。 “……”萧倾尘默然。 “钱钱是个大坏蛋！哼！” 豆豆气鼓鼓地低吼道，吼完，扭头转向了另一边。 “是不是把蛋壳剥掉了，豆豆就能从里面出来了？” 不死心的钱钱继续问道，一脸懵懂，话音落地的同时，乌黑大眼骤然亮了！ 见状，萧倾尘连忙将豆豆递到夜痕怀中，他们几人里面，也只有夜痕最让钱钱忌惮。 为了保住豆豆的“贞操”，萧倾尘也只好继续麻烦夜痕了，只可惜豆豆竟不领情，立刻从夜痕怀中跳了出来，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钱钱一把扔了还没醒过来的二愣子，立刻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萧倾尘想阻拦都来不及！ 所幸这会，也很看懂了萧倾尘的意思，立刻定住了你追我跑的一人一蛋，但不巧的是…… 钱钱被定格的瞬间，恰好保持着左脚脚尖着地，身体前驱的姿势。 惯性使然，红发青年不幸倒地，正好压住了眼角冒着泪泡的豆豆！ 咔嚓、咔嚓、咔嚓…… 萧倾尘无奈扶额，这个声音……难道是蛋壳被压碎了？ 夜痕神色扭曲地几步上前，一手提起红发青年。 萧倾尘连忙上前，一看，嘴角狠狠一抽。 只见一团拳头般大小，毛茸茸的绒球，正卖力地上下蹦着，毛球周围是碎成一瓣瓣的蛋壳…… 纯白的毛球就这么蹦了足足一刻钟，终于停了下来。 萧倾尘和夜痕默默地对视一眼，同是一头雾水。 徒然—— 毛球又动了！ 嗖、嗖—— 一对小巧可爱的前肢从毛球里蹬了出来。 紧接着，毛球一阵扭动，又是嗖嗖两声，后肢也蹦了出来。 “脑袋和尾巴呢？” 萧倾尘这边话刚说出口，小家伙的脑袋和尾巴同时伸了出来，小模样倒是跟他记忆中的灵兽小白虎十分相似，只是身上的绒毛有些太旺盛了，都已经成了球形！ “豆豆？” 萧倾尘低声唤道。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无辜的小动物般的低吟声。 “呜——” 小白虎讨好地凑到萧倾尘身侧，蹭了蹭对方的脚踝。 “……不是进化吗？怎么退化成兽语了？” 夜痕不解地摇摇头，倏然，深邃的血眸转向一旁倒地不起的红发青年，淡淡地吐出四个字：“拔苗助长。” “……”萧倾尘无言以对。 “呜？” 小白虎一脸单纯地仰头，雾气斑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萧倾尘，突然咧嘴“笑”了。 “……豆豆。”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后，道：“夜痕‘把钱钱弄醒，我们先回菡萏城。” 这也是万不得已的选择，毕竟自家徒弟的性命比较重要，至于北回城之行，便只能推迟了。 但没想到钱钱一醒过来，就两眼发直地盯着小白虎，吓得对方浑身颤抖，直接从萧倾尘怀中跳了出去！ 萧倾尘诧异地望着拼命逃跑中的小白虎，暗暗咋舌，有必要怕成这样吗？ 再看看钱钱—— 红发青年已经讪讪地收回了目光，双手环胸，一幅冥思苦想装，不知在烦恼些什么？ 那边，小白虎一边向前跑，一边扭头看钱钱，结果一个不慎，给二愣子绊倒了！ “呜呜……”竟是泪眼汪汪，衣服委屈模样。 小白虎可怜巴巴地爬起身，萧倾尘无奈地上前，却见小家伙居然凑到了二愣子左肩的伤口处，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 光头青年原本皮开肉绽，触目惊心的伤口，竟因为小白虎舔了几下便奇迹般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萧倾尘惊讶不已，正要转身唤夜痕过来，男人已经默契地走到了他身侧。 “这家伙挺特别的。” 夜痕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小白虎，如是说道。 前世，萧倾尘对小白虎的认知并不算深，只觉得这小家伙很可爱，很乖巧，就跟笑然一样，十分讨人喜欢，但在白虎星君与青龙星君一战中，灵兽白虎却表现出了其威风凛凛的另一面。 萧倾尘也曾怀疑过，豆豆便是小白虎，但始终不敢断定，毕竟豆豆的性格…… 而现在，看到了豆豆孵化的一幕，萧倾尘也不得不接受真相。 二愣子的伤口被小白虎治愈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光头青年一脸茫然地望着四周，视线最后停留在萧倾尘身上，立刻惊喜地唤道：“师父!你怎么也下来了？” “……”萧倾尘无语。 “咦？他、他怎么也在？” 二愣子惊恐地指着夜痕，后者一脸冷若冰霜，眼底杀气萦绕，吓得他立刻扭头看向别处。 在视线对上笑盈盈的红发青年时，二愣子顿悟了！ 特么的，他还没死！？ 钱钱伸手戳了戳二愣子的光头，语气分外淡然地说道。 “……”二愣子捂住脑袋，埋头装死。 风，乍起，凉飕飕地吹过。 灰土满天飞。 萧倾尘捂住鼻子，瞅了瞅四周，忽然笑了出声。 “既然大家都没事了，那么原计划不变，下一站北回城墨家主宅！” “呜？” “啊……” “哥哥，我们去干吗？” “去抢钱。” 萧倾尘淡淡地回道。 闻言，钱钱立马举双手，高呼万岁！ 夜痕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暗暗握紧了手中的歌凤刀。 传送阵开启的刹那，紫光色光芒直射九天之上，四人一兽立于六芒星图腾中央，耳边风声呼啸而过。 第132章 夕阳西下，浮云似火。 墨家主宅内，戒备森严，轻甲护卫队来回穿梭。 虽然墨家十二铁骑早在一个时辰之前就传回对方已经赶往菡萏的消息，但—— “掩人耳目罢了。今晚，他们一定会再来。” 墨家家主如此笃定，墨家上下自然是不敢懈怠，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来个瓮中捉鳖！ 夜风习习，枝叶颤颤。 萧倾尘没料到，自己的运气竟会这样的……衰！ 转送阵开启后，他体内的火之力量竟刹那间消失了！ “散功期”来的如此意外，令他措手不及。 更糟糕的是，他们已经抵达了墨家主宅！ “倾尘，你……” 夜痕欲言又止，对于能量波动格外敏锐的他，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对方的异常。 但为了不扰乱人心，男人明智地没有将事情说出来。 萧倾尘微微颔首后，取出《北回记事》，书中有墨家主宅的详细地形图，自然也包括禁地鹭华池。 只是如今，他无法再出力帮忙，夜痕又因为力量有限，只能带一人瞬移…… “这里是……”萧倾尘四下张望后，又低头看向地形图，“月影楼西侧，距离鹭华池，大约……这么远！” 萧倾尘说着，比了一个一指的距离。 “师父，这么远……”光头青年愣愣地伸出手指，比划了下，最后额头挂下一排黑线，“我们要走两个时辰。” “呜……” “豆豆你说什么？” “哥哥，豆豆说他饿了。” “……” 萧倾尘汗颜，算算时辰，还真到了晚餐时间。 他和夜痕不吃不喝是没多大关系，但二愣子、钱钱和豆豆，却不能这么挨饿。 “夜痕……” 萧倾尘犹豫了下，一脸真诚地转向男人，微笑着伸手握紧对方的双手，道：“麻烦你跑一趟厨房。” “……好。” 夜痕神色扭曲地点点头。 钱钱一听，立刻举手，道：“嫂子，我也去！” 嫂子这个词，在某些时候确实很有迷惑人的效果。 一贯只对着萧倾尘和颜悦色的夜痕，终究还是念在“嫂子”的份上，勉强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却不料—— 就是因为这一次的“失误”，竟造成了后面近一个时辰的等待！ 一直等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小白虎呜呜低叫着开始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夜痕这才一脸铁青地拎着红发青年回来了！ “哥哥，发财了发财了！” 率先开口的是一脸兴奋的钱钱，青年红光满面地抱着肚子，双手一摊，哗啦啦—— 一兜钱袋掉了下来，叮叮当当地脆响，分明是紫水晶币的声音！ 萧倾尘无奈扶额，有些疑惑地转向另一边抿嘴不语的夜痕，他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夜痕没阻止钱钱去抢劫呢？ “师父……这里至少有上千枚紫水晶币！” “额……” 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同样兴奋的二愣子，转向夜痕，问道：“他抢了谁？” “六大长老。” “……你们不是去厨房吗？” “哥哥，嫂子是个路痴，哈哈！他跑错地方了，结果我们就不小心闯进了……唔——” 声音戛然而止。 萧倾尘了然地瞥了眼面色阴沉的夜痕，几步上前，从男人手中接过红木食盒，递给二愣子，吩咐道：“带豆豆去吃饭。” “是，师父！” 萧倾尘笑盈盈地望着光头青年抱着小白虎，拎着食盒，特地跑到离钱钱最远的位置，这才回过神，伸手握紧男人的手心。 “路痴？” 声音真是如水般温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 夜痕一言不发地抿着嘴，眼神逐渐委屈起来，若是其他人赶这么取笑他的话，他大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教训对方，但这人偏偏是萧倾尘…… “所以之前在凌家主宅的时候，其实是你搞错了方向，我们才一次次误闯迷雾池？” “……嗯。” 半晌，夜痕弱弱地点点头。 萧倾尘见状，不由得笑了。 突然间，他觉得夜痕有这么一个“缺点”反倒是更“可爱”了…… 就在夜痕窘迫不已，又不得发泄之际，巡逻的轻甲护卫队出现了！ 整齐统一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白水晶石的照明，萧倾尘等人怕是根本没地方可以躲藏了！ 尤其是二愣子和小白虎正欢快地啃着鸡腿，而钱钱刚刚被解除限制，正激动地捡着钱币……如此情况下—— 萧倾尘当机立断，低声道：“把人全部定住！” “嗯。” 夜痕立刻掩去先前的尴尬，一脸认真地颔首道。 眼下的境况，他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在尽量躲避对方的眼线的同时，尽快赶到鹭华池！ 夜痕出手之后，那一队轻甲护卫悉数原地倒下了。 只是…… 还有一人，尚未中标。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看向夜幕之中的那人，伸手拦住了夜痕的下一步动作。 来人正是路青。 不管这个路青，跟当年玄武星君座下的路青有没有联系，对方先前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萧倾尘根本就无从去讨厌对方。 路青换了一身深青色暗纹长袍，玉冠束发，竟是瞬移到了萧倾尘和夜痕面前。 “没想到我先前的告诫，你竟是一点也听不进去。” 青年的声音温雅如旧，但语气也不是路青。 萧倾尘微一怔，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一个想要帮你的人。” “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否欺骗过你，你应是心知肚明，眼下你的状况，可惜连我也帮不了你了。” “……”萧倾尘薄纯紧抿，一言不发。 “散功期”意外到来，他便知道对方没有说谎，可是当初尹凤却未将这件事告诉他…… 回想两千年前，他与尹凤的相遇，直至最后意识消失的那一刻，他就无法去责怪尹凤了。 尹凤她，终究只是一个凡人，突然成为朱雀星君的贴身侍女，可是她所了解的“常识”恐怕连小白丫头都比不上…… 加上尹凤在最后魂飞魄散之际，没来得及说完的话…… 萧倾尘有种强烈的预感：当时尹凤要说的事情，一定很重要。 “你还是回去吧，狼影已经在鹭华池外埋伏多时，就等着你上钩。” “狼影是谁？” “回去吧……” 对方不答，反而再次重复了这三个字。 回去？萧倾尘微微摇头，他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哪还能轻易离开的道理？ 更何况，目前的状况，对他来说，分明是骑虎难下，唯有继续前进，才能找到出路。 “回去吧……” “抱歉，这一次，我恐怕又要辜负你的好意了。” 萧倾尘决心已定，沉声道。 与之同时，路青的身影竟莫名地化作了一阵青烟。 竟是分身术？ 简而言之，路青本尊并不在此，萧倾尘等人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幻影。 这也怪不得，夜痕先前出手，这人竟完全没有受到一丝影响！ “倾尘。” 耳畔忽然传来男人温和低沉的声音。 萧倾尘勾唇一笑，安抚般握紧了男人的手心，低声道：“我们该出发了。” “……好。” 夜痕终究是夜痕，对于萧倾尘所做的决定，竟是毫无理由地百分百支持。 即便明知是冒险，这人大概也只会默默地跟着对方一起去承担那一份危险。 但，或许就是因为夜痕这一份真心，才让萧倾尘从那一段充满欺骗和背叛的感情中解脱出来。 “乖徒儿，咱们该出发了。” “是，师父！” 光头青年抹了把嘴，立刻亢奋地跳起身应道。 反观二愣子身侧的小白虎，还在卖力地啃着鸡腿……真是个吃货！ “哥哥，我也准备好了。” 另一边，挺着大肚子的红发青年走了上前，一脸得意地说道。 萧倾尘无比汗颜地撇了眼钱钱，这家伙大概是将那些钱袋全部塞进了怀里了吧？ “嗯，走吧。先往东——” 萧倾尘指着地形图，点头道。 一行人欢快地朝着目的地——鹭华池继续前进！ 见过做贼的吧！但你有见过做贼还做得嚣张的咩？ 第133章 鹭华池，白帝国四大禁地之一，位于北回城墨家主宅最北之端，由雷电结界守护，直达数千年。 两千年前，四神之战后，白虎星君与其灵兽白虎，一起轮回重生…… 白虎真身，则重归鹭华池，由白鹭负责守护。 萧倾尘一行人找到鹭华池时，已经将近午夜辰时。 一路上，要躲避巡逻队不说，这《北回记事》上居然又出假情报！ 墨家主宅地形图上，竟然标识着两个鹭华池！ 而且那标记明显的一个，分明就是先前萧倾尘和夜痕进去探查过的“仿冒品”。 待他们浪费了近两个时辰后，萧倾尘这才从地图上找到隐藏着的另一个鹭华池，心底更是将幂极狠狠地骂了顿！ 午夜时分，四周一片静谧，沁凉的夜风中，就着白水晶石的光亮，依稀可见那天青色隐约有闪过划过的结界，横亘在十步之外。 “瞬移能通过吗？” 萧倾尘低声问道。 夜痕凝神注视着结界片刻，果断地摇摇头。 当初迷雾池的结界，因为守护使是尹凤的缘故，历经了两千年后，结界的力量早已不如当年那般强大。 是以，夜痕带着萧倾尘两次进入迷雾池都安然无恙，但更重要的一点是：萧倾尘便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而鹭华池的情况却完全不同。 早在两千年前，白露便是修为深厚的妖族，如今她的修为毫无意外地已经更上一层楼。 仅仅继承了青龙星君不足四分之一力量的夜痕，若是对上了眼下的白露，胜负还是个未知数。 更何况是，要带着这么多人进去，反复瞬移通过雷电结界，其力量的消耗速度将是平时的三至五倍。 “或许……” “什么？” 萧倾尘连忙问道。 夜痕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钱钱，红发青年正一脸好奇地顶着大肚子，伸手戳……结界！ “钱钱，小心！” 萧倾尘见状，急声喊道。 钱钱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去，右手手指却已经戳中了结界，但整个人却相安无事…… 难道禁地的结界还会认主？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转向夜痕，后者正了然地点点头。 如此看来，钱钱是笑然转世这回事，应该是没错了吧？ 但萧倾尘却始终不放心钱钱一人进入结界，毕竟这家伙的性格…… 不止是迷糊那么简单！ 就在萧倾尘踌躇不定的时候，一支穿云箭破空而出！ 金色的箭支正朝着萧倾尘疾速飞来！ 夜痕下意识地伸手揽住身侧的男人，将萧倾尘护在身后，另一手五指张开成掌，对着近在咫尺的穿云箭迸发出一阵强烈的旋风！ 穿云箭被迫停下，剧烈震动了片刻，徒然落地，化作一缕灰烬…… 萧倾尘双手抱着夜痕，站稳之后，回头看向来人。 对方是个体格壮硕的男子，四十来岁模样，穿着一身深褐色劲装，黑色冲天短发，络腮胡，浓眉大眼，嘴角微勾，笑容颇为挑衅。 这难道就是陪着路青提到的……狼影？ 萧倾尘暗中捏了捏夜痕的手臂，后者目不转晴地盯着狼影，低声问道：“怎么了？” “你先专心对付这人，我去对钱钱交代几句。” “嗯。” 夜痕微微颔首后，随之松开了手。 萧倾尘顿了顿，心底是第一次如此地不安，不由得在转身之后沉声道：“小心点。” “你放心。” 话音刚落，黑影一闪，夜痕已经瞬移到了狼影面前，铿地一声闷响后，交战正式开始！ 两人的速度都很快，几个回合下来，萧倾尘只能看到半空几缕残影！ “师父，对方用的武器是刀。”二愣子快速走到萧倾尘身侧，犹豫了下，继续道，“夜痕没有武器，我的紫光剑可以借给他……” 狼影的武器是一对腋下刀，长一尺三寸，刀身又细又薄，却十分适用于近战，而且那对刀还是罕见的风属性下品仙器。 萧倾尘早在看到墨麟的风剑时，就有打算等回了菡萏城，便把自己铸造的倾尘剑交给夜痕，但眼下…… “你的紫光剑早已认主，就算给了夜痕，也发挥不了威力。”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摇摇头，心底挣扎了许久，终于狠下心来，转身走向钱钱。 他该相信夜痕的实力，青龙星君的转世，绝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人打败的！ 如此想着，萧倾尘却一点都没能安心，脑海中忽然又蹦出另一个声音满是担忧地道：龙吟很强是一回事，但夜痕却只有龙吟当年四分之一的力量，又怎能天下无敌呢？ “哥哥，你的脸色好差……” 就在萧倾尘内心挣扎之际，钱钱居然放弃了对那结界的好奇心，主动走到了对方面前。 红发青年仰着头，一脸迷茫着眨巴着那双格外清凉的乌黑大眼。 萧倾尘猛然回神，双手按在钱钱的肩膀上，柔声道：“钱钱，哥哥没事，但是你很快就要独自一个人面对一些问题……” “啊？” 钱钱惊讶地张了张嘴，以为是萧倾尘在跟他开玩笑，但见对方一脸严肃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 这左手一松开，藏在怀中的钱袋就哗啦啦往下掉，钱钱本能地弯腰去捡，又被萧倾尘抓着肩膀，动弹不得，不免有些急了…… “哥哥，好痛！” “啊，对不起！” 萧倾尘连忙松手，一脸歉意地说道，但见钱钱居然一刻也不等闲地去捡钱袋，不由得万分无奈！只好俯身帮他一起捡…… “哥哥，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红发青年揣着一兜钱袋子，终于定下心来，笑眯眯地问道。 很明显，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先前的诧异和紧张。 健忘这回事，偶尔也是个优点，但对接下去的事情，却会带来一定的困扰。 萧倾尘想了又想，决定冒一回险。 他一边抱起小白虎，一边牵起钱钱的右手，然后转身对二愣子嘱咐道：“好徒儿，为师将最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你了。” “师父有事尽管吩咐！” 光头青年一脸认真地回答道、 见状，萧倾尘满意地笑了笑，沉声道：“夜痕跟狼影的战斗，估计一时半会还结束不了，我需要你在适当地时机，帮夜痕一把。” “这个……没问题。”但红眼罗刹会稀罕让他帮忙吗？ 二愣子怀疑地腹诽着，面上格外真挚地点点头。 “我带钱钱和豆豆进结界，你就在这里接应夜痕，若是墨家的人追来了，你们俩立刻撤退，夜痕若是不答应，就告诉他……” “什么？” 萧倾尘突然面上一红，目光闪烁地别开了头，道：“他若是不听，回去以后让他天天打地铺！” 噗……师父您真是太强悍了！二愣子一脸敬佩地望着萧倾尘，两眼分外晶亮！ 萧倾尘话刚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立刻牵着钱钱走向结界！ 如果结界会认主的话，白露应该能认出他的身份。 毕竟当年，白虎星君与朱雀星君交情最深！ 白露又是个深明大义的女子，理应不会为难他。 但，这只是猜测。 如果猜错了，他就得遭受雷电结界的反噬！ 到时候，可不只是五雷轰顶那么简单！ 所幸萧倾尘的赌运一向不错，两人一兽竟安然无恙地穿过了结界！ 而二愣子站在结界外，看着这神奇的一幕，顿时目瞪口呆，他不死心地拾起一颗石子砸向了结界，却见石子还没碰到结界，就化作了一片灰烬，吓得连忙后退三步…… 光头青年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另一边的战局上，这一看，又是一惊！ 特么的，对面林子里面埋伏的黑压压的一片，是弓箭手吧？ 二愣子浑身直冒冷汗地咬着右手，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 听师父的，先偷袭狼影，再和红眼罗刹撤退！ 紫光剑出鞘，结界立刻张开，将光头青年团团围住，青年脚下一蹬，飞身上前，极其猥琐地朝着狼影那大块头的菊花刺去…… 夜痕见状，顿时剑眉紧蹙，明显是嫌对方碍眼了！ 而狼影一心扑在对手身上，这是他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强的对手，这一战，可谓是酣畅淋漓！ 却不料…… 嗤嗤—— 那是屁股被烤焦的声音吧？ 狼影怒眼圆瞪，只觉得身后那一个脆弱的地方火辣辣地痛！一气之下，双刀砍向了暗算他的光头青年！ 仅仅只是一刹那的滞愣，狼影却悔恨终身！ 因为他最瞧得起的劲敌，竟然趁他不注意封住了他的五感！ 时间在狼影身上仿佛定格了一般，那厢，二愣子得瑟极了，拔出剑后……立刻转身就逃！ 夜痕面无表情地挥了挥右手，瞬间，数十道蓝色风刃刺穿了狼影的五脏六腑…… 萧倾尘原先的担心并非多余，狼影其真实身份正是—— 五行异能者之一的，土行异能者！ 有土壤的地方，就能不断地为土行异能者提供力量。 这一片树林，恰是狼影最擅长作战的地方。 源源不断的力量，超越想象的速度，刁钻凌厉的刀法，和与之本身完全不相符的灵敏度，是狼影跻身与白帝国顶级异能者的原因，也是他百战百胜的必胜法宝！ 夜痕虽然擅长封闭他人的五感，但其最基本的前提却是要抓住对方的影子。 狼影的速度太快，这也是夜痕最初与他僵持不下的缘由。 虽然二愣子的偷袭手法猥琐又下流了点，但确实十分有效！ 念在这一点贡献的份上，夜痕决定大发慈悲地不跟对方计较了！ 可惜不等两人来得及交谈一句，那藏身在暗处的弓箭手竟是接到命令后，万箭齐发！ 密密麻麻的箭支，遮挡了整片天空，阴沉沉的一片…… 第134章 白露 万箭齐发之际，二愣子做了件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 “快到结界里面来！师……娘！” 话刚落地，光头青年懵了…… 那厢，银色血眸的玄衣男子只迟疑了十分之一秒的功夫，便作出了回应。 倏的一声后面前多了个人，二愣子大气也不敢出，牙齿上下打颤！ 越来越密集的箭支，终于对面的人发现了异样，弓箭手们一直停止了动作。 夜痕面无表情的伫立在紫光剑展开的结界中，忽然问道：“你师父呢？” 二愣子双手持剑，小心翼翼的瞥了眼夜痕，快速道：“师父带着钱钱和豆豆进了鹭华池……师傅还说，让师……娘解决掉狼影以后，就、就撤退！” “……” 夜痕豁的转身，目光森冷的凝视着一个劲往后躲的光头青年。 二愣子努力张大眼睛，强压下心底的恐惧，继续道：“师傅还说，如果师、师娘不配合的话，以后就……打地铺！” “……”杀气忽涨。 二愣子扭头看向一边，欲哭无泪。 却在这时，树林中的弓箭手已经换上了同意的刀剑，想着两人所在的结界围了过来！ 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影，距离逐渐减少…… 不等二愣子哀悼完毕，夜痕已经做出了决定。 男人长臂一伸，提起光头青年的胳膊，立即发动瞬移，暂时离开了墨家主宅！ 与此同时—— 肖倾尘正带着钱钱和小白虎，摸索前进。 鹭华池内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丛林，树木、植被都出奇的“高大”，且呈现出异样的浅白色。 “白色的树，白色的叶子，白色的……蚯蚓？” 红发青年一脸迷茫的望着四周，左手被肖倾尘牵着，右手一刻也不肯松懈的捧着衣兜。 蚯蚓？肖倾尘默默地别开头，眉头狠狠一抖。 这变异的丛林，花的草树木的体积是正常植物的三倍！ 所幸这一路上，还没碰到什么危险的动物，只是偶尔从这米白色的土壤里面，忽然冒出头的“蚯蚓”有点吓人。 蚯蚓的脑袋，足足有成人的拳头般大小！ 或许是因为白虎星君转世在此的缘故，所有的植物和蚯蚓都没有妄动…… 蛋肖倾尘隐约觉得，这些树也会攻击人。 两人一兽从雷电结界的边缘，一直吵着中心位置走去，算算时间，差不多走了大半个时辰了。 但始终没有看到白露，也没有找到封印白虎真身的地方。 “哥哥，我有点累了，咱们休息一下好吗？” “呜……” 肖倾尘有些无奈地点点头，面对这两只，他怎么着也无法铁石心肠，只是—— “钱钱，你兜里的钱袋……” “啊？” “要不要先放一下？” 肖倾尘委婉地提示道。 毕竟揣着上千枚紫水晶币赶路，是一件相当辛苦的事情。 可惜他的好心提醒，在对方看来完全是多余的。 “不能放，放了等会就找不到了。” 红发青年笑眯眯的摇摇头，连带着他身侧的小白虎也跟着直点头。 这俩只，一个贪吃，一个贪钱，还真是够有缘的！ 小清澈见劝不动他，也只得随他去了，独自伫立在原地，谨慎的他插着四周。 照理来说，他们进入结界后，白露应该会有所察觉才是。 以白露对白虎星君的忠心，根本就没有理由避而不见。 难道……白露出事了？ 整这么想着，一身雪色长裙的黑发女子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肖倾尘面前！ 两千年前，肖倾尘与这位白虎城首席侍女见面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但再相见，依旧为对方身上那一股温和慈爱的气质所吸引。 “许久不见了，朱雀大人。” 女子屈膝行了一礼后，柔声说道。 肖倾尘微微颔首，道：“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 “这是白露份内的事。” 女子态度谦虚的答道，以上明亮温润的眼眸却已经急切的转向了肖倾尘的身后。 那边，红发青年正瘫坐在地面，怀中揣着一兜钱袋，另一手跟小白虎戏耍着…… 不知是否肖倾尘的错觉，他隐约觉得白露看钱钱的目光有些怪异。 但事实确实，不容他多想，，白露便徐徐问道：“朱雀大人此行辛苦了，竟特地将主人的转世带来鹭华池，白露感激不尽！” 肖倾尘淡淡一笑，随后道：“接下去的事情，便要麻烦你了。” “是。” 白露略一颔首，水袖一挥间，带着肖倾尘、钱钱和豆豆一并瞬移离开了原地。 肖倾尘落地之后，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鹭华池的中心位置，也就是传说中封印着白虎真身的地方。 与迷雾池的幽潭有些相似，潭水清幽而平静，潭边围着一圈白玉石，但—— 潭边还竖着一块白玉石碑，碑上刻着三个字：未波池。 未波池？似乎有点耳熟…… 肖倾尘若有所思的抿着嘴，漆黑如夜的眼眸忽然转向小白虎，小家伙正一副好奇模样，伸长了脖子往潭边跑去…… 见状，肖倾尘恍然大悟！ 天山剑门也有一个未波池！正是豆豆的老窝！ 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哥哥，我们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 钱钱也跟着小白虎走了过去，站在潭边，不解的望着水面，半晌，回头看向肖倾尘。 肖倾尘证合白露站在一起。 闻言，女子柔声问道：“朱雀大人还未跟主人的转世将事情说明？” 肖倾尘一脸凝重的点点头，同时也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深意。 主人的转世，这五个字，已经表明了对方的立场。 白露忠心于白虎星君，但没有寻回记忆与力量的白虎转世，却不是她认同的主人。 这大概就是对方先前，一直不曾主动现身的原因了吧？ 人无完人，肖倾尘也明白，白露作为一个有着数千年身后修为的妖族要离开鹭华池并不难，但她却独自度过了这漫长的两千年等待，这样的女子，纵然有些小小的不近人情，也是情有可原。 “还没来得及说，而且钱钱他，好像失忆了，很多事情他都记不起来……” 肖倾尘踌躇着说到。 钱钱便是史艾浅这一事实，已经令他清楚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钱钱曾经的身份很不简单。 在钱钱意外来到夜来香之前，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失去记忆，甚至于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清了，脑海里本能的只记住了一个“钱”字，这件事还有待考证。 “而且，其他事情跟他说了以后，他也会很快就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与钱相关的事情是个例外。 肖倾尘这么说着，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回头看向白露，却见对方一脸温和平静，似乎并不惊讶。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只能采取第二种手段了。” 女子的声音突然沉了下来，透着意思无可奈何的味道。 肖倾尘诧异的皱了皱眉，没等他询问什么事“第二种手段”，白露就已出手！ 白影一闪间，站在潭边的红发青年和小白虎就被女子推了下去！ 肖倾尘见状，目瞪口呆，白皙光洁的额头赫然挂下一滴冷汗。 他突然想起了先前在迷雾池，尹凤也是这么干的！ 是否她们这些守护使等待了两千年，性格也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古怪难测了呢？ 肖倾尘心情复杂的暗想着，一抬头，白影落入眼帘。 白露已经施施然的走了回来，脸上依然带着为何而神圣的微笑，只是这一回，肖倾尘却从心底打了个寒颤…… “朱雀大人似乎对白露的做法有疑义？” 女子温声问道。 肖倾尘从容不迫的摇摇头，面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微笑着。 “怎会？” “其实……呵，这件事，等主人归来之后，朱雀大人自会明白了。” “我只担心一点，就是钱钱兜里那些钱袋，是不是已经沉入了水底？” “……” 第135章 解惑 未波池潭水清幽，遂平如镜。 肖倾尘站在潭边，往水底看，只觉得其中光影浮动，早已找不到钱钱和小白虎的身影。 “朱雀法人在担心什么？” 白露移步上前，语气温和的问道。 不似侍女对四神的恭敬，倒像是干洗亲密的朋友之间的交谈。 对方的这种语气，肖倾尘竟十分满意。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肖倾尘坦言到，事实上，当初迷雾池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快，没给他多少时间反应过来，尹凤就应经魂飞魄散，仅仅留下一只手镯给他…… “朱雀大人有何疑问，不妨直说，或许白露可以替大人解惑。” “也好，那就麻烦你了。” 肖倾尘略一沉吟，颔首笑道。 鹭华池内，无风无浪，连树叶都是静止的，如你静谧之下，更是衬得头顶上空的雷电结界恐怖阴森。 肖倾尘幽幽的瞥了眼上方的结界，而后问道：“这结界，还能维系多久？” “直至主人归来。” “也就是说……笑然一回来，鹭华池就会变成一个任人进出的地方？” 就好像迷雾池一般。 肖倾尘记得，尹凤离开之后，迷雾池的结界已经形同虚设…… “确切的说，应该是四神重生仪式完成之后，四大禁地就会相继消失，然后在将来漫长的两千年中，会形成新的四大禁地。” “……因果循环，相生相灭？” 肖倾尘顿了顿，若有所思的问道。 闻言，白露咱省的点点头，莞尔：“朱雀大人果然是聪慧过人。” 肖倾尘淡淡一笑，忽然怔住，看向白露的眼神蓦然的多了一丝伤感…… “那你，是不是会和尹凤一样……”消失。 这个话题，似乎有些严肃了。 白露但笑不语，但她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事实。 肖倾尘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尹凤临死之前的心情，心底颇不是滋味。 两千年漫长的等待，只为迎来最后主人重生的一刻，短暂的香氛过后，又是永别…… 若有选择，肖倾尘希望这一世，可以平静安宁的度过，那些无辜的人不应该被他们牵连，牺牲…… “不好，有人在设法攻破结界！” 白露忽然面色一变，沉声道。 肖倾尘猛然回神，惊讶的问道：“你可知是谁？” “竟有人集齐了五行异能者……” 白露闭目凝神，放出神识探查着结界外的情况。 女子的表情语法严肃，肖倾尘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五行异能者！他一直想要找寻的五行异能者！？ 难道是墨家的“老妖怪”？ 也对，那“老妖怪”活了两千多年，不但控制着墨家为他所有，门下更是聚拢了一批罕见的异能者…… “情况会怎样？” 肖倾尘心中涌起一丝不安，低声问道。 白露倏然睁开眼睛，神色有些怪异的瞥了眼肖倾尘，而后问道：“朱雀大人，和玄武星君的转世在一起？” “啊？” 肖倾尘一惊，怎会突然提到凌霄？难道是—— “白露是指那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 “嗯。” 女子微微颔首，神情似有些复杂。 肖倾尘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解释道：“他叫夜痕，实际上，他是龙吟的转世。” “……” 白露默然，顿了顿，又问道：“朱雀大人应该已经找到了玄武星君的转世吧？” “啊……是的。” “那人岂不是跟……夜痕，整的一样？” “不是，事实上，凌霄的模样倒是跟龙吟一样。” 如此说这，肖倾尘亦觉得有些头痛，那两人，确实太会折腾人了！ 白露闻言，竟噗嗤一声笑了出声，察觉到自己失态，连忙用袖子掩住嘴，眼底依旧是藏不住的笑意。 见状，肖倾尘申请无奈的摇摇头，问道：“外面的五行异能者，应该不会造成威胁吧？” 不然的话，白露早就赶过去应付对方了，而不是在这里跟他继续闲聊。 “暂时不足为患。而且……夜痕和一个光头青年也在旁边，大概是准备伏击对方。” “嗯。” 肖倾尘应了一声，心底有些疑惑：难道是二愣子没讲自己的话转达给夜痕？ 嗯，这一回啊，肖倾尘还真是误会了“冷少侠”。他倒是说了，夜痕也撤了，只是两个人撤退之后，又不死心的溜了回去！ “我记得先前，尹凤曾说，死神的重生仪式，对四神本身来说可能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就现实来讲，其实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可以真么说，但是死神各自情况不同，重生仪式也会有所差异。而主人跟灵兽白虎一起进入了未波池，所需消耗的时间，自然比其他三位大人要多一些。” 这个一些，肖倾尘此此时未理解，一知道三天后，才醒悟过来！ 眼下，肖倾尘听了对方的解释，心底又多了一丝疑问。 “重生仪式……是指魂魄穿越到两千年以前吗？” 白露闻言，迟疑了下，这才解释道：“理论上，只有后朱雀大人会如此。主人和其他两位大人，并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 “……” “当年创世神曾留下一本《四神传说》，书上记载朱雀星君轮回重生于……异世。两个平行时空之间的历史，是互相不干涉的，加上时空误差等诸多因素，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四神传说？” 肖倾尘诧异的挑了挑眉。他倒是当初小青曾经给他看过那本《四神传说》，相当薄的几页纸，难道那一本不是完整的孤本？ 仿佛意识到了对方心底的疑惑，白露微笑着解释道：“看朱雀大人的表情，应该是记得这本书，只不过当年，资料记载最详细周密的藏书阁确在白虎神殿……” 女子这般说着，带着难以掩饰的得意和自豪。 是呀，白虎神殿由这位首席侍女在打理上下事务，凡事都不必白虎星君操心了，于是小小的笑然就学会了离家出走的游戏…… 肖倾尘苦笑不得的叹了口气，怪不得他那时候会觉得怪异，很多真相就在这样的小细节中遗失了…… “那笑然归来后，是继续维持着这一世的模样，还是会恢复到以前？” 笑然小正太很可爱很令人讨喜，只是…… 如果钱钱突然变成了小正太，而且还是那么贪钱的小正太，那情形大概会很奇怪吧？ “这个问题，有主人的意愿决定。” “原来如此。” 肖倾尘顿悟，当初他从两千年前归来之际，内心最本能的意识，大概是希望继续维持着自己原来的模样吧？ 所以体内的火之力量浙菜助他一臂之力，冲破了束缚。 “白露，有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告诉我。” 沉默了半晌之后，肖倾尘忽然一本正经的问道。 “朱雀大人请说，白露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年我亲手封印了龙吟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话刚说完，肖倾尘却见白露一脸迷茫的摇摇头。 “事实上，主人的魂魄进入轮回之后，白露很快就进入了鹭华池，后来发生的事情，白露也不清楚。” 两千年前，白露的修为尚未达到如今的境界，她所能感知的，也只是鹭华池内的事物，至于结界外…… 便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你也不知道？” “朱雀大人可以去问玄武星君，或者路青，那两位应该知道的比较周详。尤其是路青。” 四神轮回重生后，负责守护四大禁地的守护使，其实早已被选定，也就收了相关方面的指导。 而原本负责守护迷雾池的，应该是侍女小青。 只是后来小青与小白都在最后一战中，呗青龙星君误杀…… 肖倾尘根据自己后世的记忆，匆忙之下，便将那任务交给了尹凤。 “路青？” 肖倾尘下意识的反问道，如今回忆起来，他竟然记不清路青的模样了…… 确切的说，当年的路青一直很低调，并且和龙吟一样，都戴着面具。 肖倾尘自己的路青是个男子，并不经常出现在玄烨身边，直至最后青龙与白虎交战…… 似很平凡很普通的男子，据说也是妖狐一族出身，与小青、小白是同宗一脉。 “是的，就是路青，当年路青早已被内定为负责守护星夜池。” 白露肯定的点点头，道。 而肖倾尘此刻心底，确是陷入了矛盾。 在他离开迷雾池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决定，要阻止夜痕靠近萧家主宅。 他不希望夜痕变回龙吟，也不希望凌霄记起往事…… 说他自私也好，独断也罢，他就不想看着那两人再起风波。 “还有最后一件事……” “朱雀大人请说。” “完成重生仪式之后，原本属于四神的力量会回复，但是——” 肖倾尘故意没说下去，等着白露继续。 女子也非常聪明的接口，解释道：“力量的融合需要一段时间磨合，在那期间，愈加频繁的使用力量，磨合期便会越短，在最后一刻，力量会突然消失……” 就好像练武之人所说的“散功期”。 眼下，肖倾尘所处的状况正是如此。 白露的说辞，倒是跟先前借由路青想他传达意识的那人的说法，不谋而合。 “我想问的是，力量完全消失的时间，大约有多久？” 肖倾尘神色微敛，凝重的问道。 这个问题，也是他目前最关心的。 虽然他并不想变成什么天下第一，但没有意思自保能力，而夜痕又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该如何应付突如其来的危险？又如何保护自己关心的人呢？ “朱雀大人，并非白露不愿明说，但这个时间，却是因人而异，需要大人您自己体会。” “……好，我知道了。” 肖倾尘礼貌的点点头，心情愈加复杂。 第136章 三天之后。 鹭华池。 夜深寂寥，未波池突然卷起一层漩涡。 终于来了…… 肖倾尘暗暗松了口气，这一等便是三天，即便是他，也难免有些担心了。 据白露所讲，此时结界外，已是一片混战！ 夜痕与二愣子数次偷袭，墨家六大长老雷霆大怒，集齐了上下所有的异能者对那两人展开了追捕！ 而“老妖怪”和墨麟，也来到了结界外，守在五行异能者身侧，以防夜痕再来暗算…… 雷电结界的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结界越来越稀薄，肖倾尘几次按耐不住，绕着未波池来回走动，白露却一脸淡然。 直至这一刻，肖倾尘才顿悟：白露恐怕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切，就连她的死，都已经算到了。 “朱雀大人，主人归来之后，就交给您了。” 女子温和的笑着说道，神情一派从容。 但肖倾尘却分明听出了言下之意…… “你要去哪里？” “白露原本就该离开了，但在那之前，白露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人陷入危难……” 女子一脸凝重的直视着肖倾尘，说着，屈膝行了一礼，随之飘然而去！ 肖倾尘来不及阻止，虽然他很想让对方手下留情，暂时留住那五行异能者的性命，但—— 对方留给他的，只有一抹义无反顾的背影。 明明已经等待了两千年之久，为何在最后一刻，就这样轻易离开了呢？ 肖倾尘相信，白露一定也很希望再见一次笑然…… 咕噜、咕噜—— 偌大的水泡开始冒出水面，随着漩涡层层往外推去，形容一个中空地带。 拔地而起的青色闪电缠绕中，有人徐徐走来…… 肖倾尘薄唇轻抿，强作镇定，心底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转眼之间，来人走到了他面前，闪电瞬间消散无踪，未波池亦恢复了平静。 一身血色长袍的小正太正笑盈盈的伫立在肖倾尘面前，怀中抱着一只袖珍可爱的小白虎。 正是他所熟悉的白虎星君——笑然。 肖倾尘蹲下身，将小正太揽入怀中，柔声说道：“欢迎回来，然然。” “大叔，我好想你——” 糯软的稚嫩嗓音如是说道。 哐当—— 肖倾尘觉得自己幻听了。 “大叔，那个地方好可怕，黑漆漆的一片，我又不能动，只能一直站着，看了好多好多东西，我看到大叔你，还有凌霄，有夜痕，对了，夜痕他居然是黑头发的噢……” “……” 肖倾尘木然的松开手，冷冷的看向此时正激动的跟他讲述经历的……小正太。 他原以为豆豆是灵兽小白虎，钱钱是笑然的转世，难道他—— 弄反了？ “哥哥。” 就在他错愕不已之际，小白虎开口了，那清冽干净的的声音，肖倾尘绝对不会搞错，是钱钱！ “豆豆？” 半晌，肖倾尘伸手揉了揉小正太的脑袋，轻声唤道。 小正太笑眯眯的眨眨眼睛，点头道：“是我呀，大叔。” 大叔……肖倾尘内流满面！ 三十二岁的大龄青年被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唤一声大叔，那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但是—— 豆豆只是外表嫩了点！而他，看上去也没这么老啊！ 肖倾尘深吸一口气，迅速恢复了平静，他是个接受能力极强的人，只是眼下的情况，实在太叫人匪夷所思了！ “这个……是钱钱？” 肖倾尘回过神来，伸手摸摸小白虎的脑袋，柔声问道。 小家伙乖巧的点点头，乌黑晶亮的大眼睛忽然警觉起来，问道：“哥哥，我的钱袋呢？” “……”好吧，这下子肖倾尘是不愿信也得信了！ “大叔，白露呢？” 小正太好奇的张望了一周，奇怪的问道。 肖倾尘闻言，面色微变，道：“白露有事先离开了，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嗯。” 小正太沉默了片刻后，经一场乖巧的点了点头。 肖倾尘心中忐忑，这鹭华池的结界尚未消失，说明白露应该是在跟墨家人周旋…… 他是否该带着豆豆和钱钱去帮忙？ 思及此，肖倾尘试探着问道：“然然，你的力量……恢复了吗？” 小正太眨眨眼，神情有些为难的摇摇头，而后顿了顿，又道：“大叔，你还是叫我豆豆吧，然然……听上去有些陌生。” 对方下意识地反应，倒是跟肖倾尘不愿夜痕唤他风儿极其相似，那微妙的心理，纵然明白了前世与今生自己没有变，却本能的希望把握住今生。 肖倾尘一脸温和地点点头，对于豆豆的力量未曾回复的原因，他也隐约猜到了一点。 正如白露所说，白虎星君的情况特殊，前世的时候，笑然就在蛋壳里面待了将近一千七百年才出世…… 出世之后，白露对他更是百般呵护，什么也不强求。 虽然白虎星君的潜能在死神之中是最高的，但因为诸多因素，反而成了最弱的一方。 而今—— 肖倾尘俯身将小正太抱起，他也不打算强求改变些什么，豆豆喜欢怎样就怎样吧，一切顺其自然…… “大叔，我们该怎么出去？” “……走出去。” 肖倾尘窘然，当初他恢复力量的时候，已经能够较为顺利地运用火之力量，直接瞬移便离开了迷雾池，可是豆豆的 情况…… 肖倾尘的额头赫然挂下一滴冷汗，原想着等白虎星君归来，他这边好歹是多了一个帮手…… 罢了，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和豆豆可以过些平凡人的生活。 “哥哥，我载你们出去。” 倒是小正太怀中的小白虎，突然开口了。 肖倾尘诧异的看向小白虎，一时之间，要把这可爱的小家伙跟钱钱的形象联系起来，还不是一般的困难。 “钱钱，你载得动吗？” 豆豆这边确实不客气的怀疑到。 “我可以变成战斗兽形态。” “就像你最后呗青龙星君一拳揍到吐血的时候？” “……喂喂，那么丢脸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提啊？” “……豆豆。”肖倾尘苦笑不得的唤道。 这厢，小白虎已经沉趁机落地，后腿刨地，眨眼间，血色的小小身子长大了数十倍，依然变成了肖倾尘记忆之中，灵兽白虎的模样。 白虎仰天一声长啸，威风凛凛的朝身后这一大一小的两人呲牙道：“哥哥，豆豆，你们上来” “大叔，我一直觉得老虎开口说话是件很诡异的事情。” 小正太一脸深沉的点头道。 肖倾尘神情慵懒的斜了他一眼，而后猜到：“所以你先前变成了小白虎的模样，却愣是不肯开口说话？” 似被猜透了心底那点小心思，豆豆一脸羞涩的别开了头，然后满是尴尬的走到白虎身旁，一骨碌爬了上去。 肖倾尘犹豫了下，终究还是骑上了虎背，上手揽住身前的小正太。 刚一坐稳，耳边顿时风声呼啸，这白虎居然是踏着祥云，一路奔向了鹭华池上空的雷电结界！ 不愧是灵兽！肖倾尘啧啧称奇。 雷电结界的力量原本就已经较为稀薄，加上结界认主的缘故，白虎很轻易地就带着肖倾尘和小正太离开了鹭华池…… 一跃腾空！ 深夜，弯月挂天际，银辉飘渺。 空气中，弥漫着一层浓郁的血腥味。 肖倾尘面色骤变，指挥者白虎迅速转移。 正如他预料的那般，战局一异常惨烈！ 鹭华池外，竟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肖倾尘连忙捂住小正太的眼睛，柔声道：“豆豆，等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在降落。” “大叔，二愣子和夜痕，是不是在下面？还有白露，我好像闻到他的味道了……” “豆豆……” “大叔，我们下去好不好？我担心他们……” “豆豆，我们两个下去了也帮不上忙，只会添乱。” 肖倾尘踌躇着道，他从来不曾如此的无能为力，如此的……渴望力量。 但—— 紧握手心，却感觉不到一丝力量的存在。 属于他的火之力量，刹那间，消失得如此彻底。 “大叔，你别难过。” 小正太立刻安静的下来，伸手覆住肖倾尘的手背，柔柔的说道。 “嗯，放心，不会有事的。” 话虽如此，肖倾尘心底却一刻也不得轻松。 第137章 深夜时分，从半空往下看，只能隐约的认出几道人影。 黑压压的一片，刀光剑影，雷鸣闪电交织成网，拔地而起的小旋风，引得枝桠颤颤，落叶飘飞…… 肖倾尘考虑再三，终究还是令白虎带着他们慢慢地靠近地面，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夜痕和二愣子两人孤身奋战，虽然他这会心底很愤怒，怒这两个家伙不听话，但—— 这些事情，等安全了以后再慢慢算账就是！ 许是对于肖倾尘的气息异常敏锐，前一刻俨然如地狱杀神般阴森可怖的男人，刹那间神情柔和了下来，一回首，便准确的捕捉到了肖倾尘的身影！ 夜痕没有迟疑，立刻瞬移，一手拎起正被数十名异能者包围，而陷入苦战的光头青年！ 带着二愣子瞬移之前，夜痕还特霸气的回头睇了眼对方，下一瞬，漫天飞舞的冰蓝色风刃疯狂而下！ 肖倾尘无奈的摇摇摇头，伸手拍拍白虎的脑袋，后者立刻踏步飞行，离开了现场。 兜了一圈，肖倾尘却没有发现白露的行踪。 他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不但没有发现白露，就连五行异能者也不见了，而且不知何时，墨麟和“老妖怪”也一同事去了踪影。 怀中的小正太此时已经重获，正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他心中挂念的人…… 另一边，夜痕在收到肖倾尘的信息后，立刻带着二愣子瞬移离开了墨家主宅。 肖倾尘确定那两人已经离开之后，也不好继续逗留。 正在此时，忽然—— 一道穿云箭破空而出，直直的超这白虎飞来！ 白虎动作矫健的轻轻一跃，躲过了偷袭，嗖的一身，回头看向下方。 不知何时，下面已经聚集了一批弓箭手，正万箭待发，齐齐指向了肖倾尘所在的位置！ “钱钱，快跑！” 肖倾尘猛然一惊，急声道。 话音刚一落地，数不清的箭支竟以需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 白虎在威猛，这会也只有飞快逃跑的份！ 肖倾尘下意识的护住怀中的小正太，一丝多余的心思也不敢想了！ 为难之际，听觉变得似乎尤其敏锐，风声呼啸中，肖倾尘甚至能听到箭支迫近的声音…… 陡然，一团透明色光圈忽然从天而降，瞬间笼罩在他们周围。 与之同时，是金属箭头呗结界反弹出去的声音。 肖倾尘赫然回神，却见一团柔和的白光轻盈的落在了他面前。 “白露？” 小正太诧异的瞪大眼睛，朝那团白光伸出手。 白光柔柔的落在了对方的手心之上。 女子温婉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欣慰：“主人。” “白露，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主人，白露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听朱雀大人的话。” “白露，你要去哪里？” “去白露该去的地方。”声音忽然一顿，白光转向了肖倾尘，柔声道：“朱雀大人，我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去的事情，麻烦你了。” “嗯。你放心。” 肖倾尘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同时拥紧了豆豆。 听到他的保证之后，白光骤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亮。 肖倾尘等人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只觉得周身暖融融的，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北回城一个偏僻的街道。 白虎骤然缩水，变回了原先玲珑小巧的模样。 豆豆愣愣的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迷茫无措，眼角缓缓滑下一滴泪水，半晌，男的吐出两个字：“……再见。” 肖倾尘见状，鼻子一酸，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弯身将豆豆抱起，顺带把累得直喘气的小白虎一并捞起来。 刚一站定，却见夜痕拖着气喘吁吁的光头青年奔过来了。 “倾尘，你没事吧？” 夜痕火速赶到肖倾尘面前，随手将二愣子一扔，一脸冰霜瞬间化作一池春水，温声问道。 见到这番强悍的变脸工夫，二愣子躺在地面，一脸抽搐：师娘，你好过分！ “我没事，对了，这是……” 肖倾尘温和地摇摇头，正打算跟对方介绍已经完成了重生仪式后的豆豆和钱钱，却忽然顿住，若有所思的转向已经站起身，正在整理衣服的光头青年。 当初钱钱对二愣子似乎有点“兴趣”，但如今—— 肖倾尘有些困恼了，他并不歧视……兽类，可他也只收了那么一个徒弟，徒弟又相当的听话懂事，而且二愣子好像对钱钱没兴趣？ 肖倾尘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边，夜痕已经聪明的猜到了实情。 “是豆豆和钱钱？” 男人低沉磁软的声音隐约带着一丝笑意。 肖倾尘对人并不算热情，唯有他认定的人，他看中的人，才回投以关注，甚至于偏袒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迄今为止，能让肖倾尘关心的人，亦是屈指可数。 先前在鹭华池外，肖倾尘是带着钱钱和豆豆一起进了雷电结界，三天不曾出来，夜痕也跟着担心了整整三天，一直拎着二愣子打游击战，骚扰墨家…… 如今，这红发青年不见了，肖倾尘怀中却多了一个长相稚嫩又可爱的年近五六岁的小男孩，而这孩子怀中的小白虎，又似乎跟先前那只不同…… 夜痕先前早就见过了 肖倾尘“变脸”，这回也不惊讶。 而二愣子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了。早已有了经验，绝不会像当初见到肖倾尘真容时那么夸张。 只是—— 夜痕之所以是夜痕，二愣子却只是二愣子，二者之间的区别就在于…… 夜痕很快就认出了那小正太是豆豆。 而二愣子则以为钱钱变成了小正太…… 一个真智慧，一个假聪明，加上当事人又不出声，这个美丽的误会，一直到几天以后才被揭开…… 眼下，墨家刚刚经过这么一闹，北回城自然是不安全了。 且不说墨家先前已经损失了十二铁骑，眼下极其珍贵的五行异能者又被白露取走了性命，而惨死在夜痕和二愣子手中的人，则更多…… 墨家一向低调，常年养精蓄锐，何曾发生过这等大事？ 哦对了，还有一桩—— 那就是钱钱先前还打劫了墨家六大长老！ “老妖怪”、墨麟，再加上六大长老，眼下是墨家上下同仇敌忾，对肖倾尘一伙人恨得咬牙切齿！ 而“老妖怪”生性多疑，更不会将自己所知道的真相告之摩加其他人，于是其余众人并自作聪明的将这笔账算到了萧家的头上！ 维系了数百年不曾动摇过的四家鼎立的局势，终于因为肖倾尘引发的这一场干戈，开始动摇了…… 而另一边，因为肖倾尘突然力量全失，这空间传送阵自然是用不了了。 一行人徘徊在北回城内，天色渐亮…… 等天亮之后，要再出城，势必是难上加难！ 肖倾尘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而且墨家的追兵随时可能会追上来…… 但从北回城，到菡萏城，却是一段相当遥远的距离！ 快马加鞭，少说也的大半月…… 肖倾尘苦思冥想，忽然脑中灵光一闪，他怎就忘了那人呢！ 路青！ 墨麟的小情人路青，不就是一个特殊的异能者嘛！ 但—— 他们刚从墨家逃出来，肖倾尘这会又岂会舍得让夜痕再去冒险？ “算了，就当是观光旅游好了，我们马上出城……” 肖倾尘话音刚落，却见夜痕一副戒备神情的望着他身后。 她连忙转身，乍一看，不由得皱了皱眉，路青？ 是的，来人正是路青。 一身青衣的儒雅青年，正骑着一匹白马，踏着夜色，独自行来。 肖倾尘下意识的拦住夜痕，让他暂时别出手，带对手走近了…… 路青翻身下马，脸上依旧带着意思温和的笑意，他几步上前，望着肖倾尘的目光竟是带着几分惊叹。 “我原本以为，你们不会那么顺利地离开墨家主宅。” “……” 肖倾尘不语，只是静静的等候着下文。 这人竟在这个敏感时机出现，不外乎两个可能性，其一，对方要助他们离开；其二，对方是有备而来，要跟他“谈条件”。 不管是那种可能性，肖倾尘都很乐意听取一下对方的意见。 “我是来送你们回菡萏城的，不过有一件事，希望您能考虑一下。” 竟是两者兼有之。肖倾尘但笑不语，神情淡定的点点头。 “朱雀星君托是有心要弥补当年的过失，但请您不要接近凌家和鲁家。” 这一次，对方用的是千里传音，简而言之，这句话，只有肖倾尘才听得到。 不要接近凌家和鲁家？ 肖倾尘诧异的挑了挑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哪个路青？” 是墨麟的情人，还是守护星夜池的路青？ 与白露一样，路青也是妖族，而且很有可能修为在白露之上。 即便是被困在星夜池，路青若是有人要打探外界的情况，也不是不可能的！ 肖倾尘神色凝重的抿着嘴，青年却是意味深长的笑着，并不回答。 对方越是这边高深莫测，辩越代表：肖倾尘的猜测是对的。 但即便如此，肖倾尘还是想不通，以路青对玄烨的忠心，他断不可能像苍穹那般离开禁地，那么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青年，难道是……路青的魂魄暂时俯身在对方身上，已达到告诫他的目的？ 肖倾尘愈发觉得，两千年前，在他的意识消失之后，应该发生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而他，很有必要前往星夜池找路青，问个明白！ 额，前提是他能通过星夜池的结界！ “是不是我不答应，你就不会帮我们离开北回城？” 肖倾尘沉吟了片刻后，问道。 第138章 “墨家人已经追过来了。” 青年微微一笑，风轻云淡的说道。 闻言，肖倾尘神色微敛，他不能让白露的牺牲付诸东流，夜痕、二愣子和钱钱，这三者都有能力自保，蛋豆豆…… 纵然不甘，肖倾尘却不得不承认，眼下，墨家的人若是追了上来，对方人多势众，要在像之前那样侥幸，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主动去招惹凌家和鲁家。” 肖倾尘沉声说道。 青年神情复杂的顿了顿，却吐出一丝苦笑，道：“您可真是狡猾。” 不会主动去招惹对方，但若是对方找上门来的话…… 肖倾尘即便到了这种地步，亦下意识的给自己留条出路。 这，完全是本能。 “那就麻烦你了。” 肖倾尘闻言，心知对方已经答应了，连忙快速说道，丝毫不给对方后悔的余地。 空间传送阵，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固定的位置，实现布局完毕，只待需要时开启的；另一种则需要消耗较多的灵力，随时开启。 对于目前的路青来说，他尚未具备开启随身空间传送阵的能力，便只有带着肖倾尘等人感到城中央位置。 肖倾尘记得，那是先前，他们从北区交易会场“偷渡”到北回城时的落脚点。 路青似乎有意防备着肖倾尘，可以背对着他结印、念咒。 肖倾尘有些不好意思的默默鼻梁，其实对方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防备他啊！他这会是力量尽失，就算记住了开启传送阵的步骤也没用…… 片刻之后，红光乍现。 六芒星图腾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醒目。 肖倾尘等人立刻踏入阵内。 隔着朦胧的光晕，肖倾尘隐约察觉到远处逐渐靠近的人群，不禁倒吸一口气，连忙说道：“你跟我们一起走！” 路青这样明目张胆的背叛了墨麟，若是落到了墨家手里，其还能活命？ 但是—— 青年竟然温和地笑了笑，坚定而固执的摇摇头，道：“不了，你们快点离开吧。” 肖倾尘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周围景色瞬息万变，强光迸发的刹那，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时，几人已经回到了菡萏城中心。 “不是单项传送阵吗？” 光头青年后知后觉的摸摸脑袋，疑惑的低语道。 肖倾尘亦倍觉诧异的皱了皱眉。 这里的四个单向传送阵，据说均由菡萏国师建立，指出了特殊的时间才会开启，而且一向只能出不能回。 “什么也别说了，赶紧回家吧。” 肖倾尘摇了摇头，沉声道。 最近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他有必要好好休息一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一遍。 至于南区鲁家那边…… 肖倾尘略一沉吟，先前已经答应了路青，所以暂时一段时间内，他不能去南区。 毕竟两次出商，都出了问题，而后回回都是狼狈逃跑…… 他可一点也不敢保证，下次去南区交易会场，会不会又惹上什么麻烦？！ 更何况，眼下还有两件更重要的事情摆在他面前，一则就是那把似封印状态的歌凤刀，二则他必须尽快破除“散功期”…… 这一回在北区闹事，另想那边大概是不会将他的身份轻易告之墨家，墨家的人，又因为他这张脸，可能会将矛头转向萧家…… 所以目前为止，东南西北四区，他都不能去了！ 要远离凌家，确切的说，是远离凌霄。 要远离萧家，免得翼空的身份被对方拆穿…… 要远离鲁家，这是为了所谓的承诺。 要远离墨家……因为刚从虎口脱险，再回去那就是自虐！ 打明个儿开始，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待在菡萏城里，继续调教自家徒弟，然后想办法把歌凤刀处理了…… 嗯，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找资料！ 要先找到幂极那个仙人球老头…… 肖倾尘这一夜，就在精打细算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待夜痕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时，肖倾尘已经酣然入梦…… 一觉睡到第二天日落时分，肖倾尘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被从厨房传来的饭菜香气引得食指大动！ 吱嘎—— 房门被人推开后，肖倾尘愣愣的抬头，眯眼看去。 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正端着热水入内，温声道：“倾尘，盖起来梳洗了。” 事实上，夜痕一直守在床边，就在肖倾尘睁开眼睛的刹那，男人立刻瞬移离开，将一切打点妥善。 肖倾尘神情慵懒的应了声，刚想感慨一声“又是一个美好的早晨的时候”，愕然顿住。 “天又黑了？” 他讪讪的问道，神色间隐约透着积分惋惜。 这风和日丽的一天，居然在睡梦中浪费了，真是奢侈啊！ “嗯。” 夜痕温声应道，眼底隐约闪过着一丝笑意。 偏在这时，外边却传来了二愣子摧枯拉朽般的惨叫声！ “啊——师父救命啊！” 肖倾尘眉眼微挑，不解的看向夜痕，后者但笑不语。 两人的相处，跟最初，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肖倾尘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思绪不要的飞到了他，二愣子和豆豆初来菡萏城时的情景。 掐指一算，也不过两个月罢了，这期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简直叫人难以相信。 变化最大的，当数他自己，其次便是夜痕…… 肖倾尘记得，夜痕最初在他面前时，态度总是那般小心翼翼，处处顺从着他，有点让人觉得“窝囊”，当然，那只是错觉。 如今的夜痕，愈发的体贴，温柔，两人之间相处起来也更加融洽，竟好像老夫老妻一般和谐…… 思及此，肖倾尘奇迹般的面颊发烫。 就在他神游天外之际，夜痕依然上前，动作无比熟练的替他系好衣带…… 肖倾尘就近观察着男人专注的表情，情不自禁的正要伸出手，不料—— “师父，呜呜——救命啊！” 这煞风景的二愣子！ 肖倾尘一脸无语的转向已经跑到他房门前的光头青年，青年衣衫褴褛，一身狼狈，脸上居然还有几道……抓痕？ 肖倾尘眯眼一看，心中了然，那分明就是白虎的抓痕！ 原以为钱钱对二愣子的“兴趣”不过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执着！ “怎么回事？” 肖倾尘擦完脸，几步走上前。 带她走出房门之后，这才看清楚，原来二愣子方才一直抓着房门苦苦哀求的原因！ 竟是因为钱钱变回了战斗兽状态，正一脸凶相的咬着二愣子的裤子！ “额……” 肖倾尘明显有些懵了。 二愣子欲哭无泪，低声呜咽道：“师父，为咩你没告诉我，钱钱变成了老虎啊？” 亏他还一直以为那可爱稚嫩的小正太是钱钱，一直躲着对方，介于跟豆豆原有的“革命情感”，这一天下来，二愣子对小白虎是万般体贴，做了一桌好菜…… 可是结果—— 这小白虎却突然开口说话了！ “媳妇，你这是在想我献媚吗？” “……” 二呆子神情呆滞，完全忘了反映。 “既然媳妇如此主动，那我就只好——”化身为狼！哦不，是猛虎！ 袖珍玲珑的小白虎刹那间变成了威风凛凛的战斗兽，朝着目瞪口呆的二愣子扑了过去！ 待二愣子反应过来的时候，裤腰带已经被对方扒下了！ 于是光头青年一边提着裤子，一边飞速逃跑，目的地还分外明确便是肖倾尘所在的房间！ 再后来么，一切便是肖倾尘现在所见到的模样了！ 肖倾尘愣了片刻，眨了眨眼，而后转向夜痕，本能的向对方求助。 男人几步上前，淡淡的瞥了眼僵持中的一人一虎…… 那两只瞬间僵持。 “倾尘，厨房已经备好了饭菜，你睡了那么久，也该饿了。” “嗯，一起过去吧。” 肖倾尘微微一笑，颔首道。 两人就这么并肩离开了。 徒留下被定格在原地的两只，可怜的二愣子，唯有内牛满面…… 第139章 当箫倾尘和夜痕进到厨房外时，豆豆正双手持筷，一个人对着一桌饭菜，眼冒绿光。 “大叔，快坐！” 箫倾尘愣了愣，没料到豆豆居然这么敏锐。 虽然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但看着记忆中又乖巧民事又单纯好骗的小正太，突然变成了精明贪吃的豆豆……萧倾尘这心里终究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豆豆。” “嗯？” 小家伙头也不抬，一边夹菜，一边推入饭，乌黑大眼骨碌碌地转了圈，脑子里就盘逄着一件事：怎么没有饭后甜品呢？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轻声问道：“你还刻我们第一次的情形吗？” 闻言，豆豆动作一顿，神情茫然地抬头一看向箫倾尘，片刻之后，点点头，道：“记得。” “那你记得……你先前说过的‘爹爹’是谁吗？” 箫倾尘之前会错以为豆豆是灵兽白虎的原因之一，也就是他们初次相遇时，豆豆口中的父亲。 四方神兽均为雄性，而且无法繁衍后代。 而灵兽白虎一直跟在笑然身边，若是它潜意识里将白虎星君当成了父亲，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虽然笑然的模样确实比较可爱。 豆豆咬着筷子，一脸深思地皱着眉头，半晌，目光转向夜痕，“他……不对，应该是玄烨。” 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箫倾尘疑惑地瞥了眼身侧的男人，正好对上夜痕同样不解的目光。 “就是玄武星君。但是，我敢确定那个人一定不是……他。” 豆豆若有所思的说道，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也对，当年温雅如玉的玄武星君待人一贯温和有冖，与冷漠霸道的青龙星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情，一般人都不会将这两人弄混。 箫倾尘迟疑了下，终究没有把夜痕和凌霄和凌霄之间的渊源挑明，只是继续问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也不知道，那时俔好像又回到了蛋壳里面，是玄烨把我带到了未波池……他那时候温柔，我还以为是爹爹……他说，让我乖乖待在那里，说哥哥会来找到我的……” 小家伙一边努力回忆着，道。 箫倾尘安静地听着，心底暗暗琢磨：这一段历史，应该是在他的意识消失之后，玄烨的魂魄路上轮回之路之前，所发生的。 未波池……天山剑门之上的未波池，难不成早在两千年前，玄烨就已经算准了将来的事？ 还是说，那只是一个恰好？ 箫倾尘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因为他怕自己克制不住那股好奇心，突然跑去找凌霄…… 目前的状况，不论从哪方面考虑，他都必须远离凌霄，远离星夜池。 若是可以选择的话，他宁可玄武星君和青龙星君永远都不要完成重生仪式。 因为他根本就无法预测，那两人恢复了记忆和力量之后，白帝国是否会再度陷入危难？ 如此想着，箫倾尘轻声说道：“这件事，就到些为止吧。” “唉？” 豆豆惊讶地张了张嘴，眼角正好瞄到夜痕一脸深思的表情，便识趣地点点头，转移了话题。 “大叔，我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箫倾尘耐心地问道，看着豆豆一副左右为难的表情，不由得好奇了起来。 “就是让二愣子入赘的事情。””……入赘？“ 箫倾尘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了？ “嗯嗯，我家钱钱看上他了，所以----” 豆豆亢奋地说道，乌黑大眼闪闪发亮。 “……这个问题，我看，得问当事人。” 箫倾尘顿了顿，婉转地表达了自己不会干涉的意愿。 其实这几口子，现在不都是他家的么，哪来什么入赘之说。 箫倾尘其聪明的一人，脑子稍稍一转，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前世，灵兽白虎无法与人沟通，加上自家小主人性格又单纯，自然不会有什么别的心眼。 可是这一世不同，钱钱的轮回转世，变成了人，而且如今更是手中握着白帝国大半经济命脉的史艾浅，这人“贪婪”的本性尽显，虽然共创方面还是跟前世一样“纯”，唯独对钱的搜集深了些…… 但无论无何，钱钱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再依附白虎星君，有着独立个性的人。 虽然就目前为止，箫倾尘也不是很确定，钱钱这两天一直维持着兽形，是否还能幻化为人…… 但有一点，他很明确的是：豆豆这贪吃的个性，并没有因为寻回了前世的记忆而消失。 “吃”的必要充足的经济来源。 于是箫倾尘大胆地假设，豆豆大概是暗地里跟钱钱做了什么互利互惠的交易，而那个不幸被当做交易品的家伙正是他家的倒霉徒弟…… 钱钱怎么会喜欢上二愣子呢？ 这个问题，箫倾尘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事情发生得太快，就好像是一瞬间的工夫，那边就传出钱钱将二愣子收为自己媳妇了…… 不过嘛，一家人在一艳情，相亲相爱也算是个皆大欢喜的事情，箫倾尘自然不会那么古板，更不喜欢玩那“棒打鸳鸯”的桥段，一切就看钱钱本身了，他若是搞定二愣子，箫倾尘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闻言，豆豆奸计得逞地笑了笑，连忙讨好地将自己碗里的鸡腿夹到箫倾尘面前，道：“大叔，来，吃鸡腿。” “……我不吃，豆豆你吃就好。” 箫倾尘微笑着摇摇头，他若是真的吃了，估计这小家伙得难过一晚上吧？ 明明就不舍得，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鸡腿，居然还夹到他面前，啧啧！ 箫倾尘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心底一阵感慨：两千看，确实太久了，所有人的变了…… “大叔，你对我真好。” 豆豆开心地点头道，眉眼弯弯，模样煞是可爱。 箫倾尘但笑不语，那厢，夜痕已经体贴地将饭端了上来，送到他面前。 低声对男人道 了声谢，箫倾尘也不挑剔，随便吃了几口。 没多久，天然再度暗了下来。 这日夜颠倒的结果便是：箫倾尘暂时睡意全无。 他思索了片刻，神秘兮兮地招来夜痕，俯在男人耳侧，低声道：“我们去夜探王宫，如何？” 白帝国，四大世家分区而治，菡萏城虽为王城，当今天子即折帝王，其实只是一个有名无权的傀儡。 幸有国师护驾，白帝王常年居于王宫，从不管事，但日子也算逍遥。 说穿了，白帝王就是一个闲职，王座之上的人，从来不是四大家族的人，而是由国师亲人天意选拨出来的。 当今白帝王，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模样如何，这菡萏城内随便拉着个人问问，估计还真没一个人能不答上来！ 菡萏城商人虽受白帝王庇佑，但是在商人们眼中，一辈子的地位远远不及国师，甚至比不上他们商盟的创始人。 箫倾尘对折帝王真没多少兴趣，但他对王宫有兴趣，菡萏城也就那么大块地方，但是他先前和夜痕也曾将整座城转了个遍，竟没找到王宫的位置！ 简而言之，王宫外围应是黑穗病着一层结界，而且是隐形结界。 因为外人看不到，王宫反而更安全。 而之前，箫倾尘变只是私底下稍稍关注了下，并未告诉夜痕，如今两人若是目标明确地去找，理应是找得到的。 反正闲来无事，天天呆在房间里面，也无法解开歌凤刀之迷，倒不如出去转转。 箫倾尘此言一出，夜痕连想都没想就点头了。 “今晚，咱们不隐身，也不用瞬移。” “好。” 依旧是毫不迟疑地答道。 箫倾尘满意地点点头，两人随即转身，朝院门口走了过去。 一路上，箫倾尘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最后便只好作罢。 以至于竺两人在外面逛了大半夜才归来之后，琉璃阁内已经乱成了一团…… 静夜如斯，月华如练。 万点清辉洒落在脚下的青石地板上，犹如蒙着一层银色的纱布。 两人不紧不慢地踱步在月色之下，周围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寂寞的虫鸣。 其实大多的时候，菡萏城的商人都沓在四大分区交易会声，或是赶回城的路上。 商人的代名词之一，便是忙碌。 像幂极那样，常年不在菡萏的商人，更是举不胜举，他们通常会挑几个信任的助手驻守菡萏城内的商铺，唯有年末时分，才会回城休息一段时间。 箫倾尘出门前的借口虽是为了寻找藏身于暗处的王宫，但也不急于一时，他只是想偶尔放松一下罢了。 就当做是缓冲一下前段时间太过紧绷的心情。 就这样，月下漫步，也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情。 两人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了城中心。 这一带的产业，皆为史艾浅所有。 尤其是到了夜晚后，特别喧闹的青楼，其中又以千红柳绿为首。 当初顾玖月潜入千红柳绿挂牌，大概正是打听 出了这家表楼背后的主子是史艾浅的缘故…… 此时此刻，这城中心竟是菡萏城内最热闹的地方了。 萧倾尘停驻在远处，没有上前，因为诳痕已经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他的胳膊。 其实他对女人并无兴趣，这一点，箫倾尘原想告诉夜痕，不过偶尔见识下男人吃醋的不错。 思及此，箫倾尘便下意识地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伸手捏了捏对方的手背，道：“我们回去？” 闻言，夜痕明显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道：“好。” 转身的刹那，箫倾尘却忽然顿住了，望着弯月之下的某一点，愣愣出神。 “倾尘？” 夜痕疑惑地唤道，随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旋即，男人剑眉微蹙，一脸恍然大悟！ “我想，我们已经找到王宫的位置了。” 箫倾尘微微一笑，沉声道。 第140章 王宫 隐形结界，尤其是大型的隐形结界，往往会表现出一点“缺憾”。 菡萏城王宫的建地面积，理论上，意义会比当年的朱雀神殿小。 但放眼望去，整个菡萏城只除了城中心位置有少许空余之外，东西南北四条街道贯穿整座城，商铺鳞次栉比，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来“盛放”一座王宫。 于是箫倾尘便大胆地推测：王宫可能是一座空中之城。 在大型的结界的缺憾就在于：其强大的防御性和守护性。 月光散落下来，穿过结界的部分，遵从质量守恒定律，光影会与周围的月光稍显不同。 “我们上去看看。” 箫倾尘略一沉吟后，如是说道。 夜痕闻言，净银币术加注到两人身上，随后双手抱信箫倾尘，瞬移---- 直接来到了隐形结界之外。 如此近距离观察，结界似流水般隐约浮动着。 箫倾尘好奇地伸手探向结界，夜痕也不阻止。 手指轻而易举地穿过了结界，那触觉，就好比探入平静的湖水一般。 “进去？” “嗯。” 夜痕温声应道，将箫倾尘搅入杯中，稍一用力，穿过了结界…… 与之同时，千红柳绿二楼正对着月光的窗子正打开着，穿前，一袭妖娆火红长衫、容貌精致的青年正伫立在窗前，仰望着---- 文教箫倾尘与夜痕消失在位置。 “他们进去了。” 青年低声说道。 房内，青烟袅绕，唯一一张四方桌前，身穿黑色斗蓬的神秘男子了然地轻笑出声。 “我方才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 声音粗噶而沙哑。 青年缓缓转身，精致的眉身躯一挑，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精光。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看得很透彻，凌霄他，不可能会为了你跟鲁家翻脸。” “你又不是他，凭什么这样妄下评论？” 青年面色稍沉，隐约透出一丝不悦。 神秘人身形一闪，突然移到青年面前，语带讽刺地低声道：“还是说，你依旧在妄想那人会看上你这具早已不洁的身体？呵呵……” 青年抿嘴不语，杀气若隐若现…… 但---- 刹那间，他便被对方骇然的压力带得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那粗噶的声音啧啧了两声，冷声道：“你果然是太嫩了点，这样，又怎么可能赢得了他呢？” 青年目光闪烁着垂下眼睑，半响，沉声道：“我答应你。” “如此最好。” 男人奸计得逞后，心情愉悦地笑了。 与虎谋皮，不但要考验胆量，更要考验智谋。 有些事，从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这个看似普通的夜晚，箫倾尘不曾料到，自己曾有数次机会“先下手为强”，原本可以去掉的人，竟会在后来，给他带为致命的一击！ 王宫，确切地说，应该叫做空中之城。 箫倾尘落地之后，显然被眼前的一幕看懵了眼。 亮如白昼的水晶城，一砖一瓦竟全部由白水晶石铸造而成！ 如果说西区交易会场已经够得上奢华两字，那么跟眼前的王宫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 “无双城？” 箫倾尘缓缓收回目光，视线落在宫门外的匾额之上，透明光滑的白水晶打造而成的牌匾，匾额上三个立体粗糙的大字分明就是……无双城！ 西区二十八城，凌家主宅所在的城池，也叫无双城。 而箫倾尘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忽然记起一件事…… 当初出师考核结束后，白杨偷偷地带着他提前下山，曾告诫过他：千万不要去无双城！ 白杨曾说，无双城就在菡萏城内，是白帝国的附城！ 当时，箫倾尘虽然是信誓旦旦地点头承诺了，却还是白杨的好意，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后来，他在翻阅从幂极那边得到的《四神传说》时，看到无双城三字，也只是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 白帝国的附城？ 除了迷雾池、玄天池、鹭华池和星夜池这历史悠久的四大内城之外，无双城又是何时成了附成？ 是从国师精心布置这座空中之城开始的呢，还是四大家族分区而治时开始的？ 具体什么时间，眼下也无从考究。 但白杨竟然这么说了，想必无双城内，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王宫内，恐怕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私密？ 箫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若是他一时之间没记起来也就罢了，如今偏偏把师父当天的话想了起来…… “啊，反正我没看到那牌匾，我只是不小心溜进了王宫……” 箫倾尘低声咕哝了句，旋即，笑容灿烂地转向夜痕，快速道：“走吧！” 王宫很大，而且比当年的朱雀神殿还要大。 他们先前在外面看到的隐形结界，只是一个入口。 换言之：这座空中之城，更像一个独立的空间。 要逛一圈，恐怕需要不少的时间。 “这边能瞬移吗？” 箫倾尘忽然问道。 夜痕暗自试了试，较为无奈的摇摇头，道：“这里的磁场比较特殊，任何异能，灵力都无法运用。” 言下之意：即使是青龙星君到了这里，恐怕也得像个普通人一样慢慢行走。 “我突然觉得，这王宫恐怕不是国师的手笔。” 倒像是……创世神所为？ 箫倾尘戏谑地腹诽了句，夜痕亦赞同地点点头。 菡萏城国师虽然深受白帝国居民的尊敬，被传得神乎其神。 就好比这白帝国通用的货币一样，一面是青龙图腾，一面是菡萏花纹，但事实上，正如青龙不是折帝国唯一的守护神，国师的实力，也只因为为云亦云，才变得如此高深莫测。 简言之，国师确有几分实力，但下，且不说白帝国，但是一个墨家，就有不少能与国师实力相抗衡的异能者。 箫倾尘原是打算夜探 王宫，辰时之前再返回琉璃阁，又或者干脆不回去！ 但----- 夜痕的力量受到限制，他也帮不上忙，若是出了什么意外的状况，一时之间回不去，豆豆他们一家会担心…… 想到这，箫倾尘决定，暂时将王宫“旅游”的事情搁浅一下，等下一次，把便宜几口人都带齐了，再热热闹闹地逛王宫…… “夜痕，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改天再来。” 箫倾尘一边说着，一边有些遗憾地瞥了眼远处的宫殿。 两人站了不少时间，却未曾见到一个侍卫或侍女，恐怕整座王宫内，也没有多少人吧？ “好。” 夜痕虽然有些奇怪箫倾尘突然间改变了注意却没有提出任何疑义，直接点头道。 箫倾尘正要转身，突然停住，送到夜痕耳边，轻声道：“你看那宫门前的水晶独生子如何？” “……不错。” 夜痕微微一怔，但见箫段尘一脸兴奋，但说了这最保险的两个字。 却不料---- “咱们把狮子带回去？” “……好。” 有时候，习惯真的是个大麻烦。 习惯了完宠着对方，顺着对方，于是夜痕习惯性地点头了，刚应声，心底追悔莫及！ 他只想搂着箫段尘香喷喷的身体，才不愿抱着冰冷的狮子雕像！ 而且！这隐形结界内，他又无法施展力量，只能用蛮力地捧狮子，那狮子…… 特么的竟有一人高！ 箫倾尘的内心正欣喜无比，但半晌不见夜痕动作，不免也有些厅怪了，一抬头，却见男人一脸深思表情，不由得问道：“是不是搬不动？” 一语中的！ 但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动物，尤其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 夜痕一咬牙，一脸“真诚”地摇摇头，然后柔声解释道：“我担心，等会抱不住你。” 瞧这眼神，多温柔！ 瞧这证据，多体贴！ 箫倾尘狠了狠心，址分谅解地握紧了夜痕的手心，道：“那你背我吧……” “……好！” 夜痕内流满面…… 离开隐形结界之前，一边是沉甸甸的水晶狮子像千斤重！ 待两人落地之后，夜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瞬移，将箫倾尘和狮子雕像带回了琉璃阁！ 箫倾尘刚一踏入院门，就听到了一阵凄厉的嘶喊声…… 两人扔了狮子雕像，连忙朝着事发地奔去！ 一直走到房门前，箫倾未恍然大悟！ 他离开的时候，居然忘记叫夜痕解除二愣子和钱钱的禁锢了！ 可是钱钱毕竟是灵兽白虎，没多久就自动冲破了禁制！ 但是二愣子…… 箫倾尘猛然倒吸一口气，望着正被白虎扑倒在地，下身赤裸的光头青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情欲的气息，顿时眼底怒气渐起！ “钱钱！” 箫倾尘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察觉到箫倾尘的怒吼声，白虎动作一僵，抽身而出，而它向下的青年也随之晕了过去…… 箫倾尘显然气不得轻，自己唯一的徒弟，竟被一头灵兽强暴！ 是他错得太离谱了…… 第141章 气氛很凝重。 萧倾尘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一整夜都绷着脸，连带着夜痕的脸色也很阴沉。 豆豆犹豫了一下，立刻自告奋勇，主动照顾昏迷中的二愣子。 至于闯祸的钱钱…… 小白虎情绪低落地耷拉着脑袋，匍匐在地，半天没吱一声。 一夜到天明。 萧倾尘心情很糟糕，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论是二愣子，还是钱钱，他都已经将这两人当成了自己的家人。 如果钱钱多些耐心和诚心，慢慢地打动了二愣子，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 但是现在—— 萧倾尘头痛地抚着额头，起身，瞥了眼趴在隔壁门房前的小白虎，欲言又止。 看着现在的钱钱，萧倾尘莫名地想起了曾经的龙吟…… 都是禽兽啊！ “哥哥……”声音弱弱地，满是疲惫和沙哑。 萧倾尘皱了皱眉，目光闪烁了下，沉声问道：“知道你哪里做错了吗？” 小白虎低下了头，讪讪地道：“第一次，没经验。” “……给我面壁思过去。” “嗯。” 萧倾尘剑眉微蹙，望着小白虎病怏怏地转向墙角，后肢着地，身体直立，面对墙壁…… 他张了张嘴，最后一言不发，推开了房门。 房内，光头青年已经醒了过来，正倚着枕头，有些虚弱地坐在床上。 豆豆端着一碗白米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对方…… 自责…… 不论是萧倾尘，还是豆豆，此时此刻，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的心情，那便是——自责。 钱钱对二愣子的心思来得突兀，但他们两人，一个采取了放任态度，一个则为了满足自己的利益而牺牲了对方…… “你吃一点吧……”豆豆语气哽咽地劝道，小脸皱成一团，看上去特委屈。 二愣子疲惫不堪地摇摇头，苍白的唇瓣隐约有几处被咬破了皮，看上去特羸弱。 萧倾尘定定地站在一旁，回想着他跟二愣子在天山剑门外初次相见，当时的青年是多么的朝气蓬发! 一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侠士，居然心甘情愿地跑来给他当了跟班，天天与厨房菜刀为伍，也从不见他喊一声累，叫一声屈…… 萧倾尘有些难过地别开头，稳定了一下情绪，而后开口道：“豆豆，你先去歇着吧，让我来。” “大叔，我不累。”小正太犹豫了下，摇摇头道。 萧倾尘故作不悦地板着脸，沉声道：“小孩子就该好好听话，到我屋里去睡一觉。” “可是……” “没有可是，快去。” “……哦。” 豆豆不甘不愿地点点头，将白粥搁在了床边的小桌子上，顿了顿，轻声问道：“大叔，钱钱呢？” 话音刚落，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二愣子苍白的嘴唇颤抖了下，于是没好气地道：“在门外罚站呢。” 闻言，豆豆气势微弱地应了声，疾步退了出去。 “夜痕，你也先出去。” “好。” 男人低声应道，身体瞬间从原地消失…… 萧倾尘见状，步履沉重地上前，挨着床沿坐了下来。 “师父。” 二愣子吸吸鼻子，有些委屈地唤了一声。 萧倾尘眉眼微舒，却是鼻头一酸，差点掉眼泪。 “对不起，都是师父不好，让你受累了。” “不怪师父，是钱钱他……” 青年连忙摇头，声音忽然又弱了下去，一想起先前的遭遇，顿时满脸苍白，搁在褥上的双手颤栗着攥紧…… “你，狠钱钱吗？” 萧倾尘踌躇着问道，他很清楚地一点是，二愣子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但还是个未经情事的懵懂青年。 第一次经历，竟是被与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强暴，那种感觉比背叛来得更加痛苦…… “师父，我一直都把他当成亲人一样看待。” 青年沉默了许久，缓缓松开手，低声道。 在遇到萧倾尘之前，他是武艺不凡却一心向往着成为铸剑师的冷少侠，有梦想有希望，永远积极向上。 在遇到萧倾尘之后，他忽然意识到，那人说得一点也没错，他确实没有成为铸剑师的天赋，或许他的天赋应该在厨艺上…… 漂泊动荡的岁月依然远去，他一点也不觉得惋惜，尽管那时候的他，是多么的耀眼。 宁静、淡薄，正如他曾经想要追寻的梦想，正如那人曾经告诉过他的那般，真实的幸福隐藏着平凡的生活之中。 纵然跟随在萧倾尘的身后，必须时刻承受着随之而来的意外风险，可能前一刻祥和安宁，下一瞬风起云涌。 从凌家到墨家，离开菡萏城的时候，是恣意从容，归来的旅途，确是仓惶险阻…… 但，他是真的爱上了这种“平凡”的生活，每一天忙碌之余，心是满满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因为他的精湛厨艺而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他很开心。 从冷少侠到冷大厨，这一身份的突兀转变，他丝毫察觉不到落差，反而很欣喜。 因为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他一直都是一个性格单纯，简单快乐着的家伙。 单纯到连感情世界也是一片空白。 可是—— 钱钱的出现是个意外。 初见时，红发青年恍如迷路的精灵。 二愣子记得，钱钱的眼睛很大很黑，如同黑曜石一般纯粹的黑色。 与萧倾尘那双同样漆黑有神的眼眸不同，钱钱的眼睛里面少了一丝睿智，少了一丝狡黠，却多了一丝单纯。 虽然那是个对钱很执着，甚至到了偏执地步的家伙，但二愣子觉得，这样的钱钱也蛮可爱的。 直至那天清晨，他意外地发现，钱钱居然趁着他睡觉的时候偷偷地亲他…… 二愣子一直都知道萧倾尘和夜痕的关系，男人与男人之间做夫妻之间做的事情，似乎有些奇怪？ 但他看到自家师父和那个令他深深恐惧着的红眼罗刹站在一起时，却又不得不真诚地感概一句：这两人看上去真特么的登对！ 然而他和钱钱不同…… 师父好歹是喜欢师……娘的，可是他对钱钱，连一丝懵懂的感情都没有，只是有时候，对方过于火辣热情的目光一直盯着他身后瞧，让他很想跑！ 从墨家主宅归来之后，他犯了个错，一个很致命的错误，便是将豆豆和钱钱的身份搞错了。 这一个错误，直接导致了他后来的悲剧。 如今回想起来，二愣子既无奈又难过地叹了口气。 “师父……那是我的初夜……” 萧倾尘原本就心事重重，暗地早已在思考着让夜痕来帮忙，将二愣子昨晚的记忆清除掉……虽然他也不是很确定，对方是否有帮忙办到？ 二愣子忽然开口，萧倾尘连忙回神，冷冷地回味着对方先前那句话的含义，然后—— 嘴角狠狠一抽。 徒弟啊，感情你一直都在纠结这个问题？ 萧倾尘忍了又忍，终于恢复一脸淡定，柔声问道：“你对钱钱，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青年迷茫地摇摇头。 萧倾尘纠结地揉了揉额头，方才他问“恨不恨”，二愣子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但答案已经很显然了。 “那你讨厌他吗？” 萧倾尘继续试探着问道。 二愣子茫然地眨眨眼，而后微微摇头。 萧倾尘见状，眉头一挑，内心摇摆不定，先前，他决定一切顺其自然，如今，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他却着实无力去惩罚钱钱…… 说穿了，白虎到底是突然的战宠。 虽然那两只如今的监护人都是他，但是面对此事的钱钱，萧倾尘就有种面对昔日的龙吟时，那种深深地无力感，只能生闷气，偏偏对方还傻头傻脑抓不住重点！ 而今你将事情摊开来说明白了，对方又完全理解不了！ 就好比，能信手毁掉半壁白帝国江山的龙吟，怎么努力也无法理解萧倾尘对无伤城那场祸乱的耿耿于怀！ 正如眼下的钱钱，他只会觉得自己是第一次做爱经验不足把媳妇弄得太疼所以对方哭了，却无法理解自己一意孤行的行为叫做……强暴！ “那你……喜欢他？” 话刚出口，萧倾尘也震惊了，应该不是这样的吧？好歹，他一直以为自家徒弟很正常，绝对没有这种自虐倾向。 这一回，二愣子回答得较快，他说：“师父，你有过兄弟姐妹吗？” “嗯，有个妹妹。” “那你的妹妹若是有一天突然告诉你，她喜欢上了你，然后把你强了，你、你……” 二愣子连忙捂住嘴巴，目光闪烁着低下了头。 萧倾尘冷汗淋漓…… 可卿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两人之间的感情也很好，但是如果真有一天发生了自家徒弟说的那些事情的话……萧倾尘觉得，他会很惊悚！ “我明白了。” “师父，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这会，还没办法喜欢钱钱，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觉得以后连怎么跟他相处都好难……师父，对不起，让您为难了……” “傻瓜……” 萧倾尘心疼地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这光溜溜的手感……真奇怪。 顿了顿，萧倾尘端起白米粥，柔声道：“还有力气自己动手吧？” “嗯。”青年温顺地点点头，随之从对方手中接过了白粥，依然是温热的，正好入口。 “徒弟，我忽然发现，还是习惯看留着马尾辫的样子。” “唉？” “快点喝你的粥。” “是，师父！” 萧倾尘淡笑着摇摇头，暗自庆幸自家徒弟总算是个坚强的人，没有被这一回打击到再也爬不起来。至于外面还在面壁思过的那只…… 萧倾尘站起身，温声道：“好好休息，今天算你伤假，不扣月俸。” “师父……”二愣子小心翼翼地举手道，“这个算工伤吧？可以报销吗？” “很遗憾，你不是工作期间受的伤。” 萧倾尘笑眯眯地应道，眼底精光一闪。 第142章 冷大厨受了“工伤”之后，萧倾尘决定亲自下厨。 一连三天，琉璃阁的伙食水平直线下降…… 早餐：豆浆加白粥。 午餐：白粥加白粥。 晚餐：白粥加……白开水。 白虎虽然不贪吃，但却是典型的肉食动物。 如此三天下来，白虎被折腾得头昏眼花，走路四肢直打哆嗦！ 其实作为灵兽，白虎即便三天不进食，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 萧倾尘即便眼下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青年，只要夜痕在他身边一天，这折腾人的法子，是百试不爽！ 加上夜痕一天十二个时辰紧急盯梢，白虎就连溜出门去打野食的出路都被截断了！ 当然，一同哀苦连天的还有豆豆。 豆豆是典型的美食主义者，天天喝白粥，嘴里早就淡出了个鸟味…… 所幸萧倾尘对豆豆的态度，尚且处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连带着夜痕也敷衍了事地，让这小正太揣着钱袋出门去饱餐了几回。 当然，钱袋都是从钱钱那边“掏”出来的。 灵兽白虎就在这样身心的双重煎熬下，病倒了…… 虚弱之极的钱钱，终于“摒弃”了兽身，变成了红发青年时的模样。 萧倾尘大笔一挥，赦令一下，将卧病在场的钱钱交给了二愣子照顾，虽然后者有些不甘不愿…… “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 行走在东街大道上，萧倾尘一脸感慨地说道。 正是晌午时分，日头正烈，街上行人尤其少。 萧倾尘出门前，特地跟豆豆和二愣子打了声招呼，说明自己可能要“外出几日”，临行前，他倒是特地关注了一下隔壁的“望归去”，那是凌霄买下的商铺，特别交由顾玖月来照看…… 望归去的大门紧闭，看样子顾玖月还未回城。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心中了然，便和夜痕两人隐身，准备再次前往“无双城”探险！ 他原本是希望带着全家上下一起组团去旅游，但—— 眼下的状况，实在不便如此。 “倾尘，你后悔了？” 夜痕柔声问道，话虽然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清楚了。 萧倾尘确实有些后悔将钱钱交给二愣子照顾，毕竟后者曾向他坦言：对于钱钱，只是兄弟之情。 但钱钱被他“整蛊”期间，萧倾尘分明注意到，自家徒弟的眼神有些古怪，似心疼，又似…… 不知是他的错觉呢，还是他的……幻想？ 但豆豆终究不擅长照顾病人，而且这孩子最近对临街的糖炒栗子兴趣很大，一天到晚就是揣着钱袋往外面跑，然后买一堆吃的，当着白虎的面，风卷残云…… 性格恶劣至极啊！ “也不是，我只是希望事情不要变得更糟……” 萧倾尘轻笑着摇摇头，若是二愣子和钱钱之间的问题，能早一些解决的话，他大概会更开心。 “钱钱本性不坏。” 夜痕沉默了片刻后，道。 萧倾尘闻言，好奇地多看了对方两眼，就好像…… 夜痕是个替当初的龙吟开脱？ 萧倾尘默然之间，竟有这种错觉。 但应该只是错觉，夜痕要完成重生仪式，必须前往禁地玄天池。 但如今的玄天池…… 少了苍穹这个守护者之后，玄天池外的结界不知如何了，墨家那“老妖怪”是否暗中也在对玄天池心怀叵测？ 这些事情，萧倾尘都不曾想过，亦或者说，是刻意地回避了。 “嗯，本性不坏，就是该好好调教下。” 萧倾尘戏谑地说道，随之抱住夜痕，低声道：“直接去王宫吧。” “嗯。” 瞬移，通常情况下，用以代步格外便利。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再度穿过了隐形结界。 望着少了一座水晶狮子雕像的宫门，萧倾尘掩嘴轻笑，那晚回去就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原本准备送给钱钱的礼物，也暂时搁浅了，直接被两人冷落在院门口…… 倒是三天下来，那水晶狮子像上居然爬满了珊瑚藤。 “倾尘，白芷剑，你带在身上吗？” 夜痕忽然问道。 萧倾尘微微一怔，而后点点头，为防意外，他出门前还特地带了两把武器，其中一把就是白芷剑。 白芷剑虽然不能用来防身，但若特殊时候，夜痕消失了，势必会回到白芷剑中，待他再出现，萧倾尘希望自己是他会见到的第一个人。 而另一把，则是倾尘剑。 当初他出师考核时的作品，一把中品灵器，附加风属性的倾尘剑。 萧倾尘近来刚发现一件其为神奇的事情，那便是—— 只要是他本人铸造的，且尚未认主的兵器，不论搁置在何处，只要他心中所想，便能随时取出。 换言之，那叫“隔空取物”的进化版。 白芷剑他藏在怀里，也不会太显眼，但倾尘剑毕竟是长剑。 萧倾尘右手摊开，横在两人身前，心底默念“倾尘剑”，长剑立刻出现在他手心之上。 火之力量突然消散无踪之后，萧倾尘烦恼了数日，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反倒是发现了铸剑师的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倾尘剑，有着最华丽的刀鞘，最朴实的刀剑，以及……最不可思议的铸剑师，这是一把集三最为一体的风剑，俗称飞剑。 “这把倾尘剑，就交给你了。” 萧倾尘状似波澜不惊地将剑送到夜痕面前，道。 夜痕诧异地瞪大眼睛，面上奇异地掠过一丝绯红，双手接下剑，然后宝贝至极地抱在了怀中…… 萧倾尘无语地望着对方的动作，心底暗暗嘀咕：难道夜痕知道这把剑的含义？ 当初白杨将“定情信物”这层概念解释给他的时候，夜痕是藏在白芷剑中吧？ 思及此，萧倾尘有些尴尬地清咳了声，忙道：“别发愣，走吧。” 先前一见，两人仅仅在站在外围观看这座奢华无比的“水晶宫殿”。 如今，慢慢踏入宫门，萧倾尘却有种渗人的错觉。 水晶宫殿再美，若是宫殿上上下下全部都由水晶打造而成，也会让人审美疲劳。 于是，当萧倾尘看着那一盘盘水晶雕刻而成的水仙花，以及宫殿内惟妙惟肖的水晶鸟兽时…… 再如何从容镇定的人，都得冒出一身冷汗。 这宫殿一点生气也没有。 “我突然很怀疑，这里面的书会不会也全部都是水晶雕刻铸成的？” “……应该不会。” 夜痕也不是很确定地答道。 四周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萧倾尘心底突然毛骨悚然，下意识地握紧了夜痕的手心，低声道：“我想起了一个笑话。” “什么笑话？” “妒忌心极强的巫婆将王子的宫殿变成了水晶宫殿，王子殿下也变成了水晶雕像，等待着公主的救赎……” “……” “或许，应该把公主和王子对调一下？” “倾尘，我绝对应该把公主改成骑士。” “嗯，你真聪明!” 萧倾尘由哀地佩服道，这个他信口开河说出来的“冷笑话”，夜痕居然还能如此镇定地与之交谈，而且—— 萧倾尘的内心已经不只是一点点惊喜能够形容了。 他忽然无比好奇，在过去是四千年历史中，白帝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C国五千多年可以进化到一个科技文明发达的国家，而白帝国，与C国相比较，又多了妖族和异能者的存在，为何还维系着这种“落伍”的文化背景？ 或许，这是一个契机，一个将“宋朝”直接发展到“HP魔法时代”的契机？ 但这个念头，仅仅在萧倾尘的脑袋中停留了一秒，旋即消失了…… 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 这是他和夜痕在水晶宫殿内逛了近两个时辰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 对方从外表来看，是个男子，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十分地秀丽。 虽然用“秀丽”这个词不合适形容男子，但那人的长相确实是秀气到了极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中性的美感。 而且—— 银发银眸，皮肤白的近乎透明。 像妖精。 萧倾尘默默地感慨着。 正巧，对方回头看到了他们，随之扬起一丝羞涩的笑容。 他说：“你们好。” 萧倾尘淡淡地回以一笑，随之牵着夜痕走了过去。 不算长的一条廊道，两边有潭，潭水清澈见底，水面波光粼粼，隐约折射着银色的光辉。 没多久，萧倾尘就走到了那人面前。 细看之下，男子的模样更加秀气可人，但体形稍显娇小，与萧倾尘相比，竟还要矮半个头… 男人穿着一身素白长衫，衣服下摆很长，一路拖地。 地面也是由白水晶砌成，光滑如镜。 萧倾尘低头随意一瞥，诧异地发现：对方居然没穿鞋。 “你们是来找国师的吗？” 男子好奇地问道，银色的瞳仁依稀透着一丝迷茫，不等萧倾尘回答，他继续道：“可是国师最近不在这里，他出去找人了。” 语气有些低落。 看得出来，这人似乎一直都是独处着，而且难得看到一个陌生人，竟一点防备的意识都没有!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萧倾尘忽然之间忘了自己的说辞，竟然问了对方本该问的问题。 男子略一偏头，举止调皮地眨眨眼，道：“国师说，我是莲妖，是白帝国的王，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这里了。你呢，你是谁？” 萧倾尘：“……” 夜痕：“……” 莲妖，即白帝王，男子的目光居然直接略过了萧倾尘，专注地凝视着夜痕！ 第143章 莲妖 面对莲妖专注的凝神，夜痕的反应更直接——垂目，盯着萧倾尘的侧脸，一言不发。 沉默持续了不到五秒钟的工夫，莲妖疑惑地转向了萧倾尘。 “他听不见吗？”问得异常小心。 萧倾尘茫然地瞥了眼夜痕，笑容灿烂无比，道：“是啊，听不到。” 夜痕：“……” 莲妖：“真可怜。” 夜痕：“……” 萧倾尘继续淡定地笑着，说起慌来大气也不喘一下。 “其实我们这一回来找国师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治病。” “但是国师不懂医术啊。”男子一脸遗憾地说道。 萧倾尘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先前有位高人曾指点过我们，说这里有一座藏书阁，里面有一本什么医书，可以治好他的耳朵……” 夜痕面无表情地远目…… 萧倾尘忽然一脸悲痛，将两人如何“呕心沥血”穿过结界，如何“跋山涉水”找到无双城，如何“披荆斩棘”一路来到这里详详细细地编排了一遍，引得懵懂无知的男子泪眼汪汪，无比同情两人的遭遇，一边掏手帕一边檫眼泪…… 最后萧倾尘气沉丹田，用一句总结了眼下的状况—— “所以……请您带我们前往藏书阁吧！” “好！” 莲妖感动无比地点头道，随即转身，朝左边的宫殿走去。 “跟我来。” “多谢！”这一句话，萧倾尘说的尤为真心！ 两人并肩走在莲妖身后，暗暗用眼神私下交流。 夜痕：倾尘，你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萧倾尘一脸深沉地抿着嘴，看上去特忧郁，从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这么……无耻。 曾经的萧倾尘，作为萧氏企业的继承人，一个成功的商人，撒谎这种事，基本上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当然，他们一般将这种行为称之为“善意的谎言”。 莲妖是国师选出来的白帝王，也是妖族一员，但很明显，对方的年纪并不大。 妖族的年龄一般是从灵识开窍，修炼直到幻化成形那一刻算起的。 但妖族从零岁开始，即幻化为人形的那一刻开始，一直到死亡，模样基本上不会发生太大的改变。 萧倾尘记得这一界的白帝王是二十一年前继位的，所以—— 莲妖今年便只有二十一岁，俗称妖族中的婴幼儿时期。 欺骗一个孩子，是一件可耻的事情。萧倾尘默默地在心底忏悔着。 夜痕神情顿悟地点点头，跟着一起忏悔…… 王宫内的基本摆设皆为白水晶铸造而成，就连花草树木也未能幸免。 所幸莲妖的妖族，不需要像凡人那样一日三餐吃着五谷杂粮。 而国师还算体贴，王宫之内随处可见的荷花池，常年不败的荷花，清香怡人，不但提供白帝王居住之所和能量之源，就连每一座宫殿内都没有床榻…… 可惜—— 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对一座冰冷有孤独的水晶宫殿产生什么好感，美好又价值连城的东西，固然让人喜欢，但在温饱问题无法解决的残酷事实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就算把钱钱关进去，估计那“小葛朗台”也待不住三天！ 毕竟白虎还是名副其实的肉食动物！ 加上所有宫殿的格局几乎一模一样，又没有标志性的匾额……有点路痴的夜痕对这个地方尤其没有好感。 萧倾尘一边好奇地望着前面不远处的莲妖一脸苦恼地退开宫门，往里面瞅了两圈，然后一脸颓败地关上门，继续带着他们绕圈子……的情景，白皙的额头不由得渗出一层冷汗…… 莲妖不会跟夜痕一样，也是路痴吧？ 由此可见，当初设计这座水晶宫殿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合格的设计师！能让一个居住在这里二十一年，成天无所事事，到处闲逛的人还迷路的布局，到底有多失败呢？ 萧倾尘默默地抿着嘴，面上洋溢着深深地怜悯，对莲妖的同情，对国师大人有事没事就喜欢找借口离开王宫的心有戚戚焉…… “啊，找到了！” 莲妖惊喜地低呼道，随之一脸笑容地回头朝萧倾尘招招手。 萧倾尘立刻敛去所有不该有的表情，同样礼貌地微笑着对男人点点头，道：“幸苦你了。” “其实我们这一次运气真好，这里七百二十座宫殿，才找了三十三座就找到了呢……” “……”萧倾尘默然，无语望天。 藏书阁，亮如白昼，窗明几净。 白水晶磨砂状的地面，隐约映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几束水晶吊兰的倒影，一栋栋排得体验版客户端序井然的书架上，保存着同样用水晶书皮包裹着的书籍，每一栋书架间隙刚好容纳两人并肩通行。 许是常年没人踏入的缘故，空气稍显沉闷。 莲妖疾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棂。 萧倾尘隐约看到空气中飘飘荡荡的尘埃缓缓落地，在接触地面的一刹那，有白光一闪而过，尘埃瞬间消失…… “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吧？” 莲妖打开窗子后，又转回了萧倾尘身前，恍然大悟道。 萧倾尘无奈地点点头，他该说这人是单纯得可爱呢？还是太迟钝？ “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从哪里来的？” “……”孩子啊，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会不会太迟了呢？ 饶是这么想着，萧倾尘依然礼貌地回道：“我叫翼空，是从下面来的。” 说着，萧倾尘神色狡黠地指了指脚下。 从某方面来说，他确实没撒谎。 莲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于“下面”两字，其实完全没有概念。 妖族幻化为人形之初，整个世界对他而言，就像一张白纸。 很明显，菡萏城的国师大人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引导者，或许比白杨那个不负责的师父更糟糕。 联想曾经活泼脱跳的小白丫头，冷酷却极其聪慧的小青，萧倾尘莫名地同情莲妖…… “翼空……翼空……是三十年前，萧家如夫人生下的男婴吗？” 男子神色无辜地问道，目光坦然，看不出一丝异样，那银色通透的瞳仁只闪烁着一种情绪，名为“好奇”。 萧倾尘闻言，蓦然一惊。 翼空原本的身份，四大家族之首萧家的那些纠葛，萧倾尘原本就不打算插手，虽然近日来，菡萏城内突然涌入了一批陌生的面孔，而对方的目的似乎便是寻人…… 由此，在钱钱跟二愣子的事情发生后的三天，萧倾尘“碰巧”也歇业了三天，闭门不出。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萧倾尘虽然不担心萧家找他的麻烦，但他却及其排斥萧家，尤其是玄天池禁地就在萧家住宅之内。 要阻止夜痕接近玄天池，最直截了当的法子，就是他首先远离萧家！ 但这会，忽然从一个刚刚认知不到一个时辰的年轻男子口中听到“如夫人”三字，萧倾尘脸上也不由得出现了刹那的僵滞。 “你怎么知道……如夫人？” 萧倾尘怔了怔，语气尽量平静地问道。 莲妖了然地点点头，道：“我果然没记错呢！” “……”你那么开心干吗？ “翼空，不如我们到隔壁的宫殿去坐一会？” 男子忽然提议道，不等萧倾尘回答，他又一脸苦恼地皱着眉头，满心为难地摇摇头，自言自语了起来。 “如果翼空跟我去了的话，不就不能找医书了嘛，可是……” 萧倾尘无奈地抹了把汗，这个问题很为难么？ “夜痕，你留下来找……书。” 萧倾尘拽着夜痕的衣袖，轻声说道，最后特地强调了一下那个“书”字。 他感兴趣的可不是什么医书，但夜痕与他朝夕相处，自然不会不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不同于以往，夜痕没有立刻点头答应，反而不放心地斜了眼莲妖，对方毕竟是妖族，而萧倾尘眼下……只是一个废柴铸剑师！ 没有图纸和画笔，铸造材料带在身边的铸剑师，纵然天赋再高，潜力再大，都只能用“废柴”两字概括！ “快去。”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抿着嘴，催促道。 难道看到夜痕这样忧心忡忡的模样，真是让人倍觉新鲜。 闻言，男人深深地看了眼萧倾尘，略一颔首，转入了藏书阁。 萧倾尘好笑地望着夜痕的背影，随后对还在一旁喃喃自语的莲妖道？“不是说去隔壁的宫殿坐一坐吗？” “唉？”对方似乎大吃一惊，满脸毫不掩饰的难以置信。 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道：“如果有茶水和糕点的话，就更好了。” “这个，当然有。”男子立刻兴奋地说道。 所幸王宫内虽有七百二十座宫殿，但宫殿的规模都不大，差不多跟萧家主宅的荆湘苑类似。 每一座宫殿的格局都差不多，一主殿，两偏殿，殿外是庭院，却不设外墙，每一道回廊和护栏在白水晶的折射下，褶褶生辉。 正如每一道回廊外都建了一座荷花池，七百二十座荷花池前后相连，池内的水均相同流动着，波光粼粼的一片。 莲妖与萧倾尘一前一后地穿过回廊，来到了藏书阁左侧的宫殿，依旧没有牌匾，但正殿的摆设却与先前他们看到的那三十三座宫殿不同…… 黑色玄武石铸成的地面，漆黑光滑如镜面，黑曜石雕刻而成的桌椅，窗棂，梁柱以及……珠帘。 这是一间黑得有些渗人的房间，宽敞无比，若非殿内每隔一段距离便摆着一盆半人高的白水晶做照明，萧倾尘更觉得此处像个……鬼屋。 “这是国师平日里休息的地方，不过他 现在不在，我们偷偷溜进去也没关系。” 莲妖一边说着，一边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萧倾尘见状，不由得莞尔，心底忍不住感叹：国师大人真是勤奋好学呐，自个的寝室竟安排在藏书阁左侧！还装扮得如此……无以伦比！ 第144章 两人席地而坐，围在矮桌前。 箫倾尘暗自庆幸，这足以零下一度的地面还铺着一层黑色绒毛毯。 四方矮桌上，原本空无一物，但莲妖右手轻轻一拂，便出现了一笼热情腾腾的水晶虾和一壶刚沏好的茉莉花茶…… 箫倾尘踌躇不定地垂着眼眸，羽睫轻颤，这也是……隔空取物？ 依照他的推测，这座水晶宫殿之内，除了国师，便只有莲妖。 莲妖极为妖族，好歹是懂一些法术的，譬如—— 将别人家厨子刚做好的糕点“拿”过来，这应该算是一件小事。 箫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暗暗庆幸对方的体贴，连茶具和筷子都一起“拿”了过来。 “翼空，你有没有想过回箫家？” 就在箫倾尘内心翻腾之际，莲妖双手托腮，神情无辜地问道。 一个成功的开场白，通常以“今天天气不错”为开头…… 所以事实再度证明：国师大人的教育有多失败！哪有妖一开口就直捣黄龙的呢！？ 处于自身良好的风度和修养，箫倾尘自然不会跳起来指着对方的鼻梁大骂，通常这种行为只发生在炸毛受身上。 于是—— “没有。”箫倾尘也不抬头地答道。 此一反应，乃是处于箫某人被诸多外界因素影响后产生的综合反映。 若是以前的箫倾尘，应该是……嘴角噙着一丝毫无破绽的微笑，淡定地望着对方，然后风轻云淡地反问道：“为何？” 由此可见：达尔文生物进化中提到的适者生存原则，除了本身的内在因素影响之外，环境因素的破坏力到底有如何强大了……吧？ “如夫人，还活着。” 莲妖轻飘飘地说道，不经意间，又是一颗深水鱼雷炸了下来！ 箫倾尘动作一顿，暗暗思忖：这筷子是不是没洗干净，怎么这么滑溜，夹不起饺子呢？ “翼空有三十年没见到母亲了吧，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吗？” 很明显，箫倾尘一脸深沉的假象迷惑了莲妖，使得对方以为他心里很难受。 于是单纯的莲妖开始热血沸腾了，亲情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这些年来，如夫人也一定记挂着自己的儿子吧……” “……”他的儿子在C国，目前过得很好。 箫倾尘终于夹起一只虾饺，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 莲妖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在看到箫倾尘明显优雅却又显得有些“迫切”的吃相中，彻底傻了眼…… 鸡同鸭讲的结局便是：有一方会变成杯具。 箫倾尘被对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将筷子递了过去，好心问道：“你也要吃筷子吗？” “……”吃还是不吃？真是个问题，但这种竹筷硬邦邦的，不晓得会不会磕牙？ “……”形象全毁了！ 他向天发誓，刚才绝对是口误！ 箫倾尘讪讪的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转眼就将刚才的失误抛之脑后，一脸微笑着说：“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恩！”莲妖解脱般狠狠地点头，看向箫倾尘的目光明显多了一份感激。 箫倾尘坦然地接受来自对方不明的感谢，温声道：“您今年贵庚？” “……”贵庚？ “……”难道说得太文雅了？ 箫倾尘迷茫地远目，旋即回神，换了个说辞：“莲妖多大了？” “五百二十岁了。” “噗——” 这是箫倾尘第二次失态闹笑话了，一口花茶尽数献给了桌子…… “这茶不好喝吗？” 对方一脸担忧地问道，一边殷勤地递上手绢。 箫倾尘从容不惊地点点头，解释道：“有点馊了。” 眼角瞄到男子手中的帕子，箫倾尘下意识地摇摇头，道：“谢谢，我有。” 那手绢是刚才莲妖擦过眼泪的吧？ 箫倾尘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从怀中掏出一块纯白的方巾，慢慢擦着嘴角。 待他收拾完“残局”，话题继续。 五百二十岁……箫倾尘一脸沉吟，过了片刻，继续温声道：“那莲妖在这里住了多久？” “两千年。” “……”果然是语出惊人啊！ 箫倾尘觉得，自己不得不重新估量一下眼前的局势，有些事情，被他所知的历史给“误导”了。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忽悠和试探过后，箫倾尘悲痛欲绝地再次执起筷子…… 两千年前，死神大战，白虎、青龙、朱雀、玄武相继踏上轮回之路。 与之同时，白帝国天翻地覆，菡萏城上空，水晶宫殿应运而生…… 直至五百二十年前，莲妖终于修炼得道，成功化为人形。 亦是从那一刻起，国师大人成为白帝国史上，第一个踏上这座水晶宫殿之人! 但那时候，白帝王却不是莲妖，确切地说，从二十一年前开莲妖才成为新一任的白帝王。 至于先前的几任白帝王到底是谁，莲妖却是一问三不知。 但箫倾尘隐约从对方的话中推算出一个结论：狡兔三窟，国师大人在别处还有栖身之所。 至于这座规模宏大的水晶宫殿，平日里，国师一个月才好出现一次，其余时候，便只有莲妖一人在此。 一个人，哦不，确切地说，是唯一一只莲花妖，就这么孤独地住了几百年，箫倾尘和夜痕是他见到的第二第三人…… 平日里，莲妖唯一的消遣，便是透过水晶，偷看白帝国发生的事情…… “偷看生孩子？” 箫倾尘戏谑地问道。 男子不由得羞红了脸。 箫倾尘默默地抿着嘴，无限惆怅，敢情刚才这妖表现出来的“单纯”“懵懂”也是骗人的？ “不是故意偷看的。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箫倾尘实在不忍心看着对方的脑袋一个劲地往下埋，只好帮他一把，把话问了出口。 男子那苍白的脸颊上忽然掠过一丝绯红，道：“因为那天，我感应到一股特殊的力量现世，所以就好奇地查找了下，发现天降祥瑞，位于东方……” 好奇的莲妖，就这样意外地目睹了一出偷龙转凤的把戏，看着苍穹将人送到了天山剑门，但从未接触过世事的他，自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人类的心思为何会如此的险恶…… 自那以后，他就很少再关注水镜，只是偶尔依旧会忍不住去看一看当初的如夫人…… 至于翼空—— 莲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箫倾尘，心底有些话，他藏着捂着，并不打算问出口。 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变，性格却忽然来个翻天覆地的大改变。 所谓天机不可泄露，窥视天意，并不是他该做的。 有些事，揣着明白装糊涂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你希望我回箫家？” 沉默了半响，箫倾尘淡淡地问道，就好像在征求一个朋友的意见，那般随意。 事到如今，莲妖那点小心思，箫倾尘也差不多摸了个透彻，确定对方对他没有恶意之后，他的态度自然也亲和了不少。 莲妖心中忐忑，想点头，却又摇头。他是觉得如夫人有些可怜，但他更清楚，对方若是回了箫家，自然再无宁日。 箫家主母的手段有多厉害，他早已见识过，当年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她都能狠下毒手…… 更何况是如今，比她儿子更加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一旦出现在箫家势力范围内，恐怕…… 就在此时，夜痕抱着一沓书走了进来。 银发血眸的男子在见到这件另类的“鬼屋”时，明显怔了怔，但目光一寻到箫倾尘的身影，则立刻目的明确地走了过去。 莲妖一见来人，目光在对方身上稍微滞留了片刻，旋即移开了。 箫倾尘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原以为莲妖看上夜痕了，心底有些不是味道，但如今—— 他很确信，莲妖恐怕是发现夜痕的身份特殊…… “莲妖，时候不早了，我想，我该离开，那几本书，我暂时借用一下，看完后再来还你，可好？” 箫倾尘率先起身，朝着对方微微一笑，柔声问道。 莲妖跟着起身，神情是明显的不舍，难得来了两位客人，而且还是他看着颇为顺眼的人，，可惜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你一定要回来看我啊……” “好。” 箫倾尘一脸认真地点点头，道。 莲妖依依不舍地抿着嘴，便送两人离开宫殿，一直送到宫门口，忽然一把拉住箫倾尘的衣袖，问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得真名？” 箫倾尘汗颜，顿了顿，软声说道，“箫倾尘，我叫箫倾尘，你以后若是方便了，可以下来找我，我就住在菡萏城一百二十三号的琉璃阁。” “好。”男子郑重地点点头。 就目前而言，他确实无法离开这座无双城，因为他穿不过那层隐形结界，早在五百年前，他就已经试过了，而后的每一年，他都会试一次，从最初的激动到最后的平静，默默地接受着事实。 箫倾尘有些心疼地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打趣到：“或许下一次，我会带上全集组团来这里玩几天。” “好。” “该走了，你也回去吧。” “……恩。” 十八里相送，终有一别。 箫倾尘虽然也有些不舍，但更清楚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是什么，转身与夜痕并肩走向结界处…… 偏偏就在他们跃身而下的刹那，莲妖又追了上来。 见状，夜痕面无表情地抿着嘴，神情相当地不悦，明显是吃醋了。 箫倾尘纵使无奈，也唯有耐下心来，听对方讲话说完。 “倾尘，你近日，会有一劫。” “诶？” 箫倾尘诧异地反问道，可惜不等对方说完，那隐形结界忽然失控了一般，愣生生地将他和夜痕两人往外拽了出来！ 离开之前，箫倾尘只隐约看到莲妖的口型，似乎提到了“朱雀”两字…… 第145章 带着最后一丝疑惑，箫倾尘落地之后，踌躇不定地伫立在原地，他很想再回去问清楚，莲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身后，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一言不发地抿着嘴，左手托着一沓书，右手提着箫倾尘。 箫倾尘犹豫着瞥了眼男人，后者立刻回神，低声道：“倾尘，需要再上去一次？” 近日将有一劫……箫倾尘心头忽然闪过这几个字，一阵忐忑。 “如果你能腾出手来的话。” “……” 男人干脆利落地扔了左手的书。 箫倾尘眉头一抖，低头扫了圈，却听到对方轻描淡写地道：“放到随身仓库里面去了。” 箫倾尘：“……” “回去吗？” “……恩。”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夜痕微微一笑，伸手揽住对方，再次瞬移——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回却不像先前那么顺利，两人被一股奇怪的力量挡在了隐形结界之外。 箫倾尘诧异地伸手探向结界，指尖微麻，似有电流通过…… “能强行通过吗？” “过不去。” 夜痕语气沉重地摇摇头。 箫倾尘疑惑地皱了眉，只好作罢。 “那就……下次再说吧。” 回到琉璃阁后，箫倾尘又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将夜痕从水晶宫殿中取回的书看完。 《便捷通讯的制作方法》、《白帝国上下四千年医学精华汇点》、《揭秘玄奇的铸剑一族之不得不说的十七八件事》、《关于四神传说之你绝不知道的秘密》…… 诸如此类。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倾泻落地，箫倾尘倚在窗前，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手中攥着最后一本书《如何调教一个完美情人》…… “我突然觉得，心有灵犀这四个字，真有的不靠谱。” 这是箫倾尘合上书页后唯一的想法。 五行异能者、歌凤刀，还有突然消失的火之力量……这三个对他来说，最至关重要的问题，都没能得到解决。 夜痕面色微窘地站在他身侧，目光闪烁。 “不过也不能说没收获。” 箫倾尘话题一转，随手翻开那本《白帝国上下四千年医学精华汇点》，嘴角笑意逐渐加深。 水晶宫殿至少是两千年前出现在菡萏城上空的，这期间，除了莲妖之外，唯一上去过的人类便只有国师一人。 确切地说，应该是……异能者。 但很明显的一点是：藏书阁内所有的资料，正如那座水晶宫殿一般，都非国师所建。 上下四千年…… 箫倾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看样子他很有必要再去一次水晶宫殿。 但不是现在。 箫倾尘若有所思地翻着书页，最后停留在“快速生发剂”这一章节上…… “二愣子的光头看起来似乎有些碍眼。” “我去准备配方上的药材……” 夜痕一听，连忙道。 箫倾尘微微摇头，将整本书递了过去，柔声说道：“让他自己去准备吧。” 纵然二愣子是他唯一的宝贝徒弟，但夜痕却是他唯一的情人，孰轻孰重？ 这个问题，从来不存在必要的联系。 只是箫倾尘不喜欢夜痕为旁人奔波罢了。 或许这也是人性的……自私？ 箫倾尘笑盈盈地想着。 这五天对箫倾尘来说，可谓是风平浪静。 菡萏城内，那股属于箫家的势力，就在三天前悄然撤离了。 顾玖月也始终没有回来，“望归去”里面的两个伙计倒还是原来的熟悉面孔。 钱钱饱受“虐待”了三天之后，终于在二愣子“细心”、“体贴”、“温柔”的照顾之下，由轻伤患者转成了重病患者，每天躺在床上哀苦连天…… 不愧是他的徒弟，深谙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真谛！箫倾尘得意地想着，却不知—— 二愣子原本是好心照顾人，可惜水准差了点，加上豆豆有意要扭转自己在箫倾尘心目中“公正无私”的形象，这才导致了钱钱如今的悲剧。 当然，这件事，箫倾尘是绝对不会知道的。 一直到后来，钱钱终于落地下床了，箫倾尘依然维系着先前美丽的误会。 而眼下—— 夜痕将生发剂秘方送去给二愣子，箫倾尘百无聊赖之际，便取出了歌凤刀，准备仔细地研究一番。 说起来，他真有些心虚。 自打他从唐七手中将歌凤刀“拿”来之后，还没好好地瞻仰一下这把“神器”。 虽然眼下的歌凤刀只能算作一把没有任何附加属性的灵器，但是—— 居然引得凌霄和墨家那“老妖怪”同时出动，后者的缘由，箫倾尘依然心知肚明，他担心的是…… 凌霄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隐约之中，箫倾尘有股不详的预感，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高人”出现了，或许正是那人通过凌霄，要取得歌凤刀。 不是他太轻敌，而是就事论事地说：顾玖月那厮绝对没那么大的能耐，能一眼就看出来这把歌凤刀的不凡之处！ 介于凌霄的事情一直被他刻意忽视，很多细节，箫倾尘这一时半会也联系不起来。 “或许我该去一趟凌家。” 箫倾尘忍不住轻声呢喃道，忽然身侧的阳光被一道身影遮挡住…… 来人不是夜痕。 这是箫倾尘的第一判断。 抬头，看向稍显刺眼的眼光，飘逸的金发赫然出现在他眼帘之内。 是凌霄。 箫倾尘下意识地一怔，左手撑着桌沿，看向对方。 凌霄淡淡一笑，目光随之注意到桌上随意搁着的一堆书，特殊的水晶书皮打造而成的书，原本就少见，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把……歌凤刀。 凌霄知道那是歌凤刀，也知道那把刀的品质并不好，可以说是一件恶劣武器，但是—— 能够同时让神秘的墨家家住和别人看上的东西，岂会是凡品？ 饶是如此，这刀居然在箫倾尘手中，凌霄下意识地一顿，心底犹豫了起来。 若是以往，这并不是一件值得让他犹豫不定的事情。 凡事对凌家有益的东西，直接抢过来便是，不同的人，不过采取的方式不同罢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但如今…… 凌霄强作镇定，目光随之移开，认真地凝视着箫倾尘，在察觉到对方眼底那一丝戒备的刹那，他忍不住一怔，胸口微微刺痛了一下。 但凌霄终究不是常人，那一瞬间的失神，很快就被他完美地掩饰了过去，随之扬起的是令人惊艳的轻笑。 “好久不见。” “额……” 箫倾尘汗颜，为什么他和凌霄之间每一次的开场白都是这样的……无趣呢？ “顾玖月失踪了。” “啊？” 箫倾尘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顾玖月失踪了？这件事…… 凌家仅有的两名顶级铸剑师之一，忽然失踪，凌家家主看上去却还是那般淡定从容，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箫倾尘抿着嘴，踌躇了片刻，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八天前。” “……”那不是他们返回菡萏城的时候么？ 顾玖月应该不会主动离开凌霄身边才是，那人对鲁家的恨意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望而生寒的地步。 为了复仇，顾玖月已经牺牲了太多，而凌霄，几乎是他唯一的希望，所以…… 箫倾尘一时之间，也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是特地来菡萏城找他的？” “……恩。” 凌霄顿了顿，颔首道。 箫倾尘狐疑地打量着对方，忍不住蹙眉 ，问道：“你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了？” “其实……” “恩？” 凌霄欲言又止，神色异常复杂。 箫倾尘心跳砰砰加速，直觉对方接下去要说的话对他来说，可能是个噩耗。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夜痕回来了。 即便在琉璃阁内，夜痕也习惯了一直对自己用上隐身术，平日里就算有外人突然闯入，也不会轻易发现他的存在。 但夜痕的隐身术，对箫倾尘是无效的。 于是，察觉到夜痕归来后，箫倾尘本能地转头望了过去…… 凌霄的直觉更为敏锐，随之顺着箫倾尘的目光看去，理所当然地，他是无法看到夜痕的。 夜痕面色不善地斜了眼凌霄，径自走到箫倾尘身侧，薄唇紧抿，目不斜视。 箫倾尘：“……” 他可以以为是夜痕在吃醋了么？ “就在十天前——” 凌霄那略显清冷的声音徒然拉回了箫倾尘的思绪，他连忙回神，微笑着看向对方，一脸好奇地倾听着，下一瞬面色骤变。 因为领小说…… “唐元已经铸造出了吟龙剑。” 唐元！奥！那颗该死的汤圆！ 箫倾尘内心懊恼无比，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当初离开凌家主宅的时候，居然忘了把那颗汤圆一起拐跑！ 前世是唐和铸造出歌凤刀，今生又是唐七与歌凤刀结缘，眼下又…… 吟龙剑！箫倾尘面上波澜无惊，心底忐忑不安，异常烦躁。 下意识地，他瞥了眼身侧的夜痕，对方亦正好一脸好奇地望着他，那目光隐隐透着一丝疑惑。 箫倾尘连忙别开头，强作镇定地问道：“已经确定了吗？” 感情这四大神器和唐家“猿粪”太深，前世今生都摆脱不了那一段宿命？ 心底腹诽的同时，箫倾尘脑海中更是飞快地运转，想方设法地考虑着怎么从凌霄手中把吟龙剑骗到手…… 吟龙剑出世一事，尤其在他还没找到召唤青龙的正确方法之前，将这件事告诉外人，对凌家来说，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 若是以往的凌霄，更是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已经确认是剑系神器。” “……” 箫倾尘直觉得，浑身力气在瞬间抽离，剑系神器…… 其实说穿了，天地之间，各类武器的数量是相当唯一的，简而言之，每一类武器里面只会出一把神器。 正如箫倾尘先前铸造的那件时空法器，唯一的，独一无二。 第146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青龙星君尚未归位，吟龙剑如今也只能算作是一把无与伦比的厉害武器，绝对召唤不了青龙。 思及此，箫倾尘越加坚定了要将夜痕和玄天池隔离开来的决心。 “这件事，目前有多少人知晓？” “你，我，唐元。” 凌霄淡淡地答道，神色淡定如常，倒是看不出一丝后悔。 将那么重要的秘密，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告诉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他到底在想什么？ 箫倾尘暗自揣测的同时，凌霄那边也在暗问自己。 可惜两人都没能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 箫倾尘沉默了片刻，沉声道：“顾玖月也不知道这件事？” “……应该。” 凌霄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顾玖月…… 从他派遣顾玖月前往菡萏城寻找史艾浅开始，有些事便在不经意间偏离了他预设的轨道。 与其在自己身边留下一个不确定的隐患，凌霄更倾向于将那颗不安定的棋子清除掉，尤其是在唐元铸造出吟龙剑之后…… 但这个念头，他从未表现出来。 所以从一开始，他便排除了顾玖月洞悉了他的心思，提前潜逃的可能性。 加之先前与墨家的冲突…… 凌霄目光微沉，他忽然将整件事想明白了。 一直困扰了他数日的烦恼，在再次踏入菡萏城，看到箫倾尘之后，终于恍然大悟。 只是想通之后，他却忍不住苦笑。 这大概是第一次，自己的能力受到了“伙伴”的质疑。 顾玖月许是被那神秘的墨家家主相中了。 这一认知，凌霄的反应则更平静。 眼下，他倒是比较关心对方听到吟龙剑后的反应…… 就这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箫倾尘，半响，凌霄颓败地发现：这人比他预料之中掩饰得更深。 “我们回来之后，也一直没有看到他，所以，他应该不在这里……” 箫倾尘认真考虑了片刻，原来想提醒对方去千红柳绿找人，话到嘴边，堪堪刹车。 他不想，浑水，也不想继续跟凌霄纠缠不清，这个念头，从形成开始至今，中途挣扎了几次，但还好，每到关键时刻，箫倾尘总能想起来，再次在心底叮嘱自己。 凌霄似乎早已料到了对方的反应，也不恼，只是有些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了…… 从“只是进去看一眼就走”到眼下的“想把人拐回去”的想法，只是寥寥片刻间的转折，但天知道他心底挣扎得有多厉害！ 纵然挣扎，凌霄还是将心底的话说出了口。 “不介意跟我一起回凌家，顺道去看看吟龙剑吧？” “……” 箫倾尘差一点就要点头，就在那关键的一秒之间，夜痕赫然现身，握紧了他的手心。 箫倾尘猛然回神，吟龙剑对他的诱惑确实够大，但—— 他答应过路青，不会主动去招惹凌家。 更重要的是，夜痕不愿他这么做。 一直以来，夜痕从未对他的决定提出过异议，但这一次…… 箫倾尘果断地摇摇头，嘴角噙着一丝礼貌的微笑，缓缓道：“吟龙剑的事情，对凌家来说，越少人知道便越安全。” 这话说的真体贴，周全得找不到一丝不妥。 凌霄状似不在意地点点头，随之又交谈了几句，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一脸凝重地看向歌凤刀。 他知道，刚才凌霄已经注意到了这把刀，对方更加没有理由会认不出来…… “你猜他为什么不问歌凤刀的事情？” 箫倾尘垂着眼，低声问道。 夜痕见“情敌”已走，终于放心地松开了手，双手环胸，酷酷地答道：“放长线钓大鱼。” “……”箫倾尘莫然。 被人形容成“大鱼”的感觉，果然很微妙。 换做平时，以往那个冷静自持的箫倾尘，也会这么认为。 但眼下，他却…… “我可不可以感性地认为，他……” 话未说完，夜痕阴沉沉地喝道：“不可以！” 箫倾尘剑眉一挑，状似意外地瞥了眼对方，深邃漆黑的瞳仁波澜不惊地望着男人…… 半响，夜痕讪讪地低下头，双手垂着身侧，作乖小孩模样，低声问道：“生气了？” “我发现……” 箫倾尘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在对方小心谨慎的注视下，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你皮痒了。” “没有。” 夜痕连忙摇头，努力张大眼睛，以表真诚。 箫倾尘见好就收，不在意地点点头，道：“今天你下厨。” “……哦” “快去吧。” “可不可以只做一人份的？” 夜痕走到门前，转身，小心翼翼地打着商量道。 箫倾尘忍俊不禁地点点头，心底暗笑不已：就算你想弄个四人份出来，估计二愣子和豆豆也不敢吃吧？ 夜痕离开之后，箫倾尘重新坐回桌边，却是心绪不宁。 事实上，他并不像方才表现得那般不在意，吟龙剑……终究是个威胁。 玄武星君的转世手持吟龙剑，一旦召唤出青龙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而且莲妖说的“一劫”…… 箫倾尘单手撑着下颚，目光游离…… 视线目光停在一旁的歌凤刀上面，他连忙坐定，左手握紧刀身，右手抚上刀柄。 当初夜痕花了不少力气，却抽不出这把刀，如今…… 箫倾尘神情一凛，原本已经做好用尽力量也拔不动刀的准备了，偏偏这刚一用力，刀已出鞘。 但是和他记忆中那把歌凤刀的模样，刀身只是普通的银白色，刀刃未开。 刀刃未开…… 箫倾尘猛然回神，从怀中掏出白芷剑，抽出短剑，望着剑身…… 神情越加复杂，他明白了！ 这把不是歌凤刀，而是一把跟白芷剑能力相似的武器。 一把属性垃圾，却另有用途的武器，其最大的用途便是……封印朱雀！ 箫倾尘心情沉重地丢开刀剑，连忙翻开一旁的《关于四神传说之你绝不知道的秘密！》白帝国上下四千年历史，四方神兽，四大神器，四大神殿，还有……弑神之器。 弑神之器被记录在四大神器的夹页中，相当隐秘的一个位置，而且仅仅是寥寥数语，不像其他几块内容那样引经据典。 弑神之器：当四神犯下灭天之错时，用以封印神兽的利器。 书上并没用具体写明是什么利器，甚至连图谱也没有，但箫倾尘推算，弑神之器应该是与四大神器一样，都是剑、刀、箫、箭。 如此说来，这白芷剑和……冒牌的歌凤刀，他最好是赶紧找个地方销毁了？ 但—— 箫倾尘苦笑着叹了口气，他可是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自己想方设法要丢掉白芷剑的情况，根本就……扔不了！ 不过也罢，所幸这东西没有落在旁人手中。 自家弱点继续捏在自家手中，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箫倾尘安慰自己道，随之将白芷剑和刀收了起来，又怔了怔，一同把桌上的几本书也收好。 他必须尽快返回一趟水晶宫殿，莲妖应该知晓一些线索…… 如此想着，箫倾尘起身走向房门，刚要出去，有顿住，回来将白芷剑重新塞入怀中。 他先前答应过夜痕，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好好地带着白芷剑，这个承诺，从这一刻开始，他会更加严肃地面对。 第147章 转折 箫倾尘心事重重地来到厨房外，却见二愣子和豆豆两人鬼鬼祟祟 地蹲在墙角，一致地撅着屁股，摇啊摇—— “咳咳，你们……” 这开场白刚一响起，那边的两人猛地跳起身，缓缓转身，看向箫倾尘。 豆豆左手提着一只木桶，右手举着一把刷子，刷子上滴落往下掉的黑色绵绸液体隐约散发着一股恶臭。 二愣子神情扭曲地扁着嘴，讪笑，原本光溜溜的脑袋如今黑乎乎的一片…… 当然，那黑的绝对不是长出来的头发。 “师父……” “大叔，我在帮忙。”豆豆连忙解释道，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又补了两字，“真的！” 箫倾尘嘴角抽地愣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这臭气熏天的玩意就是那快速生发剂？ 该不会是二愣子和豆豆把药方搞错了吧？ 如此想着，箫倾尘狐疑地上前，眯眼看向豆豆手中的木桶…… 要从这堆不明液体中分辨出药材配方，对箫倾尘而言，是一件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所以他相当地明智地退后了两步，微笑着大手一挥，指向与厨房相反的方向。 “那边阳光充足，去晒晒。” 二愣子和豆豆莫名其妙地对视了一眼，心底暗暗嘀咕：明明厨房这边太阳比较烈…… 纵使如此，两人亦默契地回道：“是！” 话应刚落地，两人一前一后地跑了过去。 箫倾尘淡定地望着两人的身影，半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这口气憋得真是……太辛苦了！ “倾尘，你？” 箫倾尘甫一转身，正好对上一脸诧异的夜痕，男人手中还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三鲜烩饭。 夜痕的厨艺完全靠自学，自学箫倾尘交给二愣子的菜谱，至今为止，效果只能算是马马虎虎…… 但对于箫倾尘来说，已是难能可贵。 “我需要你马上陪我去一趟王宫。” “现在？” “……恩。” 视线不自觉地移向男人手中的三鲜烩饭，箫倾尘满脸歉意地抿着嘴，正想说他可以先把烩饭吃玩了再去，却见夜痕随手把盘子仍了…… “放进随身仓库了，等你饿了，再出来。”夜痕温和地解释道。 “……” 箫倾尘威震，这两个月来，夜痕的实力似乎在增加…… 从最初瞬移不能穿过屏障物到现在的限定消失，距离增加，还有这不知什么时候冒出来的随身仓库…… 箫倾尘隐隐不安了起来。 如今回想起来，两千年前，夜痕是因为“弑神之器”白芷剑的缘故，魂魄被封印了两千年，情况较为特殊，而且…… 箫倾尘很不确定，眼下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到底算是灵魂的凝聚体，还是……人类的肉体？亦或者，只是他们的错觉？ 四神转世后具备的肉体，不一定与前世时幻化的模样一样，而已不具备当年的记忆与力量。这一点，从他、凌霄和豆豆身上，已经得到了验证。 但是夜痕—— 箫倾尘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沉重，苍穹擅离职守三十多年，如今玄天池到底发生了异变？ 夜痕的重生仪式，会不会也跟着他预料的不同？ 这一切，箫倾尘越发迫切地想要回到水晶宫殿。 “我先回房间一趟，把之前借的书……”以及那个“歌凤刀”，箫倾尘在心底默默补充道，“带上，还有些事，需要请教一下莲妖。” “恩。” 夜痕微微颔首，箫倾尘转身的瞬间，他便习惯性地跟了上去，但是这一回—— “夜痕，你到院门口等我。” 箫倾尘忽然阻止道。 夜痕略一惊，一般没事的时候，他都会跟着对方身后，从无例外。 “好。”即便心有不解，夜痕依然点头道。 箫倾尘心急火燎地转回房间，一路上，脑海中直悬浮着同一件事：他是否该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夜痕？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不得不承认：情况有些失控了，偏离了他原先预测的轨道。 吟龙剑的突然出世，弑神之器的存在，还有夜痕身上藏着的诸多谜团……、他无法确定，自己继续隐瞒下去，会不会变成对夜痕的一种伤害？ 更重要的是，恋人之间，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与坦诚。 一味的隐瞒，即便是善意的谎言，也不能持续到永远。 在突然意识到夜痕身上的变化之前，箫倾尘尚能冷静地坚持自己的决定，坚信着只要夜痕不接近玄天池，无法完成重生仪式，一切就能维持原状，但目前看来—— 果然还是他想得太天真了。 若是情况继续这样失控，终有一天，夜痕会察觉到异状，到那时，两人之间…… 箫倾尘神情一凌，终于下定了决心。 “但愿这一回我没有做错选择。” 吱嘎—— 房门推开之后，他快步走向南墙一面的立式储物柜，将先前收拾好的几本书，以及“歌凤刀”一并取出。 “六本……” 箫倾尘一怔，忽然想起那本医书让夜痕交给了二愣子，这会书应该在隔壁的房间？ 还是赶紧去拿回来，不然夜痕要是在门口等急了，大概又不放心会绕回来……箫倾尘失笑地摇摇头，刚一转身，眼前忽然多了个人。 “这么不放心我么？” 箫倾尘轻笑着调侃道，却面色骤变！不是夜痕! 电光火石之间，对方猛然出手！ 一阵迷烟迎面扑来，箫倾尘连忙捂住口鼻，侧身躲向一边！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又一道黑影从他身后突然出现，一记闷棍劈下！ 箫倾尘来不及呼救，只觉得后脑勺一痛，身体嘭地一声倒地，但奇怪的是，他的意识竟还未消失…… “你下手真重。” 一个粗噶又沙哑的男生如是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淡淡的嘲讽。 这个声音!箫倾尘恨不得狂翻白眼，是墨家的“老妖怪”！ 但另一个人是谁？ 第二个人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将箫倾尘手中的东西全部收了去，甚至包括他藏在怀中的白芷剑…… 箫倾尘暗暗心急，尝试着用意识呼唤夜痕，但可惜的是他目前这个状况，无法用上千里传音。 “去吧。” “老妖怪”沉声道。 箫倾尘心知，对方是在跟那不曾现声的第二个人说话，那人已经站了起身，举步朝门外走去。 整个房间，之剩下他与“老妖怪”。 对方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箫倾尘甚至能够想象得出对方此时一定噙着一丝讽刺又傲慢的轻笑，嘲弄他的轻敌。 而事实上，箫倾尘也从来未像现在这般后悔，他刚才居然把夜痕支开了！ 半响，“老妖怪”似乎掏出了什么东西，箫倾尘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像药瓶被拔了盖子的声音，随后鼻梁下多了一缕奇异的幽香…… 那香气吸入体内后，箫倾尘顿时昏昏欲睡，没多久，意识彻底消失…… “朱雀新君，你终究也有这一天，这便是你瞧不起老夫的后果，哼！” 那粗噶的声音冷笑着说道，很明显，“老妖怪”这会心情很激动很亢奋，光从他不停抖动的肩膀就能看出来。 但琉璃阁对他来说，始终不算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更是埋伏了三天，才得到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终于暗算到了箫倾尘，兴奋之余，更重要的是将人带走…… “哥哥——” 房门外忽然传来钱钱虚弱的呼唤声。 红发青年穿着一身白色单衣，光着脚，摇摇摆摆地推开了箫倾尘的房门，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他迷茫地眨眨眼，转身，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好饿……” 青年喃喃自语着，忽然又觉得不对，他刚才明明听到隔壁房间有动静的啊…… 还是再转回去瞅瞅？ 这么想着，钱钱再度转身。 “哥哥，你在里面吗？” 吱嘎—— 房门再次被推开，青年迷迷糊糊地眯着眼睛，直觉得不对劲，又吸吸鼻子，面色骤变！ “蒙汗药的味道？” 犬科动物的鼻子果然不是一般的敏锐！ “豆豆！媳妇！大事不好了，哥哥不见了！” 青年扯着大嗓门喊了起来，这话音刚落地，却被豆豆一把刷子砸了过来。 “大叔刚刚和夜痕出门了。” “你怎么下床了？” 豆豆和二愣子同时道。 “可是哥哥房间里面有奇怪的味道……” “我和二愣子刚刚看到大叔抱着一把刀和一沓书，跟夜痕出门了。” 豆豆肯定地说道，说着，又一顿，问了跟二愣子一样的问题：“钱钱，你怎么下床了？” “我，饿了。” 红发青年尴尬地挠挠头，目光扫向一旁沉默着的二愣子。 媳妇在害羞了咩？ “媳妇，我饿了。” 钱钱一脸单纯地重复道，目光中充满是希翼。 二愣子被他盯得很不好意思起来，便只好朝厨房走去，那脑袋上的黑色粘稠液体早已凝固，形成了一顶坚硬的“帽子”，但依旧改不了那令人望而却步的臭味。 豆豆感慨地瞥了眼已然远去的二愣子，幽幽地叹了口气，看来今个儿他是伙食又得去外面解决了！ “豆豆。” “恩哼？” “我真觉得哥哥……可能出事了？” 红发青年一脸凝重地说道，倘若他的脸色不似这般苍白如纸的话，这话大概会更有说服力！ 豆豆负手而立，故作深沉地道：“你这几天是病糊涂了。” “恩，我知道，发情的味道，这个很正常！” “……我不跟你说了。” “恩，我也撤了。” 随后，两人默契地冲向了箫倾尘的房间，连下意识地动作都是一致了。 皱鼻子，猛吸一口气—— 随即转头看向对方。 “或许你是对的。” 小正太满脸严肃地点点头。 “……房间里面有味道。” 第148章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面，有人哭，有人笑，有些人看上去很亲切…… 但梦醒了，而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 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典雅素净的房间，柔软古典的雕花大床，还有四周极其考究的摆设，都透着一股陌生的味道。 忽然，房门被人推开。 稍显刺眼的阳光争先恐后的挤入房间…… 他微微侧目，看向来人。 是个男人，一个摸样十分俊美的男人，金发蓝眸，神情温和。 男人看到他坐在床头，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恢复平静。 “你是谁？” 他抬头，看着男人，觉得有些眼熟，但具体想不起来，脑海依旧一片空白，但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曾在他梦里出现过…… “我是凌霄。” 男人温声答道，语气温柔至极。 凌霄？ 他微微片头，疑惑的眨眨眼，好吧，不得不承认：他果然还是想不起来。 就在他迷茫之际，男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就这床沿坐下。 如此近距离观察，他觉得凌霄更美了。 当然，美这个词并不适合来形容男人，但无疑是更适合凌霄的。 不似女子的柔美，这个男人看上去十分的内敛，虽然对他很温和，态度更是称得上和蔼可亲，但他依旧觉得这人深不可测。 觉得……另一个同义词叫做：揣测。 因为他的过去，一片空表，只能凭着直觉来……猜。 “那我呢？” 他好奇地问道。 一个人不记得别人，可以说他记性不好，或者很差。但是连自己都不记得了，是否会被当做另类？ 这一点，他无从考究了。 至少目前来说，凌霄的神情看上去一点也不吃惊，他微笑着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解释道：“你失忆了。“失意了。这个结果，他已经猜到了。 至于为什么失忆？他不会问，因为答案取决于对方是否肯说。不然问了也是白问，而他纵然失去了记忆，也不喜欢做无用功。 于是他只是沉默，那般安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又如此无动于衷的望着男人，如黑曜石般深邃而纯粹的眼眸就那般专注地凝视着对方。 “而我，也不是很确定，你先前到底叫什么名字。“凌霄说。 她觉得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不过从现在开始，你可以有一个新的名字。你希望自己叫什么？” “……” 他依然沉默，这个答案，明显不符合他的意愿。 “你，不开心吗？” 凌霄神色微怔，似有些低落地问道。 他下意识地摇摇头，感觉很奇怪，他之前一定见过这人，而且不止一次，但对方却说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似乎不大说得过去。 但看凌霄的神情，又不像在骗人。 “这是哪里？” 半响，他换了个问题。 这一回，凌霄回答得很快。 “无双城，凌家主宅，我的寝宫。” “寝宫？那不是皇帝待得地方吗？” 他下意识地反问道。 语出，两个人皆一怔。 他惊讶的是自己原本一片空白的脑海，居然会蹦出这么一个理论性的结论来，而凌霄纠结的是：白帝王的寝宫真有那么好么？ “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很快，他转移了话题。 凌霄面色微变，湛蓝眼眸无端的多了意思伤痛，那眼神看得他……无比心虚。 不是说不熟么？怎么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是一个……负心汉？ “我也说不清。”许久，凌霄微微摇头，道。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掀开被子，正要落地，却被凌霄拦住。 男人一手抓住他即将落地的脚踝，低声道：“地上凉，先穿上鞋。” 他淡淡地瞥了眼地面，细绒毯铺了厚厚的一层，就算赤脚也不会冷的。但—— 看着凌霄亲手替他穿上鞋子的摸样，他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觉得，以前的自己一定很习惯被人这样“伺候”。 鞋子穿好以后，他随意地瞥了眼身上的衣服，火红色暗纹绣金长衫，看上去真……华丽。难道他以前很喜欢这么奔放的色彩？ “凌霄。”他犹豫着唤道。 岂料—— 对方的反应比他预料之中来的更加“剧烈”。 男人诧异地望着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直呼他的姓名。 但随即，凌霄笑了。 那笑，很浅，又很深。 浅是嘴角的弧度，深的是眼底的笑意。 他莫名地面上一热，暗暗咋舌：祸害啊！男人长的那么美干嘛，长得美也就算了，还偏偏笑得那么妖！ 很明显，凌霄并未察觉到他心底的想法。 而他，抖了抖衣袖，绕着房间转了圈，最后好奇地盯着挂在墙上的一把长剑，也是房内唯一的一把武器。 几步上前，他快速去下剑，抽检出鞘，望着晶莹剔透的剑身，脑海中嗖地掠过几个大字：上品灵器，附加风属性，飞剑。 以至于—— 凌霄在听到他的那喃喃自语时，竟有些激动地走了过来，难以置信的望着他。 “你……” “这剑叫什么名字？” 他抬头问道。 “无双剑。” 无双？这名字不错，于是他心情大好，咧嘴笑了：“那我也叫无双吧。” “好。” 凌霄毫不迟疑地点头，让他感觉很开心。 无双……从这一刻开始，他就叫无双。 “你喜欢这把剑？” 凌霄温和悦耳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他略一迟疑，将剑收好，重新挂回了墙上，答道：“不知道，但是感觉好像……似曾相识” “恩，因为这把剑，是你铸造的。” “唉?” 他诧异的挑眉，忽然来了兴趣吗，伸手拉住对方的手腕，走到桌边，将人按倒座椅上，随后挑了一旁的位置坐下，继续问道：“那我以前是干嘛的？” “你曾经是铸剑师，后来变成了商人。” “铸剑师？我没什么印象了，不过你说商人的话，听上去倒是挺亲切的。” 他忽然兴奋地说道，咋一回神，却见凌霄笑盈盈地望着他，死很认真很耐心地听着，那神情……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好吧，那神情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恋人？ 脑海中突然蹦出如此让人震惊的想法，他猛地跳起身，一脸不信地拍拍脸蛋，刚拍了两下，对方已经出手了。 凌霄一脸紧张地握着他的双手，连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额……” 他尴尬地拖长了声音，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嫩人，有些话竟然不受控制地问出了口。 “你喜欢我？” “……” 凌霄沉默，目光闪烁，面上倏然一红。 他无辜地眨眨眼，心中已然明了：对方确实喜欢他，确切地说，是为失去记忆前的他？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他忽然心血来潮，恶劣地再次发问。 凌霄回神，一脸严肃又分外认真地注视着对方，沉声道：“是，我喜欢你，但是……” “但是？” 他直觉地反问道。 “没什么。” 话到嘴边留一半，凌霄为难的皱了皱眉，其实早在先前，他就已经隐约意识到：对方似乎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不是似乎，而是肯定。 但是他失忆了，所以这是一个契机。 对于凌霄来说，利益最大化，一向是他的原则。 喜欢这种感觉，太陌生，几乎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考虑这个问题，但是他依旧没有考虑清楚。 因为他不想就这么失去这次机会，又不想欺骗对方。 第一次，他是如此地渴望自己能摆脱以往的习惯，真诚对待对方…… 第149章 “忘归，无解。” 整个下午，他心神不宁。 凌霄说：你中的毒，叫忘归，但无药可解。 是谁给他下的毒？ 又是谁将他送到了无双城？ 他想不明白。 所以更加不安。 他想要离开，但是凌霄反对。 也罢，一个失忆的人，连自己原先住哪里都不记得了，离开凌家主宅又能去哪里？ “你有一个徒弟，还有……”后面的话，凌霄没有说下去，但他承诺已经派人前往菡萏城接人过来。 菡萏城……白帝国的京都王城，天子脚下，商人云集。 这是个玄妙的世界，他默默地想着。 他一边倚在窗前，一边捏着棋子砸院子里面的盆栽，似乎唯有这样才能将心底的不安驱除。 周围有人，哦不，确切的说，是暗处有人。 他看不到，但直觉告诉他，有两人人躲在什么角落里面监视着他，亦或者是……保护？ 棋盒中，白字去了大半，他终于发现这件事有多幼稚多无聊了，伸伸懒腰，抖抖下摆，准备出门去溜达一圈。 门外没人，正如凌霄所说，他喜欢安静，所以琉璃阁内看不到别人。 他意兴阑珊地站在殿门前，望着那蓝玻璃匾额上的漆金大字，愣愣出神：琉璃阁。感觉很熟悉…… 知道后来他才知道，这座宫殿原本不叫琉璃阁，只是前些天，凌霄恰好将它改成了这个名字。 至于原因，无从得知。 十月中旬的天，却不似他想象中那般冷，阳光晒在身上，和煦而温暖，清风拂面，温柔至极。 满院子的天竺牡丹，开的姹紫嫣红。 “这花……不似是这个时节开放的。”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花丛，喃喃自语。 方要伸手去摘花，却被一个低沉的声音提醒到：“公子小心，这花有毒。” “出来。” 他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眸低垂，温和却又不容置疑地低声喝道。 完全是本能的反应。 那人似犹豫了片刻，终于现身。 嗖的一声，一道纤瘦的黑影站在了他的身侧。 是个玄衣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的话，属下叫凌七。” “恩，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叫零零七。”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语气确实格外的认真。 玄衣少年仿若难以置信地瞪了瞪眼睛，而后想起来家主的交代，便唯有点头。 但，凌七心底却洋溢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对方。 从天山剑门之上那个存在感觉及其淡薄的平凡青年，到后来逐渐大方一猜的天才铸剑师……以及最后菡萏城东街一百二十三号见到了俊美男人……竟是同一人。 凌七打从心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作为凌家的直属影卫队成员之一，他虽然年纪轻轻，却从不似同龄人一般安逸，性格更为稳重，也算的上是见多识广，但为独这人—— 他不敢说，自己能够一眼便看穿对方。 翼空——天山剑门第六十八代弟子，六大长老之一白杨唯一弟子，鉴于柏杨师承现任掌门，而老掌门的年龄与辈分极高的缘故，翼空的辈分可谓是硕玖月的祖师爷的祖师爷…… 铸剑师虽是极为特殊的一族，但翼空再特殊也比不上当初的非莫涯。 同样，翼空虽是萧家的主家血脉之一，但只要萧家主母在世一日，他便很难有机会凭借一人之力重掌萧家。 所以，以上一切都不是重点。 真正让凌七苦恼而担忧的是：凌霄对翼空的态度。 对于凌霄，凌七付出了自己百分之百的衷心，可谓是一把忠诚且绝无可能背叛的利器。 这其中的原因，牵涉颇多。 但是—— 凌七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那高深莫测的家主大人，却可以肯定地说：主上对翼空的态度很不一般。 神秘的墨家家主忽然抵达无双城，凌家十三影卫集体出动，结果对方却莫名失踪，反倒是让他们发现了……翼空。 凌七将昏迷不醒的青年带回凌家主宅后，心底亦是忐忑不安。 从他发现，自家主子居然两次凑巧路过那琉璃阁去探望这人，回来又将自己的宫殿更名……原先藏在心底的猜测，逐渐清晰…… 果不其然，他家主子得知青年中毒的消息后，专门替翼空诊治的老药师居然被吓得两眼一翻白昏了过去…… 主子“中毒”了。那一刻，凌七如是想着。 向来神色不露于外的家主大人，居然为了一个男人心急如焚，自乱手脚。 翼空昏迷了两天，终于醒来。 凌七等诸多影卫，也暗暗松了口气…… “这花为何有毒？”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 玄衣少年猛然回神，眉眼低垂，恭声道：“因为这并非一般的天竺牡丹。” “……可是我已经把它摘下来了。” 依然是无比悦耳的声音，却多了一丝狡黠和戏虐。 凌七神情扭曲的抿着嘴，心底不由得腹诽道：这人失忆了，性格倒是更恶劣了，但愿主子能顶得住…… 萧倾尘凑到花前，闭目，闻了闻，果不其然，花香入鼻后，身体一阵眩晕…… 凌七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只青花瓷药瓶，倒出一枚黑色药丸，送入对方口中。 萧倾尘迟疑了下，将药丸吞下，一阵清凉，没多久，眩晕感便消失了。 “这花，送你了，当谢礼。” 他微笑着说道，笑容似单纯而无害。 玄衣少年咬牙切齿地点点头，面上还得继续维持着该有的恭敬，毕竟这人……说不定哪一天会爬到他家主子头上也说不准。 纵然凌七不敢也不愿相信，但他确实听到了主子亲口说他喜欢眼前这人。 无双……对了，他不叫翼空，无双公子，倒也挺衬这人，可惜性格恶劣了点。 萧倾尘自然是没有注意到，那身后一个劲腹诽着的少年，径自转身，满院子地瞎转悠起来。 没多久，对方便跟了上来，只不过和刚才不一样，是光明正大地跟在他身后。 既然是凌霄派来“保护”他的人，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地让对方跟着了…… 可惜“无双公子”如此大度，凌七却着实有些吃不消。 试问一个气质出尘，长相俊美又穿着得体的男子，居然像个孩子一样绕着墙角，鬼鬼祟祟……谁能受得了？ 望着青年跃跃欲试的神情，玄衣少年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尽量克制着心底的冲动，沉声问道：“公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属下便是。” 萧倾尘闻言，奸计得逞，回眸一笑，眼中波光流转，煞是好看，但是他说—— “蹲下，我要爬上去。 “……是” 凌七“忍辱负重地应道，心底默默的回想着自家主子领走前的吩咐…… “凌七，不管他要做什么，都由着他，只要不出这墨家大门便是。” 哪怕是吧墨家给拆了？凌七面色扭曲的腹诽道。 蹲下，是个技术活，尤其是当你面对一个“蛮不讲理”又绝不能得罪的人时。 凌七单膝跪地，姿势十分标准，但萧倾尘说：“麻烦你四肢着地。” 凌七顿时欲哭无泪，四肢着地……他这是找谁惹谁了啊！？ 但奇怪的是，对方舅舅没有踩上来，反倒是冲着凌二所在的位置喊道：“喂，那边那个，你也下来。” 凌二和凌七一样，都是影卫，而且是十三暗影中身手较好的两人。 通常情况下，他们若是有心要隐藏自己，外人极少能发现他们的行踪。 尤其对方还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 所以凌二会被“无双公子”发现，凌七心底不是一般般地震惊！ 同样的，凌二那边也很诧异，但他一对上青年那双乌黑晶亮的眼睛时，竟真的不由自主的现身了…… 可气的是—— 萧倾尘得意地笑着道：“你果然躲在那棵树上啊，我本来还想朝草丛里喊得……” 瞎猫撞上死耗子。 整一个无语了得！ 凌二很窘，墨墨地与凌七对视了一眼后，低头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萧倾尘兴味失足地大量着对方，啧啧摇头，这凌家的影卫不但年轻，而且各个容貌清秀，比他还“手无缚鸡之力”…… 当然，这只是萧倾尘个人一厢情愿地想法。 “你，代替我……爬墙！” 凌七：“……” 凌二：“……” 此言一出，两名影卫毫不意外地沉默了。 萧倾尘不解地歪了歪头，忽然“恍然大悟”，道：“你不愿意？” 凌二有苦难言，墨墨地瞥了眼围墙，琉璃阁的围墙并不高，只有三米左右，若用轻功的话，那是小菜一碟，但一定要硬“爬”…… 那光溜溜的墙面，甚至没有一个着地点，又出奇的“湿润”，可行度却是不高。 但在萧倾尘一脸“期待”地注视下，凌二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啊，我忘了问了，你的名字？” 这一脚刚踏上凌七的后背，凌二就浑身一个激灵，对方本能地发出的杀气虽然很浓，却是明显在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偏偏“无双公子”又走上前，半蹲在凌七身前，一脸纯良地仰头问凌二。 凌二略一迟疑，报了自己的名，方才凌七被强行改名的事情，他在暗处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令他意外的是，对方居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然后笑嘻嘻地介绍自己…… “你们好，我叫无双，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多多指教？岂敢岂敢！您不来折腾咱们，咱们就该谢天谢地了！凌七与凌二不约而同地想着。 两人所幸都属于身材偏瘦的青年体格，历经磨难，动作出奇的灵活。 这围墙，总算是有惊无险地爬了上去，正打算等待“无双公子”的下一步吩咐，岂料对方已经在两人辛苦之时，自己跑了个没影！ 第150章 萧倾尘一路折回了天竺牡丹花丛前，确信没人跟着他了，便大大方方地采了一束花，朝着琉璃阁的院门走去。 方才凌七给他服下的药丸，在一定时间内，能令他抵抗天竺牡丹的花香带来的眩晕。 而他…… 倒不是说不信任凌霄，只是他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罢了。 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凌家主宅？为何会突然失忆？这些问题，都可以以后解决。 正如凌霄坦言，他喜欢他，所以—— 他相信，对方一时之间，也不会伤害他。 只是什么都不记得的感觉，真的很糟糕。 本能地抵触着这股令人无力的感觉。 他并不是想要逃走，就像凌霄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的他，又能去哪里呢？ 凌霄说已经派人去将他的“家人”带来，但为何不是命人送他回家呢？ 萧倾尘似笑非笑着勾着嘴角，天竺牡丹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捧在身上，毫不顾忌。 安然无恙地离开了琉璃阁，一路畅行无阻，偶尔遇上一两队巡逻的侍卫，也对他视而不见。 若是鬼鬼祟祟的话，反而会被人拦下审问，但他这般光明正大，一脸坦然，加上凌家今日有客来…… 反倒是帮了萧倾尘一把。 萧倾尘原本打算随意逛逛，有些拦他，他便直接将花送给对方，房后攻其不备出其不意的……偷袭！ 当然，这可行度到底有多大？他也不是很肯定。 亦或者，他还没走出凌家大门，凌霄的人就会再次把他带回去？ 这一切，都不是他该考虑的重点，眼下，他只是不想被困在这里罢了。 仅此而已。 但这一天，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着萧倾尘。 凌家主宅一向是守卫森严，尤其到了大门前，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偏偏今天有“贵客”上门，大门全开，不时地有人进出…… 萧倾尘就那么坦荡地“走”出了凌家，这一点，是凌霄始料未及的! 另一边，凌七与凌二发现了自己被耍了之后，则立刻通知自家主子，另一人便立刻出发去寻找。 等凌七将事情告之凌霄，凌霄脱身，将事情交付诸位长老处理时，萧倾尘已经离开了凌家主宅的势力范围！ “人呢？” “主上息怒，无上公子他……应该不会走远。” 凌七强顶着怒火，额头直渗冷汗，这话说得真是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正逢此时，凌二来报。 “回禀主上，无双公子采了一束天竺牡丹……属下从今日巡逻的第七侍卫队得知，公子他……可能已经……离开了。” 最后三个字，轻若蚊呐。 凌二胆战心惊地说道，原以为这回至少的丢了半条命，岂料等他抬头之际，却与凌七面面相觑，而原先站在他们面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凌霄很愤怒，但更多的是自责。 如果他一直陪在无双身边的话，对方就不会有机会离开！ 忘归无解，所以他并不以为对方是想起了什么…… 但—— 为何要离开？ “啊……” 萧倾尘望着周围陌生的建筑物，宽敞却又空旷的街道，不似他以为的那般繁华，有些莫名地失望。 天空依然很蓝，阳光依旧和煦，但他的心，却很不平静。 烦躁，不安，焦虑…… 诸多负面情绪，一股脑儿地涌了出来。 果然—— 离开了凌霄，他连自己该往哪走都不知道，如此迷茫。 很不甘心…… “为什么都不来找我呢？” 就算他失忆了，可是他的家人呢？凌霄不是说他还有一个徒弟嘛？ 为什么他们都没来呢？ 是不知道他在这里，还是—— 萧倾尘懊恼地叹了口气，背靠着街角的一株爪哇树，有气无力地扯着花瓣…… 当一整束天竺牡丹被扯光之后，终于有人停在了他面前，熟悉的气息，属于凌霄。 他微微抬头，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一句，就被对方拥入怀中，狠狠抱住…… 男人的气息环绕着他，有种莫名的心安。 他失忆了，眼下这人对他来说，算是唯一的……牵绊。 可是他依旧不甘心。 “凌霄。” 许久，萧倾尘轻声唤道，他努力张大眼睛，想要看清对方的表情。 然而凌霄却将他越抱越紧…… 半响，男人低声道：“别走……” 声音很低沉，隐隐有些沙哑，带着极其强烈的情绪。 萧倾尘心底一阵不忍，他想点头，可是—— 滑到嘴边又变了味。 “我想回家。” 四个字，淡淡地，却格外清晰地落在男人耳中，隐约讽刺。 凌霄满目伤感地闭上眼睛，不语。 回家…… 凌家主宅对无上来说，不是他的家。 凌霄都懂，但他也不甘心，更不愿就这样放手。 对方尚未失忆之前，尚且对他保持着固有的距离，淡漠而疏离。 如今这人失忆了，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走近他的心里。 纵然卑鄙，或许无耻，但凌霄就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手。 “凌霄，我想回家。” 事实证明：萧倾尘确实有把人逼疯的天赋！ 凌霄无奈的皱着眉头，终于松手，静静地凝视着对方，沉吟着，踌躇着，良久，他妥协了。 “好，过些天，我陪你回去。” “现在不行吗？” 萧倾尘下意识地反驳道，入黑曜石般纯粹而深邃的眼眸，那般专注地望着男人，叫人有被人看穿了的错觉。 至少从这一次相遇之后，他并未做过任何亏心事。凌霄淡淡地想着，若说“隐瞒”的话，大概唯有一点…… 那就是承诺对方去菡萏城接人的事情，他并没有立刻将凌七等人派出去，原本打算的也是三天之后再行动…… 因为他更加清楚的是，等那姓冷的小子和史艾浅来了之后，他可能就要失去这人了…… 再者，今日凌家的客人要在主宅住上两天才会离开…… “现在抽不出空。” 凌霄微微一笑，伸手抚平对方微乱的额发，眼底的忧伤一闪而逝。 “哦，那还是让你的人去接我徒弟来吧。” 萧倾尘踌躇道，恃宠而骄这种事情，似乎比较容易招人厌恶，所以他…… 还是低调点好。 心底这般想着，萧倾尘便好受了几分，至少过些天，就能跟“家人”团聚了，至少……凌霄还是挺不错的…… “无双。” “嗯？” “我们先回去，好吗？” “……好。” 萧倾尘顿了顿，点头道。 暂时不要跟着人作对，这一回，毕竟是他理亏，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溜出了门，还把零零七和凌二刷了一顿…… 他有些心虚的思索着，回去该怎么跟那两人解释呢？ 终于得到对头一个点头，凌霄也暗暗松了口气，牵住萧倾尘的手，慢慢的往回走…… 天知道刚才那一路，他到底有多累多紧张多心急！ 找到这人的时候，凌霄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所幸他还没走…… 既然找回来了，他就更加不会轻易放手了。 从凌七带队偷袭忽然潜入无双城的墨家家主，到意外带回萧倾尘，再度见到这人，凌霄心底的结，终于解开了…… 原来，值就是所谓喜欢的感觉。 他们之间，不是浪漫云集的一见倾心，二见钟情…… 甚至于，在最初，凌霄对萧倾尘的心思，一直徘徊在“物尽其用”之上。 那是他一贯的原则，以至于他忽略了自己几次没能对这人下狠手的原因，那淡淡的不愿，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至得到对方中了“忘归”，那一刻，他终于恍然大悟。 第151章 “公子在看什么？” 一个恭敬的声音问道。 趴在窗前的人终于回神，眼眸半眯，看向来人。 “你很面善。” “额……”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很肯定的点点头。 “属下是凌二。”那声音倍感无奈地回道。 萧倾尘焕然大悟！ “可是我昨天看到你的时候，你还不是光头……” “……”呜呜。这都是谁害的啊？ 凌二欲哭无泪。 萧倾尘不解地皱着眉头，安安嘀咕：果然剃了光头以后，变丑了。 这是他醒来后的第三天。 琉璃阁一如既往地安静。 那天他“意外”走出了凌家主宅之后，凌家上下守卫比之前多了两倍。 而原本要在府上待上三天的“贵客”，也被凌霄提前“赶走”了…… 贵客到底是谁，他到现在还没弄明白。 因为自从上次他吧凌七和凌二耍了一顿之后，那俩家伙一看到他就躲，唯一理会他的人，便只剩下凌霄了。 可是他直觉地，不能去问凌霄。 趁着凌霄去准备午餐的时机，萧倾尘故意趴在这边“姜太公钓鱼”…… 可惜的是，他要钓的凌七依旧躲着他，倒是把另一只引了出来。 光头……好像一个人？ 他若有所思地伸手，手指还没碰到对方，凌二已经下意识地一躲，身体轻轻一移，逃离了“无双公子”的魔爪。 “公子，主上马上就回来，属下还是先行告辞了！” “躲在树上很好玩么？” “……属下没在树上。” “那在哪里？” “嗖——”地一声，凌二逃了。 萧倾尘无语望天：“……”真是没礼貌的孩子啊！ 他快忍不住了。 跟凌霄回来是一回事，因为他无路可走。 但是—— 徒弟啊，你啥时候来见为师呢？萧倾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再抬头时，眼前多了个人。 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萧倾尘迷惑的眨眨眼，凌二的气息还在，但是对方丝毫没动静，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见鬼了。 于是站起身，若无其事地关上窗子，恩，眼不见为净。 关窗的动作，却被对方制止了。 随即，一个粗噶沙哑又低沉的男声飘入了他的脑海。 “你这些天倒是过的快活。” 讽刺意味十足的话，让萧倾尘下意识地剑眉微蹙。 “你谁啊？” 萧倾尘话刚出口，暗处的凌二顿时一惊，连忙往四周看，却未发现第三人，不由得暗暗咋舌，这“无双公子”又想出了什么花招来刷他？ 凌二犹豫了下，打算静观其变。 “忘归的药效果然是名不虚传。呵……”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不然我关窗了” “难道你不想要忘归的解药了？” “……你下的毒，还会给我解药吗？” 萧倾尘不屑的瞥了眼那人，露出一副“你是白痴啊”的表情。 那人明显一惊，冷声道：“你居然……你没中毒！？不可能……你、你、你……” “你口吃？唉，真可怜，再见，不送啊！” 嘭地一声，萧倾尘转瞬就把窗棂关上了！ 方一转身，却见那原本该在门外的人，奇迹般地站在了房内，正阴测测地瞪着他。 萧倾尘摸摸鼻梁，暗道糟糕：难不成被对方看出来他刚才是强作镇定？ “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那阴沉沉的声音杀气凌然地问道。 萧倾尘确实暗暗松了口气，心想还好，所幸这人不是很聪明，继续忽悠下去，等凌霄来了…… 咦？不对啊！ 如果眼前这人就是给他下毒之人，那么这人和凌霄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检查过，那药没问题，所以——” “所以？” 萧倾尘好奇地问道。 “哼，所以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诓我？” “……”不幸猜中了。 萧倾尘一脸淡定地抿着嘴，几步走到窗前，把窗子重新打开，暗暗祈祷等会他挨揍之前，凌二能发现情况下来救人…… “不管是真是假，那都不重要，我来只是想跟你做笔买卖。”语气忽然变软，但依旧带着不可一世的自负和独断。 萧倾尘惊奇地眨眨眼，暗暗腹诽：这人好厚的脸皮啊! 到目前为止，他基本已经可以认定：自己之所以会失忆，便是这人下毒害了他！可是这不要脸的居然还跑到人面前来，跟他谈“买卖”！ 纵然心底不耻，萧倾尘面上却是一如既往的不动声色，缓步走到对方身侧，坐下，淡淡地问道“你想跟我谈什么交易？” 凌霄，快点回来丫！萧倾尘内心呐喊着，双手却不紧不慢地拿出围棋。 先前被他扔了大半的白字，奇迹般地又回来了…… 他兴趣十足地捏起一颗白子，啪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上，而后昂首对另一边的“老妖怪”道：“你执黑子吧？” “老夫没兴趣跟你下棋。” 对方没好气地拧眉道。 神秘的墨家家主，当然不屑与跟自己的敌人坐下来下棋，但是—— “那我也没什么好跟你说的了。” 萧倾尘无所谓地撇撇嘴。 “老妖怪”挣扎了片刻，终于不甘不愿地捞起一颗黑子，恶声道：“不是该黑子先行吗？” “谁说的？” 萧倾尘一脸纯良的问道。 “这是规矩！”怒气几乎失控。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笑道：“可是规矩不是用来打破的么？” “……” 下棋就下棋，反正等他目的达成了，要除掉这人，就跟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老妖怪”忿忿不平地想着，便静下心来，专心下棋。 围棋，是一门技术活。 事实证明：萧倾尘这门技术不及格，而且……棋品更差。 “落子无悔！” “老妖怪”咬牙切齿地地吼道！ 若非这凌家主宅守卫泰国森严，他一时半会间混不进来，便用了随身传送阵，结果没料到这宅内居然到处都是陷阱！ 凌霄这短时间内，倒是收拢了不少特殊异能者，害得他浪费了两个多时辰，才找到萧倾尘的住处，结果…… 灵力不够用，一时半会间，他若想直接将人掳走，却无法顺利地开启随身传送阵，而他的隐身术……也无法施加到第二个人身上！ 这一切的一切，便造成“老妖怪”如今这般落魄的局面…… 他没有料到，失忆后的朱雀星君居然比原先无耻一百倍！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原本只是打算先哄哄对方，然后两人可以慢慢地达成交易，但最后他却陷入了自己的困局！ “这又是规矩？” 萧倾尘神情庸懒地单手撑着下颚，语带嘲弄地问道。 “老妖怪”目露杀气，示警般瞪着对方，不语，却是暗暗心惊，他似乎愈加看不懂这人了…… 失忆之后的朱雀星君，比他原先似乎更加的……高深莫测？ “你瞧这棋下到了一半，你的正事还没说呢。” 萧倾尘忽然正经危坐，一本正经问道。 “老妖怪”危险地眯着眼眸，阿难琢磨着：这人是否又在给他下套？ “你要是不愿说呢，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你好像快没时间了。” 萧倾尘突然笑容灿烂的咧嘴笑了，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道白色身影快如鬼魅般从窗口一跃而入，将他揽入怀中，与之同时，十三影卫恋童五名异能者一并冲入房内，将那“老妖怪”围得水泄不通！ “呼——”萧倾尘长嘘一口气，随之得以地朝“老妖怪”挑了挑眉，暮光示意对方看向棋盘。 “你又诓我！？” “老妖怪”气急败坏地地吼道，低头一看，却见棋盘上一个白字凑成的歪歪捏捏的“笨”字，顿时气得浑身直打哆嗦！ 萧倾尘连忙往后一躲，同时察觉到抱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凌霄熟悉而清冷的声音回响在耳畔。 “留活口。” 真酷啊。萧倾尘默默地感慨道，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也算发现了规律：凌霄在外人面前时，一般都比较“酷”，话少，语气又冷，气势十足，不怒自威！但面对他的时候，那声音，就会变得格外温和，那语气也会…… 萧倾尘暮光诡异地瞥了眼揽着他往房外走去的男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砰、砰、砰—— 刚出房门，这门和窗居然神奇地自动关上了！ 萧倾尘惊愕地回头，凌霄温和的声音忽然响起：“无双，饿了吗？” “……嗯。”其实他更想看那十八人如何擒住“老妖怪”！ “我们去吃饭。” “……好。” 恋恋不舍地回头瞥了眼房门，萧倾尘转身与凌霄并肩通行，目光落在两人十指叉相交握之处…… 感觉有些奇怪。 萧倾尘安安揣摩不定，不是说两个人不熟么？ 凌家主宅的琉璃阁较之菡萏城的琉璃阁，自然是要大得多。 光是房间，前者就比后者多十倍。 但前者却比后者更冷清。 偌大的琉璃阁，明面上，只有萧倾尘和凌霄两人居住，当然，暗中待命的几名影卫不能算在内。 平日里，会有专人打扫各房间，但是一日三餐……却是凌霄亲自下厨准备。 这一点，就在昨日，萧倾尘偷偷摸摸地拐去厨房偷吃时，发现的。 君子远离庖厨。 凌家大当家居然亲自下厨……这是一件多么诡异的事情！ 萧倾尘经过一个晚上的失眠，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来到专门用膳的雨花池，萧倾尘径自拉开座椅，坐在了亭子靠南的一侧。 “凌霄，我有事要问你。” “嗯。” 凌霄淡淡地应道，落座后，微笑着朝对方点点头，恰好，他也有事要告诉他。 “方才那人……是谁？” 第152章 “他是墨家家主。也是……” 凌霄顿了顿，目光转向萧倾尘，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继续道：“若是我没弄错的话，你这次中毒，应该与他脱不了干系。” 很早之前，凌霄就已经意识到，萧倾尘很聪明，所以他这一回，便不打算隐瞒。 但他依然担心，担心对方不信任他…… “……” 萧倾尘不语，亦静静地望着凌霄。 四目相对…… 半响，凌霄欣慰地笑了笑，至少对方的眼神中没有怀疑。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凌霄的不安，他察觉到了，但有点怪…… 感觉有些怪。 怪异，是的，就是怪异，这种感觉在凌霄牵着他的手的时候，也曾涌上来过。 冥冥之中…… 萧倾尘有个大胆的猜测：自己在失忆之前，难道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答案，似乎要等到他的“家人”到来之后，才能揭晓。 “墨家家主……我跟他有仇吗？” 沉吟了片刻后，萧倾尘问道。 白帝国的基本格局，这两天，凌霄基本上已经跟他讲了个概况，四大家族的事情，青龙传说和国师预言的事情，以及吟龙剑已出世，且就在凌家的事情……这些他都知道了。 但是其他三大世家，凌霄却并未多言，最多一笔带过。 “或许是因为你抢了他的刀。” 凌霄戏谑地说道。 事实上，神秘的墨家家主第一次公然现身，他恰好与那人撞上，偏偏两人都看中了同一把刀，可惜那刀最后落在了萧倾尘手中。 “刀？” 萧倾尘不解的眨眨眼。 感情他跟墨家的梁子结的有些大……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凌霄安慰着说道，湛蓝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如今这人落在了他的手中，自然不会再让他伤害“无双“，至于忘归的解药…… 凌家第一药师都说忘归无解，那墨家家主又凭什么说他有解药呢？ “哦。“ 萧倾尘这一回是相当配合地停止了发问，专心地转向饭桌，这一桌的菜都意外的合乎他的胃口…… 隐约之间，他觉得这些小细节，凌霄应该花了不少心思。 一向细致敏锐的他，心底也不免有些感动。 如今失去了记忆的他，一无是处，也不必担心自己还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了，只是—— 他不敢随便接受凌霄的爱。 在寻回记忆之前，萧倾尘不想妄下断论。 所以他格外盼着“家人”团聚的时刻。 就在萧倾尘低着头扒饭的当头，凌霄原本打算告诉对方的事情，也突然改变了注意…… 从萧倾尘第一次桃李凌家主宅开始，凌霄便派了十三暗影调查了对方。 当初的他，只是不想在自己身边埋下一个不安定因素罢了。 而后，在挖掘出对方更多的不为他知的信息后，凌霄便停止了原来的计划…… 但那一份调查和打探，却是以令他了解萧倾尘平日的喜好和生活相关的细节。 所以—— 萧家的事情，或许不告诉对方，反而更好。 如此想着，凌霄暗暗松了口气。 眼下，萧家虽依旧是四大家族之首，却早已名不副实，凌家若想取而代之，不过是时日的问题。 更何况，练吟龙剑都在凌家的手里…… 但是吟龙剑，凌霄却并不打算好好运用起来。 国师大人纵然声誉极高，但—— 凌霄对国师，内心却并无多少恭敬可言。 四大家族门下，皆收拢了一批异能者。 确切的说，凌家的异能者，实际上并不比墨家的少，至少五行异能者都已齐全，而方才，与十三暗影一并冲入琉璃阁，围捕“老妖怪”的五名异能者，恰好便是凌家的悟性异能者…… 这些异能者，平日里并不居住在凌家主宅，而是相对低调地隐居在四区二十八城内某一个角落。 说来也算运气，亦或者是“老妖怪”的不幸。 前两天，凌家上门来的“贵客”中，恰好有着五人，凌霄未雨绸缪，便将这五人留了下来…… 十三影卫加上悟性异能者，对付一个灵力不足的千年老妖，绰绰有余！ “方才那五个老头……是什么人？” 萧倾尘用完餐，终于想起了跟凌七等人打扮截然不同的五人。 凌霄倒也不打算隐瞒，直言道：“凌家的五行异能者。” 时至今日，悟性异能者的数量已经是相当珍稀。 除了之前被白露灭掉的墨家的那几位，凌家的五人，剩余的大概也只零星的几人，隐居子啊白帝国偏远城池中。 而五行异能者，五人联合后的力量较之单独一人，更是以几何倍数的增长…… “很厉害？” “嗯。” “能抓住那人？” “……能。” 凌霄迟疑了下，颔首道。 时候也差不多了。 与之同时，身形纤瘦的玄衣少年嗖的一声，出现在两人身前，单膝跪地，恭声道：“主上，人已擒获。” “恩。” 凌霄略一颔首，却不多言。 凌七会病后，转瞬又消失了。 萧倾尘蠢蠢欲动地望着凌七消失的方向，提议道：“我们也要看看？” 凌霄失笑，他以前怎就没发现这人的好奇心也这么强呢？ “好。” 男人宠溺地笑着道。 萧倾尘霍地站起身，直接往亭子外冲去，刚走了两步，有讪讪地停住，回头问道：“我徒弟什么时候来？” “菡萏城离无双城有些远。” 凌霄微微一怔，温声解释道，心底却是莫名地心虚。 原想再拖上几日，没想到“无双”比他想象中更心急。 “五行异能者可以开启时空之门，对吧？” 萧倾尘忽然激动地问道，他虽然想不起来到底是谁告诉过他这件事，但脑海中却清晰地浮现出这一信息。 凌霄犹豫了下，点头，道：“可以。” 需要五行异能者开启的时空之门，一般是指平行时空。 但只是从无双城到菡萏城，一般的空间异能者也能做到。 先前，他率领十三暗影前往北区交易会，以及事后返回，便是凌家的空间异能者在中间起来作用。 “那我们去麻烦下他们，让他们直接送我们去菡萏城，可好？” “无双……” 虽然“我们”这两个字听上去很不错，但是凌霄更希望萧倾尘能暂时忘掉会菡萏的事情，可惜这明显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嗯？” 萧倾尘不解的应道。 黑曜石般纯粹漆黑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男人，那期间晶亮 的光泽…… 让凌霄很难说出违心之言。 纵然不敢甘，也唯有认命点头。 “不用五行异能者，只要空间异能者，我们便能马上去菡萏城。”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滑到嘴边，萧倾尘强行吞了回去。 他只是失忆了，智商有没退化！ 凌霄这么做的原因，他岂会想不明白！ 只是……找到“家人”的意愿更甚心底那意思不忍，仅此而已。 半个时辰之后，凌霄布置妥当，两人直接从凌家主宅开启的空间转送阵走了捷径。 眨眼间，萧倾尘回到了菡萏城城中心。 但这个曾经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的城市，此时却是一片空白…… “东街一百二十三号。” 凌霄淡淡地说道，眼底弥漫着无法掩饰的悲伤。 第153章 见面 “琉璃阁？” 萧倾尘认真地凝望着那漆金匾额。 若是他这会没失忆的话，理应会记得这块匾，因为上面记录这钱钱“敲诈勒索史”的光辉一笔。 “是这里？” 萧倾尘瞥了眼门户紧闭的商铺，又瞅瞅关着的院门，不确切地问道。 找他来看，这“琉璃阁”似乎地方小了点，而且—— “为什么也叫琉璃阁？” “纯属巧合。” 凌霄面不改色地说道，神情温和，一脸君子坦荡荡的神圣光辉。 有时候，善意的谎言是必要的。凌霄默默地对自己道。 萧倾尘怀疑的挑了挑眉，不语，然后径自上前。 砰、砰、砰—— 大声砸门。 凌霄：“……” 半响，终于有人应门。 门后，露出一个刺猬头青年，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练功服，额头渗这一层细密的汗水，原本有些不耐烦的神情在看清来人之后，立刻面色大变，撒丫子往回跑…… “豆豆，钱钱，快出来，师傅回来了——” 那大嗓门真是—— 萧倾尘默默地揉了揉耳朵，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暗忖道：方才那个就是他家徒弟冷棱了吧？ 回眸，朝凌霄淡淡一笑，道：“我们进去？” 凌霄不动声色地望着依旧子啊吱嘎吱嘎作响的院门，眼角隐约一抽，道：“好。” 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院子。 凌霄只手一挥，将院门嘭地一声关上，实现立刻回落萧倾尘身上。 这地方，他来过几次，景致并无异样，反倒是萧倾尘眼下，一脸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这就是他的家？ 萧倾尘努力地想要寻找一些熟悉的回忆，可惜努力了半天，终究还是一片空白。 一直到里那个人穿过庭院，来到了萧倾尘曾经的房间门前。 那厢，方才的刺猬头青年真和另外两人窃窃私语…… 萧倾尘状似无意地瞥了眼那容貌清秀的红发男人，暗暗地出一结论：不认识。 而后转向与刺猬头青年据理力争的小正太，不由得眼前一亮：好可爱！ 但—— 还是没印象。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失落。 凌霄一直跟在萧倾尘身后，目不斜视地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自然觉察到了他此时的心情，不由得上前，正要安慰对方，却见二愣子与钱钱动手掐了起来！？ 萧倾尘这边也是一头雾水，这三人不都是他的“家人”么？ 怎么看到他回来，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哦不，至少那个刺猬头刚才的样子很激动……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转向豆豆，小正太真故作深沉地板着脸，几步上前，走到了他面前，一脸严肃地仰望着他，然后—— “你真的是大叔？” “……” 萧倾尘默然，这算是什么问题？难道他看上去很沧桑？ 转头，瞥向凌霄，后者竟和他一样摸不着头脑。 “沉默就是默认喽？” “……” 面对小正太的第二个问题，萧倾尘理智的继续缄默。 “但是——” 通畅，但是、可是、却这些词后面的事情才是重点，至于前面的话再多么动听都是个屁。 萧倾尘微微皱眉，他不知道自己失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看这仨的反应，似乎遭受了一连串非人的打击？ 不然的话，这反应也太剧烈了些。 “你身上气息不对，虽然你长得跟大叔一模一样。” “……” 萧倾尘依然沉默，俯身认真地凝视着对方，忽然伸手拧住对方的鼻子，捏了捏，剑眉微挑：原来不是狗鼻子啊？ 豆豆闷闷地皱着鼻子，伸手拍掉萧倾尘的手，安娜皱眉：这个大叔到底是真的是假的？ 二愣子一口认定是真的，但他和钱钱都不那么认为。 七天之前，他和二愣子是亲眼看到大叔和夜痕出门的，但事后，钱钱发现大叔房里有蒙汗药的味道，两人便立刻出门去找人…… 可是最后他们呢谁也没找到，不但大叔丢了，就连夜痕也不见了。 夜痕的伸手那般厉害，加上他一直都喜欢在自己身上施加隐身术的缘故，除了他们几人，外人很难发现他的踪迹…… 这一点，但看凌霄几次上门，却从未察觉到夜痕的存在，便可证明。 而且夜痕跟大叔的关系那么“亲密”，若是有人假冒大叔，夜痕理应在第一时间发现才对！ 综上所述：七天之后的今日，豆豆和钱钱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推断，一致认定萧倾尘和夜痕又“私奔”去了。毕竟这两人是有前科的…… 而二愣子，却不知先前那一小段插曲，见到萧倾尘的第一反应自然是高兴。 毕竟在这之前，他们找寻了那么久的人…… 可是当钱钱下意识地问了句：哥哥是和嫂子一起回来的咩？之后，事情就变了。 因为二愣子说：不，师傅是和凌霄一起回来的，而且……师傅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 在此之前，萧倾尘与夜痕几乎是形影不离。于是—— 红发青年有无端猜测了句：难道这是凌霄的新把戏？ 众所周知：萧倾尘对凌霄的印象并不算好，更不会随意地跟对方同行。 所谓三人成虎，是非多。 钱钱的一句无心之言，引起了豆豆的怀疑，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先前的小插曲…… 再然后，真相被无端的扭曲了，便有了如今的一幕。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而二愣子还在坚信着眼前的萧倾尘是真的。 对于萧倾尘来说，他无疑是幸运的，因为他没有读心术，也无法了解“家人”心中的想法，否则，对于一个失忆的人而言，这打击……无疑是雪上加霜。 “念在你长得跟大叔一模一样的份上，我就饶了你，你还是走吧。不然，等大伯回来了，他一定会把你咔嚓掉的。” 豆豆一脸认真地建议道。 恰好钱钱一拳把二愣子打趴下，拽着对方走了过来，愣愣地问道：“大伯是谁？” 豆豆无比痛心地道：“就是你嫂子。” “不是改叫……大神吗？” “……” 二愣子两眼直翻白眼，愤愤地挥开钱钱，拍拍衣服，站定，嘟囔道：“居然出手这么重……” 钱钱无辜地眨眨眼，反问道：“不是你说要切磋一下的吗？” “……”二愣子默然。 萧倾尘站在一旁，双手环胸，看了大半天的热闹，忽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事实：自己不但被怀疑了，而且被……无视了。 家人么？ 自嘲的笑了笑，他随即转身，看向凌霄，却见对方一脸担忧地望着他，温声道：“无双，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啊……他果然不是大叔，他叫无双。” “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确是师父。” “不如我们去考考他？”钱钱面无表情的提议道。 萧倾尘脚下一顿，再转身后，心底一片沁凉。 “你们想怎么考我？”他沉声问道，深邃入夜的黑眸静静地凝视着那仨。 豆豆莫名地一阵心虚，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钱钱也是浑身一抖，往后退了步，暗暗心惊。在他记忆中，哥哥一直是个很温和的人，从未用那么冷的眼神看着他…… 二愣子捋了捋头发，上前，挡住了那瑟瑟发抖的两人，略一沉吟，看向萧倾尘，问道：“师父，我们当初在天山剑门 相遇……为了凑足盘缠，然后咱们商量后去打劫，那时候你铸造了一把剑……” 二愣子话未说完，豆豆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提醒道：“这种事，凌霄知道，换一个。”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豆豆，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换什么？” 二愣子没好气的问道。 哦多读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在对上萧倾尘的目光之后，顿时失去了诉说的欲望……心口一阵钝痛，好难受。 小正太神情委屈地抿着嘴，转向红发青年，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阵，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有些尴尬。 二愣子忍不住清咳了声，正想换个问题，却见萧倾尘已经收敛了表情，沉声道：“不用问了，因为我一个也答不上来。” 凌霄见状，心底一阵心疼，他没想到事情竟会变成这样。 事先，他一直担心“无双”找回家人之后，就会吧他丢下，却不料—— 明明事情的发展是朝着他有利的方向，只要这三人表现得越冷漠越疏离，他就越有把握将“无双”独占…… 可是这一刻不该存在的难过，又是为了什么？ 凌霄暗暗握紧手心，眼下的境况，只要他稍微努力一下，一切都会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可是最终，他只是静静地握住了萧倾尘的手心，给予对方意思鼓励和安慰。 他不敢赌，因为太在乎。 从突然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刻气，他便不愿将那些多余的心思用在对方身上。 或许一时的欺骗和隐瞒会掩盖真相，会让他得偿所愿，但水落石出之后，“无双”一定会决绝的离开他…… 那样的结局，不是凌霄所期望的。 考虑再三之后，他选择了自己的路。 至少他不想“无双”恢复之后，会记恨他，至少这一回，他要做到问心无愧。 仅仅对这一个人…… 萧倾尘一言既出，二愣子顿时面面相窥，傻眼了。 而下定决心后的凌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给出了真相。 “他失忆了。” 二愣子：“……” 豆豆：“……” 钱钱：“……” 萧倾尘淡定地点点头：“恩。” “钱钱，你信不？” 良久，豆豆回过神来，扯了扯红发青年的衣袖，低声问道。 信吗？ 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第154章 信任这种东西，不是用语言来表达的。 尤其是面对一件几乎可以收拾匪夷所思的事情时…… 怀疑，往往不露痕迹。 萧倾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该抱有希望。 但一贯理智的人，偶尔也会感性。 所以这一刻，他耐着性子等着答案，心跳不自觉地加速，清楚地向他述说着一个事实：他紧张了。 萧倾尘暗暗回握住凌霄的手，面上已然不动声色地抿着嘴，眉眼微挑，静静地等着答案。 相比之下，凌霄作为一个“旁观者”，反倒是把事情看得更透彻。 若是信任，又何必多问？ 若是不信，再多解释又有何用？ 他只是替“无双”难过而已。 纵然警惕和戒备心是对敌的必需之物，但这些人眼中的“敌人”不该是他么？ 思及此，凌霄眼眸半垂，掩去眼底忽然涌现的杀气…… “我信。” 豆豆：“……” 钱钱：“……” 二愣子讪笑着摸摸脑袋，解释道：“我信他是师父。” “……他失忆了。”钱钱面无表情地道。 “而且气息不对。”豆豆严肃地道。 气息……这种东西，大概是动物的本能？ “你们说师父是别人假冒的，可是你们也没证据啊。” “……” 豆豆无语。虽然他很想说：大叔身上的气息很特别，可以用鼻子闻到，但显然二愣子的鼻子闻不出来。 “……” 钱钱望天，虽然他也想反驳：哥哥是个很温柔的人，目光不会这么冷，但是失忆的人……就难说了。 事实证明：失忆是把双刃剑。 萧倾尘有些失望地收回了目光，转头看向刺猬头青年，心情复杂地道：“等你们意见统一了，就来无双城凌家主宅找我。” “最好是带上这块特赦令。” 与之同时，凌霄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随手扔了过去。 二愣子下意识地一接，暗暗咂舌：竟是一块高纯度紫水晶打造而成的令牌，一面是凌家的图腾，另一面刻着一个大大的赦字。 他收好令牌，感激地朝凌霄抱拳，随即又转向萧倾尘，踌躇着道：“师父，虽然我不知道这七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把师……娘都忘了，但是……” “师娘？” 萧倾尘诧异地反问道，目光直接转向凌霄，但见对方也是一脸惊讶，便立刻看向二愣子，继续问道：“我成亲了？” “……” 二愣子泪流满目：师父啊，为咩人家刚刚才说相信你，你就闹乌龙啊？ “哥哥，你真的吧嫂子忘记了？” 钱钱明显是忘了自己先前的怀疑，这会一脸震惊地上前，眼睛瞪得老大。 豆豆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心思复杂：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这个“大叔”确实是人假冒的。所以他看不到夜痕！？ 一切的证据都表明：事实对萧倾尘很不利。 这个事实，萧倾尘自然也是意识到了。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大方得体跟几人辞别之后，便和凌霄离开了。 只是—— 满怀希望地来，如今确实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凌霄。” 行走在菡萏城东街大道之上，萧倾尘的内心无比惆怅。 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竟是如此的陌生，就连他原先的“家”，也找不到半点该有的记忆。 唯一熟悉的居然是“琉璃阁”三个字。 甚至于连原本一心挂念着他的“家人”也对他的出现，持着怀疑戒备的态度…… 虽然那个刺猬头说相信他，可是—— 萧倾尘越想越烦躁，眉头紧锁。 “无上，不论先前发生过什么，我向你保证，一定会帮你找到真相。” 男人的声音清零依旧，却温暖了他的心。 被整个世界否认的时候，能有那么一个人牵着你的手，全心全意地信任着你，告诉你他会替你找到真相…… 至少这一刻，他是幸福的。萧倾尘心想着。 临近城中心。 今天不是月初一也不是十五，菡萏城的传送阵无法开启，而方才两人赶得紧，来人甚至连一件多余的行李也没带上，这会—— “我们这是要住店？” 萧倾尘疑惑地问道。 菡萏城中心这一块，很是热闹，客栈、酒楼、银楼、青楼、赌坊……一应俱全，算得上是城内最大的销金窝。 “不，我来找人。” 凌霄微微摇头，道。 “谁？” 这个问题，萧倾尘直觉得自己不该问下去，因为那可能触及到对方的隐私，而且对方不一定会回答。 可贵的是，凌霄没有回避他的问题。 “洛非烟，一个或许能帮你揭开疑问的人。” 洛非烟，这个名字，曾与天下第一铸剑师非莫涯并驾齐驱。 不同的是：前者是女性，而且被誉为白帝国第一占星师。 正因为洛非烟是女性，所以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白帝国的国师，尽管她的实力远在当今国师之上。 许是这个原因，洛非烟隐姓埋名，一直藏身与菡萏城几十年…… 凌霄得知洛非烟的存在，还是因为谢魁的缘故。 在十三暗影调查谢魁时，无意间发现了洛非烟的藏身之处…… 当初凌霄原本想从这人口中获取吟龙剑的线索，结果他要求尚未提出，对方却提了三个要求。 其一，便是要他活捉史艾浅。 因为洛非烟这些年大阪的花费都被史艾浅这奸商坑了。 其二，蟠龙令。 蟠龙令，说穿了，其实是一块烧焦的木头，只是收藏他的人恰好身份有些特殊，不过那人最后还是中了硕玖月的美人计…… 而蟠龙令，也到了洛非烟手中。 其三，洛非烟要一把刀。 而那把刀，便是后来，在北区交易会场，凌霄与墨家“老妖怪”争夺的那把“歌凤刀”，只是随后那刀被萧倾尘渔翁得利了…… 这三个要求，在凌霄完成了其中一个的时候，唐元便已成功地铸造出了吟龙剑，只是他一向不喜欢半途而废，便继续花了点时间在剩下的两个要求上面。 只是没想到，那两个要求居然都跟萧倾尘扯上了关系。 而当时，凌霄对萧倾尘的心意，尚处于朦胧阶段，于是便做了顺水人情…… 这件事，最后一拖再拖，差一点不了了之。 如今，凌霄再度光临钱元客栈，心中也有些忐忑。 洛非烟性情古怪的很，且易怒善变。 “她住在客栈？”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问道。 客栈，并非久居之地，而且史艾浅名下的产业说实在点，就一个特色：黑。 而一般人，但凡有些常识，都会选择区买一间复合式商铺，至少那样要划算得多。 更何况，常年住在客栈的人，便不见得有多低调。 “嗯。” 凌霄温声应道，牵住萧倾尘的手，直接往内走去。 那掌柜的倒是个精明人，一眼便看出了凌霄的身份不简单，加上一双火眼金睛，很快就想起来这人曾经来找过那人…… 于是，掌柜的暗暗对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目露精光，点点头。 洛非烟会恨史艾浅，真不是没有道理的，奸商黑道那份上，世间屈指可数！ 这钱元客栈原本是只供应住宿，但是洛非烟不喜与人打交道，一日三餐，皆有钱元客栈负责，加上有客拜访时，那精明的伙计还会安排“下午茶”，当然这些附加的服务，收费都是比较贵的。 其实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是两厢情愿的事情。 可惜洛非烟并非愿挨，她只是……懒罢了。 凌霄带着萧倾尘一路走上客栈三楼，走廊最后一间房前…… 叩、叩、叩—— 一缓两急，说明是有客来。 不出片刻，一个慵懒的女声从房内传了出来。 “进来吧。” 凌霄推开房门，萧倾尘跟在他身后，惊讶地望着这件装扮得像鬼屋一样，黑漆漆的房间。 房内的布置相对而言，比较少见。 四周全部用黑色的厚重幔布笼罩着，将阳光彻底隔绝，从天花板上垂挂下来的一串串紫水晶，在这幽暗的房内隐隐散发发出叮铃脆响。 同样用黑布盖着的桌椅，床榻，以及诸多萧倾尘看不懂的蝌蚪文画符…… 而洛非烟，就坐在一张长方桌后，西域风情的装扮，妆容妖艳，看上去不像一个高深莫测的占星师，倒像是一个少妇。 萧倾尘好奇地打量着女子半响，这人看上去很年轻，不像是凌霄口中说的那般五六十岁的摸样。 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摸样，五指纤纤，指甲涂成了艳丽的深紫色。 洛非烟一双妖媚的大眼轻飘瓢地扫了眼萧倾尘，眼底倏然掠过一丝沉思，却转向凌霄，恶声道：“他就是史艾浅？” 凌霄拉着萧倾尘走到一旁的长椅边上，将一只玄青色蒲团放好，这才让萧倾尘坐下。 “无双，你现在这里休息下。” 萧倾尘虽然很是好奇，却格外合作的地点点头。 铭心啊被忽视的洛非烟居然也不恼，反而兴味十足地望着两人，耐心地等着凌霄走到她面前。 “很抱歉，先前要求您的事情，必须取消了。” “哦？” 女子不以为然地反问道，那神情，竟满师讽刺，仿佛在说：既然取消了，你又跑来这边干嘛？ 凌霄顿了顿，面色平静地道：“因为我需要和您重新确认交易的内容。” 闻言，女子无谓地撇撇嘴，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先前的交易，她已经知晓，只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得那般快…… “先提您的要求吧。” 第155章 凌霄似乎很顾忌洛非烟？ 这是萧倾尘坐在旁边，听着两人对话后，得出的唯一结论。 几日相处下来，凌霄的为人，他也说不清，但这人对他，却是极好的。 一个值得凌家家主顾虑的女子，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占星师？ 纵是天下第一占星师，又如何？ 说穿了，她一人之力终究难敌千军万马。 更何况，异能者中，占星师并不算稀有，至少比不上五行异能者那般罕见。 洛非烟似笑非笑着歪着脑袋，妖媚大眼盯着凌霄片刻，而后了然道：“你是替他来求我的？” 萧倾尘意识到对方在说他，便象征性地朝女子礼貌地点点头，熟料—— 洛非烟风中凌乱了，一脸抽搐地窜起身，踩着木屐往桌上一踏，嗖的一声扑到了萧倾尘面前！ 女子神情扭曲地握拳，内心强烈挣扎，最后一把揪起萧倾尘的衣襟，恶狠狠地低厚道：“你大娘的笑的那么矜持干嘛？” “……”萧倾尘汗颜。 凌霄：“……” 传说中的洛非烟，息怒善变，且行为异于常人，如今看来，传言确实不假。 凌霄不会瞬移，但身法极快。 就在洛非烟准备再度炮轰之际，凌霄已来到她身后，强行掰开了她的双手…… 萧倾尘重获自由，内心无比复杂：只是一个多么彪悍的女子啊！这样的女子果然还是藏起来比较安全，省的跑出去为祸一方…… 洛非烟讪讪地甩手，神情早已收敛，此刻正面无表情地抿着嘴，施施然踱回了原先的座椅上，正经危坐。 “你可知他是谁？” “他是谁并不重要。” 凌霄同样面无表情地答道。 他甚少对人如此恭敬，洛非烟算是第一人，倒不是因为他怕她。 二十他清楚地知道，若是得到最快最可靠的情报，第一时间揭开谜题，便只能求助于她。 为了“无双”，他愿意尝试这与众不同的“第一次”。 “凌霄。” 洛非烟忽然神情一变，一脸悲悯地望着两人。 凌霄不动声色地左移一步，将萧倾尘挡在身后，冷静地看向对方。 洛非烟可以疯癫示人，却决不能面露悲悯，因为那表示—— 她已经起了杀意。 “我只知道，有我在一天，你不能动他。” 凌霄不卑不亢地说道。 心底弥漫着掩饰不去的失望。 他原以为洛非烟能帮忙解开迷题，却不料这人竟对“无双”起了杀意，那么接下去要办的事情，自然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了，甚至于……想要毫发不伤地离开，都成了一件难事。 世人只知洛非烟是天下第一占星师，却不知她最厉害之处，却是用毒。 杀人于无形之毒，她随手拈来即用。 她精通毒术，却只杀人，不救人，即便酬金再高，也不救。 但以上这些情报，凌霄却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也是他眼下如此忌惮对方的缘故。 买卖不成仁义在。这句话放诸四海皆可用，唯独在洛非烟身上失效，因为什么事都得看她的心情。 “真是孽缘。” 洛非烟嘲弄的笑了笑，却奇迹般地收敛了杀气，改换盘腿而坐，然后双手置于长桌之上，十指如弹奏一般舞动起来…… 凌霄见状，暗暗松了口气。 这种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洛非烟要杀之人，甚少能活命。 而她竟会半途收敛杀气，改变主意，不可不谓之奇迹！ 原本空无一物的桌面上，忽然冒出一阵青烟，烟雾散尽后，一颗硕大的水晶球赫然浮现半空。 “你想知道什么？” 洛非烟冷哼哼着问道。 语气依旧不善，但已算是心平气和。 萧倾尘想要站起身，却被凌霄按住肩膀。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 萧倾尘沉吟着问道。 闻言，洛非烟眉头一挑，竟是笑了。 笑容明媚而灿烂，但眼睛却不见丝毫笑意， 凌霄见她不准备回答，便准想萧倾尘，细心地解释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洛非烟与人交易，不外乎两种情况。 对方给钱，或者完成她的要求。 如今看来，洛非烟是打算要钱了，而且恐怕会……狮子大张口。 若是要求的话，一般她会在解答对方的问题之前提出，对方无法达到她的要求，交易自然取消。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交易之人只能一个要求。 即一个问题。 萧倾尘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却一语不发。 凌霄也不急，索性坐下来，慢慢等。 于是着急的人，便成了洛非烟。 占星师在占卜过程中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力，而洛非烟占卜的道具便是水晶球，从水晶球召唤出来开始，精神力就在持续不断地流逝…… 萧倾尘犹豫的时间越久，她浪费的精神力便越多。 “喂，你到底想好了没有啊！？” 语气自然是相当地恶劣。 萧倾尘猛然回神，表情竟有些委屈地道：“可是只能问你一个问题，但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很多，所以只能慢慢想啊……” “我真想掐死你！” 洛非烟恶狠狠地低吼道，知道不是因为她的水晶球一天只能召唤一次的话，她现在就回扑过去掐人！ “那我多问几个问题？” 了萧倾尘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洛非烟：“……”直接翻白眼了。 “嗯，看来我还是再好好想想吧！” 萧倾尘一脸认真地点头道。 “你大娘的给我过来！” “不要，我过去你会掐我的。” “……过来，老娘发誓绝对不掐你！” “不去，你这人说话不算数的。” “大娘的！老娘钥匙说话不算数早跑过去掐死你了！” 得，这问题又绕回去了。 凌霄无奈望地，心底却跟明镜似得，洛非烟的态度固然可以，但他更确信的一点是：“无双”的性格这会竟比洛非烟更恶劣，这不是在耍人么他！ “那我多问几个问题？”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过来！”竟是答应了？ 凌霄难以置信地抬头，这一瞧，顿时忍俊不禁。 罗菲娅被他家无双折腾得已经暴跳如雷，连那一头梳得一丝不苟的长发也乱成了鸡窝。 萧倾尘阴谋得逞，施施然上前，坐到了洛非烟面前。 凌霄不放心，便随后跟了过去。 洛非烟见状，毫无形象地翻了翻白眼，瞪着眼睛道：“说！” “你刚才为什么想杀我?” 萧倾尘第一个问题刚出口，凌霄和洛非烟都怔住了。 一般是以的人，最该关系的不是自己的身世么？ “因为……” 洛非烟忽然面色一沉，一脸凝重地道。 国师曾有语言：青龙复苏，天下一统。 但同一时间，她也做了占卜，得到的结论却与国师不同。 青龙复苏，天下一统，朱雀灭世，百年沉寂。 朱雀灭世…… 天下一统，必定少不了鲜血的洗礼。 国师只知青龙生性暴戾，一旦被召唤出来，则生灵涂炭，天下不得安宁！ 四大世家分区而治，至少就目前而言，白帝国依然是安全的，明争暗斗也不会殃及无辜。 所以国师要寻找朱雀，历史记载中，朱雀是唯一可以跟青龙抗衡的力量。 而洛非烟，势力终比国师更强，已然算到了朱雀星君的转世…… 所以洛非烟要那把“歌凤刀”，和墨家“老妖怪”不同，她更清楚那把刀不是神器，而是……弑神之器！ “因为你将会是灭世之人。” “……”萧倾尘默然。 凌霄亦面色严肃，沉声道：“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老娘像是在开玩笑的人吗？” 洛非烟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嗤笑道。 萧倾尘与凌霄默默地对视了一眼，而后默契地点点头：你不像，因为你就是那种人啊！ “切！不信就算了。第二个问题！” “我是谁？” “……你旁边那个不是说，‘他是谁不重要嘛’！既然不重要，老娘干嘛还要告诉你！？” 洛非烟得意地抖动着身体，十分欠扁地呲齿道。 萧倾尘：“……” 凌霄：“……” “第三个问题！最后一个了！”语气是一如既往地嚣张跋扈，叫人听了牙痒痒啊！ 萧倾尘犹豫了下，缓声道：“我失忆了。” “赶我屁事？” “我想知道，我失忆哪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洛非烟忽然噤声，一脸看怪物地表情上下打量萧倾尘，而后嗤地一声，挑眉到：“老娘是占星师，不是神鬼！” “这个有差别吗？” 萧倾尘一脸认真地问道。 洛非烟：“……” 所幸三人里面，凌霄还算正常，适时地出声替萧倾尘解惑，道：“占星师预测的是未来，过去发生的事情，她看不到。” “谁说我看不到了！老娘只是看不到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而已！” “……哦，那露一手？” “额……” “露不出来？” 萧倾尘“体贴”地问道。 洛非烟恨恨瞪了他一眼，随即闭上眼睛，浮在半空的水晶球也同时有了变化…… 水晶球出现的，正式东街一百二十三号的情景。 风清气朗，阳光和煦，一名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只身站爱琉璃阁外，面无表情地守在院门前，似乎在等人。 萧倾尘眉头移动，探身上前，想要看的更加清楚，水晶球内却镜头一转—— 对上了萧倾尘的房门。 房门打开后，俊美无双的红衣青年抱着一沓书和一把刀，走出了房间，一路穿过庭院，中间还跟蹲在院子里面晒天阳的痘痘和二愣子打了声招呼，然后青年走向院门…… 萧倾尘神色古怪地眨眨眼，继续盯着水晶球…… 那红衣青年出了院门，将手中的书和刀一并交给了原先门派的玄衣男子，两人并肩离开…… 画面到了这里，随后一片空白。 “那个人，有点眼熟。”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道。 凌霄心头一紧，情绪有些不稳，他一直都怀疑“无双”身边藏着一位“高人”，但如今，却是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摸样！ 而他更加紧张的是：“无双”跟那人的关系，是否正如先前琉璃阁那三人所说…… 听到对方说“有点眼熟”，凌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她在害怕，从未怕过什么的他，竟然会害怕！？ 凌霄强作镇定地抿着嘴，藏于袖中的双手暗暗握紧，静静地等着萧倾尘接下去的话。 然而—— “凌霄，那个穿红衣服的，是我吗？” 原来他觉得眼熟的人竟然是…… 第156章 “径自给你！” 不等凌霄回答，洛非烟只手一挥，撤了水晶球，转眼间，一面清晰度极佳的水镜递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 洛非烟笑的愈加得意。 镜中人，与方才水晶球总看到的人，却是一模一样，但—— 萧倾尘直觉得，那人并不是他。 可惜，这个问题，纵然是凌霄也答不上来。 未曾亲眼目睹的事情，是或不是，又从何说起？ “无双，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世上，没有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啧啧！” 洛非烟嘲弄地瞥了眼金发男人，咧嘴笑了。 “好了，问题你也问完了，付酬金吧，不多不少三千枚紫水晶币。” “……这是打劫么？” 萧倾尘茫然问道。 洛非烟撇嘴，有一挥手，将水晶镜收回，挑衅地翘着二郎腿，挑眉道：“是，又如何？” 通常，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问题是—— 三千枚紫水晶币，不是一个小数目。 没有那个傻瓜会带着这么多钱上街溜达，因为那纯粹是找抽。 凌霄出门前，也不曾考虑会来钱元客栈找洛非烟。 而洛非烟的规则，最终解释权一向归她本人所有。 即便她狮子大开口，你也得照办，否则—— 然人准备好替你收尸吧！ 或者你先满足了她的要求，但呢个准备充足了，再来揍她一顿？ 事实上，基本上跟她做过买卖的人，都想揍她！ 但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回他们是否会再度有求于她，加上这天下第一占星师的名头及其出神入化的用毒功夫，洛非烟一直活到现在，依然安然无恙…… “可以赊账吗？” 萧倾尘一本正经地问道。 洛非烟闻言，直接非给对方一记白眼，面前却洋溢着语法妖媚灿烂的笑容：“对不起，小本生意恕不欠账！” “绿茶？” 萧倾尘没有走女人的爱好，更何况真动起手来，他也未必是洛非烟的对手，眼下这情况，便求助于凌霄。 莫过凌大家主买单不积极，通畅情况下，只有大脑抽筋小脑进水的人才会愿意被他这样敲诈！ 对方白名了为男人，牡丹却未必是要钱。 果如其然。 凌霄的目光刚一挪到洛非烟身上，女子便不耐烦地朝他挥手，到：“你粗去，到门口去等着，我有些话单独跟他讲。” 言下之意：几句谈话，还你三千枚紫水晶币，小样儿，你赚大发了！还不赶紧滚！ 凌霄却充耳不闻，依旧站在萧倾尘身后，表明立场：若要我走，他必须一起离开。 洛非烟见状，不屑地冷哼了声：“我若要杀他，你拦得住么？” “……我会先杀了你。” 凌霄面无表情地说道，湛蓝眼眸冷若冰霜。 女子一怔，竟是莞尓。 萧倾尘不明所以地皱了皱，而后轻轻地扯了扯凌霄的衣袖，低声道：“你先去外面等我。” 凌霄看向萧倾尘，眼底上过一丝迟疑，片刻之后，微微颔首，到：“好。” 吱嘎—— 房门打开，又合上。 萧倾尘坐在桌前，与洛非烟静静对视，半响，女子冷哼一声，从桌子下面掏出一块烧焦的木头，扔到了他面前。 “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这是？” “蟠龙令。” 洛非烟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萧倾尘。 语言中会毁灭白帝国的朱雀星君，眼下就坐在她面前，力量尽失，甚至于没有一点反抗之力……” 只要她动一动手指头，就能将这人杀死！ 但是她需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被凌家通缉，追杀，誓死不休！ 他不过是个爱惜自己生命的小女子罢了，纵然活了比较久，却也不至于厌世，也不会那么想不开，为了拯救天下苍生惹上凌家这个大麻烦！ 更何况语言这东西，正如他们占星术所看到的未来，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尚未被谱写的未来，充满了无数的变故。 就是萧倾尘是朱雀星君，他眼下也中了忘归，无药可解之毒，或许这辈子都无法想起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 她又何必冒险？ 倒不如趁着对方失忆之际，做个顺水人情，那天朱雀真要灭世了，让他留她一命？ 洛非烟自嘲地腹诽着，放下偏见之后，再看这人，竟是出奇的俊美，莆田之下，能长成这般摸样的，果然不是人呐“拿回去当护身符吗？” 萧倾尘双手捧着那块烧焦的木头，又好气地操刀了鼻子前面嗅了嗅，未果。 洛非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她先前为了寻找朱雀转世，受啊不得通过水晶球“偷窥”萧倾尘，但这人失忆后的表情，竟是如此地令人难以置信！ 很白很强大！ 亦或者，是性格更恶劣了？ “磨成粉，温水吞服。” 洛非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una口怒火，她真怕自己一时冲动把这人掐死了！ 萧倾尘惊讶地“噢”了一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蟠龙令裹好，塞进宽袖中，顿了顿，问道：“给谁喝？” “你！”洛非烟咬牙切齿道，她真的想掐人了! “可是……看上去有点脏。” 萧倾尘小心翼翼地道，目光闪烁，似十分畏惧对方的摸样，看桑去特可怜兮兮。 洛非烟迷阵眼睛，霍霍磨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智没有资格说脏。” “不是弱智，是弱质。” 萧倾尘犹豫着提醒道。 洛非烟冷笑，决定大发慈悲地不跟一个“弱质”计较。 这蟠龙令，原本是唯一可以助住区星君的渡劫之物。 四神转世完成重生仪式后，力量回归，然而在力量融合最后一关，会突然恢复“散功期”，变成一个普通人，无法使用灵力。 “散功期”对死神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劫难。 而四神的这已劫，如何度过，却似因人而异。 洛非烟暗中关注萧倾尘已久，早在凌霄为了吟龙剑的线索找上她时，便提前窥视天机，发现了蟠龙令的线索。 她的愿意很简单，便是要将蟠龙令和弑神之期拿到手，一方面阻止朱雀星君恢复力量，另一方面，若是那天朱雀企图灭世，她使用者弑神之器禽兽封印他！ 正如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曲折的。 墨家“老妖怪”横插一脚，洛非烟最初是气的七窍生烟，而后静下来，便决定静观其变…… 至少在她最初的占卜中，墨家没有突然插手，而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便意味着—— 她最初的语言，可能会有转机。 既然事情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轨道，倒不如…… “这东西，能解忘归的毒？”萧倾尘忽然问道。 洛非烟猛然回身，支支吾吾道“或许，没准，也有可能……” 完全是敷衍人的架势。 萧倾尘无所谓的点点头，似早已料到对方不会那么老实地回答他。 “刚才水晶球里面看到的那个人，是谁？” “你说哪个？” 洛非烟忽然来了精神，作为她的占卜道具，水晶球则具备了一些比较特殊的功能，譬如堪破隐身术诸如此类。 当然这些功能的前提是：使用它的人，足够强大。 若是洛非烟本身无法堪破夜痕身上的隐身术，水晶球自然也于事无补。 说穿了，真正厉害的人物还是她。 而此时，女子那明显戏谑带着看好戏般的语气，则让萧倾尘剑眉微蹙。 洛非烟的反应，加上先前子啊琉璃阁的所见所闻，萧倾尘暗暗确定了一个事实：那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便是他先前的……情人？ 可是很铭心啊，他看到的那个红衣男子分明是别人假冒他的，但是对方却没有认出来…… 想到这儿，萧倾尘不免有些失望。 “红衣服的。” “不是你么？” 洛非烟十分欠揍地挤挤眉头，促狭地道。 萧倾尘倏然抬头，静静地凝视着对方那双妖媚大眼。 如黑曜石版深邃而纯粹的眼眸，就那般安静地望着她，明明波澜不惊，看上去无害又单纯，但它却下意识地处理一身冷汗！ 这种情况，洛非烟竟是第一次碰到。 他生平接触过各式各样的人群，其中不乏一些修为不欠的妖怪和异能者，再不济便是凌霄这类上位者……那些人，一个个都非善类，却未给过她这般不寒而栗的感觉。 仅仅是一个眼神，她居然慌了神！？ 洛非烟下意识地别开视线，有些懒呗的解释道：“我只是一名占星师，不可能什么事都知道。” 正如她知道西芹菜会失忆，是墨家家主在背后导轨，而那人…… 恰好跟她渊源颇深。 “是谁在我身上下了忘归，你，应该知道吧？” “墨家家主。但是假冒你的人是谁，我也不知道。” 正如凌霄所言，这世间没有人跟西芹菜长的一模一样。 即便是再高明的易容术，也会留下破绽，更何况夜痕和豆豆两人，最擅长的是……闻香识人。 这个香，其实并非体香，而是气息。 “你信不信，一个人就算轮回转世了，但他身上的气息却不会变，因为那是灵魂的气息。” 洛非烟忽然高深莫测地说道，女子秀眉微蹙，却没有将剩下的那一句话说完：而假冒你的人，竟能瞒过你身边最亲密的人，那人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不小。 毕竟乱用禁术这等罪名，即便是她，也不会轻易去尝试。 “灵魂的气息？” 萧倾尘沉吟着低声道。 洛非烟暗暗松了口气，好歹这人没有继续往下问，可惜事实证明：她明显松懈得太早了。 “那个人难不成偷了我的灵魂？” “……比偷了你的灵魂更麻烦。” “此话怎讲？” “……” “……” “天机不可泄露。” 洛非烟忽然汗流浃背，她这会明显后悔了！方才不该把凌霄赶出去的，至少那人在的话，萧倾尘就不会这么……恐怖！ “最后一个问题，我到底是谁？” “咕嘟……” 洛非烟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她改变主意了，这人确实太可怕，还是赶紧宰了！可是，他毕竟是朱雀星君，即便现在力量尽失，但门口那位…… 四神终将归位，这是无法改变的未来。 语气让那冒牌货霸占了朱雀星君的身份到处招摇撞骗，倒不如—— 冒牌货？！洛非烟赫然一惊，嘭地一声，右手拍向桌面！她怎就忘了，语言中的“朱雀灭世”或许指的是按冒牌货呢…… 咔嚓—— 桌子裂了。 砰—— 房门被人撞开了。 凌霄一脸戒备地冲了进来，第一反应便是将萧倾尘拽到身后，目光冰冷至极地盯着洛非烟。 洛非烟：“……” 萧倾尘犹豫了下，决定提醒下对方。 “你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还没回答我。” 凌霄：“……” 早下凌霄出门那会，洛非烟便在房内设下了结界，照理来说，凌霄即便是贴着房门，也听不到房内的一丝动静，但—— 她未阻止对方随时闯入。 “你怎么突然闯进来了？” 一肚子的窝囊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洛非烟怒声低吼道。 她敢发誓：刚才凌霄绝对没有听到她和萧倾尘的对话，自然也没有听到他拍桌子！ 凌霄面无表情的转向桌面，长桌已塌，躺在地上成“分尸”状态…… 洛非烟嘴角狠狠一抽，但死鸭子嘴硬，想当然地没打算替自己解释。 单凭她的高傲，也不屑于跟人解释！ “时间太久了。” 凌霄淡淡地解释到。 却是，他等得不耐烦了，撞开房门的刹那，恰好听到桌子倒地的声音。 一切就是这么的凑巧！ 得知了整件事情真相后，洛非烟面试扭曲地冷哼哼起来，不过也幸亏凌霄来了，她先前那一丝被萧倾尘吓出来的不自然瞬间烟消云散…… “既然凌大家主等不了了，两人就走吧。恕不远送！” 不愧是息怒善变的洛非烟！眨眼间，便替自己找回了肠子。 萧倾尘薄唇轻抿，有些不甘心地继续盯着洛非烟，后者下意识地一颤，是在没办法了，唯有千里传音给那“追命鬼”！ “你是朱雀星君转世，因忘归而失忆，服下蟠龙令后，便能寻回火之力量，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好自为之吧。” 洛非烟心有余悸地抿着嘴，终见萧倾尘得逞地转身，确定对方不会忽然掉头，这才恶狠狠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嘭地一声之后，房门再度关上。 女子幽幽的坐回位置上，笑容恍惚，两千年了…… 第157章 “我觉得她在忽悠我。” 离开钱元客栈后，萧倾尘如是说。 凌霄略一沉吟，低声道：“她确实很擅长误导人。” 闻言，凌萧倾尘脚下一顿，转向凌霄，沉声问道：“你能识别灵魂的气息吗？” “……不能。” “嗯。”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底暗忖：一起说的灵魂的气息……倒不如说……力量。 洛非烟说，蟠龙令能让他寻回火的力量，那么—— 他是否可以认为：她口中的气息，与豆豆口中的气息，指的便是火之力量的气息？ 以上，只是推测。 唯一的真相是：有人冒充他，骗过了他身边的所有人。 而那个人，墨家家主应该知道对方的身份。 “凌霄，我们能尽快赶回凌家主宅吗？” “有急事？” “嗯。”那人说，要跟他谈一笔买卖。 当时萧倾尘身处劣势，只顾着让凌二发现异样通知凌霄将人擒获，却忽略了“老妖怪”的来意。 突进回想起来…… “墨家家主似乎在某人手里吃了亏。” 萧倾尘仔细推算了一遍后，轻声道。 凌霄面色凝重地抿着嘴，要从菡萏城返回凌家主宅，最快的方法当然是找到一名空间异能者开启时空传送阵…… 但菡萏城内，这样的空间异能者，出来行踪不明的国师大人，似乎已有钱元客栈的那位…… 要这回去求洛非烟帮忙？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凌霄推翻了。 洛非烟虽然有能耐，但脾气是相当的差，对方刚才的表现明显是在“无双”手里吃了闷亏，两人离开之后，她恐怕已经在房间周围布下了结界，不许任何人进入…… “快马加鞭赶回无双城，至少需要四天。” “很麻烦？” “不麻烦，不过我担心你会不习惯。” 四天四夜连续赶路，一般人都吃不消，更何况是萧倾尘目前这个状态。 与其如此，倒不如等下个月月初菡萏城商队出商的时机，或者—— “我即可传书回凌家，让人来接我们。” “好。” 萧倾尘有些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见他这般反应，凌霄心底愈发担忧。 这一回匆忙赶来菡萏城，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 向来有条不紊，喜欢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上位者，绝对不会像初出江湖的愣头青一样冲动行事。 但遇上萧倾尘之后，尤其是在他知晓自己的心思之后，凌霄的行事作风，已经渐渐背离他原先的风格…… 这种变化，仿佛应验了谢魁赴死之前的诅咒一般。 静下心来时，凌霄的心底一片沉重。 自打他懂事以来，十几年里，他心底最先先搞的总是凌家的利益，一直以来，他本能地将家族看的比任何事都重要。 真如曾经的萧倾尘。 但冥冥之中，凌霄内心的天平不自觉地倾斜了…… 萧倾尘在他心中的位置越来越重，中道为了这个男人，他竟破天荒地将凌家丢到了一旁。 只为了对方的一句话，他抛下他的家族，将好不容易捉住的劲敌搁下，陪着对方只身来到菡萏…… 这样的他，已经没有资格继续坐在凌家家主的位置上了。 或许，他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替凌家物色好下一任家住继承人。凌霄默默思量着。 “唧——” 血翼鸟忽然当空飞过，蔚蓝的天空隐约留下一道火焰痕迹。 两人先后抬头，萧倾尘一脸茫然，凌霄却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那是萧家豢养的血翼鸟，只用于紧急时期联络。 三天前，凌家主宅来了一批“贵客”，对方恰好便是萧家的人。 四大家族明争暗斗已久，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凌家最为四大家族中，现金实力最强的一方，自然也如同其它三家一般，分别在对方的家族中安插了眼线。 而这一回，萧家恰好出了点乱子。 一桩三十年前的“偷龙转凤”案奇迹般地浮出水面。 萧家家主萧远山原本与李如情投意合，无奈萧家的诸位长老却相中了萧玉，便令她成为了如今的萧家主母。 说穿了，那不过是一段俗不可耐的三角恋。 门当户对四个大字砸下来，铸成了后来的一场悲剧。 萧远山妥协了，接受了萧玉，而李如也保了下来，只是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永远无法与萧家主母相提并论。 萧家尊称她一声如夫人，却甚少将人放在眼里。 而李如的性格，却是难得的温婉善良。 可惜这样的善良，并不适合萧家。 萧玉略施小计，将李如的新生儿子换成了她的侄女，却依旧不肯放过那无辜的生命…… 那一段旧事，当初的知情人大多已被处理掉，最后的漏网之鱼便是谢魁。 但就在前些日，有人忽然传出风声，影射三十年前的隐情。 当年发生的事情，李如自然是已有察觉，只是奈何找不到证据，而萧远山的性格一向不够坚韧，加上萧家的吓人家主继承人已经敲定萧玉之子萧天青…… 过去三十年，李如唯有暗自垂泪伤心，却无济于事。 直至传言四起，萧远山终于暗中派人前往菡萏城寻找自己失散多年的儿子！ 与之同时，萧家主母的杀手也在同一时间出发…… 两路人马先后冲入菡萏城，却奇迹般的同一时间消失了。 而后不久，萧家传来消息：三十年前，如风人诞下的萧家长子被找到了！ 凌霄街道这一情报时，萧倾尘恰好躺在他的寝宫内，依然昏迷…… 而后萧倾尘醒来，再度被证实失忆了。 凌霄便没有将那件事告诉他。 最初从谢魁口中得知这已私密时，凌霄曾想过要好好地利用翼空，甚至借此那人，将萧家瓦解吞并！ 所谓凌家家主，他确实做的很称职。 但这一念头最终却未付诸实践，如今回想起来，凌霄是如此地庆幸，当初终究没有狠心走下那步棋，否则今日…… 他和“无双”之间，恐怕再无一丝可能。 凌霄是如此地清楚，此时出现在萧家主宅的那个人，一定不是真正的萧家长子，因为“无双”才是。 但出于私心，他不想让“无双”涉险，也不愿让其他人觊觎他的“无双”…… 萧家放出血翼鸟，这便意味着萧家主母终于按耐不住了。 或许这一回，萧远山会不再那么懦弱，亦或许—— 如今的萧家家主确实脑袋进水了。 萧天青即便是那扶不起的阿斗，也比一个突然冒出来不知真假的“萧家长子”要可靠。 至少萧天青不会想要整垮萧家。 更何况，萧天青只是不够出色罢了，跟阿斗尚未沾边。 毕竟，不是每个家族都能像凌家这般幸运，能够培养出凌霄这样的天才！ 事实上，凌霄倒是盼着萧家越乱越好…… 而他，只要保证“无双”不会被牵连其中，便已足够，至于其他人如何，与他何干？ “那只鸟，好像在燃烧。” “恩，血翼鸟俗称火翼鸟，远看时变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凌霄耐心地解释道。 萧倾尘昂着脑袋，深邃的黑眸静静地望着天空，半响，他低声问道：“凌霄，其实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对吗？” 闻言，凌霄的身影忽然一僵，半响，却无奈的笑了。 萧倾尘问的“那个人”指的自然便是他在水晶球中看到的红衣男子。 “我不知道。” 凌霄垂下眼眸，淡淡地答道。 萧倾尘回头，目不转睛的望着对方。 “你也不知道吗？” “恩，因为我并不确定。”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某个人，但是不能肯定？” 萧倾尘眼睛一亮，嘴角轻轻勾起一丝弧度。 凌霄抬头，与他墨墨相望，随即颔首道：“恩。” “是谁？” 萧倾尘强作平静地问道，但他直觉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快乐两拍。 即便失忆了，他依旧很是忍不住紧张。 凌霄目光专注地凝视着萧倾尘，湛蓝眼眸倒映着对方的身影，眼底一片澄清。 “硕玖月。” 硕玖月？萧倾尘剑眉微蹙，很明显，在他的记忆中，根本找不到这人的一丝痕迹。 第158章 顾玖月是谁，萧倾尘自然是不知，而凌霄出于私心，也不想谈及太多关于此人的话题。 于是到了最后，萧倾尘只得出两点结论。 其一，顾玖月曾是鲁家的人，却与鲁家有着血海深仇。 其二，顾玖月曾是萧家门下的铸剑师，但在不久之前，失踪了。而他失踪之前，曾与墨家家主有过接触。 “回无双城？” “我去准备马匹。” “有人会送我们回去。” “嗯？” 凌霄讶异地应道，但见萧倾尘一脸笃定地望着他身后，随即转身，看向来人。 竟是洛非烟！？ 甚少离开房门的女子，此时正披着一件黑色斗篷，快步移到了两人身侧，若非那张露出在外的脸骗不了人，任谁也不敢相信她就是洛非烟！ 洛非烟状似不经意地从两人身侧走过，只说了一句话：“过来。” 城中心本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加上萧倾尘和凌霄两人气质非凡，容貌出众，却毫无自觉地站在街道中央，早已引得不少人围观。 想必洛非烟也是不愿惹上麻烦，留下话后，便立刻离开了。 见状，萧倾尘下意识地牵住凌霄的手，追了上去。 凌霄来不及细想，但低头看向两人手心相握处，竟不自觉地笑了…… 三人先后折回了钱元客栈，一路旁若无人地上了楼。 洛非烟推开房门，一把甩开身上的斗篷，而后转向凌霄，一脸严肃地道：“我可以送你们立刻回凌家，但是——” “你有什么条件？” 凌霄平静地问道，心底略微遗憾，因为进门后，“无双”便立刻松开了他的手。 洛非烟这一回倒是学精明了，自始至终都将目光定格在凌霄身上，自然也就不会再受萧倾尘的影响。 她目光微变，却格外认真地道：“待你有能力之日，我希望你能助我取得国师之位。” 只是这样？ 凌霄不动声色地抿着嘴，湛蓝眼睛静静地审视着洛非烟，半晌，他赞同地点点头，道：“你的实力确实在现任国师之上，但你是女子，所以……” “我相信，凌大家朱绝非那般迂腐之人。” “行，我答应你。” “多谢。” 洛非烟话音刚落，凌霄与萧倾尘两人所站的方寸之地突然出现一个小型的时空传送阵。 若是萧倾尘不曾失忆，必能第一时间认出洛非烟所用的手法，竟是和墨家“老妖怪”一模一样！ 随身传送阵，需要消耗极大的精神力，但洛非烟看上去却丝毫不受影响，依然面色如故。 红光乍起，光影炫丽至极。 两人站在传送阵内，临近消失的最后一刹那，洛非烟终于回头看了眼萧倾尘。 四目相对，萧倾尘隐约觉得对方的眼神，似乎在向他表达着些什么…… 眨眼之间，两人回到了凌家主宅。 萧倾尘站定之后，藏于袖中的左手暗暗握紧了蟠龙令。 洛非烟的话，他直觉得都是真的，但其中大部分却是话中有话，藏着陷阱，在误导他。 譬如灵魂的气息，譬如墨家家主…… “她有点反常。” 凌霄闻言，回道：“确实反常。” 洛非烟今日的表现，原本就已经十分不合情理，而他更加没料到的是，她居然会主动离开房间将他们带回去……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她竟会提出那样几乎不可能达到的要求。 白帝国有史以来，从未有过女子担任国师。 即便将来某一日，四大家族鼎力的局势被打破，即便到时候凌家独占鳌头…… 那也是拦阻重重，几乎没有保证的事情。 “我们去找墨家家主。” “嗯。” 私自“扣押”墨家家主的事情，凌霄并未向外透露。 实则上，凌家的长老们一向胆小怕事，忌惮墨家。 墨家掌管北区十二城，虽然势力范围不及其他三家，但一向低调神秘，尤其是门下的异能者数量居多，若非先前被萧倾尘一行人强行攻破墨家防卫，损失了大批的异能者……论实力，就连萧家也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如今，萧家内乱，以萧家主母为首的萧天青一派，竟暗中向凌家请求援手！？ 而墨家，经鹭华池事件之后，也是实力大大受损！ 反观目前的局势，倒是凌家和鲁家占了上风，确切地说，如今凌家已呈现一家独大的趋势。 即便是如此，凌家老一辈却依旧固步自封，步步为营，小心而警惕。 说穿了，人老了之后，更加贪恋权势和地位，也更加怕死。 凌霄暗中已决定，要无色一名适合的继承人，很明显，那人只能从分家来筛选。 在退位之前，首当其冲要解决掉的，还是那些“老顽固”…… 只是，他这边打算得有条不紊，却不知人算不如天算，未来的事情，又岂能处处随人所愿？ 眼下，萧倾尘心事重重地跟着凌霄转回了琉璃阁，洛非烟给他造成的烦恼，如今也只能靠“老妖怪”来解答了…… 不过很明显，“老妖怪”一定会比洛非烟更加难缠，所以他—— “到了。” 凌霄柔声说道。 萧倾尘回过神来，望着琉璃阁偏北一角的房间，房门紧闭。 两人刚一上前，一名玄衣少年忽然从房梁上落下，单膝跪地，恭声道：“主上，人就在房里。” 那少年，正是凌七。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凌七，就连凌霄推开房门也没察觉到，视线还钉在对方身上…… 凌七却是汗流浃背，欲哭无泪，面上极力维持着平静，内心十分委屈：主子啊主子，我真的是什么也没干啊，“无双公子”要盯着我看，我也没办法啊…… “无双。” 凌霄站定，轻声唤道。 萧倾尘猛然回神，望了眼凌霄，很快又掉头看向凌七，低声问道：“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回公子的话……” 可惜他话未说完，却听得对方一脸顿悟地道：“你就是零零七？” 他不是零零七。凌七无奈地心说道，面上一言不发地点点头，直觉得落在他身上的杀气又重了一分，额头倏然渗出一滴冷汗…… 嘭地一声后，房门无情地关上了。 凌七连忙夹紧菊花逃命…… 萧倾尘踏入房门，第一眼看到的是房内严阵以待的五名异能者。 这五名打扮平常，样貌更是平凡的男子，便是传说中鼎鼎大名的五行异能者？ 萧倾尘淡淡地扫了一圈，而后听到凌霄发问：“审讯过了吗？” 五名异能者中，看上去最稳重的年长者朝凌霄行了一礼，恭声道：“对方修为不浅，被困住之前，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咒。” 禁咒，类似于一种催眠术，专门用在死士身上。任务失败被擒的死士，不外乎两种下场，其一，服毒自尽；其二，便是启动禁咒。 像墨家家主这类身份尊贵的人，即便亲力亲为出了意外，也不会那般想不通要自杀。 所以他尚且算得上明智，在自己身上下了禁咒后，即便失手被擒，对方怎么蛊惑逼供，他都不会将某些被视作“机密”的事情供出来…… 但禁咒发作时，却会浑身如撕裂般疼痛。 由此可见，墨家家主确是个厉害人物，一个对自己都狠毒果决的人。 “能解开吗？” 发问的是萧倾尘。 五名异能者惊讶地望向萧倾尘，心道：这“无双公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在家主面前如此随意，不懂规矩？但更稀奇的是，家主看上去竟一点也不恼？ 原先那人沉默了片刻后，回道：“禁咒，唯有下咒之人才能解开。” “他现在，应该动不了吧？” 望着一动不动的黑色斗篷男，萧倾尘低声问道。 “我们五人在他身上另外设置了结界，两个时辰内，他绝对离不开这间屋子。” “如此甚好，你们出去吧。” “……”啊？ 五行异能者面面相觑，心底更是惊疑不定：怎么听这“无双公子”的口气，倒更像一个上位者？而且—— 五人小心翼翼地转向凌霄，却见他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见状，五人再怎么想不明白，也只能揣着疑问，鱼贯而出…… 凌霄从容不惊地伫立在原地，内心却是一点也不平静！ 从“无双”醒来，他便察觉到，对方虽然失忆了，但其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气势却更像一个上位者，往往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令人望而却步…… 凌霄很早以前，便发现萧倾尘与翼空的不同，也直觉得有些离经叛道、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在他面前，但那时，他并未在意。 如今—— 他却是愈加好奇，“无双”的从前到底是怎样得惊采绝艳，与众不同？ 纵然这人更多的时候，热衷于用一张单纯无害的脸去“欺骗”世人，尤其是十三暗影中的凌七和凌二，都深受其“关照”。 然，只是好奇而已。 曾经的过往一切，早已成了历史，他所需要掌握的只是现在和未来。 “无双，你自己小心。” 凌霄微笑着说道，声音低沉而清冷，却带着令人舒心的温暖。 萧倾尘略一颔首，倒是真心感谢他的这份信任。 片刻之后，凌霄退了出去，房门再度被关上。 偌大的房间，终于只剩下他和“老妖怪”了。 萧倾尘随意而惬意地站在原地，眼眸低垂，嘴角轻轻扯出一丝笑意，温声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对吗？” “老妖怪”随之抬头，隔着宽大的黑色斗篷，萧倾尘看不清他的表情，却隐约察觉到对方在笑…… 第159章 攻心 “你先前说，要跟我做一笔买卖。” “哼！” 那粗噶沙哑的声音满是嘲讽的应道。 萧倾尘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转身搬来一把座椅，搁在对方身前一米之外，然后——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了“老妖怪”的斗篷！ “不过做买卖这种事情，最重要的一点，应该是开诚布公，所以……您老露出真面目来，也算是略表诚意吧。” 萧倾尘侧身而立，右手负于身后，左手微曲，食指勾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正是从“老妖怪”身上拔下来的。 指尖轻轻一甩，斗篷落地，悄然无声。 萧倾尘“满怀希望”的转身，低头一看被禁锢在座椅上无法动弹的“老妖怪”，顿时傻眼了…… 步子一步步迈开，重新走回对方面前，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瞅了半天，萧倾尘嘴角微微一抽：“怪不得……” “老妖怪”看上去并不老，至少不若他那粗噶难听的嗓子一般会让人误以为他已经七老八十了。 事实上，“老妖怪”的皮囊十分年轻，模样甚至称得上俊俏，当然与萧倾尘、凌霄、夜痕等人相比，就差远了，但好歹也是钱钱和二愣子那一水准上的。 黑发，黑眸，五官清秀儒雅，看上去三是不到的样子，皮肤细腻，透着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身材……略显“小巧”，但是—— 他是秃子，更确切的书，叫做“地中海”。 “地中海”搭配这副模样，给人的感觉，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怪异。 萧倾尘顿悟：“原来你终年藏头露尾就是为了遮住你的……秃头？！” “老妖怪”怒目圆瞪，恶狠狠的咬着牙，令他那张清秀的面容看上去愈发扭曲。 萧倾尘得意的笑着，眉眼弯弯，转身坐回椅子上，单手撑着下颌，眼底精光闪烁，让人直觉的浑身发冷！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片刻，一人气的咬牙切齿，一人乐的闷笑不已。 半响，萧倾尘从袖中掏出那用手帕包裹着的蟠龙令，在对方面前甩了甩，引得“老妖怪”注意后，又将东西随手扔在了桌上…… “你认得这东西，对吧？” 萧倾尘轻笑的问道，语气甚是笃定。 “老妖怪”面色阴沉，目光阴鸷地盯着萧倾尘，却是一言不发。 这东西，他当然认得。 蟠龙令，唯一能助朱雀星君渡劫之物，是朱雀转世完成重生仪式后，最重要的也最需要的一件东西。 而蟠龙令，原本的模样也并非一块烧焦的木头。 蟠龙令，原名蟠龙草，原本生长在白帝国阳光最充足，常年炎热无比的火焰城，是一株常年散发七彩火焰的特殊植物，茎成木质，且块头较大，根须又密又长，叶子是球体状，会发光。 早在萧倾尘穿越来到白帝国之前，“老妖怪”就已动用墨家的力量，侵占了原本属于鲁家的火焰城，并在一月之间，让所有生长在火焰城的蟠龙草绝迹！ 蟠龙草的生长力极强，可谓是“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墨家的异能者花了一个月，才将那大片蟠龙草烧成了灰烬。 然而墨家的动作如此之大，很快就惊动了鲁家的人。 最后一株蟠龙草，在烧成焦炭状时，被鲁家的一名异能者捡了回去。 因为那名异能者恰好就是……占星师。 只是不知那占星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变故，竟将蟠龙草更名为蟠龙令，被高价卖给了一名收藏家。 这件事，发生的年代久远，若非蟠龙令重新出现在"老妖怪“面前，他面上再愤怒，也掩饰不了内心的震惊！ 蟠龙令竟会出现在朱雀星君手上，难道是天意？ 可是，他偏要逆天而行！”老妖怪“阴恻恻的咧嘴笑了，消瘦的肩膀止不住一阵颤抖。 萧倾尘讶异地挑眉，虽然这会的他尚且猜不到对方心底的想法，但他却已经肯定：蟠龙令的作用，洛非烟大抵是没有撒谎的。 不过……磨成粉，温水吞服？似乎有点困难，难道不应该先过滤咩？ 萧倾尘若有所思的抚摸着下巴，忽然一怔，一脸严肃的转向”老妖怪“，道：”我倒是一直忘了问你，我该怎么称呼你呢？是墨家家主？还是墨家大当家？或者……地中海？秃驴？“”老妖怪“闻言，顿时气得额头青筋冒起，狭长的眼眸怒火中烧！ 萧倾尘兴味十足的打量着对方，啧啧摇头，真诚的建议到：”你这样不行，真正的高人，应该喜怒不形于色，你看你，我这不就多说了几句嘛，你就又瞪眼又翘胡子的，额，不对，你没长胡子……“萧倾尘这边是自个说的起劲，”老妖怪“却已经被气的直翻白眼！ 说起白眼这回事，萧倾尘倒是莫名的想起了洛非烟。 一想起那妖娆的跟舞娘有得一拼的女子，萧倾尘愈发觉得——”你认识洛非烟吧？“ 话刚出口，便见”老妖怪“神情一敛，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之涌起的竟然更加翻腾的怒气，那苍白如纸的面孔顿时如充血般通红一片！ 见状，萧倾尘默默的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两人之间，果然有……猫腻。 思及此，萧倾尘煽风点火愈加轻车熟路。”这蟠龙令，还是洛非烟送给我的呢。对了，她还很好心的帮我解答了一些疑问，比如说……“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的说着，暗中观察着对方的反应，果不其然——”老妖怪“起先还能强作镇定，听到最后一句，立即杀气腾腾，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萧倾尘见状，暗暗琢磨着，那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纠葛？ 以至于这“老妖怪”竟然要对他狠下毒手？ 忘归的毒，还有凌霄提及的顾玖月，是否也是这“老妖怪”精心策划的呢？ 萧倾尘一脸沉思，脑海中诸多碎片依然呈现凌乱状态，他需要把这些碎片拼凑起来，组成一副完整的画面，然后从中寻找线索。 若是没有失忆的话，这件事大概就不会那么困难了…… 有些事，他可以问凌霄，凌霄也不会欺骗他，但问题是，以前的他和凌霄，并不算熟稔，所以更多的事情，对方也答不上来，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所幸，萧倾尘的脑袋一向都很聪明，观察力和敏锐感，更是无人能及。 “洛非烟这个名字，曾与天下第一铸剑师非莫涯并驾齐驱……” 萧倾尘低声呢喃着，这句话正是先前凌霄说过的，当时他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很快，却抓不住。 如今，再次回想这句话的时候，萧倾尘依然没能抓住线索，却意外的发现—— "老妖怪“面色怪异的抿着嘴，神情异常的安定，那目光平和安静，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萧倾尘好奇的审视着对方，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段画面，雷霆闪电，一群身披轻甲的异能者和……武林高手？有人持弓，有人持鞭，还有一张完美的结界，结界外，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面目嗜杀，男子身侧还有一个……光头青年，青年手中握着一把剑…… 面目戛然而止，而后是一片空白。 但萧倾尘赫然记住了光头青年手中的那把剑，中品仙器，雷电双属性。 那把剑的属性，和结界中那些人的武器，属性一致。 那些人是谁？ 萧倾尘剑眉微蹙，画面散去之后，任他怎么努力，竟也接不下去了…… 不过，坑蒙拐骗耍诈诓，恰好是他失忆之后，最擅长做的事情。 “我该叫你一声…非莫涯呢，还是墨非涯？” 洛非烟，墨非涯，这两个名字，倒是挺对称的。萧倾尘迳自点点头，再看“老妖怪”，竟是一脸身份被识破后的慌乱…… 这会儿，萧倾尘倒是有了另外一种想法：或许正是因为这人的心思都喜欢写在脸上，才整天藏在斗篷之后？而不是单纯的，为了掩饰那可笑的“地中海”…… 原本只是猜测，偏偏对方如此“合作”。 如此看来，方才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群人，应该是墨家派出的“杀手”？ 假设：墨家主人便是非莫涯，那么墨家的人随便拿出一把武器都是雷电双属性的中品仙器，倒也一点都不奇怪了。 但非莫涯…… 萧倾尘苦恼的摸摸下巴，他明明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铸剑师已经“不幸身亡”了，敢情那只是墨家“老妖怪”的一个障眼法？ 这前后联系起来，障眼法的可能性倒是极高。 不过，障眼法也好，墨非涯也罢，萧倾尘眼下都不感兴趣，他想知道，只是—— “把忘归的解药交出来，我放你离开，至于你想要我帮忙做的事情，我也可以考虑。” 萧倾尘坐定，语气温和无比的说道，神情真诚，目光坦然，叫人无法怀疑其本意。 但墨非涯却一脸怀疑的瞪着眼睛，继续沉默着。 萧倾尘摸摸鼻梁，暗暗思忖：难道是条件不够让人心动？ 目光随之移到对方的”地中海“之上，他恍然大悟，暧昧不明的笑了。”我还可以帮你解决掉……秃头的问题。" "……”墨非涯愤愤的咬着牙。 “不信？对了，你应该见过我徒弟吧，就是原先那个光头，叫玲梭的，他的秃头就是我医好的。” 萧倾尘煞有其事的说道，天知道他说这话的时候就连草稿都没打，谎话连篇，溜着呢！ 偏偏世间就有那么一种人，撒谎的时候比人家说真话还靠谱。譬如，眼下的萧倾尘。 而另一种人，才堪称奇葩，譬如墨非涯。疑心太重的结局便是，当别人说真话的时候，他不信，当人家谎言信手捏来的时候，他偏偏信了。 萧倾尘只恍惚的记得，方才脑海中出现的光头青年应该就是他的徒弟，连徒弟的名字都是凌霄事后告诉他的，而先前他与凌霄灰菡萏，见到的他的徒弟却顶着刺猬头，于是……谎言应运而生。 虽然事实上，这话中还要一班是真的，但也只有天知地知了。 萧倾尘神情淡定的说着，墨非涯竟也隐约心动了…… 可是—— “忘归，无药可解。” 第160章 真相 忘归，无药可解。 这到底是他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 萧倾尘目光微沉，笑容逐渐收敛，而后沉默的起身，一手握着蟠龙令，直接向房门走去。 背影决绝，果断。 墨非涯难以置信的望着对方的身影，眼底倏然闪过一丝不甘。 “等一下！” 声音粗噶低沉，竟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心 萧倾尘脚步一顿，左手放着门闩上，却未转身。 墨非涯深吸一口气，眼眸微眯，冷声道：“忘归之所以无药可解，是因为唯一破解的方法几乎不可行。” 萧倾尘沉默着抿着嘴，回身，剑眉轻挑：都到这种时候，居然还要卖关子？ “只要你杀了顾玖月，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墨非涯阴恻恻的笑道，愤怒的眼眸充斥着压抑的暗红，令他那种清秀的脸庞看上去异常扭曲。 疯子。萧倾尘心说道，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顾玖月这个名字。 凌霄谈及顾玖月时，就好像再说一个不相干的人。 相较之下，倒是墨非涯说道“顾玖月”时，那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的表情，更加引人遐想…… “你该知道，我最讨厌被人当傻瓜一样利用。” 萧倾尘单手抚着下巴，微笑的说道，语气淡然，却隐含警告。 墨非涯闻言，心中愈发不解，照例来说，服下忘归之后，对方应该会变成一个……白痴。 忘归，顾名思义，忘却前尘，无处归。 笼统的说，忘归可以看作是一种令人失忆的特殊药物。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简单。 忘归，自数百年前，就已成为白帝国的禁药。 医书上，关于忘归的记载，更是被人为的删减，只留下一段模糊不清的描述。 墨非涯用在萧倾尘身上的忘归，其真正作用，是将一个人从出生开始，所有的记忆和习惯通通转移。 即相当于一个剪贴，黏贴的过程。 萧倾尘失去的部分，则被转移到了顾玖月身上。这，只是其一。 这期间，由于萧倾尘本身的特殊原因，顾玖月所接收到的信息，只包括萧倾尘穿越至白帝国后，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属于翼空的，三十年的记忆。 但忘归的药性，却在萧倾尘身上产生了异变，令他一并遗忘了两千年前作为凤歌时的记忆，以及曾经在C国的记忆。 许是因为药性的不稳定，偶然间，萧倾尘脑海中会莫名的冒出一些模糊的画面。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如了“老妖怪”的愿，变成了一个白痴，反倒是本性愈加暴露了出来…… 那一日，早在墨非涯偷袭萧倾尘之前，他已经花了大把的精力浪费在顾玖月的身上，即便他拥有两千多年的修为，但动用禁术所遭受的反噬却已经够他受得了，没想到—— 事情办妥之后，顾玖月竟然背叛了他！ 一想到这一点，墨非涯便恨得咬牙切齿！ "所以……你的意思，你和顾玖月一起策划了那件事？“萧倾尘听了大半天后，心底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无语。 墨非涯好歹也是个两千多岁的老妖怪了，心智竟然这般的”幼稚“！？ 顾玖月既然能背叛凌霄，那么再多一次背叛，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损失，倒是墨非涯这蠢蛋，竟然花了自己一千年的修为去偷用禁术”盗颜“，将顾玖月整成另一个”朱雀星君“……”你脑袋里面装的是豆腐吗？“ 萧倾尘深表怀疑。 墨非涯被他这般盯着，阴沉沉的脸顿时尴尬不已！ 算起来，所有的事，都要从他在北区交易会场遇到顾玖月说起。 顾玖月因对凌霄轻易放走萧倾尘而心生不满，墨非涯原以为那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良机，便随之暗中”勾搭“对方…… 但因为萧倾尘等人搅局，在他的地盘上大闹一场，墨非涯原以为那是一个不可错失的良机，便随之暗中”勾搭“对方…… 为了让他看中的鱼儿上钩，墨非涯可谓是下了真功夫，先是将自身部分功力传给顾玖月，让他拥有识破初级隐身术的能力，便逐步的让他将目光放到夜痕身上…… 论实力，夜痕比凌霄强。 论样貌，两人也是平分秋色，不相上下。 顾玖月果然是心动了。 顾玖月对凌霄，虽心生爱慕，但那却是建立在对强者的憧憬的基础上的。 一旦凌霄完美的防线出现缝隙，顾玖月心中所谓的爱慕，还能如从前一般？ 答案是否定的。 墨非涯有时候，却是挺聪明的，懂得投人所好，更懂得挑拨离间。 但，只是有时候。 原本生性多疑的人，偏偏在至关紧要的一刻，脑子抽风了。 亦或者说，墨非涯为了报复朱雀星君先前的”蔑视“，不惜下血本，擅用了禁术。”盗颜“是一门需要付出极大代价，却相对鸡肋禁术。 类似于异能者的分身术，如水分身之术，土分身之术，利用其他五系元素，以自身被模版，复制出另一个分身。 分身和本尊，几乎没有察觉。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分身的死，只会导致本尊受伤，若本尊丧失了生命，分身便会立刻死亡。 而”盗颜“，则是将萧倾尘的外貌，习惯，喜好等诸多因素，通通复制到顾玖月身上，简而言之，顾玖月变成了另一个”萧倾尘“。 但因为忘归的缘故，萧倾尘这个本尊反倒变得”残缺"不完整，顾玖月却完全的取代了他的存在。 哦不，确切的说，还剩下最后一点，最至关紧要的，便是……气息。 灵魂的气息，说穿了，便是力量之源。 四神转世后的肉体，虽然不具备当年的力量和记忆，但灵魂之中会隐约残留着一丝力量的痕迹。只是那痕迹很浅，一般人都无法发现。 而墨非涯策划了许久，当初在"鹭华池“被萧倾尘和夜痕联手打击，逼迫交出火晶石，却抵死不从，便是为了将来某一天做准备。 墨非涯将火晶石交给了顾玖月后，便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 豆豆乃是白虎星君转世，与四神一般，识人凭气息，所以他没有识破顾玖月的身份，也没有认出萧倾尘。”我现在确定，你脑子里面装的应该是……粑粑。" 萧倾尘一脸凝重的点点头，心情无比沉重。 盗颜禁术，忘归，加上火晶石……这下真是太精彩了！ 一个莫名其妙的顾玖月，就这么的取代了他的存在？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眼前却满脸愤怒又不甘心的坐在他面前……诉苦？ 墨非涯这蠢驴！能蠢到他这种境界的，还真是少有！ “盗颜禁术，要破解掉，只有两个方法，其一，你自杀，其二，你杀了顾玖月，他便会恢复自己原本的容貌，他死了以后，你的记忆就会立刻恢复。” 墨非涯沉声道，眼底闪烁着莫名的疯狂。 萧倾尘负手而立，慢慢走到对方面前，若有所思的歪着脑袋。 “洛非烟之前没有说谎，我确实是朱雀星君，而你……这个活了两千年的地中海老妖怪——” “你不要太过分！” “嗤！你不觉得你这副样子，再来威胁我，会显得你更滑稽吗？” 萧倾尘轻笑着摇摇头，心底由衷的开始同情墨非涯的智商了…… 人说活得越久便越聪明。 怎么这句话放在墨非涯身上，竟一点也不像呢？ “所以你解释的够多了，我也十分的理解你对顾玖月的怨恨，”虽然在他看来，顾玖月会背叛墨非涯那是“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你好像忘了解释一件事情，我到底做了什么丧天良，道德沦陷的事情，让你这样报复我？” 萧倾尘一边说着，甚是苦恼的叹了口气。 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一下子接受太多的信息，而且是些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不合情理的事情，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尤其是墨非涯这“老妖怪”的逻辑思维实在令人不敢恭维，所有的信息，他接收的同时，还得重新整理一遍，慢慢梳理…… “你当然不会记得。“ 墨非涯猛然抬头，愤怒的瞪向萧倾尘。 萧倾尘不以为然的挑挑眉，顺势坐回椅上，一副兴趣盎然的模样。”我不记得，还不都是你下的毒手？“”就算你没失忆也不会记得。“”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是记不起来了，但我不介意你适当的提醒一下。“”玖月。“ 墨非涯垂下眼眸，语气轻飘飘的道。 玖月？萧倾尘不动声色的心中反问道，是指……顾玖月?但，明显不像。”其实，我活了三千多年了。“”额……我该说声恭喜吗？“”……“”嗯，恭喜。“ 事实证明：萧倾尘失忆后，有些行为，较之一般人，要来的更加诡异。 换做正常人，明知眼前的人跟自己有着”血海深仇“，一定会立刻冲上去狠狠地揍对方一顿再说…… 但萧倾尘，许是因为失忆的缘故，眼下反倒平静的有些反常。”玖月，是我妹妹……“ 墨非涯原本不姓墨，因为四神大战之前，这片大陆之上，妖族与异能者数量繁多，在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主城的守护之下，生活安逸而平稳。 作为能力超强的妖族和异能者，因相恋而结合，也算常事。 墨非涯的父母，便是异能者与妖族的后代，但他还是一个妹妹。 不同的是，墨非涯从出生那一刻起，便天赋极高，而妹妹却没有一丝异能的迹象，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且从小体弱多病…… 母亲为了让妹妹活下去，便在玄武神殿外跪了整整七天，终于感动了玄武星君。 玄武星君收养了他妹妹，取名为玖月。 得到玄武星君的庇护，玖月健健康康的长到了十六岁，并爱上了玄烨。 可是当他以为，妹妹终于获得幸福的时候，却传来了他的死讯…… 玄武星君玩弄了她的感情！ 墨非涯愤怒至极，但碍于自身力量有限，未能替自己唯一的妹妹报仇，加上父母的阻拦，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变得更加强大……伺机报复那些人面兽心的家伙…… 玄武星君也罢，朱雀星君也好，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所幸，他是幸运的，因为他遇到了生命的伯乐……”你的妹妹玖月，和那个顾玖月长得很像？“”……嗯。“ 墨非涯没好气的冷哼道。 萧倾尘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家伙疑心病这么重，却为了顾玖月作出了那么多的牺牲，虽然一开始，墨非涯只是为了利用顾玖月，但后来这人的所作所为……”啊，如今看来，你脑袋装的应该是馊水。“ 第161章 “顾玖月现在在哪里？” “萧家。” “……” “你到底去不去？” 墨非涯不悦的质问道。 萧倾尘好整以暇的抚摸着下巴，萧家？ 说穿了，这人就是要接他的手去宰人，宰的还是一个狡猾奸诈，身边有着一个超级保镖，自身能力不弱，目前更是萧家未来继承人之一的顾玖月…… “那个夜痕，是什么身份？” “他是你的情人。” “目前不是。” 墨非涯面色古怪的瞥了他一眼，继续道：“他与曾经的玄武星君长相相似。” “哦？” 萧倾尘讶异的应道，关于夜痕的事情，他目前了解到的并不多，只知道那是自己失忆前的情人，而他，又是朱雀星君的转世，那么夜痕…… “他是玄武星君？” “我不知道。” 没有完成重生仪式之前，谁是谁这种问题，恐怕也只有顶级占星师才会知晓了。 “啊……真是一团雾水。” 萧倾尘感慨的叹了口气，目前为止，他的力量尚未恢复，虽然蟠龙令在手，但这玩意年代已久，又被烧成了一块焦木，最后能发挥多少能力，尚且说不准。 而顾玖月那边，几乎占尽天时地利，就连萧家家主和夜痕都站在他身边，要杀那人，还真不容易…… “你莫不是怕了？” 墨非涯忐忑不定的审视着萧倾尘，惊声问道。 萧倾尘闻言，剑眉微挑，却是笑着睇了对方一眼。 “激将法对我来说，没用。” “……” “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那个顾玖月到底是怎么背叛你的。” “……那件事，没什么好说的。” 墨非涯皱眉，粗声粗气的回道。 见状，萧倾尘却愈发来了兴趣。 “你既然需要我出手，就该尽量将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以便我早日替你解决掉顾玖月，难道不是么？” “其实……” 墨非涯想了又想，终于开口。 纵然他活了三千多年，自从妹妹遭遇不幸之后，他便一直苦心寻找复仇的机会，也终于让他发现了一些秘密。 萧倾尘的灵魂穿越回到两千年前后…… 墨非涯得知此时，终于寻得机会，在萧倾尘被龙吟掳走之后，找上了玄烨。 青龙星君的实力，远在其他三神之上，墨非涯原是希望借机让龙吟和玄烨开战。 一句简单的“线索便在盘龙殿”，果然让玄烨暂时放下了萧倾尘。 成亲承诺，旧情复燃，而后是毁弃诺言…… 墨非涯没有料到的是，萧倾尘会突然失踪，他更加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在玄武池内再度穿越，回到了C国…… 而青龙星君与玄武星君一站，虽是两败俱伤，却也不曾达到墨非涯所期待的结局。 直至冉筱箭、吟龙剑出世，白虎与青龙对决，这才拉开了那场毁天灭地的死神之战的帷幕。 朱雀重返帝国，青龙因情而疯狂，而他墨非涯，不过是个适当的时机出现，将龙吟引入疯癫，仅此而已…… 后来的一切，正如他所期盼的那般发展。 朱雀城大开城门，他趁机混入神殿，盗走了火晶石…… 朱雀星君与青龙星君同归于尽，可是罪魁祸首玄武星君却没有死！ 墨非涯不甘，却又无力，几遍玄烨身受重伤，他也依旧不是四神的对手！ 按照约定，他盗走火晶石，亲眼目睹了青龙星君被封印的全过程，便匆忙的离开了朱雀城。 在那之后，大陆之上仅存的人类、妖族、异能者纷纷投入重建白帝国的忙碌之中，而他也是那个时候，将他自己冠以墨姓，开始组建属于自己的王国…… 在他全副心思倾注于墨家之际，玄武星君踏上了轮回重生之路。 得到那一消息时，他心底没有一丝兴奋。 大仇得报，但却不是他亲自动手，终究是遗憾。 玄烨消失之后，他在一次见到他的伯乐，即他的恩师，但对方却只留下了一句“后会有期”。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转眸便是两千年后。 墨非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四神转世的动向，但奇异的是，白虎、青龙、玄武三人的下落，他却始终摸不准，倒是朱雀星君…… 从萧倾尘穿越到白帝国的那一刻起，墨非涯便立即发现了对方的行踪。 对他来说，朱雀星君在那件事中，顶多只能算作是一个“帮凶”，所以他不急，甚至耐心的等待着，一直等到萧倾尘完成了重生仪式…… 那一日，萧倾尘与夜痕尾随墨麟潜入“鹭华池”，墨非涯见到夜痕的第一眼，便吃惊不已。 夜痕确实像极了当年的玄烨，但……他应该不是玄武星君。 正面碰上朱雀星君和酷似玄武星君的夜痕之后，墨非涯心底的恨，再度被点燃。 是恨？还是不甘？ 其实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了，毕竟两千年过去了，有些事，早已随风而散。 没有散去的，只有他心底的执念罢了。 这两千年来，他苦苦的等待着，复仇便是他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 于是在见到与他妹妹容貌极度相似的顾玖月时，墨非涯的心，刹那间心酸不已。 他蛊惑顾玖月，费尽心思的引着对方上钩，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偏执。 为了让顾玖月顺利的参与他的计划中，他付出的已经超过了他最初的设想。 耗费了半数修为，甚至于将他寻找了两千年的“歌凤刀”一并让了出去，但顾玖月…… 却最终背叛了他！ “那个男人很强，有了他，你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回鲁家。我唯一需要你做的，便是摧毁掉鲁家禁地……星夜池。” 星夜池存放着玄武星君的真身，而墨非涯可以确定的是：夜痕不是玄武星君的转世，但这人能力不弱。若是他们联手，要毁掉星夜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然，墨非涯的目的并不是单纯的想要阻止玄武星君归位，他不过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引出玄武星君的转世，趁着对方没有能力的时候，狠狠地羞辱他，折磨他！ 朱雀星君处于“散功期”，又记忆全失，自然是不足畏惧。 待他收拾完玄武之后，便去解决了朱雀！ 但—— 顾玖月居然私自带走了夜痕，直接与萧家的人碰面，回到了萧家主宅！还彻底的跟他断了联系！ 墨非涯可谓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无奈之下，便带着萧倾尘来到了无双城…… 凌霄对萧倾尘有意，势必不会轻易饶过顾玖月！ “简单地说，便是顾玖月拿了你五百年的修为，带着你给他的火晶石，还有我的身份和我的情人，然后一脚把你踢了，回了萧家？嗯哼，他这是打算继承萧家么？” 萧倾尘纠结的揉着额头，偏偏他还莫名其妙的十分理解墨非涯那病态的思维方式！ 玖月死了那么多年，早就化成灰了，但顾玖月偏偏长得跟玖月那么像，所以神经质脑残的墨非涯便有意拉顾玖月入狱，若是他的奸计得逞，最后星夜池被毁了，玄武星君和朱雀星君被他狠狠地羞辱折磨了，那狗屁倒灶的“血海深仇”的报，那么他也就可以沾沾自喜的认为自己的宝贝妹妹在天有灵，苍天有眼，恶人有恶报？ “不过相比之下，我似乎更能理解顾玖月的做法，你瞧你，蠢成这副德性了，谁跟你狼狈为奸，心底都不踏实啊！” 萧倾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一边说着，又站起身，走向房门。 墨非涯见状，顿时恼羞成怒，霍霍磨牙，想要扑过去跟萧倾尘拼命！ “你！你又诓我！？” “不，我只是心情不好而已，所以你呢，就有义务说点自己不幸的事情，让我开心一下。” 萧倾尘回眸一笑，理所当然的说道。 墨非涯怒眼圆瞪，只恨自己又上了这家伙得当！但他更不甘心的是—— “这件事，你到底答不答应？” “你把我害的这么惨，你觉得我会为了你冒险吗？” 萧倾尘幽幽的反问道，那神情却分明在说：你以为我是白痴吗？ 墨非涯闻言，顿时大失所望，面如死灰，唇角直哆嗦。 “噢噢，还有一件事，我倒是忘了说。你那个什么伯乐恩师的，或许真不是个好东西，至少在我听了那么久的故事之后，唯一的感觉便是：人家在那你这颗傻蛋当抢使！” “不许你侮辱他！” 墨非涯咻地抬起头，目光凶狠的反驳道。 萧倾尘故作害怕的后退了半步，眼底直闪烁着恶作剧般的笑容，继续道：“另外，你的妹妹不是一个凡人么，你确定玄武星君会爱上她？而不是你家小姑娘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啊哈，眼睛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更何况你只是……道听途说吧？” “……” 墨非涯不信的瞪大眼睛，神情慌乱，那么多年来，他从来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认定的事实，从来没有…… 但是，倘若那一切都不是真的，他那么多年来的仇恨，又是为什么？ 萧倾尘神情淡然的撇撇嘴，却没再说什么，吱嘎—— 房门打开后，阳光争先恐后的一并冲入。 门外，凌霄正负手而立，站在院中，如绸缎般柔顺的长发映着阳光，隐隐散发出金子般璀璨的光辉。 萧倾尘不由得莞尔，几步走到了对方面前。 “无双，话都问完了？” “嗯。” 萧倾尘一脸轻松的点点头，神情如故，不见一丝异样。 这也使得凌霄倍感无奈，他直觉的刚才房里面应该发生了什么，但“无双”既然不肯说，他也不好去强迫对方，只是隐隐失望罢了。 两个人在一起，若要长久的过下去，便必须学者替对方分忧解难。 但很明显，他们两人要走的路，还很远很远…… 不过我可以慢慢等，等到你答应的那一天。凌霄目光温和的凝视着萧倾尘，在心底默默的说道。 “凌霄，墨非涯……你准备怎么处置？” 萧倾尘揣着蟠龙令，随口问道。 凌霄略一怔，反问道：“墨非涯？” “就是墨家家主的名讳，说起来，还真是神奇，他竟然还是当年的天下第一铸剑师非莫涯……” 萧倾尘有感而发，凌霄静静的听着，半响，男子清冷低沉的声音如是道：“那么就照你所想，放他回去好了。” “我可什么也没说啊。” 萧倾尘无辜的眨眨眼，道。 凌霄但笑不语，但不反驳，萧倾尘若是无心要放墨非涯，自然也不会问他。 当日，墨非涯被送回了北回城，只是—— 得罪了萧倾尘的下场，是相当的惨烈。 墨家家主竟是"地中海“得事情，一夕之间，传遍了白帝国。 尤其是北回城内为数不少的居民，有幸目睹了墨非涯的“芳容”…… 第162章 ”你要去一趟至水城？“ 至水城，即东区三十二城中，萧家住宅所在的城池。 凌霄略一沉吟，剑眉微蹙。 眼下这个时候，萧家正是纷乱之际，萧天青派人前来无双城，与凌霄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便是要凌霄出手相助…… 凌霄表面上虽已答应了萧天青的要求，但—— 他更希望看着萧远山与萧天青父子俩斗得你死我活，最后坐收渔翁之利。 萧倾尘说墨非涯是头蠢驴，为了顾玖月消耗了自身半数修为，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而今，墨家的实力一落千丈，墨非涯要短期内恢复至鼎盛时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所以放墨非涯回北城，反倒是给墨家卖了个面子，并不存在”放虎归山“之说。 就目前而言，墨家自顾不暇，要在萧家的内乱中插一手的可能性，也基本为零。 倒是鲁家家主，一向与萧远山的关系，较为亲和，然而顾玖月终究只是盗走了萧倾尘的身份和记忆，他对鲁家的恨，岂能轻易放下？ 即便鲁家有心相助萧远山，还得做好被背后捅刀的打算…… 于是这一盘棋，基本已成僵局。 凌霄不出手，萧家内乱到最后，不论是萧远山赢了，还是萧天青笑到了最后，结局都一样，那便是：萧家也玩完了。 除非…… 顾玖月发现了夜痕的真实身份，将他带入玄天池，令其恢复记忆。 青龙星君归位，至少对萧远山一派来说，是绝对的利大于弊的。 前提是：凌霄手中的吟龙剑不出去搅局的话。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萧倾尘尚未失忆，便能马上看清，但他这会偏偏记忆全无，自然也记不起夜痕的具体情况，他想要解决的事，只是将顾玖月从他身上拿走的东西，取回来罢了，如此简单…… 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很多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的预料。”为何要去萧家？“ 凌霄再度发问，神情温和如初，但语气明显透着一丝反对。 他不想”无双“在这种事情跑去冒险，说到底，萧倾尘这张脸，若是出现在萧天青一党面前，便意味被追杀的危险。 而凌霄，确实绝度不愿萧倾尘陷入任何危险。 为了两人的未来，他已经暗中筛选了适合的继承人，打算等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便带着”无双“回菡萏。 一旦战火点燃，唯有菡萏城是安全的地方，也是唯一一个不会被战火牵连的地方。”墨非涯说，只要我杀了顾玖月，我的记忆便能恢复。“萧倾尘淡淡的说道，手中随意的捏着一卷书。 失忆之后，他迷茫了数日，终于在路过凌霄的书房时，发现了自己对”书“的眷顾，从那以后，几乎书不离手。 若非地点不对，身边的人不对，萧倾尘失忆后的生活，和失忆之前，几乎没有两样。 相较之他人口中，原本应是他”情人"的夜痕，萧倾尘现在却没有多少印象，只模模糊糊的记得那是一个银发血眸，对敌时，表情肃杀的玄衣男子，容貌俊美，丝毫不输给凌霄。 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菡萏城内，他的“家人”，事隔数日之后，也不见那三人找来…… 萧倾尘原本期待的心，亦逐渐冷却下来，一点点，恢复平静…… 距离墨非涯被传送至北回城，已经过了三天。 萧倾尘也安安静静的看了三天的书，整天坐在窗前，率性而慵懒。 大多时候，凌霄会陪在他身旁，一边批改着公文，一边吩咐十三暗影下达命令。 这座琉璃阁，许是因为凌霄的特别命令，一般人都被禁止入内，就连凌家大总管凌罗也不能随意进出。 说起这个凌罗，萧倾尘前天刚见过一面，一个看上去挺精明的中年男子，看着他的眼神总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就好像……在看一只狐狸精？ 思及此，萧倾尘不由得莞尔，被人当作狐狸精看待的感觉，真新鲜…… 凌霄恰好放下手中的毛笔，抬头，看向坐在窗边的萧倾尘。 阳光斜斜的穿过窗棂，映在那人的身上，将他的周身熏染的朦胧而神圣…… 乌黑的发丝，在暖光下，折射出绚丽的光影。 萧倾尘回眸一笑，眉眼如画。 “你若是走得开，我们便一起去吧？” “好。明天出发？” 凌家大当家，孤身前往萧家重地，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 想较之之前，凌霄呆着十三暗影闯入北区交易会场的情景，要更加危险。 至水城守卫森严，几乎是从城门开始，便有侍卫一天三轮换班巡逻，尤其是近日，萧家内乱，一时间闹得风生水起，守卫较之先前来得更加难缠。 凌霄终究只是一个凡人，纵然能力不弱，要神不知鬼不觉间进入萧家主宅，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便有空间异能者，开启空间传送阵，却不能保证他们从这里出发后，落地的刹那是安全地…… 除非—— 萧倾尘恢复力量。 很明显，萧倾尘本身也早就考虑过了这一点。 由洛非烟和墨非涯两人处得到的信息，经过整理汇总以后，他基本可以确定自己的身份确是朱雀星君转世。 只是在迷雾池完成重生仪式之后，不可避免的遭遇了“散功期”，更加不幸的是，墨家那头蠢驴老妖怪，偏偏揪着他的破绽，趁机下了毒手…… 这才在成了目前的局面。 只是这蟠龙令…… 萧倾尘在这三天内，特地翻阅了不少医书，却未能找到与蟠龙令相关的信息。 而洛非烟的话，又似乎不大可信。 犹豫了再三后，萧倾尘决定冒一次险。 “凌霄，你过来一下。” “嗯？” 凌霄一边应着，起身上前，走到了萧倾尘的身侧，却见对方从窗棂下掏出一块手帕包裹着的东西。 萧倾尘将手帕揭开，露出蟠龙令的原貌。 其实这烧焦的木头，并不好看。 不过，这东西原本就是凌霄交给洛非烟的，再次见到这玩意，也不免有些惊讶。 “你用内力，将这块木头，震成粉末，能办到吗？” “……”一般人都办不到。 不过凌霄当然不是一般人。 “你等一下。” “嗯。” 萧倾尘温声应道，见对方转出了房门，没多久，凌霄回来了，手里多了一只煎药用的样子。 那蟠龙令表面已被烧焦，但萧倾尘直觉的，这东西之前应是一株植物，或是灌木，烧焦的部分理应用不了。 “先把烧焦的部分刮掉。” 在凌霄动手之前，萧倾尘连忙制止对方，道。 换做他人，若是敢这般对着凌大当家的面指手画脚，不用凌霄动手，那藏在暗处的十三暗影，便会立刻取了这人的性命。 但如今“指手画脚”，把十三暗影的主子当跟班一样使唤的，偏偏是“无双公子”，于是先前吃过亏也长了记性的凌七和凌二只有默默地望天，直接无视这"大逆不道"的一幕…… 谁叫他们主子被使唤的还那么开心呢？ 蟠龙令表面的焦炭去掉之后，很快露出了原本的容貌，竟是一块晶莹剔透如白水晶一般坚硬光滑的木质层。 “磨成粉。” 萧倾尘若有所思得道。 凌霄微微颔首，举起右手，内力凝聚在掌心，正要挥落，却被萧倾尘一把拦住。 “去取个药钵来，慢慢磨。” “好。” 房梁之上，凌七和凌二无语的对视了一眼：无双公子不会是在故意折腾主上吧？ 所谓慢慢磨，真是很慢，研磨是个耐力活。 从日上三竿，一直磨到日落时分，蟠龙令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只是药钵里面多了薄薄的一层粉。 "去准备一壶温水。" 萧倾尘施施然的翻了一页书，瞥了眼药钵后，懒声道。 “嗯。” 凌霄温声应道，竟不见一丝不悦。 实在是令人惊叹。 而蹲在房梁上的两人，也默默地换了数个姿势，再度默契对视时，心底一致涌起无限钦佩！为他们家主子的耐心所深深的折服！ 磨成粉，温水吞服。当初，洛非烟是这么说的。 萧倾尘也打算这么做，只是—— 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的话，你的下场会比墨非涯更惨。 萧倾尘笑容温和清浅，目光却浸透着骇人的森冷。 凌霄备好温水，再度进入房内，萧倾尘瞬间掩去眼底的锋芒，朝着男人柔柔的笑了…… 几日相处下来，他还是挺满意对方的表现的。 虽然，他时常的会觉得怪异。 凌霄原本是身份尊贵的上位者，从他出身开始至今，恐怕也没机会做过什么伺候人的事，但他居然能如此耐心，又细心的，完成他所要求的每一件事，光是这一点，便已非常的难能可贵了。 然而…… 终究只是满意而已。 萧倾尘扪心自问，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凌霄所做的一切都很好，偶尔望着对方，他也会有那种心跳加速不受控制的感觉，但却没有进一步做什么的冲动…… 是没有？还是刻意回避？ 如今静下心来一想，后者的可能性反而更大。 他的骨子里，终究很厌恶背叛这种事。 正因为知道自己失忆了，感情方面的事情，他愈加不想随便。 他可以随意的戏弄凌七等人，玩弄墨非涯那蠢驴，甚至连洛非烟都敢耍着玩，但唯独凌霄…… 他不敢。 凌霄很好，至少在他有限的记忆里，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几乎无法用语言来表达。 凌霄的性子偏冷，但数日相处下来，对方所做的一切，却又无比的贴合他的心意。 一个冷漠寡情之人，能够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他岂能不受感动？ 然而，在记忆寻回之前，萧倾尘不愿轻易地许下任何承诺，那样无论是对凌霄还是他自己来说，都太不负责了…… “水温正合适。” “等一下……” 凌霄面色微变，拦住了萧倾尘将蟠龙令粉末送入口中的动作。 萧倾尘了然的看向对方，却是漫不经心的笑了，打趣道：“若是我出了什么意外，记得帮我向洛非烟讨回公道。” 纵是这般风轻云淡，神情举止间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这便是萧倾尘。”……“ 凌霄无奈，只能担忧的看向萧倾尘将粉末吞入腹中。 所幸…… 一切相安无事。 是夜。 凌家来了三位特殊的客人，对方手持”特赦令“，一路从住宅大门入内，畅通无阻，最后找到了琉璃阁。 “师父——” “大叔——” “哥哥……” 萧倾尘默默的望着门外那三人，久久无语。 第163章 望着亲昵的围着自己转悠的三人，萧倾尘面上虽然很平静，心底却是暗喜不已。 尽管他知道，从菡萏城赶来无双城，快马加鞭都需要四天，而且如今不是月初，商人专用的空间传送阵也不会轻易开启，所以二愣子等人到底是如何在三天内赶来凌家主宅的……这其中大概还有隐情。 当日，二愣子的态度虽然比较软化，但豆豆和钱钱对他，却是一直抱有怀疑，纵然在他离开之时，那两人心底有着些许内疚…… 说穿了，对方未必是真的信了他，更有可能，只是……将计就计。 但，即便是这样，萧倾尘也不介意。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闹腾了许久，终于在凌霄面色阴沉开始放杀气的时候，明智的撤退了。 应着萧倾尘的要求，三人被安排在了琉璃阁内。 而萧倾尘原本计划第二天启程去至水城得事情，也被暂时搁置了下来。 这一夜，琉璃阁内看似平静，暗中却波涛汹涌。 夜半时分，萧倾尘被一阵剧烈的腹痛惊醒，体内如火烧一般难受，痛的浑身直冒冷汗…… 倏然坐起身，他大口的喘息着，看向禁闭窗棂，有风吹过，枝叶颤动。 他直觉的屋外有人，但凌霄就住在他隔壁房间，若是有人撞闯琉璃阁，对方一定会先他一步发现。 饶是如此，萧倾尘随手披了件外袍，就着白水晶石的照明，慢慢的走到了窗口。 风声渐起，有刀剑相碰的打斗声…… 萧倾尘小心翼翼的推开窗棂，往外看去—— 黑夜中，有一人正与十三暗影之一的凌二交手，介于凌二那颗大光头的缘故，萧倾尘远远的一瞥，便认出了对方，而另一人…… 他凝神一看，目光微沉，笑容苦涩而自嘲，竟是那刺猬头青年，他的好徒儿冷棱。 凌二的武功不弱，与二愣子恰好打成平手！ 萧倾尘再度向四周看去，却不见豆豆和钱钱，也不见凌霄，心中不免不安。 二愣子等人突然上门来，如果依然不信他，那么他们的目的便是……吟龙剑？ 吟龙剑的事情，萧倾尘先前随口问了句 ，凌霄倒也不隐瞒，直接和盘托出，道明吟龙剑在他手中。 只是吟龙剑的事，除了身为铸剑之人的唐元，亲自保管神奇的凌霄，以及萧倾尘之外，外人并不知晓…… 而唐元，也一直被安顿在凌家主宅之内，不曾接触过外人…… 萧倾尘满腹心事，一边忍受着第二轮剧痛，一边向着门口走去，正在此时，房门却被人撞开了。 他愣愣的抬头，看向来人，竟是不久前还与他言笑晏晏，甚是亲昵的钱钱。 红发青年一脸无辜的眨眨眼，道：“对不起。” 三个字刚一落地，萧倾尘面前银光一闪，长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我有史以来，听到的最讽刺的三个字。“ 萧倾尘昂首，淡淡的睨了眼红发青年，嘲弄的说道。 青年驾着他，走出了房门。 萧倾尘一言不发的抿着嘴，却犹觉得，眼前豁然开朗。 琉璃阁外，疏落的坐立着几座水晶石，用以照明，但犹不及白日的光亮。 然而对萧倾尘来说，却已足够了，足够他看清在场的每一个人…… "凌霄，把东西交出来。” 红发青年面无表情的说道。 萧倾尘的目光倏然转向左侧，那是他先前的视线死角，这才错过了缠斗的几人，竟是凌霄和三名黑衣蒙面人。 凌霄的武功极高，那三名黑衣蒙面人皆已受了伤，却依然在顽强的支撑着。 不过话说回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凌家主宅内，那些人的身手又能差到哪里呢? 十三暗影只有凌二和其他三人在，毕竟对方玩的是突袭，没让他们一锅端了，已是万幸。只是—— 萧倾尘漫不经心的扫了一圈，而后终于在石柱后发现了小正太的身影。 四目相对，豆豆心虚的走了过来…… 萧倾尘依然抿着嘴，静静的望着对方，周围的打斗声都已停了下来。 两方人马各自归位，占据庭内的一边，而萧倾尘却被钱钱挟持着站在廊下…… 谁也没敢乱动。 "放开无双，剑，我可以给你。“ 凌霄清冷而低沉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夜空下，却让萧倾尘听的鼻头一酸，想流泪…… 果真是为了吟龙剑？”钱钱，你先把剑挪开一点，他……“ 刺猬头青年正手持紫光剑，戒备的望着凌霄等人，但目光一转向廊下，竟下意识的说道。 就在萧倾尘和凌霄离开菡萏城后，顾玖月协同夜痕回了菡萏城一次。 二愣子、钱钱与豆豆三人，心底原本就已经起了一丝怀疑，但见到夜痕的刹那，那股不安瞬间消散…… 看来这个才是真的，三人默默的想着。 而顾玖月在三人开口之前，来了歌贼喊捉贼，扬言：凌霄找到了一个跟他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如此云云。 谎言变得天意无分。 从萧倾尘的身世，一路说道四大家族眼下的利害关系，以及……吟龙剑的出世。 这些萧倾尘都主动提及过的事情，被顾玖月一一摆在了台面上。 而顾玖月又实在是个聪明的人，明知过去的萧倾尘无心于权势，便以“如夫人”为借口，亲情攻势做饵，成功的哄的这三人上凌家来盗取吟龙剑。 然而，即便有无数的“事实”证明着眼前的萧倾尘是凌霄找来的“替身”，二愣子依然不愿他受到伤害。 这或许便是单纯之人，内心最纯白的善良了吧。 可是在萧倾尘看来，却更加苦涩不堪言。 二愣子的一句话，便让他彻底的清醒了过来：原来方才所有的亲昵，所有的热情，都是幻觉，他们已经认定了事实，顾玖月取代了他的位置…… 这件事，若是换个立场来看，或许连他自己都会上当，但又能怪谁呢？ 怪老天不长眼？好事怪顾玖月太狡猾？ 半响，萧倾尘伸手握住了剑身，锋芒毕露的剑刃瞬间划过了他的掌心，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触目惊心的妖红……”无双……“ 凌霄剑眉微蹙，心口一窒。 此时此刻，萧倾尘的心情，凌霄完全能够理解，自己的过去完全被否决，自己在乎的那些人却已成了陌路，他不再是他，而成了一个可笑的“替身”…… 这是何等的荒缪？！ 明明事情这样发展下去，他的心愿便能达成，“无双”会属于他一个人，可是凌霄却一点也不开心，看着萧倾尘难受失望的表情，他的心，更是痛的无以复加。 “无双，你别这样，你还有我……” 萧倾尘回眸，咧嘴一笑，沉声道：“他们要吟龙剑，是么？你去取来，给他们，明日，我在替你抢回来，如何？” 这样任性又狂妄的言语，大概也只有这会深受打击的萧倾尘能够说出来的。 可是他疯了，有人却比他更疯！ “好，我们一言为定。” 凌霄微微一笑，认真的回复道，随手转身看向凌二，低声嘱咐了几句，后者旋即退了下去。 萧倾尘默默地看着，半响，转头瞥向面色苍白，一脸心虚的小正太，柔声道：“豆豆，我以前对你如何？” “……”豆豆抬头，难过的吸吸鼻子，却没有回答。 萧倾尘依然握着剑身，猝然发力，叮的一声脆响，他竟生生的折断了红发青年手中的长剑！ “钱钱，你唤我一声哥哥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对不起。” 还是那三个字。 萧倾尘轻蔑的笑了笑。随手将断剑丢弃。 他这一举动，在场的双方再度蠢蠢欲动…… “谁也不许动！” 萧倾尘侧身而立，低声吼道。 霎时，悄然无声。 凌霄暗中握紧掌心，再度转向红发青年，只是着对方那双澄清干净的眼眸，淡淡的问道“是谁将吟龙剑的事情告诉了你们？” “……是哥哥说的。” 钱钱徒然一惊，下意识的别开了头。 哥哥，这两个字如今听来，竟是如此的叫人心寒。 萧倾尘淡淡的垂下眼眸，嘴角依然噙着一丝淡笑：顾玖月啊顾玖月，我原本还想给你一个痛快，如今看来，你若死的太痛快，我大概就会不痛快了…… “他不就仗着有个夜痕当保镖，有你们这群蠢蛋当跟班，身上揣着从我这里盗走的火晶石，外加从墨非涯那蠢驴身上骗走的五百年修为，就敢如此放肆？” “不许你诬蔑大叔！” “我说的可都是事实，何来污蔑？” 萧倾尘神情淡漠的反问道，低头看向一脸倔强的小正太，不由得轻笑。 原想伸手去揉揉那小家伙的脑袋，但他一看自己满手的鲜血尚未干涸，便也只得作罢。 “虽然你们蠢了点，你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令人心寒，不过，我挺喜欢你们的。” 说吧，萧倾尘甩甩手，竟自顾自的转身了！？ 见状，红发青年猛然回神，伸向想要擒住萧倾尘，另一边，始终关注着萧倾尘一举一动的凌霄，同一时间出手—— 电光火石间，凌霄已揽着萧倾尘退到了一边。 “钱钱！” “额……不是我的错，我刚才被他唬住了……” “二愣子，我们还是撤吧？” 萧倾尘饶有兴趣的望着面面相觑的三只，适时的提醒道：“撤退也许，我不拦你们，不过离开之前，记得把特赦令还给凌霄。” 话音刚落地，恰好凌二赶了回来。 气氛僵持了许久，二愣子与钱钱终于达成了共识，决定撤退！ 几人率领诸黑衣蒙面人立刻退出了琉璃阁，萧倾尘手中捏着先前凌霄送出的“特赦令”，若有所思的望着那群人的背影，好奇的问道：“你不派人追他们？” 第164章 “主上，剑取来了。” 凌二恭声道，随之双手捧上一长方木盒。 凌霄单手取了盒子，随即颔首，令一干人等退下。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那木盒，刚要发问，支被凌霄一把拽住胳膊，送回了房间。 “伤口已经没事了。” 萧倾尘率先开口道。 凌霄随手将木盒放桌上一放，取出药箱，打算替萧倾尘包扎，但一看对方的掌心，不由得憎了…… 白皙干净的掌心，就连那血渍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蟠龙令确实有效。” 萧倾尘淡淡地说道，言语间有着不难察觉的喜悦。 在他有意折断那柄剑的时候，他便发现自己的力量回来了。 伤口的瞬间愈合，便是另一个强有力的证明。 “洛非烟说，我是朱雀星君转世。” 又是一记惊雷劈下。 凌霄诧异地皱了皱眉，随即恢复平静。四神传说，他也曾粗略地看过一些。 所以和其他人不同，他并不单纯地认定，青龙便是白帝国的守护神。 这也是凌霄在得到吟龙剑后，却不急着想方设法召唤青龙的原因之一。 依赖于所谓的守护神来取得天下，这样的天下又能安宁几时？ 他更倾向于“事在人为”。 只不过凌家的其他人，却不怎么想。 所以，与其他三家竞争，取得吟龙剑，也算是趣事一桩。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萧倾故作不满地说道。 凌霄失笑：“我很吃惊。” “……是么？” 萧倾尘怀疑地反问道，很快，便转移了话题：“这里面装的是吟龙剑？” “嗯。” 凌霄微微颔首，道。 萧倾尘打开盒子，而后取出长剑，大拇指抵住剑格，轻轻一推，霎时，紫光潋滟。 确是神器。 更确定地说，这把剑，确是吟龙剑。 玄青色剑鞘，剑鞘上有龙鳞刻痕，整体给人一种冰冷低调的质感。 剑身晶莹剔透，笼罩着一层炫丽的紫光。 经坚定：此剑为上品神器，风属性，附加属性为“结界”。 “你刚才，竟真的把吟龙剑交出去？” “无双不是答应过我，交出去后，会替我抢回来嘛。” “我说笑的。” 萧倾尘面露一丝尴尬，随即将剑放入了木盒。 凌霄转身取来一件大氅，披在萧倾尘身上，柔声道：“晚上凉，多穿点。” 萧倾尘无声地点点头，经过刚才这么一闹，这会估计是谁也睡不着了。 凌霄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转身吩咐外面待命的凌二去准备些酒菜送来…… 萧倾尘坐在桌边，单手撑着下颌骨，另一手轻轻击打着桌面，想了又想，便将方才的问题再度提了出来：“你真的不去追他们？” “这会人都跑远了，再去追恐怕也来不及了。” 凌霄状似无奈地答道，眼底隐约闪烁着一丝戏谑。 萧倾尘沉默地抿着嘴，半晌，无声地笑了。 他不得不承认：有一个奇虎相当的对手，是一件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尤其这对手还是……知己？ “史艾浅，身价不菲吧？” “嗯，可以算得上是白帝国第一富豪。” 凌霄轻笑着答道，同时暗自补充道：第一奸商或许更适合一点？ 这个世道便是这样，有权有势的螃蟹横行，但若没权没势？照样可以用钱砸死人…… 方才潜入琉璃阁的那几个黑衣蒙面人，不属于四大家庭任一家，身手却不比十三暗影差！ 至少方才对敌时，对方一个黑衣人对上十三暗影中的一人，也丝毫不见逊色！ 这些人，便是隐居在菡萏城的特殊商人，俗称赏金猎人。 你出钱，他办事。 史艾浅最不缺的便是钱，要在短时间内立刻雇佣菡萏身手最好、身价最高的赏金猎人，只是一句话的工夫。 但要在菡萏城内找一名空间异能者，却比较难，亦或者说是……相当地难。 不过，能够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 可以说，这一回，那仨确实下了大本钱，这上门来绑票打劫的事，也玩得挺像模像样的。 至少，在萧倾尘被钱钱用剑抵着脖子的那一刻，他的心底，确实挺失望，挺难过的…… 只不过—— “演技太差了。” 萧倾尘淡淡地评价道。 紫光剑，一把雷电双属性附加结界的中品仙器，居然被那刺猬头青年当做一把普通的剑用……破绽便露出来。 相比之下，钱钱雇佣的那些赏金猎人倒是相对称职的多。 至少对方打斗挺卖力的，三对一的情况下，被凌霄重伤了也不躲不逃，果真是称职！ “无双，你当时真的把我吓着了。” 居然徒手去抓对方的剑，真是…… 凌霄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训”这家伙了。 萧倾尘无谓地笑了笑，道：“我若是不卖力地出演，难不成你真要把吟龙剑交出去？” “不过是一把剑而已。” 凌霄风轻云淡地道。 确实只是一把剑而已，纵是神器又如何？得吟龙剑，便能得天下？虽是国师的预言，但在凌霄看来，却未免有些可笑。 “凌霄，你是什么时候看出那仨家伙在演戏的？” 萧倾尘浑然一怔，望着对方那漫不经心的表情，竟莫名地生出一阵悸动，于是连忙挑开了话题。 凌霄莞尔，道：“就在你潇洒转身的时候……” 那一瞬间，凌霄与萧倾尘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近。 而钱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确切地说，这天下第一奸商史艾浅，本身身手不凡，还是一位用鞭高手，真刀实枪地比划，大概二愣子也不是他的对手。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高手，居然眼睁睁地看着倾尘被凌霄“救”走，还后知后觉地望着两人发呆…… 至此，这人的演技已经被萧倾尘打了个零分。 但后来，还有更离谱的事，便是那仨光明正大地当着凌霄的面，开始商讨撤退与否，以及责任归咎于谁的问题，这一系列的行为，用一字形容便是……蠢！ 无奈萧倾尘为了配合那仨，还那么卖力，慷慨激愤地表达了自己的愤怒！ “我想，他们仨人应该已经对顾玖月起了疑心，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我，比较像那个‘替身’，所以他们三人并合伙演了这么一出戏……” 萧倾尘一边敲着桌面，一边说道，但还有一件事，他却始终想不通：顾玖月又是如何得知吟龙剑在凌霄手中的？ 仿佛察觉到他心底的疑问，凌霄淡淡地解释道：“唐元失踪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 三在前，就在萧倾尘与凌霄火速赶往菡萏城的那一天。 凌家刚刚送走萧天青一党的数人，墨非涯偷袭琉璃阁被擒…… 凌霄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萧倾尘身上，倒是把唐元给忽略了。 从吟龙剑出世之后，唐元便一直被安置在荆湘苑，且有重兵看守，为得便是不让他轻易泄露秘密。 原本按照凌霄的行事作风，大概会在吟龙剑出世的同时，直接将唐元杀了灭口，但那时的凌霄，却因为萧倾尘的影响，竟未下杀手…… 然而，他的心软，在这会却未必是好事。 唐元失踪的同时，顾玖月得知吟龙剑在凌霄手中，随即蛊惑二愣子等人前往凌家来盗剑…… 这其中的联系—— “你觉得唐元的失踪，跟顾玖月有什么关系？” 萧倾尘回神，静静地望着凌霄。 凌霄不语，光影中，薄唇紧抿，却是同样认真地凝视着萧倾尘。 两人默默相对，半晌，皆以明晓对方心底的想法。 萧倾尘淡淡一笑，道：“或许，我们原先的计划不用推迟。” 第165章 翌日。 至水城。 风清气朗，天蔚蓝。 这是萧倾尘第一次踏上萧家的领域，两千年前，这里曾是四大主城之一的青龙城，向东行一百里便是萧家主宅。 城内很安静，路上行人更少，随处可见的便是身穿统一战甲的巡逻卫队。 萧倾尘站在角落里，与凌霄紧挨着，恰好躲过一队巡逻队。 天亮时分，两人从无双城出发，通过空间传送阵，抵达至水城，不过眨眼间的工夫。 但不幸地是：两人没有直接落在萧家主宅之内，加上城内皆为森严…… 而萧倾尘虽然力量恢复了，但由于忘归的缘故，他暂时还没想起来到底该怎么运用隐身术、瞬移以及传送阵之类…… 所以，两人便只有脚踏实地，按部就班地一路向着萧家主宅前行。 “或许我们可以混进巡逻队？” 萧倾尘饶有兴趣地提议道。 凌霄但笑不语。 很快，萧倾尘便发现了问题的所在：这至水城里外十来组巡逻队，第一队负责的区域不同，外围的根本就没机会接近萧家主宅！ “萧家的人，似乎很怕死。” 凌霄淡淡一笑，解释道：“四大家族的人，都怕死。” 但一个人习惯了权利带给他的诸多好处之后，便无法轻易地摆脱掉那些陋习。 但萧家，确已腐朽。 曾经的四大家族之首，如今也不过只留下一个空壳。 一代不如一代，或许正好适合形容萧家的状况。 萧远山继任萧家之初，其表现尚且可圈可点，但此人骨子里懦弱到了一定程度，很多事情都被萧玉那女流之辈拖着走…… 萧玉的手段一向狠毒、果决，处理小事尚可，但对于萧家的一些重大决策，女人天生的优柔寡断却莫名地冒了出来，以至于萧家近些年来，内忧外患不断。 东区三十二城，已先后爆发了四次城际支乱，毗邻北区以江城为首的六座城池暗中结成联盟，多次向萧家抗议，要求独立…… 但，最终被暴力镇压。 加上如今，萧家同时出现了两位继承人，三十年前的丑闻突然被挖掘出来，萧远山与萧玉虽面上维持着一丝和平迹象，实则早已撕破了脸皮！ 而萧家八大长老，更是有趣，四四对半分，一这支持萧远山，另一这则支持萧天青。 简而言之：萧家面前的状况就一个字……乱。 凌霄站在自家立场上，当然是希望萧家越乱越好，待萧远山与萧玉斗得你死我活之际，他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眼下，他的这番心思，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这边好像有条捷径。” 萧倾尘摊开地图，惊讶地道。 这地图，是他从凌霄书房里面挖出来的，当时夹在一本《白帝史诗集》中间，出门前，他恰好将那本诗集带在了身上。 随身带着一本收，闲时还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看上去挺不错的。 萧倾尘当时是这么想的，但凡正常人，大多不会认同他的这番谬论。 纵然萧家再乱，凌霄孤身潜入至水城，都是一件荒谬至极，随时可以丢了性命的高危事件！ 于是在临行之前，凌家大总管站在空间传送阵外，那番欲言又止，成分哀怨地注视着他的模样，萧倾尘到现在都还能清晰地描绘出来！ 事先，他也曾考虑过，这回独自冒险，不用凌霄陪同，偏偏对方比他还固执，仅仅三言两语就把他给打发了。 “至水城，我比你熟一些。” “我认得萧远山、萧天青、萧玉这些人，可是无双，你不认识他们。” “我有能力自保。” 虽然萧倾尘很想说，就算你没能力自保，我也能保护你。 不过大话还是让他烂在肚皮里罢了，凌霄的身手确实不俗但前提是……他的对方同样是凡人。 如果遇上修为高深的异能者的话，凌霄确实顶多只能自保。 然而，这世间的事，没走到最后一步，谁都不敢轻易保证结局。 “那就走捷径吧。” 凌霄低头瞄了眼地形图，沉声道。 萧倾尘不疑有他，立刻照着地图上面指示的方向前进。 凌霄紧随其后。 两人踩着一条偏僻的小径，沿着狭隘的巷子，几乎是翻檐走壁，一路艰难前行。 正所谓捷径，终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所幸最终的结果不过，比原先预定的时间节省了一半。 唯一不幸地是，眼前豁然开朗的刹那，萧倾尘发现自己被包围了。 正好是一小分队的巡逻卫队，共计二十四人。 对方手中持着统一的长矛，萧倾尘下意识地多瞄了一眼，不由得额头渗出一滴冷汗：中品灵器，附加火属性。 该死的，只是一队巡逻兵，居然带那么好的武器！ 他该说萧家的人确实比凌家的人怕死呢？还是说前者兜里钱多，所以装备好？ “你们是什么人！？居然在鬼鬼祟祟的！” 为首的侍卫大声呵斥的同时，身体忽然晃了晃，嘭地一声后，倒地不起了…… 萧倾尘诧异地眨眨眼，惊愕不已。 随之砰、砰、砰—— 其余二十三人先后倒地，横七扭八地躺了一地。 萧倾尘后知后觉地回头，却见凌霄一脸淡定地拿着一方手帕擦拭着手指，很明显，刚才—— “你下的毒？” “只是一些迷药罢了。” 凌霄淡笑着答道，湛蓝眼眸隐约闪烁着一些狡黠。 萧倾尘顿悟：自己先前果然不该小看这人！ “不过说来也奇怪，他们好像不认识我……这张脸？”~ 萧倾尘沉吟着道，随后踢了踢脚边昏迷不醒的一名侍卫。 凌霄似早已料到了这种情景，淡淡地解释道：“他们效忠于萧家主母。” 正因为此，所以见到萧倾尘，明明认出了他的身份，却故意装作不认识，想要趁机下毒手。 但，这些人明显脑子不够用。 顾玖月没事岂会乱出主宅瞎晃荡？ 一想起顾玖月，萧倾尘前一刻明媚的心情顿时晴转多云了。 “虽然我挺敬佩那家伙的，有胆有识，还把墨非涯耍的团团转，不过……” 萧倾尘垂目轻笑，眼底闪过一丝嘲弄。 久闻顾玖月之名，无奈他失忆之后，却怎么也记不起那人做过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倒是如今看来，那顾玖月和当年的墨非涯一般……蠢。 在没有找到一个强有力的靠山之前，就轻易背叛自己原先的合伙人，这类行为确实够蠢。 但凭萧家目前的状况，即便内斗到最后，萧远山赢了，他顾玖月得到了萧家，又如何？不过是一副空壳子罢了，还得多花心思去经营改造，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要凭这样的萧家去报复鲁家，可谓是……天方夜谭！ 更何况，就萧远山与鲁家家主的关系，要轻易开战，除非是墨家和凌家先来灭了，这白帝国轮到他们两家来争权夺王，否则的话…… 顾玖月的本性十分精明，而他会背叛墨非涯的原因……也绝不会像墨非涯说的那般简单。 萧倾尘在这之前，断断续续地思考了三天，最终得出以下几个推断。 其一，墨非涯一心想要顾玖月借夜痕只手毁了星夜池，但又不能十分地肯定夜痕不是玄武星君，但顾玖月却发现了夜痕的真实身份…… 至于真实身份是什么，萧倾尘暂时也说不上来。 不过顾玖月既然拥有他的记忆，便一定已经知晓了夜痕的身份。 其二，建立在第一种推断的基础之上，良禽择木而栖，顾玖月觉得夜痕这座靠山比墨非涯靠谱，所以便在两者利益冲突的基础上，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其三，当年蛊惑墨非涯之人，再度出现了，用同样的方式拐骗了顾玖月。 或许是拐骗，也有可能是臭味相投，或是……狼狈为奸？~~ 徖上所诉，第三种可能性比较高一些。 那也是萧倾尘所期待的结果。 墨非涯说穿了，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可怜家伙罢了，虽然那家伙也忒可恶，但真正的幕后黑手，才是他要对付的人。 “无双，你忘了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顾玖月爱上了夜痕。” 凌霄面色平静地望着不远处的萧家主宅，轻声说道。 萧家主宅，朱色围墙，高入云端，外围尚且笼罩着一层透明的结界。 要强行突破的可能性，较低。 萧倾尘心口一窒，淡淡地收回目光，轻笑道：“有件事，我挺好奇的，先前豆豆他们手里有特赦令，虽然才安然无恙地进了凌家主宅，但那几个赏金猎人手中却无令牌……” 他在刻意转移话题。 凌霄心底很清楚，也不强求他，顺着他的话题道：“那赏金猎人中有一名空间异能者。” “唉？” “他们离开的，凌七偷偷地跟了上去，事后才发现的。” 凌霄温声补充道。 这件事，若是萧倾尘没有刻意问起，他大概也不会主动提出来。 自从八月初八之后，白帝国愈发不安定。 国师预言一出，四大世家各怀目的，不断地笼络人才，筛选铸剑师。 而吟龙剑出世之后，各地原本隐居多时的异能者，竟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出了头…… 尤其是菡萏城内。 史艾浅一掷千金，便能轻易地捞出一名罕见的空间异能者，还有那突然胆大包天竟与凌家叫板的赏金猎人…… 白帝国，恐怕快要变天了。 这是凌霄现下唯一的想法。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只是这四大家族分区而治的局势，持续了那么多年，中间虽然也闹过一些小冲突，却绝不像今年这般闹腾。 “有结界。” “嗯。” 萧倾尘微微颔首，顿了顿，伸手触碰那围墙之外的透明结界。 手伸到一般，却被凌霄抓住了手腕。 “别碰。” 与之同时，凌霄的指间突然多了一把指刃，银光一闪间，指刃射向结界，紧接着警钟大响…… 第166章 嗤嗤—— 指刃直冒青烟，警钟响彻天际。 萧倾尘无辜地眨眨眼睛，转向凌霄，问道：“逃吗？” “不逃。” 凌霄淡定地摇摇头，继续道：“等。” 警钟响起之后，萧家的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起来。 若对方是萧远山的人，则由萧倾尘出面解决。 若对方是萧玉的人，便由凌霄出马…… 当然，这只是比较美好的假设。 因为来的可能两方人马都有。 不过也有第三种可能，譬如—— “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冒出来的居然是一名粉团般可爱的小正太，不用说大家也知道这人是谁吧？ 豆豆歪着脑袋，站在临时传送阵内，诧异地瞪着眼睛。 小正太的身侧，还跟着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想必这人便是凌霄口中的空间异能者了。 萧倾尘与凌霄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萧倾尘上前两步，问道：“我想进去，你能带我们一起进去吗？” 豆豆眯眼，额头滑下一排黑线。 “大叔，你新收的这名跟班一次只能带一个人啊。” 话音刚落地，传送阵忽然消失。 豆豆惊得毛发直竖，转身提拽着那黑衣蒙面人大哭：“喂喂，怎么回事，我只是出来看看而已，快送我回去啊，要是被发现了，就糟糕了！” “……”那黑衣蒙面人不语，却异常合作地开始召唤临时传送阵。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的一举一动，然后依样画葫芦，脚下顿时生出一个更加壮观的六芒星图腾。 豆豆见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指着萧倾尘，呐呐道：“大叔，你力量恢复了？” 萧倾尘眯着眼睛，神情危险地点点头，沉声道：“目的地？” “天涯海角。” “……”萧倾尘默然，伸手将凌霄拖入传送阵。 就在一阵阵脚步声紧促逼近的同时，四人同时从原地消失…… 天涯海角，传说了，就是……湖心小筑？ 广阔的人工湖，湖中心建着一座阁楼，阁楼四周临水，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一尾小小的船只。 晴光潋滟，游船徐徐前进，倒是称得上浪漫风情。 但，那浪漫两字，明显不适合用来形容萧倾尘此时的心情。 落地之后，萧倾尘便发现，刺猬头青年和红发青年都在，外加小正太和蒙面黑衣人，共计四人，都被安排在这“天涯海角”，作为……萧翼空的挚友。 顾玖月眼下用的名字，自然不会是他的本名，而是翼空。 萧远山因为内疚自责，第一时间，便将翼空的名字编入了族谱，正是更名为萧翼空。 而眼下，顾玖月则与如夫人同吃同住，上演一副母慈子孝的感人画面。 至于夜痕—— 不知为何，萧倾尘刚开了个头，二愣子、豆豆和钱钱三人便不约而同地转移话题，愣是不提那人。 他们越是这样，萧倾尘心底便越是不安，直觉得有些事发生了，恐怕是他难以接受的什么事，所以这三人便一致隐瞒他。 “豆豆，过来，给我说说，你们昨晚上离开凌家主宅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萧倾尘心知，这一会半会地，难以让那三人开口，倒不如先让他们放松了警惕，然后再一一突破。 所幸凌霄看明白了他的心思，二话不说，便拽着二愣子和钱钱，将两人拖了出去。 至于剩下的那名黑衣蒙面人，萧倾尘只是微笑着注视了对方五秒，后者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房间内，终于只剩下他和豆豆两人了…… 萧倾尘尚未发话，小正太委委屈屈地先开口了。 “大叔对不起……” 糯软的声线，带着一丝鼻音。 萧倾尘心头一软，直觉得便要伸手去安慰对方，愣是强行压制了那股冲动，不动声色地倚着桌沿，淡淡地望着对方。 豆豆吸吸鼻子，又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萧倾尘，无奈地发现自己这点小伎俩失效了…… 心底顿时一阵难过，再一想，大叔失忆了，这难过劲便愈感！ “大叔，你那天和凌霄离开之后，夜痕就带着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回来了，那个人告诉我们，吟龙剑在凌霄手里……” 萧倾尘神情一敛，眼底闪过一丝锋芒，面上却一言不发地继续听着豆豆的诉说。 简而言之：顾玖月不过是利用了二愣子等人对萧倾尘的关怀，一面诬蔑凌霄寻了个替身，原本打算要用替身潜入萧家夺权，但老天有眼，凌霄的计划破产了，可是萧家现在正处于危难之际，萧玉一党更是要处心积虑地除掉他……如此云云，总之只要拿到吟龙剑，一切功德圆满。 只身潜入凌家去盗剑，并非易事。 但顾玖月却偏偏说漏了嘴，提到了凌霄离开之前给他的特赦令。 至此，二愣子心底便起了怀疑，他们周围有人在监视他们，而且那人很不简单…… 但即使如此，出于对萧倾尘的信任，使得豆豆和钱钱两人未曾真的怀疑顾玖月，加上彼时的萧倾尘身上疑点太多，更像是个冒牌货…… 所以他们三人商定之后，便打算前往凌家一趟，探个究竟。 如果凌家那个萧倾尘是假的，以凌霄此人一贯的作风，必定不会愿意拿吟龙剑去换人…… 若是真的，那么恰好证明了一点：凌霄对他们家大叔（哥哥）心怀“不轨”！ 打定主意的，钱钱便用史艾浅的身份前往菡萏商盟，提了一笔巨款，雇佣了菡萏城内声誉最高，办事效果最佳的几名赏金猎人，其中更是包括一名空间异能者名为“过客”。 三人花了将近三天的时间做准备，终于通过空间转送阵抵达了无双城。 但由于过客的能力有限，这一来二去的复返折腾花掉了不少的时间。 再后来的事情，便都是在萧倾尘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了…… 套近乎，就近观察，然后伺机行动。这三个步骤，那仨做得非常完美！ 但凌霄的身手确实不凡，三名一流的赏金猎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加上十三暗影的实力不弱，而豆豆又好无用武之地…… 双方的打斗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直至萧倾尘醒过来。 那是，钱钱和豆豆都已经发现了萧倾尘就站在窗前，但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不愿去当那个恶人，最后还是石头剪刀布，钱钱输了一局，提着长剑踹开了房门…… 那一幕，原本可以不用这么悲壮，但在人心底谁也没谱，他们身边发生的一幕幕会不会也被人暗中监视着，便唯有更加卖力地表演…… 虽然那演技，事后被萧倾尘批判为“很差”。 原本只是为了一个推测的结果，所以当凌肖答应用吟龙剑换人的同时，仨人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 至少他们心目中，一直把他们当自家人看待的萧倾尘并没有变…… 虽然失忆了，但他们学有更加广阔的未来…… 所以仨人装模作样地热烈探讨了一番，决定撤退直接从无双城传送回了菡萏城。 令人惊讶的是，凌霄居然没有派人去拦截他们。 只是不等那仨喘口气，却发现夜痕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琉璃阁。 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侧身而立，神情冷峻，只说了一句话：倾尘让我来接你们去萧家。 先前雇佣的赏金猎人全部解散，但豆豆却死命地留住了那名空间异能者。 夜痕的能力似乎比先前更加精进了，直接原地开启随身传送阵，将四人立刻送以了这“天涯海角”。 忙碌了一夜的几人，很快便各自寻了个被窝，蒙头大睡…… 天亮时分，夜痕带着顾玖月来到了“天涯海角”。 看着那张与萧倾尘一模一样的脸，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如此熟悉，偏偏仨人心底怪异得很。 就好比，打心眼里认定某人是赝品后，这赝品学得再像，也是假的…… 但不论是精明过人的豆豆，还是直觉极准的钱钱，还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二愣子，都奇异地发现：夜痕对顾玖月的态度，一如从前，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人不是萧倾尘…… 这样的认知，对他们仨来说，就像五雷轰顶…… 但面对萧倾尘的“盘问”时，豆豆是下定决心也不会说出实话来的。至少，走一步算一步…… 第167章 “豆豆。” “啊！？” “你上次说，我身上的气息不对，那么现在呢？” 萧倾尘踌躇着问道。 豆豆猛然回神，然后皱起鼻子狠狠地嗅了嗅，一脸迷茫。 萧倾尘不解地挑了挑眉，却见小正太一骨碌地爬到了他身上，揪着他的衣服，继续使劲嗅…… 半晌，豆豆松手，皱眉道：“怪事！” “哪里怪？” “好像多了点什么……” “嗯？” “大叔，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还是不对劲。” 萧倾尘闻言，略一怔，而后淡淡颔首，道：“这件事，暂且不提，不过我有些问题，还得继续请教你。” “咳咳，大叔你尽管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然，不包括夜痕的事情。 豆豆一边大力地拍着胸脯保证道，一边在心底暗暗撇清。 “虽然我的力量恢复了，但是很多事情，我依然没想起来，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忙，教我一些最基本的常识。” 萧倾尘说得颇为认真，豆豆也听得分外仔细，只是越到后面，小家伙就越是心虚…… “大叔，这个，我也不懂。” “这样啊……” 萧倾尘满脸遗憾地叹息着，忽然笑道：“那么，把那名空间异能者借我用一下，如何？” 豆豆一听，嘴角狠狠一抽。 “大叔，那家伙长得一点也不好看的，我发誓，他连凌霄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你可千万别看上他啊！” “……”敢情我看上去特像一颗花心菜？ 萧倾尘无语望天。 与之同时，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了。 门外，正好立着那个据说连凌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的黑衣蒙面人。 小正太一脸僵硬地转头，侧目，倏一扫，额头刷下一滴冷汗，内流满面：大叔，你害死我了，呜呜……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朝门口那人笑了笑，后者身影倏地一闪，消失不见了…… 下一瞬，小正太手脚并用，慌慌张张地冲出去，貌似去追人了吧？ 萧倾尘淡定地坐在原地，嘴角依稀噙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漆黑的瞳仁隐约精光闪烁。 他是故意的。 “唉！儿大不中留啊……” 萧倾尘故作感慨地叹了口气，这话却正好落在了二愣子和钱钱耳中，两人神色诡秘的对视了一眼后，同时一惊！ 怪不得昨个儿豆豆那家伙死活要把过客留下来，果然是……居心叵测啊！ “咳。” 就在两人脑补胡思乱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清咳声，两人同时一惊，讪讪地让出一条道来。 直到凌霄大摇大摆地进了房间，嘭地一声后，房门合上了，这两人才猛然回神，相对无语…… “媳妇，我们干嘛要怕他的啊？” “就是，不过是个凡人！咦？不对，你干嘛喊我媳妇！” 门外那俩只很快就“媳妇”两字进行了一段深刻的讨论后，终于在打出手…… 而凌霄也乐得清静，缓缓走到了萧倾尘身侧，沉默了片刻后，温声问道：“无双，你接下去打算如何？” “我想，先四处查看一下。” “独自一人？” 萧倾尘迟疑了下，点点头，道：“嗯。” 凌霄不语，神情微敛，但明显是不认同萧倾尘的做法。 “无双，你觉得这天涯海角如何？” 萧倾尘闻言，讶异地顿了顿，心中一沉，旋即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这“天涯海角”地处偏僻，原本就是顾久月专门为了二愣子等人准备的。 豆豆是白虎星君转世，钱钱是灵兽白虎的事情，顾玖月均以通过萧倾尘的记忆知晓，但很明显，就目前来说，豆豆的能力不曾恢复，钱钱顶多变身成白虎吓唬下人，派不上多少用处。 而二愣子，顾玖月更是清楚地了解到，如果说这仨人里面，有人会对他起疑的话，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人…… 所以这仨人，暂时都派不上用处。 原本顾玖月蛊惑他们去凌家盗剑，也不过是为了试探一下他们罢了，若是能将吟龙剑取回，便再好不过了，可惜…… 终究是一群不靠谱的家伙。 与其让他们留在菡萏城，待萧倾尘寻找更多线索，倒不如让他先将人“软禁”起来…… 顾玖月近来，一边要应付萧远山，一边又要躲避萧玉的暗算，实属有些应顾不暇。再加上—— 他虽然已知晓夜痕便是青龙星君转世，也知晓青龙真相就在萧家主宅的禁地之内，但几次探寻，却都不曾发现玄天池的所在…… 顾玖月的心里更是火烧火燎的，说穿了，他终究不是真正的萧家人，眼下萧远山和如夫人尚未起疑，若是萧家的人一旦产生了怀疑，那么他的身份迟早会被拆穿！ 这副跟萧倾尘一模一样的容貌确实不错，但顾玖月的骨子里流着的血脉，终究不属于萧家！ 也幸亏萧远山等人，一看到他这张脸，加上萧家情报网所得的信息，翼空的身份昭然若揭…… 暗自庆幸的同时，顾玖月更是争分夺秒地寻找着玄天池，只要让夜痕恢复真身，到时候，即便他没有吟龙剑在手，要摧毁整个鲁家，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至于萧倾尘……顾玖月也并非没有考虑过，对方的身份到底不一般，朱雀星君转世，萧家长子，且不说这份尊贵无比的身份，但是萧倾尘本身的天赋，就足以令人嫉妒到发狂！ 顾玖月在得知当初天山剑门毫不起眼的翼空，和菡萏城内俊美无双的红衣青年便是同一人的时候，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波涛骇浪…… “他一无是处的时候，有天山剑门六大长老的白杨罩着，更有紫樱长老处处关照！” “他下山之后，不好好地当个安分守已的商人，居然跑去凌家跟我来抢风头！” “这些我都可以忍了！可是凭什么老天爷那么不公平！他摇身一变就成了一个绝世无双的朱雀星君，还是萧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是我呢？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同样是四大家庭之后，我还是分家血脉，却得遭受灭顶之灾！我苦苦挣扎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熬出头了，来了个凌霄，给了我一丝希望……可是他呢，随便出来走一遭，凌霄的魂就被他勾引走了！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出色男人，他凭什么脚踏两只船啊！？这不公平！不公平！” 顾玖月的心里住着一只恶魔，墨非涯的一番挑拨，终究是打开了对方的心门，却将恶魔释放了出来。 恶魔的心是贪婪的，不论得到多少，他永远都不会满足。 而一只嫉妒成性，又极度贪婪的恶魔，却是绝对可怕的…… 可惜—— 眼下的萧倾尘失去了记忆，纵然他再聪明，也无法猜到这一步。 “我还是决定，一个人出去。” “既然如此，那你万事小心。” 萧倾尘固执起来，任谁也劝不住，虽然这人看上去很温和，很讲理，但骨子里却非常的倔。 凌霄也是看穿了他的本性，并不打算多费口舌。 尽管在他答应和萧倾尘来至水城之前，他曾想将这人发好地藏起来，一辈子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看现实却明确地告诉他：这种想法有多可笑而不靠谱。 萧倾尘纵然失去了记忆，也不会变成一个随时需要人保护的弱者，他所需要的是，挺多只是一盏能他在迷路时指明方向的明灯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凌霄心底又苦又甜。 哪个男人不希望自己的恋人能多依赖他一点？ 但自己喜欢的人，是如此的强大而完美，确是一件让人欣慰的事情，尽管—— 情敌会很多。 “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万一不幸被人发现，他还会马上开启随身传送阵逃回来。 萧倾尘面上微笑如故，心底暗暗补充道。 话音刚落，正要准备开启转送阵，萧倾尘忽然顿住，一脸兴味地打量着凌霄，低声道：“对了，你刚才在萧家主宅外面，用过的那一手再露一遍？” “嗯？” 凌霄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从怀中掏出了一只食指般粗细的透明水晶瓶，瓶内正感着一粒粒细小的白色药丸。 “这是睡神丸，你可以先取出来，藏在指甲里面，需要用的时候，将内力引至指尖，然后轻轻一弹，射向目标人物即可。” 一般情况下，药丸在高速飞行的过程后，与空气摩擦生热，会自动融化掉表面的封印层，药粉混入空气后，便能将目标人物药倒。 说起来确是很简单的一回事。 萧倾尘却听得一头雾水，首先，他没内力，其次—— “睡神丸，药性很强吧？” “嗯，还行。” “那我岂不是也会昏倒？” 凌霄但笑不语，却将水晶瓶塞到了萧倾尘手中。 萧倾尘将信将疑地收了下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指，好奇地朝指甲缝看去…… “你没藏药？” 凌霄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解释道：“熟能生巧。” 换言之：因为你是新手，所以得先把药丸塞进去？ 萧倾尘：“……” “放心，睡神丸的药性对你不起作用。” 凌霄见他满脸怀疑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失笑，继续解释道：“在凌家的时候，你的一日三餐都我准备的，饭里面加了东西。” “……可以解百毒的神奇药丸？” “只能解凌家的毒。” “……那以后的一日三餐，还是我自己准备吧。” 凌霄：“……” 萧倾尘取了粒药丸，认真地往指甲缝里面塞，随口问道：“还有那个……指刃？” 能偷师的时候，就尽量偷师。 可以勒索的时候，便光明正大的勒索！ 于是，凌霄再度将一把贴身收藏的指刃交了出去。 萧倾尘斗志满满地点点头，随即心情良好地拍拍凌霄的肩膀道：“爷去了，妞在这里等爷回来！” 凌霄：“……” 第168章 传送阵的光芒消失的刹那，凌霄眼底隐约掠过一丝担忧。 尽管他表现得很淡然，很理智，但终究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而如今他唯一可以做的，大概也只有等待和…… 萧倾尘开启随身转送阵时，心底所想到的目的地是……玄天池。 但是很明显，玄天池禁地跟他是八字不合。 传送失败了。 萧倾尘咋一落地，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荷花池畔。 十月底的气候，早已过了荷花的花季，池水呈现出一片湖绿色，平静得不见一丝波纹。 若非脚边的石碑上刻着荷花池三字，萧倾尘势必不会将这池子跟荷花联系起来。 转身，但看这院落，稍显荒凉，像是很久没人居住的模样。 萧倾尘心头一阵诧异，刚踏出几步，却忽然听到一阵琴声…… 这弹琴之人向来心情一定是低落。 光听这琴声，感觉像女子低声抽泣一般，荒凉萧瑟得紧。 萧倾尘的心头没来由地一抖，正打算离去，却意外地听到了一个有些耳熟的男声忽然响起…… “心然妹妹，你这是何苦呢？” 琴声戛然而止。 然后是一道悦耳却隐含愤怒的女声。 “我的一切，你都已经失回去了，如今还要来嘲笑我吗？” 是谁？ 萧倾尘疑惑地皱了皱眉，随之轻手轻脚地挪了过去，挨着墙角，往拐角处望去…… 这院子里的砖瓦墙面十分陈旧，看上去也不像经常有人打扫的模样，院子里的野草疯狂地往上窜，直爬到了膝盖那么高！ 萧倾尘眯眼一看，眉头狠狠一抽，怪不得他觉得那声音耳熟了！ 竟是……顾玖月。 但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对方也是一身华丽的火红色长袍，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萧倾尘略一愣，他记得豆豆说过，夜痕与他家大叔一向都是影形不离的…… 虽然他记不起以前的事情，但眼下，顾玖月明显是孤身一人来到了这偏僻又冷清的院子。 而除了那弹琴的绝色女子之外，萧倾尘便再也找不到第四人了！ 心然？ 难道是那个被称之为萧家第一美人的萧心然？ 额，确切地说，还是当年萧玉用来顶包翼空的女婴…… 翼空的身世被揭穿之后，萧心然的身份顿时一落千丈。 萧远山没有因三十年前的“偷龙转凤”而怪罪萧心然，但—— 萧心然却是个极其清高的性子，当下搬到了萧家的最偏僻的清心院来。 这清心院，说穿了，其实就等同于王宫里面的冷宫，一直用来关押萧家犯了错的女眷…… 但至三十年前，萧远山顶着压力将李如收为侧房，萧家独掌大权之后，这清心院便早已空了下来。 萧心然，原本是那枝头的凤凰，却在一夜之间，被告之自己不过是一只麻雀，三十年前被掉包，披着人家凤凰的皮毛罢了……这是何等的讽刺！？ 更讽刺的是，她早已过了豆蔻年华。 三十岁对女人来说，是个很尴尬的年纪。 平常女子，到了三十岁，早已膝下月儿，而她…… 纵然美貌依旧，丝毫不比十七八岁的少女逊色，但三十岁“高龄”摆在眼前，却是她无法掩饰的污点。 萧心然在萧家的地信，一直比较复杂。 如夫人知道她不是自己的亲骨肉，纵然对她和颜悦色，也无法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护她。 而萧远山，因为愧疚，极力地补偿萧心然，但心底终究留着一丝遗憾：为何她不是男儿身。 至于萧玉，可谓这出杯具的幕后主使者，纵然她知晓萧心然与她所痛恨的李如没有一丝关系，也无法对这无辜的孩子好一些…… 但这三人，却不是真正干扰萧心然的，最令他痛苦的，还是萧天青，她名义上的弟弟。 萧天青虽然不是天纵奇才，骨子里却跟他的父亲一样懦弱…… 女人最受伤的，往往不过一个“情”字。 萧心然一直未嫁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个情。 因为她爱上了萧天青。 在这个关系复杂难堪的萧家，她名义上的弟弟，大多时候却更像哥哥一样守护着她，关心着她…… 但—— 萧天青的本性终归太多懦弱，抵不住母亲萧玉的厉声呵斥，最终慢慢地疏远了“姐姐”。 萧心然一直将这个秘密掩藏在心底最深处，她不敢说出来，因为怕被冠上乱伦的罪名，怕连累萧天青。 得知自己不是萧家的长女时，萧心然的内心其实更多的还是窃喜。 在外人看来，她是清高作祟，独自搬到了清心院，但她却更清楚自己的心…… 她不过是不愿被人赶出萧家罢了，那样的话，她离萧天青便更加遥不可及了…… 只是这个秘密，却不知何故，竟被顾玖月知晓了。 之前，顾玖月便借此威胁了她两次，如今已是对方第三次踏入清心院。 “你是个聪明人，难道一定要我再一次重复那些丑话吗？” 顾玖月笑盈盈地问道，语气却是恶劣得欠揍！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 或许这便是一个“天赐良机”？ 这清心院除了顾玖月和萧心然，便再无他人…… 若是他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把顾玖月偷偷地宰了？是不是……便万事大吉？ 思及此，萧倾尘浑身已经亢奋得跃跃欲试！ 但是，有些事，通常不是你想怎么样，老天爷便能让你如愿以偿的。 萧倾尘这这刚打算用指刃偷袭顾玖月，将人引开，那边却有人来了…… 一袭玄色劲装，银发血眸的男子，悄然而至，来到了顾玖月身后。 萧倾尘动作一顿，目光微沉…… 夜痕…… 这个男人，他终究不得不顾虑一下。 夜痕在顾玖月身侧低声说了句什么话，随之，顾玖月面色骤变，转身离去……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情不自禁地撇撇嘴，暗自纳闷：难道我失忆之前就是这么招人嫌的模样？ 顾玖月来得突然，去时更像一了风。 萧倾尘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只见萧心然一人满腹心事地坐在廊下…… 不由得，隐隐有些失望。 “啧啧，你好歹也多待会啊，至少让我弄明白你心底打算在盘算什么阴谋诡计啊！” 萧倾尘惆怅地摇摇头，正打算转身，忽然一计上心头…… 既然是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恰好他们穿的衣服颜色款试也差不多，那么—— 萧倾尘恍然大悟，随即绕到了房屋另一边，然后从萧心然的身后冒了出去…… “你怎么又来了！？” 萧心然徒然一怔，面色不悦地质问道。 对于顾玖月，她心底既顾虑又反感，通常两人独处的情况下，她也不会掩饰自己对那人的厌恶…… 萧倾尘不动声色的抿着嘴，施施然踱步上前，似笑非笑，道：“你不觉得，我来得次数已经够多了吗？” “你根本就没必要来，我也帮不上你的忙。” 萧心然没好气地回道。 帮忙？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顿了顿，换言之，就是对方有把柄在顾玖月手中？ “哦？” “……” 对方语气实在太可恶了！ 萧心然狠狠地白了萧倾尘一眼。 第169章 欺诈 欺诈，是一门很高深的技术活。 但，萧倾尘无疑是深谙此道者，而且是其中的佼佼者。 萧心然一记眼刀飞来，萧倾尘敲好将脑海中顾玖月那副小人得志、阴险狡诈的模样完全临摹了下来。 于是—— 萧心然怒了。 “不要以为你捏着我的痛处，你就可以沾沾自喜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果然是有把柄在顾玖月手中啊…… 萧倾尘内心无比感慨，而上继续一脸轻蔑自负的笑容，那勾魂的眼神懒懒的斜睨着对方，忽然—— 萧心然脸红了。 萧倾尘愕然了：难道是玩过头了？ 再一看，萧心然已敛去了方才的失态，满目黯然地垂着眼眸，目光游离在虚空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萧倾尘略微苦恼地抿着嘴，思绪飞快地运转…… 照目前这状况，他要从萧心然口中再套情报的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除非他先抓到重点…… 问题的关键还在萧心然身上。 萧家第一美女，三十岁的“大龄剩女”，单是这两条完全矛盾的线索，就足够萧倾尘推断出七八种可能性，但所有的可能性不外乎一个字……情、萧心然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是萧远山？ 这个，太雷了。 萧倾尘浑身一颤，立刻就推翻了这一可能。 是如夫人？ 百合，无爱。 是萧天青？ 姐弟乱伦……啊，这个有爱！ 萧倾尘幡然醒悟，但—— 那些乱七八糟的名词，他到底是在哪里听说过的呢？答案，无解。 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眼下，他该如何摆平萧心然。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片刻之后，决定还是用自己的方式。 在他看来，顾玖月那些手段，简直是太不入流了。 威胁人这码事，一般都得安排两个人搭档，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虽然恶俗了点，但效果好啊。 哪有全部自己上阵的，还不懂得软硬兼施的道理，简直就是太失败了！ 其实，这一回，却是萧倾尘误会了顾玖月。 若是轮到逼供的手段，顾玖月是一点也不必旁人差，善于抓住人性的弱点，狠狠地插上一刀，然后果决地撕裂伤口，正是他一贯的手法。 譬如，曾经栽在他手中的谢魁。 萧倾尘打定主意后，便漫步上前，正想拽把椅子，与萧心然并排而坐，却无奈的发现对方只备了一把椅子，一方长桌，而今这桌上还搁着一架古琴…… 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把红木座椅的大致模样，萧倾尘伸出右手，往空气中一拽，椅子凭空出现了…… 萧倾尘诧异的张了张嘴，很快恢复了镇定：这大概便是他的力量？ 那……再来一抽小笼包？ 下一瞬，一抽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小笼包凭空出现在了萧倾尘手中，他愣愣地望着那晶莹圆润的小包子，脑海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这真是比哆啦A梦的口袋还神奇。 香气很快引起了萧心然的注意。 萧心然愣愣的回神，却见萧倾尘一脸享受捏着一双银筷，正夹着热乎乎的小笼包往嘴巴里面送，顿时：“……” 萧倾尘一骨碌地连续吃了三只小笼包，这才回过神，一脸无辜地眨眨眼，问道：“你也饿了吗？” “……你又在耍什么诡计！” 萧心然没好气地低吼道，倏地站起身，打算收琴回房。 萧倾尘无所谓地撇撇嘴，继续啃小笼包。 他这般从容不迫的模样，反倒引起了萧心然的怀疑。 女子收好琴，却没有直接回房，反而若有所思地盯着萧倾尘看。 萧倾尘用完点心，随手将那蒸小笼包和银筷一扔！ 萧心然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却见着萧倾尘右手轻轻一扫，手里突然多了一壶桂花酿…… 见鬼了! 她惊慌失措的后退两步，一脸戒备地望着萧倾尘，半晌无语。 萧倾尘皱着眉头，喝了一口桂花酿，忍不住腹诽：这味道似乎跟他记忆中不大一样？ 但他的记忆中，桂花酿该是怎么样的呢？ 唉，还是无解。 一边苦恼着，随即瞄了眼仿佛被钉在原地不能动弹的萧心然，他不由得笑了。 笑容如三月春风拂面，那般和煦，那般温暖，那般令人陶醉…… 萧心然面色怪异地张了张嘴，嘴唇一阵蠕动。 萧倾尘心知，时候差不多了，于是一记闷雷砸了下去…… “萧天青真有这么好吗？” 其实，萧倾尘也不能百分百的保证，萧心然喜欢的那个人就是萧天青，但他直觉得自己的赌运一向不错，冒一次险，也恰好验证下自己的直觉。 萧心然目光一黯，抱着古琴的手，微微一沉，冷声道：“好与不好，又与你何干？你们这类人心里，除了那个位置，还能装得下什么？” 语气淡淡的，似质问，又似感慨。 萧倾尘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后，如实道出自己的想法：“其实在我看来，人活一世，若是一直生活在枷锁之下，好不如短暂的自由，短暂的轻松来的惬意。” “那你如今回萧家干嘛？” 萧心然步步紧逼，语气中压抑着深深地怨恨。 萧倾尘神色一变，一脸凝重地道：“来取我原本属于我的东西。” 记忆、容貌、还有……情人？ 萧心然却明显是误会了，但也终于下定决心。 “就算是你把我的秘密说出去也没用，如今我和他，已不是姐弟关系，你威胁不到我的。更何况，我已经不年轻了，若真是要勾引凌霄的话，你还不如自己亲自上阵比较合适！” 说完，萧心然昂首转身，一脸固执。 萧倾尘愣在原地，半晌，才缓过神来。 感情顾玖月揪着萧心然“恋弟”的把柄，就是为了威胁对方去……勾引凌霄？！ 他该称赞一下顾玖月没脑子呢，还是……嗯？ 萧倾尘无语望天，再一挥手，将座椅“送”走了。 不知是吃饱了，还是因为了解到顾玖月那点小诡计坏了他的心情，萧倾尘原本打算继续逛园子的计划，也不得不终止了。 联想到方才，顾玖月面色骤变，突然抽身离开的状况，萧倾尘隐约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于是，他决定提醒返回“天涯海角”。 毕竟他和凌霄进入萧家主宅之前，曾经偷袭了一小分队的巡逻卫队，那对人马所效忠的对象还是萧家主母…… 问题有些麻烦呐！ 思及此，萧倾尘立刻开启了随身转送阵，心中默念着“天涯海角”四字，却不知他离开之时，竟被人看的一清二楚…… 回到“天涯海角”时，恰逢豆豆在跟凌霄吵架。 确切地说，在豆豆指着凌霄的鼻子出气，凌霄不为所动，脸眼神都懒得给对方一个…… “我原以为你看上我们家大叔了，没想到你、你、你果然不安好心！你居然跟萧玉那老巫婆把大叔卖了！气死我了！二愣子，钱钱，操家伙揍他！” 萧倾尘：“……” 他才离开多少工夫？回来居然给他上演这么一出闹剧？ “怎么回事？” 沉吟了片刻之后，萧倾尘沉声问道。 凌霄背对着他，却身体一僵。 倒是豆豆，立刻精神抖擞地冲了过去，巴拉巴拉地开始倒豆子…… 萧倾尘一言不发地听着，终于将事情的始末弄个个清楚。 原来…… 萧玉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了解到凌霄身边有一个男子，容貌与此时出现在萧家的顾玖月一模一样，然后萧玉便向萧家长老提出质疑：顾玖月是否真正的萧翼空？ 但豆豆的意思是：这件事绝对是凌霄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对此，凌霄没有否认。 萧倾尘听罢，什么也没说，只是挥挥手，让那三人，加上一只蹲在墙角当壁画的过客，一并退出房门。 临行前，豆豆十分挑衅地对凌霄扮了个鬼脸。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送那四个人出门后，走到了凌霄面前。 两人默默地对坐着，沉默了半晌，萧倾尘轻笑着道：“你看上去似乎很紧张？” 从他进门至今，凌霄的反应确实有些不合常理。 但萧倾尘并不认为那是心虚。 当一个人开始在乎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便会格外注意对方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对方队自己的看法。 其实一项比较关键的看法，便是……信任。 说穿了，凌霄再怎么无懈可击，也只是曾经。 正如顾玖月曾经担忧的一般，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狮心，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变成了通人性的绵羊一样，他该怎么继续战无不胜？ 这个问题，顾玖月没有找到答案，所以他终究走上了歧途。 杀戮与仇恨，或许能使人变得强大，但最终无敌的力量确是……爱。 唯有当心中有爱，有着想要守护的人，才能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强大力量，强到无法想象，匪夷所思。 冷心寡情的狮心，终于开窍，懂得了什么是爱，但是他在懂了爱的同时，更多的却是迷茫和彷徨……因为他已经错过了最适合的机会。 莫名强大的情敌，以及所有不利于他的因素，更重要的是…… 横亘在他面前，最大的危机是……萧倾尘对他的看法。 凌霄，这一世，最为强者，堪称完美，如神话一般，不曾被打破。 但这一回合，他输得心服口服。 四目相对间，湛蓝眼眸轻轻一闪，却是没有否认自己的心思。 萧倾尘目光微闪，伸手握紧了凌霄的左手，温声道：“我知道，不是你。” 正如凌家能把眼线安插到萧家一般，萧家照样也能在别家布置他们的耳目，如此简单。 人与人之间的战斗，从来都是防不慎防。 闻言，凌霄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地反握住萧倾尘的手心。 萧倾尘目光一怔，莞尔道：“或许，这也是一个契机。一个让我们正面迎战的机会。” 第170章 萧家主宅，议事大厅。 气氛稍显凝滞。 上下寂静一片。 首席位上，萧远山与萧玉并排而坐，面带微笑，却是貌合神离的两人。 萧天青着了一身长衫，坐在萧玉一侧。 顾玖月依旧是一袭妖娆的红衣，坐在萧远山一侧，夜痕就隐身站在他身后。 萧家八大长老，心照不宣地各坐在下首两侧。 可谓是……谁家势力，泾渭分明。 这些重量级的人物都到齐了之后，萧远山面容平静地环顾了一周，而后故作不解地转向萧玉。 “这人都到齐了，说吧，怎么回事？” 萧玉，年近半百，却风韵犹存。 她微微一笑，目光随之转向下首支持她的四位长老，缓声道：“劳烦各位长老跑一趟，实在是万不得已，只是今日，妾身得知了一件大事，恰好与长子翼空相关……” “哦？” 萧远山不动声色地反问道。 萧玉一排从容地勾着嘴角，精明的眸子扫了一眼另一侧的顾玖月，继续道：“传闻翼空自天山剑门出师之后，曾与凌家家主凌霄私交甚密，而且……近几日，翼空一直住在凌家。” 闻言，顾玖月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察觉到萧远山随之瞥来的目光，更是心虚得紧，面上却唯有继续假装镇定。 而事先已和萧玉串通一气的四位长老，眼下更是借风使陀（我觉得应该是见风使舵，但是作者原文是这样写的……），将矛头转向了顾玖月。 另外四名长老，则满腔愤怒地反驳起来，一时间，当事人还未插言，八位长老却已经掐的热火朝天…… 这件事，说穿了，其实很简单：萧玉的探子在巡逻时发现了萧倾尘和凌霄的行踪，但中途被凌霄用睡神丸药倒了，这人醒来之后，便立刻将这件事禀告了萧家主母。 萧玉是个极其精明的女子，尤其在这类繁琐小事上，更是心细如尘。 她很快便联想到几日之前，派人前往无双城请求外援时漏掉的一些细节……加上女人的特殊直觉，立刻勾勒出一番所谓的事实。 那事实便是：凌霄早已暗中栽培了一个跟翼空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若是顾玖月没有找上门来的话，那人大概是会被送到萧家来争夺家主之位，分裂萧家……如此云云。 人言道，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萧玉却不知，她所度量的那个凌霄已经变了…… 纵然这人将事实扭曲了，但并不妨碍她的计划，只要让萧远山对顾玖月起疑，那她便有机会渔翁得利！ 于是，在尚未与凌霄密谋之前，萧玉已迫不及待地将萧倾尘这枚重要的棋子甩了出去…… 而另一边，萧倾尘也恰好借机，将计就计。 这厢，萧家的长老会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那边，凌霄已与先前访问无双城的萧家使者接头，预备将萧倾尘送到萧远山等人面前，与顾玖月正面迎击！ 虽然这个决定，凌霄打从心眼里不认同，但在萧倾尘的固执面前，他也只有低头认输的份。 萧倾尘梳洗完毕后，便斗志激昂地“上战场”了！恰逢议事大厅内，萧天青一声怒吼，将那吵得面红耳赤的八个老家伙震住。 大厅房门被人推开，一名蓝衣侍卫踩着小碎步入内禀告，曰：凌霄携一名红衣男子上门拜访。 这人都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萧家主宅，这是才来通报，未免有些可笑。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一联想到萧玉方才的话，就连萧远山都不由自主地动摇了。 近年来，萧家表面上虽依旧是四大家族之首，但实际情况如何，他这当家之人心底清如明镜！ 萧远山生性懦弱，却有着极强的荣誉心。 为了萧家，他当年忍痛让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受委屈，愣是去了萧玉。 这其中的原因，并非世人以为的那般简单。 萧家一脉单传，纵然萧远山知晓自己不是天纵奇才，却肩负振兴萧家的使命，为了培养出更加优秀的下一代，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萧玉虽然持家有道，但女子的四位与男子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而萧天青，却不是最适合的继承人。 所以当顾玖月出现的时候，萧远山仿佛看到了希望。 根据萧家收集到的情报，足以证明他跟李如的儿子，是一个总能不断创造奇迹的天才！ 就连曾经十次考核都不合格的事实，都被萧远山美好地幻想为：那是翼空的小心作祟，他不舍得离开抚养他长大成人的白杨…… 加上那张与他年轻时尤其相似的脸，萧远山更是在第一眼便认同了顾玖月的身份。 回到萧家之后，顾玖月的表现，也深得他心，不但对李如孝顺又体贴，对萧家的现状都是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这样一个继承人，才符合萧远山的理想。 于是，萧远山终于在萧玉的“淫威”之下，雄起了一回，立刻召集了自己的亲信，准备拥立顾玖月为萧家下任家主……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 又一个冒出来的儿子？ 萧远山心生反感，直觉地认定了这是萧玉的阴谋，亦或者说，这是萧玉与凌霄联手，准备毁掉萧家的诡计！ 若是一开始便心生偏见，又如何能心平气和地应对接下去发生的事情呢？ 萧倾尘与凌霄并肩踏入议事大厅后，便立刻敏锐地察觉到首席位上，那身着玄色暗纹长袍的中年人对他的……敌意？ 反倒是那雍容华贵，眉眼犀利，却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竟对他礼貌地淡淡一笑。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故作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萧天青，与他同龄，却明显有些轻浮气躁的青衣男子，最后目光坦然地转向顾玖月。 四目相对，顾玖月下意识地眼脸一颤，竟想回避萧倾尘的视线…… 明明看上去很温和的目光，细看之下，却如刀刃一般锋芒毕露，令人心惊肉跳。 顾玖月尚未意识到，那只是他心虚之后的错觉罢了。 正要回避，顾玖月能然一顿，他如今才是……本尊？对方才是“替身”，那么他，到底在害怕些什么呢？ 思及此，顾玖月强压下慌乱，一脸愤怒地回视着萧倾尘。 哟？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嘴角随之勾起一丝浅笑，淡淡地，看上去格外魅惑，却隐含讽刺。 这刚一照面，萧倾尘便心中明了：传说中的顾玖月，毕竟是个毛头小子，再怎么装狠，终究还是嫩了点儿…… 这也间接地肯定了他先前的猜测：当年蛊惑墨菲涯的那人，大概已经出现了，而且还跟顾玖月接触过，所以……顾玖月才会那么大胆地背叛墨菲涯。 可惜那人，终究是个藏头露尾的主。 想到这，萧倾尘淡淡地别开了头，假装一脸诚恳地望向萧远山和萧玉，忽然察觉到一道一样的目光，他下意识一怔…… “凌大当家远道而来，萧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萧远山的声音听上去格外地平板，压抑。很明显，他对这位威名已久的凌家天才，相当的……嫉妒。 萧玉在一旁，听得真切，暗自窃喜。 萧远山心底不痛快，她心里便自然乐翻了天，尽管凌霄此人来着不善，不过……若要攘外，必先安内，等解决了萧远山那老家伙之后，她有的是时间再来对付凌霄！ 萧玉这如意算盘打得噼啪响，可惜完全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照理来说，萧远山这般“客气”了一番，凌霄应该再跟他也客套一下，然后入座…… 但事实上，这“照理”二字，对凌霄确是不适用。 即便他现在只是孤身一人，站在萧家的议事大厅，只要萧远山振臂一挥，立马就能冲出几万名精兵将他团团包围！ 但—— 凌霄施施然地一颔首，便径自拉着萧倾尘走到了一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简直称得上是……目中无人！ 偏偏萧远山一口怒气憋在心头，却不得发作，还得继续强忍着，跟多方和颜悦色。 以萧远山的思维来看，凌霄此人虽然年纪轻轻，却比老狐狸还阴险狡猾奸诈！ 而凌家的实力，早已是真正的四大家族之首，但数百年来，四家分区而立，明争暗斗不断，却格外默契地保持着“和平”的局面，没有轻易地发动战争！ 萧远山不敢拿萧家的前途来赌，所以他坚信：凌霄此行，一定是谋划已久，暗中不下了陷阱，一旦他做出不妥的行为，凌家就会借机发难…… 萧远山的多虑，恰恰是放过了他唯一能活捉凌霄的机会。 而眼下，萧倾尘与凌霄入座之后，萧玉便难掩热情地“旁敲侧击”，提了不少看上去不咸不淡，却暗含“杀机”的问题。 这杀机，自然指的是顾玖月。 但回答她的，却是凌霄。 金发蓝眸的俊美青年，就那般坦然地坐在劲敌的议事大厅，置身于自家后花园一般仿若潇洒自然。 针对萧家主母一个个看似简单，却含沙射影的疑问，凌霄答得更是漫不经心，又滴水不漏！ 这一过程中，萧倾尘则旁若无人地打量着四周，顺便探查下方才那道令他在意的目光。 不出片刻，萧倾尘便找到了那人…… 银发血眸一身玄色劲装，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顾玖月身后的冷峻青年。 四目相对，萧倾尘似笑非笑地朝对方眨了眨眼。 夜痕却……视若无睹地移开了目光？！ 萧倾尘讶异地挑了挑眉，心底冷哼哼：真欠揍啊！ 与之同时，萧玉也终于结束了她的试探，提出了最至关紧要的一个问题。 “凌大当家的意思是，您身边的那位，才是我们萧家的长子翼空？” 此言一出，气氛霎时紧绷到极点。 面对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青年，到底孰真孰假？众人也是十分的好奇。 凌霄面色平静如常，深邃的湛蓝眼眸直视着那分明幸灾乐祸的女子，冷声道：“是。” 第171章 难题 翼空的事情，萧家早已通过各种渠道，将事情收集妥当。 其中包括：大器晚成的铸剑师天赋，除去易容后一夜之间的完美蜕变，以及二愣子、豆豆和钱钱三人错综复杂的纠葛…… 但萧家的情报网再怎么完善，终究会遗漏掉一些重要信息，譬如—— 真正的翼空，早已不在白帝国； 萧倾尘虽然用着翼空的身体，但也不是他们萧家的人； 两千年前四神的恩怨纠葛，延伸至今所造成的影响，等等。 可惜原本知晓一切的萧倾尘，却莫名地失了忆；而顾玖月也未能完全地“拿走”属于萧倾尘的记忆…… 到了这对峙的一刻，顾玖月因为那诸多的未知，再度心虚，甚至临场退缩了。 而萧倾尘，偏偏因为失忆，反而更加“胸有成竹”，反倒占了上风。 两人安静地聆听着萧远山与萧玉的交谈，那看似平静地几句对话中，却暗含杀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萧家家主与主母僵持不下，反倒是萧天青一语惊醒梦中人。 “既然这两位都认定自己才是萧家的长子，不如……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便出题考考他们吧。” 闻言，萧远山似不悦地睨了眼萧天青，却不再言语。 萧玉心底也是一阵忐忑，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萧远山分明在袒护顾玖月…… 而萧倾尘那边，她却始终不能放下心来…… 在座八位萧家长老面面相觑，沉默了片刻，布置是谁最先出声恭维了萧天青一句，而后诸人便纷纷点头附和，于是结果定了下来。 顾玖月VS萧倾尘，孰真孰假？但看萧家两位掌权者的定夺。 这样的结果，对萧倾尘来说，倒也算不算意外。 至今，他也算是看透了，什么长老会，说穿了就是一群……一脚踏进棺材还是不肯放下手中权势的老头子罢了，一个个贪生怕死的很，又眼高于顶，自以为是…… 休得放肆？萧倾尘但笑不语，索性这话他没说出口，否则—— 不等什么考题出来，他就被这八只老王八沆瀣一气赶出去了吧？ 思及此，萧倾尘很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凌霄端坐在桌前，不怒自威，惹得众人不敢轻易斜视。但这位主，却闲得一直瞅着萧倾尘打量，见他笑得突兀，唯有暗中捏了对方一把…… 萧倾尘一惊，懒懒地睨了眼面不改色的凌霄，甫一回头，却见顾玖月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瞧，不由得一愣。 “凌霄，那家伙在看你呢。” 萧倾尘戏谑地低声道。 这声音确实已经减轻了几分，但却恰好传入在座几人的耳中。 凌霄但笑不语，心底却暗暗苦恼：无双这个恶劣的家伙，分明是故意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有多久没见到顾玖月了？ 当日北区交易会场一别之后，顾玖月便随即失去了行踪…… 顾玖月竟会与墨菲涯狼狈为奸，这件事，凌霄倒也并不觉得有多意外。 人的心一旦被仇恨蒙蔽之后，便会忽略掉很多东西。 但顾玖月竟因为（我觉得这儿应该有个什么，但是原文木有……）而伤害了“无双”，他就绝对不能轻易饶过这人了…… “无双，你这是吃醋了么？” 凌霄的语气极其自然，又随意。 使得竖起耳朵偷听两人谈论的某些人顿时变了脸色…… 萧倾尘：“……” “你放心，就算看上去一模一样，但赝品终究是赝品……”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了。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顾玖月一张脸顿时煞白。 萧玉闻言，心底竟一时拿不准主意，她原本以为顾玖月是真的翼空，这个“无双”则是凌霄特地安排的棋子，如今看来。难道是她猜错了？ 而萧远山的心底，就更加摇摆不定了。 萧远山原本看中顾玖月的能力，希望萧家交到他手里能越来越强大，但如今看来，这个“无双”与凌霄关系亲密，如果…… 各人心怀鬼胎，坐在位上，看似平静，却是暗涛汹涌。 萧远山心情不定地与萧玉探讨了一番后，定下了第一回合的考题：炼器。 翼空出身自天山剑门，虽是大器晚成，但铸剑师的天赋颇高，曾铸造出中品仙器，而且附加属性是相当罕见的风属性。 就萧家收集到的情报来看，萧倾尘曾经铸造的武器中，出风属性的几率极高。 于是这一回合，谁能铸造出风属性武器，便拥有较高可能性是萧家长子翼空。 这个考题，总体来说，确实不错。 但问题是……萧倾尘失忆了，他甚至连怎么召唤玲珑宝器都记不起来了！ 题目一出来，顾玖月似暗暗松了口气。萧倾尘失忆的事情，他知道，自然也不必太担心，只是他之前铸造的武器通常都是火属性…… 但无论如何，都比一个不会炼器的家伙要更靠谱，不是么？ 萧远山宣布了考题之后，萧家在旁的侍女即可取来铸剑师需要用到的图纸、画笔、精钢寒铁等材料，搁在桌上。 顾玖月施施然起身，走到了左侧的座位上，开始绘图…… 萧倾尘依旧坐在原位上，神情淡然地抿着嘴，却不见动作…… 见状，顾玖月心底忍不住嗤笑，提起画笔后，忽然惊觉：夜痕居然没有跟上来？ 抬头，却见那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神情冷漠地望着……萧倾尘的位置？ 顾玖月心头一惊，一脸不悦地瞪向夜痕，半响，夜痕终于反应过来，倏然瞬移到他身后…… 至此，顾玖月才松了口气，他一直在害怕，害怕夜痕会回到萧倾尘身边，如此强大的……青龙星君，即便没有恢复真身，其展现出来的实力，已经是以世人望尘莫及！ 顾玖月记得墨菲涯曾经说过，夜痕辨认萧倾尘，靠的便是对方身上的气息，而今，火晶石在他身上，他不用害怕…… 但墨菲涯那人，顾玖月却不敢完全相信。 如今看夜痕对萧倾尘的反应，顾玖月心底也无法确定，对方到底起疑了没有？ 若是起了疑心，夜痕大概会在第一时间便对他下狠手，然后返回萧倾尘身边…… 可是夜痕没有这么做，所以…… 顾玖月垂目，眼底迅速闪过一丝精光：墨菲涯先前那般信誓旦旦地保证，服下忘归之后的萧倾尘，一定不会想起曾经发生的所有事情，而夜痕也无法认出他…… 果然是连气息的味道都被改变了么？ 顾玖月握紧画笔，暗暗冷笑，看样子，他该挑个适当的时机，早些除掉萧倾尘才是，不然这人留着，终究会酿成大患！ 夜痕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顾玖月看不明白，萧倾尘更加看不穿了…… 更何况，前有狼后有虎，一道难题砸下来，萧倾尘头还没晕，萧远山就已经步步紧逼—— “无双公子，是打算主动认输了么？” 他唤萧倾尘“无双公子”，便已选择了自己的立场。 事实证明：萧远山比之萧玉，更有先见之明。 纵然萧倾尘眼下与凌霄的关系“暧昧不清”，但凌霄的“狼子野心”却是有目共睹的！ 爱美人不爱江山，不失为佳话，但用在凌霄身上，却未免太可笑了些！ 谁人不知凌家家主年轻能干，又心狠手辣，手段果决，作风冷厉！ 萧远山认定了“本性难改”，更是坚信凌霄带着萧倾尘偷偷溜进萧家乃是……心怀不轨，自然不会将事情往美好地一面想。 萧玉眼下却是站在与萧远山对立的一面，自然是希望“无双公子”能胜出，先击败了顾玖月再说，至于其他的，她眼下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于是主动出声替对方解了围。 “莫不是因为这画笔不称心？”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竟透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倒叫人不得不怀疑，眼前这和蔼可亲的萧家主母，真是那三十年前“偷龙转凤”之人？ 萧倾尘闻言，礼貌地回以一笑。从容不迫地答道：“对于一个失忆之人来说，这画笔是否称心，我还真的答不上来。” 此言一出，众人一阵唏嘘。 顾玖月也是一惊，他倒是没想到，萧倾尘既然这般轻描淡写地就把自己失忆的事情说了出来。 闻言，萧玉神情微滞，目光微微一闪，瞥了眼萧倾尘身侧岿然不动的凌霄，但见那金发蓝眸的英俊青年似笑非笑，一时也摸不准对方的打算，便犹豫着道：“那你是打算……” 萧远山见状，立刻鄙夷地刮了眼萧倾尘，冷声道：“若是打算投降的话，就趁早，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这话，真是够刻薄的。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如黑曜石般深邃漆黑的眼眸忽然转向萧远山，却是笑嘻嘻地道：“所以我打算……现学现用。” 众人：“……” 萧远山却是莫名地心口一窒，分明别萧倾尘方才那一眼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了…… 他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被一个后生晚辈，单是一个眼神就给唬住了！就连凌霄，也未必有这份能耐…… 如此看来，这“无双”很不简单，若是不能收为己用，倒不如趁早除了！ 萧倾尘仿若看懂了萧远山的心思一般，兴味十足地挑了挑眉，暗自纳闷：今儿个是走了什么霉运，怎么碰到几个人都喜欢放杀气呢？ “现学现用？” 凌霄忍俊不禁地重复着萧倾尘刚刚说过的话，随即附在对方耳畔，低声耳语了一阵…… 萧倾尘听罢，微微颔首，起身，走到了大厅中央另一张桌前，临行前，凌霄说的话很短，其实就一句话，他说—— “顾玖月铸造的武器一向都是火属性，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让他先完工便可。” 听上去似乎很简单？ 只是拖延时间，等对方先完成炼器。 但若是顾玖月侥幸出了风属性的武器呢？ 萧倾尘默默自问，最后……决定去勾搭夜痕。 从有限的线索中，萧倾尘得出了一个结论，那便是：夜痕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跟失忆之前的他勾搭上了…… 第172章 壮志未酬身先死。 萧倾尘入座之后，忽然心生一股悲凉。 勾搭…… 是暗送秋波？还是色诱？ 脑袋一片空白。 他哀怨地叹了口气，执笔，左右为难。 萧远山出的题，只说“炼器”。却并未具体限制什么武器。 萧倾尘曾经画工一流，但见顾玖月沉着无比地绘制着兵器图谱，他却…… 思绪万千，脑海里面白茫茫的一片，突兀地横着“勾搭”两个镂空大字！ 这种问题，还是去请教一下经验丰富的高人吧！ 萧倾尘左手托腮，右手转着画笔，一副吊儿郎当地模样，看得萧远山眉头直皱，萧玉掩面无语，唯有凌霄……不动如山，一脸平静。 萧家八大长老见状，更是窃窃私语，神情各异。 而当事人，却视若无睹，眼珠子转悠了两圈，终于灵光一闪—— 找豆豆！ 萧倾尘激动了刹那，瞬间又冷却了下来，豆豆在“天涯海角”，身处异地的两人，如何“交流”？ 但心底急迫，终究以压倒性的胜利占据了上风。 萧倾尘迫切的意念奇迹般地穿到了豆豆脑海中…… 说穿了，只是“千里传音”的神奇功效罢了。 在失忆的状况下，能无师自通，学会千里传音，对萧倾尘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喜讯。 “大叔？” 糯软稚嫩的嗓音清晰地传入耳膜，萧倾尘赫然一惊，四下张望，不见豆豆，这才顿悟：对方用的也是千里传音。 萧倾尘顿时精神抖擞，默默地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小正太。 那厢沉默了半响，豆豆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上去却透着一丝古怪。 “大叔，你能看到也夜痕？” “……嗯。”这不是废话么。 “噢，我差点忘了，大叔你已经恢复力量了，但是……你最好离夜痕远一点。” “为什么？” “因为我担心他会对你不利。” 豆豆迟疑着答道。 萧倾尘虽然观察入微，敏锐至极，但在看不到对方表情地前提下，功力不免要打折扣。 但，对他不利？ 萧倾尘迷茫地眨眨眼，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面无表情地夜痕。 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长身玉立，气质冷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正是因为这样，萧倾尘才觉得勾搭夜痕的难度有点高，因为这厮看上去就跟一块木头一样，看都不看他一眼了现在！ 萧倾尘有些微恼，忍不住再次发问：“问什么他会对我不利？” 另一边，豆豆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喘。 “大叔，这个事情，比较复杂，我一时之间，跟你解释不清楚，不过你千万别离他太近就是了，对了，我和钱钱马上就到了，你……” “……” 萧倾尘无语望天，他和凌霄离开天涯海角之前，特地给二愣子等人留了口信，言明了去处，只是尚未将计划详细说明。 眼下，那仨正朝着议事大厅赶来，想必是萧远山特地令人带他们过来当……人证。 但看萧远山对顾玖月那副袒护模样，估计这一回合，顾玖月输了，或是不巧和萧倾尘达成平手，二愣子那仨人证才有机会出场了吧？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转头，索性大大方方地盯着夜痕看…… 当然，在外人看来，他看的那人应该是……顾玖月。 正如萧倾尘之前所说“现学现用”，这看也看的光明正大，说穿了就两字：偷师。 萧远山不屑地冷哼了声，但碍于凌霄的面子，终究没有表现得太明显。 萧玉与萧天青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母子俩同时在彼此眼底看出了一丝疑问：这“无双”到底在搞什么鬼？ 而凌霄，依然察觉到了真相，萧倾尘的目光明显停驻在顾玖月身后，所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的那人，应该是……夜痕。 思及此，凌霄目光微沉。 萧倾尘却是看得津津有味，最后干脆将夜痕当做了模特，对着男人的侧面，画起了素描…… 顾玖月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认真地绘制着图谱，却屡屡被萧倾尘的目光“骚扰”。愈加心浮气躁，这图谱修修改改了大半天，竟越看越不顺眼，最后憋着一口气，狠狠地瞪向萧倾尘，猛然愣住！ 他在看夜痕？！ 顾玖月呼吸一窒，顿时紧张了起来。 夜痕的隐身术只对“外人”有效，所以二愣子、钱钱和豆豆都能看到这随时随地对自己施了隐身术后，曾与萧倾尘寸步不离的家伙…… 而顾玖月得到了墨菲涯的五百年修为后，也能顺利地破解夜痕身上的隐身术。 但萧倾尘……顾玖月剑眉微蹙，藏于袖中的左手狠狠握紧，心底得出了一个他很不愿意接受的结论：对方的力量恢复了。 顾玖月如遭雷击，面色阵青阵白，为了不引人注意，却唯有强迫自己低头，假装继续专注地绘制着图谱…… 可是他的心，却再也不能平静下来了。 那人可是朱雀星君！他一个凡人，如何跟朱雀星君相抗衡！ 顾玖月越想越害怕，下笔连连出错，忽然——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脑海。 “你在害怕什么？” 那声音隐约带着一丝笑意，淡淡的讥讽。 顾玖月一惊，愣是忍住没回头，因为方才千里传音给他的人，正是萧倾尘！ 他沉默，萧倾尘却未打算轻易绕过他。 “你在害怕什么，顾玖月？” 他认出我了！怎么可能！难道是……墨家那老妖怪！？ 顾玖月强作平静，咬紧牙关，愣是没吭声。 萧倾尘原本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去教训对方， 只是稍微吓唬一下那人罢了，随即便转移了注意。 倒是他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小动作，竟被夜痕看穿了…… 男人漫不经心地转头，淡漠的凝视着他。 萧倾尘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后，抬头，扬起三十度微笑，如黑曜石一般纯粹而深邃的眼眸挑衅地瞪着对方，然后—— 赏给对方一记刀眼！ 让你大爷的装深沉！让你大爷的装不认识我！让你大爷以后天天给我跪搓衣板！呼—— 腹诽完毕！ 萧倾尘轻呼了一口气，回头在图纸上，狠狠地戳了两点，于是某人的肖像上多了两点“雀斑”…… 小小的发泄了一番后，萧倾尘的心情果然好受多了！ 与之同时，豆豆那破小孩的千里传音又飚了过来。 “大叔，还记得你之前问我的问题不？” “……豆豆，你不要欺负大叔我失忆了就没记性啊！” 萧倾尘闷闷地扁着嘴，下笔如有神。 一张侧面肖像画完之后，开始画正面。 说来也真是神奇，夜痕拿正脸对着他的时间并不长，但萧倾尘正式动笔的时候，却仿若对方的脸已经刻在了他的记忆中一般，流畅得不可思议…… “大叔，你不是问我，你现在身上的气息是不是跟以前一样咩？”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在心底答道，动作一顿，他记得豆豆的回答是……还是不一样，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气息、气息、气息！气息你大爷！ 萧倾尘再次暴走，又不是又聋又哑的残疾人！要靠鼻子去闻那飘渺不定的气息！ 凌霄都能那么肯定地认出他来，为什么他们就…… 萧倾尘越想，心底越觉得委屈，眼眶开始发涩，泪水差点夺眶而出…… 偏偏在这个时候，豆豆的回答又给了他致命的一击！ “大叔，我现在才想起来，你的气息里面多了什么，那是原本属于顾玖月身上的味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很明显，小正太也都被击到了。 萧倾尘一听，懵了…… 墨菲涯那蠢驴到底搞了什么鬼！？ 等这件事尘埃落地之后，他一定要那颗“地中海”剃成大秃驴！ “大叔，你也懵了，对吧？” “……” “大叔，这个，其实我也很惊讶……” “有办法解决吗？” 萧倾尘沉默了许久，终于冷静了下来。 如果像豆豆说的这样，他的身上多了顾玖月的“骚气”，那么夜痕不理他的原因…… 思及此，萧倾尘的嘴角微微一抽，他原以为墨菲涯那家伙见了棺材能老实一回，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那厮暗算了！ 盗颜禁术，秘药忘归……这两样东西，都无法在白帝国现存的资料中找到详细说明。 所以世人只是笼统地将“忘归”归纳为令人失忆的药物一类。 难道这就是墨菲涯留得最后一手？ 萧倾尘握紧笔杆，眉头紧蹙，若真是这样的话…… 这件事，便不只是简单地杀了顾玖月就能解决得了的！ 更何况—— 一想到顾玖月的“骚气”被移到了他的身上，萧倾尘便只觉得一阵反胃。 不能轻易杀了…… 这边是当初墨菲涯保留的最后一点伎俩？ 也对，纵然是墨菲涯那老妖怪，在见到与自己妹妹极其相似的顾玖月时，恐怕也是本能地想要替对方留下一条后路吧…… “真是这样的么？” 萧倾尘忍不住低声自问。 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细节被他遗漏了！ 他忿忿不平地抿着嘴，恰巧隔壁顾玖月一惊完成了图谱，开始召唤玲珑宝器…… 萧倾尘眉眼微挑，即便他现在脑子里面没有一丝铸剑师该有的常识，也知道这兵器图谱的重要性，图谱画得越精细，最后出炉的武器品质便会越高…… 但眼下，尚不足一个时辰，顾玖月就心急地开始炼器了，大概是真的被他逼急了吧？ 萧倾尘放下笔，直接侧坐着，面向顾玖月，继续“偷师”…… 顾玖月眉头微锁，众目睽睽之下，对方先前又那么“无耻”地表明了自己要“现学现用”了，反倒是他如今的处境，太过被动，连提出质疑和反驳的立场都没了，否则萧玉一党便会以此为借口，批判他“刻薄”、“没度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召唤玲珑宝器需要暗中调度体内的灵力，而这一过程，不是简单的“看”就能看会的了！ 顾玖月暗自庆幸没多久，很快又被打击到了…… 因为萧倾尘确实“看”出了门道。 顾玖月这边刚召唤出以仙器级别的玲珑宝器，萧倾尘那厢便一样画葫芦，也召唤出了同一级别的玲珑宝器！ 其顺利程度，简直要让顾玖月怀疑：萧倾尘一定是早就恢复了记忆，他在故意装疯卖傻！ 仿佛看穿了对方的心思，萧倾尘挑衅地斜睨眼顾玖月，然后施施然地打开了悬浮在半空的玲珑宝器，将先前画好夜痕的侧面肖像放了进去，又把桌上备好的精钢寒铁全部扔了进去，最后犹豫了下，干脆连那副尚未完工的正面素描也一同丢了进去！ 萧远山等人虽然离萧倾尘有一段距离，但对方方才画肖像的时候，众人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眼下，见萧倾尘把一个俊美男子的画像当成兵器图谱放进了玲珑宝器，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唯一称得上“冷静”的凌霄，也不由得沉下了脸，神色不定地抿着嘴，吓得他左右的两人纷纷怯步，往旁边的位置挪了挪…… 而当事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淡定从容地密封了玲珑宝器，随手召唤出了一团大火球将宝器当番薯烤…… 第173章 危险 轰隆一声巨响…… 玲珑宝器炸开了花。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抿着嘴，半响，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顾玖月炼器失败了，欧也！ 意外来得太快！ 亦或者该说：为什么吊儿郎当的人没事，认真炼器的却、却、却…… 一干人等沉默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萧家八大长老议论纷纷之际，萧远山满脸铁青地拧着眉头，差点跳起身！ 萧玉愣了愣，干脆地别开了头，眼底迅速闪过了一丝得意。 凌霄原本阴沉不定的面色，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被担忧所取代，只不过，在看到萧倾尘安然无恙地坐在位上，隔壁的顾玖月却灰头土脸地咬着牙的情景，却又不由自主地笑了。 旁人只道一声“可惜”，或者干脆暗自幸灾乐祸，顾玖月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专业人士”，自然知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但他却偏偏不能说…… 萧倾尘偷袭了他。 对方离经叛道，看似毫无章法可言的举动，尤其是那一团熊熊燃烧的大火球将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就连他都忍不住分了神…… 而萧倾尘便是趁着那“千载难逢”的机会，藏于袖中的左手暗中幻化出一枚飞针，趁机射向了顾玖月的手腕…… 铸剑师炼器时，最忌讳分心。 那飞针本是由火之力量幻化成形，而顾玖月身上的火晶石原本就属于朱雀星君之物，瞬间，火晶石贮存的能量居然开始不受控制！ 飞针入体之后，转眼便消失了，但顾玖月体内的力量却在失控后到处乱窜，以至于……到最后，他根本就无法静下心来好好的炼器。 该说萧倾尘阴险狡诈？还是……睚眦必报？ 萧倾尘摸摸鼻梁，无比纯良地朝顾玖月咧嘴一笑，无声地说到：敢从我手里抢东西，你找死！ 顾玖月见状，猛然一惊，随之体内的力量奇迹般地恢复了平静。 但面对一桌狼藉，他浑身上下更是狼狈到了极点！ 顾玖月恨恨地咬着下唇，敢怒却不敢言，更重要的是……夜痕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萧倾尘偷袭他！？ 思及此，顾玖月忿忿不平地转身，气鼓鼓地瞪向那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 夜痕却仿佛刚神游归位，诧异地望着顾玖月，满脸无辜， 那眼神却仿佛在问：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顾玖月气结，恨不得立刻甩手走人，也不要继续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他这辈子，从没这么狼狈过！ 可是他这边刚迈步两步，萧玉那边却眼尖地察觉到了他的想法，立刻追问起来：“这比赛还没结束呢，你要去哪里？” 那语气听似平和，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顾玖月脚下一顿，薄唇紧抿，一声不吭。 萧玉排斥他，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顾玖月又何尝不是呢？ 两人四目相对，一方坦然含笑，神情讽刺，一方忍辱负重，满心委屈…… 于是，萧远山不得不出面替“自家人”讨回一点公道了。 “翼空，你先下去梳洗干净，回来之后，继续比赛。” 噗……萧倾尘差点笑喷了，这萧家老头真是可笑，竟如此明目张胆地徇私！ 顾玖月本是心高气傲之人，加上天赋颇高，向来恃才傲物，哪里容得下这般“羞辱”，别说萧远山开后门让他继续比赛了，他现在是连正面对着萧倾尘都很难做到心平气和，就怕自己一个冲动就扑过去跟对方拼命…… 萧远山此言一出，萧玉一党立刻提出质疑，四位年纪一大把说话却顺溜得很的老头子你一言我一语，很快便把萧家大当家的后路通通堵死了…… 加上萧远山这一举动，原本就不妥，其他四位长老纵然有心帮腔，也不好睁着眼睛说瞎话。 萧远山面色阴沉地听着对方反驳自己的话，气得浑身直打颤，最后萧玉“好心”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既然事已至此，当家的不如就宣布这一回合的结果吧。” 萧远山愤愤地哼了声，回头，却见萧倾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顿时怒眼圆瞪，原本要服软的话到了嘴边愣是变了味。 “既然无双公子还在炼器，不如让我们看看他的武器后，再行定夺！” 武器，你确定能炼出一把武器来么？众人不约而同地在心底反问道。 萧倾尘无所谓地点点头，事实上，他也挺好奇的，自己“有记忆”以来，第一次炼器，不知道会出什么宝贝呢？ 萧倾尘越想越兴奋，漆黑深邃的眼眸看上去就跟发光的恶狼一般，盯着那火球包裹着的玲珑宝器，炯炯有神…… 见状，萧玉与萧天青再度无语对视，他们好不容易才将局势扭转，怎的这人就不晓得配合一下呢！还有那个凌霄…… 萧玉不满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凌霄，却见对方神情柔和地望着萧倾尘，径自出神…… 不由得浑身一僵，生出一股恶寒。 凌霄在人前的表现，向来只能用冷漠疏离、望而生寒来形容，如今却—— 什么千年一出的天才，居然是个断袖……萧玉嘲弄地勾起了嘴角，视线转回自己儿子身上，顿时倍感欣慰，纵然不是最出色，也比那断袖要好！ 萧倾尘越兴奋，这干劲就越足，于是这大火球烧得便越旺盛，火旺一路窜向天花板，差点把房梁给点燃了！ 就在众人胆战心惊，暗暗祈祷着诡异的炼器能差点结束的时候，萧倾尘却忽然抬头，转向了顾玖月身后的玄衣男子…… “喂！你希望出来个什么东西？” 为了不被其他人察觉到，萧倾尘特地用上了千里传音。 夜痕闻言，面色微动，深邃的眸子缓缓移到了萧倾尘身上，却一言不发。 真是根木头。 萧倾尘闷闷地腹诽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呆子，你不会是哑了吧？” “……” 夜痕沉默地别开头。 萧倾尘却隐约觉得对方的眼神刚才……微微闪了闪？ 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双，别分心。” 就在萧倾尘纠结不已的时候，凌霄清冷低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 这话音刚落，却听得嘭地一声——萧倾尘愣愣地瞪大眼睛，望着突然像烟花一般炸开的大火球…… 下一瞬，腰间一紧，人已被揽入一个宽敞的怀抱，随之远离了危险地带。 萧倾尘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拦住自己的那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喉间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 “无双？” 男人低声换道。 萧倾尘懵懂地点点头，下意思地避开了对方担忧的目光，低声道：“我没事，凌霄。” “你是没事，有事的是我们！” 萧倾尘诧异地调头，看向滚滚浓烟中，浑身乌黑一片的八大长老，然后很没自制力地掩嘴笑了。 先前一次小爆炸，唯一受到牵连的只有顾玖月，和那张桌子…… 但这一次打爆炸，却差一点就将整间议事大厅都毁了！ 而先前已经是一身狼狈的顾玖月，眼下的状况大概只能用“雪上加霜”来形容了！ 奇迹的是，整间屋子差不多都受到了毁灭性的破坏，偏偏凌霄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萧倾尘带到了唯一没有受到牵连的角落，两人成为唯二安然无恙地“幸运者”…… 哦不，确切地说，还有习惯性在自己身上施加隐身术的夜痕，也是相安无事。 萧倾尘震惊地望着被大火球烧得焦黑一片的房间，依旧难以置信…… 目光缓缓扫了一圈，在瞥到萧玉那尤其凄惨的“造型”时，萧倾尘很不厚道地笑了出声。 与之同时，萧远山暴跳如雷地宣布道：“第一回合平局，明日继续！” 几乎是扯着嗓子吼完了这句话后，萧远山气呼呼地冲了出去，丝毫不见其萧家家主该有的风度呐！ 明日继续？八大长老内心苦不堪言。 一向雍容华贵的萧家主母，这会也笑得格外僵硬，匆匆与领先礼貌了一番，便火速撤离了现场。 到最后，竟是顾玖月这原本就想离开的人，反而留到了最后。 萧倾尘极其坦然地从凌霄怀中离开，站定，整了整衣衫，这才一派从容地看向顾玖月，眉眼含笑，却不言语。 这笑，在凌霄看来，可谓是美不胜收，但在顾玖月眼里，却只读出了讥讽。 顾玖月倔强地昂着头颅，原本想说的话，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吞回了腹中。 纵然对方知道他不是真正的翼空，那又如何？只要萧远山认定他是，只要夜痕信他，便足够了！ 但眼下—— 萧远山的信任依旧，夜痕呢？ 顾玖月忽然不敢肯定了……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顾玖月，原本也没打算跟对方搭话，这人，他很不喜欢。 正如先前他刻意“使坏”之际放出的话，敢从他手里抢东西的人，他绝对不会轻饶！ 既然眼下不能宰了对方，那他便—— 慢慢地折磨顾玖月，一点点磨灭掉对方的意志，然后……揪出那幕后之人！ 经过这一场打爆炸，萧倾尘反倒是冷静了下来，墨菲涯的智商有限，就算他事先在忘归上面动了手脚，企图保住顾玖月的性命，但那也是在顾玖月背叛他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墨菲涯，憎恨顾玖月，恨不得对方立刻去死，确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但很明显，墨菲涯对顾玖月的恨，绝对不比他对玄武星君和朱雀星君的恨意要少……除非他能弄明白当年那件事的真相。 萧倾尘仔细推算过后，坚信顾玖月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位“高人”，只要他把顾玖月逼至绝境，那位“高人”便一定会露出马脚…… 但目前而言，他还得再加一把劲才行呐！ 思及此，萧倾尘惆怅地叹了口气，正想跟凌霄说“咱们会天涯海角”，却见夜痕神情怪异地盯着他与凌霄两人…… 第174章 四目相对，萧倾尘忽然有着莫名地冲动…… 他想揍人。 顾玖月敏锐地察觉到异样，立刻清咳一声，对夜痕使了个眼色，随后大步朝外房门走去。 萧倾尘略一挑眉，目光直直地盯在夜痕身上。 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 夜痕没动。 顾玖月停在门前，面色不善。 凌霄抿嘴不语，一脸深沉。 “咔嚓——” 一声脆响，破空而出。 萧倾尘茫然回神，转向那一地狼藉中，异样耀眼的银光，几步上前，将那东西从灰堆里面挖了出来。 这是……Q版造型的一个小人偶？ 嗯，看上去有点像夜痕。 萧倾尘若有所思，径自点点头。 身后随之传来了凌霄的声音：“暗器？” 暗器么？ 萧倾尘不可置否地撇撇嘴，抬头，却见夜痕与顾玖月已经离开了，不由得剑眉微蹙，内心隐约涌起一丝不悦。 “或许更像一个装饰品。” 萧倾尘站起身，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一边将东西往怀里塞。 凌霄默然，心底颇不是滋味。 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拜托不了人的喜怒哀乐，只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对萧倾尘的心思之前，那些该有的情绪都被完美地隐藏了起来，如此罢了。 纵然如此，凌霄依旧不忍心对萧倾尘发脾气，只是淡声道：“回去吧。” “嗯。” 萧倾尘神色自若地点点头，忽一顿，反问道：“天涯海角？” “萧家给我们特地安排了住处，晨风阁，就在附近。” “哦。” 萧倾尘微微颔首，心想着方才豆豆说他们在路上了，这会是否也该到了呢？ 正这么想着，门外便传来了二愣子的大嗓门， “师傅，你在哪？” “大叔，你没事吧？” 豆豆扯着嗓子，一同喊了起来。 闻言，萧倾尘随即拉着凌霄，走向门口。 这议事大厅经过今天这一场“意外事故”，恐怕得好好修缮一番了…… 但愿萧远山不会把这笔账记在他头上，萧倾尘默默地祈祷着，又觉不对，再度补充道：记在凌霄头上也是可以的，如果萧远山有那胆量的话。 两人甫一出门，便将二愣子那仨万分热情地迎了上来。 萧倾尘眯着眼睛，狐疑的打量着这仨人一番，皱眉道：“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饿哦的事？”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三人面面相觑，随后默契地摇摇头，却明显心虚地扯开了话题，七嘴八舌，一下子抛给萧倾尘一堆问题。 “大叔，情况怎么样了？那个，萧大当家没为难你吧？” “师父，这后面的房间怎么一股焦味？” “哥哥，这房间不会是你放了一把火给烧了的吧？” “……”最后沉默的这个，是那仨的跟班——过客。 萧倾尘一脸高深莫测地抿着嘴，半响，撇过头转向站在最后的黑衣蒙面人…… “你这造型，挺奇特的。” “……”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咱们很有缘。” “……”过客继续沉默。 豆豆：大叔，挖墙脚是不对的。 钱钱：哥哥，你居然为了一个夜行人无视我们！ 二愣子：师父，你搭讪的方式太老套了。 萧倾尘双手环胸，眼眸半眯，俯身上前，盯着一言不发的过客们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后恍然大悟—— “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开口，难道你也是哑巴？” 也……很明显，萧倾尘几经赌气地将夜痕归类为“哑巴”了。 过客：“……” 萧倾尘歪了歪头，挑眉道：“汤圆？” “大叔，他不是唐元，真的不是。” 小正太一脸心急地解释道。 有句话说的好啊，解释就是掩饰！ 萧倾尘一本正经地点点头，道：“那接下去，你们是回天涯海角呢，还是跟我和凌霄去晨风阁？” “晨风阁。”那仨分外默契地一致答道。 想来也是，如今这情况，眼前的萧倾尘明显比顾玖月看上去更像本尊，更靠谱……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再加上之前，他们做的那些事，已经深深地伤害了对方的心灵！ 心虚之余，也唯有更加卖力地补偿才是。 “那，走吧。” 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径自转身，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几步之后，忽然停住，问道：“带你们来的人呢？” 萧家主宅课不像菡萏城那般随意，这宅子大的比王宫还夸张，到处都是巡逻的侍卫。 顾玖月将二愣子仨人安排在天涯海角，视线也应当是跟萧远山商量过的，而这会，他们三人被“请”来议事大厅的原因，则更简单…… 如果不是因为萧倾尘的那把火，引来那意料之外的大爆炸，这会萧远山应该已经把二愣子等人推出来，让他们三人来辨认谁才是真正的翼空了。 “师父你是问那两对侍卫？他们把我们送到了院门口，就走了。” 萧家议事大厅，其实是一座独立式的院落，除却刚刚被萧倾尘毁掉的东院之外，还有西、南、北三间大堂。 所以萧远山甩袖离开之前，只说了“明日继续”，却一点也不担心这房间的问题。 “哦……” 萧倾尘神色淡然地点点头，心中却在暗暗计算着，就在过客与他三步之距时，他忽然出手，出其不意地扯掉了对方的面巾…… “额……大叔……” 豆豆神情呆滞地张着嘴巴，明显没有料到萧倾尘竟会这样……无耻，搞偷袭。 “嗯？” 萧倾尘一边拽着黑色面巾，一边无辜地应道。 豆豆默默望天，泪流满面…… 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告诉他的，说什么失忆的人比较好骗，比较单纯的！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萧倾尘轻描淡写地扔了面巾，回头看过客。啧啧两声，道：“嗯，小样儿长得挺不错的。” 过客，即唐元，只不过眼下的萧倾尘来说，这张脸，他一点印象都没有罢了。 但凌霄在一旁，却看得分明。 过去的唐元穿着另类，扮相奇特，已然成了他标志性的风格。 眼下的过客，模样清秀，一身黑色劲装，更是衬得他挺拔清瘦，曾经的冲天辫如今顺服地贴在脑后，一头黑发格外柔和，小模样咋看咋顺眼…… 先前，唐元一直被软禁在荆湘菀，凌霄本着爱才之心，也不曾亏待过他，可是自由这样东西对有些人来说，却是比生命更重要。 于是唐元逃了。 他原本只是一个没落世家的幺子，十八岁时被送入天山剑门学艺，二十三岁出师，而后侥幸回到西区二十八城，成为了凌家众多分家之一门下的一名铸剑师…… 一直以来，唐元的表现似乎都只能用“平庸”两字来形容，直至凌家大刀阔斧地改革，要在门下诸多铸剑师中选拔出最有可能铸造出吟龙剑的人才…… 直至第二轮考核，唐元才开始崭露头角，以一把下品仙器，雷电双属性的青锋剑胜过顾玖月…… 萧倾尘曾怀疑过，唐元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但这个念头，只一闪而过，没有被他重视起来。 毕竟当时的唐元是个非常喜感，又颇得萧倾尘好感的家伙。 没想到—— 唐元竟然还是一名稀少的空间异能者。 萧倾尘先前听闻凌霄道，唐元失踪了，而事实又偏偏那么巧，顾玖月得知吟龙剑出世的消息，蛊惑二愣子等人上无双城区盗剑……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认为是顾玖月带走了唐元，便从他口中得知了吟龙剑的秘密。 如今看来，竟完全不是那样。 “无双，比方才没猜错，他便是唐元。” “嗯……啊？” 萧倾尘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瞅着对方上下打量，最后笑盈盈地道：“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比面善呢。” 众人：“……” “嗯……空间异能者哦，所以你是自己逃出来的？” 萧倾尘单手抚摸这下巴，问道。 唐元面色尴尬地点点头，从凌家逃出来后，他直接去了菡萏城，唯有哪里，才可能躲避凌家的追捕。 只是没想到，他的运气竟会那么地……衰！ 刚加入的赏金猎人协会，竟然接到了一笔大单子，雇主便是史艾浅这位菡萏城的大财主。 他更加没想到的是，自己改头换面，走正规路线后，居然还会被人认出来！ 当初跟萧倾尘等人相处时，唐元确实过得很开心。 萧倾尘莫名“失踪”后，他还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 结果，当初与他交情颇好的二愣子没认出他来，反倒是那颗蛋…… 好吧，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无法接受眼前这个卖相可爱的小正太竟是当初那颗搞笑的“大鸡蛋”！ 简而言之：豆豆认出了唐元，一哭二闹三……威胁，愣是把对方给留了下来。 唐元这边决定留下来，便跟豆豆他们回了琉璃阁，却见顾玖月和夜痕等在了那里…… 之余当初萧倾尘等人离开无双城后发生的事情，豆豆也只是简单地用几句话概括了一下，一笔带过，只强调了一件事情：瞧见那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看上去卖相很好的男人没有？喏，眼下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一个是本尊，一个是冒牌的，不过这个让咱们跟他去萧家的，是冒牌的可能性比较高。 一行人抵达晨风阁时，唐元也将事情交代得差不多了。 “所以……你并没有将吟龙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凌霄沉吟着问道。 萧倾尘也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不等唐元回答，豆豆心急地跳了出来，替对方做担保：“大叔，我发誓，唐元绝对不是坏人。” “哦？” 萧倾尘故作不信地反问道。 豆豆急了，连声道：“我用我的神格发誓！” 神格……那是什么东西？ 萧倾尘无奈道：“抱歉，你刚刚才骗过我，所以现在……神格为负了。 “吟龙剑的秘密，我确实没有告诉高任何人，但是……这个世界，无奇不有，或许我们现在坐在这里所说的每一句话，有人却听得一清二楚也说不定。” 唐元下意识地握住豆豆的手，面向凌霄，沉声道。 凌霄不语，微微侧目，看向萧倾尘。 萧倾尘淡笑着点头，道：“我信他。” 既然顾玖月不是从唐元口中得知了吟龙剑的事情，那么这便更进一步证明了萧倾尘先前的推测：顾玖月身后，确实有人。 “师父，我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什么事？” “哥哥，我媳妇的意思是……” 红发青年话未说完，就被二愣子赏了一记白眼！ “谁是你媳妇？” “……你！” 钱钱扁嘴，回道，满目委屈。 萧倾尘嘴角微微一抽，别开头，默然。 二愣子要问的事情，他大概也猜得到，却一直被他刻意地无视了，因为有时候真相更令人伤心罢了。 “无双，这件事，是我的错。” “嗯？” 面对凌霄忽如其来的道歉，萧倾尘不解地挑了挑眉萧远山针对他，确实与凌霄有那么一点关系，但整件事会变成现在这样，又何尝不是世家的悲哀呢？ 萧远山与萧玉，两人各怀鬼胎，心思复杂，却默契地没有提出用最公正最权威的方法来验明正身…… 说穿了，不过是……心虚罢了。 萧远山其实并不信顾玖月，所以他不敢提出直接验证对方是否萧家的血脉。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从萧玉手中夺回主动权的契机罢了。 而萧玉，却更加笃定凌霄带来的“无双公子”是个冒牌货，她担心顾玖月才是真正的翼空，所以她刻意回避，只想转移视线，搅乱眼下的局势，能将顾玖月踢出局便最好不过…… “不是你的错。” 萧倾尘敛去笑意，一脸凝重地说道，语毕，又故作轻松地道：“反正我对那老头子也没什么好感。”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原本就不是翼空，又怎会对萧远山心生亲近之意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面对这一切的人是萧倾尘，而不是真正的翼空，否则，那才叫羊入虎口。 第175章 玄天池，可谓是四大禁地中最神秘难寻的一处。 萧家主宅地形图上，虽有标注禁地，但萧倾尘试着去寻找时，却发现地图上所指之地一片荒芜，且没有任何结界痕迹。 夜，月朗星稀。 风轻，微凉。 微微叹了口气，萧倾尘无奈地折好地图，随手塞进怀中，却意外地摸到一丝冰凉，手中一顿，眸光闪了闪，从怀中掏出了那样东西…… 银色月光下，玲珑小巧的人偶依稀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银发血眸，玄色劲装，还有这一脸的冷漠……呆滞？ 倒是像极了夜痕的模样。 萧倾尘咧嘴笑了笑，感慨万分：神奇的玲珑宝器啊，居然还能制造者玩意。 “呆子。” 指尖点着人偶的鼻梁，萧倾尘眯眼骂道，而后又气鼓鼓地叹了口气，将东西收了回去。 周围静悄悄的，看不到一个人影。 毕竟是所谓的禁地，纵然只是一马平川、寸草不生的荒芜之地，萧家的人，也不敢擅自靠近这里。 顿了顿，萧倾尘转身，却没有立刻开启随身传送阵。 因为失忆的缘故，他到现在为止，还没想起“瞬移”和“随身”这两个居家旅行、打家劫舍最有效的技能到底该如何运用…… 而随身传送阵，虽然与瞬移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却更加浪费精神力，这一来二去地频繁运用，一般的异能者皆难以承受。 所幸萧倾尘的身份不一般，一时间还察觉不到“累”。 身体不累，可心累了。 从失忆后醒来，至今为止，萧倾尘表现得太平静，太理智，对于失去的记忆，也不曾花费太多的心思去寻回，一切秉着“顺其自然”的原则。 但来到萧家之后，亲眼看到夜痕之后，对方的淡漠疏离，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势，却令萧倾尘莫名地纠结。 难以控制的烦躁，油然而生，与当初在洛非烟的水晶球中，看到夜痕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的心，开始不受控制。 于是在面对顾玖月时，萧倾尘的行为变得更加恶劣……无耻。 这种感觉，很不妙。 萧倾尘本能地想要冷静下来，唯有趁着凌霄一行人入睡之后，独自溜出了晨风阁。 不想浪费时间，所以找点事情来做，寻找玄天池成了最好的借口。 只是这一路，并不顺利。 一路漫步在月色下，萧倾尘格外地心不在焉，以至于—— 竟不知不觉间，走到了苍祁阁。 这里是…… 萧倾尘脚步一顿，望着月色下显得格外幽静的匾额，上面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正是出自萧远山之手。 苍祁阁，正是萧远山“金屋藏娇”之处，即如夫人的居所。 如夫人，虽然不是萧家明媒正娶，但她在萧家的地位，却仅次于萧玉。 与萧玉的“实权在手”不同，李如的名声好完全来自于她的个人魅力。 年近半百，早已青春不再，但如夫人风韵犹存，丝毫不比萧玉逊色不说，其深受萧远山宠爱，性子温和，人又善良…… 萧玉心中，最重要的永远都是她自己，她企图掌控萧家上下，所以她一味地扶植着萧天青，一贯与萧远山暗斗…… 太强势的女人，总是会打击男人的自尊心。 于是在太过强势又自私自利的萧玉，和温婉体贴的如夫人之间，萧远山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后者。 有了对比，男人终究懂得了珍惜。 李如……萧倾尘淡淡地笑了，据说那是他的生母，可惜，他眼下再听到这个名字，心底却一片平静。 一个把夫君放在第一位的女人，即便明知自己的亲生骨肉被“情敌”掉包了，却什么也没做。 萧倾尘也说不清为什么，心口那把莫名的怒火到底是为了什么…… 直至他偷偷溜进苍祁阁，看到与顾玖月相处融洽的如夫人，这才恍然大悟。 独自立在墙头，视线穿过窗口，望着亮如白昼的典雅房间，那言笑晏晏的“母子”两人，还有一副严父模样坐在一旁的萧远山…… 萧倾尘神情落寞地咧嘴笑了…… 不是说母子连心么？ 萧远山为了萧家的利益，为了防备凌霄，所以他坚信顾玖月才是翼空。 那如夫人呢？ 那传言中温柔善良的女子，难道也学会了虚伪地伪装自己？ 李如没有分辨出顾玖月，萧倾尘尚且还可以给她找个借口，那时因为母子两人三十年未曾相见。 三十年……先前的三十年，为何又不来找翼空呢？ “翼空，你真可怜。” 呢喃不自觉地出口，萧倾尘忽然一怔，眼前赫然闪过一张眉眼温润、面容清秀的青年模样，那是……翼空？ 头好痛…… 萧倾尘痛苦地闭上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忘归无药可解吗，那现在，突然涌现的记忆，到底是什么？ 凌乱的画面，似无规律地从眼前一一闪过，萧倾尘忽然一个踉跄，直接从墙头栽倒落地…… 暮色寂寥。 竟没有一个人发现者突然“降落”的不速之客。 唰、唰、唰—— 一列巡逻侍卫迈着整齐的步伐从树丛前走过。 天边浮云逐渐遮挡了月光，天色暗淡了几分。 忽然，一抹颀长的身影破空而出，落在了树桩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昏迷的萧倾尘…… 夜风微扬男人面无表情地抿着嘴，银色的发丝随风飞舞。 是夜痕。 如果这会萧倾尘没有昏迷的话，他大概会立刻跳起身扑上去揪住对方的衣襟，狠狠地揍他一顿？ 可惜这大好的时机，萧倾尘注定是要错过了。 男人剑眉微蹙，随后俯身，将萧倾尘小心翼翼地打横抱起，随之—— 瞬移。 眨眼间，两人回到了晨风阁。 晨风阁内，每一间厨房都安置着盆栽般大小的白水晶石照明，而每一间房的布局，基本上大同小异。 只是不知……是夜痕的运气太好呢？还是因为某人有偷窥的习惯？ 落地后的房间，竟恰好是萧倾尘原本就寝的那一间房。 夜痕不懂声色地扫视了房间一圈，随后将萧倾尘放回床上，犹豫了下，替对方脱去了长靴，刚要伸手去脱外袍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豆豆稚嫩的嗓音…… “大叔，你回来了咩？” 夜痕略一皱眉，下一瞬，直接从原地消失了。 豆豆奇怪地挠挠头，不禁自言自语起来：“明明听到有动静啊，怎么没回应呢？” “啊！难道有贼？” 小正太“恍然大悟”，立刻紧张兮兮地跑回房间，拎了根狼牙棒出来，还不放心，又去把唐元从床上拽了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萧倾尘门前，一人神神叨叨，一个哈欠连天。 还没推门，隔壁的两间房间同时打开了房门。 钱钱和二愣子皆穿着一身白色单衣，睡眼朦胧地站在门口，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有贼！” 豆豆神秘兮兮地店店头，随后回头对唐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抡起狼牙棒正打算破门而入，却被人拎着后衣领，整个提了起来。 “二愣子，你想干嘛！” “师父这会睡得好好的，你想干嘛？” 刺猬头青年眼眸微眯，忽然严肃地皱眉，问道：“豆豆，你该不会又梦游了吧？” “……你才梦游呢！你全家都梦游！我真的是听到有动静！” 豆豆不服气地撅着嘴巴，低声吼了回去。 二愣子嘴角一抽，想了又想，萧倾尘的房间两边，一个是豆豆，一个是凌霄，凌霄一点反应都没有的，豆豆却说听到有人……这不是很奇怪嘛！ “真的有人，不信你问唐元！” “别问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倒是钱钱更加果断一些，直接推开了房门，四人鱼贯而入，却见萧倾尘“睡”得死气沉沉，连他们进去都没一点反应…… 而房内，确实没有第二个人。 “豆豆……” 钱钱与二愣子一致扭头看向小正太，阴测测地笑了。 豆豆欲哭无泪，想为自己喊冤吧，但这冤枉摆明是洗脱不了了！ 最后，反倒是唐元难得的打破了沉默，漫不经心地道：“凌霄居然也睡得那么沉，真奇怪……” 三人猛然一怔，而后默契地推出房门，轻手轻脚地转向了凌霄的房间。 “谁去撞门？” 豆豆低声问道。 二愣子一脸凝重地点头道：“拎着狼牙棒的去。” 豆豆默然，半响，憋出一句：“可是人家是小孩子，不适合干这种事。情。” 众人：“……” 一轮石头剪刀布后，二愣子以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凉心境撬开了凌霄的房门，出人意料的是：房内空无一人。 简而言之：凌霄夜出，另有安排。 四人面面相对，愣了愣，再度退出房门，默契地钻进了豆豆的房间，开始了探讨大会…… 四方桌前，四人面色沉重。 “豆豆，大叔之前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冒牌货是什么人？” 半响，红发青年打破了沉默。 语毕，其余两人也立刻竖起了耳朵。 豆豆抬头，无辜地眨眨眼，迷茫道：“顾玖月？” 众人：“啊？” “我猜的。” 豆豆无奈地补充道。 是的，他猜的。 因为失忆后的大叔实在是太狡猾了！ 先是从心理上“压迫”他，利用他的心虚，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地抛出来，却没有给他任何提问的机会！ 现在回想起来，豆豆依旧无限地憋屈，但为什么会想到顾玖月…… 还得从他发现萧倾尘的气息不对劲开始说起，那多出来的东西，原本就属于顾玖月身上的气息。 但是，为什么会凭空出现一个跟他家大叔一模一样的家伙呢？ 这个好解释，有一种禁术叫做“盗颜”！ 但气息不一样，就想人格和神格，前者专指人，后者专指神。 凡人、异能者、妖族、四神、以及混血者，其中混血者包括异能者与妖族的混血者、凡人与妖族的混血者、凡人与异能者的混血者…… 以上，分类不同，气息也是不同的。 简单的说：气息，便是力量附属在灵魂之上产生的波动。 妖族摒弃修为，退化为凡人，但他的气息，却不会变。 因为附属在灵魂之上的波动，并不会因为本身的力量消失殆尽而改变。 所以当初夜痕能凭借着气息认出萧倾尘，但现在…… 有人利用超一级的禁术，将萧倾尘与顾玖月身上的气息进行了转换。 而那个人，不是墨菲涯。 墨菲涯偷用“盗颜”便已经消耗了他上千年的修为，加上他在顾玖月身上投注的所有，如今的实力，只能自保，若还想作恶，确实有些困难。 纵然他是妖族与异能者的后代，最强的混血者一族，但在“规则”面前，任何逆反规则的行为，都会受到极其严厉的惩罚！ “什么禁术？” 红发青年再度问道，不只是他，就连二愣子和唐元都忍不住好奇了。 豆豆是白虎星君的转世，如今也已经完成了重生仪式，但他的情况却十分特殊，因为他的力量并未恢复，但—— 正如当年白露所说，白虎神殿拥有四大主城内资料最完善的藏书阁。 早在白虎星君爱上“离家出走”的游戏之前，笑然的大把时间其实都消耗在了藏书阁。 只是当初的笑然，完全地将那大量的股本和读物，当成了野史一般浏览…… 而今，豆豆的力量依旧没有恢复，却在不知不觉间，脑袋里面冒出了许多别人都不知道的重要信息，便是当年的功劳。 “移魂。” 小正太双手横放在桌上，一本正经地答道。 移魂，这两字听上去一点也不威武，但—— 在一百零八个禁术中，属于难度指数五星级的超一级禁术，因为启用该禁术所需要达到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 移魂，顾名思义，便是将两个不相关的灵魂进行转换，但“转换”所泛指的情况很多，可是两个陌生人之间简单的灵魂转换，这个相对简单，更高难度的， 便是气息的转换。 后者要达到的前提条件较为苛刻，譬如：同一力量之源，完全一致的。 但萧倾尘与顾玖月的情况，却已经完全符合了“移魂”所需的先决条件，因为墨菲涯将火晶石融入了顾玖月体内，令他拥有了部分火之力量，加上“盗颜”禁术的关系…… 但即便如此，真正施展移魂术，还必须消耗施术者两千年的修为！ 坦白的说，其实移魂术挺鸡肋的，如果不是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没有那个傻瓜会愿意浪费自己两千年的修为去施展这么一个鸡肋的超一级禁术！ “我听来听去，怎么就一感觉啊……墨菲涯，额，挺蠢的。” 良久，钱钱仰头，一脸凝重地说道。 闻言，三人一致点头。 “两千年的修为啊，即便是妖族的话， 至少也得是当年四神大战的幸存者才行……” “是啊，大叔到底得罪了谁呢？” 四人默默仰头，一致望着天花板…… 这个答案，恐怕连萧倾尘自己也答不上来了。 “那移魂的话，也只是气息改变了，其实……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副作用吧？” 半响，二愣子突然拍着桌子问道。 豆豆回神，乌黑大眼愣愣地望着刺猬头青年，片刻之后，咧嘴笑道：“当然，我想唯一会受到影响的，应该只有夜痕一个人吧。” 三人：“……原来如此。” 夜痕会那么“乖巧”跟在顾玖月身后，就是因为“气息”的关系？ 但……听上去怎么会这么讽刺呢？ 明明对他们家大叔爱得死去活来的，当初还死皮赖脸地赶不走他，现在却……唉！ “师娘会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二愣子双手托腮，踌躇着道。 钱钱侧着脑袋，漆黑的瞳仁直愣愣地盯着刺猬头青年，淡淡地道：“为什么你不觉得他是变心了呢？” “师娘那么爱师父，怎么可能变心呢！” 二愣子想也没想，直接反驳道，话刚说完，他忽然又一惊，嘭地一声，一拳砸向桌子，恶狠狠地道：“一定是顾玖月那个不要脸的家伙威胁师娘了！” 众人：“……怎么可能？” 是丫，怎么可能！ 夜痕是谁？青龙星君的转世，从一出现，就身怀绝技，几乎无人是他对手的非人类唉！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移魂术的副作用……” 豆豆忽然挠挠头，讪讪地道。 “什么副作用？” 刚刚不是明明说没有副作用的嘛！ 豆豆尴尬地摸摸鼻子，解释道：“其实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好像这个移魂术要破解的话，必须是在两个人都活着的前提下，然后破坏掉先决条件之一……” 简单地说：要不毁了顾玖月体内的火之力量，要不毁了他那张脸。 但“盗颜”禁术破解的唯一办法，便是杀死顾玖月……！ 所以，问题有绕了回去。 “你是说……师娘忍辱负重，其实一切都是为了师父，他、他、他留在顾玖月身边，是为了取回火晶石？” “……应该。” 豆豆不确定地说道，但问题是：火晶石已经被融入了顾玖月的体内，要取回来，可不是开膛破肚那么简单的事情！ 二愣子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急声问道：“怎么取？” 豆豆忽然噤声，悲凉地远目，吸吸鼻子，沉声道：“这个问题，不是我这种小孩子可以解释得了的。” 众人：“……” 第176章 翌日，辰时。 萧远山派人来通传，请凌霄与萧倾尘前往议事大厅北苑继续第二回合的比赛。 但—— 凌霄一夜未归。 豆豆挠挠头皮，为难地转头看向萧倾尘的房间，额头刷下一滴冷汗：大叔还在赖床…… 四人集中后，忐忑不安地站在萧倾尘的房门前，石头剪刀布，最后豆豆输了。 小正太深吸一口气，慢慢伸出右手，手心握成拳，扣在房门前，半响，弱弱地唤道：“大叔，你醒了没？” 那声音，要是个没内力的人，估计也听不清。 众人：“……大声点。” 豆豆扭头，委屈地瞪了二愣子一眼，轻呼了一声，直接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然后发现—— 萧倾尘正一脸“痴呆”地坐在床头，望着头顶的天花板若有所思。 “大叔？” “师父？” “哥哥？” “……” 四人不约而同道，额，最后的唐元应该是默契在心底呼唤道。 萧倾尘闻言，缓缓转过头来，望着簇拥在他身前的是四人，目光从刺猬头青年，移向红发青年，又转向一身黑衣的汤圆，最后停在粉团般可爱的小正太脸上……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大叔，你……生病了？” 豆豆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倾尘歪着脑袋，想了又想，然后肯定的点点头。 见状，众人一惊，异口同声道：“啥病？” “相思病？” 萧倾尘不确定地歪着脑袋，沉吟着道。 众人：“……” 这个病，似乎很严重啊！ “大叔，萧老头派人来通知你和凌霄去议事大厅北苑继续比赛……” 豆豆犹豫了下，终于说出了口。 其实比不比，真不重要，反正他们自己知道谁才是真的，就已经够了，只是—— 一想到顾玖月，还有那个对他们家大叔下“移魂”禁术的坏蛋，豆豆便恨得咬牙切齿！ “哦。” 萧倾尘微微颔首，神情淡然，看不出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 就是因为看不出，四人反而更加担心了。 豆豆咬着下唇，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凌霄一夜未归的消息告诉萧倾尘，某位“曹操”的声音却突然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无双，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出发了。” “哦。” 萧倾尘有气无力地应道，整了整衣衫，套上长靴，站起身，见凌霄正站在房门前，手中却端着一碗银耳燕窝？！ “你的早饭。” 凌霄轻笑着解释道，随即上前，将燕窝搁在了桌上。 萧倾尘一顿，略显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格外得令人心疼，或许他是该好好地补一补了…… “怎么回事？” “说不说？” “这个似乎不好说了……” 二愣子等人窝在一旁，窃窃私语，一边又瞅瞅桌前的两人。 说穿了，他们不过是担心凌霄会对萧倾尘不利罢了，但看眼下的情况，某人献殷勤都来不及，怎会…… “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唐元沉吟着道，其余三人犹豫了下，先后点头表示认同。 另一边，萧倾尘不紧不慢地喝完了燕窝，凌霄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包热气腾腾的白米糕…… 淡淡的桂花香，弥漫着丝丝甜味，正是萧倾尘喜欢的味道。 “谢谢。” “无双，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嗯。” 萧倾尘抬头，静静地望着那双湛蓝眼眸，心口微微一酸，而后迅速低下头，轻声应道。 他想起了一些事，C国的事，两千年的一些事情…… 萧父、妹妹、龙吟、玄烨、笑然……很多很多人，他都记了起来，但惟独，没有他穿越到翼空身上后，至那日被墨菲涯偷袭昏迷之前的记忆…… 他依旧没有记起夜痕，却想起了前世的点滴…… 原来有些记忆，的确会温故而知新。 如今，他知道了夜痕时青龙星君的转世，凌霄是玄武星君的转世，很多很多事情，他想通了，却又似乎更迷茫了…… 正如在他没有记起夜痕之前，回顾两千年前发生的一切，他会觉得当年的龙吟比不上玄烨…… 萧倾尘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觉醒来，他的心，却比睡着之前，更加迷茫。 这种心不在焉，一直到离开晨风阁之际，萧倾尘才缓过神来，第一个动作确是拉着豆豆从众人面前直接消失了！ 不是随身传送阵，而是……瞬移。 不得不说，萧倾尘在很多方面的天赋一向高的离谱，无师自通，举一反三，不在话下。 正如此刻，他一心急，本能地腰带豆豆离开，待回过神来时，就发现自己拉着小正太已经来到了一个陌生的院子里面。 豆豆下意识地环顾了一圈，而后嘴角一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才扯着萧倾尘的衣袖，轻声道：“大叔，我们跑到顾玖月住的星月阁了。” 这会儿，顾玖月早已出发，与萧远山一行人等在了议事大厅北苑，自然不会出现在这里。 于是萧倾尘也不急，反而蹲下身，与豆豆平视，缓声问道：“豆豆，你老实告诉我，龙吟和玄烨两人，你觉得谁比较好？” “啊？” 豆豆一惊，心底暗暗嘀咕：怎么突然问起前世的事情来了？ “大叔最好。” “我问的是他们两个。” “哦，那还是玄烨吧。龙吟太孤僻，杀气太重，嗯，反正就不好相处的样子，玄烨就比较好了，又温柔又体贴，对大叔你还一往情深……咦，咦？不对啊，大叔你怎么突然问我前世的事情，难道你……” “嗯，我恢复了一部分记忆。” 萧倾尘坦然的点点头，道。 正因为只是一部分，所以他想不通，为何前世的凤歌会爱上青龙星君，对玄武星君视而不见，而后他回到两千年前发生的那一段历史，原本的他也是排斥龙吟的，却因为发现对方是夜痕的前世，便突然改观，还辜负了玄烨…… 两千年的事情，萧倾尘如今看来，就像一团乱麻。 他也不想纠结与过去，但—— 夜痕真有那么好么？ 萧倾尘扪心自问，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一回，无论他怎么想，偏偏连一点头痛的征兆都没有，更不用该恢复记忆的事情了。 回想他在C国的三十二年，萧倾尘直觉的自己是个颇为理智的人，所以他更加好奇自己是怎么爱上夜痕的…… “一部分？” 豆豆惊讶地张大嘴巴，忘归无药可解，这个应该不会出错的吧？ 豆豆却不知，因为萧倾尘情况特殊，忘归在他身上的药性，早已发生了变异。 而萧倾尘眼下颇为纠结的一件事是：他愈发不敢面对凌霄了，心虚，是的，他莫名地心虚。 尚未失忆时，他可以将全副心思都投注在夜痕身上，极力地无视掉凌霄的存在，但如今…… 他无法逃避得那么顺利了。 夜痕在他记忆中的空白，慢慢地，造成了玄烨的入侵…… 萧倾尘从醒来之后，就一直平静不下来，对玄烨的愧疚，对前世那番选择的迷惑，对夜痕的迷茫，还有对凌霄数日来的体贴细心，他的心莫名地挣扎起来。 “嗯，一部分。” 萧倾尘有些漫不经心地答道，顿了顿，又问道：“那夜痕和凌霄呢？” 豆豆一听，也不由得迷茫了。 “夜痕……一直都像大叔的影子，跟大叔寸步不离，然后……咳咳，关系暧昧，其实夜痕对其他人一点也不关心，全副心思都放在大叔你的身上……就好像……” “好像凌霄？” 萧倾尘下意识地问道。 豆豆一怔，直觉得想要反驳：怎么可能！但—— 又一细想，其实跟如今的凌霄，还真差不了多少。 唯一的区别，恐怕就在于：夜痕孑然一身，无论萧倾尘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而凌霄，却背着整个萧家的使命，作为天生的上位者，他不会习惯于一味地附和他人，所以他对萧倾尘又温柔又体贴，却不会做得像夜痕那般明显…… 如果萧倾尘说要灭了萧家，估计夜痕会一言不发，马上冲出去砍人；但凌霄不会，他会试着先说服萧倾尘，但如果劝不了，终究还是会动手…… 简单地说：凌霄比夜痕更理性一点，正如前世的玄烨较之龙吟，亦更加内敛、沉着，他所要考虑的问题，更为深远。 如果说夜痕可以成为一个完美情人的话，那么凌霄，便是最适合养家的男人。当然这么说的话，萧倾尘一定会反驳，纵然他习惯了当甩手掌柜，然而他若是成心要敛财的话，绝对不会比钱钱逊色。 豆豆为难的抿着嘴，思绪飞快地运转，能考虑的，不该考虑的，他全部想了一遍，最后忐忑着道：“其实，可以两个都收了，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嗯……这样也不错。” 萧倾尘：“……” “大叔，夜痕比龙吟要好的多，凌霄现在也不错，其实我真的不介意有两个‘大婶’的。” 豆豆痛定思痛，最后却越想越亢奋，拽着萧倾尘的衣袖，连连保证道。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伸手，扶上小正太的额头，半响，喃喃道：“没发烧啊？” 豆豆：“……” 萧倾尘无奈，原本想借豆豆解除他心底的疑惑，如今看来，还是……顺其自然吧。 两人重返晨风阁后，奇迹般地发现凌霄等人居然还等在原地。 萧倾尘默默盘算着，他和豆豆起码离开了一刻钟的工夫，他们居然…… 见两人“平安归来”，众人不由得松了口气。 凌霄疾步上前，担忧地望着萧倾尘，低声问道：“无双，你没事吧？” 萧倾尘微微一顿，抬头，温和地笑了笑，答道：“没事，我们快出发吧，萧远山若是等得久了，估计会冒火的。” 岂是冒火那么简单？萧老头这会已经是气得七窍生烟了！ 第177章 萧倾尘抵达议事大厅北苑时，萧远山一行人已然等得很不耐烦了，若不是碍于凌霄在场的缘故，恐怕还得当面发一顿火…… 直至落座后，萧倾尘这才后知后觉地记起一件事：昨晚他从昏迷之后，是谁将他送回晨风阁的？ 这个答案……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看向顾玖月的方向。 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依然一脸淡漠，面无表情地抿着嘴。 但不知为何，萧倾尘竟莫名地生出一种错觉：昨晚将他送回去的人是夜痕。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里停留不到三秒，就被萧远山得意洋洋的声音打断了。 “虽然无双公子与吾儿翼空长得一模一样，但血浓于水……” 萧倾尘嘴角一抽，无趣的别开头，部分记忆的回归，已经让他明确了一件事，那便是：他与萧家没有任何关系，有关系的，只是翼空。 幸好翼空在C国日子过得很幸福，亲情、爱情一应俱全，倒不用跑来这边受委屈了。 什么血浓于水，骨肉相连，母子天性，都是……骗人的玩意。 萧倾尘原以为萧家请来的人证，不外乎二愣子、豆豆和钱钱那仨。 可惜他远远低估了萧远山的无耻程度。 在发现二愣子等人与“无双公子”比较亲近之后，萧远山立刻改变主意，竟把如夫人请来当人证。 一挥想前一夜，他所看到的“母子情深”的融洽场面，萧倾尘不由得笑了。 笑容清浅，嘴角一丝弧度看似漫不经心，却分明隐藏着嘲弄。 有人因为偏见，宁可将一个不相干的人当做自己的儿子，萧倾尘尚能替萧远山找到借口，可是如夫人呢？ 目光转向萧远山身侧，那神情温和，眉眼依稀含笑的如夫人，萧倾尘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散尽…… 人一旦“先入为主”，还能秉着一颗公平公正的心曲评断事实吗？ “翼空乃是夫人十月怀胎产下的麟儿，母子天性相连，这世间，若论谁最有资格来评断谁才是真正的翼空……当属夫人李如。” 萧远山胸有成竹地说着，话音刚落地，便立刻有人附和道“家主英明”。 只是这“英明的家主大人”却当着当家主母的面，亲昵地称呼李如为“夫人”…… 不出意外地，萧玉的脸色旋即沉了下来。 在过去的三十多年里，李如再得宠，也是那上不了台面之人，如今却光明正大地与她平起平坐，萧玉这心里岂能好受？ 萧玉这边一发作，萧天青一党立刻有人提出质疑，但这一回，萧远山是下定了决心，要跟萧玉死磕到底！ 当下，气氛凝滞至极点，双方皆隐忍不发地瞪着彼此。 这“精彩”的一幕，倒是让萧倾尘看得津津有味，恨不能再火上浇把油，让方双吵得更热闹一些。 就在这气氛紧绷之际，竟是如夫人轻柔一笑，握着萧天青的手心，三言两语化解了危机。 萧远山面色稍霁，在李如面前，自然不愿失了风度，当下对萧玉的态度也软化了几分。 只是双方刚送了口气，如夫人温软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夫君，既然莫长老觉得不公，那就换个方法，直接清除御灵峰如何？” 此言一出，萧远山与萧玉两人的面色顿时“色彩纷呈”…… 御灵峰，乃是萧家豢养的灵兽之一，以萧家人的鲜血饲养长大，迄今为止，已有五百多年的历史。 一旦请出御灵峰，孰真孰假，自然一目了然！ 而且，这也确实是最简单明快的法子！ 但先前，萧远山不提，萧玉也默契地回避，便是因为他们两人都不安心…… 萧远山表面上一直力挺顾玖月，只是因为对方出现的时机恰好，所有的因素都符合他的心思，但他却不能肯定，消声灭迹三十年后突然冒出来的“翼空”到底是真是假？ 顾玖月是真是假，萧远山并不十分关系，只要能扳倒萧玉，能重振萧家，真假又有何差别？ 久居高位之人，都有同样地通病，那便是……自负。 只是有人实力强大，有资本高傲自负，譬如凌霄，有人却不然—— 而萧玉的心思，便更简单。 她与萧远山相敬如冰、勾心斗角三十余年，怎会不明白这“劲敌”心中所想？ 但她更不敢轻信的人是……凌霄。 原本萧天青事先瞒着她向凌家求援一事，萧玉便有些排斥，与虎谋皮，如同在刀刃上起舞，凌霄其人城府极深，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但她唯一的儿子偏偏不争气，她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将事情尽量往美好的方向幻想。 凌霄带着“无双公子”上门，萧玉直觉地认定这个凌霄的计谋，自然更倾向于“顾玖月才是翼空”…… 萧玉不提御灵峰，便是不愿事情水落石出，唯有这潭水越搅越混，对她才愈有利。 最好是……这两人都是冒充的！萧玉阴测测地想着。 可眼下—— 李如忽然搬出了“御灵峰”，萧家的诸位长老原本就没能像萧远山和萧玉这般心思复杂，自然是一致认同点头了。 好歹如夫人一向的名声不错，眼下又深得萧远山之心，卖个面子给她，自然利大于弊。 望着连连点头认同的众长老，萧远山与萧玉两人的脸色更是变化莫测。 就在这两人盘算着如何阻止这个“愚蠢”的举动之际，凌霄“凑巧”好奇地询问道：“敢问诸位长老，这御灵峰到底是何物？” 向来冷漠高傲的凌霄竟然亲自发问了！？ 而且态度还如此地“谦卑”！？ 萧家诸长老一时间受宠若惊，居然争着替凌霄解答疑惑。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低头笑着，眼底满是讽刺。 萧远山和萧玉的犹豫，他看的一清二楚，只是如夫人居然会说出这么意外地提议，倒是令他有些看不透了…… 相比之下，萧远山等人的焦虑还是小事，眼下，最紧张的那人当属顾玖月！ 顾玖月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与萧家没有任何关系，他体内流着的，是鲁家的血脉…… 纵然“盗颜”禁术令他拥有了与萧倾尘一模一样的容貌，但本质上，他只是一个……赝品。 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赝品这两个字，何其讽刺。 也唯有到了这个时候，顾玖月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安心得太早了。 面对如夫人时，女子温和亲切的态度，令他不自觉地产生了幻觉，仿佛他面对的是自己的生母…… 明明两人相处得也很融洽，明明他没有露出一丝破绽，为什么…… 为什么要搬出御灵峰呢？ 顾玖月神情凝重地抿着嘴，周围的喧闹，通通与他无关，他坐在这里，却依旧什么都不是。 夜痕不属于他，如夫人也不属于他，整个萧家，都与他无关。 至始至终，他都去取代不了“翼空”…… 真相，在刹那间撕毁了顾玖月的伪装，他激动地攥紧手心，强迫自己压下那般逃离的冲动，可是一道道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却令他无所遁形…… “这件事，我不同意。” 萧远山咬紧牙关，低声吼道。 眨眼间，周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萧远山，就连萧玉，也不免有些惊讶。 “夫君，这是为何？” 如夫人惊讶地问道。 萧远山面上一阵尴尬，难道要他说：他其实更相信“无双公子”才是真正的翼空？ 这话，他绝对说不出口，不然那便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沉默了片刻之后，萧远山讪讪地解释道：“御灵峰乃是萧家至宝，怎么可以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劳师动众……” “可是这不是小事啊。” 如夫人呐呐地低声道，神情有些落寞。 见状，萧远山连忙温声道：“夫人难道不信翼空？” 闻言，顾玖月奇迹般地回过神来，犹豫着抬起头，紧张地看向如夫人。 如夫人微微一笑，柔声道：“我信，翼空是我的孩子，但是过去的三十年，他已经受了太多的委屈……请出御灵峰，为我们的孩子验明正身，也好打消大家的疑虑，这样不好吗？” 萧远山一时语滞，虽然他直觉得这事听上去有些不对劲，但—— “好。”话到嘴边，终究做出了妥协。 萧玉一听，顿时气得浑身打颤，心底更是对李如恨得牙痒痒！而她心底，如今更是忐忑不安。 李如这般说了，那分明表示她有十层的把握！ 难道他真是当年的那个孩子？萧玉满心复杂地瞥了眼顾玖月，心底疑惑更深…… 而萧远山的一个“好”字说了出口，已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他是恼，是悔，也于事无补！ 加上萧玉满腹心事地沉默了下来，又有凌霄在旁推波助澜，莫长老立刻自发请命去“请”御灵峰出来。 事已至此，萧远山也唯有点头，而后状似无意地刮了眼萧倾尘所在的位置。 与顾玖月的忐忑焦虑不同，萧倾尘眼下完全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懒散地坐在一旁，间或还能和凌霄接头交耳说几句悄悄话…… 只是再做的几位，除了萧玉和如夫人，大多都是练武之人，于是那悄悄话也就成了光明正大的谈论…… “我有点紧张。” 萧倾尘一脸严肃地说到。 凌霄诧异地挑眉道：“哦？” “那个御灵峰真有那么神奇？” “莫长老方才是这么说的。” “放一滴血，那东西就能分辨出谁才是萧家的人？” 萧倾尘苦着脸，继续道。 凌霄同样严肃地点点头。 “我害怕。” 萧倾尘神情痛苦地皱着眉头道。 凌霄默契地反问道：“怕什么？” “怕被揭穿。” 凌霄：“……” 众人：“……” 萧倾尘见偷听的人都竖起了耳朵，莞尔道：“我只是在模拟他现在的心情罢了，也不知道到底猜对了没有？” 众人：“……” 与之同时，顾玖月面色铁青地冷哼了一声。 第178章 约莫两刻钟的工夫，莫长老满头大汗地抱着一只罩着黑布的鸟笼回来了。 莫长老一路踩着小碎步，将鸟笼送到首席位桌前，又恭恭敬敬地朝笼子行了一礼，这才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鸟笼？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看向凌霄，低声问道：“不是蜜蜂么？” 凌霄微微一笑，道：“可能个头比较大。” 事实上，莫长老刚才在两个人面前吹嘘了半年，却唯独没有提及御灵蜂到底长什么样！ 定向思维作祟，萧倾尘直觉得御灵蜂应属……蜂类，譬如蜜蜂、黄蜂、杀人蜂！ 鸟笼尚未揭开，但萧家诸人却个个收敛了表情，敬畏而恭敬地端坐着身子，目光一致看向鸟笼方向。 萧远山起身，虔诚地闭目祈祷了一番，这才伸手拉开了黑布…… 萧倾尘也不免有些好奇，那御灵蜂到底是个什么宝贝？若是能跟灵兽白虎相提并论的话，或许…… 他可以勉强接受那只“大蜜蜂”。 索性这个想法，除了萧倾尘本人，暂时无人知晓，否则—— 且不说萧远山，单是萧家八大长老也得跳起来跟他拼命 但，有句话叫做“见面不如闻名”、“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当萧倾尘看到那鸟笼里面无精打采的……乌鸦时，整个人立刻瘫回椅上，嘴角直抽搐。 乌鸦，隶属雀形目鸟类，身长500毫米，纯黑色羽毛，隐约泛着紫蓝色金属光泽，翅长于尾，嘴、脚皆为纯黑色。 若说眼前这只乌鸦有何特别？ “呱、呱——美人！” 萧倾尘额头刷下一滴冷汗，心底默默补充道：最特别之处在于此乌鸦会说人话，比较好色。 倒是跟当初蛋形的豆豆，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乌鸦正对着喊的“美人”很不凑巧，正是……顾玖月。 因为此色鸟睁开眼睛的第一秒，正好对上顾玖月的位置。 见状，萧远山等人皆无言以对。 这便是他们萧家的镇宅之宝？传说高龄五百年的灵兽御灵蜂！？ 萧倾尘忍了三秒，很不给面子地拍着桌子大笑出声…… 众人：“……” 丢人，很丢人呐！ 萧家的脸，丢光了！ 萧远山尴尬地轻咳一声，眼角不经意间瞥向凌霄，见对方一脸戏虐、满目嘲讽，顿时气得老脸发黑！ “这便是传说的灵兽？” 萧倾尘无比痛苦地忍着笑意，强作镇定地问道。 此言一出，连萧玉也忍不住开了头。 倒是如夫人嘴角含笑，处变不惊地替萧远山解了围。 “无双公子有所不知，这御灵蜂不比一般鸟兽，颇具灵性，自然行为举止也非同一般。” 无双公子？萧倾尘略一挑眉，敢情这如夫人心底也认同了顾玖月呐…… “如夫人说的是，毕竟是灵兽一级，岂是一般的乌鸦、鹦鹉之流能相提并论的。” 萧倾尘语气温和，但最后一句尤其加重了“乌鸦”“鹦鹉”两词，讽刺之意溢于言表。 如夫人神色一愣，却也不恼，直接转向萧远山，柔声道：“夫君，时辰也不早了，还是先办正事吧。” 萧远山正要发怒，被夫人暗中拉住，便沉着脸，吩咐侍女准备清水和脸盆。 萧倾尘笑盈盈地托着下颌骨，目光戏虐有转向顾玖月，忽一顿：夜痕何时不见了？ 心头忽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萧倾尘瞬间敛去了笑意，事情发展得太过诡异。 萧远山分明有意要袒护顾玖月，如夫人那般蕙质兰心的女人，居然会违背丈夫的意愿，主动搬出御灵蜂…… 这其中，恐怕有阴谋。 还有突然不见了的夜痕…… 萧倾尘眼睑微垂，掩去心底的那一丝不安，至今为止，夜痕依旧站在顾玖月那边…… 手背忽然被男人宽大柔软的掌心覆住，萧倾尘略一怔，回头看向凌霄，对方正神色温和地注视着他，沉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嗯。” 萧倾尘下意识地点头应道。 纵然“盗颜”禁术再厉害，也不能连改变一个人的内在与本质，只要那御灵蜂不是一只虚有威名的灵兽，他便没有什么好怕的。 即便萧远山要在这中间插一手，不是还有凌霄在么？ 再不济，就是开战……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开战的话，单凭他一人之力，要搞定在场边这群家伙也不是问题，只要夜痕不出手的话…… 所以—— 真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出片刻，两名侍女各端着一盘清水来到了萧倾尘和顾玖月面前。 萧远山打开鸟笼，御灵蜂伸伸懒腰，慢慢踱步出笼，乌黑圆溜的眼珠子一会瞅瞅顾玖月，一会看看萧倾尘，显然亢奋得紧！ “美人！两个都是美人！” 萧倾尘发誓，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色的乌鸦！当下，一排飞针射向那色鸟！ 萧倾尘原本也没打算要下狠手，只是稍微教训一下这只色乌鸦，不料—— 色乌鸦拍着翅膀，东倒西歪地滑翔在半空，居然夸张地尖叫起来：“救命救命——” 顾玖月见状，立即出手，掷出一把十字飞镖，成功地挡下了萧倾尘的飞针！ 叮、叮、叮—— 一阵清脆的碰撞声后，飞针与飞镖悉数落地。 但萧倾尘此举，分明也引得萧家上下的不满！ 萧远山首当其冲，怒声呵斥道：“无双公子何故偷袭我萧家的灵兽！” 萧家诸长老也纷纷对萧倾尘怒目而视，相当地不满！ 无疑，萧倾尘此举极不明智，若是他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算最后他证明了自己的身份，日后也难以在萧家立足，毕竟偷袭御灵蜂的罪名可不小！ 如今，就连萧玉也忍不住暗暗皱眉，纵然她不信“无双公子”是翼空，却也没想到对方竟会这般放肆！更令人迷惑的是，凌霄居然一点也不反对？ 在场的诸人，自然是无法看透萧倾尘此时的心思，就连顾玖月也一扫先前的沮丧和担忧…… 灵兽不比一般豢养的宠物，尤其是萧家以血饲养的御灵蜂，拥有极高的智慧，通人性，又……睚眦必报。 翼空啊翼空，怪只怪你太嚣张了，现在就连老天爷也看不惯了。顾玖月幸灾乐祸的淡笑着，自打如夫人称呼对方一声“无双公子”开始，他的心便随之平静了下来，因为—— 如夫人此举，明显是间接在安抚他。 说穿了，顾玖月来到萧家之后，萧远山和李如虽然都承认他的身份，但萧天青一党却始终不信，私底下更是不断地散播流言诽谤污蔑他，尤其是…… 顾玖月心底更是清楚，他不是真正的翼空。 萧倾尘失忆时，顾玖月尚且不担心，但对方毕竟是朱雀星君转世，如今又恢复了力量，他便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如今就连如夫人都站在他这边……那御灵蜂恐怕也是她的一个计谋，正如对方先前所言，要为他“验明正身”…… 思及此，顾玖月心底的不安刹那间烟消云散，他看向萧倾尘的目光，也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挑衅。 萧倾尘神情慵懒地收回右手，却见顾玖月挑衅地望着自己，不由得一怔，但随之却扬起一抹更加璀璨的笑容回复对方，同时千里传音：“你安心得未免也太早了点。” 顾玖月闻言，神色微敛，却依然昂着头颅，不屑地冷哼：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翼空！凌霄再厉害，这里也不是凌霄的地盘，他又能嚣张到几时？即便你是朱雀星君转世，只要夜痕还留在我身边，你的奸计便休想得逞！ 遗憾的是，萧倾尘终究不会读心术，不然，他这会就得被顾玖月的“天真”和自信逗得再次笑趴下…… “请两人将血滴入水中，御灵蜂辨别，谁才是我萧家的血脉。” 萧远山经过如夫人一番暗中安抚，这会已经冷静下来，沉声道。 萧倾尘摊开右手心，笑得漫不经心，却转头看向凌霄，戏虐地低声问道：“这难道就是传说的滴血验亲？” 凌霄神色淡然地同样低声答道：“据说应该比滴血验亲要更可靠。” “能作弊吗？” 萧倾尘忽然恶劣地反问道。 凌霄一脸高深莫测，湛蓝眼眸静静地望着萧倾尘，同样戏虐地回道：“这个问题，萧大当家会比较清楚一点。” “哦~！” 萧倾尘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但那语气却明显在说：萧老头有办法作弊呐！ “喂，你猜萧远山来得及帮你作弊吗？” 顾玖月一惊，脑海中那清晰而嘲弄的声音分明来自萧倾尘，他低着头，心底忽然涌起一丝迟疑。 萧远山需要的只是一个对萧家有利的工具，所以他不会在乎谁才是真正的翼空，而如夫人一贯以夫君为重，自然也…… 在萧倾尘质疑他之前，顾玖月心底确实是这么想的。 可是现在—— 不安再次凝聚，顾玖月犹豫着，始终不曾落刀，来得及……作弊吗？ 倘若如夫人中途变卦呢？ 她终究是位母亲，有谁家的母亲会弃自己的亲生骨肉于不顾，反而帮助一个陌生人？ 不，不是这样的，至少他到目前为止，还没露出过破绽，如夫人对他也…… 顾玖月的心再次慌乱，左右摇摆不定的后果便是—— 他愈加地憎恨萧倾尘，那个阴险狡诈的混蛋！ 他真想立刻就杀了萧倾尘，对，夜痕，让夜痕去杀了那人！ 可是……夜痕呢？ 顾玖月茫然回神，看向身后，原本该站在那里的人，此时竟不知所踪！？ 再一对上萧倾尘自信而笃定的神情，顾玖月心口一窒，下一瞬，心跳狂乱加速…… 御灵蜂却毫无所知，刚刚逃过一次“大劫”，这会正得意地拍着翅膀，炫耀般地从房间这头飞到那头…… 顾玖月强掩心中不安，偷偷地瞥了眼不远处的如夫人，见她一脸安然，心底更加没谱。 而另一边，萧倾尘已经不紧不慢地幻化出飞针，刺破了中指，两滴鲜血落入清水中…… 第179章 滴答—— 顾玖月终究扛不住那份无形的压力，咬着牙割破了手指。 御灵蜂闻到鲜血的气息后，拍着翅膀缓缓降落在顾玖月面前。 乌黑贼亮的眼珠滋溜溜的转了圈，色乌鸦亢奋地合不拢嘴，一滴口水落在了桌上…… 顾玖月笑容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对着色鸟，着实没有多少好感。 毕竟对方贪恋的这幅皮囊，并不属于他…… “烦请灵鸟替吾儿验明正身。” 如夫人微笑着开口说道，语气温和至极，犹如春风拂面般惬意。 御灵蜂得意地点点头，而后爪子抓着盆言，呷了口清水…… 顾玖月紧张地握紧手心，一瞬不瞬地盯着御灵蜂…… 另一边，萧倾尘却不免疑惑，这两滴血融入半盆清水中，色鸟还能品尝出什么味道？ 趁着御灵蜂“冥思”之际，萧倾尘悄悄地睇了眼凌霄，千里传音道：“若是那色鸟说顾玖月才是真正的翼空，你当如何？” 凌霄闻言，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却不语。 萧倾尘了然地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一勾，至少…… 凌霄和他的想法一致。 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如何，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并不重要。 即便顾玖月的身份被拆穿了，他也不乐意接下萧家这个烂摊子。 大不了便是……一拍两散。 但—— 无论他表现得多么无所谓，心底终究还是潜藏着一丝……奢望。 萧远山也罢，如夫人也好，翼空的这一对亲生父母，只要还有一人尚且给“翼空”留下一条活路，萧倾尘便不会将事情做绝。 他不稀罕萧家的一切，所以明知御灵蜂的重要性，却依旧当着众人的面，做出那等放肆行为…… 即便是间接地帮了顾玖月一个忙，他也不在乎。 只要萧远山等人不插手，顾玖月的假面便会被拆穿。 倘若两人为了顾玖月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萧家，宁可自欺欺人到辜负了翼空，那么—— 他萧倾尘也无需再顾虑什么。 所以……李如啊李如，但愿你不会糊涂地忘了自己亲骨肉。萧倾尘出神地望着指尖，淡淡地笑了。 与之同时，御灵蜂终于给出了答案。 “他是真的。” 四个字，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膜。 有人如释重负，有人暗暗庆幸，有人嫉恨愤怒，也有人……彻底失望。 萧倾尘依旧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懒懒地待在座椅上，身体半倾向凌霄那侧，眉眼微抬，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御灵蜂，后者浑身一僵，哐当一声倒地不起…… “凌大当家可是听到了御灵蜂的结论？” 萧远山显然是枢了口气，满心得意地转向凌霄，目光不期然地扫过萧倾尘，心口猛然一抽，那个孩子的眼神…… 萧远山神情别扭地撇过头，原先的喜悦竟莫名其妙地被冲淡了，萦绕在心头的是更多的……迷茫。 “无双公子”从出现开始，萧远山便本能地排斥着对方，他甚至不顾礼节和风度，屡次在萧倾尘的顶撞下失态…… 这样嚣张跋扈的家伙，怎么配做他萧家的人！ 可是—— 直觉却一次有一次地告诉萧远山：“无双公子”才是真正的翼空。 “听到了。” 男人清冷的声音如是道，语言间，辨不出一丝喜怒。 萧玉那厢，也禁不住气结，但她却拂不下面子承认顾玖月的身份，加上……萧倾尘先前曾让她难堪，女人的报复心可是很可怕的哦！ “为了公平起见，何不请御灵蜂替无双公子也验证一下？” 闻言，萧远山尚未回应，如夫人竟开口反驳了。 “玉姐姐这是不相信御灵蜂吗？” 在萧家，御灵蜂的地位可是远远高于一切，被视为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 萧玉面色一僵，心底不由得冷哼，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饶是心底再愤怒，萧玉却依然不紧不慢地道：“我只是不愿让人家误会我们萧家办事不公罢了。” 人家……值得当然是凌霄。 也是连萧远山都不得不多加顾虑的人物！ 如夫人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萧远山见状，也只得硬着头皮道：“即使如此，那便只好麻烦御灵蜂再幸苦一趟了。” 顾玖月一听，刚刚松开了掌心再次握紧，他已然猜到“作弊”是怎么回事…… 关键恐怕便是这盆水，这水看似清澈见底，但若是事先在水中掺入了适量的萧家人的血，再用去色膏将血色消除，而后—— 他往这水中滴入了两滴血，御灵蜂识别血液气息时，便会被迷惑，得出错误的结论。 当御灵蜂宣布结果时，顾玖月确定了如夫人的心意，在丈夫和儿子只见，她选择了前者。 因为不确定谁才是真的，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作弊到底。 但顾玖月却不敢保证，萧倾尘的那盆水也被动了手脚…… 若是御灵蜂得出与他一致的结论，那么…… 顾玖月忐忑不安地咬着下唇，心底隐隐着急：夜痕怎么还不回来，那家伙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萧倾尘见御灵蜂从地上爬起，一摇一晃地拍着翅膀飞到了他面前，嘴角笑意更深。 萧远山和如夫人已然选择了顾玖月，那么—— 那两人是否会将事情做绝呢？ 这一点，萧倾尘也很好奇。 这“验血”的把戏，原本就是画蛇添足。 直接让御灵蜂喝他们的血，不是更省事？ 偏偏要准备什么清水，敢情哪怕那死乌鸦喝太多血会撑死？ 萧倾尘嘲弄地笑着，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打量着浑身打颤的御灵蜂…… 御灵蜂心底怕怕，却不得不僵着身子，进行“验血”仪式。 “假的，他是假的！ 色乌鸦这一回反应极快，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地拍着翅膀逃走了！ 萧倾尘沉默地抿着嘴，心底不无遗憾：竟然真的走到了这一步，真是讽刺啊。 先前已经得知顾玖月才是真正的翼空，萧家众人心底早已预料到了这结果，这第二步原本就多余，只是为了封住凌霄的嘴罢了，为免凌家以此为借口故意刁难。 这一场戏，到了这地步，终于也要落下了帷幕。 操控……只是假的成了真的，真的却成了假的。 原本就无公平可言，一切都是人为操控…… 而操控这一结果的人，却是看上去特玛丽苏的如夫人罢了。 萧倾尘自嘲的笑了笑，起身，与凌霄直接走向房门，也不想在看对方那般得意的嘴脸。 只是临到门前，萧远山却忽然出声道：“凌大当家，这件事既是误会，萧家向来宽厚，自然不会追究某些人的谗言误导，只是……下不为例。” “他脑子秀逗了？” 萧倾尘剑眉一挑，望着凌霄，故作迷惑地问道。 “放肆！你算什么东西，冒充萧家长子的事情，主上宽厚，不与你计较，你竟敢再三出言顶撞！” 萧远山面色阴沉，尚未发言，倒是萧家一长老忍不住出声呵斥了起来。 萧倾尘转身，看向那位灰袍长老，咧嘴笑道：“您还是悠着点为好，都已经一只脚踏进了棺材，要是另外一只脚也垮了进去，岂不是我的罪过？” “你、你、你！好一个没教养的野小子！” “没办法，谁叫我命苦呢，我爹是个懦夫，大娘太厉害，亲娘太无情，抛弃了我三十年，没人管，没人教，如今终于有好心人带我找上家门，却已经有人鸠占鹊巢，就连我的亲生爹娘都护着个外人，欺负我……你说，我又还能怎样呢？” 这番话，萧倾尘说得那个顺溜，前半段语气嘲弄又凄楚，后半段直接升华为悲愤绝望…… 说着，眼角一滴泪水，无声的滑落…… 看得人一时动容，尤其是萧远山和如夫人，可是—— “笑话，像你这种刁钻无礼之辈，有谁敢认你！” 那灰袍长老一时气急，毫不客气地继续讽刺道。 萧倾尘不语，神情瞬间收敛，那些话，是他替翼空说给萧远山和李如的，可惜……就像一颗石子掉进无边无垠的大海，根本就激不起一丝浪花。 对方就算动容，也只是因为愧疚和心虚罢了。 这样的认知，让萧倾尘更加绝望。 莫名地，他开始思量远在C国的父亲和妹妹，还有翼空…… 同样是为人父母，为何有人让人感动，有人却只叫人绝望？ 若非萧远山一开始便对他抱着偏见。若非对方将事情做绝，萧倾尘又怎能斩断最后一丝臆想？ “凌霄，我们走。” 萧家的人，他不会轻易放过，但此时，他不想杀生。 生命曾可贵，纵然是神，也没有权利无端地取走他人的性命。 这并非仁慈，而是……人的本性。 萧远山也好，如夫人也罢，亦或者是当年那出“偷龙转凤”的罪魁祸首萧玉，这三人，萧倾尘一刻都不想再面对。 至于顾玖月这个小贼，便让他再得意一阵子好了…… 因为—— 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夜痕找回来，然后…… 萧倾尘垂目轻笑，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然后，绑回去！ 虽然他依旧记不起自己和夜痕之间的一切，但即是他的人，就没有必要留给那个冒牌货去使唤。 至于其他的，还是等他记忆恢复之后再说了。 如此想着，萧倾尘立刻转身，然，凌霄却伫立在原地，淡淡地提醒道：“无双，我原以为，你会把那只鸟一起带走。” 萧倾尘：“！”你真的不是我肚里的蛔虫？ 大劫御灵蜂的事情，完全是萧倾尘在见到那色乌鸦的真容之前，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 而凌风居然……看穿了他当时心底所想？ “说的也是，那鸟，起码还能填饱一餐肚子。” 萧倾尘狡黠地笑了笑，右手一挥，一道无形的力量倏然窜向御灵蜂！ 色乌鸦毫无意外地落网了…… “放下御灵蜂！” 银光乍现间，竟是顾玖月持剑偷袭！ 萧倾尘意外地挑了挑眉，冷声道：“原本想放你一马，可惜你偏偏急着送死，真是……唉！太让我伤心了！” 这台词听上去，真像……大反派啊！ 第180章 嘶嘶—— 空气仿佛被撕裂了一般，发出阵阵刺耳的嘶鸣叫。 萧倾尘伫立在原地，冷眼斜睨着近岳咫尺的剑锋，具现化的剑气如烟火般燃烧着，直袅而来…… 那是火之力量。 确切地说，是火晶石贮存的力量。 “不自量力。” 萧倾尘嘲弄地撇撇嘴，右手指尖微动，周围的空气瞬间炙热如火，眨眼间，拔地而起的火舌朝着凌空的顾玖月疯枉扑去！ “！” 众人惊骇地瞪大眼睛，都以为这一回顾玖月难以逃脱，却不料—— 倏地一声，一道玄色身影忽然凭空出观，将顾玖月带到一旁，两人站定的刹那，天青色结界从天而降，成功地阻断了火舌的攻击。 乱舞的火舌疯狂地撞击着结界，但火势越来越小，最后……一一熄天。 与火舌一同降温的，还有萧倾尘的脸色。 “你给我让开。” 萧倾尘冷眼半眯，藏于袖中的右手徒然紧，眼底锋芒毕现。 顾玖月心慌意乱地站定，握紧剑柄的右手依然止不住的颤抖，他……赌赢了。 明知自己不是萧倾尘的对手，却冒然出手，便是为了逼夜痕现身。 他坚信，夜痕不会离开北苑，只是躲了起来不让他们找到。 而今—— 顾玖月微微垂目，眼底一阵得意。 萧倾尘很生气，看到夜痕突然现身救下顾玖月的那一刻，怒气凝聚在心头，一点点压抑着，让他很不舒服。 他竟然未来顾玖月撤销了隐身术！还那么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视线之内？ 萧倾尘气鼓鼓地咬着牙，恨不得将夜痕身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 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孑然而立，却惘若未闻，目光直视着萧倾尘，而后他开口了…… “你不能杀他。” “……” 萧倾尘瞳仁微缩，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冷冷地笑了。 下一瞬，他昂首，沉声道：“行，我不杀他，我先宰了你！” 五步之距！ 夜痕神情微变，却依然不动如山，伫立在原地。 顾玖月赫然一惊，忙出手去挡剑，却被一道无形的力量生生逼退！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落在了结界之外！ 结界内，萧倾尘将长剑往前一送。朝着夜痕胸口刺去！ 夜痕不躲不闪，深邃的血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倾尘…… 顾玖月急的跺脚大喊：“夜痕，快还手！” 另一边，凌宵的神色也同样透着一丝怪异。 他能看透萧倾尘心底所言，却看不穿夜痕，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情敌”的模样，莫名地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无双，别冲动。” 千钧一发之际，凌宵急声道。 萧倾尘不愿伤害夜痕，这一点，凌宵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更清楚的是，这一剑刺下去，最后得便宜的人恐怕还是……夜痕。 萧倾尘闻言，剑眉微蹙，他这一剑看似凶狠，但对方若有心躲开，绝对不难，问题是……夜痕根本就不躲！ 萧倾尘眉头一挑，手腕微动，愣生生地改变了方向，剑刃与夜痕擦身而过！ 与之同时，啪地一声脆响，萧倾尘恶劣地吹了声口哨，一边甩了甩左手，站定。 两人背向而立，萧倾尘一把扔了长剑，没有回头，只是神情微冷地望着对方，沉声道：“为什么不躲？” “对不起。” “……” 萧倾尘剑眉一挑，不语，很明显，这三个字他已经听腻了。 "你现在真的不能杀他，倾尘。” “！” 萧倾尘猛然一怔，他唤他……倾尘，呵，原来这人还没糊涂嘛，可是—— “你的道歉，太没有说服力，所以我无法接受！” 所幸这结果还有隔音效果，外面的人无法听到他们的谈话。 不然的话…… 顾玖月就不会再庆幸那千钧一发之际，夜痕跑出来 救了他，而是该恨自己的举动，完全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杀了他，你也会死。” 半响，夜痕叹息着道。 萧倾尘眉头一拧，倏然转身，双手揪住对方的衣襟，恶狠狠地瞪着眼睛！ “你给我等着！” 话音刚落，萧倾尘立即开启了随身传送阵…… 传送阵的光芒消失的刹那，结界也一并消失不见了。 萧家上下无不惊诧万分，一时间，木棺纷纷转向顾玖月和凌宵两人，因为相比之下，那两人极有可能是知情者。 但—— 顾玖月看到夜痕被萧倾尘带走之后，已然慌了神，就怕夜痕被对方蛊惑了……更加无心去替众人解惑。 至于凌宵？…… 再一次被“抛弃”后，他还能说什么呢？ 除了苦笑，便是无奈。 但他终究不是常人，而上自然不会流露出一丝脆弱，但对萧家上下，凌宵已然没有好感，当下转身离开了。 萧倾尘不见了，连同带着他的“情敌”消失了，凌宵却依旧不忘对方先前的愿望，将惊吓过度的御灵蜂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了…… 待萧家众人发现御灵蜂不见的时候，凌宵早已不知去向！ 斗转星移，瞬息万变。 萧倾尘只知，这一刻，他很不开心。 心口憋着一口怨气，如果不抒发出来的话，他今天恐怕得大开杀戒了！ 转送阵将两人送到了一处偏僻的荒郊，四周荒芜一片，看不到一人影。 落地，萧倾尘奸笑着松开了夜痕，而后双手环胸，站在一块石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夜痕。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所以——” 顿了顿，萧倾尘高深莫测地道：“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听到的。” 夜痕：“……” 是他的错觉？还是…… 几日不见，他竟然觉得眼前之人竟变得莫名地……流氓？ 萧倾尘大概也意识到这玩笑开过头了，连忙着清咳两声，瞬间收敛了表情，冷声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夜痕为难地皱了皱眉，最后无奈道：“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萧倾尘没好气地喝到。 夜痕闻言，却依然沉默。 男人面色沉重地转身，正沉吟着该怎么开口，但才迈出五步，就被萧倾尘一个飞扑，从他背后偷袭…… 砰—— 萧倾尘故作凶神恶煞地呲牙，飞起一脚，将夜痕踹到地上！然后—— 飞身扑了上去，盘腿而坐，稳稳地落在了对方的后臀上…… 夜痕：“……”不但变流氓了，还变暴力了。 萧倾尘得意地昂首冷哼一把揪住男人的头发，将对方的脑袋提了起来，刷地一声，凑到对方面前，面无表情地问道：“你跟那冒牌货上床了没有？” 夜痕不语，看向萧倾尘的目光却分明透着一丝不信，不信这个粗鲁地坐在他背上回事那个遇事从容不惊，擅长与运筹帷幄，气质不凡又绝色无双的……萧倾尘！ 依然是过去那张脸。只是对方身上的气息变了，还有……浓烈的源源不断的火之力量！ “倾尘，你变了。” “……嗯？” “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夜痕艰难地开口道，他不知道身上那家伙再这么不安分地乱动下去，自己会不会忍不住将对方就地正法了！ 萧倾尘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忧伤，随之自嘲地撇撇嘴，前一刻的顽劣刹那间消散无踪。 “因为我失忆了。” 声音低沉得无法掩饰住那一丝脆弱，萧倾尘吸吸鼻子，眼眶忽然一阵湿润。 男人目光微黯，双手略一紧…… 萧倾尘尚未反应过来，视线忽然一晃，方才被他牢牢地禁锢在身下的人，此事却已光明正大地坐起身，将他揽入怀中。 萧倾尘眉头一抖，嘴角微微抽搐，低孔道：“你这是把我当作女人安慰么？” “再坚强的人，也会有累了的时候。” “听上去似乎有些道理，不过——”、”给我老实趴好！” 第181章 “倾尘……” 转眼间，男人凑上了一副委屈可怜的小媳妇模样，弱弱地望着萧倾尘。 趴下而已，有那么难么？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挑挑眉，但见对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软，神情别扭地不耐道“那就蹲下！” 夜痕无奈，值得照办。 可惜他老老实实地蹲下后，萧倾尘还不满意，愣是折腾了个经典的“劳改犯”姿势，双手抱头面壁蹲下…… 这里没有强，所以夜痕只能面壁方才有幸被萧倾尘踩了两脚的石牌。 牌上三个英挺的打字：玄天池。 萧倾尘转身后，显然也发现石牌上的字。 玄天池，这里竟是玄天池！？ 先前开启传送阵时，萧倾尘心底并未想好到底去哪，只想找一个不会被人轻易打扰的地方，没想到…… 但事情就是这样的不可思议。 夜痕出神地望着玄天池三字，这些天来，顾玖月一直处心积虑寻找的地方，他自然不会不知。 但是这地方，他竟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萧倾尘察觉到夜痕神情有异，立刻飞起一脚踹向对方的屁股，恶声道：“不许想其他人！” 夜痕：“……” 萧倾尘得意地昂首头颅，一想起顾玖月那厮，就一肚子火气，更可气的是这人居然还不准他杀了那家伙…… 什么杀了他，你也会死，特么的，真把他当小孩子一样糊弄？ 萧倾尘忿忿不平地磨着牙，走到夜痕面前，蹲下身，直直地盯着对方。 夜痕无辜地眨眨眼，深邃的血眸静静地回视着萧倾尘，眼底波光流转，逐渐涌起一丝柔光…… 萧倾尘眉头一挑，伸手插住夜痕的脸颊，问道：“你不准我杀他，是因为他爬上了你的穿？” 夜痕再度黯然，眼睑低垂，似有难言之隐…… 萧倾尘心口一窒，张了张嘴，只觉得口中苦涩万分。 他现在心里很乱…… 两千年前的记忆突然回归，昔日的龙吟与如今的夜痕，当年的玄烨与眼下的凌宵…… 却唯独没有那最重要的记忆，他心底的天枰也随之倾倒。 对于夜痕，萧倾尘完全摸不透是怎么回事…… 明明龙吟不及玄烨，但那时他却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前者。 而如今，所有人都告诉他，夜痕是他的情人，可是对这个情人，他却没有一点印象。 更令人不知所措的是，他的情人却陪在陷害他的狐狸精身边，对他置若罔闻！ 从凌家主宅醒来之后，萧倾尘接触最多的人是凌霄…… 曾经到底怎么回事，萧倾尘记不起来，但他清楚的记得，凌宵从他苏醒后，至今为止，一直对他很好很好。 这种好，让他不自觉地心动了。 纵然是完全不同的容貌，但玄烨与凌宵的身影却在部自觉间重合了。 萧倾尘一直不曾给凌宵任何承诺，便是清楚地记着自己……失忆了。 他不想因为失忆，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欠下一笔情债。 但眼前的事实，却逐渐让他失望…… 也和的一举一动，都与他想象中相差甚远，乃至现在—— 二愣子告诉他：师父和师娘的感情很好。 豆豆也说：夜痕非常非常喜欢大叔你…… 真有那么好，为何会分不出顾玖月和他的不同？为何还那么心甘情愿地跟在那人后面。为何对自己视若无睹！？ 萧倾尘垂着眼眸，怒气再度凝聚。 与之同时，右手发力，狠狠的插住男人的脸颊。 半响，萧倾尘才觉得解气，抬头看向对方。 那张俊美的脸蛋，左边脸颊上此时正印着又红又深的印子，看上去尤其突兀。 一定很痛…… 萧倾尘默默地想着。 可是夜痕却不躲不闪。 为何？ “你心虚了吗？” 萧倾尘冷声道，鼻子一阵发酸。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原本的打算，只是将人绑回去，不让顾玖月继续霸占着夜痕，可是现在…… 他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半？ 但他的心底，却一点也不开心。 “我终究还是把你弄丢了吗？” 语气愈发哀怨，萧倾尘越想越气，这样的自己，感觉真糟糕。 他是萧倾尘，不会轻易为男人掉眼泪的萧倾尘。 哭泣，是弱者所为。 气氛凝滞了片刻，夜痕忽然伸手，将萧倾尘牢牢抱紧，下巴抵着对方的肩膀，低声道：“倾尘……你这样，我很难过。” “嗯，我也挺难过了，因为你大娘的背叛了我。” “……你以前不说脏话的。” “以前闷骚，都在心里说了。” “……” “……” “我没碰他。” “……” “真的。” “哼！” 没碰？没碰你那么心虚干嘛！？ 萧倾尘闷闷地皱着鼻子，回想起前世龙吟的表现，额头刷下一滴冷汗，这男人有前科！ 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萧倾尘不悦地拧着眉头，在心底反驳道：无非君子，不刮了顾玖月，不整死墨非涯，这口气实在难出！还有那莫名其妙的幕后黑手，居然到现在都还没影…… “其实……” “什么？” “那天的事情，有点复杂。” “复杂？不管多复杂，你都得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了清楚，不然我揍死你！” 萧倾尘一边说着，抡起拳头砸向夜痕的后背。 男人不闪不躲，反而笑得淡然。 萧倾尘嘴上说的凶狠，真正落拳时，力量亦减少八分。 话说当日，夜痕在琉璃阁门外等候萧倾尘，但最后萧倾尘没来，来的却是顾玖月…… “走吧。” 顾玖月捧着一沓书，手中提着“歌凤刀”，腰间别着白芷剑，就连说话的语气都跟着萧倾尘一模一样。 夜痕本能地接过了书，但直觉得眼前之人，有些古怪。 到底哪里怪？他也说不上来、 按照原先的约定，两人的目的地原本是城中心上空的水镜宫殿、夜痕揽住顾玖月之后，心底那股异样愈发明显，他下意识地多瞧了对方两眼，试图辨别这人是否他人假扮的……但可惜的是，起码那张脸，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线索。 盗颜禁术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其以假乱真，常人难以辨别。 不知为何，夜痕带着顾玖月瞬移到隐形结界之外，却莫名地长了个心眼。 “还是不进去。” 顾玖月闻言，虽有些忐忑，害怕被夜痕认出自己不是萧倾尘，但看男人的反应与先前他观察的那般，却无二数，这才松了口气，自然也没有多想，这个看上去冷冰冰但对萧倾尘却百依百顺的男人。却也会……撒谎。 水晶宫殿无法进入，夜痕便提出回琉璃阁，但顾玖月却不愿，自然是拖延着时间，以出来散心为借口。拉着夜痕又逛了两圈，直至被人“意外”认出他乃是萧远山之子…… 事实上，顾玖月早在墨非涯行动之前的三天，就已经打探清楚萧家的状况，只待这次“李代桃僵”，便名正言顺地带着夜痕去了至水城萧家主宅…… 只是夜痕原本就已心生怀疑，趁着顾玖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溜回了菡萏城一趟。 第182章 回到菡萏城后，夜痕悄悄地回了一趟琉璃阁，却发现钱钱和豆豆疯狂地寻找倾尘和他，钱钱甚至动用了史艾浅的势力，对整个菡萏城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 夜痕记得，他们离开的时候，曾和豆豆打过招呼，所以—— 很不寻常。 趁着那仨出门找人的时候，夜痕对琉璃阁仔细地搜查了一遍，最后找到了……《白帝国上下四千年医学精华汇点》。 这本书因为其中记载着速效生发配方，便由夜痕亲自拿给了二愣子。 夜痕若有所思地捏着书皮，回想着单是的情景，他到底是忘了呢，还是…… 疑虑渐生。 夜痕随后带着医典独自去了趟水晶宫殿。 这一回，他轻易地穿透了隐形结界，也顺利地找到了莲妖。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我不能告诉你。” 就在夜痕开口之前，莲妖已站起身，一脸严肃地说道。 就在夜痕剑眉微蹙，但心中已有答案，那个“倾尘”果然有问题。 许是天机不可泄露，许是莲妖也有自己的难处，夜痕也不想为难他，将医典还了回去，转身便要离开。 对方不能说，他自己去找便是。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莲妖却忽然道—— “这是朱雀星君必须度过的一劫，你我都不便插手，但是有一点，也是我唯一告诉你的一点，如果你杀了那个人，倾尘也会死……” “为什么？” 夜痕脚下一顿，回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莲妖，冷声问道。 莲妖下意识地一顿，这人……真可怕。 “因为倾尘中了移魂禁术。” 所以……不能杀？还得将那个冒牌货好好地保护起来？！ 夜痕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临行之际，忽然想起了“礼貌”两字，便对莲妖道了身“多谢”，而后离开了水晶宫殿。 移魂禁术……不止是移魂，还有盗颜，以及……火晶石的能量。 夜痕沉吟了片刻，很快将事情串成了一条线，那个线头……却是当初他们谁也不曾在意过的墨非涯！ 或许是因为心底的急切，想要离开找到萧倾尘，夜痕的能力在短短片刻之间，优良质的升华。 他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先回了至水城萧家主宅，一面被顾玖月发现他离开的事情。 这些日，顾玖月一直被萧远山等人缠得分身乏术，这也为夜痕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那是有些场合，顾玖月并不希望被夜痕看到，所以他会下意识地支开对方。 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 但对夜痕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 看着顾玖月用着萧倾尘的脸，做出一些碍眼的行为，会让他有种直接插死这人的冲动。 若非莲妖事先的警告，夜痕大概早已将顾玖月大卸八块了又一次独处的自由，夜痕果断地离开了至水城，前往北回城一探究竟，可惜天意弄人……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想……” 饶是如此，顾玖月依然不甘，再接再厉，但话未说完，他忽然他没料到顾玖月和墨非涯竟已窝里反，墨非涯一怒之下，居然将萧倾尘送到了凌宵的手中…… 待夜痕白跑一趟后，直接将怒气撇在了墨非涯头上，简介逼得对方狗急跳墙，又跑去找萧倾尘谈交易…… 墨非涯为人处事，很多方面却是蠢了点，但在算计人的时候，却往往会留很多后路。 这一点，很直接地表现在他被夜痕暴揍，和被萧倾尘欺诈时，皆本能地隐瞒了不分事实。 北回城一遭，夜痕没有找到萧倾尘，加上墨非涯死鸭子嘴硬，他卸了对方两条胳膊后，还是没能得到任何消息，便唯有先行离开…… 只是这次，夜痕再回到顾玖月身边时，赫然发现对方身上多了一丝变化。 属于火之力量的波动。 确切地说，火晶石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已经完全地融入了顾玖月的身体。 而这个特殊原因，很有可能是以为修为不不凡的“高人”暗中助了顾玖月一把，那人是谁？ 夜痕尚未想明白，顾玖月却提出了一个差点让他暴走的要求。 “夜痕，抱歉，前些天事情比较多，冷落了你……” 明明是同样的语气，熟悉的声音，但心知这人并非萧倾尘，夜痕的心情莫名地烦躁，看着那双纤长干净的受突兀地抱住他的腰间…… 夜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却是格外温和地说道：“你大病初愈，好好休息。” 顾玖月一头雾水地眨眨眼，色诱失败了？他难以置信地瞥了眼一脸君子模样的男人，但见对方神色如常，不免有些好奇……萧倾尘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把这人驯服得那么……温顺体贴？ “可是，你不是一直都想……” 饶是如此，顾玖月依然不甘，再接再厉，但话未说完，他忽然一惊，自己居然……哑了？！ 他再次试图发出声音，依然发不出一个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玖月急的额头直渗冷汗，再看夜痕，但见对方一脸“担忧”地望着自己，目光更是万分自责，道：“都说了要你好好休息的，唉，是我不好，我扶你上床躺着……” 我不需要躺！顾玖月急的只想骂人，偏偏对方十分执着，愣是拽着走向了床榻，下一瞬，他整个人被一股疾风卷起，嘭地一声，脑袋撞到了枕头…… 连鞋子都没脱！这人居然直接把被子盖了上来，是想整死他么！？ 顾玖月愤愤地咬着牙，心底逐渐疑惑起来：难道自己露馅了？ 不，应该不是，否则的话，照他对夜痕的观察，这个男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宰了他！ 还是说……当初他在墨非涯的帮助下，所看到的夜痕，通通只是假象？ 记忆中，那个对这萧倾尘百依百顺，无比体贴的男人，其实是个……腹黑？ 顾玖月挣扎地想要坐起身，而后却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也失去了控制，整个人彻底地瘫在了床上！ 而夜痕，竟还装出一副十分迷惑的模样，自言自语地道：“奇怪了难道是水土不服？你好好休息，我去替你找医师里……” 话刚说完，也不等顾玖月反驳，夜痕亦火速撤离了房间。 而后多次，顾玖月在发现自己每次“色诱”对方的时候，身体总会出些意外事故，几次下来，他便老实多了，但满腹心思都放在如何巩固萧家地位，如何让找到玄天池，如何尽快地向鲁家报复等等诸事上，加上顾玖月深信夜痕的“忠诚”，便也没有对自己频频出意外的境况多加思考…… 直至有一天，顾玖月不知从何处得来消息：吟龙剑已出世，目前正在凌宵手中。 夜痕对吟龙剑没什么兴趣，只是充当了一回“交通工具”，将顾玖月送到二愣子等人面前，冷眼看着他蛊惑那仨只前往凌家主宅盗剑…… 凌宵……这个男人，夜痕对他有种本能的敌视。 所以凌家，他没有去，随后将顾玖月送回萧家主宅后，夜痕再度溜了出门，只是这一回，他活动的范围依然在至水城内。 夜痕直觉得有人在暗中作梗。 这种直觉，在一次发现顾玖月尽量苍祁阁后，忽然生出一层结界，将他隔离在外，猜测变成了事实。 那人就在苍祁阁内…… 但结界消失之后，夜痕却没有找到那人，而顾玖月和如夫人正详谈甚欢，另有两名侍女一旁。 也和冥思苦想，却得不到答案，照例来说，这萧家上下若是真的藏着一个修为极高的异能者或是妖族，他一定会有所察觉…… 这个难题，他思索了数日，终不得解，期间，凌宵带着萧倾尘偷偷地潜入了萧家…… 从萧倾尘失踪一直到两人再次面对面，那段时间内，夜痕已然尽了自己最大的势力去寻找对方，冥冥之中，他能察觉到萧倾尘还活的好好地，但…… 再次看到萧倾尘的时候，夜痕终于明白了自己心底那一丝不详的预感是为何。 萧倾尘恢复了力量，但是他……失忆了，甚至已经失去了对他的所有记忆。 为了不让顾玖月起疑，也为了不惊扰那隐藏在暗处的神秘人，夜痕唯有硬着头皮，假装没有发觉。 但，面上再怎么冷静，内心的煎熬，却不是旁人能了解的，尤其是看到萧倾尘与凌宵那般亲昵的态度，他更是恨不得立刻将凌宵一脚踹飞。 可是他必须忍。 第183章 萧倾尘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听完解析后，反而变得不平静了。 理论上，夜痕没有做错……可是他心里难受。 整件事情，正如他猜测的那般，顾玖月身后确实藏着一个人，而那人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曽在如夫人的苍祁阁出现过。 另外，莲妖或许知道一些线索，但他不愿告诉夜痕，是有着逼不得已的苦衷？还是…… 萧倾尘想不明白，然而眼前有件事，他却比谁都清楚，这里是玄天池！ 玄天池内贮存着青龙真身，夜痕又是青龙星君的转世，如果—— “你打算继续留下，还是跟我走？” 萧倾尘敛眉问道。 隐约中，他意识到：夜痕似乎不知晓自己的身份。 照推算看来，便是他失忆之前，不曾告诉过夜痕。 萧倾尘坚信，当初自己这么做一定是有理由的。 所以，他需要听从一回天意，如果夜痕执意留下继续陪着顾玖月的话，他就…… “我跟你走。” “算你识相！” 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但事实上，他并不打算离开。 一旦不揪出真凶，他心底便无法安宁。 既然移魂禁咒将他和顾玖月的性命系在了一起，至少在他找到解决的办法之前，得保住啊家伙的小命。 再者，萧倾尘有预感：这件事的预谋者，应该还藏在萧家。 方才他走得急，也没跟凌宵打声招呼，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怎么样了？ 思及此，萧倾尘微微懊恼，他果然不是不擅长一心两用啊…… 但看夜痕，正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萧倾尘剑眉一挑，沉声道：“你看什么？” “……” 夜痕沉默着遥遥头，他倒是想问“你跟凌宵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理智及时回笼，阻止了他即将冲动出口的质问。 问了，便意味着两人之间便会有矛盾产生。 对于凌霄，夜痕十分介怀。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会部介意“情敌”的存在。 凌霄看着萧倾尘的目光，夜痕自然熟悉的很，便是因为熟悉，他需要更加谨慎。 萧倾尘失忆后，依然对他没有什么印象，若是这会他再莽撞行事，只会激昂人推向情敌的怀抱…… 夜痕不傻，更确切地说，他精明的很，只是在萧倾尘面前表现得人畜无害罢了。 “倾尘，我们现在回去？” “不回去。” 萧倾尘没好气地回道，随后一转身，跳到石碑上，双手环胸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依旧“面壁”的男人，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笑意。 前世的记忆回归之后，他已然激起夜痕和凌霄的身份，如今正是风云际会、变化莫测的诡谲时期，躲藏在暗处的神秘敌人不知何时会再是诡计，眼下，他终于摆脱了孤军奋战的尴尬局面，但多一份助力，自然也多一份胜算。 如今的夜痕虽然势力强悍，却远远不及当年的青龙星君…… 如果趁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让夜痕及早完成重生仪式，回复力量，是不是会比较好呢？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托这下颔，夜痕恢复真身后，如果去找凌宵的麻烦就糟糕！ 那—— 干脆也帮凌宵一把？ 萧倾尘左右摇摆不定，明显是为难了。 他没意识到，眼下这个突兀的决定，便是当初自己极力避免的局面。 向来善于计算，永远都会给自己留下后路的萧倾尘，在唯一一次打算冒险之际，却被墨非涯和顾玖月给暗算了…… 夜痕疑惑地抬头，趁着对方部主义，偷偷地扫了萧倾尘几眼，心底一阵忐忑，他有种不详的预感……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 “……” 夜痕抿了抿嘴，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倾尘，等待着对方接下去的“重磅炸弹”。 萧倾尘神情苦恼地叹了口气，感慨道：“其实我恢复了部分的记忆，不过那段记忆中，你的表现实在是太差劲了！” 夜痕面色微僵，强忍着，没敢反驳。 萧倾尘却突然来了劲，一脸无奈地开始数落昂年龙吟的所作所为，从两人初次见面时对方眼高与顶对他冷哼哼，一直说道最后的四神大战…… 而当年所向披靡的战神青龙，在萧倾尘口中俨然成了一个粗鲁又好色，还脑子部正常的羊癫疯患者…… 最后的最后，萧倾尘无比悲凉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远目，收声。 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一脸迷茫地望着神情悲切的萧倾尘，而后默默地撇过头，心底泪流满脸：怪不得倾尘一直不准他开荤…… “简单地说，这玄天池禁地里面，藏着青龙星君的真身，如果你想恢复当年的记忆和鼎盛时期的力量然后……向我复仇的话，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带你去找真身……” 萧倾尘回神，一本正经说道。 夜痕：“……” 只要是个脑子没坏掉的家伙，都听得出萧倾尘口中那份部乐意，夜痕自然不敢轻易点头，虽然他很像恢复力量…… 不关乎青龙星君的荣耀，只是本能地想要变强，强大到可以为他心爱的人撑起一片天空，不让任何人伤害萧倾尘，仅仅而已。 见夜痕没反应，萧倾尘有些疑惑地眨眨眼，心中忍不住嘀咕起来：难道是他没解析清楚？ “其实你部恢复力量也没关系，作为一个男人，你毕竟是我前妻，我会对你负责的。” 夜痕再度无语望天，前妻？敢情他已经被休了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萧倾尘总算是摸清了夜痕的性格，说穿了，啊叫一个典型的“妻管严”吶！虽然他坚信，在那段失忆的岁月中，夜痕才是“妻”！ “算了，你起来吧，我不耍你了。” 欺负“老实人”让萧倾尘倍感内疚，既然这男人自己无法做决定，他就打发慈悲地替对方决定一回罢了！ 倘若夜痕恢复之后，想要欺负凌霄的话，他也部介意自己发挥下天枰原则，秉公处置！ 再不济，朱雀星君和玄武星君联手，难道还抗不住青龙星君么！？ 萧倾尘越想，居然越兴奋，落地，将夜痕拉拉起身。 他下意识地牵住男人的受，转身就忘似水雾弥漫的不愿处走去。 手心忽然一紧，萧倾尘突然站点，愣愣地回头，看向两人手信相握之处，略一挑眉。 见状，夜痕讪讪松开了手，有些手足无措，却又万分委屈地望着萧倾尘，那泫然欲泣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控诉对方的“始乱终弃”？ 萧倾尘眉头一抖，再度伸手牵住男人的受，没好气地到：“你刚才抓得太紧了。” 夜痕一听。目光微闪烁，低声道：“我怕不抓紧点，你又丢了。” 萧倾尘闻言，懒懒地斜睨了眼夜痕。心中再次忍不住腹诽起来：这家伙真的青龙星君的转世？ 他没失忆那会，怎么会瞧上这小媳妇模样的男人的？ 好吧，他得承认：夜痕看上去却是很有魅力，给人一种又冷又酷的感觉，但相处下来，他分明觉得这人太……柔和了点？ 萧倾尘迷惑地眨眨眼，但凭他记忆中国三十二年的记忆，他好像比较喜欢温和内敛的强者？ 当然，那个曾经出现在他的生命中的凌寒，完全是一断错误的存在啊…… 时过境迁，今日的萧倾尘面对昔日的痛苦回忆，竟已学会了自我调侃。 这，也算是一种进步吧。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自己当初是怎么爱上你的。” 萧倾尘不自觉地竟将心底的迷惑说了出口，不意外地，啊看到夜痕刹那间变了脸色。 那双暗红的眸子，瞬间闪过了一丝慌乱，很快，被掩饰了起来。 萧倾尘微微感慨，剪不断理还乱，说的大概就是他现在的心情吧？ 凌霄也好，夜痕也罢，至少在他恢复记忆之前，萧倾尘不会对任何一个轻易许下一辈子的承诺，以免到时候伤了人，欠下一屁股的情债！ “还有一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吟龙剑在凌霄手里。” “……嗯。” 夜痕微微颔首，神情凝重。被情敌捏着三寸之处，终究不是一件好事。 萧倾尘淡淡一笑，安抚道：“别担心，吟龙剑，我会取回来的。” 第184章 就在萧倾尘与夜痕搜寻玄天池，寻找青龙真身之际，萧家上下也乱成了一团。 一方面，因为御灵蜂被凌霄“拿”走的缘故，萧家理科派出人马去追人，但念在对方的身份特殊，追捕行动相对较为“低调“…… 另一方面，萧远山集结四名长老，公然提出更换继承人，萧玉当场翻脸，拂袖走人。 萧家家主与主母长大三十年的暗斗，终于转化为明争。 萧家上下，人人自危。 更有为数不少的分家暗中协商，准备抗议。 东区三十二城，内乱再起…… 而处于风浪顶端的顾玖月，眼下却只关心一件事—— 夜痕被萧倾尘带走后，已经过了三天了，却依旧悄无声息！ 他很着急 作为他复仇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一枚棋子，顾玖月需要夜痕。 当初他会果断地背叛墨非涯，一则原因便是 因为夜痕比墨家那老妖怪可靠的多。 对”主任“忠心不二的夜痕，自然是比奸诈多疑的墨非涯更值得他信任。 只是他却忘了，夜痕忠心的对象是萧倾尘，而不是他顾玖月。 纵然早已有所察觉，但不到最后一步，顾玖月始终不敢相信，夜痕会离开他？！”自欺欺人的家伙，其实也挺可怜的。” 轻柔的女生突然从窗口传来。 顾玖月赫然回神，看向来人。 窗棂前，黑纱半蒙面的女子婷婷而立。 风从窗口吹入，富国她如雪的长发，女子低声笑了起来。 “夜痕不会回来了。” 顾玖月闻言，瞳仁微缩，却固执地反驳道：“他会回来的。” “你，喜欢上他了？” 女子的声音略带嘲弄，顾玖月面色不悦地皱了皱眉，道：“与你无关。” 对方淡笑着上前，妖媚的眸子上下打量着顾玖月，而后轻嗤道：“他的有点你没学来，倒是他的目光无人学了个八九分，呵！” 他，自然指的是萧倾尘。 但这女子到底是谁? 顾玖月也说不上来，因为对方很神秘，每次现身都蒙着黑纱。 遇上她，是在顾玖月来到萧家主宅的当晚。 他被萧远山试探了一晚上，整个人依然脑魂脑涨，唯独值得庆幸的是，对方并未发现一丝破绽，而且还对他的表现相当满意。 不得不说，萧倾尘这副皮囊，却是很具欺诈性，和萧远山积分相似的外貌，至少在萧家上下看来，确实很符合“翼空”的标准。 然而顾玖月刚送了口气，离开萧远山的房间后，却遇到了这个黑纱蒙面的银发女子。 她自称“暮月”不似人，也不似妖。 顾玖月修为尚浅，自然无法分辨出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原想求助夜痕，却赫然发现先前被萧远山招去时，他特地支开了夜痕，让男人留在了星月阁等他…… 这黑灯瞎火的，顾玖月但看四周无人，暮月有出现得极强诡异，自然不敢打草惊蛇。 更重要的是，他不是暮月的对手。 这一点认知，让顾玖月无比的沮丧。 墨非涯当初给他输入了五百年的修为，使得他能识破夜痕的隐身术，但那修为终究是异能者与妖族结合后的混血者所特有的，顾玖月作为一个凡人，根本就无法灵活地操控那股力量…… 而火晶石，传说中贮藏着朱雀星君的火之力量的火晶石，搁在他身上，更是毫无用武之地，恐怕唯一的用处便是迷惑夜痕…… 这也没用，那也没用，最后还得靠自己，潜意识里，顾玖月对墨非涯心生不满。 而暮月的出现，偏偏将时机插得那么准。 女子简简单单三两句话，立刻让顾玖月心弦紧绷，因为她说—— “火晶石尚未荣格，所以你操控部了火之力量，墨非涯的五百年修为对你来说，更是鸡肋：啧，啧，还有这盗颜禁术和忘归迷药，虽然将朱雀星君的容貌和记忆一起转嫁到了你身上，可惜啊，赝品终究是赝品！” 女子嘲弄地笑道。 顾玖月满脸煞白，却无言反驳，最终只能冷声到：“你到底是谁？” 待他回到星月阁后，也曾冲动想要把自己半路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夜痕，但理智及时回笼，他选择了缄默。 一旦自己将暮月的事情坦白，夜痕一定会发现他不是萧倾尘…… 这一点，顾玖月绝对不敢冒险。 而为了不让夜痕起疑，最初，他更是不敢跟对方太亲近。 根据那几日观察下来，顾玖月清楚地意识到：萧倾尘对夜痕的态度，很平淡，一点也不像情人之间的亲昵。 只是时间慢慢地过去了，顾玖月还是忍不住行动起来。 萧倾尘的记忆告诉他：夜痕乃是青龙星君转世。 四神之事，顾玖月并不是很了解，但只要肯定这一点便足够了。 四大家族都在努力地铸造吟剑，部就是未来召唤白帝国守护神青龙么！ 而今，这大活人摆在他身边，岂有浪费的道理。 与其跟天下为敌，去抢那把吟龙剑，倒不如直接将夜痕守卫已用。 而如今，夜痕对他的“温顺”，完全是处于萧倾尘的缘故，这一点，令顾玖月很不满。 心有不满，却不能轻易地表露出来，对顾玖月来说，却是很部痛快。 偏偏在他部痛快的时候，暮月再度出现在了他面前。 又是入夜时分，顾玖月担心地四下张望，暗暗庆幸夜痕不在，不然的话，非得露陷不可！ 但源于这几日，体内明显的改变，顾玖月分明察觉到火晶石已经逐渐地跟他的身体合二为一，他甚至能简单地运用一部分火之力量…… 这样的惊喜之下，顾玖月对暮月的态度也柔和了几分。 “你又来干嘛？” 女子轻轻一笑，到：“何必如此戒备呢？我可是热地挑了夜痕不在的时候才来的呢……” 顾玖月不悦度心底冷哼：夜痕在的时候，你便不敢现身了？ 暮月似乎未曾察觉到对方的心思，径自将话留下后，便施施然，再度消失了…… 而这一回，她带来了吟龙剑的消息。 许是天意弄人，顾玖月与夜痕重返菡萏城的时候，敲好萧倾尘与凌霄两人杆杠离开不久。 他花了一番心思，终于成功地怂恿了二愣子等人去凌家盗剑。 事实上，顾玖月并部信那三人能把吟龙剑盗出来，他不过是需要验证暮月消息是否准确的机会罢了。 纵然拥有了萧倾尘的记忆，对于二愣子等人，顾玖月却毫无一丝感情，即使这三人不幸被擒，也与他无关…… 确切地说，顾玖月更喜欢这碍眼的三人能在不知不觉间消失罢了…… 虽然钱钱的身份特殊，史艾浅的光环很耀眼，但他的吝啬却更出名。 顾玖月男的自知之明了一回，明白自己无法操控那三人，索性将人送到凌霄手中。 按照他对凌霄的了解，那冷酷又寡情的男人，对企图谋害凌家利益的外人一向是心狠手辣，手段果决。 只是顾玖月这回也猜错了…… 有人大智若愚，有人自作聪明，两种极端，结局也自然不同。 顾玖月前脚忽悠得那仨去“送死”，吼叫便急着赶回了萧家，却忽然听到风声，竟是萧玉一党有人质疑他的身份，并提出对他“审核”…… 翼空的过去，顾玖月了解得并不是很清楚。 因为……他接受到的记忆并不完整。 顾玖月将骑归咎于忘归失败了的缘故，但接收到的部分记忆中，明确地显示：二愣子，豆豆和钱钱这三人对“翼空”很重要。 萧玉一党若要审核他的话，必须找出跟翼空相熟之人，除了天山剑门上的白杨、紫樱，最熟悉的便是那仨…… 顾玖月反复沉思了大半天，在以后提出了让夜痕去将那仨待会萧家。 顾玖月没想到，凌霄居然会带着萧倾尘偷偷地潜入了萧家，便当面给了他迎头一棒！ 而如今—— 顾玖月最恨之人，却带着他致力于拉拢的夜痕，失踪了…… 他再怎自欺欺人，也不能继续无事暮月的嘲讽。 是的，夜痕离开了…… 而他，到底该怎么办呢？ 虽然萧远山和如夫人力挺他，萧家这边，他也逐渐站稳了脚步，可是复仇却遥遥无期…… 更让顾玖月担忧的是，他不知道何时，夜痕和萧倾尘会突然杀回来，取他性命！ “你不会只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顾玖月回过神来，极力平静看向对方。 女子微微一笑，道：“正如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所说，我，是来帮你的。” 顾玖月沉思着咬着牙，最后道：“几次接触下来，你将我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可是我却部知道你的任何情况…… “所以你是觉得不公平？” 女子痴笑着掩嘴道，妖媚的眼眸却分明闪烁着一丝讥讽。 “……”顾玖月不语，面色铁青，却隐忍不发。 火晶石跟他的身体融合之后，他愈发察觉到对方的厉害，自己就算再活五百年，也不会是这样的对手！ 倒是夜痕，应该能与她一较高低！ 一向起夜痕，顾玖月心口一痛，对着萧倾尘的恨，却愈发浓烈！ 凭什么他看上的人，一个个都偏向萧倾尘！？ 这不公平！ 女子兴味十足地盯着顾玖月，分明瞧见他眼底的疯狂，笑意更甚，而后低声蛊惑道：“你是不是想杀了朱雀星君，取而代之？我可以帮你哦……” 第185章 取而代之……这是个极大的诱 惑。 但顾玖月不信天下会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他怀疑地审视着女子，半晌，沉声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呵，总算还不是太蠢嘛。” 暮月轻笑一声，纤细的指尖忽然戳中顾玖月的眉间，笑容瞬间敛去，眼底杀气毕露！ “你的命！” 三个字，清晰落地。 顾玖月徒然一惊，疾速后退！ 与之同时，腰间软剑出鞘，叮、叮—— 两枚暗器落地，直潜入地面，白烟嘶嘶…… 顾玖月拧眉怒视暮月，低声吼道：“你出尔反尔！” “呵，那不是你的专长嘛！” 女子嘲讽地笑道，随手一挥，右手莫名地多了把长剑，随之欺身而上，剑锋直指顾玖月门面！ 来势汹汹的一剑，所幸顾玖月从小练武，凭本能敏捷地避开了要害。 锉—— 双剑撞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电光火花交织一片！ 顾玖月的剑术虽然占了上风，但仅仅只是刹那！ 眨眼间，忽然生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生生逼退至墙角！ 而后，碗口般粗的黑紫色藤蔓忽然从墙面窜出，瞬间便将顾玖月牢牢困住。 暮月轻笑着挑开顾玖月的软剑，施施然站定，整了整衣裙，缓声反问道：“你以为，我凭什么要帮你啊？” 顾玖月不甘地奋力挣扎起来，却不料，这藤蔓似有意识一般！ 他越是挣扎，藤蔓便勒的他越紧！ 紧接着，一根根尖锐的针刺突然从藤条上窜出…… 嗤、嗤—— 针刺扎破了皮肤，嫣红滚烫的血液随着伤口不住地往外涌…… 顾玖月又惊又慌，他还没报仇，他不想死！ “你、你放开我！” “放开你？凭什么！” 女子嘲弄地挑眉道，眉眼弯弯，心情霎时得意。 顾玖月越看越害怕，极度的疼痛，让他想晕迷过去逃避现实都成了奢望，而他，终于在这一刻体会到，自己跟一个疯女人打交道的后果…… 竟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我到底哪里惹你了！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嗯哼，谁叫你偏偏长着一张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呢？” 暮月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后，手中长剑轻轻一甩，挽了个漂亮的剑花。 顾玖月闻言，怒不可遏！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他！” “所以我才留你活到现在啊……” 暮月浅笑，持剑上前，冰冷的剑刃紧贴着顾玖月的脸颊，望着对方惊恐闪躲的表情，顿时心情愉悦地笑了！ 顾玖月恍然大悟！暮月憎恨“翼空”！ 就因为这张跟箫清尘一模一样的脸，她竟要杀了他！？ 不！他不甘心！他决不能死得无辜冤枉！ 顾玖月思绪紊乱，整个人已濒临崩溃边缘，他的骄傲，他的自尊，通通都被牺牲了，可是现在……鲁家那群混蛋依旧活的好好的！ 铸剑师的荣耀，凌霄的信任，就连夜痕的忠诚，这些东西，通通已经远离了他…… 他如今唯一可以依靠的，便只有萧家的势力，但是—— 如果连性命都保不住了，又何谈未来！？ 人到绝境，为了活下去，就连尊严也可以抛弃。 顾玖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着伤痛，深吸一口气，喘息着问道：“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 暮月秀眉一挑，忽然神情莫测道：“你不是想杀了朱雀星君吗？眼下可是唯一的机会哦，难道你……反悔了？” 说到最后，女子的神情再度变得狰狞无比！ 顾玖月气结，一脸悲愤地反驳道：“但我不想死！” 怒眼圆睁，一身血污，十分狼狈，全然没有了该有的风度和礼仪。 这样的顾玖月，着实有些可怜。 女子垂下眼眸，感慨地叹了口气，情之一字，何其伤人？曾经何时，她也…… 但—— “你若不死，我又如何能帮你杀得了朱雀星君呢？” 顾玖月猛然一怔，心底突然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难道…… 女子见他神情恍惚，立刻心情大好，持剑抵住顾玖月的胸口，软声道：“你和他的性命，已经连在了一条线上，你死他亡，就这么简单。” 顾玖月惊骇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 难道是墨非涯从中作梗？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顾玖月面色苍白如纸！ 暮月憎恨朱雀星君，但没有能力杀死对方，所以便利用了他？ 忘归秘药、盗颜禁术、火晶石，还有墨非涯引渡给他的五百年修为……到底是哪一步出了问题？ 顾玖月确信，在他背叛墨非涯之前，对方应该不会轻易下毒手，因为他一直有种直觉：墨非涯对他，似乎存着不一般的情感…… “你一定在想，我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对吗？” 女子的声音温婉低沉，如催眠一般蛊惑人心。 顾玖月后知后觉地抬头，没有乱动，抵住他胸口的剑，已然划过了他的衣袍，正紧紧地贴着他的 胸膛，冰冷入骨的触感，让人不由得心颤…… 暮月满意地笑了笑，努嘴摇摇头，道：“是移魂禁咒，消耗了我两千年的修为，不过也很划算，至少这一回他必死无疑了……” 两千年！？ 顾玖月呼吸一窒，他并未继承箫清尘前世的记忆，明显无法知晓当你四神之战的详情，但他难以相信的是，眼前这个容貌酷似双十年华的女子居然已经拥有至少两千年的高龄！ 不，这不是重点，问题是…… “为什么？” “嗯？” “你那么恨他，是为什么？” 顾玖月低声问道，可笑的是，他现在竟有些同情这个疯狂的千年老妖了…… 一份恨，延续了两千年，抑或更久，那该有多痛苦？ 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不过数年间，已将他折磨得几近疯狂，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暮月…… 女子神情一滞，眼底一阵悲伤，为什么？ 恨，哪有原因？ 不还是有原因的。 从她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发现自己是多么的与众不同！ 因为她携带着前世的记忆而出生…… 前世他叫玖月，母亲是妖族一员，父亲是出色的火相异能者，可惜她不像哥哥那般，拥有极高的天赋，反而从小体弱多病。 而后，幸亏玄武星君垂怜，她有幸成了玄武神殿的第一名凡人侍女。 玄武星君宛如天上的皓月，那般美好优秀，她心动了…… 可是玄武星君终究是神族后裔，她的爱恋注定落空。 她不甘就这样屈服于现实，终于有一天，她遇到了一位如谪仙一般圣洁而神秘的男子…… “姑娘，你有何烦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我替你分担？” 她期期艾艾地将心事告诉了一个陌生人，甚至于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是那人给她的感觉，便像亲人一般值得信任…… “爱，不一定要拥有对方，有时候，默默地守候着也是一种幸福。” 男子如此劝说她。 她明白了，只是依旧不甘…… “但我若执意拥有呢？你，能帮我吗？” 她恳求道。 “你会后悔的。” “我绝不后悔。” 而后，男子给了她一剂药方。一剂连神族都无法抵抗的迷 药…… 她终于得偿所愿，但后果却是被赶出了玄武神殿。 玄武星君不爱她。 确切的说，玄烨是神，他爱着天下的万物生灵，却唯独不会专宠一个女子。 “你后悔了吗？” 再度不期而遇，男子一如先前那般遗世出尘。 她微微摇头，笑容苦涩。 “依然无悔。”只是不甘…… “你是我见过的，最痴心的女子。” 男子莫名地留下这句话后，突然消失了。 她茫然了半天，依然逃不脱心底的魔障。 她不甘就这么成为玄武星君生命中的过客，所以最后选择了自杀。 “纵然你不爱我，我也要你因为内疚而记住我！” 只是天意弄人，转世之后的她，依旧痴心难改。 只是当时玄武星君，已经爱上了朱雀星君。 前世她虽为最强混血者后代，却如同凡人，今生，她终于得尝所愿，成为妖族之中最具潜力的雪女一族。 雪女，天生银发，容貌出众。性格冷漠。 可是她却错误地带着前世的执念重生了…… 自她有记忆开始，便努力地不断修炼，她发誓，终有一天，她会与玄武星君站在同一高度，再也不必那么卑微地仰望对方。 但与之同时，她开始怨恨玄武星君爱着的朱雀星君。 恨意，一点点在心间萌生，如同出笼的猛兽，很快侵占了她的心…… 那一次，她差一点便修炼到走火入魔，千钧一发之际，他出现了。 一如前世那两次相遇的情景，独立在旭日之下的他，宛如天神降临。 他救了她，却给了她另一个忠告：“你的痴，已然毁灭了你的理智，若我是你，便会好好地找到清静之地，认真修炼。” “我不甘心。” 她毅然道。 “你该学着放下，玖月。” “不，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再是玖月。” 玖月只是一个卑微的凡人，爱得那么辛苦，她不愿再重蹈覆辙。 所以她抛弃了当年的名字，替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暮月。 男子来得突然，消失得更加突兀，可是这一回，他留下了一本手札：移魂禁咒。 飘渺如烟的男声恍惚地传入了她的耳膜：“两千年后，你用得上这本书。” 移魂禁咒…… 她等待了两千年，朱雀星君与青龙星君同归于尽时，她笑得灿然。 得知玄武星君亦踏上轮回之路时，她掉下了这辈子的第一滴眼泪…… 玄武星君原本不需渡劫，他是为了朱雀星君才牺牲了自己…… 可是那个跟花孔雀一样性格恶劣火爆的男子，到底有什么好？！ 两千年的等候，终于让她等来了唯一下手的机会。 就在墨非涯遭遇顾玖月背叛，一怒之下，将箫清尘送入无双城之际，她下手了。 移魂禁咒需要开启的先决条件十分苛刻，但是墨非涯偏偏替她达成了所有的条件！ 对于这位前世的哥哥，暮月第一次如此真心地感谢他…… 不是没有想过趁着箫清尘昏迷、毫无反抗之力的时候，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对方的性命！但是—— 当年她所受过的痛苦，如此地刻骨铭心，她又岂能就这么轻易放过这人？ 第186章 两千年，足有将一份恨化作习惯，将爱……统统抹灭。 至今，她还爱着玄武星君吗？ 答案是无解。 朱雀星君转世后，容貌未变。 所以她轻易地认了出来。 可是面对与玄武星君容貌极其相似的夜痕时，她的心，静如止水。 墨非涯多疑，顾玖月又何尝不是？ 他不信暮月，自然也不会将夜痕地底细轻易告诉她。 两个人各怀私心，在这一场角逐中，相互利用，但到了最后，终有一方要牺牲掉…… 顾玖月不想死，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 这场赌局，他输了。 从一开始，便步入了敌人的圈套。 冥冥之中，自有主宰。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暮月便是这只黄雀，可笑的是，他曾有一度还奢望对方是真心助他的…… “墨非涯，我那个愚蠢的哥哥，他确实不想让你死。” “！” “不能那么惊恐地瞪着我，他，确实是我哥哥。他帮你，也不过是念在他之前有着一张跟我酷似的脸罢了。” “……” 顾玖月的思绪再度紊乱，便随之而来的刺痛，却让他猛然清醒！ 剑尖依然刺入了他的胸口，割破了脆弱的肌肤…… 血液，逐渐流失，意识逐渐朦胧…… 但痛，一点点凝聚，又令他异常地清醒过来。 女子尖锐疯狂的笑声充斥着他的耳膜，好难受…… 顾玖月疲惫地翻动着眼睑，快死了？不，不要…… 锉—— 一道银光忽然闪过，小巧锋利的指刃徒然截断了女子手中的长剑！ 顾玖月挣扎着睁开眼睛，艰难地转头，看向窗口。 一袭火红长衫的俊美男子正一脸戏谑地放下右手，很明显，刚才的指刃正是他射出的。 顾玖月羞辱地闭上眼睛，尤其是看到萧倾尘身后，正面无表情的夜痕时，他的心猛然一痛，悲惨的现实横亘在他面前，反复地提醒着他：你只是一个可笑的赝品！ 朱雀星君本君，又岂会陷入如此狼狈？ 可是上天真的如此不公…… 顾玖月痛苦地闭上眼睛，喉间涌上一阵血腥。 与之同时，暮月惊呼一声，右手成爪，再度袭向顾玖月的胸膛！ 只差一点！就只差那么一点了！ 如果只能不能除掉朱雀星君的话，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 来势凶猛又极其狠厉的一掌，在抵达顾玖月胸前半寸之处时，被夜痕及时拦截！ 暮月猛然一惊，失神地看向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记忆中的容颜，却带着淡漠无情冷魅邪气，毫无感情地俯视着她…… “夜痕，速度把她拿下。” 萧倾尘扶着窗棂，快速道。 话音刚落，胸口一痛，嘴角赫然滑落一股血迹。 特么的，顾玖月受伤都会影响到他？！这是什么道理啊！ 萧倾尘忿忿不平地腹诽道。 夜痕闻言，立刻与暮月缠斗一团，招招出手狠厉！ 转眼间，便将女子擒下！ 暮月惊慌意乱地咬着下唇，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而后被夜痕施下定身咒，如石头一般定格在原地，目光闪烁，心底更是急得如战鼓擂动…… 萧倾尘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这明明一招之内就能搞定的事情，偏偏夜痕像耍猴子一样故意折腾了那么多下，真是太恶劣！ 虽然心说“恶劣”，萧倾尘却十分满意地笑了，随之瞬移到顾玖月面前，心情复杂地望着狼狈不堪的青年。 这个人，他该恨，恨到将对方大卸八块再丢去喂狗！ 可是看着对方近乎崩溃的神情，萧倾尘莫名地一阵惆怅。 指尖点点一扫，捆住顾玖月的狰狞藤蔓瞬间消失…… 顾玖月失去束缚之后，身体徒然倒地，嘭地一声之后，他羞辱难堪地睁开了眼睛，目光瞥向一旁。 这一回，无论怎么说，都是萧倾尘救了他。 可是…… 顾玖月只觉得这样的他，还不如刚才被暮月杀了算了！ “你不是想活下去吗？” 萧倾尘居高临下地望着神情莫测的青年，淡淡地问道。 顾玖月咬着牙，没有回答，如今他已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的人，与其被对方继续羞辱，还不如…… 如此想着，顾玖月倏然握紧拳心，竟是打算自裁…… 萧倾尘见状，立刻抡起右脚，将对方狠狠地踢了出去，而后一脸嫌恶地拧眉道：“你想死，也别弄脏了我的眼。” 顾玖月被他这么一踢，当下是痛得撕心裂肺，面色煞白！ 可萧倾尘又何尝好受？ 这一脚踹出来，他竟然也尝到了同等的痛！真是该死的移魂禁咒！ 索性，就在夜痕进入玄天池的期间，萧倾尘已经找到了破解移魂禁咒的方法！ 只要破坏先决条件之一便可，但说穿了，就是取出顾玖月体内的火晶石…… 当然还有一个方法，便是萧倾尘改变自己的容貌，四神的身体本就是他们意念幻化而成，但—— 萧倾尘早已习惯了自己这副皮囊，更何况，他才是本尊，竟要为了一个赝品委屈自己，那才叫可笑！ 有时候，聪明人也会陷入偏执，即便是聪明如萧倾尘，也无可避免。 玄天池里守候的三天，萧倾尘沉吟过后，果断地否决了第二种方法。 但取出火晶石，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尤其是…… 眼下虚弱得差一点就要咽气的顾玖月，恐怕不等他将火晶石成功取出，他们俩都得一起歇菜了。 所以…… 萧倾尘不甘不愿地上前，将治疗术施在顾玖月身上。 青年身上的伤口在神圣的柔光作用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疾速恢复…… 不出片刻，顾玖月身上的伤便完全消失了，他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那个“谢”字始终无法说出口，但他更加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袭击萧倾尘了，于是便呆愣在原地，等候对方发落…… 与之同时，沉默了许久的暮月忽然开口了。 “你，到底是谁？” 她虽然中了定身咒，却依然能自由言语，因为夜痕清楚地知道，萧倾尘一定会对这女人“严刑逼供”，所以特地留了一手。 从玄天池出来后，夜痕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却唯独固执地保留了如今的模样。 相较之前世冲动暴力的龙吟，夜痕俨然是冷静理智了许多，但唯独对玄武星君不能释怀！ 前世的玄烨，今生的凌霄，都是他的情敌！ 这一点，夜痕坚信不疑。 更何况，现在的萧倾尘还失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记忆，他对凌霄又颇有好感…… 对此，夜痕十分苦恼。 但在萧倾尘面前，他早已学会了时刻保持冷静，坚决不轻易发脾气的良好习惯，所以眼下，即便对凌霄再讨厌，夜痕也只能默默地在心底想着，计划着寻找一个机会，把对方…… 咔嚓掉！ 当然，这件事得秘密进行，绝对不能让萧倾尘知道！ 夜痕的如意小算盘打得非常溜，却不知这未来的事情，不是光有计划便能顺利进行得了的！ 眼下，萧倾尘依然画葫芦，对顾玖月施了一个定身咒后，便施施然踱步上前，走到了暮月面前。 “你在问我，还是问夜痕？” 萧倾尘笑盈盈地问道，看上去脾气特好的样子。 暮月面色一僵，直觉地想要别开头，无奈身体不得动弹。 她憎恨朱雀星君，又何尝不是因为……嫉妒呢？ 都说神不会轻易爱上任何人，但玄武星君偏偏动了情，还是同为四神的朱雀星君！ 所以她嫉妒朱雀星君的同时，更是深深地自卑着，时常扪心自问：倘若自己不是一个卑微的凡人，是否玄武星君便会对他另眼相看？ 她恨朱雀星君，更恨眼前一脸戏谑笑容的萧倾尘！ 然而萧倾尘却对此视若无睹，对方厌恶憎恨的目光对他来说，就像耳边风一样，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相较之女子的愤怒，他反倒是更加开心。 “也对，你应该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吧？嗯哼，不要否认哦，我们刚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哦！” 事实上，早在暮月潜入星月阁，刚与顾玖月展开对话的当头，萧倾尘已经带着夜痕来到了这边，还不声不响地破解了对方的结界，隐身在一旁……光明正大地偷听。 听到暮月蛊惑顾玖月要杀了朱雀星君时，萧倾尘便知晓自己的身份，对方早就猜透了。 而夜痕，更是差一点就动手把那女人给秒了！ 两人耐心地等待着，等到顾玖月差点被暮月弄死，终于现身…… 为了好好地“欣赏”顾玖月绝望的神情，萧倾尘可是忍得非常辛苦！ 他要“自虐”，夜痕虽然十分心疼，却也只能由着他任性胡来，只等算准了时间拦截暮月…… “所以——你是问夜痕，嗯哼？” 萧倾尘故作得意地点点头，单手抚着下巴，漆黑如夜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圈，而后连声啧啧道：“我说您都那么一把年纪了，连儿子都生了下来了，您居然还好意思……跟我抢男人？” 暮月一听，顿时气得满脸涨红！ 而萧倾尘却越说越开心，开脆一把拉下女子的面纱，好奇地嘟囔道：“墨非涯的脑袋给了我极大的惊喜，不知道那蠢驴的妹妹会不会也一样让人惊喜呢？” 但面纱落地后，萧倾尘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其实我一直希望不是你，可是……呵！” 豆豆和夜痕，都能靠气息辨认对方，那是四神的本能。 萧倾尘纵然失忆了，却拥有常人难及的天赋，很多东西，他只是看一眼，便能有模有样地学下来，甚至于举一反三，无师自通…… 所以辨认气息这回事，在他从豆豆口中得知了相关的原理之后，便也尝试着试验。 议事大厅第二次在北苑召开会议，萧倾尘将房内所有人的气息都辨认了一遍…… 那房间里面，有一个人的气息很独特，像人类，却又不是人类。 确切地说，是对方隐瞒得太完美了。 而后在玄天池，萧倾尘听完夜痕的解释后，得知与顾玖月私下接触的那人曾出现在苍祁阁，他的怀疑便深了一步…… 但就连夜痕这样精通于辨认气息的高手，却没能发现异常，萧倾尘也不免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错了。 直至这一刻，看着这透着几人熟悉的容颜，萧倾尘笑容苦涩地撇撇嘴，沉声道：“……如夫人。” 银发女子，虽然看上去只有双十年华，年近半百却保养得当，依然风韵犹存，堪称不老神话的如夫人，有着七层相似…… 萧倾尘不知道自己这会是该笑，还是该哭？ 既然如夫人便是穆月，一个和墨非涯一样的千年老妖，修为、心机均不在话下，当年翼空又怎会轻易地被萧玉带走呢？ 第187章 “我很庆幸，至少这一刻，站在你面前的不是翼空。” “你？” 女子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异样，而后恍然大悟！ 如夫人，哦不，确切地说，应该叫暮月。 两千年的等候太过漫长，暮月化身为李如，嫁给了萧远山，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对方那张与朱雀星君有着几分相似的脸…… 两千年降至，暮月也在猜测朱雀星君的转世到底会诞生在何处？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萧倾尘竟会出现在另一个平行时空。 怀胎十月，即将诞下翼空之际，暮月甚至还在想，把这个孩子打掉…… 她不爱萧远山，她爱的是玄武星君，又怎么可以跟其他男人生下孩子呢？ 可她却不知，爱，或不爱，早已不重要了。 两个人在一起，便是缘分使然，新生命的诞生便意味着一份责任。 从她“背叛”了当初的信仰开始，她就已经没有资格继续为自己叫屈。 可惜她不愿背负那份责任，与翼空与萧倾尘都无关，只是自我逃避罢了…… 为了不让萧远山起疑，暮月眼睁睁地看着刚出生的翼空被带走，却在失去了孩子之后，表现出一副慈母伤心欲绝的虚伪模样…… 三十年后，得知翼空还活着的消息时，她迷茫失措，那个孩子，竟然还活着。 萧远山与萧玉两方人马纷纷派往菡萏城寻人之际，暮月也同时出发，找到了萧倾尘…… 早在顾玖月抵达萧家之前，她变发现了“翼空”，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朱雀星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即便是她的孩子，又如何？ 谁叫他偏偏是朱雀星君的转世呢？ 女人的嫉妒心是非常可怕的，尤其是一个偏执、疯狂的女人。 那时的暮月，尚且不知翼空已非翼空，那只是一个跟她的孩子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罢了…… 但在不知的前提之下，她尚且如此狠心，如今萧倾尘点破了真相，暮月笑得更加疯狂，隐藏在心底那一丝内疚瞬间便……消失殆尽。 看着如此反应的如夫人，萧倾尘只觉得好笑。 至始至终，这只是一个狠心歹毒，被嫉妒和仇恨蒙蔽了双眼的女人罢了。 他该庆幸，当年萧玉做了件“好事”。 否则，翼空那般心思单纯的人，在这女人的荼毒之下，迟早得毁掉！ “我也不奢望你还能存着几分良心，不过有些话，我必须得告诉你。” 萧倾尘说着，走到女子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懒懒地斜睨着对方。 从一开始，便是人心作祟罢了。 从类最大的敌人，是他们自己，如果不能克服心中的魔障，任由对方摆布，终有一天，便会走上绝境。 对于暮月，萧倾尘现在连恨都懒得恨了，只是有些可怜墨非涯那蠢驴，为了替妹妹报仇，弄到那般凄惨的地步，却不知自己的妹妹现在活得好好的…… 兄妹俩，都被人利用了。 而且还利用得那么彻底，堪称“物尽其用”。 思及此，萧倾尘忽然有些那神秘的幕后之人，若是那人下海经商的话，绝对是个一等一的奸商！ “来向我这个失败者炫耀？” 女子嘲弄地反问道，偏偏身体不能动，只能这般僵硬地面对着令她厌恶痛觉的男人！ 萧倾尘无谓地撇撇嘴，而后朝夜痕招招手，道：“替我沏壶茶。” 能如此理所当然地将青龙星君当成小厮一般使唤的人，这天下间，除了他萧倾尘，还能有谁？ 暮月又嫉又恨地瞪着萧倾尘，却见前一刻还一副生人勿近模样的男人，眨眼间化身为替身小侍，殷勤地迎了上去…… 隔空取物这门技术活，夜痕运用起来，远远比萧倾尘更加得心应手。 当下，一壶热气腾腾的梨花茶送到了萧倾尘身侧，夜痕不紧不慢地将茶水注入紫砂茶杯中，右手轻轻一抚，温度立刻转化至适宜入口，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将茶水送到了对方手中。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接过茶杯，轻轻呷了口，满意地眯起了眼睛。 两人旁若无人的举动，直至暮月气愤不平，冷哼一声后，萧倾尘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看向女子。 “你嫉妒？” “……” 暮月咬牙，不语。 “你妒忌？”萧倾尘不依不饶。 “你放屁！”女子恨声低吼道。 “唉。女人不能随便说脏话的，有损形象。”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将茶杯往后一挪，夜痕立刻接下，递上一方手绢。 萧倾尘极其自然地拿过手绢，擦拭着嘴角，故作不经意地抬头瞥向女子，见她一脸铁青，分明是快要气到内伤了，这才挺步入正题。 “你一直对自己说，你爱玄武星君，可是……你连夜痕是不是玄烨都无法肯定，你觉得你真有那么爱他吗？” 女子语塞，铁青的脸刹那间煞白，有风拂过，发丝微动，似水明眸惊恐地瞪大望着虚空一点…… 爱？不爱？ 她早已分不清了！ 正如当年她对那神秘男子所言，她不甘心…… 只是……不甘心？ 昔日的点滴，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曾经被刻意忽略的事实，正残酷地摆在面前。 那人也曾说，爱不是占有。 可她毅然走上了那条不归路。 她思绪紊乱，脑海中突然蹦出两个声音，一个为自己辩驳，一个却又不断地拆穿那些伪装，两个声音斗得你死我活…… 终于—— 她长吼一声，整个人彻底地崩溃了。 女子的身体不断地抽搐着，即便有定身咒限制了她的行动，抽搐却越来越严重，最终，她狼狈倒地，再也无法动弹。 两千年了，从她转世之后至今，报仇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她的生命中，似乎也只剩下那两个字。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暮月和顾玖月是如此的相似。 以至于，当她看着那个为了复仇而不择手段，甚至毁掉自己的青年时，她的心底无法控制地迸发出一股仇视。 那是她对自己的厌恶。 原原本本地折射到了顾玖月身上。 纵然如此，到了眼下这种地步，她去依旧不甘心，挣扎地抬起头，看向萧倾尘，嘲弄地问道：“那他呢？” 他，指的自然是夜痕。 萧倾尘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嘴角，轻嗤道：“我真的是试图要在你身上寻找那么一两个优点，好给我一个借口，让我放你一条生路……可惜啊，你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想拖夜痕下水？嗯哼，我该怎么说你好呢？” 萧倾尘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移向另一端的红衣青年，他和暮月的交谈，顾玖月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 顾玖月也不算笨，听到现在，已然明白自己被当成了肉靶子的理由……不只是因为这张脸那么简单，但暮月的心思和想法，却让他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森寒…… 复仇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他抛弃了所有，走到现在这般绝境，却一事无成。 回想母亲临死前，苦苦哀求他好好活下去的情景，顾玖月只觉得眼前一片湿润…… 见状，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但见暮月咄咄逼人地瞪着他，不由得好笑。 “你觉得像我这种人，会把一个蠢到连真假都分不出的男人留在身边么？” 说完，萧倾尘得意地瞥了眼夜痕，后者面色尴尬地羞红了脸。 你这种人？无非就是个无耻小人罢了！暮月愤愤地咬着牙，没有反驳。 事已至此，成王败寇，她无话可说！ 只是…… “玄武星君……” 女子犹豫地开口。 萧倾尘略一挑眉，问道：“你是想问我，玄烨的转世是谁，对吗？” 女子的身体忽然僵住，暗暗在心底骂自己真是蠢死了，居然会去问“情敌”这种事！ 可惜“情敌”只是她单方面的臆想罢了。 如今这“嚣张跋扈”的“无耻小人”萧倾尘是也，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许是因为今天阳光灿烂，萧倾尘的心情也跟着缓和了几分，当下格外耐心地答道：“你先前见过了啊，就是……凌霄。” “竟然是他……” 女子失神地苦笑着垂下目光，这一回，她不得不承认萧倾尘确实说对了。 她对玄武星君的爱，早已被对朱雀星君所代替…… 以至于，自己当年曾经深深家过的男人明明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她却毫无察觉！ “哦NO，其实……你爱的人，始终都是你自己。以占有为名的爱，太自私，只是为了满足你个人的欲望……而现在，你更可怜，因为你连你自己都不爱了。” 萧倾尘似自言自语地低声呢喃道，回想起来，先前他曾因为如夫人选择了丈夫牺牲了儿子，而感到失望…… 但如今？ 暮月恐怕连萧远山都不曾爱过吧？ 这女人活在世上，确实太可悲了。 漫长的两千年，沿途有多少美丽的风景？ 她的眼睛却一样也看不到，一心一意地想着复仇…… 可是到头来，这所谓的仇恨又是什么？ 纵观全局，整件事，玄烨错了吗？ 还是说当年的玄武星君太过善良，因为挨不住一个母亲的哀求，便收留了玖月，这才铸成大祸？ 而朱雀星君，甚至于连玖月是何人都不知晓，就被这样莫明其妙地记恨了那么多年！ 若论谁委屈，到底是他萧倾尘委屈呢？还是这个无法战胜自己心魔的暮月委屈？ “其实你的敌人，始终都是你自己。当年的玖月，若能选择一条对的路，坚守心底那份最美好的爱恋，即便你只是一个凡人，玄烨或许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但他心底会记得你的好，你的善良和付出……” 一如尹凤和凤歌的付出…… 同样是凡人后代，同样是爱上了遥不及的四神，玖月偏执痴狂，尹凤通情达理。 玖月对玄烨的爱，自私到以伤害对方来成全自己。 可是尹凤，却选择了默默地祝福，守候。 同样是两千年的等候，暮月活得失去了自我，尹凤却始终带着希望……到底谁才比较幸福？ 尹凤离去的那一刻，萧倾尘伤心了难过了，这个曾经深爱着他的女子，俨然成了他心底最温暖的回忆。 纵然那一段记忆被夺走了，但前世记忆涌现的刹那，萧倾尘回想着记忆中的少女尹凤，依然会觉得心口一暖…… “说到底，你只是太自私了，你的眼里放下一个玄武星君后，你甚至把你唯一的哥哥都忘了，可怜那个傻瓜还固执地要为妹妹报仇……”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从来都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疾苦的朱雀星君，有什么资格把我们这种小人物的痛苦拿出来当做笑话来谈论！？” “出身，从来不是自己可以选择的。你搬出小人物这种论调，那是因为你从来不把自己当做一个强者来看待。真正的强者，拥有一个勇者的心，你……有吗？” 萧倾尘风轻云淡地摇摇头，低声反问道。 不知为何，看着这一刻的暮月，他竟然莫名地想起了凑寒。 当初的凌寒，也是揣着这种自卑的心态，自觉地在他萧倾尘面前矮人一等，而后可笑地以此为借口不断地放纵自己，也背叛了他的一份信任。 “其他的事情，我不想跟你纠缠下去了，只有一点，麻烦你告诉我，当初给你移魂禁咒的人，到底是谁？” 第188章 “不知道！” 女子双手撑地，满身狼狈，却又格外嘲讽地冷哼了一声。 她确实不知道那神秘的男人到底是谁…… 即便知道，也不会告诉朱雀星君! 对于这个答案，萧倾尘毫无意外地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说辞。 一般来说，聪明人最喜欢借刀杀人，且杀人于无形，又怎么可能轻易地泄露自己的身份呢？ 对暮月，萧倾尘已然没有一丝好感。 “所以……你宁可选择死亡，也不肯告诉我喽？” “哼！”何必多此一问？ 从她被夜痕擒获的那一刻，暮月早已做好了死亡的觉悟。 她跟顾玖月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她不怕死。 活了那么久，直到这一刻，她忽然醒悟：自己这一生，就像一个笑话，与其再稀里糊涂地活下去，还不如死了干净…… 所以她不会向萧倾尘求饶，反而一味地惹恼对方。 可惜的是……萧倾尘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自然不会让她得逞。 “要破解移魂禁咒，眼下唯一的方法，便是取出顾玖月体内的火晶石，而火晶石却是因为你的力量，才和他融为一体，所以……只要杀了你，一切问题便都能迎刃而解，对吗？” 萧倾尘单手撑着下颌，状似漫不经心地说道。 暮月闻言，面色突变，如此一来，她若是轻易死了，反倒是成全了“情敌”！ 虽然众生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是很明显，那”善类“却并不包括她。 要取出顾玖月体内的火晶石，并不只是杀了她那么简单，雪女一族的力量极为特殊，即便在启用了移魂禁咒，失去了两千年的修为之后，她依然拥有保命的能力…… 正如之前夜痕探查苍祁阁，却未能发现如夫人的气息有异，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即便我要死，也不会死在你手里！” 暮月垂下眼眸，冷声说道，声音透着一股狠绝。&&&&& &&& &&& &&&&&闻言，萧倾尘剑眉微蹙，下一瞬，夜痕倏然移到了女子身前，咔嚓一声，卸掉了对方的下巴…… 萧倾尘故作惊叹地啧啧摇头，道：“夜痕，对待女士要充分展示你的绅士风度，太暴力，不好，很不好。” 夜痕默然，眉头微微一抖，旋即面色自如地退回了原位。 萧倾尘则笑盈盈地隔空取出一把这扇，俯身，用扇子挑起了女子的下巴，温声道：“求死不得的感觉，如何？” 暮月恶狠狠地瞪着眼睛，口腔中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整条舌头都失去了知觉，自然是无法言语。 但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却愣愣地瞪着萧倾尘，看上去异常可怕！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无奈道：“喂，拜托你不要搞得我好像在欺负你一样，行不？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如今可是在为你做好事，给你一条活路哦！” 她宁可不要！暮月愤怒地发出一阵低声呜咽，瞪向萧倾尘的目光愈加凶狠。 若是常人，被她这么狠毒地瞪着，大抵都会产生几分惧意。 但萧倾尘，却是乐在其中…… 或许正如他时常自嘲的那般，失忆的人，总是会表现出一些不同寻常。 而今，他的“不同寻常”只是……脸皮厚了点？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当初给你移魂禁咒的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我或许可以考虑，绕你一命？毕竟……萧远山对你，是真的付出了真心。” “……” 女子神色微滞，却不言语。 萧倾尘撇撇嘴，松开了对方，然后将扇子随手扔了回去…… 再度坐回座上，他慵懒地翘起了二郎腿，左手撑颌，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虽然你们俩夫妻真的是一对不合格的父母，不过好歹，你们俩还算恩爱，即便日后萧家毁了，留着这条命，也能做一对落难夫妻吧？嗯哼……前提是，萧远山他不知道自己深爱的女人，是一只千年老妖……而且还是一只心狠手辣的妖怪？” “……”你给我闭嘴！ 暮月终于失控，眼泪逐渐涌现。 她不爱萧远山！不爱！ 但是一想到自己的真面目被揭穿后，萧远山脸上会出现的厌恶和恐惧，却让她一阵后怕…… 萧倾尘无趣地挑了挑眉，望着女子微微颤抖的身体，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 “好，咱们不说萧远山那混球，咱们就来说一说墨非涯那蠢驴吧？” “……”不许说！我不许你说！ “夜痕，我可不可以装作没听到她的腹语啊？” 萧倾尘忽然转头看向身侧的玄衣男子，一脸真挚地询问道。 夜痕：“……” 萧倾尘莞尔，回头，继续道：“你觉得，我在将你体内剩下的力量一并清除之后，是把你送给萧远山呢，还是送去墨家 主宅，给墨非涯？” “……”你不要其欺人太甚！ “咳咳，对不起，你好像不够格称之为‘人’。” 萧倾尘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暮月泪眼朦胧地瞪着萧倾尘，一脸绝望。 那两个男人，无论是谁，她都不想面对！ 可是萧倾尘的“无耻”和“恶劣”明显不会让她如愿…… 果不其然，萧倾尘已经打定了注意。 “我看还是墨非涯比较有价值一点，毕竟……你死咬着牙不肯背叛的那个男人，应该也曾和你的笨蛋哥哥接触过。所以——” “……”你这个卑鄙无耻阴险狡诈的家伙！ 萧倾尘显然又“听”到了对方的腹语，不过这一回，他非常开心地对女子点点头，道：“多谢夸奖！” 既然已经决定好暮月的去处，萧倾尘自然不想继续浪费时间了。 他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寻回记忆，也好给凌霄和夜痕一个交代。 毕竟感情这回事，经不起折腾和马虎。 他扪心自问，眼下对凌霄，确实挺有好感，尤其是寻回了前世三十二年的记忆之后，再面对凌霄，总觉得有种惺惺相惜的心动…… 他们属于同一类人。 而夜痕，纵然他对龙吟的印象不怎么好，但几日相处下来，萧倾尘却意外地发现：这家伙其实也挺贴心的。 所以，这是个难题。 二择一，终有人要伤心。 可他又无法放纵自己去花心，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爱情都是自私的，而男人的占有欲更强…… 这个让萧倾尘极其为难的问题，在此之前，他一直极力回避着。 待记忆回归后，他大概就能找到答案了吧？ “暮月姑娘，恕本君要失礼了。” 萧倾尘忽然面色一变，化身一副君子模样，施施然上前，半蹲在女子面前。 右手五指张开，瞬间凝聚出一股淡色透明的火焰，强行映入对方的眉间…… 火焰一点点侵入暮月的身体，女子痛苦地扭动着身子，发出如幼兽一般凄惨的叫声，她的身体仿佛要烧起来了…… 很痛，如针扎，遍体鳞伤…… 她却依旧难受的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流失，被强行拖出体外…… “……”求求你，让我死个痛苦！ 萧倾尘闻言，前一刻还一脸深沉的君子假面，瞬间消散。他微微一愣，嘴角扯出一丝愉悦的弧度，相当无辜地反问道：“姑娘，你觉得可能吗？” “……”你这个杀千刀的混蛋！ “谢谢。” 萧倾尘玩得不亦乐乎，心情更是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等待的时间太过漫长。 漫长到夜痕差点没忍住要动手帮忙了，萧倾尘霍地站起身，朝对方摇摇头道：“这件事，我想自己来解决。” 男人抿着嘴，深深地凝视着萧倾尘，半晌，微微颔首道：“好。” 当初暮月曾将自己的力量注入顾玖月的体内，加速了火晶石的融合速度，如今要分离火晶石，则需要雪女一族的力量为“引子”，诱导火晶石…… 简单地说：这是一件极度消耗耐心，又十分麻烦的事情。 光是清除暮月体内的力量，就已经花了萧倾尘近半个时辰的工夫，等待解决顾玖月的问题 时，他已经是耐心用尽了！ 失忆之后的萧倾尘，似乎连耐心也大打折扣了？ “倾尘，我来……” 夜痕于心不忍，终于上前，主动请愿。 可惜的是，萧倾尘一点也不领情。 “你给我蹲一边歇息去。” “……” 夜痕默默地点点头，没有反驳，但他心底却格外清楚对方的心思。 四神完成重生仪式之后，要历经一段“散功期”，在没有离开萧家之前，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 夜痕自然是保存实力，才为上策。 萧倾尘看似“任性”，实则将事情看得十分长远，以大局为重。 此时此刻，依旧尚未现身的幕后之人，那神秘莫测的“高人”何时会现身，却是谁也说不准的…… 第189章 雪女一族的力量结晶后， 是一团淡蓝色、晶莹跳动的光球。 萧倾尘单手托着光球走到了顾玖月身前，望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一阵惆怅…… 即便移魂禁咒解除之后，也只是他的气息恢复正常，但—— 要恢复记忆的话，还得杀了顾玖月才行？ 如果当初墨非涯没有撒谎的话，确实是如此。 期间曾有一度，萧倾尘怀疑墨非涯考虑得太“周全”，为了保住顾玖月的性命，才暗中动了手脚…… 可事实已经证明：这该死的移魂禁咒完全是暮月所为。 所以墨非涯…… “果真如我想象的那般愚蠢！” 萧倾尘 “悲痛”地摇摇头，“惋惜”道。 蠢是蠢了点，却给他添了那么多的麻烦！ 萧倾尘伸手，拍拍顾玖月的脸蛋，笑眯眯地说道：“现在我要想办法将你体内的火晶石取出来，你最好是配合一点，别想着咬舌自尽那玩意，不然夜痕会很粗暴地卸了你的下巴。” 顾玖月面色阴郁地抿着嘴，望着萧倾尘的目光充满了戒备，但更多是……恐惧。 他不想死，可是他现在也很明白：如果对方想要破解盗颜禁术和忘归秘药所产生的后果，便唯有—— 杀了他。 这一刻，顾玖月是恨极了墨非涯。 但最恨的，却是他自己。 如果当初，他听从母亲的临终嘱咐，忘记仇恨的话…… 这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可是现在，他非但没能报仇，却已经失去了所有。 鲁家，再无他立足之地。 萧家，从不属于他，以后也不会…… 凌家，从他背叛了凌霄那一刻起，便再无容身之地。 至于墨家，墨非涯大概也恨死他了！ 走到如今这般地步，他的人生可谓是失败透顶了！ 在此之前，他怨恨这个世界不公平，他嫉妒萧倾尘的运气，他确实是……取而代之。 可如今，亲眼见证了暮月的下场之后，顾玖月徒然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有人比他更疯狂，更执着，却也更傻…… 取而代之，他又凭什么呢？ 萧倾尘的手段，在这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顾玖月已然有了全新的认识。 扪心自问，萧倾尘的所作所为，他倾尽全力，也无法办到…… 距离，如此明显，就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不是他不甘心，就能解决得了的。 人活一世，最重要的，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可惜他领悟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顾玖月默不作声地闭上眼睛，他不愿让萧倾尘看到自己的怯弱和害怕！ 即便对方从未将他放在眼里，但在顾玖月心中，萧倾尘却是一个劲敌，从无双城凌家主宅相遇之后，他一直将对方当成了今生最强的竞争对手！ 可笑的是，他从来都是输家。 铸剑天赋，他比不上萧倾尘…… 他喜欢的人，也都爱着萧倾尘…… 真是输得一败涂地！ 顾玖月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做声，任由萧倾尘将那淡蓝色的光球送入他的体内。 一种骨血分离的痛，瞬间侵蚀着他的意识。 两股力量在他的五脏六腑激烈地碰撞起来，仿佛要将他狠狠地撕裂一般！ 顾玖月一阵天旋地转…… 忽然，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心田涌入。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却见萧倾尘一脸严肃地正往他体内输入力量。 神圣柔和的光芒从胸口涌入体内，顾玖月顿觉伤痛减弱了几分，他无力地笑了笑，道谢的话始终憋在心底。 骄傲不允许他轻易低头，即便到了这种生死一线间。 他依旧固执地不肯屈服。 对此，萧倾尘也不在意。 事实上，顾玖月心底想什么，萧倾尘根本就不在乎，他在意的，只是尽快将火晶石分离出来，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 这三天三夜，他可是连打个瞌睡的工夫都没有！ 光是拽着夜痕寻找青龙真身，而后夜痕进入池水中，他则守在池边，继续等待…… 如此想着，萧倾尘不由得打了个哈欠。 迷蒙的双眼忽然对上顾玖月疑惑的眼神，萧倾尘心情极好地朝对方笑了笑。 早在事情解决之前，他确实想将顾玖月大卸八块，丢出去喂狗！ 但在得知夜痕从一开始就已经识破了顾玖月的伪装，加上多日困扰他的难题逐一得到了答案，萧倾尘的心情自然也愉悦了几分…… 更何况，这人都快死了，他还跟对方耍什么狠劲？ 不过一想到顾玖月这可怜又可恨的小青年马上要翘辫子了，萧倾尘竟有些惆怅。 至少跟暮月那无可救药的老顽固比起来，眼前的顾玖月还是有些优点的…… 譬如：悔过之心？ 想要活下去的决心，也算是一个优点吧？ 萧倾尘默默地在心底反问道，而后兀自点头。 “喂，听说你之前勾引过夜痕？” “……” 顾玖月面上一阵尴尬，目光闪烁着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见他这般反应，萧倾尘嘴角微微一抽，原来……夜痕说的都是真的？ 老实说，从他那天将夜痕“抓”走，意外闯入玄天池，然后听了对方一大通的解释，当时的萧倾尘，其实并未全部相信男人的说辞。 就萧倾尘的经验来看，这世间的男人，不可能这么老实巴交，连说谎都不会？ 至少他本人，还会偶尔撒点谎，额……善意的谎言？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 顾玖月的反应分明已经验证了夜痕没有说谎！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啧啧摇头，而后一脸深思地瞥了眼夜痕，忍不住感慨：好一朵天下奇葩！ 夜痕被他看的有些莫名其妙，当下回以一笑，笑容温和，目光宠溺，惊得萧倾尘连忙转移目光，暗暗腹诽：特么的，咋一天到晚老是放电啊？ 不论心底的想法有多猥琐，萧倾尘面上依然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从容，手中更是不紧不慢地为顾玖月施展圣光治疗术，以便减轻对方的痛楚…… 善良？当然不是，他只是不希望对方挨不住痛，在他破解移魂禁咒之前就翘辫子了！ 仅此而已！萧倾尘无比凝重地心底重复道。 火晶石的分离过程，持续了一个半时辰，才终于告终。 整个过程中，顾玖月虽然一直有萧倾尘的帮忙，却还是在火晶石分离的那一刻，不堪痛楚地晕了过去…… 握着那巴掌大的火晶石，萧倾尘沉吟了片刻，将东西丢给了夜痕，随口道：“替我保管这石头。” 夜痕随手一接，将火晶石放入怀中，正想问萧倾尘打算怎么处置顾玖月，却见—— 萧倾尘蹲在顾玖月身前，摸“尸体”？ 他捣鼓了半天，终于从顾玖月的身上摸出了一把短剑，正是那把白芷剑！ 白芷剑为何物？弑神之器，专门用来封印青龙星君的武器。 萧倾尘这会虽然不记得白芷剑的作用，却分明记得两千年前，他曾亲自铸遭过这把剑…… 所以，这白芷剑应该是属于他的。 即是他所有之物，自然要拿回来。 取回白芷剑后，萧倾尘直接把剑塞入怀中，而后一手拽起昏迷中的顾玖月，转身对夜痕道：“把暮月带上，咱们该打道回府了！” “嗯。” “啊，不对，我们是不是该先去接一下二愣子他们？” 萧倾尘正要开启随身空间转送阵，猛然顿住，而后看向夜痕。 夜痕闭目，试着用风之力量感应周围…… 这晨风阁与星月阁离得不远，有空气的地方，便能形成气流，即风。所以风之力量在感应方面，堪称一流。 “他们已经回去了。” 片刻之后，夜痕温声说道。 萧倾尘不疑有他，莞尔道：“那咱们就回菡萏城吧。” “好。” 原来，早在凌霄带着御灵蜂离开萧家之时，他已经派人给二愣子等人传了口信，让他们尽快离开至水城。 凌家原本就在萧家安插了不少眼线，其中还包括……空间异能者。 所以凌霄离开得十分容易。 而二愣子等人，在唐元的帮助下，也一次回到了菡萏城。 待萧倾尘与夜痕带着“胜利品”回到菡萏城琉璃阁时，那四人正在准备晚饭。 “咳咳，孩儿们，本大圣回来了！” 落地的刹那，趁着对方呆滞得尚未回神之前，萧倾尘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二愣子等人面面相觑，而后看看夜痕，又看看萧倾尘拽着的顾玖月…… 豆豆吸吸鼻子，额头刷下一愣冷汗，扭头看向钱钱，道：“好像是大叔，气息恢复正常了。” 萧倾尘、夜痕：“……” 闻言，红发青年立刻乖巧地唤道：“哥哥，嫂子，欢迎归来。” 二愣子也旋即回过神来，扯着大嗓门，呜呜道：“师父！我想死你了！” 唐元面色隐隐抽出地望天，良久才缓过神来，投给萧倾尘一个“羞涩”的笑容。 说起来，这还是唐元正儿八经地第一次“面见”夜痕…… 早在豆豆以霸王之态独占他的时候，唐元就已经得知……豆豆乃是白虎星君转世这一惊骇的消息。 眼下一见夜痕，唐元心底感慨良多，最深的一点便是：这四神的实力，果真是天差地别的遥远！ “大叔，你怎么把顾玖月也带回来了？” 豆豆一蹦一跳地上前，歪着脑袋打量了一番昏迷中的顾玖月，神情明显不满。 但意识到萧倾尘的气息恢复了正常，那么—— 移魂禁咒已经被破解了！ 换言之：顾玖月此人，他们要杀要剐，都随便喽？ 思及此，豆豆立刻兴奋地磨刀霍霍，转身就跑进厨房，拎了把菜刀出来…… 嘴上还不忘嚷嚷着：“红烧？清蒸？盐？油炸？还是……” 众人：“……” 将顾玖月和暮月施上二重定身咒后，萧倾尘与夜痕立刻回房准备沐浴后。 剩下四人则围在饭桌前，展开了激烈的探讨…… 说是探讨，更确切地说，应该叫做……剧情大猜测？ 直至虐恋情深、乌龙恶搞、开雷阵阵三个版本的猜测诞生之后，萧倾尘与夜痕终于款款而来，走到了桌前。 “你们很闲？” 萧倾尘剑眉微挑，奸笑着问道。 见状，三人齐齐摇头，唐元继续望着桌面发呆。 萧倾尘轻笑着入座后，夜痕犹豫了下，坐在了他身侧。 这四方桌前，唐元与豆豆并排而坐，二愣子也被钱钱强行拉到了一边，原本就留了两个空位，是专门给萧倾尘和夜痕的…… 但他们都没想到，夜痕这回居然那么“大胆”地跟萧倾尘挤到一块了！ 豆豆一脸高深莫测地望着夜痕，暗中辨别着对方的气息和力量波动，而后一惊！ 奶奶啊！青龙星君归位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夜痕虽然容貌没变，但力量确是比之前增加了四倍！更可怕的是…… 男人的占有欲，开始凸现出来了！ 很不妙！ 豆豆暗暗摇头，当年的事情，他虽然“年幼”，却记得很清楚！ 龙吟可是个野蛮又不讲理的醋坛子！ 而照他的看法，大叔对凌霄分明是有好感的……那、那凌霄岂不是要遭夜痕的毒手了？ 第190章 在处置顾玖月之前，萧倾尘决定先去“拜访”一下墨非涯。 守卫森严的北回城墨家主宅，对萧倾尘来说，就像自家后院一样，来去自如。 空间转送阵开启之后，萧倾尘与夜痕带着暮月，瞬间抵达了“鹭华池”水上阁楼。 真正的鹭华池早在当天他们离开时，已经成了一片废墟。 剩下的这个，便是墨非涯特地赶制出来，扰乱众人视线的清修之地。 离开菡萏城之前，萧倾尘特别“好心”地嘱咐自家那四人，千万不要欺负顾玖月…… 而后才有夜痕开启随身空间转送阵，三人一起离开。 不过很明显，萧倾尘的“好意”完全没有达到应有的效果。 顾玖月清醒的刹那，赫然发现四反亮晃晃的菜刀悬在他头顶，还伴随着一众阴森狡诈的冷笑，顿时，整个人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与之同时，萧倾尘正施施然地坐在阁楼内，欣赏着墨非涯气得浑身颤抖 的模样，心情愈发至极。 “许久不见，墨老头。” 萧倾尘笑盈盈地打着招呼，一身火红长衫，黑发如墨，衬得他整个人分外妖娆、邪肆，尤其是那眼底的笑意，竟生生地让墨非涯打了个寒颤！ “你来干什么？” 墨非涯警惕地问道，黑袍加身，尽量离得对方远远的，他现在的实力大不如从前了，更不是朱雀星君的对手，加上…… 墨非涯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站在萧倾尘身后的玄衣男子，猛然一惊！ 他原以为夜痕是玄武 星君的转世，没想到……他竟是青龙星君! 看情况，对方分明已经完成了重生仪式，力量与过去相比，更是天差地别！ 完了……一个朱雀星君都难以对付，如今又来了一个青龙星君，他岂不是……死定了！？ 哀莫大于心死。 原本还想着反击的墨非涯，在意识到实力上悬殊差距后，终于放弃了挣扎，瘫倒在座椅上…… 见他这般反应，萧倾尘满意地勾起了嘴角，随即打了个响指。 夜痕略一动，昏迷的银发女子被扔到了墨非涯面前。 至此，墨非涯才注意到，这房间里面居然还藏着第四个人！ 哦不，确切地说，是……妖族？ 墨非涯仔细地审视了一番暮月，心中了然：雪女一族，两千年前，已经是十分罕见的妖族，目前，整个白帝国，仅存的数量更是屈指可数！ “你什么意思？” 墨非涯皱眉问道。 萧倾尘抚摸着下巴，一脸的玩味，等到对方快发火了，这才轻描淡写地道：“她是你妹妹，玖月的转世。” “这不可能！” 墨非涯想也没想，低声吼道。 如果玖月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 萧倾尘状似惋惜地叹了口气，继续道：“她确实是玖月，只不过……当年自尽身亡的玖月，却在两千年前，又转世了，变成了雪女一族的后裔，而且……她是带着记忆转世的。” “你骗我！” “我没理由骗你。” “……” “还有一点，你和玖月，都被人利用了。你们两人，心心念念地要报仇……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了，两千年之前的记忆，我已经寻回了，所以当年的事情，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真正忘恩负义，以德报怨，被爱情况昏了头脑的人，是玖月。她设计陷害了玄武星君之后，被赶出了玄武神殿，却依旧不甘心，最后自杀身亡……但是有一点，我觉得你需要知道。” “……我可以相信你吗？” 墨非涯抬头，一脸沉重地望着萧倾尘，缓声问道。 萧倾尘无谓地耸耸肩，答得更加风轻云淡：“信，或不信，我相信你的心可以给你答案，在那之前，你只要听我把话说完就可以了。” “好，你说。” 墨非涯咬着牙，低声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隔空取出一本手札，竟是……四神传说。 但这本《四神传说》分明与他先前从幂极商人那边得到的不同，这一本乃是当年白虎神殿藏书阁内收藏的，资料最完整的孤本。 这本书，书皮乃是由最纯净的白水晶铸造而成，很明显，它来自于水晶宫殿的藏书阁。 萧倾尘如今只是从夜痕的口中，得知了水晶宫殿的存在，具体祥情，却并不清楚。 但朱雀星君的实力所致，信手取物，便如小菜一碟。 萧倾尘略一挑眉，翻开书，很快便寻到了玄武星君那卷记事…… 关于玖月的事情，史书上，只是一笔带过，但这本《四神传说》中记载的，相对祥细。 “你自己看吧。”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说道，随之将书送到了对方面前。 墨非涯忐忑不安地望着那一页上的内容，伪装的坚强彻底溃败…… 他想象中坚强勇敢、为追寻爱情而付出了生命的妹妹，居然是—— 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 而他更加不能接受的是，正如萧倾尘所言，她是带着记忆转世的，却不来找他…… 不，不是这样的，他的妹妹应该是有难言之隐的…… 墨非涯不断地在心底说服自己，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将《四神传说》还了回去，沉声道：“我相信玖月一定有苦衷的，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 “墨非涯，你到度欺骗自己到什么时候？” “我……” “这书上写得很清楚，玖月对玄烨星君用了……迷药。” 四神的体质，堪称百毒不侵，一般的迷药根本不起作用。 当年的玖月，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没有一丝异能的小侍女，是谁给了她药呢？ 这个答案，纵然暮月死咬着牙不肯说，萧倾尘却已经隐约猜到。 正如墨非涯当日不慎说漏了嘴，提到了“伯乐”…… 那两人，极有可能是同一人。 “或许只是凑巧……” 墨非涯张了张嘴，无力地反驳道。 这样的答案，就连他自己都难以信服。 萧倾尘淡笑着将《四神传说》送回原处，继续道：“当日你和顾玖月密谋加害于我，你妹妹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切，还趁着你不注意，在我身上施下了移魂禁咒……你说，这一切到底是凑巧呢？还是早有预谋？” 萧倾尘说的漫不经心，夜痕却依然按捺不住，动了杀气。 墨非涯徒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皱着眉头，一会看看萧倾尘，一会又瞅瞅直往外放杀气的夜痕，他几乎可以毫不犹豫地肯定：自己继续固执地说是凑巧的话，青龙星君恐怕会马上拧断他的脑袋！ 咕噜一声，墨非涯暗暗吞了口气，将信将疑地看向躺在地上的暮月，面上一阵凄凉。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了女子面前，将对方扶起，望着那张全然陌生的面孔，心底依然在抗拒…… 徒然，暮月睁开了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她猛然一僵，浑身颤栗起来，更是心虚不已地别开了头。 “玖月……” 墨非涯低声唤道。 暮月愈加低下头，硬着头皮没有回应，但她明显心虚的表现映在墨非涯眼底，已然有了一番解释。 她是玖月。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肯定了。 一想到这几千年来，他的恨，他的疯狂，多少次，他差点就把自己逼疯了，只是为了替妹妹报仇…… 可是结果呢？ 真相竟是如此的残酷！ 他竟错将受害者当成了凶手，他曾经恨之入骨的玄武星君和朱雀星君，他们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而他曾经放在心尖上的妹妹，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居然不曾出来解释一句，更是让他继续错下去，甚至至……连见他一面都不愿！？ “为什么？” 墨非涯沉声问道，声音粗噶，带着浓浓的鼻音。 暮月泪眼朦胧，一言不发地望着另一端。 萧倾尘无奈地撇撇嘴，道：“暮月姑娘，你现在可以开口了。” 话音刚落，夜痕倏然上前，将暮月的下巴接了回去…… 墨非涯：“……” “我没有错……” 女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一刻，萧倾尘直觉得这人还是一直不能开口得比较好，好歹不会活活把人气死！ 不过—— 这俩兄妹之间的事情，他真没多少兴趣。 人家的家事，该怎么解决，都随他去吧…… 失去了力量的雪女一族，便似凡人一般，再也无力掀起波浪。 更何况，暮月失去了力量，也无法再度变回如夫人的模样，萧倾尘更加不用担心她还能教唆萧远山做什么事…… 再者，有墨非涯看着，暮月即便想要离开这“鹭华池”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而且—— 萧倾尘还期待着借此让墨非涯欠下几个人情，以便为日后做打算。 一笑泯恩怨，少一个敌人，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萧倾尘一脸纯良地摸摸下巴，心底精打细算：自己再怎么说，也是朱雀星君，负责守护白帝国的四神之一，总该度量大些，做好榜样吧？ “玖月，你！” 墨非涯气结，但眼前之人到底是自己唯一的至亲了，要他大义灭亲，他做不到。 即便再失望，他也不能狠下心来去伤害自己的妹妹，而他唯一能够做的，便只有……求对方，留下妹妹一条性命，从今以后，他会好好地看着她，再也不让她轻易地踏出“鹭华池”半步！ 纵然有一天，他会死，他也会在临死之前，亲手了结她的性命…… 思及此，墨非涯一脸凝重地看向萧倾尘，却见对方同样严肃地望着自己，不由得心头一顿，暗暗思索着自己还有什么筹码能够与朱雀星君谈判，保住妹妹的性命。 可怜的墨非涯，却不知自己的心思早已被萧倾尘猜透，对方正等着他上钩呢！ 良久，墨非涯沉声道：“朱雀星君，请你饶恕玖月一命，我愿以真个墨家为筹码，此生绝不背叛您！” “……” 萧倾尘默然，心底一阵感慨：好大的手笔！ 墨非涯见他一声不吭，以为自己的条件，对方根本就不感兴趣，再一想，朱雀星君与青龙星君本是神族后裔，又岂会在意一个小小的墨家…… 再加上萧倾尘与凌霄的“亲密”关系，已经有一个凌家为他所用，眼下自然是看不上墨家，但除此之外，墨非涯却再也想不出什么诱人的条件了！ 思及此，墨非涯急得满头大汗。 所幸萧倾尘终于发了一会善心，淡淡地说道：“我可以饶了她，不过正如你所想，墨家对我来说，根本就没用，不过有一件事，你或许能够帮上忙……” 墨非涯闻言，连声问道：“什么事？” 萧倾尘微微一顿，似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方，忽然莞尔：“你的头发长出来了没？” 墨非涯默然，神色微窘。 “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以原谅你和你妹妹所做的一切，那是因为我深信你们本性不坏，只是被人蛊惑了，只要你说出那人是谁，一切好办。” 第191章 不得不说一句，萧倾尘一本正经的模样还是挺有威信的。 可惜的是—— 墨非涯沉吟了片刻后，却摇摇头道：“这件事，我恐怕无能为力。” “哦？”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暮月不肯说，那是因为这女人冥顽不灵，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做错了，她错误的是非观导致了双方根本就无法沟通！ 但是墨非涯…… 萧倾尘确信，墨非涯虽然“蠢”了点，好歹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且这妖怪对亲情看的特别重。 换做他人，在得知自己被妹妹背叛利用之后，大抵会拂袖离去！ 哪有人傻到以全副身家去换取一个背叛了自己的人的性命！ 便是因为这一点傻劲，倒是让萧倾尘对墨非涯另眼相看，也放弃了继续捉弄他的打算，只是这人如果也不肯老老实实地将事情交代清楚的话…… 墨非涯为难地皱起眉头，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当年，在他得知妹妹被玄武星君抛弃而后自杀身亡的消息后，冲动地立刻想要闯入玄武城，为妹妹报仇！ 但那时，出现了一个男人，白衣蹁跹，黑发及腰，他气质出尘，宛如谪仙，手中抱着一本无名书。 男人的容貌并不算绝色，但让人看上一眼，便觉得格外舒心，有一种令人信任的强烈欲望。 墨非涯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来…… 只是在他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即将硬闯玄武城时，男人出现了。 他出现得很突兀，仿佛从天而降，又仿若破空而出，带着一股叫人看不透的高深莫测。 墨非涯旋即被男人的气势所折服，所有的杀气，竟在眨眼间消失殆尽…… 四大主城外，均没有结界，阻止外人随意进出，亦是为了保护城中居民的安乐生活。 墨非涯的父母原本是玄武城的居民，而他却在懂事之后，便外出历练，走遍了整个白帝国，得知妹妹身故的噩耗后，他便急忙赶了回来…… 没有玄武星君的首肯，外人是无法轻易入城的。 但是墨非涯是怀着报仇的心而来，自然选择了硬闯！ 所幸当时没有硬闯，否则他早在当日，变已成了一堆白骨，与天地融为一体。 “你想报仇？” 男人的声音温和而神圣，宛如三月春风般和煦。 墨非涯面色尴尬地点头，没有否认，直觉地，他认定这人是位世间不可多得的高人，自己的心思，根本就瞒不过对方的眼睛。 事后证明：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如今的你，根本就不是玄武星君的对手。” 男人平静地说道，语气淡然。 墨非涯屈辱地咬着牙，他又何尝不知？但！难道就要这样轻易放弃？就这么让妹妹白白牺牲？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现在必须离开。” 男人一遍翻阅着手中的手，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温声说道。 我可以帮你……这句哈，对当时的墨非涯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 心底仅存的意思怀疑，被巨大的喜悦所代替，他惊喜地望着男人，迫切地问道：“然后呢？” “日后，我会来找你的。” “可是……” 墨非涯忐忑，笑容瞬间凝固，这个承诺几乎等同于无。 但那时，他决定冒一次险。 即便相信了对方，但也没有失去什么。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对于异能者和妖族的混血后裔来说，他拥有数千年的生命，根本就不必担心…… 于是他听从了对方的建议，离开了，并在玄武城的附近，找了一处幽静的住所，开始潜心修炼。 那神秘男人果真没有失信于他。 三天之后，男人出现了，还给他带来了一本雷电双系异能修行心法。 墨非涯的父亲原本是火相异能者，他出生之后，亦继承了父亲的潜能。 所以这本雷电双系心法对他来说，如同鸡肋。 但男人却温声道：“从生命选择你的那一刻开始，你的未来，便拥有了无数的变数。” 变数…… 事实证明，变数确实存在。 第192章 情敌 “他从我手中赢得了一把剑。” “紫光剑？” “……是。” “然后呢？” “……没了。” “哦？”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显然是不信墨非涯的说辞。 不过嘛，他自认是个通情达理，讲道理的好人，自然不会过分地为难对方。 于是—— “夜痕，我们回去。” “嗯。” “啊！墨非涯，有件事我忘记告诉你了。” 萧倾尘忽然又回头，墨非涯一惊，面上强作镇定，恭声道：“您请说。” “过些天，我将亲自为冷棱和史艾浅……征婚，你不反对吧？” 萧倾尘神色无辜，笑容更是璀璨至极。 墨非涯面上狠狠一抽，旋即低眉顺眼地应道：“一切担忧朱雀星君做主。” 萧倾尘略一挑眉，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开启了随身空间传送阵。 一红一黑两道欣长身影，在传送阵的紫红光芒中消失后，墨非涯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仿佛……有苦难言？ 另一边，暮月冷笑着嘲讽道：“那个姓冷的小子该不会是你儿子吧？” 墨非涯回过神来，面色淡定地走上前，却不答，只是静静地望着女子。 暮月一惊，别扭地撇过头，死咬着牙，分明是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随便跟对方搭腔！ 啪地一声脆响之后，女子狼狈地倒向一旁，右脸颊上多了一道明显的手掌印……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恨恨地转向墨非涯，咬牙切齿地道：“你居然打我？” “从小，爹娘不在你身边，所以没人教你该如何做人，你转世之后，所做的一切，我这个做哥哥都可以不计较，毕竟当年是我们欠了你的。但是从这一刻开始，你必须学着做人。” “你凭什么！？” “凭我是你唯一的各个，凭我比你强。” “我只是不幸失去了力量而已，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这个蠢货！” “啪——”又是一声脆响。 墨非涯淡淡地垂下手，继续冷声说道：“你重新做人第一点，便是要学会：礼貌。” 暮月不服气攥紧手心，终于沉默…… 另一边，萧倾尘与夜痕带着神秘男人的画像，随之回到了菡萏城琉璃阁。 仅仅离开了小半天的工夫，萧倾尘没想到再回去的时候，琉璃阁内竟然多了一个人…… 是凌霄。 金发蓝眸的白衣青年，负手而立，站在廊下，神色莫测地望着天空。 萧倾尘落地的刹那，恰好凌霄的视线转了过来。 “无双。” 男人微笑着唤道，随之，一只“乌鸦”从他身后飞了出来，拍着翅膀嚷嚷道：“美人——美人——” 竟是萧家的镇宅之宝御灵蜂！？ 萧倾尘讶异地张了张嘴，那色乌鸦竟然已经飞到他面前，绕着他打转！ 先前再萧家议事大厅北苑，他情急之下抓起夜痕就跑，却将凌霄弃之不顾的行为…… 如今回想起来，萧倾尘不免有些心虚。 “你……你是特地来送这只鸟的？” 萧倾尘目光闪烁着问道，话刚说完，就后悔了。 果真是越想冷静，就越难冷静！ 凌霄闻言，格外神情地的订正道：“不，我是特地来看你的。” 话音刚落，一道明显的杀气扑面而来！ 凌霄回神，状似不经意地瞥了眼萧倾尘身后的夜痕，他的……情敌。 湛蓝眼眸瞬间闪过一丝锋芒。 如果要论凌霄与前世的玄烨，到底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一切大概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野心。 只不过在凌霄尚未爱上萧倾尘之前，他的野心通通用在家族建设之上。 但如今—— 第193章 抉择 顾玖月是被痛醒的，因为萧倾尘十分恶劣地揪着他的脸，狠狠地转了三圈！ “你醒了？” 面对这人一脸灿烂的笑容，一副无辜的语气，顾玖月委屈得差点好不容易掉眼泪！ 先前，好不容易醒来，却被二愣子等人恐怖阴森的表情和那四把明晃晃的菜刀吓得再度晕了过去…… 如今又被人这么欺负！ 好吧，他都认了！谁让他亏欠对方在前呢？ 可是—— 纵然他贪生怕死，也不愿在临时前，再受侮辱！ “你要杀要剐，尽管动手。” “哟？说的挺大义凌然的吗！你当初做那些亏心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现在的报应呢？” 萧倾尘剑眉微挑，随身拉了把椅子坐下，一脸认真地审视着对方。 顾玖月面色阴郁地抿着嘴，没有反驳，心底默默地说：想过又如何？ 萧倾尘忽然莞尔，说来也奇怪，他虽没有读心术，但几次下来，顾玖月到底在想什么，他居然总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先前的暮月，也是这样…… 到底是他再次发挥了自己的聪明学识，无师自通学会了读心术，还是……纯属巧合？ 萧倾尘一边自嘲地腹诽着，一边收敛了表情，格外真诚地看向顾玖月问道：“你想活下去吗？” 顾玖月神情一滞，羽睫微颤，半响，才抬起头来，看向对方，缓声道：“你不是说，要破解忘归和盗颜，唯一的方法就是杀了我……吗？” 萧倾尘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而后一脸高深地补充道：“不是我说的。” “……” 顾玖月默然，几次交道打下来，他倒是看明白：这人虽然长着一张格外“善良”的脸，其实骨子怀着呢！ 第194章 生死 再次折回顾玖月面前，萧倾尘相当直接地问道：“你想活下去吗？” 顾玖月神情微楞，呆呆地望着萧倾尘，怀疑自己幻听了…… “即便会成为一个废人，你还想活下去吗？” “……我不知道。” 半响，顾玖月迷茫地摇摇头。 萧倾尘抿嘴不语，神情异常地严肃。 两人沉默了许久，萧倾尘终于动手了。 一团明紫色火焰，噌地从掌心冒出，浮在半空，隐约跳动。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 “……” 顾玖月回过神来，平静地望着那团火焰。 萧倾尘缓步上前，沉声道：“第一，我直接杀了你，一了百了；第二，我将会驱除你体内的力量，但是之后，你会变成一个废人，武功、轻功、铸剑师的一切，都会消失……但，你依然可以活下去。” “如果变成了一个废人，我还有活下去的理由吗？” 顾玖月垂下眼眸，低声反问道。 萧倾尘俯身，将火焰印在对方的眉宇间，温和地说道…… “活着，就会有希望；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 活着，就会有希望…… 顾玖月缓缓地勾起嘴角，母亲临死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么？ 可是—— “你杀了我吧。” “说实话，这个答案，让我有些意外。” 萧倾尘撇嘴道，手中略一用力，烙在顾玖月的火焰印记瞬间扩大！ 明紫色的火焰，迅速蔓延出一串串梵文图腾，爬遍了顾玖月的全身！ 前一刻，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的青年，正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拼命地挣扎着…… 萧倾尘站起身，右手轻轻一挥，无数道黑色火焰从四面八方袭来，旋即将顾玖月如茧子一般包裹了起来…… 压抑而凄厉的哀号声断断续续地传入耳膜，萧倾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向房门。 “吱嘎——” 房门刚打开条缝，萧倾尘下意识地将门口堵住，但—— “大叔！你给我出来！” 小正太嘭地一声撞上了房门，大声怒吼道。 萧倾尘眉头一抖，再次打开房门，看向气冲冲的小家伙，万般无奈。 “豆豆，找我什么事？” “大叔！” “额？” “大叔！？” “行了，我知道了，等顾玖月的事情解决了，明天我就带凌霄去鲁家，行不？” 啧啧，真是奇怪了！以前也没见笑然跟玄烨有多亲昵啊！ 萧倾尘暗暗嘀咕着，见小家伙面色稍霁，连忙弯腰，将人抱起，一边以哄骗小孩子的语气，道：“守了那么久，饿了吧？哥哥带你吃饭去……” 哥哥？豆豆嘴角狠狠一抽，心道：原来大叔还是很介意自己的年纪的咩！ 可是一个五岁的孩子管一个三十二岁的大龄青年喊一声……大叔，难道不合理咩？ 豆豆摸摸鼻梁，心底暗笑。 徒然，又一顿，小家伙双手捉着萧倾尘的胳膊，急切地问道：“大叔，顾玖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听到那家伙想寻死的，你干嘛还救他？” 他能告诉豆豆，原本自己也想宰了顾玖月，偏偏在最后顾小子说“你杀了我吧”的时候，听到对方内心的真实想法，然后就……心软了么？ 顾玖月曾亲眼见识过萧倾尘清除暮月体内力量的全过程，那期间，对施术者来说，可谓是相当地痛苦。 既然都快死了，又何必再连累别人呢？ 于是他放弃了生路。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顾玖月这一生，可谓是充满了讽刺色彩的悲剧史。 鲁家带给他毁灭性的打击，使得他的性情变得更加偏执而疯狂，不断地岔路、弯路，让他在清醒之际，一路披荆斩棘，远远地望着希望之火，却在最后一刻才发现……希望从来不曾接近，最后绝望。 他也曾是聪明绝顶、天赋异禀的貌美少年，父母的骄傲、希望…… 可惜，命运弄人。 “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尤其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当他失去了所以的才华之后，活着，便是一种折磨。 小家伙不解地眨眨眼，而后故作恍然大悟道：“嗷嗷！大叔，你好邪恶哦！” 萧倾尘默然，也不为自己辩解。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都会认为他是故意要折磨顾玖月，才救他一命。 “嗯哼，你怕了没？” 萧倾尘懒洋洋地反问道，小家伙故作害怕地夸张道：“怕！非常怕！”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伸手，使劲地揉捏豆豆的脑袋，却没有直接走向厨房，反而转回了廊下。 “大叔？” “夜痕和凌霄都在厨房外面。” 萧倾尘淡淡地解释道。 他心底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不想同时面对那两人，所以他只好懦夫一回，又夹着尾巴跑了。 “钱钱和汤圆，还有二愣子也都在啊。” “嗯，所以我不担心他们会打起来。” “大叔，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我知道，所以我需要等记忆完全恢复了，才能去把问题解决。” “……是吗？” 豆豆怀疑地皱着眉头。 萧倾尘微微一笑，将小家伙放下，然后随手牵出一张红木小方桌，两天圆凳，还有两碟刚出炉的糕点，一壶梨花茶…… 豆豆掩着嘴偷笑着，三两下爬上凳子，开吃…… “大叔，咱们这样一直‘拿’人家的东西，不大好。” 说是“拿”，其实就是……偷。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而后道：“所以这是赃物，你就别吃了。” “不行！玖因为是赃物，我才要帮你赶紧把这些罪证消灭掉！” “……哦？”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挑挑眉，随后替小家伙倒了杯茶，看着豆豆狼吞虎咽的模样，忍不住轻笑。 门外侧，顾玖月的哀嚎声逐渐消失了…… 萧倾尘估摸着时间，应该还差半个时辰的工夫。 顾玖月体内的力量，终究是属于墨非涯的，要取出来倒是比暮月那会要容易得多。 唯一的麻烦，便是会对那股力量的宿主本身，产生无法形容的后果。 不似暮月那般，雪女一族失去了力量，变成了个凡人，却还能活得好好的。 可是顾玖月…… 萧倾尘呼吸一窒，这个让人又恨又怜悯的家伙，真实麻烦啊！ “大叔，你有没想过，救了顾玖月以后，你要如何安置他？” “嗯。” “留在琉璃阁？当跟班？” 豆豆咬着一只小笼包，神情呆滞地问道。 萧倾尘神秘莫测地微微摇头。 留在身边？让这群“豺狼”都去欺负他？ 顾玖月虽然可恨，但萧倾尘也不至于救了人家，还一个劲地为难对方。 至于去处，倒是有一个理想的安排，问题是顾玖月自己是否会答案？ 萧倾尘不确定地拖着下颔，出神地望着虚空一点。 忽然…… 一股温暖的气息逐渐涌入他的脑海，更多清晰的画面，一列列出现。 萧倾尘明了，这意味着他的记忆正在慢慢恢复。 思及此，萧倾尘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豆豆见状，也分外乖巧地安静地下来，抱着小笼子，小心翼翼地咬着，没去吵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萧倾尘再睁开眼时，豆豆已经趴在了小方桌上打瞌睡。 先前的预感，在记忆全部归来的那一刻得到了验证…… 萧倾尘的心情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天山剑门上的种种，他对凌霄的一见钟情，白芷剑的意外诞生，夜痕的诡秘行踪…… 白杨、紫樱、豆豆、二愣子……所有的人，他都记起来了。 但是—— 萧倾尘记得自己未失忆之前，曾以为他会对凌霄一见钟情，完全是因为凌霄和龙吟一模一样的脸…… 时过境迁之后，他却恍然大悟，当初的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对凌霄产生了偏见。 在爱情面前，每个人都应该学会一件事：那便是自爱。 爱一个人，却不能为了对方而失去自我。 萧倾尘一贯理智，一见钟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对他来说，可谓是荒唐至极！ 可事实证明：再荒唐的事情，也是存在的。 因为凌霄，简直就像另一个萧倾尘…… 只不过，前者更加优秀。 可是穿越到翼空身上之后，萧倾尘却不想再过前世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那样的他，活得太累，即便站得再高，也是寂寞的，寂寞到连他自己选的恋人都无法理解他…… 所以他潜意识地开始逃避，本能地开始寻找凌霄的缺点，想要努力地说服自己讨厌对方…… 顾玖月的出现，无疑是给了他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成功地说服了自己。 心，开始逃避。 亦是从那一刻开始，萧倾尘开始试着接受夜痕，纵然这个男人不是他心目中最理想最完美的恋人，但却是最安全可靠的。 即便他先前几次跟夜痕的接触都很不愉快…… 但萧倾尘还是忽略了种种的不悦，慢慢地将夜痕放进了心里。 后来的一切，就像命运安排的那般，萧倾尘与凌霄越走越远。 一个极力逃避，一个偏偏不懂爱情，两个人的背道而驰，终于远离。 但，事有意外。 有一天，凌霄顿悟了。 背驰的两人，开始有一人觉悟，往回追。 只是举例已经太遥远，凌霄即便站到了萧倾尘面前，后者也已经筑起了一道高高的心墙，将他挡在了心门之外，更何况，那道墙之后，已经被另一人所占领…… 这是一个僵局。 唯一的转机，便是萧倾尘忽然失忆了。 墨非涯、顾玖月、幕月三人的种种所为，奇迹般地将萧倾尘与凌霄的命运再次联系起来…… 在摒弃了偏见之后，同样理智的萧倾尘，再度对凌霄动心了。 只是记忆恢复后，萧倾尘却不似他先前所想的那般轻松。 这个局，依旧未破。 此时此刻，他能理解自己当初为何会接受凌霄，也能看清夜痕的好，但是…… 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了。 爱着谁？ 明明只是一颗心，又岂能同时爱上两个人？ 到底谁是谁的替身？ 萧倾尘头痛不已地捂着额头。 “大叔？” 小家伙幽幽地醒来，睡眼迷蒙。 萧倾尘猛然回神，道：“豆豆，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哈？” 豆豆诧异地张大嘴巴，心底忍不住嘀咕道：怎么不是夜痕或是凌霄陪你去呢，大叔？ 可惜的是萧倾尘偶尔起效的读心术在这一刻，并没有发挥功效。 第195章 “去哪？” “无双城。” “噗……大叔，咱们现在去无双城干嘛？难道你还想把顾玖月送回凌家不成？” “等会你就知道。” 萧倾尘神秘地笑了笑，单手抱起豆豆，而后踏入房门，另一手将昏睡中的顾玖月一把拽起，瞬移—— 眨眼间，三人凌空出现在菡萏城中心上空。 豆豆惊讶地张大嘴巴，兴奋得眼睛直冒绿光！ “大叔，你的记忆都恢复了？” 遥想当初，空有一身力量，却完全不知如何使用的大叔，是多么的……可爱啊！ 小家伙摇头晃脑地感慨着，却见萧倾尘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不免好奇起来。 “大叔，你在烦心什么？” 萧倾尘微微一怔，却不语，直接传入了水晶宫殿外的隐形结界。 落地之后，豆豆夸张地捂着嘴巴，嗷嗷大叫，而后望着那殿门前的水晶狮子，疑惑地道：“那东西看上去有些眼熟啊……” 可不是么！琉璃阁院门口就杵着一只呢！ 萧倾尘暗笑不语，左肩扛着顾玖月，右手拉着豆豆，往殿门内走去。 他动手替顾玖月清楚体内的力量之前，便已经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做了打算。 即便顾玖月成了一个废人，至少…… 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会需要他。 一个失意人，一个性情单纯至极的妖，或许他们在一起可以互相慰藉取暖。 莲妖无法离开水晶宫殿，但两千年来，他一直都是孤单单的一个人，没有陪他，如果将顾玖月送到莲妖身边的话…… 或许算一桩美事。 近半个时辰之后，萧倾尘找到了莲妖。 一如记忆中的秀丽模样，男子苍白的皮肤映着素白的长衫，银发及腰，清澈单纯的银色眼眸静静地望着萧倾尘，嘴角缓缓签出一丝笑意。 “倾尘。” 莲妖温声唤道，随后迎了上来。 萧倾尘温和地笑着，将顾玖月放下地。 “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礼物。” 礼物……指的便是顾玖月。 意识到这一点，豆豆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叔，你这是在干嘛？！拉红线也不是你这么拉的啊！你没看到这两个都是……那啥咩？ “谢谢。” 莲妖羞涩地抿着嘴，俯身将顾玖月抱起。 别看他娇小的身段，看上去似柔若无骨，力量却大得吓人！ 居然轻轻松松地久把顾玖月抱了起来！ “倾尘，他长得真好看。” “嗯，你也很好看。” 萧倾尘习惯性地答道，话音刚落，眉头微微一抖，刚才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顾玖月原本的模样，本就十分漂亮，一种张扬而精致的美丽，虽然不及四神，但在凡人之中，却属于佼佼者之一。 “我们进屋去谈？” 莲妖抱着顾玖月，温声询问道。 看样子他对顾玖月是相当的满意。 也对，寂寞了千百年的“人”，总是渴望有一个能陪着自己的伙伴，无关情爱。 萧倾尘微微颔首，伸手摸向怀中，取出了一只银丝缠绕着的手镯，手镯很精致，也很珍贵。 这是他曾经赠送给尹凤的手镯，当日在迷雾池，尹凤的魂魄散去之前，又将手镯换给了萧倾尘。 对于尹凤，萧倾尘不只是一点点感激，更多的是对女子千年守候的感谢，对那份默默守候却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一种无法言表的感动。 这只可以令人不老不死、百毒不侵的手镯，又名“死神之手”。 当初从迷雾池归来，萧倾尘便将这手镯藏在了房间里面，以作珍藏和怀念。 只是这一回，在临行出门前，他又把这手镯取了出来。 “死神之手”已然是逆天的存在，若是再铸造一只出来，萧倾尘真担心要遭天谴了…… 如果能让那一份无私的爱，延续下去，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 但愿顾玖月这一回，能重新开始他的人生。 思及此，萧倾尘牵着豆豆，跟着莲妖走了上去。 踏入房门后，萧倾尘暗暗庆幸，所幸不是上次见过的那件黑不隆冬又恐怖阴森的房间。 莲妖将顾玖月搁在床榻上后，又替他盖上薄被，这才走到了萧倾尘面前，坐下，而后道：“倾尘，恭喜你成功渡劫。” 萧倾尘微微一愣，顿悟：当初莲妖所说的大劫，便是指的这回事？ “谢谢。” “有件事，我很抱歉。” “嗯？” 萧倾尘不解地应道，却见莲妖一脸为难地抿着嘴，似有难言之隐。 身旁，豆豆“识趣”地站起身，道，：“大叔，你们聊，我到四周去转转。” “嗯，小心点，别迷路了。” 萧倾尘微笑着应道，忽又是一顿，看向莲妖，问道：“这些天，你可有见到国师？” 说来也真是奇怪，从那日国师突然在琉璃阁现身，便告诫萧倾尘“身份已暴露”之后，便似神秘地失踪了？ 莲妖怔了怔，微微摇头，道：“国师失踪了。” 果然如此。 萧倾尘心中默道，虽然墨非涯、幕月，还有顾玖月如今都已经不会再威胁到他了，但事情却还没没用结束。 拨开迷雾，他们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洛非烟、国师、还有路青……这些人，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还需要他继续挖掘。 尤其是路青。 当日曾在北回城莫名出手，帮助过他们，而后却又忽然失去了踪迹的路青…… 与守护星君夜池禁地的路青，到底是否同一人？ 为何路青要萧倾尘绝不轻易踏足鲁家，也不许他接近凌霄？ 萧倾尘原以为，这些谜题，莲妖应该会知道一些线索。 毕竟这水晶宫殿中，藏着一面神奇的水镜。 通过水镜，可以看到白帝国发生的一切。 但如今看来——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联想到方才莲妖那抱歉的语气，很快醒悟过来：对方所指的事情，应该是如夫人。 先前，莲妖曾告诉他，如夫人很想念自己的亲生儿子，经常以泪洗面…… 莲妖虽是妖，却是性情单纯的妖，两千年来，一直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水晶宫殿，即便想要学坏，也没有机会。 所以他的话，并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简言之：问题出在水镜上。 正如萧倾尘昔日在盘龙殿时看到的水镜，水镜中上演的每一幕，都是“现在进行时”。 只有一面镜子，便只能看到“此时”的某一幕场景。 正因为此，水镜中出现的画面，也有可能是……虚假的。 正如莲妖看到幕月以泪洗面，不过是她特地演戏给萧远山看的。 “我明白了。” 萧倾尘沉声说道，随之将手镯搁在了桌上，解释道：“那红衣青年，叫顾玖月，是一个凡人，我先前检查过了，他的体内没有一丝力量，而且体质相对虚弱，另外……因为一些特殊原因，他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这只手镯，你让他戴上之后，便能护住他的心脉，只要你活着一天，他都会安全地活下去……” 顾玖月失忆了，这个结果，确实是有些意外。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这是个完整的“重新开始”。 即便成了一个“废人”，好歹他已经没有了过去那一段屈辱不甘的回忆，好歹莲妖是如此温柔善良的妖，在这与世隔绝的水晶宫殿中，即便是长生不老，能有人相依相偎，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倾尘，谢谢你。” “朋友之间，何必言谢呢。” 萧倾尘轻笑着道，他这回特地赶来的目的，已经达成，再者，大晚上的，如果夜痕等人发现他和豆豆都“失踪”了，不晓得会急成什么模样…… “时候不早了，我该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们。” “好。” 莲妖微笑着点头道，将手镯握在手心，忽然顿住，一脸认真地看向萧倾尘问道：“倾尘，正如你所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作为朋友，我想给你一个建议。” “嗯？” “即便是神，也无法做到完全的公正公平。” “……我知道。” “所以，偶尔任性一点，听从自己的心，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萧倾尘闻言，微微苦笑，原来莲妖和豆豆一样，都挺……八卦的。 正因为把他当做朋友，才会关心他的“终身大事”，这一点，萧倾尘很清楚，当问题，他无法跨过自己心里的那一道鸿沟…… “倾尘，你回去吧，记得下次带整家人一起来哦。” 说着，莲妖调皮地朝萧倾尘眨眨眼。 萧倾尘淡笑着点头，随后退出了房门。 这座水晶宫殿内，无论是四神、异能者、妖族、还是混血者，都只能老老实实地靠着两条腿星行走。 这一点，萧倾尘早在第一次踏足水晶宫殿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是这一回，他却更加好奇，到底是谁建造了这么一座神秘的宫殿？ 不出片刻，四周游荡的豆豆便跑了回来，跃跃欲试地对着萧倾尘低声道：“大叔，门口还有一只狮子，咱们也搬回去吧？” 萧倾尘无语望天…… 第196章 “鲁家？” “嗯。” “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萧倾尘试探着问道，下意识地，他竟然期待凌霄能够摇头。 瞥了眼窗外深蓝色的夜空，凌霄踌躇着道。 “有些太匆忙了，不如明日？” “好！” 萧倾尘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颔首道，嘴角依然噙着一丝得逞的笑容。 望着一副“狡诈”模样的萧倾尘，凌霄不由得暗笑，这大半夜的，对方突然跑上门来，劈头来了一句“你愿不愿意陪我去一趟鲁家”…… 也幸亏凌霄的脑子转得够灵活，立刻跟上了萧倾尘跳脱的思维。 只是鲁家…… 数百年来，凌、鲁两家向来不和。 此“不和”倒是比较偏向于“井水不犯河水”。 在过去萧家独大，致力于打压其他三家势力，墨家低调得几乎隐世，凌、鲁两家却是谁也不服谁，故而没有联手抗敌。 直至萧远山继承家主之位，适时，萧家的实力早已名不符实，但却因为萧远山与鲁家家主私交甚好，反倒是有了随时联手的迹象。 如今，萧家与墨家均实力大减，凌、鲁两家虽按兵不动，私下却早已暗涛汹涌。 正如天下分久必合，白帝国四大家族鼎力的局势，已然走到了尽头…… 乱世出英雄，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坐拥天下？ 恐怕正如预言说指，就在这剩下的两个月内，白帝国将会产生一番天翻地覆的变化！ 气氛如此尴尬之际，凌霄目前依然身为凌家家主，若是潜入鲁家被发现了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鲁家不比萧家，后者的实力早已不如当年鼎盛时期，前者却一直养精蓄锐，仿若一头沉睡的猛兽！ 平日里，给人一种不足畏惧的形象，实则…… 但既然是萧倾尘开口了，凌霄又岂会找借口拒绝？ 都说恋爱中的人是傻子，眼前这位仿佛特别傻。 萧倾尘退出房门后，立刻瞬移回到了隔壁的琉璃阁，正施施然准备回房，却见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一脸深沉地伫立在他的房门前…… 脚步陡然一顿，萧倾尘不免有些心虚起来。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将顾玖月送去给了莲妖而已，再不济，就是回来之后，还没讲豆豆送回家，就跑去找了凌霄…… 但寻找凌霄去鲁家的事情，实在是被豆豆那小家伙逼得太紧了，他根本就找不到一个逃避的借口！ 结果目送萧倾尘踏入隔壁远落后，小家伙一个人先行回府了。 萧倾尘神情不定地抿着嘴，他这会倒是可以用瞬移直接回房去，但问题是—— 夜痕已经不是过去的夜痕了，力量鼎盛时期的青龙星君，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让整个白帝国都颤抖起来！ 萧倾尘毫不怀疑，自己落地的刹那，夜痕便已经发现了他，只是—— 真的很为难！ 豆豆说：干脆两个都收了！一个养家，一个当情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 ，大叔你就继续做你的甩手掌柜！ 就连莲妖也劝他：随心而为…… 可问题就在于萧倾尘无法跨过自己心里那道坎！ 用情不专，会遭天谴的！ 噗…… 萧倾尘嘴角狠狠一抽，最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廊下，玄衣男子仿若刚回神，微微一笑，温声道：“你回来了。” “嗯。” 萧倾尘点点头，脖子都是僵硬的，机械地踏步上前，推开房门，左脚踏入门槛，整个人被对方拦腰抱住…… 他没有挣扎，在绝对强势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更何况—— 萧倾尘也想弄明白自己心底到底在想什么。 他任由夜痕抱着，嘭地一声，房门被一道疾风关上。 房内，白水晶石的光芒明亮而柔和。 光影将两人的声音拉得格外欣长，亲密交织一片…… 萧倾尘忽然伸手，一把揪住夜痕的衣襟，与之同时，他被放在了床榻上。 手中稍一用力，夜痕便被他拽到了面前，两人之间只剩下半指距离。 四目相对，萧倾尘吸吸鼻子，不小心打了个喷嚏，唾沫星子一丝不落地喷到了男人脸上…… “咳咳。” 萧倾尘艰难地忍住笑意，清咳了两声。 夜痕面不改色地抬头，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而后附身，狠狠地吻住了萧倾尘。 良久，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萧倾尘面色微红，双手揪住对方的衣襟，缓缓喘息，道：“我都想起来了。” “嗯。” 夜痕颔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豆豆偷偷跑来找萧倾尘的事情，他都知道，甚至于两人悄悄出门，去了躺水晶宫殿的事情，他也知道，他更清楚的是，萧倾尘从那里回来之后，第一时间跑去找了凌霄…… 凌霄，前世的玄烨，他命中注定的“情敌”！ 恢复了所以记忆之后的夜痕，自然也清楚当年明明已经答应和玄烨大婚的凤歌，为何会突然改变主意…… 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萧倾尘才对。 萧倾尘的突然变卦，不是因为龙吟，而是因为他……夜痕！ 夜痕一向将事情分得很清楚，前世是前世，今生是今生。 所以他不愿意变回前世的模样。 因为他是那样的确定，萧倾尘爱的是他夜痕，而非……龙吟。 可是这样的信心，却在两人从墨家主宅归来，见到凌霄之后，产生了动摇。 夜痕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天山剑门之上萧倾尘一见钟情之人是凌霄！ 而他和萧倾尘之间，最初几次接触，对方对他可谓是印象差到了极点！ 那么久相处下来，夜痕对萧倾尘的了解也日益加深。 萧倾尘讨厌背叛、欺骗，近来这人的行事作风看似“无耻恶劣”又极度“阴险狡诈”，但他骨子里却是一个专情、善良、温柔的人。 萧倾尘面对凌霄时的犹豫和心动，让夜痕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甚至于不止一次地对凌霄动了杀机。 可是这一世，夜痕比龙吟要理智得过，所以他不会再继续莽撞行事，不会再惹恼萧倾尘，不会再给对方从他身边离开的机会…… 即便你的心里，有了别人，我也绝不放手，一定会牢牢地抓住你。夜痕深深地凝视着萧倾尘，默默地在心地说道。 “明天我要去一趟鲁家主宅。”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心情平静了几分，而后低声道。 夜痕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补充道：“我陪你一起去。” “额……” 萧倾尘无奈地张了张嘴，凌霄会一同前往，这句话他不必多说，夜痕也应该很清楚了，不过…… “好。”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只要不是那么倒霉地遇上当初蛊惑墨非涯和幕月的那个神秘人，基本上，就算他在白帝国四大分区横着走，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 思及此，萧倾尘欣慰地笑了。 “倾尘……” 夜痕目光微黯，沉声唤道。 萧倾尘猛然回神，正好对上男人深邃的血眸，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嗯？”他迷迷糊糊地应道。 “没什么，睡吧……” 夜痕旋即说道，神色已恢复了正常。 萧倾尘有些诧异地点点头，松开手正准备动手睡觉，对方却殷勤地先一步动作了起来。 在他未曾失忆前，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彻底相拥而眠，偶尔一个亲吻，却没有继续深入…… 萧倾尘记得，那是因为他们在从无双城逃亡的路上，他任性地发了回脾气，把对龙吟的不满都撒在了夜痕头上。 男人明明不是清心寡欲之辈，偏偏那么“听话”地忍着，不给他任何再发火的机会…… 这样的夜痕，实在体贴得让他无言以对。 萧倾尘静静地望着男人，几次想要伸手抱住对方，最好都忍住了。 一阵衣物摩擦的声响后，两人着了一身单衣，并排躺在床头。 萧倾尘默默地望着头顶，眼光微涩，这样对凌霄不公平？他想…… 可是若推开夜痕，对方岂不是会更难过？ 特么的最纠结的是……萧倾尘萧倾尘恶狠狠地磨着牙，他怎么会对两个人都有好感？都心动了呢？ shit！都怪这俩混蛋，没事玩什么变脸游戏啊！？ 萧倾尘忿忿不平地在心底骂道，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快点睡觉！ 第197章 翌日。 当萧倾尘哈欠连天地走到厨房外，准备吃早饭的时候，却奇迹般地发现…… “一、二、三、四！我说你们四个背着行李是准备去哪玩？” “师父，其实这件事，说来话长——” 二愣子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将一碗白粥加两块烙饼，外加一抽小笼包，一碟醋，搁在了桌上，而后正儿八经地坐到了萧倾尘对面的位置上，笑靥如花！ 萧倾尘执起筷子，懒懒地斜了眼对面的刺猬头青年，微微一笑，道：“那就长话短说。” “哥哥，其实是这样的……” 二愣子还没开口介是，钱钱就已经抢了他的位置，对上了萧倾尘，一同巴拉巴拉一下…… 萧倾尘一头雾水。 “啧啧，你们俩都不行，我来！” 豆豆失败地摇着头，挤走了钱钱，啪地一声拍向桌子。 四方桌上，那碟子醋立刻荡起了一圈波纹。 萧倾尘眉头一挑，夹起一只热乎乎香喷喷的小笼包沾着醋，送进了嘴里。 豆豆、二愣子、钱钱：“……” 三人阵亡。 最后，实际上十分沉默寡言又“羞涩”的汤圆，终于被三人推上前。 萧倾尘端起白粥，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淡淡地望着唐元，小青年刷地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他们想跟你一起去鲁家。” “……” 萧倾尘剑眉一挑，冷哼一声：就这么点小破事，瞧那仨给折腾的！ 这是什么意思？仨人面面相觑。 “师父？”您这是…… “哥哥？”意下如何？ “大叔！”答应人家嘛！ 汤圆：“……”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吞下最后一口烙饼，淡淡地道：“饼，咸了。” 众人：“……” 叮地一声，萧倾尘搁下筷子，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四人，沉声道：“你们以为我这是去做客？” “……没有的事。” “你们以为鲁家主宅是随便什么人想去就去，想走就走的？” “……不敢。” “啧啧，带那么多行李干嘛，通通给我回去换成大麻袋！” 众人：“噗……” 萧倾尘淡淡摇头，转身，低声感慨了起来：“真是一点幽默细胞都没有！唉！” 一刻钟后，琉璃阁众人在院门口集合了。 七人先后踏入萧倾尘开启的空间传送阵，目的地—— 天和城鲁家主宅！ 对于鲁家，萧倾尘着实没有什么好感。 一则是因为顾玖月的悲剧。 二则便是因为现任鲁家家主鲁元天与萧远山的“亲密关系”。 鲁元天据称是一代青年才俊，方过而立之年，与翼空同龄。 萧远山其实已经足够当鲁元天的……父亲了，也不晓得这两人怎么就成了一对“忘年之交”？ 介于萧倾尘对萧远山已经完全不抱一丝期望了，于是，连带着对鲁元天也被他“厌屋及乌”了！ 先前萧倾尘一行人夜探墨家，也算是兴师动众，这一回，却比当时更“骚动”。 且不说人数上多了，更重要的是多了之聒噪的鸟类。 御灵蜂这色乌鸦，萧倾尘本来打算就将这家伙炖了煲汤喝，但念在是凌霄的一番心意，便为难地收留了它…… 自打御灵蜂先后遭受琉璃阁上下众人的荼毒之后，此乌鸦学精明了！ 它不再人前追着喊没人流口水冒红心，却学会……八卦。 偏偏那四人，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二愣子、钱钱、豆豆这仨人，都是绝对的八卦爱好者。 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御灵蜂很快便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中，耗时：一下午加一晚上加一个清晨，绝对堪称神速！ 看着这色乌鸦如此卖力地跟大众融为一体的热忱和迫切，萧倾尘不得不信了，这确实是一只灵兽！ 一般禽鸟根本就不会那么地……识时务！ 只是—— “二愣子哥哥，你瞧这花好漂亮哦！” “钱钱哥哥，你看那墙好高哦！” “豆豆哥哥，哇哇，有敌人！” “汤圆哥哥，快，放箭戳他菊花！” 一只随时发嗲又极度聒噪的乌鸦，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萧倾尘脚下一顿，看向御灵蜂，微微一笑道：“色鸟，我们现在不是在逛自家的后院！” 语音刚落，御灵蜂还没来得及忏悔，就被夜痕轻轻一瞥，变哑巴了…… 队伍继续前行。 一行七人都用上隐身术后，其实并不需要担心被鲁家巡逻队发现踪迹。 但萧倾尘从落地开始，便有一股不详的预感。 好似暗处一直有人在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是透过水镜，而是切实地跟在他们附近…… 这种感觉，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他先前在潜入墨家主宅、萧家主宅时，都曾有过。 但当时，一则是因为修为不足，二则是因为精力分散，都没有注意起来，那一丝异样，从心头一闪而过，便被他忽略掉了。 到底是谁？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扫了周围一圈，没有人，确切地说，没有看到任何人。 “夜痕，有发现异状吗？” “没有。” 夜痕镇定地摇摇头，回道。 其余众人闻言，一时诧异，纷纷往四周查看。 萧倾尘微微颔首，但愿是他自己多心了。 如果连夜痕都未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那个人若是真的存在，到底该有多强？ 总不会连死神联手，都不是那人对手吧？ 萧倾尘自嘲地撇撇嘴，随后隔开取出曾在墨非涯面前展示过的《四神传说》。 他现在已然可以确定，这些书，原本都贮藏在莲妖所在的水晶宫殿里面。 而其最初所在的位置，应该是两千年前，白虎神殿内的藏书阁！ 白虎曾异常自豪地告诉过萧倾尘：白虎神殿的藏书阁，拥有整个大陆最完整的史册、资料、典籍记载。 当年青龙星君陷入疯癫之后，相继毁掉了三大主城，照理说来，那些书籍也应该被一起毁掉了…… 而根据莲妖所说，他自两千年前，便一直住在那水晶宫殿中，只是当时的他尚未具备幻化为人形的能力。 由此可以推断：四神大战之际，水晶宫殿同时出现在了菡萏城上空。 是历史的必然结果？ 还是冥冥之中，命运在引导着一切？ 可惜眼下容不得萧倾尘多想，他首先要做的，是找到星夜池，帮助凌霄完成重生仪式。 至少在未来那场战役中，他们这一方，能多一层胜算。 嗯哼，前提是夜痕和凌霄不要先来个窝里反，把琉璃阁给拆了。 萧倾尘深感忧虑地回头，瞥了眼一脸从容不迫的金发男子，又看了眼深沉不已的银发男子，眉头轻轻一抖，倍觉头痛。 寻找星夜池禁地，比萧倾尘想象中来的简单。 《四神传说》上有着当年玄武神殿的地形记载图，更加明确清晰地标注着星夜池的位置。 只不过…… 按照地图上的指示，找到所谓的星夜池时，饶是萧倾尘也忍不住想揍人了！ 一层隐形结界隔离了整座星夜池，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 隐形结界后，居然是一坨冰渣子！ 这个“坨”用得很不恰当。 更加精确地形容，应该是一座冰封之城。 千年寒冰遮挡了视线，让人看不清这星夜池的真面目。 若是星夜池内部是空心的，或许还可以尝试强行突破，然后利用瞬移，空间传送阵等等方法进入池中心，但眼下的问题是：整座星夜池都被冰封了！ 要找到玄武真身，首先要做的便是……把冰块融化！？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抿着嘴，而后转头看向夜痕，问道：“两千年前的星夜池，也是这样子的？” 夜痕默然，深邃的血眸却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完全是一头雾水的凌霄…… 萧倾尘看向凌霄，无辜地眨眨眼睛，好吧，至少他现在还不至于不理智到去揍凌霄一顿！ “大叔，我记得星夜池好像就是这样的。” “哈？” “嗯，史书记载上，确实有提到过：玄武星君踏上轮回之路，守护使者进入星夜池后，周围的一切便会被冰封起来……所以，这些冰块，都是拥有两千年历史的，最纯正的千年寒冰！可以用来铸造神奇！” “……豆豆，你去挖块冰，试试？” 萧倾尘默默地撇过头，无比哀怨。 千年寒冰，这玩意唯一的克星据说是朱雀星君的地狱业火！ 就是之前萧倾尘曾施展过的黑色火焰，但问题是拳头大小的一块千年寒冰，必须用火烤上半个时辰…… “咳咳，大叔，这个对我这种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 第198章 星夜池的结界暂时无法破解，除非……路青主动现身。 理论上，守护禁地的守护使在发现四神转世出现在附近时，便会打开方便之门。 譬如先前在墨家主宅，萧倾尘等人能轻易地进入鹭华池，便是因为白露开了“后门”的关系。 纵然玄武星君的模样的改变了，路青也不至于一直认不出凌霄，所以……唯一的解释便是：路青此时并不在星夜池内。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倾尘立刻想到了先前见过的那个“路青”，气质温润模样清秀的青年，墨麟的情人…… “前有苍穹，后有路青，果然是女子比较专情么？” “……” 萧倾尘默默地瞥了眼正故作深沉的小正太，一时无语。 说来还真是那么回事，尹凤和白露都守了两千年，可惜最后不得善终…… 苍穹和路青，一个是逍遥了三十几年，另一个……虽然情况未知，但好歹眼下很自由。 这么一比较，恪守尽责的反而一个都没好下场了，显示哈真是够讽刺的。 萧倾尘的心情莫名地沉重起来，眼下这种情况，他也无法继续隐瞒凌霄了。 更何况，以对方的聪明才智，恐怕早已猜到了事情的大概，只能他来坦白一切。 犹豫了下，萧倾尘拽起凌霄，便往一旁走去。 夜痕见状，想也没想，立刻跟了上去，却被豆豆死活拖住…… “这事你真不适合去掺和一脚。” 小正太无比真诚地说道，但一对上夜痕那森冷可怕的表情，立刻吓得直哆嗦！ “大、大婶，你要相信大叔的为人！” “……松手。” 血眸静静地凝视着一脸惶恐的豆豆，夜痕冷声道。 豆豆一怔，连忙放手，讪讪地笑道：“好，我松手，你别生气……” “……” 夜痕面无表情地斜了豆豆一眼，随后转身，走向冰封结界后。 霎时，冰蓝色风刃从四面八方袭来，一个劲地轰炸着千年寒冰！ 漫天飞舞的冰渣子，混合着一道道疾风，摧残着众人脆弱的小心肝…… 四人默契地后退，心惊胆战地望着那独立风雪中的玄衣男子，愣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吃醋的男人真可怕！ 另一边，萧倾尘领着凌霄挑了处相对安静的角落，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的叙述了一遍，甚至还包括他本人那段平行世界之旅…… 半晌，萧倾尘终于停了下来，忐忑不安地望着凌霄。 诉说中，他刻意简化了前世龙吟和玄烨的种种纠纷……说到底，那一段往事的罪魁祸首还是他萧倾尘。 作为当年悲剧事件的当事人之一，抑或更确定地说，是“始作俑者”的他，再提起当年的事情，免不了尴尬和无奈。 “路青便是负责星夜池的守护使，不过照这种情况来看，他可能早已离开了禁地……四神的转世跟守护使之间，有着微妙的特殊联系，凌霄你现在试着感应一下路青……” “你说你的真名叫萧倾尘？” “啊……” 完全出乎意料的问题，萧倾尘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可是他刚才说了那么多重要时间，对方偏偏只记住鸡肋中的一点鸡肋？！ 萧倾尘愕然，心底却莫名地涌起了一丝悸动。 很奇怪的感觉，但他眼下分明是……窃喜的。 “果然如此么……” 萧倾尘……凌霄神色微动，他先前曾听夜痕唤过这个名字，可是他眼下却更希望—— “无双，我想继续唤你这个名字。”至少，这个名字是专属于他的权力。 萧倾尘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不由得纳闷：只是一个称呼罢了，难道还比找到路青更重要？ “无双……” 见他点头答应了，凌霄分外温柔地唤了一声。 萧倾尘强作镇定地应了声，极力克制住自己动手揍人的冲动！ 所幸，凌霄是个识时务的俊杰，很快便按照萧倾尘的指示开始感应路青…… 可惜的是，纵然凌霄的实力较之常人要强悍甚多，但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没有反应。” 凌霄皱眉道，不忍见对方失望，便继续集中精神再度感应起来，但这一回，萧倾尘却果断地阻止了他。 “是我操之过急了。” 萧倾尘微微摇头，道。 迷雾池、鹭华池、玄天池，之前的事情进行得太顺利了，以至于眼下遇上了困难，他竟有些无力。 两千年前的四神大战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抿着嘴，他有预感：后来玄烨会踏上轮回之路，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 因为理论上，玄武星君是四神大战中唯一的幸存者，他虽身受重伤，但却不曾违背任何“规则”…… 白虎星君是因为耗尽了所有的力量，青龙星君则是因为“弑神之器”白芷剑被强行封印！而朱雀星君的罪名更严重……弑神。 四神若非因为神器的指使，绝对禁止自相残杀！ 这里“自相残杀”的定义比较特殊，专指其中一方灵魂受到重创，即……轮回。 而当初玄烨的伤势，只需静静修养一段时间，便足以康复，根本不至于历经轮回！ 这也是萧倾尘百思不得其解之处。 这件事的真相，他预感：只有等凌霄完成重生仪式之后，才能寻得答案了。 “无双，这不是你的错，或许我再试一试，就能找到路青了……” “不，我们现在先回菡萏城，路青……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路青应该在北回城。” 更加确切地说，路青应该就在墨家二当家墨麟身边！ “北回城？” 凌霄诧异地低呼道，他的记性一向很不错，见萧倾尘这般笃定地提到北回城，便很快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在北区交易会场门口，他曾见过的温润青年，那个亲自将《北回记事》送还给萧倾尘的青衣男子……就是路青？ “我见过他？” 虽是问句，但凌霄的语气却颇为肯定。 萧倾尘略一思索，点头道：“嗯，他还是墨麟的情人。” “我们何不直接前往北回城寻人？” “先前我和夜痕去过一次墨家主宅，但是没有感应到他的气息，这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路青已经离开了墨家主宅；其二，墨家藏着一个很厉害的结界，隔断了他的气息。” 当初萧倾尘一行人夜闯鹭华池，令墨家损兵折将，墨非涯更是一怒之下派重兵拦截狙杀，当时幸亏路青帮忙，开启了空间传送阵将他们一行人送回了菡萏城…… 按照墨非涯后来的表现看，他并未察觉到路青的“背叛”行为。 故而，路青应该是安全的，除非他脑子进水了，想要去跟墨麟的妻儿抢人？ 萧倾尘高深莫测地抚摸着下巴，而后肯定地道：“种种迹象表明：他应该还在北回城才对，所以……咱们先回菡萏城，择日去逮人！” 为何是择日？ 理由则简单了！ 路青既是星夜池的守护使，自然能感应到有人闯入了禁地。 萧倾尘能猜到他还藏在北回城，他自然也能在第一时间戒备起来，不让对方找到他。 要抓住猎物，最适合的时机便是对方放松戒备的时刻！ “好。” 凌霄沉吟之后，点头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道：“虽然白跑了一趟，不过好歹也算有些收回，不虚此行……” 如今再回想当初路青提出的要求，萧倾尘隐约推测出一个简单的事实：路青或许是真的爱上了墨麟。 四大禁地的守护使，无论称职与否，从他们接下守护四神真身这一神圣使命的同时，他们的结局便已经成了定论。 始终逃不脱一个……魂飞魄散，如此残酷。 路青必是早已预料到了这一点，才会一味地拖延玄武星君的重生仪式？ 若真是如此的话，萧倾尘倒是不介意找到那人之后，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墨麟到底有什么好的？有妇之夫不说，儿子都已经那么大了，更何况……那人身上，萧倾尘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愣是没找到一个优点出来！ 好吧，就算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若是真心相爱，那也就罢了，但是在墨麟心中，他自个的生家性命，墨家的利益都排在路青前头，这样的虚情假意，还有什么好惦记的？ “回去吧。” 萧倾尘幽幽叹了口气，满是惆怅地道，甫一转身，凌霄那张格外英俊的脸庞忽然凑到了他面前，紧接着唇上贴上一个温热柔软的触觉…… 萧倾尘一时怔愣，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凌霄已经霸道地撬开了他的唇齿，攻城占地…… 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对方的胳膊，本能地回应着男人，唇舌交战，格外激烈。 但下一瞬，一刀极淡的杀气忽然从不远处飘来，萧倾尘倏然回神，睁开眼睛，却见夜痕面色不悦地站在二十步之外，紧紧地瞪着他…… 第199章 龙吟确实喜怒无常，但夜痕却是相对冷静的，至少他懂得隐忍。 但再冷静的人，看到这种画面，都很难继续理智下去…… 尤其是……青龙星君。 夜痕再怎么忍耐，他骨子里的天性却是好战易怒的。 当下，一道淡蓝色风刃朝着凌霄疾速飞去！ 萧倾尘剑眉紧蹙，与之同时，右手微动，飞出一个小火球，挡不住风刃。 他知道，夜痕这次出手十分客气，亦或者说是对方是在试探他。 即便萧倾尘不阻止，凌霄也顶多受点轻伤。 但吃醋的男人，有时候便是那么幼稚而固执。 固执地想要知道，在萧倾尘心目中，他和凌霄，到底谁比较重要！？ 只是夜痕却忘了人性最基本的一点，那便是对“弱势群体”怜悯和同情。 凌霄绝对不是弱势群体，但在青龙星君面前，任何人、异能者、妖族、混血者，甚至于其他三神，皆可被称之为“弱势群体”。 更何况，他现在攻击的人，不是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是凌霄。 萧倾尘剑眉微蹙，薄唇紧抿，静静地望着夜痕。 凌霄站在他身侧，神情不定，虽然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情敌之间难以和平相处，但这一次确实纯属意外…… 只是情动了，忽然间很想吻萧倾尘，可是他没想到夜痕竟然会突然跑来。 “倾尘。” 半晌，夜痕低沉的声音缓缓道，但只是唤了萧倾尘一声，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那副欲言又止，似有千言万语不得明说的模样，直叫萧倾尘一阵难受…… 旋即，深邃的血眸冷冷地射向凌霄，夜痕沉着脸，嘴角扯出一丝嗜血的弧度，冷声道：“我等你力量恢复，再一决生死！” 不等凌霄回答，萧倾尘怒了。 “夜痕！你发什么疯！” 与之同时，凌霄异常清冷的声音淡淡地答道：“一言为定。” 四个字，清晰异常，铿锵有力。 萧倾尘暴怒，一气之下，直接赏给凌霄一记爆栗，而后瞬间移动到夜痕，一把拧住对方的耳朵，狞笑道：“哟，一决生死，都出息了啊！？” 说完，萧倾尘衣袖一甩，冷哼一声，直接转身走了。 夜痕顿时回过神来，一脸后悔地捂着耳朵，欲哭无泪：他刚才都干嘛了？ 凌霄那边，显然也有些愣神，他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赠送“糖炒栗子”…… 异常潇洒地发泄完毕后，萧倾尘大摇大摆地走回了二愣子等人面前，直接撂下一句：“你们几个，把麻袋掏出来，咱们去洗劫鲁家！” 作风够强悍，气势够威猛，行为够……无耻！ 御灵蜂第一个跳出来拍掌较好，介于它被夜痕噤声后，只能安安分分地做一个沉默的小乌鸦，眼下只能用它异常真诚的眼神，火辣辣地射向萧倾尘…… 萧倾尘眉头一抖，果断地撇过头，带着四人一鸟，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星夜池…… 至于剩下的两人，他完全不用担心，凌霄不是夜痕的对手，也相对内敛成熟，所以他不会刻意挑衅对方；而夜痕，这会也没胆暗中下毒手，否则……他就等着一辈子被萧倾尘冷落吧！ 更重要的一点是，若是凌霄真的遇难了，路青绝对不会冷眼旁观！ 为了让那两人好好地反思，萧倾尘格外“体贴”地给那两人留下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要离开星夜池禁地，凌霄不得不“仰仗”夜痕，而夜痕再怎么不愿，也不会刚刚被萧倾尘教训了一通后，还那么不冷静地把人单独留下，反而让萧倾尘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思及此，萧倾尘格外狡诈地笑了，直接待人来到了鲁家仓库内…… 面对一仓库的珍惜收藏品，四人一鸟蠢蠢欲动，差点流口水…… 尤其是眼冒绿光的钱钱，不改贪财本性的他，更是兴奋得难以自控，立刻迈着外八字扑了过去！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站在一旁，顿了顿，拽住豆豆，低声道：“你看着他们几个，我先出去一下，半个时辰内一定回来。” “啊？哦！” 小家伙后知后觉地点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萧倾尘已经匆忙地离开了…… 鲁家主宅，对萧倾尘来说，其实并没什么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即便连夜痕都明确地告诉他：未曾发现周围有人跟踪…… 但萧倾尘却始终不敢松懈。 他直觉得，或许单独行动，能顺利地找到一些什么线索。 再者，他突然有些好奇鲁家家主鲁元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瞬移术只能将萧倾尘传到某个地方，却不能直接传到某人身侧，加上他并不确定鲁元天这回到底在哪里，所以“到处瞬移”便成了真正的四处溜达。 从水晶宫殿归来之后，萧倾尘想了很多事情。 他想要阻止有人召唤出青龙，亦或者说，是四神。 四神的力量具有极大的破坏性，要毁灭掉一座城池，甚至半壁江山，不过时间的长短问题罢了…… 萧倾尘一直在思考着一件事：白帝国是否真的需要守护神？ 单以人的力量，他们原本可以好好地生活下去，四大家族分区而治也好，君主中央集权制也罢，都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 若这片大陆上，没有所谓的守护神，人类是否可以更加祥和安宁地生活下去呢？ 正因为有着神的存在，反而将人心深处的欲望逐渐扭曲，让人更加贪婪无度…… 而且四大神器对四神的禁制力量极大，拥有神器之人向四神许出的愿望无论有多荒谬多残忍，四神都无法拒绝。 因为那是“规则”。 规则约束着四神的行为，无论对错。 不论是四大神器，还是弑神之器的存在，都让萧倾尘倍感压力。 在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与永恒生命的同时，却要同时接受随时可能降临的厄运，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公平公正？ 当年无伤城的悲剧，足以令萧倾尘痛苦万分，这样的伤痛，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也不愿看到无辜的人被牵连其中，平白无故地失去生命…… 所以—— 若有可能，他希望自己能将四大神器和弑神之器全部集拢，然后待凌霄恢复力量之后，便带着这一大家子人找一处世外桃源，过着与世无争的太平日子。 当然，这只是美好的幻想，就目前而言。 萧倾尘在鲁家主宅内兜了许久，对比着记忆中玄武神殿的模样，可惜却找不到两者之间的任何相似之处。 鲁家主宅的构造和布局，与两千年前的玄武神殿，已然是天差地别的变化。 就好比：抽象画和水墨画之间的差别，完全不能对比。 约莫一刻钟后，萧倾尘跟着巡逻队绕了几座楼阁之后，便意兴阑珊地寻了棵茂盛的爪哇树下休息。 四周尤其静谧，暖风拂过耳畔，令人只觉得舒适安逸。 萧倾尘刚闭上眼睛，便察觉到他面前来了一个人…… 他进入鲁家主宅开始，便在自己身上施加了隐身术，所以来人不是一个普通人。 萧倾尘故作不知，继续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应着对方身上的力量波动，微微诧异：竟是一个异能者，而且是罕见的火相异能者！ 白帝国眼下，五行异能者的数量相当稀少，绝不超过三位数。 说起五行异能者，萧倾尘猛然想起了自己曾对父亲许下的承诺，答应他会带着自己的恋人一起回去…… 曾经困扰他的问题，如今变得格外简单，只要他想，便能直接找凌家那五人帮忙开启时空之门，亦或者干脆让夜痕帮忙，更加省时省力…… 但问题是——到底带谁回去？ 萧父能够接受他喜欢男人的事实，却未必会原谅他的……滥情。 “你是朱雀星君，对不对？” 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是个清泠悦耳的男声。 萧倾尘倏地张开眼睛，恰好对上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庞。 对方是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穿着一身素青色长衫，身形纤弱，气质柔和，但他既是异能者，其真是年龄必定不止如此。 在白帝国，面相和年龄是绝对不能画上等号的，不然你得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萧倾尘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很明显，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号人物的存在，所以…… “你是谁？” 萧倾尘从容不惊地问道。 少年羞涩地笑了笑，深情似有些激动，他深吸一口气，而后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叫红雀，两千年前，朱雀神殿外，有幸见过您一面。” 两千年前？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抿着嘴，嘴角隐隐抽搐：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癫了，动不动就跑出个两千岁高龄的家伙来吓唬人！ 除了洛非烟、墨非涯、暮月这些家伙之外，现在又多了一个红雀？ 红雀……红色的麻雀么？ 萧倾尘面色古怪地打量着对方，沉声道：“我是，你找我，有事？” 同一时间，他在心底默默念道：不是他，气息不对，跟踪他的人，能力更强，只是这红雀……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对方设下的局？ 红雀似有些顾虑地左右张望了一番，而后凑到萧倾尘面前，神秘兮兮地道：“星君，歌凤刀在主上手中。” 噗…… 萧倾尘差点没忍住，一口气给岔了。 歌凤刀……在鲁元天手中！？ 这是开的什么玩笑！ “星君，此事千真万确，红雀绝对不敢骗您。” “那你，能带我去找歌凤刀吗？” 萧倾尘略一沉吟，随即扬起一抹浅笑，缓声问道。 不论是真是假，即便是陷阱，他也没什么好怕的，只是…… 二愣子他们还在鲁家仓库里面，若是被人偷袭的话，不晓得汤圆会在第一时间救走谁呢？ 思及此，萧倾尘立刻给夜痕千里传音，将豆豆等人的行踪告知对方，让他带着凌霄速去汇合…… 另一边，夜痕与凌霄死扛着谁也不肯向对方低头，突然接到萧倾尘的千里传音，还没来得及兴奋一下，很快就蔫了气，忿忿不平地瞪了眼面色从容的金发男子。 将事情交代妥善之后，萧倾尘再度对上红雀的视线，后者似乎有所畏惧，但在萧倾尘如此“专注”的凝视下，也只好点头应了。 “星君，歌凤刀就藏在主上的寝宫之内。” “这么隐秘的消息，你是如何得知的？” 萧倾尘语气戏谑地问道，果不其然，红雀面色羞红了一片…… 原来红雀是鲁元天的……情人？ 萧倾尘兴味十足地抚摸着下巴，怪不得鲁元天已到而立之年，却依旧不曾娶妻，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既然你们俩关系如此亲密，又为何要……背叛他呢？” “星君，这件事，完全是因为红雀的私心，歌凤刀虽与吟龙剑一样都是人间罕见的神器……红雀当年曾亲眼见证了白帝国的毁灭性一刻，四神的力量对凡人来说，若是运用不当，更是一种不幸……” 红雀态度恳切，踌躇着道，见萧倾尘面露沉思，连忙截住了话题，开始专注地领路。 第200章 萧倾尘见到鲁元天的时候，对方正一脸痴迷地擦拭着歌凤刀，口中喃喃自语着。 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刀确是歌凤刀，只是这人……萧倾尘神色扭曲地抿着嘴，半晌，千里传音给红雀。 “你的眼光真差。” 红雀神色黯然地低下头，没有反驳，他知道，萧倾尘说的是事实。 刚刚三十出头的鲁元天，原本算是一位青年才俊，但在偶尔得到歌凤刀之后，竟忘寝废食，日夜抱着这刀，鲁家上下大小事宜，通通撒手不管了…… 事隔半月之后，鲁元天俨然苍老了二十岁，除了那双依旧冒着精光的贪婪的眼眸，整个人混混沌沌，步履虚浮，实在教人不忍目睹其惨状。 这一刻，萧倾尘终于明了，红雀在发现他的时候，那隐藏得格外仔细的喜悦，到底是为何。 亲眼目睹了鲁元天的现状之后，萧倾尘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白帝国，并不需要所谓的守护神。 四大神器的存在，对人类来说，根本就是一场噩梦。 一场充满了算计、欲望、战乱和牺牲的噩梦。 “星君，麻烦您了。” 红雀眼眸低垂，恳切地说道。 萧倾尘微微颔首，便见对方几步上前，绕过屏风，走向床畔，温声道：“元天，你已经三天没睡觉了，先躺下歇歇，这刀……我帮你拿着。” 红雀软声软语着，伸手去取歌凤刀，却被鲁元天一把推开。 男人面色苍白，黑眼圈极重，抱着歌凤刀，浑身颤抖着缩成一团，恶声道：“滚！你给我滚！谁也不许跟我抢神器……” “元天，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鲁家就算没有这把刀，一样可以过得好好的……” “滚！滚！不许你说神器的坏话！嘘……安静，安静，我该祈祷了……” “……”萧倾尘眉头一抖，实在不忍心继续这么看下去了，完全是浪费时间！ 瞬间移动到床前，萧倾尘冷笑一声，右手一扬，一记手刀又快又狠又准地朝着鲁元天的后颈劈了下去！ 红雀惊愕地“呀”了一声，连忙爬起身，一脸担忧地望了眼已然昏迷过去的鲁元天，而后小心翼翼地瞥向萧倾尘，犹豫着问道：“星君，他没事吧？” “啊……死不了。” 萧倾尘无谓地撇撇嘴，对于鲁元天的厌恶再次飙升到极点。 为了一把刀，居然伤害自己的爱人，真是个混账！ 再看红雀，萧倾尘不面有些替他惋惜，这么善良又温顺的一个人，咋就喜欢上鲁元天这种家伙呢？ 仿佛意识到了他心底的想法，红雀略微尴尬地低下了头，轻声解释道：“星君或许有所不知，感情这种事情，通常就是这么不可理喻，难以用常理来推断……” 萧倾尘闻言，若有所思地问道：“一个人会同时爱上两人人吗？” “啊？” 红雀诧异地抬头，定定地望着萧倾尘，半晌，踌躇着道：“爱情是自私的，所以……三个人的世界太过拥挤，恋爱中的人，一般都拥有极强的占有欲，所以……” 少年断断续续地说着，萧倾尘面色微沉，他听明白了。 “嗯，我知道了，多谢。” 说着，转身去取鲁元天怀中的歌凤刀。 介于这刀被对方贴身抱了近半个月，萧倾尘极度忍耐之下，便只手裹了块手帕，捏着歌凤刀的刀鞘，试图将刀取回…… 无奈的是鲁元天即便已经昏迷了，意志却强的可怕，死搂着刀不肯松手！ 萧倾尘一怒之下，抡起右脚，踹向鲁元天的门面，对方吃痛，噗地飚了口鲜血，却终于把手松开了…… 终于将刀取回，萧倾尘一脸嫌弃地拎着刀鞘，回头，却见红雀一脸惊恐地望着他，心底暗暗嘀咕着：传言果然是真的，朱雀星君的脾气果真是……火爆至极！ 萧倾尘清咳两声，掩饰心中尴尬，而后扬起一抹璀璨异常的笑容道：“红雀，这次多亏了你，为了聊表谢意，本君可以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同样是一个许愿的机会，但在没有歌凤刀的禁制作用下，萧倾尘的权限却更加自由。 不合理的要求，他大可以找理由拒绝，也不必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 “什么都可以吗？” 红雀迟疑着问道，目光随之瞥向鲁元天，纵然他知道：看上去朱雀星君下手很重，但星君一定会把握好分寸的。 若是萧倾尘得知对方对他如此信任，一定会羞愧死的，因为刚才那一脚，他完全是泄愤啊！ “当然，只要是合理的。” “我希望，元天能恢复正常，也顺便把歌凤刀的事情忘记了……” 唉？竟是这么简单……萧倾尘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红雀许的愿望竟然还是为了鲁元天那混球，这可真是叫人不爽啊！ “好，本君答应你。” 萧倾尘轻笑着颔首道，甫一转身，又顿住，语气蛊惑地道：“其实你可以向本君许愿，让鲁元天陪你过隐居生活，至此以后，他再也不必为鲁家的琐事烦心……这，岂不是更好？” 红雀神色微怔，讶异地望着萧倾尘，半晌，不答。 就在萧倾尘以为他要临时改变主意的时候，却忽然听得对方道—— “正如爱情是自私的，独自拥有元天，对红雀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但在此之前，元天确是一位出色的领袖人物，鲁家对他来说很重要，甚至比红雀更重要……但红雀就是喜欢那般认真而执着的元天，红雀更加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毁掉了元天一心的心血……” 真是个矛盾的家伙。萧倾尘神色微敛，心底一阵动容。 “既然如此，但愿你日后不要为今天做下的决定后悔。” “多谢星君成全！” 望着一脸窃喜的红雀，萧倾尘神色淡然地转身，替鲁元天消除关于歌凤刀的记忆，顺便治疗对方刚刚收到的一记重创…… 待豆豆一行人拎着满满的大麻袋，收货颇丰地聚集在仓库门口，正探讨着是否该去把可能已经“迷路”了的萧倾尘找回来时…… 正主拎着歌凤刀出现了。 一路上，萧倾尘特意用火之力量将歌凤刀净化了一遍，并试图感应刀灵的存在，遗憾的是，那记忆中略带嘲讽又格外臭屁的女声并未出现…… “大叔——” “师父，你终于回来了！” “哥哥，你不会是真的迷路了吧？” “你以为人人都跟……一样？”中间那两字突然轻了下去，萧倾尘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夜痕。 奇异的是：男人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此时居然……挂彩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凌霄，不由得眉头一抖，很好很强大！ 敢情在他回来之前，这两人还干了一架？ 而且明显是……无赖撒泼那般扭打的结果。 萧倾尘神情戏谑地望着夜痕和凌霄，朗声道：“我该庆幸你们没有动真格掐得你死我活呢？还是……从今个儿开始，你们俩，通通滚出我的视线？” 最后那句话，近乎是咬牙切齿！ 萧倾尘说完，便扬起一丝异常璀璨的笑容，随之开启空间传送阵，道：“二愣子、豆豆、钱钱、汤圆，你们四个过来。” 闻言，那四人连忙夹紧菊花，拖着麻袋，屁颠屁颠地挪了过去，个个胆战心惊，生怕被夜痕和凌霄两人的刀眼射成马蜂窝！ 炫丽的紫红色光芒从六芒星图腾上迸发开来，一直射向天际！ 萧倾尘站在传送阵外，冷眼瞪着另一边手足无措的两人，沉声道：“没变成哑巴的话，就先回答我。” “倾尘……” “无双……” 竟是同时开口，夜痕与凌霄不悦地瞪了对方一眼后，相当默契地撇过头，神情怪异地道：“我错了……” 嘿，又是异口同声！ 二愣子等人站在传送阵里，纷纷掩嘴偷笑。 大叔/师父/哥哥好威武！ 见好就收这个道理，萧倾尘还是懂的。 他更加明白的是，夜痕和凌霄这两人都不是轻易妥协的主，他也不信这两人眼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做下什么什么承诺，他们一定会遵守了……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说读自己的借口，维持着眼前的和平，暂时别出乱子罢了。 “嗯，回去吧。” 萧倾尘双手环胸，异常大牌地点点头，道。 夜痕神情哀怨地瞥了眼萧倾尘，默默地走上前，站在他身侧，欲言又止，而后十分委屈地踏入了传送阵。 凌霄亲自目送“情敌”之后，这才慢慢地走到了萧倾尘面前，微微一笑，神情略显落寞地望着他，缓声道：“无双……” “嗯？” “算了，以后再说。” “……” 萧倾尘无语地撇撇嘴，一个给他装可怜，一个给他玩深沉，真是……唉！头痛。 这么拖下去真不是办法，他必须早点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不然三个人都不好过！ 第201章 回到菡萏城后，萧倾城十分委婉地向凌霄提出了“暂时保管”吟龙剑的请求。 他可以肯定的是：凌霄对吟龙剑并不执着，但这是在他知道夜痕就是青龙星君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凌霄掌握住吟龙剑，就相对于捏住“敌人”的三寸要害…… 加上那两人水火不容的架势，萧倾城实在是没信心凌霄是否会那么轻易地把吟龙剑交给他。 深邃的湛蓝眼眸静静地凝视着萧倾城，半晌，凌霄微微颔首道：“好。” 萧倾城莫名地松了口气，却又听得对方问道…… “无双，若是我和夜痕同时掉进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你到底救谁？” 闻言，萧倾城如遭雷击！ 这么俗烂幼稚的问题，竟会出自凌霄之口，这种感觉就好比……创世神突然发疯裸奔一般惊悚！ 事件，仿若凝滞了一般。 周围刹那间安静了下来，只听得风声呜咽。 萧倾城神情尴尬地撇过头，目光闪烁，快速道：“要是哪个湖能把你们俩淹死，也算是一种奇迹了。” 这个答案，明显没有让凌霄满意。 男人目光微黯，随即转身，又顿住，低声道：“我回无双城一趟。” “我……送你。” 萧倾城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该表个态，安抚下男人“脆弱的心灵”。 但—— 凌霄却直接摇头道：“无双居有空间异能者专门负责转送。” 无双居，即琉璃阁旁边的一间商铺，被凌霄买下之后，便改了名。 只是这名字稍显暧昧，萧倾城一直选择了无视。 若是以往，对方应该不会拒绝。萧倾城呼吸一窒，心底不免有些难受。 他的犹豫不断，已经让对方受了伤，他的心，也很不好受，但是…… 选择题对他来说，确实太难了。 在此之前，萧倾城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这么优柔寡断的一天。 如此无力，如此自责，如此的痛恨自己的滥情…… 偏偏夜痕和凌霄，到底孰轻孰重，就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夜痕吻他的时候，他不会觉得怪异，就仿佛本该如此。 凌霄吻他的时候，他的心跳也会加速，身体也会情不自禁地回应对方…… 真是太奇怪了。 望着凌霄逐渐远去的背影，那绚丽的金色发丝在阳光折射下，竟生生地刺痛了萧倾城的心。 他不由得伸手，按住钝痛的胸口，眼眶发涩…… 转身，仰头，吸吸鼻子，萧倾城咧嘴笑了笑，眼前一片白茫茫的，模糊一片。 他曾怒斥暮月自私自利，但如今…… 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骂别人呢？ 脚踏两只船什么的，果然是很令人讨厌啊！ 萧倾城闷闷地自嘲着，笑容愈发苦涩，下一瞬，直接瞬移到凌霄面前，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和煦的阳光下，清风微拂，萧倾城一身火红长衫，墨发飞舞，看似淡定沉着的站在凌霄面前，缓声道：“若有一天，夜痕对你不利，我绝对会站在你身边。” 凌霄抬头，深深地望了眼萧倾城，嘴角缓缓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两步上前，将对方紧紧抱住…… 萧倾城微微一怔，伸手反抱住男人，继续道：“至少在所有的事情结束之前，我不允许你们搞内讧。” 凌霄闻言，沉默地点点头，大敌当前，自然是该一致对敌为首要问题，至于他和夜痕之间的竞争…… 湛蓝瞳仁微缩，凌霄神情严肃地敛去了笑意，当年的玄武星君选择了隐忍，终究失去了自己心爱的人，可是他……绝对不会退缩！ 纵然青龙星君实力再强又如何？ 真正的强者，靠的是智谋。 他不会主动去找夜痕的麻烦，因为打击敌人，永远都不上对正主的真心付出来的重要。 要攻下“无双”的心，便需要先付出真心。虽然这种事，对凌霄来说，确实太陌生了…… 在爱上萧倾城之前，凌家家主从未试过真心的付出，他所需要做的，只是……利用，谋划，物尽其用，仅此而已。 但他会努力地试着做到最好，于是第一步……便是寻找合适的继承人。 为了安心地守在萧倾城身边，凌家这个重担，他必须卸下。 趁着这个空当，在他们还未找到路青之前，他需要在凌家众分家血脉中，细心的挑选出下任家主。 “无双，这次回无双城，我可能需要呆上几天才能回来……” “……嗯。” 萧倾城顿了顿，轻声应道，而后补充道：“等我找到路青之后，我马上去凌家接你回来。” “好，到时候，我会把吟龙剑一并交给你。” 一番依依惜别之后，萧倾城终于目送凌霄离开了，他站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来。 甫一转身，却见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神情冷漠地站在他面前…… 萧倾城眉头一抖，只觉得这些天，夜痕愈发神出鬼没了，而他自己……则是运气衰到了极点！ 一阵莫名地心虚之后，萧倾城开口问道：“你来了多久？” “从他问一起掉进水里，你救谁开始……” 夜痕面无表情地答道，眼神格外地忧郁而怨念。 当他听到凌霄问出哪个白痴问题的时候，他其实也很期待着萧倾城的答案，但—— 夜痕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这个问题，有那么难吗！？ 他堂堂青龙星君，难道还比不上玄烨哪个小白脸吗？！ 夜痕确是比龙吟要冷静得多，但问题是—— 任谁一次次看到自己的恋人跟别的男人举止亲昵又搂又亲……不管是人是神还是妖，都得生气！ 明明很份愤怒，却还要拼命的压制着自己，以防再次暴走，发生两千年之前的悲剧…… 当年的四神大战，每次夜痕回想起来，就会拼命地自责，若非当年他脾气太暴躁了，一看到玄烨跟着倾城拉拉扯扯，就控制不住自己，也不至于扭头就离开了朱雀神殿…… 后来，反倒是给了玄烨那小白脸接近萧倾城的机会！ 过去的错误，一直浮现在脑海中，反复提醒着夜痕，该冷静的时候必须冷静，尤其是面对凌霄哪个不要脸的小白脸，哦不，是可耻的“小偷”……居然偷了他的脸……咦，部队，这么说来，他自己也成了个小偷？ 夜痕纠结地拧着眉头，忽然眉间一凉，竟是萧倾城伸手抚着他的眉宇，对方温热的吐息近在眼前，令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 “倾城……” 夜痕下意识的唤道，抬手捉住了萧倾城的手腕，稍一用力，将人拽入怀中，低头擒住了对方的唇瓣。 温热柔软的触觉，依稀散发着糖果的香甜气息。 他强势地撬开了萧倾城的唇齿，很快，两人唇舌交战，热情万丈…… 至少这一回他比凌霄多占了点便宜。 夜痕得意的眯着眼眸，望着对方绯红魅惑的脸庞，愈加心猿意马，色心大起，当下将萧倾城拦腰抱起，倏地瞬移回房，将人放在床上，俯身欺上，迫不及待地开始脱下身上的衣袍…… 但外袍刚被甩到地上，整个人却被萧倾城抡起一脚，踹下了床！ 嘭地一声后，夜痕屁股着地，眼冒金星…… 这一脚，踹得着实不轻。 男人委屈的扁着嘴，抬头，暗红血眸紧紧地盯着萧倾城，一脸无声的控诉！ 萧倾城坐起身，神情慵懒地睨了眼夜痕，冷笑道：“你刚才心底在想什么？” 夜痕一惊，面上闪过几分尴尬。 在想什么？ 不就是在想自己比凌霄占了便宜么！那小白脸只能抱抱他家倾城，他却可以亲亲又…… 都说恋爱的人智商极低，看来眼前这只的智商尤其低…… 萧倾城抚了抚衣袖，落地，神色微敛，沉声道：“别忘了我当初说过的话。” 什么话？夜痕一头雾水地眨眨眼睛，很明显，萧倾城说过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他是真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句。 “在你的技术提高之前，不许你碰我。” 萧倾城神色古怪地说道。 他撒谎了。其实只是因为…… 萧倾城的智商也突然降低了，意识到夜痕吻他的时候，竟是存在着“攀比”心理，这让他心底很不爽。 更何况—— 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是一回事，但在事情明了化之前，他怎么可以这般“朝三暮四”，刚刚和凌霄道别，转头又跟夜痕搅合在一起！ 更重要的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该是找到路青！ 将所有的线索集齐，把谜题解开，将四大神器和弑神之器收集完毕，然后让四神成为白帝国的过去，至于未来，他或许可以带着这大家子的人回原先的世界，陪萧父安享晚年…… 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解决，他怎么可以沉静在这些情爱纠葛之中呢？ 眼下，他们一行人刚从鲁家主宅归来，二愣子等人这会正在细数战利品，加上路青的事情，萧倾城直觉得不会那么简单。 如果只是一个“情”字，路青就这般简单地背叛了玄武星君，乍看之下确实很有可能，单一细想，便漏洞百出。 在萧倾城跟路青的几次接触中，可以看出对方是个性情温和、情欲寡淡之人，这类人即便动了凡心，也不会丧失理智才对。 虽然爱情是盲目的，路青对墨麟也确实有情，但那份情，理应不至于让他狠下心来背叛玄武星君…… 这一点，便是萧倾城冥思苦想之后得出的结论。 一次次推翻原先的猜测后，结合目前仅有的线索，萧倾城大胆地预测：当年玄烨踏上轮回之路前发生的事情，路青也一定知晓，所以他……很有可能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但其目的，恐怕也只有等找到路青本人之后，才能知晓了。 “倾城，我、我技术不差的……” 耳畔忽然传来夜痕的声音，萧倾城猛然回神，单间男人神情忸怩地反驳道，不由得嘴角一抽，恶声道：“是么？感情你被封印的两千年期间，倒是学到了不少技巧？” 这，怎么可能……但这种事情，难道不是男人的本能么？ 夜痕尴尬地垂着眼眸，想要替自己辩解，但就怕越解释越乱，最后唯有沉默了下来。 萧倾城收回视线，转身走到书桌前，将白芷剑、歌凤刀，还有那把专门用来对付朱雀星君的弑神之器一并取出，重新用结界封印了起来…… 有件事，他想了很久，但还是没想通。 当年四神之战期间，冉筱剑和吟龙剑到底是谁铸造出来的？ 两千年前，歌凤刀的铸造者为唐和，而今，吟龙剑又是唐元铸造的，加上唐七意外铸造的弑神之器……看样子，这四大神器倒是跟唐家的人极为有缘？ 还有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歌凤刀……红雀只知是有人秘密送到鲁元天手中的，那人到底是谁，却又说不上来。 但萧倾城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个送刀之人，或许跟蛊惑墨非涯和暮月之人有关。 “夜痕，陪我去一趟至水城。” 无论是谁，总之先找到路青再说。 第202章 空间传送阵直达墨家主宅，这一回，萧倾城没有特地找墨非涯的麻烦，而是直接找上了墨麟。 墨家二当家，在墨非涯隐居期间，掌管墨家上下大小事宜。 但在萧倾城的记忆中，这个墨麟曾被他“欺负”得有些惨，而他一行人也早被对方嫉恨上了…… 于是当萧倾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墨麟面前时，对方第一方面便是拔剑，喊人！ 夜痕冷眼一扫，墨麟立刻地定身咒禁锢在原地，如同一只待宰的羊羔…… “你、你想怎样！？” 墨麟神情慌乱地支吾道，目光闪烁，眼珠子乱转。 再次见到萧倾城，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当初的屈辱，他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不堪回首的一幕幕遗忘掉，这人居然又跑来找他麻烦？ “我可以告诉你！这不是萧家！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显然，墨麟的威胁，对着萧倾城来说，根本就不起作用。 萧家如何，墨家又如何？ 单是一个墨非涯，在他面前，也不得不乖乖配合…… “路青在哪里？” 萧倾城直截了当的问道，他并不打算在墨麟身上浪费过多的心思。 但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合作。 墨麟扭头一声冷哼，咬着牙，不语。 萧倾城见状，剑眉微蹙，原想让夜痕动手严刑逼供，但太浪费时间了！ 他略一沉吟，两步上前，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紧紧地锁住对方的目光。 墨麟心头一震，浑身如置冰窖，寒彻入股，只能愣愣的望着萧倾城，目光逐渐迷离…… 这是……高级读心术。 利用强大的精神力，迫使对方意识混乱，继而趁机读取对方的心事。 与初级读心术不同，萧倾城这么做，明显是为了“规则”。 “规则”中禁止四神对凡人强行精神干扰。 夜痕眉宇紧锁，看向萧倾城的目光，不由得多了一丝担忧。 若是他早些发现，还能组织，如今即便他想拦住对方，也已经迟了。 一旦高级读心术被中途打断，反倒会连累萧倾城。 思及此，夜痕即刻在房间内设下了一层结界，以免有人突然闯入。 结界破空而出之际，一道黑影突然闪现！ 竟是恰好挤入了结界边沿！ 夜痕不悦的拧着眉头，冷冷地看向来人。 遗憾的是，那人不是路青。而是……国师！？ 失踪已久的国师，居然出现在至水城墨家主宅？ 是意外？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青龙星君？” 清越的男声如是反问道。 夜痕剑眉微挑，看来这人不是很蠢嘛，竟然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你来做什么？” “刚好有事，要找墨家二当家而已。” “……是么。” 夜痕冷声回道，与之同时，杀气暴涨，明显有了“杀人灭口”的意思。 不论则好白帝国的国师是碰巧闯入，还是早有预谋，宁可错杀也不能轻易放过任何危险！这边是青龙星君原本该有的思维模式。 即便眼前这人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 说穿了，不论是龙吟，还是夜痕，他终究是青龙星君，其本性便是如此的冷酷嗜血。 “青龙星君莫要动怒，我确实只是来问墨家二当家要一个人。” “什么人？” “唐清。” “……不认识。” 夜痕没好气的答道，右手微扬，显然是打算出杀招了。 国师见状，无奈地摇摇头，亦只好摆出防御之态。 就在战火一触即发之际，萧倾城的声音插了进来…… “夜痕，等一下。” 话音刚落，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的男人立刻化身……小绵羊无害姿态，退到了萧倾城身后，低声道：“解决了？” “嗯。” 萧倾城略一点头，而后转向国师，温声道：“国师大人安好，夜痕太过冲动了，我代他向你道歉。” 闻言，夜痕面无表情地撇过头，嘴角微微抽搐。 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家倾城忽然变得这么彬彬有礼，恐怕是有心要算计对方了。 “朱雀星君言重了，一直以来，都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望星君莫要见怪。” 国师可谓是言真意切。 萧倾城也觉得格外春风和煦，连连点头，道：“好说好说，只不过这么久以来，都未曾请教国师尊姓大名，也未能有幸识得国师真容，真是本君莫大的遗憾啊！” 都搬出“本君”来了，这威胁的意味如此明显，对方再怎么不识趣，也只好硬着头皮拉下了帽檐。 顿时，一张清秀稚气的脸庞出现在了萧倾城面前。 没想到在民间有着极高声望的国师大人竟是……一副少年摸样！ 怪不得他整天都穿着那么宽大的斗篷！ 真相突然揭晓之后，萧倾城有种莫名的感慨。 正如夜痕曾经告诉过他的，国师是一名异能者，虽然不是五行异能者，但却拥有多项异能，而且擅长占星术，可谓是“多才多艺”。 “好一个俊俏的少年啊。” 萧倾城神情戏谑地瞬移到对方面前，轻笑着道。 那人瞬间气得涨红了脸，却硬着头皮道：“星君莫要开玩笑，渊离已有六百高龄……” “原来你叫渊离？嗯，这名字不错，不过嘛，六百岁还真算不上高龄，因为本君已经活了两千多年……” 萧倾城笑嘻嘻地说着，欲伸手去掐对方的脸蛋，可惜还没碰上那白豆腐一样水滑柔嫩的脸皮，手就被醋味十足的夜痕给抓了回去，牢牢地握在了男人手中！ 萧倾城无语的瞥了眼夜痕，后者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实在是叫人无法反驳！ 渊离见状，连忙后退了几步，远离萧倾城，以免被夜痕的怒火波及…… 萧倾城无奈地摇摇头，瞬间敛去了先前的不正经，一脸严肃地问道：“你先前说……唐清是怎么回事？” 唐清这个名字，萧倾城之前并未听说过，他在意的是对方的姓。 唐家的人，总给他一种莫名的预感，好似剩下两件还未出世的神奇，或许就会由唐家人铸造出来似的…… 这种感觉很糟糕，搞得他很想先一步将人提来，亦或者干脆把天山剑门给……连根拔除了？ 当然，后面那种想法太过血腥荒唐了，萧倾城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若是没天山剑门，不晓得白杨和紫樱会不会跑来找他算账呢？ 思及此，萧倾城不由得勾起嘴角，心情愉快地笑了。 渊离犹豫了下，终究被夜痕冷森森的刀眼压的喘不过起来，连忙把事情接待了清楚。 “传说吟龙剑出事之后，只要召唤出青龙星君，便能天下统一，但是白帝国千百年来，一直都是这般四区独立管辖的状态，天下要统一，便必定少不了战火……” 而传言中，青龙嗜血暴戾，乃是破坏之神，若是真让人得逞，召唤出了青龙，白帝国恐怕也将陷入一场浩劫！ 于是渊离便想方设法的去寻找朱雀星君的下落…… 可惜的是他的修为道行都不够深，努力了多次，也未能准确得知朱雀星君的确切位置，而后更是闹了一出一场乌龙，反倒是把顾玖月当成了朱雀星君的转世…… 更离谱的是，他居然还得罪了真正的朱雀星君！ 每每思及此。渊离便后悔不已…… 第203章 “其实你真的不需要想我忏悔，只要告诉我唐清是怎么回事就可以了。” 望着深深地陷入自责中的渊离，萧倾尘一脸“悲悯”，拍拍对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渊离微微一怔，抬头，迷茫地望着萧倾尘，低声道：“难道我刚才没有说？” “……没说。” 萧倾尘敛眉，眯眼道。 渊离“哦”了一声，而后垂下头，继续道：“说来惭愧……” 原来那一日，渊离从水晶宫殿的藏书阁中找到了线索，得知朱雀星君的转世就在菡萏城，而且正是跟他碰过面的萧倾尘！ 前后一联想，渊离顿时急了，正要离开藏书阁去找萧倾尘……道歉，却意外地撞掉了水晶书架上的一本书，书页随风哗啦啦翻开后，他窥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那个秘密便是…… “四大神器，均出自唐家之手？” 萧倾尘双手环胸，一脸沉思地问道。 渊离一惊，疑惑地瞪大眼睛，半晌，才将视线聚焦在萧倾尘身上，迟疑着问道：“星君之道这件事？” 萧倾尘回头，望着渊离，淡淡一笑，无比深沉地回道：“天机不可泄露。” 渊离：“……” 夜痕：“……”其实是猜到的吧？ 事实证明：果然还是夜痕比较了解萧倾尘的本质。 “这么说来，唐清也是铸剑师？” 萧倾尘单手抚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渊离微微颔首，道：“是，而且是墨家专用的铸剑师之一。” 墨家有昔日的天下第一铸剑师“非莫涯”坐镇，其他的铸剑师，大多只是负责铸造侍卫用的兵器，仅此而已。 所以在此之前，唐清在墨家的待遇虽然还算不错，但也没有被重用起来。 “原来如此。”萧倾尘自语自言着，来回踱步，忽而顿住，倏地转向渊离，快速问道，“这件事，你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 渊离一怔，皱眉道：“说起来，哪本书确实透着很多古怪……” 第一次，他意外之中碰落了那本书，恰好看到了那个秘密，但是后来，等他离开藏书阁，突然觉察到不对劲，又回头去找那本书时，却发现……书不见了。 “不见了？” 萧倾尘诧异地挑眉，凭空消失了？ “是。我后来又试着把整个藏书阁都翻了一遍，却还是没有找到。” “……” 萧倾尘申请微敛，巧合？还是有人蓄意为之？原因又是为了什么？ “星君，此事千真万确，渊离没有半点谎话。” “我信你，不过你还是得告诉我那本书到底叫什么？” “命运。” 渊离神情凝重地回道。 《命运》，当他合上书页，看到那水晶书皮上令人震撼的两个金色大字时，也确实被吓了一跳，直觉得是有人在开玩笑…… 但是他一冷静下来，便很快将这种念头打散了，不是玩笑，正如整座水晶宫殿的存在一般，神秘中透着一丝不可揣摩。 “命运？” 萧倾尘站定，剑眉微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直觉得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被他遗忘了，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 “然后呢？你离开水晶宫殿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萧倾尘神情一敛，继续问道，他记得莲妖说过，国师消失了一段时间了…… 如果渊离是得知唐家的秘密之后，便立刻前来墨家找人的话，也不至于浪费那么多天…… 更何况，渊离的诸多异能之中，也包括空间传送功能。 “后来发生的事情，便是我……深感惭愧之事。因为从水晶宫殿出去之后，我……被人一棍子其敲晕了，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晕倒在墨家主宅里，就是刚刚……我醒来后，便立刻来找墨麟询问唐清的下落，再后面的事情，正如星君所看到的……” 渊离神情尴尬地支吾道，一张脸羞红羞红的。 萧倾尘眉头一抖，好半天，才将对方的话消化干净，然后干巴巴地回道：“嗯，你确实该惭愧的。” 渊离：“……”被人敲晕了这种事，又不是他乐意的！ “除了唐清，唐元，唐七之外，还有其他的唐家铸剑师吗？” 萧倾尘沉吟了片刻，转头看向渊离，快速问道。 渊离拧眉思考了刹那，肯定地摇摇头，道：“没有了。” 见状，萧倾尘面色大变，情况似乎很不妙！ 因为根据他先前从墨麟脑海中读到的信息，表明：自从他们一行人大闹墨家主宅之后，路青便从墨家消失了…… 也就是说：路青没有偷偷地在墨麟身边出现，只是没有让对方知道。 萧倾尘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路青呆在墨麟身边的原因，会不会……根本就不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爱，而是为了等待能够铸造出四大神器的唐家后人出现？ 毕竟，不可能每一个异能者或妖族，都会被爱情所迷惑，大多数的妖族与异能者，其本性都较为理智，情欲亦相对淡薄…… 像苍穹、慕月、红雀那样的例子，毕竟是少数，比起爱情，他们更加重视亲情的存在，譬如……墨非涯。 “事情可能不太妙。” 萧倾尘踌躇着道，话音刚落，人已书剑移到了被施了定身咒的墨麟身前。 再度施展读心术，萧倾尘已经顾不上什么“规则”的制约了。 很快，答案找到了…… “墨家主宅东苑铸剑坊。” 萧倾尘睁开眼睛，转向夜痕，道。 夜痕略一点头，随后开启随身空间传送阵，将三人一并送到铸剑坊。 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响的铸剑坊，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 萧倾尘落地之后，下意识地朝四周扫了一圈，神情一凛！ “有结界。”渊离惊讶地道。 夜痕面无表情地补充道：“冰之结界。” 与他们在星夜池禁地之外看到的结界不同，这里的冰之结界，力量已经相当地薄弱，看来有些时日了，而且…… 萧倾尘薄唇紧抿，快步走到廊下，顿时一股腐尸的气息扑鼻而来…… 他下意识地偏开头，目光突然顿住，望着房内一堆腐烂的尸体，眉头凝成一团。 墨家的铸剑师，都被杀了！ 见状，夜痕右手微扬，一阵飓风拔地而起，将整座铸剑坊的房顶瞬间削去！ 昏暗的房间瞬间通亮，阳光穿透结界，撒在房内，消去了所有的视线死角，也让他们彻底地看清了房内的一切…… 约莫二十来名铸剑师，皆为一剑封喉而死，但那把剑却绝非普通的兵器，而是用最尖锐的千年寒冰幻化而成的利器，细如牛毛，瞬间入体！ 死者的咽喉处没有流血，只有一个肉眼很难察觉的伤口，但所有的铸剑师临死之前的神情确是一致的……呼吸困难。 “冰针上淬了麻药。” 萧倾尘拿出一块手帕，捂住鼻子，走上前…… 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只能依稀地分辨出这些人的大致模样，至于唐清是否在里面，萧倾尘也不敢确定，但很明显的是，情况很不乐观！ 这些铸剑师的死，最大的疑凶便是……路青。 星夜池的守护使路青，拥有操控冰之力量的能力，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与尹凤不同，路青和白鹭，自身原本的实力就不弱，加上两千年的潜心修行，修为自然是水涨船高！ 萧倾尘很难想象，路青那么温和的一个人，到底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对这些无辜的铸剑师狠下毒手？ 如今，吟龙剑，歌凤刀已经现世，冉筱箭和夜玄箫是否也会…… “必须找到路青。” 萧倾尘沉声道，说完，又禁不住一阵迷茫。 茫茫人海之中，要寻找一个人，并非易事。 更何况，路青既然有心要躲起来的话，就绝不会让他们轻易找到！ “怎么找？” 渊离迷惑地问道。 萧倾尘回过神，眉头微锁，沉吟道：“首先，我们需要弄清楚路青的目的……” 原本该守在星夜池的守护使，到底是何原因，让他擅离职守？ 如今，已然可以排除掉路青是为了“情”舍不得墨麟的可能性…… 铸剑师，唐家后人，四大神器…… 萧倾尘猛然顿住。惊声道：“夜玄箫？！” 如果路青没有背叛玄武星君的话，如果对方心底所想恰好和他一样的话……萧倾尘恍然大悟，他想收集四大神器和弑神之器，便是为了不让四神再受“规则”的约束，再造杀戮，犯下无法挽回的错误！ 如果唐清尚未遇害，眼下他极有可能就在路青手中，那么路青的目的应该就是为了夜玄箫！ 萧倾尘神情微敛，忽然想起尹凤和白霜的牺牲和奉献…… 他忽然觉得，也许路青这么做的理由，只是为了让玄武星君归来之后，不再受命运的摆布？ “唐清，唐七，唐元……眼下，唐清极可能在路青手中，他的下一个目标应该是唐七和唐元？” “啊？”渊离有些茫然地应道。 唐七和唐元，目前都在菡萏城，一个是职业商人，一个则和二愣子他们在一起。 相较之下，反倒是唐七更加危险了。 思及此，萧倾尘连忙道：“夜痕，我们马上回菡萏。” 他必须尽快找到路青，只要双方的目的一致，整件事，完全没有必要这么麻烦，而且他们还可以互相帮助…… 虽然墨家这些铸剑师确是路青所杀，但萧倾尘直觉得对方应该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或是理由…… 回想起双方仅有的几次碰面，萧倾尘本能地觉得，路青和尹凤、白露应该是同一类人，他应该不会那么轻易地背叛玄武星君！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解开两千年前，玄烨踏上轮回之路的真相！ “星君，请稍等。” “还有什么事？” 萧倾尘转头看向渊离，后者犹豫着指向铸剑坊左侧的角落，哀声道：“唐清，已经……” 萧倾尘浑身一僵，缓缓转身，看向渊离所指的方向，刚才他们三人的目光都被门口这二十来具尸体占据，竟没有发现那横七竖八的几口储物柜后，还躺着一具尸体…… 萧倾尘沉默地上前，瞳仁微缩。 “这是唐清？” 夜痕拧眉问道，看向渊离的目光显然透着几分怀疑。 萧倾尘心底所想，夜痕大致是清楚的，而他当然也是希望路青没有做出背叛玄武星君的事情来，不然的话……倾尘会失望的。 “是。”渊离颔首，沉声道：“在出发寻找唐清之前，我特地去找了他的画像……” 跟其他的尸体不同，唐清显然刚断气不久，而且死之前还被逼着待在这间满是死尸的房间里面炼器，整个人精神恍惚，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就连下唇瓣都被咬破了… … 第204章 箫倾尘慢步上前，忽然顿住，弯腰捡起一张被揉皱了的图纸。 图纸摊开之后，他赫然一惊，那上面所画的兵器虽然只是一个草图，但…… 是歌凤刀。 箫倾尘目光微沉。 眉头紧锁，视线再次扫向周围，很快又找到另外的图纸…… 看得出来，唐清炼器时，精神已经很不稳定。 每一个合格的铸剑师，都拥有极为不错的画工，但这些草图……线条很不流畅，而且有些地方明明可以改，但画图之人，却直接将图纸揉成一团扔了继续…… 这说明：唐清在被迫铸造歌凤刀时，曾刻意地拖延时间，大抵是为了等待求援，可惜的是，他终究没等来救兵，却还是逃不脱命运的捉弄。 铸剑坊周围设下了结界，一般人根本无法入内，而且从结界外面看，即便有侍卫巡逻路过，也很难发现异端。 更何况，墨家的铸剑坊平日里，就不许外人随意打扰。 尤其是在墨非涯本身也是铸剑师的情况下，他更加清楚“安静”两字对铸剑师的重要性。 图纸被一一摊开之后，箫倾尘的神情愈发严肃，虽然他不记得冉筱箭和夜玄箫的模样，但这些半途被弃的兵器图谱上，绘制的图形，分明是……箭和箫的模样。 难道……唐清已经铸造出了冉筱箭和夜玄箫？ 不，这应该不可能。 理论上，这四大神器跟唐家后裔再有缘，也不可能由同一个人铸造出三把神器！ 而且，铸剑坊这些人的死亡时间明显不足半个月。 根据红雀所说，鲁元天得到歌凤刀是在半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送刀之人身份极为神秘，但……应该不是路青。 所以—— “夜玄箫和冉筱箭，极有可能，其中之一，已经出世，而且就在路青手中。” 箫倾尘话音刚落，夜痕与渊离同时转头，看向他。 “星君，下一步该如何做？” “你可愿听候本君差遣？” “渊离自是义不容辞。” 箫倾尘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渊离立刻回菡萏城一趟，保护好唐七。” 渊率一顿，颌首道：“请星君放心，渊离一定拼死护住唐七。” “嗯，你去吧。” 箫倾尘轻轻点头，道。 他没有告诉对方的是，其实他怀疑唐七这会也已经……遇害了。 歌凤刀是谁送给鲁元天的，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一旁, 路青手中的神器，到底是夜玄箫还是冉筱箭？亦或者……唐清根本就没能铸造出神器？当然，后者的可能性较低。 最有可能的，应该是路青得到了冉筱箭，目前正朝着下一个目标前进。 根据唐清死亡的时间来推算，应该不足一天。 他们一行人刚从鲁家主宅归来，若是路青手中的神器是夜玄箫，他大可以直接返回星夜池…… 眼下，只能—— “夜痕，你速回琉璃阁，保护好唐元。” 虽然吟龙剑确实由唐元铸造出来的，而理论上唐家后人天赋再高，也不可能一个人铸造出两把神器，但以防万一，加上豆豆对唐元那股莫名的执着…… 若是唐元突然出了什么事，且不说他们这群朋友会有多难过，豆豆那边不闹翻天才怪！ “好。” 夜痕略一迟疑，点头道。 虽然他真的很想一直跟在箫倾尘的身边，寸步不离，但目前的状况确实容不得他“任性”。 顿了顿，夜痕沉声道：“倾尘，万事小心。” 箫倾尘微微一笑，安慰道：“放心，我可是朱雀星君，哪会出什么事，倒是你……要小心点。” 青龙星君确实很强，但夜痕至今尚未度过“散功期”，这也是箫倾尘不放心的地方。 “嗯。” 夜痕一边应道，随后深深地望了一眼箫倾尘，身影顿时从原地消失…… 箫倾尘目送夜痕离开之后，又在房内转了一圈，可惜没有再找到什么线索，便退出了房门，随之破除了结界，放出一阵巨响，引得周围巡逻的侍卫前来…… 在对方过来查看之前，他从容不迫地离开了原地。 墨非涯那边，恐怕已经得不到什么线索了，而暮月……又是个太过固执的个性，一时间，要撬开她的嘴，也不容易。 若是再次施展高级读心术的话……箫倾尘下意识地摇摇头，还是算了，或许他该去找……洛非烟。 菡萏城，钱元客栈。 再次来到洛非烟面前，女子正在闭目养神。 依旧是他记忆中那般妖娆妩媚的模样，边那嫌恶的语气都没有变。 只不过鉴于之前箫倾尘失忆期间的“壮举”，洛非烟对眼前这个不速之客，真是又怕又厌！ “你来找我干嘛？” 女子睁开眼，没好气地问道。 箫倾尘轻笑着环顾一圈，然后施施然地坐到洛非烟的面前。 朱雀星君的体质，百毒不侵，所以就算洛非烟的毒术再厉害，箫倾尘力量全部恢复之后，更加没有害怕的理由了。 “蟋龙令，嗯哼，吃了以后肚子很痛。” 箫倾尘单手敲击着桌面，状似无意地说道。 闻言，洛非烟面色一阵抽搐，沉声道：“因为烧焦了。” “所以变质了？” 箫倾尘剑眉微挑，漫不经心地问道。 洛非烟面色抽搐，她的脾气本来就不好，一味的隐忍也不是她的风格，更何况……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事不登三宝殿！ 朱雀星君突然找上门来，难道就是为了跟她瞎扯淡，说什么肚子痛的问题？ 当然不！ 洛非烟不愧为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了，脑袋何其聪明！稍稍一转，便明了：对方是有事来求她的！ 顿时，她神气了几分，连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说吧，朱雀星君大驾光临，是要测字呢，还是算卦？” “你不是鼎鼎大名的占星师么？怎么说的自己好像个神棍似的？” 箫倾尘故作戏谑地问道，眉眼微挑，看似挑衅。 洛非烟的性子果然经不起调戏，立马拍案而起，单脚踩着木屐踏在了长桌上，恶狠狠地指着箫倾尘的鼻梁，骂道：“怎样啊你！？故意来触我霉头是吧？不记得老娘当初怎么跟你的了，这辈子最好别再相见，你大爷的自个好自为之！” “……” 箫倾尘故作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对方，啧啧摇头，道：“几日不见，脾气倒是见涨了。” 闻言，洛非烟相当识时务地放下了脚，重新坐回座椅上，一脸尴尬地别开头，闷闷不乐地问道：“你找我什么事？” “跟你想的差不多，我确实有事来求你。” 箫倾尘也不恼，这个玄妙的世界啊，难得还能遇到一个这么独特的女子，可真不容易。 闻言，洛非烟微微扬眉，这一回，她学聪明了，没有去问是什么事，而是安静地等待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箫倾尘摸摸鼻梁，道：“我想要知道先前墨家主宅铸剑坊内发生的事情。” 这件事，确有些“强人所难”。 因为他记得洛非烟曾经说过，水晶球能看到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但是有着极大的限制，便是不能看到建筑物内发生的事情。 而墨家主宅的铸剑坊外加了一层结界……似乎将问题难上加难了。 洛非烟一听，差点气得再次跳起身，但一接触到箫倾尘无比“真诚”的目光，不由得将一个怒气又吞了回去，没好气地答道：“这件事，我真的办不到。能力有限……” “那你帮我算算，如今吟龙剑、歌凤刀、冉筱箭、夜玄箫这四大神器，到底有几把出世了？” “好，你等一下。” 说着，洛非烟合上眼睛，盘腿坐在桌前，开始召唤出水晶球…… 箫倾尘耐心地等着，心底隐隐不安，一方面，他希望自己猜中了事实，另一方面，他又害怕事实。 路青啊路青，你到底在想什么呢？ 箫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单手撑着下颌骨，正打算打个盹，却听到女子忽然道：“吟龙剑、歌凤刀、冉筱箭，皆已出世。” 果然如此。 箫倾尘回过神来，恰好对上洛非烟咯显戒备的眼神，不由得好笑。 “你在怕我？” 第205章 预言 “你在怕我吗？” “……” 沉默在很多时候，表示默认。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不禁暗暗嘀咕：难道我看起来很吓人？ 洛非烟神色古怪地撇过头，顺势将水晶球收回，犹豫了片刻，而后轻声道：“还剩下两个月，白帝国将会灭亡……” “！” 萧倾尘诧异地转头，望着对方线条柔和的侧脸，女子莫名忧伤的眼神，令他有种奇异的错觉，仿佛在无声地控诉他？ “青龙复苏，天下统一，朱雀灭世，百年沉寂。” 这是洛非烟早前占卜的结果，因为这个预言，她对着萧倾尘莫名仇视，但…… “预言？” 萧倾尘敛眉道，前八字倒是跟渊离当初的预言一样，但论实力，洛非烟的占卜术确实在渊离之上，上千年的修为差距摆在眼前，这是无法忽略的事实。 他前后一联想，很快顿悟，怪不得洛非烟最初会那般针对他了! 只是—— “为何上次你不说清楚？” “我！”洛非烟语塞，她倒是想说清楚，但考虑到此事关系重大，加上有凌霄插手其中，又出了一个冒牌的朱雀星君，便天真地以为事情还有转机…… 却不料，顾玖月那个冒牌货这么快被解决了！ 这也就进一步地验证了预言的准确性，预言中的朱雀，指的应该就是萧倾尘，而非冒名顶替的顾玖月。 还剩下两个月，便是二零一二年了，占卜结果显示的“世界末日”，真的会来临么？ 洛非烟自己也不敢确定，但青龙星君已归位，三大神器皆已出世…… 唯一尚未落定的，只有玄武星君和夜玄萧的下落。 洛非烟心绪不宁地拽着手心，当初她一时心软，将蟠龙令交给了萧倾尘，如今朱雀星君力量已完全恢复，她即便有心挽回，也机会难寻！ 但看眼前面色凝重的萧倾尘，洛非烟暗暗祈祷着，但愿朱雀星君不会跟两千年前的青龙星君一样突然暴走，陷入疯癫…… 萧倾尘这会心情很复杂，渊离的八字预言，他是相当清楚的，正因为“天下一统”这四个字的诱惑，萧、凌、鲁、墨四大家族才会格外的重视铸剑师，寄希望于铸造出吟龙剑号令天下！ 四神的力量太大太强，已经破坏了这个世界的平衡。 这一点，想必剑世神早已预料到了，才会在派遣四神守护白帝国的同时，又会应允四大神器和弑神之器的存在，以及制定下诸多“规则”，用以约束四神。 出发点自然是积极向上的，能够维系着微妙的平衡，固然是一件好事，但问题是，在历史的演化和发展过程中，变数太多，这些变数的存在，即便是神，也无法控制。 “你……真的会灭世吗？” 洛非烟迟凝着问道。 萧倾尘猛然回神，一脸无语地看向女子，不由得苦笑，难道他看上去很暴力？ “灭世”这种角色明明是青龙才比较适合吧？ “木君乃是和平主义者。” 须臾之后，萧倾尘一脸真挚的回道。 洛非烟面色微微抽蓄，眉头拧得差点打结，心中腹讲道：您老倒是真够厚颜无耻的！ 心底这么想着，嘴上也不由自主地脱口道：“那无伤城呢？” 女子话音刚落，但见对方突然变了脸色，依然追悔莫及。 萧倾尘神情微黯，自嘲的撇撇嘴，说：“如果我说，那是身不由己，你信吗？” 得到神器之人，一旦召唤出四神，无论许下多么荒谬的愿望，四神都无法反抗……这，就是“规则”。 害人非浅的规则。 洛非烟浑身一僵，日光微微闪烁，她……信，因为有人曾经告诉过她：人生在世，往往有许多的无可奈何，即便是神，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那时的她，太小了，还没有真切地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但在过去的两千年中，当她一次次向世人展现自己的才华，却因为身为女子，反被无情的从国师候选人的位置上拉下来时，她终于懂了……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之后，她终于放弃了努力，隐居在这菡萮城，不问世事，只管买卖交易，慢慢地，便成了极难相处，有生性孤僻冷傲之人。 外界对她的看法，其实早已不重要了，在漫长的看不到希望的岁月里，她只是在等死，亦或者说，等待一个奇迹的出现……凌霄的出现，给了她希望。 所以大胆的跟凌霄做了一笔买卖。 时至今日，国师之位，对她来说，其价值甚至比不上她房里的一张桌椅，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一直未能达成的愿望，若是能在她有生之年完成的话，也算给她生命中画上了完满的一个句号，仅此而已。 但朱雀灭世的预言，摆在她面前，时时刻刻地提醒他，什么愿望都是一种奢望。 “歌风刀……” 洛非烟猛然顿住，倏地转向笑倾城道：“如果预言没有出错的话，绝对是有人拿到了歌风刀，而后向你许愿威胁你……灭世。” 萧倾城闻言，剑眉微挑，淡淡地道：“歌风刀现在就在我手里，而且……藏的很隐秘。“歌风刀，白芷剑，还有专门克制朱雀星君的弑神之器，都捏在他手中了，芷等凌霄将吟龙剑送来，那么至少可以保证什么“世界末日”的预言，不会与他和夜痕有关…… 事实上，对于洛非烟的灭世预言，萧倾尘到现在为止，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两千年前的四神大战，确实令白帝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整片大陆，是剩下大半个朱雀城未被销毁，哦不，确切的说，还有四大禁地。 而后幸存的人类、异能、妖族以及混血者倾尽全力，相互协助，更是化了数百年的心血，才将白帝国慢慢地引导上正轨…… 但洛非烟的灭世预言最后四个字确是……百年沉寂？ 沉寂，那是什么玩意？ 萧倾尘挎着脸，皱着眉，若是苦恼。 “你，确定自己不会突然疯掉，想要毁灭白帝国？” 洛非烟不确定地再次问道。 萧倾尘微窘，回头，摸摸地审视着对方，缓缓问道：“我看上去很像疯子不成？” 洛非烟默然，半饷，极小幅度地点点头：你比疯子还疯！ 萧倾尘：“……”要忍住，打女人是有失风度的！ “那，你能补能保证……” 洛非烟踌躇着，小心翼翼的问道。 萧倾尘眉头一览，冷冷地笑了。 “未来无定数，何必早谈论。” 话虽这么说，但这笑容看上去太可怕了！ 嗯哼，敢骂我是疯子，不疯给你瞅瞅，还不亏本了！萧倾尘闷闷地腹诽着。 洛非烟嘴角狠狠一抽，额头刷下一滴冷汗：他绝对是故意的！ “那……还有什么地方是我可以帮上忙的？” 有些话一旦挑明了，心态自然也就不同了。 开城公布之后，洛非烟显然要客气了几分，竟主动提出帮忙，这一点，着实叫人不敢相信。 对此，萧倾尘极为不客气地表现出了自己的难以置信，随后施施然地道：“你能有这般觉悟，本君很欣慰！“好歹，也省了他不少口水，还避免了可能会出现的暴力手段，确实是值得欣慰啊！ 闻言，洛非烟下意识全神戒备起来，尤其是对上萧倾尘那似笑非笑，分明写着狡诈阴险的笑容时，连手指尖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果不其然—— “第一点，我需要知道路青的下路。第二点，我想知道夜玄箭何时会出世。第三点，我想知道两千年前，玄武星君轮回的真相。第四点，我要找一个人，嗯，对了，有画像，我马上给你看……” 萧倾尘小咪咪地说着，随手一拽，凭空拽出了先前从墨菲漄那边得到的画像，正要展开，却听得嘭地一声桌子的声响。 “老娘只是一个占星师，不是神棍！” 洛非烟咬牙切齿地捏着桌沿，细细的粉末正一丝丝往下掉…… 他一脸悲悯地摇摇头道：“桌子何其无辜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 洛非烟磨牙霍霍，气鼓鼓地兜着萧倾尘。 萧倾尘视若无睹，继续道：“唉，我愿以为这天下第一占星师，应该是个信守承若的……妖？啧啧，没想到啊……世态炎凉，人心不古！” “……你这个混球！” 卡擦一声，桌子碎成四块，坍塌倒地。 萧倾尘默默鼻梁，抬头，轻轻地拨开那已经伸到他面前的手指，温声道：“来，咋们继续……我看，还是先从打三个问题开始？” “你会遭报应的！” 洛非烟狠狠地咬牙道。 萧倾尘无谓的撇撇嘴，笑道：“好说好说。” “……” 洛非烟无语的翻个白眼，深呼吸后，朝着萧倾尘摊开手，道：“画像拿来！” “啊！原来你打算倒着来呀，早说嘛。” 萧倾尘兀自点点头，一边将画像递过去，一边噙着一摸不怀好意的笑容，看得人浑身直冒冷汗。 洛非烟心有余悸地接过画像，慢慢展开…… 半饷，女子未言，只是一味地盯着画像瞧，辨不出喜怒。 萧倾尘不急，坐在位置上，随手牵出一壶刚泡好的茶，风轻云淡地押一口，继续笑盈盈地盯着洛非烟瞧…… 洛非烟浑身僵硬，显然是被对方的目光“惊扰”到了！ “这个人，我见过。” “哦？” 萧倾尘顿时来了精神，静待下文。 洛非烟神色凝重地望着画像，微微颔首，道:“你不是想知道两千年前。玄武星吗。我可以一并告诉你，那件事跟这画像上的份，密切相关。” 说着，洛非烟将画像搁在一边，静静地看向萧倾尘，却不言语。 萧倾尘微微一笑，将茶水撇去之后，正襟危坐，温声道：“本君洗耳恭听。” 第206章 渊源 两千年前，洛非烟还不叫洛非烟，她只是朱雀城内一名普通的蛇妖，没有姓，没有名，因为未幻化为人形前，本体是竹叶青，别名小竹。 四大主城内，所有的妖怪、异能者以及混血者都深受四神的庇护，在一定程度上，各城内居民对守护他们的四神均怀着强烈的威恩之心。 尤其是玄武城，由于玄烨的亲和，城内居民皆对玄武星君格外的拥护，倾慕。 就连当年的小竹，也被玄武星君的痴情所感动。 整个白帝国，四大主城内，所有的生灵都知道玄武星君喜欢朱雀星君，但朱雀星君却一心爱慕者青龙星君，只除了青龙城，其它三城皆期盼着风歌和玄烨有朝一日能修成正果。 且说四神大战之后，青龙星君被白芷剑封印，朱雀星君则违反了“规则”中最严重的一条……弑神，而神形俱伤，终于踏上了轮回之路…… 朱雀星君的“死”，最受打击的，却是玄烨。 但白帝国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玄武星君作为唯一遗留于世的守护神，理所当然地担负起了重建白帝国的使命。 所有人、妖、异能者、混血者均在玄武星君的指挥之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重建工作。 然而突然有一天，一个白衣飘然的俊逸男子突然降临在朱雀神殿之外…… 那人找上了玄烨。 洛非烟，即当时的小竹，因为人手紧缺，有幸被破格提升为朱雀神殿的侍女，恰好见证了那一幕…… 距离隔得有些远，加上她的修为不足，并未能听到对方的谈话。 双方交谈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而后白衣人将手中的书递给了玄烨，后者快递地浏览了一遍，面色大变！ 白衣人温雅地笑着，临走前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她比对着口型，只分辨出了两个词：朱雀，以及轮回。 白衣人离开之后，玄烨失魂落魄地回了琉璃阁。 她没有跟上去，但三天之后，玄武星君因为力量耗竭，陷入昏迷…… 据玄武星君的侍卫路青所言：星君因天劫，轮回了。 而后，路青离开了朱雀城。 “而后呢？” 萧倾尘敛眉，问道。 陷入昏迷？他记得笑然和龙吟临“死”前，身体也一并消失的。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据传路青是早已选定的星夜池守护者，玄武星君轮回之后，他自然是要前往星夜池的。” 洛非烟神情凝重地说道，看向萧倾尘的目光复杂不明。 直觉告诉她：当年玄武星君之所以“力量耗竭”应当与朱雀星君脱不了关系。 玄烨的长情，风歌的任性，龙吟的冷漠…… 三人的纠缠不清，没想到过了两千年，居然又回到了原点。 洛非烟如今，已然知晓凌霄便是玄武星君转世的事实，但在她心中，当年的玄烨和如今的凌霄，确实是很难划上符号。 对于凌霄，也不再似两千年欠，那般痴迷…… 岁月是一道催命符，从小竹到洛非烟的演化，她已然不再像过去那小女子心态。 那么多年来的打击，也让她逐渐意识到了这个世界更多阴暗的一面，从最初愤怒到现在的淡漠，偶尔的嚣张跋扈，专横无礼，都只是一种变相的发泄罢了。 但隐约之中，洛非烟依然希望，这一世，朱雀星君和玄武星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两千年的悲剧，不要再度上演了…… 灭世预言中，朱雀最后走到哪=那一步，是否与“情”相关？ 洛非烟若有所思地撇了眼萧倾尘，但见对方正歪着脑袋细细的打量着画像，不由得嘴角一抽，心中腹诽道：这么恶劣无耻的家伙，估计……唉！ “对了，你刚说，这家伙手上拿着一本书？” 萧倾尘忽然转头，指了指画像，问道。 洛非烟微微点头，道：“嗯，一本书，但因为距离太远，所以我没有看清楚那本书叫什么名字。““原来如此……” 这么说来，洛非烟看到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墨非漄口中的人喽？ 但暮月……为何表现得好像不认识这画中人一般呢？ 还是说，那人的身份不简单，可以任意的幻化为其他模样？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真要找人，岂不是海底捞针…… 萧倾尘幽幽地叹口气，将画像卷起来，收了回去，继续问道：“路青、夜玄萧，还有这两件事……” 闻言，洛非烟眉头一拧，面色抽慉着低吼道：“老娘不是神棍！” “我知道，这话你已经说了两次了。” 萧倾尘笑着点点头，神情狡鮚地表示意道：“来，取出水晶球占卜一下？” “朱雀星君大人，您饶了我吧！” “……占卜不出来么？” 萧倾尘遗憾的问道。 洛非烟眼角一抽，深吸一口气，强作平静道：“这玩意要是能占卜出来的话，我早就去找当初铸造吟龙剑的小子了，将那丫绑回来给老娘铸剑！” “……” 萧倾尘默然，见线索就此断了，便只好站起来，临走前，忽然顿住，回头看向满脸铁青，明显忍他忍得已经不耐烦的洛非烟…… “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 “……” 洛非烟浑身一僵，一张脸阵红阵白！ 见状，萧倾尘单手扶着房门，继续问道：“冷棱 是不是你跟墨菲漄的私……？” 是可忍孰不可忍！ 洛非烟终于暴走了！ 瞬间化身为女霸王龙的洛某人立刻操起身边的一条长凳，朝着萧倾尘咂了过去！ 只是她不幸忘记了一点，对方是朱雀星君，而且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和力量，以睚眦必报著称的朱雀星君！ 萧倾尘一个瞬间，轻轻松松地躲避了对方的偷袭，倒是那扇无辜的房门被砸了个稀巴烂！ “啧啧，小姑娘，你脾气太火爆了，这样不好，很不好！” 萧倾尘幸灾乐祸地摇摇头，趁着洛非烟扑过去咬人之前，掐住时间瞬间移回到了琉璃阁…… 刚一落地，却见院子里面一片狼藉！ “大叔，呜呜……汤圆被抓走了！” 萧倾尘尚未反应过来，怀中被人猛的一撞，他低头一看，却见豆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抱着他…… “怎么回事？夜痕呢？” 萧倾尘四下张望，面色微变，二愣子和钱钱居然也不在了？ 豆豆抹了把眼泪，吸吸鼻子，委屈地道：“刚刚一伙人突然从天而降，把汤圆、二愣子和钱钱都抓走了……夜痕他，他还没回来。” “啊？” 萧倾尘纠结地敛眉，夜痕没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记得大半个时辰之前，夜痕就已经从墨家铸剑坊直接传送回菡萸城了啊！ 难道是……迷路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倾尘的一张脸又垮了下来，他怎么就忘了夜痕是个大路痴的事实！ 可是、可是这乌龙也未免太搞笑了点吧？ “豆豆你别哭，告诉我，那群把汤圆他们带走的人长什么模样？” “黑衣人，都提着长剑，脸上戴着鬼面。” “额……” 这个线索……同等于没有线索。 萧倾尘掏出一块方巾，一边擦拭着小家伙脸上的泪痕，一边温声问道：“那你刚才是躲在哪里的？” 闻言，豆豆一愣，邹着小鼻子，不满地道：“我没躲，他们也看到我了，但是那个连头的黑衣人说……” “说什么？” “这小崽子不用抓回去，一定不是唐家的人。” 唐家的人？对方是为了……神器！？ 而且那群人还不认识唐元？所以才把二愣子和钱钱也一起抓了，这么说来，那三人暂时都没有危险才对。 可是二愣子和钱钱的身手都不弱呀，怎就那般轻易地被人抓了呢？ “大叔，他们好卑鄙的，居然一出场就放毒气……” 原来如此！ 第207章 “衣痕，你在哪里？” 千里传音发出去，却一直没有回应。 萧倾尘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抱起豆豆，直接回到了洛非烟那边。 刚刚将房间收拾干净，洛非烟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见那“瘟神”又回来了，怀中还抱着个可爱的小家伙，顿时，拧眉瞪向对方，恶声道：“你又来做什么！？” 萧倾尘噙着一丝无害的笑容，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来请你帮忙喽。” 洛非烟依然皱着眉头，无语地斜着萧倾尘，心底默默地腹诽道：“这人真是不要脸！竟然还敢回来！” 虽然不情不愿，但她依旧还是坐了下来。 实力悬殊，她确实不是朱雀星君的对手，而且……说穿了，洛非烟也只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罢了。 见状，萧倾尘将豆豆放下地，牵着他走了过去。 “你想知道什么？” 洛非烟召唤出水晶球后，扬眉问道，目光掠过豆豆，忽然一怔…… 他是……白虎星君？ 虽然他身上的雷电之力相当稀薄，但确是当年白虎星君的模样。 昔日的笑然，最喜欢玩“离家出走”这种游戏，然后跑来找凤歌，朱雀城内的居民对那位可爱的小正太依然是相当熟悉。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豆豆缓缓抬头，回以一笑，态度良好得差点让洛非烟落泪！ “不久之前，有人闯入了琉璃阁，抓走了你儿子。” “……什么我儿子？” “冷棱，不是你的私生子么？” 萧倾尘笑眯眯地反问道。 洛非烟眯着眼睛，不悦地等着萧倾尘。 却在此时—— “大叔，二愣子怎么变成这位姐姐的儿子了？他们看上去明明没差几岁啊……” 小正太一脸乖巧地扯着萧倾尘的衣袖问道。 萧倾尘默默地瞥了眼豆豆，无语：明明是个那么精明的小鬼，难道没发现洛非烟其实是只千年蛇妖吗？ 许是“叔叔”和“姐姐”这两个差异明显的称谓，让洛非烟顿时心情大好，立刻让水晶球显现出当时的情景。 琉璃阁厨房外，二愣子、豆豆、钱钱外加汤圆，四个人正围着桌前包饺子。 突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为首的那人问道：“你们中间谁是唐元？” 来势汹汹的三十多人，藏头露尾，又提着出鞘的长剑，分明是来者不善！ 豆豆捏着一只饺子，朝那人扬了扬，道：“我们这边只有饺子，没有汤圆。” “……”对方气结。 二愣子再接再厉：“要买汤圆，记得出门往左拐。” “全部抓回去再说！” 那领头的黑衣人终于怒了，低吼一声后，一把毒烟散了出去。 见状，钱钱一把拎开豆豆，将他丢进了厨房，道：“豆豆，你蹲在这里，不许出来。” 随后，红发青年从宽袖中抽出一条软鞭，加入了战局！ 但问题就在于对方事先撒了那把毒烟，二愣子等人都没防备到，仅仅一刻钟的工夫，黑衣人一方八人受伤，四人死亡，二愣子等三人也相继陷入昏迷…… 倒是豆豆，始终乖巧地趴在窗台上，看着自家人一个个倒下，记得立刻呼唤萧倾尘，但奇怪的是，他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对方…… 而黑衣人将现场收拾干净后，便带着晕迷中的三人离开了琉璃阁。 期间，曾有一人提着剑上前，把豆豆拎出了厨房，所幸那领队之人因为“嫌弃”豆豆年纪小把人丢了下来……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此，水晶球再度恢复透明。 萧倾尘疑惑地皱着眉头，原来豆豆曾经始终给他千里传音，他却没有收到…… 那么刚才他给衣痕传音，那边是否也一样没有收到呢？ 豆豆的力量确实在慢慢恢复的过程中，在萧家时，就已经可以熟练地运用千里传音，如今—— 问题不是出在豆豆身上，而是有人动了手脚，就在今日！ 到底是怎样强大的人，竟然可以修改“规则”？ 创世神！？ 三个字从萧倾尘眼前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否决了这个可能。 或许不是“规则”被修改了，而是什么条件被触发后，千里传音被暂时限制了。 蓦然间，萧倾尘想到了渊离提到过的那本书……命运。 意外出现在水晶宫殿中，又莫名消失的那本书，跟神秘人手中的那本书，是否是同一本？ 结合洛非烟先前告诉他，关于两千年玄烨轮回的部分真相，萧倾尘大胆地推测出一个事实：神秘人给玄烨看了《命运》中的一页，那一页的内容或许与朱雀星君有关，玄烨应该是为了救他，才会耗竭力量，踏上了轮回之路…… 若真是这样的话，他欠玄烨的也实在是太多了！ 千里传音不能用，衣痕又不知去向，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在抓唐家后人…… 那黑衣人的目的很明显是为了神器，只是他们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该不会也跟渊离一样？！ “大叔，我们接下去该怎么办？” 豆豆拉着萧倾尘的衣袖，小声问道，担忧不言而喻。 萧倾尘回过神来，目前最对神器感兴趣的应该是……萧家。 吟龙剑在凌霄手中，且凌家的人还没那么大的胆量瞒着家主做出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更重要的是黑衣人不认识唐元！ 墨家和鲁家也基本可以排除在外，墨非涯眼下的中心应该在如何引导自家妹妹身上，墨麟说穿了也不是个主动惹事的主。 而鲁元天脑海中关于歌凤刀得记忆，已经被萧倾尘抹除，在动手时，他还特地多了个心眼，对那家伙下了暗示，让他不再对神器一事再多费心…… 所以最大的嫌疑犯便是萧家。 经过真假翼空一事之后，萧远山和萧玉的战火已经点燃。 当然萧倾尘被御灵峰鉴定为“假”翼空时，萧家又再次乱上了一把。 先是镇宅之宝御灵峰被盗，接着凌霄回到无双城后，对萧家各产业暗中打压，又煽动东区内部不安分的那些小家族造反…… 期间，如夫人和顾玖月的相继失踪，萧远山那边显然是焦头烂额，一心怀疑是萧玉暗中搞鬼，双方已经到了冰火不容的境地！ 若是这个时候，萧远山抑或萧玉，忽然得到“神器出自唐家后人”类似的消息，他们势必会狗急跳墙，立刻派人来抓人！ 唐元等人曾在萧家宅内住上过几天，但由于顾玖月的缘故，萧远山等人并未正式和他们四人见上一面，自然也就不清楚哪一个才是唐元了…… 种种迹象表面：往萧家那一边查下去，理应没有错！ 思及此，萧倾尘回头，对洛非烟道：“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豆豆，我去去就回。” 不论是萧远山还是萧玉，萧倾尘都没有好感，要再次对上那些人，指不定他会不会突然发作，不小心把整座萧家主宅给烧了…… 所以还是不要带上豆豆为妙。 闻言，洛非烟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相较之下，豆豆显得异常乖巧，直接对上洛非烟，软软地说道：“小竹姐姐，请多多关照。” 小竹……洛非烟惊讶地瞪大眼睛，她倒是没想到白虎星君居然还记得她…… 毕竟当年的她，那么渺小，而且只是一次意外，她不过是给对方领了次路，吃了一串棉花糖，居然…… “你，记得我？” “是啊。姐姐的棉花糖可甜了！” 小正太眉眼弯弯，柔柔地说道。 萧倾尘站在一旁，惊愕地望着豆豆，活像不曾认识这家伙一般，震惊不已！ 从他在天山剑门跟豆豆“邂逅”至今，只除了两千年前的记忆中，小正太才会那般可爱乖巧又贴心懂事吧？ 即便完成重生仪式后，豆豆大多时候也表现得相当精明狡猾，或是故作深沉…… 片刻之后，萧倾尘无语地发现：这只是豆豆狡诈的另一面，他在机房洛非烟的母性关怀，仅此而已。 毕竟懂事乖巧的小孩，容易讨人欢心。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再次看向洛非烟道：“那么就暂时麻烦你了，另外颇请姑娘密切注意琉璃阁的情况，若是衣痕回来，麻烦你替我传个话……” “……” 洛非烟眉头一抖，没有回答，但她心底却已经在后悔了，自从她对萧倾尘把话挑明之后，麻烦似乎越来越多了！ 成为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占星师，她忍了！成为白虎星君的保姆，她也忍了！如今他居然还要欺负她！让她看大门当传声筒！ 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地一声，洛非烟一掌拍在桌子上，磨牙霍霍……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小正太甜美的稚嫩嗓音响了起来…… “小竹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豆豆是不是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的事。” 洛非烟咬着牙，委屈直往心底默默地流淌！ 见状，萧倾尘满意地笑了。 “若是衣痕回来了，麻烦你告诉他，我去萧家主宅了，让他不用担心。” “……好！” “那么，便多谢了！” 萧倾尘礼貌地朝对方点点头，随后揉了揉豆豆的脑袋，蹲下身，低声嘱咐道：“豆豆，你家小竹姐姐博学多才的很，你刚好可以跟她切磋一下。” “嗯！” 小家伙一脸灿烂地点点头，先前的委屈和难过都已经抛诸脑后。 大多时候，豆豆是相当地聪明，见萧倾尘已经胸有成竹，直捣萧家而且，自然也就跟着松了口气。 至于萧倾尘的嘱咐嘛…… 小家伙故作深沉地笑了笑，虽然他的力量已经在恢复了，但速度却是相当地缓慢，只比蜗牛爬行稍微快那么一点点…… 眼下，天下第一占星师正站在他面前，岂有不好好把握机会的道理呢？ 萧倾尘离开之后，豆豆便立刻垮下了脸，一脸黯然地对着洛非烟，委委屈屈地开口道：“小竹姐姐……” 洛非烟面冷心热，果不其然，上当了，立刻上前，柔声哄起了小家伙，却不知自己正被对方算计着呢！ 另一边，萧倾尘开启传送阵，直接来到了萧家主宅。 他记忆中，萧家最深刻的几个地方，不外乎：天涯海角，晨风阁，星月阁，苍祁阁，议事大厅和玄天池。 但玄天池在衣痕寻回真身之后，就已经变成了一篇废墟，确切地说，整座禁地，仿若人间蒸发了一般，从未存在过。 在苍祁阁落地之后，萧倾尘猛然一顿，其实有一个地方，一直都被他忽略了，那便是萧心然目前居住的清心院！ 经过暮月一事之后，萧倾尘对女人的戒备莫名地加深了，初见萧心然，只觉得那是一个痴情的可怜女子，但这样的女子一旦偏执起来，却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或许他该先去看一下萧心然，正这么想着，萧倾尘便要转身离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略显慌乱的男声…… “翼空，是你吗？” 第208章 萧倾尘脚步一顿，他自然是听出了对方的声音，正是萧远山。 回头，但见男人一脸欣喜地望着他…… “翼空，你这些天去哪里了？” 萧倾尘剑眉微挑，故作玩世不恭地道：“呦，萧大当家这眼神可真是不打好使了，在下乃是无双，并非您的翼空。” 闻言，萧远山目光顿时暗了下去，苦笑道：“无双公子，是老夫失礼了，不过——” 说着，男人的眼神再度变得犀利而冷漠。 “无双公子擅闯我萧家，到底意欲何为？” 萧倾尘无谓地笑了笑，道：“只是来找回我家那三个不争气的跟班罢了。” 萧远山疑惑地皱了皱眉，片刻之后，顿悟，对方指的应该是二愣子那仨…… 回想昔日种种，萧远山的语气莫名地柔和了几分，软声道：“他们几人早已离开，难道你不知道吗？” 早已离开，指的应该是先前的事情，但—— 萧倾尘仔细地审视着对方，见他神情不像说谎，便直言道：“但就在先前，有人抓走了他们。” “既是有人，无双公子何故认定便是我萧家所为？” 萧远山不依不饶，继续纠缠。 萧倾尘却有些不耐烦了，对方对顾玖月的态度明显比他和颜悦色，一想起这个，他心底就替翼空抱不平。不过，既然已经时过境迁了，这件事，他也不打算再追究什么…… 若非自家人被人绑走，他也不屑于往萧家跑着一趟！ “纵然不是你，也有可能是萧玉……”或是萧心然？ 萧倾尘撂下一句话，直接转身，懒得多费口舌跟对方继续纠缠，因为连他也不敢保证，萧远山这么跟他闹下去，他会不会一把火把萧家主宅烧了！ 萧家主母住在养心阁，与萧天青的东合殿毗邻，不愧为母子连心，平日里也好相互照应，倒是考虑得周详…… 虽然萧玉心肠狠毒，但好歹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挺尽心尽力的，这一点，面善心恶的如夫人，便是怎么也比不上了。 萧倾尘感慨地摇摇头，为了不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特地用上了二重隐身术，即便养心阁内有修为高深的异能者在，也无法看破他的隐身术，也正好方便他行动。 养心阁内，萧玉跟萧天青在下棋，一旁两面侍女伺候着焚香，扇风…… 倒是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 近来，萧远山一方可谓是赔兵损将，没有如夫人和顾玖月这颗大筹码，两派相争中，自然是落了下风。 萧倾尘悠闲地上前，饶了一圈，偏偏那两人下棋时一声也不吭，逼着他上前找麻烦！ 哐当一声，屏风忽然倒地了！ 萧玉一惊，立刻命令两面侍女上前查看。 这棋下到一半，自然也被迫停了下来。 萧倾尘无谓地撇撇嘴，走到棋盘前，望着黑白交错的残局，果真没有多少好感，随手扇了扇，黑子白子通通飞了出去，噼里啪啦地一阵，全部倒嵌在天花板上…… 见状，萧玉面色大变，神情慌乱地高喊道：“快，请天师过来！” “是。” 其中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应道，随后退了出去。 萧天青惊恐地望着棋盘，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小声问道：“母亲，这屋里是不是有……鬼？” 鬼？萧倾尘好笑地摇摇头，他以前倒是没看出来嘛，萧天青这厮不但懦弱，还那么胆小！ 真是奇怪了，萧心然怎么就看上这家伙了呢？ 萧玉冷脸一沉，严肃地呵斥道：“青儿，你给我坐端正了，堂堂萧家下任家主，这么胆小，像个什么样子！” 萧天青一听，心有余悸地点点头，顿了顿，抬头看向萧玉，小心翼翼地问道：“母亲，翼空和如夫人的事情，真不是你做的吗？” “那贱女人失踪与我何干！” 萧玉拧眉道，但念在周围有“鬼”，饶是没敢多说什么放肆的话。 因为在她看来，李如恐怕已经身遭不幸了，连同翼空一起……成了冤死鬼！ 虽然这个结局她很满意，萧远山那边也不能继续闹腾了，但是—— 萧玉却比任何人都清楚，萧家眼下的局势很不稳定，内忧外乱…… 难得静下心跟自家的儿子下盘棋，居然还发生这种“灵异事件”，萧玉直觉这又是萧远山在暗中捣鬼，那家伙到现在为止还没放弃寻找李如和翼空的下落…… 哼，李如那个贱女人有什么好的！骚狐狸一只，装得那么无辜那么可怜，还不是……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出卖了！ 那日御灵峰事件后，萧玉依然从亲信口中得知：当初滴血验亲之前，李如暗中动了手脚。 而后，她前后一联想，便很快地将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原来凌霄带来的“无双公子”才是真正的翼空！ 得知这一消息时，萧玉一边庆幸着萧远山那糊涂蛋分不清自己的儿子，另一边却在担心凌家会趁机打击报复萧家…… 果不其然，凌霄回去之后，萧家立刻多了很多麻烦…… 饶是她派去求和的人，也都一个个吃了闭门羹！ 徒然，一阵风拂面而来，萧玉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萧倾尘也随之直起身，他已经趁着刚才对方心神不宁之际，对萧玉施展了读心术，但很明显：二愣子等人的失踪确实与萧玉无关…… 难道真的是……萧心然？ 不知为何，萧倾尘有些排斥这个答案。 若是萧远山或萧玉所为，一切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便是，但萧心然…… 萧倾尘对那可怜的女子，确实存在几分怜悯同情之心。 来到清心院外，萧倾尘直觉得周围有股熟悉的气息，但与此同时，却是心头一沉。 因为二愣子、汤圆和钱钱确实在萧心然手中。 远远地，对上女子温和的笑容，萧倾尘神情凝重，一步瞬移，移到了对方面前。 依旧是记忆中那般荒芜的院落，周围甚至没有一个随身伺候的侍女。 但萧心然却是盛装在身，一袭拽地十二单衣，象征着喜气吉祥的火红色，略施粉黛，容颜精致。 不得不承认，纵然美人迟暮，却依旧是风华绝代。 萧心然抱着古琴，神情安宁地站在廊下。 长桌上焚香袅绕，女子缓缓落座，将古琴搁在了桌上。 萧倾尘侧身而立，淡淡地睨着他，问道：“你在等我？” “嗯。” 萧心然微微颔首，旋即问道：“我给你弹一首《凤求凰》可好？” “这里也有《凤求凰》吗？”萧倾尘剑眉微挑，随之沉声道，“不过我更喜欢《十面埋伏》。” “对不起……” “……” 萧倾尘心情沉重地闭上了眼眸。 从他看到萧心然的刹那，他便已经猜到了。 只是，结果有些讽刺罢了。 “他们都在屋里。” 半响，萧心然柔声说道，笑容透着几许落寞。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随手拽出一把座椅，搁在了对方身侧，与她一同看向院中疯长的杂草…… 两人相对沉默着，久久无语。 “对不起。” 女子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萧倾尘不语。 萧心然微微侧目，再次道，“我很抱歉，给你添麻烦了，但是我……只是想见你一面。” 是的，她变心了。 从初见萧倾尘，忽如其来的一见钟情，令她陷入了莫名的恐慌，接连数日，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虽然身在清心院，但是萧家发生的事情，她却皆有所闻，得知那期间的一幕幕，她的心一点点沉沦…… 为那个狂妄自信，又心细如尘，处处透着温柔的俊美男子而沉沦，慢慢地，不可自拔…… 他知道，不该是这样的。 她更是拼命地告诫自己：她爱的人是萧天青，但事实却是如此残酷。 终于在她即将陷入疯癫的那一刻，她意外地得知了一个秘密。 原来令她心动不已的男人，是朱雀星君的转世。 原来白帝国的守护神不只是青龙星君，还有朱雀、玄武和白虎。 原来四大神器的拥有者可以召唤出四神，向神许愿，任何愿望都能达成…… 原来，神器皆出自唐家，而其中一个唐姓铸剑师便在他身边…… 萧心然决定孤注一掷。 她不奢望得到神器，她只是想再见一眼那个让她难以忘记的男人罢了。 “是谁给你传的信息？” 萧倾尘回头，静静地对上对方的目光。 如黑曜石般深邃而清澈的眼眸，却看不到一丝波澜。 萧心然终于认清了事实，这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这个男人不爱她。 “一本书，前天早上起来，琴架上忽然对了本书，我……翻阅了一下，然后……” 萧倾尘神情一凛，沉声问道：“那本书，可是叫……命运？” “嗯。” 萧心然微微颔首，神情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第209章 萧心然的问题，萧倾尘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那本书，还在你手里吗？” “……不见了。” 萧心然愣了愣，摇头道。 这个结果，萧倾尘并不意外。 《命运》出现得蹊跷，小时得更加诡秘，倒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从暮月、墨非涯、玄烨到如今的萧心然，这四人身上到底有何共同点，吸引着那神秘男子的现身？ 如今，萧倾尘已经可以肯定，那神秘人手中的书，必定就是那本《命运》。 萧倾尘心事重重地注视着远方，萧心然见状，颇有些坐立不安，但更多的是自责和内疚。 喜欢萧倾尘，是她一厢情愿的事，甚至于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但爱就是爱了…… 偏偏她又是个理智聪慧的女子，明知对方心中没有她，所以她没有太过奢望，只求再见对方一眼，将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然后—— 彻底地断了这念想。 “对不起。” 萧心然愧疚地低头，哽咽道。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看向女子，良久，沉声道：“这不是你的错，但我天生喜欢男人，却是更改不了的事实。” 萧心然闻言，呼吸一窒，神色间惆怅流转，笑容逐渐化为苦涩。 她虽将《命运》翻阅了部分，但却未曾发现萧倾尘这个秘密，原本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却不知从一开始，她便注定要输！ 可惜这么独特的一个男子，居然…… 萧心然心情尤不平静，看向萧倾尘的目光，无端地多了一丝感慨。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萧倾尘淡淡一笑，道。 对方眼底的怜悯和同情，让他觉得有些刺眼，但念在萧心然尚未作出太过分的举动，他也不想计较什么。 只需将二愣子那仨带回去便是。 只不过在那之前，有些事，他还是需要萧心然帮忙。 “抱歉，是我鲁莽了。” 萧心然讪讪地垂下眼眸，低声道。 萧倾尘一脸泰然地接受了对方的歉意，随后将那神秘人的画像拿出去，递到萧心然面前，问道：“你先前可曾见过此人？” 萧心然不解地拿过画像，缓缓展开，仔细地审视了画中人一番，而后肯定地摇头。 见状，萧倾尘不免有些失望，如此说来，近期之内，那神秘人其实并未真正现身，只是藏头露尾暗中捣鬼？ 但不知为何，他却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觉得那人竟不似凶狠歹毒之辈……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收回画像，顿了顿，站起身，辞行道：“我该回去了。” 闻言，萧心然面色一黯，分明是不舍。 但碍于女子的矜持，她也只能缓缓起身，默默地注视着萧倾尘。 四目相对，萧倾尘忽然改变了主意。 “你想不想回到自己的家人身边？” 萧心然从刚出生就被抱走，与翼空调了包，但她的生身父母却依然在世，而且还跟萧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萧家当年那桩“偷龙换凤”案水落石出之后，萧心然的双亲也曾主动上门拜访萧玉，企图接回女儿，只是萧心然一心系在萧天青身上，固执地独自搬入了清心院…… 而萧玉因为疑心太重，顾虑太多，反而可以隐瞒了这件事。 萧倾尘忽然提起，萧心然也是一怔。 为了一个情字，她这些年可谓是吃足了苦头，可实际上……却是光阴虚度。 见她面露犹豫，萧倾尘不紧不慢地说道：“人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在追求错误的东西。” 不论是之前的萧天青，还是如今的萧倾尘，他们都不是她的命中之人。 萧心然凄然一笑，却是懂了。 可惜这些记忆却已经深深地烙在了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抬头，秋水明眸，泪光盈盈，望着萧倾尘，无语凝噎。 萧倾尘于心不忍，随后道：“我可以送你回去。” 与其在这清心院继续浪费青春，倒不如早日与家人团聚，再觅良缘…… 萧心然踌躇着点点头，半响，终于鼓起勇气，柔声道：“在你离开之前，你可不可以……抱一下我？” “抱歉。” 萧倾尘想也没想，直接回绝了。 既然不爱她，就不要给她那些虚无飘渺的希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都是前人的经验教训。 萧倾尘从不将自己比作君子，也从不认为自己善良，自然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去成全别人。 在果断地拒绝了萧心然的同时，另一个念头却似潮水般的涌上了他的心头：难道我真的爱上了衣痕和凌霄？同时爱上了两个人，怎么可能…… 若是无意，他可以不留情面的拒绝，拒绝得一干二净，根本不必考虑对方的面子。 而他萧倾尘，也从不是那种因为同情而会勉强自己接受他人感情的人…… 在面对衣痕和凌霄时，那股摇摆不定，左右为难，从来不曾有过的迷茫，竟然是因为……爱？！ 萧倾尘有些惊恐地摇摇头，他自认不是滥情之人，又怎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呢？ 还是……别想了，先把眼前的麻烦解决掉再说。 猛然回神，却见萧心然一脸失望地望着他，神情幽怨，楚楚可怜，任何男人见了，大抵都会于心不忍！ 萧倾尘却无辜地摸摸鼻梁，趁着对方伤神之际，果断地出手！ 火之力量凝聚成一枚飞箭，直接射入了萧心然的眉间。 “你是个好姑娘，值得更好的男人来爱你。我能为你做的，也只能清除掉这一段错误的暗恋……人生短暂，韶华易逝，你还是早日回去与双亲团聚吧……”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说着，随后用力一拽，将飞箭取出。 萧心然的身体缓缓倒地，落地之前，萧倾尘及时地将人和古琴一并送走了。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松了口气。 向左拐，行上几步，推开房门，果不其然，二愣子、钱钱‘汤圆正趴在桌前，呼呼大睡…… 什么毒烟的，说穿了，只是一些药性强烈的迷药罢了。 萧心然在过去的三十年内，在萧家好歹也培养了一批自己的心腹，所以先前那批黑衣鬼面人确实出自萧家，只不过他们明里听从家主的命令，暗中却被昔日的萧家大小姐收买了…… 如此看来，萧远山确实有些可悲了，这偌大的萧家，妻儿子女的都在跟他争权夺利。 也怪不得萧倾尘那么排斥世家，人性最阴暗的一面往往在这些明争暗斗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倒不如寻常百姓家，父慈子孝，兄友弟恭那般温馨和善。 萧倾尘环顾了一周，确实无法再查得线索之后，直接将那昏睡中的三人一并带回了菡萏城琉璃阁。 令他较为无奈的是，从萧家兜了一圈回来，竟还不见衣痕归来…… 萧倾尘将人送回房间后，望着空荡荡的院子，也不免有些伤神，更多的，确实担忧。 如今千里传音失效了，他跟衣痕便失去了联络，在无法得知对方的下落之前，就只能原地等候，但愿—— 衣痕不是因为突然步入“散功期”，半路走失了…… 不然的话，事情可就麻烦了。 “还是先去把豆豆接回来吧。” 萧倾尘自言自语着，正准备赶往钱元客栈，却忽然听到一声怪叫。 “美人——美人——” 凸！凸！ 萧倾尘冷笑着转头，邪气十足地睇了眼拍着翅膀正缓缓飞来的御灵峰。 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乱子，都不见这色乌鸦出现，不必多想，萧倾尘也猜得到，这家伙一定是去哪里睡着了！ 御灵峰除了聒噪好色之外，最大的特点便是……嗜睡。 回想当日萧家那般庄重地请出御灵峰时，正主却在睡觉的情景，萧倾尘就直觉得头痛无比。 “呱——呱——” 色乌鸦一对上萧倾尘威胁的目光，立刻化身墙头草，特“乖巧”地徘徊在对方身侧。 萧倾尘无语地收回视线，正准备开启随身传送阵，对方却又不甘寂寞地聒噪了起来。 “美人，你去哪里？” “关你屁事。” 萧倾尘没好气地斜了眼某只，被一只乌鸦调戏，真是他莫大的耻辱啊！ 偏偏这色乌鸦还跟他周围的人都建立了一定的革命基础，加上这死缠烂打的个性，丝毫不比他本人逊色的超级厚脸皮，还有适时的示弱和出挑表演，在某些时候，还是能达成取悦于人的目的…… 顾及以上种种，萧倾尘才没有将这破鸟拔了毛下锅煮了，熟料这家伙居然那么不识相！ “美人，我也一起去，好不好？” “碍手碍脚。” 萧倾尘嫌弃地瞥了眼御灵峰，直言道。 原本打算开启传送阵，现在看来，倒不如直接瞬移过去得了，省的被这色乌鸦占了便宜，一起传送过去捣乱。 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御灵峰突然放声尖叫：“美人，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只灵兽，你怎么可以这么瞧不起人家呢……” 萧倾尘一记刀眼飞去，某只浑身一僵，嘭地一声后，直直地坠落在地，口吐白沫…… “呜呜，欺负弱小，太不要脸了！” “几天下来，你胆子倒是变肥了。” 萧倾尘剑眉微蹙，杀气外放，沉声道。 御灵峰一惊，连忙爬起声，诚恳地认错道歉：“主人，我错了，请你责罚。” “……”这就是典型的墙头草啊！ 萧倾尘无奈扶额，一步瞬移，直接离开了原地。 但是等他落地之后，却发现—— 那色乌鸦居然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洛非烟的房间！ “主人，主人，你真好，你果然还是不忍心抛弃人家的！” 御灵峰一味地拍着马屁，萧倾尘却有种想将它直接下锅的冲动！ 倒是洛非烟和豆豆，原先正投入地交谈着，忽然听到声音，默契地抬头看向萧倾尘。 豆豆离开洛非烟，张开双手，朝萧倾尘扑了过来。 “大叔，你回来了？好快，二愣子他们都救回来了吗？” “嗯。都回来了。” 萧倾尘俯身，将豆豆抱起，揉了揉他的脑袋，柔声答道。 见状，御灵峰怪声怪气地嘟囔道：“好偏心啊好偏心……” 萧倾尘懒懒地斜了他一眼，已经懒得跟那只多费口舌了。 倒是洛非烟，竟是异常惊奇地瞪着眼睛，似难以置信地望着御灵峰，半响，一脸惊奇地转向萧倾尘，问道：“你居然找到它了？” 萧倾尘不解地转头，看向洛非烟，确信对方说得是御灵峰，但听她的口气，仿佛这死乌鸦还大有来头？ “怎么？” “……你不知道？” 洛非烟惊诧地反问道。 萧倾尘剑眉微挑，不紧不慢地问道：“我该知道些什么？” “御灵峰，是朱雀星君的灵兽。” “咩？！” 第210章 洛非烟说？御灵蜂是朱雀星君的灵兽。 萧倾尘神色不明。 豆豆一脸惊诧，也对，任谁看御灵蜂和钱钱，都觉得前者明显不如后者同样是灵兽，小白虎就比色乌鸦有爱多了。 也莫怪萧倾尘反应不过来。 “主人，主人，这是真的吗？” 就在这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之际，前一刻还在哀怨的某只立刻鼓足了精神，绕着萧倾尘拍着翅膀欢声大叫。 萧倾尘剑眉微挑，冷冷的斜了眼御灵蜂…… “滚远点。” “呜呜…主人你真是太让人家伤心了！” 色乌鸦掩面泪奔，当它似乎忘了一点，翅膀停止拍动以后，它那算不上清盏的身子就会直直坠地… 嘭的一声，御灵蜂狼狈地摔了个跟头。 对此，萧倾尘毫无反应。 见状，洛非烟顿悟了。 “跟两千年之前一样，朱雀新君果然还是很讨厌御灵蜂啊…” 洛非烟似笑非笑地说道。 萧倾尘不解的皱了皱眉，很明显，对方说的那段往事，并不在他的记忆中，确切的说，应该属凤歌的记忆，但凤歌就是他的前世，奇怪的是，他却没有恢复那段记忆。 豆豆和夜痕在完成重生仪式归来之后，分明是恢复了所有的记忆，偏偏唯独他不同… 若是在先前，萧倾尘大概会以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将其无视掉，但现在---- 经历了神秘男子和《命运》之书的一串阴谋之后，他隐约有了一丝新的想法。 为何唯独只有他轮回重生在另一个平行时空，其他三人确是在白帝国重生的？ 为何也只有他在轮回仪式中，令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两千年之前？ 那一段看似复杂得难以解释的时空错乱，到底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跟玄烨和神秘人之间的“交易”相关…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皱了眉头，却听到豆豆揉着一口…的嗓音问道：“小竹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也不记得御灵蜂的事情啊？” 洛非烟温声道：“豆豆你不记得并不奇怪，因为你出世之前，御灵蜂就被朱雀星君拔了毛下锅煮了。” 闻言，萧倾尘差点拍手叫好！ 前世的凤歌，倒是做了他现在想做却没有做的事情，因为说不愧是为他的前世？还是果然本性不改了？ “啊？” 豆豆一惊，灵兽对主人的意义非同凡响。 所以他很难想象自己有一天突然把小白虎拔了毛下锅煮了是什么情景…… 连带着，豆豆有些惊奇的瞥了眼萧倾尘，弱弱地道：“大叔，那你吃了没？” 萧倾尘：“……” “味道好不好？” “……”不愧是贪吃鬼，思维方式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萧倾尘一脸兴味的摸着下巴，道：“这个嘛，我倒是记不起来了，要不咱们回去试试？” 躺在地上的御灵蜂一听，顿时急了，连忙爬起来，躲得老远，可怜巴巴地求饶：“主人，你别吃我，我浑身都是骨头，不好吃的……” 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浑身直打哆嗦的御灵蜂，直接向洛非烟，几步上前，做到了女子对面，问道：“将你知道的事情说来听听。” “你这是在求我？” 洛非烟戏谑地问道。 萧倾尘神情淡然，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瞧，一直瞧到洛非烟神情别扭的撇开头。 她闷闷的腹诽道：妖孽！ 而后清咳两声，缓声道：“此事说来话长……” “你可以长话短说。” 萧倾尘面部表情地提醒道。 洛非烟抽搐着瞪了他一眼，终于开始叙述那一段往事…… 原来当初和四神一起降临白帝国的，除了四大神器之外，还有四大灵兽。 白虎星君的灵兽，自然是小白虎，这一点，世人皆知。 小白虎平日的模样小巧可爱，战斗时威风凛凛！ 但其他三位却不怎么幸运了…… 譬如朱雀星君的灵兽，美名其曰：御灵蜂，擅长灵术攻击。但是说穿了，就是一只乌鸦，一只集好色，嗜睡，见风使舵等等诸多缺点于一身的乌鸦。 朱雀星君这么火爆任性的一个人，在屡次“教导”御灵蜂进化失败之后，终于一怒之下，帮此乌鸦拔了毛，下锅煮了。 这件事，发生在四神降世后一千五百七十一年三月的春天。 而且是相对于朱雀城的“私史”， 朱雀城内也只有少数居民得知真相，其他三大主城的居民，皆以为御灵蜂乃是战死的。 毕竟有玄武星君的龟苓兽和青龙星君的盘龙兽……双双战死的先倒在前，御灵蜂即便被朱雀星君炖了，也没人会怀疑的。 说起龟苓兽和盘龙兽，大抵只能分别用“丑陋”和“弱小”来形容了！ 龟苓兽说穿了，就是一只烂泥兽，不同于沼泽中的那种烂泥兽，此兽乃是绿油油的，但浑身直冒气泡，随时散发着一股不可思议的臭气…… 通常情况下，龟苓兽被安置在玄武神殿内，不允许出去吓人。 所以此兽到底是如何战死的，被称为玄武城三大谜之一。 而盘龙兽，但听名字十分威风，实际上却是一只拳头大小的娃娃鱼。 此娃娃鱼模样虽然可爱，但力量却比不上一只兔子，对于实力强悍的青龙星君来说，拥有这样的灵兽，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而且此娃娃鱼相当地粘人…… 不少妖族和异能者私底下偷偷揣测，可能是青龙星君实在受不了娃娃鱼这粘人精，直接把丫揍死了！ “简而言之，当白虎星君从蛋蛋里面孵化出来的时候，其他三只灵兽，都已经不幸离世了……” “御灵蜂据说被萧家供养了五百年。” 萧倾尘听完后，淡淡的说道，前后一联想，那龟苓兽和盘龙兽的下场，恐怕是相当的惨烈，几乎……元神俱灭！否则，那两只早该轮回重生了。 就跟御灵蜂和小白虎一样。 洛非烟心有余悸地赔了一眼轻尘，又同情地看向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御灵蜂，被主人抛弃了的灵兽，其实已经是无主之物，即便轮回转世了，也可以选择自己的方式继续生活下去…… 但--- 哎，这乌鸦的运气实在是太差了!洛非烟万般怜悯地摇摇头。 萧倾尘却突然来了兴趣，朝御灵蜂招招手，道：“你过来。” 御灵蜂浑身一僵，犹豫着，拍着翅膀飞了过去。 萧倾尘长臂一捞，抬着御灵蜂的脑袋，疑惑地问道：“灵术攻击，是怎么样的？” “主人，这个……我不会。” 也对，没有跟随四神一起完成重生仪式的灵兽，自然是不会恢复前世的记忆，但是出于本能，它终究还是害怕的无法自控。 萧倾尘歪着脑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来，变身给本君瞧瞧。” 御灵蜂一脸呆滞地摇摇头，很明显“变身”这门技术活它还没学会。 见状，萧倾尘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将某只扔了出去。 御灵蜂狼狈地翻了两个跟头， “手”脚并用，爬到角落里，再次盾好，却依旧不止住的瑟瑟发抖，满脑子的问号：没用是不是会被拔了炖汤？呜呜,好可怕…… “大叔，小黑说的对，它浑身都是骨头，不好吃” 豆豆双手托着下巴，一脸认真德地建议道。 萧倾尘微怔，微笑着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道：“恩，所以咱先把它养肥了再说……” 御灵蜂：“……”我的眼泪，唰啦啦地直往心底流淌…… 洛非烟：“……”太人面兽心了！ “还有件事，我想请教你一下。” 适当地打趣之后，萧倾尘敛去了笑意，一本正经得看向洛非烟，沉声道。 洛非烟一惊，以为对方要问什么重要的事情，顿时面色严肃地点点头，道：“什么事？” “关于四神在完成重生仪式后，力量完全恢复之前，有一段时间会力量全失……” “确实如此。但四神情况各不相同，而我，只清楚你的事情。” “……你暗恋本君” 萧倾尘故作惊讶地低吼道。 洛非烟眉头一抖，额头剩下冷汗，她果然不该对这个家伙抱有幻想！ “青龙星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如实告知于我，便可以了。” 第211章 “青龙星君的事情，我…确实是爱莫能助。” 洛非烟踌躇着摇摇头。 当年的她，也只是一只小小的蛇妖，居住在朱雀城几百年，曾有幸见过四神数面，但最关注的除了朱雀星君之外,便是……玄武星君。 对于青龙星君， 只知道对方冷淡寡情，目空一切，喜怒难辨，不是好相处的主。 但如今，青龙星君与朱雀星君却是…情人关系，她还没有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习惯！ 更重要的是，她可不敢保证，早在两千多年前便以任性火爆出名，如今又变得更加无耻卑劣的某人，会不会因为她说了青龙星君的坏话，一怒之下把她给宰了！ “如此说来，你果然还是比较倾心于本君。“ 萧倾尘神色古怪的盯着洛非烟，半响，笃定地点点头，道。 洛非烟有口难辩，只能咽下这一肚子的委屈，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萧倾尘见实在撬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来，便抱起豆豆，超御灵蜂招招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先回去吧。“任何人都有保持沉默的权利。 这点起码的尊重，他还是要给她的。 更何况—— 夜痕的下落，他心底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 这白帝国，确切地说，有两个琉璃阁，一个在菡萏城，一个在无双城凌家主宅。 夜痕那个大路痴，许是开启空间传送阵的时间，不小心把自己传到了凌家，更加凑巧的是…… “散功期“意外来临，加上亲历传音失效的缘故…… 萧倾尘若有所思的抚摸着下巴，到底要不要去凌家看看情况？ 毕竟， 这是眼下最有可能的解释了。 “豆豆，咱们回家，还是去……无双城？“ 萧倾尘把决定权交出，一脸微笑着转向豆豆。 小家伙挠挠头，暗暗嘀咕：大叔在害怕什么呢？ “无双城。“ 小家伙笑眯眯的答道。 另一边，洛非烟闻言，眉头一跳，她倒是没想到萧倾尘居然这么厉害…… 在萧倾尘找上门来之前，他其实一直暗中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夜痕从墨家铸见坊离开后，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洛非烟其实是知道滴，但她故意隐瞒了下来。 理由很简单， 在玄武星君和青龙星君之间，她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所以她决定帮凌霄一把。 夜痕进入：“散功期“后，力量全失，纵然身手依旧比一般人强，但在凌霄面前，已然失去了优势。 洛非烟一直由种预感：朱雀灭世的预言，照例来说是不会出错的，但问题就在于萧倾尘为何要灭世？ 这其中的理由，她思来想去，最后将原因归咎于一个情字。 两千年前，四神大将导致白帝国差点毁灭的根本原因，说穿了，还是因为那三个人之间的矛盾！ 三个和尚没水吃，感情的世界里，三个人更显拥挤，所以只要除去一个人……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如今，夜痕是自己失踪的，又那么凑巧地出现在凌霄的地盘上，若是再不幸……身亡？ 洛非烟发自内心地期待着凌霄能做点什么，但一想起昔日的玄武星君，她突然又泄气了…… 当年的玄烨，就是因为太温和太善良，才会那么百般隐忍……如今？ 洛非烟也不确定，凌霄是否能把握机会。 但很多事，即便她洞晓了天机，也无能为力，作为一个占星师，最基本的“规则“便是要恪守己任，决不能轻易改变了主意，否则必遭天谴。 所以，她不能亲自前往无双城做什么，所有的事情，她只能静观其变，顶多来个“知情不报”。 “无双城？” 萧倾尘故作诧异地反问道，眼角忽然瞥向洛非烟。 洛非烟一震，而上强作镇定地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萧倾尘撇撇嘴，眼珠子转了一圈，扬起一丝愉悦的弧度，问道：“四大灵兽，理论上是可以进化的吧？” “这个问题，恐怕要问创世神了。” 洛非烟狡黠地眯着眼睛，十指交叉，搁在桌前，戏谑地答道。 萧倾尘剑眉一挑，倒是没想到对方突然这么镇定，倒是让他有些意外了。 “嗯，改天见到他，我会好好问下的，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呢……” 萧倾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之一笑，随身空间传送阵开启的刹那，六芒星图腾迸发出璀璨的紫红色光芒，讲整个房间照亮，也让洛非烟眼底那一丝慌乱无处可逃… 她果然是知道的…… 光芒消失的刹那，萧倾尘，豆豆和御灵蜂一并从原地消失了。 洛非烟心有余悸地抚上胸口，心跳狂乱。 所幸，她对夜痕还未露出一丝杀意，不然的话，那护短的家伙恐怕已经拧下了她的头颅！ 这一点，洛非烟好不敢怀疑。 萧倾尘看似温和，但骨子里却是个极坏的家伙！ 洛非烟地腹诽，萧倾尘是没机会聆听了，从他放弃对她施展读心术后，连空气都变得清新多了…… 一个人心底藏着太多的秘密，却不能对人诉说，实在是件太过痛苦的事情。 但对方执意如此辛苦，他又何苦自找麻烦呢？ 萧倾尘幸灾乐祸地咧嘴笑了笑，单手抱着豆豆翩然落地，笑容忽然凝固在嘴角…… 无双城！？ 哦天呐，他居然忘了白帝国特么的也有两个无双城…… 真是跟路痴呆久了以后，他也开始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居然直接把豆豆带到了水晶宫宫殿门口！ “大叔……” 小家伙两眼直冒绿光，激动地拉着萧倾尘道。 萧倾尘懊恼完毕，回神，却见豆豆亢奋地盯着那门口的水晶狮子…… 这回没带苦力，所以这种重活还是……下次再说吧。 萧倾尘默默地撇开头，快速道：“豆豆，我看咱们还是先回家吧。” 回家？ 豆豆惊疑不定地转头。 “狮子……大叔，搬狮子……” “豆豆，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允许，私自拿走别人的东西，这样的行为很不好。” 萧倾尘语重心长地抚摸小家伙的脑袋，缓缓道。 豆豆不解地歪着脑袋，有这种事情？ 正在此时，却见一道黑影刷地一声穿透了隐性结界。 来人正是渊离。 自大国师大人在萧倾尘面前露出了真面目后，渊离那一身宽大的斗篷便彻底“失业”了…… 什么威严，什么神秘，都让它们随风而散吧…… “星君，你怎么会在这里？” 渊离惊讶地望着萧倾尘，上前几步，躬身问道。 萧倾尘一脸深沉地抿着嘴，实在不好意思坦白自己犯了回路痴，跑错了地方！ “本君正要回去，你呢？” 这可是大实话，只不过避重就轻了而已。 豆豆挠挠头，暗暗纳闷：咱们不是刚来么？ 渊离闻言，一脸恭敬地道：“回星君，唐七也失踪了，我来此地，原来是想请莲妖帮忙寻找唐七的下落……” 唐七失踪了？ 萧倾尘剑眉微蹙，暗道：是被路青抓走了么？ 如今四大神器，只差一管夜玄萧。路青手中又有冉筱箭……他到底想做什么呢？ “星君，可有何指示？” “恩，你去吧。” 萧倾尘回过神来，对渊离挥挥手，淡声道，后者略一颔首，退后几步，飞快地奔向了水晶宫殿。 单靠莲妖来找人，其实并不容易，比较白帝国这么大，要找个人，如同大海捞针…… 但要找个铸剑师，大抵离不开一个地方……天山剑门！ 纵然国师亲口坦言：唐姓铸剑师，只有唐清，唐七和唐元。 但唐七曾铸造出弑神之器，所以……理应不可能再铸造出四大神器！ 还有那神秘出现在鲁元天的歌凤刀，究竟又是何人所铸？这依旧是个不解之谜…… 萧倾尘苦苦冥思，忽然灵光一闪—— 他倒是差点忘了，天山剑门！对，就是天山剑门！ 渊离所指的唐姓铸剑师。皆为已出师，备案在册者，但并不包括尚未出师者！ 路青若是发现唐七不能铸造出夜玄萧，势必会将目标转移到下一处……那边是天山剑门！ 而他只需来个守株待兔便可！ 但问题是……他该马上去天山剑门等鱼儿上钩呢，还是先去凌家主宅确定夜痕的行踪？ 但凭洛非烟之前的反应，加上他的推测，如今可以基本断定，夜痕此时确实在凌家主宅的琉璃阁中…… 夜痕与凌霄两人，水火不容。 若是以往，萧倾尘会担心夜痕“欺负”凌霄，估计……两个人都讨不到便宜才对！ 而他，相信凌霄的为人。 不只是因为前世玄烨的坦荡，更是因为凌霄和他萧倾尘，在本质上属于同一种人，他们可以再任何事情上不择手段，却唯独不在感情上作假。 亲情也好，爱情也罢，萧倾尘不愿耍阴谋诡计，他相信凌霄也不会如此…… 事实证明：萧倾尘的猜测，确实是对的，但—— 与此同时，凌家主宅琉璃阁。 从夜痕意外降临至今两个时辰之内，一向以“冷傲孤绝”著称的凌家家主，正和这个不速之客，打得你死我活！ 大路痴在发现自己跑错地方的刹那，便打算立马离开，无奈这琉璃阁，乃是凌霄最重视的地方，一贯都有重兵把守…… 几乎在第一时间，凌霄赶到了现场，发现这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竟然是自己的死敌，再朝周围一看，没见到萧倾尘的踪影，便道对方是故意偷偷上门来挑衅的，于是…… 凌大家主发飙了。 而夜痕，在看到凌霄的瞬间，也断了离开的念头，杀气暴涨，颇有取下对方人头的打算！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顾虑到夜痕的身份特殊，凌霄立刻命人去请来五行异能者，打算围殴夜痕，尤其是见到那人居然取出“倾尘剑”后，更是气得面色扭曲！ 夜痕察觉到对方视线停留在长剑上，得意地甩了个剑花，而后挑衅道：“这是倾尘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凌霄冷哼一声，从墙上去下了无双剑，沉声道：“你以为，只有你有吗？” “……”那把剑，确实出自萧倾尘之手。 夜痕沉默了，但杀气更甚！ 凌霄自知真相如何，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挥剑而上！ 当！ 剑身相碰，风声阵阵！ 两把风属性的飞剑交战，其实对持剑之人来说，更是一种折磨。 夜痕有心要去对方性命，下手自然不留情！但问题是…… 散功期意外来临。 于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夜痕便慢慢落了下风。 恰好五行异能者已赶到，正聚集在门外…… 凌霄冷眸微眯，正要下令将人生擒，突然眼前划过萧倾尘的面容，心口无端地翊痛：若是把夜痕宰了，无双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呢？ 这一刹那的吃迟疑，凌霄挂彩了。 门外的五行异能者，连同十三暗影，正要扑门而入，却忽然听到自家主子低吼道：“通通退下！” 于是，原本计划的围殴变成了一对一对峙，整整两个时辰……两个人身上相继挂彩，房间内更是狼藉一片…… 门外众人急的满头大汗，房内两人相继在缠斗，如同两头执着的猛兽，谁也不肯认输！ 第212章 天山剑门。 那是萧倾尘对白帝国记忆的开始之初。 按照天山剑门的门规，出师后的铸剑师，是不允许再回去的。 当然这个门规，对萧倾尘的约束，等同于无。 将豆豆送回琉璃阁之后，他便携带着御灵峰火速赶往天山剑门。 从洛非烟的房间离开之后，御灵峰一路上异常地沉默…… 萧倾尘明白，它在害怕。 纵然它没有当年的记忆，但作为一只高智商的灵兽，它本能地害怕了。 “小黑，你在怕我？” 萧倾尘戏谑地问道。 御灵峰浑身一僵，机械地转过头来，乌黑大眼骨溜溜地转了圈，心底忍不住低吼，什么小黑小黑的，这名字真是太难听了。 但心底再怎么不满，它都不敢发泄出来。 这年头，保命最要紧，小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主、主人，人家只是有点冷。” “冷？”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向天空，烈日当空，阳光真温暖…… 御灵峰捂着脑袋，悔恨不已：这个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萧倾尘笑了笑，手指弹着记色乌鸦的脑袋，打趣道：“放心，在你养肥之前，我不会拿你下锅的。” “……谢谢主人。”呜呜……老天爷，救命啊…… 用上隐身术，萧倾尘直接拖着御灵峰潜入了天山剑门。 一如记忆中的林荫道，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竟没有一丝深秋时分的迹象。 天山剑门的气候，十分独特，四季如春，加上地势极高，人烟稀少处，犹有云烟弥漫，恍然仙境。 这个时候，白扬在干什么呢？ 萧倾尘拖着下巴，正思索着，却见一身灰白长衫的白扬扛着鱼竿从他面前施施然飘过……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萧倾尘几步上前，正要伸手去拍对方的肩膀，老头子居然弓着背，戒备地转身，眯着眼睛四下扫射…… 半响，白扬挠挠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怎么觉得有人在盯着我老人家呢？” 萧倾尘暗笑不已，这老顽童的直觉倒是蛮准的。 白扬没找到人，很快便掉回头，继续往前走，目的地似乎是……未波池？ 说起这未波池，萧倾尘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他跟豆豆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顿时忍俊不禁。 但看白扬扛在肩头的鱼竿，恍然大悟：原来未波池附近的鱼竿就是他这个老顽童师傅摆着的…… 萧倾尘不声不响地跟着白扬来到了未波池，顿时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如果他刚才中途出生打断白扬的原计划，把人带回去，两人便不会来这未波池了！ 不来未波池，也不会发现—— 萧倾尘微微蹙眉，看向另一边，正坐在池边垂钓的青衣男子。 正是……路青。 原想守株待兔，但他真没想到，一切竟会如此顺利。 白扬挑了块石板坐定，将鱼钩甩入池子，而后闭目打起了盹…… 对面的青衣男子，恰好抬头，看向白扬身后的萧倾尘。 四目相对，温润青年微微一笑，朝萧倾尘微微致敬，而后站起身，收起了鱼竿。 萧倾尘神色微敛，瞬间移到对方身侧，低头瞥了眼路青身侧的鱼篓，里面空无一物…… “看来你的收获不怎么好。” “不，鱼儿已经上钩了。” 路青回眸，淡淡地笑着。 头一次，萧倾尘觉得对方的笑容如此刺目。 他讨厌自己被人比作……鱼。 路青拎着鱼钩和鱼篓，转身朝左走去，几部之后，不见萧倾尘跟上来，这才回头，笑盈盈地看向对方，问道：“你不是特地来找我的吗？” 萧倾尘抿嘴不语，回头瞥了眼明显已经开始去私会周公的白扬，终于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竟慢慢地来到了紫竹林。 风轻轻，竹叶刷刷作响。 竹子的清香，沁入心脾，令人心情舒畅。 萧倾尘嘴角微勾，这地方，曾有他和白扬的记忆，他的老顽童师傅曾在这里哭得稀里哗啦，也是这里，让他命了，紫樱对白扬的呵护，细致入微。 如果白扬和紫樱，便是前世的小白和小青，那么他衷心地祝福他们两人，也真心地期望将来的战斗不要牵连到他们…… “朱雀星君一定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我。” 路青终于停下脚步，将鱼钩和鱼篓搁在一旁的巨石上，然后搬开旁边的石头，取出一只长方木盒…… 萧倾尘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没有动作。 这个时候，他若想制伏对方，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先抓起来，然后严刑逼供，在大多时候，可谓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但眼下，萧倾尘不想动粗。 说到底，凌霄要恢复力量，还得倚靠路青开启星夜池。 “事实上，我只有一件事需要跟你确定。” “什么事？” “你是否背叛了玄武星君？”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问道。 路青闻言，微微一笑，这一笑，竟透着一丝释然。 “从未。” “……” 萧倾尘一言不发地望着对方。 路青双手捧着木盒，一步步上前，在距离萧倾尘三步距离时停住，轻笑着道：“外皮知道，你一定不信。但是有一点，我必须纠正，路青从未离开过星夜池。” “哦吼吼……你骗谁呢！” 萧倾尘没有出声，质问他的是御灵峰。 路请闻言，好笑地瞥了眼徘徊在萧倾尘头顶的御灵峰，神情温和而怜悯。 萧倾尘莫名地一阵不悦，他讨厌这种理不清头绪的感觉，他更讨厌主动权被别人抓在手里，但……眼下，似乎唯有沉默，才能以静制动。 而直觉告诉他：沉默，是最快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盒子里面装的是夜玄箭，麻烦朱雀星君暂代保管。” “夜玄箭……” 萧倾尘微微皱眉，结果木盒，而后抬头望向青年…… 这张脸，不算绝色，但极为清秀耐看，似乎永远带着这般温和的笑容，让人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然后，一想起墨家铸剑坊内，那些铸剑师的死状，还有唐清临死的表情，萧倾尘的心口狠狠一抽…… “冉筱箭呢？” “嗯？”路青微微一怔，而后摇摇头道：“朱雀星君恐怕是弄错了，冉筱箭并未在路青手中。” 萧倾尘闻言，神情骤冷，目光犀利地审视着对方，良久，才缓缓移开目光，他不得不承认，路青没有撒谎。 “为了避免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误会，我希望你能主动将事情交代清楚……”否则的话，他便只有将人强押回星夜池了！ 萧倾尘一脸认真地说道，路青无奈地点点头，道：“事情有些复杂，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慢慢谈？” “嗯。” 萧倾尘微微颌首。 两人又向前行了一段路，最后在紫竹林深处的四角凉亭坐了下来。 “朱雀星君，可信……命运？” 坐定之后，路青沉声问道。 萧倾尘略一怔，嘲弄地笑了笑：“你该不会是也遇到那个神秘的白衣男子了吧？” “不，遇到那人的是主人，并非路青。” “……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顿了顿，只觉得喉头一阵干涩，他深吸了一口气，艰难地问道。 路青深深地望了眼前的萧倾尘，而后到：“两千年前……” 两千年前，四神大战之后，白帝国几乎毁于一旦。 在朱雀星君用弑神之器白芷剑封印了青龙星君之后，其本身也随之进入了昏迷。 与轮回和封印不同，身体陷入了昏迷，意识全无！ 这种情况，便意味着……凤歌将消失。 消失，即指彻底被抹杀。 限制着四神的“规则”中，首当其冲的一条便是禁止自相残杀。 朱雀私自动用弑神神器，已然违反了规则，其后将青龙封印，其罪当诛！ 简而言之：凤歌被抹杀掉后，会有新的神族替代他的位置。朱雀星君不会消失，但新的朱雀却不再是凤歌了。 在凤歌的身体陷入昏迷之后，有七天的缓冲期，那期间，创世神会选择另一个神族后裔来填补凤歌的位置…… 正在玄烨急得焦头烂额之际，神秘人找上门了。 那人告诉玄烨要解救凤歌的唯一方法，便是将其灵魂送入平行时空，待两千年后，再另寻机会将其引渡回来…… 方法是有，但代价极大，几乎要耗尽玄烨所有的力量。 为了救凤歌，玄烨答应了神秘人的要求。 但没过多久，因为力量耗尽，他也步上了轮回之路。 然而，这一切尚未结束。 玄烨私自救下凤歌，违背了创世神的意愿，更是公然违反了“规则”第二天——不得因情徇私。 四神之所以为白帝国的守护神，便是因为他们拥有一颗宽容博爱的心，这一点，说来讽刺…… 龙吟暴戾冷漠，朱雀任性火爆，白虎童真未泯，都算不上合格的守护神，唯独玄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评断，都可谓是完美的神…… 但是他一生唯一的瑕疵却是爱上了朱雀星君，最后因为一个情字，放弃守护整个白帝国…… 于是，从玄烨决定救凤歌的那一刻开始，便注定了他未来的情路坎坷。 路青作为玄武星君的直系护卫，一直默默地看着所有的事情，却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主人踏上轮回之路。 所以在路青进入星夜池之后，他也同时做了一个决定。 四大神器与弑神之器一样，极大地禁锢着四神的自由。 玄武星君对他有有知遇提携之恩，他必须回报。 而他唯一能回报对方的，便是找出夜玄箭和克制玄武星君的弑神之器，将其独占！ 在其后漫长的两千年中，路青努力地修炼着，终于在两千年降至时期，他已经可以幻化出一个随时自由行动的水之分手。而且此分身比本尊更加强大…… 路青不愿背叛玄武星君，所以他不会离开星夜池，唯一的办法便是控制着分身离开星夜池。 但为了避免在他还没找到夜玄箭，玄烨的转世却提前找上门来的意外状况，他唯有将整座星夜池冰封起来…… 星夜池内部便是大片的千年寒冰，极度寒冷，他所做的，只是简单地把千年寒冰的位置挪了一下。 但这一切，足以阻止任何人踏入星夜池！ 要寻找夜玄箭，唯独从铸剑师入手，所以从一开始，路青便盯上了墨非涯，当时的天下第一铸剑师。 他在墨家潜伏了多年，偶尔一次邂逅了墨麟，随后便有意无意地接近那人，以图获得情报…… 说到底，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神，只能依靠自己的方法慢慢地寻找。 在一次又一次的经验总结之后，路青终于发现了玄机……神器与唐家后人特别有缘？ 白帝国现今已经出师的唐姓铸剑师屈指可数，所以他将目光转向了天山剑门…… 自那日与萧倾尘等人在北回城辞别之后，他就立刻赶往了天山剑门……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 路青在天山剑门又找到了两位唐姓铸剑师，便暗中应道两人反复地铸造夜玄箭…… 直至半个时辰前，夜玄箭终于出世！ 可惜铸造出这管神器的唐落因为太激动，竟一口气没喘上来，挂了。 路青原本是打算带夜玄箭直接去找萧倾尘，但转念一想，对方那么聪明，恐怕不用多久便能找上门来…… 只是没想到，仅仅过了半个时辰，这人就真的找上门来了。 路青也终于可以松口气了，他心底唯一的遗憾，便是在他魂飞魄散之前，不能替主人将弑神之器找出来…… “唐清不是你杀的？” 萧倾尘沉默了半响，敛眉问道。 路青微微一怔，而后肯定地摇摇头：“不是，事实上，唐清作为铸剑师的天赋并不高，所以我并未在他身上浪费时间，怎么……他？” “墨家铸剑坊内三十余名铸剑师通通被人灭口，凶器是一枚淬了麻药的冰针，而且唐清临死之前，铸造出了冉筱箭。”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盯着路青，见他神情略显惊讶，丝毫不像说谎的模样，心中更加惊讶。 如此说来，冉筱箭岂不是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手中？且，那人手段极其狠毒…… “歌凤刀的事情，你可知道？” 顿了顿，萧倾尘继续问道。 “可是召唤朱雀星君的那把歌凤刀？” “正是。” “事实上，说来惭愧，路青这些年一心追查着夜玄箭的下落，并未特别留心注意其他三把神器。” 路青面露微赧，道。 见状，萧倾尘面色微沉，原来事情比他想象中药更加复杂。但好歹…… 路青没有背叛玄武星君。 “那么接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朱雀星君希望路青怎么做？” “我要带夜玄箭去一趟凌家主宅。” 萧倾尘踌躇着道，路青的本质不坏，确切地说，此人极其忠心…… 在见证了尹凤和白露的悲惨下场之后，萧倾尘实在不愿再见到那么忠诚的一个人面对魂飞魄散的厄运！ “路青愿与朱雀星君一同前往。” 青年温声说道，笑容恬淡，面对生死，他早有觉悟，只是隐约有些不舍罢了，因为他还没有看到主人得到幸福…… 萧倾尘心情复杂地点点头，刚站起身，却听得对方问道—— “朱雀星君，是否已经考虑好，在主人与青龙星君之间，究竟选谁？” 第213章 爱情的世界里，容不下三个人，如此严肃的事实，他也明白。 但问题是，无论是哪一个，他如今都无法割舍。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纵然算他滥情也好，花心也罢，事实便是如此。 所以他能做的，便是在所有麻烦解决之前，尽量回避这个问题，能拖得了一时便是一时，尽管这种消极的做法很不符合他以往的作风。 但萧倾尘更明白的是，无论是夜痕，还是凌霄，都不是轻易妥协之人，如果让他们容忍对方的存在，根本等同于……天方夜谭！ “朱雀星君，还是下不了决心吗？” 青年神色微黯，隐约透着一丝伤感。 萧倾尘默然，只手抓紧木盒，半响，沉声道：“这件事，等以后再说，我们先去凌家。” 闻言，路青沉默了片刻，颌首道：“好。” 青年顿了顿，又补充道：“无论如何，请朱雀星君莫要再辜负主人了，他已经……唉！” 萧倾尘心头微酸，一阵难受。 他也不想辜负凌霄，但问题是夜痕在他心底，已经占据了一席之地，连个月来的陪伴，点滴渗入心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剔除得了的！ 更何况，若真要他强行剔除，那不等同于在他心口割肉？ 而凌霄…… 迷雾散去之后，萧倾尘已然肯定，自己是喜欢凌霄的。 如此矛盾。 “我知道了。” 萧倾尘下意识地答道，但他到底是否清楚自己该怎么做，恐怕连他本人也无法回答上来。 走一步，算一步，唯有如此。 随身空间传送阵开启之后，萧倾尘隐约有些不舍，这次来得匆忙，都没能跟白扬和紫樱好好地打个招呼，而后又一想，还是先把正事办完了再说，改天再携家带口地回来探亲…… 凌家主宅，琉璃阁。 入夜时分，晚风萧瑟。 十三暗影协同五行异能者，均守候在门外，一个个等得焦虑不安。 徒然，两道人影破空而出。 “呱——呱——” 御灵峰的呼喊声打破了沉寂。 十三暗影中，凌二与凌七对萧倾尘最为熟悉，一见来人，又喜又忧！ 喜的是终于有人能劝自己主子别固执犯傻了，忧的是……这人着实太恶劣，可谓是劣迹斑斑，让人打从心底发寒！ 萧倾尘环顾一周，惊讶道：“好大的排场！” “无双公子，您快去房内劝劝主人吧……” 凌七犹豫了下，两步上前，恭声道。 萧倾尘以后地挑了挑眉：难不成夜痕跟凌霄在……掐架？ 与此同时，嘭地一声撞击，房门被人从里面一剑劈开，飞了出来！ 萧倾尘侧身一躲，一黑一白两道人影恰好从房门冲了出来…… 当当当，三声脆响之后，两人快速分开，各占一方，怒目狠视对方，饶是谁也不服谁！ 萧倾尘错愕地看向两人，半响，他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眼前这两个一声狼藉浑身挂彩，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的“黑白双煞”……是谁啊！？ 就在萧倾尘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两人的同时，那两人也同时察觉到了异状…… 熟悉的气息，还有那诡异而聒噪的呱呱声音，这分明意味着…… 两人默契地将手中的剑收起来，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整理好心情，一致转身，看向萧倾尘。 一个故作无害的傻笑，一个强作镇定的微笑。 笑容一致持续到肌肉都快僵硬了，却不见萧倾尘给个回应，两人顿时心头一怔，暗道糟糕，更是将对方恨得咬牙切齿！ 十三暗影与五行异能者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如此失态，如此狼狈，如此……丢脸的一幕，纷纷夹紧菊花，逃离现场，暗暗祈祷着主子别记仇……但，不记仇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 那十八人离开之后，琉璃阁顿时变得格外空旷，然而—— 空气却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压抑感。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别开头，从夜痕和凌霄两人中间穿过，直接拐进了打斗现场的隔壁房间。 路青犹豫了下，掩嘴轻笑，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已经知晓凌霄便是玄武星君的转世，但要让他将面前这位狼狈不堪的凌大当家跟自家完美无缺的主人联系起来，还真有点难度。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主人有了比较人性化的一面。 路青乐观地想着，随即跟着萧倾尘进了房间…… 御灵峰原地徘徊了一圈，确认此时的夜痕无法对它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之后，立刻嚣张地拍着翅膀，高喊起声：“傻瓜——傻瓜——” 原本就已经尴尬到恨不得挖条缝钻进去的两人，立刻将一肚子的怒火撒到了御灵峰身上！ 刀眼冰冷而犀利，吓得御灵峰逃难似地拍着翅膀窜入了房间…… 徒留下夜痕与凌霄面面相觑…… “哼！” “哼！” 异口同声地冷哼之后，两人背道而驰！ 另一边，萧倾尘看似冷静地坐在桌前，心底纠结不已。 这样的状况，以后恐怕会很常见！ 而他，到底该庆幸那两人没缺胳膊少腿呢？还是挨个揍一顿？ 萧倾尘有些颓败地叹了口气，路青恰好做到了他对面，一脸沉思。 “朱雀星君，准备何时启程去星夜池？” 路青方才看的分明，青龙星君恰好步入“散功期”，力量尽失，但青龙乃四神之中实力最强者，其“散功期”较为短暂，只需耐心等待三天，便能自行恢复，不若朱雀星君需要恢复力量，还得借助蟠龙令的附加作用…… 在夜痕和凌霄完全“肉搏”的状况下，两个人谁也讨不到便宜！ 但若是青龙星君无法动用风之力量，而玄武星君恰好恢复力量的情况动手，后者明显有利！ 路青对青龙星君显然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夜痕本人不似龙吟那般令人讨厌，但他终究还是希望自己主子能让青龙星君吃点亏…… 所以，明智他这水之分身回到星夜池后，便要面临魂飞魄散的厄运，也没有逃避。 萧倾尘闻言，明显地迟疑了下…… “你，对白帝国，难道没有什么留恋之处了？” 闻言，路青微微一怔，却是笑着摇摇头，道：“路青这条命，原本就是主人的，如今能为主人死，便是路青的宿命，此生无憾。” 萧倾尘略感不适地皱了皱眉，路青如此忠心，可是他的未来却是如此的悲惨…… 尤其是亲眼见证了尹凤和白露的结局之后，萧倾尘更是心生不忍……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真的很想保住路青的性命。 “路青此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看着主人得到幸福……” 说着，青年意味深长地望了萧倾尘一眼。 萧倾尘面上一烫，明知对方话中所指，可是他，依然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这让他倍感羞愧。 “朱雀星君不必苦恼，这世间的一切因果自有定数，正如命运，每个人都逃脱不了……” “你信命运？” 萧倾尘回过神来，沉声问道。 这句话，先前路青曾问过他，但突然间，他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在他被尹凤推入迷雾池，返回到两千年前…… 他隐约记得小青曾提过……朱雀重生于异世。 如果那就是“命运”的话，而后发生的一切，玄烨的牺牲，岂不是太可笑了？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让事情的发展符合了命运的轨迹！？ 那神秘人到底是谁？ 他这般费尽心思，又是为何？ 蓦然间，萧倾尘是如地渴望没能亲自见一见那神秘的白衣男子，或许只有见到那人，他心中的疑惑，才能得到解答。 “不得不信。” 路青温和的声音沉重地响起。 他不得不信，苍穹、尹凤、白露相继死去，下一个便是他。 正他接受星夜池守护使一职开始，便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我原先的那个世界里，很流行一句话，叫做……我命由我不由天。” 萧倾尘垂下眼眸，轻笑着说道。 我命由我不由天，很猖狂的口气，却给人无限力量。 路青闻言，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却未给出正面评价。 即便他心动了，又如何？ 对于生死，他早已看淡，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已经失去了奋斗的目标，再者—— 虽然朱雀星君眼下不曾给过他任何明确的答复，但他心底却一阵泰然，至少对方没有直接拒绝，这样的局面，较之两千年前，已经算是惊喜了……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望着青年微笑着的侧脸，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终究作罢。 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不想轻易地许下承诺。 更何况，未来的事情，就连神也无法完全控制。 距离洛非烟的灭世预言，只剩两个月不到的时间…… 在将来的两个月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谁也无法预知…… 但白帝国，既是创世神的心血，便不会允许旁人轻易毁灭，所以最后的结局—— 萧倾尘直觉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暗中收集冉筱箭之人，手段如此狠毒残忍，恐怕是……洞晓了什么，正准备给予他致命一击？ 这世间，占星师不止洛非烟一人。 就在萧倾尘沉思之际，凌霄已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袍，踏入了房门。 男人脸上的伤痕，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消除的，即便经过了异能者的特殊治疗，也剩下了一些浅浅的痕迹，但萧倾尘一联想起刚才的情形，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花了好大的工夫，他才收敛了神情，向凌霄介绍道：“凌霄，这是路青，负责星夜池的守护使。” 神情冷峻的金发男子淡淡转身，看向另一侧的温润青年，微微颌首，却不语。 饶是凌霄，也没有萧倾尘那么厚的脸皮，刚刚自己最狼狈的一幕，被人看了去，转眼却要当做什么也不曾发生，这确实有些难度…… 凌霄尚未开口，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萧倾尘神情淡然地望着房门，下一刻，夜痕踏门而入。 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一脸迟疑，神情怯怯地瞄了眼萧倾尘，而后深吸一口气，一脸担忧地上前，照例站到了萧倾尘身后…… 夜痕刚一站定，趁着萧倾尘不注意，十分挑衅地睇了眼凌霄，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没，倾尘是我的，你别妄想了！ 第214章 四人各怀鬼胎坐在桌前。 萧倾尘满腹心思，路青神游天外，凌霄与夜痕则继续暗中较量…… 正当气氛微妙到差一点打破平衡之际，琉璃阁来了个不速之客。 ---渊离。 少年神色略显慌乱，直奔萧倾尘，急声道：”星君，唐七死了！” 萧倾尘猛然回神，抬头看向渊离，问道：“可有抓到凶手？” “没有。” 渊离遗憾地摇摇头，顿了顿，继续道：“对方是个空间异能者。” 言下之意，此人行凶后，即刻逃离现场，很难逮住他！ 闻言，萧倾尘神色凝重地环视一周，最后转向路青，沉声道：“就你所知，四神大战中，幸存至今的异能者，妖族以及混血者之中，拥有开启随身空间传送阵能力的……究竟有多少” 路青略一垂眸，凝神思索片刻后，道：“这个很难说。” 就目前而言，至少连洛非烟和墨非涯都是有嫌疑的！ 萧倾尘剑眉微蹙，情况很不乐观。 他不能确定，这一会的“敌人”是否又受了那个神秘人的蛊惑，如果对方只是单纯的想要通过神器召唤出四神，已达到私人的目的，或许事情还会比较简单…… 就怕对方的目的不简单！ 眼下，豆豆的力量尚未恢复，若是对方使用冉筱箭的话…… 萧倾尘心头一沉，心情异常的沉重起来。 “难道没有一点办法了？” 渊离心急地瞥向路青，拧眉问道 四目相对，路青怔了怔，缓缓道：“也并非没有办法，只要集齐四块能量石，便能开启时空之门，穿梭于白帝国任意时间段……” 萧倾尘闻言，猛然一惊！ 集齐火晶石、风魔石、雷电石和冰晶石，便能开启白帝国的时空之门。 这个秘密，萧倾尘、夜痕和凌霄三人，早已从苍穹口中得知…… 若集齐这 四块能量石，想要知道谁才是杀害唐清和唐七的真凶，自然是小菜一碟！ 但问题是---- 火晶石已经毁了。 察觉到萧倾尘一脸为难，路青补充道：“冰晶石在我手中。” 说着，他右手摊开在身前，片刻之后，数道月白色光芒从他掌心迸发开来，光芒持续了半响，路青微微一笑，将冰晶石交给了萧倾尘。 虽然他更明白，自家主子正坐在这里，但在场五个人，明显皆以萧倾尘马首是瞻。 萧倾尘接过冰晶石，目露惭愧…… 当初慕月将火晶石与顾玖月融为一体，他虽然最后成功地将火之力量从顾玖月的体内抽出，但火晶石也已经毁了…… 除非能找到一块类似的红水晶，由他再度将火之力力量输入其中！ “风魔石，在我这边。” 凌霄望着萧倾尘，柔声说道。 当初他从谢魁，即苍穹手中得到了风魔石，却并非在意，直接讲东西搁在了一旁，直至…… 后来送萧倾尘回至水城萧家主宅，即凌霄神秘“失踪”的那一晚，他才想起这块石头的存在，立刻找到了潜伏在萧家的异能者，并连夜赶回了无双城，将风魔石取来，随身保管…… 事实证明：凌霄的直觉确实敏锐。 萧倾尘有些惊讶地望着凌霄从怀中掏出那块黑水晶。 “如今还剩下雷电石和火晶石。” 渊离又惊又喜地说着，一脸期盼地转向萧倾尘。 萧倾尘嘴角一抽，给了他致命一击。 “白露并未告知雷电石的下落……而火晶石，很不幸地被我弄坏了。” 当初白露为了应对墨家的五行异能者，力量耗尽，最后只来得及跟豆豆道一声别…… 萧倾尘说着，神情黯然地垂下了眼眸。 他就知道：好事多磨。 “为何不直接把墨非涯抓起来，严刑逼供！” 就在众人愁眉不展之际，夜痕突然说道。 萧倾尘诧异地回头，瞥向一脸杀气的夜痕，无奈地摇摇头：“墨非涯不是凶手。” 墨非涯虽然干过不少坏事，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妹妹报仇。 尽管这其中，都是误会…… 如今，萧倾尘已放过慕月一马，墨非涯也改过自新，更是没有理由纠缠在神器上…… “那家伙没那么大的野心。” 沉吟了下，萧倾尘补充道，虽然他更想说：那家伙没那么聪明！ 不然的话，墨非涯早就把唐家后人全部抓起来逼着他们炼神器了…… 唐清也不会被忽视了那么多年！ 不是墨非涯，难道是……洛非烟？ 这个念头从冒出来，就被萧倾尘打散了。 身为占星师，洛非烟有自己的原则，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制约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谓的“规则”，便是创世神担心神族后裔，占星师等人会打破白帝国的平衡，恣意地改变命运，才制定出来的，以维系整个世纪的和平与稳定。 不过就萧倾尘个人看来，时代在进步，规则却几千年不改，早就已经不适用了。 正因为有规则的存在，洛非烟即便窥得天意，知晓神器出自唐家后人，占卜出朱雀灭世的预言，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出是什么出个的举动来，以免……遭天谴。 “或许她养了一个爪牙，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她都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吩咐下去便是……” 男人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萧倾尘剑眉微挑，斜睨了对方一眼，缓缓道：“夜痕，你似乎很讨厌洛非烟？” 萧倾尘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下巴，他若是没记错的话，夜痕跟洛非烟应该没有多少交流吧？ 夜痕一听，目光闪烁地轻咳了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他自然是不能直接告诉萧倾尘，因为他察觉到洛非烟明显偏袒凌霄，想对他不利？ 萧倾尘见他答不上来，也不故意为难，只是顺着他的意思，继续道：“夜痕说的也很有道理，占星师不能自己出手伤人，但……若是他养了一只爪牙的话，确实可以让对方代劳。不过——” 不过他并不认为洛非烟就是凶手。 因为她没有动机。 尤其是在她跟萧倾尘坦白了一切之后，更加没有理由背后捣鬼，一旦阴谋暴露的话，便不只是丢了小命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不过什么？” 渊离抓了把椅子手，挨着路青坐下后，急切地看向萧倾尘，问道。 路青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身侧的少年，施施然地转头，一并看向萧倾尘。 夜痕站在萧倾尘身后，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萧倾尘单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指地瞥向凌霄…… 金发青年莞尔一笑，道：“无双的意思，是指墨家有嫌疑？” 是这样吗？萧倾尘眼眸微眯，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果然是同一类人，就连想法都不谋而同。 “主人和无双公子，真是心有灵犀。” 路青笑眯眯地望着萧倾尘，缓声道。 他刻意改了称呼，唤萧倾尘为“无双公子”，便是有意要将萧倾尘与凌霄凑成一对。 但很显然，这个举动，把某人惹恼了。 夜痕不悦地瞪了眼路青，面色阴沉。 萧倾尘还没来得及回答，直觉得身后突然降温，微微一愣，嘴角抽了抽，有些哀怨地瞪了眼路青：你这不是害我吗？ 路青温和地笑着，眉眼弯弯，仿若似乎不曾察觉到其间暗潮汹涌。 在场五人，所幸还有个理智尚存的渊离，及时地解了难。 “敢问星君，到底是墨家何人有嫌疑？” 少年一字一顿地询问道，语气异常地正经。 萧倾尘神情戏谑地瞥了眼渊离，继而缓缓转向他身侧的青年，笑意逐渐敛去，道：“或许是你的旧情人？” 如今这天下，萧家内忧外患，自顾不暇；鲁家刚刚平静下来，加上有红雀在，若真发生了什么意外，对方势必会立刻通知萧倾尘；而凌家，除非有人胆大包天，妄图在凌霄这只成精的狐狸眼皮子底下捣乱……不过，一般人都不会那么糊涂…… 更何况凌霄这番回无双城，已经在紧锣密鼓选拔人才，筛选出下任家主继承人…… 与其去寻找那渺无踪迹的神器，倒不如把握眼下的机会，争取上位。 凌家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所以—— 只有墨家的可能性最大。 墨非涯守着慕月，呈半隐居状态，基本不管事。 加上墨家二当家墨麟的能力有限，时间久了，自然有人心生不平。 尤其是在墨家损失了大批的异能者之后…… 但最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使得萧倾尘和凌霄将矛头一致指向墨家的原因，便是因为……唐清的死。 墨家铸剑坊那么多铸剑师，相继死去……数日之内，不曾被人发现一丝异端，凶手极有可能是……墨家的人。 一则，凶手为唐清熟悉之人；二则，凶手对墨家的守卫和地形十分熟悉！ 本来在萧倾尘没有“逮住”路青之前，他确是最有可能行凶之人。 然而在天山剑门遇到路青之后，他的嫌疑也逐步洗清了。 “旧情人？” 渊离惊骇地看向路青，双眼圆睁，半响，颓败地闭上了嘴。 路青一头雾水地皱了皱眉，不语，直接问萧倾尘：“无双公子，是否决定即刻前往墨家一趟？” 萧倾尘恰好打了个哈欠，一脸难以置信地上下审视着路青，道：“你饿不？” 路青一怔，摇摇头。 其实这些年来，他对失误的欲望相当地寡淡，而对于神族后裔的朱雀星君来说，即便滴水不进也不会有多大影响…… “可是我饿了。” 萧倾尘一本正经地说道，顿了顿，补充道：“另外，天黑了。” 天黑了，所以—— “天黑不是更方便行动吗？” “我夜盲。” 这两天，来来去去都在赶路，就算不累，他也腻了！ 更何况，一切都只是猜测，即便凶手在墨家，要找出那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路青默然，如今，他终于有幸领教一回萧倾尘式的“厚颜无耻”了！ 萧倾尘主意已定，事情便这么决定了下来。 凌霄随即吩咐下去，准备晚饭。 夜痕则死心塌地，寸步不离地跟着萧倾尘身后，时刻与“情敌”以眼相杀！ 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两人，伸伸懒腰，直接坐在桌前打起盹来…… 只是这一觉，睡得真是出乎他意！ 别人做梦是梦里会周公，他也不小心会了次周公，但周公……却是一名似曾相识的白衣男子。 第215章 迷蒙磅礡的雾气中，是一大片湖，湖水清幽，岸边青草茵茵，再往远处看去，隐约显出一团团粉色桃花…… 萧倾尘伫立在湖畔，静静地望着对岸的白衣男子。 氤氲缭绕中，男子似抬头朝他淡淡一笑，双手负于身后。 萧倾尘剑眉微挑，刹那间，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至五步。 “终于见面了。” “朱雀星君似乎很想见我？” “为何不换个说法？明明是你闯入了我的梦境……” 萧倾尘勾起嘴角，斜睨着对方手中突然多出来的一本书，封页上果然印着两个烫金大字：命运。 男子温和地摇摇头，反驳道：“若非你对我有着极强的欲望，我不会轻易现身。” 萧倾尘笑容一滞，欲望？ 他双手环胸，略带嫌弃地打量男子，半晌，啧啧摇头，道：“若要用美人计色诱之术，你完全不靠谱啊！” 男子闻言，竟是一脸认同地点点头，柔和的五官依然风轻云淡。 “确实，单就外貌而言，这世间确实少有人能与朱雀星君相媲美。” “……” 萧倾尘默然，心底一时摸不准是怎么回事。 常言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可眼下的状况，却似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言语上再怎么刻薄对方，就跟一拳砸在棉花上，连个屁都蹦不出来。 ！ 再看着人平和得看不出一丝怒意的神情，萧倾尘连发火的劲头也没了…… 如今他终于信了：这世上，确实有一种人，只是一个表情，便能让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萧倾尘的为难，男人看在眼里，化作一抹了然。 “朱雀星君一定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不是吗？” “……我问了你就会回答么？” “不问的话，又怎会知道结果呢？” “……” 萧倾尘不悦地皱了皱眉，遇到一个比他更加难缠更擅长打太极忽悠人的家伙了！ 感觉却不是难逢敌手的喜悦，而是……愤怒。 被对方耍了那么久，如今明明人在眼前，却连揍这家伙一顿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 就目前而言，他还没有研究出可以攻击幻影的有效方案！ “星君不比恼怒，因为你我从来不是敌人。” “……” 萧倾尘故作诧异地挑了挑眉，单手扶着下巴，绕着男人转了大半圈，而后恍然大悟！ “我说呢，怪不得你说话的语气这么熟悉……来，老实给本君交代清楚，你觊觎本君多久了？就连我的言行举止都模仿的那么像！？” “星君果然是聪明过人。” 男子竟也不否认，点头过后，笑意更甚。 萧倾尘轻哼一声，明知对方是幻影，还是忍不住伸手揪住对方的衣襟！ 结果嘛…… 正如预料之中一样，他的双手穿过了男子的身体。 萧倾尘嘴角一抽，狼狈倒地！ “星君？” 男子惊讶地凑到萧倾尘面前，漆黑如夜的眼眸隐约闪烁着一丝笑意。 萧倾尘瞪着男人，白眼一翻，倒身躺在了草地上。 身后一声响声，竟是对方随他一起坐了下来。 萧倾尘迷惑不解地努努嘴，沉死了片刻，转过身去，冷声问道：“你当初为什么要挑拨玖月和墨非涯？” 男子闻言，认真思索了半响，温声道：“我从不挑拨任何人。” “……” 萧倾尘默然，这一刻，他正想跳起身大叫：看到没？这才是无耻的最高境界！ “玖月想要得到玄武星君的身体，我只是帮了她一个小忙，让她完成了心愿。” “……” “非涯要为妹妹报仇，可是以他的实力，却是以卵击石……” “……你还能再无耻点吗？” 萧倾尘神色严肃地问道。 男子无奈地摇摇头，而后微笑道：“我已经很努力地记住星君你的每一句话，照理来说学得也应该八九不离十。” “……你果然暗恋我。” 萧倾尘了然地点点头，随即一脸抱歉地对男子摇摇头，垦悯地道：“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这辈子我注定要辜负你，你还是……忘记了我的好，以后好好做人，再找个好人嫁了吧！” “……”原来他学习得完全不够努力呐！ 男子神情受伤地望着萧倾尘，努力地配合对方，可惜功力似乎不够深厚，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破了功。 萧倾尘得意地哼哼着，随后一记刀眼飞去，沉声道：“谁让你笑了！” “……” 男人连忙收住笑意，却是更加期待地望着萧倾尘，似乎在等待他的下一个精彩表演。 萧倾尘犹豫了下，干脆坐起身，与对方平视，道：“玖月和墨非涯的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慕月给我添得麻烦，我也可以一笔勾销，但是……” 往往前话说得多漂亮，一个转折点后，才是关键。 萧倾尘顿了顿，刚想接下去，对方却温和地提醒道：“玖月和慕月是同一个人。” 正如凤歌和萧倾尘一样，前世与今生，前世造的孽，后世依然需要承担。 萧倾尘摸摸鼻梁，昂收道：“不需要你提醒！” “……”果然是好心没好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虽然我不介意使用一点暴力手段，不过严刑逼供这种事情，确实不符合我的美学，所以你还是识相点，自己交代清楚……” “倾尘需要我交代什么？” 男人笑容温和地问道。 萧倾尘猛然一怔！ 这家伙对他的称呼从朱雀星君过渡到星君，再到……倾尘！？ 他们俩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 震惊过后，萧倾尘很快冷静了下来，沉着地应对道：“虽然你的痴心深深地让本君感动了，可是感情的事情真的勉强不了的，所以你真的不需要假装跟我很熟悉来挽回你的自尊心。” “……倾尘，真是见外了。” 男子神情僵硬了刹那，很快恢复了笑容，不紧不慢地答道。 萧倾尘笑容愈加灿烂，却笑得像只成精的狐狸一样狡猾。 “这种严肃的问题，不见外不行呐！要知道我家那两口子都是很小气的家伙！” “……”他真的没有横插一脚的打算！ 男子默默地撇过头，这么快就被对方掰回一局，果真是他低估了萧倾尘的厚颜无耻么？ 两个人插科打诨，试探够了，终于步入了正题。 但是很明显，两人各怀鬼胎，心中所想亦各不相同，所谓的正题也是各有侧重。 前尘往事，早已时代境迁，萧倾尘也懒得继续纠缠于过去，他更加重视的是现在和将来，以及……两个月后所谓的朱雀灭世的预言。 “洛非烟的预言，你可知道？” 萧倾尘敛去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 男子微微颌首，倒也不否认。 “这世间的一切，没有我不知道的。” “好大的口气。” 萧倾尘挑眉，淡淡地评价道。 事实上，即便是神族后裔，也不敢说这种话。 而对方的气息…… 萧倾尘暗中感知了下，很可惜，因为是幻影，无法确切地感觉这人的气息。 所以对方究竟是妖族？异能者？混血者？ 亦或是……神族？ 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 “不是我自夸，而是这世间发生的一切，都记在《命运》之上。” 男人微微摇头，道。 萧倾尘默然，额头挂下一滴冷汗，衷心地道：“你果然够神棍。” “多谢夸奖。” 男子微笑着点点头。 萧倾尘内伤了，他发誓下次绝对不会轻易说“谢谢”了，容易肾亏！ “命运……也记载了两个月后，白帝国会毁在朱雀手中么？” 萧倾尘直视着男子，沉声问道。 男人偏了偏头，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倾尘想看吗？” 这绝对是……勾引！ 萧倾尘眼眸微眯，眼前摆着一个巨大的诱惑，是否该伸手？ 第216章 “诱惑很大。” 萧倾尘轻笑者道。 男人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萧倾尘一脸为难地皱着眉头，耸肩道：“可惜……我不信命运。” 闻言，男子略显失望侧了侧头，但随之涌起一丝欣慰。 “倾尘，果然非同一般。” “那是自然。” 萧倾尘一脸赞同地点点头。 接下去，是片刻的沉默。 沉默过后，两人相继大笑出声。 萧倾尘双手捧腹，笑得尤其夸张，突然—— 他倏然转身，双手撑地，抡起右脚，一脚踹向男人的腹部！ 嘭地一声之后，男人吃痛倒地，萧倾尘得意地笑了。 他倒是差点忘了，这是在他的梦境之中。 作为梦境的主人，自然有权控制梦里的一切。 从一开始，他认定了因为是在梦里，所以出现的一切都是幻觉…… 但刚才他暗中掐了自己一把，居然会痛…… 萧倾尘这才笑得那么欢畅！ 男人没有否认他曾蛊惑过玖月和墨非涯，更清楚地知道玖月和慕月是同一个人而萧倾尘更加确定的一件事是： 慕月眼中的神秘人确实与墨非涯看到的不一样。 道理很简单……因为对方很随意幻化自己的外形。 亦或者说：不论是玖月还是墨非涯所看到的男人，其实都只是他们自己臆测。 而萧倾尘因为事先见过墨非涯画下的肖像图，这才认定了男人一定是这幅模样。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我知道你是谁了。” 萧倾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 男人饶有兴致地听着，从容不惊。 萧倾尘咧嘴一笑，道：“要将一样东西藏起来，无非两种方法，一种置身于无穷的黑暗之中，视野不能见；二则，强光直射对方的眼睛……一直以来，你其实从未刻意躲藏，甚至可以说你给了很多提示，但……我却一直没想到。” 男子垂目一笑，撑起身，理了理衣袍，温声道：“倾尘，果真聪明过人。” “命运之神。”萧倾尘神情微凛，缓声道，“你是命运之神。” “如果倾尘不介意的话，倒是称呼我为……零。” 零？ 萧倾尘果断地风中凌乱了。 这一刻，他却真的想明白了，为何玖月和墨非涯会遇见命运之神，因为这两人都有着强烈的不甘，想要改变现状…… 可惜—— “命运之神不只是眼睛长偏了，还缺心眼。尽帮人为非作歹了。” 萧倾尘嘲弄地撇撇嘴，但还有一点，他实在是想不通，命运之神与创世神一样，都不该轻易地出现在白帝国，为何零会…… 一边想，萧倾尘不禁疑惑地转向对方，好奇地凑上前：“你该不会是被放逐了吧？” 男人神色略显尴尬地摇摇头，双手抱书，一脸深沉地远目…… “确切地说，是跟创世神下棋，输了……” “神族果然都是一些游手好闲，无事可干的家伙。” “……的后果。” “额，刚才的话，加一。” 萧倾尘同情地望着男人，心情异常地复杂。 他原本以为，背后操纵这一切的家伙，不是特别地恨他，就是因爱生恨，心理扭曲后的报复行为…… 事实证明真相果真是用来打击人的。 创世神跟命运之神的一盘棋局，结果后者输了，被放逐到白帝国给四神找麻烦！？ 萧倾尘越想越抽，看向男人的目光也愈发地恶意…… “敢情你被放逐了，看我们不顺眼，于是给我们找麻烦？” 男人一听，哀怨地瞥了眼萧倾尘，而后幽幽德摇了摇头，解释道：“倾尘，你我从来就不是敌人。” “……抱歉，我不是三岁的娃娃。” 萧倾尘面无表情的说道。 男人苦恼地抿着嘴，忽然灵光一闪，将《命运》夹到腋下，开始跟着萧倾尘比划起来…… 萧倾尘皱着眉头，看了半天，心情更加复杂…… 原来—— 命运之神被放逐到白帝国“体会民间疾苦”，必须找到一个打破命运之人，才能平安地返回…… 于是在过去那么多年中，命运之神一直在寻我这么一个能够“解救”他的人，但可惜的是，能够感知到他，并让他现身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而玖月和墨非涯又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明明他那么努力的认真的劝解过玖月，但她依然还是走向了那条不归路…… 直至玄武星君，原本只要对方拒绝救凤歌，然后他便可以解脱了…… 可惜玄烨也没能帮得了他…… 最后—— 萧倾尘神色诧异地望着一脸悲伤的男人，莫名得纠结。 “其实你可以选择不出现在玄烨面前，这样他就没有办法就……凤歌了。” “……我办不到。” “因为你……自虐？” 萧倾尘分外认真地猜测道。 男人面色抽搐着摇摇头，道：“因为……规则的制约。” 闻言，萧倾尘心头一痛。 规则，这两个字对他来说，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太特么的讽刺了！ “倾尘，如今，你是我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我真的不能喜欢你。” “……” “我该怎么做？” 望着男人的一脸低落，萧倾尘不由得心软了。 男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望着萧倾尘，微笑道：“打破命运。” 萧倾尘：“……” 男人却丝毫不曾察觉对方的异样，继续亢奋地道：“只要两个月后，白帝国依然安好，那么我就可以安然无恙地回去了。” “朱雀灭世的预言，是真的？” 萧倾尘艰难地问道。 男人神色一僵，面色惨白地点点头，道：“《命运》上是这么写的。” 萧倾尘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么从你被贬到白帝国之后，可曾发现一件事与《命运》描述不相符合？” 男人默然，而后撇过头，暗自催泪：“没有。” 萧倾尘：“……” 虽然他很痛恨这种无力的感觉，虽然他坚信“为命由我不由天”，虽然…… 再多的虽然，也抵不上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 萧倾尘倍感无力地远目，良久，才低声问道：“能告诉我过程么？” 男人回过神来，委屈地盯着萧倾尘，缓慢却坚定地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 萧倾尘闻言，终于怒了！ 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冷笑出声：“天机不可泄露？那你把《命运》给我，我自己看！” “还是不行。” “你当成把书丢给渊离和萧心然的时候，怎么就不能坚定一下了？” “因为他们不是你，就算把书翻上一遍，也只能看到我想给他们看的内容。” “我想掐死你。” 萧倾尘一脸惋惜地说道。 男人脖子一缩，倏然从萧倾尘手中逃脱了…… 萧倾尘无语地抖了抖了手指，回头，瞥向一脸戒备地男人，挑眉道：“你就不能好好地学下本君的临危不乱和沉着冷静吗？” 男人讪笑着摇摇头，补充道：“我已经在学你的精髓了。” 所谓精髓…… 无耻？ 萧倾尘无奈扶额，顿了顿，暴吼道：“除了渊离和箫心然，你的书还给谁看过了！？” 唐清和唐七的死，如果不是这神棍漏水的话…… 男人双手抱书，连忙道：“没了！” “……” 萧倾尘怀疑地斜了对方一眼，明显是不信。 男人咕噜一声，快速道：“你不能阻止别人跟你一样聪明。” 言下之意，便是有人跟萧倾尘一样，是自己猜到“神器出自唐家之后”这么重要的秘密喽？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眯着眼睛，念在对方这句话尚且算得上称赞的份上，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为了节省时间，那么就烦请命运之神告诉我一声，究竟是何人杀了唐清和唐七……” 然而不等萧倾尘把话说完，就见对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 “一问三不知，我留你何用！” 萧倾尘忽然地下头，奸笑一声，下一瞬，移到男人面前，狠狠地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男人挣扎了两下，忽然他周身迸发出一张结界，将萧倾尘猛地撞开！ 原本萧倾尘也没有打算真的下毒手，只是吓唬对方，但这结界的力量，确实够强悍，差点震得他内伤！ 勉强站稳后，萧倾尘剑眉微挑，戏谑地反问道：“这结界，该不会是创世神为了保护你，特地设立的吧？” 命运之神的力量，并不算特别强，因为他的主要力量是负责维护世界的平衡，简单地说：就是跟个神棍一样，到处溜达，让万物的发展跟《命运》之上保持一致。 所以零这一回的任务，相当于逆天而行，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若是白帝国毁了，命运之神顶多重伤，还是有命回去的，但这片大陆上的一切生物，包括四神，大概会随之白帝国一起……飞回湮灭。 “因为我不能干扰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而且……为了避免一些穷凶恶极之徒的追杀，必要的自卫措施是必须的。” 男人义正言辞地说道。 萧倾尘无语地撇过头，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明白了，再跟这家伙纠缠下去，完全是浪费时间！ 因为这厮根本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先抛出一个光鲜亮丽的饵，却是只能看，不能吃…… “最后几个问题。” “倾尘你说……” 男人站定，温和地笑了。 萧倾尘眉头一抖，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暗暗惊讶：这变脸的速度，即便是他也得感慨了！ “歌风刀是谁送到鲁元天的手中的？” “……” “为何这些天千里传音失效了？” “……” “墨家的人，为何要针对我？” “……” 萧倾尘无奈地望着对方，没好气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一问三不知啊？” 男人“啊”了一声，似后知后觉地缓过神来，淡淡地解释道：“我只是在考虑，这些问题该先回答哪个。” 萧倾尘：“……” “……” 四目相对，萧倾尘目光微沉。 男人一惊，连忙道：“万物皆是因果相连，今生的恶果，皆因前世的恶因，天理循环……” “可不可以说的简单点？” “因为你。” “……”这不是废话么！？ 萧倾尘皱眉，忽然一道无形的外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梦境强行扭曲…… 第217章 梦醒了。 萧倾尘睡眼惺忪地瞪着面前那对黑眼珠，怒了。 好不容易让神棍松口了，偏偏在最重要的那一刻，色乌鸦居然把他啄醒了！？ “呱——呱——” “……真想掐死你得了。” 萧倾尘咬着牙，笑容愈发灿烂。 御灵蜂一听，害怕得浑身直颤抖起来，夹着翅膀小碎步后退，结果……嘭地一声，坠地了。 “……” 萧倾尘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地抽搐的御灵蜂，剑眉一挑，直接转身走开了。 有一便有二，命运之神既已现身，他就不信逮不住那家伙！ 但事实证明：命运这玩意就是喜欢跟人开玩笑。 其后多次，无论萧倾尘多么热切地呼唤命运之神，那神棍都没有再出来…… 以至于萧倾尘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对方已经被“人道毁灭”的错觉。 时间不徐不疾地流逝，转眼便是三天后。 凌霄这边，终于替凌家找到了合适的继承人。 夜痕的“散功期”也是等待中，悄然无声地渡过了。 一切顺利地有些不可思议。 如果说，到底有什么地方不正常的话，那便是……一切都太过平静了。 犹如暴风雨之前的宁静，静得让人难以置信。 这一日，萧倾尘起了个大早。 吱嘎—— 房门打开后，便见凌霄、夜痕、路青和渊离四人早已整装待发，就连御灵蜂也分外乖巧地等在一旁。 “主人——主人——” 一件萧倾尘露面，御灵蜂立刻谄媚地拍着翅膀飞上前。 萧倾尘淡淡地扫了眼亢奋中的色乌鸦，许是因为对方非同一般的乃抗能力，和这份傻劲，倒是让他越看越顺眼了。 “嗯。” 萧倾尘微微颔首，随后走向凌霄，将手中的木盒交给对方。 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几人心知肚明。 早在萧倾尘到达凌家主宅的当晚，凌霄便已经将吟龙剑交给了他，只是—— 萧倾尘一转身便把吟龙剑还给了夜痕。 如今，也算是神器物归原主。 “无双，东西还是交由你保管，我才比较安心。” 凌霄微微一笑，将木盒退了回去。 萧倾尘怔了怔，也不矫情，直接把盒子收了回去。 先前三天，他之所以不把夜玄箫直接给凌霄，便是因为考虑到墨家的人随时可能出来抢夺神器…… 凌霄尚未完成重生仪式，夜痕力量全失，确实也只有他来保管夜玄箫，才是最安全的。 但如今—— 离开无双城后，他们的目的地便是星夜池。 也是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好。” 萧倾尘沉声应道，凌霄如今可是把自己的性命安危都交到了他手上，盒子的重量瞬间沉甸了几分。 见状，原本就面色不悦的夜痕几步上前，楞生生地擦到两个人中间…… 凌霄神色不变，却是颇为反感地睇了眼这“程咬金”。 萧倾尘无奈地后退两步，而后抬头，“和蔼可亲”地转向夜痕。 并非他的错觉，这些天，夜痕的性子愈发的幼稚了，动不动就做出些示威和挑衅的孩子举动来…… 对此，萧倾尘实在是忍俊不禁。 较之前世的龙吟，夜痕确实学精明了。 开始在萧倾尘能够接受的底线附近徘徊，就像如今“横插一脚”的举动。 因为不是光明正大地“欺负”凌霄，萧倾尘也不能义正言辞地教训夜痕，只是…… 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等凌霄恢复力量之后，这两人之间一场恶战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萧倾尘更头痛的是，没准在“朱雀灭失”之前，他会忍不住先把这两只给灭了…… “倾尘，我的吟龙剑也交由你保管。” 男人低沉而性感的声音，莫名地充满了深情。 萧倾尘回过神来，眼角隐隐抽搐：夜痕啊夜痕，你这是来凑的什么热闹啊！？ “倾尘，这个，就当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 夜痕“羞涩”地低下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倾尘，继续道。 俨然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年模样，倒是叫萧倾尘越看越惊奇！ 定情信物这四个字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且不说凌霄，就连一旁的路青河渊离都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御灵蜂更是夸张地一头栽倒在地，口吐白沫…… 萧倾尘眼眸微眯，神色不定地看向夜痕，四目相对…… 暗红血眸隐约泛着一丝笑意，纵然这眸子的主人掩饰得极好，萧倾尘还是察觉到对方不经意间泄露的紧张。 紧张？ 萧倾尘心头一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默默地吞了回去。 他一把握住吟龙剑的剑身，将剑一并收入盒中，撇过头，到：“开启传送阵。” “恩！” 这一回，夜痕应得特别响亮。 萧倾尘不露声色地瞥了眼凌霄，却见对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湛蓝眼眸乍看之下平静无波，但略一用心，便能窥见其中暗涛汹涌…… 他倒是忘了，夜痕与龙吟如此大的改变，凌霄自然也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凡事隐忍不发的玄烨了…… 随身空间转送阵开启之后，六芒星图腾瞬间迸发出射穿云端的紫红色光芒。 不愧是青龙星君，光是一个小小的传送阵，就表现得如此不同反响。 五人一兽相继踏入传送阵，瞬间，斗转星移，耳边狂风呼啸，时间宛如凝滞了一般。 然而，确实只是眨眼的瞬间，五人安然落地，目的地却是菡萏城琉璃阁。 “不是去星夜池吗？” 路青微微皱眉，看向夜痕，问道。 夜痕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夜痕理应非常乐意将人送去星夜池，等凌霄恢复力量之后，他便有足够的借口跟对方一决高低，光明正大地“虐待”对方了…… 夜痕和凌霄之间的那点事情，就连对感情较为迟钝的渊离都察觉到了，更何况是了解事情前后始末的路青呢？ 但—— 夜痕转头，看向萧倾尘，言下之意似乎在说：那是萧倾尘的选择。 察觉到对方的视线，萧倾尘顿了顿，勾起嘴角，笑了。 那不是他的选择，却是他的私心。 几日相处下来，萧倾尘特别坚定了想要救下路青的决心。 他不想再看到另一个尹凤和白露的悲剧…… “既然回家了，岂有不进去的道理？” 萧倾尘戏谑地说道，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直接朝着院内走去。 路青愣了愣，看向身侧的渊离：“怎么回事？” 少年讪笑：“星君的心事，果然不好猜。” 路青默然，待他再回头时，凌霄和夜痕已经离开了，想了又想，他也只有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早在三天前，路青便有意暗示了萧倾尘几次，他们应该尽快回到星夜池…… 但对方却以凌霄手头的事情尚未解决为由，一次又一次地推脱之后，三天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青龙星君的力量也完全恢复了，而路青原先的计划也落空了，唯今之计，只盼着自家主人能早日恢复力量，至少在跟夜痕的战斗中，不至于太过被动…… 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萧倾尘这么做的理由，只是—— “我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 如今夜玄箫也拿到，而他，必然要面对死亡，早已做好了准备，又何必继续拖延时间…… “路青，你在担心什么？” “啊……” 猛然回身，却见渊离一脸不解地盯着他瞧，路青微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恩？” “渊离，你怕死吗？” 少年脚步一顿，回头，静静地望着青年，坚定而固执地道：“你不会死的，朱雀星君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千言万语，在这一刻，凝噎。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那当然，我可是堂堂白帝国的国师！” 少年自豪地拍拍胸脯，道。 路青目光温和地笑着，却不再言语。 渊离顿了顿，牵住对方的手心，沉声道：“路青，你不会死的。” 第218章 “大叔，大叔，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萧倾尘刚推开房门，就听到豆豆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了过来。 但随后，不等他回答，又猛地响起了三道惨叫声！ “啊——啊——啊——” 萧倾尘神色一紧，立马转身，踹开了隔壁的房门，却见二愣子、钱钱和汤圆狼狈地倒在地上，三人姿态各异，但无疑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神情痛苦，浑身不得动弹。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目光转向蹲在圆桌上的小家伙…… “豆豆，怎么回事？” 小家伙得意地双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笑得那叫一个开心！ “大叔，我的力量恢复了！” “真的！？” 萧倾尘惊喜地问道。 先前他有意将豆豆留在洛非烟那边，便是特地让他去套对方的情报。 洛非烟不但是当年四神大战的幸存者，也是迄今为止，实力最强的占星师！ 因为占星师的特殊性，她所受到“规则”的制约更多，自然也会有意地隐瞒一部分实情。 于是萧倾尘投其所好，果然不出他所料，豆豆在洛非烟那边待了小半天，收获颇丰！ “是啊，大叔，我给你演练一遍！” 小家伙连连点头，但刚应完，视线扫过狼狈倒地的三人，不免有些尴尬了。 萧倾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微微挑眉，道：“他们这是……” 豆豆讪讪地挠挠头，解释道：“中招了。” 话音刚落，却见夜痕从萧倾尘身后冒了出来…… 小家伙顿时两眼发光，双手横在身前，摆了一个酷酷的……十字形，然后转向夜痕，口中念道：“哔哔——” 萧倾尘、夜痕：“……” 事实证明：大意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哔哔声后，一道诡异的绿色闪电从天而降，直直地劈中了夜痕…… 夜痕不悦地皱了皱眉，怒目直视站在圆桌上的豆豆，刚要发作，却忽然哆嗦了下，整个人砰然倒地，一脸的痛苦和扭曲！ 萧倾尘缓缓低头，看向夜痕：“！” 力量鼎盛时期的青龙星君，居然……被打倒了！？ “豆豆，这时？” 萧倾尘僵硬地开口。 豆豆开心地放下手，得意地抹了抹鼻子，答道：“豆豆必杀技！” 萧倾尘默然，耐心无比认同地点点头：确实够必杀了！这一屋子的“挺尸”都是被这一招秒杀的吧？ 这么想着，萧倾尘格外怜悯地摇摇头，随后蹲下身，拍拍夜痕的脸蛋，微笑着问道：“能站起来不？” 夜痕：“……” 若是能的话，他早就跳起来去教训豆豆了！ 却在这时，凌霄、路青和渊离一并赶了过来。 三人惊讶地望着倒地不起的四人，面面相觑：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豆豆一脸沉沉地望天，其实他也不知道啊…… 就是一大清早醒来，突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便找来那仨探讨是怎么回事…… 钱钱提议他试下能不能使用雷电之力，于是豆豆试了…… 试验的结果，便是换来了这三具“挺尸”！ 哦不，现在应该是四具了。 豆豆笑盈盈地望着夜痕，内心无比地荡漾：死面瘫，让你欺负我人小！ 这边，豆豆得瑟不已。 那厢，萧倾尘在确认躺在地上的四人暂时无法行动，便好心地将四人一起搬到了床上…… 只是这床不够大，四个人躺在上面，唯有……叠罗汉。 “豆豆，他们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个，不好说。” “必须得好说，不然……夜痕恢复之后，你会很惨的。” 萧倾尘一脸同情地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道。 闻言，豆豆神色僵硬地转头，后怕地瞥了眼夜痕，男人虽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一双深邃的血眸却紧紧地凝视着他，其间杀气缭绕，吓人得紧！ 下家伙呵呵讪笑着转头，忽然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起来，抱着萧倾尘的腿，委屈地哭道：“大叔，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嗯，放心，我会劝他们下手轻一点的。” 萧倾尘严肃地点点头。 豆豆：“……” 几人坐下来之后，萧倾尘将吟龙剑、夜玄箫、歌凤刀分别取出，搁在桌上。 “四大神器，均已出世，但……” 萧倾尘一边说着，一边担忧地瞥了眼豆豆。 豆豆趴在桌上，好奇地一会摸摸歌凤刀，一会瞅瞅吟龙剑，头也不抬地接了下去：“冉筱箭在别人手里？” “是。” 萧倾尘目光微黯，这也是他现在最担心的事情了。 一旦对方利用冉筱箭牵制住豆豆，其实相当于是牵制住了四神！ 即便是违背“规则”，再一次与创世神的意愿再左，他也要保护豆豆！ 绝对不能让两千年前的悲剧再次上演！ “大叔是不是已经有线索了？” “嗯，不出意外的话，冉筱箭应该就在墨家。” 但问题是，对方不是笨蛋，手中握着冉筱箭，还等在原地让他们找到！ 更何况，墨家的异能者、妖族以及混血者数量居多，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料！ 虽然上次鹭华池一事，让墨家损兵折将，但—— 萧倾尘近日才发现，是他太低估了墨家。 若非墨非涯没有打压其他三大家族的野心，墨家在过去一直低调行事…… 论实力，墨家确实有可能问鼎四大家族之首。 其实在无双城的三天，萧倾尘除了一直试图感应命运之神外，还偷偷地跑了一趟墨家。 就在夜痕的力量尚未恢复，路青与渊离相谈甚欢之际，他只跟凌霄打了声招呼，便趁夜潜入了墨家主宅一趟。 只不过，与其漫无目的地寻人，萧倾尘直接找上了墨非涯…… “星君想知道墨家有多少异能者？” “确切地说，还包括妖族和混血者。” “星君，并非我不愿帮你，而是……具体的数量，即便是我，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了。” 从四神大战后，墨非涯便着手建设墨家，不断地扩充实力。 与凌、萧、鲁三家不同，墨家虽然领地范围最小，人口也比不上其他三家，却拥有更多的“非人类”。 过去的千百年中，墨非涯不断地收复和笼络各地的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提供给对方栖身处所，让他们避免被人打扰，可以静心修炼…… “他们遍布白帝国每一座城池，而北区的数量，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 墨非涯此言一出，萧倾尘彻底地愣住了。 半响，他才缓过神来，呐呐地道：“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点。” 墨非涯闻言，面色窘然，低声解释道：“其实，其他三区的异能者，我甚少插手，都是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在联系……”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 萧倾尘剑眉微挑，他该感慨一下不愧是白帝国最为神秘莫测的墨家呢？还是揪住墨非涯的脑袋好好地敲一顿？ 这么重要的情报，他之前居然都不知道！？ 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墨家的保密工作做的实在是太好了！ 就连幂极商人都被对方耍德团团转！ 亦或者说：这就是人与妖之间的差别。 有限的生命，与漫长无边的生命相比较，自然是后者拥有更大的潜力，恩，使坏的潜力。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目前在什么地方？”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压下，以免等会一个激动把墨非涯给咔嚓了。 墨非涯皱了皱眉，解释道：“风护法负责西区，雨护法负责东区，电护法负责南区，雷护法目前就在北回城。” “墨非涯，你还有什么事眉交代的，麻烦你一次性都说清楚了，我真担心……” 萧倾尘微笑着说道，拳头咯咯作响，他先前是真没想到，墨家的势力居然已经遍布了整个白帝国，而这么重要的信息，零那个神棍也没提前跟他吱一声，竟然以因果只说来敷衍他！ 敢情他前世还得罪过风雨雷电中的某一只？或是……全部？ 萧倾尘苦恼地抿着嘴，墨非涯则格外小心地道：“因为过去对星君的误会，我一直关注着歌风刀的下落……所以……所以……” 所以—— 墨家上下，墨非涯一直交给墨家历代二当家来打理，除了北区，其他三区的异能者和妖族，均由其他三位护法联络…… 而风雨雷电四位护法，更是当年四神大战的幸存者，修为上也与墨非涯相差无几，加上墨非涯确实像萧倾尘说的有点“蠢”，并不擅长于笼络人心，所以那么多年来…… 其他三区的异能者，连同那三位护法也基本等同于“放羊吃草”的状态…… 故而，久而久之，墨非涯也自然而然地没有将那大批数量的异能者和妖族计入墨家之内。 简而言之：其实墨非涯并未有意欺瞒萧倾尘，只是……忘了。 年代久远的缘故，仅此而已。 幂极商人怎么能干，也不能把上千年前的事情都调查的一清二楚！ 萧倾尘到底是个明白人，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道道，但依旧免不了心底发堵。 当夜，他便返回了凌家主宅，也未曾将他与墨非涯之间的交谈告诉任何人。 但眼下—— 萧倾尘环顾一周，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说清楚的时候了。 “好像很负杂。” 听完之后，豆豆眉头打结了。 就连凌霄，也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萧倾尘沉重地叹了口气，先前，他认定杀害唐清等铸剑师的凶手就在墨家，原本以为只要把墨家翻个底朝天，就能把那人找出来了！ 但现在…… 情况更加复杂了。 对方不只是一个人，很有可能，阵容不输给他们这边！ 萧倾尘单手撑着下颚，悲凉地远目…… 神棍零说，一切都是朱雀星君当年造下的孽！ 可是萧倾尘冥思苦想，脑海中唯一有印象的“孽”便只有……无双城。 那也是他心底至今为止，无法愈合的伤痛！ “从先北回城的雷护法开始盘查。” 半响，凌霄如是道。 萧倾尘回过神来，赞同地点点头，正合他意。 跟墨非涯辞别之前，他还特地问对方要了风雨雷电四大护法的画像，可惜的是…… 墨非涯对那四人没有特别的念想，所以没准备画像！ 所幸对方还记得四大护法的一些特别之处，譬如雷护法眉宇间有一道金黄色闪电。 “先回星夜池。” 正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路青忽然道。 萧倾尘一愣，神色复杂地瞥向路青，不语。 倒是一旁打瞌睡的御灵蜂忽然醒来，惊愕地叫了起来：“呱——呱——要去送死吗？” 第219章 “我以为你已经想通了。” “让星君失望了……” 路青微微一笑，歉意地低下头。 他不怕死，但依旧免不了伤感和遗憾。 然，他更清楚自己摆脱不了命运的捉弄。 他很清醒，也足够理智，所以不会无端地生出太多奢望…… 这一刻，萧倾尘是有些气愤他的冷静了。 每回看到路青这般无怨无悔，随时准备牺牲自己的模样，他就莫名地心酸，不由自主地想起尹凤和白露。 “你先前曾说，已经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了，那么现在呢？” 萧倾尘回身，紧紧地盯着对方，问道。 路青略一怔，垂目不语，眼底闪过一丝苦涩和无奈。 他不得不承认：他完全不是萧倾尘的对手，对方太敏锐了。 见他沉默，萧倾尘自知他蒙对了。 无论人或妖，都逃不了一个情字。 “星君难道就不担心……路青若是活下来了，会跟你抢玄武星君？” “你不会。” 萧倾尘神情笃定，笑容隐隐透着一丝狡黠。 情，可以是爱情，亲情，友情恩情…… 路青对玄武星君的情，与尹凤对朱雀星君的自然不同，如果连这么简单的区别都看不出来，只能说萧倾尘不比墨非涯聪明多少。 再者—— “要从我手里强人，呵……” 萧倾尘轻笑着勾起嘴角，笑容灿烂而危险。 路青无端地浑身一抖，暗暗庆幸，索性自己还没那么糊涂…… 不论是当年的凤歌，还是如今的萧倾尘，都不是容易糊弄的主，后者还明显更难缠一点！ 萧倾尘倒也不在意，转眼，便敛去了笑意，一本正经地凑到青年面前，低声问道：“老实交代吧，你跟渊离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勾搭！？ 路青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倾尘，很难想象堂堂朱雀星君居然会用这么……喜感的形容词。 但，一联想对方先前那些“壮举”，路青很快便平静下来。 “这是……害羞了么？” 萧倾尘好奇地望着对方脸上那一抹奇异的绯红，故作惊讶地道。 路青默然，他明明就是被气的！ 不过提议一句即刻前往星夜池，就被萧倾尘一把拎住衣领，瞬移到了琉璃阁屋顶上…… 有了上面一番交谈。 听到萧倾尘提及渊离时，路青十分怀疑朱雀星君其实是个偷窥狂！好吧，这只是臆测。 但看对方那“贼眉鼠眼”的模样，愣是将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庞演绎得猥琐而下流，路青就忍不住汗流浃背…… 许是读到了青年心底的想法，萧倾尘立刻收敛了几分，笔挺挺地站直身，一脸高深莫测地凝视着路青，沉声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路青默默点头，没敢多说一个字，就怕萧倾尘一时兴起，又逮着机会拿渊离来羞他！ 可是他跟渊离，明明就什么也没有啊！ 路青倍觉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相识三天的两个人，怎就被朱雀星君送做堆了呢？ 两人再次瞬移回到房间，豆豆正扯着渊离的衣袖，企图让对方帮忙体检一下他的必杀技！ 渊离神色凄凉地瞥了眼如今还躺在床上“挺尸”的二愣子等四人，异常坚定地摇摇头。 豆豆无奈，只好可怜兮兮地将目光转向另一端的凌霄…… 金发男子抿嘴不语，全副心思似乎都放在桌上那三件神器上，徒然，他回头—— 豆豆一惊，四目相对…… 那如海洋一般深邃而纯粹的眼眸，明明柔光万千，却让他浑身一僵。 “呵呵……” 小家伙讪笑着转身，不解地挠挠头：真是奇怪了，为什么刚才那一眼，竟让他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豆豆，去把床上那四个叫起来。” 萧倾尘刚一落地，就逮住了小家伙。 豆豆一愣，无辜地眨眨眼，解释道：“大叔，这个……大概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正常了。” 萧倾尘微笑着蹲下身，与豆豆平视，如黑曜石一般幽深的眸子，笑意涟涟，声音更是温和如水…… “豆豆，不听话的孩子可是要受惩罚的哦。” “……大叔。” 豆豆颤悠悠地唤了一声，随即转身，连忙跑向床边。 萧倾尘满意地站起身，略一侧身，撇到路青已经自发地坐在了渊离身侧，不由得抿嘴一笑。 路青一惊，直觉地有道过于炽热的目光几乎将他射穿，刚一抬头，便见萧倾尘笑得跟只成精的狐狸一样，顿时欲哭无泪…… 他忏悔，他真不该跟睚眦必报的朱雀星君开玩笑！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绝对不敢跟萧倾尘抢人呐！ “啊！啊！” 就在路青默默忏悔的当头，两声惨叫划破天际…… 萧倾尘幽幽地回头，见豆豆撒丫子朝他跑来，长臂一捞，将人揽到了身后。 正举着鞋子冲过来揍人的二愣子一见萧倾尘，当下尴尬不已地将鞋子藏到身后，目光悠远地瞪了眼豆豆，而后乖巧十足地对萧倾尘恭声道：“师父……” “嗯。” 萧倾尘有模有样地应了声，随即摆摆手，道：“都别愣着了，过来坐下……” 众人相继落座，萧倾尘抱着豆豆坐在一旁，开始就目前的状况，简单地交代了一遍…… 良久，钱钱双手托腮，喃喃道：“哥哥，我们现在的任务，是要找出那个额头长了金色闪电印记的雷护法么？” 萧倾尘转头，点头道：“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墨非涯提供的线索有限，而且因为他本身的缘故，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彼此之间更为熟悉一些。 而墨非涯唯一印象“深刻”的便只有雷护法，所以—— 先找到雷护法，再通过此人寻找其他三位护法，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萧倾尘仔细思量了一番，依然觉得冉筱箭与那四位护法相关。 而杀害唐清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雷护法，因为墨非涯说此人乃是水相异能者，即五行异能者之一，擅长水属性攻击。 冰，为水的三形态之一。 既然路青与墨家铸剑坊凶手案无关，那么最大的嫌疑人便是雷护法了。 所以冉筱箭在雷护法手中的可能性亦极高，当然，也不能排除他已将冉筱箭转交给他人的可能。 至少，在萧倾尘的记忆中，自己应该没有结下过这么个敌人，所以…… 雷护法应该不是主谋吧。 萧倾尘无法确定，毕竟凤歌曾经的记忆，他丝毫没有想起来…… 许是因为轮回转世到了另一个平行时空的缘故，这才导致了部分记忆的不完整，具体的原因，恐怕只有等命运之神出现后，他才能找到确切答案了。 一提起命运之神，萧倾尘就气得牙痒痒，那该死的神棍居然在这种时候跟他玩起了捉迷藏！？ “无双，你说歌凤刀是从鲁元天手中拿到的？” 梁萧清越的声音忽然响起，萧倾尘猛然回身，转向对方，微微颔首。 歌凤刀的事情，他和梁萧一样都心持怀疑。 何人送歌凤刀到鲁元天手中的？ 还有红雀的出现，以及萧倾尘先前预感到，暗中有人跟踪……如今看来，也绝非他的错觉。 分明是有人故意将歌凤刀送到萧倾尘手中的！ 难道是……内讧？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豆豆的脑袋，小家伙不耐烦地在他怀中挪了挪位置，相较之下，豆豆倒是更想跑去找汤圆…… 但一逮着二愣子和钱钱那恐怖的眼神，小家伙便缩了回来，尤其是……萧倾尘左侧的夜痕，啧啧，那神情仿佛在说：有种你就跳下来啊，让爷扒了你的皮！ 当然，夜痕是不会说这种话的，他更擅长不声不响地把敌人的脑袋拧下来！ 豆豆后怕地收回目光，又悄悄地转向右侧的凌霄，但见对方笑容和煦，对着他家大叔那神情宛如三月阳春…… 小家伙顿悟了，感情也很那杀人的目光不是针对他啊！ “无双，你也想到了？” “嗯。” 萧倾尘微微一笑，神色了然，道：“若是没猜错的话，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之中，至少有一人，应是不想与我们为敌。” 之余那人究竟是谁，他们大可以耐心地等上几天。 一旦雷护法落网，对方一定会察觉到，更有可能主动与他们联系。 “大叔，既然这样的话，咱们还是分头行动，道北回城去找人吧。” 豆豆窝在萧倾尘怀中，乍一听，立刻激动地提议道，人分开了，他就安全了！ 闻言，萧倾尘赞同地点点头，事实上，他特地让豆豆把夜痕他们弄醒，就是为了接下去的行动。 北回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相当于三个菡萏城，要从中找到隐藏身份的雷护法，自然是分头行动比较妥善。 “凌霄，你觉得如何？” “事不宜迟，不如马上行动。” “好。” 萧倾尘颔首道，随手一拽，竟是一张北回城的详细地形图摆在了桌上。 “目前我们人手有限，就个人，刚好分成三组。” 话音刚落，御灵蜂再次跳起身，囔囔道：“主人，主人，咱们是十个人。” 萧倾尘懒懒地睨了它一眼，笑道：“好吧，你算半个。” 九人一兽，最后分组时，却犯了难。 因为夜痕一定要跟在萧倾尘身侧，钱钱又不肯跟二愣子分开，豆豆死活要黏着汤圆，而萧倾尘则有意让路青和渊离一组…… 场面乱如一团麻线。 “呱——呱——主人，人家跟着你就可以了。” 御灵蜂似乎嫌场面不够乱，又来横插一脚。 萧倾尘无奈扶额，长叹一声后，低吼道：“谁也不许再吵了！夜痕、钱钱、还有我家乖徒儿一组，豆豆、汤圆和我一组，凌霄、路青和渊离一组。小黑跟着我。” 这么分配，自然是为了随时开启空间传送阵，以免遇到危险时，安全脱身。 雷护法藏匿在北回城内，必然不止是他一个人，是比还有同伙。 为了安全起见，也只有这样分配，才是最为安全的，至少夜痕和渊离都可以开启随身传送阵，且传送时不受人数限制。 但萧倾尘分配再合理，还是有人不满呐！ 这边，萧倾尘刚说完，就立刻接受到了两道哀怨的目光，不用看，他也猜得到是哪两只，眼下，也只有硬着头皮，假装没看到，一把拽过御灵蜂，按着色乌鸦的爪子，将北回城地形图化成了三份…… “每组负责一块范围，发现雷护法的行踪后，立刻用千里传音联络。” “大叔，千里传音好像失效了。” 豆豆小心翼翼地举手提醒道。 萧倾尘默然，他倒是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第220章 北回城，墨家主宅。 静悄悄，风萧萧。 “大叔，我们现在是在偷懒吗？” “不。” “……但是我们在这里蹲了半个时辰了。” “嘘——” 萧倾尘高深莫测地竖起食指，而后朝豆豆眨眨眼，一个隐身术撒下，将小家伙和汤圆一并隐匿了行踪，孤身站在树下。 有人来了…… 慢慢地，那人走近了。 豆豆好奇地伸长脖子，却在看清来人之后，明显地一阵失望。 是墨麟。 墨家二当家，路青的……旧情人。 旧情人？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可惜两人当初都只是相互利用罢了…… 亦或者，墨麟对路青，还是有些情分的吧？ “你，怎么在这里！？” 原本心不在焉的墨麟，突然瞥到一脚火红衣衫映入眼帘，再一看，竟是他的死敌！ 墨麟顿时怒从心起，戒备地瞪着萧倾尘！ “守株待兔。” 萧倾尘剑眉微挑，轻轻吐出四个字。 当然，这“兔”却不是墨麟。 事实上，就连萧倾尘也有些意外…… 三组分开行动之后，他特地带着豆豆和汤圆潜入了墨家主宅，还故意停在了“鹭华池”附近的大树下…… 守株待兔，其实是件挺蠢的事，没有诱饵的话，猎物哪有那么容易上当的！ 为了让猎物上钩，萧倾尘可谓是下了大本钱，特地将歌凤刀拿了出来，招摇地挂在树上…… 不管雷护法是不是那个偷偷地将歌凤刀送去鲁家的人，只要他还在墨家主宅内，必然会发现异样，也一定会前来查看！ 即便雷护法不在墨家主宅，萧倾尘也等得起那一时半刻。 但—— 事情似乎有些偏离了轨道。 墨麟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对方的诡计？ 不是萧倾尘看轻了这位墨家二当家，先前两次交手，他确信墨麟只是一个武艺不错的二流高手。 “哼!真是可笑，你一个外人跑到墨家的地盘上，还竟敢如此放肆！” 墨麟显然对萧倾尘很是顾忌，但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更是不允许他轻易退缩！ 然而，即便如此，他也只能口头上沾点便宜罢了。 萧倾尘不在意，不代表其他人就不会生气！ 豆豆原本和汤圆老老实实地待在一旁，盯着歌凤刀，以免有人突然跑出来抢刀，但见墨麟语气嚣张…… 小家伙怒了！ “趁我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是识相地离远点。” 萧倾尘神色淡然地退回了树下，沉声道。 墨麟此人……他虽然很不喜欢，却也不会滥下毒手，更何况—— 好歹还得给墨非涯一点面子，不是么？ 萧倾尘兀自点点头，可惜他心底的想法，对方是注定无法了解了。 墨麟原是打算拖延下时间，等巡逻的侍卫到了，大不了以多欺少，围殴对方！ 这人即便再厉害，终究人单力孤，他就不信这一个人还能横着走了！ 可惜的是，老天爷没有听到墨麟的心声，就在他正要开口撂狠话的时候，豆豆的必杀技也同一时间抵达了…… 嘭的一声后，墨家二当家狼狈倒地，一脸痛楚，手脚抽搐！ 见鬼了！墨麟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只差口吐白沫，就被萧倾尘“送”走了！ “哎，真是……何苦找虐呢。” 萧倾尘懒懒地甩甩手，转身，笑容明媚：“豆豆，多谢喽。” 如果不是豆豆出手把墨麟放倒了，他也不会想要把人挪走，自然也不会学到刚刚的新技能。 与瞬移类似，力量却是单独施加在他人身上，倒是很方便用来处理“垃圾”。 萧倾尘这边话音刚落，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杀气从他身后七点钟方向袭来！ 嘶嘶—— 风声鹤唳，职业剧烈颤动起来！ 转眼间，头上的铝业化作了枯叶，飘摇落下…… 萧倾尘神色微敛，转身间，已经在周身设下了火之结界。 结界内，风声瞬间消散。 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原挂在树梢上的歌凤刀下一瞬握在了手中。 “汤圆，看住豆豆，别处结界。” “是。” 萧倾尘满意地笑了笑，反手握着歌凤刀走出结界。 漫天枯叶飘飞，乌云遮日，处处弥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压抑气息。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萧倾尘微微垂目，轻笑着道。 对方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嗖、嗖、嗖—— 刹那间，三道黑影落在了萧倾尘面前。 三人身着统一的黑色劲装，长发高束，面容清秀至极，乍看之下，竟是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但对方的实际年龄，明显不止十六七岁。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扫了眼那三人，后知后觉地道：“呀……还是三胞胎呐。” 三少年长得一模一样，但未必是三胞胎，因为他们是……妖族。 萧倾尘这一回只花了三秒钟的时间，就分辨出来对方的气息。 左侧的少年抱着一架古琴，右侧的那位手持一管白玉箫，而距离萧倾尘最近的少年恰好擅长近战，武器是一把长剑。 三人现身之后，持剑的少年只说了一个“杀”字，身后那两人立刻坐定，琴箫和鸣！ 这琴声和箫声一则可以将两人的灵力施加到持剑少年身上，另一方面，更能干扰对手的精神…… “其实……我们不一定要打打杀杀，才能解决问题的。” 萧倾尘一脸真挚地提议道。 回答他的是少年凌厉的剑招，剑气纵横，风声更加凌厉…… “大叔，你这话真是太没有说服力了！” 结界内，豆豆瞪大眼睛，时刻关注着，喃喃道。 汤圆暗暗抹了把汗，为何他会有股不详的预感呢？ 结界外，少年的攻击愈加迅猛，但—— 他却始终没能碰到萧倾尘的衣角。 萧倾尘看似力不从心地闪躲着，却每次都能平安地躲过对方的攻击！ 一闪，一移，一侧，更像是分毫不差的算计。 少年来势汹汹，但每回都刺不到目标，慢慢地也心急了，于是下手越狠! 一时间，周围一片狼藉，漫天树叶乱舞。 “砰——” 石破天惊地一声巨响之后，地上多了歌大窟窿。 这窟窿，竟然是少年的剑气所致！ 到了这个时候，萧倾尘依然明白：对方的耐心用尽了。 而他，似乎也在那琴箫和鸣的作用下，出现了一丝眩晕。 “啊，大叔！” 豆豆挨着结界边缘，惊声尖叫道。 与之同时，萧倾尘一个不慎，竟被对方削掉了一缕发丝…… 豆豆双手掩面，而后小心翼翼地张开手指，再次偷偷望去，内心无比地纠结：大叔啊，你真打算耍猴子玩么？可是这玩笑也开大了点吧…… 要是被夜痕发现，他家大叔被人“欺负”了，后果会很严重的！ 小家伙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再看去时，懵了…… “小美人，你瞧，这打打杀杀的，多没意思啊，咱们还是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前一瞬的杀机尽现，这一刻的风平浪静，只因那三名少年都被萧倾尘的定身咒制住了。 萧倾尘笑眯眯地问道，一边凑到少年面前，忽然伸手，在对方的剑身上轻轻一弹，叮地一声脆响，剑断了…… 少年恼羞成怒，一张脸气得通红！ 萧倾尘却视若无睹，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故作疑惑地道：“啊……白忙了，竟然没有闪电印记。不过真是奇怪啊，风雨雷电四名护法，为何是雷护法眉心处有金色闪电印记呢？嗯哼？难道是我被骗了？哎，不如你告诉我啊？” 萧倾尘自言自语了一番，继而一脸认真地转向少年，道：“雷护法在哪里？” 少年咬着牙，不语。 萧倾尘也不恼，直接松开了她，转向了后面的两人。 “其实你们不告诉我，我也猜得到，他就在这里，我顶多再花点时间，就能找到他了，不过你们呢……” 萧倾尘神色一敛，声音愈发地阴沉。 对方是妖族，自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而且这三个作为“先锋部队”，萧倾尘也不认为对方会知道雷护法的藏身之处。 他这么做，不过是故意演给暗处的人看罢了…… 就在他制伏这三人的刹那，萧倾尘分明察觉到先前曾在鲁家主宅出现的家伙又现身了！ 那人不是命运之神，气息不对。 尽管对方十分擅长隐藏气息，甚至于连夜痕逗被他瞒过去了，但萧倾尘却十分幸运地抓住了对方的破绽！ 是的，破绽。 就在他这段少年的长剑是，那人的气息出现了一丝波动。 萧倾尘兴趣十足地抚摸着下巴，决定下点重料。 “为了让咋们大家都节约时间，你们还是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吧，不然的话——” 萧倾尘一边说着，缓缓举起右手，指尖一枚指刃银光森冷。 “不然的话，我就在你们身上多开几个血窟窿，如何？” 说着，手腕轻轻一抖，嗖地一声，指刃疾速飞出，射向了持剑少年的左肩！ “噗——”鲜血迸流。 少年面色惨白地皱了皱眉，依旧不语。 那抱琴和持箫的少年俱是一怔，看向萧倾尘的目光明显多了一丝恨意。 萧倾尘无谓地撇撇嘴，貌似他最近扮演反派的机会太过频繁了？ “还是不肯说么？” 萧倾尘惋惜地摇摇头，手指一动，指间立刻多了四枚锋利的指刃，他微微一笑，似漫不经心地环视一周，而后沉声道：“刚才大概下手太轻了点呐……虽然欺负小孩子是件不厚道的事情，不过——” “……要杀便杀，废话少说！” 受伤的少年终于开口了，其他两人闻言，神色微动，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失手，却是第一次惨败！ 以往的任务，或许会受伤，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狼狈！ 可是—— 即便他们想活下去，却无法回答萧倾尘的问题。 因为他们确实不知道雷护法在哪，他们只是隐藏在北区的诸多妖族的其中一组。 “错了，我不会杀你的，我只会慢慢地招待你，你说，若是我现在废了你的手脚，再抽走你体内的妖力……哎，别用那么怀疑的目光盯着我呐……” 萧倾尘“难过”地摇摇头，四枚指刃同时飞出！ 少年绝望地闭上眼睛，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来临，一道结界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萧倾尘垂目一笑：你终于忍不住现身了么？ 风声狂啸，天地变色。 一缕天青色身影缓缓从狂风中走出…… 第221章 风之力量？ 萧倾尘诧异地皱了皱眉，对方的气息……不是异能者，不是妖族，也不是混血者！ 风散去，男人的面容逐渐清晰。 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至少对萧倾尘来说，是这样。 男人身形清瘦，五官平凡，眉眼温润，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但看之下，倒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你跟青龙星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萧倾尘右手握着歌凤刀，另一手负于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对方，沉声问道。 看到这人的第一眼，他便有种莫名的错觉：这人跟龙吟，一定有关。 男人淡淡一笑，瞬间，破空而出的血红色风刃将萧倾尘团团包围！ 千钧一发间，拔地而起的黑色火焰窜至半空，将风刃一一拦截！ 嘶嘶声中，萧倾尘面色凝重地转向男人，对方在向他挑衅？ “很好。” 萧倾尘忽然咧嘴一笑，下一瞬，人已移动了持剑少年身侧！ 歌凤刀出鞘，银光一泄间，划破了少年脆弱的肌肤…… “放开他！” 男人沉声喝道，眼底迅速闪过一丝担忧。 萧倾尘恶劣地撇撇嘴，道：“没问题啊，只要你乖乖合作便是。” 他本无意于夺人性命，虽然“挟持威胁”这种手段很不入流，不过—— 偶然客串下反派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萧倾尘颇为自得地点点头，手腕轻轻一转，少年顿时面色惨白，血流不止。 妖娆的红色，滑过少年苍白的肌肤，显得格外刺目。 风声呼呼，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弥漫开来。 男人目光微闪，强压下与萧倾尘拼命地冲动，冷声道：“你想知道什么？” “呐，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萧倾尘伸手圈住了少年的肩膀，浅笑道。 意识到对方怒意更甚，他却笑得愈加灿烂…… “……” 男人双手握拳，温和的眉眼，飞快地掠过一丝哀痛。 萧倾尘忽然涌起一丝不悦，隐约之中，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但—— 转瞬即逝。 到底是什么呢？ 萧倾尘困惑地望着男人，对方似乎陷入了往昔的回忆，一会皱眉，一会伤身，倒是让他越看越不明白了。 亦或者说：那人在故意给他营造一种错觉。 一种对方跟青龙星君纠缠不清的错觉。 萧倾尘无谓地撇撇嘴，时过境迁，即便当年龙吟跟这人有过什么，也只是过去了…… 更何况—— 龙吟那种令人讨厌的个性，又有谁能跟他亲近得起来呢？ “喂，你要是再不吱声的话，你的心上人可是要没命了哦。” 萧倾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高声道。 男人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望着萧倾尘，半响，他缓声说道：“疾风与青龙星君，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说得太有技巧了，一般情况下，凡是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听出异样。 萧倾尘喝起聪明，故意忽略了对方后半句话，一脸惊讶地望着对方，道：“嗯哼，原来你叫疾风？啊……疾风？风雨雷电四护法之一的风护法么？” 他一边说道，一边暗中给豆豆使眼色：必杀技，秒了这家伙。 另一边，小家伙了然地点点头。 疾风，即风护法，这一点，萧倾尘确实猜对了。 男人神色古怪地瞥了眼身后，那里有着萧倾尘设立的火之结界，更有他可以拿来交换少年的……人质。 但前提是，他能抓住“人质”。 可惜火之结界的力量，他目前无能为力。 强攻不了，唯有曲线救国，适当地服软。 男人微微垂目，一脸黯然：“是，请朱雀星君念在疾风将歌凤刀原壁归赵德份上，放过他……们一回。” “啊，原来你也知道原壁归赵这个成语？” 萧倾尘故作惊讶地张了张嘴，随后转向少年，神情戏谑地望着少年，温声道：“那人是你的情人？” 少年微微拧眉，神色不悦地咬着牙，愣是没有搭理萧倾尘。 见状，萧倾尘颇为无奈地摇摇头，扬声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呐……哎！” 闻言，疾风神色扭曲地咬了咬牙，继续道：“朱雀星君，你到底怎样才肯放人？！” 萧倾尘瞬间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地转向男人，沉声道：“简单，拿冉筱箭来换人。” “冉筱箭不在我手上。” “我知道。” 萧倾尘了然地点点头，他当然知道！ 冉筱箭若是不在雷护法手中，便是在……真正的幕后真凶手中。 就目前看来，至少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中，风护法——疾风是个胳膊肘往外拐，且有着明显弱点的……不明物种。 “……” 疾风愤懑地握紧拳心，若非少年在萧倾尘手中，他倒是可以无所顾忌地跟对方开战！ 可是他更清楚的是，无论他的风刃有多快，都快不过萧倾尘手中的刀！ 更何况，朱雀星君若想要一个人死，又何须动刀？ “或者，你可以带我去找雷护法？” 萧倾尘故意放慢了语气，试探着问道。 虽然他也不确定对方是否知晓雷护法的藏身之处…… 疾风为难地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萧倾尘却已经从对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多么令人无奈的答案！ 同为四大护法之一，这丫居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具体位置！ 等一下—— 他明明记得墨非涯说风护法平日里驻守在西区！？ 这么说来，这家伙先前跟着他们溜鲁家主宅，如今又转来北回城，岂不是……擅离职守？ “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萧倾尘不悦地眯着眼眸，更诡异的是：夜痕居然没有发现这人的存在！？ 疾风目光闪烁地撇开头，依旧没有回答。 萧倾尘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怒火，因为他忽然有种预感：对方或许并不是在跟踪他，而是……夜痕。 无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笔帐，他大可以慢慢地跟对方算清楚！ 蓦然间，萧倾尘改变了主意。 “豆豆，我们走。” 说着，萧倾尘突然收回了歌凤刀，甚至对少年施加了一个圣光治疗术。 眨眼间，少年颈脖上的伤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了。 萧倾尘收刀回鞘，随即打了个响指，解除了那三名少年身上的定身咒…… “疾风，你可要记清楚了，这一回，你欠了本君好大的一个人情哦。” 萧倾尘持剑而立，神情愈加漫不经心。 三名少年难以置信地望了眼萧倾尘，而后戒备地后退，一直退到了疾风的身侧…… 疾风神情复杂地瞥了眼萧倾尘，瞬间，狂风卷起，将四人的身影一并隐没…… 刹那间，风散去，人影也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见状，豆豆和汤圆不敢置信地对视了一眼，相继走出火之结界，快步走到萧倾尘身侧。 豆豆犹豫了下，终于拽了拽萧倾尘的衣袖，弱弱地问道：“大叔，你没发烧吧？” 刚才的情况，明明就是一边倒的上风，而萧倾尘居然在这么明显的优势下，轻描淡写地甩出一句“我们走”，就把对方给放了！？ 莫说是豆豆，就连萧倾尘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哪里容得下对方如此放肆，尤其是那个疾风，居然敢给他暗示自己与青龙星君关系匪浅，摆明了就是挑拨离间呐…… 但—— “舍不得鱼饵，有怎能钓得到大鱼呢？” 萧倾尘高深莫测地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随即转向一旁沉默不语的唐元，嘱咐道：“汤圆，你先带豆豆去城中心，等其他人，汇合之后，直接回菡萏城。” 闻言，豆豆立马急了，双手拽住萧倾尘的袖子，连声问道：“大叔，你呢？你该不会是要一个人去挑了对方的老巢吧？” “……豆豆，你想多了。” 萧倾尘无奈扶额，顿了顿，解释道：“我只是去探望一下墨非涯。” “哦。” 豆豆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应完，又偷偷地瞄了两眼萧倾尘，见他神色如常，不想撒谎的模样，才依依不舍地跟汤圆走了。 空间传送阵的光芒消失之后，萧倾尘紧了紧手中的歌凤刀，立即瞬移离开了原地，但他的目的地却不是墨非涯的水上阁楼，而是…… 第222章 “哈罗——” “……你又来干嘛！？” 洛非烟咬牙切齿地瞪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面色微微抽搐。 打从跟这人碰面之后，她这可是三天两头地担惊受怕！ “小烟儿，本君自然是来探望一下你喽。” 萧倾尘噙着一脸灿烂笑容，施施然坐下。 洛非烟暗中握紧拳头，强作镇定地勾起一丝笑容，跟萧倾尘打过几次交道后，她学乖了，凡事都不能跟这人硬抗！ 因为你越生气，他越开心！ 简直就是恶劣至极！ 萧倾尘单手撑着桌沿，目光四处乱扫。 这屋子，和先前一样，不曾有过一丝变化。 黑布隆冬的鬼屋…… 所以，任他再怎么瞧，也瞧不出个一二三来，但萧倾尘偏偏看上瘾了！ 瞧他那专注的目光，多么聚精会神！ 闪闪发亮的眸子，似乎在凝聚着某种阴谋？ 洛非烟越看越觉得古怪，几次想要出声，都强迫自己忍了下来…… 两个人僵持着，沉默，还是沉默。 狭路相逢勇者胜。 但目前的情况，应该用人之贱则无敌来形容，才比较适合？ 终究，脸皮稍厚的萧倾尘赢了。 洛非烟气得嘴角都歪了，双手一拍桌，狞笑着问道：：“说罢，这回究竟是什么事？！” 她果然还是没能沉得住气啊…… 如果对方比她弱，她大可以“以暴制暴”！ 如果对方比她笨，她更可以“将忽悠进行到底”！ 但问题是—— 萧倾尘不但杀伤力极强，而且比老狐狸还狡猾！ 所以，她认栽了。 天下第一占星师，既可窥视天意，却又受制于“规则”，很多秘密，只能让它烂在心底…… 因为她怕死。 怕愿望达成之前，不小心把小命玩完了。 纵然那愿望，在如今看来，显得如此可笑又无聊。 洛非烟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爷，就算奴家求你了，您老大发慈悲，问完赶紧走人吧，啊……” 萧倾尘惊奇地转向洛非烟，笑容一点点凝滞，他这一回，是真的被“惊悚”到了！ 有些事，他主动问洛非烟，对方未必会答，但若是女子主动“求”他问，结果自然不同。 所以萧倾尘耐着性子折腾对方，先从心理上将洛非烟的心理防线击垮了再说！ 但……他后知后觉地摸上自己的脸颊，忍不住纳闷了：这张脸真有这么吓人么？ “小烟儿，注意你的形象。” 萧倾尘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提醒道。 洛非烟冷笑着抽了抽嘴角，磨牙道：“老娘的形象早八百年前就被你给毁了！” “……这是诽谤。” 萧倾尘神色严肃地点头道，徒然—— 一张结界破空而出，将两人笼罩在其中，隔离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火之结界？！” 洛非烟随意地扫了眼，目光微沉，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萧倾尘赞赏地睇了对方一眼后，神色自得地点点头，道：“嗯，本君出品，附加防伪标识，世间至此一家。” 洛非烟默然，心底默默地忏悔道：创世神，我真的错了！ 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去招惹朱雀星君！ 两千年前，这厮的坏形象已经深入人心，可是她偏偏不信邪！ 不见棺材不掉泪…… 如今追悔莫及！ “小烟儿，本君这次来找你，一是为了叙旧……” “……”您老骗谁呢？！ “二是有事请你解惑答疑。” “……”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洛非烟气冲冲地腹诽道，看向萧倾尘的目光愈加哀怨，这几千年来，她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了？ 即便当初没能挣得过渊离，痛失国师宝座，她也不曾这么地……伤心！ 看着萧倾尘那张欠扁的笑脸，她真想扑上去揍他一顿！ 所幸她还理智尚存，没有做出这种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 要真把这人揍了，接下去的日子，休想安宁了！ “小烟儿，你再跟我说说四大灵兽的事情吧。” 铺垫全部完成之后，萧倾尘终于进入了正题。 确切地说…… 在墨家主宅放走风护法——疾风，和那三名刺杀他得少年时，萧倾尘忽然有了大胆的猜测。 命运之神曾说：因果循环，自有定数。 前世因，今生果。 萧倾尘冥思苦想，深深地觉得……自己乃是一等良民！ 或许他两辈子加起来，做过的缺德事应该也是屈指可数，而其中的两件，一是火烧无伤城，二则是……御灵蜂。 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大神兽，随行四大灵兽，分别为——盘龙兽、御灵蜂、龟苓兽和…… 白虎。 先前听到洛非烟提到这四大灵兽，萧倾尘便觉得……那是创世神打瞌睡的时候不小心犯下的错误，亦或者是创世神故意跟四神开了个玩笑！？ 可惜这件事，目前从无考究。 再后来，他又联想到命运之神的一番自白…… 一场棋局，输了棋的命运之神，被创世神放逐到白帝国。 这局棋究竟是如何开始的呢？ 神之一族难道已经闲到了没事下下棋打打赌的地步？ 萧倾尘直觉得不对劲。 直至疾风的出现，他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误导，却意外地给了萧倾尘灵感！ 两千年前，四神之战中，笑然与龙吟一战，萧倾尘目睹了后半截，也见证了灵兽白虎的实力！ 其中有一点，让他记忆深刻，那便是灵兽白虎与白虎星君的力量相同，同属于雷电之力！ 但传说中，事后萧倾尘“请教”了一下豆豆，小家伙说咒术的另一个俗称叫做“掐架艺术”，说穿了就是骂人！ 但看御灵蜂最初那聒噪的劲头，牙尖嘴利的模样，还真像那么回事！ 于是萧倾尘愈加怀疑，御灵蜂、盘龙兽和龟苓兽是创世神抽风后的杰作！ “这件事……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 洛非烟神情不大自然地说道。 萧倾尘默然，他就知道，要撬开对方的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读心术虽然好用，但对方刻意隐瞒的秘密，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读出来的…… 更何况—— 他偶尔还是会发挥一下自身良好的绅士风度。 “……我发誓。” 洛非烟深吸一口气，艰难地说道。 萧倾尘摸摸鼻梁，状似漫不经心地道：“被主人抛弃了灵兽，即便转世了，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一只了……” 这个道理，正如命运之神说的，若是当初玄烨没有舍身救凤歌，那么—— 即便两千年后，朱雀星君转世了，也不再是原来的凤歌了。 因为灵魂，已经改变了…… 萧倾尘这么说，倒不是有十足的把握确信这一点。 但洛非烟听了之后，却上当了。 “你……都知道了？” “……”果然如此么？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点点头，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悲伤。 钱钱都能和豆豆一起踏入鹭华池完成重生仪式，其他三只灵兽若是没有被抛弃的话，大概也会一样吧。 什么战死，都不过是欺骗世人的谎言。 暮然间，萧倾尘觉得前世的自己太过分了…… 他怎么可以因为御灵蜂那么弱，就随意地扼杀了对方的存在呢！ 好歹！好歹还可以当做一个学舌的鹦鹉来逗弄嘛…… “你……你特么的又骗老娘！” 洛非烟终于顿悟，懊恼地揪着头发，而后气鼓鼓地瞪向萧倾尘！ 她倒是想动手啊！可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赢，真是太憋屈了！ 萧倾尘一脸无辜地眨眨眼，咧嘴笑了：“小烟儿莫生气，要是气得满头皱纹了，墨非涯那秃子大概就要嫌弃你了！” “老娘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洛非烟怒眼圆瞪，低吼道。 萧倾尘露出了一副了然的神情，连连点头，道：“好好好，没关系没关系，不就是奸夫淫妇的关系么……” 洛非烟气结，终于掀桌！ 哐啷当—— 桌子翻了，椅子也翻了…… 萧倾尘依然沉着冷静地坐在桌前，一脸高深莫测。 洛非烟气呼呼地握拳，居高临下地瞪萧倾尘，内流满面…… 听上去挺让人内伤的一件事，但—— 第223章 “小烟儿，站着多累啊，还是坐下来吧。” 萧倾尘抬头，微笑着道。 洛非烟默然，狠狠地喘了把气，终于冷静下来，俯身，将椅子搬回原地，落座。 萧倾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得一举一动，一脸泰然。 他们两人都知道，她的耐心已经被磨光了…… 洛非烟这会。心底唯一所想，便是趁早送去这尊瘟神！ 下辈子，她都不想看到这家伙了！ “虽然灵兽被主人抛弃了，但他们的灵魂，却依然转世了，只不过……转世之后的灵兽，变成了其他的……物种？” 萧倾尘踌躇着道，纵然措辞严谨有小心，但这番话说出来，咋听咋别扭！ 不明物种……他看到疾风的当头，便想到了这四个字。 与青龙星君的风之力量同源，既不属于异能者也不属于妖族，又不是混血者，所以……暂且称之为“不明物种”。 疾风身上的气息，与钱钱也不相同，故而—— 这一回，萧倾尘是真的犯难了。 前因后果，如果是因为当年他们仨撒下的恶因，后果也自然由他们来承担！ 所以当务之急，是否该马上回去找夜痕问个清楚，盘龙兽战死的真相？ “你那么厉害，干嘛还来问我。” 洛非烟忿忿不平地斜着眼睛。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道：“因为神……也不是万能。” 洛非烟默然，再一次在心底狠狠地鄙视自己，干嘛那么反抽呢，不搭理他不就没事了！？ 可问题是，即便她不想搭理人，萧倾尘也照样有法子让她开口！ 那便是一味地刺激她！ 与其被对方气得半死，倒不如……坦白从宽？ 洛非烟自暴自弃地咬着牙，终于，在萧倾尘“万分期待”的注视下，缓慢而肯定地点了点头。 灵兽与四神不同，即便被抛弃了，它们依然还有一条活路，至少下辈子，不会再那么地倒霉… … “这么说来，现在的御灵蜂，也不是当年的那一只御灵蜂了？” “……嗯。” 正因为这样，洛非烟初见御灵蜂出现在萧倾尘身边时，才会那么地惊讶！ 当年被朱雀星君如此狠心对待的御灵蜂，居然又回到了萧倾尘身边，这是多么地……犯贱！ 反观龟苓兽和盘龙兽，倒是相对幸运一点，至少还没回到它们没良心的主人身边！ “所以……疾风很有可能是盘龙兽的转世？” 萧倾尘垂下眼眸，眸光微闪…… 如果被抛弃的灵兽转世后，依然继承了前世的记忆，就算玖月那样的话，岂不是—— 一大隐患！？ 萧倾尘为难地拧着眉头，这件事说来，其实应该是四神的错，所以灵兽要“报仇”的话，也是无可厚非。 但是这一点，以后他遇上了疾风，也会手下留情。 然而，就怕事情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朱雀星君前世干过的缺德事，肯定不止这些，偏偏因为重生在平行时空的缘故，害得他又不记不起前世大部分的记忆…… 而唯一可以求助的家伙，竟然也在这个时候玩神秘失踪了！ 命运之神的“消失”，更加让萧倾尘肯定了他与创世神之间那局棋的起因不简单…… 而今之计，尚且可以称得上庆幸的，敌人的身份，更加明了化了。 “啊，我倒是忘了，小烟儿，刚才那些事，都是不允许你透漏出去的么？” “……”你这个混蛋！明知故问！ 洛非烟面色铁青地抿着嘴，坚决不上当！ 她敢发誓，只要她一开口，萧倾尘就一定会逮着机会折腾她！ 萧倾尘侧了侧头，站起身，抚平衣袖，转身…… 见状，洛非烟正要松口气，却见萧倾尘忽然又折了回来！ 一张深邃而又俊美的脸庞忽然凑到她面前，如果曜石般幽深的眸子静静地凝视着她，而后…… 鬼魅而阴森的声线沉声道：“本君想保下路青。” 洛非烟着实被吓了跳，身体本能地后退，嘭地一声，后脑勺撞到了椅子背上了！ 她吃痛地呲着牙，咧嘴，愤愤地瞪向萧倾尘，深呼吸—— “老娘——”不知道！ 后面三个字及时刹车。 洛非烟一脸呆滞地张着嘴，后知后觉地抚上胸口，暗暗庆幸：幸亏没吼完！ 顿了顿，她迅速地挤出一脸笑容，讨好而谄媚地望着萧倾尘，媚声道：“星君，这件事，对您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嘛！” 萧倾尘：“……” 很好很强大，他也被惊吓到了。 果断地站直身子，萧倾尘神情扭曲地揉着手臂，洛非烟这么一招峰回路转，害他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洛非烟笑盈盈地说道，神情一派轻松而惬意。 萧倾尘怀疑地挑了挑眉，双手环胸，若有所思地睨着对方…… 如果事情真有那么简单的话，路青为何不说？ 还是说，其中另有蹊跷？ “若是本尊毁了，分身再完美又有何用，还不是会一样烟消云散。” “星君多虑了，倒是……要保住路青的话，还得看星君的火之结界似乎能坚持到最后。” 洛非烟神色微敛，语气凝重了几分。 路青的命运，早已注定，一旦凌霄恢复力量，他则必死无疑！ 如若不然，尹凤和白露的下场，也不会那般无奈了。 萧倾尘坚持要保住路青，那便是逆天而行！ “额……不如，你替我占一卦？看看路青最后能不能活下来？” 萧倾尘单手抚摸着下巴，沉思着道。 洛非烟默然。 这样不自信的朱雀星君，果然很诡异。 “怎么了，你不是占星师么，怎么简单的事情，应该难不倒你吧？” 萧倾尘笑盈盈地反问道。 洛非烟气呼呼地冷哼了声，闷闷地解释道：“我占卜出来的结果，其实……只是《命运》上的片段。” “你也知道《命运》？” 萧倾尘诧异地望着洛非烟，一脸地不信。 洛非烟皱眉，难道她就不能知道么？笑话！堂堂天下第一占星师，岂不会知《命运》！？ 先前，她不过是碍于“规则”，不能跟对方言明罢了，如今…… 反正都已经违反了那么多的规则，大不了这些小过失积少成多，最后天降神雷，一道雷把她劈死得了！ 果真是被萧倾尘残得已经丧失理智了么？ 洛非烟自嘲地腹诽着，顿了顿，转向萧倾尘，继续解释道：“《命运》上面，所写的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占卜的结果，或许只是事实中德一部分……” 所以在占卜到朱雀灭世预言时，洛非烟曾想方设法地要除去朱雀星君！ 但她更加明白的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只是在做无用功！ 坚持至今，只是因为不甘心就这么向命运低头妥协罢了！ 直至遇到萧倾尘，一次次地被这个恶劣无耻的家伙荼毒之后，洛非烟忽然生出了一种美好的幻觉：或许她占卜到的，只是语言的一部分？或许，朱雀星君未必会灭世？ 简而言之，她在一次又一次的重创之后，很不幸地猪油蒙了心，将希望寄托到了萧倾尘身上！ 纵然如此，她还是不想跟萧倾尘再多做接触…… 这完全是自卫的本能反应！ “既然如此，不如你就占一卦吧。” 萧倾尘收回了目光，神情不定地说道。 洛非烟迟疑着瞥了眼萧倾尘，随后将桌子扶起来，开始召唤出水晶球…… 萧倾尘重新坐回椅子上，却有意无意地撇过头，看向了别处。 结果会如何？ 其实影响并不大，因为他已经定下了决心。 一时间，寂静无声。 火之结界弥漫在两人周围，呈现出一层淡色的光晕，如流水般隐隐流动着，又似火焰一般熊熊燃烧，给人一种看不透的错觉。 萧倾尘安静地坐在座椅上，心底估摸着时间，这个时候，距离他们约定集合的时间还剩多久？ 但愿夜痕和凌霄没有碰上什么难缠的家伙…… 夜痕那边，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即便是对方联手，也未必是青龙星君的对手，倒是凌霄…… 或许该先带凌霄去星夜池，纵然过程艰难了点，好歹以后也能早些安心，不是么？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除了疾风是盘龙兽的转世之外，其他三人是否也…… 萧倾尘正苦恼着，忽然洛非烟惊喘一声，桌椅一并被她打翻了！ “怎么了？” 萧倾尘猛然回神，连忙扶起洛非烟，继而转向那一地狼籍，竟然连水晶球都……碎了。 洛非烟剧烈地咳了两声，勉强站起身，看向萧倾尘时眉头都打结了！ “星君，这一回，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占卜过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断了她。 那股力量很特殊，不但拦截了她的意识，更是强势地将她驱逐！ 她不服气，便与对方缠斗起来，结果……重创而归。 这在先前无数次的占卜过程中，都不曾发生过的！ 听罢，萧倾尘满脸严肃地点点头，只手一挥，将桌子恢复了原样。 从“千里传音”失效开始，有些事便开始脱离轨道。 这一回，命运之神的“失踪”是否又是受到了牵连？ 萧倾尘神色愈加凝重，这样也罢，或许不知道结果，才是最好的结果。 “时候不早了，我也不便打扰了，你好好休息。” “嗯。” 洛非烟捂着胸口，点点头。 萧倾尘撤去结界，潇洒地转身，正要离开，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星君，万事小心。” “多谢。” 萧倾尘浅笑着颔首道，随即开启了随身空间传送阵…… 耀眼的紫红光芒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轰隆隆—— 一身雷鸣巨响，一道青白闪光电忽然自天穹劈下！ 瞬间，将钱无客栈这一间专属于洛非烟的房间化作了一片焦黑…… 闪电疯狂地炸开，亮得刺目。 洛非烟听到那雷鸣石，依然知晓自己厄运难逃，索性放弃了抵抗！ 说时迟那时快，就当神雷差一点要将洛非烟炸成一团灰烬的刹那，萧倾尘出手了！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 整间钱无客栈“不翼而飞”，地上烙下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坑，黑烟焦土味，刺鼻难闻。 萧倾尘拽着洛非烟，直接躲进了水晶宫殿的隐形结界后，但神雷和闪电却尚未放弃，依然追着两人，确切地说，是追着洛非烟的位置，继续嘶吼…… “你，到底干了缺德事？” 萧倾尘神情扭曲地转头问道。 洛非烟面色涨红，忿忿不平地低吼道：“没你多！” 第224章 菡萏城，琉璃阁。 入夜时分，夜风萧萧，月挂晴空。 庭院一角，灯火通明，众人围坐一堂，心思各异。 刺猬头青年正眉飞色舞地谈论着白日一战…… 萧倾尘单手撑着下颚，神情恍惚。 这一日，雷护法没找到，但三组人马都遭到了狙杀，尤其是夜痕带队的那一组，直至城中心集合之前，一共击退了七组暗杀队伍。 这其中，自然也不乏夜痕迷路的“功劳”，挨家挨户地寻人，明明是按着地图找人，却总能神奇地把自己弄丢，跑到了其他两组该负责的区域…… 正如萧倾尘开始设想的那般，冉筱箭一出，整个北回城立马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除去雷护法和疾风，另外两人藏身之所，也一定是危险重重！ 疾风为何将歌凤刀送到鲁元天手中？ 其中的缘由，萧倾尘也已猜到了大半。 当初，疾风跟踪他们进入鲁家主宅，又趁机引诱红雀找上萧倾尘，借此机会将歌凤刀完璧归赵，不外乎一个理由。 疾风……并不想与萧倾尘一行人为敌，亦或者说他还顾念着昔日主仆旧情。 曾经的盘龙兽，之所以会被青龙星君抛弃，其中最大的理由，便是因为太弱了。 强者眼中，自然只看得到强者。 这一点，无可厚非。 但萧倾尘直觉得，事情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正如他从洛非烟口中得知，当年凤歌嫌弃御灵蜂，便将其拔了毛，下锅炖汤了……一样匪夷所思。 四神的力量，可谓是放眼天下，无人能敌。 作为神之一族，又何须依赖于灵兽的力量？ 或许…… 萧倾尘回过神来，幽幽地瞥了眼另一侧不动如山的凌霄，下意识地摇摇头。 玄烨会因为龟苓兽太丑，便抛弃对方？ 似乎，不大可能。 相较之下，龙吟倒是有可能因为盘龙兽太弱，而嫌弃对方，但抛弃一说，总觉得其中另有蹊跷。 萧倾尘缓缓右移，萧倾尘徒然一怔，洛非烟…… 女子神色莫测地抿着嘴，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其焦点恰好在刺猬头青年身上！ 见状，萧倾尘了然地点点头：洛非烟跟墨非涯果然有一腿呐！ 正在这时，洛非烟忽然回头，恰好对上萧倾尘晶亮的眸子，顿时眉头一皱，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她果然不该跟他来什么琉璃阁的！ 白天那一阵神雷劈下后，钱元客栈毁了，洛非烟的老窝也毁了，两人躲进水晶宫殿足足半个小时之后，雷鸣闪电终于散去…… 洛非烟自知，这一切都是她造的孽，对于无辜被牵连的一干人等颇为内疚。 忏悔，已然迟了。 纵然她是占星师，却永远无法替自己占卜。 即便她窥视了天意，却必须承受“规则”的制约。 只可惜—— 千不该万不该遇上萧倾尘！ 洛非烟默默磨牙，自从遇上萧倾尘之后，她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违反“规则”！ 能所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儿地，通通抵不过对方的阴谋诡计。 原以为，她不小心行事，精打细算，在被雷劈之前，悬崖勒马即可…… 但没想到，承诺萧倾尘占卜路青的命运，却让她冲破了临界点，直接遭受了天谴了…… 如今，她虽未受重创，但良心受到了强烈的谴责，心底更是难受至极！ 萧倾尘却趁机，诱惑她加入这个“逆天行动组”，打着世界和平的美名，愣是拖着她入伙！ 洛非烟思来想去，一时心软，便应了下来。 结果等人来齐了之后，她果断地后悔了！ 尤其是在萧倾尘那双充满了恶意揣测的目光注视下，洛非烟更是浑身不自在！ 明明想方法设法地想要跟这人保持距离，居然在关键时刻猪油蒙了心，给对方走了……果然是作孽啊！ 洛非烟心底是怎么想的，萧倾尘大抵也猜得到…… “只剩下两个月不到的时间了，你就先委屈一下吧。” “……” 洛非烟无语地抬头，望着突然凑到她面前的萧倾尘，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 周围一阵阵杀气直袭而来，洛非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看向萧倾尘的目光愈加哀怨：您老果然是来陷害老娘的啊！ “不过咱家太小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你恐怕得打地铺。” “……”拜托你不要用那么真诚的目光盯着我！ 洛非烟欲哭无泪地咬牙，点点头。 萧倾尘见状，终于满意地笑了，一个侧旋，又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倾尘，我有事找你。” 是夜痕。 萧倾尘屁股还没坐稳，就见夜痕不知何时挪到了他身后。 顿了顿，他微微点头，刚要站起身，却被夜痕抓住胳膊，瞬间移到了屋顶上…… 与此同时，原本深陷沉思的凌霄竟奇迹般地回过神来，湛蓝眼眸仿若无意地瞥了眼屋顶的两个人，很快，有极其自然地撇过头…… “夜痕，你……” 萧倾尘站定，抬头看向对方，话未说完，忽然被男人搂住，顿时浑身一僵，这“光天火日之下” 他这是干嘛呢？ “倾尘……” 男人低沉而性感的声音暧昧地回荡在耳畔，萧倾尘心中微动，止不住一阵心悸，正要伸手回抱住夜痕，忽然察觉到一道犀利的目光！ 不用回头，他也猜得到是怎么回事了。 双手犹豫了下，最后缩回了身侧…… 夜痕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心底涌起一阵不悦：留着凌霄，果然是个祸害！ “咳咳，你刚才……不是说有事找我吗？” 萧倾尘尴尬地清咳两声，不知为何，当着凌霄的面，跟夜痕搂搂抱抱，竟让他莫名的心虚…… 其实，即便那两人对调下位置，估计她心底已然不能坦然。 说穿了，萧倾尘到现在位置，还是没有找到解决问题的支点，只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夜痕踌躇着松开手，心底一个劲地劝解自己：绝对不能冲动，要冷静！ 他必须忍，等凌霄恢复了力量，他便有理由，跟对方光明正大的决斗！ 四神之间不准自相残杀，但倘若是彼此的神器许愿呢？ 这一点，夜痕早就谋划好了，等玄武星君归位之后，他和凌霄，便借机向萧倾尘取回各自的武器，交换后许愿…… 到时候，输了的那一个，自然得混蛋！ 这也是凌霄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与夜痕单独相处时，两人想出的办法…… 解决矛盾的最直接有效地办法！ 既然萧倾尘不能给出答案，他们便自己解决了！ 当然，这么重要的事情，夜痕与凌霄自然是非常默契地选择了对萧倾尘隐瞒。 然而这件事，夜痕终究还是藏了点小心思。 青龙星君的实力，远在玄武星君之上，夜痕已经恢复记忆，自然是了解得很清楚，所以他特地选择对方尚未恢复记忆之前，提出挑战……就怕凌霄把事情都想起来后，就不肯轻易地答应他了。 都说爱情是自私的，男人的占有欲又是如此地强烈，为了在这一场持续了几千年的三人战役中取得最后的胜利，即便是看上去特别“忠厚老实”的夜痕，也忍不住耍了会阴险。 “嗯，我们明日便去星夜池，可好？” 夜痕沉吟了刹那，试探着问道。 萧倾尘迟迟不去星夜池的原因，他自然清楚，但要他继续忍耐凌霄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件更家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看着萧倾尘和凌霄那般默契又合拍的一举一动，夜痕更是气得七窍冒烟！ 天晓得他到底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忍住直接拧断对方脖子的冲动！ “嗯，也罢，我原本打算过些天再去的……” 萧倾尘微微一怔后，微笑着道。 至少他现在已经有一半的机会留住路青的性命了，让凌霄恢复力量，更是多了一份不可或缺的助力。 毕竟盘龙兽转世之后，突然变得那么强，竟连夜痕都没能察觉到他得存在…… 若是对方手中还有龟苓膏和御灵蜂的转世…… 加上他们之间那一段说不清理还乱的恩怨纠葛，萧倾尘一想起来就直觉得头痛。 “还有……” “什么？” 萧倾尘下意识地问道，抬头，却见夜痕一脸凝重地望着他，沉声道：“我好像看到莲妖了。” “啊？！”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紧接着问道：“在北回城？” “嗯。” 夜痕神色古怪地点点头，事实上，连他也不敢相信。 莲妖无法离开水晶宫殿，理论上，他自然也不会出现在北回城墨家主宅附近…… 但夜痕更加确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就在他们三人遭遇第三波狙杀的时候，他分明看到那银发银眸的纤瘦男子藏身在暗处，察觉到他的目光之后，便立刻离开了！ 萧倾尘神色复杂地皱着眉，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点难以消化…… 自从在水晶宫殿见到莲妖，至今为止，萧倾尘坚信，莲妖是世间最为单纯地妖精。 对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样的纯粹而美好，千百年来，独自居住在水晶宫殿的他，是如此的寂寞而孤独…… 所以在擒获顾玖月之后，萧倾尘宁可选择了最麻烦的一条路，也要就下对方，一则是因为顾玖月本性并不坏，二则便是因为莲妖的缘故。 “或许，是敌人故意布下的迷阵。” 萧倾尘沉吟着道，妖族和神族一样，可以改变自己的容貌，所以哪怕是遇到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丝毫不用觉得奇怪。 更何况—— “莲妖无法离开水晶宫殿。” “倘若他，一直都在演戏呢？” 闻言，萧倾尘不语，直接拽着夜痕瞬移离开了原地。 眨眼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菡萏城上空，隐形结界外。 萧倾尘垂着眼眸，温声道：“与其在一旁猜测，不如我们进去看个究竟？” 第225章 萧倾尘找到莲妖的时候，对方正在跟顾玖月下棋。 “倾尘！” 莲妖惊喜地站起身。 见状，萧倾尘微微颔首，笑了笑，道：“好久不见了。” 其实也不久，屈指可数的几日罢了。 倒是莲妖那一脸溢于言表的兴奋之情，让萧倾尘莫名地松了口气。 至少…… “你今天是否去过北回城？” 身侧，夜痕低沉的声线忽然响起，着实把萧倾尘吓了一跳，他怎么着也没料到夜痕居然会那么直接！ 闻言，莲妖疑惑地皱了皱眉，颇为不解地转向萧倾尘，低声问道：“倾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萧倾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下意识地，他不想欺骗莲妖，但—— 夜痕啊夜痕，你大爷的难道不晓得什么叫做迂回委婉么？ 萧倾尘伸手，状似亲昵地揽住男人的腰，刷地伸出魔爪，狠狠地掐了一把！ 夜痕吃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面上却强作镇定，继续对莲妖实行紧迫盯人政策！ “莲，他们是谁？” 沉默了半晌，竟是顾玖月忍不住出声问道。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顾玖月，对方穿着一身素白长衫，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和夜痕，神情无辜而天真…… 眼前之人，与他记忆中的那个顾玖月，仿若两人。 但事实摆在眼前，失忆后的顾玖月，俨然恢复了他原来的模样，在尚未被仇恨污染之前该有的天真烂漫，一如孩童般纯粹。 蓦然间，萧倾尘无比地欣慰地勾起嘴角，至少在这件事情上，他算是做了件好事。 鲁元天作为鲁家家主，倒也算得上称职…… “月，他们是咱们的故友。” 莲妖回身，牵住顾玖月的手心，柔声道。 那神情，那语调，仿佛情人间的呢喃。 萧倾尘了然地笑了，就目前的情形看，莲妖即便能离开水晶宫殿，也不会丢下顾玖月一个人在这里才对…… 思及此，萧倾尘看向莲妖，缓声道：“几个时辰之前，夜痕在北回城，看到了一个跟你长得很像的人。” 莲妖诧异地张了张嘴，随之看向夜痕，后者肯定地点点头。 “可是今天……莲一直跟我在一起啊。” 顾玖月疑惑地挠挠头，自言自语道。 莲妖顿了顿，问道：“倾尘，你们真的没有看错？” 萧倾尘微微摇头，道：“我相信夜痕应该没有看错，所以……对方可能是知道你的存在。” 但这座水晶宫殿，吃了渊离之外，也就只有他和夜痕，以及豆豆曾经踏入过…… 这正是萧倾尘想不明白的地方。 不，或许在渊离之前，曾有人进入过。 毕竟四神大战后，这“无双城”出现得如此诡异，加上在天山剑门时，白杨再三叮嘱，让他不要随意进入“无双城”…… 或许白杨知道些什么？ 萧倾尘沉吟着敛眉，是否该去找白杨问个究竟？ 有空间传送阵，从琉璃阁到天山剑门这一来一去，倒也十分方便，但天色已晚，扰人清梦，似乎很不该！ 而且待天一亮，他们还得前往星夜池…… 时间真是太紧迫了。 “倾尘，我们到宫门外去……” 莲妖沉默了片刻后，如是道。 萧倾尘直觉得对方是想通过实际行动向他证明自己的清白，尽管他觉得这样做已经没有必要了，但…… 为了让夜痕心服，萧倾尘也只好硬着脑袋点头了。 “莲，我也去。” 顾玖月连忙拉住莲妖的衣袖，弱弱地道。 莲妖无奈地拍了拍他得手背，而后，有些为难地朝萧倾尘笑了笑，解释道：“月从醒过来之后，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不曾分开过，所以……” 萧倾尘理解地点点头，道：“那便一起走吧。” 花了比来时将近两倍的时间，萧倾尘终于踏出了水晶宫殿的宫门！ 整座水晶宫殿之内，他们无法使用任何力量，只能徒步行走，加上顾玖月侥幸活了下来后，身体虚弱了许多，一路走来，走走停停，莲妖最后干脆抱着他赶路…… “倾尘，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月。” “嗯。” 萧倾尘搀扶住依然喘息不止的顾玖月，点头道。 夜痕纵然很不喜欢外人跟萧倾尘“勾勾搭搭”，但念在顾玖月如今这要死不活的模样上，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更何况，还是因为他得坚持，才会惹来这麻烦…… 如今，他再怎么不愿，也不能强出手揍人，只能眼巴巴地杵在一旁，随时监督顾玖月别做出出格的举动来！ 事实上，还真是夜痕多心了。 失忆之后的顾玖月，连萧倾尘是谁都记不起来，又怎么会对他产生“非分之想”呢？ 另一边，莲妖我了握拳，慢慢走向隐形结界…… 先前，他曾试过很多次，但都不能闯过这结界，反倒是最后被结界震伤…… 眼下，若非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根本不想来这里自虐。 一步，两步，三步…… 在距离结界只差半指距离时，嘭地一声，莲妖被一个无形的力量弹了回去！ 噗—— 一口鲜血涌上喉头，终于喷出，滴落在白水晶石上，显得格外地刺眼…… “莲！你没事吧？你别吓我，莲！” 顾玖月见状，全然顾不得自己身体不适，立刻扑了上去，踉跄着跑到莲妖身边，抱住对方，低声抽泣了起来。 莲妖轻笑着摇摇头，又伸手揉了揉顾玖月的脑袋，随后转向夜痕，目光坚定地道：“你应该也看到了，我出不了这结界。” 夜痕神色凝重，不语。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伸手狠狠地掐了把男人，解气之后，这才走到莲妖面前，在对方身上施加了一个圣光治疗术，柔声道：“莲妖，对不起，让你受累了。” 这是萧倾尘第一次那么诚恳地跟人道歉，原本他可以阻止这一切，但因为夜痕…… 他不想让夜痕继续揪着这个问题，无法安心。 在夜痕与莲妖之间，萧倾尘选择了前者。 这是否也间接地证明了一点：即便是神，也无法做到公平公正呢？ 萧倾尘自嘲地撇撇嘴，治疗术结束之后，莲妖的伤势立马痊愈了。 “倾尘，这不怪你，我这么做，也只是想图个心安理得，不过……” “什么？” 莲妖顿了顿，犹豫地问道：“月的身体一直很虚弱，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萧倾尘闻言，有些为难地瞥了眼顾玖月…… 事实上，顾玖月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而且他已经将“死神之手”送给了对方，起码在莲妖有生之年，能够让顾玖月也平安无恙地活下去…… 纵然如此，萧倾尘自知理亏，加上他难得发作的善心偏偏这个时候跑出来作祟，于是便点头应了。 “这件事，等我回去之后，再仔细想想。” “嗯。” 莲妖感激地应道，他也很清楚，这件事情不是一时三刻就能解决得了的，但萧倾尘既然承诺了，并一定不会反悔。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倾尘。” 萧倾尘诧异地瞥了眼夜痕，心中微微疑惑，但很快便随了他的意，与莲妖辞行之后，便离开了水晶宫殿。 夜色寂寞，四周一片沉寂。 钱元客栈的惨剧，钱钱已经着手解决了后事，但今夜的城中心却异常的安静。 两人并肩走在空荡无人的街道上，漫步前行。 良久，夜痕才低声道：“倾尘，我觉得这件事，不正常。” 萧倾尘顿住，似笑非笑睨了眼夜痕，戏谑地问道：“怎么，你还在怀疑莲妖？” “……”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萧倾尘了然，无论是龙吟，还是夜痕，前世今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青龙星君认定的事情，又岂会那么容易地发生改变？ 但，莲妖应该是无辜的。萧倾尘默默地在心底说道。 亦或者说，他希望莲妖是无辜的。 “对了，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 “我看到盘龙兽了。” 萧倾尘转身，一本正经地说道。 夜痕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不知是没反应过，还是完全记不起“盘龙兽”的存在了…… “确切地说，是盘龙兽的转世。” 说完，萧倾尘又觉得有些别扭，于是继续道：“是被你抛弃的盘龙兽的转世。” 夜痕：“……” 第226章 盘龙兽…… 夜痕血眸半眯，良久，依然是一脸茫然。 他果真是忘记了！ 萧倾尘无语地腹诽道。 传言中那个异常黏人又长相可爱，却连战斗兽都称不上的盘龙兽，到底有多遭青龙星君嫌弃呢？ 萧倾尘如今算是有所领悟了。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萧倾尘望了眼深黑的夜空，几个时辰过去了，琉璃阁那边，他们都该睡下了吧? 突然离开，又失踪那么久，但愿…… 可惜事与愿违，两人刚走到院门前，却见一抹颀长的白色身影突兀地站在夜色中。 是凌霄。 萧倾尘心口一抽，有那么一瞬间，他想逃。 逃避是懦夫的行为。 他不该这么狼狈。 心底明明很清醒，但——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慢慢上前，走到凌霄面前。 男人神色稍微疲惫，也对，北回城那边忙碌了一天，晚上还被这么折腾了一夜，担心之余，又岂能安眠？ 萧倾尘心底涌起一丝内疚，继而更多是心疼。 蓦然之间，他想…… 或许—— 黑曜石般幽深的瞳仁微微缩了缩，萧倾尘握紧手心，抬头，对上凌霄的目光，缓慢而坚定地道：“……你去睡吧。” 凌霄：“……” 夜痕：“……” “嗯，你也去睡吧。” 萧倾尘说完，飞快地瞥了眼夜痕，快速道。 话音刚落，也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人影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是瞬移！ 意识到这一点，夜痕面无表情地与凌霄对视了一眼，竟默契地在彼此眼底看到一丝无奈。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擦身而过的瞬间，夜痕沉声道。 凌霄微微一顿，但笑不语。 背向而行，十步之距时，竟又默契地停了下来。 半晌，金发男子仰头看向夜空，低声道：“你还是趁早放手吧，省的让他为难。” 血眸不悦的眯起，夜痕轻哼一声，嘲讽道：“该放手的是你。” “不如……试试看啊？” “你想怎么试？” 夜痕回头，冷睨着凌霄，沉声问道。 怎么试？ 要试探一个人，方法很多。 但要试探萧倾尘，却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他太狡猾也太敏锐。 “或许……我可以帮你们哦。” 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从右侧的树丛传来，紧接着光着小屁屁的小正太抱着枕头滚了出来…… 是豆豆！ 夜痕与凌霄同时看向噙着一脸狐狸笑容的豆豆，额头齐齐刷下一滴冷汗…… “你在这里干吗？” “大半夜梦游啊？” 两人又是同时问道。 豆豆贼兮兮地瞅了眼凌霄，又瞥了眼夜痕，忽然心生一计！ “你们俩这么默契，干脆凑成一对得了，大叔呢，就归我！” 夜痕、凌霄：“归你个头！” 豆豆：“=o=”果然好默契啊！ 三人僵持了片刻之后，竟融融乐乐地坐了下来，一起商讨对策…… 而另一边，萧倾尘狼狈地逃跑之后，发现自己很不幸地溜进了洛非烟的房间。 琉璃阁的房间不够，床也不够，洛非烟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可能沦落到打地铺那么凄惨的下场！ 跟凌霄沟通之后，她便搬到了原先属于顾玖月的商铺。 只是没想到，她这边正睡得迷迷糊糊，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洛非烟警觉地睁开眼睛，正要出手攻击来人，猛然一惊！ 居然是萧倾尘！？ “朱雀星君，你大半夜偷偷溜进老娘的房间，打算干吗！？” “……” 萧倾尘惊魂未定地看向坐在床沿的女子，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他是真没想到…… 刚才瞬移之前，他连想去的地方都没考虑好！ 居然会碰上洛非烟？果然是作孽啊…… 作孽？洛非烟一脸铁青的皱着眉，该喊作孽的那个人是她吧？ “唉！” 洛非烟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手一挥，桌上那盆用来照明的白水晶上的灯罩立刻被移走了，霎那间，房间亮如白昼。 萧倾尘面色微红，情绪仍然没有稳定下来…… 刚才他，原本是想跟凌霄和夜痕摊牌的…… 但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他居然犹豫了。 萧倾尘心绪不宁地挨着桌边坐下。 洛非烟见状，心知这觉是没得睡了，干脆下床，赤脚走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溜烟地喝完后，嘭地一声，把茶杯砸了下来。 “说！怎么回事！” “……”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瞥了眼那已经戳到他面前的手指，木然回头，不语，继续做沉思状。 洛非烟难得一回那么英勇地面对着萧倾尘，可谓是架势做足了，可惜对方不给面子啊！ 想了又想，她也唯有作罢，认命地坐了下来，循循善诱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困扰着你？” 语气温和，声音轻柔如水。 萧倾尘垂着眼眸，眸光微闪，低声道：“小烟儿，你爱过吗？” “……”不许喊我小烟儿！ 洛非烟拧眉，垮着脸，一声不吭。 “唉，你果然没爱过，女人没有爱情，就像沙漠里的仙人掌，得不到滋润，生不如死……” “您今儿个是抽风是吧？” 没事老是刺激她干嘛！？ 洛非烟一边磨着指甲，凉凉地问道。 爱没爱过这种事，那可是女人的秘密，干嘛告诉你这个混蛋！他闷闷地腹诽道，忽然心口一酸，心情竟意外地沉重了起来…… 萧倾尘的失意，不期然地撬开了她冰封的心房一角。 作为一个活了几千年的老妖怪，她心底又岂会如白纸一样单纯呢？ 蓦然之间，洛非烟想喝酒了…… “喂，混球，我请你喝酒如何？” “你醉了。” 萧倾尘淡淡地瞥了眼对方，皱眉道。 洛非烟嗤笑：“酒还没喝上呢，醉你个大头鬼啊！” “至少你清醒的时候，不敢对本君这么没礼貌。” 萧倾尘笃定地道，下一瞬，却凭空拽了两坛竹叶青出来。 酒香四溢，醇厚醉人。 洛非烟盯着竹叶青三字，不悦地扁了扁嘴，然后豪气万丈地掀开了酒坛，仰头就喝！ “牛饮。” 萧倾尘默默地望着突然失魂落魄的女子，轻摇着头，吐出两字。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 可是常言又道：举杯消愁愁更愁！ 到底孰是孰非？ 萧倾尘单手撑着下颌，幽幽地转向窗外…… 黑漆漆的夜，看不到一丝光亮。 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呼呼。 “二愣子是你儿子吧？” 半晌，萧倾尘忽然问道。 洛非烟醉意朦胧地打了个酒嗝，一坛竹叶青，已经去了大半。 “是又怎样？” 她挑衅地瞪着萧倾尘，吃笑道。 萧倾尘揉着额头，没有搭理她，自言自语道：“我今晚可能真的疯了……居然跑来跟你这个醉鬼发神经。” “你才是醉鬼！你才发神经！” 洛非烟气鼓鼓地摔了酒坛，转头又去抢萧倾尘面前那坛。 萧倾尘无所谓地摇摇头，也没打算拦她。 酒后吐真言，或许还是等她醉了以后再问……会比较合适？ 洛非烟的酒量不算好，第二坛酒还没喝完，就已经趴下了。 睡得像头死猪。 萧倾尘直叹失策，正想把人搬回床上离开，结果—— “咳咳！” 洛非烟居然又站了起来，而且看上去特别地清醒。 萧倾尘意外地挑了挑眉，伸出五指在对方面前晃了晃，问道：“这是几？” “你当老娘是白痴啊？” “……”没当你白痴，就当你醉鬼了。 “……” 萧倾尘收回手，不确定地打量着洛非烟，沉吟了片刻，问道：“二愣子真是你儿子？跟墨非涯生的？” “反正不是跟你生的。” “行，我知道了。” “哼！” 洛非烟冷哼一声，还特嚣张地翻了个白眼，那神情分明是鄙视对方！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单手敲着桌面，一面打量着正襟危坐的女子，一面分析着这家伙精神分裂的概率有多高…… “盘龙兽的事情，你再跟我说说。” “天机不可泄露。” “反正你都遭雷劈过了一次，也不怕有第二次。” “……老娘不知道。” “你不是天下第一占星师么？算一卦就知道了。” 萧倾尘游刃有余地应对如流，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洛非烟是真的喝醉了。 但是有些人的体质很特殊，喝醉之后，看上去居然比清醒时还……理智？ “不算。” 洛非烟冷哼着撇过头，神情傲慢无比。 萧倾尘不解地问道：“为何不算？” “因为老娘不乐意。” “原来如此……”萧倾尘了然地点点头，顿了顿，故作苦恼地皱着眉头，道，“你说，要是我家乖徒儿知道他父母健在，却不肯跟他相认……” 萧倾尘话未说完，洛非烟拍案而起：“你敢！” “本君岂有不敢的道理？” “……我告诉你。” 洛非烟一脸颓败地坐下，咕哝道。 见状，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温声道：“不急，你慢慢说。” “盘龙兽，和龟苓兽确实是战死的，两败俱伤而死……” 四神之间禁止自相残杀，这一条铁律，却不应用于灵兽。 而盘龙兽和龟苓兽会相互厮杀，便是因为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的命令。 但，追根究底算起来，这罪魁祸首却是朱雀星君……的御灵蜂。 御灵蜂的必杀技，是咒术，即掐架骂人，挑拨离间。 御灵蜂伴随朱雀星君几百年，第一次成功施展咒术，竟是在四神相聚的日子…… 当时，白虎星君尚未孵化，其余三神难得相聚与白虎神殿，还带上了各自的灵兽，来探望尚未出世的笑然。 偏偏意外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御灵蜂在见到其他两只灵兽时，抽风似地嘲笑了对方，结果被盘龙兽和龟苓兽联手追杀！ 盘龙兽除了卖相可爱之外，基本没有什么能耐，传说中的必杀技叫……色诱术，但从未成功施展过罢了！ 而龟苓兽的必杀技就是放臭气，恶心死对手。 一个地上蹦的，一个地上爬的，即使联手也不能奈何得了空中飞的御灵蜂！ 但御灵蜂被臭气熏到最后，竟丧失了理智，开始滥用咒术…… 御灵蜂的咒术，在之前，从未成功过，凤歌当时也没在意，便让那仨个自个玩着。 然而意外这种东西，就是喜欢让人措手不及! 简而言之：御灵蜂生平第一次咒术施展成功了！ 龙吟与玄烨忽然暴怒，命令灵兽厮杀…… 凤歌发现时，也已经晚了，等到他把御灵蜂教训了一顿之后，盘龙兽和龟苓兽基本只剩一口气了。 再后来，两只灵兽跟随主人回城之后，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这就是真相？” 萧倾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洛非烟挠挠头，眯着眼睛道：“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可是我明明记得你说过盘龙兽和龟苓兽是被主人抛弃了？” “嗯，因为那两只临死之前，确实被抛弃了。” “……我想不通。” 萧倾尘敛眉，道。 洛非烟轻哼一声，嘲笑道：“有什么想不通的，灵兽力量耗竭而亡，若是没有跟四神脱离关系的话，可是会连累主人的。” “你的意思是，龙吟和玄烨为了自保，便抛弃了重创的灵兽？” “不，应该反过来说，是灵兽不愿牵连主人，强迫主人抛弃他们。” 洛非烟一脸高深莫测地颔首道，突然，冷眼射向萧倾尘，咯咯地笑了起来：“但是御灵蜂，确实被你抛弃了。” 扒光了毛，下锅炖了……还有什么比这更凄惨的？ 萧倾尘沉默地撇过头，他现在能反驳么？ 虽然他没有凤歌的记忆，而且就目前来看，前世凤歌会那么做的原因，恐怕是御灵蜂的咒术太“厉害”？ 不对啊……如果盘龙兽和龟苓兽是自愿被抛弃的话，那雷护法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不是灵兽转世？ “小烟儿，我还是想不明白……” 萧倾尘回过神来，还想再追问下去，却见洛非烟这回居然真的昏了过去，死气沉沉地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第227章 该解决的问题，还是没解决。 萧倾尘心事重重地拎着一坛子桂花酿，四处飘荡。 或许问题其实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咕噜噜—— 又灌了一口酒，萧倾尘自嘲地摇摇头，作响齐人之福？ 那也得看他有没那么命。 更何况，凌霄和夜痕那两人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主，让那两人和平共处？ 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啊！ 更何况，他至今还不能说服自己…… “萧倾尘，你虚伪！你混账！你不是个东西！” ……发酒疯了。 他指天高吼道，吼完，又笑了。 啪地一声，酒坛子被摔倒了一旁，四分五裂。 “咳咳……” 一阵难受的轻咳之后，萧倾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准备打道回府。 这一回，不用瞬移，他需要点时间慢慢恢复冷静。 一步步朝着琉璃阁方向走去…… 忽然，一抹浅蓝色身影映入眼帘。 萧倾尘剑眉微挑，这种时候，还有谁更他一样到处闲逛？ 简直是吃撑了！ “凤歌。” 来人轻笑唤道，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丝诱惑。 萧倾尘冷眼微眯，凤歌？呵，难道又是一位故人？ 那人慢慢走近，一直走到萧倾尘面前三步之外，这才停下。 萧倾尘漫不经心地斜睨着对方，在看清那人的容貌之后，不由得挑了挑眉。 是个美人，约莫二十上下的模样，穿着一身拽地长裙，长发微挽，斜插着一只白玉簪。 虽是女子打扮，但无疑是个男人。 男扮女装？ “你有病。”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说道。 美人儿面色一僵，面色直抽搐，似乎难以置信对方会说出这么不礼貌的话来！ 萧倾尘面色稍霁，幽幽地补充道：“异装癖，也是病。” 说完，直接绕开对方走了。 那人不悦地皱了皱眉毛，立刻扑上前，抱住了萧倾尘的腰间！ “喂，别吃我的豆腐。” 萧倾尘侧目，冷声道。 那人皱着鼻头，调皮地朝萧倾尘扮了个鬼脸，嬉笑道：“凤歌，你干嘛躲着我啊？” “你认错人了。” 萧倾尘沉声道，伸手拎着对方的衣领，稍一用力，将人甩了出去…… 美人儿屁股着地，吃痛地皱起了眉头，看向萧倾尘的眼神，竟异常地幽怨？！ 萧倾尘徒然一惊，暗暗咋舌：“这哪来的疯子？ 咦，不对，这人是…… 萧倾尘瞳仁微缩，看向对方的目光多了一份了然…… 前世盘龙兽太弱，转世之后，忽然变得那么强…… 那么眼前这个知道凤歌，又长得特别妖艳的男人，难道是……龟苓兽的转世？ 这么想着，萧倾尘直觉得一阵酸水上涌，被恶心到了。 虽然龟苓兽原先的模样差强人意了点，但—— “你真没必要把自己搞成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还有，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萧倾尘一脸严肃地说道，说完，甩甩衣袖，转身走了！ 他不是没有想到用瞬移术直接离开，只是钓鱼嘛，好歹该耐心一点，不是么？ “朱雀星君！你不要欺人太甚！” 美人儿气呼呼地跳起身，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萧倾尘，低吼道。 至此，萧倾尘全然可以肯定：这人果然是龟苓兽的转世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四大护法之一？ 饶是有些好奇，但萧倾尘表面上依然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施施然地走着前头，不顾不屑地反问道：“不然怎样？” 对方气的胸口起伏不定，指着萧倾尘“你”了半天！ 萧倾尘悠然自得地抚摸着下巴，笑道：“我就是嚣张了，你又能把我怎样？” “……哼！” “别哼了，真有事求本君的话，好好说便是，本君也非不讲理的主。” 一记大棒后，再给颗糖。这是驯狼的要诀。 萧倾尘原本十分擅长此道，更加善于举一反三。 龟苓兽又岂是他的对手呢？ “你少得意了，哼，你等着！马上就有人来收拾你了！” “……” “你那是什么表情！” “怀疑。” “你！你！我……我！” “别口吃了，说吧，你是不是迷路了？明明你家主人不是我，怎么找到我头上来了？” 萧倾尘不解地皱着眉头，虽然洛非烟刚才所说，似乎指明当年盘龙兽和龟苓兽的悲剧其罪魁祸首便是他，但—— 御灵蜂干下的蠢事，干嘛要算到他头上？ 好吧，他认命，谁叫闯祸的那只是他家的呢…… “你……知道我是谁！”竟是一副惊恐的语气。 萧倾尘见状，微微挑眉，反问道：“难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脑袋里装了豆腐渣？” “……” 对方倒吸一口气，竟是仓惶地倒退两步，然后……逃了。 萧倾尘意外地张了张嘴，不由得咋舌：敢情这家伙是偷偷溜出来跟他找茬的？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嘛! “呼——这下可好，盘龙兽、龟苓兽都到齐了，不知我家那只乌鸦嘴啥时候出场呢？” 萧倾尘轻笑着咕哝了句，转身，打了个哈欠。 等萧倾尘回到琉璃阁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 夜痕、凌霄和豆豆三人激烈商讨了一夜，最后得出了三个方案。 方案一：在夜痕、凌霄和萧倾尘三人“独处”的时候，找两人分别偷袭夜痕与凌霄，看萧倾尘到底救谁…… 这个方案，就跟当初“同时掉进水里，到底救谁”一样，没有可行性。 凌霄且不说，但是夜痕，放眼天下，有谁是他的对手？ 再说这偷袭之人，得冒多大的风险跑来玩命啊！ 于是，方案一被扼杀。 方案二：以史艾浅的名义，找到毒仙子，向其高价购买一副世间奇毒，能够将神之一族也放倒的毒药！而且解药只有一副！ “到时候看大叔到底救谁，反正活着的那个就可以成为咱们家名正言顺的大伯了，死了的那个，就随风而散吧……” 豆豆还没来得及激动一下，就被赏了两记白眼！ 夜痕和凌霄教训完得意忘形的某只后，下意识地看向了对方，很快有忿忿不平地挪开了目光。 且不说夜痕，就连凌霄心底也摸不着底。 夜痕心道：对方可是倾尘一见钟情的家伙，而前世的种种…… 说穿了，萧倾尘回到两千年前还能容忍龙吟的原因，是因为夜痕。 而他接受夜痕的前提，却是因为误会了凌霄，且一再地避开对方，逃避与他本尊如此相似的凌霄…… 尤其是见证了萧倾尘意外失忆后，跟凌霄的互动，以及近来那两人之间默契的一举一动，夜痕的心，也跟着动摇了…… 相较之下，凌霄犹豫，不仅仅是因为前世，更因为他曾经“觊觎”过得倾尘剑，被萧倾尘当做定情信物送给了夜痕！ 正如萧倾尘所想，他们两人本性相似，更能体会到彼此的想法，所以—— 夜痕在萧倾尘心目中，到底有多重，凌霄说不清楚，却隐约感觉得到，那分量绝对不比他在萧倾尘心中轻…… 介于两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于是这一条又被否决了。 只剩下方案三，最简洁明了的方案三！ 就两字：色诱。 “好。” “行。” 闻言，豆豆喜极而泣，终于……搞定了！ 第228章 这一夜，萧倾尘睡得极为踏实。 只是—— 第二天，睁开眼睛，却发现床上多了两个裸男，而且还是有色可餐，充满了强烈的男性阳刚之气的美男…… 即便是萧倾尘，也懵住了。 “倾尘。” “无双。” 裸男同时唤到 萧倾尘缓过神来，无比镇定的回道：“早安。” 说完，一溜烟没影了…… 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夜痕与凌霄震惊的对视了一眼，不期然地瞄到对方一丝不挂的身体，竟然默契的冷哼一声，扭头，下床穿衣，准备再接再厉！ 另一半，萧倾尘穿着一身单衣，赤着脚，神色严肃的站在屋檐上，目视远方…… 半晌，他吸吸鼻子，打个喷嚏：今个儿的太阳没有打西边出来啊？ “瓜——瓜——” 就在萧倾尘侧目，淡淡的憋了眼某只。 御灵峰浑身一僵，立刻讨好的凑上去，谄媚的问道：“主人，你好像有什么烦恼？需要小的为你效劳？” “……恩。” 萧倾尘负手而立。不动声色的应道。 虽然这只新生的御灵峰不及前世厉害，但察言观色的能耐，绝对是一流的当下，那双乌黑大眼贼溜溜的转了圈，立刻小声的到：“主人，他们打算色诱你。” 跟萧倾尘相处久了，御灵峰显然是学乖了，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 但—— 没有废话的后果是：省略了前因后果，只会让人听的一头雾水所行萧倾尘不笨，所以……他隐约的听懂了 主人，还有件事……“ 见萧倾尘沉默着，御灵峰更加来劲了，立刻把他偷听到的秘密一五一十的到了出来…… 譬如，刚才吃饭的时候，洛非烟又偷偷的盯着二愣子瞧了~ 譬如，吃晚饭的时候，渊离偷偷的拉了下路青的手，路青没反对啦…… 譬如，先前某一天，夜痕与凌霄约定，要决一死战啦…… 一开始，萧倾尘完全是心不在焉的听着，只觉得这色乌鸦挺八卦的，但是听到最后，神情忽然一凌！ “决一死战？” 萧倾尘拧着眉毛反问道，御灵峰后知后觉的点点头，是这样没错，它亲耳听到的！ “什么时候的事？” “前些日……星夜池外面。” 御灵峰拍着翅膀降落在萧倾尘身侧，弱弱的道。 为了避免意外的发生，它非常有先见之明地选择了提前着地，以免我待会会不小心坠落受伤。 星夜池外面？萧倾尘脸眉，眼底闪过一丝不确定。 这些天来，夜痕与凌霄至少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 若是御灵峰没有骗他的话，岂不是凌霄一旦恢复力量，便会喝吗夜痕斗的死去活来？ 四神之间，禁止自相残杀。这一点，被视为“规则”的重中之重当年这是因为朱雀星君私自理由白芷剑封印了青龙星君，差一点，便要魂飞魄散…… 如今—— 那两人竟然打算明知故犯？ 还是说……萧倾尘忽然灵光一闪，猛然回神，低头憋了眼御灵峰，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告诉我了？” 御灵峰迷茫的抬头，想了又想，讪讪地道：“嗯，那两个家伙说，要从主人手里骗回吟龙剑和夜玄剑，然后交换武器许愿。” “……” “主人？” “……” “主人，呜呜，你别这么瞪着人家，我发誓，其他的人家都说了……” “好吧，就信你这一回。” 萧倾尘撇过头去，打了个哈欠，他果然还是没睡够，精神不足呐！ 御灵峰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萧倾尘，见危机似乎解除，立刻精神抖擞的拍着翅膀飞到了他的面前，兴奋的问道：“主人，我可不可以走了？” “你在怕我？” 萧倾尘不期然的挑了挑眉，随之伸手一拽，抓住了对方的脖子，又一瞬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夜痕和凌霄已经出去了，这会大概正在去厨房的路上 所以萧倾尘也不用避嫌，一边穿上衣袍，一边问道：“小黑，你……爱过吗？” 话刚落下，萧倾尘自己也窘了一下，他竟然会发疯的去问一只乌鸦这么高深莫测的问题果不其然，御灵峰也被难住了！ 爱过吗? 有吗？ 没有吗？ 扪心自问了片刻，御灵峰果断的一头栽倒地上，喘息道：“主人，虽然人家不歧视人寿杂交，但是人家的性向无比正常，如果能找到跟咱同意种族的雌性，人家愿意考虑下着终身大事……” “……” 萧倾尘摸摸的憋了眼“垂死挣扎”中的某只，无奈扶额：他果然不该对着缺根筋的家伙报以幻想。 同一种族？或许…… 顿了顿，萧倾尘幽幽的道：“没准你还真能找到一个。” “真的？” 御灵峰闻言，立刻原地复活，蹦了起来 萧倾尘无比凝重的点点头，而后在心底补充道：不过是雄性的。 这个爱没爱过的问题，很快就被一人一兽抛之脑后了，只是等萧倾尘梳洗完毕，准备出门的时候—— 御灵峰竟然十分八卦的凑上前，问道：“主人，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打算色诱你的事情，你怎么处理？” 萧倾尘脚步一顿，剑眉微微一抖，怎么办？凉拌！ 见他一声不吭，似乎和纠结的模样，御灵峰已然萌生退意，但想了想，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主人，人家觉得……” “觉得什么？” 萧倾尘转头问道 御灵峰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万般谨慎的与萧倾尘拉开距离，然后一鼓作气的到：“主人可以将计就计，干脆把那两人都收了！多多益善！” 萧倾尘默然，黑曜石般深邃的眼眸静静的打量着御灵峰半晌，轻轻地笑了，他说：“你果然没有爱过。” 御灵峰一听，有些不乐意地撇撇嘴，反驳道：“爱情又不能当饭吃。” “……而且我听人家说，爱情这玩意是有保修期的，过了一定的时间，根本谈不上什么哎不爱的了，到最后爱情就会转化成亲情……” “……” 萧倾尘再度无语，他没想到一天自己居然会被一只乌鸦憋的说不出话来爱情……萧倾尘只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私，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有那天，夜痕或者凌霄告诉他，他们心底还藏着另外一个人，将会有第三个或者第四个人跟他共享一个爱人的话…… 他一定会宰了那对奸夫淫妇的！ 或者真的到了那一天，萧倾尘未必会宰了对方，但一定会直接抛弃那个变了心的男人，绝对不让自己委曲求全正因为这样，眼下的难题每天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自责，内疚，羞愧，一一划过心头，但更多的是为难一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同时爱上两个男人，这一段命中注定的孽缘纠缠了两千多年，至今未能给出一个完满的结局…… 他也想快刀斩乱麻，但问题是一刀下去，他不知道该舍弃谁？ 亦亦或者—— 干脆两个都不要，自己继续孑然一身？ 一个人，或者只是孤单寂寞了点，但至少会很清静 “或者，四神原本就不该动私情。” 萧倾尘笑了笑，低声道，他没想到的是这句有些自暴自弃的自言自语，竟然会被突然折回来的夜痕和凌霄听到…… 抬头，意外对方几步之外的两人，萧倾尘瞬间僵住…… 被听到了？ 嗯，被听到了！御灵峰肯定的点点头，赶紧拍着翅膀逃离原地。 徒留下萧倾尘、夜痕与凌霄三人站在原地，恍然间，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无双，该去吃饭了。” 良久，男人温和的声音缓缓响起 凌霄神情坦然的微笑着，上前，轻轻揽住了萧倾尘的手臂，将人往厨房拖去…… 夜痕抿着嘴，一言不发的跟在萧倾尘身后，更是默契的当做自己什么也没有听到。 第229章 有些话，不能挑明，因为一旦说破了，就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 这一点，夜痕与凌霄都十分清楚。 但当他们亲耳听到萧倾尘的心声时，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慌了神…… 谁也没有料到，萧倾尘竟会带着冒出这样的想法！ 他们明争暗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因为为难，所以干脆都放手？ 这么不负责任的想法…… 让人愤懑，但更多的却是无奈。 于是—— 凌霄唯有压下心底的不悦，假装自己没听到。 夜痕虽然更想直接把萧倾尘抓了，狠狠地揍上一顿，让这猪油蒙了心的家伙赶紧清醒过来…… 但，两个人终究什么也没做，只是若无其事地继续照相，该干嘛就干嘛…… 刚才只是幻觉，嗯，是幻觉！ 偶尔的自欺欺人，或许也不是一件坏事吧？ 三人各怀心思，慢慢地穿过庭院，朝着厨房走去。 然而，就在抵达厨房的前一刻，萧倾尘忽然倔强地停了下来。 “我有话要说。” 萧倾尘神色微敛，沉声道。 凌霄抿了抿嘴，安静地听着，只是藏于袖中的右手，手心依然渗出了一层细汗…… 夜痕站在萧倾尘身侧，犹豫了下，终于放弃了握住对方手心的举动，眉眼低垂，神情低落地皱着眉，仿若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宠物一般……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手心握紧又张开，沉吟了片刻，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口。 “我也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但是我他妈的就是脑袋进水了，爱上了两个男人！” 重点是……两个。 凌霄一言不发地回头，紧紧地凝视着萧倾尘的侧脸，这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如战鼓般擂动的心跳声…… 他很紧张。 一种过去从未有过的紧张。 夜痕也在同一时刻抬起了头，萧倾尘说的这些，他很夜痕一样，早就料到了…… 但是他们无法确定的是，在萧倾尘心目中，到底谁的分量比较重一点？ 如果有轻重之分，那么简单，分量轻的那个旧自动地，识相地离开！ 但若是分不清轻重呢？ 唯有自凭本事，各显神通，倒打情敌，留下的那个，便是赢家！ 事实上，在此之前，夜痕和凌霄便是这么想的！ 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用尽一切办法出去对方！仅此而已。 他们甚至连后路都想好了，既可以避免“规则”的约束和惩罚，又不会让萧倾尘为难！ 男人之间的事，直接用实力说话！ 但—— 现在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们俩在我心里，到底谁比较重要，我只知道，如果有一天，你们同时遇险了，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们。所以…… 萧倾尘闭上眼睛，笑了笑，轻声道：“不如我们还是让关系恢复到最初吧？” “不行！” “不可以！” 夜痕与凌霄同时低声吼道。 一左一右，左右开弓，差点把萧倾尘的耳朵给震聋了…… “为什么不能三个人和平相处呢？” 偏偏就在这尴尬万分的时刻，豆豆那毛茸茸的脑袋竟从一旁的草丛冒了出来！ 萧倾尘眉头一抖，额头刷下一滴冷汗，天哪，豆豆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时候跑来的？他一开始竟然都没发现！？ 凌霄：“三个人？” 夜痕：“和平相处？” 萧倾尘：“……”你认为可能么？ 豆豆拍拍屁股站起身，笑眯眯地扫了圈三人，然后暗地给萧倾尘使了个眼色：大叔，这事你先别管，看我的！ 萧倾尘默然。 见对方默许了自己的要求，豆豆立刻干劲十足地转向那两人，微笑着点点头，道：“既然你们两位都对我家大叔垂涎已久，而且谁也不肯放手……是吧？” 凌霄、夜痕：“……” 虽然“垂涎”这个词着实不动听，但目前这个节骨眼上只有傻子才会摇头！ “可是我家大叔两个都喜欢，要他放弃一个吧？那根本就是从他心头上挖掉一块肉呐！” 小家伙一脸激动地握拳，摇头晃脑道。 萧倾尘无语望天，用得着这么夸张么？而且还是当着他的面，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那么赤裸…… 同样一番话，听在夜痕和凌霄耳中，却萌生了另一番感动。 两人同时心想道：原来我在倾尘／无双心中居然那么重要…… 见三人各自沉默着，似乎挣扎得厉害，豆豆直觉得快要大功告成了，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加油！ “你们既然那么爱大叔，自然不想让他为难，是吧？” 豆豆老神在在地继续道，乌黑大眼骨碌碌地转了圈，见两人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算是默认了，心下激动得差点蹦起来！ 汤圆，看到没？人家多能干啊…… 豆豆一边想着，心底美滋滋的，决定在这个时候抛下最后一记重弹！ “为了你们，大叔心底很苦，他很为难，就是因为不想伤害你们中任何一个，所以他决定伤害他自己！” “……”豆豆，你狗血了。 萧倾尘默默地撇过头，实在不忍继续看下去了，天晓得，他其实真没那么“善良”！ 奇迹的是，不只是夜痕，甚至连平日里比老狐狸还精明的凌霄，此时居然都用一副惭愧内疚的表情幽幽地转向萧倾尘…… 那眼底的深情，仿若一池春水，即将溢出…… 萧倾尘下意识地抚向手臂，轻轻揉捏着，他果断地被恶心到了！ “我，作为一个深明大义、英明神勇、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神兽，在此宣布，你们三人正式结为夫妻！” 说完，豆豆一脸陶醉地展开双手，拥抱天空。 萧倾尘、凌霄、夜痕：“……”这唱的哪出戏啊？太跳跃了！ 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热烈掌声，豆豆有些失望地放下手，回神，看向直盯着自己猛瞧的三人，额头刷下一排黑线…… 他这是在干嘛呢？ 搞了半天，功亏一篑了？ 许是因为小家伙的表情太颓废了，萧倾尘不忍心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道：“最后那段台词，你从哪里学来的？” “小黑教的。” 豆豆吸吸鼻子，尴尬地说道，心底一个劲地诅咒御灵蜂害他出丑了！ “色诱术呢？” “……也是小黑教的。” “豆豆，你应该做个诚实的孩子，别把责任都推到小黑身上。” 萧倾尘语重心长地说道，连连点头，然后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在场的另外两人，夹紧小菊花溜了…… 又只剩下萧倾尘、凌霄和夜痕三人了，一片寂静，风吹过，无比地凄凉。 萧倾尘却是不知所措，豆豆丢下的烂摊子，他得考虑下如何完美收场。 而凌霄与夜痕之所以沉默，那是因为他们还沉浸在“三人和平相处”那么惊悚的假设中！ 且不说一夫一妻制是白帝国几千年来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 但说爱情，她既自私，又拥有极强的占有欲，若真的相爱，又岂能容得下自己的爱人心中还藏着另外一个人？ 放眼天下，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是何等的优秀！ 他们绝不会缺少爱慕者…… 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之中，亦不乏美人，只要他们随手一挥，要多少美人便有多少美人！ 要找到一个比萧倾尘出色的美人，也不是难事！ 说穿了，这世界，比萧倾尘聪明的，比萧倾尘善良的，比萧倾尘温柔的……绝对也不会少！ 但—— 萧倾尘只有一个。 情人眼里出西施，至少在凌霄和夜痕眼中，其他所有人都及不上萧倾尘一丝一毫。 这是盲目，也是人性的通病，却也病得可爱。 即便如此，他们可以义无反顾地只爱萧倾尘一人，却无法接受“情敌”的存在，尤其是一个足以威胁到自己地位的情敌…… 凌霄如此，也很更加如此。 所以豆豆提出“三人和平相处”的建议，在他们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笑话也好，玩笑也罢，眼下—— 两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同时在心底达到了协议！ 与其两个人都被“抛弃”，不如先把萧倾尘稳住了，等时机成熟了，他们再来解决彼此之间的问题。 总而言之：有你没我！ 萧倾尘正纠结着，却见凌霄与夜痕一左一右地围了过来，一个淡定从容地微笑着，一个继续那单纯无害的傻笑，将他往前推…… “无双，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过去吧。” “……”你们两个，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萧倾尘狐疑地瞥了眼两人，他当然不会那么天真地以为凌霄和夜痕会真的听从豆豆的馊主意！但—— 这样也罢，至少目前不必就这个问题继续头痛。 第230章 晌午时分，萧倾尘、凌霄、路青三人抵达星夜池，其余众人则继续追查雷护法的下落。 鲁家主宅，星夜池禁地。 正如萧倾尘预料的一般，路青抵达冰封结界后，结界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了…… 片刻之后，三人相继进入禁地… 星夜池内，竟是黑夜。 漫天繁星灿烂，四周静谧，一望无际的幽幽湖水，倒影着星空，水波荡漾，隐约有白雾升起，如梦似幻。 “这就是星夜池？” 三人凌空站在湖水上方，萧倾尘俯身望了眼底下的湖面，略一挑眉，问道。 如今看来，这四大禁地，大概只有迷雾池稍微正常一点了。 路青微微一笑，颔首道：“正是。”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道：“安置主人真身的位置，就在湖中央。” “这水……能结成冰？” 凌霄神色泰然地打量着四周，问道。 路青稍显诧异地张了张嘴，旋即笑道：“在我未曾利用水之分身离开禁地之前，这湖水皆为冰封状态。” 说着，路青缓缓降落，足尖轻触湖面，下一瞬，以足尖尾圆心，湖水瞬间冰封…… 一阵阵冰封的咔咔声落在耳中，此起彼伏。 萧倾尘与凌霄对视一眼后，相继落地。 “湖中心在什么位置？” “星君是打算瞬移过去？” “……不可以么？” 萧倾尘讶异地反问道，徒步而行的话，估计得走上好几个时辰才能到湖中心吧？ 眼下时间紧迫，能抓紧一分便是一分，何苦浪费呢…… “可以，那就麻烦星君照顾主人了。” 路青踌躇着道，他的力量还不能带人一同瞬移，更何况，进入星夜池后，水之分身受到本尊的影响便越大…… 等他接近本尊之后，分身极有可能会立刻与本尊合为一体。 萧倾尘闻言，忽然一怔，他倒是差点忘了…… 临行之前，洛非烟脸色很臭地逮着他，一再叮嘱：若要保住路青的小命，首先一条，在他的水之分身与本尊合体之前，必须用火之结界守住分身！ 玄武星君的重生仪式到底会持续多久，完全是个未知数。 当初萧倾尘从迷雾池出来，不过一刻钟的工夫，但白虎星君和青龙星君却都花了三天左右的时间！ 若是用火晶石维系结界，萧倾尘大可以一心两用，但问题是……火晶石已毁，而直接将他体内的火之力量转化为守护结界的力量，则存在一定的风险。 所谓的风险，便是指……若有第三者在这个时候偷袭萧倾尘的话，稍有不慎，结界出问题，路青直接魂飞魄散不说，就连萧倾尘本人也会受重伤…… 这一点，洛非烟依然跟萧倾尘讲明，她甚至与毛遂自荐随他们三人一同前往星夜池，但最终被对方拒绝了。 这世间，又有谁能伤得了朱雀星君呢？ 萧倾尘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异常地嚣张。 但洛非烟却没能苟同，她知道，这看似没心没肺又狂妄自大的朱雀星君，不过是担心琉璃阁那一大家子跑去北回城找人会遇到危险罢了…… 放眼天下，或许除了青龙星君，确实无人能对朱雀星君构成威胁。 洛非烟冷静下来后，便接受了萧倾尘的安排，随二愣子一行人前往北回城。 此时此刻，她全然了解了萧倾尘的决心。 这位预言中将会灭世的朱雀星君，骨子里竟是一个……和平爱好者。 “小烟儿，我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冉筱箭的下落……” “……抱歉，老娘已经尽力了。” 两个人的交谈在诡异的气氛中落下帷幕，随后，萧倾尘走了。 已经尽力了么？萧倾尘摸摸鼻梁，或许现实比这个更严酷，譬如……洛非烟已经失去了占星师的资格。 “星君？” 路青望着忽然陷入沉思的萧倾尘，万般无奈。 这节骨眼上，朱雀星君居然玩走神！？ 萧倾尘回过神来，望着神色焦急的青年，缓缓问道：“咱们开传送带过去，你告诉我具体的坐标。” “坐标？” “……方向和距离吧。” 萧倾尘迟疑了下，改口道。 若是星夜池有具体的地形图，倒是可以给出坐标，问题是……没有。 路青点点头，心底估摸了下，给出了个数据。 萧倾尘了然，立刻开启了随身空间传送阵。 刹那间，六芒星图腾迸发出照亮夜空的紫红色光芒。 凌霄从容地踏入传送阵，而后转向萧倾尘，但笑不语。 萧倾尘默契地回以一笑，就在路青转身上前的刹那，突然出手，用定身咒将青年定在了原地！ 路青顿时急了，连声道：“主人，星君，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凌霄望了望路青，旋即转头看向萧倾尘，神情温和地朝着他点点头，默许了他的行为。 萧倾尘想救路青的决心，令小一早就知道了。 事实上，对于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令小野不舍得让他死，更何况…… 萧倾尘还有意将路青和渊离送做一对！ 作为一个温柔体贴的情人，自然是应该极力地支持对方的行为！ 萧倾尘几步走到路青面前，一脸认真地说道：“你曾经说，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动力，但是我想，现在的你，应该已经找到了新的动力。” 路青急着要反驳，可是萧倾尘的话一下子戳中他的弱点。 他曾说，不能亲眼看着主人得到幸福，是他这一生莫大的遗憾。 那时，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但是遇到渊离之后，情况似乎不大一样了。 确切地说，路青自己也分不清到底哪里不同了……只是看着少年不自觉间流露的关怀，心里很温暖，仿佛空荡的心房一下子被填满了。 但那种感觉，却同样让他彷徨不安。 若不曾得到，便不会失去。 只因曾经拥有，失去的那一刻，便会加倍的痛苦。 许是因为这一点，他和渊离之间，一直没有挑明…… 可恶的是萧倾尘太狡猾了，仅仅三言两语地差一点摧垮了他的决心！ 路青感慨万分地瞥了眼自家主人，却见主人一往情深地注视着萧倾尘，心底更加无奈！这样的主人，一定会被朱雀星君坑死的…… 萧倾尘像是意识到了路青的腹诽般，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旋即将一层火之守护结界笼罩在路青周身。 “你别担心，好好地在结界里面呆上几天，等你家主子归来之后，咱们便都解放了！” 萧倾尘大咧咧地说道，抡起右脚，将路青连同结界踹进了传送阵…… 虽然此举很暴力，但正如古人云：情人眼里出西施。 凌霄看着，竟觉得萧倾尘个性可爱得紧！ 转眼间，传送阵将三人送到了湖中心位置。 万里冰封的湖面，唯有湖中心坐落着一座水上凉亭，亭外依然保留着一个半径一米左右的圆形窟窿，也唯有这窟窿的水面没有冰封。 不出预料的话，凌霄等待只需跳入这冰窟窿即可踏上他的重生之旅了。 萧倾尘落地之后，将被结界封印住的路青安置在一旁。 所幸朱雀星君非比常人，若是换做普通的结界师来完成这项重要工作的话，结界落成的那一刻，便得就地坐下，甚至不允许有一丝的干扰！ 而萧倾尘，只需保证火之守护结界的力量即可。 “无双，你看。” 听到凌霄的呼唤后，萧倾尘立刻转身，朝着对方所指方向望去。 原来凉亭里面还有个人，那是……路青的本尊。 不同的是，凉亭里面的路青竟一丝不挂地盘腿坐在蒲团上！他的周身，结了相当厚实的一层冰。 萧倾尘眯眼一看，心中微诧：没错，那一层冰是千年寒冰！ 如此说来，当初路青想出这个利用水之分身离开星夜池去寻找夜玄箭的办法时，一定是吃了不少苦头的。 千年寒冰属于至阴之物，若是徒手接触冰面超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只手就得废了。 若是路青没有遇上萧倾尘的话，只要他引导凌霄来到这湖中心，根本不需等凌霄完成重要仪式水之分身便会回到本尊身上，而他的本尊……早已冻死。 简而言之：横竖都是一条死路！ “那小子，对你可真忠心。” 萧倾尘单手抚摸着下巴，不无感慨地点头道。 凌霄闻言，神情淡然，但心底却是颇为动容。 如果说，先前他希望路青能活下来，多半是因为萧倾尘的心愿，那么这一刻，他却是真心地希望对方能安然无恙地渡过这一劫！ 前世如何，凌霄虽然从萧倾尘、豆豆、夜痕口中都听到了部分，但他记忆最深刻的，还是今生二十余年，在凌家度过的岁月…… 昔日作为凌家少主，凌霄也曾培养了一批心腹，其中不乏忠心不二者，但却没有一个像路青那般让他震撼！ “无双……”凌霄暗暗握紧手心，转向萧倾尘，沉声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颔首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 凌霄对路青的感情，大抵就跟他对尹凤一样，痛惜之余，感恩于心。 没能就得了尹凤，是萧倾尘此生莫大的遗憾，所以这一回，他一定要全力以赴！ “不过话说回来，你也该上路了。” 萧倾尘摸摸鼻梁，别过头，有些别扭地说道。 凌霄这一去，等回来的时候，便会记起前世所有的事情。 萧倾尘欣喜之余，却也万般无奈，只能暗暗祈祷着歌凤刀当初没有对玄烨做出过太离谱的事情…… “嗯，你也要小心。” 凌霄微微颔首，转身走向冰窟窿。 萧倾尘伫立在原地，迟疑了刹那，下一瞬，冲了过去，从背后搂住了凌霄，低声道：“不管前世凤歌怎么伤害过你，你都不许记恨我。” 凌霄宠溺地拍拍他的手背，顿了顿，转身，将人拉入怀中，狠狠地抱住，柔声道：“好。” 得到了承诺之后，萧倾尘稍微安心了几分，便挣扎了下，从销量怀中跳了出来，俨然换上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朗声道：“你要是敢出尔反尔，我就揍得你……额，糟糕！” 一时得意忘形，露馅了吧？ 萧倾尘神色扭曲地抿着嘴，但看凌霄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顿时怒了，反射性地抬腿，一脚踹向男人！ 嘭地一声之后，毫无防备的凌霄被踹进了冰窟窿。 萧倾尘懊恼地捂住眼睛，天哪，他又忘形了！ 第231章 对着直冒寒气的洞口发了半天呆，萧倾尘终于回过神来，走到路青面前。 被火之守护结界封印住的路青，又有定身咒禁锢着，以及结界的隔音效果……综上所述，萧倾尘如今想找个沟通的人都没了。 只能对着路青的本尊和水之分身，继续发呆。 “不晓得夜痕找到了线索没……” 萧倾尘打了个哈欠，仰天长望。 四周静悄悄的，星光闪烁，撒下万点银辉。 路青憋在结界中很难受，更难受的是，他这边说得口干舌燥，萧倾尘也听不到他的声音，而他，偏偏意识很清醒，看着百无聊赖的某人凭空拽了两把太师椅，又搬了张红木小方桌，桌上一副棋盘，黑白棋子，纵横交错…… 萧倾尘倒是挺乐衷于苦中作乐，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一会蹦到左边下白子，一会移到右边下黑子，看得路青眼花缭乱！ 简直是折腾人！ 另一边，北回城。 夜痕、渊离、二愣子、钱钱、豆豆、汤圆、洛非烟，外加御灵蜂，一共七人一兽，分了两组，继续盘查北回城，寻找雷护法行踪。 只因萧倾尘是如此地笃定：姓雷的一定还在北回城！ 雷护法是否姓雷，这个问题，还有待考证。 但风护法——疾风，龟苓兽转世——临月，以及雨护法——时雨，此三人均以埋伏在北回城，只等适当时机，截获白虎星君！ 疾风纵然不愿与青龙星君为敌，但也是身不由己。 胳膊肘往外拐久了，是会残废的。 萧倾尘能一眼看穿他的弱点，不代表别人就不能。 眼下，此三人，正聚集在北回城城中心左侧的一栋宅院内。 这宅子原本是墨家的产业，但鸠占鹊巢这种事，对这三人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但凡异能者、妖族或混血者，均自持高人一等，甚少将凡人放在眼里。 江湖一流高手，对他们来说，也不过是头纸老虎罢了！ 差距悬殊的力量面前，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这个世界的规律，便是如此地简单，而残忍。 生命，如同蝼蚁般渺小。 这也是神之一族，该反省的事情。 陈设精致典雅的房间，容颜妖娆的红装男子幽幽地缠绕着发丝，一脸漫不经心。 他是临月，昔日因外形丑陋而被嘲笑的龟苓兽已成幻影，如今的他，拥有这世间难得一见的美貌，但—— 也只是美貌而已。 当年盘龙兽与龟苓兽转世之际，前者选择了力量，后者选择了美貌。 他们转世后，没有变成凡人，也不是妖族、异能者、混血者中的一员。 被主人抛弃了的灵兽，无主的灵兽，即便是死，也逃脱不了惩罚，尽管那并不是他们的错。 人死有孤魂野鬼一说，灵兽死后，在历经了数百年的黑暗游魂状态后，终于在四神大战那一毁天灭地的劫难中，得到了解脱！ 他们，重生了。 重生成为了拥有人形，却连自己也说不清的种族。 疾风继承的风之力量，几乎可与最初的青龙星君相媲美！ 临月继承的美貌，甚至不输给昔日的朱雀星君！ 可是等他们回头再去寻找主人的时候，却发现……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这其中的变数，远远不是他们所预料到的那般简单。 漫长的两千年，临月与疾风逐渐背离。 道不同不相为谋，两个人的追求不同，即便硬凑到一起也找不到共同话题。 直至莫非涯找上他们，以优渥的条件打动了迷茫徘徊中的两人…… 可惜墨非涯实在不是一个理想的上位者，确切地说，他的心太小了，容纳不了这天下。 慢慢地，四大护法诞生了，疾风与临月也久居异地，能见上一面的机会也相对减少了。 并非相见太难，只是没有见面的理由罢了。 直至—— 四大护法中其他三人均被控制，疾风这才意识到，这散落在白帝国各城的暗桩，竟然已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维系起来。 对方究竟是谁？ 疾风一直没能弄清楚，因为那人，亦或者说那些人藏得太隐秘了。 而他，也在追寻的过程中，有了心系之人……雷护法座下第三暗杀组的司剑。 “唉，好无聊啊！” 临月无趣地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语的两人，撇嘴道。 打打杀杀什么的，果然是讨厌死了！ 偏偏这一次，他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你昨晚偷偷地跑去菡萏城……难道就不无聊了？” 右侧一身玄紫色长衫的青年状似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轻笑着反问道。 他是时雨，负责监管东区三十二城各暗桩势力的雨护法，萧家掌控的东区几次内乱，几乎都是他在暗中操控的结果。 时雨，作为当年四神之战的幸存者之一，强大的双系异能者与狐妖得混血后裔，同时继承了父母双方的力量，擅长水、土双属性攻击。 然而身为一名强大的混血者，他似乎更喜欢舞刀弄枪，尤其珍惜手中这把雷电双属性的中品仙器——时雨剑。 这把墨非涯亲手铸造，以时雨命名的三尺长剑，从他得到的那一刻起，几乎是剑不离身。 临月不悦地瞪了眼青年，嗤笑道：“天天擦，也不嫌累，又不是你媳妇，弄得那么肉麻兮兮的，亏你还是个男人……” 倏地一声，玄衣青年赫然回头，目光犀利若猛兽，盯得临月浑身不自在，汗流浃背！ “奔雷什么时候出现？” 就在气氛僵持之际，疾风沉声问道，一句话化解了尴尬。 闻言，时雨撇过头，继续擦剑，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 这些年，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各自埋伏在四区，联系甚少。 四人中，疾风一贯独来独往，时雨爱剑如命，不屑与人相交，反倒是奔雷与闪电两者关系较为亲密。 至于墨非涯，他们四人也只是出于感激，给对方几分薄面，仅此而已。 所以当四人突然集合的那天，奔雷与闪电徒然坦然：他们已经另觅新主！ 对方看似不在意地询问时雨与疾风的态度，时雨则更加无谓地点头答应俄，“主子”是谁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因为忠诚这种东西，在他看来，只是个笑话！利益相悖之际，他会舍弃任何人！ 疾风眼见其他三人都已“背叛”了墨非涯，而奔雷与闪电的态度看似随意，实在强硬的很，若是他不点头，恐怕下一刻，那两人便会联手攻击他…… 疾风不怕死，他只是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转世一定另有深意，所以在他查清楚真相之前，他不会轻易寻死。 “主子”是墨非涯，还是另外一个神秘人，对疾风来说，其实没有区别。因为他们都不是青龙星君。 就这样，在墨非涯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一场“政变”落幕了。 然而在那之后，疾风的生活并未产生多大变化，他依旧还是那个随心所欲的他，一边追查神秘主子的身份，一边寻找自己的人生意义…… 一直到无意间遇上司剑，几次接触后，他慢慢地心动了。 若非司剑是奔雷的手下，即封早就动手抢人了！ 奔雷的实力并不比他强，即便与闪电联手，他也不见得会输，问题是……疾风活了两千年之久，却没有学会如何爱一个人，他早已习惯了暗暗注视着对方，在司剑出任务时，暗中跟着保护他，却从不走到少年面前…… 先前若非萧倾尘刻意逼他，他根本就不会现身。 爱而不得爱，是一种矛盾，而他，挣扎在这种矛盾中，沉浮不断…… “啊……无聊啊无聊，就这么干坐着等，简直是浪费时间嘛！我说你们两个闷骚，难道一定要等那个闹哄哄的奔雷不成？” 临月再度叹了口气，虽然他不喜欢疾风和时雨这两个怪胎，但奔雷和闪电那两个嚣张无礼的家伙，他更讨厌！ 如今要他干巴巴地等在这里，根本就是一种煎熬！ 对于临月的抱怨，疾风和时雨异常默契地选择了无视，前者继续冥想，后者依然擦剑。 见状，临月恼怒地皱了皱眉，忽然脑中灵光一闪，跃跃欲试地凑到疾风身侧，低声问道：“娃娃鱼，你见过你家主人了没？” “……” 疾风神色淡然地睇了他一眼，嘴角抽了抽，不语。 娃娃鱼……当年御灵蜂就是这么嘲笑盘龙兽的，不过相比之下，龟苓兽更惨，因为他被那只乌鸦嘴唤作“烂泥”。 “我昨天晚上看到乌鸦嘴的主人了。” “……”那又如何？ 疾风依然抿着嘴，且不说他们现在受制于人，转世之后的他们，又还有什么资格回到四神身边去？ “喂，你这张脸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但你好歹也别学面瘫嘛，多难看啊！ 临月不满地嘟着嘴道，心底更是默默地腹诽起来：虽然你家主人是个面瘫，但人家长得又俊又酷啊，你又不好看，学起来也是东施效颦！ 疾风微微一怔，低声道：“我在朱雀星君身边，看到御灵蜂了。” “啊！？那小子回凤歌身边了？这……不可能吧？” “不是疯灵，是御灵蜂。” 疯灵，即御灵蜂的转世，当年被拔了毛，更被下锅炖汤的可怜家伙，转世之后性格极度扭曲了！更是给自己取了这么一个让人扭曲的名字。 疯灵不是四大护法之一，却是奔雷和闪电都想拉拢的人物，但因为他体内随时可能爆发的疯癫因子，反倒是让人望而却步。 常言道：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疯灵，人如其名，与他合作成为拍档的危险性，比猪还高，因为这是一头疯牛！随时可能临战倒戈反咬队友一口！ 疯灵这么多年来，跟疾风一样，习惯了独来独往，虽然也是墨非涯当年笼络的力量之一，但却不受四大护法的控制。 起初，奔雷与闪电还曾委派过疯灵几次任务，而且是与人合作的暗杀任务，但几次教训吸取下来后，便再也没人敢跟疯灵合作了！ 因为任务完成之际，疯灵就会发疯，把同行之人也砍死…… “许是因为当年凤歌抛弃他，让他心灵扭曲了。” 临月神情呆滞了片刻后，找两个借口替某人开脱。 疾风轻哼一声，沉静的眼眸闪过一丝不赞同，如是说：“你不觉得他本来就很变态么？” 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凤歌手底下能出什么好胚子？ 这句话，疾风很明智地没有说出来。 临月沉默了片刻，忽然惊诧地拍着桌子，反问道。 “啊！你刚才说……御灵蜂？” “……嗯。” 疾风有些无奈地应道，看向临月的目光无端地多了些许同情：这人的脑子跟容貌也能成反比啊？ “这么说来……御灵蜂、盘龙兽和龟苓兽也都新生了？” 临月喃喃自语着，明艳的脸蛋蓦然多了一丝低落，他其实……也盼着有朝一日回到玄武星君身边的，但现在看来，似乎这个愿望要落空了？ 第232章 “怦——” 一声巨响之后，屋顶砸穿了个大洞。 漫天灰尘中，一个身穿火红色劲装，披头散发，踩着木屐的少年从天而降。 伴随着少年疯狂刺耳的笑声，疾风与临月齐齐皱眉，这个声音…… 疯灵来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最不靠谱的家伙出现了！ 尘埃散尽后，少年异常潇洒地捋了捋头发，轻笑道：“娃娃鱼，烂泥，好久不见了！” 疾风、临月：“……” 若是有选择的话，他们宁可永远也别见到这人！ “你来干什么？” 时雨收剑回鞘，抬头看向这不速之客，显然也很意外这人居然会来北回城。 少年神情一敛，侧翻身飞到了时雨对面的座椅上，单手撑颚，拧眉道：“杀个人。” 三人：“……” 且不说四大护法之二出手，轮不轮得到要旁人来帮忙，单说这让人头痛的家伙到时候会不会帮倒忙，都还是个未知数！ 天知道这头“疯牛”会不会半途又发神经，没把任务完成，倒先调转矛头把自己人给宰了！？ “你们难道一点也不好奇我要杀谁吗？” 见三人一脸铁青仿佛便秘的表情，少年皱眉问道。 “……”你爱杀谁就杀谁！ 虽然三人心底的想法一致，但这些话明显不能坦白说出来，因为“疯牛”就差一个借口大开杀戒，白痴才会上他的当！ 见对方依旧沉默，少年也倍感无趣，随手捞起桌上一只苹果，就着衣袖擦了擦，直接咬了口，随后便施施然起身，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他到底来干嘛的？！ 临月闷闷地扁着嘴，心口一股郁气堵得他异常难受！ 都说距离产生美，如今看来，永远跟这头“疯牛”保持距离才是世间第一美事！ 少年出了房门，没过多久又转了过来，朝三人呲牙笑道：“奔雷求我传话给你们仨，目标已入网，可以行动了。” “求？” 临月面色抽搐地撇过头，连忙捂住嘴，生怕对方借机找他麻烦。 时雨垂着眼眸，目光闪了闪，沉声道：“多谢，我们知道了。” 疾风继续发呆：“……” 求也好，请也罢，总而言之：他们这一回又被放鸽子了。 “你们没有其他事要跟我说了吗？” 趴在房门上的少年扫了三人一圈后，依依不舍地问道。 闻言，房内三人连忙摇头，齐声道：“没事了，您赶紧忙您的去吧！” 疯灵：“……哦。”他其实是真的想帮忙啊，怎么就没人相信他呢？ 顿了顿，少年将啃了大半的苹果随手扔掉，瞬移离开了宅子。 在确认对方已经离开之后，临月长嘘一口气，秋水明眸微微闪烁着移向身侧的疾风，低声道：“他该不会是……” “！” 疾风猛然抬头，是对上临月的视线，愣了愣，下一瞬，人影赫然消失…… 临月皱了皱眉，无趣地撇撇嘴，道：“搞什么啊，就算乌鸦嘴想杀青龙星君，也不会是星君的对手嘛！” “因为他要杀的不是青龙星君。” 另一侧，时雨嘲弄地笑了笑，提剑起身，准备离开。 见状，临月连忙跟了上去，嚷道：“喂，你去哪？” “去抓白虎星君。” 时雨头也不回，理所当然地答道。 临月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袖，连声道：“我也去。” 这次的任务，原本就是奔雷召集他们三人再次会合，准备趁机截获白虎星君，但—— 奔雷没有出面，来的竟是疯灵，而疯灵又嚷着要杀个人…… 一切看上去都不大寻常。 “你留下来接应。” 时雨颇为嫌弃地瞥了眼临月那张过分美艳的脸庞，微微皱眉。 对方毫不掩饰的表情，显然让敏锐至极的临月恼怒了！ “你瞧不起我！？” “你去只会拖累我。” 语气如此坦然，坦然到临月不由自主地羞红了脸。 这一世，他过得其实并不如意。 瞬移术，他只会初级的，而且发挥很不稳定，危急时刻连自保都成问题！至于其他的攻守技能，他……一概不会。 而这次这么重要的任务，上头为何会派他来，这一点，且不说临月本人，就连堪称阴险奸诈的时雨都猜不透。 “……用得着说得那么直白么！” “你知道就好。” 时雨一脸傲然，冷哼道，但见对方神情低落，便不由得低声补充道：“你若还想回到玄武星君身边，首先要学会的一点就是保住你的小命。” “嘴巴张那么大干嘛？放手！” “哦！” 临月刚一松手，那玄紫色身影便立刻从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望着莫名晴朗的天空，叹息悄然滑过。 与此同时，北回城城中心位置。 白衣小正太正蹲在街道旁歇息，双手托腮，白皙可爱的小脸蛋苦恼地皱成了一团。 这一天下来，两队人马都没有遭到袭击，但问题就出在这里！ 太安静了。 整座北回城，仿佛一夜间，便成了一座空城。 若非方才夜痕去墨家主宅溜了一圈，发现那边依然是重兵把守，他们甚至要误会自己是否掉进了敌人的圈套！ “豆豆，喝口水。” 水囊忽然递到眼前，小正太立刻掩去一脸愁容，朝对方回以一笑，道：“汤圆，我脚酸，你背我好不好？” 唐元犹豫了下，背对着豆豆，弯下腰。 见状，另一侧的刺猬头青年非常不耻地对豆豆啧啧摇头，什么脚酸呐，分明就是借口！也就只有唐元这个傻乎乎的家伙才会上当了！ 不过人家那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的事，别人谁也管不着！ “北回城都被咱们翻了两遍了，雷护法会不会已经离开这里了？” “唉？可是师父说，那人短期之内不会离开北回城啊……” “哥哥也只是猜测，对方既已察觉到我们的行踪，便不会在这里等死。” 钱钱认真地反驳道，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夜痕。 他们几人之中，萧倾尘不在的时候，就得听夜痕的。 “师娘，你认为呢？” 见钱钱望着夜痕，二愣子立刻殷切地问道。 师娘两个字，果断地取悦了夜痕，连带着他的神情也柔和了几分，只不过这话说出口，却叫众人无一不汗颜…… “倾尘回来之前，继续待命北回城。” 二愣子默默地收回视线，撇过头，欲哭无泪：师父啊，你可得赶紧回来，咱不想在北回城扎根啊…… 许是老天爷听到了二愣子的“呐喊”，这一刻的平静，终于被打破了！ 咧咧狂风刹那卷起，一抹天青色身影匆忙赶来！ 是疾风。 “唉，是你！” 豆豆趴在唐元肩头，指着疾风惊讶地喊道。 望着那一阵突然消散无踪的风，夜痕剑眉微蹙，深邃的血眸赫然闪过一丝讶异！ 对方的力量与他同源，而且不弱。 从然不弱，但也绝非他的对手！ “你是谁？” 思及此，夜痕沉声问道。 疾风显然没想到，自己竟比疯灵先一步来到了青龙星君面前，他更加没想到的是：疯灵的目的并非北回城！ “我说，你也太心急了点？” 疾风尚未回答，一抹玄紫色身影忽然破空而出，落在了他身侧。 时雨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众人一圈后，缓缓抽剑，笑道：“我们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来干什么……” 第233章 嘶嘶—— 风声乍起。 萧倾尘动作一顿，眉头微蹙，有杀气从右后方传来。 啪—— 白子落下棋盘，吃掉大片黑子。 这棋局，他一个人玩了大半天，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星夜池一行，萧倾尘原本没奢望能风平浪静地渡过，只是没料到对方来的竟这么快。 刷、刷、刷—— 三枚暗器破空而出，向着萧倾尘所在的位置疾速飞去！ 萧倾尘神色泰然地从棋盒中抓了一把黑子，随手扔了出去。 暗器与棋子狭路相逢，迸发出一阵阵火花，随后相继落地。 多余的黑子继续朝着来人飞去，那人身形灵巧，快如鬼魅，竟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萧倾尘的袭击！ 红色身影翩跹若飞，刹那间，来人已然落到了萧倾尘对面的太师椅上。 “轻功不错。” 萧倾尘头也不抬，轻笑着说道。 他该庆幸，对方只来了一个人？ “……” 可惜回答他的却是一阵沉默。 萧倾尘不紧不慢地执起一枚黑子，墨色玄武石打造而成的棋子，捏在手中有种透心的冰凉质感。 “其实，你穿素青色比较好看。” 话音落地的同时，黑子落入棋盘。 一子之差，突然让局势逆转，原本落于下风的黑子愣是杀出一条血路，前途一片豁然！ “红雀，鲁元天对你来说，究竟是什么？” 萧倾尘蓦然抬头，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那日天清气朗，阳光穿透枝叶，投下斑驳的光影，倒映在萧倾尘身上。 少年突然出现，他说他叫红雀…… 在萧倾尘面前，红雀的表现可谓是非常完美，矜持而羞涩，专情而执着。 便是因为他对鲁元天的那一份情，萧倾尘心软了。 一切掩饰的如此完美。 “抱歉，朱雀星君，这次，我是来取你性命的。” 少年沉默了片刻，温和的眼眸赫然闪过一丝忧伤。 他是红雀，但他更是雷护法安插在鲁家的一枚暗桩，奉命接近鲁家家主，便逐渐将其掌控在手中。 “你不是我的对手。” 萧倾尘微微摇头，低声说道。 这星夜池的冰封结界，由于路青的本尊已坏死，水之分身又被火之守护结界困住的缘故，早已形同虚设。 这会，即便是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都能进入到星夜池内！ 至于红雀这名罕见的火相异能者，找到这里来，也不过是小菜一碟。 “纵然不是星君的对手，红雀也只能殊死一搏。” 萧倾尘无奈地揉着额头，原本以为凭借朱雀星君的威名，好歹能把这人唬住，没想到对方偏偏是头倔牛！ 对方或许不知，但萧倾尘自身却是相当的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火之守护结界就像一个无底洞，不断地吞噬着他的力量…… 怪不得洛非烟在他临行前，会如此担忧！ 如今这局势，却是稍有差错，他和路青，都没有好果子吃！ 严重一点的话，不用等凌霄回来，路青就会魂飞魄散！ 唯今之计，也只有—— 将忽悠进行到底！ 思及此，萧倾尘立刻拿定主意。 “我初见你时，以为你跟本君一样，都是个和平主义者。” “……” 少年汗颜，朱雀星君是和平主义者？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瞄了眼红雀，见他沉默地抿着嘴，便继续说道：“通常，能够用武力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句话好耳熟啊。 “说实话，其实本君蛮喜欢你的。” 闻言，红雀一惊，心跳怦怦加速……这是给吓到了。 “星君错爱了。”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萧倾尘眉头一抖，直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 红雀面色抽搐地抿着嘴，暗暗后悔：刚才真不该插嘴的！ 顿了顿，少年一脸严肃地摆好攻击姿态，冷声道：“横竖都是死，但……红雀奉命行事，不敢不从，星君不如给个痛快吧。” “……”你想死？可是我还不想死啊！ 萧倾尘心情无比复杂地望着少年，眼底波光流动。 虽然他是那么努力地想要以“真诚”打动少年，可惜这神情落在少年眼前，俨然成了……默许。 “既然星君答应了，那么红雀就不客气了。” “本君……”答应你什么了啊！？ 两个字，竟透着无比的凝重。 少年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收住攻势，皱眉问道：“星君是否有话要说？” 对于朱雀星君，确切地说应该是凤歌，朱雀城的居民大多抱着一种崇拜而敬畏的心态，但也有少数异类，譬如洛非烟。 当然红雀是属于大多数的其中之一，所以他并不想与萧倾尘为敌也是事实。 但人在江湖，尚且身不由己。 无欲无求之人，或许才能逍遥一世。 然而红雀，却身入红尘，无法自拔。 若不杀朱雀星君，鲁元天就得死。这是奔雷的原话。 明知自己不是朱雀星君的对手，他也只能前来冒险，只因他情不自禁地爱上了鲁元天。 若不能相濡以沫，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何苦呢？” 趁着少年出神的刹那，萧倾尘对他用上了读心术。 然而读懂了对方的心思之后，他却更加没了动手的欲望。 “星君此话何意？” “本君会读心术。” 萧倾尘神情狡黠地笑道。 红雀目光微闪，两颊掠过一抹狼狈的绯红。 见状，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好歹对方不是一心一意要将他置于死地。至少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吧？ “星君，你怎么可以……” 少年尴尬地拧着眉头，恼也不是，怒也不是，差点萌生了掉头就跑的冲动，所幸行动之前，他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表情，试着找到一条出路，但——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一道红色身影竟破空而出，突然降落在两人中间！ 红色劲装包裹着那人颀长而清瘦的身材，凌乱的黑发恣意飞扬，青丝间，露出一双凌厉妖魅的凤眼，瞳仁是诡谲的深紫色！ 那眼底洋溢着一种压抑的疯狂，扭曲得折射出耀眼的光亮。 萧倾尘望着来人，神色微变，对方身上有种他所熟悉的味道……火之力量的味道。 是御灵蜂的转世？ 萧倾尘剑眉微蹙，心底的不安逐渐加深。 眨眼间，对方出手了！ 如果说红雀的轻功一流，世间少见的话，那么疯灵的身法更快，起码是前者的五倍！ 所幸萧倾尘并非凡人，所以疯灵的一举一动，他尚且看的清楚，但—— 看得清是一回事，却无力阻止！ 那疯狂的家伙只身一移，转瞬移到了红雀身后，右掌成利爪形，一记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浓郁的血腥味伴随着冷风弥漫开来，萦绕着萧倾尘的周身。 一股令人作呕的不适感，从萧倾尘的脚底瞬间窜向脑门…… “你！” 萧倾尘愤怒地拧着眉头，眼眶一阵酸涩。 纵然红雀是来取他性命的，但他从未想过要让对方死。 这不是因为他心慈手软，只是红雀并没有非死不可的理由罢了。 相较之下，疯灵则显得平静得多，他轻轻地甩了甩手，瞬间，指尖的血迹消散无踪。 习惯了杀戮的人，鲜血对他们来说，就跟空气一样自然。 疯灵心情愉悦地勾起嘴角，转身，直勾勾地盯着萧倾尘，单膝跪地，轻笑道：“好久不见了，主人。”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方，胸口一阵钝痛。 前世因，今生果。 果真是当年凤歌造下的孽，今生对方来索债了么？ 与此同时，北回城。 城中心上空，乌云压顶，闪电轰雷齐下，一地狼籍。 在对手动手抢人的瞬间，夜痕便在附近布下了风之结界，将豆豆等人安置在结界中。 且不说对手只有两人，即便对方来了千军万马，夜痕也不介意。 一对二，他完全不必担心。 但问题是…… “疾风，我拖住青龙星君，你带人走。” 时雨长剑一甩，轻声说道。 夜痕的风之结界纵然无懈可击，但拥有与其力量同源的疾风，却能轻而易举地穿过结界！ 而结界中，那六人一兽加起来也不会是疾风的对手。 “疾风，别发愣，快去。” “……” 疾风犹豫地瞥了眼夜痕，下一瞬，身影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他并未离去，只是用上了隐身术，着隐身术非同一般，至少在过去，曾今轻而易举地瞒过了夜痕的眼睛！ 见状，时雨微微一笑，朝夜痕咧嘴笑道：“久闻青龙星君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夜痕二话不说，直接幻化出漫天飞舞的风刃向对方飞去。 时雨面色扭曲地瞥了眼已经摸到了结界处的疾风：瞧，你家主子居然喜欢搞偷袭，太没风度了！ 这人忙里偷闲跟疾风“抱怨”了一下后，立刻灵活地扭动着身体，躲避风刃的袭击。 风刃这一招，可谓是风之力量的绝学，青龙星君擅长，疾风也很喜欢，所以—— 曾经饱受疾风摧残虐待过的某人，如今是因祸得福了…… 夜痕显然没有打算跟对方浪费时间，攻击一波接着一波，一招比一招狠厉，但时雨仿若很熟悉他的攻击方式，每一回，都能侥幸躲过！ 论实力，最强的混血者也不会是青龙星君的对手！ 但眼下的情况偏偏如此诡异！ 看上去夜痕一直处于上风，但他的每一次攻击仿佛都被对手预知了一般，显得异常被动。 结界内，洛非烟目不转睛地注意着战局，神情亦逐渐凝重起来。 身侧，二愣子不解地挠挠头，问道：“豆豆，师娘不是青龙星君嘛？怎么……” 小正太趴在结界上，小脸皱成一团，显然也没有料到这种情况。 “那个人，拥有预知能力。” 正在众人困惑不解之际，洛非烟一脸严肃地说道。 “占星师？” “不，是预言师。” 占星师和预言师一样，都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前者占卜需要道具，而且受“规则”制约更多，而预言师却不同。 预言师，不受规则约束！ 简而言之：预言师只能与指导即将发生的事情，譬如十声之后的事情，时间限制相当地短暂。 所以跟占星师相比，预言师的能力则非常鸡肋。 然而预言师的能力用在战斗中，却能化作一把利刃，在预知对手的下一招之前，便能想好对策，加上时雨本身实力不弱，故而……夜痕此刻才会如此被动！ 第234章 星夜池。 刹那间，连风声都消散无踪了。 寂静无声。 四目相对，萧倾尘神色不虞，少年嘴角含笑。 “主人，两千多年没见了，疯灵十分想念你。” 若非对方的语气太过轻佻，那双妖魅的紫眸又闪烁着毫不掩饰的挑衅，萧倾尘或许还可以欺骗一下自己：瞧，这主仆情深啊……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眼下这情形，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稳住对方，拖延时间。 但目光一触及躺在冰层上的红雀，萧倾尘就抑制不住心头那口怒火！ 他至今依然没有属于凤歌的记忆，但有一点，他很肯定！ 哪怕御灵蜂永远废材下去，都比眼前这个嗜杀成性的疯子要强！ “主人，似乎在怪疯灵杀了那小子？” “……你来做什么？” 萧倾尘这般理智的人，任性起来，竟丝毫不比当年的凤歌“逊色”，亦或是说……不愧是蕴藏着疯狂因子的血脉？ 这么冲的态度，一点迂回转折的余地都不留，换做旁人，大概立马翻脸不认人了，然而这话落在少年耳中，竟愣是生出了另一股深意…… “主人果然一点都没变。” 少年邪笑着起身，一步步上前，走到萧倾尘面前。 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不远处的路青…… “火之守护结界？” 少年咯咯笑着，深紫色瞳仁因兴奋而张大到极致！ 萧倾尘见状，心底顿时涌起一丝不祥之兆。 对方想破坏掉结界！？ 偏偏他这会…… 行动虽未受到限制，但决不能妄动火之力量，否则结界周围的力量一旦分布不均匀，路青的水之分身便会和本尊合二为一！ 萧倾尘原想将人带远点，可惜事与愿违，只要身处星夜池境内，路青到哪都一样，均无法避免魂飞魄散的厄运…… “住手！” 就在少年将魔爪伸向火之守护结界的前一刻，萧倾尘终于没能忍住低声喝道。 闻言，疯灵故作一脸受伤地缩回了手，重新退到萧倾尘身侧…… “主人？” “……别在本君面前装可怜，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更何况这一套，当初都被夜痕用腻了。 萧倾尘闷闷地腹诽着，忽然间，他似乎懂了对方的用意。 红雀是火相异能者，与常人不同，即便心脏被捏碎了，只要他马上施展圣光治疗术，依然有机会将人救活…… 可问题是，一旦萧倾尘救了红雀，路青就得死了。 正是意识到这一点，萧倾尘才会如此的为难，以至于徒劳无力地坐在原地，什么也没动。 疯灵静静地注视着萧倾尘，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的为难…… 那双妖魅的紫眸瞬间闪过一丝痛快。 少年压低了声音，凑到萧倾尘耳畔，沉声道：“主人若想救那小子的话，可得趁早哦，因为时候不多了。” 萧倾尘闻言，目光微沉，嘴角紧抿成直线，藏于袖中的左手握紧又松开…… 他想就红雀，但是他更加不能放弃路青！ 那不仅仅是一份承诺，更是一份寄托。 “主人真是偏心……” 疯灵神情一敛，满脸阴沉地眯着眼睛，语气淡漠，却透着一股深深的恨意。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为了不相干的人伤心？ 明明我才是你最重要的宠物，你却那么狠心地对我？ 少年咬着牙，突然发难，将萧倾尘狠狠抱住。 “主人，你果真是个混蛋。” “……” 萧倾尘皱了皱眉，痛觉一点点自胸口弥漫开来，一股浓郁的粘稠感涌上喉间，视线逐渐模糊…… 他拧眉转向少年，莫名地发不出一丝声音。 “主人在怪我偷袭么？呵呵，兵不厌诈，这可是主人教过疯灵的……” 与此同时，北回城。 每一步攻击都被对方提前预知，夜痕的处境尤为被动！ 从来不曾有过的狼狈，战局慢慢步入僵局…… 电闪雷鸣，风声鹤唳！ 周围的房屋宅院在这三重摧残下，很快变成了一堆废墟。 风之结界内，众人也越看越心急。 二愣子几次忍不住拔剑要冲出结界，最后都被钱钱和洛非烟拦了下来。 “你要去送死？” 红发青年皱眉反问道。 洛非烟无语地瞥了眼钱钱，转向二愣子，沉声道：“你不是那人的对手。”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从来不是吃素的主。 但—— “即便对方是预言师，夜痕也不至于那么弱吧？” 豆豆蹲在结界内，双手托着下巴，越想越觉得古怪。 按照对方的说法，他们是来找白虎星君的，也就是他本人了，而且似乎还不包括钱钱？ 只要神兽，不要灵兽？ 真古怪啊真古怪…… 豆豆鼓着腮帮子，默默地心说道。 当年他跟龙吟那一战，可谓是相当地惨烈！ 四神的力量就白帝国来说，根本就是逆天的存在！ 再强的混血者，也无法与四神相比。 即便是疾风和疯灵，一个继承了风之力量，一个继承了火之力量，且其力量皆可与青龙星君和朱雀星君降世之初的力量相媲美，然而—— 且不说朱雀星君，青龙星君在降世的两千年内，一直潜心修炼，实力早已强悍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即便后来龙吟给萧倾尘引渡了五百年的修为，也不愧为四神之首。 而且…… 夜痕现在的实力，几乎与当年那一战时不相上下！ 这一点，作为曾经被青龙狠狠虐待过的豆豆，却是最有发言权！ “有古怪？” 唐元跟着蹲下身，低声问道。 豆豆犹豫地点点头，顿了顿，补充道：“可惜我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古怪了。” 正是因为看不出来，所以才古怪？ 论实力，夜痕比时雨强了不止几倍！ 即便对方是预言师，能预测到夜痕的下一招攻击策略，但夜痕出招很快，攻击一波接着一波，一次比一次狠厉！ 要挡下如此密集的攻击，除了一等一的身手之外，更加需要的是一个精确计算的头脑，以及常年累积下来的对敌经验，能够凭着本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要做到以上几点，并不容易。 “豆豆，师娘那一招动不动就让人变‘石头’的把戏不是很厉害嘛，为什么他现在不用呢？” 见豆豆和汤圆凑在一起说得头头是道，二愣子也忍不住凑了过去，好奇地问道。 “因为用不了。” 豆豆一本正经地答道，用不了……因为对方的身法很快，风之力量释放后，尚未捕捉到对方，就被那人逃了！ 以意识来操控的风之力量，所需消耗的时间极短，偏偏就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内，时雨依然能堪堪躲过！ 这就是身为雨护法的能耐了。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除了不管事的疾风，其他三人暗中操控着多少实力不凡的异能者和妖族！其中甚至还包括相当一部分混血者…… 这些家伙，可不同于凡人，本身就相当地自傲。 而白帝国，向来便是强者为尊，谁的实力强，谁说的话就算数。 在漫长的千百年中，四大护法的地位也并非相当稳固的，各区不服管理的人均可以向四大护法挑战，若是赢了，便能取而代之，即便输了，也只是输掉几分面子罢了…… 所以说，时雨最不缺少的便是对敌经验。 “那我们……该怎么办？” 二愣子我这手中的紫光剑，踌躇着问道。 虽然他很想冲出去帮忙，虽然他偶尔会比较冲动，但他依旧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 与其出去给夜痕添乱，倒不如—— “先解决掉溜进来的家伙？” 刺猬头青年咧嘴笑着，反手一剑，挡开了忽然伸向豆豆的手…… 处于隐身状态的疾风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瞥了眼一脸亢奋，斗志激昂的青年，不由得纳闷：他居然能看穿我的隐身术？ 疾风的隐匿行踪，可是连夜痕都瞒了过去！ 而二愣子，明明只是一个凡人，居然有如此能耐？ 疾风没有大意轻敌，他懂得什么才是自己该做的，当下一阵拔地而起的飓风迷乱了众人的视线…… 空气中，忽然一阵异香弥漫开来，二愣子抓着紫光剑的手动了动，长剑脱手，他挣扎着转向一旁，连同御灵蜂在内，他们都中招了…… 第235章 “醒了？” “嗯……” 豆豆揉揉眼睛，脑袋依然晕乎乎的。 视线聚焦之后，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简陋的密室里面，而正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的人…… 他不认识。 对方戴着面具，身材高大，听声音，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 不过对方身上的气息，更像是混血者，所以—— 这人也应该是一只千年老妖。 “其他人呢？” 豆豆扫了房间一圈，见再无第三人，心中一阵不安。 他记得疾风和时雨说过，他们的目的是抓白虎星君…… 他记得疾风忽然闯入风之结界，肆虐的狂风中，一阵异香飘来，然后他们都晕倒了…… 他记得自己倒地之前，瞄到夜痕被时雨一剑刺穿了胸口…… 不，那不是真的！ 这一切，都是幻觉！ 夜痕是青龙星君，他不会败！ 任何人都有可能会输，但夜痕即便是输，也只会输在萧倾尘手中。 “应该……还活着吧。” 男人漫不经心地答道，然后一把拎起豆豆，将小家伙带出了密室。 曲折、幽暗的通道，头顶岩壁上有零星的白水晶石做照明，光影忽明忽暗，将男人的倒影拉得极长而扭曲。 豆豆忐忑地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别反抗。 至少在见到那幕后黑手之前，他必须好好地活下去，乖乖地配合对方…… 沉闷的脚步声回荡在通道中，男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停在了一扇雕花石门前。 豆豆眯着眼睛，暗暗将那石门上的花纹图腾记下，然后仰头对男人说道：“可不可以换个姿势，我脖子有点酸。” 男人低头，目光如刀，犀利而冷锐。 片刻静默后，男人轻哼一声，将人扛在了肩头。 豆豆无奈地撇撇嘴，暗叹：果然还是汤圆比较体贴点，外面坏人真多…… 两人进入石门之后，眼前视线豁然开朗。 豆豆小心翼翼地四下张望，心中微凛…… 这个地方，他来过。 是墨家主宅。 虽然之前来的匆忙，也没能好好参观一下昔日的白虎神殿旧址，但他看过墨家主宅的地形图。 豆豆的记性极好，整张地形图记得个八九不离十。 照他估计，这里应该就是墨麟的勤华阁……的后院。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跟墨麟相关？ 豆豆纠结地拧着眉头，粉团般可爱的小脸苦恼地皱成一团。 他分明记得墨麟只是一个凡人，虽然轻功、武功都还不错，但终究只是一个普通人。 说句不客气的话，墨麟虽是墨家二当家，但这人真没多大的能耐，属于那种碌碌无为的中庸之流。 豆豆虽然算不上阅人无数，好歹这点眼识还是有的。 对于墨麟此人，不但是萧倾尘，就连豆豆，也从未将此人放在眼里。 从然如此，这个地方，确实是勤华阁！ 难道勤华阁内还藏着什么高人？ 豆豆困惑地皱着眉头，着实想不明白。 墨非涯虽然不管事，好歹也是拥有几千年修为的混血者，若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在他眼皮子地下，岂有不知道的道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豆豆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男人将他扛进了勤华阁右面的一间厢房。 房内摆设精致清幽，但，空无一人。 豆豆下意识地瞥了眼男人，后者将他安置在临窗的睡榻上，便没有下一步动作了，只是安静地伫立在一旁，似乎为了预防豆豆突然逃跑…… “我们在等什么人？” 豆豆犹豫了下，决定主动出击。 男人目不斜视地答道：“人来了，你便知道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休想从我口中套出任何情报。 豆豆闷闷地低下头，这会儿，他倒是可以用自己的必杀技把男人放倒，但问题是…… 如果他逃了，汤圆他们该怎么办呢？ 男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豆豆也已经猜到了眼下的境况…… 对方手里捏着一大把的人质呢！ “你叫什么名字？” 豆豆想来想去，果然还是适应不了这样的死气沉沉，便继续逗弄着对方开口。 不过这一回，男人似乎学精明了，竟充耳不闻，一声不吭。 不理人？没关系，他再接再厉！ “你是雷护法还是电护法？” “……” “嗯……原来你只是个小跟班啊。” “……” “你这是自卑了吗？没关系，其实我也是个小跟班，你瞧，咱们俩多有缘啊……” “……”谁跟你有缘了？ “跟班，我肚子饿了，你可不可以帮我准备点吃的？” “……” 男人终于动了但，只是轻轻地瞥了眼豆豆，然后—— 豆豆原本还想继续努力，可惜嘴巴一张一合的，竟然发不出一丝声音了。 他被点穴了。 如此悲催…… 豆豆可怜兮兮地瞥了眼男人，乌黑大眼泪光闪闪，神情愈加幽怨。 四目相对间，男人目光微微闪烁了下。 紧接着，又一道无形的力量忽然弹在了豆豆身上 ，这一回，他连身体都不能动了。 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无语凝噎。 千里传音失效之后，豆豆连唯一向外界求救的希望都被愣生生地斩断了，直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沉浸在无限伤痛中的小家伙没有发现，就在他干巴巴地望着虚空一点的同时，一道颀长纤细的身影已然来到了窗外。 来人是个少年，一身素雅长衫，眉目清秀，面色苍白。 少年神色淡然地望着窗内的豆豆，沉默了片刻，终于转身…… 银色发丝掠过耳际，少年微微勾起嘴角，笑意清浅。 “你身体很虚，不要随便乱跑。” 突然，一抹阴影挡住了少年的去路。 银发少年轻笑着抬头，看向来人，温声道：“奔雷，你真是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奔雷，掌控北区所有地下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的雷护法，单看外表，他不过是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高马大，身材魁梧，浑身却透着一丝肃杀之气。 最特别的一点，便是他眉间那一抹金色的闪电印记。 与少年站在一起，两人倒像是一对父子，不过事实是：他们是一对搭档。 合作了将近两千年的搭档。 这看似羸弱的银发少年，便是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中的闪电。 奔雷擅长控制水系能量，具有极强的爆发力和杀伤力。 而闪电，没有最擅长一说，因为他精通的能力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时雨也望尘莫及。 奔雷和闪电隐藏在墨家主宅那么多年，却未曾被墨非涯发现，其中最大的功臣当属闪电。 因为少年的特殊能力，完美地掩饰了两人的行踪，甚至于把跟他们关系“亲密”的墨麟都耍的团团转。 “你……真是！我都是为了你好，还不赶紧回房去歇着。” 奔雷没好气地低吼道，语气虽然暴躁了点，动作却格外小心。 少年抿嘴轻笑着，暗暗摇头，顿了顿，忽然道：“我见到白虎星君了。” 奔雷一怔，随即剑眉紧蹙，喝道：“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咱们两人也算还了他的人情，将来的是是非非……” 少年诧异地瞥了眼男人，眼底闪过一丝苦涩，低声道：“这泥潭，咱们已经陷进来了，要想抽身，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都把半条命搭进去了，他还想怎么样啊！？” “奔雷，你这脾气，得好好改改了。” 少年神情微敛，沉声道。 男人顿时噤声，神情虽然很不甘，但心底更多的却是懊恼和自责，如果不是他着了那人的道，闪电又岂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房去歇着。” “嗯……” 少年微笑着点点头，纤瘦的手臂刚刚攀上男人，忽然面色一变，吐出一口暗红色鲜血…… 血，一滴滴落在灰白的地面上，男人猛然倒抽一口气，连忙将人打横抱起，冲回了房间。 直至两人的身影走远之后，两道身影忽然从暗处走出。 “那就是奔雷和闪电？” 玄色男子面无表情地问道，暗红血眸赫然闪过一丝杀意。 身着天青色长衫的青年微微颔首，道：“是。” “他……是谁？” “不知。” 第236章 睁开眼睛，头顶依旧是寂静星辰，萧倾尘挣扎了两下，徐徐坐起身。 一望无际的冰面，寒气缭绕。 他猛然回神，迅速转向凉亭，亭中路青的本尊依旧沉睡在千年寒冰之中，一片死寂。 所以—— 凌霄还没回来？ 路青！ 萧倾尘猛然回神，心口骤然一紧，但见不远之外，火之守护结界依旧包裹着青年的水之分身，似安然无恙，他终于松了口气…… “主人，这么快就醒了？” 这个声音，是疯灵。 萧倾尘面色微敛，辨不出对方的意图，只能以不变应万变，转身看向对方。 五十步之外，矗立着一堆突兀的冰山，红衣少年正一脸笑意地蹲在冰山之上，笑盈盈地望着他。 那双妖魅的深紫色眼眸倒映着星光，波光流转间，煞是魅惑。 “红雀呢？”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扫了一圈，没有看到红雀的尸体，不由得问道。 少年无谓地耸耸肩，道：“回去了。” 如此漫不经心的三个字，若是从别人口中蹦出来，萧倾尘绝对不会轻信。 但他眼下，却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从萧倾尘见到疯灵的第一眼，她便已经预料到，对方是个……疯子。 疯狂到性格扭曲的变态。 变态和疯子的思维模式，不是常人可以理解的，因为这类人可以在前一刻对着你笑，下一秒却神情无辜地给你一刀。 疯灵对凤歌，至少是怨恨的吧？ 按照洛非烟所说的事实，当初凤歌惩罚御灵蜂，是因为对方闯了祸。 毕竟是灵兽级别的御灵蜂，岂是拔光了毛炖汤就能解决得了的？ 萧倾尘虽然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信：当年的凤歌，可能真的是个变态和疯子的综合体。 都说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疯灵会变成现在这般摸样，跟凤歌的所作所为理应脱不了干系…… 然而即便萧倾尘没有凤歌的记忆，对于疯灵，亦不由得心生一丝愧疚。 他接触过盘龙兽和龟苓兽的转世，至少疾风和临月本性不坏。 而眼前的疯灵……、 萧倾尘突然有点摸不准对方的心思了。 如果说疯灵是来害他的，刚才对方那一刀却避开了萧倾尘的要害，只是害他昏迷了一阵子。 甚至于—— 少年还接手了火之守护结界，保住了路青的性命。 至于红雀……萧倾尘直觉得对方应该是安然无恙地回去了。 “你费尽心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唯独这一点，萧倾尘百思不得其解。 即便是疯子，是变态，潜意识里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准则，更何况，疯灵的意识还清醒着呢。 “为了什么？”少年挑眉反问道，那神情仿佛在问：我为了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萧倾尘面色不改地直视着少年的目光，一言不发。 从本质来说，疯灵不但继承了凤歌最初强大的火之力量，甚至于学会了对方扭曲变态的一面？ 前者，萧倾尘丝毫不怀疑，后者……萧倾尘实在不愿相信自己的前世会这么地疯狂。 “主人，什么事都得有理由吗？” “万物的存在便是客观真理。” 萧倾尘捉摸不定对方的本意，便只好给出一个含糊不清的答案。 疯灵多有所思地点点头，眨眼间，忽然瞬移到萧倾尘面前。 两人面对面，距离只差半指。 原本该是个极其暧昧的距离，偏偏一人神色泰然，另一人一脸苦恼。 “主人似乎把自己干过的缺德事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少年面色扭曲地歪着头，啧啧摇头道。 萧倾尘眉头一皱，他倒是很想替自己辩解一下，但—— 凤歌真的是良民……么？ 为何现在连他自己都摸不准了呢？ 唯今之计，或许应该“坦白从宽”？ 萧倾尘也跟着烦恼了起来，凌霄没回来之前，他是真的不适合跟疯灵动手了！ 毕竟路青的性命已经捏在了对方手中！ 虽然萧倾尘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想明白，疾风、临月和疯灵究竟是怎么回事……尤其是疾风和疯灵身上的力量，竟会如此的强大！？ 他甚至可以毫不怀疑地肯定：如今即便疯灵手中没有路青这个人质，他也……不是对方的对手。 从天地初开至今，已然过了四千年，朱雀星君的火之力量却在最初的两千年中为了维系白帝国的安稳和平，消耗掉了相当一部分，而后来的两千年…… 火之力量依然停滞在当年的那一点之上，没有一丝增涨。 然而疯灵却不同，四神大战之后，疯灵继承了火之力量，又在之后漫长的两千年中不断地修炼…… 即便疯灵修炼的成果比不上青龙星君，其实力也已经高出了萧倾尘一大截…… 这是多么可悲的事实！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倾尘连懊悔的力气都没了。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若非神之一族在天赋和潜力上拥有绝对的优势，单凭朱雀星君那股懒劲，超越他的混血者之流恐怕比比皆是。 四神大战后，突多了疾风和疯灵这两个“不明物种”，难道是创世神在向四神预警不成？ 萧倾尘越想越觉得头痛！ “主人，需要疯灵来提醒一下你么？” 少年眉眼弯弯，神情狡黠地说道。 萧倾尘猛然回神，单间对方忽然褪去了那一脸疯狂的神情，变得如此……单纯无害？直觉得冷汗连连…… 不怕疯子变态，就怕丫装正常！ “好啊。”反正他也很好奇凤歌当年到底造下了什么孽。 萧倾尘微微颔首道，随之不着痕迹地与对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少年闷笑着低下头，许是心情太过亢奋，连带着肩膀都跟着抽搐了起来。 萧倾尘无语地撇过头，忍不住腹诽：本性难移啊…… 顿了顿，又觉得这话不大对劲，如果说如今的疯灵便是当年凤歌的写照，“本性难移”四个字岂不是把他自个也骂进去了？ “主人想知道？呵呵，那我偏不告诉你！” “……” 萧倾尘眼角狠狠一抽，果断地推开了少年，走向旁边的太师椅，一屁股坐下，径自生闷气。 性格恶劣，阴阳怪气的家伙！他闷闷地腹诽着，相比之下，便觉得那只好色又八卦的御灵蜂比较可爱了…… 少年双手环胸，伫立在原地，神色不定，妖魅的凤眼突然射向不远处的火之守护结界…… 萧倾尘警觉地回神，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沉声道：“你要是敢搞鬼的话，休怪我不客气！” 是谁说人之捏在他人手里，自个就得被动委屈了？ 这话放在萧倾尘面前，那就是个……屁。 诚如洛非烟所言，生死皆是命。 逆天而行，若是成功，倒也可喜可贺，即便失败了，也不必耿耿于怀，因为每个人需要把握的是未来，而不是追究已经发生的悲剧。 这句话，虽然说的是道理，但也只是萧倾尘安抚自己的说辞罢了，若路青真的死了，他又岂能那么冷静…… “主人，你又一次地伤了我的心。” 少年一脸哀怨地回头，幽幽地望着萧倾尘。 那眼底的深意，复杂地叫人看不清。 萧倾尘下意识地抬头，只一眼，怒了！ “这一招，你不会是跟夜痕学的吧？” 装可怜扮委屈这种把戏，不是每个人都适用的。 闻言，少年瞬间收敛了那一脸的伪装，邪笑着凑到萧倾尘身侧，继续死缠烂打。 “主人难道一点也不好奇疯灵为何会出现在星夜池吗？” “……” 萧倾尘懒懒地睨了眼少年，心说道：我好奇，你就会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为什么嘛？会吗会吗？明显不会！ 既然如此，他干嘛还要往对方的圈套里面跳！？ 狠狠地腹诽过后，萧倾尘也终于冷静下来了。 正襟危坐，开始打盹…… 他倒不是完全信任了疯灵，而是—— 此时此刻，他必须找到命运之神，唯有那个神棍才能解开他心中的疑惑。 可惜萧倾尘的小算盘虽然打得够精，这变态的家伙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知他要集中精神，偏偏还在他耳朵唠唠叨叨…… 这聒噪的一点，疯灵跟御灵蜂还是一模一样！ “当年四神大战之后，我重生在一片废墟之中，却发现……朱雀城还在那座朱雀城，可是主人已经不在了…… 第237章 深呼吸—— 冷静！要冷静！ 呼……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倾尘努力了半个时辰，企图通过梦境再次跟命运之神联络……终究还是失败了！ 偏偏害得他无法入梦的罪魁祸首居然还在唠叨！ “主人你还记得娃娃鱼吗？那小子真是蠢透了……” “……” 萧倾尘冷笑着跳起身手指咯咯作响，他今天一定要—— 好好地教训一顿这变态！ 拳头刚砸到少年面前时，疯灵恰好抬头，一脸无辜地笑道：“主人，这个时候我若是受到了攻击，那边的小子也活不了了。” 这混账居然威胁他！？ 萧倾尘磨牙霍霍。 双方僵持了片刻后，疯灵呲牙笑了。 “主人，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你了。”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听到的最恐怖的笑话！ 萧倾尘轻哼一声，强迫自己收回拳头，方才他被疯灵袭击的时候，火之守护的结界差一点就毁了，而今…… 他赌不起。 忽然，少年收敛了笑容，一脸黯然地望着萧倾尘，幽幽地说道。 “主人，你变了。” 萧倾尘剑眉微挑：废话，是人都会变！ 然而隐约间，萧倾尘又忍不住好奇：前世的凤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神？ 有些记忆留着，或许是困扰。所以，即便是现在，对于自己记不起凤歌时候的事情，萧倾尘都不曾懊恼焦急过，只是偶尔有那么一点好奇罢了。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 万事心有准备，莫强求，一切顺其自然。 萧倾尘不信命，却又不得不接受命运一说。 所谓逆天而行，关键在于是否值得。 路青的命运，似早已注定。 洛非烟占卜不到结果，又看似天意…… 一切是是非非，所有的答案都在命运之神身上，此时此刻，萧倾尘是那么地期盼着再次见到零…… 心情一点点再次恢复平静，萧倾尘神色淡然地瞥了眼神情变化莫测的少年，而后不紧不慢地做回自己的位置上。 “主人，你怎么都不理我了？” 耳边，少年继续披着假面，沉浸在自己的剧本中。 疯子的世界，是多么的微妙啊……萧倾尘突然间感慨万千，又似乎有些同情对方了。 静下心来，原本藏匿在萧倾尘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愧疚一点点蔓延开来，逐渐笼罩了他的心房。 说穿了，疯灵虽然变态了点，但那也是凤歌造下的孽…… 倘若凤歌没有抛弃御灵蜂的话，至少就不会出现眼前这个大悲剧了。 思及此，萧倾尘的态度便柔和了几分。 他回头，静静地看向少年。 少年一身红色劲装包裹着纤瘦的身体，乱舞的黑发，未曾打理，显得有点凌乱，一张精致的脸蛋按在正常人身上觉得称得上“美人”二字，但疯灵本身的性格，决定了他异于常人的行为和作风，即便是跟他恕不相识的人，也能很快地看穿这人疯狂地本质，继而对他敬而远之…… 或许这两千年来，从来就没有人胆敢靠近他，真心地疼惜他，爱护他…… 萧倾尘越想心情越低落，前世的自己，到底干过多少缺德事啊？嗯，似乎比洛非烟干的还多……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萧倾尘这问题着实有些突兀，少年一时怔住，半晌才反应过来。 “主人希望疯灵怎么做？”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柔和，语气熟稔而亲昵。 不知不觉间，他习惯性地用上了魅惑术。 萧倾尘无奈地皱了皱眉，道：“你再怎么引诱我都没用。” “……是么？” 少年一脸颓败地撅着嘴，这般天真无邪的动作他做起来竟异常地熟练。 只是……叫人越看越别扭。 萧倾尘轻笑着摇摇头，视线转向凉亭附近，低声道：“不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前世的记忆，我只寻回了很少的一部分，所以……很多事情，我都记不起来。” 说着，萧倾尘撇过头，正对上少年探究的目光，他微微一笑，继续道：“虽然我记不得了，但是直觉告诉我，前世凤歌确实对不住你，如果你愿意的话，这辈子，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 朱雀星君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萧倾尘这番话，若是换做夜痕对疾风诉说的话，疾风应当会非常的感动吧？ 但问题是，疯灵不是疾风。 性格扭曲，喜怒善变的疯灵，至今为止，没有人能打动他的心。 奔雷与闪电也曾千方百计地想法收服他，可惜两人一次又一次碰了壁，更是损失惨重！ 而今，萧倾尘这番看起来格外真诚的推心置腹，似乎能说服对方呢？ 少年沉默了良久，深紫色瞳仁一会缩紧，一会又张大，最后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主人，你真是太有趣了。” “……”果然不能用常理来判断这人呐。 萧倾尘闷闷地想着，忽然一顿，从他清醒过来，一直到现在为止，都是疯灵在叽叽喳喳个不停，自己只问过红雀的去留，少年也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他，虽然那态度称不上和善可亲…… 或许—— 萧倾尘脑中灵光一闪，踌躇着问道：“你来星夜池，究竟是问了什么？” 疯灵闻言，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 “杀一个人。” “谁？” “杀主人的人。” “……红雀？” “主人又在说废话了。” 少年沉着脸，提醒道。 萧倾尘眉头一抖，直接忽视了对方那张扑克脸，继续问道：“既然杀了他，为何又救他呢？” “不是主人想救的吗？”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的反问道。 萧倾尘黯然，就红雀，护路青，确实都是他所想。 但问题是，当年三大灵兽的转世，明明站在与他们相悖的立场上…… 萧倾尘眉眼微垂，细想着当初洛非烟提到的信息，不由得假设：或许疾风、临月依旧是希望回到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身边的？ 那么疯灵呢？ 萧倾尘回过神来，瞥了眼蹲在太师椅上，仿若正在努力思考的少年，少年咬着下唇，眉头打结，分明是一脸苦恼的模样…… “若是我说，等凌霄归来之后，请你和我一起回去，你可愿意？” 疯灵的实力很强，这一点，萧倾尘早已洞悉，保守估计，少年的实力大概仅次于夜痕。 如此推算，并非萧倾尘凭空揣测，而是因为—— 先前他尚未被疯灵刺伤之前，红雀与路青两人，萧倾尘再怎么努力，都只能救下一个。 而少年不但在萧倾尘昏迷之后，结下了维护火之结界的使命，还分心对红雀施展了圣光治疗术，如此一心两用，萧倾尘做不到，夜痕应该能做到。 由此可见，在过去的两千年里，少年出未忘记过修炼。 只是他这般努力修炼的动力，又是什么？ 复仇？似乎不像。 疯灵若是为了报复朱雀星君的话，期间更是有无数次机会动手，而不用等到现在了。 难道是因为……变态的心理太过复杂？ 萧倾尘一边打量着少年，一边耐心地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半晌，疯灵偏过头来，咧嘴笑道：“我拒绝。” 萧倾尘默然，这个答案他早该有所准备了，所以称不上意外。 “主人不问为什么？” “我若问了，你会答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少年亢奋地咯咯直笑，浑身一边颤抖，一边带着椅子前后摇摆，那乌黑的长发越发地凌乱…… 萧倾尘无奈扶额，这家伙又发疯了。 “为什么？” 纵然如此，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说完，萧倾尘站起身，走到了疯灵身后，轻轻按住对方的脑袋。 再度低声问道：“为什么？” 少年的身体忽然一僵，呆愣地张着嘴，忘了动作，半晌，他闷闷地答道：“因为我想知道控制了那四只蠢驴的家伙是谁。” 四只蠢驴？ 萧倾尘剑眉微挑，蠢驴这个词听上去真是无比的亲切啊…… “你的意思是，有人控制了风雨雷电四大护法？” “嗯。” 少年微微颔首道，许是因为萧倾尘搁在他脑袋上的那只手起到了安抚作用，此时的他，显得格外地安静而乖巧。 第238章 北回城，墨家主宅，勤华阁西厢房。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齐聚一堂。 红木四方桌前，身材高大魁梧的奔雷满脸严肃，正低眉思索。 奔雷对面，端坐着一身素白长衫的银发少年——闪电，精神力透支令他看上去异常憔悴。 这次集合，奔雷与闪电才是主角，而疾风跟时雨，不过是“响应号召”，特地赶来此处与两人汇合。就白虎星君一事进行商议。 然而死人落座之后，竟谁也没有开口，沉默持续了将近一刻钟的工夫，最后被突然踹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打破。 “哟，居然都在啊。” 伴随着房门吱嘎吱嘎左右摇晃的声音，疯灵施施然踏入房门。 依然是离去时那一身红色劲装，魅惑的紫色凤眼似笑非笑地打量着桌前的四人，随后旁若无人地走到一旁坐下。 显然，疯灵的到来，并不受欢迎。 奔雷与闪电之前在这“疯牛”手中吃过不少亏，数次下来，已经学会了对此人视而不见。 疾风此时正满腹心事，自然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理会他。 “你居然把头发扎起来了？！” 时雨惊讶地挑了挑眉，很快后悔地闭上了嘴巴。 疯灵此人，性情刁钻古怪，不去理会他，他自觉无趣了，便会离开，否则的话…… “嗯哼，好看不？” “……”难得这家伙没有撒泼，但似乎更加古怪了呢？ 时雨一时困惑，但在少年那亮晶晶的名为“期盼”的目光凝视下，也只得违心地点点头。 少年那一头光滑如缎的黑发，还有那根跟衣服极其相配的火红色发带，加上这简洁清爽的马尾辫，确实比过去那个诡异恐怖的造型要耐看的多！ 但问题是—— 这“疯牛”出门宰了个人回来，咋就变了样呢？ 看那春光满面的得意样，真像在……发春。 时雨默默地腹诽着，随之挪开了视线，因为他实在扛不住对方那股得瑟劲。 按照以往的规律，疯灵越亢奋，杀意便越重，于是……发神经的可能性便越高。 “你什么时候回去？” 正事还没商量，碍眼的家伙自然得早点赶走。 于是，奔雷绷着一张脸，开口了。 闻言，少年呲牙笑道：“回哪？” 奔雷一怔，剑眉微蹙，刀削似的脸庞立刻冷硬了几分，他倒是差点忘了…… 这千百年来，疯灵虽然接受了墨非涯的邀请，加入了这个大家庭，却是最不守规矩的一个，也从来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白帝国四区之内随意晃荡…… 但，即便如此，奔雷也不愿在此人面前服软，于是继续道：“从哪来，就回哪去。” 言下之意：你还是趁早滚蛋吧，别在这碍眼。 “行，等我见到了你们口中的主子之后，我就走。” 少年笑眯眯地颔首道，说着，随手从桌几上捞了个苹果，咔嚓咔嚓啃了起来。 “主子”这两个字，显得尤其讽刺。 至少对疾风和时雨来说，确实如此。 奔雷和闪电到底欠了“主子”多少人情债，旁人无从揣测，但自墨非涯当了甩手掌柜后，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间，都发生了改变…… “主子”是什么时候控制了奔雷和闪电？ 这个问题，时雨不知，疾风也不清楚。 但他们可以肯定的是：那两人如果不是一样受制于人的话，便真的是欠了天大的人情。 确切地说，疾风与时雨之所以会“服从”那个从未在他们面前现身过的“主子”，便是因为他们受制于人。 他们两人，一个拥有几乎可与神之一族媲美的风之力量，一个堪称最强混血者中的佼佼者，其体质可谓是百毒不侵！ 然而百毒不侵，也是有例外的。 正如当年玖月能拿到克制玄武星君的迷药一样，意外总是来得教人措手不及。 而那个控制了奔雷与闪电的神秘人，便是通过他们俩，对疾风和时雨下了套。 不是传说中的秘药，而是……禁术。 一种强迫对方服从的禁术。 一如创世神建立的“规则”，条条框框中，总有漏洞，不怀好意的聪明人自然有办法钻空子，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谓禁术和秘药，曾经都是合理的存在，只是在漫长的四千年演变中，有些合理变得不合理，于是注定了被抹杀。 要解开禁术，首先要知晓对方施展的是什么禁术，才能逐步破解。 但问题是，疾风和时雨花费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没能找到答案，他们甚至不能光明正大地做出一些“出格”举动，否则，必遭噬心之痛。 那幕后之人，将四大护法牢牢地掌握在手中，轻而易举地控制了白帝国各城秘密分布的异能者、妖族以及混血者…… 与空有虚名的白帝王相比较起来，这人确实聪明至极，甚至于只要他愿意，便能从实质上控制整个白帝国。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四神不干涉其中。 “疯灵，主人并未召见你。” 奔雷隐隐不悦，低声道。 少年三两口便将苹果啃了个干干净净，嬉笑道：“不，他会见我的。” “这么说，你是死赖着不肯走了？” “……大猩猩，你这话真是一点也不中听。” “你！” “唉，真无趣，我去找烂泥玩去。” 少年撅着嘴，将果核随手一扔，下一瞬，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见状，闪电不禁担忧地瞥了眼疯灵消失的位置，低声道：“你把他惹恼了。” 奔雷沉着脸，强作平静后，看向闪电，温声道：“别管那头疯牛。” 疯牛……其余三人不自觉地点点头。 突然，时雨挑眉道：“难道你们一点也不担心……疯牛把白虎星君带走？” 奔雷一听，顿时气得眉头打结，正要起身，却被闪电拦住。 “别担心，他不会这么做的，只要他……还想见到主人。” 他们神秘的主人，从不轻易现身，却能轻轻松松地将四人的命运牢牢地掌握其中，这类人，显然城府极深，相当可怕。 因为他能轻易地看穿每个人的软肋，捏住不放。 “带走白虎星君，他一样可以见……主人。” 时雨垂目轻笑，语气轻松而戏谑，隐约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情。 闻言，在人前习惯了沉默寡言的疾风也不着痕迹地插上了一脚。 “疯灵的心思，没有人看得透。” 即便有人能看穿，也不可能是他们四人。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说的便是眼下这种状况。 时雨与疾风见缝插针，说的奔雷与闪电两人也跟着不自信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默契地追了出去…… 四人离开之后，本该离开的少年竟忽然从坐地花瓶后走出，邪笑着眯起了眼睛，肩膀颤抖个不停。 “一群蠢驴，哼哼……” 话音刚落，少年忽然出手，两道黑色火焰长鞭向屋内一角扫去！ 这人发什么疯？ 当然不是。 火焰所及之处，旋即筑起一道风之结界。 两股力量相撞之后，嘭地一声，化作一阵阵光粒。 淅淅沥沥的轻响声后，银发血眸的玄衣男子赫然站立在原先少年攻击之处。 竟是夜痕。 “嗯哼，青龙星君……” 少年嚣张地咧嘴笑道，那语气，分明不将夜痕摆在眼里！ 当今天下，论实力，疯灵确实很强，甚至于可能比玄武星君更强，但与夜痕相比的话，未免还不够看。 若是个正常人，自然不会向比自己强大的对手挑衅。 但显然，这一条常理用在疯灵身上，一点也不适用。 这是夜痕第一次见到疯灵，却不由得皱起了眉，不是因为对方身上那股让他无比熟悉的火之力量，也不是因为洞悉了对方的身份，为是因为—— 那条火红色发带，分明是属于萧倾尘的！ 夜痕不悦地眯着眼睛，沉声道：“识相的，给我滚开。” 夜痕不傻，稍一沉吟，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清楚了。 正如疾风是盘龙兽的转世，疯灵便是御灵蜂的转世，而今的情况，显然对方已经跟萧倾尘接触过了，且—— 萧倾尘似乎对这个变态并不排斥。 意识到这一点，让夜痕十分不开心，但无可奈何。 他无法左右萧倾尘的思想。 “嗯哼，就凭你？” 少年不屑地笑道，顿了顿，更是恶劣至极地继续挑衅道，“青龙星君莫不是还在痴想我家主人？可惜……主人是我的，你们谁也抢不走。呵呵……” “幼稚。” 出乎意料的是，夜痕竟没有动怒。 他风轻云淡地抛下这两个字后，旋即瞬移离开了原地。 会像先前夜痕与时雨一战…… 正如豆豆所言，那一战，处处透着诡异。 时雨再强大，也不可能是青龙星君的对手。 疾风又一心想要回到主人身边，自然是……千方百计地想要阻止那场恶战。 但不论疾风，还是时雨，因为身上被下了禁咒，必须服从“主子”的命令，于是—— 三人便联手演了场戏，所谓……将计就计。 这些天下来，夜痕着实厌倦了对方装神弄鬼的戏码。 在萧倾尘陪同凌霄前往星夜池之际，夜痕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发现了疾风身上的古怪，与他同源的风之力量…… 原本那些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记忆，慢慢清晰起来…… 疾风隐身之后，其实并未立刻潜入夜痕布置的风之结界，而是冒险来到了对方身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的交代了一下。 对于疾风，夜痕并未完全信任，但计划确实可行。 将计就计的结果便是……众人全部昏倒了，当然在他们的计划中，青龙星君也着了道。 只不过夜痕给自己制造了一个风之分身，来混淆视线。 与疯灵的目的一致，夜痕也在等待时机，等待那神秘的幕后之人露出马脚。 就目前极其有限的情报，他可以肯定的是：对方拥有与洛非烟一样的占卜能力，甚至于比洛非烟更强，可以时刻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战斗结束之后，夜痕便一直隐身在暗处，跟着疾风与时雨回到了墨家主宅勤华阁…… 与此同时，星夜池。 萧倾尘正气得差点跺脚！ 洛非烟说，火之守护结界开启之后，需要持续的稳定的火之力量来维护，所以中途千万不可出现意外，以免全功尽弃！ 然而事实上—— 疯灵那混账东西刺了他一刀，他晕迷了不知多少时间，醒来后，略施怀柔策略将某变态少年攻克了下来，原本以为对方能敞开心扉，跟他好好聊聊的时候…… 疯灵跑了！ 特么的跑得还特匆忙！ 若不是萧倾尘眼疾手快，及时将火之力量输入结界，路青大概已经玩完了！ 这该死的混账东西！ 果然变态的心思，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 萧倾尘万般无奈地摇摇头，坐下身，随之—— 轰隆一声，冰层裂开了…… 第239章 星夜池在崩塌…… 漫无边际的冰层不断地龟裂，咔嚓声响，伴随着赫赫风声。 萧倾尘立刻撤去桌椅棋盘，瞬移到路青身侧，带动结界一起悬空。 深邃的夜空，寒星闪烁，星光璀璨。 突然间，一道无形的力量几乎将星空撕裂！ 光影摇曳，星空一阵扭曲。 龟裂的冰层迅速以凉亭为界，迅速朝着四方八面推进，冰封的湖水重见天日…… 耀眼的银光从湖面迸射出来，一直射向天穹，照亮了整片天空。 黑夜，尽数褪去。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盯着湖水，一圈圈波纹荡漾开去，飘渺空灵的歌声随之响起。 在强烈的银光中，凌霄身着一袭银色轻甲，柔软的金色长发披在身后，在银光的折射下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显得格外神圣。 男人步履坚定地走向萧倾尘，嘴角依然挂着对方熟悉的浅笑。 “无双，让你久等了。” 萧倾尘勾唇一笑，狡黠道：“是丫，所以你要好好补偿我。” 话音刚落，他后悔了…… “那是当然。” 温热的吐息迎面扑来，男人清冷温和的嗓音仿佛带着魔力，让人心神荡漾。 萧倾尘微微一怔，尚未来得及反应，人已被凌霄牵入怀中…… 心跳，怦怦加速。 这种感觉，就好比他们在天山剑门初见时，那般悸动。 “凌霄，先处理正事。” 萧倾尘张了张嘴，浅笑着提醒道。 心跳好快。 不只是他的，还有凌霄的。 虽是这么应着，但凌霄却没有立刻松手，反而低头擒住了萧倾尘的唇瓣。 蜻蜓点水般试探着碰了下，见萧倾尘没有挣扎，轻碰立刻变成了深吻。 唇舌交战，温柔而缱绻。 仿佛一对早已心意相通的恋人，气氛融洽而自然。 半晌，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我觉得……路青大概要对你这个主人失望了。” 萧倾尘戏谑地笑道，一脸奸诈。 与之同时，凉亭中，路青的本尊正一点点化作光粒散去…… 萧倾尘与凌霄，外加困在火之守护结界中的路青，一并看着那飞向天空的光影。 “星夜池快塌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嗯。” 萧倾尘微微颔首，顿了顿，转身对结界内的青年说道：“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再委屈一点时间吧。” 结界内，路青一脸尴尬地羞红了脸，心说道：主人果然是被朱雀星君给带坏了！ 空间传送阵开启之后，三人旋即回到了菡萏城琉璃阁。 是指日落时分，琉璃阁却空无一人。 萧倾尘与凌霄对视了一眼后，异口同声道：“出事了？” 偏偏千里传音在这种时候又失效了…… “凌霄，你和路青……去一趟墨家主宅。” 沉吟了片刻之后，萧倾尘沉声道。 说完，他立刻撤去了火之守护结界。 结界消失之后，路青依然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看着，暗暗庆幸：至少是活下来了。 “星君……” 路青无奈地换了一声。 萧倾尘顿悟，怪不得这家伙跟石头一样杵着，原来是他忘记解除定身咒了！ 定身咒一除，路青重获自由，立刻转身朝凌霄行了一礼，恭声道：“恭迎主人归来。” 凌霄微笑着颔首，而后道：“路青，你先行一步，前往墨家主宅，一探究竟，但切记，莫要轻举妄动。” “是。” 路青应了一声，随即离开了琉璃阁。 萧倾尘见状，剑眉微挑，笑道：“他都没跟我道谢了。” 凌霄轻笑，伸手抚上萧倾尘的脸庞，柔声道：“谢谢。” 萧倾尘装模作样地点点头，道：“不客气！” 随后握住凌霄的手，轻声问道：“你……为何故意支开路青？” “今屋再说。” 吱嘎—— 房门关上之后，凌霄继续道：“无双，如果我说，这世间，还有比洛非烟更加强大的占星师，你是否相信？”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世间万物，一切皆有可能。 萧倾尘微微颔首，不语，但他直觉得凌霄接下去要说得事情很重要。 “我怀疑，控制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之人，极有可能就是一名占星师。” 确切地说，对方不止是占星师。 洛非烟能通过水晶球看到过去未来发生的事情，然而限制较大，譬如无法看到特殊结界内的事物。 萧倾尘的房间，便是设置了类似的结界，故而凌霄才会提出转移地点继续详谈。 “那个人隐藏在墨家。” “极有可能。”凌霄颔首道。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低声问道：“凌霄，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年的凤歌，到底干了多少坏事？” 如果对方是一名比洛非烟更加强大的占星师的话，那么朱雀灭世预言，那人一定也知晓。 能够逐一控制住四大护法之人，必定城府极深，修为不浅，且曾经目睹了当年的四神之战…… 所以对方直接将矛头指向了豆豆，因为四神之中，白虎星君的潜力最大，却开发得最浅。 更重要的是：掌控了白虎星君，就相当于捏住了四神的软肋。 萧倾尘不可能将豆豆弃之不顾，而朱雀星君一旦插手其中，青龙星君与玄武星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道理便是如此地简单。 更何况，目前为止，白虎星君的实力尚未恢复…… 若是有人通过冉筱箭成功召唤出白虎星君，继而提出过分要求，后果将不堪设想！ 萧倾尘曾设想，那幕后之人一定是恨透了他，亦或者说，恨透了四神？ 但如今，他倒是更加希望对方只是因为朱雀灭世预言才如此兴师动众，至少……这样的人，尚且有救。 “无双，无论凤歌曾经做过什么，站在朱雀星君的立场上而言，他并没有错。” “……” 望着那双异常温柔的湛蓝眼眸，萧倾尘下意识地沉默了。 不论是夜痕，还是凌霄，这两人的选择竟如此地默契…… 见萧倾尘沉默不语，凌霄心生不忍，踌躇着，解释道：“无双，凡事皆有两面……” 天地初开之际，这片大陆之上，人、妖、魔三族共存。 妖族大多由灵性生物进化而成，最初生性纯良，其修炼过程在于吸收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 然而魔族却是以捕杀，吞噬人族与妖族进而提升自身实力，其手段相当残忍！ 魔族数量日益增多，短短数年间，便占据了极大的优势，妖族与人族几欲灭绝，适时，创世神才派遣朱雀、青龙、白虎、玄武四大神兽，协同四大灵兽驻守白帝国，维护三界平衡。 然而四神降世之后，却发生了些许意外，以至于魔族几乎被赶尽杀绝。 那一场浩荡的神魔大战中，白虎星君重创，退化至蛋形，继而开始了长达一千六百多年的沉睡…… 而魔族，在神魔大战后，亦从白帝国大陆上失去了踪迹。 许是因为这场不在创世神预料之中的战斗，而后才有了四大神器和弑神之器的应运而生。 为了维系各界平衡，“规则”也由此诞生。 那一段不被记录在案的历史，随之时间的流逝，早已尘封。 而能够活到四千年之久的妖族，更是少之又少，所以—— 不出意外的话，当年神魔大战，也只有夜痕与凌霄，还记得清楚。 “魔族？” 萧倾尘不自觉地反问道，他原先还在好奇，为何这白帝国有妖族、神族，却没有魔族，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我在想，那人会不会是魔族后裔？” “可能性应该不大。” 凌霄微微摇头，说道。 神魔大战中，魔族首领确实已经被白虎星君击杀，魔族各势力也尽数被四神铲除…… 萧倾尘神色莫测地点点头，道：“但愿如此。除此之外，凤歌……” “无双，人心并非你我所能控制得了的，这世间，也并非你独善其身，便不会招人非议。” “……” 萧倾尘一时语塞，笑了笑，低头道：“至少无伤城的事，错在于我。” “人心作祟罢了。” “我怎么觉得……你一直在替我开脱？” “呵，算是吧。” 凌霄轻笑着勾起嘴角，开脱么？吟龙剑最初现世时，青龙星君造成的伤害，又岂是一座无伤城可以比拟的？ 但这些，他不说。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一致对敌是他和夜痕之间的协议，解决掉外部纷争之后，才是他们两人解决私人问题的时候。 第240章 “星君……” 少年惊愕地瞪大眼睛，随之低下头，面色惨白如纸，目光闪烁不定。 萧倾尘微微一笑，上前，伸手按住少年的脑袋，温声道：“你的伤，无碍了吧？” “多谢星君关心，红雀……” 少年连声应道，却欲言又止。 心脏被那疯狂骇人的红衣人捏碎的那一刻，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活下来…… 但事实偏偏就是这么地不可思议。 那时，他的意识尚未消散，依然停留在尸体一旁。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出手刺了朱雀星君一刀，惊骇不已…… 然后那人竟又迅速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神圣的洁白光晕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看着那创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然后一道无形的力量将他拉回了体内，睁开疲惫的双眼，那人正嘲弄地俯视着他，沉声道：“滚！” “求你……不要伤害朱雀星君。” 他颤声说道，身体不自觉地恐惧着，颤栗着，想要逃，可是却又不忍。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滚。” 那人眯着眼睛，杀意凌然。 他害怕了，所以跑了。 离开星夜池后，他没有立刻去找鲁元天，雷护法给他下的命令只是刺杀朱雀星君…… 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雷护法是在泄愤，因为歌凤刀会重归萧倾尘手中，红雀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他死过一次了，奔雷在他身上下的禁制也解决了，如今的他，自由了。 可是自由之后，更多的是迷茫和担忧。 直至这一刻，看到朱雀星君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红雀终于松了口气，然而，他依旧心虚着。 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是那么的……可耻。 “我只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萧倾尘浅笑着说道，随即转身，便要离去。 红雀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了萧倾尘的去路。 少年咬着下唇，踌躇着道：“星君，当年无伤城……” 萧倾尘闻言，瞳仁微缩，但旋即释然。 无伤城那场火，烧了三天三夜，若要人不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无伤城之后，依旧留有活口。” “……原来如此。”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应道，如此一来，他倒是弄明白了命运之神那番话的涵义。 但，事情应该不会如此简单。 红雀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萧倾尘，犹豫了下，继续道：“星君，万事小心，红雀告辞了。” 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道：“谢谢你。” 少年面色绯红地摇摇头，随后退了下去。 目送着对方的身影离开之后，萧倾尘才回过神来，一时间，心情复杂至极。 凌霄打发了路青前往墨家主宅一探究竟后，两人在房内聊了很久，从魔族的覆灭，到三大灵兽的重生，再到青龙星君第一次被召唤给白帝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 “凌霄当初为何会喜欢凤歌？” 临行之前，萧倾尘忽然问道。 凌霄站在廊下，背对着夕阳，笑容清浅温和。 “或许是羡慕吧。” 因为不是同一类人，所以才会羡慕对方？ 昔日的玄武星君，可谓是最完美的神之一族，他宽容、内敛、睿智，集所有优点于一身。 而凤歌，更像是一个另类，嚣张跋扈、傲慢暴躁、任性妄为。虽然作为神，他确实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或许应该说，四神性格迥异，各领风骚才对？ “无双，无论凤歌如何，都已经是曾经。今生，才是你我能够把握的。” 凌霄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异常温柔。 萧倾尘但笑不语，直接跑了，这一跑便重新回到了鲁家主宅，找到了红雀…… 这一桩心事，终于了了。 他也可以毫无牵挂地前往墨家主宅招人了。 转送阵的紫红色光芒照亮天际的刹那，萧倾尘离开了鲁家主宅。 北回城，墨家主宅，勤华阁。 “人呢？”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 “在房间里面。”鬼面男子恭声道。 男人对面漂浮着一团灰蒙蒙的雾气，声音正是从那团雾气传来的。 “去好好看着。” “是。” 男子悄然握紧了手中的食盒，颔首道，随之后退三步转身，疾速朝着白虎星君所在的位置移动。 那雾气闪烁了几下，落定后化成了人形，竟是银发银眸……模样与莲妖完全一致！ 但凭气质和神态来看，却又跟莲妖南辕北辙。 这人到底是谁？路青疑惑地皱着眉头，没有冒然现身，只是静静地躲在暗处，看着那银发男子慢慢地绕过假山，然后……不见了。 方才这两人交谈中所提到的人，应该就是白虎星君。 这一点，路青到不怀疑。 他比较担心的是，那个戴着鬼面的男人…… 路青曾与墨麟关系“亲密”，对于墨家二当家的家事也稍有了解，知道对方有一对儿女。 但看那鬼面男子的背影，竟与墨麟的儿子墨启十分相似…… 思及此，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墨麟是个凡人，这一点确实没错。 墨麟的夫人即便是妖族或异能者，与凡人交合之后诞下的子嗣，理论上是无法继承其特殊能力的。 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也只有先追上去再说了！ 如此想着，路青立刻悄悄地跟了上去，一直跟着那鬼面男子进入了待客用的厢房，如愿地见到了被点了穴道的豆豆…… 小家伙正鼓着腮帮子哀怨地瞅着进门来的鬼面男子，嘴皮子一张一合似乎在发泄不满，可惜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男人走上前，将食盒搁在桌上，随后并拢两指，在豆豆周身几处大穴点了几次，小家伙终于重获自由，但依然不能开口。 “吃。” 男人昂了昂下巴，简明扼要地道。 豆豆故作害怕地瞅了眼男人，而后夹起一只小笼包，小心翼翼地啃了起来。 小家伙吃得十分认真，心底却在盘算着：这回事继续按兵不动呢？还是先逃出去…… 路青埋伏在暗处，正打算用千里传音通知萧倾尘和凌霄，忽然一僵，他倒是差点忘了，千里传音已经失效了。 至于为何会失效，原因不外乎两点：其一，有人用了极其损耗精神力的禁术，短期之内封印了千里传音；其二，那便是洛非烟的朱雀灭世预言确实是真的，距离世界末日之前，白帝国失控了…… 如今看来，第一个可能性比较大。 路青正沉思着，到底是谁花了那么大的心思来封印千里传音……的时候，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先后闯入了院子。 路青下意识地敛去身上的气息，却还是被对方察觉到了。 所幸发现异常的是走在四人最后面一身天青色长衫的男子——疾风。 最擅长隐匿行踪的疾风，在踏入院子后，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里藏着一个陌生的气息。 但他自然而然地选择了隐瞒。 他对奔雷和闪电一心效忠的“主子”没有一丝好感，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处处替对方着想。 更何况…… 那藏头露尾的“主子”还对他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 “有没有一个穿着红色劲装，踩着木屐的变态进来过？” 奔雷踏入房门后，犀利的眸子迅速扫了一遍，不见疯灵，便转向鬼面男子大声问道。 豆豆正咬着第二只小笼包，突然被这大嗓门吓了跳，立刻拼命地咳嗽起来…… 鬼面男子淡淡地扫了眼奔雷，态度不见得有多恭敬，却也不算太冷淡地答道：“没有见过。” 他刚才离开了房间，回来没多久，即便有人来过，也不会清楚。 奔雷似乎跟鬼面男子不大对盘，见对方态度敷衍，下意识地冷哼一声，扭头看向身侧的素以少年，低声道：“我们好像被那疯子耍了。” 闪电轻笑着抿了抿嘴，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拉着奔雷往门外走去。 时雨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正给豆豆端茶送水的鬼面男子，最终明智地跟着退出了房门。 这房间，看似平凡无奇，其实另有暗桩，任何人踏入房门，都会在第一时间被设下结界的人知晓。 奔雷与闪电必然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那么干脆地退出房门。 时雨立在廊下，远远地与疾风对视了一眼，但笑不语。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主子”让闪电耗尽心力封印千里传音的原因了…… 那个一直故作神秘的家伙，竟然也会害怕，怕风雨雷电四大护法暗中勾结反水！ 当然，这并非唯一的理由，却绝对是其中之一。 四大护法并没有立刻离开院子，反而似无意般守在了房间外面。 “主人打算如何处置白虎星君？” 闻言，奔雷与闪电默契地对视了一眼，而后，奔雷沉着脸答道：“主人并未言明的事情，我们也不清楚。” “哦？”时雨戏谑地反问道，与之同时，抽出了腰间的长剑，细细地抚摸着，对着剑身柔声道，“那冉筱箭现在何处？”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奔雷不悦地拧着眉，沉声道。 闻言，时雨无谓地撇撇嘴，却是已有所指地看向疾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临月呢？” 疾风面色泰然地撇过头，道：“大概去找他的主人了吧。” 这平淡的听不出一丝异样的语气，却教奔雷瞬间变了脸色，就连他身侧羸弱的少年都不经变了脸色。 疾风口中的“主人”，自然指的是玄武星君。 奔雷先前曾命令红雀潜入星夜池刺杀萧倾尘，因为他早就知道玄武星君即将归位，这也是他们无法阻止的事情，他要做的只是简单地借刀杀人罢了…… 只是如今听疾风这口气，似乎玄武星君已经平安地从星夜池出来了？ 短短半天的时间……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 “主人到底何时现身？若是他一直不肯出来的话，我担心……朱雀星君与玄武星君一同找上门来，事情就麻烦了。” 时雨其实并非话多之人，偏偏在这个时候有意扰乱人心。 奔雷显然也有些被影响了，正要开口，忽然被闪电拽住。 那面色苍白的少年淡淡一笑，答得却是滴水不漏：“时雨主人该现身时自然就会现身，我们这边心急也没用，只会自乱阵脚。” 时雨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没有继续纠缠下去。 奔雷与闪电两人，前者侧向于动手，后者侧向于动脑，但若要比谁更阴险更狡猾，自然还是时雨高出一筹。 眼下他不需要再做什么。因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要等的，只是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嗯哼，原来都在这里啊，你们倒是跑得够快……” 正在四人再度陷入沉默之际，疯灵出现了。 木屐踩着地面，哒哒声响，少年噙着一丝诡异的笑容，倏然一闪，竟飞快地穿过了四人，直接踹开了房门！ 第241章 “小鬼，跟我走。” “……” 望着那伫立在门前，一脸嚣张的红衣少年，豆豆艰难地吞下了最后一口小笼包，无言以对。 大叔没来，怎么就偏偏来了个……变态呢？他闷闷地腹诽道。 鬼面男子全身戒备地挡在豆豆面前，不卑不亢道：“未经主人允许，任何人都不得带走白虎星君。” 豆豆咬着筷子，左瞅瞅疯灵，右看看鬼面男子，最后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与其跟着那个危险的家伙离开，倒不如继续按兵不动等待救援…… 如此想着，豆豆很快镇定了下来，继续跟眼前的小笼包抗战到底！ 那厢，疯灵邪笑着挑了挑眉，二话不说，直接动手了！ 数十条火龙拔地而起，朝着鬼面男子席卷而去，然而—— 笼罩在房间四周的结界竟折射出一股强劲的冷光，将火龙尽数粉碎！化作点点淡红色光粒，飘飘扬扬地落下。 “呀？” 少年闷笑着垂着眼眸，神色因亢奋而扭曲了起来。 这一回，他只身冲上前去！ 嘭地一声，身体被反弹了回去，紧接着疯灵踩着木屐一路沿着草地后退，地面火光四溅，一阵阵焦味扑鼻而来，强烈的摩擦作用下，两条漆黑的轨迹贯穿了大半个院子。 轰隆—— 少年最后撞上了围墙，玄铁石铸成的墙面不堪重击，竟是塌了！ 滚滚尘烟中，少年吐了口血沫，神色阴沉地从碎石堆中缓步走出，哒、哒、哒—— 木屐踩着地面，发出生冷的闷响声。 声音陡然加快，众人只见那一抹火红色突然化作一道光影，赫赫风声中，一眨眼的工夫，少年右手握成拳，拳头包裹着一拳黑色火焰，一击重拳之下，嘭—— 砸在了结界上。 冷光闪烁的结界映射出少年疯狂而嗜血的笑容。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站在另一侧，显然也懵了…… 这结界，分明是他们口中的“主子”特地设下的，旁人若无异心自然能轻易入内，但若“心怀歹意”，那结界便能识别出来，阻止“恶人”进入。 许是因为心虚，疾风先前才没有入内。 如今，这疯灵摆明了在故意挑衅找茬，意图引出那躲藏在暗处的人！ 嘭、嘭、嘭—— 静默了片刻之后，少年笑着收回右拳，结界倏然三声雷响，紧接着一阵咔嚓声…… 牢不可破的结界，就这么突兀地化成了一片片破碎的水晶…… 水晶碎片坠落地面上，很快化作了水雾，袅袅依依升向高空。 结界破碎的刹那，鬼面男子当机立断，火速将豆豆扛在肩头，窜出了房门！ 与之同时，四大护法也识趣的退到了院中。 唯独疯灵，还伫立在原地，低头咯咯直笑。 “他不会是疯了吧？” 奔雷护着闪电，皱眉道。 时雨抱剑而立，一脸泰然：“他本来就是疯子。” 话音刚落，那一排厢房，已然在一阵阵的轰隆声中，坍塌了…… 房梁倒下来的那一瞬，一道火红色身影破空而出，将站在废墟中“傻笑”的少年一把拽了出来！ 一人拽着一人，蹁跹落地。 看到那不速之客的模样后，豆豆立刻惊喜地挥舞着双手喊道：“大叔，你终于来救我了啊！” 这摧枯拉朽、堪比杀猪般惨厉的嘶喊声啊…… 萧倾尘无奈扶额，随手将少年扔到了地上，而后才转头看向被鬼面男子扛在肩头的小家伙，挑眉道：“你的必杀技呢？” “哦……” 豆豆闻言，后知后觉地张大了嘴巴，心说道：敢情大叔是特地给人家留了个表现的机会？ 这么想着，豆豆立刻动力十足，然而正要动手的时候…… 一团灰色的雾气突然飘了过来，雾气从豆豆眼前那么一晃，他便浑身瘫软，一点力也使不上来，直接倒在了鬼面男子的肩头…… 见状，萧倾尘警觉地皱了皱眉，同时踢了脚身侧的疯灵，道：“起来。” 少年一听，立刻精神抖擞地跳了起身，朝萧倾尘亢奋地点头道：“你退后，我来保护你。” “……”萧倾尘默然。 少年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已然跃跃欲试地冲上前，浑身兴奋地直颤抖，直觉告诉他：这团灰蒙蒙的雾气背后藏着的家伙，大概就是他们口中的“主子”了…… “把人带下去。” 那团雾气如是说道，声音低沉嘶哑，但毫无疑问，是个男声。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这下巴，记忆中，与这声音最相似的……居然是墨非涯？！ 但很显然，对方不是墨非涯，因为气息不对，那团雾气应该是对方的化身，并非实体，纵然如此，也不阻碍他辨认气息。 萧倾尘凝神思索了片刻，最后有些意外地撇撇嘴：不是妖族，不是异能者，也不是混血，对方身上的气息竟然跟疾风、疯灵一样。 难道是……魔族？ 萧倾尘赫然一惊，脑海中忽然跳出这两个字，一时间，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凌霄没有向他说明四千年前的神魔大战，萧倾尘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个答案…… 魔族……难道真的是魔族！？ “嗯哼，想跑？” 少年身形一闪，直接瞬移到了鬼面男子面前，他歪着脑袋，挑衅地朝对方眨眨眼，然后又一瞬移，右手成爪，旋即刺穿了男人的肩胛骨！ 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少年疯狂地大声笑着，可惜他还没得意多久，就被那灰色雾气轻轻一绕，整个人踉跄了两步，砰然倒地！ 见状，萧倾尘剑眉微蹙，正打算动手，那团灰色雾气却忽然移到了他面前…… 低沉沙哑的男声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一般，一会清晰，一会飘渺不定。 “朱雀星君，来日方长，我们可以慢慢玩……” “抱歉，我很忙的，没时间跟你玩。” 萧倾尘一脸为难地摇头道，暗中试了下定身咒，很可惜，对这团雾气，定身咒失效了。 如此看来，一般的攻击用在这家伙身上，都会无功而返，所以—— 萧倾尘倏然后退十步，与对方拉开距离，正想试试看他还没运用过的封印术，熟料那家伙居然厚着脸皮找帮手了！ “奔雷、闪电、时雨、疾风听令，速将朱雀星君拿下！” 闻言，风雨雷电四大护法皆是一怔。 他们四人一直按兵不动，便是心存疑虑，奔雷与闪电虽然见过这神秘的“主子”，但不是隔着屏风，就是在对方包裹得密不透风的时候，所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形态下的“主子”…… 至于时雨和疾风，至始至终，他们都不曾见过“主子”，于是眼下，便有了足够地理由倒打一耙！ “抱歉，我从不听陌生人的命令。” 时雨单手抚摸着剑鞘，笑眯眯地答道。 奔雷一闪电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后，犹豫不定…… 直接对上朱雀星君，他们俩根本就没有胜算！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明知道结果，还眼巴巴地去送死，绝非聪明人所为！ 见那四人如此反应，萧倾尘忍不住笑了，与之同时，一张布满了黑色火焰的巨网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朝着那团雾气落下…… “你们这群混账东西！” 那低沉沙哑的声音满是愤怒地吼道！ 他吼完的刹那，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已然面色痛苦地瘫倒在地，很明显，他们身上的禁咒发作了…… 如此一来，也直接证明了，这团雾气便是他们“主子”这一可笑的事实。 “主人……饶命。” 奔雷紧紧地抱着闪电，痛苦之色溢于言表，内心倔强高傲的他自然不会因为肉体上的疼痛而求饶，但目光一触及到少年因疼痛而神色扭曲的面孔，亦不得不妥协了…… “哼！早知如此……啊！”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萧倾尘这回倒是光明正大地做了回黄雀。 若非对方一心扑在惩罚四大护法之上，他这一招偷袭也不会得逞。 黑色巨网笼罩着那一团雾气，雾气很快发出凄惨的嘶喊声。 而另一边，原本打算带着豆豆逃跑的鬼面男子见到自家主人被困，稍一犹豫，便被突然跳出来的路青偷袭得逞。 鬼面男子吃痛，却顾不得肩胛处的伤痛雪上加霜，直接扛着豆豆往旁边一滚…… 萧倾尘正全力对付着被困在网中的家伙，分身乏术，只能瞄准时机对鬼面男子扔了一记定身咒！ 然而鬼面男子受伤后速度依然不减，竟侥幸地躲过了定身咒！ 无奈之下，萧倾尘再度出手，一团大火球朝着对方的下身砸了过去！ 鬼面男子终于中招，重伤倒地！ 路青也及时擒住了对方，将豆豆解救了出来…… 萧倾尘见状，正要松口气，黑色巨网竟在这个时候爆炸了！ 那一团灰色雾气，赫然化作了人形…… 第242章 黑色火焰瞬间化作灰烬，尘埃落地…… 银发银眸的年轻男子笑盈盈的站在一地狼籍之上，坦然地望着萧倾尘。 莲妖？ 萧倾尘瞳仁微缩，薄唇紧抿，夜痕先前说在北回城看到了莲妖……指的便是这人么？ “朱雀星君似乎很意外？” 男子轻笑着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 萧倾尘撇嘴道：“纵然妖族和神族一样，都具备更改外貌的能力，但有一点却不了人……” “哦？” “你身上的气息，跟莲妖完全不同。”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上前两步，笃定地道。 男子面色微沉，冷哼道：“不愧是冷血的神之一族，面对一张与挚友一模一样的脸，竟还能丝毫不受影响。” 闻言， 萧倾尘微微皱眉，却也不打算与这人继续废话下去，当务之急，是将豆豆救回来！ 见萧倾尘不为所动，反而步步逼近，男子火速倒退，与对方拉开距离！ 与之同时，一阵悠扬的笛声忽然响起…… 笛声飘渺不定，忽近忽远，却似带着一股特殊的魔力，让人不可自拔地陷入其中。 萧倾尘下意识地封闭听觉，同时对路青喊道：“带豆豆先走。” 路青闻言，立刻照办，然而终究还是迟了一步，莫名的眩晕感直袭脑门，五感逐一失去，紧接着眼前一黑…… 萧倾尘诧异地望着突然从原地消失不见的路青，几乎本能地已到了那银发男子的身后，歌凤刀出鞘，一刀刺穿了对方的胸口！ 但意外的是，这一刀虽然从后背刺入，穿透了对方的心脏处，却没有流下一滴血！ 男子诡异地勾唇一笑，身体忽然再度化作一堆灰色雾气…… 萧倾尘剑眉微蹙，旋即收刀回鞘，退至疯灵身侧。 要对付这团雾气，唯一的办法便是用结界封印对方，但很明显神之一族的封印术对这人无效，所以必须借助其他武器。 思及此，萧倾尘神色凝重了起来，他悄悄地踢了脚倒地不起的疯灵，少年完全不醒人事，一点反应也没给他。 这个时候夜痕和凌霄到底跑哪里去了？ 萧倾尘闷闷地腹诽了句，同时将歌凤刀送归原处。 如果抓不住这只大的，至少得把那几只小的留下…… 这么想着，萧倾尘很快将视线转移到了另一边瘫倒在地的四大护法身上。 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那团灰色雾气倏地飞到了那四人面前，雾气逐渐扩散开来，试图将人带走？ 萧倾尘见状，立刻瞬移到四人身侧，随手抓了个人，与之同时，将四神专用的追踪香撒到了其他三人身上…… 只是眨眼间的功夫，阴风乍起，迷乱了人的视线。 萧倾尘拽着手中那人，用力地往后拖，在肆虐的狂风中，最后只来得及再将昏迷中的疯灵拉入他设置的火之守护结界中…… 狂风过境，草木拔地而起，席卷至半空，待风浪平静之后，勤华阁俨然成了一片废墟。 突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连隐居在“鹭华池”的墨非涯都被惊动了。 墨非涯带着一批统一着黑衣的异能者，一路赶来，却发现…… “哟，你来了。” “……”怎么又是你啊？ “咳咳，那个……” 萧倾尘苦恼地捂着额头，这件事该怎么解释呢？ 似乎怎么解释都不对！ 撤去火之守护结界之后，萧倾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随手一拽，拽来的人竟然是……闪电。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中，看上去实力最弱，却也是最难以对付的闪电。 少年面色惨白，身形羸弱，加之禁咒的折磨，身体颤抖得厉害。 萧倾尘想也没想，直接一记手刀砸了下去，少年两眼一翻白，干脆利索地晕了过去。 但晕过去后，依旧不得安宁，这小身板还在不停地颤栗着，许是因为疼痛，少年竟本能地缩成了一团……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一手提着闪电，一手拽着疯灵，而后对墨非涯使了个眼色，道：“回你住的地方去再说……” 墨非涯一头雾水，满心纠结地点点头，而后对身后那群异能者叮嘱了几声，便随萧倾尘的意，传送回了“鹭华池”的湖心小筑。 萧倾尘比墨非涯先到一步，等对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将闪电和疯灵安顿好了，只身站在窗前。 墨非涯落地之后，踌躇着问道：“星君，这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单手负于身后，右手轻触着窗棂，旋即，一道如流水般隐隐浮动的火之结界将整个湖心小筑笼罩在其中，也彻底地隔绝了被监视的可能。 “墨非涯，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必须老老实实地告诉我：墨麟，究竟是谁？” 闻言，墨非涯面色不解地反问道：“星君，墨麟只是一个凡人，这一点，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话虽如此，但说到最后，就连墨非涯自己也不得不怀疑了。 凡人？ 只是一个凡人的话，为何勤华阁会在半日之间，变成一片废墟？！ 墨非涯虽然不愿过问墨家的琐事，但在他抵达勤华阁是，依然还能嗅出残留在原地的能量波动。 朱雀星君与人开战了，而且那人实力不弱，竟安然无恙地从星君手底下逃跑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墨非涯面色骤变。 “墨非涯，风雨雷电四大护法齐聚勤华阁，你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萧倾尘突然转身，神情严肃地盯着对方，沉声道。 墨非涯呼吸一窒，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想替自己脱罪，但显然—— 这件事，却是是他疏忽了。 见对方没有狡辩，萧倾尘面色随之柔和了几分，其实他也知道，那人的实力远在墨非涯之上，即便墨非涯有心追查，也未必能发现对方的行踪…… 更何况，豆豆和路青还是在他面前被掳走的，若论过失，他根本就没资格去谴责旁人。 “墨非涯，洛非烟和我家那几个小子应该还在藏在墨家住宅内，你派人速去追查。” “是。” 墨非涯颔首应道，正要退下，却又被萧倾尘叫住。 “还有件事。” “星君请吩咐。” “出门之后，把这枚烟火放了。” 说着，萧倾尘信手拈来一枚精致小巧的银质球形物，抛向了对方。 墨非涯见状，神色微变，却依然徒手接住了那枚“烟火”。 此烟火非彼烟火，需要动用精神力催动，升至高空绽放出特定颜色的信号，不论白天黑夜，北回城内任何人都能看到。 但问题是，发送这枚“烟火”后果比较惨烈。 这东西，乃是萧倾尘利用玲珑宝器制造出来，专门用于千里传音失效后，琉璃阁上下联络之用。 但此物并非传统武器，带有小小的后遗症。 凑巧的是，早在萧倾尘之前，墨非涯也曾经不小心制造出了这玩意，虽然模样不尽相同，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一样。 墨非涯心中虽然有些抵触，但为了赎罪，也为了救人？他也只有硬着头皮接受了。 萧倾尘目送墨非涯离开之后，试着运用千里传音给凌霄和夜痕，可惜再一次失败了。 见到闪电之后，萧倾尘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千里传音被禁用，极有可能跟闪电有关。 他原本想趁着闪电不醒人事的时候，尝试着再用一次千里传音…… 不过事实证明：闪电所下的禁止比萧倾尘想象中更加难以破解。 这样的禁制，说穿了，便是盗用禁术，需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如今看来，闪电的身体之所以会那么虚弱，极有可能便是擅自运用禁术的后果。 思及此，萧倾尘的心情莫名地复杂了起来。 一个大胆的猜测依然在他脑海中成型：如果那个假冒莲妖的家伙便是当年神魔大战后魔族的幸存者，那么对方至少拥有四千年的修为，故而方才双方交手，才会势均力敌…… 但很明显，那人并未尽全力，正如萧倾尘同样保留了实力一般。 “到底是什么让那家伙如此顾忌？他抓豆豆又是为了什么……” 萧倾尘满腹心思地伫立在窗前，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少年的呻吟，萧倾尘猛然回神，走向床榻。 竟是闪电醒过来了。 禁咒尚未解除，少年的神情看上去异常地痛苦，在看清眼前之人的刹那，他本能地做出了戒备姿态，一脸不悦地瞪向萧倾尘。 萧倾尘诧异地挑了挑眉，看样子，对方似乎很讨厌他？ 忽然，他想起了离开鲁家主宅时，红雀曾经说过的话：无伤城事后，仍然留有活口。 他原以为红雀指的是四大护法背后的主谋，如今看来，那人倒更像是……闪电？ “你似乎很讨厌我。” 萧倾尘神色微敛，温声道。 闪电抱膝坐在床头，眉头紧锁，却一言不发。 第243章 “无伤城的事，我很抱歉。” 沉默了半晌后，萧倾尘低声说道。 闻言，闪电微微侧目，却是满目愤怒地攥紧手心，强作冷静。 萧倾尘原先只是怀疑，这才稍作试探，岂料这一试，结果便出来了…… 预料之中的答案，纵然时过境迁，依然止不住心头那一阵惆怅。 “他救了你，你为了报恩，连命都可以不顾了？” “我的命，原本就是主人的。” 少年拧着眉头，不悦地反驳道。 闪电一直以来，都很聪明，遇事冷静沉着，处变不惊，但那时在遇上萧倾尘之前。 然而当他面对曾经造成他家破人亡的凶手时，愤怒却在瞬间压倒了一切！ 先前，他还有奔雷作伴，还可以勉强自己忽视掉心底的恨意，可是现在，，要他单独面对罪魁祸首…… 他做不到。 再坚强的人，其内心深处都隐藏着一丝柔软。 世上没有绝对铁石心肠之辈，任何人都有弱点。即便那是神……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萧倾尘踌躇了片刻，他确实可以继续忽悠对方，因为此时的闪电，已经破绽百出。 只要他稍加利用，少年的心防，便会崩溃。 可是他不愿。 正如萧倾尘所言，他心存愧疚，所以面对无伤城的幸存者，他犹豫了。 少年固执地抿着嘴，冷哼一声，没有回应，疼痛使得他心如刀绞，多说一个字都遍体生痛！ 但在敌人面前，他不愿示弱，不愿低头，唯有倔强地咬紧牙关，企图撑过去。 萧倾尘无声地撇过头去，默默地望着窗外，暮色降临的夜空，突然绽放出炫丽的紫色烟花，如繁星闪烁，布满了整片天空…… 那是墨非涯释放的信号弹。 不出意外的话，夜痕和凌霄很快就会找到这湖心小筑了。 “唔……白毛，你怎么在这里？” 就在萧倾尘凭窗眺望之际，疯灵醒了。 闪电抱着膝盖，眉头紧皱，漆黑的眸子不耐地斜了眼身侧大惊小怪的红衣少年，决定无视掉这人。 疯灵见对方不搭理他，恼了。 “白毛，你得意什么劲啊！” 说完，他提起一脚，把闪电踹向一边，随后风风火火地跳下床，乍一看，却见萧倾尘不知何时转过身来，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疯灵浑身一僵，垂下头，不语。 萧倾尘剑眉微蹙，正要开口教训这人，便见对方转身走到了床畔，把倒在床头浑身直颤抖的闪电提了起来，放回原地，这才转身，一脸尴尬地搓着手，唤道：“主人。” 萧倾尘面色稍霁，微微颔首，道：“过来。” “嗯。” 疯灵连连点头，刷地一声，扑到了萧倾尘怀中。 双手用力地抱住对方，脑袋贴着萧倾尘的胸口蹭了一蹭，活像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萧倾尘嘴角微微一抽，半晌，身后揉了揉少年的脑袋，温声道：“没受伤吧？” 闻言，疯灵得意地点头，吹嘘道：“那老匹夫想伤我，等下辈子吧！” “……” 萧倾尘无语望天。 忽然，房内迸发出一阵紫光色光亮，那是传送阵的光芒。 紧接着，嗖、嗖、嗖—— 数道人影破空而出，注意落地。 萧倾尘定睛一看，微微松了口气。 夜痕、凌霄、二愣子、钱钱、汤圆、渊离、洛非烟、墨非涯和御灵蜂都到了，还有之前他大半夜在菡萏城见到的临月，也一起来了。 这么些个人一下子涌进来，这房间顿时拥挤了起来。 “师父…… “哥哥—— “星君。” “主人！” 众人七嘴八舌地唤道，萧倾尘皆回以一笑，然而道：“这房间小，你们找位置坐下来，别一个个都杵着。” 墨非涯一听，顿时识趣地扭开头，心说道：淡定，要淡定，这里暂时不能算做你的地盘了。 孰料萧倾尘眼尖的很！ “墨非涯，你的头发……” “星君，我……” 墨非涯顿时欲哭无泪，他是造的什么孽啊！那信号弹升空之前，居然特么的炸开了！不但把他一张俊脸烧成了黑炭，连带着那几撮可怜的头发都烧焦了…… “你别担心，等会让冷棱把速效生发剂的配方交给你。” 萧倾尘一脸镇定地说道，心底早已笑开了花。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打量着洛非烟和二愣子，眼底笑意更甚。 许是害怕再待下去，会被萧倾尘继续取笑，墨非涯很快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 洛非烟一脸坦然地坐在原地，一声不吭。 二愣子犹犹豫豫地望了几眼房门外，最后讪笑着站起身，道：“师父，我尿急……” 萧倾尘一听，乐了，连忙挥挥手，道：“去吧。” 二愣子一走，钱钱也跟着呆不住了，期期艾艾地瞥了眼萧倾尘，低声道：“哥哥，我猴急……” 萧倾尘：“……”你干脆色急吧。 不等萧倾尘点头，钱钱也飞快地溜出了房门。 唐元左右环视了一周，没见到豆豆，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萧倾尘敏锐地察觉到后，解释道：“豆豆被他们带走了。” 此言一出，唐元浑身一震，面色苍白地站起身，说道：“我出去……透透气。” “嗯。”萧倾尘微微颔首，顿了顿，沉声道，“汤圆，豆豆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我知道，他那么机灵……一定不会有事的。” 目送唐元离开之后，萧倾尘幽幽地转向渊离，事实上，对方早已沉不住气了。 “星君，路青呢？” 一对上萧倾尘的目光，渊离便急声问道。 萧倾尘刚要回答，坐在他身侧的疯灵已经阴阳怪气地哼道：“死了。” 闻言，渊离猛地站起身，面色惨白，嘴角一阵蠕动，好半晌，才冷静下来，轻声问道：“尸首在哪……” 萧倾尘眉头一抖，实在是忍俊不禁，他真没料到渊离居然会那么“好骗”！ 不过看到渊离这般反应，他也放心了，至少路青下半生有依靠了。 “路青跟豆豆在一起，目前为止,他们两人都是安全的。” 萧倾尘确信，那跟莲妖长得一模一样的神秘男子，目前绝对不会伤害豆豆，但也只是……目前，他们必须尽快将人找回来。 “那，星君可有办法将人找回？” “对方离开勤华阁之前，我在他们身上下了追踪香。” 追踪香起效时间是半天，有效期限是三天，即便对方发现他动了手脚，也无可奈何，顶多躲得更加隐秘一点罢了。 明日一早，萧倾尘只需召唤出火之精灵，就能展开搜捕行动。 但眼下，有些事情，他必须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许是察觉到了萧倾尘的意图，渊离很快也退出了房门，最后，只剩下夜痕、凌霄、洛非烟和临月继续留在房内。 萧倾尘环视了众人一圈之后，终于展开了主题。 “夜痕，我刚才在勤华阁见到了一个跟莲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身上的气息不属于异能者、妖族或是混血者，我怀疑……他是魔族后裔。”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就连靠在床榻上，正忍受着禁咒折磨的少年也不由得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倾尘。 “啊嘞，主人，你应该先问下那两个家伙为什么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不见踪影才对嘛！” 震惊的众人，自然是不包括这幸灾乐祸的疯灵。 红衣少年状似亲密地挨着萧倾尘，而后挑衅地睇了眼夜痕，又轻笑着转向凌霄。 疯灵虽然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但是其人却异常地敏锐。 从大部分人马涌入房间之后，他便发现有两道不善的目光一直盯着他，毫无疑问，那两人便是夜痕和凌霄。 在萧倾尘面前，他们两人自然得保持所谓的翩翩风度，不能做的太过分了，以免到时候对方再提那套一直做伙伴和平相处的歪理论…… 但是，当他们看到疯灵故意挨着萧倾尘毛手毛脚，而萧某人居然还毫无自知，任其乱来…… 这两只终于怒了。 当怒之际，便是威胁加恐吓，以气势压倒对方，让其知难而退！ 但问题是，他们这次碰上的“情敌”不简单，不但不怕他们的威胁，反而愈加得意，也越来越嚣张，竟敢当面质疑他们！ “这件事还需要问吗？” 萧倾尘风轻云淡地反问道，一脸泰然，从容不变。 然而他这般反应，落在夜痕与凌霄眼中，却显然多了一丝其他的涵义。 于是两人迫不及待地解释了起来……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听着，对方的说辞，跟他预料的情况差不多。 凌霄从菡萏城离开之后，先是遇到了临月，主仆相见，临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一定要跟着自家主人跑…… 凌霄显然没有答应，但临月却说知道二愣子他们关在哪里，于是两人一同潜入了墨家主宅，抵达地下密室救人的时候，恰巧遇上了夜痕…… 待他们将人从密室救出来后，没多久，便看到墨非涯释放的信号弹…… 事情的经过其实并不复杂。 凌霄会答应临月，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发现—— “无双，临月身上的气息，属于魔族。” 若非亲眼所见，凌霄根本就不会相信，四千年前，神魔大战之后，魔族居然还有幸存者！ 不，确切的说，临月、疾风和疯灵这三个魔族后裔，出现得太过诡异，他们还算不上神魔大战的幸存者。 “气息……确实属于魔族。疾风也是如此。” 夜痕沉默了片刻后，如是道。 萧倾尘闻言，面色凝重了几分。 事实证明：他先前的猜测，已经有一半被验证了。 距离当年神魔大战，至今已有四千多年的历史，而眼下，还能辨认出魔族气息之人，也只有凌霄和夜痕了。 当年魔族首领死在白虎星君手上，如此看来，对方抓住豆豆，恐怕不是借用冉筱箭许愿那么简单了。 更有甚者…… “这么多年来，那人藏得如此隐秘，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萧倾尘垂目说道。 而刚刚得知自己竟是魔族后裔的临月和疯灵，更是一脸惊愕地望着彼此。 尤其是疯灵，这一“打击”对他来说，更是残酷。 魔族……在他的记忆中，那是被唾弃的一族。 然而过去的两千年，他未曾利用魔族那令人不齿的修炼方法来提升实力，却依然拥有了较大的突破，这是否意味着：即便是魔族，只要洁身自好、恪守常规，照样可以存活于世？ 或许神魔大战最后的结局，是四神太草率行事的结果？ 或许连创世神都意识到自己犯下了错，才会让灵兽转世后变成了魔族后裔？ 这个答案，恐怕只有问创世神本尊，才能知晓了。 第244章 是夜。 夜深人静，孤枕难眠？ 萧倾尘躺在床头，闷闷地望着头顶的纱幔…… 之前那场严肃的讨论，居然是以双方大打出手谢幕的。 没错，大打出手。 夜痕跟疯灵打了一架，所幸这两个极具破坏力的家伙还懂得避让，没有直接在湖心小筑动手，但整座“鹭华池”却由此遭殃了。 令人意外的是，疯灵居然没有败。 魔族的潜力不比神族逊色，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四千年前的神魔大战，四神却是以压倒性的胜利歼灭了魔族。 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萧倾尘闭上眼睛，翻身，继续睡。 这一翻身，却见一抹白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床前。 房内，白水晶石的光影隐约跳动着。 那人逐渐低下头，凑到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倏然睁开眼，赫然对上一张死气沉沉的苍白面孔！ “哼……你醒了？” “……” 萧倾尘略一皱眉，与之同时，右手握拳，直勾勾地一拳砸中了对方的眼圈。 那人一声吃痛，连忙捂着眼睛，直吸冷气。 “倾尘，你怎么可以这么粗暴地对待人家！” “……神棍，你下次再吓人试试看？” 萧倾尘坐起身，一脸不悦地瞪着对方。 来人正是命运之神——零。 不过对方的样子，与萧倾尘之前在梦境中看到的模样不同。 不似最初相见时，那股翩然出尘的谪仙气质，此时的命运之神，堪称……落魄。 若非他手中还抱着那本用来招摇撞骗的《命运》，萧倾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认出对方来。 “你这些天被谁蹂躏了？” “嘶……好痛。” “……” “倾尘，你不知道吗？” “我该知道什么？” “还剩一个月零十七天，就是世界末日了。” 命运之神一脸凝重地远目，道。 萧倾尘无语地撇过头，眼角狠狠一抽。 “……所以？” “所以我受伤了。” 命运之神单手捧书，另一手握拳，泫然欲泣，道。 萧倾尘无奈扶额，而后刷地跳起身，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襟，冷笑道：“你再继续跟我玩下去的话，我马上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世界末日！” “……” “说，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倾尘，不是你想见我的么？” “是么？” 萧倾尘剑眉微挑，随后松开了手，几步走到桌边，坐下。 墨非涯的湖心小筑房间不多，除了萧倾尘独自一人占了一间之外，其他人都是几个挤一间房，就连这地方原来的主人都是如此。 于是这夜半时分，倒也没人来打扰他们。 “倾尘，你好像有心事。” “……明知故问。” 说着，萧倾尘给自己倒了杯茶，茶水温热，但他这会显然没有喝茶的兴致。 突然之间，销声匿迹的魔族又重现人间，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还绑走了白虎星君…… 加上闪电的身份…… 萧倾尘有种强烈的预感：无伤城一事，或许也是对方早有预谋。 就好比玖月和墨非涯的事情，便是眼前这个神棍的“杰作”一般。 问题在不自觉间，又绕回了。 “你，当初为何会被创世神派遣至白帝国？” 萧倾尘转动着茶杯，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命运之神微微一怔，抱着《命运》做到了萧倾尘对面，沉声道：“下棋赌输了。” “这个我知道，我问的是，你们干嘛要下棋打赌？” 难道说神族一个个都闲得没事干？ 显然，这个答案无法让萧倾尘信服。 命运之神犹豫着瞥了眼萧倾尘，复又低下头，似有难言之隐般，满脸踌躇。 萧倾尘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 一时间，房内格外安静，静得只剩下两人浅浅的呼吸声。 良久—— “因为我犯了个错。” 命运之神小声说道。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错？” “我……把四大灵兽……” “！” 命运之神没有说完，但萧倾尘直觉得他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四大灵兽，不出所料的话，应该也是白虎、朱雀、青龙、玄武，但灵兽与神兽力量相差不止一个等级，外形之上，也应稍有不同。 正如白虎星君和灵兽白虎之间的差别。 思及此，萧倾尘内心一阵汹涌澎湃。 、 那厢，命运之神还在断断续续地解释着，他所说的内容，正如萧倾尘预料的那般。 就在创世神准备创造出四大灵兽之际，白虎首先成型，但命运之神偏巧横插一脚，然后便造成了……盘龙兽、御灵蜂和龟苓兽的诞生！ 四大灵兽逐一降世，事实既定，也已经改变不了了。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当创世神发现事情的异状之际，已经是很多年以后了，于是便有了那一盘棋局。 理所当然地，命运之神输了棋局。 随后便是被派遣至白帝国，名义上，他需要做的事情，不过是找到一个能够打破命运之人，而后才能得到解脱。 但真相究竟如何？ 这一点，也只有创世神才知晓了。 “如此说来，创世神应该是早就预料到，盘龙兽、龟苓兽和御灵蜂转世之后，便变成魔族后裔，所以才让你来白帝国……” 萧倾尘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 命运之神委屈地扁扁嘴，又弱弱地瞥了眼萧倾尘，点头道：“大概就是这么个原因。” “……”不愧是神棍了，之前居然把他们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 萧倾尘“哀怨”地睇了眼对方，忽然怔住，忙问道：“神魔大战之后，白帝国依然存在魔族幸存者……这件事，你是否知晓？” 闻言，命运之神犹豫着点点头，但见萧倾尘面色阴沉地眯着眼睛，连忙摆手，解释起来：“这个……我最初也是不知道的，是后来通过《命运》才了解到……所以，所以……啊，你怎么可以有又动手啊……” 嘭地一声之后，某神棍再添一个黑眼圈。 萧倾尘满意的点点头，微笑着道：“成双成对，瞧，多完美啊。” “……”完美个大头鬼啊！ “既然《命运》就在你手中，那就麻烦你帮我瞅瞅，那家伙抓豆豆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对方跟莲妖之间究竟有何关系……啊，还有一件事，洛非烟……” “倾尘，我……帮不了你。” 命运之神低着头，神色尴尬地解释道。 那张苍白得不具一丝人气的脸庞，赫然见多了一丝狼狈的绯红，羞红的…… 萧倾尘难以置信地挑了挑眉，道：“你把书给我。我自己看。” 对方犹豫了下，终于颤抖着将《命运》送了过去…… 萧倾尘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翻开白水晶书皮，低头一看，懵了。 白纸！？ 哗啦啦—— 书页一页页翻过去，竟然全部是白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路青在《命运》记载中，原本会在玄武星君归来的同时……魂飞魄散。可是你救了他，所以《命运》失效了……” 正是因为《命运》失效了，他才会受了那么重的伤，一夕之间，变得如此狼狈。 萧倾尘面色凝重地合上了书页，沉吟了片刻后，问道：“既然《命运》已失效，那么朱雀灭世预言，是否也会跟着失效？” “这个很难说，但是我有预感，二零一二年，传说中的世界末日，一定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或许是灭亡，或许是重生……” “或许什么的，太不靠谱了，不过我现在比较关心的是……神棍，你接下去有何打算？” 萧倾尘神情一敛，认真地问道。 就在方才两人交谈的期间，他已经暗中探测过对方身上的力量波动，很明显，命运之神此时除了保命用的结界之外，已经不具备一丝力量…… “我可以投靠你吗？” “……” “倾尘，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神棍，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吗？” “咳咳，咱们俩都这么熟了，你直接叫我零就可以了。” “……” 萧倾尘默然，瞬移至床边，而后回眸一笑，道：“你一定要跟着我的话，我倒也不反对，不过……后果自负哦。” 先是一个疯灵，如今又来一个神棍，不晓得夜痕和凌霄会如何应付这人呢？ 第245章 翌日。 萧倾尘是被吵醒的，一大清早，一群人围在房门外，叽叽喳喳个不停。 二愣子：“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在师父房里……” 凌霄：“两千年之前，我见过你？” 夜痕：“哼，鬼鬼祟祟的，一定没安好心！” 疯灵：“啊嘞，这不是传说中的命运之神么？” 萧倾尘睡眼朦胧地坐起身，脑海中依稀掠过一句话：小疯子，你真相了。 昨夜，命运之神忽然诡异出现，还强迫萧倾尘收留他！ 结果这一夜虽相安无事，第二天一早就出事了。 夜痕、凌霄、疯灵这三只几乎同一时间抵达了萧倾尘的房间，刚要敲门，某个窝在角落里蹲了大半夜的可怜人睡醒了，想要出门去“晨练”，然后—— 死棋了。 湖心小筑也就那么大点地方，稍有些风吹草动，一下子就传开了。 于是墨非涯等人相继围了过来。 再后来，便造成了如此堵塞又嘈杂的一幕。 这厢，萧倾尘打了个哈欠，心底估摸着时间，还差半个时辰，便能召唤出火之精灵寻找疾风等人的下落了…… 先前跟命运之神交谈甚久，可惜对方也说不上来，菡萏城上空那座水晶宫殿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莲妖和魔族幸存者之间的联系，如今依旧是个谜。 萧倾尘沉思着下床，脑海中迅速闪过他到白帝国后见过的每一个人。 从天山剑门到菡萏城，再到无双城、北回城、至水城、洛川城…… 他始终有种奇怪的预感，冥冥之中，有个极其重要的人被他忽略了。 但从昨夜入睡开始，一直想到后来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还是没能找到线索。 “命运之神？那不是神之一族嘛，可是他身上一点力量波动都没有……” 听到洛非烟忽然开口，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终于梳洗完毕，走向了房门。 房门外，被“围攻”的神棍已经快要招架不住了。 虽然那张充满了欺骗性的神圣面孔始终带着假面似的微笑，但—— 嘴角的肌肉明显僵硬化了。 零万般委屈的抿着嘴，手心一阵冷汗。 力量全失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曾经被他坑过的人，全部都在这里！ 从躲在人群最外面，伸长脖子朝里望的暮月，到神情万般复杂，心绪不宁的墨非涯，再到离他最近，面上虽在微笑，眼底却带着可怕杀意的凌霄…… 这三个债主，已然让他心虚得几乎拔腿就跑。 更别说剩下那些个带着吃人般凶狠目光，一直瞪着他的甲乙丙丁了…… 这一刻，零终于意识到昨夜萧倾尘那回眸一笑的深意，那神情，分明就是在幸灾乐祸嘛！ 吱嘎——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萧倾尘打开了房门。 如黑曜石般深邃的瞳仁幽幽地瞥了众人一圈，而后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杵在这里干嘛，等饭吃？” 众人：“……” 最后首先回过神来的竟是墨非涯。 “厨房在那边。” 墨非涯神情呆滞的指了指左侧。 二愣子猛然回神，讪笑道：“师父饿了？我马上给你去准备早饭！” 说完，二愣子连同钱钱，顺便还牵走了发傻的汤圆，三人如鬼影般撤退！ 洛非烟扭头，摸摸鼻梁，正想说些什么，结果打了个结实的喷嚏。 墨非涯若有所思的瞥了眼捂着鼻子的某人，随后面无表情地道：“玖月，你跟我回房。” 闻言，暮月也不点头，只是愣愣地望着凌霄，随后又看看夜痕，半晌，才神情黯然地转身离开了。 她曾经那么眷恋过的男人，可惜……始终都不曾属于过她。 见自家妹妹心情低落的转身走了，墨非涯不由得皱了皱眉，跟萧倾尘打了声招呼，也连忙追了上去。 “嗯哼，好一个恋妹狂，怪不得……” “哼！” 洛非烟冷冷地斜了眼幸灾乐祸的疯灵，沉着脸转身，走了。 萧倾尘见状，意味深长的瞥了眼疯灵，心说道：没想到这小疯子居然跟我想的一样！ 洛非烟与墨非涯曾经确实有过那么一段情，不然也不会有二愣子的存在了！ 但这两人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这个问题，萧倾尘第一次如此认真严肃地思考，这答案，竟莫名地与疯灵得出的推断一致！ 回想他第一次跟二愣子见面时的情景，萧倾尘就忍不住想笑，对方恐怕至今为止，也没意识到自己也是一只千年老妖吧？ 是的，二愣子的实际年龄比他看上去要大几十倍，他身上的气息，很特殊，虽是混血者的气息，但却极淡。 萧倾尘怀疑，他家这个傻徒弟应该被封印过很长一段时间，或许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封印了，故而才造成气息异样化。 也有可能，二愣子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不被期待的，所以…… 洛非烟和墨非涯从未想过要跟他相认？ 因为封印的缘故，本该是混血者与妖族的后代，偏偏没有携带多少特殊能力，其天赋也只是比凡人高一些…… 思及此，萧倾尘不免有些担心，倘若将来有一天，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想要认回自己的儿子，他家傻徒儿又当如何反应呢？ “倾尘，你终于来了！” 零欣喜若狂的声音忽然传入耳畔，萧倾尘悄然回神，有些招架不住对方过于热情的态度，显然，这神棍想将他拖下水！ 萧倾尘不着痕迹地睁开了对方的双手，微笑着道：“我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零惊恐地睁大眼睛，泪水差点夺眶而出，这人倒是入戏够快够深，一下子便将自己诠释为一个险遭负心人抛弃的可怜人！ 瞧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多么委屈，多么哀怨！ 萧倾尘强忍着一身的鸡皮疙瘩，转头看向杵在他面前的三人。 夜痕、凌霄、疯灵，一黑、一白、一红，一字排开，生生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而将他置于“万劫不复”处境的罪魁祸首，此时正可怜兮兮的咬着书皮，一脸小媳妇样地望着他…… “主人，这家伙说你睡了他！” 从刚才开始，便一直拍着翅膀看热闹的御灵蜂竟在这个时候“告状”了！ 这种话，适合这个时候说么？ 显然，不适合。 此言一出，刷、刷、刷—— 三道杀人的目光一致射向造谣生事的命运之神。 零心虚的缩了缩脖子，低声咕哝了句：“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话没说完，三只拳头直挺挺送到了他面前！ 下一瞬，神棍被揍飞了。 见证了这凶残暴力的一幕之后，御灵蜂乖乖的闭上了嘴，飞远了。 萧倾尘无限惆怅的目送对方的背影，半晌，回过神来，趾高气扬地睨着眼前的三尊门神，冷笑道：“三堂会审？” 于是—— 夜痕焉了，先前的凶神恶煞刹那间消散无踪，整个人垂头丧气的退了两步，径自用一副“怨妇”般的眼神，默默地注视着萧倾尘，良久良久…… 萧倾尘硬着头皮，从缺口钻了出去，还没走开，右手腕忽然被凌霄拽住。 他心头一怔，左手心攥紧又松开，而后回头，看向凌霄，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视线交流，片刻之后，凌霄败下阵来，松开了手…… 萧倾尘看似一脸镇定地转身，两步之后，疯灵刷地冲到了他面前。 “主人，你去哪？” “让我清静一下。” “主人……” “……” 望着死皮赖脸扑上来的疯灵，萧倾尘皱了皱眉，飞起一脚，将人踹开了。 不等对方再缠上来，直接瞬移离开了原地…… 萧倾尘的身影消失之后，倒在地上一连泫然欲泣的红衣少年忽然咧嘴笑了，像个没事人一样跳起身，拍拍屁股，心情无比舒畅的哼起了小曲…… 所谓得意忘形就容易阴沟里翻船…… 疯灵这边刚神气了没多久，便被两尊杀气凛然的“门神”一前一后的夹攻了。 “你是故意的。” 凌霄神色淡然的说道，但周身却弥漫着层层寒冰雾气，显然已经做好了揍人的打算。 疯灵邪笑着捋了捋额发，讽刺道：“就凭你们俩，也想跟我抢主人，真是做梦！” 有些人之所以那么不讨喜，绝对是因为……欠揍。 譬如眼下的这只。 夜痕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的皱着眉头，下一瞬，象征着愤怒的血色风刃从四面八方冒出头来，齐齐袭向嚣张跋扈的红衣少年！ 另一边，萧倾尘瞬移离开了湖心小筑，却没有走远，依旧徘徊在“鹭华池”…… 挑了颗形状稍显正常的大树底下坐了下来，他开始召唤火之精灵。 四神所用的追踪香，是根据各自的力量之源幻化而成，譬如朱雀星君使用的追踪香，便也只能由火之精灵来追踪，其他三人都帮不上忙。 这一大清早突然被吵醒，萧倾尘的心情简直是糟糕透了。 这倒并非是什么起床气的缘故，只是……心烦。 因为不安，所以心烦意乱，甚至迁怒了他人。 火之力量凝聚在手心，一点点成型，耀眼的红光，逐渐形成一个球形…… 萧倾尘聚精会神的望着手心，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他终于想到自己一直忽略掉的那个人是谁了！ 幂极商人！ 直觉告诉他：幂极，绝非一个普通的凡人。 对方的身份，既有可能是异能者或妖族。 否则，又该如何解释《北回记事》等诸多记载着四大家族秘史的书籍？ 像墨家主宅这种至高机密之地，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拿出详细的地形图！即便是墨家诸长老，也未必知晓禁地的事情…… 而幂极，作为一个外人，凭什么知道的那么详细？ 果然，那个看上去跟仙人球一样的老家伙其实是深藏不漏啊！ 回想先前被对方坑走的两枚紫水晶币，萧倾尘情不自禁的勾起嘴角，如果连命运之神都无法解释的事情，那位神秘的商人，又是否知晓呢？ 正如零所说，菡萏城上空的水晶宫殿并非他所为……当时，萧倾尘怀疑是创世神的杰作，但其目的究竟为何？ 思及昔日种种，创世神即便有意创造了那座水晶宫殿，也未必会建造出那一座藏书阁。 藏书阁内的书籍，仿佛有人随时在记录，更新…… 而符合条件的人选，最有可能之人，便是幂极商人！ 可惜萧倾尘遇见幂极的时候，尚且还未了解到如何辨别个人气息，分从推测对方的身份。 加上此人一向行踪诡秘，想抓住他，也绝非一件容易办到的事情…… 想到这儿，萧倾尘不免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火之精灵终于完型！ 萧倾尘低头一看，懵了…… 这一团疑似仙人球的火红色物体，就是火之精灵？ 第246章 “啾啾……” 火球漂浮在半空，绕着萧倾尘转了两圈后，欢快的上下跳动起来。 萧倾尘若有所思的伸出右手，触向对方，火球似有灵性一般，倏然落下，停在了他的指尖上方，形似亲昵的摇晃着脑袋。 “火之精灵？” “啾啾……” “……听不懂。” 萧倾尘抿着嘴，半晌，异常认真地说道。 “啾——” 火球砰然倒地。 萧倾尘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小东西倒是挺有趣的。 他在心底估摸了一下时间，距离追踪香生效只差一刻钟的功夫了。 “小灵子，起来，咱们回去吃早饭。” “啾啾……” 火球豁的窜起身，不知是否明白了萧倾尘话中的含义，但很明显：它非常开心。 待萧倾尘将火之精灵带回湖心小筑时，洛非烟正在训人。 被训斥的三人，一个一脸漫不经心的咬着勺子翻白眼，一个一脸阴沉的正往外放杀气，剩下一个笑容和煦似三月阳春…… 但毫无疑问的是：洛非烟的一番苦心通通白费了，丫根本就是对猪弹琴！ 萧倾尘从容不惊的上前，火之精灵熟稔的贴着他身侧，啾啾个不停…… 众人只觉得眼前红影一闪，原本趴在饭桌前咬勺子的少年已经扑到了萧倾尘面前。 “主人！” “嗯。” 萧倾尘风轻云淡的应了声，先前的不悦早已烟消云散，因为问题突然想明白的缘故，他这会心情正好，不仅没有踹飞疯灵，甚至还伸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于是—— 先前还在假装镇定的两人，又吃醋了。 洛非烟冷哼一声，嘲讽道：“哟，真是酸死人了。” “小烟儿，莫不是又怀上了？我听说这孕妇对酸味特别敏锐……” 萧倾尘话未说完，洛非烟顿时面色惨白，她怎就忘了这卑劣无耻的朱雀星君护短的本性了呢！ 见她乖乖闭嘴了，萧倾尘也大发慈悲的一笑了之。 但事情还没完…… “怀上了？”二愣子正端着一锅香菇瘦肉粥上，恰巧只听到自家师父调侃人的那句话，于是一脸惊奇地看向洛非烟……的肚子。 理所当然的，对方的小腹很平坦。 作为一个女性，洛非烟的外貌和身材都堪称一流，对于正常的男性来说，绝对是拥有极大的魅力，当然这个前提是忽略掉对方的身份以及两千多岁的高龄…… 洛非烟神情尴尬的撇过头，心底将萧倾尘狠狠地骂了个遍！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用这么“诡异”的眼神盯着，堪比酷刑！ “谁怀上了？” 偏偏这个时候，墨非涯和渊离跨门而入，更不巧的是，这两人也只听到了半截话。 于是洛非烟爆发了。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家伙！老娘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你特么的要这么整我！ 洛非烟气鼓鼓的瞪着萧倾尘，望着对方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却只能将委屈往自个肚子里面吞…… 且不说她现在实力不减，即便力量鼎盛时期，她也不敢挑衅三个强大的神族后裔，和一个魔族后裔。 萧倾尘挑好了座位后，一边拨弄着火之精灵，一边忍笑，暗中观察洛非烟的举动，心情愈发明媚…… “误会而已，都坐下来吧，吃完早饭之后，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闻言，洛非烟终于松了口气，却是逃也似的，挑了个离萧倾尘最远的位置坐下。 要论缺心眼，她自认不是朱雀星君的对手，生命诚可贵，远离萧倾尘，此乃正道。 其余一行人虽然没有多少什么，都隐约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尤其是凌霄和夜痕，在见到跟在萧倾尘身边的火之精灵时，便意识到：接下去将会有一场硬仗。 食不言，寝不语。 早饭在安静的气氛中解决后，已是一刻钟之后的事情了。 “这一次我们遇上的麻烦比较棘手，对方极有可能是四千年前神魔大战的魔族幸存者……” 萧倾尘神色微敛，展开了话题。 虽然他在奔雷、时雨和疾风身上都种下了追踪香，凭借火之精灵，他们可能很快地找到那三人的踪迹。 但问题是，那三人是否和豆豆待在一起？ 先前四大护法公然违抗命令，才会被他们的主子惩罚，承受禁咒的折磨…… 萧倾尘途中曾去看了眼闪电，少年半昏迷中，但身体依旧颤抖的厉害，时冷时热…… 因为是不知名的禁术，所以他甚至不敢随便使用圣光治疗术，以免弄巧成拙，反而害了闪电。 闪电的状况如此，那么其他三人的情况，应该也差不多。 另外一点，萧倾尘非常迫切的想要找到幂极。 就目前而言，幂极可能是唯一一个知晓真相的人…… 眼下正是四区交易会场最繁忙的时候，所以他们必须将人手拆分，前往四区找人。 但找人也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所谓打草惊蛇，勤华阁一战后，白帝国各城中隐瞒的暗桩势力恐怕将成为他们的隐患，虽不至于寸步难行，却也是举步维艰。 试想，原本只是潜入东西交易会场寻找幂极商人，人还没找到，却突然跑来上百名异能者或妖族对他们进行拦截狙杀的话，到时候连开启随身空间传送阵的时间都没有…… 为了谨慎行事，这次行动，萧倾尘必然将再次和凌霄、夜痕分开行动。 “墨非涯，北区交易会场至少还是墨家的地盘，所以……就交给你了。” “星君请放心。” 墨非涯一脸认真地点头道，这件事算起来，他也脱不了干系。当初纠集了那么大批的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最后他却放羊吃草…… 反倒是被他人捡了个便宜，还反过来折腾他。 对此，墨非涯是追悔莫及。 萧倾尘显然是看明白了墨非涯的想法，不过他非常明智的没有提醒他，魔族幸存者若想从你手中抢走什么东西，那根本就是防不胜防！毕竟有这份愧疚感在，反而有利…… 墨非涯沉吟了片刻，便起身要离开。 临行之前，萧倾尘忽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 “星君还有何吩咐？” “墨麟……找到了吗？” 自从那天，萧倾尘、豆豆、二愣子、汤圆四人潜入墨家主宅，用歌凤刀做诱饵，企图引出藏匿在暗处的雷护法，但没想到首先出现的却是墨麟…… 萧倾尘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直接把墨麟瞬移送回了勤华阁。 但问题就出在……从那一刻开始，墨麟整个人好像凭空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至今为止，墨非涯已经吩咐手下去找这个墨家二当家，却是一直杳无音信…… 不但墨麟失踪了，就连墨麟的结发妻子，其一对儿女，也一同不见了…… 整个勤华阁，不知从何时开始，处处透着诡异。 偏偏先前一战，勤华阁如今又彻底的变成了一片废墟，即便他们有心查找线索，也根本找不到！ “还没。” 墨非涯神色黯然的摇摇头。 萧倾尘闻言，也不好妄下断论，只能安抚对方别担心…… 墨非涯离开之后，剩余一行人很快分成了三组。 夜痕、凌霄与疯灵分别带队，毕竟这三人是众人中实力最强的，即便遇上了大部队的异能者、妖族围剿，也能以一当百，杀出重围！ 夜痕与凌霄领队，其余众人自然是没有疑问，但—— 目光转向那笑容阴险狡诈的红衣少年时，但凡有点眼识的，都识趣的对此人退避三舍。 以至于最后，夜痕率领二愣子、钱钱、唐元三人前往东区交易会场，凌霄带领临月、洛非烟、渊离三人前往西去交易会场，而疯灵则成了光杆司令，哦不，至少还有一只御灵蜂与他同行…… “事不宜迟，赶紧出发吧。幂极商人长相很特别，带上我绘制的肖像图，应该不会找错人。” 萧倾尘故作轻松的挥挥手，将众人打发了。 但这一回，对方却不肯合作了。 “师父，你一个人，我们不放心啊。” “傻徒儿，为师一个顶百，有什么好担心的！” “倾尘。”夜痕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低声道，“打不过的时候，就跑吧。” “咳咳……这是青龙星君会说的话么？你该不会是别人冒充的吧！” 萧倾尘尴尬的摸摸鼻梁，其实逃跑什么的，他还是比较擅长的，但这个事情嘛，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真没必要说出来啊！ “嗯。” 夜痕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萧倾尘，半晌，轻轻应了声，便带着二愣子等人乘坐空间传送阵离开了湖心小筑。 萧倾尘暗暗松了口气，随后一脸明媚笑容的转向凌霄，他就知道，对方也有话说。 “无双，万事小心。” “我知道。倒是你……散功期的问题，特别要注意了。” “嗯。” 凌霄微微一笑，伸手抱住了萧倾尘，只一刹那，便放开了对方，直接带人离开了。 他们都很清楚，眼下绝非谈情说爱、你侬我侬的时候…… 凌霄一行人离开之后，萧倾尘戳了戳火之精灵的脑袋，轻笑着道：“我们也该出发了。” “啾啾……” “主人，还有我……我也要跟你告别。” 疯灵笑眯眯的扑上前，先前因为被夜痕和凌霄围殴的缘故，身上多处内伤，其实这会痛得要命，但这厮死鸭子嘴硬，加上心理变态，自然不会在人前示弱。 待夜痕和凌霄离开之后，他便亢奋的跑去跟萧倾尘打小报告了。 完全是孩子气的腔调和口气，反倒是把萧倾尘给逗笑了。 听完少年一通唠叨之后，萧倾尘强作平静地点点头，道：“好，等他们回来，我帮你好好教训那两个家伙。” “嗯！” 疯灵一脸“纯真”的点点头，随后心满意足的拽着御灵蜂开启了随身空间传送阵。 御灵蜂似乎很不愿意跟这疯子一起走，拼命地挣扎着，翅膀拍个不停，还一个劲的回头，朝着萧倾尘无声的呐喊…… 显然，可怜的御灵蜂被无良的疯子变成了“哑巴乌鸦”，这会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送走最后一拨人，萧倾尘并没有立刻离开湖心小筑。 “啾？” “只有我们两个上路，未免有些孤单。” 萧倾尘颇为认真的解释道，火之精灵似懂非懂的上下跳动着，最后落在了他的肩头，安静的蹲了下来。 一路绕到闪电的房间，却发现一身素白衣衫的银发女子停在门口。 萧倾尘剑眉微挑，一脸坦然的看向暮月，对方很明显是特地在这里等他的。 “你有事找我？” “嗯……” 暮月神情复杂的点点头，削瘦的侧影看上去异常的惹人怜惜。 萧倾尘神色淡然地走上前，问道：“关于谁？” 第247章 风清扬，水悠悠，一派祥和之色。 朱红扶栏前，银发女子一脸黯然的注视着远方，低声说道：“即便到了现在，我还是觉得你配不上她……” 萧倾尘略一挑眉：这家伙不会是故意来找抽的吧？ “但他喜欢你，所以……我祝福你们。” “真难得。” 萧倾尘感慨道。 暮月回头，注视着萧倾尘半晌，而后低下头，沉声道：“对不起。” 虽是迟到的道歉，也总比一直错下去好。 “墨非涯作为一个兄长，倒是蛮尽职的。”可惜作为一个丈夫和父亲，他太失职了。 闻言，女子眸光微动，眼底闪过一丝羞愧。 萧倾尘侧首，状似漫不经心的逗弄着肩头的火之精灵，那如同仙人球一般圆润的小东西…… “你若没有其他事情的话……” “等一下！” “嗯？” “有样东西，我想，应该交给你。” 说着女子从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玉石”，不，这不是玉石，而是—— 萧倾尘看清对方手中的东西之后，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雪女一族的内丹。” 妖族，与异能者不同，后者泛指拥有特殊异能的人类，寿命由其异能强弱决定，普通的结界师之类的异能者，最多只能存活两三百年，而像五行异能者这类比较珍稀的强能力者，若非被打到形神俱灭，通常可以活上千年。 妖族的寿命，通常较长，两三千年不是问题。但前提是，他们体内的内丹保存完好。 如今，暮月竟将自己的内丹从体内强行取出，乍看之下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她的生命很快就会像凡人一样凋零…… 先前，萧倾尘清除了暮月身上的所有力量，事后墨非涯尽力修补，却也只能让她维持着年轻的躯壳，但无法动用任何特殊能力。 “我知道。” 萧倾尘皱眉道。 他虽然不喜欢暮月，但他信守承诺，答应过将人交给墨非涯处置，便不会轻易取走对方的性命。 暮月一脸温柔的注视着手心的内丹，温声道：“雪女一族的内丹，是铸造顶级封印神器必须的材料。” “你……” “我可不像哥哥那么笨，你们谈话的内容，我都偷听到了，你不是那人的对手，所以你想封印他，可是一般的仙器根本封印不了魔族后裔，所以必须铸造出神器。” 而且是封印系的唯一一把神器。 暮月说着，故作嘲弄的撇撇嘴，随后将东西塞进了萧倾尘手中，恶声道：“凤歌，你若是敢对不起玄武星君的话，我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也不等萧倾尘回答，暮月吸了吸鼻子，扭头跑了…… 萧倾尘眉头一抖，气的眼角狠狠一抽，什么叫做死都不会放过你的？ 难道他就长了那么一张负心汉的脸不成！？ “啾啾……” “我原以为，她这辈子都无法醒悟了呢，真是意外……” 萧倾尘默默的收回目光了，随后将内丹收了起来。 火之精灵趴在他肩头，熟稔的兜了一圈，而后又安静了下来。 “行了，我知道了，咱们该出发了是吧？” “啾啾……” “不过出发之前，咱们还得带一个人。” 那个人自然指得是闪电。 萧倾尘有预感，事情不会太顺利，即便疾风跟临月、疯灵一样，都偏向于自家主人，但另外两只，却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雷护法奔雷，手段毒辣狠厉，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先前墨家铸剑坊那些无辜丧命的铸剑师便是先例。 萧倾尘倒是不怕对方硬抗，但能走捷径，和平解决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化简为繁，而且闪电这个样子，他也放心不下…… 思及此，萧倾尘揉了揉火之精灵，直接瞬移到了闪电面前。 少年正缩在床头愣愣出神，发丝凌乱，额头渗着冷汗，眼眶下是两道不容忽视的黑眼圈…… 察觉到有人靠近，少年微微抬起头，眼睑微动。 萧倾尘抿着嘴，踌躇着该如何开口…… “……” 闪电无力的瞥了眼萧倾尘，旋即撇过头，继续缩成一团，他很痛，不同于第一天的噬心之痛，此时此刻，他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敲碎了一般，痛得连喘息都觉得疲惫不堪…… 所以他更加没有力气说话。 萧倾尘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最后直截了当的问道：“我马上要出发去找你的同伴了，你是否愿意跟我一同前往？” “愿意也好……不愿也罢……你会，改变主意吗？” 少年嘲弄的笑了笑，几口冷气倒吸进入肺部，顿时浑身僵住了，好痛苦…… 萧倾尘微微皱眉，虽然他理解对方的心情，但如此自虐的行径，着实叫人无奈。 “正如我先前所说，无伤城的事，我很抱歉，但也无能为力，不过……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你的‘主子’不是一般人，他是魔族后裔，四千年前神魔大战的幸存者……” “那又如何？” 少年面色惨白的反驳道。 每说一个字，皆痛入骨髓，但他就是忍不住反驳！ 萧倾尘顿了顿，神色凝重的道：“他是魔族后裔，即便是两千年前，他的实力也足够救下你的家人和朋友，但他只救了你一人，你认为这是为什么呢？” “……”分明是你在狡辩！ “你不是凡人，本该受四大主城的护佑，但你为何会出现在无伤城？一座凡人的主城？还有你的家人和朋友，你仔细想想，他们之中，有哪一个跟你一样拥有特殊能力？” 这一点，完全是萧倾尘的揣测，毕竟闪电的事情，他看不真切，而且对方目前的状况那么糟糕，也不适合强行用读心术…… 不过“坑蒙拐骗”这回事，萧倾尘最擅长不过了，即便是死物，也能被他说成活的，所以这些并不稀奇。 稀奇的是，萧倾尘的运气极佳，即便是蒙人，也十之八九一蒙一个准。 按照他本人所言，那叫理论结合实践的完美推算…… 眼下，闪电确实被蒙住了。 少年意识恍惚的张着嘴，正努力回想着昔日种种，脸上的情绪愈发验证了萧倾尘的推测。 “当年，唐和铸造出了歌凤刀，引得各路人马竞相争夺，最后取得歌凤刀向本君许愿的小姑娘唯一的要求，便是毁了无伤城……你猜，那姑娘背负的仇恨是否也是有人在暗中搞鬼呢？” “……” 少年惶惶然抬头，一脸迷茫的望着萧倾尘。 他动摇了…… 萧倾尘掏出一块干净的锦帕，俯身，动作轻柔的擦拭着少年额头的汗水，继续道：“四神奉命守护白帝国，谁也不愿妄添杀戮。” 当然，曾经的龙吟绝对是个意外。 “那人蓄谋已久，借机救了你一命，却让你用一生来偿还……你忠心耿耿，可惜他从未将人当做自己人，魔族的幸存者为了向天下复仇，他可以利用任何人，就像他对你们所做的一切，这么残忍的禁术，他没有一丝犹豫就用在了你们身上……而你现在，小命都快没了，还有你珍惜的伙伴，他们也一样在忍受煎熬……” “奔雷……” 少年泪眼朦胧的吐出两字。 萧倾尘伸手，抚平了对方额头的碎发，温声道：“是啊，奔雷现在也跟你一样，生不如死，他正等着你去救他……” “救……” “来，我带你一起走，好吗？” “……嗯。” 少年迟疑着点点头。 萧倾尘拦腰将人抱起，少年削瘦的身体躺在他的怀中，轻飘飘的，竟没有几斤重。 “啾啾……” 火之精灵蹦起身，飞到了萧倾尘面前。 “准备一下，我们该出发了。” “啾——” 紫红色光芒迸发的刹那，萧倾尘带着这一人一精灵，离开了湖心小筑。 停留勤华阁的废墟之上，火之精灵开始了细密的搜索。 萧倾尘伫立在一旁，时而担忧的瞥一眼怀中安静的少年，时而举目望天。 似乎快变天了？ 火之精灵溜了一圈之后，得意地飞回了萧倾尘面前。 萧倾尘右手凌空，轻轻一点，旋即，白帝国的地形图凭空出现在半空。 火之精灵嗖的转身，朝着地图上一点飞了过去，然后在半透明的地图上来回穿梭了三次。 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只手一拂，地图消失不见了…… “过来。” “”啾啾…… 火之精灵得意地应道，倏地飞回了萧倾尘的肩头。 这一回，目的地——菡萏城。 为了省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在开启空间传送阵之前，萧倾尘特地对自己和少年施加了隐身术。 菡萏城，城中心。 依旧是一派繁华景象。 先前被神雷毁掉的钱元客栈已经重新修建完毕，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放诸四海皆准。仅仅几天的时间，一座奢华的四层楼客栈重新伫立在了这片土地之上…… 不过介于先前的意外事故，新建的客栈生意并不好，直至昨晚，才迎来了第一波客人。 萧倾尘在火之精灵的引导之下，很快便找到了客栈门口。那蹲在门前打盹的小二一见有客到，顿时精神抖擞的跳起身，笑脸迎了上来。 “客官，里面请——” 萧倾尘剑眉微挑，不由得笑了。 他都特地用上了隐身术，对方居然还能发现他的行踪，看来这家伙不是一般人呐。 “客官，吃饭还是住店？” 小二热情如火的问道。 萧倾尘微微一笑，道：“打劫，如何？” 对方呆了下，很快缓过神来，笑道：“客官真会开玩笑。” 萧倾尘笑盈盈的反问道：“你觉得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 话刚说完，他便将一记定身咒扔了过去，而后随意的分了回神辨认对方的气息…… 咦，竟是凡人？但体内存在着一丝特殊的力量…… 看来这人的情况，就跟当初的顾玖月差不多，是被人强行输入了几百年的修为，当做一只移动的“监视器”来使用。 如此说来，火之精灵还真没弄错，对方确实藏在这家客栈！ 萧倾尘撇撇嘴，伸手弹了记小二的脑门，后者翻了翻白眼，砰地一声倒地了…… 与之同时，楼上传来一阵力量波动，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萧倾尘也不急，耐心的等在原地，且不论对方是谁，既然人家都主动送上门来了，他又为何要心急呢？ 可惜，来的不是奔雷，也不是疾风和时雨，而是……两队身穿统一黑色劲装的杀手。 “真是太不干脆了。” 萧倾尘低声咕哝了句，身形化作一道疾风，刷、刷、刷—— 直接从那二十四人中间穿了过去，火红色身影快如鬼魅，待停下来的那一刻，身后众人纷纷倒地…… “啾啾……” 火之精灵兴奋的上下蹦跳着。 萧倾尘捋了捋发丝，邪魅一笑道：“走，咱们去踹了他们的老窝。” “啾——” 第248章 “啾啾……” 火之精灵惊叫一声，倏地躲到了萧倾尘身后。 客栈顶楼，早已设置了一个庞大的阵法，只等朱雀星君送上门来。 “时间禁锢之轴，简称：凝。空间系禁术之一。” 原本倚在萧倾尘怀中的少年，悄然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萧倾尘从容不惊的抿着嘴，低头看向少年，后者轻轻一跃，离开了他的怀抱，只身站在了阵法的中央位置。 “很抱歉呐，朱雀星君。” 闪电微笑着说道，面色依然苍白，却不见一丝痛苦。 话音刚落，另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从上方跳了下来，落在了少年身侧，此人正是奔雷。 “你没事了吧？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男人紧张的问道。 少年嘲弄的瞥了眼萧倾尘，讥笑道：“朱雀星君，也不过如此罢了。” 不过如此？萧倾尘一脸沉思的低下头，这四个字，他不喜欢。 “哼，还以为他有多狡猾呢，还不是着了主人的道，闪电，我们走。” “嗯。” “啾啾……” 火之精灵同情的瞥了眼萧倾尘，弱弱的唤道。 “凝”是一种针对性极强的禁术，且只用对同一人用上一次。 前期布阵需要消耗整整四个时辰，当目标进入阵法之后，再由施术者驱动灵力，使禁术起效。 简单地说：四大护法被禁咒反噬不假，但奔雷与闪电较之时雨、疾风要忠心得多，所以提前得到了解脱，但闪电却一直在演戏…… 随身时空传送阵，不是萧倾尘一个人的专利，身为四大护法之一的闪电，自然也相当精通。 萧倾尘一行人先入为主，认为闪电只剩半口气了，根本无法自由行动，却不知是对方一直暗中伤害自己来麻痹他们…… “现在知道了，但好像迟了点？” 萧倾尘抬头，低声咕哝了句，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对方离开。 这个特殊针对他的禁术“凝”，有效时间为……一个月。 这一个月之内，他无法离开这里，甚至于连一步都不能动！ 加上千里传音失效后，这会连求救都成了困难，而唯一能够仰仗的大概只有身侧这只啾啾叫的火之精灵……！ 萧倾尘哭笑不得的伸手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即便火之精灵能出去找帮手，这前提也是闪电那一伙人不会突然调转枪头杀他个措手不及！ 不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的目标似乎不在于杀了他，而是拖延时间？ 菡萏城……萧倾尘目光微凛，他大概猜得到对方想干嘛了！ “啾啾……” “别担心，不过一个小小的阵法罢了。” 萧倾尘撇撇嘴，毫不在意的说道。 在力量面前，向来只有以强胜弱！ 他该庆幸闪电和奔雷离开之前没有给他来上几刀，不然的话，要强行挣开“凝”的禁锢，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啾啾？” “乖，退后，躲远点。” 萧倾尘微微一笑，安抚道。 火之精灵不解的应了声，随后听话的躲到了角落里。 在“凝”的范围之内，他无法使用传送阵、瞬移术，但其他方面并未受到禁止。 萧倾尘合上双眼，开始回顾记忆中第一次幻形时的情景…… 他能感到体内凝滞不前的火之力量再一次流动起来，身体瞬间充满了力量，有什么东西似要破空而出…… 仰头，意识中，有一缕柔和的白光从上面投射下来，落在他的头顶，逐渐笼罩他的全身…… 火红色流光仿若洗涤尘埃一般，将萧倾尘悉数包裹起来，又很快化作一阵阵闪亮的星光，绽放…… 火之精灵呆滞的望着不远处的萧倾尘，看着那修长挺拔的人影沐浴在一片圣光之中，旋即，一对丰硕的深紫色羽翼从他身后挥出。 萧倾尘倏然睁开眼睛，低头望了眼身上记忆中的那一身黑色劲装，不由得笑了。 “小灵子，过来。” “啾——” 火之精灵亢奋的扑了过去，趴在萧倾尘肩头。 羽翼轻轻一挥，刹那间，风声四起，地面上的阵法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无踪…… 猎猎风中，黑影一闪，瞬间，穿透了客栈的屋顶。 萧倾尘没有多做逗留，直接奔向了水晶宫殿，穿过隐形结界后，宫门前，空无一人。 但仔细辨认，确实能感受到闪电与奔雷的气息。 却没有魔族的气息…… “那家伙被结界挡在了外面？” 萧倾尘了然的点点头，正如莲妖无法出去一样，这隐形结界除了隐匿行踪之外，还有其他高明之处。 水晶宫殿之内，任何人都无法使用异能，所以必须徒步前行…… 闪电与奔雷的目的，极有可能是来抓莲妖。 而神魔大战中魔族幸存者无法进入水晶宫殿，却长得与莲妖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对方有意为之的话，唯一的解释便是…… 巧合？当然不可能！ 莲妖本性单纯，虽是妖族，却纯白如纸，没有受到人世间的任何污染，这样的他，恰恰与魔族相反…… “小灵子，你猜……当初白虎星君会不会并没有完全的封印住魔族首领？” “啾啾……” “又或者是只封印了一半？水晶币尚且有两面，魔大概也是如此，善良的一面，与邪恶的一面……” “啾啾？” “啊，创世神真不是个东西，明明是他派遣四神守护白帝国，魔族被灭族了，他老人家居然把脾气撒到四神身上……” 话没说完，萧倾尘就很不凑巧的连续打了三个喷嚏。 火之精灵继续啾啾个不停，他却再也没有发牢骚的心情了，因为蓦然之间，萧倾尘想起了一句话：神，无处不在。 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实啊！ 严峻的事实告诉他：千万不能当着对方的面，说人家的闲话，否则必遭报应！ 或许因为“鸟人”形态，萧倾尘进入水晶宫殿之后，试着扇动了一下翅膀，居然还能半空飞行，这对他来说，不得不称之为一件好事，至少可以省下不少的力气！ “啾啾……” 火之精灵异常积极地飞在前头，给萧倾尘引路。 萧倾尘也十分配合得跟着，让对方出出风头，虽然他直觉得抢在对方找到莲妖之前，来个守株待兔可能会比较省力…… 毕竟谁也说不准闪电和奔雷两人会不会半途迷路呢！ 找人是件体力活，但拥有堪称“全球卫星定位系统”的小灵子引路，萧倾尘这会是相当的悠闲，嗯，忙里偷闲，闲到开始担心疾风和时雨的情况了…… 毕竟那两只，一个是青龙星君的灵兽转世，另一个也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夜痕算计了一回“自家人”，而且萧倾尘还有心把临月和时雨送作堆，以免到时候多个情敌，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嗯，这叫……未雨绸缪！ 萧倾尘一边想着，随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正在此时，火之精灵激动地上下跳动起来：“啾啾！” 萧倾尘眯眼一看，乐了，这么快就追上闪电和奔雷了！ 察觉到身后有动静，奔雷警觉地转过身，一看，顿时惊了！ 闪电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朱雀星君！” “你说……” “哈喽，又见面了，两位。” 萧倾尘笑容格外灿烂地挥挥手，道。 第249章 “你居然逃出来了……” “嗯哼，看上去是这样，没错。” 萧倾尘笑意盈然，刚一落地，奔雷的拳头同时送到了眼前，他侧身一躲，却依然被掌风扫到，擦伤了左肩。 “大个子，悠着点，其实很多问题不一定要动手才能解决的。” “奔雷，别受他影响，朱雀星君老谋深算，奸诈狡猾，根本不值得信任！” 闻言，奔雷低吼一声，攻势愈发迅猛狠毒！ 萧倾尘剑眉微挑，拍拍翅膀，再度飞向半空…… 奔雷见状，不满的指着萧倾尘骂道：“你这个不战而逃的懦夫，给老子滚下来！” “啊嘞，不好意思，滚远了！” 自古以来，地上跑的都比不过天上飞的，此乃真理。 明知奔雷的拳头跟精钢寒铁一样硬，还冲下去挨揍？ 他又不是傻子。 萧倾尘无谓的撇撇嘴，反正他也从来不以君子自居，加之……兵不厌诈，何苦白白下去被人揍呢？ 昔日的萧倾尘曾是柔道高手，论拳脚功夫，他未必会输给奔雷，即便在这不允许使用任何力量的水晶宫殿之内，要制服奔雷和闪电，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但问题是……萧倾尘不乐意。 底下，奔雷气得直跺脚，偏偏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闪电抿着嘴，一脸苍白，神情复杂的望着萧倾尘…… 萧倾尘则心情无比兴奋的继续徘徊在高空，一会对着暴跳如雷的男人微笑，一会逗弄着身侧的火之精灵。 “啾啾……” “不急。” “啾啾？” “打蛇打三寸，擒贼先擒王，对敌之术攻心为上。” 萧倾尘神色微敛，幽幽地说道，声音很轻，轻到对方即便竖起耳朵，也绝对听不清楚。 他是故意的。 故意惹恼奔雷。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闪电与奔雷作为一对默契的搭档，合作了将近两千年，一柔一刚，完美组合。 但这样的组合，也并非没有弱点。 只要攻破其一，另一个则不足为惧。 萧倾尘没有直接跟奔雷动手，原因有三…… 其一，他嫌麻烦。 奔雷的爆发力极强，直觉敏锐，属于天生的格斗士，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在能运用异能的环境中，其自身的优势尚且不明显，但在水晶宫殿内，情况则恰好相反。 萧倾尘精于算计，能根据对手的性格、习惯准确的预知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但对上奔雷这类对手，计算往往跟不上本能，所以会比较吃力…… 到最后，纵然是赢，过程也会比较麻烦。 其二，他不得不顾虑到闪电。 在萧倾尘得知闪电的预谋之前，他是真的以为对方会改变立场，即便没有改变，也会动摇，静下心来好好的思考…… 但事实证明：他的想法太天真了。 有一类人，仇恨便是他们生存下去的动力，譬如曾经的玖月、墨非涯，以及眼下的闪电。 明知意识到错了，但他不愿回头。 因为一回头，便是万劫不复，便意味着过去的两千年通通是个错误…… 不是人人都可以接受这样残酷的现实。 或许终有一天，他会想通，但不是眼下。 萧倾尘对闪电心存愧疚，所以他不想亲自动手了结对方的性命。 其三，他看到莲妖了。 站得高看得远，于是萧倾尘较之奔雷和闪电，先一步发现了莲妖的身影。 藏匿在西北方向的莲妖和顾玖月，大概是通过水镜发现了异样，才出来一探究竟…… 可惜用不上千里传音，萧倾尘这会也只能一个劲的给对方使眼色，但愿莲妖能读懂他的意思。 所幸这一次，老天爷依然眷顾着萧倾尘，莲妖在察觉到他的暗示之后，立刻拉着顾玖月躲了起来。 这边，火之精灵显然蠢蠢欲动，想要一展身手。 萧倾尘无奈之下，只得点头。 于是仙人球状的火球刷的一下，冲向了底下还在挑衅萧倾尘的奔雷…… 火之精灵极通灵性，对自己人一向温和，对敌人却是“热情火辣”！ “奔雷，小心！” 少年急声喊道，却见火之精灵瞬间暴涨，变成了一团大火球，将男人高大魁梧的身体团团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啊——” 男人凄厉的喊声从火焰中传来，少年顿时面色煞白，疾步上前…… 萧倾尘剑眉微蹙，倏然落地，拦住了对方。 “你就这么急着去送死？” “不用你在这边假好心！” 少年眉头紧锁，不悦的绕过了萧倾尘，朝着被烈火困住的男人跑去…… 萧倾尘转头，不满的撇撇嘴，假好心？ 难道他看上去很闲？ “闪电，别过来！听到没有！我不许你过来！” 奔雷一边挣扎着，很快跪倒在地，却固执的不许对方靠近。 少年脚下一顿，急得眼眶发红，身体却似被钉在了原地一般，只剩惶恐的睁大眼睛，徒劳的伸出右手，朝着男人所在的位置虚空一抓…… “哎呀呀，这是唱的哪出苦情戏啊……” 萧倾尘无语的吐了口气，随即展开羽翼，朝着莲妖和顾玖月所在的位置飞了过去。 他相信火之精灵能把握好分寸。 况且奔雷那家伙的手段确实狠毒了些，是该好好的调教一下了。 “倾尘，他们是什么人？” 萧倾尘甫一落地，就被莲妖拽住了衣袖。 顾玖月有些害怕的望了眼对面的情形，而后躲到了莲妖身后。 萧倾尘意念微动，收回了身后的羽翼，解释道：“来抓你的人。” “抓我，为什么？” “这个问题，我暂时也说不上来……” 他唯一能给的答案，也只是他的猜测，在真相未明之前，信口开河……很不好，很不好！会被人诅咒打喷嚏的！ 思及此，萧倾尘兀自点点头，补充道：“不过你放心，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至少，就目前而言，这座无双城，还是非常安全的。 只要魔族大BOSS进不来，这些虾兵蟹将，萧倾尘还没有将它们放在眼里。 “那边……会不会出人命啊？” 顾玖月一脸担忧的抓着莲妖的胳膊，低声问道。 萧倾尘单手抚摸着下巴，笑道：“当然不会。” 因为……那两个都不算人类。 “月，我带你回去。” 纵然萧倾尘有事隐瞒，莲妖依然选择了相信对方，随即转头看向顾玖月，温声道。 顾玖月犹豫了下，微微颔首，没有再多问一个字。 萧倾尘望着两人，但笑不语。 “倾尘，我们在藏书阁等你。” “好。” 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藏书阁……那不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么？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萧倾尘施施然转身，慢慢的飞回了闪电身侧。 少年已经泪流满面，一脸绝望的跪在地上，痴痴的望着倒在火焰中连一丝呻吟都不在发出的男人…… “他死了吗？” 萧倾尘稳稳落地，漫不经心的问道。 闻言，闪电神色一僵，霍的抬头，狠狠的瞪向萧倾尘，怒红的双眼，喷发着骇人的恨意。 萧倾尘不在意的耸耸肩，左手插在皮裤口袋里面，右手抚摸着下巴，神色淡然：“没死的话，我不介意再补上一刀。” “朱雀星君！我杀了你！” 闪电瞪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刷的跳起身，朝萧倾尘扑了过去，又捶又踢！ 萧倾尘神色微凛，右手轻轻一转，竟轻而易举的将少年的双手反剪至头顶！ “我想，你需要认清的第一点事实是：愤怒只会让你丧失理智。” “……呸！” 少年昂着下巴，如同一只被困的幼兽，固执而倔强。 萧倾尘咧嘴轻笑，俯身凑到少年面前，低声道：“你的固执和愚蠢，不仅会毁了你自己，还会牵连身边最重要的人……” “朱雀星君，你这个恶魔！” “错了，本君乃是创世神钦点的守护神。” 萧倾尘笑眯眯的反驳道。 少年愤怒的瞪着眼睛，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不甘的咬着牙。 有一点，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技不如人，输得十分彻底！ 第250章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四周静得只剩下少年粗重的喘息声…… 萧倾尘抿着嘴，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对方，半晌，微微笑了。 “你是否忘了我先前跟你说的话。” “……” 少年一声不吭，只是固执地瞪着早已痛疼肿胀的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很累，累得快要挺不住了……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亲眼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死在面前，一点点失去呼吸，甚至于尸骨无存…… “我从来就不是你的敌人，闪电。” “朱雀星君，你不觉得你现在再说这种话，未免太可笑了吗！？” 他怎么可以…… 杀了他最重要的人，居然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欺骗他！？ “是么？” 萧倾尘无谓的撇撇嘴，忽然松开了对少年的钳制。 下一瞬，少年浑身脱力，砰然倒地。 与之同时—— “小灵子，别玩了。” “啾啾……” 火之精灵瞬间恢复了原形，变回了原先小巧可爱的模样，倏地飞到了萧倾尘面前，邀功似的上下跳动。 萧倾尘淡淡一笑，揉了揉对方的脑袋，道：“你瞧……” 少年动作僵硬的转头，旋即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奔雷没死！ 原以为已经被烧成焦黑的男人，居然安然无恙的倒在地上，胸口微微起伏着，毫无疑问，他还活着…… 少年惊喜的爬起身，遥遥晃晃的朝着男人走了过去，喜极而泣…… “连眼睛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相。” 萧倾尘缓步上前，状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少年恰好将男人半抱起，搂入怀中，忽然听到萧倾尘的声音，不由得一怔。 “是时候，轮到你用心去看清整件事情了。” “……” 少年抬头，对上萧倾尘的目光。 静静的对视了片刻之后，萧倾尘笑了笑，道：“你们既然进得来，自然也记得出去的路，大门在那边，我就不送了……” 说完，便要转身。 “等一下！” 少年忽然喊道。 萧倾尘顿住，回头，剑眉微挑。 “还有什么事？” “没有抓到主人要的人，我们不会离开的。” “……随便你。” 萧倾尘撇撇嘴，闷闷地腹诽道：真是蠢到家了！ 闻言，少年神色复杂的低下了头，继续抱着男人，不声不吭的跪在原地…… 火之精灵好奇的瞅了瞅少年，随后转向飞向萧倾尘。 “啾啾……” “你也觉得可怜吗？” “啾啾……”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路是自己选的，关键在于他是否有足够的勇气面对现实。” 萧倾尘幽幽地说道，继而展开羽翼，快速朝着藏书阁方向飞去。 火之精灵乖巧的停在了他的肩头，高速飞行中，一路啾啾叫不停。 藏书阁。 萧倾尘记得渊离曾经住的房间，就在藏书阁隔壁的宫殿。 一间黑不隆冬的房间。 相较之其他白水晶石铸造的房间，那件黑屋子反倒是更有魅力，不但渊离钟情于他，就连顾玖月也喜欢。 莲妖将顾玖月搁置在房间内后，便只身来到藏书阁，等候萧倾尘。 萧倾尘也没让他多等，很快便现身了…… 还是非常嚣张的从天而降。 “久等了。” “其实也没等多久。” 莲妖神情恬然的摇摇头，接着踏入了藏书阁。 藏书阁的房门和窗子都打开着，投入房间的阳光和煦而温暖。 萧倾尘猜想，对方一定是有所发现，所以才特地让他来藏书阁。 他也不急，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书架前，看着莲妖穿梭在书海之中，似乎正努力的寻找着什么…… “啾啾……” “嘘！” 火之精灵乖巧的重新蹲下，没有再发出不该有的声响。 片刻之后，莲妖抱着两本书回到了萧倾尘面前，白皙的脸庞上隐隐透着几丝不寻常的凝重。 萧倾尘低头，扫了眼那两本书…… 《魔族兴衰史》以及《神魔大战》！ “这是……” “倾尘，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找书的时候，曾经问我，这藏书阁是怎么回事……” “记得。” 萧倾尘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他当然记得。 这座神秘的水晶宫殿，那殿门上“无双城”三个大字，以及他离开天山剑门之前，白杨叮嘱他：千万不要擅闯无双城…… 这座奢华无度的水晶宫殿，究竟从何而来，一直都是个秘密。 这无双城内的一切，看上去很不寻常，但是一条“无法使用异能”就已经属于触及了神之领域！ 所以在此之前，萧倾尘曾怀疑，这座宫殿乃是创世神的杰作！ 也只有创世神才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而是他不明白，创世神究竟意欲为何…… 这宫殿神秘诡异，这藏书阁更是高深莫测！ 这些书籍，仿佛拥有着生命，时时都在书写。 萧倾尘仔细环顾了一周后，明显察觉到，藏书阁内的藏书比他之前看到的要多了四分之一！ 但整座宫殿，除了莲妖和顾玖月，没有其他人居住…… 渊离在被萧倾尘拆穿了真面目之后，也没有再回水晶宫殿，一直跟他们四处奔波。 而其他人若是闯入了水晶宫殿，莲妖没有理由会发现不了！ 正如这一次，奔雷与闪电擅闯，莲妖便在这边通过水镜发现了异样。 所以—— “这藏书阁处处透着诡异。” “嗯，这两本书，是昨天，我无意中翻到的，成熟的时间，恰好是三天前。” 说着，莲妖单手捧着书，急忙翻到最后，指着书页末尾的时间，道。 萧倾尘凝神一看，心中微凛，他反手抽出一本书，翻到最后，上面记录的时间是三十年前…… “倾尘，我还发现，这里面所有的书籍，都是按照时间先后排序的……” 莲妖话未说完，萧倾尘已经转到了房间另一侧。 顿了顿，他抽出书架上最靠左的一本书，心跳怦怦加速…… 真相几乎要浮出水面…… 最后一页！ 目光下移，时间恰好是两千年前！ 也就是莲妖记忆初始的时间。 两千年，四神大战，炼药灵识初醒…… “这书上说，神魔大战发生于四千年前，但是好奇怪，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来记录那么久以前的事情呢？” “对方是故意的。” 萧倾尘将手中的书籍放回原处，慢慢从角落里走出，沉声道。 神魔大战，一段早已被时间湮没的历史，除了当年的魔族幸存者，以及青龙星君、玄武星君，便再无人知晓了…… 不，未必再无他人知晓，至少写下这本书的人，一定也十分清楚。 萧倾尘能且只能做到“物归原处”，而那人却能将东西不断地送到某个特定的地方…… 这一点，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萧倾尘先前怀疑幂极商人，原以为对方是异能者或妖族，甚至于混血者…… 如今看来，幂极的身份，恐怕跟命运之神一样。 不过平心而论，幂极比零，要狡猾得多！ 他一定非常善于隐藏气息，亦或者说是……混淆？ 不然的话，他和夜痕第一次见到幂极时，夜痕就不会没有发现异常了！ 奸诈成性的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容易让人逮到的！ 《魔族兴衰史》和《神魔大战》分明是对方故意留给萧倾尘的！ 原因恐怕是对方已经预料到，萧倾尘迟早会找上门来，但他……不愿，或是不方便见面？ 可惜两本死书，远不如逮住本人来的方便！ “倾尘？” “这两本书，先借我看看。” “嗯，这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多谢。” 萧倾尘微笑着颔首道，忽然一顿，抬头，看向莲妖，踌躇着问道：“莲妖，你……看到了吧？” 莲妖不解的蹙着眉，问道：“什么？” “墨家主宅勤华阁，那个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 “……” 莲妖一声不吭，而后委屈的盯着萧倾尘。 萧倾尘眼角狠狠一抽，这是在控诉他冤枉人么？ 饶是如此，他狠了狠心，依然将疑问提了出来：“你认识那个人么？” “感觉有点面熟。” 莲妖眨眨眼，一本正经地答道。 萧倾尘眉头一抖，面熟？！ 这个答案，果真叫人崩溃啊！ 其实他也知道，这两千年来，莲妖根本就出不了水晶宫殿，而那人……似乎也进不来，倒像是有一股强大到逆天的力量阻止这两人会和！ 这股力量，或许便是创世神的力量？ 萧倾尘默默地心说道，抬头，却见莲妖一脸认真地盯着他…… “倾尘，你好像……很烦躁？” “有点。” 萧倾尘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后扬起一脸璀璨笑容，转移了话题。 “我们先去找你的月……吧？其他的事情，容我仔细想想，暂时，我会和你们住一起……” “借宿吗？” “嗯哼。” “……” “放心，绝对不会打扰到你们两人休息的。” 萧倾尘笑盈盈的举手保证道。 莲妖微微摇头，却是担忧得到：“倾尘，你特地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们，对吗？” “……” 萧倾尘默然。 莲妖却更加急了：“跟你说的那个人有关？你刚才说那两个人是来抓我的，你不是在开玩笑，对吗？” “是。” 萧倾尘沉声道，随之故作轻松的拍拍胸脯，道：“不过你放心，那些家伙，都不是我的对手！” 第251章 从高处往下看，整座水晶宫殿犹如仙境，阳光笼罩之下，宫殿上空漂浮着一层奇异的轻雾，氤氲袅袅，幽香四溢。 但身在宫殿之中，却丝毫察觉不到。 萧倾尘展开双翅，试着尽量往上飞，诡异的是，这片天空没有对流层，上下空气密度一致，很不合常理，且，好像永远也飞不到尽头…… 白帝国，坐拥整片大陆，举国九十一城，形似青龙，盘踞于汪洋大海之上，但海洋的彼岸到底是什么，却没有人能够说得上来。 半个时辰之后，萧倾尘安然落地，暂时放弃了“探索”。 奔雷和闪电已经找到了“无双殿”。 无双城内七百二十座宫殿，均未命名，这“无双殿”恰好是国师曾经下榻之处，直至渊离被萧倾尘“诱拐”，这座独一无二的黑屋子便成了莲妖和顾玖月休憩的场所，久而久之，莲妖于是将此处命名为……无双殿。 常年不败的荷花池，波光粼粼，与以黑色玄武石为主要基调的无双殿紧密相依。 眼下已经筋疲力尽、心急憔悴的两人，恰好躲在荷花池后，犹豫不前。 他们顾忌朱雀星君。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们动摇了…… 看到莲妖那张与“主子”一模一样的脸，完全不同的气质，闪电下意识地拽住了奔雷的胳膊。 “怎么了？” “再等一下。” 少年摇头道。 蓦然之间，他想起了萧倾尘说过的话。 当时，因为两人立场不同，加上被仇恨蒙蔽了眼睛，闪电潜意识里拒绝相信萧倾尘，但他不是傻子，冷静下来后，前后一想，很快便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 朱雀星君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 加上这会，突然发现“主子”叫他们来抓的人，居然是这幅模样…… “奔雷，我们有几成把握活捉那人？” 奔雷面色微沉，如果没有朱雀星君在一旁捣乱的话，他自然是没有问题！ “一半机会。”男人咬牙道。 “主人生性多疑，那个人对他来说，似乎很重要，这么重要的任务，竟然只交给我们两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的意思是……” “他，大概是打算要舍弃我们俩。” 少年自嘲的撇嘴道。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听上去多么响亮的名号！ 然而就事论事，他们却未必是最优秀的。 至少，疯灵的实力就在他们四人之上……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站得高的，未必是实力最强的，更何况，有句话叫做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即便四大护法能以一当十，当百，却不可能永远战无不胜！ “闪电，你大概是多虑了。” 奔雷呼吸一窒，神色愈发凝重、担忧，但面上却故作镇定，温声安慰着对方，也当是说服自己…… 闪电皱着眉，微微摇头，这绝对不是他多心！ 勤华阁时，他们四人对“主子”见死不救，对方只是小以惩戒，很快便解决了他和奔雷身上的禁咒反噬，这太不寻常了！ 而时雨和疾风，恐怕到这会还在受苦…… 是他和奔雷比较特殊，相对忠心的缘故？ 起初，他也这么认为，但换个角度来想，如果—— “如果是因为我们还有利用价值，还不到该死的时候呢？” “闪电……” “他明明知道我们不是四神的对手，还故意让我们来送死，倘若朱雀星君没有手下留情的话，奔雷……” 说着，少年抬头，一脸严肃的望着男人，沉声道：“我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吧？”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奔雷不解的皱着眉头，反问道。 离开，这个词，他先前曾经提过。 闪电是为了报恩，才一直留在“主子”身边，可是他们算计了时雨和疾风，自身却依旧逃不了命运的捉弄。 为了报答那一次的救命之恩，闪电用生命为代价，一次又一次的施展禁术。 到最后，只剩下羸弱不堪的身体…… 奔雷几次想要带他逃走，却都遭到了反对。 他们无法离开，一旦被发现私逃，等待他们的将是更大的惩罚。 而要脱离禁咒的反噬，除了破解禁术之外，唯一的方法便是……毁掉他们两千年的修为，变成凡人。 可惜这种方法太过冒险，毁去自身修为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敢冒险。 “因为再等下去，奇迹大概也不会出现了……” 少年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他原本是抱着一丝奢望，心想当初愿意向他伸出援手之人，应该不是个坏人，只要自己付出够多，多到还清了这份情，终有重获自由的一天。 可是如果真相真如朱雀星君所言，他想要的自由，变成了遥遥无期。 如今，他的身体早已被拖垮了，即便侥幸摆脱了禁术的控制，也活不了多久…… 但奔雷不同，他完全有机会平安地活下去。 与其等到最后无力挽回，倒不如提早抽身，虽然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早”了。 “我不答应。” 奔雷不悦的低吼道，一贯不愿动脑的男人，这一会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心底所想。 如果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终老，他宁可一起死，也不要孤单的活着…… “奔雷，你别这样……” “不管主人怎么打算，我们先把眼前该做的事情做完，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该放弃，兴许主人到时候给我们解除了禁书……” “没有兴许，也没有如果，奔雷，你我都心知肚明他是什么样的人，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 “好啊。”一道戏谑的声音忽然应道。 奔雷、闪电：“……” 两人警觉地转身，全神戒备的盯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萧倾尘。 萧倾尘摸摸鼻梁，笑得无比纯良。 “别紧张，我可没打算跟你们动手哦。” “朱雀星君！” 闪电敛眉喝道，与之同时，走到了奔雷身前，意图保护对方。 奔雷见状，不满的皱了皱眉，随后长臂一挥，将少年拎到了身后。 “奔雷，你干嘛……” “躲到我后面，不许插嘴。” “噗……” 萧倾尘直接笑岔了，这是在干嘛呢，防狼？ 虽然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但也不至于长成一副凶神恶煞的反派嘴脸吧？ 顿了顿，萧倾尘果断的挑明了重点。 “既然不想继续为虎作伥的话，不如早日弃暗投明啊，本均宽宏大量，自然不会就你们先前犯下的错而斤斤计较。” 奔雷疑惑的转向闪电：他有这么好心？ 闪电面色扭曲的抿着嘴：一个字都别信他的！ 萧倾尘见两人一声不吭，却相互使眼色，暗中交流，不免有些无奈了…… 果然是凤歌以往的形象太差了，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声誉……咩？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闪电对朱雀星君所有的负面印象，所有来源皆为萧倾尘本人！ “嗯哼，就算你们不相信我，也没关系。不过……不论是你，还是你，都该为对方考虑一下，是吧？” 萧倾尘一边说着，一边洋洋得意的指了指闪电和奔雷。 从发现这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无双殿外开始，他便立刻神不知鬼不觉的溜了过来，加上火之精灵这会陪着莲妖，一时半会的，对方根本察觉不到第三人在偷听！ 从两人间断地交谈中，萧倾尘隐约推断出整个事情的过程：两千年前，无伤城烈火焚烧了三天，期间，魔族大BOSS出手救下了闪电，以此获得了对方的忠诚。作为一枚暗桩棋子，闪电很快被墨非涯相中，成了四大护法之一，而后与奔雷相识……相恋？！ 但由于墨非涯的疏忽，四大护法不知不觉间被魔族大BOSS控制了！ 闪电和奔雷，这两个闷蛋，却一直没有将自己心底的想法告知对方，为了闪电，奔雷选择了留下继续被奴役，而闪电终于醒悟了，于是想要逃了…… 但此时逃走，闪电几乎没有存活的希望，所以奔雷不乐意了…… 而萧倾尘目前要做的事情是：继续忽悠，把这两人从对方的阵营中诱拐过来！ “这事挺缺德的。” 萧倾尘闷闷的嘀咕了句，抬头，却见奔雷和闪电神色古怪的盯着他。 旋即，扬起一抹璀璨笑容，萧倾尘无比真诚地道：“考虑好了吗？若是你们愿意弃暗投明的话，我将倾尽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危。” 闻言，两人默默的对视了一眼，正在犹豫挣扎间，忽然—— 莲妖从无双殿内冲了出来，远远地冲着萧倾尘，喊道：“倾尘，出大事了！” 第252章 “啊，是你家月要生了吗？” “……” 莲妖无语扶额，正要解释，却见萧倾尘拎着奔雷和闪电，哼哧哼哧地飞过了荷花池，怦、怦—— 两人率先落地，嗯，被丢下来的。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稳稳落地后，微笑着跨入殿门，疾步走到水镜前。 水镜中，显示的正是水晶宫殿的殿门口…… 黑压压的大群，约莫不下三百人，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异能者，绝大部分是人类，哦不，应该称之为“武林高手”！ 萧倾尘剑眉微挑，啧啧道：“这宫殿只限制了异能的利用……吧？” 莲妖严肃的点点头，道：“确切的说，是没有对人类的力量进行限制。” “咳咳……所以？” “倾尘，怎么办？” “啊……”萧倾尘幽幽地张开嘴，发出一声轻叹，然后扫了眼神色不安的奔雷和闪电，最后看向莲妖，一本正经地道，“带上你家那位，咱们逃吧……” 闻言，众人：“……” “啾啾……” 火之精灵轻呼一声，倏地跳到了萧倾尘肩头，乖乖趴好。 萧倾尘神情温和地揉了揉小家伙，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你们猜，那群江湖高手冲进来之后，会不会把咱们通通都解决了呢？” “不会。” 闪电笃定地说道。 奔雷皱眉，正要反驳，却听到对方继续道…… “至少主人要的人，一定不会有事、” 闪电神情复杂地转向水镜，视线集中在其中一点之上，久久不能释怀。 他原先的猜测，果然没有错。 生性多疑又阴毒狠辣的“主子”岂有轻易饶过他们的道理？ “啊嘞，这家伙看上去挺眼熟的。” 萧倾尘顺着闪电的目光望去，笑盈盈地指着水镜中带着鬼面的黑衣男子，轻笑道。 如此说来，这鬼面男子才是大BOSS的心腹？ 至于四大护法，啧啧，真是可惜了……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抚摸着下巴，虽然他家的跟班已经够多了，但多加几个也好，至少打水扫地可以平均分配一下……嗯，有道理。 “莲，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看上去那么急？” 顾玖月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带着一丝朦胧的睡意。 莲妖耐着性子，简单地解释了一番后，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走到了萧倾尘面前。 沉声道：“倾尘，我把月……交给你了。” “我真对他没兴趣的。” 萧倾尘非常认真地保证道。 众人：“……” “莲，我不要跟你分开。”<蝦 米> 顾玖月一听，急了，连忙抱住莲妖，哽咽道。 萧倾尘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笑了。 “莲妖，你看，他也不乐意跟着我嘛。”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萧倾尘不容置疑地道。 莲妖欲言又止，他出不了结界，这个问题，萧倾尘跟他，都心知肚明，所以他想不明白，为何对方会那么笃定地要他一起离开…… 闪电疑惑地看着萧倾尘，又瞅瞅莲妖，忽然恍然大悟，拦住了对方。 “怎么？” 萧倾尘一脸泰然地反问道，不见一丝慌张。 闪电犹豫了下，低声道：“那人神通广大，却没有亲自来捉人，唯有二个可能，其一，这件事对他来说，太简单，所以他交给任何人办都不是问题；其二，他……进不了结界。” 闻言，萧倾尘微微一笑，眼底分明写着赞赏，道：“你挺聪明的。他确实进不了结界，正如莲妖出不去一样。” “既然如此，莲妖若是出去了，岂不是同于自投罗网？” 闪电一听，眉头紧锁。 萧倾尘微微颔首，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难道朱雀星君另有高招？” “没有。” 萧倾尘无比坦荡地摇摇头，高招？他自然没有。 但若莲妖不离开，这座水晶宫殿便永无宁日可言！ 即便对方入不了结界，但其他人可以，魔族大BOSS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可供驱使的力量，萧倾尘无法断言，恐怕连四大护法也说不上来…… 更何况，利益驱使之下，对方更加不用愁没人给他卖命！ 与其困死在瓮中，倒不如冲出重围，海阔天空！ “闪电，四神联手，那人未必能赢。” 奔雷拽住闪电，踌躇着道。 “可是白虎星君……” “冉筱剪还在我手中。” “是么，那赶紧交出来吧。” 萧倾尘闻言，笑眯眯地插进去，道。 奔雷面色尴尬地撇过头，解释道：“没有带在身边。” “嗯，那等出去之后，记得把东西送回来。” 萧倾尘理所当然地说道，随之展开翅膀，叮嘱道：“眼下情况紧急，不相干的事情，全部等到出去之后再说吧，你们四人绕道而行，切记小心，我去把对方引开……” “倾尘——” 莲妖不安地唤道，对于奔雷和闪电，他尚且无法信任，更何况这两人还是有“前科”的。 萧倾尘了然地笑了笑，随后揉了揉火之精灵的脑袋。 “你跟着莲妖，好好保护他们。” “啾啾……” “嗯哼，若是那个大个子轻举妄动的话，你就狠狠地烧他一顿，懂？” “啾！” 火之精灵亢奋的点点头，随后飞到了莲妖肩头。 奔雷面色扭曲地瞥了眼萧倾尘，嘴角直抽搐：这就是所谓的宽宏大量？ 闪电一脸不自然地掩嘴轻咳了两声，低声道：“就跟你说过了，朱雀星君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萧倾尘虽然听得一清二楚，却是无比镇定地转身，朝众人挥挥手，道：“我先行一步，你们保重。” “等一下。” 闪电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当下对奔雷使了个眼色，后者略一点头，立刻冲上去，抓住了萧倾尘的脚踝…… 原本腾空准备离开的萧倾尘被迫降落，一个不慎，条件反射将奔雷一脚踹了出去！ 男人狼狈倒地，挣扎了两下才爬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萧倾尘…… 萧倾尘摸摸鼻梁，无比深沉地解释道：“我恰好，有那么一点点的……洁癖。” 众人：“……”信你才有鬼了！ “闪电？” “星君，千里传音失效的事情，你……” 少年犹豫着问道。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你干的。” 他早就猜到了，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大概也只有对方才能做出这么蠢的事情了…… 猜到是一回事，他却没有立刻提出要对方解除禁术。 理由很简单。 闪电目前的身体状况，若是强行解除禁术，估计连最后一口气也挺不住了。 “我，很抱歉。” 少年愧疚的低下头，低声道。 萧倾尘轻叹一声，没有刻意安慰对方，只是平静地道：“各为其主罢了，没有什么明确的对错。” 立场不同，所作的决定，自然也不同。 “星君，我可以替你一个人解除禁术的影响……” 重点是：一个人。 换言之，萧倾尘能自由对他人使用千里传音，对方也能收到，但不能回馈，就跟唱独角戏一样。 萧倾尘微微皱眉，问道：“那么你呢，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三个月的生命罢了。” “……算了，我还是再其他想想办法吧。” “星君！” 闪电见萧倾尘转身便要走，顿时急了，一个飞扑，扑了过去，将对方拦腰抱住。 萧倾尘神色微僵，差一点克制不住要将人一脚踹飞，却在此时，一股温和的力量流入体内，瞬间，流窜至四肢百骸…… 张了张嘴，他苦涩地笑道：“你这是存心想要我内疚吗？” “星君多虑了。” 少年松开手，面色苍白的笑道，身体摇摇欲坠的瞬间，奔雷疾步上前，将人搀扶住，望着萧倾尘，抿嘴不语。 萧倾尘笑了笑，转身，挥手道：“保重。若是你们不幸在这无双城内丢了小命，可不算我不会约哦。” “朱雀星君的个性果然是一点也不肯吃亏。” “或许是曾经做了太多亏本买卖的后遗症吧……” 说着，萧倾尘展开羽翼，飞向了高空。 “啾啾……” 火之精灵可怜兮兮的唤了两声，随后病怏怏地趴在了莲妖的肩头，这小东西果然是极通人性，明知自己主人要去冒险，心底也跟着担心…… 四人目送萧倾尘离开之后，也跟着出发，准备绕到宫门前。 另一边，浩浩荡荡的人马已由宫门进入，朝着四面八方涌进…… 萧倾尘从容不迫地向着人流集中处前行，一边给夜痕、凌霄、疯灵三队人马发送求救信号…… 单枪匹马闯龙潭，那是很酷，但明知前路不通，还去送死，那是傻瓜的行为！ 以一挡三百江湖高手，还是在这个不能使用异能的空间，他萧倾尘又不是蠢驴，才不会那么傻呢！ “其实领着这么多人一起绕城跑，应该也算件挺威风的事情吧？”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一个俯身冲刺，冲到了人流最前头，一脚踹飞了领头的那人，紧接着，却是险象环生，刀光剑影连成一片！ 这群“江湖高手”摆明了是将萧倾尘当成箭靶子使唤了！ 所幸长翅膀比地上跑的有优势，萧倾尘左躲右闪，堪堪躲过对方的袭击，刀剑不可怕，鞭长也莫及，就担心那些满天飞的暗器！ “真是太粗鲁了！” 萧倾尘啧啧摇头，双手环胸，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底下那群开始叫爹骂娘的家伙，不断侧身躲过接二连三飞出来的暗器…… 等待人群集中的差不多了，萧倾尘心情大好地朝着众人扮了个鬼脸，扭头就飞…… 对方见状，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也不听劝了，直接追着萧倾尘跑！ 第253章 “救兵”赶到现场的时候，萧倾尘正努力地带着追杀部队绕城跑…… 七百二十座宫殿，悉数绕了一圈后，又绕回了宫门口，所幸这个时候，莲妖一行四人均已平安抵达目的地，找位置躲了起来。 “站住——” “前面的鸟人，不许跑！” 一个个都已经累得够呛，差点站不稳了，还那么拼命地朝着他大吼，真是太让人感动了！ 萧倾尘感慨之余，一脸同情地摇摇头，作孽啊！ 刷地一声，萧倾尘凌空停住，居高临下地望着底下近三百号人，随即微微一笑，调头，冲出宫门，朝着结界飞了过去！ 已经完全凭着本能行动的众人见状，立刻调转枪头，跟着跑了过去…… 于是，杯具发生了。 接二连三的惨叫响彻天际之后，萧倾尘冷眼望着数量骤减的大部队，施施然退回了结界。 “师父，我来救你了———” 二愣子大大嗓门率先响起，紧接着一阵雷电当空劈下…… 剑气纵横间，早已被萧倾尘耍的只剩下半条命的众人立刻仓皇逃窜…… 纵然不能使用异能，论身手，夜痕、凌霄、疯灵亦当属一流，加上洛非烟的毒物偷袭，剩余的一百余人很快便溃不成军！ 四处逃命的众人，此时更是追悔莫及，只恨自己先前为了追杀“鸟人”，竟把武器都当暗器使了！ 部分理智尚存者，则立刻转头去找将他们带入结界的异能者，可惜……对方早在危险降临的那一刻，夹紧菊花溜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场乱斗，最终以萧倾尘一方取得压倒性的胜利而落下了帷幕，历时一个半时辰，绝地大反攻则发生在最后的一刻钟之内。 这期间，萧倾尘始终恪守着一个“鸟人”的职责，除了偶尔降落偷袭踹人之外，一直到疯灵将最后一个黑衣人踹出结界，他都没有着陆…… 直至“无双城”重新恢复安宁，萧倾尘这才镇定地收回了羽翼。 “师父，你没受伤吧？” 不愧是二愣子，自动无视众人杀人似的目光，勇猛地突破重围，挤到了萧倾尘身侧。 萧倾尘风轻云淡地摇摇头，道：“那是当然，这群小贼，根本不堪一击。” 众人：“……” “找到幂极了没有？” 萧倾尘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微变。 答案很显然：没找到。 不但没找到，反而还遭到了敌人的偷袭，这也是他们迟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回菡城的缘故。 四区各城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犹如一夜春雨之后疯长的竹笋，三五人一组，对他们沿路狙杀！ 就连墨非涯带人前往北区交易会场，都遭到了偷袭，所幸那是墨家的地盘，对方没有太嚣张…… 但照眼下的形式发展下去，天下必然大乱！ 从四千年前开始，人类与异能者相比，在数量上拥有绝对的优势。 而为了维系各界平衡，四神由此开辟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大主城，历来，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均默契地选择居住在四大主城，与人类隔离开来。 只有极少数的特例，才会选择居住在人类主掌的城市中。 简而言之：昔日的四大主城，就像一道屏障，将两个完全的世界隔离开来，井水不犯河水…… 而两千年前，四神大战却打破了这种和平相处的局面。 历时两千年，原本数量上处于劣势的异能者与妖族，竟以疯狂的速度繁衍增长，差一点便超过了人类的数量。 这一点，确是连四神都没有觉察到。 亦或者说，是他们的对手太狡猾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长达两千年的预谋，终于在这一刻显现了…… 可惜对萧倾尘来说，这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异能者、妖族、混血者相较之人类，拥有绝对的优势，原本数量稀少的话，尚且可以维系平衡。 而眼下，天平的一端已经严重倾=蝦、米=斜… … “必须尽快找到幂极。” 萧倾尘神色微敛，沉声道。 《魔族兴衰史》和《神魔大战》两本书，他都看完了，可是写书人很狡猾，看似厚度很客观的两本书，实际上，却没有解答他的疑惑。 莲妖与那魔族幸存者之间的联系，书上没有提。 就连这座水晶宫殿的出现，是否与魔族封印相关，也没有任何明确地提示…… “无双，幂极不在西区，这一点，我基本可以肯定。” “师父，那可仙人球也不在东西交易会场，咱们把会场翻了两遍，根本就没看到他的影子……” “主人，主人，仙人球也不在南区……嗯嗯，就是这样！” 凌霄一出生，二愣子和御灵峰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邀功”。 所以唯一的可能，便是北区？ 哦不，不是唯一，还有一个地方，他们一直都忽略了。 “疯灵，你带其他人先回墨家主宅，协助墨非涯寻找幂极，和墨麟。” 萧倾尘略一沉吟，而后转向红衣少年，叮嘱道。 疯灵努着嘴，似有不满的扫了眼另一侧一言不发的夜痕，又瞅了瞅异常镇定的凌霄，最后不甘不愿地点点头。 见状，萧倾尘满意地笑了，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低声道：“去吧，注意安全。” “是！”某只立刻亢奋了。 “主人，什么叫做……其他人？” 御灵峰有些后怕的瞥了眼疯灵，而后拍拍翅膀，飞到了萧倾尘身侧，小心翼翼地问道。 萧倾尘清咳两声，轻笑道：“除了夜痕和凌霄之外的……所有人。” 闻言，众人面色各异。 这是摆明了“偏心眼”咩？ 当然，这话不能当面提出来。 “嗯哼，一群肉脚虾……” “肉脚虾”们齐齐冷哼，一直瞪向不识抬举的疯灵。 萧倾尘无奈地撇过头，看向另一边，恰好莲妖搀扶着顾玖月，连同闪电、奔雷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赶了过来…… 所幸萧倾尘没有将闪电先前背叛他的事情挑明，这会众人看到少年身边突然多了个“护花使者”，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仿佛早就习以为常。 大部队回合之后，莲妖等四人，立刻被编入疯灵那一组。 “倾尘，我出不了结界。”莲妖踌躇着道。 这结界困了他两千年，若是能出去的话，他早就离开了，也不用等到今天，更何况，在此之前，他还亲自试探了一次，结果却换来了鲜血的代价…… 萧倾尘微微一笑，解释道：“在今天之前，你确实出不去，但现在……应该足够了。” “啊？” “这结界，其实有破绽。” 这一点，萧倾尘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 正如这水晶宫殿为何是凌空而建，又特殊笼罩着一层隐形结界，便是不想被人轻易发现。 但这隐形结界，却不似火之结界那般厉害，异能者能轻松通过，就连人类也呢过进入其中。 莲妖是妖族，洛非烟也是妖族，后者可以来去自如，为何前者不行？ 还有神魔大战的魔族幸存者，他也不能进入结界…… 这其中的缘由，仔细一想，其实并不难猜。 因为这结界，拥有极强的针对性，就像之前闪电给萧倾尘设下的陷阱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凝”的提示，萧倾尘还不会那么快把事情想明白。 “你不能出去，他不能进来，而他又要活捉你，却偏偏派了三百余人来闯宫，三百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可是这个数量，如果要达成目的的话，远远不够，即便对方身手不错……” “倾尘，我不明白。” 莲妖皱着眉头，迷茫的摇头道。 众人默然，别说当事人不懂，就连他们这些旁观者也未必明白是怎么回事…… 萧倾尘却恶劣的在这个时候不说了，反倒是兴致十足地扫视了众人一圈，最后目光停在了凌霄身上。 凌霄正垂目思索，寻思着对方话中的深意，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抬头，恰好是四目相对。 “无双，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说来听听。” “结界能维持的每一天，都在消耗能量，这宫殿外地隐形结界维持了两千年，每逢有人进出结界，便会加速能量的消耗，对方计算周密，一直在等待时机，若是我没有估算错误的话，等我们全部离开这里之后，结界也会同时消失……” 而隐形结界一旦消失，便再也起不到原先的作用了。 水晶宫殿的位置暴露之后，任何人都能来去自如，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对方有办法上来……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萧倾尘一脸赞赏地颔首道。 两人如此“深情”地对视，很快引来了其余两人的不满，所幸那两人还分得清轻重缓急，只是一个面色阴沉，一个讥讽地冷哼哼，没有表现的太过分…… 在过去的两千年中，除了渊离，并未有其他人发现这座宫殿。 而渊离每次进出又是格外的谨慎，就连隐匿在幕后的魔族大BOSS都没有发现异常，直至萧倾尘与夜痕初次夜探“无双城”…… 如此一想，萧倾尘旋即明了，当初白杨一再叮嘱他千万不要随意进入“无双城”的缘由了。 或许白杨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的到来…… 亦或者说，从一开始，白杨就清楚无双城的事情？ 可是白杨明明不是幂极，难道说……幂极藏身在天山剑门！？ 萧倾尘猛然回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等一下，零呢？” “主人说的是神棍么？” “嗯。” “好像……吃早饭之前就不见了。” “！” 萧倾尘剑眉微蹙，面对神色各异的众人，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的猜测。 命运之神突然离开？ 那家伙已经力量全失，除了捧着一本无字天书唬人之外，他还能干吗？ 再者，对方明明死缠着萧倾尘要留下来，理论上，他不会主动离开才对，除非…… 有人掳走了零！？ “啊嘞，再站下去，我的两条腿就要废了……” 疯灵左眼恶狠狠地瞪着凌霄，右眼深情地凝视着萧倾尘，不满地唠叨了起来。 萧倾尘失笑，连忙道：“好了，时候也差不多了，你们先随疯灵回墨家主宅。” “师父，我可不可以不要跟那个变态走啊？” “哥哥，人家想和你一起嘛……” “主人，呜呜，带上小黑……” “嗤！又不是生离死别，一个个都嫌弃我是不是？” 疯灵一怒，御灵峰立刻耷拉着脑袋飞了回去，二愣子与钱钱不甘心地咬着牙，却也只能弱弱地望着萧倾尘，期待着地方发话解救他们…… 可惜—— “乖徒儿，听话，跟钱钱和汤圆，还有渊离，四个人想好好的保护莲妖，绝对不可以掉以轻心，让敌人有机可趁。” “倾尘，我可以保护自己。” 不等那四人点头，莲妖到是先发话了，说到底，他只是看上去比较柔弱罢了，实际上，他的实力，并不比渊离逊色。 萧倾尘闻言，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躲在莲妖身后的顾玖月，了然地点点头，道了个“好”字。 安排妥当之后，众人相继离开结界，就在洛非烟从结界出去的刹那，萧倾尘所担心的事情也发生了…… 隐形结界闪烁了两下，彻底地消失了…… “莲妖，重获自由的代价，可能是接踵而来的危险，你，做好准备了吗？” 萧倾尘一脸凝重地转头，幽幽地看相莲妖。 莲妖恬然一笑，颔首道：“我会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月。” 闻言，顾玖月羞涩的低下了头，与莲妖十指相缠，两人的身影随之原地消失…… “好好活着，希望我将来不会为今天所做的决定后悔。” 萧倾尘仰头，低声呢喃道。 夜痕与凌霄静静地守候在萧倾尘身后，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温和的凝视着他，也不催促，直至其他人都离开了之后，萧倾尘转身，看向两人，沉声道：“下一站目的地——天山剑门。” 历代铸剑师，皆出自天山剑门，打从四神器降世以来，天山剑门便应运而生。 吟龙剑、歌凤刀、冉筱箭、夜玄萧，这四大神器，每逢出世，必然出自唐家之手，正如命运的轨迹，天意使然。 四神大战后，天山剑门一度人才凋零，险些灭门，却终究顽强地度过了危机，发展至今，成为了白帝国史上最特殊的一族。 然，若有可能的话，萧倾尘是真的希望天山剑门能够从此归隐…… 第254章 作为天山剑门六大长老之一，白杨表示压力很大。 六大长老：白杨、紫樱、绿柳、红素、黄芪、蓝魔。正如他们的名字一样，这六人穿衣特色十分明显。 所以当萧倾尘协同夜痕、凌霄赶到天山剑门，远远地看到白杨老顽童和一个穿着大红牡丹外袍的老头在草地上翻跟头的时候…… 他，风中飘零了。 很明显，刚刚被白杨老头偷袭踹了一脚屁股，而后摔得四脚朝天的老头子恰好就是……红素。 萧倾尘原以为，天山剑门出了白杨这么个极品乃是意外，如今看来，这分明是……风水问题嘛。 俗话说的好，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天山剑门的风水，估计就是盛产老顽童的命吧？ “哈哈，你输了，脱！” 白杨一脸得意地叉着腰，仰天长笑。 萧倾尘见状，默默地撇过头，假装没看到凌霄那一脸惊诧的模样。 也对，凌霄线前两次上天山剑门，白杨碍于紫樱的“威严”，一直小心翼翼的，没敢闹出什么大乱子来，外人也岂会知晓，堂堂天山剑门六大长老其中多半都是些老不正经呢？ 那厢，红素皱着老鼻子，气歪了脸，一边低骂白杨不要脸搞偷袭，一边气呼呼地脱下了那件红艳艳的牡丹长袍…… 萧倾尘深吸一口气，瞬移到了俩老顽童面前。 而后，恭声唤道：“师父。” 白杨默然，满脸惊讶地眨眨眼睛，随后转向红素，问道：“你徒弟？” 红素将长袍折成了块豆腐干形状，又特地细致地搁在一旁，这才回头，瘦巴巴的脸庞皱成了一团，摇头道：“不认识。” 萧倾尘：“……” 他倒是差点忘了，当初他顶着翼空的皮囊离开天山剑门的时候，跟他现在的模样是……天差地别。 “也对，你家徒弟都是丑八怪，哪有这小白脸好看啊。” 白杨鄙夷地斜了眼红素，乐滋滋地笑了起来，那神情，仿佛在回忆自己一手带大，并收为嫡传弟子的翼空…… 红素不满地冷哼了一声，转向萧倾尘时，已经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老者模样。 “小美人，你是在叫我吗？” “……” 萧倾尘默然。 夜痕神色微变，杀气外泄。 凌霄略一挑眉，倒是非常冷静。 眼看着面前三尊“大神”一声不吭，又神情极度扭曲的模样，白杨乐了。、“红老头，你瞧，你把人家吓着了吧，哈哈！”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真是太让人无奈了！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这一会，是准确无误地对上了白杨头顶那一连串可爱的小辫子，唤道：“师父。” 白杨懵了，顿时目瞪口呆地望着萧倾尘，使劲地眨了眨眼，而后又难以相信地揉揉眼睛，嗯，不是幻觉，这小子的确在叫他师父！ 但他只收过一个徒弟，便是翼空，翼空又没这小子长得那么……好看。 白杨惊恐的张大嘴巴，指着萧倾尘，手指头哆嗦了半晌，才讷讷地问道：“翼空？” 萧倾尘微笑着点点头，暗道这反应倒是蛮快的嘛。 “翼空？不可能啊……你家翼空明明就是长的马马虎虎，而且白老头啊，你瞧这小子他身上这件衣服，样式很怪啊……啊！啊！啊！白老头！白老头！你来瞧瞧，这个人像不像凌家大当家？” “……挺像的。” 俩老顽童神神叨叨地绕着凌霄转了一圈，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萧倾尘无奈扶额，长臂一伸，将白杨拎到了面前，叹息道：“师父，师娘呢？我有事要问你们。” “师娘？谁啊！” “师父，您老莫不是老糊涂了，师娘当然是你家阿紫……” 萧倾尘笑容散漫，理所当然地道。 白杨见状，神色微变，而后神秘兮兮地瞥了眼红素，道：“这小子，没准真是我那笨徒弟。” 白杨与紫樱的关系十分亲密，但在外人面前，他们却不曾言明，天山剑门门徒众多，却极少有人知晓两人的关系…… 除了六大长老和闭关修炼多年的掌门人，唯一知晓真相的，便只有翼空。 正因为这样，白杨也不得不相信自己宝贝徒弟……模样完全变了样！ “翼空，你这个样子，为师不大习惯。” 白杨沉默了片刻，踌躇着道。 萧倾尘暗笑着摇摇头，道：“那师父你可要尽快习惯了才好。” 在红素惊奇的注视中，白杨乐滋滋的带着萧倾尘去找自家阿紫了…… 夜痕与凌霄毫无意外地跟了上去，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 以前或许是没有这个机会发觉问题的所在，而现在，他们只是稍一试探，辨认了一下白杨和红素的气息，却惊奇的发现这俩老顽童皆不是普通人…… 且不说红素这个喜欢扮老的牡丹花妖，明明拥有上千年的修为，明明可以幻化为另一副模样，却偏偏扮作这猥琐的老头子到处吓人，还穿得那么惊悚…… 单是白杨，就足以令人惊叹不已。 白杨本该是一个普通的凡人，生老病死，听天由命，但有人却在不断地往他体内输送力量，那股力量，显然是属于妖族的，表面上，白杨年近六十，行将枯朽，但实际上，他已经拥有了近八百年的修为…… 简单地说：白杨虽然看上跟个老头子一样，其实精力充沛的很，即便再活上几百年都不成问题。而且他，同样可以使自己的外貌变的更年轻一点…… “天山剑门真实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凌霄意有所指地瞥了眼红素，后者夸张地咧嘴笑了笑，而后抱起地上的牡丹红袍子，径自跑了。 夜痕面无表情地斜了眼红老头离开的方向，随之回头去追萧倾尘了…… 他一点也没有跟凌霄沟通的欲望。 想当然地，对方也绝对不会乐意跟他多说什么。 简而言之：这两人，看对方很不爽。如果不是时机还不成熟，他们恐怕早就斗得你死我活了，哪还能这么风轻云淡地站在一起？ 另一边，白杨在接受了萧倾尘即是翼空的事实之后，非常开行地把对方出世之后，天山剑门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琐事从头讲了一遍…… 一路上，萧倾尘都维持着良好的绅士风度，默默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应上几句，正如两人初见时的相处模式…… 这翩翩君子的模样，若是被洛非烟等人看到了，大抵会直呼：这是骗人的吧！？这家伙一定是冒充的！ 对于白杨，萧倾尘不仅是出于本能地尊重，更是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人，不只是白杨，还有紫樱。 尤其是在他从两千年前回来之后，潜意识里，萧倾尘已经将白杨和朱雀神殿内那个活泼又脱线的小白画上了等号，就连紫樱的脾性也跟小青如出一辙…… 这样的熟悉，而亲切。 无论白杨是从哪里得知无双城的事情，萧倾尘都不愿将对方牵扯进来，正如他当初不愿莲妖受到牵连的心情是一样的。 “翼空，我跟你讲哦，绿柳，你还记得不？他啊……” “朱雀星君？” “阿紫！我们正要去找你呢，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来，你看看他是谁？哈哈，我知道你一定猜不到哦……” 相较之紫樱的沉稳稳重，白杨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抓不住重点啊。 萧倾尘任由白杨拽着他的胳膊，一路拖到紫樱面前，正面对上了“师娘”探究的目光，微微一笑，唤道：“师娘，好久不见了。” 紫樱：“……” 如果面瘫也有表情的话，那么这一刻，看似镇定的紫樱长老确实已经神情扭曲了。 白杨笑眯眯的站在一旁，显然很满意紫樱的反应，瞧，被雷到了吧？还是他够镇定啊…… 半晌，紫樱才缓过神来，看似平静地点点头，道：“嗯。” 白杨噗了一声，踮起脚望了望不远处的望峰亭，一手拉着萧倾尘，一手拽住紫樱，招呼道：“咱们别杵在路中央了，去亭子下面……” 于是，三人各怀心思朝着望峰亭走了过去。 于是，一贯不容他人忽视的凌霄和夜痕，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无视的滋味，这种滋味，果真是相当地……玄妙。 第255章 “幂极？” “师娘认识他吗？” “……”紫樱默然，神情看似淡定，却透着一丝微妙的古怪。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眸光微动，方才紫樱看到他的第一眼，说…… 朱雀星君。 不是翼空，也不是……主人。 这说明：紫樱认识朱雀星君，却不记得凤歌，也不记得自己的前生叫做小青。 那么，到底是谁告诉他这一切的呢？ 答案，呼之欲出。 不同于白杨，紫樱的气息，属于白狐一族。 简而言之：前世的小白轮回转世之后变成了凡人，即白杨。而小青却依旧是白狐妖族，正常情况下，轮回之后，一般人都不会记得前生的过往，只除了个人例外，譬如……玖月。 紫樱显然也是不记得身为侍女小青时发生的一切，然而命运却让他与白杨重逢，相依为命，一直到被神秘的天山掌门骗上天山剑门…… 紫樱对白杨的付出，远非旁人所看到的那般简单。 他原本可以活得潇洒自在，如今却要为天山剑门上下打点一切，所有大事小事都得操心，更要应对白杨“不小心”惹下的麻烦，诸如此类…… 思及此，萧倾尘内心无比钦佩地看向孑然而立的紫樱，由衷地笑了。 至少，他和翼空可以完全放心了，他们这位老顽童师父，以后绝对不会被人欺负的。 “阿紫，幂极不就是那个自称写书人的家伙么？” 白杨蹲在石墩上，双手托着下巴，一脸无辜的问道。 紫樱目光微闪，却依旧没有点头。 萧倾尘看得出来，他家师娘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于是，立刻转向白杨，笑眯眯地问道：“师父，那写书人这会在什么地方？” “应该还在这里，因为那混蛋昨晚从我手里抢了最后一份菠萝糕……” 白杨闷闷地鼓着腮帮子，道。 萧倾尘剑眉微挑，菠萝糕？那是什么玩意…… 好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方这会究竟在哪里？ 从水晶宫殿出来之后，萧倾尘便基本可以肯定：幂极的身份绝对不止是异能者那么简单。 联想命运之神的存在，萧倾尘甚至怀疑，幂极也是神之一族的其中一员。 幂极和零，一个负责记录白帝国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个则努力打破命运的既定轨迹…… 咦，不对。他明明记得零说过——只要找到一个能够打破命运之人，他便算是完成任务，然后便可以安然无恙地返还他原来的世界了…… 可是路青活下来之后，零却收到了重创，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恐怕还得过问幂极…… “师父，你现在能带我去找写书人吗？” “好啊……” 白杨眉开眼笑的点点头。 见状，紫樱神色微变，终于忍不住，低声喝道：“白杨！” “阿紫，你……你凶我？” “……你不能去。” 紫樱尴尬地撇过头，固执的说道。 白杨眉头一打劫，低头，看是酝酿情绪…… 萧倾尘剑眉一挑，暗道糟糕，连连后退，下一刻—— 白杨倒地打滚耍赖了，哭声雷天响，杀伤力堪称一流！ “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山剑门六大长老……” 凌霄神情复杂地低声道，然后默默地扭头，看向别处。 夜痕冷哼了一声，也默契地撇过头。 萧倾尘摸摸鼻梁，心情万般复杂地望着紫樱手足无措地俯身，将老顽童——白杨拽起，然后轻声哄起来…… 果然是童心未泯啊！ 这一闹一哭，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最终被厚脸皮的白杨取得了胜利。 紫樱妥协了。 “我带你们去找他。” 他，指得自然是幂极。 萧倾尘强作镇定地颔首，微笑，道了声：“有劳师娘。” 期间，白杨趴在紫樱背上，红肿着眼睛，万分得意地朝自家徒弟扮了个鬼脸，以显示他奸计得逞的良好心情。 对此，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抿着嘴，碍于紫樱那一脸严肃，和隐约透露的为难，他也只得强作淡定。 “师娘，抱歉，让你为难了。” “……你知道就好。” 紫樱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萧倾尘，而后背着某冤家，踏出了望峰亭。 萧倾尘但笑不语地摇摇头，相对之下，白杨是既单纯又脱线，紫樱确实沉稳而内敛，更多时候，则倾向于不苟言笑…… 想当初，对着翼空外表的萧倾尘时，这位师娘大人还能保持着一丝长辈的和蔼和亲切，面随萧倾尘本尊时，却……似乎挺不满意的？ 难道是在责怪萧倾尘取代了翼空的位置？ 萧倾尘不解的努努嘴，明明是紫樱将玉圣丸交给了白杨，让翼空服下之后，才导致两人灵魂互换的吧？ 这么说来，或许早在萧倾尘醒来的那一刻，紫樱就已经知晓了真相，但那时，他却不知道萧倾尘便是朱雀星君？ 萧倾尘一路心事重重，几乎本能地跟着紫樱的步伐，最后停在了天山剑门的藏剑阁门前…… 藏剑阁，顾名思义，便是收藏武器的地方。 历代天山剑门通过出师考核的铸剑师，也不乏部分表现优秀者，最后经过重重考验，而留在天山剑门，继续授业解惑这份神圣而伟大的事业，而藏剑阁内，收藏的武器，大部分便出自这些铸剑师之手。 这里面收藏的，未必是品阶高，属性好的武器，但绝对是最适用于教学用的器材。 可是，这一切，跟幂极又有什么关系呢？ 萧倾尘神情困惑地看向紫樱，后者正小心翼翼地将白杨放落地，温声耳语了　几句，最后才回过头来，解释道：“你找的人，就住在这里面。” “多谢师娘。” 萧倾尘微微颔首，恭声道。 纵然这会紫樱对他似有敌意，但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对师娘放肆无礼，更何况，除了师娘这一重身份之外，萧倾尘早在出事之前，便已经将对方看作了亲人般的存在。 紫樱神色淡然地点点头，辨不出喜怒， 萧倾尘也不再多言，直接走到门前。 藏剑阁的大门，是一扇特殊材质的木门，很厚重的感觉，隐约浮动着一丝暗香，门上雕刻着两把交叉的弯刀，背景则是一派日出东方、湖面潋滟的景象。 这门，并未有多少蹊跷之处，但萧倾尘却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两眼，这香气……很奇特。 吱嘎—— 房门缓缓打开，屋内一片漆黑，黑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倾尘……” “无双……” 夜痕与凌霄几乎是同时开口，两人虽然并未将话说完，其中的意思却已表达清楚。 萧倾尘明了，他们担心这房间内设有陷阱。 “你一个人进去，你，还有你，给我外面等着。” 偏偏在这个时候，紫樱又与其冷硬地拦住了夜痕和凌霄。 萧倾尘略显诧异地挑了挑眉，回头，朝对方微微一笑，安抚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就出来，师娘他，怎么可能会害我呢。” 闻言，紫樱面色不改，却是不容置疑地挡在了夜痕与凌霄面前。 白杨打了个哈欠，刚才那一路，睡得太踏实，他这会还迷迷糊糊的呢…… 可是咋一看，阿紫这是怎么了？ 白杨不解地挠挠头，确认自己没看错，这会的紫樱看上去……好有气势哦！ 顿时，白某人星星眼…… “阿紫，你好帅！” 众人：“……” 萧倾尘最终还是一个人踏入了藏剑阁。 紫樱纵然身手不凡，却绝对不是青龙星君与玄武星君的对手，但—— 有萧倾尘的一句话，夜痕与凌霄再怎么不甘心，也不会轻易动手。 这一点，也是萧倾尘目前最满意的。 然而—— 对上漫无边际的黑暗之后，他无奈了。 四周很静，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脚下的地面，似乎很平坦，但却让他心里更加不踏实。 他只能睁大眼睛，继续往前走。 途中，萧倾尘曾尝试着召唤火之精灵照明，可惜失败了，而他这会最后悔的一件事是，在进门之前，居然忘记问紫樱要一块白水晶石……尽管在这里，白水晶石可能也起不到丝毫的照明效果。 “幂极，你在哪里？” 萧倾尘抬头，望着黑漆漆的头顶，朗声问道。 他有预感，对方这会正躲在某个角落，兴致盎然地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 第256章 静谧无声。 萧倾尘无奈地吐了口气，好一个藏剑阁，这地方不但限制了他得力量，还……设置了周密的幻术。 或许从他推开房间的那一刻，幻术便启动了。 那扇门，那奇异的幽香…… 萧倾尘缓缓闭上眼睛，随手将束发用的银色丝带抽出，覆在眼睑上，迅速打了个结。 黑暗，逐渐退去，视野变得无比开阔，有一道，破空而出，刹那间，周围的景象瞬息万变…… 他，再一次赌赢了。 萧倾尘轻笑着勾起唇角，举步前行。 风，渐起，从他耳畔拂过。 他视若无睹，继续往前走…… 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将近一刻钟，周身的异象终于消散。 风停了。 萧倾尘解开发带，睁开眼睛，从容不迫地打量着藏剑阁的真面。 很普通的一间屋子。 宽敞至极，无窗，四面徒壁，墙壁和地面均用青灰色橄榄石砌成，打磨的异常光滑，头顶的天花板上，镶嵌着一颗颗拳头般大小的白水晶用以照明。 室内，无一桌一椅，却悬空漂浮着一个个长条形的木盒。 萧倾尘猜测，那盒子里面装的大概就是历代铸剑师们的杰作。 他环视一周，最后在靠南的墙角找到蜷缩成一团，正打着呼噜的……仙人球。 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穿着一身奇装异服，把自己打扮得跟仙人球似的的幂极才对。 目光接触到对方的刹那，萧倾尘下意识地去辨认对方的气息…… 结果，果然不出他所料。 幂极身上，洋溢着专属于神之一族的气息，尽管被掩饰得很好，但萧倾尘有意探究，岂会弄错？ “喂。” 幻术接触之后，萧倾尘的力量也自动恢复了。 他瞬移来到幂极面前，毫不迟疑地伸腿踢了脚正在打呼的“仙人球”。 可惜“仙人球”很顽强，翻了个身，则继续睡，睡得一派安然。 萧倾尘剑眉微挑，伸手，将对方拾了起来，低笑道：“还要装睡？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能把我怎样！？ 显然已经清醒过来的幂极，闭着眼睛，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那是相当的乐观！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萧倾尘隔空一拽，真的拽了一壶滚烫的开水，几欲往他身上洒！ 紧接着，幂极醒了。 “啊……这一觉，睡得正踏实，咦，咦，你谁啊？” “敢情您老这是失忆了啊？没事，让本君来帮你好好清醒一下。” 萧倾尘一本正经的说道，随之一松手，嘭的一声后，幂极摔了个四脚朝天！ 眼看着那滚烫的热水已经朝着自己飞了过来，幂极立刻爬起身，跑了…… 萧倾尘故作惊讶的啧啧道：“你瞧，这不是清醒了吗！” “啊呀！你这个该死的朱雀星君！” “……” 萧倾尘默默地收回水壶，眼珠子一转，顿悟了。 紫樱师娘会那么讨厌他，大概是被这颗“仙人球”给骗了吧？ 是的吧…… 那么，接下去，他也就不用客气了。 刷、刷—— 两条火龙拔地而起，气势凶猛地朝着正骂骂咧咧的“仙人球”飞了过去。 “啊——救命啊——” 幂极再次撒丫子开始狂奔…… 无奈这火龙偏偏像长了眼睛一样，死赖着他不肯离开，他唯有使劲吃奶的劲，拼命地朝前跑，跑—— 可惜跑再快也没用，屁股上面一阵滚烫，好似被烤焦了一般，还隐约散发出一丝诡异的肉香味…… 幂极跑得泪水直飚，扭头一看，却见萧倾尘搬了把太师椅，叉着一只金黄酥脆的烤鸡翅，神情戏谑地看着他耍猴戏…… 于是，幂极怒了！ 一怒之下，他罢工了。 奇迹的是，那两条火龙居然也停了下来。 “呀，怎么不跑了呢？” 萧倾尘幸灾乐祸 地笑道。 幂极冷哼一声，夹紧菊花，龟速往前挪动…… 费了好大得劲，终于挪到了萧倾尘面前！ “你，到底想干嘛！” 萧倾尘微微一笑，将手中的烤鸡翅送了过去，幂极狐疑地斜了他一眼，而后不客气地接住，啃了起来。 咂巴、咂巴，啃了好一会儿，鸡翅只剩一副完整的骨架。 幂极意犹未尽地舔了舔一嘴油光，心满意足地感叹道：“真好吃。” 萧倾尘但笑不语。 一时间，气氛尤其融洽。 融洽到幂极怀疑朱雀星君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还是猪油蒙了心？ 萧倾尘自然不可能被猪油蒙了心，于是他—— 狡黠地咧嘴一笑，道：“常言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今个儿，是既拿了我的东西，又吃了我的东西，所以……乖乖受死吧！” “噗……” 幂极喷了，零星点点的口水一喷而出，好不恶心。 然而萧倾尘却异常镇定地微笑着，随手递了块干净的手帕，幽幽地道：“说罢，当初神魔大战的魔族幸存者，究竟是怎么回事？” “……” 幂极默然，确切地说，他震惊了。 萧倾尘左手肘抵着座椅，单手撑着下颌，神色淡然地微笑着，继续道：“那人，跟莲妖又是什么关系？” 幂极终于忍不住翻了记白眼，而后脑袋一歪，哭了…… 可惜是假哭。 “太假了。” 萧倾尘饶有兴致地看完之后，淡淡的评价道。 太假。 两个字如同一块巨石，直接从幂极的脑门上砸了下来。 他是神之一族！他是伟大的……谛听！ 早在他得罪创世神，被流放到白帝国之前，其实他叫……写书人，尽管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威风，但够亲民，他很喜欢。 可是—— 就因为他得罪了命运之神，他被流放了！ 其实，也不能说是被流放，只不过他更喜欢另外一个时空，而创世神却小心眼地把他送到了白帝国。 所幸，当初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被流放了！ 对于幂极来说，零被流放，其实算不上什么好消息。 他乡遇故知，却是宿敌，这，确实不算好事。 一直以来，幂极可以说是恪守己任，尽忠尽职！ 他没有抱怨自己身为神族，却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没有，遇事，只能逃，逃，逃—— 尽管他一直觉得很委屈…… 然而再一次见到零，他却不能平静地面对这个宿敌，看到对方落魄至极的模样，他幸灾乐祸地笑了。 这一笑，却被零缠上了。 那该死的神棍，居然对他死缠烂打，最后赖着他进入了天山剑门…… 混蛋！ 幂极思绪紊乱地咬着牙，这些天，他的脑子简直搅成了一团浆糊！ 这会却又被朱雀星君逼问神魔大战的事情！ 该死的—— “你难道没有看我写给你的那本书嘛！？” “仙人球”怒吼道。 萧倾尘一脸深思地远目，半响，他严肃地点点头，道：“看了。” “……” “都是废话。” “！” “我不就是两个问题嘛，你干嘛跟我扯一堆有的没的，还有，我对魔族是如何繁衍后代的，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人！” “……” 这回，终于轮到萧倾尘无言以对了。 幂极扁着嘴，委屈地望着萧倾尘，暗自垂泪…… 这神情，若是换做豆豆来做的话，那叫可爱。 但出现在“仙人球”身上，就两字可以形容了。 ——惊悚。 萧倾尘果断的撇过头，沉声道：“你可以选择继续沉默，反正这件事，本君迟早会知道的，不过——” “什么？” “你若是不肯说的话，本君完全不介意在你身上划上个十七八刀，对了，有一道菜，叫做蚂蚁上树，你听说过吧？虽然夜痕的风刃和凌霄的冰刃比较适合，本君手上的指刃，也照样可以让你……兵不血刃，这伤口割开之后，刷上一层蜂蜜，倒挂在树上，不出半个时辰，你这身上……就能爬满了黑压压的蚂蚁，啧啧……” “呜呜……你这个恶魔！” “仙人球”欲哭无泪地缩成一圈，眼眶又酸又涩，竟是被吓到了？ 萧倾尘微笑着打量着对方，这一刻，他终于确信：这家伙曾经绝对被凤歌欺负过！不然怎么连玩笑和真话都分不出来呢？ 不过这样也好，给他省了份力。 “说吧，神魔大战的魔族幸存者究竟是谁，他和莲妖又是什么关系？”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一边把玩着指间那三把锋利的指刃。 幂极后怕地吞了口唾沫，突然鼓起勇气，喊道：“翼空，你可不能欺师灭祖！” 萧倾尘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翼空？欺师灭祖？ 他曾经顶着翼空的身份是没错，仔细算来，他也算得上是天山剑门得人，但—— “欺师灭祖？不好意思，本君的师父是白杨。” “老子是白杨的师父！” “……你就是那传说中神秘的天上掌门人？” 萧倾尘被惊到了。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就看不出来幂极会铸剑？ “出家人不打诳语。” 幂极信誓旦旦的道。 萧倾尘面无表情地提醒道：“抱歉，首先，你不是人，其次，你也不是和尚。” 幂极：“……” “最后，我师父说你是……写书人，而不是掌门人，懂？” 说着，萧倾尘动了动手腕，一枚指刃嗖地飞了出去，与“仙人球”擦肩而过。 “慢着——紫樱可以证明我没说谎！” 第257章 清风朗月，月华如练。 藏剑阁外，气氛凝重。 萧倾尘背倚横栏，薄唇紧抿，一双眼，清冷无波，那般安静地注视着对面正唾沫横飞的“仙人球”。 紫樱说：幂极确是天山剑门第六十六代掌门。 一次意外之下，天山剑门第六十五代掌门邱俅俅收了幂极为徒，于是注定的错误，一错再错。 邱俅俅去世之前，老眼昏花，把掌门之位传给了幂极。 幂极无奈之下，便唯有带着天山剑门继续为祸四方，哦不，应该叫做为了光耀门楣，不禁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在天山剑门掌门人，与神秘的“情报商人”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之间，不断地转变，一直忙碌，直至遇到初入菡萏城的白杨和紫樱…… 幂极是神之一族，一眼便看穿了紫樱的身份，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外加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终于如愿以偿，将这两人拐上天山。 有六大长老坐镇天山剑门，幂极很快便开始他漫长的闭关生涯…… 所谓闭关修炼，不过是借口，为了掩饰他偷偷离开天山剑门的事实，仅此而已。 这个秘密，没过多久，就被紫樱撞破了。 幂极也不急，成了精的老狐狸，自然有无法不入流的法子让对方缴械投降，更何况—— 紫樱的软肋，是如此的明显。 两人之间做了一笔交易后，幂极如愿卸下了肩头的重担。 “就算你是掌门人，那又如何？”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指尖银光微闪，几枚锋利的指刃赫然显现。 幂极猛然顿住，下意识地结巴了…… “你、你想怎样！？”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挑眉道：“神魔大战的魔族幸存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抓白虎星君？” 至始至终，他好奇的也只有这些，偏偏对方就是不肯合作。 幂极心虚地抿抿嘴，目光四处乱飘，这一飘，顿时被吓住了…… 左边是青龙星君，右边是玄武星君，正前方有被萧倾尘拦住了去路，背后……一堵墙。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紫樱，对方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心有不满？ 无论紫樱此刻在想什么，毫无疑问的一点是：他绝对不会出手就幂极了。 至于最后一人——白杨，老顽童正无比好奇地盯着“仙人球”上下打量，那神情，放佛在说：你看上去跟牛鼻子师父一点也不像！ “怎么，很难为么？” “不是……这件事，其实……” 幂极支支吾吾地挠头，眼珠子转了一圈又一圈，在确信自己的无力逃跑之后，无比悲凉地垂下了脑袋。 萧倾尘轻笑一声，忽然转移了话题。 “零呢？” “啊……” “我早就说过了，你别装傻，因为实在是太假了。” “……” 幂极默然，咕噜一声，吞了口唾沫，依旧不甘地挣扎着…… 他和零之间那点恩怨，若无意外，他绝对不愿向第四人知晓！ 可惜，眼下的状况似乎不允许他心存侥幸了。 常言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创世神让你今个儿偏要阴沟里翻船，你又岂能躲得过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萧倾尘幽幽地提醒道。 这一刻，幂极真是懊悔死了，刚才在藏剑阁里面，即便他被萧倾尘逼到老脸丢尽，也比现在在众目睽睽之下不要脸的好…… “这个，说来话长，而且事情很复杂，很复杂。” 复杂两个字，被刻意强调了两遍。 萧倾尘耐心地点点头，道：“无妨，时间还早，你说，我听着。” “……”时间不早了，你瞧，这天都黑了！ 幂极欲哭无泪，只得硬着脑袋开始把那段不堪的往事重新搬到台面上来…… 四千年前，神魔大战就发生在菡萏城。 只不过那时，菡萏城还只是一座荒凉的小城，作为魔族首领的地盘，四周人烟稀少，且随时散发着一股阴森恐怖的气息…… 在这片大陆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之前，白帝国没有四神，也没有命运之神，只有名为谛听的幂极，身为神之一族，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悲剧的发生，唯一需要他做，也是他唯一可以做的，便只有将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 以绝对公正的态度，将事实还原。 可是他虽为神之一族，却也无法做到绝对的公正公平。 而最初记录的资料，便因为“不够公正”，在后来，他一次又一次的反省中，便将它们全部销毁了…… 这也是萧倾尘在水晶宫殿中，最初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神魔大战的资料的原因。 他是个矛盾的……神，具备了太多人性化的“缺点”，眼看着四神将魔族赶尽杀绝，同情弱者的天性开始在他的内心泛滥。 所以，他犯下了个错。 作为谛听，除了记录世间万物发生的一切，他还必须将一些被创世神忽略掉得细节上报，譬如—— 白虎星君虽然封印了魔族首领罗刹，但罗刹却在被封印之前的刹那间，将留有自身力量的分身藏了起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那一场恶战，最终以白虎星君耗尽全身力量与罗刹“同归于尽”落下帷幕。 白虎星君蜕化为蛋形，开始了长达一千多年的沉睡，而被封印的罗刹本尊也终于在两千年之后，彻底地净化重生，变成了……莲妖。 因为神魔大战的缘故，创世神也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而后便有了四大神器，四大灵兽的出世，但意外就在于—— 四大灵兽出了问题。 于是，犯了错的命运之神便被创世神寻了歌借口，踹下了白帝国。 说是被贬，但实则上，却并非如此。 幂极没有将罗刹分身的事情上报，这却并不意味创世神不会察觉。 只是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罗刹极其狡猾，明知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对抗青龙星君等人，于是便采取了一系列的迂回政策。 四大神器，成了罗刹利用的筹码。 第一个中招的，便是青龙星君的龙吟。 适时，一心沉醉于闭关修炼的龙吟，突然因为吟龙剑出世，而被强行召唤出来，脾气暴戾的他，在听到对方无理的可笑愿望时，毁掉了白帝国数座城池！ 一个毫无实力的凡人，居然妄想一统天下！ 龙吟的举动，显示“取悦”了罗刹。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罗刹完全继承了本尊原有的狡诈和阴险，他特地将吟龙交到一个最让人不耻的无赖手中，就是为了激怒龙吟。 显然，罗刹成功了。 第二个踏入陷阱的，便是萧倾尘。 这个局，罗刹花费了很多年，才一点点精心策划下来。 如果说，青龙星君暴戾善变，是个容易被挑拨利用的对象，那么朱雀星君的脾性，也十分适合被他利用。 任性火爆的凤歌，凡是随心所欲的凤歌，即便回了无伤城，也不会有多少顾虑！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百密尚有一疏，罗刹唯独算漏的一点，便是萧倾尘的前世今生，性格竟会相差那么多…… 原本闪电这颗棋子，绝无一丝叛变的可能性，因为以凤歌的性格，他绝对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 事实正如萧倾尘预料的那般，无伤城，不过是罗刹早有预谋的一步棋子。 紧接着，对方的第三个目标，便是白虎星君。 潜力无限，却因为刚刚苏醒三百多年，能力明显不足的笑然，对上四神中实力最强的青龙星君，结果一目了然。 笑然一贯与凤歌关系交好，笑然出事，凤歌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即便没有立刻斗得你死我活，仇恨的种子埋下之后，终有一天是回发芽的…… 只是连罗刹也没想到，已经灵兽而被创世神驱逐的命运之神，会在这个时候出手…… 两方人马，几乎是对立的双方，就在这样不知情的状况下，交战了。 对此，幂极依旧看着，却无比地懊恼。 如果不是他当时的一时心软，事情，便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了。 可是他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一直到四神大战落下帷幕，创世神为了阻止罗刹的阴谋，而特地在菡萏城上空创建了水晶宫殿…… 莲妖重生。 疯灵、疾风、临月重生。 有一个两千年，在漫长的等待中，消逝。 “所以，之前跟我交手的家伙叫做罗刹，他是当年神魔大战魔族首领的……分身，而其本尊，便是重生后的莲妖？” “……是。” 幂极一脸尴尬地点点头，之前一直保持沉默，拒绝言明真相，便是因为他心存愧疚。 只是没想到，这个一向刻薄的朱雀星君，居然立刻逮着他的痛处戳，反而善解人意地岔开了话题。 思及此，幂极无比动容地握紧手心，内心默默地忏悔起来，果真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咩？ 当然—— 不是。 “简而言之，你，谛听，写书人，幂极就是这一切真相的罪魁祸首？！” “……” 幂极默然，内流满面：他果然不该对萧倾尘抱有奢望的！ “作为一个男……人，你必须负责。” 萧倾尘霍地站起身，一脸凝重地上前，狠狠地拍了拍“仙人球”的肩膀。 幂极：“……” “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本君吧，还有很多问题，本君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所以……想到的时候，如果找不到人解答的话，会很苦恼的。” “……”你确信你不是想压榨我咩？ “请看着我真诚的双眼，你忍心拒绝吗？” 萧倾尘微笑着说道，右手微动，指间银光闪烁…… 幂极浑身一僵，再一看对方威胁般的笑容，眉头狠狠一抽：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第258章 幂极说：如今的罗刹虽然实力深厚，却并非无敌。 萧倾尘点头称是，当年的魔族首领尚且可以以一挡三，若非白虎星君的牺牲，最后将罗刹的本尊封印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即便本尊被封印了，分身却在长达四千年的时光中，不断地吸取能量，至此，单凭萧倾尘一人之力，虽然无法克制住对方，但若是他和夜痕、凌霄三人联手的话…… 要重新封印罗刹，也绝非难事。 和路青的情况一致，本尊消失之后，分身便取而代之。 如今的罗刹，已然成了名副其实的魔族之王。 且，很小然，模组的实力，并不比神族逊色多少。这一点，但看疯灵和疾风，便不难推测。 “莲妖已转世重生为妖族，即便罗刹找到了他，他们两个也不可能……合二为一。” “因果循环，解铃还须系铃人。” 幂极一脸高深莫测地颔首道。 萧倾尘眉头一挑，难道……这就是罗刹要抓豆豆的原因！？ “你知道罗刹在什么地方。” “……是。” “……既然知道，那就识相点。” 萧倾尘转身，不耐地说道。 幂极为难地摇摇头，道：“知道是一回事，但，不能说。” 这话就跟当初命运之神敷衍萧倾尘时一样！ 果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萧倾尘轻嘘一声，突然踏步上前。 见状，他就知道答案了…… 拳头咯咯声响起在耳畔，幂极狐疑地回头，嘭地一声，一记重拳迎面而来，下手之手竟然是……青龙星君！ “你……干嘛！？” 幂极惶恐之余，惊骇地反问道。 回答他的却是玄武星君的另一记重拳！ 最原始的斗殴手段，无外乎拳打脚踢，因为不够美观，又费时费力，便逐渐地被取代了！ 幂极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身为神之一族，他竟然被“同类”围殴了！ 偏偏“规则”上只限制了四神内部自相残杀，却没有禁止他们虐待他人…… 在遭受打击的那一刻，幂极狼狈地缩成一团，恨恨地诅咒着创世神那偏心眼的家伙！ 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善茬，且不说朱雀星君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和已经沦为“狗腿子”的青龙星君、玄武星君…… 就连幂极报之以厚望的紫樱都……临时叛变了！ “阿紫，师父……” “师父在闭关。” “哦！” 哦你大爷！幂极死咬着牙，愣是没有松口，只能一个劲地心里暗骂这群没良心的东西！ 黯夜，星明，夜风轻扬。 萧倾尘默默地仰天，望着夜空繁星闪烁，嘴角微勾。 “现在能说了吗？” 半响，萧倾尘转身，笑盈盈地问道。 夜痕与凌霄施施然退下，立在两侧，居高临下地望着一身狼狈的“仙人球”，一脸的意犹未尽，似乎还想动手…… 幂极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欲哭无泪。 他该庆幸对方没有直接下杀手么？ 青龙星君与玄武星君首次联手揍人，岂有揍不死的道理？ 对方确实手下留情了，连三分力都没有用到。 但—— 幂极还恼火，好歹也是同类，怎么可以这么过分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仰着头，幽幽地望着萧倾尘，一字一顿道。 萧倾尘无奈扶额，虽然偶尔客串一下反派的感觉还不错，但他真没打算把幂极给怎么着了！ 关键是这棵“仙人球”太不合作了！而且，此人分明就是个受虐狂啊！不教训就不会学乖的典型！ “夜痕和凌霄，刚才都是跟你闹着玩的，如果换做本君动手的话，你该知道后果的……” 萧倾尘俯身，指间刷地飞出一枚指刃，突然从幂极的耳边飞过！ 幂极后知后觉地抬手，接住那一缕飘然而下的断发，目瞪口呆…… 作为一个堪堪能够自保的神族，他当然很清楚四神的厉害！可是—— 他还是不能说。 “我，有我的职业操守。” “……不，你没有。” 萧倾尘肯定地摇摇头，见对方一脸呆滞，继续补充道：“你若是有的话，当初就不该包庇罗刹，你当初若是没有包庇罗刹的话，就不会惹出那么多的麻烦，说穿了，其实你才是所有问题的罪魁祸首。” 说完，萧倾尘一脸严肃地点点头。 一旁，白杨听得一头雾水，他不由得扯了扯紫樱的衣袖，低声问道：“阿紫，真是这么回事吗？” 紫樱面无表情地眯着眼睛，没有回答。 是，才有鬼了！ 朱雀星君巧舌如簧，颠倒是非的能力果然叫人不得不服！ “现在本君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把罗刹的下落告诉本君，这么简单的事情，即便你不说，本君也能查到，但若是白虎星君出了什么问题的话，恐怕连创世神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 幂极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正对着萧倾尘冷厉的目光，本能地想逃，身体却又不听使唤，只能呆呆地坐在原地，强烈挣扎…… 威逼利诱，坑蒙拐骗，讲究一个气势，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打破敌人的心理防线，是为上策。 这一点，萧倾尘已经做到了。 他原本打算带幂极一起离开天山剑门，但若是这人死活不肯合作的话，将人带走，也只是给自己徒增烦恼。 所以在离开之前，他必须让对方清楚滴意识到眼前的现实。 “罗刹在哪里？” “在……菡萏城东街三十三号。” “很好。” 萧倾尘满意地直起身，这个答案，倒也不出他所料。 菡萏城，作为昔日的魔族大本营，加上没有四大家族的干涉，商人繁多，要藏一个人，确实很容易。 更何况，水晶宫殿就在菡萏城上炕，罗刹要抓莲妖，自然会在离目标最近的地方伺机以动。 “即刻启程，返回菡萏城。” “啊……这么快啊，翼空，你就不能多待几天吗？” 白杨闻言，刷地跳起身，跑到萧倾尘面前，不舍地问道。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望着眼前的老顽童，温声道：“师父，待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再来看你和师娘的。”“唔……那我跟你一起下山？”白杨跃跃欲试地问道。 “不行！” 不等萧倾尘回答，紫樱依然跳起身反对道。 白杨不满地鼓着腮帮子，开始耍赖：“阿紫，为什么不行吗！掌门人都可以离开天山，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山下都是坏人。” 紫樱眯着眼睛，一本正经地答道。 白杨嘴角抽搐着撇过头，心说道：好烂的借口啊！ 萧倾尘见机，连忙劝道：“师父，师娘说得有理！” “……”有力个屁！ 白杨不满地皱着鼻子，但——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回旋的余地吗？ 最终，白羊还是妥协了。 萧倾尘如愿以偿地带走了幂极，只是临行之前，他被紫樱拖走，秘密交谈了片刻。 “师娘，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不过……” 萧倾尘的心随着对方的沉默，莫名地一沉。 紧接着，紫樱缓缓说道：“前世的事情，我记起来了。” “所以？” “前世如何，今生已无力改变，我只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师娘似乎对我有诸多不满……” “你想多了。” 紫樱漫无表情地否认道。 萧倾尘却无力反驳，紫樱便是小青的转世……这一点，不会出错。 前世，青龙星君与白虎星君一战之后，龙吟暴走，朱雀城危在旦夕，后又因墨非涯盗走火晶石，朱雀城被破，那一战中，小白与小青双双身亡…… 说到底，萧倾尘原本是有机会阻止龙吟的，如果他再果决一点，如果—— 从一开始，他没有将青龙星君与玄武星君搞错的话，或许，一切有将会不同？ 可惜没有如果。 “师娘，朱雀城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还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嗯？” “即便罗刹的事情解决之后，那也很与凌霄呢，你又当作何打算？” 紫樱凭风而立，衣袂飞扬，声音清冷如水，一字一句，却重重地敲打在萧倾尘的心扉之上。 第259章 菡萏城，东街三十三号。 深夜，寂静无声。 这里原本是一家布衣坊，但连月来，当家的一直外出中，铺子也门户紧闭。 萧倾尘一行四人直接瞬移到了后院，院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银月光下，银月可以窥见院内树影摇曳，微凉的空气，却浸透着一股腐朽的气息。 啪嗒——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响，紧接着刺耳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藏头露尾的多没意思啊，出来吧，罗刹……” 萧倾尘笑盈盈地说道，单手负于身后，另一手拎着幂极的后衣领。 凌霄与夜痕一言不发地守在他身侧，全身戒备。 那笑声忽然停了笑了，而后，两道人影从暗处迸出，快如闪电，形似鬼魅！ 瞬间，那两人便缠上了夜痕和凌霄！ 萧倾尘凝神一看，暗暗惊诧，与夜痕交手之人分明就是……疾风，另一人不用说，显然是时雨！ 黑暗中，刀光剑影，银辉肃杀，激战双方均身法极快！ 幂极只觉得耳畔狂风呼啸，冰雪漫天，似错觉，却又无比的真实！因为—— 他已经冻得瑟瑟发抖了！ “星君，你等会可得好好保护我……” “嗯？” “星君，你不会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吧？” 幂极讨好地笑着问道，心中一阵忐忑。 在他看来，朱雀星君此人，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非常地……难以捉摸。 纵然他是谛听，白帝国四千多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他都一清二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透过现象看透本质，以为这是一件太过费神的事情。 而幂极，每天接受的信息已经够多够杂够繁琐，所以他并不愿意花费更多的经历去琢磨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深不可测的人。 “其实有一件事，本君一直忘了问你。” 萧倾尘伫立在原地，脚步不挪分毫，旋即在两人周身设下火之结界，阻挡了风雪…… 见状，幂极立马狗腿地迎上前，谄媚地问道：“什么事？” 气节、原则这种东西，对于神族来说，等于尊严的存在，但—— 事实证明：在不容反抗的力量面前，所有的反抗都是徒劳无功的。 所以他学乖了…… 与其再次被狠狠地揍上一顿，倒不如乖乖合作！ 说到底，罗刹的事情，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现在，即便他有心扮演一回顽强不屈的勇士，创世神也未必会领情！ 不然的话，当初他就不会被贬到白帝国来了……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一想，他在白帝国这么多年，虽然连自保的力量都没有，却也是自由自在，落得一身轻松，更不用担心被人“弹劾”…… 这么久以来，除了一点点心虚愧疚之外，幂极的小日子倒也算得上滋润！ “零随你回了天山剑门？” “……是。” 幂极迟疑着点头道，暗道真是奇怪，这个问题，先前他明明已经交代清楚了啊，为何此时朱雀星君又旧事重提？ 那倒是……闲的太慌了？ 萧倾尘自然没有闲得无聊来折腾对方，幂极说零随他回了天山剑门，但没有跟他一起进入藏剑阁，这一点，他信！ 问题是，他们离开天山剑门之前，萧倾尘特地搜索了一遍命运之神的气息，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天山之上了。 是提前离开了？ 还是不幸被人逮住变成了人质？ 事实不从考究。 以为罗刹似乎也消失了。 确切地说，是罗刹的气息消失了。 就在疾风与夜痕，时雨与凌霄展开激战之际，罗刹跑了。 意识到这一点，萧倾尘有种翻白眼的冲动，那厮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一只打BOSS了，哪里中途逃跑的道理啊！？ 思及此，萧倾尘眉头微皱，沉声道：“你说他干嘛要跑？” 据保守估计，以罗刹目前的实力，单是萧倾尘一人，很难将其擒下！ 而疾风和时雨又缠住了夜痕和凌霄，如此大好时机，罗刹岂有中途落跑的道理？ “魔族的修炼途径，以吞噬为主……”说着，幂极顿了顿，目光微黯，“吸取他人的修为，化为自身的力量，看似捷径，却存在着必然的弱点。” “哦？” 萧倾尘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 弱点？难不成会……消化不良？ 幂极神色古怪地瞥了眼萧倾尘，哭笑不得，他的能力不多，但恰好包括读心术这一项，虽然经常失灵，偏偏在这个时候读到了对方心底的想法，心情不是一般的复杂。 “当然不是……”消化不良，“咳咳，我的意思是，吃得太多，需要一段时间……调理。” “啊，果然是消化不良啊。” 萧倾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心说道：怪不得方才觉得罗刹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竟是因为这个原因。 幂极欲哭无泪，他刚刚只是打了个比方啊！吞噬，真不是这么回事！ “因为他目前吃撑了，所以暂时不能跟我们交手？” 萧倾尘沉吟着，问道。 幂极一怔，内心挣扎了片刻，点头道：“差不多……”其实，差很多。 “那，我们现在去追上罗刹，将他一网打尽！” “……” “怎么了，有问题？” “咳咳，那个，我不知道他跑哪里了。” 幂极神情扭曲地解释道，内心重复一百遍：咱不是神棍，咱真的不是神棍！咱特么的只是一个写书热，没发生的时候怎么能知道呢！？ 萧倾尘沉默了，显然，他不小心动用了读心术，更不幸的是偏巧读到了对方内心狂暴的腹诽。 零和幂极，一个揣着未来，一个记录现在，可是既定的未来也会出现变数，而“现在”，永远都比“未来”迟一步，所以—— “我们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这个……” 幂极颤抖着退了一小步，对方明明笑得很温和，他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压抑，好可怕…… “嗯哼？”萧倾尘脸上的笑容愈加灿烂。 幂极暗暗吞了口唾沫，而后小心翼翼地道：“可以用排除法，排除掉对方可以藏身的几个地方，或者各个击破，或者……守株待兔？” “有道理。” 萧倾尘笑容一敛，与之同时，右手一挥，火之结界瞬间撤去。 幂极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正想要往对方身后躲，却发现风雪已经停了。 四周一片狼藉，月光下，整个院子破败不堪，草木碎屑飘了一地。 不愿之外，夜痕与凌霄各自持剑，立在院落两侧，而疾风与时雨显然已战败…… 萧倾尘诧异地瞥了眼倒地的疾风与时雨，这两人的伤势，似乎比他预料中更重。 且不说时雨，单是疾风，夜痕也一定会手下留情才是。 难不成—— “他们身上大半的修为，均已被夺走。” 察觉到萧倾尘的目光，凌霄神情凝重地解释道。 萧倾尘下意识地皱紧眉头，疾风跟时雨的修为均不低，尤其是疾风，其实力甚至不比萧倾尘逊色！ 这一个，他终于能够体会到“吃撑了”三个字的涵义！ 罗刹绝非心善之人，若非他无法将疾风和时雨身上的力量全部“吸收”，此时此刻，这两人早已成了两句干尸，亦或者是……尸骨无存。 如此算来，闪电和奔雷，尚且算得上是幸运的了。 “把人带回墨家主宅再说。” 萧倾尘低声说道，随后开启了空间转送阵，准备离开此地。 夜深人静，确实不适合追踪罗刹，加上疾风和时雨又危在旦夕，徒然被强行夺走大半修为，又被迫与夜痕、凌霄一场恶斗，道最后还能留住一条性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传送阵的紫红色光芒照亮天际，萧倾尘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如今的罗刹，实力更甚，若是再让他找到与莲妖合二为一的机会，那么到时候，即便是死神联手，恐怕也不再是他的对手了！ 事已至此，尽快铸造出封印神器，才是至关紧要的事情！ 无人相继踏入传送阵之后，原本处于晕迷中的疾风忽然睁开眼睛，双眼赤红，右手成爪，突兀地袭向萧倾尘！ 萧倾尘冷眼半眯，正要动手，夜痕已经一记手刀朝着疾风的后劲劈下！ 疾风瞪着眼睛，重新倒地。 “噬魂禁咒！”幂极惊愕地地吼道，随后连忙捂住嘴巴。 萧倾尘闻言，不解地问道：“那时什么东西？” “罗刹下在他们身上的禁术……” 幂极暗道槽糕，一时嘴快，又把不该说的给说了，但—— 算了，破拐子破摔，大不了下次见到创世神，他……主动领命一辈子守在白帝国得了！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瞥了眼昏迷过去的疾风，低声问道：“如何破解？” 幂极小心翼翼地吸了口气，诺诺道：“杀了施术之人。” “也罢，反正迟早要跟那人碰上面。” 萧倾尘乐观地撇撇嘴道，只手一挥，再度开启传送阵。 第260章 “噬魂禁咒并非无解，只要中咒者散尽全身修为……” “既然如此，你为何还站在这里说风凉话呢，嗯哼？” “……” 奔雷面色不悦地皱着眉头，他原本只是好心出主意，竟被疯灵这变态冷嘲热讽！若不是闪电一直拉着他，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真想…… 疯灵嗤笑一声，挑衅地斜了眼面色苍白的闪电，继续道：“如果不是因为你们俩，他们又怎会中噬魂禁咒？” 闪电神色尴尬地撇过头，无力反驳。 他知道，疯灵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不是因为他和奔雷，时雨和疾风便不会轻易地被罗刹控制，更不至于落到现在这般凄惨的地步…… 噬魂禁咒发作后，得不到纾解，便会神志不清，逐渐沦为行尸走肉，杀人利器！ 所幸在事情失控之前，夜痕和凌霄都极有分寸地将人制伏了…… “原来不是吃撑了，而是故意留了一半啊……” 萧倾尘靠在窗棂前，幽幽地说道。 冥极一听，立刻本能地往后躲了几步，生怕对方突然发作为难自己…… 萧倾尘状似漫不经心地瞥了眼“仙人球”，很快转向了另一边的奔雷。 “奔雷，你先前承诺过本君的事情，可还记得？” 他笑盈盈地问道，笑容明媚而耀眼，映在奔雷眼中，却化作一股莫名的寒意。 男人略一怔，记起萧倾尘所谓何事，连忙答道：“我即刻去取来……” 自从他和闪电跟着疯灵返回墨家主宅后，两人就被对方有意无意地监视了起来，一直到萧倾尘等人深夜返回，他才稍微松了口气。 可是看到疾风和时雨的惨样，奔雷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却再度提到了嗓子眼！ 疾风、临月、疯灵三人乃是当年的三大灵兽转世重生，这令人震惊的消息，不久之前，临月亲口承认了。 事情的错综复杂，一直追溯到四千年前的神魔大战，这其中的细节，萧倾尘在回来之后，也简单地诉述了一遍…… 奔雷没有想到，事情的真相竟会如此的残酷！ 一面担心闪电的心情，他更是不敢分心去注意旁的什么东西，于是—— 等到萧倾尘“提醒”起来，他才想起自己曾担心要交出冉筱箭！ 萧倾尘微微颔首，笑容愈加深邃，道：“还有件事……” “星君但请吩咐。” 奔雷异常真诚地问道。 萧倾尘瞥了眼窗外黑压压的夜空，轻声道：“把那名叫做司剑的少年，也一并带来。” 司剑？奔雷想了想，实在发现不了司剑到底有何特别，不过对方既是朱雀星君点名要的人，他照办即是，就当做是为自己和闪电曾经造下的孽……还债。 “是。” 奔雷颔首应道，然后对闪电低声叮嘱了声，便匆忙离开了湖心小筑。 直至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萧倾尘才“后知后觉”顿悟过来，呐呐道：“他这么心急啊……” 众人：“……” “疯灵，莲妖呢？” 过了半晌，萧倾尘忽然问道。 原本坐在闪电对面，神色阴沉地盯着对方直瞅的疯灵瞬间回神，倏然一闪，整个人已经扑到萧倾尘面前。 红衣少年嘴角噙笑，异常温柔地答道：“在隔壁房间休息，有小烟儿、二愣子、钱钱和汤圆看着，不会有事的。” “……”萧倾尘剑眉微抖，这变态说话的方式竟完全是拷贝了他！ “主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疯灵一边问道，一边挪动着身体，差一点，便要挂到萧倾尘身上去了…… 与之同时，两道骇人的杀气从萧倾尘两侧直袭而来，少年动作一僵，讪笑着缩回了手。 他倒是不怕夜痕和凌霄怎么闹腾，关键是—— 他居然在萧倾尘眼中看到了警告的讯息！ 啊嘞！不就是碰一下么，主人真是太小气了！疯灵哀怨地瞥了眼萧倾尘，低头，装可怜……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叮嘱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都回房去歇着吧。” 房内，闪电、临月默默地对视了一眼，却一致地摇摇头。 “星君，我想等奔雷回来。” “那个……我失眠。”临月挠挠头，别扭地说道。 失眠？萧倾尘但笑不语。 “咳咳，星君，在下告辞了。”一群傻子，都杵在这里下蛋啊！ 冥极闷闷地腹诽了句，扭头，弯腰，搓手，笑着道。 萧倾尘摸摸鼻梁，他倒是想把冥极留下来，再加上昔日的天下第一铸剑师墨非涯，他们三人齐聚一堂，商量一下如何铸造出封印系神器…… 可惜—— 天色确实太晚了，已经接近子时，本是夜深人静，酣然入睡之际。 加上冥极先前受到了不少的“惊吓”，萧倾尘自认为还是比较体贴的，自然不会继续虐待同类…… “嗯，你去吧，好好休息。” 说着，附上一枚明媚无害的笑容。 冥极神色一僵，连连点头，胸口一阵堵塞，天呐，这朱雀星君一笑起来就没好事，偏偏还老喜欢朝着他笑，真是、真是吓死人啊！ 冥极内心无比忐忑地退出了房门，方一转身，却见一少年正笑眯眯地望着他，恭声道：“星君吩咐渊离好好照顾您，请往这边走——” 此少年，便是渊离。 冥极眉头微皱，暗暗摇头，他就知道，萧倾尘哪有那么轻易放他离开的呢！ 切，他难道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既然还派人来监视他，真是……太过分了！ 不过这一回，冥极确实错怪了萧倾尘。 因为是渊离得知冥极的身份之后，主动请命负责对方的安全，也希望趁着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时候，意图从对方口中套出一点路青的近况…… 正如冥极所言，他不过是个写书人，实时记录白帝国发生的所有事情。 那么他也一定很清楚，这会路青和豆豆在什么地方，他们两人是否安全…… 渊离领着“仙人球”一路左拐，最后停在了莲妖居住的隔壁房间。 这湖心小筑，原本并没哟那么多的客房，仅仅半天的工夫，墨非涯便将这地方扩大了两倍，为的便是应对突如其来的意外事件，譬如……萧倾尘突然又捡回一堆人来，总得要安排地方吃住。 墨家主宅多得是厢房，偏偏对方就瞧上他这湖心小筑，墨非涯再无奈，也只能照办，不是么？ 且说冥极溜入房门，二话不说，就要往床上跳，却被渊离一把揪住后衣领，生生地将他拽了回去！ “哎呦喂，我说你祖宗啊，你到底想干嘛呢？还让不让人睡了啊……” “抱歉，但是我只是想问一下……” 渊离话未说完，冥极便不耐地挥挥手，一口气也不喘地低吼道：“行！行！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说！我说还不行吗！一个时辰之前，白虎星君和路青都还在菡萏城东街三十三号，不过现在，老子也不知道了！白虎星君没受伤，路青也没事，有事的是吃饱了撑着的罗刹，好了没？好了没？得，那我睡了！” 渊离：“……” 听到路青和豆豆豆没事，好歹是松了口气。 冥极一骨碌地卷起被褥，狠狠地翻了记白眼，心说道：一群傻子！ 另一边，萧倾尘正侧坐在窗口，一脸凝重地望着窗外。 夜风沁凉，迎风吹来，他下意识地眯紧了眸子，甚是苦恼。 神器，这两个字对萧倾尘来说，并不算陌生。 作为一名铸剑师，神器，可谓是其毕生至高的追求。 吟龙剑、歌凤刀、夜玄箭、冉筱箭这四大神器，可惜只与唐家一脉结缘，而萧倾尘至今为止，唯一铸造出的一把神器，也是在无心插柳柳成荫。 那把曾经带着他从二零一二年的C国回到两千年前的白帝国的……时空系神器，理论上，封印系神器的属性应该与其相差无几，都是叫人无奈的“一次性”消耗物。 简而言之：即便萧倾尘成功铸造出了封印系神器，要制伏罗刹，也只有一次机会，封印一旦开启之后，即便封印失败了，这神器也会随之毁了。 若成功，便再好不过，若失败，也唯有倾尽全力将罗刹……打回原形！ “墨非涯……” 思及此，萧倾尘目光微沉，扭头，低声唤道。 墨非涯抬头，沉默地看向萧倾尘，心底隐约带着一丝期盼。 萧倾尘沉吟了刹那，忽然笑道：“无妨，还是明日再说吧，你先回去歇息，还有疯灵、夜痕、凌霄，你们也一样。” “主人，人家要在这里陪着你嘛！” “……” 萧倾尘眉头微抖，伸手，将近在咫尺的红衣少年拎到面前，笑道：“乖，睡觉去……” “哦。” 疯灵垂下头，诺诺地点头道。 墨非涯犹豫了下，没敢质疑。 倒是夜痕和凌霄，这会却异常地固执，就是不肯离开。 “怎么？”萧倾尘扬眉。 夜痕不语，凌霄微微一笑，温声道：“陪你。” 第261章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奔雷带着司剑和冉筱箭赶回了湖心小筑。 萧倾尘将冉筱箭收好之后，便将奔雷和闪电赶到了隔壁去休息了…… “你留下来，照顾疾风。” 司剑穿着一身黑色劲装，额头渗着一层细密的汗水，想来是方才被奔雷拖着跑了不少路，加上再次看到萧倾尘受到了“惊吓”，好半天才缓过神，诺诺点头道了个“是”字。 这间房，原本是留给伤患的，不适合一大堆人在这杵着站岗放杀气，于是，萧倾尘很有自知之明地溜出了房门。 他这一走，凌霄与夜痕也理所当然地跟了上去。 房内，很快只剩下昏迷不醒的疾风和时雨，以及守在一旁的临月，司剑。 “他……” 司剑犹豫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疾风，上一次见面时，正是他奉命去刺杀朱雀星君一行人，明知无力战胜对方，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原本是死路一条，却在最后被疾风救了，连同他的其他两名伙伴。 望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样悄无声息地躺在病榻上，司剑心里很难受…… “好像快死了吧。” 临月皱着眉头，闷闷地道。 说法夸张了点。 不过他是真的认为，这两个笨蛋快死了，蠢死的。 一直把他排斥在外，结果两个人却胳膊肘往外拐，还幻想着以一己之力制伏罗刹，果真是……蠢死了！ 发生这种事，为什么不跟主人商量呢？ 如果……如果那天他早一点带玄武星君赶到勤华阁，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 临月很自责，更多的是克制不住地伤心。 转世重生之后，漫长的两千年中，他没有什么交心的朋友，偏偏眼前唯二的两人现在确是危在旦夕！ 噬魂禁咒……除了杀死罗刹之外，就真的没有破解之道了吗？ 可惜他，却一点也帮不上忙！ 这一刻，临月真是恨透了自己，如果当初转世之际，他选择了力量，现在就不会那么无助了…… “他会没事的。” 望着沉睡的疾风，黑衣少年忽然说道。 临月疑惑地瞥了眼司剑，不明白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自信，但一对上少年自信笃定的目光时，他不由得扬起了嘴角，暗暗心说道：嗯，会没事的！ 与之同时，萧倾尘正领着夜痕与凌霄，乘着夜色绕着月牙湖漫步…… 月光被云层遮挡住，光影瞬间黯淡了几分。 夜风轻轻，迎风吹来，沁凉入骨。 萧倾尘沉默地走在前头，他不用回头，也知道跟在他身后的两人正激烈地怒视着彼此。 蓦然之间，萧倾尘想起了离开天山剑门之前，紫樱质问他的话…… 罗刹的问题，尚且有解决的方法，但他的呢？ 夜痕与凌霄两人，就像无法共存的冰与火，在萧倾尘面前时，尚且能维系着表面的和平，但却又无时无刻不相互“攀比”！ 正如之前在菡萏城东街三十三号，罗刹将被噬魂禁咒控制住的疾风与时雨放出来，夜痕和凌霄若是能不计前嫌，联手合作的话，制伏对方所需的时间，势必将减少一半…… 可是他们没有。 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男人尤其 不愿被情敌比下去！ 一个是青龙星君，一个是玄武星君，两个都是白帝国的守护神，却因为一个朱雀星君，将彼此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很不得将对方处之而后快！ 这样的僵局，真不是萧倾尘愿意看到的。 在他回避问题，以先解决罗刹的事情为借口之际，其实他也在苦恼着。 豆豆曾经说过的话，他甚至也考虑了…… 正因为不论是凌霄，还是夜痕，他都无法轻易割舍，所以萧倾尘也在犹豫着，是否该违背自己的原则…… 咔嚓—— 意外地踩断了一根枯枝之后，萧倾尘徒然停住了脚步，甫一回头，毫无意外，夜痕与凌霄在瞬间收敛了对彼此的敌意，装作一副“哥俩好”的假象…… “无双，你是不是有事情跟我们说？”凌霄善解人意地问道。 夜痕原想冷哼，及时刹车，同样一脸期待地看向萧倾尘。 或许是因为这两人的眼神太过炙热，也或许是因为这一天下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萧倾尘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当下竟将自己心底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 “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话音刚落，萧倾尘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这句话，有些不合时宜。 如果是发生在2011年的C国，他萧倾尘对一名爱慕他的女子说出这番话来，对方一定会欣喜点头。 但眼下—— 一阵诡异的夜风悄然刮过。 夜痕眼底的笑意赫然散去。 凌霄嘴角的笑意也随之凝固。 我们……这不是谁和谁的问题。 夜痕不笨，凌霄更是精明的很，萧倾尘说出这句话来，他们俩人想装傻都来不及了！ 其实不是没有意识到，昔日的点点滴滴，一幕幕从眼前晃过…… 他们是如此地清醒，清醒到无法欺骗自己。 不是没有想过三个人在一起这种事情，但不论是夜痕，还是凌霄，都是自尊心极强，占有欲极强之人，他们无法容忍要跟第三个人分享自己的爱人！ 所以，这种荒谬的想法，在刚冒出头的那一刻，就被掐灭了。 甚至与为了预防这种“可怕”的结局，也为了不让萧倾尘为难，夜痕与凌霄早就计划好如何破解这个大难题！ 两个人不好选，那么只剩一人的话，不就不用为难了么？ “倾尘……” 夜痕眯着眼眸，轻声唤道。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而性感，溢满了深深的情意。 萧倾尘却下意识地心头一紧，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 等待结果的过程，是那么地漫长。 “有我没他。” “无双，三个人的世界太过拥挤了。” 竟是同时开口。 一个态度强硬，一个稍显委婉，却格外默契地表达了同一个意思。 萧倾尘抿嘴不语，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并不算意外。 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地黯然和伤心。 爱情是自私的。 所以，他没有资格怪夜痕和凌霄，若要怪，就怪他自己太贪心了吧…… “抱歉。”萧倾尘自嘲地撇撇嘴，低声道，“你们一直让我选，如今我做出了选择，可惜你们两人都不满意，所以……不如回到最初的状态吧。” 凌霄、夜痕：“……” “在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岁月中，朋友，永远比恋人来得更可靠，因为谁也不知道，将来的哪一天，爱情就被一点点消耗完了……” 萧倾尘说着，微微一笑，笑容里面蕴藏着说不尽的落寞与辛酸。 他深深地凝视了一眼两人，而后转身，一步、两步、三步…… 逐渐走远。 深厚没有脚步声，萧倾尘的心底涌过一丝心痛，这个过程，果然比他想象中要来得更加难受。 可是他必须这么做。 不然这个死结，再过两千年也未必能解开。 一味的逃避，确实什么也解决不了。 如今，把话说清楚了，他反倒是松了口气。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后，萧倾尘逛累了，一个人深夜闲逛，并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他展开神识，探查了一遍，确定自己离开之后，夜痕和凌霄没有当场撕破脸皮打起来，于是便瞬移回到了湖心小筑之上。 推开房门，准备入睡之际，御灵蜂和火之精灵忽然扑了上来。 “啾啾……” “主人！” “嗯。” 萧倾尘懒洋洋地应了声，直接倒在床头。 照例来说，风雨雷电四大护法都被他拐到手了，这会也用不到火之精灵了，但不知为何，对于这只长得跟仙人球一样，却只会啾啾叫得小家伙，萧倾尘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喜欢到不忍心将它赶回原来的空间。 火之精灵被召唤出来之前，一直待在一个密闭的黑漆漆的空间里面。当然，这是火之精灵亲口所说，御灵蜂帮忙翻译的！ “主人，我跟你讲哦……”巴拉巴拉一大通，不愧是八卦之王！ 御灵蜂神秘兮兮地说了那么久，不外乎就表达了一个意思：刚才，夜痕和凌霄两个人一脸臭烘烘地回来，两个人一声不吭地把自己关进了房门…… 其实这事，真不算什么好八卦的，但问题是这两个人疑似生闷气的家伙是夜痕和凌霄！ 两个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跟萧倾尘身边的男人！ 夜痕的反应，御灵蜂尚且还能理解，但凌霄…… 它自诩聪明过人，也理解不了凌大当家究竟是被猪心蒙了心，还是脑子进水了，偏偏要学夜痕那个“跟踪狂”！ “主人，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御灵蜂拍着翅膀，倒挂在床幔上，好奇地问道。 一旁，火之精灵也飘飘荡荡地飞了过来，停在萧倾尘的肩头，啾啾叫个不停。 这两个好奇心害死猫的家伙！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小黑，你什么时候才能进化成人形呢？” 闻言，御灵蜂立刻乖乖闭嘴了。 它多么想呐喊：哦不，主人你不要瞎想了，那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啾啾……” “……”萧倾尘默然。 火之精灵委屈地继续啾啾叫…… 吵得萧倾尘有点心烦意乱。 “小黑，小灵子在说什么？” 御灵蜂扬起一只翅膀，指了指自己紧闭的嘴巴。 萧倾尘哭笑不得地坐起身，单手抚上御灵蜂的脑袋，装模作样地道：“本君饶恕你的罪过，说吧——” “小灵子说，有人闯进来了！” “什么！？” 第262章 “鹭华池”外，有墨非涯设立的结界，月牙湖周围，萧倾尘也特别设置了火之结界，且，只对他熟知的几人开放了出入权限。 所以，当火之精灵说:有人闯入湖心小筑…… 萧倾尘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即便是罗刹，若是擅闯结界，他也一定会发现的！ 除非那人是……创世神? 想来这个答案有些不可思议。 对方并未特地掩饰气息，反倒有些肆无忌惮的味道。 于是萧倾尘找到擅闯者，只是一瞬间的功夫。 “嗨，倾尘。” “……”竟是零。 萧倾尘剑眉微蹙，来人确是命运之神，没有一丝力量的某神棍。 望着一脸傻瓜笑容的命运之神，萧倾尘没有放松一丝戒备，火之结界对零开放了权限是没错，但—— “你身后那人是谁?” “闯入”和“进入”有着本质的区别。 火之精神所指之人，必然不是命运之神。 闻言，零尴尬地摸摸鼻梁，讪笑道:“倾尘果然是聪明过人，什么也骗不了你。” 说着，他往一旁挪开了两步。 下一瞬，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逐渐显现出一道人影…… 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洁白神圣的银丝滚边长袍，淡金色的卷曲长发松软地披在身后银灰色的瞳仁清冷无波，神情淡然，透着一丝悲天悯人的错觉? 悲天悯人?萧倾尘直觉得那时错觉。 “他是……”萧倾尘狐疑地瞥了眼少年，而后转向零，问道。 零神色古怪地顿了顿，沉声道:“创世神。” 萧倾尘默然。 “啾啾……”火之精灵好奇地凑上前，绕着少年转了两圈，而后兴奋地叫了起来。 御灵蜂一个怔愣，差点从半空坠落。 创世神！? 哦……真是，太惊悚了！ 萧倾尘沉默了片刻，嘴角微微抽搐:“只是幻影吧?” 所以他尝试辨别少年的气息，却失败了。 零狡黠地笑了笑，点头道:“因为创世神无法离开结界。” 萧倾尘了然地点点头，对于创世神，他的感觉一直很微妙。 照例来说，四神，包括整个白帝国，都是创世神的杰作，他们应该对他感恩戴德才是，但—— “这家伙看上去挺专制的。” 萧倾尘一本正经地评价道，说着，干脆俯下身，与对方平视，疑惑地问道:“万能的神啊，您来白帝国是旅游呢，还是观光?” 零:“……” 少年，哦不，应该称之为创世神才是，他波澜不惊地对上萧倾尘戏谑的目光，无比认真地答道:“来修补错误。” 萧倾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随后伸手戳了戳对方的脸颊，那肌肤水嫩白皙得看着就十分诱人，可惜毕竟是幻影…… 萧倾尘的愿望落空了，指尖直接穿过了幻影。 他讪讪地收回手，故作好奇地问道:“如何修补?” 创世神微微侧头，转向零，后者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白纸，递到萧轻尘面前。 “倾尘，这是创世神特地给你准备的东西。” “……” 萧倾尘无语地接下，还没来得及打开。 创世神温和的声音再次响起…… “零，随我回去吧。”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 萧倾尘诧异地反问道，同时，意外地瞥到零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命运之神应当还在“流放”期……吧? “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创世神风轻云淡地提醒道。 零为难地点点头，过去的几千年中，他一直尽心于寻找一个能够打破“命运”之人，他历经了数千年的等待，终于得偿所愿，可是—— 为何要犹豫呢? “朱雀灭世预言，是真的吗?”零迟疑着问道。 问完，他怔住了。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竟对这个世界产生了不舍和依恋? 力量全失的刹那间，他想到了萧倾尘，本能地前来寻找这人，却又在见到幂极之后，毅然离开…… 因为他深深地意识到，有些事，或许就连四神也解决不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要彻底解决问题，必须追溯到错误的起源。 在天山剑门之上，他花了半天的时间，静心祈祷，终于与创世神联系上，也成功地说服了对方前来帮助萧倾尘一行人…… 然而，来到湖心小筑之前，创世神却问了他一个让他百般为难的问题。 “零人为罗刹该死吗?” 罗刹，昔日魔族首领，今日企图颠覆白帝国的终极力量。 倘若四神没有能力阻止罗刹，当他与莲妖合二为一之后，整片大陆，将沦为魔族的囊中之物，到时候，人族、妖族、异能者混血者，即便是四神，也将灰飞烟灭…… 不要怀疑罗刹的实力。 四千年前，罗刹会败，其中的关键是白虎星君，最初降世的白虎星君，正处于力量鼎盛时期，这才有能力将罗刹封印…… 可惜，封印终究没有完全。 终于功亏一篑。 四神驻守白帝国，其目的，本是为了维系各界平衡，然而神魔大战却偏离了创世神的本意。 零明白，若有可能的话，创世神希望魔族能繁衍复兴，慢慢成长起来，就像疾风和疯灵那样，不依赖于吞噬旁人的力量，潜心修炼，不走捷径，脚踏实地…… 愿望是美好的，可惜现实是残酷的。 罗刹四千年的隐忍和恨意，精心慎密的布局，不可能因为创世神的三言两语而放弃一切，从头再来。 正因为这样，零蓦然想到了朱雀灭世预言，还有一个多月的工夫，是否到时候，整个白帝国将会毁于一旦? “是真的吗?”零再一次问道，语气中透着一丝恳求。 创世神薄唇轻抿，没有否认，也没有点头，只是转向萧倾尘，淡淡地问道:“朱雀星君，日后再见了。” 说完，少年的身影忽然化作了一道耀眼的光束…… 狂风席卷而来，光束逐渐扩大，很快，便将神色犹豫不定的命运之神卷入其中…… 萧倾尘踌躇着是否该伸手，将零拽回来，但终究没有行动。 如果灭世预言是真的，那又何必再将其他人拉下水呢? 更何况—— 创世神不是说“日后再见”嘛，所以，不久之后，他们必然会再次见面的。 “主人，刚才，不是幻觉吧?” 光束消失之后，御灵蜂呐呐地上前问道。 萧倾尘略一挑眉，轻笑道:“不知道呢，或许真的是错觉啊……” “啾啾……” “咳咳，主人，小灵子说你又骗人了。” “啾啾！” 火之精灵愤怒地朝御灵蜂扑去，似乎在谴责对方不该说谎骗人。 这两家伙倒是精力充沛。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摇摇头，右手拿捏着零交给他的白纸。 白纸……确实是白纸，因为两面都是一片空白。 萧倾尘默然，这是在跟他打哑谜么? 罢了，还是先回房再说，明天等大伙都起来了，再好好研究下这玩意。 如此想着，萧倾尘顺手将白纸折好，塞进怀中，转身—— 却见凌霄静静地伫立在他身后，神情不明。 萧倾尘怔了怔，咧嘴笑道:“这么巧啊……” 可是—— 凌霄竟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萧倾尘见状，气得眼角狠狠一抽！ 这是在干嘛?！ 他居然不理他！ 真是……太过分了！ 萧倾尘愤愤不平地吐了口气，疾步走到房门前，推门而入，随后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咦，那是……夜痕? 关门的刹那，萧倾尘显然看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玄衣银发，分明是夜痕，可是那家伙居然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就躲开了！ 这两个混蛋！ 明明都在担心他，却又莫名其妙地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样回避着，就因为他说了一句……我们在一起吧? 三个人在一起，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 谁让那两个家伙偏偏喜欢玩“换角”游戏…… 到最后，连他都被绕进去了。 萧倾尘幽幽地叹了口气，倒在床头，无比惆怅。 他该怎么办呢? 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之前逃避了那么久，终于还是…… 他该做的，可以做的，几乎都已经做了，难道真要等时间来解决一切? 或许……色诱? 萧倾尘忽然灵光一闪，霍地坐起身，豆豆曾经给那两个人出过的鬼主意，似乎也适用于他目前的状况? “罢了，还是先等罗刹的事情解决之后，再说吧……” 萧倾尘默默地叹了口气，又不自觉地从怀中掏出那张白纸。 就着白水晶石的照明，出神地望着白纸，纸质很坚韧，他试图撕扯了下，没有撕开，凑近鼻尖嗅了嗅，还带着一丝香气，淡淡，仿若……凌霄身上的味道? “啊哟，创世神该不会是指示我去找凌霄吧?” 去还是不去? 萧倾尘着实有些为难了，因为凌霄刚才那冰冷冷的模样，确实有些伤了他的心…… 纵然，他知道，是他自己有“错”在先。 凌霄的反应，也算是正常。 “这么急着去找他，本君岂不是很没面子?” 对方不是要冷战么? 居然两个人联手来“欺负”他，对他视而不见……真是皮痒了！欠凑啊！ 如此想着，萧倾尘果断地翻身，睡觉！ 由此可见，即便是过了两千年，朱雀星君任性的本质依旧未变。 第263章 翌日。 “早上好，主人！” 红衣少年笑盈盈地眯着眼睛，神情狡黠，语气极度欠揍。 萧倾尘剑眉微蹙，顿了顿，将人松开。 “你在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在等候主人醒来喽……” “……”这厮一定是M。 萧倾尘闷闷地腹诽着，起身，梳洗。 疯灵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正如同曾经的夜痕，不同的是，没有萧倾尘的允许，他还不敢随便动手，以免……小命不保? 论实力，如今的疯灵绝不比萧倾尘逊色，不过—— 疯子的思维，是不能用常理来考量的。 亦或者，正如萧倾尘所言，疯灵欠虐? “主人，似乎被冷落了。”红衣少年忽然语气低落地说道。 萧倾尘心头微怔，回头，静静地凝视这对方片刻，昨晚发生的事情，这家伙大概已经知道了吧…… “主人，我替你去教训那两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这家伙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到底是跟谁学的呢！? 萧倾尘无奈地摇头，长臂一挥，将亢奋地往门外冲去的疯灵一把拎了回来。 正色道:“你似乎很开心?” 少年闻言，面色微僵，连忙否认道:“没有的事！我那是……愤怒！对，愤怒！” 萧倾尘剑眉微挑，感觉很微妙。 他嗖地松开手，单手抚摸着下巴，而后上下打量着少年，兀自点点头。或许—— 不用色诱，只要打破僵局即可? 但，欺骗感情，利用一个无辜的路人，这种事情，萧倾尘实在做不出来，因为……太没品了！ 完全不符合他的作风。 “主人?” 疯灵困惑地眨眨眼，而后轻声问道。 妖魅的凤眼，带着一丝迷茫和不解，少年小心翼翼地凑到萧倾尘面前，正要试探地将人抱住，却被对方本能地一脚踹出了房门！ 嘭地一声巨响之后，连同一起塌陷的地板，两扇镂空雕花木门一并砸到了少年身上…… “咳咳，主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疯灵故作狼狈不堪地爬起身，凄凉跪地，插着门内的萧倾尘，摇摇地伸出右手，目光流连而哀怨…… 那神情，那语调，分明就是一个不幸被抛弃的怨妇模样！ 萧倾尘嘴角微微抽搐着，上前，一身白衣如雪，目光肃杀，锋芒毕露！ 然，下一刻，杀气尽散。 他微微叹了口气，俯身，伸手抓住正装模作样抽泣起来的红衣少年，温声道:“不哭了，起来吧。” 少年恨恨地吸了吸鼻子，低垂的眼眸想、倏然闪过一丝精光，下一瞬，他豁然跳起身，扑到了萧倾尘怀中，再度放声大哭起来！ 萧倾尘面色隐隐抽搐着，右手倏然抬起，几欲将人扔出去，但关键时刻—— 他想起两侧在偷看的人，不由得，落下手臂，轻轻地安抚着玩得愈发起劲的疯灵，同时千里传音给对方…… “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 少年原本哭得极其卖力，眼泪唰唰往下掉，突然接到萧倾尘千里传音，差点破功！ 停顿了两秒之后，哭声再起！ 如同杀猪般惨烈。 简而言之:要多假有多假！ 可是身在迷局之中，有些人却信了。 这摧古拉朽的哭声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的工夫之后，萧倾尘终于竖起食指，戳了戳少年的后脑勺，沉声道:“记得帮我把衣服洗干净。” 疯灵神色扭曲地抬起头，一脸郁结地瞧着萧倾尘，扁嘴道:“主人，你真坏！” “……”萧倾尘再度默然。 他原本不想当着夜痕和凌霄的面，跟其他人这般“亲密”，但—— 就在疯灵被他一脚踹出房门的刹那，那两个先前对他百般冷落的家伙居然跑过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不论是夜痕，还是凌霄，在看到疯灵扑入萧倾尘怀抱的那一刻，明明很愤怒，杀意凛然，恨不得立刻将摸个碍眼的家伙除之后快！ 但最终，他们都没有露面。 只是安静地，转身，离开。 “主人，你刚才的表现不行。” 疯灵一边整理着微显凌乱的衣袍，一边啧啧摇头，那神情，放佛自己很老道似地。 萧倾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转身回房，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如既往的火红色长衫，如墨长发用一根木簪固定，出门前，随手捞了个红苹果，然后走到疯灵面前，一把将苹果塞到对方口中！ 疯灵笑容奸诈无比地握着苹果，却没有直接咬，反倒是一本正经地塞进了怀中，而后跟着萧倾尘前往议事大厅。 经过刚才那么一番折腾，萧倾尘和疯灵几乎是最后抵达大厅的。 说是几乎，只是因为暮月不出席，而疾风和时雨依然昏迷中，司剑与临月在照顾他们两人，自然没有到场。 “主人，坐这里。” 疯灵格外兴奋地拉着萧倾尘上前，落座，确实挑了个距离夜痕和凌霄，都比较遥远的位置。 萧倾尘无语地瞥了眼跃跃欲试的疯灵，显然，这家伙又皮痒了。 在座的众人，基本上都是萧倾尘的熟人，从最初追随他的，到后来慢慢归顺的四神，加上洛非烟那豪迈的个性，一开场，气氛便相当地热烈…… 与高层领导人的开篇演说不同，洛非烟一开口，是直冲要点，即如何引诱罗刹主动现身，以及如何铸造出封印系神器，和对敌的相关部署问题…… 如今，这北回城尚且算得上安稳，但其他诸城，已在一夜之间，被突然冒出来的异能者、妖族控制！ 确切地说，除了北回城、至水城、无双城和洛川城外，就连菡萏城，也已经沦陷了！ 唯独没有被攻破的四座城池，也是因为有四大家族的主力军驻守，军队联合硕果仅存的异能者，艰难地抵抗住了外来的侵袭…… 今日一早，太阳刚冒出来的刹那，墨非涯就收到了来自其他三大世家的求救信。 事态相当紧急。 一夜之间?确切地说，是四个多时辰。 萧倾尘浑然顿悟了，怪不得创世神会在昨夜突然降临，恐怕那不只是因为命运之神的虔心祈祷，而是因为……灭世之日将要提前了? 倘若白帝国完全被罗刹占领之后，这里势必将化作一片人间地狱。 思及此，萧倾尘若有所思地转向了莲妖。 莲妖在得知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一直心事重重，他虽然什么也没说，却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只是唯独放心不下顾玖月。 如果将来莫一天，自己真的会死，那么他希望…… 莲妖心情沉重地转向身侧的男子，顾玖月正一脸懵懂地玩着他的手指。 失去了记忆之后的顾玖月，俨然如同一个初生婴儿般单纯，然而与婴儿不同的是，他对莲妖有着出人预料的执着。 正因为这样，莲妖更加放不下顾玖月了，而今，他唯一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似乎只有萧倾尘了。 如此想着，莲妖倏然抬头，看向对面的萧倾尘。 四目相对，萧倾尘沉声道:“我想，罗刹这会，应该就藏在菡萏城上空的水晶宫殿中。” 自隐形结界被毁之后，水晶宫殿已暴露在世人面前，由于这座宫殿的特殊性，至今依然悬浮在半空之中。 萧倾尘在见到创世神的幻影后，至今为止，他忽然有中强烈的预感:不久之后，所有的一切恩怨都将在那座“无双城”落下帷幕！ “四千年前，菡萏城本事魔族的驻扎地。” 萧倾尘话音刚落，幂极便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且不论在此之前，罗刹究竟藏身在何处，但如今，对方藏在水晶宫殿中的可能性，确实颇高。 萧倾尘状似无意地瞥了眼一身绿衣仙人球装扮的幂极，后者察觉到后，连忙取出一沓水晶书皮的书札，然后奋笔疾书起来…… 奇妙的是，幂极并未动笔，那只隐约透着紫红色光芒的水晶毛笔，完全是自发地动作着…… 待毛笔停下来后，幂极立刻恭恭敬敬地将书札送到了萧倾尘面前。 书页上记录的事情，切好与萧倾尘猜测相符。 言下之意:就目前为止，罗刹、豆豆和路青，都在“无双城”内。 但此时，整座菡萏城，已经被罗刹的势力控制起来。 只要萧倾尘一行人出现在菡萏城任何角落，便会立刻被一大群的异能者包围…… 但，这还不是最让萧倾尘头痛的事情。 寻常的异能者和妖族，其修为再高，摆在四神面前，依然如同沧海一栗，根本不值一提。 但罗刹却在过去的两千年中，对他手中握有的异能者和妖族，以及混血者，进行了大批量的改造和恶性繁衍…… 是以，萧倾尘他们现在要面对的敌人，除了罗刹之外，还有那些数量可怕的“异变者”。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句话，罗刹贯彻地相当成功。 为了迷惑萧倾尘等人的视线，一直在昨夜之前，这群数量惊人的“异变者”都被罗刹养在菡萏城的地底下…… 有人能猜得到，白帝国的王城——菡萏城，一座象征着和平自由的商业之城，其地下却隐藏着一座可怕的地下之城，养着大群杀伤力极强的……怪物。 萧倾尘心中无比沉重地合上了书页，而后从怀中掏出先前命运之神交给他的白纸…… “这张纸上，大概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萧倾尘一边说着，引来众人的注意之后，他缓缓转头，看向凌霄。 “需要我的帮忙?” “……是。”萧倾尘微微一笑，补充道，“麻烦你了。” 语气生疏而客气。 凌霄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将白纸捏在手中，随后瞬移，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呀，真是……太冷漠了。”疯灵吃笑着撇嘴道，一脸地幸灾乐祸，可惜下一瞬，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因为萧倾尘的千里传音随之送到—— “皮痒了?” 第264章 “雪女内丹、千年寒冰魄、神之血……” 萧倾尘望着白纸上罗列出来的一大串名字，额头刷下一滴冷汗…… 正如他先前预料的那般，创世神交给他的“白纸”，暗藏天机，需要玄武星君的冰之力量引导，才能解开真相。 但—— “这些都是铸造封印系神器的原材料?” 墨非涯凝眉问道，显然，作为昔日天下第一铸剑师，他也被这纸上提及的东西弄得晕头转向！ 而且雪女内丹……墨非涯神色为敛，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却见萧倾尘一脸凝重地望着他。 “暮月已经将内丹交到本君手中。” “！” 墨非涯赫然一惊，难以想象自家的妹妹竟然会做出这种决定！ 暮月的偏执和顽固，在过去的几千年中，都不曾得到救赎，没想到…… 罢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若是不能将落成重新封印，白帝国毫无未来可言，到时候，即便苟延残喘下去，也是一种痛苦。 思及此，墨非涯释怀了。 “千年寒冰魄……” 萧倾尘轻声念道，目光随之转向凌霄，后者了然，微微颔首，瞬移离开了原地。 千年寒冰魄，与火之精灵类似，都属于神之力量的高度凝淬结晶。 不同的是，萧倾尘召唤火之精灵，只需精气凝神，并不消耗精神力。 但凌霄在尚未成功度过“散功期”之际，轻易地取出千年寒冰魄的话，将极有可能……延长散功期的时日，在将来一段时间内，无法使用冰之力量。 “神之血……” 萧倾尘无奈地叹口气，继续往下念，神之血…… 他记得自己铸造的第一把武器——弑神之器白芷，当初便是误打误撞，不小心在玲珑宝器中滴落了自己的一滴血。 但那把专门克制朱雀星君的“歌凤刀”，确实有他人铸造出来，根本没有加入神之血的可能性。 所以这里所指的神之血，恐怕不是四神之血。 在场众人之中，也只有幂极符合这个条件了? 萧倾尘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仙人球”，后者浑身一僵，却是极为识时务地上前，谄笑道:“星君有何吩咐?” “去放一碗血。” 萧倾尘小咪咪地说道，眉眼弯弯，甚是狡猾。 虽然这个答案早已在幂极的预料之中了，但—— 一碗血?！ 这个混蛋萧倾尘分明就是伺机报复啊！ 幂极有苦难诉，只能耷拉着脑袋退了下去，准备大放血。 “其余的几样材料，墨非涯，你分配一下，让大家帮忙一起准备。” “是。” 墨非涯连忙应道，他十分理智地没有问萧倾尘要去干嘛，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铸造封印系神器所需的材料是如此地珍贵，他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成功，若是失败了，大概就只能跟罗刹同归于尽了！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萧倾尘倍觉压力很大。 正因为压力大，他更加不愿将这件事交给其他人去完成。 亲手绘制封印图谱，亲自炼器，他势在必行。 墨非涯很快便将任务分派下去，眼下，他们人手有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将材料收集完毕！ 罗刹手中的异变者数量甚多，而除北回城外，洛川城、无双城和至水城被攻陷，恐怕也只是朝夕之事！ 重重压力之下，萧倾尘转身出了议事大厅，将自己关在了房间内，取出画笔和图纸，准备静下心来，好好地完成图谱…… 执笔，脑海中忽然一片空白。 与此同时，已到期长身影徒然出现在书桌前。 萧倾尘剑眉微蹙，没有抬头，对方身上的气息是如此地熟悉，熟悉到让他差点暴跳如雷…… 来人正是夜痕。 墨非涯没有给夜痕分配任务。 一则是因为夜痕的身份，堂堂青龙星君，谁敢对他指手划脚? 二则是因为夜痕的能力，毕竟寻找材料这种小事，还轮不到青龙星君出手。 北回城目前虽然风平浪静，但也是岌岌可危。 一旦城门被破之后，“异变者”大举入城，墨家主宅也会随之被侵占，而此处“鹭华池”是最后一道防线。 能以一当百击退“异变者”的能人，夜痕首当其冲。 墨非涯左右思量过后，便对夜痕采取了“放羊吃草”的政策。 而无所事事的青龙星君，经过一夜的思考之后，还是没有释怀。 他不愿跟凌霄分享同一个爱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不仅是他，就连凌霄也抱着同样强硬的态度。 萧倾尘提出的意见，让自尊心和占有欲的两人受创了…… 然而即便如此，夜痕依旧不愿放手。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萧倾尘，半晌无言，目光深邃而凝重。 前世种种，恍如过眼云烟，缘起缘灭，终究千年纠缠…… 许是因为对方的目光太过灼热，萧倾尘原本焦躁不安的心，更加六神无主！ 他倏然抬头，恰好对上男人那双剔透的血眸。 四目相对，沉默了良久，夜痕动了。 萧倾尘右手握着画笔，尚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夜痕揽入怀中，深深地拥紧。 “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我不要任何人跟我一起分享你的好……” “……”萧倾尘挣扎了下，最后默然。 “所以，我会帮你把问题解决。” “倾尘，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萧倾尘怔愣的瞬间，夜痕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显然，对方用了瞬移术。 萧倾尘眉头紧蹙，手上稍一用力，啪地一声，画笔生生地被折断了。 联想前世，龙吟最后的所作所为，萧倾尘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么紧要的关头，夜痕应该不会是去找凌霄的麻烦了吧? 萧倾尘越想越不对劲，离开冲出房门，四下寻找对方的踪迹。 然而他翻遍整个湖心小筑，都没有找到夜痕！ 不只是夜痕，就连凌霄也不见了…… 正当萧倾尘一筹莫展之际—— “主人，你去哪里?” 御灵蜂悠然惬意地飘了过来。 “小黑，见到夜痕了没有?” “啊……没看到。” 御灵蜂惊呼一声，一边拍着翅膀，一边摇头道。 火之精灵悬浮半空，与御灵蜂一左一右地晃动着:“啾啾……” 萧倾尘脚步一顿，扭头，急声道:“小黑，翻译。” “咳咳，小玲子说，夜痕已经离开鹭华池了！” “啾啾！” 离开了?萧倾尘诧异地瞪大眼眸！ 果真是急昏了头，关键时刻，他竟然忘了展开神识搜寻对方的气息…… 思及此，萧倾尘连忙静下心来，仔细地将鹭华池内部搜查了一遍，结果果然如同火之精灵所言，夜痕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消失，不外乎两种可能性，其一，对方离开了，其二，对方在自己周身加上了屏蔽结界，阻挡了萧倾尘的搜寻。 此时此刻，不论夜痕是离开了鹭华池，还是找了个地方跟凌霄决一死战，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主人，那玄武星君呢?” 御灵蜂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待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到。 萧倾尘再度展开神识搜索，幸好，凌霄还在鹭华池内！ 感受到凌霄的力量波动，萧倾尘大概猜到对方正在努力凝聚出千年寒冰魄，这一时半会的，会留在原地。 “这么说来，夜痕果然是离开了，但是这个时候外面那么危险，他……” 御灵蜂拍拍翅膀，自言自语起来。 萧倾尘闻言，心头一沉，他终于明白夜痕刚才那番话的含义了！ 罗刹的存在，不只是萧倾尘一个人的麻烦，更是整个白帝国的劫难！ 夜痕说要替萧倾尘解决麻烦，其言下之意便是要单挑罗刹！ “为什么偏偏这么冲动呢！” 萧倾尘气得直跺脚，为今之计，他必须更加冷静才是！贸然去追夜痕，未必是上策，所以—— “疯灵，出来！” “主人找我?” “你鬼鬼祟祟地跟了我半路，应该明白我现在要你去做什么事。” “夜痕那家伙，未必会听我的，主人……” 疯灵扁嘴说道，一边头看着萧倾尘的反应。 萧倾尘轻叹一声，低吼道:“快去，不论你用绑，还是骗，都得把人给本君带回来！” “是！” 被萧倾尘这么一吼，疯灵立刻变乖了。 第265章 “夜痕，马上回来，别做傻事！” 单向的千里传音，一次有一次地石沉大海。 萧倾尘忐忑不安地握着画笔，地上被揉成球状的废纸越来越多，看的窗外的人也跟着但又起来…… 房门之外，幂极面色惨白地皱着眉头，放了大半碗血后，他直觉得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如此流血“牺牲”之后居然还不让他安静休息，愣是被渊离拽了出来！ “星君似乎遇到麻烦了。” 渊离低声说道。 “……”幂极不语，他只知道他再不休息的话，麻烦就会降临到他头上了！ “你快占一卦，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去！老子又不是神棍，会占屁个卦！” “抱歉，是我错了，那烦请谛听将目前的情况记录……” “啊！啊！啊！小子，你烦不烦啊?跟你说了，老子现在！马上要睡觉！你知不知道放了那么多血以后，老子现在很困，老子一困，就什么也做不了！” 幂极暴跳如雷！ 渊离不解地歪着头，仔细审视着这棵绿油油的“仙人球”，对方的脸色越来越白，不似说谎。 同样是神之一族，幂极的“待遇”显然没有四神那么风光，加之得罪了创世神的缘故，近来又一次接着一次地违反了“规则”，他被虐待的更加凄惨了！ 这一点，就连幂极本人在此之前也没有预料到，直到放完血后，他才顿悟…… 他的一举一动，创世神都看的一清二楚！ 没准着一回，便是借机惩罚他！ 别看创世神长的人模人样，其实腹黑着呢！ 幂极闷闷不已地腹诽了一番，但看渊离，满脸担忧地来回踱步，而房内，萧倾尘的近况很不顺利，慢慢地也心软了…… 他犹豫了下，取出一本空白的水晶书札，口中默念了几声咒语后，水晶毛笔凭空出现，自发地记录下白帝国的近况。 渊离欣喜地凑上前，然而毛笔书写到一半，意外地停了下来，紧接着幂极低吟一声，皱着眉头，满头大汗吼了句“糟糕”便晕了过去…… 渊离连忙拉住到底的“仙人球”，伸手拍拍对方的脸蛋，见他一丝反应也没有，反倒是呼吸越来越弱，不由得又悔又急！ “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满上带你回房休息！” 他一边道歉，一边将人扛起，随手将那本还没写完的书札收入怀中…… 许是因为两人的动静太大，萧倾尘那边竟慢慢地冷静下来，开始潜心绘制图谱。 御灵蜂与火之精灵见状，愈发安静地呆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 而渊离将幂极送回房间后，这才打开书札，仔细地从头翻到尾，脸色越来越难看…… “青龙星君独闯菡萏城，与罗刹交手，遇到偷袭……这，这怎么可能?幂极，你这书上写的，是不是弄错了……” 现在该怎么办?青龙星君竟然去单挑罗刹?！这件事，朱雀星君应该是知道的吧?所以他才会那么焦虑不安…… 如今的菡萏城犹如龙潭虎穴，单凭一人擅闯，根本就是送死！ 渊离神色慌乱地瞥了眼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幂极，犹豫了下，最后将书札收入怀中。 神器出世之前，还是不要将这个消息泄露出去为妙，以免引起慌乱！ 如今，他最担心的是，这书上没有书写完毕的部分，夜痕遭遇偷袭，情况是否严重?还有豆豆和路青…… “渊离，快来帮忙！”洛非烟的声音忽然从门外传来。 渊离连忙应了声，冲出房门，却见洛非烟单手撑着下腹，嘴角 噙着一丝血迹，气急败坏地皱着眉头，指着一个方向，喊道:“莲妖被奔雷带走了！你快去追！” “好，你先歇着，别担心！” 说完，渊离随后追了上去！ 奔雷与闪电投诚一事，大概除了萧倾尘之外，其他人都持怀疑态度，毕竟对方的身份特别，又中了噬魂禁咒…… 一旦罗刹发难，这两个人极有可能陷入疯癫状态，见人就攻击！ 一如先前的疾风和时雨。 但奔雷亲自将冉筱箭交到萧倾尘手中，足以说明他弃暗投明的决心，饶是不放心，其他人也不能名正言顺地监视他们。 墨非涯就这铸造封印系神器所需的原材料配方，将任务分派下去，奔雷与闪电的任务原本是寻找深海紫珍珠，这玩意虽然稀罕，但北回城内就能找到。 没想到奔雷居然半途折返，趁着众人不注意，打伤了顾玖月，把莲妖掳走了！ 至于奔雷这么做的原因，渊离不用想也猜得到……大抵是为了闪电。 恐怕是因为罗刹拿闪电的性命威胁他，奔雷才会就范…… 而今，白虎星君已经在罗刹的掌控之中，若是莲妖也落入罗刹手中，即便是神器出世，也奈何不了他了！ 思及此，渊离再度提高速度，向前追去！ 因为夜痕私自离开鹭华池的缘故，萧倾尘一怒之下，索性对结界重新设置了权限，易进难出，以防再有人要逞能当什么孤胆英雄！ 也幸亏是这样，奔雷带着莲妖，一直兜兜转转，却始终没有找到出去的路，就连传送阵也失效了…… 身材魁梧高大的奔雷，累得满头大汗，一边扛着被禁锢后无法动弹的莲妖四处奔走，一边担心着闪电的近况，甫一转身，却见渊离已经追了上来，顿时杀气暴涨！ 他是打算投诚没有错，他也是真心地希望站在朱雀星君这一边，不再跟罗刹有任何地牵扯！ 但事实却不允许他异想天开。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数千年来，他作恶多端，手上沾满了鲜血，即便是死，也无法抹杀他的罪孽，可是他现在还不能死…… 他必须要让闪电好好地活下去！ 然而他们又想到的是，北回城内居然也潜伏着罗刹的爪牙，就在他们找到深海紫珍珠的时候，他们被伏击，闪电被抓！ 罗刹千里传音给他，让他带莲妖前往菡萏城“无双殿”，一人换一人，否则的话，闪电会死…… 他们有选择。 将好不容易得到手的深海紫珍珠偷偷送到议事大厅后，奔雷决定冒一回险！ 但终究—— 还是一场空。 他打伤了顾玖月，却被二愣子、唐元、钱钱三人围攻，本是强弩之末，还被洛非烟偷袭得逞，纵然他最后也让洛非烟受了伤，自己侥幸带着莲妖逃脱，但—— 如今已是走投无路了。 奔雷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渊离的实力不弱，但若是平时，这人绝对奈何不了他，偏偏这会他只是凭着一丝顽强的毅力苦苦支撑着…… “把莲妖放下。”渊离沉声道，依然做好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奔雷嗤笑一声，心底一片惆怅。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之中，他的实力，并不算最强，以前有闪电跟他配合，一刚一柔，刚柔并济，这才所向披靡，而今，他独身一人，实力大打折扣，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 “抱歉，可惜我不能放。”放了，闪电就必须死…… 渊离无奈地叹了口气，纵然他不喜欢奔雷，深觉得这人手段太残忍，当初为了一把冉筱箭逼死了唐清和唐七，还有墨家那些无辜的铸剑师…… 但见识到奔雷对闪电的关怀和呵护之后，他又隐隐生出一丝同情。 这两人本性大概并不坏，只是所遇非人，反倒是被罗刹设计陷害，这才走到如今这般凄惨的地步…… “如今我们所有人都在努力，只要神器出世，便有机会封印罗刹，你和闪电也能重获自由！你现在若是将莲妖带走，我们所有的心血，都将功亏一篑……这样的结果，闪电一定不希望看到。” 渊离耐着性子，诚心劝道。 奔雷目光微闪，将莲妖放在一旁，却并不打算妥协。 “我知道，可是我只想让他活下去……” “即便是昧着良心?”一道陈胜清越的男声忽然从奔雷身后传来。 渊离闻言，惊喜地看向来人，竟是萧倾尘！ 如今说来，图谱已经绘制完毕了? 萧倾尘双手负于身后，漫步上前，继续道:“你既然有心将深海紫珍珠留下，便是希望神器成功出世，既然如此，何不多等一时半会?” “对不起，朱雀星君，即便我能等，罗刹他却未必能等。” 奔雷垂着眼眸，几步右移，将莲妖挡在身后，补充道:“若是我没有在日落之前，将莲妖送去菡萏城，罗刹会杀了闪电……”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也能理解，甚至于，我比你更心急，但现在距离日落，还有三个时辰……” 三个时辰，可以发生很多事，也足够铸造出那一把独一无二的封印系神器！ 奔雷不语，但显然是动摇了，他犹豫着抿着嘴，有瞥了眼身后的莲妖。 莲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祈求地望着奔雷，无声地说服对方…… 萧倾尘见状，故作轻松地笑道:“只要本君放行，从结界出去之后，到菡萏城，最多一盏茶的工夫，你可愿意与本君赌一回?” “……”奔雷抬头，踌躇不定地望着萧倾尘，没有出声。 萧倾尘毫无退却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补充道:“罗刹之所以胁迫你带莲妖去菡萏城，那是因为他得爪牙无法进入鹭华池，而他，也没有了解到结界内发生的事情。” 罗刹没有亲自前来北回城，一则是因为夜痕和疯灵的缘故没错，二则…… 恐怕是因为豆豆身上的秘密还未解开。 神魔大战之际，白虎星君幻化的人形乃是成年期，可是后来笑然从蛋形孵化后，却是幼年期，一直到豆豆如今，都是可爱的小正太模样，其根本原因便是因为白虎星君的力量没有恢复。 罗刹未必是放心奔雷才将如此重任交给他，他要得到莲妖的决心，绝对不小，但前提是先解决白虎星君身上的问题。 当初一分为二，是因为白虎星君的封印，如今要合二为一，便需要让白虎星君恢复力量，解开封印。 虽然已经过了四千年之久，当年的封印已经失效，莲妖更是在两千年之前转世重生为妖族…… 但问题，偏偏就是如此地无奈。 幂极和命运之神都曾经提过，解铃还须系铃人，其含义大概便是如此。 所以，在豆豆被抓之后，对方一直没有动粗，反而好好伺候着…… 其原因当然不是因为罗刹心善，只是因为豆豆还有利用价值。 “更何况，你现在出不了结界，有时强弩之末，你现在根本就挡不住本君的一招。” “呵，我是挡不住你的一招，但……” “没有但是，自己回去面壁思过吧，本君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跟你计较什么。时间有限，渊离，带莲妖回去。” “是。”渊离闻言，连忙应道，但碍于奔雷那尚未明确的态度，他也只得小心行事，所幸对方没有脑袋发热地偷袭他，所以他相当顺利地解开了莲妖的禁锢。 奔雷纵然不甘，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渊离将莲妖带走，他心里很明白，朱雀星君没有因此而惩罚他，已经是最大的恩惠了，为今之计，也只能祈祷着神器能顺利出世…… 提及神器，渊离忽然一怔，缓缓看向萧倾尘，犹豫着问道:“星君，材料都收集完毕了吗?” 萧倾尘闻言，神色微敛，道:“还差千年寒冰魄。” 他完成图谱之后，刚一出门，就得知莲妖被掳的消息…… 对于奔雷的反常举动和超常发挥，一举击退自家不争气的那仨人，萧倾尘也唯有感慨爱情的伟大了！ 奔雷的状况，萧倾尘听完几个人的描述，基本也猜得到，所以他倒是并不担心渊离不是奔雷的对手。 他离开湖心小筑，只是为了寻找忽然气息变弱的凌霄，遇上这两人对峙，纯属意外。 “玄武星君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渊离没有讲话问完，但基本的意思，萧倾尘已经明了。 “这件事，交给本君处理即可，你们先回去待命，神器出世之后，我们将立刻赶往菡萏城，趁着这几个时辰，大家先养精蓄锐，因为接下去，将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是。” 渊离恭声说道，随后搀扶着莲妖，转身离去。 奔雷犹豫了下，面露愧色地望了眼萧倾尘，也跟着回去，准备……面壁思过。 萧倾尘目送三人离开之后，旋即瞬移离开了原地。 他有一种极为强烈的不祥预感…… 第266章 萧倾尘找到凌霄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省人事，却牢牢地攥着手心…… 亮银色光泽如流水般从指缝中流淌出来，萧倾尘苦笑着握紧男人的右手，他知道，他成功了。 可惜，得到千年寒冰魄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你这个大笨蛋！” 萧倾尘哭着骂道，一边将人背在背上，瞬移回到湖心小筑。 但灾难，并未停止。 疾风和时雨醒了。 这并不算意外。至少对萧倾尘来说，确实如此。 物尽其用，这四字真言，罗刹深谙其道，萧倾尘又何尝不是呢? 之不过，对于自家人，萧倾尘一向放之任之罢了。 罗刹吞噬掉疾风和时雨大半的修为，却又利用噬魂咒控制他们攻击萧倾尘一行人，大概是早已料到，萧倾尘最后一定会将人带回墨家主宅…… 事实证明:罗刹猜得一丝不差。 而萧倾尘的一举一动也似乎尽在他得预料和掌控之中。 先是利用闪电威胁奔雷就范，但显然，罗刹并未全心信任奔雷……的实力。 所以，他必有后招，即之前埋下的暗桩——疾风、时雨。 风雨雷电四大护法的价值，已然被罗刹压榨至最后的一丝一毫。 就在萧倾尘带着凌霄返回湖心小筑，刚刚将人送入房间，带着千年寒冰魄退出房门，准备前往议事大厅的刹那—— 先前一直昏迷的疾风和时雨醒了。 被禁咒控制的两人，意识不清，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但打伤了临月和司剑，而且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见人就砍，一直到遇上炼妖…… 两人许是因为罗刹的暗示，很快一左一右将莲妖围了起来，意图将人带走！ 萧倾尘闻讯赶到时，双方正僵持不下！ “哥哥，你来得正好，他们要带走莲妖！” “师傅，这两家伙疯了！” “星君……” 萧倾尘冷眼半眯，这下可好，罗刹先未除去，自家人倒是先来个窝里反，两败俱伤！ 在一想到如今昏迷不醒，显然力量尽失的凌霄，和情况不明仿若挺尸一般的幂极，萧倾尘的心情就更差了，出手也是相当地雷厉风行！ 没有一丝多余的花招，左右双手一同出击，高级禁锢术同时加诸在疾风和时雨身上后，随即抡起右脚，将两人先后踹人“小黑屋”——即平日里火之精力待的黑暗空间。 洛非烟一行人站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钦佩不已！ 如此决断，如此气魄，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且不说他们几人联手无法制伏这两个意识不清的“疯子”，又顾虑到对方的身份，根本不敢下毒手…… 哪像萧倾尘这般……果决！ 高级禁锢术，说穿了就是折磨探子奸细直流的狠毒招数！ 所谓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最后将人的精神防线摧毁…… 此等禁锢术，相当于禁术，也唯有四神，有资格光明正道地使用！ 萧倾尘转身，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呆滞的众人，轻飘飘地吐出四个字:“以毒攻毒。” 众人:“……” “材料已经准备就绪，大家先下去歇着，两个时辰之后，在议事大厅集合。” “是！”众人齐声应道。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万事俱备，只欠……运气。 若运气好，成功铸造出神器的话，即刻出发，前往菡萏城！ 倘若运气不好…… 也唯有孤注一掷！ 萧倾尘将所有材料收入工具箱后，离开了湖心小筑，他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不被打扰。 在鹭华池北隅一脚寻了处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草地之后，萧倾尘盘腿坐下，准备召唤玲珑宝器…… 他有一段时间没有铸剑了，步骤什么的倒也不会生疏，只是倍感压力。 徒然—— 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 萧倾尘剑眉微蹙，全神戒备地看向来人，能毫无阻碍地穿越火之结界，直接来到他面前的……人? 除了创世神之外，又还能有谁呢? 夜痕和疯灵，若是此刻回来，也能顺利地穿过结界，但却未必能这么快找到他，尤其是他有意不愿被人打扰的时候。 抬头，银光散去。 来人果然是创世神。 一如先前的圣洁白袍，淡金色长发，银灰色眼眸，所有的细节都昭示这对方非同一般的气场，一种名为神圣的气质，由创世神本人蔓延开来，比夜晚降临时，来得更加夺目耀眼。 险些闪瞎了萧倾尘的眼睛…… “还是幻影?” 萧倾尘皱着眉头，低声道。 创世神声色淡然地解释道:“因为本尊无法降临白帝国。” “零呢?” “在天界。” “那您这回来找我，又是为了什么?” 事实上，对于创世神故弄玄虚留下那么一张白纸，又间接害得凌霄和幂极昏迷不醒，对此，萧倾尘相当地不悦！ 因为是创造者，所以对这个世界，便没有一丝留恋?就像玩具一样，坏了，便扔了，重新制造一个更加完美的…… 如此消极的念头，萧倾尘自觉地不该这时候冒出来，但就是忍不住怀疑。 纵然神也不是万能的，但有些问题，明明就可以早些解决，偏偏要留到最后，为祸人间…… 如今，白帝国险些便要化作人间地狱，创世神才现身…… 萧倾尘憋着一口怒气，无处发泄，相当难受！ 创世神淡淡地瞥了眼萧倾尘，仿若没有意识到对方的不满，继续不温不火地道:“自然是来助你一臂之力。” “……哦?” “因为接下去，你要单独面对罗刹，并且尽你所能，重新封印他。” “……可是我没有做孤胆英雄的觉悟。” 萧倾尘撇嘴道，单挑大boss?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不过仔细一想，他们这一群人通过传送阵进入菡萏城之后，势必将有刹那间的停顿，继而再度进入悬浮于城中心上空的水晶宫殿。 且不说邯郸城内，遍地乱爬的“异变者”，即便是水晶宫殿里里外外，也布满了罗刹的爪牙！ 宫殿外部的结界失败之后，以前无法在宫殿内使用异能的禁锢自然也随之解除…… 但通常情况下，不把boss周围的虾兵蟹将解决掉，关键时刻必然吃亏！ 如今他们忍受相当有限，自然要充分计划周详，才能行动，否则…… 萧倾尘几乎可以预见“全军覆灭”的悲惨结局。 思及此，萧倾尘将工具箱往前一推，轻笑道:“既然如此，英明神武的创世神啊，请您帮我把神器引渡出来吧……” 正如四大神器一般，它们原本就存在于世间某个角落，铸剑师一族，只是利用其本身的力量，通过炼器，将神器引渡出来。 萧倾尘如此一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但前提是，眼前这位创世神不是幻影，而是本尊现身。 果不其然，创世神用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深深地望了萧倾尘两眼后，撇过头，那无声的姿态，分明在说——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家伙！ “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那么您到底打算怎么做呢?” 萧倾尘笑容一敛，一本正经地问道。 如黑曜石一般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对方。 四周徒然静了下来，连风声都听不到了。 创世神脚步微挪，神情忽然严肃起来，沉声道:“萧倾尘，封印罗刹之后，遍布整个白帝国的'异变者'将会同时失控，肆意攻击视线内的任何人，到时候，你必须用地狱之火，将其全部烧死。” 闻言，萧倾尘面色骤变，简而言之，就是……屠城? 哦不，确切地说，是屠国。 相较之当年无伤城三天三夜的大火，这一次，可不是闹着玩的！ “难不成您真的想毁了白帝国！?” “这是命令，不是选择题，你若是违抗命令的话，本尊不介意亲手毁了这里。” “shit！你他妈的怎么可以说的那么风轻云淡?” 萧倾尘暴怒，该死的朱雀灭世预言，根本就是创世神的阴谋。 凭什么他就得被人拿来当枪使? “若是不答应呢?” “你最好是答应，不答应的话，本尊不会有任何损失。” 创世神面无表情地说道，犹如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这一刻，萧倾尘果断地暴走了，抡起拳头狠狠地砸向对方那张伪善的面孔！ 可惜，终究是幻影。 一拳砸在空气中，根本对对方起不到一丝威胁。 创世神一脸同情地望着愤怒的萧倾尘，微微摇头，道:“青龙复苏，天下一统，朱雀灭世，百年沉寂。” “洛非烟的预言……那又如何?难不成您想说，一百年之后，白帝国便会重生恢复今日的繁华鼎盛?” 萧倾尘嘲弄地撇撇嘴，道。 “是。” “……放屁！” “只要你做到了本尊交给你的事，便是救了这天下，本尊也会黏在你的劳苦功高，饶恕你今日无礼之举。” “嗤，真是自说自话啊！” 纵然不甘，萧倾尘却清楚地意识到他没有第二路可以选择。 但听创世神的语气，分明是笃定他一定可以成功地封印罗刹? 难道罗刹还有什么致命的弱点，没有被他发现? 至于其他的异变者……萧倾尘也明白，那些变种的家伙若是不及时除掉，不只是后患无穷，没准将来某一天便会出现第二个“罗刹”！ 他只是因为对方那般不重视的态度而生气罢了，冷静下来后，他自然会选择最有利的一条路。 大不了，就是验证了洛非烟的预言的准确性…… 乐观点想，或许这也许是一个契机，彻底地让白帝国重生，从此以后，人类的世界不再需要所谓的神。 因为人类本身的存在，就是希望。 他们不需要一拉虚无缥缈的信仰，来幻想改变现状。 改变，需要脚踏实地，一步步努力。 若真有那么一天，萧倾尘希望，至少在白帝国这片大陆上，他能联合众人的力量，开拓出一个崭新的世界，接纳所有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以及将来可能诞生的更多的魔族后裔…… 许是猜到了萧倾尘心底的想法，创世神神色微变，语气极为蛊惑地说道:“萧倾尘，本尊可以答应你的要求，甚至于，你想要整个天山剑门一并隐退，也不是问题。但目前，你必须先解决罗刹和异变者的存在。” 萧倾尘回过神来，懒懒地斜了眼对方，暗骂道:真是扫兴。 未来是美好的，可惜依然在幻想中。 眼下的难关，还必须一关一关地度过，第一步——铸造出封印系神器，这个应该不成问题，至少有创世神的承诺在，炼器过程顺利的话，理应不会出意外。 第二步——潜入菡萏城，单挑罗刹！ 难度五颗星！ 并非萧倾尘妄自菲薄，论实力，他确实不如夜痕和疯灵，如今那两个先后潜入菡萏城，不知情况如何了…… 第三步，建立在第二步的基础之上，将罗刹成功封印之后，萧倾尘必须担负起灭世的骂名……压力很大。 思及此，萧倾尘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准备炼器。 创世神站在一旁，神色淡然地看着，一言不发。 忽然，萧倾尘顿住，抬头，看向伫立在他面前老神在在的创世神，问道:“您应该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吧?” 譬如罗刹的弱点? 萧倾尘一脸期待地凝视着对方，眼睛也没有多眨一下。 创世神施施然地点点头，道:“问题的关键，在墨麟身上。” 噗……萧倾尘一惊，果然是墨麟！他原本就觉得墨麟很奇怪，但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平凡的墨家二当家竟会如此的重要！ 不过话说回来，刚才是不是他不问，对方就不会主动告诉他了呢? “那墨麟是什么地方，您应该知晓吧?” “嗯。” 创世神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却没有爽快地说出答案，看的萧倾尘万般纠结，真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半晌，对方还是沉默。 萧倾尘轻叹一声，耐着性子，问道:“那人在何处?” “无双城。” “……这个无双城，是菡萏城内的无双城吧?” “是。” “墨麟与罗刹……是什么关系?” 萧倾尘单手抚摩着下巴，沉吟着问道。 这一回，创世神很果断地撇过头，相当不讨喜地道:“自己想。” 三个字刚说完，银光咋闪，幻影消失了…… 萧倾尘怒眼圆瞪，忿忿地咕哝了句“混蛋”之后，开始精气凝神，召唤玲珑宝器…… 炼器的过程并不复杂，只是漫长了些。 正如萧倾尘预料的那般，封印系神器——弑魔，顺利出世了。 弑魔，外形平凡至极，不似四大神器那般，拥有流光潋滟的特殊光效，只是一面相对精致小巧的银镜，镜子背面雕刻这细碎的图纹花样，一如萧倾尘绘制的图谱那般，镜面光亮清晰，能见度比水晶石还高，萧倾尘绘制图谱时，把问题想得相对简单，只要这罗刹能拿起镜子，对镜一照，然后……封印便启动了！ 想法很好，可惜实行起来，难度不小。 罗刹能活到今日，四千年来深藏不露，步步为营，每一步都是精打细算，将以按时地利人和诸多因素通通考虑了进去…… 但看潜伏在菡萏城地下的大量“异变者”便能窥其城府一二。 “墨麟……” 萧倾尘轻声呢喃着站起身，那日墨麟被他意外送走之后，便音信全无，其后墨非涯多番寻找，也未能寻到他的踪迹。 加上—— 闪电曾告诉过他，罗刹身边那个鬼面男，身形极像墨麟的儿子墨启！ 墨麟有一元配妻子，膝下一儿一女，但自从墨麟失踪之后，他的妻子跟儿女也一并消失了踪迹…… 创世神又说，墨麟在水晶宫殿内，显然是有人故意将他带去的，那人会是……罗刹吗? 罗刹是……男的吧? 嗯，但看外形，反正不是女的。 但他既是魔族，自然也拥有随意改变外形的能力…… 所以—— 萧倾尘猛然一惊，罗刹该不会是墨麟那个神秘的结发妻子吧?！ 如此念头，果然够惊悚！ 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又如何解释墨启那般甘心情愿地跟在罗刹身边，鞍前马后? 但愿是他多想了…… 萧倾尘兀自点点头，将弑魔收入怀中，随后抬头望了眼天空，估摸了下时间，距离罗刹给奔雷的期限，大约还剩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内，一切即将尘埃落地。 瞬移回到湖心小筑，众人显然已经准备就绪，只等萧倾尘一声令下，即可出发！ 但由于种种意外，这次能随他一起前往菡萏城涉险的人，已然是屈指可数:墨非涯、洛非烟、莲妖、渊离、二愣子、钱钱、唐元、司剑、临月、奔雷…… 外加御灵蜂和火之精灵。 实力最强的几人，偏偏……唉！ 萧倾尘默默鼻梁，转头对洛非烟道:“小烟儿，你，还有司剑跟临月，你们三人留下来看家。” “喂！你这是瞧不起老娘吗?” 洛非烟一听，怒了，立刻扑上前，跟萧倾尘咆哮起来。 萧倾尘无奈地默默鼻梁，解释道:“凌霄和幂极都还昏迷不醒，顾玖月和暮月，也需要人照顾，你们三人的任务其实一点都不轻，尤其是你，小烟儿，当初凌霄答应过你，会助你登上国师之位，这个承诺，本君自然会替他完成。” “老娘那会只是说说而已……” 洛非烟神情尴尬地解释道，当初确实一时戏言，如今，她只愿所有人都能平安无事，什么国师之位，都是浮云…… 萧倾尘却无比认真地重申道:“这件事，本君从未当做戏言。好了，其他人随我一起出发。” “是！”其余众人一脸凝重地高声应道。 随着传送阵的紫红色光芒照亮整片天空的刹那，也意味着一场恶战即将拉开帷幕！ 菡萏城，城中心。 几乎是落地瞬间，萧倾尘一行人便被突然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异变者”包围住了！ 这群“异变者”体型庞大，似人形，却丑陋无比，不住地发出刺耳的尖叫声，张牙舞爪地扑上前来…… 萧倾尘凌空抽出歌凤刀，右手持刀，一跃而起，卷起无数火红色风刃，暂时击退“异变者”，体众人换来一息喘息的工夫…… 但“异变者”疯狂之处，便在于他们不怕痛，伤口再大，也能很快地恢复过来！ 所幸“异变者”头脑简单，不会瞬移，也不会搭云梯，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萧倾尘一行人的背影，仰天长啸！ 即便如此，那声音入耳，也恐怖得很，生生地叫人后脊发凉！ 踏入水晶宫殿后，这种局势依然没有得到改变…… 四处游离的“异变者“一见到陌生人，就立刻兴奋地朝对方扑了过去！ “师父，你先走，我们来断后！” “保重！”萧倾尘沉重地点点头，道。 方要离开，却又被莲妖拽住了衣袖。 “倾尘，我和你一起去。” 萧倾尘不赞同地皱着眉头，摇头:“罗刹正想抓你，你跟我走，岂不是羊入虎口……” 莲妖的实力不弱，但他缺乏对敌的经验，所以先前才会被奔雷偷袭得逞，眼下，让他跟着大部队前行，自然比跟着他要来的安全，可惜莲妖的性子就是倔强，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旁人也无法阻止…… 萧倾尘不愿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无奈之下，只好点头。 然，奔雷这死性子居然也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星君，请让我一同前往。” 萧倾尘神色扭曲地瞥了眼奔雷，闷闷地道:“刚才真不该替你治疗伤势。” 奔雷宭然，确实愣着头皮，不肯后退。 “罢了，一起走吧。” 在萧倾尘领着一群武林高手绕城跑之后，对于无双殿的位置，他依然是了然于心，当下，一手拉住莲妖，一手拽着奔雷，便瞬移来到目的地。 无双殿，整座水晶宫殿内的异数。 许是因为罗刹也深觉得那群“异变者”的存在太过碍眼，亦或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殿门前，竟空无一人。 奔雷几步上前，朗声道:“罗刹，我已将莲妖带到，你快放了闪电！” 萧倾尘、莲妖:“……” 很快，一阵嘲弄的笑声从门后传来出来。 “奔雷，时至今日，你越来越幽默了！” 萧倾尘赞同地点点头，这傻大个确实搞笑了点，不过—— 罗刹现身的刹那，三人都僵住了。 第267章 “莲妖，你终于来了，快，到本座身边来……” 低沉、沙哑的声音，莫名地透着一股说不清的别扭，一如对方的……身体。 罗刹似乎很亢奋，眉飞色舞，满脸潮红。 明明是一张跟莲妖一模一样的脸，气质却完全不同。 萧倾尘沉默了半晌，才缓过神来，目光依稀盯着对方的胸口，眼角微微抽搐，那是……女人的胸吧？ 出发之前，他曾暗暗问过自己，罗刹应该是男的吧？ 至少，前一次在勤华阁对战之际，对方的身体还是比较正常的。 短短几日没见，罗刹居然变态了…… “罗刹，闪电在哪里！” 奔雷猛然回神，高声喝道。 闻言，罗刹嘲弄地掩嘴轻笑，那一举一动，竟带着一丝女子的羞涩？ 见状，奔雷面色阴沉地咬着牙，足下轻点，欺身而上！ 电光火石间，奔雷刚亮出武器，气势汹汹地上前，却连对方的衣角也没碰到，便被一道劲风截住，狠狠地摔向了一旁！ 那是……疾风使用过的招数。 吞噬——在强行夺走他人力量的同时，也会自发地学会那人所惯用的技能。 奔雷这一击，不但没有让罗刹受到一丝伤害，反倒是落地的刹那，不小心撞断了两根肋骨，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落在白水晶石铺成的地面上…… 萧倾尘不忍地撇过头，一道圣光治疗术降临在奔雷头顶，瞬间，神圣的白光将那傻大个浑身包裹起来。 “莲妖，你去看着奔雷，找机会溜进去，豆豆他们应该就在无双殿内……” “……好。” 莲妖犹豫了下，点头应道，随后移向奔雷所在的位置。 罗刹见状，闷笑着冷哼一声，下一瞬，赫然出现在莲妖身后！ 许是因为身体被改造的缘故，罗刹的双手依然兽化，尖锐的指甲，泛着森冷的蓝光。 指尖即将触碰到莲妖的刹那，出鞘的歌凤刀当空劈下，生生切断了罗刹的右手！ 幽蓝色的血液顺着断臂，迸发！ 滴答、滴答—— 蓝色血迹落在水晶石地板上，竟冒起了一阵白烟，刺鼻的气息，让人不由得皱眉。 萧倾尘意外地挑了挑眉，身形速移，倏地挡在莲妖与奔雷身前，紧接着，火红色的守护结界凭空出现，笼罩在那两人周身。 这结界，与一般的火之结界不同，能随之被守护者的动作而移动，但更加倍地消耗掉施术者的力量。 “朱雀星君，哼哼，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挡得住本座吗？” 罗刹疾风地勾着嘴角，目光轻蔑地扫过正朝着无双殿前行的奔雷与莲妖。 那结界，他一时半会却是奈何不了。 不过—— “就连青龙星君也上不了本尊……你又能有多少把握呢？” 话音刚落，罗刹的右臂忽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生，重塑，刹那间，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而地上的断肢，连同那一滩恶心刺鼻的蓝色血液，亦同时消失不见。 萧倾尘静静地看着对方的丝毫变化，倒也并不意外，只是……夜痕受伤了？ 进入水晶宫殿后，他试着探寻过夜痕与疯灵的气息，但却无果。 他们是已经离开了，还是被罗刹重伤囚禁了？ 萧倾尘不敢想象，也不愿往下想。 为今之计，他必须尽快封印罗刹，但究竟该如何骗得对方心甘情愿地拿起弑魔？ 这个问题，果真是麻烦！ 罗刹的弱点是……墨麟，那么—— 便赌一把！ 萧倾尘突然收刀回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墨麟在你手中吧？” “哼，与你何干！” 罗刹神色古怪地冷哼道，见对方举止异样，本该是他出手一举制伏对方的好机会，但听到萧倾尘提到“墨麟”两字，他意外地改变了主意。 果然如此么？萧倾尘不动声色地望着罗刹，将对方神色间的细微变化悉数收入眼底。 这世间，大概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创世神的眼睛吧？ 可惜墨麟此人，萧倾尘实在无法欣赏。 他更加想不通的是，偏偏这样一个身上没有多少优点，又花心，又胆小，又怕死的男人，竟然能跟路青，甚至于罗刹扯上关系！？ 还是说……罗刹就是墨麟神秘的结发妻子？ 而鬼面男子，便是墨启。 就像暮月会化身为李如，嫁给萧远山一样。 ……寂寞了？ 男人与女人一样，都是害怕寂寞的群居动物。 “你嫁给他的时候，是……变性了么？” 萧倾尘果断地将歌凤刀收回，双手抱胸而立，一脸好奇地问道。 罗刹闻言，怒了，一张脸阵红阵白，显然气得不轻！ 顿时，妖化的身体再度扭曲，杀气暴涨，一对魔魅的紫色蝶翼忽然从罗刹身后张开！ 萧倾尘眉头一抖，明明已经察觉到对方的杀意，那般恨不得将他生生撕裂的恨意，清晰地传遍了他的每一寸肌肤！ 但他依然没有做出防备的姿态，竟是笑眯眯地道：“其实我很意外，你居然会喜欢墨麟，那个人一无是处，又滥情又贪生怕死，背着你养了不少的小情人……” 话未说完，罗刹已瞬移到了萧倾尘的面前，愤怒的眸子浸染了诡异的暗红色，血丝遍布整个眼球，触目惊心！ 那兽化的利爪，刷地袭向萧倾尘的脖颈！ 咔嚓—— 脆弱的脖颈被捏碎的声音，回荡在罗刹耳畔，他疯狂地大笑起来，随后将如同一滩烂泥的身体丢弃一旁…… “朱雀星君，也不过如此！哼，居然想教训本尊，真是不知死活！” 罗刹轻蔑地嘲讽道，四神已然不足畏惧，只要他抓住莲妖，然后让白虎星君解开四千年之前的封印，他便再也无所畏惧了！ 到时候即便是创世神，也奈何不了他！ 至于……墨麟，他会让他知道，只有自己，才是最适合他的人！ 神魔大战，那是他毕生的耻辱！ 幸亏他够聪明，留得青山在，但几千年来，他苟延残喘，犹如见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四处逃窜，只为活下去，将来某一日，他必要让四神血债血偿！ 为了控制风雨雷电四大护法，他不得不从菡萏城迁往北回城…… 一次意外之下，他邂逅了墨麟。 萧倾尘说的没有错，墨麟确实不够优秀！ 但那一次邂逅，男扮女装的罗刹，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喜欢。 他是魔，他不需要懂得什么叫爱情，他活着，只是为了复仇！ 可是距离四神归位，尚有一段时日，在与墨麟的接触中，他情不自禁地喜欢上了这个平凡的男人。 嫁给墨麟，是罗刹从未预料到的意外。 亦或者说，这本该是个错误。 凡人的生命有限，而罗刹，若无意外的话，他再活上千年，也不是问题。 第一次心动，他选择了向欲望妥协。 为了不让创世神发现他的异动，他小心谨慎，最后从自己身上抽出三百年修为，幻化出他男扮女装时的模样，又将自己的身体藏在菡萏地下城，让意识追随着分身，与墨麟朝夕相处…… 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他甘心抛下自尊，为他生儿育女，但是—— 墨麟却背叛了他！ 正如萧倾尘所言，墨麟花心滥情，背着他，养了情人，而其中一个便是路青。 他恨，却又下不了决心杀了这个男人！ 沉没在挣扎痛苦之中的他，没有想到时间会过的那么匆忙，四神归位，一切已经朝着他预定的轨迹，慢慢前行。 终于这一次，他下定了决心！ 不论墨麟此人如何，他必要先解决掉四神，只有让自己强大到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到了那个时候，他才能找到属于他的幸福！ 而今—— 他欣喜若狂，转身，便朝着无双殿行去！ 却不料，地上那具“尸体”瞬间化成一团火焰，倏然消失。 “罗刹，你开心的似乎太早了点。” 萧倾尘戏谑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来。 罗刹一惊，猛然回头，却见萧倾尘穿着一身黑色皮革劲装，挥动着紫色羽翼，翩然落地。 显然，他刚才一举击杀的对象，只是萧倾尘故意放出迷惑他意识的火之分身…… 大意轻敌。 若是平常，萧倾尘是无法对罗刹使用读心术的。 但就在罗刹自以为障碍全部扫清的当头，也就是他最松懈的一刻，萧倾尘成功地使出了读心术，也窥视到了对方内心深处不愿让他人知晓的秘密…… 情之一字，叫人感慨万千。 蓦然之间，萧倾尘竟有些同情罗刹了。 倘若罗刹只是一个单纯的，不懂感情的魔族，那么今日，萧倾尘绝对没有把握封印对方。 可惜他偏偏爱上了一个凡人。 筹谋了四千年的复仇计划，最后功亏一篑，该是什么感觉呢？ 罗刹很快就能体会到了。 “你想不想知道墨麟心中，最爱的人，到底是谁？” 萧倾尘微笑着问，语气蛊惑轻柔。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弑魔，笑盈盈地上前。 罗刹戒备地皱着眉头，一身银白色长裙迎风飘舞，理智告诉他，他必须趁机歼灭对方，但情感上，却犹豫了。 他一声不吭，目光中俨然流露出一份渴望。 他是魔，他奸诈狡猾，他残忍狠毒，他的一颗心，几乎被仇恨所占据，却唯独露出一丝破绽…… 想…… 他想知道答案。 “答案就在这里面。” 萧倾尘轻声说道，银镜也随之递到了对方面前。 罗刹犹豫着握住镜子，突然出手，袭向萧倾尘！ 这一掌，狠戾毒辣，掌风带着毒气。 萧倾尘屏住呼吸，却没有躲开，愣是挨了这一掌，瞬间，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怦然落地。 噗……一口血，喷洒在地面上。 罗刹冷笑地讥讽道：“朱雀星君，你真以为本座是三岁孩童那么好骗？” 萧倾尘艰难地支撑起身体，苦笑着看向罗刹，微微摇头，道：“我确实是想帮你的。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罗刹面目狰狞地瞪了眼萧倾尘，举起镜子，对镜一照，却见镜中清晰地反射出他的倒影…… “呵，他最爱的人，果然是我……啊！” 最后那一声惨叫，响彻天际。 萧倾尘反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站起身，眼角一片湿润。 他根本没有受那么重的伤，却是故意欺瞒对方，便是要让罗刹放松警惕。 罗刹被封印的过程，比他预料中来得简单得多，但他心底却泛不起一丝喜悦…… 萧倾尘轻叹一声，上前，将银镜塞入怀中，正打算瞬移进入无双殿一探究竟，却见奔雷搀扶着闪电，莲妖抱着豆豆，其后分别站着路青、鬼面男子——墨启，还有一副重伤未愈的夜痕和疯灵。 “你们……都没事吧？” “大叔，呜呜……我想死你了！” 豆豆一见萧倾尘，便立刻跳下地，朝着他扑了过去。 萧倾尘微微一笑，蹲下身，将人抱起，而后若有所思地瞥向墨启。 豆豆见状，连忙道：“大叔，跟班是好人，夜痕和疯灵受伤后，罗刹本来要墨启杀了他们的，但是墨启偷偷地救了那两个没用的家伙，还把我和路青也放了……” “墨麟呢？” 萧倾尘顿了顿，问道。 豆豆无辜地眨眨眼睛，道：“死了……” 第268章 正文完结 墨麟死了？ 这不可能！萧倾尘连连摇头，罗刹被封印之前的那一刻，至少墨麟还活着才对！ “尸体呢？” “在里面……”说着，指了指身后的无双殿。 豆豆想不通，墨麟死了为什么大叔会那么震惊？ 萧倾尘微微颔首，将豆豆放下，准备亲自前往一探究竟。 路过墨启身侧时，他忽然一怔，对方身上的气息是……混血者？ 罗刹是魔族，墨麟是凡人，但他们的后代竟是混血者？ 这不合常理。 通常情况下，唯有妖族和异能者，亦或是混血者与妖族、异能者结合之后，他们的后代才会是混血者。 所以—— “你不是墨启。” 萧倾尘神情笃定地说道，眉宇间，透着一丝凌厉。 见状，豆豆连忙慌乱上前，墨启是混血者这件事，他在第一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可是那又如何？ 至少墨启是个好人…… “大叔……”豆豆担忧地扯了扯萧倾尘的衣袖，低声唤道，声音透着一丝期许。 萧倾尘低头，安抚性地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随后再度看向墨启，等待对方开口。 墨启眉眼低垂，苦笑道：“我是墨启，只不过墨麟不是我爹，主人也不是我娘亲。” “……”萧倾尘默然，但事实，他似乎已经猜到了。 “主人当年却是生下了一双儿女，但他们不足满月，便突然夭折，为了不让墨麟发现真相，主人便找了替身，来掩盖真相。” “那还有一人呢？”既是一双儿女，理应还有一个女娃。 “主人不放心让其他女人接近墨麟，所以……又制造了一个分身，替代了墨黎的位置。” 墨启沉声说道，言语间，透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在外人看来，罗刹该死，因为他是大魔头，是祸害，他若不死，天下将亡！ 但在墨启看来，罗刹终究只是一个可怜人。 他对他恭敬，或许是发自内心地尊重。 正如罗刹不信任其他人，却将墨启视为心腹，让他亲自照顾白虎星君甚至于连风雨雷电四大护法都不曾发现墨启的真实身份…… 可是与罗刹不同，墨启做不到完全的恶人，所以面对豆豆的时候，他会一而再地妥协。 罗刹让他解决掉重伤的夜痕与疯灵时，他明知留下这两人，必然是隐患，却终究没有下毒手。 “主人这些年来，过得太辛苦了，如今，也算是一种解脱。”尤其是…… 萧倾尘目不转睛地盯着墨启，直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罢了，这件事，本君不想继续追究谁对谁错，待本君看过墨麟的尸体之后，便去将剩下的麻烦一并解决。” 遍布整个白帝国的“异变者”，数量之多，已经达到了触目惊心的程度！ 若最后，只能按照创世神所言，引导地狱业火将“异变者”活活烧死，斩草除根…… 那么白帝国也将随之灭亡。 百年沉寂……哪有说得那么轻巧？ 至少两千年前，无伤城那一场大火之后，至今为止，那一方土地，依旧寸草不生。 朱雀司火，而其中杀伤力最强，最无法挽回的“火”，便是地狱业火，将一切摧毁，清零重来。 创世神说得头头是道，萧倾尘却无法信任他，便是因为这个原因。 “异变者”被剿杀的同时，这片大陆上的一切生灵也将同时消失…… 所以，萧倾尘明知罗刹被封印后，“异变者”会狂暴，他却没有立刻动身去消灭“异变者”。 “闪电，千里传音可否立刻解禁？” “大约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闪电冷静地答道，罗刹被封印后，他们身上的噬魂禁咒也随之失效，只要让奔雷在旁协助，很快，他便能解开先前所下的禁制。 萧倾尘满意地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与此同时，他将先前被困在黑暗空间的疾风、时雨一并放出，沉声道：“接下去，请大家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将宫殿内所有的“异能者”驱逐出去！” “是。”众人颔首应道。 顿了顿萧倾尘欲言又止地瞥了眼夜痕，男人抿着嘴，正静静地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默默不语。 “疯灵，你跟我来。” “是！” 闻言，疯灵欣喜地扑了过去，临走之前，还格外挑衅地瞪了眼夜痕。 萧倾尘无奈地摇摇头，道：“墨麟尸体在哪里，你该知道的吧？” “嗯哼，那是当然……” “带路。” “好的~！” 目送萧倾尘与疯灵离开之后，夜痕神色复杂地撇过头，深邃的血眸掠过众人，沉声道：“行动！” 另一边，在疯灵的带领之下，萧倾尘很快便找到了墨麟的尸体。 耳畔，少年正激愤地念叨个不停…… 萧倾尘淡定从容地接受着对方的聒噪，一边蹲下身，究竟观察墨麟的尸体。 很奇怪的感觉。 尸体上没有任何伤口，也不像是中毒身亡，就那么……突然地失去了生命迹象。 “墨麟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啊嘞！说起来，这家伙还真是不讨喜……” 萧倾尘默默地听着，很快在心底将事情的脉络给整理清晰。 夜痕离开“鹭华池”之后没多久，疯灵就被萧倾尘赶去菡萏城抓人，这一前一后，相差不多。 疯灵也确实不负所望，截到了夜痕！ 这两个向来不和的家伙，最后却鬼使神差地一起闯入水晶宫殿，计划联手将罗刹歼灭！ 放眼天下，除了罗刹之外，夜痕与疯灵的实力，当属最强。 他们联手，至少有一半的把握歼灭罗刹！ 但问题就在于……他们顺利地潜入了水晶宫殿，也摸到了无双殿，甚至于已经跟罗刹交手了，却在那个时候，他们被偷袭了！ 有人从背后，给了他们致命的一击！ 那人究竟是谁？不只是夜痕和疯灵没有察觉，就连罗刹恐怕也没发现！ 罗刹自命不凡，苦心经营了四千年，早已不将四神放在眼里，他自然也没有怀疑为了这两个劲敌竟输得那么简单…… 当时的罗刹尚且处于妖化最初阶段，身体依旧是纯粹的男性，他吞噬了太多的力量，还尚未来得及消化，更不愿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手下败将”身上，于是理所当然地，他将人交给了墨启处置。 墨启的选择，确实出人意料。 至少疯灵醒来的那一刻，很惊诧，他居然还活着！ 罗刹竟然没有趁机将他分尸？简直是奇迹啊…… 萧倾尘、奔雷、莲妖三人赶到无双殿外地同时，墨启也在豆豆的说服之下，答应将他们带出密室，但在出去的途中，他们遇上了墨麟。 被单独关在一间奢华独立的房间内的墨麟。 墨麟当时清醒着，一见到他们要逃，立刻扯着嗓门大声嚷嚷，威胁他们将他一起带走！ 无奈之下，墨启打开了密室。 墨麟却丝毫不认这个儿子，神神叨叨地径自跑向了最前头…… 恰逢奔雷与莲妖潜入无双殿找人，结果一个不慎，墨麟撞倒了莲妖身上，在看清莲妖的模样之后，墨麟吓得面色苍白，转身往后逃，口中骂骂咧咧！ 显然墨麟是将莲妖当成了罗刹，所以他骂的相当不客气！ “你这该死的骗子，变态！不男不女的妖怪！给我滚远点！” 这句话，被墨麟狠狠地重复了三遍。 后开，众人实在受不了他的嘴杂，一怒之下，奔雷给了他一个拳头！ 奔雷的拳头砸在人身上，就算不死，也会立刻晕过去…… 但墨麟却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扯着嗓子大骂！ 直至无双殿外，罗刹中计，不小心将自己封印了，墨麟也停止了骂声，身体摇晃了一下，砰然倒地…… 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最后还是豆豆凑上去检查了下，发现墨麟已经失去了呼吸，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听完疯灵的诉说之后，萧倾尘沉默了良久，这才问道：“夜痕先前是如何说服你跟他一同冒险的？” “啊？”疯灵尴尬地挠挠头，这个问题，若有可能的话，他真不想提及。 不过在萧倾尘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的目光注视下，他也只得硬着头皮将事情交代清楚。 “他说他有信心不会死，那么回去之后，至少在主人心目中，他的位置一定会比凌霄要重要……” 夜痕有信心全身而退，疯灵自认不比对方弱，自然也就受到了蛊惑…… 立下大功之后，他的地位自然会提升！ 于是他脑袋一热，便忘了萧倾尘的嘱咐。 “就是这样。”疯灵尴尬地挠挠头，道。 萧倾尘默然，他该怎么说这两人才好呢？真是……幼稚！ 不过话说回来—— “偷袭你们的人，到底是谁？” 那人竟有如此能耐，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了罗刹、夜痕、疯灵三人的眼睛…… 除了创世神之外，萧倾尘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可是创世神为何要这么做？ 还是说，对方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毁了白帝国不成？ 这个问题，暂且搁置一旁，眼下要做的是，查清墨麟的死。 萧倾尘回过神来，张开右手，凝聚出一团黑色火焰，这便是——地狱业火。 ——能将世间万物化作灰烬的地狱业火。 “疯灵，布结界。” “是。” 少年颔首的同时，火之结界张开，将墨麟的尸体包裹起来。 萧倾尘眼疾手快，趁着结界完全封闭之前，将黑色火焰送入结界之中！ 霎时，结界内，跳跃的火焰，将墨麟的尸体缠绕起来…… 疯灵不解地挑了挑眉，问道：“主人，为何要毁了尸体？” 萧倾尘神色微敛，凝重地答道：“因为我要验证一个猜测。” 封印罗刹，原本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至少在出发之前，萧倾尘曾设想过，自己可能会九死一生！ 但一切太过顺利了，顺利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尤其是听到豆豆说，墨麟死了…… 那一刻，萧倾尘终于心生怀疑。 从创世神的第一次降临，留给他制造封印系神器的配方，带走命运之神，再到幂极的昏迷，凌霄的不省人事，以及他开始炼器时，创世神第二次降临…… 萧倾尘突然想到了两句话。 ——若是没有弱点，他主动制造一个弱点。 ——有背景的妖怪都被就走了，没背景的，都被打死了。 罗刹是魔，冷血冷情，残忍狠毒的魔族。这一点，在罗刹被封印之前，萧倾尘丝毫不怀疑。 墨麟此人，并不出色，但他偏偏吸引了罗刹。 是意外？还是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控制着一切？ 尤其是听到疯灵叙述中那些疑点后，萧倾尘更加忍不住要怀疑：墨麟是否便是创世神从一开始就布下的一枚棋子？ 为的便是等待罗刹自动踏入陷阱？ 出生尚未满月，却突然夭折的一双儿女……都恐怕是罗刹踏入万劫不复的关键一步。 而后是墨麟的滥情和花心，再度将罗刹拖向地狱的深渊…… 因为得到了，又生生地失去，那种痛，才够刻骨铭心。 另外，夜痕与疯灵联手，本有机会将罗刹歼灭，但—— 假设是创世神出手，偷袭了夜痕和疯灵，那么事情便有了解释。 创世神一直暗示着萧倾尘封印罗刹，甚至为此，劳心费力，因为他不想罗刹死，至于原因…… 大抵是因为罗刹对他，还有用？ 思及此，萧倾尘伸手摸了摸怀中的弑魔，倘若他都没有猜错的话，那么在他释放地狱业火剿杀“异变者”的当头，创世神一定会再次出现！ “啊……主人！你看——” 疯灵的声音忽然想起在耳畔，萧倾尘连忙回神，看向结界。 黑色火焰已经散去，但结界内，却并非空无一物。 火之结界内，正静悄悄地躺着一束发丝，淡金色的发丝。 萧倾尘心情沉重地撇嘴，笑了笑。 那是创世神的发丝…… 墨麟果然是创世神埋下的陷阱，这个陷阱，专为罗刹而设。 罗刹被封印，墨麟的任务也随之完成了，所以他死了。 “我想，答案马上就要浮出水面了。” 神之血，幂极的昏迷，便是创世神将弑魔的配方交出的那一刻，早已注定的结局。 因为只要幂极醒着，萧倾尘便会在第一时间发现事情的不妥之处，进而违背创世神的意愿…… 而千年寒冰魄，大概也是刻意针对凌霄所设的陷阱！ 因为那些“异变者”除了被地狱业火消灭之外，同样可以由千年寒冰霜冻起来…… 哪怕是将整个白帝国冰封起来，只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一切都会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这一条生路，生生地被创世神斩断了！ “他要罗刹，也不是容许这个世界继续存在。” “主人？” 疯灵不解地问道，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前所未有的慌乱，弥漫在心间…… 萧倾尘缓过神来，面色苍白地笑了笑，道：“没事了，我们出去吧。” 经过大半个时辰的努力之后，众人终于联手将水晶宫殿内的“异变者”悉数驱逐出去。 所有人疲惫不堪地等在宫门外，直至萧倾尘与疯灵出现，这才松了口气。 “星君，凌霄醒了，我正带他过来……” “小烟儿！？” 千里传音解禁之后，萧倾尘收到第一个信息，竟是来自于洛非烟！ 凌霄醒了？ 萧倾尘顿了顿，环顾众人一圈，而后道：“大家先就地休息片刻，我下去接洛非烟上来。” 底下，整个菡萏城，盘踞着密密麻麻的“异变者”…… 洛非烟要带着无法使用力量的凌霄单独前来，根本就是找死啊！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萧倾尘的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菡萏城城中心，洛非烟与凌霄已被大量的“异变者”包围起来，所幸这两人都是精通用毒之人，一把毒药撒出去后，“异变者”倒下一大片，但对方数量太多，这两人连口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提突出重围了！ 萧倾尘担忧地将心跳提到了嗓子眼，俯冲的瞬间，展开身后的羽翼，滑翔至凌霄与洛非烟身侧，一手牵住一个，一飞冲天！ 终于又惊又险地将人带上了水晶宫殿！ 一落地，洛非烟立刻急得直跳脚：“完蛋了，老娘好像被那怪物抓伤了，不晓得会不会感染啊！” 众人：“……” 萧倾尘转身，看向凌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倒是凌霄，风轻云淡地解释道：“我不放心你，无双。” 萧倾尘默然。 “咳咳——”洛非烟夸张地干咳了两声，而后皱眉问道，“接下去，咱们该怎么办？北回城也已经被这些怪物攻破了！” 不只是北回城，整个白帝国，都是如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异变者”见人就杀，但脑容量明显不足，至少他们还不会去追杀躲在密道底下的人。 而聪明人在发现这一场惊变之后，早已拖家带口地躲了起来。 “创世神的意思是，让我用地狱业火烧死‘异变者’。”萧倾尘撇过头，沉声说道。 闻言，众人赫然一惊，就算没有亲眼见识过地狱业火，也该知道那玩意的厉害！ 这一把火下去，别说“异变者”，就连底下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以及凡人，都会一并化为灰烬…… 事到如今，众人也不是傻子，很快便猜出了创世神的意图。 “神要灭世？” “是。” 萧倾尘神色凝重地点头道。 闻言。洛非烟懊恼地一拍脑袋，嚷嚷道：“完蛋了，幂极、临月、司剑他们都还在湖心小筑呢，星君，你这一把火烧下去，火之结界应该能扛得住吧？” 萧倾尘：“……” “那我们该怎么办？”墨非涯犹豫了下，担忧地问道。 萧倾尘转头，看向凌霄，又朝路青招招手，道：“若是能用千年寒冰将白帝国冰封起来，一样可以控制住‘异变者’的行动。” 而无所不能的创世神发现事情并未朝着他设想的轨道运行，自然也会主动找上门来。 弑魔在萧倾尘手上，他便有筹码可以跟对方谈判了。 只是凌霄目前的状况…… “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萧倾尘猛然回神，看向忽然开口的夜痕，对于夜痕的先前所为，他是又恼又心疼，本来为了好好地给对方长点记性，这一时半会间，他是绝对不会搭理夜痕的…… 夜痕不悦地睇了眼凌霄，而后道：“我的力量先借给他用。” 借？怎么借？ 萧倾尘无声地挑眉，却见夜痕几步上前，先到了他面前，突然右手成爪，刺入了胸口…… “你发什么疯！” 萧倾尘气得连忙出手抓住夜痕的右手，制止他的自虐的行径！ 妖族有内丹，取出，便自毁千年修为，化作凡人，一如暮月。 神族有神格，凝聚了自身力量的神格，藏于心脏之中，一旦强行取出，轻则重伤，重则身亡！ “这是唯一的办法。” 夜痕脸色苍白，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沉声解释道。 萧倾尘剑眉微挑，冷声反问道：“唯一？用我的神格，难道就不行了么……你再敢乱来，以后就别出现在我面前！” 夜痕闻言，动作一顿，却是万般委屈地垂下眼眸，任由胸口的鲜血不住地往下掉…… 萧倾尘气得咬牙切齿，只得小心翼翼地将对方的手抽出，而后迅速施展圣光治疗术。 凌霄站在一旁，波澜不惊地望着夜痕的一举一动，心底忽然有了考量。 “无双，弑魔呢？” “在这里。” 萧倾尘说着，从怀中取出银镜。 镜内，罗刹许是闹得太累了，已经安安静静地蜷成一团，没有一丝声响。 凌霄接过银镜，忽然狡黠地笑了笑，道：“你猜，咱们把镜子打破了，将罗刹重新放出来，问题是否会迎刃而解？” 闻言，众人一惊，皆难以置信地看向凌霄。 这个提议，着实叫人吃惊。 但萧倾尘却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反而了然地点点头，道：“好主意啊，不如咱们试试？” 众人：“！” “创世神千辛万苦地让咱们封印罗刹，若是咱们再把罗刹放出来，不晓得他老人家会不会气得暴跳如雷呢？” “嗯，有道理。”萧倾尘故作为难地点点头，提议道，“不如咱们把镜子扔下去，一切看天意？” “好啊.” 凌霄微微一笑，右手执着银镜，竟是那么随意地一甩，镜子飞了出去…… 眼看着银镜就要落地，突然，一道银光破空而出，有人影赫然闪过，将弑魔截住！ 那身影再一闪，已然来到了萧倾尘等人的面前！ 来人一身圣洁的白色长袍，淡金色长发披在肩头，一双银灰色眼眸沉静如水地凝视着萧倾尘。 是创世神。 萧倾尘好不退怯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眸，微微一笑，道：“您来了啊，这会竟然不是幻影了……” 创世神薄唇紧抿，紧接着，却将好不容易捡回来的银镜随手一丢，道：“把弑魔交出来。” 没错，萧倾尘交给凌霄的那面银镜，并非弑魔，不过是耍了一个障眼法，联手将创世神骗过来的把戏而已。 “您觉得，我会那么容易地把东西交给您吗？” 萧倾尘轻笑着反问道，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因为这可是他跟对方谈判的筹码。 创世神要灭世，而萧倾尘又着实舍不得这个世界就这么地被毁了，那么—— “罗刹，是您的分身吧？” “……”创世神默然，从容不惊的银灰色眼眸继续盯着萧倾尘，也不点头，也不否认。 但萧倾尘心中，已有答案。 但看莲妖与创世神，竟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除了发色不同，气息不同之外，给人的感觉却极其相似。 而罗刹，与莲妖恰好相反。 也可以这么说，罗刹与创世神处于两个极端。 相似的，极端的存在。 就好比一个人有正邪两面，当正义的一方处于优势时，这个人便被称之为……好人，反之，则是……坏人。 即便是神，也并非完美的。 正如萧倾尘，他身上的缺点多得数也数不清。 而创世神身上，又何尝没有缺点呢？ “或者，我换个说法，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创世神啊……其实您只是一个冷漠自私的神罢了，您创造了白帝国，却只是将它作为禁锢您那个充满了邪恶念头的分身的场所？” 萧倾尘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心底却闪过一丝伤痛。 人人都说，四神乃是白帝国的守护神，但真相又有谁人知晓？ 四神，不过是创世神手中的一把利刃罢了。 一把用来克制罗刹的利刃。 说穿了，罗刹始终是创世神分离出去的一部分，纵然代表了邪恶，创世神也无法对其赶尽杀绝,因为_ 歼灭罗刹，等同否认了创世神。 从放纵，到冷眼旁观，再到最后反悔了…… 所以，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夜痕和疯灵歼灭罗刹，他出手了，神不知鬼不觉，就连当事人都没发现。 而他费尽心思，让萧倾尘铸造出弑魔，想必也不是一件普通的封印系神器。 至于弑魔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萧倾尘懒得去追究，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 “您不想这个秘密外泄，我们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有一件事，希望您能答应。” 萧倾尘神色微敛，一本正经地说道。 创世神面色不改，淡定地问道：“何事？” “白帝国不能毁。”萧倾尘微微一笑，柔声道,“您要收回罗刹，我们无力阻拦，但白帝国，您既已经准备放弃，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创世神眉头微挑，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反问道：“即便是这千疮百孔的废弃之地？” “是。”萧倾尘沉声应道。 创世神默然，银灰色眼眸缓缓划过众人，最后笑了。 “好，本尊答应你。” “如此，多谢。” “东西拿来。” “啊……东西自然是要交给您的，不过在那之前，烦请您将罗刹留下的麻烦先解决了？” 萧倾尘笑容明媚地颔首，道。 创世神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却终究答应了萧倾尘的要求。他走向水晶宫殿边缘，平静地注视着底下狼藉不堪的城池，万丈银光从天而降，如流水般清冷的银光，瞬间铺满了白帝国的每一寸土地…… 伴随着尖锐刺耳的嘶吼声，“异变者”的身体瞬间消散，化作一堆堆黑色灰烬…… 萧倾尘伫立一旁，越看越心惊，这便是创世神的力量！ 他该感谢神的“仁慈”么？ 不然的话，就凭他刚才那番威胁，对方要将他挫骨扬灰，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半晌，银光散去。 创世神缓缓转身，看向萧倾尘，道：“即便没有‘异变者’，白帝国也将走向末路。” “我们会试图力挽狂澜。”萧倾尘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笑容清浅，从容不迫。 白帝国目前四大家族分鼎而至，确实存在着诸多致命的弱点，这种变相的强权统治，必然会走上末路，但在那之前，他会尽其所能，改变现状！ “现在可以交出弑魔了？” “当然。” 萧倾尘微笑着颔首道，随之从怀中取出银镜，递了上去。 创世神接过银镜，收入怀中，留下最后一句话：“萧倾尘，既然你如此自信，那这片天下，本尊便交给你们，从此以后，本尊绝不会再过问白帝国的任何事情，你，好自为之。” “慢走不送。” 萧倾尘一脸泰然地应道。 期间，众人站在一旁，纵然万般好奇，却是默契地保持着缄默，直至到创世神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之后…… 疯灵首先回过神来，难以置信地感慨道：“这货给咱们惹下那么多麻烦，他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 不知是疯灵，在场众人心里，没有一个不憋屈！ 但，那有如何？ 打又打不过，骂又不能骂…… 要是把对方惹恼了的话，没准人家调头来把白帝国毁的一干二净！那才叫得不偿失吧？ “打道回府吧。” 萧倾尘摸摸鼻梁，朗声道。 白帝国重获自由，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会顺利得多！ 将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以及四神和魔族，全部集中起来，组建一个崭新的世界。 至于白帝国，便留给聪明而勤劳的人类吧…… 没有神，人会活得更好。 “星君，你……真的没有动手脚？” 临行前，洛非烟狐疑地，低声问道。她确实无法相信萧倾尘会如此地纯良，就那么心甘情愿地把弑魔交给创世神！ 萧倾尘神秘兮兮地低下头，心情良好地答道：“还是小烟儿了解我！” 即便实力不如创世神，但这口怨气，萧倾尘又如何咽得下？ 人人都说朱雀星君任性妄为，睚眦必报，那他干脆就坐实了自己的罪名！ 在银镜上，稍微下了点药，一种足以让神之一族都栽跟头的药。等创世神回到神界，那药性也该差不多发作了吧？ -------------------------------正文完结------------------------------------ 【番外-感情那回事】 第269章 番外 神，这种生物 人无完人，神，也一样。 创世神原来不叫创世神，就像命运之神的真名叫做零一样，他叫做……伊。 万物伊始的伊。 神界，一个神秘的鲜为人知的空间。 凌驾于各个时空之上，时间在这里，永远静止。 白色的宫殿，永远的白昼，还有唯一的王座……这一切，都叫伊莫名地生厌。 神界唯一的主宰是主神，唯一的主神，座下拥有十三副神，伊便是其中之一，编号一的副神，也是最接近王座的副神。 主神负责创造时空，而副神负责修复和监督时空秩序。 通常情况下，确实如此。 作为副神，伊拥有两个副官——零以及幂极。 然而白帝国，却不是由主神创造的时空。 这是伊，第一次着手于创造一个独立的时空，也是主神交给他的最重要的任务。 “魔由心生，有些东西，你必须摒弃掉。” 这是主神的意愿。 伊唯有点头。 他知道，自己的心，出了问题。 神，无爱无恨，但他却动了心。 由爱衍生的嫉妒、愤怒、占有欲诸多不该存在的情绪，必须摒弃。 伊创造出白帝国，却是将其作为放逐心魔之所。 他将幂极放逐至白帝国，任命为谛听，说穿了，也只是因为私心。 幂极跟零，走得太近了。 可惜他终究错估了心魔的力量…… 妖族、魔族、人族，本该是和平共处，却因为心魔占领了魔族首领罗刹的身体，便逐渐侵蚀了他的心，将其取而代之，事情于是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在零的提议之下，他终于决定派遣四方神兽驻守白帝国，压制魔族。 但神魔大战的结局，却更加出乎他所料。 魔族被连根拔起，彻底清除。 那一刻，他隐约觉得一阵惆怅。 心魔，也是他的一部分。 后来。得知罗刹留下了分身，依然苟活于世，他竟由衷地松了口气。 纵然心魔分离出去了，他的心，依旧是矛盾的。 完美，这个词，似乎与他格格不入。 他不愿继续矛盾下去，他不懂，为何他摒弃了心魔，对于零，却依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情感。 所幸因为幂极不在身侧的缘故，昔日出现的嫉妒和愤怒，已然消失…… 但他不满足于现状，他想弄个明白，自己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直至创造四大神兽，作为四神的战斗兽，将送往白帝国。 零在意外之下，碰巧动了他的设定，于是，四大灵兽，除了白虎之外，通通……变异。 这一场意外，让他逐渐生出一丝担忧。 副官是无权参与时空改造之事的，他担心零的行为被主神发现后，会因此受到惩罚，无奈之下，便找了个借口，与对方对弈，将人赶到了白帝国。 在严格的规则制约下，作为“创世神”，是无权以真身降临至他所创造的时空，除非……此时空已遭受毁灭性的打击，不得不清空。 漫长的三千多年，他一直关注着白帝国的一举一动。 但更多的时候，却是默默地看着那呆头呆脑的零到处碰壁，看着对方眉宇间的点滴变化，一颦一笑…… 心，如止水。 他以为，自己已然得到了解脱。 但这个可笑的想法，却在萧倾尘打破命运，救下路青，零遭受命运反噬的那一瞬间，被证实——他其实错的一塌糊涂。 看着零被欺负，他的心莫名地抽痛，那一刻，他甚至想要亲手毁了那群人！ 可惜，他无法离开神界。 这是无法更改的铁律，也是他无能为力的心伤。 四千年，转瞬即过。 他看着白帝国逐步走向腐朽，看着罗刹精心策划的阴谋一步步实践，终于……后悔了。 纵然是心魔，他也不该丢弃。 因为他不想再做那冷漠的神。 回收心魔，白帝国自然也没有继续存留下去的必要了。 这是他尝试的处女作，却也是一件失败品。 爱情，是一把双刃剑。 当他懂得这个道理的时候，他便用自己的一缕发丝制造了墨麟，那是他给罗刹单独设立的陷阱，专属于对方一人的陷阱。 一切如他所料，只是他错估了一件事——萧倾尘比他想象中更加狡猾和无耻。 弑墨上面被下了药。 神之一族，对普通的药物有着极强的抵抗性，但也有少数的例外。 譬如，零曾经交给玖月，最后被用在了玄武星君身上的媚药。 他没有想到，萧倾尘竟不知在何时得到了该药的配方，又将其稍加改造，变成了一件更加可耻的东西！ 等他发现的时候，已然是回到了神界，专属于一号副神的宫殿。 他是神，信守承诺，更加没有脸面因为在对方手上吃了暗亏，就转头报复对方…… 毕竟，像萧倾尘这么可耻又睚眦必报的家伙世间少有！ “伊，你没事吧？” “……” 他抬头，眼前一阵眩晕，隐约间，零的脸庞逐渐在眼前放大，身体燥热难耐，更加令他羞耻的是：身后那么叫人尴尬的地方竟无端地生出一种强烈地被贯穿的欲望。 “帮我……”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零的胳膊，满头虚汗。 身体被打横抱起，他痛苦难耐地闭着眼睛，扭动着身体，第一次爆了粗口：萧倾尘，你大爷的！ 第270章 自由之城（一） 仅仅一个多月，白帝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首先，由四大世家分区而治，变更为君王选拔制度，开设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从白帝国九十一座城池选拔人才，优胜劣汰，实行三年一次考核制度，六部之间，相互督促，相互协助…… 所谓君王选拔制度的实施，更是令人哗然。 但凡白帝国的居民，皆有权利参与选拔，由六部要员考核，最后得到国师认可之人，将继任为白帝王。 任期八年，在位期间，若是做出伤害白帝国利益之事，将由六部联盟表决处置。 其次，异能者、妖族、混血族、四神以及魔族后裔，连同整个天山剑门，几乎一夜消失…… 唯独洛非烟，作为白帝国国师，而被留了下来。 一夜消失，确切地说，他们只是迁移了。 正如萧倾尘原先设想的那般，人类未必需要四神。 斩断那些浮夸虚无的念想之后，人才能脚踏实地。 然而让萧倾尘纠结的是————创世神在初建白帝国之际，完全没有想到“统筹规划”四个字！ 白帝国最北，是北回城，但除了北回城，却是茫茫大雾，还有隐约波涛汹涌的海域。 而数量如此庞大，几乎与人类数量持平的异能者们，迁移起来，也是一件大工程。 最后的最后，萧倾尘只得联合四神之力，在东区和北区交界之地，重建了一座城池，名为自由之城。 当然，一座小小的城池，是无法容纳他们所有人的。 自由之城，只是作为一个通道，一扇门，开启另一个世界的钥匙。 在白帝国这个时空的基础上，再创造一个独立的时空，这并非幻想。 只不过，这需要消耗极大的能量，远非一个火之结界所需消耗的力量可比。 简而言之，若要时空稳定，四神则无法轻易离开他们自己创造的时空。 众人商议过后，最终做出了决定。 “即便从此以后，失去了自由，你们也不后悔？” “此生无悔。” 萧倾尘满意地笑了。 朱雀灭世，百年沉寂。 或许洛非烟当初的预言并未说错，只不过他灭的是那个已经被创世神放弃了的世界，毁灭之后，才能新生。 站在自由之城的六芒星传送阵前，萧倾尘思绪万千，不由得回想起当日在菡萏城，四大家族聚集时的情景…… 那一日，创世神匆忙离开。 盘踞在白帝国的“异变者”也悉数被消灭。 然而，因罗刹放纵“异变者”造成极其恶劣影响的事实，却是无法改变的。 各城满目苍夷，劫后余生的人们依然心有余悸。 尤其是四大家族的代表，罗刹被弑魔封印之后，“异变者”徒然暴走，瞬间以雷霆之势，攻破了岌岌可危的城门，直捣黄龙！ 四家主宅，都遭受到了严重的损失，他们曾经引以为傲、固若金汤的防御系统，根本就抵不住“异变者”的撞击…… 人心慌乱，四处逃窜，运气不好的，直接被“异变者”撕裂，血肉淋漓，尸横遍地…… 即便是运气好，又够聪明之人，是亲眼目睹这一幕幕恐怖景象之后，也禁不住连夜噩梦的摧残！ “异变者”被灭之后，活下来的人，除了庆幸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忧。 尤其在“意外”得知，那些“异变者”的本体就是异能者和妖族之类，他们更是惊若寒蝉。 萧倾尘提出君王选拔制改革之时，萧家诸长老反应最激烈，反倒是凌家碍于凌霄的余威，墨家早在聚会之前，墨非涯早已倒戈，最后留下一个鲁元天左右摇摆不定。 鲁元天的犹豫，不是没有道理。 君王选拔制度，尤其是六部的人才选拔，会在极大程度上削弱四大家族的权位。 虽然，四大家族也不乏人才，亦同样可以去参与选拔和竞争。 但安于现状，不愿改变，几乎是人懒惰的本性。 鲁元天那厢还在犹豫，萧远山这边，萧玉连同萧家几位长老已然开始发飙！ “既然你是萧家的子嗣，就更不该做出此等伤害萧家利益之事！” 望着萧玉那张因为愤怒而颤抖的老脸，再精致的妆容也无法掩饰她额头的皱纹，萧倾尘心情愉悦地笑了。 他坐在大厅上首位，施施然地反驳道：“萧夫人似乎弄错了一件事。” 萧远山闻言，目光闪烁地撇过头，一脸黯然。 萧玉眉尖微蹙，因被萧天青暗中拽住了衣袖，只得将一口怒气强行咽下！ 萧倾尘并未挑明自己的身份，但坐在他身侧的凌霄，以及国师渊离，萧玉还是认识的，碍于这两人的身份和地位，她稍稍收敛了几分。 饶是如此，萧玉心底却恨得牙痒痒，因为这一刻，她终于确定萧倾尘就是李如的那个孽种！ 如夫人莫名其妙地消失之后，萧远山竟然另择人选，将其作为下任萧家家主来培养，分明是不将他们母子放在眼里！ 原本这萧家已经是一盘散沙，眼看着她就要掌握大权，偏偏跑出那么一群怪物来，闹得整个东区三十二城人心惶惶！ 萧玉的不甘，根本无从掩饰。 但历经生死一战，她对权势的欲望却比以往来得更加强烈！ “本君与萧家，没有任何关系。” 萧倾尘淡定从容地说道，声音微缓，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闻言，萧远山神情愈加痛苦，藏于袖中的双手暗暗握紧，终于压下了那股质问的冲动。 他早就已经决定好了，不是么？ 既然是那个孩子自己选择的路，作为一个不合格的父亲，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给他自由了。 “翼空！你！”萧玉气结！ 然，忽然被夜痕冷厉的目光一扫，她顿时浑身僵住，如置冰窟，冷入骨髓！ 下意识地，她沉默了。 如此一来，萧家暂时搞定。 萧倾尘笑眯眯地转头，睇了眼夜痕。 银发男子面若冰霜，神情漠然，并未给予他多么热情的回应。 萧倾尘失望地撇撇嘴，都已经一个多月了，他的大麻烦居然还是没解决，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啊！ 也罢，来日方长。 要让夜痕和凌霄这两个自尊心和占有欲极强的男人妥协，果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这一个多月来，萧倾尘根本无心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 光是忙着修复创世神留给他的麻烦，就已经足够让他头痛得了！ “萧家还有什么意见吗？” 萧倾尘轻笑着问道，目光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鲁元天。 萧远山沉默地摇摇头，萧玉纵然不甘，却也只有妥协的份，因为———— 萧倾尘这个卑劣无耻的家伙居然千里传音给她！ “萧夫人可还记得那日闯入萧家主宅的‘异变者’？用您的话来说，应该是……怪物吧？若是您乐意下半辈子继续跟那些怪物为伍的话，就不要大意地提出异议吧————” 萧玉着实被吓到了。 除了妥协，她别无选择！ 被人威胁，尤其是被她看不起的人威胁，自己却又无能为力，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绝对是件极其丢脸的事情，她丢不起这个脸！ 萧家家主与当家主母都没有意见，诸位长老再怎么不乐意也不好意思强出头，唯有安慰自己脆弱而苍老的心灵———— 萧家人才济济，即便是公平选拔，也未必会输！ 只要萧家人坐上白帝王的宝座，萧家该有的利益，自然也少不了！ “既然萧家没有意见了，那甚好不过，鲁家家主？” 萧倾尘满意地环视一周，目光戏谑地穿过鲁元天，停在了他身后一身侍从打扮的红雀身上。 红雀察觉到萧倾尘的注视之后，立刻微微颔首，暗中千里传音，试图说服鲁元天。 两人几次历劫之后，早已到了情比金坚，伉俪情深的地步，尤其是鲁元天被“异变者”攻击，却得红雀舍命相救之后，在这位年轻的鲁家家主心目中，红雀的地位早已超越了鲁家的利益…… 于是，当红雀告诉鲁元天，朱雀星君乃是他的救命恩人…… 鲁元天很快便放弃了挣扎。 就这样，萧倾尘连哄带骗，让四大家族的负责人，签下了契约，共同努力，推进这一系列的改革制度…… 只是在他们抽身离开之际，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 第271章 自由之城（二） “你想留下？” “是，请星君成全。” 红雀低着头，轻声恳求道。 自由之城创建完成之后，四神正着手创造一个与白帝国相平行的新世界，一个专属于“非人类”的世界。 而在此期间，自由之城将暂时与外界隔绝，以免部分异能者或妖族不听劝阻，滞留人间。 并非异能者们无法跟凡人和平相处，只是他们在力量于生命力上拥有的绝对优势，最终会让他们变成……异类。 且，不发心术不正者，借机挑拨异能者与凡人之间的矛盾，使得他们原先所做的努力通通白费！ 留下洛非烟，是为了以防万一，创世神离开之前，曾说过“百年沉寂”，这四个字并非如字面上显示得那么简单…… 是机遇，还是危机？ 一切还是未知数。 更何况，萧倾尘不信任创世神。 有洛非烟在一旁辅佐新的白帝王，萧倾尘自然要放心的多。 但，让洛非烟留言，已经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至于红雀……萧倾尘由衷地觉得，对方若是能说服鲁元天放弃鲁家，随他一起前往自由之城定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毕竟在过去漫长的几千年中，异能者们与凡人相恋，亦属常情。 “有责任的男人，更加有魅力。” 红雀微笑着说道，笑容满足而幸福。 能走到如今这一步，他已经很满足了，即便是舍弃一身修为，他也想陪着对方，留在白帝国，一起奋斗，一起努力。 萧倾尘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少年，半晌，终于点头。 对于红雀，他始终是抱着几分欣赏和喜爱，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喜爱。 “既然你执意如此，本君便成全你。” “多谢星君！” 萧倾尘淡淡地望着欣喜若狂的少年，没有告诉对方，他只是暂时地禁锢了他体内的力量。 如果鲁元天真心地将他看的比鲁家更重的话，那么终有一天，他们依旧会回到自由之城。 两个男人虽然无法诞下子嗣，却可以缔结生死契约。 “你去吧……” 红雀微微颔首，恭敬退后几步，转身，踏上了传送阵。 少年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绚丽的紫红色光芒中。 红雀的离开，似乎触动了幂极。 一身“仙人球”装扮的幂极，忸怩上前，支支吾吾了半天，终于将自己的意图表达清楚。 作为副神的副官之一，幂极已然被创世神……抛弃了。 有了爱人，便没了人性的家伙，他狠狠地诅咒创世神一辈子被零压！ 被遗弃的神之一族，又没有保命的绝技，要存活下去，唯有靠着一颗聪慧过人的头脑，或是……躲在四神的庇佑之下。 但幂极，做了一辈子的写书人，记录了四千年的白帝国历史，有些习惯，早已深入骨髓，他想继续留在白帝国，记录下那预言中的一百年历史…… 除此之外———— “星君难道不觉得，为了白帝国的未来，有些事情最好还是不要让后人知晓比较为妙？” 人是一种充满了好奇心的动物。 即便在四神的强制之下，所有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以及魔族后裔，通通迁移进入自由之城，也无法阻断人们的好奇心。 除非……改变历史？ 历史自然是无法改变的，但史书记载却是由人来编写的。 能改变所有史册记录，甚至于在神不知鬼不觉间，将其销毁掉的人选，也只有幂极。 “你也想留下？” “是。” “若是本君不同意呢？” “额……” 幂极神情一僵，冥思苦想之后，最后试探着问道：“星君要如何才能答应呢？” 萧倾尘沉默了片刻，而后戏谑地答道：“雁过留痕，人过留名，你若是将历史全部抹杀过，岂非连本君也要一并被抹杀？” 这根本就是强词夺理！幂极默默地心说道。 既然要成就一个崭新的白帝国，自然是不能让历史过度地影响后人。 “星君的意思是……” 幂极无奈地垂目，低声问道。 先把这位祖宗伺候好，逃出升天才是正道！ 萧倾尘眉头微挑，却是颇为嫌弃地反问道：“这么点小事，你居然还好意思来问本君？” “……”幂极欲哭无泪。 萧倾尘见他一脸苦相，终于满意了，伸手轻轻地拍在对方的肩膀上，沉声道：“出去之后，好好想想吧，若是不能让本君满意的话，到时候再把你抓回来！” 幂极一怔，这是……答应了？ 短暂的呆愣过后，他连忙回神，点头哈腰，连连谢恩！ 常言道：历史皆由胜利者来编写。 而幂极，有幸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揣着一颗因为激动而蹦蹦乱跳的心，终于如愿地离开了自由之城。 萧倾尘没有想到，自己一时“心软”，将如此重要的一件事交给幂极来办，结果百年之后，自由之城竟成了冒险者们向往的天堂…… 而他的初衷，原本是希望这里成为一个世外桃源！ 他更没想到的是，那棵“仙人球”居然胆大包天，以过去的四千年历史为蓝图，撰写了一本叫做《异世幻想录》的书，书中提到了天下第一铸剑师名为……翼空。 幂极离开之后，自由之城暂时被封闭起来。 一直到新时空完工，大部分异能者、妖族和混血者，都随同四神进入了新时空重生开始，唯有少部分因为爱上了凡人，且不愿与恋人分开，最后便留在了自由之城。 这座神秘的自由之城，自给自足，犹如一个小小的王国，神秘而隐秘地存在了近百年后…… 终于被人发现。 第272章 因为是同类（一） 它是一只鸟。 ————如果御灵蜂算是鸟类的话。 但事实上，御灵蜂属于兽类，一种形似黑乌鸦的兽。 它贪吃、嗜睡、好色又八卦。 且，弱小。 人无完人，兽类亦如此，所以有那么一点缺点的话，应该不算是坏事。 正如……人之常情。 但问题是，它几乎没有优点，除了活得比较王八。 它甚至于记不清到底是几百年之前，自己因为什么原因最后落到了萧家人的手里。 萧家先祖如获至宝，将它好好地供奉起来，好吃好睡，唯一的不好就是———— 他们强迫它喝血。 茹毛饮血，那是野人才干的事情。 作为一只高智商的灵兽，它其实比较偏爱于……熟食。 但习惯这玩意，长年累月下来，养成了，就不好改了。 慢慢地，它习惯了萧家人的血，甚至于能轻易地辨认出他们一脉相承的气息。 它是一只伟大的灵兽，作为萧家的镇宅之宝，几百年来，一直活得有滋有味，一直到…… 萧倾尘出现了。 最初见面，它觉得对方是个美人，绝顶大美人。 可惜美人脾气不好，又吓人。 被凌霄强行掳走，它意图逃亡，最终无果。 冥冥之中，有一个叫做“命运”的东西，默默地将它和萧倾尘系在了一起。 这或许就是天意吧，它想。 它的适应性极强，趋炎附势、谄媚讨好，不学自通。 它想，作为一棵墙头早，最关键是保住小命。 它问心无愧。 一直到弄清楚自己的身份，那一刻，它慌了。 它怕死。 萧倾尘说：小黑，快点进化吧，不然我会忍不住把你下锅煮了…… 它吓得浑身发抖。 进化……像钱钱那样么？ 望着蹲在墙角埋紫水晶币的红发青年，它暗下决心，今晚上要去把那一批紫水晶币全部转移掉！ 它不是不思进取，事实上，很多时候，在萧倾尘没有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努力着，想着进化。 可惜创世神不待见它，它一直努力到自由之城建成后，依旧还是一直黑乌鸦。 “呱————呱————” 自由翱翔在蓝天之下，连空气都是那么地清新，它心醉了…… 徒然，一颗黄豆从下方袭来，蹦地一声，砸中了它的右翼！ 好痛！ 眼泪夺眶而出，身体失去平衡的刹那，它直直地朝着地面坠落下去。 这里是自由之城，和平与爱的国度！ 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偷袭它！ 嘶———— 落地，溅起一地灰尘。 仰头，一张邪笑的脸庞映入眼帘。 少年噙着一丝坏笑，红衣如火，居高临下地望着它。 “小黑~！” “……我不认识你！” 它仓惶起身，翅膀与爪子并用，拼命地往后逃。 对于疯灵，它本能地害怕着。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疯灵的前世跟它，是同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它欲哭无泪。 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它跟他第一次独处，出任务。 一路上，他将它搓扁揉圆，怎么累，怎么折腾…… 他说：小黑，我们是同类哦。 它默然。 他又说：小黑，你太弱了。 它撇过头，不语。 他继续折腾它：小黑，我想宰了你。 它使劲地抬着翅膀，逃命。半途，被揪了回来，他猖狂的笑声回荡在它的耳边，久久不散。 那一刻，它想：既然惹不起，就躲吧！ 它躲得很成功，直至新时空竣工，时空之门落定，它独自飘荡，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可是等所有人都忙完了，它发现：自己快要死翘翘了。 “小黑，主人喊你回家吃饭~！” “吃你妹！” 它愤愤地吼了回去。 有些话，不能乱说，尤其对方是个变态。 得罪疯灵的下场是，它的身体忽然失去五感，化作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再次倒地！ 红衣少年施施然上前，步履轻盈，如同踩着舞步。 他是个疯子。这一点，它深信不疑。 “这样不好，一点也不好！”他装模作样地摇摇头，道。 它气鼓鼓地瞪着眼睛，乌黑圆溜的眼珠子倒映着对方奸诈的笑容。 “要乖乖的，小黑。” “……”乖你妹！ 整个被提起后，它纠结极了，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欲望，它想进化！它想狠狠地抽一顿这个变态！ 一人一兽瞬间穿越了时空传送阵，进入他们崭新的家园。 这里其实与白帝国的风景并无多少区别，确切地说，是死神以白帝国为蓝图，再次基础上创造出来的一个新世界，名为永恒国度。 它一直觉得永恒国度这个名词听上去有点耳熟，但当它好奇地询问萧倾尘时，却得到了更加崩溃的答案———— “耳熟？因为那是本君借用的。” 至于问谁借的，是否提前打过招呼，这些问题，都不是它该考虑的了。 眼下，它最关心的是，自己究竟能否幻化为人形。 回到琉璃阁，对，就是琉璃阁，永恒国度的琉璃阁，也是他们这一大家子的栖息之所。 这座琉璃阁的规模，丝毫不比菡萏城那座水晶宫殿小。 介于夜痕和凌霄这两个没有原则的家伙，琉璃阁会修成了火焰一样跳跃的绚丽色彩。 火红色没什么不好的，只是看久了会做噩梦，这让它很沮丧。 “小黑，听说你又溜出去了。” 红发青年一脸呆滞地望着它，闷声问道。 它一动不动地待在疯灵的手中，直至后者良心发现，解除了它的禁制。 “这家伙想进化，你教教它。” 出乎意料的是，他将它交给了钱钱。 “想进化？” “嗯。” 它连忙点头，应道。 而后，青年笑了，那一笑，清冽干净，如同旭日初升拂照下的露水。 它想，这世上终究还是好人多的。 可是下一瞬，钱钱却将它扔进了一口热锅中，蒸汽腾腾，水温已达一百度。 噗咚一声，溅起无数水花，一口锅盖迎头砸了下来。 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意识消失前那一刻，它默默地反省着：我果然还是太弱了…… 第273章 因为是同类（二） 它记不清自己晕迷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水汽热腾，空间突然变得异常狭小。 它觉得自己似乎……变大了。 嘭地一声，撞开了头顶的盖子，重见光明。 琉璃阁，厨房外，空无一人。 这么一口热锅，就这般轻悄悄地架在热火上烧…… 根本就没人在意它的生死么？ 突然之间，它觉得很委屈。 眼睛酸涩，流不出一滴，抬手擦了擦眼角，它猛然僵住。 这是……手，纤细、嫩白的五指，不再是黑漆漆毛茸茸的翅膀？ 它，真的进化了？ 巨大的惊喜如潮水般涌入心田，它激动地上下蹦跳，这次意识到自己竟是一丝不挂地行走在光天化日之下，顿时尴尬地羞红了脸。 这一刻，它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再也没有人敢笑话它了！ 可是———— 心急火燎地查看了一番后，它悲哀地发现，自己虽然进化成为人形了，却依旧没有一丝异能。 异能……它默默地咬着这两字，愁绪万千。 速度？勉强能比一般人跑得快一点，毕竟个头小，灵活。 力量？连那口热锅都没办法举起来，什么力大无穷这类的，也只能是幻想了。 “小黑？” 就在它垂头丧气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青年满是疑惑的声音。 它趴在锅边，哀怨地回头，瞥了眼正疾步走来的红发青年，又迅速扭回头，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钱钱困惑地挠挠头，这小子应该就是……小黑吧？ 乌黑柔顺的长发，跟御灵蜂那一身黑羽毛倒是挺像，刚才那一回眸…… 五官清秀，乌黑大眼眼泪朦胧，加上那副白皙纤瘦的小身板，活脱脱就的各受虐的小媳妇样嘛！ 但看模样，仿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果然是还没成熟呐。钱钱默默地心说道。 疯灵先前将御灵蜂交给他，他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根本没抱多大希望，反正御灵蜂是灵兽，一般的锅炉也煮不熟它，顶多就是晕迷两天。 没想到，这才刚过了一夜，御灵蜂居然自己爬出来了…… 更让他惊讶的是，它进化了。 有一点，钱钱没有告诉任何人，灵兽进化为人形，需要极强的修为，按照御灵蜂的修为，按照御灵蜂的修为，哪怕是再过一千年也未必能成功进化…… 四大灵兽，其天赋相差甚远！ “钱钱……”它轻声唤道。 声音低沉，稚嫩，软绵，与兽形时的声音完全不同，活脱脱的正太音。 “你进化了。” 红发青年走上前，镇定地说道。他不得不强压下心底的震惊，以免自己做出一些不寻常的举止出来，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克制不住地指尖直颤栗。 青年微微摇头，将人抱起，由衷地道：“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他们都不懂，御灵蜂虽是灵兽，但其天赋只有白虎的十分之一不到。 简而言之，灵兽白虎三百年修为便有一定几率进化为人形，但御灵蜂则需要至少三千年的修为。 这就是同族不同类的区别。 “可是，我什么也不会……疯灵他却那么强……” 明明是同类吧？为什么会差那么多呢？ 它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将脑袋埋入了青年怀中，任由对方抱着他往起居室走去。 它现在急需一件遮体的衣服，非常需要。 “他跟你不一样，他是魔族。” 青年淡淡地解释道，魔族的天赋比灵兽更高，甚至与四神相媲美。 所幸，目前这片大陆之上，也只有疯灵、疯风、临月是魔族，而这三人尚且不会轻易失控，所以他们也不必担心会跑出第二个“罗刹”来。 推开房门之后，他将它轻轻搁置在软榻上，而后低声道：“小黑，你在这里等会，我的衣服不适合你穿，只能先去跟渊离借一下了。” “嗯，谢谢你，钱钱。”它弱弱地点点头，乖巧的模样，看上去是如此地惹人怜惜。 青年微微怔了怔，思及平日里的御灵蜂，那黑乌鸦八卦又谄媚的模样，不由得好笑…… 有些人，习惯于用微笑来掩饰自己的心伤。 有些人，倾向于用喧嚣来躲避内心的寂寞。 说到底，它只是一只乌鸦，一只敏感而有些小聪明的废材灵兽。 没有强大的力量做后盾，身边的人，却个个是高手，它心有余力不足，徘徊在无数的危险边缘，它终究只是一直普通的灵兽。 它用它的方式，努力地活下去…… 对于萧倾尘，它感恩在怀，也认定了这个主人，可是———— 它的心太小了，只容得下自己的一方寸土，它要活着。 哪怕是卑微地活着，它坚信，自己终有强大起来的那一天。 不为别的，之位那一天，它不再是任何人的累赘。 青年离开了，房门半敞着，它抱膝坐在睡榻一角，却未发现有人身形灵活地闯了进来…… 直至那人走到它面前，它赫然一惊，对方的气息，很好辨认。 是疯灵。 它下意识地往角落里躲去，这个时候，它不想被对方一把拎起来，因为太丢人了。 “哟，小黑~！” 但看外形，他和它年纪相仿，而它即便站起身，也只到他的下巴处，因为它实在是太“袖珍”了，就好像一个营养不全、发育不良的少年。 “不会是变成哑巴了吧？”他不悦地挑眉，反问道。 眼前的小家伙，看上去真的很弱，他只要用一只手，就能轻易地捏死对方。 这种感觉，很微妙。 从他放弃纠缠萧倾尘之后，人生简直是太无趣了，无趣到每一天，他只能跟一只乌鸦玩。 御灵蜂，四大灵兽之一。听上去，这玩意可真牛叉。 但实际上么…… 他不屑地撇撇嘴，什么破玩意嘛！ 虽然他前世便是这破玩意，但事实确实如此。 御灵蜂实在太弱了。甚至于龟苓兽和盘龙兽还弱！ 这样一心向往强大的他，非常地不甘。 前世，凤歌或许不知道，其实他是故意去挑拨盘龙兽跟龟苓兽的…… 他的骨子里，埋藏着一种名为疯狂的因子，加之受到凤歌的影响，他偏执，疯狂加倍。 尤其是当他做了个诡异的梦，梦里面，一个金发银眸的面瘫少年问他，是否想要变得更加强大，他兴奋地点头了，然后少年便告诉他该如何做…… 如今，他已然知道，那个面瘫其实就是创世神。 他和龟苓兽、盘龙兽在他们的主人面前，合演了一场戏。 但这场戏里面，他们三只灵兽骗过了四神，他却连其他两个同谋者都一起骗了…… 终于转世重生，带着前世的记忆，其实他不恨凤歌，即便后来，凤歌将他拔了毛，用法术禁锢了他，将他下锅煮了…… 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可是重生之后的他，忽然之间，失去了羁绊和牵连，没有凤歌的约束，原本隐藏在体内的疯狂因子终于不受控制地爆发了！ “哼。”小小少年闷闷地回了声。 他无奈地咧嘴直笑，虽然还是这么弱，不过好歹是进化了，这下子，他终于有事可干了…… 第274章 因为是同类（三） ————爱他，就使劲地蹂躏他吧！ 御灵蜂的进化，无疑是给了无所事事的琉璃阁众人一个莫大的惊喜。 至少，有事可做了。 正如八卦是人的天性，这群妖魔神怪，一样热衷于此道。 首先，作为御灵蜂的主人————萧倾尘，大笔一挥，给小黑单独派了间房，紧接着，整整二十套崭新衣袍被送到了“受宠若惊”的小黑面前…… 连续三天，众人本着八卦地本性，天天朝小黑这边串门，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更有好事者甚至打定主意要给他选门亲事…… 这群实在憋得太慌，没事可做的游手好闲之徒，在第四天，被看门神挡在了门外。 至于看门神，理所当然地，便是疯灵。 红衣少年英姿飒爽地倚在门前，先是漫不经心地舞了一套剑法，把院子里的红枣树削了层皮，最后被萧倾尘狠狠地揍了一顿。 但无论如何，二愣子等人已经被疯灵成功地吓走了。 时至晌午，中饭过后，萧倾尘一行人正围坐在庭院中纳凉。 秋高气爽，风轻云淡，本是个晴朗的日子，奈何———— 人心不古。 “师父，你不觉得疯灵这几天表现得太过分了吗？” 瞧瞧，就连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二愣子都开始拐弯抹角地诱导萧倾尘去换人了！这疯灵，活得实在是太失败了。 萧倾尘斜倚在竹榻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乖徒儿，莫要跟疯子计较。” 言下之意：这事，咋管不着。 二愣子挠挠头，昔日的刺猬头已经长到了肩胛处，勉强扎起了个马尾，一身白色简装倒是像极了厨师服。 他身侧，红发青年正着迷地拨弄着金算盘，脸上乐开了花。 正如曾经，钱钱依旧还是个贪财鬼。 在永恒国度里面，短短数月，史艾浅的财名已经传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凡事被他宰过的“人”都咬牙切齿地称之为……黑心商人。 名声这种东西，钱钱从来没在乎过，自然也不会受到舆论的影响，倒是———— “媳妇，难道你看上小黑了？” 青年猛然回神，眯着眼，沉声问道。 二愣子嘴角一抽，默默地撇过头，小黑的人形虽然长得很可爱没错，小模样也特别地惹人怜惜，但是，他真的没有恋童癖啊！ 他不过是看不惯疯灵那嚣张跋扈的劲儿，一个强者居然以天天欺负弱者为荣耀，不愧是变态！ 作为一个正义人士，他绝对不能允许这种恃强凌弱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无奈他这个正义之士，技不如人，如今也唯有鼓动真正的强者，好好地教训一下那疯子了！ 二愣子不愧为二愣子，心底所想，通通都写在脸上，于是钱钱认真地凝视了片刻后，放心地转过头，继续对着账本，噼里啪啦地拨算盘！ “我倒是觉得疯灵对小黑蛮好的。”不自觉地，钱钱咕哝了句。 闻言，众人神情各异。 挺好的？ 如果说，将小黑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面，不准任何人接近，也不准对方出去，还是不是用暗器偷袭对方，把人弄得遍体鳞伤后，又狂妄地嘲笑他实在是太弱了……这也算“好”的话，这世上果真没有更坏的事情了。 “好什么好，他根本就是变态！”二愣子不满地嚷嚷道。 疯灵根本就是变态。众人默默地心说道。 同样是魔族后裔，疾风除了沉默了点，性格闷了点外，对司剑倒是很温柔很细心，称得上是个合格的情人。而临月，性格虽然古怪了点，还有让人无语的异装癖，但他跟时雨相处的情景，也称得上正常，起码外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是一对。 唯有疯灵…… 似乎没有人看得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前段时间，这头“疯牛”天天缠着萧倾尘，尤其是当夜痕与凌霄两人还在闹别扭，刻意与萧倾尘保持着所谓的距离，陷入莫名的冷战期间，疯灵几乎是天天缠着萧倾尘…… 当然，那时候，御灵蜂也经常地跟在萧倾尘身侧。 如今想来，众人不禁觉得好奇，那两只到底是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呢？ 还是说，其实疯灵只是因为厌恶自己的同类那么弱小，这才故意拼命地折腾对方？ 虽然他已经转世重生为魔族，但他依然拥有前世的记忆，所以疯狂而扭曲的心灵迫使“疯牛”使劲地蹂躏御灵蜂？ 就在众人陷入迷茫之际，另一边，大家口中的疯子加变态也正游刃有余地折腾着小黑…… “这个飞盘，我扔出去~！你必须用嘴巴叼住，捡回来~！要是没叼住，自动脱一件衣服，等脱光了，就得打屁屁哦~！吼吼！” 红衣少年亢奋地摩拳擦掌，笑得足交都裂了。 角落里，小小少年宫害怕地蜷缩成一团，死咬着下唇，他啊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了，这个疯子偏偏能不断地想方设法来折磨他！ “小黑，起来哟，我要扔了~！” “……”少年鼓着腮帮子，站起身，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赤脚。 简单地说，只要失败两次，他就得被脱光光了，被打屁屁…… “准备好了吗？”疯灵舔了舔唇瓣，眼睛发亮地问道。 “不要用嘴刁，我不是小狗。” 小黑委屈地反驳道，可惜话未说完，就被对方磅礴的杀气狠狠地朝天压下来，压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疯灵挑了挑眉，笑眯眯地反问道：“你刚才说啥？” “我不是小狗！” “呀！长胆子了哦，居然敢反驳我了！” 小黑吸吸鼻子，后怕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是弱小得不堪一击，但是他也是又尊严的！ 就连主人都没有这样欺负他，这个变态凭什么！？ 他越想越委屈，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却倔强地忍着，白嫩的小脸可怜兮兮地皱成一团，像粉团般可爱…… 疯灵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突然瞬移到对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少年，咯咯直笑：“很委屈？很不甘？” “……” “那就强大起来，强到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你为止！”语气忽然变得正常严肃，倒不似那个疯疯癫癫的“疯牛”了。 少年意外地顿住，还没松口气，便被对方单手拎起，对方那双妖魅的眼眸忽然凑到他面前，夹杂着一丝他看不明白的情绪，波光流转间，潋滟无比。 “不过现在，你为鱼肉，我为刀俎~！” 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他被剥了精光，身体猛然倒置，被疯灵夹在了腋下…… 耳畔传来对方嚣张刺耳的奸笑声，屁股被狠狠地拍打，啪、啪、啪———— 好痛！ 这个疯子王八蛋，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他！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后，少年怒从心起，呼吸急促起来！ 他要反抗！就算不是疯灵的对方，他也不能坐以待毙！ “哈哈哈……怎么样，舒服吗？需要我打得再狠一点吗？小黑~！啊————” 声音戛然而止。 疯灵错愕地松手，他没想到，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家伙凶起来，居然也那么狠，竟然一脚踹中他的命根子！ 若不是他及时察觉，对方这用尽全身力气的一脚，绝对可以让“小疯灵”下半辈子都瘫了！ “呼————”少年狼狈落地，长吁一口气，同时戒备地瞪着对方。 这一脚，是他第一次还击。 感觉，真好。 论实力，他确实不是任何人的对手，至少就目前而言，确实如此，承认这个事实，并不丢人。 但是，他不会永远都这么弱的！ “咳咳……小东西倒是长进了……”疯灵忍着痛，冷笑着勾起嘴角，凶狠的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少年，眼底冒出野兽般的绿光。 见状，少年拔腿就跑！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裸不裸奔这回事了！ 逃命要紧！ 只要跑到主人那边，直接跟主人求救，这个疯子一定奈何不了他的！ 如此想着，少年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不要命地朝着庭院跑去，他现在很后悔，至少，他应该在萧倾尘第一次来看望他时，就把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出来！ 他讨厌疯灵！很讨厌这个变态！ 可惜———— 力量的悬殊差距横亘在眼前，犹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纵然他再怎么努力，依然不及对方的速度。 望着忽然瞬移到他面前，狞笑着走近的红衣少年，他吓得差点窒息…… 第275章 因为是同类（四） ————为什么要逃跑呢？ ————因为习惯了。 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但身体被凌空抱起，他依旧本能地害怕了。 狭长妖魅的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呼吸瞬间凝滞。 “小黑~！” “……”他一声不吭地咬着下唇，泪水在眼眶内打圈，不想哭，哭了就输了！ “还是好弱啊，怎么办呢？” 红衣少年居高临下地望着他，神情甚是苦恼。 他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抬头，愤怒地瞪向对方，大声吼道：“弱不弱，是我的事，关你屁事！你这个疯子！没事找事的死变态！思想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 这是他第一次那么大胆吧？ 原来，愤怒真的会使人变得……勇敢。 小小少年倔强地忍着眼泪，满脸怒气地瞪着红衣少年，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斑驳的光影笼罩着他纤细赤裸的身体，如此地……美丽。 莫名地，红衣少年目光微闪，忘记了自己原先的打算。 沉默僵持的刹那，小黑逃跑了。 手脚并用，一路狼狈又不失速度地离开了红衣少年的视线范围内…… 终于，小黑如愿以偿地找到了萧倾尘。 没有哭诉，只是坚定而执着地告诉对方：主人，我想跟着你。 萧倾尘笑着答应了，一脸的意味深长，只是一旁的夜痕和凌霄，彻底地脸黑了。 奇迹是地，一向对小黑有着莫名虐待欲的疯灵，竟没有反对。 就好像，突然之间，他对进化后的小黑，失去了兴趣。 这是好事吧？ 可惜目前而言，谁也无法给出答案。 因为永恒国度的建设工作仍然在继续…… 两个月不多的工夫，只够四神创建一个笼统的模型，即便有白帝国作为模仿的蓝图，细节上若有精益求精，还得继续花费精力。 尤其是萧倾尘在C国度过了三十余年的经验，使得他的脑海中创意不断，各国风土人情一样接着一样被照办出来，一一落实…… 在这样紧锣密鼓的日程中，小黑也唯有跟着萧倾尘东奔西跑，所幸他的主人足够强大和细心，没有将他丢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不然的话，单凭这小家伙的模样，若是被“坏人”捡了去，没准就得成为人家的童养媳了。 但，事情总有意外。 这一日，萧倾尘照旧带着小黑出了门，然而半途遭遇了偷袭。 试问在永恒国度，四神便是至高无上的神，又有谁会如此不长眼呢？ 有，自然是有的。 萧倾尘当初一意孤行，将遍布整个白帝国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迁移至永恒国度，但其中的大部分，却是旧日罗刹的手下，直接听命于风雨雷电四大护法…… 哦不，确切地说，应该是“暂时”听命于四大护法。 龙有逆鳞，人有傲骨。 异能者和妖族，也是一样，同样不乏野心勃勃者。 萧倾尘毕竟不是水晶币，不可能让所有的人都喜欢他，更何况，不是人人都跟钱钱一样贪财。 于是，就有那么一伙不服四神的异能者中商议部署，最后打算偷袭朱雀星君。 一伙，这两字并不吓人，神族与异能者之间，天赋悬殊，更是既定的事实，但———— 数量累积到一定程度后，据说会发生质的飞跃。 萧倾尘事先并未想到，自己孤身带着小黑出门，居然被数以百计的异能者包围了。 原本，只要瞬移，或是直接传送回琉璃阁，便没事了。 但问题是，对方居然不死心地搬用了禁术，而萧倾尘对于主动挑衅他的人，向来没有手下留情的意识。 于是，一场乱斗拉开了帷幕。 常言道大意轻敌，说的便是眼下的境况。 在力量被禁锢了百分之七十的情况下，萧倾尘居然越战越凶猛，提着不久前白杨铸造出来的四神镰刀，愣是杀出一条血路，吓得对方节节败退…… 偏偏就在胜利曙光在望之际，小黑被对方捉住了。 萧倾尘被威胁弃械投降，小黑欲哭无泪，兴中默默忏悔，如果不是为了躲避疯灵，他就不会死缠着主人，如果不是为了保护他，主人就不会时时刻刻地把他带在身边，也不会气得夜痕和凌霄天天放冷气，更加不会在这一刻将主人陷入两难之地…… 萧倾尘终究是个护短之人，他果断地收起了武器，任由对方用千年寒铁铸造的铁链将他捆绑起来…… 事情似乎已成死局。 两人就这么地被绑走了，塞进了一个阴森冰冷的地窖。 地窖里面杂物躺了一堆，冷得彻骨，一点也不似外面的阳春暖日。 小黑难过地垂着头，挨着一脸严肃的萧倾尘，半晌，才弱弱地问道：“主人刚才为什么不求救呢？” 萧倾尘仿若神游天外，终于回神般，神秘兮兮地睇了眼少年，笑道：“如果我说，刚才我忘记了，你信不信？” 小黑默然，一脸呆滞地望着对方，想摇头，但直觉告诉他：主人真的没说谎！ 萧倾尘确实忘记了，因为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活动胫骨了！ 当初与罗刹一战，完全靠的是智取，基本上没怎么动手。 而后坑了创世神一回，他也是意犹未尽，只等着有那么一个机会，有那么一群欠扁的家伙送上门来让他好好调教一番…… 事实证明：在没有创世神干扰的世界里，老天爷对萧倾尘还是蛮厚道的。 只不过———— 说到底，还是大意轻敌。 萧倾尘玩得痛快了，却忘了自己还带着小黑这个……拖油瓶，更加忘了遗落在历史洪流中的禁术，其中大部分对四神照样起作用。 先前，是他忘记用千里传音求救，如今等他想起来了，却没有那个机会了。 “力量耗竭，暂时……” 言下之意：暂时求助无门。 萧倾尘虽是这么说，但下一瞬，却轻易地睁开了对方十分自信能困住朱雀星君的千年寒铁…… 小黑字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主人，你……好厉害！” “那是当然。”萧倾尘大言不惭地接受了对方的崇拜。 毕竟这玩意，还是他亲自铸造出来的呢！ 只是没想到，这个被他视作次品货的“捆仙索”最后居然会被用到他身上！ “主人，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 小黑再度默然。 萧倾尘摸摸鼻梁，许是太无聊了，突然有了调戏自己小宠物的心情。 “小黑，你刚才被他们抓住的时候在想什么？” 少年闻言，顿时尴尬地低下了头…… 在后悔，在懊恼，因为自己不够强大了，所以拖累了主人。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疯灵说的是对的，如果自己再强大一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其实，弱小并没有错。因为没有弱，就无法衬托出强大！” “……”主人，您这是在安慰我呢，还是在折腾我啊？ 小黑默默地垂下头，突然间，竟有些怀念那个嚣张又疯狂的身影。 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被这么一群小喽啰困住的…… 萧倾尘换了个姿势，安逸地坐下，从侧面打量着少年，心底笑意愈发明显。 “小黑，你觉得疯灵怎么样？” “啊？”少年猛然一惊，抬头，懵懂地眨眨眼睛。 “你，讨厌他吗？”萧倾尘耐着性子，诱惑着问道。 讨厌吗？少年扪心自问，说不上来，虽然他一直逃一直逃，但———— 除了害怕之外，似乎并没有讨厌吧？ 可是为什么要逃呢？ 他再次反省，最后得出一个近乎崩溃的结论。 ……因为习惯了。 萧倾尘显然也读到了对方的心思，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下，最后沉默了片刻。 曾经，他也会这样一本正经地教育御灵蜂早日进化变强，如何云云。但实际上，萧倾尘并未奢望过，让一个宠物来保护他。 作为主人，有义务和责任保护自己的东西。 而御灵蜂进化后，他更是坚定地认为：自己有责任带给他幸福。 只不过小黑的幸福，不在他手中。 命定的姻缘，若是没有把握机会，好好珍惜的话，最后大概也会……流产？ 就在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之际，地窖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滚滚尘烟，红衣少年嚣张至极地吹了声口哨…… 第276章 因为是同类（终） ————喂，我喜欢你。 小黑觉得，世界很玄妙。 朱雀星君招架无力的一群叛党，被疯灵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当他的耳膜被红衣少年疯狂的笑声充斥着，当他的人被对方扛在肩头，像扛麻袋一样，穿过喧闹地街道，一路走回琉璃阁，却发现自己被主人卖了…… 这个世界疯了。他想。 “我救了你一命。”疯灵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妖魅的眸子满是笑意。 不远之外，有人在偷看，而且还不止一个。 “哦。”少年闷闷地点头，转身，便要走，胳膊被对方拽住，有点疼。 “你以身相许吧。” “……”回头，难以置信地望着红衣少年。 他想，他幻听了。 “你那么弱，又那么矮，长得也不好看，还是只公的，所以我不要你的话，大概没人会要你了，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你好了……” 疯灵一脸嫌弃地数落道。 小黑鼻子一酸，气得直接抓着对方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下去。 血腥味，一点点弥漫开来。 有点苦，有点涩，像眼泪的味道。 半晌，他松开了牙齿，望着对方白皙的手腕上，两排浅浅的牙印，手脚无措…… 会被打吗？ 没有预料之中的挨打。 疯灵咯咯轻笑着，笑声逐渐放大，莫名地刺耳。 他害怕地捂着耳朵，转身就跑。 这一回，对方没有追来。 萧倾尘的房门前，小黑委屈地停住了脚步，房内，依稀传来让人面红耳赤的呻吟，夹杂着熟悉的轻声笑语，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不该上前去打扰人家，于是默默地转身，带着那么一丝难过。 绕道折回自己的房间，半途，却见钱钱和二愣子背靠背坐在树荫下，有说有笑，小黑咬着下唇，硬着头皮继续绕路。 拐角处，豆豆正捧着一盘自己刚做好的百米桂花糕向汤圆献宝，后者神情温和地接下后，两人并排坐在廊下，气氛格外温馨…… 小黑默默地收回视线，继续绕道。 没走几步，又不幸碰上路青和渊离琴瑟和鸣…… 转身，继续绕道。 嘭地一声，碰壁了。 抬头，恰好对上一张让他刻骨铭心又气得牙痒痒的脸。 是疯灵。 这阴魂不散的家伙！ 小黑直愣愣地瞪着疯灵，数秒之后，哇地一声，扯着嗓子哭得天崩地裂…… 数月来的委屈，随着眼泪一滴一滴往外淌，竭斯底里地哭泣着，再也不管数秒面子里子，他只是想哭而已。 淡红色的火之结界，将两人笼罩在其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小黑从放声干嚎到逐渐无力抽泣，哭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累了，抬起红肿的眼睛，朝着对面神情怪异的红衣少年一昂首，道：“走开！” 疯灵配合地让道。 小黑疾步朝前走，砰———— 再次碰壁。 结界的力量下，身体倏然反弹。 没有预料之中的落地，反倒是落入了对方宽敞的怀抱。 他趴在他的怀中，那一刻，时间仿若凝滞了一般，怦、怦、怦———— 心跳加速。 “喂，我喜欢你。” 声音从他头顶传来，恍若天籁。 他忘记了挣扎，只是瞪着迷蒙的双眼，呆呆地望着对方，身体被打横抱起，他本能地伸手，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周围的景象瞬间一变，眨眼间，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脑袋一片空白，思绪全然混乱，他惊愕地望着衣服一件件被剥离，小脸羞得涨红，如火烧一般。 他羞涩地低下头，手足无措，直至被同样赤裸的少年拥入怀中，感受着对方炽热的体温，他的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地绷断…… 第277章 倾尘之恋（一） 萧倾尘耐心极好。 自由之城造好了，他悠然自得；永恒国度初步构建成型，万事尘埃落地了，他依然不急不躁。 风和日丽时，协同一大家子，在院落里纳凉，下棋，喝酒，聊天…… 一切看上去万般和谐，其乐融融。 但真相如何，唯有各人心知肚明。 “哥哥，嫂嫂又跟嫂嫂打起来了……” 萧倾尘抬头，眯眼看向满脸懵懂的红发青年，这厮百年如一日，唯有谈到一个“钱”字的时候，脸上才会呈现出不一样的风采，其余时候，大多是……傻乎乎的。 “钱钱啊，过来，这边坐，告诉哥哥，是哪个嫂嫂先动手的？”他笑吟吟地问道。 自罗刹一事解决之后，凌霄和夜痕那点相互牺牲的“爱心”也就随之消散，不见踪影了，几月下来，那两人倒是相处的极为“融洽”，人前客客气气，背地里，不知道干了多少架…… 还是没死心呢。 那两个家伙…… “唔……不记得了。”红发青年一脸渺茫道。 萧倾尘微窘，得，还是他自己亲自去瞧瞧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自他们在永恒国度定居以来，夜痕跟凌霄也就三两头地切磋，往往前一天刚竣工的项目，经他们一折腾，油的返工重建…… 永恒国度虽是由四神的力量支撑着，但其中部分建筑和项目，却是由各异能者、妖族、混血者三大派首领抽选人手，一起动手完成。 当然，前提是有萧倾尘一手提供的建筑图纸。 建筑这玩意，萧倾尘并不精通，不过是开启时空之门，返回二零一二年的C国“拿”了相关资料后，回来自学研究…… 力量鼎盛时期的朱雀星君，加上有疯灵、疾风和白虎星君三人相助，完全可以自由地开启时空之门，且能按照其意愿，随意地回到C国的任何一年。 萧倾尘选择回去的自然是当初跟父亲约定的那一年，有疯灵坐镇永恒国度，他原本是不需担心，只不过…… 几次回去，都没带上另一半，反倒是让父亲和妹妹跟着着急了起来。 每次离开，萧倾尘都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次一定带人一起回去！ 这保证的次数多了，萧倾尘不免有些心虚了，最后就连翼空都发现了异端…… 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或许还不会那么麻烦，但偏偏———— 是两个，而且是不会轻易妥协，又极难调和的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 他们到底想怎么着？ 各过各的，不相干涉，偏偏不愿意，大家一起过日子，又给他脸色看…… 萧倾尘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跟着钱钱一路来到“灾难现场”。 永恒国度的版图完全是参考白帝国而建的，原本北区一带，萧倾尘的理想策划，是建造一座纯天然的避暑胜地————晶霞谷。 北区温度相对偏低，入夜后，能直降至零下一度。 晶霞谷说穿了，就是一座内部精雕细琢的冰山群，由妖族首领带头负责建造。 这工程进行到了一半，原本是顺顺当当，孰料———— 破坏力极强的青龙星君与玄武星君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居然直接在晶霞谷上空开战！ 导致妖族全员撤退，拼命逃离现场…… 妖族虽然拥有数千年的生命，但前提是……有命活下去啊！ 若是不幸被两位星君的台风尾扫到，还不得一命呜呼，直接把小命玩完了？ 鉴于种种原因，无人胆敢出面阻扰，夜痕跟凌霄这一架打的是酣畅淋漓！ 一直到钱钱领着萧倾尘杀到。 大火球玩命似地从四面八方砸向那两人，夜痕和凌霄一见萧倾尘现身，立刻收手装乖，除了一味地躲避火球攻击之外，便再无其他动作…… 可怜最后，晶霞谷的工程彻底报废，冰山在突热的火球作用下，逐渐融化，化作一汪春水，缓缓东流…… 萧倾尘愤怒过后，平静下来，转身便离开，回去……面壁思过。 夜痕与凌霄见状，也垂头丧气地跟了上去。 最后留下内心在滴血的钱钱，含着泪，咬着牙，安抚心身受创的妖族首领。 首领说：工程全毁了，灵兽大人，你看着办吧。 钱钱曰：返工，加钱，行不？ 首领说：要双倍！ 钱钱怒：加一成！ 最后讨价还价，以原价一点三倍的工资，再次动工。 回琉璃阁的路上，钱钱分外不满：奶奶个熊，敢坑我？以后物价全部翻两部！ 琉璃阁，一片沉寂。 御灵蜂小黑终于幻化为人形，虽然进化之后，力量相当微弱，但好歹……也算是创造了一回奇迹。 对此，萧倾尘很欣慰。 在小黑前来求救之后，当即答应亲自“调教”对方…… 吃穿住行，全部在一起。 这下子，一干人等统统看红了眼，黑了脸，差点咬断压根。 自从在永恒国度定居后，萧倾尘养成了一日沐浴两次的好习惯。 这一夜，照旧是睡前沐浴…… 以往，萧倾尘是一个人霸占着偌大个温泉池，这次，自然不同。 “主人……” 小黑颤悠悠地唤道，小模样咋看咋惹人怜惜。 小黑其实一点也不黑，只是尚未进化之时，又黑又色又八卦，各种缺点于一身，没想到，进化止呕，竟性情大变？ 萧倾尘赤裸着上半身，靠在池边，一双眸子若有所思地望着犹豫不定的小小少年，随即莞尔，朝对方伸手，道：“下来……” 声音出乎预料的温和。 小黑下意识地抖了抖，腼腆地笑了笑，正准备下水，脚底突然一滑，整个人直接撞进了萧倾尘怀中，顿时，小脸羞红…… 萧倾尘忍俊不禁地伸手刮了刮对方的鼻梁，突然觉得：或许御灵蜂的本质跟小黑是一样的，不过当初有层遮羞的羽毛，便肆无忌惮，而后，被疯灵折磨得不成人形，渐渐地，便退去了原本的面具？ “主人，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小黑惊慌失措地道歉，可越想冷静下来，偏偏越是一个劲地犯错，几次站起又跌倒，直叫萧倾尘笑得快肠子打结了…… “小黑，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这么可爱呢。” “主人，你别乱开玩笑……”果断地，小小少年又羞红了脸。 “哈哈哈……” 萧倾尘乐得眉开眼笑，撩起一旁的布巾，开始给小家伙擦洗身体。 他几辈子加起来，命中无后，从来不曾体会过膝下子孙满堂的乐趣，以前是不曾想过，因为觉得没必要，如今看到小黑这模样，反倒多了一丝兴趣。 “主人，我自己来？” “乖乖坐着，我帮你洗。” 萧倾尘笑盈盈地说道，雾气氤氲间，眉眼含笑，模样甚是勾人…… 以至于暗处偷看的几只，差点忍不住破门而入，直接将两人分开，换自己上阵！ 最终，他们忍了下来。 不能妥协。 夜痕与凌霄冷冷地对视了一眼，他们之间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不下百场，只差最后“兵”戎相见，因为对萧煌夜的承诺，他们放弃了直接用吟龙剑与夜玄箭直接对战的决定…… 那两件绝世神器，一旦拿出来，恐怕整个永恒国度，都将毁于一旦。 这是他们四人的心血之作，也是萧倾尘的底线，他们不敢触及…… “你嫉妒了？” “你又何尝不是？” 夜痕与凌霄嘲弄地睇了对方一眼后，倏然从原地消失，准本新一轮的切磋。 他们的目的很简单，便是打到对方心服口服，自动退出！ 但———— 纵然论实力，夜痕占绝对优势。 可凌霄的固执一点也不比夜痕逊色，即便经常输多赢少，他却从未打算让步！ 不能杀死对方，只能这样消极地让另一人知难而退…… 何其艰难。 这一回，两人开战之前，竟默契地沉默了些许时刻。 “若是无双选择了其他人，你当如何？” “哼，任何人若企图染指倾尘，唯有死路一条！” 夜痕答得理所当然，心底却颇不是滋味。 他之所以那么自信，便是清楚地知道：萧倾尘是个十分专情而专一的人，唯独在他和凌霄的事情上犯了次糊涂，因为轮回重生和身份对调，加上失忆的缘故，才使得他们三人步入了如今的迷局。 但夜痕不甘心，他始终坚信着自己才是萧倾尘命中注定的男人，却刻意遗忘了凌霄才是那个令对方一见钟情之人。 相较之下，凌霄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他和萧倾尘是同一类人，甚至比对方更加偏执，正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如此地相似，他比夜痕更加了解萧倾尘心中所想…… 因为误会，他错失了最宝贵的一次机会，让夜痕“趁虚而入”，进而造成了如今的僵局。 倘若没有一开始的误会，他的无双不会对夜痕动心，更加不会造成两千年前那场乌龙…… 一切的因果循环，就像是天意，一场闹剧，唯独落幕时，各人心伤难熬。 凌霄不会让步：无双爱的是我，从始至终都是我，你夜痕不过是意外插入到women之间的过客罢了。 纵然再理智的人，在爱情面前，也会犯下一些糊涂账，凌霄的坚持，是因为他也刻意忽略了一个事实————无论前尘往事如何，如今的萧倾尘心目中，他和夜痕算是半斤八两，没有谁轻谁重了。 偏偏这两人，就是抱着这种坚持自我的心思，一次又一次地厮杀，幻想着对方会妥协让步，最后退出三个人的世界…… 所有的幻想，到小黑意外地融入了萧倾尘的世界，而戛然而止。 无所畏惧的两人开始慌了神。 无双似乎很喜欢小黑的样子……凌霄的心，骤然一沉。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久，没有看到萧倾尘笑得那么开心了。 那弱不禁风的臭小子却是挺讨倾尘欢心……夜痕不无嫉妒地抿着嘴，这么久以来，他都没机会跟倾尘共浴，那小子竟然…… 两人心事重重地杵在原地，过了半个时辰，居然还没动静。 “喂，你到底打不打了？”夜痕回过神来，忿忿地皱着眉头。 凌霄回神，懒懒地哼了声：“今晚没兴趣了。” 说罢，身影一闪，人已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夜痕不悦地转身，直接瞬移回温泉池外，萧倾尘已经离开了…… 这下子，他的心情就更加差到了极点，这意味着……倾尘和小黑一起睡觉去了！？ 食髓知味……记忆中，倾尘的味道是如此地美好，可惜这一世，他还没能品尝到最后，以前，这个问题夜痕绝对不会考虑，但现在一想起小黑那瘦巴巴的小身板，男人直觉得沉下了脸，若是倾尘看上了那弱不禁风的小子怎么办？ 第278章 倾尘之恋（终） 嫉妒，是件宝物。 无论多么理智、冷静、睿智的人，一旦沾染了这件宝物，都会……堕落。 温泉事件后，小黑俨然成了夜痕和凌霄的眼中钉，可怜的小家伙每逢跟主人行为亲近几许，便会感应到一股可怕的怨气朝着他窒息而来。 可等他回头时，却经常看到青龙星君和玄武星君两人，一个一脸无辜，一个一脸温和地注视着他……身侧的主人。 小黑其实不笨，当然知道自己被当做了“情敌”。 可是他不会眼巴巴地区跟那两人解释，对方一看就是脑子不灵清的家伙，解释？落在他们眼里，不就成了掩饰？沉默？按他们的说法，那根本就是默认！ 横竖都是他没理。 况且，主人身边才是最安全最温暖的地方，他才不要拱手让人呢！ 萧倾尘是个耐心细致的人……么？ 答案，或许是否定的。 但无疑，对于小黑，他非常的细心。 衣食住行，照顾的无微不至。 这种细心和温柔，更是让暗中偷窥的哪几只，恨得牙痒痒…… “主人。” “怎么了，小黑？” “小黑很好奇，主人到底在想什么……” 萧倾尘微微一怔，看着小脸羞红，埋着脑袋不敢看他的少年，撇过头，视线看向远方。 他在想什么？ 他不过是在等，等一个结果，等那两人什么时候肯妥协。 他只是不想，下一回回家去看父亲和妹妹的时候，依旧是一个人。 有疯灵、疾风和豆豆驻守永恒国度，加上他新近研究出来的能量石，即便凌霄、夜痕随他一同前往C国暂住两日，也应当不成问题…… 萧倾尘凡事皆可雷厉风行，果断处决，唯独感情这回事，他犹豫了太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违背原则一回，竟还碰了壁。 日后若是不好好收拾那两个家伙，他这口郁气如何能疏散？ 如此想来，将小黑收到身边就近照顾之后，那两人倒是慢慢地停止了内斗…… 也算是他跟疯灵“交易”后得到的第一个好处吧？ 是的，交易。 萧倾尘原本是不赞同疯灵“糟蹋”他家小黑的，毕竟疯灵的性情太变态了，强弱两极化的两个人，就像两条永不可能相交的平行线。 小黑，或许会遇上更值得他托付终身的人。 萧倾尘一开始是这么想的，可是当独占欲极强的疯灵突然找上门来，恳切地求他帮忙…… 对方的态度反常的诚恳，仿佛一夜之间，任性疯狂的孩子成熟了，稳重了。 若是拒绝对方的要求，或许是种错误？ 萧倾尘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但最后，他被说服了。 因为他也需要一个契机。 漫长的数月过去了，他自己的问题还那么僵持着，这让他很无奈。 他倒也想过，色诱，亦或是用武力征服对方…… 可惜前者不保险，一夜露水姻缘后，翌日天明变陌路的例子不少。 武力？纵然夜痕和凌霄都对他手下留情，那又如何？ 不是真心的臣服，一时的屈服，换不回他要的真心。 他是个贪婪的人。 一时的欢愉，他不要。 他要的是永恒。 真正的永恒，是心与心的相交。 所以他布下了这个局，他要他们主动踏入陷阱，慢慢地发现自己的真心。 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当希望得到的欲望胜过一切的时候，原先的芥蒂都会化作虚无。 蠢蠢欲动的人心，终于在那一天迎来了转折点。 堂堂朱雀星君居然被一群不成器的叛乱者制伏了？ 听上去颇为骇人听闻。 没错，这也是个局。 萧煌夜是故意的，带着小黑一起假意被抓，等待骑士的降临？ 他算准了时机，夜痕和凌霄的耐心估计也快用尽了，若是再不行动，天秤的支点将会崩塌。 骑士终于降临，带走了被困的小王子，留下孤独的朱雀星君，一个人默默地沿着原路走回琉璃阁…… 风起，红衣墨发恣意飞舞。 萧倾尘步行了不到一刻钟的工夫，夜痕和凌霄终于找到了他。 望着眼底焦虑难掩的两人，他敛去神情，故作淡然地笑着，道：“疯灵已经答应我，会顶替我的位置，支撑永恒国度……” “无双，你在说什么？” 凌霄直觉得不妙，强作镇定地问道。 萧倾尘努力翘起嘴角，解释道：“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原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如今四海升平，天下归一，也该是我卸下肩头重担，回家去跟父亲团聚的时候了……” “我不准！” 夜痕剑眉微蹙，倏然上前，沉声道。 萧倾尘轻笑一声，撇过头，黯然道：“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我不能终日在旁侍奉，本就是不孝，如今，疯灵夙愿已了，也该是他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萧倾尘说得深切又诚恳，于情于理，都容不得他们拒绝。 凌霄神情凝重地抿着嘴，深邃的湛蓝眼眸紧紧地凝视着对方，心底隐约后悔着，果然逼迫过头了，将人逼到了死胡同么？ 夜痕面色阴沉地咬着牙，他什么都可以忍，甚至于为了萧倾尘，没有对凌霄痛下杀手……就是为了不想让他的心越飘越远…… 原本一个小黑，突然横插一脚，已经让两人很不痛快，偏偏这会，萧倾尘旧事重提，哦不，应该是……要抛弃他们了么？ 第一次，是事情刚刚被摊开来，萧倾尘“大言不惭”地说三个人一起过日子，他们理所当然地生气了，他们不是凡人，而是自尊心和独占欲极强的星君，岂能允许旁人和自己共享一个爱人？！ 而后萧倾尘说，既然不能做恋人，便做朋友吧…… 朋友？ 他们要得自然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但那时内忧外患，局势紧张，便也只有如此暂缓一时再说。 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他们内斗了多少次？ 萧倾尘依旧没有给出答案，他不要选两人中的一个。 这个答案，他们不是不清楚，只是不甘心。 情敌出现了，又消失了，当确定疯灵将小黑带走之后，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欣喜若狂。 聪明如凌霄和夜痕，又岂会不知，那是萧倾尘有意在撮合疯灵和小黑？ 可是现在———— 这回竟是怎么回事？ 他竟然说，要离开永恒国度，而且听口气，分明就是永远也不回来了！？ 一时间，两人忘了反应，愣愣地站在原地…… 萧倾尘惆怅无力地笑笑，饶过两人继续朝前走去。 直至那一抹红色消失在眼帘内，倍受打击的两人才猛然回神，神情厌恶又嫌弃地睇了眼对方。 “夜痕，你觉得……单凭你一人之力，能留得住他么？” “哼！我留不住，你就能留住不成？” “或许我们可以暂时放下成见……” “先把人留住？” 夜痕踌躇着问道，凌霄颔首。 他们确实知道，萧倾尘曾在一个叫做C国的地方生活了三十二年，那里有他的家和家人，可是他们从来不是无私的。 他们也需要他，所以绝不放手！ 若是等萧倾尘事情处理妥善后，一旦他回了C国，他们再去找人便迟了！ 打定主意后，夜痕皱眉道：“即便暂时休战，这名分的事情……” 凌霄汗颜：“……” 堂堂青龙星君，竟如同凡尘俗子一般对“名分”斤斤计较，真是搞笑！ 不过———— 凌霄微微一笑，道：“这个问题，日后再说。” 虽然对答案不甚满意，不过夜痕好歹是个明白人，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毕竟将人套牢了，才是重点不是么？ 萧倾尘这厢刚回房间，有模有样地将刚寻到的朱雀石摆在书桌上，这块石头虽然不及火晶石那般好用，却也是相当不错的能量储存石了。 一边将火之力量注入朱雀石，萧倾尘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察觉到空气中一丝异动后，立刻收敛了心神，专心致志地将注意力集中到传输能量上…… 孰料，下一瞬，破空而出的两人将默契地移到他左右两边，二话不说，将他架起，直接扛回了床上！ “你们干嘛？” 萧倾尘故作不悦地皱眉反问道。 话音刚落，凌霄便凑身而上，擒住了他的唇边…… 萧倾尘惊愕地忘了反抗，好吧，这招以退为进的效果似乎比他预料中要好一点，可是———— 夜痕你特么地别撕衣服啊！！！ 两人上下夹攻，萧倾尘原就无心反抗，不消多久便败下阵来。 这光天化日之下，靡靡之音响彻整个房间，路过之人纷纷面红耳赤，绕道而行。 直至翌日天明，房间内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宽敞的红木雕花大床上，一夜操劳后的萧倾尘终于不负重任，睡得晕沉沉的…… 两侧，上半身赤裸着的凌霄和夜痕正低头，一脸满足地望着萧倾尘的睡容，半晌，抬头，神情淡漠地看向对方，眼底同时闪过一丝怜悯。 是啊，怜悯。 唯有对对方多一丝同情和怜悯，他们心底才能好受一份，因为昨天，他们将自己卖了…… 激情燃烧中，萧倾尘突然清醒过来，一手捏住他们身上最脆弱当时也是最亢奋最灼热的器官，逼着他们签下了“和平相处契约”，其上总共罗列了一共一百零八条不平等条约，若是他们违反，萧倾尘便会回C国，永远不再回来！ 不止如此，为了防止这两人前去寻找，萧倾尘在离开前，会联合疯灵、疾风、豆豆等人的力量，将时空之门封印…… 后果不堪设想！ 唯今之计，他们只能祈祷着，另一方先变心，这样自己就能独占萧倾尘了！ 但这个可能性之小，恐怕比小黑有朝一日一招秒杀了疯灵一般……渺茫。 萧倾尘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他的心情更是相当地好，困扰着他这么久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过些天，便能带着那两个家伙回家去省亲了…… 窗外，廊下。 夜痕与凌霄正全神贯注地望着棋盘，黑白子错横交错，显然输赢难分，但这一局棋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关乎……名分。 ……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