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青青田园新 作者:郁漠 文案 本漠文案无能,本文温馨走向,无虐。 总之就是讲一个叫夏生的小受和他暗恋的小攻, 韩溪远穿越到一个只有男人的世界一起种田的故事。 文中许多设定参考竹外等文,雷者请慎入!!! 关键字:柳色青青田园新,郁漠,穿越种田 第一部 第1章 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摇曳的光影,空气颓废而迷醉。“非情酒吧”是一间特别的酒吧,也就是人们说的,gay吧。 夏生是非情酒吧新请来的调酒师,他并不会那些华丽复杂的调酒手法,但是他调出的酒却意外的好喝。站在明明暗暗的光影里,这个才二十三岁的年轻男人有着一张很温柔的脸。 摇动着手中的调酒杯,夏生今晚第十五次望向酒吧的大门。就在他第十五次收回失落的目光的时候,酒吧的玻璃门被推开,伴随着清脆的风铃声,一个一身白色的男子走了进来。 随着来人的到来,酒吧里几乎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夏生也不例外。其实这种情况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惹眼了,无论是他极为俊美的外表还是那出色的气质,放在人堆里总是能让人一眼就看到他。 夏生知道这个男人叫韩溪远——他是从来酒吧玩的客人交谈中得知的。 面对这些视线的注视,韩溪远仿佛毫无知觉般径直走向吧台。站在吧台后面的夏生有一种错觉,仿若那个全身笼罩在光晕下的男人正缓缓的向他走来——为了他。这一刻脑中自动补上漫画中男主角破除万难,无视周围的一切,眼中只有女主角般,踩着一路的花雨直直走向女主角。 “来杯‘血焰’,谢谢。” 夏生抬起头惊讶的扫了他一眼,不过什么话都没说,很快拿起调酒杯。 韩溪远是非情酒吧里的常客。最近的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来,每次都是点“蓝”。“蓝”是夏生拿手的调酒之一,和它的名字一样,酒的颜色是海蓝色的,口感温和,喝的人总说能感觉到从心底升起的忧郁和悲伤。所以心情不好的客人总是喜欢点一杯“蓝”,坐在酒吧的角落里静静的一个人喝着。而点“蓝”在非情酒吧也有另一层含义,拒绝所有人的打扰——对不起,今晚我只想一个人。 相比较而言,“血焰”的味道更为浓烈霸道,入口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般,将灵魂都燃烧起来。 将调好的酒倒入漂亮的水晶杯,艳红的液体晃动着魅惑的光华,如血般艳丽的颜色。 韩溪远修长漂亮的手拿起高脚杯,轻轻喝了一小口,瞬间浓烈的味道从舌尖直冲大脑的。细细品味着那要冲破身体的感觉……灵魂都在颤抖。 睁开眼,韩溪远不由的又看了眼站在阴影里腼腆的酒保。 韩溪远的到来引起了一阵骚动,大家或多或少都用余光观察着他。之所以会如此,除了这男人出色的外貌外,还因为关于他的传闻。 在同志圈很少有人不知道韩溪远这个人。他出身高贵,是韩氏集团董事长的亲生儿子。毕业于英国剑桥大学商学院,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博士学位。回国之后却没有进入韩氏集团,而是成为了一名服装设计师。短短的七年他创立的“云之端”不但在国内成立了数十家分店,而且还囊括了国际上大大小小的奖项,一时间“韩溪远”这个名字在服装界掀起一股龙卷风。 而这一切都不是令他为大家所知的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三年前忽然曝光的他和同性情人安云的恋情。 安云这个名字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在商业界却是无人不知。他是“维尔国际”的总裁,身价百亿,被称为“黑色帝王”的男人。 当时那个新闻轰动一时,传的沸沸扬扬,夏生也知道。不过新闻这种东西,无论多具有爆炸性,时间一久就会被慢慢淡忘。 不过最近两人之间的事又再一次被人重提,只因为主角中的一位,安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韩溪远其实表现的并没有太伤心,只是夏生注意到他偶尔会露出脆弱眼神。每次看到夏生就会莫名的感到心疼,想要去保护这个男人。夏生知道这种想法很危险,他只能拼命抑制自己,不让那种情感萌芽。 他们两个,一个是平凡的调酒师,在社会底层晃荡着过日子。一个是即使落魄了依然是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耀眼的令人无法直视。 这样的两个人原本应该是永远都不会有交集——原本应该是这样。只是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绝对”,上天给他们安排了一段奇异的相遇—— 夏生就住在酒吧后面不远的地方,五分钟就能到。那天晚上夏生和往常一样,交班之后提着一袋从便利商店买来的食物回到住处,却在要上楼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夏生住的公寓不远有一条公路,公路一边是一条河,河边种着一排柳树。此刻有个人影就坐在河边的柳树下一动不动。 虽然离得有点远,又是晚上。不过夏生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就是韩溪远。 连喝了三杯“血焰”,一向酒量不错的韩溪远也有点茫然了。摆脱了几人的纠缠后,他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河面的夜风吹的他脑袋微微清醒,于是他索性坐在河边吹起了风。都说借酒消愁更愁,喝了酒,往事的点点滴滴更是无法抑制的涌上心头。从左手的无名指上摘下那枚带了十年的白金戒指,他低着头静静的看着,面色平静。 夏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迈不动脚,就这么傻傻地看着远处发呆的韩溪远。深夜的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偶尔一辆车子从两人间的公路驶过。 忽然寂静的夜里传来“叮”一声,夏生从痴迷中惊醒,却见一身白色的韩溪远正蹲在水泥路上,双手摸着地面,好像在找什么。张了张嘴,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声问“需要帮忙吗?”却猛地听见车子驶过来的声音,抬眼就见一辆卡车快速的朝韩溪远开过去。 本能的,夏生喊了一声“小心”的同时,扔下手中的塑料袋,冲了过去,在车子即将撞上韩溪远的时候飞身扑上。双臂紧紧抱住韩溪远,两人因为惯性朝边上滚了两圈。“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即使现在是夏天,夜里的河水还是冰凉。被河水淹没的瞬间,夏生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不会游泳。水从鼻腔灌入,窒息使他的意识慢慢地晃散,他最后的记忆是手上紧紧地抓住了什么…… 韩溪远被一系列发生的事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不过求生的本能令他很快反应过来。四肢划开水,把头伸出水面。看到身边水面上不断冒起的水泡,想到刚才这人奋不顾身的扑向自己,韩溪远紧紧是犹豫了一下便深吸了口气埋入水中,朝那个不断下沉的身影游去。 长臂一伸把那人拉住,却不想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人却死沉死沉,反而拖着他往下沉去。 韩溪远奋力划动四肢勉力保持不让两人继续下沉,就在他正准备往上游的时候,忽然河底形成一个漩涡形状,一个猛力把韩溪远和死死抱着他胳膊不放手的夏生一起吸了进去。 没多久,韩溪远也失去了意识…… 第2章 话说韩溪远和夏生掉到河里,被一个奇怪的漩涡吸进去。随着这两人在现世的失踪,我们的故事便开始了。 不过在故事开始之前,我想很有必要首先先介绍一下本故事的两位主角。 夏生,二十三岁,性别男。夏生这个名字据说是因为他出生在夏天,因此他的妈妈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为什么说是“据说”呢?因为这件事已经无从考证了。 夏生是一个私生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从邻居的口中得知,当年夏生的妈妈夏灵芸上大城市去念大学,这大学还没毕业就大着肚子回来。生下夏生后她把还没断奶的夏生扔给了夏生的外婆就走了,这么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 从“夏生”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来他的母亲是多么的不喜欢他的到来,连个名字都懒得取,取得随便。 夏生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只是从外婆珍藏的相册里知道他的母亲的长相。夏生其实长得很像夏灵芸,有着一张清秀的脸。从小周围的邻居都说他长得好。 外婆的家在乡下,夏生从小和外婆外公相依为命。除了每个月固定的寄钱回来,“妈妈”这个名词在夏生的生命中可有可无。很小的时候他还会天真的问外婆“妈妈呢?妈妈什么时候会回来看我啊?” 每次他问了之后外婆就会抱着他抹眼泪,后来夏生便不再问了。慢慢的长大,那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能带来的影响也越来越小。 可就在五年前,那个在他生命中失踪了十五年的母亲却忽然来到他的面前,说想要接他去新的家庭一起生活。夏生淡淡的拒绝了,随着外婆的去世,他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了。料理完外婆的后事,才十五岁的夏生没有告别,收拾了一下简单的行李独自悄悄离开了。 第一次来到大城市,高中还没毕业的他为了生计什么活都干过。在社会的底层摸爬滚打了三四年,十八岁的夏生终于找到一份稳当的工作——在一家小餐馆当厨师。 夏生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也有着小人物的梦想。夏生的梦想就是能找一份安安稳稳的工作,和一个同样平凡的女孩谈一次平凡的恋爱,然后一起组建一个家庭——一个完整的家庭。 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当夏生终于有了自己的第一笔小小的积蓄,在繁华的都市站稳脚跟,着手寻找中意的女孩时,他猛然发现他居然对女人没有任何感觉。用任远的话来说,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任远是夏生认识的第一个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他也是一个gay。夏生在非情酒吧的工作就是他给介绍的——据他所说酒吧的老板是他某一任的男朋友。 夏生用一个月的时间接受了自己这辈子只会喜欢男人的事实,并且对“同性恋”这个族群有了一个客观的、理性的理解。其实喜欢女人还是喜欢男人对夏生并没有太多影响,他只是想找个人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而已。之前是想要找个女人一起生活,现在不过是改变一下性别,找个男人而已。 不过现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据他初步的了解,他发现大部分同性恋都和任远一样,用夏生总结的一个词就是“滥情”。很多同性恋并没有固定的恋人,情人之间交往的时间大多持续不久。而且同性恋这个词同时还代表着“堕落”、“颓废”、“糜烂”……还有“毒品”。 后来夏生听从任远的建议,先接触同志圈,总会找到对的人。于是便辞了厨师的工作,跑到gay吧里上班。 相比较夏生二十三年的平凡人生,韩溪远的一生显得精彩多了。 韩溪远的父母是因为家族利益联姻的牺牲品,本身并没有感情的两人同床异梦了几十年,其实在外面都有各自的家庭。韩溪远从小就很聪明,在大世家里,出色的孩子总是会遭到一些嫉恨。不过幸运的是韩氏的族长对这个孙子却很是喜欢。 韩溪远是带着光环长大的,从小就显得比其他同龄的孩子出色的他可以说是文武双全,在各方面都表现的很优秀。才十五岁的他就以优秀的成绩考上了英国剑桥大学,两年念完四年的课程后又连续读了硕士、博士。 在外人眼中他是一个耀眼的天之骄子,身上有着别人可能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成就和天赋。可韩溪远自己并不在意这一切——应该是说这世上很少有他在乎的事情或人。 直到他遇到了那个人——安云。 安云是一个私生子,虽然他的亲生父亲很注重他,甚至为了他破例将安云接到本家,但安云的童年过得并不好。和韩溪远不一样,他没有“名分”,所以他注定被其他世家的孩子欺负。 韩溪远第一次见到这个有着一双小兽一样倔强的男孩就被他深深吸引。安云是一个人物,他有野心也有计谋。韩溪远难得对一个人感兴趣,于是他决定帮他一把。 可以用“青梅竹马”形容韩溪远和安云,他们一起念书一起出国。相比较韩溪远的优秀瞩目,安云表现更为隐蔽。这样的两个人相处久了,渐渐被对方吸引。说不上是谁先主动打破那层隔膜,两人最后还是走在了一起,成为了恋人。 从英国求学回来,考虑到将来有可能会成为两人在一起的阻碍,韩溪远拒绝了要把韩氏交给他的韩老爷子,反而开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 和韩溪远不同,安云并不是一个甘于平淡的人。回到安家之后他步步为营,慢慢蚕食安家的势力。因为爱安云,韩溪远即使不认同也没有阻止,而是帮着安云一步步走向“维尔国际”总裁的宝座。 韩溪远其实很了解安云的野心,所以他一直小心的控制着安云,只要在他可以容忍的范围内,韩溪远不会去干涉他。他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安云,可以掌控住他。 第一次,安云瞒着他“制造”了一个流着他自己血液儿子。韩溪远看着“依依呀呀”牙牙学语的婴孩愤怒之后是深深地挫败,最后他还是妥协了。 有了言言之后,安云忽然变成了一个好爸爸,安安心心的工作、照顾孩子。韩溪远终于松了口气,有了言言,就能更好的掌控安云。 两个男人,一个孩子。韩溪远觉得这样的组合也可以组建一个家庭,小言言很可爱,也很黏他。有的时候韩溪远看着“一家三口”的生活,心想着或许能就这样一辈子生活下去。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方风顺的。改变这一切的是三年前突然被曝光的他和安云的关系。外界知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对韩溪远来说并没有影响,因为他并不在于别人的看法。可是他不在乎,并不代表安云不在乎。 安云因为自己的出生,从小就被他人议论。后来慢慢长大,他用自己的势力让所有的人都闭上了嘴巴。可是他和韩溪远的关系曝光再次令他成为闲言碎语的对象,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事情。韩溪远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的隐藏他们两人的关系。 异样的目光、私底下的议论……这一切都快把安云逼疯。他和韩溪远动用一切的关系让媒体闭上了嘴不再报道他们的事,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个话题也渐渐冷却。可韩溪远却发现安云变了。 安云突然向外宣布要结婚,韩溪远其实并没有太惊讶。从三年前安云面无表情的将那个报道的记者弄的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时,韩溪远就知道有些事情再也无法抓住了。 第3章 在夏生清醒前,他只感觉到全身剧烈的疼痛,骨头像被一寸寸敲碎,然后又一寸寸拼起来。最怕疼的夏生痛的眼泪直流,张开的眼看到陌生的青纱帐,木雕床柱。僵硬的转动脖子,破败的泥土墙,挂着蜘蛛网的黑乎乎房梁…… 眨眨眼,再眨眨眼,夏生第一反应就是——我在做梦。于是他又闭上了眼睛。 “你醒了。”清冷的声音,残酷的陈述句。 夏生被迫再次张开眼,这次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面色虽然苍白消瘦,但五官却很好看。温文尔雅,满身的书生气。在夏生看来,是一个俊美的男人——不过看着怎么觉得很面熟? 男人身上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衫,很好看,与电视里古代人穿着很相似。 眨眨眼。他明明记得自己掉进河里,不是应该死了吗? 这是哪里?他是谁? 夏生又一次闭上眼,自我催眠——我只是在做梦。 可惜—— “你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夏生愤恨的张开眼瞪向坐在床沿的男子——虽然你长得很帅,可是你不要以为你是帅哥我就不会揍你!!! 在夏生炙热的视线下,男人面不改色,很冷静的问:“你叫什么?”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夏生回答:“我叫夏生……”两人大眼瞪小眼长达三十秒后,夏生眨眨酸涩的眼睛,问:“那你叫什么?” 又是一阵寂静,在夏生以为对方不会回答的时候,那人忽然道:“韩溪远。” “韩溪远?你的名字蛮好听……呀~~~~~~”忽然意识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夏生瞪大了眼珠,盯着对方。仔细一看才发觉,就说怎么觉得对方长得眼熟呢。这五官不就是和贵公子韩溪远长得一模一样么,只是看上去年轻了许多,所以乍一看才没有认出来。 本来就头疼的韩溪远一听到他的尖叫,一手按着太阳穴,一手拿起床上一件外套,毫不客气的一把塞进夏生尖叫的嘴巴里。 夏生“唔唔……”叫了几声,挣扎着把嘴巴里的东西拉出来,然后“呸呸”吐了几口口水,边道:“什么东西……味道好奇怪……”定晴一看,是一件古代人穿的长衫,只是上面打满了补丁,而且黑乎乎的好像很久没洗了…… 本来想质问韩溪远为什么拿那么脏的东西塞自己嘴巴,可一看到对方比那件外衫还要黑的俊脸,夏生很没出息的闭了嘴。 韩溪远只觉得脑袋里有几根神经狠命的挑动,一阵阵的抽痛。皱着眉,按着太阳穴,那疼痛却没有丝毫的减轻。这时,忽然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按住了他的太阳穴,轻轻柔柔的按压着。神奇的,随着小手的按摩,脑中的疼痛的神经似乎也接受了安抚,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夏生按了好一会儿,这才胆怯的问韩溪远:“好点了吗?”。 点点头,韩溪远转过头看着他。夏生把手收回来,也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的问:“这是哪里啊?我们不是掉到河里了吗?是你救了我吗?” 韩溪远转过头,轻轻的说道:“我们已经不在原来的世界了。” “哈?”夏生干笑几声,“你是说我们死了下地府了吗?” 韩溪远回头,表情认真,一字一句的说道:“不是地府,我们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我们陌生的世界……难道你没发现你的身体有什么不同了吗?” 夏生条件反射的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细瘦的双手,手指细长没有多少肉。皮肤白皙,手心里长了两三个茧。这双手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这双手不可能是属于一个二十岁,做过许多粗活的男人。 抬眼望了望,看到旁边的简陋木桌上放着一个木盆,急急跑过去,探头一看。水面清晰的倒影着一张清秀的小脸,长得白白净净,五官很是细致。在额头中间有一块玫瑰红色的印记,用手搓了两下,似乎是胎记。 虽然和他长得有四五分相似,但明显不是他自己的脸。 背后传来了一声叹息。 “这一切不是梦。我想了许久,只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穿越了。” “这是一个和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们附身到这两人的身上。” 沉默的走向屋里唯一的窗户边,夏生推开摇摇欲坠的木窗往外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低矮的茅房,还有围绕着房屋整好的一垅垅菜地。远处是重重叠叠,缭绕着云雾的山峰。仿佛身处一幅水墨画一样。 这是在二十一世纪的地球绝对看不到的场景。 夏生缓缓的转回头,缓缓的吸了一口气,问:“这到底是哪?古代还是原始社会?!” 韩溪远愣了一下,其实他只是比夏生早醒半个多小时,和夏生不一样的是,他拥有现在这个身体的记忆。半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他将脑中乱七八糟的信息一一整理好。可是面对夏生的问题,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想了会儿,他才开口道:“确切的说,这里应该是另一个时空,和我们所认知的世界不一样的时空。”韩溪远示意夏生坐到一边,接着大致和夏生说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情况。 就这个身体认知,这个世界分为四大国,北方庆国、西方凌国、东方瑞和国和南方大泽国,除此之外四国周边还有十几个小国。这个世界并不大,所有国家的面积加起来只有中国的三分之二。当然并不排除,还有许多未发现的大陆。 韩溪远他们穿越来到的地方是大泽国七州中靠南方的湖州中一个小山村。村子名字叫秀山村,据说是很久以前有一个大才子路过秀山村时,大赞此处风景秀丽,因此而改名秀山村。 大泽国的风俗习惯其实和中国古代很相似,发展文明程度和中国古代的唐宋时期差不多。大泽国建国已经有一百多年,当今圣上景帝很是贤明,目前国内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这个世界里大部分的事物都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两个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这个世界里没有女人。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只有男人——严格的说是正常的男人和代替女人能生育后代的“雌蓝”。 雌蓝外表和男子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只是个子相对于男人来说娇弱了些。区别雌蓝和男子的的标志就是雌蓝的额头会有一块一出生就有的胎记,胎记的颜色以红、蓝、紫三种颜色为主,颜色由深至浅,胎记的形状也不太一样。 而夏生附身的这个身体就是一名雌蓝,名叫柳儿,是韩溪远附身的身体原主人韩溪远的夫郎——用现代的话来讲也就是“妻子”。 听了韩溪远的讲述,夏生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肚子,良久才疑问的问道:“生孩子?!” 虽然听到这个世界没有女人,男人都是和男人在一起的,身为纯gay的夏生是很高兴的。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是接近女性角色的雌蓝,他也很乐意接受,可要他生孩子? 男人怎么生孩子?! 韩溪远的震惊其实不比夏生小,他也无法想象一个男人大着肚子,生下孩子的场景。 第4章 就在两人为此纠结不已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 “柳儿,醒了么?” 被韩溪远捅了一下,夏生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连忙应了声:“诶~”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是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年轻人,在额头的正中间有一块水蓝色的印记。看到韩溪远的时候面色明显一僵,然后不自然对夏生说道:“这是家里煮的粥,饿了吧,快来吃点。”说着从篮子里拿出一碗粥放到房中的桌子上。 “这是阿姆熬得姜汤,你们掉到水里受了凉,喝点去去寒气。” 夏生见了,赶紧从床上下来,走过去。 “那个,麻烦你了。” 年轻的雌蓝笑着摇摇头:“都是邻里之间,没什么好麻烦的。” 说了几句就准备告辞,出于礼貌夏生把他送出了院子,离去那人还拉着夏生小声道:“柳儿,你也劝劝韩秀才,都是乡里人,大家都很愿意帮忙的。那流沙河虽不大,却深得很。你们都不识水性,一不小心就把性命给丢了!这次要不是正好被刘伯他们看到救了你们……” 说到这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困难说一声,其他的我们没有,一口粮食还是给得起的。” 夏生摸不清情况只好不停的点头,说了句:“谢谢。” 又嘱咐了几句,那年轻的雌蓝才起身离去。 夏生回到屋里,见韩溪远坐在床边没有动。便走到桌子边,看到碗里的粥是用地瓜和糙米熬得。之前没有感觉,现在看到吃的这才觉得饿了。 刚才出院子的时候看到屋子旁边是厨房,于是跑去拿了碗筷。院子里的屋檐下放着一口大水缸,里面装了半缸的清水。水缸口半边盖着一块木板,上面搁着一个水瓢。夏生把碗筷洗了,拿回屋里。 给自己倒了小半碗的姜汤,给韩溪远也倒了半碗递给对方。 “既然没死成就好好活着吧,古代医术可比不上我们那,我听说一个感冒也能要人命的。现在可保证不了,死了还可以穿回去。” 韩溪远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不过倒是没有拒绝他,接过那碗红褐色的汤水,皱了皱眉,硬着头皮灌了下去。 夏生见他为难的表情想发笑,只好装作低着头喝姜汤。 粥看上去并不美味,吃着也是没啥味道。对于吃惯美食的韩溪远来说,这可说不上好吃。可是他并没有抱怨什么,默默的把自己的那份喝完。 夏生收了碗筷,肚子饱了也有力气打量这个自己即将生活的“家”。 古代人生活水平自然无法跟他们所生活过的城市对比,更何况是在农村。韩家的房子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土筑的墙壁,上面盖着茅草。三面屋子和一面篱笆墙围着一个小院,院子种着一颗槐树和几颗桂花。主屋中间是堂屋,两边是两间卧室。院子左右两边,一边是厨房和储物间,另一边是围的猪圈。 房子很旧,好像很久没有修葺,特别是猪圈那里半边墙都倒塌了。屋顶的茅草编的也很粗糙,土墙很多地方都裂开缝隙。刚才夏生去了厨房也发现厨房里似乎没有多少食物。 想到自己以后就要在这里生活,夏生跑到储物间去。好不容易死了还有一次活的机会,要是又活活饿死了,那就太悲催了。 上天似乎并没有照顾夏生。在储物间,只放了三口空荡荡的米缸。夏生不信邪,扒拉着想爬上旁边放的小梯子上看看墙壁上搁着的隔板上有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够上木板,身后冷不丁一个声音说道:“不用找了,这家里什么都没有。” 夏生吓了一跳,扭过头,看见韩溪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 “这个身体原先的主人就是因为家里没有吃的才跑出去,想去村口的河里抓鱼。结果鱼没抓到自己却掉进去。”又指了指夏生,继续道:“你那身体原先的主人见他掉到水里,也跳了下去。结果因为两个人都不会游泳差点淹死了。” 夏生听了直冒冷汗。同时也感到很惊讶,照他刚才的观察,现在应该是十月份左右——也就是刚刚收成没多久,怎么会没有存粮?!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韩溪远解释道:“他们到秀山村生活才只有一个月。” 韩溪远身体的前主人叫韩锦程,巧的是,他的字就叫溪远。祖辈是秀山村人,他的祖父后来考上了举人,做了县衙的师爷,于是全家便搬到了郧县。后来韩锦程的父亲出生,因为祖父老年得子,还是独苗,因此极为宠溺。韩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齐全。韩家后来没落,韩父亲还将韩家所剩无几的家产全部败光,把祖父活活气死。 在祖父去世没多久,韩父因饮酒过度,掉进河里淹死了。韩阿爸靠帮人做些小工养家,韩锦程和柳儿慢慢长大,韩锦程是个只知道念书的书呆子。十四岁考上秀才后更是日夜拿着本书晃来晃去。只靠韩阿爸,家里的生活日渐艰难,最后无法韩阿爸只能变卖了家中仅剩的微薄家产,带着韩锦程和柳儿回到了秀山村。 好在韩锦程的祖父一心想着百年之后落叶归根,所以一直留着秀山村的一间老房子和几亩地。老人生前给村里修了路,做了不少好事。所以村里人都帮忙照看着韩家的房子和地,韩锦程他们一回来,村里人就帮着修葺房屋。可是回到秀山村没多久韩阿爸就病倒了,为了给他治病,韩锦程他们把剩下的积蓄都花的差不多。 韩阿爸去世之后,就剩下韩锦程和柳儿。韩锦程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学问他可以说的头头是道,让他拿锄头就是手忙脚乱。柳儿还好,韩家没落之后他跟着韩阿爸做些活计帮衬家里,洗衣煮饭没多大问题。可他毕竟是雌蓝,干不了重活。这样两人生活过的很是艰辛。 韩锦程性格上有着书生特有的迂腐,不知所谓的清高。村里人见他们生活困难,时不时的帮衬一下。这在韩锦程看来多多少少伤了自尊,所以大多时候宁愿饿着也不愿接受大家的帮助。 因为肚子饿着实在没办法,见过村里人在溪里捞鱼的,看的觉得挺容易的,想自己也去抓些回来。结果一不小心掉到河里差点淹死。 然后二十一世纪的韩溪远就跑到了这个身体里了。 第5章 有句话叫“民以食为天”,意思很简单易懂,因为人要是没有食物就会饿死。 而现在,夏生和韩溪远就面对着这种情况。 不死心的夏生将韩家翻了个底朝天,不但没找到一粒粮食,厨房里除了小半罐的盐巴外,一无所有。 最后他只能满怀希望的问韩溪远:“有钱吗?” 古语有云:“天无绝人之路”。最后韩溪远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足球那么大的陶罐,揭开盖子,在里面找到了二十八枚铜板。 按照韩溪远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一两银子等于十贯钱,一贯等于一百枚铜板,而两个铜板相当于人民币一块钱。也就是说,他们现在所有的资产也就是十四块钱。哦,还有这间据夏生观察绝对抵抗不了几次暴风雨的老房子和韩家的三亩六分地。 夏生望着窗外越来越暗的天,眉头紧锁。已是深秋十月,寒冷的冬天即将到来,再种粮食显然是不可能。仅有的二十八枚铜板根本不可能支撑他们两人度过这个冬天。 夏生在愁着,韩溪远却也没闲着。他也微微皱着眉头,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屋外的夕阳将宁静的山村染红,一片美丽祥和的景象,只是两个人都没在意。 最后,韩溪远在屋里一个木箱底找到了一件上面打满补丁的旧衣服。终于松了口气,带着喜悦的说道:“找到了。” 夏生疑惑的转过头看着他抓着破衣服摸索了一会儿,然后一把撕开。 “噹!”是东西掉落木板的声音,夏生看见一块碧绿的石块滚落在那张简陋的木桌上。 韩溪远抓起它,对着夏生道:“这是韩溪远的祖父在他出生的时候送给他的礼物,我们可以当了它。” 碧绿的石块在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幽幽的光。两人对视一眼,终于笑了。 韩锦程前世出生富贵,宝物、古董见得多了,多多少少了解一些。这块玉佩是韩家鼎盛的时候韩老爷子得到的,本来想送给韩锦程的父亲,但见其不争气,最后在韩锦程出生的时候送给了他。后来韩父吃喝嫖赌,耗尽家产,韩锦程的阿爸怕韩父看见那块玉佩也拿去赌了,于是便把玉佩缝到一件旧衣服里。 韩家败落之后,韩锦程原本打算等进京赶考时把玉佩当了当路费。没想到最后却成了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韩溪远和夏生的救命稻草。 “先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县上把玉佩当了。” “嗯。” 好不容易解决了最大的困难,外面天也快黑了。在古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没有一切娱乐,天黑之后最后的休闲活动就是:睡觉。 可是两人又一次遇到了麻烦。 韩家房子只有两间房,只有堂屋左边的屋子腾了出来,里面放着两张床,从回到秀山村的这段时间,韩家三口都是住在这间房里的。床,一张是雕刻朴实耐用的架子床,一张是用几片木板拼起来的木板床。 韩锦程和柳儿虽然名义上是夫夫,不过一直是分床睡的。之前柳儿都是和韩阿爸一起睡。可是韩阿爸去世的时候,木板床上铺的被子、褥子全都一把火烧了给陪葬了。现在的时节是十月份,立冬已过,寒冷的冬天即将来临。在古代是没有温室效应的,在山间的夜晚,穿着身上那件薄衣裳,两人都感觉到了丝丝的凉意。 “一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最后还是韩溪远先开口的,语气貌似很平静。 “我当然……不介意。”最后的三个字夏生说的非常的底气不足。 如果对于两个性取向正常的异性恋男子来说,别说同一张床睡,就是脱光了抱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可对于两个gay来说,这与正常的男女共处一室、同床共枕是一样的性质。 躺在发着霉味的床上,夏生小心翼翼的抓着被子的一角,背对着韩溪远,心脏“砰砰”剧烈的跳动着。紧闭着眼睛不停的催眠自己,用最古老的数绵羊也没办法睡得着。 相对于夏生的紧张,韩溪远显得自在多了。他相信自己的自制力,更何况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睡不着的原因是,洁癖。当然还因为短短的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太多,太离奇,太难以令人相信了。 柳儿的身体羸弱,加上又落水,所以无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已经是非常疲惫。因此最后夏生还是顺从了身体的本能,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梦中。 听到身边的呼吸渐渐的平稳,韩溪远微微松了口气。身体已经很疲劳了,可脑袋却依然十分地清醒。他睁着眼睛,窗外的月光透过木窗洒进屋子。 被单下铺的是稻草,翻动身体时会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被子上发出的霉味令他头皮发麻,还有枕头上那混合着汗味、霉味等等的味道…… 韩溪远有轻微的洁癖,很轻微很轻微。可无论多轻微,那也是洁癖。 睡着的夏生不再小心翼翼的抱着被角,他翻了个身,摊开了四肢。夏生唯一的好朋友任远称说过,夏生其实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具体表现在他很喜欢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别误会,只是比如拥抱,牵手等非常纯洁的接触。在夏生的床上放着一只一人高的玩具熊,因为他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要抱着什么才能睡得安稳。 因此,沉睡的他再次翻了个身,一只手脚搭在了韩溪远的身上。韩溪远身体本能的一僵,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的抱住了韩溪远的身体。脑袋窝在韩溪远的胸口,蹭了蹭,终于满足的露出一个笑容。 跟夏生相反,韩溪远是一个不喜欢和别人有身体接触,稍微有点洁癖的男人。和安云,那是认识了十几年,那才慢慢接受对方的接触。被夏生抱住,韩溪远本能的想要推开,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在看到夏生那纯真的睡颜和那一抹可爱的笑容时,阻止了。 夏生身上有一股很清晰的味道,韩溪远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但他很喜欢。那股味道很淡,却盖过了床上那些难闻的气味。不知道为什么韩溪远忽然想起了安云身上的味道,那是好闻的薄荷味,也是属于韩溪远的味道。两人相处久了,有些习惯已经互相渗透,渐渐,两人喜欢用同一款的沐浴乳、同一款的牙膏、同一款的剃须膏…… 当然,也有一些东西是永远也无法改变的。比如韩溪远的淡漠和安云的野心。 和安云分手后,每次想起他,韩溪远就无法抑制心口的抽痛。可这次,那种刀割的痛楚却慢慢地平息。夏生身上的那股味道仿佛有一股安抚痛苦的魔力,让人心境最终趋于平静。 韩溪远最后在一片宁静中,缓缓地沉入睡梦中。这一次,梦中不再有伤痛。 第6章 夏生是被饿醒的。迷迷瞪瞪张开眼,外面的天才微微亮。耳边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鸡鸣声和小鸟“啾啾”的叫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记起昨天发生的事——居然真的穿了! 透过纱窗的光亮照进屋里,接着微微的亮光,夏生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反应过来是什么时,夏生差点惊叫出声。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涨红的脸,心脏都差点从喉咙蹦出来。 韩溪远长的很好看,更主要的是他那身特别的气质。有人曾说过韩溪远周边的气息就像是春日明媚的午后,迎着清风在蔚蓝的天空下漫步。那样清新柔软,仿佛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在人群中也许他长得不是最出色,但是人们总能一眼就看到他。因为他身上的那种气质,无论在哪里都是独一无二的。沉睡后的韩溪远眉间还隐隐带着疲惫,眉头皱着,睡的很不安稳。这样的他,看上去很脆弱,居然让夏生一瞬间有了想要去保护他的冲动。 不知道看了多久,最后是腹中的饥饿唤醒了沉溺的夏生。悄悄地的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出了门夏生在院子里的那口水缸前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古代是没有牙膏、没有牙刷、没有洗面奶等等等等的。所以夏生只能简单的洗把脸,然后跑去厨房抓了小把的盐巴——他记得古代人都是用这玩意儿刷牙的。至于效果嘛—— “呸!呸!呸!” 夏生最后漱了N次口,才把口中的苦涩和咸味清除。洗漱完之后,夏生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跑去厨房。前一天他就已经非常清楚厨房里现在是空荡荡的一片,连老鼠都没有一只。他首先去的地方是后院。 在这里,并不存在土地资源短缺,每家的房子都自带前院和后院。秀山村人习惯在自家的院子里围一个小鸡舍,搭一个一架子,置几块菜圃。韩家的前院只有孤零零的、空荡荡的一个鸡圈。 后院有那块地大部分都是枯黄的草丛,只在角落歪歪扭扭的整出了一小块地,种着香葱、大蒜。长势都不怎么好,参差不齐,青青黄黄的。倒是院子挨着墙种着一溜紫色的野菜,夏生以前在外婆家菜园见过,当地人叫它血皮菜,一年四季都能采摘。外婆经常用血皮菜煮面条给他吃。 夏生还惊喜的发现墙角长了两簇茂盛的藤三七,藤蔓沿着土墙生长,都已经爬上了屋顶了。藤三七一年四季都是绿色,叶子肥厚,夏生到城市生活之后在菜市场有见到卖这个的,吃过一次,味道不错。 刚刚回到前院,夏生便看到篱笆墙外站着一个眼熟的年轻人。 “柳儿。” 娇小的身形,清秀的脸庞,温和的笑容。是前一天见到的那个雌蓝,昨天韩溪远已经告诉过他,这人叫杨秀,是韩家隔壁住的那户刘姓人家的夫郎。刘家只有一对夫夫和一个阿爸,当家的刘兴福是秀山村的猎户,为人老实能干,家里虽然只种了两亩地,但却是村里的富户。 杨秀是外村人,三年前嫁到了秀山村。性格温润,用通俗的话讲就是温柔贤惠。是柳儿在秀山村唯一能说的上话的人。 进了院子,杨秀将手上的篮子递给夏生,笑着说:“我听见声响,知道你起了。这些是阿爸让我送过来的。” 夏生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巾,里面放着一小袋的糙米和五六条番薯,篮子的边上还放着半边的兔子肉和五颗兵乓球那么大的蛋。 “昨儿个阿兴在山上猎了两只兔子,回来的路上发现了几个谷雁的窝,掏了二十几颗蛋。” 夏生听着,觉得鼻子酸酸,喉咙梗着什么,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是默默的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 杨秀笑了笑,转身离去。 默默地看着那娇弱的身影消失,良久,夏生才回头进厨房。抬头的时候却看见韩溪远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站在屋子的门口静静地看着。 韩溪远对夏生的感觉很奇特,按道理说夏生是为了救他才和他一起掉到河里的——当然他也是因为拖着夏生才被那个奇怪的漩涡吸到这个世界的。刚发现自己穿越到一个陌生世界的时候韩溪远不否认自己惊慌了,他想没有人在他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平静。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夏生会那么快的恢复心态,并迅速的融入到这个世界中。 夏生看见他时,愣了一下,接着笑道:“我去做早饭,你赶紧清洗一下吧。”然后进了厨房。 厨房很简陋,一个土砖砌成的灶,有三个灶眼。夏生以前外婆家使用的灶和这类似,两边的灶下都有烧火的灶眼,中间的那口锅里面盛水。这样两边烧火的时候,中间那口锅就可以热水。 厨房角落堆着一堆散乱的柴火,一面墙上靠着一个碗橱,另一边放着储物柜。碗橱里放着十来个碗,有瓷的、陶的还有木碗。储物柜里放着零零散散的一些干草和四个陶罐,其中一个有小半罐的粗盐,其他都是空的。据夏生观察,剩下的三个一个装油、一个装糖,还有最大的一个是装米的。 大泽国位于大陆南方,主要还是吃大米,第二主食是番薯。古代的米当然没办法和夏生他们吃惯的白花花的精米相比,而白米都是有钱人才吃得起的,农户家里最多也只有糙米。 夏生掏了米,生火煮粥。在灶头找到了两个白色的石头,想着这应该就是打火石。碰着划了一下,火星闪了闪,试了几次找到感觉,把打火石靠近捆好的干茅草边划几下。捣鼓了十几分钟,夏生打的满头大汗,这才终于把茅草点着了。 小心的把燃着的茅草放进灶眼里,往上继续加了一点干茅草让火大些,然后再往上放细一点的柴火,见火势又小了,赶紧拿起一旁的烧火棍对着底下轻轻吹了两下,火焰便又燃起。 糙米煮的粥是黄色的,卖相并不好。夏生用锅铲搅动着粥,很阿Q的安慰自己,根据现代知识,其实糙米更有营养。 这边夏生煮着粥,院子里的韩溪远却又一次经历了历史性的一刻——刷牙。对于有很轻微很轻微洁癖的韩溪远来说,早上起来不刷牙是一件无法想象的事。经过十几分钟的心理建设,他终于下定决心,根据夏生教他的方法,他用食指沾了点盐伸进嘴巴洗牙齿。 然后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他一边不停地漱口,一边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解决这个该死的牙刷和牙膏问题!!! 在韩溪远终于“刷完牙”时,夏生的粥也煮的差不多了。糙米番薯粥,看着并不怎么样,不过对于肚子饿的两个人来说,那并不是令人无法接受的事。就连大少爷韩溪远也喝了两大碗。 吃完早饭,日头已经爬的老高了。两人依照前一晚商量的,准备去县上把玉佩先当了应急。不过在出发前夏生把被子和枕头都搬到院子里晒,跑到隔壁刘家拖杨秀帮忙看着后,怀揣着那二十八枚铜板和韩溪远一起出了门。 第7章 秀山村所属的镇叫曲水镇,翻过一座山就到了。山路是建在半山腰,路还不到两米宽,铺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石缝里长满了已经枯黄的草。秀山村附近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路是这些村子一起修建的。 沿着山路可以看到远处重峦叠嶂、云雾缭绕,近处山峰或火红或墨绿,间或还有一两条白练飞泻直下,还真有那么几分人间仙境的味道。两人放慢了脚步,一边欣赏着在都市里绝对看不到的美景。 曲水镇离秀山村并不远,村里人大多都是走路去镇上。走的快的话,一般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多小时就能到。像两人走的那么慢,到曲水镇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了。 曲水镇和夏生前世在电视里看到的那种江南水乡很像,青瓦白墙的房屋错落有致,几条河流穿插流过小镇,青石板路,古老石桥,还有河下穿梭而过的小船。就像是一副水墨画,那么宁静安详。 只是两人都没有心思欣赏,花了五文钱买了两块饼草草的解决了午餐问题。然后狠狠心又花了十文钱坐上了一艘驶往郧县的小船。 曲水镇属的县叫郧县。考虑到在曲水镇当玉佩可能卖不出太好的价钱,最后两人还是决定去县上。只是如果是走路的话,从曲水镇到郧县要走一天一夜。不过坐船的话两个时辰就能到了。 船是顺水流的,速度很快。船出了曲水镇就进入一条河,河面约有十来米宽,河水很深。夏生看了一会儿河岸两边的景色,转回头打量和他们同船的那几个乘客。 和夏生他们同船的有七个人,一个老阿姆(对上了年纪的雌蓝的称呼)牵着一个十来岁的小哥儿(对未出阁雌蓝的称呼),一个年约三十几岁面色枯黄的雌蓝,一对年轻的小夫夫,一个提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布袋子、有着花白胡子的老人,还有一个挑着两个木桶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 那名壮汉和夏生他们坐同一边,对面坐的那个小哥儿时不时害怕的偷偷看他一眼。察觉到小哥儿的动作,那壮汉对他咧嘴一笑,可惜再亲切的笑容配上那张凶神恶煞的脸都有点吓人。果然那小哥儿吓得一下子躲到自家阿姆身后,再也不敢乱看了。 那对年轻的夫夫也坐在夏生他们对面,夏生发现那个年轻的雌蓝不时的把视线投向他们的方向——确切的说是在看韩溪远。韩溪远的相貌无疑是俊美的,加上那身出俗的气质,搁在古代俨然就是一翩翩公子。夏生见那雌蓝脸上那碍眼的笑容,内心愤愤的骂道:“看什么看?!再看他也不会喜欢你的!长得那么丑,能嫁出去就该烧高香了,居然还这么不要脸的想勾引别人的!!!” 殊不知那年轻的雌蓝偷偷看韩溪远的同时,他的夫君视线也死死的盯在他的身上。夏生现在的容貌虽说没变多少,却更加清秀可人,加上年龄小,在这个世界里绝对称得上是个美人儿。 男人的视线莫名的令韩溪远心里觉得不舒服,忍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和夏生换了位置挡住了男人的视线。 没多久船舱里的几位乘客都开始说上了话,毕竟都是从曲水镇出发的,多多少少都认识。不过几人试图和夏生他们谈话,两人都是不冷不热的应着,几次之后大家也就放弃和他们套近乎了。韩溪远是天生的冷漠,而夏生是因为心情不好,至于心情不好的原因,大家都心照不宣啦。 两个时辰的时候说快不快、说慢不慢,聊聊天时间就过了。 郧县是一座有三百年多年历史的古城,青砖垒砌的城墙高高耸立,城墙上飘荡着旗帜,身着盔甲的守卫来来回回的走动着。夏生忽然真切的感受到他们身在古代,没有都市的喧嚣,没有高科技的文明,没有自然界的污染……也没有现代社会的安定。 经过守卫士兵的检查,两人走进了城门。 繁闹的街道,两边都是卖各种吃食物品的小摊,摊贩热情的叫卖声此起彼伏。街道两边都是商铺,从门口望去隐隐可以看到里面琳琅满目的商品。夏生东看西瞧,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观察了许久他终于松了口气。原本韩溪远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女人,只有外表与男人无异的雌蓝时,他着实害怕看到眼前是无数的娘娘腔。好在雌蓝虽然长相柔弱了些,言行举止并没有太女性化。 夏生注意到雌蓝除了穿着的衣饰比较繁复、颜色较为艳丽外,打扮与正常的男子并无太大的区分,一路上走过也只是看到偶尔有一两个脸上抹了些淡淡的粉,行走时除了步子小些,到也是落落大方,一点也不觉得娘。 满意的点点头,夏生真怕看到一群男人涂着厚厚的粉、举止扭捏,咬着小手帕捏着声音嗲声嗲气的说话。想想这个画面他就抖下几斤的鸡皮疙瘩。正松了口气,忽然视线里出现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把他给雷的外焦里嫩。 那就是孕夫吧? 好大的肚子~~~~~ 韩溪远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拉起惊呆的夏生,拖走。 好久,夏生转动僵硬的脖子,眨眨眼,呆呆的对韩溪远说:“男人真的能怀孕……” 男人怀孕。这对于二十一世纪的一些人来说,听着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儿。但是听到与亲眼看到有着本质的区别。 夏生和韩溪远这时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 没有女人。 好在,他们并没有做女子的打扮,要不然两人绝对会当街吐出来! 夏生还在震惊中,韩溪远却没忘记他们的目的。问了几个路人,直奔县里最大的当铺。站在门外,韩溪远抬头打量了一番。忽然问夏生:“你相信我吗?” 夏生愣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嗯。” 韩溪远笑了:“那你在这里等,我进去。” 夏生没犹豫就答应了。 韩溪远整了整衣服,神态自若的走进当铺。留下夏生一个人站在门外等着。 短短的一天里两人生活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对夏生来说,前世并没有太多的留恋。夏生是一个随遇而安的人,他的适应能力很强,虽然这里水平落后,生活困苦,不过他很快就接受,并很乐观的想不就是提前享受种田生活么。 可韩溪远不一样。前世的他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在物质上从来没有缺过什么。他本身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在众人眼中他是一个出色的成功者——他也有着足够的自信。可在落后的古代,韩溪远所会的对他们一点帮助都没有。就像是一个能自力更生的成年人忽然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一无所长、什么也干不了的婴孩。 相对于韩溪远的不知所措,夏生显得自在多了,似乎事情总是能得心应手。原本是处于强者位置,习惯是照顾别人的他,现在却反过来要被一个无论从那方面都比自己弱的夏生照顾。这对于韩溪远来说不仅仅是伤自尊那么简单的事,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否定了他过去的人生。 夏生虽然有的时候很迟钝和迷糊,但实际上他是一个相当敏感的人。自己在意的人思想的变化他多多少少感受到了,所以他什么也不说,只是用自己的行动告诉对方,他相信他。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两个还是很幸运,并不是孤独一个人过来。夏生想起鲁滨逊漂流记里的主人公独自一个人在孤岛上生活,没有同伴是多么孤寂。就是因为有韩溪远在身边,这才是自己这么快接受事实的主要原因吧。 第8章 夏生想了许多,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很快一个小时过去了,但韩溪远还是没有出来。都说等人的时间是最难熬的,夏生却没有多少担心,静静地立在街角,仿佛周身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其实夏生也是一个生性冷漠的人,不一样的是韩溪远从里到外都表现的疏离淡漠。而夏生虽然总是笑脸迎人,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但实际上却是一个慢热的人。要进入他内心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这也意味着一旦他把某个人放到心上时,也将很难割舍。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当铺的门内走出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却掩饰不了他身上出众的气质,像一块璞玉,站在人群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男人长得不高,大概一米七八,身形消瘦,面色有些苍白。但是面上那意气奋发的神情是如此的耀眼,加之那出色的相貌,一眼便知这人是人中龙凤,只要给予机会必将龙腾飞天! 夏生忽然发现韩溪远变了。前世他的只是一颗明珠,散发着无穷的吸引力。可现在的他却是一把千年宝剑,有着锋芒,却更多稳重沉凝。看着他,夏生心跳忽然开始不受控制起来。 因为夏生站的位置韩溪远那个方向看过来他正好被牛遮住身影。男人站在门口四处观看,却没看到要找的人,表情变得焦急。夏生赶紧走出去朝他挥了挥手,终于韩溪远看到他这才松了口气,露出了笑容朝他走去。见到这一幕,夏生刚刚平息的心跳“砰”跳的更剧烈了。双颊更是通红一片。 “怎么了?脸这么红?”韩溪远担忧的伸手摸摸他红红的脸蛋,还未接触夏生猛的后退一步躲开了。 也不管韩溪远会不会觉得奇怪,连忙转移注意力:“玉佩当了吗?” “嗯。”韩溪远点点头,凑到夏生耳边压低声音道:“当了不少,我怕放在身上不安全,我们存到钱庄里吧。”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夏生打了个激灵,白皙的脸蛋再次晕染了红晕。看到通红的耳根,韩溪远怔了怔,明白了。夏生生涩的样子莫名的让他觉得很可爱,忍不住想打趣一下对方,忽然想起自身,立即压制住。 “我们走吧。”见夏生还是呆呆的,心中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小手。 夏生回神时他们已经到了钱庄,反应过来韩溪远一直抓着他的手,于是“咻”从爪子开始冒烟传递全身。见他当机的模样,韩溪远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起来,手却没放开。 见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了神,韩溪远只好继续拉着他进了钱庄,把钱存了。拿了票据,拉着夏生出了钱庄,拐进不远的小巷子。回过神的夏生赶忙拉回自己的手。 “玉佩一共当了五十两,我存了三十两,剩下二十两补贴家用。”说着韩溪远把碎银和存钱票据交给了夏生。 夏生没接,“为什么给我?” 韩溪远看着他,表情认真:“之后我们两个要一起生活,你管家,钱自然交给你。”夏生比他更了解这个世界的生活,韩溪远清楚的明白钱交在夏生手上是最好的选择,当然,他也相信他。 被“一起生活”四个字羞红了脸,夏生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接过钱。 “天快黑了,我们先找住的地方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再回去。”夏生点点头,没有异议。夏生对玉佩能当这么多钱很惊讶,虽然看得出来这块玉佩是个好东西,不过他以为最多只能当十两。 有了这笔钱两人隐隐都松了口气,也终于有了安全感。没走多远,就看到街边有一家两层高的木楼,外面飘着一条写着“同福客栈”的条幅。夏生跑进去问了一下价格,上等房一天是一贯,普通房一天是六十文,通铺一个晚上每个人是十五文钱,这些只是住宿费。 两人又找了几家,最后在天完全黑下来前终于在城南边找到一家客栈。客栈不大,看着却很干净整洁,价钱也很合理。上等房一晚上是八十,普通房一晚上是三十文,通铺则只要十文钱。 夏生现在的想法很简单,能省则省、绝对杜绝浪费!所以夏生决定住通铺,不过韩溪远不同意。不说其他的,夏生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可是相当于女人,韩溪远怎么可能让他和一群男人住在一间房。所以他在夏生开口前要了一间普通单人房,夏生张了张嘴没有反对。虽然两人在一起好像总是他在拿主意,实际上他很清楚,一旦韩溪远开口了,真正做主的人绝对不是自己。 普通客房其实只是面积小了点,两人住一晚上没有什么问题。客房有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盆架和一个木柜。虽然家具旧了点,不过倒是蛮干净的。闻着棉被也是晒过没多久的。 放好东西后,两人下了楼到大堂点了两碗面吃。清汤面,只有面和汤,好在味道还行。只是一碗要六文钱再次令夏生肉痛不已。吃完晚饭,两人就上楼休息了。赶了一天的路,两人都觉得很累。特别是夏生,只想快点躺倒床上去。 不过在睡觉之前还有一件事,那就是洗澡。 韩溪远晚上如果不洗澡是不能入睡的,而夏生也习惯洗了澡再睡,当然他相信如果他不洗的话韩溪远很有可能是不会让他上床睡觉的。 浴桶放在屏风的后面,花了三文钱叫店小二加了一桶热水,夏生先进去洗。隔着屏风其实很没安全感,油灯昏暗的光线令夏生能隐约看到韩溪远坐在桌边挺秀的身影。 平静的心湖荡起涟漪,生平第一次,夏生有了想要拥有的东西。 第9章 第二天早上天朦朦亮夏生和韩溪远就坐船回曲水镇了。因为起得早,加上船身摇摇晃晃,没多久夏生就抵抗不住靠着船舱昏昏睡去。韩溪远见得心惊肉跳,无奈的将他揽过来枕着自己的肩膀。 而他自己并没有发现此刻他眼中那宠溺的神情,当然还有脸埋在他怀中本来已熟睡的少年涨红的脸颊。 两岸青山幽幽,一个扁舟翩翩。站在船头的艄公摇着橹,唱着悠远的歌调。韩溪远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个世界。前世他去过世界的很多地方,有的时候是独自一个人,而更多的时候是和安云一起。那个世界里有太多太多他和安云在一起的回忆,所以在失去的时候才会那样痛彻心扉。 韩溪远隐隐约约有一种这辈子再也不可能回到原先的世界,再也见不到安云的预感。时空阻隔了两个世界的联系,也阻隔他的回忆,还有回忆带来的伤痛。 低下头看着夏生纯真的睡颜,韩溪远忽然想,这样其实也不错。 回曲水镇因为逆水走的慢些,回到曲水镇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三刻(下午两点半)。在曲水镇他们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购物。 首先,自然,要买的是粮食。 大泽国雨水丰沛,主要粮食是大米。郧县周围的农户家家户户都种植水稻,家里吃的也大多是大米。不过大米也分好几种。农户自家吃的大部分是糙米,所谓的糙米就是稻谷只是稍微剥去外壳,看上去还是黄黄的。 米铺里卖的大半都是糙米。糙米价格还行,一斤三文钱。米铺中央显眼的地方则放着几个大桶,里面装的是白花花的大米。白米上头插了一个木牌,上面标着价格。夏生虽看不大繁体字,也不至于一二三四五六都分不清。可是看到那个数据夏生却想骂娘——最便宜的白米价格一斤是二十文。 最后韩琦和夏生提了一袋糙米和两袋面粉离开了粮铺。小袋的面粉成色微微发黄,一斤只要两文钱。大袋的则是白面粉,一斤三文钱。夏生换算了一下,觉得还算便宜。 买了粮食,夏生拉着韩溪远杀进了镇上的大集市。集市在镇上东边,一面临水,面积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除了一些固定摊位外,早上的时候曲水镇周边的农户也会带着自己的农产品到集市上卖。 夏生他们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因为不是集日,大多数商贩都收摊了,只留下几个固定的摊位。夏生在集市的东南角找到了一排肉铺。 走到一个猪肉摊前,夏生细细问了价钱。老板裂开一口黑牙,一一回道:“白肉一斤十六文,瘦肉一斤十文,五花肉一斤十八文。这些骨头,剔了肉的两文钱,带一点肉的五文钱,排骨八文钱……”摊铺上堆着一堆白花花的骨头,这些骨头除了饭馆收去熬汤外基本是没有人要的,价钱自然也是非常便宜的。夏生就喜欢用这种骨头炖汤喝,于是他一口气买了五斤。 然后他又买了四斤白肉,一斤瘦肉,一斤五花肉。见他一下子买了怎么多,老板笑眯了眼,利落的给他处理好,用干荷叶分别包好加稻杆包好。 买了肉,又买了三颗大白菜——这个季节的白菜便宜,而且还耐存储。 运气好的是,他们还碰上了一个卖鸡的摊贩。鸡笼里挤着五六只鸡,卖鸡的小伙子告诉他们这些鸡都养了有三个月了,三只公鸡、三只母鸡。 “母鸡一只五十文,公鸡一只三十文。”小伙子热情的介绍着,“我家的鸡长得好,这么大的鸡其他家都要卖六十钱!” 夏生不知道其他家是不是真的要六十文的价格,不过这鸡确实是便宜。记得前世在菜市场,这种家养的土鸡一斤都要二三十块钱。有了鸡,意味着将有鸡蛋,有鸡肉……还有小鸡。所以他一咬牙决定将所有的鸡都买下来了。 最后已母鸡一只四十文钱,公鸡一只二十五文钱的价格成交,小伙子还另外赠送了一个鸡笼。 见夏生美滋滋的提着鸡笼,像一只得胜的公鸡一样得意洋洋的眯着眼笑着,韩溪远除了刚开始的震惊外,忽然觉得这样的夏生,真不是一般的可爱。 当然,买了菜,没有调料也煮不好吃。夏生在杂货铺里买到了酱油和醋,令夏生惊喜的是他在铺子里还找到了花椒和八角,店里的掌柜告诉他麻椒(也就是花椒)在大泽国比较少,主要产地是北方的庆国。在大泽国麻椒比较少见,大都是用来治病用的。 一味中药,还是一味不多见的中药,以这个身份,花椒的价格自然贵得多了——一钱要十文钱。夏生忍着心痛买了三钱,好在花椒晒得很干,三钱也装了一个荷包那么大的小袋子。 除此之外,夏生还意外的在角落里找到了干辣椒。庆国人喜欢吃辣,大泽国除了靠西北地区的人也吃些辣外,大多数大泽国人都不喜欢。辣椒也是从庆国流传过来的,在曲水镇能找到这东西确实很不容易。 又买了些白糖、红糖、红枣、桂圆、桂皮等,两人这才满载而归。回去的时候夏生望着装了满满一箩筐的货物,试着提了提,死沉死沉的。他这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是古代。古代没有车,也就是这么多的东西必须要用人力带回去。 皱着眉头还没想出什么省力的办法,韩溪远却默默的将背篓背到肩上,对他笑着:“走吧。” 看到那抹浅浅的、温柔的笑容,想要说分担的话语卡在喉咙。 夕阳渐渐西下,橘色的阳光笼罩着整个世界。道路两边那火红的枫叶仿佛要着起火来,那么热烈的颜色。踩着厚厚的落叶,夏生抬起头看着身边那张俊美的脸庞上不停滴落的汗珠。 心口的刺痛在一遍遍的告诉他,那萌生的感情种子,不知不觉中已经发芽成长,很快就能长成一棵参天大树,而他,无法阻止,也不想阻止。 任远说过的那么多话中,夏生最为赞同的那一句:一个人的一生,总要爱一回才有生的意义,无论那将是甜,还是苦。 第10章 回到秀山村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天完全黑了。夏生将新买来的灯油倒进油灯里,努力了半天才把灯点燃——没有火柴,靠打火石擦出的火花点燃是一件费力且讲究技巧的事。 打了一盆清水放在桌子上,那张简易木桌晃了晃。夏生一边打湿汗巾,一边示意韩溪远把上衣脱了。韩溪远面色犹豫,对上夏生坚定的目光后,最终妥协。 比起前世,韩溪远现在身体很柔弱。衣服下是白皙瘦弱的胸膛,完全没有锻炼过。可那白皙的皮肤却衬托着那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更加的显眼,肩膀那里的皮肤甚至已经磨破了皮,一片血肉模糊。见到这一幕,夏生忍不住鼻子酸酸,红了眼睛。 韩溪远不想让夏生觉得自己很没用,事实上前世他是一个练家子,学过各种搏击,甚至学过射击——他的枪法还很准。本想开个玩笑逗逗夏生,却在看到少年强忍着泪水的模样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小心翼翼的拭去伤口表面的脏污,夏生把从镇上医馆卖的药膏轻柔的擦上去,最后再拿出干净的白布一层一层的缠上去。其实无论他多小心都会碰痛伤口的,可整个过程韩溪远都是镇静自若的微笑着,只是额角泌出的汗珠揭破了他的伪装。 夏生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成果,点了点头:“好了。” “谢谢……还有你的手艺不错。”夏生的包扎技术确实不错,韩溪远刚开始还担心对方会不会把他包成木乃伊呢。 正在收拾的夏生却冷不丁冒出一句:“嗯,我以前在宠物医院打过工。” 韩溪远顿时呆住。 “扑哧!”看到他难得僵硬的表情,夏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见他终于笑了,韩溪远摸摸鼻子,也自嘲的笑了笑。 最后看了他一眼,夏生拿起油灯道:“我去做饭。” 油灯的光线昏暗,自然是没有办法和电灯相比的,借着光线也就是只能大概看清楚事物而已,倒是灶下的火光照得厨房一片通明。 夏生站在灶前,在案板上揉着面团。韩溪远坐在灶眼前,烧火。对于活了三十几年天燃气灶都没用过的韩溪远来说,要把火点着了都是一个问题。火是夏生点的,点燃后才交给他的。 按照夏生教的方法,韩溪远小心翼翼的往灶眼里加火柴,一看见火小了,就用烧火棍吹几口——第一次用这玩意的时候他差点吸了一口的灰。夏生见他认真严肃的表情,强忍着没笑出声。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认真烧火的韩溪远……最可爱。 夏生前世做过许多小工,也在面馆打过工,韩溪远见他熟练的拉出一条条细细地面条,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幸运,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做面。 拉好的面条下水煮了一会儿后捞起来放到冷水里,夏生跑到后院摘了一把血皮菜回来。又切下一块刚买回来的五花肉剁成肉末。切了蒜、干辣椒,合着肉末爆炒后加水煮沸。把冷水里的面条捞起来放入滚开的汤里,最后在起锅前放入洗好的血皮菜,加入盐、米酒,撒上葱末。 想到早上杨秀给的蛋和兔腿,夏生拿了出来,过油煎了两颗荷包蛋。谷雁的蛋比鸡蛋小点,里面蛋黄色泽金黄,煎的半熟的荷包蛋搁在面上,非常好看。 半个小时不到,两碗色香味俱全的面条就放到饭桌上了。用冷水冰过的面条柔韧,软硬度刚好。野菜清香,爽口好味。蛋没熟,筷子一夹,半凝固的蛋黄慢慢的留下,非常的诱人。虽然材料简单,做出的面条却是连美食家都会竖起拇指称赞的美味。 韩溪远对食物并不挑剔,也非常清楚在现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却没想到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低着头吃面的少年,韩溪远又一次在内心庆幸当初是和夏生一起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有夏生在,以后再也不用吃那些没有卖相也没有味道的食物了吧。 吃过晚饭夏生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整理好。肉全部洗净,沥干水,用稻草搓绳绑好挂在厨房屋顶垂下的钉勾上。虽然买的多了点,好在现在天气冷,能保存好几天。调料品全部放到厨房的柜子里,粮食则放到储物室的米缸里,并用木板盖住,还在上面压一块石头。农家最不缺的就是老鼠,不防着点,这些小偷能把你所有的粮食吃光光。鸡还是放在鸡笼里,夏生给倒了一碗清水放进去。家里的鸡圈、鸡舍都要修理,等明天修好了再放进去吧。 整理好所有东西后夏生洗了一个三十几公分高的陶罐,反复用开水烫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异味。然后他指挥着韩溪远把灶上最小的那口铁锅搬下来,把陶罐放上去。陶罐肚子圆圆,放上去刚刚好卡在灶口处。 “这是要做什么?”韩溪远疑惑的看着夏生。 闻言,夏生笑眯眯的回答说:“做好吃的啊。”陶罐是他前两天在韩家翻箱倒柜找东西的时候在储物室发现的,架子上还有三四个,似乎以前是用来装种子、豆子什么用的。 架好陶罐后夏生把镇上买回来的大骨头拿出来洗干净,挑出两根来,其余的放到干净的篮子里,然后挂到厨房上方掉下来的钩子上。骨头剔的不是很干净,上面还留着一些肉。 把骨头放入陶罐里,切了一把葱姜蒜放进去,然后倒满水,盖上盖子,烧火。大火烧沸几分钟,夏生打开盖子捞去浮沫,然后改小火慢慢熬着。 灶眼里木材静静地燃烧着,夏生搬了一把矮凳坐在韩溪远身边,一起看着火。 “在想什么?”夏生忽然开口问道。 韩溪远一愣,良久,回道:“想原先的那个世界。” 夏生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回答自己,也愣了一下。“你想回去吗?”顿了一下,继续问:“如果有机会回到原先的世界,你会回去吗?” 韩溪远想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反问道:“那你呢?想回去吗?” “回不回去其实无所谓吧。”夏生抓着一根树枝划着地板,无所谓的回答。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在城市里这么多年我一直有这样一个梦想,等赚了钱就回到农村去,养养猪,种种菜……这里没什么不好的,山清水秀,远离尘世……更何况原先的世界并没有我值得留恋的人或事……”后面一句话夏生说的很轻,虽然他尽量装作轻松的语气,可还是掩饰不了他的失落。 “你的家人呢?”其实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也知道太过私人的问题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过问。可不知道为何,韩溪远还是控制不了自己,问了出来。 “我是个孤儿。”抱着自己的双腿,夏生把下巴搁在膝盖上,平静地说着:“我是一个私生子,没有人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我了,我和外婆外公一起生活……呃……其实我也不算是孤儿,我还有母亲。她还来找过我,在外婆去世的时候……她想让我和她一起生活,我拒绝了。她有了自己的家庭,嫁给了一个很有钱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不能生小孩……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呢?我并不需要她,我一个人就可以活的很好……” 夏生的语气很平静,韩溪远却听得出来他的伤痛。这样故作坚强的夏生忽然令他感到很心疼。 说着说着,忽然夏生感觉到自己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淡淡的体温传过来,温暖了冰冷的四肢。这一刻,夏生难以克制的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没有再继续开口说下去。 扒拉一下火柴,原本弱下去的火焰又燃了起来,韩溪远盯着那橘红色的火焰。那跳跃的火焰仿佛有引人倾吐的魔力,韩溪远忽然也有了一股一吐为快的欲望—— “我的父母并不相爱,他们是因为家族联姻才走在一起的。从小到大,他们从来没有关心过我,不过幸运的是,我还有爷爷。七岁的时候,我有一次经过书房,刚好听见他们在吵架。我才知道他们在我不知道的地方都了有自己的家庭,妻子、丈夫、孩子……只有我是多余的。其实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吧,只有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期待着有一天父母可以一起好好地陪着我,哪怕只有那么一天……” “刚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回去,当周边的环境变得陌生的时候,人也会变得很脆弱。如果有机会回去的话,我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回去吧……” 静静地听着,夏生没有再开口。只是听见韩溪远说想要回去的时候,心脏猛的一缩,难忍的刺痛。不是早就知道他会这样回答的吗?为什么还要抱着奢望呢?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难道你以为老天这次突如其来的安排会是机会吗? 陶罐里沸腾的汤汁顶着盖子发出“噗噗”的声响,诱人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韩溪远收回了自己的手,夏生默默地站起来,道:“去睡吧,汤这样放着就行。”然后拿起油灯转身慢慢离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看着少年瘦弱的背影,难掩的孤寂笼罩着他。韩溪远忽然觉得心口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擭住,呼吸变得困难。 第11章 当一个现代人穿越回到了古代,生活的艰辛是无法想象的。对夏生和韩溪远来说,就是一个天翻地覆的改变。 首先没有电。没有电也就意味着,天黑了之后没有电灯,然后也没有电视、电脑、电冰箱、洗衣机等等等等的家电。 没有电灯,用的是油灯。比花生米大不了多少的火焰能照亮的范围也就是直径两三米左右,而且仅仅是属于能稍微看得见东西的轮廓而已。然而对于农村人来说,这样一个小小的油灯还是一个奢侈品,大多数人家都不舍得点,宁愿天一黑就上床睡觉。 没有洗衣机,洗衣服自然是自己动手。家里水缸里的水都是每天到村口的小溪边挑的,要洗衣服自然还得去溪边。然后洗衣服也是没有洗衣粉、没有肥皂的。为了洗干净衣服,当地人用的是一块灰不溜秋的叫“皂子”的东西,据说是用山上的某种植物捣烂了加上草木灰等东西做成的。好在难看归难看,倒是蛮好用的。 夏生第一次去溪边洗衣服的时候,蹲在溪边的石头上用一根木棒敲打着衣服,夏生心里泪流满面。 没有肥皂,自然也不会有香皂、沐浴乳和洗发水,庆幸的是镇上有钱的人会用一种叫“胰子”的东西。夏生记得似乎中国古代也有这种东西,用动物油和一些东西制成的。胰子没有前世的香皂那么多样式,就是一种半透明的浅黄色,不过却带着淡淡的香味。一些工坊里做出来的胰子还带着不同的颜色和不同的花香,深受有钱夫郎们的喜爱。知道有这个东西后,韩溪远和夏生立即买了三个回来用,付钱的时候难得的夏生一点都不心疼。 解决了清洁问题,还有其他数不清的事儿。首当其冲的就是吃。 虽然夏生用其认真专研的精神找到了不少调料品,煮出来的食物也像模像样,味道虽然比不上五星级大饭店,但也有自己的特色。可要知道这是在古代,古代是没有温室效应也没有蔬菜大棚。在古代,在这个季节,然后至少要到来年春天,蔬菜是只有萝卜、白菜,偶尔能配一些例如卷心菜、青菜之类。总之,蔬菜的种类绝对不会超过一只手的手指头数。 然后还有住的问题。 夏生和韩溪远家是一间茅草土坯房,照目前的样子来看,撑过一个冬天是没有问题,但要长久住下去显然不可能。那房子绝对是冬天进风、夏天漏雨,两人很担心来次暴风雨可能就会倒塌。 当了玉佩,两人估算了一下,建一间房是没问题。可现在两人没有其他收入,钱还是省着用比较好。更何况他们家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一下子要盖房子肯定会引起非议。现在两人暂时还没离开村子的打算,既然还要在村里住,最好还是和村里人打好关系。 韩溪远想的比较深,“这两天找个机会把我们把家里的传家宝贝给当了的事露出去,然后等明年在村里安定下来了再找个地方建房。” 夏生想想也是,前几天还家里穷的要靠乡里邻居救济,现在就有钱建房子,肯定会有流言,做人还是低调一些比较好。钱不露白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两人花了几天的时间把家里收拾了一遍,补齐了短缺的物什,这期间还跑了两趟曲水镇把东西买齐了。因为要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就算是东西价钱不高,但是夏生手里的钱还是花了大半,夜里在那算帐的时候不由的唉声叹气起来。 “我们穿越的时候真不是时候,要是春夏的季节就可以自己种粮食、种蔬菜了。” 抱怨归抱怨,也只是泄泄怨气而已。老天愿意给他们一次重生的机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即使是把他们丢到落后无比的古代农村。 购买物品的时候都是夏生列的清单,偶尔韩溪远补充一些。毕竟相比较而言,夏生才是懂得过生活的人,而韩溪远是一个从来没有为生活烦恼过贵公子。 在考虑床上用品的时候,夏生重新定了一床被子。眼看冬天快到了,家里的被子实在是薄了些,不做一床厚点的被子,冬天会冻死。一床被子自然也只能铺一张床,夏生把原先的那床薄被子晒了垫在底下当垫被。于是,只有一张床,两人还是只能睡在一起。 偷偷观察了几次发现韩溪远的表情并没有不乐意后,夏生便心安理得的和美男同床共枕了,夜里还可以借由翻身什么的窝进韩溪远温暖舒服的怀里安睡。 对适应能力强的夏生来说,生活中的种种都可以慢慢接受。可对于韩溪远来说,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无法适应的。 首先当然是清洁的问题,洗澡、洗头用胰子他还可以勉强接受,可刷牙用的牙盐却是每用一次就痛苦一次。牙盐是一般人家用来清洁牙齿的,那东西含盐量很重,刷一次牙,满嘴苦涩,至少要漱半桶水。 后来他在郧县找到牙粉。牙粉那是官宦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奢侈品,那小小一盒居然要三贯钱,三百个铜板。心疼他的夏生也没心疼钱,买了一盒回去。牙粉确实是比牙盐好很多,虽然有一点奇怪的味道,不过加了薄荷冰冰凉倒也舒适。只是用惯了牙膏牙刷,每次用手指沾着洗牙总觉得刷不干净。这对于有小小洁癖的韩溪远来说,还要慢慢的适应。 除却牙膏牙刷的纠结,韩溪远最痛苦的其实是上厕所。 古代没有洗手间、没有抽水马桶。韩家的厕所建在后院的角落,由一张竹篾编的破席毡围着,连个顶都没有。厕所的简易程度令人发指,就是挖了一个坑,上面搭几块木板,然后留一个十几公分的缝。看着薄薄的木板,韩溪远极其担心站上去会不会塌了。上厕所还没有手纸,只是半截竹筒里插着竹片,上完了用竹片一刮了事。 因为厕所在室外,晚上睡觉如厕麻烦,就放一个马桶在卧室的屏风后面。马桶是一个带着把柄的木桶,上面带着盖子。要用的时候掀开,用完了一盖掩去气味。然后早上起来拿去倒了,再用清水刷两下就放着,到了晚上接着用。这天冷还好说,要是到了夏天,那味道绝对“十里飘香”。 韩溪远想想不行,当务之急应该先建一个厕所! 第12章 两人合计之后决定把厕所建在那间倒塌的猪圈边。墙虽倒了一半,猪圈还是好的。猪圈和靠房子的那面墙之间留了两米左右的距离,原先是用来堆放稻草用的。 韩溪远用尺量了,大概设计了下,然后找来锄头、锤子等器具,两人便开始动手。不过是半日的时间,一个简易的厕所就完成了。 厕所是类似蹲式便池的样式。在挨着墙的地方挖了一个方形的坑,坑有三十厘米宽,十几厘米深。底部璧上用锤子压实,然后铺上一层稠稠的黏土,再把瓦片碎块一块块拼接着铺好。坑穿过墙,然后在外面的菜地上再挖一个大坑。 爱干净的韩溪远还在便池边放了一个木桶。上完厕所后用水一冲。便池设计的是内高外地,水要是冲不干净就撒上草木灰,然后用小扫帚一扫。虽然麻烦了点,不过效果还是挺好的。 厕所做好了,夏生也相当满意,让韩溪远在便池前左右各安两个碗粗的木棍当柱子,然后找了杨秀让他帮忙用芦苇杆子编了一面草毡子挂在便池前。草毡子一边固定在木棍上,一边栓了一根做成勾的铁丝,铁丝往另一个棍子上一挂,一扇简易的“门”就成了。 做好了厕所韩溪远并没有完全满意——厕纸还没着落呢! 这里是落后的古代,有纸,纸的分类还很多,白纸、黄纸、红纸、油纸……但就是没有厕纸。白纸是不可能了,别说那个贵,还不好用。想来想去,最符合标准的就是黄纸了。 所谓的黄纸就是黄色的纸,一般情况下是拿来写道符、做成纸钱什么的,纸比较柔软,价钱也不贵,就是薄了些。用了几次,差强人意,不过也只能将就着用吧。 解决了燃眉之急,韩溪远才有时间来想其他的问题。首先,自然就是赚钱了!虽然现在手头上有了些钱,当他绝不是坐吃山空的人,未雨绸缪、居安思危是他一贯的准则。 韩溪远和夏生穿越的时候已是十月深秋,地里的作物都已经收成。现在天冷了,种些耐寒的蔬菜还行,至于粮食,正好是小麦下种的时候。秀山村的土地有水田和旱地之分,春天的时候番薯下种,秋季收获,然后可以种小麦。不过毕竟面粉不是主食,小麦种的也少。要是等能吃了,还要到来年的四五月。 所以说,在到明年秋天收获粮食前,他们基本上所有的食物都要用买的。 思及此,韩溪远不着急也不行了。 做生意是他擅长的。可是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他也不是韩家的大少爷。没有背景,不熟悉这个世界,做生意,谈何容易。 …… 想了许久,最后韩溪远把视线放在秀山村四周延绵的山脉上。 据韩溪远的记忆,韩溪远知道这片山脉叫仙霞山,延绵数千里,覆盖了半个湖州府。秀山村背后的那座山叫鸡鸣山——村里人更习惯叫它后山。 引起韩溪远注意的是鸡鸣山背后的那一片原始山林。 韩溪远找到了住在隔壁的猎户刘兴福,向他打听。 那是一片极少有人进去的山林,里面的物质之丰富那是可想而知的。而秀山村的居民靠着宝山却没人获取也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鸡鸣山与之相连的那个山谷,山谷不大,有着一个令人胆寒的名字——阎王谷。 据曾进过山谷的猎户所说,山谷里除了弥漫的毒气外还遍布毒蛇、毒虫,一不小心便会丧命。 刘兴福是一个壮实的男人,年龄大概在二十三岁左右,皮肤黝黑,四肢有力。听到韩溪远的询问,男人默默地放下手中编的绳索。看着韩溪远,他开口道:“我去过阎王谷。” 韩溪远眼睛一亮。 刘兴福解开绑腿的布条,把裤管提起来,露出左腿。小腿的位置有一片触目惊心的伤疤,“这是代价。” 刘兴福是一个遗腹子,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父亲,只靠刘阿爸一个人把他带大,日子过得很艰苦。为了生活,六岁就开始进山,刘兴福一身的猎户本领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十五岁的时候刘阿爸病重需要钱买药,为了买药的钱,刘兴福去了阎王谷。 取阎王谷这个名字是因为这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刘兴福趁着中午太阳最大的时候进去,那个时候山谷里的瘴气是最稀薄的时候。当时他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猎户,成功的避过了山谷里密集的毒虫,进了仙霞山。 在山里带了三天,他满载而归,但在出谷的时候他被毒蛇咬了一口。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他毫不犹豫的削去了伤口边的肉,然后拖着一路的鲜血回到了村里。 韩溪远看着几乎覆盖整条小腿的伤疤,沉默了。忽然,他抬起头,问:“我想向你学打猎,可以吗?” 刘兴福愣了一下,有些迟疑,“你是个读书人。”湖州府多书生,“天上掉下一只鞋子砸中了三个人,其中就有一个是秀才”——曾经有人用这句话说明这里的秀才之多。可这毕竟是夸张的说法,至少在秀山村目前只有两个秀才,一个是村里教书的老夫子华伯,还有一个就是韩溪远。 自古读书人苦读圣贤书才是正理,哪有书生去学打猎的? 韩溪远只是淡淡的回答他:“读书人也要吃饭要养家。别说是秀才,就是举人、进士,要是连家都养不了,那还是个男人吗?” 这话说的深得刘兴福的心。刘兴福没念过书,大字不识几个,从小就特别崇敬能识字懂大理的读书人。可长大之后却见了不少书生只知道念着“之乎者也”,连生个火都不行。在他看来,男人,就要有担待,能支撑的起整个家庭!因此,对韩溪远立即刮目相看,大为赞赏,一口就答应了教他。 大泽国大部分地区都是土地肥沃、雨水丰富,秀山村家家户户都是种田的,只要不遇上天灾,就是大丰收。但是那些也只不过刚够温饱,富足的人家还能换些钱币改善一下生活而已。在许多地方,猎户都是村子里比较富裕的人家,也因此他们的技艺基本上都是父传子,子传孙,一代代传下来的。对外人,轻易是不会传授的。 刘兴福没有师傅,他的所有经验都是自己自学的。虽然如此,一般来说也不会轻易交给别人。可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毫不犹豫的决定全力传授! ————————————==== 夏生开始注意到韩溪远似乎比他还忙,每天吃过早饭就到刘兴福家,也不知道两人嘀嘀咕咕的在商量什么。夏生自然是好奇却没问韩溪远,他明白,除了和韩溪远同时穿越到这个世界外,两个人并没有任何的关系,他连关心对方的立场都没有。 两天之后韩溪远跟他说了一声,早早的跟着刘兴福进了后山。 夏生听村里唯一熟悉的杨秀说过关于仙霞山的事。以他对韩溪远有限的了解,自然不会自欺欺人的认为韩溪远的目标只是这个小小的鸡鸣山。 韩溪远进山了,夏生也没有闲着,他要把韩家的土地翻整一下,看看能种点什么。韩家一共只有三亩六分地,其中两亩是水田。韩家搬走之后,家里的土地分给了村里的几户人家,现在韩溪远他们回来了,田地自然也归还他们。 旱地只有一亩多,在进山前,韩溪远已经整出了一小半要用的。种了小麦种后还留了几块种蔬菜。 于是夏生找村里人到镇上买了一些种子,然后在屋子后的自家那块地上整了一块出来先育苗。白菜、萝卜、卷心菜,都是耐寒的。也不是夏生不想种点其他,实在是古代的蔬菜种类太过稀少。 按照模糊的记忆中关于种菜的步骤。夏生找刘家借了一把锄头,漫不经心的耙着地,把大块的土用锄头敲散,整平,然后分几块散上种子,最后在上面撒一层细土。 没有韩溪远在跟前,总觉得心神不宁。夏生暗暗唾弃自己没出息,可还是无法管住自己的心。虽然心中很清楚两人存在着难以跨越的差距,可是依然忍不住在偷偷的期待——上天唯独把他们两个安排到异世界,远离了过往,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可能性…… 一边胡思乱想,干活的速度当然快不到哪里去,好在地也不多,有的是时间给他慢慢磨。 第13章 却说韩溪远跟着刘兴福一路进了后山。 秀山村里人所说的鸡鸣山其实是三座挨着的山头,秀山村坐落在第一座山头的西南面,秀山村的人也习惯把那座山成为后山。后山山头不高,山里野鸡、野兔等野物比较少,相对的也比较安全,村里的雌蓝时常结伴到这里拾柴火、采草药。 刘兴福带韩溪远去的是中间那座最高的山,翻过山头过了一个大林子就是阎王谷。 鸡鸣山里大多是乔灌木,越往里走树木越高大。两人选了一块地下了几个套子,秋天厚厚的落叶盖在绳套上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韩溪远分了几个套子,按刘兴福教的,下在低矮的灌木丛边。 一边小心的设好机关,耳边听到“咕咕”的叫声,一抬眼,看到一抹艳丽的色彩从眼前窜过。韩溪远眼尖,在一丛茂密的山毛榉下面发现了一个野鸡窝,里面还卧着六七枚兵乓球大小的蛋。用手一抹,上面还留有温度。 刘兴福被叫过来,一看,乐了。拿起一个蛋对着太阳一照,笑着道:“还没成型,可以吃呢。”说着麻利的把蛋全掏了递给韩溪远。 “现在已经是深秋,天渐冷了,孵化的鸡仔也活不了。” 韩溪远点点头,把野鸡蛋放进布袋里。等下好了所有套子,韩溪远又发现了两个鸡窝,掏了十几个野鸡蛋。刘兴福也发现了几个。两人把装着蛋的袋子放到一颗醒目的松树底下,还用一些枯叶遮住,准备等走的时候再带回去。 放好蛋,刘兴福带着韩溪远熟门熟路的进了一处松木林。林子里的松木长得非常高大,茂密的树冠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给遮的严实。韩溪远抬头,看到高高的树枝上不时有一抹灰灰的身影跳来跳去。 刘兴福在松林里收了五个竹笼子,望着其中三个里面关着的小家伙,男人不由的笑眯了眼。那是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动物,灰溜溜的毛皮,长长的尾巴,韩溪远认得出来那是松鼠。 “刘大哥,抓这些是拿去卖吗?”不是很常见的松鼠吗? 刘兴福抓抓头发,忽然不好意思起来,有些结巴的说:“不,不是。给你哥夫郎吃的。” 见韩溪远越发的疑惑,大汉居然脸红了——虽然皮肤太黑看不大出来。 虽然是不好意思刘兴福还是解释:“我和你哥夫郎不是成亲三年多了吗,一直没有孩子……这是乡下的偏方。城里许多大户人家的夫郎都有吃这个呢,据说效果很好……只是树鼠不好抓,平时都在树上待着,而且还很聪明,在一个地方抓到一次就要换地方。” 明白他的意思的韩溪远很无语,正浑身别扭,冷不丁刘兴福接着又说:“我说韩兄弟,你和弟夫郎成亲也有两年了,怎么也没有?!今天我捉了三只,分你一只带回去给小夏补补。” 对于刘兴福的热气,韩溪远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只好僵硬的陪着笑。 收了笼子,刘兴福待着韩溪远又去了另一处林子。那里,刘兴福设了几个小陷阱,放了几个兽夹。今天的运气不错,陷阱里抓到了一只肥嘟嘟的野兔、一只山狸,兽夹还夹住了一只鹿。 刘兴福乐呵呵的把已经断了气的野鹿从兽夹上解下来。野鹿不大,大概只有二十来斤。不过鹿肉贵,这么一只,至少也能卖上四五贯钱。而且要是剥的完整,这一身鹿皮少说也值一贯钱。这些钱可以给阿秀和阿爸两人换一身新衣裳,家里再添两床新褥子…… 见男人一脸傻笑,韩溪远无奈的笑了,忽然耳边听到“沙沙”的响声,他警惕的从背上把弓弩拿下来握在手上。他听刘兴福说过,这片林子有的时候会有野猪出没——那可是他们无力对付的猛兽。 “沙沙……” 顺着声音的方向仔细观察,韩溪远隐约看到一片荆棘丛后晃动的黄褐色身影……是野鹿? 韩溪远举起了弓弩对准,等待着时机。 前世韩溪远没打过猎,但是练过弓箭。虽然刘兴福的弓弩和弓箭有一定的区别,但进山前练过两天,韩溪远对自己的箭法还是有自信的——当然,他的枪法更准。 “咻!”看准了时机,尖锐的箭身脱离了弓弩破空而去。 “啪!” 打偏了。原本应该是射进脖子的,现在却射到了前腿上。受惊的野鹿撒腿跑了起来。 在韩溪远第二支箭快速搭到弓弩上时,耳边又是一声破空声,一支箭准确的射进了野鹿的脖子。同时,韩溪远放开了手中的机关,按在弓弩上的箭也离弦而去,“啪”射进了野鹿的后退。 蹦跳的身影动作明显迟缓。韩溪远和刘兴福快速根上,几乎是同时搭箭,两支箭一前一后射进了身体。野鹿终于不跑了,倒在地上不断抽搐着。 刘兴福跑上前,脸上难掩的喜色,“这可是一只大家伙。”比起兽夹夹住的那只,这只显然是成年的公鹿,个头比羊还大。 韩溪远脸上也挂上了笑容,对自己第一次狩猎的成果还是挺满意的。 ====== 把自家菜地整好撒上菜种,闲下来没事做的夏生随便吃了一颗早上放锅里煮好的地瓜就跑到了邻居杨秀家。 杨秀和刘阿爸两人正坐在院子里,见到夏生立即热情的招呼他进来。 “小夏,吃过了吗?”经过夏生的要求,现在刘家一家已经把他的称呼改成了“小夏”。毕竟“柳儿”这个名字不仅娘的很,而且也不是他的名字,听着总觉得是在叫别人。 夏生进了院子,看到地面上那一堆满身刺的刺球很好奇,这好像是板栗吧?不过个头好像小了点。 只见杨秀麻利的用一把破菜刀敲刺球,敲了几下刺球裂开,里面滚出一颗黑色的果子,可不就是板栗嘛!杨秀用菜刀把破碎的刺球拨开,把黑色的果子捡起来扔到一边的木盆里。夏生看到盆子里已经装了十几颗,看来才刚开始剥。 夏生搬了一个马札坐到一边,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啊?”刚来这个世界没多久他就发现虽然许多的事物与前世见到的一模一样,但有的时候名称却不一样。因此现在的他学聪明了,不会随便开口。 韩阿爸一边熟练的剥着板栗一边说道:“这叫山栗子,可是好东西呢。” 夏生拿了一把柴刀,也有样学样的帮忙剥着,一边听刘阿爸给他解释。 “这山栗子很好吃可是不好弄。它们长在树上,熟透了刺球会开一个口,大风一刮,里面的山栗子就会掉下来。我们后山里长了几颗山栗子树,到了秋天果子成熟掉下来,村里有不少人捡呢。” “山里有很多山果吗?”这么一大片森林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吧? “那可不?山栗子、山红果、梨子、球岩果、毛豆子……” 听着杨秀细数着夏生眼睛发亮。眼巴巴的望着他,就差在脸上写上“我好想去”了。见他这个模样,韩阿爸和杨秀都觉得好笑。 “现在这个时节山里的东西有还是有,不过已经很少了。”杨秀虽不忍打击他,不过还是说了实话。 韩阿爸却说道:“没事儿,这两天要是天气好的话,阿秀你带着小夏去一趟吧。捡些剩下的果子还是有的。” “那好吧。” 见他答应,夏生乐的差点跳起来。他肖想那片山林已经很久了,要不是考虑到今天韩溪远和刘兴福是去打猎带着他不方便,他早就跟去了。 第14章 见到韩溪远和刘兴福扛着野鹿,提着山鸡野兔回来,不仅夏生震惊了一把,整个秀山村都震惊了。 回村的路上韩、刘两人都商量好了,野鹿卖钱之后两人四六分——原本韩溪远只要三成的,不过刘兴福坚持才改为四六分。剩下的五只野鸡、三只野兔,韩溪远要了两只鸡一只兔,最后在刘兴福热情劝说下还收下了一只树鼠——也就是松鼠。 说起剥皮的技术,整个秀山村没有人比得上刘兴福。吆喝了几个要好的兄弟,直接在院子里宰杀。两只野鹿,小的那只虽然不大,但除去内脏、头,也有二十几斤。大的那只最后宰杀好后上称,居然有四十斤。 给帮忙的兄弟一人一斤鹿肉,刘兴福和韩溪远也各分了两斤回家,其余的准备第二天一早由刘兴福带到镇上去卖。 宰杀野鹿的时候夏生一直兴致勃勃的站在一边看。可能是因为已经死了,所以看得时候并不觉得多血腥。见到刘兴福要把鹿的内脏扔了,夏生赶紧上前拦住。 “小夏,这东西不能吃。”在乡下,连猪下水都是穷人家没办法才吃的东西,而山里动物的内脏在他们认为是非常脏的。 夏生也不说什么,只道:“刘大哥你给我吧。” 没办法,刘兴福只好用盆子装了给他带回去。 得了满满一盆的内脏,夏生乐呵呵的拿着东西回了自家。 院子里,两只野鸡解了绑放进鸡笼里。这一天的惊吓加上劳顿,野鸡都是恹恹的趴在地上。夏生倒了一盘清水放进去。兔子因为夹断了一条腿,看着也活不成了,干脆放在刘家一起杀了。而那只小松鼠用小竹笼装着挂在屋檐下,夏生还从刘家拿了几颗板栗给它。 兔子很肥,剥了皮、去了内脏,居然还有三四斤。夏生剁了半只,和着姜葱、米酒一起放进大陶罐,然后加水架在小灶上小火炖着。剩下的半只夏生打算红烧。 厨房里小火炖着汤,夏生看时间还早就端着要来的内脏坐在院子里处理。两副肠子、肚一堆,这东西脏清洗起来麻烦,夏生便用另一个大盆装着放一边。鹿心、鹿肝比较好处理,夏生洗干净去了血水之后,撒上盐先放一会儿。 远远地,韩溪远站在那看着夏生捣鼓这些,在看到夏生拿过那盆满是秽物的肠子、肚子时,终于没办法淡定了。 “你弄这些是要吃?”韩溪远的语气中满是犹豫。 夏生头也没抬,应道:“当然!” 其实刘兴福给他这些下水的时候已经把里面的脏东西稍微处理了一下,夏生过了一遍水,然后开始用盐巴一遍遍的搓洗。本来应该还有鹿肺的,不过那东西处理起来也麻烦,又不多,夏生也就没要了。 听到他的回答韩溪远毅然的转身回厨房看火去,所谓眼不见为净,看不到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夏生偷偷望了眼韩溪远离去前纠结的表情,嘴角不由的上升,心情也好了起来,盆子里传来的味道也没那么难闻了。 刘兴福送鹿肉来的时候夏生还没有洗好,过了许多遍的脏水倒在院子的角落里,地面铺了一层白色的油脂。夏生随手用小锄头扒了一下,让把那片污秽埋起来。 鹿肉夏生简单的洗了一下抹上盐巴挂在屋檐下。现在天气凉,这样放着几天也坏不了。洗干净的肠子和肚子也用同样的方法处理了挂在屋檐下。 进厨房的时候,陶罐里的汤已经散发出诱人的肉香了。引得几天没有吃过肉的夏生不停咽口水。 掏了米,夏生起锅煮饭。韩溪远负责烧火,现在他不会再烧着烧着就灭了然后再起火起半天。米还是糙米,夏生先用开水煮十来分钟,然后捞起来放到饭蒸笼里,架在沸水里蒸上半个小时就熟了。前世夏生小的时候家里就是用这种方法煮的饭,记忆中用木蒸笼蒸出来的饭特别的香。 蒸着饭,夏生开始处理鹿心和鹿肝。鹿心小的那颗有自己的一个拳头大,两颗一起切成条放了一小碗。鹿肝每副都有大小的两页,两副放在一起装了满满一盆。 虽然鹿心,鹿肝都没吃过,不过想来鹿心和猪心是差不多的,所以夏生准备鹿心用炒的。只是从来没吃过鹿肝,不知道和猪肝一不一样。 蒜炒鹿心。蒜是厨房的柜子里找到的一大把发了芽的蒜头。芽都长了四五厘米长,都没有蒜香了。夏生把蒜连着芽切成片放着备用。 饭蒸熟之后,夏生把饭蒸笼拿起来,洗了一遍锅,然后让韩溪远烧大火。锅里热油之后夏生扔了两粒干辣椒进去,待香味出来后把辣椒捞出来丢掉。油热好了,夏生先把鹿心倒进锅里翻炒,过了一会儿才把蒜片倒进去一起炒,一时间香味四溢。原本还有些怀疑的韩溪远在闻到锅里散发出来的香味便不再犹豫了。 鹿心夏生切得细容易熟,蒜也是不适合炒太久。夏生看着觉得差不多,撒上一点糖、酱油、米酒,最后是盐,然后起锅。 夏生把木盆往菜盘上一扣,盖住了四溢的香味。 对着一大盆的鹿肝,最后夏生还是决定用做猪肝的方法做,酱爆鹿肝,刚好上次在县上买的青椒还剩一点。把鹿肝切成片,青椒从中间破开,去了籽切成菱形。这里的青椒和辣椒的形状一样,不过大了一圈,大概有五六公分长。夏生吃过几次,一点都不辣,和前世吃的青椒比起来味道也没那么重。 大锅洗了,搽干水。夏生在锅里热了油,等油温热了之后倒切好的鹿肝大火爆炒。鹿肝容易熟,夏生稍微炒了一下,见颜色一变就盛出来。锅里再倒油,夏生把青椒倒下去也略微的炒了下盛出来。 把锅稍微洗了下,夏生再一次起油锅,用干辣椒、蒜煽香。香味出来后,夏生倒了一小勺糖、一大勺酱油、小半匙盐,想了想,用盛汤用的勺子舀了一勺已经煮好的兔肉汤倒进锅里。用锅铲搅了几下,夏生麻利的把鹿肝倒进去爆炒。等鹿肝上了色,夏生赶紧用盘子盛出来。鹿肝容易老,老了就不好吃了。 炒好的鹿肝盛了两大盘,夏生端了一盘给隔壁送去,同时吩咐韩溪远把碗筷摆了。 夏生做的酱爆鹿肝味道自然是好的没话说。要知道在秀山村,家家户户煮饭调料可就只有盐,偶尔才加点醋、酱油和米酒,放油那都是用滴来算,哪里像夏生他们仿佛油不要钱一样一放都是一大勺。没有油煮出来的饭菜怎么会好吃?更何况是像夏生那样讲究,光是调料品就非常丰富。 送了菜回来,韩溪远已经摆好碗筷,菜摆在中间,还盛好了饭。看到屋里静静等着他吃饭的韩溪远,夏生心头一热……有多久没有感受到有人等自己吃饭的感觉了? 看到夏生进屋,韩溪远扬起温柔的笑容,“回来了啊。” 沉默的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筷子,夏生低头吃饭。 第15章 过了几天,韩溪远和刘兴福商量着再上一趟山里。上次的鹿肉和皮子一共卖了十贯钱,两人赚了一笔便想着趁着天还暖再进山看看。 知道后,夏生缠着他们要一起去。最后经过考虑,决定刘兴福夫夫和韩溪远、夏生四人一起进山,不过夏生和杨秀只能呆在后山。 天刚透亮,四个人辞别了刘阿爸就上山了。 韩、刘两家离后山比较近,只要过一个山坡,进了一片林子就是属于后山的范围了。可能是离村子近,种的都是椿树、竹子和一些野生的果树。到了果子成熟的时节,村里的小孩都会来这里摘点回去解解馋。只是因为现在已是初冬,果子都被摘得差不多,只有高高的树顶剩下孤零零的几个。 “我们走远些,里面的果树也许还剩些。”见夏生失望的表情,杨秀赶紧安慰道。 过了山坡,几人没有往山顶继续爬,而是沿着山腰人工砍出的一条山路往山里走。沿路都是一丛丛低矮的小竹林和枯萎的芦苇丛。走了十几分钟,前面又是一片林子。不同的是,里面的树木不再是稀稀疏疏的。松柏、梧桐、香樟、椿树、红枫等等,平时村里的雌蓝都会来这里拾一些干枯的枝叶回去烧火。林子进去一点的山腰种着一片竹林,杨秀告诉夏生春天村里就会有很多人来挖竹笋。 夏生他们没有往里走,而是沿着坡下的一条路往下走。下坡的路不好走,可能是平时很少人去,这条路并没有铺上石块,两边生长的植物都快盖住路面了。走了没多久后进入一片腹地。低矮的树丛间有一条小溪蜿蜒而去。刘兴福说村里那条清澈的小溪就是从这里流出去的。 杨秀指着小溪对夏生说:“到了春天,天气暖了之后溪河里鱼虾就多了,有的时候也能抓到一些解解馋。” 四人沿着溪流朝与村里相反的那头继续走去。地势渐渐变高,东边的太阳也出来了,照在山坡上,驱散了林间的雾气。冰凉的手脚开始有了温度。 沿着小溪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他们跨过架在溪流上用两根木头搭建的简易小桥,朝另一座山而去。那里树木明显高大许多,脚下踩着厚厚的落叶,不时踩中枯树枝发出“咔咔”脆响。夏生在那里看到许多果树上还留着三三两两的果子。 山路越来越不好走,不说刘兴福,杨秀也经常来所以动作很灵巧。相比较夏生就狼狈许多,他的衣服已经被伸出的树枝不知道勾住多少回了,本来就破的外衫都快看不出原面貌。看了眼韩溪远身上整整齐齐的,夏生一阵泄气。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四人最后停在一片平缓的山地上,山地上的树木长得比较高大,地面上落了许多的枯树枝。可能是因为在南方吧,金秋十月,并不是所有的植物都会枯萎。林地上长了许多绿色的植物,夏生还看到了几颗长满果子的山楂树。 “你们留在这里,有什么事就叫一声,我们能听得到。”刘兴福对杨秀和夏生吩咐道,杨秀对他点点头,他带着韩溪远继续往里走。 “这里平时来的人少,枯树枝比较多,野果也大多没被摘过。”说着就动手拾捡枯树枝。 夏生跟着杨秀把那些枯树枝拾到一起,然后用藤蔓绑成一捆。干了一会儿,夏生不仅绊倒了几次,还把手也割伤了好几处。杨秀见了就让他去摘果子去。夏生沉默了一会儿,默默地提起篮子乖乖的摘果子去了。 把树枝上最后一粒红果摘下来放到篮子里,夏生刚想提起篮子到另一颗山楂树下,忽然,他看到篮子旁边有一颗很熟悉的植物。对比着记忆中那模糊的影像,夏生越看觉得越想。干脆拿起杨秀带来的小锄头挖了起来。 杨秀刚将树枝捆好,就见夏生拿着锄头在挖什么,好奇的走了过来。 夏生把那些圆滚滚的茎快清干净表层的土,叹了口气,真的是土豆。 “咦?这不是娇颜吗?原来山里也长有啊。” “娇颜?!”夏生抬起头疑惑的看着杨秀。 杨秀接过土豆苗,细细看了几遍,点点头说:“上次花节的时候我看到过,就是它。” 夏生让他具体说说,杨秀想了会儿才道:“我知道的也不多,那花农说这花叫娇颜。是从西域的一个小国过来的,我们大泽国原先是没有的。” 见实在是问不出什么了,夏生决定还是下次到镇上找一个花农问问吧。照杨秀对土豆的反应,他是不知道土豆是什么。 “小夏,你挖这个做什么啊?” 夏生眨眨眼:“吃啊。” 杨秀很惊讶的问:“这个能吃吗?”然后看见夏生半篮子的山楂又叫道:“你摘那么多酸果干什么啊?这个不好吃的,很酸。” 夏生手一顿,满头黑线。他忽然发现这个世界虽然很多事物都是一样的,但显然,人们对它们的认知并不一样。 “山楂……呃,也就是这酸果其实很好吃的。回去我教你怎么处理。” 杨秀半信半疑,不过还是跟着他一起继续摘山楂。之后他们又摘了不少山梨,这种梨和前世夏生他们吃的那种梨不一样。山梨的皮不是白色,也不是黄色,而是青绿色的。可能因为是野生的,梨的个头不大,也就比棒球大一圈而已。夏生学着杨秀的样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直接开吃。 别看梨个头不大,却很多汁,而且很甜,口感香脆,非常好吃。最后夏生又忍不住吃了三个这才罢休。 吃的肚子微微有点撑着,夏生也不怕脏,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地面积着厚厚的落叶,坐上去软软的,很舒服。忽然夏生的视线一扫,看到一片嫩绿的荠菜。翡翠绿的嫩叶俏生生的立着,这片荠菜大多是还没开花的。夏生一喜,连忙爬起来,随手捡起一根小棍子就开始掘。 连根挖起后抖掉根部的泥土,然后再放进篮子里,一会儿功夫,竹篮便装了一小半。杨秀见他蹲在地上捣鼓,过来一看,道:“小夏你喜欢吃荠菜吗?在我们家后面的那片山坡上有许多呢。” 夏生听了更高兴:“真的?那现在还有吗?” 杨秀点点头,“很多呢,前两天阿爸还去挖了一篮子。” 夏生喜滋滋的把篮子里的荠菜垅到一边,心里打算着回去了要找个时间去挖一些回去! 挖完了荠菜,夏生开始提着篮子在林子里四处转悠,现在他是发现了,这山里就是宝贝多,只要仔细点找,会有许多的惊喜! 果然,才一会儿,他就在一丛野茶树底下的草丛里发现了一丛黄褐色的菌菇,是茶树菇!夏生赶紧小心的把那一丛茶树菇挖起来。挖完之后,夏生又在周围仔细的找了一圈,据说蘑菇都喜欢长在一起,如果在哪里找到的话,附近也一定有。 夏生就差趴在地上,一寸一寸的找了。只是毕竟是到冬天了,哪里有那么多的蘑菇?找了圈,只看到旁边的松树跟下长了四颗并在一起长着的奇怪蘑菇。那是夏生从来没见过的蘑菇——当然他所知的蘑菇品种五根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蘑菇很像前世看的的鸡腿菇,胖胖的、圆滚滚的菇腿,相比较而言显得小巧的伞盖。只是浑身雪白漂亮的像一块玉石。这么漂亮,不会是有毒的吧?! 想不明白的夏生只好找专家。 “杨秀,过来看看~~~” 快速移动过来的杨秀一见树根上的奇怪蘑菇惊讶的瞪大眼睛,“这个时节怎么还有鲜菇?” 仙姑?! 杨秀没等他疑惑完就说道:“小夏你的运气很好啊。” 原来这种菇叫鲜菇,在杨秀——或者说在这个世界绝大多数人的认知中,鲜菇都是只生长在温暖的春天。别看鲜菇长得像毒蘑菇,却是比较贵重的蘑菇类。 “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鲜菇的味道特别的鲜美,煮汤的时候,只要放一颗,汤的味道就会变得非常的鲜美。每年到春天鲜菇生长的时节,都会有外来的人专门到我们这样的村子收购鲜菇。据说城里的饭庄煮汤的时候都会放这个呢!” 夏生前世隐约有听过古代的人没有味精,给菜提鲜都是用鸡汤或者骨头汤,如果有了这种鲜菇,那就更方便了!想到这,夏生便暗暗决定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他要到山里采多些鲜菇,到时候便是他的简化版味精了~~ 打着主意,夏生接下来更加仔细的找起来。不过现实是残酷的,当夏生弯着腰找了一个多小时,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只是挖到了小半篮子的茶树菇和一些松蘑,而鲜菇,是再也没见着了。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在找鲜菇的时候他还发现了两颗土豆,三两下挖了,合着之前找到的,装了小半背篓。 第16章 累得实在是动不了了,夏生差点忍不住躺倒地上。靠着一棵不知道什么的树干,夏生伸着舌头喘气。杨秀在一旁看的直摇头。这小半上午,他的成果也很喜人。山果小半篓,还有一篮子的草药,小半蓝的山菇。 喝着家里带来的装在竹筒里的清水,就着已经冷掉的番薯,夏生和杨秀草草的解决了他们的午饭。这是夏生穿越到这个世界吃的最为简陋的一顿。也不是没想过电视小说中讲述的那样,来个野外烧烤——至少烤一烤地瓜也是别有一番趣味。只是他的想法还没说完就遭到了杨秀的极力反对。 杨秀告诉他,山里人最忌讳的就是在森林里烧火。山里树木众多,一不小心点着了哪里,那可就悲剧了。森林火灾就是在现代也是很难控制的灾难,更何况是在落后的古代。也因此,夏生只能委屈自己喝着凉飕飕的水、吃着冷冰冰的地瓜。 休息了好一会儿,夏生也慢慢恢复一点体力。想着韩溪远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夏生跟着杨秀又开始了寻宝之旅。 撑着树干站起来,忽然感觉到手心的触感有点奇怪,夏生转头一看,之间快要枯萎的树干上粘着一片黑色的东西。仔细看了看,越看越觉得像木耳。因为那东西已经干了,夏生只是用手指抠起边角一掀,整片便掉下来了。 见杨秀就在他不远的地方在挖什么,夏生拿着那片东西就跑过去问:“杨秀,这是木耳吗?” “木耳?!”杨秀念着这两个字,明显对此很陌生。看着夏生手中的东西,他疑惑:“你拿这个做什么?” 夏生盯着看了许久,终于确定这就是木耳。只是没有前世见到的那么厚那么大。见杨秀不管他又蹲下去继续挖东西,夏生小心的问:“你们不吃这个吗?” 杨秀抬头奇怪的看他:“这个能吃吗?这么黑,还是长在枯死的树木上,或许有毒呢。”接着又不放心的嘱咐道:“小夏,这山里许多东西都是有毒的,不要随便带回家。” 夏生连忙点头说知道了,心里却想着一会儿要多找点带回去。看到杨秀在地上挖了半天,夏生也好奇了,“你在挖什么?” “山药。”杨秀头也不抬,继续用树枝把地上的土挖开,只见挖的小坑中间一根褐色的茎块立在那儿。忙了一会儿,山药露出了大半截,杨秀把四周的土刨松,小心的用双手握住轻轻一拔,整条都出来了。 整根山药有小孩的小腿那么粗,大概有五六十公分长。杨秀笑容满面的把山药小心翼翼的放到背篓里。可能是心情好,杨秀便说了起来:“这山药可是山里的宝,最是补身子。就是买到镇上、县上也能卖不少钱!” 夏生见他乐呵呵的继续在周边草堆里找山药,便转身继续抠木耳去了。木耳大多是长在剥了皮快要枯死的树干,而且可能是秋天许多都已经干了,直接粘成一片。夏生奋斗了小半个小时就采了不少,因为怕被杨秀看见了要说,于是都放到篮子里,然后用荠菜盖住。 大约未时一刻——也就是下午一两点的时候,韩溪远和刘兴福终于从深山里出来,两人都是满载而归。韩溪远用藤蔓把野鸡野兔双腿绑着,用一根粗木棍穿过去抗在肩上。夏生粗略的数了下,大概有四五只野鸡、两只大肥兔,还有一只小狗那么大的长得有点像猫的动物。 四人汇合,韩溪远和刘兴福各自帮自家的夫郎提着沉沉的背篓,一起回家去。因为东西太多,像柴火只能下一趟再拿了。 ==================== 回到家韩溪远又折回去拿柴火,夏生则马不停蹄的处理山里带回来的东西。他自己采摘的那些都是死物,放着什么时候整理都行。不过韩溪远带回来的几只山鸡都快断气了。 夏生赶紧解了藤蔓,把山鸡放进竹笼里和上次抓的两只一起。看着一笼子的野山鸡,夏生开始犯愁了。原本他还想把野鸡剪了毛和家里的家鸡一样养着,不过野鸡习惯了野外生活不容易养活,而且野鸡胆子特小,经过这一吓越养越没精神。 见其中一只野鸡已经趴在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夏生赶紧抓了出来。剩下的只能等明天有空了做成风干鸡,或者卤鸡吧,这样好歹能放得久一点。 这次抓来的两只大肥兔,一只受了伤,一只却是完好无损的。夏生用另一只竹笼罩住,里面放了一碟的清水和一根番薯。盯着胆小的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兔子,夏生打起了算盘——要是有一对就好了,可以配种,那以后就可以很容易吃到兔子肉了。 因为野鸡已经奄奄一息了。夏生麻利的给它放了血,用翅膀交叉把鸡头压在下面,然后放到屋前的台阶上,夏生则进了厨房烧热水。现在时间还早,炖鸡汤做晚餐的话时间还是充裕的。 给鸡拔毛是一件麻烦事,还好现在不是春天鸡没有换毛。把烧开的沸水倒进木桶里,然后用火钳夹起野鸡放进去,让鸡在沸水里浸一会儿,翻几次,等到毛可以很容易拔下后捞起来。烫了水的鸡毛很好拔,几下拔干净,然后开膛破肚。 野鸡个头比家鸡小得多,内脏也小,夏生只留下鸡心鸡肝,其他的全扔了。把鸡洗干净后,夏生提着光溜溜的鸡回了厨房。把灶上的锅端开,灶眼里的火还没灭,夏生把野鸡放到红彤彤的炭火上翻着鸡的身体烤了一下,鸡皮上留下的细毛一遇高温就卷了。 烤好后,夏生用菜刀在上面刮两下,然后抓一把盐抹在鸡身上用力搓。搓完盐再用清水洗两遍。这才放在案板上剁成小块。 杀了之后野鸡大概也就剩下两斤左右,夏生剁成小块先下热水焯一下,去掉肉块中余留的血沫。弄好后,夏生用笟篱捞起来放进准备好的大陶罐。这个陶罐原先是家里装米酒的,夏生来了之后便成为了专门煲汤用的。 把陶罐架上灶子煲着,夏生这才回了院子处理那一堆从山里带回来的东西。山楂放清水里先泡着,夏生顺手还在盆里撒了一把盐巴杀杀虫。山梨、柿子等山果先放到篮子里。 土豆去了表面的泥土,夏生准备晚上煮几颗试试,看看和前世吃的土豆是不是一样。夏生数了数有十七粒。土豆个头都不大,夏生老家也种过土豆。隐约他记得土豆喜欢种在沙瓤地,这样土豆的个头才会又大又圆。挖到土豆的地方,土质明显不是沙瓤地,土豆个头不大,上面的疙瘩眼也多。不过夏生也记得土豆是无性繁殖的,这一个疙瘩就是一个芽眼,以后就是一颗土豆苗啦,最后就是满满一窝土豆……夏生想着想着陷入了“蛋孵鸡,鸡生蛋,蛋再孵鸡,鸡再生蛋……”的美好幻想中。 山菇都过一遍水放着晾干,晒干也能放得久。荠菜夏生拿出一把也泡了水,准备晚饭加餐。木耳也都全倒进木盆里泡水,等泡软了再洗就容易许多。 …… 韩溪远扛着柴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夏生在院子里洗野鸡毛,洗干净的鸡毛还用竹筐装着放到屋檐下晾干,不由的好奇。问:“这留着做什么?” 夏生解释说,以前在老家的时候每次杀了鸡鸭,外婆都会把这些毛攒下来,村里经常有小贩来收购。 韩琦继续发扬不耻下问的精神,问:“小贩收这些做什么?” 夏生当然也没问过人家收这些有什么用,不过细想一下,无非是用来装饰或者加工羽绒服的。说到这夏生忽然脑中一亮:“对了!我们可以用它们做羽绒服啊!”冬天这么冷,要是有一件羽绒服那可就美了。 对韩溪远美滋滋的说着:“要是鸡毛够的话说不定还能做一套羽绒被呢!” 韩溪远笑着没应他,提着那只受伤的兔子和那只长得像猫的动物准备去刘兴福家找他剥皮。夏生见到,好奇的问:“那是什么东西?” “山狸。” “好吃吗?” 韩溪远顿了一下,回道:“肉质一般,不过皮毛值钱。” 夏生“哦”了一声便不再感兴趣了。 韩溪远摇摇头,失笑。提着东西出了门。这几天的相处他算是明白了,最能引起夏生兴趣的就是美食。就像前两天刘兴福硬塞给他的那只松鼠,当自己把笼子递给他的时候,夏生就双眼放光,直呼道:“松鼠肉!!!我小的时候吃过,很好吃很好吃!”韩溪远想要是哪一天夏生知道这里松鼠的作用时,不知道表情会是什么样呢? 第17章 野生的动物比家养的美味。野生的山鸡个头虽小,肉质却非常的美味。合着野山菇炖出来的鸡汤是诱人的金黄色,香味异常的浓郁。即使是前世的韩溪远也从没吃过这么香的鸡汤。 半只草兔拿去红烧,装了满满的一木盆。韩溪远见夏生烹煮的过程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那一阵阵飘来的香气却渐渐勾起了他的馋虫。若不是一向良好的教养控制住他,韩溪远恐怕已经像饿狼一样扑过去了。 喜爱烹饪的夏生心里也是一片美滋滋,他热爱美食,当一道道美味的食物在他手下渐渐成形时,是他最快乐的时候。见锅里的兔肉差不多了,夏生夹了一筷子,吹了几口气便递到韩溪远面前,笑眯眯的说:“试试看味道怎么样。” 韩溪远见他表情自然,犹豫了一下便张开了嘴,咬住。兔肉鲜嫩,夏生放了辣椒,味道丰富,却相得益彰。 “怎么样?” 韩溪远有点反应不过来,见夏生直盯盯的、亮闪闪的眼神,声音不自然的回道:“味道很好。” 听到他的回答夏生笑逐颜开,回头将一把切好的葱末撒上去,起锅。韩溪远却注意到他白嫩的耳朵已经通红一片,连着白皙的脖子也染上了一片红晕。 当天晚上,食物的香味不断的从韩家那间小小的院子飘散出去。夏生和韩溪远吃了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丰盛的一顿晚饭。夏生甚至笑眯眯的把前几天从村里擅长酿酒的刘二根家买来的那坛茉莉烧也拿了出来。 吃着美食,看着美人,夏生难免心旷神怡,多喝了两杯。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更何况夏生的酒量本来就浅。 韩溪远没想到夏生会那么快就醉了。看着对面只知道傻笑的少年,韩溪远哭笑不得。他记得没错的话,前世认识夏生的时候他还是酒吧里的调酒师——身为调酒师居然才喝了两杯就醉了! 有的人醉了会胡言乱语,有的人醉了会行为诡异。有的人醉了发起酒疯来六亲不认,吵得鸡飞狗跳。但也有的人醉了不哭不闹,异常乖巧。夏生的酒品算是好的,喝醉了就会傻笑。 夏生其实不大爱喝酒,自然也很少喝醉。喝醉其实还有一个度,没超过这个度,虽然管不了自己的言行,其实脑袋还是保持清醒的。夏生现在就处于这种状态。 韩溪远抱着夏生回了屋里,夏生傻乎乎地坐在那儿,叫抬腿就抬腿叫伸爪就伸爪。伺候他洗了脸,洗了脚,韩溪远自己进浴室洗了个澡。说是浴室,其实不过是在卧室一角用木板隔了一个小间,里面放一个浴桶就完成了。 洗完澡出来,韩溪远犯难了。之前每晚睡前两人都会沐浴,今天又进山,不洗澡是绝对不行的。看夏生那傻笑的模样让他自己洗澡是绝对不可能的。韩溪远是很相信自己的自制力,可目前这种情况难免有占便宜的嫌疑。 可是让他和没有洗澡的夏生在同一张床上睡觉,那可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啊。纠结许久,最后还是咬咬牙,只帮夏生脱了外面的那层外衫,便一起上床睡了。 屋里点的是油灯,据说灯油是由某种石块提炼出来的,有一种特异的味道。虽然没有石油、煤气的味道臭,但也实在称不上好闻。韩溪远吹灭油灯后屋里陷入了黑暗,但当眼睛慢慢适应黑暗之后,借着窗外的月光也能将屋里的看的一清二楚。 看着像八爪鱼一样缠着自己,一脸傻笑的少年,韩溪远忽然想,是不是应该和夏生提一下分床睡了。之前家里没有足够的被褥,现在他们有钱了,置两床被子还是挺容易的。不管怎样,他们两个这样睡在一起总是不大好吧。 夏生可不知道韩溪远此刻的想法,只是紧紧抱着对方,汲取韩溪远身上像极了春日暖暖的阳光下淡淡的青草味道。 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韩溪远的胸口,夏生冷不丁的开口:“喜欢……我喜欢你……韩溪远……我喜欢你……” 韩溪远身体顿时僵硬。还没反应过来夏生一件对准他的嘴唇胡乱啃着,一边还低声道:“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反应过来的韩溪远赶紧把他扯下来。离了软软的嘴唇少年也不恼怒,只是趴在韩溪远的耳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不知道经过多久,少年的声音渐渐变低,终于陷入梦乡。听着夏生传来的平缓呼吸,韩溪远却再也睡不着。 第二天,韩溪远顶着一对熊猫眼起床。呆呆的望着青纱床帐,韩溪远难得醒了还躺在床上。前一晚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却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了安云和炎炎。梦见了那一天炎炎的生母上门的情景。 安云瞒着他找了一个女人代孕生下了炎炎。到底是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女人最后还是找上了门希望可以和孩子相认。韩溪远永远都记得,那天,才三岁的炎炎叫着“妈妈”两个字时,泛着泪水渴望的表情。 也就是在那一刻,拥有完整的家庭这个渴望就深埋在内心深处了吧。只是韩溪远一直自欺欺人的忽视这一点,造成了明明相爱的两颗心越离越远。 他和安云其实本质上是同一种人,都害怕寂寞。因为害怕寂寞所以总想要把所拥有的东西紧紧的掌握在手心。对于安云来说,他想要的东西太多,每一样,他都想抓牢。对韩溪远来说,他想要的东西很少,但就是因为少,他才更加的执着。 这样的两人,又怎么可能会长久呢? 遗憾的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这个道理。 想着,韩溪远听着院子里传来夏生和隔壁杨秀的谈话。他想,其实夏生也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但是他与自己和安云不一样,想要的东西夏生并不会想着去拥有,而总是小心翼翼地接近,总是深怕自己的行为会造成别人的烦恼。他宁愿自己一辈子寂寞着,也不想在打破寂寞后又被伤害。 韩溪远忽然想起前一晚酒醉之后表白的夏生。如果不是喝醉了,或许这辈子夏生也不会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吧。可是面对这一段纯真的爱恋,他又该如何抉择才不会伤害到夏生呢? 第18章 “阿云家的枣子都熟透了,再不打下来就要烂了。他约我去他家打枣子,夏生你也一起去吧。”一大早来找夏生的是隔壁的杨秀。 夏生想了想说:“今天我也没什么事,那一会儿我去找你。”刚才他已经喂了鸡,也给地里的菜苗浇了水。 得到答复后,杨秀满意的离去。夏生回过头,看到韩溪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房门口。夏生对他展颜一笑,招呼道:“快去洗脸刷牙,可以吃早饭了。” 前一晚发生的事其实夏生都记得一清二楚,但是极力维持什么事也没发生的假象。他怕,怕韩溪远会因此疏远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装失忆,自己忘记,韩溪远也忘记,没有告白、没有亲吻……什么事也没发生。 早饭吃的是鸡蛋饼。鸡蛋是前一天韩溪远掏来的——夏生原本想拿去孵小鸡的,不过想到现在的条件和天气只能作罢。 打两颗山鸡蛋,合着面粉,加水、盐、米酒打匀。然后切一大把细细的嫩葱加进去搅拌开来。 煎鸡蛋饼的时候只要在锅底擦上一层猪油,等锅热了,倒一勺子的面粉糊。一边小火煎一边用勺子不停的将面粉糊摊开,让鸡蛋饼厚薄尽量均匀。等到一面煎的微微有些焦了再翻过来煎另一面。 煎好的鸡蛋饼是漂亮的金黄色,衬着翠绿的嫩葱,不仅香味诱人,也好看。夏生在起锅前用锅铲将鸡蛋饼切成四半,然后筷子一挑,薄薄的蛋饼就卷在一起,一块刚好一口。 站在院子里洗漱的韩溪远闻到香味肚子不禁感到很饿。用牙粉仔细刷了牙,清理好个人卫生后,韩溪远就迫不及待的进了屋里。 开饭了! 吃过早饭夏生问韩溪远要不要一起去摘枣子。韩溪远却拒绝了:“趁着天气好,我去山里砍些柴回来。” 夏生显然没想到韩溪远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你跟杨秀去打枣子吧。” 韩溪远面色淡淡,夏生却知道他已做出决定。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他的坚持,夏生只好放弃:“那你小心点。” “嗯。” 望着男人越走越远的身影,夏生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敛去,一丝愁容在眼中蔓延。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韩溪远的努力他都看在眼中。进山打猎也好,下地种菜也罢,他都做得很好。 第一次使用锄头翻地,那天晚上回来韩溪远的手心长满了水泡。第一次劈柴,飞射四散的木屑在他的手臂留下数十道血痕。第一次捞鱼,他在水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冻得嘴唇都变紫了…… 几乎每天夜里韩溪远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 韩溪远是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无论在什么样的逆境当中他都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懦弱和无能。夏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支持着。 可看着这样拼命的韩溪远,他感到心疼,很疼。 韩溪远修长挺拔的身影一闪进了林子,夏生望了良久这才收拾了心情转身回屋里。鸡鸣山除了偶尔出现的野猪外基本上没有大型的动物,只要不往深处走就不会有危险。夏生隐去心中的担忧,提着篮子去了杨秀家。 杨秀的朋友付云家在秀山村村口,付云的夫家也姓刘,和刘兴福是本家。付云的夫君唤刘进荣,和刘兴福还有村里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后生很要好,刘进荣和刘兴福又是族亲,经常来往。时间一久,杨秀便和付云要好起来。 付云年岁要比杨秀小些,和杨秀差不多时候嫁到秀山村。长得虽没杨秀那般清秀可人,五官却也十分端庄。见到夏生的第一眼就亮出一口白牙,笑的那叫一个灿烂:“快进来。” 夏生惊讶的看着他鼓出的肚子。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孕夫,但夏生还是依然觉得别扭的很。 付云见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的肚子,表情复杂,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和夏生的一脸呆像相反,杨秀见到付云很高兴。一边还乐呵呵的对夏生介绍:“这就是我和你说的阿云,他叫付云。阿云已经有七个月身孕了呢!” 夏生回过神,赶紧说道:“恭喜。” 付云赫然一笑,脸颊红彤彤的,低声着:“谢谢。” 气氛有些凝固,杨秀伸手把付云扶住,嘱咐道:“你现在身子不方便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院子来了?最近胃口还行吗?” 付云低声和他交谈了会儿。夏生利用这时间慢慢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也有心思打量起付云。 付云大约也就十七八岁,长相普通,额头上是一块红色的印记。可能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付云的脸庞很圆润,带着点婴儿肥,温和的神情中还带着一丝母爱的光辉,很温暖。 刘家房子是村里常见的品字形农家小院。房屋看上去很新,修葺的也是整整齐齐。房子前院种着一颗高大的枣树,茂密的树冠枝条上挂着沉甸甸的枣子。 枣树的树干有盆口粗,撑开的树冠把半个院子都遮住了。据说这颗枣树是刘阿爸生刘进荣的时候刘阿爹种的。刘进荣成婚的时候,刘家在枣树的旁边建了房子,那颗枣树就被围到院子里了。 照理说枣树在八九月份就应该成熟,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家院子里的这颗枣树每年成熟的时间都会晚那么半个月、一个月的。今年也一样,到了十月份枣子才开始成熟。 夏生站在树下抬头望着枝条上挂的满满的果实。这颗枣树的品种好像和夏生前世见过的不大一样。杨秀他们管它叫山枣,据说是直接在山里挖的苗子种的。山枣只有大拇指粗,形状细长。 枣树很高,这也是还没被村里顽皮的小孩糟蹋的原因。夏生到是想着爬树上去摘,问题是虽然从小在乡下长大,夏生却不会爬树。看了眼外表柔弱的杨秀和大着肚子的付云,自然也指望不上这两人。 于是,三人最后决定用最笨的办法。在树底下铺上一块干净的床单,抡起一根细竹竿,噼里啪啦的一阵乱打,顿时成熟的枣子就跟下雨一样劈头盖脸的往下掉。三人分工合作,一人敲竹竿,一人拿着篮子装枣子——至于付云,当然是坐在一边看着。抡竹竿是一件累活,没敲多久就会手酸,于是两人轮流上阵。 一颗枣树毕竟没有多少,敲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半个时辰之后就完工了,除了够不着的树顶,树上就只剩下零散的一些枣子了。将地上的枣子都捡进篮筐,最后居然也装了大半筐。杨秀和付云只留了一点,大半都给了夏生。 “我们从八月份就开始吃枣子,吃的也有点腻了,这么多已经足够。” 付云也说:“树上还剩许多呢,我要吃会再摘,你都拿回去吧。” 夏生也没推却,笑着接受了。在付云家又玩了一会儿功夫,夏生跟着杨秀就走了。现在是农闲的时候,家家户户饭都吃的早,也差不多是该准备午饭的时候了。 第19章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韩溪远背着砍刀一路来到前天夏生和杨秀捡树枝的树林。往里走了许久,树木变得粗大密集起来。韩溪远选了一颗长势不大好,只有茶碗口粗的松树,抽出砍刀朝树干上砍了一刀。砍上的瞬间,虎口一阵发麻。韩溪远用不同的角度试了几次,慢慢找到了技巧。 一刀一刀有规律的砍在同一个地方,伴随着飞射出来的木屑口子也越来越大。大概砍了七八来分钟,终于传来“咔咔”的响动后那颗松树轰然倒下。接着韩溪远砍去枝条,处理完一颗树后韩溪远已经满头大汗,手心也是通红一片,手腕已经麻木了。 休息了一会儿韩溪远接着砍第二颗,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他很快掌握诀窍,用最小的力取得最大的成果。 冬天里的林子少了许多虫鸣鸟叫,只是偶尔有被砍柴声惊飞的禽鸟扑棱着翅膀在林中飞过。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咚咚”的声响一直没有停歇…… ========== 前世夏生基本上都是自己一个人吃饭,也因此跟别人一起吃饭他觉得很别扭。可和韩溪远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完全不会这样觉得,反而今天因为那人不在,胃口似乎也变得不好。 有一筷子没一筷子的吃着饭,好不容易吃完了午饭,夏生搬了一把竹凳坐在院子里看着后山发呆。 苦笑,这才离开多久,居然就如此不习惯。如果……如果以后他真的离开了呢? 夏生这段时间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除了来自同一个世界,同时被送到这里外,他们两个其实没有任何的关系。更甚者来到这个世界前对韩溪远来说他夏生还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喜欢韩溪远,这是毋庸置疑的。 人都是贪心的,不是没想过使点伎俩让韩溪远留下来。可夏生明白,这个男人却并不是你想留就能把他留下来的人。一旦他有了离去的念头,无论是什么样的努力都是没有用的吧。甚至会令他更加反感自己。 明白这一点之后,夏生不敢再做什么。可是他不甘心,这么多年第一次遇上一个这么喜欢的人,不想放他走。于是他只能用最傻的办法去争取。尽量不让韩溪远感到别扭的对他好,甚至相信“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抓住他的胃”这句话而努力着。 苦笑的摇摇头,夏生收起心中的伤感专注手中的活。 把枣子倒进干净的大木盆,用清水清洗几遍后沥干水。 古代就是这点好,没有农药没有污染,纯天然绿色食品。从树上摘下来的果子都可以直接吃,要不是因为这些枣子掉到地面上再捡起来的都不用洗了。 洗好后,夏生细心的把没有任何损伤的枣子一颗颗捡出来,在大笸箩上摊开晾干。剩下的枣子放到蒸笼里蒸熟,然后在太阳底下曝晒,做成枣干。枣干味道偏甜,虽然也好吃,不过韩溪远不大喜欢吃甜食。所以夏生的秘密武器是——醉枣。 夏生前世的家乡,家家户户都喜欢酿点米酒。米酒可以喝可以做调料还可以做许多的美食。从醉萝卜、醉生姜、醉梅子、醉李干到醉虾、醉蟹……米酒渗透了生活中的每一个角落。 郧县的居民也颇喜欢喝米酒,上次在曲水镇夏生就买了两坛,本来是用来做调料的。为了做醉枣,夏生拿出了一坛子。 晒了半个多小时,等枣子表面的水分蒸发完全后,夏生把坛子里的米酒倒出来将枣子装进去,差不多满到离坛子口还有一个指头长度。然后往坛子里倒满米酒,最后把坛口密封起来。怕漏气,夏生还在外面用蜂蜡封住。 枣子挺多,夏生做了两坛子的醉枣,然后找了一个背阴的地方放着。 弄完这些,看看时间还早。夏生跑到鸡舍里,看到鸡笼里已经有气无力的野鸡,便打算全杀了。 说干就干,夏生把六只野鸡全杀了。留了两只做卤鸡,剩下的都做成风干鸡。 卤山鸡比较麻烦。八角、花椒、桂皮、香叶——这些都是他在曲水镇买回来的调料,生姜、葱蒜,这是自家后院就有种的。添了盐、白糖和酱油,大火烧开后改用小火慢熬,随着时间慢慢过去,浓郁的香味散发出来,惹得夏生自己都不由的咽口水。 风干鸡就简单多了,抹了花椒、盐,将鸡身尽量铺展开,用绳子挂着。山里风大,等过个四五天就风干了。 鸡卤的差不多的时候韩溪远刚好回来,拖着一捆枯树枝,还提着两只巴掌宽的鱼。夏生看到那两条尾巴还在一跳一跳的鱼惊讶的看着韩溪远。 韩溪远灌了一口茶水后解释道:“我回来的时候是从山的另一边下来的,刚好经过村口的那条河,就下去抓了两只。” 听了,夏生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他去过那条河。冬天河水虽然不深,可是韩溪远没有工具,要抓鱼的话肯定要下水…… 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韩溪远道:“我的水性很好。”这可不是假话,那天要不是河底突然出现的漩涡,凭他的水性救起夏生是轻而易举的事。 夏生看了他一眼,低下头,接过鱼转身回厨房。 “呃……”韩溪远顿住,想说的话卡在喉咙。 夏生在生气,这是很明显的。他气韩溪远不爱惜自己,也气自己并没有对韩溪远发脾气的资格。这,韩溪远也看的出来。 不过夏生心中的气闷在看到韩溪远满满的一手血泡时云消雨散了,只顾心疼的给他上药。见他眼眶通红,一副要哭的表情,韩溪远感到胸口被一股大力一震,闷得喘不过起来。 上了药,小心的包扎好。正在把药罐什么收拾起来的夏生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男人平静的声音:“明天是集日……去镇里买两床被子回来吧。”是时候该分床睡了。 夏生手上的动作一顿,轻轻地应了声:“嗯。”头也不回的离去,在男人看不见的地方,泪珠一滴滴的滑落。 晚饭端上来的时候,除了眼眶微微发红外,夏生看不出一点异样。 只是这顿晚饭吃的太压抑。香味逼人的卤山鸡,浓香鲜美的鱼汤,酸辣脆爽的辣白菜。明明是如此美味的食物,两人却形同嚼蜡。 那一晚,躺在同一张床上睡。第一次夏生背对着韩溪远,没有再缠上他温暖的胸膛。 韩溪远睁着眼睛,空荡荡的怀抱居然令他感到一丝难以忽视的失落。自嘲的笑着,黑暗中那笑容充满了苦涩…… 第20章 曲水镇每隔三天就是集日。天刚朦朦亮,许多人家就已点燃炊烟,吃了早饭,三三两两结伴赶集去了。 夏生他们前一天已经和杨秀夫夫约好一起走,不过他们最终还是没有去成。因为夏生病倒了。 这个世界雌蓝的身体素质原本就没有男人的好,夏生身体的前任主人柳儿因为没有好好照顾,更显得柔弱。刚穿越的时候又落水,之后为了生计忙的焦头烂额也没好好休息。 前一晚因为某些大家心知肚明的原因夏生几乎一晚都没合过眼,加上心情郁结,第二天就病倒了。脸色苍白,浑身乏力,勉强起了床还差点晕厥。这可把韩溪远吓得不轻,立即请了村里懂一点医术的华伯来给他看看。 老人捋着下巴稀疏的花白胡子,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睛、看舌苔,折腾了半天才慢悠悠的说:“心中抑郁导致寒气入体,只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可。” 华伯姓张,年轻时是村里的教书先生,读过不少书。不仅有涉及医术方面,还懂得一些风水之术。平时村里有谁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都会找他看看,那些大病、疑难杂症他是没办法,治治小病小痛还是挺拿手的。 开了一副药方,嘱咐了一些注意的事情,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的走了。 夏生托前来看他的杨秀买棉布、棉花和一些要用的物件,杨秀应了嘱咐他好生休息后就走了。杨秀一走,夏生便闭上了眼不说话。 韩溪远也没说话,默默地出了屋子。怕他出差错,华伯抓的药被刘阿爸领回家去熬了。看到现在俩个人还没吃过早饭,韩溪远便进了厨房。 这么多天的生活,韩溪远在厨房除了洗洗菜、烧烧火基本没帮上其他的忙。虽然现在生火对他来说不是一件难事,但是要煮东西,那可是很有挑战性。想来想去,最后韩溪远决定煮最简单的东西——米粥。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吧?平时天天看夏生煮饭,多少记得一些步骤。淘米,烧开水,放米,烧火。很简单,没什么难的。 事实证明,在各方面都是一点即通的天才。在煮饭上面,真的一点天赋也没有。淘米的时候水溅的到处都是,米还飞出不少。烧水的时候差点把陶罐打翻…… 一个小时之后,夏生见到一身狼狈的韩溪远端着一碗称之为“粥”的东西进屋时,眼睛差点脱窗。即使一身粗布衣裳依然还是风度翩翩的韩大公子,此刻额头布着汗水,脸上画着几道黑痕,身上衣服湿的一片片,袖口还染了一团白色。 一向从容优雅的韩少爷,面对夏生惊讶的表情,黑乎乎的脸上染上可疑的红色。 舍不得太难为他,夏生接过那碗粥。粥已经煮烂,除了灰黄的颜色有点影响食欲之外,应该不至于毒死人。再说,哪怕这是一碗毒药,夏生也会毫不犹豫的喝下去吧。 吹凉一点,夏生舀着勺子,一口接一口慢慢的喝。碗里的粥在一点接一点减少,直到见了底,夏生才把碗还给韩溪远。整个过程夏生表情平淡,韩溪远却看的很紧张。 “你也去吃吧。我没事,睡一会儿就好。”一大早到现在韩溪远都没有吃东西,夏生别扭归别扭还是担心他饿着。 “嗯。”韩溪远轻轻应了一声。细细看了夏生的脸色,实在看不出一点勉强的神色之后,这才端着碗心满意足的回厨房去。说实话一早上忙到现在他还真的有点饿了。 当然,你不能指望那碗粥能有多美味。至少韩溪远是硬着头皮灌下去的——他的嘴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夏生养刁了。此时的他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夏生的厨艺,在生活中起着多么至关重要的地位。 躺在床上的夏生,原本苦涩的心因为那碗卖相实在很糟糕的粥异常的好转了。说起来韩溪远是除了外公外婆之外,第一个为他下厨煮饭的人。因此再难吃夏生都会觉得美味,更可况这人还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想起这段时间和韩溪远相处的点点滴滴夏生忍不住唾弃自己。明明知道韩溪远还没有忘记前世和安云的之间的感情,也知道他虽然看上去冷漠却是极重情义的人。两人相处才短短时间,自己就是有再大的魅力,韩溪远也不会这么快和他开始另一段感情啊。 不是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什么样的困难都不会放弃吗?韩溪远的拒绝也是在意料之内的啊。自己应该再接再厉,百折不挠才对。那么轻易就到手的幸福反而会不真实,这个男人值得他等待。 想清楚了,夏生眉间的愁思也消散不见了。 人生第一次苦恼的韩溪远徘徊在院子里不知道该不该进屋,也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夏生。一向从容不迫的他害怕面对夏生哀怨的脸、悲伤的眼。他不想伤害这个他想保护的人,但是夏生要的东西,他却给不起。 正犹豫不决,房门“吱呀”被推开了,少年瘦弱的身体晃悠悠地走出来。韩溪远一看也顾不得什么,赶紧上前去扶他。 “你怎么出来了?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好。” 夏生抬起脸,苍白的脸上,那对大大的黑眼睛异常的明亮,“我有话和你说。” 扶着夏生回了房,让他靠着厚厚的枕头倚在床上,韩溪远也坐到床沿。两人对视着,都没有开口。 张了几次嘴,原本要说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夏生急得脖子都红了。纠结了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韩溪远倒先开口了。 “对不起……” 夏生怔愣,还未回神韩溪远又继续说道:“跟你在一起的时间虽不长,却是我这辈子过的最安宁的时候。虽然在这里的生活有诸多的不适应,有许许多多还在等着我的各种难题,但是我喜欢这里的生活,也喜欢你。” 在韩溪远的眼中夏生只看到一片清澈,没有丝毫杂质。 “怎么会不喜欢你呢。那么的体贴,善解人意。在你身上总是能发现许多美好的东西。我喜欢你,就像人类本能的喜欢美好的东西一样。我想要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你对我来说是非常特殊的……但我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也不能欺骗你。那不是爱……即使有这个遥远时空的阻隔,我还依然在内心渴望能回到前世,和安云重新开始……爱一个人十几年,不是说忘就能忘,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深吸了口气,韩溪远继续用破碎的音调道:“和在你一起的这段时间,我以为一辈子都无法遗忘的伤痛也在慢慢平复……我希望能继续留在你身边……我是一个卑鄙到极点的人……我明明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我可能永远给不起你要的东西,可我还是自私的想要留在你身边……对不起……” 夏生一把扑进难以抑制悲伤的男人怀里,紧紧抱着他,轻声道:“你不用道歉。许多事我都明白……喜欢也好,爱也罢,我要的不过是和你在一起。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喜欢的人平平凡凡的过日子,两个人互相陪伴。” 抬起脸,对韩溪远一笑,继续道:“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利用也没关系,你在利用我,我也不是在利用你吗?用温情绑住你,让你留在我身边……因为我也在怕啊,最怕自己一个人……怕你会离开我……不爱又有什么关系,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反正你也回不去了只能呆在我身边,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的。”最后一句话夏生说的很轻,不过韩溪远还是听到了,不由莞尔。 是啊,虽然还不是爱,但是已经把他放到心上了,爱上,是迟早的事。 没想到外表单纯,时常迷糊的小人儿居然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轻轻的说道:“让我等你,好吗?”苍白的脸颊染上了鲜艳的红色。大大的眼睛,长长地睫毛害羞的不停抖动。 “好。” …… 第21章 夏生终于可以下床的时候,时间进入了十一月,天气也越发的冷了。 夜里躺在床上,可以听见窗外寒风刮得“呼呼”响。风从破旧的窗户灌进屋里,即使裹着被子也能感觉到冷。听了刘兴福阿爸的建议,夏生和韩溪远找人缝了一块厚厚的棉布,往窗上一挂,这才挡住了外面的冷风。 怕冷的夏生还在屋里烧起了小火盆,火盆里烧得是韩溪远前几天和刘兴福烧的火炭。烤着火,夏生躲在被窝里动都不想动。 夏生怕冷,秀山村的冬天比他意料中的更冷。他想着是不是应该做一张炕床睡?把想法和韩溪远一说,韩溪远二话不说,第二天一早就去找人商量去了。 在秀山村生活了将近两个月,韩溪远他们除了和隔壁的刘兴福一家走的近外,也通过他们认识了村里的不少人。其中和刘兴福要好的两个后生,一个叫刘进荣,一个叫韩全祥,也熟悉了起来。 刘进荣是刘兴福本家,刘兴福年长三岁,两人一直感情很好。韩全祥说起来是韩溪远的堂兄,和刘进荣、刘兴福三人从小一块长大,关系铁的很。 这三人在秀山村里是有名的能干,刘进荣家四代都是酿酒的,到了刘进荣这一辈生意做的颇大,在郧县还开了一家酒铺。韩全祥十三岁就出去跑商,前两年回到秀山村盖了村子里唯一的一栋青瓦白墙两进院子,还娶了一个美貌的夫郎。 这三人虽出生在乡下却没有村里其他后生的古板和愚钝,韩溪远跟他们一见如故,倒是成了朋友。 三人听了韩溪远关于炕床的构想非常惊奇,看向韩溪远的眼神也充满了敬畏,“韩生不愧是读书人,见识就是广啊。” 韩溪远谦虚道:“我也只是在书上偶尔看过制作方法和功效,不过也只是纸上谈兵,要做成可需要你们的帮忙。” 刘兴福拍拍他的肩膀,道:“韩兄弟放心,包在我们身上!” 韩全祥也笑道:“跟我们不用客气。不过要是做好了也给我们家安一张。我家燕秋也怕冷,要是冬天有这么一张床他也不用天天喊冷了。” 说干就干,雪一停,四个年轻的小伙就拿着自家的铁锹上后山。 垒炕床要用泥砖。秀山村后山那一片都是红土,这种土粘性好,村里人建房屋都是用这。 四人上后山挖红土,担回来堆在夏生家的院子里。夏生、杨秀和刘进荣的夫郎付云、韩全祥的夫郎燕秋四人则坐在院子里做泥砖。不过真正动手的其实只有夏生和杨秀,付云身怀六甲也不能让他动手,至于韩全祥的夫郎燕秋,长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动手也只是在帮倒忙,做的泥砖十块里九块都是不能用的,不过他本人倒是做的不亦乐乎。 把红土填到模具里,用木块拍实,然后把模具倒扣往底部拍两下,一块长方形的泥砖就做好了。做好的泥砖铺在院子里晾干。雪停之后连着几天都是晴天,泥砖晒得也快,放了两天韩溪远他们就开始垒炕床了。 炕床做在韩溪远和夏生睡的那间屋里,靠着墙壁垒砌起来。隔着墙壁在堂屋砌了一个火炉,火炉连着炕床。这样就不用在屋里烧炭火了。 两天的时间炕床就做好了,接下来只要烧一天的火把炕床烘干就行。几人围着炕床满脸的惊奇,特别是燕秋,瞪着一双大眼四处摸。 炕床烘好后,夏生在上面铺了一层竹编,然后再铺一层茅席。茅席是用干草编的,厚厚一层,铺在炕床上,上面再铺上垫被,屁股坐上去软软的。铺好床,夏生把原本睡床上的所有枕头被子都抱到炕床上。 自从那天和韩溪远说通后,两人还是睡在一起。这样寒冷的冬天,两个人睡才温暖嘛。 被子和枕头都用太阳曝晒的松松软软,闻着还有一股光阳的味道。晚上睡觉的时候盖在身上好温暖。睡着热乎乎的炕床,夏生一滚身窝进韩溪远的怀里,蹭一蹭,不到一分钟就能睡着。 刘兴福三人也照着方法给自家各做了一张炕床,刘兴福还给他家阿爸做了一张。没几天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件事,纷纷效仿。一时间,秀山村热闹无比。 炕床做好,趁着天气好,韩溪远又烧了一窑炭。上次烧得炭是用松木烧的,一窑炭他和刘兴福一人一半。不过考虑到家里有炕床,那些炭根本不够用,于是韩溪远决定自己再烧一窑。 天才刚朦朦亮,韩溪远就醒了了。现在的他已经习惯早起,无论有没有事每天一到那个时间就会自动醒过来。倒是夏生,因为天冷,越来越爱睡懒觉了。 睁开眼,暗黄的纸窗印着微微的白光。韩溪远低头看着怀里夏生睡的红扑扑的脸蛋。经过一段时间的进补,夏生原本消瘦的脸颊微微有了些肉,气色也好了许多。 望着这张安静的睡颜,韩溪远的神色不由的放的柔和,眼中不自觉的带上浓浓的温柔。在夏生光洁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韩溪远小心的挪开夏生抱着自己腰的手,准备起床。 他一动,夏生便睁开了迷迷瞪瞪的双眼,嘟囔了一句:“要去哪……” 温柔的再次亲亲他的额头,声音轻柔道:“没事,你继续睡吧。” 夏生又嘟囔了两句模糊的话语,便又沉沉睡去。每天早上,无论刮风下雨韩溪远都会早早的起床。有事没事都会在院子里打几下拳脚。经过这段时间的勤锻炼,效果是明显的。韩溪远原本瘦瘦弱弱的身板结实了许多,依旧白皙的皮肤下也鼓起了结实的肌肉。现在的他可以轻轻松松的挑起上百斤重的东西走上几里路。 简单的梳洗之后,韩溪远到厨房拿了两块烧饼揣着,提着一竹罐的清水,别着一把柴刀就进山了。 夏生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院子里的公鸡鸡鸣声一声接着一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夏生有一段时间还没反应。终于清醒之后,望着身边空荡荡的床,他这才想起前一晚韩溪远有和他说过今天要进山砍柴。 又赖了一会儿床,夏生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温暖的被窝。堂屋里的火炉上架着一块铁架,夏生在上面放了一口铜壶,里面盛着水。这样早上起来就可以用到热水。 用热水洗了脸,然后用牙盐刷了牙。夏生穿着厚棉衣,慢吞吞的出了屋子。和温暖的屋里相比,外面无疑是寒冷的。好在是晴天,晒着太阳还是舒服的。 韩溪远不在,他自己一个人也不怎么想吃饭。烧火随便煮了一碗面条就把早饭解决了。 用菜梗末拌着米糠倒到食盆里放大院子里,然后夏生打开鸡舍的门,一群鸡扑棱着翅膀跑了出来,凑在食盆前“咕咕”叫着啄食。夏生则爬到鸡舍里,在鸡窝里掏了两颗还热乎乎的鸡蛋。 上次集市上买的三只母鸡都开始下蛋了,现在天气冷也不可能让它们抱窝,因此只好把鸡蛋都收起来。半个月下来鸡蛋倒是捡了不少,除了吃掉的还剩下半蓝子。夏生想着是不是该做一些咸蛋,这样也可以放久点。 第22章 在古代没有便利商店没有超市,买个东西都要跑到几里之外。秀山村的情况算是很好的了,去镇上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脚程。曲水镇三天一小集,十天一大集,每月的初六、十六和二十六都是大集日。 这一天是农历的十一月初六,正是大集的日子。一大早夏生、韩溪远就跟着秀山村里的众多居民一起去赶集。 因为正好赶上大晴天,去赶集的人不少,连挺着大肚子的付云也跟着一起去——骑着一只小毛驴。夏生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很是好奇,围着小毛驴转了几圈,趁着别人不注意还偷偷摸了两把,逗得周围的人频频发笑。 韩溪远嘴角含笑的看着窘迫的夏生,总算好心的把他拉到身边,轻声道:“走吧。” 于是,一行人迎着朝阳走在羊肠小道上。 路上有伴脚步似乎都变得轻快许多,有人陪着聊聊天时间过得飞快。夏生没觉得走了多久,曲水镇就到了。 在镇口夏生、韩溪远和其他人约好午时一刻在同一个地方聚集后各自散开。 严格说起来,夏生和韩溪远是第一次到曲水镇赶集。曲水镇不大,以方位分为东村和西村。东村类似于富人区,居住的大多是家境殷实的人家,因此商铺林立。相反,西村也就是类似于穷人区了。集市,就是位于西村的一条一百多米的长街。 街道宽只有三米,穿过镇上的菜市场,一到集日街道两边便摆满了货品。大多数商贩都是曲水镇附近村子的农户,卖的也都是一些自家种的蔬菜、养的家禽,或者是一些山里弄来的野物。刘兴福就时常带自己抓的一些猎物到这里卖。 集日的时间集中在早上,所以夏生和韩溪远要赶紧时间。至于要买什么,赶集的前一天夏生和韩溪远就已经商量好列了清单。为了提高效率两人拿了各自的任务,分头行动。 家里的食物已经差不多全耗尽了,这次夏生和韩溪远要买的东西很多——特别是食物。冬天里的植物生长的慢,自家种的菜还要等上一个月才能吃,因此现在吃的完全要靠买的。 等夏生和韩溪远终于差不多买齐的时候,也快到大家约定的时间了。而他们买的东西也已经装满了满满两大背篓,旁边还堆了一堆装不下的。 把东西放到熟人的商铺,夏生和韩溪远来到大家约好的,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门口。 夏生不知道是不是古代的客栈都是叫这个名字——悦来客栈。正在门口思考,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唤声—— “夏生~~~~” 顺着声音抬起头,看见二楼一扇窗户里探出的燕秋,正兴奋的朝他挥手。 和韩溪远进了客栈,夏生忍不住好奇的打量起来。客栈一楼是大堂,摆着五六个桌子。空间虽不大,倒是蛮干净的。两人顺着大堂边角的楼梯上了二楼。相比较而言,二楼宽敞了不少。楼梯左边围着一圈摆了七八桌,两桌之间的距离没有楼下那么挤,桌椅看上去也要新一些。楼梯的右侧则用木栏割成一间一间,里面放的桌椅都是上了漆,看上去高档不少。 燕秋和韩全祥就坐在右侧一个临窗的小间里,桌边还坐着一位陌生的中年人。拉着东看西瞧的夏生来到桌边,不失礼貌的打了个招呼,韩溪远这才拉着夏生坐下。 燕秋给他们到了茶水,道:“你们速度倒是快,阿秀他们还没到呢!东西都买齐了吗?” 夏生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摇摇头,回答道:“还有几样,打算吃过饭再去看看。” 这边,韩全祥见到韩溪远开心的给他引荐身边中年人:“韩生,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燕秋族里的一位叔叔。当年我就是跟着他一起跑商的。三叔,这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韩生。” 从韩溪远他们进来拿中年人就一直在观察韩溪远,见他不仅相貌堂堂,而且气度不凡,心中很是赞赏。于是便笑了笑,道:“在下姓赵,你叫我赵叔吧。” 韩溪远礼貌的对他点点头,叫了一声:“赵叔。” “我听祥哥经常提起以前跟着赵叔学商的事情,他说您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商人,正想找个机会认识,向您讨教讨教。”韩溪远的恭维让赵元很受用,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定是阿全这小子胡吹的。” 韩全祥笑道:“我和韩生说的都是实话。三叔你可是我这辈子最钦佩的人,问问整个曲水镇的人,有谁不知道三叔您啊?” 赵家原本是曲水镇的大财主,赵元是燕秋的堂叔,很有生意头脑。十几年的努力,令他拥有郧县数一数二的商队,赚了不少家产,现在是曲水镇第一富。 说笑了一会儿赵元站了起来:“好了,我这老头子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摸摸燕秋的小脑袋,满脸慈爱道:“有空多回家看看。” 燕秋乖巧的点点头。 和夏生他们道了别,赵元便走了。见他一走,燕秋忽然嘴一扁,眼红红的望着韩全祥。 见他这样韩全祥叹了口气,也不顾有人在场,伸手便把燕秋揽到怀里柔声安慰:“别哭,乖……” 见他们两旁若无人的亲密举动,夏生有些脸红。不过还是关心的问:“出什么事了?” 韩全祥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我过几天要出远门一趟……” 事情是这样的。前段时间郧县各家商队联合组织起来要去庆国。这么大的事赵元自然是要参加的。可谁知商队就要启程的前几天却出了事。 负责这一次贸易的是赵元得力的助手,这人姓李。李管事各方面都好,做事稳重,是赵元最信任的手下。可是就在前两天,李管事喝了点酒和镇上的几个流氓打了起来,腿让人给打断了。 断了腿,能不能治好现在还不好说,但肯定是去不了庆国了。可商队少了管事可不行。赵元思前想后就想到了韩全祥。韩全祥前几年跟着他跑商,赵元相当看重他。 这一去庆国至少就是三个月,正是新婚燕尔的两人自然是不舍得分离。 “三叔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人手才会让我去的,只是……让我负责一个商队……我实在是有些不自信啊。” 韩溪远细细的听他讲完,默默地喝了一口茶,忽然抬头问道:“祥哥,不知可否带上我?” 在场的三人吓了一跳。韩全祥一惊之后是狂喜,“如果有你跟着去那实在是太好了!我刚才其实就想找你帮忙,正烦恼着该如何开口呢。” 夏生看着表情平静的韩溪远,要说的话卡在了喉咙。想到韩溪远要跟着去庆国,心口就闷得难受,鼻子酸酸,眼泪就要冒出来。正低着头不敢看其他人,手背一热,却是被韩溪远抓在了手心里。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刘兴福四人一起到了。 “你们可真会选地方。”刘进荣扶着付云坐下,上下打量着干净的客栈。 心细的杨秀看出燕秋和夏生的不对劲,担心的问:“出什么事了?” 夏生抬起头,勉强一笑,摇摇头,“没事……既然大家都到了,我们点菜吧。” 第一次在客栈吃饭,夏生原本是兴致勃勃的,可因为突发的事件,现在胃口全无。大家点了几碗面,草草吃过之后便离开了 第23章 吃晚饭之后几人又分开,夏生和韩溪远要去铁匠铺拿定做的火炉、盆子,还要买一些调料品,家里的快用完了。 西村要比东村安静许多,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少。夏生安安静静的跟在韩溪远的身边,默默地踩着脚下的石板。 如果在现代,曲水镇一定是很受欢迎的古镇。白墙青瓦,青石板路,小桥流水,杨柳依依。大泽国多河多湖,曲水镇镇口有一个小码头,流经一条大河。 这条河名叫运昌河,流经秀山村的小河就是它的分支。顺着运昌河可以抵达湖州州府永安城。一条河流从曲水镇中间流过流进运昌河,这条小河刚好把镇一分为二,东西两边便是东村和西村了。 王记铁匠铺是镇上唯一的一家铁铺,生意自然是红火,加上有些东西费时间,一般要买东西都要事先预定。火炉是夏生特别定做的,除了平时烤烤火、煮煮东西用之外,最主要是想吃火锅的时候可就方便了。 想想寒冷的冬天围着一锅滚着水冒着热气的火锅,那是多么美好啊。可惜,现在他被韩溪远要去庆国的事情打击的心情低落,根本欢喜不起来。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韩溪远真怕他一晃神撞上哪。心中默默叹了口气,牵起夏生的手。 等恍恍惚惚的夏生回过神时,他们正走在安静的小巷子里,疑惑的拉拉韩溪远牵着他的手。 “我们去哪啊?” 韩溪远回头对他笑笑没说话,走了几步,他左右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说:“到了。” 到了?!到哪啊? 不待夏生回过神,韩溪远抓起大门上的那对门环,轻轻敲了三下。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从里面打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探出了脑袋,见到韩溪远的时候乐呵呵的说道:“是你啊。” 韩溪远对他点点头,恭敬的道了声:“打扰了。” 老头摆摆手,让他们进了门。说了一句“稍等”然后颠儿颠儿跑进自家屋子。 “到底是什么事儿啊?”实在忍不住好奇,夏生底下声音再次发问。 “我早上在集市上看见这老人在卖娇颜的种子,他说他是花农,家里还剩了不少的花种。” “娇颜?!”夏生有点莫名其妙,良久,脑中才慢慢回想起——“土豆?!” 惊奇的瞪大眼睛望着韩溪远,还没等他回答,那老头提着一个篮子颠儿颠儿又跑了出来。把篮子递到两人面前,老人笑眯眯的说:“喏,这就是娇颜的花种。” 夏生往里一看,嚯!可不就是一篮子的土豆吗?不过这篮子里的土豆卖相可不怎么好,一颗颗只有兵乓球那么大,还失了水分表皮干瘪,几乎每一颗上都冒了几颗米粒那么大的芽儿。 “我在外面买,五颗花种一文钱,这里一百八十六颗。全部要的话给我二十文钱就可以了。” 夏生提了一下,大概也就四五斤的样子,平均下来一斤要五文钱左右,对于蔬菜来说贵了点,但是想到它的作用,夏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买下了。 老人笑眯眯的收了钱,还亲自把两人送到了门口。每年养娇颜剩下的花种最后都是扔了,没想到今年居然全卖了,老人自然是高兴。当然,他也怀疑这两年轻人买这么多花种做什么?他到不怕对方也种花卖,毕竟种了大半辈子的花了,老人不相信整个曲水镇有人比他种花种的更好。 提着篮子,夏生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心中忍不住开始盘算这些土豆种可以种多少土豆…… -------------- 商队还有两天就要出发,四天前从曲水镇回来后,韩溪远开始异常的忙碌。他要在离开前把家里所有的事情安排好。 柴房里堆满了整整齐齐、劈好的柴火;储存室的大缸里装满了米、面粉;连续几天进山设陷阱抓了不少野鸡野兔,家里的笼子都快装不下了…… 面对这一切,夏生一直保持着沉默。连晚上睡觉,都是早早的上了床,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韩溪远陪他聊天。 虽说还剩下两天的时间,实际上明天一早韩溪远就得出发去镇上。商队的货物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和韩全祥要提前报道,除了清点货物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准备。 夏生沉默的坐在热乎乎的炕上给他收拾行李。叠好的衣衫一件件的放进包裹,特地去镇上药铺买的伤药,前几天做好的肉干,好有一双刘阿爸纳的棉鞋…… 再多的行李总有收拾完的时候,更何况东西也就只有那么一点。 洗完澡出来的韩溪远就看到少年坐在床上抱着他的那包行李表情呆呆,不知道在想什么。夏生这几天的沉默他都看到眼里,心中自然是不舍的他如此难过,但是韩溪远并没有改变主意。 夏生比谁都了解韩溪远的性格,因此心中纵有再多的不舍,那句“留下来不要走”他始终没有说出口。韩溪远是人中的龙凤,无论是什么样的环境总是会发光的人。秀山村这个小小的山村,又这么可能留得住他呢? 把夏生怀里的包裹拎起来放到床边,韩溪远掀开被子坐了进去,伸手把发呆的夏生抱入怀里,声音不由的放柔:“睡吧,已经不早了。” 窝在男人越发结实的胸口,夏生沉默的让他抱着。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他猛然抬起头,在韩溪远讶异的表情下脱下了自己的衣服。 摇曳的油灯,光线昏暗,少年圆润的肩膀裸露在空气中,白皙柔腻的肌肤在等下散发着美丽的光泽。韩溪远回过神来,赶紧拉起被子把少年包起来,口中呵斥道:“你做什么?这么冷的天,感冒了怎么办?” 夏生环抱住他,嘴巴凑上去吻男人的唇。咬住,轻轻的舔着,大胆的伸出自己的舌头。 这样明明白白的邀请韩溪远怎么会不知道,仅仅是犹豫了一会儿他就抱住少年纤细的腰,化被动为主动。和少年不得章法的吻不一样,男人是个中的高手,含住少年柔软的舌头,同时将自己的舌头探入对方的嘴中。 被吻得晕头转向气喘吁吁,夏生却没忘初衷,一边激烈的吻着一边扯开韩溪远的衣服。因为刚洗完澡,韩溪远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衣服下是越发结实的身体,不若夏生那样白皙的皮肤光滑柔软,皮肤下是暗含力量的肌肉,不显眼,却充满了力量。 大着胆子抚摸着男人的身体,口中交换着彼此的津液,耳边是浓重的呼吸,还有接吻的“啾啾”声响,两人都开始意乱情迷。 绵长的一吻结束,夏生抱着韩溪远的脖子大口的喘气,两人上身赤裸的紧紧相拥。 “夏生……”韩溪远的声音暗哑。 睁开水雾迷蒙的眼睛,紧紧想贴的下身清楚的传来彼此的渴望。红若晚霞的脸庞带着艳丽的水光,原本清秀的脸庞意外的妖艳。 “抱我……” 屋里越发升高的热度熏的人意识越来越模糊,两张唇再次渴望的纠缠。衣服脱落,被子滑下盖住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双腿,被子的一角露出少年雪白纤细的双腿紧紧地缠着男人精装的腰。 修长的手伸下被子握住少年两腿之间的精巧,熟练的抚弄。 “啊……啊哈……”动人的吟叫似痛苦又似愉悦,如同一曲动人的旋律高低起伏,最后在一声高亢而短促的叫声后归于平静。 将少年柔弱的身体压在身体,男人将欲望埋在少年的双腿中律动着。高潮令夏生失神许久,身体达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但内心依然觉得不够…… 紧紧夹着双腿,男人灼热的欲望摩擦着他柔嫩的大腿肌肤,火辣辣的疼。终于,随着一声低吼,滚烫的液体射在他的大腿上…… 枕着韩溪远的胸口,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夏生心中酸酸涩涩。再也忍不住,开口问:“为什么……为什么不抱我……” 怎能不明白夏生的心思,韩溪远低下头细密的吻落在对方的脸上。 “等我……等我回来……” 有的时候不用说太多,一句话就能让彼此都明白。 “嗯……”夏生的回答带着重重的鼻音。 “别哭……很快的,很快的……”吻去少年脸上晶莹的泪珠,心中弥漫着阵阵的刺痛。 有些事情,已经明了。 第24章 韩溪远出发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雪。几乎一夜未眠,夏生早早的起床给韩溪远做早餐。 猪肉、白菜、冬笋、菌菇,剁成细细的陷,前一晚发好的面团擀成一张张皮。一手面皮一手夹陷,十指熟练的翻动,一只只精巧漂亮的包子如变魔法一样出现在小小的手中。 一只只包子摆在蒸笼里,盖上盖子蒸着。很快,香味就随着热气飘散开来。 热乎乎的包子,掰开,里面包裹着诱人的馅料。配着香甜的豆浆,胃口不觉得变得好了许多。 吃过早饭,夏生用油纸把剩下的包子全包了起来让韩溪远带上。 下着雪,外面的气温很低。夏生让韩溪远把那件刚做好的“羽绒服”穿上。 羽绒服是用洗干净晒干的鸡毛做的。先用镇上买回来的棉布找杨秀做了一件单衣,和普通的单衣不同的是,这件单衣是两层的。将晒干的羽绒从袖口和衣摆处留下的口子一点点的塞进去。然后把口子封住,为了避免里面的羽毛到处跑,夏生还用针线在衣服上缝了一个个小格子把里面的绒毛固定住。 当然,做这件羽绒服的鸡毛只有很少的一部分是自家杀的鸡留下的,大部分是夏生找镇上专门卖鸡肉的摊贩买的。(怕羽毛梗刺人,夏生还很细心的将梗全部剪掉。) 衣服不厚,里面穿着里衣,然后穿上羽绒服,最后穿一件厚棉衣,非常的温暖。 最后把韩溪远的衣襟拉好,夏生站在门口望着韩溪远离去。虽然鄙视自己像送丈夫远行的妻子,但心中的依依不舍却掩盖了其他的一切。难看又怎么样?面对爱情,懦弱一些不是女性才有的特权。更何况在这个世界里,名义上,他夏生就是韩溪远合法的妻子。 最后亲了亲夏生被冻得冰冷的脸颊,韩溪远低声说了句:“等我。”便转身离去,毫无留恋。 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身影,夏生虽然对他一直没有回头看他感到失落,但也庆幸,如果韩溪远真的回头的话,他一定会哭的,哭的很难看。 直到男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夏生依然呆呆的扶着门框望着远方。 其实三个月真的很短,一个月才三十天,三个月不过是九十天。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也不过是2160个小时,一小时60分,也就是129600分钟……真的……过的很快的…… 吸了吸鼻子,努力让眼眶中的泪水停住。当数到129600分钟的时候破功,最后只能胡乱的摸了几把脸,吸吸鼻子回到屋里。 只是刚分离,他便开始思念了。 -——————————-------====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为了不让时间漫长的好像永远走不完,闲得发慌的他开始找事做。 坐在屋里想了半天,他最后终于想起了那天在集市买回来的土豆还没处理。 从储物室把篮子拖到堂屋,夏生“啪”关上了门。屋里烧着炉子,自然是温暖。屋外下着雪,风吹“呜呜”的响着,听着就觉得很冷。夏生不由自主的想着韩溪远现在是到哪儿,下着雪山里的路不好走,也不知道有没有到镇上。要是到镇上就好了,去郧县他们是坐船。躲在船舱里不冷,速度也快些。 想着想着回过神,夏生暗骂了句“没出息”,终于着手开始处理土豆。 端着一盆晾凉的开水,菜刀之前也用开水烫过。然后一屁股坐在火炉前的矮凳上,夏生抡起菜刀切土豆。 花农那里买来的土豆个头小归小,芽眼却不少。夏生个头小点的切成两半,个头小点的切成三块,保证每一块上至少有三四个芽眼。切完之后用凉开水把土豆的切面洗一洗,然后拿一扁平的笸箩一块块码好。 笸箩是从储物室的角落里拉出来的,竹子编的笸箩已经破了好几个洞。夏生在里面铺了一层干草,然后铺上细沙,再放上处理好的土豆块。铺好土豆块后,夏生在上面铺了一层细沙,最后再铺上一层干草。 夏生没种过地,对多少土豆苗能种多少土豆也没概念,只是见那满满的一箩筐土豆,感觉应该是不少。 这种育苗的方法也是夏生小的时候见舅舅这样弄过,虽然有些担心自己实践起来效果不知道会怎样,不过应该差不了多少吧? 堂屋从第一次下雪之后就一直烧着炉子,温度自然是比较高,因此夏生把笸箩留在了堂屋,放在离炉子不远的角落里。 处理好土豆苗之后,夏生忽然想起用同样方法育苗的番薯。番薯也就是夏生家乡说的地瓜。在大泽国,番薯可是除了稻米之外的第二主食。番薯生命力强,叶子可以吃也可以喂猪,收获之后放在地窖里可以放很久也不会坏,除了吃多了会胀气外味道还很好。 在夏生的家乡,地瓜虽然不是主食,但家家户户都会种一些。夏生的姥姥每年就会用地瓜粉做许多的美食,粉条、粉丝、粉丘……还有地瓜粉勾芡的肉滑汤是夏生闻着香味都会流口水的最爱。 为了找齐各种调料,夏生差不多已经把曲水镇所有的店铺都翻了个遍,到目前都没有见过有卖地瓜粉,因此想这个世界也许并没有这种东西。那么,种番薯便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韩家回到秀山村才几个月,家里自然是不会有留种的番薯,夏生也不想那么麻烦跑到镇上去买——不管怎么说,那么重他也不好拿回来。秀山村家家户户都种有番薯,他只要找熟人那买些回来就可以,到也不用担心。 想着,屋外的雪越下越大。怕冷的夏生缩了缩脖子,想着等雪停了之后再去杨秀他们家说番薯苗的事。 弄土豆花了夏生不少时间,摸摸肚子忽然觉得饿了。想到早上做的包子好像还剩下三个,夏生跑到厨房里把它们拿出来。一个人吃饭也不想生火,回到堂屋在炉子里架上铁锅把冷冰冰的包子放进去蒸一下。 炉子做的时候特地做的高了些,夏生和韩溪远特定做了一个铁架子,平时可以架上一口锅,没事的时候可以烧些热水,吃饭的时候还可以帮忙热菜。炉口还安了一块铁板门,晚上睡觉前把木炭添够,把门一关,留一个小口通空气,不但保留了热气还能使得木炭烧得更久。 热好包子,夏生掰开一个小口小口的吃着。一个人吃饭总感觉少了什么,明明肚子饿着,但吃两口却感到已经饱了…… 吃着包子,夏生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韩溪远。 现在,他到哪里了? 第25章 商队在郧县出发的时候,路面上的积雪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天空挂着明媚的太阳,商队里的每个人都笑逐颜开。 整个商队加上活计、镖师,整整有一百多号人。在郧县的渡口,所有货物和人把十二艘商船装的满满。 韩溪远他们商队所乘坐的那艘船据说已经有近十年的历史,不过可能是不久前重新上漆过,看上去倒是蛮新的。 古代的商船自然是没办法和现代的轮船相比,整艘船只有一层,前前后后只有四间房。船头和船尾的两间房小些,住着商队的活计、船手和镖师。韩溪远他们商队和另一个商队各占了中间的一间房。 韩溪远和韩全祥、赵元三人住一间,虽然房间大一点,不过一半都堆着货物——船舱会进水,一些容易受潮的货物放不得。 据韩溪远了解,这次北上的路线是顺着运昌河一路上州府永安城,然后穿过白雾峡抵达北海。渡过北海就是与庆国相邻的潞州,之后改走陆路穿过潞州就到庆国了。 因为不是顺水商船行驶的速度慢了点,五天之后才到永安城。在永安城停留了一天,又购买了一些货物,商队再次出发。 在船上的日子很无聊,无所事事的韩溪远经常坐在船头听着船老大天南地北的聊他的生平。即使他的话带着很重的地方方言口音,韩溪远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船老大姓李,人称李老大,是湖州桐县人士。长得三大五粗、一脸络腮胡子,性情很是豪爽。因为这次的商船要经过白雾峡,找的船老大都是经验丰富,这李老大是赵元特地寻来的。 “白雾峡地势险峻,河里暗道众多,一不小心就会触礁。加上大泽雨水丰沛,雨水一多河水上涨变得急湍,要过白雾峡更是难上加难。所以选择在冬天过峡谷。冬天雨水少,相对来说安全许多。” 船老大摇着橹给韩溪远解释,“之所以冒险走白雾峡原因有二。一是,过了峡谷直接进北海,可以缩短一半的路程,过白雾峡只要三天的时间,但如果绕路,少不得得走上半个月。二是,白雾峡两边都是高山,一路上都没有人烟,但若是走其他路线,带着怎么多货物可不安全啊。特别是绕路的话,要进北海必经安阳十八湖,那里可是草寇、河帮的天下,少有商船经过可以全身而退的。” 怪不得每艘船都要配上四五个镖师。看来古代商人不仅地位低,做生意也非常不安全啊。只能祈祷这次出行可以全程平安了。 峡谷水流急湍,河道有数十米宽,为了安全船是一艘艘分段进入峡谷的。韩溪远他们的船走在中间位置,韩全祥和他一样,是第一次到白雾峡,好奇下也一起站在船首观察两岸的景色。 峡谷两岸山峰林立、延绵无尽。望眼尽是碧翠山峰,秀美幽静。高耸入云的山顶常年笼罩着白雾,远远望去一片飘渺如仙。韩溪远记忆中在某本札记中看到过,白雾峡两岸一共有一百零八座山。相传是由天上的百位神仙化身而来,也因此又被称为“百仙峡。” 白雾峡景色优美是优美,不过冬天户外寒冷,加上行驶在河面上,水上的寒风如刀子一般割在裸露的皮肤上。坐了几天的船,韩溪远脸上皮肤干裂,嘴唇更是裂开一道道口子,一开口说话就不停的流血。 白雾峡里风吹的更是瘆人,看了一会儿韩全祥就灰溜溜的赶紧回房里。尽管身上穿着夏生做的羽绒服,韩溪远也坚持不了多久,心中佩服站在船头专心控制船行方向的李老大。 回到船舱,房里取暖用的铜盆“啪啪”烧着柴,屋里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虽然味道不好闻,但比起在外面吹冷风,大家宁愿围着火盆。 屋里还有同船另一个商队的两个管事。这两人,一个姓刘,一个姓李,两人都是三十来岁。韩溪远回房的时候这两人正陪着赵元一边喝着酒一边聊天。 韩溪远进来的时候谈话停顿了一下,见是他,几人又接着聊。从对话中韩溪远知道他们说的是刘、李两人商队这次带头的年轻人。刘管事他们商队叫周记,这次带队的叫周斌,是周记老板的小儿子。 周记在郧县说不上是大商户,不过也有点实力。这周斌只有十八岁,长得斯斯文文,说话慢条斯理。虽然是个爷儿,不过从小家里娇宠着,因此娇弱了些。这次跟着一起去庆国一路上状况不断。这不,昨晚儿个跑到甲板吹了风受了凉,现在居然病了。虽然不严重,给吃了点药现在也睡下了,不过两位管事难免有些怨言。 “跑商岂是那么简单的事儿,那种娇惯的公子爷哪里能吃得了这种苦的。”刘管事抿了一口酒,摇头说道。然后两人又抱怨了一会儿少爷难伺候什么的,这才离去。 韩全祥坐在床板上端着一碗酒,道:“也不知道周老板是怎么想的,居然让周少爷带队。这个周少爷一向只知道舞文弄墨,哪里晓得生意的事啊?” 赵元听了看了他一眼,说:“阿全,一会儿你过去看看周少爷。出发前周老板托我路上照应一些,这可不能出什么事啊。” 韩全祥眼睛一亮,凑过去问:“三叔,有什么内幕?” 赵元一巴掌拍上他的后脑勺。顿了一下,便道:“你们不知道,周老板有两个少爷。大少爷是正室所生,这小少爷是妾室生的。二夫人出身不好,在周家没什么地位,不过周老板很是宠爱。几年前大夫人和二夫人相继去世,周老板身体也渐渐不好。这大少爷好本事,做生意很在行。可小少爷因为一直受宠什么都不会……周老板这是怕自己百年后周少爷无所依靠啊!” 韩全祥摇摇头,“真是不明白这些人。娶那么多不是自找麻烦吗?我呀,有燕秋就满足了!” 赵元又是一巴掌呼上他的后脑勺,笑骂道:“没出息!” 韩溪远淡淡笑着,“穷极一生若能遇上一个无论富贵贫穷、生老病死都陪伴在身边的人,便是上天垂怜了。可惜世人大多是见异思迁,永远不满足。拥有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失去时才懂得它的珍贵。祥子哥是明白人,也是惜福之人。” 赵元愣了一下,也笑了起来,眼中满是赞赏。 韩溪远脑中却不由浮现了夏生明若的笑颜,纠结许久的烦恼豁然慨然。人生一世不过短短几十载,虽然上天给了他一次重生的机会,不过要是学不会珍惜拥有,这一生恐怕还是枉然。 第26章 韩溪远走了之后夏生便很少出门,一是外面冷,还不如躲被窝里睡觉,二是没地方去,秀山村里除了杨秀、燕秋和付云家,他还真没几个熟悉的。 秀山村冬天要是阴天,那可就冷了。只从第一场雪之后便连着几天都是阴天,这样冷的天,夏生自然是天天窝在炕上。大家知道他家只有他一人,没事便过来陪陪她、说说话。 这天杨秀和燕秋一起来,三人躺在热炕上盖着被子聊天。杨秀是个巧手,过来还抱着一个小篮子,把自己的针线活也带来了。燕秋和夏生则是吃着零嘴。 夏生原先还想跟刘阿爸学些针线活,最后的结果是给衣服缝补倒是能看得过去,但若要自己做些什么,永远都只是在重复缝了拆、拆了缝。最后就只能放弃了。 而“大家闺秀”的燕秋比他还不如,拿起针永远只会戳到自己手指,一戳还一个准。戳的满手指都是窟窿,布还是那块布,除了上面沾的点点斑斑血迹外啥都没有。 自此,每次两人都心安理得的啃着瓜子看着别人忙活。 不过这次夏生对杨秀手上做的东西很感兴趣。明艳的颜色,上面还绣着可爱的图案。 “这是小孩的衣服?” 说着,两人八卦的不时瞄瞄杨秀扁扁的肚子。 杨秀脸一红,“这是送给小云的!” “付云差不多正月就要生了,这是给孩子准备的满月礼。” 这么一说夏生才意识到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大肚子付云了呢。 “这么快就要生了啊?那我也要准备礼物了呢!小宝宝可是我的小侄儿呢~~”燕秋兴奋的连手带脚的比划,“阿秀,你说要送什么好啊?” “送一些小衣服、鞋子,小被子都行。要是不会做就送布匹也可以。只不过颜色要挑比较明亮的,最好是红色为主。” 三人又讨论了一会儿要送的礼物。聊着话题不由自主的转到村里的一些新鲜事上。 “我听华二阿姆说,前两天村口李老爷又纳了一房。” “可不是嘛,据说小夫郎只有十五岁。” 在农村,有种田的农民,自然也就有地主。村东口的李钱财就是秀山村最大的地主。不过夏生记得—— “那李老爷不是已经五十多了吗?”居然娶一个未成年?! 杨秀叹了口气,“是啊……听说小夫郎是西边林家村的,因为家里穷没办法么。” 燕秋气鼓鼓的说:“那土财主就是一豺狼!一次赶集的时候在镇上碰上林家的雌儿,见人家长得漂亮便起了色心。给了林家五两银子,那家人便把雌儿给嫁过来了!” 夏生默了,吃蜜枣的动作也停下来了。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的时间他接触的事物都很局限,差点忘了这是在古代,即使雌蓝的地位比中国古代女子的地位要高,但还是比不了男子,总是要低一等。 “你气什么,人家小夫郎是自己自愿的。若不想嫁,又有谁能为难的了他?” 燕秋瞪大眼:“怎么会有人自愿嫁给一个可以当自己爷爷的男人?!还是这样一个猪脑肥肠的家伙!” 杨秀明显是知道内幕,又是叹了口气:“我家弟夫郎和那小夫郎是同村的,据说那家早早死了男人,老阿爸一人养大兄弟三人。小夫郎是大儿,一直帮着家里补贴家用,可毕竟是个雌蓝,生活过的苦哈哈。前段时间老阿爸还得了病,家里阿爸等着钱买药,两个小的弟弟等着吃饭……能有什么办法?李老爷出手大方,一出手就是五两。虽然是三房夫郎,好歹是饿不着……” 说到后面想起自家也是家境贫寒,为了照顾生病的阿爸和几个弟弟一直辛苦,到了十七岁才嫁给兴哥。幸运的是兴哥是个好人,对自己好,对自己母家也很好,时不时还会送些野味过去。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那么幸运,能遇得上好人……” 说着,三人都开始沉默。燕秋和杨秀都想起了自家的丈夫,而夏生,心里酸酸涩涩的,原来无论在哪里,这个世界总是不公平的。 几人感伤了一会儿,又重新找话题聊了起来。再悲惨那也是别人的人生,他们自知没有能力去帮助,那又何必花费时间在这里胡思乱想呢?只是徒惹悲伤摆了。 这样几乎每天杨秀和燕秋都会来家里和夏生八卦一会儿村里的事,虽然心里时常不耻这种三八女人的八卦行为,不过因为实在是无聊的很,这些事儿好歹还能打发点时间,更何况也亏两人的这种行为,夏生对村里的每家每户都有了些了解,慢慢也对秀山村熟悉了起来。 秀山村全村有五十多户人家,三百多人。村里的人主要是韩姓和刘姓,还有小部分人姓李。在湖州府是一座不大不小的中等村子。秀山村土地肥沃,三面环山,山里资源丰富,村子有着绝佳的地理位置。因此比起一般的村子,秀山村会稍微的富裕一些——当然,在古代农村所谓的“富裕”也只是能吃饱肚子而已。 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田地,然后除了土财主李老爷外,还有几户人家田地也比较众多,例如村长刘进根家。村里的人大半都是能自给自足,除去上交税收的,也就刚刚够全家吃饱饭,富裕的人家就多些可以换钱补贴一点家用。 ------------------------================ 过了几天,天终于放晴了。 有了太阳也就没那么冷了。夏生也终于愿意出门溜达两圈了。只是出门前把自己厚厚的裹了几层。 给养在猪圈里的鸡和兔子喂了食(最后夏生还是决定养那只肥兔子,后来刘兴福又送来了一只,一公一母刚好凑成对),因为是冬天,夏生喂的是从村里购来的番薯。喂鸡的时候把番薯擦成丝,拌着米糠。喂兔子就简单了,扔一个进去随便啃。 喂了兔子,夏生紧了紧衣领把院门随便关紧就出门了。 户外并没有夏生想象的那么寒冷,相反,太阳照得暖烘烘的。夏生往小溪的方向走去,决定把村子绕一圈。 小溪是从后山流下来的,穿过村子外的菜地,然后分流流进各家水田。水田里流出的水汇集成一条渠,流向村外的河里。村子外的河叫流沙河(因为河岸沙子很多而得名),河水冬天水流量低,有的地方都露出河底的石块。因夏季雨水丰沛,暴雨过后河水会暴涨,因此村子都是建在地势较高的山脚下。 人们在原先的基础上还在河岸边垒起了堤坝,流沙河离堤坝有四五十米的宽度,那里全是沙地,秀山村的人在靠近堤坝的地方种上了一排的竹林。竹子繁殖的快,生命力顽强,在沙地上依然生长的很茂盛,到了春季还可以去那里挖些竹笋回来,可谓是一举多得。 流沙河对岸也是丘陵,夏生听杨秀说,他的母家杨家村就在对面那座山的拐弯处。 夏生回身望着不远处的秀山村,因为地势的原因,村里的房子建的高高低低,错落有致。村子后面的山坡是一垅垅整齐的梯田,因为田里的水稻已经收获,看过去是一片光秃秃的稻茬。梯田之上是即使是冬天依然郁郁葱葱的树林。 这样一幅如水墨静画,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吧。 夏生逛着,到了自家的地里,半亩的旱地都种上了小麦,一茬茬青青翠翠,已经长了十来公分高了,再过几天就能割了喂兔子了。 看过自家的地,夏生这才满意的往回走,路上碰到几个村里的中年雌蓝,甭管认识不认识,夏生都笑眯眯的打招呼。 乡下人淳朴,你对他们笑脸,他们必定也回以笑容。几次遛弯之后,夏生竟与村里大半的人都混了个眼熟,不能不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第27章 冬至在大泽国是一个大节日。民间,冬至又叫小年,冬至过后一个月便是大年——春节。可想而知,节日是多么的热闹、喜庆了。 冬至的前两天是曲水镇大集的日子,据杨秀他们说这一天的集日跟往常可不同,会有许多外地来的商人,赶集的人也会比平时多。 这一天早上出发的时间要比往常早些,夏生早早的起了,简单的洗漱之后连饭也没吃就出门了,有些迷糊的他看到村口热闹的景象顿时清醒。许多人全家都出动了,夏生仔细看了一会儿,发现除了身体不便的付云没在外,他认识的人居然都在! 大家家里有驴的牵着驴,连村里唯二的牛车都拉了出来。说是牛车也就是木板车,几块拼凑的木板按上两个轮子,由一头牛拉着。不过再怎么说也是交通工具,载人、拉货物是没什么问题的。鉴于牛车的稀少,福利自然是属于老弱的村民。 秀山村通外的道路狭窄,刚好可以通过一辆牛车,因此赶车的大叔格外的小心,速度自然也不快。夏生和燕秋几人就跟在牛车的后面,慢吞吞的朝曲水镇走去。 夏生这次赶集完全是被燕秋和杨秀他们拉出来的。自从韩溪远出门之后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有时连着好几天门一步都没迈出去过,看的别人心急,怕他闷坏了,借着这次赶集好说歹说才把他拉出门的。 韩溪远不在家后夏生懒惰的一面开始表现的淋漓尽致,加上天冷,要不是要吃饭、上厕所,他一整天都可以窝在炕上不下床。 “这次要买的东西好多啊~~~” 虽然韩全祥和韩溪远一样去了庆国留下燕秋自己一个人,不过他们家里还有双亲小辈,该准备的事物都要备齐。他和韩全祥成亲头一年,也是头一次要自己筹备新年,韩家阿爸知道他不懂,赶集前一天给他列了长长地一串清单,燕秋看着自个儿记的单子,觉得头晕。 杨秀呵呵笑着,安慰他:“没关系的,不用一次性买回来。这不离过年还有一个月吗?慢慢准备吧!”已经成亲三年多的他对此驾轻就熟,指导着夏生和燕秋。 在夏生前世的家乡也是有过冬至的,冬至那天家家户户会准备各种美食,面条、包子、馄饨、肉丸、粉条……只是韩溪远不在家,过节他也提不起兴致。 到了镇上,和往常一样众人分开行动。 韩溪远走前给家里备好了各种事物,因此这次赶集夏生其实需要买的东西没多少。不过既然来了就好好逛逛吧,早点准备好年货以后也轻松些。 只是看着人挤人的场景,夏生打退堂鼓了。想起杨秀和他说的,码头那里有许多商船,便打定主意先去那。出了曲水镇,沿着大道走了大概十来分钟,远远的便看到河岸聚集的人群。 说是码头,其实只是一块稍微平整的空地,一架一米多宽的木桥延伸到河里,木桥两边此时停靠着七八条船坞。船都不大,船舱、甲板上堆着满满的货物。 好在人不是很多,夏生也顺利的挤进去。还没站稳,就听见船老板热情的招呼:“这位小哥卖点海菜吧,这可都是上好的海菜!我这里还有小鱼干,味道鲜美,价格便宜啊~~” 这里的人说话都带着不同的口音,好在仔细一点夏生也能听懂。抬眼一看,好嘛,一条条堆得半米高的不就是海带吗? 见夏生对海菜感兴趣,船老板更加热情的介绍:“小哥可能是没见过,这是南边海里才有的东西,味道是一级的棒!” 大泽国有几个州府是临海的,湖州府离海还隔了一个府,曲水镇又是属于湖州府相对偏北的,因此离海还有点距离。好在河流相通,运输方便,海货倒是不稀缺。 “大哥,怎么卖法?” 船老板见生意上门,裂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伸出五个手指头“一斤五个铜板!便宜的很!” 夏生见海带还是比较干的,只是上面沾了许多的盐粒和沙子恐怕增重了不少。想了想,夏生甜甜笑道:“大哥,我买个十斤算我便宜一点吧?四十文钱怎么样?” 夏生五官清秀,比起一般乡下的雌蓝多了一份明亮,那甜甜的笑容笑的船老板一阵晕乎,活到四十多岁这可是头一次见这么漂亮的雌蓝对自己笑啊。 头脑一热,大方的一挥手:“好嘞~~这就上称。” 虽然短了十文钱,船老板还是赚的。而且和乡下的那些喜欢讨价还价的雌蓝比起来,夏生行事可比他们大方多了。因此船老板在上称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给了十足十的量。 船老板忙着称海带,夏生则看着用竹筐装着的小鱼干。鱼干只有小孩小指那么粗,晒得很干,呈半透明。船老板是好眼色的,见到了赶紧介绍,“这是虾鱼干,味道鲜美的很,煮汤、做下酒菜也是极好的。给你家夫君带些回去?!” 听到“夫君”两个字夏生寒了一下,脑中却自然的浮现韩溪远的身影,白嫩的脸颊骤然染上了红霞。那俏生生的模样让周边的几个男人偷偷咽了好几口口水,心中暗暗骂了几声:娘的! 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下,夏生又称了两斤虾鱼。之后又买了些咸鱼干、虾干,这才提着一大堆东西走了。 回到镇上,街上行人少了些,见商铺里人也没那么多了,夏生先把买来的东西寄存在镇上熟悉的人店里,自己则去买调料品和一些干货。 中午的午饭夏生随便找了一家小摊,就着一碗热乎乎的馄饨吃着烧饼。此时街上还是人来人往,夏生吃着饭,颇有兴趣的四周观看着。这时,他远远看到一个脑满肥肠、满身珠光宝气的大胖子搂着一个娇娇弱弱的少年。 夏生之所以会注意到这两人,除了两人的外形反差太大外,还因为他认识那个大胖子。圆滚滚的身材,腆着着大肚子,十根肥短的手指戴满了金戒指,裂嘴笑着,嚯!满口都是金晃晃的金牙!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秀山村的土财主李钱财。 看着他怀里的清丽少年,夏生想应该就是杨秀他们说的,李钱财新娶的三夫郎吧。 少年身形娇弱,五官秀美,微微皱着眉,果然是我见犹怜。夏生见那地主李钱财一手拉着少年的小手、一手扶着少年的腰进了镇上唯一的玉器行。 夏生吃完饭,两人也从玉器行出来了,出来的时候李钱财揽着少年昂首阔步,少年脸上一改之前的忧郁,挂着明媚的笑容。夏生注意到,少年左手晃动中隐约可以看见袖子下的手腕戴着一只碧绿的玉镯…… 默默地站起身,夏生头也不回的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夏生去的地方是集市。此时集市的人已经不多了,东西也都是剩下的了。夏生倒也不在乎,采购了满满一箩筐蔬菜肉类。反正今天有车,东西买多了也不怕拿不回去。 买好东西他又拐到熟悉的那个卖鸡肉的小摊贩那,要了这段时间积下来的鸡毛。鸡肉老板笑眯眯的数了钱,把装着鸡毛的袋子给夏生,还热情的问:“小哥,还要吗?” “要。跟以前一样帮我攒着,我下次来了拿!” “好嘞!” 买好东西夏生回到了“刘记干货铺”,干货铺的老板原是秀山村人,前两年家搬到镇上,开了这间干货铺。于是赶集的时候,村里的人就经常把东西寄放到店里让店主人帮忙看着。 夏生不知道店主人叫什么,跟着村里人都叫他刘二叔。刘二叔也就四十多,有两个儿子和一个雌儿。大儿子在镇上最大的米行当管事,二儿子也是米铺的活计,唯一的雌儿也嫁到了曲水镇,夫婿是个工匠。 因为时常寄放东西,夏生和刘二叔也渐渐熟识,两人聊了会儿天,夏生边在店里逛了起来。 然后他居然找到了晒干的仙姑。只是看着那标价,夏生心肝颤了颤。 “这是咱们村里收购的干鲜菇,小夏要买吗?可以算你便宜一点。” 虽然最后刘二叔并没赚多少就卖给了夏生,但是还是花了不少钱。五两的鲜菇,付了一贯钱。 回去的路上,牛车拉着满满的货品。村里的人结伴唧唧喳喳的聊着各种事儿,今天那家的菜便宜又好啊,布庄里又有什么新式的布匹啊,那家铺子的东西又卖贵了啊…… 夏生和杨秀、燕秋依然走在后头,正低声讨论着今天的收获,耳尖的夏生忽然听到前方飘来这样的对话—— “知道今天我在镇上碰上谁了吗?李财主和他家新婚的三夫郎!” “哦,我也看见了。在李记的布庄碰上的,买了好大的一匹布呢~~别说,那布的颜色真好看!” “我还看见他们去了戏院,说是去听戏。三夫郎肩上披的那件披肩是狐狸毛的吧?颜色可真好看。我上次在镇上看见福来饭庄的老板夫郎也穿了一件,一摸一样。” …… 那几个雌蓝并没有可以压低声音,所以夏生他们可以听的很清楚,刚刚还在说的起劲的杨秀和燕秋突然没了声。特别是燕秋,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复杂。 第28章 坐了半个月的船,终于安全度过了北海,双脚踩着厚实的土地居然让一众大汉忍不住激动了一把。 船队靠岸的地方是潞州府一个叫云枫县的码头。没有多做休息,各家把货物整理了用一辆辆准备好的马车装着。出发的时候商队分成了四拨先后走,韩溪远所在的商队被分在第二拨。 一车车绑的结结实实、披着雨披的货物由马拉着。古代贸易比韩溪远想象的更加的艰苦。好在前段时间刻意锻炼的身体壮实了许多,这些他都吃得消。 因为带着货,商队走的不快。安全起见,一路上都是能走官道决不挑小路,晚上落脚也是尽量选择有人烟的地方。因此行进的速度非常的慢。 潞州府是大泽国最靠北边的,越往北走平原越多,一望无际都是枯草遍布。路上商队遇上了两场大雪,幸运的是雪下得时间不长,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行程。 只是越靠近庆国,人烟越稀少,露宿野外的时候也越来越多。这一天,商队走了一天也没看见一个村庄,眼看天就要黑了,无法只能在野外扎营。 进入平原后,为了安全大家没再分开走,商队的马车都是一辆跟着一辆。仗着人多,大家倒是不怎么担心安全。把马车围在中间,外面围着升起六七个大火堆。 烤着火驱去身体的寒气,体温慢慢的回升。就着火烤饼,一阵阵香气飘散。只是连着吃了四五天,再香的味道也引不起他们的食欲。 喝了几口烈酒暖暖身子,韩溪远几人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吵杂的声音。却是有几人因天天吃饼,吵着想去来时看到的一个不远的林子里打些野味。可能是酒喝多了,别人也拦不住,那六七个人就抄着家伙结伴走了。 和韩溪远他们坐在一起,原本恹恹的周斌听到去打猎眼睛一亮。近一个月的旅程把原本就瘦弱的周小少爷折磨的更加憔悴,一路上病痛不断,吃了不少的苦头。 本想提议也去看看,不过看到赵元几人稳坐如山的样子只好把话咽到喉咙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除了火堆里传来烧柴火的“噼啪”声,整个营地居然寂静的一个声音都没有。迟钝如周斌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 过了没多久,远远的传来了几声长长地嚎声,听过没听过的第一反应都是——狼嚎! “糟了!”赵元暗骂一声,赶紧和几个商队的老板聚在一起商量。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镖师里组织了十几个大汉,手握着兵器急匆匆的赶去。而剩下的人有组织的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有刀的拿刀,没刀的拿棍子,连四五十岁的赵元都拿着一把三尺长的大刀。 周斌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夜,当去营救的镖师们回来的时候,远远他就闻到了空气中飘散的血腥味。 那几个去打猎的都回来了,只是每一个身上都有伤,那是被撕下一块块肉露出的白森森骨头的伤口。其中有一个人已经全身血肉模糊,眼看是救不活了。 可第一个冲上去的却是自己队里那个看上去和书生一样文弱的韩溪远,镇定的检查伤口,熟练的止血上药包扎。 “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出门在外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准备一些伤药,而商队的老板备的自然是上等的。给药的是这次组织贸易,郧县最大商行齐家的少当家齐元翰。 韩溪远也不客气,接过之后麻利的给伤口上药。 在场的人也纷纷回过神,留下几个伶俐的帮忙,其余的人都打起精神注意着四周。黑暗中那一对对绿莹莹的眼睛可是令他们硬生生的打起了寒颤。 幸运的是狼群数量不多,看到营地人众多,还一个个手持武器,便迟迟不敢靠前,只是远远地站着。 商队这方,既然狼群不上前他们也不会主动动手。虽然己方对付十几头饿狼不是问题,可一旦动起手来总是会有损伤,现在他们已经有好几个人受伤了,可不能轻易再有损失。 用烈酒清洗伤口,快速的止血之后赶紧抹上金疮药。然后接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纱布一圈圈缠好。除了这一个生命垂危的外,还有两个受的伤也很重。韩溪远用同样的方法止了血上了药,大家小心的把伤员移动到马车里,找人专门看着。 借着清水将手上的血迹清洗赶紧,这一忙乎,身体倒是热了不少。齐元翰因为把自己的马车让出来给伤员,也只能在外面吹着寒风。他对刚才韩溪远镇静救人很赞赏,于是便带着侍从和韩溪远他们坐在一起。 互相介绍之后,齐元翰对韩溪远之前的行为大做称赞。韩溪远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神清并没有多做改变。 对他不亢不卑的态度,齐元翰心中更加的赞赏,心想着这样的人才可要好好拉拢。对此赵元都看在眼里,对韩溪远的行为他也是很意外,心中也有要拉拢的意思。只是他明白对比起齐家,自己是没有胜算的。不过见韩溪远并不像其他人一样巴结齐元翰,反而是对他不冷不热的,赵元面上平静心里却乐开了花。 营地外围着的狼群在半夜终于还是离开了,众人松了一口气,却也不敢放松警惕。夜里轮流着五人值班,围着营地一圈圈巡逻。 而受伤重的三个人夜里开始发热,又是一阵忙乱,幸运的是在天露肚白的时候终于都退了烧。 天刚擦亮,大家都起了,稍微准备就出发。昨夜发生那样的事,大家都不敢久留。 临近中午的时候,商队终于遇上了一个村庄。花了点钱把伤员留在几户村家里帮忙照顾,其余的人草草吃过午饭又一次出发了。 第29章 冬至的那天,夏生包了馄饨。馄饨皮是跟镇上卖馄饨的老板买的。他自己可擀不出那么薄的面皮。 薄薄的面皮呈半透明的,一张张切的四四方方叠在一起。 做馄饨的馅是纯瘦的,细细剁成泥,然后拌着料酒和一点盐调好。包馄饨没什么讲究,只要注意馅不能放太多也不能放太少——太少了吃的没劲,太多了吃的会腻。用竹子削一条竹片,左手拿着往肉馅上一挑,然后往右手手心上的面皮一抹,压住,右手五指并拢让面皮包住,便是一个馄饨。 做馄饨最讲究的其实是它的汤。夏生是用猪骨和干菇熬了一夜的鲜汤。下好的馄饨捞起往鲜汤里一放,上点盐,撒点葱末,鲜香美味。 夏生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两碗。一边美美的喝着汤,一边想着等韩溪远回来了一定要做一次给他吃吃看,他想韩溪远一定也会喜欢的。 因为家里只有一个人,夏生是不大可能吃的完。连着下了几碗,给刘兴福、刘进荣还有燕秋他们几家都送了。可这样最后还是剩了许多,于是夏生便也不厚此薄彼,给邻近的几家每家都送了一大碗。 当然,结果是大家都对他做的馄饨赞不绝口,特别是燕秋,恨不得天天都跟着他一起住,然后可以天天吃美味的馄饨! -----------------============= 冬至过后夏生又开始猫冬。除了燕秋他们几人窜窜门,他自己是足不出户。 窝在家里的夏生可没闲着。自从上次刘进荣去镇上工匠那把他定做的小石磨带回来,夏生便开始热衷于把能磨成粉的东西都放进去磨一磨。 反正也是闲着,夏生把花椒、辣椒、八角等等一系列的调料挨个磨成粉,然后按一定比例调配,最后居然还真的做出了花椒粉、辣椒面、椒盐等等。 磨完了调料品,夏生又开始折腾其他的。石磨小归小,作用却是一样的——虽然量不大。泡好的黄豆磨成浆煮豆浆、豆花,夏生每天就是用豆浆、豆花当早餐。 美美的喝着甜甜的白玉豆花,夏生想着要是有香油就就好看,可以吃咸的豆花。一想到香油,夏生忽然眼前一亮。上次集市他买了一些芝麻,可是试试做芝麻油啊! 说干就干,芝麻用热锅炒熟之后用石磨磨。因为芝麻里有油,磨出来的并不是粉,而是稠稠的。夏生闻着芝麻香却是犯愁了,这油要怎么分离出来啊。他可没有榨油机。 想到以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土方提炼芝麻油的,夏生便打算试试。把芝麻渣放到一个石臼里,夏生用石舂小心的捣着。这配套的石臼是也是夏生专门定做的,原是他嫌做馄饨、包子的时候剁肉馅麻烦,前世他在老家见过馄饨店的老板用这个做肉馅,于是便也买了一个。 捣了许久,夏生往里面加了些水。水刚倒进去,上面便浮起了一层油。夏生大喜,更加卖力的捣弄。捣好之后,夏生把上层的水油混合物倒进一个干净的碗里放在桌上静置。慢慢,上层又浮起了一层油,看着油的厚度,夏生兴奋了。 为了避免浪费,晚上睡之前夏生把碗放到户外。现在天冷,放一个晚上水就会结冰。等下层的水一结冰就可以把上层的芝麻油倒出来了——他可记得植物油不会凝固!不过为了防止蟑螂什么跑进去,夏生在碗上面盖了一块木板,还用秤砣压住。 可喜的是芝麻油真的做出来了,虽然味道上好像和记忆中的有些差距,不过总比没有强,是吧? 芝麻油的成功让夏生充满了干劲,接着又做了辣椒油。辣椒油可比芝麻油简单多了。 做了整整一坛子的辣椒油之后,夏生又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实验。一次他忍着肉痛,用鲜菇干炖了一次汤,汤的鲜美令他现在还念念不忘。那天炖好汤炒菜的时候他顺手勺了一勺汤加进白菜里。没想到那天炒得白菜意外的好吃,味道鲜香无比。 这一现象令夏生灵光一闪想到了前一世味精的作用。 充满干劲的夏生先把晒得干干的鲜菇干掰成小块,然后用小石磨一遍遍反复的磨,直到磨成粉。 那些鲜菇他只磨了一半,装在碗里只有大半碗。要是煮一次菜就是一勺,这可用不了几天就没了。想着,夏生把主意打到上次在码头买的虾鱼干上。 上次因为天天白菜萝卜吃的腻烦,就加了一小撮虾鱼干下去,味道虽然比不上用鲜菇汤炒得鲜美,不过也很不错。于是夏生便拿了些虾鱼干,热锅炒了之后也磨成粉。 按不同比例把鲜菇的粉和虾鱼的粉调配在一起,夏生分别拿去煮了菜,意外发现两者调配在一起之后煮菜的味道居然是最好的。于是,他便把剩余的仙姑和虾鱼都磨成了粉,按一比一的比例调好。然后装了一瓶平时煮菜用,其余的小心翼翼的都装在陶罐里,密封了放起来。 在夏生做实验的期间,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了腊月,秀山村里年味也越来越重。在一个飘着细雪的午后,夏生家的门被敲响了。 “小夏,在家吗?” 听着声音似乎是村里哪位阿爸,夏生赶紧应了一声,花了些功夫穿好衣服,赶紧把门开了。 门外站着的是村里村长家的夫郎刘丽,雌蓝有三十多岁了,是个性格爽朗的人,也是夏生除了刘家阿爸外比较熟识的年长雌蓝。于是赶紧打招呼让他进来。 刘丽却摆摆手拒绝了,“不了,我今天来是给你家送东西的。”说着笑眯眯的从衣襟里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递过来。 “这是昨儿个驿站收到的,今天一早就送来。” 夏生在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体时也镇静不了了,送走了村长夫郎便迫不及待的捏着信跑回屋里。 信是韩溪远刚到潞州的时候抽空去驿站寄的,过了一个月才到家里。 信里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些路上的见闻。还有最后一句:一路安好,甚念。 夏生想骂,穿越到了古代难道真成古人了吗?写的如此简短做什么?可话语却梗着喉咙,泪水一滴滴落下。 不想这么没出息,不想像个女人一样动不动就流眼泪。可他控制不住,心里一遍遍念着:我也好想你,快点回来…… 第30章 夏生听过这样一句话,“打麻将的时间过得最快,等车的时间过得最慢。”不说其他的,等待的时间真的很难熬。 不过时间再难熬,总是会流逝。在夏生掰着指头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终于要过年了。 年的欢乐气氛暂时冲散了夏生心中的抑郁,心情好了许多。至少他不再天天自己一个人躲在家里,天气好的话他还会出去晒晒太阳、散散步。 大年初一的早上夏生是被鞭炮声吵醒的。前一晚和刘家的人一起守夜,晚睡了点,早上原本是起不来。鞭炮声一吵他也睡不着了。 应了景,夏生也穿上了一身新衣裳。衣服布料是他自己选的,找刘阿爸和杨秀帮忙做的。 早上吃的是前一晚包的饺子。因为今年过年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刘家怕他一个人寂寞,让他过来一起过年。夏生没有太过犹豫就答应了,只是虽然是一起过年,大年初一却是必须要在自家过。 因为自己一个人夏生也不想做饭,包了一堆荤饺子、素饺子放着,饿了下一些吃就行。 吃过早饭,夏生就出门,窜了几家拜了年。和燕秋、杨秀便往付云家去了。付云肚子越来越大,因行动不便就很少出门,几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他人了。 到付云家时,他正由刘进荣扶着在院子里遛弯。见到三人立即挂上了笑脸。 燕秋对付云圆滚滚的肚子很兴奋,“宝宝、宝宝”的叫不停。看的准爹爹笑的见牙不见眼。 “大夫说再过个把月就要出来了。”付云摸着肚子一脸幸福。那好心情也感染了众人。 夏生盯着那恐怖的大肚子也有点习惯了,虽然还是觉得有一丝别扭,不过更多的是新奇。他观察过自己的身体,实在是不明白雌蓝的身体和男人其实没有任何区别,这孩子是从哪里出来的啊? 杨秀看他的眼神更多的是羡慕,偷偷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什么时候这里也会再多一个小生命啊…… 刘进荣的阿爸端着茶水和吃食出来,见院子里一众都盯着自己儿夫郎的肚子看,笑着说道:“来来,吃茶。” 说是茶,其实只是糖水。糖对于农家人来说是一件稀罕物,也就只有在过年过节的时候才会拿出来泡了茶给客人喝。泡茶的时候再放一粒红枣在里面,取义也是很好的。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出了付云家的门,三人又去了熟识的几家串门拜年。也借此机会夏生认识了不少村里年轻的雌蓝。 大年初一的这一天便在夏生窜门认识村里其他人中度过了。 热闹的白天过去了,在杨家吃了饭,然后陪着刘阿爸和杨秀聊了一会儿,然后夏生也只能一个人回了家。 火炉里烧了火,锅里烧着热水,等水开了,屋子也终于暖和起来。用冷水兑着洗了脚,又洗了脸刷了牙,夏生爬进了被窝。 炕烧得热乎乎的,捂着被子很暖和,可是夏生总觉得少了什么。心中默默算着一天过去了,那么离韩溪远回来的时间便又少了一天…… ================= 韩溪远不知道庆国和大泽国过年有什么不同没有。但是看着欢庆的人群,他却觉得心里落空空的。 从小因为家里的情况,韩溪远对过年并没有和其他的孩子一样那么期盼。和安云在一起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两人认真说起来都没有一起过年的经历。 可那次无意中夏生说了句,“我们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过一个年!”他便放在心上。 自嘲的笑了笑,韩溪远紧了紧衣领。 “不一起吗?”商队来庆国贸易已经半个月了,因为来的时候临近年关,带来的货物很受当地人欢迎。连着去了两三个城,货物都卖的差不多。因此齐元翰的心情是相当好,整天都是乐呵呵的笑脸迎人。 虽然是在外地过年,心中不免有些惆怅,不过年的气氛还是在的。特别是北方民风彪悍,过年的欢乐气氛是非常浓郁的。商队的大家也都受到感染,结伴参加当地的各种庆典活动。 “不了。”韩溪远摇摇头,坐在一边看着围着篝火又唱又跳的人群。“这样挺好。” 齐元翰看着他,道:“韩生,你真是一个奇妙的人。” 韩溪远低笑,没有回答。 “有兴趣吗?到我手下做事。” “承蒙少当家看得起我。”韩溪远对他拱手道:“只是请容我好好考虑考虑。” 齐元翰拍拍他的肩膀,“韩生,我个人真的是很欣赏你。请你来我那也是真心实意的。所以请你好好考虑。”齐家在湖州府是数一数二的商贾之家,有多人少挤破脑袋都想进齐家商行。不过韩溪远没有立马答应在他的意料之内,不过也因此他更加赞赏韩溪远。 “阿远!”韩全祥远远就咋呼着跑过来,拉起韩溪远道:“走!一起买东西去!” 这次贸易很顺利,大家觉得再过四五天就起程回家,因此这几天各商队都开始采购货物。商队里的人难得来次庆国,自然也是给家里人带了不少特产。 第31章 正月一过,春天便随之悄悄来临了。沉寂了一个冬天的田地里又开始有了忙碌的身影。 夏生放在堂屋里育苗的土豆,芽都长了快五六公分长。正愁着家里的地没人耕种,下不了苗的时候,韩溪远回来了。 拿着锄头在自家地里一点点翻着,远远听见同村的一个杨阿爸叫他:“小夏,你家当家的回来了!” “哐!”锄头一歪,脱了手。夏生却没心思去捡,提脚就跑了。 “在哪里?” “我看见那会儿刚到村口,估计这会儿应该是到家了。” 夏生道了谢,便往自家跑去。 可以看到自家屋子了,夏生忽然停下脚步,深吸了口气,平复一下怦怦乱跳的心,这才走去。推开自家院子的木门,看到了思念的身影正背对着他坐在院子里整理东西。 听到声音,韩溪远起身转过来。看到红了眼眶的夏生,站在那儿。轻扬起笑容:“我回来了。” 夏生抹了抹眼睛,狠狠的扑进了那个怀里。 韩溪远张开手接住。手下抱着的身体似乎又瘦了…… “都没有好好吃饭吗?怎么更瘦了。” 一把抱起不说话的夏生进了屋,放下,低笑道:“我一路从永安城回来,都没有好好洗个澡、吃顿饭呢。” 夏生急急忙忙离了他的怀抱,“那赶紧……锅里应该还有热水,你去洗澡。我给你煮点吃的。” 韩溪远也不客气。这么久没有吃夏生煮的饭,他是真的想念的很。 厨房里锅的水还是温热的,夏生点了火又烧了一把,用手指探了探够热了,便用水瓢舀进水桶里。韩溪远提着进了卧室,倒进浴桶里。然后三两下脱了衣服进去泡着。 厨房里,夏生见家里也没留什么吃的,倒是前一天做鸡蛋饼的面团还剩些,便加了点水揉开,准备做一碗面。 原本商队还要在永安留个四五天,韩全祥和韩溪远两人见也没什么事了,于是便结伴一路赶回来。一路风尘后泡着热水,舒服的韩溪远差点睡着。直到听见屏风外夏生喊他吃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了浴桶。 穿着夏生给他准备好的干净衣裳,坐在桌前,面前时一碗普通的面。大小均匀的面条,里面加了一把碧绿的荠菜、一颗金黄的煎蛋,上面撒着一些葱末。心口忽然热乎起来。 抓起坐在一边的夏生小巧的手,轻笑道:“回家真好。” 夏生也笑,催促道:“快吃吧,不是说饿了吗?” 摸摸肚子,还真饿了。便不再说什么,低头吃面。夏生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贵公子就是贵公子,即使再饿,吃东西也是慢条斯理,优雅的很。 两个月的时间,韩溪远的变化很大。皮肤变黑了,身形壮实了,也更有魅力了。 “还满意你看到的吗?”含着笑意的一句话令夏生回神的同时,也红了脸。 白了他一眼,端着空碗回厨房洗。心中却暗道韩溪远这一会回来好像变了许多,变得有些……油腔滑调? 看见“落荒而逃”的夏生,韩溪远笑笑,心情很好。 ========= 因为心疼韩溪远奔波了两个多月,晚饭夏生恨不得煮一大桌好吃的,只是家里没有多少食材,要买的话只能到镇上,来回也来不及了。最后只能杀了家里养的一只母鸡炖了汤,然后去刘家要了一只兔子做了红烧,再拌了一碗野菜,还包了饺子。 老母鸡炖茶树菇,夏生炖了三、四个多小时,都炖烂了。红烧兔肉是韩溪远爱吃的菜,加了夏生改良过的花椒粉、辣椒油,最后还用陈米酒闷了半个小时,那肉质更加的美味。野菜是前一天夏生跟杨秀在自家田里挖的刺龙芽,简单的焯了水加调料一拌,然后滴一滴芝麻油,香脆诱人。饺子是荠菜猪肉饺,荠菜也是前一天地里挖的,猪肉却是找付云家先借的,细细剁成碎末伴着荠菜包成饺子,那味道比一般的饺子多了一股清香。 虽然只有三样菜,分量十足,吃的韩溪远直呼过瘾。说实话,和夏生的厨艺一对比,在外面的两个多月他吃的食物简直就是猪食! 果然,回家真好! 因为高兴,夏生还开了一坛子酒。酒是他年前自己酿的米酒,度数不高还带着丝丝甜味,很好喝。夏生自己忍不住也倒了一小碗。 前世韩溪远什么样的好酒没喝过?可却依然觉得夏生酿是最合他胃口的。 小半碗米酒倒是不可能让夏生就醉的,只不过喝了酒之后心情忽然变得很好,一直都是笑眯眯、乐呵呵的。韩溪远瞧着有趣,两人吃饱喝足之后他便倒了些酒哄着夏生又喝了些。 又是一碗米酒下肚,这回夏生是真的有些醉了,酡红的双颊、醉眼迷蒙,难得一见的风情令韩溪远心口一荡,便有些不怀好意的捉弄起来。 半抱着夏生在怀里,韩溪远轻声问道:“宝贝,喜欢我吗?” 夏生瞪着迷蒙的双眼,傻乐的笑着,“喜欢~” “那愿意听我的话吗?”继续哄骗。 “愿意~” “乖~~”一把抱起乖乖的小白兔回房,俊逸的脸上笑容邪魅。 “乖乖宝贝,把衣服脱了……对,里面的也要脱……还有裤子……好乖~~” …… “过来,亲我。” …… “啊哈……不要……” “乖乖别怕……舒服吗?” …… 第32章 可能是米酒度数低,第二天夏生醒了并没有任何的不适。只是醒了后,发现全身酸痛,然后脑袋开始自动回放前一晚发生的事。 夏生呻吟出声,便把自己包住。没脸见人了! “呵呵……不起来吗?”韩溪远把头低下,隔着被子凑在夏生耳边柔声道。 “哄!”夏生满脸通红,在被子下恨得牙痒痒。这人明明看上去是翩翩贵公子,可昨晚的行径……居然让他用嘴巴给他做了一次——虽然后来韩溪远也用同样的方法给他弄了一次,还非常的舒服…… “呀?真的不起么?我可是想给你礼物呢,既然不要……” “谁说我不要!”夏生急了,赶紧从被子里探出满脸红晕的小脑袋。 韩溪远笑着从床头的衣服里摸出一个盒子递给他。夏生小心的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张纸。疑惑的打开,夏生张大了嘴。 这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银票,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转过头惊讶的看向韩溪远。据他所知,这次商队贸易虽然能赚不少钱,但顶多也就是十几、二十两银子吧?不可能有这么多啊? 韩溪远轻笑,“这是齐家少当家齐元翰给的谢礼。至于赵叔给的这次行商酬劳,我自作主张买了这个。”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又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夏生。 心中的激动还未平复,也还存着许多的疑惑,夏生还是接过,再次打开。盒子里放着的是一对戒指,一大一小,戒指朴素,雕工却极好。两只戒指的做工一模一样,只是上头镶嵌的宝石一红一绿。夏生看着戒指,模糊了视线。 “没有钻戒只能用这个凑合着,希望你不要嫌弃。”韩溪远的声音依然的柔和。 “愿意吗?” “嗯!”含着泪说不出话语,夏生只能猛点头。 韩溪远便从盒子里拿出小的那个戒指戴在夏生左手的无名指上,夏生顾不上擦泪,也拿起了剩下的那个戒指给韩溪远戴上。 低下头怜惜的吻去夏生眼角的泪水,韩溪远的心忽然变得柔软无比,“答应了就一辈子都不能反悔了,知道吗?” “嗯……一辈子在一起!”夏生抬起头,眼角依然挂着泪,脸上却是幸福至极的笑容。 韩溪远笑着低下头吻住。 抬起双手抱住,夏生温顺的接受这个吻。 缠绵一吻结束,夏生靠在韩溪远怀里喘息,嘴角一直向上弯着。摸了摸无名指上的戒指,又摸了摸装着银票的盒子,眼睛亮亮的。 “这也给我?” 韩溪远笑笑,“对,以后家里的钱归你管,我也归你管。”后一句是靠在夏生耳边轻声说的。 白嫩的耳朵染红了,双眼也更亮了。 “这是当然!”语气尾音高高扬起,像只得胜的猫儿,得意洋洋的扬起小胡子。 又赖了一会儿,看着日头已经很高了,夏生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韩溪远的怀抱,起了床。 两人站在屋里给对方穿衣服,正腻歪着,远远便听到鞭炮声。 韩溪远疑惑,“今天是什么日子?” 夏生给他整衣领的手一顿,脸一阵扭曲,“完了!我忘了今天是付云家小宝宝满月的日子!”赶紧拉着韩溪远出了门。 付云是在正月里生产的。生完之后准爹爹刘进荣提着一篮子红鸡蛋给村子各家各户挨个送了。顺便邀请了大家一个月之后去喝小孩的满月酒。 前几天因为要送礼的事儿,夏生和燕秋还专门跑了一趟曲水镇,各买了礼物。结果昨天因为韩溪远回来,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庆幸的是两人刚到的时候宴席才刚刚开始,夏生还在门口碰上了也同样差点迟到的燕秋、韩全祥夫夫。 人逢喜事精神爽,准爹爹刘进荣满脸笑容,这次付云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豪气万千的刘进荣前半个月就找刘兴福定了十几只野鸡野兔,就等着宴请宾客了。 刘进荣见到四人赶紧迎了进去,打了招呼夏生和燕秋就往后院去了。刘家房子很大,前院摆了五大桌,大堂也摆了四桌。夏生和燕秋一路直接进了厨房。 熟悉夏生的几人都晓得夏生有一手好厨艺,因此付云早早就找他帮忙掌勺这次的宴席。厨房里已经挤了五六个与刘家交好的雌蓝,杀鸡的杀鸡、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 杨秀见到他,笑道:“你可总算来了,我正打算要去叫你呢。” 夏生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帮忙的几位雌蓝都是年纪轻轻的,也都知道韩溪远前一天回来,见夏生红了脸也都发出善意的哄笑。 燕秋见不对,怕引到自己身上,赶紧说了句:“我去看小宝宝。”便跑了。身后又是一阵哄笑。 脸上热度还没退,夏生只好当做没听见,正事要紧。 宴客的菜单夏生之前就和付云他们商量好了。一共是八个菜,取大吉大利之意。八个菜里六菜两汤,六荤两素。红烧肉、烤鸡、什锦馄饨汤、青椒炒鸡丝、糖醋鲤鱼、梅菜扣肉、醋溜白菜心,最后还有一盆夏生精心制作的水煮活鱼。 红烧肉用的是七分肥三分瘦的五花肉,八角、桂皮、花椒、香叶配料,炖的烂烂,筷子就能轻易的夹开。 烤鸡用的是野山鸡,鸡身抹了葱蒜、盐、花椒、辣椒、米酒、酱油等等腌着,然后边烤边刷上酱料,最后再上一层蜂蜜。烤出来的肉外面皮是脆的,里面的肉鲜嫩无比。 什锦馄饨汤,汤是用鸡骨架跟大棒骨熬的,汤浓白鲜香。上次夏生自己包了馄饨吃不完送了几家,付云他们吃过后一直念念不完,这次便特意要他再做一次。除了馄饨外,汤里还下了肉丸、鱼丸、菜丸,一碗汤红红绿绿的丸子争相斗艳,卖相十分好。 水煮活鱼的大草鱼是刘家自己池塘里养的,五六斤的大草鱼杀了片成鱼片。因怕大家不喜辣,夏生放的辣椒很少。汤料里的放的菜也自创,除了白菜、豆芽,还放了冬笋、海带、香菇、南瓜等等。 …… 在场的雌蓝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丰富,别说看过就是听都没听过的菜,直直瞪大了眼睛,看的目不转睛,都想着学一手回家给家人也做上一道。 第33章 刘进荣家宝宝的满月宴吃的宾主尽欢,乡下人一年到头很少有机会能这样敞开肚子大鱼大肉吃的过瘾。 平日里参加村里人的喜宴,以前也不觉得宴上的菜肴煮的不好吃,可是吃过满月宴上的菜后他们突然萌生“原来可以煮的这么好吃”这种想法。 “我敢打赌,就是县上最大的饭庄,德聚楼的大厨煮的菜也没这水平!” 饭庄里的饭菜好吃是好吃,但随便一碗就是几十文甚至上百文,紧巴巴过日子的乡下人可吃不起。 听到赞美,一直脸上笑容不断的刘进荣更高兴了,心中暗暗想着一会儿得好好谢谢夏生,一边却是谦虚的说着:“哪里哪里,大家吃的开心就行。” 帮忙煮好饭菜,夏生几个挤到付云的卧室,凑在小宝宝跟前,一个个笑的傻乎乎的。 “笑了笑了!宝宝笑了耶!” “看,还有一个小酒窝呢!” “呵呵,吐泡泡……” 小宝宝一点都不怕生,对着几个人咧着嘴笑着,露出肉肉的粉色牙床。付云靠在床上,看着几人咋咋呼呼,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忙着逗小宝宝,燕秋还不忘回头问宝宝的阿爸:“小云,宝宝取名字了吗?” “还没,小名倒是取了,叫小虎。” 几人又是一阵“小虎,小虎”的唤着。 玩了一会儿,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穿了一身新的付云抱着也是一身新的小虎去了前厅见客。留着三人继续在屋里呆着。 燕秋和杨秀一脸羡慕。两人对视了一眼互相打趣。 “看不出来小秋你这么喜欢孩子啊,赶紧和全祥去生一个吧!” “要有也是你先生啊!敢笑话我,到时候就该我笑你了!” 笑了一会儿,杨秀低声凑到夏生耳边问:“小夏你和溪远成婚也有两三年了吧?还不打算要小孩吗?” 夏生“轰”红了脸,“我……我才不生!”虽然能接受付云生宝宝这件事,但如果换做自己,光想就忍不住头皮发麻。 “什么话啊?哪有雌蓝不想要孩子的?” 杨秀笑着摇头:“小秋,夏生这是害羞了。“ 被说成害羞的夏生索性不说话。三人又笑闹了一会儿,付云抱着宝宝回到了屋里。 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小宝宝也睡着了。夏生三人各自送了礼物,就告辞离去了。 ---------------============ 回家的路上夏生和韩溪远说着小宝宝有多可爱,韩溪远只是笑着。说了好一会儿,夏生咽了咽口水,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想要孩子吗?” 韩溪远依旧笑着,道:“不急着考虑这个问题,等你的身体养好了再说。”细心如他,又怎么会看不出他的不安? 夏生面一红,低着头,嘴角甜甜的笑着。韩溪远的话令他一小子便心安了。 韩溪远笑了笑,牵起他的手往前走。 夏生吓了一下,紧张的四处张望,发觉周围都没什么人才松了口气,想挣开,却不舍得手心的温度。只好继续低着头装鸵鸟,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 一路甜甜蜜蜜的回来家。夏生这才扯开手,红着脸说:“我去喂鸡!” 身后,韩溪远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如果是以前的他,一定很难想象自己居然有一天会重新体味如初恋般的感觉。心情总是不由自主的上扬。看到的世界一切都是美好的,天是蓝的,风是暖的,空气中充满了清香。 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和温暖。 韩溪远正想向前帮夏生,韩家院子来了一位客人。 来人是秀山村的村长韩根生,是韩锦程族里的一位叔叔。韩溪远赶紧将人迎进屋里,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在古代农村,除了特殊的事情,官家是不会来乡下的,村里最大的就是村长。韩根生是前两年新上任的,前一任的村长是他的爷爷。在秀山村很有威信。 “韩生,叔今天也不和你绕圈子,找你就是说一件事。”韩根生喝了一口茶,润润喉,招招手让韩溪远坐到他对面。 “有什么事,叔你说。” 韩根生点点头,然后道:“韩生,你是读书人比叔我懂得多。你应该知道自古读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商贾之事……叔知道你有苦衷,不过你若以后还要考取功名,这跑商之事切切不可再做了啊。” 韩锦程的祖父是秀山村历史上第一个考了进士有官位在身的人,虽然后来搬到郧县与村里再没有联系,但身为村长对韩锦程一家了解的比普通的村民要多得多。他知道韩锦程从小聪明伶俐,深得祖父的喜爱,在郧县从小就有“神童”之称,将来也必是状元之才。 也是因为这,韩家一家搬回秀山村的时候韩根生心里很高兴。要是村里再出一位举人老爷、一位进士,甚至是一位状元……那他作为秀山村的村长,脸上多有光啊。有了这层考虑,韩家困难的时候他暗地里帮了不少忙。 韩溪远自然是知道韩根生在想什么,思忖了一下,道:“我知道叔是关心小侄才说这些的。这次跑商之事原本也是小侄考虑不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以后断断是不会了。不过对于考举之事,小侄也想先放放过两年再说。” 韩根生听了面上一怔,语气有些急切,问道:“这是为何?” “叔别着急,听小侄道来。”韩溪远不急不缓的继续道:“以前小侄只知圣贤之言,双耳不闻世俗之事。只以为学问之事只能从书中学到,却不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道理。短短时日发现自身存在诸多的不足之处,因此决定等过两年在考虑考举之事。” 韩根生听了一阵咬文嚼字晕晕乎乎的,不过也大致明白他的意思。想着果然是读书人懂得就是多,不过既然并不是放弃考举,也就放心了。 韩溪远见他没有再疑虑,这才低下眼帘,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然后乘热打铁问道:“其实今天根生叔要是没有来,小侄原本也想上门找您的。” “哦?找我有什么事?” “根生叔您不是外人,小侄就直说了,是置地的事。既然小侄已打算在村里生活,家里的三亩地似乎少了点,因此想买些或者租些来。想来村里经验最多的莫非是根生叔,因此想向您讨教讨教。” 是人都爱听恭维话,更何况还是被有学问的秀才恭维,韩根生心顿时飘飘乎。自然回答的也一点隐瞒都没有:“这买地的话,我们村里东山坳那有一块山坡还是空地,只是山坡大半的土地都是沙壤地,还有一部分是沼泽,种粮食恐怕不行。还有就是村口靠堤坝那有一块,不过也是沙壤地,而且靠近流沙河,夏季河水涨了就怕会淹上来。还有一块是北山面的林子西边,那块地原先就是水田,有五亩,不过土地不够肥。” “如果是租用的话,你叔我家里今年的都已经租用出去了,就剩下李老爷家还有十几亩地。不过他家的地租金太高,每亩要收四斗粮。”怕韩溪远不明白这个概念,韩根生给他解释道:“一亩水田如果收成好的话最多也就是六斗粮。” 注:这里的设定一斗是三十斤,一石是十斗。一亩地是六十平方米。 第34章 夜里睡前,韩溪远和夏生躺在床上说着今天和村长说的事。 听到读书人不能做生意,夏生很紧张。韩溪远安抚道:“放心,那是对有官位在身的人才会管制严格。像一般的秀才举人并没有明确规定。我只要以后不参加考举就没事。” 夏生想想也对,他们是现代人,对古代的这些八股文可没辙,要去考举那可是一件难事。 “你真的不去考举啊?” “嗯。”韩溪远的想法和夏生差不多,而且他本身就比较擅长做生意。 夏生趴在他的胸口眨眨眼,问:“那你有什么打算?” 韩溪远笑笑,没说话。他韩溪远从来不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也是一个从来不会随波逐流的人。既然决定了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他心中自然是有计较。更何况现在他并不是一个人,他还要保护夏生。 夏生见他不说也不追问,转了话题问田地的事。 “肯定是用买的。”夏生皱皱鼻子,他可是对旧社会中的地主剥削劳动人民的行为深恶痛绝! 韩溪远见他表情好笑,就逗他,“这么不想租地啊?要是买的话,秀山村剩下的听着好像都不好。” 夏生一听紧张了,拉着他的胳膊叽里咕噜的就说了一堆周扒皮、黄世仁的故事。 韩溪远前世很小就跟着母亲在英国长大,很少接触国内文化,自然没听过这些在同辈人中耳熟能详的故事。故事很有趣,说故事的夏生更有趣,表情非常的生动,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眉开眼笑…… 于是这一晚在周扒皮压榨佃户然后被打倒的故事中,夏生和韩溪远沉入了睡梦。 ------======== 第二天一早,韩溪远和夏生请来了村长韩根生一起去看地。 韩根生前一天说的那三块地中最大的一块就是靠东山坳的山坡。东山坳土地疏松湿润,村里大半的水田都在那。村里的那条小溪也是从那里流出来的。那块山坡在东山坳偏东的山脚处,挨着一片柳树林。 夏生和韩溪远绕了一圈,山坡很大,上头的土地是实的,现在正是春天一片的绿意葱葱。山坡不高,平缓的下了二十几米就是一片水沼地。除了坡头的那块地外都是一半沙子一半土的沙土地。 韩根生指着沼泽边缘的柳树林说:“这一片总共有六十亩,沼泽地占了一半。沼泽地还好办,到时候改成水田就行。就是这片沙壤地种不了粮食。官家规定这一片必须要连在一起买,也是这样这片地一直空着。” 这个时节正是柳树发芽,远远一片依依绿柳冒着新芽迎风招展,夏生不由问:“那片柳树林也一起吗?” “柳树林现在也是官家的地,那一片大概有六七亩,要买的话自然也可以。” 随后三人又去了另两处。堤坝边的那块地沙子的含量比东山坳的更严重,有七八亩的样子,韩根生告诉他们只能种番薯。至于北面山那边的则是现成的水田,一节节的梯田蜿蜒盘旋,四周是绿意葱葱的树林环绕,环境幽静。 “虽然土贫了些,不过好好养护,两三年就肥了。若只是你们二人够养活,这里有十亩也够了。” 夏生和韩溪远对视了一眼,韩溪远便对韩根生说回去好好考虑一下。 一回到家,夏生便迫不及待的抓着韩溪远的手臂说道:“一亩十贯钱,六十亩就是六十两银子。” 韩溪远淡淡笑着:“看来我们的意见不谋而合。” 夏生抬头看着韩溪远的双眼亮晶晶,“沼泽地可以做水田也可以挖池塘,沙壤地也没什么,种土豆、种番薯、种西瓜……” 韩溪远含笑打断他:“还有房子。” “房子?!”夏生兴奋的脑袋一时还转不过弯来。 “对,房子。”韩溪远伸手把他抱过来,让夏生坐在他的腿上,因为注意力严重分散,夏生一时也没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动作。 “我刚才在山坡上四处看了,那一块地势高,离村里也不远。我们或许可以把以后的新房建在那里。房子建好后,可以在周围种上一片竹子,挖一个大池塘种上莲藕,养些鱼虾……” 夏生脸颊慢慢有了热度,双眼也渐渐模糊。 “我想以后有个家,在农村建一栋自己设计的房子,然后在房子周围种上一大片竹子!还有还有,我要在房子门前挖一个大池塘,种上莲藕,里面养着鱼虾。夏天可以看莲花,秋天可以吃莲藕,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鱼!” 这是他曾经对韩溪远说过的话,当时只是兴奋的随口说了些,没想到他居然还一直记得。 韩溪远低头轻轻的一吻夏生额间艳丽的印记,柔声道:“过两天我去找村长和他商量买地的事。房子的话我们先计划着,再过两三个月就可以动工了。” “嗯!”夏生用力的点头。眼眶还含着泪,笑容却是灿烂无比。 果然过了几天韩溪远找到村长说了买地的事。村长听说他要买那块山坡,着实吓了一跳。默默地抽了两口旱烟,才沉声问道:“你这是想好了?” “嗯。” 男人又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抬眼望了他一眼,“一亩十贯钱,这一下子六十亩可是六十两银子!” 韩溪远抬头直视着他道:“不瞒根生叔,我这次去庆国赚了钱。这钱放着还不如制些房产比较实在。因这里山清水秀,是打算在此落地生根了,所以才下定心的。” 村长叹了口气,“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好吧,后天你随我去一趟府衙,我们办手续去。” 第35章 买地的时候夏生没去,韩溪远跟着韩根生一路去了郧县府衙。找了师爷说了买地的事,人家一听说买的是那块山坡很高兴,当天就派了衙役跟着回了秀山村丈量。 一共是六十三亩的地,其中十亩是正常的土壤地,二十三亩是沙壤地,剩下的全是沼泽地。办手续的师爷听说他们对坡地周边的柳树林感兴趣,很大方的把六亩柳树林也划到韩溪远他们名下。 一共是六十三两银子,交了钱、登记之后拿了地契,这是便成了。 之后韩溪远在郧县的饭庄里请韩根生吃了一顿,两人就回了村。 韩家买地的事很快在不大的村子传了个遍,并且很快盖过李老爷家取三夫郎的事,成为村里饭后茶余最热门的话题。 对此,各种流言在村里四起。有人说韩溪远去庆国倒买倒卖赚了大钱,有人说韩溪远读书读傻了买那块沙壤地只能种番薯有什么用,有人说韩家发了就要成为村里继李老爷后的第二地主…… 而言论中的两位也不可能没听到,但是除了心中无奈外,也只能对此沉默。买了地,之后的事一大堆,他们可没这闲工夫去管别人说什么。 要赶在开春之前把土地都处理好,靠韩溪远和夏生显然是不可能的。刘兴福几人倒是乐意帮忙,可除了刘兴福,他们自家地也有的忙。因此两人听从村长的建议,去外面雇人。 韩溪远他们一共雇了七个人,都是临近村子的,因为自家地少,每年都早早的耕地下种,然后给别人家帮忙赚钱。 每个人一人一天是十文,中午包一餐。夏生感叹古代的劳动力真是廉价,想着是不是应该加点。来帮忙做饭的刘家阿爸和杨秀听到他这样说,立即给予否定。 “小夏,这些话你也就只能在我和秀儿面前说说,切不可在别人跟前提起。每人的工钱是我们这一带统一的,要是你家开的价钱高了,别人该说闲话。而且要是在佃农中传开了,他们定会乱抬价钱的。我们知道你心善,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那就伙食煮好些吧。” 刘家阿爸是一个瘦弱的雌蓝,因为年轻的时候受苦,现在身体一直不好。他平时很沉默,可却最懂得为人处世的一些道理。 晚上夏生对韩溪远说起这事。 “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虽然不赞同,但是只能无奈接受。夏生,即使是在我们自己的世界里,也一样存在不公平。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但有些事我们无能为力。” 韩溪远和夏生不一样,出生豪门,一直生活在上流社会,他看多了这样的不公平,心早就麻木了,要不是夏生,现在他甚至还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夏生揉揉自己的脸,颓丧着语气道:“我知道自己就是自找麻烦啦!放心,我会调整心态的。” 韩溪远温柔的笑着,柔声道:“不,这正是你的善良。我喜欢你这样。” 夏生脸红了。和韩溪远互通心意之后,他就时常被韩溪远忽然冒出的甜言蜜语弄得脸红心跳。 “花言巧语~”瞪了他一眼,夏生低头继续吃饭。头顶传来韩溪远低低的笑声。一直到晚饭结束,夏生脸上的热度就没褪下。 虽然这件事就此过了,韩溪远倒是把夏生的话放在了心上,第二天就约刘兴福,两人一起进山了。 正值开春,天渐暖了,过冬的动物也开始精神抖擞的出来觅食。韩溪远和刘兴福一直进到阎王谷的边沿,这一路收获丰盛。连一向沉稳的刘兴福都不由的露出笑容。 而夏生看着去了一天的两人拉回来的三只山羊时,也震撼。 三只羊全是活的,两只公的一只母的,母的那只肚子圆滚滚显然是怀孕了。除了用绳索拴的三只羊外,两只公羊身上还用藤蔓绑了不少已经死了的猎物。然后韩溪远和刘兴福每人扛着七八只还活蹦乱跳野鸡野兔。 夏生和杨秀清点了一下,一共是二十一只野鸡、七只兔子、两只獐子、两只野鸭,还有三只山狸。 韩溪远要了两只山羊和五只野鸡,剩余的都给刘兴福,老实的男人一听不乐意了:“说好是平分,这不明显是我占便宜吗?” 韩溪远推不过,最后把剩下的那只山羊也要过来。大泽国只有靠庆国的潞州有人养羊吃羊肉,靠南方的湖州人并不喜欢羊肉的膻腥味,要是宰了恐怕卖不出去。 刘兴福原本还是不同意,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獐子肉和皮毛,还有山狸皮收购的价钱都很高,还有那么一堆的野鸡野兔。不过他可说不过韩溪远,最后再留下两只野兔才肯罢休。 夏生美滋滋的把三头羊拴到院子里,把山鸡都关进竹笼里,兔子一只是活的,放到兔笼里。 家里养的两只兔子,夏生后来找刘兴福帮忙钉了一个笼子。笼子有半米高,半米宽,两米长,六面都是用两公分宽的竹条隔四五公分钉好。在笼子顶上做一扇门,然后在笼子底下按上四条腿。养兔子的时候,兔子便便会从竹条缝隙掉下来——底部的竹条缝隙会小些。笼子腿有半米多高,清扫也方便。 帮忙做笼子的刘兴福觉得笼子很好用,自己家还做了四五个,隔着一个个小空间,平时抓获的活猎物就放进去养几天,等有空了再一起拿去卖。 怕新来的兔子会打架,夏生把这次抓的兔子放到兔笼左边专门隔出来的小笼子里。 然后手上提了一只兔子准备一会儿让刘兴福给剥了皮,晚上加餐! 问为什么不让韩溪远动手啊? 你觉得让一个有洁癖的贵公子给一只还在抽搐的兔子扒皮,那种血淋淋的场面他会受得了吗? 要知道,家里杀鸡向来都是夏生自己动手的!——在此,夏生无比庆幸,自己也是男人。 第36章 第二天的午餐夏生准备的很丰盛,一大盘炖兔肉。夏生还烙了大饼、蒸了一笼屉的馒头。原本夏生还想做两只烧鸡的,不过怕太丰盛了被别人知道恐怕又要多说,现在他们已经是村里最受关注的人,可不能再引起风波了。 有荤有素,还有一碗木耳肉丝汤。对这些在外给人做短工的大汉来说是非常丰盛了,平常也就是过年过节可能都吃不上这么好。相对比别家雇主,别说饭菜有油水,能吃得饱就算不错了。这家主人却是管饱的。有的时候偷偷夹两个馒头、大饼带回家去,被主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因此几人心中充满了感激,干活也实实在在的。吃得饱,自然也就有力气。原本计划要一个多月的活,一个月的时间就做好了。 按照韩溪远和夏生计划的,除了山坡头不动外,坡上的沙壤土地全翻过。沼泽地留两亩挖水塘,其余的整成水田。因为沼地,水田很好整,只要挖个半米深,把边缘围起来就行了。 比较费力的是水塘。七个工人加上韩溪远和刘兴福,整整花费了半个月才挖出一个深两米,一百平米左右的大坑。从河边挑来石子,在池塘边围了一圈堵住泥浆流入。地挖到一米深的时候就不是泥浆,而是正常的湿土,工程也变得简单起来。 夏生让工人把挖出来的泥土、泥浆平铺到坡上,增加沙壤地的含土量。还有一部分泥浆他和来帮忙的燕秋、杨秀、付云几人摊到地上晒得半干,然后让工人垒到池塘的周边。 池塘挖好后,在太阳底下曝晒几天,然后注入清水就可以用了。 韩溪远在挖池塘的时候发现湿沼地下面泉眼很多,这也是这里变成沼泽的的原因。于是他找了一口大的泉眼,挖了一个小水潭,然后在水潭四周铺上河边捡来的鹅卵石。渗出的泉水清澈冰凉,引一条水渠到池塘里。泉水慢慢注入池塘,两日之后整个池塘便满了。池塘里的水之后流入水田,最后从水田流入小溪汇入流沙河。 这样放置半个月后,托人在外村买来藕种和鱼苗放入池塘中。等到了夏季这里便是一片荷塘了! 工程全部完工之后,夏生他们煮了一顿丰盛的午餐感谢大家的帮忙。为此,夏生还请刘兴福帮忙把其中的一只公山羊给宰了。 养了一个月胖了不少的公羊宰杀之后足有三十几斤,夏生只留了两只羊腿和一块羊肉,其余的都拿去待客了。 前一天将羊宰杀好,一大早起来夏生便忙起来了。首先就是夏生最拿手的羊肉汤。 将羊骨头剔出来敲碎,骨头特地剔的不干净,留一些肉在。然后切几块羊腹部上的肉一起放在冷水里和葱姜、一大碗的米酒煮沸,等血沫浮上来之后再煮四五分钟,然后把骨头、肉块捞出来。 因为这次的量大,夏生特地在院子里架了一个炉子,用家里的大陶罐煮汤。把去了血沫的羊骨羊肉和葱姜、花椒、桂皮、陈皮、米酒等一起熬煮。 大火煮沸,继续煮十几分钟后改为小火慢熬。羊肉汤熬了半个时辰,杨秀几人便上门来帮忙了。 一边看着火夏生教杨秀和付云把剩下的羊肉也处理好——燕秋是属于越帮越忙的,所以这个时候只能帮忙跑跑腿。 羊肉切块的,切条的,剁成肉末的…… 看着外头时间差不多,夏生便开始做羊肉大餐——同时还给帮忙的杨秀和付云解说。 红焖羊肉。 铁锅里热猪油,然后把切成方块的羊肉倒入锅里翻炒。夏生一手熟练的挥动锅铲,另一只手快速的把米酒、糖、盐、酱油倒入锅里,炒至羊肉变色后加入大碗的米酒和开水,然后加入早就准备好的调料:桂皮、辣椒、八角、花椒、葱蒜姜,夏生还特地放了一小把去年冬天做的山楂干。然后盖上盖子小火焖着。 这边的锅里焖着,夏生却没闲着,和面包包子! 包子馅是羊肉山菇荠菜。山菇是新鲜的山菇,前两天燕秋和刘进荣进山采回来的。荠菜是夏生在自家山坡上挖的,那里长了一大片呢! 羊肉剁成泥,山菇切成末,荠菜选嫩的叶子焯水之后拧干也切成末。 从碗橱里拿出一个平时盛汤的大碗,先把羊肉泥放进碗里加一小勺子盐,再加点姜末一起用长柄勺沿着一个方向搅拌开。搅拌了十来分钟后,把山菇、荠菜末也加进去,然后再加些自制的鲜菇鱼干粉和芝麻油,再次搅拌开。 这样包子馅便做好了! 说道做菜,杨秀和付云不得不承认夏生的厉害,但说道包包子、饺子这些,他们可不会认输。双手熟练的揉面团,擀面皮,包包子。灵巧的双手十指翻动,一只只小巧精致的漂亮包子整整齐齐的摆上了蒸笼里。 夏生此时还真比不上他们,他一向对擀面皮没辙,不是太厚就是太薄,包的包子中规中矩,速度也慢的很。见他这样,付云两人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当然,燕秋属于捏着面团玩的。 几人一边包包子,夏生也没闲着,给几人上课。 “羊肉腥味虽重,但是很容易去除。姜葱、米酒,还有这些调料都是可以去腥的。羊肉不仅味道鲜美,还有许多功效,补虚益肾、活血益气、温中暖下……特别适合在寒冷的冬天吃!” 这时锅里的羊肉已经焖了快半个时辰,夏生打开盖子,顿时香味扑鼻而来。夏生快速的翻了翻,见汤快干了,加了些米酒和开水,然后放些枸杞继续焖着。 杨秀他们都是第一次见人煮羊肉,除了一边围着香味不停的咽口水外,注意力是万分集中地。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学会!!! 包子在杨秀和付云的帮助下很快就包好了。因为怕大家吃不饱,他们还用剩下的面团做了馒头。 包子上笼屉,另一个灶眼烧火沸水蒸着。这边红焖羊肉已经好了。夏生把羊肉盛了整整两大碗,让杨秀放桌上用大木盆倒扣盖住。然后洗了锅开始下一道菜,葱爆羊肉。 羊肉切成薄片。夏生没有找到那种茎长粗壮的大葱,只好用蒜苗代替。把蒜苗去叶子只留白色的茎干,斜切成片后用碗盛着备用。想了想,夏生让燕秋帮忙再找些发芽的大蒜来。发了芽的大蒜没有了蒜特有的味道,但过油炒了之后却特别好吃,而且也很香。 锅热了之后加油,夏生见稍微有点热之后就把羊肉片放进去迅速翻炒。羊肉开始变白时,夏生快速的加入切好的蒜苗和发了芽的大蒜。接着依次再加入酱油、白糖、盐,继续翻炒到羊肉全熟了之后倒一点米醋,然后撒些鲜菇粉进去提鲜。 然后出锅! 几样菜上桌之后,夏生让燕秋去叫大家吃饭,这边又快速炒了两盘白菜。 从地里回来的一群人远远就闻到了香味,不由的都加快了脚步。这段时间刘兴福、刘进荣和韩全祥三人有空也都来帮忙,经常在韩溪远他们家吃饭,熟知夏生有一手好厨艺,每天吃饭的时候都很期待呢! 大家洗了手上桌,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碗筷。 这时院子里的羊肉汤已经煮了一个早上了,夏生掀开了盖子,一阵令人流口水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汤汁是乳白色的,香味浓郁一点也没有羊肉的膻腥味,味道极为鲜美。夏生往汤中倒了一些盐,然后把炖的酥烂的羊肉捞出来,麻利的切成薄片,加上葱末、自制的辣椒油、蒜末拌匀,又是一盘菜。 堂屋的饭桌上摆的满满一桌,韩溪远还把夏生年前酿的米酒开了两坛。加上韩溪远特地请来的村长韩根生,几个大男人坐了满满一大桌,吃着美食,喝着酒,人生快意无非是如此! 夏生他们则用小碗装了些放在厨房的木桌上吃。这倒不是这里的规矩,雌蓝不得上桌。而是考虑到人多一桌坐不下,加上这些男人都要喝酒,要是有雌蓝在的话恐怕会拘束,所以他们才在厨房里吃。 韩溪远他们在堂屋吃了一个下午,夏生他们倒是很快吃了午饭,把厨房整理了就各自回自家了。走之前夏生把剩下的羊肉给他们带了回去,让他们回去自己试试看煮的怎么样。 第37章 村长韩根生和几位帮工的其实吃了差不多后就走了,走之前韩溪远给帮工的工人付了工钱,几人喜气洋洋的走了。然后四个大男人继续喝着,聊着。 四人年龄相差不大,韩溪远虽然心里年龄比较大,不过此时在酒精的刺激下倒是恢复了不少本性。 不用顾忌身份,不用考虑什么形象问题,几人越聊越开心,越喝越多。最后都有些喝高了。夏生无奈,只好叫几人各自的夫郎来给他们扶回家,然后自己扶着走路不稳的韩溪远回屋休息。 韩溪远心里高兴,从来没有的高兴。原来当心里的负担放下之后,生活可以如此轻松! 夏生扶着他躺倒床上,刚想给他盖上被子,韩溪远忽然用力把他拽到床上,然后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我很高兴。”嘴角弯弯,笑的很开心。难得的这种明媚笑容让夏生看呆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溪远低下头,注视着夏生清澈的双眼,低声的说:“谢谢你,宝贝,是你给了我重生。”现在的他回想起过去才发觉以前的他过的是那么的压抑,即使是和安云在一起,他还是要时时算计控制着安云。人心是肉做的,总会感到疲惫的时候。他很庆幸,在自己感到疲惫的时候遇到了夏生,然后和他来到了这个世界。 夏生弯了眉眼,轻轻的抚摸着韩溪远的脸颊,轻声道:“也是你给了我重生。”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一份完整的幸福。 韩溪远低下头,轻吻他的额头。在这里,雌蓝额头上的印记被称为“福印”,是神赐予的祝福。男人亲吻雌蓝的“福印”,代表的意思是“我爱你”。 夏生不懂这个举动,只是觉得内心被什么触动,甜美的幸福感溢满了心头。不由的仰起头迎接韩溪远落下的吻。 亲吻、舔砥、吮吸……夏生是一个好学生,韩溪远教会的接吻他已经很熟练。两人默契的交换着对方口中的津液,缠绵悱恻。 酒精在接吻的时候慢慢发挥了作用,韩溪远觉得浑身燥热,熟悉的感觉席卷全身。虽然有些晕乎,不过他并没有醉的失去理智。 艰难的离开夏生被吻得红肿艳丽的嘴唇,韩溪远声音沙哑,“可以吗?” 男人的瞳孔是从来没见过的深邃,里面旋转着暴风雨前来的压抑黑色,仿佛要将人吸入,搅碎…… 伸手抱紧韩溪远的脖子,夏生闭上眼,再次仰起头,害羞的吻住男人性感的唇,以行动回答…… 压抑在身体里的野兽瞬间被打开了牢笼,得到了指令便肆无忌惮的开始肆虐属于他的猎物。 是酒精作祟,或者是身下的宝贝意外的甜美,韩溪远差点失控。好在极强的自制力控制了最后的理智,在夏生双腿间爆发了一次后,这才恢复了身体的控制权。 心中暗暗对刚才居然失控的表现不满,韩溪远的动作也越发的温柔。 夏生被韩溪远刚才的暴虐吓到了,不过他最后关头的举动令他心安不少。在韩溪远温柔的安抚下,身体也慢慢被挑起了欲望。 自从和韩溪远确定关系后他们虽然没有真枪实弹,不过平日里的相互爱抚很经常。在韩溪远特意的调教下,夏生青涩的身体像一朵娇颜的花儿,在慢慢的绽放最美丽的风情。而韩溪远也越发的了解少年身体的每一个地方,熟练的挑起欲火。 衣服从身上脱落,扔在床上,挂在床沿,洒落在地板……纠缠的身体在微亮的光线下那么和谐美丽,汗水细密的分泌在皮肤的表面,男人白皙光滑的皮肤下是线条优美性感的肌肉,少年的白嫩的皮肤在情欲的渲染下染上粉嫩的瑰丽色泽。男人爱怜的在美丽的肌肤上落下亲吻,看着自己留下的一块块印记非常的满意。 少年微张着嘴,无意识的呻吟着,漂亮的双眼迷蒙,意识已经被欲海吞噬,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男人的指挥舞动着最美的韵律…… 空气中跳跃的光粒子显得活泼快乐,留下温暖的光线。低低的呻吟声和喘息声也化为细尘,在空气中跳动着。屋中,充斥着暧昧的欲望。 雌蓝是外表和男人无异,但却拥有生育功能。他们想过在哪方面还是不一样的,但无论是夏生还是韩溪远,雌蓝的身体对他们来说都是神秘的。 当然,首先发现不同的是韩溪远。 染上情欲之后,少年的身体变得很柔软,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皮肤变得莹白透亮,韩溪远很喜欢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记。然后是在那朵紧闭的美丽粉色小花——若是男人,是不会在抽插中自己软化,然后还在穴中自行分泌液体润滑…… 手指轻易就能探入,里面的湿软紧致令韩溪远小腹一紧,灼热的燃烧起来。 简单的扩展之后,确定不会伤到夏生,韩溪远迫不及待的倾身进入…… “啊……” “啊哈……” (一下请自行脑补……顶锅盖爬走……) 都说男人之间的性事是一场战争。虽然除了刚开始的不适外,夏生后来的记忆都是甜美的如处在云端,过程虽是快乐的,可是这“后果”也太严重了吧? 身上的皮肤没有几块是好的,身体像被痛揍了一顿,每一寸肌肉都酸痛无比,动一下全身都痛! 话说昨晚韩溪远是什么时候停下的?夏生的记忆只有两次之后好像就失去意识了…… 窝在韩溪远的怀里,享受着美男的贴心服务。喝下递到嘴边温度刚刚好的米粥,夏生下意识的开口问道:“我说你昨晚真的没有在我睡着后做什么事情吗?” 韩溪远搅着粥的动作一顿,然后恢复正常,轻笑道:“怎么会这么问?真的那么难受吗?要我给你揉一下吗?” 夏生脸一热,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当然要……” 不得不说韩溪远按摩手法是相当的好,夏生被按的很舒服,身体也没那么酸痛了。一边享受着,夏生心中不由的酸溜溜的想:是不是以前经常给别人按才这么熟练啊。然后又鄙视自己小肚鸡肠,乱吃飞醋。 夏生因为特殊原因只能吃米粥这样的清淡食物,韩溪远因为夏生现在是“病号”不能给他下厨,因此只能热一热前一天晚上的饭菜,随便吃了些就爬上床陪夏生。 两人靠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说着说着就凑在一起亲一亲。因为顾虑到夏生的身体,韩溪远到没有怎么样。 不过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天的时间就在两人卿卿我我中甜蜜蜜的度过了。 第38章 杨柳依依,细雨纷飞。南方的春季多雨,细细的雨朦朦胧胧笼罩了青山绿水,所有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梦幻的纱。 在郧县前往曲水镇的官道上,一辆小马车不急不缓的行驶着。赶车的是一位身披雨蓑的青年,斗笠下是一张俊美的年轻脸庞,打湿的青丝黏在白皙的脸颊上似乎令他感到十分难受。俊秀的眉头一直微微皱着。 仔细一看,拉车的也不是马,而是一头骡子。因为下雨,官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骡车轻巧的避过那些水坑。不过因为水坑太多,还是避免不了踩到。 这时因为又驶过一个水坑,车身剧烈的摇晃,车内同时传来“砰!”然后是一声哀叫。赶车的青年心一紧,赶忙问道:“夏儿,没事吧?” 车内传来闷闷的声音:“没事……头撞到了……”语气中是满满的委屈。 青年无声的叹了口气,停下了骡车。然后打开车前的帘子,对里面坐在软被子中的小巧少年道:“再加一件衣服。” 清秀的少年立即眉开眼笑,披上一件旧衣服后快速从车里爬出来坐到驾驶座边。青年检查了一遍,还不放心的让他再撑一把伞。少年不敢有异议,乖乖的从车里的一堆物品中找出一把油纸伞撑开。 青年这才满意,也上了车,抓着缰绳的绳子轻轻一抖,骡子又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这两人正是从郧县回来韩溪远和夏生。前几天赵元他们的商队从安城回到郧县,刚好买了骡车的韩溪远和夏生决定驾车去县城把韩溪远在庆国买的东西运回来。 因为下雨的关系,道路不好走,即使早上早早的就出发了,现在都傍晚了,还没到曲水镇。 夏生撑着伞可以罩住两个人,韩溪远干脆把蓑衣和斗笠都脱了。夏生还体贴的拿出干净的手帕给他擦拭脸上的雨水。 有人作陪,旅途也变得不再漫长。 两人低声的交谈着家里琐碎的事情。忽然韩溪远眼尖看到前方道路边的树林里忽然闯出一个人,然后摇摇晃晃走了几步就一下倒在路边。 “吁——”韩溪远赶紧拉住缰绳,让骡车停了下来。 夏生紧张的抓住韩溪远的袖子,伸长脑袋望着那,问:“是什么人?”远远望着,那人衣裳褴褛一身污泥。 韩溪远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害怕,然后跳下车准备过去看看。 缓缓走过去,那人趴在地上依旧没有动静。韩溪远谨慎的站在那人一步之遥,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反应。这才蹲下身将人翻过来。 乱糟糟的头发下是沾满泥浆的脸,也看不清人的模样,不过急促的呼吸和手下过于滚烫的温度都在说明这人正在生病。 “他怎么了?”背后冷不丁的听到熟悉的声音,韩溪远回头看到夏生不知何时撑着伞站在他的身后。心中微微无奈,口上却很自然的回道:“看来是生病了。” 于是意料之中的夏生道:“我们把他送到大夫那里吧。” ---------------------------------------------------------------------------------------- 孙记医馆是曲水镇一带最有名的医馆,医馆的馆主孙老是曲水镇医术最好的大夫。医馆开在西村的三里巷口,夏生他们到的时候,医馆门口已经挂上一对红灯笼。 两人在伙计的帮助下将人抬进了医馆内院,此时老人正吃完晚饭攥着一紫砂壶坐在堂口品茶。见他们进来,颤悠悠的起身,眯着眼说:“是韩小秀才和韩小夫郎啊。” 老人已经七十多岁,从医也有六十年,曲水镇这一带的人几乎没有他不认识的——或者说没有没找他看过病的。上次夏生生病,韩溪远还专门找孙老给他看过。 孙老把了脉,许久才慢悠悠的告诉夏生和韩溪远这人只是身体虚弱加受了寒气,只要退了烧,好好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以了。给开了一副药让学徒下去熬了。夏生和另一位医馆里的伙计打了盆水帮人清洁一下。 擦拭去污泥露出了苍白但是细腻的皮肤,然后渐渐的露出了极为秀丽的容貌。撩开黏在脸上的头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帮忙的伙计是一个爷儿,看到这容貌时怔愣了半天。当看到一片光洁的额头时面上露出失落的表情——可惜了这样的容貌居然是一个爷儿…… 夏生也很意外这人的容貌。原本韩溪远的容貌就是万里挑一的了,没想到这人居然比韩溪远还要好看。因为发烧,皮肤上不正常的红润看着多了一股妖媚。即使是夏生也不由得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妖孽”! 熬好了药给昏迷的人灌了下去。老大夫摸着白胡子又把了好一会儿脉搏,这才慢悠悠的说:“基本无大碍了。” 因外面下着雨,天又黑了,夏生和韩溪远便在医馆里留宿。等第二天天亮了再回村里。 夏生和韩溪远睡的是客房,房间虽整洁,被褥上却有一股霉味,韩溪远皱着眉头死都不肯上床。最后还是在夏生的威胁下,这才不甘不愿的和衣躺下。 夏生靠着他的胸口也睡不着,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在黑暗中嘀咕,“你说那人是什么人啊?” 在车上夏生帮忙换衣服的时候看到那人身上青青紫紫、深深浅浅的伤痕。那些伤有新有旧,明显是被虐待的。 “你说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呢,那伤有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吧?” 叽叽咕咕的说了一会儿也没听见韩溪远回他,夏生戳戳他的胸口:“你倒是说话啊?” 过了一会儿,只听见韩溪远终于说了一句话:“睡觉。”然后便是夏生再怎么问也不回答,好似真的睡了一般。 夏生无奈,只好也愤愤的闭上眼,没过多久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等怀里的人终于安静的睡着了,韩溪远这才睁开了眼。帮夏生把被子盖好,心中一片柔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子太过无聊的原因,夏生某些时候有点让韩溪远头疼的八卦,和杨秀、付云、燕秋几个雌蓝凑在一起居然也可以东家长西家短的聊一个下午。而他韩溪远原本是最烦八卦多话的人,现在却觉得这样夏生虽然令他有些头疼,却也觉得,好可爱。 自嘲的笑了笑。 但是他并没有拒绝自己的变化。 第39章 夏生和韩溪远第二天一早就驾着骡车离开了曲水镇,走的时候把还在昏迷中的人也一起带走了。 原本只是想给他看了病就不管的,可夏生在看到那人一身的伤痕时变心软了。求了韩溪远一会,韩溪远便也只能无奈的同意了。 骡车一路回到了村里,夏生和韩溪远合力把病人搬到客房。客房原先是没有住人的,放的都是一些杂物。夏生和韩溪远的卧室修了炕床后便把屋里多出来的那张木板床给搬到客房。夏生随便收拾了一下,铺上被褥就好了。 在院子里烧着炉子把药放上去煎着,夏生和韩溪远一边把车里的东西都帮下来整理。 车上的东西大多是韩溪远在庆国买的,还有一小部分是在回来的路上经过一些城镇的时候买的。东西不多,就那几样,夏生兴致勃勃的蹲在一边检查都有什么。 其中最吸引夏生注意力是两个长匣子,大的那个夏生已经打开看过了,里面是一把锋利的弯刀,三只大小形状不一的弓弩,还有两把小巧的匕首。 小的那个匣子夏生之前提了一下,非常的重。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堆的黑土!夏生眨眨眼,满脸疑惑的望着韩溪远。 韩溪远随手拿起一支小棍子把黑土扒开,道:“是葡萄苗。” 夏生愣了一下,一手夺过韩溪远手上的棍子,自己小心翼翼的扒开表面的黑土。然后看到地下一截截黑褐色的枝条,有好一些已经冒出米粒大的白色芽儿。 “这是庆国西边一个叫姆西族的商人拿来卖的,说是葡萄。大泽国没有葡萄,所以我就买下来。” 夏生把上头的黑土都拨开,把葡萄枝一枝枝小心的拿出来。经过长时间的颠簸,葡萄苗大半都已经坏了,不过剩下完整的也有二十一枝。夏生把好的清出来放到一个木盆里,打算待会儿拿到地里种下。 放好葡萄,两人洗了手,韩溪远把剩下的两个麻袋打开。两个麻袋都有半人高,其中一个里面放的都是吃的:“这是奶粉、牛肉干……都是庆国买的。” 夏生发现小半袋都是一盒盒的糕点、糖果。幸亏都是能放久的东西,要不这一路回来早就发霉坏了。 另一个麻袋里居然都是白色的皮毛,“这是白熊的皮。你怕冷,用这个做衣服、做被子都可以。” 嘴上说着好浪费,夏生抱着一团的皮毛,嘴角却忍不住上翘。 拿掉上头的毛皮,下面还有一个袋子。夏生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个个荷包那么大的小袋子。 “这些是什么?” “是种子。” 夏生疑惑的打开,里面果然是一袋袋的种子,每一袋里面还放着一张纸。纸上写着:茴香、孜然、麻椒…… “这些种子都是一路上收集来的,有调料、蔬菜和果树的。大多是大泽国不常见或没有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种的活。” 夏生数了一下有四十几袋之多,其中一半都是花种,剩下的除了一些调料外,还有许多的蔬菜种子。果树只有几样:石榴、橄榄、荔枝、橘子、枇杷、龙眼,还有两种叫“刺焰”和“榛圆”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果树种子。 虽然不知道这些种子都能不能种活,但夏生感动的是韩溪远的这份心。 仰着头看着韩溪远,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了。 “谢谢。” 韩溪远轻笑,将他揽进怀里,柔声道:“傻瓜,跟我谢什么?” 夏生呵呵的笑着,抓着韩溪远的衣襟:“那今晚给你做糖醋鱼?” “好,一会儿我去溪里抓鱼。” “我和你一起去。” 正当两人你侬我侬时,屋里忽然传来“砰!”的一声,夏生记起里面还有一个病患,赶紧离开韩溪远的怀抱,急冲冲的跑进屋里。 屋里,刚醒的病人扶着桌子想站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喂,你没事吧?”夏生一进屋就看见那人又是一站不稳摔倒地上,赶紧上前去扶。谁知身体一碰触,那人便剧烈的挣扎起来,夏生一个没扶稳跟着差点一起摔倒,还好身后赶来的韩溪远及时扶住了他。 “你身上还有伤呢!不要乱动啊!” 扶着床沿支撑着身体,秀丽的脸上是满满的戒心,用沙哑的声音警惕道:“你们是什么人?” 韩溪远扶着夏生,不让他过去,冷冷的说:“救你的人。” 然后低声让夏生出去:“药好像已经熬好了,你去端进来吧。” 夏生犹豫,韩溪远接着柔柔的说了一句:“乖~”于是他便乖乖的出去了。 待夏生离开,韩溪远脸上的笑容立即不见,冷着一张结冰的俊脸,冷冷的说道:“我不管你是谁,救你是因为夏儿好心,不过你最好不要不知好歹!” 韩溪远冰冷的话语反而让那人平静了下来,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夏生端着药进来了。 “药熬好了,你喝了吧。烧还没退呢!”端着药,夏生尽量放低声音。 那人静静地看着两人,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夏生高兴的把手中的碗给递了过去。 吹了吹,让药凉了些,便一口气全喝下去。 把碗还给夏生,秀雅的公子安静的说了三个字:“温言雅。” “什么?!”夏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 夏生回过神,夏生笑的一脸灿烂,“我叫夏生。”然后指着一边脸色冷冷的韩溪远道:“这是韩溪远。” 韩溪远把手搭在夏生的腰际,“他是我夫郎。” 夏生的脸蓦地通红,白了韩溪远一眼,然后对温言雅说了一句“我去做饭”便跑了出去。 红着脸的俏丽模样竟让屋里的两个男人心头一跳。 第40章 因为时间比较匆忙,夏生没怎么精心准备。一盘蒜蓉野菜,一碗红烧黄鳝,还有一碗木耳瘦肉汤。野菜是后院采来的血皮菜,炒的时候滴了两滴芝麻油,特别的鲜香。 黄鳝是前一段时间家里帮工犁田的工人给抓的。此时正是阳春三月,各家各户开始插秧苗的时候。自家的水田多,夏生他们依旧请了之前的工人来家里帮忙。那些人感激东家厚道,干活十分卖力,闲暇时间还捡了不少田螺、泥鳅、黄鳝回来,这可把夏生给乐坏了。工人们见东家高兴,更加勤快的抓,每天都给带回来不少。好在这些东西都好养活,夏生给分开养了好几桶呢。 温言雅因为体虚,夏生还专门给他熬了米粥,加了黄鳝肉和荠菜,白白绿绿的好看又好吃。 温言雅很久没有喝过热乎乎的粥了,更别论是这么美味。因此胃口大开,喝了两大碗。意犹未尽的放下碗,抬头猛的看见笑意盈盈的夏生,苍白的脸浸染了红晕。 夏生一边收碗筷,一边在心中流口水——好一个病弱美人啊~~ 吃过饭,原本是打算去河里抓鱼的,夏生担心葡萄苗,于是两人就带着葡萄苗去了自家的山坡。 两人把葡萄苗种到自家的那片山坡上。夏生不知道怎么种葡萄,韩溪远自然更不知道了,所以两人只好随便挖一个坑就种了。每颗间隔两米,只露出一小截枝干。 种完之后,韩溪远让夏生把果树的种子都拿出来。两人都不知道怎么种,也不知道这些果树的生长习性。于是韩溪远便建议把种子随便一撒,任其自由生长。 夏生虽然心疼,可也无奈。最后只能忍着痛,选了一片靠近柳树林的空地,把种子撒上去。 “或许等过了一两年这里就是一片果树林了呢。”夏生自我安慰。 种完果树,两人开始挖地种蔬菜。蔬菜种子夏生全部均出一下部分,整出一块地准备先育苗。调料的种子则准备另一块地育苗。 山坡周围的旱地基本上都空着,夏生正愁着种什么呢,现在好了,有了这些种子。夏生心里开始规划哪里种什么了。 山坡脚下一片的水田已经种上了秧苗。自家育水稻种的时候,夏生用温水泡种子,没想到效果不错,自家的秧苗似乎比别人家的更壮些,而且出牙率明显是提高了许多。 种下的番薯苗在几场春雨后也开始爬藤,再过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剪苗了。夏生打算在山坡开几块地种番薯,这样等到十月就可以收获许许多多的番薯。 还有土豆,前两天夏生经过自家地里,土豆苗已经长到他小腿肚那么高了。等到六七月份就可以收获了……这样想着家里的地窖和储存室好像太小了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夏生叽里咕噜的和韩溪远说着自己的担心。韩溪远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说:“看样子我们的房子要提早开工了。” 夏生听了,面露担忧:“这样好吗?村里大家会说闲话的吧?”在村里住了这么久,他算是深切体会了在乡村里流言的厉害,明明是一件捕风捉影的事儿,经过短短的时间可以传出七八个版本。 韩溪远叹了口气。秀山村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自家一旦有个风吹草动的,立即风一样在村里传开了,而且流言蜚语大多对他们不利。他到无所谓,就怕这些会伤到夏生。 “没事,自从我从庆国回来,村里人都认定我赚了大钱。既然如此,索性就作出大动作来,省的他们暗地里猜测。而且夏季多雨,我担心我们现在的房子挡不住几次暴风雨。” 夏生也无奈。只好点点头表示同意。 “房子的设计图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建材也准备了一些。这两天我去找村长商量一下,看看都缺了什么……还有那个温言雅。” 韩溪远的话顿了一下,夏生疑惑,“温言雅怎么了?” “回去问问他有何打算吧……村子的情况你也知道,怕到时候又生出许多事端来。” 韩溪远在这里生活的这段时间里明白了一件事,若要村里的人不胡乱的议论自家的事,干脆自己编一个理由传出去给他们,否则什么离谱的事都能想的出来。 ==== 韩家的厨房里,已经可以下床的温言雅坐在矮凳上,呆呆的看着灶眼里的炭火。厨房里弥漫着肉汤的香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有吃肉的原因,他觉得肉汤的味道特别的香、特别的诱人。 见灶眼里的火势越来越小,他拿起火钳捅了捅,然后捡了一根柴火放进去。见火焰晃荡晃荡又升起,温言雅又开始走神。 他想起了这家的主人。家主似乎是个秀才,可是和他见过的所有书生都不一样。虽然外表斯文俊秀,可是气势不一样,那种气势即使是在他见过的许多权贵子弟身上都没有看到的。还有他的夫郎,是一个聪慧善良的人。这样的两个人怎么会生活在这乡野之间呢? 正想着,他疑惑中的两位相携从外面回来了。 韩溪远穿着粗布衣裳,挽着裤腿,扛着锄头,脸上挂着微笑。夏生走在他的身侧,一手提着两只鲫鱼。鱼是回来的路上碰上的刘进荣送的,他原本是打来给他家付云进补的,捞了一木桶,碰巧遇到两人,便热情的送了两条。 看见呆呆的温言雅,夏生依旧笑眯着眼,“怎么样?还难受吗?” 温言雅摇摇头,“烧已经退了。” “那就好。”夏生松了口气,语气中的关怀令温言雅怔愣。 将鲫鱼放到水盆里,夏生挽起袖子准备煮晚饭。 糖醋鲫鱼,韩溪远和夏生都爱吃的菜。两尾鱼都有巴掌宽,放在盆里还用尾鳍拍着水,夏生麻利的开膛破肚刮鳞,清洗干净后在鱼身上划斜刀,然后抹上盐、米酒腌着。 锅里热油,葱蒜、辣椒爆香,然后加米酒、白糖、醋、盐,番薯粉勾芡汁。临出锅前夏生放了一小勺自己特制的酱。酱是韩溪远不在家的时候闲的无聊胡乱用好几种调料、香料和着一些山菇、豆子等做的,没想到味道还很不错。现在他做红烧的时候都喜欢放一小勺,味道会更好。 锅里再热油煎鲫鱼,煎的两面金黄后倒入炒好的芡汁。盖锅盖闷个几分钟,用锅铲翻个身,然后在盖上继续闷。来回翻了两三次,等汁水都收的差不多了,夏生才把鱼盛出锅。此时芡汁都已经浓稠,浇在鱼身上都成半凝固了。 虽然没有番茄酱,不过糖醋鱼的味道已经十分的美味,是韩溪远最爱的一道菜之一。 考虑到温言雅这个病患在,夏生又准备了两道清淡的菜,素炒小青菜和鸡蛋羹。小青菜是家里种了才一个月的青菜苗,因为吃了一个冬天的白菜萝卜,青菜才长了三寸长,夏生就开始拔回家吃了。好在种的也多。 鸡蛋羹是特殊照顾了。从开春,夏生就打算留着鸡蛋给自家的母鸡抱窝。现在家里的三只母鸡都开始抱窝不产蛋了,家里剩下鸡蛋数量并不多。 吃着美味的鸡蛋羹,喝着小米粥。因退了烧,夏生还特地盛了一碗骨头汤递给他。看着对面相互夹菜的夫夫,温言雅心中暖暖的,此外还有一丝妒忌……低下眼,汤的热气飘进眼中,视线变得有些模糊…… 第41章 温言雅的病好的很快,休息了两三天后,除了还有些虚弱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这天韩溪远跟着村长韩根生去镇上定建房子的材料去了。夏生一个人在院子里给养的田螺、黄鳝换水。 吃了一段时间,剩下的都不多了。特别是泥鳅,之前都是挑大的吃,现在剩下的都是指头那么粗的了。夏生眯着眼盯着木盆看,忽然抬头对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温言雅笑道:“晚上给你们做好吃的!” 温言雅闻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住在韩家几天的时间,他已经拜服在夏生高超的厨艺下了。并不是没有吃过那么美味的食物,但夏生成出不穷的想法令他惊叹,明明是再常见、再简单的食材,经过他的手却变得如此珍馐美味。 夏生要做的这道菜叫“醉泥鳅”。这是前世他的外公在世时最喜欢的一道菜。爱喝酒的外公在插秧的时节,每天都会抓一些泥鳅和田螺回来养着,养了一两天了就让外婆用自家酿的米酒做这道“醉泥鳅”。 这道菜用料很简单,也很好做。 夏生把洗了几次清水的泥鳅倒入一个小铁锅里,铁锅是夏生专门找铁匠做的,圆柱形,直径有二十来公分,锅壁做的很薄。 在铁锅里倒入一碗米酒,然后用铁锅配套的小盖子盖住,就这样放着。 等下午韩溪远回来的时候,泥鳅已经“醉”了两个多时辰了,期间夏生还加了一次酒。打开木盖,原本活蹦乱跳的泥鳅一只只像喝醉酒一样都伸直了躺在酒中。 夏生见差不多了,便让温言雅生火烧水。自己打了一个鸡蛋,加了一点盐巴进去不停搅拌。然后把打好的鸡蛋液倒进铁锅里。 这时锅里的水已经沸了,夏生便在锅里扔了一个竹架子,然后把小铁锅盖上木盖放到架子上。韩溪远和温言雅都好奇的看着,没一会儿便听见小铁锅里“噼里啪啦”的声响。 夏生眯着眼在木盖子上又压了一把锅铲,过了一会儿,渐渐没了动静,夏生这才把锅铲拿掉,却也没开盖子,而是对温言雅一抬下巴道:“继续烧火。” 然后转身淘米煮饭。等米饭上蒸笼之后又把田螺洗干净了。 田里生长的田螺和外面买的不一样,不仅个头大,而且壳薄,用牙齿就可以把屁股咬开。夏生用剪刀轻易的就能把屁股盖给剪了。做这道程序的时候,温言雅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到一边帮忙。夏生对此很满意,虽然救了人,他可不但算养一位大爷。 香辣田螺是夏生炒田螺的时候经常做的一道菜,不过就算经常做,韩溪远还是很喜欢吃。 炒田螺前要下沸水焯一下。夏生一边把田螺倒进沸水里,一边用竹扫不停的搅着。经过竹扫的竹丝搅拌,田螺头部的黑色盖子遇到沸水之后就纷纷掉落。夏生见差不多了,赶紧用笟篱把田螺捞起来,煮的太过了,田螺肉就会缩在一起,也不好吃了。 在锅里热油后用蒜蓉、辣椒、香叶、桂皮、八角爆香。然后把又过了两次清水的田螺倒进去,夏生一边快速的翻炒着,一边倒入米酒,瞬间酒香四溢。没有停顿,又继续加入盐巴、酱油、一小勺醋。盖上锅稍微闷了一下让田螺入味,最后夏生撒了一点自制的鲜粉(鲜菇和小鱼干磨成的粉末)和一把葱末进去,稍稍翻炒了两下便出锅了。 炒了田螺,夏生又做了一道春笋炒肉片。春笋是前一天和杨秀几人去河边的竹林里挖的,夏生把大半都做了笋干,只留了几颗尝鲜。 煮好之后,三人把饭菜、碗筷摆好。那碗醉泥鳅也端到桌上。 掀开盖子,一阵淡淡的酒香飘开,金黄色的鸡蛋裹着已经炖烂的泥鳅。泥鳅小,刚好一口一只。放到口中酒香伴着嫩滑的鸡蛋、鲜美的泥鳅,用舌头一压,肉便都从骨头上下来了。 最后夏生把野鸡山菇汤也端了上来。野鸡是刘兴福昨天送的,夏生用山菇、枸杞、当归、桂圆煲了半天了。鸡肉都已经熟烂,用筷子一夹就能夹下肉来。 夏生给温言雅盛了一大碗,“大夫说你需要好好休养,这药材都是滋补的,你要多喝一些。”然后也给吃味的韩溪远盛了一碗。 之前的几天因为身体虚弱只能喝一些粥,吃些清淡的食物。现在无疑是开了禁令,温言雅一扫之前的优雅,吃的颇为迅猛。看的夏生一阵惊讶。 吃了一会儿,似乎也发现自己的行为很失礼,温言雅放慢了速度,脸上因为不好意思微微的红了。 三人没多少言语,安静的吃着饭。韩溪远似乎对那盘醉泥鳅情有独钟,夏生暗暗记在心里,打算之后再做几次给他吃。 吃过晚饭,天还没黑。洗了碗筷,把厨房收拾了,夏生跟着韩溪远和温言雅在院子里消食。 因为吃的太饱,夏生胃微微胀着有点难受,韩溪远很自然的伸手给他轻轻揉着。见温言雅看着,夏生多少感到不好意思,只是韩溪远揉的他很舒服又不舍得让他放开。 韩溪远倒也不觉得什么,只是揉着揉着,忽然开口问:“有什么打算?” 虽然对这夏生,但明显是在问温言雅。 夏生还没反应过来,温言雅却是一僵。过了一会儿,忽然间温言雅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手指间一只凝脂白玉晃荡着。 “我想在贵处打扰一段时间。” 夏生惊奇那玉是从哪里了的?之前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找过了啊,温言雅全身上下,啥都没有!现在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他家韩溪远的呢! 眨眨眼,夏生把玉环接过来。玉好像是一对的,这一只上头雕刻着一只凤鸟,雕工非常的精致。玉环的背后刻着一行字“与子偕老”,字体纤瘦飘逸。 夏生抬头看韩溪远。韩溪远淡淡扫了一眼,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个可以住个两三年的了。” 夏生眨眨眼,眼中满是欣喜——真的这么值钱啊? 韩溪远微笑——比韩锦程留的那只玉佩还值钱。 韩溪远把手搭到他的腰上,搂着——要不要? 夏生笑的跟只偷腥的猫儿一样——干嘛不要?!正好换了钱建房子!!! 韩溪远笑的温柔。 …… 温言雅见两人眉来眼去的很无奈,“这玉佩买来的时候花了五百两。若是拿去当了,少说也值个两三百两银子。” 夏生一转手心握住玉环,眯着眼点头:“可以住在我们家。不过有一个条件……”摸着手心里光滑的玉环,夏生抬眼看着温言雅:“我们家里没有客人,要留在这里,你必须干活,我们只管温饱,你不得挑剔!” 这条件很苛刻。 “答应了,你可以在我们家住三年。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们不会赶你走。” 温言雅看着他们,细长的丹凤眼晃着幽幽的水光。 “好,我答应。” 第42章 韩家建房子的消息很快被温言雅的出现掩盖。 在秀山村这样只有几百人的小山村,村里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脱不出那些爱八卦的中年雌蓝的火眼金睛。更可况温言雅的长相更具言论性。 对村里人八卦天性深为了解的韩溪远很有先见之名的早早让交好的几家把事情传出去,说是柳儿远房的表亲来投奔韩家的。村里人对此倒是没有深究,他们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温言雅的相貌给吸引住了。 这个世界对雌蓝的限制原本就不是古代女子那么严谨,加上乡下人不拘小节,雌蓝更是胆大的很。还未出阁的雌蓝到还好,也就是偷偷看几眼然后聚在一起小声讨论。年长的雌蓝们就让温言雅吃不消了,时不时找借口来韩家,缠着他东问西问,看他的眼神就像月圆时的某种动物,好似下一秒就会扑过来。为此温言雅不得不把自己整天关在房里,连门都不敢出。 对这种情况,韩溪远脸上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幸灾乐祸,夏生则是有心无力,对村里的那群堪称彪悍的雌蓝们他是敬而远之,况且,新房已经开始动土,他自己都忙得脚不沾地,哪里还有时间去管温言雅。 时值四月,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插好了秧苗,番薯也都已经下了种,都闲了下来。因此每天都有村里人来帮工。 在农村帮工是不拿工钱的,东家只管三餐。夏生在心底感叹农家人实诚的同时,十几个人的饭也够他忙的了。好在杨秀和已经可以出门的付云天天来帮忙。 建房的工程在大家的帮助下就这样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半个月后,村里雌蓝的热情度终于降温,温言雅也终于可以出门了。 原本夏生还担心他这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会很难融入到村子里,没想到他除了受到全村雌蓝的热情欢迎外,还和村里最德高望重的华伯成了忘年交,每天下午就坐华伯家的院子里下棋,一下就是一个下午的时间。 有了华伯做靠山,村里本来对他有意见的爷儿们也只好忍气吞声。已七十高龄的华伯对他非常的赞赏,下了几天棋便邀请他就任村里新一任教书先生。 随着年龄的增大,老人的腿脚越来越不方便,给孩子们上课已经是力不从心了。 温言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对他来说这几乎是目前最好的安排了。于是第二天他便高高兴兴的去私塾给孩子们上课去了。 说是私塾,其实就是一间空闲的民房,村里人捐了点钱买了白灰给房子刷上。上课的时间也短,只有早上上半天课。 夏生对这个房客可谓是非常的满意,不仅交了一笔可观的食宿费,而且他做什么温言雅就吃什么,从来不挑剔。这让夏生有一种狠狠赚了一笔的舒爽感觉。 夜里,他趴着韩溪远的怀里,笑眯着眼说道:“要不等哪天我们去把玉佩给当了吧?”还是换成银子存着比较有感觉。 见他一副小财迷的表情,韩溪远失笑,捏捏他的鼻子,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家里的存钱建一栋房子绰绰有余,他盘算着是不是该做一点生意。 夏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一心打算和韩溪远在这秀山村平平静静的度过一生。韩溪远却比他想的更远,也考虑的更多。他行事向来习惯留有后手,给自己留一条后路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我想在郧县开一间铺子。”韩溪远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夏生也没想太多就同意了,在他想法中,韩溪远一直都是很有抱负的男人,虽然无法在事业上帮助得到他,但至少会在精神和行动上支持韩溪远。 “那我把钱给你,要是不够就把玉佩当了。” “不着急。”夏生毫无理由的相信和支持令他心口一暖,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温柔,“先把房子的事安排好了再说。” 经过一个月的赶工,新房已经初具规模。计划在夏天的时候就能住进去了。 说到自己的新房夏生很是兴奋。房子是韩溪远结合了他的意见后设计的,因为前世是服装设计师,韩溪远在图纸上画的房子结构图很清楚。夏生想象着建成之后的模样,高兴的连做梦都会笑醒。 ------------------------------------------------------------------------------- 考虑到现实中的情况,韩溪远设计的房子样式中规中矩,外表看着和普通的房子没什么差别,不过内含许多的门道。因此光是要找齐材料就让他费尽了心思,好在有齐元翰的帮忙。 前面说过齐元翰是郧县最大商行齐家的少当家。实际上,齐家还是郧县的首富,在整个湖州府都是数一数二的商家。 齐元翰年方二十五,是齐老太爷唯一的孙子,五年前接手齐家生意。别看他年纪轻轻,却将生意经营的有声有色,齐家也从此风生水起,一跃成为郧县首富。 只从上次和韩溪远从庆国回来,齐元翰就多次邀请韩溪远来齐家商行。韩溪远一直没有给予明确的回答,因此借这个机会齐元翰卯足了劲给他帮忙。 除了给韩溪远找要用的各种材料,还介绍了好几个瓷窑、石匠、铁匠。这些师傅结合了韩溪远的讲解,做出了许多在外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东西。 厨房安的烤箱,下水道用的管道,浴室要贴的瓷砖,厕所砌的马桶…… 齐元翰看的异常惊奇,商人敏锐的嗅觉让他察觉到了其中的商机。因此特意请韩溪远来齐府商谈,并再次伸出橄榄枝,想要招揽贤才。 韩溪远觉得齐元翰很像安云,他有野心有抱负。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但也不会拒绝用一些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和安云在一起十几年,韩溪远比任何人都擅长与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轻轻一笑,这次没有再拒绝:“这次来访,其实是想给少当家看一样东西。” 齐元翰摇着纸扇,嘴角轻轻上扬:“韩兄请说。” 韩溪远从长袖中的暗袋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籍放到桌上,“这本书是在下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而这些东西都是书上记载的。” 齐元翰一听眼睛一亮,摇着纸扇的手也停住了。韩溪远也没避讳,自行打开了书,之见里面发黄的纸上画着图案,仔细一看正是烤箱的图纸。 “得到这本书后,我花费了两年的时间细细研读,参透了其中将近一半东西的作用和做法。”韩溪远微微一笑,“少当家也见过工匠们做出的成品,在下也给少当家演示过用法。” 顿了一下,齐元翰问道:“韩兄想将书卖给在下?” 韩溪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见齐元翰不解,他道:“并不是卖,在下将它送给少当家,并可以指导工匠将它们一一做出来。而我,只要盈利之后的一层分红。” 第43章 齐元翰并没有立即答复,搭在桌面上的手指轻轻的敲着。低下的眼,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能告诉在下,为什么将如此宝贵的书交给在下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少当家听过这句话吗?”韩溪远从容不迫的回道,“其二,此书对于在下不过是一本新奇的探索,但在少当家手上却可以发挥它真正的用途。交给少当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在下相信少当家是个真人君子!” 齐元翰直视着韩溪远平静的双眼,忽然发觉这个满身书生气、有着温柔笑容的男人深不可测。 “好!我们立字为据!” 签字画押,两人各执一份,韩溪远收好凭据便起身告辞。韩溪远刚走没多久,书房的一面书架忽然缓缓移动开,露出一扇隐藏的门,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有着一张阴柔秀美的脸,一身紫色的华服衬着面貌更是精致绝伦。 齐元翰一见到他立马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的道了声:“主子。” 男人动作优雅的坐在齐元翰刚才的椅子上,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接过齐元翰递过来的书,随意翻开一页,看了一会儿,嘴角的笑容扩大。 “韩溪远……果然是个很有趣的人~” “主子?” 被他称作主子的男人对齐元翰摇了摇食指,“啊~有些事说透了可就没意思喽,小~翰~翰~” 尾音上扬的“小翰翰”三个字听的齐元翰太阳穴突突的跳,牙龈咬的咯吱咯吱的响,不停的在心中告诫自己“冷静”。 ----------------------------------------------------------- 韩溪远出了齐府,路上心情很好。和齐元翰相处久了,韩溪远发现他并不简单。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与此人为敌。但是他韩溪远从来不是一个甘于屈居人之下、受人指使的人。 怕一直拒绝,齐元翰指不定哪天恼羞成怒。他自己是不会惧怕齐元翰使什么手段,就怕对方会对夏生不利。现在的他还没有能力保护夏生,所以只能杜绝一切危机。 当然,他也知道齐元翰必定不会完全相信他的说辞,但那本“秘籍”里面的图纸确实是真的。韩溪远也相信,一旦里面的成品推出,肯定会大赚。到时候就算知道“秘籍”的事是骗人的,齐元翰也不会轻举妄动。 除此之外,由齐家推广这些用品,在市面上出售后,他们家的那些从来没见过的家具物件也就不会引起太大的怀疑。更何况,韩溪远可是对这些东西信心十足,每年一层的分红,相信也是一笔不少的钱。 这可谓一举多得。而所谓的“秘籍”肯定是假的。那是他花了一天的时间,用左手画好的图纸,然后让它反复受潮、晒干,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变得像古书一样又破又旧了。 心情大好的韩溪远在经过一家布庄时脚步一转,走了进去。 此时,正在布庄里的几位雌蓝在看到门口进来的身姿挺拔的男人时,不由自主的降低了声音。然后在看到男子器宇轩昂、俊逸不凡的外表时,情不自禁的红了双颊。 “请问客官有什么需要吗?”在一片安静中,布庄的掌柜率先开口。 韩溪远意外的是,“莫记布庄”的掌柜居然是一位柔柔弱弱的年轻雌蓝。虽然这里对雌蓝的约束没有古代女子那么严格,但是也很少会有雌蓝出来做生意,更何况是这么年轻的雌蓝,看样子不过是十八九岁。 很快回过神,韩溪远道:“嗯,我想买些布匹。” 掌柜虽年轻,眼力到很好,笑着问:“是给夫郎带的么?” 韩溪远点点头,面皮微热,居然有些不好意思。 一直偷偷观察雌蓝见他点头脸上都露出失落的表情,特别是两个年级很小的雌蓝,忍不住叹了口气。 掌柜忍笑,指着左手边上的几匹颜色鲜艳的布匹道:“这是几款颇受欢迎的新布。” 韩溪远觉得它们的颜色都太过鲜艳了,夏生和这个世界的雌蓝是不一样的,原则上他还是一个男性,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他恐怕会抓狂。这时他注意到木柜旁边放了一排做好的成衣。 “这是样式。”掌柜接着道:“选好喜欢的样式,本店可以帮忙做好。” 韩溪远灵光一闪,抬眼问道:“可以自己画样式,帮忙做吗?” 掌柜很惊讶,不过还是点点头道:“可以,不过价钱方面可能会偏贵些。” 点点头,韩溪远表示没关系。然后向他要了纸笔,不过毛笔不好画,他又要了一小块木炭。熟练的在白纸上勾勒出流畅的线条,不到五分钟,白纸上便是一件画好的衣裳。纸上还把尺寸写了上去——前世他可是服装设计师,用目测就能看出夏生的尺寸,更何况他还有用手“量过”。 掌柜接过之后,表情惊愣。 韩溪远却已转身从架子上拿下两匹布,一匹是素白,一匹是湖绿。道:“就用这两样。” 掌柜回神,赶紧接过,说话都不利索了:“这,嗯。可能要久些,五天,嗯,可以吗?” 韩溪远点点头:“好,五天之后我来取。这是定金。”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块小银子,然后在总雌蓝痴迷的眼神中施施然的出了门。 掌柜抱着两匹布发呆,待回神看到桌子上的银子时吓了一跳——做好了,衣服也就两贯钱,哪里需要这么多?!不过再看门外,早已不见那人身影。 在看手中的白纸,衣裳线条清晰自然,栩栩如生。一件从没见过的衣服跃然在纸上,他可以清晰的想象它穿在身上是多么的漂亮。 身后,几位雌蓝低声讨论着男子的身份,言语中难掩兴奋。 第44章 番外:温言雅的一天(上) 温言雅是在噩梦中惊醒的。 坐在床上,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额头上也全是汗水。呆呆的望着简陋的屋子,凹凸不平的土墙面,破旧的家具窗棱。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逃离那个地狱般的牢笼…… 明明来到秀山村后就很少做噩梦了,为什么又开始做了呢?是因为昨天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看见有父母因穷困将小儿卖入青楼,感同身受吗? 自嘲的笑了笑。起身穿衣。 屋外,天已经微亮,村子里的鸡鸣声此起彼伏。不少农户已经升起了袅袅炊烟。 一路进了厨房。简陋的厨房外放着一口大水缸,就着冰凉的水洗漱。 没有准备好的铜盆温水、干净的布巾,洗牙的牙粉很粗糙。可这样的一天的开始却很真实。 往铁锅里倒了小半桶水,生火煮早饭。虽然夏生的厨艺是一等一的好,不过爱赖床的他早上是没办法早早起床煮饭的。温言雅没来前,都是韩溪远早上起来煮好粥,然后等夏生起了后炒两样菜就行了。不过自从他病好,在韩家住下后,早上起来煮粥的活就落到他身上了。 这两人对待他这个客人,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不过,似乎也是因为这样。在这个家的生疏感渐渐的消失了。似乎越来越融入这里的生活了呢。安逸,平静。 水刚煮开,主屋的门就被推开,穿着一身奇怪服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同样洗漱完后,在院子里打起拳脚。 雪白的宽松衣裤,似柔若刚的动作,意外的合适。若不考虑男人恶劣的性格,光看外表的话,确实是一个俊逸不凡的男人。可一想到这人的性格……温言雅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不就是一不注意拉了夏生的手么,有必要害他吃了三天的稀饭,夜里还弄那么大的动静害他夜夜都睡不好——要知道只有一面墙隔着,隔音的效果是非常差的! 等粥熬好了,温言雅用大锅把粥盛出来,蹬在桌子上晾凉。一个多月的学习,现在他已经可以把粥煮的好看又好吃——如果可以忽视期间的艰辛的话。外表、气质都十分出众,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的他,在厨艺上和韩溪远一样,没有任何的才能。 夏生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院子里韩溪远已经打完拳,正指导温言雅打太极。笑着摇摇头,这两人虽然看似不对盘,动不动就相互吐槽、斗嘴,不过其实是很要好的朋友了。经常凑在一起讨论,似有说不完的话题。 当然,他夏生是不会去吃醋的。这两人,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来纯粹是知己,惺惺相惜而已。 早饭配粥的是一碗油炒笋干和煎鸡蛋。笋干是前段时间跑后山的竹林挖的笋,因为太多,大部分都做成笋干了。用猪油过炒之后香脆,味道非常好,怎么吃都不腻。夏生还打算再去一趟挖些回来呢。 开春的时候家里的两只母鸡都抱了窝,一共孵了二十几只小鸡,后来活了一半,现在家里的十几只小鸡都只有一个多月,夏生不准备在近期内在孵化了,所以家里的鸡蛋都拿出来吃了。 煎的荷包蛋是半熟的,用筷子一戳就会有蛋黄流出来。刚开始温言雅根本不敢吃,后来经过夏生的多次诱惑才吃了。现在的他已经会要求夏生鸡蛋要“五分熟”还是“七分熟”了。 配菜虽简单,却不影响三人的好胃口。 吃过早饭,温言雅腆着圆鼓鼓的肚子,腋下夹着一本书慢悠悠的走在路上。 远处是青山绿水,近处是油油田园。私塾在村口,路上可以看见不远处的山坡上那间建了一半的房子。 因为韩家的伙食好,村里来帮忙的人很多,因此建房的进程很快。现在土墙已经砌好,屋顶的瓦片也盖了一半了。远远看着,房子背后是绿意葱葱的树林,脚下是花团锦簇的山坡。 温言雅不由的勾起嘴角。可以想象,等建好后是何等的美景。 所谓的世外桃源,隐世之居,便是这样吧? …… “言儿,等我功成身退了,我们就去别人找不到的乡间建一间房子隐居。种种菜,养养花,悠然度日。你说好不好?” 曾几何时也有人这样对自己许诺。只可惜海誓山盟总是赊,清醒之后再美的回忆都是镜花水月,不过是转身之间已是物是人非。当初给了自己幸福的那个人,也是让自己万劫不复的人。 罢,罢,罢,心都痛的麻木,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又何必再执着过去呢? 想念间,已来到那间破旧的私塾。小小的茅草房,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七八张桌椅,书桌前黑黑瘦瘦的孩子们早已正襟危坐等着先生的到来。 嘴边泛起温暖的笑容,如冬日的阳光,融化了冰雪。 他,已经不是那个卑微的祈求爱情的明月公子。现在的他,只是这小小的村子,小小的私塾里的教书先生。 过往如云烟,把握眼前的生活才是真实。 没一会儿,悠扬的读书声飘荡出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田间劳作的村民听到稚嫩的朗朗读书声,满是汗水的脸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侧耳听了会儿,似乎想从中找出属于自家孩子的声音。 在他们听来,这是世上最动听的旋律。 …… 摸摸肚子好像有点饿了。温言雅不动声色的给学生布置了作业,然后不慌不忙的把书往腋下一夹,离开教室。 一路上看到家家户户的屋顶都升起了炊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还没到家,远远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飘散。不用猜就知道是从哪里散出来的了。 一路朝堂屋走去,果然木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一边,清秀的少年围着蓝色的围裙端着一锅汤进来,看见他,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道了一声:“回来了啊,去洗手吧。溪远他们就快回来了。” 点点头应了一声。刚洗完手就听见门外闹哄哄的说话声,七八个人从门口进来。温言雅赶紧进厨房帮夏生倒了两盆温水拿出来。 刚开始村里来帮忙的村民每次吃饭都是直接上桌,看着他们满脸满手泥土的样子,三人实在吃不下饭。后来夏生学乖,每次在他们回来的时候赶紧盛好水端到众人面前。这样几次后,大部分人都会主动先洗手洗脸。 去叫人吃饭的杨秀和燕秋也帮忙去端水。大家洗干净后纷纷上桌。在家主人韩溪远一声:“大家吃好。”后抓起筷子低头猛吃。干了半天活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更何况桌上的饭菜又香又丰盛,乡下人也没那么多顾忌。 第45章 番外:温言雅的一天(下) 一边吃着饭,夏生还一边注意着饭桌上,不时起身去给人盛饭。一般村里人都会不好意思放开肚子猛吃——毕竟庄稼人的饭量可是很大的。 接过夏生盛好的满满一碗的米饭,男孩红着一张黑瘦的脸接过,小声道:“谢谢……”声音小的没有人听得见,温言雅也只是从他的嘴型知道他在说什么。 男孩叫二柱,只有十二岁,看上去更小些。按道理说不会让家里还没成年的孩子去帮工,只是二柱家的情况特殊些。温言雅在秀山村生活了一个多月了,也听过二柱的事。 小孩七八岁就死了父母,一直和祖父相依为命。一老一小都干不了重活,家里的田地大多卖了,留下的种的粮食根本不够温饱,经常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 一次夏生见小孩来自己的地里挖野菜,就问他愿不愿意来帮工。当然,大家其实都知道家主人是想帮助二柱,因此也没有让小孩做重活。不过小孩自尊心强,经常抢着担石子、拌泥水。 每次吃饭也是只吃一点,夏生发现后就借着给大家盛饭的时候“顺手”也给他盛好。私底下还时常让小孩带些剩菜剩饭回去。 见小孩红着脸偷瞄夏生的模样,温言雅失笑,故意用手肘捅捅安静吃饭的韩溪远,努了努嘴示意韩溪远看。 韩溪远看了一眼,表情淡淡。然后又低头扒饭,看不出来在想什么。温言雅却忽然心里发毛。摇摇头,低头继续吃饭……唔,这烧茄子真好吃~~不愧是夏生,居然能把茄子烧的这么好吃! 抬眼一看盘里只剩的最后一块,一双筷子正要夹起,顿时张大了嘴,顺着筷子看到是韩溪远后又把话吞进肚子。 韩溪远却没将茄子夹起,而是看着他,“你要?” 温言雅赶紧点头。 韩溪远嘴角一勾,“给你。” 温言雅面露感激,赶紧夹起就放到嘴中,深怕他反悔。只是一咬下,浓浓的蒜味在口腔弥漫……他温言雅虽然很喜欢蒜香,但是却是最怕咬到蒜。 “咳咳……”赶紧把茄子吐了,但是已经被熏的眼泪直流了。哀怨的看向一脸无辜的韩溪远,他肯定,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吃过饭,大家都散去回家,休息半个时辰后再开始下午的工作。 夏生、杨秀几个雌蓝在厨房帮忙收拾,几个男人则在院子里聊天。 几次相处之后温言雅对刘进荣三人也颇有好感,乡下人特有的朴实让人很容易卸下提防。倒是三人刚开始见他斯斯文文、干干净净的贵公子模样都不敢近前。就算认识久了,几人聊天的时候他也只是偶尔插进去说两句,大部分时候还是静静的坐一边听着,给了感觉好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下午开工的时候,没事温言雅也会去新房那看看。毕竟那以后也是他要住的地方,他也很期待建好的模样。 当然,在工地,他是不可能动手帮什么忙,只是随便转转看看。问他看着别人动手会不会不好意思啊?当然不会了,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是无所事事的闲逛。 韩溪远基本上在工地也只是看看哪里做的是不是符合他的要求。每次见这男人理直气壮、理所当然的样子,渐渐温言雅也就自然了。 看完新房,温言雅四处转了转。 房子周围的山坡大部分土地一级开垦出来,种了大片的番薯和娇颜——夏生居然说那是能吃的,为此他每隔几天都要来看看长势,实在是好奇做出来好不好吃——基于对夏生的盲目信任,他还是很期待其美味的味道的。 没有种菜的地方任其长着茂盛的野草野花,夏生还经常来此挖野菜。吃惯了蔬菜,偶尔吃几顿野菜,味道也是奇好。山坡上挨着杨柳林边种了几颗没见过的苗子,葱绿的叶子,非常可爱。听夏生说这是葡萄,这种水果他吃过,好像在西边的凌国那边才有,记忆中那种酸酸甜甜的小果子很好吃呢。 山坡下是一个的小水潭,底下铺着漂亮的鹅卵石,可以看见几个不断往上冒泡的泉眼,潭水非常清澈。 水潭便是比水潭矮一截的小湖,湖水也很清澈,还可以看见不少鱼儿游来游去。湖面上浮着许多碧绿的荷叶尖,微微舒展开的叶片清新绿意,很是雅致。湖边,冒出新芽的杨柳依依,随风摆动枝条。 小湖外是一片稻田,秧苗已经长了许多,风一吹,泛起一阵绿色的波浪。 远处是层层叠叠的青山,高耸的山峰围绕着白色的雾气。偶尔一两条雪白的飞瀑从高高的青山间飞泻而下。 下午私塾没有课,以往温言雅都会跑去老夫子华伯那下两盘棋。只不过前两天老人受了风寒,现在正卧病在床。少了打发时间的乐趣,他只好围着田埂间,一圈一圈的逛着。 只是这人间的美景却没由来的让他心生一股孤独的感伤。想想,还是回家去。 路上碰到不少村民。男性还好,只是挥手打个招呼——虽然不少都是对他视而不见。遇上雌蓝就让他头疼了。 “夫子~~我家三狗子最近听话吗?” “夫子来俺家坐坐吧~俺家柱子秋天也想送到私塾呢~” “正想上门去找夫子呢,这么巧就遇上了?什么事啊?就是俺隔壁刘家的小虎不是在夫子那上学么。这才一个月啊,懂事了好多……#¥%……” …… 拒绝了N多热情的邀请,温言雅落荒而逃。都过了一个月了,村里的雌蓝的热情度还是那么高。再这样下去,他一辈子都要受全村的男人们敌视了。 无奈的抹抹额头不存在的冷汗。他想,以后还是少出点门吧。 背着手进了院子。院子里俊逸的男人坐在矮凳上拿着匕首在削竹子,身边清秀的少年也搬着一把马札挨着他坐着,凑在男人耳边不知道在说什么,男人俊美的脸上满是宠溺和温柔,而少年则不时灿烂一笑。橘色的阳光撒在两人身上,那么的温暖,也莫名的觉得,刺眼。 晃晃头,在少年发现他抬头之际,立即堆上笑容。 “回来了呀。” “嗯,我回来了。” 至少,这里还有人等着他回家。 第46章 番外: 这件事发生在五月的一场雨后。 五月的天很经常下雨。连着几天都是夜间下雨,白天好天气。这样的气候,山里、田间的植物都卯足了劲生长着。施足了肥的庄稼几乎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一天一个样。 新房的工程已快接近尾声,就剩下最后的装修了。闲下来的夏生趁着这个好机会拉着韩溪远和温言雅准备去后山挖笋! 之前做的笋干,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吃的没剩多少了。夏生打算一次性做足了准备吃一年! 早上雾气重,夏生在家里烙了几块大饼,等雾气散的差不多了才让韩溪远、温言雅一起进山去。 竹林比较近。进了后山的林子,走十几分钟就到了。两个大男人在,又是雨后,泥土松软,挖掘的速度很快。两人装满篮筐后就往家里挑,几个来回,院子里的地上就堆了高高的一堆竹笋。 夏生找了付云他们帮忙剥笋。把笋壳去了,然后把鲜笋切成条煮熟,然后放太阳底下晒干就是笋干。虽然简单,不过竹笋太多,还是累得夏生他们够呛。 晚上,夏生兴致很高,煮了一大桌的“竹笋大餐”。 嫩笋炖大骨,竹笋炒肉片,酸辣梅菜笋片,炸溜笋丸子,红烧笋丝鲫鱼…… 爱吃笋的夏生一点也没客气,吃到肚子再也装不下了才罢休。 接着连着几天又换了好几个花样煮笋。韩溪远和温言雅倒是没怎么阻止,似乎都抱着“看看到底有几种做法”的想法。 杨秀他们也觉得好玩,天天到他家,想学两招。 夏生对这几位好友一点都不藏私,很尽心的教。除了教了两样竹笋的新做法,刚好早上托人在镇上买了两个猪肘,于是便又教起红烧猪肘的做法。 “想要猪肘吃的不油腻,要在锅里热油之后放冰糖,然后再放猪肘进去炒。这样不仅做出来的颜色好看,吃着也不会腻。香叶、辣椒、八角、花椒,葱蒜姜,料酒,酱油……”正说着,闻到锅里冒上来的味道,夏生忽然感到一阵反胃,扶着灶子就开始干呕起来。 赶紧让燕秋撤了火,杨秀上前拍着他的背部。 将胃里没消化的食物吐了个干净,接过杨秀递来的清水,漱了漱口,夏生按着自己的胃靠着桌子休息。 “怎么忽然吐了?” 夏生摇摇头,“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胃口都不怎么好。闻到油腻的食物就会反胃。” 正抱着自己儿子摇着手臂的付云一听动作一顿,反射性的问道:“小夏,你不是有了吧?” 夏生脸色白了白,不会吧?! “有可能哦,小夏你和阿远成亲都两年了,也该有了。”燕秋一脸兴奋。 “还是请华伯帮你把把脉,看看吧。”杨秀还是比较慎重。 等好友都走了,夏生一人留在厨房煮饭,心里直打鼓。想起和韩溪远那个也有三四个月了,虽然韩溪远很体贴都射在外面,不过有几次兴致高了,也有在里面就……不会那么巧就有了吧? 下意识的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心里五味杂陈。 原本对自己生小孩就排斥。上次付云生宝宝,他跑去帮忙,被付云的惨叫吓得够呛。一想到自己也要经历这样就浑身发冷。对此韩溪远很体贴,房事上尽量避免自己怀上…… 手心下是温热的皮肤,想到这下面或许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的生命,属于他和韩溪远,流着两人共同血脉的孩子…… 想到这,心底除了恐惧,居然有了些许的喜悦。 到晚上吃晚饭,夏生一直都显得很恍惚。他的异样,韩溪远和温言雅都察觉到了。 “小夏,怎么了?不舒服吗?”这两天夏生的食欲明显下降,精神也不好。现在脸色还那么苍白,不得不担心。 韩溪远直接把人抱进怀里,“我带你去华伯家,请他看看。” “不,不用。”夏生赶紧拒绝,“我只是胃口不好……嗯,休息一两天就好了。” “无缘无故怎么会胃口不好呢?还是请华伯给你看看吧。”温言雅也是一脸担心。 可夏生说什么也不去。无法,韩溪远只好把他抱回房里。 把夏生揽在怀里,轻吻着他苍白的脸,“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看着韩溪远脸上担忧的表情,夏生结结巴巴的问:“你,嗯,是不是很想要小孩?” 韩溪远一愣,失笑,温柔的吻了下夏生的脸颊:“小傻瓜,不是说过了吗?”爱怜的把夏生冰凉的手握在手心,他继续道:“能和你相遇,相爱,相伴。我已经很幸福、很满足了。孩子的事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你也不要太在意,你只要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伴着你。知道吗?” 眼中含着泪水,夏生重重的点头,“嗯!”心中的不安也随之消散。即使是真的怀孕似乎也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想着要是真的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宝宝,小小的,软软的,就像小天使一样…… 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夏生没发现自己的笑容是多么的幸福。 正想说什么,忽然又是一阵反胃,酸气从胃直往上冒,夏生一把推开韩溪远,扶着床沿,伏下身。 “呕~~~~” 韩溪远吓了一跳,“怎么了?夏儿……” “没……呕……” “温言雅!快去请华伯!” “不……呕……” …… 十分钟后,年迈的老夫子被温言雅架着来到韩家,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被韩溪远拉进屋子。 枯瘦的手指搭在夏生纤细的手腕上,老人眯着眼,老神在在的捋着花白的胡子。屋里的三人都屏着呼吸等待结果,可老人就是不说话,半响了,还在捋他的胡子。把韩溪远急得想去把那把胡子给揪下来! 最紧张的莫过是夏生了,手心里都是汗水,心脏鼓动,怦怦直跳。 许久,华伯终于开了金口:“最近是不是经常吃笋?” 三人迟疑的点头。夏生已经不算是经常吃,而是把笋当饭吃了。 “这就对了。笋性寒,多食易伤胃。” 夏生嘴角抽了抽,原来是笋吃多了引起的。脸上却难掩失望的表情。 “老夫开一些药,这几天吃些清淡、易消化的食物,过两天就好。” 华伯一走,夏生便拉起被子把自己一把包住——没脸见人了~~~ 送走华伯,韩溪远回到屋里,见夏生卷着被子像只大毛毛虫。联想起这一天的事,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明白发生什么事?不过当下最好还是当做不知道,否则夏生恼羞成怒了,吃亏的还是他。 不过,孩子么?嘴角勾起邪笑,再“努力”点,很快就会有的~ 第47章 夏生他们的房子在夏天的第一场暴风雨来临前终于建好了。房屋外形很平常,青瓦白墙,一共有两进。 一进是按照大泽国的房屋设计,中间是堂屋,两侧是厨房、柴房、储存室,院子也是平常的农家院子。穿过中间的大门进了二进,则是根据四合院设计建的。 北面一间正房,连着左右两间耳房。东西各两间厢房,南面是侧座。整体由廊子贯通,中间是宽敞的天井。 正房一共有两层,外围是砖墙,里面由房梁、木板搭建。在两侧的耳房相间处各有一架楼梯通往二楼。二楼向中间天井伸出一条走廊,用做成竹子形状的白色陶砖围了围栏,围栏里砌了一条十公分宽的花圃。几颗已经开始缠藤的葱绿植物种在那儿。 主卧设在正房,上下两间。整栋房子中最特别的就是这里。韩溪远设计的时候尽量结合了现代因素。楼下那间有近五十坪,大体成长方形,用拱形的木门左右隔了两间小房间。一边是小书房,一边是浴室。 房间地面都铺着白色的瓷砖。宽敞的卧房内除了一张古代特有的木质大床外,还有一张炕床。这些在夏生看来属于能接受的范围。最让他瞠目结舌的是华丽的浴室! 浴室用推拉门分割成两个小间,外面是卫生间,石头凿成的马桶,白色陶瓷砖铺的洗手台。里间有一个可以容纳两人的浴缸——说是小型游泳池更为贴切。最神奇的是浴室里居然还安有水管和用石头凿成的水龙头。 水管的源头设在小湖旁边的水潭,清澈的泉水由打通的竹子引到房子中的大水缸,水缸连着管子通向浴室和卫生间。厨房里还有一条特别的铁管,烧好的热水可以由它流向浴缸。 夏生无法想象,在这么落后的古代,韩溪远是怎么想到这些方法的!果然,因为洁癖爆发了无限的潜力么? 二楼的主卧设计则偏古典,地面也是用红木拼砌。同样一边是书房,一边浴室。 两边厢房只有一层,也是砖墙砌成。地面铺着整齐的青色石板,房间墙面刷着雪白的白灰,宽大的圆形窗户上挂着两层窗帘,里面是白色的轻纱,外面一层则是厚重的布帘,上面还绣着漂亮的花草图案。 温言雅拒接了住二楼主卧的提议,选了西侧的一间厢房。厢房设计的风格中规中矩,房间不大,用屏风隔出一间小浴室,里面放着一个大木桶。厢房也没有专属的卫生间,只是两边各在尾巴那间和侧坐相接的地方建了一间。卫生间的设计和主卧差不多。 二进的天井成了一个小花园,小水潭,假山,花花草草,还移植了不少树木。中间小池边修了一个凉亭,边上还用木条搭了一个架子,移植了两株成活的葡萄苗。 房子的西侧,按照夏生的要求种上一片竹林,东侧临着那片杨柳林。四周都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请华伯看了日子,选在大暑的前一天,夏生和韩溪远在新房办了一次酒宴,就正式入住了。 宴席邀请了整个秀山村的居民,甚至专门给村里的小孩和雌蓝在边上开了三大桌。宴上酒菜也十分符合家主人一向的慷慨大方,满桌的美食令许多村民直咽口水。 从韩家建房开始,其话题就不断,现在村民更加相信韩家是发大财了。这架势,就是地主李钱财都办不起啊!再看这房子修的,城里的老爷们住的也不比它好到哪里去。 外面的传言,韩溪远和夏生都知道。夏生已经豁出去了,好在杨秀他们几个并没有因此改变态度,夏生也就不在乎了。韩溪远则有更长远的考虑。至于温言雅,只要大家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他的相貌上,他就高兴了。 酒宴不仅邀请了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有韩氏族里的长辈们,就连地主李钱财也带了新婚不久的三夫郎一起来参加。 作为主人,夏生和韩溪远负责招待客人。夏生还要兼顾厨房的重任,于是便让温言雅帮忙。 韩溪远和温言雅这两人相貌是一等一的出色,前者偏男性些,是俊美非凡。后者则是中性的美,绝色无双。 指挥着来帮忙的雌蓝上新菜,夏生远远的看到如同一对璧人站在光芒下的两人,看到温言雅脸上漂亮的笑容,夏生皱了皱眉。总觉得那样的笑容……很不真实…… 酒宴一直办到亥时才结束,送走了留下来帮忙收拾的雌蓝们,三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累得实在是动不了了。 厨房里堆满了已经洗好的碗筷,满院子都是乱摆的桌椅。碗筷和桌椅都是租来的,明天还要还回去,不过夏生他们已经没有力气整理了,明天再说吧。 “咕噜噜……”温言雅摸了摸肚子,也不觉得不好意思,涎着脸对夏生道:“肚子好饿哦……”酒宴上就忙着招待客人了,根本顾不上吃饭——那么多美食,居然只能看不能吃,可恶~~~~~~~ 夏生也觉得有点饿了。不过厨房里都是吃剩下的饭菜,照韩溪远和温言雅的个性,可不会愿意吃。看到一旁的菜篮子还剩了不少蔬菜,盆里还剩了像猪肉、鱼肉等的一些食材,饭甑里还有一碗米饭。 想了想,夏生打算煮瘦肉蔬菜粥。 温言雅自告奋勇去烧火,夏生把洗干净的砂锅放上去,然后把酒宴上剩下的骨头汤倒进去。见韩溪远在一边看着,他解释道:“这汤原本是做高汤用的。”深怕对方以为是别人喝剩下的。 韩溪远对他笑了笑,表示明白。其实他也没有那么讲究,只是无法忍受太过脏乱而已。之前不是也和帮工的村民们一桌吃饭吗? 骨头汤煮沸后,夏生把捣散的米饭倒进去,用木铲搅动。让温言雅把火弄小,夏生一边不时的搅拌锅铲,一边把瘦肉切成小丁,加了点盐、生粉、米酒,再滴两滴酱油,用筷子拌开。切肉的时候发现地下的木盆里还遗留有几只鲜虾,于是也便全剥了壳,把虾肉切成丁。 等粥煮的粘稠了,把肉末和虾肉丁都倒进去,锅铲不停的搅动。一边往粥里撒上盐、自制的胡椒粉,最后夏生把小青菜放进去,青菜一变色就让温言雅停火。用厚抹布包住砂锅的两只耳,端上灶台。 给温言雅和韩溪远盛粥的时候,砂锅里的粥还在沸腾。饿极的三人也顾不上烫,一边用力吹去热气,一边勺着粥就往嘴里送。温言雅一边被烫的跳脚,一边含糊的喊着好吃。 相比较而言,韩溪远显得稳重多了。吹的温度刚好的粥送到嘴里,鲜美的味道,柔嫩的瘦肉,微微有弹性的虾肉……果然美味! 没多久,一锅粥就被饿晕的三人瓜分干净。吃了饭,总算有了力气。温言雅不顾形象的靠在椅背上,摸着鼓起的肚子,一脸满足。韩溪远踢了踢他的凳子,道:“该去睡了,碗留着你洗。”然后拉着夏生头也不回的走了。 夏生无奈的回头对温言雅歉意的笑了笑,意料之中的看到斯文的温言雅正张着嘴、龇着呀,对韩溪远的背影无声的骂着。 他不明白,两人明明外表都是极稳重、优雅的人,很多时候也有许多共同的语言,为什么就是不对盘呢?难道是因为都太优秀了,彼此看不对眼吗? 第48章 躺在柔软的床上,虽然很累,夏生却兴奋的睡不着。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的韩溪远就看见他裹着丝滑的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不由的笑了起来。 坐在床沿,嘴角含笑,“有这么高兴?” 夏生拉下被子,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否认:“当然了啊,这是我们的家耶!” 韩溪远愣了愣。是啊,是家呢。终于拥有自己的家了。 把布巾扔到一旁的盆架上,韩溪远拉起被子躺了进去,一边把夏生抱进怀里,一边说:“睡吧……当然如果你不想睡的话,我不介意做一些有益身心健康的运动。”俊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 夏生赶紧闭上眼,拉上被子。耳边传来韩溪远低低的笑声,脸不由的有了热度。心中嘀咕着,韩溪远好像越来越爱捉弄自己了。 韩溪远灭了油灯,在夏生的身边躺下,也闭上了眼。可能是因为太累的缘故,两人都很快的入睡了。夏生睡的很安稳,不过韩溪远却做了一个梦,做了一个关于前世的梦…… 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雪白色的天花板,还有天花板上那盏莲花形状的水晶灯……那灯是他在法国旅游的时候,在一家陈旧的二手商店买到的…… 侧过头,一眼就能看到半开的落地窗。白色的窗纱被风吹的飘飘扬扬,可以看到窗台上摆放的白色藤椅藤桌。 脑袋一时还转不过弯来,韩溪远扶着额头从床上坐起来。 宽敞的卧室设计的简约、优雅。每一角落都透着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 这是他的家。 在被本家断了经济来源,靠打工赚来的钱买的第一套房。房子只有一室一厅,房内的家具都是后来慢慢配的。但是他永远无法忘记,当他第一次拿到房子的钥匙时,那激动的心情。也无法忘记,当他带着安云来到这间空荡荡的房子,兴奋的说着:“你看,即使没有韩氏,我也可以给你一个家,给你幸福!”然后安云脸上,那样幸福的笑容…… 这里也是他离开安云后,一个人居住的地方。回忆着过往的种种,自虐般的撕扯着心口的伤口,再痛点,再痛点……这样才会忘记…… “砰!”狠狠地砸向镜子,镜子应声而碎,鲜红的血液从镜子上流下,手掌上的刺痛告诉他——这是真的,他回来了。 和夏生相处过的一幕幕在脑袋回放,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离他好远。 “咔。”门口传来的开门声惊醒了他。 抬眼望去,推开的门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影。猛缩的瞳孔印着一个异常消瘦憔悴的人,已经印在生命中的、与他骨血相融的脸。 那人也是惊愣,眼中满是无法置信——“溪……你终于回来了……”颤抖的话语,泪水溢满眼眶。“叮……”韩溪远居然还清晰的听到了泪水砸中底板的声音。 居然哭了,那个从第一次见面,在生母去世的葬礼上哭过后再也没有落过泪的安云,居然哭了…… 回过神时,男人已经飞扑过来将他紧紧搂住,将脸埋在肩上,浑身颤抖的男人不停的呢喃着:“太好了……你没有死……我就知道你不会的……太好了……” 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幕:在雨水连接的天地间,安云跪在一座墓碑前撕心裂肺的痛哭着,一声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 是因为自己吗?因为自己,让他这么的难过,这么的悲伤。 韩溪远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抱住那个消瘦的令他心疼不已的身体。温柔的说着:“没事了……我回来了……” ------------------------------------------------------------ “咔嚓咔嚓……”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可以看见开放式的厨房里男人忙碌的身影。 遮住眼睛,韩溪远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高傲的男人居然会为了他下厨。 餐桌上摆放着简单的饭菜,今天是西餐,煎牛排。安云还拿了一瓶红酒,一边旋开筛子,一边笑道:“这是你最喜欢的红酒,90年的珀尔多红。” 红色的液体缓缓的倒入水晶杯中,像极了一块无瑕的红宝石。轻轻闻了一下酒香,没喝,却已经醉了。 牛排煎的有点老了,味道也不是很好,不过韩溪远还是很快就把它消灭了。 对面的男人轻笑,“你的胃口好像很好。” 切牛排的手一顿。韩溪远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他笑的比哭还难看的脸。 回到这个世界三天了。 三天里,安云都和他在一起。早上一起起床,安云给他做早餐。吃过早饭后两人一起去附近的超市买菜,经常为了讨论要买什么菜,两人可以逛上两三个小时。 中午还是安云做饭。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做卫生。然后傍晚的时候一起去附近的公园散步。 晚上吃过饭后,两人依偎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即使是广告,两人也能凑在一起边讨论,边看的津津有味。 …… 夏生。 这两个字,似乎离他已经很远了。 只是在夜里,他总是梦见,那个喜欢站在院子的木门前等着他回家的少年。 夏生。 像是临死之前的呼唤,虚弱,却有生命赋予的力量。 …… 已经是夏天了,窗外的柳树上,知了的叫声很吵。韩溪远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手边放着一杯正冒着热气的咖啡。 “因为我是夏天出生的,所以就有了‘夏生’这个名字。真是随便呢~~不过,我并不讨厌这个名字,它是我的证明,证明我的存在。” 夏生…… 自嘲的笑着。 他似乎一直是这样无能呢。和夏生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忘不了安云,心中是不是也偷偷期盼着有一天能回来呢?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还和安云和好,过上了他心中最渴望的生活。没有了喧闹,没有了争斗,和最爱的人平平淡淡的生活。 可是,他居然开始想念那个干净的少年了。 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孩子已经悄悄地进入了他的心了呢? 身后,男人看着那白色的人影,脸上满是悲伤。在阳光下,人影是半透明的,似乎很快就会消失。 他在想别人吧?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紧握的拳头被包裹在一片微凉的掌心里,来不及变化脸上的表情,惊讶的抬眼,看到的是那张思慕入骨的脸,像穿上隐形衣一样,慢慢的变得透明。 “不要走!”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 “求求你,不要走!” 爱怜的抚摸着安云冰凉的脸颊。 “不用再隐瞒了……”其实他知道。安云晚上在他睡了之后会偷偷的到客厅,打开藏在柜子下面的手提电脑处理公事。 “你就是你,南宫安云。不用为了别人改变。” “这三天的生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脸上温柔的笑容像水面一样晃动着。 “不要走……我可以的,可以不要事业,可以学着去做饭、做家务……虽然还是煮的不好吃……” 韩溪远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够了,已经足够了。” 安云眼中是绝望的悲伤,“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爱你啊……” “不要这样委曲自己,我认识的南宫安云可是命运面前永远都不会低头的人……我,要回去了……我喜欢那里的生活,也不想让他伤心。” 跪坐在地板上,安云低着头,许久,他低低的问:“你爱他吗?” “嗯。”很轻的声音,但是他听到了。 风吹起窗纱,吹散了最后的一丝影子。 “那你,爱我吗?” 到最后,他还是没能问出来。 “呵呵……”仿佛是听到了他的心声,隐隐约约传来了熟悉的低笑声—— “你,并不需要这个答案啊……” 是啊,无论是爱还是不爱,对他都已经不重要了。 第49章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还没有亮。 韩溪远呆呆的坐在床上,身边是熟睡的夏生,沉稳的呼吸声显示着他睡得很沉。 是梦吗? 那么真实的梦…… 不知为何,韩溪远觉得那不是梦。他的灵魂真的回了前世一趟。 安云…… 从来没见过安云脸上那样的表情,心,好痛。 “嗯……”似乎梦见了什么,夏生哼了哼,翻了个身。声音却惊醒了韩溪远。 自责的揉着额角。还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啊!无论是不是梦,不都让他看清楚自己的心了吗? 忘不了安云,也不能说已经不爱他了。可是现在他心中最在乎的人,不就是眼前的人了吗?前世的爱会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的沉淀在记忆的河流中,对夏生的爱则会陪伴着他度过余生。 偶尔回想起过往并不是过错,但是不能迷失自己的本心。 把夏生抱进怀里,韩溪远才有了真实的感觉。他的内心其实很害怕呢,害怕回不到夏生的身边。 “宝贝,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你居然已经把我的整颗心都给偷走了呢。” 仿佛听见他的低语,睡梦中的少年笑的一脸幸福。 这个“梦”同时也让他彻底的意识到一点:前世的种种真的离他而去,他真的穿越到了古代的陌生世界。 已经有了一辈子生活在这个世界的觉悟。那么以后,无论是什么样的困难都不是问题了。他韩溪远,可从来不是一个听天由命、相信命运的人! 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一定要用我的双手,创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人生! ----------------------------------------------------------------------------------------------- “啾啾……” 窗外的枝头上,鸟儿发出清脆的名叫。夏生打着呵欠推开了窗户,院子里,临近窗户的梧桐树枝桠间建了一个小小的灰色鸟窝。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那么吵。 房子刚开始建没多久,几颗高大的树木就移植进来。经过两三个月的培育也都成活了,现在连鸟儿都来筑窝了。 梧桐树下,韩溪远一如既往的在打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溪远的动作好像多了一股凌厉的气势。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韩溪远转头对他一笑。顿时夏生觉得空气都变得透明美好起来。果然么,美男的笑容就是好治愈。 捧着美滋滋的心,夏生洗漱去~ 难得早起,去做早餐吧~ 做什么呢?昨天还剩了些研制成功的面包,那就做三明治吧! 面包切片,没有火腿,用煎的嫩嫩的猪排代替。没有沙拉,用自制的糖醋鲜辣酱代替。没有生菜,包菜过水烫一下夹好。再煎一颗黄橙橙的煎鸡蛋~~ 自制三明治,再熬一锅香浓鲜美的鸡丝粥~~完美!!! 闻着香味已经在厨房里等着的温言雅,被食物的香味完全捕获,夏生转哪,他的视线就粘到哪。虽然知道他是因为食物,而不是夏生。不过韩溪远看的还是觉得很不爽。 招呼打完拳,正在洗脸的韩溪远,夏生和温言雅把早餐端到茂密梧桐树下的石桌上。 可能是因为没有环境污染,臭氧空洞,温室效应等等的因素。古代的夏天并没有现代都市那么炎热。特别是清晨和夜里,空气清爽,微风徐徐。因此三人便喜欢在没下雨的早晨把早饭端到树下就餐。 吃过美味的早餐,一天便开始了。对夏生来说,那是忙碌的一天。 温言雅早早就夹着书慢悠悠去学堂上课。韩溪远则喜欢三天两头的进山,因此家务活基本上都落在夏生身上。今天天气很好,难得韩溪远没有进山,不过夏生也没叫他帮忙。不说这人贵公子的洁癖问题,夏生自己也舍不得为难他——暗暗在心里鄙视自己一番,夏生认命的推着手推车出门。 夏季正是番薯藤疯长的时节。家里种植的那一片番薯地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给覆盖了。夏生每天要推着手推车去地里割番薯藤。 现在家里养了一大群的鸡鸭、兔子,还有三只大肥猪。一天的食量可是很大啊! 在太阳越来越炎热的时候,夏生带着斗笠弯着腰细心的用剪子把藤蔓剪下,堆到一边。 忙了一会儿,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朝他走来。 “我来帮忙。” 夏生抬起头,对他灿烂一笑。 两人干活,速度快了许多,虽然韩溪远不是剪得太长就是剪得太短。没多久,装了满满一车的藤蔓。两人推着车一路回了家。 没有把番薯藤带回家,而是进了房子隔壁的杨柳林——建房子的时候把猪圈、鸡舍都弄到林子了。一来,离房子远些,干净。二来,地方也大。 猪圈是一间简陋的土房,上面盖着茅草,并排着两间猪圈。其中一间是空的,另一间养了三只肥壮的白猪。鸡舍挨着猪圈,也是间土房。里面还放了一排兔笼,里面养着五只野兔,其中还有一窝带了崽。鸡舍外用竹篾和柳条编的篱笆围了一个宽敞的空间,二三十只鸡鸭都养在那里。为了方便它们喝水,夏生还引了一条小水渠到鸡圈里。 夏生把番薯藤切碎,拌了米糠倒进去喂猪。鸡鸭也是吃切碎的番薯藤,只是选的是比较嫩的地方,切的也更细些。为了方便,兔子也是塞一大把番薯叶进去。 望着这一群的家禽,夏生愁得直皱眉。现在还好,番薯叶足够它们吃好长一段时间了。可是等番薯收获了,就要到野外打野草。那要费多少工夫啊! 韩溪远帮忙把猪食倒进食槽里,见夏生一脸愁容,便道:“我看我们还是找一个帮工吧。” 前段时间其实温言雅早就提议买个仆人来帮忙,要照顾这一群家禽,还要整理那么大一个房子,夏生根本忙不过来。韩溪远当然是没有异议,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买几个仆人。只是知道夏生反感这样拿人像货物一样买卖之事,所以一直迟迟没有开口。 说是帮工,也只是让夏生安心一点而已。 “你看村里有不少孩子都到城里去当学徒,请他们来帮忙看顾鸡舍猪圈,家长肯定更加乐意。再说,这里没找个人看着可不行。” 他们图方便把鸡舍、猪圈建到这里,慢慢村里的人都知道了。结果才过了四五天就有人来偷。连着两个晚上损失了六只鸡鸭,把夏生气的够呛。温言雅和韩溪远轮流守夜,把偷鸡的三个小混混给抓了,打了一顿,这才安生了几天。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他们都知道保持不了多久,肯定又会有人再犯。 夏生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我让付云他们帮忙问问吧。” 第50章 在韩溪远和温言雅的帮助下,依旧每天被繁重的家务活累得半死的夏生实在是受不了。这天抽了空便去了一趟杨秀他们家,想让他们帮忙推荐两位老实一点的孩子来家里帮工。 刚进杨秀家就在门口撞上正准备出门的杨秀。惊讶的扬了扬眉:“要出门?” 杨秀看到夏生也有点惊讶,随即点点头道:“是啊,你可能还不知道。刘老根叔恐怕不行了,阿爸让我去看看呢。” 刘老根叔正是夏生家建房子的时候天天来帮工的二柱的爷爷,一听老人不行了,夏生也吓了跳:“我也去!” 两人赶到刘家的院子时,里面已经挤了不少村民。进了屋子,夏生看到那个黑瘦的孩子正呆呆的坐在床前,死死地抓着一只枯瘦的手,一动不动。 看到夏生和杨秀,村民低声的打了招呼。 “华伯看过了,说是可能过不了今晚。” “可怜见的,你说刘老根叔这一撒手,二柱这孩子该怎么办啊?” “可不是嘛?命苦的孩子……” 夏生听的心里难受,走了过去,看着床上已经神志不清的老人,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年,他唯一的亲人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当时他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不停的催眠自己,这只是个梦,梦醒了,一切都会好…… 过了一会儿,老村长和华伯都来了,众人自动分开让他们走进去。而床上的老人也忽然睁开了双眼,少年惊喜的倾身上前,喜极而泣的叫着:“爷爷!” 老人浑浊的双眼异常的清明,颤抖的伸出手,爱怜的抚摸着少年的脸。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只是老人回光返照而已。 老人看着老村长和华伯,然后看到站在一旁的夏生,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 “韩生家的……”声音虽不大,却也清晰。 反应过来是对自己说的,夏生走了过去。老人眼眶溢出泪水,“求您……老朽把二柱……交给您……”夏生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扶起俯身的老人,嘴里说着:“使不得,使不得……” 老人却固执的低着头:“求您……给他一口饭吃……”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意料到老人会有这个举动。 夏生却是很惊吓,反射性的回道:“我答应……老人家,实在是使不得。” 得到夏生的应许,老人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夏生和二柱搀扶着他躺会床上。抓着少年黑瘦的手腕,似乎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过了一会,老人缓缓的闭上了眼。 华伯上前一步,把了把脉,然后摇摇头,沉声道:“去了。” 顿时,屋里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二柱傻愣愣的跪在地上,没有反应。 夏生心里难过,伸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无声的安慰。 似乎感觉到夏生的靠近,少年木愣的转过头,一见夏生双眼忽然焕发出光亮,同时往前一扑,抱住夏生的双腿:“求求您……求求您……救救爷爷……救救爷爷……” 夏生吓了一跳,表情无措。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还是杨秀先回神,过去把少年扶起来:“二柱,你不要这样……” 可少年却是死了心,紧紧的抱住夏生的腿,口中不停的说着“求求您”和“救救爷爷”。在场的村民也都回了神,却没有人上前解围,甚至有人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夏生无奈。对杨秀摇摇头,示意他让开。然后自己蹲下身,把孩子抱进怀里。柔声道:“没事的,没事的……” 少年被他抱住,呆了几秒,忽然放声哭了出来。 老村长和华伯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无奈的表情。刘二根平日是个很老实寡言的老人,可能是之前夏生对他们家的善举,老人才会在弥留之际做出这样的行为。不过他们都明白,夏生会答应也不过是为了让老人安心的去罢了。即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会乐意抚养别家的孩子——毕竟只是农村人,连自家温饱都是问题。 破旧简陋的房内光影晃动,人进进出出,帮着老人换上干净的衣裳,抬出了屋子。 二柱哭了许久,慢慢的平静下来,在村长夫郎的劝说下披上了麻衣,去了堂屋。 夏生站在角落,看着少年跪在老人的身前机械的烧着冥纸,表情又恢复了呆滞,双眼死寂。若不是脸颊上的泪水都怀疑他刚才真的有哭过吗? 夏生站的腿脚发麻,却毫无感觉。直到杨秀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道:“我们先回去吧,明日下葬我们再来。” 经过院子时,夏生听到两位老阿姆低声交谈,声音不大,却听得清楚—— “连口棺材都没有……” “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棺材?” …… 出了院子,刚迈出门口,夏生仿佛有感应一般,抬起头,看见熟悉的身影站在夕阳的余晖中,温暖、安心。 夏生紧了两步跑过去,也顾不上有人在场,伸手紧紧抓住对方宽厚温热的手掌。 浑浑噩噩的和韩溪远回了家。早察觉夏生的不对劲,韩溪远拉着他径直回了屋子,然后坐到床上把夏生抱起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抱住。轻轻的问了问他的额角,柔声问:“怎么了?” 夏生摇摇头。 韩溪远无声的叹了口气。抓起夏生冰凉的手,用自己的手掌抱住,就这样默默地陪着夏生。 -------------------------------------------------------------------------------------------- 温言雅也发现了夏生情绪低落,在厨房煮饭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当然,煮出来的饭菜水平也呈直线下降。 吃着嘴里不是太咸就是太甜的饭菜,温言雅食难下咽,脸上满是对韩溪远的敬佩之情。明明难吃,居然还能保持着那么平静的表情,不紧不慢的把饭吃完。 吃了两口菜,夏生也发现了不对劲。把筷子放下,歉意的看着韩溪远和温言雅。 韩溪远也放下碗筷,伸手覆上他放在桌上的手,道:“你今天累了,早点去休息。桌子由我们来收。” 虽然态度温柔,不过带着强制的意味,夏生只好放弃,听话的回房先休息。 夏生一走,温言雅也把碗放下,叹了口气:“你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太过于善良对于乱世来说可不是件好事。” 韩溪远抬眼,冷冰冰的说:“若不是夏儿过于善良,你还会在这里吗?” 温言雅噎住。 第51章 刘家的葬礼办的很简朴。不过在老人下葬前,镇上的棺材铺活计忽然送来了一口棺材。东坡上大宅的主人韩溪远指挥着活计把棺材送进了堂屋。然后让躺在简陋木板上的老人躺了进去。 于是,原本对韩家的非议声忽然少了许多。 老人葬在后山西面的坟地里。当天来送葬的村民沿着蜿蜒的山路排了好长的队伍。白色的经幡在绿色的山间飘飘荡荡,泛黄的冥纸撒的一路都是。 刘家葬礼完了之后,夏生他们家多了一个人。 给小孩盛了一碗饭,小孩只会低头扒白饭。夏生很无奈,只好不时的给他夹菜。韩溪远看到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晚饭后把小孩叫到房里。半个时辰后小孩从房里出来后完全变了个人,虽然还是依旧的腼腆沉默,不过不再是畏首畏尾、小心翼翼了。 为此,夏生很是崇拜了韩溪远一番。当然,在温言雅看来,这不过是某个爱吃醋的男人不爽亲亲小爱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而已。 小孩到韩家之后也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字,叫梁平,刘梁平。梁是去世的爷爷给他取的名,平时夏生送给他的字,希望他一生平安。 除此之外,夏生和温言雅还给他取了一个昵称——小梁子。 小梁子到韩家第二天,夏生就把喂猪这个重任交给了他。同时鸡鸭、兔子的喂养工作也交予了他。别看小孩个儿小,也才十二岁。干起活可一点儿也不含糊。 每天天没亮就起床,早上煮早饭的活儿也从温言雅手中接了过去。然后迅速的喂了家禽,还拎着柴刀想去后山砍柴火。夏生无法,只得强制性要求他跟着温言雅一起去私塾念书,这样他才没有一天到晚的抢着活干。 知道自己可以上学后,小孩眼眶通红的望着三个大人,那模样令夏生心疼不已。 摸着小孩的头,夏生柔声道:“我们是家人,你不是家里的奴仆,明白了吗?” 小孩吸了吸鼻子,重重的点头。 这样,小孩终于算是在韩家安顿下来了。 不过,虽然有了小梁子的帮忙,夏生每天的工作量还是很大。韩溪远看的心疼,决定还是要尽早买个下人回来。 古代封建社会,阶级观念非常的明显。极少是雇佣关系,大部分都是主仆制。穷人将自家的孩子买进富裕家庭,身为奴仆,一辈子都会是奴仆,并且其子孙也是这一家人的奴仆。主人对仆役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仆役对主人要绝对的忠诚。 韩溪远在前世有被伺候的经历,在他看来,这并没有什么。只是对农村出生的夏生来说,这样高人一等的奴役一个人可是无法适应的一件事。更何况他本性善良,是深受新世纪“人人平等”思想长大好孩子。 虽然无法认同,夏生也不会笨到要去反抗和推翻。这种现象是这个世界的法则,要在这个世界生活下去,只得妥协。 这,便是生活。 --------------------------------------------------------------------------- 选了一个晴朗的天气,夏生和韩溪远驾着自家骡车去了一趟郧县。 在这个时代,家仆也是属于家产中的一部分,买卖仆人都要在官府办理相关的手续。要买仆役也只能在城里专门卖人的市场,从人牙子手上购买。 去之前已经拖赵元事先打听了一下。赵元还让自家的管家带着两人去了一趟东市的奴隶市场。 买卖人口的地方要形容只有一个字——乱。有自行卖身的,有父母卖孩子的,有主人卖奴隶的,更多的是人牙子用绳索绑着奴隶在土台上公开叫卖的。 有料到地方混乱,韩溪远其实是不想让夏生一起来的,可是夏生坚持要来。他知道韩溪远是想保护他,不想让他看到这个世界阴暗的一面。不过他也是男人,他不想被韩溪远像个女人一样保护着,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他真的没有想到,现实目睹会如此的震撼。 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像是牲口一样标着价格,底下衣着光鲜的老爷们用看商品的挑剔眼光在他们身上扫来扫去,还在底下讨价还价。甚至有人还有棍子什么的去戳台上的奴隶,想看清他们的模样…… 韩溪远看得出夏生的难受,只想着快点选了人就走。因为有事先告诉管家要买什么人,管家已经安排好了,带着他们直接去找人牙子。 管家给找好的是一个二十岁的雌蓝,长相秀丽,只是左脸上有一条将近十公分长的刀疤,十分恐怖。 “名字叫秋叶,原先是李府小哥儿的贴身奴侍,因小哥儿嫁到了京城把他留了下来,这才托我卖掉的。老爷、夫人放心,秋叶身家绝对清白,上无长辈,下无儿雌,也没许了人家。” 雌蓝一直安静的站着,恭敬的低着头。韩溪远觉得不错,点点头,正想付钱,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吵闹。 顺着声音望去,见是两个身体强壮的大汉正围着一个躺在地上衣裳褴褛、蓬头垢面的人殴打。仔细看着,发现那男子怀里紧紧的抱着一个孩子。 别说夏生,韩溪远看的都不由的皱了皱眉。人牙子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不悦的扯着嗓子嚷道:“都给我住手!不是说过不许往死里打吗?打死了卖给谁啊?!” 两名大汉收了拳脚,地上的男子蜷缩着身子,倒是怀里的孩子吓坏了,呜呜的哭着。 见夏生他们看着,人牙子解释道:“这人收到我手上的时候就已经断了一条腿,可人却异常凶悍。那小孩长得好,原本想卖到楼里的。只是这汉子跟一只疯狗一样,不让任何人接近小孩。怎么打骂都没有用……” “多少钱。”韩溪远冷冷的打断。 人牙子愣了一下。 韩溪远不耐烦的指着地上的一大一小,又重复了一遍:“开个价吧。”揽在怀里的夏生看到小孩身上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已经溃烂的伤口,难过的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人牙子立马回神道:“小孩贵些,十两银子。看老爷夫人同时买下秋叶,那男人就算是附赠。一共是二十五两银子。” 人牙子精明的很,这两人是赵元介绍来的,铁定不能得罪。那男人被打成这样,也有四五天没有吃饭了,能不能救活都是问题。送个人情还不亏本。 韩溪远没任何犹豫,掏了银子付钱。然后又拿出一两银子给带路的管家:“麻烦管家叫几个人把两人送到医馆。” “这,韩老爷,用不到这么多。” 韩溪远对他道:“不,麻烦管家带我二人跑了一趟。剩下的算是在下给的酒菜钱。” 管家也就没再推辞,麻利的去找人帮忙。 很快,有两人拿着担架过来。谁知那大汉一见有人过来又要开始反抗。别看他被打得很惨,全身上下都是伤,还是异常的凶狠,一拳差点把要扶他的男人打的吐血。顿时,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见此,韩溪远走过去,对着警戒凶狠的大汉冷冷道:“你自己不想活,难道也要让这孩子陪着你一起死吗?!” 大汉低头,这才发现怀里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哭声越来越小,这会儿气息都弱了。于是也就不再反抗了,乖乖的被抬上担架,去了城里的医馆。 第52章 大汉的腿是被打断的。除此之外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和淤青,其中左手还被砍了一刀,伤口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伤口都发炎了。 “虽然严重,好在身子底子好。多多休息就没事了。” 有事的是那个孩子。 孩子看上去只有四五岁,小小的身子上有许多伤口。因为没有清理,伤口都溃烂了,因此引发了高烧。加上长期没有好好吃饭,孩子身体非常虚弱。 带着两个病患,孩子病情还不稳定,韩溪远和夏生只能在郧县留宿。在常来的天悦客栈要了间房,从医馆里把大汉和小孩都接了出来。 小孩高烧还没退,夏生和秋叶轮流守着孩子。用湿布把脏兮兮的小脸擦拭干净,小孩消瘦的脸颊因为发烧倒是很红扑扑的。小孩长得很漂亮。紧闭的双眼,睫毛颤颤,惹人怜爱。 脱了又破又脏的衣裳,夏生给小孩擦干净身体,然后小心给伤口抹上药膏。 在夏生和秋叶的细心照顾下,小孩在天亮的时候终于退了烧。夏生也终于松了口气。 伸了伸懒腰,干坐了一个晚上,动一动都能听见身上骨头咯咯的响。抬眼望了望四周,秋叶趴在床沿睡着了。因为另外一张床让给了另一个病患,韩溪远也趴着桌子睡了一个晚上。因为睡的不好,俊脸一直皱着眉头。看的夏生心疼不已。 见大家都没醒,夏生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找掌柜的借了厨房,夏生打算给大家做早饭。考虑到有伤患还有孩子在,夏生准备做鱼肉蔬菜粥。正好,厨房的水缸里有七八只早上刚到的草鱼。 和掌柜的打了个招呼。夏生挑了一个小一点的鱼杀了,去了内脏,洗净血水。 厨房里有一个店里的伙计在烧火蒸包子、馒头。因为每次来郧县都住这儿,店里的掌柜、伙计都熟识了。特别是厨房里掌勺的大厨,见过一次夏生煮饭后,很是惊奇。夏生也不藏私,教了大厨几道菜。一经推出,深受喜爱。因此客栈上下,大家都对他很客气。 见夏生要煮早饭,伙计很自觉的帮忙把另一个灶子点燃。 夏生道了谢,便开始做饭。 锅里倒了油,热透。然后把沥干水的整只草鱼放进去,顿时响起“滋滋”的响声。把一面煎的金黄后,夏生抡起大勺把鱼翻了一面。然后加葱蒜,热水煮。 盖上盖子大火滚沸十来分钟,夏生把盖子打开,里面的汤汁已经浓白,鲜香美味。把鱼捞出来放到盘子里,夏生洗干净手,然后细心的把鱼肉全剔下来用另一个碗装着。一只三四斤的草鱼剔了满满一大碗的鱼肉。 把锅里浓白的鱼汤另盛出来。然后放上一只专门用来煲汤的砂锅,掏好了米,加鱼汤放进砂锅煮粥。 煮粥的时候让伙计把火控制小,自己不时的搅拌一下。因为鱼肉太多,夏生看案板上还有包包子剩下的面团,便想也包点包子。 取一小半鱼肉,泡好的笋干切成丁,还有剁成泥的猪肉。放了调料把馅拌好。夏生让伙计来帮忙擀皮。夏生要的皮小而薄,夹一小筷子馅放进去,折起边沿呈一朵小菊花。只有手心那么大的小笼包,精巧可爱。 包好包子上笼屉蒸的时候,锅里的米也煮烂粘稠了。把鱼肉下到里面,继续搅拌。等粥煮的粘稠软滑,鱼肉也都散开,夏生往里撒了点盐,姜丝、葱,便好了。 夏生和店伙计端着粥和包子进房的时候,大家都醒了,也刚刚梳洗好。给大家盛了粥,夏生招呼拘谨的秋叶和大汉赶紧吃饭。 小家伙也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迷迷瞪瞪的睁开眼,一时还有些认不得人。因为怕他哭,夏生跑过去把小孩抱起来。小孩清醒之后,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看着夏生也不怕生,然后似乎是闻到食物的香味,转过头看着桌上的粥和包子,抓着夏生的衣襟,死死的看着。 夏生轻笑,让秋叶盛一碗粥,想吹凉些后喂他。秋叶和大汉都要抢着喂。 “夫人……让我来……”秋叶很紧张。才被买到新主人家第一天,是主人煮的早饭,现在主人还没吃饭,他们却先吃让主人去喂同样买来的小孩……这令他十分惶恐。 大汉则显得木愣许多。因先前自己的态度不好,结果人家救了他和小孩…… “不用,你们先吃。”夏生挥了挥手,拒绝。小孩看着粥睁圆大眼睛的表情可爱极了,夏生简直爱不释手。 勺了一勺粥,吹凉,递到小孩嘴边,小孩迫不及待的张开嘴含住,没有任何停留就吞下,整个过程眼睛则一直盯着碗里的粥不放。 这样的情形看的夏生心酸不已,还这么小的孩子,这是受了多少罪啊。大汉则红着眼转身,不想让别人看见他此时的表情。 没多久,小孩已经把整碗粥都吃完了,似乎还想吃,盯着桌上的锅。夏生轻拍着他的身体,轻声道:“现在不能再吃了哦,宝宝乖乖,再等一会儿吃好不好?”小孩现在刚刚退烧,加上之前一直没进食,一下子吃太多怕伤胃。 小孩瞪着圆溜溜的大眼,虽然很失望,却很乖,没有吵闹,还是安静的躲在夏生怀里。见他如此乖巧,夏生更加的喜爱。转头问大汉:“孩子叫什么呢?有名字了吧?” 大汉神情已经恢复平静,看着夏生摇摇头:“不知道。” 在场的人愣了一下,他们一直以为小孩是他的孩子,难道不是?! 大汉看出他们的想法,羞赧的抓抓乱糟糟的头发,脸涨得通红,良久才憋出一句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我的孩子……” 夏生和秋叶的表情张大了嘴,表情震惊。 “嗯,不是……”大汉急得想解释,可是又找不到措辞,最后甩了甩手,嚷嚷道:“我醒来不记得任何事了,然后发现怀里抱着他。”大汉指着夏生怀里吃了饭正昏昏欲睡的小孩。 夏生继续张着嘴。失忆?! “咳咳……”韩溪远咳了两声,发话:“都过来吃饭!” 第53章 众人吃过丰盛的早餐。又请了大夫给小孩和大汉都把了脉。确定没有太大的问题后,韩溪远和夏生准备回秀山村。 让大夫开了几副药,几人驾着骡车离开了郧县。 骡车空间不大,坐三个人显得拥挤了点,于是大汉主动要求坐在驾驶座上。除了右腿走路不方便外,大汉基本上是没事了。这让夏生十分惊讶,明明前一天在医馆看的时候那么严重。今早大夫复诊的时候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 小孩睡了一会儿,又醒了。可能是因为先前夏生喂了他粥喝,醒来后小孩很爱粘着夏生。 想到早上那会儿吃的少,夏生怕他饿,离开客栈的时候用竹筒装了点,这会儿还是温热的。便喂了小孩喝了点。 一路上没有停留,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回到了秀山村。 家里,温言雅和刘梁平早已等候多时。原本前一天就能回来的人却久久未见身影,不得不担心是否出了事。 向两人道了歉,夏生把新来的三人介绍了一下,同时简单的说了一下大汉和小孩的特殊。然后赶紧进厨房煮晚饭。 秋叶自觉的跟他进去帮忙。刘梁平来了家里之后,温言雅和韩溪远便基本不用进厨房了,相比较而言,十二岁的小梁子可比他们顶用多了。现在秋叶还能给夏生打下手,所以一下子,夏生觉得轻松了许多。 吃晚饭的时候,加上小不点一桌坐了七个人,这么多人同桌吃饭对夏生来说很新奇。吃过晚饭,收拾好碗筷之后,在夏生的提议下,韩家召开了第一次家庭会议。 会议上简单的给新成员分配了一下房间,然后主要是讨论大汉和小孩的名字问题。 夏生颠着乖乖坐在他腿上的小家伙,问道:“宝宝叫什么名字?”大汉失忆了,总不能小孩也失忆了吧?四五岁的孩子也开始记事了,应该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小家伙现在跟他粘得很,也不是很怕生,奶声奶气的说:“爹亲叫宣儿子宣。” 夏生又指着大汉柔声问:“那宣儿知不知道他是谁?叫什么?” 没想到小家伙却摇了摇头:“有坏人,打打……叔叔把坏人都打跑了!”边说,小家伙用嫩嫩的小手做了一个劈的动作。 虽然小孩年龄小,还不大能说清楚。不过大家也大致明白,似乎是小家伙遇上了坏人让大汉给救了,之前两人并不认识。 “那宣儿知道自己家在哪里吗?”如果可以,希望小孩能在自己的父母身边长大。 小家伙却怯怯的摇摇头,躲进夏生的怀里,害怕的说:“家里有坏人,爹亲说不能回去……可是后来爹亲睡着了,爹亲说要睡睡,让宣儿去找舅舅。可是宣儿不认识舅舅……”(“爹亲”是比较正式的称呼,一般用于大户人家。“阿爸”是乡下土话,多是农村人用。) 夏生心脏一颤,把小家伙抱紧。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韩溪远先开了口:“这样的话,两人都要另取一个名字。”说着,看向温言雅。 在场也就温言雅和他书念得比较多,不过韩溪远知道自己是取名无能,于是理所当然的把事情推给温言雅。末了,还补一句:“你是夫子。” 温言雅心里翻白眼。不过没有拒绝。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道:“既然现在你们都是韩家人,那么也就跟着姓韩。大叔叫韩意。小家伙大名叫清河,韩清河。字子宣,小名还是宣儿。” 夏生点点头,觉得这两个名字都不错,低着头对小家伙道:“以后宣儿就叫清河,好不好?” 小家伙抓着他的衣襟,眯着眼点头,“嗯!” 接着家主韩溪远给秋叶和大汉——韩意简单的分布了一下任务,就让他们早点休息了。 只是小家伙却赖在夏生身上不愿意跟韩意去睡觉,夏生也舍不得放手,加上小家伙含着泪,撅着嘴,不甘愿却也乖乖不敢出声的表情。立马被俘虏,把小孩抱过去,宣布:“晚上宣儿跟我睡。” “韩意伤还没好,照顾不过来。” 秋叶小心的开口,“可以和我一起睡。” 夏生却以小孩怕生为由也拒绝了,“等过两天熟悉了再安排了。” 众人都看韩溪远。特别是温言雅,表情揶揄。没料到韩溪远表情很平静,“大家都早点去休息吧。”然后转身先回了房,夏生赶紧抱着清河跟着他走了。 剩下的几人对视了几眼,也各自散去。 韩意和刘梁平同一间房,房里有两张床,也都已经铺好被子了。因为夏天蚊子多,还特意支了一床蚊帐。秋叶因为是雌蓝,就安排他自己一个人住。 秋叶和韩意他们的房间都在东厢,两间房挨着。韩意还好,因为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有床睡就可以了。秋叶却是在大户人家呆过。李家虽然称不上大富大贵,但好歹也是大户人家,家里摆设、装饰都是精致昂贵的。 八岁被卖进李府,这么多年秋叶自然也见识了不少世面。原先知道新主人家在农村,他便以为只是小户人家。没想到韩家房子虽不大却很漂亮,更没想到的是居然给自己单独安排的房间是如此干净漂亮的。 宽敞的房间,崭新的被子,房间里还有桌椅等家具,洁净的窗纱。要是再摆一些摆设品就可以赶上原先主人家小哥儿的卧室了。 接触两位主人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大致也了解了一些他们的性格。夫人是个很和气的人,老爷虽然看上去脾气似乎不大好,不过并不是大恶之人,看他们对待韩意和宣儿的样子应该是对和善的主人。 抱着柔软的被子。秋叶还有点无法置信,居然会如此好运气,遇上这么好的主人。在黑暗中瞪着双眼,心中不由的升起一股对未来的憧憬。 或许,在新主人家的生活将会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呢…… ------------------------------------------------------------------------------------- 夏生没胆抱着没有洗澡的小家伙上床睡觉。于是自觉的抱着宣儿进浴室,只是宣儿病刚好,也不敢洗太久。只是稍微把身上的污垢清洗干净。只是没想到原本乖巧的小家伙,一碰水立马变得活跃起来。抡起两只小短手拍着盆里的水,把蹲在盆外给他洗澡的夏生溅的满身都是。 洗了一个澡,像打仗一样。把小家伙洗好,用大布巾包住抱出浴室,夏生全身上下也都湿透了。把小家伙放到床上,丢给已经洗完澡坐在床上的韩溪远。夏生就转身回浴室,留下一大一小大眼对小眼。 韩溪远平静的盯着小家伙圆溜溜的黑眼睛,大概过了三十秒,沉默的抓起布巾给小家伙擦头发。小家伙趴在他的怀里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他。 擦拭着小家伙半长的头发,韩溪远忍不住摸了把他软软的黑色头发。小家伙的头发和夏生的一样,都是又细又软,摸着很舒服呢。 其实韩溪远不讨厌小宣儿,相反,他还很喜欢。宣儿长得有些像他的炎炎,看到宣儿,他不禁想起那个古灵精怪的孩子。现在的炎炎,应该在爸爸妈妈身边过的很幸福吧…… 夏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屋里,韩溪远抱着小宣儿,细声的给他讲故事。小家伙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是因为故事太精彩又舍不得睡着,因此固执的不肯闭上眼睛。这样头一晃一晃,在韩溪远有节奏的轻拍他的胳膊下,终于还是不敌周公的召唤,睡着了。 夏生心想,韩溪远真的是很喜欢孩子呢。如果是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爸爸…… 似乎感应到夏生的视线,韩溪远抬起脸,对他迷人一笑:“干嘛傻站着?” 夏生笑着跑过去,掀开被子爬上床。 韩溪远睡外面,把熟睡的小家伙放最里面,夏生睡在中间。把油灯吹灭,房间一下暗下来,只有静静的月光洒进来,夏生在韩溪远怀里蹭了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缓缓入睡…… 第54章 六七月是一年中最为炎热的时候,自家池塘已经是一湖碧绿,或粉或白的小荷尖也立出了水面,慢慢展露娇颜的花瓣。青色的莲蓬婷婷立在其中,悄悄地孕育着果实。 怕冷又怕热的夏生在这个时间段里会尽量减少在白天出门。家里解暑的汤药一定要备着,绿豆汤、酸梅汤……还特地在二进的院子里挖了一个水井,里面常常冰着西瓜、甜瓜等。 韩意和小清河来到韩家也有小半个月了,不仅小孩胖了一圈,韩意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之前接上的腿看上去很正常一样,只是在小腿那里留下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到了下雨天会酸痛难忍。 南方的春夏都是多雨的季节,夏天的雨一下,空气顿时变得凉爽许多。坐在屋檐下的摇椅里,夏生抱着小清河睡午觉。 摇椅是找村里的木匠特别定做的,没事夏生就喜欢摆在阴凉的地方,躺着睡睡觉。 连着下了几天的雨,往山里看过去,一片雾蒙蒙的。下了雨,天气微凉,夏生从屋里找了一条韩溪远从庆国带回来的薄毛毯,搭在身上,触感柔软,很舒服。 小清河枕着他的手臂,睡得很沉,夏生看着小孩纯真的睡颜,手轻轻的拍着。 摇椅旁边,秋叶坐在矮凳上用削好的柳条编篮筐,旁边已经垒了三个编好的。 不多时,院子外走来穿着蓑衣的韩意和小梁子,韩意左肩扛着锄头右手提着木桶,小梁子跟在他身后手上抱着一只大草鱼。秋叶看见,赶紧放下手上的活,上前去接小梁子的鱼,拿到厨房门口,用大木盆装上。 连着几天雨,河溪的水猛涨,村里几个年轻力壮的大小伙拿着大网兜站在河岸网鱼。韩意学着村里的一些老人,编了几个长篓子,晚上仍到到自家的水田里,第二天再去捞起来,六七个竹篓子每次都能抓上三四斤的鱼虾。 河水上涨,田里的水也在升高。怕自家的水塘水位太高,韩意一早就拿着锄头把水塘和水田的引水渠拓宽。 “好大的鱼,哪里来的?”那只草鱼起码有七八斤,小梁子都快抱不动了。 “村口刘家送的。”韩意口中的刘家是刘进荣,刘家在村口有一个大池塘,里面养了不少的鱼。趁着休整池塘的机会抓了好几只大鱼,关系好的几家都送了。 夏生让秋叶趁着鱼还没死先杀了,“晚上我们吃鱼。” 怀里的小清河似乎听到了“吃鱼”两个字,扑扇扑扇着睫毛,睁开了眼睛。迷迷瞪瞪的看着夏生,嘟囔道:“宣儿也要吃~~” 夏生捏着他的小鼻子,笑道:“好~~宣儿也吃~” 当傍晚韩溪远和温言雅从曲水镇驾着骡车回来,外面的雨终于停了。饭桌上,摆好了饭菜碗筷,夏生把最后一盆鱼头豆腐汤端上去。 大草鱼鱼头做了汤,鱼身切成做了红烧糖醋鱼。韩意抓回来的河鱼小的油煎,大的两只鲶鱼清蒸,还有一盘醉河虾,一份清炒空心菜。四菜一汤,分量十足。 白花花的米饭散发着饭香,饭桌上安静,却不缺乏温馨。 “雨终于停了。”夏生给每人都夹了一块糖醋鱼,还细心的把小清河的那份鱼刺都挑了。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秋叶道了声谢,用碗接过。 夏生忽然想到——“那明天山里应该有很多蘑菇吧?我们去采蘑菇,顺便郊游?!”夏天到来之后,夏生和几位好友去了两次山里,每次收获都非常丰富——特别是那些美味的蘑菇。 “这个想法不错。”温言雅第一个赞成。前几次夏生采回来的蘑菇大部分都是晒干了,他吃的一点都不过瘾。 “宣儿也要去!”小吃货也赶紧表明自己的立场。 于是,所有人动作一致的看向一家之主——韩溪远。 慢悠悠的朝那盘醉虾伸筷子,夏生立马狗腿的夹起一只,殷勤的剥了壳,夹到韩溪远的碗里。咬着酒香四溢的虾肉,吞下,“那就一起去吧。” 于是,全家的第一次郊游便确立了。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阳光明媚。因为是早晨,空气还带着水汽的凉爽。韩家一家大小大包小包的结伴走在后山的小路上。小路弯弯曲曲,一路上笑声不断。 阳光渐渐灼热,夏生一行人也来到了这次郊游的目的地——松林边的小溪。溪水清澈清凉,已累得冒汗的夏生立马脱了鞋子,把雪白的脚丫子伸进去。温言雅和小清河有样学样,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泡着凉爽的溪水,舒了口气。 小梁子蹲在溪边,看着水里游弋的鱼虾,干脆高高挽起裤管,下水去抓。韩意和秋叶默契十分的把带来的东西都放好。而一家之主韩溪远正坐在一棵大松树下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 虽然山涧温度没有外头那么高,不过在夏日里空气还是闷热的,只有吹过的徐徐微风带来一丝凉爽。 把东西都放好,休息够的众人结伴去了松林里采蘑菇。因为一天前的雨水,地面踩上去还是湿软的,夏生教大家跟他一样用长树枝拨开地面的落叶找蘑菇。 因为环境适宜,蘑菇长得很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有的单个长,有的一丛丛生长。大家分散开找,小清河也跟在夏生的屁股后面,用衣摆兜着自己采的蘑菇。 出于安全考虑,大家都没走远。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已经采了两个大篮筐。 午饭是在溪边用石头搭了个小灶煮的,夏生用家里带来的铁锅架在小灶上。韩溪远在林子里下的绳套和小陷阱抓到了一只野鸡,一只小雉鸡,五只斑鸠,还有一只大肥兔。 就着溪水把野鸡和大肥兔都杀了,插上木棍架在火上烧烤。铁锅里放上水,然后加入切块的斑鸠肉和雉鸡肉,还有采来的蘑菇、挖到的一颗山芋,最后还加了大把的野菜、香草,煮了满满一锅。 撒了调料,用木碗给每人盛上。烤好的野鸡和野兔都用匕首切成片,用干净的大树叶包着。怕大家会吃不饱,夏生还把早上从家里带来饼放在火上烤了一下,撒上一点椒盐,切成三角形,也用树叶装上。 野珍杂汤味道十分鲜美,配着烤的外焦里嫩的鸡肉和兔肉,连面饼都散着一股烤过特殊的麦香。 夏生接过秋叶盛好的汤,稍微吹凉了之后,才放了一把木勺进去递给小清河,让他自己捧着喝。烧烤的东西也不敢让他吃多,只是用小碗装了一点。小家伙很懂事,也很容易满足,捧着自己的小碗笑眯眯的吃的脸颊一鼓一鼓。 少有的野外就餐经验,加上鲜美的食物让大家都胃口大开,一个个吃的肚子圆鼓鼓。 温言雅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随手抓了一根小树枝,剥了皮之后就放到嘴里剔牙齿。小清河和小梁子还是小孩,看见了有样学样也腆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剔着牙。 夏生被韩溪远强制拉起来散步消食,溪边韩意帮秋叶把锅碗洗干净。看着两人肩并肩的侧影,夏生忽然八卦的凑到韩溪远耳边:“我觉得韩大哥和秋叶蛮配的耶~~要不把他们两凑成对?!” 韩意还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汉子,跟根木头一样不解风情,不过人品什么的完全不用怀疑,长得也是五官端正,充满男子气概。秋叶除去脸上那道伤疤其实长得很漂亮,而且伤疤大家看久了也有习惯到无视。性格上也是个善解人意、温顺的人,把家里大大小小照顾的都很周到。 两人无论从外表还是性格上都很配呢。 韩溪远十分了解夏生只是太闲了想找点事做,宠溺的捏捏他的鼻子,“一切顺其自然吧。” 夏生笑笑,然后很快就忘了这件事。 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大家又继续跑到林子里去采蘑菇。大概到了下午未时三刻,夏生他们已经把带来的两只篮筐,三只背篓都装满了。 于是,一行人满载而归。 这次的行动,夏生他们不仅收获了各种食用的菌菇,还采了不少的草药和山果。夏生和秋叶细心的把误采的毒蘑菇都一一挑出来扔了——夏生看到温言雅把扔掉的蘑菇都偷偷捡起来,虽然好奇他拿去做什么,但是也没有去过问。 把吃不完的蘑菇都拿去晒干,还有那一背篓特别找的鲜菇——从两个月前起他就开始收集鲜菇做鲜粉。夏生那颗完全没有经商天分的脑袋也知道这东西对以后是多么有帮助——当然,他绝对想不到,在未来,鲜粉对他的意义远远超出了他的认知。 第55章 按照夏生前世模糊的记忆,种植的土豆在这个季节已经可以收获了。看着自家地里种植的那一片长势良好的土豆,夏生心中充满了期待和喜悦。 这一天,太阳在慢慢西斜。挎着篮子,带着刘梁平,身后衣服上还拖着小清河,夏生迎着落日的余热走在田埂间。 他正准备去地里挖几颗土豆。土豆种下去有五六个月了,这段时间内他都在担心会不会养得活,长势好不好等等问题。好在土地肥,土豆长势一直不错。 土豆种在山坡的沙壤地上,四五月份开花的时候一片小小的紫色花朵煞是好看,不少路过的村民都好奇那是什么。知道是娇颜的都疑惑种那么多花干什么? 到了地里,放下小锄头和篮子。夏生选了边沿的几颗,开始挖。刘梁平和小清河在一边看着,都很好奇。拨开上层的土壤,露出尖尖淡黄色的皮。夏生抓住茎的底部用力一拔,连着带出了两三个圆滚滚的小土豆。 然后用锄头小心的挖开泥土,底下是一窝大大小小的土豆。看到里面的情形,夏生又是高兴又是失落。高兴的是里面还真长了土豆,说明种植成功了。失落的是,虽然大致数了一下有十四五颗,不过个头都很小。小的只有小的时候玩的玻璃弹珠那么大,大的也只有自己拳头那么大。 又挖了几颗,情况都差不多。夏生想,难道是还没有成熟吗? 夏生托着下巴思考。好奇的刘梁平也拿着锄头挖,身后小跟屁虫扒着土把土豆一个个捡起来,放到篮子里。一会儿就装了大半篮子了。 “可以了。”夏生看到,赶紧阻止。 小清河脏兮兮的小手捧着一粒和他手掌差不多大的土豆,睁着圆圆的眼睛,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照顾,恢复了点白嫩的脸上带着天真,奶声奶气的问夏生:“二爹爹,这个很好吃吗?”因为喜欢小家伙,夏生和韩溪远认他做了干儿子。在夏生的“威逼(不给做好吃)利诱(做很多好吃的)”下,小清河才把“爹亲”改成了“二爹爹”。 “很好吃哦,一会儿回去就给宣儿做!” 小清河立即眉开眼笑,裂开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那宣儿要吃多多的!” “好~~” 不过是小半月的时间,小清河已经彻底被夏生的厨艺给俘虏了,在继温言雅后,成为另一个吃货——可爱的小吃货。于是最经常说的话就是:“这个好吃吗?”和“我也要吃!” 大半篮子的土豆有十来斤,夏生和刘梁平一人抓着篮子的一边耳,提着回家,小跟屁虫依旧抓着夏生的衣摆,颠儿颠儿的一步步走着。 土豆做成的菜式非常的多,不用多想夏生就能报出一大堆的菜名:土豆鸡块、土豆烧牛肉、炸薯条、荔枝肉、油煎土豆、土豆泥、土豆饼、土豆球…… 大一点的土豆切成丝,酸辣土豆丝。中等的土豆可以切成块,红烧土豆排骨。小一点的土豆先煮熟,压扁油煎,做土豆饼。土豆泥揉糯米粉,搓成圆,下油锅炸好淋上勾芡好的糖醋酱,便是一盘糖醋土豆球。捣成泥的土豆调地瓜粉,用勺子做成球形放到汤里煮熟,加笋丝、萝卜丝,做酸辣土豆泥羹…… 只是简单的一种食材却做了满满一桌的菜,韩家人再次惊为天人。 除了夏生和韩溪远,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吃土豆。温言雅和小清河两个大小吃货没带任何迟疑,韩溪远一声令下开饭,立即下筷子就吃。很快一桌菜风卷残云,都见了碗底,众人吃的满嘴沾油。温言雅摸着吃撑的肚子,赞道:“小夏,你的手艺开饭馆绝对赚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夏生心中一动,他很早就想开一间小饭馆,赚点小钱。只不过一直在秀山村没有机会,然后又顾忌到韩溪远,所以才一直没有表明。现在家里稳定,有这么多人,又不是农忙的时候,或许可以和溪远商量下,到镇上去弄一间铺子。 ---------------------------------------------------------------------------- 夜里,夏生坐在床上,靠着被子思索着。购了车,置了地,建了房,买了仆役,家里的存款已经花了差不多了。现在家里又多了几张口,不能单单指望着地里的庄稼。开店做生意,是目前最合适的出路。 要开店,肯定是要自己有把握的。夏生自然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要是开店,绝对稳赚不赔! 可是要怎么说出口才能让韩溪远不觉得伤了自尊心又觉得很有道理呢? 正烦恼着,冷不丁人被抱住,耳边熟悉的低悦声音:“想什么呢?” 终于把小清河这个大灯泡打发去和韩意一起睡,韩溪远计划着今晚要和夏生好好温存一下。夏生被他摸着亲着,很快思绪都被快感抢占,身体和精神都随之起伏飘荡,沉入欲海中。 因为禁欲了好几天,韩溪远的动作免不了有些强势和粗暴。律动也更加的狂野和有力。撞击,抽动。夏生只能牢牢的攀着他的身体,被他控制着完全打开身体,配合着晃动腰肢,低低的呻吟…… 欢愉过后,夏生懒懒的依在韩溪远的胸口,呼吸还有些紊乱。 韩溪远亲吻着他的脸,轻笑:“要洗澡吗?” 夏生抬了抬眼皮,眼角还染着未褪尽的情欲,难得的撒娇道:“你抱我~” “好。”轻轻地应了一声,语气中是满满的宠溺。 浴室里,两人一起洗,难免磨磨蹭蹭,亲亲抱抱。于是又是一片暧昧光华。不一会儿浴室里又传出了低低的愉悦声响,交织着屋内晃动的灯火,芙蓉暖帐春光尽,鸳鸯戏水春色收。 等夏生被抱出来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微散开的睡衣衣领,露出的小片白嫩肌肤上,布满了情欲渲染的情色印记。此时,就算是和他讲话,他也是迷迷糊糊,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脑袋昏昏沉沉,即将沉入睡梦中,哪里还记得还要和韩溪远讨论什么生计大事。 韩溪远噙着夏生被吻得微微红肿的艳丽双唇,依依不舍的啄了两口,这才放开。吃饱喝足的某狼抱着怀里的人,心满意足的睡着了。 第56章 番外七夕(上) 在这个世界没有七夕这个节日,而韩溪远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精英分子显然也不大清楚这个中国的情人节。 前世,夏生一直是独身一人,自然没过过七夕。因此,和韩溪远的第一个情人节,他非常的期待。并且为了要送礼物给韩溪远,他偷偷做了许多吃食放到镇上熟人开的食铺里卖。 韩溪远算得上是一个浪漫的情人,经常会送夏生一些小礼物。除了第一个礼物定情戒指外,有吃的也有用的,夏生把能保存的东西都锁进他的箱子里。想着也该自己会送韩溪远礼物了。掌握家中财政大权自然是想买什么都没问题,不过夏生还是想用自己亲手赚的钱给韩溪远买。 于是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一些吃食寄到别人的店里卖。没想到都卖的不错,夏生也小小的赚了一笔。 偷偷给韩溪远买好礼物,夏生期待着七夕这一天的到来。 只是,在七夕的前一天,发生了一些状况。 夏生看着桌子上的大包小包,傻眼了。 “这是什么?” 韩溪远把其中一件灰色的包包打开,开心的说:“是帐篷。” “要这个做什么?” “我专门找人定做的,”韩溪远把帐篷打开,教小梁子和小清河怎么支起来,一边继续说,“你之前不是说想去野营吗?有了这个,随时都可以去。” 其他人也很感兴趣,围着支好的帐篷转了几圈,温言雅闻言,随口道:“选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没什么事情明天我们一起去野营!” “好耶!”小清河兴奋的蹦起来,口中嚷嚷:“野营!野营!” 韩溪远笑着看向夏生。夏生嘴角抽了抽,尽量让自己笑的自然点,“可以啊,那就明天吧……”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接着是满满的失落,他和韩溪远的第一个情人节耶!本来还想去过二人世界的,现在,全部泡汤了…… 因为全家要去野营,前一天自然要好好准备。对此最有经验的韩溪远给大家列了几样必需品,其他的各自准备。 夏生准备最多的自然是吃的。收拾了一下失落的心情,认真的准备起第二天要用的各种物件和调料品。野营自然是在外面打猎吃野味,那么就不用带食物,只要备好调料品和锅碗器具就行。 第二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早早,一家人都起床,收拾好行李,简单吃过早饭,就迫不及待的驾着马车出行了。 因为人多,加上小孩子在,这次选择野营的地点就在隔壁明霞镇的明霞湖边。明霞镇与曲水镇比邻,从秀山村出发,坐马车也不过是一个半时辰。 路上,马车尽量挑平坦一点的路走。走在蜿蜒的山道上,欣赏着四周优美静谧的山景,夏生郁闷的心情这才稍稍消散。 明霞镇湖多,最大的那个湖叫明霞湖,就坐落在明霞镇南面五里外。那里湖水清澈,湖面上满满一片接天莲叶无穷碧,小荷亭亭满明霞。 看到眼前湖光碧色,夏生总算是心情好了起来。大家分工把营地扎好,夏生和秋叶用石头垒起简陋的小灶,架上铁锅。温言雅带着两个小的在附近拾捡柴火。韩溪远和韩意则去不远的小树林里打猎。 试了好几次才把火点燃,等夏生把锅里的水烧沸,韩溪远和韩意两人提着猎物回来了。因为林子不大,两人只抓了两只野兔,还带了一只小兔子给小清河。 两只兔子剥了皮,清洗干净后抹上调料,另外烧起一堆火,把兔肉用削尖的木棍插好放在上面烤着。韩溪远不会做饭,烧烤的功夫倒是很好,举着兔肉放在火焰上不停的转动,适时的刷上酱料。没一会儿,肉香味四溢,馋的温言雅和小清河两个大小吃货直咽口水。 夏生切了半只野兔放进锅里炖汤,加入刚才温言雅随手采的菌菇,和家里带来的土豆。用大勺子搅拌着,底下大火烧着,锅里汤“咕咚咕咚”的沸着。 韩意见没事做,带着小梁子下到湖边的浅水区去抓鱼。小清河抱着怀里的小兔兔,左望望右望望,想去看抓鱼,又想等兔肉熟了可以吃。 香脆可口的烤鱼烤兔肉,香浓美味的兔肉菌菇汤,众人的第一顿野外大餐吃的肚子圆鼓鼓。吃饱饭,休息了一会儿,大家自发的组队去消食。 温言雅体贴的把粘着夏生的小清河抱走,“宣儿,干爹带你去玩。”韩溪远则冷静的、不着痕迹的把夏生给拐走了。 等夏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身边就只有韩溪远一个人,两人走在安静的湖边,夏生忽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红着脸想要挣脱开韩溪远的手,却始终无法如愿。最后只能放弃,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踩在郁郁葱葱的青草地上,夏生羞涩的心里感到一片温暖阳光。草地没有人工的修剪长得很茂盛,都没过小腿肚。风吹过泛起一圈圈的破浪,看着觉得无比的心旷神怡。 不远处也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湖面,偶尔一艘采莲的小船从荷叶荷花丛中划过。远远有人唱起当地的民谣,然后四方都传来了和声。因为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夏生听不大清楚唱的是什么,不过,还是很好听呢! 韩溪远拉着夏生走到湖边,向一艘刚好停在不远处的渔船招了招手。从荷包里拿出一贯钱,韩溪远递给划船的老农:“大爷,可以租用你的船吗?” 老农笑的一脸皱纹,用脏兮兮的手接过钱,然后很干脆的把船上装莲蓬的篮筐搬下船。 “两个时辰之后麻烦你再来取。”和老农说好后,韩溪远扶着夏生上了船,然后不怎么熟练的用竹竿撑船。 夏生紧张的抓着小船的边缘,担心摇摇晃晃的小船会不会在下一秒就翻过去。韩溪远撑着长竹竿,没多久就慢慢掌握了诀窍,船也渐渐的听话,按照他的意愿划向湖心。 第57章 番外 七夕(中) 夏生的注意力很快被眼前一枝枝亭亭玉立的荷花和莲蓬吸引。见船已经十分稳当了,夏生才把手松开去摘莲蓬。明霞湖里的荷花都是野生的,临近的住户到了收获的时节自行驾着船前来采收莲子和莲藕。 可能因为是野生的,湖里的莲蓬没有自己家种的那么大,即使如此,不消片刻夏生就采了不少。绿色的莲蓬堆在船角,高高垒起一堆。 见采的差不多,韩溪远收了竹竿,让船随着湖水晃动。自己则陪着夏生剥莲蓬。 夏生见他认真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午后的日光透过高高的荷叶斑斑驳驳,心中对这种宁静而平凡的生活感到无比的充实。 借着湖水把双手洗干净,夏生掏出怀里的手帕细心的把韩溪远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擦干净。整个过程,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你笑什么?” 夏生摇摇头,不说话,继续笑着。 韩溪远也不恼,长手一揽,把夏生抱进怀里,然后捏起他白嫩的尖下巴,自然的低下头,准确的擒住夏生红嫩的双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夏生已双颊滚烫。韩溪远见他通红的脸,轻笑,再次低头,这次是一个长吻,温柔而缠绵。 夏生没有反抗,反而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加深了这个吻。吻得缠绵,吻得深邃。炙热的唇瓣带着融化灵魂的热度,韩溪远顺着他微张的嘴,将舌尖钻入,纠缠吮吸。 两人耳边满是暧昧的轻声呻吟,晃动的小船自成一个飘满粉色泡泡的幸福国度。夏生脑袋一片空白,只能听见心脏鼓动的声响,明明已经吻得难以得到足够的空气,却依然不舍得放开彼此。 最后在窒息前分开,无力擦去嘴角溢出的口水,夏生靠在韩溪远的胸前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过了许久他才意识到自己此时正张开双腿面对着面坐在韩溪远的大腿上,而自己的大腿根正抵着一根又硬又烫的东西。 “轰!”意识到那是什么后,夏生原本就红的脸都快滴血了。想要挣扎着逃离,可惜自己四肢都瘫软无力,韩溪远有力的双臂还紧紧抱着他的腰,令他动弹不得。相反,越是挣扎,韩溪远因为摩擦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用暗哑的声音低声道:“宝贝儿,别动……” 察觉到底下的东西有越来越粗硬的趋势,夏生吓得不敢动了。韩溪远看着近在眼前红嫩的耳郭,还有夏生微闭的双眼上轻颤的眼睫毛,呼吸更加的浓重。 “别……”夏生的声音颤抖,更像是在呻吟。 韩溪远抓着他的双手覆在自己的下身上,意图显而易见。 “会被看见……”夏生挣扎着。 “你快点就不会了……或者说,你想用另一种方法?”说着,一只手从夏生的背脊滑下,一路到了尾骨,隔着布料摩擦着凹陷的股沟。 夏生吓得赶紧握住手下的东西,“不要……我给你弄……”声音小的也就只有和他依偎在一起的韩溪远听得见。 双手几乎没有什么技巧的套弄着,夏生闭着眼,希望用掩耳盗铃催眠自己,只是耳边是韩溪远粗粗的喘息声,配合着他的动作,韩溪远一手隔着衣服在他身上抚摸,一手抓住他的臀瓣揉捏起来。 “嗯……”夏生想要阻止,出口的却都是无力的呻吟,韩溪远轻笑,“宝贝,我们看看谁先……”然后用力吻住夏生微张的嘴唇…… 小船微微晃动着,荡起一圈圈的涟漪。压抑的低低呻吟暧昧的飘散在空气中,层层叠叠的荷叶形成了一个自然的保护伞,偶尔有其他的小船驶过,惊起觅食的鸥鹭、水鸟,周围的声响掩盖住了一室的春色…… ------------------------------------------------------------------------------------- 晕染着红晕的眼角带着还未褪尽的春情,微微的喘息昭示着刚刚结束的欢愉。夏生枕着韩溪远结实的胸口,一边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一边看着远远近近的美丽湖景。 以前世夏生看过无数的各种言情小说、青春小说、耽美小说等等等得到的总结,在描述恋人心跳声时千篇一律的都用“满足”、“安心”、“幸福”这样的字眼来形容。 以前,他看到这样的词句都是不屑一顾的。不就是一个人的心跳声么,又不是没听过,不都是一样的吗?哪里来的那么多感触?! 直到遇到了韩溪远,他才明白,原来当心存爱恋的时候,恋人的心跳声真的是与众不同的,即使是面对天崩地裂,若能在死前这样被爱人抱在怀中,听着爱人平稳的心跳声,夏生想他一定会觉得死而无憾,一点都不会感到害怕。 即使周围绝对称不上安静,夏生却觉得心中是无比的静谧。眯着眼,含着笑,夏生觉得心口满满的都是幸福。 依偎了许久,夏生忽然想起了什么。依依不舍的离开韩溪远的胸膛,在身上找了找,掏出一个暗红色的小袋子塞到韩溪远的手心里。红着脸小声说:“给你……” 韩溪远疑惑的打开,见里面是一条红绳穿着一只翠绿的玉佩。玉佩的质地并不怎么样,但是做工却很精致,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和荷叶。玉佩上是一只用丝线编的彩斑斓的蝴蝶,玉佩下挂着一束是暗红色的穗子。 “那个……穗子是我做的……” 韩溪远嘴角上扬,“嗯,很漂亮,我很喜欢。” 然后递给夏生,“你给我戴上。” 于是夏生红着脸,认真的把玉佩别到他的腰带上。然后用极小的声音嘟囔一句:“七夕快乐……” 韩溪远没听清楚,问:“你说什么?” 夏生扬起依旧红彤彤的脸,挂着灿烂的笑容,摇头,“没有。” 两人接着亲亲我我的依偎在狭窄的小船里低声的交谈着,任由小船晃荡漂流。 第58章 番外 七夕(下) 等两人腻歪了一个下午回到岸上,发现营地放了高高的一大堆各式各样的东西。蘑菇、野菜、野果都是小意思。 木桶里装的鱼虾、螃蟹,地上的两只野鸡和一只鼬狈,都是韩意大叔的杰作。旁边一堆已经拔了毛的鹌鹑、小鸟和不少的鸟蛋是小梁子和小清河弄到的——当然,小清河纯粹只是跟班。还有一边堆得高高的菌菇野菜果子都是温言雅和秋叶的功劳——自然,温言雅也只是打下手的。 见夏生和韩溪远回来,温言雅和小清河动作整齐划一的看向夏生,眨巴眨巴漂亮的、水汪汪大眼。 韩意和秋叶已经在动手处理,剥皮的剥皮、拔毛的拔毛,小梁子则安静的坐在一边把温言雅和小清河“不小心”加进去的毒蘑菇和野草挑出来。 夏生尽量不让自己翻白眼。无声的在心中叹了口气,认命的动手给大家做饭。 扫了眼丰富的食材,夏生想了想,让韩意去砍两节竹子回来。 在他们扎营的地方不远刚好有一丛毛竹,韩意刷刷两下就砍了一株下来。按照夏生的要求把两头砍掉,然后选了最长的两节竹节截了下来,变成了两个密封的竹筒。 夏生又让韩意在竹筒的一头开一个口,用清水灌进竹筒里洗干净后,把家里带来的米混着切成丁的新鲜蘑菇、剥了皮的活虾、去了壳的蟹肉,填到竹筒里。 秋叶杀好洗净的野鸡和鼬狈都很肥壮,夏生撕了两块野鸡身体里油块放到竹筒最上面。最后用切下来竹片放上去堵住开口,用麻绳绑住,把两根竹筒架到火堆边上烤着。 在他们准备晚餐的时候天渐渐的黑了。营地里燃起的火堆照亮了四周,韩溪远带着两个小孩动手把帐篷搭起来。韩意对帐篷似乎非常感兴趣,也跑过去打下手。 温言雅则全神贯注的盯着夏生做晚饭。 除了竹筒饭,夏生和中午一样熬了汤。一只野鸡,夏生在好奇心驱使下做了叫花鸡,把鸡拔了毛洗干净后,在鸡肚子里塞了菌菇和鸟蛋。然后在鸡身上抹上盐巴、胡椒粉等等调料,再用荷叶包好,上面糊上湿泥巴。 见温言雅在一边看着,夏生把柴刀扔给他,让他在地上挖个坑,把野鸡埋好,再把火堆移到上面继续烧。 火堆上架着铁锅,里面是另一只切成块的野鸡,加了满满的一锅水烧着。 秋叶他们采的蘑菇、野菜很多,夏生准备做烧烤大餐,让温言雅和秋叶帮忙,用竹片削细,一头削尖。削好一大把后,把洗干净的菌菇、野菜、小鸟、鹌鹑、鱼都穿成串,一一放好。 这边,韩溪远他们已经把帐篷都搭好了,前来帮忙。在原先的火堆边移出两个火堆,夏生、韩溪远和温言雅带着小清河一个,其余的人一个,大家手上都拿着长长的签子烧烤。 烧烤说难不难,要说容易也不容易。只要烤熟了没有糊就好,至于味道好不好倒是其次——能吃就行。不好吃总比没得吃幸运不是? 烧烤技术最好的当属韩溪远,其次是韩意和夏生。秋叶因为有当厨的经验在,在韩意笨拙的教导下也渐渐上手。小梁子动手能力不弱,两次之后就能把食物烤熟而不会焦了——虽然味道不怎么样。而温言雅和小清河两人纯粹就是来搞破坏,名师出高层这句话完全不适合用在他们身上,无论怎么教导最后烤出来的成品一律都是焦黑如炭。 当然,有夏生几个高手在,每个人都能吃到美味的烧烤,直到吃的心满意足为止。 差不多每人都吃上了四五窜烧烤的时候,锅里的汤也熟了,最后撒上调料,每人盛了一碗。吃着香味扑鼻的烧烤,喝一口鲜美的汤汁,眯的眼睛笑的见牙不见眼。 没多久,竹筒饭也熟了。把烤的外表黑黄的竹筒小心的用刀劈开,里面冒出的热气带着浓郁的香味。小心的扒开竹筒,里面雪白的米饭散发着各种混合的诱人香味,吃到嘴里还带着一股竹子特有的清香。 不出意外,所有人都对竹筒饭赞不绝口,每人分了一碗吃的还不过瘾。 最后,在大伙临睡前,夏生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把火堆移开。挖开烧得硬邦邦的泥土,把下面的叫花鸡挖出来。外面包的泥土已经是黑色了,夏生随手捡了一块石头把泥土敲碎,里面包了三四层的荷叶扒开,瞬间诱人的香味扑鼻而来。 里面的野鸡已经熟透,表皮泛着油光。用刀子把腹部剖开,里面是满满的鸟蛋和菌菇。 把鸡肉切成片,每人盛了一点。众人早就被香味引得直咽口水,明明之前都吃的很饱了,这会儿又觉得饿了。 鸡腿上的肉多,夏生偏心,给两个小孩和韩溪远了。小清河今晚吃的不少,嘴里嚼着嫩肉,口齿不清的说:“殴丢丢,吼吼书……”(二爹爹,好好吃。) “小夏,这叫什么?”温言雅吃完自己的那份,还意犹未尽的舔着自己的手指头,一点都不注意自己的形象。 “叫花鸡,这道菜叫叫花鸡。” 其实也不算是正宗的叫花鸡吧?以前看电视,还有小说写的是,把湿泥巴直接糊在鸡身上,连着羽毛。等熟了把泥敲碎,连着鸡毛拔下来就可以。但夏生总觉得很不干净,而且没有放调料,能好吃到哪里去?所以夏生想了这么一个办法。没想到效果不错,再稍微改进,以后可以做着吃。 吃饱了,大家围着营地不远慢慢散步消食。 到了亥时,清河开始犯困。韩溪远接过粘着夏生要抱抱的清河,见他熟睡,赶紧推给温言雅,然后带着夏生往湖边走。 “去哪里?”夏生脸红红,走之前大家揶揄的表情令他很不好意思。 走到湖边,居然还看到了下午的那艘小木船。夏生疑惑,不是已经还了吗? 韩溪远拉着他上了小船,接着明亮的月光把船划向湖心。 夜晚的野外四处响起蛙声、虫鸣声,月光散在湖面上,晃动的涟漪把水里的月亮搅成银色的碎片。 夏生心中疑惑,正想开口询问,忽然被不远处点点的亮光吸引住了。密集的荧光在四处移动,带着淡淡的蓝光,随着移动带出一道道光带,如同九天之上的银河,繁星灿烂。 “萤火虫!”忍不住惊呼。 好美! 惊喜的转过头看韩溪远,见对方不知何时已经把船停下。不远处是层层叠叠的荷叶,眼前是一片宽阔的芦苇,上空飞动着无数的萤火虫。 韩溪远伸出手,不知什么时候手心放了一个狭长的小盒子。 夏生疑惑。接过来,打开盒子。借着月光,看见里面放了一支纤细的发簪。发簪通体翠绿,做成竹节的模样,粗的那头那雕刻了两支竹枝,做工十分的精细。 “来,我给你挽上。”韩溪远坐到他身边,抓起他柔软的长发,仔细的挽好,最后接过发簪,插上。 轻轻的在他嘴角落下一吻,韩溪远轻声说:“宝贝,七夕快乐。” 惊讶的抬起头,原来他知道!心中被满满的惊喜与甜蜜淹没,甜的他身体都轻飘飘的,仿佛要飞起来。 韩溪远低着头,月光下,夏生的脸晕出的红霞比春天盛开的桃花还要娇颜。 自然而然的低下头,吻住。 细细的吻,缠绵悱恻。交缠的身体缓缓倒在船上,交叠的身影仿佛融在一起成了一体。 衣物摩擦的声响,亲吻发出的水渍声,晃动的船身荡开的涟漪搅碎了水中的月光。 “溪……别在这……” 低低的笑着,“宝贝,别指望我会像下午那样放过你……” 暧昧的响动,连着洁白的月光似乎也蒙上微微的情欲之色,水中的波纹越来越大…… 虽说这里雌蓝的头发装饰不似古代女子那样繁琐,但和男子的发式相比还是比较复杂。夏生嫌麻烦,一直都是直接挽起来用粗布一绑,比男子的发式还要简单。 不过自从韩溪远送了他这么一只簪子后,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夏生一直都是用它挽发。 然后在很久很久以后的一天,夏生有一次用它挽发的时候忽然发现在簪子的背后居然刻着一行细细的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理所当然的,他再次被韩溪远的甜蜜攻势虏获。 其实,外边正经的韩溪远真的是一个很浪漫的情人,不是吗? 第59章 自从那晚被韩溪远打断后,夏生就再也没找到机会和韩溪远说要开店的事。 不知道什么事,韩溪远开始忙碌起来。每天一早就带着小梁子驾着车出门,到了下午才会回来。如此过了四五天,夏生被憋得发慌。 这天晚上睡觉前,夏生终于豁出去了,抓住要进小书房的韩溪远,“我有事要和你说。” 韩溪远却微微一笑,“是吗?刚好我也有事和你说。” 夏生愣了一下,傻傻问:“什么事?” 韩溪远从书房的抽屉里拿出一叠的纸递给夏生,“这是我这几天去郧县考察选出的十家商铺的结构图纸,你也看一下哪家比较满意。装修工匠我都已经敲定,选好就可以立即开工。” 夏生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结巴的问:“要……嗯,开店吗?” 韩溪远心里满意他脸上呆傻的可爱表情,脸上却不动声色,“是啊,你这几天不是一直在烦恼这件事吗?” 夏生张大了嘴,表情更加的呆傻。可是他只是想在镇上随便哪个地方开一间小饭铺,煮一些简单的卖食而已。 索性把还反应不过来的夏生拉到身边,韩溪远从厚纸中抽出一张,道:“我比较看重这间铺子,原先店也是酒楼,只是因为亏损做不下去了才要转让。铺子有两层,里面装修还很新。特别是后院除去厨房还有一进院子,有五间房子。然后和铺子相邻还有一间小一点的商铺,有六十坪大。后院也有房子和厨房,我想一起买下来,把后院打通……” “等等!”夏生反应过来,“为什么需要两间?!而且,我们好像没有那么多钱吧?”家里的钱都在他那,因为这段时间的开销已经剩的不多。原本打算开小食铺的话还要把温言雅的那枚玉佩给当了凑些。现在要买那么大的一间铺子,哪里还有可能买下另一间?! “旁边的那间,我有用。”韩溪远一点也不着意,笑着说,“我打算开一间成衣铺,卖衣服。” “至于钱,不用担心。”韩溪远把怀里的一叠纸拿出来递给夏生,“我问了一下,两间铺子加起来差不多要七百两银子。这些够了。” 那是一叠一百两的银票,夏生数了一下,不多不少,刚好十张。 这是哪儿来的?! “从齐元翰那里预支的分红。”韩溪远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给齐元翰的设计图,两个月前他在永安城推出了两件物品到市场。结果狠赚了一笔,现在正打算大量批产。前几天齐元翰送来三百两的分红,我就找他预支了一部分。” 夏生听的嘴巴越来越大,同时也深受打击。果然是韩溪远么,原本还担心说要开店打击到他的自尊心,结果人家随随便便用几张破纸就忽悠了一千两——这还不是全部! “自己也是男人,也能成为韩溪远的依靠”这种想法果然是痴人说梦麽。 “不高兴?!” 夏生扯开嘴角,笑容扭曲,“这么会!我很开心啊~~~~”有钱,还是值得高兴的,不是吗? “那,我们明天一起去看房吧。” “嗯。” ----------------------------------------------------------------------------- 郧县只是一个小县城,约有五万人口。整个城分为内城和外城,没有明显的分界,不过越往里走越繁华,房屋也越加的奢华。 韩溪远选的铺子虽不是位于最繁华的长乐街上,但也是商铺林立的南街中后段上。两间铺子挨着,后院也只是一墙之隔。最早他只是找自己成衣铺的店面,在挑选的过程中知道这家隔壁的饭庄便一眼相中想给夏生也盘下来。为此,他还找了齐元翰帮忙。刚好这家店生意不好,便以低廉的价格转让给他们。 夏生也很满意。铺子一楼小些,二楼却很宽敞。据说房子建成不过两三年,因此装修都还很新,只要找几个工匠再维修一边就可以焕然一新。后院也很大,厨房门口左边还有一口水井。厨房也很宽敞,里面的物什厨具一应俱全。听说买主也打算开饭庄便很热情的把所有厨具、桌椅等都一并赠送了。 隔壁的小铺小了点,原先是卖糕点的,大堂里还钉着许多架子没有拆。后院也小,只有临着两间房,中间有一个小院子。不过墙角种着许多藤蔓植物,茂密的绿色植物已经爬满了院墙,倒是颇有意境。 只是,“这样一直找齐元翰帮忙可以吗?”记得韩溪远说过齐元翰这个人是个不能招惹的人。又是让他预支钱,又是让他帮忙找房子、帮忙中介讲价。那不是欠了他许多人情,到时候不知道还会要他们拿什么去还呢。他可不想又把韩溪远给搅进去呢,才好不容易摆脱的! “不用担心,”韩溪远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呢,摸摸他柔软的头发,道,“他欠了我可不止一个人情。现在不过是让他稍微还点而已。” 夏生这才松了口气。 韩溪远嘴角勾起坏坏的笑容,“怎么不好奇是什么人情吗?” 没想到夏生却摇摇头,“只要他不找你麻烦就好了。” 韩溪远笑出声,也不在乎有旁人在场,伸手把夏生的腰肢揽着,低声在他耳边吐气,“宝贝儿,你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夏生白嫩的脸颊瞬间通红,耳根更是火辣辣的。挣扎着脱离韩溪远的怀抱,低着头,夏生都不敢看人了。耳边那人却是发出更加愉悦的笑声…… 暂且不说两人之间的互动。看房的整个过程中,夏生还是挺满意的。虽然存在不少的不足之处,不过之后都可以改进。于是双方便坐下做最后的协商。 双方都满意后并没有费多少劲就签订了合约。在府衙的见证下,交足了银钱,办了手续,地契便到手了。不过接下来要装修翻整一系列可就要费工夫了。 好在有韩溪远这个专业的设计师在,加上已经有自家房子这一经验在,倒也顺手。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很快两间铺子都焕然一新。 第60章 先装修的是成衣铺,除了进门的左右两面墙上一排的格子木架外,其余的所有都依据现代的设计理念。白色陶瓷砖铺的地面,白色石灰粉刷的墙面,连天花板都用雪白的石膏打上一层,中间还挂着一盏琉璃灯。门和窗户都采用欧式风格,全部刷上了白漆。四周都透着流畅、优美的线条。 一进门就是宽敞明亮的大厅,中间有序的摆放着一排排铁质的长衣架,角落比较显眼的地方还摆放了好几个韩溪远特地定做的木头模特。然后还摆了几盆室内的盆景、花卉、雕塑和陶瓷,门口左右两边摆了两组布沙发——这也是韩溪远找人定做的。所有的一切都以白色为主。 夏生最惊讶的是,长衣架上已经挂了许多的衣服。夏生粗略的看了一下,发现衣服多多少少都带有现代元素或者前世中国古代各朝代的衣饰风格,每一件都是很漂亮,而且和这个世界的衣饰颇有差异。不用想都知道是韩溪远设计的衣服。 “衣服是哪里来的?!”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会准备这么多的衣服? 韩溪远笑着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他进了角门。门外是一条四五米长的走廊,走廊直通后院,然后旁边搭了一条木梯。韩溪远带着夏生一路上了楼梯到二楼。一上二楼就能看见一个不大的空间,里面摆着一些桌椅,坐着的五六个雌蓝。 其中一个面容清俊的年轻雌蓝见到两人进来,面带笑容走了过来。 “想必这位便是韩夫郎了吧?” 韩溪远对他点点头,然后给大家介绍道:“我夫郎夏生。”语气中充满柔情。然后对着夏生说道:“这位是莫言莫老板,原先是莫记布庄的老板。上次我送你的那件衣服就是托他做的。其余的几位都是莫老板帮忙找来的绣工。” 听到他这么说,莫言呵呵笑了起来,“莫说什么老板不老板,现在可只是您店里的一名管事而已。韩夫郎不嫌弃的话,便叫我一声莫哥哥吧!” 介绍完之后,韩溪远便把夏生一个人给留下,“我还有事先出去一会儿,你在这儿和他们聊聊。” 韩溪远一走,夏生便显得拘谨起来。他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特别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莫言却相反,是个性格直爽,热情的雌蓝。 一手把夏生的手腕拉住,“夫郎过来看看,这些都是东家让做的衣裳……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衣服呢!东家真是好本事!” 听别人赞赏韩溪远,夏生比夸奖自己还要高兴。不过莫言一口一个“夫郎”让他浑身不自在,小声道:“那个,叫我夏生就好……嗯,大家都叫我小夏。” “那我们便不客气了,小夏,我给你认识一下几位哥哥。”然后一一给他介绍起来。 除了莫言在场有四个雌蓝,周氏、严氏、青音和乐儿。周氏和严氏年龄偏大些,都有三十几岁,性格也比较稳重。青音比莫言大些,二十岁左右,长相也是四个里面最为秀丽的。不过很文静,只有在莫言介绍的时候轻声打了个招呼便又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活计上。乐儿年龄最小,只有十五六岁,个性活泼,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两下就和夏生熟了,叽叽喳喳的东问西问。 几人性格各异,半天相处下来,夏生只和莫言、乐儿混熟,不过对其余的三人也不讨厌。 等韩溪远来接他,两人走在路上夏生便忍不住好奇起来,他是怎么找到莫言他们的? 韩溪远也不瞒他。原来,三个月前他到莫言的店里拿定做的衣服。意外的发现仅凭一张图,莫言却把衣服做的不差分毫。因此心里一动便想合作,不过还没等他开口,莫言却先问了。 “他问我可不可以把图样给他,然后不收我衣服的钱。”韩溪远笑笑,“我拒绝了。” 郧县虽不大,布庄却不止莫记这一家,其中还有成记这样的实力连锁布庄和周记这样的百年布庄,莫记的生意一直不好。特别是在成衣上,没有任何的优势。 韩溪远虽拒绝了,不过却邀请他成为自己新开的成衣铺管事,“我收下莫记所有的布匹,然后让他入股,每年给他百分之五的盈利。每个月还给他付十两的工资。” 莫言只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 莫记是他的父亲苦心经营的产业,不过生意一直不怎么好。在父亲去世后,生意更是一落千丈。虽然他是一个不认输的人,不过雌蓝做生意很多方面都没有爷们方便。他自己很明白,照这样的情况,这家店坚持不了多久。 之所以会接手父亲的铺子,只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做到连男人都做不到的事,证明“雌蓝也可以像男人一样成功,而且可以比男人更成功”而已。 “青音是莫言一直在用的绣工,手艺相当的好。那件衣服就是出自他的手,因此就聘请他做绣工。周氏、严氏,是因为人手不够,让莫言找的。两人的绣功都不错,为人老实忠厚,就聘用了。” “至于乐儿是莫言的远房表弟,家里是开绣工坊的,也有一手好功夫。听说从小就崇拜独立自主的莫言,知道莫言在找人便二话不说脱离自家出来单干了。” 韩溪远说着笑起来。对古灵精怪的乐儿,他倒是很喜欢,个性单纯,像个邻家的小弟弟。 “他们五人根据我设计的图纸先把成品做出来,然后再拆开,找绣工坊按照每个部位做几十份,然后再收回来,一件件拼起来。”这个方法是莫言想出来的,避免自己衣服开卖之后没过几天就被其他家仿制。 “现在已经做好三十几个样式的衣服,每个样式都有五十套之多。再等半个月就能开业了。” 夏生已经看到了。衣架上挂的都是做好的成衣,许多样式都是一样的,只是变换了颜色搭配。然后在两边墙面上的格子里则是不同尺码的同样式衣裳。这些衣服样式都很漂亮,因为是夏天,衣服的布料大多选用薄纱,颜色大都清晰亮丽。衣服设计的属于中性偏女性一点,不过穿在男孩子身上并不显得别扭——雌蓝原本比较于真正的男性就是偏阴柔的。 这个世界里雌蓝虽然相当于是女性,不过他们性格各方面还是偏中性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除了大户人家的雌蓝会稍加打扮外,普通人家的雌蓝只是穿着颜色稍微艳丽。走在街上,满大街都是朴素的装束。因此夏生可以想象,当这些漂亮的衣服一旦推出会引起多大的轰动。 第61章 在郧县忙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回到秀山村。晚上夏生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依依不舍的离开浴桶,穿着浴袍出了浴室。 坐在床沿擦拭着湿发,忽然发现床上放了一个盒子。夏生记得这个好像是他们回来的时候莫言交给韩溪远的纸盒子。 里面装的是什么?给的时候两人还神神秘秘的。 随手打开,往里一看,原来是一套衣服啊。这样想着,忽然觉得不对劲。正想伸手把它拿出来,韩溪远推门进来了。 “你已经打开了,正好,穿上给我看看。”说着就把衣服拿起来,抖开。 夏生脸立马红了一片。 居然是一件婚纱! 裙子是雪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蓬蓬的纱状。衣服很漂亮,可问题是—— “我是男的!怎么可以穿裙子……” 韩溪远笑眯眯的把他抱紧怀里,“我打听过了,富贵官宦人家的雌蓝都是有穿裙子的。雌蓝成亲嫁人的时候也是一定要穿裙子。这件婚纱肯定不可能在我们的婚礼上穿,所以干脆现在穿给我看看。” “你胡说什么……什么婚礼……” “怎么,收了我的戒指还不想嫁给我啊?” “谁说要嫁给你了啊,我又不是女人……” 韩溪远笑着亲亲他撅起的嘴唇,柔声道,“我一直想给你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婚礼。差不多等店里的生意稳定下来就会开始安排。到时候我要给你这个世界最隆重的婚礼!” 夏生听了心里甜蜜蜜,脸上也掩不住的开心,嘴巴上却依旧道:“又不是女人,要什么婚礼啊……” “不是女人,却是我最爱的伴侣……所以该有的仪式一样不能少。” “去吧,把衣服穿上给我看看。只是一下而已,乖~~~” …… 夏生似乎总是很难拒绝韩溪远。在对方期待的目光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拿起衣服进了浴室。 婚纱上身是露肩的小礼服式,贴身的布料是丝滑的绸缎,上面用银丝刺绣,在光线下晃动着水波。边领缀着银线编织的花边,非常的精致。因为没有拉链,在左侧腋下做了一排布扣,每一颗扣子都编成玫瑰的样子。 下半身裙摆前短后长,用白色的柔软布料和轻纱做的样式很可爱,不过似乎短了些……穿上衣服,露出光溜溜的双腿,夏生觉得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好了吗?”外面韩溪远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夏生还来不及回答,人就推门进来了。 看到夏生穿着婚纱的样子,韩溪远很少见的呆住了。 穿着裙子,放下一头青丝的少年,没有女性的柔美,却依然有着令人屏息魅力。不同于女性的妩媚,那是属于少年独有的绝色光华。 见他看着自己,夏生羞红了脸。那种妖娆与纯真并存的艳丽令韩溪远着迷。忍不住把人儿抱起,近乎痴迷的低语:“好美……” 少年裸露的皮肤白皙水嫩,露肩的设计使得纤细的颈脖、性感的锁骨和一对纤长的手臂一览无遗。还有一双漂亮的性感双腿,比女孩大不了多少的纤足,令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抱在怀里的身体有别于女性的柔软,却更加推动他身体里的欲望。属于夏生的独特清香在这一刻变为最有效的迷情剂。 低头吻住。细细的品尝甘甜的美味。少年害羞,却坚毅的用自己羞涩的热情回应着他。 一手揽着少年纤细的腰,一手抚摸着裸露的光滑皮肤,肩膀、大腿……往里…… 分开的双唇相连着的银丝,韩溪远情色的伸出舌头舔,邪气的笑着,“宝贝儿,你里面没穿……” 夏生脸红的可以滴血。裙子那么短又不能穿裤衩,他还来不及找内裤穿上,韩溪远就推门进来了。 韩溪远把裙摆往上一拉,邪笑着把夏生光溜溜的双腿分开夹在自己的腰上,“宝贝儿,是你诱惑我的,我忍不住了呢。” 紧贴的下体以最直接的方式告诉自己男人炙热的欲望。 再次吻住,这次的吻热烈,充满了激情,还有男人赤裸裸的占有。在情事上,夏生一直都是弱者,只能被动的接受,沉沦…… “扣子好麻烦……”解不开扣子,男人干脆放弃,“就这样穿着衣服做吧。” “别……啊……溪……慢点……” 于是又是一室的春水,谱写着爱与欲结合的美妙旋律。 …… 细细的喘着气,夏生还有些失神。身上的衣服在做完后进浴室洗浴时终于脱了,现在他正浑身赤裸的躺在同样的赤裸的男人怀里。 在情事上,韩溪远总是一改平日温文尔雅,动作狂野强劲。应该是说他只有这时才会显示出自己的本性吗? “怎么了?我弄伤你了吗?”男人的声音低哑性感,听的夏生不由的脸红。 摇摇头。蹭了蹭韩溪远越发结实的胸口,夏生心里是满满的幸福。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了在韩溪远成衣店做事的几位雌蓝。和他们的聊天中,他得知,除了乐儿,其余的四位包括莫言,都是寡夫。 周氏耳朵不好。据说丈夫是个酒鬼,经常打骂他,他的左耳就是因此聋的。丈夫去世后,靠帮人做短工勉强养活自己。严氏是周氏邻居,两人在同一家绣工坊里做工。严氏很年轻就死了丈夫,家中上有一个老阿姆,下面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大儿子七岁的时候还夭折了。 青音的情况比较复杂。是被一个有钱的少爷看上了,嫁进富贵人家做了少夫郎。结果那少爷风流成性,又娶了几位小的。因他性格懦弱,小房的都欺负他,最后合伙设计把他赶了出来。没想到被休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现在小孩才三岁。因为长得好看经常被地痞流氓欺负。好在莫言收留了他,还一直帮助他。 还有莫言。他原本是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两家算是指腹为婚。对方是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与莫言是两情相悦。好不容易等到莫言十六要娶他过门,却在洞房之夜,书生莫名其妙的死了。 死了爱人,却被书生家人说是克夫,要他一辈子守活寡。然后莫名其妙的书生家里开始陆续死了人,最后怕死的家人把他赶了出来。莫言回到家中不久就独自撑起了病重老父留下的布庄。 相比较而言,他比他们所有的人都要幸运。 紧了紧抱住韩溪远腰的双手。抓在手中的幸福要牢牢的把握,好好地珍惜……他愿意用几世的幸福换与溪相伴这一世。 第62章 因为前一晚的疯狂欢愉,第二天早上夏生是彻底起不来了。韩溪远倒是早就醒了。因为今天还要去县上敲定饭庄窗户样式,所以只能依依不舍的放开怀里的宝贝。 向还睡得迷迷糊糊的夏生要了一个早安吻。韩溪远这才起身离去。韩溪远走后,夏生抱着被角,蹭了蹭,继续补眠。 只是他的好梦很快被院子里吵杂的声响给打断了。 “哟~~这就是韩兄弟家的屋子了吧?瞧这装修,真气派!就是镇山王员外家的房子都比不上呢~~”声音尖锐,大嗓门直插夏生的脑神经,还没睡醒的脑袋一抽一抽的疼。 “东家还没起呢,这位大郎不好进去。” “这会儿都巳时了还没醒啊?这人和人就是不能比,韩兄弟家的就是好命,嫁了我们村里最有出息的韩秀才。” 院子里的声音有越来越高亢的趋势,夏生是彻底睡不下去了,疲惫的爬起来穿衣服。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二百五在他家如此喧哗! 气呼呼的出了房门,看清秋叶拦着要进他们卧室的那人样子,夏生着实吓了一跳。二百五没见着,倒是见到一只人形沙皮狗。 那雌蓝年龄看不大出来,满脸的肥肉,褶褶皱皱,一脸的沟壑。身形高壮健硕,伸出的手掌都抵过秋叶的两只手,上面也满是褶皱。 见夏生出来,雌蓝脸上立马对上笑容,只是配上那满脸肥肉挺吓人的。用肥壮的屁股顶开秋叶,那人笑着朝夏生走过去。 “哟~~~~是韩兄弟家的吧?果然是个美人儿呢,瞧这模样长得,这身段苗条的~~~~难怪韩兄弟都不愿意让你出门呢!” 夏生打了个激灵,那个“哟”字被他说的千转百回,饶了山路十八弯再拐回来,把夏生也哟的全身鸡皮疙瘩起来。 努力的逼出一个笑容,夏生礼貌的问一句:“请问您是?” “哦,瞧哥夫郎这记性!”雌蓝朝自己脑门拍了一掌,笑道,“我是族里韩水根家的。韩兄弟家的祖爷爷和我们家的祖爷爷那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按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哥夫郎!”雌蓝说的很是得意。 夏生愣了一下。他平时少在村里走动,虽说是在秀山村住了大半年了,不过熟识的村民十跟手指头都数的过来。因为村子就那么大,韩锦程的爷爷是从秀山村出来的,这里姓韩的跟他们家自然都是沾亲带故的。 于是便努力笑的更自然一些,“哦……原来是哥夫郎来了,快进来坐坐。”一句哥夫郎说的他浑身打哆嗦,这边却是不着痕迹的把人带到一进的堂屋里。卧室是私人空间,平时打扫卫生都是夏生自己动手,基本上不会让外人进去。 那人也自来熟,拉着夏生的手亲热的一口一个“弟夫郎”。一路上对每个角落都赞叹一番。 进了堂屋,秋叶给两人上了茶,夏生也不想和这人扯西扯东,便直接问道:“不知道哥夫郎这次上门是有什么事?” 雌蓝一愣,随即哈哈笑起来,“没事没事……就是听说韩兄弟在县城做大生意,开了好大一间铺子,想问一下需不需要人手帮忙?” 夏生一愣,还没等他开口。对方继续道:“说起来韩兄弟和弟夫郎回村里也快一年了,都没有到族亲里走动吧?今晚上韩兄弟回来一起到我们家吃饭!哥夫郎介绍家里的两个侄子给你们认识!你大侄子都十七了,长得可精神~~小的也有十三岁,能出去找活干,再过一两年都可以说夫郎了呢~~” 夏生算是明白对方的意图了。这种事他自然是不会同意,只是在村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怕伤了和气,以后在村里怕是会有麻烦。于是只好装傻,“您也知道我们这段时间都往县上跑,这段时间可能是没有时间了。等铺子里的事忙完了,我和溪远一定登门拜访!” 雌蓝见拐弯抹角没用,干脆直说:“不用不用,还是我带你两侄子上门给你们看看,看看能不能在铺子里给他们谋个差事?” 夏生为难了。真要把人带到韩溪远面前,指不定当场翻脸呢。无论是饭庄还是成衣铺,要招人那肯定是要经过筛选,留下老实肯干的。没做过生意,夏生好歹也知道生意上最好不要扯上私人关系。 一旁的秋叶见不得人欺负自己东家,开口帮忙,“韩大郎这你可为难我们家夫郎了,您知道,家里都是男人做主,我们家夫郎可一直不敢插手外面的事。” 那人脸上的笑容一僵,然后快速堆起笑容,“当然当然,这我知道。只是让弟夫郎和韩兄弟提一下而已……” 夏生心中无奈的叹气,脸上表情却极力保持正常,还要客气道:“放心,我会和溪远说这事。至于进店做事,也要看,嗯……两位侄子品性。若是老实肯干的,没有理由不要。” “是是是!”雌蓝连连称道。 然后又聊了几句客套话,才辞了离去。 见人走了,夏生松了口气,又发起愁来。 “二老爷是担心他们去烦大老爷吗?”秋叶原本是叫他夫郎的,夏生坚决反对之后,在外面依旧是夫郎,在家里却是改口叫他二老爷。 点点头,“是啊,人怕出名猪怕壮,今天来个哥夫郎,接着就会有七大姨八大婶……要是都得罪了,以后在村里住怕是不安生了。” 秋叶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说,“二老爷,有些事原本不该我多嘴。不过前几天我听村里人说起过这个韩水根家的两个儿子,好像都不是正经人。” 夏生一惊,正想说什么,门外又传来叫唤声。 “小夏,在家吗?” 是杨秀!夏生面上一喜,赶紧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半个月前,杨秀被诊断出怀了身孕。终于盼到孩子,刘家上下都非常的高兴。刘阿爸和刘兴福便把杨秀供了起来,什么都不让他干,也限制他出门。加上夏生这段时间忙商铺的事,于是两人有半个月没见面了。 杨秀穿着一身蓝色印白花的半长衫,配一件土褐色麻裤,腰间还系了一条灰色的腰带。脚上是自己纳的土布鞋,上面绣着一朵荷花。 长长地头发用簪子挽着别在脑后,随着走动,轻轻的晃动。人逢喜事精神爽,半个月不见,杨秀脸色越发红润,人也丰腴了不少。见到夏生,脸上也扬起了真心的笑容。 把手中的篮子递给秋叶,“这是阿兴昨天上山捉的野兔。” 秋叶掀开盖在篮子上的棉布,里面是一只已经杀好,剥了皮的肥兔子。手掂量了一下,有三斤多重呢! 夏生朝他使了个眼色,秋叶点点头表示明白。收了兔子到厨房,把兔子肉拿出来,然后往空篮子里放鸡蛋。 堂屋里,夏生招呼杨秀坐下,拿了水果零食摆出来,还给他倒了一杯酸梅汤。 “呼……还是你的酸梅汤熬得好喝,我怎么都熬不出这个味道。”满足的把大半碗酸梅汤喝下肚,杨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第一次喝酸梅汤后他就找夏生要了方子,自家也时常备着。 第63章 杨秀的到来让夏生的坏心情好了许多,许久不见的两人东聊西扯的,只是夏生总觉得杨秀有心事。 眼看日上中天,快到午饭时间了。厨房里秋叶已经着手准备午饭了,夏生一早就没吃饭到现在,肚子早就经不住饿了。 杨秀看了眼门外的天色,脸色越发着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的为难样子。 “阿秀,你怎么了?” 杨秀慌忙摇摇头,咬着下嘴唇又犹豫不决,最后狠狠心,抬起了脸,“小夏……其实……我是想求你帮个忙!” 夏生莫名,睁着眼看着他,疑问,“说什么求不求的,有什么事你直说,能帮上忙肯定会帮你。”杨秀和其他人不一样,是夏生在这个世界遇上的第一个朋友。 “你知道我有两个弟弟……”杨秀咬咬牙,有点难以启齿的表情,“我想让你和韩生帮帮忙……看看能不能去你们的铺子里帮忙……嗯,你们先看看,如果不行的话没有关系!我只是……” 说到后面杨秀急得都眼红了,夏生吓了一跳,赶紧安抚他,“没事,没有……你过两天把他们带过来给溪远看看。” 杨秀连忙点头,满脸感激,“谢谢!” 夏生很怕这种场面,正不知所措,门外传来奶声奶气的唤声,“二爹爹~~二爹爹~~”然后是一个小胖球颠儿颠儿的朝夏生跑过来,夏生笑着张开手把小人儿抱住。 “宣儿回来了啊。” “二爹爹,宣儿好想你哦~~”糯糯的声音,还讨好的连亲了夏生的脸颊好几下。逗得夏生哈哈笑了起来。 “是想你二爹爹了还是想二爹爹煮的菜啊?”随着调侃的话,温言雅慢条斯理的走进屋里,身后还跟着小梁子。 小孩不依了,抗议,“当然是想二爹爹多点……嗯,也想二爹爹做的菜菜!” 夏生又是一阵大笑。 温言雅也是嘴角含笑。转过头看见一脸尴尬的杨秀很惊讶,不过还是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杨秀也对他怯怯的点点头,然后向夏生打了招呼要走。夏生连忙叫住他,然后让秋叶把装了鸡蛋的篮子还给他。 杨秀一走,夏生微微松了口气。 温言雅面露疑惑,“他是找你有什么事吗?” 夏生张了张嘴,还是摇摇头,笑笑,“没事。”然后抱着小清河和秋叶去厨房,边走边道:“二爹爹一会儿给宣儿煮好吃,好不好?” 温言雅脸上闪过疑虑。 “夫子,有什么不对吗?” 温言雅眯着眼看着越发稳重的小梁子,一巴掌把手上的书本拍上他的后脑勺,“都回到家里了还叫我夫子?” 少年憨厚的笑着,不好意思的摸着自己的后脑勺,“言哥哥。” 温言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眯着眼也跟着去了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 韩溪远和韩意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夏生给两人煮了面,然后给韩溪远烧了热水,还扔了一包安神草药,让他去泡澡。 跑了一天,洗个热水澡顿时人都舒爽了。夏生还贴心的进来给他擦背。 抬手把夏生放在他肩上按摩的手抓住,“有什么心事吗?” 夏生乖乖的任他把自己从身后拉到前面,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韩溪远轻笑,从浴桶里站起来。夏生立马递过来浴袍给他,脸颊红彤彤。 “不能和我说?” 夏生摇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深怕不小心看到什么。 韩溪远笑容扩大。逗弄夏生是他生活中最大的乐趣,有这个好机会他哪会错过? 故意慢条斯理的把浴袍带子系上,然后在夏生的惊呼中一把把人横腰抱起来。 夏生吓了一跳,本能的抱住他的脖子。心里面伤了自尊。都是男人么,他居然能这么轻易的把自己抱起来…… 轻啄怀里人红透的小脸,“不说实话,要惩罚你!” “没有……哈哈……救命……”还没说完,韩溪远就把他扔到床上,伸手就挠他痒痒。夏生笑的打滚,眼泪直冒,说话也断断续续。 玩闹了一会儿,夏生笑的双颊红通通,像只诱人的苹果。趴在韩溪远身下平复呼吸。抬脸看了眼嘴角含笑的韩溪远,夏生张了张嘴,然后一股脑儿把今天发生的事全说了。 韩溪远听着,一只手抚摸着夏生披散下来的长发,表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天有了首例,我担心一会儿什么人都来找你……还有杨秀……我知道不该答应,可是……”他实在开不了口拒绝啊。 “我知道今天自己做得不对,对不起。” “小傻瓜。”韩溪远亲了一口他的嘴唇,宠溺的说了一声。 “他们来找我,这是很正常的。但收人是要经过严格筛选的,宁缺毋滥!想要随随便便就进来是不可能的。” 其实店开这么大,要收多少人,要收什么人韩溪远自己都有考量。 “至于杨秀的两个弟弟,前几天来看杨秀的时候我见过一次面,觉得还不错。过两天叫他把人带过来给我看看,如果行,收下倒无妨。” 夏生却犹豫了,“会不会让你难做?”收下杨秀的两个弟弟,却拒绝其他人,难免人家会说闲话。 “这你不用担心,他们也就闲言碎语,掀不起什么风浪。”从决定在村里定居他就想过以后一定会有许多麻烦。当初把房子建的离村里远,也是这个考量。他韩溪远从来不怕外人非议,把房门一关,他们一家过自己的生活去。 “好了,不要胡思乱想。我们过自己的生活,他们要怎么议论是他们的事。”揉揉夏生的小脑袋,韩溪远柔声道。 夏生想想也是这个理,也就把这件事放下了。韩溪远见他想通,心里也高兴。拉好被子。 “睡吧。” “嗯。” 第64章 杨秀的两个弟弟,大的叫大虎,十六岁。小的叫树明,只有十三岁。 杨秀带着他们到夏生他们家的时候,两人身上的衣服几乎看不出原先的布料了,全是补丁。不过洗的很干净,人也打理的很精神。见衣着光鲜的一家子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大虎显得很拘谨,树明却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朝躲在夏生怀里的小清河做鬼脸。 韩溪远不紧不慢的喝了几口茶,然后才说。“这两天你们先跟着我,要不要收你们就看你们这两天的表现了。” 于是两人成了韩溪远的两小跟班。两天的时间足够韩溪远了解两人。大虎性格憨厚老实,树明则是个机灵的小孩。两人品性都不错,韩溪远也就把两人都留了下来。 不过村里却因为韩溪远收下杨秀两个弟弟的事沸腾了。每天都有人上门推荐自家的孩子,吵吵杂杂堪比菜市场,烦的夏生头大。干脆和韩溪远带着一家大小搬去郧县住一段时间。 把家里房门一锁,托杨秀、付云他们几家帮忙看一下,一家子提着大包小包,驾着两辆车连夜去了县城。 饭庄的店面还在装修中,不过后面的院子已经稍微修葺过了。前主人还很慷慨的把一应家具都留下来给他们,因此收拾一下就能住人。 两间铺子的后院分为东院和西院,两个院子中间的院墙打了一个拱形的门把两边连了起来。夏生、韩溪远和温言雅住在东院的两间房,其余的人都住在西院的五间房里。因为人多,都要两人睡一张床。 夏生想到时候店里伙计多了,房间肯定不够睡,是不是应该加一层啊? 把这个想法对韩溪远一说,韩溪远想着也有道理。若再寻一处院子买下,不方便还费钱,不如再加一层。 于是第二天,一群人又搬到饭庄已经装修好的几间房里,然后请了一群工匠加班加点的建房。为此,本来就要完工的饭庄工程又拖了一个多月。期间,夏生他们回了两次秀山村,都是住了一晚就回县上。 因为之前店里收伙计的事引起了村里人很大的反弹。他们刚到郧县才几天,杨秀他们就托人捎信叫他们回去。原来是有村民趁夜里,把他们家快要成熟的庄稼给拔了大片。虽然不多,还是把夏生给心疼坏了。那些都是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的,都是血汗啊,哪能不心疼?最后无奈,只好让韩意和秋叶留在了村里,还雇了个老大爷来看着。 第二次回去是种土豆。七月,收获后的土豆可以种第二季了。收获的土豆个头都不大,产量也一般。种了半亩多的土豆,收获了七百多斤。留下两三百来斤吃,其余的都做了种子。 和之前一样,请了四五位帮工,翻了地,下肥,育种。四百多斤的土豆种,自家种了五六亩地,然后剩下一百斤的种子分给了刘兴福、韩全祥他们,每家种一点。 他们几个都见过夏生种土豆的过程,也吃过土豆。知道土豆不仅好吃,而且好种。一年可以产两季,产量比番薯还高。三人中韩全祥最为机灵,除了夏生他们分的土豆种外,自己还托人去外面找花农收购了不少。然后说服家里的好几个亲朋都种上了一些。 有了夏生在前的经验,这一次种植很顺利。 把土豆种好后,夏生还让人帮忙把池塘里的莲子都收了回来。八月的湖面上,碧叶间一片或青翠或枯黄的莲蓬。 剥开莲蓬,满满的果实。夏生和几个小孩拿着凳子排排坐,剥莲子。小清河坐在矮矮的凳子上,表情认真的和手心的莲蓬奋斗。 莲子晒干后收起来,放到麻袋里,上称一称居然有一百多斤。夏生笑眯了眼,豪爽的煮了一锅莲子做莲蓉,甜甜的莲蓉做馅,包着酥脆的皮,小小的点心精巧美味。小清河、小梁子还有才十三岁的树明,一人一个捧在手心,小小的咬一口,美的弯起眉眼。 忙好村里的事,转眼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中秋节在这个世界也是个大节日,庆祝丰收,也有团圆喜庆之意。不过没有月饼,没有嫦娥和后羿。 虽然意义不一样,夏生在当晚还是准备了大餐。集市上买来的大螃蟹,一半清蒸醉螃蟹,一半红烧香辣蟹。刘兴福家送的野山鸡,两只都杀了熬了一大锅山鸡莲子蘑菇汤。家里肥兔子抓了一只,红烧炖土豆。自家池塘里抓了两只大鲤鱼,糖醋鲤鱼两大盘……还有夏生特地烤的月饼,莲蓉、枣泥、蛋黄、五仁、豆沙…… 中秋节是在秀山村的宅子里过的,接了衣铺里做工的几位雌蓝:周氏、严氏、青音、乐儿、莫言,叫上帮忙看家的刘大爷,还有大虎、树明、韩意、秋叶、刘梁平、小清河,加上温言雅、韩溪远和夏生,满满坐了一大桌。 热热闹闹的节庆,每人倒上一杯米酒,甜甜的米酒不烈,很好喝。贪吃的小清河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小口,辣的吐着小舌头,逗笑了一群大人们。 夏生对青音那个才两岁的孩子豆豆很喜爱,小宝宝长得像他阿爸,是个雌儿,长得粉雕玉琢,一直乖巧的坐在自己阿爸的怀里不吵不闹。小清河似乎也很喜欢,缠着要抱弟弟。 温言雅逗他,“宣儿如果抱豆豆的话,以后长大了要娶豆豆当夫郎哦。” “干爹,当夫郎是什么意思?” “当夫郎就是以后要照顾他,要和他一直住在一起啊。” 小清河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认真的说:“那以后宣儿娶豆豆当夫郎好了……不过你不可以和宣儿抢二爹爹做的东西吃哦~~”奶声奶气的声音再一次逗笑了众人。 小豆豆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漂亮的小哥哥,也弯起眉眼,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细牙。 “哥哥~~~抱抱~~~~” 第65章 又过了半个月,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就绪,把开张的日子选在了九月初一这天。不过在开张的前几天,为了店名却愁煞了一群人。成衣店到好,韩溪远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想好名字了,大笔一挥,“涟夏漪馆”,不说名字音形意,涟夏、涟夏不就是恋夏吗?实在是明目张胆的令人无语。 成衣铺的名字韩溪远一锤定音,没有人敢有异议(夏生倒是想让他改了,不过结果当然是失败)。饭庄的名字却是一直有异议,不是没有满意的,而是可供选择的太多。最后选用民主投票方式,所有人都参加。“醉仙楼”这个名字脱颖而出。 夏生拖着腮帮,想着这个名字多普通啊。醉仙楼,醉仙楼,前世不知道在多少小说、电视中出现过。可是名字已定,只能接受现实。 不管怎样,两家店的名字最后终于是及时确定下来,找师傅刻了匾。九月初一,开张的日子如期而至。 随着一声锣鼓,鞭炮声彻天响。除了传统意义上的舞狮舞龙外,韩溪远他们还在店门口搭了一个木台,台上是一群特地从青楼请来的小倌。青楼里的小倌本来就长得清秀漂亮,再穿上韩溪远设计的漂亮衣裳。人靠衣穿这句话是真理,一个个如仙似谪的美人儿晃花了所有人的眼,男人看的是人,雌蓝看的是衣。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宣传的效果是达到了。 开张这天,齐元翰和赵元都带了一群人来捧场。在郧县,有几个不认识这两人的?私下纷纷议论之余也好奇店主人是何方神圣,这衣铺和酒楼到底有何奇特之处。 夏生他们特地安排的剪彩仪式一过,店里店外都挤满了人。家里大人小孩其上阵,连小清河都穿上特地设计的可爱服装,站在二楼中间的台子上,奶声奶气的给大家讲故事。 在韩家生活不过两三个月,小家伙不再是当初那样胆小害羞,聪明伶俐的小家伙站在那儿,把韩溪远和夏生稍微改编之后的童话故事一一说来,到也条理清晰,加上生动可爱的表情,看的众大人笑语连连。 二楼一间贵宾房,身着华服的秀美公子敲着扇柄,听着台上小童糯糯的声音,嘴角含笑。 “这韩溪远真是好本事,哪里找来的小孩?”看着小孩,他越来越觉得顺眼,仔细瞧瞧,长得和自己还有几分相像,莫名的觉得心生喜欢。 相比较楼上的安静欢乐,一楼是闹翻了天。许多人都是闻着香味来的,挤得楼下都快没地方站了,无奈之下,还在门口临时搭了几张桌椅。 村里,夏生、韩溪远的几位朋友都来帮忙,连怀孕的杨秀都在厨房打下手。今天主厨的是大虎和秋叶。 夏生没有想到,长得人高马大,五大三粗的大虎那么有厨艺天分。夏生抓着他特训了一个月,许多菜他都做得像模像样,和秋叶两个人已经尽得他的真传。原本打算把厨房都交给两人,只是今天人实在太多,夏生才跑来帮忙的。 而弟弟树明因为机灵,被安排到前厅去当小二。看着他像个小猴儿一样,上蹿下跳,十分活跃。 看到两个弟弟现今的模样,杨秀偷偷的抹眼泪。他心里是非常的感激夏生和韩溪远。家里阿爸去世后,虽然没有了负担,但是之前为了给阿爸看病,留下了许多欠债。家里的地又卖了差不多,两个弟弟虽说是有手有脚,却连饭都吃不饱。阿兴虽然对他经常偷偷接济两个弟弟没有说过一句话,不过自家也是平常人家,仅靠阿兴一个人养活原本就不容易。 怀上宝宝,两个弟弟前来看他。见他们身上破烂的衣裳,他心酸不已。记得大虎身上的那件还是阿兴前两年给的旧衣裳,居然还在穿着。在自家吃饭也是小心翼翼,明明饿得很,却不敢吃多。深怕落人口舌,让自己难做……决定找夏生帮忙的时候他十分挣扎,若不是实在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拉下脸求夏生? 好在夏生人好,收下了两个弟弟。现在不仅不用饿肚子,还给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不过一个多月,树明居然还窜了半个头,长高了。 酒楼开张五六天后,人流量也慢慢少了。 因为不忙了,夏生让杨秀他们都回村里去。家里庄稼也到了要收获的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忙起来了。走的时候,夏生送了大包小包,韩溪远还给每人封了一个红包。几人推辞不下,就收下了。 大虎和树明两人用这一个月的工钱,给杨秀买了一对镯子,还给未出世的小外甥买了一个长命锁。杨秀接过去的时候哭得差点背过气。刘兴福扶着他上了车,驶出老远,两个弟弟还眼巴巴的看着,眼睛都是红彤彤。 开张一个月后,客人数量基本上稳定下来。刚开始开业的几天许多人都是看着那些免费和低价做活动的菜式去的。醉仙楼正式营业,没有了这些活动,来的人自然也就少了。 毕竟醉仙楼的饭菜虽然好吃,但是价格也不低,对于郧县一般的老百姓来说,一个月偶尔吃上一两次属于能接受的范围,天天吃,可不就吃穷了吗。 即使这样,醉仙楼的生意还是比别的酒楼饭庄要好许多。特别是来二楼吃饭的有钱人,经常都要提前几天预订,要不然还没位置。 不过也有特例,在醉仙楼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一直空着,那是专属齐元翰齐少当家的。不过雅间最经常用的却不是他,而是他带来的一个据说是他好友的贵公子。 贵公子名诸葛文熙,开张的第一天齐元翰就带他来过。从那以后,每天他都会到醉仙楼吃饭,于是齐元翰的那间雅间也基本上成为他的专属了。 这天还没到吃饭时间,他就穿着一身华服,带着一个小厮,悠悠然的进了醉仙楼。 一楼大堂里摆了十来张桌子,因为还不到吃饭的时间,只坐了两三桌客人。左边靠墙的柜台后,温言雅无聊的拨弄着算盘。自从上次夏生家庄稼遭到破坏后,温言雅就不打算再回去教书了。和华伯辞了教书先生之后就回到郧县,现在是酒楼里的御用掌柜。 因为人长的好看,这几天没少遭调戏,但温言雅看着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竟也一点都没吃到亏。大家也怕醉仙楼背后的靠山,倒也没人敢来闹事。于是温大美人每天收收帐,收拾收拾一下不长眼的臭男人,无聊的时候还可以教教可爱的小清河,有时候还客串上台去表演一番,吹拉弹唱、琴棋书画,居然还会跳舞!他要是一上台,那可比青楼里请来的小倌们更受欢迎。 第66章 番外杨秀 杨秀出生在一个叫杨家村的小山村里,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杨秀十二岁的时候,阿爹突然暴病身亡,当时两个弟弟大虎八岁,树明才只有五岁。 阿爹去世之后,家里所有的重担都压在阿爸瘦弱的肩膀上,不到两年的时间,阿爸就累倒。为了给阿爸治病,为了撑起整个家,杨秀拼了命的赚钱。好在他一手好绣工,帮着镇上许多大户人家做绣活,勉强养活了一家人。 说起杨秀,认识的人都竖起拇指。这孩子孝顺,贤惠,能吃苦,模样也好。可心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他已经十七岁了,村里的雌蓝,十四五岁就开始说亲,十七八岁还没嫁出去,那就是大龄雌蓝。 面对着急的阿爸,他只是笑着安慰。夜里却常常睡不着,想着,什么时候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呢? 和刘兴福相遇是在一次自己进山挖野菜,看见男人持着弓箭射兔子的模样。高壮挺拔的身材,五官深刻充满了男子气概。 回到家中,他偷偷了找人打听了刘兴福。 刘兴福在邻近的几个村子都很出名。技艺高超的猎户,家中只有两三亩地,靠打猎却过得比一般的农户更好。说起他的品性,没有人不说好的。之所以一直没有娶亲,据说是怕以后的夫郎对阿爸不好。 杨秀悄悄藏起了心思。 故意常常跑到刘兴福常去的林子里挖野菜、采蘑菇。偶尔碰上几回也只是腼腆的低头做自己的事。几次之后,杨秀知道对方已经记住了自己。 然后在一次相遇的时候,他故意从高坡上摔下来扭伤了脚。如他所料,刘兴福立即上前帮忙,然后把他送回了家。 故意指了一条村里人常走的小路,刘兴福背着他一路回家。果然,没过多久流言就在邻近的几个村子传开。然后三个月后,男人请了媒婆上门提亲了。 如愿嫁进刘家。刘家阿爸虽然沉默却是个很好的人,刘兴福也比他想象的还要对他好。杨秀没有得意忘形,事事小心。孝顺阿爸,体贴丈夫,村里人无不称赞。 从不主动对刘兴福开口,却时常在对方能看见的地方偷偷抹眼泪,然后在看到对方时假装什么事也没有。 刘兴福主动要求帮助杨家,刘阿爸也没有反对,时常接济亲家。村里每个人都说杨秀嫁得好,杨秀听了只是温柔的笑笑,不说话。却更加卖力的对刘阿爸、刘兴福好。 娶了杨秀后,刘兴福听从他的建议,又置了几亩地,种了粮食,没有那么频繁的往山里跑了。杨秀跟刘阿爸做针线,缝缝补补赚些家用。 两口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旁人羡煞不已。可杨秀心里却暗暗的着急,成婚都三年了,居然还没有怀孕。 “这种事情急不来,阿秀,放宽心。”经过两人三年的“努力”,加上七七八八的“配方”,杨秀的肚子还是没见鼓起来。见杨秀一天比一天着急,刘兴福虽然也想要孩子,反倒安慰起夫郎。 在杨秀嫁到秀山村的第三年,刘家隔壁那栋空置许多年的老房子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刘家建在后山脚,离村子中心稍微远了些。刘家隔壁只有一栋老房子,房子也是土墙茅草屋,据说从建好到现在十来年了从来没有人住过。 杨秀听说过房子是一位举人老爷的,秀山村上百年唯一的一位举人。那举人老爷姓韩,韩姓是秀山村最大的姓氏。中了举人后,举人老爷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了郧县,做了县衙里的师爷。 大概十年前,那举人老爷忽然派人回来在秀山村选了一块地,建了这间房子。杨秀听说举人老爷是个好人,为村里做了许多事,村子到曲水镇的那条路就是他捐的钱修的。还有村里的书塾,韩家的宗祠等等。所以村里人很是敬重他,韩家留在秀山村的房子每年都有人修葺,还有韩家的几亩地,荒了那么多年也没有哪家动过歪脑筋。 杨秀和夏生熟识起来是在韩氏夫夫不小心落水之后。在杨秀眼里,夏生和韩溪远两人完全是另一个陌生世界的人。 韩溪远是一个站在哪里都能吸引无数眼光的天之骄子。俊美的外表,非凡的气质,还有连村长都要礼让三分的秀才身份。这样的人就像是民间传说中最完美的丈夫人选。 夏生似乎除了长相清秀漂亮一点外,完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但是和夏生交好后,他才发现完全不是那回事。杨秀无法相信,一个人的脑袋是怎么想出那么多千奇百怪的菜式。 和这两人站在一起,周围的人好像被排据在那个充满光辉的世界外。杨秀清楚的知道,这两人不会只是默默地在乡村过生活的人,他们的未来一定是不一般的。所以他主动的示好,帮助韩家,还说服刘兴福把狩猎的技艺全部交给韩溪远。 刘兴福一直对杨秀的建议无条件支持。事实证明杨秀不愧是贤内助,不仅刘兴福带韩溪远打猎的时候猎物明显增多,夏生也把刘氏夫夫当做好朋友,许多事情上都毫不吝啬的倾囊相授。 在杨秀嫁给刘兴福的第四年的夏天,他终于如愿的怀孕了。得偿所愿的心情自然是欣喜若狂,但是在见到前来恭贺的两个弟弟,杨秀心酸不已。 阿爸去世之后,为了还债,家里的地早就卖的差不多。大虎和树明只能靠进山挖点野菜,打点野味过活。虽然夫家经常接济,但毕竟不可能一日三餐都送,最好的方法是给两个弟弟找个出路。 杨秀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夏生。 夏生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他很容易心软。杨秀挑了一个韩溪远和温言雅不在时间去找夏生,果然夏生心软了,韩溪远也同意见他的两个弟弟。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两家关系交好,但是杨秀一直很怕韩溪远。他总有一种错觉,韩溪远那双眼睛似乎能看清他所有的伪装。他杨秀并不是如外表一样纯良无害、温柔善良。 聪明如他懂得如何进退,知道适可而止。看到两个弟弟在夏生他们的酒楼帮工,吃得好穿得好,每个月还能拿到不少的工钱,杨秀终于放下心。 摸着渐渐鼓起的肚子,看着身边疼爱他的男人,杨秀觉得很幸福。 曾经的他也算计过,想像李家的三夫郎一样嫁给一个老爷做小。若当初他真的那样做了,那么现在一定是另外一种观景。 人的一生有无数的选择,不同的选择决定了不同的人生。而他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因为他选对了。 第67章 诸葛文熙对温言雅印象很深——他对美人的印象都很深,更何况是与自己美色不相上下的美人。 坐在雅间里,不一会儿温言雅就进来招呼。这会儿不是吃饭高峰期,树明和小梁子就轮流看着,刚才当值的树明肚子痛,温言雅就让他去休息了。于是有客人来的时候他还要兼当店小二。 诸葛文熙是熟人了——虽然温言雅一向对这个总是笑脸迎人的贵公子没多大好感。打开餐桌上的菜单,温言雅尽量堆上笑容,礼貌的问:“今天诸葛公子想吃什么?” 诸葛文熙嘴角含笑,笑意盈盈的说:“叫我文熙就好。” 温言雅连眼皮都没抬,“在下和诸葛公子还没有熟到可以直呼名字。” 诸葛文熙脸上的笑意更浓,“你应该比我小,那我叫你小雅儿怎么样?” “砰!”一巴掌排到桌面上,温言雅脸上愠怒,“既然诸葛公子今天不想吃饭那就不打扰了!”转身想要离开,腰身突然被抱住,整个人一转进了男人的怀里。 温言雅惊惧,诸葛文熙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手劲居然这么大,腰被牢牢钳住居然动不了。 伸进怀里拿药的手腕被猛然抓住,耳边是男人低柔的笑声,“小雅儿,忘记告诉你,我是百毒不侵呢~~你的那些药对我无效。” 耳垂被含住,湿热的舌头轻轻的一舔,温言雅浑身一僵,胃开始翻涌。要继续反抗的动作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东西打断,瞳孔猛缩,浑身肌肉僵硬。 诸葛文熙摩挲着手心里的玉佩,轻笑,“这是我在京城游玩的时候偶然得到的,看到小雅儿的时候不知道为何觉得跟你很相配,送给你好吗?” 玉佩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栩栩如生。玉佩通体碧绿,在背后刻着一行纤细的字体,“执子之手”,四个字如岩浆滚烫他的双眼。 良久,咬着牙,一字一句问道:“你想怎样?” 诸葛文熙温柔的笑着,把玉佩放到他冰凉的手心里,“只是想把它送给你而已。”继而放开他。 温言雅站起来,面对着面看着他,不相信。诸葛文熙却只是悠然的喝着花茶。 “你到底想做什么?!” 俊美的男人讶然的望向冰冷的他,故作无奈的说:“都说是只想送给你而已……美玉赠美人么!不过既然小雅儿不相信……”纤细素白的手指敲着下巴,状似思考了一会儿,笑道,“我在京城听不少人说过‘月之光华’,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名满京城的绝世之舞呢!” 又望了眼窗外,“三天之后就是月圆之夜了呢。不知小雅儿愿不愿赏脸与本公子相约在月上柳梢呢?” 牙根紧咬,吐出一个字,“好!”转身离去,干脆利落,却只有他自己知道脚步是多么的沉重。 身后房内只剩下诸葛文熙和他身后一直当背景的小厮,摇着扇,诸葛文熙笑的很开心。 “小影~~没想到这个‘明月公子’这么好玩呢!” 身后的小厮无奈,“主子,你这样整他,指不定人家已经恨死你了。” 轻笑,“恨死我总比爱死我要好啊~~” “主子……”小厮表情一滞,眼中闪过一丝哀伤。 诸葛文熙却依旧笑的没心没肺,摇着扇子站起来,“我得去厨房看看小雅儿会不会在我的饭菜里下毒~~”然后一摇一摆的下楼。 厨房里,夏生正在试验新的菜式,秋叶和大虎认真的在一旁学着。薄薄的馄饨皮包着切四方调好料的豆腐,下油锅炸成金黄,捞起整整齐齐码在盘子上。然后锅里勾芡汁,麻辣的,酸辣的,糖醋的,五香的。 “这一道菜叫‘金玉满堂’,有四种口味。这两天推出,要注意客人的口味偏向。” 每个月,醉仙楼就会推出五道新菜,因此差不多六天就要有一道新菜。现在楼里的菜式有上百道,每天固定的菜单是三十道,除了十道招牌菜外,其余的菜每天都会换。这也是有钱人喜欢来醉仙楼吃饭的原因,怎么吃都不会腻,自家只会翻来覆去煮那几样菜的厨师怎么能和醉仙楼比? “哦?有新菜吗?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 轻扬的语气,几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厨房门口站着一位身着华贵的贵公子,俊美的五官,一身贵气。 “诸葛公子。”夏生赶紧带笑迎上前,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温言雅僵硬的表情。 “韩夫人,不知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成为第一个试这道菜的人呢?”诸葛文熙长得好,又是一副翩翩贵公子,温文有礼的样子,夏生自然无法拒绝他。 于是让大虎端着新菜上雅间,自己也亲自去招待。虽然还不知道诸葛文熙的真正身份,光看这人的举止就知道非富即贵,韩溪远也说他“比齐元翰更难对付”。所以尽量不要得罪他比较好。 诸葛文熙这盘“金玉满堂”赞不绝口,“外酥里嫩,色泽漂亮,味道鲜香脆响。四种口味,四种美味。”然后又把夏生的厨艺给赞叹了一遍。 这人称赞人很有一套,说的时候表情真挚,一点也不觉得虚假。听的人自然是高兴,把夏生说的飘飘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称兄道弟,引为知己。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夏生还干劲十足,亲自下厨煮了一桌款待。有诸葛文熙的巧舌如簧,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除了温言雅和韩溪远脸色是越来越臭。 第68章 秋意凉爽,吃过午饭,也不顾前厅食客如织、忙的热火朝天。夏生厚着脸皮,带着小清河上床午睡片刻。 店里生意那么好,只有树明和小梁子根本忙不过来,更何况两小孩年龄都小,夏生也不好意思压榨童工。招工的事情已经提了好长一段时间了,只是大家对外人都不放心。加上忙,也没时间去物色。 睡过午觉,偷得浮生半日闲。夏生给小清河和自己穿好衣裳,从后院的小门拐了出去,怀里揣着银子准备去逛街。 院门出去是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子,向左出了巷口就是他们店所在的南街。根据树明得来的郧县地图,过了南街穿过一条小巷子就是一个大集市。 走在弯弯拐拐的小巷子里,两边都是高高的院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间或有小孩嬉笑声、大人含糊的讲话声传出来。听着响动,夏生倒也觉得有趣。 走了十几分钟,巷子到了尽头,面前豁然开朗。各种吵杂声就像忽然打开开关一下,扑面而来。 虽然已经是下午,集市人还是挺多,怕小孩走丢了,夏生紧了紧牵着小清河的手。嘴上还叮嘱着:“宣儿,不要放开手。” “嗯!”小清河对眼前熙熙攘攘的街道人群很感兴趣,不过还是听话的点头,同时也抓紧了二爹爹的手。 集市四周都是小街道,街道上各式各样的小摊子、小铺子,卖吃食的、卖小玩意的,五彩缤纷,夏生自己看的都转不过眼。 定了定神,夏生牵着小清河往中间卖鲜肉、蔬菜水果的集市走去。 这段时间大家忙的都很累,夏生想去集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晚上给大伙煮上一桌。 鲜虾鲜鱼鲜肉,酒楼的厨房里都有,夏生四处转悠着想买店里没有的食材。正走着,耳边忽然传来“呱呱”的叫声。 青蛙?! 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汉蹲坐在角落里,面前放着一个盖着盖子的木桶。见有人过来,大汉赶紧抬头,见夏生穿着光鲜,立马堆上笑容。 “小哥儿,要买青蛙吗?可以给小少爷买一只玩,一只只要一文钱!”小老儿伸出一根手指。 “打开给我看看。” 老汉连忙滑开一半盖子,夏生往里面一看,嚯!居然有大半桶,夏生大致看了一下,居然差不多都是田鸡! 还没等夏生说什么。老汉就说:“这些都是没有毒的青蛙,如果要买,一文钱俺给您两只。” 夏生笑着问他:“你这里有多少只?” 老汉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俺不识字,不会数数。” 夏生一愣,然后从怀里拿出荷包,数了十文钱递给老汉,“这是定金。你把木桶里所有的青蛙都送到南街的醉仙楼,一只青蛙一文钱。让伙计给你数好,剩下的钱一并付给你。” 这回是老汉愣住了,“小哥儿,你是说全要?” 夏生笑着点头,“嗯。你之后要是还有抓,隔几天送一次到醉仙楼,我都要了。” 老汉乐了,笑的满脸皱纹,连连点头:“好!好!我这就送去!” 老汉一走,小清河就拉拉夏生的手:“二爹爹买蛙蛙是吃吗?”虽然对夏生在吃上面小家伙是无限制相信,但是吃青蛙?!好恶心哦~~~ 夏生笑着捏他的鼻子:“怎么?不相信二爹爹啊?晚上等着吃好吃的吧!”说完,拉着小清河继续逛。 这会儿因为已经是下午了,买菜的比较少,剩下卖肉的都是大家买剩的不怎么好。这个时候来买菜的都是贪图便宜的雌蓝们,在一堆降价的食品里挑挑拣拣。 夏生对这些不感兴趣,他专挑没人过问的角落去。走到一家无人问津的摊子前,惊奇的发现卖的居然是羊肉。 大泽国的百姓几乎不吃羊肉,因此羊肉十分便宜,还不好卖。这会儿了,一只羊还剩大半。 “小哥儿买羊肉吗?才七文钱一斤!很便宜呢!”对比起猪肉确实是便宜许多。只是大家不喜欢羊肉的膻腥味,只有家中穷困吃不起猪肉的人才会买。 “这里还有多少?”家里的羊现在一共有五只,据前两天回村里的秋叶说又有两只母羊怀孕了。夏生都舍不得宰杀,因此看到有卖羊肉的自然是二话不说全收下。 还有剩下二十来斤,夏生付了一半的钱又让人给送到醉仙楼去。 “剩下的钱,他们会付给你。” 小贩乐呵呵的收下钱,开开心心的送肉去了。 夏生拉着小清河继续逛。陆陆续续又买了些瓜果、食材都让人送到醉仙楼去。 逛了一圈,自己到没什么,怕小孩累着了。 “宣儿累了吗?我们去那边坐坐,吃点什么吧。”说着举目看了看,离最近的是一家馄饨摊,于是牵着小清河朝那边走去。 “老板,要两碗馄饨。” “好嘞~” 馄饨摊老板是一位三四十的中年人,手脚非常的快。夏生屁股还没坐热,馄饨就上桌了。细心的给小清河搅了一会儿汤,稍微凉了点才把勺子递给小家伙。 别看摊子简陋,碗里的馄饨也没什么看头,不过味道正经不错。一大一小正吃的开心,忽然隔壁的包子铺传来了喝骂声。 “小贼!我让你偷馒头!” 应声望去,见卖包子的老板一手抓住一个黑瘦小孩的,一拳就打过去。小孩年龄只有十一二岁,脸黑黑的也看不清长相。吃了一拳痛的躺在地上,卷起身体,把偷来的馒头牢牢地抱在怀里。 “我让你偷!我让你偷……”包子铺老板对他拳打脚踢,一边喝骂。 夏生看的皱起了眉头,把吓到的小清河抱进怀里,同时喝止:“住手!” 围观的群众都看向他。夏生抱着清河走过去,对包子铺老板道:“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偷了你两个馒头。你教训他便是,何必如此拳脚相向?” 周围的人也低声议论。那老板涨红的脸,恼羞成怒道:“他偷我东西就是不对!我打他又怎么了?你一个雌蓝不好好在家奶孩子,在这里管什么闲事?!” “奶孩子”三个字把夏生气的不清,脸上白了又红,不过倒没有失去理智。从荷包里拿出两枚铜板扔给老板,冷声道:“这是馒头的钱,请你放开这个孩子。” 收了钱,那人讪讪的放开小孩,灰溜溜的回了自家的铺子。周围的人边议论边对他指指点点,许久才散去。 躺在地面上的小孩从地上爬起来。看都没看夏生转身就走,刚想离开,袖子却被抓住了。低头一看,一个长得非常漂亮可爱的孩子。 “你想干什么?”小孩似乎很无措,过了一会儿才粗声粗气的说,“我没有钱给你!” 小清河摇摇头,“小哥哥,你馒头脏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条白色的干净丝帕,小心的打开,里面是三块已经压散的桂花糕。 “喏,给你。把馒头一起放进去吧!” 傻傻的接过洁白的帕子,淡淡的桂花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小清河这才回身走到夏生身边,夏生笑着把他抱起来。给馄饨摊的老板付了钱,带着小清河走了。临走前,小清河回头,对着还傻站在那的小孩挥了挥手,笑的一脸阳光灿烂。 第69章 等夏生他们回到醉仙楼的时候,一家子的人正在后院对着一桶“呱呱”叫着的青蛙无语。 终于等到夏生回来,温言雅代表,颤巍巍的伸出手指指着那木桶,问:“你买这些干吗?不要告诉我是要吃!”尾音高了八度。 夏生笑着点头,在一众人青色的表情下,对大虎钩钩手指头,“这会儿客人少,你来厨房帮忙。” 见夏生提着那桶青蛙进了厨房,温言雅尖声对韩溪远说道:“你也管管他!再这样下去,是不是还要抓一堆虫子煮着吃?!” 话音刚落,夏生从厨房伸出脑袋,“你不知道很多虫子都是可以吃的吗?蝎子、蜂蛹、蝉蛹,很多虫蛹都是可以吃的!要不,过两天去蜂农那里买些蜂蛹回来炒一盘尝尝鲜?”说完眨眨眼,把头缩了回去。 韩溪远对着脸色铁青的温言雅耸耸肩,然后回房。虽然他吃过田鸡肉,也知道所谓的田鸡就是一种蛙。但是亲眼看到活的蛙,然后想像着一会儿要吃它们……他得想想办法拒绝晚上的“大餐”。 进了厨房,夏生简单的教了一下要怎么处理,就把木桶交给了他。虽然他是喜欢吃田鸡肉,不过要亲手“处理”还是有点心理障碍。 看着大虎处理完一只,稍微纠正了一下方法,然后夏生果断的转身去弄羊肉。羊肉全部把大骨头剔出来,肉都切长条。 有羊肉,夏生忽然想到“鱼羊一锅鲜”这道菜。鱼肉和羊肉都是味道鲜美,放在一起煮自然更是鲜美无比。 把羊肉全部放到沸水里煮一会儿,滤去血水。夏生把大骨都挑出来,放到大陶罐里,加了大葱段、姜、熬汤。然后又去大厨房抓了两只鲫鱼——夏生他们住的东院也有一个小厨房,西院的大厨房是酒楼专用的,夏生平时给大伙做饭的时候都是用小厨房。 鲫鱼杀了,刮鳞去内脏,清洗干净后。大虎那边也把一桶的田鸡弄好了,最后桶里剩了四只不同品种的青蛙。夏生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了。 一桶的田鸡,大多是肥壮的,有三四十只。剥了皮,去了内脏,装了一小盆。用清水先泡着田鸡肉。这时骨肉汤已经熬了快半个多小时了,鲜香的味道从陶罐里飘散出来。 夏生抓了一把长柄木勺,把羊骨头汤里的骨头捞出来,把切好的羊肉放进去。因为羊肉很多,夏生只放了一小半。接着继续小火熬着。 这边继续处理食材。不过差不多过一个多小时就是吃饭的时间了,大虎要去准备晚饭。树明、小梁子和秋叶也要去帮忙,于是莫言和乐儿儿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自从第一次吃过夏生煮的饭,这两人就成为夏生又一忠实的粉丝。除了中午那餐在店里吃外,还时常厚着脸皮留下来吃晚饭。成衣铺每天酉时准时关门,这会儿店里客人不多,让青音他们看着就行。若有事,就在后院,喊一声就可以了。 夏生让乐儿烧火,莫言打下手。 锅里热了油,先放姜片葱头煽香,然后把鲫鱼放进油锅里煎。鲫鱼都不大,想着人多,夏生抓了两只。分别把两只鱼都煎的两面金黄,盛出来放在一边。 剩下的羊肉,夏生准备做红烧。羊肉慢熟,锅里炖着,夏生抓紧时间处理田鸡肉。 田鸡泡了一会儿,血水都清出来了。夏生用清水又洗了两遍,然后把田鸡肉放到案板上切成块。 这么多田鸡,夏生准备三种做法。干锅田鸡,剁椒田鸡和清蒸田鸡。 干锅田鸡是夏生以前经常做的一道菜。把切好的田鸡放到大碗里,放入玉米淀粉(夏生自己做的,酒楼里都有在用)、酒、一小勺酱油、白砂糖和鲜粉(自从要准备开饭庄后,夏生找人大肆购买鲜菇和鱼干,做了不少鲜粉)腌着。 剁椒田鸡也要腌制,另放一个碗,加盐、鲜粉、酒、胡椒粉,搅拌开,放在一边。 清蒸田鸡,放入盐、鲜粉、酒,拌好后倒到专门用来蒸鱼的碟子里,放上切好的姜葱,放到锅里蒸。 田鸡肉容易熟,蒸十来分钟就熟了。出锅后撒上胡椒粉,滴上芝麻油就好。 清蒸田鸡好了,锅里的红烧羊肉也熟了 把羊肉盛出,装了满满两大碗。把锅洗干净做干锅田鸡。 干辣椒、青辣椒、红辣椒,切小块。再切一把大葱、生姜、大蒜。锅里先热油爆炒田鸡肉,稍微炒一下就把田鸡盛出来。再热油把辣椒、葱蒜都倒进去炒香,顿时呛人的辣味直冲鼻子。 夏生赶紧把炒过的田鸡肉也倒进去,翻炒几次,倒一勺红辣椒油,闷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出锅前再撒上一小把芝麻。一碗香辣鲜美的干锅田鸡把帮忙的莫言和乐儿引得直咽口水,小吃货清河也好奇的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 剁椒田鸡主要是红辣椒,满满的红艳艳辣椒,下锅和葱末炒了一下倒在腌好的田鸡上,一样上锅蒸着。 这会儿羊肉汤也熬了快一个小时了,用筷子可以戳穿。于是把滚刀切块的白萝卜和煎好的鲫鱼放进去,加米酒继续煮。 趁着煮汤、蒸田鸡的空档,夏生又快手炒了几样蔬菜。蜜汁莲藕、香菇炒肉片、蒜拌油菜、韭菜绿豆芽。 日头渐渐西斜的时候,东院的小院子已经摆上了满满一桌美食。给在酒楼里正忙的几人留了菜,众人各自上桌。 对着一盘盘田鸡肉,众人直咽口水,却不敢轻易尝试。躲不过的韩溪远对上夏生火辣辣的视线,只好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心里给自己催眠,把这盘肉原先的模样剔出脑海……就像是前世不知道田鸡长啥样的时候一样! 有第一个人伸筷子,一个接一个也学样,连之前发誓死都不吃的温言雅最后也没把持住。 夏生笑眯眯的夹了一只清蒸田鸡腿,把骨头剔出来,然后把肉夹到小清河的碗里。田鸡骨头小,怕小孩子不小心卡住,干锅田鸡和剁椒田鸡都太辣,不适合小孩吃。 这顿饭吃的大家心满意足。除了惊讶青蛙也能吃外,忍不住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无一例外的对夏生要求:“下次再做吧!” 夏生眯着眼笑着。 第70章 三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夕阳西下,东边圆圆的月盘就已渐渐升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天慢慢的黑了,明亮的月儿越升越高。 醉仙楼的营业时间是从早上的巳时一刻到晚上的戌时三刻。亥时一到,醉仙楼就已经关门了。大伙忙碌了一天,纷纷回房间洗澡睡觉。 温言雅从房内出来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已经没有人了。站在走廊里,透过明亮的纸窗,可以看见晃动的人影。 “二爹爹,你给宣儿讲故事~~” “好啊……二爹爹给宣儿讲小红帽的故事好不好?” “什么是小红帽?” “小红帽啊,就是一个很喜欢带红色帽子的小娃娃……” 温言雅静静地听着夏生断断续续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小清河小小的惊呼声。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的扩大,他能想象可爱的宣儿躲在夏生的怀里睁着漂亮的大眼睛,满脸认真的听着夏生讲故事。随着故事情节的演变,小家伙的表情也越发的丰富,那可爱的模样恨不能狠狠地抱在怀里疼爱。 而夏生呢?变着各种声音扮演着故事中的每个角色,生动的描述着。一旁,韩溪远一定拿着账本借着油灯看着,但注意力却大半都放在床上滚在一起的一大一小,脸上的笑容也一定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似水吧。 直到屋里的灯火熄灭,整个院子里只剩下虫鸣水流声。站的两腿渐渐麻痹,秋夜的凉气灌进衣襟中,身体的温度慢慢流失。抬眼望了眼半空中的圆月,脸上的笑容褪去。 …… 最晚睡的向来是大虎,将第二天要包包子、做馒头的面发好,收拾好了厨房,他才回房去睡。走到院子的时候随手把后院小门的门闩插好,心中却疑惑,他记得刚才进厨房前已经把门关好了啊,怎么又开了,有人出去了吗? ---------------------------------------------------------------------------------- 夜里的郧县是静谧祥和的,走在大街上,两旁还是有营业的商铺。越往城市中心走,灯火就越发明亮。 温言雅朝着一个方向直直走去。他没去过齐府,不过听说说齐府就在县衙不远,可以说是郧县最大最奢华的宅子。 那么,朝那栋最漂亮的房子去就没错了吧? 郧县就那么大,加上还有提示,不消一刻钟他就抵达了目的地。 齐府高高的大门透着历史的凝重,两只高高悬挂的大红灯笼照出木刻牌匾上,厚重的两个大字——齐府。 上前,抓起冰凉的门环,“叩叩叩!” 良久,伴随着“吱呀”声,门从里打开。出来一位清秀的小童,疑惑的看着他:“你是谁?” 温言雅站在台阶上,微微低下头,“我是温言雅,应诸葛公子邀请前来。” 小童的表情依然充满疑虑,不过还是打开了门,对他说:“进来吧,公子已经等你很久了。” 温言雅一路跟在小童身后进了大门,里面一眼就看到宽敞的大院子,借着天空明亮的月光可以看见院子里的花团锦簇。 一路经过几个回廊院落,温言雅边走边在心中腹诽,果然不愧是首富么。就是京城大户的院子也不过如此吧? 一路兜兜转转,前头带路的小童也不说话,最后两人停在一个拱门前,小童站立,对温言雅道:“温公子,里面小人不便进入。” 温言雅一怔,然后提脚走了进去。 院子很宽敞,和外面奇花异草花团锦簇的花园不一样,这个院子里种的大多是绿色的植物。特别是院子里的那几颗碗口粗的树木,笔直的树干,上头分枝伸出,挂着扇形的绿色叶子。 没记错的话,这是银杏树吧?好像是北国那边比较常见的树木。 “这是银杏树。”一颗银杏树下石桌前,诸葛文熙懒懒的坐着。如墨的长发披散着,一身红色的锦袍浓艳似火,烈烈燃烧着。层层叠叠的衣摆铺在地面上,莹白的纤指握着一只银色的酒壶,淡淡的酒香味被夜风吹散。 “庆国国都就叫杏城,那里,一到秋天,就成了一片金黄的天下。那样明丽的黄色,真的是很漂亮呢——虽然我更喜欢的是红枫,像火焰燃烧的颜色。” 月光是非常奇妙的,在银白的月光下,那张绝色的脸居然少了平日里的嬉闹无常,染上了一股淡淡的忧郁。 一张枯叶从枝头掉落,温言雅伸手接住,低下眉眼注视着手心扇形的树叶。 “可是因为还没到秋天,枫树叶子还是绿的!移植不到半个月叶子就落的光秃秃了。一气之下拔了种银杏,反而是成活了呢!果然应验了那句古话,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么~~” 温言雅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果然是眼花了么?月光不够明亮所以难免看错了! 温言雅不说话,诸葛文熙也不恼,自顾自的继续道:“不过,看来小雅儿似乎很喜欢银杏呢。不枉费本公子让人千里迢迢从庆国移过来~~~” 温言雅忍了忍,最后明智的选择继续无视他。 这人纯粹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诸葛文熙脸上还是那么漫不经心的笑着,转动着手中的扇柄,轻笑,“在京城听闻过明月公子在月下竹林中舞动的身影是多么的美轮美奂,今晚,我想见识一下,在这个院子里的银杏树下,是否会有不一样呢?” 温言雅漆黑的瞳孔猛地一缩,面部表情控制不住僵住。 在他做出反应之前,一个黑影消无声息的落在诸葛文熙的背后,手上捧着一个托盘。 诸葛文熙似乎知道有人在身后,轻轻一挥手。那黑影把托盘放在石桌上。接着和来时一样,眨眼间不见了。 “这是我专门找人定做的衣服,希望小雅儿穿着会合身。” 静默了几秒,温言雅死死地看着托盘里银白色的衣服。冰到极点的眼神渐渐的放空,最后是一片死寂。 抬手,解开腰带,拉开腋下的带子。温言雅身上穿的衣服是韩溪远的衣铺里直接拿的,算是韩溪远特地为他设计的。用的是上好的淡蓝色绸缎,布料丝滑。轻轻扯开带子,衣服便如流水般滑落地面。 静止的风开始吹动,扬起的发丝遮住了温言雅清绝的脸,看不清他的表情。白色的里衣缓缓脱落,洁白细腻的肌肤曝露在空气中。 在韩家休养了这么久,身上的伤早就好了,连疤痕都没留下。银白的月光下,那身肌肤就像是一块完美的凝脂白玉,看得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摸。 身板不似外表看上去那么纤弱,虽没有什么肌肉,但无疑是漂亮的。圆圆的肩头,纤细的腰肢,性感的锁骨,胸前一对盈盈挺立的红果,白色的里裤中修长的白玉长腿若隐若现……散发令人着魔的诱惑。 第71章 抖开托盘里的衣服,手指熟练的穿上。 衣服是仿雌蓝的裙子设计的,两袖从胳膊肘以下用的布料是轻纱,底下漂亮的手臂清晰可见。腰间是镂空的,盈盈一握的纤腰显露无疑。底下裙子大开叉,只要一走动就能看到美丽修长的大腿。 温言雅嘴角勾起嘲讽的笑。 何止是合身?简直和他在明月楼穿的舞服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诸葛文熙到底是何方神圣,不但对他的过去一清二楚,而且居然连衣服都能做成这样……毫无疑问,他是自己最不能招惹的那种人! 卸下发簪,长发用银带在发微绑起。脱下鞋子,在左脚脚踝套上银环,银环上带着一颗铃铛,走动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声。 穿好衣服,看向诸葛文熙的时候发现他不知何时手中握了一只白玉长箫。 嘴角勾着魅惑众生的笑容,“我给你伴奏~” 温言雅不置可否。 将白玉箫竖在嘴唇上,轻扬幽静的乐曲缓缓流泻而出。 温言雅死寂的表情不着痕迹的松动。 居然是月曲。 随着乐声想起,身体如上了线的木偶开始转动。僵硬的身体慢慢的变软,舞动的身影荡开醉人的芬芳。难以相信明明是男性的身体却会如此的柔软,一个转手、一个旋转,每一举每一动都透着绝代的风华。只是那样华美的舞,静静的笼罩着一片哀伤中。 你伤满五月下的醉 曾预警了心碎 只说想看最美 虽无语心已给 并蒂莲儿比翼齐飞 有时也有相随 离别也无所谓 无语到心碎 月光静静的流淌着,衣服上用银线绣的花纹如同水纹一圈圈的荡开。流畅优美的舞步没有女性的柔媚,但依然的魅惑人心。飘扬的裙摆下笔直漂亮的双腿时而曲起、时而延伸,滑下袖子的双手纤细柔软。魅惑又纯洁,明明是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却如此自然的同时出现在他身上,紧紧的吸引着人所有人的目光。 花之魅掺了春的泪 落尽了刹那枯萎 哭泣为了谁 为了谁为了谁 也不伤悲 花之魅绵绵无绝的泪 花尽了天长地久枯萎 你想为了谁 为了谁为了谁 此情不悔 灵动的身影似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颤动着薄薄的蝉翼,惹人爱怜。明明纤细的身影又透着一股哀戚的悲伤,想要将他揉入怀中,用全身心去呵护。 诸葛文熙的眼神迷离,似乎所有的神思都被银杏树下翩翩起舞的身影牢牢的吸引。箫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停下,起舞的人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在舞动。 绝望与哀伤交织,身影透着一股突然而至坚毅,几乎电光石火中,那绝代风华的身影手中忽然寒光闪现。在令人无暇顾及之间朝自己纤细的脖子抹去…… “叮!” 几乎是同时,身边吹过一股风,手臂一痛,耳边随即传来清脆的响声。下一秒,人已经倒在一个陌生的怀抱里。腰被紧紧搂住,几个旋转间,回到了树下的石桌边。几步之外的地上掉落着之前从头发上拿下的发簪,只是尖尖的那头不再是发簪,而是一把小巧细细的匕首。 “哎……” 轻轻地叹息,下巴被捏住,缓缓的抬起。对上一双深邃的细长凤眸,明亮的眼中是满满的怜惜。 温言雅的二十几年的人生中见过无数这样爱怜的目光,除了那个人,他能清楚的分辨出是出自真心,还是带着别样的目的。 诸葛文熙眼中的温柔,他能感觉的到,不带任何的杂质。 除了夏生和韩溪远,他第一次从外人身上得到关怀。 诸葛文熙的眼睛很美,瞳孔像夜空那样深邃。在那双眼中,他看到了细碎的点点月光,还有月光下的,自己。 心口忽然酸酸涩涩,一股没由来的委屈涌上来。 看着温言雅此时脆弱的模样,诸葛文熙心中暗暗苦笑。虽说是他坏心眼的想要逗弄温美人,但是完全没过要把人家欺负到要自杀的地步啊! 好吧,用人家的痛楚逼着人家回忆过往的伤痛确实是做的不怎么光彩……诸葛文熙扁扁嘴,一脸无辜的说:“我真的只是想看你跳舞而已。”举起右手并三指,继续道:“我发誓,绝对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双眼闪啊闪,表情无比的纯洁无辜,深怕温言雅不相信。 温言雅气结。刚刚心中的悲伤决绝忽然都跑的没影。 吸了两口气,还是觉得咽不下这口气。握紧了双全,毫无预警的朝诸葛文熙擂去。可是他忘了自己正坐在对方的怀里,诸葛文熙条件反射的躲开,不知道是无意的还是故意的,抱着他从石凳上摔下去。 “呀!”一声惊叫。身体又是一次旋转,然后闭着眼睛摔倒地上。好在石凳不高,摔得也不疼。只是……被诸葛文熙当垫子压在地上,这姿势……让人脸红。 美人躺在身下,一脸红潮遍布的羞涩表情(气的),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轻颤(怕摔疼条件反射闭上的),一头长长的青丝散开铺在地上(跳舞到一半时候发绳掉了),身上衣裳凌乱(舞衣原本就曝露)。见身下美人一副任君采撷的娇羞模样,诸葛公子一时鬼迷心窍,色向胆边生,低头。 刚想睁开眼,忽然嘴上微凉,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上来。良久,温言雅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咚!”毫不犹豫的伸手往诸葛文熙身上招呼。正“啃”的高兴的诸葛文熙一时没防备,冷不丁被揍了一拳,然后被温言雅一把推开。 温言雅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走。诸葛文熙捂着眼睛坐在地上,忍不住叹气。正一脸颓废的叹气呢,忽然见到温美人又气冲冲的跑回来。 诸葛文熙面露喜色,还来不及反应。却见温美人跑过来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然后抱着衣服满脸怒气的瞪着他。想了想似乎还是非常的不甘心,“咚!”又是一拳过去,见到非常对称的一对熊猫眼后,这才心满意足,得意洋洋的扭头走了。 身后,诸葛文熙顶着黑眼圈,欲哭无泪。虽然温美人难得一见的像只挠胜归来的小猫样子十分的可人,诸葛文熙绝好的视力可没忽视温美人走的时候脸上红潮遍布的羞涩表情。只是,这代价也太沉重了吧? “你们说有什么办法能在明天我出门前把亲亲小雅儿留给本公子充满爱意的印记消除掉?” 空无一人的院子里忽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主子,用凝雪露应该可以。” “那一会儿大影去小翰翰的收藏室里拿一盒给我……还有,你们刚才看的很开心?”别以为他刚才没听见有人没忍住的低笑! “没有!没有!我们什么都没看见!”赶紧表明立场,“今晚什么事都没发生,温公子压根没来过!小影你见过吗?” “没,没见过!” 诸葛文熙满意点头。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衣摆,这才一摇一摆的回房去。 那边,温言雅一路红着脸气呼呼回到醉仙楼。想要偷偷溜进后院,才想起后门应该是被关上了。正烦恼着,一个黑影落在门外,翻身进去后把门从里面打开了。然后一句话也没说,眨眼就不见了。虽然看不到脸,看他的服饰,是诸葛文熙身边的影卫无疑。 温言雅于是顺利的进了院子,在没有人察觉的情况下摸回自己的房间。一回到房,立即换好衣服爬上床。可惜今夜注意是无眠夜。 闭上眼,就是诸葛文熙不小心“啃”了自己一口的画面。睁开眼,脑中全是想着诸葛文熙到底有什么意图…… 曾经有哲人说过。想要一个人爱上自己,首先第一步就是要阴魂不散的出现在对方的任何视线范围内,无所不用其极的让对方注意到你的存在。当对方连晚上睡觉都会梦见你的时候,那么你就离成功不远了!——噩梦也是梦。 所以,若诸葛文熙想追求温美人的话,不得不说,他已经取得了非同凡响的成果! 第72章 最近温言雅很不对劲,连一向迟钝的夏生都察觉到。 温言雅不说,自己不好问,于是夏生纠结着扒着韩溪远发愁。最后韩溪远压着他“惩罚”,让他记住不要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除了他以外的人身上——特别是男人。 第二天起床无例外的腰酸背痛。开门进院子,便看见温美人正play思想者,望着远方发呆。 伸出手指戳戳他的手臂。 温言雅回过头,似乎这会儿才看到夏生。见他站在那,偷偷揉腰的动作。脸上挂上揶揄的笑容,“要我帮你按按吗?我的技术很好的哦~~” 夏生脸红。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石凳上,正想说什么,快发展为小胖墩的小清河抱着一张都到他胸口的凳子出来。 瞪着大眼看着两个大人,“已经是巳时了哦!” 两人正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厨房帮忙搬桌椅。 醉仙楼刚开业就经常有行乞的上门乞讨。夏生知道这里和前世不一样,会去行乞大部分都是家境所迫,所以不忍心赶他们。可醉仙楼是做吃食的,店里站着一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人,多少影响形象和生意。 后来韩溪远想了个办法。每天早上在院子后门口摆上桌椅布粥。前一天酒楼里客人吃剩的饭菜,用干净的盆子分类装好。早上熬上一锅粥,蒸上几笼馒头。 这个方法很有效,现在郧县许多乞丐都知道,也不再去醉仙楼了。每天早早的在醉仙楼后门等着,得到一碗粥、一个馒头,有的时候来的早还能得到一勺子剩菜——虽说只是剩菜,里面有鱼有肉,比好多普通百姓还要吃得好呢。来的晚没拿到的,就只能第二天早点来,倒也没人闹事。 巳时,厨房也要开始准备中午的食材,大家都没空,于是布粥的工作就落在了最清闲的夏生、温言雅、小清河身上。 小清河对这个工作很热心。一到时间就搬着自己的凳子出去。 打开后院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歪歪扭扭的排起了队伍。夏生他们给的食物不多,因此他们便自发的排队,谁来的早谁排前面,公平的很。 小清河站在高高的凳子上,面前放着到他胸口的蒸笼。见夏生对他点头,奶声奶气的对大家说:“摆好队哦~~要开始发了!” 第一个上前领的是一个黑瘦的小孩,端着一个缺了一角的陶碗。温言雅抡起大勺子给他倒上,浓稠的糙米粥散发着诱人的米香味。夏生用小勺子均了一勺子肉块放上去。来的最早的几位总是会好运气的得到几块肉。 小清河伸出白嫩嫩的小短手,递上一个馒头。见小乞丐接过去,疑惑的歪头。这个小哥哥好眼熟哦~~ 夏生望着小乞丐走远,轻笑。这个小孩这段时间几乎天天都来,有的时候排的很前面,拿到食物也不吃,小心翼翼的藏好,然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离开。小清河没有认出来,夏生却知道,这个小孩就是前几天在集市上碰到的偷馒头的那个。 菜很快就发完了。因为夏生“腰疼”,温言雅挥手打发他回去休息,自己和小清河就够了。 不到一刻钟(半个小时),锅里的粥就见底了,馒头也早一步发完了。温言雅对排在后面的人道了一声抱歉,“请各位明天再来。” 虽然失望,剩下的人倒也不闹,悻悻的走了,心中暗暗决定第二天一定要早点来! 回到店里,吃饭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温言雅依旧跑到柜台后收钱,还把小清河抱去,一边教小家伙算术。夏生见左右没自己什么事,便溜达进了后院。 到了东院的小厨房,锅里是早上熬得莲子汤。想了想,用陶罐装了些,又拿了一些做好的糕点,放到食盒里提着。然后穿过后院去“涟夏漪馆”找韩溪远。 衣铺生意比不上醉仙楼火爆,做的多是有钱人的生意。夏生从后门进去的时候,莫言正帮两位年轻漂亮的雌蓝量尺寸。 见他进来,莫言对他努努嘴,示意韩溪远在楼上。夏生对他点点头,从角落的楼梯直接上了二楼。 衣铺的二楼是韩溪远他们的工作室。一上楼就可以看到大厅,整齐的摆放着几张桌椅,还有许多或裸露或搭着布的等身人偶。 大厅两边各有两个隔开的房间,左手边的房门半敞着,乐儿和青音正在里面手拿着好几样颜色的布匹,围着一个等身的模特小声的讨论着。 夏生敲敲他们的们,招呼道:“莲子汤和绿豆糕,要吗?” 一听到有吃的,乐儿就双眼发亮,把手上的丝绸一仍跑了过来:“当然要!” 夏生轻笑,把食盒打开,用碟子和小碗,给两个盛了些。 “周大哥和严大哥呢?怎么没见人?” 吃了一块香甜的绿豆糕,乐儿眯起双眼,含糊的回道:“周大哥生病了……唔,严大哥这会儿回去给小天做饭了。”严氏的小儿子才八岁,现在在离家不远的私塾上学,每天中午严氏都要赶回去做好饭等儿子回来。 “生病了?!严不严重啊?” 青音轻声安慰他,“只是一点风寒,东家已经给请了郎中看过了,说是无大碍。” 夏生这才放心。和两人又说了几句便走了,提着食盒进了右边韩溪远的工作室。韩溪远的工作室和一间小书房一样,三面都是书架,一面临窗。一张红木雕刻大桌后,韩溪远正专心的在一张白纸上图画着。 把房门轻轻掩上,夏生走到书桌前,刚把食盒放下,腰部就被人抱住,整个人往后一倒,刚好坐在男人怀里。 “我打扰到你了吗?” 韩溪远摇摇头,脸上带着笑意。夏生就坐在他怀里,给他盛了汤,拿出剩下的糕点。韩溪远笑着接过来,莲子汤已经不烫,温度刚刚好。绿豆糕不大甜,夏生加了薄荷粉进去,冰冰凉凉的特别好吃。 夏生望了一眼书桌上的几张图纸,用炭笔勾画的人体线条,衣服的纹理清晰可见。见这次的衣服设计的十分华贵,夏生疑惑:“有人定做吗?” 涟夏漪馆里的衣服虽然都很好看,不过风格都是清晰简明。韩溪远偶尔也会设计几件比较繁复的衣裳,那些衣服大多只做一两件,全是青音他们手工缝制。这些衣服标榜的是“独一无二”,只有那些出身富豪的雌蓝才买得起。 但是夏生还是第一次见到韩溪远设计这么华丽的衣服。上面又是凤鸟,又是牡丹的。再没常识,夏生也知道,凤和龙的图案在古代可不是随便的人都可以穿。 “嗯,是齐元翰要的。”韩溪远把空了的碗放下,抱着夏生的腰,靠在软软的椅背上。 “据说是太子三个月后要册封太子妃,齐元翰出大钱找我,让我们帮他做一件凤袍。” 太子?!太子妃?! 夏生平时很少接触官府信息,加上前世的经历,总觉得皇帝啊之类的离自己非常的遥远。猛然听到这件事,新奇多过于畏惧。 韩溪远自然了解他的心思,心中微微无奈,觉得还是给夏生灌输一些常识的好,“当今皇上景元帝在位已有十五年,膝下有六位皇子、九位公主。现在当太子的是四皇子赵封昱,现年二十四岁,太子妃是当朝国师的孙儿,名叫南宫香雪。” 南宫香雪?名字倒是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人长得怎么样……夏生正胡思乱想着,远远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不好了!” 夏生刚来得及从韩溪远腿上站起来,“砰!”的一声门就被撞开了,树明扶着门框气都没来得及喘上一口就道:“不好了!温先生被官差抓走了!” “哐!”夏生手一抖,把桌上的瓷碗给扫到地上,碎了。 第73章 温言雅被官差抓走,这件事要从半个小时前说起。 几乎是夏生前脚刚拐去后院厨房,诸葛文熙后脚就进了醉仙楼。温言雅抱着小清河坐在柜台后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 自从上次被强吻之后,温言雅的心好几天都不能平复。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暂时忘记这件事,可这个诸葛文熙却天天到醉仙楼报道,时不时在自己面前晃荡提醒自己。于是,想要心情舒畅起来自然是不肯能的事。 和温言雅相反,诸葛文熙就是喜欢往他面前凑。想他诸葛文熙长得要模样有模样、要风采有风采,虽然还说不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但也从来没有人会像温美人一样,用这种像看着死蟑螂的眼神看着自己,要多嫌弃有多嫌弃,要多厌恶有多厌恶。 和往常一样,凑到温美人跟前,小小的调戏一把。见美人敢怒不敢言,怒气冲冲的表情,诸葛文熙心情一阵大好。摇着纸扇晃悠悠的上了二楼雅间,嘴角勾笑。 坐在雅间里,诸葛文熙觉得今天的胃口似乎很好,洋洋洒洒的点了一大桌的招牌菜。 今天二楼请来表演的是一个老琴师,老琴师年龄有六十多了,眼神不好使,不过弹了一手好琴。原先他都是在茶馆里弹琴,韩溪远和夏生听过一次觉得不错就请他来醉仙楼常驻。老琴师姓秦,大家都叫他秦大爷。 韩溪远原先学过钢琴,懂得一些音律,于是与老琴师一起改编了一些曲子。没想到那些曲子一经推出就备受欢迎,现在附近的许多青楼里的小倌们都争相学习。 老琴师琴弹得确实了得,加上悠扬的曲调,诸葛文熙听的津津有味。正一边听着曲子一边等菜,忽然楼下传来吵杂的声音。皱了皱秀美的眉,身后的小厮意会,立即下去打探。 小厮刚走到楼梯口便看见一众穿着官服的衙役别着佩刀呼啦啦的进了醉仙楼,身后跟着一片看热闹的百姓。 “谁是这里的管事!”领头的衙役扶着刀柄,神气的对大堂里的人喊道。这会儿正是吃饭的时间,一楼几乎是满座,大伙儿被这个仗势弄懵了,大多不解的看着他们。 温言雅皱皱眉,从柜台里走出来,迎上前,行了一个礼,“在下是醉仙楼的管事,请问几位官爷有何吩咐?” “你就是管事?”领头衙役看了他一眼,回身问身后跟来的两个乞丐,“就是他?” 两个乞丐对视一眼,点头:“没错。那馒头就是他给的!” 于是衙役一声令下,“带走!”身后呼啦啦上前两人,抽出明晃晃的大刀对着温言雅。 树明一见事情不对,立马跑到后院找人。 温言雅一怔,很快镇定下来:“不知小民所犯何事?” 给他的双手锁上粗铁链,衙役道:“早上你们是不是在后面的巷子口施粥?” 温言雅皱着眉,点头。 “那就没错,今晨有两个乞丐吃了你家施的馒头,不久就身亡,仵作验尸得出是中毒而死!现状告你醉仙楼包藏祸心,毒害他人!” 这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顿哗然。许多食客立即变了脸色,把到口的饭菜都吐了出来。 这边,衙役拉着温言雅走出了醉仙楼的大门。 大堂角门那,夏生瞪红着眼看着紧紧抱着自己腰的韩溪远:“为什么?!” 韩溪远不说话,伸手想要去摸他的脸。 “啪!”夏生狠狠的拍了他的手背一掌,然后挣脱开他的钳制,转身跑回后院。身后,韩溪远无奈的叹气。 收拾了一下心情,韩溪远回身问不知所措的树明:“诸葛公子在?” 小孩傻傻的点头。 -------------------------------------------------------------------- 温言雅坐在阴潮的稻杆上,木愣的望着前方。地牢里弥漫着各种难闻的味道,即使是在青天白日,蟑螂和老鼠一样明目张胆的爬来跑去。温言雅似乎对这一切都没有知觉,眼神空洞。 “哗啦啦”铁链晃动的声响唤回了他的注意力,衙役打开了大锁,门被推开。跟着进来的是温言雅怎么也想不到的人——诸葛文熙。 穿着紫色华服,一身贵气的诸葛公子,跟这个阴暗潮湿臭气哄哄的地牢一点也不协调。这人却像是平常逛街一般,施施然的走进来,晃悠悠的打开手中的纸扇。 身后,一直跟着诸葛文熙的小厮提着一个大食盒,腋下还夹了一床被子。 “这是小夏给你带的。”诸葛文熙晃到温言雅跟前。看着温言雅打开食盒,里面放了他最爱吃的几样菜,还冒着热气呢。温言雅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好像很好吃。一个人吃不完呢,小雅儿,我陪你一起吃吧!”大大方方的拿着不知道哪里来的筷子,诸葛文熙毫不客气的把最大的那块红烧猪蹄给夹走了。 温言雅抽了抽嘴角,这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吃过饭,把散发着青草香味的被子铺到稻杆上,温言雅坐上去,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诸葛文熙也不客气,打了个饱嗝,蹭到温言雅身边,坐下。 用扇柄拖着下巴,诸葛文熙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是太过自信,还是……怎么样的结局都无所谓?” 温言雅脸色一变,眼神变得冰冷。 用扇子挑起他的下巴,诸葛文熙笑的艳丽无双,“我喜欢你的眼神。” 温言雅低下脸依旧不说话。他明白诸葛文熙喜欢捉弄他,就像是猫儿喜欢逗弄小老鼠一样。知道对方逃不出自己的手心,于是,怎么玩弄都可以——即使是把它玩死。 诸葛文熙也不在意,站了起来,拍拍衣摆。 “明天见~~”笑容依旧灿烂,诸葛文熙对他挥了挥手,走了。 ===== 话说一天,俺和几位同事聊天。俺一女同事在那说:“我现在都吃素,我要减肥!” 俺反问她:“你吃素早上还吃茶叶蛋?!” 同事眨眨眼:“鸡蛋又不是荤的!” 俺无语,再问:“那你觉得什么才是荤的?” 同事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回答:“肉啊!” 合着,这位神仙,觉得世界上除了肉是荤的,其余的一切都是素食! 第74章 夏生坐在床铺上,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支在膝盖上,一脸的闷闷不乐。 韩溪远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无奈道:“还在生我的气?” 夏生没看他,把头埋在膝下,闷闷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韩溪远叹气,把人抱进怀里,抬起他的脸,果然见他眼睛红红,鼻子红红。 夏生并不笨,知道当时韩溪远没有去阻止官差把温言雅带走是最好的选择。落后的古代,不比现代什么都讲究证据。官大一级压死人,在官府面前,平常百姓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若当时出手干扰,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麻烦中,对帮助温言雅起不到一丝作用。 深知这一点,却做不到眼睁睁看着温言雅陷入危险却不做任何动作……夏生再次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好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温言雅……我已经拜托齐元翰帮忙,一会儿就去见县令,不会让温言雅有事的。” “嗯……”夏生闷闷地应了一声,靠在韩溪远怀里,心中依然高兴不起来。 韩溪远无声的叹了口气,伸手抬起夏生的下巴,两人对视,“相信我,不会有事的,嗯?” 韩溪远身上总是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更何况是一向对他盲目信任的夏生。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忽然觉得心里平静了许多。 ---------------------------------------------------------------------------- 郧县不大,在这里生活上几年,城里的每个人你都能叫上名字。人少是非就少,现任的县令李大人在任快五年了,平时除了鸡鸣狗盗的琐事外,并没有发生几件大案。所以得知出了人命案,他非常的重视。 县令李大人,单名一个易字,字非凡,年方三十。十八岁中秀才,二十岁中举人,二十五岁一举得了进士,便带着全家老小来到郧县就任。 李易是个很平庸的读书人,没有太大的才能,为官以来也一直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出彩的举措,也没有太大的出错。就任五年来最大的成就,应该就是变得圆滑世故了些。 听说齐家少当家前来拜访,李易赶紧出去迎接。齐家是郧县首富,家中生意现已遍布湖州府,据说在京城也有一些关系。这样的大户,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却也是得罪不得,甚至自己要在郧县安安稳稳当县令也少不得他们的支持。 一进客厅,李易便看到三个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十分出众的美男子站。坐在椅子上无聊的转动扇子的是诸葛文熙,李易见过几次。只知道他是齐元翰的好友,对他的身份却是一无所知。而坐在下首,沉稳的喝着茶的男子李易也见过两次,醉仙楼的大老板,韩溪远。 说起韩溪远不少郧县人都认识他,前任县衙师爷的孙子,他十二岁便考中秀才,是郧县年龄最小的秀才。现在是郧县生意最红火的成衣铺老板,县里几乎所有有钱人家里的雌蓝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涟夏漪馆买的。还有,虽然醉仙楼对外宣称的老板是夏生,不过大家都知道他和夏生的关系,也对酒楼真正的老板心知肚明。 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年轻才俊,还和郧县首富齐元翰、大商行老板赵元熟识,交情非同一般。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样的人最好不要为敌。 “李大人,”相互打了招呼,行了礼,齐元翰率先道:“您应该明白我等今天前来拜访的原因。” 李县令也不装糊涂,点点头,“是为了醉仙楼的案子。” 韩溪远和齐元翰对视了一眼,站起来,镇静的说道:“李大人,这明显是栽赃嫁祸,还请大人明察!” “哦?这怎么说?”李县令表情惊讶。他自然知道他们的来意,不过没想到韩溪远会如此单刀直入,是已经掌握了什么了吗?如此的笃定。 “李大人。”韩溪远抱了抱拳,道:“我醉仙楼从开业之后不久就在后门巷子里施粥,这件事许多人都知道。每天来领粥的乞丐人数众多,施粥的时候许多人都看着。若真要下毒,温言雅又怎么会选择在众目睽睽之下呢?二来,醉仙楼开门做生意,拖各位的福,这段时间生意颇好。但昨儿因毒害乞丐之事,再也没有食客上门。正常的人又怎么会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李县令认真的想了想,点了点头道:“韩老板说的有理,本官一开始也觉得事有蹊跷。只是这两位乞丐莫名中毒身亡,又有身边同伴指证是吃过醉仙楼施的粥与馒头后才出事的。身为本县父母官,为了安民心,不得不暂先收押温言雅,还请韩老板见谅。” 韩溪远摇摇头,道:“不敢。李大人忧国忧民,韩某知晓大人的难处,只有敬佩,何来责备?” 世人都喜欢听奉承话,见李县令忍不住上扬的笑容,看来韩溪远的这些话很得自认清廉的李县令欢心。 “哪里哪里……” “韩某此次前来的目的也不过是希望大人宽限一些时日,让韩某调查真相,莫要让背后的阴狠凶手得手才好。” 李县令正乐和着,听了韩溪远的话,赞同的点头。 “韩老板这是有头绪了?” 韩溪远点点头,只是道:“还望李大人帮忙。” “请说!” “请大人延后几天开堂,容韩某先调查清楚,局时必将证据交予大人手上。”韩溪远站在那儿,笑的云淡风轻,仿佛世间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好!若需要帮忙的地方,韩老板尽管说明。” 一直在一边当陪衬的齐元翰和诸葛文熙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惊奇。旁观者清,从韩溪远和李县令对上,韩溪远就一直隐隐占据了上风,李县令只是一直被牵着鼻子走。短短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这个男人就将局势完全扭转,手段娴熟自信——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么。 齐元翰低下眼帘,喝了一口茶——这个男人不简单。 诸葛文熙眨眨细长的凤眸,扁扁嘴——被抢了风头~~~ 齐元翰嘴角抽了抽,无视之。 第75章 蹲大牢不是一件能开心的起来的事。虽然狱卒都对他有礼相待,天天还能收到夏生特别为他制作的大餐。可是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却没有其他事情可做。温言雅想着,明天一定要让夏生送几本书来看,好打发时间。 不知道是不是牢房里光线昏暗的缘故,温言雅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的慢。因为特殊照顾,把他一个人单独安排到了一个牢房,跟其他的牢房都隔了老远,想要找人聊天都不可能。一天到晚,除了和几个狱卒偶尔交谈上几句外,就剩下每天来报道的诸葛文熙。 虽然每天收到夏生特制的美味很开心。但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再让这只死狐狸送了啊?!——温言雅在心中呐喊。 每天来牢里,不仅要瓜分一半的美食,还要逗弄一番温言雅,直到温美人气的跳脚磨牙,才笑嘻嘻的离去。 今天一样,气的温言雅狠狠地磨牙,一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咬他一口的表情。他才满足的眯着眼,终于愿意移动尊臀要离开。临走前,似乎刚想起什么,伸手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本书,扔给温言雅。 温言雅条件反射接住,愣愣地看着他抛了一个飞吻之后离开。 低头看了眼手上的书,磨得已经上卷的书角,泛黄的书皮上空白一片。无名书籍?!果然夏生就是善解人意么,知道他无聊给他带书——自动忽略诸葛文熙的存在。 喜滋滋的翻开书,只一眼,脸便黑了。 那是一本书,一本图画书,说的更明白点的话……是一本春宫图。 “诸葛文熙你这个混蛋!!!!!” 牢房外,诸葛大公子掏了掏耳朵,笑眯眯的摇着扇子,心满意足的一步一摇,走了。背后,两个贴身的小厮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 醉仙楼里,因为温言雅的事情,这两天酒楼关了门。离开堂只有一天的时间,众人见韩溪远老神在在、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都安心了不少。 “你有什么想法?”夏生憋不住,晚上一回房就抓住韩溪远的衣襟问道。 韩溪远不说话,眼中充满了笑意。 夏生急了,“你快说!”凶巴巴的瞪大眼睛,只是表情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很可爱。像只炸毛的小野猫,竖着直直的尾巴,“喵喵”叫着。 韩溪远因为自己的想象,“呵呵”笑出声。一边赶紧安抚夏生,“别着急……明天一早我带你去个地方。” 名为夏生的气球快要爆炸了,“你快说啦!到底要做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温言雅被抓吗?”韩溪远忽然收敛住笑容,问道。 夏生一愣,傻傻的回答:“因为……有两个乞丐中毒死了,刚好他们那天早上都吃过我们的粥和馒头……” “那你觉得真的是因为馒头和粥里有毒吗?” “怎么可能!这肯定不可能!”夏生再次炸毛。 “那么我们把他们真正中毒的原因找出来,温言雅不就没事了吗?” “你是说我们去……查案?” 夏生傻愣。这是一个非常的简单的逻辑,既然不是温言雅,那么找出两乞丐为什么中毒的真相,温言雅自然就没事了。 他怎么没想到?!难道他有这么笨吗?! 夏生受打击了。 韩溪远看出他的消沉,立马安慰,“不是你想不到,只是太担心他了,所以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夏生抬眼看着他,眨眨眼,接受这个解释——不接受也不行,难道接受自己笨死了这个事实?! “那你查出什么了吗?” 韩溪远神秘的笑着,出衣袖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给他。夏生接过,越看表情越惊讶。 “这是我让齐元翰帮忙,去县里各个乞丐聚集的地方收集的信息。有了这个,温言雅肯定没事。” 夏生裂开了嘴,狠狠的抱住韩溪远,凑上去就是响亮的一个吻:“你好棒!我爱死你了!” 韩溪远搂住,邪笑,“难得你这么主动,我是不是也该表现的更好些?”虽然理解他是担心温言雅,不过心里还是无法接受夏生这几天都把心思放在别人身上,多次忽略他。不好好惩罚一下怎么行? “呀……不……嗯……” 接下来是和谐世界。 …… 第二天,夏生因为某项运动过度没能起得了床,于是查案自然也没去成。在床上躺了一天,等到开堂那天,夏生起了个大早。 揉着腰,面色红红,不过心里已经不担心温言雅了。 让秋叶和大虎在家里看着几个小的,韩溪远、夏生带着韩意一起去了衙门。 郧县府衙位于城市中心地带,四周都是大户大院。夏生站在台阶上,望着上方斑驳的朱漆大门,门口的两只仰首挺胸的大石狮倒是颇为威严。 进了衙门是一块宽敞的空地,然后直接对着衙门正堂。因为还没到升堂时间,县衙没几个人,正堂门口站着两个打着哈欠的衙役。夏生想,这个县衙肯定很穷吧?找的衙役都是又老又弱,身上穿的差服还都是补丁。 前世在古代电视剧中见过不少次县衙的模样,但那毕竟是从电视的角度看到的。现实中真正看到的样子还是有所区别的。夏生不由好奇打量起四周。 宽敞的正堂上,最显眼的就是高了一阶的大红桌椅,和上方悬挂的“高堂明镜”四个大字牌匾。 等了快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前来旁听的百姓。毕竟郧县这种小地方,一年到头也没有一个大案子,好不容易出了件大事,到哪儿都是爱八卦爱凑热闹的平民百姓自然是闻风而动。没多久,正堂前的空地就满满当当的挤了不少人。 韩溪远揽着夏生,和韩意站在角落。身边的人都在低声讨论着这次的案件,神情大多兴奋。夏生听的许多言语,心中很烦闷,只好不停催眠自己没听见。 终于等到开堂时间。两排精神抖擞的衙役手持棍杖依序进入。衙役都身着统一的差服,前胸缝了一块圆形的白布,上面写着很大的“衙”字,加上一个个人高马大,正经挺醒目的。 随着一声“威武——”一个身着深蓝色官服、头戴官帽的削瘦男子从后堂走出来。男子看上去斯文白净,年龄也不大,正是郧县现任的县令,李大人。 方作罢,等师爷衙役都准备好,一拍惊堂木,“升堂!” “带犯人!” 第76章 温言雅第一眼就看到站前头的夏生几人——主动忽略诸葛狐狸。 虽说是在牢里,这几天都是好吃好喝供着,每天还有诸葛文熙前去陪他斗嘴,然后把他气得跳脚——如果后者在他面前消失的话,他的牢狱生活除了无聊点外,其实是非常的不错。 夏生从头到脚把他打量了好几遍,直到确认对方真的没有受到任何不公平对待后,这才终于松了口气。 温言雅跪在地上,表情非常的平静。若说他之前还有什么担忧的话,在正堂上看到夏生和韩溪远后他忽然觉得安心。他有这样的感觉:有他们在,自己一定没事。 温言雅左边,跪着两个战战栗栗的乞丐,正是他两指认死去的两个乞丐是那天早上吃了醉仙楼发放的馒头和粥,后来不久就中毒身亡了。 右边,韩溪远穿着一身青色的长衫,背着手站在那里。他因为秀才的身份,李县令免了他的行跪之礼,可以站着。 开堂之后,韩溪远往两个乞丐面前微微一站。声音不温不火的问:“你们说死者李大和周元是吃了醉仙楼的馒头之后中毒身亡的?” 明明只是随随便便的一站,身上却散发着一股气势。老百姓们大多没见识,只觉得这人气势非凡。两乞丐都不敢直视他,战战兢兢的点头。 “那么,在李大人的面前,请你们把见到的整个过程重复一遍。” “是,是……”两人唯唯诺诺,结结巴巴,你一句我一句说着。 按照两人的描述,那天早上大家领了粥和馒头后,一部分乞丐留在巷子里吃,一部分散开走了。醉仙楼每天早上在酒楼后面的小巷子里施粥这件事现在差不多整个郧县的乞丐都知道了,因此每天早上排队等候的乞丐非常的多。人一多,施的食物自然是不够,今天能吃到,明天就不一定了。 于是李大和周元他们就把粥给吃了,然后把馒头揣进怀里留着肚子实在是饿的不行了再吃。 两个乞丐和李大、周元一直关系不错,经常一起活动。那天喝过粥之后,四人一起去了郧县东郊的一处破庙窝着。在破庙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李大和周元就饿了,决定吃一个馒头充充饥。结果馒头吃下还没多久两人就七窍流血死了。 两人叙述完,衙役用托盘端着两块白花花的馒头上前。仵作拉了拉衣摆,走到李县令面前,道:“这是李大和周元怀里剩下的馒头,小人验过了,里面确实是有剧毒。” 此话一处,四处哗然。李县令一拍惊堂木,喊了句:“肃静!“等百姓都停止讨论了之后,看向韩溪远,露出微急的神色。 “是吃了馒头中毒死的,又不能代表那就是醉仙楼的馒头。”慢悠悠的一句话传来,大家都安静了。 夏生转过头,对出声的诸葛文熙感激的点头。 韩溪远面不改色,道:“醉仙楼做的馒头和包子在上笼屉前会放在一块雕刻着不同字的模板上,轻轻一压之后,馒头和包子底下便会出现一个字。” 韩溪远说着用白布包着馒头拿起来,露出的底部赫然一个显眼的“福”字,瞬间,夏生的脸色白了白。 身边哗然声比刚才更大。李县令连忙喊了几次“肃静!”看向韩溪远的表情却更加的不解。 韩溪远、诸葛文熙几个眼尖的,分明看见两个乞丐面上松了口气的表情。嘴角上扬,韩溪远笑着走到他们面前:“醉仙楼馒头底下有字,许多常客都知道,想要仿造不难。不过……” 说到这,韩溪远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接着道:“有人看见,李大、周元的馒头好像并不是从我醉仙楼掌柜温言雅手中接过,而是从你二人手上拿的!” 两乞丐面色惊恐,赶紧摇头:“没有!不是!” “不是我们给的!” 韩溪远无视他们的否认,转身对李县令一福身,“请大人准许草民带一位证人。” 李县令大手一挥,准了。 没一会儿,一个身着破烂、满脸污垢的乞丐被带了上来。对着李县令“咚!”一声就跪下了。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俺,俺叫二遛。” 韩溪远对他微微一笑,“二遛,把你那天看到的情况对大人说一遍。” “俺,俺看,看见,他,他们给,给李、李大和,和周,周元馒头。”同时指着两个作证的乞丐。 “你胡说!”两乞丐怒睁双眼,“我们没有!” 韩溪远正打算说什么,谁知堂外忽然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二遛没有胡说!我也看见了!” 夏生转过头,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他不远的地方,居然是之前偷馒头的小乞丐。 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注视在自己身上,少年不自在的僵直身体,双腿还微微发抖。 “我昨天还看见,他们从一个大爷手上拿了银子!偷偷摸摸的说要嫁祸给醉仙楼!” 众人再次哗然了。 李县令也再次举起惊堂木,“啪”一声,“还不速速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两人一懵,其中一个机灵的比较快回过神,指着堂外:“大人,是他,是他指使我们做的!” 夏生转头刚好看见一人鬼鬼祟祟正想离开,头脑一热,想都没想就扑过去抓住那人的手臂。 “站住!你不能走!” 那是个身体强壮的男人,手劲非常大,面对夏生这样瘦瘦弱弱的雌蓝,很轻易就能挣脱开。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瘦小的夏生忽然爆发的惊人潜力,竟然令男子一时无法挣脱。于是下意识的挥起另一只手向夏生的头侧打去。 “住手!”韩溪远众人吓得一身冷汗,幸亏离夏生不远的韩意快速回过神,在那人的手离夏生的脑袋只有三公分距离的时候给截住了。然后手腕一转抓住男人手臂,一扭,膝盖上抬,重重击向对方的腹部。 待放手时,对方因为剧痛,连站都站不住,倒在地上。 回过神的李县令大喝一声:“给我绑起来!” 在场的衙役这才慌慌乱乱的跑上前把人押起来。 第77章 被当场抓获的男人叫李远才,是云客居的老板。见李远才被抓住,两个乞丐连忙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全说了。 “是李老板让我们在醉仙楼的馒头上下药!” “是的是的,李老板给了我们一两银子,我们才把药下在馒头上,然后把下了药的馒头给李大和周元吃的!” “我们不知道那个是毒药,以为只是会头晕肚子痛而已,没想过会死人的!” “没错,谁知道李老板心肠如此歹毒,给我们的居然是毒药!” 李远才从痛楚中缓过神,一张脸憋得通红:“胡说!我明明给你们的是泻药,怎么可能会毒死人?!” 接着对着李县令磕了一个响头,“大人,冤枉啊,小人真的没有下毒,那只是普通的泻药而已!就是给小人十个胆子,小人也没有害人之心啊!” 深怕杀人的罪按到自己身上,李远才也详详细细的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李远才的云客居在郧县一直小有名气,五年前从老父手上接过酒楼后,生意一直不错。只是李远才为人有一个坏毛病——好赌。因此虽然酒楼盈利不错,李家的经济情况也不是很好。 原本这样靠着云客居的生意支持,生活不好不坏的过着。谁知一个月前对面的街上开了一家醉仙楼,醉仙楼的生意之火爆令人眼红,但李远才更在意的是自家的客人差不多都跑到醉仙楼去了。因此一下子云客居的生意就惨淡起来。 没有钱,家里的生活变得困难,李远才还控制不住去赌了几次,每次都输得精光。生活的种种不如意,李远才都归结到醉仙楼的出现。 怎么想都觉得不甘心,他就去药店买了一包泻药,然后买通两个乞丐。让他们偷偷把药下到醉仙楼施给乞丐的馒头上,连着几次,那些乞丐肯定会上门找麻烦,到时候也一定会影响到酒楼的生意。 一听到吃了馒头的乞丐七窍流血死了,他自己也吓的不清,赶紧给两乞丐一笔钱,并且嘱咐把所有的事都推到醉仙楼身上,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他们之间的交易。 “大人,草民真的没有杀人!还请大人明鉴!” 两乞丐叫道:“明明就是你给的药,我们就是用这个药下在馒头上。李大和周元吃了馒头就死了,不是你还有谁!” 李县令气的不清,“大胆刁民!还敢狡辩!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啊,给我上刑!” 夏生和韩溪远他们听了李远才的供词也觉得不对劲,夏生一看要上刑,想着别是屈打成招了。 “等等!” 身体总是比脑袋现行一步,等发现周围的人都在看自己时,夏生才发现出生阻止的居然是自己。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的视线注视着,夏生忽然不自在起来。紧张的手心全是汗水,深吸了口气,说:“大人,小人觉得其中可能有隐情。” 说着看向韩溪远。接到爱人求助的目光,韩溪远淡然一笑:“李远才说的是不是真话,找药店的掌柜一问就能辨别出来了。” 李县令觉得有理,让衙役去把药店掌柜给叫来。掌柜一来,确认李远才那天确实有来药店买药,买的也确实是泻药。 “你确定李远才买的是泻药吗?” 掌柜的点头:“我记得很清楚,那天他出店门的时候还和一大汉撞上,两人在店门口吵了一架,所以我的印象特别深。那个客人也是来买药的,这位客人好像是不小心踩了对方的脚,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后面还动手了呢。我劝了好久,最后两人都气冲冲的走了。” 韩溪远似不经意的问:“那掌柜还记得,那位客人买的是什么药吗?” “记得。”掌柜点头,“那位客人买的是老鼠药。他家是开米铺的,最近老鼠猖獗,便来我那买药。” 听到着,夏生咯噔心一凉。 “对了,那客人今天还来我店里了呢。”掌柜抱怨道:“他居然说我的老鼠药不管用,他家的老鼠不仅没有少,还更多了。这怎么可能,我卖了这么久的药,从来没有人说毒不死老鼠的!” 稍微聪明的听到这里都有了同样的猜测。 李远才也是一脸苍白,囔囔道:“我记起来了……两包药掉到地板上……我们各捡了一包……”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真相居然会是这样。李远才和买老鼠药的那客人动手打起来,两人手上拿的药包都掉到地上。虽然两个药包颜色不一样,不过当时也没仔细看,后来出了药店就把药给两个乞丐了…… 夏生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李远才,心生一股悲凉,没有一丝破案的兴奋。 现实从来不会顾及人的感受,总是赤裸裸的把最残酷的事实摆在面前。虽然李远才从来没有害死人的想法,但现实就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两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永远消失了。 而他,在有生之年将要永远背负这个罪孽。 ---------------------------------------------------------------------------- 事情真相大白,温言雅当场就被解了枷锁,放了。 相携从县衙出来,夏生眼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县衙大门外的角落里。夏生两三步跑上前,“你……刚才谢谢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黑瘦的少年扬起头,眼神清澈,冷漠的问:“我叫小天。”看了眼站在夏生身后的众人,他接着说:“我帮了你们,你们要怎么感谢我?” 夏生愣了一下,脸上再次扬起笑容:“那你可以先说说你想要什么?能做到,我一定会答应的!” 夏生脸上认真的表情让少年微微一愣,黑黑的双颊不易察觉的红了,不过声音依旧清冷:“你能帮我请到郧县最好的大夫吗?” 没有任何犹豫,夏生笑道:“当然可以。” 第78章 郧县最好的大夫是哪位还真不好说,因此夏生在征求韩溪远的同意之后决定把病人带回醉仙楼,然后一一请郧县所有的大夫来看病。 能治好病就行! 去接人的是韩溪远和韩意,两人驾着马车跟着少年去了城东的一间废弃的破庙。 温言雅刚才大牢里出来,在阴潮的地牢待了这么多天可要好好沐浴一番。然后夏生带着秋叶、大虎在厨房准备一顿大餐,要好好犒劳一下“受苦”的温言雅。 小鸡炖土豆、熏干豆腐肉卷、姜汁热味鸡、素炒什锦、山药枸杞水鸭汤、宫保鸡丁、糖醋里脊、红焖鲜虾、清蒸大鲶鱼、拔丝红薯、蜜烤鹌鹑、香辣肘子、麻辣肚丝、鱼头豆腐汤…… 一道道菜从厨房小门持续出来。第一次见到此景的诸葛文熙和齐元翰目瞪口呆,然后非常庆幸今天来凑热闹的行为——有口福了! 因为菜太多,夏生还蒸了小笼包给大家先垫垫底。就是那一道小笼包,里面的馅料也是五花八门,什么蟹肉陷、猪肉白菜陷、油炒梅菜陷、笋丁虾仁陷……小清河手上拿着兔子形状的蜜汁蛋黄陷小包子,张开小口咬掉一小半,里面的蛋黄呈半凝固,摇一摇好似要流下来。 这边大家正吃的开心,韩溪远和韩意去带人的马车一路驶回醉仙楼。韩溪远带回来的除了小天和一个病人之外,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孩。 大家帮忙把病人送进房间,放到床上,早早就请来的大夫急忙上前诊治。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衣服褴褛,头发都打结在一起,脸上脏兮兮的看不出容貌。抬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人事不省。浑身轻飘飘的,摸上去全是骨头,硌人的很。 夏生他们请来的是郧县相当有名的老大夫。才六十多岁的老人一头花白的头发,捋着同样花白的胡子帮少年把脉。 夏生一边在心中纠结为什么所有的大夫都有着一把胡子,把脉的时候都喜欢捋着胡子沉思?一边等着诊断结果。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了,大夫才把手指收回,缓缓的从左到右把在场的人都看了遍,叹了口气说:“老夫……无能为力。” 夏生心一沉,在旁边一直守在一旁的小天牵着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倔强的抿着嘴不说话。 “大夫。麻烦您一定要救救他,要什么药您尽管开口!” 老大夫摇摇头,“我尽力而为。” 照老大夫说的话,少年这是病了不少日子了。最早应该只是小小风寒,可是没有及时治愈,也没有好好休养。于是病越来越重,现在已经病入肺腑,高烧一直不退,是大限将到了…… 之后在吃饭前,韩溪远又找来了两个郧县相当有名的大夫,每一个说的话都差不多。 “哥哥……柳哥哥会好的对吗?”脏兮兮的小脸上,双眼已经通红。 才十二岁的少年摸着小孩的头顶,微微笑着说:“嗯,一定会好起来的。” 看着两个小孩默默守在床边的摸样,大家都没有庆祝的心情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站在角落的温言雅忽然走上前,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伸手帮少年把脉、翻眼皮……一系列熟练的动作后走到桌前,拿起毛笔,沾了沾墨汁,“唰唰”几笔,写了一个方子。 众人还惊讶的回不了神,韩溪远却像没事般,对韩意说:“照着方子去药店拿药。” 韩意也快速回神,点点头,拿过方子直接出了门。 两个小孩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温言雅摸摸他们的头,轻声道:“放心吧,你们柳哥哥不会有事的。” 两个小孩似乎相信了,小天重重的点头,眼眶微红。 夏生合上张开的嘴,张了张嘴,几秒后冒出:“那么大家去吃饭吧~~” 温言雅看向他,夏生无辜的眨眨眼:“再不吃,菜都凉了。” 诸葛文熙和齐元翰一直在一边看着,这时也出声:“是啊,可别浪费了一大桌的美食!”出门前,诸葛文熙颇有深意的看了眼温言雅。 因为两个小孩执着的要留下来陪病人,夏生特定盛了些饭菜给送到房间来。 “来吃饭吧,只有吃饱饭才有力气照顾好你们柳哥哥,不是吗?” 小孩看着香喷喷的饭菜,忍不住咽口水,可并没有上前,而是看着小天。小天对他点头,他才高兴的小跑到桌前,直接伸出脏兮兮的手就抓菜吃。 夏生吓了一跳,身后抓着他衣摆的小清河倒是先蹦出来,叫道:“手没有洗洗,不能吃饭!” 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小清河凶巴巴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相反,很可爱。小孩第一次见到这么干净漂亮的娃娃,不好意思的咧开嘴笑了。 “宣儿带你去洗手,洗了手才能吃饭……要不然会肚子痛痛哦!”小清河说着上前牵小孩到院子的水盆前洗手。 一路上还喋喋不休的问:“我叫清河哦,大家都叫我宣儿。你叫什么啊?” “小少爷……我……我叫小圆。” “我不叫小少爷,我叫宣儿!”小清河纠正。 “嗯,小少爷。” “叫宣儿!” 黑溜溜的小孩摸着后脑勺傻笑着。 夏生见到这一幕不由的笑起来。对着小天招招手:“过来吃饭。” …… 这一顿饭,每个人都吃的心满意足。吃了饭,还吃了饭后水果,喝了清茶,诸葛文熙和齐元翰才带着小厮溜达着出了醉仙楼。 齐元翰一路上在心中感叹,难怪主子这么喜欢来醉仙楼,原来这里的饭菜是如此美味啊~~ 这边,莫言找来了两件小孩的衣服,和乐儿一起把小天和小圆拉进房间洗澡。 温言雅给病人扎了针,喂了药,在旁边照顾着顺便好观察情况。 夏生第一次亲眼见到针灸。一根根细长泛着寒光的银针把人扎的跟刺猬似地,看上去很恐怖。除了感叹温言雅的手法之精巧、动作之流畅外,他只是在心中祈祷自己不要有一天也要这样被扎…… 第79章 从院子走过,忽然听见房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及叫喊声:“放开我!我不要洗澡!放开……” “哎呀呀,是害羞了吗?你多大了?毛还没长齐呢,还怕羞!” 夏生听的一脸黑线。他怎么觉得莫言的行为很像是在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啊……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救人,忽然屋里传来两声惊呼。夏生想都没想就推开门,一进去就看到害怕躲在浴盆里的小圆,和站在浴盆旁头发湿漉漉、衣服凌乱的小天。 看到小天的样子,夏生也愣住了。 十二岁的小天黑黑瘦瘦的,因为没有打理,头发也是乱糟糟的。这会儿,头发被逼迫打上皂角洗了干净。脸也被洗干净,露出其实并不是那么黑的皮肤。少年的五官意外的很清秀,当然,最令人意外的是,少年眉间那枚粉色的漂亮印记—— “你是雌蓝?!” 夏生脑袋有点转不过弯。之前小天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五官,更别说是额上的印记。现在想想,应该是小孩故意把脸弄得很脏,看不清吧? 少年涨红着脸,指着门吼道:“你们都出去!我自己会洗!!!” 于是三个大人傻傻的被赶了出来。然后房门在他们面前“砰”的一声被关上。 夏生无辜的摸摸鼻子,他是被迁怒的…… 出了房门,夏生看见正在院子边的回廊下熬药的秋叶,鼻子闻到浓浓的中药味,想了想,他还是觉得不要上去帮倒忙。 拐过厨房,里头大虎正埋头整理各种食材。明亮的大厅里,小清河、小梁子和树明三个正拿着毛笔认真的练字,一旁韩意在给他们指导。 客房里,因为病人还没退烧,今晚是关键,温言雅要留下来守夜。夏生想帮忙,可是刚提出来就被温言雅否决,以病人需要安静为由又把他给赶了出来。 绕了一圈,最后扁着嘴回了自己的卧室。韩溪远坐在卧室隔出来的小书房里看账本,夏生看了看,没忍住,蹭了过去。 韩溪远看见他撅起的嘴,放下手中的账本,轻笑:“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夏生摇摇头,其实就是想找个人撒撒娇——为自己越活越回去狠狠鄙视一把,然后接着撒娇。 韩溪远抱着他坐在自己的双腿上。夏生自然的挪挪屁股,找个舒服的位置,窝在韩溪远胸口。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刚开始韩溪远只是牵牵手他就很害羞,现在再亲密的举动他都不会紧张——当然,前提是没有外人在场。 安静的窝在韩溪远怀里,抓着对方温润的手掌玩起来。 “觉得很无聊?” 夏生点点头。 韩溪远亲亲他的嘴角,笑的不怀好意,“那,要不要生个宝宝玩?” 夏生脸红了,没点头,身体僵硬,化身缩头乌龟。 韩溪远没等他反应,低下头噙住夏生红润的嘴唇,直接给了一个热吻。然后在夏生被吻得晕头转向之际,把人抱到床上去,一边亲一边脱衣服。 亲完嘴巴亲脖子,性感的锁骨,漂亮的红豆,单薄的胸膛,亲到平坦的小腹,韩溪远忍不住又亲了好几次……他这么努力,这里怎么还是没动静?难道是努力的还不够? 有了这个认知,男人眼神一黯。暗暗下定决心,一定全力以赴种包子!!! 夏生被又亲又摸的晕晕乎乎,头脑发热,浑身发软,正难受的哼哼唧唧,冷不丁打了个激灵……睁着迷蒙的双眼,好像突然变得有点冷…… 韩溪远没给他思考的机会,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瓷盒,用手指挖了一坨里面的白色膏药往夏生双腿间漂亮的粉色小洞抹去。 冰凉的触感令夏生有那么一瞬间清醒。疑惑今晚韩溪远很没耐心,以往大多数时候他都要做很长的前戏,把自己撩拔的哭出来才会放过他。这次怎么这么快就直奔主题了? 夏生没有时间去想明白这件事,因为韩溪远在给他润滑的同时,坏心眼的一边抓住他前端的青芽,熟练并且富有技巧的抚慰。 “啊……别……溪……” 白嫩的肌肤染上艳丽的粉色,黑色的大眼水雾迷蒙,白皙的脸庞遍布着潮红,微张的嘴唇异常红艳,可以清晰的看到里头一样红艳的舌头。韩溪远注视着这张沉溺在欢愉中的清秀脸庞,露出邪气的笑容,手上也动作更加放肆。最后在恋人要抵达高潮的时候还坏心眼的一把抓住顶端。 “不要……放手……”夏生被欺负的泪眼迷蒙,这人真的很爱在房事上欺负自己…… “呵呵……别急,宝贝。”一边安抚的亲吻夏生微张的嘴,一边冷不丁对准已经润滑足够的小洞,有力顶了进去。 “呀啊……”夏生被突然而至的填满差点出来,正想报复的给对方一拳,韩溪远却早一步紧紧箍住他的细腰,猛力冲刺起来。 “啊……啊……慢点……求你……” 夏生被顶的完全无力招架,纤细的身体在强力的撞击下只能本能的紧紧抱住身上的韩溪远,仿佛那是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韩溪远非常享受夏生此时的依附。 摧毁世间所有的一切,让对方只能紧紧依赖自己。 是的,宝贝,我是你的一切,我就是你的世界。 “说……宝贝……说你是我的。” 别看他总是表现的冷静稳重,可只有他最明白自己的独占欲。不想让宝贝将太多的注意力放到其他人身上,想要把宝贝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不让任何人看见…… 夏生已经无力思考,本能的重复:“嗯……我是你的……” …… 在性事上,韩溪远是永远的主导。他熟悉恋人身体的每一处,总是能恰到好处的引起恋人的快感。就像在弹一首乐曲,夏生的身体随着韩溪远的指挥,沉沉浮浮,奏出最美妙的音乐……几下用力的冲刺之后,两人同时抵达了极致的快乐…… 韩溪远喘着气,双手撑着压在夏生的上方,俊美的脸庞泌满了汗珠,表情说不出的性感而邪魅。 身下的人双眼毫无焦距,还没从巨大的欢愉中回过神。韩溪远爱怜的低下头,细细的亲吻着他的脸,额头、眉、眼、鼻子、脸颊、嘴唇…… 细细的吻,像羽毛一样轻柔。 等夏生回神时,对上的,正是一双明若星辰的眼,灵魂深深的被吸引,沉沦。 “宝贝……”韩溪远的声音低哑,非常的性感。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你今天把我吓死了。” 夏生眨眨眼,好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在县衙的时候他冲过去抓李远才的事。 “对不起……”夏生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沙哑的厉害。 韩溪远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就原谅你了。” 说完,忽然邪邪一笑,“不过,我还是要‘惩罚’你……” 夏生一惊,本能的想逃跑,无奈此时别说他全身没力气,更何况对方的“东西”还在他身体里面呢。 于是,又是一室春光。 于是,第二天,理所当然的,夏生又一次没有起得了床。 第80章 夏生趴在床上,腰以下动一动就酸疼的厉害。 给他报告病重少年已经退烧消息的温言雅免不了又狠狠地把他嘲笑了一把。 小清河挥动短小的四肢爬上床,仰着纯真的小脸,“二爹爹,干爹说你腰扭了哦~~宣儿给二爹爹揉揉~~” 一边,温言雅笑抽了。 夏生怨念的扫了眼稳坐如山的韩溪远,然后狠狠刮了温言雅一眼,这人纯粹是吃饱撑的没事做! 韩溪远似乎终于看不过他欺负自己小爱人的行为了,淡淡的来了句,“你不用睡了吗?”那架势大有“你要是不想睡就一辈子都不要睡了”。 在牢里的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前一天晚上还守了一夜,此时温言雅早就困得不行。于是赶紧摇头,“不,不,我这就要去睡!”临走前还很自觉的把小清河也给抱走了。 “宣儿,来陪干爹去睡觉。” 韩溪远表情不变的收回视线,继续用炭笔画设计图。刚开始知道韩溪远习惯用炭笔画画后,夏生找了许多木材烧炭做实验,最后发现一种叫楠松的树木烧的炭最好用,画画的时候也比较少有炭灰掉落。夏生用锡箔纸把细木炭的一头卷起来制成了简单的炭笔,韩溪远很喜欢,现在也用的很顺手。 夏生支着下巴看着他的侧脸。韩溪远是属于那种五官非常好看,并且很耐看的人。可能是平时比较少看到他侧脸,夏生觉得很新鲜。 “溪,杨秀他们托来口信,说我们家的红薯可以收获了呢。他说村里大家都挖完了,我们再不收就要烂在地里了。” 韩溪远应了他一声,却没有抬头。夏生也不在意,继续唠叨:“刘大爷也托来话,说家里的兔子已经有三只母兔在抱窝了,还有两只看样子怀上了呢。还有夏天新孵出来的五十多只小鸡、三十几只小鸭,活下来了大半……明年开春就能宰杀供醉仙楼了。” “家里的三只肥猪长得也很壮,很健康。二季种的土豆苗都抽了两三寸了……山里的蘑菇快接近尾声了吧?” 夏生还在喋喋不休,韩溪远忽然放下手上的炭笔,走到盆架前掬起清水把手指上的炭灰洗干净。然后走到床前,温柔的看着夏生:“就这两天,把事情安排好,我们回一趟秀山村吧。” 夏生仰着脸看他,温顺的应了声:“好。” 韩溪远轻笑,低下头在他的嘴角落下一吻。 ---------------------------------------------------------------------- 穿上干净的衣衫,洗净脸庞的小天让众人惊了一把。大家都没想到他居然是个雌蓝。 少年见这么多人看着自己,抓着弟弟的手心全是汗水,涨红脸,吼了一声:“看什么看?!” “哥哥不可以这么凶,要不然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小圆好心的提醒,可话还没落,“啪”后脑勺就给恼羞成怒的自家哥哥巴了一掌。 小圆摸着脑袋泪眼汪汪,“哥哥,我错了……柳哥哥绝对会要你的,所以你不会嫁不出去……”话还没说完,脑袋又遭了一巴掌。 在场的人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小天和小圆是一对兄弟,据小天说他们是两年前从濉州逃难来到郧县。他们口中的柳哥哥全名柳陌凡,是在逃难的途中遇到的。柳陌凡读了几年书,平时帮人写书信,偶尔卖几幅字画,三人勉强度日。 一个月前柳陌凡偶得风寒病倒了,没有了收入,他们的日子更加艰难。小天没有办法,只好出去乞讨。可因为没钱请大夫看病,柳陌凡的病越来越重,前几天开始高烧不断,要是没遇上夏生他们…… 小天摇摇头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还是拒绝上桌吃饭的邀请,警告的看了眼自家弟弟,他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份回到了客房。 床上,沉睡的人脸色依旧苍白无血色,不过已经没有之前的死气。昏迷了那么多天的人也在清晨清醒了,喝了药,还喝了一小碗的参汤,才又睡下。 小天小心翼翼的抓起柳陌凡消瘦的手,心口酸涩。 有一度他真的绝望了,以为会天人永隔……对夏生他们,他充满了感激。 …… 温言雅的事情终于告了一段落,醉仙楼也重新开张。下毒的事并没有影响到酒楼的生意,相反,因为这件事打响了知名度,上门吃饭的客人反而多了。 好好地睡了一觉,温言雅的精神好了许多,看谁都是笑眯眯。就连看到前来消费的诸葛文熙也没像以往一样冷冰冰的连看都不看一样。 对于出手救治柳陌凡,事后韩溪远和夏生没有过问过一句话。好像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温言雅在醉仙楼的生活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厨房里依旧忙的是热火朝天,现在的主勺是大虎,秋叶都是负责冷盘凉菜。新招的两个大叔负责洗菜、洗碗。 这样,夏生完全不用去厨房帮忙了。虽然夏生喜欢做饭,但是要一天到晚窝在厨房里不停的炒菜他可受不了,而且他也受不了那油烟味。现在这样,他也乐得轻松自在。 衣铺方面有莫言在基本上是没有问题,于是韩溪远和夏生两夫夫很潇洒的挥挥手,扔下两家店回秀山村了。 这次,两人只带了韩意一起回去。为此小清河撅着嘴整整生了一天的气,直到走前夏生签下十几条不平等条约后,小家伙才勉强露出笑脸。 挥挥小手送别最爱的二爹爹和大爹爹,小清河不忘再次叮嘱:“二爹爹~~~记得给宣儿带好吃的哦~~~” 身边的大吃货同时附和:“也别忘了我的那份哦~~~” 坐在马车里的夏生一脸黑线。 第81章 马车是在未时才回到秀山村的。家里虽然好长一段时间没人住,不过没有多少灰尘。夏生把韩溪远赶出去给村子和族长们送礼,自己首先把卧室给收拾了。 床上的被子都有定期拿出去晒,听说他们要回来也都换上干净的被套床单。地面也都擦洗过,连窗台上都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灰尘。 夏生很满意,转身去了厨房。 中午的那餐是在曲水镇吃的,他们还顺便在菜市场买了不少菜回来。把蔬菜、肉都一一放好,夏生才出了院子,拐到杨柳林里。 杨柳林的家禽棚现在已经加大了规模。远远便能听到鸡鸣鸭叫声,待走近,一群的鸡鸭在篱笆里欢快的奔走。 帮忙看家禽的是一位孤寡老人刘大爷,在大棚边盖了一间简易的小木房,还养了只凶猛的大狗。 韩家搬到郧县开酒楼后韩溪远去人牙子那里买了一对夫夫,男的叫齐平,是个四十多岁的大汉,他和刘大爷轮流看着家禽大棚。雌蓝叫阿云,有三十来岁,是个哑巴,平时给刘大爷和自家男人做做饭,然后看着大宅,打扫一下卫生。 考虑到老人的身体,白天是他在看着。夏生和他打了个招呼,率先跑去看兔子。 三窝兔宝宝,大的那窝小兔子有小孩的拳头那么大了,小的那窝才刚生没几天,毛还没长出来,光溜溜的浑身红彤彤。三窝小兔,一共是二十三只。 夏生看着三四排的兔笼,寻思着应该要叫酒楼来收一部分兔子走了。同时也感叹兔子的繁殖力之强,最早不过是两对兔子,这才一年,成年兔子居然都有十五只了! 刘大爷指着对面的兔笼,“二老爷,那只母兔也怀上了。”夏生一看,果然那只懒洋洋窝在笼子里啃青草的母兔肚子鼓鼓的。 “现在的鸡鸭,除去三十六只小鸡崽,二十一只小鸭崽。还有二十八只母鸡,十三只大公鸡,二十只公鸭,十七只母鸭……还有野山鸡蛋孵出来的山鸡活下来了八只,都有三四斤了,其中两只还是母鸡。” 驯养的野山鸡很容易死,夏生用受精的山鸡蛋给家养的母鸡孵,孵出来的小鸡外表与与野山鸡无异,但很温顺,也很好养。看着成功养成的八只色彩艳丽的山鸡,夏生想这个法子可以继续下去。 家养的鸡鸭在酒楼开业后陆陆续续送了一些去,要不然可不止这个数。当然,夏生也没想往养鸡养鸭大户那边发展。现在每天醉仙楼赚的钱他都数不过来,可没心思再发展副业。 围栏里,当初母羊生下来两只小羊都长大了。刘大爷还告诉夏生,母羊又怀了,过个十天半个月就要生了。 猪圈里的三只大猪长得肥肥壮壮,油光发亮。不过臭烘烘的味道有点难闻,夏生转了一圈就出来了。 老人坐在篱笆边的大石头上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不远处的一颗碗口粗的杨树上栓了一只到夏生大腿那么高的大黑狗。大黑狗可不像前世家养的宠物狗,温顺的扔个碟子就给你衔回来。夏生有幸见过它一次抓偷鸡贼,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把咬住小偷的大腿。从此便有了心里阴影,每次看见它都远远的绕道走。 和刘大爷聊了几句,夏生便告辞。 回到家里,夏生想起给杨秀几人买的礼物还没送,于是提着大包小包就出门了。 出门难免会碰上几个村里的村民,见到的认识不认识都热情的和他打招呼。现在村里大家都知道韩家在县城做大买卖,钱是大把大把的有。而且人家韩家也地道,酒楼里每天用的蔬菜瓜果很大一部分都是从秀山村进的,价格公道,比卖给小贩的价格高多了。于是家家户户都得了利,对韩家的言语便少了许多。 现在村里的每个人都巴不得醉仙楼能好,这样方能继续买自家的菜。以往每年,家里的蔬菜最后都是以十分低廉的价格卖出去,最后得来的不过是几个铜板。现在可不一样,他们都指望着到了年终,给自家夫郎孩子扯匹布做上一身新衣裳,然后买上两斤肉过个好年呢! 还有种土豆的几家,夏生早早就和他们定下了收成之后的所有土豆。他们不敢声张,心里却偷着乐,暗暗高兴当初的明智决定。 夏生去的第一家是离得最近的付云家,付云家的宝宝小虎快九个月大了,依依呀呀还不会讲话。给小孩送了几套衣服,一支拨浪鼓。 小宝宝抓住拨浪鼓,“咯咯”笑的口水直流,还在夏生脸上留下了好几个口水印。 抱着宝宝和付云一起去杨秀家的时候,杨秀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慢慢走着。看见夏生,杨秀很高兴,赶紧拉着他对屋里喊到:“阿爸,小夏回来了!” 刘阿爸听到声响围着围裙就跑了出来,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湿漉漉的手,笑着和夏生打招呼:“过来让刘阿爸看看。” 夏生笑呵呵的跑过去,把郧县带回来的一些吃食递上前:“这一包是给您的,这一包是给阿秀和宝宝的。” “你这孩子,回来就回来还带这么些东西做什么?”刘阿爸板起脸说道。 夏生讨好的说了几句,举着手指说下次不会了,刘阿爸才把东西都收下。待刘阿爸转身进屋放东西,夏生回身,果然看见杨秀和付云在背后笑。对他们两做了个鬼脸,夏生跑上去帮刘阿爸。 在杨秀家待了一个多时辰,给未出世的小宝宝送了套做好的小鞋子、小帽子、小衣服,应了第二天去刘家吃饭后,夏生才告别回家。 回到宅子的时候,韩溪远已经先一步回来了,站在院子里和韩意说着什么。看见夏生,韩溪远停下,对他笑着招手。 “已经和村长说好了,明天就有人帮忙挖红薯,按惯例,中午管一顿饭就好。” 夏生点点头,忽然看到院子地上放了好些工具,有绳索、勾爪、箭弩。眨眨眼,疑惑的看向韩溪远。 “我准备过两天和韩意一起进山一趟。”韩溪远的声音云淡风气,夏生一点也没听出不对劲,也就没放在心上。 “我去准备晚饭。” 第82章 韩家要帮工这件事引起了全村的关注,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和村长说愿意去帮忙。幸亏韩溪远事先交代过说帮工的人都已经找好了,照例是外村的,每天付工资,中午管一餐。 夏生他们种的红薯数量和土豆差不多,足足有十五六亩地。要全部挖出来要花费两三天的时间,挖出来的红薯稍微去一下泥土都存放到早就准备好的地窖里去。 然后,在回村的第三天一早,韩溪远带着韩意一起进山去了。因为韩溪远自从跟刘兴福学了狩猎之后就经常进山,后山里也没有什么猛兽,所以夏生并没太大的担心。 韩溪远是故意没有和夏生明说,就是怕他会担心。实际上这次他进山可不是单纯的在后山逛逛,他的目的是,阎王谷后面的仙霞山。 要进仙霞山必过阎王谷,从韩溪远收集的资料上显示,阎王谷其长三千多米,西环千刃山,东临白水峡。千刃山山高百丈,四面具是无法攀爬的峭壁,白水峡水流湍急,平常船只绝难穿越。所以想要平安进入仙霞山,唯一的方法就是走上一个月的时间,绕过千刃山。只是,这绝对不会是韩溪远的选择。 虽然也喜欢现在平静安宁的生活,韩溪远骨子里还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从第一次知晓阎王谷的存在,他就一直心心念念想去一次。而深深吸引着他,令他无法拒绝诱惑的便是身后的那片美丽的原始森林。 为了这次探险,韩溪远可是做了许多准备。根据前世探险的经验准备的各种必需工具,然后找温言雅要了一些草药,最后出于谨慎考虑还把韩意也带上了。 跟韩意学了一段时间功夫,加上前世的基础,韩溪远现在身手还是很好的,行走在林中完全不费劲。 两人的脚程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阎王谷边缘。 今天是个好天气,阳光充足。只是阎王谷里却笼罩着一片白雾,阳光完全照射不进去,看上去阴森森的、寒气逼人。 各自吃了一颗温言雅那里拿来的解毒丸,韩溪远一手握着箭弩,一手用湿棉布捂住鼻口,示意韩意一眼,率先走进了山谷。韩意跟在他身后,藏在袖子下的手隐隐露出一丝寒光。 越往里走,雾气越浓,到后面基本上看不到一米以外的所有东西。两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往前走。林子很安静,没有见到任何的动物。地面上累积的厚厚腐叶,踩上去也没有任何的声响。只有偶尔踩中枯树枝,才会响起清脆的断裂声。 照着自制的指南针指的方向,两人走了小半个小时,忽然耳边传来沙沙的声响。韩溪远紧绷身体停住脚步,眼角的余光看见韩意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接着“咻”的一声,一道寒光从韩意手中射出,“噗”的一声,似乎射中了什么物体。 韩溪远往前走了两步,看到离他不过两米远外躺着一只浑身色彩斑斓、有杯口那么粗的蛇,蛇头往下的地方被一只黑色的铁镖牢牢钉在地上。松了口气,韩溪远回头对韩意说了声:“谢谢。” 韩意微愣,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笑容,“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声音也是僵硬的,似乎很不习惯别人的道谢。 韩溪远笑着没说话,继续往前走。有了前面的教训,两人变得更加小心谨慎。没走多久,韩溪远猛然看到一只有巴掌那么大的黑蜘蛛出现在眼前,急忙停住,条件反射的举手用箭弩对准,“嗖!”特别定做的铁箭准确的射中大蜘蛛,带着它飞出去,扎在对面的树干上。 又走了小半个小时,韩溪远两人遇上好几次毒蛇、毒蜘蛛、毒蝎子……还不小心踩着了一具白花花的枯骨,把韩溪远吓得不轻。好在这里生活的动物虽然全是带毒的,不过数量不多。 走到后面,地势明显在往上。然后白雾慢慢的变稀,视线也渐渐宽敞。 终于出了山谷,两人都松了口气。韩溪远看向眼前正常了许多的灌木林又开始头疼,因为长年没有人迹,这里的植物长得异常茂盛,手臂那么粗的藤蔓弯弯曲曲、纠缠着爬满地面和树干上。 认命的抽出腰上的弯刀,一边把藤蔓切断,一边往前走。韩意见此,连忙也抽出刀,帮着割。 这样又耗费了一个多小时,他们才走出阔叶林,然后一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远处一片美丽的湖泊。 一片枯黄的芦苇荡延伸进更大的一片湖水中,倒影着蓝天白云的湖面上,一群群的野鸭自由的游荡,长腿而立的水鸟把细长的嘴伸进水中,雪白的天鹅成双成对的舒展着优美的身影,跃起的鱼儿在阳光下闪耀着银光…… 看着这幅美丽的风景画,一身脏污的韩溪远忽然觉得一个早上的辛苦都是值得的了。 没被人类涉及的处女地,果然是个宝库。 林子边离湖还有些距离,考虑到野生的禽类不是那么好抓。韩溪远和韩意砍了几棵树,用粗藤困成简易的木筏。然后韩溪远又用带来的绳索绑了几个简单的套子。 其实韩溪远和韩意带了足够的箭和镖,不过不想让这片美丽的湖泊染上血腥。所以韩溪远只是设了几个简单的陷阱,便和韩意撑着木筏驶向湖心。 木筏所经之地,惊起的水禽扑棱着翅膀惊慌逃跑,满天都是飘飞的羽毛。韩溪远没有去抓,不过却在芦苇丛中看到了不少各种水禽的窝。韩意撑着木筏,韩溪远顺手掏了不少的蛋,野鸭的、大雁的、鹭鸟的……还捡了几颗漂亮的天鹅蛋。 现在已经是秋天,这些蛋就算孵出来,也没有多少能平安度过寒冷的冬天。所以韩溪远下手一点也没手软,没多久,韩意编的简易篮框就装满了。 有了木筏,前进的速度快了许多。在木筏上,两人用夏生准备的食物快速的解决了午餐。 因为没有手表,韩溪远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倒是韩意根据经验,大致猜测出他们是在未时的时候穿过了湖泊,靠岸了。 把木筏和装蛋的篮筐藏在草丛里,他们做了记号,便上岸了。 韩溪远他们上岸的地方是一个平缓宽阔的坡地,地面还是绿草青青,不时还有一丛丛盛放的野花。草地上,野鹿、山羊、野兔灵巧的身影跳跃其中。 韩溪远嘴角勾起笑容,狩猎的时间到了…… 第83章 虽然韩溪远走之前有和夏生说这次可能会去比较久才回来,可是夏生没想到,韩溪远这一去,居然到了第二天还没回来。 第一天晚上,夏生在担忧中基本上没有合过眼。第二天,等待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隐隐约约知道韩溪远这次的行动应该不是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只是因为焦虑而混乱的脑袋也思考不出他到底是去做什么事了。 唯一的安慰是韩意跟着他,夏生对韩意的身手颇为信任的。只是,这并不足以消弭他心中的不安。 家里的红薯已经全部收获了,夏生草草的给他们付了工钱,便让他们回家去了。他的心思已经全部被韩溪远的安危占据。 不是没想过进山去找人,可是他同时也清楚,他甚至没有翻过一座山的体力。唯一能帮他的是熟悉鸡鸣山的刘兴福,第二天一早,刘兴福就和刘进荣两人一起进了山。 夏生等到傍晚,他们带回来的消息是没有找到人。鸡鸣山其实并不大,刘兴福两人找了一天,没理由会找不到人。根据找到的一些蛛丝马迹,刘兴福怀疑那两人应该是进了阎王谷了。只是他不敢对夏生说实话,说了,只怕他会更加担心。 夜里,夏生再次失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中的忧虑快要把他逼疯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夜越来越深。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一点点的声响都能引起清醒的夏生的注意。大约到了丑时,夏生忽然听到外面隐隐传来响动。 是溪回来了吗?还是,只是阿云去给齐平送夜宵…… 响动没有持续多久。又过了好一会儿,夏生听见有人走到他的房门前,轻轻的推开门。 夏生听到声音居然紧张的手心冒汗,心跳鼓动剧烈。随着人影走近,熟悉的气息差点令他落泪。闭上眼睛,夏生隐去眼眶的湿润,然后假装已熟睡。 来人轻手轻脚的掀起被子的一角,躺了进去。因为夏生背对着他,便伸手搭在夏生的腰上,把人抱进怀里。夏生闻到他身上还带着水汽的清晰味道,其中似乎隐隐还夹有一丝药膏的味道…… 意识到那是什么,夏生心一紧,几乎都不能呼吸。 抱着夏生,韩溪远缓缓沉入睡梦中,他不知道,躺在他怀里的爱人其实一直醒着。在黑暗中睁开眼,泪水终于关不住,顺着眼角滑落。 虽然韩溪远回来了,而且似乎也没什么事,夏生不用再担心了,可是,这一夜,他还是失眠了。 -------------------------------------------------------------------------------- 第二天夏生到了午时才起床。醒来的时候,身边躺的人早已起了。 默默地起床把衣服穿好,进了浴室洗漱完,夏生看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扯了扯嘴角。 笑的真难看…… 然后他听到房门被推开,熟悉的脚步走进,身体被抱进熟悉温暖的怀里。 “醒了?昨晚没睡好吗?脸色很差……”一样带着宠溺的温柔声音。身体被转过来,面对着那张爱恋入骨的脸。轻柔的吻落在自己的嘴上,很温柔…… “我听齐平说这两天你都没怎么休息,饭也没吃多少……宝贝,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韩溪远心痛夏生的憔悴,有点后悔自己瞒着夏生去冒险。 夏生对他笑笑,“没事……一起去吃饭吧,我饿了。”然后离开留恋的怀抱。 韩溪远看着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安静静的把饭吃完,夏生去院子里帮忙把韩溪远他们这次的收获整理一下。 一大早,阿云其实已经稍微收拾了一下。夏生第一眼看到满地的猎物时,狠狠的吃了一惊。 除了满满篮筐的蛋外,还抓获了二十几只的野鸭,十几只大雁,还有杂七杂八的各种水禽。除了这些,还有满地的野兔野鸡,粗略数了一下起码有三四十只。还有七八只的野鹿、獐子。 最后,还有四五只野山羊,安云比划着告诉他,还有两只活的母羊,已经送到杨柳林那边养着了。 不得不说,这次的收获真的让夏生惊喜不断。 只是猎物这么多,以现在的气温,怕放着肉会坏,夏生果断的找来刘兴福他们帮忙。把死的全都宰杀了,剥了皮。 韩溪远站在一边,看到夏生指挥着大家,还是那样充满了干劲。是自己多心了吗? 待全部处理完之后,夏生送了一部分禽肉给帮忙的刘兴福几人,留了点在家里,其余的全都装上了马车,让韩意给送到醉仙楼去。 “先让大虎和秋叶简单做些处理,也可以试着做几道菜出去。我们明天一早就回,剩下的等我到了再说。” 因为怕蛋会碎,夏生没让韩意一起带走。拿了一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一个个拿起来对着光线看蛋里面的情形。夏生把成了形的蛋都挑了出来,一一放好让阿云拿去给抱窝的母鸭一起孵。反正蛋已经不能吃了,试试看能不能孵化成功。 挑走了小半的蛋,剩下的都还没成型。各式各样的蛋,大大小小、颜色各异,其中夏生对那几个雪白的天鹅蛋最为喜爱。夏生拿了一个篮子,在里面装了些稻谷壳,然后各种蛋挑了两个放进去。想了想,又多拿了一对天鹅蛋。然后把剩下的都放到原先腌制咸鸭蛋的坛子里,准备都做成咸蛋! 等夏生把所有的蛋都放进坛子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于是匆匆吃过晚饭,便洗澡上床睡觉了。 韩溪远看着洗完澡出来坐到床上的夏生,正想要说什么,夏生却先他一步打断了他:“早点睡吧,明天早上还要早起回县里。”然后抖开被子,盖住。 说了句“你熄灯。”便又转了个身,背朝着韩溪远睡了。 韩溪远看着他的背影,苦笑。无奈的熄了灯,也爬上了床。从背后抱住纤细的人儿,在他的发顶落下一吻。 “晚安,宝贝。” 第84章 夏生和韩溪远回到醉仙楼的时候,柳陌凡已经能下床了。稍微整理了一下的少年意外的好看,倒不是说他的五官有多出众,那是那一身温润的气质让人感到特别的舒服。 柳陌凡能下床之后,小天就找温言雅说要离开醉仙楼。温言雅找借口把人拖住,等夏生他们一回来得知这件事后,毫无意外的出言让三个人留下来。 “醉仙楼现在正紧缺人手,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就留下来帮忙吧。算是我雇佣你们,和楼里众位一样,管吃管住,薪水另付。” 小天只是看着柳陌凡不说话,柳陌凡看着他,点点头。 他们都知道,醉仙楼里的大伙都是好人,是在帮助无家可归的他们。加上之前的救命之恩,这样的恩情,此生都还不了…… 把柳陌凡、小天、小圆的事情安排了,这才进了厨房去忙秀山村带回来的禽肉。因为数量多,夏生把小半的做成卤鸡和烤鸭。烤的和卤制的肉放的时间可以长些,不用担心放着会坏。 然后把这两天酒楼的菜单大量加入鸡肉、鸭肉、兔肉。大概算了一下,剩下的那些鲜肉最多三天时间就能消耗完。现在气温不高,肉类腌制放上三四天是坏不了。 大铁锅里文火熬着卤肉,夏生那边把鸡鸭的爪子一律剁下,做山椒泡爪——在古代可没有专门卖鸡爪鸭爪的,每次要吃都要自家酒楼杀了鸡鸭之后攒起来。 看着脸盆那么的盆子里快满一盆的爪子,夏生笑的很开心——这次终于能吃过瘾了! 夏生烦恼的是那剩下的四只山羊、三只野鹿、两只獐子——其他的都分了送给村里的乡邻和熟人了。 鸡鸭吃不完可以做成腊肉或者风干,鹿肉也可以。问题是獐子肉和羊肉腥味重,怕那样做了不好吃,白白浪费了。 特别是羊肉,大泽人不吃羊肉,就算卖也不一定有人吃。 夏生看着自家后院宽敞的院子,忽然灵机一动。叫来树明和小梁子:“你们去齐府和县衙找齐少当家和李大人,告诉他们明天来醉仙楼,我们要请他们吃饭——告诉他们,可以带朋友和家人来。” 然后让温言雅写了一个告示贴出去,说明天醉仙楼关门一天,谢绝来客。然后叫来衣铺的几位雌蓝帮忙,把后院打扫干净,在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架了一个火灶。 大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过都一一照做。 因为还不是吃饭时间,酒楼里客人不多,夏生把大厨房的大虎叫过来帮忙。在院子里灶子上架上一口到夏生腰那么高的缸,把两只大山羊的骨头都剔下来,洗干净了敲碎扔进大缸里,加冷水下去,然后点火熬煮。等撇去上头的浮沫后,用纱布包着一包花椒、桂皮、陈皮、香叶等香料,半碗的姜片和葱段一起,加到里面煮着。 剩下的羊肉切块,用米酒、八角、花椒、盐、姜葱等腌制。两只小点的山羊和两只獐子都洗干净、去了血水,浑身抹上盐巴、米酒、花椒,放置了半个时辰后用铁钩串上倒挂在院子里。 这些都准备好后,也快到吃晚饭的时间。大虎早一步回大厨房那边帮忙,夏生又开始忙晚饭。 晚饭很丰富。 辣子鸡、冰梅鸭、春江鸭肉堡、姜丝酸菜鸡、羊肉炖萝卜,还烤了两只鹿腿。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野味珍馐引得一众等候多时的大大小小直流口水。 刚加入这个家庭的小天三人惊讶于从未见过的菜式,他们以为大虎和秋叶两位醉仙楼大厨已经做出了人间最美味的食物。看到眼前满桌的食物,他们才深切体会大家口中说的“秋叶和大虎是夏生教出来的”这一事实。 这一餐无疑让大家又一次敞开肚子肆意的吃了个满足,边吃边偷偷松一松腰带,恨不得肚子和牛一样把所有的美食都填进去。 准备这么一大桌的美食,不仅消耗体力,也十分消耗脑力。待韩溪远洗浴完后出来时,忙了一天的夏生已经的搂着被子呼呼大睡了。 坐在床上,韩溪远低头看着熟睡的少年一头还带着水汽的头发,满脸的宠溺中带着一丝无奈。这人肯定又等不了头发干就睡下,动作轻柔的把夏生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用干的布巾擦拭夏生未干的头发。 将头发擦干之后,扶着夏生的小脑袋再次轻柔的放到枕头上。将被子从夏生怀里抽出来,熟睡的人立即皱眉。韩溪远快速躺下,将夏生抱进怀里,夏生迷迷糊糊的伸手抱住他的一只胳膊,蹭了蹭,再次熟睡。 夏生的睡相一向乖巧,连翻身的次数都很少。韩溪远借着烛光看着爱人安静的睡颜,无声的叹息。 熟知夏生每一个习惯和举动的韩溪远自然发现夏生的情绪不对。隐约知道是因为自己瞒着他去阎王谷的事。可是他已经道歉,不明白夏生还在生什么气。做什么事都很有把握,一向神通的韩溪远,少见的犯难了。 总之,首要的还是先想法子让夏生消气吧。 第85章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夏生破天荒的爬了起来。韩溪远看着他迷迷糊糊半闭着眼随时要倒下继续睡得样子觉得很无奈。帮着他穿衣穿鞋,洗了一把脸之后,夏生这才慢慢清醒。 摸着黑把院子里熄了火的简易灶点燃,塞了两根木材进去,用烧火棍吹了几下,火慢慢燃起来。缸里羊骨头汤前一天已经熬了好几个小时了,等汤热起来后,浓郁的香味就飘散起来。 在汤里倒了一盆前一晚就洗干净切好的羊杂,等汤沸腾之后,夏生又塞了两根木头,这才去隔壁厨房帮忙。 隔壁酒楼的大厨房里,秋叶和大虎也已经早早起床,点着油灯在擀面皮。面团前一天都已经发好了,擀成薄薄的面皮,等着包馄饨。 馄饨馅有好几种,夏生特地做了羊肉馅。 做了馄饨,还有面包。考虑到小孩在,还细心的做了不少牛角小面包,因为是给小孩子准备的,都是甜味的豆沙馅和果泥馅。 把面包送进烤箱,夏生接着开始着手准备一会儿要用的食材。 首先就是夏生准备用来烤全羊的两只野山羊,两只羊宰杀之后都有二十多斤,夏生让大虎把样用铁条呈十字把羊身撑起来。自己则去忙烧烤用的调料。 用葱花爆过的猪油一罐,滤过杂物的蜂蜜一坛,辣椒粉、胡椒粉、姜粉、细盐各一瓶,还有切成末的蒜、葱、香菜各一小碗。 至于烧烤用的酱,夏生之前做了不少,很多口味。五香的、麻辣的、酸甜的、酸辣的。 厨房里叮叮当当准备着,太阳从东方慢慢升起,光线越发的明亮,楼外安静的街道也渐渐有了行人。 开门做生意的、出门办事的,街上行人来来往往,路过醉仙楼附近的毫无例外都被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引得直流口水。暗暗猜测,这醉仙楼到底是在做什么美食,味道这么香?!想一探究竟的郧县百姓却发现醉仙楼大门紧闭,门口平时用来写新菜品的告示板上写着几个大字——本店暂停营业一天。 外面的行人都是如此表现,更何况是住在后院厢房的诸位,一个个早早起了床,洗漱之后一律眼巴巴的坐在院子里,看着咕噜噜沸腾的大缸。 大大小小都等不及,温言雅果断的派出无敌小清河,早被香味征服的小清河二话不说颠颠儿跑到厨房门口,奶声奶气的叫:“二爹爹~~宣儿饿了~~~” 夏生一看,日头居然升的老高了。立马抡着一个大勺子出来。 让大虎提着一只铁桶,从大缸里舀出半桶汤。拎到厨房里的炉子上上继续烧沸,撒上调料。夏生令起一个灶子,把水烧沸之后下馄饨。 秋叶在一边排上一溜的白瓷大碗,动作熟练的倒上羊骨头汤,每一碗都不多不少刚好到一半。接着夏生把煮熟的馄饨用箛篱捞起来,放到羊骨头汤里,最后撒上一小把的葱花。 不用招呼,早等在一边的众人自己跑上前,一人一碗端走了。 犹豫了一下,夏生盛了一碗,让秋叶给书房里的韩溪远端去。秋叶迟疑的看了他一眼,疑惑以往每次给韩溪远送吃的,夏生都是从来亲自去。不过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端着盘子走了。 一群人中,除了夏生,大家都没有吃过羊肉。知道自己吃的这碗鲜美无比的馄饨是羊骨头熬出的汤汁,温言雅他们都很惊讶。在大泽国只有靠近北方庆国那边的人才有吃羊肉的习惯。居住在大泽国南方的人,就算是穷人家也极少人吃。 见识过羊肉原先腥味的人都无比惊讶汤的鲜美,味道闻起来也完全没有难闻的腥味,相反,是诱人的香味。 刚刚一碗馄饨下肚,诸葛文熙和齐元翰带着人就进来了。韩意和温言雅同时皱眉,前者是因为他记得大门是关的,他们是从哪里进来的?后者则是条件反射,看到诸葛狐狸那张欠扁的脸,心里就不舒服。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这会儿才刚刚是吃早饭的时间。”温言雅给涎着脸凑过来的诸葛文熙一个大白眼。 诸葛文熙也不恼,笑嘻嘻的和每个人都打了个招呼,然后自然宜得的接过夏生给他下的馄饨,也不在乎跟来的一群人惊掉下巴的表情,坐到院子里的长凳上——温言雅的旁边。 和诸葛文熙他们一起来的,除了两个一直跟在诸葛文熙身边的小厮,还有两个年轻的雌蓝。柔柔弱弱站在齐元翰身边的是齐元翰的四夫郎,长得很漂亮,精致的像个瓷娃娃。还有一个只有十四五岁,一进来就好奇的四处打量,长得也是相当漂亮的雌蓝是齐元翰的弟弟。 齐元翰带着他们两刚想给夏生介绍,韩溪远便从书房里出来。 正想打招呼,忽然一个脆生生的“是你?”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说话的正式齐元翰带来的弟弟,齐元绯。 韩溪远看到他时,表情一僵。对方却完全没察觉,兴奋的说道:“原来你住在这儿啊!我可找到你了~~” 看着气氛有点古怪,齐元翰赶紧出声解围:“绯儿,不得无礼!” 韩溪远不着痕迹的挣脱少年要想要去抓的手臂,走到夏生的身边。齐元绯看了夏生一眼,对齐元翰说:“哥哥!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天在街上救了我的人。” 诸葛文熙轻笑,唯恐天下不乱的问:“就是那个英雄救美,让小绯儿一见倾心非他不嫁的俊俏儿郎?” 顿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可谓精彩纷呈。 齐元翰干笑道:“哈哈……那是绯儿开玩笑的,哈哈……小孩子还不懂事,说话不当真的。”接着瞪了要反驳的自家弟弟一眼,“绯儿,这是韩老板。还有,这位是韩老板的夫郎。”最后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齐元绯看了眼夏生:“他就是你的夫郎?长得一般般,还没我好看呢!” 少年眼神微微的不屑,夏生心口一窒。 “齐元绯!!!”齐元翰的声音顿时高了两个八度。看到哥哥严厉的眼神,齐元绯不甘愿的嘟起嘴,走到齐元翰身边,不过视线却依然盯着韩溪远。 第86章 韩溪远轻轻揽着夏生,夏生表现的很正常,笑着和大家打招呼,但是韩溪远能感觉的到手下的身体是僵硬的。 齐元绯炙热的实现让两人如芒在背,夏生找了个借口逃到厨房去忙。韩溪远心中默默的哀叹,表情上却还要保持沉稳不变。 站在厨房里,透过窗户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情形。当夏生看到那个活泼的少年围着韩溪远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时,心里自然不是滋味。他很想跑过去把人推开离韩溪远远远的,然后向所有人宣布韩溪远是他夏生的! 只是少年轻视的目光,让一直以来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自卑无所遁形。 他夏生不过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韩溪远却不一样,无论是在什么样的逆境,都无法掩饰他身上的光芒。像一位耀眼的王子,吸引着众多的目光。而环绕在他身边的人也都是那么的出色,先不说前世的安云,就是眼前的这位齐元绯站在韩溪远身边也比自己更加般配…… “二老爷……二老爷……” 身边秋叶的唤声让夏生回神,一看,发现自己正拿着一根萝卜剁的稀巴烂。转头看去,秋叶和大虎正用惊异的眼神看着自己。面色一红,结结巴巴说:“啊,这是……嗯,做新菜式,呵呵……” 干笑几声转移话题,夏生赶紧打起精神做事。 这一边,夏生在厨房里用忙碌逃避现实,那边,韩溪远隐含担忧的视线时不时的扫过厨房里。 旁边,温言雅看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考虑要不要给这个“第三者”下点药教训教训。 黏在他身边的诸葛文熙看着美人陶醉,啊,美人就是生气都是那么的美~~ 齐元翰则是苦哈哈的用所有精力去把一不注意就黏到韩溪远身边的自家弟弟拉走。韩溪远是个不得多的的人才,说实话,如果是之前,小绯喜欢韩溪远他是乐见其成的。只是认识韩溪远久了,他是非常了解韩溪远有多么的“爱妻”。他相信,若是因为小绯而伤害了夏生,这个男人绝对会一点旧情都不念的。最后不仅是小绯,连他都会受到牵连。 不管怎么说,混乱的一个早上还是过去了。 接近正午的时候,李县令也带着家人到了醉仙楼。韩溪远引着众位贵客到酒楼二楼。夏生和大虎他们则在后院架起烤炉,把腌制好的全羊架上去。大虎长得高大壮实,让他和韩意轮流转动大棍子。夏生站在一边看着火,掌握着时间给刷上酱料。 秋叶在厨房里先下锅炒了几盘菜,配着煮的嫩烂的羊杂汤,端上去。等羊烤熟了,大虎拿着锋利的尖刀把羊肉片下来,用白色的瓷盘码着,配上酱料端了上去。 早在一边被烤羊香味引诱了好久的李县令一行人都迫不及待的学着韩溪远,蘸着不同口味的酱料,用薄薄的豆腐皮包好,送到嘴巴里。 院子里,夏生把第二头全羊上了架。见几个小孩眼巴巴看着羊的馋模样,夏生不由的失笑。小清河和小圆,还有青音家的豆豆,年龄都太小,夏生不敢给他们吃太多烤羊,只用小碟子少少的盛了一点,这会儿几个小家伙都吃的不过瘾,干巴巴的看着他呢。 进厨房把烤好的面包都端出来给他们,同时招呼几个大的过来拿。李县令家的两位少爷没见过,觉得十分新奇。学着小清河他们咬了一口,甜甜的味道,还带着果香,特别的好吃。 很快,第二头烤全羊也烤好了,割了一半再给送上去。一大桌的菜,加上一头羊,其实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看到重新端上来的羊肉,回想起先前吃过的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可惜肚子都已经撑的不行,勉强吃了几口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李县里的夫郎不由好奇问韩溪远:“韩老板,刚才见您说这是羊肉,我们都不大相信。这羊肉腥臭无比,怎会如此鲜美呢?” “羊肉之所以会腥臭只是因为处理方法不对而已。实际上羊肉是最为鲜美的,而且吃羊肉还对身体有诸多好处。”接着,韩溪远又把吃羊肉的好处一一说出来。 “韩老板真是学识渊博。”李县令听了不由感叹。 韩溪远却是一笑,道:“哪里,这都是内子平时对吃食多有研究,在下从中学了点皮毛而已。”接着把夏生给叫了进来。 李夫郎和齐元翰的四夫郎都对今天的菜赞不绝口——特别是这道烤全羊和羊杂汤。夏生微微一笑,说道:“李夫人,齐夫人。若喜欢这羊肉。一会儿我写几道做羊肉的方子,你们可以让厨房试着做做看。” 李夫郎面露喜色,“那真是太好了……我素闻醉仙楼二老板厨艺了得,今次一见果然是个妙人儿。” 坐在齐元翰四夫郎身边的齐元绯暗暗哼了一声,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些菜确实做得有那么一点点水准……接着暗自安慰自己,做得菜好吃又怎么样?厨子的菜也做得好吃啊,他可是齐府堂堂小哥儿,还比不上一个厨子么? 席上,众人又说说笑笑了好一会儿,这才一一告辞离去。离去前,齐元绯又不免缠着韩溪远说了一会儿话,要不是齐元翰强着把他拉走,齐元绯似乎还想赖着不走了。 夏生见到这一幕心口一痛,转身便回了厨房,借口帮忙收拾。温言雅站在门口脸上表情似笑非笑,诸葛文熙凑过去,笑嘻嘻的问:“你下的是什么药?” 温言雅看着他,眨眨眼,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87章 夏生在躲韩溪远。韩溪远进厨房,他就立马说要去收衣服。韩溪远跟着他进了书房,他又说要去把明天的菜单给厨房…… 吃过晚饭,当夏生借口晚上要陪小清河睡觉后,韩溪远无奈之余,也不在乎大家众目睽睽之下把人拦腰抱起来扛进房里。 把人扔到软绵绵的被子上,夏生滚了一圈想要爬下床,“我去洗澡……”还没来得及下床,人已经被牢牢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歪着头,不去看身上的人。韩溪远见他逃避的模样,真的是又气又好笑。 “你不问我齐家小哥儿的事?” 夏生正过头,却低垂着眼帘依旧不去看他。支支吾吾的说了句:“我……相信你。” 韩溪远失笑:“你相信我……为什么反而不相信你自己?” 夏生飞快的抬眼皮扫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宝贝,看着我。”用手指抬起夏生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韩溪远低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说:“永远不要怀疑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 “我爱你,宝贝。” 水汽从眼眶溢出,夏生觉得鼻子酸酸,视线渐渐模糊。看着韩溪远温柔的要溺出水来的双眼,夏生忽然觉得很委屈。伸手勾住韩溪远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边哭边把自己的不安和害怕都说出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韩溪远一直都是光芒闪耀的,这样的人天生就注定受人追捧。即使现在重生在古代也定会成就一番事业,拜相封侯也不是件难事。 可韩溪远却选择和他呆在乡下,要默默无闻的度过一生。夏生心中除了甜蜜之外,更多的是不安。会瞒着他跑去仙霞山不就预示着韩溪远其实内心还是个热爱冒险,喜欢刺激的男人吗? 而自己,永远给不了韩溪远那种生活。 他害怕,这样平凡的没有任何起伏的生活能留住这个男人多久?他终有一天还是会厌倦这样普通的生活,离自己而去吧。 害怕不安的同时,夏生也在气自己。为什么生的那么平凡,为什么不能出色一点,如果是安云,或许现在都已经陪着韩溪远风风火火的在外面的世界过的精彩缤纷了吧。 听到夏生说的理由,韩溪远真想给他的屁股几巴掌,但是看到怀里的人儿哭的稀里哗啦的可怜模样又下不去手。 叹气,“你这个小脑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 “我不否认年轻那会儿我很爱玩。”亲了亲夏生的嘴,韩溪远抱着他,淡淡说了起来,“我和安云在英国留学的几年,我真没正经念过书。那时十六七岁,正是叛逆的年龄。白天不去上课,晚上飙车、打架都是家常便饭。当时还去学了跆拳道、射击……还去参加野外生存训练,在原始森林待了一个多月,那里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我喜欢那样刺激的生活,之后每年都会去亚马孙雨林待上十天半个月。” 夏生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靠着他的怀里,静静地听着。听到韩溪远说到和安云的事,心里不免不舒服。韩溪远笑着亲了亲他,安抚了一会儿,继续说。 “可遇上你之后,我才明白。其实我内心真正想要的,就是现在这样的生活。有家人,有爱人,平平凡凡、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在你的身边,我的心前所未有的感到充实。我现在想要的只是能陪着你,和你一起度过下半辈子。等我很老很老,老的都走不动的时候,你还在我身边……” “我不否认,虽然我的性格变得内敛许多,不过还是无法改变一些爱冒险的天性。喜欢去打打猎,体验一下驰骋在原野的感觉。不过,这些都只是业余的爱好而已。” 夏生看着他,眼睛亮亮的。韩溪远的双眼深邃真诚,夏生看不到一丝虚假。 “过往的一切已经离我很遥远了……即使是现在上天愿意给我选择的权利,我依然会选择你,明白吗?” 夏生一震。水雾又蒙上了双眼。抽了抽鼻子,点点头:“嗯……” “小傻瓜。” 夏生锤了他一下:“还不是你害的!”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本来就是!”夏生睁着大眼,然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凶巴巴的问:“我还没问你呢,那个小绯儿是怎么回事?!” “你刚才不是说相信我吗?” “相信你是一回事……你给我交待清楚!” 韩溪远一个翻身把他重新压倒床上,凑过去就开始亲。 “宝贝,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还是好好珍惜这个良宵吧……” “唔……你说清楚再……唔……”接下来的话都被堵在嘴中,然后被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之后,晕晕乎乎不知所以然。 于是,第二天夏生又一次没能起床。 当然,被夏生巴着,撒撒娇,韩溪远一边吃着豆腐一边还是把齐元绯的事情“交待”了。 事情其实非常狗血。就是半个月前,韩溪远去给城东一个布坊看货。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两个地痞流氓在调戏一个少雌,因为刚好把他的路给挡了,韩溪远便出手教训了两人一顿。 谁知被救得少年却缠上他,直接问他要不要娶他。韩溪远跟他说自己已经有夫郎,然后找了个借口把他个甩了。没想到那么巧,这少年会是齐元翰的弟弟。 当然,后面齐元绯逼着说要他娶他这件事,韩溪远很明智的选择忽略不说。 第88章 醉仙楼停业一天后重新开展,夏生和韩溪远夫夫也和好如初,甚至有越来越甜蜜趋向,醉仙楼上下也都开心不已。除了齐家少哥儿齐元绯时不时来串门外,夏生的心情一直都保持着愉快。 不过夏生的好心情很快因为一则消息变得消沉。 夏生和韩溪远回到郧县的第五天,李远才的判决出来了。他被判牢狱十年——原本应该是处斩的,韩溪远知道夏生不忍,偷偷拜托李县令轻判。云客居的生意不出所料的一落千丈,几乎都没有客人上门吃饭。 夏生之前见过两次李远才的夫郎,是一个十分温顺的雌蓝,穿着朴素的衣裳。他们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是个雌蓝,长得像他的阿爸,五官端正,眉眼十分清秀。 李远才被抓了之后,夏生有几次见着李夫郎扶着门框远远的看着自家酒楼。 夏生压抑住心口萌生的想法,每次都是低着头走开。他知道,他不能一直这么天真。韩溪远为了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他不能总是麻烦韩溪远。 忽视内心莫名其妙的自责,夏生努力保持着灿烂的笑容,催眠自己,什么事都没有。 只是,还没出几天,韩溪远忽然带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站在他的面前。睁着清澈的的大眼,因为紧张,抓着自己的双手微微的颤抖。 “师傅……” 夏生压抑着心情看向韩溪远。韩溪远轻柔的笑着:“他叫小鱼,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收他当徒弟?” 视线模糊,夏生吸了吸鼻子,压抑住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咧开嘴笑,“好啊~~” 小鱼是个很勤奋的孩子,很努力的学习夏生教的每一样菜。然后夏生发现小孩在糕点上的天赋很高,小鱼自己也喜欢糕点,于是把所有便将自己所会的倾囊相授。 韩溪远还收集了不少糕点制作的书籍给他。少年心怀感激,更加卖力学习。 有的时候半夜了,他还一个人留在厨房里练习。作为“大师兄”,大虎经常陪着他练,尽心的指导、鼓励他。 半年之后,对面的云客居重新开展,不过不再是酒楼,而是一家糕点铺。云客居的糕点好吃又好看,精巧的外表深受郧县一众年轻雌蓝的喜爱。 三年之后,云客居的小老板嫁给了醉仙楼的掌勺大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另一方面。 自从李县令和齐家少当家去醉仙楼吃了一顿羊肉大餐之后,醉仙楼美味羊肉的名声不胫而走。不过半个月时间,郧县上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从那之后,醉仙楼三五不时的菜单上会出现以羊肉为食材的菜肴,无一例外的一经推出几乎每个来吃饭的客人都会点上一盘。无奈湖州府羊肉稀缺,不能每天供应。 看到这种情形,夏生非常得意。只是醉仙楼里的人越来越多,人手足够后,似乎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了。厨房里大虎和秋叶完全能应付,现在还有小鱼帮忙,账务温言雅做的十分清楚,韩意带着树明和小梁子在前堂招呼客人。柳陌凡也跟着老琴师学了琴,经常帮着上去弹奏,小天意外的有一副好嗓门,韩溪远写了几首歌给他,柳陌凡伴奏,小天清唱,这已经成为醉仙楼一景。 所有的事都有人做,连小清河和小圆也能上前堂帮忙,偶尔还能客串一下上台表演一两个节目。似乎唯独只有他闲的无事可做。 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四周高高的院墙围了一个小小的空间,只留一个小小的拱门连接隔壁。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夏生忽然觉得很疲惫。 例行去衣铺检验新衣的韩溪远回书房时就看到夏生孤零零坐在院子里,身影单薄。心中顿生爱怜。 上前把人揽入怀中,“怎么了?” 顺势靠近韩溪远怀里,夏生难得撒娇。韩溪远也很忙,衣铺和酒楼的事都是他在管,还要定期出新衣服的设计图,要给衣服制作的各个程序把关……果然,只有他很闲么? “是不是无聊?”韩溪远看得出来,相比较而言,夏生似乎更喜欢呆在秀山村,“要不,我们回秀山村住一段时间吧?” 夏生眼睛一亮,下一刻却犹豫了。韩溪远毕竟不是他,什么事都不用做。原本就帮不上忙,现在还要拖后腿…… 韩溪远见他消沉的模样,失笑:“不用想太多,这里的事都处理差不多了。我也想回去住一段时间,放松放松,当做放个假吧。而且离得也不远,若有事,也不过是三四个时辰就能到。” 衣铺里,莫言他们越来越上手,韩溪远只要定时过来处理一下事宜就行。 夏生确实是想回秀山村了。想念那里的青山绿水,想念那里的一切。韩溪远陪他回去住,夏生自然是求之不得。见韩溪远再三保证,真的没事后,他开心的应承了。 这样,那个和诸葛文熙一样厚脸皮天天来醉仙楼以吃饭为名义的齐元绯也不能再缠着他的韩溪远了!虽然拼命和自己说,对方还只是个小孩子,对韩溪远也只是英雄式的崇拜,过段时间热度就会下降了。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吃醋! 干脆带着韩溪远一起回乡下躲一段时间! 晚上,夏生把决定对大家一说,大家都没什么反应,不过爱黏他的小清河撅着嘴不乐意了。夏生哄了一阵,最后决定把两个小的也一起带回去。两小孩在酒楼,大家还要分神照顾。 小清河一听能回秀山村也很兴奋,拉着小圆叽叽咕咕的说着村里的趣事,把小圆引得十分渴望此次之旅。 于是,夏生买了诸多东西,准备了一天,第三天驾着自家的小骡车回秀山村了。 路上,夏生看着远远的秋风萧瑟的山峦,近处的流水小河,心情终于飞扬。撩起门帘,对着好奇的小清河和小天说着四周的景色。驾坐上,韩溪远也不由的嘴角上扬。 在他们两个的心目中,秀山村已经成为他们的故乡,而在山脚下的那栋青瓦白墙也是他们永远的家。 第89章 越来越靠近秀山村,夏生看见熟悉的山峰,枯黄的野草,红火的枫叶。心中不由想起,他和韩溪远也是在去年的这个时节穿越到这个世界。转眼一年的时间过去了,韩溪远和他不仅相爱了,有了自己的房子,还在县城开了店,家里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 回想起当初两人还为粮食和衣物发愁的事,夏生不由的感叹时光如流水。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韩溪远回头与他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柔情。 家里,齐平、阿云也在前一天得知主人要回来的消息,已经把家里上下都打扫了一遍,被套床单也都换了新的,被子也拿出来晒了一天。 一到家,小清河就拉着小圆撒欢的在院子里跑开。夏生看着因为深秋也变得萧瑟的院子,心情却依然非常好。 小池塘种的荷花荷叶都已经枯黄,只剩下光溜溜的杆子,木架上的葡萄苗叶子也都落光,不过满院子的菊花倒是盛开的非常茂盛。一簇簇、一丛丛,或黄或白,夏生看的十分喜爱。 回到屋里,卧室里的一切都是整整齐齐,隔壁书房的书桌也都被细心的擦洗过。所有的一切,已经开始怀念。 滚到铺着软绵绵的锦被的大床上,抱着被子,夏生忍不住滚了两圈,嘿嘿的傻笑。 韩溪远坐在床上,看着夏生亮晶晶的双眼,不由失笑:“怎么开心?” 夏生点点头。 “那我们以后经常回来住住?” 夏生再次点头。 韩溪远轻笑,俯下身子,用食指点了点夏生的嘴巴。夏生心神领会,红着脸抱住韩溪远的脖子,闭上眼把嘴巴凑上去。本想轻轻一吻就退开,韩溪远似乎知道他的打算,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一个缠绵的热吻吻得夏生气都喘不过来。 吮吸、舔砥、纠缠。细细的吻,柔柔的情,夏生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好像飞在云端,又好像被扔进水里无法呼吸。 韩溪远最后放开他,看着怀里红彤彤的脸,笑着说:“小笨蛋,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学会怎么接吻?” 夏生白了他一眼,可惜配上脸颊的红晕,怎么看眼神都带着媚意。韩溪远看的小腹一紧,又是一阵狼吻。 察觉到他的意图,夏生躲闪不了韩溪远的爱抚和亲吻,只能借着接吻的空隙,断断续续的说:“别……大白天……宣儿……都在外面……” 韩溪远轻笑,手上利落的把夏生的一代解开,熟练的轻轻一拉,衣裳脱落。 “没关系,门我已经锁上了。” 被亲亲抱抱摸摸,夏生也有了那方面的意思,只是碍于还是白天,觉得特别的害羞。韩溪远见他比以往还要容易害羞,爱极了他明明享受却羞涩的模样,于是忍不住更加使劲的欺负。 正当两人浓情蜜意,春色正浓的时候,门口“啪啪”被拍响,还伴随着小清河稚嫩的嗓音。 “大爹爹,二爹爹,开门~~宣儿要进来~~” 夏生浑身一僵,猛的发力把身上的人推开。手忙脚乱的拾起衣服往身上套,韩溪远见他皮肤粉嫩,脸上又羞又紧张的表情。在看看自己哪里完全没有下去意思的家伙,一个翻身又把夏生给压到身下。一把就把夏生好不容易穿好的衣服给剥了个干净。 “你……放手!”夏生惊怒,怕被门外的清河听见,压低声音喝道。 韩溪远继续开垦,“放心,门锁着,他进不来。” 夏生又羞又怒,这人怎么这样?想推推不开,想躲躲不了,被摁在床上继续。不过一会儿两人就光溜溜的滚在床上了。 男人滚烫的欲望在自己的腿间拱来拱去,夏生被弄得浑身发软,怕被门外的清河听到,只得压抑着喉咙间呻吟。 “不要……晚上再做……”嘴上抗拒,身体却不停使唤的为男人展开,双腿已经微微打开。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夏生差点羞愤的晕过去。好在门外清河啪打叫唤的声音终于听了,似乎觉得门里没人,小家伙终于走了。 …… 破碎的呻吟,浓重的喘息,交织成一曲爱与欲的交响曲。两人在欢乐的海洋中沉沉浮浮,乐曲也随之有高有低,旋律婉转流畅,使人沉迷。 随着一声低吼和吟叫,雪白的身体用力拱起,像一只越出水面的银鱼,线条修长美丽,带着点点荧光。接着力一散,身体软下,倒在被子上。韩溪远抱着夏生翻身躺下,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 现在已经是初冬,气温低,怕怀里的人儿着凉,韩溪远把被子来过来搭在夏生布着青紫痕迹的雪白身子上。 相拥着静静躺了好一会儿,韩溪远才小心的从夏生身体里退出来。夏生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随着韩溪远的动作,自己后面也有东西流出来,心里清楚那是什么,他不由的面皮发热。 韩溪远下床进浴室打了一盆热水,给两人擦拭干净后,掀起被子再次躺进去,把夏生抱进怀里。 夏生枕着韩溪远结实的胸口,听着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夏生觉得很平静、很满足。 “这两天要是天气好,我打算约刘兴福一起进山一趟。” 夏生抱着韩溪远的手臂紧了紧。 韩溪远低头轻吻他的嘴角,安抚道:“放心,没去阎王谷。只是在鸡鸣山转几圈,猎一点野味尝尝鲜。” “嗯。”夏生闷闷地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说:“我不是不让你去……如果去的话,要带上韩意。嗯,准备充足了……”韩溪远之前有和他说过阎王谷的事,知道有温言雅的解毒丸,风险并不大。不过夏生还是会担心,韩意功夫好,有他在,夏生才会放心些。 “我知道。”韩溪远笑着拍拍他。 第90章 两人终于出门时也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夏生冲冲忙忙吃过饭,第一件事就是往柴房跑去。 推开门,果然在空闲的角落里看见齐平口中的小火炉。接着看见火炉前围的小鸡圈。地面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夏生看到里面几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晃着小小的身体到处乱窜。 跟着夏生来凑热闹的小清河兴奋的叫着:“小鸡鸡~” 据照看它们的阿云“说”,这几只小家伙就是韩溪远从仙霞山带回来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蛋孵出来的。夏生数了一下,有八只,颜色也是有黄有灰有黑,夏生也分不出来是什么。 当初夏生捡了不少蛋给自家的母鸡母鸭抱窝,现在过了半个多月了。陆陆续续都有孵出来,不过因为天气冷,加上是人工抚养,成活率并不高。孵了二十几只,现在只存活了八只。 见小清河和小圆眼巴巴看着自己,夏生把手上的碎米粒递给他们。两个小孩开心的接过去,小心的抓上一把撒进去。夏生笑着给小碟子加了清水。 “唧唧”一团团毛茸茸的特别可爱,夏生自己都忍不住想伸手去抓。 喂了食,有给炉子加了炭火。夏生才拉着两个小的依依不舍的离开柴房。 ------------------------------------------------------------------ 听闻韩溪远和夏生回来,几位要好的乡邻第二天纷纷上门拜访。杨秀和付云听说夏生他们要回来住一段时间都很高兴,挺着大肚子,抱着儿子都上门来了。 杨秀已经八个月了,肚子大的很夸张。付云家的宝宝小虎已经开始学走路了,扶着自家阿爸迈着小短腿非常的可爱。 “听说你们回来住,燕秋吵着明天要回来呢。”燕秋的三叔赵元在曲水镇开了两家店,让韩全祥管理。于是夏天的时候,两人就搬到镇上住了。 付云笑着说:“我听进荣说,燕秋好像也怀上了呢。” “真的吗?”夏生惊讶,同时也为好友感到高兴。燕秋一直想要小孩,现在终于如愿以偿。 “你呢?”付云生小孩之后似乎也变得八卦起来,“小夏你们什么时候也要一个?” 夏生囧了,几个男人在讨论怀孕的事,他还是有点不习惯。不过宝宝……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腹部,他也想要一个属于他和韩溪远的孩子…… 杨秀温柔的摸着自己鼓起的肚子,“小夏,不用着急,一切顺其自然吧。” 夏生点点头,是啊,一切顺其自然。孩子本身就是上天赐予的宝贝,他原本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有小孩,现在上天给了这个恩赐,他只要耐心等待就好了。 大厅里,刘进荣和刘兴福听到要去鸡鸣山打猎都很有兴趣。 “上次韩生去了一趟阎王谷,逮了那么多猎物回来。我也存了心思,前几天进山打猎的时候特地往西走,那里临着千刃山,平时极少人去。我在那里发现了野猪的脚印,这次我们可以去那里看看。” “野猪?”刘进荣眼睛一亮,鸡鸣山一带没有大型的野兽,因此在安全的同时,也没有了机会。对于农家人来说,不是家家户户都能养得起猪,就算养了最后也只是卖了赚钱。若能抓到一只,分了肉也能给自家夫郎儿子吃上几顿好的。 刘兴福点头:“还有一些野鹿,獐子的脚印。”看了眼韩溪远,“上次我们抓的两只野鹿应该就是从那里跑过来的。” 韩溪远想了想,“行,那这两天我们收拾一下就出发。往西面走,去千刃山。” 三人说定后,又细细讨论了要带什么样的工具。 夏生进来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他们才刚刚讨论完。 晚上韩溪远和夏生说了要去千刃山那边的森林打猎,夏生虽然不免担忧,但也反对。 “就你们三个人吗?” “等韩全祥回来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夏生往韩溪远怀里缩了缩,知道他怕冷,韩溪远把被角压好,抱紧他。 “天气已经很冷了,这两天就让阿云把炉子点起来,我们睡炕床吧。”虽还没下雪,夜里还是很冷。夏生一向怕冷,韩溪远可舍不得让他受冻。 夏生没反对,虽然晚上睡觉的时候韩溪远身体很热,可是韩溪远习惯早起,他一走被窝就变冷,夏生几乎每天早上都是被冻醒的。 想了想,夏生还是道:“要不,把齐平也一起带上吧。”齐平长得壮实,据说原先也是猎户。 韩溪远点点头,“嗯,也带上齐平。” 于是去千刃山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韩溪远几人忙着准备工具,夏生也没闲着。他在实验做地瓜粉。 先前说过夏生找了许多地方,都没见过有卖地瓜粉的。后来也问了一些人,发现其他地方是不知道,在湖州府,甚至是大泽国,都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巧的是,夏生前世的家乡,人们爱吃用地瓜粉做的各种吃食。小的时候住在村里,许多人都种地瓜,然后自己提炼地瓜粉。 家里今年种了不少,后来又找人在村里收购了一些,现在地窖里堆了不少。夏生便想着趁这次回来,自己动手做。 先提了两筐番薯,用清水洗干净后,拿锉床擦成丝。锉床是夏生专门找铁匠定做的,洞很小,这样擦出来的丝就细了许多。但也因为洞细,每次推都要使力,没擦几个番薯,夏生手臂就酸痛不已。倒是阿云做惯了重活,做的很轻松。 擦番薯的时候,在锉床下面放一个干净的大木桶,木桶满了之后把番薯丝倒进院子里已经备好的大木桶里。木桶里倒了半桶清水,番薯丝放在里面漂洗一会儿后,用长木棍搅拌几下,然后用大笟篱捞起来。 漂洗过的番薯丝摊开晒干就是地瓜米,可以喂猪喂家禽,没饭吃的穷人家还可以当饭吃。漂洗之后留下的水里全是淀粉,洗了三四次后,水都变成了奶白色。 用三层的大纱布把淀粉水过滤,去了杂质,然后再用木桶装着静置一天,水里的淀粉全部下沉到了底部。夏生让齐平把上头的清水倒了,看到底下是白灰色的一层。第一次试验就成功,夏生很开心。 只是沉淀下来的粉层并不厚,夏生用菜刀切开湿淀粉,然后放到太阳下曝晒。两篮筐的番薯,有一百斤,弄下来的湿地瓜粉才只装了篮球那么大的木盆一盆。若是晒干,最多也就四五斤夏生记得前世家里种的地瓜,两三百斤能弄十几二十几斤的地瓜粉呢。不过,那些地瓜全是用机器榨成汁,汁水拿去沉淀的。 家里有磨,磨成渣之后再用纱布过滤倒也行。只是那样过滤出来的地瓜渣就只能给猪吃,而且也放不久。想来想去,夏生还是决定用先前的方法继续做。 于是,当韩溪远和刘兴福他们去了一趟深林里回来,发现自家的院子里大桶小桶一堆,还有到处晒起来的番薯丝。去了两天两夜才回来的男人,第一眼看到爱人时,夏生正用木盆端着一团灰白相间的可疑物体。 看见韩溪远回来,夏生咧开嘴跑过去,也不管自己手上、衣服上全是白色的湿粉,一把就扑过去了。 韩溪远看着自己衣服上一团团的湿印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良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你们这是在……玩泥巴?” 第91章 韩溪远他们这次的进山之行,收获颇大。五个人回来的时候猎物都差点拿不回来,砍一段木棍,把猎物都绑起来用棍子穿着扛回来。 按老规矩,所有猎物先放到刘兴福家宰杀,然后再进行分配。 刘家的院子已经被看热闹的村民围得水泄不通。上次韩溪远带猎物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大家也只是听到抓了许多。这次不一样,亲眼见到院子里堆成小山的肉,村民们眼睛都直了。 韩溪远告诉夏生,他们还猎了一只大野猪没能带回来,这会儿齐平正带着几个身强力壮的村民去抬。 第一次见到野猪,夏生很惊奇。浑身黑乎乎的,一对上翻的獠牙很是可怕,耳朵边是一圈的钢针。这只大野猪虽然比不上家养的大肥猪肥壮,不过宰杀之后还有一百多斤的肉! 按照几人原先商量好的,自家各自留了十来斤,其余的猪肉都切了,给村里的每家每户都送上两三斤。 看热闹的村民拿着自家分的猪肉,乐呵呵的回家了。剩下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固执的围着看院子里的大人宰杀剩下的猎物。 獐子,野鹿,还有四五只夏生认不得的动物。刘兴福和刘进荣、韩全祥围着全部都剥了皮。夏生不敢看,跑到屋里去陪杨秀。 几个雌蓝围在屋里,听到院子里的声响,都很开心。燕秋拉着夏生更是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个下午的时间,众人终于把猎物都宰杀完。把肉和皮毛都处理好后,按照原先的约定,自家拿了够吃的肉,剩下的全由韩溪远出价买下。卖的钱,几人再平分——在韩溪远的坚持下,钱只分四份,没有算他的。 买下的肉,用篮筐装好,等第二天一早让齐平送到郧县醉仙楼去。 离开刘家的时候,夏生几人手上都提满了。因为韩溪远没要钱,刘兴福几人送了不少皮毛,夏生摸着干净舒服的皮毛倒是很开心。 两人背后,齐平提着肉,脸上也难掩开心。在韩家做事,每个月都攒了些工钱,现在还额外赚了一笔。等明天上县城去给阿云买块布做衣裳吧! 晚上,夏生照例煮了一大桌的美食,还用韩溪远口中的“泥巴”给大家做了一道菜,地瓜扣。 地瓜粉加水调稀,锅里烧热水。找一个铝制圆盘,倒上一勺白色的地瓜粉水。前后转一下,让里面的粉水均匀的布满整个圆盘。接着把圆盘放到沸水上,盖上盖子。 煮上两三分钟,夏生就把圆盘捞出来。里面的粉水已经蒸熟,变成半透明。用一根筷子将边沿刮下来,小心的把蒸好的地瓜粉一整块掀下来。 这东西在夏生的家乡就叫做地瓜扣。 看灶子边两个小孩眼巴巴看着他,夏生把蒸好的两块地瓜扣切成小块。热腾腾的地瓜扣加上炒过的猪油,滴几滴酱油,放点调料,撒上葱花,拌一拌就是一道美食。 盛了两个小碟子,分给清河和小圆。两小孩小心的用手捧着,抓着筷子,夹起一块,吹了吹,放进嘴巴里。嚼了两下,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蒸了几盘之后,夏生也掌握了时间技巧。快速的又蒸了几块上来,切了三盘,拌了不同口味。酸辣的、鲜辣的和原味的。 端上桌,韩溪远也没吃过这东西。伸筷子夹了一块原味的放到嘴巴里,味道鲜美,咬着有点弹性,QQ的,也不黏牙。这种口感,小孩子最喜欢了。 韩溪远又试了其他两种口味,发现自己比较中意鲜辣味的。于是递碗过去,让夏生给他装了小半碗。 地瓜扣的制作成功让夏生兴奋了一把。于是白天擦地瓜丝,晚上蒸地瓜扣。蒸好的地瓜扣一张张的挂在干净的竹竿上凉干,等不黏手了收回来,卷成两三层之后用刀切成差不多一厘米宽,然后再晒干。晒干之后的地瓜扣收起来可以放很久,只要扎好袋口,挂到老鼠够不着的天花板下,都不用担心它会受潮长虫。 这么做的后遗症是,连着好几天,夏生的两只手臂都抬不起来。韩溪远见的又好气又心疼,禁止他再去弄。 这几天夏生找了付云他们帮忙,攒了三四十斤的地瓜粉,想着也够了,于是便乖乖的不再弄。 不弄地瓜粉了,夏生又开始弄地瓜干。乡下人穷,舍不得买零食,家里有小孩的便会做自己做些吃食给小孩当零嘴。夏生小的时候,舅舅家小孩多,外婆就会做许多地瓜干、芝麻糖什么的给他们吃。 蒸熟的番薯切成条晒干,微微透明的黄色,吃在嘴里是甜的,还有弹性,小孩子最爱吃。夏生一点也不吝啬,做了许多。 于是每天小清河带着小圆出门时,胸前的小兜兜里都装着一把地瓜干。跟村里的小孩们玩耍的时候,不时拿出一根塞进嘴巴里嚼着。看着一众小娃娃直流口水,然后回到家里开始缠自家的阿爸们也给做。 于是,有一天夏生出门在村子里溜达的时候看见许多人家院子里都晒着地瓜干,还感叹原来这里的人也喜欢吃地瓜干啊。完全没意识到,这都是他引起的。 第92章 在开始降霜前,夏生找人把地里种的第二季土豆都挖回来。七月份种下的土豆,现在也已经有四五个月了。这次收获的土豆个头比夏天的还要小些,产量也没有第一季的高。 不过夏生还是很知足了。至少证明土豆在这里一年还是能种上两季的。加上从村民那里收购的,地窖里储存的土豆达到了六千多斤。 为此夏生还专门回了一趟郧县。教了大虎和秋叶四五道用土豆做的菜,先试着推出看看。 客人的反响虽然不是很热烈,不过许多人吃过第一次后每次来都要点一盘土豆做的菜。夏生粗略的统计了一下,点土豆的客人数量在持续的上涨。 于是夏生又教了几道菜,放心的把店里都交给其他人,自己又回到秀山村。 临近十二月的时候天气越来越冷了。家里炕早早烧起来,夏生又开始爱上赖床,每天都要睡上日上三竿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温暖的被窝。 宅子里通了地暖,屋里的温度比外面高许多,于是夏生干脆过起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 杨秀快临盆了,加上天冷,现在都没有再出门。付云要带小孩也没那么多空闲,只有怀了身孕现在还看不出来的燕秋天天往他家里跑。 夏生自己炒了瓜子,让韩溪远回郧县的时候带了蜜饯、糖果。在屋里铺上一条大毛毯,上面学日本人放个矮桌,矮桌上再铺一层厚毛毯。人围着矮桌坐着,脚伸进毛毯里,旁边再烤着小炉子。 燕秋十分惊讶在寒冷的冬天居然还能感到如此的温暖。 当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后,县里的温言雅也回到秀山村。回来的温言雅还给夏生带回了一个好消息。夏生推出的新菜——土豆,现在已经成为醉仙楼的热门菜。来醉仙楼吃饭的客人都要点上一盘! 夏生自然兴奋不已。连忙写了几道新的土豆菜式,让韩溪远第二天回郧县的时候带去给大虎他们。 然后重新闲下来的夏生左右无事可做,找人做了一副扑克,教大家怎么玩之后,每个人都爱上了这项活动,特别是温言雅有事没事每天都要围在一起玩上几圈。 直到韩溪远以“不够重视老公”的名义夜里在床上狠狠惩罚了两次夏生,夏生才收敛了些。 夏生是名副其实的猫冬。韩溪远则显得很忙碌,每隔两三天就要跑一趟郧县处理酒楼和衣铺的一些事宜。就算留在秀山村的时间里也没有闲着,生活的规划、事业的规划、未来的规划。偶尔能休息一两天还要往山里跑一趟,带一些野味回来尝尝鲜。 自从韩溪远他们第一次跑到鸡鸣山西面的深山里去,收获了一大堆猎物之后。村里的青壮年也组织了一个小队伍,跑了一趟山里。虽然没有韩溪远他们的收获那么丰盛,不过去的人最后都分到了十几斤的肉。 十几斤的肉,在农村,够普通的一家五口吃上一两个月了。可想而知,这引起了多少人的红眼。从那天起,三天两头就有人结伴跑去打猎,每次也都多多少少有些收获。 只是山里野兽四处出没,天天往山里跑终有一天会出事的。 在第一场雪后,村里有五个交好的后生结伴去千刃山打猎。五人去了三天,回来的却只有四个人,而且还全身是伤。据他们说在林子里看到了一只觅食的野猪,五人野心太大想试试运气,结果被发怒的野猪追了好长一段路。 好不容易摆脱了野猪的威胁,他们也在林子里迷失了方向。然后留下林子过夜的时候被野兽袭击了,当场,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其中一个伙伴被野兽拖走。 听到他们的叙述,大家都知道那个人肯定凶多吉少。可是面对那人的家人,村长刘进根还是召集了村里的青壮年立即赶往山里去找人。 结果会怎么样大家都心知肚明。 袭击后生们的是一只成年的花豹。村民沿着血迹找到一个洞穴的时候,只看到了被吃的只剩下骨头的后生。 安葬了死者之后,村里再也没有人进山了。血淋淋的例子就放在面前,山里的诱惑在生命面前,都显得苍白。 在死者下葬的那天,韩溪远以韩家的名义给那家守寡的夫郎十贯钱。之后又过了几天,韩溪远找上了村长韩根生,捐了五十两银子给村里。修了私塾,找了一位先生免费给村里的孩子教书。又把山里到镇上的山路重新整修了。 当秀山村的村民看到那间简陋的私塾从里到外焕然一新,重新开课后,村里再也没有人说过一句韩家的坏话了。 这些事情韩溪远都没有和夏生说。夏生的依然生活在那个小天地里,慵懒的度过漫长的冬天。 然后在两场小雪后,终于迎来了腊月。 在腊月初五的这天,夏生选了一个大晴天,跟韩溪远和温言雅回到了醉仙楼。酒楼的生意超乎夏生想象的火爆。不仅酒楼里客人爆满,还有许多大宅大户要外带,后院门口等着拿菜的小厮都排上了队。 夏生进了厨房,大虎和秋叶正热火朝天的炒菜。柳陌凡和小天也跑到厨房帮忙切菜端菜。所有人都跑的脚不沾地,进进出出都没时间和他打招呼。 夏生张着嘴看着。 生意好是好事,可是会不会太累了?大家眼下都有了黑眼圈,可见这段时间有多忙。钱有的是赚,累坏了身体可就不划算了。 这样想着,赶紧跑去找韩溪远商量。 “打算再招几个人,只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韩溪远显然早就在考虑了,“我打算腊月十五就把店门关了,正月十五之后再开业。” “至于衣铺那边,上个月就截止了订单。差不多腊月二十就能全部完工,我打算等正月过后再开业,让莫言他们好好休一个长假。” 韩溪远绝对是个为员工着想的好老板。 第93章 小孩子喜欢过年。不但有新衣服穿,家里还有平时没机会吃到的零食。穷人喜欢过年,一年的苦日子在过年的那几天终于有了甜头,于是对第二年也有了盼头。富人也喜欢过年,欢欢喜喜一家人团聚在一起,能暂时的忘记所有的烦恼。 夏生也喜欢过年。这是他和韩溪远在一起过得第一个年。于是,格外的重视。从进入腊月起,他就开始准备年货。 不用再担心钱不够花,每天都有东西要买,每天都有买不完的东西。每晚入睡前都要仔细的想着还有什么,然后找一张纸写一份清单。 韩溪远没过过年。二十岁之前,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国外度过,那边没有过年的习俗。二十岁之后和安云一起回到了中国,他们也从来没有过年的习惯。 看着夏生忙碌的样子,就为了要买什么花式的新碗筷烦恼的样子。韩溪远莫名的感到胸口满满的,有什么东西就要溢出来。 没有经验,他完全不知道过年要做什么。于是只能静静地陪着夏生,什么忙都帮不上。明明什么都不懂,夏生却很喜欢每样东西都问他意见。他也不嫌烦,嘴角一直含着笑容,温柔的注视着忙碌的爱人,偶尔一回首,视线相交,就是满满的幸福味道。 温言雅陪着上了两次街,见到他们两个甜蜜的模样酸倒了牙,浑身不舒服,于是继续窝回家里。 可能是快过年了,诸葛文熙要处理的事特别多,来醉仙楼的次数越来越少。很多时候都是派小厮前来外带酒菜回去。没有诸葛狐狸的胡搅蛮缠,温言雅身边终于安静了,开心的过了几天轻松悠闲的日子,他却忽然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街上过年的气息渐渐浓了,行人大多是双手提满,脸上挂着欢乐的笑容。温言雅走在人群中,忽然感到一丝悲凉。 幼时的他也喜欢过年。因为一年中只有这个时间里爹亲会愿意给他买许多他爱吃的零食。一向严厉的父亲也会稍微放松对他的监督,让他有时间出去晚上一两个时辰,买上一串爱吃的糖葫芦。 上门拜访的叔伯们会带来他爱吃的糖果糕点,小心的藏在自己的小宝箱里,能再吃上个把月呢。 除夕的晚上,一家人围着炉火守岁。他总是没能挺住,必然在中途就已经酣然入睡。等醒来时已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原本的懊恼在看到床边凳子上崭新的衣裳和桌子上他最爱吃的糖葫芦时,心情顿时飞扬。 …… 过往的种种,越是美好的回忆,此刻越加的刺痛他的心脏,残忍的告诉他:现在的他孤身一人,一无所有。 拦下吆喝的小贩,买了一根糖葫芦。红彤彤的果子裹着红艳艳的糖汁,阳光下反射着光亮的色泽。小时的他最爱拿着糖葫芦对着太阳眯起眼睛,凝固的糖汁呈现的色泽比红宝石还要美丽。 一路上心不在焉的他没有发现,就在他买糖葫芦的街旁边,二楼的一扇窗户前,站着一抹红艳的身影。明明是如火焰般热烈的颜色,穿在男人身上却透着一股孤寂。 细长的丹凤眼注视着街上熟悉身影的每一举动,神情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专注和……温柔。 “主子,京城来的信件,让您速回。” 男人神情冷漠,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烧了。” “是。”来人退下,房内再度只剩下他一人,继续专注着街上的人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不过是几天未见,居然已经开始想念……不能再沉沦下去了! ------------------------------------------------------------------------------ 夏生依然大包小包的购物,分了几次寄回秀山村。然后终于在腊月初十的时候再次带着一车物品先回了秀山村。 回到秀山村,夏生又是一顿忙活。 腊月十三,家里找人做的新被子也送来了。自己在县里买的上好棉花、裁了布,找村里绣郎做成被子。软绵绵的被子经过反复曝晒之后,蓬蓬松松的,特别的舒服。 腊月十五,酒楼关了门。温言雅、韩意、秋叶、小梁子,还有新成员小天、小圆和柳陌凡,都回到了家里,于是宅子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杨秀把两个弟弟叫道自己家去过年。 忙了好几个月,众人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夏生也很高兴,熬了一锅的骨头汤当汤底。备了荤素各七八样菜,一群人围着吃火锅。 除了夏生,其他人都没有吃过火锅,连韩溪远也是第一次见到。找工匠定做的鸳鸯锅,两边都是滚沸的汤汁,一边是浓白鲜香,一边是麻辣劲爽。根据各自的喜好,把生的蔬菜肉片扔进锅里煮熟,端着碗把烫熟的菜捞起来,还可以搭配上旁边的各种酱料。 连有点洁癖的韩溪远也借着夏生的手吃了些——全由夏生给他烫好了夹到碗里。 寒冷的冬夜里,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只有一个字:爽。 吃过火锅,众人早早的睡下。夜里,秀山村下了一场大雪。飘飘扬扬的白雪下了一整天,到了第二天的晚上才停了。地上一寸厚的积雪,整个世界都披上了雪白。 雪融化的时候是最冷的,但是再寒冷的天气也抵挡不住大家玩乐的心。一群人围在院子里玩起了打雪仗,还在夏生的带领下堆起了雪人。 小孩子们手牵着手兴奋的等着雪人落成的那一刻。 胖墩墩的雪人,红辣椒当嘴巴,胡萝卜当鼻子,两块磨成圆形的木炭当眼睛。光秃秃的脑袋上戴着一定破草帽,还从家里拿了一条长围巾给它围上。不伦不类,滑稽的惹人发笑。 韩溪远站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眼底蔓延着柔情与宠溺。 院子里,夏生合着小清河偷偷的仍了一把雪团到温言雅身上。偷袭得手的一大一小乐呵呵的笑着,温言雅恼羞成怒,追着尖叫的两人绕着院子跑了起来。 韩溪远心中 竭尽全力的为你支起一片天空,只为了这一刻你脸上的笑容…… 第94章 腊月二十,涟夏漪馆如期闭门谢客。韩溪远给衣铺众人都分了一份厚厚的红包,然后把莫言、青音及豆豆接到了秀山村,乐儿现在和家里关系缓和回去过年,周氏和严氏都想留在郧县过年。 豆豆已经可以流利的说些简单的词句,这段时间养胖了不少,看上去更加可爱。夏生看见了,喜欢的抱着都不想撒手。莫言看到了笑他赶紧和韩溪远去生一个,把夏生说的脸蛋通红。 家里人多,吃饭都热闹。十几个人,一张桌子坐的满满的。满桌热腾腾的饭菜,韩家没有大户的那些规矩,大家边吃边聊,说到好玩的地方,惹得众人笑声不断。 吃过晚饭,青音、秋叶、阿云几人抢着洗碗。夏生也乐得轻松,坐在堂屋壁炉前的摇椅上给几个小孩讲故事。绘声绘色的讲述着狼外婆的故事,捏着嗓音扮演着故事里的人物,配上形体的动作,把一众小孩都吸引过去。 故事太精彩,于是孩子们再听完一个之后便忍不住缠着他再说一个,夏生看到他们纯真的渴望双眼,禁不住哀求又讲了一个。如此反复循环,一个故事接一个,已经讲了四五个故事了。 最后还是韩溪远看不过夏生被占用太长时间,大手一挥,说道:“该去睡了。” 一家之主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大大小小都乖乖的回房洗漱睡觉了。小清河是最不怕韩溪远的,缠着夏生答应明天晚上再给他讲故事后才依依不舍的被秋叶领回屋里。 人多热闹,夏生就喜欢热闹。前世他一直和外婆外公生活在一起,两老去世后他便独自一个人在城市中生活。没有家人,连朋友都极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得知自己性向后,夏生已经做好一辈子孤单的准备。他没有想到上天会送他这样一个礼物。让他穿越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爱人,有了家,现在还拥有这么多的家人。 太过幸福,幸福的夏生很害怕这只是一个梦。害怕梦醒了之后,他还是独自一个人在寂静的夜里感受着死寂的孤独。许多夜晚,他甚至不敢闭上眼睛睡觉,就怕闭眼之后,一切复原。 收拾好桌上的文件,韩溪远回到屋里,就看到夏生单薄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床上,心口一疼,爱怜之情溢满胸膛。赶紧走上前把人抱进怀里,柔声问:“怎么还不睡?” 顺势依进他的怀里,感受着男人身上的热度。夏生喜欢被韩溪远抱在怀里的感觉,会让他觉得自己是被珍惜的,心中的所有不安都会消逝。 紧紧抓着韩溪远的衣襟,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很容易感伤。只要一离开韩溪远,他就会感到不安。变得很爱向韩溪远撒娇,晚上也一定要韩溪远抱着才能入睡…… “是太累了吗?”韩溪远脸上露出担忧,“这几天饭吃的都很少,精神也不怎么好……明天找温言雅给你看看?”温言雅自从治好柳陌凡的病,已经升格为所有人都信赖的家庭医生——郧县最好的大夫都说救不回来的人被他扎一扎针开几幅药几天之后居然好了! 夏生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感到有点累……”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特别是腰部,经常酸痛。是因为晚上的运动过量了吗? 韩溪远亲亲他通红的脸颊,“那早点休息吧。”心里想着,还是让温言雅有时间了给夏生把把脉吧。 低下头再次亲吻夏生水润的红唇,温柔的道了声:“晚安。”然后是更加柔情的说了句:“我爱你,宝贝。” 夏生脸上都快能蒸熟鸡蛋了。这段时间韩溪远每天都要和他说“我爱你”,虽然听了会害羞,不过心中还是无比甜蜜的。 “嗯。”闷闷的应了声,然后小小声的回道:“我也爱你……” 韩溪远轻笑,爱极了他害羞的模样。要不是考虑到要让他好好休息,此时绝对化身为狼了。 等脸上的热度褪下,睡着热乎乎的火炕,盖着软绵绵的厚被子,身边还有韩溪远暖烘烘的怀抱。夏生拱了拱,把自己的身体都贴上韩溪远。韩溪远细心的给他掖好被子,抱着夏生微凉的身体,韩溪远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夏生的身体似乎比常人的要冰一些,特别是到了冬天,手脚非常的冰冷。韩溪远问过温言雅,温言雅说是夏生体虚——这种体质的人不容易怀上孩子。 给夏生开了药方,韩溪远逼着他吃了快一个月了,手脚是不会再冰冷的一点温度都没有了,但是体温还是比常人要低点。 抱着他怎么吃都是瘦弱的小身板,韩溪远心口满是爱怜。把人抱紧,真想就这样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融进自己的骨血,再也不分开…… 全身暖洋洋,舒服的夏生很快就昏昏欲睡。半眯着眼,借着还燃着的烛光朦朦胧胧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脑袋昏昏沉沉已经散失了思考的能力,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忘记说了…… 见夏生睡着了,韩溪远才松了口气。 夏生这段时间的异常他自然是察觉到了。有的时候夜里被夏生的异动吵醒,怀里的人还在睡梦中,却满脸都是泪水,嘴里呢喃着梦语。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会乖乖的……妈妈……” 看到夏生这样,他心都碎了。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会让夏生梦见前世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回忆。即使是在白天,当夏生独自一人时,脸上总是浮现令人心疼的孤寂。 是自己做的不够吗?所以才会让夏生如此的不安。 如果是这样,我会加倍的对你好,加倍的宠爱你,直到你再也不会感到不安。 第95章 第二天夏生从被窝里爬起来,坐在床上好久还没完全清醒。 揉揉眼睛,脑袋恢复正常运转之后,他总算想起来前一天晚上遗忘了什么事了。急急忙忙的掀开被子,抓起外套披在身上,就打算往外跑。 正想去开房门,韩溪远刚巧打开门,手上端着托盘抬脚准备进房,就看见夏生披头散发,衣裳凌乱的站在门内。赶紧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冷空气,一手拿着托盘,一手把木愣的人拉进屋里。 “你怎么急忙是要去哪?”韩溪远对夏生时不时的脱线行为很无奈。 夏生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衣服穿好。 “我以为你在外面,想去找你。” 韩溪远把托盘放到桌上,一碗冒着热气的蔬菜粥,一小碟拌了蒜末、香醋的皮蛋,和一盘油炒咸菜。夏生吸了吸鼻子,迅速跑进浴室洗脸刷牙。 从木杯里拿出“牙刷”,打开洗手台上的木盒,用里面的小勺子挖了一点“牙膏”抹到“牙刷”上。张开嘴含着“牙刷”,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的刷干净。 这两样东西都是夏生找温言雅一起做出来的。夏生简单的把两样东西的样子和特质告诉温言雅,温言雅再根据自己的所知找出替代品。 “牙刷”是木头做的,牙刷毛是一种叫刺毛草的植物。刺毛草是大泽国南方颇为常见的植物,它的纤维很粗,晒干之后和牙刷毛的软硬度各方面都相近。 “牙膏”则是改良版的牙粉。减少牙盐的分量,加入薄荷粉和白玉果。白玉果是一种很特殊的果实,它长在大泽国最南方的一个海岛上。这种果实是高级香胰的主要成分,它有洁净和美白的作用,许多贵族都在使用。难得的是这种果实还能食用,摩擦之后还会起泡沫。 韩溪远对他们的这项研究非常感兴趣。做出来牙膏和牙刷之后,韩溪远还找了齐元翰合作批量生产,现在已经在郧县有销售。因为牙膏的成本高,相对价格也不是一般的百姓能用得起的。牙刷倒是很受欢迎,普通的木刷十文钱一支,好一点的上面刻上花纹图案十五文一支。 刷完牙,夏生跑回屋里,端着碗快速的把早饭给解决了。酸辣香脆的咸菜、Q弹的皮蛋,配着白米粥,夏生吃的特别香。 边吃饭还没忘要找韩溪远谈事。 “我昨天去找刘阿爸,他说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要不,我们把秋叶和韩大哥的婚事给办了?” 韩溪远手上的动作一顿,“你问过秋叶和韩意了吗?” 夏生搔搔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真忘了。 “若他们愿意那再好不过了,趁着现在空闲,在年前把婚事办了。” 夏生原先还想帮两人配对,谁知道还没等他行动,木讷的韩意一个月前居然拉着秋叶跑到他们两个的面前,说要娶秋叶。见到他脸红脖子粗的模样,夏生很不给面子的当场笑喷了。 在心里,夏生对他们两的事是乐见其成,韩溪远自然也是没有意见。只想着找个好日子把喜事给办了。 等夏生吃完饭,韩溪远把秋叶和韩意都叫到了书房,然后把夏生的意思和他们说了。 两人对看着,都有些羞赧,韩意见秋叶不说话,便对韩溪远结结巴巴的说:“大老爷……二老爷给我们做主……”紧张的连脑门都红了。 于是韩家再次热闹起来,离二十六只有六七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内要把所有婚礼用的东西都准备好。夏生他们完全没有经验,最后还是拜托刘家阿爸。 照着阿爸给他们罗列的物品一一准备。按照秀山村的习俗,成婚前新夫夫是不能见面的。秋叶没有娘家,于是腊月二十五就把他安排到刘家。刚好,杨秀快生了不能出门,秋叶便去陪他。 家里在腊月二十四就开始装扮。红色的绸缎、灯笼一排排的挂在屋檐下,一片的红火热烈。 租用的桌椅一车车的搬进院子,到处都是张灯结彩,一派的喜庆。印着烫金大字的请帖也一张张的送了出去。秀山村的村民都很惊讶,他们没想到只是两人下人的亲事居然会如此隆重。感叹韩家的大方的同时也妒忌好运的新夫夫。 为了韩意和秋叶的亲事,夏生几天下来每天都忙的团团转。因为把两人当做了家人,所以事事都尽心尽力,想要给他们一个完美的婚礼。从秋叶的彩礼到婚宴上的菜品都是他在安排,韩意和秋叶看在眼里,心中除了满满的感动之余,都暗暗发誓这一世一定要用生命去守护和照顾韩家人。 在忙碌中,腊月二十六这天终于到来。一早,在小孩们的欢呼中韩家大宅门口响起彻天的鞭炮声。烟硝弥漫中,所有宾客涌进大门。 上午巳时三刻是吉时,从刘家把新夫郎用红轿抬到家中,一路上敲锣打鼓,鞭炮不断,村里的小孩围着轿子欢笑着奔跑着。新人迎进大门,拜天地,进洞房。 韩意和秋叶都是孤身一人,韩溪远和夏生作为两人的主人受了三拜。虽然别扭,夏生还是忍着让两人拜完,递上红包。 拜完天地,宴席正是开始。端着托盘的雌蓝们依次进入,一碗碗美食端上桌,村民被美食吸引,也不去闹新人,上桌开吃。 韩溪远和夏生回了屋里,把两个新人叫到书房里。 “今天是你们的好日子,这是我和大老爷给你们的心意。”夏生站在韩溪远身边,把桌上的纸递上去。 秋叶不识字,让韩意接过去。打开一看,韩意整个人愣住了。 “这……” 韩溪远摆摆手,打断他的话:“不用多说什么,这是我们的心意。” 秋叶疑惑,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韩意把薄纸打开给他看,秋叶一眼就怔住了。他虽然不识字,却认得纸上落款的地方那枚红色的手印。 “这是你我的卖身契。” 秋叶反应过来便是“噗通”一声朝两人一跪,重重的往地上就是一个磕头。 夏生吓了一跳,赶紧去扶他,“你这是做什么?” 秋叶不肯起,抬起脸,双眼已是通红,语带哽咽道:“二老爷……求你收回!不要赶我们走……” 第96章 “我们没有要赶你们……”夏生着急,秋叶不相信他的话,跪在地上就是不肯起。 “若是因为我和韩意成婚的原因……我们不成亲了……我,我不嫁了!”说完,两行清泪已从眼角滑落。 夏生着急,朝韩溪远求救的看过去。 韩溪远一脸无奈,对急得一脸通红的韩意道:“把秋叶扶起来……你们两个听我们把话说完。” 韩意把还是不愿意的秋叶扶起来,两人站在一边看着韩溪远和夏生。 “并不是要赶你们走……”韩溪远顿了一下,又道,“虽然你们到这个家不过半年时间,这段时日里,多亏你二人的照顾。今天是你们大喜之日,我和夏儿都是真心为你们高兴。之所以把卖身契还给你们,不是要赶你们走,只是想告诉你们,你们在我二人心中的地位等同于家人。这个,已经不需要了。” 韩意和秋叶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已经不是单纯的奴仆。只是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他们,总是认为自己身份低贱,外面的人也都是用低人一等的眼光看他们。为此夏生觉得很不爽,于是想到他们成亲这天把卖身契还给他们,让两人脱离奴籍。 听了他的话,韩意这个铁铮铮的汉子都不由的红了双眼,更何况是秋叶。过了一会儿,等两人平静下来之后,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愿。 韩意不善言辞,于是由秋叶上前说:“对我二人来说,两位老爷就像是我们的再生父母一样,能一辈子在老爷身边伺候着是我和韩意最大的心愿。所以……还是请老爷收回!” 韩意抓着秋叶的手上前,也道:“有了这个,我们才是韩家的人。为了大老爷和二老爷,我们夫夫两愿意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夏生没有想到两人会这样回应,正想说些什么,韩溪远却先他一步说道:“既然你们的意志这么坚决,那么就暂时把契书放在我们这。不过你们记住,这两张纸你们随时都可以要回!” 韩意和秋叶这才松了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秋叶和韩意告辞出去了。 夏生郁闷了,他完全没有意料到两人会是这样的反应。 “脱离奴籍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他们不愿意?若是为奴一辈子都要为奴,生下的小孩还是奴,世世代代都是!” 韩溪远把人拉过来坐到腿上,亲了亲夏生苦着的脸,“其实他们两人的心态很好理解。” “封建社会极少雇佣制,可以说整个社会都是由奴仆制维系的。奴仆完全依附在主人身上,主人的兴盛衰败关系着奴仆的命运。卖身契联系着主人和奴仆,有了这张纸,奴仆就有充分的理由留在主人家,用付出劳动的方式获取生活上所需的物质。在韩意和秋叶想法里,他们觉得自己和这个家唯一的联系便是这张薄纸。若现在把薄纸撕毁,去县衙把他二人的奴籍消除,那么他们便没有理由留在这个家里了。” “这种想法在这个社会形成时就已经存在,历经上千年,早已在人们的脑中根深蒂固。我们是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改变他们的想法。若消除了奴籍,他们反而会无所适从,变得不安起来。” 夏生听的稀里糊涂,不过大概明白韩溪远说的是什么意思。 “况且,有没有销毁卖身契都无所谓的。只要我们不把他们当奴隶不就行了吗?” 想了想,夏生觉得挺有道理。 “也就是说,在这件事上我完全是多此一举了?!”折腾了半天,都是在瞎忙活! “谁说的?”韩溪远亲亲他的鼻尖,笑道,“至少你让他们知道,在我们心目中他们的地位已经等同于家人,是非常重要的,不是吗?” 夏生郁闷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两人静静地依偎着,外面是宾客吵杂的交谈声,窗户上用红纸剪得大红“囍”字印在白色的纱窗上。 韩溪远温柔的注视着夏生,“等春天到了,白花盛开的时候,我们也举行婚礼……成亲的时候不要这么多人,只请几个熟人,和家里人就好……结婚之后,我们出去度蜜月。就你和我,驾着马车朝北面一路去京城……” 夏生听着他的温柔细语,被那深情的眼光注视着,双颊不由的染红,心中被甜美的幸福冲击的都快无法思考了。着魔般盯着韩溪远俊美的脸,无论他说什么,都只会轻轻地应一声:“嗯……” 屋里一片柔情蜜意,外面宾客吃的正酣。 温言雅也高兴,捧着酒壶喝了不少。白皙的脸上明若晚霞,平时清冷的漂亮面孔染上一丝妩媚,看的一众雌蓝小鹿乱撞,一群男人眼中红光直冒。 前来贺礼的诸葛文熙一进门就看见温美人站在人群中乐呵呵的笑着一脸的妩媚动人,心中暗暗骂了句“妖精”,脚上加快步子走上前。 宴席上的秀山村村民哪里见过这么华贵的俊美公子,都傻了眼,直瞪瞪的看着他。诸葛文熙正好趁着所有人发呆,把温言雅给拐走了。 出了门,被冷风一吹,晕乎乎的脑袋有些清醒。看清来人后,温言雅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你放手……” 挣了几次没挣开,人已经被拉进韩家大宅的杨柳里。走了一会儿,诸葛文熙才停下来,松开手。 手一得自由,温言雅便退开几步,冷冷的看着他。 诸葛文熙被他这么一看,想到刚才他对别人笑的模样,肚子里顿时冒起一股邪火。没等温言雅反应过来,他快速的把人抱进怀里,脸贴过去,吻住。 正常的情况下,温言雅应该是在第一时间一巴掌呼过去,然后一股脑儿将身上所有的药粉都撒到对方身上,最后狠狠的抬腿踹的那人下辈子不能人道。 只是温言雅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被下了软筋散,浑身无力。 诸葛文熙逮着了机会,抱着怀里的美人吻得尽性。使出浑身解数,变化着各种样式,直将温美人吻得完全无法招架。 温言雅想不到,很简单的一个吻,自己居然像个初识情爱的少年,被吻的不知所措。胸口仿佛要裂开,耳边只有剧烈的心脏鼓动声,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 诸葛文熙也想不到,温言雅的味道是如此的美味。真想就这样紧紧抱着,把这人揉进身体里,永远不再分开——上穷碧落下黄泉,至死相随…… 第97章 空气中还遗留着硝烟的味道,院子里挂了不少的红色彩带、灯笼,依旧透着一股喜庆。只是宾客一走,院落忽然变得安静,除了新房中的新婚夫夫,大家都觉得有些不习惯。 婚礼过后青音带着豆豆回了郧县,约好除夕那天再回来。莫言最终还是被乐儿的家人说动,去他们家过年。走的时候夏生挺舍不得的,不过能和家人团聚毕竟还是最幸福的。 忙了这么多天,夏生累得躺在床上动都不想动。明明累得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睁着眼睛就是睡不着。 韩溪远拥着他躺在床上,侧着身看着夏生。可能是秋叶他们来了之后夏生轻松了许多,加上这一两个月食欲特别好,夏生整个人胖了一圈,浑身上下都透着亮光,皮肤变得更加的水润光滑。 抱着夏生的身子,虽然还是太瘦,到不再像原先那样摸着全是骨头。不过,即使人胖了,腰还是细的,搂着忍不住心中荡漾。 “怎么,不想睡?” 夏生转过头,直盯盯的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不知道,可能是太兴奋了吧。” 韩溪远失笑:“别人结婚你兴奋什么?” 夏生嘟起嘴不搭理他。 韩溪远笑着亲亲他的嘴角,低声道:“等我们结婚了,我要给你比这个更加隆重,更加热闹的婚礼。” 夏生听了心里甜蜜蜜的,嘴上却说:“不行,那多浪费啊!” 秋叶和韩意的婚礼虽说办的一般般,不过购置彩礼、嫁妆,还请了全村这么多人前来喝喜酒,还是花了夏生不少钱——虽然现在他们不缺这些钱,花在两人身上夏生也心甘情愿。不过他算是见识古代成亲的繁琐和费钱了。难怪村里人起早贪黑的就为了筹钱娶老婆,然后再筹钱给自己儿子娶老婆。 “我已经开始准备了,到时候在县里办一场大的,然后回村里再请村里人吃一顿。一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娶进门!”韩溪远无视他的反对,继续说道。 夏生心里像蜜里调了油,甜的发腻。枕着韩溪远的胳膊,忽然觉得睡意袭来,然后不到一分钟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才朦朦亮。秋叶就像往常一样起了床,进厨房给大家准备早餐。韩意也起了,在院子里打起拳。 厨房的窗户对着院子,秋叶可以清楚的看见韩意的一举一动。可能是有新婚夫郎看着,韩意打起拳来虎虎生风,比平时大了不少力。偶尔两夫夫视线相对,竟像是初识情爱的毛头小子一样,心口扑通扑通直跳,红着脸别开,不过几秒又忍不住把视线转回。一个早上就这么反复重复着,两人身边都冒着粉色的泡泡。 和往常一样早起锻炼的韩溪远看见这场景,摸摸鼻子,决定还是回房搂着夏生睡个回笼觉吧。 床上,夏生搂着被子,因为屋里的暖气,两脸颊红彤彤的。韩溪远重新脱了衣服上床,只是习惯早起的他怎么也睡不着。虽然熟睡的夏生非常可爱,不过光看着似乎觉得不过瘾。 韩溪远双眼精光一闪。轻轻掀起夏生的被子,在冷空气灌进被窝的同时人迅速躺进去,腾空压在夏生身体上方。 手伸进被子里,找到衣服的带子,熟练的拉开结扣,把白色的里衣撩开,露出夏生白皙单薄的胸膛。虽然胖了些,夏生的身体还是纤瘦,白嫩的肌肤上一对红果因为突然接触空气变硬,挺立起来。韩溪远看着喜欢,低头含住一个,一只手同时捏住另一个,用指腹揉捏着。另一只手往下,褪下夏生的裤子,在光滑的皮肤上游动起来。 睡梦中的夏生先是皱着眉,然后脸颊越发红润,最后在韩溪远手握住他的脆弱套弄的时候,嘴巴微微张开,细细的呻吟着。 夏生睡的很不安稳,梦中他正搂着韩溪远两人在玩亲亲,亲着亲着就起火了,两人搂在一起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最后高潮了。 缓缓睁开眼,夏生还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韩溪远从被窝里探出头,嘴角挂着可疑的白浊。夏生终于回过神,意识到韩溪远舔去嘴角的白色是什么后,“轰”从头红到脚趾头。 “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溪远对着他邪气一笑,“既然醒了,那我们继续吧。” 低头就是热吻,同时双手并用,全身上下的点火。熟悉夏生身体的敏感点,很快就把夏生撩拔的忘乎所以。 看着身下的人从害羞抵抗到完全放开主动抱住他张开腿,韩溪远得意十分。被他调教之后夏生在床上变得放开许多,身体也越来越敏感,特别是这段时间,轻轻撩拔两下他就情动了。 被吃干抹净,夏生懒洋洋的躺在被窝里任韩溪远体贴的给他擦净身体,盖上被子。蹭了蹭暖洋洋的被窝,因为欢愉过后的疲软,他很快又昏昏欲睡了。 韩溪远也不吵他,等夏生完全沉睡之后,看了看外头的太阳,他快速的打开门,然后出去的同时迅速的关上门,杜绝冷空气跑进屋里。 厨房里,秋叶已经把早饭做好,正在摆碗筷。小天他们都起来,洗漱完在院子里正学着韩意练功呢。出于对他们健康的考虑,韩意选了一套简单的功夫交给他们。虽然不是什么了得的功夫,强身健体倒是可以的。 韩溪远一出现,大家都收拾了下准备吃早饭。 温言雅坐在韩溪远的左手边,打着哈欠,随口问:“小夏又没起床?” “二爹爹懒虫哦~~”小清河咬着嘴里的小豆沙包,嘴巴一鼓一鼓的说着。 自从冬天一到,天气冷了,夏生每天都要睡懒觉,所以大家也都习惯了。温言雅问完就把注意力放在吃食上面。 吃过早饭,大家各干各的。秋叶和安云两夫郎收拾家里,韩意、齐平带着几个大的小孩去山里砍竹子。马上就要过年了,秀山村大年初一有烧竹子的习俗,未干的竹筒架在火上,发出“啪啪啪”的响声,就像是放鞭炮一样。农村人家穷,买不起鞭炮,只能用这种方法,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习俗。 除了竹子,他们还要采些野果子回来。那些山里随处可见的山果,到了冬天降了雪变成紫黑色。用山果的汁泡糯米,泡上几天米就变成黑色了。还有红色、绿色和蓝色的,用同样的方法染上颜色。到了初一这天上笼屉蒸熟,用有格子的食盒分别装上,这一道由四种颜色的米组成的拼盘叫做“吉祥如意”。 温言雅在家带着小清河和小圆两个小的吃晚饭就出门,在村子里四处转悠。现在村里的雌蓝对他的热情度降低了些,虽然还是有人对着他看的两眼直冒亮光,但是少有人会上前打扰他。 韩溪远则回到书房,虽说是过年店门都关了没做生意了,他却没有因此清闲下来。过了年,他打算在邻县再开一家分店,计划明年一年在湖州府要有至少五家的“涟夏漪馆”连锁店。 因为兴趣不在生意上,韩溪远一直在控制着生意的规模,要不一年的时间开上十几家分店都不成问题。只是他想用更多的时间陪夏生,至于赚钱做生意,只是他的额外兴趣爱好。 现在把事情规划好了,明年才有时间去筹划两人的婚礼,然后才有时间陪夏生一起去度蜜月啊! 等韩溪远把手上的文案最终确定,走出书房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饭点。冬天早上晚起,吃了早饭到中午也不饿。韩溪远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疑惑:“夏儿还没起吗?” 带着两个小跟屁虫从外面回来的温言雅惊讶:“还没起?!平时就算是睡懒觉也不会睡到这时候啊?是这几天忙婚礼太累了吗?” 韩溪远摸摸鼻子,他心里自是清楚夏生晚起的缘故。面色表情不变,撩起门帘推开门进去。 屋里,夏生还抱着被子呼呼大睡。韩溪远走过去,见他睡得美,有点不忍心叫醒他。同时心中也微微疑惑:夏生虽然爱睡觉,不过这点时间似乎是越开越嗜睡了…… 第98章 番外秋叶 西城李员外李府算得上是郧县一大户,秋叶是李夫郎的陪嫁侍郎。当年跟着李夫郎从北边濉州来郧县的时候他只有十岁。 在李府待了几年,渐渐年长的秋叶越长越好看,五官清清秀秀,一双大眼很有灵气。六年的时间,他是越发的明丽动人,李员外也开始爱对他动手动脚。 那一年的冬天,郧县下了一场大雪,大雪下了三天才停下。那一天,主子李夫郎将他唤到屋里。 “老爷前儿和我说,想讨了你做三房。” 秋叶看着主子冷冰冰的面孔,从头冷到了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主子拒了老爷。” 李家夫郎善妒,从小跟在他身边的秋叶比谁都清楚这点。 李员外年轻的时候就是一个风流的公子哥,李夫郎嫁到李家后,他还时常在外面沾花惹草。在六年的时间里,李员外连续纳了四个二房夫郎。 而当时,李员外半年前新娶的二房夫郎因为意外落水过世不过半个月。 作为贴身侍郎,秋叶是见过自家主子是怎么对付小房的夫郎们的。李员外娶的第一个二房夫郎死的时候,秋叶才十二岁,他就站在一边看着二夫郎咽的气。挣得都凸出眼眶的死白大眼,青灰色的脸,秋叶永远都记得他脸上怨恨和不甘的表情。 秋叶不想成为第五个二房夫郎。 伸出细长的手指,让侍郎修着指甲。李夫郎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我可做了不主,老爷要你,作为夫郎我怎么能拒绝。” 秋叶在门外的大雪中跪了整整一夜,终于在第二天李夫郎打开了房门,屋里一个年轻的侍郎拿了一个托盘出来。 “既然是你这张脸惹的事,那就让老爷再也不会惦记吧。” 托盘里放着一把剪刀,秋叶抓起剪刀对着自己的右脸,狠狠地划下一刀。鲜艳的血液落在雪白的积雪上,一滴一滴,就像他最爱的红梅那样美丽。 年轻的雌蓝都是爱美的,曾经的他也偷偷的照着水里自己红若晚霞的脸,雪白的皮肤光滑细嫩。也曾暗暗幻想着有一天会遇上自己的如意郎君,从此夫唱夫随。 只是在那一天,所有的梦随着心一起破碎。 毁了容貌,李员外果然没再打过他主意。接着秋叶被安排在小哥儿的房里,只有十岁的哥儿完全继承了其阿爸的坏脾气,动不动就对秋叶打骂。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一年、两年……似乎只是转眼间,他已经从十六岁到了二十四岁。 李家的小哥儿也已经到了嫁人的年龄。只是在定陪嫁人选的时候,小主子对李夫郎抱怨。 “我不要丑八怪跟着!他那么丑带出去多丢脸啊!” 三天后,他便被带到奴隶交易市场。 秋叶从来没有怨恨过任何人,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命。 然后他遇上了夏生和韩溪远。 刚进韩家的时候,他依然事事小心,深怕会引起主家的不满。韩溪远和夏生两位主人完全颠覆了秋叶的认知。夏生是一个没有任何架势的夫人,态度上从来没有把他当做下人。韩溪远虽然看上去一身贵气,比李府的大老爷还要有气势,不过也从来不责骂下人。 在韩家的生活出乎秋叶意料的自由和轻松,每个月还能拿到工钱。秋叶最想不到的是,在这里,他居然能遇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韩意是个寡言少语的男人,为人木讷了点。这样的男人对于秋叶来说,却是最为安全可靠的。每天早上,韩意拉着板车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起去菜市场。 路上韩意基本上不开口,只是默默地跟在自己的身后一米远。秋叶也不爱讲话,因此两人相处基本上不怎么交谈。两人之间的转折点说起来也蛮戏剧化的。 那是酒楼刚开张不久的一天早上,秋叶、韩意和往常一样一起去菜市购酒楼当天要用的新鲜蔬菜鱼肉。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勾引老爷不成被夫人扫地出门的秋美人么~~”尖细的声音在吵杂的菜市场依旧据有很强的穿透力,周围十米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一听到声音,秋叶脸“唰”的白了。说话的人秋叶认识,是原先李府一起共事的侍郎。秋叶毁容之后被李夫郎安排到大哥儿房里,这人就时常找他的麻烦。 低着头当做没听见,秋叶不想给新东家惹麻烦。他虽是这样想的,但显然对方并不想放过他。两人错身的时候,那侍郎挡在他的面前。 “怎么,几个月不见连人都不认得了?”说着鄙视的看了眼跟在秋叶身后的韩意,讥笑,“这就是你找的男人?看着很老实嘛,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你过去做的那些事!” 那人说着,还想去抓秋叶的胳膊,只是伸手的要触到秋叶衣服的时候,忽然手臂一麻。立即握着手腕痛呼。 韩意冷冷地看了那人一眼,道:“好狗不挡路!”接着拉着傻愣的秋叶就离开了。 走了许久,秋叶才反应过来韩意的手还握着他的手腕。韩意的手因为练武很粗糙,同时他的手心温度也比平常人的要高。被抓住的手腕传来无法忽视的温度,秋叶低着头满脸红霞,心中竟想着就这样一直被拉着,永远不要放手…… 从那次之后,两人间的交谈慢慢变多了。秋叶会时不时的跑去韩意房间拿衣服去洗,破的地方还细心的缝补好。韩意也经常搬张小凳子坐到秋叶身边帮忙洗个菜、剥个豆角什么的。 有的时候两人一天下来可能只是说上四五句话,但是之间的气氛却很融洽。 秋叶知道韩意身上是有功夫的,而且还是很厉害的那种。若不是落难,也不会被卖身为奴。即使现在只是韩家的一个家仆,但这人身上偶尔出现的凛冽肃杀之气还是令常人胆寒的。 不是没有过想法,只是秋叶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出色的男人…… 在醉仙楼做事的时间是快乐了,秋叶觉得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充实。只是生活不会永远风平浪静,麻烦还是找上门来了。 “你答应过要做我的夫郎,现在我就娶你吧!”站在酒楼大门,恶霸一样大声宣言的是李府花匠李大。李大是个瘸子,长的脸尖嘴猴腮,年龄都四五十了。秋叶毁容之后,李大就经常骚扰他。府里的侍郎们大嘴巴,总爱把秋叶按在李大身上说事。这李大还借着风言加油添醋,秋叶向来对他厌恶至极。 正想对秋叶拉拉扯扯,韩意从大堂出来,一拳就把人打趴下了。李大吃痛,却依旧嚷嚷着秋叶是他夫郎。 韩意身上溢出杀气,冷声道:“他是我夫郎!” 把李大打跑之后,韩意转身就拉着秋叶进了后院找两位东家,说要娶他。 秋叶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也能拥有幸福。到了成亲这天,坐在新房里,看着满室的的红艳,他还是觉得不真实。 看着身边红着一张黝黑的脸的男人,秋叶双眼模糊……这就是要与他度过余生的人吗? “怎么哭了?不高兴?” 拼命的摇头,“不……是太高兴了……” 男人嘿嘿的笑着,“能娶到你,我也很高兴。” 秋叶破涕为笑,抹去泪水,忍不住问他:“我长得这么丑,你高兴什么啊?” “谁说的?!”韩意一听不乐意了,粗着脖子喊道:“我夫郎是最漂亮的!” 从来不说谎话的人说出的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的,秋叶没有听到韩意话中的一丝虚假。缓缓靠在男人坚实的怀里,秋叶幸福的笑了…… 第99章 临近过年,村里越发的热闹起来。腊月二十六一过,村里天天都有人进镇上购年货。因为秋叶和韩意成婚用掉了不少东西,夏生又带着阿云和秋叶跑了两次镇上,把东西都补齐。 腊月二十七这天是秀山村的小年夜。为此,白天家里还把一只大肥猪给杀了。 要过年了,村里不少人家里把养了大半年的猪都拉出来杀了。不过能杀猪过年的毕竟是少数,事情一传开,一大早韩家院子里就来了许多看热闹的村民。 夏生自己怕太血腥,也怕几个小孩年龄太小不好看这场面。于是带着几个小的,和莫言他们几个雌蓝躲在内院的屋里。 刚开始几个年龄小的还不乐意,越来越活泼的小清河撅着嘴不说话,院子外杀猪的凄厉声一响起,他立马吓得飞速跑进夏生怀里。夏生自己也被那声音寒碜的全身不舒服,双手帮小清河捂住耳朵,一边后悔自己早上没跟着韩溪远出门。 猪叫声持续了几分钟才渐渐减弱,然后夏生听到院子外吵杂的交谈声。小清河、小圆和豆豆被吓到,躲在大人怀里都不敢出去。夏生见他们这样,从柜子里把县上买的玩具拿出来给他们玩。 一头大肥猪有三百多斤,处理了一个大早上才弄好。等夏生出来的时候,猪肉都已经切好,内脏什么都分类放在盆里。看到一大片白花花的肉,闻到难闻的腥味,夏生感到一阵反胃。 按照原先商量好的,半只猪切了,给村里每家每户都送上两斤。族里长辈、村子还有几家交好的多送些。剩下的大半做成腊肉,或者风干。 阿云在院子里盛水清洗猪内脏,猪下水处理起来很麻烦,要反复的用盐巴搓洗。秋叶在厨房里煮猪血,一边根据夏生交给他的方法腌制猪头肉,准备拿去卤。正想找夏生再确认一下方法,就看见他扶着门框正在干呕。 “二老爷!”秋叶吓得不轻,赶紧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没事吧?是哪里难受?我让韩意去叫温先生回来给你看看!” 夏生对他摆摆手,“没事,可能是味道太重了,有点受不了……” “我回房里睡一会……不用担心。”吐出来后觉得好多了,夏生安抚的对秋叶笑笑,回到屋里去了。 夏生这一觉睡了两三个小时,睡包之后,感觉果然好了许多。原本担心想要帮他看看的温言雅见他气色好了许多,这才放下心。 因为受不了味道,夏生只是远远的指挥秋叶和阿云。新鲜的猪肉卤的卤,腌的腌。村里收了猪肉的人家也纷纷送上还礼,送的东西五花八门,瓜果蔬菜什么都有,篮子都堆在厨房门口。 冬天就是萝卜白菜多,自家地里就种了不少,留下平时吃的,剩下的都做成泡菜、咸菜。村民送来的还礼里不少都是萝卜、白菜,有几颗看上去还是很新鲜的。夏生抓了两根削了皮,让韩意把几根猪骨头敲碎,一起煲了汤。 骨头汤味道鲜美,萝卜甘甜可口,清澈的汤水上上面撒几片翠绿的香菜,卖相也极为讨喜。 煮好的猪血大多送了邻居,只留下两块。夏生都切成小方块。然后让秋叶把腌制好不久的咸菜掏出一小碗。用清水洗干净后沥干水,另外切了干辣椒、蒜末、姜丝、葱花备用。 阿云烧火,秋叶打下手。大铁锅里热了猪油,夏生先抓了一把干辣椒和蒜末姜丝爆炒,然后把洗好的咸菜一起加进去翻炒。等咸菜都浸了猪油,才接过秋叶递过来的猪血放进锅里一起炒。猪血原本就是熟的,不用炒太久,夏生一边炒一边往里倒调料。料酒、鲜粉,然后倒一勺子熬好的骨头汤焖煮一会儿,咸菜原本就是咸的,盐巴就可以省了。最后出锅的时候扔一把葱花就可以了。 猪血这玩意用现代科学来说,吃了对人是有诸多好处的。中国古代很早以前就有人开始吃猪血,只是虽然有人吃,但是在社会中,只有穷人家才会吃猪血,富贵人家是不会让这道菜上桌的。 夏生可不管身份地位,前世他就喜欢吃这个,吃麻辣烫什么的都会点一两串猪血。加了咸菜辣椒炒出来的猪血酸酸辣辣的,夏生闻到那个味道就开始分泌口水。 接着夏生又做了几道菜,爆炒猪心、菜心溜猪肝、糖醋排骨、东坡肉、冬笋炒肉片、香辣猪肺锅……最后还用卤好的猪头肉切片,加了辣椒粉、花椒粉、辣椒油、芝麻油、料酒等拌了一道凉拌菜。 夏生听说有些村子,杀猪的人家当天要准备一桌的“杀猪菜”,眼前这满满一桌可算得上是杀猪菜了吧? 韩溪远从郧县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吃晚饭,全家净手之后纷纷上桌。满桌的菜,夏生独爱糖醋排骨和那道酸咸菜猪血,可能是因为中午都没吃,这会儿配着菜把满满一碗白米饭都吃下肚了。 吃饱饭,人也精神许多,夏生照往常一样大大咧咧的回房洗了澡,左右看无事,打着哈欠就爬上暖烘烘的被窝去睡觉。 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韩溪远一进屋就看到自家爱人抱着被角,四仰八叉的呼呼睡的正香。宠溺的笑着,上前把被子盖好,然后才叫门外的温言雅进来。 把手指搭在夏生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温言雅一脸认真。韩溪远盯着他的脸看,表情淡漠,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言雅先是皱着眉,接着眉头缓缓舒展开,绝色的脸上闪过一丝疑虑。过了许久才把手收回,抬眼看着韩溪远,缓缓的吐出一句话:“快两个月了。” 韩溪远一时没反应过来,表情疑惑的看着温言雅。 温言雅扶着额头,轻笑:“恭喜你,要当爹爹了。” 温言雅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一刻韩溪远的表情。一向稳重的男人俊美的脸上瞬间震惊,嘴巴张大,难以相信的瞪大眼睛。接着是满脸满眼的狂喜,嘴巴张张合合就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温言雅见他傻愣的表情,很不给面子,“噗”就笑出声。 第100章 夏生怀孕的消息震动了全家,连夜,秋叶就跑到村里付云和杨秀家问需要注意的事宜,然后着手准备需要的吃喝用度。 当夜,韩溪远把笑的张狂的温言雅踢出房间后,就这样看着夏生的睡颜一夜没睡。 因为怀孕的缘故夏生变得嗜睡,到了早上日上三竿了还没醒。韩溪远也不忍心吵醒他,只是想到夏生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正需要营养的时候。一直睡着不起来吃饭似乎不大好,于是只好狠狠心。 去浴室打了一盆热水,用软布浸湿后拧干给夏生擦脸。热乎乎的软布铺在脸上,夏生睡的不安稳,皱着眉头模糊的嘟囔了一句,转身背对着韩溪远继续睡。 韩溪远无奈,把他的小脑袋搬回来面对着自己。然后低下头,吻住夏生睡的红润的嘴唇。 被吻的不能呼吸,夏生幽幽转醒。迷迷瞪瞪的睁开朦胧的双眼,傻乎乎的看着韩溪远。一副睡不够的小猫模样看的韩溪远心都软了,笑着看着他,满脸是腻死人的宠溺。 “小懒猪,该起来吃早饭了。” 夏生不乐意的撅起嘴,模糊的说了句:“再睡一会儿……” “不行。”韩溪远口上拒绝的同时,已经伸手把人从被窝里提出来,抓起旁边凳子上的衣服帮着夏生穿起来。 “乖~吃完饭再睡。” 夏生软绵绵的靠在韩溪远的怀里,穿好衣服。临出门前,韩溪远从柜子里刚做的厚披风也拿了出来,给夏生穿上。披风里面塞的是柔软的鸡毛,边沿都缝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衬着夏生白嫩红润的脸蛋更加的红粉好看。 虽然觉得有点夸张,不过穿在身上正经很暖和,夏生也就没有抗议。韩溪远揽着他刚出门,等在门外的秋叶几人就眉开眼笑,连声道:“恭喜大老爷、二老爷。” 连温言雅都笑着对他说:“小夏儿,恭喜了~” 夏生莫名,正想开口问恭喜什么,门外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夏生转眼看去,却是大虎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快……快……”气还没喘上来,就粗着脖子、红着大脸,吼了一声:“我家阿哥要生了!” 院子里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大虎就冲向温言雅,“先生……快……快去看看……”边说边拉着温言雅就往外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一起快步走向刘家。 刚进刘家,就看见刘兴福急得在院子里团团转。看见温言雅,刘兴福就像看见了救星,激动的冲过来。 “温先生……阿秀……阿秀……”急得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温言雅也顾不上安慰他,撩起厚重的门帘布就进了房。夏生和韩溪远到的时候,听见屋里传来压抑的痛苦叫声,一声紧似一声,听到人难受的真想冲进去帮忙。 “别着急,有阿言在呢,不会有事的。”韩溪远口上说着,安慰夏生的同时也在安慰刘兴福。 夏生抓着他的手,还是一脸紧张。也不知道是担心杨秀还是其他什么,总之心慌得很。脑袋里一下子乱七八糟起来,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没多久,付云他们和刘家交好的几家都来了人,院子里三三两两站了不少人。几个年龄大的雌蓝撩起门帘布进进出出,夏生看到一盆盆血红的水被端出来,耳边听着杨秀痛苦的喊声,脸都白了。 韩溪远心里着急,顾不上有其他人在场,把夏生抱进怀里,细声安慰。 被韩溪远紧紧拥着,听着他低低的声音,夏生慢慢觉得好了许多。可是听着屋里杨秀撕破心脏的叫声还是心慌。韩溪远见此,强制的要带他回家。 “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有温言雅在呢,不会有事的。乖……跟我回家,你早饭还没吃呢。”半哄半骗的,这才把人带回了家。 夏生一进自己院子,就看到一个小毛球朝他飞奔过来,嘴里嚷嚷着:“二爹爹,二爹爹……是不是真的呀,二爹爹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宣儿是不是要当哥哥了?” 在小毛球扑到人前,韩溪远已迅速的把夏生带开,秋叶也快速冲上前截住小家伙,“小祖宗,轻点轻点……小心不要撞到二老爷。” “哄”夏生一下子什么都听不见了,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能思考了。 韩溪远牵着他的手,夏生傻傻的任由被带进房内。韩溪远见他这副模样,面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夏生任由韩溪远帮他脱了鞋、抱到床上休息,整个过程都没有反应。屋里有暖气,韩溪远还是怕夏生着凉,拉过叠好的被子盖到夏生的腿上。然后凑过去,吻住夏生的嘴唇。 温柔的吻,像羽毛一样轻柔舒服,细细的吻,充满了柔情。意识一点点被带回身体,夏生和以往每次一样,被韩溪远的吻再次虏获。身心沉浸在一片柔软中,所有的不安与烦恼都被驱除。 一吻结束,夏生脸颊红红,靠在韩溪远怀里呼吸微微的紊乱。双手轻轻按在小腹,之前的心烦意乱已经消逝了不少。 “是真的吗?”夏生小心翼翼的问,语气中满是不知所措。 韩溪远抱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嗯。”接着柔声安慰道:“不会有事的。” 对视着韩溪远深邃的双眼,夏生点点头,感觉好了许多。 韩溪远眼神温柔的快溺出水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嗯。”最后的一点不安也随之不见了。 摸着自己的肚子,夏生依然觉得不可思议。虽然早知道雌蓝是可以孕育后代的,也亲眼见过好几个。可是得知自己现在肚子里就有一个小生命,他还是觉得很不真实。 明明是个男人不是吗?夏生并没有发现雌蓝的身体构造和男性有什么区别,居然能怀上孩子!简直是太神奇了! 消除了不安之后,夏生对这个奇迹充满了惊奇。 肚子完全没有感觉,还是扁扁的。宝宝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大……然后慢慢的长大,成型……最后出生……小小的,那么一丁点儿大的小不点,还不会说话…… 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呃,这个世界没有女性,那应该是雌蓝…… 夏生眯着眼扒着韩溪远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呃,雌蓝?” 韩溪远眼中含笑,表情温柔,“都喜欢……我原本早就做好心里准备,这辈子都不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宝贝,是你给了我这个奇迹。谢谢你,宝贝……还有,我爱你。” 被韩溪远充满爱意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夏生脸颊滚烫,心口也是热乎乎的,忍不住回了句:“我也爱你……” 第101章 杨秀生产的事因为得知自己怀孕的消息,夏生暂时抛在了脑后。吃了点清粥,由韩溪远陪着小睡了两个小时。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起床,夏生才想起,连忙问正在摆碗筷的秋叶情况。 “这会儿还没生呢,温先生还在刘家。” 于是吃过午饭,夏生在韩溪远的陪同下又去了刘家。一进门就看见刘兴福整个人都趴在门上,韩全祥和刘进荣正拉着他不让他进屋。屋里杨秀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听的人心口渗得慌。 堂屋里,刘家阿爸跪在刘老爹的牌位前,拿着佛珠默默念经。已经两个时辰了,孩子还没出生。众人不免担忧。 空气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在慢慢的凝固,就快要窒息前,一声啼哭像天籁之音降临在人世间。 刘阿爸在其他阿爸的搀扶下快步的走出堂屋。紧闭的布帘被撩起,人进进出出,隐隐欢乐的交谈声从里面传出来。没一会儿,温言雅拖着疲惫的身体从里面出来。 看到夏生和韩溪远,微微苍白的脸上泛开一抹笑容,“是个大胖小子,你们进去看吗?” 夏生点点头,嘱咐他早点回家洗个澡、吃点东西再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带着好奇的心态跟着众人进屋去看小宝宝。 一进屋,浓重的味道让夏生不由的皱眉。那是一股夹杂着血腥、草药和一些其他说不出来的味道。虽然屏住了呼吸,不过还是有些随着空气流进了肺部,胸口顿时一闷,眼前一黑差点晕厥。 扶着门框站稳,抬眼看见四五个人围着床,口中说着吉祥的话,因此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就在此时,又不小心吸了两口空气,胃瞬间搅动,一股酸气直往上冒。 赶紧捂住嘴,掀开厚着的棉布门帘就往外冲。等在院子里的韩溪远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夏生蹲在地上,“呕……” 吓的他赶紧一个箭步上前,“怎么了?哪里难受?” 夏生想说话都没办法,一张嘴,就忍不住吐。地上是还没完全消化的食物,还飘着一股泔水的酸味,一闻到这个味道,胃里又是一阵的翻腾。 “呕……” ---------------------------------------------------------------------------- 有句话叫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因为去年韩溪远去庆国没有陪夏生过年,所以今年夏生对这个年非常的重视,早早就开始准备。可是万分期待的春节,却因为他怀孕而泡汤了。 从那一天在刘家院子吐了之后,夏生凄惨的孕吐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从早上一起床抱着痰盂吐一场,接着每隔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就会吐一次,如果吃东西,基本毫无例外,一吃进去,十秒之后又全都吐出来。 夏生苦不堪言,韩溪远看着心疼,却帮不上忙。好在有温言雅这个神医在,给夏生配了几道药膳调理之后,才渐渐好了些。 很快就到了除夕之夜。 除夕在中国人的观念中是非常重要,这一晚,全家人要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代表着喜庆、团圆和欢乐的夜晚在夏生心目中也是无比重要的。 在场的很多人和夏生一样,都是第一次有这么多的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新成员柳陌凡和小天看着热热闹闹的饭桌,心口满满的,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温暖。 当去郧县接青音和豆豆的韩意回来的时候,年夜饭正是开始了。 年夜饭少不了饺子,猪肉白菜馅的。和好馅和面团后,全家上阵。包饺子没有什么技巧,但是毫无经验的人还是手忙脚乱。 包好后的饺子放在案板上,什么样式的都有。手巧的秋叶和阿云甚至可以包成动物的形状,惟妙惟肖。至于温言雅、小天几个,包的完全是“四不像”。 小清河和小圆、豆豆伸着短手,只能将饺子搓成团,当然,形状都是圆不圆、方不方的。 按照习俗,有几个饺子里分别包了糖和铜板。夏生还提议几个包上辣椒酱,看看哪位那么“幸运”吃到。 包好饺子,往沸锅里一倒。白色的饺子随着沸水翻滚着,等熟了浮上水面,用笟篱捞起,用盘子盛着端上桌。 因为人多,特地分了两大桌。夏生不想大家在吃饭的时候还有人在厨房忙着准备菜,于是决定吃火锅。考虑到小孩和孕夫在,还用老母鸡熬了一锅汤当汤底。 大家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锅,底下点着炉子,锅里的汤咕咚咕咚冒着泡。桌子上一溜用盘子盛放的荤素菜,还有十八道白天秋叶和夏生就已经做好的菜。桌子旁边的炉子上放了一个锅,专门用来热菜。 饺子蘸酱,一个可以把嘴塞得满满,咬下去,鲜美的汤汁流进齿缝,溢满舌头。因为味道太好,咬了两下就迫不及待的吞下。 夏生沾的酱是陈醋,原先让他倒牙的酸味,现在吃起来无比的美味。咬开饺子皮,里面可以看见粉嫩的猪肉馅和满满的汁水,把汤汁先吸走,然后再次蘸酱之后放进嘴里。 “哇!”正吃着,有人叫了一声。众人看向小天,突然被这么多人看着,小天脸不由的红了——虽然皮肤黑,脸红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柳陌凡很紧张。 少年脸更红了,然后慢慢从嘴里吐出一个铜板。 “哇!好幸运哦!” “恭喜恭喜啊!” “新的一年一定行大运!” …… 夏生郁闷了,铜板被抢先一步了。正妒忌着,忽然一个被咬了一口的饺子递到嘴边。疑惑的抬头,看见抿着嘴的韩溪远。虽然还是不解,夏生还是下意识的张嘴咬住。 破开的饺子皮溢出甜甜的馅料——是糖! 夏生眯起眼笑了。桌子上,大家正为抢糖馅的饺子挥舞着筷子争先恐后的伸进盘子里夹饺子。夏生继续眯着眼,乐呵呵的看着大家抢,就是不说话。 堂屋里原本就烧着火,现在还点了好几个火炉,把大门一关,留一扇小窗户通空气,没多久屋里就热腾腾了。吃着滚沸的火锅,额头都开始冒汗了呢。 因为高兴,还喝了点酒。就是夏生秋天的时候酿的米酒,度数不高,喝着还有点甜。夏生也稍稍喝了一小杯,两边脸颊红彤彤的一团。 小孩们吃了一会儿就饱了,下了桌便在屋里玩了起来。小梁子和小天没多久也下桌了,带着几个小的满屋子跑,一边跑一边“咯咯”笑的直颤。 夏生吃的少,喝了点酒,脑袋熏熏的,反应也迟钝。韩溪远抓只大虾,剥了壳,沾了汁递到他嘴边。夏生呆呆的把嘴张开,咀嚼了半天吞下。然后韩溪远再接着往他嘴里塞东西,一顿饭下来,夏生还真吃了不少。 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他有什么不舒服的,韩溪远这才松了口气。又叫秋叶端了一碗鸡汤,细心的一小口一小口喂夏生喝着。 连着好几天夏生因为孕吐都没有吃东西,本来就消瘦的小脸,几天的时间立马凹陷下去。现在终于能吃一点东西了,所有的人都感到高兴。 吃过年夜饭,就是守夜了。虽然有点微醺,夏生还是坚持要和大家一起守夜。 戌时三刻,燕秋、付云他们结伴来到韩家。韩意去库房把烟花炮竹都搬出来,小孩子们兴奋的围着又蹦又跳。 炮竹还好,家境稍微富裕的普通百姓过年了也能卖上几串。而烟花则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买得起的。为了让夏生和孩子们开心,韩溪远很大方的定了好几桶。 出于安全考虑,点燃的任务就交给了韩意和齐平。其他人都远远站着,屏息等待。 “咻——砰!”带着白烟的星火窜上高空,随着响声炸开无数的点点星火。古代的烟花技术自然比不上现代,烟花的样式也比较简单。大多是呈发射性的球形,然后加上颜色的变化。 即使如此,在场的人还是看的如此如醉。 夏生前世只有在电视中看过烟花,虽然眼前的烟花比不上电视里看到的那么壮观美丽,但是在夏生眼中还是很美。看着周围人欢乐的笑脸,没有了烦恼,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充满了希望。 因为美丽的烟花,整个秀山村都行动起来了。家家户户都出了门,翘首望着山坡那头明亮的星火,炸开的烟花瞬间点亮了宁静的村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场景,小孩们更是乐疯了,每一朵闪现的烟花都伴随着他们的尖叫和欢呼。 夏生牵着韩溪远宽大的手掌另一只手摸着小腹,虽然还是那样的平坦,但似乎能感觉到小生命的存在呢…… 抬头看着所有人开心的笑脸,转头对上爱人温柔注视的眼,两人同时绽放笑容。 亲爱的,谢谢你。因为有你,我的生命才能如此的充实。 亲爱的,谢谢你。因为有你,我才能体会如此多的幸福。 亲爱的,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度过了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年。 亲爱的,谢谢你。因为有你,我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每一天。 亲爱的,我们约定,要永远在一起。 …… 第二部 第102章 春雨绵绵,万物复苏。 柳条抽出嫩芽在风雨中轻轻飘荡,燕子低飞掠过湖面。空气中流淌着雨水冲刷后的清新,墨翠的山峰在朦朦烟雨中层层叠叠。 整个冬天,夏生因为怀孕的缘故,基本上是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等三个月一过,胎儿稳定,温言雅宣布可以适当的出门溜达时,雨季却到了。 夏生不是不喜欢下雨,只是不喜欢在雨天出门。虽然只是细雨,但是只要出一趟门回来,裤腿、衣摆铁定会湿了大片。夏生非常讨厌身上湿漉漉的感觉,所以宁愿躲在屋里,继续窝着。 于是,每天依旧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在众人的监督下吃过早餐,在院子里溜达两圈,然后再回屋里看看书、写写字。中午带着清河和小圆午睡一个时辰后起床,去厨房弄一些好吃的小玩意。然后坐在凉亭里一边吃零食,一边给两个小孩讲故事。 醉仙楼和涟夏衣馆在元宵节过后都开始营业。夏生因为怀孕,就没有去郧县。韩溪远和温言雅留下来陪他,温言雅作为他的专属医生,每天都要给他把脉看看情况。韩溪远留在家里隔几天就要出门一趟,每次出门少则一两天,多则四五天。 两个小家伙,清河和小圆也都留在秀山村。平时都是阿云看着,温言雅除了每天早上教他们习字,下午陪着夏生在院子坐一会儿外,剩下的时间都是把房门一关,在屋里研究他的药去了。 清晨,因为没有韩溪远在身边,夏生醒的比往常早些。清醒之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只好起床穿衣服。 支起的窗户外,依旧是淅淅沥沥的雨。院子在慢慢的恢复绿意,葡萄藤也冒出了绿芽,在雨水中显得生机勃勃。院子的走廊上,小清河和小圆正围着拿着刀削木块的齐平,阿云坐在旁边正在择菜。 在浴室里接了热水洗漱完,夏生穿上外套才推开门出来。 一听到声响,阿云就抬起头,看见是夏生立马站起来,双手在自己的围裙上擦了两把,就朝夏生走过来。 厨房里早就炖好了汤。吃了点清淡的蔬菜粥,在阿云的监督下硬着头皮又喝了一碗鸡汤,这才结束了早餐。 难得起了个早,夏生想着时间充足,琢磨着想试试做饼干。于是便跑去储存柜前,打开底下的木门,伸手去抱一块厚铁板。 洗好碗,正在擦手的阿云转头见,吓得脸色苍白。“啊啊”叫着跑过去,立即接手把铁板抢过去。 夏生甩甩手,笑眯眯的指着火炉说:“放到上面就可以。” 阿云依言把铁板放上去。夏生自己跑去拿之前专门定做的模具,挑了几个铁制的花型模具拿出来。然后还把原先做好的花生酱也从柜子里拿出来。 花生酱是年前自己做的,有咸味和甜味。咸味的花生酱都吃光了,甜味的还剩大半瓶。夏生干脆拿出来给小家伙们做花生酱饼干。 用勺子挖了两大勺花生酱,打一颗鸡蛋进去,再加一勺化开的猪油——没有牛油就有猪油代替吧。然后用勺子沿着一个方向不停的搅拌。 等花生酱打好后,夏生又筛了细面粉、撒了点糖粉,洗干净双手,加了花生酱一起揉。等面团揉的均匀,在案板上撒上一层面粉,然后把面团放上去,用擀面杖仔细的摊开。 面团擀成大约五毫米左右的厚度,然后夏生用模具印在上面抠下一个个小团。等上面被抠的都是窟窿眼,再揉在一起用擀面杖摊开,这次直接用小刀切成长条。 这边做饼干模型,那边炉子火已经点燃。等模型做完,铁板已经烧得很烫了。夏生怕火太大会烤焦,把通风口关了一半,让厚铁板的温度降下来之后,再小心的把饼干模型放上去。 铁板的高温慢慢的将饼干烤熟,没多久花生酱的香味四处飘溢,引得几个小馋猫围过来盯着火炉不放。 夏生手上拿着类似切豆腐的小铁铲,轻巧的将饼干翻面,来回几次让两面都烤的发金黄。等饼干熟了,用铁铲铲起放到一边准备好的干瓷盘上晾凉。 刚烤出来的饼干吃着还是软的,等温度降下来后咬上去是脆的。夏生拿起一块递给馋的直咽口水的小清河,“卡擦”一口下去,又脆又香,带着浓浓花生香味,吃上去还是甜的。这样的味道小孩子自然是无法抵挡,嘴上还没吃完,就已经伸手叫着:“还要~还要~~” 夏生见他的馋样,知道做的算成功了。一边递给馋的不行的小梁子一块,自己也拿起一块尝尝。 唔……虽然不是很甜,不过味道不错。下次可以试试加奶粉做奶香味的! 做好的小饼干正经不少,怕小孩子吃的太多午饭吃不下,夏生只给他们装了一小袋,剩下的均出一盘,其余的用盒子装起来,以免受潮。 清河是个乖巧的孩子,有的吃就好了,也不在乎多少。小梁子年龄稍长,加上童年的经历,自然是更加懂事。 夏生端着盘子去了西厢。温言雅依然住在西厢,不过年前卧房隔壁的房间也腾出来给他用,充当书房。 站在书房门前,夏生敲了三声。等里面温言雅回了句:“进来。”夏生才推门进去。 说是书房,温言雅还放了不少药材,房内的一面墙还和医馆一样是一面的柜子,每个格子的抽屉都贴着标签。一进书房,夏生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材味,温言雅正坐在红木书桌前正埋头写着什么,桌上码了高高的一堆线装书。 夏生四处看了看,发现书桌上实在是没有地方放托盘了,于是就随手放到一边的椅子上。心中想着,和韩溪远的书房比起来,温言雅的实在不是一般的乱啊! 见温言雅暂时没有空理自己,夏生自己在书房里转了起来。 除了那一面壮观的要用小木梯上去的木柜子外,书房剩下的两面都是书架。而且除了窗前隔出来放书桌的小空间外,其余的地方也摆了三排的木架子。木架子隔成一个个小格子,里面除了一部分放书外,还是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 被那么多的东西一堆,房间显得很拥挤。夏生想着,好像房间太小了呢,是不是要找一间更大一点的房子放这些东西呢? 夏生除了惊叹其壮观的数量外,也疑惑温言雅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的书和药材的?! “这是什么做的?好好吃!”身后,温言雅不知何时从书堆中抬起头,一手抓着饼干,一手拿着茶杯,吃的津津有味。 “喜欢吃的话,下次我再做。”夏生笑着走过去。 温言雅听了猛点头,看见夏生走过来的同时,放下手上的茶杯,抓起夏生的手腕,手指搭上脉搏。 停顿了一会儿,温言雅才满意的放开,继续吃。 “情况很好,继续这样就行了~” 夏生挺无奈的,自从有身孕以来,每个人都把他当做瓷娃娃一样保护着。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都快把他逼疯了。现在虽然被允许下床活动,家里还是时时刻刻都有人盯着他……摸着自己平坦的肚子,夏生心想,宝宝啊,你还是早点出来吧…… 第103章 夏生的生活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无聊”。 他现在无比怀念在郧县的日子,虽然也是无所事事,不过每天至少还有事情可做。现在的他拿重一点的东西,全家都会大呼小叫。于是,四肢健全的他就等同于残废,每天就重复着猪一样的生活。 好在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天空放了晴。 虽然没有韩溪远在身边,夏生还是在阿云的陪伴下出门溜达了一圈。 韩家大宅位于秀山村村尾的山坡上,地势高。站在门口可以清楚的看见村口的那颗百年梧桐树,还有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的一排石凳。大宅门口铺着鹅卵石,蜿蜒经过山坡上的一片菜地、山坡下的池塘,一路横过村里的菜地,走上十分钟才能到秀山村。 雨刚停,路面上的泥土还是依旧潮湿,有的地方还有积水。夏生想起好久没去杨柳林看看了,于是决定先去那里瞧瞧。 经过冬天的洗礼,杨柳林里的树木全都掉光叶子,现在因为春天的到来,悄悄地冒出了一些绿意。没有了树叶的遮掩,一进林子就能看到猪舍鸡棚。 见到东家来了,刘大爷还细心的把那条大狗拉进屋里,怕吓着主家夫郎。 夏生远远就听见鸡鸭的叫声,察觉到春天到来的水鸭在水池里扑腾着,新生的幼仔在冬天里都换上了一身新毛,现在已经长成。夏生在一群鸡鸭中看到了几只不一样的身影。 雪白的羽毛,长长的脖子,优雅的身形。那是孵化后唯一活下来的一只天鹅,只是保险起见,它美丽的白羽毛都被剪去大半,以防飞走。 外形和水鸭很相似,看上去更加健壮的是大雁。成活的九只大雁最小的都有四五斤了,张开同样剪去羽毛的翅膀,飞快的冲进池塘,气势十分凶猛。 与水鸭无差异,只是外形稍微小些,羽毛颜色偏暗的是野鸭。野鸭是存活最多的,足有十七只。混在水鸭里,要不是阿云、刘大叔在一边指着,夏生还真看不出来。 回想当初的一大筐蛋,再看看现在的数量。虽然是孵化成功,不过成活率实在是太低了。而且野禽天生是会飞的,养的时候要定期给它们剪翅膀的硬毛,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飞出去。 倒是孵化的野山鸡养的很好,夏生打算开春就让母山鸡抱窝。 除了这些,自家养的鸡鸭秋天孵化的幼仔都已经长成,可以宰杀了。夏生正打算等天气再暖些的时候,让母鸡母鸭再孵化新的小幼仔。 除了禽类,去年养的三只大肥猪,年前宰杀了一只,年后又杀了一只。剩下的一只母猪前些日子阿云、齐平他们拉去和村里别家的公猪配了种。据刘大叔说已经怀上了,过不了一个月就会剩下一窝的小猪仔。 猪圈隔壁是羊圈。顺着夏生意思,山羊一直细心的养着。加上去年秋天生的四只小羊,现在的数量已经达到了十只。据刘大叔说,其中一只母羊看似又怀上了呢。 还有兔笼里的兔子们。兔子的繁殖能力强,抱了一窝又一窝,而且一窝至少都是五六只。有人精心喂养,一只只长得肥壮。按夏生的计划,母兔全留下,公兔只留两只,其余的一旦成年就送到酒楼去。兔子好养活,夏生打算成为养殖专业户! 看着这么多的家禽,夏生想着人手似乎太少了,考虑是不是应该再请两个人来…… 从杨柳林出来的路上,夏生忽然想起山坡上去年开春种下葡萄。因为不懂得种植,当时只是随便挖个坑就种了,后来葡萄成活了有七株,夏生移植了两株到院子里。原先还时常抽空去看看成长的情况,后来因为开店忙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去了。 葡萄种在挨着池塘的一片斜坡上,葡萄藤经过一年的生长,缠着简易架子已经长了一个人高,只是现在光秃秃的,在结虬的地方冒出一粒粒绿豆。 葡萄架是用竹竿搭的,很简陋,风大一点就能刮倒。夏生看了眼不远处的池塘,脑中想起一件事。 夏生前世和外公外婆住在乡下,在他们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庄园。庄园很大,里面种了许多果树,夏生小的时候还和伙伴们一起偷过橘子什么的。夏生记得在庄园里有一个水塘,里面养了许多鱼。在水塘的上方打个架子,用铁丝交叉网住,水塘边种了两颗葡萄,然后葡萄藤顺着铁网将水塘上方遮的密密实实。 小的时候夏生特喜欢那个葡萄架,阳光透过树叶在碧绿的水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串串漂亮的果实吊在上头,异常的讨人喜欢。 …… 哪天让齐平也在池塘上头做一个葡萄架吧~ 溜溜达达从自家的菜地里回来。天气渐暖,地里也差不多该种新一季的蔬菜了。夏生摸着下巴思考着该种什么,要种多少…… 一旁跟着的阿云看他走路的样子紧张的额头都冒汗,深怕自家二老爷脚下不稳。 -------------------------------------------------------------------------------- 中午吃过午饭,哄睡了清河,夏生自己却没有丝毫睡意。难得的晴天不出去走走实在太可惜了。于是约了几个好朋友,打算聚聚。自然,出门时少不了跟着忠心耿耿的阿云。 春天的到来让空旷了一冬的田地渐渐热闹起来。狭窄的田间小道上,时时可以看见田里劳作的人影。夏生一路欣赏着田园风光,一路不紧不慢的朝村里走去,路上碰见的村民都会热情的打招呼。夏生也都一一笑着回答。 夏生要去的是离最近的燕秋家,已有五个月身孕的人,腹部微微凸起,衣服已经无法遮掩。二十四孝相公的韩全祥一天到晚跟在他身边,连镇上的商铺都暂时扔给底下的管事了。 见到夏生燕秋显得十分高兴,拉着他的手嚷着也要出去走走。被单独撇下的韩全祥苦着一张脸,只好嘱咐阿云帮忙多看着点。 于是两孕夫手拉着手去逛下一家,走出好远夏生还看见韩全祥站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他们。不由“扑哧”笑出声。 燕秋脸红红,觉得很丢脸,口上抱怨着:“也不知道他穷紧张什么?”说着还不满的撅起嘴,“以前也没见他这样粘人,烦死了!哼!果然孩子比我重要……” 夏生笑着挽住他的手臂,道:“才不是呢,他是紧张孩子,但更紧张的是你。”燕秋个性跳脱,即使是怀孕之后也没有一丝收敛。周围的人都紧张,他本人却跟没事人一样,该吃的吃该玩的玩,大大咧咧的让身为相公的韩全祥不得不担心。 听了他的话,燕秋脸色好了些,嘴上却依旧反驳:“才不是呢!” 两人说说笑笑,身后阿云更加小心谨慎。到杨秀家的时候,付云带着他家牙牙学语小虎已经到了。杨秀的宝宝是个男孩,现在已经快两个月了,皱巴巴的皮肤长开之后水嫩嫩的,一双大眼黑溜溜的看谁都咧开粉粉的牙床笑的口水直冒。 宝宝小名蛋蛋,大名是满月的时候让温言雅取的,叫安平,希望他一生平安。 在杨家逗小孩玩了许久,直到阿云提醒他才不多要回去给清河做下午茶了,夏生才依依不舍的离开。离开前,大家取笑他:“那么喜欢小孩,就耐心点等肚子里的宝宝出来吧!” 夏生笑着没说话。他自己也很意外会如此喜爱小朋友……宝宝啊,阿爸有点迫不及待等你出世了呢…… 第104章 韩溪远这次出门走了五天,之所以会这么久,是因为去了邻县罗邺县。衣铺的第一家分店在罗邺县开业了,作为老板韩溪远要处理的事情很多。 等衣铺开业,第二天韩溪远就走了,留下来帮忙管理的是青音。 知道韩溪远要开分店的时候,一向文静的青音主动请缨。韩溪远没有驳回,而是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让莫言将青音培训出师。开业前,韩溪远甚至连问都没问就带着青音去了罗邺县。 刚回到郧县,韩溪远就把柳陌凡叫进书房。 柳陌凡看着男人严肃的表情,心中忐忑。韩溪远看着他,不带任何情感的开口:“永安段家三少,段凌飞。” 少年清秀的脸庞猛的“唰”一声苍白无色。 韩溪远却似完全没看到般,冷冷问他:“想要报仇?”没等他回答,韩溪远用更加冰冷的语气说道:“现在的你,不堪一击。” 少年紧握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发白,指甲已经狠狠深陷肉中。 韩溪远看着眼前的少年因为仇恨而扭曲的面孔,心中叹息。十六岁,还是太过年轻……因为年轻,所以还不知道仇恨虽然能支撑着一个人活下去,却也将那人接下去的人生完全毁了…… 说实话,韩溪远很欣赏柳陌凡。这个少年不似外表上的漂亮无害,他聪明、世故,小小年纪就将自己的情绪隐藏的很深……和少年时候的安云,意外的相像。 “想要把仇人踩到脚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自己比敌人更有能力。”韩溪远的语气不由的放软,没有了之前的冷硬。 “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 柳陌凡猛的抬头看向韩溪远,双眼闪过一阵狂喜。在韩家的这段时日,他清楚的知道眼前的男人有多厉害。兵不见血刃,杀人于无形。若有韩溪远的帮助,手刃仇人的一天终会到来! “噗通!”一声双膝跪下,“师傅在上,请收徒儿一拜!” 韩溪远有些冷淡的说:“先别急着行礼,给你两个月的时间,莫言会教你些的东西。两个月后,我来验收。有没有资格让我收下你,就看你的本事了。” 接着韩溪远把莫言叫进书房,把事情一说,然后给了莫言一叠纸。跟了韩溪远大半年的莫言早不是原先的布庄小老板,韩溪远的能力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莫言自己也受益良多,可以说现在的他是韩溪远一手教导出来的。 莫言对韩溪远深深拜服,早已成为他忠心的手下。也因此许多事情韩溪远都没有刻意去隐瞒,莫言多少知道一点柳陌凡的事。 “要帮小凡?老板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善心了?” 韩溪远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说:“接下来两个月,酒楼和衣铺的事情全部交给你。温言雅和陌凡会协助你。” 莫言咧嘴,嘟囔了一句“没人性”,看着韩溪远离开了书房。 韩溪远倒也不是善心想要帮助柳陌凡,只是单纯的觉得难得的人才,想要收他入门。原本是打算自己亲自教导,只是现在夏生怀孕,自己的重心自然放到夏生身上,只好让柳陌凡跟着莫言先学一段时间。 安排好店里的事宜,韩溪远匆忙又赶回秀山村。和夏生互通心意后两人第一次分开这么久,韩溪远早就想夏生了。不知道他有没有乖乖的吃饭,不知道没有自己在身边夏生晚上睡得好不好,不知道肚子里的小家伙有没有折腾他…… 风尘仆仆的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草草洗漱完,吃了点东西,便迫不及待的回到屋里。 摇曳的蜡烛点亮了熟悉的房间,床榻上,瘦小的身影被一堆的被子枕头围住。韩溪远轻轻的把塞了棉花的抱枕一个个捡起放到一边,最后抽出夏生怀里紧紧抱的那个,待人儿因为怀里少了东西不安的哼哼时,快速的把人抱进怀里。 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怀抱,夏生双手抱住,蹭了蹭,缓缓地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睁开的双眼看到熟悉入骨的面容,表情呆呆还没反应过来。韩溪远轻笑,看着夏生可爱的表情,忍不住低头亲吻。 终于反应过来的夏生一把推开亲的正起劲的男人,一脸惊喜:“你……你回来了?!” 韩溪远笑着点点头,接着搂过人儿,就是一个热吻——居然敢推开老公大人,要好好惩罚! 将人融化的热吻结束,夏生晕乎乎的靠着韩溪远。男人见他粉嫩的双颊,水蒙蒙的眼睛,小腹一紧……可惜考虑到夏生现在的身子,只能忍住自己的欲望。 谁知怀里的人儿毫无知觉,还加油添火的蹭蹭,“什么时候回来?吃了吗?” 点头,韩溪远温柔的看着他:“刚到,吃了。那你呢?宝宝有没有不乖?” 夏生摇摇头。任由男人摸着自己的小腹,然后忽然低下头将侧脸贴上,仔细的听了一会儿,男人俊秀的眉头皱了皱:“怎么没动静?” 夏生“噗嗤”笑了起来,推推男人的脑袋,笑道:“哪有那么快?现在才三个月,阿言说要四五个月了才会胎动呢。” 被耻笑了,韩溪远也不恼。起身重新把人抱紧,看着爱人笑颜如花的脸,心中默默哀叹……到底要禁欲到什么时候啊? “店里没什么事吧?”不知男人想法,夏生只是关心县城的店铺。 “有莫言在,会有什么事?” 听韩溪远这么说,夏生不由的笑出声。可不是么,莫言和温言雅这两人手段都是一等一的厉害,个性都是一等一的彪悍……只要有他们中在,基本上都是别人有事。 “好了,该睡了。我今天赶了一天的路,现在也有点累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夏生果然见他的神色微微疲惫,心口一紧,赶紧拉着韩溪远躺下,“那赶紧休息。” 有了韩溪远的怀抱,夏生入睡的很快,也终于在分离的五天后,首次睡了一个安稳觉…… 第105章 因为韩溪远的回归,夏生的心情明显变好,连带食欲也好了许多。都说久别胜新婚,分开好几天,加上前三个月过了开了禁令,两人之间不由的更加浓情蜜意。夜里少不了缠绵,白天也是双双似上了胶水一般黏在一起。 有了韩溪远的全程呵护,家里的其他人都放了心,温言雅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意揶揄了两人之后也埋首在自己的研究当中。一天到晚把自己关在房里,连吃饭都要人送进去。 这样一来,大家各忙各的,也就没有注意到家里小王子的异样。 白玉般的小娃娃托着腮帮子坐在高高的台阶上,黑亮的大眼睛望着远方的青山绿水,嫣红的小嘴巴微微撅着,漂亮的小脸上充满了哀伤。 清河已经六岁了。一般小孩在三四岁就开始记事,只是那些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的模糊。关于亲生阿爸的记忆在慢慢的淡忘,陪伴在他身边的韩溪远和夏生两位爹爹已经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双亲。 在小清河的眼中,他的两位爹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大爹爹懂得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什么问题能难倒他!大爹爹长得好高好高,手臂轻轻一抬就能把自己抱的高高的!坏人欺负他的时候,大爹爹就那么一推,坏人就飞出去,爬不起来了。 大爹爹还会讲故事给他听,还会买好多的玩具给他玩……还比所有伙伴的爹爹都要长得好看! 二爹爹也好厉害!他会做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还会做甜甜的糖糖给宣儿吃。软软香甜的奶黄包、酥脆的芝麻棒、酸酸甜甜的水果糖……村里所有小孩的阿爸都做不出来! 宣儿很喜欢很喜欢两个爹爹,只是,只从二爹爹肚子里有了弟弟之后,宣儿发现爹爹们都不爱他了。 二爹爹天天睡觉,都没有时间给小宣儿做零食。大爹爹也好忙,回来了也都陪着二爹爹,晚上睡前再也没有给宣儿说故事了。连干爹都天天围着二爹爹转,要不就是躲在屋里,都不陪宣儿玩了…… 十三岁的小梁子和小天现在都在店里边帮忙边学习,小圆长清河一岁,前些日子也被送去私塾念书。于是小清河现在正是形单影只,加上大人们的冷落,小家伙现在的心里满是悲凉。 望着慢慢暗下的天空中低低飞掠的燕子,黑亮的大眼浮上了水雾。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胡乱飞翔的小燕子,因为被爹爹阿爸抛弃,沦落了街头…… 因坐的太久两只小短腿都麻了。小清河扶着门框站起来,四处看了看,除了他自己,周围没有一个人。 摸摸斜跨在胸前的小荷包,里面还有好几块糖呢!去找二狗他们玩吧,他们昨天说今天会去小溪里捡钉螺……于是,小清河紧了紧小包包,朝小溪的方向走去…… ------------------------------------------------------------------------- 梅雨时节的江南,说下雨就小雨。这不,原本还晴朗的天空飘来了一朵乌云,黑压压的,没多久小雨点“噼里啪啦”打下来。 听到雨声,夏生缓缓转醒。迷迷糊糊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韩溪远那张俊美绝伦的脸。 “醒了?”韩溪远脸上带着宠溺,同时扶着他支起上身靠在厚厚的被子上。 怕他受凉,韩溪远抓起外衫披到他的身上。 夹着湿气的风从敞开的窗户吹进来,夏生瞬间清醒。看着窗外又下起的雨,心中一片平静。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生摇摇头,孕吐的症状越来越轻,现在的他除了嗜睡外,和往常没有太大差别。 “想下来走走。”夏生看着韩溪远轻轻说道。 于是,韩溪远给他穿上衣服,扶着他下床。夏生对他小心翼翼的态度很无奈,只是知道自己怎么反对都无效,便把已经到嘴边的抱怨咽下。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两人穿过回廊朝一进的院子走去。 前院也没有人,厨房里阿云煲的鸡汤还在“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夏生惊异。“宣儿也不在,下雨天呢,也不知道跑去哪里野了。” 韩溪远也皱起好看的眉头。 这时,门外一个身影急急忙忙跑进来。雨中,阿云微显瘦削的身影在看到两位东家时,微微僵硬。 夏生见他脸色苍白焦急,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出什么事了?” 阿云不会讲话,双手快速比划着什么。虽相处大半年,夏生还是看不大懂阿云的手语,加上他着急速度快,夏生更是一头雾水。不过韩溪远是看懂了,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门外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同样一身湿淋淋的温言雅和齐平一前一后跑进院子,温言雅怀里抱着一个用外衫包裹的小小身形。夏生一见,心口一震。 韩溪远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夏生软倒的身体。夏生深吸了口气,定定心神。然后和韩溪远急忙跟着温言雅进了卧室。 解开外衫,里面的小家伙只穿了一件里衣,一向雪白的小脸蛋此时浸染着一片不正常的红晕。微闭的长睫毛轻轻颤动,伴随着起伏的小胸膛,小人儿的呼吸急促。 夏生心口一紧,针扎似地疼。靠在韩溪远怀里不敢出声打扰温言雅的救治。 脱去已经打湿的外衫,温言雅急忙拉过被子给小清河盖上。那边,一手拿着小清河湿漉漉衣裳的齐平已经跑去温言雅的屋里,拎着药箱跑进来。 快速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倒了一粒小药丸,捏开半昏迷的小人儿的嘴巴,口中温柔的哄着:“宣儿乖,把嘴张开。” “呜呜……”小家伙口中发出呜咽,半开着眼,却不愿把嘴张开。 “爹亲……呜呜……要爹亲……” 夏生心口剧痛,再也忍不住上前把小家伙抱进怀里,颤着声道:“宣儿乖……” 小清河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往夏生怀里钻去,口中模模糊糊的叫着:“爹亲……不要离开宣儿……” “不离开不离开……永远不离开……” 温言雅见小清河情绪安稳下来,赶紧把药递给夏生,让夏生哄着他吃下。接着,温言雅拿出一个麻布包,从一头抖开,里面是一排排从大到小闪着银光的细针。 夏生知道他要做什么,看着怀里脆弱的生命满满的不舍。这一刻,他深刻体会身为人母人父的心情。对清河,当初从死亡边缘救回来的小生命,夏生和韩溪远都非常喜欢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 此时见他如此受苦,自然心痛。 长长的银针插入雪白细嫩的肌肤,每一针,就像扎在自己的心口。韩溪远站在他身后,伸出温热的手握住夏生摇摇欲坠的身体。 施了针,温言雅开了一个药方回书房把药配齐,然后交给阿云熬煎。 经过救治,小清河的额头虽然依旧滚烫,呼吸却已慢慢平稳。夏生也终于稍微放下心,对没穿外衫的温言雅道:“阿言,你快去换件衣服,不要受寒了。” 温言雅点点头离去,留下韩溪远和夏生,还有床上已经熟睡的孩子。 看到小清河这样,夏生心中除了心疼还有愧疚。这段时间自己大多的注意力都在肚中的小生命上,忽视了清河。 韩溪远的心里也同样不好受。并不仅是因为夏生喜欢小清河,他自己对小家伙也是发自内心的喜爱。他本来打算如果夏生无法生育的话,就把小家伙当做他们的亲生孩子。即使现在夏生有了宝宝,对小清河的感情也不会因此减少。 看到小家伙脆弱的模样,两人都感到无比的心疼。 第106章 小清河发现生病似乎并不是一件不好的事。虽然生病了要吃很苦很苦的药,但是三位爹爹陪在他身边的时间却越来越多了。 只要撒撒娇,掉几粒金豆豆,爹爹们立马投降——当然,爹爹们不包括大爹爹韩溪远。 “乖宣儿,该喝药了。”正腻在夏生身上撒娇的小清河一见端药进来的温言雅立马掀开被子躲进去。 “不要喝!”中药真的好苦好苦啊! “乖啊,一点都不苦的。干爹放了好多糖进去!”竖起 小家伙把脑袋也缩进去,“不要!干爹骗人!”上次干爹也说放了好多糖不苦的,上上次也是这样说,但是还是好苦啊~~~ “不行!一定要喝,喝了药病才会好啊!” “我不喝不喝!药药好苦,宣儿不喝!”说着,把脑袋探出来,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立马水雾弥漫,眼眶发红。 两位爹爹一见,心疼极了。心中不忍,行动越发犹豫。正在这时,韩溪远从门外进来。见到屋里的情形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轻不重的叫了句:“宣儿。” 小家伙立即不闹,虽然还是不甘愿的皱着小脸,却乖乖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喝下一小碗药,小家伙白嫩的小脸皱成一团。夏生赶紧捻起一颗早就准备好的蜜饯塞到他的小嘴巴里。 甜甜的蜜饯将口中苦涩的味道掩盖住,两颗下肚之后,嘴里剩下的都是甜味。 吃了药,没一会儿药性发作,小清河开始昏昏欲睡。温言雅给他把了脉,道:“已经没有大碍了。” 闻言,夏生和韩溪远都松了口气。留下他们两个陪小清河,温言雅端着空碗出去。 韩溪远走到床边,小家伙趴在夏生怀里闭着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夏生一边将他放进被窝,盖好被子,一边轻声问韩溪远:“事情处理完了吗?” “嗯。”韩溪远点点头,“都安排好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犹豫,夏生抬头看他,“怎么了?” 韩溪远摇摇头,也坐到床边,“我打算和齐元翰合作。” 夏生惊讶的看着他,未等他说什么,韩溪远就继续说下去:“其实早前齐元翰就有意愿和我们合作,我一直没答应。” 韩溪远没同意的理由很多,其中最主要的一点是,之前的他们只是初来乍到。和齐元翰合作肯定出于下风,这样一个不对等的地位,生意上的主动权自然大多在对方手里。现在不一样,涟夏漪馆和醉仙楼生意红火,他们再也不是吴下阿蒙。 “当然,前期的合作并不多,我想在永安城开一家醉仙楼分店,这是第一个试验点。至于具体事宜,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虽说酒楼名义上是属于夏生,但是他其实只是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其余的大多数东西都是韩溪远在安排管理。酒楼生意稳定,各方面完善之后,也是其他人在帮忙打理。他这个老板当的什么事都不管,三天两头还不见人影。 和能力出众的韩溪远一对比,夏生伤自尊了。 “你拿主意吧,不用在意我。”低下头,不想让韩溪远看到自己脸上勉强的笑容。 韩溪远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是将他揽入怀中,柔声道:“你我是一家人,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和你商量。更何况,醉仙楼还是你的。” 夏生轻笑:“你也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不懂这些,还是你做主吧。” 韩溪远点点头:“嗯,这两天我把方案写出来给你看,你再给点意见。” 对上韩溪远温柔似水的双眼,夏生的心口一片柔软。 ----------------------------------------------------------------------- 炉火上的药罐“咕咚咕咚”的往外冒着热气,坐在炉火前的美人呆着漂亮的脸,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火。 绵绵春雨总算是停了,蔚蓝的天空飘荡着洁白的云朵。山林间,云雀昆虫欢畅的歌唱着,迎接春暖花开的温暖。 院子里,干枯的葡萄藤冒出好几节新芽,嫩绿的枝芽缓缓舒展。挨着走廊上的木栏种的几丛迎春花开满了艳红的花朵。围墙边上的一圈花圃里夏生杂七杂八种的一片晚香玉、夜来香、天竺葵、万寿菊等都长得欢快。还有院子角落那里用篱笆围起来的小花圃,前几天他刚刚撒的药材种子,也冒出了点点绿芽。 面对这样一幅春光明媚、生机勃勃的景色,温言雅的心情却莫名的觉得低落。思绪也飘荡开,不知道在想什么,乱糟糟的一片。 正神游泰山呢,耳朵捕捉到一阵欢笑声。 是带着小清河出门游玩的夏生和韩溪远回来了。小清河的病已经好了,被允许下床后,昨天就缠着大人要出去玩。自从生病后对小家伙言听计从的夏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建议今天陪他出去郊游。 原本是邀请自己一同参加的,只是他以要研究一个重要药方为由拒绝了…… “……好大好大的一只鱼,差点就抓住了呢!”小清河被韩溪远抱着,屁股坐在他的手臂上,双手比划着,说的眉开眼笑。夏生一边应和着,一边拿手帕擦小清河的脸。 韩溪远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揽着夏生的腰。看着一大一小的脸盛满了柔情。 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景象,看在眼里……好刺目…… 爹爹、阿爸、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而他,只是一个毫无关系的外人…… 低下脸,掩去眼中无法抑制的妒忌。 “阿言……阿言!”夏生唤了好几声,温言雅才反应过来,连忙抬起头,堆上笑容:“你们回来啦~”笑容微微的僵硬。 夏生面露担忧的看着他:“阿言……你怎么了?” “没事!”温言雅连连摇头。“我刚才在想事情呢……一时没注意到你在叫我……” “干爹干爹!”小清河被韩溪远放到地上,一溜烟冲进温言雅怀里,献宝似的把手上的东西递上前,“这是二爹爹给宣儿折的,宣儿把它送给你!”那是一只用草叶编的蝴蝶,夏生小的时候跟外公学的,凭着模糊的记忆,居然也让他编出来了——就是编坏了好多,只成功了一个。 温言雅接过,面上的笑容变得自然,轻轻抱着小清河,柔声道:“谢谢宣儿。” 第107章 怀孕三个多月,穿着衣服肚子完全看不出来。但除去衣服后,还是能看到小腹微微隆起。 手心隔着一层皮感受着底下的小小生命,夏生的心情依旧五味杂陈。虽说已经接受了自己怀孕将要生子的事实,韩溪远也尽量陪在他的身边,可心中对陌生事物的担忧和不安还是时时困扰着他。 到目前为止,夏生还是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和男人有何区别。这样的身体如何生下孩子?要怎么生? 一想到那天杨秀生产时从屋里端出的一盆盆血水,夏生就心生恐惧。他能平安生下孩子吗? 夏生的担心,韩溪远也同样忧虑过。早在知道夏生怀孕时他就找温言雅把这一方面的知识都补充了一遍,因此现在并不怎么担忧。 察觉到夏生的心思后,韩溪远用一个晚上的时间详细的给夏生讲解了雌蓝怀孕到生子的整个过程。其结果是夏生连着好几天看到韩溪远就脸红,看到温言雅就尴尬。 不过好歹心中的担忧是消逝了,精神也不恍惚了,心情平静的等待着肚中的小生命降临。 整个春天夏生过的悠闲惬意却也不是无所事事。除了研究新菜品,平时还要带小清河出去串串门、到处溜达溜达,有事没事带着一家子出去春游踏青。 这样的日子于别人可能会觉得无聊,夏生却很喜欢。 这天,阳光明媚,气温适宜,夏生带着小清河上床榻小憩一会。可谁知这一睡就睡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小清河早不在身边。 懒懒的起床穿好衣裳。打开房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居然都没人。夏生想了想,然后偷偷的溜出门——趁着大家不在家,自己一个人出门走走。 刚走到门口,隐隐就听见清河和温言雅他们的声音,还没等脑袋反应,身体先一步窜到边上的竹林里了。 站在郁郁葱葱、冷冷清清的竹林里,想起自己做贼似的行为,夏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不过难得可以独自一人清静清净,他可不想白白浪费。 竹林不大,是建宅子的时候夏生他们特意种的。因为竹林连着后面的树林,所以看上去似乎很大。夏生走在幽静的竹林里,听着“沙沙”树叶吹动的声音,心中一片平静。 正走着,忽然耳朵扑捉到一丝异样的声响。好奇心作祟,他慢慢的走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听着像是两个人在对话。 “……这是给你的盘缠。” “孩子怎么样?” “孩子很好,我出门的时候他喝了奶刚睡下……你安心的进京赶考吧。” “元儿,你的情我永远都记得……等我高中状元,一定会回来迎娶你!” “段郎……” 透过笔直的翠竹间隙看到不远的两块大石头上坐着两个相互拥抱的情侣。夏生一眼就看到那两人嘴对着嘴,吻得难解难分,吓的不轻。条件发射,赶紧转身走了。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他还是看清两人的长相。心中微微疑惑,那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面生的很,夏生没有见过。倒是那个雌蓝很熟悉,不知道在哪里见过…… 不过这两人真会选地方。这片竹林是韩家私人拥有,因为韩家在秀山村的地位,平时村民都不会到这里。 这件夏生意外撞见的事很快被夏生抛到了脑后。 醉仙楼和齐家的合作最终还是敲定下来。按照签订的协议,夏生他们只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和人才的培训。大部分的财力和人力都由齐家提供,最后赚得的盈利双方五五分成。 为了新店顺利营业,夏生要抓紧时间写菜谱、研究新菜式。 作为第一个试验点,齐元翰和韩溪远把店址选在湖州府的州府永安城。有雄厚的资金作为后盾,酒楼的进度飞快。而第一批由齐家和韩溪远他们精心挑选的厨师也在郧县醉仙楼里紧锣密鼓的进行培训。 培训师傅是大虎和秋叶。倒不是不相信两人,大虎和秋叶一个憨厚老实一个文静沉默,夏生总觉得不放心。 再三向韩溪远申请、软磨硬泡之后,对方终于答应带他回郧县,由夏生亲自培训。 得到韩溪远首肯之后,一家人又收拾了一下回到了郧县、这次他们住的地方不是醉仙楼后院那几间小房子。年后没多久,韩溪远和夏生之后在郧县离酒楼、衣铺不远的地方买了一栋宅子。 宅子有些年头,一共是两进,房间比韩家大宅还多。房子无论是地段还是样式都很好,自然价钱也不低。不过已是大老板的韩溪远和夏生现在这点钱还是付得起的。还大手笔的重新装修了一番。 宅子主要装修的是二进,依旧是融合了现代因素,韩溪远精心设计。下水道、地龙、卫浴……一样不少。 新房子里按夏生的提议还专门给温言雅设了一个药房,给小孩子们设了一间书房。 夏生一向对住的地方没什么要求,更何况是韩溪远精心设计的,自然是心生无限欢喜。 齐元翰挑的五位新厨也已经在大宅里等候多时。 五位新厨,三个男子,两个雌蓝,年龄都不大。两个雌蓝一个是学糕点,一个是学凉菜。夏生让秋叶和现在已是郧县知名的糕点师小鱼帮忙,分别给两人培训。 休息了一个晚上,夏生就开始教学。三人中领首的姓齐,是齐元翰的族亲,叫齐明辉。 因夏生身体原因,在韩溪远的要求下,培训的时间分为两段,早上一个时辰,下午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就把三人扔到醉仙楼去,一边帮忙一边实地学习。 而夏生在培训的时间里,大多时候他只是把菜谱一说,看着三人练习再一边讲解。齐明辉不愧是齐元翰特地安排的人,学得最快。连韩溪远对他评价都不错,于是夏生重点培养他,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还把菜谱都交予了他。 由此可见,夏生这个师傅当得是很轻松。偶尔闲下来还有时间去醉仙楼和涟夏漪馆转转。 现在酒楼管事的是还未出师的少年柳陌凡,莫言还是衣铺的管事,韩溪远相当信任他,大多数生意上的事都交给他打理。夏生最惊讶的是小天。 这个古灵精怪、活泼的少年居然跟着绣郎学起绣工,现在是乐儿的得意门生。据说韩溪远说在服饰设计上很有天赋,韩溪远偶尔还会提点一下他。 总之,每个人都在努力,都在进步。 第108章 要说这次夏生回到郧县最开心的事不是看到店里每天大把大把的赚钱,而是发现那个爱黏着韩溪远的少年齐元绯没有再上门了。经过旁敲侧击才知道,齐元绯跟着诸葛文熙出远门了。 得知这个消息,夏生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早已开心的直蹦跶。不过,现在就算齐元绯回来他也不怕了。腆腆自己微凸的小肚子,嗯哼,他现在可是升格做阿爸了!肚子怀的可是他亲亲韩溪远的宝宝! 不同于刚得知自己怀孕时被知情人看着时的别扭,现在夏生最爱有事没事去涟夏漪馆逛逛,在那群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花痴雌蓝们面前挂在亲亲韩溪远的身上甜蜜的秀一把。狠狠打击一下那群“心怀不轨”的花痴们! 那得瑟的模样,用温言雅的原话就是“像只生了金蛋的母鸡一样”。当然,这话可没传到夏生耳朵里,他照样每天风雨无阻的往衣铺里跑。 相对而言,韩溪远比以前轻松许多。手上的事差不多都分配下去给属下做,他只处理一些决策性的事情,然后剩下大把的时间陪着“爱妻”。白天四处逛逛走走,晚上纵情欢爱。 于是,“孕夫”夏生的心情越来越好,好心情也影响了他整个人。不但没有任何不适,气色也越来越好,整个人面色红润、皮肤光滑水嫩。 被当小猪一样喂的又白又嫩、悠闲幸福的夏生渐渐发现家里有点不对劲。宅子里的人越来越多,韩溪远买了几个侍郎小童还有一个大叔帮忙打理家里上下。家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一箱箱不知道装了什么的红木雕花木箱,一件件雕琢精致的崭新家具…… 当看到家里房梁四处挂起红色的绸缎、红色灯笼、红色的双喜时,夏生终于忍不住了。 “这是谁要办喜事啊?”家里韩意和秋叶年前就已成了亲。剩下的年龄都小,适龄的就只有大虎和温言雅……可没见他们有对象啊? 新来的小侍郎乐呵呵的看着他,“当然是老爷……”下面的话被夏生猛的沉下来的脸吓得咽回肚子里去了。 韩溪远正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看见夏生黑着一张脸,身边胆小的小侍郎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夫郎,红着眼一副泫然欲滴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语气中满是惊讶。 夏生扭过脸,等着他,牙齿咬得咯咯响。一字一句的往外蹦:“你,这,是,要,和,谁,成,亲,啊?” 韩溪远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这边沉默,夏生却误会了。以为是他默认了,真的要娶别人。是谁?!难道是那个臭小子齐元绯?! 见自家宝贝红着眼,眼泪打着转往下掉,韩溪远立即慌了。一边把人抱进怀里,赶紧的解释:“我能和谁成亲?不就是你吗……” 夏生一愣,顿时眼中将要滴落的眼泪硬生生的收了回去。 “我?!” 韩溪远一脸无奈:“不是你,我还能娶谁?” 夏生嘴巴张张合合,良久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 “不是说相信我吗?你怎么又胡思乱想了?”韩溪远把人抱起来,不顾身边小侍郎红的滴血的脸,温柔的抱着人回到屋里。 娶他?!他们两个不是一直都是“夫妻”吗?再说了……“我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你了?!” 韩溪远俊脸一板,凑近夏生:“你想不认账?收了我的戒指,现在想反悔?”一脸“你敢点头试试看”。 努力搜寻了记忆,好久才想起当初韩溪远从庆国回来买了一对戒指。自己可不就是收了,还一直戴在左手无名指上吗?可那不是他们两的定情物吗?什么时候变成求婚戒指了?! 对上韩溪远黑的像锅底的俊脸,夏生是没胆把自己的疑惑说出口。连忙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这个意思。 韩溪远这才满意的亲亲他的嘴唇,脸上重新展露笑颜。 “你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做我的新娘吧!”低头,吻住。 接下来是少儿不宜时段。 …… 于是,夏生同志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半个多月之后的一个黄道吉日就要嫁给韩溪远,正式被标上“韩夫郎”的标签。 这场婚礼韩溪远从一年前就开始策划了。 韩锦程和柳儿虽是名义上的“夫夫”,不过当年韩家落魄,两人只是在韩阿爸弥留之际拜了天地,什么都没有。 再说了,就算是拜了天地,那也是韩锦程和柳儿。和他们两个什么关系都没有,既然与夏生互通心意,决定携手一生,自然要有一个仪式。 韩溪远曾经允诺要给夏生一个隆重豪华的婚礼,这一年的时间,他已不是当初碌碌无为的穷书生。本来打算等生意更稳定些再办婚事,结果人算不如天算,夏生怀孕了。要赶在夏生肚子鼓起来前把亲事办了,这两个月韩溪远着实忙的够呛。 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选了黄道吉日,就等着半个月后拜堂成亲了。 于是全家上下为了两位东家的婚事忙的热火朝天,其中以温言雅温美人干的最为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成亲的是他呢。 只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没有人知道,白日里笑的绝代风华的温美人独自一人对着烛火黯然伤神。 好似胸口破了一个洞,风“呼呼”的往里面灌。手掌按着空荡荡的心口,苦笑。 或许,这里,永远都不会有填满的一天了…… ====== 很多人问俺是不是很会做菜。阿拉,俺喜欢做菜,那是俺的兴趣爱好。当然,俺最爱的还是煲汤——女生喝汤真的很好,美容,瘦身,还健康。 今天俺漠给大家教一道很简单的汤:玉米虫草大骨汤。 猪大骨除含蛋白质、脂肪、维生素外,还含有大量磷酸钙、骨胶原、骨黏蛋白等——以上来自度娘。 虫草花含有丰富的蛋白质、氨基酸以及虫草素、甘露醇、SOD、多糖类等成分,其中虫草酸和虫草素能够综合调理人机体内环境,增强体内巨噬细胞的功能,对增强和调节人体免疫功能、提高人体抗病能力有一定的作用——以上还是来自度娘。 玉米俺这里就不多做介绍了。俺爱极了玉米炖汤后的口感~~~~~~极力推荐! 除外,还要准备一段葱白、一块姜,一小碗酒(米酒、料酒、黄酒都行),然后是懒人煲汤必备的电饭煲或电压力锅一个! 首先,买来的大骨要清理干净。如果有时间的话,最好先放水里泡上半个小时。然后烧开水把大骨焯一下水,煮的时候倒点酒,肉会很香哦!(没时间泡骨头的亲们要煮久点) 焯过的大骨用清水冲洗几次,然后用锅装适量的冷水——用碗量,这样你就知道自己能吃多少(告诫完全没煮过汤的亲,水一定要没过食材啊!) 把玉米剁块——不会用刀的直接掰两段吧……虫草花不用洗,放差不多满手心那么多。然后加酒、姜片、葱段(没有葱段也米关系,但姜片一定要有,大骨熬汤胃不好的人喝了会伤胃,加姜片就不会了!) 最后把锅关上,开开关! 电饭煲等汤开了拉到煮粥,煮上四十分钟就差不多了。电压力锅直接选“煮汤”,然后等着吃吧! 开锅后再放调料,盐一点、味精一点,有枸杞的也放点(放枸杞后稍微再煮几分钟就可以了)。 当当当!一锅鲜美诱人的汤就完工了!——汤是诱人的金黄色哦! 第109章 家里为了成亲的事忙的底朝天,夏生却依然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该玩的玩。 当你忙的时候,眼前老晃荡着一个悠闲的打哈欠的人,心口一把无名火绝对烧的贼旺!碍于他有肚子里的“免死金牌”,众人只能将这尊大神请出去。 夏生也不客气,拉着温言雅作陪,晃悠悠出了韩宅,逛街去也。 可能是考虑到温言雅在,夏生这次没往最爱的菜市场跑。 郧县不大,跟现代城镇比起来,人也少。街道不宽,却一点都不拥挤。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或行色匆匆或像他们一样悠闲踱步。 郧县就那么大,加上夏生他们现在在郧县地位,街上遇到的大半都认识他们。认识不认识的都上前打招呼说句“恭喜”。 夏生也不烦,笑眯眯的一一回了,并邀请对方吉日那天到府上吃酒。 一路上看到街道两边的商铺,感兴趣的就进去看看。温言雅见夏生挑挑拣拣,也没见他买东西,只是买了些吃食。 真是印了那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和心爱的人喜结连理,是人生中最大的喜事,能不高兴?能不开心吗? 买了两窜冰糖葫芦,一人一窜,递给温言雅的时候,夏生随口问道:“阿言,有什么打算吗?” 温言雅一愣,凑过去咬糖果的动作一顿。 “什么?” “我的意思是有想要做什么吗?”夏生见他没反应过来,解释道,“现在酒楼里有小凡他们在不用你去帮忙,你也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 “你天天呆在屋里研究也不出门,这样对健康不好。” 温言雅直直的看着前方的街道,声音有些飘忽:“我……也没有什么想做的事……” “怎么会没有呢?梦想呢?现在没有,以前总有吧?”夏生不死心。 梦想…… 小的时候,他有个理想。想要继承父亲的衣钵,立志成为一个医术高明、受人敬仰的神医。 渐渐长大之后,他又有了其他的梦想。其中最美的一个梦就是能和那个人远离世俗的牢笼,一起游历江湖……携手一生。 可是最后,那些美丽的梦被硬生生从他的心口扯出来,一点点的撕碎,烧成了灰烬。替代的是永远无法醒过来的噩梦,黑色的梦魇困住了他的灵魂,一点点的侵蚀……若是没有逃离,没有遇上夏生他们,他想自己总有一天会在无尽的绝望中死去。 温言雅脸上的苍白和脆弱让夏生一时间心口揪痛,心中暗骂自己干嘛要说这些害的阿言不高兴的事! 想要安慰温言雅,可是不知道如何开口,正焦虑着,温言雅倒是自己先开口了:“以前是有过梦想……第一个理想就是想要成为一个出色的大夫济世救人!” “那……开个药铺吧,阿言你一定会是世上最棒的大夫!” 温言雅微讶,继而展颜一笑,“好啊。” 开药铺。似乎是个不错的想法呢! 夏生见他终于笑了,松了口气,高兴的拉着他继续逛。也不顾周围因为美人一笑全部石化的行人。 因为身孕的关系,逛了一会儿夏生就感觉到有些累了。两人便找了一个路边的茶楼,进去喝杯茶休息休息。 茶楼有两层,装饰的颇为雅致。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壶龙井,要了两盘糕点零嘴,边喝茶边听说书先生讲故事。 说书的是位老先生,讲的是历史上的名人事迹。虽说是耳熟能详的故事,不过由于这个世界的发展史和中国古代不一样,因此夏生都没听过,于是也听得津津有味。 可惜的是说书先生普遍都有个毛病,说到最精彩的地方,一句“下回分解”就把人给打发了。 说书先生一下来,原本安静听书的茶客们便开始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听书的都是郧县百姓,说的聊的也都是些八卦,东加长西家短的。人多声音杂,又隔了些距离,夏生只能听到大概。好笑的是,夏生还听到有人在谈论他和韩溪远成亲的事。 倒是坐在夏生他们隔壁的两人的对话引起了他和温言雅的注意。 “可不是真的……当今圣上一怒之下将大皇子打入天牢,三日之后处斩了……” “哎,这皇家之事不好说……这大皇子一向仁厚,这么会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呢?” “现在小世子生死不明,据说整个诸葛家都在找他……” …… 夏生这段时间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对两个书生的谈话一知半解。温言雅虽然也一直呆在秀山村,却没有封闭外界的消息。因此知道两个书生说的是什么。见夏生疑惑便小声对他解释起来。 前文有说过大泽国建国已有一百多年,历经七任皇帝,当今圣上景帝在位已经有二十年,是位十分贤明的帝王。年近五十的景帝共有九子,除二皇子、五皇子、九皇子是雌蓝外,其余全是儿子。 书生口中的肃亲王是大皇子,娶了大泽国首富诸葛榕之子为妻。据说两夫妻十分恩爱,婚后不到两年就诞下一子而三皇子是皇后所出,景帝十八年就被封为太子。 自古帝王家因帝位,明争暗斗、耍耍阴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肃亲王虽为长子,却因为出身不好而失去了资格,心中自然不甘。于是便谋反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谋反之事暗中还未准备好便被太子抓个了人赃并获。景帝知道了自然大怒,要处死肃亲王。 肃亲王出事当天,王府里的侍卫就带着王妃及小世子连夜潜逃。传闻,王妃在逃命的过程中殒命,而小世子则失踪了。 以上这些都是外界的传闻。温言雅心中并没有全部相信。他与肃亲王有过几面之缘,不相信一向无心帝位、为人宽厚的肃亲王会做出这种事。 当然,这些疑虑他都放在心中并没有显现出来。 而夏生听完之后一阵唏嘘,之后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在他的观念中,什么皇帝王爷离他都是很遥远的事。所以也只是把这当做故事听一听就了事了。 中场休息之后,茶楼新的节目就开场了。一老一少,一个拉琴一个说唱。前世夏生歌听多了,这两人的表演还真有点小儿科。更可气的是,唱的还是方言,夏生没一句听得懂! 听得无聊,夏生转头看向窗户。熙熙攘攘的街道,摊贩的叫卖声,行人的交谈声,热闹非凡。 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街上,忽然视线一扫,似乎看到一个熟人。那是一个年轻的书生,穿着一身靛青色的长衫,长相清俊,满身的书卷气。 定晴一看,想了会儿,不就是那天在竹林里幽会的那个书生吗? 温言雅见他定定的看着窗外,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微微惊讶的说:“那不是段夫子吗?” 夏生疑惑的转回头看他:“阿言你认识他?” “也不算认识……他是村里新来的教书先生。” 夏生心中一震。也终于想起那天他觉得熟悉的那个雌蓝是谁了。与段夫子幽会的那人正是村里的地主李钱财娶的三夫郎。听杨秀几人说过,那三夫郎前个月刚刚给李财主添了一个大胖小子,村里人都在议论,开玩笑说,没想到一身肥肉年近六十的李财主还那么有能耐,比村里正值壮年的汉子还有本事! 那天他只当是情侣幽会也没深想。现在仔细想来,其中门道可不就清楚了吗?夏生越想越心惊。 温言雅见他脸色不对,担忧的问他:“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夏生摇摇头,连忙道:“没事没事!”心中暗道,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喝了茶,那说唱也实在没意思,两人呆不住,付了钱便走了。 第110章 因为段夫子和李家三夫郎的事,夏生也没有心情逛街了。和温言雅出了茶楼就直接回家。 回到宅子里,夏生想去找韩溪远说温言雅开药铺的事,谁知一进门就被侍郎们拉去试衣服。 成亲用的喜服是韩溪远亲手设计的,年前的时候便拿去剪裁好。谁知刚做好不久就发现夏生怀孕了。等到成亲那天,肚子已经四个月了,做好的喜服是肯定穿不上。因此秋叶带着府里的几位新买来的侍郎,隔几天就要拉夏生去试穿一下,好修改了成婚那天可以穿。 温言雅是见识过那几个雌蓝围着夏生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场面,因此面对夏生求助的目光,一脸爱莫能助的耸耸肩自己先跑回房里去了。 见他如此不讲义气,夏生气闷,无奈还是被拉进房里试喜服去了。 韩溪远给夏生设计的喜服一共有五套,每一套都是不同场合穿的,其中两套还是为了局时回秀山村补办酒宴时穿的。 望着那堆红红艳艳的衣裳,夏生是一个头两个大。 暂且放下夏生被一众热情的雌蓝围住“调戏”不说,书房里,韩溪远正在接待一位“特殊”的访客。 “你和小夏儿的婚礼看来我是没办法参加了,先把贺礼送上吧。”白玉般温润的手摆了摆,示意身后护卫打扮的沉默男子将手中的礼盒送上。 韩溪远接过,随手放在书桌上,并没有去打开。而是直直的看着对面的男子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睛。 “你真的不打算和宣儿相认?” 男子低着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似在自言自语,说道:“韩清河这个身份对宣儿来说是最安全……” “你到看得起我。”语气中带着嘲讽。 男子轻轻笑着:“为了答谢,我可是连这样的条件都答应了。”虽说在利益上没有吃亏,但在谈判上他何时如此被动过? “具体合作的事我们再详谈……我先告辞了。”对韩溪远点点头,男子站起来,身后的护卫立即将手上的斗篷抖开,给他披上。 将帽子戴上,低垂的帽檐将他的大半张脸都遮住。走出门前,他忽然停住脚步,“傻大个那边就有劳你去处理了……难为他装了这么久的失忆。”语气中充满了调侃和戏谑。 韩溪远面露无奈,在那人离去前轻轻说了句:“若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男人轻声说了句:“谢了……”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露出的薄唇轻扬着一抹笑容。 院子里,温言雅端着熬好的安胎药与神秘的来客错身而过。疑惑的停下脚步,回身望着那个被一身宽大斗篷遮的严实神秘人。黑色的斗篷下摆隐约露出一块红色的布料,如同火红的枫叶,浸染着艳丽的光华…… 心中一个念头隐隐闪过,还没来得及抓住,那人的身影已经一闪出了院子。 摇摇头,温言雅甩去心中的疑惑,端着药继续朝内院走去。 韩宅外,神秘人轻身上了马车。拉下的帽子露出一张绝色艳丽的脸,如冰湖般平静的脸看不出任何的想法。 坐上驾驶座的护卫沉默的一抖手中的缰绳,马儿打了个响鼻,撒开四肢朝前奔去。 --------------------------------------------------------------------------- 春分一过,清明节便不远了。清明节在大泽过是一个很重要的节日,这一天要祭祀先祖。 夏生和韩溪远的大喜之日就在清明节之后三天,因此在清明前一天将酒楼衣铺的门一关,一家大小驾着马车、骡车回到秀山村。 家里,阿云和齐平早将事物都准备妥当。夏生对这些风俗习惯完全不懂,加上身体不便,就把事情都扔给了阿云和秋叶,自己被难得空闲的韩溪远拉出去走走。 春寒料峭,好在是晴天,阳光驱走了寒气。两人走在田埂之间,望着草木繁盛、碧草幽幽的原野,心情跟着飞扬。 因为难得的好天气,空旷的田野间不少小孩、雌蓝挎着竹篮弯着腰在挖野菜。年龄稍小的孩子正是好动的年纪,绕着田埂嬉闹。有几个胆大的还跑上前,围着两人眼巴巴的看着。 夏生想起身上里好像还有几颗前天给小清河和小圆做的粽子糖。在衣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把包着彩纸的糖果,其中还夹着好几颗花生。 香甜的糖果对孩子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更何况是平时甚少能吃上的乡下孩子。眼巴巴的望着,其中一个实在忍不住上前拿了一颗,含在嘴里,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其他孩子见了也纷纷上前要。别看他们年龄不大,到都很懂事,也不贪多,一个只拿一颗。 夏生面带笑容给分完,起身时看见身边韩溪远也是一脸笑容,便剥开一颗塞进他的嘴巴,然后也给自己剥了一颗。韩溪远口中含着糖看着他一脸灿烂笑容,脸上满是宠溺。 粽子糖是夏生自己做的,里面加了一些细碎的松子仁,口感香甜。两人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小孩们,继续朝前迈进。 迎面遇上的村民都纷纷打招呼,夏生拉着韩溪远一一回礼,也不嫌烦。在田埂间逛了一圈,两人手牵着手上了通往自家宅子的小道。 长长的小道上铺着大大小小的鹅卵石,说是小道,也有两米多宽,一辆马车经过绰绰有余。 两人刚进院子就见韩意上前和他们说:“两位老爷,有访客。” 第111章 来访的不是别人,正是村里新请的那位段夫子。 段夫子单名一个清字,郧县人。当初韩溪远给村里的私塾捐钱修葺的时候在郧县看到他在街上摆摊卖字画,韩溪远见他谈吐不凡,就聘请他来秀山村当夫子。 段清十八便中秀才,可惜家道中落,身无分文无法进京赶考。只能写些字画,勉强度日。到秀山村教书,不但不用担心温饱问题,韩溪远每月还给他月钱。 夏生一听来访的是他,立即向韩溪远要求也要去见客。韩溪远到没想太多,揽着他进了客厅。 客厅里,书生一身蓝色长衫,正端着茶细细的品味。听到脚步声,连忙起身,对韩溪远两人做了一个拱手礼。 “小生见过韩老爷、韩夫人。” 韩溪远示意他不用多礼,带着夏生做到首座。 前两次夏生都没怎么细看这人,这次坐的进,便仔细打量起来。这个段清说实话长得不错,一张脸五官称得上英俊,加上一身的书生气,是那种古代民间故事里最受欢迎的男主。 段清被这么明目张胆的看着颇为尴尬,韩溪远端起茶,轻咳了两声,问道:“夫子,请问前来所谓何事?” 惊讶于韩溪远的直白,段清愣了一下,还是回道:“韩老爷,段某此次前来是为了辞去夫子之职。” 韩溪远有些惊讶。 段清解释道:“今年夏至之初便是科考,段某想去应试。此去京城要费月足,待放榜也是秋末,因此只能辞去夫子之职。” 韩溪远点点头,说:“我知道了。”然后让韩意去拿了十两银子给他。 “这些是送与夫子的盘缠。” 段清一脸惊讶,推辞不下,最后只好收下。离去前还再次道了谢:“再造之恩,没齿难忘!” 段清一走,韩溪远便放下手中的茶碗,戏谑的看着夏生:“怎么?对方脸上有什么吗?看的你如此入迷。” 夏生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打了个激灵,连忙讨好:“他长得什么样也比不上你好看……”想起前几次韩溪远的“惩罚”,赶紧挨到他身边,低声把那天不小心看的事叽里呱啦全说了。 原本想着段清来秀山村不过才一年功夫,虽然自己每月都有给月钱,可是那些积攒起来根本不够进京的路费。听了夏生这么一说才知道居然有这样的内幕。 没想到外表老实,为人甚至有些迂腐的段清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还给他十两银子……”夏生一脸“给的好不值”。 韩溪远轻笑,知道夏生是心疼他辛苦赚的钱。奖励似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不要想太多……你现在应该把所有心思都放在我们的婚礼上。” 夏生脸蛋红红,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奈何对方力气比他大的多。只能被抱着吃嫩豆腐。 两人也不顾有没有人会进来,肆无忌惮的晒甜蜜。送段清出门回来的韩意一进来就看见这么火热的场景,脚停在半空中都不知道是该进来还是出去了。 等两人在客厅里甜甜蜜蜜完出来时,见到韩意涨红着一张黝黑的脸站在门外的走廊里,脸红脖子粗的。 韩意找夏生是为了做青团子的事。 在湖州府,清明节当地有做青团子的习俗。用艾草和糯米做成的,看上去碧绿清亮的团子,带着青草的香味,吃在嘴里带着微微的苦涩。 夏生要做的青团子有两种,一种是和当地人一样,用艾草捣出汁水后和着捣成糍粑的糯米揉在一起,然后中间加入香甜的豆沙馅蒸熟。 艾草捣汁前先用开水煮过,然后用清水多洗几遍。这样做出来青团子几乎没什么苦涩味,加上中间甜软的馅料,清河等一众小孩倒是十分喜欢。 另外一种是根据夏生前世家乡的方式做的青团子。用的不是艾草,而是鼠曲草。鼠曲草是一种能食用的野菜,摘去嫩叶,用开水稍微焯一下。拧干水后切成碎末,拌着盐、鲜粉,再加入糯米粉一起和好。和好的青团子一样上笼屉蒸熟。这样做出来的青团子软糯可口,老少皆宜。 青团子是清明节扫墓必有的祭品,当地人觉得艾草可以驱邪也可以通灵。用艾草做的青团子可以直达先祖们所在的世界,现世的人吃了也有驱邪保福的作用。 到了清明,早上忽然飘起了细雨。 因为温言雅他们算不上是韩家人,所以都留在家里没有跟去。夏生和韩溪远只带了韩意和秋叶一起去。 撑着油纸伞,四人朝着半山腰的墓地慢慢走去。雨水将天地连成一片,也给世界带来了一丝清凉。在这个特殊的节日里,似乎也给心头布上了一层悲凉。 秀山村有一块专用的墓地,村里的人大多都葬在那里。大的氏族还有分地界,韩氏和刘氏是秀山村最大的宗族,都有自己专门的墓地。 韩锦程的祖父和阿爸都安葬在这里。 夏生和韩溪远跟着宗族里的人进去,给自家的墓碑除去周边的杂草。然后从篮子里拿出准备好的酒菜,点上香烛,最后烧纸钱。 一时间,香烛的味道弥漫在墓地上方,白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飘散在雨雾中。 祭了酒菜,韩溪远就带着夏生离开了墓地。下雨的土地泥泞不好走,韩溪远一手拿着伞一手紧紧揽着夏生的腰,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的。 夏生依偎着韩溪远,安静的望着雨中的世界。虽然已经被时空阻隔,但是在这个特殊的日子,他还是无端的思念起已经逝去的亲人。 “阿远……你说,虽然生前的时空不一样,死后是不是会进同一个世界?” “当然会啊……要不然,我们又怎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那一会儿也给外公外婆送点青团子吧……外婆最喜欢吃了,还说我做的比她自己做的还好吃呢~” “好啊,再加一壶女儿红,我想外公会喜欢的。” “嗯,他肯定会高兴的,以前都是偷偷瞒着外婆喝酒……给爷爷也做点吃的吧……阿远,爷爷喜欢吃什么?” “只要是你做的,我想爷爷都会喜欢吃的。” …… 第112章 等夏生他们回到郧县的时候,大宅从里到外都被装饰一新,一片红色的海洋,每个角落都贴上了红色的双喜。连带醉仙楼和涟夏衣馆也被打扮一新,挂上了红色的灯笼,贴上了红色的“囍”字。 因为两位老板大婚,酒楼和衣铺在清明节后双双停止了营业。店里的伙计管事都跑去忙酒宴的事了。 当初计划婚礼的时候,韩溪远想要办的风光些。于是在各个方面都十分讲究,请帖也是发遍了整个郧县。醉仙楼和涟夏衣馆开门做生意,韩溪远作为大老板,郧县几乎所有的有钱人都与他有来往。 于是请帖如雪花一般飞向郧县大街小巷,深宅大院。现如今,以韩溪远在郧县的地位,就是县太爷也要给三分面子,收到请帖的商贾无论愿不愿意都抽出空来准备参加。 成亲前一天,因为新婚夫夫不能见面的习俗,夏生回到了原先醉仙楼后院的房子住一晚。第二天,他要从这里上花轿,“嫁”到韩宅去。 红通通、一片喜庆的后院里,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的夏生坐在石桌上,拖着腮帮望着前方发呆。硬是要以“小夏娘家人”身份前来陪同的温言雅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发呆的侧脸,也在发呆。 过了一会儿,温言雅实在忍不住了,用手指戳了戳夏生的胳膊。待夏生慢悠悠的转过头来后,问:“你在想什么?” 以夏生对韩溪远的感情来说,现在不是应该欢欢喜喜的等着嫁人,怎么反而变得消沉了? 夏生回神,对温言雅摇摇头:“没什么……” 这样还没什么?!温言雅控制自己不要翻白眼,耐着性子继续问“那干嘛还不去睡?明天你可是新嫁郎,不睡好可不行。” “我睡不着啊……” “为什么睡不着?”继续问 张了张嘴,夏生近似自言自语的低喃:“我只是……有点紧张……” 因为他的声音太小,温言雅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紧张?!有什么好紧张的?! 夏生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按道理说,他和韩溪远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这一年多和正常夫夫一样生活,现在连小孩都有了。成亲只不过是一种仪式,有没有其实都没差。 在温言雅看来。夏生很韩溪远是对非常恩爱的夫夫,说起来早两三年前两人就成亲了,成为正式夫夫,现在不过是补上婚宴。 用得上紧张吗? 是不是因为怀孕,心情不稳定?孕夫都是喜欢胡思乱想的…… 这样想着,温言雅却没说出来。只是安慰他:“没什么好紧张的,你只要去好好的睡一觉,等着明天做新夫郎就行了。其他的都不要想!” 夏生点点头,心中却依然充满了不安。 怕其他人担心,夏生还是告别了温言雅自己一个人回到了房里。 脱去外套爬上床,盖着柔软的棉被,瞪着上方的青纱帐,还是了无睡意。 夏生以为今夜自己注定要一夜无眠,没想到到后面他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而且还做了个梦。 梦里他看到了已经去世的外婆。 在一个春日绵绵的午后,外婆就坐在自家的院子里,膝盖上放着一簸箕晒干的梅子。七岁的夏生半蹲在外婆面前,帮忙把坏掉的梅子捡出来。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外婆,你拿梅子做什么啊?” “做梅子酒啊!”外婆笑的脸上的皱纹一道道。 “外婆每年做一坛,等到我们家阿生结婚的时候拿出来用。一年一坛,阿生今年十岁了,这是第十坛呢!” “结婚那天啊,全部取出来,每个人都要喝!” 夏生抬起头,微微刺眼的阳光令他看不大清楚外婆的脸。不过他想,那一定满满都是灿烂的笑容…… 醒来的时候,天才微微亮。夏生摸了一把脸,手上是冰冰凉凉的泪水。 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出门。院子里,秋叶他们已经醒了,正在准备食材等东西。见到夏生红着双眼出现在院子里,众人着实吓了一下。 “二老爷……” 夏生摆摆手,声音微微沙哑,问:“有杨梅干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好像还剩些。” “拿出来给我。”说着自己跑到厨房里。 过了一会儿,秋叶抱着一个大陶罐来到厨房。夏生打开盖子,一股带着酸甜味的香味扑鼻而来。 夏生把杨梅干都倒到干净的簸箕上,让秋叶再去抱一坛米酒来。梅干是酒楼用来调味的作料,都是经过细心筛选的。夏生看了下,把坏掉的几个捡出来。然后拿了一个大一点的坛子,把杨梅倒进去。 接着夏生在厨房里找了一小碗冰糖也一并放进去。 秋叶拿来的米酒是陈年的红曲酒,度数不高。夏生让秋叶帮忙,把米酒倒入放杨梅干的坛子里,离坛口只有一指时停下。最后把坛口用黄泥土和棉布密封。 “待会儿出门的时候,把它一起带到大宅那里。” “好的。”虽然不明白夏生为什么要这样做,秋叶他们还是什么也没问,照做了。 做好了梅子酒,天也亮了。 看着离吉时只有一两个时辰,夏生被急急忙忙的大叔们拉回屋里,洗漱打扮去了。 第113章 虽然夏生极力挣扎,一众大叔们还是围绕着他,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然后衣服一层层的套上去。 被折腾到后面夏生也麻木了,叫抬脚就抬脚,叫举手就举手。半个时辰之后终于收拾妥当,那群兴奋过头的大叔们也终于放过了他。 见人陆陆续续都出去了,屋里最终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夏生这才松了口气。这时他才有时间看看自己到底被倒腾成什么样子。梳妆台上的铜镜望进去模模糊糊看不清,夏生提着衣服两边的大衣摆挪到放水盆的架子前。 看着水面上自己的脸,夏生松了口气。还以为被涂抹的跟妖怪一样……还好只是稍微的上了点粉和胭脂,然后眉毛修了下,画了眉线。 很淡的妆,却给一张原本只是清秀的脸增添一股别样的风情。身上挂了不少配饰,走起来叮叮当当的响。头上却没戴太多首饰,简单的将长发挽起,结成一个简单好看的发髻。上头插了三根发簪,金、银、玉各一枝,那根玉簪子还是七夕的时候韩溪远送的。 吉时是未时一刻,醉仙楼离韩家大宅近,未时夏生就要出门。随便吃了点东西,夏生就被盖上了红盖头,乖乖的坐在屋子里。秋叶和家里的两个年轻侍郎在一边陪着他。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夏生等的昏昏欲睡,加上前一晚紧张又做了一晚上的梦,早上还那么早起床,这会儿更是抵挡不住睡意袭来,半边身子依着床柱,居然睡了过去。 吉时终于到了,听到外面彻响天边的鞭炮声,秋叶悄悄的打开一条门缝,不一会儿,一身红衣的俊朗新郎被一群人拥簇的进了院子。秋叶赶紧关上门,和两位侍郎匆匆忙忙准备起来。 “二老爷,迎亲的上门了,你赶紧也准备准备。”让侍郎一人挎着一个篮子,篮子里面放满了花生、黄豆、红枣等。秋叶催促夏生再打理一下衣饰,过了一会儿发现自己二东家还是坐着一动不动。疑惑的伸手将盖头一角掀开,哭笑不得的发现夏生正闭着眼睡得正酣。 赶紧把夏生弄醒了,门外迎礼人的祝词也差不多念完了。夏生刚睡醒,迷迷糊糊大致听到对方说着什么“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祝福语。 接着由伴郎前来敲门,温言雅早早就站在门口,他的任务是“阻拦”新郎将新夫郎接走。 等夏生完全清醒的时候,韩溪远已经进了房,将他拦腰横抱着出了醉仙楼,放进早已等候的花轿里。 一身红色喜庆的韩溪远身形修长挺拔,眉目俊朗、面庞如玉,一个翻身轻巧的上了马背。动作潇洒飘逸,配上那俊美的面貌,当下看的一旁众多已婚未婚的雌蓝们目露痴迷、心中钦羡。 礼乐声奏响,全部统一服饰,十八位穿着红色短褂的乐师吹拉弹唱,奏的居然是“今天你要嫁给我”。轻快、甜蜜的曲风让听者都不由的感到浓浓的幸福味道。 花轿里,夏生听者熟悉的音乐,嘴角忍不住上扬,露出幸福的笑容。 除了壮观的乐团,还有舞团。也是同一服饰,穿着是韩溪远设计改动过的黑白燕尾服,男人穿黑色、雌蓝穿白色,一路伴着音乐翩翩起舞。 长长的队伍引来了全郧县百姓的关注,一路上围观的百姓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队伍终于到了大宅。韩溪远又是一帅气无比的翻身下马,然后在迎礼人长长的祷词后,将手从微微撩起的花轿帘子边伸进去。 夏生从盖头下看见韩溪远修长的手上放着一枚漂亮的圆形玉璧,玉璧直径有将近二十公分,两面镂空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龙凤图案。这个玉璧被称为“龙凤呈祥”,是这个世界富贵人家成婚时用到的礼器。新郎将新夫郎迎进门前要把玉璧递给新夫郎,新夫郎接过去就代表他愿意嫁给对方,并有心与对方携手一生。 夏生接过玉璧,将它挂在腰际。然后将自己的手放到韩溪远的手心里,由对方牵着他走出花轿。 两边的侍郎连忙将篮子里的花生、红枣一把一把的抓起来往两人身上撒去,一边撒,迎礼人一边大声念着:“祝新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韩溪远携着夏生走进韩宅大门时,奏乐的乐团音乐立马变成了“结婚进行曲”。 两人接过旁边迎礼人递过来的红色绸缎,一人牵着一头,进了大堂。 古人拜堂可不是那么简单,“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虽然名义上只是三拜,却每一拜都要三俯身、弯膝下跪。拜高堂还要分别拜,当地习俗里,除了高堂,还要拜舅舅。一边拜,迎礼人还要一边念词。好在韩溪远双亲不在世,自己也没有舅舅。 不过饶是这样,等整个仪式完成,夏生已经昏头转向了。没休息好,加上一整天只吃了一小碗粥,肚子也饿了。 韩溪远牵着他进新房的时候,夏生连脚步都有些不稳。细心的韩溪远发现他的不对,不着痕迹的揽住他的腰,让他把身体大半的重量都移到自己身上。 打了个眼色给温言雅,温言雅立即上前拦住要闹洞房的宾客,并将他们都打发走了。 韩溪远半抱着夏生回到新房,也顾不上礼仪,一把将红盖头掀了。果然见夏生的脸色苍白,韩溪远心一紧,连忙将人抱上新床。 “夏儿,哪里不舒服?” 这边,温言雅将宾客打发走之后,悄悄的溜进新房。给夏生把了脉之后,他松了口气:“没事,只是劳累加未进食。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就没事了。” 韩溪远也松了口气,叫侍郎盛了一碗鸡汤,细心的喂夏生喝下去。 “这里我看着,你去前厅招待宾客吧。”哪有新郎官不去敬酒的? 韩溪远无奈,只好离开。 之前说过,韩溪远将这次的婚礼搞的很隆重,郧县几乎每一家大户都收到了请柬。光是大宅里就前厅后院就摆了二十来桌,除此之外,韩溪远还大方的让人在醉仙楼派送包子。包子上面印着红色的双喜,每个人都能领上一对。 酒宴上掌勺的是醉仙楼的诸位大厨,做出的酒菜自然是美味无比,吃的宾客意犹未尽,于是酒宴一直拖到月上柳梢。韩溪远自然是不奉陪,喝了几杯之后就借机走了。 回到新房的时候,温言雅已经走了。红色的纱帐里,一身的红衣的夏生躺在红色的鸳鸯绣被上。可能是吃了东西,夏生的脸色没有之前的苍白,恢复了一些红润。 这个世界里的雌蓝,生长在富裕家庭的都有少少画一些妆,也喜欢妆扮戴些首饰。夏生虽然现在的身体是雌蓝,本人却没有一点自觉,不要说打扮化妆,就是穿的衣服也是和男人一个样式的——好在男人和雌蓝的服饰差别不大。 所以第一次见到上了妆的夏生,韩溪远不免有些着迷。绯红的脸颊衬着水嫩的肌肤,清秀的脸庞带上一股勾人的风情,因为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如同一对将要展翅的蝶翼,楚楚动人。艳红的喜服也同样带来了魅惑,衬着原本就白的皮肤更加的白嫩。如同白玉凝脂的一对手腕,还有衣领口露出的修长颈子,那纤细的模样、白白的皮肤,看的韩溪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真想狠狠的抱进怀里!将他揉碎,吃进肚子里! 第114章 夏生醒的时候外面还是一团的漆黑,屋里点燃的红蜡烛照的亮堂堂。借着摇曳的烛光看到枕边人俊美的睡颜,夏生很少有机会能看到韩溪远睡着的样子——主要是夏生太爱睡懒觉,韩溪远每次都比他早起。 韩溪远这张脸,即使是睡着了也帅的一塌糊涂。很多时候夏生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想:这么出色的一个男人怎么就爱上我了呢?当然,也免不了得瑟一下:这个出色男人是属于我的! 韩溪远感觉比常人敏锐,虽然睡着了,但是被一个人用这样“热烈”的眼神一直看着,哪里还能睡得着? 睁开眼就看见自己的小爱人趴在床上,手肘支着软枕、托着下巴正直盯盯的看着他。抬手摸摸他柔软的秀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生摇摇头,靠过去,把脑袋窝到韩溪远的胸口。 “那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夏生仰起头:“那你饿了吗?” “好像有点。” 于是夏生一个骨碌爬起来:“我去给你下碗面吃。” 然后两人洞房花烛夜不好好睡觉,穿上衣服大半夜的跑去厨房。 因为酒宴,厨房里东西很多,盆盆碗碗,一大堆的篮子箩筐。两人一边举着烛台一边小心的绕过这些障碍物,还好厨房里虽然东西多,不过都收拾干净了,剩下的不少食材也都用干净的篮子和盆子装好放在一起。 这次两人的婚宴不但主厨的师傅是高手,食材也是高级货,少不了鲍鱼燕窝鱼翅。看到这么多食材夏生倒是想做一道名菜——佛跳墙,可惜太费时间,还是先下碗面吃吧。 在众多食材中挑挑拣拣,看到不少海产品,于是想着做两份海鲜面。用小盆子装了几只鲍鱼、鲜虾、干贝、海蛎、海藻,然后再找了几根葱、一块姜,还抓了一把碧油油的小青菜。然后把所有东西用清水再冲洗两遍。 这边韩溪远已经按照夏生的吩咐把面团揉好。夏生把揉好的面团放到案板上,然后用擀面杖擀成薄皮,并用菜刀切成丝。鲍鱼和鲜虾先洗干净,虾去须和虾线,然后放到沸水里先煮一会儿。 接着锅里热油,夏生先用蒜蓉、葱末、姜末和红辣椒爆香后,把干贝、海蛎和飞过水的鲜虾和鲍鱼一起放进去爆炒。倒入两碗清水,盖上锅盖。 锅里煮着汤,韩溪远看着火,夏生又提起篮子跑去捡食材。韩溪远闻着锅里散出来的鲜香,觉得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你还要找什么?” 夏生弯着腰,从篮子地下抓了一大把干香菇,“我准备一点东西,一会儿做佛跳墙。” 韩溪远倒是听过佛跳墙,也吃过几次。回想起那浓郁的香味、鲜美的味道……肚子好像更饿了。 随手把篮子放到地上,夏生掀开锅盖,发现汤已经煮的差不多了。撒上盐、酒、胡椒粉和鲜粉,最后再撒上一把葱花。然后将里面的海鲜捞起用一个碗装着,剩下的汤水用大盆盛起放着。 接着锅里再烧水,把切好的鲜面条放进去煮熟。煮熟的面条捞起放进煮好的汤水里。然后抓了一把洗好的小青菜和海藻,扔进沸水里煮熟。 夏生一边把青菜捞起来一边让韩溪远去碗橱里拿出两个瓷碗,白色的瓷碗并排放着,将面条分到两个碗里,倒上汤汁,最后把海鲜和青菜码在面条上。 海鲜面就做好了。 韩溪远用托盘端着两碗面、夏生拿着烛台,两人回到屋里。 海鲜面的特点是味道鲜美,夏生做的虽然简单,但是味道一点都不差。两人折腾了一天,肚子早已经饿了,面对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美食,二话不说低头猛吃。 一碗面下肚,吃了个饱。夏生摸着更加凸出的小腹,感叹,肚子里还有一个就是不一样,吃的都比往常多。 吃饱喝足,夏生照例开始发懒。由韩溪远扶着爬上床,等韩溪远也上来后,四肢像八爪鱼一样抱住,接着蹭了蹭,居然又开始犯困了。 韩溪远见他一副懒洋洋小猫的模样,眼中泛满了柔情。半夜被夏生吵醒,他也有些困呢。于是两人相依偎着,沉沉睡去。 第二天,夏生和韩溪远起床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外面小厮、侍郎们忙碌的进进出出。 前一天办酒宴借的桌椅、碗筷都要归还,还有地面上的垃圾也要清扫。夏生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看见打着哈欠站在房门口的温言雅,随口问道:“昨晚没睡好?” 温言雅白了他一眼,嘀咕着:“谁让某些人半夜不睡觉吵到我了。”更过分的是,煮了那么香的面居然也不分自己一碗! 因为他声音不大,加上离得有些距离,夏生没听清楚,“什么?” 摆摆手表示没什么,温言雅继续打着哈欠一边朝厨房走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早上是清粥和包子。众人吃过之后,夏生让韩意过来,给他一张清单:“你和秋叶把这些东西都准备一下,准备好了叫我。” 温言雅好奇,把脑袋伸过去,看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很多东西,疑惑:“村里酒宴用的食材阿云他们都准备好了,你还要这些东西做什么?”而且村里的酒宴只要有荤的就行,犯不着用上这么高档的食材吧? “不是酒宴要用的,今天我给大家做好吃的~~”说着挑起了嘴角。 温言雅眼睛一亮:“什么好吃的?!” 只从夏生怀孕之后,进厨房的次数越来越少,家里掌厨的也都变成了秋叶。到不是说秋叶做的不好吃,而且夏生总是会有出其不意的想法,做出的菜式令人惊喜不断。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夏生卖了个关子,交代韩意和秋叶之后,慢悠悠的去书房找韩溪远去了。 郧县酒宴办完,隔一天,夏生他们还要回到秀山村再办一场。相比较县上的考究,村里的酒宴相对要粗糙许多。只要是普通的鱼肉就行,乡下人一辈子都没吃过高档品,若是上鲍鱼鱼翅,不但他们吃不惯,也怕到时候惹来是非。 等村里的酒宴办完,韩溪远准备带夏生出去“度蜜月”,因此生意上的事情要交代清楚。韩溪远对莫言很信任,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他,然后叫来柳陌凡,让他好好协助莫言。 三言两语交代完,就看见夏生挺着腰,慢悠悠的推门进来。自从夏生肚子显出来,他总是不自觉的挺着腰。温言雅笑言他的样子就像只刚生了一颗金蛋的母鸡,昂头挺胸、得意洋洋的。不过,韩溪远却觉得十分的可爱。 打过招呼,莫言带着柳陌凡离开。韩溪远面上带笑,起身过去将慢悠悠踱着步的夏生扶过去然后自己坐到椅子上,让夏生坐到他大腿上。 “等村里的宴席过后,我们就走。先去永安城…… 你有想去的他方吗?” 夏生摇摇头,来到这个世界后,他除了秀山村只去过郧县。对这个世界也是一知半解,完全不了解。偶尔翻开地理志,也只是当做故事来看,看过就忘了。想起来,他自己都觉得汗颜。 说实话,这次韩溪远说要带他出去玩,夏生很开心。曾经有人这样说过“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翱翔的梦想,都有着一颗远足的心”。即使是夏生这么宅的人,也有过要去很多地方旅行的梦。 能借着这个机会和爱人一起出游,那更是幸福了。夏生已经迫不及待了。 等两人腻腻歪歪从书房里出来,己经是午饭时间。秋叶也要报告说,食材都准备了。 于是夏生吃过午饭后,就兴奋的跑进厨房,果然,所有的东西都分类用盆碗装着。以温言雅为首的一众吃货都围到厨房外,低声讨论着夏生要做什么美食。 以夏生前世的经济条件是没有办法吃上佛跳墙的,于是为了解馋就买了食谱看着,曾经暗暗在心中发誓,有一天有钱了他要自已做一坛!现在他是终于有机会了。 第115章 秋叶他们准备的食材有:猪骨头两根、鲜鲍鱼十六只、鱼翅一小碗、一只老母鸡、一只水鸭、一片肥膘肉、一只羊肘、一个猪蹄尖、三根海参、小半碗干贝、猪肚一个、猪键肉一片、鸽蛋二十个、蛏干一小把、干香菇一把、笋干三片、莲子一把。除此之外还有桂皮、葱段、陈酒、冰糖、酱油等调料。最后还有一个酒坛子! 首先是将洗干净的猪骨头放到锅里加了酒、葱姜炖汤。然后开始处理其他的食材。 鱼翅用陈酒、葱段、姜片一起放进沸水里煮上十来分钟,然后捞起来。让打下手的秋叶拿来一个瓷碗,把洗干净的肥膘肉放进去,再把鱼翅码到肥肉上,上笼屉蒸。 夏生同时也将鲜鲍鱼去了壳,用碗装上、加入陈酒放进去一起蒸着。然后把鸽蛋煮熟,剥去壳。那边,秋叶把鸡、鸭分别剁去头、颈、脚,猪蹄尖剔壳,羊肘刮洗干净,分别在鸡、鸭猪蹄、羊肘上划几刀,一一下沸水去血水。猪肚也翻过来,洗干净,然后下沸水去腥味。 夏生将海参洗净,每只切为两片。猪键肉洗净,切成段。冬笋放沸水锅中氽熟捞出,切成块,用力拍扁。让韩意将另一个空置的锅烧热,倒入猪油烧至七成热时,将鸽蛋、冬笋块下锅炸。到鸽蛋表面金黄,捞出用碗盛着备用。 铁锅中的猪油倒出留下一些,将葱段、姜片下锅炒出香味后,分别放入鸡、鸭、羊肘、猪蹄尖、猪肚块炒几下,加入酱油、鲜粉、冰糖、陈酒、陈皮,然后把炖的差不多的猪骨头汤一并倒进去。加盖煮20分钟后拣去葱、姜、桂皮,起锅捞出各种食材放到盆子里,汤汁用盆子装着。 这会儿鱼翅、鲍鱼也蒸熟了。让秋叶将鱼翅捡出来,肥膘肉扔去不用。鲍鱼取出来从中切切成两片,然后每一片划上十字花刀。 而夏生自己把酒坛子拿过了。酒坛子原先是装米酒的,有好几个年头了。夏生把鼻子凑到坛口,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满意的点点头,夏生从置物架上取下来一个小竹箅放在坛底,先将煮过的鸡、鸭、羊、肘、猪蹄尖、鸭肫、猪肚块及泡好的干香菇、莲子、蛏干、炒过的笋干放入,再把鱼翅、干贝、鲍鱼片用纱布包起朱,摆在鸡、鸭等料上,最后倒入煮鸡、鸭等料的汤汁。 这时,酒坛子已经装的满满的了。夏生和秋叶合力用荷叶把坛口封盖,并倒扣压上一只小碗。装好后,将酒坛置于木炭炉上,用小火煨着。嘱咐秋叶差不多煨一个时辰后将海参、猪键放入坛内,然后再煨半个时辰就可以了。 等佛跳墙终于上炉蒸的时候时间已过了半个多时辰,夏生累的额头都出汗了。站了那么久,腰也开始酸痛,四肢微微的发麻。于是赶紧让秋叶看着火,自己先出来,找个地方坐坐。 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温言雅迅速移过来,坐到夏生对面,睁着好奇的美目问:“小夏,你这次做的是什么啊?”看那些食材……好壮观!无疑,也绝对是空前绝后的美味! 他已经忍不住偷偷咽口水了。 “佛跳墙。” 年后被送去私塾,和小圆一起下课的清河凑过去,眨着好奇的大眼:“二爹爹,什么是佛跳墙啊?” 夏生笑了起来,给一众吃货解释道:“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因为它香到连佛祖闻到此味也会破戒跳墙来品尝,所以叫做佛跳墙。” 夏生这么一说,大家更等不住了。 “二爹爹,宣儿好想吃!什么时候能吃啊?” 夏生轻笑着打破他们的美梦:“差不多到吃晚饭的时候就能吃了!” 于是这天到了晚饭时间,一个个都迫不及待的早早坐到饭桌上。睁着一双双渴望的双眼,看着一道道菜上桌,最后那道佛跳墙也终于在万众期待下被抬进来。 坛子刚从炉子上拿下来。为了方便夹,夏生让人在饭桌中间放上一个大瓷碗,然后解开封口的荷叶,顿时一阵浓郁的香味飘散开来。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皱了皱鼻子,使劲嗅了一口。 将里面的材料往大碗里一到,那诱人的香味就更浓郁了。一个个闻到那个味道都忍不住纷纷伸筷子,随意吹两口也不顾烫就往嘴巴里送。 那鲜美的味道吃的差点连舌头都咬了下去。于是一个个争先恐后的伸筷子去夹,满满一坛子很快就被众人瓜分干净。 夏生笑眯眯的喝着汤,暗道,秋叶已经学会了这道菜,以后可以经常做给大家吃。 韩溪远心中想的却是:这道菜下个月可以在醉仙楼推出,价格开多少才好呢? 第二天一早,全家坐上马车回到秀山村。村里酒宴需要的一切用度,阿云和杨秀他们都帮忙准备好了。他们到的时候,村里来帮忙的大叔、雌蓝们挤满了前院。 村里补办酒宴夏生轻松多了,只是穿上喜服跟韩溪远遛上一圈。还能借口有身孕,酒也不用敬,走上一会儿就拉着韩溪远跑了。 和郧县那场“豪华婚礼”对比,村里这场简陋许多,但是在淳朴的村民们眼中,是相当的有规模!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那天都参加了,二十八道菜,大部分都是荤的,一道接一道的上。乡下人能有几次机会吃到饱?还是如此美味的食物,一个个放开肚子吃的滚圆,吃不完还偷偷藏起来带回去。 落跑的夏生和韩溪远并没闲着,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准备“度蜜月”去呢! 可惜天公不作美,第二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当然,这并不影响两人的行程。 早上夏生破天荒起了个大早,秋叶他们把行李一箱箱一包包的搬上马车。等一切准备妥当,韩溪远扶着夏生也上了马丰。架车的是韩意,他要将两人送到郧县。 这次旅程的主要目的是游玩,因此马车驶的不快。车厢里铺着厚厚的垫子,最上面还铺上一层皮毛。夏生半靠着一床折叠好的被子躺在上面,身上还盖着一张厚披风。因为前一晚太兴奋了没睡着,这时被马车这么一摇晃,居然开始犯困。 韩溪远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一只手横过去将他揽住,放在他胳膊上的手轻轻的打着拍子。听着车轮的咕噜声,夏生渐渐睡着了。 韩溪远就这样看着怀里的人,视线舍不得移开。 夏生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自己长得这么平凡,韩溪远为什么会喜欢看他?韩溪远当时只是笑着没说话。 夏生前世的容貌堪称平凡,这一世也顶多算的上清秀。韩溪远前世是大少爷,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若只是容貌美与丑,又怎么会令他倾心? 我爱你,只是因为你是你。 这句话虽然肉麻了点,文艺了点。但韩溪远真的是这样想的。他爱夏生脸上各种各样生动的表情,他爱夏生身上所有的特性——无论是优点还是缺点。 而爱一个人,与他外貌美与丑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的夏生就是让韩溪远如此痴迷。 马车摇摇晃晃,等到了郧县已是午时,也到了吃饭时间。韩溪远将夏生叫醒,两人在醉仙楼吃了饭,然后直接上车离开。 韩意送他们到县城之后就离去,请来架车的是位四十多岁的魁梧男人,姓梁,大家都叫他梁大。这位面相有点凶狠的大汉意外的是个老实寡言的人。上了车,问了韩溪远目的地后就再也没开口。 第一个目的地是临县——罗邺县。 车上,韩溪远细声的给夏生念手上的地理志——夏生上辈子是差生,这辈子还是改不了看书就犯困的毛病。 韩溪远的声音很好听,温和又充满磁性。夏生听着听着,心中就忍不住荡漾:我家阿远的声音那是比歌手的声音还要好听! 第116章 罗邺县位于郧县西南方向,快马两个时辰就能到。不过夏生他们马车走的慢,加上下雨,天黑的快。于是最后还是没能在天黑前抵达,而是在一个叫慈恩镇的地方落脚。 慈恩镇是个蛮有名的镇,这里因出书生和秀才而出名。整个慈恩镇,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书生。街上的商铺也多是卖书籍和文房四宝的。 三人留宿的是镇上唯一的一间客钱,“雅客轩”。夏生在心里把这个文邹邹、酸溜溜的名字狠狠的鄙视一通后,跟着韩溪远进了店里。 当夏生让店小二给梁大安排一个房间、送食物的时候,大汉惊讶的看向两夫夫,然后木衲的说了声:“谢谢。” 让小二把饭送到房里。两人叫了三菜一汤:木耳炒肉片、溜白菜、红烧鸡块、鲫鱼汤。菜做得一般般,不过鱼汤煮的有些腥味,夏生吃了两口就放下勺子了。 因外面下着雨,吃过饭也没有娱乐,夏生就背着手在屋里溜达。 古代房子大半都是木制结构,客栈的地板也是木板搭的,走在上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夏生觉得有趣,故意哪里声音大就往哪里踩。直到半个小时后,店小二苦哈哈着一张脸来敲门:“客官,您要是不满意这间房,我们给您换一间。” 夏生尴尬的摸摸后脑勺,“没……我只是饭后消食,哈哈,消食……” “那您消完了吗?” “可以了,可以了。” 等店小二关上门离开,夏生立马扑向坐在桌边忍笑的韩溪远,抓起他的手作势要咬下去:“让你笑让你笑!” 韩溪远顺势把他抱住:“好了,该洗澡去休息了。” 洗了个香喷喷的澡,韩溪远让小二把马车里的新被子拿上来,把客栈的被子换了。这次夏生不埋怨他有洁癖了,因为客栈的被子味道真不咋样,不知道多少人睡过多久没洗了,闻着一股怪味道、摸上去也是潮乎乎的。 换上自家软乎乎的被子,夏生忍不住蹭了蹭。等韩溪远上床之后,蹭过去,上演八爪鱼。 看着怀里的人了无睡意的双眼,韩溪远满脸无奈,“睡不着?” 夏生嘿嘿笑两声:“你拾我讲个故事呗。”说完又添了一句:“是宝宝要听。” 韩溪远将手放到夏生微微凸起的肚子上,隔着肚皮似乎能感觉到里面的脉动。不由的表情放柔,满眼温情。 “好,那么宝宝想要听什么故事呀?” “宝宝说,他想要听灰姑娘的故事。”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王国里住着一位灰姑娘……” 韩溪远说的认真,夏生听的更认真。 宝宝啊,每个人都是童话中的主角。无论生命中你将得到多少,又将失去多少,只要你相信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那么总有一天会迎来阳光,你也会遇上属于你的王子或者公主…… 春夏初的时候,一下雨就降温。在还没有温室效应的古代,早晚的温度还是很低。作为孕夫,体质和免疫属于薄弱人群。韩溪远怕夏生冷着,还在车厢里点了火炉。 小火炉设计精巧,呈扁圆形,有足球那么大。上面镂空雕刻着一只开屏的孔雀,色彩艳丽。小火炉边上有一个暗扣,打开,里面是一个小碗那么大的空间,放上木炭,然后盖上盖子。 夏生一直把它当手炉用,这次出门,秋叶怕他冷也给放上来了。 第二天到早上罗邺县的时候,清音早已得到消息在店里等着了。衣铺开业也有几个月,生意逐渐走上正轨。店里请来三个伙计,两个男人一个雌蓝。 夏生不久就发现了不对劲。帮忙的伙计里那个长相端正的年轻人对清音很殷勤,时不时的嘘寒问暖,还经常给豆豆买零食……这人不是想追清音吧? 夏生的这个疑惑在到罗邺县第二天的早上,撞破的一幕上得到了解答。 有了宝宝之后,夏生每天上厕的次数很频繁。这不,都要和韩溪远出门逛街了,临出门前他又一次往茅厕跑。解决了生理需求之后,他全身都放松了。正踱着步往门口走,路过后院的拱门时,忽然瞄见拱门的另一边站着两个人。 “你以后不要再买这种东西了!” “你不喜欢?” 正想着别人的隐私不好窥探,却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于是一时没忍住,猫着步子凑过去。隔着一面薄墙,听着隔壁两人的对话。 “林少爷……你犯不着如此……你还是回去当你的少爷,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阿清,你要赶我走?”夏生听着他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委屈的味道。 “我为了你已经被家里赶出来了,什么林少爷,谁爱当谁当去!反正我不走,你不答应嫁给我我就一辈子留在这!” “你……你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如此没出息?你就不怕乡邻说闲话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喜欢你那是堂堂正正的事!你未嫁我未娶,有什么闲话可说?” “可我……我是被休过的,还带着一个孩子……” “阿清,我喜欢你,不在乎你的过往……我也喜欢豆豆,一定会视如己出……” 夏生听着听着,耳朵已经贴到墙面上了。隔壁却忽然没了声响,好奇心下,偷偷的探出半个脑袋,却见门的那一边,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正吻得难解难分…… “你在看什么?”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本来偷听偷看心虚的夏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哇啊~~~~”惊叫出声。 那边的两位也被惊了一跳,快速分开。 韩溪远疑惑的看着死命向他挥手的夏生,正想问他怎么了,拱门那边一脸通红的两人走了过来。 夏生蹭到韩溪远身边,尴尬的抓着后脑勺,“哈……哈……真的好巧啊……” 韩溪远这才扫了眼两人红的快滴血的脸,心中了然,脸上扬起笑容:“恭喜啊……喝喜酒可别忘了请我们。”然后扔下全身冒蒸汽的两人,拉着夏生施施然离去。 走出老远,夏生这才抱着韩溪远的手臂大笑起来。那两人刚才的表情好好笑…… 走在街上,韩溪远告诉夏生。那个林少爷是罗邺县林员外的二少爷,林家是罗邺县的富户,生意做得颇大。林员外这两个儿子,大少爷是个人物,带着自家老爹给的生意本跑到京城去,几年的时间还真闯出了一番天他。这位二少爷比不得大少爷有经商头脑,做生意中规中矩,林员外把罗邺县大部分的产业都交给了他打理。 这林家的产业下,最大的就是布庄。 涟夏衣馆在罗邺县开业,没多久就引起了轰动和追捧,生意一炮而红。这多少影响到了林家布庄的生意,于是没多久林家二少爷带着家丁找上了清音。 原本是存了找麻烦的心思,没想到到衣铺麻烦没找成,还被清音奚落了一通。林家二少爷恼羞成怒,跟清音卯上了劲,这一来二去,居然喜欢上了清音。 更绝的是,林家二少爷跑回家跟林员外汇报说要娶清音。林员外原本最担心自己二儿子娶不到夫郎,见他终于开窍自然是欢欣。虽说清音是嫁过了人还带着孩子,不过人品方面很不错。 爷儿俩商量了一个晚上,为了能顺利将清音娶进门,演了一场不孝子被逐出家门的戏。 于是没两天整个罗邺县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林家二少爷看上了涟夏衣馆的管事,还因此被林老爷子赶出家门。 然后,林二少爷就跟没事人一样,屁颠颠跑去衣铺要清音收留他。刚开始清音怀疑他是故意捣乱,对他很冷淡。林二少爷也不气馁,照样对他好。这一坚持就是两三个月。 清音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对方所做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多少有感动。曾经被伤害过的他,比常人更渴望得到一份幸福。 夏生也衷心祝愿,这两人以后能幸福。 第二部 第117章 江南,在春夏交界的时候喜欢下雨,雨都不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等夏天的脚步悄悄临近的时候,雨越下越大。 好不容易停了几天,这天吃过午饭之后天边忽然飘过来一朵黑云。没多久天边就黑压压的一片,到了申时大颗的雨水“噼里啪啦”就打了下来。 “李记客栈”是一家小客栈,位于永安城外十里远的官道上,一条官道上空荡荡,只有这么一间小客栈立在那儿。永安城毕竟是州府,平时往往来来的行人很多,走的累了在这里休息休息,正好到饭点的就点上几样菜。因此,客栈虽小,生意却不错。 突然下这么大的雨,道路不好走,大多数路过的旅客都会选择在客栈落脚,等雨停了再走。因此,即使是这样的天气,客栈的生意还是不错。 雨下了一会儿,站在柜台里拨算盘的掌柜听到外面雨声中夹杂的车轮声,扬声叫店小二出门迎客。 李记客栈小,除了掌柜外,只有厨师、店小二和浆洗的大叔。店小二只有十二三岁,是个颇为机灵的男孩。听到东家的叫声,一溜烟就跑到门口。 大雨中,一辆普通的轻便马车停在门口。驾车的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汉子,穿着一身黑色的蓑衣、戴着斗笠。只见他从车上跃下来,牵着马走到客栈的屋檐下。 没一会儿,马车的门被推开,店小二首先看到的是一身雪白的丝质长衫。下来的是一位身形修长的少爷,一头的青丝配着白色的飘逸针绣长衫,说不出来的好看。 正当店小二心中感叹这人气质的时候,那人转过头,店小二看到年轻男子的容貌时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五官丰神如玉、眉宇之间尽是温雅,举止之间,掩不住那一份自然散发的雍容矜贵的气度。 店小二正感概是哪里来的富家少爷,却见那人小心翼翼的伸手,将车内的一人抱下来。神情温柔,像是捧着什么珍贵的宝物。 仔细一看,被厚披风包裹住的人身量很小,一头柔软的长发从边缘落下,看样子应该是个雌蓝。 “客官,是要用膳呢还是留宿?” 男子声音一片温润:“先用膳……给我们准备一间上房、一间普通房。” “好嘞,客官二位里边请!” 男子抱着怀中的人步入店里。大堂里此时坐了三四桌,听到声响都看向门口。看到男子的样貌时多少都有些闪神,待看清男子额头一片光洁时,忍不住心中微微叹息——长得如此好看却不是雌蓝,可惜,可惜。 无视众人的目光,男人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人抱到桌前,让他坐在凳子上。柔声问:“想要吃什么?” 众人忍不住好奇被披风遮住的人长什么样,一个个装作吃饭,视线不时往那边扫过去。 “好热……可以脱了吧?”声音比平常的雌蓝还要柔软动听。 男子皱了皱眉:“还是有点凉……”接着对小二说道:“有火炉吗?能否帮我们点一个?” 店小二连忙点头:“当然可以。”说着就麻利的跑进后堂。 趁着这个空档,男子扫了眼柜台上挂的木牌。掌柜见他衣着不凡,殷勤的上前:“客官要吃点什么?” 略微思考了下,男子说道:“盐水湖虾、鲈鱼汤、清炒春笋、炖排骨、红烧肉,再要一份鱼肉羹。” “好嘞!”掌柜记下,这时店小二提着火炉出来,将火炉放下。木炭已经点燃,用小棍子拨弄两下,烧的旺起来。没一会儿,就能感觉到里面散发出来的热量。 将披风解下,众人终于看清雌蓝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绝色,却也是清秀可人,皮肤非常细嫩,雪白细腻的仿佛用手一掐都能掐出水来。特别是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打量。不小心对上去,被那黑溜溜的清澈大眼一看,铁做的心都变得柔软。 脱下的披风折叠起来放到凳子上,坐的近的两桌看到雌蓝微微凸起的腹部……原来是有身孕了,难怪如此小心。 没错,这两人正是在度蜜月的韩溪远和夏生。 从罗邺县离开后,两人朝着永安城的方向走走停停,因为是以游玩为主,走得特别慢。小半个月过去了,才到永安城。谁知都快到城里了忽然下起了大雨。古代道路可不是水泥铺的,下雨之后路面泥泞不说,还一个个水坑。马车轮子也没有包橡胶,一个坑晃一下,坑大点就直接出不来了。 没办法,只能在官道边上的客栈里休息一晚,等雨停了再走。 小二端着他们点的菜上来,盐水湖虾和春笋不费功夫,先端上来。夏生伸筷子试了试,发现味道还过得去。主要是食材好,够新鲜。韩溪远知道夏生喜欢吃虾,细心的给剥好、蘸了酱再放到他的饭碗里。 夏生眯着眼,也给他夹菜。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看的旁人钦羡不已。 两人吃了一会儿,菜陆陆续续的上来。夏生又让小二拿了个大碗,盛上米饭,每碗菜都拨些,最后还要了两个大馒头放上去。然后让小二把饭菜给后院看马车的梁大送去。 原先每次吃饭的时候,夏生都会叫梁大上桌吃,不过对方都拒绝了。想着上桌的话,对方可能会更拘谨吃不好。于是每次都用碗盛好一份,然后给他送去。 小二第一次见到东家这么关心下人的,将饭菜递给沉默的大汉,忍不住说:“你家东家对你真好,还给你单独安排客房呀。” 梁大接过碗,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闷闷的应了声:“嗯。”便埋头苦吃。他心中自然明了东家的恩惠,做车把式快二十年了,哪一次有这么好的待遇? 就是同行业的,也没有人有过这样的好运。收了东家的工钱,他们在路上吃住都是自己的。为了省钱,他每次都是买上几个馒头,实在是饿了就啃一个。晚上落脚,若天不冷就靠着马车睡一晚,实在是冷的没办法才会花上几文钱在客栈的通铺睡一晚。 遇上好的东家,满意你的表现,最多吃饭的时候会赏几个馒头。所以第一次夏生邀请他上桌吃饭的时候,他满心的惶恐不安,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没想到对方也不恼,反而每次吃饭都另盛一份给他。老实的汉子哪能不感动,只是太过木纳不懂得表达而已。 再说夏生和韩溪远吃过饭,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客栈有些年头了,也没有多加护养,很多地方都破败了。虽说是上房,也很普通,就是整洁些、宽敞些。 房里除了一套桌椅外,还有一个梳妆台、一张木床和一个屏风。屏风放在角落,隔出一个小空间,里面放着浴桶和散发着气味的马桶。 照样叫人去马车里把自己干净的棉被送上来,将床上散发着霉味的被子换下。夏生脱去鞋袜爬上床整理四角,韩溪远则在屏风后面往浴桶里倒热水,准备洗浴。 等夏生铺好床,热水也准备好了。韩溪远见浴桶很大,笑着问夏生:“一起洗?” 夏生红着脸,没拒绝。 肚子凸显出来后,韩溪远每次都担心洗澡的时候他会滑到,经常在一边看着。原先夏生还会不好意思,后来渐渐的习惯了,偶尔还会和韩溪远一起洗。 洗鸳鸯浴,听着很煽情,不过考虑到夏生的身体也只是吃吃豆腐而已。温柔的水紧贴着肌肤,柔软的触感。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浴桶同时容纳两个人显的有些拥挤,韩溪远干脆将夏生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两个人面对这面坐在浴桶里。张开双腿,身上什么也没穿,这让夏生心中升起一股羞耻感。 韩溪远看着水下雪白纤细的身体,忍不住心动,暗暗念了几遍“清心经”,才平复下来体内的躁动。 两人相互给对方擦拭身体。韩溪远的手掌忍不住附上夏生凸起的小腹,每一次体会着紧致皮肤下脉动,他都忍不住感动。 怕夏生受冻,见水温降下来,韩溪远赶紧结束这个充满温情的共浴。 洗完澡时间还早,只是外面下着雨,没心情下去。于是两人干脆躲到被窝里,相互拥抱着细细低语。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亲亲抱抱,吻着吻着就容易出事……自从夏生怀孕之后,两人几乎都没有做过。特别是前三个月,互慰都没有。现在两人是在度蜜月,一路上也没什么机会。现在难得的机会,连夏生也想要了。 停下热吻,两人都呼吸紊乱。 知道韩溪远顾忌自己的身体,夏生干脆大着胆子再次贴上去吻他,同时翻身像刚才在浴桶里一样,分开腿贴着他的身体坐在他的身上。伸出手去解对方的衣带,只是紧张的不停的抖啊抖,怎么也解不开。 受到爱人的邀请,韩溪远哪里还能把持的住。三两下将怀里的妖精脱了个精光,一边夺回主动权肆虐对方的唇舌,一边双手循着熟悉的敏感地带四处点火。 夏生被撩拨的忍不住哼哼,想到他们现在是在客栈,这薄薄的一层墙可没什么隔音效果,于是只能忍住。只是到了动情之处哪里还有意识,动人的呻吟声控制不住溢出来。 以韩溪远的独占欲,自然也是不愿意自家宝贝的声音被别人听到。凑过去吻住,同时将魅惑的声音堵住。 …… 第二部 第118章 因为下午的一场“运动”,到晚上吃饭的时候也没能起得来。酸软的趴在床上,意识还有些迷迷糊糊。 韩溪远下楼去端着饭菜上来,将托盘放到桌上,走到床边撩起青纱帐。夏生乖乖的躺在被子里,一头长发披散在枕头上,眼神迷离,满脸的红晕,露出被子外的脖子和一截细肩,细腻的皮肤上面还有斑斑点点的红色印记。 赶紧移开视线,韩溪远怕自己一会儿又忍不住。将夏生抱起来,给他穿上衣服,然后抱着回到桌边。 夏生坐在韩溪远的腿上,靠着他的胸口,乖乖的被喂饭——他就是想自己动手也没有那力气。回想起下午的那场欢爱,他忍不住脸红。可能是禁欲太久,两人都没能把持住,纠缠了一次又一次。 要不是考虑到身处的环境和夏生的身体,恐怕到这会儿还没停下。 两人又是甜甜蜜蜜的吃过饭。看着外面依旧下个不停的雨,夏生打了哈欠。下午“运动”过量,这会儿犯困了。 韩溪远抱着他放到床上,夏生一滚卷起被子,没多久就睡着了。韩溪远则端着吃完的碗筷下楼,还给厨房。 因为下雨,天黑的比较快。虽然只是酉时,外面已经一片昏暗。大堂里点上了油灯,天花板上的灯笼也点燃了。韩溪远看着时间还早,就要了一壶茶,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除了他之外,大堂里这时还有两桌人在吃饭。其中一桌坐的都是身形彪壮的汉子,中午韩溪远他们到客栈的时候他们也在吃饭。这桌人有七八个,似乎是走镖的镖师,因为下雨怕货物淋湿就没走。可是等了一下午也没见雨停,不得已才定了三间房,准备留宿。 另一桌是对非常年轻的主仆,韩溪远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就一直盯着他看。韩溪远也没在意,自顾自的喝着茶。 大概过了几分钟,一阵杂乱的马蹄声远远传来。没多久,一队人马护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客栈门口。韩溪远坐的位置,窗户正好对着大门,就看一个身披着黑色披风,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被数十个黑色卫衣的护卫护着进了客栈。 掌柜被这个仗势吓了一跳,连忙从柜台后面跑出来。 “要三间上房。”为首的一个护卫冷着一张脸,直接对掌柜吩咐道。 掌柜哈着腰,面露难色:“这个……客官,本店就就剩下两间房了……那那那几位客官刚刚订了三间……” 那护卫冷冷的看了眼掌柜,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过去:“三间上房。” 掌柜本能的接住银子,然后为难的看着两拨人,犹豫了一会儿,哭着一张脸走过去。 “几位客官……你们能不能空出一间房出来?” 那几个镖师相互看了眼,一个像是领头的那位对掌柜点点头:“可以……不过麻烦掌柜多准备两床被子。”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掌柜连连点头,似乎怕他们反悔,立即带着这对人上楼去。 见人都上楼了,那群镖师中一个年纪很轻的镖师面露不满,“张叔,为什么要将房间让给他们?这不摆明欺负我们吗?” 为首那个镖师左右看了下,压低声音道:“这群人身份不简单,我们还是少惹为妙。” 年轻人似乎还不服气:“有什么厉害的,我们德顺镖局也是湖州府数一数二的!用得着怕他们吗?” “不知天高地厚!”为首的镖师板着脸教训他:“你没有看到那群护卫身上穿的卫服吗?虽然隐秘,不过在衣领那里都绣着一只鹰……那可是锦衣卫的标志!” 韩溪远坐的近,听到镖师们的对话忍不住皱了皱眉。锦衣卫……那不是皇城禁卫军吗?他们来湖州府做什么? 韩溪远也没心思喝茶了,起身上楼。 巧的很,那群人要的三间房,一间在他们客房的对面,还有一间在隔壁。韩溪远上楼的时候,就看见被那群护卫围着的黑衣男子站在门口。听到脚步声,那群人都转过来。 被这么一群人看着,韩溪远都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肃杀之气。不过他依旧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客栈的走廊只有两米多宽,那么多人堵着,根本过不去。于是韩溪远很礼貌的问了句:“能否让一步?” 令韩溪远意外的是,那个全身黑衣的男子朝前走了一步,让出一个位置。虽然意外,韩溪远还是轻声到了一声谢,然后走过去。 来到自己的房间,推开走进去。直到他关上了门,那个黑衣男子依旧盯着门看。直到一个护卫从房里出来对他恭敬的说道:“主子,屋子已经整理好了,请主子移步。”那人这才收回视线,步入房中。 ————————————————————————————————————— 第二天,夏生他们起床的时候外面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于是两人躺在床上磨蹭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离开被窝。 韩溪远穿上长衫,正在系带子,忽然听到夏生惊呼一声:“呀……”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急切的问:“怎么了?!” 夏生一脸惊喜相加的表情,张着嘴指着自己的肚子。韩溪远脸色都已经白了:“是肚子不舒服吗?我去请大夫!”难道是昨天太激烈伤到孩子了?韩溪远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都凉了一截。 夏生急忙抓住他的手腕不让让走:“不是……”顿了一下,努力找回自己的语言:“刚才……他踢了我一下……” 韩溪远讶异的睁大眼睛,连忙把自己的手覆在夏生的肚皮上。两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待。 小家伙也很给面子,没一会儿又动了一下。韩溪远清楚的感觉到手心下的异动,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满脸的惊喜和感动。第一次,他深切的感觉到这个生命的存在……属于他与夏生的血脉…… “真的……真的动了……”韩溪远的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 夏生被他的样子弄得忍俊不禁。同时,心中溢满了幸福的味道。这是他和韩溪远的孩子……宝宝,你知道我们有多期待你降临这个世界的那一天吗? 于是,这个早晨,因为小家伙的第一次胎动,变得意义非凡。两位年轻的父母心情激动的对着肚子里的孩子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个早上,也不管这么小的宝宝是不是听得懂。 等韩溪远扶着夏生下楼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小了许多。两人点了粥、一笼小笼包、一碗馄饨,还要了两碟配菜。 夏生抓起一颗咸鸭蛋,对着桌子轻轻敲两下,然后剥去外壳。这家的咸鸭蛋做的不错,不会太咸,里面的蛋黄呈美丽的金黄色,口感棉沙、很香。韩溪远见他喜欢吃,又叫了几个,不过怕蛋白太咸,都是剥了壳把蛋黄取出来给他。 馄饨也不错,皮薄馅多。汤汁是熬得老骨头汤,味道也非常鲜美。夏生用小碗均出一半给韩溪远,然后往汤里倒很多醋——孕夫口味偏酸,我们要体谅。韩溪远对他是绝对的宠溺,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放到夏生面前,更遑论是一顿早餐。点的小菜是酸萝卜、酸菜心、酸辣白菜。 两人边吃边给对方夹菜,旁若无人的秀恩爱。大堂里现在坐了不少人,都是等着雨停要出发。所有人视线都忍不住往他们的方向瞄,眼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丝钦羡。 这两人坐在一起,自成了一个世界。那个世界里充满了幸福美好,旁人都无法插足。见过夫夫恩爱,没见过像他们如此甜蜜的。 吃了早饭,夏生还喝了一碗鸡汤——汤是韩溪远前一天晚上就吩咐店家炖好的。 看着外面的雨差不多要听了,大堂里的人也陆陆续续的离去。韩溪远让夏生在一楼呆着,自己上去收拾行李。 等东西都收拾妥当,雨已经不下了,只是天空还是一片阴暗。韩溪远扶着夏生上了马车,吩咐梁大车驾的慢点,自己也上了马车。 从他们二人下楼到离开,大堂里坐的那个黑衣人一直都在不动声色的观察他们。马车走后,领头的那个护卫俯身在黑衣男子耳边说了几句话。 黑衣男子听完之后,微微点点头,顿了一下,说道:“给我查查那两人的身份。”声音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帽檐下露出的嘴角上扬着一个冷酷的笑容。 “是!” 马车里,依偎着聊天的两人,并不知道一场将他们卷入的阴谋即将展开…… 第二部 第119章 永安城,作为湖州府的州府,繁华的程度自然非同一般。马车要进城时还要排队等候,城门那里两排卫兵把着。 马车一过城门就能看到热闹的街道,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如织,马车不得已放慢脚步。夏生掀开窗帘,好奇的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 马车越往城中心走街道越宽敞,两边的建筑也越整洁明亮。梁大最后将马车停到一栋高大的酒楼前,夏生下车,抬头一望,居然写的是“醉仙楼”三个大字。 韩溪远牵着他的手,笑着步入大门:“这是我们在永安城的分店。” 夏生惊讶的张大嘴:“这么快就开业了?!”大厨不是才培训完吗? “我收到消息,十天前才开始试营业,不过看样子……”看着面前人声沸鼎的大堂,韩溪远勾起嘴角,“效果不错。” 拉着还在惊讶中的夏生走向柜台。柜台后正忙着拨算盘的掌柜抬头间看见两人,惊讶的愣了一下,接着面露欣喜:“东家,你们可到了!” 掌柜是个年轻人,长得很精神,五官端正。夏生想了一会儿,没想起哪里见过。 “这是永安城分店的掌柜,林飞。” 叫做林飞的年轻人看着夏生,笑的一个灿烂:“这位想必是夫郎了……还没有恭喜两位东家呢,恭喜恭喜。” 夏生有些不好意思,说了声:“你好。” 林飞从柜台后走出来,扬声叫一个伙计看着,自己领着两人上楼:“二位,先上楼吃些东西,休息休息。” 韩溪远点点头:“你安排吧。” 一上二楼,就安静许多了。二楼的格局和郧县的醉仙楼相似,都是隔间,中间是个台子,上面每人时段都有人在表演。和郧县的不同的是,这里还有三楼。 三楼和二楼直接相连,成一个“口”字回廊,直接看可以看见台子。因为台子有两米,坐在三楼也很清楚。三楼的装饰比起二楼又更加精致,每一个隔间都有门窗,若不想外人看见里面的情形,关上就可以了。 三楼临后院的那几间是客房,专门为贵客准备的。其中有两间,一间是专属韩溪远和夏生,还有一间是诸葛文熙的。 当初原本是和齐元翰合作,后来因某种原因,韩溪远直接和诸葛文熙洽谈。双方在酒楼和衣铺上合作,诸葛文熙提供钱财、人力物力,韩溪远提供技术和培训。以永安城为第一个试验点,酒楼和衣铺都在筹备。 韩溪远没有想到诸葛文熙的动作会这么快,洽谈好不到两天,店面就已经找好。依据韩溪远的设计,店面以极快的速度赶工完成。夏生这边培训的厨师刚出师就被拉到新店,开始试营业。 酒楼里的伙计、管事、厨师都是韩溪远挑选的,进行统一的培训。另一边,衣铺也准备差不多了,说是选个吉日便可开业。 林飞带着两人上了三楼的一间雅间。吩咐伙计上菜之后,自己也做到一边,向韩溪远汇报营业的情况。韩溪远一边听着,时不时给个建议。林飞听得很认真,还那笔记着,表情满是对韩溪远的崇拜。 林飞是诸葛文熙府里的一位管事,当初为醉仙楼选管事的时候,韩溪远找不到人。正好那天林飞给韩溪远送信,韩溪远对他印象不错,便向诸葛文熙提议,让林飞顶上。 刚开始林飞还有点不满。虽然只是府里的管事之一,权限不大,但好歹是诸葛家的人。跑去一家酒楼当掌柜,怎么想都好像掉价了。 直到韩溪远将他安排到莫言底下学习,莫言让他深深意识到一点:同样是管事,怎么相差这么大?更让他受打击的是,对方还是一个雌蓝! 我们暂且放下林飞奋斗史不表。且说夏生等着菜一样样上来之后,发现边上站了位眼熟的男子。仔细一看,不是原先自己培训的厨师齐明辉吗? “二东家,您尝尝看。”因在韩府呆过一段时间,齐明辉也随府里的人叫夏生二东家。 夏生笑着对他抬抬手,让他也坐下,一边夹菜一边问:“楼里生意怎么样?” “开业第一天就爆满,现在到饭点大堂基本上是没有空位的。二楼和三楼的雅间都要提前预定。” 夏生眼睛一亮,很用力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干得不错!” 齐明辉的脸瞬间涨红,旁边,韩溪远状似无意的扫过一眼,轻轻咳了两声。 夏生莫名的看了眼韩溪远,转头继续吃饭:“菜做得不错,继续努力。”夏生说的是实话,这里的饭菜比他们在路上吃的那些好多了。无怪乎生意会火爆。 因为要视察酒楼的营业情况,韩溪远吃过饭之后就和林飞走了。夏生则被领去房里休息。 房间不大,里面的家具正一应都是新的。夏生不懂木材,也看得出来都是好料,雕刻的图案也十分精美。房间由一个圆形的木拱门分为两个部分,前面放着桌椅博物架,后面放着一张床。 一扇窗户开在床尾,临着后院,夏生站在那里往外看,视野宽阔。古代的房子大多只建一层,少有三层的。因此夏生站在那里可以看见一栋栋的黑瓦白墙、阡陌小巷。 风景这里独好。 看了一会儿风景,夏生觉得困乏,爬上床午睡一会儿。 这边,韩溪远和林飞在酒楼四处转了几圈,提出一些不足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让林飞带着去衣铺的店面看看。 涟夏衣馆的店址离醉仙楼不远,只相隔一条街道。衣铺其他都已经准备差不多,主要是样衣还没到位。衣服制作的速度一直是韩溪远头痛的问题,古代没有机器,所有一切都是手工制作。 考虑到这一点,韩溪远年后已经在准备自己建一家布纺,织布、染布到裁衣,全部一条线制作。这样衣服制作的速度可以提升不少。 视察完衣铺后,韩溪远让林飞先回去,自己到街上买点东西。夏生怀孕之后喜欢吃酸甜的东西,韩溪远准备买些蜜饯之类的零嘴回去。 大袋小袋装了不少,韩溪远从一家蜜饯铺出来的时候看见隔壁有一家玉器店,于是又拐进去。 玉器行老板见有生意上门,热情的上前迎接,殷勤的给韩溪远介绍店里的珍品。 “将你们店里上好的货都拿出来。”好的玉有养身护气的作用,给宝贝买个带着吧。 掌柜听了乐呵呵的回身,拿了三只纸盒出来,打开放在韩溪远面前。 韩溪远第一眼就被两对玉镯吸引了,玉镯通体碧绿清亮、色泽均匀没有一丝杂质。难得是,玉镯上还分别雕刻着梅兰竹菊四君子,雕工精湛,十分好看。 “客官真有眼光,这一组是用上等的翡翠请大师雕刻的,货前两天才拿回来。” “掌柜的,开个价吧。” 掌柜考虑了一下,说:“一千两,这是最低的价格了。” 韩溪远想了下,对方开的价很合理,没有太高。于是便点头,从怀里取出银票,数了十张一百两递过去。 正当掌柜接过银票的时候,门外进来两个人,为首的是位身着华服的公子哥,他看了眼放在柜子上的几个盒子,说道:“就要那一组玉镯,给爷包起来。” 掌柜的正把钱收下,听他这么一说,面露难色。韩溪远却不管,将盒子盖上一转身准备走。 那男子见了,移过来两步挡住韩溪远,嚣张的说道:“你没听见爷刚才说的吗?这玉,爷要了!” 韩溪远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男子慑于他的气势,后退了一步。韩溪远正想开口说什么,门外传来了一句:“好狗不挡路。”接着一脚踹向公子哥,将人踹翻。 “姓柯的!你居然刚踢我?!”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进来的年轻男子气的脸都红了。 “呦,这是柳少爷啊。不好意思,刚才背对着,在下一时眼拙没认出来。”嘴上道歉,表情却完全没有一丝歉意,反而一脸嚣张,就差在上面写着:我踢的就是你,怎么样? 第二部 第120章 “柳少爷,柯少爷……”掌柜的似乎认识这二人,苦着一张脸献殷勤,“二位少爷光临本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哈啊……哈啊……” 韩溪远无视两人之间的纠葛,自行离开。身后那个柳少爷见他要走,立马喊道:“你!不许走!”跟着他来的那个跟班得到主子的指示,三两步追上去,那跟班学过一些拳脚功夫,动手就要去抓韩溪远的肩膀。 韩溪远不耐的皱起眉,正想给这人一点教训。谁知那跟班手还没触及到自己肩上,有一只手横插进来,抓住他的手腕。韩溪远听到一声“咔嚓”脆响,接着是杀猪一样的惨叫。 “这位兄台,你没事吧?” 韩溪远转过头,看到一位俊朗的年轻男子正关切的望着他。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韩溪远很不喜欢男子眼中饱含的某些东西。虽然藏得很隐秘,但韩溪远还是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东西名叫:掠夺…… “我没事,多谢。”不想与这人有过多交集,韩溪远冷淡的道了声谢,准备离开。 身后那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变得异常冷漠。 “主子。”跟在身边的护卫走上前,神情恭敬的站在他身后一步远。 男子冷冷的对他说道:“跟上他。” “是!” 回身,脸上顿时又带上了笑容。走进玉器行,两位平时争锋相对的少爷对视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惧怕。 “黄……黄公子。” 男子笑眯眯的走到柜台前,掌柜的被吓得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 “这这这位……客客官……有有什么能能吩吩咐……” “刚才那位公子买的是什么?”语气温和,可不知为什么,周边的人都感觉到一丝阴冷从背脊窜上来。 “是是是一组玉玉玉镯……” “我要买同样的……”男子轻声说道,“记住,要一样的。” “是是是。” “三天之后来取。”说完,男子转身离去。 店里,见人走了,柳少爷这才松了口气,发现自己背上都湿了。忍不住低声问:“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柯少爷看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谁知道……反正是我们不能招惹的人。”看他们家两位老头对这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个“黄公子”肯定身份极为尊贵。 韩溪远自己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回到醉仙楼后,他将玉镯送给夏生。夏生对玉不了解,但是很喜欢,挨个看了遍之后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 暂且放下夏生和韩溪远在永安城甜甜蜜蜜的蜜月之行不说。且说郧县里,韩溪远两夫夫走没几天。温言雅温美人的药铺就开业了。 药铺就开在醉仙楼和涟夏衣馆的对面,铺子不大,有前后两间房,后面还带了一个小院子。照韩溪远的建议,还加盖了一层。二楼主要是书房,放温言雅的医书。 药铺平时打理的是一对小书童,那是对双胞胎,鬼灵精怪的,温言雅给他们取的名字,一个叫“半斤”一个叫“八两”。 两书童抗议了许久,只是他们的主子说什么都不给改名。韩府里大家觉得名字好记,半斤八两的叫开,叫的顺口了,名字便也就定下来了。 温言雅每天巳时一刻才到药铺,中午休息一个时辰去醉仙楼或者回韩府吃饭,下午申时药铺就关门。药铺生意一般般,来看病的都是小毛病。只是温美人开药铺,总有些借着看病为由的登徒子来凑热闹。不过有几个想毛手毛脚被温美人扎了两针,当场又哭又笑,求饶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冒这个险了。 温言雅每天给把把脉、开点药,偶尔治治几个不长眼的二流子,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平静,却很充实。 只是偶尔,他会觉得好像太安静了…… 几天后,他发觉,安静点其实很好…… 这天,和往常一样,他坐在大堂里,给上门的病人诊断开药方。 “田大叔,只是虚寒之症。我给您开两副药,切记不要碰冷水,修养上三两个月,病症就会减轻。” 提笔快速写下药方,交给一旁候着的半斤、八两。两个小童领着大叔去取药,温言雅随手拿起一旁的药书继续看。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到有人走近,书页上投下一片阴影。温言雅职业本能的带上微笑,问道:“请问,哪里不舒服……”话语在抬起头看清来人的时候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那一瞬间,温言雅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想。身体僵硬,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他要死命的握紧拳头才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再发抖。 来人也不说话,坐在他对面看诊的椅子上,神情堪称柔和的看着温言雅。男子长相俊朗,浑身有一种不怒自威的贵气。一身黑色的华服,身形挺拔高大。坐在那里,不过是把普通的木椅,他却像坐在王座上一样。令面对他的人,忍不住觉得低他一截。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良久,男子柔声道:“我只是来看看你。”神情颇为无奈,好似在安抚一个任性的孩子。 “我过得很好。”一字一字,温言雅的语气干涩,那几个字仿佛耗尽他所有力气。 男子似乎没听出他话语中的拒绝和冷淡,抬眼扫过药铺。 “我很意外,你很适合这里。” 温言雅恨透了他这样旁若无人的评论。仿佛过往的一切都没发生,那些带给自己伤痛和绝望的不是他一样……你怎么能,在狠狠的捏碎我所拥有的一切后,还能如此镇定自若的和我说话?! 低下眼睑,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难以掩饰的伤痛。 “既然看过了,殿下您可以走了。” 对方看着他,没有一丝被冷漠对待的尴尬,镇定自若的起身,声音依旧柔和:“也好,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 等再也听不到远去的脚步声,温言雅还是紧绷着全身的神经,没有一丝放松。他怕,怕自己一放松,连站都站不起来。 半斤、八两也发觉自家主子的不对劲,于是早早的将药铺关了,让温言雅早些回府里。 浑浑噩噩,温言雅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韩府的。直接回到自己房中,机械的将门关上,爬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紧紧裹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期间似乎有人来敲过门唤他吃饭。温言雅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回了什么,也没有时间的概念,一秒钟对他来说都是漫长的。莫名的哀伤从心底涌起,将他掩埋。曾经的绝望和悲伤也一并爆发,灵魂在嘶喊、求救。 已经无力再承受了…… 谁,谁能来救救我……救救我…… “呵呵……你这是想把自己闷死吗?”似乎出现了幻觉,温言雅听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 自嘲的笑出声,笑的眼泪都冒出来。 他这是要疯了…… 被子被拽住,依旧是那个欠扁的声音:“你都从来没对我笑过,来来,给本公子看看。” 被子被拉下,迷蒙的双眼看到一张凑近的绝色脸庞。月光的映射下,依旧是那欠扁的妖孽笑容,魅惑、张扬。 “你这样看着我……我可以认为你爱上我了吗?”绝色的脸上带着浓浓笑意的说着。手指却温柔无比的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细长的丹凤眼中,盛满了柔情。 被蛊惑般,温言雅伸手猛地抱住对方,凑过去,送上自己的唇。 吻,急切而悲伤。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空气,拼命吞咽。 男人愣了一下,继而夺过主动权。吻,在他的控制下,变得温柔而细密。那样轻柔的吻,温言雅似乎能体会到对方的珍视,心渐渐地平息下来。 双手抱着对方看似纤细,实则精壮的身体,乖顺的迎接着对方的吻。缠绵细密的吻,仿佛天地间就剩下彼此。没有了伤害,没有了伤痛…… 第二部 第121章 “我问你……”放开被吻得红艳诱人的唇,妖孽般的男子用纤细的手指描绘着身下人美丽的脸庞,声音带着蛊惑。 “是不是今天,任何人在这时出现在你面前……你都会去吻他?” 温言雅侧过脸,没有回答。 “呵呵……”诸葛文熙轻笑,温言雅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喜怒,心中忽然忐忑起来。 诸葛文熙放开他,直起身,似乎准备离开。 温言雅急忙从床上爬起,伸手抱住他的腰,“别走……” 整理衣服的手一顿。回过身,诸葛文熙笑的魅惑众生。 “你想要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温言雅却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我想要什么……只是想要在这个夜里有人陪伴,还是想要……眼前的这个人…… “对不起……”囔囔说道。温言雅放开了手,表情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过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只是单纯的想要逗弄我,还是你也……喜欢我…… 伸出食指抬起温美人的下巴,让对方的眼睛与自己相对。 “我想要什么……对你来说重要吗?” 温言雅心口一震,想要掩饰脸上的慌乱却已经晚了,对方早已将他的无措看在眼里,“呵呵……”诸葛文熙弯起了眉眼,忍不住轻笑出声。俯下身去,似奖励一样,“啵”用力的在温美人脸颊亲了一口。 “你真可爱~~”语气中也满是压抑不住的笑意。 温言雅瞬间脸涨红,想都没想,抓起床上的枕头就朝对方砸过去。 单手接住,语气中带着戏谑道:“你这是过河拆桥啊……刚才还强吻我,现在用过了就不想负责?” 温言雅气的抓起剩下的一个枕头也砸过去。诸葛文熙灵巧的闪过,同时身体扑过去,抱住温言雅,在床上一滚将人压在床上。 温言雅想反抗,奈何四肢都被压住无法动弹,只能恶狠狠的瞪着对方。诸葛文熙在心中感叹,这人呢真像只猫,一逗就炸毛。不过他就是喜欢看美人炸毛的模样,特别的可爱~~~~ “我要收点利息。”嘴角扬起邪气的笑容,诸葛文熙低头吻住,这次的吻不同刚才的温柔,而是充斥着掠夺和占有。那样激烈,仿佛要将自己口中的空气全部夺取。温言雅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可是四肢被压住无法反抗,而且……那吻令他浑身忍不住的颤栗,头脑也开始不清晰……好热…… 满意的看到身下的人迷离的表情……被吻得微微肿起的娇唇泛着水光,披散在床上的美丽青丝,凌乱的衣裳……真美……诸葛文熙发觉自己就要失控了。 低下头,在美人露出的白嫩脖子上狠狠的吮吸,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后,这才放开他。 望着还处于失神状态的温言雅,诸葛文熙似在自言自语说道:“你是我的……” 最后诸葛文熙是在什么时候离去的,温言雅也不知道。不过,那天晚上,他失眠了。 抱着枕头在床上滚过来翻过去,怎么也睡不着。令他意外的是,虽然睡不着,他却没有想太多关于那个人和过往的事。 “混蛋!”嘟囔的骂了句,温言雅翻过身。 而被美人骂混蛋的某位,正得瑟的坐在齐府的屋顶上,吹着风……嗯,高歌。 不可否认,诸葛公子的歌喉确实不错。只是现在是三更半夜,大家都熟睡了。在这个时间高歌,那不诚心扰人清梦么?! 深受其苦的齐家少东家让影卫找了一张梯子,自己也爬上去。 “主子,我知道你心情好,不过能不能请主子你考虑考虑属下们的辛苦?让我等睡个安稳觉?” 诸葛文熙扫了他一眼,拽拽的说了句:“不能。” 齐元翰在心中默念“他是主子他是主子……”忍住动手揍人的冲动。往梯子上再爬了两节,划拉了好久才爬上屋顶。整个过程中,诸葛文熙都以一种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却一点上前帮忙拉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主子你这是决定去祸害……哦不,追求温美人了?”受对方毒害太深,他现在也一口一个温美人了。 诸葛文熙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他:“你主子我需要去追求吗?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齐元翰忍住不翻白眼,继续问道:“主子你真的决定了吗?” 听到他的问题,绝色的脸上顿时失去了笑容和玩世不恭的表情。往后躺在瓦片上,双手枕着后脑勺,望着繁星点点的星空。 诸葛文熙一直没有回答,久到齐元翰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那人却忽然低低的问了句:“我可以吗……” 齐元翰看着他的侧脸,忽然鼻子酸酸,转过头不让对方发觉自己眼中的湿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正常。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可是诸葛文熙啊!有什么不可以的?” 诸葛文熙轻笑:“是啊,我诸葛文熙从来没有惧怕过,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 只是,有点舍不得。舍不得让那个玉一样易碎的人儿,陪着自己,下地狱…… ———————————————————————————————————————— 那个不速之客意外造访之后,温言雅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那人也似乎在郧县消失了踪迹,再也没有出现过。倒是回到郧县的诸葛狐狸又恢复了天天往醉仙楼跑。只是每次在醉仙楼吃过饭之后,就会摇着扇子跑到药铺里来。每次都逗的温美人气的朝他扔东西才又摇着扇子一步三摇的离去。 其实温言雅知道,诸葛文熙在醉仙楼二楼定的雅间,从窗户可以看见自己药铺的大堂。于是每天对方在对面的楼上喝茶听曲吃饭,自己就假意不知道他在看自己。 到药铺了就往大堂看诊的位置上一坐,有病人就给病人看病,没病人就捧上一本药书看着。上二楼书房研制药物的时候也会把临街的窗户打开,还特意把书桌往窗户前挪了挪。 对面的雅间里,某人摇着扇,非常不要脸的对身后的影卫说道:“大影,你说,我家的小雅儿是不是很~可~爱~~” …… 出于对主子的忠诚,大影决定还是无视自家主子脸上那淫荡的表情。 在温言雅以为那人不会再出现的时候,那人却又一次突然冒出来,在一天药铺要关门的时候出现在门口。 温言雅看到他的时候,下意识的朝对面酒楼那间熟悉的窗子望去。窗子开着,温言雅却没有看到人,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人在。 “言儿……我要回京城了。” 温言雅当做没听见,继续收拾着晒干的药材。这一次面对这人,他显得从容了许多。虽然还是本能的感到害怕和紧张,却不会到连基本的行动力都控制不了。 “你……要不然和我一起回去?” 温言雅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眼神直视着他:“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离那远远的,一辈子都不要回去!还请殿下放过言清,言清人轻命微不值得殿下费心思。” “言儿!”男子深邃的双眼,头一次闪过伤痛。 “我……我不想伤害你的,我只是……” 温言雅打断他:“殿下不必解释,言清自知在殿下心中永远无法与天下相比……殿下,有些事发生之后便无法挽回。当初是殿下选择放手,既然言清命大还能苟活世上,还请殿下能高抬贵手放过言清……言清自当感激不尽!” 张了张嘴,男子无力的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良久才囔囔一句:“我会……我会再来看你……”便转身离去。 人一走,温言雅才感到浑身脱力,双腿一软整个人就要倒下。在身体失去平衡时被抱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言雅靠着对方的胸口,良久才问道:“你……听到多少……” “都听到了。” 温言雅抬起头,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身后的人却扶着他的肩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 “哭吧……这是最后一次,我允许你为这个人落泪。” 温言雅抓住对方的衣襟,趴在对方的胸口,压抑不住的哭声从喉咙间溢出。好似要释放出过往所有的悲伤和难过…… 第二部 第122章 “宅子坐北朝南,共有三进。虽有十年历史,护养非常好,前不久才刚刚翻新……” 听着牙子的介绍,夏生两人打量着四周。宅子有段时间没有人照顾了,院子里的杂草四处冒起来,花圃里的花草也都恹恹的。房子有些年头了,不过很大,雕镂画栋很是气派。 宅子有三进。朱漆大门一进来就是宽敞的大院,直接一条铺砖大道通往二进。宅子的格局是正统的古代大宅分布,三进院子最大,左右由一道隔墙分出东西厢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外院,外院空间小,房子也简陋许多,那里是下人们住的地方。 夏生最喜欢的是二进院子的那个紫藤花架,此时正是紫藤花开的季节,一串串的紫色花序从上空垂下,随风摇曳着美丽的身姿。花架之上,繁花满树,老桩横斜。花架之下,落花满地,飘香四溢。 花架下置放着一组石桌石凳,旁边是棵高大的梧桐树,伸出的粗壮枝桠上绑着一个秋千。夏生走过去,用力拽了两下,发现还很结实,便坐上去。 微微荡起的秋千迎着清风,一串串的紫藤花飘荡着优美的姿态。似在戏耍的精灵,躲藏在满树繁花之中。 院子之中,楼台亭榭、小桥流水,夏生相信,稍微休整之后这里一定很美。最主要的还是——价格很便宜。 宅子是林飞托熟人找的。当初计划在永安城开分店的时候,韩溪远就有意买栋宅子。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古代,房子这种固定资产基本上只有涨幅没有跌落的。如果稍微有商业眼光,房子买对了,做为投资,小赚一笔也是很容易的。 现在的韩溪远,生意做的不小,钱赚的也不少。虽然还谈不上大富大贵,买上几栋大宅没什么困难。 见夏生也很满意宅子,韩溪远便和牙子定下来,付了定金,约好第二天上衙门做公证拿房契。 宅子位于城中富人区,一出门看到的都是豪宅大院。两人决定在四周再走走、看看。 永安城是州府,这里又是城里的富人区,治安很好。街道打扫的很干净,即便是白天,不时还能看见一队的衙役佩着刀在巡逻。 出来之后左右各有一条大街,一条是通往城里最大的风月街,一条则是城里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次韩溪远的玉镯就是在这里买的。 商业街两边的商铺林立,卖什么的都有。很多商铺夏生都是第一次见到,忍不住新奇,拉着韩溪远四处逛起来。 走了没多久,居然还让夏生找到一家卖婴孩服饰和玩具的商铺。心中佩服一下古人的智慧,两人忍不住也跑进去“淘宝”。 店里很宽敞,各种婴孩的服饰、玩具琳琅满目。绣着可爱图案的小衣服、小肚兜、小鞋子、小手套、小帽子……夏生看的双眼冒光,心中大呼“好可爱~~”,差点没忍住要把所有的都买回家。 拿起一对可爱的虎头鞋,夏生看了看四周没人注意,低声对韩溪远说:“你设计的更可爱~” 韩溪远笑而不语。刚得知夏生怀孕不久他就开始设计宝宝的衣服。第一次设计小孩的服饰,不知道宝宝们的尺寸,也对衣服样式很陌生。为此他专门找莫言帮忙——“借了”几个不同年龄段的小宝宝前来观察。 经过仔细认真的研究和探讨之后,韩溪远终于有了灵感。一时间父爱泛滥,下笔有神,一张张设计稿“唰唰”出来。 夏生一次无意间看到那叠厚厚的设计稿,不由咂舌:“都可以开个童装店了。” 虽然韩溪远已经设计那么多的宝宝衣服,最后两人还是忍不住买了几套。除了服饰,还买了不少玩具。最后结算的时候发现东西太多,只好付了钱,让人送到醉仙楼去。 两人出了店,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在周边找了家酒楼进去吃饭。因为要在永安城开酒楼,韩溪远稍微调查过,知道这家“云客居”是永安城最有名的酒楼。 据说“云客居”的大厨曾是御厨张远的后代,一手好厨艺做尽天下美食。至于是不是有那么出神,今天他们就来试试。 别说,“云客居”生意正经不错。两人来的时候正是饭点,一楼大堂都爆满。小二领着他们上了二楼,二楼基本上也满了,好在他们来的赶巧,刚好有一桌客人吃完了空出一张桌子来。 两人的位置不错,是一间隔间,一边靠窗,三面的桌子上都是满座。两人坐定,小二拿着“菜单”过来。菜单共有三页,上面整齐的贴着一张张小木牌,上面写着菜名。客人把需要点的牌子拿下来,点完之后交给小二。小二会留下一个桌号,然后将木牌拿走,上菜的时候就按桌号。 这个方法是夏生想出来的,醉仙楼二楼、三楼的隔间、雅间,每一桌都有一本“菜单”,夏生还细心的在刻着菜名的木牌后面将菜的主要食材写上去。“菜单”一经推出就广受好评。“云客居”也借用这个方法,看来有派人考察过。 想到这,两人相视而笑,没有说什么。低头点菜。 “菜单”第一页是酒楼的招牌菜,夏生点了三个:老母鸡菌菇煲、火烧兔肉、醉蒸湖蟹。韩溪远也点了两样菜:清蒸鲈鱼、翡翠豆腐,还要了一碗珍珠丸子汤。 酒楼上菜的速度也很快,小二这才拿着木牌下楼,没一会儿就端着菜上来。一份老母鸡菌菇煲,一份火烧兔肉。 鸡汤选用的是老母鸡——在古代最不用担心的就是食材,绝对真材实料,纯天然无公害!母鸡炖的很烂,菌菇选用的是新采摘的榛菇和花菇,鸡汤味道鲜美,呈现诱人的金黄色。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油腻了点,对于现在的夏生来说,喝下一小碗就腻了。 火烧兔肉其实就烤兔肉。兔子选用的是家养草兔,肉质肥美,烤的金黄微焦。烤的时候抹上不少香料,非常香。就是烤之前腌制的时间不够长,里面味道不够鲜。 夏生一边吃一边小声的和韩溪远评价,倒不是说他挑剔,其实菜做得相当不错,他只是很公道的指出不足之处罢了。 前面上的两道菜都过于油腻,夏生吃了一点就不想吃了。好在没一会儿小二就陆续把后面几道菜端上来。 醉蒸湖蟹,选用的是肥美的母湖蟹。虽说现在不是秋天,蟹黄不是最美的时候。不过夏生剥开一只后,发现里面蟹黄还是很足。醉蟹用的是上好的“醉烧”,这种酒最适合作料,酒香浓郁,带着微微甜味。蒸出的醉蟹,味道鲜美,香味诱人。 唯一缺点就是,剥壳很麻烦!韩溪远见他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笑着摇摇头,拿起一只给他剥。说起做饭,韩溪远完全没有一丝天赋,吃倒是很拿手。剥个蟹动作都那么优雅,关键是:速度够快。 嫩白的蟹肉蘸酱,丰满的蟹黄味道鲜美。夏生吃了两只还是意犹未尽,只是蟹性寒,韩溪远不敢让他吃太多。 剩下的几道菜,翡翠豆腐很有意思。豆腐是碧绿色的,口感滑嫩,还带有一点青草香,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用老汤煨过之后,豆腐入味很深。 清蒸鲈鱼味道也不错,活鱼现杀,只用了姜葱、酒、盐,肉质鲜嫩,非常好吃。只是两人吃的慢了些,鱼凉了之后有了腥味,变得不那么好吃了。 珍珠丸子汤,里面的丸子是用鱼肉和猪肉剁成泥,合着三种颜色蔬菜搓成小丸子,一碗汤里,白、绿、紫、红四色可爱的丸子在清汤中沉沉浮浮,好看又好吃! 一顿吃下来,夏生吃了个撑。云客居不愧是永安城最好的酒楼,饭菜确实很棒。不过他们醉仙楼也不差,大厨们的厨艺绝不低于云客居,最主要的还是醉仙楼的菜式新颖多变。 以云客居和醉仙楼的菜价,能消费得起的都是富人。这些富人吃惯了大鱼大肉,可不就是喜欢吃些新颖的美食吗?加上醉仙楼推出新菜品的速度够快,要风头盖过云客居,那是迟早的事。 所以两人一点也不担心。边吃饭边聊天,好不惬意。 只是这顿饭注定他们吃的不安生。 第二部 第123章 夏生和韩溪远吃的正欢的时候,二楼上来了两个人。 “掌柜,给爷一间雅房!” “这……柳少爷,这会儿雅间已经满了……要不您再等等?” “等什么等?我们家少爷吃饭还用等?小心我们掀了云客居!” 夏生坐的位置正好面对着楼梯口,抬头就能看见那里的情形。见到一个身着锦袍的年轻公子站在那,表情嚣张的看着点头哈腰的掌柜。身后,两个同样短打扮的大汉分别立在两边,两大汉都是身形健壮,一脸凶狠相,短褂两边露出的手臂上肌肉纠结。 看了眼,夏生也没在意,低下头继续吃饭。可就在他抬头时,对面的锦袍公子刚好扫过眼,对上夏生漂亮灵动的大眼。 “柳少爷,那您楼上请,我给您腾出一间来。” 公子哥直视着夏生的方向,眼睛发亮,脸上挂着笑意,用折扇拨开站在他身前的掌柜,嘴上道:“不用了……那里不是还能坐吗?” 韩溪远坐在夏生的左手边,被前面的那桌客人挡住,因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一个人影投到饭桌上,一个有点熟悉的调戏声音道:“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 韩溪远抬头迎上对方瞬间变化的脸,显然,对方已经认出来他了。 “哈啊,真是巧哈……”因为前一天的事,忌惮那个“黄公子”,对韩溪远自然也是抱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可惜了,好不容易看中的小白兔。 韩溪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怎么不知道对方的动机,正想着是不是该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吃。楼梯口传来一声戏谑的调侃:“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柳少爷么?怎么,堂堂柳知府的大公子,居然屈就在这里吃饭!” “哥哥,那个就是‘名满永安城’的柳公子吗?”说‘名满永安城’五个字的时候,怎么听都带着嘲讽。 “对,来来,絮儿,给你介绍介绍……记住以后见到绕道走啊~”后面一句压低了声,可那声音已经足够周围的人听到,众人都压抑不住脸上的笑容。 那个柳少爷听到了气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指着来人吼了一声:“柯慕容!!!” 无视对方的怒气,来人笑嘻嘻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到另一个空位上,对着韩溪远道:“这位公子,我们真有缘。” “在下姓柯,名慕容。这是舍下的弟弟柯絮容。能否请教两位大名?”那个跟在柯慕容身后的少年韩溪远还见过,就是在城外李记客栈那天晚上一直盯着他看的那对主仆。当时觉得少年长得白净清秀,却原来是个雌蓝。 看到韩溪远看着他,少年双眼发亮。 韩溪远对柯慕容倒是颇有好感,“韩溪远,这位是在下的夫郎。” “你们好,我叫夏生。”对陌生人,夏生还是感到些不自在,往韩溪远那边挪了一下。 “这个好吃吗?看上去还不错。”柯絮容一点也不客气,挨着夏生坐下,指着那碗四色丸子汤问道。 出于礼貌,夏生回答:“嗯,还不错。店家这里还有甜味的,用糯米和水果一起做的,你可以吃吃看。” “真的?那我要点一碗!” “怎么?柳少爷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柯慕容扫了眼一脸郁闷的公子哥,眼中忍不住的笑意。 对方白了他一眼,接着殷勤的向夏生自我介绍:“我叫柳子承,对永安城非常熟悉,想要去哪里玩找我就对了!” 夏生被他的热烈表情吓了一跳,尴尬的点点头,又往韩溪远那边挪了挪。 没多久,掌柜的前来说楼上的雅间已经准备好了。三人热情的邀请韩溪远二人上楼坐坐,不过两人都以有事拒绝了。 本以为这顿饭就算是有惊无险的吃完了,谁知两人刚准备起身离开。二楼又上来了一拨人,一身暗紫色的华袍,浑然天成的贵气。 “真是巧,这位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韩溪远心头升起一股无力——这句话今天听的次数可真是频繁。 想装作不认识,然后带着夏生离开。可惜对方并不想轻易放过他,身后的五位护卫挡住了下楼的楼梯口。男子笑嘻嘻的抓着胸前垂下的一缕头发:“能否赏个脸,陪区区在下吃顿饭?” 嘴上是在征询,举止却很强硬。从这点韩溪远可以推断出对方是个习惯下达命令的人,再从对方的衣着气质上推断,这人身份一定不简单。虽然还不能明确对方身份,不过一定是现在的他还无法抗衡的人。 于是只能妥协。心中无奈,表面却依旧冷淡。抓紧夏生的手,无声的安抚着他的不安。然后两人跟着上了三楼的雅间。 夏生平日看不出来人的好坏,但是有的时候感觉却很敏锐。在这个男人身上,他闻到一股血腥和危险的味道。看韩溪远的表现,他知道这人是韩溪远也无可奈何的人。于是乖巧的跟在韩溪远身边,不说话。 “这位是公子的夫人?二位真是般配。”无视韩溪远的冷淡,男子自顾自的介绍:“在下姓黄,名元逸。” “韩锦程,我夫郎柳儿。”韩溪远也不算是说谎,他和夏生原本的身体就是这两个名字。一般情况下,他们都是以韩溪远和夏生这两个名字介绍。但是对于自己不想结交的人,用韩锦程和柳儿这两个名字正好。 黄元逸点的菜一道接一道的上来,上菜的小二似乎也感觉到气氛的冰冷,都不敢多说一句话,放下就走。 一边吃着菜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韩溪远表情冷漠,挑几句回答一下,剩下的时间都在沉默。 夏生坐在韩溪远身边浑身不舒服,他感到很紧张,挺直的腰坐的久了开始酸痛。正想往韩溪远那边挪一下,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用力的踢了他一下。 “嗯……”夏生闷哼一声,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在做操,闹腾开了。韩溪远吓了一跳,冷漠的表情早不见了,半抱住夏生,急切问道:“怎么了?” 夏生摇摇头,脸色微白,喘了两口气才能说道:“他……刚才又踢我了……” 韩溪远也顾不得有外人在场,将手覆在他紧绷的肚皮上,能感觉到手感比平常更硬。手心贴着肚皮,以打圈的方式轻柔的揉着。过了一会儿,夏生才感觉好了许多,靠在韩溪远怀里细细喘气。 整个过程,对面的男人不发一语的看着。表情变化莫测,看不出他在想什么。等夏生好点之后,他微笑的问道:“尊夫人这是有喜了吧?恭喜恭喜……”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溪远觉得从他口中说出的“恭喜”两个字,让他感到心惊肉跳……有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什么都无法掌握的不安…… 以夏生不舒服为借口,韩溪远带着夏生离开了云客居。考虑到夏生不舒服,在客栈门口要了一顶轿子。一路上他沉着一张脸不说话,夏生握着他的手,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安,安静的靠在韩溪远怀里。 韩溪远见他乖巧的模样,忍不住轻笑:“不用担心,没事的。” 夏生抬起头看着他,轻声道:“我们……回去吧,我想家了。” “好。” 回到客栈,韩溪远就叫林飞让人收拾好行李。 “店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衣铺那边我会派个人过来。至于宅子那边,我和夏儿都很满意,你派人把剩下的手续办了。” 林飞虽然疑惑两位东家走的如此匆忙,不过还是什么也没问,帮忙收拾好行李送上了马车。 韩溪远让梁大驾着马车从后门离开,趁着夜禁城门关上前出了城。 永安城,知府府衙。 作为一个州府的府衙,安排守卫轮流值班是很正常的。可是这段时间的戒备却比往常更加的森严,被重重把手的内院,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韩溪远两人的马车几乎是刚出了城门,一个黑影就从院墙上落下,直接来到紧闭的门前。门口的侍卫看了他一眼,伸手拍拍门:“主子,元一回来了。” “进来。”门内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黑影低垂下头,神情无比恭敬,推门进去。走到离榻上男子三步之远,单膝跪下。 “殿下,那两人刚才驾着马车出城了。” 瞬间,房内的气氛一沉。黑影犹豫了一下,小心的提议:“主子……是否要派人拦截?” 男子抬起头,俊朗的脸上此时一片阴霾。忽然,他“呵呵”笑出声:“韩锦程……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这人,正是韩溪远他们见过的黄元逸。只是他接着脸色又是一沉,正要下达命令。有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房内。 “主子,得到消息,四殿下在淮州赈灾。” 黄元逸脸色瞬间无比难看,阴狠的眼神似乎要将眼前的敌人开膛破肚、或吞下去。 “轩!胤!洛!”一字一句,说的咬牙切齿。屋内的两人都感到一丝寒意,本能的紧绷神经,额头微微汗湿。过了一会儿,他才面露不甘,道:“即日启程,回帝都!” “是!” 第二部 第124章 连夜离开永安城,马车一路都没有停,也不似来的时候那么慢。这可苦了夏生。原本就不擅长坐这玩意,加上现在身体不便,马车摇晃的厉害,摇的他全身的骨头都散了。 韩溪远将厚被子一层层的铺在夏生身下,自己也用双臂抱着他。有了被子的缓冲,夏生好受许多。只是还是摇晃,不但腰酸,眼也花,还想吐。 韩溪远心疼他,不忍看他这么难受。于是不顾夏生的反对,让梁大放慢速度,在梁大报告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个破庙后,没有丝毫犹豫让梁大把马车停到那里。 看着黑漆漆的四周,三人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破庙离官道不远,残垣断壁。走近的时候居然还看到火光,原来除了他们,还有另一拨人在这里过夜。 火堆边围着六七个半大的孩子,大的一个有十三四岁,小的那个看上去还不足六岁。衣着褴褛,满身污垢。见到忽然出现的三个大人,都警惕的瞪着他们。 韩溪远没有心思管他们,把被子铺到一边的稻草上,然后把脸色微白的夏生放上去。从身上掏出他们离开家的时候温言雅给的药,喂夏生吃了一粒,接着又喂他喝了点水。药丸的主要功效是安胎,夏生吃下后,靠着韩溪远闭目休息。 没多久,梁大捡了柴火回来。将干枯的柴火堆起来,熟练的用打火石划出火星点燃。过了一会儿,柴堆冒出一缕青烟,梁大弯下腰对着轻轻吹了几口,火冒起,越来越大。 火焰驱除了夜晚的冰凉,韩溪远让梁大去马车上把吃的拿过来。也亏林飞想的周到,离开永安城的时候,给他们塞了一大袋吃的。梁大依言去拿过来,递给韩溪远。 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多层的大食盒。一共有三层,每一层都放满了吃食。第一层是各色的糕点,第二层是馒头、饼之类的干粮,最下面一层最大,放了烧鸡烤鸭,居然还有一只烤羊腿!除了这些,里面还放了一袋酒。 心中暗道林飞想的周到,韩溪远取出两块大饼、一只烤鸭,还有两个大馒头。将馒头递给梁大先充饥,他自己把饼和烤鸭用木棍插上,架在火堆上烤热。 没一会儿,面饼烤火之后的麦香和烤鸭诱人的香味飘散在破庙里。 夏生闭着眼睛都能听见夸张的口水吞咽声。吃过药休息了一会儿,他感觉好了许多。睁开眼往另一边看过去,那群孩子大大小小,全部睁着亮亮的眼睛盯着他们这边的火堆猛看。吸口水的声音是两个比较小的孩子发出来的。 这时食物都烤好了。韩溪远将大饼分梁大一个,然后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将烤鸭肉片下来,用木盆装了两份,递一份给梁大。 听见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夏生忍着笑,拿起碗上面的那只鸭腿,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几个小孩面面相觑,虽然被食物诱惑,但还是满心的警备。不过小的那两个抵挡不住诱惑,趁哥哥们没防备,跑了过来。 夏生笑着将鸭腿递给他们。两个小孩流着口水对看了一眼,最小的那个伸出了手。夏生把鸭腿放到他手上,小孩双眼冒出亮光,抓住,转身就要回去。 “等等。”夏生轻声叫住他们,两个小孩回身紧张的看着他。以为他要反悔,小孩将鸭腿藏到身后。 从碗里把另外一只鸭腿也拿出来:“来,给你。”递给了另外一个孩子。 小孩几乎是从夏生手上将鸭腿夺过去的。拿到之后,两个小孩手牵着手跑走。回到哥哥们身边,两个孩子都将手上的鸭腿递给最大的那个孩子:“海哥哥,给。” 少年看了眼夏生他们,满眼的防备。不过还是拿过一只,然后对他们说:“剩下的这个,你们两个分着吃了。”接着从身上拿出一张油腻腻的油纸,小心翼翼的把鸭腿包起来。 夏生看到这一幕,忽然觉得很心酸。转头看着韩溪远,韩溪远轻笑,把食盒递给他。 夏生把食盒放干粮的那一层抽出来,摆放在地上。轻声道:“你们都过来。” “拿去吃吧。” 少年看着他的表情非常的惊讶,从夏生的眼中,他看到了满满的真诚。蠕动着双唇,良久才说了句:“谢谢……”声音干涩,似乎很久没有说过这两个字了。 少年抱着食盒回来,学着韩溪远用小木棍串着大饼放到火上烤热,然后再一一分给早已经等不及的伙伴们。 几个孩子可以说是狼吞虎咽的把一个食盒的大饼、馒头都吃下去。最后还是那个领头的少年比较理智,留下几张饼和馒头。他们的生活是这一餐吃饱了,还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有的吃的时候就要省着。 夏生发现大家都很听他的话,少年只是说了句:“剩下的不能吃,留着明天。”大家就都不说话了,乖乖的让他把食物收起来。 身边,韩溪远似乎也看到这一幕,看着几个孩子的表情高深莫测。 吃了夏生的东西,几个孩子似乎对他们也放下些警戒心。特别是小的两个,夏生把身上的蜜饯拿出来与他们分享之后,两个小孩就一直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宝。”两个孩子坐在夏生对面的地面上,最小的那个回答。 “我叫来福。” 两个孩子都只有六七岁,夏生教他们玩丢石子。两个孩子玩的很开心,不过因为年龄小精力有限,很快就犯困了。 夏生见晚上有点凉,几个孩子都是睡稻草上,心生不忍。把车上的另一床被子也给了他们。自己则和韩溪远盖着厚披风。 火堆里柴火燃烧时发出“啪啪”声响,两个孩子相依偎睡的呼呼作响。韩溪远拿着林飞给的那袋子清酒,分给梁大一个杯子,两人对饮。 “你们是哪里人?”众人都没有想到韩溪远忽然开口问。 为首的少年愣了一下说:“沐阳县。” 韩溪远心中了然。夏生也隐约听说过,一个月前淮州渭河一带发生了洪灾,沿河的好几个城镇都受到了波及,其中离湖州府最近的受灾县就是沐阳县。 “我们都是家里没有了大人,逃难的路上遇上的。”少年语气中没有太多悲伤,反而很冷静。 在夏生原先的世界,这个年龄的孩子正是无忧无虑享受父母疼爱的时候。可是在这个世界里,有太多太多的孩子被迫成长。早早的离开家庭的庇佑,面对残酷的人生。 他们很懂事,也让人心疼。 “你们是要去永安城?”韩溪远继续问,表情依旧平静。 “是的。” “准备做什么?”韩溪远的问题令少年一时愣住,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小伙伴们,发现他们也是一脸茫然。 丢了这个问题之后韩溪远再也没开口,抱着夏生入怀里,熟练的轻轻打着拍子伴他入睡。 这样的环境夏生睡的很不安稳,是因为实在困乏,靠着韩溪远熟悉的怀里,才一点点的入睡。 等怀里的人已经沉睡之后,韩溪远才闭上眼。 身边,梁大不时拨弄火堆,或加柴火,偶尔靠着背后的柱子小憩一会。那群孩子也一个个走到稻草堆上挨着两个小的睡去,只有那个少年,整夜看着火堆,没有合过眼。 夏生整夜睡的都不安稳,早上也很早就醒了。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方。等他清醒的时候,韩溪远已经睁开了眼,低着头看着他。 “醒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时间应该很早。整个破庙很安静,其余的人都在睡觉。 夏生摇摇头。平时睡床榻习惯了,昨晚能睡得着他都很意外。现在哪里还有睡意? 从被子上爬起来,韩溪远将披风裹到他身上,两人吵醒了周围的人。除了两个小孩外,其他人也慢慢醒了。 在少年们的指示后,他们在破庙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小溪流。简单的洗漱之后,将水袋都装满。韩溪远、夏生和梁大驾着马车离开了。 离去之前,韩溪远从马车里拿出笔墨纸砚,写了封信递给少年。 “如果相信我们,拿着这封信到永安城醉仙楼找林管事。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少年拿着信看着马车越行越远,表情极为复杂。 许久,身后听到他们对话的伙伴们迟疑问他:“海天……我们要去吗?” 少年仰起头,看着天边露出的一缕朝阳,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去?” 第二部 第125章 告别了一众少年后,夏生他们继续朝郧县行进。不过因为前一天夏生的模样,韩溪远是怎么都不同意马车再赶快了,还是和来时一样,慢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 可能是远离了永安城,夏生心中的不安也渐渐消逝,终于安心下来。 此时时节已接近立夏,四处春暖花开,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看着沿途的自然美景,夏生的心情慢慢飞扬。偶尔路过某个漂亮的风景点还会让梁大将马车停下,下去游玩一会儿。 这天,他们在官道上看到不远处一片的花海。驾车走近一看原来是一片果林。 正是满树繁花盛开的季节,桃花、梨花、杏花,白的、粉的、黄的……风一吹,花瓣飘飞,满地的落樱。这种大自然带来的美丽震撼,深深感染了两人。 夏生遗憾的是没有照相机,无法拍下这些美景。花林中夏生和韩溪远两人流连忘返,后来实在是饿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朝临近的一个小镇而去。 小镇宁静而安详,在客栈留宿,吃过饭后,韩溪远低声吩咐店小二去买什么,夏生也没在意。 夜里,两人洗漱之后,韩溪远正在给夏生擦拭头发,听到门口有人敲门。 “谁呀?” “客官,是我。您要的东西买来了。” 韩溪远应声去开门,接过小二的纸袋,并把剩下的十几个铜板赏给了他。小二千恩万谢,待他离开,韩溪远才关上门回到桌边。 夏生有点好奇:“你买的是什么?” 没回话,韩溪远将纸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居然是文房四宝。夏生有些讶异,接着看见韩溪远打开一个长方形的瓷盒,里面红红绿绿的好几种艳丽的颜色。不由的好奇起来,走过去。 韩溪远将雪白的宣纸铺在桌子上,用镇纸压着。大小不一的毛笔一字排开,夏生默契的给他研磨,心中好奇他要做什么。 很快,夏生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点点粉色的花瓣渲染开来,一树树繁花跃然纸上。没多久,一副美丽的花林呈现出来。夏生看的叹为观止。 以前就知道韩溪远画画很拿手,不过他以为只是素描和油画之类,没想到国画也这么棒! 画好花海之后,韩溪远提笔在花雨中几笔勾勒出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影。虽然面目模糊,夏生知道韩溪远画的正是他们两人。看着亲密无间行走在花林中的人,心口发热,脸颊也红了。 等墨迹干了之后,夏生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将画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等把画放进箱子里,上了锁。抬眼间看见韩溪远一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你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常画。” “嗯。”点点头,走过去把画具都收起来。其实这会儿他心中有个疑惑,见韩溪远刚才的架势,画人物应该也是很在行的。那为什么都没见他画过呢?别人也就算了,也没画自己…… 心中虽疑惑,却不好意思问,犹豫再三还是没问出口。直到几年后,一次给韩溪远收拾书房的时候,在他的一个书柜里发现了满满一柜子的画,全部都是自己的画像。那时,自不必说,惊喜之后只满心的幸福甜蜜。 随着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夏生的心情也越来越好。他开始想念家里的每个人,特别是可爱的小清河。不知道这段时间有没有乖,上私塾学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瘦了…… 不过途径湖州府与淮州交界的梁城时,夏生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越过梁城走上一天就能到郧县,两人出发的时候是从罗邺县方向走。这次想要早点回郧县才选择从梁城经过。 离城很远的官道上,夏生就看见不少衣着褴褛一身枯槁的难民。夏生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那些人脸上麻木的表情令他头皮发麻,绝望似乎笼罩了整个天空。 靠近梁城,难民越多。夏生他们的马车到达梁城的时候,发现城门把手的官兵设起了关卡,阻止难民进城。 夏生坐在马车上靠在韩溪远怀里,似乎想借爱人的体温驱除心头浮现的难过。 梁城里,沿街的商铺门外都坐满了难民,表情麻木的看着路过的行人。马车停靠的客栈外也不例外,七八个满身污秽的难民躲在离门不远的墙角里。出来迎接夏生他们的店小二,夏生听见他回身的时候骂了句:“死要饭的。” 扫过去一眼,其中一个雌蓝怀里抱着一个四五个月的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孩子太瘦了还是皮肤黑,那双眼显得特别凸出。夏生对上那双漆黑的瞳孔,心中一痛。 韩溪远扶着他走进客栈,要了房间之后就直接上二楼休息。只休息了一晚,两人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准备吃过早饭就离开。 大堂里吃饭的客人不多,夏生没什么食欲,听到隔壁桌的正在讨论。 “听说已经到淮州了,带了十万担的粮食赈灾,据说过段时间就会沿途来梁城……现在梁城的难民数量太多了……” “县丞正在想办法筹捐款,想讨好洛王殿下呢。” “这次洛亲王做的事可真是大快人心……” 夏生虽不关心时事,一路上也听过好几次“洛亲王”的名字。洛亲王是景帝的第四子,轩胤洛。洛王母妃当初只是一名宫女,出生后不久洛王被当时景帝宠爱的颜贵妃收养。 洛王年仅二十三岁,文武双全。十七岁随军出征,便立下功勋。十八岁景帝封他为洛亲王,封地在潞州府祁阳。这些年他很少回京城,一直驻守着北方。 夏生听到说洛王在赈灾,心中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人在管这件事,事情也终于有了转机。 韩溪远见他没什么食欲,要了一包糕点包子,才和夏生继续上路回郧县。 马车在路上还有遇上流动的难民,一路没停,到郧县的时候差不多就要关城门了。进城时,天已经昏暗。 梁大驾着马车朝韩宅驶去,一路上夏生伸长了脖子看着马车穿过周边熟悉的街道,终于那栋静雅端庄的宅院出现在视线中。 马车还没停稳,夏生就抬脚下车。看见这一幕韩溪远吓出一身冷汗,在他不稳前倾的时候快手将他抱住。 知道自己鲁莽了,夏生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韩溪远无奈的看着他:“你现在身体不似之前,还这么莽撞!” “对不起嘛~~我下次不会了。”夏生攀着他的手臂,撒娇。 两人下车进了大门,发现门口两个陌生的汉子把手着。见他们进来,愣了一下,上前将他们拦住。 “你们是谁?” 夏生惊愣,有一瞬间怀疑:走错门了? “大老爷、二老爷!” 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抬头,看到腰间系着围裙提着食盒的秋叶朝他们快步跑过来。 “你们快让开,这是东家!”见两个大汉还傻愣愣的堵在那,秋叶一瞪眼,挥手赶开他们。 把手上的食盒递给两人,秋叶表情激动:“老爷,你们可回来了。家里大家都盼着你们回来呢!” 韩溪远和夏生跟着他往里屋走去,韩溪远扫了眼出门帮梁大牵马车的大汉,问道:“家里新请的?” 秋叶也看那两人一眼,回道:“嗯,温先生说现在不安全,请来的两个护院。他们两个原先在镖局呆过,有些拳脚功夫。两人是兄弟,哥哥叫大牛,弟弟叫二牛,都是老实人。” 说着,不自觉的压低声音:“前些日子,忽然来了那么些难民。平时都聚集在商铺和宅院的门口,温先生担心出乱子。” 韩溪远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情况,找两个护院是很好的措施。他也没有想到难民已经扩散到郧县,刚才天黑也没注意看。 又问了秋叶几个问题,三人已经到了内院。 这会儿大家都吃了晚饭正在院子里散步消食,看见回来的韩溪远和夏生每个人都很高兴。特别是小清河,看见两人,“大爹爹~~二爹爹~~”伴着惊呼声,一个小肉球就朝他们冲了过来。 怕夏生被他撞到肚子,韩溪远在小家伙扑上来前截住,抱起来。颠颠手上的重量……嚯,小家伙又胖了! 看见清河,夏生心情也很激动,奈何自己挺着肚子。只能让韩溪远抱着,自己倾过身托着小家伙白嫩嫩的脸蛋,狠狠的亲几口。 “二爹爹~~宣儿好想你们啊~”软糯的童音,让夏生的心都热了。 “爹爹也很想宣儿。”忍不住又亲了几口,夏生眼眶微微红了。 第126章 难民是从半个月前忽然涌进郧县的,但是人数少,也没有人在意。可是当街上越来越经常能看到那些木着一张脸盯着行人看的难民是,郧县百姓微微感觉到有些不妙了。 保险起见,温言雅让韩意去找了两个打手护院。家里也把在上私塾的小清河和小圆接回来,小的几个都不让出门,其他人去酒楼、衣铺都要两三个人一起走。 没过多久,果然出事了。街上时常发生有难民聚集跑到某个商铺抢食物的事情,然后被发现引起打斗的事情。刚开始难民的数量少,还没事,只是将人打跑就可以了。可是后来人数越来越多,当一个只有三四个伙计的小食铺被一群难民哄抢的时候,即使对方一个个都骨瘦如柴、身形憔悴,也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们跑远。一时间郧县大大小小的做吃食的都紧张起来,小生意的干脆关门,大酒楼都请了打手顾着。这些难民可能是尝到了甜头,除了做吃食的,他们还抢其他的商铺。李县令紧急安排了巡逻的衙役,但是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效果。难民强抢商铺的事几乎每天都有发生,原本宁静的小县城一时间蒙上了一丝阴霾。 醉仙楼也被抢了一次,因为没有防备,损失惨重。后来温言雅也请了四五个打手,每天配着刀剑凶神恶煞的站在门口。那群难民有些忌惮,就没有再来了。衣铺那边,因为都是柔弱的雌蓝,更怕出事。,莫言便把店门关了,和大家住到醉仙楼后院,好也有个照应。 夏生和韩溪远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看到夏生凸显的腹部,韩溪远抱着他,严重满是忧虑:“这段时间,你都乖乖的呆在家里不要出门。” “放心,不会有事的。”夏生反过来安慰他。 因为情况特殊,回来之后韩溪远尽量都留在家里陪伴夏生。相反,夏生却一点也不紧张。每天在家里带着几个小的,玩玩游戏、做点小零食,累了就跑去韩溪远的书房,抱着被子躺在榻上看着一脸认真的韩溪远办公,然后小睡一下。当然,有些事不亲自跑一趟是不可能,可是又不放心夏生自己一个人在家。夏生见他担忧的样子,失笑:“我哪里是一个人?秋叶他们都在家啊!家里那么多人会出什么事?你就去忙吧。”韩溪远无奈,想着也行真的是自己太多心。便带着柳陌凡出去,心神不宁的处理完事,赶回来的时候看见自己担忧的人儿正坐在院子里的亭子里教两个小的唱儿歌。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它去赶集……” 看着一片的欢歌笑语,韩溪远失笑。心中自嘲自己真的是多虑了。 这样日子过了小半个月。外界传来了一个消息,说是洛王在淮州救灾之后沿路朝着湖州府来,路上所经的城镇都在他的领导下开放粮仓救灾。许多难民听到这个消息后纷纷离开郧县奔回淮州。郧县的百姓总算松了口气,期盼着等着这些难民全部撤离。韩溪远也松了口气,外出办事也不再总是挂心家里的人。这天他带着柳陌凡在醉仙楼宴请一位打算将手中布坊转手的商贾,要洽谈价格和其他方面的事项。 家里,夏生被关了几天,有些生闷。想秋叶提议去醉仙楼,秋叶想着韩溪远这会儿也在醉仙楼便同意了。安排几个小的去睡午觉,夏生和秋叶一起离开了宅院。 因为难民的撤离,郧县的小商铺又纷纷开业,街道边的小食铺、小摊也再次摆出来。夏生好久没好好逛街,拉着秋叶东看看西瞅瞅。平时一炷香的路程硬是走了小半个小时,这才到了醉仙楼门口。 酒楼门口,韩溪远正送那位商贾出来,老远就看到朝这边走来的夏生。脸上不觉带上笑容,正想过去将人牵过来,这时,异象突生。 夏生路过一家包子铺的时候,忽然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难民就冲过来抢了几个包子。摊子老板吓了一愣回过神,大喊:“有贼!!!”街上行人纷纷注目。夏生下意识的停住脚步想要回身看,那两人正跑到他身后两步,见前面毒了个人,伸手将人用力推了一把。 夏生脚步一踉跄就要摔倒,身边秋叶终于反应过来伸手去扶他,只是因为太过于惊吓没有掌握力度和平衡,两个人都摔倒地上。在及地的时候,秋叶本能的朝地面躺下,让夏生摔到自己身上。 几乎是在两人摔倒在地的同时,急于逃脱的另一个难民撞到了身边一个坛子雨棚的支柱。失去支撑的雨棚,上面的稻草和横杆洒落朝下面砸下来。正在下面吃饭的食客纷纷逃脱,可夏生和秋叶还躺在地上根本来不及站起来。 见到那人推夏生时,韩溪远吓得魂飞魄散,同时拨开但在前面的人朝那边奔去。见到雨棚倒下的一幕,他离夏生还有十几米之远,眼看就要砸到夏生,他肝胆俱裂,恐惧的大喊:“不——”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一抹红色穿过眼前,不到一秒的时间一手抱住夏生,一手抓起秋叶,将俩人拉出来。 “轰”的一声,雨棚砸向地面,灰层和稻草屑飞扬。 韩溪远冲过去,将那人怀里的夏生接过来,却看见他的那张小脸此时一片苍白。 肚子剧烈的疼痛让夏生差点晕厥,同时,从未有过的恐惧袭击他的身心。颤抖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孩子……孩子……”眼泪已经从眼角溢出。一只手紧紧的抓住韩溪远的衣服:“阿远……孩子……”韩溪远似乎感觉一道雷将他劈中,恐惧的抱住怀里的宝贝,向来冷静自持的他第一次如此六神无主。 “快!送到雅儿那里!”还是刚刚出手相救的诸葛文熙先反应过来吼了一声。韩溪远瞬间回过神,抱起夏生朝对面的药铺冲去。温言雅刚才也看到这一幕,吓得整个人都瘫倒在地上。看见韩溪远一脸惊惧的抱着夏生跑过来,他心中知道不好,朝也是被吓的一脸呆滞的半斤、八两吼了一声:“不会快点去准备!!!” 韩溪远抱着夏生一进来,温言雅就指着后面的小屋:“放到里面的床上!”自己提着药箱急急忙忙跟上。 韩溪远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床上,抱着夏生的上身,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宝贝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不知道是在安慰已经痛得快要晕厥的夏生还是自己。温言雅一见夏生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动了胎气,伸手搭脉,同时深吸了两口气才将狂跳的心脏平复下一些。诊断之后,他微微松了口气,接着快速的翻开药箱哪出针灸包。一根根银针准确的没入穴道,同时还要一心二用,对半斤、八两口述药方:“砂仁一钱、紫苏三钱、白术一钱、石菖蒲两钱……”两双胞胎记下,麻利的跑到前堂去抓药熬药。 经过温言雅的针灸,夏生感觉到腹部的疼痛减少许多,但是他还是恐惧,望着温言雅,张着嘴:“孩子……” 抱着他,韩溪远神经也是紧绷着,全身肌肉僵硬。 “放心,没事的……有我在呢,不会让你和宝宝有事的。” 不知道是不是温言雅的安抚起了作用,夏生点点头,不久之后终于因体力不支,陷入半昏迷。 将银针一根根拔去,温言雅再次给夏生把了脉。见脉搏终于平稳,他松了口气,摸了一把额头发现满手都是汗。一直安静待在一边的诸葛文熙立即殷勤的掏出怀里的手帕,亲手给他擦汗。温言雅望了他一眼,神情复杂,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刚才……谢谢您……”说完,双颊染上淡淡红晕,怕对方察觉自己莫名而来的羞涩,赶紧转身跑了。 身后诸葛文熙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木着一张脸走出房间,站在门口看到等候在那里的影卫,忽然笑的一脸淫荡:“我家亲亲真的是太~可~爱~了~~~” 影卫似乎很习惯这个场景,继续保持者面无表情。诸葛文熙看了他一眼,一脸惋惜道:“大影,看来你这辈子都找不到媳妇了~真是不解风情啊~” 大影抬了抬眼皮看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屋里,韩溪远抱着昏迷的爱人,疯狂跳动的心脏慢慢的平复下来,但惊惧并没有减少。看到怀里的爱人依旧苍白的脸,他心痛的无法抑制。 口中呢喃着:“对不起……宝贝,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第127章 浮浮沉沉之中,夏生觉得自己像一根没有依附的羽毛,在无边的空间里飘飘荡荡。这种感觉令他觉得害怕,滑动着四肢,想要挣脱这个世界。忽然,手触及到一个熟悉的温暖。被牢牢的握住,温润的皮肤、宽厚的手掌。夏生的心莫名就安定了下来,来到异世之后的一幕幕曾经的所有美好的回忆,一一在脑中回放。 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脑袋的反应也比平时慢一点。过了一会儿他才听见那个熟悉的温柔声音:“醒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清对方的样子,夏生心口一痛。一向如贵公子般整洁俊逸的爱人,此时满脸憔悴,下巴居然还长出一片黑色的胡渣。张开嘴想要和韩溪远说话,发现自己喉咙哑的厉害,居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韩溪远见他张着嘴巴出不了声音,赶紧过去拿了一杯温水,动作温柔的喂他喝下。 小口小口的喝下,很快就见底了,“还要吗?” 夏生摇摇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生摸了摸自己依然鼓起的肚子,心终于安定下来。对韩溪远摇摇头,对上对方深邃的双眼,他抚摸着韩溪远憔悴的俊脸。声音沙哑的说:“我没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韩溪远低下头,轻吻着他的额头:“肚子饿吗?想吃什么?” 夏生其实没有胃口,可是对上韩溪远温柔的可以溢出水来的眼神,他还是点点头:“嗯……什么都可以。” 韩溪远赶紧扬声叫门外的秋叶进来,吩咐他去厨房端些吃得来。一直守在门外,见到夏生终于醒了。秋叶红着眼,哽咽出声:“我……我这就去拿!” 夏生出事之后,他一直自责于没有好好保护夏生,夏生昏迷了一天,他就在门外站了一天。现在夏生终于醒了,他终于松了口气,可是心中依旧愧疚。 ,门口,一直陪着他等待的韩意看见她出来,三两步走上前。 “二老爷醒了,说是想吃点东西。” 韩意也松了口气,陪着秋叶又去了一趟厨房,盛了一碗鸡汤,装了点清粥。考虑到这一天韩溪远也没吃什么东西,又盛了些吃的一起端进去。 等送完饭,秋叶又沉默的回到厨房干活。韩意一直跟在他身后,知道他内疚,可是他嘴拙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的夫郎。过了很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老爷他们不会怪你的。” 秋叶看了眼他,坐在厨房门口长凳上,“我知道老爷不会怪我……他们都是好人……可是我自己没办法原谅自己。” 韩意坐到他身边,把人抱入怀中:“那我们就用一辈子去伺候他们,报答他们吧。” 他不会说,这不是你的错。他很清楚秋叶的想法,这样的安慰,自己都觉得苍白。 “嗯……”秋叶点点头,离开他的怀里。抹去脸上的泪水,摸着自己的小腹,轻声道:“还有他的一辈子……” 韩意憨厚的脸难得扬起了笑容,温柔的盯着秋叶的肚子,轻声应道:“嗯。” 被夏生压住,两人摔倒地上。当时都被吓呆了也没察觉,等到温言雅给夏生施了针说无大碍之后,秋叶才觉察到自己肚子有点不舒服。当时也没想太多,因为夏生还昏迷,他在门外站了一宿。第二天脸色苍白的吓人,温言雅看出他的不对劲,赶紧给他把了脉。没想到诊断出他已经有三个月的身孕。 初为人父人母,韩意和秋叶都很激动,只是因为夏生还未醒,两人都没有庆祝的心情。吃了安胎药之后,两人依然来到门外等着夏生醒来。 夏生在得知秋叶怀孕之后很高兴,笑着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那以后宝宝可就有伴了!” 韩溪远坐在他身边给他削苹果,笑而不语。 夏生醒来之后,他这两天都是寸步不离的陪着。除了夏生要下床这件事外,他都百依百顺。若说原先他就宠夏生,现在更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里,深怕他有什么差池。 夏生知道是自己出事让他吓着了,觉得无奈的同时不由得又感到甜蜜。这样被爱人百般呵护的感觉,真的很幸福呢! 等夏生终于被允许下床走动的时候,夏天的脚步已经悄悄来临。院子里的草木繁茂昌盛,已拍的生机勃勃。聚会到秀山村一趟的温言雅说,家里院子的那个葡萄架已经爬满了葡萄藤。小小的花蕊开满了枝头,花谢之后一窜窜米粒大的小绿果挂满了枝头。 温言雅没见过这种在植物,好奇的问夏生。夏生告诉他哪个是葡萄之后他很惊奇。大泽国几乎没人种葡萄,绝大多数人也没吃过。但是不代表温言雅也没吃过,记忆中那个酸甜可口的小果子令他想起来就忍不住流口水。夏生告诉他葡萄除了鲜吃外,还可以做果酱,可以酿酒。于是温言雅就更加期待它们成熟之日了。 湖州府夏天的雨水比春天更加丰沛,一下就是一天。屋檐下滴落的雨水汇集成小溪流,路面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坑。郧县,在一片雨帘中,更加呈现它的静谧和安宁。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夏生也越来越犯懒。每天躺在床上就不想起来,越来越宠爱他的韩溪远大部分时候都纵容他,知道温言雅指着他的大肚子义正言辞的说:“小心到时候生不下来!” 夏生迷糊了,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温言雅姨夫恨铁不成钢的等着两夫夫:“你现在不多走动,让胎位顺了。到时候会很难生产的!!!” 韩溪远这才惊醒,天天拉着不情愿的夏生在家里的大厅、院子里溜达上两圈。 被温言雅狠狠鄙视越来越像猪的夏生心有不甘,看着最近一脸春风得意的温美人,心中疑惑。“阿言每天早出晚归的,药铺生意那么好吗?” 韩溪远笑着附到夏生耳边,低声和他说了几句。 夏生一脸惊喜:“真的?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爱妻如命的韩溪远自然不会说,那是因为你太迟钝,“应该是我们度蜜月的时候。” “好家伙,一点风声也不透露!嘿嘿,诸葛什么时候来提亲?记得要多点嫁妆啊~~” 韩溪远失笑:“遵命,老婆大人!” “谁是你老婆!”夏生红着脸捶了他一拳。 被允许出门后,夏生最经常去的地方就是温言雅的药铺了。每天看着温言雅和诸葛文熙特异的相处方式,他觉得很好玩。 诸葛文熙每次到了药铺就黏在温言雅身边,走哪儿跟到哪儿。温言雅对她爱答不理,近视翻着白眼看人。基本上不过半个时辰,诸葛文熙一定会被恼羞成怒的温言雅打出来。 诸葛文熙被打了也不恼,反而一副春风得意,吃饱喝足的表情,一摇一摆的到对面醉仙楼去吃点东西、喝喝茶、听听小曲。 诸葛文熙一走,夏生发现温言雅虽然极力掩饰,还是能看出他眼中的一丝依恋。在给病人把脉的时候,频频望向对面二楼。夏生看的忍不住摇头失笑,晚上回去,抓着韩溪远“报告情况”,末了,总结道:“还是赶紧找个吉日给他们把婚事办了吧!” “这个可要诸葛文熙自己上门提。” 只是两人没等到诸葛文熙上门提亲,有个不速之客倒是提前来了。 这天,韩溪远在书房里办公,门外小厮来报说来了一个访客,并且递上来一张拜帖。拜帖紫红色的底,上面印着华美的纹路,帖子左上角印了一个梅花形状的印戳。打开,里面用楷书简单的写着文书,韩溪远扫到右下角,署名一个“洛”字。 “韩管家已经带着客人到前厅了。”小厮口中的关键是韩意,韩意和秋叶成婚之后不久,韩溪远就让他们淡了韩府的管家。 韩溪远对他点点头,拿着帖子朝大厅走去。 一进客厅就看见坐在椅子上的华服公子,紫黑色的锦袍样式华贵,用紫色混合着金丝绣着大气磅礴的云纹团。头戴玉冠,正中间镶嵌着一颗紫色的宝石。面庞俊美,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贵气。 华袍公子身后站着一个冷酷的男子,一身黑色劲装,浑身散发着寒气。虽只有一面之缘,韩溪远还是认出了这人。 再对照一下坐在椅子上的人,稍微一猜就能猜出便是自己在李记客栈遇到的那个黑衣神秘人。 上前拱手做了一个揖:“不至尊下前来有何指教?”虽是行礼,面上却无一丝恭维之色。 来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对韩溪远点点头:“本王只是途经贵地,听闻韩老板在郧县的众多善举,便慕名前来拜访。”自称本王,当今世上恩呢刚有资格这样自称的,除了当今圣上的几位皇子,只有被封为陆王的前朝名将秦相廉和圣上亲兄长六王爷。而陆王和六王爷已经年逾半百,根本不可能是眼前这位年轻人。 那么,如果是真的,他的身份便是几位皇子之一。而四殿下洛王,此时正在湖州府救灾,加上帖子上署名的那个“洛”字,人身份便不言而喻了。 第128章 看到韩溪远脸上的惊疑,男子挥手示意立在他身后的黑衣护卫,黑衣护卫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令牌是纯金的,小巧精美,一面刻着一只腾云驾雾的金龙,另一面刻着“四皇子”三个字。韩溪远听说过,本朝皇子在出生的时候,被皇帝承认其地位时,就会吩咐内务府刻上代表身份象征的金牌。 韩溪远没有见过真的令牌是什么样,但是他并没有怀疑这人的话。于是再次拱手:“草民韩锦程见过四殿下。” 洛王轻扬一抹笑,想要让自己表现的更加亲切:“不必多礼,出身在外,不用拘泥这些礼数。” 韩溪远也不做作,直起身,在洛王的示意下坐到一边的椅子上。小童很快送上来茶水、瓜果,韩溪远抿了一口茶,问道:“不知殿下,此次前来舍下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来结交一下韩老板而已。” 见对方打哈哈,韩溪远也没有再说什么。两人对坐,喝了茶,随意聊了几句,洛王便起身告辞了。 “过两天本王再来拜访。” 韩溪远将人送出门,见他上了马车,这才皱着眉回身。他搞不清楚洛王前来的目的,只是单纯的想要结交自己?怎么可能,他肯定是有某种目的。 难道是为了清河? 韩溪远心口一跳。这个洛王既然会找上门,那么一定是有调查自己,那么与自己有关的一切他肯定有所了解。清河不是他与夏生的亲子,这件事韩溪远他也并没有去刻意隐瞒,稍微调查一下便知晓。加上清河和韩意出现的时机……若是有心人追查一下,便也知晓其中七八分了吧…… 现在这个洛王动机不明。韩溪远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安。 温言雅的药铺里,诸葛文熙照例吃饱喝足前来调戏一把美人。 再次把温美人逗的暴走之后,他笑嘻嘻的涎着脸凑过去:“我给你带了些礼物过来,想不想要?亲我一口,我就送给你。” 回答他的是飞过来的一根捣药用的石杵,诸葛文熙从容不迫的接住,嘴上囔囔道:“亲亲小雅儿,这个不小心可是会毁容的!你家相公我长得如此英俊,要是毁了容,到时候亲亲可是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啪!”温言雅折断了手上写药方的笔杆。对面看病的病人对上他黑如锅底的魅力面庞,吓得赶紧抓起已经写好的药方跑去抓药。 诸葛文熙不客气,一屁股坐到病人就诊的椅子上,面对面的看着温言雅。然后挥手让身后的大影将带来的一个木箱放到桌上。 大影将箱子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本本书籍。温言雅扫过一眼,居然全是绝版的医书。立马他就不镇定了,急忙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拿起上面的一本。翻开仔细看了下,又再次拿起一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面露喜色的看着诸葛文熙:“你哪里找来的这些?”这么一箱子少不得有一二十本,他看过的基本都是非常珍贵的抄本,这些书,就是能找到一两本都是不容易的,何况是这么一箱子。 诸葛文熙笑嘻嘻的摇着折扇:“喜欢吗?” 温言雅点头,太喜欢了!!! “那叫为夫一声相公~~” …… “滚!!!!”温美人再次施展狮子吼。 “亲亲雅儿,你太伤为夫的心了~~” “诸葛文熙!!!你再说一个字试试看!” “为什么不让说?还是说亲亲你要对为夫始乱终弃?呜呜呜……我伤心啦……” “诸葛文熙!你去死!!!!” “为夫的舍不得亲亲啊~~~” …… 街上行人听到药铺里传来的对话都付之一笑,他们已经对每天都会上演的这一幕习以为常了。 只是街对面的角落里停靠的一辆普通马车上,一个一身紫色华服的男子脸色因为那些对话越发的阴沉可怖。“啪!”因为太用力,手上抓的锦盒应声粉碎,一枚玉佩从里面掉落,玉佩通体碧绿流光溢彩,在车上滚了两圈停下,面朝上的那面刻着四个字——执子之手。 那四个字,忽然变得如此刺眼。伸出修长的手握住玉佩,过了一会儿摊开手,玉佩已经变得粉碎。 有些东西扔掉了,便再也找不回来。即使再仿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也不再是原来的了。 “回府。”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平复,冷静的不再起一丝涟漪。 深夜,郧县南城一栋普通的大院里。一抹红色悄无声息的跃落在院内,同一时间,觉察的侍卫们层层将他包围。被发现,那人却一点也不紧张,乐呵呵的展开手上的折扇。扬声对屋里的主人说道:“诸葛文熙前来拜访洛王殿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两秒之后,屋内一个声音道:“请进。” 见侍卫分开一条道,来人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等侍卫将门关上之后,屋里边只剩下两人。诸葛文熙从容不迫的走过去,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才对上屋里另一个男人沉着的脸。 “啧啧~~堂堂洛王殿下,怎么连杯茶都没有,就这么招待客人?” 阴沉着一张脸的洛王冷哼一声,“你深夜到来就为了喝茶?” “哎呀,阿洛你怎么还是这么不解风情~~”诸葛文熙一脸嫌弃的挥挥手,继而恶劣的笑起来:“怎么?吃醋了?” 话音刚落一个拳头带着风朝他的脸砸过来,诸葛文熙轻轻松松接过,两人你来我往动起手来。诸葛文熙一边打还一边奚落道:“啧啧~~这是恼羞成怒啊~~” “诸葛文熙!!!你居然对阿言出手?”洛王脸上的怒气盛极,眼中的杀气凌厉,趁空档一拳揍向对方漂亮的下巴。 “轩胤洛!”诸葛文熙在他肚子上回应了一拳,叫起来,“你给我搞清楚!是你先不要雅儿的!” 洛王听到这一句猛地顿住。 诸葛文熙摸了摸红肿的下巴,继续道:“我只是见到一只被你丢弃的小猫,心生喜爱决定接手罢了。” 洛王全身的力气似乎一瞬间被抽空,踉跄几下,坐到椅子上。囔囔道:“我没有……我没有想要丢掉他……”这话,不知是在反驳对方,还是在说服自己。 诸葛文熙看着一向强势的男人如此颓废、伤神的模样,心中默默的叹息。 可轩胤洛毕竟是轩胤洛,过了一会儿他便恢复了常态,强势的抬起头对着诸葛文熙:“离开言儿!” “不可能!”诸葛文熙也不退让。 洛王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我离开之后,你想做什么?”诸葛文熙面露嘲讽,“重新禁锢他?你能给他什么?幸福、名分?轩胤洛,你别傻了。你问问自己,能不能为他做到放弃皇位!” 男子瞳孔瞬间紧缩,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既然你已经选择放手,你就没有资格阻止我。” 轩胤洛看着他,良久才说出口:“可是……你就能给他幸福?” 诸葛文熙冷淡的回答:“我不能。” 在对方再次开口斥责他之前,继续冷冷的说道:“可是我和你不一样,即使是死,也绝对不会放开他的手!” 屋内一时间沉寂。 过了许久,诸葛文熙站起身,将怀里的一封书信放到桌上:“这是我收集的证据……阿洛,我答应助你扳倒太子。条件是,永远不准动韩家的人——包括雅儿!” 洛王震惊的看着他。 诸葛文熙转过身背对着他:“师兄……不要再伤害他了。”接着推开门离去。 洛王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很久远以前的一幕。 那时的他拜师学武不过几个月,师傅一次下山后带回来一个病弱的孩子。那孩子有一张十分美丽的脸,只是脸色苍白,没有一丝生气。师傅对他说:“以后,他就是你的师弟了。” 在师傅的医治下,小师弟修养了半年才能下床。可能是山上太过清冷,只有两个小孩,他们的感情慢慢的变得很好。 那一天,山上下了一场大雪,大雪将整座山都掩埋,望过去一片的雪白。师兄弟两人坐在山崖上看着美丽的雪景,病弱的师弟扬起灿烂的笑容:“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雪呢!” “球球也喜欢是不是?”师弟问着躲在他怀里的那只小狐狸。这只狐狸是一次师傅出门的时候捡到的,小师弟看到后很喜欢便讨过去养了。师兄见他对小狐狸照顾的无微不至,吃喝睡都是一起。有些不解的问:“不过是只小狐狸,师弟怎么对它这么好?我们这山上狐狸可多了,下次我给你抓一只更漂亮的!” 师弟却摇摇头,“谢谢师兄,我有球球就可以了。” 面对师兄的不解,师弟望着远方雪白的世界,静静地说:“我刚出生的时候,大夫说我活不过周岁。我周岁的时候大夫说我活不过十岁,我今年已经十岁了。师傅说我可能活不过二十岁……你说,我的生命这么短暂,是不是更应该珍惜所拥有的东西?” …… 因为知道很快会离去,所以才会如此珍惜吗? 诸葛文熙刚才说的那句话在他的耳边响起——“可是我和你不一样,即使是死,也绝对不会放开他的手!” 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是呀,是我先放开他的手…… 第129章 危机 诸葛文熙用小铜镜仔细的照着自己的脸,发现下巴已经一片青紫。轻轻用指尖压了一下,疼的“嘶嘶”叫。 “阿洛太过分了!明明知道人家最爱惜这张脸,他居然还往上打……他绝对是故意的!妒忌爷长得比他更英俊潇洒、俊逸迷人!”对着镜子又是一番顾影自怜之后,他转头问站在身后的小影,“你说,小翰翰那里还有没有凝雪露?” 某人很不要脸的摸着没受伤的那边下巴,笑的很邪恶:“你去找找,有多少给拿了,多余的送给小雅儿~~” 小影看着自家的主子,顿了一下,很中肯的说了句:“主子,齐少会哭的。” 不管最后齐元翰知道自己珍藏的宝贝凝雪露被收刮一空时有没有哭,反正第二天诸葛文熙大摇大摆定时出现在温美人药铺的时候,那张脸一点痕迹都没有,依旧丝滑白皙。 韩宅里,担忧了几天的韩溪远左等右等没等到洛王再次上门。几天之后忽然得到消息说洛王一行人悄悄离开了郧县,心中疑虑更甚,思前想后,韩溪远决定找个明白人了解一下。这个明白人,自然就是诸葛文熙了。 “你找过洛王?”韩溪远开门见山。他不相信以诸葛文熙的能耐会不知道洛王的身份,不会不知道洛王曾拜访过韩溪远。更不相信,为了小清河的安全,这个男人会什么事都没做。 诸葛文熙没否认,话也不多说,只是说:“他不会再找你了。” 韩溪远看着他,沉默。他是聪明人,对方这样说,也就是说麻烦他已经摆平了,不会再有事。 过了一会儿,韩溪远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答应了对方什么条件……要是我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 诸葛文熙笑了起来:“有你这句话,我一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于是,韩溪远又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到自家宝贝夏生身上。 夏至一过,天气越来越闷热,只有每次降雨之后才会凉快一些。 身为“特殊人士”,夏生发现自己比以往更加怕热。每天因为冒汗他都要洗两三次澡,家里的酸梅汤、绿豆汤早早就备上。最难受的是,韩溪远他们怕他着凉,不肯让他把衣服换成夏天的薄衫。于是他每天坐在屋檐下,吹着徐徐微风,喝着酸梅汤,祈祷着夏天赶紧过去……可是,现实是,夏天才刚刚开始。 已经七个多月的肚子越来越鼓,夏生走路都有些困难。除此之外,他还手脚浮肿,经常抽筋。晚上睡觉因为大肚子,他的睡姿不能压倒肚子,于是一晚上都要保持一个姿势。加上天气的闷热,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暴躁。 面对夏生时常的无理取闹,韩溪远一点都不觉得心烦,反而觉得心疼。 夏生的辛苦他比谁都清楚,这么热的天,晚上本来就难入睡。半夜还经常被胎动和脚抽筋痛醒,韩溪远一边给他揉肚子、揉脚踝,一边被心烦的夏生挠。挠完了,夏生看着他满手臂的指痕,就开始抹眼泪。 他想控制自己的脾气,明明知道这些都不是韩溪远的错。可是随着韩溪远越来越纵容他,他就越来越放肆。总是无理取闹,使唤着韩溪远团团转。 见天气越来越热,夏生的脾气也越来越不好,这些还影响了夏生的食欲。韩溪远心中也着急,于是干脆将生意上的事再次扔下给莫言他们,自己带着夏生回到秀山村。 这次回秀山村,清河和小圆都在私塾,因此没有一起。秋叶和韩意也被留下来帮忙,为了照顾好夏生,温言雅是自然也要回去的。让夏生意外的是,诸葛文熙居然也一起走。 两辆马车,夏生和韩溪远走在前面。诸葛文熙和温言雅走在后面,驾车的是诸葛文熙的两个影卫,夏生知道他们一个叫大影,一个叫小影。 不过才短短的一个月,诸葛文熙和温言雅之间的关系已经来了个大转变。以前总是对诸葛文熙喊打喊杀,见面就动手的温言雅,现在非常的温柔。两个人经常旁若无人的黏腻在一起,甜甜蜜蜜的,一秒钟都舍不得分开。 看到他们两这个样子,夏生除了感叹之外,每次都要隐藏自己心口泛起的苦涩和严重的湿意。 事情发生在半个月前的一场暴风雨的晚上。那天电闪雷鸣,在天空炸开几道闷雷之后,大雨倾盆而下。 漆黑的夜空不时被闪电划破,看看外面雷雨交加,夏生躲在韩溪远温暖的怀里,了无睡意。韩溪远哄着他,在他耳边低语,照例给“宝宝”讲了两篇故事。夏生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清晨醒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大雨。 灰蒙蒙的天在雨水的链接下,与大地融为一体。整个世界变得沉闷,远处的青山都笼罩在一片水雾之中,只是看见朦胧的轮廓。 喝了点清粥后,被秋叶逼着喝下一小碗鸡汤。这几个月几乎天天被灌鸡汤的他,现在闻到这个味道都反胃。不过碍于秋叶的强势,他还是皱着眉乖乖的喝下去。秋叶现在肚子也凸现出来,衣服根本遮不住。夏生每次看着秋叶的肚子,再看看自己连脚都看不到的圆滚肚子,就感慨:“现在我看上去一定和一只球一样。” 刚把空碗放下,夏生便看到一个人淋着大雨从外面进来。看清楚来人是温言雅后,夏生吓得不轻。挪动圆滚的身体朝温言雅走去。 “阿言,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温言雅呆滞的眼神在看到夏生的时候慢慢的恢复了一丝神采,但继而被一片恐惧、绝望和伤痛淹没。听到夏生充满关怀的问话,他再也忍不住,抱着夏生放声大哭。 夏生真的被吓到了。他从来没见过温言雅这个样子,好像整个世界都塌下来一样。 秋叶急急忙忙拿了干净的衣服跑过来,和夏生合力给温言雅换上衣服。温言雅哭了很久,似乎哭累了,整个人跟死尸一样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阿言,到底出什么事了?” 温言雅还是不说话,这个时候,韩溪远从门外进来。上前牵起夏生的手:“让他好好静静,我们先出去。” “可是……”夏生还是不放心,韩溪远安抚的拍拍他的肩膀,拉着他的手出了门。 “到底出什么事了?”夏生满脸担心地问韩溪远。 韩溪远叹了口气,将人拉进屋里,这才和他说:“诸葛文熙出事了。” “哈?”夏生惊了一跳。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韩溪远摁着他坐到椅子上,然后自己坐到他对面,继续道:“昨晚儿半夜,诸葛文熙的影卫忽然来我们府里将阿言带走。据影卫后来和我说,是诸葛文熙犯病了。” “犯病?!什么病?” 韩溪远摇摇头。“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不过似乎很麻烦。” “可是,有阿言在啊!阿言不是神医吗?治好就行……”后面的话越说声越小,如果能治好的,恐怕刚才也不会看到温言雅那副模样了。 “现在人已经没事了,只不过……”韩溪远无奈,他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夏生也沉默了,本以为阿言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真心的希望他可以忘记过往,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却没想到命运如此捉弄人…… 另一边,屋子里最后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温言雅闭上眼,却再也忍不住,泪水不断溢出来。 在床上见到了无生气的人时,他才深切的体会到这个人在自己心中已经重要到如此地步。那一刻他多希望,这只是这个性格恶劣的男人又一次的恶作剧,只是想吓吓自己而已。可是所有的庆幸的心态在颤抖的摸上那人的脉搏时,彻底坍塌。 “轰”一声脑袋炸开,接着他印象变得很模糊,浑浑噩噩的给施了针开了药,一刻不离的陪在他身边,手指一直没有离开对方的脉搏。直到诊断到对于方已经脱离了危险,即将醒来,他才又浑浑噩噩的离开齐府,回到韩宅。 模模糊糊中,他听到一边齐元翰似乎在和他说什么。其实不用对方多说,身为大夫,他比谁都明白……诸葛文熙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现在他活在这个世上的每一天,都是从上天那里夺来的。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奇迹到底可以持续多久…… 第一次,他如此痛恨当初跟着父亲学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学,如果他多学点,多努力点,或许……或许他现在就能救文熙了…… 温言雅把自己关在屋里关了三天。在全家都担心不已的时候,诸葛文熙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摇摇摆摆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笑嘻嘻的一边拍着门一边道:“亲亲~~开开门,让为夫进去~~” 过了一会儿,门真的打开了。诸葛文熙继续没心没肺的笑着,闪身进去时,还对门外的夏生他们眨眨眼,再关上门。 夏生是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什么。等两人都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然后两个人一改之前的相处模式,变得十分恩爱。夏生一次不经意扫过去的时候看见温言雅白皙的脖子上有一块红色的痕迹。留了心仔细观察,果然见温言雅走路的姿势有点别扭,对上夏生探究的眼神,还是会忍不住的脸红。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也算是修成正果了。一天到晚黏在一起,原先是温言雅走哪里诸葛文熙都跟着,现在是相反,温言雅一副恨不得把人栓裤腰带上。一时没见人就心慌意乱。 这次回秀山村。温言雅也是想着那里宁静,风景优美,适合诸葛文熙修养。于是两人便又甜甜蜜蜜的随着韩溪远夫夫一起到了秀山村。 一到村子,诸葛文熙就对周边的坏境赞不绝口。上次他来喝喜酒——秋叶和韩意成亲,当时因为人多,他的大部分注意力也都在自家亲亲身上,没有太过注意。这回是来休养,加上终于抱得美人归,心愿达成。心情无限好,看什么都顺眼,更何况是原本就美丽的秀山村。 第130章 家书 回到村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夏生总觉得舒爽好多。山风带着清晰的空气徐徐吹来,带走了一丝闷热。静谧的山村坐落在一片葱翠的山峰间,似世外桃源,远离了人群的喧闹,连心情都变得平静下来。 诸葛文熙也非常满意这里的坏境,指挥着两个影卫把大箱小箱往温言雅房里搬,一幅未来主人的气度。温言雅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最后还是决定无视。 夏生回到熟悉的韩宅,忍不住从前院走到后院,在家里逛了一圈。小池塘里,荷叶亭亭玉立展露脆嫩的圆盘。葡萄架上,一窜窜绿色的小葡萄挂满枝条。花圃里,各色花儿争奇斗艳。各角落,葱绿的草木生机勃勃。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知了已经开始鸣叫。树丫间可以隐约看见好几个鸟窝,鸟儿们“叽叽喳喳”的合唱着一首乐曲。 站在大门口往山坡上望过去,一片的繁茂田园。自家的地里,各种农作物长势茂盛。水田里,水稻抽高,风一吹,掀起了一阵绿色的波浪。池塘上,可爱的荷叶一片片挨着。池塘边,伸出一个葡萄架,有篮球场那么大的葡萄架现在有三分之二已经爬满了葡萄藤。山坡东面挨着杨柳林,长出一小片树苗。前年撒下的种子,也就长了那么一点,经过阿云半年多的精心照顾,它们的长势也一片良好。 漫漫田园延伸到村子,二三十户人家静静的被山峰包围,安详地度过每一天。 诸葛文熙也学他站在门口看着四周,摸着下巴提议:“这里确实不错……亲亲,以后就在这里建一处庄园养老吧!” 温言雅没把他的话当真,笑道:“这里都是山,怎么建庄园?你干脆买座山算了!” 诸葛文熙笑嘻嘻的凑过去:“好啊,只要亲亲喜欢,别说买一座,就是买下这一片我都照做!” 夏生失笑,摇摇头,在韩溪远的搀扶下回到院子中。留下身后依旧嬉笑的两人。 …… 夏至过后几天便是端午节。在这个世界里,端午节的来源并不一样。只是单纯的迎接将要到来的一年中最炎热的时节。 端午节包粽子,喝雄黄酒,祈天福保风调雨顺。 粽子是用一种叫做粽子叶,和若叶很像的植物叶子。包粽子的米是有三比一的糯米和粳米混合,泡在一种杉树叶子榨出来的汁里。经过浸泡的米呈现黄绿色,等包上粽子叶蒸熟之后,里面的米就变成了漂亮的金黄色。 诸葛文熙和温言雅都是第一次包粽子。偏偏爱凑热闹,包出来的粽子又难看还松散。夏生挺着肚子也加入阵列,他小时候包过,所以还能上手。包的最漂亮的还是阿云,又紧又有棱角。 粽子分为三种,一种是肉粽。三肥七瘦的猪肉切成薄片,红烧入味。然后把红烧肉当陷,每一个粽子里放两片。第二种是豆粽,红豆煮熟之后和着糖炒成沙做陷。最后一种是白粽,什么都不放,全是米,吃的时候蘸白糖吃。 等粽子蒸熟出笼屉的时候,大家纷纷上前试吃。对肉粽,大部分人都觉得好吃,豆粽小孩子很喜欢。白粽那是为了祭祀求神用的,做的也不多。不过平常百姓家里,却是大部分都是白粽。稍微富裕点的会做豆粽,肉粽那都是城里有钱的人家里才会做的。 端午节那天,秀山村要举行拜天仪式。各家各户纷纷出祭品,整整齐齐的摆在村口那个据说是雨神化身的巨石前。上前点蜡烛,氏族里的男子纷纷出列跪拜,年长的老者拿着折页,模糊不清的念着祷词。夏生站在人群外,听到大概的意思是说希望风调雨顺,秋末能大丰收。 整场祭祀只延续了半个小时,然后每家每户把自家的祭祀的粽子拿走,来到河边,纷纷把手上的粽子扔进河里。边扔,口上还要念念有词,无非是保佑平安之类。 夏生也学他们,给一起来的诸葛文熙和温言雅一人一个,闭上眼许下愿望,然后将手上的粽子抛出去。 据村里的老人说,祭过神的粽子是河妖们最爱的食物,吃了你送上的粽子,它们就会保佑你平平安安,护你周全。 诸葛文熙觉得好玩,他是不信这些的。左右看了眼,发现所有人的表情都很虔诚,刚想和温言雅调侃两句,转过头却发现身边的人表情和周围的人一样,虔诚、认真。 诸葛文熙心口一震,过了一会儿,他也合起手掌,闭上眼睛心中默念。 神啊,如果你真的能过听见,请保佑身边之人能够平安一生、幸福永恒…… 睁开眼,将手上的粽子远远抛出。看着它“咚”一声掉入水中。转过头对上认真注视自己的爱人,相视而笑。 他们身边,夏生和韩溪远交叉十指相握,无名指上,戒指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夏生靠着韩溪远,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扬着微笑。 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能一生平安喜乐…… 祭祀雨神之后,村里身强力壮的年轻人们结伴去鸡鸣山上狩猎。在夜幕即将降临的时候,年轻人手提着猎物回来。大部分都是山鸡和野兔,应该是用绳套和陷阱,多数都是活的。 夜幕下,村尾的晒场里升起了一堆堆篝火。村民们分为几组围着篝火烤白天从山上猎来的猎物。不过村民那么多,那么点其实并不够所有的人吃。以往大家都是每人分一块意思一下吃吃就算了,今年,韩溪远很大方的贡献了十几只鸡鸭、两只乳猪。 因为韩溪远的大方,这次的篝火狂欢气氛变得空前热烈。在大家纷纷处理好禽肉,准备上架烧烤的时候。李家的人也抬了一只小乳猪过来。虽然惊讶一向吝啬的李财主难得的大方,不过还是挺欢迎他们的。 李家来的人有李财主和那个娶进门两年多的三夫郎及他们的小儿子。 孩子才几个月大,长得白净,很是可爱。看得出李财主相当宠爱这个老年得来的宝贝,一直乐呵呵的逗着小孩。 坐在夏生身边的几位好友低声和他说着:“听说李夫郎前段时间生病了,现在家里管事的都是三夫郎。” 付云和杨秀一直都住在村里,对这些八卦事相当了解:“听李家做事的刘大叔说,原本李夫郎想逼着李财主把三夫郎休掉的。结果没想到,他居然怀孕了,还给李财主生了个大胖儿子。” “前段时间我听村头莫大叔家的云儿说,年前那会儿看见三夫郎一个人偷偷进了后山南面的松林。还说看见好像和一个男人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也听说了。你们说李财主多大的年纪了?三夫郎怎么就那么容易就怀上了呢?好几位村里的大叔都说很可能那孩子根本就不是李财主的。” 对于这些传言,最清楚真相的夏生反而一句话也没说。 有些事,就算你知道,也不能说。你的一句话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可是对于当事人,那有可能是决定生死的事。 夏生看着不远处,火光的映照下,年轻的三夫郎恬静的笑容。他怀里的孩子牙还没长出来,看着跳跃的火焰乐的张着嘴,露出××的牙床,蹬着脚“咯咯”笑着。年纪的阿爸眼中是满满的母爱光辉,脸上的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我们该回去了。”看得正出神,韩溪远推拒了村长他们的邀请,走到他身边,柔声说道。 夏生没说什么,站起来,在韩溪远的搀扶下,缓缓的朝自家的宅子走去。还没走几步,韩溪远揽着他的肩,低声说:“你这样看着外人,我可是会吃醋的哦!” 夏生笑着抬起头看他,心中一丝郁结因为他的一句话顿时消散不见,调皮的对他吐吐舌头:“就是要你吃醋呀!” 韩溪远笑出声,捏了捏他的鼻子,“你敢~” “你还说我?”夏生不满的皱了皱鼻子,“明明沾花惹草的就是你好不好!我一直记得,那个齐元翰的弟弟~”夏生控诉。 “呵呵,这个醋你也吃?那还是孩子啊……听诸葛文熙说,齐家已经给小绯安排了亲事。等到了秋天,就要当新夫郎咯~” “这么快?他还很小啊。”还只有十五岁吧。古人结婚可真早…… “他早嫁人了还不好?省的某人吃醋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 …… 月光下,相互依偎的两个身影亲密无间,欢乐的笑声似乎远远都能听得见…… 第131章 等待 炎夏在一步步临近,夏生的肚子像吹了气的气球,越来越大。现在的他不要说站起来看不到自己的脚,连走路都很困难。温言雅每天都要给他把脉诊断情况,阿云每天按照温言雅给的方子给夏生换着方法熬药炖汤。补药、安胎药,每天像喝水一样往嘴里灌。到后面,一见到那黑乎乎的汤水就反胃想吐。 韩溪远也完全放下手上的工作,安心的陪着夏生。白天隔一个时辰就扶着夏生慢慢的走上一段路,晚上睡前用温言雅给的药帮夏生揉肚子,还用特殊“工具”做生产前准备。 夏生难熬,韩溪远的日子也不好过。夏生肚子大起来后,他们之间几乎没有了性事。夏天的天气越来越热,他也越来越上火。最难熬的是,晚上还要给夏生洗澡,洗完澡更难熬的事情是要给夏生“扩张”。为了生产的时候顺利,在雌蓝生产前几个月就要开始用手指或者特殊工具给他扩张。 刚开始夏生当然是死也不愿意,后来没办法,被韩溪远说服了。怕夏生排斥,韩溪远刚开始都是用手指,因为熟悉夏生的身体,弄着弄着,夏生就有感觉了。“宠妻”已经成为韩溪远的第一事业,这样的情况自然是使尽手段让夏生快乐。 等夏生抵达快乐顶端,收拾一下之后,韩溪远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浴室去冲个冷水澡。他又不是那方面有障碍,禁欲那么久,自己能忍得下来都是奇迹! 一边冲冷水澡一边咒骂。韩溪远无比庆幸现在是夏天,要是大冬天天天冲冷水澡,那可更悲剧。 大暑过后,秋叶肚子也见大,韩意陪着他回到秀山村养胎。秋叶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了,肚子和夏生的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 看着夏生顶着那么大的肚子每走一步韩溪远都胆战心惊,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偷偷跑去问温雅言。 “夏儿的肚子是不是太大了?” 温雅言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少见多怪,七八个月基本上胎儿已经成型,肚子能不大吗?小夏那个还算小了。” 韩溪远还是不放心,晚上等夏生睡着了就偷偷的用手量他的肚子。肚子撑大让原本就那么大的肚皮越来越紧绷,出现一道道恐怖的裂纹。虽然有用温言雅给的药膏抹上,韩溪远也天天给夏生按摩肚子。不过还是能看得到一道道已经愈合的痕迹。手摸上去,夏生的肚皮是硬的。 韩溪远心中充满了忧虑,总算担心夏生能不能平安的生下宝宝。 于是,夏生发现,比起自己这个怀孕的,韩溪远怎么比自己更憔悴?直到有一天晚上他起夜,不过是稍微动了一下手,睡在身边的韩溪远下一秒就清醒过来,撑起上身紧张的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夏生看着他双眼下明星的黑眼圈,心口一阵阵的发疼。 是不是在这段时间的夜里,这个男人都是这样没有睡过一次安稳觉。只要自己稍微一个动静,都会把他惊醒……伸手摸着男人憔悴的俊脸,夏生眼眶泛泪,靠过去依偎在他温暖的怀里。 见夏生并没有不舒服,韩溪远松了口气,轻柔的将人抱住,低声问:“怎么了?肚子饿了,还是想喝水?” 夏生摇摇头,抱住他的脖子,抬起头吻了吻男人的下巴,然后是嘴唇。 韩溪远微微楞了一下,接着是温柔的回吻。吻轻柔而缠绵,细密温暖……月光倾洒在两人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银光,唯美,温暖,清晰……这个世界似乎一下子安静下来,窗外喧闹的虫鸣鸟叫都离得很遥远…… 一吻结束,两人紧紧相依偎着。 “我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夏生抓起韩溪远的手放到自己的肚子上,抬起头看着韩溪远,轻笑。 韩溪远也终于展露笑容:“嗯……我也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从这天起,韩溪远虽然依然紧张夏生,但没有再像原先那样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依旧细心的呵护,宠溺纵容。有的时候看到夏生摸着肚子微笑的样子,心中被填的满满,不自觉的也露出满足的笑容。 拥有你,就像拥有全世界。 两人幸福的发光,诸葛文熙和温言雅见到,不得不心生妒忌。 “亲亲,我们一定要比他们更幸福!” 温言雅看着他,表情认真,点点头:“嗯。” 回到秀山村之后,诸葛文熙没有再发过病。除了定时给夏生诊脉、正常休息之外,温言雅恨不得变出更多的时间埋首在书籍之中。在心中,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救治诸葛文熙的方法。 看到他的付出,诸葛文熙觉得幸福的同时也感到无比的心疼。夜里,拥着温言雅入睡,他总是会在半夜惊醒。然后抱着怀里的人看着,移不开视线。好像要把这个人记到灵魂深处,即使是离开了人世,喝了孟婆汤,也能牢牢的记住他的容颜样貌。这样……是不是下一世还能找到你…… 第一次他如此恨老天,恨老天的不公,恨老天的残忍。 第一次他如此渴望生命,希望能活下去。他舍不得离开所深爱的人,更舍不得……让你面对没有我的世界,让你独自面对失去我的伤痛…… 诸葛文熙从来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感伤的人。每天看着温言雅的音容笑貌,他都希望时间能在此时停下,这一刻如果能是永恒,那该有多好。 其实温言雅知道夜里诸葛文熙经常看着自己不睡,只是每次他都假装在沉睡。很多时候,在对方终于躺下去睡后,他也睁开眼,看着身边的人。就像诸葛文熙想要将他的容貌印入灵魂中一样,温言雅也希望能永远记得这张脸。 你说,有什么样的方法能让我在来世还能记得你。有什么的办法在来世我们还能相遇,还能相爱……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当夏生习惯家里吃饭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吃货,习惯总是在温言雅身边晃荡的诸葛文熙。也以为这两人就会这么一直这样相处下去的时候,诸葛文熙忽然离开了。 诸葛文熙离开的非常突然,只和温言雅说,他要去做最后一件事。 温言雅什么都没问。没问去做什么,没问什么时候回来。 诸葛文熙走后温言雅变得非常沉默,夏生见他经常发呆,看着远处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有的时候看到红色的东西就会莫名的出神,似乎在怀念什么。 夏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就要生了,温言雅会跟着诸葛文熙走。对此他感到很内疚,要不是因为自己,温言雅也不会天天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温言雅知道夏生会因此而内疚,但是他无法假装什么事都没有。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想念对方,都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少了诸葛文熙在身边,他居然会如此不习惯。身边不再有个人神神叨叨的围着你,不再有人对你嘘寒问暖,不再有人对你说着黏腻的情话……那些,原本自己都是抱着不耐烦的态度。结果人走之后,他居然开始怀念。 每一天他都在算对方走了多久,每一天他都在担心,不知道对方是去做什么,是否有危险。 诸葛文熙走的时候他什么都没问,不是不想问,而是不敢问。 什么时候,他已经变得如此胆小…… 温言雅的失常在半个月后齐元翰突然造访之后转变了。 一身狼狈,面目憔悴的齐家少当家将一个木盒子递给温言雅。 “如果是你,我相信你能救得了主子。” 温言雅打开,里面躺着一本泛黄的书,上书“无名行医手记”。手颤抖的将书小心翼翼的捧出来,视线已经模糊。 诸葛文熙,天下第一首富诸葛峰第六子,其母是天下第一名妓杨曦。杨曦给诸葛峰一共孕有二子,因太受宠而招怨,怀诸葛文熙的时候被下毒推下台阶。杨曦自知自己活不长,让人剖开自己的肚子,将七个月大的婴儿取出。 早产加毒素,诸葛文熙的命是从阎王那里夺回来的。没有人想得到这个孩子能活下来,所有看过的大夫都说这个孩子长不大。可是这个顽强的小生命却一天天的活下来,虽然每一天都是依靠汤药维持。 第一次出现转机是诸葛文熙十岁的时候,太虚真人忽然出现诸葛府说是要收他为徒。练武令诸葛文熙的身体慢慢改变强壮起来,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奔跑跳跃。只是这些都是暂时的,他的身体根基已被破坏。身体的各项机能会比正常人要提早开始败坏,而且速度极快。 他的师傅,说他活不过二十岁。即使现在他活下来了,每一次病发,他就离阎王殿越近。 温言雅给他诊断过,发现他脉搏、体温都异于常人。身体五脏六腑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特别是他的心肺,已经很严重了。 对诸葛文熙的病,温言雅束手无策。 而这本医书,是他唯一的希望。 “无名行医手记”是前朝名扬天下的神医言无名在行医过程中,记录的各种疑难杂症的治疗方法。当年温言雅跟着父亲学医的时候曾经听父亲说过,这本医术是天下所有学医之人所梦寐以求的宝贝,可惜当年言无名死之后,那本书也无迹可寻了。 没有想到,居然真的能找到它…… 那么,是不是诸葛文熙的病也有希望了?是不是上苍终于听到了我的祈祷…… 第132章 六月,池塘里的荷花依然盛开,岸边葡萄架已经爬满了葡萄藤。水田里,水稻抽穗一片生机黯然。坡上,精心培育的庄稼茁壮成长,而土豆,已经可以采收。 在夏生的指导下,齐平留下了一千多斤的土豆苗。自家中了几十亩,其他的都分给了村里。不同于前两年,现在村里大家巴不得全部的土地都种上。土豆繁殖快,一年可种两季。还好养活,什么地都能种。收获之后醉仙楼负责全部收购,价格还高。种一年土豆,都比得上种五年粮食。 这样的好事,能有人不乐意吗?连其他村子的都来讨种子,讨教种植的管理方法。 韩溪远将村里所有的土豆都收购下来,然后用车子装着一车车往外运。现在除了郧县和永安城,还有两家新分店在筹备中。将土豆分别送到各家酒楼,等过几天一上市面,一定又是醉仙楼的招牌菜。 果然,在永安城,土豆一经推出,没多久就引起了轰动。作为醉仙楼的独门招牌菜,很快也将醉仙楼提升为永安城第一酒楼。 夏生知道后很开心,又想了不少土豆的新菜式,让人送到郧县大虎那。现在大虎除了人手实在不够,或者是有重要客人的时候才会上去做几道菜,大部分时候他都是在培训厨师。因为秋叶现在身体不方便,夏生想的新菜式都是先交给大虎,等他熟练了然后再交给其他厨师。 自从韩溪远和诸葛文熙合作之后,新厨师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除了要忠诚,还要有天赋。培训出师之后,每隔三个月还要回来进行再培训——主要是培训新菜式。 夏生也有自己的考量,虽然他脑袋装了那么多的菜式,但总有一天用完。醉仙楼不可能光靠自己的一颗脑袋维持下去。因此他鼓励厨师们多创新,研究出更多更好的菜式。这样,醉仙楼才能一直繁盛下去,而自己也终于能松口气。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急不缓的进行着。 而温言雅在拿到那本医书之后开始没日没夜的研究,除了还记得每天定时给夏生把脉看宝宝情况外,他都把自己锁在屋里。每次秋叶进去给他送饭都会发现上一顿的饭菜还放在那里,每次都要夏生插着圆滚滚的腰威胁他,他才会停下一会儿吃饭。晚上也是,根本叫不动他去睡觉。 不过短短几天,整个人都开始消瘦。 气的夏生齐元翰哇哇大叫:“赶紧去把诸葛文熙找回来!!!再这样下去,他总有一天会过劳死的!!!” 齐元翰无辜的看着他。 夏生转头看韩溪远,韩溪远拍拍他的肩膀让他稍安勿躁,接着看向被诸葛文熙留下来保护温言雅的大影。 大影看着三人,然后默默的走进书房,站在毫无所察的温言雅身后,干净利落的一个手刀砍在温言雅脖子上。 看到大影扛着昏过去的温言雅出来,夏生大手一挥指着隔壁的屋子:“放到床上去!” 夏生没有掩饰对温言雅的担忧。自从齐元翰对他和韩溪远说了关于诸葛文熙的事情后,每次见温言雅这样不要命的样子,他都感到心疼无比。 当初在大雨中把温言雅“捡”回来,刚开始的温言雅总是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抗拒着周围的一切。夏生知道他的过往一定是比自己能想象的更加痛苦,所以他从来不过问。 后来家里的人越来越多,温言雅也似乎慢慢开朗起来。遇上诸葛文熙之后,原先心如止水的人也蛮慢慢鲜活起来。会笑会哭会大吼会大骂…… 一直把温言雅当做家人和朋友,夏生见到他这样,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见到两人之间的感情渐渐升温,他以为吃过了那么多苦头的阿言终于可能安定下来,可是……为什么他想都不敢想。宁愿死去的人是自己吧……因为最痛苦的,是被留下来的那一位。 韩溪远似乎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如果是他……怎么忍心让宝贝体会那种痛苦? 宝贝,我爱你,所以我会一直好好活着。会在你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再离开……那种痛苦,让我来体会就好。 吻去爱人眼角的泪水,韩溪远温柔的安慰他:“我们要相信。一切会好起来的。” 夏生眼中依旧含着泪,轻轻的点头:“嗯。” …… 温言雅醒来之后,对把自己打晕这件事,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木着一张脸再次一头扎进书房里。 夏生看到之后挺着圆滚的大肚子,一手指着温言雅的鼻子大骂:“温言雅你给我够了!你想死也不是这样折腾!!!” “你这不是在折磨你自己!你是在折磨我们这些关心你爱你的人!!!” 韩溪远赶紧扶住激动的浑身哆嗦的爱人,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夏生喘了几口气,见到温言雅似乎听进了一点、颓然坐在椅子上。便继续道:“你这样下去。治疗方法没找到就会倒下……就算是为了诸葛,也请你好好爱惜自己好吗?” 温言雅眼睛慢慢红了,用手捂住自己的双眼,他声音沙哑颤抖:“我……怕啊……”怕来不及,怕找不到……怕留不住爱人啊…… 夏生也红了眼,走过去将温言雅抱在怀里,声音哽咽:“你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跟着他走了……你不是都做好这样的打算了吗?” 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温言雅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如果诸葛文熙真的不行了,这人活着才是最痛苦,一定会随着对方离开这个世界…… 夏生现在最讨厌诸葛文熙,明明,明明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为什么还要来招惹阿言?明知道阿言是这样的人……再也伤不起了啊~韩溪远看着相拥而泣的两人,心中也不好受。 听了夏生的话,温言雅渐渐止住了哭泣。是呀,有什么好怕的,大不了就跟着一起走。至少,在最后,他还有没法放开自己的手。 而他,终于不再是独身一人。 经过这件事之后,温言雅虽然还是埋头研究。但每次给他送饭的时候,他还是会放下,匆匆忙忙吃过之后继续。夏生心疼他,每天让厨房想方设法的熬些补药之类给他喝。 诸葛文熙离开的半个月后给温言雅寄来了第一封书信,上面洋洋洒洒写了厚厚好几张,无非都是“想念亲亲小雅儿”这类的诸葛式黏腻蜜语。看到属性的那一刻,温言雅终于展露了对方走之后的第一抹笑容,仔仔细细的将那长长的一篇废话读完。又舍不得的看了好几遍,这才爱惜放入当初诸葛文熙送他医书的那个樟木小箱子里,然后锁上。 收到第一封信之后,每隔三天就会有一封送到温言雅手上。温言雅看过之后都是收起来。难以入睡的夜里,他经常将信拿出来看上几遍。 而远在京城的某人,也习惯每天夜里阅读者影卫送来的信息。一节节小竹筒标上日期做了标记,里面是一张卷起的薄纸。 小心翼翼的摊开,上面详细的描述了自己心中心心念念的恋人一天的所有行程,连吃饭具体吃了什么都有记载。知晓恋人为了自己没日没夜的拼命,他恨不得扔下手上所有的事,插上翅膀飞到爱人的身边。 “主子,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消息也送到四殿下那里。” “现在证据已经收集的差不多,就等着最佳时期。” 听着属下的报告,诸葛文熙收敛心神。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告诉四殿下再等等……既然要做就要来个釜底抽薪,让敌人无翻身之日。” “主子的意思是?” 轻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是,属下这就去回复四殿下。” 等影卫都退出去,房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良久,诸葛文熙伸出修长白玉的双手,握住,轻声低语着:“宝贝,再等等,很快就能回到你身边了……再等等我。” 第133章 七月的秀山村越来越炎热,大肚子的夏生每天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一样,浑身都是汗湿。家里给他做了一张竹塌,放在通风阴凉的走廊下。每天早上热醒之后,韩溪远给他擦了澡抱到竹塌上。然后切一个井水冰镇过的西瓜,插一把长勺子让夏生抱着坐在那里吃。 根据风扇原理,用厚纸片制作了一个扇叶,利用水流带动滚轴。缓缓转动的扇叶带来徐徐微风,虽然和真正风扇比起来风力小的可怜,可是对于现在的夏生来说,无异于救命的稻草。 韩溪远根据夏生讲的原理,自己画了设计图让人拿去做。几天之后拿回来了一个简易风扇,风扇比院子里的小,安装起来却一样的麻烦。这个世界没有电,想要让风扇转起来只能依靠水流。不说,不管怎么样,还是实现了夏生的梦想,卧室里也安上了一台。 除了热,夏天还有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蚊虫多。 古代的蚊虫不是一般的多。虽然在院子四周都种上了有驱蚊虫效果的花草,可这无法杜绝。温言雅制作的药水虽然很有效,可是有时效,几个时辰之后蚊子们又蜂拥而至。唯一可以阻隔它们的是床上蒙的厚厚的青纱帐。 韩溪远很有先见之明。蚊虫还未猖獗起来的时候,他找人定做了一床蚊帐。用特殊的细丝织出来的纱帐,通风性非常好。挂上之后不仅起到阻隔蚊虫的左右,而且一点都不闷。 除此之外夏生自己还想起了很好用的蚊香,告诉韩溪远模糊的原理之后,韩溪远找专业的人用艾草和几种有驱蚊虫效果但是对人体无害的草药一起制作出了简易蚊香。自家先用过试验品之后,发现效果不错。于是,韩溪远让人继续研究改进,然后等做出成功的成品之后投入生产,于是不久之后湖州府内各地方的有钱人都用起来。 于是,每天被叮的满身包的夏生终于可以睡安稳觉了。 时节进入立秋。虽说是立秋,天气依旧的炎热。暴风雨经常光临,有的时候听到外面的打雷声,夏生都怀疑天是不是塌下来了?要不然声音怎么会这么大。 坐在床沿,韩溪远弯着腰给他洗脚。白嫩嫩的脚丫子因为怀孕浮肿着,泡在药水中,皮肤显得更白了。歪着头看着韩溪远认真的俊脸,夏生觉得心中满满。韩溪远一边给他洗,一边用温言雅教的方法给夏生按摩。 “舒服吗?” “好舒服~~”夏生舒服的眯起眼,就差“咪呜咪呜”叫几声了。 韩溪远轻笑,“那以后我天天给你洗。” “真的呀?” 抬起头,眼中含笑,“是呀,给你洗一辈子。” 夏生也笑,“好啊,记得你答应的哦,一辈子!” 随着临盆的时间越来越近,夏生越来越不着急,整天吃饱了四处溜达找乐子。相反,韩溪远倒是变得焦虑起来,一天到晚不是紧张夏生就是捧着一本温言雅给的普及知识的医书看着。 因为夏生要生产的缘故,韩溪远还将郧县韩宅里的几个机灵的下人都叫到乡下。还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在家里随时候着。接着,又将生产时、生产后要有的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都备全了。 可能是受韩溪远影响,温言雅也终于放下了对那本医书的研究走出了书房,随时注意着夏生的动态。 这天,刚下过雨。空气中吹着微凉清风。 夏生一手抓个李子,“咔嚓咔嚓”的咬着欢,一手指挥者下人将家具摆进屋里。韩溪远和温言雅站在两边,一起给意见。 “小床放在靠窗那里,上面挂一窜风铃吧,用贝壳做的那个。” “墙壁刷成什么颜色好?阿远,有办法在整面墙上画上美丽的图案吗?” “宝贝喜欢什么颜色?我让人准备颜料去。” “窗户也换了,换上纱窗,挂上窗帘。” “摇篮呢?这是藤木做的?试试看结实不结实。” …… 三个人凑到一起谈的热火朝天。一个准爸爸、一个准爹爹,还有一个准干爹。这三个人根本就没意识到,小宝宝出生之后差不多一两年的时间都是要和双亲一起住的,这间儿童房准备的……也太早了吧? 不过这个并不影响三人的热情。过了两天韩溪远真的让人把准备好的各色涂料都拿了过来,这些有色涂料都是白色石灰掺入染料之后着色的。所有材料都是全天然无害的,也不用和现代一样担心装修之后什么甲醛、氡之类的有害气体。 韩溪远拿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刷子,让人搬了一张人字梯,爬上去认真的作画。夏生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不时给点意见。温言雅第一次见到这样作画,充满了好奇。 毕竟是在古代,韩溪远也不敢太惊世骇俗,墙上用明亮的几种颜色涂料画上花花草草。以绿色、淡蓝、粉红为主体颜色,两天的时间,一副美丽的春暖花开的郊游图就画好了。蓝天白云,草地小河,野花点点,杨柳依依。 温言雅在一边看着,要过来一把刷子在上面“唰唰”写了四个字“青青田园”。 写完之后,三人在墙面前相视而笑。 很快,金秋八月就要来临。地里许多庄稼开始进入“黄金期”,田园、果林一片硕果累累。夏生最激动的是,自家的葡萄架终于成熟了。 池塘后的葡萄架上挂满了一窜窜水灵灵的葡萄。因为拿回来的葡萄苗品种不一样,挂的葡萄也有两三种。大半的葡萄是绿色,个头有玻璃弹珠那么大,呈圆形。味道一般,夏生吃着有点酸,就想着再过段时间收获。有一小部分葡萄是黑色的,形状和上面的绿色葡萄一样,味道蛮甜的。这些葡萄苗中还混了一棵像提子的品种,长出来的葡萄绿色呈椭圆形,味道比较淡,不是很甜也不酸。 虽然味道比不上前世自己吃的那些改良过的葡萄,不过也够夏生解解馋了。黑葡萄比较合适鲜吃,家里每天都摘下一大盆,洗干净一人抓一串吃的不亦乐乎。几个回家的小家伙更是对葡萄喜爱非常,吃的牙齿都软了还要吃。 葡萄挂在枝上时间长了就开始烂。夏生可舍不得浪费,把院子里的葡萄架上的留下来吃,然后花半天的时间把池塘边上成熟的全摘了。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摘了满满两大箩筐的葡萄,按品种不同,分类拿去酿葡萄酒了。 说道酒,夏生前世可是做过调酒师。而品酒,韩溪远也是个高手。在这两人的合作之下,想出几种相当不错的点子。 这是第一年实验,如果成功的话还可以扩大生产。葡萄繁殖也快,如果今年就开始扦插苗,两三年就可以扩大种植,至少种上十几亩。 葡萄收获的喜悦似乎感染了夏生肚子里的小家伙,在中秋前几天,小家伙终于不愿意呆在阿爸肚子里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天晚上,韩溪远是被自己手臂上的刺痛惊醒的。一醒过来就看见身边睡着的人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臂,借着窗外的月光可以看见他满头的冷汗,一脸的痛苦。 韩溪远瞬间慌了:“宝贝,怎么了?!” “痛……阿远……”夏生用力抓着肚子上的衣服,为了不让自己发出痛楚的声音,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 韩溪远想起前几天温言雅就让他注意这段时间夏生随时会生产,再看看夏生的样子……难道这是要生了?! 韩溪远第一次遇上这事,完全懵了,还好唯一的理智让他还有一点行动力:“我去叫温言雅!” 搬开夏生紧紧抓住他手臂的手,韩溪远也是紧张的开始冒汗。三两步窜出门,“梆梆梆”用力的拍响温言雅的门。 “阿言快醒醒!宝贝好像要生了!!!” 温言雅被惊醒,急急忙忙套上衣服就开门。跑进黑乎乎的屋里,只能听见夏生压抑的痛苦呻吟。两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点起油灯,温言雅借着灯光观察、诊脉。 没一会院子也是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各个屋子的灯一个个亮起来。大家都被刚才韩溪远的拍门声吵醒,听到声响都知道夏生要生了。阿云和秋叶先跑进来看情况。温言雅对两人说道:“把接生的大叔叫起来!然后赶紧烧热水!” 阿云两人点头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接生的那位大叔急急忙忙跑进来帮忙。 韩溪远站在一边看着人进进出出,满心的慌乱和无措,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直到夏生压抑不住的痛苦叫声将他惊醒,他急忙跑过去。 稳婆一看到他,挥手叫他出去:“哎呀,老爷怎么好在屋里?赶紧出去,雌蓝生小孩,您不好在这待着。” 夏生已经痛得脸都扭曲,听到要韩溪远出去,顿时满心的恐惧。向韩溪远伸出手,张开五指,痛苦的叫着:“阿远……好痛……我好痛……” 韩溪远哪管的了那么多?不顾那位大叔的阻拦,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夏生的手。柔声说着:“宝贝,我在这……我在这……” 见稳婆还想让韩溪远出去,温言雅朝他摆手:“让老爷在这里呆着。” 那位大叔嘀嘀咕咕说了句:“哪有雌蓝生小孩当家的在屋里的?”说了几句“不成体统”之后,发现没办法改变,就放弃了,跑过来继续帮忙。 第134章 前世夏生有听过这样一句话:生孩子是人所能经历的最大痛苦。以前夏生完全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这一刻他亲身体验之后,才懂得它的含义。 肚子以下痛得已经无法忍受,紧紧抓着韩溪远的手,他无法抑制痛苦的叫出声。他以为已经是痛到极限了,可是一波比一波更加剧烈的痛苦席卷而来。痛苦的全身肌肉极度紧绷,苍白的脸扭曲,紧紧抓着韩溪远的手发白露出一根根筋骨。 韩溪远根本感觉不到手上的痛,因为他的心更痛。夏生每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喊都像一把刀根根的刺进她的心脏。夏生四肢挣扎着,怕他的动作太大,稳婆用力的按住他的双腿,分开屈起。温言雅给他脱去裤子,观察着情况。 即使痛得快要晕厥,夏生还是清醒的,知道温言雅的动作。虽然明白对方只是在帮他,可是让外人看到那里,他心中充斥着羞耻。泪水和汗水交织在脸上,黑色的长发黏在一起贴在脸上,转过头看到韩溪远急切关怀的脸他忍不住委屈的哭着:“好痛……我不生了……啊……好痛……阿远……” 韩溪远见他哭心更是疼,此时哪里还有理智,心疼的抱着夏生道:“好好,不生了……我们不生了。” 跪在床上面对着夏生的温言雅闻言吼了一句:“谁说不生?不生你和孩子都得死!!!” 一句话震的两夫夫一惊。这时又一波的阵痛袭来,强烈的痛楚似乎要将身体撕成两半。夏生能清楚的感觉到孩子在往下坠,似乎想要快点来到这个世界上……孩子…… 温言雅见说的话起了作用,示意身边的稳婆指导夏生。在稳婆的指导下,夏生深呼吸,趁着孩子又一次下坠时拼尽全力往外挤。 快乐的时间过得很快,痛苦的时间总是流逝的无比缓慢。夏生一次次积攒力量,然后使劲。可是仿佛已经过了一世纪之久,孩子还是迟迟没有出来的迹象。而夏生已经脱力,再也使不出力了。温言雅见情况不妙,叫阿云进来帮忙,把韩溪远准备的人参切片塞到他嘴巴里。 屋里的人反复折腾着,夏生嘶哑的叫声断断续续从里面传出来。院子里闻声而来的几位好友满心焦虑,静静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慢慢的亮了。 村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公鸡打鸣的“喔喔”声,伴随着几声狗吠,村民们陆续起床开始一天的劳作。这会儿已经到了大家吃早餐的时间,可是大伙儿都没有这个食欲。 秋叶挺着肚子在厨房给起床的孩子们简单的做了饭。几个孩子似乎也感觉到异样,吃过早饭之后,小天带着小圆和清河安静的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和大人们一起等待着。 在上午的卯时三刻,等候许久的众人终于听到期待已久的一生啼哭。弱弱的,像小猫崽一样的哭声。所有的人不由伸长脖子期盼着。 “是个小雌蓝呢~~”温言雅的声音忍不住放柔,柔软的襁褓里小小的一只,红通通的皮,额头上一个红色的小小印记。小家伙很乖,落地那会儿哭了一下,经验丰富的大叔赶紧给他洗了澡,麻利的喂了一点温水,小家伙就乖乖的不哭不闹。 小心翼翼的抱着小小的生命递给韩溪远,韩溪远原来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昏迷的夏生身上,一看到孩子的时候,整个人愣住了。 这一晚,他心中饱受的无止境的翻腾,起起落落,折磨着他的神经已经非常脆弱。可所有的折磨在看到襁褓中的孩子时,化为了一滩柔情,温暖、感动。 小家伙睁着乌溜溜的一双眼睛,小嘴巴蠕动着,小舌头也不时的伸出来。韩溪远小心的接过来,深怕自己太用力会弄伤他。小家伙直直的看着自己的爹爹,眼睛眨呀眨,韩溪远觉得心口瞬间被填的满满的。这是他的孩子啊……他和夏生的孩子…… - - - - - - - - - -- - - - - - - - - -- 夏生觉得这一觉睡了好久,梦里出现了很多的画面,曾经的回忆还有一些陌生的片段,交杂着出现。模模糊糊中他听到身边有人在说什么,脑袋变得有些迟钝,反应不过来。慢慢的,思路清晰起来,身体也恢复了主动权。他缓缓的睁开眼,微微刺眼的光线从打开的眼帘印射进来。 眨了眨眼,过了许久,才能视物。熟悉的青纱帐,熟悉的红木雕花大床……忽然,一个细微的动静惊醒了他。转过头看向发出声响的方向,绣着大片花鸟图案的小被子包裹着小小的婴儿,通红的皮肤、稀疏的毛发……只有自己巴掌那么大的小脸蛋还未长开,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小家伙还在睡觉,闭着眼,不时晃一下伸在外面的小拳头,动一下小嘴巴…… 瞬间,一股炽热充斥着夏生的胸膛。第一次他相信血缘这种奇妙力量的东西,这一刻,触动的心脏体会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感动——这是他和阿远的孩子啊…… 身体还是虚弱无力,缓缓的撑起上半身靠在身后的枕头上,夏生伸出手,小心翼翼的碰触孩子柔嫩的皮肤。软软的、温暖的触感,夏生忍不住模糊了视线,鼻子泛酸。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韩溪远端着鸡汤一进门就看见了夏生醒了。快速放下手中的托盘,他两步走向床边。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生抬起挂着泪水的脸,身体虚软无力,特别是从腰部以下,现在几乎是麻木的。韩溪远将他揽入怀中:“怎么哭了?都是当阿爸的人了还哭鼻子,小心宝宝笑话你哦。”边说边温柔的给他拭去泪水。 见夏生被自己逗笑,韩溪远也去把鸡汤拿过来,吹凉了喂他。夏生乖乖的被喂,喝一口就转过头看熟睡的宝宝。 刚出生的孩子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睡觉,睡觉的时间也不稳定,你也不能预测他会睡多多久然后醒来。一碗鸡汤还没喝下一半,小家伙就挥着小拳头“哇哇”哭起来。 孩子刚落下来夏生居昏厥过去,所以这是第一次听到孩子的哭声。立即他就慌了,不知所措的抓着韩溪远的手:“宝宝乖~~不哭不哭~~” 似乎感觉到熟悉的味道,小家伙睁着水汪汪的小眼睛看着韩溪远也不哭了。见夏生一脸渴望的表情,韩溪远小心的将宝宝放到他怀里。夏生看着怀里的孩子,浑身僵硬,不知所措。孩子那么小,声音比小猫大不了多少,总觉得很脆弱的样子,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捏到宝宝。 小宝贝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自家阿爸看,倒是不哭不闹了。 察觉到夏生的无措,韩溪远细心的教导他:“别怕……这样子抱着他会感到舒服……”细心的教导夏生正确的姿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母性泛滥,夏生学的很快,甚至比早先学的韩溪远还要熟练。小家伙在他怀里很快又熟睡了,可是夏生却抱着舍不得撒手。 韩溪远无法,只好让他继续抱着,自己给他继续喂汤。 “是个漂亮的小雌蓝……长大以后一定是个受欢迎的小公主。” 夏生闻言“噗嗤”笑出来,“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小孩五官还没长开,哪里能看得出来漂亮? 韩溪远却不以为意,喂完汤之后,伸手将小宝贝抱过来放进被子里。夏生虽然不舍,不过现在他的身体还太虚弱,才这么一会儿已经觉得很累了。放好宝宝之后,韩溪远抬头温柔的注视着夏生,凑过去在他嘴上轻轻一吻,柔声道:“辛苦了……还有谢谢。”谢谢你带给我的奇迹。 夏生轻笑,摇摇头。可能是真的太累,虽然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这会儿夏生又感到疲惫。 韩溪远扶着他躺下,给他也盖好被子,然后再次在他嘴上落下一吻:“宝贝……我爱你。” “我也爱你……” 嘴角挂着无法掩饰的幸福笑容,夏生沉沉入睡。 第135章 韩溪远两夫夫的生活在小宝宝出生之后一下子变得充实起来。虽然因为刚刚生产被要求住在不透风的屋子里不能下床不能出门,夏生还是觉得很开心。 原本韩溪远是想找一个专门的奶嬷嬷来照顾孩子,不过看到夏生如此舍不得,他还是犹豫了。咨询温言雅后,对方说夏生的身体恢复的很好,照顾孩子的精力还是有的。何况还有韩溪远这个准爹爹在,平常可以帮得上忙,村里还有好几位经验丰富的大叔还可以请教。于是便放弃了这个决定。 除了夏生和韩溪远这对准爸爸准爹爹外,最开心的还是温言雅。每天借口给夏生复诊,赖在屋里也不出去,绕着摇篮逗小宝贝。 刚出生的孩子对外界的反应很迟钝,精力也有限,温言雅逗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盯着小宝宝看了许久,温言雅忽然问一边甜甜蜜蜜晒恩爱的夫夫:“宝宝名字取了吗?” 两人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当初净想着孩子早点来到这个世界上,哪里还记得给孩子取名这件事? “那就是没取了……先取个小名吧,大名不着急,慢慢想。” 韩溪远看着夏生,顿了一下道:“那小名你取吧,我这两天想想。” 夏生看着床边的摇篮里熟睡的宝贝,想了一下:“叫小猫吧……”哭声像小猫一样。 “好,就叫小猫,很可爱的名字。” 于是,韩溪远和夏生的第一个孩子,小名就这么定下来了。“小猫”这个名字好记又顺口,以至于后来韩溪远给他取了正式的名字,家里的人还是习惯叫他这个名字。当然,这是后话。现在么,自从温言雅提及给小宝宝取名之后,韩溪远就开始忙活开了。 他把自己关进书房里,拿了一大堆古书词典,翻着想名字。几天下来成绩斐然,手边写着名字的纸张已经一寸多高。那些名字经过一一仔细推敲、查找,寓意不够好的再次删除。经过层层筛选,留下了二十几个名字,但是韩溪远还是不满意,总觉得这些名字都不够完美。 见他走火入魔的样子,夏生无奈。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还是韩溪远拿出韩家族谱,到小猫这一代排“子”字,于是取了“子悠”这个名字。 小猫名字就这么拍板之后,韩溪远也终于消停下来,而中秋节也到来了。 因为夏生生完孩子还不到十天,不允许出门。于是,只能缺席这个节日。虽然缺席,他还是教会了秋叶阿云制作月饼的方法,让他们准备过中秋。 八月十五这天,老天也很给面子,夜晚一点云都没有,天空挂着一轮银色的大圆盘。夏生抱着孩子坐在床上,听着外面院子里的欢歌笑语,脸上不由的泛起笑容。 桌上台灯明亮,怀里的宝贝睡得很安稳。小猫出生只有几天,皮肤还是红通通的,毛发稀疏。小家伙很乖巧,只有肚子饿的时候才会哭,吃饱了就睡。虽然带小孩晚上要经常起来喂奶水、换尿布,不过夏生甘之如饴。知道他辛苦,晚上韩溪远也会起来帮忙,有的时候换尿布都是他动手。夏生见他越来越熟练的动作,觉得好笑的同时也很甜蜜。 这几天,家里的客人很多。每天都有村民来送礼,夏生不方便出门,便吩咐秋叶他们好好款待。收下礼物安排回礼,同时也邀请他们来参加宝宝的满月酒。 带小孩夏生是觉得不辛苦,唯一觉得别扭的是喂奶水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依然平坦一片的胸口居然也有这个功能!第一次喂的时候,将所有人赶出去,被宝宝含着乳头,他差点羞愧死。好在韩溪远体贴,早早准备了母羊和母牛。每天让人挤了奶水煮过之后用瓷瓶装着放在温水里保温,宝宝饿了之后可以立刻取来用。 夏生对韩溪远做的奶瓶很感兴趣,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找人做的。白色的瓷瓶,外面刻着可爱的小动物形象。瓷瓶的开口扣着一个淡黄色的“奶嘴”,夏生研究半天也不知道这个是用什么做的,居然和真的奶嘴一模一样。 有了奶瓶和羊奶、牛奶,宝宝奶水是足够了。夏生自己喂了几天,干脆把“母乳”给断了,反正那个地方的奶水也不多…… 小孩子喝奶的时候特别可爱,含着奶嘴一动不动,睁着黑溜溜的小眼睛直盯盯的看着你。不时还会甩甩手、踢踢脚,握着小拳头使劲的挥动。夏生爱极他这副可爱的模样,一旁的几个大人看着也心痒痒。除了韩溪远不时找机会也来喂,温言雅更是一有空就窜进屋里围着宝宝转,每次夏生给他喂奶就眼巴巴的看着。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夏生觉得好笑,只好让他抱着宝宝喂。 虽然韩溪远很不满他抢夺自己表现父爱的机会,不过见他这段时间总算是没再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只得忍着。心中却一直默念:诸葛文熙快给我滚回来!!!! 虽说是中秋佳节,韩溪远从小在国外长大,不是很热衷这个节日。特别是夏生和宝宝不在身边,他更是没有心情过节。吃过晚饭,让其他人玩着,自己跑回屋里陪夏生和宝宝了。 因为小猫的出生,中秋节家里来的客人还真不少。一拨拨借着看孩子的名义挤到屋里,看到乖巧的小猫,一个个称赞不已。要不是韩溪远最后以孩子和大人都要休息为借口把他们赶出去,这群人恐怕真的会死皮赖脸留下来过夜。 夏生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恢复,接待了几批客人之后也感觉到疲惫了。韩溪远把人赶出去后,回到屋里,在夏生脸颊吻了下,轻声道:“累不累?早点去休息吧。” 夏生看着他,表情怪异,一脸别扭。韩溪远疑惑,摸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夏生说道:“我身上那么臭……你也亲的下去。”生完孩子之后,第二天醒来,夏生还能闻到屋里一股怪味道。因为他和孩子不能吹风,门窗不能打开,味道散发的速度也很慢。现在小猫出生也八九天了,他都没去洗过澡……想起来那天生产的时候自己身上粘了不少污秽,虽然自己闻不到,肯定都发酸发臭了。难为韩溪远还天天和他呆在一起,这么一个有洁癖的公子哥……居然还亲的下去?! 韩溪远闻言,身体一僵,顿时一副哭笑不得。说实话,夏生身上的味道真的不好闻……可是他发现,自己的洁癖似乎面对夏生的时候不起作用。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无法相信,有一天他会乐意和一个浑身臭烘烘的人呆在一起。 “我想洗澡……”别说别人受不了,夏生自己都受不了。这么多天没洗澡,浑身上下都觉得痒。 对上夏生渴望的表情,韩溪远为难:“可是……刘大叔他们说你一个月都不能洗澡。” “一个月我还不疯了!!!”夏生翻白眼,“你见过以前那些女人在医院生完小孩坐月子有不洗澡的吗?” 韩溪远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上辈子他对女人又不感兴趣,从十七八岁就和安云在一起,哪里去知道女人生小孩坐月子的事?! 夏生再接再厉说服他:“再说了,不洗澡身上的细菌滋生,寄生虫都跑来了。这根本就不科学!而且宝宝也应该洗澡的,以前人家医院不是还有专门给小孩子洗澡的吗?” 韩溪远动摇了。说实话,坐月子一个月不能洗澡洗头……怎能受得了!至于小孩子,自己也确实有见过医院专门给小宝宝洗澡的。想了一会儿,他同意了。 不过怕被看见免不了又要说教,两人只得偷偷摸摸的。等夜里大家都睡了,韩溪远自己跑去厨房给夏生烧水然后提到屋里来。 终于可以洗澡,夏生都兴奋了。泡在热水里洗了一遍又一遍,都舍不得出来了。最后还是韩溪远担心水凉了对他不好,进来把他抱出去。 给宝宝洗澡这件事,夏生和韩溪远最后问了温言雅。温言雅也觉得没什么问题,于是几人在屋里烧了炭盆,然后用大木盆装了热水给宝宝洗澡。 给宝宝除去衣服之后,露出红通通的身体,小短手小短脚,脖子都没有。小心翼翼的给宝宝洗身子,小猫儿似乎对水很感兴趣,高兴的扑腾着四肢。其实小孩关节皮肢凹陷的地方容易阴潮、溃烂,应该经常给孩子洗洗澡,这样他才会感到舒爽。 果然洗完澡,宝宝很开心,居然首次裂开嘴笑了。 围着他的三个大人也兴奋了,围着他使劲逗,想让他再次笑开。小家伙不负众望,望着几个大人,开心的裂开嘴,露出粉嫩的牙床,笑的十分开心。 有孩子在的日子,每天都是充实又快乐的。 第136章 中秋节过后,天气依然的闷热。夏生被迫待在屋里,刚开始有宝宝陪着还好,时间一久他就有点受不了了。连房门都不让出,每天不见天日,再乐观的人也会疯的。还好韩溪远体贴,征求温言雅同意之后,在“坐月子”半个月后终于每天可以出来“放风”半个时辰。当然,地址是在自家的院子里。 同时也被允许出门跟着夏生一起溜达的小猫儿,受到了全家上下热情的欢迎。其中以温言雅和清河为最,散步的那半个时辰,这两人恨不得拿个带子和宝宝绑在一起。 出生半个月之后,小宝宝的皮肤慢慢的长开,不再是红通通皱巴巴。有两位“父母”的优秀基因,想长得不好看都不可能。小小的脸蛋,白嫩的皮肤,一笑开嘴角就有一对浅浅的酒窝,刹那间虏获所有生物。那漂亮可爱的模样,夏生和韩溪远也是异常的疼爱他,特别是韩溪远,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到他面前。 宝宝性格也像两人,乖巧无比,基本上喝饱了就不哭不闹。晚上也是乖乖的睡觉,不会像有的小孩一样,白天睡得呼呼,晚上就开始折腾人。半个多月,小猫儿渐渐开始认人,一点都不怕生,对谁都会笑的弯起眉眼、露出一对可爱的酒窝。当然,他最爱的还是两位“父母”,晚上一定要他们在身边,要不然准哭闹。 小清河自从宝宝出生之后,每天都把“弟弟”挂在嘴边。七岁的孩子还真有点哥哥的样子,每次有好的东西都留着给弟弟。看到他那么喜欢子悠,夏生他们都松了口气。小猫出生之后,所有人都围着他和夏生转。几个大人就怕清河会不高兴,以为大人们不喜欢他了。不过,看样子,是不会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终于迎来了夏生期盼已久的“解放日”——子悠满月了。 以韩溪远重视宝宝的程度,这个满月酒办的隆重程度丝毫不比两人的婚宴差。整个秀山村的村民都被邀请前去,才喝完两人喜酒,现在又有满月酒。村民们见到韩溪远都是乐呵呵的说:“恭喜恭喜。” 宝宝满月这天,夏生自然也是非常开心。几个人围着小宝宝,给换上新衣服。红色缎面上绣着非常漂亮的图纹,盘扣从左肩延至右腰侧,衣襟和袖口都有一圈可爱的白色兔毛。下身是一件同样纹案样式的小裤子,小脚上蹬着一双可爱的虎头鞋。头上配着一顶毛茸茸的小帽子,两边还做了一对可爱的小耳朵,耳朵上分别挂着两个银色的小铃铛。 这一身可爱到爆的衣服自然是出自韩溪远之后,给宝宝穿上,衬着宝宝更加的可爱漂亮。 正在穿衣服,温言雅推开门进来,手上托着一个盒子。 “送给宝宝的满月礼。” 夏生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只精巧的黄金长命锁。 “算是我和文熙送的。” 夏生看了他一眼,拿着长命锁给宝宝带上。 “我替他谢谢你们。” 温言雅抱起可爱的宝宝,忍不住在柔嫩的脸蛋上亲了几口:“谢什么?宝宝可是我干儿子!” 两人逗了一会儿小猫,夏生进换衣间也换了一身新衣裳。衣服也是红色的,虽然没有婚礼上的那样醒目,不过很漂亮。特别是腰际配的一条紧腰带,将夏生纤细的腰肢完全显示出来,让人看了都有一股想要伸手抱住的欲望。看的众雌蓝都不由感叹,才生完一个月,腰居然这么细。 抱着宝宝出来,大厅里宾客吃的正欢,看到可爱的孩子,所有人闹哄哄的说开了。乡下人有几次机会可以看见穿戴的这么干净漂亮的孩子,更何况孩子长得还那么好看。 韩溪远一直挂着笑容给大家敬酒,酒宴吃到一半的时候,他把小猫抱过来,笑着对所有村民说道:“今天是我儿满月,韩某决定捐献一千两给村里建私塾和修路!”古代没有水泥,道路都是用土夯实,一到下雨就泥泞不堪、坑坑洼洼。村里道路原先韩溪远已经捐过钱修葺,全部铺上鹅卵石。 待所有人反应过来韩溪远这是要给村外通往曲水镇的道路修葺的时候,全都沸腾了!一千两啊!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大的一笔钱。别说是建私塾和修路,就是再弄几个宗祠都够了。 这一天,韩溪远“大善人”的称号再次在村里传开了。 夏生对此倒是没说什么。钱是韩溪远赚的,再说捐给村里也是善事,他们一家还要在这里生活呢,何乐而不为?更何况这是给他们的后代造福……小猫出生之后,他们两个才真正意识到,他们是在这个世界,在这个小山村扎根落户了,以后他们的子子辈辈也将在这里延续他们的血脉。既然如此,有些事他们就义不容辞了。 小孩精力有限,刚开始见到那么多人很兴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看。不过一会儿之后他便累了,在夏生怀里闭上了眼睛。夏生见他睡了,抱着他回到屋里。身后还着小尾巴清河。 夏生把小猫放进摇篮里,清河就自动抱着一把小凳子过来,坐在摇篮边上,主动的给弟弟推摇篮。夏生见他认真的表情失笑。清河摇了一会儿,转头问夏生:“二爹爹……清河可不可以不去上私塾呀?“清河在郧县一所规模最大的私塾上学,念三个月可以放一个月。这次因为夏生生孩子,两个小孩就多待了几天没去。本来打算小猫满月之后就送清河和小圆回私塾,没想到小家伙居然拒绝回去? “宣儿,为什么不想去私塾啊?先生不好,还是有人欺负你?”夏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柔,问道。 小清河撅着嘴看着摇篮里睡得正香的宝宝,道:“去上私塾了就不可以看到小猫了呀。” 听了他的解释,夏生不由的笑出声:“舍不得弟弟呀?”摸摸小孩柔软的头发,他说道:“不会的,过几天我和你大爹爹他们一起回到郧县。到时候你每天上课回来就可以看到弟弟了。” 清河一听,顿时笑了,闪着大眼睛问:“真的吗?” “嗯。”夏生向他保证。 “说什么呢?这么开心。”韩溪远从外面进来,正好看见一大一小笑呵呵的样子。夏生笑着把刚才的事情和韩溪远一说,韩溪远也不由的笑了。 见两位爹爹都在笑他,清河不好意思了,红着白嫩的脸蛋,站起来往门口跑:“宣儿去找小圆了。” “客人走了?”酒宴从中午就开始,这会儿都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差不多该散了吧? 没想到韩溪远却摇摇头:“还有一部分人在喝酒,我让韩意他们招待着。”这群人听到韩溪远要捐款都乐疯了,酒量好的一碗接一碗不见停。韩溪远陪了一会儿吃不消赶紧让韩意他们顶上。 夏生皱了皱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韩溪远身上浓浓的酒气。“快去洗澡,满身都是酒气。” 韩溪远凑到他耳边,“呵呵”笑起来,“怎么?开始嫌弃你老公了?” 夏生红着脸推了他一把,“喝醉了说什么胡话!” 韩溪远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敏感的耳朵,果然,夏生一个激灵,身体都软了。韩溪远笑着凑过去吻他的脖子,湿漉漉的舌头从耳朵往下,脖子,轻轻舔着、偶尔咬住吮吸两下。夏生被他挑逗的声音都在发抖:“别……啊……阿远……” “宝贝,陪我去洗澡,嗯?”放开夏生纤细的脖子,眼神幽暗的直视着夏生充满水雾的双眼。 一起洗澡,当然不可能是单纯的只洗澡。夏生红着双颊,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栗。多久他们两个没有好好亲热了?特别是他肚子大起来之后,到生完孩子,现在又过了一个月……忍不住贴到韩溪远的怀里,凑过去吻他。 生完子悠之后,其实不用这么久,主要是夏生觉得自己肚子上那一堆肉很难看,怕韩溪远看到。现在小腹已经消下去了,虽然颜色稍微暗沉,不过已经差不多恢复。 得到爱人的回应,韩溪远呼吸变重,快速拦腰把夏生抱起来朝浴室走去。夏生将红透的脸埋在他的肩上,有些难为情的说了句:“你……快点……一会儿小猫该醒了……” 回应他的是韩溪远的轻笑。 很快,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没多久夹杂着一声声压抑的低吟和喘息。暧昧的热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带着一些迷情的味道。忽高忽低的声音交织着水流之声,听的人不由得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好在唯一能听到的是躺在摇篮里睡得正酣的宝宝,小家伙很懂事,似乎知道两位“父母”很久没有温存了,乖乖的睡着,不吵不闹。 窗外橘色的夕阳染红了整个世界,给安宁的小山村镀上一层美丽的颜色。崇山峻岭上,葱翠的树木间偶尔冒出一点艳丽的红色……秋天,就快要到了。 第137章 秋天的到来给整个山村带了一份丰收的喜悦,田埂间,到处是忙碌的人们。早已荣升为“地主”的夏生,免去下田劳作的辛苦。甚至在大家忙的脚朝天的时候,他把所有事情扔给齐平,让齐平安排公人收获地里的庄稼。自己抱着孩子跟着韩溪远他们又一路回到郧县。 其实相对而言,夏生更喜欢住在秀山村。乡下人大多朴实,虽然免不了一些小小的算计和狡诈,不过都没有太大的坏心。韩家的宅子远离村子中心也清净,四面围着山,住在这里身心都感到一片宁静。 在郧县,虽然房子在住宅区,附近都是大户人家。不过看到那高高的院墙,夏生就心生一股敬畏,加上之前他怀孕,都是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每次出门不是去店里就是去菜市场。因此根本没有与邻里间交流。 不过,这次回去显然有很大的不同。第一天,附近的住户就纷纷往他家里跑,带着礼物上门贺喜。在大泽国,生孩子是一件大喜事,亲朋好友、邻里之间都要送礼恭贺。穷苦人家送些布头、自家种的新鲜蔬菜瓜果。富裕一点的人家就送鸡蛋、糖。而富贵人家大多送些家禽和布匹。 韩溪远他们现在在郧县已经是能和首富齐家并肩的大户,全县上下都想着法子巴结他,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自然都是想破脑袋送礼。不到三天,家里的鸡舍已经装的满满,好在有一个酒楼可以帮忙消耗。还有,送的上好布匹也堆了好多,这个要感谢自家还有一个成衣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大老板送来了人参、灵芝这样的补品和一些金银玉器,光是长命锁,夏生已经装了满满一个盒子。 所谓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这些礼物收的夏生是心慌慌。韩溪远让他放宽心:“这些人都是有事相求的,送的礼物也不过是想与我交好的试探。过两天再补办一次满月酒还礼便是了。” “又要办酒席?”夏生听了头大,这些有钱人天天要应酬,以各种名义聚会晚宴。这个习惯真的是几千年都没有改变啊! 韩溪远抱过他怀里的孩子,伸出食指点着宝宝的鼻子逗弄着,边笑着对夏生说:“你放心,到时候酒宴设在醉仙楼,不在家里烦你。” 夏生挨着他坐过去,还是一脸不乐意:“那你不是又要应酬好久……” “怎么?宝贝吃醋了?”韩溪远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低下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才不是……是宝宝,宝宝会想你!”夏生红着脸推开他的脑袋。 “是是,宝宝想不想爹地?”韩溪远凑过去在宝宝脸上“啵”亲了一口,小猫似乎觉得很好玩,张开嘴露出粉色的牙床,“咯咯”的笑着。逗了一会儿,韩溪远忽然转过去,邪邪一笑:“免得大宝贝又吃醋,来,老公也亲你一口。” 不等夏生反应,凑过去吻住。一边吻,还空出一只手抱住夏生的腰。吮吸舔舐,伸出舌头探入贝齿……一个缠绵的法式深吻。 夏生被吻得腿软,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把身体的重量转移到韩溪远身上。被遗忘的小子悠夹在两人中间,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自家两个爹爹。伸着小脑袋乖乖的看了好久,也不哭,倒是打了哈欠,有点困了。 结束一吻,夏生整个人挂在韩溪远身上,满脸红潮。韩溪远把犯困的小子悠放进摇篮里,然后把夏生抱起来。知道他要做什么,夏生小小的挣扎了一下。 “宝宝在呢……现在大白天的……”自从小子悠满月,夏生身体恢复之后,韩溪远似乎要把之前缺失的权利都补回来。也不管是不是白天,逮着机会就把夏生往床上带。虽然夏生有点吃不消,不过不可否认心中还是甜蜜蜜的。韩溪远这样的表现,不就是代表自己对他还是非常有魅力的吗?感受到对方为自己着迷,除了小小的羞涩和自得之外,更多的是甜蜜。 “宝宝要睡了……我把床幔放下来,他看不到的。”韩溪远把他压在床上,伸手解开床幔,低头亲着红着脸的爱人,忍不住逗弄他,“你声音小点就行了……” 夏生脸更红了,这人真是的,越来越爱欺负自己!一想到这,他忍不住想要恶作剧一把。狡黠的一笑,趁韩溪远不注意,推了对方一把,顺势翻身把人压倒自己身下。骑在男人的腰腹那里,伸出手去解对方的衣带。韩溪远被他的举动弄的愣了一下,接着也不动了,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的宝贝接下去的举动。 很顺利的把韩溪远的衣服解开,露出光洁紧实的胸口。夏生忍不住心脏狂跳……这样的韩溪远,好性感……移开视线不敢注视。夏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韩溪远有什么动作,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慌乱,干脆爬起来准备下床。似乎早预料到他的动作,韩溪远一个拦腰从后面把他抱住。 在夏生耳边轻笑出声,鼻息喷在他敏感的脖子上,夏生一个哆嗦。 “这么调皮……今天教你一个不一样的……”利落的解开夏生的衣服,三两下把人剥的干净。 …… 一个时辰之后,被忽视良久,自行睡了一觉的小子悠不干了,扯着嗓子“哇哇”哭起来。还在继续晃动的木床猛然一停,夏生嘶哑绵软的声音传来:“阿远……宝宝……嗯,你快点……” 过了一会儿,床幔掀开,只披了一件长袍敝着胸膛的性感男子从床上下来。来到摇篮边,伸手将哭的惨兮兮的宝宝抱起来。虽然无奈被小宝贝打扰了“性致”,他还是认命的哄着心肝儿。 “乖啊,不哭不哭~”知道宝宝可能饿了,韩溪远抱着他打开桌子上一直保温着的小炉子,却发现里面都剩下空瓶子了。忽然想起什么,他邪气一笑,抱着宝宝回到床边,撩起床幔。 床上,夏生趴在一堆被子和软枕间,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裸露在外面的肌肤还是一片粉嫩,眼神迷离,好像还没回过神。 “怎么了?”听到宝宝还在抽泣的哭声,夏生心抽紧泛疼。 “宝宝饿了,备用的奶喝完了。”韩溪远抱着宝宝凑过去,夏生赶紧接过宝宝,催他:“那你快点去厨房拿呀。” 韩溪远轻笑,摸了一下夏生胸前凸起的一点:“这里不是有吗?” “轰!”夏生从头红到脚,深身冒蒸汽。等回过神时,韩溪远已经穿好了外套朝门口走去了。身后夏生红着脸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坏蛋!”自从上次亲热,韩溪远不小心吸了一下他的胸口,居然吸出来……奶水……夏生就严禁他碰自己那里。 怀里的宝贝肚子饿了,在夏生怀里拱了几下,趁夏生走神,居然找到了那一点。夏生吃痛,立即清醒过来,把宝宝抱开。失去嘴上的“食物”,小子悠扁着嘴非常不乐意,眼看就要掉金豆豆。 夏生红着脸嘀咕了一句:“小坏蛋……” 好在孩子再次哭起来前,韩溪远拿着羊奶回来。将奶嘴一凑到小子悠嘴巴,小家伙立马含住,似乎是饿坏了,大口大口的吸着。看的夏生一阵的心疼,忍不住狠狠瞪了一眼一旁的韩溪远:“一个月……一个月不许你碰我!” 见他凶巴巴的模样,韩溪远反而忍俊不禁的笑起来,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宝贝你忍心?” 在夏生恼羞成怒前,他“呵呵”笑着安抚炸毛的宝贝:“天黑前还要去一趟衣铺……晚上不能陪你和小猫吃饭了。” 夏生立马把心中的恼怒忘了,关心的问:“发生什么事?” 揉揉他的头发,韩溪远安抚道:“是分店开业的事,我过去看看就回来。” “那你……早点回来。” 韩溪远点点头,换好衣服,俯下身轻吻夏生的嘴角:“本来还想和你多温存一会儿的……”伸出食指轻轻戳了一下小子悠的脸颊,韩溪远含笑说了句:“小坏蛋。”然后低头在宝贝儿子脸上亲了一下。 临出门前,韩溪远回头说道:“我要是晚回来就不要等我,自己早点睡。”虽然知道嘱咐了夏生还是会和以往一样一直等到自己回来,他还是忍不住对他这样说。 夏生手上喂着小子悠,抬起头,轻声道:“我知道了……你早点回来。” 第138章 十月金秋,在大泽国农历的十月十五叫做灯火节,这个时节正是一年之中丰收的季节,也是充满喜悦的季节。这一天,家人会团聚在一起,共同度过一整天。 为了庆祝丰收,到了晚上,住在乡下的人们会聚集在一起燃起篝火,烤玉米、烤豆子……城镇里则会在大街小巷挂上各式各样的彩灯,像是中国元宵节一样。 这一天,双亲会允许自家的孩儿出门,年轻人结伴出去登高、郊游、晚上还有灯会。这个难得节日增进未婚青年的感情交流,于是很多情侣便这样产生了。因此,灯火节又被叫做情人节。 当然,这个灯火节并不是专门为了未婚青少年。已经成婚的夫夫,也是成双成对的一起出去看灯会,很多地方还会组织各种小活动,让夫夫们参加。 去年的灯火节因为酒楼开业忙碌,夏生他们都没有去参加。这次难得的机会,一家人一早就聚集出去郊游——连私塾都给小清河他们放了假。 郊游的地方就在郧县城外的一片大草地上。此时已到了秋末,青草都已微微枯黄,不过并不影响眼前美丽的景色。夏生他们将马车停下,大家陆续下车,将车上的用具都搬了下了。 说是郊游,其实就是一次野外烧烤。前一天大虎他们准备了大量的食材,节日这一天,韩溪远给所有员工都放了假,想和他们一起出去的都可以参加。于是出发的时候,三辆马车挤了十几个人。 郊游的地方是莫言选的,离郧县很近,风景也很美,关键是人少清净。将东西放好之后,留下几个人看着,其他人成双成对的去散步了。 秋风高爽,万里无云。夏日的炎热已经消退,风吹来都是清凉的。夏生抱着包在襁褓里的小子悠,跟韩溪远漫步在草地上。走了一会儿觉得有点累,两个人直接找了块地坐下。夏生他们坐的地方旁边有一颗碗口粗的树,地势也比较高,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给小子悠拉好小被子,免得被风吹到,夏生抬头间看到不远处孤零零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影。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天,半年的时间,当初小小个的少年长高了一个头不说,皮肤也没当初那么黑。虽然还是有点瘦,皮肤也比较黑,五官却是越来越清秀了。 看着小天的背影,夏生忽然想起一件事:“小天有十三了吧?”这里人都比较早熟,十二三岁差不多都开始婚配了。不过夏生是不主张这样,孩子还没发育完全呢就成婚,这不残害幼苗么! 知道他在想什么,韩溪远轻笑:“陌凡走之前说过,他不想耽误小天。”柳陌凡半个月前被韩溪远派往永安城协助分店的开业。然后就直接留在那里没回来。小天自从他离开后,就一直闷闷不乐。 夏生皱起眉,不满道:“什么意思?小天可是铁了心喜欢他了啊!他不想要小天了?!” “你呀,想把小天要走你不乐意,现在人家说让小天不要等他,你又不乐意。” “那不是着急小天么。”夏生撇撇嘴。 “阿爸的仇一直是陌凡心里的结,一天不解开他就不可能敞开心去接纳小天。放心吧,对小天他不可能无情的,等他想通了自然会回来。现在两人年龄都小,不碍事的。” 家里失常的除了小天,还有一个温言雅。诸葛文熙走都快三个月了,看温言雅的样子,快魔障了。医书也不看了,每天没事做就坐在药铺里发呆,经常一个人傻笑。 诸葛文熙再不回来,温言雅就要失心疯了。 两人正说着,看见远远过来一对人影。一个身形健壮,一个娇小纤细。夏生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到憨厚老实的大虎鼓起勇气去牵小鱼的手,倒是前面腼腆的少年自己忽然停下,一把抓住他僵硬的手掌。 看的夏生不由笑起来。大虎和小鱼在不知不觉中居然有了感情,前几天在夏生他们的鼓励下,大虎拿着聘礼去了李家提亲。李夫郎对大虎印象不错,现在他又是醉仙楼大厨,自然乐的连忙答应。杨秀见自家弟弟的婚事终于有了着落,松了口气。两家商量之后定一年后成亲。确定了关系,大虎和小鱼的感情也似乎越来越好。 众人在附件逛了一圈,然后都回到聚集点。差不多肚子都有点饿了,开火烧烤。 秋叶大着肚子,夏生要抱孩子,韩溪远是大老板,温言雅是完全没有动手能力的吃货,清河和小圆两个还是孩子。于是,除了这几个,其他人都分工去忙碌开了。没一会儿大家已经把水、柴火准备充足,大虎他们也垒好了简易小灶,将腌制好的食材都拿了出来。 小灶里熬着带来的骨头,加了些嫩玉米、蘑菇。又用竹子做了竹筒饭放在火堆边闷着。然后分别燃起三个火堆,大家分组,拿着串烧和调料烧烤。 韩溪远照例为夏生亲手烤他爱吃的几样菜。有大虎几个专业大厨在,大家都不用担心会没得吃。美味的食物会给人带来好心情,吃着美食,众人又说又笑,连温言雅和小天也似乎被感染了,脸上终于露出笑容。 尽兴的吃喝游玩之后,众人启程回县里。到了晚上还有灯会,于是又是一对对相约出门。夏生本来要邀温言雅一起逛的,不过对方拒绝了。 “我可不想打扰你们,我自己一个人逛吧。” 夏生虽然满心担忧,不过也不勉强他。看着温言雅离去的背影,不由的叹了口气。 “好了,我们走吧。”因为灯会上人多,怕带着孩子不方便,夏生把子悠留在家里让同样不方便的秋叶和韩意看着。难得有两人独处的时间,夏生渐渐也被带动起来。挽着韩溪远的手臂一起观看着周边的美景,两人不时低声交谈着,萦绕在两人身边的温馨气氛让旁人看的不由心生钦羡。 郧县毕竟是个县城,灯会办的很大,一条五百多米的街道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连桥下的船坞也挂上。还有一对对情侣手捧着花灯在桥下放流。韩溪远见状,租了一艘小船,买了些零食清酒,带着夏生坐在船上随着河流摇曳。船家摇着橹,应景唱起了民谣,有一人起了开头,附近的船家都附和唱起来。因为是方言,夏生听不太懂,不过却被歌声中的宁静和欢乐感染着。 韩溪远买的是桂花酒,八月桂花酿,现在刚可以开封,酒很清淡,飘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夏生小小的抿了一口,有点像果酒,不烈,还有一丝丝甜味。 “放心,这酒喝着不会醉。” 十月十五,天上月圆明亮。河面倒影着一盏盏晃动的彩灯,一个个漂亮的花灯随着水流迎面漂来。 夏生听说过,花灯是人们寄托思念的载体。每到灯火节,人们把它放到河中,花灯会把思念带去给远方的人。除了思念的爱人、亲人,花灯还可以送到阴间给逝去的人。因此每到灯火节,前来放花灯的人很多。 喝了一会儿酒,韩溪远拿出来两个花灯点上。和夏生一人一个,闭上眼心中默念着,然后将花灯放入水中。带着橘色的火光随着水流慢慢的飘远……夏生转过头,看到身边的人也回头,两人相视一笑,依偎在一起。 远方的亲人,请你们不用挂念我们,我们在这里过得很幸福…… 岸边一棵梧桐树上挂满了一窜窜灯笼,照在水面上,给四周笼上一层橘色的暖光。一个修长的身影安静的坐在岸边,在这片温暖的光晕中依然显得孤寂和淡淡的悲伤。柔顺的黑色长发被风吹起,身上银色的长袍衣摆也飘动起来,整个人仿佛要随风飞起,远离尘世。 温言雅手上捧着一个点燃的花灯,花心里,小小的火焰摇曳着。默默的想着远方的那个人,温言雅将花灯放入河水中。 “可以告诉我,你刚才想的人是谁吗?”一个轻浮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似一个地痞流氓在调戏良家夫郎。听到这个声音温言雅浑身一震,全身定住,开始微微的发抖。 是错觉吗?他不敢回头,怕又是幻觉……还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身后响起熟悉的低笑声,过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的背上贴上一个温暖的胸膛,腰被抱住,耳边是那个人可恶的声音:“亲亲……有没有想我?” 视线渐渐模糊,温言雅依旧没有回头,主动靠在那人怀里,他用力抓住那人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臂。 滚烫的水滴溅落在手背上,如同一把利刃刺中了诸葛文熙的心脏。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他充满愧疚的低喃:“对不起……对不起……雅儿,再也不会……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温言雅咬着牙恨声道:“再有下次……再有下次,我就去找别人!”嘴上放着狠话,泪水却无法控制一滴滴掉下。 “不会了,不会了……”身后的人一遍又一遍的保证着。 从桥上走过的路人,不经意间看到旁边的梧桐树下,两个紧紧依偎的身影。不由会心一笑:又是一对两个相爱的小情侣呀…… 第139章 见到诸葛文熙平安回来,众人都不由松了口气。可是当晚他却一脸严肃的把韩溪远和夏生叫到书房。 见诸葛文熙难得严肃的表情,夏生和温言雅都有些不安。韩溪远也不顾有外人在,伸手揽住夏生,无声的安抚他。然后抬头问诸葛文熙:“出了什么事?” 诸葛文熙挑了温言雅身边的位置坐下,开口就问道,“你们知道你们在永安城遇到的那个黄公子是谁吗?” 闻言,夏生惊讶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韩溪远却皱起了眉。诸葛文熙知道这件事无非是调查过,调查自己和夏生不大可能,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调查那个黄公子。而能让诸葛文熙去调查,那么肯定是不简单的人物。 诸葛文熙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那人是当今太子轩元逸。” 夏生和韩溪远一震,韩溪远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就直说吧。大皇子谋反之事是太子诬陷,现在被洛王查出来。圣上听闻此事震怒要撤了三皇子的太子之位,谁知道三皇子听到消息后举兵谋反了。三皇子岳父是当朝太师,母妃是大将军黄风之子。黄将军在东海阜丰一带驻扎十万水军,现在三皇子已经逃往东海与黄将军汇合。恐怕不久之后一场内战是免不了。” “阜丰离永安不过百里,到时候打起来这里恐怕不能幸免……加上太子对你的心思,我担心他会跑这里来。” 韩溪远知道诸葛文熙担心不无道理,沉思了一下问道:“你的意思是?” 诸葛文熙看着他:“带着小夏他们先离开郧县,等战事平定了再回来。” 夏生不安的靠着韩溪远,见到那个黄公子的时候,他就直觉对方对韩溪远不单纯的心思。这么一个危险的人物身份居然还这么不简单!如果他真心要拆散他和阿远……不!他绝不允许! “阿远……”夏生紧紧抓住韩溪远的手,还没等他说什么,韩溪远倒是先开口:“我明白了,我会让大家这两天收拾一下,安排好了就走。”虽然遇事逃走不是他的作风,可是现在他的顾虑很多,夏生还有孩子,决不能冒一丝风险! 见劝说有了效果,诸葛文熙松了口气,“我和雅儿过几天也走。” “你的意思是……不和我们一起吗?”夏生愣住,温言雅也是一愣。 诸葛文熙转头看着温言雅,柔声道:“我已经探访到,医圣袁复生在雪华山,雅儿……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温言雅露出惊喜万分,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臂:“你……你说的是真的吗?” “嗯。” “太好了……”温言雅喜极而泣,眼眶挂着泪水,却笑得很开心:“太好了……我们,我们什么时候去找他?” 医圣袁复生……这世上若说有谁能参透言无名的行医手记的话,非他莫属!若真的找到这人,加上医书,诸葛文熙就有救了! 诸葛文熙温柔的望着他:“不急于这一时,这几天收拾一下,我们就去庆国。”雪华山位于庆国西北,那里常年积雪,天寒地冻。等他们到那边差不多也是冬天,没准备充足,到时候可就有的苦头吃了。 夏生一边为诸葛文熙的病情出现转机而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即将面临分别,他心中又是不舍。 要离开郧县,很多东西都要处理安排。韩溪远第二天就将所有人叫来开了一个集体会议。将情况大致说明之后,他让所有人回家好好考虑,三天之后给他答复。 诸葛文熙给的建议是是坐船朝南走。潮州府多河流,可以随时上船离开。韩溪远仔细研究了地图,发现在大泽国往南进入南海,一直往南走那里有一片星罗遍布的海岛。诸葛文熙说那里许多小岛都有人居住,经常有海盗流窜。因此他建议往东南方向走,那里有几个小国,相对而言安全许多。 韩溪远一方面找资料多方面了解,另一方面找人买船——现在想要重新造一艘是不可能,只能买现成的。同时各种物资也在筹备。 知道夏生担忧,韩溪远安慰他:“就当做一次旅游吧。”离开郧县不过是权宜之计,等风波过去他们肯定要回来的。根据诸葛文熙估计,或许几个月就过去了。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出乎韩溪远和夏生的意料,大部分人都表示不愿意离开。韩意和秋叶是两位主人到哪儿他们就到哪,清河和小圆太小肯定要带走,家里的侍郎和小厮也要带走几个路上帮忙。其他人都表示要留在郧县。 在他们想法中,郧县是他们的根,亲人朋友都在这里。更何况,战事并不一定会牵连到郧县这个偏僻的小城。莫言他们是想留下来顾衣铺和酒楼,都走了,店里谁来管?连远在永安城的柳陌凡都飞鸽传书说要留在那儿帮他们看生意。 韩溪远和夏生无奈,几经劝说都无效之后,他们只好放弃。像韩溪远说的一样,就当做是出去旅游吧。 因为是现成的船,准备的很快。十天之后,准备好所有物资和货物,韩溪远和夏生他们上了停靠在郧县外港口的大船。 码头上停靠的船只不少,韩溪远他们那艘非常醒目。除了船舱,船体有两层,第一层有四个房间,第二层有三个房间。船身还很新,船龄不超过一年,只出过一次海。一艘船占了半个码头,一队的搬运工不停的往船上搬货——韩溪远可不打算纯粹的旅游,带着货物还可以沿路买卖呢。 温言雅他们一众人站在码头,挥手告别。离开的那一瞬间,夏生眼眶通红、鼻子泛酸。抱紧怀里的小子悠,他一步三回头。韩溪远揽着他的腰,无声的安慰。三天前,他得到消息,东海那边,太子已经举兵。据说景帝听到这个消息气的病倒,现在是四皇子洛王主持大局。一场内乱,已经拉开的帷幕。 夏生一直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上越来越小的人影。令他意外的是,小天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走,而是选择北上去永安城找柳陌凡。诸葛文熙主动说他们去庆国的时候可以带上小天,一路把他送到永安城。这个倔强的孩子,夏生无法拒绝他的请求。 船越行越远,已经看不清码头的人影。韩溪远低声对他说:“这里风大,宝宝会冷。”果然,一提到孩子,夏生立马妥协,和韩溪远回到屋里。 船有两层。第一层是请的水手、船工们住的地方。夏生他们住第二层,沿着甲板上的木梯走上二楼。三个房间并排着,门外一条相通的走廊。夏生他们的房间在中间,左右各住着韩意两夫夫和清河小圆。两个小孩都是第一次坐船,显得很兴奋,在走廊那里跑来跑去,嬉笑着。 房价不大,一张床、一套简易的桌椅和同款式的衣橱及梳妆台。在两人的床边,放着一张小床和摇篮。靠窗户的角落里上下叠着两个大木箱,旁边是一个小火炉。 夏生坐在床上,能感受得到船身的晃动,怀里,小子悠睡的正安稳。韩溪远坐到他身边,亲了亲他的头顶,道:“这里条件简陋了些,委屈你和宝宝了。” 夏生笑着摇摇头:“不会……我们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条件。” 韩溪远也笑了,回想起两人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的场景,摇头失笑。当初他们什么都不懂,特别是自己,完全无法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要是没有夏生,他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呢。 “连被子都没有,晚上冷,也不怕羞了,就往你怀里钻。好几天吃上一顿肉,你当时吃的多香啊……明明那么讨厌吃肥肉的人。” “那不是宝贝你手艺好吗?”韩溪远可不承认是自己真的馋了。 “还有宝贝给我下的第一碗面……我一辈子都记得那个味道。” 夏生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我当时真心觉得那样的生活很幸福……因为有你在我身边。” “我也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什么样的生活都是幸福。”低头看着夏生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睁着好奇大眼看着双亲的宝宝,继续道:“当然,现在还有我们的小宝贝……只要有你们,遇上什么我都不怕。” “我也是。” 两人静静依偎着,看着窗外掠过的山峰,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只愿,这一辈子就这样度过。在他们老的牙齿都咬不动的时候,彼此还在身边互相扶持。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140章 说真的,船上的生活很新鲜。夏生也是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吃住都在船上。船是顺水,走的快。站在船上看着两边掠过的风景也是一种享受。他经常把小子悠的摇篮搬出来放在走廊上,一边看着调皮捣蛋的清河、小圆,一边看着岸上的风景。 船行了三天,晚上天黑就会在某个有人烟的岸边停靠。韩溪远找来的船工都有些手脚功夫,晚上还会轮流巡夜。有的时候经过大型的城镇,船还会靠岸补充一些新鲜的食材。 秋叶大着肚子不怎么方便做饭,平时负责帮忙带两个小的。韩溪远并不打算委屈自己和夏生,安排做饭的厨师是大虎培训出来的醉仙楼掌厨。做的饭菜虽然比不得夏生可口,也是好吃的。有的时候夏生方便,小子悠睡了,他也会去做些好吃的给一众大小解解馋。 船行的第十天忽然下起了暴雨,冰冷的雨滴打在瓦片上发出“噼啪”的响声。经验丰富的水手们将船早早停在一处浅水湾。外面的电闪雷鸣吓坏了几个孩子,夏生赶紧把清河和小圆抱到他们屋里。小子悠似乎也被吓到了,少有的哭闹。夏生一边哄着他,看着他哭的涨红的小脸,心疼无比。 屋里彻夜点着灯台,清河和小圆见有大人陪着,倒是不怎怕了,渐渐的也都睡着了。小子悠慢慢收住了哭声,小声的抽泣着。夏生不敢把他放到摇篮里,一直抱在手上抱的手臂都麻了。韩溪远心疼孩子也心疼他,劝说了好一会儿才把子悠给抱过来。 外面的雨不见停,雷鸣声不断,漆黑一片的夜空不时划过一道闪电。别说,夏生自己都感到心口发凉,害怕起来。 半夜,韩意过来把两个小孩给抱到自己屋里去了。夏生也实在是熬不住爬上床,韩溪远把子悠放到两人中间,自己睡在外面。并伸手越过子悠,放在夏生的腰上。最后,夏生自己抵挡不住睡意,沉入梦乡。 因为前一晚太累的缘故,两人都睡到日上三竿,最后是在小子悠的哭声中醒来。有了小子悠之后,夏生已经没有再睡懒觉的权利。还睡得迷迷糊糊就爬起来,麻利的给小子悠解开衣服换尿布。韩溪远也爬起来,跑到炉子上拿温羊奶——上船前,韩溪远抓了五头母羊,两只正在产奶,还有三只都是怀了小羊。其实小子悠已经快三个月了,在这里,这么大的婴孩早可以配着米糊之类的喂。可是两夫夫爱子如命,哪里舍得,自然是什么好就给什么。 换上清爽的衣服,嘴上塞了奶嘴,咕噜噜喝了个饱。小子悠也不闹了,乐呵呵的对着两夫夫直笑。 韩溪远见夏生还是一副眼睛睁不开的样子,无奈也心疼,将他按到床上,柔声说:“再睡一会儿吧,猫儿我看着。” 实在是困的不行,对韩溪远也比较放心。夏生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趴着没一会儿又睡着了。见他睡了,韩溪远抱着小子悠出了门。 外面雨早停了,不过天空还是黑沉沉的,感觉下一刻雨水就会倾盆而下。甲板上坐着两个值班的大汉,其他人也都在睡梦中。见到老板,两个大汉赶紧爬起来,对他行礼问好。韩溪远抱着小子悠,对他们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 这十几天的相处,大家都知道两个东家都是好人。在船上的这些日子他们吃的很好,每餐都有肉不说,饭菜都比餐馆里做的香。因为天冷,还都给他们发了厚衣裳,大棉被。都是过惯苦日子的人,受这样好的待遇,都想着要尽力报答东家。 清晨的空气冰凉,又是深秋,带着一股刺寒。怕小孩受凉,韩溪远抱着他走了一会儿就回到屋里。夏生还趴在床上睡得香,怀里小子悠吃饱喝足,这会儿也打着哈欠,张着小嘴巴、眯着小眼睛。韩溪远把他放入摇篮,盖好被子,有节奏的轻轻推动摇篮。 没多久,小子悠便酣然入睡。见他睡了,韩溪远也脱了鞋袜上床,把夏生抱入怀里。似乎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夏生蹭了蹭,继续沉睡。韩溪远看着怀里人的睡颜,渐渐也有了睡意,竟也缓缓的入睡了。 于是,这个宁静的早晨,一家三口都沉浸在睡梦中。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安宁。 -------------------------------------------------- 船行半个月后,他们终于见到了大海。在进入大海前,一行人在最后一个城市停靠。补充物资,食物、水、衣服、用具……韩溪远也跟着上岸,又购买了一些货物,还买了两头母羊——他们带的一只因为不适应船上环境没多久就病怏怏,他们见可能养不活便宰杀了。 这个海岸城市叫鹿城,因为是沿海城市,往来贸易的商人很多。城外的临海的港口停靠了大大小小的商船,来自许多的国家。这些商人也很有意思,直接在船上把各自的货物摆放出来。来采购的人就直接上船去看货,满意的付了钱,可以直接叫码头的搬运工送到指定的地点。 夏生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大型贸易,也是第一次见到穿着怪异的外族。让秋叶两夫夫看着几个小的,他自己在两个小厮的陪同下准备去“淘宝”。揣着韩溪远给的一袋银子和银票,夏生爬上了离他们最近的那艘船。 那艘船本身就比较怪异,通体漆着艳丽的蓝红黄三色。船上的人穿的衣服也非常的鲜艳,类似夏生前世在电视中看到的泰国服饰,一条蓝红黄三色相间的宽布条从左肩批下来一直垂到脚面。船上买卖的大多是琉璃瓷器,还有一些奇怪的水果。 夏生对这些都不大感兴趣,这些商人还“叽叽咕咕”讲着他听不懂的话,正想下船,忽然看到堆放水果的篮子边上有一筐的红辣椒。大泽国辣椒很少,都是从庆国那边过来的,并不是很辣。因为缺少资源,夏生只能有这些,制作出来的辣椒酱、辣椒面、辣椒油都不是很好。 因此忽然看到不同品种的辣椒他很感兴趣。这些辣椒像前世他看的那种小米椒,用手抓起一把放到鼻子底下一闻,呛人的辣味直冲鼻子。夏生被呛得直流眼泪,心里却非常的高兴,直接问那个商人:“这个,什么价钱?” 可能是知道他要购买,那个商人手忙脚乱的比划起来,用非常生硬的汉语说着:“这么多……十,十两……”边说边把自己的双手十指撑开对着夏生。 夏生非常惊讶,那个商人指的是他面前的那个大箩筐及一边的一个大麻袋。夏生自己用手提一下,麻袋很重,他差点没办法提起来。粗略估计,这里起码有五六十斤吧?才十两银子?! 那个商人见夏生没反应以为他嫌太贵,苦着一张脸,然后比划了一下,把自己右手上的大拇指弯下来。表示只要九两银子,这时夏生已经反应过来,对商人点点头,掏了九两银子给对方。然后让一个小厮拿着一串铜板到船下面叫搬运工来搬东西。 第一单生意成功,夏生显得很开心,逛起来也有了动力。韩溪远给他钱袋的时候说,按他自己的想法购置货物。他思考着这次要去的地方是西域那边,那么丝绸、布匹及铜器、陶器应该比较畅销。除了这些,他还购置了一批做工精巧的玩具,和一箱的香料。 大采购一番回来,夏生让人把货物整理了分类放到船舱。那一批辣椒,他打算拿出一些剥出里面的种子,然后把剩下的全部做成辣椒油和辣椒酱。除了货物,夏生还买了不少耐储存的水果。等他们备足了粮食和淡水,韩溪远带着人也回来了。 韩溪远这次也买了不少东西,回来的时候是用三辆牛车拉回来的。好在他们原先以为一起走的人比较多,准备的船够大。这么多东西都可以放得下。 夏生看见韩溪远吩咐搬运工抬着一个大箱子朝二楼他们房间去,一路上一直吩咐小心点。夏生很好奇,从侍郎那里把小子悠抱过来,跟着也上了二楼。 将箱子放到指定位置,两位工人就出去了。夏生疑惑的站在箱子前问:“这是什么?” 韩溪远笑着没说话,自己打开了箱盖。木箱里放着一罐罐密封的白色的瓷罐,瓷罐间都用干稻草隔开。瓷罐为圆柱形,直径只有十来公分,高度也差不多。开口都用白色纱布和陶泥密封,应该是刚封上没多久,陶泥还是湿的。韩溪远随意拿起了一个,打开,递给夏生。 夏生看到里面是白色的粉末,同时鼻子闻到淡淡的奶香味。他惊喜的拿过来,放到鼻子底下细细的闻了又闻,惊讶的问道:“是奶粉?!” 韩溪远笑着点点头:“我在城里的一个商贸市场上看到的,找人密封这些可是费了我不少功夫。” 有了奶粉,小子悠就不怕饿肚子了! 第141章 夏生他们出海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蓝天白云下,木船扬起白帆朝大海驶去。 站在甲板上,看着蔚蓝的天空和海面连为一体,感受着视觉带来的震撼。夏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海,其他人除了韩溪远也是第一次,全部都是一脸惊叹。 海上风力不小,船借助着海风一路朝西南方向行驶。很快,海岸渐渐消逝在视野中,再也看不见。夏生也终于体会到自己是真的离开了大陆,漂泊在海面上了。 一群海鸟鸣叫着从海面掠过,白色的羽翅,红色的长喙。成群结队的飞在海面上,盘旋在夏生他们的大船上空。橘色的太阳挂在东边的天空上,洁白的云朵飘荡在四周。 这样一幅安谧美丽的海景图,给所有人心头都带上了一丝感动。 直到中午开饭的锣声响起,夏生才依依不舍的回到房中吃饭。船工们都是在船舱里吃,他们的饭菜则是另外再做好端到屋里,饭桌摆在清河他们的屋里,摆好碗筷,大家就坐下开饭。 因为是在船上,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夏生提倡一切从简。所以他们这一桌也只是三菜一汤,就是每样菜多了些。梅菜扣肉、醋熘白菜、糖醋排骨和一锅专门熬制的冬笋水鸭汤。除了这些,小孩子每人有一小碗的水蒸蛋。 清河和小圆一直很乖巧,自己抓着筷子安静的吃饭。韩溪远和夏生坐在他们身边,不时的给他们夹菜。同桌吃饭的除了韩意和秋叶,还有掌厨的林师傅。五个大人两个小孩将饭桌挤得满满,刚开始和东家同桌林师傅显得很拘谨,现在已经好多了,不时还会插一句。 在韩家没有那些大世家的规矩,大家都是边吃饭边聊天,一顿饭吃的热闹又舒心。 吃过饭,夏生抱着睡醒的小子悠带着两个小孩出去溜达消食,小子悠已经三个月大了,不再像刚出生的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只,夏生用手掂量,感觉重了不少,有的时候抱的时间长了手臂还会酸痛。 皮肤长开的的小子悠是越长越漂亮,皮肤滑嫩白皙。三个月大,他已经会认人,夏生和韩溪远逗他的时候会裂开小嘴,露出那对可爱的小酒窝,笑得口水直流。最近他还爱上了抓人的头发,夏生有的时候没注意,那只小手就抓住他垂下的长发,每次都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自己的头发从他的小手中解救出来。 夏生无奈,小子悠却觉得很好玩,“啊……啊……”叫着,挥动自己的小拳头,除了这个,小子悠还有一个令夏生头疼的新爱好——咬手。他还没有牙齿,夏生倒是不担心他咬的会痛,只是看到他每次把自己的小手“咬”的全是口水,然后“咯咯”笑着换另一只手,夏生满脸宠爱又无奈。 除了夏生,还有一个人也经常糟小子悠的“魔手”,那就是一听到小子悠“咯咯”笑就乐颠颠跑过来的小清河。夏生在小子悠的小木床上挂了一个拨浪鼓,清河每次那拨浪鼓晃动,小子悠就会乐得四肢乱蹬,“咯咯……”直笑。 “哥哥,叫哥哥……猫儿叫哥哥。”小清河锲而不舍的一遍遍重复着,就算夏生告诉他弟弟现在还不会讲话,他还是固执的每次见到小子悠都要这么救。 可遗憾的是,我们才三个月大的小子悠每次还是只能“咯咯”的笑、“啊啊”的叫和“哇哇”的哭。 有的时候挨得太近,一不留神,小宝贝的小手就挥了过来,不是抓住清河的头发就是在他白嫩的脸上留下几道红痕。 夏生有的时候看见,既心疼又无奈,只好每天给小子悠剪指甲。 远离了郧县,忽然变得清闲起来的韩溪远闲来无事居然和韩意一起研究起来木工,令夏生意外的是,居然还真的做出了一个手推车给小子悠,形状设置和婴儿车无差别,就是全是木头做的,轮子也是,滚动起来“嘎嘎”的响。夏生用了几次觉得很不错,只是在船上,时常摇晃,怕车子滑跑,夏生他们不敢把小子悠放进去。 …… 船在海上行驶的前半个月都算是顺利,没遇上大的风暴,也没遇上什么危险。每天都显得平静,也很无聊。别说夏生,清河和小圆两个小孩早就没有刚上船的时候那么兴奋开心,船上的每个角落都被他们探险过,连哪里有老鼠洞他们都知道。 夏生虽然每天都要带小子悠很忙碌,但是也觉得这样每天看到蓝天白云海面也腻味了,期盼着可以早点见到海岛或者陆地。 韩溪远除了做做手工,每天日常最重要的事情除了陪夏生和小子悠外,就是跑去船长室核对一下路线和方向,他雇来的水手都是很有经验的,船长是他在鹿城找的,在这条线路上跑过,对路线相当熟悉。 “这个岛上有淡水。”船长用树枝指着地图上一个小岛,说道:“岛很大,在南面有人居住,可以用布匹和他们交换水。” 船上的淡水消耗的比他们原先计划的还要快,为了节约淡水,韩溪远他们已经半个月来都没有洗澡,每天都是用湿布擦身体。即使如此,他们的淡水还是在快速减少。如果不及时补充的话,是挨不到他们抵达陆地的。 得到韩溪远首肯,木船转头朝着这个无名小岛缓缓的进发。 在行驶了一天之后,小岛的影子终于出现在视野中,随着越来越靠近,夏生他们也越来越兴奋,出海这么久,终于见到陆地了——即使只是一个海岛。 在接近海岛的过程中,众人发现,海岛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大许多。白色的浪花打在白色的沙滩上,不远处是葱翠的树林,茂盛的植被,最令夏生和韩溪远惊喜的是,他们看到海滩上那一排的叶子树! 直冲入天的椰子树顶端展开绿色的叶子,叶子根部围着一圈的椰子。韩溪远和夏生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笑意,让船长带着韩溪远及七八个船工,拿着布匹去找岛上的住民交换清水,夏生他们则带着人上了岸打椰子。 除了韩溪远和夏生,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长得奇怪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不过几个爬树厉害的船工还是跟着韩意窜上高高的椰子树,把上面的椰子摘了往下扔。 树下面,夏生他们用篮筐装上椰子,秋叶挺着大肚子,清河和小圆也来帮忙,几个身强力壮的把满筐抬回船上去。 等韩溪远他们回来的时候,夏生他们已经装了十几筐的椰子,韩溪远他们也成功的交换到淡水,一行人这才重新上船,启程离开。 这次的海岛之行,硕果累累,夏生看着货舱里堆得高高的椰子乐得笑开了眼,椰子易保存,味道好还可以解渴当淡水用。 当天,夏生就拿了两个椰子凿开,倒出里面的椰子水和椰肉,然后加白米熬了一锅香喷喷的椰子粥!大家都是第一次吃,显得很感兴趣,尝了一口立马被其美味征服,一个个放开肚皮吃了个撑。 有了第一次的尝试,大家都爱上了椰子的味道,韩溪远却把它们放到堆放货物的房间,锁上。这些椰子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放起来,夏生没反对他的做法,在海上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多留一条后路不会有错。 不过看两个小孩嘴馋的模样,夏生也心疼,在船上,条件简陋,清河他们都没有什么吃的,两个小孩也吃不了多少,于是隔两天就拿一个给他们解解馋。 海上天气变化莫测,再有经验的航海家也不一定能预测到所有的风暴,而韩溪远和夏生他们的商船也不可能一路都是风平浪静。 在他们离开海岛第五天的时候,一场暴风雨悄悄的降临了。 暴风雨来得非常的突然,上一秒还是风平浪静、阳光明媚,忽然海上飘过来一片黑压压的乌云,不过几分钟,噼里啪啦的雨水就朝下砸下来,船上水手急急忙忙听指挥把船帆收起来,暴雨带着狂风吹起了海面一层层大浪,船上的人能感觉得到脚下剧烈的晃动,外面刚才还明朗的天空,现在却是一片黑暗,一股恐惧笼罩上所有人的心房。 第142章 大自然总是可以给你带来最大的震撼,那种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令万物胆颤惧怕,夏生一手紧紧抱着怀里的子悠一手牢牢的抓住床脚,房间内秋叶及两个侍郎——青竹和小岚,脸色苍白,满眼的惧怕,清河和小圆完全吓坏了,躲在大人的怀里一动不动。 外面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黑压压的天似乎要塌下来。船在剧烈摇晃,船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房内的人都要牢牢抓住身边的固定家具才能避免自己撞上其他的东西,韩溪远和韩意都出去帮忙了,留下一屋子的雌蓝小孩。 没有韩溪远在身边,夏生显得惊慌。 直到怀里的子悠大哭出声,他才惊醒,稍微冷静了些,他一手抓着床腿,让青竹把床上的床单撕成条,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绑带,将子悠的身体缠住挂在胸前——这样他才能空出两只手,然后又让青竹和小岚把清河、小圆也用布条绑在他们的腰上,秋叶大着肚子,夏生把最牢固的床腿让给他抓着,自己扶住橱柜。 事实证明夏生这个处理的方法非常正确,在他们刚做好没多久,一阵更加猛烈的晃动,船板几乎成六十度倾斜,小岚抱着清河的一只手忽然松开,清河朝着门的方向滚去,同时,屋里一个未固定的箱子也朝门上砸去。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幸运的是小岚腰上的绑带拉住了清河的小身体,以免他继续滚落,小家伙似乎被这突然降临的事件惊吓到,趴在船板上抬着一张惊恐万分的小脸。 “宣儿!”夏生惊出一身的冷汗,听到他的叫声,清河看向他,满眼都是恐惧,过了一会儿他才回神,然后听话的朝小岚爬过去,小侍郎也被刚才的事吓住了,伸出手抓住清河后,紧紧抱着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船身晃动持续了很久,夏生觉得自己抓着橱柜的手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庆幸的是,他们终于感觉到晃动在慢慢的减少,最后终于停下,外面的天也露出微微的亮光,但是,所有人都不敢放松警惕。 “夏儿……”忽然,门上响起拍门声,大家惊了一跳,直到反应过来是韩溪远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夏生想要跑过去去开门,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麻痹了,尤其是自己的双臂,一阵阵刺痛从骨髓里传来。 拍门声越来越响,似乎想要破门而入,木门被撞的摇摇欲坠,夏生赶紧应了一声:“阿远……我们没事!”然后爬起来,和青竹两个搬开堵在门口的木箱家具等。 门被打开的瞬间,夏生被冲进来的韩溪远牢牢的抱在怀里,也顾不上有外人在场,夏生红着眼也想往他怀里钻。下一秒却发现,两人间好像夹着什么,很别扭,低头一看,原来是被布条缠成“木乃伊”的小子悠还挂在自己胸前,小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睡得香甜了还吸允着自己的小指头。 看到这一幕,夏生不由破涕而笑,韩溪远满心的担心也化为乌有。 “你们没事就好……”韩溪远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大爹爹……二爹爹……”听到清河的声音,两人赶紧回头,小岚已经解开绑住他的布条,清河朝两人冲了过来。 夏生伸出手把他抱住,中间隔着小子悠虽然不方便,夏生还是激动的在他还有写苍白的小脸上用力的亲了几口,刚才真的吓死他了…… “秋儿!”一声大吼震醒了沉溺在劫后余生的众人。 韩意抱住躺在地上的秋叶,满脸的惊恐,夏生惊愕的看到秋叶身下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滩红色的血迹,再看秋叶,已经半昏迷,紧紧抿着嘴唇,嘴巴被咬的破开,血迹都有些干枯了。 “去把船医叫来!”韩溪远朝震住的青竹和小岚吼了一声,两人这才回神,“嘭嘭”朝外面跑去。 不知道何时,天已经黑了,和刚才的暴风雨不同,海上的夜空繁星点点,非常的美丽,可此时,人们都没有心思欣赏这灿烂的星空。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夜。 怀孕才八个多月的秋叶早产了,屋里,两个小侍郎和船医在给他接生,门口,韩意烦躁的走来走去,不时趴到门上想要听清楚里面的响动。 和夏生不一样,秋叶生产的时候几乎没有声音,可就是这样的安静,才更让人觉得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船上弥漫了一股紧绷的气氛,所有人甚至不敢大声呼吸。 虽然受到了惊吓,小孩子毕竟忘性比较大,夏生见他们哈欠连连,自己带着清河和小圆回屋里休息。 因为之前的混乱,屋里一片狼藉,唯一庆幸的是,大型家居都是固定在船板上的,所以都是好好的,把睡得香甜的小子悠也放到床上,让清河和小圆挨着他,给小孩盖上被子,看着他们渐渐入睡。 夜越来越深,夏生却了无睡意。 半夜,韩溪远回来,就看到夏生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孩子们,发着呆。 听到声响,他回神,转头看到韩溪远,带着一丝疑虑问:“情况……怎么样?” 韩溪远并不想瞒他,摇摇头,脸色凝重:“恐怕是难产……” 夏生心口“咯噔”一下,凉了半截,跟船随医的大夫是临行前温言雅找的,也是郧县人,姓叶,温言雅和他有点私交,当时推荐的时候说他医术还行,在接生上很有经验,年仅三十多岁的叶大夫长相斯文瘦弱,是个话不多的人,夏生几次想要和他结交都没成功,于是便打消了念头。 虽然不了解这人,不过既然是温言雅推荐的,夏生他们还是比较放心的,但是现在秋叶的情况……实在没办法安心啊! 韩溪远将夏生抱在怀里,无声的安慰,夏生靠着他温暖的怀里,定定的看着孩子们香甜的睡颜,心里杂乱无章。 这一夜,注定很多人无眠。 第二天,到了中午,屋里依然没有声响,等待的人,心越来越凉,门口站了一夜的韩意,在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满脸的胡渣,浮肿的双眼,木然的表情。 在等待中,那扇门终于从里面打开。 少言的大夫,一张苍白的脸,声音轻轻的问了句:“大人,小孩只能保一个。” 夏生震惊的睁大眼睛,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看着韩意,等待着这个男人的回答,夏生忍不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韩溪远却拉住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韩意脸上难掩痛苦的表情,他并没有思考太久,颤抖着嘴唇,声音嘶哑的回道:“要……大人……” 大夫顿了一下,继续道:“想清楚了……你们以后想要孩子是不大可能了。” 一片死寂。 夏生忽然想起当年外婆的主治医生也是这样,一脸的平静,淡淡的说:“我们已经尽力了。” 就那么一句话,他失去了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 “咔”关上的房门,似乎也关上了最后的一丝希望。 韩意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一动不动。夏生看到他不停颤动的肩膀,心中一片难过,眼眶泛起泪水,他很清楚,韩意和秋叶两人是多么期盼这个孩子的到来……本来秋叶的身体就不好,好不容易得到这个孩子啊……老天,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残忍,硬生生的夺取心口最后的希望…… 韩溪远看着乖乖趴在夏生肩头的小子悠,忽然感激起上苍。 感谢夏生可以平安产下子悠,感谢两人都在他的身边…… 下午未时三刻,房门终于再次打开,年轻的大夫对一脸木然的韩意轻声说:“可以进去了。” 韩意动作机械的一步步走进去,每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夏生站在门口,屋里飘散着一股血腥夹杂着草药的味道,床上秋叶依然在昏迷中,虽然盖着被子,却能看见他 原先鼓起的肚子不见了。 韩意坐在床边,抓着秋叶的手,一言不发。 所有人从屋里退了出来,这个时候,谁也帮不上忙。 秋叶是在夜里醒来的,夏生他们屋子就在隔壁,能听得到一声声肝肠寸断的压抑哭声,那种痛苦和绝望笼罩了整个夜空。夏生听了,心口也是一阵的苦涩很难过……一整夜,他看着小子悠的睡颜,不敢闭眼。 他无法想象,如果上天也夺走了子悠……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足够的坚强……无法想,也不敢想…… 生活不会总是一帆风顺,上天经常会在你不注意的时候拿走你最珍贵的宝物……所以,在拥有的时候,请好好的珍视,好好的保护…… 第143章 失去孩子的打击让秋叶一蹶不振,从醒来之后,泪水就没有停过,夏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这种事,他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叶大夫开的方子炖各种汤药给秋叶调理身体。 除了秋叶,韩意也越发的沉默,一整天都是呆在屋里陪着秋叶,给他喂药喂食,众人都发现,本来就少言的男人,更加的沉默了,很经常一整天一句话都不说。 “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 端着汤药要推门,夏生听到屋里男人嘶哑的声音,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不……不怪你……”秋叶的声音虚弱,因为哭的太久,声音低哑。 “是我们……我们没有这个福分……孩子……孩子他在那里一定过得很好……” 夏生听得一阵难过,收回手,靠在门上。 “不要难过……你还有我。” “嗯,我还有你……” 秋叶比夏生想象的要更坚强,他不知道那个一向柔弱的人哪里来的力量,在出事的第三天,他居然在韩意的搀扶下从屋里出来了。 苍白的脸毫无血色,双眼红肿,身形消瘦的厉害,他和韩意两人从船工那里要了一艘小木船,小心翼翼的把一件件小娃娃的衣衫鞋子放进去,红色的锦缎小袍是夏生给小子悠定做的时候多做的,可爱的虎头小谢是秋叶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印着小鱼图案的拨浪鼓是那天韩意在郧县大街小巷跑了一天买到的…… 这些东西,一件件,在孩子还没出生的时候,他们多少次在夜里抚摸着,当时他们是多么期待孩子的到来…… 小船载着满满的记忆和情感,韩意把它推入大海中,看着它越飘越远……最后消失在视线的时候,秋叶还是承受不住的晕厥了过去。 让夏生微微放心的是,那之后秋叶不再抗拒所有的汤药,乖乖的修养,只是他体能消耗的太严重,身体非常的虚弱,需要好好修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在秋叶在屋里修养的时间里,夏生他们的船终于第一次抵达了大陆,双脚终于踩上陆地的感觉令所有人小小兴奋了一把,不过他们很快被所看到的场景震惊了。 这个小国的名字叫万象国,国民的服饰、风俗和大泽过有很大的区别,长相也和中原地区不一样,他们鼻高目深,轮廓深刻,而让夏生他们震惊的是,他们在万象国,看到了女人。 真正的女人,穿着狭窄的艳丽长裙,头上披着面纱,身形婀娜多姿,还有胸前那对无法无视的丰满。 原来这个世界有女人! 这个事实将夏生狠狠的shock到了。 在万象国,韩溪远他们停留了半个月,他们带的那批布匹和瓷器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欢迎,虽然上次的风暴令他们损失了近一半的瓷器,不过还是狠狠的赚了一笔,万象国盛产香料和象牙,象牙韩溪远只买了两根做纪念,香料却是买了不少。 除了买卖货物之外,商船也找了当地的船工重新修了下,半个多月里,夏生他们住在当地一家旅店里,夏生几乎每天都带着青竹他们出去淘货,就像他们对当地人充满好奇和惊讶一样,当地人看到他们也很好奇。 万象国是一个贸易国,是通往西城的第一站,这里经常会有中原来的商人驻留,夏生他们甚至还见到两家中原人开的餐馆,一问才知道是大泽国淮州人,跟着商船出海,经过万象国的时候迷恋上当地的“女人”而留下来娶妻生子。 可能是新奇的世界让秋叶暂时转移了注意力,被夏生买回来的奇奇怪怪的东西吸引了,似乎也暂时忘记了伤痛。 夏生在万象国街上看到很多卖香水和胭脂的,当地的女人也是一个个抹着浓艳的妆,在大泽国待久了,见惯了那些素面朝天的雌蓝,看到这些景象居然觉得有些别扭。 在万象国,夏生和韩溪远购买了一些当地特色的货物,然后补充了水和食物之后,再次出发了。 这时,从他们离开郧县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而小子悠也五个月大了。 五个月大的小子悠已经可以坐了——虽然没一会儿就歪倒,同时夏生惊奇的发现,小子悠会翻身了!第一次见到小子悠向乌龟一样划拉着四肢,翻过身趴在床上,兴奋的划动四肢时,夏生惊喜万分,赶紧抱起还在“咯咯”笑的小子悠跑出门,去找甲板上的韩溪远报告这件事。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小子悠的变化非常大,变成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天使,夏生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给他洗澡换衣服逗他玩,可能是自己失去了孩子,秋叶也非常的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小子悠,经常抱着不舍得撒手。 枯燥的船上生活,小子悠无疑成为所有人开心的最大源头,在他身上,夏生每天都有惊奇的发现,那些点点滴滴,带给他无数的感动,韩溪远也越来越宠爱他,最喜欢每天的傍晚,抱着小子悠到甲板上,夏生牵着小清河站在他身边,一家子温习散步,趴在自家爹爹肩上,小子悠有的时候很安静,有的时候“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小清河也越来越像一个哥哥,乖乖的拿着凳子坐到小子悠的木床边帮夏生看着,小子悠醒了还知道拿玩具逗他,直到小家伙不乐意扁着嘴哭起来,他才会去把夏生叫过来,而比他大一岁的小圆现在喜欢上练武,跟在一班子船工屁股后面,也像模像样的练操,原先跟韩意学过一些基础锻炼,动作还挺有样式的。 韩意颇为喜欢小圆,和古灵精怪的哥哥小天不一样,小孩性格腼腆憨厚,韩意看着他跟自己有些相似的五官,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 这天夏生正在给小子悠洗澡——虽然要节约用水,但是小子悠还是有每隔十天一次澡盆洗澡的特权,小子悠爱玩水,那是从刚出生就显示出来了,据给他接生的温言雅说,当时小子悠刚出生的时候哭啼声不断,一接触温水给他洗去身上的污秽他立马就不哭了。 虽然现在已经快到十二月,正是寒冬时节,但是夏生他们商船越往西南,气候就越温暖,在船上,除了早晚温度会比较低,白天的气温还是很适宜,特别是阳光照射在身上,暖烘烘的,因此完全不用担心给小子悠洗澡他会着凉。 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夏生还是让人把澡盆放到自己屋里,然后在旁边点上火炉,等屋里的温度上升之后,他才解开小子悠的衣服,天天牛奶鲜羊乳喂养,小子悠的皮肤非常的好,白白嫩嫩的,摸一把软软的全是肉,夏生逗他笑的时候,一边笑全身的肉肉还会抖动,非常的好玩。 韩溪远帮忙提着热水倒进木盆里,兑了冷水,用手指试了试温度,觉得可以了,才对夏生点点头,夏生给小子悠脱下最后一件衣服,露出白白胖胖的小短手、小短脚,似乎知道自己要洗澡了,小家伙蹬着小脚丫,咬着小手手笑得口水直流。 清河也来帮忙,乖巧的拿着干净的小衣服站在一边等着,夏生把小子悠放到水里,小家伙立即扑腾开了,边“咯咯”笑边蹬着双脚,水溅得夏生衣服都湿了。 “小坏蛋!”夏生无奈,故意用手指头瘙痒他,小孩子皮肤敏感,很多地方都是痒痒肉,被一逗,小子悠笑得更欢了。 韩溪远看着爱人和小宝贝的互动,不由露出温暖的笑容。 快速洗了澡,给换上干净的衣服,夏生把鼻子凑到小家伙的肚皮上:“洗香香咯~~” “咯咯……”小子悠笑得露出牙床,趁着夏生给他套上衣服的时候,居然自己掰着小脚丫塞到嘴巴里了。 “哈哈……”夏生、韩溪远和清河都笑了起来,见大家都在笑,小家伙也乐呵呵的笑。 “小笨笨,脚丫丫好不好吃呀?”把涂满口水的小胖脚丫从他口中拿出来,韩溪远用干净的白布给他擦干净,然后配合着夏生给小家伙穿好衣服——这几个月的训练,两个人是越来越有默契。韩溪远带小孩也越来越像模像样了。 屋内正欢声不断的时候,门外韩意带着秋叶迟疑的敲响了他们的门。 第144章 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韩意两夫夫脸上的疑虑,夏生有些疑惑:“怎么了?” 秋叶和韩意对视了一眼,还是相对而言比较善于言辞的秋叶先开口:“两位东家,是这样的,我和韩意有件事想要征求你们的同意……” “什么事?你们直说没关系。” 顿了下,秋叶像是鼓起勇气,道:“我们想收养小圆……” 夏生和韩溪远愣了一下,两人对视了一眼,明白彼此的想法一致。于是夏生对拘谨不安的两夫夫道:“我们当然没有意见,只要小圆同意。” 两夫夫顿时松了口气。 “嗯,我们去问他!” 小圆已经八岁了,穷人孩子早当家。虽然个性憨厚老实,但是许多世故他都懂。在韩家他的身份是韩溪远两人收养的孩子,可是他明白自己只是个下人,因此和清河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他都扮演着一个侍童的角色。只是韩家人好,他没有太多的约束。 韩意和秋叶虽说也只是下人,可是他们两位是韩府大总管,深受夏生、韩溪远的信任,地位自然是比不得普通的下人的。 再退一步说,小圆自小失去双亲,和小天相依为命。小小年纪就饱受人情冷暖,在他心中深处还是渴望有一个家,有一对疼爱他的双亲…… “我自然愿意……那你们可以也收养我哥哥吗?”小孩紧张的背着手,手心都汗湿了,红着脸不敢看几位大人。 夏生他们四人都有些微愣。秋叶和韩意回过神,连忙说:“当然!小天愿意,我们自然也愿意!”能多一个孩子,他们巴不得。 小圆抬起泛红的双眼看着已经算是他双亲的两夫夫,愣愣的表情似乎不知道怎么反应。 夏生带着笑容,声音柔和:“快叫阿爸阿爹啊!” 小圆张了张口,在韩意和秋叶期待的四只眼睛下,喃喃叫了句:“阿爸阿爹……”声音不大,却砸进韩意和秋叶的心口,秋叶已经控制不住,流着泪把小圆抱进怀里,声音哽咽:“乖……乖……乖孩子……” 一向硬汉形象的韩意都忍不住微微通红了双眼。 夏生看着秋叶和韩意的样子。自然知道他们两个是想借由小圆填补心中失去孩子留下的伤口,他不会说两人自私。因为对于小圆,能拥有一个家,也是深藏心中的一个渴望的梦。 得以圆满解决,夏生和韩溪远携手走出去,把空间留给这一家子。希望,自此之后,他们能幸福团圆。 得了一个儿子,韩意和秋叶两夫夫脸上终于显示出了笑容。白天韩意带着小圆在船上到处溜达,教他武功的时候更是尽心尽力。秋叶抱着一个箩筐坐在门口,看着两父子的相处,手中纳着新鞋。 穿上秋叶亲手缝制的新衣服、新鞋子,小圆的脸上挂上了幸福的笑容。 “谢谢阿爹,谢谢阿爸。”不过两天,他已经能很自然的叫韩意和秋叶阿爹阿爸。 看着这一家子幸福的模样,夏生和韩溪远也由衷的为他们感到高兴。因为韩意、秋叶认了小圆当儿子,小圆也被改了名字。 跟着韩意姓韩,韩天明。 念着自己的名字,小圆咧开嘴笑的开心。 这一家子幸福快乐,夏生、韩溪远他们这一家自然也是不用多说了。而一路的航海、贸易,也很顺利。 海上航行,抵达新的陆地,上岸买卖,购置新货,重新启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不知不觉中,时间居然已经过了半年多。而他们离开郧县,也快一年了。 小子悠已经过了一周岁,会简单的说一些词语。小子悠第一次开口叫“爸爸”的时候八个月大,当时夏生正在给他泡奶粉,转身间忽然听到他爆出一个词——“爸爸”。夏生瞬间震惊,无法言语。 “爸……爸……” 等夏生回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哭了。激动的手都在颤抖,断断续续的对小子悠说:“宝宝乖,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咯咯……抱……抱……” “叫……爸爸,来,爸……爸……” …… 几次反复教导之后,小子悠果真能顺利的叫出来“爸爸”。整个下午,夏生都围着他重复着这个简单的词汇,乐此不疲。教会了小子悠,夏生心里兴奋的真想立马就告诉韩溪远,不过没多久他萌生了另一个念头。 等韩溪远回屋里,夏生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教小子悠叫了声“爸爸”。听到那声“爸爸”韩溪远当时的表情夏生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满脸的惊愕。几乎是机械的转过头,指着小子悠看着夏生,嘴巴张张合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夏生见他的样子,很不厚道的“噗嗤”笑出声。然后抓起小子悠的小手,柔声说:“宝宝真棒~~来,再叫一次,‘爸~爸~’。” 小子悠很给面子,朝着韩溪远咧开嘴,笑的小脸灿烂,软软的声音脆生生的叫:“爸爸……”虽然已是第二次听到,那两个字还是像锤子一样狠狠的砸进他的心脏,将他狠狠的震撼了。 会叫“爸爸”,小子悠学会的第二个词居然是“哥哥”——夏生觉得这是因为清河那锲而不舍的教导行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同时两夫夫也庆幸,还好那段时间清河因为要学武都是跟着韩意,比较少的时间缠小子悠,否则小子悠学会的第一个词恐怕就不会是“爸爸”了…… 真的是好险……两夫夫心里都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一周岁的小子悠会说的词汇很多了,也越来越爱动。还不会走,他只能四肢着地,四处乱爬。一没注意,夏生就会惊吓的发现刚才还在床上睡得香甜的某只,此时正小半个身子都悬空在床外,蹬着双腿完全不知道危险。 训练有素的夏生身体先于脑袋反应,“唰”冲过来,在小胖子要掉下来前一把把他抱住。 小家伙还以为夏生在和他玩呢,“咯咯”笑着,依依呀呀,“阿爸……抱抱,高高。” 夏生象征性的在他小屁屁上拍了一下:“你还举高高!” 坐在夏生手臂上,小胖墩扭啊扭,有点不乐意的撅起嘴。夏生瘦,胳膊都没肉,小子悠坐着硌的慌。阿爸还不会向爹爹一样举高高跟小子悠玩。 韩溪远从外面回来,刚好听到小子悠的话。从夏生的怀里抱过小子悠,双手插在他的腋下轻轻摇晃两下,然后举起来到头顶。小子悠立即笑的更欢了,咧开的小嘴露出一小排洁白的小牙齿。 “爹爹,高高~~~咯咯~~~高高~~~” “好好,飞高高喽!”笑着将手上的小宝贝从头顶歪着“飞”过几步,“着落”在床上。小胖墩玩的高兴了,躺在床上来回滚动。滚着滚着就卷到被子里,小脑袋被被子盖住,偷偷伸出一点,看到自己的双亲正看着他,又缩回去。 自己玩的也高兴,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也听不懂,说到高兴的地方蹬着小短腿乐呵的“咯咯”笑。 韩溪远凑过去,故意压低声音:“我~来~喽~” “哈哈哈啊哈啊……”小团子卷着被子滚啊滚。 夏生看着两父子的互动,忍不住发笑。心中忍不住感慨,时间过得真快,小子悠都已经一岁多了。他们在这里居住也有五个多月了…… 商船在离开万象国后继续航行,之后他们经常在内陆停靠买卖。不过两个月后他们听到他们即将要经过的路线上有海盗出没,出于安全考虑,韩溪远决定暂停他们的旅程。在一个名叫伽罗国的小国停靠上岸。 伽罗国已经属于西域,这里的人是完全的西欧人种,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伽罗国属于半岛国,国民主要以渔业为生。因为其盛产宝石,经济很是发达。韩溪远他们在靠海岸的小城市租了一套小院子居住下来。这一住就是五个多月,在五个月里韩溪远还带着一众的船工在伽罗国做起了买卖。 住在这里,不止夏生,大部分人都很不习惯。语言不通,习俗也不一样。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呆的时间越久,夏生就越想念大泽国,想念郧县。 不知道那里的一切是否顺利,不知道阿言他们有没有找到医圣,不知道村里熟悉的人们是否安康,不知道塘边的那架葡萄今年是否依旧茂盛…… 韩溪远怎么会看不出来夏生的想法,他一直在等消息。有的时候会有从大泽国那边过来的商船在伽罗国停靠。韩溪远找人专门驻扎在码头,遇到从那边来的商人就会问他们关于大泽国的情况。 在一个月前其实他就从过往的商船那里得知,太子轩元逸叛乱没多久景帝就一病不起,半年之后景帝驾崩,将皇位传于四皇子轩胤洛。轩胤洛登基才一个月就带兵扫荡了东海一带,将叛军击溃,抓住首领黄风大将军。不过太子轩元逸却不见了踪迹…… 怕消息有误,韩溪远多等了一个月,再次等到一队商船经过,从他们口中得到印证之后。他终于放下心,和期盼已久的众人说:“我们回家吧!” 第145章 “回家”两个字,触动了这群远离家乡近一年的众人那颗期盼的心。赶紧收拾好一切,登船准备启程回去。 船停靠在伽罗国的五个月经过当地船厂的修护,等再次起航的时候,它已焕然一新。再次踩上熟悉的木板,夏生心中充满了期盼。抱着小子悠站在甲板,看着越行越远的海岸,夏生柔声对困惑的小子悠说:“猫儿,我们回家。” “回家家……”小子悠重复着阿爸口中的话,靠在夏生的怀里,指着飞掠而过的海鸟,惊呼:“鸟鸟……白白鸟……” 夏生瞬间恍惚,记得当初他们离开大泽国的时候,也是看到这样的一群海鸟。白色的羽毛,红色的长喙…… 郧县,秀山村,我们回来了。 ---------------------------------- 时间倒回一年前夏生他们离开郧县的那天。 看着夏生他们的船只越行越远,温言雅心中也是一片不舍。从夏生将他从雨中救起,这一年多的时间,他慢慢的从过往走出来。如果没有夏生和韩溪远,最有可能他早已饿死街头。 夏生和韩溪远是两个很奇特的人,他们对话的时候总是会冒出莫名其妙的一些词语,做出来的菜也好,还有那些千奇百怪的研究,都是他前所未见的。在温言雅面前,他们并没有刻意的隐瞒,特别是夏生,完全没有防心。温言雅也不笨,因此他多少知道一些其中的秘密。不过,有些事情他并不会去在意,韩溪远和夏生也是。 用“朋友”不足以形容他和夏生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们已经是“家人”了。分离,自然充满了不舍。 在夏生他们走之后的第二天,温言雅一行人也收拾好,前后三辆马车驶出了郧县的城门,朝北方驶去。 同行的除了要去永安城找柳陌凡的小天外,还有同样要去永安城的莫言。永安城几家店面都是刚开业,现在又是特殊时期,他要过去照应一下。 温言雅和诸葛文熙坐在第一辆马车,气氛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僵硬。 诸葛文熙无奈的看着温言雅冰冷的美丽容颜,摸摸鼻子,涎着脸凑过去:“亲亲~~不要生气啦~~” 温言雅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医书。不过从上车到现在,那书是一页也没翻过去。 “我知道错了~~”诸葛文熙并着三根手指竖起发誓:“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见温言雅还是不动如山,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诸葛文熙不但没受到打击,反而眼珠子一转,忽然凑过去咬住温言雅的嘴唇。同时在温言雅反应过来之前,将他压倒在下面柔软的锦被上,双手按住他的手腕,身体压住他扭动的身体。 别看诸葛文熙看上去瘦弱,力气还不小。温言雅被压着完全无法动弹,诸葛文熙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对怒气冲冲的美丽双眸,忍不住眼中充满了笑意。 舌头先探出去在温言雅微凉的唇瓣上轻轻舔弄几下,舔几下,含住他的下嘴唇吮吸。按着温言雅手腕的手,伸出食指在温言雅柔嫩的手腕内侧来回滑动。温言雅身体抖了一下,诸葛文熙趁机撬开他的贝齿,将舌头伸进去。 舌头先在他牙座那扫了一圈,然后极为挑逗的碰触着温言雅的舌尖。用舌尖顶起,纠缠,被迫对方的香舌与自己共舞。温言雅被这么一弄,身体都软了。感觉到他的反应,诸葛文熙放开他的双手。指尖从他的手腕滑进衣袖内。里衣的袖子被推上去,诸葛文熙的手指在他的手臂上来回的滑动跳跃着。 不知道何时,温言雅已经放弃了抵抗,乖乖的被吻着。当诸葛文熙的另一只手按在他的脖子后面,按压着他的颈骨,温言雅忍不住扬起自己的头,回应着他的吻。 诸葛文熙的本意是温柔一些,用吻安抚一下炸毛的爱人。不过他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得到温言雅的回应。他呼吸忽然变重,吮吸着温言雅嘴唇的动作忽然变得粗暴。用力的压住对方的后脑勺,从温言雅的舌尖开始,舌头一路滑进去……温言雅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如遭电击。 诸葛文熙一边吻着一边扯开温言雅的衣服,衣服还没脱下,他就忍不住,伸手探入温言雅的长衫下摆。放在他的臀部,隔着布料用力的揉捏…… 被吻得全身战栗,温言雅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即将被对方带来的疯狂掩埋……就在这时,马车震了一下,也震醒了温言雅。双手去推诸葛文熙。诸葛文熙依依不舍的再次舔弄了一下他的舌头,才放开他。 两人的呼吸紊乱,细细的喘息着。 感觉到自己下身顶着一个硬物,意识到那是什么,温言雅红透一张俏脸,用力捶了一下诸葛文熙的胸口。小声说了句:“放开!” “不放!”诸葛文熙流氓似的耍赖,“我要是放开,亲亲你又不理我了。”低下头凑在他白皙的脖子上,用鼻尖碰触他的肌肤。 若即若离的碰触,加上诸葛文熙呼吸喷出的热气,温言雅觉得很痒,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你别闹……” 诸葛文熙邪邪一笑,忽然抱住他的腰,一个翻身,轻巧的让两人互换了位置,自己躺着,温言雅压在他的身上。温言雅不去管他的耍宝,掰开他抱住自己腰的手,想要挣脱。 “别别,亲亲,让我抱一会儿……”诸葛文熙的声音居然还带上一丝委屈和哀求。温言雅动作一顿,明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让自己心软,他还是不忍心拒绝。不由放软了身体,靠在诸葛文熙身上。 见温言雅终于软化,诸葛文熙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谁知,温言雅却忽然伸手抓住他腰上的一把肉,旋转。 “嗯……”诸葛文熙猝不及防,闷哼了一声。 手上力道并没有放松,温言雅凑过去说:“你别以为就这样可以过去了!” 见诸葛文熙一脸无辜,温言雅冷冷哼了一声。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丢下你一个人,再也不做危险的事……好不好?”他没想到,温言雅知道他去京城帮洛王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过,这也代表他很在乎自己不是? 被掐的某人,厚颜无耻的傻笑。 温言雅白了他一眼,“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再回来找我了!”得知他去帮轩胤洛夺皇位,温言雅一阵的后怕。虽然现在诸葛文熙平安归来,他也忍不住想,要是出了一点事…… “他们夺皇位,你去凑什么热闹……”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温言雅现在对轩胤洛很有意见。他自然知道诸葛文熙回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肯定是轩胤洛那边协商,有条件的,而那个条件应该也是和自己有关联…… 诸葛文熙看温言雅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想法,忍不住心中得意的笑。虽然和轩胤洛合作确实和温言雅有那么点关系,不过交易是他自己主动提出来的。而且最大的目的还是想让那人当上皇帝,只有他当了皇帝,为了保住皇位他一定不会再来招惹温言雅。 至于温言雅的那么点小小的“误会”,诸葛文熙自然是乐的不愿意去点破。他巴不得温言雅这辈子都恨上轩胤洛,老死不相往来! 暂且放下诸葛狐狸的算盘小九九不说,一行人急赶慢赶,五天之后终于抵达了永安城。 五天连夜赶路,温言雅身为男子还好些,莫言和小天都累惨了。特别是小天,到永安城的时候,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永安城里,一行人落脚的地方是韩溪远让林飞买下的院子,他们刚喝了口茶水歇一歇,得到消息的柳陌凡从外面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看到小天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住,不知道怎么反应了。小天可不管那么多,看到柳陌凡,红着双眼就冲进他的怀里。 柳陌凡抱着他,眼中也有了湿意。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还没等柳陌凡开口说什么,小天首先把自己的意思说了。 看着满脸坚定的少年,柳陌凡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臣服在自己的私心下,柔声说了句:“好。” 小天这才破涕为笑。 一旁众人看的,忍不住开玩笑。 “赶紧把两人的亲事给定下来吧,等阿远他们回来,就给他们办婚事!” 小天这才意识到厅里还有许多人,微红了双颊,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不用你们操心啦!” 众人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欢乐的气氛也冲走了一丝不安。柳陌凡看着身侧害羞的小爱人,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暖流……在失去唯一的亲人后,他终于又有了家的感觉。 只休息了一晚,温言雅和诸葛文熙就离开了永安城再次启程。告别的时候,温言雅拍着柳陌凡的肩膀,说道:“人的一生会有许多宝贵的东西,不要让仇恨遮住了双眼,看不到自己真正珍视的东西。” 柳陌凡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小天,对温言雅点点头:“先生,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珍惜小天。” 温言雅笑着点点头,然后跟着诸葛文熙上了马车。 第146章 离开永安城,温言雅一行人依旧朝北方行进。等他们到了雪华山脚下的时候,时节已经到了隆冬十二月。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特别是进入庆国境内,朝雪华山方向的路上,他们已经遇上了两次暴风雪。没有想到,抵达雪华山山脚的时候,又是一次特大暴风雪席卷而来。 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也无法阻挡寒冷,冷风像刀子似的刮在露在外面的皮肤上。即使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人还是无法迎着暴风雪行走。地面上是积的厚厚的白雪,一脚踩下去,陷到膝盖窝。即使几个影卫和诸葛文熙都是习武之人,前进起来也是异常艰难,更何况是完全没有武功的温言雅。 因此大家只能无奈的终止了前进的脚步,在山脚一处猎户盖的小木屋里休息,等待暴风雪停了之后再上山。 小木屋是用树皮和木板搭建的,很简陋却很实用,给众人挡住了外面刺骨的寒风。影卫将带来的兽皮铺在屋里的稻草堆上,让温言雅和诸葛文熙坐着。跟诸葛文熙来的影卫一共有五个,除了大影和小影,还有影一、影五和影七。这五人非常有默契,温言雅都没听到他们交谈,他们就有条不紊的安排开了。 小影留下来,其他人分头出去,找食物的找柴火的。 诸葛文熙有和温言雅说过,大影和小影是最早跟着他的影卫。第一次见到两人的时候,诸葛文熙才五岁,即使是后来上山学武,两个影卫也没有离开他身边过。因此三人的感情很要好,诸葛文熙非常的信任他们。大影和小影也不像其他的影卫一样,对诸葛文熙充满敬意和惧怕。 温言雅也很喜欢这两人,虽然两个影卫都是面瘫,平时言语也少。但总是不时爆出一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话,幽默的语句配上两人冷酷的表情,非常的滑稽。温言雅经常说他们是有其主必有其影,这两人在某一方面和他们的主子异常相似。 诸葛文熙的这群影卫都是训练有素,不过一会儿,他们便前后回到屋里。干柴火点燃,驱走一些寒意。处理过的猎物也拿进来,放在火上一边烤一边撒上调料。大影从身上拿下来一个羊皮袋,里面装着烈酒,他先把酒袋递给温言雅。 温言雅道了声谢,喝了一小口,顿时感到一阵火焰从舌尖蹿起来,朝喉咙一路烧到胃里。过了一小会儿,身体从里面散发出一股热量,冰冷的四肢也恢复了一些知觉。于是温言雅又喝了一小口,然后再递给诸葛文熙。 喝了酒让身体暖了许多,休息了一会儿,影七烤的一只林雀也熟了。林雀体积比一般的鸟类要大,比鸽子大概大一圈左右,比起獐子,要容易熟许多。不过,温言雅好奇的是,他们是怎么在这样的暴风雪中抓到林雀的?! 熟练的用匕首把林雀身上的肉片下来,放到用刀削出来的简易木碗里配上同样削好的木筷,一样先递给温言雅。等獐子烤熟了,把腿上最嫩的肉切下来给两位主子后,几个影卫才把剩下的分了食用。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温言雅心中升起了忧虑。 雪华山在中原的西北地区,常年积雪,到了冬季经常刮暴风雪,因此周边的居民稀少。他们在附近已经找了小半个月了,听附近的猎户说在山上是有人居住,于是他们决定上山看看……可是,这样恶劣的环境……医圣会住在这里吗? 诸葛文熙放下手中吃完的木碗,用手帕擦拭了手和嘴巴,然后接过小影递来的竹筒,喝了一小口水漱口。看着被伺候的一副贵公子样的诸葛文熙,温言雅失笑,这人真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放不下这些习惯。 “不用担心,等暴风雪停了,我们请一位向导来带我们上山。” 温言雅点点头,现在只能这样了……不过,这人怎么还是这样一副不急不缓、悠闲自得的模样?反而是自己心焦急切,让诸葛文熙反过来安慰他……无奈摇摇头,心中自嘲。 这次的暴风雪刮了整整两天,两天之后终于停止,外面天空露出久违的太阳。温言雅他们从木屋里出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木屋几乎被积雪覆盖,只有门前的大雪被扫开,要不然他们都出不来。 诸葛文熙还真的让影卫找了一位当地的猎户带他们上山。山上的积雪更厚,每一脚都走的艰难。因此一行人的速度非常的慢。等他们在山上走了一天,才发现自己还没到半山腰。其他人都还好,温言雅已经累得脚都抬不起来了。只是他嘴硬要强,死咬着牙就是不说累,默默地跟着众人一步步的朝山上走。 只是这些,细心的诸葛文熙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知道爱人倔强的脾气,只能伸手去牵他,拉着他手往上走。情人的贴心举动,温言雅沉默的接受了,有诸葛文熙的帮助,他稍微没那么吃力,但是越走还是越加的艰难。不过每次他快支撑不住的时候,诸葛文熙就会下令休息一下,然后再启程。 于是,等他们到了山顶,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在离山顶不远的一块凸出的山崖上,一栋挨着山洞口建的小房子静静的矗立着。向导指着那栋房子对他们说:“就是那里。” 爬上山崖的时候才发现这个地方的绝妙之处,这个位置刚刚好,除了洞口相对的那个方向,其他三方的风都刮不到这里。加上洞口上方延伸出来的厚厚山岩,有效的抵挡了落雪。小房子不但没受到暴风雪的损坏,附近种的一些草药居然还生长的很好。 一看到旁边的苗圃里生长的草药,温言雅便是一震,接着是万分的惊喜——雪莲草!只生长在雪华山,十年才开一次花的雪莲草! 居然能自己种植雪莲草……那么屋里住的一定是医圣袁复生!温言雅发现自己激动的手居然开始发抖……直到一个熟悉的手掌握住自己的,转过头,对上情人熟悉的容颜。温言雅回握着他的手,也展露一个笑容。深吸了口气,抬手敲门。 …… ------------------------------------------------------------------ 无名村是个没有名字的小村落,说是村子,不过只有七八户人家。而这个小小的村子,却因为一行人的驻留,变得热闹起来。 那间简易的竹屋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建起来的,屋子雅致精巧,立在村口的竹林边上,显得格外的幽静。屋子的主人是个神仙似的人,长得好看,气质更好。经常穿着一袭雪白色的长衫,手上拿着一卷书卷,坐在屋前的石桌上,安静的看着。 竹屋主人在这里已经住了半年了,村里的人对他还是一无所知。这样一个神仙似的人物,他们都怯于攀谈。虽然村里几乎没人与他交谈过,大家还是热衷于八卦关于竹屋主人的一切事件。 比如,从来没见过他种地打猎,难道他真的是神仙不用吃饭吗?比如,有的时候会看见穿着一身黑衣、一脸冷酷的陌生人出现在竹屋前,和竹屋主人交谈的时候充满了恭敬——这人的身份一定很高贵,是哪个厌世弃俗的世外高人想要在这里隐居吧? …… 无论村里的人怎么议论,小竹屋还是如初时一样,宁静而安详。 从那个寒冷的冬天,度过了温暖的春季,迎来了炎热的夏天……一天又一天,日复一日。时间仿佛就在这里静止,生命也停止了流动……所有的一切,只等待着那人的苏醒。 尽管村民对他有着诸多好奇,多加窥探,他们也绝对无法想象,屋里的情形。竹屋分为前后两间屋子,前屋只是简单的摆设,放着竹制的桌椅和书架。而在后面那间被白色纱幔层层围住的卧房里,只摆了一张雕花的大床。 高高的床柱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鸟图案,顶端包着白色的长长纱帐垂落地面,透过半透明的纱帐可以看见床上大致的情形。厚厚的缎面锦被,大大小小的软枕,在大床的中间,有个人影安静的平躺着。 风从窗户吹进来,轻轻的纱帐扬起一角,可以窥视到床上沉睡的人。 那人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青丝,一张露在被子外的脸,绝色魅惑。那人紧闭着双眼,呼吸很轻。若不是盖在他胸前的被子有规律的上下起伏,还真的以为他只是一个漂亮的不似真人的人偶呢。 竹屋的主人从屋外回来,撩起纱帐,定定的看着床上熟睡的人。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这人就是他的世界,他的所有…… 静谧的屋里,轻轻地响起一个近若呢喃的声音:“文熙……” 轻轻的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情感和思念…… 第147章 有的时候,温言雅自己都无法想象,他竟会有这样平和的心境。 日复一日,那人还是在沉睡中,没有醒来的迹象。可是他却愿意等下去,即使等到生命的尽头,他也心甘情愿…… “公子,有您的信。”无声无息出现在屋里的影卫,温言雅对此也已经习惯了。 大影从竹筒里将薄薄的纸片小心的拿出来,“有两封,一封是大泽国那边传给主子的信。还有一封是夏公子他们给您的书信。” 温言雅先展开夏生给他写的,不知道用什么笔写的,字很小,一张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字体……看的温言雅不由的抽了抽嘴角。这信绝对是夏生写的——清河的字都比他的整齐好看许多。 信上夏生啰啰嗦嗦的讲述了他们的商船到了西域,现在在一个叫罗迦国的地方驻留。接着非常跳跃性的写了许多在旅途中遇到的各种新奇的事。信的最后是小清河写的一句:“亲爱的干爹,宣儿很很很想你。”和一个“据说”是小子悠留下的红色小唇印。 这封信给温言雅的心带来了一丝的温暖……他也很想念他们啊…… 细细的将信重头再看了两遍,他才不舍的收起来。另一封信虽然是写给诸葛文熙的,不过自从诸葛文熙开始沉睡之后,影卫们都默认,将他的信件交予温言雅阅览。 信上报告太子军占领永安城这一个月的概况,并且报告说莫言、柳陌凡他们已经安全抵达郧县,决定要回到秀山村的事情。 有诸葛文熙的帮助,他们可以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太子方那边有异动的时候,影卫就已经将消息传给他们。莫言他们安排人把贵重的财物、瓷器都偷偷的藏到醉仙楼后院隐秘的地窖里。然后所有人员悄悄撤离,在他们走第二天,叛军就攻入了永安城,将其占领,并且关闭城门,禁止所有人出入。 回到秀山村,无疑是很明智的选择。那里偏僻,山路难走。就算是最后将郧县也卷入战争,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波及到秀山村。相对而言,那里是最安全的。 手中捏着信,温言雅看着床上依旧熟睡的人,心中满满都是温暖。虽然诸葛文熙从来没有说过,温言雅又怎么会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不是为了自己,温言雅都要感激他。是诸葛文熙,他所重视的那些人,现在才能平平安安…… 微微俯下身,温言雅在那人红润的唇上印下一吻,轻轻的说了句:“谢谢……” ---------------------------------------------- 无望的等待是痛苦的,可是有希望的等待却是幸福的,虽然等待的时间一样的漫长。 不管怎么说,他实现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誓言。可是温言雅心中还是有着那样的奢望,希望在下一秒,情人能睁开眼,像往常那样露出痞笑,吊儿郎当的叫他一句:“亲亲~~” “言儿,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年近古稀的老者看着床上沉睡的人,问自己的爱徒。 “一切正常。”温言雅安静的回答,语气中充满对老者的尊敬和爱戴。 当初他们找到袁复生求他医治诸葛文熙的时候已经做好对方会为难他们的准备,没想到这位老者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要温言雅拜他为师。 温言雅听到他的要求非常惊喜,一方面能拜医圣为师本是他无法奢望的事情,另一方面他会提出条件,也表示对方真的有办法救文熙…… 后来因为山上的气温不适合诸葛文熙休养,他们一行人在雪华山山脚下住了下来。袁复生每隔三天会来竹屋一次,除了检查诸葛文熙的状况,还要检验温言雅学习的进度。 令老人满意的是,温言雅很有医学天赋,学的速度惊人。袁复生很多时候甚至很放心的让温言雅代他医治诸葛文熙。因为实验的对象是自己所爱的人,第一次施针的时候,温言雅紧张的手直抖。几次之后才慢慢平复了心情,现在他已经能镇定自若的一边施针一边观察诸葛文熙的情况。 在半年的时间里,温言雅看完了袁复生书房里的全部医书。按照袁复生的指示,第一次他每一本都很认真的看完。看完这些之后,袁复生指着那些书只说了四个字:“再看一遍。” 温言雅没说一句话,乖乖的又抱着一堆的医书回竹屋重头开始看。温言雅发现,因为前一次看得仔细,现在很多地方他都有印象。看起来的速度自然更快,那些药方案例再次分析之后竟然会得到新的发现! 对温言雅的态度,袁复生十分的满意。那之后,他便把诸葛文熙全权扔给了温言雅。自己只是隔三天来看下情况,没有什么问题他都不说,全部让温言雅自己做主。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温言雅的亲自照顾,诸葛文熙也有感觉。袁复生说他恢复的非常好—— “现在,只要等人苏醒。” 有了这句话,所有人都吃了一颗定心丸。而等待的时间,忽然开始变得不那么漫长了。 在日复一日的平静生活中,夏天过去了——严格说起来,雪华山只有春天和冬天。因此,时节直接进去了冬天。 在迎来今年开冬第一场雪的时候,温言雅将袁复生的所有医书,再次全部看完了。这次没等袁复生吩咐,他自己乖乖的又重新开始一轮的研读。 山脚下的气温虽没有山上的低,但也是非常寒冷。竹屋里,影卫早早的点起了暖炉、燃起了炭盆。 在不知不觉中,隆冬已经来临。等温言雅惊觉小村子忽然热闹起来,听着外面彻响的爆竹声时,才发觉新的一年已经到了…… 似乎也是被爆竹声吵醒,床上睡了一年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对上那双思念成灾的熟悉双眼,温言雅朦胧了双眼,无法控制住的泪水从眼中滑落…… -------------------------- 夏生和韩溪远他们回程的路上异常的顺利,一路都没遇上恶劣天气,也没有碰到危险。终于看到鹿城的身影时,所有人都兴奋了。 远离了一年多的故乡,我们终于回来了。 从海口驶入江河,一行人没有在鹿城停靠,直接朝郧县回去。一年前他们离开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节,金秋十月,秋高气爽。 两岸青山依旧葱翠,平静的河面在阳光下泛起粼粼的波光,船身破开水面,缓缓的前进。 夏生他们全部跑到甲板,久久看着两岸的青山绿水,越靠近故乡,心中越是澎湃激动。 这次他们回去的路线是从渭河直接开往郧县。在刚进淮州的时候,因为食物需要补充,商船第一次靠岸。靠岸的城是淮州州府兰城,兰城繁华热闹,韩溪远直接决定在这里驻留三天,让所有人好好玩一番。虽然大家都想早点回到郧县,不过难得能到一个大城玩,还是非常乐意这样的机会。 韩溪远还在兰城定了一个大院子,让大家在兰城玩的时候落脚休息。 兰城既然是州府,好玩的好吃的自然是少不了。韩溪远和夏生带着清河、小子悠,一家子温温馨馨的去玩了。逛累了,找一家酒楼进去好好吃一顿。大人小孩都是满心的欢乐,当然,最开心的还是小子悠。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场景,还有街道两边色彩缤纷的玩具,小子悠看的都眼花缭乱了。 一只小手抓着小风车,一只握着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小口袋还装的满满的糖果……小子悠的生活,太~幸~福~了~玩了大半天,韩溪远和夏生都觉得有些饿了。于是挑了一家酒楼进去,准备好好吃一餐。本来韩溪远想要订一间包厢,不过夏生却不同意。吃饭当然是要在大堂里吃,这样才热闹,还可以免费听八卦! 最后韩溪远要了二楼的一个位置,离楼梯口不远,四周的桌子上坐了不少的食客,但是比起楼下的大堂清净不少。两人带着孩子坐好,开始点菜。夏生和韩溪远各点了两样,还让已经识字的清河也点了两样。小子悠见了,站在夏生的腿上前倾上身挥动着小手表示也要点菜。 这一家子,每个都长得标致好看,一上楼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韩溪远的相貌是没的说的,俊美温润。夏生也是长得清秀水灵,特别是一对含笑的水眸,无论谁一对上心都软了。清河才八岁,却有一股大人的沉稳,五官俊秀,皮肤白皙,真真一个观音座下的童子。 小子悠就更不必说了,继承双亲的美貌,五官精致漂亮。皮肤白嫩,像刚剥了壳的水煮蛋,一对大眼睛充满了灵气,一笑弯成了月牙儿。夏生还给他穿了一身可爱的白色短袍,银色的刺绣缎面,衬着小子悠更是可爱的让人想捏一把。 第148章 酸菜鱼、清蒸湖蟹、盐水对虾、红烧狮子头、酱爆嫩牛肉、河蚌鲫鱼汤,夏生最后还给两个小的点了一盅鸽子汤。 夏生用小碗盛了两碗鸽子汤,一碗给清河,一碗给子悠。子悠还不会用筷子,可吃饭的时候就爱抓两根在手上,每次不是戳到夏生就是把自己给戳了。即使这样他还是不死心,每次照样缠着夏生“依依呀呀”的要筷子。 夏生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拿勺子舀起汤,吹两下用自己的嘴碰一下觉得不烫了才给他送到嘴边。子悠和夏生一样喜欢吃虾和蟹,于是韩溪远边吃边给他们剥。剥蟹的话清河是没这个能力的,剥虾倒是很熟练,不时也剥一个放到夏生的碗里。 “宣儿不用给我剥,你好好吃。”虽然夏生这样说,清河还是照样做自己的。 拿起一只剥好的虾仁塞到子悠的小嘴巴里,看着他吃的嘴巴一鼓一鼓的,夏生趁机自己扒了一口饭。自从子悠也可以“上桌吃饭”后,夏生每次吃饭都是这样,一边喂一边自己吃两口。差不多要等到韩溪远吃完把子悠抱过去,他才能好好吃完。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吃着饭,周围的食客扫过眼的时候心中感叹这一家子的温馨。 子悠才一岁多,食量小,平时还有配着奶粉,因此吃了一点就饱了。韩溪远把他抱过去让夏生好好吃饭,子悠一到韩溪远怀里立马变乖。手上筷子也松手了,乖乖坐在韩溪远的大腿上不吵不闹。韩溪远不时塞一口菜到他嘴巴里,也乖乖的鼓着腮帮嚼着。 吃着饭,夏生也没闲着,给清河、子悠和韩溪远夹菜的同时还要抽空听周围的人八卦。 古代餐馆绝对是八卦聚集点,没多久,夏生果然听到了一个他最关心的话题——新皇登基。 洛王当了皇帝,帝号炎丰,称炎帝。皇帝登基不到半年,娶当朝宰相叶儒之子为后,并大刀阔斧的将朝廷来了一次大换血。 这些事,夏生他们在刚回到大泽国的时候已经找人打听过了,诸葛文熙他们的飞鸽传书也说了此事。太子叛变失败,黄风将军被问斩,轩元逸失踪…… 对于轩元逸和轩胤洛,韩溪远都没好感。给听得出神的夏生夹了一个狮子头,道:“好好吃饭。” 夏生回过神,咬了一口狮子头,笑的眯起眼。 点的菜太多,等大家都吃饱的时候,桌上还剩下一半。夏生一点也不浪费,找店小二过来打包。结完账,韩溪远抱起子悠,夏生牵着清河,一家子出了酒楼。 出了门,几人站在门口,夏生牵着清河朝酒楼边上的一个角落走去。果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衣着褴褛的乞丐窝在那里。因为冷,那个人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夏生放开清河的小手,将手上打包的饭菜拿出一盒给他。清河端着木盒子朝那人走去,走到近处,把盒子打开递过去:“给你。”饭菜还是热的,在寒冷的空气里冒着热气。那人十分震惊他的举动,抬起的脸被纠结的头发和胡须遮掩,看不清容貌,但是那双眼睛却出奇的明亮。 清河歪着头,有些疑惑,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却不接食物? “宣儿。”听到身后韩溪远他们的唤声,他把手上的饭盒放到那人的怀里,对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巷子口,韩溪远抱着子悠和夏生站在一起,清河跑了两步走到他们的身边,牵住夏生伸出的手。韩溪远一手抱着子悠,一手揽住夏生,一家子笑容满面的朝外走去。 转身离开前,韩溪远心中微微疑惑,虽然那人躲在角落看不清样貌,却总觉得那人的眼神很熟悉…… 等再也看不见人影,躲在角落里的人忽然捧着手上的饭盒,“哈哈哈……”疯狂的笑起来。 “缘生缘灭缘自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可笑,可笑!!!” 如果韩溪远再靠近一点,他一定会发现,这人,就是正被朝廷通缉的前太子,轩元逸。 看到清河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与心中那人如此相似的容颜啊!再看到韩溪远和夏生——当初只是觉得韩溪远和记忆中的那人如此相像,如果当时没有洛王的事,他继续追查韩溪远,那么……那么……原来当初只差一步,就差那一步……他失去了所有! 缘生缘灭缘自在…… 当年的那回眸一笑,令他迷失心智,陷入疯狂。可再见那个心心念念之人时,那人的身份居然是兄长的新婚夫郎……他恨,恨老天的安排,更恨夺走绯儿的肃亲王! 明明已坐上太子之位,只要等着景帝驾崩便可登基为皇。可他偏偏鬼迷心窍,为了得到绯儿……陷害肃亲王,令其一家上千口命丧黄泉! 就因为他这一步错棋,让虎视眈眈的洛王抓住了把柄,韬光养晦的四皇子连环布局。原本就算皇帝知晓他的行径,有母后维护,再找个替死鬼,最多也是撤了太子之位。可那人偏偏故意事先透露,让他得知他陷害肃亲王的事已被揭露。在他情急之下被迫举兵…… 此时的他沦落街头,行乞为生……破败的身体恐怕也挨不过这个寒冷的冬天,可是他没想到在死之前居然会遇上那个唯一逃脱的孩子…… 果然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 看着手中已经冰冷的饭,两滴水滴从眼眶滴落…… 他不明白自己还活着干嘛……是怕死,还是怕死之后在那个世界遇到绯儿的时候,从他眼中看到怨恨……或者,他早已和丈夫一起进入轮回。 忽然,一片洁白的晶体从眼前飘落。轩元逸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昏暗的天空,雪花从空中飘落,一片一片,像羽毛般轻盈,跳动在这万千凡尘中。 轩元逸缓缓躺在地上,睁着眼看着上方不停飘落的雪花,心中一片安宁。 这么纯净的雪,是不是也能带走自己身上的血腥和罪孽……没有抵抗意识的模糊,轩元逸最后的一个念头便是—— 如果真的有来世,能不能让我再遇上你。 这一世,我一定比别人更早找到你。 …… -------------------------------------------- 清河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他总觉得巷子里的那人好奇怪。 “宣儿,怎么了?”对上夏生担忧的双眼,他摇摇头,“没事,二爹爹,我们走吧。” 将手上另外两盒饭也送出去后,一家子又逛了一会儿就回到了租的院子里。院落很大,除了韩意一家三口,青竹他们四个,还有叶大夫和林师傅。 到了傍晚,忽然下起了雪。自从离开郧县之后,这是夏生他们看到的第一场雪,没想到,竟是如此的怀念……不过为了小孩的身体健康,夏生还是忍住了出去玩雪的冲动。乖乖的陪着几个小的,围着火炉烤火。 在兰城玩了三天,又购置了一些货物,韩溪远一行人才重新回到船上,继续朝郧县而去。这三天时间,韩溪远可不止只是游玩,他一边也在计划生意上的事。一回到大泽国他就收到莫言他们的飞鸽传书。信上,莫言大体交代了一下生意上的事。 当初他们离开郧县,叛乱不久就爆发了。这场内乱持续了半年多的时间,原本双方僵持,可是景帝病重的消息传出之后,太子一方就急了。两方正式开始交锋,第一次交锋双方打了个平手。不过在此之后,多次交锋下,太子一方便赢少输多。 三个月后,损失惨重的太子一方就举兵朝湖州府转移。湖州府多河流湖泊,易守难攻。太子一行原先的想法是以此为根据地,休养生息,等壮大之后再次举兵。 叛军占领了州府永安城,在他们占领的那三个月的时间里,整个湖州府人人自危。最后一场战役也波及到了永安城,最后要不是几位主将被炎帝派来的刺客暗杀身亡,整个永安城恐怕是一片生灵涂炭。 叛乱并没因此结束,太子轩元逸在混乱中逃走。叛军一见事情不妙,大半扔了武器慌不择路的朝四面八方逃去。湖州府水路发达,这些逃兵根本无法全部歼灭。有几千人逃往郧县方向,这群人已经成了亡命之徒。一路叛逃,一路烧杀抢掠。 那段时间,郧县大部分商铺、富宅都遭了殃。幸运的,只是失了钱财,不幸的连人都有事。好在醉仙楼和涟夏衣馆那边早先得到消息,先躲到了秀山村。 乡下偏僻,叛军不大可能会跑到这里。在刘兴福等人的提议下,村里年轻力壮的青壮年全部组织起来,每天轮流值班在村里巡逻。这个方法十分奏效,虽然没遇上叛军,却逮住了几个拿着武器跑来村里抢掠的盗贼。原来郧县附近的强盗们觉得这是个机会,正好趁机进村子抢一些钱财。附近几个村子没有防备,猝不及防下遭抢,损失惨重。 幸运的是,没多久朝廷就安排了军队前来镇压。那些叛军杀的杀,逃的逃,是不敢再作乱了。 从战乱结束已经是半年的时间,现在的湖州府已经恢复战前的繁华,郧县,这个小小的山城,也终于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第149章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雾气沉沉的初冬清晨,船舱里忙碌的船工们听到二层的房间里传来的歌谣,不由的露出会心的笑容。 今天,商船就会抵达郧县。一大早,夏生从床上爬起来,给子悠和清河都换上了新衣服。因为天冷,吃过早饭他们只能在屋里等着。等的无聊了,夏生还给子悠教起了儿歌。子悠话说的还不是很清楚,跟着夏生摇头晃脑的哼哼,一句歌词里也就能吐出一两个字,怎么都记不住。 夏生是等子悠出生都半年了才想起胎教这回事,不过显然已经没有用了。有的时候看子悠“笨”成这样,夏生就会拉着韩溪远懊恼:“没理由你这么聪明,猫儿却这么笨啊~~难道真的是胎教的原因?” 和夏生相反,韩溪远对此一点都不担忧。 “就我们家猫儿那机灵劲儿,哪里会笨?”有儿万事足的韩爹爹心中,自家儿子自然是最好的。 而我们的子悠,一点都不了解自家阿爸的烦恼。照样每天顽皮捣蛋,让照顾他的夏生在他屁股后面一天到晚的忙碌。虽然夏生是一点都拿他没办法,韩溪远却是相当有威慑力。每次只要韩溪远在,小家伙就立马变的极为乖巧,叫往东不往西,一副“我比谁都乖”的乖宝宝模样。 夏生为此还有些吃醋,明明韩溪远比自己还要宠溺子悠,为什么小家伙就是不怕自己怕他呢?难道真的是气场问题? “一只嗯嗯嗯……耳朵……嗯嗯……奇怪……”学了快一个时辰,子悠还是记不住词,哼哼也完全不在调上。夏生认命了一一自己儿子完全没有音乐天赋。不过,幸运的是他们是在古代不是在现代。二十一世纪的小孩哪个不是多才多艺,报这个班学那个特长的?连个快乐的童年都没有。而他们家的宝贝,只要会识字、会数数就行了! 在小子悠学儿歌的时候,天空终于露出了太阳的踪影,阳光的到来驱走了一些寒意。郧县,也在慢慢靠近…… 今年的冬天要比往年来的早,前几天的那场雪虽然只下了小半个小时,但是气温明显是下降了许多。连日来的低气温让一向活泼好动的小子悠都和夏生一样爱上了赖床,每天晚上睡觉都要爬上爹爹阿爸的床一起睡,每天早上起来也跟着夏生一起在被窝里滚来滚去,不愿意起床穿衣服。 等到要抵达郧县的时候,夏生他们还是按捺不住了。正是正午的时候,外面太阳很大。夏生给子悠和清河都披上一件特制的毛披风,这才出了房门,来到甲板上。 河面上风大,站在甲板上吹来的风凉飕飕的往衣领里面灌,夏生干脆用披风把子悠都包起来。韩溪远站在他和清河身边,心中也难掩一丝激动。 最终,熟悉的码头出现在视线中。船缓缓的靠近,停驻在码头前方,水手将船锚扔进河里。待船身平稳之后,长长的木板从船上延伸搭在岸上。夏生抱着子悠,韩溪远牵着清河,一前一后首先下了船板。 岸上,早先得到他们今天会抵达的消息的人们早早就在那等待着。 莫言、小天、柳陌凡、大虎、树明、梁平……一张张熟悉的脸,每个人都难掩激动的看着船上走下来的那两人。 一个气质不凡,一个秀气灵动。两人站在一起是那样的般配、引人注目。当然,除了两位东家。众人最关注的还是清河少爷和夏生怀里包的严实的小公子子悠。 被包着看不到外面,子悠自然是不乐意。奈何韩溪远在,他只能乖乖的被包着,时间一久居然睡着了。 夏生、韩溪远和大家见了面,便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先行回韩宅。上了马车,莫言他们体贴的早早就燃了小火炉。一进马车顿时便暖和起来。一家四口一辆马车,后面大家挤了四五辆马车骡车,朝郧县奔去。 过了郧县城门,进入城中,夏生便迫不及待的撩开一点窗帘,看着马车外面熟悉的街道。只不过一年,他却觉得离开了很久很久。 依旧是那个宁静而热闹的小城,街道上依旧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望去依旧是一片静谧的青瓦白墙。夏生他们一行人的马车,并没有引起街上的人们的注意力。安静的走过大街小巷,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韩宅的朱漆大门前。 夏生牵着清河,韩溪远抱着熟睡的子悠,两人站在大门前,心中无限感慨。身后,大家也纷纷下了马车。跟着夏生他们出海一年的秋叶他们也都是带着激动的神情望着眼前的宅子,青竹和小岚两个看到熟悉的大宅,已经眼眶通红。 “我们回家了。”夏生转过头看着韩溪远,笑着说。 韩溪远也看着他,轻轻点点头:“嗯。”眼中,满是笑意。 走进大门,看到熟悉的前院房屋,过了前厅是内院。收拾的整整齐齐的院子里,四处种植着虽是冬天却依然葱翠的植被……真的完全没有改变呢…… “房子都已经收拾好了,两位东家回屋里好好休息吧。”莫言笑着对他们两个说道。 韩宅在那场混战中其实受过不小的损伤。当时所有的人都回到秀山村,逃兵跑进郧县的时候,知道这边都是大宅院,他们拿着武器破门而入,直接抢掠。虽然莫言他们走之前都有带走一部分值钱的财物,带不走的也偷偷藏起来。可是屋里的装饰家具还是遭到了破坏。 混乱结束之后,莫言安排人整修,尽力恢复成原先的模样。知道夏生喜欢院子里花花草草生机勃勃的景象,更是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养护着院子里的所有植物。 看到两位主人满意的笑容,莫言也终于松了口气。 “辛苦你了。”韩溪远对着他和柳陌凡点点头,然后和夏生带着清河回到他们的卧房。 屋里的浴桶里早早就准备好了热水,打开“水龙头”流出的也是热水。先把子悠摇醒,给他和清河洗了澡。子悠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浴桶,很兴奋,划动四肢在水里扑腾开了。清河则是有些害羞一一八岁的他已经知道不好意思了。 给他们洗完澡,包着大浴巾回到屋里。点了两个火炉,又烧了炕床的卧室一点也不冷。夏生和韩溪远合力给他们换上干净的里衣,再套上绵软的睡衣,然后塞进暖烘烘的被窝里。 “宣儿,看着弟弟。”吩咐清河看着点子悠,不要让他捣乱,夏生和韩溪远才回身进浴室。 虽然共浴是件浪漫的事,可是外面还有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在,夏生和韩溪远可没这个情趣。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就出来了。 子悠似乎对这个新环境很喜欢,在大大炕床上爬来爬去,不时抬起头四处观看一番。夏生他们出来的时候看见清河抱着子悠坐在床上指着博物架上的各种收藏品给他讲解,也不管子悠听不听得懂,说的很认真。 给清河和子悠也换上干净漂亮的衣服,一家四口走出了卧室。 四人走进客厅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韩溪远抱着的子悠。子悠一点都不怕生,睁着眼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客厅里的众人。子悠长得漂亮可爱自然是不用多说,五官仔细看和韩溪远非常像,两张脸一看就知道是父子。 “小公子长得越发的漂亮了。”莫言还是那样爽朗,笑眯眯的朝子悠伸出手,放柔声音问道:“可以给叔叔抱抱吗?” 小子悠眨着纯真的大眼望着他,又看看自家两位双亲,似乎有点怕生。不过在莫言手心忽然变出一块漂亮的红色糖果的时候,小家伙动摇了。被莫言三言两语哄了哄他就立场不坚定了,朝对方伸出了白乎乎的两只小手。 韩溪远和夏生的心中都感叹莫言真是好本事。子悠虽然比平常的孩子胆大,戒心却很重,一般不是很熟悉的人他都是不让抱的。没想到莫言用一块糖就把他骗走了。另一方面,韩溪远不由开始想,是不是应该对子悠进行一下这方面的教育免得他被坏人给拐走了? 放下思虑过多的韩爹爹此时脑中各种教育方案不说。再次相逢,所有的人都很开心。夏生他们回到熟悉的家乡心情自然是愉快的,其他人因为东家回来有了主心骨都安心下来也是相当开心。一个个都是笑容满面。 夏生见此,干脆宣布道:“今天,我们聚餐!” 第150章 众人回到家的开心和愉悦这里就不一一陈述了。不过秋叶和韩意认为韩天明——也就是小圆为子,还是让众人吃了一惊。小天得知两夫夫也想要收养他的时候,表现的很开心,虽然他现在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了,可是他心中也依然渴望自己也能拥有疼爱他的双亲。 秋叶和韩意的为人,所有人都非常清楚。韩意憨厚老实,秋叶也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这样的双亲,是他和小圆的福分。柳陌凡也为他们两兄弟感到开心。 双方都愿意的情况下,韩溪远让人选了良道吉日,家里再次摆上宴席,正式让小天和小圆入韩家。小圆已经取了新名字,韩天明。小天也改名韩靖儿。同时,因为子悠周岁的时候他们都在海外,现在也把他的周岁礼一起给补办了。 这次的宴席是在秀山村大宅举办的,照例请来了村里的各位族长、长辈及所有村民。 宴席过后还没两天,韩溪远又让人在房子东侧的那片杨柳林里划出一块地,再建一栋新房子。新房子规模面积是比不上原先的大宅,韩溪远的想法是建一栋一进大院,与大宅二进院子相通。 韩溪远是个讲究效率的人,在他的物资材料充足的支持下,房子在春节到来前夕,一个多月的时间便落成了。房子在背面并排四间大瓦房,韩溪远把这四间房给了韩意一家四口——加上柳陌凡。西侧那边是三间房,齐平和阿云占一间。剩下的两间空着,有的时候郧县里的几个侍郎小厮跟着两位主人回来的时候可以住。南面因为背阳,只在两侧留了两间小房,中间还开了一道门。门外不远就是搭建的一排鸡棚鸭舍猪圈。东侧与大宅相通,中间隔了一道镂空院墙,还开了一个很大的拱门。两个院子可以随意的进出。 在一片喜气洋洋中,众人又迎来了新的一年。 照例邀请醉仙楼、涟夏衣馆做事的所有人都来到秀山村大宅,有了这么一栋新房,多少人都可以住得下。于是,韩家大宅迎来了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个新年。唯一的遗憾是,这个新年,温言雅并没有赶回来。 回来不久,夏生就收到了温言雅寄来的信,说是一切安好。可这并不能让夏生彻底放下心来。 不管怎么说,所有人还是度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新年。只是新年还没过,韩溪远又开始忙碌起来。 虽然前一年有大半年的时间因为那场内战,酒楼和衣铺的生意遭到了巨大的损失。不过韩溪远算了下,一整年下来其实还是小有盈利。而他自己带着夏生的海上贸易,一路上靠自己在大泽国带出去的那批货可谓是赚的满盆满钵。 特别是在罗迦国,他用低价购买的那批宝石、贝壳,拿回来之后。他设计了一套珠宝样式拿去给专业师傅制作之后,在永安城的一家珠宝行寄卖二十多件,顿时引起了轰动。 试水成功之后,韩溪远决定把这些珠宝带到京城去。在京城开一家珠宝店,推出这些样式新颖的漂亮的宝贝们。齐元翰得知之后,还很热心的给他介绍在京城的熟人,并且视线就给安排好了几间商铺供他挑选。 和夏生说了这件事之后,他倒是很开心,并且惦记上了“京城一趟游”这件事。 而在这些开心的日子里,令两夫夫最开心的还是,子悠学会走路了。 小子悠学走路,刚开始只能扶着某个东西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偶尔迈开他的两条小短腿走一步。因为这事,韩溪远还让人在他屋里的地板上都铺上了毛皮。桌角床角等各处凸出的地方也都用毛皮包住,以免子悠不小心摔倒的时候撞上去。 有了那些柔软的皮毛,子悠都乐疯了。暖烘烘的屋里,他可以脱去身上厚厚的棉衣,手脚也终于解脱了,在地板上滚来滚去都没关系。有的时候扶着凳子、桌腿之类,颤悠悠站起来,迈上两步。然后又趴在地上,四肢乱爬。 夏生也爱上训练子悠走路,将屋里的家具都挪开,空出一块地。把子悠抱起来,让他站在那儿,然后后退几步向他伸出手,引导小子悠迈开他的小短腿。 训练了小半个月,忽然有一天,夏生转身的时候,看到他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歪歪扭扭的走几步扑到夏生找人给他特制的大抱熊身上。 于是夏生更卖力了,连韩溪远都来帮忙。两夫夫合力协作下,小子悠也终于会走路了——当然,步伐还是相当不稳。走路也是颠儿颠儿,经常走几步就趴下去直接改用四肢了。 回到秀山村的小子悠每天都很开心,他很喜欢他家爹爹们给他安排的那间屋子,墙上漂亮的图画,色彩鲜艳,逼真的蝴蝶、鸟儿。屋子里各处摆放的玩具都是他的最爱。 有的时候夏生把他往屋子一放,让清河他们几个看着他,子悠能在屋子里一玩就是一个下午。夏生也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各种甜点小吃,孩子们都非常喜欢他做出来的美味零食。有的时候杨秀他们也会把自家的孩子放到那间被夏生称为“儿童房”的屋子里,然后让小孩们自己玩着,大人们去一边聊天,一边学习夏生的甜点制作。 离开了一年,村子还是发生了不少的变化。燕秋也从娘家回来,还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小雌蓝。小家伙快两岁了,和活泼爽朗的阿爸燕秋完全两个模样,腼腆害羞的很。村里也发生了一些变化,私塾早已建成,并且请来了一位老夫子给孩子们教学。 付云和杨秀叽叽喳喳和他说着谁家娶了夫郎,谁家嫁了儿郎,谁家老人去世……他们口中的那些人名夏生没几个认识,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正说着,忽然杨秀压低声说了句:“夏儿你知道吗?李财主半年前忽然死了。” 夏生想了下才想起他说的李财主是村口大地主李钱财。话说李钱财也快六十了,在古代能活到这个年纪也算是长寿了。可是没想到杨秀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吓了一跳:“那泼辣的李夫郎硬说是被三夫郎给气死的,因为三夫郎那个儿子根本不是李财主亲生的。” 付云也压低声音说道:“是呀,我听在李府做事的刘大叔说,李夫郎一口咬定那孩子不是李财主的。” “人家怀疑,其实也是正常的吧。”杨秀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个小少爷长得可一点都不像李财主,孩子长得那一个漂亮水灵,跟金童似的——不过和子悠比起来还是差了点。” “那是,谁家的孩子能像夏儿他们家的子悠一样啊?仔细一看,长得可像阿远了。那漂亮的模样,谁都想抱一抱、亲一亲。” 几人聊天八卦也是这一句那一句,很快就转开了。可是夏生心底却像破了个洞,风呼呼的往里刮。他还记得当初在篝火会上看到的那个漂亮的孩子,还有那个三夫郎脸上幸福满足的笑容…… “那……那个三夫郎现在怎么样?”夏生忍不住问出的一句话,让现场原本欢乐的气氛一下子没了,大家都变得沉默起来。 “哎……”杨秀叹了口气,道:“能怎么样?虽然现在李夫郎也是疾病缠身,可依然是离家当家的人。况且李家那个嫁出去的李春也是个泼辣的主,现在李财主一死,李春就带着自己儿子回到母家。那架势,就算李夫郎万一不行了,李家到时候还是他李春的。” 杨秀说到这个李春的时候满脸厌恶,付云也表现的对这个人很不待见。从他们口中,夏生知道了一些内情。 李夫郎是个泼妇这是全秀山村的人都知道的事,有他在,李财主想纳二房三房也是痴人说梦的事儿。可是李家夫夫成亲十几年了,李夫郎就给李钱财生了个雌蓝,这个雌蓝就是李春。眼看李财主都快四十了,还没有一个正统继承人,李夫郎这才松了口让他娶了二房。只是二房也不争气,进门都十年了肚子就是没见大起来。在三夫郎进门前两年被李钱财给休了。 于是便有了三房三夫郎进门这件事。 再说这个李春。从杨秀他们口中得知,这个李春占着自家有钱从来不给村里人好脸色,经常对着村里人破口大骂。这人不但没口德,还不要脸。一个雌蓝整天缠着村里的那些后生,看上哪个就缠着他要人家娶他。村里那些比较出色一点的男人都被他纠缠过。 杨秀的丈夫刘兴福就是其中一个,后来杨秀嫁给了刘兴福,那李春也被李财主嫁到镇上。可是几次李春回来,居然还不要脸的纠缠刘兴福。这次也是,名义上是回来照顾阿爸的,可是他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四处勾搭村里那些长相好看一点的男人们。因此大家对他都非常的厌恶。 夏生这时候并没有把这个人放到心上,他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三夫郎和他的孩子身上。而他也不知道,就是这个素未谋面的李春,给他们家带来了一股不小的风波。 第151章 夏生他们的“京城一日游”因为春节刚过,天气冷,只能推迟。计划等开春,再出发。 在村里的日子,和以往一样的宁静、悠闲。酒楼、衣铺再次营业之后,其他人都会郧县,只有秋叶和韩靖儿——也就是小天,留在村里陪夏生。经过商议之后,柳陌凡和韩靖儿的婚事定在两年之后韩靖儿成年。古代嫁儿郎可是很麻烦的一件事,荣升为阿爸的秋叶,要开始着手安排各种嫁妆。 夏生对这些一窍不通,也完全不感兴趣。于是让两人忙着,他自己带着子悠四处溜达——清河和韩天明已经在开春之后上了私塾。 韩宅院子虽然大,可是天天逛也会腻味。于是天气好的时候,夏生会抱着子悠出门去。村里的人都认识他,见面都是乐呵呵的跟他们打招呼。一些热心的雌蓝大叔,见到他还会送上一点小玩意给子悠。手工编织的蟋蟀、小笼球、一小把瓜子等等,还有一次收到一双手工绣的虎头鞋呢。 遇到几次之后,夏生每次出门都要提一小袋小零食。遇到人家送礼物的时候,他就回赠一小把糖果、饼干之类的。 初春的阳光温暖舒服,夏生经常带着小子悠跑到小溪边,坐在草地上给他讲故事。小子悠也会表现难得的耐心,认认真真的听着,不时从自己的小兜兜里掏出一块糖糖塞到小嘴巴里。甜丝丝的味道带着水果的香味,用小舌头顶着小糖果在嘴巴里不停的滑动,于是一会儿这边腮帮鼓起来,一会儿那边腮帮鼓起来。 这天,夏生带着子悠从外面玩了一圈刚回来。坐在自家的门口一边玩滚珠,一边等去郧县的韩溪远回来。 一大一小正玩儿的高兴,远远一个人朝他们家的石子路走上来。 那人走到韩家大门前,看见夏生他们,便叉着腰,粗声粗气地问:“你们家主人在吗?” 一大一小疑惑的抬起头,望着他——两人都蹲地上呢。 那人是个二十几岁的雌蓝,长得一般般,就是抹了妆,穿的十分艳丽,看的夏生非常别扭。见两人没反应,他又狠狠的瞪了眼夏生:“问你话呢!你聋了啊!” 小子悠似乎被吓着了,一下子躲到了夏生的怀里。夏生抱着子悠站起来,心中有些生气。 “你找谁?” “我找谁你管得着吗?一个下人竟敢这样无礼!你知道我是谁吗?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滚蛋!!!” 下人?! 夏生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普通衣裳——韩溪远有给他专门做了一箱子的衣服呢,只是夏生因为要带子悠,加上经常干活,怕弄脏那么漂亮的衣服,便舍不得拿出来穿。他此时身上穿的这件颜色比较深,耐脏些。可是衣服料子和款式也不是一般的百姓可以穿得起的吧? 夏生正想说什么,忽然看到远远驶来一辆熟悉的马车。夏生原本的坏心情也立马飞扬起来。子悠显然也是认出来那辆马车了,“爹爹,爹爹”的叫起来。 见夏生无视他,那人面上露出怒色,忽然伸手推了他一把。夏生一点防备都没有,手上又抱着子悠,一个踉跄朝下面的呃石阶就这么滚了下去。 “住手!!!”刚从杨柳林回来的齐平看到这一幕,大吼了一声。可是已经太晚,夏生抱着子悠已经从石阶上滚下去。 夏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双手紧紧抱住怀里的子悠,用自己的身体保护他。韩宅大门口都是铺着石板,那石阶也是用整条大理石砌成,撞在上面非常的痛。夏生感觉到自己两条胳膊和额头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痛,脑袋有那么一瞬间一片空白晕眩…… 齐平冲过来一把推开那个雌蓝,那人一下子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气的指着他破口大骂。齐平此时哪里还管得了他,看着高高的台阶,他吓得魂都没了。三两步并下台阶,冲到夏生和子悠那边,口中叫着:“二东家……二东家、猫儿公子……” 夏生忍着脑袋的晕眩,耳边听到子悠的哭声,他满心的惊慌,抱着小子悠紧张的问着:“猫儿,哪里摔着了?啊?哪里痛?告诉阿爸……” “阿爸……”子悠吓得不轻,哭的大声,看见夏生额角的那片鲜红血迹的时候,更是吓得哇哇大哭。 院子里,听到响动的众人纷纷冲了出来,看到一脸血迹的夏生和哭的悲惨的子悠都吓呆了。朝宅子驶来的马车也是疯狂的奔过来,显然车上的人也看见了这一幕。 一路飞奔,韩溪远第一次发现,家里那条石子路是那么长。韩宅通往村子的石子路是倾斜的,在门口那里有两节台阶,每节都有六个台阶,夏生就是从最上面的那个摔下了到第二节的台子上。马儿撒开四肢飞奔,韩溪远却觉得跑的太慢了,干脆从车上跳下来,用双腿代替。 远远听到宝贝儿子的哭声,韩溪远觉得心焦又心疼。一直被他和夏生宠爱的子悠,向来很少哭,哪里有过这样凄厉的哭声?还有他的宝贝……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台阶上滚下来……有没有手上?严不严重? 冲上台阶,韩溪远第一眼就看到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夏生,鲜红的血迹从他的额角滴落。韩溪远顿时如遭雷劈,那刺目的红色,刺痛了他紧缩的心脏、夺走了他的呼吸……眼前一晕,血腥在口中弥漫…… 大家都看到韩溪远飞奔而来的身影,纷纷让开,让他冲到夏生的身边。韩溪远颤抖着双手,不敢去碰夏生,声音不稳的说:“宝贝……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夏生看到他,双眼通红,“猫儿……猫儿……” 韩溪远赶紧把子悠抱过去,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他哪里受伤,微微松了口气说:“猫儿没事……你……” 夏生看着自己蹭破皮的双手,摇摇头:“我没事……”不过,头怎么有点晕啊…… “夏儿!!!” “二东家!二东家!” …… -------------------------------------------------------------------- 床上躺的人儿脸色苍白,额头上裹着一圈的白色纱布,微微渗出血迹。放在被子外面的双手也缠着白色的纱布,屋里飘散着淡淡的药香味。 韩溪远看着昏迷的夏生,心如刀割。刚才给夏生检查的时候,发现他身上有多出擦伤。特别是两边手肘,已经磨破皮,血流不止。最严重的还是夏生额头上的伤,三厘米的口子,鲜血淋淋。给他的伤口都消了毒,用温言雅留下来的药膏涂抹之后缠上绷带。齐平快马从镇上请来的老大夫给他仔细诊断过,说是无碍,只要好好休息几天就行。 可是夏生还是没有醒来。 怀里的子悠虽然在他的哄骗下止住了哭,但还在抽噎着。哭红的一双兔子眼,鼻子也红红的。双手搂着韩溪远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谁都不让抱。秋叶给他端了一碗清粥,子悠也不愿意吃。看着韩溪远哽咽的说着:“要阿爸……呜呜……要阿爸……” 韩溪远心疼,也没有办法,只能让秋叶端下去,等子悠安静下来了再喂他。 时间缓缓流逝,小子悠哭累了,最后还是睡着了。韩溪远细心的给他擦拭干净脸和小手,用小被子抱着,一直抱在手上。 一会儿看看夏生,一会儿看看怀里的子悠。 终于,昏迷的人有了动静。韩溪远立马前倾身子,柔声叫了几声:“宝贝……宝贝……” 夏生缓缓睁开眼,晕眩的感觉令他无法看清眼前的事物,脑袋也是一片混沌。过了许久,他才清醒过来,忆起昏迷前的事,他猛的想要坐起来:“猫儿!猫儿……” “猫儿没事……”韩溪远赶紧空出一只手将他按住,夏生这才看到他怀里熟睡的宝贝。仔细看了看发现他真的没事后,才松了口气,安静的躺了回去。 注意到自己双手缠上绷带,也能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纱布。知道自己这样子一定是吓坏了韩溪远了,想要安慰他:“我也没事……不要担心。” 韩溪远没说话,只是抓起他受伤比较轻的左手,不敢用力握,只是放到自己的嘴巴上,吻着,无法言语。 “我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 …… “肚子饿了吗?想不想吃些什么?”韩溪远尽量放柔面上的表情,将熟睡的子悠放到夏生身边,问他。 “随便吃点吧……你和我一起吃。”知道男人一直陪着自己肯定也没吃过。 “嗯。” 第152章 休息了两天,夏生没有再有晕眩的感觉。这两天,韩溪远和子悠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因此心情都不错。只是他的好心情,被几位不速之客破坏了。 这天,韩溪远终于允许他下床之后。他抱着子悠坐在自家院子里晒天洋,韩溪远在书房里忙着,窗户对着夏生,两人不时抬头对视一眼。 正教着子悠说话,门外忽然吵吵嚷嚷起来。皱了皱眉,夏生抱着子悠走了出去。 前院里挤了不少人,为首的正是那天把自己推下台阶的人——后来听到探望他的杨秀等人说这人就是 李春。此时他身后跟着四五位身强力壮的大汉,只见他神气活现的指着拦住他们的秋叶几人,嘴巴一闭一合往外喷脏话。 子悠似乎也认出那人来了,有些害怕的抱紧夏生的脖子。夏生看到那人不由皱起眉头,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子悠,一边走过去。不过这次他有了戒心,站在齐平他们身后。 “你们要干什么!” 那人看到夏生,嚷嚷开了:“做什么?你们韩家的狗奴才居然敢动手伤我!当然是来讨个公道!” 夏生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第一次遇上这种不讲理的人,明明是他无缘无故动手推人在先,现在居然反咬一口说他们打他。正想说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冰冷的男声:“你动手推我家夫郎和儿子,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韩溪远冷冷的看着李春,满眼的冷酷。第一眼看到他相貌的李春本来是满眼痴迷,可是一对上那双眼睛,吓得打了个激灵。 “今天你不给我韩家一个交待,我让你李家从此无法在郧县立足!” 一向胆大泼辣的李春这次真的怕了,“你……你……你敢!” “我韩溪远,有什么不敢的?!”韩溪远冷哼一声。站在一边的韩意出其不意的冲上前,三两下就把李春带来的几名大汉全部撂倒。 夏生甚至能听到一声声“咔嚓”骨骼捏碎的声音。韩溪远冷冷看着吓得瘫倒在地上的李春,一步步走上前。那样冷酷的眼神……他真的会杀了他…… “阿远……”夏生很清楚,韩溪远这是真的动了杀心,赶紧将他拉住。 “不要为了这种人脏了你的手……” 韩溪远深吸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让秋叶去把大门打开,门外此时被得到消息赶来的村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韩溪远扬声道:“我韩某在秀山村一向对村里尽心尽力,建私塾,修道路……自问,我韩家从来无愧于天,也从未得罪与人。但此人却在我韩家门前动手伤我夫郎儿子,今日又带人上门找事,我韩某实在无法咽下这口气……来人!” 齐平和韩意拖着那几个被揍得体无完肤的大汉出来,扔到门口台阶下。然后制住李春,用绳子将他绑的牢牢的。按照韩溪远的呃吩咐,将人吊在门口那棵大槐树上。见那李春嘴巴还不干净,韩靖儿去厨房拿了一块破抹布,厌恶的给他把嘴巴塞上。 旁边村民看了,不少人解恨,拍手称好。那天李春推夏生时,附近的田园里有几个村民在地里做事,刚好看到那一幕。这李春在村里的名声一向不好,韩溪远他们则相反,做了那么多善事,村里谁没受过他们家恩惠?农村人虽愚昧,但谁好谁坏还是分得清的。 李春被吊在树上,李家夫郎不干了。带着家丁上门上演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村里都当好戏看了。最后还是夏生心软,加上被闹得也烦了。吊了两个多时辰后把他给放下来了。 “这是温言雅走前给我们留下的药,刚才给他喂的水里我放了些,保管他有受的。”夏生拎着手上的瓷瓶笑的很是得意。无缘无故被推一把,他心里当然是有意见,更何况这人还差点伤到了他的宝贝猫儿,自然是要给点惩罚的。 对此,韩溪远只是笑着没说话。下药这种事不过是小儿科,他韩溪远说到做到,李家,别想在郧县立足!!! 这之后几天,夏生果然听到那个李春回到家之后上吐下泻、浑身发痒打滚。村里很多人都和夏生一样,暗暗拍手称好。夏生报复过后也就把这事给忘了,就是村里碰上那个李春,自己还没反应,对方倒是像老鼠见了猫,夹着尾巴就自己跑了。 而在这之后过了有几年,夏生一次无意中得知,那个李春的丈夫因为嗜赌,偷家里的钱被李春发现之后,两人大打出手。李春被狠狠打了一顿,断了一只手,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都被他的丈夫收刮一空,输的干净。还听说他嗜酒的丈夫经常喝醉酒回去打他,没两年他被醉酒的丈夫活活打死了…… 听到这些,夏生只是唏嘘不已,暗道人世无常。虽然有想过会不会是韩溪远做的——毕竟按韩溪远的呃性格不大可能当初只是把人吊树上几小时就过去的。不过后来夏生还是笑着把这个想法甩出了脑袋……暗道自己真的是想太多了。 而事实真相是什么,是不是,也都不重要了。 这些是题外话。回到正题。 那件事过后,韩家是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而春天的脚步也悄悄的来临了。 韩溪远那批加工的珠宝也完成的差不多了,于是一行人收拾之后,再次启程,这次,他们要去京城。 这一次,因为带的货物比较珍贵,韩溪远把韩意和几位护院一起带上,除此之外,韩溪远还带上了柳陌凡,然后就是韩溪远一家三口了——清河要上学这次不能一起去了。 大泽国的首府,夏生只知道京城在湖州府往北。具体其他的一概不知。 此次前往京城,是先坐船后转马车。这次人数少,选的是一艘画舫。画舫靠的是人力——两位艄公轮流摇橹,因此速度自然比帆船慢了许多。韩溪远他们便借机包揽两岸美景,当作游玩了。 江南春季多雨,靠着窗户望着外面烟雾袅袅的青山,感觉像是一副梦幻的画一样。雨停的时候,夏生他们会拿着鱼竿、小马扎坐在甲板上,悠闲的钓鱼。不过,这样悠闲的时光只有在小魔王睡着的时候才有可能。 已经会走路的子悠现在是夏生眼中的混世小魔王,无时无刻不在捣乱,没个人专门看着,就会出状况。夏生被其训练的现在是身手敏捷、反应迅速。唯一庆幸的是韩溪远还可以管得住他。 “阿爸,讲故事……”躺在床上就是不愿意睡午觉的小家伙掰着自己的小脚丫,胖乎乎的小身子扭过来扭过去。 不得不说,夏生把子悠样的很好。一张圆乎乎的小脸蛋,黑乎乎的漂亮大眼睛,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白嫩嫩的皮肤,恰一把似乎都能掐出水来。咧开小嘴那么一笑,眼儿弯弯,脸颊上一对浅浅的酒窝。胖乎乎的小身子,小短手、小短脚。被逗笑的时候,一边“咯咯”笑的浑身肉肉抖抖。走起路来颠儿颠儿,跟个小胖球似的。 上船第一天,可爱无敌的小子悠就俘获了全船人的心。 “你乖乖的闭上眼睛,阿爸就给你讲故事。” 小胖球立马不扭了,脚丫子也放下来。乖乖闭上眼睛,小嘴巴喃喃:“嗯嗯,猫儿眼睛闭了,嗯嗯……讲故事,阿爸,讲故事。” “好好,给你讲故事。”夏生拉过来毛毯给他盖在圆鼓鼓的小肚子上,声音放柔,“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个叫小红帽的乖娃娃住在森林里。有一天呢,小红帽的爷爷生病了……” 听着阿爸给自己讲故事,小胖球乖乖闭着眼睛一会儿,然后偷偷的张开眼瞄了会儿自家阿爸。自顾自乐呵呵的咧开嘴笑了,一边又开始扭起胖乎乎的小身子。 夏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不闭上眼睛不给讲故事啊……”小胖球立马又闭上了眼睛。夏生顿了一下,继续给他讲故事。 一边听故事,小胖球继续扭着,一会儿扭这边,小胖腿踢开毛毯,一会儿扭那边,小胖手挥过去……不过总算是在夏生小红帽的故事讲完的时候,小胖球睡着了。 定定的看着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这块宝贝肉,夏生的心,一片柔软。 小宝贝闭着眼睛睡得呼呼的,小脸蛋红润的像两颗红苹果。褐色的毛发,淡淡的美貌。闭上的眼睛扇着一对长长的睫毛,殷红的小嘴巴微微张着,随着呼吸小胸膛起伏着。小孩子的皮肤薄,夏生靠得近,都可以看见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整个小身子白白的软软的还透着一股好闻的奶香。 给睡着的小宝贝盖好毛毯,然后拉过来薄棉被再次盖上。初春的天气还是很冷的,小孩子容易着凉,夏生是一点都不敢疏忽。 “终于睡了?”韩溪远轻轻推开门进来,看到床上睡着的小宝贝,笑着文夏生。 夏生点点头,韩溪远走过来,俯下身在子悠的脸蛋上亲了一口。然后在夏生脸上也落下一吻:“那你也睡一会儿吧,晚上我们在落霞谷停靠,到了我叫你。” “嗯。” 第153章 过了落霞谷就离开了湖州府的地界。落霞谷两岸青山叠翠,风景秀丽。夏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美景,看的不禁沉迷了。 黄昏时分的落霞谷非常的美丽,整个峡谷像是被染上一层美丽的金色,仿佛仙境一般。看着眼前美丽的令人无法言语的美景,夏生也终于明白,这里为什么叫“落霞谷”了。 在夕阳缓缓沉入地平线时,船在一个浅湾停靠。艄公将船绑在岸边的大石头上,众人踩着搭板纷纷上岸。 几位护院自行分工,熟练的挖坑埋灶,燃火烧水。两位艄公拿着竹篓站在浅水处抓鱼,水中鱼儿众多,两人又是熟手。没多久就捞了不少。 夏生提着水桶,将里面的鱼分类。小鱼都捡出来,杀了之后洗净,用小刀把鱼肉刮下来和白米一起熬粥。路上,他们经常停靠附近的城镇小村庄,因此船上备有足够的新鲜蔬果。夏生切了一些鸡肉,加上香菇,熬了一锅香浓四溢的粥。 大一点的鱼都去了内脏,串着树枝烤熟。有夏生备的烧烤调料,烤出来的鱼肉自然是香嫩鲜美。 等粥熬好之后,夏生用小碗给子悠盛了一碗。子悠乖乖的坐在他的怀里,张着小嘴巴吃着。韩溪远不时剔下一块鱼肉,细心的去了鱼骨,塞到他嘴巴里。 鼓着腮帮,子悠吃饭的时候习惯都不咬,直接就吞下去。一般喂什么吃什么。夏生心中感叹,他也就是吃饭的时候会这么乖。 给子悠喂饱了之后,夏生才有时间自己吃饭。 这次出行,因为都是在江上。除了有时停靠上岸,能在小城镇吃上一顿外。他们在船上吃的,顿顿都是鱼。幸运的是夏生厨艺不错,简单的鱼,这么多天他也能不带重复的顿顿吃新菜式。只是菜式再多,其本质也是鱼。终于在大家都快吃腻的时候,他们的船靠岸改走陆路了。 马车里,韩溪远照例让人在里面铺上厚厚的锦被和毛皮。可是小子悠还是不乐意了。马车空间小,加上外面春寒料峭,夏生不敢打开窗户,小家伙待的时间一长就闷了。第一天还好,到了第二天,他开始闹着要下去。最后他们只能尽量缩短白天的行程,晚上都是在城镇留宿。马车上也买了许多的玩具和零食备着。 这么做效果不错,这样行进了半个月后,而一行人也终于快要抵达京城了。 ----------------------------------------- 京城原名邬桑城,五百年前,燕国在这里建立都城之后改名睢京。朝代变迁,历经了三个朝代的统治,它依然保持着自己原有的样貌。 京城的繁华程度是夏生他们没有意料到的。高高的城墙上重兵把守,城门两边两排穿着铠甲全副武装的士兵。每个进出的人都要接受士兵的检查,才能通过层层围栏。 城里的街道宽敞于净,两边的建筑也是十分整齐气派,和郧县那个小县城完全不一样。 当然,夏生和韩溪远前世见过不少钢筋水泥构筑的繁华大都市。睢京再繁华再大也比不上现代化的城市,他们震撼的是那种历史凝注的沧桑和沉炼。 站在街头,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在热闹中透着一股宁静。 几人下榻的地方是齐元翰在京城的小院子,院子小归小,却很雅致。夏生和韩溪远都很喜欢。 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齐家的一个老管家就上门来。告诉两人,铺子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两位主人前去看看。 不得不说齐元翰办事的效率非常高,眼光也很好。挑的铺子都是在繁华的商业区,店面不大,装修方面也不用做太多改动。很快定下店面,韩溪远就把所有的事情交给了柳陌凡,自己则陪着夏生和子悠在京城游玩。 “爹爹……阿爸,糖糖~~糖糖~~”奶声奶气的声音,小胖墩窝在自家爹爹舒服的怀里,指着旁边的摊子上老人吹的糖人。 “那不是糖糖,一会儿回家阿爸给你好不好?”没有小孩不喜欢吃糖,也没有大人喜欢自家孩子吃糖。夏生也不喜欢,先不说蛀牙的事,子悠才一岁多,每次吃糖都会弄得脸上和衣襟都是黏糊糊的一片。 子悠可不相信,他的小鼻子可是闻到糖甜甜的味道了,“糖糖~~糖糖~~”知道夏生不愿意给他买,他软乎乎的小手抱着韩溪远的脖子,“爹爹~~糖糖~~要糖糖~~” 韩溪远刚想答应,立马收到夏生的瞪眼一枚,赶紧改口:“爹爹带猫儿去吃更好吃的糖糖,好不好?” 怪了,平时胡搅蛮缠,夏生怎么说都不答应的小魔王,虽然小脸上依旧不甘愿,还是点点头。接着又不放心的再次强调:“要糖糖啊~~猫儿要~~” “好好。”韩溪远宠溺的对他说。路过一个面具摊的时候,赶紧买了一个可爱的猫脸面具给他,转移他的注意力。 小孩子有得玩,很快就忘记了要吃糖这件事。一路上,两夫夫买了不少东西。路过一个馄饨摊的时候,一家三口找了个空位坐下,点了两碗。 卖馄饨的是一对爷孙,小老头包馄饨、下馄饨,少年端碗收钱。 一碗馄饨三文钱,清汤里飘着十几颗小馄饨,撒上一小把葱花。伴着袅袅的热气,鲜美的味道扑鼻而来。夏生一闻就知道是用老骨头熬的汤,只要撒一点盐巴,味道就非常鲜美。小馄饨薄薄的皮透着红红的颜色,里面是全瘦肉捣成的馅,口感滑嫩。 虽然是小摊子,不仅料十足,味道还相当不错。于是夏生又要了一碗,自己那碗用勺子舀着吹凉,然后送进子悠的嘴巴里。一家三口正吃着,一个身上披着褡裢,下巴续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晃着脑袋走进来。小老头看到他,笑眯着眼:“张先生,今天还是一样?” 中年人呵呵笑着点头:“对对,一样一样!” 旁边坐的一桌显然也都认识,笑道:“张先生,今天可是大赚一笔了!秦王爷算卦,给的赏银不少吧?” “不少,不少。”中年人已经乐呵呵的回道。旁边那桌见此,凑过去问:“张先生,王爷找您是算什么啊?” “喜事,喜事。” 周围的人眼睛一亮,七嘴八舌的问:“是世子与御史大人大婚吗?前几天皇上刚下的旨……这是要挑选吉日了?” 中年人笑眯眯的点点头:“是呀,下个月初六,黄道吉日。” “哎呀,那可是大喜事!” …… 夏生一边吃着一边听周围的人叽叽喳喳的讨论开了。他对这些官职名称一窍不通,唯一知道的就是王爷官位很大。他不懂,不代表韩溪远也不懂。 据韩溪远所知,大泽国,御史是四品官员。秦王爷自然也就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的秦相廉了。 他还知道,这些人口中的这个御史姓段,是前年科考,景帝钦点的探花……据说,段御史单名一个清字……难道是巧合? 不过,无论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段清,都与他们无关。 韩溪远摇摇头,嘴角含着笑,继续给怀里的子悠喂吃的。夏生听得稀里糊涂,后面也没管,专心把馄饨吃完。然后一家三口付了钱,继续逛街。 直到小子悠趴在韩溪远肩上,打起哈欠,夏生也觉得有些累了。三人这才回到住的地方。 回到屋里,趁夏生出去拿东西。韩溪远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袋,笑着递给小子悠。子悠忽闪着溜溜的大眼,伸出小胖手到纸袋里,掏出一颗玫瑰红色的小糖果。顿时弯起眉眼,塞进自己嘴巴。然后又伸进去掏了一颗递到韩溪远嘴边:“爹爹~~吃糖糖~~” 韩溪远笑着含住,然后竖起食指在自己的嘴巴上:“嘘~~不能让阿爸知道。” “嗯嗯~~”圆圆的小脑袋点啊点:“阿爸~~不能~~”说完,自己乐呵呵的张着嘴巴笑开。 见小宝贝吃的乐呵,韩溪远凑过去,低声说:“不能被阿爸知道哦,要打,猫儿屁屁的~” 小胖墩吓得捂住袋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然后用小胖手拍拍自己的小屁屁,“会打打……” “对,阿爸会打猫儿屁屁。所以,爹爹帮猫儿藏着糖糖好不好?” 慑于被夏生打屁股,小胖墩于是乖乖的把纸袋子交给了韩溪远,让自家爹爹给藏起来。对于子悠来说,糖放在谁身上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不能吃到。 对于两父子暗地里的“交易”,夏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自以为把儿子管的很成功,直到后来有一天小肉球捂着腮帮嚷嚷:“牙痛~~”夏生还疑惑不解,自己很少给他吃糖,他怎么还会蛀牙? 第154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纸窗洒进来,昏暗的房间慢慢的亮堂起来。韩溪远比平时要更早醒来——家里卧室的窗户上都挂着两层的窗帘,适应了昏暗的光线,现在在这么明亮的光线下他实在没办法睡得安稳。 微眯着眼适应了一下光线,韩溪远才睁开双眼。第一眼便看到睡在枕边的夏生,以及两人中间安睡的小宝贝。因为光线的原因,两人都往被子里面缩。夏生和子悠不愧是“母子”,动作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趴在床上,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因为睡姿太差,两人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一撮撮的翘起来。 看到这一幕,韩溪远心中忽然升起一个恶作剧。他伸手轻轻拉下被子,露出两人睡得红通通的脸蛋。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夏生的鼻子。睡得正香的人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然后继续将头往下缩,直到只剩下一个头顶,不动了。韩溪远又碰了一下子悠的鼻子,小家伙接下来的举动几乎与夏生无异。两只又一次将头缩到被子下面继续当乌龟之后,韩溪远挂着愉悦的笑容,起床了。 外面,太阳刚从地平线升起来。红彤彤的朝阳挂在东方,将天边染成了一片橘色。清晨特有的冰凉气息扑面而来,鸟儿站在枝梢快乐的鸣叫,院子里的花草上面沾着晶莹的露珠。 看来,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呢。 韩溪远站在院子中,深呼吸几次之后,让清新的空气进入肺腑,然后才开始打拳。安静的院子里,阳光缓缓的注射进来,驱走了清晨的清凉。韩溪远流畅的打完一整套拳之后,额头微微溢出一层薄汗。 厨房大叔此时也起来了,烟囱上头飘出了袅袅白烟。韩溪远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擦去额头的汗水。回房里提着一个小袋子出来,到厨房打热水洗脸刷牙。 厨房大叔第一次见到自己打水洗漱的老爷,对于他从袋子里掏出来的“牙膏牙刷”倒是一点都不吃惊。自从韩溪远将研制出来的这两样东西投入市场,很快就风靡了整个湖州府的富人圈。之后很快一路传进了京城,受到京城所有达官贵人的追捧。 根据的成本高低,牙膏和牙刷分为好几个档次。用木头做成的简易牙刷和用牙盐薄荷粉等做成的牙膏,因为成本低,普通的百姓也能买得起。虽然在之后不少商人看到商机,纷纷效仿制作。他们的销售量还是非常可观,加上其他的产品的销售,韩溪远现在每个月都能从中得到一大笔钱。 洗漱完之后,韩溪远回到房中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等全部收拾妥当了,床上的两只还在睡得呼呼的。 望着窗外已经升的老高的太阳,韩溪远一点都没犹豫。上前拉下被子,扬声道:“大猪猪,小猪猪,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 “再睡一下……”夏生喃喃梦呓,挥着手要去拉被子。韩溪远干脆压住他的双手,凑过去吻住。 舌头直接从唇齿间顶进去,扫过夏生敏感的上颚……一个热辣辣的法式深吻,吻的夏生双腿发软,呼吸困难。当然,也完全清醒了…… 分开的双唇连着淫靡的银丝,被吻的娇艳的唇透着水润的光泽,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此时一片水雾迷蒙,白皙的双颊浸染着一股娇媚的红晕…… “爹爹~~~猫儿也要咬咬~~”暧昧的气氛被一个奶声奶气的稚嫩声音冲刷的一丝不剩。夏生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是否整齐。 那边,韩溪远已伸手将小胖墩抱起来。 “今天我们的猫儿真乖~~这么早就起床了!”将小胖墩的身体轻轻往上一抛,双手稳稳的接住。小胖墩享受着身体腾空的感觉,“咯咯”笑的开心。 “飞高高~~爹爹,猫儿飞高高~~” 夏生趁机穿好衣服,看到两父子玩的高兴,笑道:“赶紧过来穿衣服,别着凉了。” 子悠的衣服前一天晚上就准备好了,放在一边的凳子上。京城的四月份,气温并不高。给子悠准备的衣服都是小夹袄,中间缝着一层薄薄的棉花。白色的缎面绣着可爱的浅色图案,里层是上好的柔软棉布。白色的衣服衣领和袖口都有一圈白色的兔毛,搭配着小兔子帽子,脚上再配上一双衬着白色兔毛的小靴子。 穿好衣服的小子悠,本就白白嫩嫩的模样,更加的可爱了。圆滚滚的小胖墩,颠儿颠儿的走着,身上带的银饰发出悦耳的铃声。衬着小可爱越发的惹人喜爱。连给他穿衣服的夏生自己都忍不住,抱着小宝贝又亲又抱的。 等一家子收拾妥当,出房门的时候,厨房大叔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白软的稀饭,腌制的小黄瓜,切成块的咸鸭蛋,还有外面酒楼里买回来的,热乎乎的小笼包、精致的小糕点。 把小笼包吹凉之后让子悠自己拿着吃,夏生招呼着从外面回来的韩意、柳陌凡吃饭。 把珠宝店的事情全权交给柳陌凡后,韩溪远让韩意跟在他身边保护,自己完全不管了。柳陌凡第一次“出师”,做事非常认真,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 坐下来,开吃之前,柳陌凡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韩溪远。 “师傅,这是给您的。” 韩溪远打开请帖,随意的扫了一眼。 “赏花会?”三日之后,龙泉寺赏花。 “是的,组织者是京城四少。”听到“京城四少”四个字,夏生口中的稀饭差点喷出来。 韩溪远一边给夏生拍背顺气,一边对柳陌凡道:“你替我出席,要准备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是。”柳陌凡脸上露出讶异的神色,不过很快也就了然。韩溪远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不屈于权贵,也不屑于行使。京城四少就算是皇亲国戚,也与他无关。 “不过……这个龙泉寺很有名啊!”一边喂子悠喝米汤,夏生一边感叹道。这几天,他专门找了关于京城的民间杂记收集关于睢京的资料。 知道龙泉寺又被称为国寺,供着大泽国皇室的所有英魂。每年祭祀,皇帝还会莅临龙泉寺祈福。除了这点,龙泉寺还以其美丽的风景著称。寺庙位于京城往东的灵山上,四周风景美丽如画,特别是在寺外有一片延绵的桃林,每到四五月份桃花盛开的时候,有很多的文人雅士都会结伴前去赏花。 韩溪远笑道:“这会儿时间还早,难得的好天气,我们自己去吧。” 夏生回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好啊,我一会儿去准备一下,我们就出发。” 吃完早饭,夏生果然开始准备起要用的东西。龙泉寺出名的不仅是风景,据说也很灵验。他们打算赏完花之后在寺中住上一晚,为大家好好祈福一番。 辰时三刻,准备妥当之后。韩溪远、夏生带着子悠坐上马车,朝龙泉寺出发了。柳陌凡带着韩意也出门去办事。 马车悠悠扬扬驶出了高高的城门,走在宽敞的官道上。京城外的官道和普通地方上的可不一样,不仅路面更宽敞,两边也非常热闹。官道两边落脚歇息的茶棚到处可见,还有许多农户、摊贩在那里卖些蔬菜瓜果、好玩的小玩意。官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马车里,一直都能听到外面传来的交谈声。 掀起竹帘,子悠睁着好奇的双眼,看着外面的场景。有的时候对上路人的视线,他还咧开嘴给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路人都因为他可爱的模样,看的一愣一愣,傻傻的回一个傻笑。 马车一路兜兜转转,离开了官道,上了一条小道。两边的景色也越发的幽静,而灵山也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穿过一片幽静的竹林,马车开始绕着山路慢慢上去。很快,就看到了桃花林。 四月桃花正值盛放的季节,放眼望去是一片美丽的粉白。纷纷扬扬的花瓣在微风中颤动,地面上是前一晚刚落下的花瓣,淡淡的清香飞扬在空气中…… 韩溪远将子悠从马车上抱下来,放到地上,让他自己走。夏生提着篮子也跟着下车。车夫则驾着马车把他们的一小箱行李送到寺里,并给他们定下客房。办好之后,车夫驾车回去,第二天才会上来接夏生他们。 而一家子则开始悠闲的赏花游玩。 第155章 林中花瓣飘飞,走了一会儿,夏生他们挑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停下。从篮子里拿出一块蓝布,抖开铺在地面上,夏生继续从篮子里掏出一碟碟小糕点。梅花香饼、核桃酥、桂花糖蒸栗粉糕、四色酥糖……因为准备的匆忙,这些糕点都是夏生让韩意他们直接从酒楼里买来的,唯一是自己做的就是一盒奶油饼干,那是本来给子悠做的零食。 除了各色糕点,还有一壶荷叶茶。一个简易的小火炉,里面放着木炭,点燃之后将壶架在上面。水也是自己带来的,用竹筒装着——可见刚才那个篮子是有多重。 大人喝的是荷叶茶,给子悠泡的是牛奶。木头雕刻打磨之后的奶瓶,韩溪远在上面画了卡通的图案,小子悠每次都乖乖的抱着自己吸。原先做的瓷瓶,因为太重,加上容易碎。韩溪远改成了用木头,子悠也能自己抱着吸。 坐在桌布上,小胖墩自己一边喝牛奶,一边自以为夏生没看见,伸出小胖手抓起一块糕点就往嘴巴里塞。一块糕点不大,可是他的嘴巴小,吃的一鼓一鼓的,还洒了不少粉末出来。 喝着茶,赏着花,十分的惬意。夏生也暂时无视了小胖墩的“偷窃”行为,挨着韩溪远甜甜蜜蜜的说着悄悄话。韩溪远和夏生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夏生在说话。认识的人、好玩的事、家里的大小琐事……这么无趣的话题,夏生说的高兴,韩溪远也听得认真。不时还会插一句,表明自己有认真的在听。 夏生正说到子悠的教育问题,眼角瞄到小胖墩好奇的爬出桌布范围,于是迅速伸手抓住他的后领,提了回来。 “你说猫儿怎么这么好动啊?现在又没有育儿书籍,带小孩好不方便。” “宝贝,我们猫儿很好,这个年纪的小孩本身就比较好动。就是要辛苦宝贝了。” “我哪里会辛苦?”夏生笑着把乱动的小家伙抱到怀里,从篮子里拿了一个风车给他抓着玩。小胖墩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乖乖的坐在他怀里,玩着小风车。 看到这一幕,韩溪远轻笑:“宝贝,你做的已经非常棒了。你把我们的猫儿教育的非常好。”说着,低下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夏生听了心里甜丝丝,看着怀里小宝贝可爱的模样,忍不住骄傲:“是我们家猫儿很聪明~~” “是是,我们家猫儿又聪明又可爱。” 似乎知道双亲在夸奖自己,小胖墩仰起小脸咧开嘴笑的乐呵呵。 一家子其乐融融,一旁经过的旅人都不由停下脚步钦羡的看着这幸福的一幕。坐在那儿的功夫里,夏生他们看到两拨人经过。应该都是书生,穿着长衫,一副文质彬彬,满身书卷气。摇头晃脑的,一边走一边嘴中念着拗口的诗句。 不是夏生对书生有偏见。这些人满口之乎者也,和他们说话像是对牛弹琴,搞半天都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这些书生还有个坏毛病,自以为读了几本圣贤书,满口仁义道德,可是往往是最没有担待的。还自以为是的清高傲慢,看不起没学识的普通百姓,对那些权贵人士却一副唯唯诺诺的窝囊模样。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书生都是这样。不过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迂腐古板的思想。这一点上,韩溪远的想法和夏生一样,所以店里他都不愿意招书生。 赏完花,到了下午申时,两人看着天色差不多,收拾了一下,抱着子悠离开了桃花林。 桃花林往龙泉寺上是一条蜿蜒的阶梯。夏生和韩溪远一左一右牵着子悠往上走了一会儿,便由韩溪远抱着子悠往上走。小道上行人不少,不时能看见或上去或下来的香客。石阶两边种植着许多花卉,还有一些小摊贩蹲在那里卖些香烛、小饰品、小吃点。 台阶蜿蜒漫长,夏生走了一会儿累的双腿打颤,好在龙泉寺终于快到了。 龙泉寺作为国寺,其规模和豪华自然是不必说了。在半山腰处一块凸出的山崖上,一座宏伟高大的寺庙贴着石壁而建。站在座基下抬头望着飞檐走壁的寺庙,所有人被其气势深深震撼了。 寺庙里香火旺盛,连寺前的广场上都是一片的香烟袅娜。寺庙比广场高出三四米,广场上布了好几个香炉,其中一座高达十几米的巨大佛像前有一个巨型香炉,香炉上插着一根至少有四米多高的香。佛像前,跪着好几排虔诚的信徒。一个花白长须的得道高僧正领着身后二十几位和尚在佛像正前方念着佛经。 夏生听说过这个巨佛。据说是大泽国开国皇帝元宗陛下下令建造的,佛像高一十八米,最宽处也是一十八米。佛像历经五年才完成,从此之后的一百多年里,香火从来没有断过。每天早上的卯时三刻和下午的申时一刻是龙泉寺早课和晚课的时候,寺中方丈会带着僧人诵经,每天都有慕名而来的香客跟着,希望自己的虔诚可以被佛祖看到,实现自己心中的祈愿。 韩溪远和夏生两人现在对这些神鬼之说抱着可信但不全信的态度——毕竟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过程充满了神奇色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确实是有神灵,心中抱着恭敬。不过要他们像这些信徒一样,完全成为追随者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更相信,人活着,命运还是要靠自己掌握。失与得,只是一念之差。 广场上,传诵的念经声给整个庙宇增添了一股庄严的肃穆。 看了一会儿,夏生就觉得无聊了。于是两人带着子悠先到了寺里。广场到寺庙还有一个石阶,上面是高大的寺门,抬头望了眼上方那个大牌匾上龙飞凤舞的“龙泉寺”三个大字,一家三口走了进去。 因为寺里的和尚大部分都去做晚课了,佛堂里只留下两个小沙弥。夏生和韩溪远向他们道明了身份,其中一个小沙弥便带他们来到寺旁边的院落里。 龙泉寺每天都会接待大批的香客,因为离京城较远,很多人都会留下来住宿一晚。于是龙泉寺干脆在寺庙旁边建了一排的院子,共计四十多间的客房经常还客满。因为客房紧张,夏生他们一家三口只给安排了一间小房间。院子风格类似四合院,夏生进院子的时候粗略数了下,整个院子有七八间房。 他们的房间小归小,倒是颇为干净,家具物什一应俱全。夏生见到他们的那个小行李箱正放在一旁的凳子上。 “两位施主请好好休息,小僧先告退了。”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小沙弥转身离去。 玩儿了一天,子悠已经开始犯困了,趴在韩溪远肩头打着盹。夏生怕他这会儿睡了,晚上又该闹腾,于是将他摇醒。小家伙被吵醒,很不乐意,撅着嘴生气了。无法,韩溪远只好抱着他出去玩一会儿,留夏生在屋里整理他们的行李。 院子里,韩溪远抱着子悠,指着小池塘里的鲤鱼逗着他。小家伙有的玩,也忘的快,学韩溪远掰着糕点粉撒进去喂鱼。池塘里的鲤鱼有多种颜色,平时都有人喂食,饼屑撒下去,鱼儿全部一哄而上。 一大一小正玩得乐呵,忽然从假山那边传来两人的吵架声。 “柯慕容!你放开我!”这个声音充满怒气。 “不放,放开你又跑了。”另一个声音显得平静许多,不过带着一丝不怀好意。 “你混蛋!”依旧怒气冲冲。 “呵呵,每次你都骂同一句,真的是一点新意都没有。”声音中难掩笑意。 “混蛋!”这话里则多了一股恼羞成怒。 接着是一声闷哼,然后是一阵杂乱的响动。听到声响,子悠早好奇的伸长脖子,前倾着身子就想凑过去看。韩溪远赶紧将他抱住,小家伙睁着明亮的大眼,指着假山问:“爹爹~~猫猫~~” 小孩子好奇心强,每次听到什么就会缠着夏生问是什么。夏生每次都用“猫猫”敷衍他,于是,每次听到异响,他就会十分感兴趣的叫:“猫猫~~” 似乎听到小子悠的叫声,那边的声音一顿。接着韩溪远看到假山后面慌慌张张的跑出一个人,紧跟其后又是一个人走出来。两人抬头对上韩溪远,脸色尴尬,看清来人后,更加尴尬了。 居然还认识。正是那年韩溪远和夏生到永安城遇上的那两位,柯慕容和柳子承。 第156章 三大一小,四只,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干瞪眼。倒是柯慕容先开口打破了沉静:“韩兄,真是好巧。” 韩溪远抱着子悠对他点点头,算是问好。 “这位是令公子吧?长得与韩兄很像。”柯慕容继续套近乎,站在他身边的柳子承却像浑身爬了蚂蚁一样,满身不自在。韩溪远正打算找个借口离开,回廊处传来了夏生的声音:“阿远,猫儿,你们在干什么?” 看到柯慕容和柳子承的时候,夏生微微一愣,接着对他们点点头打招呼之后。转头对韩溪远说:“我们该去吃饭了。” “这里的斋菜很好吃,二位可以去试试。”柯慕容礼貌性的提议。 然后几人道别,柯慕容拉着扭捏的柳子承回房里。夏生和韩溪远隐约还听到两人的对话—— “放开……” “不要任性,我有话和你说……” …… 夏生望了眼两人离去的背影,回身接过韩溪远怀里的子悠,随口问道:“阿远,你认识他们?” 以韩溪远对夏生的了解,知道此时他肯定是不记得当初有一面之缘的两人。不过他也不打算说明,淡淡的说道:“不认识,刚才在院子里遇到的。” 夏生也没当一回事,抱着子悠和韩溪远朝食堂走去。 为了方便香客吃饭,寺里的食堂建在院落的附近。整个食堂有两层,风格装饰与一般的酒楼没太大区别。就是里面清净许多,不能点菜,上菜的也都是剃着光头的小沙弥。 此时正是饭点,晚课也结束了,食堂里坐了不少人。 韩溪远他们刚坐定,就有小沙弥端着茶水上来。茶是粗茶,茶水苦涩,倒是蛮解渴的。喝了杯茶润润喉咙,那边斋菜也陆续端上来了。 这儿不能点菜,吃的什么都是凭做菜的和尚喜好,他们做什么你就得吃什么。小沙弥上菜也有讲究,一人用餐是两菜一汤,两人用餐则是三菜一汤,三人用餐是四菜一汤……以此类推。韩溪远和夏生带着子悠,最后还上了一小份的甜羹。 柯慕容说的没错,这里的斋菜确实是很好吃。至少韩溪远和夏生是没吃出来这些是素的,味道相当的鲜美。明明是素菜却能做出肉的味道,吃了几口夏生大为惊奇,也充满了好奇。吃过晚饭之后,他招来小沙弥问能不能告诉他菜谱。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犹豫,转身回厨房拿了一小本书籍出来递给夏生。 “施主,给。” 夏生好奇的接过去,打开。发现里面还真的都是菜谱,大概有十几道斋菜,其中两道还是刚才自己吃的。夏生发现做菜的方法挺简单的,就是准备的食材要费一番功夫。粗略的看了一遍,他将菜谱收起来。 可以拿回去研究研究,或许会做出更好的斋菜出来呢。 打着主意,夏生美滋滋的和韩溪远带着子悠回他们的院子。此时天色渐暗,一家三口悠闲走在宁静的小径。小子悠吃饱了饭,这会儿趴在韩溪远肩头已经昏昏欲睡了。夏生走在韩溪远身边,伸手与韩溪远十指交叉相握。 “那里有条石凳,我们去休息一下吧。”石凳挨着一座假山,旁边是一颗开的茂盛的桃花树。夏生把带出来的小毛毯抖开给韩溪远怀里的子悠盖上,两人并排坐在石凳上歇息。 并肩看着渐渐沉入地平线的夕阳,那一刻,两人心头都升起“此刻便是永远”的想法。 夏生转头看着韩溪远俊美的侧脸,忍不住靠过去,将头靠在韩溪远的肩膀上。韩溪远轻笑,一手抱着熟睡的子悠,一手揽住他的肩。 一家子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心中具是一片的平静和幸福。 夏生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看着韩溪远怀里子悠睡得红通通的小脸蛋,又抬头看着韩溪远满是温情的俊脸,忍不住感叹:“这样的生活……真好。” “我们会一直这样生活下去……一直到我们都头发花白,牙齿都掉光了……到时候我们在一起看夕阳。”韩溪远轻声说着,语气中充满了将人融化的温柔和深情。 “噗……到时候你不要嫌弃我糟老头的样子就好。”夏生轻笑,想象着一向贵公子的韩溪远老了之后的样子,总觉得好好笑。 “那你会嫌弃我吗?” “当然不会!”夏生想都没想的回道,顿了一下,他笑言:“就算是老头子,阿远也会是最帅的老头子~~” “就像是你不会嫌弃我一样,我怎么会嫌弃你呢?”握住宝贝的手,放到嘴边,深情的一吻。 “手牵着手一直到生命的尽头,死之后也这样相拥葬在一起。然后一起入黄泉,相约来世……” 夏生抬起湿润的双眼,轻声问:“下一辈子……你还会想爱我吗?” 韩溪远轻笑:“当然。” “不但会爱你,还要继续和你相守一生……像这辈子一样,白头偕老,一起走到生命尽头,然后再相约下下辈子……” 心口甜的发腻,夏生嗔道:“你不烦啊?每一辈子都对着我。” “不烦,生生世世都不会烦。” 对上韩溪远深情的双眼,夏生痴痴的低喃:“我也是……” …… 两人甜甜蜜蜜的说着情话,夕阳也从地平线完全沉入。半空中的月儿代替了太阳照亮黑夜,清冷的月光令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白纱。 因为怕夜晚风凉,子悠会受寒。两夫夫甜甜蜜蜜的带着熟睡的子悠回到院子里的客房。 在房中休息了一会儿,小沙弥就抬着热水问需不需要。两人要了热水,在房中洗了个鸳鸯浴——当然,甜蜜夫夫洗到半途蹭蹭摸摸就抱到一块去了。怕吵醒子悠,两人动作都不敢太大。不过总算是畅快淋漓的来了一场久违的欢爱。 吃的心满意足的韩溪远抱着软绵绵的宝贝,心中暗暗打算,是不是这次回去后要让子悠自己一个人睡? 熟睡的小胖墩睡的呼呼,两只小胖手握着拳放在脸颊两边,小嘴巴偶尔蠕动一下,吐几个小泡泡……睡得香甜的他完全没想到,一向疼爱他的韩爹爹,正在“算计”他呢! 小子悠睡最里面,夏生睡中间,韩溪远睡最外面。单独给子悠盖着从家里带来的小被子,给他掖好被角后,夏生蹭到韩溪远怀里。两夫夫自从子悠出生之后少了许多独处的时光,亲热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向来依恋爱人温暖怀抱和温柔亲吻的夏生也有些忍不住了呢。 这次的京城之行,虽然说相处的时间变多了,想要亲热还是不可能。只有晚上子悠熟睡了,两人才能黏到一起亲亲我我。偶尔幸运一点,可以和今晚一样来一场云雨之欢。 低声说着悄悄话,说一会儿就凑上去吻一会儿,几次差点又擦枪走火之后,两人只好无奈盖棉被睡觉去。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家子起的都很早。洗漱完之后,三人要去庙里上香祈福。 带着好奇四处观看的小子悠,两夫夫上完香,捐了香火钱,这才回到食堂吃早饭。早饭吃的是粥和馒头,配小咸菜、花生米、盐水豆,味道一般。被夏生养刁嘴的韩溪远只吃了一点就把筷子放下了,夏生也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喂扭来扭去的子悠。 早饭还没吃完,韩溪远就看见进来了两个熟人——柯慕容和柳子承。 两人显然也看到他们了,笑着挥手打招呼,然后一前一后走过来,坐在他们的桌子上。两个人,柯慕容显得自然多了,柳子承却有些扭捏。看到韩溪远和夏生居然还不好意思的微红了脸。 “韩兄,你们是来京城玩吗?”柯慕容似乎很喜欢子悠,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拨浪鼓给他玩儿,一边逗着他,一边问。也不等夏生他们回答,又自己说道:“我和柳少爷也是来玩的,都来好长时间了,准备过几天回永安城。你们什么时候走?时间碰巧的话,我们一起走吧。” 夏生注意力都在子悠身上,没空搭理。韩溪远微笑,疏离又不乏礼貌的拒绝:“我们要等事情办完才走,具体哪天还真说不得准。” 柯慕容也没当一回事,继续笑容可掬的和他们交谈。不时还转过头和不自在的柳子承说上一两句,渐渐地,几人之间的气氛变得稍微融洽了些。夏生本身就是神经粗的,把子悠喂饱之后,一来一往的和两人交谈起来。 第157章 一顿早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柯慕容很健谈,夏生又是个没心眼的,很容易谈到一块去。韩溪远不是插上一句,使得谈话也不至于无趣。 正说着,柯慕容忽然提到京城中现在正传的沸沸扬扬的事件:“韩兄,韩夫郎,不知道你们是否听说过御史段大人将与秦王世子大婚之事?” 夏生点点头:“好像听过。” 柯慕容笑道:“那你可知那位段大人可是湖州人,据说还是郧县人。二位既然也是郧县人,说不定认识呢。” 夏生笑笑,没当一回事。郧县那么大,而他又很少出门,认识的人就那么些,怎么可能认识什么御史大人。 “那位大人的名讳,貌似是叫段清是吧?”柯慕容转头问很少开口的柳子承。 柳子承点点头,轻声回道:“嗯,是叫这个名字。” 听到“段清”这个名字,夏生楞了一下——好熟!过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不是和村里原先那个夫子是同一个名字吗? 吃了一惊,夏生转头看韩溪远,见韩溪远对着他点点头——还真的是同名!那会是同一个人吗?!是否真的有这么巧的事? “两位还真的认识啊?” “不认识。”韩溪远从容的回答,“名字有些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夏生也回神,“天不早了,我们这就要下山了,你们一起走吗?” “我们也没什么事,一起走吧。” 于是各自回房里拿行李。夏生他们东西有些多,于是在寺门口叫了一个挑夫,把行李先拿回城里,然后他们自己空着手悠闲下山。 下山容易上山难。和上山时爬的气喘吁吁不同,下山的时候他们显得从容自得多了,一路走还有闲情欣赏周边的环境。连子悠也要下地自己走,一手牵着夏生一手牵着韩溪远,迈着小短腿,一扭一扭的下阶梯。一边走,一边还和柯慕容“依依呀呀”的聊着天。只不过他话还说的不大利索,没人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回到桃花林,马车早已在那里等着了。于是双方各自上了马车,离开了灵山。 马车上,夏生抱着子悠,忽然问道:“阿远,你说他们两个是不是恋人啊?” 冷不丁被问,韩溪远楞了一下。 “我猜错了吗?”总感觉那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古怪,要是两人没什么真说不过去。 “不是……我只是惊讶,这次你居然会这么敏锐。” 蛤?什么意思? 夏生呆呆的看着韩溪远好久,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以前很笨喽!” 韩溪远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怀里的子悠倒是先开口了:“阿爸……笨笨~~”边说边挥着小胖手,笑的嘴巴口水直流。 夏生气结,轻轻掐了一下他胖嘟嘟的小脸,“小坏蛋~” 子悠笑着爬到韩溪远怀里,攀着他的手站起来,一边拍着小胖手一边继续呵呵傻笑。 “阿爸……笨笨……” “再说打你屁屁哦~” “笨笨……” “呵呵……” 车上欢笑声也感染了驾车的车夫,不由会心一笑——这样幸福欢乐的一家子,谁不羡慕? ----------------------------------------------------- 夏生和韩溪远在京城一待就是半个月,这段时候时间两夫夫带着小电灯泡子悠在京城附近玩了个遍。柳陌凡那边,铺子的前期准备也差不多接近了尾声。这段时间,柳陌凡早出晚归,结交了不少京城名流。加上齐元翰的引荐,事情都很顺利。 半个月后,珠宝行如期开业。这一天,京城不少名流都有前来庆贺。盛大的开业典礼引来了无数人围观,特异的表演,庞大的阵容。京城里的那些地痞流氓也都知道,这个老板有关系,最好不要找麻烦。 整个开业典礼,韩溪远和夏生都没有参加。不过为了看表演,他们在珠宝行对面的酒楼二楼定了一个临街的包厢。一家三口就坐在那里一边喝茶吃点心,一边观看表演。 和传统的舞狮舞龙表演不一样,整个典礼延续了醉仙楼和涟夏衣馆的模式。请来京城当红的小倌、艺伎前来表演,还配了一个口齿伶俐的支持人主持节目。除此之外还给来看节目的百姓们派发小礼物,礼物虽然不值钱,包装却非常精美,小香包、糖果、小挂件等。 整个现场气氛都非常火热。 对唱歌跳舞,夏生兴趣不大,他最喜欢的还是那些杂技表演。和子悠一大一小边看边拍手,乐的直眯着眼。韩溪远看着一大一小,满脸的宠溺。 “啊……没了……”楼下对面在进行最后的剪彩仪式,没得看了,夏生不由的发出遗憾的叹息。怀里的小家伙听到他说没了,也不乐意的扁着嘴。 韩溪远失笑,“过两天带你们去戏园看表演,爱看多久看多久。” 夏生双眼发亮:“真的吗?” 韩溪远忍不住捏了捏他的鼻子,满眼的宠溺:“戏园里有常驻表演的戏班,什么时候去都有表演看。” “我要去我要去!”夏生一听有这好事,乐了。在古代什么都好,就是没得娱乐。每天带子悠,晚上天黑就睡觉,一点消遣都没有。猛然听说还可以看表演,他自然是满心向往了。 小子悠是没听懂双亲在说什么,只是跟着凑热闹:“要去~~猫儿去~~” “好好,带猫儿一起去!” 一家子开开心心的离开包厢,下楼走了。没注意到二楼一个包厢里的一双眼睛,看到二人时露出的惊讶。 “是他们……”似自言自语,声音轻不可闻。身后,站立一旁伺候的小厮疑惑的道了声:“大人,怎么了?” 那人抬起头,一张斯文俊秀的脸,表情沉着冷静,道:“无事。”接着继续就餐。 ------------------------------------------------------ 开业,并不是事情的结束,而是事情的开始。柳陌凡依旧忙的陀螺转,韩溪远偶尔也要出去应酬。不过,他倒是一直记得要带夏生和子悠出去看杂技的事。 过了两天,他抽出空,带着夏生和子悠去了戏园子。 他选的这家“天方戏园”在整个京城都很有名。戏院位于京城最有名的一条街道——琉璃坊,这里艺馆、青楼林立,戏园靠琉璃坊的前段,周边都是茶楼赌坊。 站在门口他们就看到戏园大门口挂的牌子上写着:名家唱段——醉牡丹,岢岚。韩溪远告诉夏生,天方戏园早上到中午都是杂技表演,下午开始表演戏曲,到晚上,上台的都是京城里的名角,一张票就是一两银子。 他们选择早上这个时间段来,戏园里看客不多。可能是来的时间有些早,还没开始表演。台下的观众都凑在一块嗑瓜子聊天。 两人挑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招伙计过来点了几盘瓜果,然后等着表演开始。子悠这次挺乖的,夏生告诉他一会儿有好玩的,他就乖乖的坐在韩溪远的怀里。夏生则抓着瓜子一个个磕开,把瓜子仁取出来,然后用小碟子装着。瓜子仁多了,就让子悠自己捧着,抓着吃。 好在表演很快开始了。 杂技表演的大多是小孩,瘦瘦小小的,做着各种高难度的特技表演。夏生和子悠一大一小立马全神贯注,看的非常入神。看到精彩的地方,跟着周围的观众大声喝彩,一边还使劲儿的拍手。看到一半,小子悠把两只小胖手都拍红了。 到了中场休息,演员都退下之后,夏生继续给子悠嗑瓜子。正磕的高兴,身边忽然来个人。 “刚才一直以为是看错呢,没想到真的是二位。” 夏生应声抬头,第一眼的反应是——这张脸好熟啊。顿了一下才反应到——这不是和李财主三夫郎偷情的段夫子么! 没错,出现的这人正是段清。与当年那个落魄不得志的书生完全不同了,眼前的这人,是锦袍加身,头戴冠玉,一身的贵气。神情也没有当年的恭敬窘迫,而是志得意满、容光焕发。 不知道为什么,夏生脑海中浮现了狗血的一个场景——落魄书生遭人轻视,被恶毒亲戚奚落嘲笑,谁知后来他高中状元衣锦还乡,娶了当年爱恋的女子…… 为自己的想象抖了几把,夏生赶紧摇头把脑中的那场景甩了出去。 第158章 “当年多谢二位的解囊,才有今日的段某。”面前的人满脸的诚恳,那些感激像是发自内心的。 可不知为何,夏生却觉得有些反感。 韩溪远把子悠递给夏生抱着,不咸不淡的和段清说了几句话。这个段清也算是识相,没有多久,就告辞离开了。 夏生的沉默令韩溪远很意外,“怎么了?” 摇摇头,刚才的好心情似乎都没了呢。 “我们回去吧,不看了。” 韩溪远更疑惑了,摸了摸夏生的头,关切的问:“哪里不舒服吗?” 夏生没回答,抬头的时候看见段清上了二楼的包厢,几位华服的公子热切的上前与他交谈。韩溪远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站起来:“那就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夏生显得情绪很低落。还好有子悠捣蛋,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子悠夺走了。看的一边的韩溪远心中微微叹息——有的时候夏生迟钝的很,可有的时候却意外的敏锐。 从戏园回来之后,夏生很快就把段清这个人抛到脑后。只是他忘记了,对方却没打算忘记。当天下午,他们就收到了一张请帖。 “阿远,你说他要干什么?”夏生看着手上的红色烫金请帖很不高兴。请帖是段清给韩溪远的,夏生不高心的是宴请的地方——明月阁。 明月阁,京城第一青楼。 据说,几年前名满京城的明月公子就是这里的公子,明月阁的名字也因此而来。虽然后来明月公子忽然失踪,从此没再出现。明月阁却依旧是京城最有名的青楼,每天还是有许多的达官贵人、风流公子在此流连忘返。 “我也要去!”得知那是青楼,夏生满心的不舒坦。纠结了许久,他瞪着双眼看韩溪远,提出要求:“你去的话,我也要去!” 那可是青楼啊,虽然相信他家阿远。可他不相信那些人啊,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勾引阿远,给阿远下套啊? 可以的话,韩溪远其实还是不想去赴约的。只是以段清现在在朝廷地位,实在不好得罪。看夏生如此坚持,他也无法。 “那猫儿呢?你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那种地方,他也不愿意让夏生去。 夏生纠结了。看看子悠,又看看韩溪远。最后咬咬牙:“让韩意在家看着,我和你一起去。”韩意会武,对两夫夫非常忠诚,夏生比较放心。 “好吧。”韩溪远妥协了。 于是晚饭之后,夏生跟着韩溪远上了马车,朝京城最繁华的琉璃坊去了。 夜里的琉璃坊和夏生白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形态各异的灯笼挂在街道两边的树枝上,沿街都被照亮。街道两边除了营业中的店铺外,还有一些卖小吃食的摊贩。若不是许多店面门口站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少年在招揽生意,夏生真的会以为这里只是一条热闹的街道而已。 夏生坐在车里,忍不住好奇的掀开窗帘往外看。 赌坊、青楼、戏院……这就是所谓的销金窟,纸醉金迷的地方。 很快,马车在一栋高大华丽的楼前停了下来。韩溪远扶着夏生下了马车,夏生一抬眼就看到门前那几个穿的单薄的妖艳男子。脸上擦着粉,身上的衣服暴露而艳丽。看到有客人上门,几人本是扭着腰上前招呼,却一眼看到被韩溪远揽在怀里的夏生。 几人愣了一下,对视一眼,都规规矩矩的退下。 “两位……呃……” “我们找人。”韩溪远倒是非常从容,从怀里拿出那张请帖递上。 “请跟我来。”看到请贴上的印戳,其中一个男子领着韩溪远他们进了明月阁。 夏生此时满怀好奇。这可是小说、电视中说的青楼啊! 不过和他想象中的还是有点不一样,一进去,夏生并没有看到多不堪入目的画面。一进去就是大堂,非常宽敞。中间一个两三米高的舞台,台下是一圈圈整齐的桌椅,二楼是包厢。 大堂里面人不少,最显眼的还是那些衣着暴露的小倌们,他们像彩蝶一样穿梭在人群中。舞台上表演的也是同样打扮的小倌,台下看表演的男人大部分还是挺正经的。 夏生好奇的观察之后发现,那些小倌中有雌蓝也有男人,男人的数量居然占了过半。夏生也发现雌蓝和男人的衣着还是不同的,雌蓝打扮的更加妖娆些,衣服也更加的暴露,很多都露着白白的大腿、手臂。 韩溪远和夏生两人进来,那些客人也没去注意。不过两人经过之处,看到夏生的,都是愣了一下。 两人惊讶的是,带路的并没有带着他们往二楼去,而是过了偏门,往后院去了。 明月阁很大,后院有好几个院子。有一部分是楼里的小倌们的住所,有两三个是对外开放的。平时有些王孙贵族想要在这里聚会,就会包下一个院子,明月阁提供服务,供他们娱乐。这次,段清也包下一个院子。 夏生和韩溪远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来了几位。里面风格与普通的院落无异,房屋院子,假山池塘。除了专门伺候的小倌外,还有奏乐的乐师。 见到有人来,里面的人都下意识的看过去,毫无例外,在看到夏生的时候,都是一愣。 虽说雌蓝和男人外形并无太大差异。一些长相柔弱的男子,有的时候也会被误认性别。可是额头上的印记却是无法改变的,夏生也没去遮掩,这些人第一眼就知道他是雌蓝。 “韩老板……”听到响动,段清也早看见了两人。见到夏生的时候,他也同样惊了一跳,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韩夫人……” “段大人。”韩溪远不失礼貌的问候了一句。 周围一直好奇的众人,听到段清的称呼又是一愣。也不是说没有雌蓝上过青楼,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带着自家夫郎上青楼的。估计从古至今只有韩溪远这么一个。他们刚开始都以为夏生是韩溪远的妾室,带来玩的……没想到,居然还是个正君! 最吃惊,恐怕还是一众明月阁的小倌们。他们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客人,还带着自家夫郎来青楼的。这种感觉,真的是非常诡异。连带着,本是来寻欢几位公子爷也变得拘谨起来。 而作为事件引发者的韩溪远和夏生却和没事人一样。夏生本来还有些紧张,不过有韩溪远在,一向眼里只有爱人的他很快就放松下来了。韩溪远则是向来不在意外人的眼光和想法,我行我素的和夏生说着话。 双方问好之后,韩溪远和夏生在凉亭里的小桌边坐下。原本每位都配有两名清秀的小倌,现在韩溪远身边有个正牌夫郎,他们自然是很有眼色的都退下了。其他的客人见此,也有变得规矩起来,尴尬的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 段清此时除了无奈,还有些恼怒。他完全没有想到韩溪远回来这一招。今晚他宴请的都是京城里有名的几位公子爷,不仅是身份高贵,本身也是学识过人。在准备请帖的时候,他忽然兴起,想要邀请韩溪远。 远在郧县的时候,他就知道韩溪远的不凡。更何况他还知道,韩溪远就是近来京城那家生意火爆的珠宝行的幕后老板。虽然不了解韩溪远的底细,也明白,他不是普通人。这样的人,即使现在自己在朝为官、飞黄腾达了,也是要与之交好的。 只是没想到,夏生的出现,让一个好好的宴会都泡汤了。 整个宴会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表演的没心思表演,寻欢的没心思寻欢。 最后还是夏生看的无聊,韩溪远见他哈欠连连,于是告辞了。听到他们要提前早,段清连礼貌性的挽留都没有。 “好无聊哦~~那就是青楼啊?”出了明月阁的门,夏生一边打呵欠,一边抱怨。 韩溪远笑着没说话。他倒是没想到,带着夏生的效果会这么好…… “不知道猫儿睡了没有?”从子悠出生,这是夏生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也是第一次晚上没有哄着他入睡。 两夫夫赶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灯都熄了。听到了响动,韩意从屋里出来,小声对两夫夫道:“小公子已经睡下了。” 两人进了屋子,果然看见床上呼呼睡得正香的小子悠。夏生轻轻走过去,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面上露出满足的笑容。不过是离开几个小时,他已经开始想念小宝贝了…… 韩意见两位东家都回来了,自觉地出去,还给带上了门。 “你先去洗澡吧。” “嗯。”依依不舍的又看了几眼子悠,夏生才进里屋去沐浴。 韩溪远见他进去了,若有所思的看着床上睡着的子悠,又看了眼一边自己刚定做的小木床,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第159章 揉揉眼睛,小胖球坐在小床上发呆。刚刚睡醒,这会儿还没缓过神。乌溜溜的眼睛,长长的睫毛眨呀眨。望着自己的小床,他疑惑的歪着圆圆的小脑袋。 最近好奇怪喏~~明明记得睡的时候是躺在爹爹和阿爸中间,为什么醒来的时候总是不在床上呢?像今天,他又在自己的小床上醒来,身上盖着自己的那条绣着小鱼图案的小被子…… “你别……一大早的……啊……猫儿一会儿该醒了……” 小胖球的注意力很快被床上传来的奇怪声音吸引了,那声音好像是阿爸和爹爹……他们在玩游戏吗?好过分喏,都不叫猫儿一起玩…… 小胖球生气了,抱着自己的小胖手,撅着小嘴巴。过了一会儿他开始好奇自家爹爹和阿爸在做什么?掀开被子,小胖墩爬起来。小胖手抓着围栏,踮着小肉脚伸长脖子。可惜床被厚厚的床幔围着,只能听见声音,看不清楚里面的场景。 “啊……你别……那里不行……” 阿爸的声音好奇怪喏~是在哭吗?不准欺负阿爸哦,猫儿会打你! 小胖墩顿时爆发了,拼命的踮起小肉脚,撅着小屁屁,抬起小短腿想要跨出围栏。可惜韩溪远专门定做的小木床,围栏都快到他的小胸口,小胖墩使了半天劲,累得气喘吁吁,一只小胖腿就是没迈过去。 白乎乎的小胖手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的细汗,小胖墩再次扑上围栏,继续翻越。可惜努力了半天,这边脚使完换另一只脚,就是没迈过去。而爹爹和阿爸床上的声音更加奇怪了,听到阿爸“啊啊……”的哭声,小胖墩的小宇宙爆发了~~平时总是显的脑容量不够的小脑袋,居然想到了把小枕头拖过来,垫脚。 有了被子枕头的帮助,小胖墩努力的半天。终于有了历史性的胜利——一只小短腿成功的跨在围栏上。喘了口气,休息一下。小胖墩抱着围栏,使尽全力的要翻上去。软乎乎的小肉体,像只翻身的乌龟一样,动作笨拙的往上爬。 一二,嘿咻!一二,嘿咻! …… 这边,要去拯救自家阿爸的小胖墩热热闹闹的“翻山越岭”,那边床上也开始晃啊晃啊……中场休息的小胖墩好奇了,床床是不是要坏了呀?摇的好厉害喏! 床儿摇啊摇,小胖墩嘿咻嘿咻的“爬床”,终于,在一次使尽了吃奶的劲儿往上蹦的时候,他整个人翻上了围栏……不过……该怎么下来啊? 小木床离地好高好高,小胖墩怕了。像只考拉一样,用四肢紧紧地抱着围栏,整个人趴在上头。想下又下不了,小胖墩扁扁嘴,什么救阿爸都给忘了,“哇哇……”响亮的哭声响起。 “爹爹……呜呜呜……阿爸……” 剧烈摇晃的大床猛的一停,“砰”的一声伴随着一声闷哼。 “你……快出去……” 一阵的兵荒马乱,衣衫不整的韩爹爹只穿着一件浴袍,撩开床幔出来了。看见挂在小木床外面的小胖球,他好气又好笑。无奈的将小胖球抱起来,得到解救,小胖球立马不哭了。挂在爹爹脖子上,好奇的一个劲儿往床上望去。 “要阿爸……猫儿要阿爸。” 韩溪远还没说什么,那边夏生探出一张布满红潮的脸,“抱过来吧。”声音微微嘶哑,像一支羽毛拂过你的心口,听的人心痒痒的。 一把小胖墩放到床上,他就扑上去抱住裹着被子的夏生。 “阿爸~~起床,起床喽~~” 夏生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因为穿的匆忙,带子都系错了。一边哄着子悠,一边穿衣服。小胖墩好奇的眨着大眼,东瞅瞅西看看。为什么没有呢?爹爹他们藏起来了吗? 见到宝贝儿子正掀开被子要爬进去,夏生吓了一跳,红着脸将他抱过来。 “猫儿要吃早饭了哦!今天猫儿想吃什么?”一边哄着儿子,一边踢了韩溪远一脚,让他把床上的那些痕迹都清理掉。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韩溪远慢条斯理的把衣服一件件从凌乱的床上捡起来。拿起一条白色的绸缎的时候,他还特意拿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一脸邪气的笑着。 “轰”的一下,夏生从头红到了脚趾……那,那…… “阿爸,被虫虫咬了……亲亲,痛痛飞走了。”小子悠说着,在夏生脸上印下一个口水吻。 夏生低头,看着子悠指的地方。这才发现刚才没系好带子,现在衣襟敞开,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而原先白嫩肌肤上此时一个个显眼的红色印记…… 夏生觉得自己的脸现在一定红的快滴血了,一片火辣辣的。更可恶的是,听到子悠的话,韩溪远笑的更加邪恶。 白了他一眼,夏生恨恨的说道:“是呀,一只很坏的大虫!” “阿爸不怕哦,猫儿在。”拍拍自己的小胸口,小胖墩骄傲的抬起圆圆的小脑袋。 夏生在他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点头:“嗯,猫儿是阿爸的好宝宝~” 小胖墩更高兴了。乐呵呵的让夏生给他换上衣服,抱出去吃早饭。坐在椅子上,夏生按着酸软的腰,心中暗暗发誓今天一定要给韩溪远“颜色”看看。 “这边事情差不多了,过两天我们就回郧县。”在京城待了近一个月,韩溪远也有些想念郧县那个舒适的家了。 夏生一听到要回去,顿时笑眯了眼。虽说这段旅程有好风景,有好玩好吃的,可是每次出门不久他就会开始想家。若不是韩溪远一直都在他身边,他恐怕连郧县都出不了。 “这两天就好好的准备一下。”在京城游玩的这段时间,两人买了不少东西,要带回去恐怕也要有一车。这么多的东西,是该好好整理一下。不过,夏生身体“不便”,只能坐着,一边陪子悠玩,一边看下人给他们收拾。 会走路的子悠非常的顽皮,在院子里颠儿颠儿的跑来跑去,深怕他摔倒,跟着他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夏生是苦不堪言。每次暗暗揉腰的时候,心中都对“罪魁祸首”咬牙切齿一番。而“吃饱喝足”的韩溪远一早就心满意足的出门了。 珠宝行的生意比他预料的还要好。经过他设计的珠宝一经推出就受到京城所有富人的追捧。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生意这么好自然有人眼红。好在柳陌凡前期工作做的不错,认识不少京城上流社会的大人物,加上有齐元翰的帮忙,小麻烦虽有,不过都是在能力解决的范围内。 为了生意的久远,韩溪远也登门拜访了一些人,巩固了他们在京城的地位。 将珠宝行的事情安排下去,韩溪远还特地将柳陌凡留下来帮忙一段时间。等他把事情处理完的时候,发现已经是下午,快到吃饭的时间了。 小宅院里,夏生见天色差不多,将子悠交给侍郎照看一下,他自己下厨去炒了几样菜。等他差不多做好的时候,韩溪远他们也从外面回来了。摆好碗筷,菜一样样的端上来。梅菜扣肉、鱼香茄子、酱香牛肉、辣炒鸡丝、蒜末荠菜,还有一锅香浓四溢的鱼头豆腐汤。 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夏生有时间就会下厨,给大伙儿做饭。每次那么一桌菜,大家都吃的很满足——外面的饭菜总是没有家里的香啊! 吃饭的时候,为了表示自己正在生气,夏生决定不搭理韩溪远。只是身边的人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如往常一样,自然的给他夹菜。一边喂着子悠吃饭,夏生看着碗里那块自己爱吃的牛肉,犹豫只有两秒,他就夹起来塞进嘴巴。和怀里的小胖墩一样,嘴巴一鼓一鼓的吃着,心里哼一声——别以为一块牛肉就能收买我,我可还没消气! 韩溪远坐在他身边,一直是满脸宠溺的给他夹菜。一顿饭吃下来,两夫夫是依旧的甜甜蜜蜜,同桌吃饭的柳陌凡和韩意无奈对视——真的是,连菜都是甜的。 吃过饭,夏生抱着子悠回房洗澡。一大一小同一个浴桶,夏生抓着同样光溜溜的小胖球,抹着浴香膏揉搓。小孩身上都是一圈圈的肉,摸上去软软的手感非常好,还带着奶香味。夏生很喜欢给他洗澡,只是小胖球不安生,扭啊扭就想挣脱阿爸的手。 洗个澡像是打了一战,终于把欢脱的小胖球洗白白,用毛巾包着出来。回到卧房却发现,韩溪远不在——去哪了? 一边漫不经心的给“咯咯”笑的小胖球擦拭干净,穿上衣服,夏生一边分神想着不在屋里的某人。于是导致的结果是,他把子悠的衣服给穿反了……一头黑线的给子悠重新穿好衣服。夏生继续一边哄着小胖球安睡,一边等着韩溪远回来。 可是等啊等啊,小胖球都呼呼睡着了,韩溪远还是没回来。 这么晚他去哪儿了? 心烦意乱,夏生哪里睡得着。躺在床上瞪着眼看着房门,希望那扇门可以快些被推开——早上对韩溪远的懊恼,此时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等的昏昏欲睡,终于,耳边捕捉到开门声,夏生立马惊醒,看向门口。果然是韩溪远,见到夏生睁着大大的眼睛,他走过来柔声问:“怎么还没睡?” 夏生扁了扁嘴,有些埋怨的嘟囔:“你去哪儿了?” 低下头,在夏生脸颊上亲了一口,“刚才珠宝行那边出了点事,我去处理了一下。” 夏生立马紧张了,什么埋怨都不见了:“事情怎么样?” “没事,别担心,已经处理好了。”韩溪远轻笑,“我去洗个澡,你早些睡。” 夏生乖乖的点头,见韩溪远进浴室,小声说了句:“你快些……我……和子悠等你一起睡。” 韩溪远听言回头,烛光下,夏生清秀的脸庞晕染一片红霞,那模样,极其的诱人。 “嗯。”轻轻应了一声,声音中饱含着笑意。 夏生脸更红了。 第160章 决定回郧县,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在韩溪远和夏生启程的前夕,却来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听到拜访的是段清,夏生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这人还没有表明目的,但夏生直觉他的动机绝对不纯。一方面对这人没有好感,另一方面也有些担心他是不是会做一些对他们不利的事。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他决定和韩溪远一起见客。 一到客厅就看到桌子正中间摆的那个楠木箱子,和站在桌子边的段清。依旧是一身华服,斯文儒雅。 礼数之后,双方坐定。段清喝了口茶,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听说二位打算回郧县了?” “是的。”打不准这人的来意,韩溪远只有小心应对。 双方交谈中,夏生一直没有插嘴,乖乖地坐在韩溪远的身边。他不擅长与人打交道,最怕的就是这种心机城府很深的人。自己了解这一点,他明智的选择不开口,只是聆听。 韩溪远与段清你来我往的交谈着,夏生听得也是云里雾里,正压抑着打哈欠的冲动。那边段清忽然开口道:“当初二位对段某的恩情,段某没齿难忘。俗话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一点薄礼还请二位收下,以表段某的一点感激之情。”说着,他打开一直放在桌子上的那个小木箱。 箱盖打开的瞬间,韩溪远和夏生都看到里面是一箱子白花花的银子。 “当年的十两银子,现在段某还二位一千两。” 夏生看着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反胃。 韩溪远对此表现的很从容,从箱子里拿出一锭银子收下:“当初给的是十两,现在要回来的,自然也是十两。” 段清脸色微变。 十两还一千两的,除了想要还韩溪远当年的人情,也有那么一种意思——我已不是当年的落魄书生,现在恩情已还,双方互不相欠。 而韩溪远的做法,似乎是在告诉他:当年的十两银子已还,你已不欠我们,我们不稀罕你现在的地位,也并不想高攀。 韩溪远这样针锋相对的做法,使得客厅里的气氛在一瞬间冻结。就在一片沉默中,夏生忽然站起来,伸手将箱子盖上:“谁说不要?” 韩溪远和段清都惊讶的看向他。 “我们只要拿回那十两,剩下的,可大有用处。”夏生冷冷的说道:“一千两银子够那对母子安逸生活一生了!我们就替他们母子收下吧!” 段清脸色瞬间一白,瞪大眼睛,抖着嘴唇想说什么,但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韩溪远回神,也站了起来:“段大人,慢走不送。” 在段清离开前,韩溪远淡淡的说了句:“段大人放心,郧县离京城千里之遥,有些事情是传不到这里的。” 看着段清落荒而逃的身影,夏生冷笑:“人渣!” 韩溪远叹了口气,安慰他:“算了,不值得为这种人生气。我们收拾一下,明天就启程回去了。” “我就是不甘心,早知道当初就不要给他那十两银子!”居然把钱给这种人,真不值! 心里虽然依旧愤愤不平,不过即将回家的喜悦还是很快冲淡了他的坏心情。 第二天上午,所有一切准备妥当,两辆马车驶出了京城。 郧县,我们回来了! ----------------------------------- 庆国,雪华山。 虽然已是阳春三月,山顶上却还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清晨醒来的温言雅打开房门的时候,发现外面居然又下起了雪。 纷飞的雪花中,一个红色的人影在雪地上翩飞。流畅的动作,刚劲的力道,伴着锋利的剑刃划开空气的声响,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温言雅虽然不会武,也能感受到那种力与美的魅力。 最后一个收尾的动作,红衣人收剑立定。似乎早知道温言雅的到来,他转过头。风扬起他宽大的衣摆,长长的青丝飞扬,而他脸上带着那特有的张扬、邪戾的笑容。 这个人,真的是任何时候都是如此的张扬霸道啊。 “亲亲,你起了啊。”见到温言雅,诸葛文熙立马换上一副笑嘻嘻的表情凑过来。 走近了温言雅才发现,这么寒冷的天气,这人居然练剑练的额头都出汗了。 温言雅从怀里掏出雪白的绢帕,细心的给他拭去额头的细汗。厚着脸皮的某人更是笑的淫荡,忽然想起什么,眼球咕噜一转,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邪笑。 “亲亲,外面冷,我们回屋里吧。” 没有发现不对,温言雅点点头,跟他一起回到屋里。 “师傅呢?刚才好像没看到他老人家。” “老头有事下山了。”诸葛文熙一边回答,一边不动声色的把门关上。 屋里燃了火炉,温言雅便把身上的厚披风脱下挂了起来。顺手提起炉火上的水壶,走到桌边,泡了一壶茶,刚想抬头问诸葛文熙要不要喝茶。猛然间对上一双漆黑幽暗的凤眸,与诸葛文熙相处这么久,他要是还分不清对方的举止表情,那真的是白活了。 预感到不对,他立即放下水壶,警戒的瞪着美丽的双眸:“你干嘛?” 诸葛文熙邪气一笑,一晃眼,他人已经出现在温言雅身后,在温言雅反应过来前,将人抱起飞身上了床。 “你……”温言雅的惊呼声被堵在口中,瞪大的美眸看到对方近在咫尺的绝色脸庞。 双唇中溢出低笑,诸葛文熙极其色情的舔了一下温言雅红润的嘴唇:“亲亲~~” 四肢被压制住,温言雅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偏偏那人还故意用下身蹭了蹭他的大腿,感受到对方的热度,温言雅清绝的脸晕染了艳丽的红色。这样一副任君采撷的娇媚模样,令禁欲许久的某人瞬间化身为狼。 低下头狠狠的吻住那性感的薄唇。用力的舔舐轻咬,温言雅甚至感觉到了疼痛。灵巧的舌尖在唇齿间扫荡,之后蛮力的撬开贝齿,霸道的侵入。 口中被肆虐而过,不经意睁开眼,对上的是对方充满掠夺的双眼,那赤果果的占有欲望,令温言雅忽然浑身燃烧起来。无法控制的全身战栗着,忍不住去迎接对方的侵略。 爱人的主动令诸葛文熙更加的兴奋,用力的蹂躏着对方艳丽的双唇,恨不得把怀中的人拆骨入腹,揉碎了融入自己的血肉。感觉到那双灼热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揉搓,解开一层层的衣裳。温言雅用仅剩的理智拒绝:“你别……你的身体……” “我早好了……”诸葛文熙呼吸急促,隔着衣服温言雅都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滚烫。从他醒来,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已经禁欲好几个月了,再不纾解,他真的会爆炸! “可是……师父……” “老头下山了,没两天是回不来的。”诸葛文熙此刻看着温言雅的眼神像极了饥饿的猛兽看到了猎物。温言雅忍不住心中惧怕,他相信,今天要是没有阻止,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 于是他垂死挣扎:“可是我……” 只是对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再一次用嘴唇堵住。又是一场充满掠夺的激吻,温言雅的抵抗苍白无力,更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意识也在慢慢沉沦…… “刺啦!”诸葛文熙甚至已经等不及脱去衣服,蛮力的撕开温言雅的里衣、亵裤,手直接探向那个密地…… 窗外,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太阳在东边慢慢的升起,朝着西方倾斜。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屋里的热气却能将人熏的昏昏然。 “啊……住手……啊……求你了……”带着泣音的哀求,沙哑的声线,像一根轻柔的羽毛轻轻拂过心口,痒痒的,想要更加用力的欺负他。 事实上,诸葛文熙就是这样做的。一次次的进入,一次次的侵略。身下美丽的身体因为自己而展现的瑰丽,满足了他的身心。 还想要,想要更多…… 温言雅感觉身体似乎已经不属于他,明明疲惫的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可是那人每次的挑逗,还是能引起他敏感的身体,一次次的与之共舞。唯一剩下的就是声音,哀求着对方放过自己…… 当最后一次抵达快乐的顶端,温言雅终于忍受不住晕死过去。男人也终于停止了这场征战,低头看着身下的人美丽的容颜,他不由得露出充满柔情的笑容。 “宝贝,你终于是属于我的了……” 窗外,夕阳在地平线的一端慢慢的下沉。诸葛文熙满足的拥着怀里的宝贝,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活着,真好。 第161章 两年后,湖州府郧县。 夏日的蝉鸣喧嚣,炎热的阳光灼烧着一切。在这样能将人烧晕的热度下,一个孩童却在炎炎烈日下蹲着挖坑。 灼热的阳光晒得小孩白嫩的皮肤一片红通通,细细的汗珠布满了光洁的额头。小孩只有三四岁,穿着一身白色的缎面薄衫,脚上蹬着一双鹿皮小靴,胸前挂着一块银质的长命锁。除了那吹弹可破的娇嫩皮肤,小家伙长得那个粉雕玉琢、精致可人。 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握着一个小“铲子”,正费力的在地面挖坑。仔细一看,那个小铲子貌似是一把长柄汤勺。小家伙正挖的起劲,忽然发现——咦?太阳不见喽~~一下子凉爽不少呢,小胖球乐呵呵的傻笑,继续往下挖。 “猫儿,你在干什么?” 挖坑的动作一顿,小胖球抬起红扑扑的小脸蛋,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呆愣了几秒,他立马堆上灿烂的笑容:“宣哥哥~~”声音甜腻,奶声奶气的,听得人心都软了。 “你是不是又做什么坏事了?”可惜眼前的少年完全不为所动,抱着手低头看着他。其实若仔细看,还是能发现他眼中无法掩饰的笑意。 “人家没有~~”小胖球赶紧保证,只可惜站起来的时候,怀里藏着的东西“哗啦”全掉下来了。 少年凝神看了会儿,虽然是碎片,不过隐约能看得出来完好的时候应该是个杯子——还是上好的羊脂玉打造的。 “你把大爹爹收藏的白玉杯打破了。”陈述的语气。 “没有!”小胖球立马否认,“不是猫儿……是啾啾!是啾啾打破的!” 少年面露无奈,最终还是伸出白皙的手:“走,回屋里去,这么热的天,中暑了怎么办?” 小胖球立即握住,一大一小朝回廊走去,小胖球有些忐忑的拉着少年的手撒娇:“宣哥哥~~~”小胖球扭捏着想要说的话,被接下来的一声怒吼给震住了—— “韩子悠!!!!!” 媲美河东狮吼的怒吼又一次在韩宅上空炸响,听到的所有人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然后掏了一把嗡嗡作响的耳朵。一边在心里想——小公子不知道又闯什么祸了。 小胖球被那一声吼吓得立马停住脚步,瞪着圆溜溜的双眼看着屋里冲出来,满身怒气的阿爸。小脑袋一懵,快速躲到清河的身后,叫道:“杯杯是啾啾打破的!” 夏生拿着手上被撕的破破烂烂的书,一脸疑惑:“什么杯杯?”接着反应过来,把手上的书一扔,冲过来一把将小胖球拉住。 “你个小坏蛋!”将小胖球抱起来,怒气冲冲的夏生朝赶过来的秋叶等人道:“你们今天谁也不准拦着!” “二爹爹……”清河刚出声,夏生就一瞪眼:“宣儿今天不准你护着他!” “哇哇~~~宣哥哥~~~爹爹~~”小胖球吓得大哭。 气恼的夏生二话不说,“啪啪!”就往挣扎的小胖球白嫩的小屁屁上狠狠拍了两巴掌。 “哇——”那两下是真的痛了,小胖球立马开了嗓子大哭。 “我让你调皮!”说着,又是两下下去。 听到子悠的哭声,众人心疼啊。清河上前赶紧把他抱过来:“二爹爹,您消消气……别打了……”秋叶也管不了那么多,上前拦住还要继续的夏生。 “二老爷,天这么热,可别气坏了身子。” “呜呜~~~~~爹爹~~~~~猫儿要爹爹~~~~”哭的惨兮兮的小胖球紧紧抱着清河的脖子,哭的那叫一个伤心。 “呜呜呜……”冷静下来的夏生也有些后悔,刚才打的确实是重了些……不知道有没有事…… 见夏生消气了,众人都松了口气。夏生伸手要去抱他,谁知小胖球扭着软软的身子躲开了。 “不要阿爸……呜呜呜……坏阿爸……猫儿要爹爹……呜呜……” 明知道小孩子只是一时气恼嘴上说说而已,可是那句“不要阿爸”还是刺痛了夏生的心,一下子钝痛起来。 “这是怎么了?”刚从外面回来的韩溪远,一进门就听见自家小宝贝的哭声。再看看脸色微白,一脸后悔的爱人,心里大概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从清河怀里将小家伙抱过来:“我们家猫儿这回真的变猫咪了,看这小脸哭的像花猫~~” “呜呜……爹爹……”小家伙抽泣的抱住韩溪远的脖子,开始告状:“阿爸坏……呜呜……打猫儿……” “这样啊?那阿爸是不乖,居然打猫儿呢!”抱着小宝贝哄了一会儿,韩溪远亲亲他哭的稀里哗啦的小脸蛋,“那告诉爹爹,阿爸为什么打猫儿啊?” 小家伙哭的鼻子红红,眼睛红红,撅着小嘴巴,一边抽泣一边小小声说:“猫儿……猫儿把杯杯打破了……” “把杯杯打破了呀?那猫儿是不是做错事了呢?” 小家伙不哭了,捏着自己的小指头,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来,猫儿跟阿爸说声对不起。”韩溪远抱着他走到还没恢复的夏生面前。 小家伙扭捏了一下,偷偷看了眼自家阿爸,小声道:“阿爸……猫儿错了哦~~” 夏生一把把他抱过去,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是阿爸不对,阿爸不该打猫儿……刚才打疼了吗?” 调皮捣蛋的韩子悠绝对是那种顺着杆就往上爬的典型,立马抱着夏生开始撒娇:“疼~~猫儿屁屁好疼喏~~” 夏生心立马就软了,心疼的抱着小宝贝回屋里去了。 脱下裤子,果然见小家伙白嫩嫩的小屁屁上红红的一片。看的夏生心疼不已,立即拿出药膏来给抹上。一边抹一边还自我检讨:“猫儿乖啊,是阿爸不对……” “阿爸亲亲~~痛痛飞走喏~~” 夏生二话不说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猫儿还疼不疼?” “阿爸下次不打打,猫儿就不疼了~~” …… 看着被自家儿子完全驯服的爱人,韩溪远好气又好笑。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到底像谁,调皮捣蛋,小小的年纪就知道装可爱,扮猪吃老虎将一众大人吃的死死的。 和宝贝儿子亲亲热热的夏生也早忘了原先为什么生气的事,等过后想起来也只能无奈的摇头。他家小宝贝也不是第一次闯祸了,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只能任由他继续捣蛋。 “宣儿这次放几天假?”韩溪远看着已经快到自己胸口的少年,满脸慈爱的问道。 才十岁的清河长得很快,也越来越成熟稳重。虽然说他和韩溪远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越大,他的性格就越像韩溪远。加上他懂事乖巧,两夫夫对他是十分的疼爱。 “先生说这次放一旬。” 一年前韩溪远捐钱在县里盖了一座学院,请来了郧县久负盛名的几位老先生教书。加上还不收普通百姓家孩子的学费,一下子成为了郧县最受欢迎的学院。清河也在那家学院上学,学院每一旬里有一天假,每个季度完的时候放一旬。 “有十天?那和我们一起回秀山村吧,村里凉快些。”正给子悠穿上裤子的夏生听到了,于是建议道。 正值酷暑,被热晕的众人还真的挺怀念山间的清凉。提议一出,除了要留下顾家的几人,一家子浩浩荡荡的回到秀山村。 回到坡上的韩宅,望着湖水粼粼,杨柳依依,吹着徐徐清风,所有人都感到从内往外的清爽。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初买下的土地经过几年的培土养殖,变得更加肥沃。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一眼可以将整个山村收入眼中。 自家的地里所有的庄稼都长得很茂盛,水田里也是一片绿油油的水稻。前年扩大的池塘被一片翠绿的荷叶覆盖,一枝枝漂亮挺直的荷花绽放在碧绿中。池塘边的葡萄架爬满了葡萄藤,一串串绿色的小葡萄从上方垂下。 水田边的杨柳林,面积缩小了一些,柔韧的枝条在风中摇曳着。透过绿叶隐约可以看见林中的家禽棚,站在门口还能听见里面的各种禽类的鸣叫。 秀山村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因为韩溪远他们的带动,村里专业种植蔬菜水果销往醉仙楼。几年下来家家户户都赚了不少,有了余钱,便纷纷修建了房屋。原先的土坯茅草房,现在也改成了瓦房。村里的街道经过规整,也变得更加宽敞整齐。 夏生望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感慨。 怀里的子悠已经三岁了,而他们来到这个世界也已经五年了。 五年,回忆过往总觉得是一眨眼的功夫,细细品味五年中的点滴却又觉得已经如一世那么长…… 第162章 青梅竹马 回到秀山村,本就调皮好动的子悠更是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满村的蹦。 夏生怕热,平时尽量不出门,韩溪远又经常回郧县。没有了双亲的管束,小子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好在韩溪远有先见之明,安排了清河看管他。在家里,除了韩溪远,小魔王也就听清河的话——比夏生还管用。 一向疼爱弟弟的清河非常乐意带子悠,而小家伙也很喜欢粘着他的宣哥哥。每天早上清河做完功课就会到两位爹爹的屋里把正捣蛋的小坏蛋带走。 夏生用小篮子准备好酸梅汤和零食,然后看着一大一小出门。 两人最喜欢去的地方是村里的小溪边。溪水清澈凉爽,挑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把餐布铺好,一大一小坐在树下一边纳凉一边吃着小零食。好哥哥清河还会指着远处的山山水水,近处的花花草草给子悠讲解。才三岁大的子悠听得懵懵懂懂,却还是乐意听。 附近农田里劳作的村民,经常看到这一大一小,憨厚的脸堆上热情的笑容,很多时候还会掘一把地里新鲜的蔬菜让他们带回去。 在田埂间玩闹的孩童每次看到穿戴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两人,都会小心翼翼地站在远处,眼巴巴地望着他们。深受夏生教训,清河经常分吃的给他们。几次之后大家也混熟了,这些孩子们还会送上自己的小礼物。 山里长得各种山果,溪里的鱼虾,还有一些自己做的简易小玩具。 子悠属于人来疯,熟了之后,他也挽着裤腿要跟着下溪里去抓鱼虾。当然结果是每次都玩得一身湿漉漉,却只捡到几颗小石子。 溪水清澈,波光粼粼,水里的石子也变得光彩透亮。子悠白嫩嫩的小胖手,摸啊摸,抓住一颗圆圆的白色石子。很普通一颗石子,小子悠却觉得很漂亮,献宝似的朝站在岸上看着他的清河乐呵呵地叫着:“宣哥哥~~漂漂~~” 清河一直含笑看着,等日头越来越热,他会把小胖球叫上来:“猫儿,我们得回家了。” 虽然依依不舍,不过还算听哥哥话的子悠还是爬上了岸。清河温柔地给他穿上鞋袜,整理好衣裳,这才牵起他的小胖手,一起回家。 子悠歪着小脑袋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孩,小孩瘦瘦弱弱的,从刚才就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他们玩。好奇怪喏,为什么不过来一起玩啊? 清河也发现那个小孩了,大概四五岁,是个男孩。和村里穿的破旧的娃娃们不同,这个小孩穿的很整齐,衣服虽然朴素,但是没有补丁,也很干净。小孩长得也很漂亮,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望着他们。脸上带着一丝渴望。 一起玩的其他小孩显然也发现了他,笑嘻嘻地起哄,唱道:“哦哦~~李小四没人要~~没有阿爹是野种~~” 清河听了皱起了眉头,那个小孩更是黯然地低下头,一副可怜兮兮要哭出来的表情。清河拉着子悠朝他走过去,半蹲下身子,温柔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怯怯地看着他,仰起的脸,眼眶泛红:“我……我叫李慕清……我不是没有爹爹。”最后的一句话,声音很低,很小心翼翼。 清河笑着点点头:“你好,我叫清河,这是子悠。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李慕清仰起脸,看着眼前这个长得漂亮的哥哥,身后的阳光洒在这人身上,明明才是十岁的少年,却有着令人信服的魅力。那一瞬间,小小的李慕清仿佛看到少年身上泛起的白光……此时的他还太小,并不明白那是什么,只是永远记住了那一刻,他心中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喏~~送给你~~”小子悠伸出白胖胖的小手,手心里躺着一颗白色的小石子。 看着白玉般的小人儿脸上纯真的笑颜,李慕清不由扬起笑容:“谢谢。” 孩子们的友谊结交的很容易,也会持续的很久远。在这个夏日里,三个人都没有想过,在之后的岁月里,他们之间的羁绊会是那样的深。 所谓的青梅竹马,就是无关岁月,无论分离多久,彼此都会留在曾经最美好的回忆里。岁月变迁,物是人非,当再次相遇的时候,那一抹笑容总是会触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在这个短暂的假期里,子悠多了一个玩伴,清河多了一个弟弟。子悠还太小,只懂得玩。清河却已经十分稳重懂事,从村里大人小孩们的交谈中,他知道了一些关于李慕清的事。 李慕清是村头原来的地主李钱财的儿子,李家家道中落,现在也不过是留下一个宅子。李家大夫郎与其子李春相继去世之后,便只留下三夫郎林元儿和儿子李慕清相依为命。 村里地方小,总是会有些流言蜚语。小慕清长得一点也不像死去的李钱财,那聪明伶俐的模样更是与脑满肠肥的李钱财差了十万八千里。村里人议论纷纷,小孩子们也受了影响,都说他是野种,不愿意和他一起玩。 不过由于认识了清河和子悠,村里的孩子们没有像平时那样排斥他了。虽然避免不了还是有人欺负他,可是情况比以前要好很多。 …… 十天的时间其实很短暂,很快,清河就要回到学院上课。离开秀山村前一天,他邀请了小慕清到家里做客。好客的夏生做了许多的零食,非常热情地招待了这位小客人。 “不用客气,家里有很多哦~~” 在小慕清的眼中,猫儿的阿爸很温柔,像阳光一样温暖。做出来的东西也很好吃呢,酸酸甜甜的,品种繁多。 “猫儿!你少吃点糖!牙齿痛痛不记得了?!”严厉的猫儿阿爸一点都不可怕,小猫儿照样往嘴里塞。 而猫儿的阿爹,看上去很威严,其实也是个很温和的人。 “你叫慕清?” “嗯,我叫李慕清……伯父好……” “呵呵……虽然只比我们家小捣蛋大一岁,可懂事很多呀。” “就猫儿那样?哪天能不上房揭瓦就万幸了!” “猫儿乖~~爹爹~~阿爸~~猫儿乖的!”小胖墩急了,最爱的糖也顾不上吃,赶紧向双亲保证自己其实很乖的。 “呵呵呵……是是,我们家小捣蛋很乖~” 看着腻在爹爹和阿爸身边撒娇的子悠,那一家子幸福甜美的模样,小慕清心中充满了钦羡。 如果……我也有这样一个家,该有多好啊…… 在韩家玩了一天,天快黑了,小慕清这才依依不舍地告别。朝自家走去,越走近那栋沉寂的房子,心中的开心和欢乐就慢慢地一点点消逝。 明明是夏日,外面虫鸣喧嚣,可是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慕清却觉得一片的死寂。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压抑,像一只张牙舞爪的黑暗怪物,将他吞噬…… “哐!”木门忽然被推开,门内站着一个瘦弱的人。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因此显得那个人影非常的可怕。 小慕清仰着头,“阿爸”两个字还没出口,一条竹鞭就狠狠地抽中他的身体。 “你和你那爹一样!外面很好是吧?都不愿意回来!!”伴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骂声,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在身上,刺骨的疼痛。小小的慕清蜷缩着身子,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紧紧咬着小嘴唇,默默地忍受着。 似乎是抽累了,那人喘着气坐在门栏上。 忍着痛,小慕清从地上爬起来,走到他身边,声音微哑:“阿爸……对不起……清儿错了。” 看着自家儿子伤痕累累的模样,那人似乎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一下子抱住儿子,痛哭出声:“清儿……对不起啊……阿爸不该打你……我只有清儿了,阿爸只有清儿了啊……” 伸出满是红色鞭痕的手,轻轻地拍着比他高大许多的人,稚嫩的声音安慰着:“清儿不会离开阿爸的,阿爸放心。” “呜呜呜……”压抑的哭声在黑夜里显得那么绝望无助。 站在黑夜里,慕清小小的心里,期待着,自己那颗冰冷的心,有一天也能被照亮……就像那人一样,那么的温暖…… 第163章 夏日炎炎,山里白天与夜晚的温度相差颇大。夜里气温低,加上有简易“风扇”,夏生抱着被子,窝在韩溪远怀里,睡得那个舒坦。只是随着日头的升高,屋里的温度也越来越高。熟睡的人,皱着眉,被子也踢了,人也滚出韩溪远的怀抱。 看着睡相极差的爱人,韩溪远满脸宠溺无奈。怕他着凉,拉过一边的薄毯给他盖上,也遮住了他裸露的白嫩肌肤上情色的印记。 这么多年了,在韩溪远的特意纵容下,夏生爱睡懒觉的习惯一直没改。难得最近清河在家,韩溪远明智地让子悠和他一起睡。有清河陪着,小家伙不但不会晚上睡到半夜抱着小枕头来打扰他们两夫夫的亲密时光,早上好哥哥清河还会给小家伙穿戴好,喂他吃过早饭,带他出去玩儿。 难得的清净时光,韩溪远可不想白白浪费。夜里对夏生极尽疼爱,早上就让他好好睡个懒觉吧。 静静地看着爱人的睡颜好久,韩溪远这才依依不舍地起床出去。 世人都说轰轰烈烈的爱情最令人钦羡。他与安云的爱情确实是够轰烈,可爱情总是有冷却的时候。不是说不爱,只是没有当初的热度。在不知不觉中,两人的心竟然已经离得那么远。 和夏生之间,是完全相反。没有爱恨纠葛,没有坎坷起伏。一天天,就是这么度过。可是每一天,他都过得很充实,很满足。 有人说,这样的生活会容易腻味,爱情也会变淡,最终变成只有亲情。 韩溪远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但是他知道自己不是。他与夏生之间,确实是在慢慢衍生了亲情,特别是子悠出生之后,两人之间有了共同的血脉,也进一步将他们两个紧紧地连在一起。 可是爱情,依然存在。 每天清晨醒来看到枕边爱人的睡颜,他会觉得无比的满足和幸福。看着那张早已印入灵魂的脸,总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每次外出,他总是会想起家中的爱人,以及那个融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偶尔想起爱人和孩子可爱的模样,竟会忍不住自己一个人笑起来。回过神之后,开始心心念念早些回去。 其实,说白了。两人在一起,除却爱情,不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吗?缠缠绵绵、轰轰烈烈是爱情,平平淡淡、普普通通,那也是爱情。 …… 没有了小魔王的“催命闹钟”,夏生难得睡了一个懒觉。睡得心满意足,不过最后还是被热醒了。迷迷糊糊坐起来,抹了一把额头,发现全是汗。 转动的扇叶带来了丝丝凉意,吹散了烦闷。夏生呆呆地望着前方,发了好一会儿呆,才清醒过来。 韩家大宅三面都是树林,高大的绿荫遮盖了炎热的日光,院子里四处种植的繁茂大树也带来了凉意。大宅底下还有丰富的地下水,因此整个大宅都显得很静谧清凉,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也因此,怕热的夏生经常一个夏天都不愿意走出大门,整天窝在宅子里。 穿上薄衫,夏生推开门走出去。幽静的院子里,绿意黯然。除了四处种植的花花草草,那个繁茂的葡萄架几乎遮去了院子的三分之一。 院子的回廊下,秋叶正和韩靖儿做衣裳,红色喜庆布料,上面一针一线地绣着盛放的牡丹。 韩靖儿和柳陌凡的婚事定在中秋后,因为是难得的吉日,大虎和小鱼也选在同一天。离大喜之日只有两个月,秋叶和准夫郎韩靖儿都忙着赶工改喜服呢。 见夏生出来,秋叶放下手上的活站起来:“二老爷,要吃点东西吗?早上熬的玉米粥还有些。” 天气太热,夏生的食欲也跟着下降。听是粥,没有什么食欲的他还是点点头:“在锅里吗?我自己去盛吧。”摆手让秋叶继续忙,他自己去厨房盛了粥。 粥放在白瓷锅里,隔着热水,还是温的。玉米是嫩玉米晒干辗成细粒,和着白米熬成粥,味道微甜,还带着玉米特有的香味。味道不错,夏生便喝了一碗。 吃完,顺手洗了碗。夏生又回到院子里,“这会儿是什么时辰?”外面日头高照,光线刺眼灼热,好像快中午的样子。 “已经是巳时三刻了。” 都十点多了?睡得可真够晚的,最近貌似变得嗜睡了…… “猫儿和宣儿出去了?怎么还没回来?” “宣少爷和猫儿公子出去有一会儿了,刚才齐平出去找他们了。”认了秋叶和韩意之后,韩靖儿也跟着他们叫夏生和韩溪远为大老爷、二老爷,叫清河和子悠为少爷、公子。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嬉笑声。 清河抱着咯咯笑得开心的子悠回来,身后跟着提着一篮子河螺和山果的齐平。 “哪儿来的这么多河螺啊?”夏生看着一篮子起码有五六斤的河螺很吃惊,秀山村那条小溪,溪水虽浅,鱼虾却不少。溪里的河螺也非常多,这些河螺分两种,一种是小小的细长小钉螺,还有一种是圆鼓鼓的狮螺。小钉螺带着一点微微的苦味,一般是乡下的孩子炒了之后当零食吃的。大的狮螺很肥美,辣炒之后是桌上的一道美食。 “猫儿的!”小胖墩扭着胖乎乎的小身子,像夏生邀功,“猫儿捡捡~”似乎怕夏生不相信,还抱着清河的脖子叫:“哥哥~~哥哥说,是猫儿的!” “是是,是猫儿捡的。”清河乐呵呵地附和他。 夏生失笑。这恐怕是村里的那群小孩子捡的吧? 把乐得咧开嘴直笑的小胖墩抱过来,抹了一把他半干不湿的衣服,象征性地捏了捏他的小屁屁:“你又弄得一身湿。” “猫儿捡螺螺,没有弄湿!”小胖墩据理力争,表明自己是因为捡河螺才弄湿的,是正经事! “好好,为了奖励猫儿,下午阿爸给猫儿炒狮螺吃!” “好吃的!” 让齐平把河螺拿到厨房去,用清水养一会儿。时间不早,秋叶也去做午饭。夏生抱着子悠回房,给他洗澡换干净的衣服。清河很懂事,跟着去帮忙。 夏生一边给小胖墩剥衣服,一边问清河:“宣儿假期要结束了是吗?什么时候回县里?” 清河一边帮忙,嘴上回道:“明天一早,韩叔会送我回学院。” “有什么想吃的吗?带些到学院去……家里还有不少饼干,带点去……衣服够换吗?” “二爹爹……”清河无奈地打断还要继续往下说的夏生,“二爹爹,我每天晚上都有回去。吃喝用度,不用担心的。” “可是学院食堂里的东西不好吃啊,让家里每天中午给你捎吃的,你又不愿意。” “大家都是在食堂吃,我不好搞特例。而且,食堂东西很好吃。”因为学院建在郧县城外,大部分学生都是直接住在学院。中午吃饭也是在学院的食堂,虽说掌厨的比不上醉仙楼大厨,烧出来的菜其实还是不错的。作为韩溪远的养子,本来在学院就够特例了,还天天送大餐吃,谁还敢与他相交啊? 两人交谈中,小胖墩已经被剥了个干净,露出白乎乎的小身子。小胖墩被夏生养得白胖胖,剥了衣服满身都是肉,一截截的,笑起来还会全身抖动,特别的好玩。 大木盆里盛了热水,用冷水兑好之后,把小胖墩扔进去。爱玩水的子悠立马扑腾开了,“咯咯~~”扑腾的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和一只胖乌龟一样,在水里划动着四肢。 “阿爸~~宣哥哥~~” 夏生一边给他洗澡,一边逗他:“猫儿告诉阿爸,你最喜欢谁?” “喜欢爹爹~~喜欢哥哥~~” “那阿爸呢?” 小胖墩仰起圆圆的小脸,“嗯嗯”了一会儿说:“给糖糖吃,喜欢阿爸。” “你个小坏蛋!”夏生笑着掐掐他的小脸蛋。 子悠笑得“咯咯”直颤,笑得欢了,还把自己的小手塞进嘴巴里。 “把手拿出来!”夏生把他咬得满是口水的小胖手从嘴巴里拿出来,小胖墩趁他不注意又塞进去。 “咬手手~~阿爸咬手手~~哥哥来~~”小胖墩非常大方地把涂满了口水的小胖手伸向一边笑得开心的清河,“咬手手~~” “脏死了,谁要咬啊?”夏生捏捏他的小脸蛋——别说,小子悠脸蛋肉多,那手感真好。 给子悠洗好澡,换上可爱的衣服,小胖墩又变成了人见人爱、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漂亮娃娃。 清河站在一边帮忙给他穿好衣服,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窗外细碎的阳光洒进来,给屋里增添了一股温馨明亮。 人的心似乎也被照亮,捂得热乎乎的。 清河喜欢这样的家,喜欢两位爹爹,喜欢他这个可爱的弟弟。 拥有过,他知道幸福的滋味。所以在他长大之后,才会有这样一个愿望——用一生去守护这一段幸福。 第164章 小胖墩迷迷糊糊爬起来,小胖手揉揉眼睛,良久才清醒。 歪着小脑袋看到自己阿爸在身边睡得呼呼——咦?他不是和宣哥哥一起睡的吗?怎么变成阿爸了呀? 见阿爸睡的香,小胖墩“嘿嘿”笑了。把叠得整齐的衣服拉过来,小子悠决定自己穿衣服啦!不过,衣服和裤子好像喏~~都有两条袖子,那哪个是衣服哪个是袖子呢?小脑袋想了一会儿——嗯,不管了~~反正都一样! 只不过,这个穿衣服是个技术活。三岁的韩子悠显然还没这个能力,在衣袖和裤腿之间缠来绕去,衣服没穿上,倒是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看着自己的小胖身子被套住,小子悠扁扁嘴,继续挣扎~~~奋斗了许久,身上的衣服裤子终于都扒拉下来了——连带着身上原本穿的里衣。于是,小胖墩变身小裸男了~~~夏日的早晨微风徐徐,一个白花花的小肉球出现在安静的韩家大宅里。小裸男颠着小肉脚,跑的“啪啪”响。小肉球要去哪儿呢?当然是去找他的宣哥哥了! “宣哥哥~~”小肉球趴在门上,小声地叫了几次。可是奇怪的是,里面怎么没动静呀? 小胖手在门上拍了拍,咦?门没关! 于是,小裸男没有丝毫犹豫,“吱呀——”把门推开了。颠儿颠儿跑到床边,嘴上叫着:“宣哥哥~~起床咯~~太阳晒屁屁喽~~” 小肉球手脚并用,扒拉开帐子,却发现床上一个人都没有,被子也是叠得整整齐齐的。 “宣哥哥~~”又叫了一声,还是没有人应,小裸男抓着被子拉开——被子里面也没有。 扔了枕头——枕头底下也没有。 爬进床底下——床下面也没有。 打开大衣橱,把里面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都拉出来——也没有。 从桌子底下爬过,再穿过椅子底下——还是没有。 …… 连房间里的老鼠洞都光顾之后,白乎乎的小裸男,变身为灰乎乎脏小猫,可是这样他还是没找到他的宣哥哥,于是胖乎乎的小脑袋得出这么一个结论——他的宣哥哥不见了! 停顿三秒之后—— “哇——”洪亮的嗓门大开,惊得整个大宅一阵鸡飞狗跳。 从睡梦中惊醒的夏生,手忙脚乱地找到清河房里,看到一副遭土匪洗劫过的样子的屋里,还有一片狼藉中,那个正坐在清河平时用来放字画的圆形白瓷桶中脏兮兮的小裸男时,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给灰乎乎的小肉球洗了个澡,重新变身为白乎乎的小肉球,只是小肉球还在惨兮兮地哭着要哥哥。 “猫儿乖啊,哥哥去上学了,很快就回来。”这会儿夏生也不在意什么“言而有信”了,只要能哄得心肝宝贝不哭,瞎话他也说了。 “呜呜……猫儿要哥哥……”趴在夏生肩头,小胖墩可怜兮兮地抽泣着。 “好好,哥哥很快就回来啊。”夏生是又心疼又无奈。猫儿一直很粘清河,每次清河放假了陪他玩耍,然后假期完了要回学院,小家伙就会这样哭闹。今天也是怕他哭闹,所以清河一大早,趁他还没醒就走了。没想到,小家伙醒来发现哥哥不见了,会哭得这么厉害。 为了安抚小胖墩受伤的心,一整天,全家上下都围着他哄着。夏生甚至破例把家里藏起来的糖果都拿了出来,还做了很多甜品放到他面前。 有了吃的,小胖墩暂时忘记了伤心。美滋滋地吃着甜甜的糖果、饼干、甜品……嘴里美啊,心里也美了。 清河不在家,导致的结果是夏生也不能安安生生地躲在家里避暑了。天气好的清晨或者傍晚,他要抽出时间陪着小胖墩出去散步,结交小伙伴。于是这可苦了早上起不来,又怕热的夏生阿爸。爱玩的小子悠也不乐意了,小溪边去不了了,田野里也去不了了……每天只能跟着阿爸,在安静可怕的竹林里逛一圈。 小包子脸于是真得皱成了包子。这个时候,子悠总是无比地想念在学院里“很快”就会回家的宣哥哥。 不过很快,小肉包和夏生阿爸都开心起来了。 因为韩爹爹在宅子后面又建了一个院子,说是院子,其实只是围起来一道墙。院子不大,里面种了许多的草木。最重要的是,经过休整过后的院子里还挖了一个小水池。池边铺着鹅卵石,底下砌着大理石,池水是把后山的泉水引来的,因此池水清凉舒爽。 在炎热的夏季,泡在这个水池里不得不说是一种享受。爱玩水的小胖墩任由他在水池浅的地方随便扑腾都没关系。 “上次我和韩意他们在离鸡鸣山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个地下温泉,过段时间就安排人从那里把温泉水引过来。到了冬天,把温泉水引进这个水池里,我们就可以泡温泉了。” 夏生听了双眼发亮。泡温泉?他还没泡过温泉呢!到时候肯定要好好享受! 韩溪远建这个水池除了要享受泡澡乐趣之外,还有一个“企图”。 院子面积不大,四面都围了起来,里面树木繁茂,是个非常隐秘的地方。院子只有两个门,一扇是在二进院子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另外一个门则直接设在两夫夫卧房里面。 平时院子里的那扇门都是从里面插上,外人进不去。那么把卧房里的那扇门一关,里面就是一个密闭的空间。这么一个地方可以有效地杜绝小电灯泡——韩子悠的打扰,两夫夫可以尽情地享受一下二人空间。 第一次被韩溪远假借泡澡的名义,被拉进去这样又那样,那样又这样之后。夏生算是明白了他的企图,可是泡澡的诱惑力太强,加上他的立场总是不坚定,于是在水池建成之后,他被吃干抹净的次数呈直线上升。 可能是最近“运动量”变大,加上天热爱犯困,夏生发现自己越来越嗜睡了。 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月”。一年四季都爱犯困睡懒觉的夏生也没当一回事。韩溪远因为最近几家新店要开业,也没有注意到夏生的异样。 泡在水池里,夏生享受着泉水带来的舒爽,满足地叹息。趁着猫儿午睡,韩溪远外出,他要好好享受一下难得的清净。 水池四面都环着高大茂密的大树,树枝伸出为水池遮去了大半阳光。夏生坐在阴凉处,边上的石头上放着一盘切好的时令水果和一壶酸梅汤。一边泡着水,一边吃着美味水果,不时喝上一口秋叶熬的越来越正宗的酸梅汤。夏生舒服得都想呻吟出来了。 只不过舒服归舒服,却不能泡太久。等到身上的皮肤都起皱,微微发白了,夏生才依依不舍地从水池里出来。拿起一旁衣架上的毛巾擦干身体。 一边擦去皮肤上的水珠,夏生抹了一把自己的肚子,微微疑惑——最近是不是太懒了?吃了睡,睡了吃,小肚子都出来了…… 还没擦完,屋里忽然传来了子悠的哭声。夏生便也顾不上了,把毛巾一扔,胡乱穿上浴袍就跑进屋里。 小子悠睡醒发现身边没有人,自己坐在床上扁着嘴,“呜呜……”哭了起来。夏生赶紧上前把他抱进怀里哄着。 小家伙刚睡醒的时候很粘人,在夏生怀里拱了拱,抓着他敞开的衣襟,安静地趴着不说话,难得的乖巧一会儿。 夏生抱着他,柔声哄着:“阿爸在这里呢~~” 正说着话,屋外忽然嘈杂起来。夏生疑惑着,准备抱子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韩溪远推着门进来了。 “你怎么回来了?”夏生对韩溪远提早回来感到很惊讶。 “京城那边的生意出了些麻烦。”韩溪远走过来,坐到夏生身边,一边把朝着他伸出双手奶声奶气叫“爹爹~~”的子悠抱过来,一边说道。 夏生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严重吗?” 韩溪远逗着子悠没回答,只是说:“我要去一趟京城。” 夏生心里一咯噔,要韩溪远去,那就是严重了。这两年,韩溪远凭借自己高超的经商能力和敏锐的嗅觉,把韩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现在低下的事韩溪远很少过问,都是莫言和柳陌凡他们在打理。而要惊动韩溪远亲自出马,那就是大事了。 “你别担心,不会有太大麻烦的。”韩溪远叹了口气,“京城毕竟是皇城,很多事都很敏感,又离得远。这次去我打算把那里的生意都撤回来。” “那也好。”夏生点点头,没有异议。 “那你大概要去多久?” “至少得个把月,明天一早我就走。”韩溪远一手抱着子悠,另一只手将他揽进怀里。 “这段时间,我不在,要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呀,家里那么多人……”嘴上语气尽量的轻快,其实心里早乱成一团,想到要和韩溪远分离那么久,他现在就开始思念了。 韩溪远又何尝舍得?也不是没想过要带夏生一起去,不过到京城路途遥远,这次又要赶路,夏生肯定吃不消。而且夏生要去,不可能把子悠留下来。子悠还太小,哪里能承受旅途的劳累? “我处理完事,马上就回来。”韩溪远紧紧抱着怀里的两个宝贝,柔声保证。 “嗯,我和猫儿在家等你……” 第165章 韩溪远一向起的早,因为今天要出远门,他比平时更早醒来。 窗户垂着厚厚的帘幔,屋里还是一片黑暗,视线慢慢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韩溪远转过头看着枕边人模糊的轮廓,小心的移动身体,然后静静地看着怀里熟睡的人。 似乎是从一开始,夏生就喜欢睡觉的时候窝在他的怀里,平时哪天他要是不在家,夏生自己一个人睡,总是睡不好,为此,韩溪远还特地做了许多软枕,自己不在的时候,让夏生抱着睡。 定定看了许久,安静的院子里也响动了细微的响动,韩溪远知道秋叶他们应该是起了,那么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该起床了。 贪恋的再次深深的看了夏生几眼,他才轻手轻脚的拉开夏生抱着他的双手,下了床,床边不远处,蒙着纱帐的小木床上,小子悠睡得很熟。 韩溪远撩开纱帐,俯下身子在子悠白嫩的脸上,亲了两口。 又一次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韩溪远整了一下衣襟,打开门出去。 门外,天空才刚蒙蒙亮。 “大老爷,都准备好了。”这次韩意跟着他一起走,大清早他就起了把马车拉出来,准备好一切等着。 韩溪远简单的梳洗之后,连早饭都没吃,就和韩意上了马车。 屋里,没有平时熟悉的怀抱,夏生比往常要醒的早。 待清醒过来,发现枕边的人早已离去,他不由懊恼,明明睡前和韩溪远说过,出发的时候一定要叫醒他的呀! 草草穿戴好,他推开门。 院子里,秋叶坐在石凳上剥豆子,似乎要下雨了,天还是蒙蒙的。 “他们出发多久了?” “大老爷他们走有一个时辰了。” 也就是说,他们天刚擦亮就出发了? 夏生气恼不已,嘴上嘟囔着:“为什么不叫醒我?明明说好的……”想起前一夜,他扒着韩溪远,撒娇威胁,那人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微笑——似乎他最后还是没答应……自己被那温柔的吻,吻的也把这事忘了。 “混蛋!”气恼的低声骂了一下,在秋叶疑惑的目光下,夏生脸红红的转身回屋了。 既然韩溪远早走了,那他就回去再睡歌回笼觉吧。 气呼呼的爬上床,抱着柔软的被子,夏生生着闷气。可惜,计划虽好,他翻过来滚过去,折腾了许久还是没睡着,最后无奈的爬起来,把睡的正香的小胖球抱到床上。 睡不着就玩小胖球~~~ 本来睡得香甜的小家伙被无良的阿爸逗弄的,一边睡,一边“哼哼唧唧”。捏一下鼻子,小胖球皱皱鼻子,扁扁嘴,翻个身趴在床上把脸埋起来,掐掐肉乎乎的小脖子,小胖球“呜呜”两声再次翻过身,捏捏小鼻子,掐掐小肉脖子,小胖球和胖乌龟一样翻到这边又翻到那边……可就是没醒。 “小猪猪~~这样都能睡得着。” 宠溺的在子悠肉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夏生露着开心的笑容,起床了。 等洗漱完,吃了早餐,子悠也差不多醒了,给子悠换上衣服,洗了小脸,刷刷小牙,喂他吃了早餐,难得早起,于是牵着小胖球出门溜达去了。 外面是阴天,南方的夏天经常下雨,怕一会儿会有雨,夏生不准备带子悠走远,从宅子沿着石板路走下,往自家的湖边走去。 夏日蝉鸣喧嚣,因为要下雨,湖面上飞满了蜻蜓,而来饱食一餐的燕子也不时低空掠过。 湖面上碧叶连连,荷花亭亭,夏天到了,荷花盛放,有一部分还结了莲蓬,新鲜的莲子熬的汤特别清香,软糯棉沙,大家都很喜欢,湖边除了那一架茂盛的葡萄外,还有一小片特意留出来的草地,两年前夏生撒了一把花种在这里,现在杂七杂八的鲜花开了不少。 抓了一只蜻蜓,用棉线绑了给子悠玩,夏生自己去摘花,这些花都没有打理过,只是给周边的菜地施肥的时候,顺手给施一些,虽然没有特意去养护,花儿们还是长得很娇艳,没一会儿就采了一大把,子悠看着有趣也加入“采花”,不过他不是把花瓣揪的七零八落就是“辣手摧花”只摘了花蕾。 花的种类很多,夏生杂七杂八的采了不少,摘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当初为了学药膳找温言雅借的医术上,有看到不少花的药用……再去看看哪些花儿可以食用,到时候做成小吃也不错呀~ 正打算着,那边捣乱的小胖墩却扯着嗓子嚎开了。 夏生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只见小胖墩满头的花瓣,顶上还歪歪斜斜的插了一支红艳艳的牡丹。“打扮一新”的小胖墩捏着自己的小指头,“呜呜呜……”哭着,夏生走过去一看,原来是不小心被花刺给扎了,赶紧把他的小指头含在嘴里,把小刺给吸出来,然后抱在怀里哄着。 臂弯挎着篮子,抱着子悠,夏生走了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小子悠白胖胖,分量不少,夏生抱着他是越来越吃力——他心里无比佩服村里那些左手抱一个,背上背一个,右手还能干农活的雌蓝! 等他爬上台阶,到了宅子大门前的时候,已经累得双腿直打哆嗦,子悠认真的给他拍拍背,奶声奶气的说:“阿爸好没用呀~~” 夏生翻白眼,把他放到地上,拍拍他的小屁屁:“去,给阿爸倒杯水!” 小胖球立即屁颠屁颠的跑进了院子,进了厨房。 夏生坐在门口回廊处的矮凳上,看着黑压压的天,喘着气,过了良久,等他气顺了,那边小胖墩还真的端了一碗水,小心翼翼的走过来,因为人小,拿的不稳,水洒出来了不少,到夏生面前的时候碗里的水还不到一半。 接过去,夏生喝了一口,觉得水似乎也是甜的。 “猫儿真棒~~” 受到赞扬的小胖墩乐呵呵的笑着。 两“母子”晒温馨,忽然,天边彻响一声——“轰”,没多久,“噼里啪啦”大颗的雨滴就打了下来。 怕打雷,子悠躲在夏生的怀里,夏生抱着他,柔声安慰:“别怕~~阿爸在。” 小子悠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偷偷的望了眼阴霾的天空,软软糯糯的说:“爹爹~~~爹爹什么时候回来?”韩爹爹的怀抱很温暖,很有安全感,以前打雷了,爹爹把猫儿抱着,猫儿就一点都不害怕了呢~~~ “猫儿……你想爹爹了吗?” “想~~”小家伙毫不犹豫的回答,“猫儿想爹爹~~” 夏生低着眼看着孩子纯真的脸,轻声呢喃:“阿爸也想……也想猫儿的爹爹了……”韩溪远离开才几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思念了…… “轰隆隆”外面电闪雷鸣声不断,黑压压的天空,大雨倾盆。 赶路的韩溪远一行,因为雨太大,被迫在破庙中躲雨,因为前一晚夏生睡相太差,导致韩溪远根本没有好好休息,此时,他正靠着柱子,闭目养神。 这次京城之行,事情其实有些严重。 韩家在京城最早开的是珠宝行,之后陆陆续续开了酒楼和衣铺,在韩溪远的经营下,生意做的风生水起,除了京城,在大泽国,现在光是酒楼的分店就达到了三十家。 生意好,总是会引起别人眼红。 以韩溪远的能力,这几年除了钱越赚越多,也培养了不少人才,势力也得到了培植,普通的小麻烦,根本不需要他出马,可京城毕竟是皇城,随便一个当官的都可以扯出一片背后的势力。 因此不可能不出事。 这次的事虽然韩溪远完全有能力解决,可是他同时也明白,这事不是偶然,没有这次,迟早还是要出事的。他韩溪远做生意不是为了赚钱,也不是为了名利。 那么最好,还是从京城那趟浑水中撤出来吧。 第166章 有子悠这个小捣蛋在,夏生其实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念韩溪远,只有晚上孩子睡了,他一个人躺在宽敞的床上,忍不住会想起那个怀抱,想起那个人的温度,想起那个人的气息…… 徒然失去韩溪远的陪伴,夏生觉得非常不适应,夜里,虽然抱着猫儿一起睡,他依然经常在睡梦中惊醒,然后想念起韩溪远。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睡好,夏生的食欲也变差了,加上天热,他每餐都吃得很少,秋叶想尽法子给他做些爱吃的,可是夏生一直表现的兴致缺缺,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他除了照看子悠外,经常邀请杨秀他们来家里做客。 只不过他们凑在一起也就是八卦而已,最近总是懒洋洋的夏生对此表现的兴趣也不大,倒是那一群小萝卜头逗得他很开心。 “夏儿,听说你最近食欲不好啊?”杨秀闲谈的时候听秋叶提及,因此颇为关心的询问他。 “没事,天热不想吃。”夏生笑着安慰他,“吃的少点就是了,三餐还是都有吃的。” “要不我回去给你拿些酸菜吧,开开胃。” 本来想拒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酸菜”两个字,夏生忽然想吃了。 “酸菜是阿爸刚腌好的,味道非常不错。” “那行,一会儿让秋叶去你那拿点。” 燕秋一边给小萝卜头擦嘴,一边开玩笑道:“夏儿你不会是怀上了吧?”食欲不好还想吃酸菜~~ “怎么可能?!”夏生笑了起来,直道不可能。 本来是开玩笑,一见夏生那么肯定的回答,杨秀他们疑惑了。 “为什么不可能啊?” “当然是因为我是……”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夏生及时卡住后面的话,他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男人,生小孩这件事本来就不靠谱,子悠出生之后,他似乎也就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再有了。 大家见他欲言又止,以为是一些夫夫间的秘密隐私,脸上露出揶揄的笑容,取笑几句也就把这件事带过去了,而夏生自己,也没把这件事放到心上。 夏天依然炎热,暴雨也经常光临,七月将过,八月临近,立秋过后,天气更加闷热,所谓“秋老虎”甚至比夏天更炎热。 夏生也完全化身乌龟,整天躲在家里,足不出户,他那懒洋洋的模样,家里的一众人也发现不对了,于是秋叶不顾他的反对,这天把镇上的大夫给请到家里。 夏生无奈,拗不过秋叶等人,只好乖乖伸出手腕。 大夫已经四五十,身材干瘦,下巴蓄着一把山羊胡子,搭着夏生纤细的腕子,一手捋着胡子,一脸沉思。 夏生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大夫都喜欢这一手,把个脉那么麻烦,沉思半响,大气都不吐,等了许久没见大夫说话,他都快睡着的时候,冷不丁,大夫说道:“韩夫郎,这是有喜了……已经有三个多月的身孕,真是恭喜恭喜!” 原本就有些怀疑的众人,顿时笑逐颜开,只有夏生呆呆的反应不过来——有喜?!!!! 出于谨慎,第二天莫言从郧县又请了两位大夫给夏生把脉,都得出一致的结论——夏生怀孕了~ “赶紧!赶紧给大老爷写信告诉这个好消息!” 震惊的还没缓过神,夏生一听到要给韩溪远修书,立马有了反应—— “先不要告诉阿远……”见众人不解,他继续道:“他现在在京城,事情还很多……先不要告诉他。” 信暂时是没写了,夏生却纠结开了,当初怀子悠的时候他虽然震惊,但是之后被初为“人父”的喜悦和感动掩盖了一些,加上那时候有韩溪远无微不至的照顾、抚慰,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纠结。 这一次韩溪远不在身边,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摸着自己微微凸出的腹部,很是无措。 身边子悠无忧无虑的睡的香甜,夏生给他盖好小毛毯,自己靠着软枕,借着摇曳的烛光看着沉睡的孩子,手指触摸着子悠柔软的头发,夏生心中杂乱无章。 没怀上子悠前,他一直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是和村里的那些雌蓝不一样,不会“生儿育子”,即使子悠出生了,他也觉得,就这么一次了,有子悠之后,夏生和韩溪远都已经满足了,两人完全没有想过再要一个孩子。 特别是夏生,一直觉得上天把子悠赐给他们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小孩了,所以和韩溪远也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刚开始韩溪远还会稍微注意一点,后面见夏生肚子一直没动静,也就没当一回事。 真的没有想到…… 夏生低着头看着自己依然平坦的肚子,又一次开始想念起远在京城的韩溪远…… 京城 “师傅,这是酒楼的账本。”柳陌凡抱着一叠厚厚的账本进了书房,两年的时间,少年越发的稳重俊雅。 案头上,韩溪远埋首在一堆高高的文件中,抽空抬头,露出满是胡渣的俊脸,抬了下下巴,示意他把账本放到书桌上,然后继续埋头。 虽然风波很快就解决了,可是要撤回生意,前两年的帐全部要重新清算,所以这段时间他们是忙的天昏地暗,十多家店,每家都要清算,工程浩大啊! 已经连续小半个月了,原先计划一个月就能回去,现在只能延后,好在有柳陌凡这个得力帮手在,要不然还有的他忙的,不过经历这件事之后,韩溪远觉得应该让柳陌凡和莫言多培养一些帐房的能手。 放下账本,柳陌凡也坐到一边的书桌上,翻开账本继续整理。 在忙碌中,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房里的两人再次从账本中抬起头时,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扬声让一直侯在门外的侍郎把茶水送进来,韩溪远端着清茶,暂时休息一下,看着对面内敛稳重的柳陌凡,心中不由发出赞赏。 当年这个徒弟收的一点都没有错,学习努力,也很有天赋,最主要的是他谦虚肯学,任何时候都不骄不躁,遇事也越来越有韩溪远的风范,稳重冷静。 端着茶,柳陌凡望着窗外的夕阳,脸上露出一丝伤怀。 “是在想小天吗?”难得,韩溪远开起了玩笑,“放心,会赶在你们婚期前回去的。” 柳陌凡和韩靖儿的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被自己敬重的师傅取笑心急,一向沉稳的俊秀青年也不由微红了脸,不过想起前两天收到小天写给他的信,他忍不住莞尔……他倒是很期待师傅知道“那个”消息时的场景呢~ 短暂的休息之后,两人又进入了拼命的状态。 这样昏天暗地的赶了四五天,工作也终于要接近了尾声。 其实,这些事完全不要这么着急的,生意要撤回,慢慢来就好,只是韩溪远和柳陌凡都想着能早一天回去,韩溪远是不会承认自己想念夏生和子悠,都是以“柳陌凡和韩靖儿”婚期临近为借口,当然,众人心知肚明,也没去揭穿大老板。 当最后一笔数据对上,韩溪远大大松了口气,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他暗道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居然会如此疲惫。 不过仔细一想,其实是因为夏生不在身边吧…… 创业的初期绝对是比现在更要忙碌,他都从来没觉得累过,每天无论他忙到多晚回到家里,屋里总亮着一盏灯,那个细心的人儿,总是会固执的等着他回去,每一次,对上那张半梦半醒,迷糊的笑脸,一句:“回来啦?” 顿时,身上所有的疲惫都不见了。 后来子悠出生,他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个重要的人,每次外出工作,只要想着家里等着他回去的夏生和子悠,他就充满了干劲。 怔怔的望着远方,韩溪远在心中念道:“宝贝……我想你们了……” 第167章 韩家的二包子是在二月开春的时候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和怀子哟的时候不同,这一次夏生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该睡的睡,随着肚子越来越大,他整个人也胖了几圈。 刚得知夏生怀孕消息时,韩溪远无比的震惊,继而是满满的开心,夏生怀孕的那几个月,他几乎是把夏生当佛一样供着,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满心警惕,当事人夏生却相反,完全和没事人一样。 还在肚子里,两夫夫就称赞韩家老二乖巧,在夏生肚子里非常安静,每次胎动也是很细微,哪里像子悠一样,都在他肚子里打起拳脚来了。 不过就是这么乖巧的二包子,却让夏生差点把命给交代了。 生老二的时候,难产了。 当时两夫夫最信任的温言雅没来得及赶回来夏生就要生了,生产的时候又出了问题,折腾了一天一夜最后才出来。 因为生产时的精力消耗,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夏生都是躺在床上修养,半昏迷状态持续了十来天,因此夏生第一次恢复意识想要看孩子时,小孩已经和刚出生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二包子额头一片光洁,是个男孩。 小家伙个头和子悠刚出生的时候差不多,可是却比子哟漂亮多了,夏生见到他的时候,小家伙皱巴巴的皮肤也展开了,变得白嫩柔滑,最让夏生惊奇的是,小家伙的五官几乎和韩溪远无异,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天使! 小家伙还非常的乖巧,喂饱了就睡,不哭不闹,非常好带。 抱着怀里软软的孩子,夏生感动的落泪。 之后,韩爹爹给宝宝取了个名字——韩子君,而阿爸夏生则照例取了一个小名,糖糖。 这个名字的由来说来好笑,子悠在子君出生之后,经常围着天天睡觉的弟弟好奇的看着,喝奶的宝宝身上有一股奶香味,馋嘴的子悠经常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扑过去,一口就咬上弟弟的小脸蛋。 子君虽然乖巧,被咬痛了自然还是会“哇哇”哭的,被夏生小小教训一顿的小胖球一边哭一边嚷嚷着:“糖糖……糖糖……”子君身上的奶香味和他最爱的奶糖味道是一样的啊,被阿爸禁了甜食的小胖球只能每次啃自家弟弟解解馋。 对于子悠的屡教不改,夏生哭笑不得,同时,子君“糖糖”这个小名却因此而得来。 子君的出生带来的欢乐自然不必多说,再次当爹爹的韩溪远延续对子悠的宠爱,对子君也是疼到骨子里,在子君的满月酒上,韩溪远恨不得把十里八乡都邀请来,酒宴从早上就开始,流水席一直吃到傍晚。 在这个喜气洋洋的日子里,所有人都保持着开心的笑容,刚进门没多久的新夫郎韩靖儿和小鱼也跟着夏生给子君换上新衣裳,好沾沾喜气,也能快点怀上生个健康漂亮的宝宝。 比子悠更加漂亮的子君受到一众雌蓝们的热烈欢迎,正七手八脚的准备着,忽然见秋叶激动的跑进屋里。 “出什么事了?”众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秋叶急喘了几下,张开嘴要说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优雅的男声:“夏儿,我们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夏生仰起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因为背着光看不清那人样貌,只能看到他一身淡蓝色的长袍,一头只用一根发带绑住的青丝倾泻而下,来人优雅的步入房中,样貌也终于看清—— “阿言……”夏生的声音已经不自觉的颤抖。 眼前的人依然是那样的秀丽高雅,眉眼掩不住的笑意增添了一股魅惑,灵秀的双眸里是夏生从未见过的明亮……这个人这几年,过的很好吧。 和当初刚捡到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呢,现在的温言雅就好像重生了一般,浑身上下都是动人的韵律,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显魅力。 声音早已哽咽,视线也已经模糊,夏生脸上却带着无比开心的灿烂笑容,发自内心的说了句:“欢迎回家。” 温言雅轻轻道:“嗯……我回来了。” 还记得最初来到韩家的时候,每次外出回来,夏生总会这样带着温暖的笑容说道:“回来了啊。”这么一句简单的话语,却成了温言雅最后的救赎,那时的他心中暗暗渴望着,能永远留在这里,成为这个家的一员,在他无论离开多久,这里总是他的避风港,每次回来的时候,总是有那么一个人对他说句—— “欢迎回来。” 没有想到,心中的渴望,居然现在实现了呢~ …… 温言雅回来了,诸葛文熙自然也是跟着回来,比起当初那块牛皮糖,诸葛文熙现在黏人的功夫更加炉火纯青,亦步亦趋,温言雅到哪他就到哪,一不注意就贴上去。 夏生非常佩服这样的情况下温言雅还能保持该有的风度,脸上笑得风和日丽,纤手却一点也不含糊,迅速抓住诸葛文熙的耳朵,笑容满面的来着360度旋转。 看着没太大改变的秀山村,温言雅满心的感慨,除了熟悉的乡间美丽风景,最令他开心的还是夏生和韩溪远的两个孩子。 子哟三岁多,话虽然说得还不大利索,但是鬼灵精怪,调皮捣蛋的很,每天都能给家里带来无数的欢笑。 子君刚满月,除了睡觉就是睡觉,可是这个丝毫不减他的可爱,全家上下每个人都喜欢绕着他转,什么时候露齿那么一笑,瞬间秒杀一众。 除了这两个,温言雅和诸葛文熙最为感慨的还是清河。 已经是一个俊秀少年的清河,脸上挂着从容和煦的笑容,乖巧的问好:“干爹……舅舅。” 诸葛文熙微笑答应,心中满是欣慰,看到这样的宣儿,哥哥他们在泉下也终于能安心了…… 温言雅回来,还是住在厢房,诸葛文熙自然也是屁颠屁颠跟着入住,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完全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夏生和韩溪远自然是不会有意见,主人都没意见了,韩宅上下自然也是没意见,只是难为他一个诸葛家的少主这么委屈住在乡下。 当夏生完全习惯每天有这么一个人跟在温言雅屁股后面晃荡时,诸葛文熙却忽然蹦出一个惊天消息—— 他把鸡鸣山后面靠近仙霞山脉的一座山头给买下来了,现在正筹集人手开路进山,打算在里面建个大庄园。 夏生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那边韩溪远却告诉他,他把旁边的那座大山也给买下来了。 “那……那……那得多少钱啊?!”夏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结结巴巴的吼了这么一句。 韩溪远安抚炸毛的爱人,“宝贝你放心,我们完全有能力支付。” 一边,诸葛文熙不怀好意的把购买的契约书递给夏生,夏生一看里面的数据,当场昏了过去。 居然要一百万两……黄金…… 清醒之后,夏生开始反省。 当初他很有气魄的揪着韩溪远衣襟说以后他当家,钱都要归他管,韩溪远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真的每个月把赚的钱拿过来给他过目,只是几次之后夏生就不注意了,只是收下就锁小金库去了,再后来韩溪远生意做大,为了方便韩溪远投资,他把小金库钥匙给了韩溪远……再后来…… 他多久没去查看小金库了? “阿远……我们现在……有多少钱?”夏生躺在床上,咽了咽口水,艰难的问一边给他扇风的韩溪远。 “宝贝儿,我们大部分的钱都拿去购置房产,投资了,固定资产不算,光是现钱的话……我也没算过。”说完把一串钥匙递给了夏生。 “这是我们金库的钥匙。” 列位,注意这里是“金库”,而不是“小金库”。金库在韩家一个地下室密室里,通口在夏生他们卧室的床板下,夏生第一次跟韩溪远下去,看到四十多平米的空间里堆满了一箱箱的黄金时,再次想要眼前一黑晕过去…… 紧紧抓着韩溪远搀扶他的手,许久无法言语。 等到终于冷静下来之后,他猛然醒悟——原来他是“嫁入”了豪门啊~~~~ 放下夏生得知自家一部分资产之后纠结不说,两座山庄都在有条不紊的建造着。 山庄的设计图稿出自韩溪远,诸葛文熙他们那座根据他们自己的喜好在韩溪远设计图的基础上进行了修改。 三年之后,两座山庄都已经落成。 诸葛文熙和温言雅的“逍遥山庄”,韩溪远和夏生的“青青庄园”,两家通了路,坐马车也不过是十分钟的车程,走路也就是半小时。 当然,以两家的关系,诸葛文熙和温言雅是经常带着影卫一起跑到夏生他们家蹭吃蹭喝,当然,夏生他们对此表示欢迎——只要该死的诸葛狐狸不要再带坏他们家子悠!!!!! 吵吵闹闹、开开心心的田园生活在这个宁静的山间里上演着。 我们都希望,这样幸福的生活,可以永远持续下去。 第三部 第168章 清河VS子悠 春雨绵绵,秀丽的江南笼罩在一片烟雨中。一帆轻舟在江河中疾驰,甲板上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 一身白衫飘扬,一头青丝飞舞。青年背着手,看着两岸飞掠而过的如画美景。那身姿飘逸出尘,令人仰慕。船板上忙碌的船工经过时,都忍不住驻足看两眼。 “大少爷,船已经进入淮州,大概五天之后会抵达槐安。” 闻言,青年回身,带着微微无奈的说:“慕清,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和小时候一样叫我宣哥哥就好。”少年一口一个“大少爷”令他十分的无奈啊。 青年姓韩,名清河。不仅身姿出众,容貌更是上乘。一举手一投足,尽显魅力。 说话的俊秀少年轻笑:“那可不行,要是韩叔知道肯定要教训我。”与刚才稳重的样子判若两人,少年的眉眼带着一丝调皮。 见此,韩清河忍不住抬手在他的额头上轻轻的弹了一下:“学什么不好,居然学猫儿。”语气中满是无奈和宠溺。 “呵呵……”少年轻笑,俊秀的脸带着少有的明媚笑容。 少年姓李,名慕清。十六岁的他,三天前不顾自家阿爸的阻拦跟着韩清河远行,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凌国。 两人又说了几句,韩清河感叹:“当初还是小豆芽的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这些年他常年在外,两人很少见面。 李慕清笑而不语。 两人又聊了几句,韩清河告别他准备回房里。离去前,他对船板上一位健壮的青年说了句:“天明哥,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青年露出憨厚的笑容,挥手道:“大少爷,都交给我了!” 韩清河无奈的摇摇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身边的人都是一口一个“大少爷”,虽然这是对他的敬重,可是他还是希望能和小时候一样,大家还是朋友。 随着韩清河的离去,少年俊秀的脸上敛去刚才的笑容。看着前方的背影,他忍不住心中升起一股爱慕和心酸。 这一次,向来对阿爸千依百顺的他,固执的要跟着韩清河出行。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他不把握这次机会的话,他心中的那个梦想将会永远无法实现。 只是命运总是爱捉弄人,有些事有些人,虽然你已经及时伸手,但还是抓不住。 …… 中午的时候开始下起雨,淅淅沥沥的打在江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屋檐下,雨水“滴滴答答”的滴落。屋内,韩清河站在窗前,沉浸在江岸上的美景中。 从十三岁跟着爹爹学商,这十年来他走南闯北去了许多的地方。不过,江南的雨景,倒是许久未见了。 细细的品味着青山绿水,烟雨绵绵。 突然,宁静被打破。外而传来了嘈杂的声响,韩清河皱了皱眉。没多久,他的房门被敲响。 “扣扣。”伴随着敲门声,门外韩天明扬声道:“大少爷……” 接着是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宣哥哥~~~” 听到那熟悉的充满活力的声音,韩清河愣了一下,满脸震惊。 没等他反应,门一把被推开了,一个纤瘦的人影冲了进来,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嫩生生的叫道:“宣哥哥~~”尾音上扬,带着浓浓的撒娇。 韩清河低头,无奈的看着怀里秀丽的少年。接着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局促不安的韩天明——少年会在这时出现在自己面前,多半是他帮忙的吧。 韩天明被那么一看,浑身一僵,结结巴巴的说:“大……大少爷……”边说边苦巴巴的望着少年——他知道当时不该心软答应让猫儿公子上船…… 少年不过十五六岁,着一身嫩绿色的长衫,更衬的他皮肤白嫩光滑。一对黑溜溜的大眼睛古灵精怪,五官精致漂亮,眉间粉色的印记更增添他的秀丽。 “宣哥哥~~见到我高不高兴?”鼓着腮帮大有“你要是敢摇头我就咬你”的气势。 顿了一下,韩清河淡淡道:“这两天你住哪?” 少年俏皮的皱皱鼻子,对韩清河道:“就天明哥隔壁……宣哥哥,你不知道,那里居然有老鼠!人家要和你一起住~~”抓着青年的手臂,扑闪着大眼睛。要不是被老鼠吓得尖叫出声,他也不会这么早被人发现! 韩清河忽然有种看到一只小狗的错觉,忍不住想要伸手摸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及时控制自己的手,韩清河转头问韩天明:“天明哥,最靠近这里的城镇是哪里?多久能到?” 韩天明还没来得及回答,少年立马甩开韩清河的手臂,气鼓鼓的喊:“我不要回去!!!” “猫儿!”韩清河轻喝一声。 少年叉着腰,仰起头不甘示弱的和韩清河对视:“你要是把我送回去,半道上我绝对逃跑!让你们再也找不到我!!!” 两人就这么对视良久,最后还是韩清河败下阵来。他了解猫儿,知道他真的会在送他回去的半道上逃跑。现在好歹还在自己身边,要是一个人跑丢了,那真的就是大事了。 心中暗叹,对少年招招手:“给二位爹爹写信去。” 知道韩清河妥协了,少年开心的一蹦,挂到对方的脖子上:“宣哥哥~~~你最好了~~~”说完,“mua~~”在韩清河俊雅的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韩清河浑身一僵,可惜沉浸在兴奋中的少年并没有发现青年脸上淡淡的红晕。 …… “我有给他们留书……”贴在韩清河手臂上,少年鼓着腮帮嘟囔。 韩清河无奈,以他对少年的了解,他的“留书”肯定一点都不靠谱。还是赶紧修书一封给两位爹爹寄去,免得他们担忧。 “不准送我走哦~”还是有点不放心,少年再次对韩清河说道。 “我要和你一起去凌国!”长这么大他还没离开过家呢,这次终于可以在外面好好玩了! 哈哈哈,凌国,我韩子悠来喽! --------------------------------------------- 另一边,远在郧县的韩溪远、夏生两夫夫,拿着手上的“留书”哭笑不得的同时,也满心的担忧—— “亲亲爹爹阿爸,我走了,你们不用去找我。” “阿远……”夏生觉得心口被堵着,一口气上不来,眼前发黑。扶着韩溪远,他满脸的焦急。 韩溪远叹气,安慰道:“放心,他应该是跟着宣儿的船走的。有宣儿照顾他,不用担心。” “真的是和宣儿走的吗?”如果是宣儿那倒是不用担心。 “时间一致,以他黏宣儿的程度,八九不离十。” 几天之后,果然,韩溪远收到韩清河的家书。上面说子悠和他在一起,请两位爹爹放心。 韩溪远和夏生也终于放下了心。 他们这个儿子从小就黏韩清河,大家都以为长大了就会淡了。没想到越大子悠越黏清河,除了韩溪远,这个小魔王唯一听的就是清河的话了。 清河十三岁就开始跟着韩溪远经商。韩溪远向来疼爱他,教他更是不留余力。加上莫言、柳陌凡几位叔叔的全力培养,韩清河的成长大家有目共睹。小小年纪已经是深谙经商之道,也越来越有韩溪远的风范。 十六岁,韩溪远就把产业下的一些生意交给他打理。虽然刚开始不免磕磕碰碰,但是韩清河没有令身边的人失望。之后就将生意打理的风生水起,做的有声有色。到他十八岁的时候,无良舅舅诸葛文熙干脆也把自己的产业都扔给了他,自己带着温美人游山玩水、逍遥自在去了。 为此,他十几岁就开始离家,常年在外。除了家人不免对他挂心外,子悠也是越发想念他。每次韩清河回来,子悠就像树袋鼠一样,恨不得一整天都挂在他身上。走哪里都粘着,为此大人们少不了取笑的。 每次韩清河要出远门,他也是又哭又闹,非要跟着一起走。这次清河打算去凌国,夏生他们还奇怪子悠这次怎么不闹了,还以为他是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他干脆来个离家出走了。 第169章 清河VS子悠 洗完澡,韩子悠理所当然的霸占了韩清河的床。 揪着自己稻草一样的头发,韩子悠心中忿忿不平。好不容易他终于争取到和他的宣哥哥一起睡,宣哥哥居然因为有事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坏哥哥!”骂了几句,最后还是因为太困,他抱着被子就睡着了。前面几天他躲在船上,因为怕被发现,都没有出来。虽然韩天明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可是一直被韩溪远娇惯的他还是住的非常不习惯,夜里睡的也不好。 现在抱着韩清河的被子,他似乎都能闻到清河身上的那股好闻的味道,觉得特别安心。他这边睡的天昏地暗,外面韩清河却是无比纠结。 和管事开完会,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告别大家,他并没有回房,而是站在船板上吹着夜风。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夜空漆黑一片,月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点点星辰散落在天空中。 因为夜里,船收起了帆,只是缓慢的行进着。 江面上吹来的风冰凉一片,带着一股湿润。站的久了,眼睛慢慢适应黑夜,可以隐约看清周围的场景。 韩清河并不知道,在他看着夜中景色的时候,在船舱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有个人一直静静地看着他。 黑夜很好的掩饰了那人的身影,也掩饰了他此时脸上狂热、痴迷的表情。 站了许久,韩清河叹了口气,转身回房。 屋里还点着蜡烛,床上的人已经睡得四仰八叉。 韩子悠的睡姿非常差,被子揉成一团抱着,一条腿压在上面。因为翻动的太厉害,衣袖和裤腿都卷了起来,露出里面纤细的四肢和白皙的皮肤。睡得香了,韩子悠白嫩的脸颊一片红扑扑,不知道梦见什么好事,嘴角还挂着笑容。 韩清河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坐在床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熟睡的人。脸上是浓浓的宠溺,还有韩子悠清醒时绝对看不到的……深情…… “宣哥哥……”熟睡的人儿皱皱鼻子,梦呓着。 韩清河轻笑,缓缓俯下身,在少年的脸颊上印下一吻。那么近距离的看着这张思念入骨的脸,韩清河发现自己有些无法控制压抑在心底的情感。 细细的眉,挺翘浓密的睫毛,红润细腻的脸蛋,还有挺直的鼻梁下那张娇嫩的红唇……韩子悠的唇是花瓣一样的粉色,睡着的时候微微嘟着,仿佛在邀请别人的品尝。 看着身下的人儿,韩清河的眼神变得幽暗。受到蛊惑般,他低下头,吻上那张渴望已久的唇瓣…… 轻柔的吻,带着深深的爱恋。韩清河沉迷在这美妙的碰触中,心中压抑的情感似乎也在随之宣泄而出…… 恋恋不舍的离开被自己吻的微微红肿的唇,韩清河痴迷的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少年。 从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发生变异的呢? 韩清河不记得了,等他意识到这份感情时,子悠已经十二岁,是个漂亮的雌蓝了。 这几年,他越来越害怕回去。他怕面对子悠的时候,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怕吓到子悠,怕伤害到他。 子悠是他的宝贝,他独一无二的要用生命去守护的珍宝——即使是自己,他也不允许去伤害。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放弃。 韩清河只是在等,等子悠长大。等到他能够明白感情的时候,然后牢牢的把他禁锢在自己的怀里。 子悠,只能是他的,谁也不能夺走!——韩清河明亮的双眸迸发出一股势在必得的气势,以及深深的占有欲。 只不过,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啊…… 看着怀里睡得死沉的少年,韩清河满脸无奈。 韩子悠的睡姿有多差,韩清河比任何人都了解。与他同床共枕……这真的是甜蜜的折磨啊…… 睡着的某人可一点都不知道别人的辛苦,韩清河一上床躺下,他就像八爪鱼一样的紧紧抱住他。蹭蹭蹭到韩清河怀里,四肢牢牢的将人抱住。 韩清河满是无奈,也满是宠爱。给他盖好被子,抱着怀里纤细的身体,缓缓沉入梦乡。 --------------------------- 韩子悠长得不像阿爸夏生,爱睡懒觉的习惯却遗传了十足十。睡得饱饱,再也睡不下去了才醒来。 迷迷瞪瞪的张开眼,好久才完全清醒。想起自己身在何方,也想起前一天所有的事。 这一觉睡得舒坦,他从被窝里出来,坐在床上。身边的位置依然是空荡荡的,他却知道前一晚他的宣哥哥一定是回来睡了。发了一会儿呆,他才美美的爬下床穿衣洗漱。 这个时间点真的不能说是早了,不过因为外面依旧下着雨,天还是阴沉沉的。韩子悠打开房门,迎面一股湿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可算是醒了,要吃早餐吗?”站在屋檐下的李慕清,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 “小四~~”韩子悠扑过去,一只手哥俩好的勾住他脖子,“走,我们两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少年摇头失笑,“是,二公子~” 船上的厨房自然是一切从简,虽然要准备近二十人的伙食,却只有一位厨师和一位帮工。厨房也很小,除了一个灶,一个碗橱,就只剩下一个小空间。这会儿早饭时候早过了,准备午饭又早了些,因此厨房里没人。 韩子悠打开灶上的笼屉,只见到里面放了两个白馒头。 见他一脸嫌弃,李慕清失笑:“你的放在下面。” 挪开笼屉第一层,果然看到下面放了一碗还是热乎的鱼肉粥。韩子悠顿时笑逐颜开,喜滋滋的端起碗,从碗橱里掏出一把勺子就开吃。 “那你吃过了吗?”一边“西鲁西鲁”的吃着粥,韩子悠一边口齿不清的问。 “谁这会儿了还没吃早饭啊?”说着,又是一个白眼。 两人从小就是好朋友,加上岁数相差不大,一起玩一起上学,用夏生的话来说,那就是“死党”!要不是顾忌韩子悠是雌蓝,他们绝对会是最为亲密的好朋友。 吃完,韩子悠把碗一放,抹了一把嘴,就兴冲冲的问:“船上哪儿有好玩的?” “你也知道这是船上啊?”这个不安生的主子,上蹿下跳尽折腾人。 韩子悠“嘿嘿”笑了几声,继续问:“那宣哥哥呢?” “大少爷忙着呢。”深怕他去打扰,李慕清瞪了他一眼。 韩子悠撅起嘴:“那行么,我们去玩儿~” 船上能有什么好玩的?一般的人还真想不出来,可是韩子悠明显不是一般人。他是一个能把韩家大宅整的鸡飞狗跳,能把整个郧县搞的鸡犬不宁的混世小魔王。 从船工那里要了两套雨蓑,韩子悠穿着大大的蓑衣,带着斗笠,双手拿着鱼竿,在雨中钓鱼。玩了一会儿不见有鱼上钩之后,不耐烦的韩子悠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嘿嘿”奸笑着打开。 “这是什么?”对子悠的恶作剧深有体会的李慕清忍不住问道。 “这是极品迷药,干爹说只要一滴,就可以迷倒一百号人……不知道对鱼有没有效?” 说着,倾斜瓶子,用食指敲了敲瓶身,几滴液体掉入水中。 韩子悠睁大眼睛看着,没一会儿,江面上忽然浮起了一片翻着白肚皮的鱼。大鱼小鱼,叫得出名的叫不出名的,密密麻麻一大片,翻着白肚皮,那场景十分的震撼。船上看见的船工们都忍不住长大了嘴巴。 “哈哈哈~~~原来对鱼也有效噶~~~”少年嚣张的双手叉腰,狂笑。 站在一旁的李慕清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祸害”了江里的鱼虾,韩子悠开始“祸害”别人。在他的“帮助”下,船帆第五次转错方向差点撞上岸边岩石的时候,韩天明终于忍不住进书房把韩清河叫了出来。 “进来。”站在书房门口,对四处蹦跶的韩子悠那么一招手,小魔王立马乖乖的走过来。 脱下了蓑衣、斗笠,笑嘻嘻的跟着进了书房。只是还没等韩子悠来得及开心,韩清河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线装书,对他淡淡的说道:“把严氏训书抄一遍……一字不漏。” 韩子悠看着递到眼前的那本厚度绝对可以和他家爹爹的账本相媲美的书时,顿时欲哭无泪。 “宣哥哥~~”赶紧用最拿手的撒娇本领。 不过有的时候,撒娇也没有用。 “再多说一句话就两遍。” …… 第170章 清河VS子悠 以韩子悠的性格,再好玩的地方呆久了也会无聊。更何况是呆在只有那么一丁点大的船上,没两天,他就喊无聊了。在船上被他搅得鸡飞狗跳时,目的地也越来越近了。 按照原计划,船要在淮州尚城靠岸,然后改成车运,往西边走。在船一靠上岸,憋了许久的韩子悠二话不说的拉起李慕清就朝船下奔去,韩清河都没来得及叫住他。 坐了七八天的船,脚终于踩上土地的感觉让韩子悠兴奋的直蹦跶。 “我发誓,这辈子都不坐船了!!!” 众人都被他的样子逗笑,韩清河从船板上下来,也是一脸无奈——当然,眼中也满是宠溺。 “宣哥哥,快点快点~~”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城看看了。 码头就在尚城外不远,韩清河几人先行到城里,船工们等着一会儿卸货。 一进城,韩清河先把韩子悠拉住:“我们先去醉仙楼。”现在大泽国里,醉仙楼的分店达到了七十多家,在尚城也有他们的分店。 韩子悠扁扁嘴,不大乐意的跟着他走。为了避免他半道因贪玩而四处乱跑,韩清河一路上都拉着他的手。看到自己的手被牢牢的包在温暖的手掌中,本来不高兴的韩子悠渐渐的展露了笑容,咧开嘴笑了。 哇~~~宣哥哥的手好温暖哦!大大的,可以把他的手完全包住呢~~~两人身后跟着李慕清几人,看到他们牵在一起的手,李慕清的眼中闪过一抹伤痛,不过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了。 没多久一行人来到一座酒楼前。此时接近晌午,正是饭点,酒楼生意十分火爆。站在门口往大堂一看,居然坐的满满当当。吵杂的声响,离门老远都能听到。 直接走向柜台,里面正忙着记账的管事连忙抬起头,堆着热情的笑容:“几位少爷……”接下去的招待词被韩清河从怀里拿出来的一块玉佩打断了,看清玉佩的样式之后,管事连忙从柜台里出来。 “大少爷,你们可算是到了,快快,楼上请,楼上请。”管事之前就已经得到消息,近几日韩家大少爷会路经此处,让他们好好准备。 在韩氏底下做事的大多都听过韩家大少爷的威名,说他年纪轻轻就有乃父风范,生意手腕高超,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听得多了,大家对他也就抱着莫名的推崇心态,见到他也都是十分恭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直接领着韩清河一行人上了三楼的贵宾雅室,然后急哄哄的让厨房赶紧准备好酒好菜款待众人。 虽然船上的伙食不差,可是条件有限,这几天韩子悠可憋坏了,菜一上桌,他就伸筷子开吃。韩清河坐在他的右手边,还不时的给他夹菜。站在一旁的管事心中觉得奇怪,这个少年是谁啊?居然要劳烦他们大少爷伺候? 难道……是大少爷的未婚夫郎? 桌上众人可不知道管事的想法,他们早习惯了韩家人餐桌上的风格。忙了大半天,肚子早饿了,等韩清河动筷子之后也纷纷的抓起筷子。 醉仙楼的饭菜一如既往的美味,众人吃的开心。一顿饭完了之后,在管事的带领下他们来到韩家尚城购置的院子里休息。这一休息就是两天,船上的货物要卸下来,还要安排车队运货。一切准备妥当才能出发。 在尚城的两天韩清河非常的忙碌,商队的许多事情都要他亲自安排,所以韩子悠只能放弃拉他上街的念头。他本来想找李慕清出门玩儿去,可是对方一句:“我还有正经事。”就把他打发了。 韩清河知道他肯定呆不住,最后只好让两个比较稳重的小厮带他上街——一个他怕看不住韩子悠。 尚城是淮州府比较大型的城市,城大居民多,自然也就热闹。韩子悠是第一次出远门,看到什么都感兴趣。这可苦了跟在他身后帮忙拿东西的两位小厮。手上的东西是越来越多,可小祖宗却一点儿累的迹象都没有。 见他依旧精力充沛的东看西瞧,小厮们是卯足了劲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谁都知道韩大少爷最宝贝他的三个弟弟,要是出了一丁点儿事,都有你好受的。 “二公子,这……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吧……” 苦笑的相视一眼,小厮战战兢兢的开口问买了一根冰糖葫芦正津津有味吃的开心的韩子悠。 韩子悠抬了抬眼皮,吞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鼓着腮帮嚼了嚼,熟练的把里面的籽全部吐出来。然后把嘴里酸酸甜甜的果肉咽下,他这才拍拍手,道:“嗯……小金先把东西拿回去,小银跟着我继续~~” 其实他是想把两个小厮都打发回去他一个人逛的,不过考虑到宣哥哥知道后肯定会生气,加上有个小跟班可以帮忙提东西,还有人给付钱,他还是决定带上一个。 他这边算盘打得哗哗响,小金小银却只能苦笑——早知道二公子会偷偷跟着跑出来,他们两个就不该那么积极的去争取和大少爷出来的机会! 吃饱喝足,体力满满,韩子悠继续折腾。 “你说这里什么地方比较好玩?” 小银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你们真的很没用耶~~”韩子悠斜了斜眼,“事先都没去做功课吗?居然不知道!” 小银苦笑,没敢吱声。 站在路中央,韩子悠眼珠子转了几圈,“嘿嘿”笑了两声,笑的小银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这个很容易不是么?哪里人多哪里就好玩么!”说完不等小银反应过来,他“咻”的就往大街上冲。 …… “二公子……二公子……我们回去吧……”小银的话音已经带上哭音。 哪里人多哪里就好玩…… 一个城热闹的地方无非就几种——吃喝嫖赌。这个时间已经过了饭点,酒楼人是不多了,天还没黑,某样成人娱乐也还没开始,于是只有……赌坊了。 没错,此时韩子悠叉着腰站在一个赌坊前面。 赌坊其实很好认,门口的帘布上写着两个大大的“赌”字,里面传来的吵杂声,想忽略都不行。 他韩子悠还没去过赌坊呢~~ 看着主子毫不犹豫的捋起袖子就要往里面冲,小银知道自己是拉不住他了,心中只能寄托小金能明智的把大少爷给叫来……闭上眼,咬咬牙,他跟着也进去了。 一撩开布帘,里面的声响更大了。 里面的人非常多,每个桌子前都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吆喝声一声比一声大。身后的小银第一次来,非常不适应这里的吵杂。韩子悠却相反,非常感兴趣的东看西瞧。 赌坊不大,摆了不少桌,靠近二楼木梯的地方摆了一张桌子,可能是刚开盘,人比较少。于是韩子悠理所当然的挤了进去。 “买大买小——”桌子正前方站着一名壮汉,手上抓着摇蛊,大声吆喝着。几位赌客犹豫半晌开始下注。韩子悠挤进去,边嚷嚷:“我要下我要下!” 韩子悠才十五岁,又是个雌蓝。声音脆嫩嫩的,在整个吵杂的赌坊里很醒目。他一开口,旁边的人都下意识的转过头来。一看居然是个漂亮的小雌儿,都愣了。 从小银的身上把钱袋拿过来,韩子悠兴奋的问:“我要下注……呃,怎么下?” 被那双水灵灵的漂亮大眼睛一看,坐庄的大汉心都软了,顿时一股热血就从脚底板冒起,脸红脖子粗的都没法讲话了。最后还是旁边一个赌客早一些回过神,结结巴巴的和他说:“押押……押大……押押小……” 韩子悠一看桌子上很显眼的分两拨,一边写着大一边写着小,于是二话不说,很豪迈的将小银钱袋里所有的银子一股脑儿的倒在“大”那边。然后接着眼巴巴的望着大汉,等他继续。 韩子悠的漂亮是公认的,容貌秀丽,皮肤白皙。大大的眼睛,细细的眉。挺直的鼻梁下是张红润的小嘴,一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还有对可爱的小酒窝。今天他穿了件嫩绿色的荷叶袖长衫,身量娇小,特别是那盈盈一握的小腰。看的男人们热血沸腾,恨不得用自己的手去量一量! 被这样一个小美人儿看着,哪有人不心驰荡漾?大汉摇骰子的手都在抖,“啪”的一声扣在桌面上,那一声都要比平时要响亮不少。 第171章 清河VS子悠 “买定不离手嘞——”大汉开嗓子大吼一声,看到对面漂亮的小男孩从容不迫的把所有银子压在“大”上面。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他咬咬牙:“我就不信这么邪门!!!” 赌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安静下来了,周边的桌子都停下,人也都围到同一桌,踮着脚往里面看。 “开——”掀开摇盅,看清里面的骰子时,大汉双眼圆睁,眼珠外凸,血丝都冒出来了。周边看热闹的等看清里面的情形之后都爆发出热烈的轰声。 韩子悠笑眯眯的说:“我又猜对了~~”那模样像个得胜的猫咪,亮着小爪子“喵喵”的叫唤。 小银站在他身后,腿早就软了,脑袋晕乎乎都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啪啪……”忽然,楼梯上传来一阵清脆的掌声。韩子悠站的位置正对着楼梯,一抬头就看到一个眼神凌厉的中年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蓝老板……”底下看热闹的一见他都安静下来了,自动给他分开一条道。 “小公子好手气。”中年男子笑容满面,状似情切的说道:“押大小似乎不够看呢,小公子要试试其他更好玩的吗?” 韩子悠性格多捣蛋,韩家人深有体会。连爹爹韩溪远都对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感到头疼,他爱捣蛋,却知道分寸。韩子悠很聪明,这不仅表现在他的恶作剧上。第一眼他就能感觉眼前的这人不好招惹,现在他的大靠山——韩清河不在身边,万事还是谨慎为上,不可太嚣张。 于是,他聪明的甜甜一笑:“不用了~~我今天玩的很开心,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家了~~”说着,先把上头的银票都收了,放到怀里。 看着桌上一堆的白银,考虑自己和小银是没办法全部带回去,他转了转眼珠,对中年人又是一笑:“我觉得你人挺好的……麻烦把这些银子送到醉仙楼可以么?我会付酬劳的。” “醉仙楼”三个字让中年人微微一怔。 现如今,但凡在大泽国内做生意的,有几人不知道醉仙楼?不知道醉仙楼背后的韩氏?能和醉仙楼扯上关系的,背景恐怕也不是很简单。加上眼前的少年,撇开容貌不说,衣着打扮、举止谈吐也像是个富家的公子。 蓝老板心中有了计较。 “这个自然,不过……请问小公子怎么称呼?我们好方便给送过去。” 少年依旧笑眯眯,从容不迫的回道:“我姓韩……嗯,麻烦你们给我找个箱子装起来吧~” 蓝老板忽然觉得,他看不清眼前这个笑的一脸天真烂漫的少年了。 “放在这里可以了。”韩子悠很不客气的指着离他最近的桌子说道。此时还不到吃晚饭时间,醉仙楼里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坐着,都非常好奇的看着一下子涌进来的一群人。 酒楼的管事一见到韩子悠立马从柜台后面走出来,恭恭敬敬的问道:“小公子……这是……”虽然韩清河并没有和他说明韩子悠的身份,但是看自家大少爷的态度,他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位小公子,态度毕恭毕敬。 “没什么,一会儿记得把箱子送到我房里就好。”韩子悠拍拍手,无所谓的这么一说。然后笑眯眯的对送箱子的赌坊伙计招招手:“谢谢你们啊~~”接着打开木箱子,从里面掏了几锭银子出来,一个人赏了一块。 管事被一箱子满满的银子吓了一跳,醉仙楼在尚城开业已有七八年,管事自然是认得几位伙计是赌坊蓝老板的手下。这些人这是做什么? 在他疑惑的当下,那几人已经领了赏钱,乐滋滋的离开了。 “这个……小公子……” 面对管事的迟疑,韩子悠豪迈的拍拍他的肩膀,乐呵呵的说道:“这是本公子今天赢来的!你一会儿都给我换成银票去啊~”这么一箱子的银子,带着不方便,还容易被人惦记上。 “赢来的?”忽然,身后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不要告诉我,你上赌坊了?” 韩子悠浑身一僵,僵硬的转过身,果然看到韩清河站在他身后,一身的白衣那个飘逸那个潇洒。“呵呵”干笑几声,尴尬的朝他挥了挥手:“我……我回来……回来了……” 韩清河扫了眼桌子上那打开的箱子,轻笑:“韩子悠,你真有本事儿啊,这才出去一会儿就赚了这么多。” 韩清河向来都是叫他“猫儿”或者“小猫”,一旦叫他的全名,那就代表他生气了。此时,明显他的宣哥哥是生气了…… “宣哥哥~~~~我肚子好饿哦~~~”101招,撒娇绝对是第一法宝,韩子悠赶紧凑过去,攀着他的手臂,嚷嚷肚子饿了。 韩清河低头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下才道:“那去吃饭吧。” 韩子悠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谁知对方接着又对管事道了一句:“把银子都兑换了送过来。” “是,大少爷。” 韩子悠偷偷观察了下韩清河的脸色,发现他脸色平静没有任何不对劲,这才放下心,开开心心的上了楼上雅室吃饭去。 这边韩子悠吃的开心,那边几个赌坊伙计回去禀报了老板。 “蓝老板,我们亲眼看到醉仙楼周掌柜对那个青年很恭敬,还叫他‘大少爷’。加上那个少年说他姓‘韩’,估计就是韩家的人了。” 男人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手上转着两颗乌黑的金属球,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 等下属下去了,男人才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似在自言自语,说道:“大少爷……”最后,脸上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 吃过饭,韩子悠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心满意足的跟着韩清河回到院子里。洗漱完之后回到屋里,居然看到韩清河难得的也在。 摸了摸下巴,韩子悠蹭过去,“宣哥哥~~你今晚不忙了啊?” “嗯……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启程离开。”韩清河低着头看着手上的书卷,淡淡的回答。 黑溜溜的眼珠那么一转,韩子悠继续凑过去:“宣哥哥……我的银票呢?”他可看见了,离开醉仙楼的时候管事给了韩清河一大叠银票——那可是他赢来的钱! 闻言,韩清河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韩子悠被那么一看,寒毛都竖起来了。 “银票?”韩清河声音轻柔,带着笑意。韩子悠却怕极了,第六感告诉他,事情不妙了。 “韩子悠,是不是我们太宠你了?”似乎知道他接下去想要逃跑的举动,韩清河早先一步抱住他的腰。 “赌坊那是什么地方?你居然也敢去?” 韩清河的话越发温柔,韩子悠却越怕了。 “再不治治你,你还真的无法无天了啊!”说着,韩子悠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已经拍上了他的屁股。 “啪!”清脆的一声,韩子悠愣住,接着又是“啪啪”两声。 韩子悠回神,“哇——”哭了起来。 “呜呜……”从小到大,最疼他的除了双亲外就属韩清河了。甚至很多时候韩清河比韩溪远和夏生更宠爱他。这么多年,这是韩清河第一次打他。莫名的委屈涌上心头,韩子悠放声哭了起来。 韩清河自然是舍不得责骂他的。只是现在自由跟在他身边,没有了韩家的保护,要是一直这样莽撞不懂事,最后吃亏的肯定是他自己。 见他哭的那么伤心,韩清河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猫儿,下次不准再去那样的地方。”语气已经放软许多。说完,把怀里哭得伤心的人儿抱起来放到床上。韩子悠一转身,背对着他趴到被子里。 韩子悠趴在被窝里,哭了好一会儿也不见韩清河和以往一样来哄他,顿时觉得更委屈了。 韩清河轻叹:“好了,我也没打多重。” 第172章 清河VS子悠 “很痛……”韩子悠扁扁嘴,水汪汪的大眼瞅着韩清河。那模样说不出的委屈。 韩清河轻叹,最后还是把人儿抱进怀里哄着:“真的很疼吗?”自己动的手,多少力道他还是有分寸的。刚才那几下哪里会打疼?知道韩子悠不过是想借此撒撒娇,韩清河顺着往下安抚他。 “嗯……宣哥哥~~好疼的~~”韩子悠绝对是那种给根杆子就会顺着爬上屋顶的人,“下次不可以再打我了~~要不然以后猫儿就不理你了!” “是,是,宣哥哥错了。”宠溺的捏捏他的小鼻子,韩清河无奈摇头。哄了一阵,终于算是把小祖宗哄开心了。最后,韩清河还是忍不住叮嘱他:“猫儿,记住,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为上。” 韩子悠这样的性格,没有韩溪远他们在身边保护着,他真怕会出事。 “嗯,猫儿记住了~~”韩子悠俏皮地吐吐舌头,他自然是知道韩清河是为他好,担心他出事才会生气的。 “更何况,还有宣哥哥啊!宣哥哥一定会保护猫儿的,猫儿才不怕呢!” 韩清河轻笑,这话说着他虽爱听,不过这想法并不可取。 “宣哥哥不能一辈子都在你身边的,猫儿,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如果有可能,他也希望能和大爹爹韩溪远一样,足够强大去保护他珍惜的人,将所爱之人永远保护在羽翼之下,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虽然不想去承认,可是韩清河清楚。他清楚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在他还没有能力完全保护珍视之人时,只能小心翼翼的掩藏起来,不被他人窥视。 看着怀里的人天真烂漫的笑颜,他心中坚定——总有一天,他可以毫无顾忌的伸手去拥抱这个人儿,将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向全世界宣布——猫儿是他韩清河的人! 幽深的黑眸里旋转着巨大的漩涡,韩子悠不经意的对视中,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被吸入。心脏忽然剧烈鼓动,脸颊慢慢烧烫。那一瞬间,韩子悠觉得自己似乎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什么…… 两人沉浸在彼此的视线中,没有发现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李慕清只是来找韩清河禀报商队的事宜,看到房门没关,刚想敲门便看到屋里的一幕。 对视的两人判若无人,完全沉浸在两人的世界里。韩清河俊逸温润,韩子悠秀丽可人。这两人站在一起,是那样的般配。这么些天李慕清一直在悄悄观察韩清河,自然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停留在韩子悠身上,看着他捣蛋时,脸上闪现的笑容是那么的温柔——那样专注的眼神,是只有面对爱人的时候才会有的啊! 发现这个事实,他心痛,绝望。 幼时的爱慕,这么多年的思念,原本因为他的身份性别,这份感情就是无望。深知这一点,李慕清从来没有去奢望什么。他只是想就这样静静地呆在他的身边,守护着这个人,偷偷的爱慕着他。然后默默地看着他成家立业,幸福安乐。 明明早就打算好的……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的心会那么的痛…… 裂开嘴想要笑,却发现自己视线已经模糊,用手背一擦,满脸都是泪水。 心中默默对自己说:放手吧,李慕清…… 这两人能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 “怎么了?” 韩子悠红着脸转开头,“没什么……嗯,刚才是不是有人在门外?”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这么热,心跳的那么快? 韩子悠脸上的羞涩令韩清河很开心,眼中抹不开的笑意。 “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吗?” 冰凉的手指碰触着滚烫的脸颊,韩子悠低下头不敢去看对方的脸。心乱成一团,有什么念头将要破茧而出……那是什么呢? 轻笑的收回手,韩清河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再等等,再等等…… “好了,快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韩清河的声音微微低沉,带着磁性,非常好听。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语气,韩子悠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耳根发烫,心脏再次扑腾不停。 抖开被子把自己卷进去,蒙着头慌乱的说了句:“我睡了……” 窝在被窝里,韩子悠没发现此时韩清河看着他的笑容,怎么看怎么像一头大尾巴狼——和他们的义父诸葛狐狸经常挂在脸上的笑一模一样啊! 一大早,韩清河一行人就起了,车马前一天就早早准备好,他们只要套上马鞍就可以启程了。 韩子悠趴在马车里,抱着被子睡得很香,任由马车摇摇晃晃驶出了城门。 韩清河等人前脚刚走,就有一行人来到醉仙楼。 周管事看见来人赶紧招呼:“哟,蓝老板,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男子拱拱手:“周掌柜,我这是来拜访韩小公子,他昨儿个在我的小店玩的开心,这不,特地来送些小礼物。” 周管事轻轻一笑:“那真是不巧了,小公子跟着我家大少爷一早就离了尚城。” 蓝老板脸色微变,不过很快恢复,淡然一笑,“无妨,有缘即会相遇,这些礼物等下次相见时再送不迟。” 周管事看着几个离去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啊…… 摇摇头,他回到柜台后,翻开账本继续挥笔。 …… 另一边,睡饱醒来的韩子悠欢腾开了。看到韩清河等人都是骑马,就他一人坐马车,于是不乐意了。 “我也要骑~” 没有办法,韩清河只能拉着他上马,让他坐在自己的前面。韩子悠第一次骑马,显得很兴奋。怕他不习惯,韩清河还特意骑的慢些。 商队就这样在官道上渐行渐远,日头渐高,午时将近。 骑了不到一个时辰,韩子悠就发现自己的双腿僵硬酸痛,大腿内侧被马鞍磨的已经开始火辣辣的疼。偷偷看大家都是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他咬咬牙,忍着不吭声。 和他同骑的韩清河自然是早就发现他的异样,本来以为小家伙过不久就会朝他撒娇喊痛,没想到子悠居然一直忍着没出声。看到怀里的人,白嫩的脸微微发白,额头都沁出细汗。韩清河无奈又心疼。 看到前方有何休憩用的茶棚,韩清河赶紧抬手让大伙停下。 “都去吃饭吧,休息过后再出发。” 韩清河先下了马,然后伸手搀扶着韩子悠下来。韩子悠紧咬着牙龈,一动,双腿的酸痛瞬间由神经传到全身。那个刺痛差点让他当场飙泪。见他艰难的下了马,还要韩清河半抱着往前走,大家便明了了。商队的大部分人都是郧县跟着韩清河他们出发的,他们知道韩子悠的身份。见此,除了善意的调笑外,并不会有多余的想法。 扶着韩子悠坐在凳子上,韩清河也在他身边坐下,给他倒了碗温水,柔声道:“你啊……受不了就说,没什么丢脸的。” 韩子悠红着脸,低声反驳:“谁说……谁说我受不了的?!” 同桌的李慕清和韩天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不过怕对面的人会恼羞成怒,只好撇开脸偷笑。 怕脸红的滴血的小家伙一会儿炸毛,韩清河赶紧点了菜转移他的注意力。 茶棚只是平时过往来客休憩用的,建在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里面伙食自然好不到哪去。小店所有的菜都上了,也不过是一盘烧肉,一盘烧鸡,一碗肉汤,还有一大盘馒头。 烧肉大部分是肥的,肉汤也不知道放了什么,浓稠的花白一片,上面还浮着油层。唯一看上去让人有胃口的就剩下那盘烧鸡和白馒头了,至少看上去,颜色都正常。 接过韩清河给他撕的鸡腿,韩子悠尝了一口就不想吃了。肉倒是没坏,可是除了外面一层酱油,肉根本没味道。胃早已被夏生和秋叶养刁的韩子悠,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最后只能可怜兮兮的用指尖捏着白馒头,一点一点的撕下来吃。 见状,韩清河放下筷子,扬声问伙计:“小二,你这儿有生面吗?” 伙计见这行人一个个都举止不凡,面上带着恭敬:“这位爷,厨房里有。” 韩清河便站了起来,对韩子悠说了声:“在这里等我。”接着闪身进了后面的厨房。过了没多久,他端着一碗面出来,放在韩子悠的面前。 第173章 清河VS子悠 “吃吧,看看合不合胃口。” 韩子悠傻傻的看着面前俊秀的男子,然后傻傻的举筷子夹了一筷子,吹凉了塞进嘴巴。面是普通的面,汤汁也是普通的汤汁。一碗面,几根碧油油的青菜,一颗黄澄澄的鸡蛋,汤水里还撒了一把嫩嫩的鸡丝。普通的面,味道也普通。清清淡淡,不咸不淡,味道刚刚好。 吃了几口,韩子悠依旧傻傻的看向韩清河。 轻笑:“怎么?不好吃?” 韩子悠摇摇头,埋头继续吃,嘴角忍不住扬起笑容。 在韩家,除了夏生,其他人都像是和厨房有仇似的,别说做出一样像样点的吃食,不把厨房烧了就是万幸了。于是,这么多年,家里一直都是夏生在做饭,其他人连厨房都不进。 夏生的厨艺好,这是十里八乡都知道的事。韩家一家子都爱吃他做的菜——哪怕醉仙楼培养出来的厨师厨艺再好,他们还是觉得夏生做的最好吃。夏生会的菜式有多少,韩家几个小孩吃了十几年他做的菜,都数不清了。这么多美食中,他们有一个共同的最爱——一碗普通的清汤面。 面是普通的面粉和的,做法和平常的面条没什么区别。煮的时候,夏生最经常加的就是一把青菜,一颗煮蛋。其他的,都是看当天有什么,随便往里面添一点配料。整道菜的工序也没有什么特别,甚至做出来后味道也很普通。 可从挑食的韩溪远到底下的几个小孩,每个都爱吃。 韩子悠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韩爹爹经常忙到很晚才睡,那时候,他们的阿爸就会去厨房下一碗面,端到爹爹的书房里。小的时候,韩子悠不知道那是什么,每次见到爹爹吃的那么香,他心中暗暗的认为,那一定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有一次他忍不住了:“爹爹,好吃的,猫儿也要吃~~” 爹爹笑着用小碗给他盛了一点,呼呼之后,小子悠小胖手握着还不稳的筷子,把面条塞进嘴巴里。面条只是很普通的面条,汤也是很普通的清汤。比起阿爸做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美食,这个一点都不好吃。 小子悠疑惑了,看了看爹爹的大碗,又看了看自己的小碗。难道是要大碗盛才好吃吗? 等小子悠慢慢的长大了一点儿,他发现,每次他的宣哥哥从学院回来。要是过了饭点,阿爸就会去厨房给哥哥下一碗面。小子悠着看着哥哥吃的那么香,又一次疑惑了。趁着爹爹阿爸不注意,蹭到哥哥身边。就着哥哥的筷子,吃了一小口。 这次没有用小碗盛,面还是普通的面。 子悠在慢慢的长大,有一次,子悠闯大祸了,韩爹爹很生气。这是第一次韩爹爹教训他,并且把他关在房里反省。子悠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他想去道歉,可是怕爹爹和阿爸不会原谅他,以后不要他了。 一想到最爱的爹爹和阿爸会不要他了,子悠心中恐慌极了。 在他抱着自己的腿,躲在房间的角落里偷偷哭泣的时候,他那个虽然经常犯迷糊可是非常温柔的阿爸,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了。 那一碗面是韩子悠吃过最好吃的面了。从那天起,他和韩爹爹、宣哥哥一样,最爱的食物里,包括了这一碗普通的清汤面。 …… 他没有想到,一向远庖厨的韩清河居然也会下面——和阿爸夏生做的一样好吃的清汤面。 吃在口中,心里甜滋滋的,连口中的面似乎也变的甜了。嗯……好像比阿爸的更好吃~~~ 只是接下去韩清河的一句话却让口中的面条变的索然无味了。 “厨房里还有,你们也去盛些吧。” 见神经大条的韩天明起身去厨房,李幕清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进去了。 韩子悠坐在那,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低头,把面条当做仇人,恶狠狠的嚼着! 旁边,韩清河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掩不住眼中的笑意。 早上的教训,韩子悠是不敢再骑马了,抓着韩清河悄悄塞给他的药膏,乖乖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的前进,韩子悠拉好门帘,褪下裤子,果然看到自己的大腿内侧被磨的一片通红,还出了好几个大水泡。忍着痛挖出药膏给轻轻抹上,药膏加了薄荷,冰冰凉凉的,非常舒服。抹上之后,几乎不感觉到疼了。 “哼!别以为一盒药膏我就原谅你了~~~”愤愤不平的把盒子塞进自己挂在腰上的小袋子里,韩子悠不满的嘀咕着。 车队行了不久,韩清河忽然下马进了马车。 韩子悠见他进来,原本还高兴,以为有人陪他了。结果对方捧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完全把他忽视了。于是,韩子悠生气了,宇宙爆发了。 “宣哥哥。”凑过去,先叫了一声。 韩清河从书中抬起头,对他温柔的笑着:“怎么了?” “嗯……刚才的面是你下的?” “是啊,怎么了?” 再凑过去一点:“你什么时候会煮面的啊?我怎么都不知道。” 韩清河轻笑:“在外面呆的时间久了,自己就学会了。”在外那么多年,虽然不见得吃的不好,可是怀念二爹爹做的菜啊。实在是想念了,就自己跑到厨房去倒弄,最简单的就是夏生下的那碗清汤面——最想吃的,恐怕也是这个。 刚开始的几次自然是做的不像样,次数多了,也就上手了。几年之后,居然做出来的味道几乎一模一样——这里申明一点,每次下面,韩大少爷只负责下面加料,至于烧火收拾都是下人做的。虽然会下面了,他还是那个可以把厨房点着的韩家人。 韩清河这么一说,韩子悠却误会了。顿时同情心大发,安慰的拍拍对方的肩膀:“宣哥哥~~这么多年,你辛苦了~~~”居然没饭吃到要自己下厨的地步~~~ 愣了一下,韩清河才反应过来韩子悠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 搞清楚了面条的来源。韩子悠扭扭捏捏半晌,最后还是小声的嘀咕起来:“你下面……干嘛要给别人吃啊?” “嗯?猫儿你的意思是……只能给你吃吗?”俊秀的脸上似笑非笑。 韩子悠脸一红,干脆心一横,瞪着大眼:“当然……”尾音有点底气不足,“嗯……不准你给别人吃,只能给我吃……”说到后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虚了。 “为什么不能给别人只能给猫儿吃呢?”靠近韩子悠身侧,韩清河声音低柔,带着一丝笑意……一丝蛊惑。 韩子悠心乱了,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剧烈……是啊,为什么不喜欢天明哥哥他们吃宣哥哥煮的面条呢?但是要给别人吃吗?……不要!宣哥哥是他的……对,宣哥哥是他的宣哥哥! 韩清河看着他,眼中是深深地柔情。他知道,只要再稍微点破,聪明的子悠就会意识到对自己特殊的情感……可是,不行,还太早。再等等,再等等…… “好,以后都给猫儿吃,其他人没有。” 韩子悠抬起头看着韩清河深邃的双眸,心脏依旧鼓动。他知道,有什么东西似乎要破茧而出了。对此,他觉得有些害怕,更多不安……但是一对上韩清河温柔的视线,所有的不安和害怕都一下子消散了。 “好了,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哦……”一直坐在车上确实无聊,虽然有韩清河陪着,他还是呆不住。最后只好卷着被子,补眠去。 看着卷成毛毛虫的少年,韩清河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看了许久,他转回视线,继续看着手中的书籍。 马车外鸟语花香,春光明媚,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俊秀的男子身上。淡淡的柔和光芒也笼罩在他的四周。暖暖的空气在周围流动着,少年趴在被子里,在一摇一晃的马车里,居然再次睡着了。 第174章 清河VS子悠 悠扬的古道上荒草蔓生,越往西走视野越辽阔,也越荒凉。早春的雨水滋润了植被,青青绿草从地面冒出,一片的葱翠。连日的阴雨之后,难得的好天气,苍鹰也从巢穴里飞出,在蓝天中掠过。在这样一幅壮阔幽静的塞北风光中,远远传来一个歌声——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拉拉拉拉~我摔了一身泥……” 轻快欢乐的曲子,配上浅显易懂的歌词,虽然唱歌的声音不怎么着调,歌倒是能听。仔细一听,那声音脆嫩灵动,颇为动听。 随着歌声越来越清晰,一个缓缓行进的车队出现在官道上。 只有四五辆货车的商队却配了二十多人的护卫,加上伙计、车夫,人数达到了三十人。这样的阵容,不由令人怀疑押送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虽然说这里是官道,相比较而言安全许多。可是这里靠近大泽国边境,四周荒凉,加上货物足够的吸引人。于是,终于有人受不了诱惑,跑出来打劫了。 车队经过两个山包中间的凹陷小山谷时,“轰——”几块巨石忽然从上头滚下来将车队挡住了去路。欢快的歌儿也戛然而止。 “打劫——”巨吼一声,山包两边哗啦啦下来一班人。个个身强力壮,凶神恶煞的。穿着短打扮,露着壮硕的胳膊,手上拿着武器。 车队的镖师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慢慢靠拢,将中间的马车围了起来。山贼们见此,心中明了,车里必是重要的人或东西。一个个,脸上都露出贪婪的表情。 “乖乖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我们动手!” 山贼头目喊完,叉着腰等着对方就范。虽说对方人数达到了三十多人,他们这一方才二十来人。不过两边体型差太多,这群人应该是来自南方,一个个都是秀秀气气,跟个文弱书生似的。哪像他们,人高马大的,浑身上下都是肌肉。 谁知,他这么一喊完。那辆被保护起来的马车里忽然伸出一个脑袋。那是一个明显还没成年的雌蓝,长得那个漂亮水灵,山贼们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雌儿,眼都看直了。 那少年瞪着漂亮的大眼睛,开口就说道:“你们真是笨死了~~~~~这会儿应该说‘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明白了吗?”说完,不等对方众人回过神,他又把脑袋给缩了回去。 回到马车里,韩子悠转头,果然看见韩清河黑着一张脸看着他。 “我有听你的,都没有出去……”小声辩驳着——只是把脑袋伸出去而已。 说完,韩子悠还不满的继续道:“这些山贼真的是笨死了~~~喊话都不会!” 韩清河无奈,心中也微微好奇:“你那些话哪里听来的?”怪声怪调的,词句不通,听着却很诙谐。 “阿爸啊,阿爸说山贼们打劫之前都会这么喊~~” …… 二爹爹……你都是这样教育猫儿他们的吗? 马车里韩清河纠结着夏生的教育问题,马车外却没浪费时间。这次商队跟来的护卫都是韩家自己培养出来的,一个个身手了得。 因为考虑到韩清河是要到韩家势力还没有布及的凌国,韩溪远二话不说就给他拨了二十个。原本韩清河还觉得太过劳师动众,不过后来在船上发现偷偷跟来的韩子悠时,韩清河再一次心中敬佩自家大爹爹的深谋远虑。 在遇上目前的这种场景,二十几位护卫发挥了充分的作用。留下一半保护车马和主人,其余的上前三两下就撂倒了众山贼。速度之快,韩子悠根本就看的不过瘾。 撇撇嘴,韩子悠又一次从马车里伸出小脑袋。见韩清河没有反对,他跳下马车。溜溜达达走到那群被绑在一起的山贼面前,眼珠子那么一转,“嘿嘿”奸笑两声。 “小四,过来帮忙~~”招招手让好奇的李慕清过来,然后低声在他耳边“叽叽咕咕”的说了几句话。李慕清忍笑点点头:“嗯,好的。” …… 一盏茶之后——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拉拉拉拉我摔了一身泥……”不伦不类的歌声继续飘落在古道上,摧残着附近的生灵。 车队再次启程,渐行渐远,留下一地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的山贼们。 “老大……你说刚才他给我们吃的是什么?”一小山贼战战兢兢地开口问道。 山贼头目被打的已经连话都说不了了,只能在心中害怕——不会是毒药吧? 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们很快就知道了。 首先是其中一个山贼忽然开始腹中剧痛……没一会儿,“砰砰”巨大的放屁声此起彼伏,熏天的臭气弥漫在山贼中。同时还有几个没能忍住—— “狗娘养的!谁拉屎了?!!!!”怒吼。 “对对……对不起……我实在忍不住了……”欲哭无泪。 “谁他娘的拉到我身上了!!!!!!” “呜呜呜……”这个已经忍不住哭了。 要知道韩子悠他们走前把这么些人都用绳子捆在一起,于是,场面诸多“精彩”了。 --------------------------------------------------------- 马车里,韩子悠抱着贴身的小袋子,笑的见牙不见眼。那模样像极了偷腥成功的猫儿,美滋滋的舔着小爪子,“喵喵”叫唤着。 韩清河好笑,“那里面都是什么?” 见他问,韩子悠也不吝啬,贼兮兮的凑过去,把袋子解开。 “干爹屋里找到的宝贝~~~” 他们的干爹温言雅是个医术高超的神医,深谙药理知识。平时除了给人看看病外,还喜欢研究各种各样的药。有补药,有毒药,还有许多韩爹爹口中说的“旁门左道”。喜欢恶作剧的韩子悠就经常跑到温言雅的药房里“拿些”整人的药,这次出门,其他的可以不备,这些宝贝可不能不带! 韩清河探头一看,里面有十几个小瓶子、小盒子,有些上面贴着“无敌屁王“这样乱七八糟的名词,有些则是光溜溜的什么标签都没有。 “那些没有标注的是什么药?” 韩子悠掏出一个在韩清河眼前晃了晃,笑眯眯的说:“没标签的就是未知啦!下次找人试一试就知道了~~呵呵~~” 韩清河已经无力叹气了……最后他只是象征性的淡淡说了句:“不准捣蛋。”接着继续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书籍。 韩子悠虽然爱闹,不过从来不在亲近的人身上“试验”他的好点子。所以他一点儿都不担心,韩子悠会把这些药下到自己身上。 韩子悠见他不理自己了,也没不高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一把便携式炭笔——夏生阿爸制作,低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把刚才“试验”的几瓶药效、发作时间等等都记下。 此时离他们离开郧县已经快一个月了,他们穿过了淮州,抵达了大泽国边境。计划再四五天就能到达漠北,然后从漠北翻过天山,到凌国去。 一个月的旅程生活不得不说是辛苦的,韩清河很惊讶,第一次远行的李慕清完全没叫苦还算是在意料之中,可是子悠居然也没有对他喊累。 呵呵,小孩子也终于长大了啊——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懂事了,成大人了。 虽然没有见证到,心中有着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是欣慰。这么多年,就是在一直等着子悠长大不是么? 从书中抬起头看着韩子悠漂亮的侧脸,表情是一如既往的宠溺和温柔——其实等待并不一定是苦涩和悲伤的,至少,等着猫儿长大的这些年,他也有快乐和幸福。就像是此刻,看着心爱的小人儿,他心中也只有满满的温情…… 第175章 清河VS子悠 辽阔的平原,荒芜的大地,这样壮阔的景观,生长在南方的韩子悠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视觉带来的冲击是巨大的,即使已经进入塞北好几天,看到这样的景色依旧是震撼。 在大泽国和凌国交界的边境上,一个小村庄里,韩清河等人在此休憩。 小村庄只有三十几户人家,给了村长一些钱,他们被安排在两间大院子里休息。塞北的农家院子都很大,四面围墙,土房茅屋。这两个家应该是整个村庄最好的了,院子宽敞,也很整齐干净。 在村长家吃过饭,分好了屋子,铺好床褥。大家洗漱完也开始歇息了。天虽然才刚黑,不过大家都赶了一天的路,这会儿一躺上床,便闭上眼瞌睡了。 洗完澡,韩子悠连头发都没擦就爬上床,迷迷糊糊的想睡觉。这么多天的旅途,最为吃不消的就是这位从小被韩溪远等人娇惯的韩小公子了。加上他白天还使劲折腾,一般到晚上就累的不行。 韩清河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他抱着被子迷迷糊糊的样子,见他头发还没干,从架子上拿了一条干净的布巾,动作轻柔的给他擦拭。 韩子悠朦朦胧胧间感受到有人给他擦头发,轻柔的动作非常的熟悉……“阿爸……” 听到他的呢喃,韩清河失笑。他知道韩子悠第一次离家这么久,这会儿应该是想阿爸和爹爹了——还是孩子啊。 确实是,韩子悠才十五岁,从小在韩溪远和夏生身边长大,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这么久过。白天有得玩还好,精力都花在玩乐上面。夜里却经常在梦里想起疼爱他的爹爹阿爸,与他同睡的韩清河已经好几次听见他晚上说梦话叫双亲了。 想到这,韩清河心中便对子悠充满了疼惜,动作也越发的轻柔。半梦半醒间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温暖,韩子悠更是彻底的陷入睡梦中。 给他擦干头发之后,动作轻柔的抱着他躺好,盖上被子。虽说已经是清明过后,但塞北早晚的气温还是很低的,盖的被子也都是厚棉被。 韩子悠在被子里蹭了蹭,弯着嘴角继续睡得香甜。韩清河低下头,在他额头落下一个轻吻。轻轻道了声:“晚安……”然后吹灭了油灯,也爬上了床。 躺好之后,伸手把子悠纤细的身子抱入怀里。感受到温暖熟悉的怀抱,韩子悠蹭了蹭,四肢攀住,将脑袋靠在韩清河的胸口上,继续睡。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院子里除了守夜的两个护卫外,大家也都歇息了,因此显得十分的安静。天上的明月淡淡地洒下白光,所有一切也笼罩在这片朦胧的光之中,隐隐显出形状。村子里,农户也早早歇息了,只剩下几声狗吠不时响起。 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静谧。 因为房间紧张,李慕清和韩天明被安排在同一间。其他的护卫都是好几人挤一个炕,随便盖一床被子就睡了。李慕清躺在床上,听着身边韩天明熟睡的鼾声,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一直努力在让自己忽视对那人的感情。可是,感情的事若是能自己控制喜欢或者不喜欢,那就不叫感情了。越想遗忘,视线就越发的无法控制转向那人。痴痴地注视着对方的每一个举动,疯狂的想要靠近他。 心痛,那是无可避免的。也只有体会到这种蚀骨钻心的疼痛,他才明白,原来对那人的情,已经如此之深了。 除了感情无望的痛苦,他还要避免被韩清河和韩子悠发现。他没有信心可以骗过韩清河,可是对于子悠这个他想要去珍惜的好朋友,他真的不想让子悠知道。所以,再痛,他都不能表现出来。怕自己会无法掩藏住,这段时间他借口要跟着韩天明学习,尽力的躲避着与两人见面。 只是在像这样无人的夜里,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忘了吧……全忘了吧…… -------------------------------------------------------- 塞北的天亮的时候间南方晚,等外面日头升的老高,韩子悠睡醒时,意外的发现,韩清河还睡在身边。 从小,韩子悠就经常和韩清河一起睡,可是每天早上都是他比较晚起。这样看着睡梦中的韩清河,还是第一次。 韩清河的容貌无疑是俊秀好看的。血缘的关系真的很奇妙,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韩清河的五官和他的舅舅诸葛文熙很相似。只是韩清河的气质更像他的大爹爹韩溪远,沉稳冷静,所以看上去没有诸葛文熙的妖孽魅惑,更多的是俊秀。翩翩贵公子的形象,可是很受郧县未婚雌蓝们的追捧呢。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了那么多年的脸,在这个寂静的清晨,韩子悠像是受到蛊惑般,忽然想要认真的观察,深深的记住。 飞扬俊逸的双眉下,紧闭的双目翘着浓密的睫羽。韩子悠仿佛看到那双打开的细长眼眸,深邃幽暗的瞳孔,沉静漆黑。那双眼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时眼中是满满的温柔。很多时候韩子悠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就会忍不住蹭过去对他撒娇亲近……挺秀的鼻子下是一张性感的薄唇,闪着淡淡的蔷薇色光泽。这样漂亮的唇……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样呢?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韩子悠赶紧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韩清河睁开眼的时候就看见小家伙正红着脸拼命摇头,失笑:“一大早的,这是没睡醒吗?““宣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启程?” “不着急,这两天天气不好,我们等天晴了再走。” 塞北风大,风一刮,沙子“呼呼”的往身上刮,生生的疼。早上韩清河其实早就起了,发现外面还下起了雨。所以决定车队在这个村庄休息一两天,等天气好了再启程。 知道可以在这里玩两天,韩子悠顿时来了精神。拉着韩清河起来,嘴上嚷嚷着:“快点起床去吃早饭~~~~”一边胡乱穿戴好。 村庄不大,村里的人很少有机会看到这么一大群外来的人。一大早就打着送早饭的借口,一群的围在院子里。韩子悠出房门的时候被那么一大群人瞪着双眼看着,吓了一跳。 村里看热闹的村民一见到出来的韩清河和韩子悠,立马不能淡定了。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雌蓝,这么俊逸的男人,忍不住“嘀嘀咕咕”小声讨论起来。 对此,两人倒是颇为习惯,神态自若的去厨房吃早餐。 早餐除了村民带来的那些馒头窝窝头外,商队里的厨师也做了些。那厨师姓李,也是醉仙楼里培养出来的,厨艺是不在话下,关键是了解两位小主人的口味。因为材料受限,李师傅只做了一点小笼包,然后熬了一小锅三鲜粥。 粥里放了嫩鸡丝,还放了从郧县带出来的小虾仁和干贝。熬的熟烂粘稠,要吃的时候撒一点盐巴,一小撮切碎的香蒜。这样地道的“夏生式”早餐,两人吃的都是胃口大开。 吃过早餐,雨已经小了些。韩清河见韩子悠一副对外面兴致勃勃的模样,便向村长借了一把雨伞,带着他出去散步。 北方的春雨和南方的春雨有着很大的区别。南方的雨是淅淅沥沥,烟雨蒙蒙,和江南的风景一样秀丽缠绵。北方的雨则显得“豪迈”许多,雨下一会儿停一会儿,天空阴沉沉的,整个大地也笼罩在一片昏暗中。 小村庄四周都是开垦的田地,一排排整整齐齐。春季下种的庄稼都冒出了头,经过雨水的浇灌之后,一颗颗显得很精神。 两人并肩走在田垄间,看着辽阔的视野中广阔的大地。虽然和秀山村的秀丽风光相差很大,可是依然令他们感受到同样的宁静和朴实。 走了许久,韩子悠转头看着身边韩清河的侧脸,韩清河没转头,只是微笑着看着前方。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温润笑容,韩子悠忽然有感而发冒出一句:“宣哥哥,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啊?” 韩清河微微一愣,转过头,看着小家伙带着疑惑的清澈大眼。继而轻笑:“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知道了。” 韩子悠皱起眉头,嘟着嘴:“我已经长大了!”他都十五岁,不是小孩子了! 韩清河轻笑出声。 第176章 清河VS子悠 见韩清河笑而不答,韩子悠忽然感到焦躁起来。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原本还只是猜测,现在韩清河的态度说明,确实是有什么事情自己是不知道的。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他想破了脑袋就是想不通啊! “宣哥哥,告诉我吧~~~是什么事情?宣哥哥你最好了~~~” 平时最有效的撒娇,这会儿也失效了。韩清河笑着看着他,脸上是满满的笑意和宠溺,可是平时看来再正常不过的笑容,韩子悠总觉得似乎还隐藏了什么……韩清河没说话,只是温柔的伸出修长如玉的手,帮他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整理好。 柔声道:“别着急,宣哥哥会等你,等你有一天能懂、能想明白……” 温柔的语气,温柔的神情。韩子悠觉得此时的韩清河与自家无敌的爹爹非常的像……在面对阿爸夏生的时候,爹爹总是这样的神情…… 韩清河的话令韩子悠安静了下来。 虽然还不懂,可是这样的韩清河令子悠觉得心中微微的发甜……还有一丝莫名的心酸。 “雨下大了,我们回去吧。”牵起子悠纤细的手,牢牢地用自己的手掌包住,牵着他往回走。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纸伞上,发出“啪啪”的轻响。在一个小小的伞下,两人手牵着手,仿佛将外面的世界隔绝,只剩下两人。 张开五指,与那修长漂亮的手指交叉相握,韩子悠忽然觉得心口一片的安静。 现在不懂没有关系,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宣哥哥说会一直等他,那就一定会等他,所以,不着急。 露出调皮的笑容,韩子悠弯了眉眼,嘴角印着浅浅的酒窝,脸上盛满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甜蜜、幸福…… “这么大的雨,跑出去做什么?”雨太大,两人合一把伞就算靠的再近,衣袖和衣摆还是会打湿。见到他们淋湿,韩天明不由抱怨。 韩子悠调皮地的吐吐舌头,跑回屋里去了。 韩清河含着笑,转头见,扫到一个站在走廊的身影,想要看清时,那人已经转身走了。虽然看不大清容貌,但他心里明白那是谁。心中暗暗无奈的叹气——有些事不是外人能够劝慰的,更何况是自己……怕更多的人因此受到伤害,所以他只能当做不知道。 见大家都回屋了,韩天明收好伞不由嘀咕起来:“这一个个是怎么了?”先是李慕清,这段时间阴阳怪气的。现在大少爷和猫儿也不对劲,总觉得这两人间怪怪的。 想不明白。 韩天明摇摇头,他还是像阿爸说的,吃饱睡好其他无扰,想不通就不想了。反正大少爷他们一直都比自己聪明,他们自己会想明白的,自己担心也没有用。 这么想着,韩天明也回到堂屋,找那一帮护卫唠嗑去。 -------------------------------------------------- 雨第二天就已经停了,按照原计划,商队还是再休息了一天。这段时间的赶路,大家都有些疲惫了,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韩清河一早要和商队里的几位管事一起商量接下来的行程。韩子悠左右看没事,就跑去堵李慕清。 李慕清的失常,有点心思的都能察觉的到。韩子悠也不是迟钝的人,自然是看出来这段时间自己的这个好友一直在躲着自己。 是有做什么事情惹对方生气了吗? 想不明白,又一直抓不到人,韩子悠干脆一大早就堵在他的房门口。 要出门的李慕清站在房内,无奈的看着恶霸一样霸着门口的少年。韩子悠对摸不着头脑的韩天明招招手:“天明哥,你先出去吧,我有事儿和小四说。” 韩天明看了看两人,傻愣愣地应了一个字:“哦。”就出去了。 “猫儿别闹,我还要去开会呢。”李慕清苦笑。 韩子悠却不管,叉着腰任性的说道:“我不管,你今天要给我一个说法……为什么这段时间不理我了?” 李慕清摇头:“没有……你别乱想……” “你少给我打哈哈,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韩子悠打断他,见他不愿意说,便自己猜测:“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李慕清满脸无奈。 “我也没有躲着你,真的!” 韩子悠见他还是不说,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你今天要是不和我说清楚,就别想走出这个门!” 了解韩子悠,李慕清知道他是说到做得到的人。被逼的无法了,他犹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了句:“真的不是躲你……猫儿……你是个雌蓝……” 看了韩子悠认真的表情,他硬着头皮道:“你看,你是个雌蓝,已经十五岁了。嗯……村里这么大年纪的雌蓝都开始说了人家……嗯,我这不是怕别人看我们两个走的太近说闲话……” 韩子悠愣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想到是这样的解释。那句“村里这么大年纪的雌蓝都开始说了人家”让他“轰”满脸通红,几乎是恼羞成怒的吼了句:“谁敢说闲话?!我……我们是朋友……又……又不是……” 见他忽然无措害羞的样子,李慕清忽然觉得很好笑,升起想要逗他的想法,于是继续道:“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啊?猫儿,这样怕会害你以后不好嫁人啊……” “你放屁!”这会儿韩子悠是彻底恼羞成怒了,“我才不要嫁人呢!!!!我一辈子都不嫁人!!!!!谁敢说闲话我割了他的舌头!!!!” “这是要割了谁的舌头?谁惹着我们的猫儿了?”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韩子悠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见韩清河笑容满面的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大老远就听见你说不嫁人的宣言了……猫儿,你真是好气魄。” 被韩清河这么打趣,不知道为什么,韩子悠莫名觉得很丢脸,前所未有的尴尬无措。 “我……我不和你们说了!”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冲出了房门,跑进自己屋里,“啪”把门拍上。 “呵呵呵……”见此,韩清河不由的笑出声。 李慕清看着他的笑容,心中微微的苦涩。低下头掩去眼中的痛苦,怕对方看到。 “好了,我们去开会吧。” “是。” 两人一前一后,李慕清看着前方修长挺拔的身影。这人就是这样,身上拥有令世人妒忌的许多东西。出身高贵,学识丰富,气质非凡。这人天生就是人中龙凤,一举手一投足尽显魅力,深深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 除了这些外在,韩清河出众的能力,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为他的气度所折服,心甘情愿的为他驱使。 …… 躲在屋里,韩子悠摸着自己莫名剧烈跳动的心口,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滚烫的已经可以煎蛋了。 最近的他很奇怪啊,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心慌意乱,脸红心跳……难道是生病了吗? 以为自己生病的韩子悠,觉得自己有必要给神医干爹写一封信请教一下。要是真的生病了就不好了,到了凌国都不能出去玩啊~~ 于是,半个月后,逍遥山庄 “这是?”温润美人疑惑的打开下人递上来的一封书信,看到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干爹亲启”四个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猫儿写的?” 正在悠闲喝茶的绝色男子一听“噗”将口中的茶水都贡献给了地板,然后使劲的咳嗽:“咳咳……猫儿写的?咳……那字你确定能看得懂?” 温润美人白了他一眼,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小心的拆开信封。猫儿这个孩子会给他写信,确实是一件……额……非常难得的事…… 第177章 清河VS子悠 在郧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韩家韩老爷和韩夫郎共育有四子。 大少爷韩清河和韩爹爹一样,从小就有神童之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个教过他的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后来他弃文从商,多少先生为此扼腕。所以在学识方面,完全是不用怀疑。 三少爷韩子君,喜武不喜文,六岁就跟着两位干爹、义父习武学医。虽然不像其兄长一样有福童之称,不过在学堂上也是个中规中矩的好学生。 四公子韩子衿现年只有六岁,刚刚步入学堂。虽说至今还没有表现出在文学上面的天赋,但是对于算术却非常精通。在学业上也是很乖巧,态度认真。 而韩家这个二公子韩子悠么…… 当年韩爹爹坚持孩子六七岁就应该接受正统教育,可是小子悠死都不肯上学。最终无奈,韩爹爹只能请了先生到家里教学。谁知道子悠顽劣,请一位先生被赶走一位…… 最后还是孩子们的干爹温言雅接了烂摊子。可就是学富五车的温先生在子悠的学业上,也是头痛无奈。拼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也就是让子悠识了字,会书写便放弃了。 而这个“书写”,写出来的字……辨别度实在有些低…… 庆幸的是,温言雅当了几年韩子悠的先生,子悠是他教出来的学生,那些歪歪扭扭、纠结万分的字,仔细点看,加上自己的猜测,还是看懂了七七八八。 “写的是什么?”诸葛文熙凑过去,看着白纸上看不懂的文字,见温言雅越往下看,眉头皱的越紧,不由好奇问道。 终于把信看完,温言雅坐在那儿,一脸担忧。 “亲亲,怎么了?小家伙闯祸了?” 温言雅看了他一眼,叹气。把信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诸葛文熙接过来,努力了半响也才大致看懂,上面写着……“心跳过快……莫名其妙脸红……这是思春了?!” 温言雅白了他一眼。 “哈哈,是宣儿吧?”诸葛文熙大笑,“好小子,终于让小呆瓜开窍了?” “估计还没有。”小家伙居然还以为自己生病了。 “哈哈……”开怀大笑好一会儿,诸葛文熙贴上去,“要不,亲亲,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温言雅再次白了他一眼:“唯恐天下不乱啊你?” “好玩么,亲亲不想去看么?” 温言雅无语。 “我现在很想知道当夏儿知道这件事时,是什么表情了……哈哈……”男人恶劣的大笑起来。 清河喜欢子悠,子悠从小也爱黏着清河,因此对此大家都是乐见其成。这事儿,几个大人都隐约知道,不过除了夏生。 “你还笑,到时候夏儿反对,看你怎么办。” “放心,夏儿不会反对的……我们宣儿那么出众,打着灯笼都没处找。就猫儿那样子,除了宣儿谁敢娶啊?” “你就贫吧!”拍开男人偷偷摸上腰的手,温言雅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亲亲干什么去啊?”身后,狗皮膏药诸葛文熙立即问道。 温言雅头也不回,应了句:“给小笨蛋回信去。” ------------------------------------------------------------------- 在那封信穿越千山万水抵达温言雅手中的时候,韩子悠他们已经越过了大泽国的边境,进入了凌国。 大泽国与凌国比邻而居,大泽国大部分领土都是气候温和,雨水丰沛。凌国气候比较复杂,北方干燥,南方炎热。两国之间夹着一个大沙漠,要穿过沙漠有很大的风险,特别是沙漠里还居住着许多游牧民族,经常劫掠过往的商队。 出于安全考虑,韩清河等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往北面走,翻过天山,穿过一个小国抵达凌国。天山山脉延绵千里,将大泽国、凌国、庆国三国隔开,山脉一端临着大沙漠。山路并不难走,翻过去不远就是凌国。一般商队要是不赶时间都会选择从这里进入凌国。 商队要翻越的山属于天山山脉的一座,叫“溟山”。山不高,据说山里的动物也很少,又因为靠近沙漠,在此居住的人口非常的少。韩清河他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在当地找了位向导,商队休整一晚之后便向山里进发。 山路不难走,商队前后有序的走在羊肠小道上。走山路,马车是不要指望了,马拉着货物行李,所有人都走路。这可苦了韩子悠。 走了一个上午,中午休息的时候,韩子悠的双腿都抬不起来,坐在石头上“呼呼”的大喘气。肺部像破了个洞,大口大口的喘气。风从喉咙灌入,火辣辣的疼。见他面色发白,韩清河心疼不已,拿水袋给他喂了水,然后吃了一颗温言雅制作的丹药。休息了许久,体力才慢慢恢复。 好在山里天黑的快,出于安全考虑,商队早早就驻扎留宿。 韩溪远设计的帐篷在这个时候再次体现了巨大的作用,七八顶帐篷陆续在山林空旷的地方支起来,中间围的空地上也升起了火堆。大家分工合作,没多久,营地上就飘开了诱人的肉香味。 虽说山里动物比较少,但是捉到一些给他们充饥是绝对够的。獐子、野鹿、野兔,简单的抹上调料,经过大火烤制,香喷喷的烤肉新鲜出炉。火堆上还架了一口锅,里面“咕噜噜”煮着汤,新鲜的野味,加了带来的干菇、仙贝,还有林子里挖来的野笋。满满一锅,看上去十分美味。 走了一天的路,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低头猛吃都顾不上说话了。 韩子悠太累,坐在树干上等吃饭时就开始昏昏欲睡。韩清河见他头一点一点,快要埋到胸口上了。心里疼惜自然是不用多说,也不顾外人在场,伸手将人揽过来,让子悠靠在他的肩膀上,睡得舒服些。 护卫给两位小主人片了烤肉,盛了汤。韩清河虽然不忍心叫醒怀里的人,可是怕他饿着,只好狠了狠心,推了推,将人唤醒。 韩子悠整个人呈半迷糊,半睁着双眼,迷糊的看着人。韩清河见此,只好动手喂他。可能是真的饿了,虽然呆呆傻傻的,食物塞到他嘴巴里也知道嚼一嚼再吞下。就这样,他吃下一只兔腿,一块鹿肉,一碗汤。 其实半途中韩子悠已经清醒了,就是懒得动。被韩清河喂食的感觉很温暖……于是便心安理得的继续装着,乖乖被喂。韩清河自然是察觉到他的小心思,不过鉴于他本人也很喜欢这项活动,于是继续装作不知道,含着笑,温柔的喂着。 两个人就这样甜甜蜜蜜、温温馨馨,周围的护卫一个个目不斜视,埋头吃饭。偶尔不小心抬头见扫到,也是立马低头……两位小主人之间的气氛总觉得,好奇怪…… 吃完饭,留下几个护卫守夜,其他人都爬进了帐篷。迷迷糊糊爬进去,韩子悠钻进被子里倒头就睡。 韩溪远设计的帐篷实用性和美观性是不用说了,韩清河带出来的这顶还是韩溪远特别设计的。帐篷里面很宽敞,睡上两个人完全没问题。帐篷支架是用最坚固的玄铁打造,整个支架可以承受六百多斤的重力。帐篷材料用的是一种特殊的蚕丝,防水耐用。帐篷底下配置一个空气垫,往里面充了气之后塞住口,就是一个软垫。直接躺在上面,不用怕被底下的石子咯到,还软乎乎的十分舒服。 躺在上面,韩子悠一闭上眼就睡过去了。 韩清河借着火光将帐篷门拉开,小窗户留着一点开口,然后爬到韩子悠身边躺下。 帐篷透光性不错,借着外面的火光,韩清河可以清楚地看到子悠的轮廓。凑过去,温柔的在少年光洁的额头轻轻一吻:“晚安……宝贝……”话语轻不可闻。 “嗯……”子悠发出一声梦呓,翻了个身滚进他的怀里。 山里的晚上气温低,躲在韩清河温暖的怀里,韩子悠舒服的“哼哼”两声,继续睡的美滋滋。睡梦中,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轻柔的东西从嘴唇指过……是羽毛吗? 第178章 清河VS子悠 李慕清说的那句,村里十五岁的雌蓝基本上都说了亲,是事实。 古代的孩子似乎都比较早熟,小孩子差不多十三四岁就开始说媒。男性还好些,雌蓝到了十五六岁基本上都是定下来了。十六岁一成年就会嫁人,相夫教子。 就是现代,男孩子十五六岁也差不多发育,有了“某方面”的需求。某些早熟的孩子甚至已经有了“第一次”。 说这么多,就是想说明一件事——已经十五岁的韩子悠做了春梦,这是件很正常的事。 梦里,白茫茫的世界,韩子悠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身着白色长衫的飘逸男子。他看不大清对方的容貌,只有双深邃漂亮的眼睛很清晰……温和的气息,文雅的气质……还有一丝熟悉。 “猫儿……”温柔的呢喃,带着一丝蛊惑人心的魔力。 韩子悠呆呆的看着他,正在考虑该怎么反应时,感觉嘴上一软……已经被吻住。 柔软的唇瓣带着一丝淡淡的香味,对方的唇微微冰凉,湿润的舌尖扫过自己的唇瓣,韩子悠打了个激灵……醒了。 睁开眼,呆呆的看着前方青色的帐篷顶端。黑色的玄铁支架,细致的针脚,顶端垂下一条带子,挂着一个绣着漂亮荷花图案的香包。香包里放了散发清香的花瓣外,还加入了草药可以驱除蚊虫。 此时天才蒙蒙亮,营地一片静谧,只能听到虫鸣鸟叫声。 当意识到自己身体的某处异样时,韩子悠如遭五雷轰顶,恨不得就这样昏死过去。同时,因为第一次,他也显得惊惶失措。 慌乱的爬起来,身边熟睡的人被他的动作吵醒,有些含糊的问了句:“猫儿……怎么了?” 韩子悠更加惊慌了,僵硬着身体。等韩清河也起了,他干脆裹着被子蒙住头转过去背对着韩清河,选择当一次鸵鸟。 “这是……哪里不舒服吗?”韩清河的声音充满担忧,连着几天的赶路,别是吃不消,这会儿生病了。 察觉到韩清河要来拉他的被子,韩子悠惊慌的赶紧否认:“没……” “到底出什么事了?”韩清河自然是不放心,和韩子悠展开了拉锯战,废了不少劲才拉下被子,发现里面的人儿蜷缩着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了。在仔细一看,满脸红晕,双眼水汪汪,那模样十分的可口诱人。咋一看韩清河心口一跳,险些没把持住…… “是不是生病了?”脸那么红,手一摸还是烫的。 韩清河的手指微凉,皮肤触摸的感觉令韩子悠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手指感觉到少年的颤栗,再一看少年的模样,韩清河愣住……这是?…… 趁韩子悠不注意时忽然将人抱住,在人儿惊慌挣扎时赶紧柔声安慰:“猫儿……别怕……是宣哥哥啊……” 韩子悠一怔,怯怯地抬头看他,那样子像是一只做错事的小狗,湿润着一对葡萄眼睛,无措的看着主人。 韩清河心头一软,接着带着笑意和无奈的说道:“小笨蛋……这有什么好怕的?每个人都会有的情况啊……” 说话的时候两人靠的近,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喷在皮肤了,韩子悠敏感的又一次打了个激灵。韩清河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儿诱人的模样,白嫩的皮肤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平时秀丽的少年也浸染了一份魅惑和……情色…… “猫儿……”忍不住呢喃,声音带着韩子悠没有察觉的隐忍。 手探下,声音越发的轻柔:“乖~~别怕,是宣哥哥……” 韩子悠抖了抖,不知是不是那温柔的话语起了作用,他咬着下唇没躲开。对他的反应,韩清河十分的满意,背对着韩子悠的脸上不自觉带上一丝邪魅的笑容…… 陌生的事物令人无措,不过对方是自己最为信任的哥哥,韩子悠虽然恨不得一头撞死,此刻也只有闭上眼,来个掩耳盗铃,当做没看到就没发生…… 可是身体传来的陌生狂潮令他无法抵抗,抱着韩清河的一只手臂,身体不停的颤抖着。那样子就像是雨夜被淋湿的小兔子,瑟瑟发抖的样子令人怜惜。 那令人发狂的情潮一度将他掩埋……怕被发现,他只有死命的咬住下唇不敢让那即将破喉而出的低吟呻吟出来。 怀里人儿的隐忍令韩清河心疼,特别是看到子悠咬的都快出血的嘴唇……那一刻,那么一瞬间神识完全被虏获……凑过去,吻住。 韩子悠浑身一震…… 柔软的唇瓣,微微冰凉,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那是属于韩清河身上的味道,夹着淡淡青草薄荷的香味……和梦中的那个吻,好像…… 触碰的唇柔软的不可思议,虽然已经回神,韩清河却舍不得放开。手上的动作持续着,吻越发的温柔。 柔软的舌尖轻轻扫过粉色的唇瓣,描绘着唇形……轻轻舔舐,带着偶尔的吮吸。享受着唇瓣的美妙感触同时也堵住了人儿喉咙间的声音…… 心脏剧烈的鼓动,耳边可以听到“砰砰”巨大的跳动声,跳动的仿佛要从喉咙蹦出来。耳鸣无力,浑身冒出细汗……少年久久无法从余韵中回过神。 恋恋不舍的放开他的唇,韩清河趁他回神前,用丝帕擦拭干净,然后轻柔的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少年完全没有看到他顺手将丝帕塞进怀里的一幕…… 终于回过神,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韩子悠再次一卷被子当起了鸵鸟。若说原先他只是想一头撞死算了,那么现在他恨不得自己就没出生过,干脆直接爬回他阿爸的肚子里算了…… “……”没敢让自己的笑声溢出来,以他对子悠的了解,若如此,少年绝对会翻脸,并且很多天不理自己。压抑住笑意,韩清河尽量放柔自己的声音:“没什么害羞的……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经历,这是正常的反应……代表,我们的猫儿真的是长大了。” 如他,那一次,梦见十二、三岁的子悠光裸着身子与他缠绵……那一天早上清醒之后,韩清河的震撼和慌乱估计不比现在的韩子悠少…… 柔声的哄了好久,韩子悠才从被子里钻出来,通红的脸,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真的……真的……大家都一样么?” “嗯,当然是真的。宣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这是成人的标志,我们猫儿长大了呢~~” “不是丢脸的事儿?” “呵呵……这个有什么丢脸的啊?宣哥哥……也会啊。”这么一句话,韩子悠立马瞪大了眼睛。低下头的时候,猛然发现韩清河胯下顶起的那一处……不知道为什么,脸再次通红了。 韩清河无奈,刚才抱着子悠那样,是男人都会有反应的。这么多年,每次抱着怀里的人儿只能看不能吃,练就他超强的忍耐力外,也无比凄凉啊…… “嗯……那……嗯……要不要……嗯……猫儿帮忙……”红着脸扭扭捏捏,声音小的和蚊子一样。一直被夏生教育要“知恩图报”的子悠,觉得刚才宣哥哥帮了自己,是不是也该礼尚往来啊? 韩清河差点被口水呛住,无奈的看着害羞的都把头埋进胸口的人儿。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一些身体的躁动,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不用,宣哥哥一会儿就好……”若真让子悠“帮忙”,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化身为狼,将窥视已久的“美食”一口吞下。 将人儿纤细的身体抱到怀里,柔声道:“这会儿还早,陪宣哥哥再睡会儿吧?” 韩子悠乖巧的点点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红晕。靠在韩清河结实的胸口,无比的安心和平静。 原本起的就早,这会儿听着韩清河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韩子悠很快就睡着了。 而抱着他的人,却暂时没有睡意——先把情欲平复下去再说吧~~ 看着怀里熟睡的人儿,韩清河无奈又幸福。心中默默地说着:“宝贝……快点长大吧……” 第179章 清河VS子悠 韩子悠能察觉到他和韩清河之间和以前不一样了。若说原先和韩清河呆在一起经常会感觉到心跳加速、脸红发烫。现在则是更加严重了,可是,他自己似乎并不讨厌这种明明不是令人舒服的感觉…… 自从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两个人也越发的亲密了。所谓有一便有二,自那之后,两人隔三差五就在夜里亲密。甚至韩子悠已经开始沉迷在那种极致的快感中,经常也都是他自己先主动要求的。 在外人眼中,清河和子悠之间的气氛甜的发腻,有的时候不自觉的一个对视,那种散发着粉色泡泡的甜蜜气氛令一旁经过的人都不由得脸红。即使是迟钝的韩天明,也发觉,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怎么这么像大东家和二东家、他哥哥和哥夫…… 其实韩子悠并不是愚钝的人,主要是夏生的教育在某一方面来说真的有那么点问题。对于情爱的认知,韩子悠缺乏的令人无语。虽然察觉到自己对韩清河的感情似乎有那么点不对劲儿,但是完全没有往爱情方面想。 于是,无论从什么方面说,这两人都已经是情侣关系——还是感情特别好的那种,可是作为当事人,韩子悠自己却完全没有察觉,而韩清河也不去点破。 就在两人甜蜜互动的时候,商队翻过了溟山,进入凌国境内。 凌国是与大泽国、庆国、瑞和国并称的四大国之一,幅员辽阔,面积比大泽国更加广阔。在民风习俗方面也与大泽国相似,连服饰都大体相同。 因此韩清河一行人进入凌国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一路朝京都前进。 在进入凌国的半个月后,商队终于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凌国京都凌丰城。 凌丰城是一座很年轻的城市,是一百年前凌国建国的时候建成的,因此城内的建筑都还很新。据说凌国的开国皇帝启帝十分好战,在建城的时候特意让工匠们将京都建成一个易守难攻的大型要塞。 一看到凌丰城,众人首先被那高高的城墙震撼了。比一般城镇的城墙更加的高大雄伟,也更加的庄严肃穆。东、西、南、北四大城门全天候都有士兵重重把守。百姓进出的时候排查的也比一般的城市要严格许多。 即使韩清河他们出示了通牒,士兵也还是一辆一辆的对他们的货车进行了检查。直到确认无误了,才放行。 一进入城门,众人就发现,凌丰城的街道似乎也比一般的城市要宽大些。越往城中心走,街道也就越发的热闹。看着喧嚣的街道,众人这才找回自己是进入了一个城市的感觉。 韩家的大少爷、二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一到凌丰城就直奔韩家在凌国的一座大宅。 独门独户的宅院,家具设备齐全,连下人都安排好了。三十几号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进驻,安排好房间,洗漱收拾整齐之后,韩清河带着一众人到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吃饭。 管事已先前一步在酒楼定下了一个大包间,摆了四五张桌子,满桌的美食美酒。重新换上一身湛蓝色长衫的翩翩贵公子韩清河,举杯微笑:“诸位,清河在此多谢大家一路上的照顾,我们能平安的抵达凌丰城,在座的每一位都功不可没。清河无以为谢,敬酒一杯。 “请——” 这就是韩家人的行事风格,也是这些人之所以那么忠心耿耿的跟随的原因。从来不把自己处于高人一等的位置,对韩家所有的下人也好、下属也罢,都是尽力的给予最好的待遇。 在这件事上,夏生是出于自我本能。他习惯用前世的观念看待问题——虽然世界不存在绝对的公平,但是任何一个人都没有权利看低别人。而韩溪远,除了一部分前世带来的观念外,最重要的还是他觉得,金钱与人心相比太过廉价,低物质的付出能得到最宝贵的忠心,这是世上最划算的买卖。 韩家的四个孩子,在接受双亲的教育上偏重点虽然不一样,但都不影响其结果。四个孩子虽然是湖州府首富韩家的少爷、公子,却不骄不躁,平易近人。 深得韩溪远真传的韩清河,在这点上是完全继承了韩爹爹的做法。大方的点了许多的美食犒劳众位一路的尽心护送。当然,这顿丰盛的晚餐得到的效果自然是不用多说。 这群护卫中有许多已经在韩家做事十几年,可是每一次主人家的贴心行为都还是会令他们感动。都是一群质朴的人,体会过了世间的人情冷暖,被真心相待,就会铭记一生。 一桌一桌的酒敬过去,酒水是不少下肚,韩清河却依然从容不迫,面色平静。不过当他一轮回到位置上时,却哭笑不得的看到原本应该是乖乖吃饭的子悠,这会儿通红着双颊,水眸迷蒙,呆呆的抱着一坛子酒傻乎乎的笑着。 见韩清河回来,同桌的韩天明和李慕清立马收敛起脸上的笑容,表情一正,目不斜视的看着眼前的饭菜。 “呵呵~~~”韩子悠傻乎乎的对着韩清河笑着,“嗯……美人~~给爷笑一个~~” “噗——”韩天明没忍住,口中的一口酒就这么喷了出来。李慕清也被呛住,咳嗽起来。 韩子悠可不管在场的人是何反应,继续小流氓似的开始调戏“美人”:“呵呵~~~美人儿……你就从了爷吧……我告诉……你……跟了爷我,给你吃香的……嗯,喝辣的……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一边说一边还打嗝,在场不少人听到,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不!不许笑!”水汪汪的大眼睛那么一瞪,韩子悠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贴在韩清河身上,凶巴巴的瞪着所有人。 “美……美人儿……嗯,是我的……是我的!” 一旁,韩清河额头青筋已经隐隐的冒了出来。为了避免小家伙再“丢人现眼”,他面不改色的说了句:“大伙儿尽情吃喝玩好,清河先送子悠回去。”然后半抱半扶把子悠拉出了酒楼,在门口叫了轿子回大宅。 轿子里,子悠坐在韩清河身上,双手揪着对方的衣服,对准韩清河的嘴唇就扑过去啃了起来。 韩清河倒吸了口冷气,然后按住怀里的人儿,毫不客气的“开吃”。 等到了大宅,下轿子的时候,韩子悠已经被吻的面色潮红,浑身软趴趴的被韩清河抱着。抬轿子的四位轿夫都是目不斜视,红着脸不敢看人。 等韩清河付了钱,抱着子悠走进大宅。几人这才面面相觑——这位爷长得可真俊……这位夫郎……可真热情…… 回到屋里——韩子悠依然和韩清河同一间房,韩清河把晕乎乎的人儿放到床上。刚想起身离开,床上的人却不安生,四肢麻利的缠住他的身体,乐呵呵的撒娇:“要亲亲~~~” 韩清河浑身一僵,低头看着眼神诱惑、满脸红潮的人儿,瞳孔越发幽暗,最后还是没忍住,低头吻住。 “嗯……”被吻的舒服了,韩子悠忍不住哼哼。 韩清河发觉自己有些失控了,醉酒的子悠比平时的更加诱惑人心,吻的力道在加重。那芬芳柔软的唇瓣,带着酒香的小舌头,微微甜味的津液……近乎贪婪的吮吸着,一边吻,双手一边游离抚弄。衣服被脱下,情欲在升腾。 呼吸越来越粗重,停下蹂躏行为时,韩清河觉得自己的双眼这会儿一定已经是一片通红了。身下半裸的身子,雪白的肌肤晕染着淡淡的粉红,那么的诱人心扉。纤细的手臂,修长漂亮的双腿若隐若现,还有那柔软纤细的腰肢…… 最致命的是,那可恶的小人儿还不自知的对他笑的勾人,口中还不怕死的嚷嚷着:“要亲亲~~~” 韩清河觉得“轰”的一声,什么理智都跑没了。双手用力握住子悠的腰,再次俯身上去,近乎粗暴的蹂躏起那被吻的一片殷红的唇瓣。 一个个滚烫的吻烙印在那白嫩的皮肤上,迷迷糊糊中,韩子悠只觉得浑身发烫,本能的抱着韩清河,发出近似哭泣的呻吟…… 第180章 清河VS子悠 很多人都有小的时候被父母禁止喝酒的经历,其实这是非常正确的一种教育。当韩子悠醒来时感受到头痛欲裂、恶心想吐的时候,他第一次发现从小一直禁止他喝酒的阿爸说的话其实还是有道理的。 头痛,身上也痛。韩子悠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狠狠的揍了一顿,浑身上下都酸痛无比。一动浑身都痛,忍不住呻吟。艰难的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的事物,身体就被轻柔的扶住。 “醒了?”熟悉的优雅男音,韩子悠安心的靠在对方的怀里,撒娇:“好痛……”声音也是嘶哑难听。 韩清河轻笑,接过小厮递上前的醒酒药,喂他喝了些。喝完,把碗交给小厮,便让他退了出去。 “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韩子悠摇摇头,“难受……我想再睡一会儿……” “好吧,我一会再来叫你。” 听到韩清河的脚步走远,门打开关上的声音,韩子悠懒得连眼皮都不愿意睁开。翻一个身,抱着被子蹭了蹭,继续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韩子悠感觉到舒服了许多。虽然身上还是有些酸软,脑袋晕沉沉的倒是不疼了。暗道那醒酒药的效果不错,他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 低头,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里衣,身上也感觉很清爽。他昨晚洗澡了?! 韩子悠疑惑。对于昨晚的记忆,他很模糊。只是隐约记得自己和天明哥、小四打赌来着,结果喝了不少酒就开始晕晕乎乎了……是谁帮忙洗了澡换了衣服呢?宣哥哥吗…… 想到可能是韩清河,他不由的感觉脸颊发热,似乎有那么些不好意思。 摇摇头,甩掉这些乱七八槽的想法。韩子悠告诉自己,也许只是侍郎帮的忙而已。爬下床打算穿衣服,只是脚一沾地,腿忽然一软,还好及时扶住了床边缘,避免了摔到地上。疑惑的坐在床上——为什么腿有点儿使不上劲啊?而且……大腿内侧感觉有些刺痛…… “醒了吗?我还打算叫醒你呢。”门口,韩清河端着一碗粥推门进来。 闻到食物的香味,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东西的韩子悠立马感觉到饿了,也顾不上其他的。韩清河把盘子放到桌上,他就跑过来,端起来猛吃。 “今天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不要出门了。”原本打算今天带他出去走走,不过醉猫宿醉之后体力是跟不上的,还是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吧。 韩子悠撅撅嘴,有些不乐意。不过鉴于是他自己贪杯喝了酒,才导致的,也就不敢多说什么。闷闷的低头吃饭。 韩清河坐在一边,状似不经意,眼角余光却一直在偷偷观察。见子悠没有什么异常的表现,似乎完全不记得前一晚发生的事。他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还隐隐有些失落…… 苦笑,他居然隐隐期待着子悠会有印象,知道昨晚的事。这样,他就不用再这么辛苦的隐藏自己的情感了…… “宣哥哥,你怎么了?”抬头间不经意看到韩清河脸上的那抹苦涩,韩子悠心一紧,忽然觉得心口异常的难受。 韩清河回神,立即换上了笑容:“没事……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带你出去玩。”说完,态度自然的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韩子悠皱起了眉头——是什么?宣哥哥在隐藏着什么? 而自己,心口的那些不舒服,又是为哪般? …… 让韩子悠一个人在屋里呆着,这是不可能的事。一吃完,他就抹了抹嘴巴,开门出去了。 他是心中藏不住事的人,越想越不舒服,既然自己想不明白,那就找人帮忙想。而他心里的第一人选,便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李慕清了。 拐过院子回廊,他朝李慕清住的小院子走去。刚走到门口,他隐约听见门内有人说话。 正想抬手敲门,门内忽然传出另外一个声音:“我……我问你一件事……” 是天明哥? 韩子悠疑惑,怎么天明哥在小四的房里? 李慕清是他的好朋友,两人岁数相当,共同话题自然很多。而韩天明一直把韩清河当做一生效忠的对象,也是自小跟随。因为韩清河和韩子悠的关系,韩天明和李慕清也是熟识的。不过鉴于两人的性格,一个沉静,一个木讷,两人很少交流,感情自然是不能与清河、子悠相比。 两个人平时都不大说话,怎么韩天明会跑到李慕清的房里? 韩子悠疑惑了一会儿,正犹豫要不要继续敲门。沉寂了几秒的房内,韩天明似乎是鼓起了勇气,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大少爷?” “哐!”是杯子摔碎的声响。 “出去!”声音慌乱无措。 “我……我没有……没有恶意……你你……我听到……你昨晚喝醉……嗯,喊大少爷……的名字……” 第一句话,韩子悠就觉得脑袋一蒙,什么都不知道了。 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跑,冲出院子,院子里的小厮侍郎们还来不及询问,他就冲出了大门。 脑袋反反复复的重复着“小四喜欢宣哥哥”,其他的都无法思考了。心慌乱,难受,完全静不下来,就想找个地方好好发泄。 不知道跑了多远,他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朝前摔倒。膝盖狠狠地磕到地板上,难忍的痛楚瞬间传导到全身,眼泪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这一哭不要紧,心口的所有混乱情绪也瞬间爆发,从地上爬起来,也不顾自己身在何方,坐在地上,抱着双腿大哭起来。 很多事情他不懂,但是他不笨。 小四喜欢宣哥哥。这么一句话,在联系上平时的一些痕迹,事实便已浮出水面。 可就这么一个事实,却令他心中感受到从未有过的痛苦。 其实小四喜欢宣哥哥并不是什么大事,一个是自己的好朋友,一个是自己喜爱的哥哥。这两人能成为一家,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可是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无比的痛苦。一个声音疯狂的喊着——宣哥哥是我的!是我的! 是的,韩清河是他韩子悠的。 还有什么事情不懂? 他,韩子悠,也喜欢上了韩清河啊! 这一个事实,令他无措惊慌。怎么可以?韩清河是他的哥哥啊,他怎么可以喜欢他?! 但是不要去喜欢,把宣哥哥让给小四?光是这么想,他就痛苦的无法呼吸。 …… 他该怎么办? 宣哥哥,我该怎么办? “哟!齐三、刘二,都过来看看。” “干嘛啊?看到宝贝了?” “可不就是个宝贝嘛!”带着淫秽的调笑在前方响起。 韩子悠察觉到一丝危险,立即警惕起来,这才注意到自己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巷子里。两边都是院墙,他正坐在一座院子的后门石阶上。巷子的一头是一座座的院落,另一头,巷口离他也有十几米的距离,行人来来往往,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巷子里的情形。抬头看见三个打扮的流里流气的青年正朝他走来。 “还真是个宝贝啊……瞧这长得小模样~” “小宝贝,这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哥哥我,给你出气去~~” 语气中的淫秽令人反感,加上三人脸上恶心的笑容,韩子悠皱着眉头,警惕的站起来。不过由于坐的太久,小腿已经麻痹,一站起来,钻心的疼。 “你们让开,本公子要回去了。”尽力隐藏自己的害怕,他强装镇定的说道。 听了他的话,三人“哈哈哈……”大笑起来。 趁他们不注意,韩子悠掏出怀里的药粉朝三人撒去。 “呀——”其中一人眼睛被药粉沾到,捂着眼睛惨叫。另外一个身上也沾了不少,立即奇痒无比,一边抓一边大叫:“抓住他!” 剩下的那个流氓呆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冲过去截住韩子悠的去路,伸手抓住他的胳膊。韩子悠挣脱不开,见另外一个一边抓痒一边也朝他走来,心一狠,俯下身,狠狠地咬住那人的胳膊—— “啊——” 又是一声惨叫,见少年死死咬着他的手不放,那人一发狠,“啪!”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韩子悠的脸上。那一巴掌力道非常的大,韩子悠顿时眼冒金星,脑袋发晕。嘴上的力道也随之一松。那男子抽出手,看到被咬的血肉模糊的手,气的又是一个巴掌。这一次,韩子悠被扇的整个人都撞到了边上的院墙上。 “喂……住手!”见男子还要打韩子悠,一边抓痒的男子赶紧叫住他:“把脸打坏了可就不值钱了!” 那男人这才住手,狠狠地瞪着蹲在地上脸上肿起一片的少年,怒极反笑,道:“那是,哥儿几个接下来的开销可全靠他了!” 第181章 清河VS子悠 “不……放开我……”韩子悠想要挣脱对方的手,奈何他此时不仅耳鸣头晕,浑身也使不上力。心里的恐慌害怕,令他浑身都颤栗起来。喉咙间本能的溢出呼救:“救命……”可是声音微弱,远处的大街上喧嚣热闹,根本没有人听见。 “该死的!你最好给老子乖点!”男子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抓起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拖起来。 “不要逼老子动粗!” 伤到眼睛的那个已经停止了惨叫,只是眼睛还是睁不开,恨声道:“刘二,打晕他!格老子的!这小子野的很!” 男子听闻,觉得有理,怕又生出什么事端,伸手想要敲晕韩子悠。就在他抬手之际,巷子口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给我住手!!!” 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人影带着风从巷子口冲进来,扶着墙壁看不见的那个男子先遭殃。手先被抓住反手背到背上,只听见清晰的一声“咔擦!”骨头断裂。 “啊——”令人寒毛立起的惨叫,剩下的两个男子都愣住了。一下子没从突发的状况中回过神,那人却不管许多,解决了一个之后,麻利的动手三两下把剩下的两个流氓也一并解决了。 韩子悠一挣开那人的手,就警觉的扶着墙壁躲在角落里。听着打斗的声音,心里害怕的浑身发抖。 看到他的样子,韩天明怒火中烧。韩家都是他们一家的恩人,是他韩天明发誓,誓死效忠的主人。他无法原谅自己居然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心中的怒火便泄在这三人的身上——若是他再晚点找到猫儿少爷……一想到后果他就浑身发寒,手上的力道更是往死里打。韩天明自小跟着韩意学武,武学上的造诣很高。这三人不过是学了点腿脚功夫,哪里敌得了他?几下就把三人打的趴在地上再也动不了了。 “二少爷……”看着害怕的浑身发抖的韩子悠,韩天明声音发涩,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别怕……我是天明哥哥啊……” 韩子悠抬起模糊的眼,视线中,看不太清对方的轮廓,但是他认得自小保护他的那个声音。愣愣地看着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时,巷子外面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猫儿!”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韩子悠浑身一震。 “大少爷,在这里!” 杂乱的脚步声,一群人从巷子口冲进来,跑在前面的那人俊雅的脸上焦虑惊慌,一向稳重自持的人,少见慌乱。 看清楚韩子悠的模样,韩清河感觉到心口被狠狠的击了一下,一把利刃插入心脏,血肉模糊,刺骨的疼痛。颤抖的伸出手—— 啊……他视若珍宝的宝贝啊…… 想要狠狠地把人儿抱进怀里,融入血肉之中,可是又怕伤到宝贝……在看清韩清河时,韩子悠终于清醒,见对方伸出手,他脑袋一蒙,猛地扎入对方的怀里……紧紧地抱住韩清河的腰,心中渴望着就这样一辈子被对方保护着,永远都不要离开了…… 抱着怀里瑟瑟发抖的人儿,韩清河的心被一刀一刀的凌迟,“猫儿……是我……宝贝……别怕啊……”声音已经不自觉的带上哽咽。 听到那温柔的声音,韩子悠再也忍不住“哇——”的大哭起来。他真的害怕,好怕好怕……一直以来,他都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没有离开过家,也没有受到过伤害。遇上这种事,虽然本能的知道自我保护,可是难免害怕恐惧。 再联想起自己为什么跑出家,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倾泻而出,抱着韩清河哭的差点背过气去。 仿若抱着世上最珍贵的宝贝,韩清河动作轻柔的抱起他,低声温柔的哄着,转身离开这个昏暗的巷子。 跑的气喘吁吁,一脸焦虑的李慕清站在巷子口,捂着因为大口呼吸而感到无法负荷的心脏。他没有进去,看着韩清河动作温柔的抱着韩子悠出来,离去的背影。眼睛涩涩的疼痛,喉咙一紧,视线已经模糊。 都是他的错…… 沉默地低下头,李慕清看着自己的鞋面,感觉有水滴滴落地面。 都是他的错……若子悠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是罪人。 “不是你的错……”木讷的安慰,韩天明脸色黯然,“是我的错……”如果他不多事的找李慕清说这些话,子悠也不会听见然后跑出去。 若韩子悠真的出了什么事,不说他拿什么脸回去见阿爹阿爸。就是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李慕清没说话,举步跟着其他人一起回到了宅子。 ------------------------------------ 动作轻柔的把还在啜泣的人儿放到床上,刚一离身,韩子悠立马四肢并用,将他抱住不让他走。 “不……不要走……呜呜……” “乖……我没走。”韩清河心疼无比,只好抱着他坐在床上,仔细的观察着子悠的伤势。 那两个巴掌都扇在同一边脸上,脸颊这会儿已经高高肿起,青紫色的指印刺目地印在上面。脸肿的那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嘴角也破了,加上他咬那人的手臂咬出了血,这会儿嘴巴上都是干涸的血迹。头发也散乱了下来,衣服在拉扯中也被撕破了袖子和衣襟…… 心疼……向来舍不得骂的宝贝……居然被伤成这样……不可原谅! 心口弥漫着痛楚和愤怒,韩清河的双眼都被血气遮掩。对韩子悠有多疼惜,他的怒火就有多旺。连端着热水跟在屋里的小厮都清晰的感受到主人身上令人胆寒的怒火。 “疼……”因为哭,扯动嘴角的伤口,这会儿稍微有些平静的韩子悠,立马抱着韩清河撒娇。 韩清河一听他喊疼,哪里还有心思顾别的。赶紧让小厮端着热水毛巾上前,给他擦拭伤口,上了药。 除了脸上,韩子悠身上的伤也不少。都是青紫的痕迹,除了膝盖上是自己磕破的,其他都是那三个流氓动手抓他的时候太用力捏出来的。 韩清河都一一给他温柔的上了药,包扎好。韩清河抚摸着韩子悠另外一边没有受伤的脸,满脸的疼惜和温情。 原先不懂情的韩子悠看不出来他时不时露出的神情,此时已经开窍的他自然是不会再错过。与那双温柔的快将他溺毙的双眼对视着,韩子悠心中的害怕与恐惧被一丝一丝的抚平,心口一点点的溢出甜美……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你……”韩清河深邃的双眸中,是深深的自责。 “对不起……” 不想听到他说对不起,韩子悠在那一瞬间下意识的凑过去,吻住。 韩清河愣住,不过很快回过神,抱住怀里纤细的身子。温柔的回吻着,心中满满的温柔中夹杂着无法掩饰的甜蜜幸福——他的宝贝,好像开窍了…… 主人的甜蜜拥吻令屋里的几个年龄尚小的小厮脸红心跳,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羞涩和羡慕。接着,都识趣的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舍不得放开,细细的吻若羽毛般轻柔,能轻易的抚平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最后只剩下甜美的幸福,满满的填满心田。 温柔的一个吻,彼此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将要溢满胸膛的情感。真真实实的体会到了彼此的爱意…… 韩子悠从来不知道,原来,吻,可以这么的甜蜜。 恋恋不舍的分开,韩清河看着子悠的眼中,充满了欣喜和激动。 这一次,韩子悠看清楚了,也看明白了。 真是傻瓜……等了多久了呢? 想到对方默默地等着自己这么久,心中酸涩,也好幸福。 不想放手了,无论是什么事,都不要放手。 “猫儿……”低低的呼唤,带着将人溺毙的温柔深情。 “你……” “宣哥哥。”韩子悠抬起脸,打断他,直视着韩清河幽暗的双眼,丝毫没有犹豫的说道:“我喜欢你……” 虽然已经感觉到了子悠已经懂得情爱,可是他真没想到怀里的少年会这么的直白,这么的理直气壮,就好像说了一件天经地义的事一样。 “呵呵……”韩清河不由的笑出声,果然是他的宝贝,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纯真。 “笑什么?”韩子悠害羞了,有些恼怒的揪住对方的衣领:“快说……轮到你了……”凶巴巴的瞪着,却掩饰不住他的紧张。他已经告白了,该轮到韩清河对自己说喜欢了。 韩清河抑住了笑,收敛了笑容,无比认真的望着他,眼中是毫无掩饰的深情与决心:“猫儿,我也喜欢你……不,我爱你。” 韩子悠的脸颊“腾”的全红了。 第182章 清河VS子悠 心意互通的恋人,情感也在升温,即使是累极,韩子悠支撑不住睡着了,手上也还是紧紧的抓着韩清河的衣袖,深怕他离开。 韩清河无奈,但更多的是幸福的甜蜜。见此,干脆也和衣躺在了子悠的身边,静静地注视着沉睡中的少年。 修长的手指描绘着少年秀丽的五官,爱恋的停留在依旧红肿青紫的脸颊上。那刺目的青紫手印,每次视线扫过,心口都是一痛。真真是恨不得将那几个伤害了宝贝的人千刀万剐! 良久才将心中的怒气平复下来,继续认真的观察着少年的脸。就是这么一张脸,他从小看到大,从他还是小小的小豆丁到现在的秀丽少年……怎么就看不腻呢? 想到一辈子就要这么对着这张脸,他感到的不是恐慌烦闷,而是幸福。 爱情,真的是一件奇妙的东西。 …… 当然,爱情向来都是一把双刃剑。带来的不仅仅全是幸福,同时还有痛苦。而对于那些已明知将会是无望的单相思的人,爱情,那便是世上最毒的毒药。它的毒可能不是致命的,却一直折磨着你。有的时候它还会上瘾,你可能一生都戒不掉,一辈子都要在痛苦中度过。 李慕清把自己关在屋里,纷杂的脑袋里想了很多很多。 第一次遇上韩清河之后,这么多年发生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永生难忘。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播放,一次次刺痛他的心脏,折磨着他。 老天爷……我要怎么样才能忘记这份感情?不要再这么痛苦下去了…… ---------------------------------------------- 接下去养伤的几天,韩子悠被韩清河强制性的关在屋里,这次他倒是不感到烦闷了。天天有韩清河陪着,两人刚刚互通心意,感情自然是蜜里调油。韩子悠初识情爱,虽然会感到羞涩,可是他性格向来直来直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于是很多时候他一点也不顾及其他的,冷不丁的就攀住韩清河,凑上前亲亲抱抱。韩清河虽爱极了他的主动热情,可是……爱人亲密的行为对于正直青年,血气方刚的他,难免会“上火”。 被蹭蹭亲亲,是正常男人都会有反应。可是顾及许多,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每次忍着,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去冲冷水澡。 这可谓真的是甜蜜的折磨了。 虽然韩清河尽量的抽出时间陪子悠,可是作为这次商队贸易的主要负责人,他的事情还是非常多的。后面几天,他不得不出门处理事情。而韩子悠,自然是待不住了。 不过,对上次的事件他还有些心理阴影,因此现在倒是不敢轻易出门。只好在院子里转悠溜达。院子不大,半天时间就被他里里外外的折腾了一遍。最后他“终于”想起了住在偏院的李慕清。 扭扭捏捏,最后他心一横,朝偏院一步步的挪去。好不容易蹭到院子里,他站在门口又开始犹豫了——经过这件事,他该怎么面对小四? 最后,咬咬牙,他抬手敲门。 “谁?”门内的声音平静,韩子悠咬着下嘴唇,过了一会儿才回道:“是我,开门。” 里面顿了一下,木门打开了。李慕清站在门口低着头没有看他,只是侧过了身让他进去。 韩子悠走进去,感觉有些别扭,找了个椅子坐下之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见他难得无措的样子,李慕清不禁失笑。与子悠相交这么多年,他怎么会不了解对方的心思? “猫儿,我没事。”知道子悠是在关心自己,李慕清心中虽然依旧苦涩,却也有些感动。 抓着自己的袖口,韩子悠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才说了句:“那个……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李慕清打断他。 那张清秀的脸,露出温柔而坚定的表情看着少年:“猫儿,你没有对不起我,明白吗?没有人对不起我。” 少年的举动很笨拙,他却感觉到了温暖。心口的阴郁在那么一瞬间消散不见了。 “有些事你不要去在意……我真心的为你和大少爷感到高兴,是真的,猫儿。我也是真心希望你们可以好好的,永远都幸福……我,会好起来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有些事,有些伤痛总是会随着时间而流逝。” 韩子悠怔怔的看着他,在他的神情中找不到一丝的伤心,确定这些不是违心的话,他终于松了口气。 “那我们……我们还是好朋友,对吗?” “当然,一辈子的好朋友。”李慕清轻笑,脸上的笑容是从未有过的舒展和灿烂,“能认识你和大少爷,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事。” 当年的他,若不是遇上这两人,没有他们带来的欢乐与希望,恐怕他早已无法支撑……是清河、子悠带给了他重生,让他看到了人生的希望……所以,他不允许自己伤害到这两人! 事情说通之后,韩子悠也终于露出了笑容。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心结解开后,便和以前一样,凑上前,“叽叽喳喳”的说开了。 只是有些事情总是会改变的,经历了这件事,旁边的人都能发现,韩子悠长大了。他虽然依旧爱玩闹捣蛋,却收敛了许多。他懂得了许多事情,懂得去体贴人,懂得去注意旁边人的情绪,懂得适当的收敛自己的行为…… 变的不仅是韩子悠,李慕清也是。他们之间是再也做不到原先的亲密无间了,对此,双方都感觉到惆怅,却也无可奈何。 见到韩子悠的变化,韩清河是欣慰也是失落。 人总是要成长的,不能一味的如小的时候一样,任性妄为。爱情不仅仅为爱情,想要长久,彼此双方都要付出努力去经营。要是学不会,再浓烈的感情也会有变淡的一天。 深知这一点,所以韩清河才迟迟的不愿意对子悠表明心迹。他希望子悠自己去成长,自己去体会。这样他才会真正的成长,才会懂得珍惜两人之间的感情。 子悠还太小,因为从小被保护的太好,欢乐的童年使得他比同龄人成长的缓慢。他还是个孩子,许多事情都不懂得。与其说韩清河是在等他懂得情爱,还不如说他是在等子悠长大。现在,韩清河最大的工作就是引导着子悠慢慢的长大,慢慢的学习。 他韩清河要的不仅仅是爱情,他想要的是永远。与子悠,他还渴望能组成一个家庭,拥有他们的孩子。和韩溪远、夏生他们一样,成为人人钦羡的恩爱夫夫。 …… 与子悠之间感情的明朗和稳定,使得韩清河在事业上更加干劲十足。在韩天明众人的协助下,他的生意在凌丰城开展的如火如荼。 事情多了忙起来,韩清河天天早出晚归,也没有时间陪子悠。李慕清和韩天明都要帮忙,也是整天不见人影。无法,在家实在是待不住的韩子悠,这次乖乖地带着两个护卫,两个小厮一块儿出门去了。 京城的街道自然是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摊贩在卖许多未见过的新鲜事物。难得的是一向爱凑热闹的韩子悠,这会儿倒是心无旁骛的逛街。 韩子悠之所以没有和往常一样,哪里热闹就往哪里挤,是因为这次逛街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任务——他的宣哥哥生日快到了,他得给他准备一件特殊的礼物。 只是……送什么礼物呢? 若是以往,随便从自己的小宝库里拿出一件送给韩清河就行。可是现在两人的关系不一般……得准备一件礼物可以让韩清河喜欢的同时,也彰显一下自己新跻身的情侣身份~街道两边商铺林立,买卖的商品琳琅满目,看到感兴趣的他就逛进去挑挑拣拣。可是逛了大半天,他还是没有看到满意的。韩子悠犯愁了。 “你们说,有什么礼物足够珍贵,很有寓意又很难得的呢?”无法,韩子悠决定征询一下几位“跟班”的意见。 几人面面相觑,知道他是给大少爷买礼物,也明白两人的关系,而情侣要送什么礼物……几人都是一脸茫然。两名护卫都是大男人,这辈子就不知道浪漫为何物,也没有送人礼物的经验,于是什么建议也没有。两个小厮是凌国人,才十二三岁的年纪,都是雏儿,自然也是不明白情爱之事。 沉默了几秒,其中一个小厮有些迟疑的开口道:“公子……我曾听说过一物……不知道行不行。” 韩子悠面露喜色:“你说说看!” 第183章 清河VS子悠 几声闷雷之后,雨水便猛地倾盆而下。“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雨水哗哗的声响,笼罩了宁静的宅院。 凌丰城靠近凌国北方,这么大的雨很少见。还没到天黑,这会儿外面的天空却已经黑压压的,一片昏暗。屋里,守着一桌子丰盛酒菜的韩子悠,看着外面的大雨,心中烦躁。 初夏的凌国是一年中的雨季,这段时间雷雨常至。对于凌丰城的百姓来说,这是好事。雨水丰沛,这一年的庄稼才能长得好。不过对于韩子悠来说,这雨来的真不是时候。 今天是韩清河的生日,早上韩清河出门的时候,两人就说好晚上会早些回来吃饭。为了给对方一个惊喜,从一大早,韩子悠就开始准备。让厨房大厨准备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还特意去买了一坛子韩清河最爱喝的桂花酿——本来韩子悠打算自己动手做一两样菜的,只是完全没有继承阿爸厨艺天赋的他,就是蒸一锅饭也给蒸成了一锅炭。 好不容易一切准备就绪,可偏偏在韩清河差不多就要回来的档口,下起了暴雨! 韩子悠不由得在心里咒骂起老天。 左等右等,外面已经一片漆黑。抱着肚子坐在那儿等着,他自己都有些饿了。见桌上的饭菜都快凉了,外面的雨还是没见小,而人,也还没回来。 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等的他都要抓狂的时候,外面院子里终于传来了声响。几人的交谈声中,他听到了韩清河熟悉的声音。 等不及,韩子悠先跑到门口打开门等着。没一会儿,韩清河拐过院子回廊,终于出现在他面前。 一身飘逸的长衫已经淋湿,那头青丝也还在滴水。韩子悠也没有心思取笑他落汤鸡,赶紧回屋去拿大布巾给他擦拭。 机灵的小厮已经提着热水进来,浴室里的木桶很快就开始冒着袅娜的水汽。怕受寒,韩清河快步进去洗浴泡澡。外屋,韩子悠也让小厮帮忙端着饭菜回厨房重新热一下。 等桌上再次摆上热腾腾的饭菜时,韩清河也洗完澡出来了。 见满满的一桌自己爱吃的菜,他不由的露出舒心的笑容。韩清河还真的没想到,一向大大咧咧的子悠居然会记住他爱吃什么。也难得他会这么细心的准备这么一桌美食——心中的愉悦自然不用多说。 摆好碗筷,韩子悠见韩清河还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便对他招招手:“宣哥哥,过来啊,可以吃了。” 轻轻一笑,韩清河走过去。刚坐下,面前就已经递上来一双干净的筷子。抬头,韩子悠拿出两个白瓷杯子,拍开酒坛子的封泥,说:“先喝酒暖暖身吧。” 韩清河面色讶异,不由得调笑道:“猫儿你今天,很贤惠。”第一次见到他这么体贴别人——不得不承认,韩清河为此心中大感欢愉。 闻言,少年面色一红,瞪了他一眼,道:“我一直都很好……只是你没发现而已!”什么贤惠啊……说的好像自己是他夫郎一样……想到这个,韩子悠脸上更红了。 琥珀色的液体倒入雪白的杯中,淡淡的桂花香在室内弥漫开来。韩清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体会着那怡人的香味。然后端起杯子,浅浅地酌了一口。酒香夹杂着桂花香,带着一丝丝甜味,从舌尖跳跃着流下咽喉。闭上眼,味蕾回味着美妙的体验,唇齿间还遗留着淡淡的香气。 睁开眼,韩清河轻笑:“好酒。” 韩子悠笑眯眯地挨着他坐下,给他再倒了一杯:“我跑了好几个地方的酒庄才买到的呢!庄主说这坛酒酿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了呢~~” 嘴角印着浅浅的酒窝,微微嘟着艳红的嘴唇,眉眼弯弯,那表情,像只邀功的猫儿。得意洋洋的扬着小胡子,眯着眼等着主人夸奖。 韩清河伸手揽住他的腰,在他脸颊上印上一吻,柔声道:“那辛苦你了……还有,谢谢,我很喜欢。” 脸蛋红红,韩子悠弯起的眉眼盛满了甜蜜。嘟嘟嘴,说了句:“你喜欢就好~” 酒虽然度数低,还是有些效果的,韩清河能感觉到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的热量。暖了身子,他便放下酒杯,和韩子悠一边低语交谈,一边吃饭。 忙了一天,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两人边吃边聊,偶尔倒上一杯酒喝下。于是这么一顿饭,拖拖拉拉,等吃完的时候外面的雨都停了,只能听见滴滴答答的屋檐雨水滴落的声音。 吃完饭,两人放下筷子。韩子悠这才起身,走到一边的柜子上把一个雕工精致的木盒递给韩清河。 “这是给你的礼物。”喝了点酒,韩子悠白嫩的脸颊晕染着漂亮的粉色,目光微微迷离,那诱人的模样看的韩清河一阵心猿意马。 压抑住心内的浮动,他伸手接过木盒。盒子是上好的紫楠木,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解开扣锁,掀开盖子。盒子里放着一块白色的绒布,绒布上躺着一颗紫黑色的椭圆形石头。说是石头也不对,它看上去更像宝石。通体透亮,无一丝杂质,高贵美丽。 韩清河很小就开始跟着韩溪远经商,这些年走南闯北,到过许多地方,自然也知道许多地方的习俗传说。他一眼就认出了韩子悠送给他的是凌国独有的宝石,紫耀石。 紫耀石很稀少,加上它的美丽,自然价格斐然,很是珍贵。 在凌国的皇家贵族中流传着这么一个关于紫耀石的传统,贵族中的雌蓝出生的时候,长辈会给他准备一块还没有雕工过的紫耀石。等雌蓝慢慢长大,有一天有了意中人了,就把这块紫耀石送给对方。若对方收下,便代表男方接受了你的求爱,并且有意要结为秦晋之好。等到双方成亲的时候,男方会把紫耀石拿去打磨,做成首饰,在成亲当晚亲自给新嫁郎带上。 因为这个习俗,紫耀石在凌国也就有了“求婚”的寓意。 看着盒子中散发着美丽色泽的宝石,韩清河脸上的笑容开心而甜蜜。 看了许久,他起身将盒子宝贝的收起来。 韩子悠坐在那儿,扭捏的问:“宣哥哥……你喜不喜欢?” “当然喜欢……”收好之后,韩清河回身走到他身边,双手捧着韩子悠发烫的脸,两人视线相对。 “猫儿……我会把它做成世上最漂亮的首饰……在我们成亲的晚上,亲手给你带上……” 温柔的话语,带着永生的承诺。一字一句的打在了韩子悠的心头上,成为最甜蜜的魔咒,捆住了他的灵魂,永远无法挣脱…… 深情的对视,脸慢慢的靠近,嘴唇相触。 温柔的碰触,甜蜜的拥吻。 作为“初学者”的韩子悠,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进步无疑是巨大的。他喜欢韩清河的亲吻,也学着去回应。现在的他,虽然动作不免笨拙,却懂得如何迎合,如何回应。 微微开启贝齿,迎接对方的侵入,伸出舌头与对方共舞,嬉戏玩闹般追逐…… 有人说,接吻往往是情欲的催化剂。 温柔的吻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样,浓烈而激情。 韩子悠被吻的晕乎乎,挂在韩清河的身上,腿发软,连站都站不稳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关系,今晚,韩清河发觉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了。 抱着怀里软绵绵的人儿,快步走向木床边,将面色潮红,水眸迷蒙的人儿放到床上,欺身压上去。 吻,太过激烈,韩子悠快无法承受这样的冲击力了。脑袋晕乎,身体慢慢发热……那种陌生的感受令他微微的恐慌,不过,只因对方是他的宣哥哥,所以并没有反抗,而只是无措的抱着韩清河。 …… 衣服在一件件的剥落,白嫩美丽的身体展现在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的色泽。这样一具毫无瑕疵的身体,纤细美丽,如同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令人膜拜。 喘着气,韩子悠睁着朦胧的双眼看着身上的男人,在那双平时睿智冷静的眼中,似乎看到一股炙热的火焰,一种名叫“占有”的欲望…… 第184章 清河VS子悠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在大地上,鸟儿们离开巢穴,站在枝头“啾啾”的鸣叫。东边的太阳越爬越高,天也越来越亮,气温慢慢爬高。 被窗外叽叽喳喳的虫鸣鸟叫声吵得无法再继续沉睡,韩子悠不甘愿的醒过来。睁着迷迷糊糊的双眼,脑袋还昏昏沉沉的想要继续睡。于是翻个身,拉上被子,蒙头继续睡。不过,今天和往常不一样,躲在被窝里他并没有和以往一样,又睡过去。 脑袋慢慢的清醒,他拉下一点被子,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动着眼珠贼溜溜的看了看屋里的四周,都没见到人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把被子全部拉下,露出被闷得红扑扑的脸蛋。 脑袋清醒了,也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了。韩子悠摸着发烫的脸颊,不想出门见人了。 之前,韩清河和他亲热的时候,顾及到他还小。每次都只限于亲吻拥抱,顶多用手给韩子悠弄一下。可是昨晚,韩清河明显失控了。韩子悠第一次感受到韩清河真切的欲望,不仅用手让彼此得到了纾解,最后还…… 想到那个过程,韩子悠脸颊发烫,都不敢见人了。下意识的呻吟……嗯,虽然上了药,这会儿大腿内侧还能感觉到一丝刺痛…… 想到这,韩子悠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在他喝醉的那天晚上,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那里的感觉和今天好像……难道…… 想通之后,韩子悠又是羞涩又是甜蜜。 他不知道两人还可以用这种方式彼此都得到快乐……以前的他真是太自私了,每次都是自己解放了,然后宣哥哥自己偷偷的跑去洗冷水澡。不过这样,以后是不是也要这样又那样? 摸着发烫的脸颊,韩子悠想,这个多不好意思啊……可是感觉好像很好呢…… 屋里,韩子悠抱着被子在那里纠结万分。此时的韩清河却早已起来在书房内办公,只是,今天的韩家大少爷,明显的心不在焉。 前一晚的回忆太过美好,他忍不住回味……以往每次爱抚猫儿的时候,小家伙都会露出那种纯真而又娇媚的神情,每次看着他都会欲火焚身。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儿不知觉的露出这样的神情,却不能依照自己的心意将人一口“吃下”,这无疑是最残忍的酷刑。 考虑到子悠还太小,每次都忍得好辛苦。 昨晚他哄的子悠用手帮他弄之后,还让他趴着用双腿夹着……想到猫儿那羞涩的模样,韩清河立马下腹一紧,一股火热便冒上来了。 赶紧摇头甩走邪念,专心办公……低头一看,文件还是最初打开的那一页。无奈的苦笑,难道真的是憋的太久了,尝到一些甜头之后便开始食髓知味了? …… 这边,两人在甜蜜的烦恼着,却不知道有人正千里迢迢的跑来看两人的“热闹”。好不容易心意相通的这对小情侣,即将要面对真正的考验了…… ------------------------------------------ 虽还未到炎夏,外面的日头已经十分毒辣。走在街上被太阳晒得脑袋都晕乎乎,脑门直冒汗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准备,韩清河在凌丰城的两家店终于正式开业了。 韩家的生意涉及面非常之广,钱庄、酒楼、衣铺、珠宝玉器、胭脂香水……这些产业,外人根本无法准确估计具体资产。也因此,不少人觉得韩家这个湖州府第一首富,可与江南首富相比了。 在这么多的产业里,韩家每样都是实力雄厚,在大泽国内有众多的连锁分店。这些连锁店体系健全,运转流畅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就像一个蚁穴一样,里面蚂蚁众多,种类不一,可是每只蚂蚁都分工明确,整个王国的建设没有一丝停滞。 韩清河在接触了之后除了惊叹,只有满心的崇拜。他知道这个世界不会有第二个人有他的大爹爹韩溪远这样的才华,可以一点一点的建立起这样流畅、坚固的体系。这样的机构,即使是韩溪远不在了,它也能自己运转。这,想都无法去想的事情,而韩溪远却做到了。 也是见识到了韩溪远的强大之处,韩清河自小就有了目标。在国内,他接手了诸葛文熙的所有产业。这几年来,他一点一滴的把韩溪远教给他的东西运用起来。不得不说,效果是显著的。可是他还是觉得不够,这些都是韩溪远教的,他希望自己也能有那样去创造的能力。 于是他选择来到了凌国。 现在,是他开始的第一步。 首先,韩清河选择的是衣辅和香水。作为韩家代表性的产业一一涟夏漪馆,在大泽国乃至邻国都是十分有名的。现在的大泽国内,贵族富豪都以穿涟夏漪馆的服饰为身份象征。甚至连皇家每年都是请衣铺的师傅进宫给皇子、娘娘们量身裁衣。 香水相对衣铺来说,起步有些晚了。是近几年才开始的,其产品是干爹温言雅和阿爸夏生凑在一起研制出来的。因为成本原因,香水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推广,只是在富人圈里流传。可是这不代表它的销售不好。 韩清河选择这两样,是经过多方考虑的。 在忙了一个多月之后,店总算是开起来了。刚刚开业,生意上的许多事情都要他处理。加上事情又多,前前后后他已经忙了两个月,这段时间可以说的上是脚不沾地了。 另一边,韩子悠也没闲着。除了平时捣乱瞎折腾外,偶尔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两人就这么每天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一封家书送到了府上。 “是二东家的信。”一看到上面和韩子悠有的一拼的歪歪扭扭的字体,李慕清很肯定,这是夏生写的。 一听到是阿爸的信,韩子悠一下子抢过来,迫不及待的打开,阅读起来。 韩清河倒是悠闲的坐下,喝起茶来。以他对二爹爹的了解,这封信无非是说有多想念他与猫儿,关心两人是否吃好睡好,最后再说些很爱他们希望他们早些回家的话…… 喝了杯茶,他慢条斯理的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干净的丝帕递到子悠的面前。几乎是同时,眼红红、鼻子红红的韩子悠抽了抽鼻子,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拉过丝帕粗鲁的擤了一把鼻涕,然后抹着眼泪“呜呜”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着:“阿爸……猫儿也好想你啊……” 韩清河无奈,拉过他,让子悠靠在他怀里哭。这家伙一边哭还一边把眼泪鼻涕往他身上擦…… 正苦笑着,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想阿爸你还敢离家出走?!” 众人一愣,就见两个人影从高高的院墙那边翻墙而过,轻轻松松的落在院子里。这两人一白一红,五官都是一等一的漂亮,长得那个倾国倾城,看的众人一愣一愣的。 韩子悠也忘了哭了,傻愣愣地看着他俩,惊讶的开口道:“干爹,义父,你们怎么来了?” 白衣美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来抓你这个离家出走的小坏蛋!” 见他生气,韩子悠缩了缩脖子,往韩清河那边凑过去。 “亲亲,别生气~~”诸葛文熙黏在他身上,讨好的笑着:“口渴不渴?要喝水吗?” 那边,韩清河十分识相的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恭恭敬敬的招呼:“干爹,舅舅。” 见到他,温言雅脸色不由放软:“宣儿,刚才我们在街上有听到关于衣铺和香水的事……似乎处理的不错。” “哪里,和大爹爹、舅舅相比,不过是小儿科。” “你可不能妄自菲薄。”温言雅放下杯子,不赞同道:“在干爹眼中,宣儿已经做得很好了。” 韩清河轻笑:“谢谢干爹赞誉。” “你这孩子。”温言雅无奈的失笑,眼角余光瞄到正尽力往李慕清身后缩的韩子悠,对他招招手:“猫儿,过来。” 韩子悠身体一僵,可怜巴巴的瞅了瞅韩清河,慢吞吞的蹭过去。腆着脸撒娇:“干爹~~~~猫儿好想你哦~~” 第185章 清河VS子悠 韩子悠是韩溪远和夏生的第一个孩子,是温言雅亲手接生。这个孩子从小就可爱聪慧,很得长辈们的喜爱。加上嘴甜,擅长撒娇,家里几位长辈都把他当宝贝一样宠着。就是干爹温言雅也是对他十分的宠溺。 只不过作为唯二两位会对他严厉些的长辈——韩溪远和温言雅,韩子悠还是从心里有些怕怕的。攀着温言雅的手臂撒了一会儿娇,温言雅本也没生气,便放心脸色,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起来了。 几位长辈,最担心的还是,韩子悠从小在家里被呵护着长大,怕他无法适应外面的生活,怕他吃苦,怕他受委屈。 “干爹,你们来爹爹们知道吗?”韩清河有些疑惑,温言雅和诸葛文熙跑来凌国了,爹爹们给他们写的信怎么不让他们带啊? 诸葛文熙和温言雅的动作双双一顿,对视一眼,诸葛文熙默契十足的开口道:“我们只是四处游历,刚好要到凌国便来看看你们。” “嗯,你们爹爹还不知道。” 韩清河看着笑容可掬的两位长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管怎么说,四人这儿亲亲热热的说了会儿话,厨房里备好了一桌的美食酒菜,大家便移驾到饭厅吃饭去了。 夜里,韩子悠和韩清河相拥而眠。 子悠依偎在清河怀中,小声问道:“宣哥哥,你说干爹和义父这次来凌丰城到底是为什而来啊?”怎么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呢? 韩清河顿了一下,轻叹:“我也不知道……猫儿,这几天你乖乖的陪干爹他们玩儿,知道吗?” 韩子悠闷闷的应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他还是乐意粘着韩清河,有事儿没事儿撒撒娇,偶尔亲热一下。现在干爹和义父来了,他就是再不懂事儿,也知道不能让两位长辈知道他和宣哥哥现在的情人关系…… 想到要和宣哥哥暂时分开,他就开心不起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早些歇息吧。” 青纱帐放下,蜡烛被吹熄,屋里陷入一片黑暗中。布料摩擦的声音传来,没多久,陷入了一片寂静中,然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了。 隔壁,灯火明亮的客房里,一身白衣的美人挑灯夜读。秀丽的眉轻轻皱着,眼角余光扫过,见那人依旧毫无形象的整个人贴在墙上,拿着一个小碗扣在墙面上,耳朵贴上去听得起劲。美人无奈的叹气。 他真不知道,明明是一副贵公子摸样的人,这些年来是越来越没个正行!哪个长辈会这样兴致勃勃的偷听晚辈的墙角啊?! 过了许久没见对方有放弃偷听的意思,温言雅干脆放下手中的书,走向床边。淡淡地说了句:“你再不睡就不用上床来了。” 诸葛文熙一听,立即将注意力转移过来,看了看刷的一片雪白的墙壁,又看了看正在宽衣解带的灯下美人……二话不说,扔了破碗,朝床上扑过去——“亲亲~~我来了~~” “你干嘛……唔……放手……嗯……”反抗的话语被吞没在双唇间,温言雅根本来不及反对就被吻住。 这么多年的“夫夫”生活,诸葛文熙对他的身体了如指掌。即使他再不愿意,也很快被撩拨的浑身绵软,意识模糊。 很快,轻纱重幔内便是一片芙蓉帐暖,春光无限。 温言雅最后用仅剩的理智咬住自己的手,避免难耐的呻吟溢出喉咙——隔壁还住着宣儿和猫儿呢…… 可是那可恶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忍得幸苦,还故意朝他那一点撞去,用尽手段去逗弄他,撩拨起他的欲望,令他一起沉沦…… 韩清河也是自小跟着韩意习武,后来还跟着诸葛文熙学过一些武功心法。虽说在武学造诣上不能说是高手,可是好歹也是练过武的,身手了得。在听力方面,也比一般人强…… 夜里睡觉他本就比较警觉,加上听力灵敏,隔壁的动静还不算小……韩清河毫无意外的,被吵醒了。 无奈的在黑暗中睁开眼,瞪着眼看着轻纱帐顶。耳边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像一支羽毛拂过他的心口,痒痒的,令身体也骚动起来。最要命的是,他心爱的人儿——猫儿,还躺在自己怀里…… 无奈的感受到小腹慢慢火热起来,那里也有了抬头的趋势……韩清河恨恨的咬牙——以他对他那个无良舅舅的了解,诸葛文熙绝对是故意的!!! 只是再怎么恨也无法,只能一遍遍的念清心经,平复身体里的燥热。 …… 这个晚上,没心没肺的韩子悠倒是睡得不错,韩清河是别想睡个安稳觉了。半梦半醒中,好像听到“砰”一声重物掉下床的声音,之后世界就恢复了宁静,韩清河这才终于再次沉睡…… 第二天清晨,韩清河难得起晚了。 刚刚睡醒的韩子悠瞪着双眼看着也是刚刚醒来的韩清河非常惊奇,不过原本的好奇在看到爱人眼下淡淡的青色黑眼圈时,全部化为了关心:“宣哥哥,你昨晚没睡好吗?是不是我的睡相太差了影响到你啊?” 韩清河对他笑着摇摇头:“不是,猫儿睡相很好……只是昨晚有一只大老鼠大半夜不睡觉在偷吃,我睡不着。” “啊?有老鼠?!”韩子悠吓了一跳,一向对韩清河说的话完全不打折扣的相信,这次他也完全没有怀疑就相信了。 两人穿戴好了之后在饭厅吃早餐,吃了一半,温言雅和诸葛文熙一前一后进来了。 温言雅率先坐下,诸葛文熙便立马贴上去坐在他身边,狗腿的给爱人盛了粥,谄媚的讨好:“亲亲,这是你爱吃的鱼肉粥~~” 温美人冷着一张绝色的脸孔,接过碗筷却不打算搭理他,自顾自的吃起来。 对于两人的相处模式,在座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也没去管。倒是韩子悠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什么对温言雅说道:“干爹,你那里有厉害的老鼠药吗?” “你要老鼠药做什么?”温言雅随口问道。 “毒老鼠啊,昨晚有老鼠偷吃东西呢!害宣哥哥昨晚都没睡好……我好像也有听到声音哦,那声音真奇怪,嗯嗯啊啊的……” “噗……咳咳……”韩子悠话还没说完,桌上一半的人口中的食物都喷了,没喷的也被自己口水呛住了。 再看温言雅,白皙秀丽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最后狠狠地咬牙道:“是该好好治治那只大老鼠了!!!” 凌厉的眼神令一向嚣张的诸葛文熙抖了抖,立马狗腿的凑上去:“亲亲……你想吃什么吗?我给你买去。” 温言雅冷冷的望了他一眼,冷冰冰地说道:“我不用吃什么,倒是你……赶紧买包老鼠药,自己吃去吧,好给这个世上除了一大祸害!” 韩子悠莫名——貌似他不小心挑起了干爹对义父的怒火……不过鉴于这么多年温言雅和诸葛文熙的相处模式,韩子悠也没放下心上,就是念叨着一会儿上街的时候买包老鼠药…… 吃过饭,虽然不情愿,子悠还是跟着温言雅一道出门逛街去了。两人身后,一身华服的贵公子可怜兮兮的跟着,眼巴巴的瞅着自家爱人,那模样像极了被遗弃的小狗。 温言雅完全无视他的存在,和子悠手挽着手,悠闲逛街。不过韩子悠还是注意到,自家干爹时不时的用眼角余光扫过去观察身后的人。 诸葛文熙和温言雅,这两人的容貌一直以来都是最引人注目的。也不知是不是保养的好,两人虽然人到中年了,看上去还是非常的年轻。这样的两个男人走在街上,引起关注是理所当然的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男人也有,雌蓝也不少,一个个都被他们两绝色的相貌吸引。围着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因为温言雅一直冷着张脸,倒是没有人敢上面搭讪。不过跟着后面的诸葛文熙可就不一样了…… 这么俊美的男人,看得人多了,于是便有那么几个胆大的雌蓝上前借机问路之类,骚扰诸葛文熙…… 前面的温言雅看到,脸色更加的难看了。和他走在一起的韩子悠都能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的寒气,欲哭无泪的看着自己被气愤的干爹捏的都开始青紫的手腕…… 第186章 清河VS子悠 韩子悠发现,陪温言雅和诸葛文熙逛街,比带了一天的果果还累(果果是韩溪远和夏生的第三个孩子韩子衿的小名)。等他回到住处的时候,已经累得想直接躺倒在地上不动了。 而两个罪魁祸首,一个依然冷着一张绝色的脸坐在那里目不斜视。另外一个腆着脸,越发的黏乎,一个劲儿的讨好。 “亲亲~~你要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啊~~我用整个生命在爱你啊!没有你就等于没有了空气,没有你生命就没有了意义……你要相信我……” 听着自家义父越来越肉麻的情话,韩子悠抖了抖,决定还是趁他们不注意跑去找他的宣哥哥吧~ 悄悄退出客厅,韩子悠溜溜达达朝书房走去。 拐过一个回廊,抬头就能看见书房的窗户。从敞开的窗户望去,书房内的情形一目了然。窗户前摆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韩清河正坐在书案前埋首做事。韩子悠刚想开口叫他,便见到书房内,李慕清捧着一堆书籍走到韩清河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口中要说的话,硬生生卡住了。 李慕清在帮韩清河做事,这事韩子悠早就知道了。原本李慕清这次跟着来凌国就是为了能学习的同时帮到韩清河。从韩清河一行人离开郧县开始,李慕清就一直给他当助手。上次发生那样的事,虽然当事的几人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不过李慕清顾忌到韩子悠,之后暂停了工作。还是后来韩子悠知道了,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说服他继续留在韩清河身边帮忙。 本来就是他自己撮合的事,可是亲眼见到时,心里居然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书房里的两人都没有发现窗外的葱翠的竹丛遮掩处,韩子悠木木的站着,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李慕清面上带着恬静地表情,似乎低声说了句什么。韩清河抬首,回了他一个笑容,开阖着双唇也回了一句。少年立即从手上一堆的书籍中抽出一本,放到桌上。之后两人又交谈了两句,韩清河便继续埋头做事。而他身边站立的少年,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幸福的色彩,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看到这一幕。韩子悠感觉到心口被刺了一下,刺痛难受的同时,一股酸溜溜的气从胃里冒了上来。 犹豫了半响,最后还是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无论是李慕清的表情,还是他与韩清河的相处模式……都好碍眼!第一次,他对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心生厌恶的情绪……同时,也在生自己的气。 李慕清一直以来都是个出色的人,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平时的为人。韩子悠也是喜欢他才和他成为好朋友的。只是在韩清河的面前,对方越出色,似乎也显得他越没用…… 什么都不会,只会捣蛋任性。帮不上宣哥哥的忙,还天天给他找麻烦…… 闷闷不乐的回到院子里,路上碰到已经和好的温言雅和诸葛文熙,连招呼也没打就径直回到屋里了。 “小家伙这是怎么了?”诸葛文熙摸着下巴,一脸不怀好意。 温言雅白了他一眼,“你少去添乱!” 对方立马无辜的眨眨眼:“我哪里添乱了?我那是关心晚辈的幸福~~” 温言雅决定无视,这么多年对这人已经了解的十分透彻。要是继续讨论下去,估计自己会被气死吧。 “亲亲,我们打个赌吧~”诸葛文熙忽然凑过去,贼兮兮的说道。 “打什么赌?” “赌小猫儿什么时候会被宣儿吃掉!” “……” “要不要赌?” “……好。” …… --------------------------------------- ----------------- 不知道已经被两位无良长辈拿去下赌注的韩子悠恹恹地回到房里,爬上床,抱着被子生闷气。越想越气,抱着被子滚到床上,滚过来滚过去,没想到后面居然睡着了…… 韩清河忙了一天,事情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扭扭脖子,伸伸懒腰,正放松着,眼角余光却见到旁边小厮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南,有什么事?” 少年看了他一眼,犹犹豫豫地说道:“大少爷……您看看公子去吧,今儿到这会儿了还没出房门吃饭……” 韩清河愣了一下,立刻急急忙忙出了书房。 房里,睡了一下午的人,刚刚醒,抱着枕头迷迷瞪瞪,睡得太久了,脑袋晕沉沉浑身无力。韩清河一进屋就看见他坐在床上发呆的模样。三两步走过来,担忧的问道:“猫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我叫干爹给你看看……” 韩子悠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闷闷道:“我没事……” “没事怎么会一整天都不吃饭?”原本活蹦乱跳的爱人,此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说没事他怎么会相信? “我真没事……”少年撅起嘴,转过头不理人。 韩清河一见他的样子,便知道是自己哪里得罪了小人儿……努力思考起来——早上起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猫儿跟着干爹他们出门的时候虽然不乐意,也没生气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猫儿,是不是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韩子悠继续不理人。 韩清河无奈,“好了,猫儿。是不是宣哥哥哪里做错事了?宣哥哥先道歉好不好?” 听到韩清河这么说,韩子悠更气了。 每次都是这样,无论是谁的错,宣哥哥总是先向他低头认错。这样子,不是显得自己很任性很无理取闹嘛? 越想越气,于是朝着韩清河就吼了一声:“你没错干嘛要和我认错!” 吼完,两人都愣住了。 这是第一次韩子悠朝他发脾气,韩清河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就是有些回不了神。韩子悠却不大一样,他并不想朝对方发脾气,这事根本也就不是韩清河的错。总是他,任性,无理取闹。却每次都要韩清河低声下气的来哄他……他不想要这样啊!他也希望自己能和李慕清一样,是个可以帮得上忙的人…… 见到韩清河怔愣的表情,他心里更难受了。他明明那么在乎宣哥哥,怎么可以朝他发脾气?总是这样长不大,总是这样伤害这个爱他的人…… “猫儿……”见到少年红着眼眶,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韩清河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么,赶紧把人抱进怀里哄着。 “别哭……别哭啊,宝贝……” 爱人的眼泪每一滴都似滚烫的岩浆,灼伤他的心口,硬生生地疼痛。 “呜呜呜……”抓着对方的衣襟,少年哭的更伤心了。 委屈难过,混乱无措,各种复杂的情绪浮上心头,全部涌现出来了。哭了许久,才在韩清河的安抚下,慢慢的平息下来。 韩清河抱着哭的双眼红肿的爱人,满是怜惜的问:“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嗯?” 少年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没回答,倒是内疚的说道:“对……对不起……我不该朝你发脾气……” 轻柔的吻了吻少年光洁的额头,韩清河声音温柔的可以滴出水来:“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猫儿是无心的。” 韩子悠低下头,感受着对方的温柔,心中还是难受。 宣哥哥总是这么的稳重,那么的厉害。好像这个世上没有什么事情能难道他,对自己也总是那么的宽容,像个完美的人一样,毫无瑕疵。 这个的宣哥哥,自己配得上吗? 对韩子悠的了解,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一些有的没的了,韩清河无奈,低声道:“猫儿,不要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在宣哥哥的心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抬起头,与韩清河四目相对。对方的眼中只有满满的柔情,没有一丝的隐藏。韩子悠慌乱的心,慢慢的沉淀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韩子悠才吞吞吐吐的问道:“宣哥哥……我有的时候……嗯,是不是很烦人?” “怎么会?”韩清河抱着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我们家的猫儿可是个贴心的小宝贝,总是给大家带来欢乐,怎么会烦人?” 撅了撅小嘴巴,人儿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可是,我总是给你带来麻烦……又不能像小四那样能干……”后面一句话语气低的他自己都快听不到了。 也幸亏韩清河听力好,听到这句话,他也算是明白缘由了。 小家伙,这是吃醋了? 他可以这么认为吗? 第187章 清河VS子悠 韩清河控制住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扬的太明显,顿了一下,才能用不那么高兴的语气说道:“小笨蛋,不要那么轻易的否定你自己。我喜欢的就是你这样明朗活泼的性格,每次见到你的笑脸,无论身体多么的疲惫,也会忽然间变得轻松愉快……还有,谁说你总是带来麻烦的?猫儿你一直都在热心的帮助身边的人,所以大家都那么喜爱你。这样的你,我也很喜欢……” 看着扑闪着大眼睛的人儿,韩清河声音越发的低柔:“更何况,我爱的就是你这个小笨蛋。爱你,就是接受你的一切,无论你是什么样子,都爱你。” 被这样夸赞,韩子悠脸皮再厚也感到不好意思了。 “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因为这一席话,乐开了花。好话谁都爱听,更何况是自己所爱的人的称赞。 “你啊,一个人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伸手在他红通通的小鼻子上捏了一下,韩清河用教训的口吻说道:“以后不准再这么想了……现在,和我一起去吃饭。” 被顺毛顺的十分舒服的猫儿,乐颠颠儿的跟着他出房门去吃饭了。 虽说小猫吃醋这件事算是得到完美解决了,韩清河却留了个心眼。无疑,李慕清是个很好的助手。他够聪慧,对自己的喜好也十分了解。因此工作上有他协助,方便许多。以两人的交情,韩清河也是有意想要栽培他。加上子悠的坚持,韩清河才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 只是现在出了这个事,表示子悠私心下还是在意的。与猫儿的开心对比,其他都不重要——所以,还是找个机会把李慕清安排走吧。 这对于三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听到韩清河对他说要把自己调到香水铺当管事,李慕清很平静的接受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自己也想通了。对韩清河的感情,注定这辈子都无望了。虽然现在还无法放下,但是他会努力去忘记。对他来说,唯一不变的信念是,学到更多的东西,有能力站在韩清河的身后,有一天能成为他最得力的下属。 所以,为了自己的成长,心中纵然不舍,他也很乐意离开。 得知李慕清的安排,韩子悠心中感到愧疚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他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羞愧,这天晚上临睡前,他拉着韩清河吞吞吐吐的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对方。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宣哥哥,我是不是很坏啊?” 韩清河告诉他,爱情总是自私的,相爱的人想要独占彼此,这是很正常的事。 “就像我,也想将你绑在身边,不让你离我一步,也不让其他任何人看你一眼……你会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讨厌吗?” 韩子悠与他四目相对,认真的感受着内心的真正想法,良久,他摇摇头:“不会。”不但不会不高心,甚至会有些窃喜…… “我想要独占你,代表着我在乎你,我爱你。一样的,你不想我身边有其他的人,也是在乎我的表现。你越在乎,代表着你越爱我……明白吗?” 将韩清河的话细细的体会过后,他才点点头。 “呵呵……”韩清河轻笑,“这种行为就叫吃醋……我希望你以后也能经常吃醋。” 这话到不假,和韩子悠刚确认关系。子悠的纯真使得他在情爱方面反应也迟钝,韩清河有的时候也会不安——小家伙是真的喜欢他,还是只是分不清亲情与爱情?现在,韩子悠表现出吃醋,那说明心里多少还是对他有感觉的……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听到他语气中难掩的笑意,韩子悠脸颊通红,不敢看人了。 在爱情这门课上,韩子悠还是一个初学者,幸运的是,韩清河是一个很好的引导者。相信,在彼此的努力下,他们也能成为一对令人钦羡的爱侣。 屋里是情意绵绵,却不知,月儿弯弯的屋顶上,某两位穷极无聊的长辈正兴致勃勃的听墙角。 听完整个过程,某人极为无耻的摸着下巴得瑟:“不愧是我诸葛家的人,这手段,有我当年风范~~” “你诸葛家?别忘了,宣儿可是姓韩。”温美人凉飕飕说道。 作为妻奴典范,诸葛文熙摸摸鼻子,笑呵呵的不否认——好老公准则第一条,老婆说的都是对的;好老公准则第二条,老婆要是说的不对请参考第一条。 望着挪开的瓦片下,屋里的正吻得难解难分的小情侣。诸葛文熙继续感叹:“真是幸苦宣儿了~憋了这么久~” “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啊……”说完,似乎想到什么,温言雅白皙的脸颊一片通红。 趁爱人出神,诸葛文熙厚颜无耻的将人抱住,舌头舔过对方已经泛红的耳朵,手也不规矩的从衣领探入。 “亲亲~” “嗯……你干什么……啊……”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美人羞涩的模样令男人立即化身为狼。 因为上次的“事件”,温言雅下了“禁欲令”,两人有好几天没有亲热了。因此温言雅被挑弄的也有些动情,气息不稳的低声道:“不要……不要在这……回房……啊……” 诸葛文熙从他白嫩的脖子上抬起头,邪魅一笑:“得令……”接着抱起爱人,一闪,一抹红色就从屋顶飞掠而下。进屋同时,随手一挥,门窗便都关上,隔绝了屋内的一片春光。 而隔壁屋里的那对小情侣,结束了吻,两人气息都有些不稳。 韩子悠很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体验到美妙的感受外,也喜欢那种两人亲密无间的感觉。 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正当他回味着那甜美的感觉,耳边忽然捕捉到一丝异样的声响,疑惑的抬起头:“宣哥哥,什么声音?” 韩子悠都听到了,韩清河自然是早就发觉了,身体僵硬,心中无奈。 仔细聆听,细细的声响从隔壁屋子传来。似什么晃动的声响,其中还有一丝压抑的声音,那声音十分奇异,好似十分痛苦,可是又十分欢愉…… 见好奇宝宝有要闯到隔壁一探究竟的行为,韩清河赶紧将人抱住:“不准去!” 韩子悠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对猫儿的了解,知道要是不能说服,这人儿绝对会莽撞地跑去看。韩清河无奈,叹了口气,低下头,凑到韩子悠耳边说了几句话。 韩子悠白嫩的脸颊急速染上了红晕,那娇艳欲滴的模样,看的韩清河小腹一热,差点控制不住了。 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一些身体的躁动,韩清河声音微哑的低声道:“我们去睡吧……” “嗯……”韩子悠的头都快埋到自己的胸口了,闷闷地应了一声。屋内烛光熄灭,青纱帐放下。 伴随着布料摩擦的声响,低低的呻吟若有似无的飘散,清冷的月光洒进屋里,染上淡淡暧昧的色彩…… ----------------------------------- ------------ 以此同时,在遥远的大泽国郧县。 炎热的夏天已悄悄来临,怕热的韩家夫郎夏生和往年一样早早回到秀山村的大庄园避暑。以往每次回来避暑,都是一大家子浩浩荡荡,相比起来,今年显得十分冷清。 原本少了爱捣蛋的子悠,家里就冷清不少,今年还有所有事情都凑在了一起。温言雅和诸葛文熙也不知道跑哪里过他们的第N次蜜月去了,秋叶和韩意因为韩靖儿和柳陌凡的第二个孩子即将临盆都留在郧县照顾韩靖儿。六岁的子衿和哥哥子君学堂还没放假,莫言他们要管理商铺的事也抽不出时间…… 于是,偌大的庄园里,只有放下工作的韩溪远陪着他。 难得的二人世界确实不错,两夫夫天天黏在一起亲亲热热。不过时间一久,夏生心里也开始想念几个孩子了,特别是子悠。这个孩子第一次离家这么久,不由得他不担忧是否过得好。 爱人病恹恹的模样,韩溪远自然心疼,温柔的揽着他安抚道:“你要是想猫儿,等天没这么热了,我带你去凌国吧。” 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夏生望着绿意黯然的院子,良久,才幽幽的开口:“想到孩子们……才惊觉我们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了……” 子悠都已经十五岁了。 不由感慨道:“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拥有自己的生活了。” 而他们,也在一天天的老去。 韩溪远温柔的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脸上的笑容明亮而温柔:“宝贝……你还有我……” 是的,你还有我,我也还有你。 第188章 清河VS子悠 虽然韩清河和韩子悠说喜欢这样的他,子悠还是有些在意,并且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该学一点东西了? 可是,他能学什么呢? 因为夏生和韩溪远从来没把他当作雌蓝来养,那些雌蓝应该要学的他一律不会,也没这个概念。所以想到学习,他下意识的就拿家里的人做比较。 阿爸夏生很会做菜——烧水都能把厨房烧掉的他,摇头,不行。 干爹温言雅是神医——他对那些毒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倒是很感兴趣,当初也跟着干爹雪国,只是他有一次随手拿了干爹的基本珍贵的手抄本拿去点炉子烤地瓜,被干爹知道后,打了一顿屁股……后来学医之事便不了了之了。 义父诸葛文熙,浑身上下只有一个优点,武功很厉害——小的时候为了强身健体,倒是学过,他可是对练武的辛苦记忆犹新啊! 最后是完美的爹爹韩溪远。韩爹爹会做生意,会画画,会设计,会写故事,懂音律……什么都懂……好吧,这些他都学不来——他真的是爹爹亲生的吗?! …… 将全家上下都对比之后,韩子悠发现,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而他……都学不会。 果然,他不是爹爹和阿爸亲生的么…… 正发呆着,身边忽然传来一个不正经的调侃:“小猫儿,你一个人坐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宣儿不要你,另结新欢了?” “呸!”韩子悠想都没想就回道:“宣哥哥才不会不要我呢!” 翻着白眼望着站在眼前的人,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韩子悠也笑道:“那你嘞?被干爹赶出来了?” 一身红衣的华贵公子也不恼,笑嘻嘻的蹭过去,也不顾自己身上那件贵死人的绸缎锦袍,挨着韩子悠一屁股坐到草地上。还三八兮兮的问:“有什么烦恼吗?告诉义父,义父给你想办法!” 韩子悠看着诸葛文熙的眼神是非常不信任的。不过……自己都想了这么久了,也没想出一个头绪,还是找人商量商量吧。虽然他这个义父总是不靠谱,不过好歹也是长了这么大的岁数,应该比自己懂的更多。 想了一圈,韩子悠觉得行,于是嘀嘀咕咕的和诸葛文熙说了一通。说完,看着诸葛文熙。 摸着下巴,诸葛文熙在心里狂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状似思考了一会儿,才对期待着的韩子悠说道:“小猫儿,你没有抓住事情的关键,你想想,你要学习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想要能帮上宣哥哥,并且证明我也配得上宣哥哥!”韩子悠想都不想的回答。 “那你为什么想要帮助宣儿,想证明你能配得上他呢?” “……”韩子悠纠结了,是呀……这时为什么呢? “那是你在乎宣儿,想要绑住宣儿,永远属于你——这才是根源!” 韩子悠歪着脑袋——嗯,好像有道理。 “想要牢牢抓住宣儿的心,这就是你想要的。我们应该从这里出发才对。” 韩子悠愣愣的点了点头。 “那要怎么样才能牢牢抓住一个人的心呢?”诸葛文熙朝他招招手,附耳低声说道:“义父今天把传家的本领交给你了。” 韩子悠精神一震,立即认真起来。 “你看看你干爹和我,这么多年,你干爹是多么的爱我~~” 韩子悠眼神怀疑:“那你还被赶出来?” 诸葛文熙被口水呛住,咳了咳,面色一正,说道:“这是情趣你动不动!别看你干爹动不动就不给我好脸色看,那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没人在的时候,你干爹可热情了……嘿嘿……” …… “义父,你口水流出来了。” “咳咳……”诸葛文熙擦了擦口水,左右看了看无人,再次放低声音:“你想知道诀窍吗?” 韩子悠立马双眼放光:“快告诉我!” 诸葛文熙“嘿嘿”一笑,贼兮兮的从怀里掏出一本翻的有些破烂的书:“这就是秘籍~” “快给我!” “嘘——” “义父~~~你最好了~~~” 诸葛文熙把书递给他:“这可是义父收藏很久的珍藏了,你要好好参透参透。” 韩子悠一接过来,立马迫不及待的打开,可是看了第一眼,“轰”满脸通红——那一页纸上,清晰的画着两个人物——没穿衣服,赤果果的搂在一起。 见他满脸红的要滴血,诸葛文熙心里贼笑,见他要扔了,立即阻止。 “你可别扔……” “你骗人!”这哪里是什么秘籍啊?不就是两个……妖精在打架吗? 韩系有忽然想起几年前,他一次不小心跑到浴池去玩儿,就不小心看到爹爹和阿爸正没穿衣服抱在一起……当时他还很好奇的跑去问宣哥哥在干什么,记得当时宣哥哥脸红红的和他说那是“妖精打架”……原来是这样的“妖精打架”啊…… “没骗你,这可是情侣最重要的课程……嗯,你和宣儿肯定没做过吧?” 韩子悠脸更红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有做过的情侣才是真正的情侣,到时候宣儿就得对你负责了,要娶你。你学了这些,把宣儿弄的舒服了,抓住他的心还不是手到擒来吗?”说着这样下流的话题,这人居然还能保持一脸的正经严肃。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正经的态度感染了,韩子悠虽然还是脸红心跳不好意思,但是也没把书扔了。 “嘿嘿,小猫儿,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吧。义父先走了~~~” 逗弄了韩子悠,诸葛文熙心情无限飞扬,哼着小曲儿回到自己的房里——亲亲这会儿应该睡的很熟了,可以偷偷进去,然后……嘿嘿~~~亲亲,我来了~~~ 他这边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韩子悠在这里心慌意乱,脸红心跳。想了许久,最后还是 咬咬牙,把书往怀里一塞,从地上爬起来回屋里了。 -------------------------------------------------------------------------------------------------- “这些都交给你们了。” “大少爷,放心吧。” 见几位管事依次离开,韩清河终于松了口气。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韩清河决定给自己放几天假,同时好好陪陪子悠。在凌国的这段时间,他心里对子悠蛮愧疚的。知道少年爱玩爱热闹,可是因为自己事情多,这么久了都没好好陪陪他。 无事一身轻的他,慢悠悠回到宅子里,却听到家里的侍郎说子悠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屋里没出来。韩清河吓了一跳,赶紧朝房间走去。心中担忧,难道是生病了吗?还是上次的事,小家伙还在意着? 胡思乱想着来到房门前,他一把推开房门:“猫儿……你……” 话还没说完,屋里原本坐在床边的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啊……”大叫一声,爬上床,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了。眼尖的韩清河看到刚打开门时看到的一幕——少年衣衫不整的捧着一本书,满脸通红的看着…… “猫儿,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什么也没有!!!我哪有看什么?!!!你看错了!!!” 这样欲盖弥彰的样子,韩清河会相信才有鬼。 “哦,我看错了啊……” “是的!一定是你看错了!!!”人在心虚的时候,声音会不由自主的高八度。 “那你躲在被子里做什么?不闷吗?” “不闷!!!一点都不闷!!!……我……我要睡了,是的,我要睡了!” 韩清河望了眼窗外阳光明媚的天空——这会儿睡觉?午时已过,太阳还没落山,这个时间谁会去睡觉啊? “那你休息吧,我去忙了,一会儿找你吃晚餐。” 躲在被窝里的韩子悠憋的满脸通红,额头冒汗,大气不敢出。听到脚步声走远,房门关上。过了很久,都没再听到动静之后,他才松了口气,拉下被子。 “呼……”吓死了,抹了一把额头,手上全是汗水,脸蛋也是一片的滚烫。低头看着敞开的衣襟,露出半截的书,正想伸手去拿。忽然一阵风吹过来,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过来,在他反应过来前,轻轻巧巧的把书拿走了。 “啊……”抬眼一看,那个原本应该出去的人正站在他的面前,手上拿着那本书,在他惊叫的同时翻开了…… “啊……”韩子悠惨叫,拉过被子再次把自己蒙住了。 第189章 清河VS子悠 翻开书的一瞬间,韩清河也惊呆了,他真没想到子悠看的是这种书…… 看了看手上的书,再看了看躲在床上当鸵鸟的子悠,韩清河忽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不过考虑到这么做的后果是子悠可能会就这样躲在被窝里一辈子不出来了,治好忍住笑。 过了好久,他才把书合上,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拍了拍鼓起的那团被子,轻笑:“好了,快出来吧,可别闷坏了。” 卷着被子当毛毛虫的子悠动都不动,装死尸。 “没什么好害羞的,乖啊~~~”韩清河见他还是没反应,便道:“我还打算一会儿带你出去逛逛呢!你再不出来我就带别人出门了。” “不许!”一听他要带别人出去,韩子悠立马不干了。掀开被子,凶巴巴的等着对方。只是那一张俏脸一片红晕,双眼水雾蒙蒙,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韩清河将手上的书晃了晃:“猫儿,说实话,书哪里来的?”心上人居然在看这种东西,身为恋人多少都会介意的。 “嗯……义父……”韩子悠没有任何犹豫就将诸葛文熙出卖了。 韩清河扶额叹气——果然是舅舅会做出来的事。 “你看这个做什么?”以韩子悠的单纯,若没有人诓他,他哪里会想到看这种东西?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他那个吃饱了撑着的舅舅对猫儿说了什么。 韩子悠其实也没看多少,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几个时辰了,他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翻开了,才看了几眼,就被韩清河抓包了。 之前是被诸葛文熙怂恿,他光纠结着要不要看这个问题,也没有好好思考。这会儿仔细想象,发现,他好像被那个无良义父给绕进去了…… “我只是想让你高兴……”韩子悠说的非常没有底气。 韩清河更是哭笑不得了,看春宫图学习这些能让他高兴? …… 好吧,某方面来说,他确实会很高兴…… 韩清河了解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少年,他也足够的聪明,大致想了下,也明白还是李慕清的那件事引发的。 见他一脸无奈,韩子悠怕他不高兴,蹭过去撒娇:“你不高兴我看,我以后都不堪了!宣哥哥~~~别生气好不好?” 韩清河怎么会生他的气?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不是猫儿的错。“猫儿,宣哥哥没生气。” “真的吗?那宣哥哥刚才说的,带猫儿一起出去玩儿还算数吧?”眨巴眨巴大眼睛,对于有的玩儿,他总是别谁都积极。 捏了一下他的小鼻子,韩清河轻笑:“当然算数,好了,穿好衣服,走吧。” 韩子悠立即欢欢喜喜的穿好衣服,两人亲亲热热的出了房门。经过院子的时候,韩清河见到树荫下的石桌边,温言雅捧着一本书,看的认真。眼珠子一转,韩清河轻轻一笑,拉着子悠一起朝石桌走去。 韩子悠以为他是想要邀请干爹一块儿出去,也没在意。谁知韩清河只是走到温言雅面前问道:“干爹,舅舅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诸葛文熙这块超级狗皮膏药,向来温言雅到哪,他就黏到哪儿去。因为习惯了温言雅身边总是跟着诸葛文熙,所以少数几次见到温言雅独自一个人都会感觉怪怪的。 温言雅抬起头,随手撩起垂下的发丝别在而后,脸上的笑容恬静温柔:“你舅舅他出去买点东西。”自己只是随口说了句忽然想吃桂花酒酿汤圆,那人便立即说出去给他买去了。 “出去了啊……那给干爹也一样。” “什么东西?”温言雅歪着头,看着韩清河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疑惑的结果去。 “帮我谢谢舅舅对猫儿的‘教导’,不过现在猫儿还小,这个为之尚早。”说完,对温言雅摆摆手,说道:“我带猫儿出去玩儿了,晚上会晚些回来。” 见两人手牵着手出门,温言雅越发的疑惑了,怎么感觉宣儿的语气怪怪的? 随手翻开书,只扫了一眼,火热便从脸皮下喷发而出。怎么会……怎么会是这么羞人的画!!! 良久,他联想起韩清河走之前说的话,于是便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羞愤之后,熊熊怒火也随之升起——诸葛文熙!!!你死定了!!! …… 另一边,韩清河和子悠手牵着手出门去了。两人边走边说,脸上还挂着笑容。刚刚出了大门没多远便看到诸葛文熙提着一个食盒,颠儿颠儿的往他们这边走来。 “哟~~~小两口这是去哪儿啊?” 韩子悠立马对他笑眯眯的摆摆手,甜甜的叫了声“义父~~~”。韩清河也面带笑容道:“我带猫儿出去走走……舅舅你还是快些把汤圆拿去给干爹吧,不然一会儿不热了就不好吃了。” “哦……”诸葛文熙摸摸下巴,看看这对小情侣走远的背影,心中觉得一阵怪异——总觉得似乎没什么好事啊? 想了会儿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他便一甩袖子,朝宅子走去——宣儿说得对,汤圆愣了就不好吃了,赶紧给他家亲亲送过去吧~~~ …… “哈哈……”走了老远,韩子悠还抓着韩清河的手臂笑个不停。可以想象等义父回到家里的时候等待他的将是什么。一想到他倒霉的模样,韩子悠就觉得乐。 韩清河拉着他的手,宠溺的看着他:“猫儿,你想去哪儿玩?” “我们先去天福楼吃饭!据说那里的饭菜可以和我们家的醉仙楼比呢,我们去试试看~~~然后吃完饭我们去灯彩街,我听小南说那里晚上可热闹了!还有还有,逛完灯彩街要去那里看皮影戏……” 看着雀跃的人儿,韩清河心头满满的温情。真想就这样永远牵着这双手,看着这个人儿,就这么一辈子走下去…… -------------------------------------------------------------------------------- 在凌国的生意已经进入了正轨,韩清河有更多的时间陪韩子悠。不过从来脑子里只有完了的韩子悠,这次是真的认真的思考起自己能做什么。 见他为了这件事整天想的失魂落魄的,韩清河无奈,道:“猫儿,要不然你来书房帮我吧。”刚好李慕清离开之后,他缺一个助手。 他随口这么一提,韩子悠却眼睛一亮。能天天待在宣哥哥身边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于是,韩子悠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就任,接受了韩清河助手的工作。 只不过这个看上去很轻松的活,却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 韩清河现在的事情少,每天只要花两个时辰就能把要处理的事全部解决。韩子悠要做的事就是把管事们交上来的所有文件都归类整好,然后等韩清河批阅过后再分发给管事们。现在韩清河手下不过才五位管事,韩子悠却还是每天都把文件弄混。唯一庆幸的是,至今还没有发生把文件弄丢的事情…… 对于韩子悠犯的错误,韩清河给予最大的宽容。每次都是不厌其烦的再次告诉他应该怎么分类。对上他温柔的视线,韩子悠觉得异常羞愧。这么简单的工作,他都做不好,还怎么做能对宣哥哥有用的人啊? “好了,猫儿。做错很正常,我们慢慢来,好吗?”见小家伙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韩清河十分心疼,赶紧拉过来坐到自己的腿上,柔声哄着。 “宣哥哥……我是不是很笨,很没用啊?”做错事的小猫儿心情非常低落。 “谁说的啊?我们猫儿可聪明了!”韩清河亲亲他的额头,柔声安慰:“猫儿你是因为从没做过这些事,才会出错的,时间久了就不会了,相信宣哥哥,好不好?” 红着双眼点点头:“宣哥哥,我会做好的,下次不会再出错了!” 韩子悠虽然顽劣,从小却都是聪明伶俐的。事情多做几次,自然就慢慢上手了。等能熟练的将文件分门别类之后,韩清河再一点一点的把工作分给他。除了韩清河,李慕清也教了他不少东西。 一个月后,住手这份工作,韩子悠已经顺手了。每天跟着韩清河进进出出,两人独处的时间变长了,感情也变得更好了。而他们那甜甜蜜蜜的模样羡煞旁人的同时,也引起了某位人士的极大不满。 第190章 清河VS子悠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夏天在悄悄地溜走,秋天在慢慢的接近。只是立秋过后还有秋老虎,凌丰城地处西北,气候原本就干燥,遇上秋老虎,就更加的干热烦闷。韩子悠从小生长在湿润多雨的南方,这样的天气,他不怎么意外的就中暑了。 喝过温言雅给他开的药,休息了一天,发现好多了。韩清河因为他生病,心中自然是心疼怜惜,事情也放下了,陪着子悠在房里度过了。第二天他好了些了,韩清河才放心外出办事。 温言雅的药十分有效,除了有些使不上劲,脑袋还有些晕沉外,韩子悠基本上是没事了。韩清河怕他无聊,离去前还叫人拿了几本民间杂志放到屋里给他看着解闷。 怕睡久了难受,韩子悠便坐在床上,靠着软软的大枕头,盖着薄毯,捧着书看了起来。 民间杂志上写了不少有趣的故事,韩子悠也看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这样过去了。不过等他吃过晚饭了,发现韩清河还没有回来,只是让人送来口信,说是晚上胡晚些回来。 韩子悠虽然有些疑惑,倒也没放在心上。有的时候忙起来,韩清河也是要到月上柳梢了才回来。吃过晚饭之后,他便自己一个人到院子里溜达消食。 太阳已经西下,带走了那股燥热,秋风徐徐吹来,还是挺舒爽的。走了两圈,身上也感觉到舒服多了。正溜达着,那边一个一身红色长袍的男子施施然走过来。 韩子悠看着对方那件大大的锦袍,无比的羡慕。诸葛文熙无论是寒冬还是酷暑,似乎都是这么穿。从来没见他冷过,也没见他热过。和自家老爸一样怕冷又怕热的韩子悠,十分的羡慕他。 “小猫儿,你还在这里转圈,不跟着宣儿一块出去吗?”美丽的凤眸微微眯着,怎么看都有些不怀好意。 韩子悠立即警惕起来。上次韩清河陷害他,干爹连着好多天都没有给他好脸色看。以诸葛文熙的小肚鸡肠性格,肯定会报复,韩子悠告诫自己要警惕。 “宣哥哥有事儿要做,我跟去干什么?”虽然已经是韩清河合格的助手,不过生意上的事情他还是大多都不懂,一些重要的应酬还是其他几个有经验的管事陪着韩清河一起去。 诸葛文熙却跟没事人一样,绝色的脸孔带着迷人的笑容,“哦……你真的不跟着一起去吗?” 韩子悠听得出来他语气中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可是听说今晚宣儿和人谈生意的地方在兰桂坊呢~~~” “那又怎么样?”韩子悠瞪着他。 诸葛文熙也不恼,微笑着用扇柄抵着自己漂亮的下巴:“你觉得没什么就好~”然后施施然转身就走了。 韩子悠疑惑了——就这么走了?!他可感觉出来了,诸葛文熙和他说话的目的绝对的不单纯。 果然,那人走了几步之后忽然回身,对着韩子悠颠倒众生的一笑:“对了……小猫儿你可能不知道吧?兰桂坊呢……是凌丰城最大的青楼呢!” 韩子悠瞪大了眼睛看着诸葛文熙离去的背影。 …… 过了许久,一个纤细的人影冲出了大门,一把抓住刚好从外面进来的小厮:“说!兰桂坊在哪?”小厮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拉着一起跑了出去。 门内,诸葛文熙笑的像只奸计得逞的狐狸,摇着扇子乐呵呵的笑着。 虽然亲亲下的那个“一个月别想靠近我!”的禁令,在他努力之下,五天之后宣告攻破。但是,对于晚辈送的“惊喜”,他不好好回敬一下,那真是太不“尊老爱幼”了~~~ “主子,那种地方,别到时猫儿公子吃了亏。”一个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的飘落在院子的阴影中。 诸葛文熙翻了翻白眼:“我有那么不靠谱吗?这不是让影七和影九跟着去了?” 说完,他继续乐呵呵的咬着扇子晃悠悠回自己院子里——他要找他的亲亲去~~~ 身后,影卫忍不住吐槽:“要是少主知道是主子搞的鬼,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当然,有好戏看,他们也喜欢。特别还是自己家无良主子吃亏的好戏~~~ ----------------------------------------------------------------------------------------------- “猫儿公子,我们回去吧……”小南站在韩子悠身后,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钥匙被少爷知道他带着猫儿公子跑到青楼来,少爷一定会杀了他的! 韩子悠这会儿哪里还有心思关心别人?他气呼呼的站在灯火通明的大楼前,瞪着门口那些穿着暴露,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倌们。好像对方就是勾引了他的宣哥哥的狐狸精一样,恨不得用眼中的怒火烧的这群祸害灰飞烟灭了。 在门口招揽生意的,都是青楼里比较下等的倌儿,妩媚的对着过往的行人打招呼。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见到过一个雌蓝来逛青楼,因此见到气呼呼闷头就往里面冲的韩子悠时,一下子愣住了,也没拦住。 韩子悠憋得气,一想到韩清河就在里面搂着美人寻欢,他就怒火中烧。闷头冲进去之后,看到里面的场景,立马就傻眼了。 一般的青楼在一楼大门进去就是大厅,中间是高高的舞台,然后三面围着一圈圈的桌椅。妖娆的倌儿们端着酒水、穿着曝露的纱衣穿梭在人群中。能来这里的男人,绝大部分都是来找乐子的,看到这些尤物们自然忍不住动手脚,摸上几把。 有的时候看上了哪个,也不管身边都是人,拉着倌儿进了怀里就开始上下其手,轻薄起来。 兰桂坊是凌丰城最大的青楼,相比较而言,来消费的都是属于有些身份地位的,表现的也稍微正经些。 不过这些画面对于什么都不懂的韩子悠来说,冲击力还是巨大的。 他这一冲进去不要紧,后面反应过来的倌儿们跟着护院都跑进来了。这动静也引起了大堂的人的注意力,转头那么一看,居然看见一个秀丽的雌蓝少年跑了进来,都愣住了。连台上正在表演的歌舞也停下了,大堂里瞬间一片寂静。 “你……你不能……不能进去!”堪堪感到的护院赶紧将人拦住,看着韩子悠身上的服侍,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在这皇城里,随便一个有地位的都是他们惹不起的,因此一个个大汉都不敢动手。 本来还在冲击中,一听不让他进去,韩子悠立马就火了。看了看四周,在大伙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到旁边的桌子前,三两下爬上去。 站得高自然看的也清楚,扫了一圈没看到要找的人,他也顾不上去其他的,大喊:“韩清河!!!!出来!!!!” …… 再说韩清河。这次谈生意的对象身份比较特殊,鉴于不好轻易得罪,他都是亲自前去协商。今晚对方将谈事的地方安排在兰桂坊,虽然他心中不大乐意,但还是来了。 坐在定的豪华包厢里,秀丽的倌儿们围着他们伺候着。和大堂那些胭脂俗粉比起来,这几位小倌都很雅静。可能也看出韩清河意不在此,左右坐在他身边的两个少年都很规矩,只是伺候着他倒酒。 不过韩清河长得俊美,性格又温和。小倌们本来就很少有机会看到相貌如此出色的公子,他还对他们以礼相待——不由得都有些小鹿乱撞,含羞带涩的偷偷观看着韩清河。连那本是不卖身的艺倌一边抚琴,也是一直往他身上看。 交谈过后,生意上的事情也差不多谈妥了。韩清河就有些坐不住了,家里的宝贝生病刚好些,也不知道今天晚饭吃了多少,这会儿休息了没有…… 他这边心神不宁,正想找个借口离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喧闹声响,正疑惑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还是叫着他的名字! 也顾不上屋里惊讶的众人,他站起来开门出去。果然,一眼就看到地下混乱的大堂里,站在桌子上的少年。 “猫儿?!” 第191章 清河VS子悠 韩清河完全没有意料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韩子悠。惊讶的同时还有怒火,这种地方怎么是他能来的?! 快步从楼上下来,也不管屋里正在谈生意的合作人,快步朝韩子悠走去。 韩子悠闻声看过去,看的到韩清河脸上的不豫,他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韩清河黑着一张俊脸,沉着声对他说道:“立马跟我回去!” 站在桌子上,韩子悠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韩清河语气中的不高兴很明显,韩子悠感到一丝害怕,更多的是委屈——凭什么你可以来这里寻花问柳,我都没生气,你倒是发起火来了! 这么一想,韩子悠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撅起嘴,道:“我不!今儿晚上本公子我不走了!” 听他这么说,韩清河的脸彻底黑了:“韩子悠!你再说一遍!” 韩子悠吓得差点从桌子上蹦下来,从小到大他最怕两个人对他沉下脸,一个是他的爹爹韩溪远,还有一个就是宣哥哥韩清河。 要是平时,他早乖乖的听韩清河的话了,然后想尽法子撒娇,让韩清河消消气。不过这会儿他觉得自己没错,相反,做错的是韩清河。于是,心里更不舒服了,铁了心就是要和韩清河对着干。 梗着脖子,硬着头皮道:“就不回去!你能来,为什么我就不能来?” 韩清河危险的眯起眼,他虽然生气却没有失去理智。他了解,在这里和韩子悠拗下去是非常愚蠢的作法。于是,他也不跟子悠废话了,二话不说就过去把人儿扛到肩上。按住挣扎的子悠,他非常镇静的对跟来的管事说道:“叫马车来。” 管事满脑门的汗水,闻言立马冲出了兰桂坊,让停在后院的车夫赶紧把马车赶到大门前。 “放我下来!我不回去……你……你白杏出墙!你个陈世美!”被这样扛着,韩子悠觉得非常没有面子。四肢并用,挣扎着想要下来。 韩清河原本心中就有气,见他还在胡言乱语,于是非常不客气的在他的屁屁上重重拍了两掌,咬牙道:“你再给我胡言乱语,我就在这儿就收拾你!” 这两下,手劲不小,“啪啪”两声,韩子悠疼的叫了一声。本来就委屈,这会儿还被打屁股。四肢倒是不挣扎了,吸了吸鼻子,眼泪就冒出来了。 韩清河把他放到马车上,然后自己也上了马车。管事看着车夫放下帘子,驾着马车驶远。擦去额头的汗水,叹了口气,认命的回身进兰桂坊收拾烂摊子去…… 马车上,韩子悠一上马车就自己爬到角落。见韩清河上来了,撇开眼也不看他——干脆不理人了。 韩清河见他眼眶红红、鼻子红红,还不停抹眼泪,是又心疼又无奈。想去哄小家伙吧,他还生着气,想要给他一次教训。真要去教训猫儿吧,他又舍不得。 他在这边纠结着,韩子悠却是越想越伤心。 口上说爱他的宣哥哥不但去青楼,还凶自己,甚至还出手打了他。以往自己一掉金豆豆,不管自己做错了什么事,韩清河都会上前哄他的。可是这会儿马车里,对方却坐在一边不管他了。这是不是代表着,宣哥哥真的不爱他了啊…… 一想到这个可能,韩子悠心里顿时难受的都不能呼吸了,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哗哗的流下来。 两人是各怀心事,一个沉默,一个暗自伤心,一路上都没有对话。很快,车夫驾着马车回到宅子。马车还没停稳,受不了沉默气氛的韩子悠就撩开帘子自己跑了下去。 看着他跑远的身影,韩清河苦笑。 ------------------------------------------- 冲进屋里,“砰”的摔上门,韩子悠胡乱的脱了鞋子就跑上床,抱着被子哭得伤心。 韩清河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抽着鼻子抹眼泪,那模样说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看到他这样子,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心疼的立马想要去哄他。只是他刚想伸手抱人,小家伙却不干了。挥动着手臂不让他靠近,还边哭边说:“我不要你……呜呜……不要你……坏蛋……呜呜……” 挥动的手“啪”的一声脆响,击在了韩清河的手背上。韩清河一愣,心口一紧,冒起一股酸涩。 “坏蛋……呜呜……我要回家……呜呜……我要爹爹,我要阿爸……” 心口就好像被扎了一刀,刺痛着。韩清河看着哭得快要背过气的人儿,心中酸痛。也不顾人儿的挣扎,用力把他抱在怀里。痛惜道:“别哭了……猫儿乖……对不起,宣哥哥错了……宣哥哥向你道歉,别哭了好不好?” 韩子悠手脚并用,见自己挣不开,最后只有不甘心的拍着韩清河的胸口,一边还嚷嚷着:“你坏……呜呜……坏蛋……” “是,宣哥哥坏蛋……猫儿,别哭了好不好?宣哥哥错了……” 可能是韩清河的话起了作用,韩子悠的挣扎慢慢的小了。抽泣着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却看到了韩清河脸上带着苦涩和痛楚的表情。心口一紧,韩子悠愣住了。 好舍不得,舍不得他的宣哥哥露出这样的表情…… 韩清河见他不哭也不闹了,便松开了手。怀里的人儿哭得满脸都是泪水,他伸手爱怜的给他擦拭。平静下来的韩子悠能感受到他轻柔的动作里带的所有的温柔,心情忽然复杂起来。 正纠结着该和对方说什么,韩清河却忽然站起来,那样子似乎要走了。韩子悠脑袋一懵,心立马慌了。也顾不上其他的,条件反射就扑过去抱住韩清河。 “别走……别走……宣哥哥别走!” 听得出他语气中的恐慌和不安,韩清河的动作一顿,回身将人儿抱住。柔声道:“我没走……只是去找条干净的毛巾给你擦擦脸……看你,哭得跟只小花猫似的了。” 语气中的宠溺令韩子悠稍微安心了些,抬起脸,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宣哥哥……你别不要我……” 韩清河一愣,坐回床上,重新将他纤瘦的身体抱在怀里,柔声道:“小笨蛋……宣哥哥怎么会不要你?” 韩子悠回抱着他,把脸埋在韩清河的肩上,带着一丝控诉的说道:“你打我……” “猫儿,对不起,宣哥哥不该打你。”这是他心尖上的宝贝啊,认命吧,这辈子就这样宠着他,将他宠坏——仔细想想,这样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还凶我……”得寸进尺是韩子悠的特长。 “是……宣哥哥不该凶你。”韩清河无声的叹气,觉得在这件事上不能对小家伙姑息,于是接着话锋一转,道:“倒是猫儿你也不该上那种地方,那不是你一个雌蓝该去的。” 韩子悠撅起嘴不乐意了:“那你去了……你也不准去!” 反应过来小家伙这是吃醋了,韩清河心情忽然变的好了起来。想了会儿,他道:“那是我去谈生意,你难道还不相信宣哥哥吗?”说到后面一句,他的脸色已经板起来了。 很明显,今晚这事是小家伙不相信他,完全没有思考,就冲动的跑到兰桂坊去了。 瘪瘪嘴,韩子悠不敢看他了。仔细想想可不就是吗?韩清河的为人,别人不了解,他还不了解吗?他的宣哥哥绝对不是那种会去烟花之地寻花问柳的人。 可是,他心里还是介意啊…… “唔……我不喜欢你去那儿……”不喜欢有人窥视他的宣哥哥。韩清河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就是不乐意你去那儿。” “霸道的小东西~”韩清河见他吃醋的模样,不由失笑。见他撅起的嘴巴都可以挂上油灯了,笑着答应:“是是,以后我会尽量不去,好不好?” 听到他的承诺,韩子悠虽然还是不大满意,不过确认他的宣哥哥还是他的,没有看上别人,心情稍微好了些。 “你呀,小醋桶~”韩清河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不过,你得答应我,那地方你再也不能去了。”语气难得严厉。 韩子悠撇嘴:“你又不在那里,我去干什么啊?”不过下次你要是去了,我还是要去找你! 第192章 清河VS子悠 十月金秋,天高云淡,层林尽染。凌国的秋天给人的感觉更加的广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平原,在秋风中萧瑟飘落的枯叶。 在凌国近半年的时间里,韩清河将自己的产业遍布了凌丰城。不过是半年的时光,回想起最初离开郧县的光景,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感慨。 韩清河和韩子悠,已经确立了恋人关系,并且感情有越来越好的趋势。韩天明和李慕清成为了韩清河最得力的助手,特别是李慕清,他的成长令韩清河都感觉到吃惊。 从最初的两家店,到现在在凌丰城已经有十家不同行业的铺子,并且在临近的几个城市也慢慢的开展起来自己的产业。相比较忙碌的李慕清等人,韩清河却和韩溪远一样,做了个甩手掌柜。除了每天抽空出来处理一下生意上的事务,他大半的时间都是陪着韩子悠在凌丰城里游玩。 诸葛文熙和温言雅两个人,在半个月前,忽然以“要继续游历凌国风光”为由,挥手告别了他们。没有了诸葛文熙这个捣乱的,韩清河和韩子悠之间的感情变得更加的沉稳。小两口天天腻在一块,甜甜蜜蜜的,羡煞旁人。 作为皇都,凌丰城无疑是热闹的。爱凑热闹的韩子悠,天天拉着韩清河往外跑,当初誓言旦旦的说要学习,帮助韩清河的话,似乎也被遗忘了。 坐在凌丰城最好的酒楼,天福楼二楼,韩子悠一边享受着美食,一边等着韩清河赴约。今天两人相约要去城东的天安寺,可是临出门前铺子里忽然有事要处理,于是韩清河便让他先到天福楼吃点东西,完事之后再来找他。 吃着美食,看着窗户下热闹的街道,耳边听着大堂里杂乱的八卦,韩子悠心情不错。 正吃着天福楼新出品的桂花酥,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略带疑惑的声音:“韩小公子?” 韩子悠转过头,看到楼梯口上来一位华服公子,长得一表人才,气质不凡。这人他见过几次,是韩清河生意上的合作人。因为韩清河与他交情不错,所以韩子悠也记住了他的名字,路淮。 路淮是皇城第一商——路家的少当家,韩清河与他交好,生意上的事也便利许多。 两人年纪相仿,又相互欣赏,于是便成了好友。因经常往来走动,也是对彼此相当的了解。对于韩清河的这位小爱人,路淮相当感兴趣,记得第一次见面就相当受震撼——叉着腰站在兰桂坊大堂的桌子上,对着自己的男人喊“白杏出墙”的小野猫。每次想起来都不由得想要开怀大笑。 “路少爷。”是韩清河的朋友,韩子悠对他也没有坏印象,于是笑眯眯的跟他打招呼。 路淮走过去,直接拉了一条凳子坐到他对面,好奇的问:“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韩兄没陪着你?” 韩子悠继续吃着桂花酥,口齿不清的说:“一会儿到……” 路淮见他吃的模样觉得很好玩。先是拿起一块桂花酥闻一下,然后咬一小口,接着整个塞进嘴巴里,一边鼓着腮帮嚼动,一边拍手把手上的粉末拍掉。这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也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少年做起来就是特别的可爱,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发笑。 转过头左右看了下,路淮状似不经意的问道:“你们今天是打算去哪儿玩吗?” 韩子悠也没有想太多,点头:“是呀,一会儿去天安寺。” “就你们两啊?” 韩子悠怪异的看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你问那么多干嘛?” 路淮掩饰的咳嗽了两声,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还好这个时候小二端着一个托盘过来,“客官,您的芙蓉汤。” “我没点这个……”韩子悠疑惑的说道。 “哦,是我给你点的,这个是天福楼的招牌,你喝喝看。” 韩子悠犹豫了,这汤看上去着实不错,可是眼前的这人总觉得有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感觉……别是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韩清河到天福楼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眼神怀疑,一个面露尴尬。轻笑:“路淮兄,到这儿吃饭吗?” 见到他来,路淮松了口气,“是呀,正好碰上韩小公子。” “猫儿,你不知道吧,这天福楼正是路淮兄开的。”在韩子悠的身边坐下,他拿了一个空碗给韩子悠盛了一小碗芙蓉汤,“所以,路淮兄推荐的,绝对是好吃的,试试看吧。” 有韩清河在,韩子悠也就不客气了,舀了一勺塞进嘴巴里。 芙蓉汤,其实是一碗甜品。奶白色的汤汁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汤汁浓稠,口感丝滑。汤里还加了薄荷水,冰冰凉凉的,特别好喝。 吃了一口,韩子悠就爱上了这个味道。然后很自然的舀了一勺递到韩清河的嘴边,眯着眼道:“宣哥哥,这个,好吃~~” 韩清河笑着低头,也不在意那是子悠吃过的,含住勺子。等吞下之后,笑着说:“确实好吃。” 韩子悠作势要给他继续喂,他连忙道:“好了,猫儿。你吃吧。” 韩子悠这才乐呵呵的继续吃着。 对面,路淮看着两人的互动,眼中满是钦羡。 韩清河与他聊了会儿,路淮才告别,带着两个小厮上了三楼的雅间。 在等韩清河的时候,韩子悠已经吃的差不多了,韩清河也随便吃了两口,两人就离开了天福楼,朝天安寺去了。 三楼雅间里,华服公子站在窗前,看着两个相携而去的背影,眼中很是羡慕。 认识韩清河之后,他为此人的才情折服,两人遂成为好友。韩清河身上有着许多令人羡慕的东西,而最令路淮羡慕的就是他与韩子悠之间的感情。 出身富贵之家,从小见多了为了利益权位,表面相敬如恭,背地里却勾心斗角。所谓亲情,爱情,在利益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正是因为少见,才显得弥足珍贵;正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更加渴望…… 正感慨着,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 看了一旁静立的小厮一眼,小厮会意,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的人路淮认识,是韩清河身边的小厮,好像叫小南。 “路公子,我家少爷让我给您传个话。” “说吧。” “我家少爷说,您要找的人这几天都在玉和轩。” 路淮眼睛一亮,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边笑边对小南说道:“替我向你家少爷转达我的谢意……哈哈,好兄弟,够义气!” 说完,饭也不吃了,招手让一旁还一头雾水的小厮跟上:“走走,我们去玉和轩~” ---------------------------------------- 韩子悠跟着韩清河上了马车,等马车起步之后,他问道:“你让小南转达什么话啊?神神秘秘的。” 韩清河笑而不语。 韩子悠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啊?” 韩清河低下头,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韩子悠眼睛一亮,惊奇道:“是真的吗?太好了~~” “你别高兴的太早……这事关键可不在路淮身上。成不成还不一定呢。” “我只是替小四高兴么~~” 韩清河轻笑,确实是好事。 当初在兰桂坊因为韩子悠的那一出,韩清河扔下正在谈生意的路淮便走了。事后为了挽回双方的协议,他费了不少功夫,后来还派出了最信任的李慕清。 之后,双方的合作中,因为李慕清与路淮比较熟悉,韩清河都是让他与路淮接洽。韩清河没想到,路淮最后会对李慕清产生兴趣。 韩清河自然是希望李慕清早些遇上自己的姻缘。除了真心希望他能幸福外,私心里也是不希望李慕清成为自己和子悠之间永远的芥蒂。 只是李慕清似乎察觉到了路淮的心思,接洽的工作还未完全结束,他就申请到新开的玉器行帮忙了。 韩清河看得出来,路淮虽是富家子弟,对李慕清却是真心的。既然对彼此都有好处,那么,他就推波助澜一次吧。 第193章 清河VS子悠 天安寺在凌丰城城东,去庙里拜佛求签绝对不会是韩子悠会做的事。他之所以拉着韩清河去那里是因为,在天安寺后面,是凌丰城有名的“小集市”。 所谓“小集市”,是因为这里做买卖的都是小摊贩,卖的也都是小玩意。除了凌国人,还有许多外族商人都会在此贩售,因此所卖的商品琳琅满目。 在这样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自是不安全的。韩子悠早听闻此地,想要来玩。韩清河怕出事,一直没答应。只是韩子悠在这方面的毅力一直是最好的,缠的韩清河最后还是松了口,答应带他来。 不过考虑到安全问题,韩清河还是白天带他过来——小集市最热闹的时候还是天黑之后。 因为这一带的街道上行人太多,两人在附近就下了马车改走路。 两人下车的地方,是凌丰城外城了。这一带住的都是普通的居民,即使是在皇城这样的天子脚下,还是有贫民。离皇宫越远,居住的百姓就越穷困。 而小集市就在皇城的贫民窟与普通居民住户交界的那条街上。 街道有五米宽、弯弯曲曲的近千米长,一旁是整整齐齐的白墙青瓦的宅院,一旁是各式各样破旧的房屋。各式各样的摊位摆在街道的两边,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怕被人流冲散,韩清河一路上都紧紧的抓着韩子悠的手,而韩子悠也是牢牢的抓着他的手臂。 一进去,韩子悠的视线就被街道两边贩卖的商品牢牢的吸引了。各种各样的手工玩意,除了凌国特有的,还有许多身着奇装异服的外族人在叫卖着各种新颖未见过的手工艺品,韩子悠两人还看到了不少大泽国特有的商品。 木质的、铜的、铁的,还有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有漂亮的,有奇特的……看的韩子悠想将一整条街都扫光。 拉住想要往一个卖彩绘面具的摊子上凑的韩子悠,韩清河无奈,“你忘了怎么答应我的了?” 韩子悠瘪瘪嘴,不甘不愿的放下手上的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 “宣哥哥~~~买一个嘛~~买一个~~好不好啦~~”晃着韩清河的手,韩子悠开始撒娇。 “猫儿,买下也可以,买了我们就回去。”以他对韩子悠的了解,买了一样,必定会买第二样……可以预计,街还没逛多久,两人就会大包小包。也是考虑到这个,来的时候他就和韩子悠约法三章,决不能买东西。 知道宣哥哥说到做到。韩子悠只有不乐意的撅起嘴,依依不舍的跟着韩清河离开小摊子。 见他这幅样子,韩清河无奈,只好道:“等回去了,要买什么我让小南他们帮你过来买。” 韩子悠的脸立马雨过天晴,也不在意在大街上,扑上去就在韩清河的脸颊上“吧唧”一口,笑意妍妍的腻声道:“宣哥哥,你最好了!” 韩清河摇头失笑,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神情——这么一个宝贝,怎么让他不疼,怎么让他不爱啊? 有了韩清河的承诺,韩子悠逛街逛的更开心了。不时发出惊呼声,指着某样新鲜事物大叫:“宣哥哥~~看那个!看那个!” 那脆生生的嗓音引来了周围不少的目光。韩子悠长得漂亮,水眸红唇,皮肤白嫩。加上他神态憨状可掬,令人不由莞尔一笑。看到他,自然就会注意到韩子悠身边一身白色长衫的韩清河。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气质优雅,面貌秀美。这两人站在一块,真是般配。 近千米的街,韩子悠两人从这一头逛到那一头。等他们逛完的时候,天也渐渐的黑了。和皇城其他地方不一样,到了夜里,“小集市”里的行人更多了。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韩清河果断的拉着还意犹未尽的韩子悠走了。 回去的马车上,韩子悠挨着韩清河叽叽喳喳的说着刚才见到的那些好玩的事物。韩清河一直面带微笑的倾听着,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耐烦。 夜晚的皇城没有了白日里的喧闹,更显得静谧安详。马车的木轮在青石板上转动着,发出有节奏的咕噜声。撩开的窗帘可以看见两边飞驰而过的宅院楼宇。 经过天福楼的时候,两人下车进去吃饭。 逛了大半天,韩子悠早饿了。菜一上桌就迫不及待的开吃,凌国饮食口味偏重,一桌子都是红红的。辣子鸡、烤乳鸽、酸辣牛肉、炖羊肉、炸排骨、菌菇大骨汤。 作为凌丰城的第一酒楼,天福楼的美食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只是吃了大半年的北方吃食,韩子悠却开始怀念自家阿爸做的家常菜了。 凌国的菜以麻辣为主,吃完一盘菜,剩下的半盘都是辣椒和花椒。不小心吃到一粒花椒,舌头大半天都尝不出味道来。 吃饱喝足,韩清河让车夫先回去,他打算和子悠两人走回去。权当是饭后的散步。 韩子悠挽着他的手臂,两人慢慢的朝住的宅子走去。天上月儿洒下淡淡的月光,两人就这么不急不缓的走着。 握着韩子悠柔嫩的小手,韩清河温柔的说:“猫儿,再等等,过不久我就带你回家。”他怎么会看不出子悠是想家了呢?凌国的生意,他已经打下了基础,也培养了一批得力的下属。等羽翼丰满,就可以放手离开。 说起来,他也想家了啊。 韩子悠抬头看着他,脸上是淡淡的羞涩:“宣哥哥……你去哪儿,猫儿就去哪……”只要有你的地方,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猫儿……”温热的暖流在心头流过,韩清河心中满满的感动。 人生得此,夫复何求啊! 月下看人本就带上一种朦胧美,更何况是两个心有情愫的恋人,在空无一人的宅门前,韩清河受到蛊惑般缓缓的低下了头。 静静地看着越来越接近的俊美脸庞,韩子悠心中有羞涩,有甜蜜。他缓缓的闭上眼,等着那温热的碰触。 温柔的吻,带着甜蜜幸福的电流,流转在全身,最后进入心脏。 细细的吻,带着温柔与深情,通过肌肤的相触,传达给了彼此。 爱你,愿与你此生不再分离。 爱你,望这辈子都没有尽头。 …… 只是这夜色下的浓情蜜意却被一声惊呼打散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两人条件反射的推开彼此,韩子悠更是僵直了身子不敢抬头,只因这个声音太过熟悉…… 韩清河脸色微白,过了一会儿他才能恢复镇定,开口道:“大爹爹,二爹爹。” 宅院的大门前,相依偎站着一对身影。一个修长,一个纤弱。一个俊雅,一个清秀。岁月似乎并没有在这两人身上留下痕迹,他们还是与小时记忆中的一样,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多岁。 男人脸色平静,看不出心思,只是揽着有些站不稳的爱人。爱人永远藏不住心思的脸上一片死白,瞪大的双眼无法置信的看着他的两个孩子。 “爹爹……阿爸……”韩子悠的声音发抖,已经带上了哭音。 韩溪远淡淡地说了句:“不要都站在门口。”然后对怀里还回不了神的爱人柔声道:“我们进去吧。” 身后的两个小辈对视了一眼,韩清河伸手握住不安的韩子悠的手,默默地给他鼓励。 四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本以为等着他们的将会是二位双亲的质问和训诫,却没想到,韩溪远只是平静地说了句:“这么晚了,都去睡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然后半抱着夏生进了客房。 呆呆的看着窗户上摇曳的烛光,韩子悠手心全部汗湿,脸色煞白,脑袋一片混乱。看到他这样,韩清河不由暗自叹气,握紧了他的小手,轻声道:“猫儿……别担心,还有我在。” 韩子悠只是机械的转过头看着他,直到被韩清河拉进屋里,他才惶恐的抓着对方的手臂,恐惧的问道:“宣哥哥……他们……爹爹,阿爸……他们会不会……会不会不让我们在一起?” 不要,他不要和宣哥哥分开……一想到有这个可能,他就感到窒息无法呼吸了……心好痛,不要…… 韩清河一愣,接着狠狠地将人儿抱入怀里,低头就吻上了他变得苍白冰凉的唇。激烈的吻,用力的吮吸噬咬。韩子悠感到疼痛,可这时,疼痛却让他安心。踮起脚,迎合着这个吻。 第194章 清河VS子悠 韩清河的吻大多是温柔的,即使是情动时,也不会如此粗暴。韩子悠也好像没有明日般,努力迎合着。 紧紧相拥的身体,想要将彼此融入血肉之中,从此不会再有人将他们分开。 直到无法呼吸,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彼此的唇。韩子悠眼角已经带上了泪意,埋首在韩清河的怀里,不舍的离开。 “猫儿……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虽是这样说的,心中却也是不肯定。 他与韩子悠之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名义上是兄弟。这种乱伦之事,对于他们韩家来说,绝对不会是好事。不过,世俗并不会成为他们的阻碍,最大的问题还是来自他们的双亲。 夏生刚才的反应就代表了他的态度。而韩溪远,韩清河真的看不出来他的想法。 韩清河知道,他对子悠的异样情愫,大爹爹是知道的。可是韩溪远一直没有明确的表态,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反对。可是当年他要求外出历练,韩溪远也知道他是带着逃避的心态做出的决定,可是韩溪远也是什么都不说,并且同意了他的请求。 现在重要的是,要征求韩溪远的同意。只要韩溪远同意了,韩清河相信大爹爹有办法说服二爹爹。 抱着怀里不安的人儿,两人望着窗外依旧明亮的月儿,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这一夜,注定无眠。 隔壁的客房里,两夫夫同样无眠。 夏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宣儿和猫儿……他们是兄弟啊,怎么可以…… “不要想太多。”韩清河叹气,轻吻着他苍白的脸。 “可是……可是他们……这样,人家会说闲话……”虽然宣儿不是他们亲生的,这些年来他们一直视如己出,甚至把整个韩家的生意都交给他打理。 郧县谁不知道他的身份?若两人真的在一起,到时候要接收多少流言蜚语……他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孩子受到伤害啊。 “宝贝,你太小看你家相公了。有我在,谁敢说我们家孩子的坏话?”温润的男人,说出的话语确实霸道强势的。 夏生一愣,继而松了口气——是啊,有阿远在呢!以阿远的能力,到时候就算是宣儿和猫儿成亲了,也不会有人敢说闲话吧。 “可是……宣儿和猫儿是兄弟……”夏生还是纠结,“阿远,你说我的教育哪里有问题吗?虽说两人不是亲兄弟……可是,这,怎么会就会有那样的感情了?” 韩溪远失笑,“这估计不是你的教育问题……宣儿这孩子,好几年前就有这想法了。” 夏生叹气,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对劲。猛地抬头:“你刚才说什么?!好几年前……你早就知道了?” “宝贝,我们该歇息了。”韩溪远暗道不好,说漏嘴了。 “睡什么睡?!你和我说清楚……唔……你……” 烛光摇曳,暗室生香。急喘低吟,被三两下剥了干净的人儿不满的嘟囔:“你……卑鄙……又用这一招……“男人轻笑,招式虽常用又如何?管用就行。 第二天,昏昏沉沉的韩子悠醒来。韩清河见他眼皮底下与自己一样的青紫,不由摇头苦笑。他现在开始怀疑韩溪远是故意的了,故意吊他们一个晚上,不表态,让他们不安焦虑了一整晚。 这一晚韩子悠也几乎没睡,天刚亮就醒了,于是难得也起了个早。 跟韩清河出了房门,却从管事那得知,他们家的两位双亲还没起呢。无奈,只好坐在饭厅等着两位起床。只是等人的时间总是漫长的,左等右等,早已日上三竿,还是未见两人出来。 “大少爷,二公子,要不,你们先吃吧。”在等下去都可以吃午饭了,老管事可舍不得自家的两位小主子饿着。 韩清河叹气,“猫儿,你先吃吧。”他这会儿哪里还有食欲吃饭? 没想到韩子悠也是摇摇头:“我不饿……等等爹爹和阿爸吧。” 老管事看着两位小主子憔悴的模样,心疼啊。可是无法,只好也与他们等着韩氏夫夫起床。 而众人期待的客房里,前一晚因为“运动”过量,夏生抱着被子睡得依旧很沉。韩溪远倒是早就醒了,前一晚压着自家宝贝“吃”了个心满意足。这会儿惬意的靠在软枕上看着怀疑熟睡的宝贝,想象此时外面等的火急火燎的两位小孩,他就忍不住翘起嘴角,心情畅快。 好不容易夏生醒了,迷迷糊糊揉着眼睛。韩溪远便让人把饭菜端到屋里吃——至于宣儿和猫儿么,都等了一个晚上了也不在乎这么一时半会,对吧? 洗了把脸,夏生也清醒了。想起前一发生的事,他又开始发愁了。 韩溪远给他盛好粥,放到他面前,“你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便好。” “我怎么能不想啊?他们可是我们的孩子!”语气中有些埋怨韩溪远的无动于衷。 韩溪远握住他的手,轻声问道:“你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我能反对吗?”棒打鸳鸯的事,他还真做不出来。更何况,宣儿和猫儿都是他和阿远的孩子,他自然是希望他们能幸福。 “既然孩子们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们又不能反对,那还不如顺其自然的好。” 夏生叹息:“我这不是为他们以后担心吗?你又不是不知道猫儿的性格,才十五岁,还是懵懂的时候。我怕他分不清爱情和亲情,到时候受伤害的是他们啊。” “是不是分的清,一会儿就知道了。”韩溪远扬起一抹恶作剧的笑。 夏生好奇了,“你有办法?” “宝贝,你太小看你家相公了!” “你胡说什么啊,什么相公!”夏生红着脸白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两夫夫甜甜蜜蜜的吃过饭,终于舍得从屋里出来。韩溪远揽着夏生的腰,在一众人的注视下来到客厅。两人这才刚坐定,韩子悠就“噗通”朝他们跪了下去,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猫儿,你这是做什么?”夏天见他憔悴的脸上,那个心疼啊。要不是韩溪远拉着,早就冲过去把宝贝儿抱进怀里了。 “爹爹,阿爸,我想和宣哥哥在一起。”小小的少年仰着头,脸上满是坚毅。 见此,韩清河也在他身边跪下,语气坚定的说:“大爹爹,二爹爹,请把猫儿嫁给我。” 两人并肩跪着,没有一丝惧意的看着双亲。 在他们跪下的那一刻,夏生就心软了。可是出房门前他答应一会儿什么都听阿远的安排……只好硬生生忍住,转头看着悠闲的喝茶的爱人。 喝了口茶,细细品味的幽香。过了许久,韩溪远才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淡淡的开口:“若你们两个相爱,我与你们阿爸自然不会阻饶。嫁娶之事,也不过是一句话就能定下来的。” 抬了抬眼皮看了眼松了口气的小两口,他淡淡一笑,语气一转:“不过……” 韩清河和韩子悠的心因为这个“不过”两个字提到了嗓子眼。 “不过,我与你们阿爸唯一担心的便是。你们是否是分得清何为爱情,何为亲情……别急着否认我的话。”挥手让张口想说话的韩子悠安静下来,然后他继续说道:“宣儿我们倒是不担心。猫儿你还太小,还未成年,感情上还处于懵懂无知。” 听到这,韩清河也不由低下头。是啊,这不也是他所担心的吗?猫儿才十五岁,他真的是爱自己吗?还是只是亲情,只是因为从小的依恋? “不,我爱宣哥哥,我爱他。”韩子悠辩驳着,“我要嫁给宣哥哥,就嫁给他!”在众人眼中,此时的他就像个任性的孩子一样,想要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 想要得到恋人的支持,韩子悠求助的看向韩清河。却在恋人的眼中看到了闪烁和疑虑,顿时心中一痛。他从地上爬起来,冲进最疼爱他的阿爸怀里。哽咽的说着:“阿爸……我爱宣哥哥……” 夏生心口一疼,连忙抱住怀里的宝贝儿哄着。抬眼间,看到跪在地上的韩清河,脸上的痛苦与心疼。 他不由无声的叹息。 第195章 清河VS子悠 “你们若真心想要在一起,便证明给我们看。” 闻言,韩清河仰起脸,坚定的问道:“要怎么证明?” “两年。”韩溪远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淡然道:“我给你们两年的时间,若两年之后你们还坚持要在一起。那我与你们阿爸自然不会再阻挠,相反,猫儿一到十八,就给你们准备婚事。而这两年……你们不能见面。” 韩清河瞳孔一缩。韩子悠也不干了,两年啊,两年不能相见……那怎么行?! “爹爹……改投入韩溪远的怀里,“爹爹,不要……让我和宣哥哥在一起好不好……爹爹,从小你最疼我了!你什么事儿都答应我的,这一次,再答应我好不好?” 抱着哭的伤心的宝贝儿子,韩溪远心中也是心疼无奈,但是却不打算改变自己的决定。 “猫儿,你也说从小爹爹什么事儿都答应你。那么这一次,爹爹想要你答应爹爹,好吗?” 韩溪远的话,令韩子悠停止了哭泣。 “猫儿,我和你阿爸并不是反对你们两个人在一起,而是想要让你们彼此想清楚。结为夫夫并不是你以为的一场婚礼就可以,那是一辈子的承诺。我们都希望你们能想清楚,确定彼此的感情。不希望以后你们会后悔。” 语话虽然轻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而且,不过是两年的时间。若是真的相爱,两年对你们来说根本不惧任何威胁。”说着,望向身边的爱人。 夏生也回望着他,不由开口道:“真正的爱情,即使相隔十年,那份感情也不会消逝。”何止是十年,即使是这一世永隔,心中的爱情之火也永远不会熄灭。 韩清河仰起头,沉声道:“好,我答应。” 韩子悠窝在自家爹爹怀里的身子一僵,韩溪远不由暗自叹气,鼓励的拍拍他的背,柔声道:“猫儿,你呢?” 过了许久,少年才闷闷地应了声:“好……” “既然你们都答应了,明天我们就起程回郧县,猫儿和我们一道走。” 韩清河和韩子悠都是一怔——他们都没有想到韩溪远的动作会这么快,明天就走…… 夏生也对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李幕清,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他招招手,道:“小幕,这是你阿爸给你的信。”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李幕清怔愣,接着有些慌乱的接过去,手有些颤抖。夏生爱怜的看着他:“小幕,多写些信给你阿爸,你阿爸很想你。” 李幕清有点不知所措的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愧疚,连忙答应:“嗯……我知道了……” 这次他不顾阿爸的强烈反对,跟着韩清河跑来凌国。这半年来,他也只是写了两封信,信上也不过寥寥几笔报平安……他没有想到一向倔强不服输的阿爸也会给他写信——可以想象,完全不认识字的阿爸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求人代笔的。 怕别人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意,他转身回到自己屋里。身后,夏生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再次叹息。 林元儿自从李幕清走之后,每天都搬一把椅子坐在门口,望着村口一坐就是一天……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分离的时刻总是令人感伤的,恋人分离,那更是恋恋不舍,肝肠寸断。 只是,原本应该更加珍惜所剩不多的时间,韩子悠却在他们答应韩溪远暂时分开两年后,对韩清河避而不见。 韩清河是无奈的,他明白猫儿是在生气,自己先答应了大爹爹,气自己也不相信他。望着紧闭的门,他脸色落寞,转身离去。 屋里,夏生拥着情绪低落的子悠,柔声问道:“你不去见见宣儿吗?” 闷闷地摇摇头,韩子悠这会儿心情很乱,即将分别的难过和不舍,不被信任的委屈和伤心…… 院子里下人忙碌着收拾行李,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 书房里,韩溪远和韩清河两父子,似好友般促膝相谈。 “不去看看猫儿吗?” 韩清河苦笑着摇头:“猫儿现在……恐怕不想见我。” 韩溪远轻声问道:“宣儿,怪我将你们分开吗?” “不……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好。”韩清河摇摇头。“不过是两年,到时候我一定会将猫儿迎进门,娶他为正君,此生唯他一人。” 韩溪远轻笑:“宣儿,你好自信。” 韩清河正色:“大爹爹,我是爱他的。这一生非他不娶!若不是猫儿,我这辈子都不会成家。” “可是宣儿,你能确定猫儿也是和你一样的心思吗?”不是他打击韩清河,自家的孩子他哪能不了解?韩子悠爱闹,对韩清河的感情多半还是亲情多些。他的心智过小,对于情爱就像小孩子对待新玩具一样。难保有一天不会过了新鲜期,然后丢弃再寻一个新玩具。 这一点,韩清河哪会不了解。可若想以后能一辈子在一起,这是他们必须要经历的事。 忽然,一脸正经的韩溪远对韩清河顽皮的眨眨眼,笑道:“不过,也不能什么事都不做,任其发展对吧?” 韩清河眼睛一亮,“大爹爹,教教我……” 韩溪远对他勾勾手指,“过来。”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天早上。宅院门口马车已经准备妥当,随时都可以出发。 韩清河等人站在门口,看着下人将最后的行李搬上马车。过了一会儿,韩溪远一手揽着夏生,一手牵着韩子悠从屋里出来。 前一晚,韩子悠没有回房里,是和夏生一起睡的。一天未见,韩清河发现自己就已经想念的心脏发疼。贪婪的看着脸色依旧憔悴的少年,想要将他的摸样牢牢地记在心里。 韩子悠却挨着自家爹爹,不愿意抬头看人。一直到上了马车,都没有看韩清河一眼。 夏生见他坐在马车里失魂若魄的样子,心疼无奈,却没有说什么。李幕清撩开布帘,将一封厚厚的书信递给夏生:“夏叔叔……麻烦您将这封信带给我阿爸。” 夏生结果去,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然后对李幕清轻笑:“小幕,好好照顾自己……宣儿也拜托你了。” “您放心吧,我会的。” 韩溪远站在门口和韩清河低声交谈了几句,期间,韩清河一直往马车那边看。可是,直到韩溪远说完上了马车,他还是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那张脸。 马车悠悠转动轮子,车夫一扬鞭子,喝道:“驾!”马儿便撇开蹄子朝前飞奔。很快,两辆马车都看不到身影。 韩天明拍了拍韩清河的肩,与李幕清转身回了宅子。 马车上,直到马儿起步,韩子悠才凑到窗户边,看着身后那抹静静站立的修长身影。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倔强的不愿意滴落。 马车驶过长长的青石板路,驶出了高高的城门,在扬起尘土的官道上疾驰着。直到看不到凌丰城的影子,韩溪远才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韩子悠:“猫儿,这是宣儿给你的信。” 韩子悠身子一僵,急切的抢过信,颤抖着手从里面抽出信纸。 雪白的纸上,熟悉的漂亮字体,只写了两句话——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与君两相依,终老不相弃。 默默的一字一句的念着,心口剧痛,泪水再也忍不住决堤而下。抓着信,韩子悠转身抱住韩溪远,哀求:“爹爹……我要回去……我不走……爹爹……让我回去……” “猫儿……”韩溪远和夏生具是无奈,心疼的抱着他。 “呜呜……”见双亲没有同意,他伸手拍着车门,大叫:“停车!停下!!!” “宣哥哥……呜呜呜……我要回去……” “猫儿……”夏生紧紧抱着他,也红了双眼。 “傻孩子……” 坐在车夫旁边,伺候了韩氏夫夫十几年的老管事也不由的红了双眼。小主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何时见他如此伤心过? 有道是,问世界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只希望两位小主子都会好好的吧。 第196章 清河VS子悠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两年的时间用来相爱很短,可是用来相思却太漫长。 望着窗外枝头幽香四溢的桃花,韩子悠恍惚中回到幼时的记忆里。 那里的他还小,调皮的总是想爬上枝头摘下一枝漂亮的桃花。 “宣哥哥~~~猫儿要那个哦!” 已经有夏生那么高的少年脸上带着宠溺的笑容,温柔的对他说:“猫儿,宣哥哥给你摘好不好?” “要漂亮的哦~~”小人儿再次吩咐,一定要枝头上最漂亮的那枝。 少年轻笑,轻巧的爬上枝桠,伸出手去折。小小的人儿站在满树繁花下,仰着白嫩的小脸望着站在一片粉白中的颀长身影。 “猫儿,这枝喜欢吗?”少年脸上扬着灿烂的笑容,漆黑的双眸溢满柔情。白皙的皮肤在粉白的繁花衬托下更显得洁白如玉,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枝盛放的桃花。点点花瓣从树梢飘下,缓缓的落在地面上。 “猫儿,怎么了?” 小人儿呆呆的看着少年从树上跃下,呆呆的说道:“宣哥哥……你好漂亮哦!”比最漂亮的那枝桃花还要漂亮呢~~ 闻言,少年“噗嗤”笑了起来。 “呵呵……猫儿才是最漂亮的呢!”少年笑着将人儿抱起来,在他白嫩的脸颊亲了一口。 “真的吗?”小小人儿开心的笑了,“猫儿想要做漂亮的新夫郎~~”义父曾经告诉他,这世上最漂亮的就是新夫郎了! “嗯,会的。我们的猫儿一定会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新夫郎。” “那宣哥哥……猫儿可以做你的新夫郎吗?”干爹说只能做喜欢的人的新夫郎,他喜欢宣哥哥,那就可以做宣哥哥的新夫郎喽? 面对稚童的问题,少年眼中含笑,轻声的应了句:“可以啊……” 风吹过满树的花,花瓣在摇曳中纷纷飘下,下起一场美丽梦幻的花雨……就如同眼前的这树繁花,同样美丽的花瓣,静静地飘落……可那个为他折下枝头最美那枝花儿的人,却不在身边了。 …… 两滴泪水从脸颊滑落,韩子悠却完全没有察觉,怔愣地站着,一动不动。 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为什么他也要到与宣哥哥分开了,才会回想起以往的点点滴滴。那一幕幕,原来是那么轻易就可以察觉到对方心意……可是他却错过了那么多…… 抹去眼中的泪水,他转身回到书案前。 当初离开凌国,他哭的伤心欲绝。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哭了整整三天,他以为他已经把这辈子所有的泪水都流尽了。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又忍不住哭了。 “二公子,这是今天的批文。”书房外,静候的管事敲门进来,恭敬的递上一叠公文。 “放到桌上便是了。” 这些公文是来自韩家在大泽国内各地的产业,几乎每天都会收到一大叠快马加鞭送来的公文。韩子悠要做的工作是先将这些公文看一遍,将重要的公文挑拣出来给韩溪远送去。然后将剩下的分类归好,让管事给莫言或者柳陌凡送去处理。 这两年,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非常的熟练。 “扣扣!”敲门声打断了正在埋首做事的人,夏生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将托盘上的那碗莲子汤放到书案上,夏生温柔的说道:“吃点东西再忙吧。” 韩子悠也没有拒绝,笑着说了句:“谢谢阿爸。”然后端起碗,用勺子舀着莲子汤喝。 “阿爸,做的还是那么好吃~” 夏生轻笑:“你喜欢就好。” “我当然喜欢,阿爸做的所有吃的,我都喜欢~”顽皮的眨眨眼,少年乐呵呵的说着。 等他吃完,夏生这才收了空碗,说着:“那阿爸就不打扰你了。” 等夏生离去,韩子悠慢慢敛去了脸上的笑容,低头继续看文件。 韩子悠变了,这是所有人都发现的事。从凌国回来的路上,他哭的那么伤心。夏生好几次都心软,甚至请求韩溪远改变主意。只是他和阿远都没想到,他们只收到韩清河的一封短短的回信——两年的约定,我会遵守。 一路上,韩子悠都显得失魂落魄。回到郧县的前几天,他将自己关在屋里,两天都没出来。在夏生担心他会想不开的时候,韩子悠打开了门。 之后,他似乎变得正常起来。和以往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正常睡觉,正常吃饭。可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韩子悠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韩子悠,不再爱恶作剧的作弄大家。不但老老实实的呆着,帮着夏生带子衿,甚至还开始跟韩溪远学习生意上的事。 这一切的变化,夏生看在眼里,心中却充满了忧虑。看着孩子虽然饮食起居都正常,却依旧渐渐消瘦的身形,他痛在心里,却无能为力。 …… “宝贝,你不要担心。”见爱人手上端的空碗和脸上一片担忧,韩溪远就知道他是为了什么。赶紧安慰道:“两年的时间已经到了。” 夏生听他这么说,更担忧了:“你说,两年的约定已经都过了。照宣儿对猫儿的感情,应该是时间一到就赶回来才是。怎么这会儿还没消息啊?” 这两年,韩清河除了给他们两夫夫写了几封信报平安之外,居然没有给子悠写过只字片语。夏生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对宣儿你还不放心吗?猫儿这两年也成熟了许多,感情上的事也不会那么浮躁任性了。你就等着宣儿回来,给他们安排婚事吧。” 夏生看着老神在在的韩溪远,忽然怀疑的问:“阿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韩溪远脸色不变,“你多想了,我知道什么会不告诉你的?” 夏生还是有些怀疑,可是又找不到蛛丝马迹,只好摇摇头,不想了。 “我去盛些莲子汤给你。” 等爱人走了,韩溪远才带着微笑,慢悠悠地来到后院。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小纸片,用手指卷起来一角,推上去卷成一个细细的长筒。然后抓起鸽舍里的一只白鸽,塞到白鸽脚上绑的小竹筒里。 放开手,白鸽拍了拍翅膀飞到院子上方,转了两圈之后扇着翅膀飞走了。韩溪远看着它飞走,然后背着手踱步回到屋里。 ----------------------------------------------------------------- 凌国,大堰城 “大少爷,您的信。” 书房内,顿了一下,才传来一个沉稳好听的男声:“进来。” “吱呀”门推开,一眼就能看到书桌前端坐的青年。五官俊秀,一身湛蓝的长衫,满身的儒雅气息。 接过那一节小小的竹筒,俊雅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打开。摊开的薄薄纸片上只写了一行字——可以收网了。 嘴角不由上扬,眼中的柔情渐渐溢出。青年忍不住呢喃:“猫儿……很快,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这两年对他来说,不仅仅是煎熬。不能与猫儿相见,每次写家书都不敢写给猫儿。他怕,怕一提笔就会忍不住相思倾泻,怕自己会忍不住,不顾一切的回到郧县。 不过,这么长时间的隐忍是值得的。 两年的相思换取一辈子的相守,他愿意交换。 “大少爷……”门外忽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个人影推门进来,打断了韩清河的沉思。 “清儿,出什么事了?”见对方脸色苍白惊慌,韩清河赶紧问道。 李慕清扶着门框喘了口气便冲过来,着急的他也顾不上礼节,一把抓住韩清河的手:“我……让我回去,我要回秀山村……” “阿爸……阿爸……”说了两句,李慕清已经双眼泛红,眼眶中流水打转,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了。 韩清河拿过他手上快被揉烂的信,粗略的扫了一眼。信是从秀山村寄来的,说的是李慕清的阿爸生病了,让他赶紧回去。 快速看完信,韩清河赶紧安抚他:“别着急……清儿,你立即回去收拾一下,我们明天就起程回去!” 第197章 清河VS子悠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时节。关了一冬的人们纷纷走出了家门,脱去身上厚重的棉衣,换上了薄衫。随着气温越来越温暖,街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在大泽国,春分还是个节日,民间称之为“花节”。这一天若是好天气,青年少雌们就会结伴出去踏青。借此机会结交朋友,还有机会遇上中意的另一半。原本打算这一天呆在家里帮韩溪远处理公事的韩子悠被夏生以“年轻人就该有年轻人的活动”为由赶出了家门。 走在郧县的街道上,两边都是熟悉的商铺宅院。韩子悠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在郧县的大街小巷行走自如。 以韩家在郧县的地位,整个郧县没有几个是不认识韩子悠的。不仅行人对他打招呼,连街道两边的商家都纷纷对他进行招揽:“二公子,前不久店里进了一批新鲜玩意儿,是否进来看一下?” “不了,今儿不买东西。”一路走过去,几乎每个见到他的铺子老板都会这样问一句。韩子悠无奈,想着又不能回家,最后只好朝城外走去。 因为是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郧县郊外聚集了一群小青年、雌蓝们。原本围着打扮漂亮的雌蓝们说笑的青年们,见到韩子悠到来之后,纷纷转而朝他走过来。 “二公子,在下刘付,家父是天甲商行的东家。前几天我还与家父拜访过令尊,可惜没有机会与二公子见一面,今儿真是巧了。不知道在下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二公子一起进餐呢?” “二公子,前几天我听说流水轩得了一件宝贝。许多人想目睹都被拒绝了,恰巧我与流水轩掌柜相熟。二公子能否赏个脸一同前去参观?” “不知道二公子是否还记得我?说起来,你家与我家还有一些渊源呢。祖父现在还经常与我们谈起与韩家老先生的当年的交情。” …… 韩家现在是湖州府首富,这么些年在郧县也办过许多的善事。可以说,整个郧县的百姓可能不知道当今圣上,却不会不知道韩家。 外界所知的是,韩溪远与夏生一共育有四子——不过近两年到处在传大少爷韩清河并不是两位亲生。韩子悠作为两夫夫疼宠的孩子,即使他是雌蓝不能继承韩家家业。但是作为韩溪远的孩子,这个身份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除此之外,韩子悠继承双亲的美貌,长得清秀漂亮。虽然前些年他还是个令人头疼的小魔王,但这两年是越发的沉静稳重了。 这样一个从相貌和家世都无可挑剔的适婚雌蓝,自然是令郧县这一群愣头青们竞相追捧。之前因为韩子悠足不出户,韩溪远也未带他出去见客。想要结识他相当不容易,今天难得见到本人。一个个更是卯足了劲讨好。 见到这个场面,韩子悠忍不住额头青筋冒出,强忍了要爆粗口的冲动。 这边各个拼命献殷勤,那边一众雌蓝都要咬碎了牙。本来想用今天的踏青结识未来的夫君,一个个费足了心思的打扮自己,就想着吸引男子的眼球。这倒好,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公子”令他们所有的美梦都落空了。 韩子悠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怨恨,费了不少力气终于摆脱了这群“青年才俊”。 找了一个隐蔽的树林边,韩子悠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松了口气——终于可以安静会儿了。 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他干脆躺下,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高高的天空。今儿天气好,蓝天白云,映着这周边的绿树草地,浑然天成的一处美景。 静静地看着天空,韩子悠眼前又一次出现了幻觉——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天空中,对着他温柔的叫唤着他的名字:“猫儿……” 手掌覆盖在眼皮上,遮住眼前的一切虚幻。 你问他想不想韩清河,韩子悠还真没办法回答。 刚离开凌国的时候想,想的都快魔障了,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可是渐渐地,那股思念好像在慢慢变淡。没有韩清河在身边的日子他照样生活着,也慢慢适应了心口缺了一块的感觉。然后他很久很久没再心痛过了,偶尔想起韩清河,只是心里落空空的,难受,却早就不痛了。 只是,随着两年的时间接近,他越发的想念那个人了。若不是他用工作转移了注意力,他真的会忍不住每时每刻都去算一算时间过去多久,还有多久就到了两年之约…… 在漫长的等待中,两年的时间终于到了。 可是,韩清河并没有回来。 没有任何的消息,那人好像忘了这个约定似的,没有再出现。 宣哥哥,你真的忘了吗?你是不是,已经不爱我了? 韩子悠找不到其他的解释,每次自欺欺人的安慰都好苍白。只要想起这个可能,原本以为不会再痛苦的心,再次钝痛起来。 覆在眼睛上的手心触及到了温热的液体。 过了许久,他挪开手掌。睁开的眼虽然依旧带着湿意,却是非常坚定的眼神。 他韩子悠从来不是懦弱的人,不会乖乖地听从命运的安排。既然你不回来见我,那我就去找你! 暗暗做了这个决定,韩子悠忽然感到全身前所未有的轻松,心情也变好了。 从地上爬起来,他拍去身上的草屑,然后钻出树林回家。他准备回去和爹爹、阿爸说明,他要去凌国找宣哥哥! 只是等他进了城门,却发现好多人和他照面的时候都是笑容满面的对他说着:“恭喜恭喜啊!” 韩子悠疑惑了,恭喜什么啊? 带着疑惑他回到韩家大宅,还没进门,正好出来一个小厮就对他说道:“二公子,恭喜恭喜!” 韩子悠不由分说,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什么恭喜?!” 小厮因为他这么粗鲁的动作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 “快说!”耐心不太好的韩子悠朝他吼了一声。 小厮打了个激灵,立即说道:“因为有人来提亲说是要娶二公子两位老爷都应许了这门亲事所以要恭喜二公子!”一口气不带停顿的说完,然后眨眨无辜的眼睛望着自家二公子。 “我靠!”谁知听了这个消息,他们家二公子却直接爆粗口了——“哪个缺心眼的来提亲啊?!老子我还没答应呢!谁说老子要嫁人了啊?!!!!”一着急,他又把已经改了两三年的脏话也给顺出来了。 扔下小厮的衣领,他火急火燎的冲进院子。 这可不行,他才不要嫁给什么莫名其妙的家伙呢! 一进大院子就看到满院子摆满的箱子,红色的稠花,一对对的双喜,看的韩子悠越发的冒火了—— “都给老子扔了!!!那个瞎了狗眼的这么没品位?!这么难看的花,这么恶心的喜字!!!!” 他这么一吼,院子里原本笑意洋洋的众人都愣住了。原本笑容灿烂的夏生站在大厅外的台阶上,看着韩子悠都傻眼了——韩子悠可从来没敢在双亲面前冒过粗口。 “猫儿,你不喜欢这些聘礼吗?那你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立马叫人全部换了。” 熟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笑意,那人一袭蓝衫站在阳光下。一如既往俊雅出众的气质,依然是秀丽漂亮的面孔。施施然那么一站,全身不凡的气质尽显。还是那温柔的笑容,还是那宠溺充满柔情的眼神,就这么注视着自己,一如当年…… 视线渐渐模糊,韩子悠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韩清河一步步走向自己心心念念两年的人儿,思念早已成灰,想他想的灵魂都在战栗…… 看着那一步步走近的身影,韩子悠终于回过神,咬了咬牙,对那人吼道:“不要过来!” 在场的人又是一愣,包括韩清河。 硬逼着自己收回眼中的泪水,韩子悠喊道:“谁说我要嫁了?!我拒绝!我才不要嫁给你!!!”说完,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前转向朝外面冲去。 “猫儿!!!” 第198章 清河VS子悠 在韩子悠冲出大门的时候,及时反映过来的韩清河将他拦腰抱住。 韩子悠想要挣扎,奈何韩清河力气比他大得多,气急了他就双脚双手乱踢乱打。一边挣扎还一边喊着:“放开我!!不要碰我!!!” 怕他挣脱,韩清河只好用力抱紧他的腰,任凭他拳打脚踢。然后将他的身体扳过来,看着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人儿,他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就化为了一句话:“猫儿,我回来了。” 本来还在挣扎的韩子悠一听到充满柔情的话,终于停了下来。随之,眼泪掉得也更凶了。想想心里又觉得不解恨,干脆扑进他怀里,一边哭的伤心,一边眼泪鼻涕都往韩清河身上抹去。 院子里这会儿围了不少人,除了韩溪远、夏生两夫夫,诸葛文熙和温言雅外,韩家上下的仆役都聚集在院子里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两个,嘴巴都忘了合上。 虽然韩清河此时心中充满了柔情爱意,可是被这么多人的双眼盯着看,就是他再沉稳,这会儿也感觉到背如芒刺。于是便半抱半拖,将韩子悠拉进了他的屋子里。关上门,杜绝了门外一众好奇的目光。 看着紧闭上的门,诸葛文熙笑的一脸灿烂,对韩溪远两夫夫道:“恭喜恭喜啊,二位,该是去准备婚事了呢~~” 韩溪远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都是我们韩家的孩子,自然是大喜事。” 诸葛文熙一噎,顿时无语了。身边温言雅无视爱人吃鳖的模样,拉着夏生道:“夏儿,走。我们去问问黄老先生,给宣儿他们定个好日子。” 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夏生立即笑眯眯地点头说好。 “顺便去问一下,成亲都要准备些什么才好。” 两人有说有笑的离去,留在院子中的众人面面相觑。韩溪远倒是十分镇定,轻咳了两声,道:“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 得令,众人立即做鸟兽散。 韩溪远接着对立在当场的诸葛文熙问道:“到书房下盘棋去?” 诸葛文熙眼睛一亮,应道:“好。” 这两人虽然经常彼此看不对眼,可是在棋艺上双方却是难得遇上的对手。经常一盘棋,两人厮杀的难解难分,就是分不出胜负。 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暗暗燃烧着焰火——今天我一定要赢你! --------------------------------------------------------- 周边终于没有了灼热的视线,韩清河暗暗松了口气。 韩子悠依然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一边哭一边往韩清河身上抹。韩清河也不生气,任由他作为,一直用深情、宠溺的眼神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韩子悠更得寸进尺,一边哭一边骂着:“你还回来干嘛?!你不是不回来了吗?呜呜……你干脆不要回来得了……我又没等你回来……”话虽然硬气,可是配上他那哭得惨兮兮的样子,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韩清河一直注视着他,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猫儿……我想你。” 是啊,我想你。 这两年,每一天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没有哪一天不是对韩子悠思念入骨,夜夜想他想的无法入睡。曾经多少次,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回郧县去见他,狠狠地将他心心念念之人抱在怀里…… 体会着怀里纤弱的身体,韩清河激动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所有的坚持就为了这一刻啊。 韩子悠又何尝不是?他以为他已经淡忘,却在见到韩清河的那一刻,所有压抑的情感在瞬间爆发。躲在这温暖而熟悉的怀抱,其实他心中是那么的感动。怀念的味道,熟悉的温度。好想这辈子都呆在宣哥哥的怀里,再也不要分离了…… 虽然心中充满了对重逢的喜悦,韩子悠还是嘴硬的说道:“你想我为什么不回来?!你这个骗子……骗子……” 一拳一拳擂在韩清河的胸口,却像撞击在他的心口上一样。他又何尝不明白子悠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两年,也苦了他的猫儿啊…… “猫儿,我保证再也不会与你分离……哪怕一分一秒都不愿。” 因为这句话,韩子悠再次忍不住痛哭。 “呜呜……” 韩清河低下头,轻柔的吻去他脸上的泪水,动作轻柔,对待珍宝一般的小心翼翼。 轻若羽毛的吻,也温暖了苦涩的心。 “记得你答应我的……若再一次离开我,再一次……我便不会再等你了……” 这样痛苦的等待,他这辈子就只要这么一次足够了。再来一次……他无力承受了…… “不会了,猫儿……不会了,我再也不离开你了……相信我。”低声重复着,向人儿保证着。 下一次我再离开,便是我死去之时。 ----------------------------------------------------------------- 没两天,整个郧县都传开了。 韩家大少爷即将迎娶韩家二公子。 这个消息令整个郧县都炸开了锅。二人的身份,虽无血缘关系,名义上却是兄弟。这样的关系惹人非议是正常的,不过慑于韩家的势力,明面上是不敢有人乱嚼舌根。 再者说,韩清河作为韩家长子,早几年就已经是郧县未出阁的雌蓝们一致的梦中情人。他长相俊逸,博学多才,出身不凡,才华四溢。除了他本身的优越条件外,他性格温文儒雅,待人亲切温和。成亲之后也一定会是个疼宠夫郎的好夫君。 从他十六岁起,媒人都将韩家的门槛踩烂了。没想到这个雌蓝们心心念念想嫁的最佳夫婿,居然即将成为别人的夫君。 而韩子悠,虽然比不得韩清河一样是大众情人。但凭借他出色的容貌和家世,也是许多世家少爷想要结亲的对象。 从两年前韩子悠回到郧县,有不少人为了接近他绞尽了脑汁——不过所有的诡计最后都在韩子悠那个强悍爹爹面前宣告破产。 两人婚事一宣布在郧县掀起了巨大风波,不过时间一久,大家讨论的话题慢慢从两人身世转到了对他们婚礼规模的好奇。 韩家家大业大,照现在韩溪远对这个婚礼的重视程度,估计将会是一场极为盛大的婚礼。大家都在纷纷猜测,都会有什么,将人邀请哪些大人物。 而被众人讨论的两位主角,现在也是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自从夏生和温言雅找郧县最德高望重的风水先生算了算,他们就开始忙活开了。 大喜之日定在夏至前,也不过剩下三四个月。要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准备好所有的婚礼物品,够夏生几人忙的焦头烂额的了。 好在秋叶几人比较有经验,一些杂七杂八的事物都是他们在准备。夏生他们只需要准备喜服和酒宴的菜品就好。 也是这个时候,夏生才明白为什么当初他成亲的时候喜服为什么是一套接一套,改了接着改。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新郎新夫郎当然都要以最美的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人生就这么一次,衣服配饰都需要慎重选择。因此,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件事,已经够他忙的了。 在韩府忙的一片热火朝天中,时间一天天过去,大喜之日也一天天接近。 刚开始表现的大大咧咧,毫无感觉的韩子悠,随着时间的临近,忽然感到了紧张。 偷偷找阿爸谈心,他不安的问:“阿爸,你说我这是怎么了啊?之前都没事……” 夏生“呵呵”笑了,没经大脑就说道:“猫儿没事,毕竟是人生大事,紧张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不是婚前恐惧症就行了~” “婚前恐惧症?那是什么?”对于自家阿爸总是忽然蹦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词汇,从小到大这么多年,韩子悠已经习惯了。只是对这个新鲜的词感到好奇。 被这么问,夏生就叽叽呱呱把什么叫婚前恐惧症解释了一遍。 “总之,你不用担心啦~~成亲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当年你阿爸我就是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都完成了。” 虽然还是不安,韩子悠倒是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等到婚礼前三天,他瞪着一双黑眼圈找到夏生,哭丧着脸说:“阿爸,我好像得了你说的婚前恐惧症……” 夏生瞬间凌乱了。 第199章 清河VS子悠(完) 在一片混乱中,这场令整个郧县都津津乐道的婚礼总算是拉开了序幕。 几乎整个湖州府有些名气的富人都参与了,在婚礼前三天,陆陆续续就来了许多的宾客。也是考虑到回来许多人,韩溪远和夏生商量之后干脆将婚礼搬到青青庄园举办。 经过十几年的扩建,现在庄园拥有近两公顷的面积。大大小小的院落十几个,花园庭院也非常多。立夏已经开始闷热,可庄园里的气候却非常适宜。韩溪远对房屋建设的理念在这里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在夏生精心的维护下,种植了许多繁茂美丽的植物。使得整个庄园更加的美轮美奂。 将宾客安排在不同风格的院落里,每个第一次来这里的宾客都震惊了。这样一个世外桃源般梦幻美丽的地方,真的是人间仙境啊。 最后在所有人期盼下,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这场婚礼,夏生虽然有许多想法,最后因为不想太惊世骇俗,他们选择了最为传统的方式。整个山庄都被一片喜庆的红色淹没,红灯笼,红绸缎,红双喜…… 作为新郎和新夫郎双方的双亲,韩溪远和夏生一整天都在接受着所有人的道贺。秋叶和韩意负责收贺礼,忙的脚不沾地。专门空出来的房间里都快被无数的贺礼填满了。 吉时一到,彻响天际的鞭炮声在庄园上空炸响。在众宾客的注视下,韩溪远与夏生分别牵着新嫁郎两边的只手,从别院朝正厅走来。 一身喜庆红衣的新郎站在院门口翘首以盼。 夏生放开手,静静地看着韩溪远将韩子悠的手交给了韩清河。虽然两人都没有话语,不过韩清河却能感受到两人将子悠托付给他的慎重。 威装的新嫁郎盖着红盖头,此时心中依旧紧张,却没有了之前想要逃离的想法。带着期待与感动,将手交给了新郎。肌肤相触的那一刻,他莫名的感动,差点落泪。 韩清河牵着他的手,一步步朝正厅走去。脸上是意气风发的笑容,为了这一天,他等了多少年啊…… 媒礼人捧着托盘上的红色稠花,让新郎新嫁郎分别牵两头。 拜天地,跪高堂,行夫礼…… 在礼成之时,院外收到指示的小厮们纷纷点燃了焰火。此时天已黑,一朵朵美丽的烟花在天际绽放。 焰火表演完之后,酒宴便开始了。 将醉仙楼十几个高级厨师调回韩家,蒸饪出的美食一道道端上了桌面。酒宴菜式一共是二十二道,十道点心,十二道主菜。十象征着十全十美,十二象征着一年十二个月都幸福安康。 纵使是这些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富人,面对桌上的美食也忍不住纷纷起筷开吃。一个个不顾平时的形象,放开肚子猛吃,就怕自己的肚子不够大吃不过瘾。 与酒宴上的热闹相比,新人的新房则显得静谧许多。 最是在红烛摇曳的新房外,几个小黑影偷偷摸摸的躲在那一排茂密的乔木下。 “果果……我们还是回去吧……”小小的声音显得很害怕,长相柔弱的小雌蓝不过是八九岁的模样,不安的抓着前面稍大一点的孩子的衣摆哀求道。“要是被阿爸知道了……我不要被阿爸大屁股……” 他这么一说,另外爱一个十来岁的男孩也不安的吞了吞口水:“果果……我看我们还是去前院玩儿吧。” 最前面那个粉雕玉琢,跟个金童似的小孩闻言一瞪眼,低声道:“胆小鬼!你还是个男孩呢!”然后转头对身后怕的快哭的小人儿道:“水水不怕,要是莫叔打你了,你来找我,我会帮你的!”说着还挺了挺胸膛。 这边小家伙在给伙伴们打气。屋里,伺郎们退下之后便只剩下韩清河和韩子悠两人。 一身红衣威装打扮的韩子悠,羞涩的低着头。心上人娇羞的模样令韩清河心猿意马,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吻住红艳的嘴唇。 “墨祈你移过去一点……你把我遮住了,我都看不到!” “果果,哥哥他们在做什么?宣哥哥为什么咬猫儿哥哥的嘴巴啊?” “笨死了!那叫亲亲~~什么咬嘴巴啊?你没见过你爹爹阿爸亲亲吗?” “果果,那为什么宣哥哥和猫儿哥哥要亲亲啊?” “水水,义父说那是为了生小宝宝……” “咳咳……”几声轻咳。 …… 三个正讨论的激烈的小家伙忽然安静了下来,仰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边的韩清河。为首那个古灵精怪的漂亮小孩,立即堆上明媚的笑容,甜甜的声音撒娇着:“宣哥哥~~” 韩清河是一脸无奈,涨红着一张俏脸的韩子悠则是恼羞成怒,伸手揪住他的小耳朵,大吼:“韩!子!衿!!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小孩痛的,“哎哎”叫,一边挥动手挣扎:“宣哥哥救命啊~~~” “好了好了。”韩清河无奈,将小家伙从韩子悠的魔手夏解救下来。这个时候有人已经听到声响,跑到院子里来了。 其中一个长相清秀的雌蓝一见这个场面,差不多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朝着那个小男孩就是一威力十足的狮子吼:“柳墨祈!!!你皮痒了是吧?!!!” 小男孩一听到熟悉的吼声,浑身一抖,条件反射就窜了起来。身后那个雌蓝也不含糊,追上去要揍他。 这边,解救了自己耳朵的小魔头朝韩子悠吐舌头做鬼脸:“你这么凶,小心宣哥哥不要你哦!” “韩子衿!!!今天老子不揍你我就不信韩!!!”掳袖子就要开揍。 小家伙也不怕他,躲在韩清河身后继续挑衅:“宣哥哥也姓韩,你嫁给宣哥哥不想姓韩,那你想姓什么?” …… 见身边一团乱,被遗忘的小不点,看了看被自家阿爸逮住屁股的墨哥哥,再看看被韩子悠掐住脸颊哇哇大叫的韩子衿。终于扁了扁嘴,“哇……”哭了起来。 韩清河见他哭了,慌忙将小不点抱起来:“水水乖乖啊,不哭不哭~~” 夏生和温言雅赶到的时候,就看见原本应该一片静谧的院子里热闹的上演着全武行。而作为今晚原本应该春风得意的新郎官韩清河正无奈的哄着怀里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家伙。 真实热闹的新婚之夜啊。 半年之后,郧县韩府。 从外面忙完生意上的事,韩清河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接过下人递上来的眷帕擦拭了手,问道:“二公子呢?”虽然韩子悠嫁给了他,不过府里的人还是习惯叫他大少爷,叫韩子悠二公子。 侍郎提着软拖让他换上,便回到:“二公子刚才说犯困,回屋里歇息去了。” 于是韩清河汲着软拖朝他与韩子悠的新房走去,推开门果然看到床上咕咕的一团被子。走过去,拍了拍那团被子:“猫儿,该起了。二爹爹让人捎话来,让我们晚上回住宅吃饭。” 溪远夫夫知道两人新婚燕尔,贴心的把韩宅附的一个单独的院子隔了出来给这对新婚夫夫过二人世界。小院与住宅只有一墙之隔,墙上还打通了一个拱门,来往也十分的便利。两夫夫经常过去一起吃饭。 “唔……”被子动了动,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含糊不清的嘟囔了一句:“困……” “好了,该起了。一会儿吃完饭你再睡啊!”把懒洋洋的人儿从被子里挖出来,给他换上衣服,洗了把脸,这才牵着他的手一起到主宅。 走在路上,韩清河也有些疑惑,最近猫儿越来越爱睡了。难道是冬天到了天冷的缘故? 等他们到主宅的时候,饭厅已经摆了不少菜式。韩溪远,诸葛文熙,温言雅等人都在,韩清河拉着韩子悠一个个的问好。 诸葛文熙见韩子悠还在揉眼睛,爱困的摸样,取笑道:“你们这是晚上太努力了,白天没精神吗?”刚说完,腹部就遭到了他亲亲爱人一拳:“你再给我胡说八道试试看?!” 某人立即厚颜无耻的贴过去,“亲亲~~你打的人家好痛哦~~” 韩子悠无视白痴义父的白痴行为,打了个哈欠。韩清河脸上露出一丝担心,确实是,最近猫儿精神不大好。本来想拉他去找干爹卡看,可是一向最怕吃药的韩子悠就是死都不肯,一直说自己没事。 “来来,都坐下,可以开饭了。”夏生领着秋叶和两位侍郎端着盘子进了饭厅。 众人坐定,夏生打开最后一罐鸡汤,大家便纷纷举筷子开吃。 夏生还特意舀了一碗鸡汤给韩子悠,鸡汤是用人参煲的,色泽金黄,香味诱人。 “猫儿你要多喝点,最近精神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啊?” “阿爸,我没事。”接过碗,他用勺子舀了一勺,正准备往自己嘴里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闻到那个味道,再看到汤面上飘的点点油星。他忽然感到一阵反胃,于是立马扔了碗,捂着嘴巴蹲到地上。 “呕……”反呕声令饭桌上一片静谧,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猫儿?你怎么了?”韩清河担忧的轻拍着他的背,缓解他的难受。 夏生也是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秋叶走过来看情况,忽然不经大脑的冒出一句:“猫儿公子这不会是怀孕了吧?” 一句话再次令整个饭厅陷入静默。 十几秒之后,“哐”韩溪远的袖子将面前的杯子扫倒了,“咚”夏生腿撞到了椅子上,“啪”温言雅手上的筷子掉了,“啪嗒”韩清河把自己的椅子撞倒在地,“咕咚”诸葛文熙将面前的一碗鸡汤一口气喝下去,然后被烫到,抓着脖子泪眼汪汪…… 终于一个个都反应过来,温言雅直接摸上了韩子悠的手腕。有是一片静默,在温言雅脸上露出傻笑的宣布:“真的怀孕了。”后,整个韩府都沸腾了。 韩清河兀自抱着还一脸茫然的韩子悠,激动的都说不出话来了。 “快快!青竹你去仓库把原先给果果做的那些没穿过的新衣服都拿出来!衣服,被子,鞋子……还有什么来着?”夏生。 “人参,当归,灵芝,燕窝,鱼翅……还有什么是大补的?”诸葛文熙。 “婴儿车,摇床,木马,积木,布娃娃,奶瓶……我得再想想去。”韩溪远。 …… 众人当中最冷静的还是身为医者的温言雅,不过从这天起,他每天早中晚都要定时给韩子悠把脉。确定宝宝完全无异样之后,才放心。 就在所有人呵护下,韩子悠度过了一个快将他逼疯的孕期。并且在经历痛苦分娩时,他咬着牙发誓:“我再也不要生了!” 这个在万众期待下出生的小宝贝是个男孩,荣升做爷爷的韩溪远给他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韩如曦。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一样,带给人间希望。 第200章 子君VS少天 炎帝二十二年,湖州府郧县秀山村。 夏日炎炎,避暑山庄里却一片清凉,一碗冰镇酸梅汤,一桌四人围坐斗地主,这样的生活好不惬意。 “K。”看了好一会儿手上的牌,清秀男子这才扔下手中的一张牌。 “小王。”温润男子淡定叫牌。 “不要~”下桌的角色男子扬起尾声,朝自家亲亲抛了个媚眼。 “大王!”秀丽青年气势汹汹摔牌。 “嗯……炸……”清秀男子犹豫一下,小心翼翼的把一对炸弹扔下。 …… “阿爸。你怎么炸我?!” “啊?……猫儿,对不起……我忘记了……” 温言雅叹气:“明明牌技这么差,运气却总是那么好。”入夏之后,几人闲得无聊经常凑一起斗地主。可十次里面九次都是夏生赢——手气好的太过分了! “啊~~”韩子悠抓着头发大喊一声:“可恶~~~又是阿爸赢!!!” 夏生无辜的摸摸鼻子,这时他忽然瞧见门口出现一个圆滚滚的小身影,努力的迈着小短腿跨过门槛,对着夏生奶声奶气大叫:“外外~~” 那声音软软糯糯的,夏生一听心都软了。赶紧站起来跑到门口把小宝宝抱起来“外外的小宝宝~~想死外外了~~”说着就在小家伙白嫩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小宝贝伸手抱住夏生的脖子,已经奶声奶气的说:“宝贝也想外外喏~~”那可爱的摸样令夏生大呼“宝贝外外好爱你哦~~” “让我抱抱,让我抱抱!”那边原本镇静的温言雅也忍不住了,朝小宝贝伸出手,“让干爷爷也抱抱!” 抱着小宝贝软软的身子,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闻言雅都舍不得松手了。一边诸葛文熙看着也心痒痒,可是却不敢从自家亲亲手上抢人。干脆转头对还在纠结输赢的韩子悠道:“我说小猫儿,你赶紧和宣儿再生一个啊!”再生一个这么可爱的宝贝,他就有的玩了。 韩子悠一把扔了手上的牌,撅着嘴拒绝:“我才不要!这辈子都不生了!!!” 温言雅抱着怀里的宝贝,道:“指望猫儿的肚子,还不如指望糖糖赶紧娶个夫郎呢!”自从疼过一次之后,韩子悠就是抱着死都不再生的想法。韩清河一向疼他,面对爱人委屈的眼泪,哪怕天上的星星都给他摘下来。反正已经有曦儿了,也就没再要求子悠再生一个。 韩溪远也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爱人被抢走小宝贝不甘的表情,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心里却在暗暗打算,是不是我该找宣儿谈谈,让他“努力”一点,再生一个…… 说道自己的三儿子,夏生忽然想起来:“对了哦,糖糖不写信说要回来了吗?怎么还没到家啊?”一向懂事的儿子一直没到家,他不由担心起来了。 “放心吧,糖糖可以照顾好自己。”韩溪远倒不怎么担心。他们这个三儿子自小跟诸葛文熙习武,十三岁就开始行走江湖。虽然只身在外,却不用他们操心其安危。 “安心,我教出来的徒弟绝对是最棒的!”在夸别人的时候,诸葛文熙永远不会忘记带上自己。 而此时,被家人念叨的主角,正坐在一艘驶往湖州府的小船上。 船儿顺水而下,悠悠荡荡飘在江面上。午后炎热的太阳照的江水似乎都要沸腾,热气从水面直往上冒。就在这样可以将人烤晕的太阳底下,一个身子俊秀的少年带着斗笠坐在船头,一手拿着鱼竿,纹丝不动。 他便是韩家的三少爷韩子君,韩溪远与夏生的第二个孩子。自小便喜爱习武的韩子君在武学方面也极有天赋。跟着师傅习武多年,年仅十八岁的他现在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十三岁就开始离家游历,这些年他去过不少地方,每次离家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这才他前去雪花山见医圣袁复生,路上救了被仇家追杀的虎门少主陆羽。因为要将他送到虎门,韩子君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怕家里阿爸担心,将陆羽一送到,他就连忙赶回郧县。 现在这艘船正驶往湖州府蓝水城,大概五天之后就能到家了。 江面偶尔吹过的风扬起斗笠边沿的白纱,隐约看见那人绝色的面庞。皮肤如象牙般洁白无瑕,五官俊秀,虽漂亮却没有雌蓝的柔美。无视着周边炎热的气息,他神情悠闲的等着鱼儿上钩。 只是忽然,他皱起了秀丽的眉,视线投向原本空无一物的江面。 在离小船不远的地方,隐隐约约飘着一节浮木。少年站起来,放下手上的鱼竿。 “船家,麻烦您把船开过去一点,好吗?”指着那节浮木,少年问船头正在摇橹的中年汉子。 “好的。”船家应了声,船便慢慢靠过去。近了,中年人也发现了那节浮木上趴着一个人。少年也看清了,一蹬脚整个人便飞出了船板,朝那人掠去。脚底轻轻一踩江面,伸手将水里的人捞起来一个扭身轻轻巧巧的又落到船板上。 听到动静,船舱里跑出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厮,揉着眼睛看到船板上的人时,刚睡醒的他就脱口而出:“啊,三少爷,你又乱捡东西回来了~~” 少年没理他,将放在船板上的人翻过身。 那是一个极为英俊的男人——或许成为男人还有些不适合,他看上去不过是刚二十的样子。略显青涩的面孔此时一片苍白,被水泡的太久,他的皮肤都已经发白起皱。要不是还在微微起伏的胸膛,真令人怀疑他是不是还活着。 有一个神医干爹,少年也略懂一些医术。熟练的给那人检查起来,发现他除了胸口被划了一道,额头似乎也被什么砸过之外,身上并没有致命的伤。给昏迷的人压住腹部,让他吐出肚子里的一部分水后。少年招招手让好奇的小厮过来:“小山,把他扶进去。” 少年虽然口头上不乐意的嘟囔:“每次都让我做这种事。”但是还是乖乖的过去,把手搀在昏迷的人腋下,轻轻松松的把体积至少大了一倍的青年扶了起来。 把人放到床上,一边给他脱去衣服,小山依旧在碎碎念。 韩子君是三个孩子里长得最像韩溪远的,但是性格却像温言雅。看上去冷清淡漠,实际上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小山是韩家收养的孤儿,三年前开始跟着韩子君。每次外出遇上什么事,他们的三少爷总是毫不犹豫的上前帮忙。 就像那个陆羽一样,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还厚着脸皮要他们家少爷送他回去。害的他们白白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他可是急着赶回去见他的小青哦~ 直接无视小山的抱怨,韩子君拿出药箱,简单的给那人上了药,包扎好。虽然他医术比不上干爹,不过有干爹的灵药,救治这人不在话下。 只是没多久,那人伤口感染开始发烧。无法,韩子君只好与小山轮流照顾了他一夜。为此,小山再次开始碎碎念。 好在第二天早上,烧终于退了去,人也醒了。 只是情况似乎完全偏离了正规…… 眼前这个人高马大的英俊青年睁着无辜的眼睛,与他的外边完全不对称的纯真表情,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秀丽的少年:“你是谁?” “这是我们家三少爷,是你的恩公!是我们把你救回来的哦!”小山把自己的那份功劳叶算进去——他可是可怜的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照顾这个病鬼耶! “原来恩公你叫三少爷啊!”青年露出疑惑的表情,“这个名字好特别……” 小山脚下一踉跄,差点摔倒,对着青年大吼:“你白痴啊?!哪有人叫这个名字的?!!!我们家少爷可是韩家的三少爷!韩家你知不知道?湖州府首富那个韩家!!!” “小山。”韩子君赶紧阻止一副要不上去掐对方脖子的小厮。然后对那个显然被吓到缩在床角的青年道:“我叫韩子君,不叫三少爷。你呢?你叫什么?” 青年继续眨着疑惑的双眼,想了半天才说了句:“我不记得了……” 小山猛然瞪大眼睛,“不记得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忆?!” 接着热情的凑过去:“你是不是被仇人追杀掉入江里,然后脑袋撞到石头于是失忆了?所有以往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被他激动的样子吓得又往床角缩了缩,青年怯怯的说了句:“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那表情配上那张极富男性魅力的脸,真的很搞笑…… 韩子君叹了口气。看着感动的对青年拍胸脯保证一定会保护他的小山,心里忍不住吐糟——果然当初就不应该让阿爸教小山识字,这都学的什么啊…… 小山在那叽叽咕咕说了口干舌燥,青年见他还没有停的意思,只好求助的看向站在一旁的韩子君,怯怯的说道:“我饿了……” 第201章 子君VS少天 船在江上行了两天便抵达了蓝水城,因为队伍莫名其妙多了一个,韩子君不得不在蓝水城多停留一天。给青年买两套换洗的衣物,还要带他去药店给抓几幅调理的药。因为又耽搁了一天,小山为此相当郁闷,免不了再次碎碎念。 第二天一早,三人就租了一辆马车朝郧县去了。 经过三天的休息,青年现在起色好多,也没有初醒时的那么胆小。不过因为失忆,他还是对外界充满了不安,韩子君一离开他就会表现的有些害怕。不得已,晚上的时候韩子君还要与他同床睡。 “你有没有想起什么?”韩子君虽然本性乐意助人,这次也不得不烦恼了。 对方失忆,除了一些本能还记得,大部分事情都忘光了——连穿衣抓筷子都不忘记了……这几天,韩子君不得不一样样的教会他。好在他大部分只是脑袋忘记,身体还是有点记忆。教了几次之后便能学会,免去了韩子君不少麻烦。 青年完全不记得子君来自何处,家住哪里,为什么落水等等。这样的情况下,韩子君根本没办法把他扔下不管。所以只能暂时将他带在身边。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他本人快些恢复记忆才行啊。 总不能带一辈子吧? 不过对于韩子君的问话,青年还是迷惑的摇摇头。歪着头,皱着眉想了许久,有些疑惑的开口:“……少天……” “什么?”不仅小山激动,韩子君都有些动容了,这些天,这是青年除了“饿、困、我不记得了”之外说的第一句话。 在两人热切的目光下,他显得有些局促,小声的说道:“脑袋,有人说这个,名字。” “少天……”韩子君轻轻呢喃,抬眼道:“这有可能是你的名字呢。” “真真的?!”青年有些惊喜,完全不记得过往,令他非常没有安全感。就好像他没有过去,没有出身一样。现在有个名字,也有了真实存在这个世界上的踏实。 “那以后我们叫你少天吧。” “嗯。” 面对主子这么快就接受,小山却有着不同的想法:“突然间想起来的哦……还有想起气体什么吗?” 杂乱的片段没有任何排序的在脑中快速略过,少天皱着眉,无法捕捉,思考的许久才摇摇头。 “话说,一般会失忆都是脑袋经过撞击造成的。少年,我们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韩子君总是无法抓住他这个贴身小厮天马行空的想法,不过依照以往的经验,有预感接下来小山说的绝不会是一个好主意。 果然,小山“嘿嘿”笑了两声,道:“二老爷说,因为撞击失去记忆,再次撞击有可能会恢复记忆。所以我们用棍子敲一下他的脑袋,说不定他就恢复记忆了哦~~” 他话音刚落,少天便警惕的瞪着他。 当然,有韩子君在,小山的实验并没有成功实行。 在勉强可以称得上其乐融融的气氛中,三人坐着马车离郧县越来越近了。 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韩子君手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少天看着他俊秀的侧脸,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刚清醒时因为失忆,他感到迷惘和害怕。是韩子君给了他最重要的安全感——明明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却下意识知道,眼前这人是善意的。 韩子君虽然外表看上去淡漠,实际上是个很亲切的人。是一个能令人很容易卸下心防接纳的人,也是他伸手这样的特质,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这几天少天的身体在慢慢复原。脑袋也不像刚醒来那样一想就头疼,思路一片混乱,反射都很迟钝。能安静下来思考,他便想了许多。 像小山好奇的那些,为什么会落水?身上有刀伤,是被追杀吗?最在意的,便是他的身份。 按照小山的描述,当时给他换衣服的时候他全身山下除了那一套看上去质量不错的衣服外,只剩下头发上插的那根玉质的发簪。那个发簪这些天他一直在仔细研究,发现它只是一根普通的发簪。除了价格不菲,雕工精致外,没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原本对子君一无所知感到焦躁的他,在看到身边秀丽的少年时,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若是能跟着眼前这人,即使一辈子都不能回复记忆,似乎也并不是一件坏事——他莫名的居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微微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恬静祥和,专注的看着手上的书,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柔和的气息。 一个很适合生活在阳光里的人。善良,美好…… 看着他,少天忍不住伸出手,帮他捻起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因为他的动作,韩子君抬起头,对上青年凝视的漆黑双眸,淡淡的一笑:“谢谢。” 男人的双眼一片漆黑,和他的爹爹韩溪远的眼睛很像。深邃,时而透着一股睿智而神秘的亮光。少天相貌英俊,这些天身上也慢慢展现了一股男性的魅力。容貌与气质具备的他很容易拥有迷人的魔力。 一个闪神,韩子君脸颊不由染上淡淡的红晕。 坐在车夫旁边被太阳晒的晕乎乎,不得不跑进车厢的小山一进来就看到这么一幅诡异的画面。搔搔脑袋,疑惑问道:“少爷,你们在干什么?”脸上又没开花,干嘛盯着彼此看啊? 韩子君自动无视他的问题,问道:“现在到哪了?” “快到罗县了呢。罗大哥说如果连夜赶路的话,明天早上就能到郧县了。”罗大哥便是在蓝水城雇佣的车夫,第一天,一向自然熟的小山就把人家祖宗十八代给查了个清楚。 想着快些回到家里,韩子君便道:“那就连夜赶路吧。” 说是连夜赶路,借着天上明亮的月亮也只是勉强能看清官道而已。夜深了,出于安全考虑,他们还是把马车停在一座破庙歇息。 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个决定是非常明智的。因为到了半夜,毫无预警的下起了暴雨。 夏日的南方暴雨常至,而且都是伴随着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不消片刻就倾泻而下,噼噼啪啪打在破旧的破庙上。 破庙三分之一的屋顶都已经缺失,屋顶上的瓦片也是稀稀疏疏,一遇到暴雨里面就开始滴滴答答的漏水。不得已,韩子君几人只好往没漏水的地方移过去。 “少天,你怎么了?”青年从刚开始就不对劲,煞白着一张脸,精神恍惚。 “哦,我,我没事。”回过神,朝韩子君点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显然不会是没事。不过韩子君一向不是好奇之人,从来不过问他人之事。对方要是愿意说,他可以当个忠实的听众,不愿意说,那就当什么都没有。 而一向喜欢追根问底的那个,此时正抱着毯子倒在稻草堆上呼呼睡得正香。 从身上的荷包里拿出一小块黑色类似木头的东西往火堆里一扔,没一会儿,淡淡的檀香味飘散出来。 少天忍不住好奇的问:“那是什么?” “驱虫的药,烧了之后蚊虫都不敢靠近了。”这是干爹温言雅发明的,非常有效。现在正处夏季最炎热的时候,他们又在郊外,蚊虫是最多的。才指头那么一截,可以持续一个晚上。 静静地看着跳跃的火焰,沉默了许久,少天问道:“现在……是回到子君你的家吗?” 韩子君脸上露出温暖的笑容,点头。 “你的家……一定很幸福。”只有幸福的家庭才能培养出这样美好的人,身上全是阳光的味道……真好。 “嗯。”韩子君没有否认,看了眼露出一丝钦羡的青年,他道:“夜深了……你也快去歇息吧。” 少天应了一声,默默地拉好披风倚着身边的柱子。闭上了眼,却完全没有睡意。 刚才……因为雷声,脑中似乎想起了什么…… 瓢盆的大雨哗啦啦的拍打着地面,伴随着这个节奏,韩子君也靠着一根柱子闭上了眼。 第202章 子君VS少天 一场暴雨过后,第二天早上的空气清新怡人。趁着天刚亮,一行人早早驱车赶路。 清晨的清凉令人心旷神怡,少天也不由得将头伸出窗外。 江南是个风景秀丽的好地方,望着远处笼罩在一片白雾中的群山,仿若看到了仙境。置身其中,更觉陶冶。 马车在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已经抵达了郧县,不过他们并没有入城,而是直接前往秀山村。 这个炎热的季节,家里怕热的阿爸一定是在避暑山庄。 进入郧县便逐渐出现人烟,安静的小村落,葱绿的田埂。这个场景越接近秀山村越明显。 秀山村,这个宁静的村子出了一位湖州府的首富,家产无数,与人和善。在他的帮助下,整个秀山村都在发生着变化。据村里的老人说,十几年前,这里和其他的村子没任何区别。茅屋土墙,村民一年劳作勉强能够温饱。 可是现在,一排排雅致的青瓦白墙屋舍,阡陌小巷铺着整齐的青石板,围着村子的四周是整整齐齐的菜地。水渠水车,小溪池塘,在夏日里,整个村子都显得静谧起来。再加上四周环绕的青山绿水,这里不像是村子,更像是一幅水墨画。 其实不仅仅是秀山村,临近的几个村子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韩家的带领下,他们都过上了富裕的生活。根据韩家提供的土豆等农作物的养殖育种方法,光是土豆整个秀山村每年能产几万斤。除了大部分卖给韩家外,他们还能留下不少当粮食。 除了这些,韩家还雇佣村民帮忙养殖水产、种植庄稼,还有好多作坊也让村里的雌蓝帮忙。一年中从韩家得到的酬劳就已经够一家子吃饱穿好,还有不少余钱。 也因此,韩家在秀山村甚至整个郧县的地位是非同一般的。韩溪远在所有人心中不仅仅是财主,更是个大善人。 马车悠悠行驶在平坦的青石板路上,两边的田垅一派生机勃勃。偶尔路过的劳作的村民,显然认出了坐在外面的小山。都知道他是韩家三少爷的贴身小厮,每一个都热情无比地打招呼。 为了方便,韩子君只好让小山撩起帘子,微笑地一一回礼。 好在马车很快进入一片幽静茂盛的竹林里,遇上的人也便少了许多。 少天坐在车上看着这一切,心头触动。他多少能感觉得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是真心的,夹杂着感激、善意,非常的自然。 他开始好奇韩家是一个怎么样的家庭了。是什么样的人,能做到让这么多的人对他心存感激。 马车一路沿着青石板路行驶,穿过竹林之后过了一座石桥,然后再次进入一片繁茂的树林中。茂密的树枝遮挡住了外面炙热的阳光,顿时显得清凉起来。 越往山里走,气温越适宜,甚至在一片参天大树围绕的原始森林里,少天都感觉到丝丝寒意。 大概走了近半个时辰,一座青瓦白墙的建筑群静静地伫立着。 高达两米多的院墙将整个山庄都围了起来,因为地势的原因,远远有看到院墙里的庭院楼阁,小桥流水。而在院前十米之外还挖了一条护城河,河里此时一片碧叶荷花,飘香四里。一对对雪白的天鹅在河里悠闲地穿梭在荷叶荷花中。 整个山庄分布的格局也非常眼熟,若是有涉猎风水之学的人就会一眼认出,里面的宅院是按天干地支,阴阳八卦排列的。 马车驶过河上的石桥,来到宏伟的大门前。小山迫不及待地下了马车,来到门前,摇响了门口的那对铜铃。听到铃声,门上那扇小窗户打开。一个刚刚睡醒的声音慵懒地问道:“来者是谁?” “大头还不开门,三少爷回来了!” 里面的人顿时清醒了,手忙脚乱地去开大门。厚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响,缓缓打开了。 一处美丽的庭院也慢慢地出现在眼前。近看,更加的令人震憾。 马车直接驶进院子,沿着石板路继续前行,一路上尽是亭阁楼宇,鸟语花香。 在进入第二个院子的时候,少天微微张开了嘴巴——即使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吧? 庭院面积很大,绿草茵茵,花团锦簇。适宜的气候吸引了无数的彩蝶蜜蜂,甚至不少漂亮的鸟儿也在空中飞掠。在那片翠绿的草地上,还有雪白的兔子和灵巧的小鹿悠闲地走过。 小溪缓缓流淌着清澈的泉水,水中石子映着飘动的粼光,彩色的鱼儿在水底悠闲游过。 这确定只是座山庄? 小山很满意他脸上的表情,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庭院都是我们大老爷设计的呢!漂亮吧?” 马车经过两个院落之后,小山先行下了马车。韩子君也让少天跟他一起下车。 这个院子与之前看到的那两个比起来小了许多,景色依旧漂亮,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最显眼的便是院子左边挨着墙的地方种了一株很大的紫藤花,弯曲的巨大藤蔓绕着花架将四分之一的院子都遮了。明明已经过了花期,一串串紫色的花序还是悠悠地垂落着。随风摇曳,不时有淡紫色的花瓣飘落而下。 看到这株美丽的紫藤花,少天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会在院子的门上看到“紫藤苑”三个字了。 花架下坐着两个十三四岁的侍郎,两人都拿着刺绣,一边低声交谈,不时发出清脆的笑声。 少雌长得清秀可人,身上挂着飘落的花瓣,映衬的更是唇红齿白,亮丽动人。 小山一见到他们两个,立马咧开嘴傻笑,同时大叫:“小青!我回来了!” 两个侍郎听到声响都转过头,在看到韩子君的同时露出了高兴的神色,并且异口同声地说道:“三少爷,太好了,您可回来了!” 小山不满了,冲过去叫道:“小青,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回来了!” 那个名叫小青的雌蓝,直接一手抓住他的耳朵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骂道:“你在外面是不是又给少爷添麻烦了?三少爷这次晚回来,肯定又是你的原因!” “唉唉唉!”小山疼得直叫。 “没有,不是我,是少爷啦!烂好心随随便便就捡个人回来……”还没抱怨完,少年捏得更狠了。啐道:“呸!那是我们少爷有侠义之心!用二老爷的话说,那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韩子君忍不住失笑,并且决定无视小山的求救,对两位侍郎道:“小山就交给你们了,我去见爹爹阿爸。” 一直站在一边的雌蓝恬静地点点头,带着微笑回道:“大老爷去县里还没有回来,二老爷和二公子他们在客厅打牌呢!” 韩子君对他点点头,带着少天直接朝客厅走去。 两位侍郎显然也看到了跟在自家少爷身后的这个长相俊美的青年,疑惑地对视一眼。他们的三少爷虽然是个大善人,爱好打抱不平。可是因为他不爱多话,身上总是有种疏离的气息。不熟悉的人都会以为他是个淡薄之人,所以很少有人会与他相交。 这几年韩子君外出游历许多次,这也是第一次他带人回来。所以两人都不由得好奇起来,决定抓着小山好好审问审问。 再说韩子君带着少天到了客厅,远远就听见熟悉的叫牌声。刚跨进门槛就听见二哥韩子悠气势汹汹的喊声:“炸弹!” 面对着门的位置坐了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雌蓝,抬眼间见到韩子君,脸上立即露出了开心激动的神情,直接手上的牌一扔,就朝韩子君扑过来。 “糖糖~~~” 一脚踩着凳子的秀丽少年见此发出惨烈的声音:“不——我好不容易要赢一回的啊!!!阿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这时,雌蓝已经抱住了韩子君,声音哽咽地说着:“糖糖你怎么才回来啊?阿爸好想你哦!” 韩子君难得地露出腼腆的表情,动容地说:“对不起,阿爸。让您担心了。” 站在他身后的少天再次张大了嘴巴——阿爸?!这个雌蓝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如此年轻,怎么会是子君的阿爸?! 第203章 子君VS少天 等外出回来的韩爹爹也到家的时候,客厅里正儿八经地开起了小会议。 少天作为韩子君第一个带回家的人,韩家上下表现了极大的好奇。连输了牌,原本气恼的韩子悠都扔下了牌跑过来围观。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看,少天浑身僵硬。 特别是韩子君的三位长辈,爹爹韩溪远、干爹温言雅和义父诸葛文熙。虽然面上表情各异,或沉静或温和或莫测……少天都有一种自己被从里到外看个透彻的感觉。 这令他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温言雅听完整个经由之后,优雅地放下手上的茶盏,道:“一会儿我给你看看吧。” “那就有劳干爹了。”有他出手,韩子君就放心了。见少天面色有异,便站起来向几位长辈告辞,送他去休息。 夏生也带着侍郎去给他们收拾房间,准备被子等用品。 客厅里只剩下韩溪远三人后,诸葛文熙笑得奸诈,先开口问道:“你们打算怎么做?““我看他对糖糖并没有其他想法。”温言雅沉思,青年熟悉的容貌令他有点不安。 “亲亲,等他有想法了,就晚了。” 作为韩子君的爹爹,韩溪远最后开口,他只是淡淡地说:“静观其变吧。” 温言雅和诸葛文熙对视一眼,脸上表情微妙。 再说少天被安排到客房歇息,因为考虑到他是子君的朋友,夏生还很贴心地把他安排在与子君相邻的那座小院子里。 少天看着同样花团锦簇、绿意茵茵的院子,松了口气。 单独的小院落除了景色宜人,屋内设施也非常齐全。到晚上吃饭时间,为了迎接韩子君的归来,同时也为了表示对他这个客人的欢迎。韩子君的阿爸夏生准备了一大桌的美食,因为人多,最后吃饭的时候饭厅里坐了三大桌。 少天注意到有一桌全部都是庄园里的下人,心中不由奇怪这家的习俗——下人怎么也可上桌吃饭?不过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去过问,只是礼貌地问好,安静地吃饭。 还有,不得不说,韩家的饭菜真是好吃。不见得都是山珍海味,但明明看上去平凡的吃食做出来的味道却往往令人惊奇。 吃过一顿美味的欢迎宴,少天也算是正式在青青庄园住了下来。 考虑到自己只是一位客人,再加上失忆对很多事物都不甚了解,少天经常都呆在自己的小院子里。韩子君每天都会过来找他,知道他无聊还会送来一些书籍。经常陪着他下一盘棋或者吃过饭才离去。 知道他是怕自己孤身一人不习惯,少天很感激他。他经常想,若不是遇上韩子君,失忆又受了重伤的自己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样想着,他心中更加的感恩。 只不过,那些感恩不知道何时有些变味了。 韩子君相貌非常出色,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少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可是在不知不觉中,他居然会经常看着这张美丽的脸呆呆地出神。 他的皮肤白皙,带着光泽的细腻。一双明亮的黑眸,不常笑,泛着柔柔的水光。直挺的鼻梁,唇色绯然,令人忍不住想着亲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五官极为俊秀,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 韩子君微微低着头,露出优美的纤细颈子。乌黑柔细的青丝垂落,身形略显纤细,一身雪白长衫,白色的宽腰带束着他的腰更加的纤细。不知道那腰用手握上去会是什么样的…… 这张脸看久了不但不会厌烦,心脏反而开始鼓动,一种异样的情愫在心口慢慢滋生…… 青年的视线是炙热的,韩子君自然有感觉到。他只是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不过由于性格使然,他也没有去问。 只是带着一丝疑惑继续被少天这样注视着——从小到大这样的目光他经常见到,小的时候还问过阿爸,夏生告诉他那是因为他漂亮,人家喜欢他才会盯着他看。于是渐渐地他便不在意别人的视线了,只是被少天这样看着……他会莫名地感到有些局促。 两人之间的相处总是沉默的时候居多,韩子君是个少话的人,少天也是性格沉默。可是没有对话的二人只是喝喝茶、下下棋,却经常能一坐就是一个下午。相处的时间久了,发现彼此的默契也是非常的好。韩子君自己也非常喜欢和少天呆在一起的那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 因为性格,从小到大除了家里人,从未交过朋友的韩子君不由得心生淡淡的喜悦。 爹爹说过这样一句话:“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原来,有朋友的感觉真的很好呢。 就这样,彼此抱着各自的心思。韩子君与少天安静地在这个宁静的山庄里一起度过了一个夏天。 时间从夏季进入了秋季,少天也在韩家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对他来说收获是巨大的。 除了与韩子君成为了“好朋友“。他也对这个未知的世界有了初步的了解,渐渐地适应了生活,并且慢慢学会了解决生活中各种会出现的问题。 少天也不再只待在院子里,刚开始韩子君会带着他出去走走。庄园外面的景色幽静,偶尔还能外出郊游野餐。后来他会自己去,再后来,他的后面会跟着几个小萝卜头——韩子衿等几位小毛孩似乎也很喜欢这位失忆的大哥哥。 他也不再是当初刚到韩家时的沉默寡言。他会帮韩阿爸劈柴提水,会帮温先生整理药材,会帮小调皮韩子衿善后恶作剧……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渐渐融入了这个家。 夏生会特地给他做他爱吃的,子衿愿意叫他哥哥,连小宝贝曦儿都会抓着他的衣角一起放风筝。 看着这个其乐融融的大家庭,少天总是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真的是一个充满幸福和快乐的家庭,也就是这样的地方才会孕育出子君这样出尘美丽的人吧。 少天是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里的生活,安谧,美好。每一天都过得快乐而充实。 “少天哥哥,你不会武功吗?”已经跟着自己的爷爷韩意学了好几年武,并且立誓要和韩子君一样游历江湖成为大侠的柳墨祈脸上露出鄙视。 少天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就插进来:“不准你欺负少天哥哥!”同时“啪”一下,一只白嫩的小手拍在少年的头上。 清秀的少雌蓝插着小腰教训少年。少年“嘿嘿”傻笑几声,道:“水灵儿,我没有欺负少天哥哥……我爷爷说,男子汉大丈夫得顶天立地!我以后就要像子君哥哥一样成为锄强扶弱的英雄!” “不准叫我水灵儿!我要说多少次啊,我的名字叫柯水灵!” “柯水灵柯水灵难听死了,说说不就变成瞌睡——灵了吗?”刚说完,脑袋就被一本从树上飞来的书狠狠砸中。 “墨水你找死啊?竟敢欺负水水!” 少年抬头,这才看见小雌蓝已经双眼泛出泪水。立马慌了,手忙脚乱地安慰。 少天忍着笑意,给他解围,同时安慰小雌蓝:“水灵儿很好听呢,我们的小灵可不就是长得水灵灵的吗?给小灵取名字的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不灵不哭啊,哭了就不漂亮了。” 少雌蓝仰着头看着高大俊美的哥哥,被对方这么温柔地安慰着,他忽然感到不好意思地红了脸颊。略带羞涩地问道:“真的吗?” “嗯,不信你问问墨祈。” 怕他哭的少年赶紧连忙点头。 见此,水灵朝他“哼”了一声,表示原谅他了。 韩子衿坐在树枝上晃着双腿,忽然冒出一句话:“少天哥哥,你这是不是就叫‘花言巧语’啊?” 少天顿时僵硬。偏偏那个小小的少年还一脸天真可爱的对他无辜地眨着大眼睛。 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这个小孩一定是那个男人的孩子……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韩子君站在走廊下,露出一丝疑惑。看到坐在树枝上的韩子衿的时候。他不由得皱起好看的眉。 见此,韩子衿立马乖乖地跳下来跑过去撒娇:“三哥三哥,可以出发了吗?” 第204章 子君VS少天 青青庄园一面是悬崖峭壁,另外三面是茂密的森林。这一片的原始森林里居住着许多的大型动物,这也是为什么庄园四面会围上两米多高的围墙,还会安排护院全天候巡逻的原因。 为了防止森林里住的危险动物们靠近。庄园一共设置了东西南北四扇大门,平时都是紧闭的,并且安排护卫看管着。 这样的设置使得几个小捣蛋鬼也只能乖乖地留在庄园里,随便是出不去的。 纵是庄园里好玩的事物很多,韩子衿几个也早就玩腻了,心心念念想要出去玩儿。于是前几天在他们的软磨硬泡之下,韩子君和少天答应带他们出去玩玩。 信任韩子君的身手,大家长韩溪远很爽快地同意了。于是在这个秋高气爽、阳光明媚的早晨,两人领着一众小孩提着篮子木桶外出郊游去了。临出门前,最后还搭上了一个小宝贝——韩如曦。 “三叔~曦儿也要去喏~”小宝贝眨巴着大眼睛,渴望地看着韩子君。那可爱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想将他抱在怀里狠狠地亲上几口。连最“铁面无私”的韩子君都心软了,点头同意。 “那三叔抱曦儿哦!”朝韩子君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要抱抱,等韩子君将他抱起来后,他搂着韩子君的脖子,软软糯糯的声音撒娇着。 “三叔好好喏~~曦儿最喜欢三叔了!” 小孩子的身子软软的,还有一股好闻的奶香味,韩子君不由得心也变得柔软起来。脸上露出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笑容,那笑容呈现在他原本美丽的面孔上,让身边看着他的少天怦然心动。 “走吧。” 看着一行人走远的背影,诸葛文熙笑得意味深长,低声问身边的温言雅:“亲亲,要去看热闹吗?” 温言雅连白眼都懒得给他。影卫们查出来关于少天的身份令他这段时间很是忧虑,他不明白的是,告诉韩溪远之后,韩溪远表现的非常淡定,仿佛一早就已经知道了。温言雅更不解的是,之后韩溪远并没有任何表示——难道他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看得出来爱人的忧虑,诸葛文熙安慰道:“亲亲,你放心吧,韩溪远他自有安排……虽然不想承认,不过这个男人确实是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呢。”自己儿子都快被拐走了还老神在在,肯定是心里有谱了。 温言雅叹气,他怎么能不担心啊?少天可是“那人”的儿子啊…… 见他还在纠结,诸葛文熙摇着折扇开始考虑,是不是该带亲亲出去走走了?或者找些事情“做”,让亲亲“累”的忘记这些烦心事?! 周围的人对诸葛文熙突然冒出的诡异笑声似乎已经很习惯了,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的样子。心中默数着三,二,一,然后听到熟悉的一声惨叫……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有一天我心血来潮骑着去赶集~~我手里拿着小皮鞭我心里正得意~~不知怎么哗啦啦啦啦啦,我摔了一身泥~~”韩子衿带头唱着儿歌,一出大门就撒欢地跑起来。 出于安全考虑,韩子君和少天并没有把他们带到远的地方,作为这次出游目的地的,是被韩家人评为“最佳野营地”的地方。 就在山庄后面靠近山崖的地方,那里有一条美丽的瀑布,瀑布下面是水潭和溪流。潭水清澈,里面生长了许多的鱼类。而水潭流出的小溪一路被引进了山庄里,浅浅的小溪流里养育着繁多的虾蟹。 韩子君他们这次的目标就是螃蟹。 秋天是蟹黄肥美的时节,虽然小溪里的螃蟹品种不大,但是味道却不差。在泉水中生长的螃蟹,味道更加的鲜美清甜。 到了水潭边,少天便除了鞋袜,带着子衿和墨祈提着蓝子下水了。水潭的水对孩子们来说太深了,他要注意不让他们靠近。而文静的水灵则乖乖地提着小水桶在浅水的地方捡河螺。 曦儿看到大家都下水了,也不乐意呆在岸上了,正撅着小嘴巴撒娇,一条大鱼翻着身子飞到他面前“啪嗒啪嗒”地甩着尾巴。小家伙吓了一跳,瞪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张着小嘴巴都忘了合上了。 韩子君抬头望去,正好对上站在水中的少天朝他扬起灿烂的笑容。看着他,韩子君忍不住也回了个笑容。 “哈哈……少天哥哥,你这是脸红了吗?”眼尖的韩子衿看到青年微微泛红的俊美脸颊,唯恐天下不乱地嚷嚷开了。引得与他恶作剧合作无间的墨祈也开始耻笑。 少天恼怒地朝两人泼了一把水,于是相互泼水大战便开始了。 韩子君嘴角上扬,怎么都无法掩饰自己的笑容。现在的少天已经不像刚来到山庄的时候,那样的无措孤寂了呢。人越来越开朗,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对他的变化,韩子君真心地为他感到高兴。 “曦儿和三叔去捡柴好吗?一会儿三叔给曦儿烤鱼吃呢!” 小家伙也是个馋猫,一听有吃的,立马高兴地跟着他走了。 没多久,岸边已经升起了一堆篝火,旁边两个简易衣架上烤着大家被浸湿的衣服。没多久,一阵阵烤鱼的香味便扑鼻而来。大大小小一个挨一个坐着,眼巴巴地看着韩子君修长白玉的手——上抓的那两串香味四溢的烤鱼。 虽然在厨艺方面,韩家的几个小孩毫无天分,不过出门在外有夏生特制的一系列调料,他们都不会委屈到自己。韩子君在外这么多年,经常露宿野外,那么要解决吃食就必须得自己动手。虽然毫无天赋,不过在无数次试验,及夏生特制的调料的帮助下,烤出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少天和几个小的本来也想自己动手试试的,不过无一例外烤出来都是焦的——区别就是焦的面积大小而已。 吃着烤鱼,聊着天,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到了该回家的时间,大家纵然依依不舍也只好离开。韩子君安慰他们过段时间会再来,几个小的这才露出了笑颜。 回去的路上,韩子衿依然一蹦一跳地带头唱着“小毛驴”。少天和韩子君走在后面——当然,两人之间还有个小胖墩。 少天力气大,大家抓的螃蟹,捡的螺都是他提着。走在韩子君身边,他望着前方绿意葱葱的山峦,忍不住叹息。 远离尘嚣的生活原来是如此的美好。仿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烦恼,每天都过得平静而充实。虽然日子看似单调,却一点都不无聊呢……不过,要是有个爱人相伴,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他不由得转过头看着身边安静的韩子君。漂亮的侧脸,带着淡淡的笑容,那么的温暖……那么的迷人。 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韩子君也转过头,对他淡淡地一笑。 干净,温暖。 就像这秋日里的阳光一样,照在人身上,淡淡的温暖。 两人间的小胖墩歪着头看了看自家三叔,又看了看旁边的帅叔叔,眨巴眨巴大眼睛,打了个哈欠。用小拳头揉了揉眼睛,小家伙趴在韩子君的肩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睡着前还在心里小小的疑惑着——帅叔叔看着三叔的眼神好像爹爹看着阿爸哦~~~每次阿爸都会羞羞脸呢,三叔怎么不羞羞脸啊?果然是因为三叔比阿爸厉害喏! 回到山庄,少天把今天大家的劳动成果给夏生送去。看着两桶的螃蟹,夏生笑眯了眼:“好多哦!晚上给你们做螃蟹吃吧!” “耶~~~太好了!”小家伙们就等这一句了。夏生阿爸虽然总是迷迷糊糊,经常出状况,可是他的厨艺实在是太棒了!做出来的美食数都数不清呢! 而这天晚上,自然是一桌的螃蟹宴了。醉螃蟹、红烧螃蟹、酱螃蟹、姜汁螃蟹、鱼香螃蟹……各式各样,看的人惊呼,吃的人过瘾。 少天再次见识到了夏生的厉害之处,这么多的菜式,这么美味的味道……真羡慕可以吃一辈子美食的韩爹爹——娶了个宝啊。同时也暗暗庆幸自己失忆了遇上的人是韩子君……这两个月简直是人间天堂啊! 不过因为蟹肉性寒,大家吃的时候都配着酒。大人就是今年的新葡萄酒,小孩子们则是甜甜的果酒。考虑到孩子们的健康,被限制吃螃蟹的个数的他们很不过瘾,还好夏生还给他们准备了其他美食,并且允诺明天一早给他们做蟹肉包,他们这才不甘心地点点头。 第三部 第205章 子君VS少天 “天儿……不要留在这里……答应我,要逃的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美丽的容颜青紫扭曲,最后一句话仿佛用尽了毕生的力气,双眼圆瞪凸出眼眶。 大火将所有的一切吞噬,火舌蹿上了四壁,地上躺倒着一具具尸体……鲜红的血液与艳红的火焰交织着,死亡的气息笼罩了世界。 “快逃啊!”惨叫,凄厉而绝望。 火光照耀了夜空,却如死神降临一般收割走了无数的生命。 记忆的最深处,是那双含泪的美丽双眼,两行清泪在那永远都将无法闭上的眼中滑落,被火焰蒸发…… “主子……快……快逃……”染血的面孔,扭曲的表情,呼出最后的一句话,缓缓的倒下。睁开的双眼狰狞的望着前方,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甘…… 不,要逃…… 他必须得逃,逃的越远越好…… 不停的奔跑着,不敢停下脚步。一旦停下,便是永坠地域深渊。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永无止境的恐惧与绝望……所以,一定要逃…… 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的奔跑,身后的黑暗永远离他只有一步之遥。身体越来越重,脚步越来越慢……黑影也越来越临近…… “啊——”在黑暗将他笼罩的那一刻,他惊得惨叫出声,惊醒过来。 那梦太过恐惧,以至于他一时没反应过来何为真实,何为梦境。呆滞的看着前方,呆呆的没有一丝反应。直到听到声响的小厮轻轻敲响他的房门:“天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 小厮没听到他的回答,又再次扬声问了一次。少天这才清醒过来,吞了吞口水,声音沙哑干涩,道:“我……没事,你去睡吧。”屋外还是漆黑一片,天还没亮。 “您真的没事吗?”小厮不放心的再次询问。 “嗯,我没事,你去睡吧。” 等小厮脚步走远,少天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满手都是冷汗,而身上的衣服也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全部汗湿了。 梦中的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少天望着前方,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那真的只是梦吗? …… ——————————————————————————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庄园周围是韩家开垦出来的田地和果园,这个时节一眼望去,硕果累累。可能是温度的原因,庄园里的农作物收获的时间会比秀山村晚上几天。于是等村里所有田地都收割完之后,村民们和往年一样,自发的组织来帮忙。 作为壮丁,少天跟着下了田地。 看上去简单的活,干了不到半个时辰,他才知道艰辛。只是弯腰割稻谷,他好几次差点割到自己的手脚。 “小伙,镰刀不是这么拿的。”在热心的村民再三教导下,他终于学会了正确的用法。 只是时间一久,他便感到腰背酸痛的连动一下都会扯到全身的神经,痛的冷汗直冒。看看周围,村民们游刃有余的收割着稻谷,一边还能乐呵呵的对话着。于是咬咬牙,坚持。 虽说是秋天,可是大太阳直射着依旧很热。又在田间劳作,没一会儿就全身是汗了。少天感觉到体力在渐渐的流失,身上慢慢使不上劲,连注意力都越来越涣散。 这导致的结果是,他一个不小心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下了一刀。 瞬间,鲜红的血液从血管中喷涌而出,把身边的村民吓得不轻。韩子君听到也急急忙忙赶过来,从身上拿出急用的止血药给他涂上。 一颗大槐树下放着几个装着凉茶清水的大木桶,子衿、墨祈和水灵轮流给空碗装上茶饮然后给村民们送去。在水桶旁边还放着一个医用箱,韩子君从里面拿出烧酒、纱布和药,让少天坐到地上,自己跪在他手边给他上药包扎。 少天觉得很丢脸,尴尬的伸着手臂让韩子君处理伤口。真的是太丢脸了,居然还受伤了…… 忍不住偷偷观察韩子君的反应,却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情势。而是发现他一直都是专注的看着自己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无比的认真……心口被慢慢的捂热,少天忽然觉得手臂上的伤口一点儿都不疼了。甚至觉得……这个伤,其实挺值得的。 “疼吗?”韩子君轻柔的给伤口包扎上纱布,柔声问道。深怕自己的力道拿捏的不准弄疼了对方。 “不疼,一点都不疼!”少天连忙摇头。 “天叔叔好笨喏~~”忽然身边插进来一个软软的声音。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的漂漂亮亮的小胖墩叉着腰嘟着嘴,小脸上表情带着鄙视。 “的确是笨死了~~”小胖球身后站着一个秀丽的年轻雌蓝,表情是与小胖球一模一样。 “居然会把自己割伤了。”韩子悠脸上的表情说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阿爸,爹爹说不能骂人!”听到他的话,小胖球转身开始教训自己的阿爸。 韩子悠不乐意了,指着小胖球的鼻子道:“胖球,你也说他笨了。” 小胖球皱皱小鼻子:“阿爸也好笨喏~~笨笨不是骂人!爹爹也说阿爸笨笨~~” 韩子悠涨红了脸,吼道:“胖球!你居然把我和这个笨蛋对比?!”再说,宣哥哥哪里有说他笨了?那是情趣好不好……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阿爸就是笨笨!爹爹都说阿爸笨笨!”小胖球喊完,看到远远过来的人影,立马颠儿颠儿跑过去,甜甜的喊着:“爷爷~~” 韩溪远看到朝自己“滚”来的小胖球,笑呵呵的伸手将他一把抱起来:“曦儿,乖不乖啊?” “曦儿很乖……嗯,爷爷~~阿爸凶曦儿~~”小胖球开始告状。 “哦?阿爸居然这么不乖凶曦儿啊?爷爷这就教训他!” “爹爹!你偏心啊!你现在都不疼我了~~”大小孩见此也开始撒娇。被不远处跟来的诸葛文熙和温言雅看到,不由笑他:“多大了,还跟曦儿一样闹!” 被一行人这么一搅合,韩子君也早将注意力转移了。韩溪远扫了眼少天的手上的伤口,随意问道:“怎么样?伤的重吗?要不要让阿言给看看。” “划开一道口子,出了血,倒是不严重。有干爹给的药呢,估计明天伤口就会愈合了。” “那就好。” 明明是那么轻轻一扫的视线,少天却立即涨红了脸,恨不得挖个洞爬进去——居然被子君的爹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真的是太丢脸了!!! “既然受伤了就不要留在这里,回庄园里帮忙吧。” 淡淡一句话,少天立马回应,并乖乖地和韩子君一起回去。一路上还特别在意刚才韩溪远的目光——他是不是很看不起我啊?觉得我很没用……又没钱又没势不会做饭还不会干农活……真的是无能极了…… “不要在意,爹爹性格就是这样的。”见他一脸沮丧,韩子君安慰他。 “你是第一次干农活,已经很努力了。我就不行……爹爹也不行。”说到这,韩子君调皮的吐吐舌头,那可爱的模样令少天一时间连呼吸都停止了。 韩子君却毫不自知,笑着吐槽自家爹爹:“别看爹爹他看去好像什么都会,无所不及的样子。他怕脏呢,呵呵……让他下田,还不如杀了他呢!” 说到韩溪远的糗事,韩子君难得露出如此生动的表情,少天都看呆了。 “我脸上有什么吗?”被对方盯着看了许久,韩子君有些疑惑的摸摸脸……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晒的,脸颊怎么热热的? “啊,没什么……没看……嗯,原来你爹爹怕脏啊……”少天红着脸回神,笨拙的转移话题。 韩子君也有些不自在的应了声:“嗯。”就不再说话了。 好在庄园离得近,很快他们就回到山庄里。 此时,庄园的厨房里也是一派的热火朝天。夏生指挥着十几位前来帮忙的雌蓝和自家的侍郎们准备着下午点心和晚餐。 从韩子君那里得知,来韩家帮工的村民都是自愿的。每年到了韩家地里的庄稼收获的时节,村民们就会结伴前来帮忙。刚开始夏生夫夫还想付他们酬劳,可是村民怎么说都不要。说是韩家给村里做了这么多的善事,他们只是尽一点绵薄之力而已。 最后无法,夏生想了个法子。既然村民不愿意收钱,他就天天好吃好喝给他们供应着。除了中午和晚上的两餐准备的极为丰盛外,早上巳时一刻和下午申时三刻还会准备点心。除了吃的,凉茶也是全天候供应。 小的时候韩子君他们几个小的也像现在的子衿他们一样,帮着大人给村民们送吃的,看着他们劳作的汗水,体会到了阿爸说的那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子君,你的阿爸很了不起呢。”看上去柔柔弱弱的雌蓝,却有着这样的智慧,抚育了如此优秀的儿子。 韩子君应道:“嗯。”脸上笑容温暖幸福。少天也被他的笑容感染,露出一丝钦羡。 世人都以名利为毕生追求,却不知道美满幸福的家庭才是最为珍贵的,最应该珍惜的。 第三部 第206章 子君VS少天 随着时节一天天的过去,山里的气温已经不能用“冷”来形容。于是韩家一家上下又从庄园里搬到了县城,庄园里也只剩下十几个护院看守着。 郧县不大,住着两千多户人家,人口还不到十万。韩家在郧县有多处房产,而韩宅就在县衙附近的一栋大宅院里。宅子虽然很大,面积上是比不得庄园的。因此院落也少了许多,于是少天的房间被安排在了韩子君的院子里,两人的卧房中间只隔了一间书房。 在韩家居住的几个月时间里,少天除了养伤外也在学习各方面的事物。他了解到韩家的生意之后,主动要求帮忙。韩溪远也没反对,在庄园的时候就让他跟着管事学了一些。回到郧县之后,让他进入了韩家产业的衣馆帮忙。 少天在韩家的时候听过好几次老管事说起当年韩家大老爷的创业史。一个出生农户,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到现在的江南首富。 韩家在酒楼和成衣馆上声名远播,韩氏涟夏衣馆的衣服在大泽国里是家喻户晓的。单单衣馆全国已经有将近百家的分店,而郧县的“涟夏衣馆”是最早的一家,也是现在所有分店的总店。 第一天到衣馆上班,少天就被深深地震撼了。 衣馆坐落在郧县最繁华的街道,面积很大,一共有三层,后面还附带着一个不小的院子。 一楼是店面,宽敞的大门一进去就是一个很大的空间,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架子挂着一件件做好的美丽衣裳。装修风格和平常的商铺并无太大区别,就是宽敞许多。 可是一上二楼就完全不一样了。这个被称为“贵宾区”的二楼,地板铺着雪白的陶瓷,四面墙壁包括天花板也都是一片雪白,给人一种干净明亮的感觉。四周装饰着彩瓷、雕像、琉璃等等昂贵美丽的装饰品,天花板上也垂着三盏大小不一,样式相近的梦幻水晶灯。即使是在白天,水晶灯里依旧点燃着蜡烛,闪耀着柔软的白光。 二楼的衣服也不再是随意的挂在衣架上,而是由与人身形一致的人偶穿着。店员们给人偶穿上美丽的衣服,搭配上饰品。看上去或高贵或清新,少天想若他是雌蓝,看到这个场景,现在一定是满怀着要把这些衣服全部抱回家的冲动。 而三楼则是“设计师”们的工作室——设计师这个名词虽然奇怪,少天却觉得意外的合适。涟夏衣馆里的设计师分为三个等级——初级、中级和高级。据说,韩家大老爷在郧县某座宅院里设立了一个学院,专门培养学徒。 少天的工作室在一楼的大堂里接待客人。这个简单的工作,却让少天吃足了苦头。 以涟夏衣馆的威名,每天慕名前来购物的客人就非常多。这些人不乏是大富大贵,一个个趾高气扬,傲慢无礼。面对这些人,他要做到不亢不卑,既不失礼又不能得罪。还有一些人故意找麻烦,纠缠不清。除了这些,他还得应付那些顾客们的各种问题…… 这些情况令他一时间头大如斗,应接不暇。第一天下班回来,他累的连腿都抬不动了。经过三天的磨练,他才慢慢找到一些技巧,开始适应。半个月之后,面对想要调戏他的雌蓝们,他也能应对自如了。 看着他的变化,衣馆的大管事莫言忍不住点头。少天的外表很出色,行为举止也像个世家子弟。最早,大家都以为他会吃不了苦放弃。没有想到他会一句抱怨的话都不说,咬牙全部坚持了下来。 虽然刚开始他笨手笨脚的,经常出错,却很努力认真的学习着。这样的态度,慢慢得到了所有店员的认同。 在韩氏,你可以笨,你可以出错,但是你不能不努力。只要你有付出,相信你总会有收获。 当少天能在一楼应付自如的时候,莫言把他调到了二楼。工作相对轻松许多,却更加需要技巧。因为二楼接待的全是衣馆里的贵宾客户,非富即贵。 得到大管事的吩咐,二楼的负责人还特地的关照他,不时的给他提点一下。而莫言有的时候外出陪同贵宾的时候也会把他带上。 少天一直都在努力学习着,他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几次接触之后,他对韩溪远把一家这么大店交给一个雌蓝负责终于了解了。 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顾客,富人也好,商人也罢,他都能游刃有余的应对。在谈话的过程中让对方不知不觉的把他所想知道的事全部说出来,而自己却护的滴水不漏。谈笑风生中令谈判越来越趋向对他有利的方向,最后以风雷电驰的速度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前答应了所有的条件,定下了合约。 “莫叔要是身为男儿就好了!好可惜啊~”这样的人,若是男儿肯定比现在更有成就。即使在朝为官,也是能轻易掌控大权,成就一番丰功伟绩吧! 听到他的感慨,韩子君轻笑:“你不知道吧?莫叔可是跟了爹爹二十几年了。除了衣馆这个负责人的头衔外,莫叔实际上是韩氏内部的第一把手呢!现在爹爹生意上的事基本上都是莫叔和陌凡哥在打理。呵呵……据说,韩氏里现在的高层几乎当初都跟着莫叔学习过。私底下他们可都是恭恭敬敬的叫一声‘师傅’的呢!” “阿爸说,莫叔这样的雌蓝叫做:巾帼不让须眉!” 少天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在这个世界里,相比起男子,雌蓝受到很多限制的。他们可以识字上学堂,却不能入朝为官。到了适婚年龄就得嫁人相夫教子。若某个雌蓝在外抛头露面,也是会招人口舌。所以大多数的雌蓝一生都是规规矩矩的照着双亲给定下的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 莫言这样的,可称得上是惊世骇俗了吧? 而培育莫言的韩家……少天心情变得极度复杂——韩溪远这个男人,已经不能用“钦佩”来形容对他的感受了。 “少天,雌蓝和男人一样。若给他们同等的机会,他们并不会做的比男人差,甚至会比男人好。”韩子君淡淡的陈述着。 “不能因为他是雌蓝,就轻视他。” 少天点点头,消化着心中的冲击。良久他才说道:“嗯,你说的对。” 在韩家短短的几个月,他学到了许许多多的东西。除了生活上的,更多是做人的道理。在行为上,一点点的发生着改变。在思想上,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见他一脸深思,韩子君心中暖暖的。少天的成长他也看到眼中,最早来到韩家的时候他冷漠,疏离的对待着周围的事物。现在他在慢慢改变,慢慢成熟。 而除了韩子君,还有其他人也在观察着他的变化。此时韩家的书房里,莫言对他的老东家报告:“虽然还有许多的不足之处,贵在他努力肯学的态度。本人也是很有这方面的天赋,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出师了。” 说到这,莫言忍不住问道:“大东家,你让我培养他,这是想再收个徒弟?”当年韩溪远收柳陌凡为徒之后,便没有再收徒了。每次引进新人才的时候都是让他去培训,合格了就出师。这次特地嘱咐自己关照,莫非是终于动了收徒的年头? 座上的男人挑了挑眉,难得用嫌弃的语气说到:“凭他还能让我破例收徒?” 孩子气的语气令站在他身边的夏生“噗嗤”笑出声。 “亲亲,这个行为可以很好的解释为‘恼羞成怒’。”诸葛文熙满脸戏谑的“低声”对身边的温言雅说道。 韩溪远嘴角抽了抽,瞄了唯恐天下不乱的两夫夫一眼,淡淡的说道:“既然你们这么闲,那么京城的事情便拜托你二人去办了……顺便还可以拜访一下故人。” “故人”两个字说的意味深长,诸葛文熙和温言雅一僵,是再也笑不下去了。心中忍不住吐槽——真是个瑕疵必报的男人!!! 等其他“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两夫夫。 夏生忍不住期期艾艾的说道:“阿远……我觉得少天是个不错的孩子……” 早料到他会这样,韩溪远将他抱过来坐到自己的腿上,柔声道:“宝贝,我不否认他是很优秀。可在那之前,他必须自己做出选择……我不允许有人伤害我们的孩子。” 纠结的想了会儿,夏生才点点头:“嗯……你说的对,为了糖糖,我不能心软。” 在孩子们的安全与幸福面前,他不能再圣母。 第三部 第207章 子君VS少天 在几位长辈的眼中,韩子君从小就是一个生性害羞而迟钝的孩子。因为他这个性格,导致给不熟悉的人一种很冷漠、难以亲近的感觉。这也使得从小到大,除了家里人外,韩子君很难交到朋友。 在韩子君十九年的人生里,称得上“朋友”的只有那么两个。一个是在学院上学的时候,那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明明心里面非常的开心,可是表面上却表现的非常冷静。相处的过程中,韩子君不善于表达,对方以为他是个冷漠的人,于是渐渐的变得疏离了。 还有一个韩子君初入江湖的时候认识的。对方因为他路见不平的侠义行为而主动结交。对方是一个性格与韩子君完全相反的人,他热情活泼。一路上因为有他,多了许多的欢乐与笑声。因为他是第一个不会在意韩子君沉默回应的人,韩子君很珍惜这个朋友。 可就是他,自己推心置腹的“朋友”,却在一千两黄金面前将他背叛的彻底。所有的一切,从结识到相交,不过都是一场谎言。对方只是因为无意中知晓了他身为韩家三少爷的身份,想要从中谋得利益而已。 因为他的背叛,韩子君差点命丧翠屏山,是干爹温言雅将他从鬼门关救了回来,并且在雪花山修养了一年才康复。从那之后,阿爸夏生坚决反对他离家闯荡江湖。 自此又过了两年,夏生才慢慢软化,不过也多了一个条件。 那之后,无论到哪里,韩子君身后都有一个啰嗦的小跟班小山。小山年龄不大,跟着大管家韩意学过几年功夫,有些拳脚功夫。别看他小,却非常精明,深谙人情世故。有他跟在韩子君身边,夏生才稍微放宽心。 虽然那件事并没有给韩子君留下太深的阴影,但也不是毫无影响。与陌生人相处时,他比原先更加的疏离淡漠。不会随意揣测他人的意图,也不会随意相信他人的善意。 也是因为经验的匮乏,他并不知道真正的朋友之间应该是怎么样的。把少天定义为“朋友”,相处的时候,其实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 令韩子君感到开心的是,少天并没有因为他笨拙的表现而疏离,相反,两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融洽。韩子君珍惜着这段难得的友情,把少天当作一个特殊的人,并且渐渐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 所以,当少天难得放假,邀请他一起去清云寺游玩的时候,韩子君很开心的答应了——当然,他的表情依旧是那样笑的温和清淡,一点儿都看不出内心的高兴。 少天则是强装镇定,其实心里很紧张。这是第一次和韩子君单独出游,单单是要出哪儿玩,他已经苦思冥想了好几天。是问了周围的其他人,综合参考之后,才定下来的。 清云寺的得名,因为它所在的清云山。在江南水乡,山峦无不青翠秀丽,清云山也不例外。山清水秀凝聚天地灵气,清云寺便建在半山腰。从山脚一条石阶蜿蜒而上,两边松林翠竹,遮天蔽日。 走在山林间,听着清脆的鸟啼声,综综流水声,心境也在慢慢沉淀。 慢慢的拾阶而上,两人低声交谈着——确切的说,大部分时候都是少天在说,韩子君在听。 工作上的事,生活里的事,甚至书上看到的某一段……少天侃侃而谈,韩子君虽然少语,但不时还是会插上一句,表示着他有在认真的倾听。 两人共同话题有很多,从江湖之事到子衿几个小鬼的趣事,从武学到书法,从名记到杂谈…… 偶尔韩子君说起小时候的趣事,也会引得少天忍俊不禁笑出声。 当韩子君说起在外闯荡的时候遇到的各地好玩的风俗时,少天不由感叹:“我也想这样,天南地北,去领略天下名川呢!” “会有机会的。”韩子君安慰他。 看着身边的人恬静地轻笑,少天不由说道:“若……若有机会,我定要与你结伴而行。” 韩子君转过头,轻轻地点头,应道:“好。” 虽只是一个口头之约,但是两人都能感觉到彼此的认真。想到那时的情形,两人都不由得舒心一笑。 有人相伴,漫长的路也变得很短。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能看到石阶尽头的那座宁静的寺庙。 清云寺建在一处断臂之下的溶洞口,一条银白的瀑布从断壁之上倾泻而下。飞泻的水雾将寺庙笼罩,更添一股清幽飘渺之气。在寺庙下面是一处水潭,由瀑布的水汇流而成,潭水幽深。 两人从石阶爬上溶洞口,走过十几米的走廊,便到了寺庙前。 据郧县生活多年的百姓所知,清云寺里的主持是位得道高僧。韩溪远夫夫对这位大师也很是推崇,每年都会进献一笔香火钱。 清云寺是个清静之地,韩子君和少天到的时候只看到两位年龄颇大的大叔前来烧香。 走进寺庙里,正在前院扫地的小沙弥看到两人,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两人也恭恭敬敬的弯腰回礼。 道明了来意,小沙弥将两人引进庙里。清云寺不大,除了正殿,后面只有一个小院落。整个清云寺,除了主持外,只有两个小沙弥,一个伙头僧。 小沙弥将两人引到正殿,四周高达辉煌的佛像耸立,正中间坐着满脸慈悲的佛祖。 韩子君从小跟着双亲来过很多次,熟门熟路的找了块跪垫,双手合十,心中默默有词。少天也有样学样,在他身边跪下,闭上了眼双手合十。 少天其实是不信佛的,所以有点应付了事,早早就睁开眼,开始观察身边的人。 韩子君的表情虔诚认真,漂亮的侧脸因此而蒙上了一股圣洁的光芒,看的少天不由得心跳加速,砰然心动。 韩子君睁开眼,便看到他呆滞的双眼看着自己。疑惑的摸了摸脸颊,不由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少天惊醒,通红着俊脸,赶紧摇头。 少天这样看着他是很经常的事,韩子君好几次无意间转头对上他的视线,都会忍不住心口狂跳,脸颊发热。虽然并不讨厌被少天这样看着,可是他还是会感到不自在…… 为了驱散尴尬的气氛,少天只好努力的寻找话题。 “嗯……子君,你说这世上真的有佛吗?” “我们的祈祷,它真的能听得到吗?”若能听得到,为什么它从来不实现世人的祈祷?为什么当我们有难的时候,它从来不出现…… 听到他的问题,韩子君微微一愣,继而笑道:“我小的时候也这样问过阿爸,阿爸只告诉我一句话‘信则灵’。” “阿弥陀佛。我心自有佛,我佛是真佛,我心若无佛,何处觅真佛,信则有,不信则无。”忽然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转过身,之间大殿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白须飘逸、身着袈裟的高僧。 韩子君认出来他就是清云寺的主持清云大师,恭敬的行礼道了声:“大师。” “阿弥陀佛。” 因为韩家夫夫的关系,清云大师对韩家几位小孩都很熟悉,韩子君几个小孩也对大师非常恭敬。 双方交谈了几句,清云大师便请他们到自己静修的“清灵阁”坐一会儿。 说是阁,其实只是一座立在水潭之上的亭子。四周因飞瀑溅起的水雾缭绕,而更显清幽。听着瀑布之声,置一炉火,煮水泡茶。清幽的茶香袅袅升起,沁人心扉,徒然而生一股宁静致远的心境。 浅尝一口,口中兰香回绕,鼻尖茶香四溢,少天忍不住赞道:“好茶。” 清云大师捋着长须,道:“这茶名叫‘绮兰’,茶株便在飞瀑周围的崖壁上。每年清明之前采摘嫩茶制成,配与山中清泉之水,更显回甘。” 说完,对泡茶的韩子君道:“你父亲素来爱喝茶,回去时便带些走吧。” “多谢大师。” 拜访过清云大师,喝了茶,并且在寺中吃过一顿斋饭之后。韩子君和少天才告别大师离开清云寺。 “世间外物自由缘法,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在两人离开的时候,清云大师说的这句话深深地扎进了少天的脑海中。他觉得这句话似乎就是对他说的,在脑海中一直重复着。 见他失魂落魄的模样,韩子君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没事。”少天摇摇头。 离开清云寺之后,两人并没有立即回去。而是在清云山继续游玩,有山有水,清静宜人的环境里,两人结伴而行,好似世界里就剩下彼此…… 第208章 子君VS少天 站在高高的山崖之上眺望着远方,崇山峻岭之间隐约可见小小的村落。 宁静、祥和,是少天来到郧县之后感受最多的两个词。 韩子君和少天正在往山下走,看着时间还早,他们挑了一处空地停下歇息。空地上胡乱陈列着许多大小的石块,一股泉水在石头间缓缓冒出来,汇成一个小小的水潭。 从腰际解下随身携带的小竹筒,接了泉水之后,仰头喝了一口,韩子君把竹筒递给少天。 少天看到他扬起头,露出白皙纤细的颈子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眼睛都直了。见那双修长玉手递过来的竹筒,按捺着心口狂跳的心脏,努力使自己看上去显得冷静些。 被对方碰触过的竹筒仿佛还留有温暖的体温,这种仿若接吻的美妙体验,令少天陶醉不已。那泉水,也变得甘甜无比,令他不舍得放手。 明明只是喝水的动作,在韩子君看来,却忍不住脸颊发烫。刚才喝完水才发觉少天也要喝,他安慰自己,两个都是大男人,没那么多讲究。在递给少天之后,他以为少天会仰头将水倒入嘴中,而不会碰触竹筒边缘…… 见他依依不舍的放下竹筒,韩子君似乎在说服自己般轻问道:“你……口很渴吗?还要吗?” 柔和的日光从树叶的间隙照射而下,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韩子君白玉般美丽的面容在淡淡光圈中显得更加晶莹剔透,少天清楚的看到淡淡的红霞晕染了他的脸颊……受到蛊惑般,少天张开嘴,那句话差点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还好在最后的关头,他及时恢复了理智,将那句话硬生生吞下。 见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韩子君问道:“怎么了?” 少天摇摇头,喃喃道:“没……没什么。” 韩子君从来不是一个追根问底的人,即使他心中好奇,也不习惯去盘问别人。于是便打住,不再问。 其实,这个时候,如果他再问一次。少天一定无法再控制内心翻涌的情愫,会忍不住将自己的心意托盘而出……不过,这只是如果。 初冬的气温还不是很低,日光的照射带来了暖洋洋的气息。平日里葱翠的山林间也多了一片片或黄或红的色彩。山林间落叶铺满了地面,踩上去软软的,非常舒服。 坐在石头上,吹着山风。少天不由感叹这里的好景色:“若我以后隐居,一定要选这样的地方。”像青青庄园那样的世外桃源。 韩子君轻笑:“你才不过刚及弱冠,就开始考虑隐居之所了吗?” 少天轻笑:“隐居可与年龄无关,我喜欢这里呢。”当心累了,就会想找个地方休息。这里的幽静能令心境也变得平静下来——若有心中之人陪伴,又是一幅良辰美景吧! “你呢?以后想要做什么?” 韩子君将竹筒收好,道:“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这是小的时候阿爸念的诗词,我便记下了。长大之后,也想着走一周,和干爹义父那般,游历天下。” 少天轻轻念了两遍,抬头道:“你说的我都豪情万丈了呢!” 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便相携离去。 一萧一剑走江湖,千古情愁酒一壶。两脚踏翻尘世路,以天为盖地为庐。 若有机会,真的希望,那时候,自己能陪在这人身边。与他做一对神仙眷侣…… ---------------------------------------- ---------------------------------------- 随着天气渐冷,人们身上的衣服也渐厚。少天在涟夏衣馆里也越来越如鱼得水,现在更多时候,他是跟着莫言一起外出谈生意。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出行,离开郧县。 像这一次,莫言就要带他到湖州州府永安城去一趟。少天虽然心中不舍,最后还是跟着一道走了。 刚知道少天离开几天的时候,韩子君表现的很淡然。可是当少天离开两天后,他开始不习惯了。以往每天,少天都会陪他说说话、聊聊天,一下子说话的人不在了,韩子君觉得有些不适应。 正沉思着,身边传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三叔~~” 回头一看,果然是他们家的小宝贝,迈着小短腿,颠儿颠儿的朝他跑过来。韩子君赶紧伸手将小宝贝抱住,轻轻举起来放到自己腿上。 小家伙举着手上的沾糖,乖巧的递到韩子君的嘴边:“给~~” 韩子君轻笑着,低头,小小的咬了一口。香脆的酥饼外面沾了一层的花生粉,甜丝丝的,口感酥脆。 “外外做好多的!”小胖球用小胖手比划了一个大圈,表情认真的说着,然后自己也咬了一口。 “曦儿喜欢吃吗?” “嗯!” 三两下将手上剩下的沾糖全部塞进小嘴巴,脸颊一鼓一鼓的嚼着,特别的可爱。韩子君掏出手帕,轻柔的给他擦去脸上沾的粉末。 小家伙拍拍自己圆鼓鼓的肚子,口齿不清的说道:“嗯嗯,外外说,嗯,让三叔一起出去!” 韩子君听了,抱着小家伙站起来,朝前院走去:“一起出去做什么呀?” “嗯,买好吃的!” 韩子君忍不住“噗嗤”笑出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你就知道吃~” 小家伙自己也乐呵呵的笑的欢。 走了一会儿,冷不丁,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的问了句:“三叔~你刚才是在想天叔叔吗?” 韩子君一愣,脚步一顿。 “曦儿,你为什么会这么问?”尽量保持语气的平稳,心头却早已思绪翻涌。 “阿爸说的啊!阿爸说,三叔发呆的时候就是在想天叔叔了哦!” 韩子君只觉得心口被撞了一锤似的,整个人一蒙,有什么答案瞬间要破壳而出…… “糖糖,快些!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等到自家三儿子出来,夏生干脆自己进来叫人。看见韩子君呆立在院子的石子路那里,便叫了一声。 韩子君回神,慌乱的应了一声:“哦,我就来。”然后甩去脑中纷杂的思绪,快步走向夏生。 每年冬至前,在郧县码头将会有许多来自外地的商船停靠着贩卖货物。夏生每年都会领着家里的侍郎小厮们一起去淘新鲜的货物,今年的商队到来之际,夏生自然不会放过。 因为怕韩子君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干脆也将他叫上。 除了夏生、韩子悠、韩子君三父子,还有四五个小厮侍郎,一行人浩浩荡荡朝郧县外码头走去。 其实购物的还是夏生,韩子悠和韩子君是来玩的。这些商队贩卖的东西,有些非常有趣,他们总会在里面淘到自己喜欢的商品。 这不,韩子君看到一个卖刀具的小商船上,看到一把十分中意的长剑。与商家交谈了几句之后,他便出钱将那把剑买了下来。 韩子悠也买了不少好玩的东西,连小胖球韩如曦也买了一个新玩具——一个拧了开关会自己走路的小鸭子。 最忙碌的当选夏生了,指挥着小厮们将买来的货物一一送到船下,集中在马车上拉回去。 等一家子满载而归,回到郧县的时候,因为太过尽情与购物中,大家都错过了饭点。于是夏生大手一挥,带着众人来到醉仙楼饱餐一顿。 看到这一家子,伙计们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将他们迎上了三楼雅间。 点了一桌菜,夏生让小厮侍郎们都坐下一起吃。在韩家呆久了,虽然还是感到拘谨,他们也都坐下来了。夏生抱着怀里的小宝贝,招呼着大家:“快吃吧,别饿坏了。” “曦儿要吃丸子呢~”小家伙自己端着一个小木碗,盛着一些甜水丸子,一颗颗用勺子舀着吃。夏生也一边吃饭一边往他嘴里塞吃的。 小孩子吃饭总是很容易饱,没一会儿就吃饱了,要下桌玩。韩子君也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些,就抱着小家伙出去了。 第209章 子君VS少天 对于醉仙楼,韩子君熟悉的就像自家厨房一样——其实也还真的算的上是他家厨房。曦儿年龄小,好奇心旺盛,一个地方是呆不住的。韩子君就抱着他在酒楼前后逛了一圈。 这会儿已经过了饭点,酒楼里吃饭的客人不多,伙计们也不是很忙碌。遇上韩子君和曦儿都会停下来打招呼,有的甚至会从兜里掏出一块糖什么的递给小家伙。小家伙笑眯眯的一个个收下,还会甜甜的说句:“谢谢~~” 醉仙楼作为郧县最好的酒楼,规模自然很大。除了前面三层的大楼,后面还有一个宽敞的后院。后院除了一个可以容纳十几个人而一点儿都不显得拥挤的厨房外,还有一座楼的小楼房。说是小楼房,却有三层高,将近二十间的房间,正是酒楼和衣馆员工的宿舍。 小家伙一进到后院,就指着小楼房的屋顶叫:“飞飞~~飞飞~~” 韩家人经常来醉仙楼吃饭。曾经有几次来吃饭的时候,诸葛文熙抱小家伙出去溜达,溜达溜达着就蹿上小楼的屋顶玩儿。 曦儿年龄小,也不怕高,就觉得新奇。于是几次之后,小家伙便喜欢上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每次到醉仙楼都会要求上去玩耍一会儿。 面对着小家伙的撒娇,韩子君无奈,只好一蹬脚,抱着怀里的小胖球轻飘飘的往上蹿,然后轻盈的落在屋顶的瓦片上。 厚厚地青瓦足够承载一个成人的重量,韩子君抱着小家伙坐下来,眺望着远方的景色。三层的建筑在郧县是非常少见的,坐在屋顶上往前看去,几乎可以将整个郧县尽收眼底。 一片的青瓦白墙,楼阁宅院,不得不说,这里的风景真是不错。 怕小家伙不小心掉下去,韩子君一直抱着他。小家伙也乖巧,乖乖地呆在他怀里,软软糯糯的小声说着话。三岁的小宝贝说话还有些不清楚,有的时候大人们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看着他快乐的笑容,也会觉得很开心。 两人正低声说着话,忽然韩子君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对话。对着曦儿竖起食指压在嘴唇上,“嘘~” 小家伙立马也小小声的回了一个“嘘~”然后乖乖的不说话了,只是疑惑着侧着小脑袋看着自家叔叔。 声音是从小楼后面的巷子里传来的,声音其实不大,一般人隔着这么远是听不到的。可惜韩子君不是一般人,深得诸葛文熙真传的他,在武学方面造诣惊人。即使对方声音再小,他也能听得很清晰。 “还没有找到吗?” “大人,暗门的消息一般不会出错。那人确实是往这个方向走的。” “啐!算他命大,那么一刀居然没将他砍死!掉进河里也没把他淹死!” “大人,您不用着急。我们的人在路上收集的消息来看,他很有可能是隐匿在这里。” “不着急?我能不着急吗?!主子可是下了死命令,见不到人头,你我都得遭殃!” “那大人,您看?” “把所有人都派出去,给我搜!!!就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他挖出来!!!” “是!” 对话的是三人,从他们的谈话判断,除了那个“大人”外,另外两个应该是下属。三人口中说的“暗门”韩子君有所耳闻过。 那是一个江湖组织,专门收集信息贩卖给出钱的人。有人曾说,就算是要在茫茫天地间找一只耗子,暗门也能给你把它揪出来。这话虽然是夸张说法,但确实是,几乎没有暗门不知道的事,得不到的消息。 这段对话看似简单,却令韩子君心惊肉跳。三人口中所说的,那个要找之人,不由得韩子君不往少天身上想……想起当初救少天的场景,韩子君感到一丝不安。 “三叔~”见韩子君好一会儿都不说话,脸色也难看。小家伙伸出小胖手揉着他皱起来的眉间,软软的撒娇着:“三叔~” “三叔没事,曦儿,我们该回了呢。” 心头的焦虑因为这稚嫩的童音消散了不少,韩子君抱着小家伙从屋顶上跃下来,落在院子里。 -------------------------------------------------------------------------- 回去的路上,韩子君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纠结了许久,韩子君想与其在这里自己担心不安,还不如亲自去确认一下对方是否安全。 于是,回到家就进了自己屋子,拿出一条棉布抖开摊在床上,往里面顺便放了两套衣服。四角打结,简单的包好衣物,韩子君拿上那柄刚买回来的长剑就出了门。 早发现他脸色不对的夏生跑到他院子里,就看见韩子君背着包裹拿着剑,一副要出远门的样子。赶紧问道:“糖糖,你要去哪里?” “阿爸,我要出去找少天。” “少天?”夏生疑惑的问道:“少天不是和莫言去永安城了吗?这就回来了,你找他做什么?”莫言带少天去处理生意上的事,这都去了五天了,预计再过四五天也该回来了。 “阿爸,我有些不放心……”韩子君想要向夏生解释,发现自己张开嘴就是说不出来理由。正焦虑想着该怎么说的时候,院子里走来一个人,冷冷的打断他:“不准去。”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爹爹……”韩子君开口想要争取。韩溪远却不听他说:“你现在出发,日夜兼程也要两天的时间才能到永安城。那时候他们已经从永安城出发回来了,你去了也遇不上他们。” “可是……” “不用可是,你若是担心,还不如等上两天。到时候去五里坡接他们就好。”韩溪远再次打断他,韩子君看着自己爹爹冷静睿智的双眼,总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是,我知道了。” 看到他妥协了,韩溪远这才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拉着疑惑的夏生离去。 夏生觉得有些听不大懂两父子的对话,不过还是乖乖地跟着韩溪远走了,走前还不放心的对韩子君嘱咐道:“糖糖你先去休息,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回到屋里,韩子君把包裹扔到桌上,颓然的坐在椅子上。爹爹说的对,这时候跑去找少天,最大的可能是两人错身而过。 可是呆在家里,心里忍不住的不安。担心少天是不是那群黑衣人的目标,会不会对他不利…… “哎……”叹了口气,韩子君翻身躺在床上,望着青纱帐,发着呆。 等待的日子总是难熬的,度日如年,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与之前几天不一样,韩子君还有自己的事,忙起来的时候就会忘记。现在是无论何时何地都会想起少天,担心他的安危。 这样提心吊胆过了两天,这天,韩溪远忽然把他叫进书房。 韩子君敲了门进去,看到自家爹爹正坐在书案前忙碌。轻声叫了句:“爹爹。”韩溪远抬起头,朝他招招手:“过来。” 韩子君走近之后,韩溪远递给他一封信:“你莫叔的飞鸽传书,刚刚收到的。” 韩子君立马接过去,小心的展开那一张薄纸。信是莫言写给韩溪远的,除了报备永安城生意上的事外,也说了他们已经出发在回来的路上了。 “以信上的时间来看,是两天前写的。照他们的速度,三天之后便能到郧县了。” 韩溪远说的时候表情平静,可韩子君却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被他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深邃眼睛看着,韩子君有种内心秘密被揭露的羞涩感,忍不住脸颊慢慢晕染上红晕。慌乱的道了句:“我先出去了。”便转身离去了。 身后,韩溪远将手上的文件放下,悠悠的叹气。 居然会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照这样看,自家儿子被拐走是迟早的事啊! 不过,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韩溪远的作风。想要拐他的儿子,也要拿出自己的本事——再说,谁嫁谁娶还不一定呢! 在韩溪远的信念中,未雨绸缪从来都是一件必要的事。 于是韩爹爹邪邪一笑,重新拿出一张白纸,手执炭笔,开始写计划。 在永安城往郧县的管道上,少天坐在悠悠行驶的马车上,忽然“阿嚏~~~~”打了个大喷嚏。身边莫言笑道:“小天,这是有谁在惦记吗?” 第210章 子君VS少天 从韩溪远那里得到消息,韩子君松了口气之后心又提了起来。少天只是目前是安全的,可是那些人若是找的人真的是少天,现在他的处境就是非常的危险。 为了确保少天的安全,另一方面他也没办法坐以待毙。接下去的两天,韩子君几乎一整天都是在郧县四处打探。毕竟在郧县生活了近二十年,熟悉每一条街道,每一个角落。每天天还没亮就外出,注意着那群人的动向。 不过独身一人想要掌控主动权是不大现实的事。韩子君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他的大哥,韩家大少爷韩清河。 前两年慢慢接手韩家产业的韩清河现在已经是默认的韩家下任家主,韩子君自知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对于双亲把所有生意交予大哥管理也没有丝毫的意见。韩清河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在韩溪远的协助下,管理着这么大的生意,他也是游刃有余的。 同时,不仅是生意,韩清河还掌握了一部分的暗势力。韩溪远二十几年的打拼,为了维护这些好不容易得到的成就,一直在暗中培养着自己的势力。在整个大泽国,甚至其他三大国,都有着韩家的情报组织。在诸葛文熙的帮助下,这个情报组织以极快的速度散播在各地。 有这么强大的情报组织,要找一群躲在小小县城的人是轻而易举的事。 听到韩子君的请求,韩清河没有拒绝:“糖糖,你放心。我会派人盯着的,时刻注意那些人的行动。” 对于这个弟弟,韩清河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少天的身份,现在家里除了子悠和夏生还有些稀里糊涂外,大家都已经相当清楚了。因为这层身份,大家思虑的也会比较多,私心里还是希望韩子君不要与少天过于亲密。 不过感情的事总是说不准。光看韩子君此时焦急的表现,就已经能看的出来,少天已经在韩子君的心里不一样的地位。若现在要少天离开,子君恐怕也不能做到完全不在意了。 虽然得到韩清河的帮助,韩子君也十分信任大哥的能力,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安。得到那些人的消息之后,他跟着韩清河派出去的手下一起前往。 看着韩子君匆匆忙忙离去的身影,韩清河忍不住叹息——或许,他们都低估了少天在子君心目中的位置啊…… 从韩家得来的情报上显示,那群可疑分子一共有十五个人。这十五人住在城东的一处隐蔽的小院子里,平时只留两人看守院子,其余的人都会分派出去。看他们的样子,像是真的在找人。除了自己出去找之外,他们还给了当地的地痞流氓一些好处,让他们去打听。 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小流氓们在郧县从小生活长大,对这里无比熟悉。他们有自己的方法得到想要知道的事。韩子君找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从暗中偷听得到的信息显示,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到少天身上了。 比起好奇少天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引来这些人的追杀。韩子君更担心少天的安危。 在得到这群可疑的人准备埋伏在郧县外的必经的官道旁袭击少天的时候,韩子君是再也坐不住了。韩清河担心他的安危,给他拨了二十位高手,配合他一起前往五里坡接应少天等人。 郧县城外有个五里坡,并不是离县城五里。而是官道在那里要穿过好几个山坡,总长达五里。那一片种植着茂密的天竺草,每到秋季,这里就会变成一片蓝色的海洋,非常的美丽。 五里坡地势由高渐低,那一片平坦的山坡没有任何的隐藏点。所以想要埋伏必须等人过了五里坡,正是知道那群人的打算,韩子君带着护院,早早的就赶到五里坡,等着少天他们回来。 “不用担心,莫叔他们已经收到我们的飞鸽传书,会多加小心的。”韩清河安抚着紧张的全身紧绷的韩子君。 韩子君知道自己过于的担忧了,因为考虑到莫言是个柔弱的雌蓝,每次出门,韩溪远都会给他配三四个护卫。在韩家培养训练的护卫一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有他们在根本不必要太过担心。 明明这些都知道,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中还是这么的担心。 等待的时间永远是漫长的。 在日头渐渐升高,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马车终于出现在众人的期盼的视线中。 看到车上安然无恙的少天和莫言,众人都不由的松了口气。随即大家神经再次紧绷,所有护卫上马,围着马车缓缓前行。 马车上,韩子君坐在少天身边。心中其实有许多话要说,不过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加上现在形势严峻,也都没了说话的欲望。 少天其实更加的不安,从莫言说的只字片语中得知,那群人是冲着他来的。 不安,愧疚。 怕自己会给韩家,给韩子君引来麻烦。对因自己而形成的事态感到很抱歉。看着身边不发一语的韩子君,明明知道这是对方的个性,心中还是泛起了苦涩——还是忍不住猜测,子君是不是现在在生自己的气?因为自己,带来了这么多的麻烦…… 坐在一旁的莫言看着两位年轻人的表情,心中无奈,暗暗的叹气。所谓旁观者清,两人明明都是这么在乎对方。差的,不过是临门一脚。 虽然看着无奈,莫言却不打算道破。 对于即将面对的危险,莫言也表现的非常镇定。这些年,经历过的风雨已经练就了他泰山崩于前不动如山的心境。而且,他非常相信韩家培养出来的这些高手。相信有这么多人的保护,自己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马车悠悠走在官道上,在众护卫的保护下,不紧不慢的朝县城大门走去。 一路上气氛紧张,没有人开口说话。 等马车抵达城门,进入郧县内之后,韩清河松了口气,道:“看来那群人是投鼠忌器,暂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于是就这么有惊无险的,一路平安抵达了韩家大宅。 进入韩府,早早等在那的夏生见到大家平安归来,不由的松了口气。 莫言从马车上跃下,对少天招招手:“你和我一起去书房。” 本来从永安城处理完事,莫言照例是要去韩溪远那里报备一下,作为协助的少天是没他什么事的。只是现在发生这种事,莫言知道,韩溪远是不会再沉默下去了。 少天隐约也是知道的,心中不安更剧。对于韩子君的父亲,他一直都是又是敬佩又是忌惮。 不过不管他怎么想,最后还是跟着莫言站在了书房门外。老管事给他们打开了门,让莫言、韩清河与少天进去。韩子君本来也想进去,却被老管事拦住了。 “三少爷,老爷说您待会儿再进去。” 韩子君皱了皱眉,有些不悦。 夏生见到这一幕,站在走廊口朝他招招手:“糖糖,你和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韩子君看了看书房的门,又看了看自家阿爸,最后还是无奈的转身跟着夏生走了。 书房里,韩溪远静静地听着莫言报告完。表情一直平静无波,完全看不出他的心思。等莫言报告完之后,他只是淡淡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一会儿有事了会再唤你。” 莫言点点头,道:“那我先下去了。” 在韩溪远首肯之后,他转身离去,离开前还将书房的门也带上了。 等莫言一走,少天更加紧张了。站在那里都不知道视线该放在哪里。 韩清河走到韩溪远身边,轻松叫了句:“爹爹……” 韩溪远朝他摆摆手,然后站起来,对少天一弯身,跪下:“草民见过五殿下。” 少天惊得差点跳起来,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韩溪远语气是恭敬的,态度却是不亢不卑。见自家爹爹都下跪了,韩清河也跟着弯膝下跪。 “你……您……您快起来!”少天真的被吓得不轻。连忙伸手去扶。 韩溪远也不矫情,顺势便站了起来。 “那个,您,我,我不是……” 第211章 子君VS少天 过了一会儿少天也平静了下来,他退开两步站定,脸上也敛去了平时略显青涩的表情,变得沉稳冷峻。想了一会儿,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韩溪远垂下眼帘,表情莫测的问道:“不知殿下问的哪方面?” 少天一震,心内翻起了惊涛骇浪。过了许久,他才露出苦笑——还是太低估这个男人了。 无视青年被打击的模样,韩溪远淡定从容的说道:“殿下放心,京城方面已经给您安排好了。再过两天便会有人来接您回去。” 少天再次一震,张了张嘴,却没法说出任何的话语。关于他的身份,被知道这是早晚的事。不过现在看韩溪远的样子,恐怕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得知了吧? 还有……恢复记忆也不过是两三个月的时间,他一直在极力隐藏。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没想到姜还是老的辣,居然也早已被察觉了。 对于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的少天来说,这事还真挺打击人的。 这边,韩溪远、韩清河与少天说着事情。那边夏生拉着韩子君进了屋里,坐在屋里的圆桌旁,夏生说道:“糖糖,我有事和你说。” 关于少天的事,韩溪远并没有瞒着他,夏生也是知道的。而少天对韩子君的心思,夏生也有所察觉。对于自己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夏生和韩溪远一样,并不觉得是问题。他们所关心的只是,两人适不适合,在一起会不会幸福。 韩子君从大家的态度上已经隐约知道事情不简单,他静静地听着夏生和他简述了少天的身份来历。 当今圣上炎帝一共育有九子,少天排行第五,是炎帝最为宠爱的一位皇子。少天母妃姓路,二十几年前炎帝在东海平乱之时曾救过炎帝。少天的母妃是个侠肝义胆的侠士,炎帝对他很是喜爱,称帝之后便将他纳入宫中,封为雅妃。 少天出生之时,久旱的京都下了一场大雨。炎帝龙颜大悦,给此子取名“天赐”,誉为上天恩赐。雅妃怕孩子名字太过招摇,不好养,取了小名少天。少天从出生就备受关注,难得是他也从小就天资聪颖,很得炎帝欢心。 只是后宫之地皇帝的宠爱却是灾难。十二岁时,雅妃所在的平阳宫起大火,全殿一百零四人人死于非命,只有少天被藏在园子的池塘里逃过一劫。 失去母妃之后,少天变得更加沉稳努力,炎帝一向喜爱他,在少天成年时封他为晋王,并且允许他留在京城。 随着几位皇子们明争暗斗好几年,炎帝却一直表现的高深莫测,吃不准陛下的心思,皇子们只能卯足了劲表现。而在这么一群皇子中,少天是特别的。他并没有表现的多热衷皇位,对于皇帝好像真的也只是父子之情,想要孝敬炎帝。 呆在京城的府邸里,除了每天看看书,四处闲逛,就是进宫向皇帝请安。相比较几位毛躁的皇子,朝中几位大臣是很满意晋王的沉稳内敛。 皇位竞争不可能没有牺牲。五月初,少天向皇帝请辞要去母妃的故乡一趟,回来时想四处走走,散散心。却未料到他的这次行动让有心人有了可趁之机,在途经湖州府之时遭到了伏击,保护他的十几名护卫全都毙命。他本人也身受重伤,在最后命悬一线时,他毅然跳入江河中。 也算是他命不该绝,居然会被路过的韩子君救起,并且带回了郧县。 郧县是韩家的地盘,青青庄园更是与世隔绝。少天呆在那里是最为安全的,以至于找寻他的人一时间都寻不到踪迹。最后委托了江湖神秘组织暗门,最后也只是得到他大致是往郧县这边方向而去的消息。 夏生将自己所知的事情与韩子君一一说了,“现在他的身份特殊,出于安全考虑,你爹爹是希望将他送回京城,便与我们无任何关系了。” 韩子君很清楚两人这样的身份之别,最后只能分道扬镳。少天作为皇子,甚至可能是未来的大泽国皇帝。而他只是一介平凡人,想要过平凡的日子。 而少天现在呆在韩家,就是个不安定的因素,随时都会引来麻烦。韩子君就算自己不在乎,他也要考虑到家人的安全。所以,当断则断,最好的选择便是将少天送走。 见儿子一直沉默不语,夏生忍不住再次保证:“糖糖你放心,他是你的朋友,你爹爹肯定会极力保护他。将他安全的送回京城的。” 韩子君抬起头,表情看似平静的说道:“阿爸,我相信爹爹。”他当然相信韩溪远有这个能力说到做到。 心中也想清楚爹爹他们这样的作法是最好的,可是理智却无法说服情感。想到少天要离开,或许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相见,他心中竟是如此的难受——不想分离…… 人总是要等到失去时,才会清楚对方的重要性。韩子君没想到,作为“朋友”,少天居然已经在自己心中占据了那么重要的地位。 一想到分离,他就满心的不舍。 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夏生哪里会不知道韩子君的想法?此时他除了无奈,也别无他法。所谓旁观者清,大家多少都能察觉韩子君对少天的感情,恐怕已经不是“朋友”那么简单。 其实抛开少天的身份不谈,夏生还是蛮喜欢这个青年。少天很优秀,心地也好,最主要是对糖糖很上心。若这两人能在一起,夏生也是乐见其成的,只是一想到少天的身份…… 哎,造化弄人,只能有缘无分了。 希望还来得及,韩子君未陷入太深,可以及时抽身吧。 在书房少天与韩溪远、韩清河谈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之时,他们才从书房出来。 少天一出来,抬头便看到韩子君静静地站在走廊那里。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楚韩子君的表情,少天呆呆的站在那儿,不知道如何开口。 在韩家住了差不多两个月,他就隐隐能想起一些事,到最后将所有的事情都想起来了。明明都已经恢复记忆,他却依然假装自己还是失忆的。这样做,除了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之外,更多的是因为韩子君……他怕得知之后,韩子君会离他而去…… 少天没办法自欺欺人,对于韩子君的感情,从最初的信赖已经慢慢的变质了。他爱上了这个若白莲般清新脱俗的人,一个与他有同样性别,同为男子的人。 察觉自己心意的时候少天也挣扎过,可是他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只能任其慢慢的沉沦。越了解韩子君,他越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韩子君的真,韩子君的美……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所以的一切都在吸引着自己。 在郧县待的这大半年,每次回想起来少天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真的没想到有一天,他会爱上这样平凡宁静的生活,甚至开始留恋向往。 很多时候,午夜梦回。他都无法抵制心中那个疯狂的念头——抛弃一切,与子君一起留在这里,过着平凡的生活。 可是,随着记忆的复苏,当年发生的事情一幕幕的重现¬——有些事情,他还是无法放下。 想起谈话结束的时候,韩溪远意味深长的那句话:“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选择权在殿下您的手上。” 韩子君看着他也没有说话,两人就这么站在走廊里沉默的对视着,一动不动。直到最后小厮前来唤他们吃饭,韩子君这才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少天跟在他身后,好几次想要上前将人叫住,但每次话到喉咙,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饭桌上时前所未有的沉默,连身边伺候的侍郎们都发觉了不对劲。 吃过饭之后,夏生带着两位侍郎将客房收拾出来,换上全新的被褥床单等家具用品之后,叫人把少天的行李都搬到了这间屋子。虽然因为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少天的身份并没有公布,可是毕竟大家都已经说明,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客人。 看着侍郎们将自己的东西一点一点的搬出韩子君的院子,少天站在院子门口,看着韩子君没有点灯一片漆黑的窗户。直到所有的东西都搬完,韩子君还是没有从屋里出来。最后少天只能死心,掩饰着心中的苦涩,他转身离去,背影落寞伤感。 韩子君其实一直站在窗户前,透过细缝望着院子里的他。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少天的样子,但是他似乎能感觉得到,从少天身上散发的最初的期待与离去时的失落。 韩子君心中也是矛盾的,他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事,自己应该如何与少天相处。本来就笨拙的嘴,现在面对少天的时候,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两人就这样沉默相对的过了两天,从京城赶回来的诸葛文熙和温言雅,带着一队锦衣卫终于抵达了郧县。 两个月前,这两人就受韩溪远之托,去了一趟京城。原本预计是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是某位人士闹别扭,故意拉着温言雅四处乱窜,就是不去办正事。 这队锦衣卫一共是二十三人,全是百里挑一的高手,直接授命于皇帝陛下,誓死保护晋王殿下。 锦衣卫一到,预示着少天离开的时候到了。 “殿下,越快离开越好,皇上也很担忧您的安危。” 现在京城里想要对少天不利的大多已经知道少天境况。他们必须得赶在敌人行动前回到京城,因此每分每秒都是宝贵的,最好是立即就出发。少天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心里……不舍得啊…… 少天从来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虽然心中不舍,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命令道:“即刻出发。” 当初捡到少天的时候他身上就空无一物,要走,自然也是没有什么东西。等锦衣卫们在韩家的帮助下备足了粮食武器马匹等等物资之后,一队人马就准备要离开郧县了。 因为韩子君的关系,韩溪远也派了四位高手一起护送他们离开。 谨慎的锦衣卫队长心里是不大想接受韩家的帮助,少天则相反,他很信任韩溪远,欣然接受了:“谢谢……” 少天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心中比自己意料的更加的不舍。这半年的时间太过美好安逸,他深深的喜爱上了这样的生活,也喜爱上了这群可爱的人——包括腹黑算计他的韩家爹爹。 最后的目光停留在一直沉默的韩子君身上。 韩子君也在看着他,张了张嘴,说出了这几天的第一句话:“保重……殿下……”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少天,“殿下”两个字说的特别的别扭。 似乎看出他的心思,少天轻笑:“子君,你还是叫我少天吧……路少天,这是我母妃给我取的名字。” “嗯。”韩子君轻轻应了一声,唤他:“少天。” 这一次,路少天没有再掩饰自己眼中的情感,炙热,滚烫,深深地凝视着,似乎想要将眼前的人深深的印入灵魂深处,永远都不会忘记。 张开嘴,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为一句:“等我。” 韩子君仰起头看着他翻身上马,那张俊美的容颜忽然变得耀眼起来,眼睛热热的有什么液体在凝聚,最终滑下…… 好,我等你。 似乎看懂了那片耀眼的黑眸中要说的话,少天露出灿烂的笑容,扬手一挥马鞭:“驾!”马儿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去。 第212章 子君VS少天 “哇……三哥,轻点!!!要断了,哎,断了断了……”宁静的后院子里传来一个少年一惊一乍的声音。少年的话语还没落下,就听见清脆的一声“卡擦”,一切又归于一片平静。 两兄弟看着手上断为两截的鱼竿,沉默。过了一会儿,韩子衿摆手道:“三哥,这可是你折断的。爹爹要是问起来,你得负起责任!” 韩子君用那双与韩溪远极为相似的双眼看着自家最得宠的弟弟,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他手中拿的这个鱼竿是韩溪远专门找人做的。前段时间爱上钓鱼的韩溪远,画了一个设计图找工匠做了一把鱼竿。鱼竿做好之后,韩溪远对它爱不释手,有段时间几乎天天拎着板凳,拿着鱼竿,带着夏生去城外的湖边钓鱼。直到天气冷了,夏生不愿意出门,韩溪远才结束了这项新爱好。 韩子衿第一次看到那把鱼竿就非常的感兴趣,只是收在爹爹和阿爸屋里,他没办法得手。今天恰逢韩子衿放假在家,爹爹又带着阿爸出去了。于是,好奇心旺盛的韩家四公子偷偷进了双亲的屋子,把那把鱼竿“拿”了出来。 自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研究,倒弄来倒弄去,居然不小心把鱼竿的一个卡槽弄松了,本来折叠的鱼竿拉不开了。韩子衿接着弄了半天,急的满头大汗,鱼竿还是没弄好。最后没办法,他悄悄找到自家三哥帮忙——最可靠是韩家大哥不在,二哥只会越帮越忙,所以只能让相对比较可靠韩子君帮忙。 不过子衿忘了,自家三哥是习武的,力气惊人。“轻轻”那么一掰,鱼竿居然断了。 …… 等韩子衿抱着那两截断掉的鱼竿,悄悄地还回去之后,院子里又只剩下韩子君一个人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冷,冬至还没到,就迎来了第一场雪。韩府地下都通了地暖,前后两个锅炉烧着,整个屋子都变得很温暖。在屋子里面呆着,关上门窗,一点都感觉不到外面的寒冷。 再过两天就是冬至,今天难得的好天气,夏生拉着韩溪远出门购物去了。 望着院子里开的明艳的梅花,韩子君陷入了沉思。少天离开郧县已经快有一个月了,前不久终于得到消息,他已经安全抵达了京城。韩子君也终于能松了口气。 只是,没有了他在身边,韩子君很不习惯,总是忍不住去想念。没事情做的时候经常发呆,想着少天在京城不知道怎么样了? “三叔,你在干什么喏~”穿着一身雪白毛茸茸兔子装的可爱宝贝,站在跟前,抬起雪白的小脸望着他。 看到他如此可爱的模样,韩子君不由露出笑容,伸手将小家伙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 “曦儿,你阿爸呢?”夏生今天不在家,诸葛文熙也拉着温言雅出去泡温泉了。小宝贝便被交付给了不大靠谱的阿爸韩子悠。 “阿爸说爹爹爬墙,要跟着爹爹……三叔,为什么爹爹要爬墙呢?高高的,怕怕呢!” 韩子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咳……嗯,曦儿,三叔带你去看兔兔好不好?”不知道如何回答小宝贝的问题,韩子君选择转移话题。 好在曦儿也小,注意力马上就被兔子吸引了,拍着小手叫道:“好好,看兔兔!” 前几天府里的一位侍郎跟着厨房里的大叔去集市,看到有人卖小兔子,想到家里可爱的小少爷,便买了两只回来。冬天冷,怕冻着小兔子,夏生用笼子装着放在锅炉隔壁的柴火房里。 曦儿很喜欢这对雪白小巧的兔子,每天都要过去看几回。抱着曦儿进了柴火房把小笼子拿起来让小家伙自己提着。路过厨房的时候韩子君找大叔要了几片菜叶,然后抱着曦儿回到暖和的屋里。 小兔子只有手心那么大,浑身雪白,非常的漂亮。小宝贝乐呵呵的凑在小兔子前,揪着菜叶喂它们。 韩子君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见小家伙一直乖乖地,他看着看着又开始走神了。 相比较南方,北方现在一定很冷吧?不过少天从小在那里长大,应该不会像阿爸那样怕冷吧。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晋王府那么多人,应该是能照顾好他…… “三叔,你又想天叔叔了吗?”小家伙玩了一会儿无聊了,转头看见韩子君呆呆的坐在那儿好久都不动一下,于是奶声奶气的问道。 韩子君回神,对上小宝贝纯真好奇的双眼,他莫名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嗯……曦儿想天叔叔吗?” 小家伙歪着脸袋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想~”天叔叔不在,都没有人给他买冰糖葫芦了哦! “三叔,给天叔叔写信~~”小家伙忽然眼睛一亮,从软榻上爬到韩子君腿上,抓着他的手臂道:“写信哦!阿爸想爹爹的时候写信信~~嗯,让白白飞飞,带过去!” 之前韩清河有几次因为生意上的事出远门,韩子悠给他写过几次飞鸽传书,小家伙看了两次就记住了。 韩子君眼睛一亮,抱起小家伙,在他白嫩的脸颊大大的亲了一口:“宝贝,你真聪明!” 说完,他急忙跑到书案前,将笔墨纸砚都准备好。提笔准备给少天写信,只是,提笔之后,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写什么…… 京城,晋王府 和南方相比,京城已经是寒冬了。 大雪纷飞的古城一片的静谧安详,清晨朝阳暖暖的笼罩在一片白雪皑皑世界,让整个世界显得很静谧。 随着日头渐渐升高,街上行人慢慢多了。早市的摊贩吆喝声飘荡在古城中,这时,一辆轻便的马车悠悠驶出晋王府。 和外面的寒冷相比,马车内显得温暖许多。暖炉冒着热气,驱走了寒气。车内一身华服的晋王殿下,冷着一张俊美的脸,面无表情。 马车抵达宏伟的皇宫大门前,车夫出示令牌之后,马车驶入正门。 回京城的一路惊险万分,在离开郧县五天之后,他们开始遭到连续的伏击。若不是韩溪远派来的几位熟知湖州府地形,建议他们改走水路,他们遇上的麻烦会更多。 不过是一个月的时间,他却经历的生死徘徊。 回到京城,他并没立即就去见炎帝,而是以“养伤”的名义在家中静养了几天。 路上他所有的心思都在顺利逃亡,回到京城上。只有回到京城,他才能静下心来思考所有发生的一切。 这几天,少天想了很多很多。 关于过往,关于未来,最多的还是关于韩子君。 他爱上了子君,这是毋庸置疑的。他喜欢在郧县的生话,渴望着能与子君相伴一生,像诸葛文熙和温言雅一样,能成为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神仙眷侣。可是,他无法做出这样的决定,……记忆中母妃惨死的那一幕,十年来夜夜缠绕着他。 他无法放弃复仇,放下这么多年的仇恨。 …… “殿下,到宣和门了。”贴身侍卫的禀报打断了少天的沉思,车门被拉开,寒冷的空气一下子灌入车厢内。 少天弯腰下了马车。 站在一片白雪茫茫中,他紧了紧衣襟,带着侍卫一道走进了宣和门。 宣和门进去便是皇帝后宫的居所中心,等候在门内的总管公公引着他到了皇帝的御书房。 “晋王殿下,陛下刚刚下了早朝。这些天儿陛下一直在念叨您呢,您快进去吧。” 少天朝总管公公点了点头,进了书房。 明黄色的宫殿内每隔两米便有一名侍卫,高高的台桌上坐着一位威严的中年男人。男人虽然已经有些岁数了,但是面貌依旧的俊美,只是两鬓微微有些斑白。 这人便是大泽国当今圣上,炎帝轩胤洛。 “天赐见过父皇。” 听到声响,男人抬起头,看见少天之后,冷峻的脸微微放柔,朝他招招手:“天儿,过来让朕看看。” 平时冷酷的男人在面对自己宠爱的孩子时,难得露出了一丝慈爱。 “天儿,让你受苦了。”轩胤洛微微叹息。 少天摇摇头:“父皇,天赐这不是回来吗?” 第213章 子君VS少天 在御书房,炎帝问了些少天失忆那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知道为何,少天下意识的没有说到韩子君,只是粗略的说了自己被人营救,在郧县的生活也是大致的带过去。 炎帝也没有在这上面多做询问,只是有些隐晦的问道:“天儿,那日来京城为你报平安的二位……好像不是平常人。” 来京城的两位?少天想起了诸葛文熙和温言雅,据韩爹爹说,当时是让这两人来京城捎口信的。少天有些捉摸不定炎帝的意思,只好含糊的说道:“天赐与那两人不甚熟悉,并不了解。不过从平常的举止之中可看出,确实是非平常人。” 听他说不了解,轩胤洛脸上闪过一抹失落,不过很快收敛起表情,继续与少天话起家常。虽是不明显,少天还是看到了,心中更加的疑惑。不过他是聪明人,知道哪些事可以问,哪些事不该问。 两父子在御书房内相谈之后,炎帝留他在宫中吃午膳。午时过后,少天才离开皇宫会晋王府。 坐在车厢里,少天再次陷入沉思。炎帝的态度令他捉摸不透,为什么会特意问起诸葛文熙和温言雅呢?这二人看上去虽然不到三十的样子,可实际上年龄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他二人的年龄倒是与父皇相近……看父皇的感觉,似乎认识他们二人…… 关于炎帝与诸葛文熙、温言雅的关系,少天虽然有些疑惑,不过并不打算深究。 回到晋王府,少天刚进院子,管事就来禀报:“殿下,付大人在书房已经等候您多时了。” 少天点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并大步朝书房走去。站在门口的侍卫恭敬的给他打开房门,少天脚下一顿,说道:“好好守着,不许任何人近前打扰。” “是,殿下。” 走进房门之后,侍卫恭敬的为他关上门。里面的人听到声响早已站起来,朝他单膝跪地行礼:“属下见过殿下。” “起来吧。”少天一边让他起来,一边脱去身上厚重的披风,那人见此走过来接过他手上的披风,挂在屋里角落的衣架上。 少天转身在书桌后坐下,问已经挂好衣服站在书桌前的男子:“付生,有什么消息?” “启禀殿下,我们已经查清楚刺杀殿下的杀手是谁派来的了。”说着,年轻男子将受伤的信封递上去给少天。 少天只是看了一眼,就用火折子点燃蜡烛之后,将信纸烧毁。脸上表情平静,“不出所料,果然是他。” “殿下,接下去该怎么做?” 少天沉思了许久,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良久才道:“先按兵不动……父皇已经开始怀疑了。” 为了不曝光这些年他暗中培植的势力,恢复记忆之后,少天一直没有与自己的下属联系。原本他只是想将自己的行踪故意透露出去后,等炎帝发现派人保护他。却没想到,韩家会帮他,提前告知了炎帝。虽然炎帝一直表现的完全不知情,不过少天知道自己的父皇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蒙骗的。 “那……那怎么办?!”一听被炎帝发现,付生很着急。 “不用着急,就算是被知道了,父皇也不会干涉的。”这一点,少天很有把握。轩胤洛是个冷酷的男人,这点也表现在他对他的众多嫔妃、皇子身上。这些年,他一直默许后宫、皇子们的暗中争斗。优胜劣汰,只有强者才能立足,成为最为合格的皇位继承人。 即使是自己这个颇受“宠爱”的皇子,少天也知道,炎帝不过是因为对自己死去的母妃赶到的一丝歉意而已。想要皇位,便需要自己去争取,铲平阻碍,踏着敌人的尸体成为人上之人。 从很久以前少天就明白这个道理,他一直是秉承着这个信念努力着。可这一切,在遇上韩子君,遇上韩家人之后,被打破了。 在郧县那半年的生活令他明白,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种生活。没有争斗,没有血腥,充满宁静安逸。这是他从来未想过的生活,接触过后,他心中竟慢慢滋生了一股渴望…… “殿下?殿下?”见自家主子居然开始发呆,付生忍不住又叫了几遍。 “哦……你先下去吧。嗯,虽然暂时不行动,不过给本殿下密切注意‘老鼠’们,一有异动立马告知。” “是。” 等付生推下去后,少天叹了口气,靠在背后的椅背上。 他开始想念子君,想念在郧县生活的点滴了。不过才一个月的时间……他却觉得已经离开了那么久…… 晋王府很大,光是吓人就有数百人。可是这么大的府邸,这么多的人,他还是无法忽视内心的孤寂。晋王府里的人,很大一部分都是他这些年培养的心腹。对他绝对的忠诚,却没有一个能说知心话的……没有遇上韩子君之前从来不觉得,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过窒息。 想到以后可能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度过余生,他内心就没由得升起一股恐惧。 “扣扣~”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少天的沉思。 收拾了一下心情,他又恢复冷峻,毫无情绪起伏的说道:“进。” 敲门的是晋王府的大总管裴公公,裴公公是当年雅妃死后,炎帝给少天安排的人。而少天也知道,裴公公明面上是他的大总管,实际上是炎帝派来的眼线。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也没必要去点破,相安无事便好。 “殿下,刚才收到南面来的飞鸽传书,请您过目。” 少天听了有些惊讶,除了韩家,他在南方并没有任何熟人,也没有安排暗卫在那边,怎么会收到从那边来的飞鸽传书?难道是韩家人给他写的信? 大总管从托盘上拿起竹管,恭敬的递给少天。少天接过之后,挥手让他退下了。 等物理都没有人之后,他才打开竹管。拉开套子,竹管开口露出一截雪白的薄纸。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小卷纸抽出来,细细的摊开。第一眼,他便看到了那熟悉的字体。 瞬间,难以掩饰的激动之情在心头升起,他一边迫不及待,一边又怕把纸片不小心扯破。深呼吸几口,他才抖着手,将纸片全部摊开了。 信纸小小的一张,上面却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在郧县的时候少天有见过子衿用那种特别的笔写出很纤细的字,这样,可以在有限的空间上,写上更多的话。韩子君这次用的应该也是那种笔,字体很小,字迹却与他平时书写的无二,依旧的飘逸漂亮。 韩子君在信上也没说什么,只是例行问好之后,简单的说了些家里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而之所以会是满满的一张信纸是因为后面的大半都是家里的其他成员写的——各种字体,乱七八糟,好多字他都没办法辨认,最后还要几句是韩子君代小宝贝韩如曦写的。 这样的一封信,却让少天的心呗一股温暖慢慢包围。嘴角不由的露出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看到韩子衿写道因为弄坏了韩爹爹的鱼竿被罚抄《弟子规》的时候,少天再也忍不住“呵呵”笑出声。眼前似乎能看到小家伙咬着笔头,皱着眉头,一副苦恼的表情。 忍不住将信从头又看了几遍,最后他才依依不舍的收起来。挪开书房机关,将信放在平时放重要文件的暗格里。关上机关之后,他收敛起脸上的笑容。 有些决定,心中其实早已有了选择。不过,还要再等等……等他把事情完成了,再等等……是在对远方的人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再等等…… 而此时,守备阉割的皇宫内,轩胤洛将受伤的最后一本奏折看完,写上批注。 大内总管指挥着小太监将奏折整理好,自己走上前问正在喝茶的皇帝:“陛下,不知今晚要哪位娘娘侍寝?” 轩胤洛喝茶的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总管一时也看不出炎帝的心思,小心翼翼的问道:“陛下……是否需要翻牌?”后宫三千,总有几位受宠的嫔妃。有的时候皇帝想要尝尝鲜,换个口味,于是便有了“翻牌”。刻着后宫嫔妃的玉牌被放着放在托盘上,皇帝随意翻开一个,挑中哪位,晚上就是哪位侍寝了。 炎帝不是一个沉溺美色的,只是身为一国之君,自己纳的妃子也有十几位。加上轩胤洛登基之后,各国送来的美人,现在后宫七七八八算起来也有三四十位各等级的嫔妃。 虽然皇帝不热衷,不过以往每次就寝前,大总管都会例行问一次需要哪位娘娘侍寝。差不多隔个几天,皇帝就会换一位娘娘侍寝。可是这一个多月前,皇帝忽然就不去后宫了。这些天儿,各宫的娘娘们,明里暗里都找他好几回了。 可他一总管,又怎么会明白皇帝陛下的想法啊? 见皇帝半响没说话,他以为今晚肯定又是没戏。没想到,轩胤洛忽然放下茶杯,说道:“招月华公子吧。”说完起身就回了自己的寝宫。 大总管愣了一下,才回神:“喳!”然后急急忙忙安排人去请月华公子。 月华公子,这称谓一听就知道不是后宫的正主儿。月华公子原名月曦若,曾是名满京城的清倌。虽出生青楼,却满腹经纶,才华横溢。轩胤洛一次出宫时与他邂逅,便将他招入皇宫。虽然他是清倌,可毕竟出生青楼,而且还是男儿之身。所以只得了一个“月华公子”的称号,便在皇宫的一座小宫殿住了下来。 月曦若进宫之后,刚开始轩胤洛还挺经常找他侍寝,时间一久也就淡了。现在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有见到皇帝,所以一听到招他侍寝,非常惊讶。当然惊讶过后便是满心的欢喜与期待。 打扮沐浴之后,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薄衫前往轩胤洛的寝宫。这么冷的天,虽然外面包着厚厚的披风,他还是感到刺骨的寒冷。可是他心甘情愿,只因为轩胤洛最爱他这一身白衣…… 进入寝宫之后,温热的火盆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月曦若将外面的披风解下递给旁边的公公。然后自己熟门熟路的走进寝宫。 飘下的床幔软软的下垂着,大大的龙床上,依靠这一具修长结实的男性躯体。虽然男人已经到了不惑之年,可并不影响他俊美的样貌,比起年轻人,他身上还多了一股岁月沉淀之后的魅力。 掩去眼中的痴迷,月曦若福身行礼:“见过……”话还未说完,身体却已经被狠狠抱进一个结实的怀里,嘴唇也被堵住。 粗暴的吻,带着狂风暴雨般的掠夺。男人粗重的呼吸,几乎是用蛮力撕破了他身上的薄衫。雪白的躯体暴露在空气中,月若曦因为冷,忍不住往男人怀里靠去。 被吻的意乱情迷,他本能的抱着身上攻城略池的男人,口中呻吟的喊着:“陛下……” “叫朕胤……” “啊……胤……”痴迷的眼中倒映着男人疯狂的俊脸,月曦若沉迷在这场极乐的情欲中,虽然明明知道自己不过是个替身,知道这个男人永远不会爱上自己……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沉沦……就今晚,就今晚……让他在沉迷一次吧…… 第214章 子君VS少天 转眼便是冬去春来,冬日的积雪慢慢的融化,翠绿的生命破土而出,整个世界再次呈现生机勃勃。 北国的春日依然寒冷,只有阳光能带来温暖。只是在初春,时常是阴雨天气。这日,外头又是阴天,寒冷的北风呼呼刮着,家家户户都是门窗紧闭。 晋王府里,屋内燃烧着火盆,驱走寒气。烧的炭是上好的竹炭,燃烧时没有一点烟灰,不过紧闭的门窗依然令屋里有些气闷。 书案前的俊美男子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信,书房里静候答复的两个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青年看完,最后将信放在书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思着。 丢了许久也不见年轻的主子有反应,下方等不下去的青年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您怎么看?” “这是个机会……”部署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这么好机会,一定不能错过。只是他们的主子却一直没松口,这使得他们不由得着急起来了。 依旧不紧不慢的敲着桌面,又过了良久,青年才面无表情的说道:“进行最后的收网吧。”他也是,没办法再等下去了呢。 等待的两人面露喜色,对视一眼之后齐声应道:“是!” “这件事是个契机,你们把风声传出去,传得越沸沸扬扬越好。我们等着看好戏吧!” 两日之后,宁静地京城街头有一个留言开始流传。 四皇子与北方的庆国勾结,意图造反。 四皇子的母妃是后宫之首的皇后娘娘,他原本是宰相叶儒之子。所说当年炎帝争夺皇位时,叶儒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因此轩胤洛一登基便娶了叶相的小儿子叶素歆,并立他为后,统领后宫。嫁予炎帝的第二年,他便生下了一位皇子。 因为母妃的势力,四皇子一出生便是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这些年,宰相在朝中的势力越渐扩大。现如今,皇后的两位哥哥,一个是镇远大将军,一个是兵部尚书。控制着军中大权。 因皇后一方一权独大,朝中现在不少大臣站在四皇子这一边。若不是皇帝的态度太过暧昧不清,很多人心中没底,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支持四皇子。 因此听到这流言的时候,很多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其中包括了刚刚任职礼部尚书的段清。 朝堂之上,也因为这个流言,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高高的台阶上,当今皇帝高高端坐,面无表情,底下没有一个人敢吱声。 大总管尖细的声音高喊着:“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底下依旧一片死寂,许多人额头已经冒出冷汗。 他们不知道这位一向高深莫测的君主的想法,都害怕枪打出头鸟,自己被祸及。 “看来众爱卿都无事启奏。”君王的声音冰冷,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比平时更加的冷酷。想起君王的手段,好几个人已经开始双腿打颤,随时准备晕厥了。 “你们无话可说,朕倒是有话要说。”这回不是错觉,君王的声音已经抵达了冰点。 “谁能告诉朕,朕的四皇子,现在身在何处?” 状似不经意问起的语气,却令许多人开始恐惧。 忽然,寂静地大殿里,一个身着华服的年轻人走出一步:“父皇,孩子听闻四弟现正在遂安县。” 遂安县是潞州的一个小县城,而潞州府,正是与庆国接壤的最北边的州府。这个地理位置,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拨动了这根紧绷的琴弦。 冷酷的君王淡淡的扫过视线,冷冷地说道:“此事朕会查清,众爱卿,退朝吧。” “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目送着皇帝离去的背影,一个身着朝服的老人一下子坐在地面上,脸色煞白,一副将要晕厥的模样。周围的人或心有戚戚焉,或惺惺作态的问候:“叶相大人……”“国丈大人……” 平静地后宫也掀起了巨大的波浪,听闻消息的东宫之首此时寂静的一根针掉到地板都能听得十分清楚。此时殿内人人自危,宫侍太监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出。 正殿里,当今皇后叶素歆招来了兄父商量。屏退贴身的宫侍太监,此时他们是谁也不敢相信了。 “安儿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遂安县?”叶家长子不邮首先报怨,“父亲,娘娘,我们得赶紧将安儿如回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处理好了不过是坊间流言!” “大哥说的有道理,安儿虽然爱玩,但不是如此鲁莽之人。我们得赶紧通知二哥叫人护送安儿回京城,越快越好,免得给人钻了空子。”座上之人虽已将近不惑之年,却依旧美的动人。精致的五官,眉间一点粉色的印记,带上了那么一丝魅惑。身披凤袍,头戴朱钗首饰,端端的高贵逼人。 屋里的老人一直没有言语,平日里凌厉的气势一扫而光,他比自家的儿子更了解这个他侍奉了大半辈子的君王。 轩胤洛是匹狼,朝廷中所有分散出去的势力都是他的猎物。一旦露出一丝破绽。他便会迅猛的扑上去将猎物撕碎。 他叶儒身为两朝元老,当初为了助他登基建立了最大的功劳。所以轩胤洛给了他叶相的位置,并且娶了歆儿。一时间,他们叶家在朝堂之上谁人不钦羡?权利、名声,他们具得。 可这些年,他渐渐忘了当初对年轻君王的忌惮。默许着两位儿子慢慢地扩大叶家的势力。不仅在军中占得一席之地,还掌控了军中的大权……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为,狼安静地时候其实是在静静地等待猎物不小心露出致命的部位时,猛地一口狠狠地咬上…… 功高震主,说得便是他们叶家,这次,炎帝是想拿他们叶家开刀了。 可是再后悔也于事无补,现在要做的,便是给叶家安排后路,避免被赶尽杀绝。 老人眼中忽然爆发一道锐利的光芒,他叶儒虽然老,地不会坐以待毙!皇帝既然想对他们开刀,他们难道会乖乖就范? “或许……安儿若真与庆国有来往,也不是一件坏事。” 当年轩胤洛的皇位不也是靠血腥征战得来的? 一下子就明白老父的意思,殿内的其他两人瞪大双目惊惧地看着这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 京城,段府。 同样了解君王的还有刚升任礼部尚书的段清。 段清进士出身,当年先帝钦点的四品书侍郎。对于平民出身的段清来说,这就像是一场梦。不久之后,他娶了尚书之子为妻,并且在当时皇子争位之时站在轩胤洛这边。 炎帝登基,他也随之升任御史大夫。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他的三品御史大夫。看着身边的同僚一个个升官发达。 在夫郎的撺掇下,原本中立的他最后选择了支持四皇子,想要权利,总是要冒风险的。 炎帝现在有七位皇子拥有皇位继承权。可是除了大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其他几个没有太大的竞争力。 大皇子是炎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便有的第一个孩子,母妃是有“神将”之称的陆远侯之弟。陆远侯与炎帝年龄相仿,所说是炎帝多年的挚友,在炎帝争夺皇位时,他都是最大的功臣。轩胤洛登基之后,封他为远侯大将军,至此他便驻守在大泽国西北重地。 大皇子像其舅父,十五岁还未成年便主动向炎帝要求去西北了。这一去便是七年,七年都不曾回京过。 四皇子是当今皇后所出,身份自然高贵。加上叶家人在朝中的势力,若炎帝立太子,不得不考虑现在叶家在朝中的地位。 而七皇子虽然出身比不得两位哥哥,却是最得皇帝宠爱的。 这三人便是皇位最有利的竞争者。 可是要选谁成为自己将要效忠的主子,段清有些无法定夺。皇位一直都是靠手段的拥有的力量取胜,可是这么些年炎帝的态度一直那么暧昧不清,大家都吃不准他的想法,这也是还有这么多人保持中立的原因。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大皇子远离京城鞭长莫及,陆家虽然在军中颇有势力,在朝中却是孤掌难鸣。七皇子更不能指望,虽然得陛下宠爱,但死了母妃,又没有自己的势力,被挤下是迟早的事儿。四皇子可不一样,不说皇后陛下当年与我的交情,现在叶家在朝中的地位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为了以后我们孩子,选择支持四皇子,这是最明智的。” 一向在家里强势的段夫郎一段话说的段清哑口无言,仔细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 选择之后不过半年,他便得到了等待了那么多年的提升。正二品礼部尚书。刚刚升任之时的意气风发仿佛还在眼前,不过是几个月的光景,他却有种走到末路的预感…… “我说你是杞人忧天!这有什么,以叶家的势力,还不是轻易摆平的事!早知道你是个这么没胆量的男人,当初我就不该嫁给你!”面对自家夫郎咄咄逼人的嘴脸,他心中再次升起了厌恶。只能用沉默,掩饰心中的不忿与厌恶。 “爹爹……阿爸……”刚刚从夫子那下课回来的孩子,看到争吵的父母,吓得一副要哭的模样。段清见到,赶紧将人揽入怀里,“元儿莫哭,别怕啊!” 见到这一幕,雌蓝心中怒火更甚:“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自己懦弱无能,生的儿子也是!不许哭!不许哭听见了没有?!你是个男孩子,整天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雌蓝的怒骂中夹杂着孩子的哭声,段清脸色青了白,白了青,最后实在忍无可忍爆发了:“你够了!!!给我闭嘴!!!” 雌蓝张大了嘴巴,一时间怔愣,还回不了神—— “你居然敢凶我?!段清!!!你也不想想当年凭你一个小小的进士怎么得到的中书侍郎之位?那是我爹爹可怜你!我爹爹给的!!!你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男人!!!” 雌蓝尖细的声音刺透了耳膜,歇斯底里的叫喊。男人抱着不敢大声哭叫的孩子,一脸的麻木。 忘恩负义……是啊……可不就是吗? 他段清,可不就是忘恩负义的人吗。 想起当年勋县街头那一幕邂逅,佳人巧笑盼兮,柔情似水。 “段郎,我等你。” 那句诺言似乎还犹言在耳。可不过来京城一年的光景,他就忘记了当初的海誓山盟。为了名利,他忘记在那个小小的村庄,还在等着他的元儿,忘记了离开时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闭上眼,掩住快要绝提的悲伤。 这,是老天对我的报应吧。 第215章 子君VS少天 京城皇宫 寝宫内,挥手让所有宫侍太监退下,轩胤洛按着龙床上一处不起眼的浮雕。伴随着一阵机械的响动,一扇暗门出现在角落的墙壁上。 身着一身丝衣的男人缓缓走进去。 暗门内走过一条阶梯,出现的是一处房间。房内床具、桌椅一应俱全,全部都是用最上等的红木精雕细琢而成。大大小小的夜明珠在暗室中泛着暖暖的白光,照着所有的一切清晰可见。 在屋内,一张巨大的屏风静静地立着。 屏风有五米之长,有五个折面,每一面都用丝线绣着一个人。人物栩栩如生,似乎连发丝都能辨认。仔细一瞧,会发现五面的人物其实都是同一人。 秀美的容颜,绝代的风华。即使是宫中最美的妃子,也无法与之媲美。在轩胤洛眼中,他们更是云壤之别。 他的美是不容世俗玷污的,高高在上,如一支傲然独立的清莲,洁白无瑕。即使是在满是污秽的勾栏里,他依旧保持着不容侵犯的高贵。 可就是他自己,亲手折断了这支洁净高贵的莲花。 后悔吗? 怎么会后悔?可若再来一次,他还是会一样的选择。 所以,只能失去。 “言儿……”轻轻地叹息在暗室内沉浮,带着悲伤与痛楚。这么多年,他还是无法淡忘心中失去的痛啊……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事情逃脱过他的掌控,唯独爱情……他可以如此决绝的放手,却算不到即使已经分开二十年,他依旧无法忘记温言雅。 有人说时间可以令所有的东西淡忘,但似乎不包括爱情。对温言雅的爱,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更加的深入骨髓,印入灵魂,永生不灭。 无法忘记,也舍不得忘记……即使每次想起都是蚀骨的疼痛。 可是,言儿过的很幸福呢——虽然这个幸福并不是他给予的。曾经偷偷去看过一次,曜日下,他笑的是那么的开心,那么的美。在将言儿禁锢在身边的十年里,他从来没见过言儿这样笑过。 妒恨的火焰熊熊燃烧在胸膛,可是他早已失去了拥有的资格。也明白,这样的笑容,自己一生都无法给予。 远离了自己,也远离了尘世的是是非非,远离了尔虞我诈,远离了痛苦折磨。仿若重生一般,散发着令世人瞩目的美丽光芒。 和以往一样静静地看着屏风上或笑或调皮的人儿,如自虐一般,心口被利刃一刀刀划过。 看了许久,他才站起来离开。 缓缓关上暗室的门,似乎也关上了心中守了二十多年的秘密。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他又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来人。” “皇上,奴才在。” “飞鸽传书,速让陆远侯与大皇子回京。” ———————————————————————————————————— 晋王府 “殿下,我们就这么乘胜追击!叶家已经撑不下去了!” 面对下属的激动,他们的主子却显得很淡然,仿佛一切事情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下方的几人也发现了主子的不对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的狐疑。 离那么多年梦寐以求的复仇只有一步之遥了,陆少天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的兴奋。反而就像是完成一个任务一样,完成了,他便解脱了。 看着下面几个这么多年来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陆少天从来没有把他们当下属看过。 张了张嘴,他缓缓的说道:“我去一趟皇宫就回来。” 抬手拿下披风,穿上之后拉下帽檐。 大家更是疑惑了,不过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是看着那个欣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们有种预感,有什么事,即将发生了…… “晋王殿下,皇上在里面等您。” 陆少天对大总管点点头,推门进去。 书案上,那个男人依旧埋首在奏折中。绷直的身板,微微皱起的眉。这些年,一个国家的重任压在他的身上,双鬓已经略见斑白,眼角出现了细纹,锐利的双眼也有了疲惫。 和年龄相近的韩家几位长辈相比,记忆中这个强大的男人,已经苍老了。 “天儿找朕有事?”男人抬起头,随意的问道。 陆少天行礼之后,从披风下拿出一个木盒:“父皇,孩儿有东西给您看。” 一旁的宫侍走下,接过木盒递给炎帝。炎帝表情莫测,打开木盒,看到里面是一叠书信。随便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封,打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一看到里面的内容,他的表情变了。 这是一封很普通的信,唯一不普通的便是来往的对象,一个是庆国的六亲王,一个是大泽国的四皇子康王。 “父皇若怀疑信的真假,可以令人辨别。”见轩胤洛表情疑惑,少天大着胆子道。 轩胤洛并不怀疑信的真假。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少天的所作所为,这些年虽然看上去无所作为,其实一直在暗地里积累着属于自己的力量,等待这机会报仇。之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是因为他想看看这个孩子能做到什么地步,也想借这个接回铲除叶家。 轩胤洛之所以喜欢这个喜欢,除了当年对雅妃的愧疚之外,也因为这个孩子最像他。少天有野心,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敌人,他都足够的狠心。除了这些君王必不可少的自身条件外,他还深谙隐忍的道理。在黑暗中积攒着力量,慢慢的成长,拥有足够的力量之后,等待着敌人露出破绽的那一刻狠命的上扑,不给敌人反扑的机会,一口毙命。 这个孩子并没有令他失望,没有母妃的势力支持,他在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暗门,以贩卖情报为掩护,实际上却是他手中牢牢控制的最大王牌。 故意将自己的行踪经过暗门透露给一直想要置他于死地的皇后,然后引来刺杀,以重伤为名淡出人们的注意力。背后却利用敌人疏忽的宝贵时间,故意怂恿四皇子离开京城前往遂安县,与来大泽国“游玩”的庆国六亲王结识。 在四皇子与六亲王结盟之后,偷偷将证据窃取…… 这样的计谋与心智,轩胤洛都不由得为他喝彩。 这一系列的动作,轩胤洛都在暗中观察着。他一直以为,少天的野心除了复仇之外,还在于皇位。少天的每个举动,都是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可是现在他迷惑了。 少天不是应该等着自己找到证据,一举将叶家拿下。然后他再继续在暗中培植强壮势力,最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败其他的竞争者拿到皇位吗? 为什么这么早就将行动暴露在自己眼前? “父皇,可以答应孩儿一件事吗?孩儿助父皇将叶家一网打尽,父皇答应,事成之后将皇后给孩儿处理。” 少天的话太出乎轩胤洛的意料了。 “天儿,你只想要报仇吗?”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只想要报仇,所以报仇之后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天儿,你太让朕失望了!”他以为少天和自己一样,也是一匹狼,一个可以站在最高处的俯视苍生的王者。 似乎明白轩胤洛的想法,少天扬起脸:“父皇,高处不胜寒。比起皇位,孩儿更想找一人相伴,携手一生,生死相随。” “别忘了你身上流的是皇族的血脉!”出身便注定了无法逃脱,身为皇位继承人,若不去争取,将会失去所有。你不去铲除别人,别人就会将你铲除,连性命都保不住,谈何幸福?用什么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他没有想到自己最骄傲的孩子居然会有如此蠢笨的想法! “孩儿明白,所以事情完成之后,孩儿恳求父皇削去孩儿皇籍!孩儿自愿为普通人,用皇位换取与心爱之人相守!” 轩胤洛再次震惊了。 直视着少天的双眼,那双眼明亮而坚定。 “天儿……你是不是,是不是……” “父皇,孩儿爱上了一个人。若顶着现在皇子的身份,孩儿与他,这辈子怕是相守无望了……孩儿记得母妃曾说过的那句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若能换回与他相守,孩儿愿意失去皇子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人。” 轩胤洛捂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掀起的狂风巨浪,冲击着他的灵魂。他张了张嘴,又合上,过了许久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却掩不住眼眶的湿意。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哈哈……” “父皇……”少天不懂炎帝的反应,他心中的不安更甚了。 第216章 子君VS少天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地刺中了轩胤洛的心脏。 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当年背弃温言雅,那是不得已而为之。为了保命,他不得不放弃所爱之人。可今天,他的儿子,用他的行动告诉自己,这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安慰罢了。 若当年,他也才少天的勇气与决心,那是不是 ……是不是就不会失丢言儿了…… “父皇……”少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忐忑,他不明白为什么轩胤洛会有这样的反应。这是怒极反笑吗? 给自己定了定心,不管怎样,他都不会放弃。 从离开郧县他就明白,若这辈子还想和子君在一起,他必须抛弃皇子的身份。若他是皇子,那么将要背负的重任就不允许他拥有儿女私情。别说子君是男儿身,两人想要在一起就非常不容易,而自己也不舍得将他禁铜在这个牢笼中。 儿时母妃的死,令他对这个皇城深恶痛绝,也不希望自己所爱之人,有一天也遭受这样的灾难。 轩胤洛止住了笑声,似乎又恢复了那个冷酷无情的君王。 良久,他才开口说道:“朕应了。” 少天大喜过望,难掩脸上的喜色,单膝跪下:“谢父皇!” “有机会……有机会的话,天儿,将他带给朕看看吧。”他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居然会让自己的儿子甘愿放弃皇位,只想与之相守。 “嗯,孩儿会带他来看望父皇的。” ———————————————————— 看似宁静的朝野在接下去的两个月里风起云涌,四皇子因被查出与庆国六亲王勾结,证据确凿。炎帝一怒之下削去他的皇位继承权,并将他的封地分在贫瘠的西北之地。除此之外,皇帝因镇远大将军看管不力,虽未贬职,却夺了他手中的兵权。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炎帝借机打压叶家。但是忌惮皇帝的铁血手段,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为叶家说一句好话,深怕因此惹怒了圣上,引火上身。素日里与叶家交好的官员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明哲保身,这是所才人都懂得的道理。 除了叶家的事外,在塞北多年的大皇子居然跟着陆远侯一起回京了。多年的征战生活,令在众人记忆中沉默寡言的大皇子成长为一个浑身充满凌厉气息的真男人。 看着那张与皇帝七分相似的俊美脸盘,冰冷的视线,冷峻刚毅的线条。朝中元老仿佛再见到当年还是皇子的炎帝。 大皇子回京之后,炎帝命他就任监督使——这个从未听闻过的职称。当众人还在疑感这是什么样的职位时,这位大皇子却给京城带来了一阵血雨腥风。 在大皇子第一次带人走进太师府中将一干人等全部捉拿,三日之后,昔日风光无限的太师在东市被示众处斩。他们也明白了,所谓的监督使,就是监督京城所有的官员。只要有异心,或为官不正者,他便会拿着皇帝赐予的手谕上门。一条条罪状,一件件密谋之事,青年用冰冷的语气一字一字的念出来。 按其罪名的大小,监督使拥有绝对的处罚权,抓人、抄家,甚至先斩后奏。 这一切,都是皇帝授予的权利。 一时间,整个朝堂人人自危。身边的同僚一个个被扳倒,心中无法控制的升起战栗和恐惧,或许……下一个便是他了…… 也就是在这样紧绷的气氛中,叶家人终于沉不住气,动手了。 宫中,后宫之首的皇后叶素歆在皇帝的饮食中下妻。朝中,叶家长乎举兵谋反。塞北,叶家二子带着四皇子与庆国结盟,庆国军队长驱直入边境要塞,两国战争,一触即发。 好在炎帝谨慎,发觉食物不对劲。在皇后发狂,突然抽刀刺杀时,月华公乎替炎帝挡了一刀。皇后被拿下,叛军也被陆远侯埋伏的军队击散。一场动乱,在两天的时候里,就这么平息下来。 因为国内的形势,庆国变得十分忌惮,也暂时停下了进犯,严守在边界线外,静观其变。 朝中动乱平复之后,陆远侯领命率十万大军前往塞北,支援边境。 朝中,皇帝因大皇子近期优秀的表现,立他为太子。 而这一场动荡,似乎也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 京城,天牢 少天踩着青石扳,昏暗的室内弥漫着发霉的阴潮,还有一股火油燃烧之后的刺鼻味道。越往地牢深处走去,空气越糟糕。 “殿下,小心脚下。”跟在身后的牢头谄媚的献殷勤。少天冷着俊脸,没有搭理。 “按照您的吩咐,那位被安排在最里面的房间。” 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一间单独出来的牢房。和其他的牢房比起来,这间显得干净整洁许多。木板搭的床上铺着稻草,旁边放着桌椅。一个人,被一条手臂那么粗的铁链锁在地上。 少天让牢头打开门,然后率先走进去。 听到声响,那人抬起了头。以往那张画着精致妆点的脸,此时一片枯黄疲惫。这个苍老的雌蓝正是皇后叶素歆。看到少天的一瞬间,他蓦然瞪大了双眼,猛地扑了上来。 跟来的几个人都吓了一跳,只有少天站在那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哗啦啦”铁链拉动的声响在牢房里响起,叶素歆因为脖子上铁链,硬生生的止住了身形。抓着脖子上的铁链,他索性抬脚去踹,只是无论他多用力,离少天总是才一段距离。 “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少天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人,表情淡然。 “居然是你!!!是你这个野种!!!早知道!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将你掐死!!!”叶素歆喘着粗气,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少天脸上表情未变,倒是他身后跟来的下属控制不住上前一巴掌将他抽的撞向墙壁。 “够了。”少天制止想要继续教训叶素歆的下属,顿了一下,他道:“给他开锁,带走。” 因为那一巴掌,叶素歆摔的一阵晕眩,一时间没有力气挣扎。 “你……要带我去哪?”语气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抖。 少天看着他,轻轻说道:“父皇已经将你的处置权给了我。” 这一刻叶素歆真的怕了,他颤抖的喊着:“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我是皇后!!!”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一刀杀了你……太便宜你了。”少天看着恐惧的雌蓝,用冰冷的话语说道:“当年你因嫉妒我母妃受宠,趁父皇不在宫中之际,在我生日那天送来毒酒。之后为了隐瞒你的作为,命人烧宫!害死一百多条人命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当年的一幕幕似乎还历历在目,惨叫,鲜血…… “是他不好!!!”叶素歆拔尖的声音刺透着众人的耳膜,他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是他抢走了陛下!!!陛下是我的!!!是我叶素歆的!!!” 看着眼首已经接近疯狂的雌蓝,少天眼中闪过悲悯,瞬间之后,又恢复了冷酷。 “带走!” ———————————————————————————— 皇宫 轻纱垂下的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身影,苍白无色的脸,给原本就秀丽的脸,更添了一股惹人怜爱的柔弱。 男人撩起纱幔,静静地看着床上沉睡的美人。 似乎听到了响动,睡得不是很安稳的美人悠悠转醒。扇了扇浓密挺翘的睫毛,缓缓睁开了眼。看到床边的男人时,他动了动,似乎想要爬起来。男人赶紧上前按住他的身体:“别动,你伤口还未愈合。” 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双唇,最后只是虚弱的吐出两个字:“陛下……” “月儿,这次是你救了朕……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是要名分,还是要……自由。 “无论什么要求,朕都会答应。” 月曦若怔怔的看着眼前这张令他痴迷的脸,忽然淡淡的笑了。 “真的……什么要求都可以吗?” “君无戏言。” “那陛下……月儿可不可以靖求陛下答应一件事……在月儿这一生结束前……都让月儿待在陛下身边……”即使这辈子你都不可能爱上我,我还是希望能一辈子陪伴在你身边。 轩胤洛浑身一震,震惊的望着眼前这个柔弱的人儿。 “陛下……可以答应月儿吗?” “好……联答应。”即使不是爱,这样被需要的感觉……似乎很不错呢。 轻轻扬起一抹笑,男人撩开被子躺上床去,声音都不自觉的放柔:“朕陪你睡会儿吧。” “嗯。”苍白的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容,他缓缓的闭上眼。 第217章 瑚州府,郧县 京城的动荡离这个宁静的小县城很遥远,这里生活的人们甚至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家家户户和往常一样,过着平静的生活。 等了一个冬天,又等了一个春天,眼看整个夏天就要结束,即将迎来冬天。 韩手君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最早的期盼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似乎也慢慢的沉淀下来。每天日复一日,生活似乎和以往并没有区别,但是又好像少了些什么。 即使再迟钝,韩手君也发现自己对少天的感情和“友情”两个字似乎有些偏差。 秋日的阳光温和怡人,韩手君鬼使神差的一个人朝清云山走去。 记得当初和少天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光景。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绵绵山峰浸染着墨绿,其中点缀着点点红色。吹着徐徐清风,韩子君恍然间似乎又看到身边陪伴的身影…… 一路来到清云寺前,门前扫地的还是那个小沙弥,见到韩手君便停下,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韩手君回了礼。谢绝小沙弥的引路,他自己一人来到正殿。 高高的佛像前依旧香火旺威,韩子君双膝跪下,双手合十,闭上眼虔诚的祈祷。 默默地念着祷词。 脑中不由回想起救回少天之后发生的每一幕。 然后想起那天他一个人坐在院子发呆的时候,韩子悠和他说的话。 “糖糖,你觉得你对陆少天,真的只是朋友之情吗?” “朋友之间,就像阿爸和干爹。干爹经常和义父外出游玩,一走少则个把月,多则大半年。你有见过哪次阿爸担心干爹担心的睡不着吃不下天天想念?君子之交淡如水,朋友是不需要天天在一起的……” 这一席话给韩子君带来很大的冲击,他朦朦胧胧中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弥陀佛。” “大师。”听到声音,韩子君起身行礼。 “施主,老衲见你深陷迷雾。” “大师,我心中有疑惑,无法参透。不知大师才何高见?” 听到韩子君的问题,清云大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后,说道:“世间万物自有缘法,一切随缘,随心。” 韩子君一震,心中迷雾一时间清散而去。 一切随缘,随心。心之所向,行之所动…… ———————————————————————————————— “殿下,晋王殿下求见。”管事的话令刚得到太子之位的大皇子轩晗昱立即放下手中的事务,扬声道:“快将人迎到客厅,我这就过去。” “七皇弟。”刚跨进大厅,轩晗昱就带上平时少见的笑容唤道。 少天站起来,不由也笑着迎上去:“大皇兄。” 两人行礼之后,分别坐下。下人上了茶之后便都退下,客厅里只剩下兄弟二人。 喝了口茶,少天对轩晗昱开门见山的说道:“皇兄,此次我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轩晗昱听他这么说,很讶异:“但说无妨。” 少天从身上掏出一个小布袋,打开开口,将里面的一个印鉴倒了出来。 “这是暗门门主的印鉴,现在交予皇兄保管。” 轩晗昱震惊的瞪大眼睛,“七皇弟……你这是……” 少天洒脱的一笑:“不瞒皇兄,等父皇的圣旨一下,我就准备离开京城。现在大仇已报,这个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用处……就当做我送给皇兄大婚的礼物吧。” 轩晗昱无法掩饰自己心中的惊讶。 少天向炎帝请求削去皇子之位,自动舍弃皇位继承权这件事,他回京不久就从炎帝口中得知。当时他虽然惊讶,但是并没有想太多。以为不过是少天明哲保身的手段而已。 可是现在,他把最后的王牌一一中原第一情报收集组织暗门双手奉上,轩晗昱才真切的体会他想远离皇族,远离皇城的决心…… 出身皇家,那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奢望。出身帝王之家的,哪个没有奢想过那个万人之上的皇位?就是他,韬光养晦这么多年也不就是为了太子之位?为了有一天能坐上九五之尊的位置。 少天并不在乎轩晗昱是怎么想的,他这么做只是在告诉这个未来的国君一一我已经将能威胁到你地位的势力交予你,你可以对我放心了。 离开金碧辉蝗的太子府,少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原来没有了背负,没有了仇恨,会是如此的轻松愉快……平凡的生活,他似乎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坐着马车回到晋王府,府里一干忠心耿耿的下属早已等候在书房。 少天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轻叹,不舍是理所当然的。他们跟着他出生入死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没有感情? 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你们想的怎么样了?” 回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就像少天对他们有很深的感情一样,这些人一直把少天当做这辈子唯一效忠的主子。可是现在他们的主子居然告诉他们,他要离开了,甚至把他们用血汗拼搏而来的暗门拱手送给了别人…… 刚开始他们都无法接受少天的这个决定,要不是因为少天是他们的主子,长久以来的威信还在,他们恐怕早就情绪爆发,非要少天给个说法了。 距离少天宣布这件事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最早的激烈情绪这段时间也慢慢的沉淀下来。 “对不起,兄弟们。为了我想要的幸辐,我要舍弃皇子之位……舍弃暗门……”也舍弃你…… 做出这个决定,他最无法面对的就是这些为了他自愿付出生命的兄弟们。 “我知道这么做很自私,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可以谅解。” “那个人对殿下就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不要我们。 “是的,没有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有什么意义。”当他察觉的时候,韩子君已经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追求。 “我已经将信物交给了太子,也与他有了约定。若你们想要继续留在暗门,你们将要效忠的对象将是太子。若想离开,我也准备好了钱财,保你们一世荣华富贵……” 说着,少天让侍卫抬出一个箱子。 “我将所有的财物都折成钱票,若想要离开的,一人领走十万两。”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沉寂许久之后,终于有人上前一步。少天将银票递给他,真心的说了句:“兄弟,保重。” 铁铮铮的汉子红了双眼,双膝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殿下……保重。” 有了第一个人,后面陆陆续续又出来了几个,大部分人都是领了银票,也有两个拿了令牌继续留在暗门。最后在天渐渐暗下之际,书房里便只剩下三人。 一个是与少天从小一起长大的付生,还有两个是跟了少天十年的护卫无心和无情两兄弟。 “你们……” “殿下,我想过了。”付生打断他的话,道:“我想了一个月最后还是觉得,无论殿下您去哪儿,我也去哪儿。” 少天一震,惊讶的看着他。 无心和无情两兄弟对视一眼,也双膝跪下,异口同声道:“殿下,我兄弟二人也愿终生保护殿下,无论殿下去哪里。” 说不感动是骗人了,少天忍不住湿了眼眶。喉结上下滚动,最后只能说出一个字:“好!” 答应付生和无心、无情留在身边之后,少天又叫来了府里的下人和侍妾。同样每人给了钱财打发走了。让少天惊讶的是,当初炎帝派来的裴公公也要求留在他身边。 “殿下,老奴已经五十高龄,这辈子恐怕没几年可活的了。老奴唯一的心愿便是能替雅妃娘娘守着殿下,看着殿下幸福……” 少天无奈,今天发生的许多事都令他意外一一他一直以为裴公公是父皇的人,现在看来,原来自己一直都错了…… 三天之后,七皇子主动要求削去皇手子之位,贬为普通百姓的消息震惊了朝野。而在舆论中心的主人翁正在晋王府收拾行李,准备离开。 所有的东西都变卖成银票,一行五个人就准备一辆马车,悠悠驶出皇城。 虽然少天已经归心似箭,但马儿还是依然扬着四蹄不紧不慢的前行。 离开皇城半个月之后,马车终于离开了燕州,即将进入湖州府。也就在这时,他们遭遇了山贼的龚击。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五人瞪着眼看着身着破烂的一群山贼,全傻眼了。见半响对方都没反应,没耐心的山贼一声令下直接抢劫了。 除了裴公公和少天是没有武功的,其他三人功夫都不错,特别是无心和无情两兄弟,绝对是高手。正在他们要抽武器反手之际,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白色的长衫,随风飘扬,长长的青丝扬起。虽然看不清来人样貌,但那若仙人纤尘不染的身姿还是让一群人看呆了。 也就是在一眨眼的功夫,十几个山贼“啪啪啪”一人一脚全部倒下了。 那人出现的那一刻,车里的少天就忍不住跳下了马车。想要拦住他的付生看到他神情激动,疑惑的看了眼那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 回身,那是一张绝色的脸,明明是个男人,却拥有比雌蓝更加貌美的容貌。如绽放的青莲,淡淡的散发着高雅的清香,那美,醉人心扉…… “子君……”喃喃唤出这个名字,像是思念了千万年,只为这一刻的重逢。 “少天。”韩子君看着他,嘴角绽放美丽的笑容,那一刻,冰雪融化,四季如春。 “你怎么会在这里?”这是梦吧?是因为太过想念了,所以出现的幻觉吗? “我来找你……我很想你。”雪白的脸颊晕染着红霞,那微微带着羞涩的模样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呼吸一窒,迷失心智。 世界万物自有缘法,一切随缘,随心。 我想你,所以我来找你。 少天一楞,继而淡淡的笑了起来:“我也很想你。” “我想你”这三个字,虽然比不上“我爱你”。但在这个时刻,也足够温暖彼此的心。 有些东西已经萌芽,只要细心的维护,总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 完 第218章 无责任番外 子悠孵蛋记(一) 韩家大少爷与韩家二公子的那场婚礼,被郧县的百姓津津乐道了半年多的时间才慢慢的冷却下来。 作为韩家的大少爷,即将继任的家主,韩清河可没办法像他的两位爹爹一样清闲。成婚之后,甜蜜的新婚还没过两天就被工作给拉走了。难得的是,韩子悠也跟在书房里帮他的忙。 于是小两口也就只能偶尔忙里偷闲,温存一会儿而已。 眼看夏天慢慢的流逝,秋天也一步步的远去,寒冷的冬天到了。韩清河也终于能在立冬前空出几天陪韩子悠出去游玩。 五天的时间,韩清河不准备走太远,最后他决定带韩子悠去山里的温泉山庄度个小假。 温泉山庄离青青庄园不远,十几年前韩溪远在那里发现了一处地下温泉,于是在那里建了一座小山庄。平时山庄只有一对中年夫夫打理,不仅韩家夫夫,诸葛文熙和温言雅也经常去那里过二人世界。 韩清河并不打算带下人去,干脆牵来一匹马,和韩子悠两人骑马。虽然立冬,照着太阳,裹着厚披风骑马倒也不冷。两人花了不到半时辰就到了温泉山庄。 说是山庄,其实只有三个错落排列的小院落。韩清河和韩子悠入住的院子叫“暖春阁”,一进院子,果然就感觉到一股温暖的气息铺面而来。 “暖春阁”一共只有两间房,前后院各有一个温泉池,都不大。院子用两米高的院墙围着,只有一个小门。 韩子悠看到正冒着热气的池子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了。青青庄园里也有温泉,从小就跟着爹爹阿爸泡温泉的韩家几位小辈,对温泉都情有独钟。 大叔给他们铺好了床,端上了吃食之后,便识趣的退下了。韩子悠换上浴袍出房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韩清河站在小门前,将门闩插上。不由得脸颊微红,视线都不敢乱瞄了。 温泉池底铺的都是附近山里开采的花岗石,石头经过打磨之后很光滑。韩子悠站在池子边,快速脱了浴袍就下了水。 水温温热,服帖的覆在皮肤上,感觉非常的舒服。池水有一米深,边缘会高些,并且垒砌着一圈的台阶。韩子悠看到韩清河也脱了精光下水之后,选了一个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坐下。 池水清澈,即使自己并不想看,可是透过水面还是能将里面的所有一览无遗。韩子悠红着脸夹紧双腿,他有些后悔了,刚才应该围一条布下水的…… 看着爱人正经危坐的模样,韩清河眼中带上了浓浓的笑意。成婚已经四个多月了,两人在情事上也是越来越有默契。可是每次韩子悠还是会不好意思,韩清河是爱极了他这个模样。 趁韩子悠走神的时候,韩清河朝他悄悄地移过去,在韩子悠察觉时,他的双手已经环上了韩子悠的腰。 韩子悠身体微微的僵硬,却没有推开。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两人又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每次亲热,他总是会感到羞涩。 温热的泉水泡的韩子悠浑身的肌肤都变成诱人的粉红色,清澈的水根本阻挡不住什么,水下诱人的身体一览无遗……韩清河呼吸慢慢变得浓重起来,低下头,忍不住亲吻着韩子悠敏感的脖子侧面。 “嗯……”这会儿还是白天,韩子悠下意识的咬住下嘴唇,堵住喉咙间溢出的呻吟。韩清河的双手滑下,在水中动作着。 水雾弥漫在原本清亮的双瞳,熟悉的热潮在身体里涌起。韩子悠没有拒绝韩清河的求欢,反而情动的扭动着自己纤细的腰肢。清河干脆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热吻一个个落在韩子悠白皙的背上,双手也没有停下爱抚。 …… 细细的呻吟,粗重的呼吸,晃动的水面……构成一幅春光四射的图景,在爱欲抵达高峰的时候,那是世界最美的低吟。 面对这面坐在爱人腿上,双腿打开的模样令韩子悠更显羞意。不过当爱人温柔的吻迎上,所有的矜持便全部抛开。 恣意的纠缠,抵死的缠绵。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爱都化为行动,彼此的四肢缠绵,水面剧烈的晃动着。韩子悠扬起的脸浸染着情欲,漂亮的双眼映着上方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在极乐的那瞬间,他似乎看到无数的美丽的色彩在眼前绽放…… 二人世界对还在新婚热烈期的两个年轻人来说,是最美好的催情剂。原本还有些羞意的韩子悠也慢慢的放开,和韩清河两人昏天暗地的度过了五天幸福的生活。 每天都不用思考其他的,彼此眼中只有对方,心中想的,也只有彼此。这种甜的发腻的生活,他们也越来越沉浸其中。只是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在两人看来,不过是一瞬间,五天便结束了。 终于体会为什么自家双亲和干爹义父那么喜欢跑去过二人世界,韩子悠和韩清河带着意犹未尽的心情离开了温泉山庄。 抱着身体还是绵软的韩子悠上了马,韩清河低语:“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常来。” 韩子悠虽然红着脸,不过还是不易察觉的点了点头,细如蚊吟的应了句:“嗯。” 回到家里,韩子悠总觉的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是不对劲的,特别是他的阿爸,时不时的就把视线往他的肚子上扫。 次数多了,韩子悠忍不住抓住他问:“阿爸,你到底在看什么啊?”难道这段时间胖了?! 夏生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终于鼓起勇气问:“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想吐,嗜睡,吃东西都没食欲,想吃酸的……” 韩子悠越听越黑线,“阿爸!”别以为他不懂,什么嗜睡想吃酸的……那不是孕夫的症状吗?! “那什么,你们不是去温泉山庄了么……‘努力’了,或许小宝宝这会儿已经在你的肚子里面了……” 韩子悠没想到,还真的让他这个粗线条阿爸一语成谶了……两个月之后,他开始了孕吐生涯。 第219章 无责任番外 子悠孵蛋记(二) “呕……”清晨伴随着一阵令人揪心的呕吐,韩子悠开始了新的一天。 见他吐得一副无比虚弱的模样,韩清河心疼极了。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希望能减轻韩子悠的难受,声音也是充满了怜惜:“猫儿……” 吐的再也吐不出来东西之后,韩子悠虚弱的靠在韩清河的怀里,可怜兮兮的摸着自己微微有些鼓起的肚子对韩清河撒娇:“等小坏蛋出来之后,我再也不生了~”这才三四个月,他已经被折腾的快坚持不下去了。 “好,听你的。”心疼他的韩清河,此时是韩子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原本还打算两人多要几个小孩,让家里热闹一些,但是看到韩子悠这么难受,他哪里舍得让子悠受苦啊? “我让厨房煮了粥,喝一点?” “我不想吃~”继续撒娇。 下人已经把早饭端进屋里,韩子悠也不顾有外人在场,依旧依偎在韩清河的怀里撒娇着:“我要吃酸梅~” 韩清河立即让下人去准备,同时哄到:“你先喝点粥,煮的是鱼肉粥,很清淡呢。喝了粥再吃酸梅,嗯?” 韩子悠撅起嘴,有些不大乐意。自从开始孕吐之后,除了酸酸的东西,其他食物他一吃就吐。后来经过美人干爹的调理,稍微能吃下一些清淡的东西。可是他还是不想吃啊…… 只是再不愿意吃,在韩清河温柔的表情下,他还是硬着头皮,吃了一点。 一碗鱼肉粥,韩清河给他喂了一小半,他就吃不下去了。韩清河也不敢逼他再吃,怕一会儿又全吐了。见他稍微有些难受的模样,赶紧拿过下人手上的酸梅,拈了一粒塞到他嘴巴里。 酸酸的,带着微微甜味的酸梅一到嘴巴里,韩子悠立马眯起了眼。乐呵呵的用舌头和牙齿捅着酸梅粒在嘴巴里来回滚动。 早饭刚吃完,院子外面就传来了干爹温言雅和阿爸夏生的声音。这两人自从韩子悠怀孕之后,每天固定早上一次,下午一次来看他。 给韩子悠例行把脉,确认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温言雅才放开手,然后对两位年轻的夫夫再次叮嘱一些要注意的事项。比如,现在初春容易着凉要多穿衣服少吹风。比如,就算吃了会吐也要多吃点。再比如,现在才四个月,房事还是不要太激烈的好…… 夏生则带来了自己做的一些零嘴,各种酸甜口味的蜜饯等。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继续叮嘱两人一些事。 等两位长辈终于说完告辞时,韩子悠已经靠着韩清河的肩膀,昏昏欲睡了。怀孕之后,除了孕吐,还有一个明显的症状,嗜睡。 怕他着凉,韩清河抱着他回到屋里,将他轻柔的放在床上。韩子悠的肚子还不是很明显,韩清河把手覆在上面,能感觉到那里的鼓起,及……一丝若有似无的脉动…… 脸上的表情再次放柔,眉眼间尽是将人溺毙的温柔。 怕子悠着凉,虽然不舍,他还是移开了手,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然后缓缓地低下身,在子悠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坐在床边再次深深地看了熟睡的人儿一眼,韩清河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生意上的事还在等着他处理,他无法如愿,能时时刻刻陪在子悠身边。 春天的到来让大地再次充满生机,人们身上的厚棉衣也一件件脱去。等到夏日到来时,身上便只剩下两件薄衫了。在这段时间里,韩子悠的肚子像吹起的气球,似乎一天比一天大。七个月大的时候,他挺着肚子站着都,都看不到自己的脚。 孕吐那段时间一过,韩子悠似乎要把之前没吃下的东西全补回来,每天食欲大开,拼命的吃。除了肚子一天天大,身上的肉也多了许多。韩清河抱着他,都能感觉到手心下软乎乎的肉肉。 看着他的吃相,义父诸葛文熙不由感叹:“这是在养一只猪吧?”引来白眼无数。 小宝宝要出生前的两个月,整个韩家都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韩子悠更是被当做犯人一样,走哪都有人跟着,连去大解小解,外面都要有人守着。这样过了一个月,韩子悠快临盆的时候,他爆发了。 孕夫的爆发力是惊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众人看着他圆鼓鼓的肚子心尖直颤。这次韩子悠不但不听韩清河的话,连韩溪远都没法镇住他。最后大家无法,只好答应,让两个侍郎跟着他,一起出门。 被关了这么久,韩子悠一出门,顶着大大的肚子,走的那一个欢快。 他自然是知道大家都是关心他,可是天性爱玩爱闹的他被这么关着,真的会疯。眼角余光扫到几个熟悉的身影,他撅撅嘴,选择无视。知道他们不放心,肯定会跟着,他就当没看见吧。 熙熙攘攘的街道人来人往,韩子悠顶着大肚子大摇大摆的逛起街来。一会儿摸摸摊贩卖的各种玩意儿,一会儿蹿到卖吃食的摊子里点一碗鱼丸馄饨。身后跟着的侍郎提起了十万分的精神,胆颤心惊的看着他身手敏捷的在人群中穿梭着。 吃饱喝足,还去戏园子里看了一场戏。玩了半天,心是美了,身上也累了。毕竟是顶着那么大的肚子,走了那么久的路,身上是早疲惫了。 侍郎见他呵欠连连,鼓起勇气道:“二公子,您看您也累了……我们这就回去?”提心吊胆了半天,他们是巴不得韩子悠早些回去,他们也好松口气啊。 韩子悠摸摸鼓鼓的肚皮,点点头:“嗯,回去吧。”他也想宣哥哥了…… 两位侍郎扶着他出了戏园,站在门口等来接他们的马车。没多久,韩家的马车已经从街的那头朝他们驶过来。可就是在这个时候,异变突生。一只受惊的驴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三人因为这个突发事故都傻眼了。 “猫儿!”刚从对面的茶楼下来接人的韩清河见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本能的从茶楼门口一蹬脚飞掠过来。手上拈的两粒话梅朝那只驴飞去,分别打在它的两只前蹄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它前蹄一弯,飞奔的身体受不住惯性,整个跪倒在地板上。这边,韩清河已经飞速来到吓傻的韩子悠身边,将他抱起来,急切的唤道:“猫儿!” 韩子悠脸色煞白,摸着自己蓦然剧痛的肚子,断断续续的说:“宣哥哥……唔……好疼……” “猫儿!!!” …… 因为受到惊吓,这个众人期待的小宝贝提前了一个月来到这个世界上。疼了一天一夜的韩子悠,在小宝贝生下来的那一刻,哭的可怜兮兮的抓着韩清河被他抓的惨不忍睹的手臂道:“呜呜……宣哥哥……我再也不生了……” “好好,不生,我们不生了……”这个时候满心都只有自己爱人的男人,爱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而荣升为做“爷爷”的夏生等人,围着可爱的小宝贝,则是爱不释手。 “啊~~~嘴巴动了动了!” “好可爱啊!眼睛睁开了……嘿嘿,眼睛像我呢!” “鼻子和嘴巴像宣儿~” …… 第220章 无责任番外 打猎记(一) 青青庄园靠着仙霞山,物产丰富,对韩溪远来说,这是个打猎的好地方。这些年,除了做生意,打猎已经成为他休闲娱乐的爱好之一。每年他都会抽时间进山几次,有的时候甚至是独身前往。 对于他的这个爱好,爱人夏生现在倒是不怎么担心了。韩溪远本身就有一些拳脚功夫,又有韩意和诸葛文熙两位高手的指点,这些年,他的武功虽然说不上什么武林高手,却也是相当了得。见过几次韩溪远的身手,夏生便对他彻底放心了。 春末夏初是一年中打猎的最好时节,天不冷不热,山里植物茂盛,动物也开始活跃。于是和往年一样,韩溪远开始计划今年的第一次进山狩猎。只是这次的打猎之行却遇到了意外的情况。 “我也要去!”夏生本人对打猎这件事已经垂涎许久,以前是担心自己拖韩溪远后腿,加上家里小孩太小,不放心离开他们。现在最小的果果也六岁了,前不久刚被送到学堂去,有两位哥哥看护着,倒是不用太担心。 带上夏生是没什么问题,只是韩溪远担心山里野兽出没,怕自己没办法顾他周全。两人正犹豫着,又一次外出游历回来的诸葛文熙和温言雅提议:“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虽然有的时候,两人不对盘。不过韩溪远还是承认诸葛文熙的身手值得信任,有他在,他自然也就放心许多。于是四人就这么定下,开始准备进山要用的东西。 三天之后,四人一早就出发了。 这次之行,护卫影卫全部没带,因此行礼便也要他们自己拿。夏生力气小,韩溪远也是舍不得让他拿东西。只是顾虑到他的自尊心,便让他背了一个轻飘飘的背篓,里面放着两个人换洗的几套衣服和一些夏生自己带的调料。 温言雅力气比夏生大得多,这些年又经常跟着诸葛文熙到处跑,各方面都强不少。背着一袋的行礼走的很轻松,害的他身边的诸葛文熙觉得自己散失了一次表现的机会,苦着一张漂亮的脸,嘀嘀咕咕的念叨着:“亲亲~~你累不累啊~~~我力气大,给我拿吧~~” 一路四人前行速度不快,走走停停,看到什么新奇的好玩的,都要停下来。因此到了中午的时候,他们还停留在山腰上,透过树枝间的间隙还能看见不远处的庄园。 见时间差不多,肚子也稍微感觉到有些饿了。夏生从背篓里拿出一个小食盒,里面放着三层不同口味的寿司。 香糯的白米饭即使是凉了还是很好吃,里面包裹着不同的食材,于是便有了完全不一样的口感。玉米虾仁、肉松萝卜丝、黄瓜辣白菜。虽然诸葛文熙一直嚷嚷着要吃少点,留着肚子晚上吃大餐,不过最后那一盒的寿司,吃的最多的还是他。 吃饱之后,四人休息了一会儿便重新开始启程。 因为天气好,路很好走,即使是不常锻炼的夏生,也觉得很轻松。等到日头渐渐西斜,四人更是早早就找好了营地,驻扎。 韩溪远和诸葛文熙熟练的支起帐篷,夏生和温言雅则分工捡拾柴火和采摘野菜。 春天正是野菜繁茂的季节,没一会儿功夫夏生就挖到了不少荠菜和蒲公英几样常见的野菜,顺手还采了一些蘑菇。 很快,营地上就升起了篝火,夏生也开始着手准备晚餐。 有夏生在的地方完全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无论什么样的环境,他都能做出可口的东西来。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所以诸葛文熙和温言雅理所当然的坐在一边等吃的。 食材除了夏生采摘的那些之外,诸葛文熙在附近的溪水里抓到了一些虾,韩溪远也抓到了两只野鸡。一只野鸡照诸葛文熙的要求做了叫花鸡,用湿土裹着埋在火堆下,暂时不用管。剩下的一只鸡洗净之后整只放到带来的铜锅里,加入菌菇一起炖着。 又让诸葛文熙砍了两节竹子做竹筒饭,家里带来的白米,虾剥了壳,蘑菇掰成小块,混合好之后倒进竹筒里,最后注入水,将口封起来之后架在火焰上烤着。 火舌炙烤着竹筒,发出“吱吱”的声响,不断的有青色的汁液从竹筒表面分泌出来。等到竹筒表面烤的焦黑,能听到“啪啪”声时,夏生说了句:“熟了。”诸葛文熙便迫不及待的将竹筒从火焰上取下来。 小心的剖开竹筒,诱人的米香带着一丝竹子的清香便散发出来了。这个时候炖的鸡也好了,撒上调料之后,夏生用盘子将整只鸡捞出来,再给每人盛了一碗汤,然后将洗干净的野菜都倒进去烫熟。 竹筒饭大家都不陌生,但并不是天天都能吃得到,而且味道一直以来都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因此每次吃都还是觉得一样的美味。鲜嫩的虾仁,鲜香的野生菌菇,配上白米的香糯,泉水的清甜和竹子特有的清香。无论是香味还是口感,都是一流的。 炖的鸡味道清淡,但也更加体现它原本的味道。野生的禽类身上的肉香而且紧实,炖出来的汤更是鲜美。用鲜美的鸡汤烫熟的野菜也非常的美味,虽然清淡了点,但是不掩其鲜美的味道。 总之,一顿饭是完美解决。走了一天山路的四人也不客气,直接开吃。 第221章 无责任番外 打猎记(二) 山里的夜晚气温很低,烤着火,四人低声交谈着,火堆里不时传来“啪啪”柴火燃烧的声音。黑乎乎的夜,只能看到天上的星光点点。等夏生不自觉的打起哈欠,大家也发现时间不早了。最后将火堆移开,挖出下面埋的叫花鸡。 诸葛文熙早已忍不住,先敲破了外面的泥土,小心的剥开之后露出里面包裹着野鸡的芭蕉叶。一边被烫的哇哇叫,一边剥开一层层的芭蕉叶。 抹上调料,塞了不少菌菇的野鸡散发着诱人的香味。诸葛文熙先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温言雅,然后把另外一只鸡腿分给自己。这才把剩下的递给皱眉的韩溪远。在吃上面,温言雅也从来没有客气过,挨着诸葛文熙坐着,一人一只鸡腿,吃的欢。 夏生一向食量小,晚饭这会儿还没有消化。韩溪远用匕首给他片了一碗鸡肉,他也就是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等一整只鸡消灭完,四人用清水洗漱之后,准备就寝。因为深山中经常有野兽出没,这次没有影卫和护卫随行,出于安全考虑,诸葛文熙和韩溪远商量决定,两人轮流守夜。 韩溪远守上半夜,于是诸葛文熙美美的拉着温言雅进帐篷睡觉去了。 “你先去睡。”抱着有些冷的夏生,韩溪远温柔低语。却没想到夏生摇摇头,拒绝:“我要陪着你。” 夏生一向听韩溪远的话,不过一旦他要是决定的事,韩溪远也没办法阻止。看着爱人认真的表情,韩溪远只能无奈的将劝说的话吞下。 只是夜里的气温低,连韩溪远都感觉到有些冷了。即使烤着火,夏生还是不停的往他怀里钻。见无法说服夏生,韩溪远干脆从帐篷里拿出一条毛毯,给两人裹上。 裹着软乎乎的毛毯,枕着韩溪远结实的胸膛,夏生开始昏昏欲睡。只是听着远处各种嚎叫声,他怎么也不敢睡。古代的山里可不比现代,丛林里猛兽时常出没。寂静地夜里传来的动物叫声,那声音听起来瘆得慌。 知道爱人不适应,韩溪远只能哄着:“乖~睡吧,有我在。” “嗯……”夏生闷声应着。蹭蹭,找个舒服的位置。听着韩溪远稳健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男人身上熟悉的温暖气息,最后可能是真的困的不行,夏生在不知不觉中居然也睡着了。不仅睡着了,还睡得很沉,即使诸葛文熙出来和韩溪远换岗,韩溪远抱着他进了帐篷他都没醒。 清晨是在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中醒来的,这些年的生活中,夏生对这种声音完全不陌生。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眼,引入眼帘的是韩溪远那张熟悉的睡颜。 仔细算了下,他和韩溪远在这个世界生活已经十五年了。不说心理年龄,身体上,两人都过了三十。夏生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否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身边的这个男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的那股气质却越来越吸引人。那张俊美的容颜也褪去了当初的青涩,变得充满了男人味。 三十几岁的男人,正是鼎盛的时期,无论是哪一方面,都优秀的令人无法转移目光。 “在看什么?”不知道何时,韩溪远已经醒了,睁开的双眼带着浓浓地笑意,连语气中也满是醉人的蜜意。夏生不由得脸上一红,喃喃道:“没什么……”总不能告诉他,男人这张看了十几年的脸,再次将自己迷住了吧? 韩溪远轻笑,搂紧怀里的人,轻声道:“多睡一会儿,我们晚点出发。” “嗯。”夏生轻轻应了声,窝着韩溪远的怀里,感受着幸福的甜美。 另一个帐篷里的诸葛文熙和温言雅同样相拥而眠,睡得香甜。相比较夜晚的危险,天亮之后的深山里相对安全许多。因此四人都默契的决定晚点起床——反正他们本来也是来玩的,又不赶时间,早一个时辰和晚一个时辰对他们来说没差。 等睡饱的夏生从帐篷爬出来的时候,外面的日头已经升了老高。用冰凉的溪水简单的洗漱之后,他着手准备早餐。 因为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夏生不打算做太复杂。只是简单的粥,里面加了一些昨晚剩下的虾仁、菌菇和野菜。 吃过早饭,一行四人收拾之后再次出发。 这次的打猎之行,因为夏生和温言雅跟着,韩溪远没有打算和以往一样,穿过阎王谷进入仙霞山脉腹地。而是多花了四五天的时间,绕到了另外一个打猎场地。 那是一处山谷,葱葱绿地之上,动物们撒腿奔跑着。一群群的野鹿、山羊,不时冒出青草丛的野兔、山鸡、糜子……偶尔还能见到大型的兽类进行捕食的场面。 山谷的西南面上有一处高坡,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穴。韩溪远熟门熟路的带着夏生几人进到洞穴里,“我们晚上可以在这里休息。” 有了山洞这个天然的庇护所,晚上睡觉的时候便不用特意留下人守夜了。木柴燃烧的火焰味道会阻止一切想要靠近山洞的兽类。 接下去的几天,韩溪远和诸葛文熙进行了一场畅快淋漓的狩猎。温言雅也因为找到了不少罕见的珍贵草药而兴奋。而夏生则因为堆积的越来越多的猎物而发愁。 第五天,两个男人对每天的打猎行动也有些兴致缺缺,于是决定最后一次对决。 温言雅拉着夏生坐在一棵高大的树杈上,看着不远处英姿勃发的两个男人。平时这两人,一个温润无害,一个玩世不恭。极少能看到他们表情如此认真专注的模样,因此不能怪温言雅和夏生看着各自的爱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舍不得移开视线。 而在猎狩场上,对决的两个男人开弓射箭之时,还有心思聊天。 “你要把天夜阁交给宣儿?”虽说是问句,不过语气中倒是没有多少疑问。 天夜阁是诸葛文熙离开诸葛家之后自己创立的,除了培养了一批忠实的高手之外,同时还在大泽国拥有不少的产业。原本韩溪远也有意将韩家的产业交给韩清河打理,却没想到诸葛文熙会抢先。 诸葛文熙笑的妖孽,意味不明的说道:“不管怎么说,我是宣儿的舅舅,将天夜阁交给他有什么问题吗?” 当初因为考虑韩清河的安危,让他一直以韩家大少爷的身份生活着。因为这事,面对韩溪远的时候他没少吃闷亏。他要是再不做点什么,韩清河是真的和诸葛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听到他的回答,韩溪远冷哼一声,手上的弓箭也随之离弦而去,命中猎物的左眼——同时,另一只箭羽也命中了猎物的右眼。 两个男人转脸视线交集,彼此冷哼一声,再次同时拉弓射箭…… 其实韩溪远对韩清河接受诸葛文熙的安排也早有心理准备,宣儿这个孩子,虽然他和夏生一直视他如己出。不过知道自己不是两人亲生的韩清河,一直都不愿意接受韩溪远打下的韩家产业。在他看来,这些东西,应该留给几个弟弟。也是如此,他才会接受诸葛文熙的天夜阁吧…… 看来,回去的时候要和宣儿好好谈谈了。 第222章 无责任番外 君子之交(一) 湖州府,郧县 郧县韩家宅邸隔壁那栋宅子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换了一个主人。这家的主人很年轻,有不少人认出他曾是韩家衣馆里的伙计。 幽静的宅子前挂着一个黑色的匾额,上面写着“陆宅”。宅子里除了年轻的主人,还有一个自称是主人朋友的年轻人,和两个个护卫,一个老管家。 买了房修葺之后,年轻的主人又在醉仙楼的隔壁买下了一间小铺子,做起了买卖。年轻人卖的是自己酿的桂花酿,淡淡的桂花香飘的很远很远,引诱着郧县百姓的馋虫。只是年轻人的桂花酿只卖给醉仙楼,如果想要尝尝,只能到醉仙楼。 每天,郧县的百姓都能看到年轻人与韩家三少爷一起出现在郧县的大街小巷,于是久而久之大家便知道,年轻人是韩家三少爷的好朋友。于是平时在路上遇到也会尊敬的叫一声:“陆少爷。” 陆少爷年方二十,长得俊美,气质翩翩。继已经娶了夫郎的韩家大少爷之后,成为郧县所有未出阁的雌蓝们的新任梦中情人。 只是这个被众雌蓝爱慕的年轻人,拒绝一位求爱的雌蓝时说,他已经有心上人了。 这个消息令无数的雌蓝碎了一地的芳心。也让有个人耿耿于怀,这个人便是韩家三少爷。 陆少天是他的至交,他居然都不知道少天有心上人了! 心中有些失落,也有些不舒坦。 同时也隐隐好奇,少天喜欢的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肯定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这天,两人相约去郧县城外踏青。走了许久,韩子君终于忍不住将憋了好几天的疑问问出来:“少天……我听街坊们说……上次你拒绝林家公子的时候,说……你有心上人了?” 陆少天看着韩子君期期艾艾的模样,笑的意味不明。 “是啊。” 陆少天的承认让韩子君心口“咯噔”一下,忽然别扭起来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性格很好,长得也好看。只是有的时候很聪明,有的时候却很笨。”笨的都没发现自己喜欢他。 “你……好像很喜欢他……” “是啊,很喜欢,很喜欢……没遇上他之前,我都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没有他,生命就没有意义。喜欢到,为了他,可以放弃一切。我想,除了他,这辈子,谁都不要……” 陆少天说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原本应该是很好看的,韩子君却觉得很刺眼。摸了摸心口,觉得那里好像堵了一块东西,闷闷地,难受。 回到家之后,韩子君把自己关在房里,脑中一直回放着少天说的那些话。 接下去的三天,韩子君都没有去陆宅找陆少天。 而另一边,三天没见韩子君,陆少天还是悠哉哉的和付生喝酒对弈。 “今天我们一块儿去如月阁吧,据说从湖州府来了一位绝色佳人,一道去看看吧。”付生笑的贼兮兮,“我负责给韩家三少爷写请帖。” 陆少天淡笑,“将军。” “哇啊啊啊~~~又输了!!!!!”惨叫。 如月阁,郧县最好的青楼。如月阁虽然是青楼,却也与普通的青楼不一样。在这里,讲究你情我愿。客人看上的小倌,也要小倌同意,才能进行买卖。也因此,如月阁看上去更像一个茶馆,悠然宁静。 只是,这一晚的如月阁隐隐浮动着一丝暧昧,一丝魅惑。 出色的男人总是受异性喜爱,即使他们身处青楼,卖身卖艺。陆少天带着付生和无心无情出现在如月阁,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阁里的小倌有自动选择客人的权利,他们纷纷往陆少天他们的厢房里凑。 纠结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赴约的韩子君,一进来便看到陆少天身边黏的那些莺莺燕燕。 第223章 番外 三包子上屉 初夏的山间清风徐徐,被绿荫笼罩的山庄更添一股幽静,四周充满清爽怡人的冰凉。书房里,一个粉雕玉琢的漂亮小孩端坐在书案前,软乎乎的小手握着一支毛笔,小脸表情认真严肃。 小孩旁边的书桌前也坐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长得非常漂亮。不过此时他却趴在书桌上睡得一脸香甜,嘴角还挂着一条晶莹的口水。 透过大开的窗户,可以听见院子里“沙沙”树叶摩擦的声音。整个世界笼罩在一片静谧当中。 书房不远的一间厢房里,细细的声响传来。那声音像是有人压抑着哭泣,一点点的挠着心尖儿,想要去一探究竟。再靠近一点,透过支起的窗户,可以看到软榻上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红色与淡蓝色的外衫脱落,地上扔着,软榻上还挂着一截。白色的里衣半敞,裸露的雪白肌肤,交叠的身体不断的摩擦耸动。细密的汗水不满潮红的绝色脸庞,迷离的双眼,半开的红颜双唇倾吐着难耐的呻吟。 “熙……恩……不要刻……啊……孩子们孩子啊……啊!”声音徒然被掐断,最后的那一声像极了猫儿叫春时被掐住了尾巴。 “亲亲……这个时候……恩,可不准你想别人……”男人的声音带着一股魔魅,充满了占有欲。 …… 镜头拉向另一个院子,静悄悄地院子里,传来的声响竟是如此相似。 屋里的地板上撒落的衣服、鞋袜,摇动的木床,晃动的纱帐。透过半透明的纱帐,可以清楚的看到两具四肢纠缠的赤裸身体。随着一声闷哼,一声拔高的尖叫,晃动的床伴猛地一停,世界恢复了平静。 因为剧烈运动,身体布满了汗水,肌肤相贴的黏腻感本应该是令人难受的,可此时相拥的二人却觉得世界上没有比这种感觉更美好的了。 平复着紊乱的呼吸,男人看着怀里的人儿,视线依旧的火热,仿佛恨不得将人儿一口吃下,融入自己的骨血中。 身体紧贴,感受着男人律动的心跳,呼吸稍微平复一些的夏生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颜。 “宝贝儿……想我了吗?”因为某种原因而带上沙哑的性感声音在头顶响起,不同往日温润轻柔的声音令夏生感觉到心头一热,那股熟悉的潮流又在身体里缓缓流淌起来。 “想……好想你……” “我也想你。”因为北方庆国的生意出了一些麻烦,半年前韩溪远不得不告别夏生,前往庆国。这一去就是半年,也是两人在一起之后分别的最久的一次。 所谓的小别胜新婚,两人在一起这么多年,感情不但没变淡,反而有越来越甜蜜的趋向。这次分别的半年,早已相思入骨,重逢之时自然也就如火山喷涌一般爆发了。 不过是歇息了一盏茶的功夫,火热的躯体再次缠绵在一起。 …… 书房里,小人儿困惑的看着自己完成的作业——干爹这次去小解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旁边的小孩在一个翻身时终于翻下书桌,屁股摔到地上的同时,人也清醒了。嘟嘟囔囔的从地上爬起来,揉揉自己摔痛的小屁屁,视线猛然停在自家弟弟已经完成的作业上—— “啊!完了完了,作业还没做!!!!哇哇哇~~~~~~死了死了,现在是几点了啊?!!!!” 急急忙忙的回到座位上,要去拿毛笔袖子却不小心浸到砚台里,于是毛笔立马扔了,急哄哄的抓起雪白的宣纸去擦,一边擦一边哀嚎:“啊~~~~~我的衣服啊!!!!阿爸一定会骂死我的!!!!”呜呜呜……又要被揪耳朵了~“呵呵~~门外忽然传来的笑声引起了屋里两个小孩的注意,只见门口站着一位温润的少年,颀长的身形,虽然还显稚气,但已经能看出日后俊美的五官。才十三岁的少年,却已经有了成年人都自行惭愧的稳重。” “宣哥哥~~~~~”小孩袖子也不管了,朝少年猛扑过去。 少年微笑着伸出手,接住他瘦弱的身体,温柔的唤道:“猫儿。” 小小的人儿也从凳子上爬下来,乖乖地走到少年身边,拉了拉少年的衣摆,软糯糯的叫了一声:“宣哥哥~” 少年笑着弯腰,将小人儿抱起来,在他白嫩嫩的脸颊上亲一口:“糖糖好乖。” 韩子悠不依了,抓着少年的衣襟一边晃着,一边嚷嚷道:“我也要我也要~~~~宣哥哥,我也要亲亲!” 少年失笑,连忙应道:“是是。”低下头在子悠的脸颊也落下一吻,只是即将接触的时候,小孩子却调皮的一笑,转过脸,那一吻,落在了唇上。 韩清河呆愣,柔软的唇,似乎带着一股魔力,直冲他的大脑,印入他的心脏。 韩子悠调皮的咬了一下,然后放开,笑的一脸的明媚。 “猫儿……为什么要亲嘴巴?” 还是孩子的韩子悠抬起头,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爹爹和阿爸也是亲这里,干爹和义父也是亲这里……我和宣哥哥也要亲这里!” 点着自己红润的嘴巴,韩子悠笑的眯起眼,说完之后“啊”叫了一声,然后急急忙忙的说:“宣哥哥~~等等哦,我去换一件衣服!”便跑开了。 坐在少年手臂上的小人儿,困惑的看着有些呆滞的少年,接着软软的说:“宣哥哥……糖糖也要。”也要亲亲嘴巴。 少年回神,对小家伙笑着摇摇头:“不行哦,糖糖,要记住。只有你以后的夫郎,才能亲这里。” 小家伙懵懂地点点头,夫郎啊…… 于是,在很多年以后,小糖糖已经长大成为一个俊美漂亮的大人时,他对着碰上他嘴唇的男人说:“以后你就是我的夫郎。” 当然,这是后话。 ------------------- 炎热的夏季在山庄里,并没有留下丝毫火热的气息。也似乎是一眨眼的时间,这个清凉的夏季就已经过去。不过在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韩家的大当家,韩溪远韩大老爷却得到了一个震惊的消息——由于这个夏天他们两夫夫的“努力”,他的夫郎,夏生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当年在生糖糖的时候,夏生难产差点送了性命。温言雅也告诉他,因为这件事,夏生以后想要再怀上几率不大。听到这个消息韩溪远反而松了口气。 只是这次他从庆国回来,整个夏天他把生意上的事情都扔给了莫言他们,自己窝在山庄安心陪夏生和两个孩子。久别之后两人在情事上也变得频繁,时常趁两个小孩上课的时候躲在山庄的某个院子里度过两人世界。情热之时,便没有做什么措施,没想到小小的疏忽会令夏生再次怀上。 相对于韩溪远的紧张不安,这次夏生显得淡然许多。有了生猫儿和糖糖的经历,再次怀孕他反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第一次有猫儿时,他更多的是惊慌。第二次有糖糖时,他更多的是迷惘。这一次,他深切的体会了身为人“母”的幸福。 其实经过两年的调养,夏生的身体已经差不多复原,这次温言雅全程陪同,自然也不用太过担心。几次三番向他保证一定会“母子平安”,韩溪远才慢慢地放下心来。 随着自己的肚子一天天的大起来,夏生感到新奇的同时也是慢慢的幸福。 “阿远,这次你想要雌蓝还是男孩?” 韩溪远抱着自己珍视的宝贝,柔声道:“我都喜欢……只要你们能平安。” 夏生轻笑,调皮的亲上他的下巴:“我们……当然都会平安。” 怀胎十月之后,夏生平安的产下一个小雌蓝。和子悠、子君不一样,两夫夫最小的孩子,长得更像夏生。韩溪远给他取了“韩子衿”这个名字,而小名因为哥哥叫“糖糖”,便叫他“果果”。 小家伙不但长得像夏生,性格在某一方面也非常像,比如——爱钱…… 第224章 番外 生病记 韩溪远是个身体非常健康的人,这表现在他极少生病,无论是前世还是这一世。不过少生病并不代表不生病,而是原本不生病的人一旦生病,现象也比一般人还要严重。 这是夏生刚怀上子悠,肚子里的小宝贝还未出世时的事情了…… 这天,韩溪远去郧县办事,要回来的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可是不放心家里的夏生,他还是决定回秀山村。只是这样的雨天,马车不好走。韩溪远只好披上雨蓑,骑着马回去。 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夏生想着今天韩溪远恐怕是不回来了。摸了摸自己鼓鼓的肚子,低声安慰着里面调皮的小家伙。正准备回房里休息,就听见隐隐的马蹄声,没多久,夜幕中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夏生被韩溪远全身湿透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扬声让秋叶去厨房熬姜汤,让韩意、齐平赶紧提热水去房里给他洗澡。 洗了个热水澡,喝了姜汤,韩溪远爬上床搂着夏生没多久就睡着了。 第二天夏生是被热醒的。感觉自己被一个火炉烤着,浑身热的都快要冒汗了。睁开眼好一会儿才清醒,惊讶的发现一向比他早起的韩溪远还躺在身边,而睡梦中的“火炉”正是身边的人。 慌慌张张的爬起来,伸手一探对方的额头,果然一片滚烫。韩溪远其实是清醒的,只是浑身无力没办法起身。看见夏生惊慌失措的样子,沙哑着声音安慰她:“我没事……” 这样子哪里是没事啊?夏生急的衣服也没来得及穿,三两下下了床打开房门就冲出去。 温言雅正起床在穿衣服呢,房门忽然“砰砰砰”一阵响,于是边系衣服带子,边走到房门前“谁呀?” 打开门一看,被夏生的模样惊了一跳。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梳洗,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脚上还没穿鞋。 “出什么事了?” 夏生抓起他的手腕就拉着走,“快……阿远……阿远他生病了……” 等来到屋里,给躺在床上的韩溪远把了脉,温言雅松了口气:“只是感了风寒,好好休养几天便没事了。” 所谓“风寒”其实就是感冒发烧。这病在现代还真没什么,吃个药、打个针,一两天就没事了。可是在古代就不一样了,没有很好的医疗措施,一不小心就是要人命的。 幸运的是,温言雅“神医”之名不是白得,治个风寒还是手到擒来的。 给开了药方,回书房抓了药,让秋叶拿去煎。然后找了一坛烈酒,用白布浸湿给韩溪远擦身子。照顾韩溪远,夏生不想借他人之手,亲自给他擦身。 换上干净的里衣,夏生端了一盆清水,把白布浸湿之后拧干,然后折叠起来放在韩溪远依旧滚烫的额头。 韩溪远一直在半昏迷中,夏生也一直在床边守着没有离开。喂他喝了药,不停的更换额头上的湿布。 等韩溪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了。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边睡着的夏生。可能是姿势不对,夏生睡得很不安稳,眉头还皱着。韩溪远动了动手,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只瘦小的手紧紧抓着。 韩溪远这一动,原本就睡不安稳的夏生立马醒了。撑起上半身,人还在迷迷糊糊中,口中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阿言……”转身要离去,手却被韩溪远牢牢抓住。 看到他这个样子,韩溪远心口除了满满的感动之外,更多的是心疼。 “我没事……”声音沙哑的厉害,喉咙干渴的难受。想要从床上起来,撑在床上的双手却完全没有力气。 夏生赶紧上前把他扶住,从旁边拉过来两个枕头叠着,让韩溪远靠上去。 “你不要动,有什么需要让我去。” 韩溪远看了眼他充满担忧的脸,无奈的说:“想喝水……” 夏生立马转身去拿碗倒水,谁知刚拿起碗,“哐当!”碗从手中脱落,摔碎在地面上。 “怎么了……”韩溪远吓了一跳。 “没事没事……”夏生掩饰的笑笑,转身换另一只手去拿碗。原来是趴在床上太久,那只手被自己枕的都麻了。刚才没睡醒,加上所有注意力都在韩溪远身上没发觉。 韩溪远不相信,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不对劲,才放下心来。喝了两碗水,解了渴,这才感到舒服起来。 没一会儿,秋叶端着药和饭菜进来。夏生给韩溪远喂了药,又喝下一碗粥之后,自己才匆匆忙忙的吃了点。 韩溪远感到十分无奈,他还没虚弱到要人喂药喂饭的地步,奈何夏生坚持。头一次被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心疼夏生的劳累,吃过之后,韩溪远强势的拉着夏生也上床躺倒自己身边。 “陪我休息一会儿。” 夏生睁着双眼看着他,双手牢牢抱住他的腰,心中的担忧这才少了些许。 早上起来那会儿他真的被吓坏了,加上韩溪远后来昏迷不醒,他满心的担忧和不安。现在韩溪远终于醒了,他这才体会到害怕。 一直以来韩溪远给夏生的感觉都是强大的,似乎无所不能,世界上没有任何事能打倒他。现在他才知道并不是这样。韩溪远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就会生病,就会有危险……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安,韩溪远心疼极了,也充满了歉意:“对不起,宝贝……让你担心了。” 夏生摇摇头,闷声不说话。 “我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 细声安慰了许久,夏生这才抬起头,双眼红通通。那可怜兮兮的模样让韩溪远心都碎了,真想狠狠的将他揉入怀里,亲吻他。可惜现在他感冒发烧,四肢无力,也不敢把病传染给夏生——宝贝现在可是有身孕,生病就麻烦了。 “我真的没有事,相信我好吗?” 良久,夏生才闷闷的应了句:“嗯……” 尽管韩溪远信誓旦旦,不过他这一病可没那么容易好。都说很少生病的人一旦生病了比正常人难痊愈,症状也更严重。虽然第二天就退烧,不过韩溪远还是头晕、咳嗽,身体依旧虚弱,足足休息了五天,他这才好些。 “你看,大夫都说我可以下床了。”韩溪远满满的无奈,可惜对上自己宝贝那水汪汪泫然欲滴的双眼,他就无力招架。狠狠瞪了眼一旁看的幸灾乐祸的温言雅,对方这才“良心发现”上前解围。 “嗯哼……”咳了两声,温言雅慢悠悠的对夏生说:“小夏,多走动对他有好处的。” 夏生犹豫了许久,似乎在衡量温言雅说的话的可信度,良久才点头同意。 被当做病患照顾了五天,韩溪远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生锈了。而且他也比不得闲人,生意上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处理。 这一次生病让夏生意识到韩溪远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壮,也发觉自己以前对他的身体实在是太不重视了。 找温言雅“取经”,学了一些药理知识之后,他开始天天炖药膳,逼着韩溪远喝了快一个月。自从找到韩溪远的弱点,夏生每次只要那么微微眼红,含着泪,韩溪远就会妥协,硬着头皮把药膳喝了。 当然不止韩溪远,全家上下都跟着喝。 虽说那些药膳不苦也没怪味,相反,大部分都很好喝。可是喝了一个月,再好喝也会怕。况且照夏生的气势,大有要喝一辈子的意思。 这股药膳风终于收敛是在一个月之后的某天。 夏生照例炖了一锅汤,首先先给韩溪远盛了一碗送到书房。看着韩溪远喝下去之后,他正想收碗离开。 谁知道一抬头间猛然见到两道鲜红的液体从韩溪远鼻子里流出来,夏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找毛巾。 韩溪远无奈的用毛巾捂着鼻子,伸出手给温言雅诊断。 同样深受药膳之苦,温言雅这次十分坚定自己的立场:“太补使得肝火旺盛,吃些清热的药就没事了。” 夏生听了很内疚,原来是太补的原因啊……以后要注意了。 等夏生拿着韩溪远脏掉的外套离去后,温言雅脸色立马变了,笑嘻嘻的拍了拍韩溪远的肩膀:“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你这鼻血流的真是太是时候了!” 韩溪远翻了个白眼,温言雅脸上的笑容充满戏谑。韩溪远强忍着,才没有动手揍他一顿。 想知道韩溪远流鼻血的真相吗?的确是肝火旺盛没错,不过并不是完全因为药膳。 夏生做的药膳,都是有搭配的,虽然不免有热性,不过还不到能让人流鼻血。韩溪远流鼻血的真正原因是……咳咳……欲求不满……忍的。 话说夏生怀孕之后,因为他体质原本虚弱,在前三个月韩溪远非常谨慎。可是他是个正常男人,现在的这副身体还是刚过二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晚上睡觉身边搂着自家宝贝却要忍着,忍的时间一长,可不就会“上火”嘛? 依照温言雅的嘱咐,夏生给弄了些清热降火的药膳,韩溪远喝了几天后,果然没再流鼻血。夏生这才放心,也没有再天天药膳,只是隔个三五天炖一次。 韩溪远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晚上抱着夏生睡的时候依旧苦不堪言。心中默默的算着日子……三个月,什么时候才过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