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佑(清穿) 作者:月下蝶影 文案: 这大概就是一个现代男性 穿到清朝成为康熙第七个儿子的故事。 这大概就是七阿哥胤祐如何勤奋向上并顺带谈恋爱的故事。 所以此文有暧昧那是无疑的,配对究竟是谁那也是好猜的。 预知故事详情究竟如何,请看文中分解。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清穿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搜索关键字:主角:胤佑胤禛 ┃ 配角:胤禩康熙等 ┃ 其它:清穿 晋江金牌编辑评价: 李佑一个30岁的大叔穿越到了清朝,竟然成为了跛脚的大清第七皇子爱新觉罗胤祐。 “年幼”的他第一次遇到皇四子胤禛时, 便知道对他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脸上还带着一个灿烂的笑。 胤禛对这个弟弟也甚是喜爱,从此心心念念成为了南三所的常客。 一起成长的两人一同练习骑射,一起出差办案,特殊的情愫悄悄在心中萌发。 皇室的情感最终的归宿将如何,这段禁忌的爱恋又能否走到最后? 四四与小七的题材已经不再新鲜,出彩的就在如何老瓶装新酒,给人新意。 胤祐看似稚嫩可爱,事实上为了保住自己和成嫔地位,乖巧的叫着阿玛,讨好的给皇妃太后请安。 胤禛处处悉心关照,教他写字送他喜欢的猫眼轻轻扶起坠马的他,拭去脸上的土,一丝丝的温情就这样在两个人的心中流淌。 这篇文章把我们从纷纷扰扰勾心斗角的宫廷,带到一个温暖有爱清宫,令人印象深刻。 第1章 成为七阿哥 … 康熙二十年冬,紫禁城里下起纷纷扬扬的大雪,因三藩之乱彻底平定,康熙近来心情甚好,连带着整个后宫也是一派喜庆祥和的味道。 在这祥和的气氛下,一个不过一岁多的小孩子却趴在软榻上,看着屋里一个黄铜香炉出神,只是这么小一团子,做出那沉思的模样,着实有几分可笑。 李佑自己其实也不想摆出这副可笑的模样,只是任谁好好的睡在柔软的大床上,一觉醒来就变成个一岁小孩,都会感到震惊疑惑加无奈。 看了眼在旁边打盹的钟嬷嬷,李佑微微皱眉,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两天了,除了知道这里是清朝,而自己是七阿哥外,什么也不知道。据他上辈子知道的算不上多的历史知识来看,清朝历史上,排行第七还很有能耐的阿哥…那是一个也不存在。 在软榻上努力的拱了拱,李佑看着自己微微有些畸形的左脚,而清朝历史上天生患有脚疾的阿哥他却知道是哪一个,那便是康熙皇帝的第七子,爱新觉罗胤祐。此人一生并无多少建树,因脚疾的缘故,就连继承大统的资格也没有。还有一个不得圣宠的额娘,在这清朝历史上,实在没有留下多少东西可供后人书写。 李佑有些感慨的想,康熙除了那夺嫡的九个儿子,其实也有像他这般没有多少建树的废柴。揪着盖在自己身上的小被子,李佑有些认命,前世他父母早亡,今生这条命也算是捡来的,日后只要不惹怒太子,疏远八阿哥,恭敬对待四阿哥,也就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 康熙二十年十二月,康熙提倡种痘,宫里的小阿哥们也按照康熙的意思种了痘,随后便是腊八节,再然后就是每年一度的除夕宴。 而也就是这一天,胤祐见到了自己这辈子的生母戴佳氏成嫔。他被钟嬷嬷抱到成嫔的屋子里,很快又被转移到成嫔的怀中,睁眼看去,成嫔也不过二十岁左右的模样,一张脸很是清秀,只是在这后宫之中,实在算不上有多出彩。 成嫔仔细检查了胤祐身上的衣服,见没有违例的东西,而且也很厚实,才叫身边的宫女拿了件厚袍子给胤祐裹了,递给一边候着的钟嬷嬷道,“仔细看着点七阿哥,今儿各宫主子阿哥格格都要到,可别出了岔子。” “嗻”,钟嬷嬷也明白主子的难处,七阿哥生有足疾,虽说并没有多大毛病,日后也不影响走路办事,可是在近年出生的几皇子中,实在算不上出彩。加之主子不受宠,在这后宫里,自然要更加小心,万万是不能得罪哪宫主子的。 成嫔居住在启祥宫,离办除夕宴的乾清宫还有一段距离,胤祐因为年幼,所以一直被护在嬷嬷的怀中,只觉得走了很久。 到了乾清宫后,胤祐并没有与成嫔在一起,而是被嬷嬷抱到了偏殿,进了一个厢房,胤祐便觉得屋子里暖烘烘的,只可惜自己脸蛋被袍子捂了大半,看不真切屋子里什么摆设。 “奴才给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请安,阿哥们吉祥。”觉察到抱着自己的人似乎行了一个屈膝礼,胤祐在嬷嬷的怀里动了动,心头却有些好奇,这几位阿哥现在应该还是小孩子,也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你怀里的可是七弟?”只听到一个软软蠕蠕的声音响起,“给爷瞧瞧。” 随即胤祐便觉得自己面上一冷,原本挡在面上的袍子角被移开,他便看到了一个面色红润的小孩子,浓眉大眼,长得倒是端正。 “长得挺可爱的,”小孩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包在胤祐面前晃了晃,斗弄道,“来,七弟,叫三哥,这个香包就给你。” 胤祐瞥了眼精致的荷包,猜想里面可能装着小孩子爱吃的零嘴或者小玩意儿,虽有些好奇清朝皇子们小时候都玩什么,但是想到这位三阿哥把悲惨的下场,胤祐便熄了这半点好奇心,也不想太吸引这位爷的注意,只是哼哼两声便没有多少反映。 三阿哥胤祉逗了一会,见生得白白嫩嫩的胤祐着实木讷无趣,才四岁多的他便没了逗弄的兴趣,把荷包扔给钟嬷嬷身后的小太监,便坐到一边逗弄起两岁多的五阿哥胤祺来。 胤祐见胤祉不打算再理会他,松了一口气,扭了扭被抱得有些不舒服的身子,把脑袋偏向一边,就看到了角落里一个正盯着自己的小男孩。这个小孩长得粉粉嫩嫩的,着实可爱万分。 胤祐眨了眨眼睛,脑子里却开始万马奔腾,这就是雍正皇帝,这就是他未来的靠山,他是讨好呢还是讨好呢? “七阿哥,这位是四阿哥,”嬷嬷见胤祐盯着胤禛看,在胤祐耳边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往胤禛的身边走了一步,并蹲下身让胤禛看清楚胤祐。 四阿哥胤禛如今养在皇贵妃名下,身份在几位皇子中自然尊贵,钟嬷嬷哪敢怠慢半分。 胤禛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他不过三岁多的年纪,即使面上带着些阿哥的风范,但是眼中多少还是几分对这位七弟好奇的意思。 就在胤禛发愣的时候,穿成小包子似的小孩对他伸出了一只手,脸上还带着一个灿烂的笑,“咯咯…” 不知道这孩子是在笑,还是在叫自己哥哥,胤禛却被这小小白白的手勾去大半注意力,伸手就要去握住这只小小的手。 “奴才给各位阿哥请安,皇上有旨,传几位阿哥入席。”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打了一个千,肩头还沾着些雪花粒子。 听到皇阿玛宣召,胤禛收回手,看了眼还笑着的胤祐,走到了三阿哥身后,默默的跟着出了门。 胤祐也不在意,脸上仍旧挂着笑,直到钟嬷嬷把他的手放进袍子,穿过几道走廊,来到乾清宫后,才收了脸上的笑,换做一副天真的模样。 因为脚疾,他不会是后宫女人和皇子们的算计对象。可是也因为脚疾,他若是想要在后宫里不受人冷遇,便要得到上位者的喜爱。他不想过苦行僧般的生活,但是也不想太多算计,这个脚上略有毛病的身体倒是给了他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即使是在清史上,这位七阿哥的下场,也要比九龙夺嫡失败后的那些皇子好太多。 钟嬷嬷抱着胤祐上前给康熙与太皇太后请安,康熙对这个天生有疾的儿子并不热切,赏了一对玉如意便不再多说什么。倒是太皇太后对这位不曾见过几面的曾孙起了几分热切心思,命了钟嬷嬷抱上前来看看。 胤祐看着这个把自己抱进怀中的年长女人,岁月的风霜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是不难看出,这位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孝庄太皇太后曾经也是一位美人。他努力的从袍子里伸出自己那只不长的胳膊,冲着太皇太后咯咯笑了起来。 除夕本就是喜庆的日子,加之三藩平定,太皇太后心中本就高兴,如今见到胤祐见到自己便露出笑脸,加之胤祐本就生得好看,太皇太后被胤祐这个笑脸引得心情大好,“皇帝,你瞧瞧咱们的小胤祐,这小脸笑起来倒似个招福童子。”说着,就让身边的苏麻拉姑拿了一个长命锁,亲手挂到胤祐脖子上。 “可不是,”苏麻拉姑见此情形,也乐得逗太皇太后高兴,“奴才瞧着,这七阿哥是个有福的。” 坐在嫔妃席上的成嫔在见到胤祐被太皇太后抱到怀里时,已经是紧张得不行,如今见到太皇太后对胤祐露出喜爱之情,竟是又怕又喜,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同席的其他几位嫔妃们见状,也都纷纷夸赞胤祐,似乎有志一同忘记胤祐有脚疾般,不管这些夸耀真心还是假意,成嫔倒是觉得,有一个儿子在这深宫之中,已是她的幸事。 她本不受宠,娘家也不是大贵族,即使生下健全的孩子,那个位置也不是她能想的,如今胤祐有疾,她反倒安心几分。 康熙见太皇太后对胤祐喜爱,不由得也起了两分好奇,叫李德全把胤祐抱到自己面前,不过却没有接到自己怀里,只是多看了两眼。只见这孩子眉目清明,额头饱满,笑着的模样儿确实有几分年画里招福童子的样子,便笑道,“嗯,很好。来人,赐成嫔衔珍珠的金耳饰两对,金镯一对。” 成嫔听闻圣上恩赐,忙下跪谢恩,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原本对她还有几分警惕的嫔妃们顿时失了兴致。 康熙见胤祐笑得更加开始,伸出手指戳了戳胤祐嫩嫩的脸蛋,“瞧这小子,听出朕赏赐他额娘了,笑得这般开心,你倒是说说,朕赏赐了你额娘,你可有什么送给朕的。” 胤祐心头暗惊,康熙说这话究竟是无意逗弄小孩子,还是话中有话?虽说这话可能不是对他说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表现得太过惹眼,未免不好,可若是没有反应,只怕康熙心头会不高兴。 胤祐现下不过是个孩子,也不怕自己真的惹怒康熙,于是伸手揪住康熙龙袍袖子一角,然后故作小孩子结结巴巴的声音,“房…阿玛。” 听到胤祐叫自己皇阿玛,康熙心头也起了几分暖意,竟笑着从李德全手中抱过胤祐,“不是房阿玛,是皇阿玛。” “…阿玛,”在康熙抱过胤祐的时候,胤祐从桌上拽了块点心在手中,他绽开一个笑脸,喜滋滋的把点心放到康熙宽大的掌心,“阿玛。” 小小的手衬得康熙的掌心越加宽厚,康熙愣了愣,然后笑道,“这便是胤祐送给朕的礼物,拿朕的东西送给朕?” 胤祐仍旧只是天真的笑。 康熙也知道这么大的孩子哪知这些,又逗弄了一会儿,把孩子递给李德全,就嘱咐照顾胤祐的宫人们仔细看着七阿哥,才又陪着太皇太后聊起别的来。 胤祐被抱下去后,因着小孩子容易犯困的体质,便沉沉睡去。 之后便又是一段清净的日子,后来两年除夕又得了康熙的赏,虽说不算有多出风头,但也不会让后宫里的人小瞧了去。 所以这几年胤祐的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唯一有些可惜的便是近两年竟是很少见到康熙的那些儿子们。 早晚都是要见到的,胤祐一边在屋子里练着好看的走路姿势,一边在心里计划着未来的生活。 第2章 再遇 … 一个三岁多的小孩子平日里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胤祐不知道,他只觉得周围的嬷嬷宫女太监待他都是小心翼翼的,仿佛他一不小心就会摔了。好在他前世已经是三十岁的成年人,没有别的小孩子调皮,每日拿着毛笔练着最简单的字,又或者在宫里逛逛,不给这些宫女太监带来麻烦,日子也不算太过无聊。 他现在不过三岁多,也不担心见到后妃有祸乱宫闱之嫌,而且这里的后妃们并不像电视剧里那般,随随便便就往御花园或者什么荷塘边跑,而六岁以上的阿哥们都被拖去受教育去了,哪里会经常遇到大人物。 去年冬,成嫔搬迁到永和宫西厢,所以今日胤祐如同往日一样,把衣袍穿工整,带着平日伺候自己的太监福多去永和宫请安。 如今永和宫并无主位,但是宫里与成嫔同等级的还有受宠的德嫔,也就是日后的皇太后,所以当胤祐到成嫔的屋子里时,还看到了漂亮得如同一粒温润珍珠的德嫔。 “孩儿给额娘请安,给德额娘请安。”胤祐恭敬的上前打千,礼仪十分到位,面上满是恭敬。 “哟,这孩子,怎么这么多礼,快起来,快起来,”德嫔见到不过三岁多的胤祐行礼没有半分错处,心下暗叹,这孩子也算是个聪慧的,可惜却不得上天喜爱。想到这,她露出满脸的笑意,让胤祐走到自己面前,给胤祐塞了一个装满零嘴的荷包才笑着对成嫔道,“姐姐,胤祐瞧着这般乖巧,妹妹瞧着实在喜欢。”德嫔虽比成嫔受宠,但是晋位却比初入宫便封为嫔的成嫔晚,叫一声姐姐倒也不为过。 成嫔虽不聪慧,但也是个通透的女子,她听着德嫔的夸耀,面上只露淡笑,点了点胤祐的脑袋瓜子,“这孩子有什么好的,整日闷头闷脑的,他若是有六阿哥聪慧,我啊,就要谢菩萨了。” 德嫔听着也只是笑,她心里是有怨的,她生下的第一个孩子,因她地位低微,不得不让别的女人抱去,如今那孩子见了自己,也只是淡漠的打一个千,竟连半个眼神也没有。现在因皇上怜爱,有幸把胤祚养在自己面下,胤祚素来聪明,只可惜身子单薄,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又如何是好? 她知道成嫔是个安分守己的,就连七阿哥被送往南三所,成嫔面上也是淡淡的。位分低的嫔妃生的孩子大多都由别宫主子抱养了,这七阿哥却是被送往南三所,也不知是因这七阿哥身有残疾别宫主子不愿抚养还是皇上别有用意。 无论是什么原因,德嫔对成嫔倒是有两分感同身受的意味,以至于对胤祐也起了两分真心的怜爱。 其实胤祐的脚疾并不明显,走路的姿势也几乎与常人无异,可那也只是几乎,在这后宫里,就这么一点的瑕疵,足以让他永生与帝位无缘。 一个懂事却又与帝位无缘的阿哥,总是让后宫女人们无聊时所同情怜爱的。 德嫔又塞了几粒金瓜子给胤祐后,便起身离开,留了母子二人在房里。 成嫔嘱咐了些胤祐要注意的事情,又问了他平日生活上的事情,看着不过三岁多的孩子却因为自己不受宠而故作老成的样子,成嫔心头酸涩,理了理胤祐的衣领子,又多嘱咐了几句,因宫里一言一行都有人瞧着,她也不敢让胤祐与自己单独久待,又不舍的看了胤祐好几眼就让他离开。 胤祐出了永和宫,心头有些暖意,这个女人是真心关爱他的,虽然每次他去请安时,她面上都是淡淡的。 迈着短短的腿一步一步往南三所的方向走着,不曾想在半路上遇到身着明黄的太子,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阿哥,胤祐也不敢细看,忙低下头请安,“给太子哥哥请安,给各位哥哥请安。” 几位阿哥今日因为师傅告病,所以准备一齐到皇贵妃娘娘那讨吃食的,哪知会遇到这个平日不起眼的小阿哥。 太子此时也不过十岁,见胤祐低着头,便道,“抬起头来。” 等埋着头的小孩抬起下巴,胤礽才发现,这个不起眼的七弟倒是长得一副好相貌,红润的小脸蛋配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让人瞧着就忍不住心生喜爱,于是又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打哪来?” 小孩或许是有些紧张,再次低下头揪着衣摆,“回太子哥哥的话,弟弟是去给额娘请安了。” 胤祐年幼,说话的声音软软蠕蠕的,就像只小猫咪挠着人的心口。太子闻之心喜,于是开口道,“太子哥哥带你去皇贵妃那吃好吃的点心,你去么?” “皇贵妃?”小孩歪歪脑袋,眼中满是惊喜,“是那个很好看的额娘么?” 胤礽见小孩这副模样,取笑着问,“你知道什么叫好看?” 小孩胆子似乎大了些,抬起头道,“就像除夕夜灯下画的仙女姐姐,很好看。”说完,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可信度,还坚定的点了点脑袋瓜子。 太子见状又是一阵笑,取笑几句后,便让胤祐跟着一块儿去钟粹宫,他是太子,自然走在最前面。 胤祐这才看清另外随行的两位阿哥,竟是三阿哥与四阿哥,他迈着腿跟在三个已经上了六岁孩子的身后,走得十分吃力,不过这个时候他可不敢让小太监抱,只好努力的跟在三阿哥与四阿哥后面颠颠的跑着。 虽不知道太子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让他这个没有多少用处的人跟在他身后,但是胤祐可不敢让这位太子不高兴,毕竟太子是康熙最宠爱的儿子,而且现在还是太子。 胤禛转过头,看着身后的胤祐跌跌撞撞的跟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三岁多那年模模糊糊的记忆,小包子似的孩子,还有那脸上的笑意,以及伸出的手。以至于以后两年多的时间里,每次宫里举办宴会,他都要多看小孩两眼,如今当初要嬷嬷抱着的孩子,也能跑着跟在他身后了,只是不知道他的脚会不会难受。 想到这,胤禛停下脚步,等到小孩跑到身边时,伸出自己的手,面上的表情因为羞涩而木然。 若胤祐真的只是个三岁多的小孩子,必定会因为胤禛这个表情心生胆怯之意,可是胤祐不是真的三岁小孩子,而是一个顶着三岁正太皮实际以及三十岁的怪大叔,他看出眼前这个六岁孩子的不自在,只是一张漂亮的脸蛋绷得紧紧的,实在显得可爱。毫不犹豫的把手放到胤禛的掌心,然后对胤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胤禛却因为胤祐这个笑红了脸,不自在的把脑袋撇向一边。即使是生活在后宫的皇子,他此时也不过六岁,还有着孩子特有的天真。 胤祐看着胤祐微红的脸,心头却想,即便是历史上的铁面帝王,也有天真过的时候,至少在他走得吃力的时候,是这个孩子对他伸出了手。 到了钟粹宫,等太监传了后,胤祐才有胤禛牵着进了皇贵妃佟佳氏的屋子里。 历史上,佟佳氏是一个美丽而又聪慧的女子,胤祐在宴席上见过她几次,的确是一位美好贤惠的女人,但是真正的靠近她,也许这还是第一次。 佟佳氏在见到胤禛牵着胤祐进来时,也有些意外,不过看着三岁大的孩子一本正经的给自己请安,也把佟佳氏逗乐了,拿了皇上赏赐的新鲜瓜果给几个孩子,问了太子与三阿哥一些生活上的事情,才问正低头吃着金橘胤祐,“七阿哥,你额娘可好。” 胤祐闻言,忙放下手里的金橘,起身打千回道,“回佟额娘,额娘很好,多谢佟额娘关心。” “好了,快坐着,”佟佳氏笑着又塞了两块点心给胤祐,对坐在胤祐身边的胤禛道,“四阿哥,你是哥哥,要好好照顾弟弟。” “是,额娘,”胤禛奶声奶气的回答后,把手里的橘子塞给胤祐,“给你吃。”他是真心喜欢这个可爱的弟弟,所以这东西给的也心甘情愿。 胤祐看着手中的橘子,这些东西在现代来说,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可是在现在这个时候,只说他的额娘那没有这些东西就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白菜货,他把手里已经剥了皮的橘瓣凑到胤禛嘴边,手举得高高的,“哥哥,吃。” 胤祐的手白白嫩嫩,没有小孩子不爱干净的毛病,白嫩的手举着散发着清甜的橘子,怎么看怎么可爱。而且胤禛听到他叫自己“哥哥”而不是疏远的四哥,年仅六岁的孩子,顿时心生哥哥照顾弟弟的责任感,于是这位历史上伟大的雍正帝小大人似的摸摸胤祐还没有剃头的脑袋,“我不吃,你自己吃。”他知道这些东西身份不够高的嫔妃是没有的,所以七弟想必也没有多少机会吃到这些东西。 把贵重的东西舍得让给自己的人,一定很看重自己。胤禛想到这,看这个七弟更加喜爱起来。 胤祐不会想到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讨好举动会让六岁的男孩子心生这么大的责任感,他只是跟扭股麻花似的抱住胤禛,然后把橘子凑到胤禛嘴边,直到胤禛把橘子吃下去,他的双眼才笑成弯月状。 作为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用如此无耻的方式讨好小孩子,胤祐没有半点不好意思,而是表示高举追随四阿哥步伐坚定不动摇的旗帜,让自己晚年能够安安稳稳养老,而不是被折腾得生不如死。 因为这位历史上的雍正皇帝心眼实在不大,友谊要从娃娃抓起是真理。 ================================= 七阿哥资料: 爱新觉罗?胤佑(1680-1729)康熙帝第七子,雍正帝异母弟,成妃戴佳氏所生,但自幼残疾,脾气较暴躁,没有结党。康熙三十五年(1696),奉命统率镶黄旗大营,以功于三十七年晋封贝勒。四十八年(1709)三月,晋封多罗淳郡王。五十七年十月,正蓝旗满洲都统延信出征西陲,奉命管理正蓝旗满洲、蒙古、汉军三旗事务。因其受命以来,恪尽其职,诸务毕举,颓风靡习渐至改变,是以雍正元年(1723)四月,晋封和硕亲王,仍号淳。后来,以疾解旗务。八年,卒,谥“度”。 第3章 两小无猜 … 胤祐从来都不认为后宫真有白莲花的女子,所以他也就不会真以为佟佳氏见他可怜才让胤禛好好照顾自己。 佟佳氏是谁,她是康熙的表姐,一位历史上有名的贤妃,康熙对她或许没有爱情,但是却一定有敬爱。康熙对她的态度与其他女人是不同的。而她膝下无子,早把胤禛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做母亲的总是想要自己的孩子打算。 胤禛照顾别的皇子,或许会被康熙怀疑小小年纪却心计深沉,拉帮结派。但是照顾母家没有势力并且万不可能继承大统的胤祐,却只会让康熙觉得胤禛仁厚,爱护幼弟。 皇家的人总是无情,却又希望别的人有情有意,帝王的心理,有时候就是这般的奇怪。 清朝时只用两顿饭,胤祐有些领悟的想,难怪后宫里排的上号的嫔妃们总会在屋子里备着点心,不就是怕肚子饿? 午膳时,佟佳氏与几位阿哥同座,她看了眼坐在胤禛旁边的胤祐,虽说不过三岁多的年纪,但是坐姿规规矩矩,不见半点小孩子的淘气,她心头暗自点头,若是这个孩子,即使胤禛与他走近些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饭桌上无人说话,胤祐由着身边的太监伺候着他用饭,偶尔抬眼打量一眼太子等人,太子虽说不过十岁,但是一言一行却带着皇家独有的威仪,举止优雅,实在让人赏心悦目。 后世对这位皇太子的聪慧也多有记载,只是一些电视剧总是把太子刻画得蠢笨如猪。想想也就知道,由康熙亲自教导的太子不可能愚笨,甚至可以说是聪明,不然康熙又怎么会宠爱这位太子如此多年,甚至在太子一废后,又力排众议复立太子。 三阿哥举止间也带着自身的风范,但是比之太子,却又少了一些威仪,总的说来,也算是个出彩的人物。 看了眼身边的胤禛,不过六岁年纪,腰板挺着直直的,吃东西时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表情很严肃,没有折损半分阿哥的气度,但是不知怎的,胤祐就是觉得这样的胤禛带着几分可爱。 难不成是因为胤禛这张好看的脸蛋?胤祐为自己以貌取人感到由衷的鄙视。 用完膳食,佟佳氏亲自给胤禛擦干净脸蛋,眼中的温情没有半点作伪,胤祐乖乖的站在一边,看着屋子里的一个西洋大钟发呆。 太子与佟佳氏说了一会儿话后便起身告辞,三阿哥见太子走了,自然也没有留下的道理,也跟着太子后面走了。 胤祐见两人都走了,自然也不好继续留在钟粹宫,他起身对佟佳氏打个千,“佟额娘,胤祐也该告辞了。” 佟佳氏起身拉了他的手坐下,带着清香的手帕擦过他的脸蛋,“你这孩子,你又没有功课,急着回去做什么,叫你四哥带你去屋子里玩去。” 佟佳氏见小孩子圆圆的小脸红了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四哥哥不是有功课么?” 明明想和胤禛玩,却还想着哥哥的功课,的确是个好孩子,佟佳氏脸上的笑越加温和,转身摸摸胤禛的头顶,“胤禛,去吧。” 胤禛看了看佟佳氏,又看了看身边可爱的小孩子,主动拉起胤祐的手,“七弟,我带你去玩儿。” 胤祐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嘴角微微一抽,好朋友手牵手么?要一个六岁小孩子带着玩的感觉,实在是…憋闷。 胤禛可不知道自己胤祐的想法,他把胤祐领到自己的屋子里,拿出几样小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什么琉璃珠子,什么翡翠九连环,一股脑儿的堆在胤祐面前,“这些给你玩。” 胤祐看着桌上的东西,有些感慨的想,这就是皇子与皇子间的差别,他那屋子里,最多也就几颗琉璃珠子,这四阿哥一堆子东西里还有好几块玉雕的小动物,猫眼石,这要放在现代,到北京都能买好几套房子了。 见胤祐久久不动,胤禛语气里带了些小心翼翼,“你不喜欢?” 胤祐回过神,忙从中拿了一个九连环出来,“哥哥,这个怎么玩?”顺便附上一个笑脸。 胤禛接过九连环,犹豫了一下后,才开口,“你要叫我四哥,不能叫哥哥。”七弟还太小,若是在其他兄弟面前叫自己哥哥,一定会得罪其他兄弟的。 然后胤禛便看到,原本还高高兴兴的小孩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但是仍旧乖乖的叫了一声“四哥”。见小孩局促不安的站在那,才六岁的胤禛不知怎的就想到刚刚出生的小狗,可爱又可怜。 “那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你叫我哥哥,有别人在就要叫我四哥。”六岁小孩子心疼了,而且心里也想要小孩儿叫自己哥哥,于是他拉拉小孩儿的手,把两颗猫眼石塞到小孩儿手里,“这个给你,你别难过。” 胤祐把猫眼石揣到身上挂着的小荷包里,伸手抱住胤禛软软的身子,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哥哥。”嗯,六岁小孩子抱起来软乎乎的,真舒服,而且现在这位雍正皇帝还没有倡导节俭之风,自己趁此机会,靠卖萌得两颗猫眼石也不算太丢人吧,恩恩,谁叫自己是没有势力母亲又不受宠的阿哥呢。 胤禛脸上也露出笑来,七弟真可爱,小小的身子似乎还有这奶香位,就像是个白白软软的包子。 胤禛却不知道,这个白白软软的包子看似可爱,实则是黑芝麻馅儿的。 茗若奉佟佳氏之命来看两个小孩子相处得如何,她端着一盘点心推开门时,见七阿哥正趴在桌边拿着一支毛笔写着什么,而四阿哥正站在七阿哥身后认认真真的指导。 茗若端着点心走近,把点心放到桌上后道,“四阿哥,七阿哥,用些点心吧。”她往桌上瞧去,只见白色的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好几个“胤禛”二字,缺笔少划,若不仔细看,可能还辨不出这是什么字来。 见到茗若,胤禛小大人似的摸摸胤祐的脑袋,“七弟,要吃点心吗?” 胤祐放下毛笔,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应该未时左右,按照清朝阿哥的作息时间,此时用点心倒也合适。他抬头对胤禛笑了笑,乖乖的点头,“要吃。”他摸着自家的脑袋,此时他还小,并没有剃头,等到能去上学时,恐怕也要把脑袋剃半秃瓢了。这清朝人的审美,实在让人难解,光着半颗脑袋,比整个光头都要难看。 茗若叫候在外面的小太监打了水给两位阿哥洗了手,才静静的退出门去,她出了门又忍不住回头看去,正好看到七阿哥拿了一块点心把手举得高高的要喂给四阿哥吃。 茗若见状收回视线,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胤祐回到南三所时,已经要到掌灯时分,手里还拿着一个胤禛送他的九连环。他身边的太监福多塞了些金瓜子给奉皇贵妃的命令一道送胤祐回来的小太监,这太监怎么说也是皇贵妃娘娘宫里的人,他们岂敢怠慢。 这太监也不推辞,说了几句吉祥话,给胤祐打了千便回了钟粹宫。 大宫女芸珠见胤祐回来,忙叫下面的人给胤祐洗脸净手,伺候他睡了,才轻手轻脚的灭了烛火退了出去。 胤祐记得前世看一些清朝电视剧,阿哥们身边的宫女太监总是会说三道四。现在到了这里才知道,做奴才的,无论主子做什么,他们不能问也不能看,多话的奴才在后宫里,是没有资格伺候主子的。所以说,没有水准的电视剧,对观众们智商的发展没有好处。 胤祐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躬身握住自己微有畸形的左脚,如今离太子被废还有二十多年,如果他不小心,恐怕等不到胤禛登上帝位就已经先去见了阎王。 他不怕死,却更想活。太子也好,四阿哥也罢,八阿哥也行,九子夺嫡他不会插手,但是他却要为自己做好打算,也要为成嫔做好打算。他占据了成嫔儿子的身子,那么就要做到为人子的责任。 如今他不能子以母贵,但是待他分府后,一定要让成嫔母以子贵。这个从十多岁就进宫为嫔的女人,一生不得康熙宠爱,直到康熙五十七年,才晋位为妃。她以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年华进宫,蹉跎一生,也不过是得到一个不起眼的封号。 那么此生,即便是为了这个女子,他也要好好的做位让康熙喜爱却又不会成为众位兄弟眼中钉的阿哥。 摸着微凉的脚背,胤祐微微一笑,此生他无比庆幸自己脚上有疾,不然很多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钟粹宫中,胤禛复习好明日要抽检的功课后,才起身收好书,拿起《四书》,便看到书下压着的纸张,抽出来一看,原是下午教七弟练写的字。 上面凌乱的写着自己与七弟的名字,胤禛看着这些歪歪斜斜的字,脸上露出一丝不怎么明显的笑意,然后把这张皱巴巴的纸叠好放到《山海经》中,胤禛很是得意的想,等七弟长大了,一定要把这张字拿出来笑话他。 随后的日子里,胤禛有时候下学便去南三所看胤祐,而胤祐偶尔也去钟粹宫找胤禛,就在两兄弟感情越来越好时,康熙二十三年的除夕也快到了,而紫禁城也开始下起大雪来。 第4章 化雪 … 紫禁城里下了一场大雪,胤祐缩在厢房里不想出门,虽说宫里每日有宫女太监打扫积雪,但是对于一个三岁多孩子来说,湿滑的地面实在太容易摔跤,而且外面寒风刺骨,胤祐也不想受那个罪。 后宫无主,宫里的阿哥格格们也不用日日早起给皇后请安,加之成嫔心疼胤祐小小年纪却独自在南三所生活,也不愿意他日日折腾,所以胤祐竟有两日没有出南三所了。 想起明日晚上就是除夕宴,胤祐也不知道成嫔有没有什么话要交待,只好叫芸珠伺候着穿衣,带着福多前往永和宫请安。 去了永和宫,成嫔正缝着一个皮领子,看大小应该是给自己缝的,他心头一暖,上前请安与成嫔说了好一会儿话又接了成嫔给的暖手炉才退出去。 出了永和宫,地上已经积了一层雪,福多撑开伞对胤祐道,“七阿哥,奴才抱着你走吧。” 胤祐单手把衣领子往上拉了拉,“不用了。”三岁多的孩子,说小不小,若还让一个太监抱着,此番举动若是传到皇阿玛耳中,谁又知道这位千古一帝会怎么看待他? 一脚踩到雪地上,发出咯吱声,胤祐看了眼白茫茫的四周,一步又一步走得极稳。 一路上遇到宫女太监,对待胤祐的态度虽说不上敬畏,但也算恭敬,胤祐也拿捏好自己应有的态度,不摆谱,但是也绝对不会低了自己身份。走过一个枯败荷花池,他隐隐听到小孩的哭声。 停下脚步,胤祐往荷花池旁的假山望去,“福多,你去看看。”这个宫里敢在这种地方哭的孩子,除了阿哥就是格格。 “奴才给八阿哥请安,”福多这声请安让胤祐弄明白假山后面的人是谁,他本要上前的脚步立时顿住,历史上的八阿哥下场如何他自然清楚,即使此刻的胤禩还只是个孩子,他也不想过多牵扯。 “额娘…额娘,”胤禩的哭声很小,不过三岁的孩子已经知道这种事情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胤祐看了眼远处匆匆赶来的嬷嬷太监,叹口气走到假山后,看到一个脸蛋哭得通红的小孩可怜巴巴的趴在地上,身上沾了不少的雪。胤祐见状,只好把手里的暖手炉递给一旁的福多,弯下腰吃力的把胤禩从地上抱起来,拍去他身上的雪花粒子,一摸才发现胤禩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而一双手也冻得冰凉。 胤祐皱了皱眉,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把捂住胤禩还在叫着“额娘”的嘴,安慰道,“八弟,惠额娘在宫里呢,你别哭,我这就带你找惠额娘去。” 胤禩被胤祐捂住住,抽噎着却不再念叨额娘,而是睁大红红的眼睛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样子好不可怜。胤祐掏出身上的帕子给胤禩擦了擦脸,不再说话。 也就这个时候,一个嬷嬷领着一个太监宫女走了过来,看到胤祐也在场,忙请安道,“奴才给七阿哥请安,原来八阿哥在七阿哥身边,奴才可就放心了。” 胤祐放开胤禩,拍了拍衣摆上刚才蹲下身后沾上的雪,对老嬷嬷笑了笑,“刚才八弟还吵着要见惠额娘,幸而你们到了,不然爷还不知道怎么办,既然你们已经找到八弟,爷这便回去了。” 胤禩的生母出生不好,如今寄养在惠妃名下,他可没有四阿哥走运,惠妃孕有长子,对胤禩自然不可能像佟皇贵妃待胤禛那般尽心,这宫里的奴才都是些见高踩低的,见惠妃对八阿哥不在意,照顾起来自然不尽心。不然为何八阿哥会孤身一人在此这么久才有人寻来。 胤祐心中虽说同情这个孩子,但却不会做力不能及的事情,他比胤禩大不了一岁,比胤禩也高不了多少,站在胤禩面前,实在没有多少哥哥的气势。他看了眼埋着头不再哭闹的胤禩,拿过福多手中的暖炉递到胤禩手中,微笑着道,“八弟,七哥就先告辞了。” “奴才恭送七阿哥。” 胤祐走出假山后,头也不回的往南三所方向走去,至于这个八阿哥,对于他来说,无非是萍水相逢而已。递个暖炉给他,不过是做长辈对小孩子的关爱,也仅仅如此而已。 福多见主子一言不发,自然也不敢多言,只是心头隐隐有些奇怪,主子对待八阿哥的态度似乎有些奇怪,难道是两人年龄太相近所以反倒不太亲近的缘故? 回到南三所,他进门前抬脚在地上使劲踩两脚,拍掉鞋上不少雪粒,进了屋子,顿觉暖和不少。 “七弟,你去哪了?”身后响起胤禛的声音,胤祐手一顿,转身望去,果真是穿着狐裘的胤禛,他一把抱住胤禛,“哥哥,我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胤禛被胤祐这个动作撞得往后仰了仰,不过仍旧小心的搂着胤祐,久等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我近日都在无逸斋听师傅讲课,今日皇阿玛才准许我们以后几日不去听课。”言下之意就是我今天不去无逸斋就来找你了。 胤祐岂会不知这些,他不过是想表现出一个孩子对兄长的依赖罢了。蹭了蹭胤禛嫩嫩的脸颊后,胤祐放开胤禛,才一副乖宝宝的开口,“我刚才去给额娘请安了。” 胤禛低头看胤祐已经有些湿的鞋,想必是雪化了造成的,他对一边的福多道,“愣着做什么,还不给你们家主子重新那双鞋过来。” 他把胤祐拉到一边凳子上坐下,眼见到福多给胤祐换了鞋才沉着脸道,“你这狗奴才怎么伺候自家主子的,若是七弟日后身子不适,你便自己去领罚。” 福多吓得忙跪到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哥哥,福多是个好奴才,是我不让他抱我走的,”胤祐拉了拉胤禛的袖子,对福多道,“福多,去把我屋子里的字拿来给四哥瞧瞧。” “嗻,”福多松口气,知道这是自家主子护着自己,忙打了千退了出去,拉上房门时,还听到自家主子对四阿哥说着什么。 胤禛从荷包里掏出几颗猫眼石,放到桌上,“七弟,这个给你。” 胤祐看着一脸认真的胤禛,再看看面前的几颗猫眼石,突然觉得自己的良心某个地方有只小猫在不停的挠来挠去,他愣了下继而笑道,“哥哥,你给了我很多了,这些留着你玩吧。” “没事,我不喜欢这些,都给你,”胤禛视线在猫眼石上扫了好几眼,才一把抓起桌上的猫眼石一股脑儿塞到胤祐手中,“以后你要是喜欢什么,就告诉哥哥,我若是得了,就送给你。” 胤祐脸红的握着几颗烫手的猫眼石,良久后把猫眼石放到荷包里,露出大大的一个笑脸,“谢谢哥哥,我很喜欢。” 两人玩了一会儿,福多拿了几张胤祐写的字进来,胤禛接过来一看,虽说仍旧惨不忍睹,但也能让人一眼认出这是什么字,他小大人似的摸摸胤祐的头,“有长进,很不错。” 胤祐配合的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样,心里却是汗颜,他实在不擅长毛笔字,只是康熙似乎很看重儿子们的字画,好像八阿哥因为书法不好还被康熙责问过,想到这,胤祐就抖了抖,以后他还是要多多练习书法和画画。 想起才六岁就能把毛笔字写得端端正正的胤禛,胤祐感慨,不愧是日后要做皇帝的,不过六岁就已经会这么多东西,前世他六岁那会儿,还玩着泥巴欺负女孩子呢。 午时胤禛留在南三所与胤祐一起用了膳,又陪着胤祐练了一个时辰的书法,才带着身边的小太监出门。 胤禛捧着手中的暖炉,走出南三所一段距离后才低声道,“你说七阿哥今日遇到八阿哥了?” 小太监看了眼无人四周,才压低声音道,“是的。” 胤禛低头看着布着花纹的暖手炉,“他对八阿哥态度如何?” 小太监想了想,“奴才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是瞧七阿哥的样子,对八阿哥颇为生疏。” 胤禛想起佟佳氏的话,兄弟待自己热情待别的兄弟也热情,那么此人没什么值得自己耗费心思。若是这人只待自己一人特别,那么说明此人可能有求自己,又或者是真的依赖自己。 胤禛记得那日在永和宫外遇到胤祐时,胤祐对待太子的态度也很一般,后来反倒特别黏着自己。 如此看来,胤祐是真的依赖自己吧。 想到这,胤禛觉得手中胤祐塞给他的暖手炉格外暖和,他垂下眼睑,“爷知道了,日后你在宫里多打点,别让下面的奴才欺负了他去。” 小太监微微睁大眼,随即又低眉顺眼道,“奴才省得。” 一粒雪花飘落到暖炉上,很快化开消失不见。 第5章 险棋 … 康熙二十三年并未发生值得举国欢庆的大事,所以除夕宴办得并不是十分奢侈。 胤祐带着福多到乾清宫后,很自觉的随着乾清宫的奴才带领到一边的厢房等着圣上宣召。到了厢房里,大阿哥,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已经到了,胤祐一一上前请安,乖乖的走到胤禛身边站定。 三阿哥对胤祐并无多少喜恶,和胤祐说了两句话,便独自坐在一边,与五阿哥说着话儿。 胤禛拉着胤祐在身边坐下,摸摸他的手,觉得是温热的才放心,他怕下面的奴才伺候的不尽心,若是让年幼的胤祐受寒便不好了。 与四阿哥身边太监站在一块儿的福多见到四阿哥这个举动,眉梢动了动,然后便规规矩矩的埋着头,不看不听不想。 “四弟与七弟感情倒真是好,”大阿哥胤褆已经十三岁,加之爱习武,看着倒是有十五岁少年的硬朗,他看了眼胤祐,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胤祐的左脚,“七弟脚不方便,应该多叫两个奴才伺候着才是。” 胤禛听到大阿哥这句话,略略抬高眼帘,很快恢复常态,只是这个举动仍旧让坐在他身边的胤祐发现了。不过才六岁的孩子,无论多聪明,总归还是有些欠缺的,他从椅子上站起身,向胤褆打个千,“多谢大哥关爱,七弟只是想多锻炼锻炼,所以也就没有叫那么多的奴才伺候。” 胤褆见胤祐这般行为,哪还有和他说话的兴致,摆摆手,便是把此事揭过去了。 胤禛朝直直站着的胤祐望去,只见胤祐白皙的脸蛋上一片淡然,没有丝毫不快的情绪。他起身把胤祐重拉回身边坐下,俯身在胤祐耳边轻声道,“今天我又得了个新玩意儿,明日我来找你。” 胤祐闻言点头,做出了小孩应有的期待,“那四哥你一定要记得来找我。” 不过是两个小孩子的谈话,大阿哥也没有兴趣听,想到太子伴龙驾入宴,作为长子的他,多少是有些羡慕与嫉妒的,所以也没有多的心思放到其他几个兄弟身上。 “八阿哥到。” 八阿哥胤禩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屋子几位阿哥多大反映,胤祐朝大阿哥望去,见他面无表情就知道这位大阿哥并不在意这位养在自己额娘名下的八弟。 “八弟给大哥,三哥,四哥,五哥,七哥请安。”胤禩恭恭敬敬的行礼,声音软软的,倒是可爱得紧。可惜的是,几位阿哥反映都是淡淡的,似乎并未把这位八弟看得多重。胤祐请安之时,好歹这几位阿哥还寒暄几句,八阿哥请安就连寒暄也没有。 胤祐看了眼孤零零站在屋子中间的八阿哥,又看了眼坐在自己身边的四阿哥,终究只是对八阿哥笑了笑,说道,“外面下雪路不好走,八弟快坐。”便不再多说。 八阿哥看了眼胤祐,选了一个下首位置坐下,抬头看了眼屋子里所以的阿哥,最后又把视线落到胤祐身上,才慢慢的收回视线。 不久又见一个嬷嬷带着宫女太监抱着九阿哥进了厢房,胤祐看着被宫女太监小心伺候着的九阿哥,面无表情的低下头。 不一会儿,康熙传旨让阿哥们入宴,除了在病重的六阿哥,其他阿哥全部都在,胤祐一言不发的跟在五阿哥胤祺的身后,然后与众阿哥一齐向康熙与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叮嘱了阿哥们几句,各赏赐了些小玩意儿便不再说什么,康熙让几位阿哥起身,一个个询问起日常生活起来。 “小七,听说你近日开始识字,这很好,”康熙笑了笑,“这都是谁教你的?” 宫里一般的太监不允许识字,胤祐听到康熙这句问话,心头一惊,康熙这是在试探自己?他很快反应过来,脸上出现一抹羞涩的笑意,“皇阿玛也知道儿臣在练字?”小孩子听闻自己崇敬的父亲知道自己勤奋好学,不正是该高兴又不安? “那日在园子里遇到太子哥哥,三哥,和四哥,儿臣就去佟额娘那里去用点心了,太子哥哥用完膳就要回去学习,所以儿臣好奇,就缠着四哥教我识字了,”说完手指似乎无意识的揪着身上挂着的一个荷包,“儿臣会写很多很多的字了。” 康熙听完,对坐在自己下首的太子点了点头,很是欣慰,“知道照顾幼弟,闲暇之时不忘学习,很好。”说完又对四阿哥点头,“四阿哥年幼便知照顾弟弟,也很好。”说完,又赏赐了两人,才偏头逗弄胤祐,“那小七说说,你都会写什么字了?” 胤祐看向康熙,眨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很多很多,佟额娘,德额娘,还有四哥都说我很聪明的。” “哦?”听着小孩子这般炫耀,康熙嘴角笑意越加的明显,叫身边太监搬了一个小桌,上面还摆放着纸笔,“那你给皇阿玛写几个字,若是写得好,皇阿玛就赏赐你与四阿哥一套墨宝如何?” 胤祐埋头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那要是写得好,也能赏佟额娘德额娘,还有额娘太子哥哥与三哥么?” 康熙微微垂下眼睑,很快又笑问,“是你四哥教你识字的,为何要赏其他人?” 胤祐鼓着包子脸,“一定要说么?” 康熙点头,“难道你不想朕赏赐他们?” 胤祐状似认命,掰着手指头道,“佟额娘给了儿臣好多好吃的点心,对儿臣很好很好的。还有德额娘,也给儿臣好吃的,还给儿臣绣了荷包,很好看的。”说完还炫耀的晃了晃挂在腰上的两个荷包,“这有一个是德额娘送的,还有一个是额娘给我做的。” 周围的嫔妃听了这话,都低声笑了起来,也有夸胤祐孝顺的,一边的佟佳氏脸上也出现笑容,就连因为六阿哥生病心情不佳的德嫔也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 太皇太后听着也是一阵乐,招手让胤祐上前,看了两个小荷包一眼,笑着点头,“嗯,是好看,都是些手巧的,苏麻,去把哀家屋子里刚得的三匹绸缎拿来给三位娘娘,等空闲下来,叫他们也给哀家绣两个荷包,哀家年纪大了,眼神儿不好了,可不就盼着几个疼人帮衬帮衬哀家吗?”说完,伸手捏了捏胤祐白嫩的脸蛋,“你这孩子记得额娘们的好,是个孝顺的。” 康熙眯眼瞧去,只见两个荷包上一个绣着白白胖胖的兔子,另一个绣着只小狗,不过是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只不过瞧胤祐炫耀的模样,他心情倒是越发的好起来。 几个受赏的嫔妃忙说不敢,起身行礼谢恩,才在一众妃嫔艳羡的目光下落座。 胤祐只是傻乎乎的笑着,任由太皇太后捏着脸蛋,待太皇太后收回手,才取下绣着小白兔的荷包放到太皇太后手心,“胤祐听四哥讲了一个故事,说小白兔是嫦娥仙子的宠物,太皇太后这么漂亮,那胤祐把小白兔给你好了。”说完,还不舍的看了眼胖乎乎的小兔子。 太皇太后虽是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可是面对不过三岁小孩说她漂亮,自然免不了高兴,把胤祐放到怀里揉了揉。三岁的小孩子大多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藏起来,胤祐是个小孩子,听说她喜欢荷包就把自己的给了她,虽说只是小孩子喜欢的样式,但是这份心却是让太皇太后喜爱的,于是她又让苏麻赏赐了好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给胤祐,显然心情很好。 康熙见太皇太后高兴,便对胤祐更加和颜悦色起来,待胤祐从太皇太后身边退下后,便问道,“那你说说为何要朕赏赐太子与三阿哥?” 胤祐很认真道,“儿臣第一次见到佟额娘是太子哥哥带我去的,还有三哥送过我荷包,而且里面有好吃的糖果。” “朕看你是喜欢老三荷包里的糖果吧,朕算是明白了,小七你就是个贪吃的小猪,”康熙说完,朗声一笑,“那好,你今天若是写得好,皇阿玛就一起赏赐如何。” “谢皇阿玛,”胤祐趴到小桌边,用毛笔沾了墨,一笔一笔的写了下去,在场众人都好奇三岁多的小孩子能写多少字。 带康熙拿到胤祐写的字时,顿时笑了起来,只见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皇阿玛万福五字,歪歪扭扭不说,“万”字还少写了一划,他把字递给身边的太监,“去,给大家瞧瞧小七写的字。” 不一会儿,宴席上便响起嫔妃们的笑声,笑得御座下的小孩子从脸红到脖子。 佟佳氏从宜妃手里接过纸张,见那歪歪扭扭缺笔少划的字,顿时也忍不住用帕子掩着嘴角笑了起来,“这孩子,这哪是写的字,依我看哪,这分明就是小猫在乱画。” 宜妃性子爽朗,闻言便笑道,“姐姐你可别取笑,妹妹瞧着倒是不错,皇阿玛三字写得倒挺工整,看样子七阿哥平日定是经常练这三字。”说完,自己倒也跟着笑了起来。 字传了一圈,又回到康熙手里,康熙让太监把字收起来,“好,小七的确会写字,不过这字恐怕得好好练练,胤禛,日后你可要对这位弟弟严格些。”说完,便是对胤祐刚才提到的那些人一通赏赐。 胤祐落座后,还能听到嫔妃们的笑声,他红着脸在一边坐着,心头却暗叹这步棋走得惊险。把字写成那样,也无非是让众人以为自己年幼不懂事,若真把字写得工工整整,自己就算无缘大宝,也会成为眼中钉。宫里的人,早慧便早夭,他讨好佟佳氏是因为康熙对佟佳氏的敬爱,而德嫔也是万万不能忽略的,一个出身不高的女人能在宫里屹立不倒,这等本事岂能让人小瞧,更何况她日后还会是永和宫之主,而成嫔还住在永和宫的厢房里。 太子更是不能得罪,如今在康熙眼中,太子便是他最聪慧的儿子,他不会傻到说太子不好,这既是害了自己,也是害了四阿哥。 胤祐退下后,康熙对三阿哥与五阿哥称赞了好几句,又让三阿哥作了一首诗赐了好些东西,才让三阿哥退下。 众人的注意力便放到了三阿哥的身上。 身有残疾七阿哥如何逗乐那也比不上排行靠前的三阿哥啊。 坐在桌上的胤禛朝胤祐望去,见胤祐正对着自己傻笑,才埋下头想,字写那么丑还拿出来让别人笑话,日后自己一定要好好监督七弟练字,免得他傻乎乎的又丢人。 第6章 入学 … 第二日,胤禛果真拿着一个万花筒还有一盒棋来找胤祐。 他来找胤祐时,胤祐正站着黄花梨木桌桌边练字,神色严肃得紧。胤禛料想他是因为昨儿晚上在乾清宫受了大家取笑,所以赌气练字,于是走到小桌前道,“七弟,可有心得?” “哥哥,你何时来的,怎么不见下面的奴才禀报,”胤祐放下手里的笔,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小太监。 “我见你练字认真,就没有叫奴才通报,”胤禛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很快有宫女给他上茶。 叫宫女打来水洗了手,胤祐满脸高兴的问,“哥哥,你给我带什么东西了?” “我瞧你是惦记着我手上的小玩意儿,哪是想我了,”胤禛喝了一口茶,顿觉没钟粹宫滋味好,便放下茶杯,掏出万花筒与棋盒放到小几上,微微扭脸,状似不想理会胤祐了。 胤祐见到胤禛这个样子,顿觉眼前的小孩可爱得让人心肝乱颤,忙揪住胤禛的袖子,“我也喜欢哥哥?” “嗯?”胤禛偏偏头。 “最喜欢哥哥,”身子一扭,趴到胤禛的身上,“我最喜欢哥哥,最喜欢哥哥。”软软的身子扭来扭去,犹如麻花,胤禛看着心惊胆颤,怕他摔倒地上去,忙吃力的抱住小豆包,“你别扭,等会儿摔地上,看你怎么好意思抹眼泪。” 胤禛本就是逗胤祐,见他撒娇耍赖,无奈的笑着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站好。” 没一会儿,看着小孩子光明正大的把一粒粒白玉棋子往自己身上挂的荷包里塞,胤禛是好笑又好气,最后只得把棋子送给胤祐,最后还答应明日便让小太监把棋盘也送过来。 做皇子的,总是很忌讳别的兄弟惦记着自己的东西,只是对胤祐,胤禛倒是给的心甘情愿,在他观念里,胤祐是自己人,把自己的东西分给他,也没有什么不可以。 两小无猜的时光总是流逝得飞快,很快便到了康熙二十六年秋,胤祐得康熙旨意,到无逸斋与其他几位兄弟一齐进学,与他同时进无逸斋的还有比他小好几个月的八阿哥胤禩。 近两年八阿哥渐渐受到些康熙的注意,还差几个月满六岁入无逸斋也不是什么有违体制的事情,所以也没有谁反对。这样一来,相较于八阿哥提前入无逸斋,同入学的七阿哥反倒不受关注了。 只是入学前康熙赏赐了他一套墨宝,又让身边颇为信任的魏珠挑了哈哈珠子给他,并勉励其要刻苦认真。 不冷待,但是也不会过于恩宠,康熙对待胤祐的态度让胤祐看不透,他想,或许自己再活两世,怕也看不透这位千古一帝的想法。 第二日寅时,便有太监宫女伺候着胤祐起床,胤祐看着完全没有一丝光亮的天际,顿时有种投生莫投皇家人的悲怆心情。洗漱毕,勉强用了些点心,喝了碗文思豆腐羹,便带着已经候在外面的哈哈珠子前去无逸斋。 他有些不明白的是,无逸斋是在畅春园,这应该是太子读书的地方,他记得历史上有记载,十三和十四便是在懋勤殿学习,还有一些小的阿哥曾经在兆祥所读书写字,难道是因为自己年龄与几位大的阿哥相差不是太大,所以就顺便了? 胤祐也懒得去关注这些小事,急急忙忙的往无逸斋赶,等他赶到无逸斋时,才发现几位兄长已经到了,就连比自己小的八阿哥也在,反倒是他来得最迟。 “我还以为小七会来晚,你们看看,他倒是赶在师傅前来了,”太子已经十三岁,脸蛋已经长开,笑起来只有一番风流,见到气喘吁吁的胤祐,笑得一脸温和,把兄长的温和气度扮得十足。 胤祐闻言,脸上带着些无措,又带着些撒娇,“太子哥哥,七弟明儿不敢这么迟了,你就别取笑我了。” 太子见他这副赖皮样,又笑了两声,他对这个母家没有多少势力的七弟倒是颇有好感,所以待他也算温和,取笑两句便道,“知道你爱缠着你四哥,二哥我就做主把四弟旁边的位置空给你了,你说说该怎么感谢二哥。” 胤祐心中明白,如今胤禛与太子走得近,自己与胤禛关系较好,便意味着自己是属于“太子家”的,太子自然是巴不得这样,所以安排自己与胤禛坐在一起,这其中弯弯绕绕若是不注意,还真是让人想不到,这些半大的孩子,实在是不简单。 胤祐心中思量,面上却是一脸为难之色,“我有的太子哥哥一定都有,那怎么办?” 这话不过是小孩子的一句为难,但是在太子听来却是大为舒坦,这说明他太子的地位与其他阿哥是不同的,他们有的,自己有,而自己有的,他们却不一定有。 “罢了,罢了,二哥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太子胤礽脸上笑容不变,“待二哥生辰那天,你把礼送厚些如何?” “太子哥哥真小气,明明都说算了,还要弟弟我送厚礼,”胤祐哼哼道,“待太子哥哥生辰,弟弟就送你一文钱。” “七弟,你越发无礼了!”胤禛今年九岁,比胤祐高了不少,听到胤祐这么说话,怕他惹怒太子,忙呵斥道,“你把尊敬兄长这些规矩都忘哪儿去了?” “好了,四弟,”太子笑着上前摸摸胤祐刚剃不久的半光脑袋,“七弟这不是在向咱们做兄长的撒娇么,待我生辰时,他就算半文钱不送,做兄长的也是疼爱他的,四弟你也不要过于严苛了。”说着,又伸手扯了扯胤祐的脸蛋,才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胤禛闻言松口气,又向太子告罪,才拉着胤祐在旁边位置上坐下,写了几个字让胤祐临摹,自己开始复习起昨日学的知识来。 胤祐心中却明白,自己这个举止只会让太子对自己愈发放松警惕,做皇子的向太子撒娇,说好听些叫单纯可爱,说难听些就叫缺心眼,胤禛刚才那番举动,恐怕也有向太子表忠心同时又有保护自己的意思,只是保护自己是真,是不是真的忠心与太子,也只有胤禛自己心里清楚了。 八阿哥本就与太子不亲近,而太子也瞧不起八阿哥的出身,所以整个书斋里,竟无人与他临桌,他也不在意,只是面色淡然的看向正乖乖低头临摹的七阿哥,缓缓的低下头去。 卯时满文师傅汉文师傅还有少詹事准时到无逸斋。胤祐看到,这些师傅竟然先向太子行礼后,再向皇子们行礼,最后侍立在一旁。 胤祐有些惊讶,但是见胤禛没有动,自己便乖乖的坐着,随即便见年老的汉文师傅汤斌站在各个皇子案前抽查皇子们昨日的学习情况,而在太子案前,竟是要跪着听太子的背诵。 胤祐觉得自己的认知有些颠覆,看着五十多岁的汤斌送还经书起身还微微打颤时,他握着毛笔的手重了重。 没过一会儿,汤斌开始讲《礼记》,胤祐听得半懂不懂,才觉得自己前世读的那十几年书是白费了,放在这有什么用。不说别的,就连好多博士研究生恐怕连《四书》便背不出来,可是清朝的皇子可能进学不到两年时间,便能把《四书》背得滚瓜烂熟。 汤斌并没有让两个刚来的阿哥也跟着学《礼记》,而是各自发了一张字帖后道,“二位阿哥,若是有何不懂之处,便问微臣。” 胤祐接过字帖,是初学者的楷体字,他笑了笑,“多谢汤师傅。” 汤斌闻言忙行礼道,“微臣不敢。” 上午就在枯燥的学汉文学满文中度过,午时所有阿哥到旁边的厢房,侍卫们很快送上饭菜,胤祐尝着饭菜,味道很是不错,想来御膳房的人也不敢在皇子们的吃食上大意。 皇子的饭菜讲究的粗细搭配,胤祐挑了一筷子白蒸鹅仔,味道很不错,只是碗碟太小,他几筷子下去便没了,颇有些遗憾的舔了舔唇角,这东西他在南三所可没有吃到。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一只手掌移过来,空碗不见了,然后一碟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白蒸鹅仔出现在他面前。 胤祐愣了愣,偏头看去,只见胤禛正埋头用膳,可是面前多了一个空碗,他心头微动,挑起一筷白蒸鹅掌吃进嘴里,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一个大男人让一个九岁多的孩子让吃食,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么? 八阿哥放在碗沿边的手缩了回去,他看了眼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胤祐,默默的低头用膳。 用了膳,歇息一会儿,其他皇子又开始读那什么《礼记》,而胤祐与胤禩还是继续练字。 练了大概一个时辰,用了些点心后,便开始到无逸斋外面的大院子里练习骑射,说是一个院子,胤祐却觉得这个院子比自己大学时的足球场还要大,他有些感慨,这便是土地涨价前后的差别么?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的一线城市有这么大一块空地,那些房地产商不乐疯才怪。 其他几位年纪稍年长的阿哥都去练习骑射去了,胤祐与胤禩年纪偏小,便有专门的师傅教他们一些最基本的格斗技巧,然后就让两个阿哥自由练习。 练了半个时辰,胤祐累得喘气,羡慕的看了眼在马背上潇洒的四阿哥,接过旁边太监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见胤禩练得满头是汗,仍没有停下来,忍不住开口道,“八弟,先歇会儿吧,欲速则不达。” 八阿哥愣了愣,还是依言停了下来,对胤祐笑了笑。胤祐让旁边的太监递了半干的毛巾给他擦汗,又喝了一大口水望着太子等人的方向状似向往道,“我以后也要像哥哥们那么厉害,然后做一个威风的大将军。” “将军?”胤禩听说过关于胤祐足疾的事情,这样的人注定了不能在疆场上大战群敌,只是看到对方那一脸向往的样子,他自然只能乖乖的听着。 “嗯,大将军,”胤祐笑得一脸灿烂,“穿着盔甲,保护咱们大清,多威风!” 胤祐的笑容很灿烂,只是眼中没有半点笑意,他知道自己作为孩子的无心之语,很快就会传到不同人的耳中。 一个有着美好愿望却天生有缺陷的阿哥,不是让人好笑又可怜? 第7章 礼物 … 御书房里,魏珠站在一边,忍着泛上的困意,脖颈微微动了动,看了眼坐在案前的帝王,埋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魏珠,什么时辰了?”康熙放下御笔,合上手里的折子,靠在椅背上轻揉额际,却难掩身上的倦意。 “回皇上,已经是亥时了,”魏珠微微走近两步,在离案前还有几步距离的地方停下,“皇上可是要入寝了?” 康熙眼神微沉,“今夜宣成嫔伺候。” 魏珠打了个千,“嗻。”退出门,他才微微变了脸色,皇上今日去无逸斋却未现身,可能就是因为听了七阿哥那几句话。成嫔已有近一月未侍寝,今夜怕是沾了这位七阿哥的福。 七阿哥也算是聪慧,只可惜…… 他往院子里瞧去,树木花草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狰狞可怖,魏珠猛的惊醒自己想太多了,他收回神,吩咐候在偏殿的太监去传旨。 自从第一天去无逸斋时间比其他阿哥晚后,胤祐每日早晨到的时间都在几位阿哥中显得不早不晚,一个月下来,倒也习惯了每天早上三点起床,每天晚上八点前就要睡觉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他竟觉得自己体格健壮不少。 有句话还是有道理的,那就是早睡早起身体好。 时近十月份底,天气也渐渐凉下来,而四阿哥的生辰将至,各宫主子派了奴才送了礼。 胤祐走在青石路上,风吹得指尖有些凉,现在的北京城还是按照传统的阴历算日子,并没有公历,若是按公历,再过不到一月,就能过元旦了,只是到了这里,那些节日是通通没有了。 “爷,可是有些冷?”福多见胤祐这个样子,暗责自己失职,“奴才这就回去给爷拿披风去。” “不必了,”胤祐看了眼天色,“天色不早了,无逸斋里风并不大,再说爷也没这么娇贵。”说罢,脚下不见半分停歇,径直向畅春园走去。 刚进畅春园,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叫唤,“七哥。” 胤祐身形一顿,在这个园子里,能叫他七哥的只会是一个人,他面上带笑,转过身去,“八弟,早。” 八阿哥胤禩微微一笑,快步走到胤祐身边,微微落后胤祐半步,“七哥比弟弟先到一步,岂不是更早。” 胤祐闻言一笑,心头却暗惊,八阿哥如今才六岁笑起来便有这番风采,不知十年后又会是哪番模样,难怪后世有些女孩子说他“宛如月华,温润如玉”。 只是皇宫的孩子,哪有真正如月华般干净的人。他眼睛微眯,刚好看到在他们前方不远的五阿哥,脚步加快,几步便追上五阿哥胤祺,“弟弟给五哥请安。” “老七?”胤祺看了眼胤祐,又看了眼胤禩,“七弟,八弟。” “给五哥请安,”胤禩对胤祺打个千,面上笑容不减半分。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多礼,”或许是并没有养在宜妃身边的缘故,倒没有其额娘那般性子,五阿哥待谁都是客气有礼。 五阿哥带着两个弟弟入了无逸斋,里面传来大阿哥与太子的争辩声,三人脚下一顿,皆知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机,只是已经走到这里来了,不进去反倒显得刻意。 大阿哥近日颇受圣宠,加之皇上把尚书科尔坤之女指给他,年后便出宫建府,所以颇为春风得意,行事难免张狂了几分。 胤祐心头暗叹,这大阿哥怎么能忘了,他虽是兄长,可是胤礽是太子,而且是皇阿哥亲自教过的,即使皇阿玛近日对他喜爱,也不该喜形于色,白白惹怒太子又让皇阿玛心生不快。 三人进门后,已经听不到刚才吵闹的声音,胤祐也只当什么都没听见,打千道,“胤祐给太子哥哥,各位哥哥请安。” 大阿哥坐在一边没有理会,太子倒是好气度的对三位弟弟摆摆手,“兄弟间无需这般客套,都入座吧。” 三人谢过,各自在案前坐下,胤祐从哈哈珠子手中接过《四书》,埋头看了起来,翻书页时,才觉得手指有些僵。听着整个书房里没有半分声响,他心头却有些感慨,没想到太子与大阿哥的矛盾这么早便有了么。 放在膝盖上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握住,胤祐偏头,看到胤禛安慰的眼神。胤祐心头明白,胤禛这是担心自己受到惊吓在安慰自己,他对胤禛勾了勾嘴角,表示自己没有事。 中午用膳时,大阿哥向太子告罪,太子忙说不敢受。胤祐心头却明白,大阿哥这个举动是做给康熙的人看的,而太子也未必真的不记恨此事。 他挑起一筷子鸭条溜海参面无表情的吃着,这一切与他并无干系,反正斗到最后,这两个人也是两败俱伤。 用完膳,一干阿哥们都坐在厢房里消食,胤祐捧着茶杯听着太子讲《山海经》中的典故传说,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显然对这些鬼怪神说故事十分好奇。 尔后太子讲一些学识上的问题,胤祐也是一副好奇的样子,只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显然没怎么听明白。 太子早就注意到胤祐的神色,心底暗暗受用,又讲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 到书房时,他似乎听到七弟小声的对四弟道,“四哥,太子哥哥好厉害,知道好多东西。” 太子心下大悦,到自己案前坐下,翻开一本手札,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平日阅书心得。他自然懂得多,不然皇阿玛又怎会夸他聪慧,因为他是太子,所以他必须聪慧。 或许是前世是汉人的缘故,胤祐学满文有些吃力,每日从无逸斋下了学,都要在路上问胤禛不少满文上的问题。今日却有些不同,胤禛与胤祐一同出了无逸斋后,神色带着些犹豫,走了一段距离后才开口。 “皇阿玛允了我们明日中午多休息一个时辰,”胤禛道。 “哦,”胤祐乖乖点头。 “明日额娘要大家都去钟粹宫用膳,”胤禛语带期待。 “会有好吃的点心?” “有,”语气渐渐低落起来。 胤祐心头好笑,他怎会不知明日是胤禛的生辰,连礼他都备好了,不过看到胤禛这个失落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心情很是不错,果然自己是一个怪大叔么? 胤禛看着小孩儿毫无所觉的样子,有些失望的开口,“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胤祐睁大眼睛有些茫然的问,“说什么?” 胤禛看着看着这张可爱的脸蛋,心头却暗暗咬牙,原来自己竟是对一只小白眼儿狼好了。 走了一段距离,两人就要分路,胤禛才走两步,突然衣袖被爪子,他有些不忿的转过头看着抓住他衣袖的手,只是看到胤祐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有些心软,七弟这么小,能知道什么? 就在胤禛呆愣间,一个栩栩如生的玉制小狗雕像塞到他的手上,胤祐笑得见牙不见眼,“四哥,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说完,才道,“我只是想和四哥你开开玩笑,没有忘记四哥生辰的。”说完,似乎怕胤禛生气般,飞快的跑开,因为脚上有疾的缘故,他跑起来背影有些颠颠的,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胤禛看着手上被胤祐捂得有些温热的玉狗,面上露出一丝笑,他认得这只玉狗,是去年除夕宴后太皇太后赏赐给小七的,小七喜欢得不行,平日当成宝贝似的,没想到竟是舍得送给自己。 紧紧的握了握手中的小狗,胤禛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去把爷屋子里的那串檀香佛珠还有那块玉佩给小七送去,爷记得小七上次就很喜欢那两样小玩意儿。” 太监埋首道,“嗻。”只是心头却暗想,主子,这只小狗也不过是普通玉石制成的,您屋子里的那块玉佩可是暖玉制成,这等稀罕物竟是成了您口中的小玩意儿了。 当夜,胤祐拿着那串檀香佛珠还有那枚暖玉,破天荒的在床上辗转一个多时辰才睡去。 第8章 夏日 … 去钟粹宫时,佟佳氏面色不是很好,听闻是刚刚生了一场风寒,胤祐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子,心中却明白,这个女子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用完膳,他站在一边,看着佟佳氏弯腰为胤禛理着衣服,忙收回视线,掩饰住眼底的情绪。无论佟佳氏对胤禛的喜爱是出于真心,还是因为需要有个儿子傍身,但是她对胤禛的好是毋庸置疑的,相较于养在惠妃面下的八阿哥,四阿哥实在是好过太多,连带着在宫里的地位也比八阿哥高出不少。 出了钟粹宫,太子自然走在首位,胤祐默默走在众位兄弟中间,不由得想到胤禛日后的生活。 他抬头看了眼挂在天空的太阳,刺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有些酸涩,一只手伸了过来,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这么看,眼睛会难受。” 胤祐偏头看着九岁的男孩,等他成为帝王还有太远的路要走,待佟佳氏走了,又有谁陪他走下去? 伸手握住胤禛的手腕,胤祐笑了笑,“没事。” 胤禛看着胤祐的笑脸,不由得也跟着弯了弯嘴角。 康熙二十七年,大阿哥胤褆出宫建府,十四阿哥在永和宫出生,帝甚悦之,赐名胤祯。 康熙二十七年秋,皇贵妃佟佳氏病重,帝甚忧之,令太医尽心医治。 康熙二十八年夏,佟佳氏病情越发严重,帝多次前往钟粹宫探望,后怜其病重,让其迁居坤宁宫,但是整个后宫的人都知道,皇贵妃是不行了。 烛火下,胤祐在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寿字,虽说缺了几分风骨,但是也算工整,他看了眼这个字,暗叹一口气,搁下笔,把纸扔到福多手上,“把它拿去给爷烧了。” 现在已经是康熙二十八年六月,如果他没有记错,佟佳氏死于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如今也不过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最近胤禛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皇阿玛来无逸斋时走神,好在皇阿玛念他一片孝心,并未责备与他,只是现在这个样子实在让人不安。 德嫔宠爱的十四阿哥在去年已经出生,这也弥补了前几年六阿哥夭折时留下的创伤。他有时候去永和宫给额娘请安,便会看到德嫔把十四阿哥抱在怀里。 若是佟佳氏去了,四阿哥的在宫里的地位会不会很尴尬? 天色已经不早,他却难得的失眠了,打开旁边的檀香木嵌金丝箱子,里面放着玉佩,猫眼石,翡翠九连环,还有各种珍稀的玩意儿,这其中有很多都是四阿哥给他的。 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楠木盒,打开后里面是一串檀香佛珠,放到手中便能嗅到淡淡的檀香味,而每一粒佛珠上都雕着栩栩如生的佛像,实在是难得的珍品。 来到这里快八年了,他也渐渐习惯后宫里的生活,也看透了其中的黑暗与虚伪,但是却不得不感动于戴佳氏待他的好,还有四阿哥胤禛对他的真。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是个成年人,却被一个小孩子保护着,如今也不得不心疼这个孩子以后的路。 看着不停跳跃的烛火,胤祐良久才一叹,转身进了内间。 胤禛进入坤宁宫时,坤宁宫里还散发着淡淡的药味,他压低声音问佟佳氏身边的宫女道,“茗若,额娘怎么样了?” 茗若见是四阿哥,忙福了福身,面色确有些犹豫,“主子这两日没吃什么东西,就连喝下的药也吐了不少,四阿哥今日怎没去上学?” 胤禛听到茗若这话,心头一酸,已经十岁的他也不免热了眼眶,勉强压下心头的情绪才问道,“额娘现在用过药了吗?”却没有回答没去上学的事情。 见四阿哥不答,做奴才的也不敢多问,茗若点头,“主子这会子已经睡下了。” 胤禛闻言道,“那爷进去看看,叫小厨房把粥备着,若是额娘醒来想用,你们就端来。”说完,便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 佟佳氏的房里并没有多大的药味,只是门窗紧闭,屋子里显得有些闷,想起太医曾嘱咐不得吹风受凉,胤禛进门后就小心的放下帘子,才在佟佳氏的床边站定。 想起前几日额娘清醒时对他说的话,他仍旧有些难受,他没有想到待他这般好的额娘并不是自己的亲额娘,自己的亲额娘竟是看到自己从未有过什么表情的德嫔,就连自己生辰时,德嫔也并未送过什么费心的礼来。 在屋子里站了好一会儿,胤禛才走出屋子,只是从暗沉的屋子里突然走到明亮的地方眼睛有些不适应,眼睛酸涩得厉害。 康熙进门便看到胤禛独自一人站在佟佳氏门外的样子,神色略略一缓,出声道,“胤禛,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胤禛听到皇阿玛的声音,忙几步走到康熙面前行礼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见他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身子消瘦不少,也没责问他今日为何没去上学的事情,叹了口气道,“起来吧,你要多注意身子,几日不见,瘦了不少。” 胤禛站起身,面上的忧色难掩,“儿臣让皇阿玛担心了。” 康熙闻言一叹,他知道佟佳氏把这孩子教得好,如今见他待佟佳氏这片孝心,也没浪费佟佳氏这片心意。想到这,康熙语气越加温和,“你今日就不用去无逸斋了,好好回去休息一下,朕去瞧瞧你额娘。” “是,”胤禛行礼退了出去,出了院子,才觉得喉头有些干涩,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挥退伺候的人,靠在软榻上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身边伺候太监小路子的声音,“爷,七阿哥派人给您送了东西来。” 小七?胤禛这才恢复了些精神,起身理了理袍子,走出门就见到平日总跟在小七身后的太监福多,他在上首坐下,“福多,小七叫你给爷送什么来了?”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福多请安过后才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奴才也不知道,只是主子叫奴才定要送给四阿哥您。” 胤禛看了眼福多手中的提篮,点了点头,“拿过来吧。”说完,叫身边的小太监赐了些糕点给福多才让福多离开。 揭开提篮盖子,上面放着两个清甜的苹果,打开隔层,下面放着一碟自己平日爱吃的糕点,碟子下面还压着几张纸。 他拿开碟子,打开纸张一看,心底的阴郁散去不少,只见第一张纸上画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手中还拿着一个鸡腿,旁边写着一句“你吃不吃?” 第二张字上画着一个沉默的男孩。 第三张纸上画着的是胖乎乎的男孩扭在沉默男孩的身上,脸上还挂着大颗大颗的泪,旁边写着一句,“你不吃我哭给你看。” 想到平日学习认认真真的孩子偷偷的趴在书桌案上画着小人,又把糕点与苹果省下巴巴的给自己送来,胤禛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拿起碟子里的一块糕点吃到嘴里,只觉得唇齿留香。 无逸斋门外的走廊上,胤祐背挺得直直的跪着,因为天气闷热,他的额际已经被汗水打湿,脸颊通红。时近午时,几位阿哥都走了出来,见胤祐还跪在走廊上,都停下了脚步。 太子走到他面前,摸摸他的脑袋,“七弟,以后别这么糊涂了,午时已经到了,快起来和二哥一起去用膳。” 太子胤礽说完,见胤祐只是睁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显然不敢起身。 太子叹口气,“皇阿玛说了,让你跪到午时,现在午时已经到了,皇阿玛不会责备你,只是你日后可不能在上课的时候不认真了。” “嗯,谢谢太子哥哥,”胤祐乖乖的点头,慢悠悠的站起身,身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身边的一个太监扶着,怕又要摔到地上。 太子在心底叹气,这七弟平日念书都是认认真真的,怎么在今天皇阿玛来的时候犯糊涂,居然让皇阿玛发现他在念书的时候画小人儿,难怪皇阿玛要责罚。 “撤了吧,”康熙放下筷子,神色有些恹恹,又由宫女太监伺候着漱了口,净手后才问一直站在旁边的魏珠,“七阿哥把乱七八糟的画送给了四阿哥?” 魏珠不敢直视帝王的脸色,只是埋头道,“回皇上的话,是的。” 康熙起身看了眼屋外的景致,“他可真跪到午时?” 魏珠答道,“回皇上,听无逸斋伺候的太监说,七阿哥一直跪到太子与几位阿哥用午膳,太子怜七阿哥年幼,所以在午时的时候便让七阿哥与其他几位阿哥一道用午膳了。” 康熙点了点头,“嗯,太子这么做很好。” 魏珠沉默不语,他也知道皇上这句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屋子里一片寂静,良久后,康熙复又问道,“今日四阿哥用了膳食吗?” “回皇上,四阿哥今日用了。” 康熙听完魏珠的话,眯眼看着窗外,不再说话。又是一阵沉默后,他才摆摆手道,“你退下吧。” “奴才告退。”魏珠退出门,安静的候在门外。他抬头看了看天色,今儿的太阳还真是耀眼。 第9章 戏 … 下午的骑射课并没有因为天气炎热而取消。站在烈日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胤祐一边练着如何拉弓,一边偷偷看了眼骑在马背上的几位兄长,收回视线继续吃力的拉着弓。 现在的胤祐并不能把弓拉得全满,但是看起来也能像个样子了,好在他并不是被看重的皇子,所以教骑射的师傅对他并不太苛刻。只是他自己却不敢有半分偷懒的心思,因为他是一个阿哥,是大清的皇子,而且还是大清康熙的儿子。 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胤祐的眼睛里已经滴进汗水,让他觉得难受,眯了眯眼睛,从哈哈珠子手里接过一支箭,瞄准最近的一个靶子,拉弓瞄准松手,正中红心,很好。 胤祐放下弓,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膝盖,皱着眉想,没准这个地方已经淤青了,任哪个细皮嫩肉的八岁小孩用标准的跪姿跪了近两个时辰,膝盖也受不了。普通人家的小孩罚跪还敢偶尔偷懒,他跪着是动也不敢动。 此时也记不得什么健康小常识了,胤祐从一边小太监手里接过一杯半温的茶水,几口喝了下去,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点。 在无逸斋待了近两年的时间,他已经能自如的上马下马还有骑在马背上奔跑,虽然比不上大阿哥太子四阿哥这些人的风度翩翩,但是也不算难看。 他偏头看了眼八阿哥,对方一张白皙的脸带着暴晒后的红润,眼神却是带着十足的认真,然后只听嗖的一声,一支箭飞出去,直插在红心上。 收回视线,胤祐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把弓箭递回身后的哈哈珠子手上,对一遍的太监道,“去把爷的马牵来。” 他这匹马是七岁生辰时康熙赐给他的,只是当时还只是一匹小马驹。这匹马并不是什么难得的品种,康熙赐给他,也有一种哄小孩子意思的在里面,胤祐倒也不在意,对于他来说,有一匹能跑能跳,性子不顽劣的马就已经足够。 待马牵来后,胤祐翻身上了马,腿一夹马腹,马儿便跑了起来,马儿的跑动总算是给他带了了一丝凉意,只是太阳晒在头上仍旧有些炙痛。 “小七的骑术越来越好了,”太子见胤祐进了马场,勒住马缰降下速度,与胤祐并肩而行,“要不要与二哥比一比。” “别别,”胤祐看了眼太子身下的黑色高头大马,一看就是一匹良驹,他哀怨着脸道,“和太子哥哥比,七弟不用说也输定了,要是比谁跑得慢,弟弟定能赢太子哥哥。” 太子笑了笑,转开话题道,“小七,你日后万不能像今天上午那样做,皇阿玛我们做儿子的都寄予厚望,你怎么能在上学时做别的?” 胤祐闻言,忙告罪道,“太子哥哥,弟弟知错了,弟弟就想着四哥不在,然后就偷了个懒,所以就…” 太子笑了笑,面上也不见责备之意,只是道,“你以后别这样做了。”看来这个七弟平日勤奋也是碍着四弟的原因,这样的兄弟实在不堪大用,只是好在不是个碍事的东西,也不算太美脑子,日后也不必花太多心思控制,想到此,太子面上对胤祐微微一笑,“你慢慢学着,二哥先走一步。” “是,”胤祐在马背上微微拱手,看着太子潇洒的离开,又慢悠悠的在马场里跑起来。 下学后,胤祐领着哈哈珠子还有福多回自己的住处,只是走路的样子比往日瘸得厉害。走到半路,他便打发哈哈珠子离开,他身后的福多犹豫半晌后开口道,“爷,四阿哥的人下午来消息来说,希望您下学后去四阿哥的住处。” 胤祐闻言顿下脚步,“四哥他今日用膳了么?” 福多低眉答道,“用了。” “这就好,”胤祐继续往南三所的方向走,走了几步才压低声音道,“你派人去说,就说…爷今日太累,就不过去了,顺便带几句爷的话去,叫四阿哥要好好保重身体,一定要按时用膳。” 福多讶异的抬眉,但是只看到自家主子略显瘦弱的背影,他埋下头,不敢再多问,“是。” 胤禛房间里的桌上各式糕点,可是他等来的却不是胤祐,而是一个小太监。 “你家主子呢?”胤禛看着跪在地上给他请安的小太监,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回四阿哥的话,主子说今儿太晚了,就不过来了。并叫奴才转话希望四阿哥您好好休息,记得要按时用膳,把身体保重好。”小太监想到自家主子一瘸一拐回来的样子,不禁抖了抖,料想主子是在无逸斋受了罪,只是一个做奴才的,哪敢说这些。 胤禛冷冷的看了眼头也不敢抬的奴才,“天儿太晚了…你家主子是这么说的?” 太监身体微微发抖,“回四阿哥的话,是的。” “下去吧,”胤禛挥退小太监,看着桌上一盘盘精致的糕点,面沉如水,半晌后,他恢复平日的表情,对门外道,“小路子。” “奴才在,”小路子进门看了眼桌上那些糕点,忙跪在胤禛面前,“主子。“今日无逸斋有什么事情发生?”到了夏日,天儿黑得晚,胤祐竟然会用天色不早这种话来搪塞他,真是个好借口。 小路子犹豫了一下,察觉到自家主子不快,才开口道,“今天上午七阿哥因为上课不用心,被皇上发现,所以被罚了。” “小七被罚了?”胤禛心头的怒意消了不少,“怎么回事?” “据说是因为在汤大人讲学时画小人儿,”小路子想了想,又道,“七阿哥被罚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直到午时才起来,下午又与其他皇子练骑射,七阿哥本就有脚疾,所以…听下面的人说,七阿哥一路上走路的姿势就很不对,刚刚传来消息说,七阿哥脸色很难看,似乎…似乎…快要晕倒了。” 胤禛闻言站起身,“混账,这些事情你怎么不告诉爷?!” 小路人吓得在地上磕了几个头才道,“奴才见七阿哥的本意是想瞒着主子您,加之下午主子您又在休息,七阿哥看起来又没有什么大事,所以奴才一时糊涂,便没有告诉主子这事儿,请主子恕罪,奴才知罪。” 胤禛想起上午那三张可爱的小人图,手已经紧握成拳,他知道自己此时不能去南三所去看胤祐,这样一来便有对皇阿玛惩罚小七不满之嫌,这只会给自己与小七带来麻烦。他深吸一口气后,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后才压下心头冲动,“把爷屋里活血化瘀的药膏给小七送去,你叫给人去南三所外候着,若是小七有什么事,马上回来禀报。” “是,”小路子见主子并未惩罚自己的意思,心里松口气,起身退了出去,出门后又暗暗叹口气。 当芸珠用滚烫的帕子盖在胤祐一片乌青的膝盖上时,他疼得倒抽一口气,但他心里明白,这淤血不揉开,明天下午的骑射自己恐怕没法去了,到时不知道又会在康熙的耳中传成什么样子。骄纵还是不上进? 芸珠见自家主子疼得皱起了一张脸,很是心疼,一边用扇子替胤祐扇着热气,一边换下帕子,“主子,您且忍忍,很快就好。” 正当一屋子奴才都忙上忙下的时候,小路子拿着几瓶药在门外求见,胤祐放下裤管,让小路子进了屋子。 小路子看了眼坐在软榻上的胤祐,又看了眼旁边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冒着热气的铜盆,请安后道,“七阿哥,这是我们主子最近刚得的几种药,主子叫你备着,日后练骑射时有点小伤小痛也好应付着。” “有劳四哥了,”胤祐稳稳坐在软榻上,赏了些东西给小路子,便让他退了下去。 小路子出了南三所,有些无奈的想,这七阿哥真当这后宫里的人没有眼睛,靠这么些动作就能瞒着自家主子? 难怪宫里其他几位阿哥都没有谁有动他的心思,一个在后宫毫无势力连最基本人脉都没有的阿哥,谁会对他多加关注。这一点,倒是八阿哥比七阿哥强太多,只是八阿哥的风头太劲,也不知道等这些阿哥可以领差事后会成什么样子。 压下心头胡思乱想,小路子用衣袖擦了擦额际的汗,忙往回走,见到胤禛后,把自己见到的事情半分不落的讲述给自家主子听,包括胤祐见到他后掩饰的举动。 小路子退下后,胤禛从怀里摸出那三张画,想到佟佳氏,想到德嫔,又想到胤祐,手指轻按到拿着鸡腿的胖小孩头上,眼中带着一抹光亮。 手拿起一块桂花冰糖糕,咬了一口,并不是特别好吃的味道,甚至有些甜腻,真不知道七弟怎么会喜欢这种糕点。明日还是叫小厨房做些给他送去,真不知这些玩意有什么好吃。 不知不觉间,这碟略显甜腻的糕点被胤禛吃去了大半。 半夜,胤祐因为腿疼从半夜惊醒过来,原本有疾的左脚如同钻心般的疼,他咬住牙,从床上坐起身,在黑暗中坐了良久,才在黑暗里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 “穿越你妹!”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有童鞋提到七阿哥名字的事情,七阿哥名字读YOU,实际上应该是“示”字旁加右,但是因为我用的是搜狗打字法,翻了半天,结果没有找出来,以为搜狗输入法不能打,又见网上好多人用佑这个字代替,于是我也用了这个字。但是昨天半夜在ariki亲的提醒下,我居然把这个字在搜狗输入法的十多页后面找出来了 = = 这也就是表示,我要改名字,全部改,哈哈哈~我疯了~明天再把前面的给全部改了,因为今天有事要出名,明天是三月一号,那是个好日子 = = 第10章 夕阳 … 第二天胤禛按时到了无逸斋,七阿哥胤祐还没有到,他在自己位置上坐下,太子上前很是关切的询问了几句,他一一应了。随即三阿哥也上前来询问了几句,面上尽是关心。 胤禛面带一丝感激谢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却落在身边的空座位上,眼神沉静如水,旁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八弟给太子,给各位哥哥请安,”八阿哥胤禩与五阿哥前后脚到了,八阿哥请安后,又上前走到胤禛旁边,“请四哥多多保重身体。” 胤禛看着眼前面带关切之意的七岁多小孩,起身回礼道,“多谢八弟关心。”这个八弟出生不高,近来心思倒是不小。 两人互相客套着,才听到七阿哥胤祐向各位请安的声音。 胤禛看着胤祐己这边走来,虽说走路的姿势与往前无异,但是仍旧能看出几分不对劲,他站起身略略扶了胤祐一把,“七弟,今日可是比往日迟了。” 胤祐闻言,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面色微微变红,“昨儿睡晚了,今日起得晚些,各位哥哥见谅。” 太子取笑两句,胤祐到自己书案前坐了,弯膝之时,微微皱了皱眉,但也是眨眼间的事情,随即就拿起书看了起来,与往常并无半分异色。坐在一边的胤禛看了,拿着书的手微微用上了些力。 上午几位皇子念书时,康熙又来抽检皇子们功课来了。这次胤祐没有画小人,而是在乖乖的念书,康熙进去时也没有让人通传,见满屋子的皇子都认认真真的样子,神色不变的坐到上首,抽查了几位皇子的功课后,脸上才露出满意之色。 胤祐表现得中规中矩,康熙没有夸他也没有批评,相比于太子,三阿哥还有八阿哥却是逊色不少。 康熙又勉励了几句,顺带又夸了太子几句,才带着天子不可侵犯的威严走出无逸斋。 胤祐微微松了一口气,手心带上薄薄一层汗意,也不知道是因为天热,还是因为惊吓,只是面上除了孩子对父亲的儒慕之情,再也没有半分多余的情绪。他搁下手中的毛笔,看着眼前工工整整的毛笔字,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 中午用完膳食,胤祐刚刚走出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三阿哥微带不满的声音,“八弟还真是厉害,做哥哥的可不敢跟你比。” 胤祐忍不住回过头去,见到三阿哥正一脸嘲讽的看着八阿哥胤禩,而八阿哥站在一边,面色惨白,却不敢反驳三阿哥胤祉的话。想到今日皇阿玛抽查功课,八阿哥抢了三阿哥的风头,也难怪三阿哥给他难堪。 看着八阿哥略显单薄的身影,胤祐不由得在心底叹气,八阿哥虽说是个一个出彩的人物,只是现在的他毕竟才七岁多,只想着怎么引皇阿玛注意,却忘记了他的身份还需要韬光养晦。 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外走,这样也好,吃一堑长一智。现在还小,犯错不会影响到大局,若是以后犯这样的错误,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可惜八阿哥输得最惨的原因就是忍不住,他忍了那么多年,却在一废太子因争夺储位被夺贝勒位,害得其母也被骂,实在是功亏一篑。 辛者库贱者,这对于一个皇子来说,无疑于字字诛心。胤祐甚至觉得,这明明是康熙自己犯的错,却把这个污点记在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身上。 无论是再成功的帝王,终究有帝王皆会有的缺点,那便是不认为自己有错。就如同古时候记载历史的男人,总喜欢用“红颜祸水”来解释一个国家亡国的重要原因,例如苏妲己,西施,杨贵妃,陈圆圆,仿佛就是因为那一个貌美的女人存在,男人才会犯糊涂,才会犯错误,才会亡国。 对于同是男人的胤祐来说,却觉得这种说法实在好笑,若是一个女人决定了国家的兴亡与衰败,还要男人做什么? 下午依旧是艳阳高照,因为膝盖的原因,胤祐并不太想去骑马,拿了弓箭在练臂力,而受了三阿哥责备的八阿哥自然不会与那几位兄长在一起,所以也与胤祐在一块儿练弓箭。 连射十支,中了七个红心,成绩还算不错,胤祐觉得自己都快要被太阳烤熟了,把滚烫的弓箭递给身后的哈哈珠子,一边自言自语道,“这箭头真够闪眼睛的。” 哈哈珠子闻言,陪着笑回答,“七阿哥,这箭头不够亮,怎么能杀敌?” “那倒是,”胤祐喝了一口水后道,“这抢眼的东西就是扎人些。”说完,偏头看向正放下弓箭的八阿哥道,“你说是不是,八弟?” 八阿哥胤禩微微一怔,因为平日胤祐与他之间并不热络,突然问起这种话,他有些反应不及,但是很快便笑道,“七哥言之有理。” 胤祐笑了笑,看了眼身边的几个骑射谙达,又喝了好几口水才状似叹息道,“嗯,八弟的看法果然和我一样。” 旁边的谙达与伺候的人对于两位小阿哥这样明显客套的谈话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尽责的埋着头,做着各自的事情。 八阿哥原本取弓箭的手却是微微顿了一下,他偏头看了眼已经与身后哈哈珠子说话的胤祐,取出一支银光闪闪的箭搭在弓上,一拉弦,弓箭飞出时,箭头折射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 闭了闭眼,睁开眼时,八阿哥眼中一片清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下了学后,胤祐觉得自己全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看到风姿卓越的太子殿下全身也满是狼狈时,他又觉得平衡了,难怪康熙的儿子中好几个都英勇善战,任谁从六岁就开始操练,那也是强人一枚。边擦着汗边走向正下马的胤禛,“四哥。” 胤禛见他满脸通红,让旁边的奴才倒了解暑茶让胤祐喝了才道,“叫你的奴才收拾东西,我们一齐走。” 胤祐点头,不用他说,自然有人替他收好一切,他与胤禛跟几位阿哥道别后,才慢悠悠的离开。 走在宫道上,胤祐眯眼看着红彤彤的晚霞,夕阳映衬着金碧辉煌的紫禁城,竟让人觉得无限宏伟,这种感觉,只有真正的皇城才能让人体会到,这便是天家无形中的威严。 “看什么?”胤禛见胤祐步子越来越慢,不由得顺着胤祐的视线望去,只看到天际被夕阳染红的晚霞。 “看天,”胤祐指着天际,“像不像火一样?” “嗯,”胤禛点头,“火烧云。”却也是黑暗前最后一点绚烂,他侧眼看去,胤祐的脸在夕阳下,也染上了些许红色。不知怎的,却给他一种温和而又舒心的感觉。 胤祐眼睛已经笑成两道弯弯的线,“景色很漂亮。” 胤禛慌张的收回视线,“嗯。” 两人又慢慢的走了起来,后面跟着的小太监与哈哈珠子都很聪明的离了两位主子几步距离。 “四哥,以后我也会陪着你看这么漂亮的景色,等你建府,我就去蹭饭,到时候若是未来的四嫂赶我,你可要帮忙。” “那不是我陪着你么?” “四哥,你真小气。”胤祐戳了戳比他高一个头的胤禛肩膀,“你陪我不也是我陪你。” “嗯,”胤禛嘴角弯了弯。 “说定了,你一定要记得不能让四嫂赶我。” “女人哪能插手我们男人的事情。” “等你有了福晋,肯定就不会这么说了。” “不会。” “确定?” “嗯。” “四哥,你说了好几个嗯。” “哦” “……” 第11章 月下成双 … 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十,孝懿皇后薨,谥号孝懿温诚端仁宪穆和恪慈惠奉天佐圣仁皇后帝甚悲,罢朝三日,乾清宫三日内,不许人进入。 坤宁宫住过清朝几任皇后,而孝懿仁皇后是历史上最后一位住在这座宫殿里的女人,胤祐站在坤宁宫外,却没有力气踏进去。 “七哥在担心四哥?”八阿哥不知何时走到了胤祐身后,向胤祐打了一个千,“七哥的脸色看不起不怎么好。” 胤祐收回神,对八阿哥回以一礼,“八弟言重了,不过是近日睡得晚些而已。”他不知道八阿哥究竟想做什么,但是却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八阿哥走得太近。他不想让四阿哥以为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离他而去,不仅仅是因为胤禛是未来的雍正皇帝,也因为这个孩子待他是真的好。 胤禩闻言,眼神微微一变,“原来是如此,前些日子皇阿玛赐了我一些凝神茶,不如我叫人给七哥送些来。” “八弟客气了,”胤祐对胤禩打个千,“八弟,为兄去看看四哥,还请八弟原谅为兄失陪之罪。”说着,又打了一个千,才转身进了坤宁宫大门。 胤祐此举虽说不见半分失礼,但是他对八阿哥的态度却显得十分客气生疏。胤禩垂下眼睑,沉思半晌才转身离开。 “主子,您不进去了?”跟在他身后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看了八阿哥一眼。 “不用了,明日再来,”胤禩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坤宁宫,不再犹豫的离开。 坤宁宫里一片素白,胤祐走到灵堂,别的阿哥都已经回了自己的住处,而胤禛还跪在那里,四周也有一些奴才跪着,但是比之康熙在时那副撕心裂肺的场面,此刻便显得清冷不少。 整了整身上浅色衣衫,佟佳氏如今是皇后,宫里的皇子都是她的孩子,所以没有哪一个阿哥敢穿艳色的衣服,他看着四阿哥孤寂的背影,上前在四阿哥身边跪下,磕了三个响头,才转头看着面色苍白的胤禛,“四哥,我等着你来无逸斋。”说完,抱了抱胤禛便起身出了灵堂。 他不能劝四阿哥不要伤心,也不能陪着四阿哥一起跪,甚至不能劝四阿哥吃东西,因为此时他每一个举止都有可能带来麻烦,在胤禛伤心糊涂时,他不能犯糊涂,他只能让四阿哥知道,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自己等着他走出悲伤。 出门嘱咐下面的太监与宫女好好照顾四阿哥后,胤祐无奈的在外面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了南三所。 胤禛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慢慢的走远,他往香火盆中添了几张纸钱,刚才那个短暂的拥抱让他冰冷的心暖了不少,至少在这个后宫里,不是没有人真正的关心他。 佟佳氏下葬时,所有在京城的皇室子弟送葬,胤祐跪在人群中,听着四周虚伪的哭声,把头埋得更低,这便是后宫女子最终的结局,即使葬礼办得无限宏大又如何,真心为她哭泣的又有几人? 听着喇嘛念着经文,听着哭声,听着康熙下的一道道圣旨,胤祐往跪在前面的胤禛看去,胤禛并没有哭出声,但是肩头却不住的颤抖,他不禁有些心疼,胤禛现在还是一个不到十二岁的孩子,在前世就是一个小学六年级的男孩,失去庇护他的额娘,又怎么能忍住眼泪。 跪在妃嫔中的德嫔微微抬头,看向皇子跪的方向,只是因为皇宫与后宫妃嫔的距离太远,她只能看到那里跪了不少阿哥,四阿哥…她的心思很复杂,庆幸这个儿子可以回到自己名下,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面对这个已经长大的儿子。 想到走路还跌跌撞撞的小儿子,德嫔心情更加复杂,直到手背被一只指甲套轻轻刮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看了眼跪在自己身边沉默的成嫔,她眼中露出一丝感激之色。 对于后宫的大多人来说,佟佳氏的离去并没有带来多大的影响,葬礼过后,六岁以上的皇子继续上课,而妃嫔们仍旧每日盼着帝王翻她们的牌子。 皇后刚过,宫里的人谁也不敢大胆的穿得太招眼,就连太子也取下身上的荷包香囊,只配了一个代表他身份的玉牌。 寅时,胤祐已经用完膳食,今日他选了一件浅色长袍,不算过于朴素,也不会惹眼,出了南三所才深吸了一口气,快步往无逸斋走去。 赶到无逸斋的时候,只有八阿哥到了,他看了眼八阿哥,还没进屋,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穿着素服的四阿哥胤禛,他忍不住转身迎了上去,“四哥。” 现在的天气虽然不算凉,但是已经祛了暑气,早晨还是带了些凉意,胤祐看到胤禛那单薄的衣服时,皱了皱眉头。 胤禛看起来消瘦不少,面上的表情也比往日冷清,看到胤祐担忧的眼神,才勉强露出一丝和色,“胤祐。”说完,却伸手握住胤祐的手,掌心的温暖让他心头一松。 “四哥,你的手怎的这么凉?”胤祐伸手另一只手把胤禛两只手合在一起,胤禛的手凉得渗人,他担心的看着四阿哥身后的小太监,“怎么回事,你们家主子没有有早膳吗?” 小太监也不敢撒谎,只能跪到地上。 “好了,爷又没怪罪你,起来吧,”胤祐见小太监这个样子,就知道胤禛没有用早膳,忍不住道,“四哥,你怎么能不把身体当回事。”说完又叫小太监去跑热茶,他拉着胤禛进了门。 胤禛看着胤祐把藏在身上的点心给了他,又断了热茶来,他本不想吃,看着胤祐面上的担忧之色,才食不知味的用起来。点心偏咸味,里面的馅儿似乎也有些油腻,喝了一口热茶,抬头看胤祐,见对方脸色缓和不少,他又吃了两口,似乎那杯茶的热度已经暖了全身。 八阿哥安静的看着七阿哥这一溜的举动,面上的表情越来越淡,他一直以为七阿哥与四阿哥交好是有佟佳氏的原因,可是如今佟佳氏去了,四阿哥的身份在皇子中有些尴尬,他不明白七阿哥为何还会这般对待四阿哥,难道真是所谓的兄弟情? 在皇宫里,恐怕连一母同胞也没有这样的感情,为什么七阿哥与四阿哥就连一母同胞都不是,还会有这样的感情? 七阿哥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么单纯无害,他比太子还要看得清楚,如果不是七阿哥提醒自己不要锋芒过露,自己或许还不知道这位稍显笨拙不知心计的七阿哥深藏不露。 七阿哥够聪明,可惜心还不够冷,不然又怎么会在几年前捂住自己的嘴,不要惠妃手下的人发现自己想念额娘,又怎么会在上个月提醒自己不要锋芒过露。 七阿哥,一个有脚疾聪明却又有点心软的皇子,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七字,恰好这时太子带着侍读进来,他不慌不忙的拿过一张纸盖在这张纸上,走出桌案,“给太子请安。” 太子看了八阿哥胤禩一眼,抬手以示免礼,又伸手扶住向他请安的四阿哥,“四弟无需多礼。”又出言宽慰几句,才回了自己桌案,颇有体贴弟弟的兄长风范。 胤禛面带感激之色回了桌案,只有胤祐看到,胤禛拿书的劲道比往日略重,他翻书的动作慢了半拍,却不再多做什么。 不一会儿,其他几位阿哥也到了,纷纷上前宽慰四阿哥,端得一副兄友弟恭的好场面,胤祐瞧着都觉得累,却又不得不佩服这些人,年纪轻轻就这么多算计。 傍晚下学后,佟佳氏已去,胤禛重回德嫔名下,胤祐知道历史上的雍正皇帝与其母亲关系并不亲密,于是只好开口道,“四哥,我要去给额娘请安,你与我一道吧。” 胤禛闻言,看了胤祐一眼,面上没有多少表情,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胤祐被胤禛这个表情看得心里有些虚,一时间也不知道多说什么,毕竟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这件事情本就残忍,可是却又不得不残忍,若是不去给德嫔请安,那便是不孝。 胤禛心里明白胤祐的意思,伸手拍拍神色不安的胤祐肩头,“我已经备好礼了,走吧。” 胤祐松了一口气,看来四阿哥心里也很清楚如今的处境,却又觉得心疼,这么大的孩子,却要懂得这么多。 到了永和宫,待太监禀报后,胤祐与胤禛才进屋,可是胤祐有些不解的是,为何德嫔与自己额娘在一起,毕竟四阿哥向她请安,母子间,总有一两句话说吧。 进了厢房,果不其然成嫔与德嫔坐在一起,成嫔面色很温和,而德嫔的脸色看起来也不错。两人行礼后,在下首的雕花木墩上坐了。 德嫔与成嫔都得了胤禛的礼,两人也回了不少礼,就连胤祐也得了一份,只是德嫔与四阿哥之间,还是有种说不出的疏离来。 “四阿哥近来的功课可别落下了,”德嫔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平日也要多注意身子,空闲了就多到…额娘这里走动走动。” “儿子省得,”四阿哥胤禛干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见德嫔还看着自己,才又补了一句,“额娘也要多多保重身体。”半个月前,他还叫着佟佳氏额娘,如今却又唤另一个女人额娘,这种滋味,他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德额娘,您还不知道呢,今天四哥还偷偷问我这些礼物您喜不喜欢,您猜儿子怎么说?”胤祐见母子两人实在尴尬,只好开口道,“德额娘你若是没猜对,就给儿子和四哥绣一个荷包。” “依我看你就惦记着那荷包的,”德嫔本有些不快,但是听到七阿哥此言,面上也露出了笑,“得,德额娘就给你和老四秀一个荷包,你说说,你都怎么骗你四哥的。” “那哪能叫骗,”胤祐闻言露出捡到便宜的笑,“我就告诉四哥,说额娘喜欢琉璃珠,还喜欢九连环。” 德嫔掩嘴笑道,“好你个小七,我看这是你喜欢吧,该不是你上回给了你十四弟一个布老虎,至今还惦记着吧。” 坐在一边的成嫔闻言也笑了起来。 德嫔又与胤禛说了好一会儿话,见天色不早,才让两个阿哥跪安,母子二人虽说比不上其他母子间的亲密,但也不算尴尬。 月上柳梢头,胤祐踩着青石路,对胤禛道,“四哥,今天晚上我去你那睡吧,书上说,这叫…抵足而眠,四哥,对不对。” 胤禛偏头看着月色下的少年,心头的阴郁散了不少,“走吧。” 月色把两人的影子越拉越长,最后,两道影子似乎纠缠在一起般,亲密不可分。 第12章 成长 … “主子,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出宫去了,”福多犹豫的看了眼自家安静的站在书案前练习书法的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么想的,这两年四阿哥与十三阿哥关系颇好,难道主子没有想过十三阿哥会取代自己地位的一天吗? 胤祐头也不抬,手腕一动,一个大大的福字跃然纸上,他放下毛笔,细细端详这个字,觉得能过得眼后才抬头看向福多,“去给爷把笔洗了。” “ 嗻,”福多见自家主子这个表情,知道自己这话超出了做奴才的本分,也不敢再多言,接了毛笔安静的退了出去。 待福多退下,胤祐让屋子其他伺候的奴才也退了下去。对于这位历史上的十三爷,他的好感颇多,至少比之于三阿哥大阿哥好感要多很多,这个人是你待他真心好,他也会对你十分真,而且他是雍正帝最为信任的兄弟。 经过九龙夺嫡后雍正唯一信任的弟弟,除了他对雍正忠心外,更有自身的本事,不然即使他再忠心,雍正也不会重用一个愚昧之人。 只是十三阿哥以后会养在德妃面下,却与不受德妃喜爱的四阿哥走得近,十四阿哥与四阿哥一母同胞兄弟,却与八阿哥走得近,这些大清的皇子们实在不是常人的脑子可以去度量的。 伸手收起桌上的纸,胤祐叹了口气,如今太子已经有了太子妃,与大阿哥之间更是不合,而四阿哥现在挂着太子党的名头,出宫必定不是单纯的玩闹,他又何必掺和这些事情。忠心于四阿哥的弟弟有十三,而他只需要做一个依赖哥哥,但是稍显平庸的皇子便好。 佟佳氏去后,他陪着那个孩子睡了几个晚上,虽说不能让胤禛消去失去额娘的痛苦,但是至少不会让他一个人觉得孤单,胤禛这些年待自己一直很不错,他又何必去算计太多的东西? 康熙三十年,本就是后宫中不平静的一年,有妃嫔提了位分,选秀女的日子也近了,太子与大阿哥之间的不合,做墙头草的三阿哥,立场不明显的八阿哥等人,还有完全不参与之中的五阿哥与自己。 十三阿哥在康熙面前颇为受宠,才五岁便被康熙夸聪慧。 端起桌上的一倍热茶暖着有些凉的手,十三阿哥的额娘敏贵妃似乎颇为受宠,也难怪康熙高看十三阿哥几眼。 揭开茶盖,淡淡的茶香传入鼻息间,胤祐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推开窗子,看到的便是院子里厚厚的积雪,这么大的雪,胤禛带着才五岁的胤祥出宫做什么? 后世的史料记载阿哥无论寒暑都要学习,到了这才知道并不是这般,至少在下这么大的雪时,康熙还是让自己的儿子待在屋子里。所以历史的记载,往往带了些不实,真相到底如何,除了当事人,别人又怎么会完全清楚? 走进院子的小路子此时正看到站在窗前的胤佑,忙上前请安,“奴才给七阿哥请安。” “起来吧,”胤祐见是四阿哥身边的人,面上带了一丝笑意,“小路子,可是四哥有什么话要你带给爷?” 小路子起身后,掏出几个用纸包着的包,讨巧道,“回七阿哥,这是主子与十三阿哥叫奴才给您带回来的民间小吃,主子说,早点叫奴才给七阿哥您带回来,免得时间晚了,七阿哥您吃了不消食。” “有劳四哥惦记了,”胤祐亲手接过小路子手上的民间小吃,赏了他一锭银子,又嘱咐他尽心伺候主子才让他退下去。 胤祐打开纸包,一个纸包里包着半只烤鸭,一个纸包里包着酥糖,甚至还带了两只糖葫芦,另外几个包里还包着些零碎的小玩意儿。 看着这些东西,胤祐有些失笑,胤禛还真把他当成小孩子哄了,捻起一块酥糖放进口中,虽说有些甜腻,但是却有着宫中那些细致玩意儿没有的味道。 烤鸭的味道很正宗,比他前世吃到的还要好吃,只是放得久了些,有些凉还有些硬。 “主子,”福多走进屋内,见到自家主子正毫无顾忌的吃着这些吃食,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主子,这些东西…” “无碍,四哥的人,爷放心,”胤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说吧,有什么事?” “八阿哥派人来送了梅花糕来,请主子品尝。” 胤祐闻言道,“起来吧,人在那?” “奴才叫他在前厅候着,”福多站起身,退到一边。 “把这里收拾了,”胤祐起身走到门口,对候在门外的宫女道,“去叫八弟的人把东西送过来。” “是,”宫女福了福,往前厅方向走去。 胤祐坐回铺了毛皮的椅子上,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这两年来,八阿哥在宫里站得也算稳,待他也很客气,平时得了什么东西也会往他这里送一份,但是胤祐却有些不解,胤禩不可能不知道自己不愿插手他们皇子间的争斗,为何还要把东西往他这里送,这完全就是吃力不讨好。 “奴才给七阿哥请安,”进来的奴才不算陌生,平日里也在八阿哥身边伺候,胤祐收回视线,抬了抬手,“起来吧,有劳八弟费心了。” 小太监闻言忙道,“七阿哥严重了。” 胤祐客气两句,赏了他些东西便让他退下了。他揭开提篮盖子,看着里面两碟糕点,轻轻的叹口气,这些人怎么都惦记着叫奴才送吃的给自己,难不成自己就只会吃了么? 梅花糕的味道清香不腻,味道很是不错,只是刚刚吃了酥糖和烤鸭,胤祐吃了两块便吃不下,端起茶喝了两口,才觉得喉咙舒服了。 “奴才给主子请安,”小太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起,”八阿哥面色和煦的问道,“七阿哥可收了?”他坐在书案边,手上正拿着一本《礼记》。 “回主子,七阿哥说很喜欢,”小太监站起身,埋首道,“只是奴才去的时候,看到四阿哥的人从里面出来。” 胤禩闻言轻笑,“四哥倒也是有心,”他翻了一页书后问道,“你可知道是四阿哥身边哪一个?” 小太监道,“是常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小路子。” “小路子,”胤禩眯了眯眼,放下手中的书,“你退下吧。” “嗻,”小太监退出去后,才觉得刚才那瞬间八阿哥身上的气势惊人。冷风灌进他脖子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今年的冬天,可是格外的冷。 胤禛带着胤祥回到宫里,不过五岁大的胤祥跟在胤禛身后道,“四哥,我们去七哥那里吧。” “这么晚了,你该回去了,不然敏额娘会担心的,”胤禛说着就准备送胤祥回宫。 “可是七哥前些日子答应说要给我画一只小猪的,”胤祥有些不甘心,“七哥说,会给我画一只很胖很胖的小猪。” 胤禛无奈道,“你七哥前些日子生了病,等他好了,四哥叫他马上给你画,好不好?”自从前些日子胤祥发现七弟两年前给他画的一只小狗,便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一只小猪,到现在还没有忘记小猪的事情。 “七哥病了,现在怎么样了?”胤祥听到说胤祐病了,也不吵着要画儿,“那等七哥好了在给我画。” 胤禛颔首,“嗯,到时候四哥帮你找七哥要,但是最近几天你不能去烦你七哥,知道吗?” 胤祥答应后,胤禛送胤祥回了敏贵妃处,转身却往太子的毓庆宫走去,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第13章 扎团 … 康熙三十年冬天雪下得似乎特别的大,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不少,后宫不平静,朝堂上似乎也闹得厉害,党羽之争,大阿哥想争储位,太子自然不会让他得逞,明珠与索额图明里暗里争来斗去。如今太子与大阿哥都在拉拢还没有成年的阿哥,也不知道是自己打上了无能的标签,还是母家势力不大,太子与大阿哥两边都没有在自己身上花太多精力,不过好歹也免了麻烦。 见雪小了,胤祐拢紧身上的狐裘,顶着雪往永和宫赶,无论怎么样,这孝道是不能忘的。 如今德妃居永和宫主位,好在成嫔向来与她关系不错,加之并不受帝宠,所以德妃待成嫔也不薄。倒是成嫔觉得自己没用,进宫这么久,不受帝王恩宠,还不能给自己孩子健康的身体,他小小年纪在各位阿哥中间周旋,还要时时注意不能参与党羽之争。 成嫔不是一个善妒与激烈的女子,她甘于平静,对康熙敬多于爱,唯一的念想便是懂事的儿子。听到身边嬷嬷报七阿哥请安时,她心喜却又心疼,这么大的雪怎么还赶过来,万一受凉了摔倒了怎么办? “快让七阿哥进屋,”成嫔语气举止仍旧端庄,只是语气间染上一些急切,当看到七阿哥进屋后,才勉强压下眼中的喜意,“胤祐,今儿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还到这边来?” 胤祐给成嫔请安后,接过成嫔身边宫女呈上的暖手炉抱在怀中,笑嘻嘻道,“额娘,儿子这几日都没有来给额娘请安,想额娘了。” “就你会说话,”成嫔眼眶微微一红,很快恢复常态,“这几日虽说不用去上学,你可要记得不能把功课落下,圣上自小好学,你该好好学习圣上敏而好学的习惯。” “儿子记下了,”胤祐哪会看不出成嫔眼底的想念,便招了福多上前,“额娘,这是前两日四哥与十三弟去宫外时给儿臣带回的一些小玩意儿,儿臣瞧着有趣,就选了些给额娘带来。不是什么精细玩意儿,不过也胜在带了些趣儿。” 胤祐这话说完,福多便机灵的双手举着托盘跪在成嫔面前,成嫔一眼瞧去,原是两个面人,还有一些小玩意儿,这些都是她没进宫前见过的,她伸手拿过一只面人,这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娃娃,看起来倒有两分胤祐的影子。 “快收起来,”成嫔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她身边的嬷嬷忙接过托盘,心知主子定是心喜,所以动作也是小心翼翼。 嬷嬷刚把东西收好,帘子外就响起一阵动静,两母子转头看去,正是德妃带着两个宫女太监进来,又是一阵请安后,屋子里才静下来。 德妃在上首坐下,也拉着成嫔坐了,才道,“姐姐,我们何须这般客气,我也是听到小七来了,便过来瞧瞧,昨儿老四来请安,没瞧见小七,我还以为小七与老四闹别扭了呢。” 胤祐一听,心知对方是来探自己口风的,面上露出一丝怒意,“原来四哥昨儿就来给德额娘请安了,竟是没叫我一起,德额娘,四哥定是嫌弃我了。” “瞧瞧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四哥哪会儿得了点好处没有记着你,”德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按我说啊,就该把你今天说的话告诉老四,看他以后还把好玩意儿给你不。” “可别,”胤祐讨饶,“德额娘,儿子就说着玩,您可别告诉四哥,万一四哥真生气了,儿子不就要日日缠着德额娘你帮着说和么?” 德妃听得这话,偏头看向安静坐在一边的成嫔,取笑道,“姐姐,你看看,小七是在威胁我呢。“成嫔闻言便道,“娘娘,你就别顺着这泼皮,他啊,就是仗着您惯着他,才这般没有规矩。” 就在这会儿,太监来报,四阿哥来请安。 德妃脸色越加温和,这个儿子对她虽然不亲,但是礼节上却半点不差,待四阿哥进屋,她和颜悦色的叫奴才给四阿哥看座。 胤禛坐在胤祐身边,见到胤祐肩头雪花化开留下的水渍,眉头皱了皱。 德妃与四阿哥之间的对话颇有些一问一答的意味,胤祐见场面有些冷,也适时插一下话,以免场面尴尬。 “额娘,”门外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孩子声音,就见帘子一闪,一个圆团冲到了德妃面前,抱住她的腿不撒手。 胤禛看了眼这个小孩,干巴巴的叫了声,“十四弟。” 小孩儿却只是扭了扭身子,没有搭理他。 德妃也没注意这么一件小事,理了理胤祯因为奔跑有些乱的衣服,动作十分温柔与小心。 胤禛面无异色的低下头,胤祐却注意到他的食指弯了弯,但是又很快放开,他偏头看向胤祯,日后的大将军王此时也不过是个三岁小屁孩,只不过这个孩子以后与自己一母同胞不亲,反倒与八爷党混得烂熟。 过了一会儿,胤祯才放开德妃,坐在一边玩着一个布老虎,完全没有搭理胤禛与胤祐的意思。 德妃的注意力一大半都分到了十四阿哥身上,胤祐眼见情况不对,便起身告辞,而四阿哥也跟着借机告辞了。 出了永和宫,胤祐与胤禛的太监各自为主子撑着伞,胤祐偏头望去,伞遮住了胤禛的脸,他不知道胤禛此时是伤心,还是愤怒,又或者麻木。 两人走了一段距离,看到三位阿哥在玩雪,胤祐停下脚步,有些迷茫的想,原来这些阿哥们这么早就开始扎团了么? 三个玩雪的阿哥,正是八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九阿哥与十阿哥年纪相仿,但是并没有到无逸斋上课,而是在兆祥所,八阿哥明明与这两个阿哥不在一起,怎么会与这两个阿哥感情这么好? 三位阿哥见到胤禛与胤祐,停下玩闹,上前给两人打千,胤禛与胤祐回了一礼后,竟是相顾无言。 胤祐看着三位阿哥红彤彤的脸颊,便开口道,“不要玩太久,天儿寒,回去后叫奴才给你们熬些驱寒的汤喝。” “多谢七哥关心,弟弟们省得,”八阿哥闻言一笑,白皙的脸顿时多了几分柔和,“七阿哥前些日子生了病,还得多多注意。” “劳你记挂着,”胤祐伸手拍拍三位阿哥肩头的雪,“我也该回去了,三位弟弟可别忘了功课。” 一听到功课,十阿哥眉头抽了抽,九阿哥脸上的表情也有了些不自在,八岁的孩子不爱学习爱玩也是正常,加之这两位阿哥从小被自家额娘惯着,很多事情便没有那么顾忌。 四阿哥见两人变了脸色,便开口道,“作为皇子,定要记得勤奋好学,九弟与十弟,切不能忘记皇阿玛的教诲。” 两位阿哥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只是碍着四阿哥的身份,不得不乖乖听着。 胤祐见状,便只好道,“四哥,九弟与十弟还年幼,不要太严格了,”看来以后的冷面王现在就有雏形了。 四阿哥本来还想说些话,但是听胤祐这么说,也就停了下来,只是心里想,七弟当年可是和他们不一样。记忆里,七弟一直都很乖巧,三岁时便待在自己身边,跟着自己学字,后来进了学堂,也是挨着自己安安静静的坐着,有什么问题不懂也会请教自己。看着七弟一点点长大,他就觉得自己有一种为人兄长的自豪感,哪像这两个弟弟,不上进不说,还在七弟面前摆脸色,难道是欺七弟母家势力不足? 九阿哥额娘宜妃受宠,十阿哥额娘身份高贵,这两个阿哥素来任性,哪听得别人教训,等胤禛与胤祐一走,九阿哥就不高兴的嘀咕道,“有什么了不起,就一个瘸子,又不受宠,摆什么架子。”他不敢抱怨四阿哥,但是对七阿哥却没什么顾忌。 “九弟!”八阿哥脸上的笑淡去,手中的雪球也被捏散,“他是你的哥哥。” 九阿哥见胤禩似乎真的动怒了,小声的嘀咕一声,“本来就是。”但却不敢再多说别的。 胤禩拍去手中的雪花,与两位弟弟说了一会儿话就回了自己的住处,只是心头总有些不舒服。也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九弟对七哥的态度联想到自己,还是单纯的同情那个在后宫没有势力的哥哥。 想必七哥自己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从不参与任何阿哥之间的争斗,就连四阿哥也只是平日亲密,那些事情却是半分没有插手。 他的这位七哥,不知道是真的太与世无争,还是太聪明。 若真不够聪明,又怎么会在自身有疾,母家缺少势力的情况下在后宫站稳脚跟,就连太子大阿哥三阿哥对他也很客气,四阿哥甚至愿意在后宫里护着他? 真时假来假亦真,他至少可以肯定这位七哥不会插手四哥与他的事情,这样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几日后,胤祐听身边的太监说,四阿哥喜欢的一条小狗尾巴毛不知被谁剪掉了,四阿哥心情不好,害得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太监胆战心惊了好几天。 又有奴才说,有人看到九阿哥与十阿哥把小狗捉走过,至于真相如何,只有那只狗知道了。又或者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只是嘴上没有说而已。 第14章 爷们 … 四阿哥看着自己养的元宝原本漂亮蓬松的尾巴毛变成参差不齐的样子,心头暗火难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小狗的白毛,眼神却越来越沉。 “主子,七阿哥来了,”小路子微太下巴看了眼元宝那乱七八糟的毛,缩了缩脖子,恨不得自己立马化成一粒尘埃。 “小七来了?”胤禛收回放在狗身上的手,“快让他进来。” “四哥,我给你带了样好东西,” 门外传来的熟悉声音让胤禛表情缓和不少,他起身看着一边解下身上的披风,一边往这边走的少年,打了个手势叫下面的人泡热茶,伸手把对方的手捂在自己的手心,“外面还在下雪,有什么事情叫个奴才来传话就行了。” “没事,”胤祐觉得自己的手暖和不少,跟着四阿哥坐下,“这几日老下雪,在屋子里待着也闷得慌。” “七阿哥,请用茶,”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岁左右的宫女端着茶上来,眉眼看起来颇为清秀,有些像自己前女友,胤祐不由得多看几眼,手被四阿哥捂着,也不好抽出来,只好对这个宫女点了点头。 胤禛注意到胤祐的表情,面色不变,“七弟可不会是看上我这个宫女了,要是看上了是说声就是,今儿晚上就把人给你送过去。” 胤祐听到这话忙摇头,要这么一个人伺候也是有心理阴影的。 “一个宫女而已,”胤禛招了招一边的小路子,“记着等下子把人给七阿哥送过去。” “嗻,”小路子打了个千,面上对胤祐讨好的笑道,“七阿哥,这丫头手脚也算灵力,原本是在太子妃身边伺候的。” 瓜尔佳这个姓氏在满洲也算是大姓,他记得康熙儿子中有谁的福晋便是这个姓氏,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怎么会送到四阿哥这边来?实在有些说不出的怪异和费解。 四阿哥已经开口,他不可能说不要,也就不再多说,于是道,“近些日子听说四哥心情不好?”好像昨日还被康熙责备过两句,他当然不会说这句话,而是开口问道,“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适?” 胤禛见胤祐这个样子,他总不好说是因为九阿哥与十阿哥没有把他自己这个哥哥放在眼里,并且做事鲁莽,完全失了阿哥应有的风度? 压下心头的不满,胤禛也不好在弟弟面前说这些,只是道,“没事,就是元宝近来有些不对劲,你不用担心我,以后这些小事,让奴才问就行,别自己走来了。”七弟的脚本就有恙,雪大路滑的,摔出什么毛病还不是自己担惊受怕? 胤祐笑而不答,正好此时门外传来一个小孩的声音,“四哥,我听说七哥来了,别忘了画我的小猪。”人未到,声先至,随即就看到一个穿着跟招福娃娃似的团子在嬷嬷太监的簇拥下进了门。 胤祐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十三,他嘴角微扬道,“哟,我说今儿是什么日子,在四哥这竟能遇到小十三,这会儿倒是想七哥了,怎么这些日子都不见你来找七哥?” 十三对两个哥哥马马虎虎的行了一个礼,就拉着胤祐道,“七哥,是四哥说不能打扰你的,还说什么你生病要静养,难道是四哥骗我?” 胤祐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十三没有来吵着自己要什么画,他蹲下身摸摸十三的脑袋,“得,是七哥错怪你了,要不现在就给你画小猪赔罪?” “那感情好,”十三小大人似的对身边奴才道,“快去准备纸墨。” 四阿哥见状也是无奈,知道这个十三弟一门心思想要七弟那些画技算不少好的小画儿,起身道,“得,还是我带你们去书房。” 胤祐看出四阿哥对十三的确有不少感情,他除了对自己上心外,就是十三了,不过十三现在的性子也的确找人喜欢,心头这般想着,脚下却跟胤禛胤祥到了书房,笔墨皆已经备好。 所谓的画儿,无非是清朝传统的画技结合点现代萌系简画风格,结果没有传统画的高雅,也没有现代图的那种可爱,只不过是哄小孩子的四不像东西,这种用毛笔画的伪现代玩意儿,他实在不明白在某些穿越小说里,主角为什么能拿来艳惊四座,那些被惊艳的人究竟有多没见过世面。这纯粹是糊弄人,当然那主角遇到的人全都是十三这种五岁大的小孩子例外。 这种画并不需要什么精力,加上胤祐到了这里后,又学了书画,所以画起来很顺手,寥寥几笔,一个带着帽子梳着长辫的小孩跃然纸上,然后很快小孩的身后多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猪,再在旁边添了一块假山石,几株小草,一幅画也不过两柱香的时间。 “七哥,这个小孩是我吗?”十三指着像个团子的小孩,一脸的惊讶。 “对,这上面画的就是十三与小猪。”猥琐的大叔又开始欺负小孩子了。 “七哥好厉害,”十三人不够高,便趴在椅子上看画,脸上带着灿烂的笑。 胤祐觉得自己欺负小孩子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胤禛站在一旁听着胤祐逗弄十三,面上露了一丝笑意,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却是松了一口气,这两日总算瞧着自家主子一个好脸色了,果真还是七爷与十三爷才能让自家主子心情好。 兄弟三人一起用了午膳,没过一会儿敏贵妃便差奴才来把十三接了回去,留了胤祐与胤禛两人在书房里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也算是难得的安静时光。 胤禛看了一会书,见胤祐看在练字,便放下书走到案前,仔细瞧了瞧道,“七弟近来的字颇有长进。” 胤祐闻言便勾了勾嘴角,“前些日子皇阿玛瞧了我的字,还叫我跟四哥你多学学,还赐了我一套字帖,四哥你现在夸我也没用。” “谁叫你那几日练字不认真,”胤禛拿过胤祐手中的毛笔,沾上墨,在纸上写了一个胤字,然后偏头看着胤祐道,“你的字虽说有形,但是却缺了两分风骨,不过你现在还小,慢慢练也来得及。” “四哥,你也就比我大两岁多而已,”胤祐被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孩子说年纪还小,心情是说不出的憋屈,但是最后也只嘀咕道,“前两年你的字已经被皇阿玛夸了。” 四阿哥能说什么,说人不相同,有什么可比的,还是说,我练字比你认真刻苦?他最终还是决定挽回胤祐那岌岌可危的自尊心,“你的字也很好看,八弟和你一起入学吗?他的字可比你差远了。” 胤祐沉默了,他一个重活一次的大叔,与一个在历史上因为写字难看被康熙批评的儿子来相提并论,这算得上是什么夸奖,还是说有对比才有距离;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堂堂的雍正皇帝也会在背后揭人短,果然历史什么的,也不全是属实么? 太子自小聪慧,字画更不用说,三阿哥在诗词造诣上也很不错,四阿哥向来是个刻苦学习的好学生,五阿哥的字画也颇为出彩,他虽然字画都不差,但是比起这几个人来说,实在没有特别之处。 这该怪他太平庸,还是该怪康熙的儿子都太聪慧能干? 胤禛见胤祐脸色不对劲,只当他仍旧在意皇阿玛的话,只好叫小路子拿了些新鲜玩意给他,“这些东西你拿回去玩吧,若是在宫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四哥帮你买回来。” 胤祐看着面前的各种哄小孩子的玩意儿,半晌才道,“四哥,我已经十一岁了。” “嗯,哥知道。”胤禛摸摸摸摸胤祐的头,抽了一本水利方面的书来看。 胤祐再次默默的看了眼哪些精致值钱却绝对不属于自己年龄玩的东西,“这些小玩意儿…” 胤禛抬头看向胤祐,对他微微一笑,“这些东西我可是偷偷藏着没有让小十三瞧着,乖,别不高兴了,四哥我看会儿书,你慢慢练会字。” 胤祐顿时内流满面,乖什么乖,他一个十一岁的哥哥居然沦落到要抢五岁弟弟玩具的份上了吗,混蛋,他可是大老爷们! 下午用了点心后,胤祐才回了自己的住所,回来刚坐一会就见福多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主子,四阿哥送来的宫女…” 胤祐面色微变,随即喝了一口热茶,“把她叫进来,爷有事问她。” 福多很快带了这个宫女上来,胤祐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又觉得这个女孩子并不像自己前女友,于是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主子,奴婢叫海云。”海云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便垂着头回话。 “海云,”胤祐吹了吹茶面上的茶梗,“你一直在四哥身边伺候?” “回七阿哥,前些日子太子殿下命奴婢伺候四阿哥的。”海云低眉顺眼道,“太子说,奴婢跟了谁,谁就是奴婢的主子。” “行了,爷知道了,”胤祐放下茶杯,“日后你就跟着芸珠,退下吧。” “奴婢告退。” 胤祐看着海云瘦弱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睑,太子的人吗,难怪四哥不想要,自己把他弄走一个奴婢,也不会得罪太子,这人放在芸珠身边也算安全。 只是四哥此举,难道不怕引得太子不满,还是说他早有应对太子的法子?不过太子党的事情如如何,他并不了解,只知道太子最后会被废,而八阿哥也会在复立太子中倒台。 其实一切不过看康熙的意思而已,康熙觉得好,便是好,觉得不好,怎么斗也是枉然。 他知晓历史的结局,所以更不想参与这一切,四阿哥想算计什么,他也不想关心,不想参与,他无非想好好的活一辈子而已。 第15章 积雪(修) … 半夜从梦中惊醒,胤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太子妃的父亲正是石都统,心思必定也不简单,怎么会轻易的把身边宫女打发掉,更何况还是由太子来送给四哥?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这个海云初看不过是个简单的宫女,而且她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模样生得也标志,但是看似瘦弱的她在自己面前却从未见她露出一丝怯意。 不过四阿哥今年虚岁十四,人事方知,就算要知晓这些,也自有德妃和教养之人,哪用得着太子送女人? 太子是糊涂了么,怎么会送这么个丫头个四哥,即使送个太监也好啊。若说是小选时哪宫的主子看中这丫头,留在自己身边伺候然后又给四阿哥还说得过去,太子这么做反倒有些惹眼了。 越想越不安,这个宫女他不能留在身边,无论是这个宫女奇怪的身份,还是太子背后打的算盘,他都不想招惹。太子看似温和,但是内心里却是极为记仇,他若是坏了太子的计划,只怕惹很大的麻烦,可是四阿哥那里他却又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一来,他必须想个法子支开这个宫女,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晓的模样。 “来人,”胤祐套上鞋子,立马有守夜的太监进来,“主子,可是惊了梦。”一边在屋里掌了一盏灯。 胤祐整了整脸上的表情,“你下去把福多叫上来,爷今儿晚上想和福多泡的茶,你明白了么?” “嗻,”小太监面色微微一变,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胤祐披了一件外袍在身上,外面的雪没有见小,唰唰的声音无端让他觉得厌烦。 “主子,”不一会儿福多便进来了,身上的衣服工工整整,脚下还粘了些水印,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的样子。 “这个海云的身份弄清楚了吗?”胤祐喝了一口凉茶,觉得自己全身凉透了,心反倒静了下来。 “回主子,奴才在毓庆宫的兄弟今儿晚上在奴才那吃了些酒,听说这个海云不过是个包衣而已,她阿玛额娘都没了,便寄在叔伯家,小选后便被留在宜妃娘娘身边,因为泡得一手好茶,被太子看重,说太子妃爱品茶,便放在太子妃身边了。”福多顿了顿,“前些日子听说因为弄丢了太子妃的首饰,不知怎的便到了四阿哥那里。” 胤祐放下冰凉的茶杯,揉了揉额头,他知道太子喜好女色,甚至听闻他亵玩太监的事情,但是石氏向来贤惠,对太子的几位妾室也是宽厚,怎么会容不下这个海云,而且若是这个海云已经成了太子的人,断不可能还送到四阿哥面下。 还是说,这本就是太子与太子妃联手的好戏,四阿哥虽说明面上向着太子,可是太子却想把四阿哥攥紧在手里,所以想在四阿哥身边送女人? 太子给已经懂人事的弟弟送一两个女人也不算太过越矩的事情,四阿哥也不能拒绝,只是唯一有些意外的是,自己刚好多看了这个宫女一眼。 “前些日子听闻额娘喜爱品茶,明儿就把这个海云姑娘送到额娘身边去伺候几日,”胤祐揉了揉额际,“夜深了,下去吧。” “嗻,”福多知晓自家主子的立场,做奴才的,主子荣耀,他便跟着显贵,主子倒了,做奴才的便比畜生都不如,他这些年早看明白了,这位七阿哥母家虽不受宠,身又有恙,但其母是旗人,身份低也低不过八阿哥去,而且这个七阿哥可不是一个简单的主儿。 做奴才的,不一定要很多能耐,但是眼神儿却一定要好。 跟着这么一个主子,总比那些日日在刀口上跳舞的奴才强。 “小路子,”胤禛用过午膳,净手后问道,“这几日小七身子可又是不好了?” 小路子面色一僵,跪在地上答道,“回主子,七阿哥这几日一直在屋里看书写字,不曾召过太医。” 胤禛手里捧着一杯热茶,也不喝,只是轻轻的摩挲着杯沿,“你说,小七有几日没有来我这了。” “主,主子,”小路子结结巴巴道,“兴许七阿哥有别的事儿忙呢。”心头却一阵阵发苦,往些日子七阿哥几乎每日都要来找主子,即便不来,也会叫下面的奴才传声话,如今竟是三天没有来了,也不见有个奴才来捎话儿。 “你说,他在气爷什么?”胤禛似乎没有看出小路子的紧张,轻声道,“爷可有对不起他?” 小路子忙把额头抵在地上,“爷素来对七阿哥都是极好的。” “啪!”茶杯被扔在地上,茶水泼在地上,冒出阵阵白烟,胤禛沉着脸色,低声道,“那他在发什么脾气。”他从未想过小七也会有背离自己的一天。甚至在他的心中,小七本就在自己身边,只需要一伸手,小七便触手可及。 原来小七不在的时候,他竟会觉得心慌,是因为自己看着小七长大,所以把他看得太重要了吗? 小路子犹豫道,“主子,听说七阿哥把您给他的宫女送到了成嫔娘身边去了。” 胤禛面色变了变,“什么时候的事情。” 小路子仍旧不敢抬头,“听说今儿送过去的。” 胤禛听了这话,视线落在小路子身上,良久不言,小路子吓得微微发抖。 “小七也是孝顺,你起来吧,把上次皇阿玛赏给爷的那个西洋镜带上,同爷一同去瞧瞧小七,”胤禛站起身,神色完全没有之前的怒意,只是举止间,似乎带了些急切。 “嗻,”小路子忙站起身退了出去,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就说主子这两日怎么不对劲,原来因为七阿哥的关系,只求七阿哥千万要理自家主子,不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往后几日恐怕不好过。 顶着雪赶到胤祐的住所,胤禛远远就看到一直伺候在胤祐身边的宫女芸珠向他走来,“奴婢给四阿哥请安。” 胤禛看了眼胤祐书房的方向,“七阿哥呢?” 芸珠恭敬的回答道,“回四阿哥,刚才李公公来,说是万岁爷召见,这会儿想必还在万岁爷那。” 胤禛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原本藏在心里的焦急与解释,慢慢的化为不安,至于究竟不安什么,连他自己也有些不明白。按理说,小七于他在宫里的势力,并没有多少帮助,可是他对小七,却不能不上心。 当年那个走路跌跌撞撞的孩子,自己一笔一画教会写字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大,他信任自己,却又足够的聪明。这次自己把那个宫女给他,对他来说等于自己把他当成了一颗棋子,所以才会远离自己吗? 因为把自己当成可以信任的兄长,在这个时候,才会发脾气,远离,而不是对自己虚与委蛇? “四阿哥,”芸珠见四阿哥站在雪地里不动,担忧的道,“要不您到屋子里等一会,主子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也许等会就回来了。” “不用了,”胤禛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转身便带着小路子往乾清宫的方向走。 “主子,”小路子担忧的开口,“您这是…” “爷看看雪景还要告诉你么?”胤禛沉声问道。 “奴才不敢,”小路子忙垂下脑袋,不过心中也明白,这看雪景看到乾清宫也是有可能的。 乾清宫里,胤祐正一脸痛苦的看着棋盘,上面的白子已经吃掉黑子大半江山,他恨不得偷偷的抓走一把白子,可惜现在同他下棋的不是四阿哥,是康熙。 突然被康熙叫来,他是惊大于喜,然后又跟着废脑子下棋,结果是输得惨不忍睹。 一炷香后,胤祐彻底全军覆没,他耸拉着脑袋,故带哀怨道,“皇阿玛,您应该给儿臣留点情面的。” “小七啊,你这棋艺实在不佳啊,”康熙心情颇好道,“你且说说,毁了几次棋,你们这些兄弟,除了你这般赖皮,还有谁敢赖朕的棋。” 胤祐手里摸着一粒手感极好的棋子,“皇阿玛,谁叫您比儿臣厉害,您是父,我是子,赖皮一点,您不说,我不说,哥哥弟弟们就不知道了。” 康熙听了这话,笑容不变,而是反道,“你怎么知道朕不会告诉你那些兄弟。” “皇阿玛,您别吓儿臣,”胤祐苦着脸道,“要是被太子哥哥和三哥知道,儿臣一定会被拖去学下棋,被四哥知道的话,我会被四哥批评,还有那些弟弟,一定会嘲笑我的。” “你怕弟弟们嘲笑还不上进,”康熙放下棋子,李德全很快上前收拾了棋盘,然后有宫女端了茶上来。 胤祐端着茶杯,呐呐道,“弟弟们很喜欢我的画儿的。” “就你画的那些人不像人,猪不像猪的画儿,”康熙喝了一口茶,“也就你那些弟弟喜欢了。”说完这话,就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胤祐耸拉下脑袋。 做父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与自己亲密,可惜他是帝王,他的孩子们对他敬畏多余亲昵。他这个老七虽说平庸了些,言语间却透露着儿子对父亲的撒娇,或许是自己这些年忽略了他,所以在刚刚进门时,他看自己的眼神甚至带了些不可思议。 康熙不动声色的把视线放到对面孩子身上,胤祐这孩子的长相也算出彩,白皙细长的手指端着茶杯,却显出两分孩子的稚嫩来,这个他一直忽略的孩子,已经开始慢慢长大了。 “听说你把身边的宫女给你额娘了?” 埋头喝茶的胤祐突然听到这么一句,他放下茶杯道,“回皇阿玛,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听说额娘爱饮茶,刚好四哥身边的这个宫女泡得一手好茶,所以儿臣就向四哥讨了这个宫女,让她去了额娘那伺候。” “嗯,放在你额娘身边也合适,”康熙点了点头,仿是漫不经心的开口,“过些日子让她去打扫佛堂吧。” 胤祐心头微微一惊,康熙这个做法明显是想帮太子把事情压下来,毕竟太子这手做得实在不算好,他面露可惜道,“那我叫额娘身边的奴才向她多学学,不然她走了,额娘定会舍不得的。” “那倒不用,”康熙面上露出一丝笑意,“等下叫李德全拨个擅泡茶的奴才过去吧。” “儿子替额娘谢皇阿玛。” “得,你要真谢皇阿玛,平日就多用用功。朕也乏了,你自个儿玩去吧。”康熙摆了摆手,心情明显还不错。 “儿臣告退,请皇阿玛多多顾着身子。”胤祐忙起身行礼,便静静的退了出去。 “七阿哥慢走,仔细着脚下,最近几日可是雪大路滑的,”李德全把胤祐送到乾清宫外,面上带着笑意。 “多谢李谙达提醒,”胤祐礼貌的告辞,走到离乾清宫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肩头还沾上不少的积雪。 四哥,他怎么站在这里?胤祐一愣,脚步却渐渐加快的走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芥末了,肿么办?JJ又告诉我非法进入肿么办? 说我懒的童鞋实在是太坏鸟,哼╭(╯^╰)╮ ================= 修文,有人说情节不合理,于是便改之。 ====================================== 另,这是篇YY文,希望大家也不要太过考据,比如说皇子是男的,吃不吃点心,点心应该是甜的还是咸的,一般加什么馅儿,是北方风味还是南方的;又比如,皇帝一天究竟吃几道菜, 换几件衣服;皇子们喜欢吃馍馍还是别的什么?再比如,餐具应该是什么,家具应该是什么木头造的,宫女衣服是什么颜色的【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说有人考据了这些嗷】,这些问题还是别太在意了,不然我会哭的,真的,绝对哭给你们看(ㄒoㄒ)~~我遵守历史大方向前进,但是总要让我拐些小弯什么的,不然情节肿么办,肿么进行。 欢迎大家指教我历史问题,但是请允许我写情节的时候有些不按照史实,因为全部按照历史,就没有JQ,没有暧昧,没有热血沸腾的东西了。 这其实就是一篇YY的故事而已,不过该遵守的我仍旧会遵守,还请童鞋不要过于考据。 来,大家跟着我默念,其实这就是个清朝背景YY小说,~(@^_^@)~默念完就继续看文吧 第16章 和好 … “小七,”胤禛听到胤祐的声音,抬头看去,就见身着狐裘的胤祐朝他走来,这狐狸皮子还是今秋围猎时皇阿玛赏赐给他的,他又给了小七,不过这狐皮做成的裘袍果真很适合小七穿。 胤禛以为胤祐仍旧会如往前一般,直直的向自己走来,谁知胤祐走近后,竟是规规矩矩的打了一个千,“弟弟给四哥请安。” “小七,”胤禛心头一凉,他从未想过,七弟也有如此待他一刻,就像其他兄弟一样,客气疏离。 胤祐眉梢轻抬,“四哥有什么吩咐?” 胤禛微微皱了皱眉,“小七,四哥面前,无需这般客气的。” “弟弟尊敬兄长也是应该,”胤祐直起身,“风大雪大的,四哥还是回去歇着,可别受了寒。” 明明是关心的话,胤禛听在耳中却觉得难以忍受,他觉得自己与胤祐之间仿佛隔了一道什么,这种距离让他觉得心慌,这是别的兄弟不曾让他有过的感受,即使有时候太子对自己起疑,他仍旧能冷静的应付,可是面对小七这种态度,他却不知道可以做什么好。 小路子看着两位阿哥站在雪地里,谁也不动,心里早是急得不行,这两位都是龙子,若是受了寒出了什么事情,他这个奴才不死也要揭去半层皮。 胤禛看着胤祐肩头慢慢的开始积雪,上前走了几步,把身上的披风系在他的身上,披风披在胤祐身上,有些长,下摆被拖在了地上。 “老奴给四阿哥七阿哥请安,”李德全从后面走出,手上还拿了一把伞。 “李谙达请起,”胤禛伸手扶了扶李德全,“李谙达这是?” “万岁爷见雪下大了,担心七阿哥受寒,就叫奴才拿了伞来,好在七阿哥还没有走远,”李德全把伞交给胤禛,“如今遇到四阿哥,老奴也放心了,两位阿哥慢走,老奴这便给万岁爷复命去。” “有劳李谙达了,”胤祐对李德全微微一笑,待李德全走开,才看了眼四阿哥手中的伞,一言不发。 胤禛用眼神至退想要上前撑伞的小路子,亲自打开伞,撑在自己与胤祐的头上,“四哥也没有伞,不若我们一道走。” 四阿哥此番行为,已经是讨好,在胤祐心中,四阿哥此时也不过是半大的孩子,他这几日不理会四阿哥,也是想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不想插手这些事情里。 本以为四阿哥会发怒,或者会疏远他,可是没有想到既然是四阿哥主动来找他。对于一个生在皇宫中的皇子来说,已经是十分不易,更何况四阿哥一心对自己好,自己还不想在这些兄弟党羽之争中帮忙,作为一个受胤禛照拂的弟弟来说,他已是不义。 若自己是胤禛,没准就认为自己这个弟弟是白眼狼了,哪还会在雪地里等这么久。所以归根结底,自私的是他,而不是待他向来很好的胤禛。 自己鱼与熊掌想兼得,还在一个十多岁大孩子面前耍手段,比之于利用一次自己的胤禛,他也许更对不起这份兄弟感情。 想到这,胤祐踮起脚尖,拍去胤禛肩头的积雪,他移开目光明知故问道,“四哥,你怎么到这来了?” 因着胤祐这个动作,胤禛心头一喜,便开口道,“我听闻你身边的宫女说你被皇阿玛召到乾清宫,就四处走了走。” “谁知就走到了乾清宫外了?”胤祐接了他的话头,抬头看了眼倾斜了大半在他头顶的伞,伸手盖住胤禛握住伞槟的手,果真是凉得渗人。 “四哥,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他被这股凉意刺得抖了抖抖了抖,把另一只捂在皮手套子的手也抽了出来,把皮手套子塞在胤禛手里,一把拉过伞,“我来撑伞,你把手捂捂,”说完,又转头看着小路子道,“下次定要看着你家主子出门带着皮套子或者暖炉。” “嗻,”小路子见两位阿哥间的气氛似乎没有刚才僵硬,便补了一句道,“今儿下午主子要来见七阿哥您,所以出门急了些,都怪奴才记性不好,请七阿哥恕罪。” “得了,爷还不知道你那张嘴,”胤祐又好气,又好笑,扭头看着胤禛道,“下次四哥你还这样出门,我就替你打这奴才板子,到时你别心疼。” 皮套子里还带着胤祐的体温,胤禛觉得自己冰凉的全身似乎都活了过来,他嘴角不自禁的弯起,“别说打一个奴才,你就算要个奴才四哥也不会计较。” 这话说完,胤禛的表情就僵住,他想起两人之间的结,就是因自己送那个宫女而起。想到这,视线不自觉落在胤祐的身上,好在对方表情仍旧如常,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上。 胤祐怎么会不明白胤禛的想法,他微微垂下眼睑,在胤禛以为他揭过此事时,“四哥,那个宫女我送给额娘了,刚才皇阿玛说,让这个宫女去打扫佛堂。” 雪花落在伞上的声音很轻,即使四周安静下来,也只能听到不甚明显的簌簌声,胤禛看着撑着伞,微微低着头的少年,半晌后才道,“七弟,我…” “我明白的,”胤祐打断胤禛的话,面上带了一丝自嘲,握住伞槟的手似乎也带上不少力气,“皇阿玛今天问到宫女时,我说因为额娘喜好饮茶,所以把这个宫女从你那讨了来。” 是做弟弟的讨要哥哥的东西,而不是哥哥在算计弟弟。 胤祐把话说到这份上,也不过是想表明胤禛自己的立场,同时也告诉四阿哥康熙待太子的态度,有些事情即使一句无心之语,这些宫里的孩子都看的十分透彻,更何况自己把话说得这么明白? 胤禛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会是什么心情,伤心,愤怒,还是失望,突然间,他觉得自己心头慌得厉害,若是再选一次,他一定不会把这个宫女支到小七那去。 胤祐仿佛没有看出胤禛的心思,再次看向一边的小路子,也打散了二人间难言的气氛,眼带笑意,“小路子,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呢,跟个宝贝似的捂着。” “回七阿哥,这是主子前些日子得的万岁爷赏赐,奴才也不曾见过,听说是叫什么镜的,主子料想您会喜欢,就叫奴才带着来给您,”做奴才的又岂会不明白自家主子的心思,小路子是不遗余力的说着自家主子的好话。 “西洋镜?”胤祐眼中的笑意越加明显,“四哥,可是今年秋猎时你得的赏?” 胤禛心头忐忑不安,面上又不得不镇定,“你可喜欢?”可惜一句话,却又漏了怯意。 胤祐在心底叹气,能让年幼时期的雍正帝如此看重,已经是难得。他这么大一个人,怎么再忍心让这个受尽宫廷斗争的孩子还在自己身上费尽心神,“很新奇的玩意儿,不过还是放在四哥你这儿吧,毕竟这是皇阿玛赏给你的,日后我要玩儿,便来找你。” “你日后可别忘了来找四哥,”胤禛心放下一点,“其实若是你喜欢,放到你那也无妨。” 胤祐弯了弯嘴角,偏头看向白皑皑的地面,“你是我的四哥。” 胤禛愣了愣,把左手上的皮套子取下,反手覆上胤祐的手,“以后不会了。”手下微凉却又细滑的触感,有种说不出的舒适。 他没有说不会的是什么,胤祐却明白,胤禛是什么意思,他心头漫起几分愧疚,“四哥,今天晚上我同你一起睡,我很久没有和四哥一起睡过了,明天早上在一起去给德额娘和我额娘请安。” 胤禛点头,“好。”担忧的心情总算放下。 下午兄弟俩窝在点着暖炉的书房里看书,倒也温馨十足,小路子却偷偷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两位爷和好,不然他还要遭好几日的罪。 冬日夜色下得快,不过酉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二人洗漱后,就由宫女太监伺候着入寝了。 两个人躺在床上比一个人暖和不少,胤祐挨着胤禛躺着,闻着屋子淡淡的檀香味,“四哥,你屋子的熏香味道挺不错。” “用来凝神的小玩意儿而已,你要喜欢,明日叫人给你送些过去,”胤禛给胤祐背后压了压被角,以免风凉了后背生病,“这几日没有上学,你自己也不要四处走,雪大路滑,摔着疼的还是你自己。”而且若是被大阿哥或太子的人遇到,被有心人抓住一个小把柄利用,更是麻烦。 “嗯,“胤祐打个哈欠,语气有些含糊不清。 “困了?”胤禛声音带了丝不明显的笑意。 “嗯,这几日都没有睡好,”要算计着怎么表明自己的态度,还不得罪几个阿哥,尤其是太子与你这位雍正帝,也不是件容易让人睡着的事情。 “那睡吧。”把稍显瘦弱的身子搂进怀里,胤禛心头渐暖,是自己让小七失望了,他算计了太多人,唯独小七,不想让他与自己一样,处处算计,时时防备。 闻着胤祐身上淡淡的清新味道,胤禛渐渐的睡了过去,只是有一个怪异却又旖旎的梦充斥于梦中。 第17章 不解 … 丝滑的锦被,朦胧的红烛,还有露在锦被外白皙的胴体,一声声如低吟般的喘息,是最美妙的画面,他忍不住走近,掀开红帐,床上的人慢慢的抬头看着他,微微向上挑的桃花眼,水润的双瞳,还有那润泽唇,那张脸上仿佛带着世间最让人抵挡不住的魅惑,他忍不住俯下身吻住此人的唇,欲罢不能。 “四哥…” 一声轻唤,让他大脑轰的一声炸开,再次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身边有一道浅浅的呼吸声,而一只温热的脚正搭在他的腰上。 身下某处冰凉湿润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轻手轻脚的移开胤祐的腿,胤禛从床上坐起身,心头仍旧带着掩不住的慌乱。 借着外面宫灯的光线,他扭头看着床上躺着的模糊身影,下了床,换了身上的衣裤,却再也睡不着,坐在床边发呆。 “四哥,你怎么了?”床上的人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没有变音的稚嫩,一只手还在揉着眼睛,“不睡吗?” “没事,睡吧,”胤禛隐在黑暗中的脸上带了一丝苦笑,也许只是今天晚上胤祐睡在自己身边的原因,才会有这么一个乱七八糟的梦。自己怎么可能对小七起这种心思,更何况小七还不到十二岁,又怎么会有那么魅惑一面。 一切,都是他多想吧。 “外面凉,快躺下,”十一岁多的孩子,已经有了不小的力气,胤祐伸手把胤禛拉进被窝,用被子把两人裹好后,打个哈欠道,“四哥,你身上好凉。” 胤祐身上的暖意一丝丝的从肌 肤渗透到骨肉里,胤禛忍不住靠得近了点,“七弟。” “嗯?”声音迷迷糊糊的带上了睡意。 胤禛伸手揽住胤祐的肩,“没事,睡吧。”这种念头,又怎么能让身边的人知道。 胤祐的呼吸声渐渐变得有规律起来,胤禛知道他睡着了,自己却睁大眼睛,看着蚊帐发呆,直到身边某人再次把手揣到他怀里,脚搭在了他身上。 这小子,睡相不好,还这么怕冷,胤禛失笑,揽着胤祐往自己身边靠了靠,至于刚才那个怪异的梦境,他刻意的选择遗忘。 因为不用上学,胤祐与胤禛睡到卯时才起来,胤祐一边任由奴才伺候着穿衣,一边感叹,在现代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甚至已经做好给自己未来老婆穿衣做早餐的思想准备,谁知一夜回到解放前,自己成了封建阶级统治者的儿子,吃喝拉撒都有人伺候,其行为已经腐败得足以让现代每一个人唾弃。 胤禛已经穿好衣服,一边由宫女伺候着洗脸,一边用眼角余光打量胤祐,眼中带着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迷惑。 洗漱完便开始用早膳,一般来说,阿哥的膳食都有规制的,但是总还是有那么些差别,胤祐坐在桌前时,毫不意外的发现四阿哥这里的膳食比他那里精致一点点,不过也不太明显。某些清宫电视剧里,不受皇帝宠爱的皇子被奴才欺负这种事情是万万不可能发生的,除非那个奴才觉得脖子上的东西太重了。 吃了一小碗海带猪肚丝羹,吃了一块千层糕,喝小半碗奶子,胤祐放下筷子,旁边的宫女太监见状忙上前伺候净手漱口,态度跟伺候四阿哥没有半分相异。 天色渐亮,兄弟二人出了屋子,往门外走,福多已经候在外厅。 胤祐看着走在自己左侧的胤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觉得自己这位四哥从今天早上起床后就有些不对劲,似乎带了一丝说不出的别扭,难不成清朝的皇阿哥也有现代孩子的叛逆期? 八阿哥远远就看到几个人朝这边走来,待走近了,面上浮起一丝笑意,上前打千道,“弟弟给四哥,七哥请安。” “咳咳,”谁知刚请完安,胤禩便猛的咳了起来,一张好看的脸咳得通红,而他自己也自觉的往后退了好几步,怕把病气过给了两位哥哥。 “八弟病了就好好休息,”胤禛面上不冷不热的叮嘱一句,却不着痕迹的用自己身体把八阿哥与胤祐隔开。 “咳咳,”胤禩何等聪明,怎么会看出胤禛的动作,他放下捂在嘴上的手,“弟弟多谢四哥关心。” 胤祐看着八阿哥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忍不住开口道,“召太医看了么?” “昨日太医院的已经看了,说是受了些风寒,并不大碍,”胤禩闻言,脸上的笑意明显两分,“有劳七哥担忧了。” 胤禛听到这话,面色不变,身形动了动,准备往永和宫走,只是碍着兄弟情面,硬生生的在雪地里站着。 站在胤禛身后的胤祐嘴角动了动,又看了眼胤禩准备去的方向,那里并无什么品级的个宫妃,也没有阿哥住着,他去那做什么? “你路上小心些,”胤祐看了眼他露在袖子外的手,咬了咬牙,终究取下自己的皮手套递给八阿哥,“外面冷,别受寒了。”他与胤禛为八阿哥兄长,看到生病的弟弟不做点什么,面上也实在是过不去。 胤禛等人与八阿哥关系本就不好,也不过表面上敷衍得过去,心里估计各自恨不得对方一病不起。 虽然内力这样子,面上却不能这么做,到时候传到康熙耳中恐怕麻烦不小,他不如做出一个兄长的样子。 更何况,对这个历史上的八爷,他也有些同情,这人纵然满腔本事,也抵不过生来的身份与命运。 “走吧,”胤禛视线扫过胤禩手中的皮手套,伸手攥住胤祐的手腕,淡淡的对胤禩点点头,便往永和宫的方向走。 胤禩站在雪地里,看着胤禛与胤祐的背影渐渐消息,埋首摩挲着手套子内力的毛,低声呢喃道,“七哥,你心软的毛病总是改不过来。”说完,又咳了两声,眼中却带上些光彩。 跟在他身后的太监低着头,一言不发。 “爷,”小太监捧着一个小暖炉追了过来,“刚才翠玉姐说爷您没有拿暖炉,叫奴才给您带来。” “不用了,”胤禩看了眼小太监手中的暖炉,把皮套子戴在手上,“你回去吧。”掩住咳嗽的声音,继续往西宫方向走。 走到清冷的院子外,胤禩脚步渐渐缓下来,他自小的记忆很好,甚至还记得三岁那年,自己第一次见到额娘,额娘生病憔悴的样子。他躲在假山后偷偷的苦,浑然不知这种举动会惹来惠妃的不喜。 是那个一向被宫里众人认为平庸的七哥提醒了他,也帮了他,也是第一个不要好处帮他的人。 他知道七哥不想与他多牵扯,应该说是七哥与任何阿哥都不想过多牵扯,可是却又对四哥例外,他一度以为是因为四哥的身份,现在才看明白,七哥是真的与四哥亲密,与身份无关。 像自己这样的皇子,他本就该躲得远远的,可是每次练习骑射时,他看到自己独身一人,又总会装作不在意的站在自己不远处,与自己做同样的事情,就连夏日里,也会陪着自己练习弓箭,这或许是为了让年幼的自己不会有被孤立的感觉。 明明是一个不想招惹麻烦的人,在见到自己做错事撞得头破血流时,却又忍不住提醒自己,好在他聪明,选择的时机都很好,而自己也不算一块朽木,偶尔的提醒并没有给他带来麻烦。 温暖的手套子让胤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抬步走进了院子里。 从永和宫请完安,胤祐与胤禛走到刚才遇到八阿哥的地方,他忍不住偏头看向八阿哥赶往的方向。 “那里住着良贵人,”似乎猜出胤祐心中所想,胤禛面色淡然的开口道,“八阿哥的生母。” 胤祐了然的点头,没有再问,左手藏在袖子里,右手被胤禛撰在手心,也不觉得冷。 不过,一个大老爷们与一个男孩玩手牵手的游戏,实在是丢人啊。胤祐瞥了瞥被胤禛握着的右手,再默默的移开目光。 走了一段路,胤禛漫不经心的开口,“八弟似乎挺喜欢你。” 胤祐一脸不信的看着胤禛,“真的?” 胤禛认真的看着胤祐脸上的表情,缓缓的错开视线,“他似乎对谁都很好。” 即使这个八弟面对时小七笑得特别温和,他也不想让小七知道。 至于原因,他自己也没明白,也许…是自己与八阿哥不合的原因? 第18章 初现 … 康熙三十一年春,又是一个好时节。胤祐上学堂时仍旧坐在胤禛旁边,太子有时候已经不来无逸斋,而是跟着皇上处理政务。看着屋子里的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他突然觉得,所谓的九子夺嫡,其实不过是大阿哥,太子,四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之间的较量,越先出手的,便越先输。最先败的是大阿哥,再是太子,三阿哥,八阿哥,十四阿哥。 四阿哥是最沉得住气的人,所以他笑到了最后。 而历史上排行在十四以上的,除了五阿哥,十二阿哥,也就自己这个七阿哥下场好一些,其他的兄弟都是圈禁的圈禁,死的死。 历史上有人说四阿哥容不得人,可是他倒是觉得,为了登基后大清的安稳,这几个兄弟,雍正即使是容得下也不能容。这几人不是无能的东西,而是暂时拴着的老虎,绳子一断,便是后患无穷。 站着说话的人,总是站在一种道德的制高点,轻轻松松的说出自己的观点,只是经历的人,才会知道,那是一种何等的惊心动魄。 康熙二十六年孝庄皇后薨的时候,胤祐只有七岁,他记得这位老人曾经给自己下过很多赏赐,也让宫里瞧不起自己的一些人对自己非常尊敬,之前五阿哥养在太后身边过一段日子,自从太后去了,这个阿哥也越发的沉默了。 这位阿哥便是足够的聪明,因为在后宫人的眼中,他是太皇太后养过的曾孙子,而不是宜妃的儿子,所以他学会了低调做人,以至于雍正登记后,他仍旧安安稳稳的做了一个亲王,而不是如同他的一母同胞弟弟般,被雍正赐名塞思黑。 做康熙的儿子,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赌,另一条是忍。赌输了,惨。忍不住,也是惨。 依仗着自己在前世看的清宫剧,历史剧,某太子秘史,某太后秘史,还有某某王朝,某某微服私访,胤祐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或真或假的历史。所以,作为一个善于隐忍而又太蠢的合格穿越人士,他选择忍。 忍字头上虽然有一把刀,可是没有这把刀,就是明明白白把心掏出来给别人看。 满文对于胤祐来说,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他庆幸自己早早就穿了过来,要是穿成半大孩子,那满文就足够让自己死几百次了,那勾勾点点,任谁能认出那是什么来? 到了用午膳时间,胤祐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几碟几碗,见在场最为年长的三阿哥拿起筷子,才跟着动筷。 桌上多是北方风味的吃食,胤祐开始想前世的大米饭了,等他建府了,一定要叫府上的人给他做一桌南方风味的饭菜。幸好他是个大老爷们,要是哪个南方软妹子穿来,怎么喝得下什么羊奶子,还有各种荤腥。 用完膳食,胤祐困意上来,强撑着眼皮听着几位阿哥互相的恭维话,谁知道三阿哥话头一转,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听说七弟近些日子有时宿在四弟的院子里,四哥与七弟的感情,实在让三哥羡慕。” 羡慕你妹!胤祐那点困意顿时消失,他一脸茫然的看向三阿哥,“啊?” 三阿哥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前几日皇阿玛说了让我与四弟一道学着做事,今年冬天怕是要出宫建府了,到时候四弟有了福晋,七弟难不成还去打扰?” 四阿哥听到三阿哥这话,抬头迎向三阿哥的视线,“哥哥照顾弟弟,有何不妥,三哥日后有了福晋,难道不想欢迎一干弟弟不成。” 胤禛这番话说得极为直白,三阿哥面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道,“四弟说笑了,做哥哥的自然欢迎。” 胤祐接过话题道,“三哥和四阿哥都快要领差事了啊,”他艳羡的看了两人一眼,又看向坐在对面的五阿哥与八阿哥,“五哥,八弟,你们觉不觉得这是三哥与四哥故意让我们眼馋?” 五阿哥闻言轻笑,“七弟这话有道理。” 八阿哥也露出和煦的笑,“五哥七哥别羡慕两位哥哥,还有弟弟垫底呢。”他扫了眼坐在胤祐身边的四阿哥,四哥到了年末,虚岁也不过十五,皇阿玛现在就准备让四哥和三阿哥一起学着做事,看样子皇阿玛对四哥的宠爱不少。 皇子只有领了差事后,才能真正的接触到官员,建下功劳,也难怪三阿哥此时摆兄长的谱,喝了一口茶,八阿哥脸上笑容不减半分。 胤祐微微抖了抖,这些皇子,三句话里,两句半都有别的意思,他这个大叔压力很大。 胤禛注意到胤祐这个举动,微微皱眉。等一干阿哥出门开始往书房走后,胤禛问,“七弟,可是觉得冷?” 胤祐疑惑的摇头,“不冷。” “嗯?”胤禛在胤祐身上上下扫视一遍,确定他衣服的厚度,“平时要多注意一点身体。早上多穿些衣服。” 胤祐点头,然后迷惑的抬头看了看天际的暖阳,今天很冷吗? “四哥,七哥,站在书房门外谈论天气?”八阿哥一脸笑意的站在两人身后,一身月亮白袍子更是把他显得如玉般温润。 “不,我们是在研究天寒与衣服厚底的关系,八弟也有兴趣?”胤祐笑眯眯的问。 八阿哥垂眸轻笑,“若是有时间,八弟还想与七哥促膝长谈。” 胤祐笑了两声没有答话。 胤禛眼神一冷,开口道,“两位弟弟,进去温书吧。”然后不着痕迹的让胤祐走了自己前面,而他走在了八阿哥的前面。 八阿哥嘴角的笑,却一直没有散去。 阿哥们仍旧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当然胤祐没有机会偶遇什么秀女,其他阿哥也没那机会,一是因为阿哥们忙着学习,二是因为秀女初选后,被留了牌子的都要安安分分呆在自己该呆的地方,乱跑便是德行有亏,这就不仅仅是需要被撂牌子的问题了。 满蒙汉八旗都注意女子闺誉,你一个女儿家一旦标上德行有亏,只能选择常伴青灯了。 其实胤祐也想偶遇一下秀女,见识一下秀女们的美貌,如果能遇到两个软妹子就更好,可惜皇家的规矩太严,阿哥也不会脑子短路到往秀女住的地方跑,于是他这猥琐的希望破灭了。 看不了美人,只好乖乖的看书学子,练习骑射。 胤祐骑在马上,把弓拉满,一松手,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中再红心上了,他满意一笑。 “七哥好准的箭头,”八阿哥骑着马到胤祐右边,也拉起了弓,只听一声响后,箭也稳稳的扎在红心上。 “八弟也很不错,”胤祐偏头对八阿哥笑了笑。 八阿哥看着胤祐脸上的笑,眼中露出一丝笑。 不远处胤禛本来举起的弓放了下来,面沉如水的看了八阿哥与胤祐的方向,慢慢的抬手,拉满弓,箭头飞了出去。 箭头插进箭靶时,负责胤禛骑射的师傅用手拔箭头时,才发现箭头已经深深的插入箭靶中… 第19章 送药 … 胤祐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因为自从下学后,胤禛表情一直没有变过。虽然胤禛面上表情不多,但还没有少到这个地步来着。 胤祐仔细想了想,下午四哥的箭头极准,马骑得也很稳,三哥也没有胆子直接招惹他,五阿哥更不会没事找事,八阿哥惹了他? 也不对啊,今天下午八阿哥一直和自己挨着练习,不可能隔着好几丈的距离与四哥进行唇枪腹箭。 果然还是男孩子叛逆期到了。胤祐顿时了然,拿出大叔的耐性开口问,“四哥,你怎么了?” 胤禛抬头看了眼胤祐,把手背在身后,缓缓吐出几个字,“没事。”只是语气怎么听,怎么冷。 都这种语气了还没事?胤祐叹气,这孩子,还真是别扭。伸手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四哥,有事儿别闷着。” 胤禛看着这只白皙的手,一时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要不,有不开心的事,我陪着你聊聊。” 对方的眼中满是担忧,胤禛嘴角动了动,心里觉得万分难堪,自己近来对七弟的心思越来越不对劲,甚至还不想别的兄弟与七弟走得太近,这样的心态实在让他自己觉得震惊与丑恶。 “我没事,七弟不要担心,”这种心思怎么能让对方知晓,不然自己把七弟的信任,担忧置于何地?用自己那不堪的心思来回报对方的信任? 若是七弟知晓,又会是何种心态,厌恶?惊吓? 这种心思,只会有两条路,一是不能说,二是被远离。 若是最后结果是被疏远,被厌恶,何必兄友弟恭一辈子,至少自己还是他尊敬信任喜欢的四哥。 胤禛的面色眼眼神几经变幻,胤祐突然想到三哥中午说到的选秀女,出宫建府,难道…四哥是在想妹子了? 食色性也,四哥长大了啊。胤祐悟了,另外又感到庆幸,幸好这辈子他是皇子,不像上辈子,想找个妹子还需要有房有车有存款。这辈子他需要的只是怎么让皇帝少塞几个女人给他,虽说他是男人,但是骨子里,却并不喜欢三妻四妾这种规矩。即使他现在身为皇子做不到一夫一妻,那也要少让女人进自己的府,至少要对得起自己的那份已经在宫里消磨的所剩不多的良心。 “那四哥,我们一道去永和宫。”对于小孩子的心思,他还是表示尊重,于是也不问,换了话题。 胤禛看了胤祐一眼,点了点头,却是一字没说。 兄弟二人走在宫道上,一路安安静静的,经过一个梨园,里面的梨花开得白茫茫一片,煞是好看。胤祐脚步顿了顿,才又跟着胤禛继续往前走。 德妃近两年颇得康熙宠爱,所以见到胤禛时,也是满脸的笑意,聊了一会儿才道,“老四,前儿说皇上要你学着做事?” “是的,额娘,”胤禛一板一眼的回答。 德妃也习惯胤禛这个表情了,于是也没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你皇阿玛让你学着做事,万不可马虎,若是出了差错,只怕额娘与你弟弟也会遭责罚。”她一路走到妃位,已是万分不易。 胤禛听得这话,竟是半分情绪也无,只是木着脸道,“谨遵额娘教诲。” 德妃点了点头,你十四弟一个人呆在屋子里,额娘不放心,你就跪安吧。” 胤禛抬头看了德妃那张笑得疏离的脸,垂下眼睑,起身对她行礼,“儿臣告退。” 出了内室,到了院子里站着,胤禛才觉得自己心头的闷气消散不少。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一个太监走过,手中端着一碗药。 胤禛点了点头,“谁病了?” “回四阿哥,成嫔娘娘前两日受了些寒,”太监知道七阿哥与四阿哥交好,也没隐瞒,“今日已好了很多,只是有些咳。” “这便好,也请成额娘多多保重。”胤禛面上露出一丝关切。 “奴才替主子谢过四阿哥。”小太监闻言跪了下去。 “你去吧,”胤禛让他起了身,就看到胤祐从西厢的屋子里走了出来,面色不太好。 “七弟,”胤禛担忧的开口。 “四哥,”胤祐挥退要给自己行礼的端药太监,与胤禛并肩往永和宫外走。 “成额娘不会有事的,你别担心,”胤禛摸摸他的脑袋,“前两日我得了一本名家字帖,等下叫人给你送来。” “多谢四哥,”胤祐知道成嫔以后还会升为庶妃,封号为成,但是成嫔最近咳得厉害,想必是受了春寒,作为抢了她儿子身体,得了她爱护的自己,对这个女人,终究是有愧的。 胤禛回了自己院子,就叫小路子找了治咳嗽的药出来,想了想,道,“你去拿给七阿哥,就说这些是治咳嗽的药。” 这些东西他不能直接往成嫔那里送,一是因为自己已经不是年幼的阿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给后宫嫔妃送东西,只怕是说不清,二是不想让皇阿玛觉得他是想拉拢后宫嫔妃。 拉拢后宫嫔妃,乃是做皇子的大忌。 胤祐看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伸手把一个食指长拇指宽的长颈瓶握在掌心,瓶身细滑,一碰便知做工很精致。 福多见自家主子坐着半晌没有动静,心头也是惴惴不安,也不知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把这些药给爷的额娘送去,”松开细瓷瓶,胤祐把它放回原处,“另外,你要告诉额娘身边伺候的奴才,晚上关好门窗,这几日就别点香了,另外不要让奴才拿花儿什么的到额娘的屋子里去,若是有奴才记不住,赏一顿板子下去。” “嗻,”福多把药瓶一一收了起来,领着一个太监出了门。 胤祐叹口气,起身道,“来人,伺候爷更衣。” “主子,可要点四阿哥让人送来的香?”一个宫女道。 胤祐微微一愣,“四哥上回送的香不是没了么?” “是没了,可前两日小路子公公又送了些来,说是算着日子香怕是也用的快完了,四阿哥记得便让人送了过来。”小宫女心下想着,这四阿哥对自家主子真是好。 “明白了,就点四哥送来的吧,”胤祐由着一个太监给自己更衣,心头却有些不舒服,俗称良心不安。 四阿哥对自己,是真的很好。 胤祐还没来得及躺下,就听到外面的传来下面奴才的声音,“主子,八阿哥叫人送了治咳嗽的药来。” 胤祐默默的坐起身,默默的掀开被子,默默的由宫女替自己穿好衣服,默默的出门,到了前厅,看着一个小太监托盘里放着各式各样的小瓶递到了自己面前。 “多谢八弟了,”胤祐赏了小太监后,看着面前一堆药瓶子,觉得今晚似乎有些凉。 一炷香后。 “主子,三阿哥叫人送了药过来。” 两柱香后。 “主子,太子让人送了药来。” 半个时辰后。 “主子,五阿哥叫人送了药来” …… “主子,十三阿哥派人送了药来。” 十三凑什么热闹?! 胤祐看着桌上各式瓶瓶罐罐,面无表情的叫旁边的太监把药收了起来。 果然,皇宫的作用,就是打破自己那点感动的。 胤祐今日再次悟了。 第20章 围猎 … 天气渐渐变得温暖的某一日,康熙大帝突然觉得需要活动筋骨,于是一道决定去狩猎的圣旨下发道各个宫里。 胤祐接到圣旨时,有些意外,没有想到这次狩猎居然还有他的份,往年康熙不管是承德避暑还是围猎,又或者南巡,从来没有一次带了自己去,难道说,自己终于到了出席大场合的档次其他伺候的奴才大多也替自家主子高兴,细心的收了需要带的东西,然后在两日后,跟随着大部队前往木兰围场。 关于围猎,他倒不担心,毕竟不是让他去深山老林打猎。所谓围猎,实际上就是由专人把动物赶到一定的圈子里,让各家主子尽情狩猎而已。 木兰围场有专人看顾,野兽不少,但是却没有老虎狮子黑熊什么的,毕竟京城里的气候并不适合老虎狮子等猛兽的生存,若是专人看管的木兰围场跑出这些玩意儿,那让神农架,白云山,兴安岭这些如何混得下去?更何况负责官员也怕各个主子受伤,每过一段日子,便有专人四处搜寻,就怕突然冒出什么老虎黑熊的,惊了马,伤了人,那脖子上的玩意儿就不稳了。 围猎不同于打猎,所以胤祐曾经一度很怀疑,那些在木兰围场遇到大熊老虎之类的主角,运气究竟差到何种地步,又好到何种地步。在这么精密排查下,还遇到猛兽,是为不幸。在主角遇到猛兽下,几经反转,竟然只是受了点皮肉伤,还大发神威,灭了猛兽。这该是何等神奇的幸运。难不成那些黑熊老虎之类的都是披着猛兽皮的小猫咪? 到了目的地,禁卫军已经扎好帐篷,做主子的,只需要带着一众领着行礼的奴才,到自己分好的帐篷里就好。 当胤祐看到某位蒙古亲王时,才知道康熙不是突然觉得无聊赖打猎,恐怕是向这位蒙古亲王显示大清的国威,他儿子们的能耐。 要放在现代,说不定就要搞个军事演习了。 蒙古现在虽然归属大清,但是终究内里有少部分人不安分,而康熙也不介意让这些人见识到满人的厉害。 对于政治这种东西,胤祐觉悟并不高,于是他只是由奴才伺候着整理好帐子,然后出账目视各个阿哥之间帐子的距离,实在算不上远,晚上谁帐子里点了蜡烛,肯定能毫无障碍的看到倒影。 所以说,如果谁要在帐子里商量阴谋诡计,还要躲过侍卫的耳朵,那就只能写字。写字吧,又会有倒影。故意一边写字,一边说着其他的话吧,那也得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怀疑别有用心,其他兄弟正愁找不到你的错处呢。 大白天要去打猎,更是不可能躲在帐子里商量事情,不然那就更可疑。 由此可见,在帐篷里商量大事,比两人装作偶遇交换个小纸条更危险。所以说,电视剧什么的,实在是太没有可靠性了,经常看到某某阿哥躲在帐子里与某某太监商量阴谋诡计,气急了还乱扔东西,这是何等的不要命,没有脑子才敢做出来? 一句话,某些电视剧,那就是坑爹啊。 所有人驻扎好后,又歇了一夜,养好精神后,第二日才真正的准备围猎。 每个阿哥后面都跟了两个教骑射的师傅,一是帮着记猎物数量,二是防止意外发生。胤祐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位勇士,再一次在心里叹息,那些让阿哥自己一个人骑马在林子里乱窜的电视剧,你是何等的坑爹啊!! 围猎开始,康熙拔得头筹,四周一干人都贺万岁爷雄武,其次就是太子,随行人又开始夸太子年少英武非凡。 康熙与太子获得猎物后,其他的王公大臣,皇子们才敢真的放开手狩猎,一时间,四周满是马匹声,一会儿一拨保护皇子的侍卫呼啦啦的跟在皇子马屁股后面跑过。 一会儿又是某位大臣遇到自己客气的打千行礼。 果然,电视剧里围猎时不分君臣,豪气冲天都是坑爹的吧。 胤祐带着自己身后的一溜谙达侍卫去了旁边一条道,眼睛四处搜索,看到了一只兔子,拉起弓,嗖的一声,正中兔子的的腿。 他满意的点头,夹了夹马腹,继续寻找猎物,身后自有侍卫负责捡起他猎下的东西。 猎了兔子几只,狐狸两只,胤祐倒也不慌,反正他也不想与其他哥哥争什么成绩,只要猎物不要太少丢人就好。 胤祐不急,他身后的人自然也不能慌,于是一干人骑着马在林子里不紧不慢的找着猎物。 “七哥,可猎到好东西?”胤祐刚猎了一只银色狐狸,就听到八阿哥的声音,他回头一看,八阿哥身后几位侍卫的马上,都挂了一些东西,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竟然还有一只野鸡。 这种警惕性高,飞得又快的东西也被他打了下来? 胤祐笑着摇头,“看来今天我是要给各位兄弟垫底了。” 八阿哥看了眼胤祐身后侍卫马上的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的猎物,“七哥无需妄自菲薄。” 两人客气说了几句,就听到号角声响起,这便是回去的信号,胤祐勒勒缰绳,看来今天的围猎就这样了。 两人没骑多远,刚好遇到从另一方出来的胤禛,胤祐看到胤禛身后的猎物,竟然有一只鹿,他露出一丝喜色道,“四哥,今夜的鹿肉可要多分一点弟弟。” 胤禛骑着马与胤祐并排后,面上才露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这也是我第一次猎到鹿。” 八阿哥骑马落后两人一步,他听到这话,状似赞叹道,“四哥年纪轻轻便能猎得如此好猎物,今日定能在我们兄弟间取得好成绩。” 四阿哥淡淡道,“八弟谬赞了,今日其他兄弟猎物也很多,我无非就运气好,猎得一只鹿而已。”这话落在其他兄弟耳中,免不得引来麻烦,这个八弟当真是好手段。 八阿哥微笑着不再言语。 胤祐摸着鼻子看着自己手中的这把弓,嗯,这做工很不错。 “七弟今日首次来围猎,这成绩已经不错了,”胤禛见胤祐低着头,以为他是觉得自己猎物少,忙出言安慰道,“四哥第一次来的时候,猎得东西比你少得多。” 说完,还安慰的拍拍胤祐的肩膀,那是十足的一个十佳好兄长。 “嗯,”胤祐笑着点头,“四哥,那我今晚也多分一个兔腿给你,嗯,那你多分些鹿肉给我,可好?” 兔腿换鹿肉,这兔子的腿,能大到哪去? 胤禛听了这话,无奈的笑了,“那行,四哥多留些腿子肉给你。”看着对方脸上的笑,胤禛再心里叹了口气,还是个孩子啊。 胤祐同时在心底叹了口气,要哄得一个孩子开心,也不是容易的事情啊。 跟在两人后面的八阿哥眼神晦涩不明,只是那抹笑仍旧挂在脸上,仿佛之前根本没有挑唆过什么,也没有被四阿哥堵住话头般。 只是他的视线扫过笑得一脸开心的胤祐,然后缓缓的收回,紧紧握住缰绳,再慢慢的松开。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般。 第21章 烤肉 … 回到出发点,康熙已经坐在上首,年近四十的他身着骑装,显得英武不凡。 太子面前堆了不少猎物,还有一头健壮的母鹿。他看到三个兄弟骑马赶了过来,微笑着扫了眼他们身后的猎物,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三位阿哥齐齐单膝跪下,胤祐听着身后呼啦啦的声响,然后是侍卫们中气十足的请安声。 “都起来吧,”康熙的心情似乎不错,略略提高声音道,“老四,老七,老八,今天的成绩似乎都还不错。”说完,他视线落在跪在胤禛右首的胤祐,“老七,你第一次来围猎,感觉如何?” “儿臣羞愧,只猎得几只獐子狐狸兔子之物。”胤祐先是行了一个礼,才又道,“今儿晚上儿臣只盼着皇阿玛和各位哥哥分些好东西给儿臣了。” 康熙倒没有因为胤佑这句不上进的话生气,而是道,“你年幼体弱,能打到这些猎物,已是不错。不过你要讨朕和你哥哥们的好东西,那就不行了。”说完,笑了两声。 太子见状,猜测皇阿玛念及胤祐有脚疾,怕他见了兄弟的猎物心生悲意,才称赞七弟,于是开口道,“皇阿玛,七弟平日练习骑射很是用功,成绩也是不错,儿臣倒是觉得,七弟今日第一次打猎能有这些成果已经很是不错,毕竟刚开始猎活物还是有些生疏。” 胤祐跪在地上不动,此时在场王公大臣不少,太子明面儿上帮着自己说好话,不知又是何用意。 康熙微微颔首,“嗯,都起身吧,今日不必讲究这么多规矩。” “皇阿玛,今日八弟的猎物似乎不少,”站在一边的大阿哥突然开口。 康熙看了眼大阿哥,视线慢慢落到八阿哥身上,缓缓点了点头,“老八不错。”简简单单四个字,让人听不出喜怒。 蠢物!太子心头冷笑,谁不知到这八阿哥养在惠妃面下,大阿哥这明摆着嘲讽七阿哥身为八阿哥的兄长,成绩却不如弟弟。可惜皇阿玛已经都已经说了不错,他拿这话头来说只会惹得皇阿玛不喜。 果真是个四肢发达,缺了脑子的东西。 八阿哥心头却是一跳,但是这个场合下,他说什么都有可能引得皇阿玛不满,只好垂着头,一言不发。 胤祐在这么多人眼皮子下面作为参照物,脸皮再厚也有了难堪,不过说了这话的大阿哥恐怕在康熙心里已经讨不了好,连带着八阿哥也倒了一回霉。当真是牺牲他一个,幸福太子党全家。 “老四最近长进很大,”康熙视线落到四阿哥猎的鹿身上,又露出一丝笑意,“赏四阿哥良驹一匹,七阿哥良弓一把…八阿哥狐皮两张。” “儿臣谢皇阿玛。” 三人各自站到一边,胤祐扫了眼面色依旧平静的八阿哥,想起了一句至理名言,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只怕猪一样的队友。 大阿哥是恨八阿哥呢,还是恨八阿哥呢,还是恨八阿哥呢? 回到帐子里刚换了衣服,胤禛就进了帐篷,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四哥,”胤祐从内帐走了出来,胤禛在凳子上坐着,心下有些奇怪,走到胤禛身边坐下道,“四哥,你怎么过来了。” “怕你夜里无聊,给你拿了本游记来,翻着打发时间吧,”胤禛把书放到桌上,看了眼胤祐新换的衣服,面色平静道,“夜里风大,记得多穿一件衣服。” “弟弟省得,”胤祐拿过书,是一篇前朝之人的游记,他笑了笑,“多谢四哥。” “不用,”胤禛站起身道,“我先回了,晚上要点篝火烤肉,到时候我来叫你。” 他走了两步,又突然想到,“对了,去年冬天成额娘一直病着,今年我得的皮子你多拿些回去,给成额娘做裘衣,冬日里也少受些寒。” “没事的,”胤祐领了胤禛的好意,“翻了春额娘就已经大安了,再说四哥你的皮子还要留着些给自己与德额娘。更何况,今年皇阿玛可能要给你指人,总要留些给未来的四嫂子。” 胤禛藏在袖袍下的手紧紧的攥了起来,随即又缓缓松开,他勉强压下心头的情绪,“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胤祐见胤禛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只当对方不喜欢开这些玩笑,所以也就笑了笑,岔开话头,“那下午等着四哥你来叫我。” 胤禛视线不着痕迹的扫过胤祐的双眼,白皙的脖颈,微微闭眼,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帐子。 胤祐起身把胤禛送出门后,随意翻了翻手中的书,开篇便是介绍各地风情,上面还有一些四阿哥作的注解,他眼角落到首卷某句的“一”字上,上面用毛笔细细的圈了起来,而这话下一句是避之则安。 避之则安?胤祐食指翻起这一页,指尖轻轻一戳,只听嗤啦一声,再往回一勾,便有一小块纸张夹在指节处,他苦恼的皱眉,对身边的不远处的太监道,“给爷好好收着,再弄坏点地方,就浪费四哥一片心意了。” “嗻。”小太监双手接过书,进了内屋。 难道四哥还以为他会去惹大阿哥?胤祐摊开手心,这个“一”字被捏成米粒大小一团,四哥还不够了解自己,对于大阿哥来说,他从来都不想亲近。 不过这孩子还当真对自己劳心劳力了,长兄如父,难道四哥在自己身上找到了父爱这种东西?作为大叔来说,他压力不小。 胤禛来叫胤祐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与胤禛一起的还有五阿哥与八阿哥,看着胤禛与胤禩平静的表情,胤祐顿时觉得奥x卡那就是小孩子玩儿的,比起这些阿哥们的演技,差得远了。 四人一起到了地方,中间已经点了几堆篝火,四周围着一些矮几,矮几旁放着蒲团,一些人盘腿坐在蒲团上。 胤祐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康熙到了后,说了些场面话,喝了两杯酒,然后就各自散开准备开始烤肉。阿哥们想要动手,也可以自己去烤,不愿意也行,身边自有太监伺候。 胤祐找了堆已经不旺的火,带着伺候自己的太监,取了几只已经剥皮弄干净的兔腿,还有几块獐子肉,给这些东西先刷了一层酱料,慢悠悠的烤。 身后伺候的太监带的东西很齐全,各种调料、酱料,划肉的小刀,要什么递什么。 肉烤好后,把颜色最好看的挑了出来,让小太监给康熙呈上去,胤祐才开始用小刀片下肉一口一口的吃,味道还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他更想豪爽的拿着腿就啃,鉴于这种行为实在丢人和引人注目而作罢。 “皇上,这是七阿哥呈上来的烤肉,”李德全端着一盘已经片好的烤肉,躬身到康熙面前。 康熙尝了一片,味道还不错,点头道,“这肉烤得不错。”说完,又尝了一片,“可是小七亲手烤的?” 李德全闻言回道,“回万岁爷,刚才奴才碰巧路过七阿哥身旁,这确实是七阿哥自己烤的。” 康熙闻言龙心大悦,于是赏了胤祐一杯酒下去。 胤禛烤好的鹿腿送了一份给康熙和胤祐,又叫奴才烤了些给各个兄弟送了。 视线扫过四周,看着蹲在一堆火边自在悠闲的七弟,胤禛有些食不知味。 “主子,这是七阿哥叫奴才给您送来的,”小路子端上两只整兔腿,只是这两只兔腿边上有些焦,闻起来的味道还很不错。 “小七身边的人怎么伺候的,怎么把小七猎的东西烤成这样?”胤禛面色一沉,有些不高兴。 小路子目测了一下七阿哥离自家主子的距离,觉得七阿哥一定听不到自家主子刚才的话,于是放了心开口道,“主子,这兔腿是七阿哥亲手烤的。”说完,又压低声音道,“别的阿哥手上的才是七阿哥身边奴才烤的。” 胤禛片了一块肉,然后点头,“烤得很不错,卖相虽然差了点,味道还好。” 小路子默默的退到一边,他都懂的,真的。 当夜,康熙召了伴驾的德妃,两人说了会儿话后,康熙转口道,“胤禛这孩子,朕瞧着倒也上进,今年的秀女你留意着吧。” 德妃听这话,心里便明白了过来,忙道,“臣妾省得。” 康熙见德妃面色平静,又补了一句道,“朕听闻费扬古家的女儿不错,你得了空就去瞧瞧。” 费扬古是内大臣,也算得皇上的青睐,德妃这下心如明镜,“臣妾替胤禛谢过皇上。”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嫔妃在皇上面前提到了费扬古家的女儿,倒是让她得了这个好。 这个费扬古家的女儿早就被几个嫔妃瞧上了,而德妃也没有与其他几个娘娘争的心思,既然皇上开了这个口,她也就顺水推舟了。 第22章 装傻 围猎进行了三天,胤祐骨子里身为爷们的好战因子也磨得差不多了,又得了一些康熙赏的皮子和一把弓箭,于是在回宫的路上,他已经没有去的时候激动。 围猎有一些格格,嫔妃,皇子的福晋伴驾,不过胤祐很少见到这些女子,大概可能因为男女有别。康熙年间这个时候,男女大防看得已经比较重了。 阿哥们大多骑着马前行,胤祐艳羡的看了眼胤禛身下的高头大马,皇阿玛赏赐给四哥的马和以前赏赐给自己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四阿哥的是良驹,自己就是一匹马驹。 后世有人说,康熙不宠爱四阿哥,胤祐到了这里后才知道这是谣言。康熙其实向来对四阿哥比较看重,虽说不及太子,但是肯定不是对自己与五阿哥这种态度。他记得几年前,有次康熙准备出宫办事,听闻四阿哥病重,康熙竟然半路折了回来,等四阿哥好转后才又继续出宫。 这事儿要是搁在自己身上,也就等来一两个太医。 “七哥在想什么?”按着兄弟顺序,八阿哥与胤祐并肩前行,见胤佑心不在焉的样子,闻言提醒道,“马背上要多加小心。” 胤祐回过神,偏头对胤禩笑了笑,“啊,天气不错,可能有些犯困。” “如此,”胤禩抬头眯着眼瞅了瞅天际的太阳,听着胤佑没有多少水准的敷衍,面色不变道,“七哥当真好胸怀。”能在马背上犯困,除了胸怀,还要有胆量。 胤祐一边控制马前行的速度,一边道,“大概是骨子里的懒劲儿犯了。”这种事情与胸怀能拉上关系么? 胤禩弯了弯嘴角,胤祐不爱出门,不爱逛园子的习惯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不知道他这位七哥是真的懒散,还是不愿出门遇到不想遇到的人。低低叹息一声,“倒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面上露出两分惬意。 如果胤祐不知道历史上关于胤禩的记载,胤禩这个样子,他真要以为胤禩是个与世无争的阿哥。胤祐点着头道,“原来八弟也是个喜欢懒散的人。” “难不成往日在七哥眼中,弟弟是非常上进的人?”近两年他已经学会韬光养晦,在其他阿哥眼中,也不过落得一个温和的好名声。 胤祐偏头看着胤禩,温和一笑,“我看人向来不准。”所以,你上进也好,懒散也罢,自己心中清楚就行,何必要我给个答案出来? 胤禩闻言只是一笑,换开话题,开始聊着一些别的话题,比如某本书,某个故事,甚至讨论到了胤禛送给胤祐那本游记的内容。 胤祐也很配合的与他聊了起来,既然四哥在那么多人眼皮子下面送了那本书,他怎么会不看,总有人闲得来打探的。昨儿太子试探了一次,三阿哥试探了一次,八阿哥已经算是晚的了。 作为一个大叔,他很平静,很淡定。 “七哥对这本书很熟悉啊,”八阿哥笑得一脸的温柔,就连眼角也染上了两分笑意。 “前几日四哥怕我夜里无聊,所以恰好就送了这本书给我,好在上面有四哥做的注解,我看着还不算吃力,”胤祐善良而又天真的交待了整个过程,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出对方打探之意。 “四哥素来对七哥都是好的,”八阿哥笑意不减,声音低了两分,似是羡慕,又似是惆怅。 胤祐点头,“嗯,四哥对我挺好,还有太子哥哥,三哥,五哥也送过我不少书,你若是感兴趣,差个奴才来领去看看也是无妨。”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我这么天真善良的对你,你又何必在这个时候下套子?他虽说不想和四哥拉帮结党,但是也不想给四哥拖一条后腿,这罪过就大了。 八阿哥停了这话,当然不敢说,这些兄长们对七哥也都是好的,这话只要一说出去,可能就成了八阿哥对兄长不满,他哪敢去招惹太子。良久后,八阿哥只好悠悠叹口气,“七哥素来也是好的。” 得了一张好人卡,胤祐实在算不上高兴,他不知道八阿哥为何把这么多精力放到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阿哥身上,难不成看到自己与四哥交好,拉拢自己做间谍?这也太瞧得起自己了点,四哥做的那些事情自己可是半点都不知道。 回到宫里后,胤祐叫奴才把自己得的皮子还有打的兔子肉与獐子肉拿了不少给成嫔,顺带也呈了些给德妃,其他的按规矩给各宫妃位上的送了些去。自己叫奴才打来热水,沐浴后才去给成嫔请安。 换好衣服,已经是午膳时间,胤祐准备去成嫔处混一顿午膳。 赶到永和宫,成嫔果真还没有开始用膳,胤祐心想额娘可能是等着自己过来。果不其然,成嫔见到胤祐后,面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小七已经长大了。”眼眶微微有些红。 胤祐心里也不好受,只好笑着说,“额娘,儿子今日可是来蹭您一顿饭的。” “你这孩子,”说着叫人把饭菜端了进来,永和宫有小厨房,成嫔便让宫女做了些兔肉,獐子肉端了上来,才忍下心头的酸涩道,“如今你也大了,额娘希望你健健康康,其他的,也不求。” 成嫔这话说得隐晦,胤祐心里却明白,他点了点头,看着桌上的自己打的那些猎物做成的菜,突然想到自己前世父母,父母没有去世的时候,也是有着一点好的东西便念着自己。而这个女子,虽说不能把自己养在身边,可是待自己的心却是一样的。 一顿饭吃得很是满意,胤祐陪着成嫔说了一会儿话,就听到太监来宣旨,原来是康熙把打来的猎物赏赐给后宫里的人,没有想到成嫔竟然也得了一张兔皮和一张白狐皮,两只兔腿和一斤鹿肉。 塞了银两给宣旨的太监后,成嫔才慢慢缓过神来,伸手抚了抚胤祐白皙的脸颊,没有多说什么。往些年她只能得应得的份例,并没有特别的赏赐,万岁爷惦记着她这份,怕也是瞧着胤祐的面上吧。 欣慰有之,担忧有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万岁爷的心思,谁又能猜得到? 胤祐见成嫔这个样子,只是陪着说些有趣的话,别的也不敢多说,谁知福多匆忙的来报,说是康熙要召见他。 出了永和宫,胤祐急急的往乾清宫赶,到了乾清宫才发现,几位伴驾去围猎的阿哥都在。康熙的面色看不出喜怒,他请了安后,便安静的站到一边。 “你们兄弟几人在围场的表现朕很满意,”康熙给几位阿哥赐了座,才慢慢的开口道,“不过朕想听你们说说自己还有哪些不足之处。” 胤祐顿时悟了,原来是总结大会。 听完各个兄长谦虚的自我检讨,胤祐起身回到,“皇阿玛,儿臣在这次围猎中受益良多。自己打猎,就是猎物少了些。自己烤肉,就是有些肉好像考得焦了些。”然后,没有下言了,让他说不足,还真是围猎上的不足。完全没有从物质高度升级到精神高度,耿直到了一定程度。 康熙抬眉看着胤祐,“没了?” 胤祐面色白了白,“还有…儿臣把兔子后腿肉藏了些。”眼中露出一丝皇阿玛竟然连这也知道的崇拜与怕被罚的恐慌。 “哦?”康熙表情很严肃,但是眼底却有了一丝说不出意味的笑意,“你怎么不把这些分给兄弟们?” 胤祐面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眼神瞟过太子又瞟过四阿哥,见两人都没有帮自己说话的意思,才面色惨白跪下道,“儿臣下次不敢了。” “罢了,作为我爱新觉罗家的男儿,切不可小肚鸡肠,日后朕若再发现你有这些小心思,必让你尝尝板子,”康熙面色一整,说完这话,看到跪在地上的人面色更白,才慢慢缓和下表情,对李德全道,“李德全,把朕那的兔腿分两个给小七,免得他日后又偷偷藏着那两只小兔子腿,当着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帝王的一句话,可以让你是不懂事的孩子,也可以让你是不爱手足的自私之人。 胤祐很是识趣的磕头,“儿臣谢皇阿玛。” 康熙摆摆手,颇有种你快躲一边儿去,别再刺激朕的意思,“太子和老四日后多看管着些小七,这小家子气可习不得。” 太子勉强压下笑意道,“皇阿玛,儿臣觉得七弟定不是小气的人,只是自己第一次打的东西,难免稀罕了些,七弟还年幼,望皇阿玛别与他计较。”不过幸好七弟这一通捣乱,让皇阿玛面色也好了不少。而且皇阿玛话里话外透着信任自己与老四的意思,好在老四是自己的人,自己也不用怕对手又多一个筹码。 康熙也看出胤祐的思想觉悟不够高,实在没有听出自己话中深层次的东西,只好干巴巴的说道,“罢了,我也知道你们这几个哥哥素来爱护着小七。小八,你来说说。” 太子闻言一笑,扫了眼埋着脑袋的胤祐,看来,皇阿玛有些事情是看在眼里的,这算是对自己做兄长的肯定? 胤祐坐回墩子上,低着脑袋,一副丢了人忏悔的模样,心里却大大松了一口气,康熙这个时候叫阿哥们来谈自己的不足,自己一个不小心,恐怕就要得罪其他的阿哥。还不如丢一次人,犯一次傻。 反正他在康熙面前向来就是一个脾气耿直,脑子不算灵活,偶尔还要犯傻的形象。 总之,从幼时的写字,到后来学堂里画小人儿,再到现在的藏兔肉,康熙应该也能接受了,反正后宫里还有一个比自己更鲁莽更冲动脑子更简单的十阿哥,所以康熙对自己种种不足的接受能力应该不会太低。 所以,有人垫底的感觉还真是不错,胤祐毫不觉得丢脸的想。 作者有话要说:皇上,您为什么要赐四四马,小七弓,八八毛皮? 朕自有深意 蝴蝶抹泪,内心咆哮,马是来骑的,弓是来she的,毛皮是来包裹的。混蛋!你逆我CP了!! 第23章 心事 出了乾清宫后,太子微笑着搭上胤祐的肩,“七弟,你把兔肉都藏哪了?”看到对方顿时满脸红霞,太子心理上满足了,有时候压力大了,总要找些乐趣。 “太子哥哥,”胤祐埋着脑袋,心里哀叹,爷要是能穿回现代,小金人肯定能拿得手软,现代演员的脸谁能想红就红,想白就白?所以在后宫,演技这种东西是个保命必杀技,不枉他从穿来就开始锻炼这项苦功。 大阿哥与三阿哥出了乾清宫后,看胤祐的眼光颇有种看废物的感觉。这个德行皇阿玛日后怎么可能把事情放心的交给他做? 太子见胤祐已经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才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胤祐的脑袋,一副好哥哥的模样,“七弟,二哥跟你说笑呢,日后你别再做这些傻事。”这个七弟虽说没有什么用处,来逗着玩也不错,难怪上次会傻得要走自己给四弟的宫女。 太子逗着胤祐,胤禛一直没有说话,心底有些心疼。他知道七弟不是真的傻,而是只能装傻,这么些年下来,宫里大多人竟然真的把七弟当成了个平庸的人。只有自己知道,七弟心思有多通透,也有多无奈。避开其他几个兄弟对胤祐嘲讽的视线,胤禛开口道,“太子,七弟向来就这个性子,您就别取笑他了。” 听胤禛开口,太子笑着道,“得,就知道四弟你心疼七弟,二哥也不开他玩笑了,”说着,又拍了拍胤祐的肩,“七弟,你可得争气,不然二哥和你四哥会罚你。” 胤祐心里翻了个白眼,这话就像吓晚上哭闹的孩子有狼似的,他耸拉下脑袋,“弟弟知道了。” 大阿哥看不得这副假模假样的兄友弟恭,找了个由头就分开走了,三阿哥也寻了借口走了,五阿哥一路沉默,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分别,倒是八阿哥多看了胤祐两眼,心里因胤祐的这一番举动暗暗吃惊。没想到他这位七哥的演技是越发的炉火纯青,竟是把太子也骗过了。只是不知道四哥又是否知晓七哥这张面具下的脸呢?八阿哥嘴角微微一扬,他的这位七哥啊,当真是个聪明而又多变的人。 各位阿哥分开后,胤祐面色总算恢复正常了,他抬眼看了眼四阿哥的表情,才开口道,“四哥,我给你留了兔腿。” “嗯,”胤禛嘴角弯了弯,伸手摸摸胤祐的脑袋,几近呢喃的声音传到胤祐的耳中,“四哥会尽最大的可能护着你的。” 胤祐睫毛微微一颤,随即垂下眼睑,这便是历史上的雍正皇帝,不是虚假的说什么我一定会护着你,因为现在的他做不到,所以是尽最大的可能。但是这一句承诺,对皇子们来说,容易也不容易,若是一句假话,太容易了;若是一句真话,不容易又难得。他相信胤禛的话是后者,这一瞬间,胤祐觉得自己那颗大叔心被感动了。 “四哥…” “你不要离八阿哥太近,那样对你不好。” 胤祐默默的低头,然后缓缓的偏头看着路旁开着的花朵,那不知怎么形容的感动,因为这句话,消了一半。 回到自己院子里后,胤祐收到几个兄弟送来的兔腿,甚至大阿哥也派人送了来,不知道是看笑话还是别的什么,胤祐只能看着一堆兔腿抽了抽嘴角。 “主子,四阿哥叫人送了些鹿肉来。” 胤祐圆满了,总算没有送兔肉的了。 “四阿哥说,他那里没有兔腿,便又送了些獐子肉来。” 胤祐笑得一脸温柔,咬牙道,“没关系,把爷这里的兔腿送些过去。”看戏还要花钱,这些人看自己的戏竟然只给两个兔腿。 第二日中午,康熙正用御膳,桌上多了一盘兔腿肉,康熙的表情很微妙。用完午膳后,听到李德全说七阿哥把兔腿肉平均分给各家兄弟时,手抖了抖。他的这个老七…真不知道让人怎么形容他好。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是脑子简单了些? 良久良久之后,康熙用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开口道,“李德全,今日让成嫔来伺候,小七那…赐一套墨宝。”好歹这个孩子还有天性纯良,勤奋好学,骑射也不错这几个优点。 “奴才领旨,”李德全心下暗想,这也算是因祸得了福吧。 夏秋季过后,天已经入冬,选秀已经到了后面,秀女们也已经反反复复被选了好多次,撂牌子的也不少,最终留下的大多是家世良好,德行不错,举止端正的秀女们。 各宫娘娘也盯着这些秀女,有些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也有的是为了自己,若是有出众者,也好摸摸对方的底。一时间,后宫里的妃嫔们开始忙碌起来。 撑着伞的胤祐与胤禛远远的看到御花园里站了好几排年轻女子,两人停下脚步,转身往一边的小路走,这种场合他们不适合出现,只好避开。 胤祐看了眼下着冬雨的天际,同情的看了眼御花园里穿着统一花色衣服的秀女们,“今天下午我们连骑射课都不用去,这些秀女们还要站在这。” 胤禛面色不变,心里却清楚,就是因为今天下雨,所以这些秀女们都在御花园,若是不下雨,恐怕这些秀女站的地方就有可能是静怡轩了。 “这些都是通过体元殿初选的秀女,”胤禛木着脸问,“七弟对这些秀女感兴趣?” “这里面有一个可能是未来的四嫂,我当然要关心了,”胤祐最后回头看了一次,只觉得那些秀女们一个个站着端端正正,毫不受寒风与冬雨的影响,由此可见,对仪态要求有多严格,这也难怪,这里面大多人都要赐婚给皇室贵胄或者做皇帝的女人,没有半分仪态,不是丢皇家的脸?胤祐感叹,古往今来的女人都不容易啊。 胤禛看着胤祐一脸好奇的样子,声音毫无起伏,“皇阿玛并没有说要给我赐婚,七弟你难道很想我成亲?” 胤祐疑惑的反问,“四哥,你不想成亲么?”皇子成亲后,就有可能得到其福晋母家身后的势力,这些阿哥们福晋的地位对他们争取帝位也有一定的影响,胤禛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那他在别扭什么? 都别扭这么久了,还没有过劲儿?而且他曾经在某书上看到过记载,胤禛虽说与他福晋不算是十分恩爱,但也算是相敬如宾。那么胤禛对他未来的福晋应该不算差吧? 胤禛不敢迎视胤祐打探的目光,撇开眼道,“你不会明白的。” 这个举动在胤祐眼中便是害羞与别扭,他叹口气,配合的点头,“哦,我明白了。” 胤禛看着对方那副我很理解的样子,面色变了又变,终究忍住了,“七弟,我们还是先去永和宫请安吧。” 胤祐很是识趣的点头,反正胤禛的福晋是谁他是知道的,也不用太过好奇。其实世界上最悲哀的莫过于知道别人的生平事迹,甚至连他宠爱的小老婆是谁都清楚,对自己却只知道一个死期,这是何等悲哀的一件事情。历史上的七阿哥死得似乎也挺早,雍正五年就撒手人寰了,而且老婆孩子一大堆,他觉得自己以后需要做两件主要的事情,那就是养生和计划生育,老婆也少弄些来,后院起火是件可怕的事情。 见胤祐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胤禛面色缓和不少。两兄弟到永和宫时,德妃与成嫔正坐在一块儿说着话儿,见到胤禛时,德妃面上带上笑意,“正说着你们两兄弟,正好赶着就来了。” 胤禛心头有些不安,请过安后,就坐在一边不发一言。 “老四,你宫外的府建的也差不多了吧,”德妃笑着问。 胤禛回到,“已经差不多了,只是在原来的府上翻修一次,扩了个园子。”猜想到德妃后面的话,胤禛脸上半点笑意也无。 “额娘前些日子看了费扬古大人家的女儿,模样出挑,德行也不错,明儿我就去向万岁爷请旨,叫皇上把她指给你吧。”德妃语气平淡的开了口,视线扫过胤禛冷然的脸色,眉梢微微一皱。 成嫔本想顺着德妃的意夸那拉家的姑娘几句,但是见胤禛面色似乎不好,只说了句,“的确是个不错的。”便想找借口准备退出去。 胤祐也看出胤禛面色似乎不太好,一时间也不知道胤禛怎么回事,但是此刻他的身份也不宜留在这,毕竟他不是胤禛一母兄弟,有些话德妃也不愿意让他知道。 胤祐与成嫔交换了一个眼神,寻了一个由头要离开,德妃也乐得答应,母子二人便起身往外走。 胤禛看着胤祐的背影,突然唤道,“七弟。” “四哥还有事么?”胤祐的眼中满是不解。 “等下一道走,”胤禛收回视线,垂下头,不再看胤祐的眼睛。 胤祐茫然的点了点头,跟在成嫔后面出了门。 待两人出去后,德妃才问道,“你对这位不满意?”本以为是个出息的,原来竟是个看不通的人。不知道死去的佟佳氏怎么教的他,连这些事情也看不明白。 胤禛沉默不语。 德妃也不在意,继续道,“上去到木兰围场时,你皇阿玛已经说过,费扬古大人家的女儿很适合你,这是你皇阿玛的意思,你就算不同意,也必须同意。” 胤禛抬眼看着满脸冷漠的德妃,良久才道,“额娘,儿子还小。” 德妃叹口气,“你已经不小了,等你到了府上,额娘会指个教你通晓人事的格格给你,你只需要好好做事就成,其他的不用管,额娘自然会替你留心着,没事儿就跪安吧。” 胤祐拢在袖中的手攥了又攥,才缓缓的起身跪下,“儿子,告退。”心底对这份本就凉薄的母子情义,越发的淡了。 第24章 生病 最近胤祐很少见到四阿哥,无逸斋里四阿哥也没露面,他猜想四阿哥可能学着去办差事了,所以也没有多想,只是有时候得了些东西,让下面的奴才给四阿哥院子里送一份去。 “主子,七阿哥差人送了两个狐毛领子来,”小路子手里捧着一个深棕色和白色狐狸毛做成的领子到胤禛面前。 胤禛视线落到领子上,半晌才收回视线,“把东西好好收起来吧。”伸手端起温热的茶杯,却没有感到半分暖意。 “嗻,”小路子看了自家主子不好看的脸色,忙退了出去,有些头疼的想,最近是不是七阿哥惹自家主子不高兴了,怎么这些天也不见主子问起七阿哥的事情,七阿哥最近在咳嗽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该不该提。 小路子刚刚离开,传圣旨的李德全就到了,胤禛跪在地上,听着圣旨上夸着一个陌生的女人贤良淑德,聪慧机敏,面上没有半分该有的喜悦。 “…钦此”李德全合上圣旨,看着面无表情的四阿哥,心下暗想,这四阿哥当真是沉得住气,即使皇上把费扬古的女儿赐给他,也不见他露出半分得色。 “儿臣…”胤禛把头抵在冰凉的地上,也掩盖住了自己眼底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咬牙道,“谢皇阿玛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皇阿玛如果发现了他的心思,那么也许不久之后,皇宫里就没有七阿哥,或者四阿哥与七阿哥都没了。他只能谢恩,而且是感激的谢恩,因为自己这个未来的福晋,身份高贵,这个赐婚对自己有益无害。 起身时,脸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胤禛塞了个上好玉石到李德全手中,“有劳李谙达了。” 李德全也不推辞四阿哥给他的东西,只是道,“恭喜四阿哥了,老奴这便去回复皇命。”说完,给胤禛行了一个礼,带着身后一干小太监离开了。 捏着手中明黄的圣旨,胤禛怔怔的看着门外,双眼中没有半分神采。手心,越来越凉。 “奴才给主子贺喜,”一干奴才得了消息,纷纷上前贺喜,胤禛收回神,看着门外跪着的宫女太监,沉着脸吐出一个字,“赏!” “谢主子,”奴才们识趣的退了下去,然后又有奴才上前贺喜,最终门前一片寂静。 “主子,外面下雪了,可要去内务府领炭火?”小路子不知何时站到门口,埋着头轻声问。 “不用了,”胤禛把圣旨卷好,握在手中,平静的开口,“内务府自会安排这些事情,爷不是半点苦也吃不得的人。”这片刻间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仿佛之前的失神都不存在。 “奴才考虑欠妥了,”小路子告罪。 “你下去吧,”胤禛摆了摆手,转身去了内室。 小路子心里起了些不解,皇上把费扬古大人家的姑奶奶赐给自家主子,这不是很好么,为什么瞧着主子有些不高兴的样子,难道主子看上其他家的女儿了? 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小路子不敢再揣测下去,转身去做别的事情。 练习场上,如今只剩下五,七,八三位阿哥,五阿哥向来寡言,七阿哥本性好相处,八阿哥温和,一干伺候的太监都轻松了不少。 但是因着雪渐渐大了起来,三位阿哥都停了练习,进了书斋避雪。很快有太监送来伞和暖手炉,三位阿哥才不紧不慢的出了无逸斋。 五阿哥分道后,只剩下胤祐与八阿哥一块,后面还跟着两个奴才,一时间竟十分的安静,只是偶尔听到胤祐咳嗽的声音。 半路上得了皇上把费扬古女儿指给四阿哥的消息,胤祐心下想,果真与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四阿哥的福晋是费扬古的女儿,那拉家的女人。 八阿哥见胤祐埋着头,于是问道,“七哥,在想什么?” 胤祐伸手接了几片雪花,偏头想对胤禩笑笑,才发觉伞挡住了彼此间的表情,于是敛了笑,吹掉手中的雪花,“在想我们该加衣服了。” “七哥是担心我受寒么?”胤禩声音温温和和,听起来很舒服。 对方既然这么说了,胤祐自然应下这话,“嗯,咳咳。” “七哥这般担心我,怎么不知道多多顾着自己的身子,今日天气寒,你这几日身体本又不好,不该来的。”胤禩语气带上些关切,“明日七哥你还是告假吧,回去记得叫太医看看。” “不过是咳嗽,小毛病而已,”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胤祐从未把咳嗽这种小感冒放到心上过,基本上是能拖再拖,不能拖再说。 胤禩无奈一笑,他偏头看去,只能看到胤祐捧着暖手炉的那双白皙细长的手,细腻的指节与那暗铜色的暖炉映衬在一起,说不出的好看,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七哥还是要多多注意才好,“八阿哥也知道胤祐听不进自己的劝,与胤祐分路走时,便惦念着叫奴才拿些药给七哥送去。 胤祐回到自己院子不久,便有八阿哥手下的奴才送了些药来,他谢过后,因为天寒,早早的睡了。 不知道是天气变化太大,还是胤祐突然娇弱了,因为第二日一早,胤祐发现自己头重四肢无力,他自己不觉得怎么严重,倒是吓到了一干子奴才,于是有去叫太医的,有去上报皇上的,还有去告诉成嫔的。躺在床上的胤祐很想告诉他们,用烈酒擦身来退烧,比跑来跑去有用得多。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胤祐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康熙到的时候太医已经到了,他也不怕被过什么病气,进屋后免了太医的礼,直接问道,“七阿哥怎么样?” 太医把脉后起身回道,“回万岁爷,七阿哥这几日本有些体虚,加之昨夜可能受了些寒,所以今日便严重了。请万岁爷不要担心,七阿哥不会有什么事,” 康熙沉眼看着屋子里一干奴才,“你们都是如何伺候自家主子的,连主子病了好几日都不知道。” “请皇上恕罪,”一屋子的奴才纷纷跪了下来,不停的磕头。 “都给朕滚下去,待七阿哥病愈后朕再治你们的罪!”康熙压下心头的怒气,看着胤祐满头的虚汗,还有烧得通红的脸,“王太医,你这几日要好好看顾七阿哥的身体,七阿哥好了,朕重重有赏。” “臣定当竭力,”王太医手抖了抖,心下明白,七阿哥若是出了什么事,他这条老命恐怕也就没了。 康熙走后,成嫔也来瞧了,见胤祐还在沉睡,才不放心的离开,胤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未时,旁边的芸珠见他醒了,忙起身端了药来,伺候着胤祐喝了药。 “皇阿玛与额娘可知道了?”胤祐任由芸珠替自己擦着嘴角,全身酸软的靠着床头问,嗓子有些沙哑。 “回主子,今儿皇上与成嫔娘娘都来看过您,您一直没醒,就先离开了。”芸珠把空碗放到一边,心有余悸道,“主子,您这次可把奴才们吓坏了。” 胤祐勉强一笑,“叫人去告诉皇阿玛与额娘,我已经醒了。” “主子您放心,福多公公已经叫奴才去了,你好好歇着,别太废脑子了,”芸珠见胤祐面色惨白,哪还敢让胤祐多说话,小心的把被子往胤祐身上拉了拉,“要不主子您再睡会儿?” “不用了,睡得全身都疼,”胤祐靠在床头,忍着脑子眩晕的感觉,闭着眼睛养神。 一个进屋太监以为胤祐还睡着,于是轻手轻脚的走到芸珠身边道,“芸珠姑姑,五阿哥八阿哥来了。” 胤祐睁开眼睛道,“请两位阿哥进来吧。” “嗻,”小太监见胤祐醒着,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五阿哥与八阿哥进门后,就看到靠坐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的胤祐,八阿哥忍不住开口道,“七哥,你怎么样了?” “没事儿,不过是受了些风寒,”胤祐扯出一个笑,“五哥,八弟,你们别太靠近,免得我过了病气给你们。” 五阿哥闻言走到床边道,“说什么过病气的胡话呢,”伸手理了理被角,“七弟你好好养病,其他的别担心,师傅这几日讲的东西五哥帮你记下来,待你好了我就讲给你听。” “多谢五哥,”胤祐要坐直身子给胤祺行礼,被胤祺一把按住,“七弟,你我兄弟间无须这么多礼。” 八阿哥跟着走到床边,看着胤祐没有血色的脸,“七哥,你要记得喝药,注意些身子,弟弟盼着你早些康复。” 胤祐闻言,笑了笑,“我明白,八弟。” 八阿哥忍不住伸手摸摸胤祐的额头,手下烫得吓人,他眉头微微一皱,看向一旁的芸珠,“你家主子可用了药?” “回八阿哥,已经用了,”芸珠福了福身回答道,“主子也是刚刚醒来,就把药喝了。” 八阿哥勉强放下心来,担忧的看着胤佑。 胤祐尚在病中,五阿哥与八阿哥也不好呆太久,以免打扰他休息,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后,两人便一道离去。只是临走前,八阿哥又回头看了看床上的胤祐,眼中的担忧不似作伪。 随后大阿哥,太子,三阿哥,甚至与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德妃以及一些妃嫔都让人送了补身子的药来。 夜里,小路子伺候着四阿哥更衣,见四阿哥面色如常,才犹犹豫豫的开口,“今儿七阿哥的院子可真是热闹,连万岁爷都去了。” 胤禛面色微微一变,“发生了什么事?” 小路子见四阿哥面露担忧之色,于是放下心开口道,“听说是七阿哥病了,还叫了太医,昏睡了好几个时辰才醒过来。” “你怎么不早告诉爷?”胤佑一边扣着腰带,一边问道,“太医怎么说?” 小路子赔罪道,“是奴才疏忽了,听太医说,是受了风寒。”他这句话说完时,胤禛已经理着衣服走到了门口。 “随爷去看看,”胤禛大步走出门,匆忙得连外面下着雪也没顾得上。 小路子见来不及拿伞,只好提了灯笼跟了上去。 第25章 探病。君心 下了大半日的雪,青石路上有些滑,小路子脚下有些不稳,灯笼里的烛火明明灭灭,把路照得晃人眼睛。 胤禛的步子虽然没有丢了阿哥的风范,但是步子迈得挺大,跟在他后面的下路子需要小跑才能跟得上了。 “主子,小心路上滑,”小路子看得心惊胆颤,直到赶到七阿哥的处所,才松了口气。 “给四阿哥请安,”巡逻的禁卫军见到四阿哥这么晚还往七阿哥的院子赶,掩住心里的惊讶,齐齐请安。 “无须多礼,”胤禛对禁卫军点了点头,机灵的小路子已经去给守门的小太子说明来意,主仆二人进门没有得到半分阻拦。 “奴才给四阿哥请安,”胤祐住的房间外,守着两个太监,见到胤禛到来,忙下跪请安,但是却不敢直接给胤禛开门。 胤禛知道宫里一些忌讳,心里尽管担心,仍旧忍下想要直接推开门的冲动,寒着脸问道,“七弟怎么样了?” 一个太监回道,“回四阿哥,主子半个时辰前用了药便睡了。” 就在此时,福多从走廊上过来,给胤禛请了安,“四阿哥吉祥。” “七弟怎么病得这么厉害?”胤禛皱眉问,“你们下面的人怎么伺候的?” 福多知道四阿哥关心主子,看了眼四阿哥身上还有头顶沾上的雪花,四阿哥怕是刚得了消息就匆匆赶了过来吧。想到这,福多便推开门,压低声音道,“四阿哥,主子病了好些天,主子只当是小毛病,也没注意,谁知到了昨儿晚上又受了寒,今日便起不来了。” 胤禛眼神扫过小路子,但是想到屋子里睡着的胤祐,进了外室。福多弓着身替他打了帘子,轻声道,“主子这会怕是已经睡熟了。” 胤禛点了点头,进了内屋,福多进去点了一盏灯。 在外屋等候的小路子却打了个寒噤,这次主子怕是要罚他了。 胤禛进了内室,视线放到屋里那张雕花床上,浅青色蚊帐掩的死死的,他看不到床上的人是何模样,屋子里点着炭火,很是温暖。 他抬脚刚走了两步,就听到一阵咳嗽声,不禁脚步加快,掀开蚊帐一角,在暗红的烛火下,胤祐的脸色仍旧惨白,呼吸带着病态的沉重。伸手摸摸额头,仍旧有些烧,他皱了皱眉,心中又有些后悔,若是这几日抽一天去无逸斋,他也能发现胤祐身体的不适。 远之则忧,近之则怕,他这份不堪的心思,又该怎么掩藏住? 掏出身上的手帕轻轻擦去胤祐额上冒出的虚汗,胤禛轻微叹了口气,想弯下腰把床上之人整个拥进怀里,却又只得绷紧身子站在一旁。 床上的胤祐也许潜意识里面觉得热,忍不住用脚去踢身上厚厚的被子。胤禛见状,忙按住他的脚,这身上发热,出一身汗便要好很多,这会儿若是踢了被子,明天恐怕更要遭罪。小心的压好被子,胤禛在床沿边坐下,张开双臂,把胤禛身体两侧的被子给压住,轻声哄道,“七弟,别闹,明儿就好了。” “热…”胤祐扭了扭身子,一张脸由苍白变得通红,“好热,放开我。” “一会就好,一会就好,乖乖的,”胤禛和衣在胤祐身侧躺下,左手轻轻拍着鼓鼓的被子,“忍一忍,一会就不热了。”然后用自己冰凉的掌心触摸胤祐的脸蛋。 胤祐把脸蛋往胤禛掌心蹭着,“嗯,好凉快。”一会儿后,便又沉沉的睡去。 站在帘子旁的福多见到这一幕,垂下脑袋,心下想,下午各家主子都送了东西来时,他以为四阿哥与自家主子闹矛盾了,现下看来,恐怕是自己想岔了。 胤禛又陪了胤祐一会儿,见他没有再踢被子的迹象,才勉强放心的走出内室,对福多吩咐道,“夜里记得多去瞧瞧,别让你家主子踢了被子,要你家主子一定要记得吃药,他若是耍赖不喝药,你差人来告诉我。” “嗻,”福多听着四阿哥的吩咐,连连点头。 “要是需要什么,找小路子就是,”胤禛顿了顿,又道,“熬药找个细心的宫女。” “奴才省得了,”福多再次行礼。 “天儿不早了,爷也该回去了,”胤禛看了眼内室,“细心伺候着,若是七弟有什么不适,爷我都打发你们到浣衣局去。” “嗻,”福多见胤禛要走,叫小太监拿了伞和暖手炉,“四阿哥,你且顾着身子,若是主子知道您今儿晚上来没有带伞,落得满身雪花粒子,必是又要念了。” “你倒是个贴心奴才,”胤禛接了暖手炉,他身后的小路子接了伞,主仆二人便离去了。 福多感慨的想,宫里是谁说四阿哥冷面不好相处的。瞧瞧四阿哥对自家主子的呵护劲儿,就跟老子对儿子似的。 胤祐第二天起来时,精神头好了很多,只是一身都是汗,有些不舒服,这时候也不敢洗澡,只好擦了下身子,喝了一碗粥,便又靠坐在床上。 “主子,该喝药了,”芸珠端了药来,黑乎乎一碗,还冒着白烟。 胤祐不是真正的半大少年,也不是羞答答的姑娘家,于是也不要芸珠一勺勺的喂来折磨自己,端过碗一口气喝了,也不吃芸珠递来的蜜饯,“外面的雪可是下大了?” “主子怎么知道的?”芸珠放下药碗,“一片片跟鹅毛似的。” 胤祐笑了笑,“你的头发上沾了不少雪花。”雪要是小,芸珠走在长廊上,又怎么会在头发上沾上雪? “昨儿晚上就已经下大了,”芸珠理了理胤祐盖在腰间的被子,端了一杯水递给胤祐,“听福公公说,昨夜四阿哥赶来的时候雪下得正大,四阿哥头发上都积了一层雪。” 胤祐接过被子,漱了口,才问道,“四哥昨夜来过?” “来过,今儿早上又让人送了不少东西来,”芸珠把东西收拾了,出了门。 胤祐埋头看着被子上绣的花纹,出了神。 “皇上驾到,”外面太监的声音让胤祐微微一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被一只手按住,“躺回床上去,生病了还折腾呢。” “儿臣失礼了,”胤祐也不继续挣扎了,任由康熙把他按到床上靠坐着。 康熙亲手给胤祐盖好被子,又拿了软垫子放在胤祐的腰后,“生病了还用得着这些虚礼,病好些了么?” “谢皇阿玛体恤,儿臣已经没有大碍了,”对于康熙的温和胤祐有些不适应,他脑子里转了转,“而且我刚刚还喝药了,没用奴才伺候。” “哦,咱们的小七是男子汉了?”康熙闻言露出一丝笑意,“要是你每次喝药都不用奴才伺候,等你好了,皇阿玛赐你一块暖玉。” 暖玉是个稀罕玩意儿,胤祐听到这话,也不掩饰自己想要的意思,“那等儿臣好了,皇阿玛你一定要记得给儿臣。” “好,”康熙看着胤祐毫无血色的脸,想起自己那些夭折的儿子和女儿,心头软了两分,“那小七要记得早些好起来。” 胤祐点头,“儿臣要做一个满洲勇士。” 康熙脸上笑意不散,“好,做一个勇士。” “皇上,成嫔娘娘求见,”一个太监小心翼翼的来报。 康熙明白成嫔是来看小七的,点了点头,“让成嫔进来吧。” 成嫔来的时候没有想到皇上下朝后回来看胤祐,她进了内屋,规规矩矩的给康熙请安,虽然心里担心胤祐,却也不敢在御驾前失了规矩。 康熙看出成嫔的焦急也不为难她,嘱咐了胤祐两句就准备走。 胤祐见康熙要走了,伸手拉拉康熙衣袍一角,“皇阿玛。” 见到胤祐这个动作,成嫔吓白了一张脸,倒是康熙露出一分笑意,“胤祐还有什么要告诉皇阿玛的?” 胤祐松开康熙的衣角,“别忘了答应儿臣的暖玉。” 被胤祐的小儿姿态弄得又好笑又觉得无奈,“朕不会忘记的,你安安心心的养病。” 出了院子,康熙对身后的李德全道,“李德全,等下你记得把朕私库里的那块上好暖玉给小七拿来,免得这孩子整日惦念着。” “皇上心疼七阿哥,老奴定不敢忘,”李德全素来与七阿哥交往不多,不过印象里这个七阿哥除了憨直些,其他也是好的。 康熙听着李德全的话,道,“那小子还说做满洲勇士,以朕看,他倒是像个小贪财。”话上虽带着责备,语气却是极好。 李德全心如明镜,七阿哥此举虽说失仪了些,但是这份孩子对阿玛的心态取悦了皇上,毕竟万岁爷他是个皇帝,但仍旧是个阿玛。为人阿玛者,总会有心软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小七:嗯,好热,好热。 四四:等一会,等一会就好了,别动。 半晌后… 小七:好凉,好舒服。 ================================= 蝴蝶友情提示,发烧的时候,别踢被子哦~ PS,想歪的孩子通通面壁去!! 第26章 缠发 胤禛来探望胤祐时,胤祐正神色安宁的靠坐在床头上看书,见到胤禛进来,露出一丝笑意,放下手中的书,“四哥。” 胤禛微微一怔,随即走到床边坐下,拿过床头的书放到一边,“你还在生病,别看这些书伤神。” “呆在屋子有些无聊,偏偏皇阿玛还让屋子里的奴才不让我出去,”胤祐动了动,坐得太久,他觉得自己腰有些酸,“四哥今日怎么有时间过来?” 胤禛摸摸胤祐的额头,已经不烧了。放心的收回手,对上胤祐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不自在的撇开视线,“今儿没有什么事,我就过来看看你,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已经好很多了,”胤祐见胤禛一副严肃的模样,禁不住笑出声,“四哥,只是风寒而已,你不必这么严肃。” 胤禛仍旧沉着脸,“我以后若是知道你生病了还不召太医,你就别认我这个四哥。” “别,四哥,我错了还不成?”胤祐见胤禛的样子的确有些生气,讨好的朝着胤禛笑,“我叫下面的奴才收了些雪,用来煮茶喝着也不错,要不你也尝尝。”说完,拍了拍手掌,不一会儿,就有一个宫女端了两杯茶进来。 胤禛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忍心继续责备,端着茶杯,清香的茶喝到嘴里有些不是滋味,“前几日皇阿玛把乌喇那拉家的赐给我了。”苦涩在舌尖泛开。 不明白胤禛的脸色为何不好,胤祐侧了侧身,“四哥,陪我出去走走吧。” 胤禛放下茶杯,“你身子刚好一点,外面还在下雪,你出去作甚。”一手按住就要下床的人。 胤祐握住胤禛按住自己的手,笑着道,“四哥,我是男子汉,哪会这么娇弱,日日困在这床上,不病也缺掉几分精气神。”说完,埋下腰套靴子。 见劝不住,胤禛只好取了厚厚的袍子,还有裘衣给胤祐穿上,又看了眼他披散着的头发,叹口气,把胤祐按在铜镜前。 “四哥,这些事情交给宫女做就好,”胤祐察觉到胤禛的意图,面色有些尴尬,自己一个大老爷们,让个少年给自己梳辫子,怎么想怎么别扭。 “别动,”四爷面色不变,动作生疏的开始梳头发,疼得胤祐龇牙咧嘴,然后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也不要四哥有机会碰到头发。他就说四哥怎么就同意他出门了,原来是用这种方法折腾自己。 杀人不见血,忒毒了点。 胤祐没有看到,几根不属于他的头发被编进辫子中,缠缠绕绕,再也看不出来。 胤禛扶着手中的青丝,他曾经听一个老太监说过,不要把自己头发与别人的头发搅合在一起,不然至死两人都纠纠缠缠一辈子。 如果真能纠缠一生,死后也不分开,那就好了。 亲手取了白狐皮帽给七弟戴上,一眼瞧上去,便是一个俊美华贵的阿哥,让人移不开眼,胤禛缓缓的收回视线,伸手握住胤祐的手腕,“走吧。” 外面的伺候奴才见四阿哥带了自家主子出去,也不敢阻拦,就连想要跟上去伺候的小路子与福多也被拦了下来。 出了院子,外面已经白茫茫一遍,就连刺眼的明黄也掩埋在白雪之下,胤祐指了指西面,“听说那边有个梅园,我们去瞧瞧。” 胤禛没有反对,只是侧身走到挡风的方向,偏头看着身边之人的侧脸,一言不发。 “我听说赐给四哥的女子性格温婉,本性纯良,其父费扬古大人也是朝中肱骨,这个女子做四哥的福晋不好吗?”胤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身子有些摇晃,“娶妻当娶贤,四哥就算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也当要好好待这位女子,毕竟她嫁给你,这一辈子所能仰望的就只能有你,而你还将会有侧福晋,格格,侍妾。” 胤禛不语,只是伸手扶住胤祐的手。 “我不知道四哥你是否真的喜欢上别人,但是你要记得,这个女子是皇阿玛赐给你的,是你的福晋。”胤祐担心胤禛因为此事惹怒康熙,到时候受罪的还是胤禛自己。 胤禛听着胤祐的话,才知道胤祐故意带自己来这清冷的西园是为了什么,对方一句句关心的话,对于他来说,犹如一根扎进肉里的针。 走进梅园,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胤祐放眼看去,红的,白的,黄的,并不显眼也不妖冶,但是给人清新之感。他露出一丝笑意,“你看那红梅,总是最抢眼的。可是若论清香,我觉得不及黄梅,论高雅,也不及白梅,有时候让你看上眼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没准是外里好看,内里没用的俗物。” 胤祐说的这话,在很多年后他还是觉得自己说得很有道理,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俗人,除了一副皮囊好了点,其他没有别的能值得说道的。 但这是后话,此时的胤禛面色却有些不好看,但是鉴于说话的人是胤祐,也只能生生忍着。 胤祐看人脸色功力还是有的,见胤禛脸色不好,忙又补了一句,“其实,红梅也有好处,招人喜欢,是不是?” 胤禛的脸色更难看了。 胤祐没辙了,你说这些皇子怎么这般难伺候,说坏的不行,说好的更不行。他叹口气,不管这小子了,反正他不管喜欢不喜欢都是要娶的,自己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真是闲得蛋疼。 叫四哥帮着折了几只梅花,胤祐便气馁的往回走,果然知心弟弟这个角色不适合自己。 出了梅园,胤禛问道,“七弟,你既然要我好好待那个女人,我不会亏待她的。” 胤祐听着这话,心里有些怪异,但是看着胤禛那面无表情的脸,也只当自己说的话有了效果,便笑着把手里的梅花递了两只给胤禛,“那,给你拿回去插在花瓶里。” 胤禛握着白梅与黄梅,看着胤祐手中红艳艳的梅花,沉默。 胤祐见胤禛盯着自己手里的红梅,犹豫的递给他一支,“要不,这个也给你一支?”果然是小孩,喜欢这红艳艳的东西。 胤禛接过红梅,紧紧的攥住。 康熙三十二年春,三阿哥四阿哥搬出宫,住到自己府邸。 无逸斋里,胤祐读着《古文渊鉴》,心里考虑给四哥建府送什么礼,按理说不能越了给大阿哥与三阿哥的礼,但是按着自己与四哥的关系,不送点特别的,似乎又有些不近人情。 中午用膳,屋子里只有三个阿哥,胤祐一边吃着鸡馅儿茄饼,一边感叹,遥想几年前,一屋七个阿哥,多热闹,听着太子与大阿哥夹枪带棍说话也挺有意思,如今屋子冷冷清清的,他突然觉得自己寂寞了。 用完膳食,八阿哥喝着茶问,“弟弟见七哥心身不宁,可是身子不适?” 胤祐端着茶杯的手一抖,“多谢八弟,我没事,只是昨夜睡得晚了些,有些困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这位八弟总是时时关注着他,难不成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对劲? 八阿哥听了这话,笑了笑,“明儿四哥开府设宴请咱们兄弟,难不成七哥是在想怎么大吃四哥一顿才睡不着?”他这个四哥,当真本事,连七哥这种不愿拉帮结党的人都亲近于他。 “八弟才在打这注意吧,”胤祐轻笑出声,“反正不久后还要喝四哥的喜酒,我可要注意力放到喜酒上的。” 五阿哥听着两人打趣,便开口道,“我道你二人说什么,原来都算计着四哥,赶明儿我告诉四哥,叫他留下你们的礼,人都打出去。” 胤祐闻言笑了笑,三人在一起又聊了会话,便回了书斋。 下午下学,八阿哥不知怎的与他走在一起,见他沉默,八阿哥便主动开了口,“七哥,明日我们一道去四哥府上吧。” 八阿哥开了这个口,胤祐不能拒绝,他点了点头,“你的院子离我院子也不是太远,到时候记得叫我就好。”到时候把五哥一道叫上才好。 八阿哥脸上露出笑意,声音温和如温玉落入细瓷盘中好听,“好,七哥且记得等我。”笑意一丝丝漫入眼底,似乎是真的高兴。 “我为兄长,这都是应该的,”胤祐察觉不到胤禛的恶意,语气便好了起来,“上次你叫人送来的茶叶很好。”八阿哥对他的确也很好,但是胤祐总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怪异,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八阿哥下这么大的力气拉拢呢? 八阿哥闻言笑意愈加温和,“七哥喜欢的话,我叫人再送些来。” “那怎么好意思,我做哥哥还要白吃白拿的,”胤祐摇摇头,“去年除夕皇阿玛还说我是吃货,我这名声怕是坐实了。”也不知道康熙对他是爱还是恨,现在后宫里的人都知道七阿哥重口腹之欲,这个名声虽说不好,但是比好色还是要好一点,他自我感觉很满足。 “能吃是福,皇阿玛平日有了吃食不是也记得送你一份儿么,这不是福气?”胤禩想起皇阿玛除夕夜里取笑七哥的话,顿时脸上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他当真是服了这个七哥,装撒充愣到这一步,竟是让皇阿玛不恼,反倒多注意了他两分,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若是身体没有问题的话,算计那个位置,也不是没有可能,如今只能是可惜了。 或许皇阿玛也想要一个单纯的儿子,不去算计他身下的位置,不去勾心斗角。七哥表现出来的性子憨直,母家势力不大,天生有脚疾,就刚好如了他的意。 八阿哥苦笑,身为皇子,但凡有一丝可能,又怎么会想去放弃那份心思,七哥这个样子,也是没有办法而为之吧。 分路时,胤禩对胤祐道,“七哥,你这样也是福气。” 胤祐看着胤禩的背影,满面茫然。 从孝庄太后,到这位八阿哥,都爱说自己有福气,他的福气在哪呢? 第27章 香囊 胤祐没想到,最先来找自己的不是八阿哥,也不是五阿哥,而是年幼的十三阿哥。 十三阿哥穿得跟个招福童子般,身后跟着两个太监,一副小大人样,看得胤祐忍不住想笑。 “七哥,”胤祥不过七岁的年龄,加之康熙宠爱,比较单纯一些,没有看出胤祐在心里偷偷的笑他,“额娘叫我和你一道走,路上有个照应。” “哟,十三要照应哥哥?”胤祐扯了扯十三粉嘟嘟的脸颊,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十三在后宫皇子中地位也不算低,只是胤祐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他前世的前女友很喜欢清穿小说,对这几个阿哥额娘谁比较受宠研究得比自己毕业作品还要认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女友曾经说过十三额娘章佳氏实际并不太受宠,就连妃位都是死后加封为皇贵妃的,但是如今只是康熙三十二年,章佳氏已经晋封为贵妃。不过也可能是他记忆出了错,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他一个大老爷们实在对哪个后妃受宠不感兴趣,反正那些美人儿又不是自己的。 “七哥,疼,”十三从怪大叔手下救下自己的脸,拽住胤祐衣角,“七哥,我要告诉四哥你欺负我。” “告状?”胤祐伸手戳了戳十三腋下,十三便忍不住笑出来,胤祐又戳了戳,十三笑得扑进胤祐怀里,“七哥,我错了还不行,哈哈,我错了。” 胤祐担心十三摔倒,伸出一只手搂住他,另一只爪子戳着十三软软的肚皮,龇牙一笑,“你要是敢告状,我下次就狠狠的挠你。” 屋子里其他伺候的太监一个个都闷着头偷笑,只剩下十三一个人嗷嗷的叫,“七哥,我错了。” “我就说七哥院子里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七哥在欺负十三弟,”八阿哥站在门口,面带笑意的扫了眼在胤祐怀里打滚的胤祥,“十三弟做什么事惹得七哥生气了?” 胤祐抬头看去,八阿哥身后还站着五阿哥,他松开十三,理了理他身上的衣服,起身对两人打了个千,“五哥,八弟。” 十三也扭着团子似的身子朝两个兄长问好,五阿哥与八阿哥又是一阵回礼。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现在就走吧,”五阿哥看了眼三个弟弟,作为兄长率先开口。 胤祐牵着十三的手,笑着点头。 八阿哥看了眼胤祥,还有胤祐脸上的笑,开口道,“没想到十三弟比我们还要早。” 十三点点头道,“因为师傅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哦,”八阿哥挑眉,“那不知早起的虫子是什么?” 十三对八阿哥道,“虫子早起不早起都一样,反正总是会被鸟儿找到,再吃掉。” 胤祐看了眼十三,又看了眼八阿哥,一脸为难道,“八弟,十三弟,你们又不吃虫子,这个问题没有讨论的必要。” “七哥既然这么说了,弟弟恭敬不如从命,”八阿哥微笑着开口,“虫子鸟儿什么的,的确不适合七哥。” 被胤祐牵着的胤祥点了点头,严肃道,“的确不适合七哥。”说完,还用一种七哥太单纯了的视线扫过胤祐的脸颊。 胤祐嘴角微微一抽,被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用这种眼神瞧着,他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十三弟啊,你是排行十三,不是要你装13。要知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对上老八,完全没有赢的可能,老哥这是在帮你,你还不领情。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对我智商进行同情,实在是太不可爱了。 京城里不能随意纵马,兄弟四人身份又不是普通人,各自上了轿子便向四阿哥府上赶。胤祐坐在轿子里,眉头皱得死紧。 看八阿哥的态度,十三现在已经打上太子党的标记了,未来的四爷党,还有那不知年月的圈禁。 果然是在这呆得越久,对这些人就越来越不能做到淡然处之,更何况十三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总算能了解四哥对他的为什么这么好了,自己看着长大的,感情总是要深厚些。更何况自己从小到大没少黏着四哥,还拿了人家不少好东西。 赶到四阿哥府上时,门口早有管家等着,见到胤祐一行人,忙迎了上去,“奴才给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三阿哥请安,快请快请。” 胤祐第一次到胤禛的府上,他进了大门四处观望,整个院子收拾得很整洁,整个府上装饰得庄重而又不显冷清,倒也挺符合胤禛皇子的身份。 他们还没进内院,胤禛就已经走了出来,把几人引到了西边的戏园子里,戏台子上面依依呀呀的唱着,太子等人已经到了。 请过安后,胤祐和十三在五阿哥身边站定,看着几个兄弟互相的客气的挤兑,坚定的表示沉默。 “八哥,你怎么没有和我们一道来?”九阿哥走到胤禩身边,看了眼一边的胤祐和胤祥,“听说四哥请了咱们京城出名的戏班子来唱戏,我们听听去。”说完,九阿哥与十阿哥便拉着八阿哥在一边坐了。 “七弟,十三弟,”胤禛领着二人在另一边坐了,递给二人一个戏目折子,“要是有喜欢的,自己点。” 胤祐接过折子,点了点头,不过倒没有点的意思,要说戏曲,他也就会一句,那就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其他的都没有欣赏细胞。 见胤祐结果折子没有点戏,胤禛也没有多问,转身去应付其他几位兄弟了。 后宫各主子的贺礼,还有康熙的赏赐,还有各官员的贺礼源源不断的往四阿哥府上送,不过这些官员送的礼都差不多,不轻不重,不失了为人臣的身份,也不会给人结党的错觉。 今日的宴会也只是兄弟间的事情,美其名曰促进兄弟间的感情,而别的官员不会傻到往枪头上撞。 胤祐撑着脑袋,听着台子上幽怨的唱腔,恨不得立马睡过去,直到胤禛提到用膳食,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胤祐这个举动,又让几个兄弟取笑一顿。 胤禛瞧着胤祐仍旧保持着微笑的脸,慢慢收回视线。 用过膳食后,兄弟们先后告辞,就连十三也因为年纪小的原因被胤禛强行派人送回宫,其他兄弟胤禛都一个个亲自送到门口。 胤禩带着九弟十弟一道离开,他右手边是沉默的胤禛,想到还留在四哥府上的七哥,他笑着道,“七哥似乎不爱听戏。” 胤禛眉梢动了动,随即到,“可能是。” “不知道七哥今日何时回宫,若是过了宫禁时辰,可需要我替他告假?”胤禩温和的笑问。 胤禛抬眼看着胤禩的笑脸,面色不变,“那便劳烦八弟了。” 胤禩仍旧笑如春风,“为七哥做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劳烦之说。” 胤禛慢慢的开口,“作为兄长,替弟弟道一声谢,也是应该。” 此时刚好走出大门,八阿哥笑着打个千道,“那四哥就送到这吧,请你转告七哥,让他不用担心功课,弟弟会帮他做好笔记。” 胤禛回了一个礼,“八弟慢走,九弟十弟慢走。”看着三人上了轿子,胤禛转身便回了府,他身后的管家忙跟了上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原本蹲在花圃边的人已经不见踪影,胤禛皱了皱眉,问在院子里打扫的小厮,“七阿哥呢?” “回爷,七阿哥刚才进了您的屋子。” 主子的屋子府里其他人不敢随意的进去,就连之前德妃娘娘赐的格格也不能进爷的院子。可是七阿哥要进爷屋子,谁也不敢拦,小厮想到这,肩头抖了抖。 “知道了,你下去吧,“胤禛往屋里走,候在门口的婢女替他打开帘子,胤禛走进门便忍不住笑了。 近日天气回暖,用了午膳后人便容易犯困,胤祐来到胤禛的地盘,也就没有多少顾及,脱了鞋靠在外间软榻上便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胤禛走到软榻边坐下,摇了摇胤祐的肩,“七弟,醒醒,别在这里睡,会着凉,要睡到我的床上睡去。” 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胤祐艰难的睁开一只眼睛,“四哥…”然后迷迷糊糊的从自己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塞到胤禛手上,然后把脑袋往胤禛膝盖上一搁,又睡了过去。 竟是个祈福香囊! 胤禛看着手中带着檀香味的小香囊,上面还绣着一些福字,这种香囊是用来给人祈福用的,由人做好后,还要连续好几日到佛前上香,求佛祖赐福,没有想到七弟竟然会送这个给自己。 香囊鼓鼓软软的,胤禛露出笑来,伸手拍了拍胤祐的背脊,“七弟,这个是你专程为我求的么?” “别吵,”胤祐不耐的扭了扭,迷迷糊糊的嘀咕,“宫里佛堂全是女人,丢死人了。” 被吼的某人脸上的笑怎么也压不下来了。 第28章 福与祸 春日帐暖,正是好眠。 胤禛看着被自己抱到床上依旧没有醒来的人,伸手替他盖好被子,坐在床头,怔怔的看着那张安眠的脸发呆。 胤祐的眉并不如北方男儿那般浓,而是偏浅,与那白皙的肤色相称,也多了两份文雅的味道。五官随成嫔多些,倒是眼睛与皇阿玛有些像,但是他的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带了些桃花的味道。 不可置疑的是七弟的确有一张好脸蛋,在众多兄弟中丝毫不逊色,只是七弟自己平日的作为让他这张俊美的脸硬生生的多了两分木讷与耿直的味道。 或许连七弟自己都不知道,每每到自己面前,七弟的眼珠子总是滴溜溜的转,全然没有平日在其他兄弟面前的木讷,倒有两分小狐狸的味道。 可是,自己在七弟眼中,也不过是值得信任的哥哥,而不是… 伸手戳了戳那粉嫩嫩的脸蛋,胤禛有些不甘心,自己在这里苦恼,他倒是睡得香,越想越难受,胤禛又伸手戳床上之人的脸。谁知床上的人扭了扭脸,手指戳在了温润的唇上。 温热柔软的触觉让胤禛眼神变了变,看着床上睡得死沉的人,他慢慢的俯下身,渐渐的靠拢那润泽的唇瓣。 “主子,皇上已经来了,请您快去接驾。”管家的声音带了一丝急促,但是却没有慌乱。 胤禛坐直身,叹口气,替胤禛压了压被子,大步走了出去。 床上的胤祐哼哼一声,扭扭身子,腿一蹬,半边被子掉到地上,只剩了小半截盖住了他肉呼呼的肚子。 胤禛匆匆感到前厅,跪下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老四啊,起来,朕今儿就是来看看你府上怎么样,看来下面的人做事还是很尽心,这四阿哥府修建得很是不错,”康熙把手摆在身后,“带朕四处走走。” “是,”胤禛起身,恭敬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神扫向李德全,见对方面色平和,便收回视线,走到康熙身边道,“皇阿玛,这边请。” 逛了几个地方,康熙进了胤禛的院子,他四处看了看,点头,“嗯,庄重又不奢华,很好,作为皇子,切记奢,骄,老四你这做得很好。” “儿臣惶恐,”胤禛面色微微一变,垂下眼睑。 康熙笑了笑,视线扫过院子里的树木花草,突然开口道,“朕听闻小七还赖在你这没有走,难不成他送了礼,还准备多吃两顿找回来不成?” 胤禛闻言干咳一声,“七弟刚刚用过饭,可能是有了困意,便在儿臣屋子里午睡去了。” “哦,这小七倒是会偷懒,”康熙挑眉,“带朕去瞧瞧。” 胤禛见康熙似乎没有生气的样子,便亲自领着康熙去了自己房间,伸手替康熙打开自己内室的帘子。 康熙看到床上的情况时,面色变了变,倒不像是生气,反倒是强忍着笑意,他偏头看着胤禛,“他平日就是这个样子?” 胤禛抬头看去,顿时觉得心头有些无力,因为床上的胤祐此时正蜷着身子,一手掉在床沿,一只手里拽着被子一角,被子大半都掉在了地上。这睡相,实在太没有仪态可言了。 就在康熙准备走上前时,只见床上之人翻了个身,人咕噜噜的摔到地上被子上,还打了个滚,人都裹进了被子里,被子动了老半晌也不见人爬出来。 后面几个跟着进来的奴才都低下头,强忍着笑意,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取笑皇子,只是这个场面实在是… “噗,”忍不住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康熙,他摆着手道,“老四,李德全,把小七拎起来,这样子也能睡着,朕倒是第一回见到。” 胤祐正梦到自己有了一张无限金卡,买什么都不愁,突然地动山摇,吓得他一惊,醒了过来。 把眼睛睁开一条缝,胤祐揉着眼睛,“奇怪,我怎么会梦到李谙达?” 李德全忍着笑意道,“七阿哥,奴才不是您梦到的。”说着,取了七阿哥的外套来,“奴才伺候七阿哥更衣。” 要李德全伺候穿衣服?!胤祐脑子一下清醒过来,他偏头看去,康熙正坐在椅子上端着一杯茶看着他,胤禛正站在自己的背后。 眼下这个情况怎么办? 胤祐突然被子把自己脸上一遮,“皇阿玛,你就当没瞧见儿臣吧,儿臣没脸见人了。” 这一下子屋子里的奴才没憋住,好几个都笑了出来,康熙也没有怪罪,他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搁下茶杯,“老四,去,把这个没脸见人的混小子给朕拎出来,穿好衣服。” 一个大叔在好几双眼睛下盯着穿衣服,还要忍着康熙那双看戏的眼神,胤祐悲愤了,这群看戏不给钱的混蛋! 穿好衣服,胤祐声音弱弱的对李德全点了点头,“有劳李谙达了。” 李德全微笑着道,“七阿哥言重了。”然后退到了康熙身后。 胤祐看了眼胤禛,又看了看康熙,蹭道康熙面前,“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看着跪在地上的胤祐一言不发。 胤禛见状,在胤祐身边靠前的位置跪下道,“求皇阿玛恕罪,七弟年幼还不懂事,儿臣身为兄长,任由幼弟闲散而不管教,儿臣知罪。” 胤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胤禛,心情说不出的复杂。胤禛这个时候帮他把罪责揽下毫无好处,他刚刚建府,正需要在康熙面前挣表现,若是触怒康熙,对他前途并不益处。 “都给朕起来,”康熙面色平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就小七这个样子,老四你纵容不纵容也就这样儿了。” 胤祐松了一口气,磕了一个头,“儿臣知罪。”自己倒霉也就罢了,还给别人带来麻烦,这就是害人害己了。 康熙也不是真计较,他喝了一口茶,“罢了,你与老四兄弟情深,朕这次便饶了你,不过,日后且不可偷懒。” “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胤祐跪在地上,不知道该起还是不该起。 “还不起来,难不成你当真喜欢地上,睡觉往地上滚,现在还跪着不想起来了?”康熙笑骂道,“你且说说,你几时让朕省心过?” 胤祐扭着爬起来,低声道,“儿臣在自家院子里不曾摔到地上过。” “听听,老四,他这是怪你的床不好呢,”康熙笑出声,“我看你是白护着这个小混蛋了。” 胤禛见康熙没有发怒,又拿着胤祐开玩笑,就知道胤祐是真的没有事情了,便开口道,“想必是儿臣的床太矮,明儿儿臣就让人做个高一点的床放在府中,日后七弟来了,便用那张床。” 康熙看了眼胤禛,又看了眼红着脸的胤祐,笑了笑,“罢了,朕今日来,也是来瞧瞧你府上怎么样,就不多留了。” 胤禛也明白皇阿玛政务繁忙,很多时候批折子到三四更,也不敢挽留。 胤祐见状,也准备跟着康熙一道回宫,到了四阿哥府的大门口,康熙看着跪了一地的大大小小奴才,对胤祐道,“小七啊,朕知你与老四素来兄弟情深,今儿就宿在老四府上吧。” 康熙此言一出,胤祐有些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也不敢拒绝了,只是跪下道,“儿臣谢皇阿玛。” “你当谢老四才对,吃他的住他的,”康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倒是你四哥好肚量。” 胤祐心头一惊,直到康熙走了也没缓过神来。康熙说四哥好肚量,是指别的,还是单纯的夸奖。 回宫后,康熙看着站在一边伺候的李德全,“李德全,你说四阿哥待七阿哥如何?” 李德全恭敬回道,“四哥待七阿哥自然是好的。” 康熙翻开一道折子,上面无非是些恭请圣安的废话,用朱红的笔批下“甚安”二字,他又开口道,“前几日听闻小七去佛堂祈福,你可看到四阿哥身上的福字香包?” 李德全道,“奴才眼拙,没大看清,只瞧着四阿哥身上的确挂着一个香囊,不过奴才听闻七阿哥这几日祈福之时,带了两个香囊到佛堂,还引得好几个贵主儿逗趣呢。” 康熙自然不会问李德全从何处听来的,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罢了,李德全,把朕昨日得的香囊给朕挂上。” 李德全躬身道,“嗻。”心里却恍然大悟,原来那个香囊是七阿哥求来的福包,难怪上面带着一股子檀香味,做工也不似其他宫贵主儿绣着鸳鸯金龙之物。 这厢四阿哥府上,胤祐一脸严肃的坐在软榻上,认真的思考康熙的话。 四阿哥坐在一边悠闲的喝着茶,看着胤祐一副严肃的模样,不问也不多言。 直到门外传来一个细细腻腻的女声,“爷,妾身给您和七阿哥做了些点心,请爷与七阿哥尝一尝。” 声音在门外,但是没有胤禛的命令,却是不敢进来。 胤祐看着自家四哥,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到内室回避。 而胤禛则是看着帘子外黑色的身影,面沉如水。 第29章 偷吻 宋氏本不想进这个安静的院子,也不想想尽办法引得爷的注意,可是如今福晋就要进府,她又不受爷的喜爱,她必须留下一个孩子为自己傍身,哪怕只是个女儿也好。 她记得自己被抬进府的那日,爷看她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那夜过后,再没到过她院子,她知道自己容貌才气并无过人之处,如今除了这最笨的法子,还有什么路可以走? 帘子外,她端着托盘的手有些发抖,听到内屋悉悉索索的声音,她长长吐了口气,再次重复一声,“爷,您歇了吗?”她听闻七阿哥与自家爷素来交好,此时也不是歇息的时间,难道是有要事相商? 她心底一惊,咬了咬唇,“是妾身们莽撞了,妾身告退。” “外面是小四嫂吧,快请进,”屋子里传出一个清朗的少年声,与爷沉稳的嗓音不同,这个少年话语中似乎都染着淡淡的笑意。宋氏心下明白过来,这位怕就是那位七阿哥,她心头的恐慌渐渐散去,身后伺候的丫鬟也松了一口气,替她打起帘子,“奴婢给主子,给七阿哥请安。” “妾身给爷请安,给七阿哥请安。”宋氏走进屋,低着头不敢抬头看。 胤祐原本是想避开,可是想到自己如今还没有成年,而且四哥在场,并没有值得人诟病的地方,便顺口解了这个女子的尴尬,他仔细的打量这个年轻女孩,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相貌也不出彩,顶多算是清秀,就连端着托盘的手也因为紧张发着抖。 “刚巧我也有些饿了,”胤祐接过宋氏手中的托盘,端着放到桌上,伸手拿了一块咽下,觉得喉咙有些不舒服,偏头看向面无表情的胤禛,“四哥,把茶给我递过来。” 胤禛摸摸茶杯,茶已经有些凉,他皱了皱眉,对门外的小厮道,“泡两杯花茶进来。” 糕点的味道不错,不甜不腻,入口即化,胤祐又忍不住吃了一块,笑嘻嘻的端着碟子坐到胤禛身边,“四哥,小四嫂做的点心味道很好,四哥尝尝。” 胤禛看着胤祐脸上的笑,心头却想,不过是个格格,哪值得七弟一声小四嫂,他移开目光,淡淡的开口,“你喜欢就好。” “主子,茶泡好了,”小厮端着茶进来,放到桌上,又退了出去,站在屋子中央的宋氏手足无措的埋首看着自己鞋尖。 “你下去吧,”胤禛没有看宋氏,只是端着茶杯揭开茶盖,把茶杯递到胤祐嘴边。 胤祐就着胤禛的手喝了一口茶,对宋氏笑着道,“多谢小四嫂了。”他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胤禛哪个妾室,但是清史上,雍正皇帝的妃子是公认比较少的,除了潜邸的老人,登基进宫的女人几乎全是贵人答应。 “七阿哥言重了,”宋氏不经意的一个抬头,却看到自家素来冷颜的爷竟端着茶杯伺候七阿哥进茶,恰好此时胤禛偏头,看到了她惊讶的眼神,她忙收回视线,福了福,“妾身告退。” 走出院子,宋氏才算真正的松一口,却再也不想没事进这个院子,哪怕自己不受宠也好,被冷落也罢。她什么没有瞧见,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道。 “格格,你…”身后的丫鬟见自家主子面色煞白,“刚才…” 话未说完,性子向来温和的宋氏却一巴掌打在她脸上,“给我闭嘴,主子的事情哪有你做奴才插话的份儿。” “是,”丫鬟被打得一阵发懵,但是见自家主子神色严肃,一个字都不敢多问,她刚才站在帘子后,明明没有听到屋子里几位主子说什么特别的话,主子为什么会这么严肃。 宋氏揪着手中的帕子,她一直以为自家爷与七阿哥只是关系较好而已,谁知二人竟是如此亲密,若是日后有人拿了七阿哥当爷的软处,只怕爷会怀疑自己漏了这些话出去。 无论如何,这件事她必须忘记,她虽然不知道皇子间的斗争是什么样子,但是她却明白一个道理,聪明的,话多的,往往活不长。 当夜宋氏得了不少赏赐,她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摸着触感极好的丝绸,她手心一阵阵发冷,如果她做错事,得到的可能就不是丝绸,而是两尺白绫。 春夜凉如水,胤祐坐在胤禛的床上,严肃的考虑着一个问题,“四哥,你府上没有别的屋了?” 胤禛一边由着小路子伺候着宽衣,一边问道,“怎么,不愿与四哥一道睡?” 胤祐趴在床上,把自己摊做一个大字,“四哥,我已经长大了。” 胤禛面上的表情微微一僵,随即道,“怎么,大了便不想与四哥呆着了?” 胤祐蹭的从床上坐起来,“四哥,你又冤枉我。” “好了,”胤禛摆摆手让小路子退到一边,他走到床边摸摸胤祐的脑袋,“夜深了,早些安置吧,在想些什么?”说完翻身在胤祐身边躺下。 胤祐往床里面挪了挪,拉了被子把自己与胤禛盖得严严实实,才再次开口道,“我都快十三了,四哥你别把我当孩子。” “我何时当你是孩子?”胤禛翻身正对着胤祐,嘴角却带了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下路子房放下帐子,轻手轻脚的退出屋子,心里却暗自好笑,不知道七阿哥又在闹什么别扭。 胤祐扭了扭身子,觉得有些冷,便往胤禛身边蹭了蹭,“感觉。” “你若是真有感觉…”胤禛苦笑,终究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怎样?”夜风吹起纱帐,烛火映照在胤祐的脸上,明明灭灭,仿佛什么都看清了,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瞧见。 “罢了,睡吧。”伸手轻轻一揽,身边的人靠近自己怀里,但也敢做到这一步而已,再不敢越雷池一步。 “四哥,我不是孩子。”某人抗议。 “我知道,快睡。”他伸手拍了拍怀中人脊背,轻声一叹。 良久之后,直到小路子进屋灭了烛火,直到怀中之人睡着,直到外面的更鼓敲响,他才松开怀中之人,慢慢的,轻轻的,吻上那温热柔软的唇,一点点的舔舐,再缓缓的放开。 一夜无梦,胤祐醒来时,胤禛已经起床了,他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的由人伺候着更衣,洗漱,此时去无逸斋虽说有些晚了,但既然康熙都说了让他可以留宿,他也就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胤祐觉得,皇子建府后还有一个好处,早朝后好歹还有一些自主的时间,而且上朝的时间比他们去学堂时间晚足足一个时辰,哪像他们这些还在宫里的皇子,从早学到晚,时时刻还要注意小心。 他艳羡的瞥了眼胤禛的朝服,收回自己视线,十多年都熬过了,剩下这两年多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胤禛见胤祐穿好衣服后,怔怔的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怎么了?” 胤祐叹气,“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做个逗逗鸟,养养花的纨绔。” 屋子里的几个奴才都闷头做自己的事,仿佛什么话都没有听见。 胤禛理着朝珠的手顿了顿,终究什么也没说,他看着漆黑的窗外,总会让你有这个机会的。 早朝过后,康熙突然关心起在无逸斋学习的三个儿子,带着一堆太监宫女侍卫到了无逸斋,此时三个阿哥皆认认真真的坐在桌前看书,他视线落在正认真答着师傅问题的胤祐,满意的点点头,看来小七也没有因为昨日自己让他宿在老四府上而偷懒。 胤祐见到康熙来了的时候,心口抽了抽,康熙只要一来,就要问些问题,他不仅要把背书,还要举一反三,比他当初高中老师还要可怕。 康熙问了三位阿哥何为“礼”与“知”后,赏赐了一些笔墨纸砚给三位阿哥,潇洒的走人。 胤祐突然有些变态的想,等他有了儿子,一定也要有事没事抽查他们课业,不然怎么体味做人老子的优越感。 康熙三十二年,康熙赐乌喇那拉氏仪币,赐其父母赐币,定婚宴上不当值公侯世爵、内大臣、侍卫和二品以上的官员,还有二品以上诰命皆到场,场面热闹非凡,胤祐身在内宫,并不需到场看,当日只是差人送了礼到费扬古大人府上。 “七哥箭头越发精准了,”胤禩看着胤祐箭靶上的红心,赞叹道,“弟弟佩服。” 胤祐把弓递给身后的哈哈珠子,淡笑,“八弟谬赞了,凑巧罢了。”说完,便下了马。 胤禩跟着下马,走在胤祐身边,“今日费扬古大人府上一定热闹非凡。” 胤祐闻言,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难不成八弟也想着找一位八福晋让内务府帮着弄定婚宴。” 胤禩瞧着胤祐脸上的笑,自己也笑出声来,“七哥怎么就知道取笑弟弟,到时候还不知谁先娶福晋呢。” 五阿哥瞧着两个笑得同样灿烂的弟弟,箭头微微一偏,插在了红心边缘处,他微微叹口气,自己果不如其他几位兄弟擅长这个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的乌喇那拉赐婚给胤禛的时候不是康熙三十一年(好像是在康熙三十年赐婚的?我写文前看了资料,可是我忘记了,嘤嘤,但应该不是三十一年),定婚宴好像也不是在三十二年,宋氏进府的时间也不太清楚,但是她在三十三年生的皇长女,而且她是雍正登基后潜邸老人中位份比较低好像还是最低的,于是就这么安排她出场吧。有错的地方,大家无视它吧 第30章 胤禛大婚 四阿哥成亲的那天,天气很晴朗,碧蓝的天空飘着丝丝白云,显得格外的空灵好看,下面有人讨吉利,都说这是老天爷赞四阿哥与四福晋天造地设,所以明明前两日还在下雨,今日便晴了起来。 胤祐赶到胤禛的府上时,已经有很多不当值的大臣到了,四阿哥府上的人不停的抱着一盒又一盒的礼物往内院走,场面热闹却不显慌乱。 府上的管家看到胤祐,忙恭敬的迎了上去,“奴才给七阿哥请安。” “你去忙吧,”胤祐把手上的两个镶金雕花递给管家,这只是送给四哥的小物件,并不需要去挂礼更不用讲究太多。胤祐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有些失落,与自己一道长大的孩子已经成婚了,以后的岁月他便要面对更多的刁难,阴谋,踩着鲜血踏上那众多兄弟窥视的帝王宝座。 管家见七阿哥神色间有些不对劲,聪明的退了回去,转过弯,把手中的礼盒转交给主子身边伺候的太监小路子,“路公公,这是七阿哥送给主子的小物件。”不用挂礼的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只是兄弟间喜欢的物什吧。 小路子接过,点了点头,“你且去忙,我省得。”他看着手中的两个盒子,终究没有把盒子与其他礼物放到一起,紧紧的抱着两个盒子,转身进了内院。 胤祐跟着引路太监来到茶室,太子几位阿哥都在,看来内务府把阿哥与大臣分开安排的,康熙对阿哥与外臣之间的关系果然看的很重。 “胤祐给太子,给各位哥哥请安,”胤祐恭敬的行礼,身后是一片热闹。 “是小七啊,”太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刚才我们还说你与老四交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哪知道你竟是到了现在才来。” “太子哥哥取笑了,”胤祐看了眼屋内,在右边五阿哥身边的空位处坐了,陪着笑道,“新娘子不是还没有到么?” 太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笑着点头,“那倒也是,老八老九老十现在还没有到,他们比你迟。” 胤祐只是笑了笑,“是弟弟今日偷懒了。” 刚说到三人,就听外面的太监来报,“八阿哥到,九阿哥到,十阿哥到。” 胤祐闭嘴不言,端起茶杯看着其他兄弟的表情。大阿哥端端正正的坐着,太子慵懒的笑着,三阿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五阿哥品着茶,仿佛这茶味道极好般。十三与十二正互相交换着各自手中的果子,十四正朝门口望着。 收回眼神,胤祐也学着五阿哥的模样,安静的喝茶。 八阿哥带着九阿哥与十阿哥行礼后,笑眯眯的挑了位置坐着,心情似乎颇好。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听外面奴才说什么福晋到了,太子站起身,微笑着开口,“走,瞧瞧去。” 其他几个兄弟自然也要跟上,待他们赶过去时,新娘子已经下了轿,一身大红的礼服,由女官扶着,虽然蒙着盖头,但是走路的姿态却丝毫不见怯意,每一步都极稳,极有修养。 每过一道门,转一个廊,都有人说着吉利的话,场面极其热闹。 皇子们都站在一边瞧着,并没有跟上去,胤祐不大懂这些规矩,也担心自己说犯忌讳的话,安静的站在一旁。 开宴后,胤祐仍旧在五阿哥身边坐下。这里的婚宴与胤祐前世看的电视剧完全不同,更不会出现十几个人坐在一张圆桌子上的情况。 宴席分为内室外室,福晋亲族的女性与命妇都在内堂,男人都在外堂,而且位置也分为坐东面西,坐西面东。胤祐烦这些东西,有什么规矩跟着其他哥哥学着就好。 宴会开始没有多久,皇子大臣间就开始敬酒,胤祐再低调也没有逃过,好在酒宴上的酒杯很小,他这小身板还受得住。 作为新郎的四阿哥一出现,就被兄弟们缠住,一杯杯的敬,尤其是大阿哥八阿哥等人,舌绽莲花一杯又一杯的灌,让一边的胤祐看得心惊肉跳。更让他意外的是,他这位向来冷颜的四哥也来者不拒,别人敬他就喝,仿佛喝的不是酒是水般。 “七哥不敬四哥一杯吗?”原本敬酒的八阿哥突然把注意力放到胤祐身上,脸上挂着让人胤祐头疼的笑。 太子此时也跟着闹,“来,我们都喝了三杯,小七不敬老四三杯可是说不过去。”太子这话一说,其他的兄弟都跟着没有顾虑起哄起来。 胤禛看着站在一边的胤祐,原本白皙的脸上已经带了些绯红,煞是好看,他心头微酸,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加上了些力道。 察觉到胤禛的视线,胤祐抬起头笑了笑,往前走了几步,接过八阿哥递过的酒壶,把胤禛手中的酒杯倒得七分满,再给自己满上,把酒壶递给一边的十三,双手捧杯道,“今日是四哥的大喜之日,弟弟祝四哥与四嫂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说完,率先喝完。 胤禛看了他一眼,笑眼喝下,只觉得酒辛辣刺喉。 “还有两杯,还有两杯。”兄弟又接着起哄。 胤祐无奈,这些人是成心让四哥今晚不能入洞房了吧。 见胤祐不动,胤禛也不动,他只是看着胤祐绯红的脸颊,面上露出勉强的笑意。 大阿哥在两人杯中斟满酒,“快喝,快喝,老七,你可别偏心,老三大婚时你可跟他喝了好几杯。” 胤祐第一次觉得大阿哥记性有些过好。 “第二杯酒敬四哥,祝四哥与四嫂早生贵子。” 胤禛仍旧闷声喝下。 “第三杯敬四哥,祝四哥幸福美满,家和事兴。”胤祐仰首喝下,觉得自己头有些晃,抬眼看去,胤禛正仰头喝着第三杯酒。不知怎的,他心更加难受。这大概是大叔看着小孩长大成人的酸涩心理吧,他心想着便退到一边,看着大阿哥太子八阿哥等人又向胤禛敬酒,揉着额际在一旁坐下,这些狠命灌着胤禛的人,在以后的日子里,便是与胤禛不停争斗的人,当真是连小事上也不放过下绊子。 “七哥,你醉了?”十三走到胤佑身边,手上还端了一杯茶,“喝点茶,醒醒酒。” “多谢十三弟,”胤祐接过茶喝了一口,伸手摸摸十三的头顶,“你还小,别喝太多酒。” 十三点了点头,疑惑道,“七哥,四哥今天为什么看起来不太开心,我刚才还偷偷瞧见四哥沉着脸,好吓人。” 胤祐伸手一把捂住胤祥的嘴,见四周没有谁注意他们两个,才松开手,笑着道,“十三弟,四哥今日是高兴,知道么?” 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十三点了点头,不敢再说话。 胤祐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无奈的苦笑。 酒宴散去,阿哥们吵着闹洞房,不过被太子大手一挥拦下了,让兄弟们不要去打扰四弟好事,毕竟春宵一刻值千金。 吵闹的兄弟一个个散去,胤禛站在屋外,看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与其他兄弟一道消失在长廊尽头,原本的醉意也渐渐散去。 冷,手心冷,心也冷。他慢慢转身,看着紧闭的房门,慢慢的走上前,推开门,龙凤烛已经燃去一半,他的福晋此刻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 揭开盖头,看到的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脸上还有着一丝怎么也掩不住的羞涩,脸颊微红。他却想起七弟酒醉后的样子。 喝过合卺酒,听了吉祥的话,屋子里的人也一个个散去,门被关上,整个屋子里一片寂静,烛火跳跃着,他闭了闭眼,“安置吧。”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么? 他抱着女子,鼻息间闻到淡淡的胭脂味道。 “爷,”女子有些拘谨。 烛火下,女子脸上的胭脂似乎格外的红艳,他闭眼吻了吻女子的发顶,把女子压在身下。 没有激情,没有冲动,他看着在身边睡去的女子,嘴角的苦涩终究一点点的散开。 ================================================= “主子,夜深了。”福多站在帘子外,轻声的提醒。 “知道,你下去吧,”胤祐搁下手中的毛笔,看着手中的关系图,轻轻的叹了一声,如今太子受宠,大阿哥正得势,八阿哥受到康熙重视,倒是胤禛在这几个人眼中最不显眼,此时胤禛的心中怕也是不好受,若是佟佳氏还在,胤禛也不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把纸放在烛火下点燃,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胤祐揉着额际,今日胤禛的样子的确不像是开心,反倒是给他一种压抑的感觉。 这个六岁牵起自己的手,九岁开始在无逸斋护着自己的孩子,终究是走上了历史既定的路。历史上会记载皇子婚宴的宏大,会记载这个福晋母家背景是什么,却不会记载这个孩子究竟是以何种心情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这便是皇子的命,拥有别人不能及的荣耀,也要承担别人不能承受的苦。 一夜过去,乌喇那拉。舒雅从梦中醒来,身边的人已经不见,她忍着酸软由奴才伺候着起床,洗漱,然后坐到梳妆台前由人梳妆,今日要进宫朝拜,她不敢有半分懈怠。 梳妆台上有两个漂亮的镶金雕花礼盒,她忍不住伸手拿起上面一个盒子,打开盒子,里面竟是个穿着喜服对拜的娃娃翡翠雕,样子憨态可掬,她见之心喜,伸手就想把这翡翠雕拿到手里细细瞧。 “休息好了么?”低沉的声音在门边响起,她心头一慌,手里的翡翠雕竟掉在了地上,原本抵额连在一起的喜服娃娃竟是一分为二。 “爷,”她手足无措的看着地上的翡翠娃娃,看着门边的人,似乎看到他眼神冷了下来。 “没事,”胤禛弯腰捡起两个娃娃,看着断开的地方,“七弟就喜欢送人这些东西,你要是喜欢,日后我买给你就是,我在外面等你,慢慢收拾吧,时辰还早。” 舒雅松了口气,呐呐的说了声对不起。 “七弟不是小气的人,”胤禛嘴角往上扬了扬,顺手拿起梳妆台上另一个盒子,转身出了门。 舒雅看着胤禛的背影,心里庆幸的想,好在爷没有生他的气。 出了院子,胤禛把手中的女童扔给身后的小路子,“扔了。”既然摔断了,那就是不要了,本就是一场虚妄的幸福,断开也好。 小路子看着那个有了缺口的女童,眼中闪过一道可惜,这套翡翠听说可是七阿哥极为宝贝的,没想到就这么碎了。 “嗻。”小路子想,扔了就扔了吧,反正已经裂开了,这也太不吉利了些,他看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和主子手里的另一半男童,终究不敢再多问什么。 胤禛打开手中的另一个镶金盒子,里面放着一把装饰用的白玉扇,自己前些日子在他那瞧着说了声精致的东西,当时见七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便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物件儿,没有想到,他竟舍得把这么宝贝的东西送给了自己。 到了自己院子里,胤禛拿出白玉折扇,每一片扇叶做得极为精致,上端镂空雕着福字,下面每片扇叶上都有着各色寓意富贵与吉祥的花朵,不失为一件上品。 因为自己喜欢便送来么? 他苦笑,素来小心的七弟面对他时总是要少一分小心,自己虽然表示过喜欢这个东西,七弟却忘记,昨日是自己大婚,又怎能送这个? 抚着扇叶,看着那孤单单对着空荡荡地方叩拜的翡翠男童,胤禛把扇叶一片片合拢,七弟,你既然不明白,终有一日,会让你知道,这是份什么样的感情。 第31章 遇。虚惊 乌喇那拉。舒雅第一次见到七阿哥是在成亲后第二天去给德妃请安的时候,传闻中那个有脚疾的七阿哥穿着一身浅色长袍,玉带束腰,腰间挂着一块玉佩,再无其他饰物,但是通身的气度不会让人觉得他寒酸。虽说脚跛。走路的样子也几乎与常人无异,已经张开的俊美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远远瞧着,便给人一种亲近之感。 她心下暗暗赞叹,原来竟是如此出彩的人物,难怪家里阿玛曾说,这位七阿哥天生不足,其母不受圣宠,但是却不曾帝王冷落,即便不能登上大宝,也是个不能开罪的人物。 “给四哥四嫂请安,”胤祐没有想到竟会在永和宫遇到胤禛和他的福晋,这位福晋长相也算端庄,但是并不是美艳照人,想必选嫡福晋门第和品行还是最重要的,相貌倒是次要的。 乌喇那拉氏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她身边的胤禛却率先说话了,“怎么今日没有去无逸斋?” “今日听太监说额娘身子有恙,我便告假来看看,顺道也给德额娘请安,”胤祐看了眼乌喇那拉氏,“只是没有想到竟是遇到四哥与四嫂了。”此刻两人怕是刚给康熙与太后请过安过来。 胤禛看了眼乌喇那拉氏,“功课也别落下了,你如今也不小了,过两年也该学着做些差事。” 乌喇那拉氏心里微讶,爷对这七阿哥竟当真如此认真,这么早就替七阿哥计划着以后了?她不禁多看了眼这位七阿哥,对方听着这些训斥的话,似乎并不恼,脸上仍旧带着笑意。 “四哥,你别这么严肃,小心吓着四嫂子,”胤祐担忧的看了眼永和宫偏殿的方向,“那四哥,我先去额娘那瞧瞧,待你们与德额娘说会话我再来叨扰你们。” “快去吧,”胤禛瞧出他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拦他,反倒让他走了前面,看着胤祐急急忙忙的消失在拐角处,才收回视线。 “爷,这位便是七阿哥吧?”乌喇那拉。舒雅问道,“竟是如此出彩。”这位七阿哥她瞧着很是舒心。 “不过是个混吃的泼皮猴子,出彩什么?”嘴角却往上扬了起来,面色也略略和缓。别人夸奖胤祐,他倒有了几分与有荣焉之感,对舒雅说话语气也温和了半分,“你没瞧着他平日里的样儿。” 舒雅心知自己是夸对了,只是心里为两人关系的亲密暗暗心惊,这七阿哥之母戴佳氏是镶黄旗人,有子却还住在别的嫔妃偏殿,可见有多不受宠,爷竟是待这样一个没有权势的阿哥如此之好,实在让她意外。想到这,她狠狠压下心头的想法,她一介女子,实在没有必要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 她笑了笑,“妾身瞧着,这七阿哥倒是挺好的一个人。” 胤禛看着胤祐离开的方向,缓缓垂下眼睑,“他,的确很好。” 舒雅偏头看向胤禛,只看到他如常的淡漠,再无别的表情。 胤祐赶到成嫔住处后,见成嫔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心里才松下一口气,对于这个女人他是愧疚与尊敬掺半,所以言行间极为恭敬,说话做事前,也考虑到这个女子。毕竟这是一个赋予自己第二次生命,却时时担忧着自己的女子。他想起自己进学堂时,这个女子自己省下来的银子和金瓜子塞给自己,教自己如何收买手下的人时,心头升起酸意。 母子俩聊了一会,胤祐盘算是德妃与四阿哥夫妻二人该说的说得差不多,才起身去了德妃那边。 “我瞧着舒雅是个懂事的,”德妃退下手腕上的一个镯子,亲手戴到舒雅手腕上,“这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当是额娘送你的见面礼。” 舒雅捂着手镯,对德妃福身,“谢过额娘。”心里慢慢摸准了这位对自家爷的态度了。 “娘娘,七阿哥前来请安。”一个小太监进来道。 德妃一听,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快让小七进来。”说完,拍拍舒雅的手背,“这小七是个孝顺的,又与老四走得近,日后他少不了到老四府上蹭吃蹭喝呢。” 舒雅这下子是明白了,德妃怕也是喜欢这个七阿哥的,这位七阿哥看来的确是个逗人喜欢的。她笑着接下话头道,“媳妇也听说过七阿哥是个有福的。” “德额娘,您又在取笑我了,”胤祐进来给德妃行过礼,才又道,“德额娘,我若是不来,您是不是要叫四嫂日后把我从四哥府上赶了出去,不让我去四哥府上讨吃的?这可太让儿子伤心了。” “瞧瞧这张嘴,”德妃面上笑意加重,“日日惦记着你四哥府上的吃的,难怪万岁爷说你是个吃货,我瞧着,万岁爷说得很对。”说完,让太监搬了个绣凳到胤禛旁边让胤祐坐了。 胤祐坐下后,伸手扯了扯胤禛的袖子,怨道,“四哥,你日后且记得给我留个后门,若是四嫂子不让我进门,我偷偷溜过来。” 舒雅见状也笑出声来,“七阿哥要来,我只是好酒好菜招待,哪敢拦你。” “看吧,是不敢,不是不想,”胤祐哼哼,“四嫂,我其实吃得很少的,别怕我来。” 屋子里一干主子奴才听到这话听笑了起来,胤禛偏头看着胤祐,“不会拦你。” 胤祐对上胤禛的双眼,只觉得里面满满的认真,心里有些不自在,忙移开视线,“四哥说了这话,可是要算数的。” 胤禛嘴角弯了弯,“自然算数。”你若是愿意,即便是日日来府上也无碍,只是怕你知晓我的心思后,就连四阿哥府就要绕着走了。 这四个字仿佛就在胤祐耳边响起般,他心头有些不解,总觉得今天早上的四哥有些不对劲,难道这就是成亲前后男人的差别? 德妃用手绢子试了试眼角,摆摆手,“小七,待你有了福晋,看你福晋怎么受得了你这张嘴?” 胤禛听到这句话,心里一痛,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往身边的人瞧去,只看到胤祐满不在乎的样子,“福晋嫌弃没关系,四哥不嫌弃就行,到时候我就到四哥府上蹭吃蹭喝。”说完,还偏头对胤禛笑了笑,“好不好,四哥” 胤禛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好。”既是你自己送上门,我又怎会把你往外推? 胤祐自然不知道,自己蹭吃蹭喝的行为,会把自己以后笔直的康庄大道硬生生的掰成山路十八弯。此时的他得意的对德妃笑道,“德额娘,您取笑我,我就去四哥府上吃吃喝喝,看您不心疼。” “哦,小七又想吃谁的喝谁的了?”门外传来的威严声音让屋子里原本坐着的人都站起了身,纷纷请安。 康熙走进屋里,见老四与老四家的还在,免了一屋子人的礼后便到上首坐了,“朕远远听着就听小七说什么吃喝,怎么,哪个兄弟又被你瞧上了?” 胤祐没有想到自己逗德妃高兴的话被康熙听见了,他心里哀想,自己这个吃货名头怕是摘不了了,“回皇阿玛,儿臣就是想去四哥府上走走,顺便用顿膳食。” “老四啊,你可别惯着他,”康熙心情似乎很好。 胤禛回道,“七弟素来是知道分寸的。” 康熙笑道,“老四啊,你倒是护着他,”说完便看了胤祐一眼,“朕听你额娘病了?” “累皇阿玛关心,额娘身子没有大碍,太医已经来瞧了,说是将养两天便没事了,”胤祐不知道康熙从哪听来的消息,只好老老实实的答了。 “嗯,”康熙点了点头,赐下些补药给成嫔后又开口道,“成嫔即是病了,德妃便费些心吧。” “姐姐与臣妾情同姐妹,臣妾替姐姐谢过万岁爷了,”德妃的确对成嫔有好感,知进退,而且为人安分,她待成嫔也向来不错。 “嗯,”康熙便揭过这个话题,并没有去偏殿看成嫔的意思,端起茶喝了一口后,慢悠悠的开口,“小七今年多大了?” “回皇阿玛,儿臣已经快十四了(虚岁)”胤祐对康熙这奇怪的问题心里疑惑,面上却是不显。 “十四了,也不小了,”康熙放下茶杯,茶杯落在桌面上,发出咯噔一声,“朕记得小七比老四小两岁吧?” “是,”胤祐越听越悚然,难不成康熙要给自己赐婚?! “老四现在是在户部做事,你们兄弟二人既然向来亲密,小七平日可以跟着老四去户部看看怎么做事,日后也好学着些”康熙说完这话,便没有继续说下去,转个话头道,“小七的棋艺可以长进?” 胤祐按下心头的惊讶,苦着脸答道,“皇阿玛,儿臣就是个臭棋篓子,怕是没救了。”藏在袖笼子里的手却拽紧了。 一般阿哥到了虚岁十五才到六部学着做事,康熙说自己与胤禛关系亲密是什么意思?是称赞,还是警告?他自己让自己看看,并没有让自己插手户部的意思,难道说…他准备把户部交给胤禛负责,而叫自己去跟着胤禛学,是为了加重胤禛的份量?! 眼下大阿哥党与太子党在朝堂上应该斗得厉害,康熙此举竟是要用胤禛分散这两派人的注意?!他心头一跳,尽管知道胤禛是以后的雍正,但是此时仍旧不免为胤禛担心。 而且清朝素来有六部交给皇子的管理的意思,他自己身份摆在那,这六部的做主阿哥肯定轮不到他。可是即使阿哥负责六部,那也是至少等封了贝勒后,如今四阿哥并无爵位,康熙把他摆到隐性户部负责人的位置,算什么意思?!让现在只有十四岁的自己跟着去户部看看又算个什么意思?! 只盼着…太子没有猜忌胤禛的意思。 “老四的棋艺倒是不错,”康熙笑着道,“你该向你四哥好好学学,别整日就想着怎么到你四哥府上混吃混喝。” 听得这话,胤祐全身已经冒了冷汗,面上却仍旧一副憨厚的样子,“那太子哥哥那,三哥那也不能去了?”管你什么意思,我全当听不明白。 “朕什么时候叫你不去了?”康熙瞪大眼睛,“朕是叫你上进,你若是上进了,朕赐你几道好菜。”说完,觉得又气又好笑,“你这个整日惦记着吃的小混球。” “皇祖母还说儿臣能吃是福呢,”胤祐缩了缩脖子,一副心虚的样子。 康熙倒也不恼胤祐这番话,只是摆摆手道,“滚滚,我与你德额娘说会话,你给朕滚去好好学下棋,下次与朕下棋再悔棋,朕就让你两日不用膳食。” 胤祐顺势滚了,跟着滚出来的还有胤禛与四福晋。 胤禛对四福晋道,“你先回去吧,我与七弟还有事要做。” “是,”四福晋福了福身,由人扶着走了。 胤祐感慨道,“四嫂看起来挺贤惠的样子,四哥,你有福了。” 胤禛伸手握了握胤祐的手腕,把胤祐视线从舒雅身上拉了回来,“走吧。”他回头看了眼永和宫大门,所有情绪淹没在那黑瞳之下。 胤祐收回视线,跟着胤禛走,“去哪了?” 胤禛脚顿了顿,“户部。”人人都说,不要妄揣圣意,可是作为皇子,若是真的不去揣测那些话后的意义,只怕早已经被厌弃了。 皇阿玛想要让自己替太子加重筹码,竟然连小七也被牵扯进去了。他偏头看了眼乖乖跟在身边的少年,开口道,“七弟。” “嗯?”胤祐抬头看着他。 “别担心,”他伸手轻轻拍拍胤祐的肩,然后木着脸收回手,“我在呢。” 胤祐怔了怔,才慢慢点头,“嗯。” 不远处一地落花不分你我,半空中仍旧有花瓣你缠我绕,惊艳了世人的眼。 第32章 受伤 户部的官员不少,而胤祐并未与他们多交谈,在户部转了一圈后,便如同有东西咬似的出了户部大门。 出来的时候他是单独一人,胤禛还要留下来处理事情。不过看那些官员的态度,似乎对胤禛这位还尚未封爵位的阿哥十分尊敬。想到这,胤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教胤禛的师傅都是有名的能人。如今康熙还让侍讲学士顾八代做他的老师,这个顾八代也是也聪明的人物,想必会是胤禛日后的一大助手。 相比于太子对待师傅的高高在上,胤禛的他读就显得格外礼遇了,太子在这一点上,是比不上胤禛的,胤禛比太子更会忍。 回到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时间,胤祐马马虎虎的用了些膳食,便往无逸斋赶,谁知半路上遇到了太子。 “给太子哥哥请安,”胤祐慢下脚步,垂下头,不去直视太子的双眼。 “七弟啊,”太子亲手扶起胤祐,笑容满面道,“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套。”好看白皙的手温柔的拍了拍胤祐的肩。 胤祐也挤出一丝笑,“礼不可废,弟弟知道太子哥哥心疼弟弟就好。”每次只要太子对自己如此客套,他总会觉得自己是那块被砧板上的肉,不知道何时就会被太子瞧上眼,那就麻烦了。 太子听了胤祐这话,嘴角的笑意更加温和,“我知道你向来是个守礼的,但是也不用过于拘泥。”说完,顿了顿,“皇阿玛让你跟着老四到户部做事,你可不要让皇阿玛失望。”他这位七弟,脑子虽然不算太过聪明,但是有老四看着,也不会坏事。 胤祐心里好笑,不知是不要让皇阿玛失望,还是不要他失望?只是头仍旧埋着,“弟弟一定会跟四哥好好学习的。” “好,”太子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兄弟间的“知心话”,才满足的带着身后的一干太监宫女离开。 胤祐垂下眼睑,太子本身极有才华,也受康熙宠爱。可是他却忘了,皇阿玛这三个字,皇在前,阿玛在后,他今日的排场,就会成为日后他被废时的一个理由。 赶到教场,谙达给他牵来马,递来弓箭,胤祐翻身上马,腿一夹马腹,马儿便缓缓跑了起来。待适应马背上的感觉时,他便拉起弓射箭。他记得日后攻打葛尔丹,他也会随军出征,所以此时的他必须好好的练习马背上的功夫,免了到了战场上丢人不要紧,丢了命就不划算了。 “你来与我战一场,”他指了指陪自己习武的哈哈珠子,“不许放水,不然就把你放回去。” 哈哈珠子抱拳,“是,七阿哥。”说完,翻身上了太监牵来的马,接过银枪,“七阿哥,奴才得罪了。” 胤祐静下心,“请。” 马背上的东西,不仅仅是功夫与力气,还要灵巧与冷静,与座下的马匹相默契,胤祐知道哈哈珠子没有用全力,他也不介意,作为奴才,自然不敢赢过阿哥。而他也不想暴露自己全部的实力,这样刚刚好。 二十多个回合后,胤祐手腕一个巧力,把对方的枪挑开,枪头指到了对方喉间,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自己还不是太没有用。 “七阿哥英勇,奴才不及,”哈哈珠子一愣后,翻身下了马,单膝跪地道,“奴才学艺不精,实在有愧。” “起来吧,”胤祐把枪递给跟上来的谙达,笑着道,“你很不错。”比三阿哥身边那几个才过几招就装输的哈哈珠子的好多了,至少他还用了几分实力。 “七弟好枪法,脚有微恙还在马上如此英勇,实在让为兄看走了眼,”大阿哥胤褆不知何时来了马场,面色带着一丝不算十分友好的笑。他看了眼跪在一边胤祐的哈哈珠子,“跟这些个奴才比有什么意思,不如与哥哥比划两招。” “大哥素来英勇,弟弟难以望其项背。”胤祐心里暗暗叫苦,教导他内外功夫的几个谙达面色也变了变。 “怎么,哥哥教你些马背上的功夫,七弟看不上眼?”胤褆身后已经有太监牵了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来,胤褆伸手抚着马脖子上的毛,“还是七弟觉得大哥没有本事教你?”不过是个不受宠嫔生的残废,竟然还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倒是好手段。 兄弟间相互讨教本就正常,大阿哥擅骑射,教导弟弟更是无可非议。胤祐心里却明白,自己这次可能要受些苦,这大阿哥性子素来不算好,也不大瞧得上自己,这次要寻由头教训自己,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更何况自己这个注定无缘大宝的残废阿哥。 没想到皇阿玛让自己去户部学习的事情,才这么两个时辰竟是让太子与大阿哥都知道了,怕是其他兄弟也知情了。他苦笑,翻下马背道,“弟弟惶恐,有劳哥哥了。”若不是顾及后宫里的成嫔,大阿哥这番举动他只需要小小的手段便让大阿哥吃不了兜着走。真不知道这个大阿哥脑子里装得什么,难怪几兄弟里败得最早的人是他。不知道明珠大人会不会因为大阿哥这番举动气得捶胸顿足? 只可惜大阿哥的额娘是惠妃,自己要真是算计了大阿哥,自己那不受宠的额娘,怕是麻烦了。不过,若是太子抓住这个机会,他这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大哥可能就要摔个跟头了。 想到这,胤祐心里升起一丝冷意,康熙是不是就等着这个情况出现呢,等到日后打压大阿哥的时候,这件事情会不会成为一个“不悌”的理由。 “怎么回事?”正在与八阿哥练习箭术的五阿哥听到不远处的动静,招来一边的小太监,“那边怎么那么吵?” 太监看了眼同样望着自己的八阿哥,低下头道,“回五阿哥,是大阿哥要教七阿哥骑射功夫呢。” 五阿哥顿时明白过来,看了眼小太监,“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胤禩听到小太监这话时,心里微惊,偏头朝吵闹处望去,正看到胤祐翻身上马,手里接过谙达递来的银枪。 他不愿与这位大哥走得太近,就是因为这位大哥虽然英勇,但是性子烈了些,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登上帝位的。现在七哥被皇阿玛拎到那个位置,本就是别有用意,现在的七哥对上大哥,根本没有半分胜算。想到这,胤禩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弓,以大哥现在的手段,让七哥伤了内里却让人看不出来实在太容易了。 “啪,”胤褆手中的银枪撞得自己虎口发麻,胤祐尽量让自己不要硬碰硬,仍旧心里叫苦,他这是倒的哪门子的霉,惹到这位日后在征战葛尔丹时骁勇善战的大哥。 不过十多招,胤祐手中的枪被胤褆挑飞,他只觉得胸口一痛,天旋地转,噗通一声摔下了马,后背火辣辣的痛,半天喘不过气来。 “七弟就这点本事,”胤褆下马走到胤祐身边,“为兄听闻你想做大将军,这个样子…”他看了眼满身是灰的胤祐,“怕是不行吧?” “七哥,”胤禩嗓子一紧,不自觉的往前走了两步,直到一阵微风吹来,他才猛的清醒过来。看着那狼狈躺在地上的人,他僵硬的转移视线,他不能插手,也不能出声。 一边的五阿哥见到胤禩动身时眼中露出一丝讶然,但是当他看到胤禩停下的脚步时,眼底露出嘲讽的意味。七弟平日里那些不明显的维护,算是护了一条白眼狼了。 这后宫里的兄弟…他转身继续拉弓箭,给角落里的一个太监使了个小小的眼色,就当他卖太子与四阿哥一个面子好了。反正这位大阿哥注定是个输,就这点心性… “嗖,”箭头直入红心,五阿哥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意,他的这些兄弟,谁坐那个位置都与他无关,他只需要在这斗争中好好活着便足以。 大阿哥并不关心其他兄弟的看法,而且这个七弟向来也不受皇阿玛重视,他要动这个一个人,不过是举手间的事情。 “来,七弟,我们继续,”胤禩笑着说,拉起胤祐的手却暗自用力。 太子与胤禛赶到教场时,胤祐正被又一次踢下马来。太子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自然也没注意到胤禛顿变的脸色。 “太子,”胤褆看到太子,翻身下了马,微笑着道,“太子与四弟也是来教导弟弟们的骑射的?” 太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狼狈至极的胤祐,对身后的太监道,“都是死的么,还不把七阿哥扶起来!”说完,才冷笑着对胤褆道,“大哥这种教导未免过了些?” 躺在地上喘气的胤祐看到胤禛蹲在自己身边,扶起自己的手有些发抖,他擦了擦自己脸上的灰,“四哥,我没事。”说完,才觉得自己手臂疼得厉害。 胤禛没有让他起身,只是沉默的掏出丝帕擦拭这胤祐脸上的灰,另一只手扶着胤祐的背,察觉到对方微微抽搐,他脸色变了变,放轻了动作。 太子看了眼这边,心头冷笑,大哥,你既然愿意自找麻烦,我做弟弟的,又怎能不帮忙。 “来人,宣太医,看看七阿哥有没有伤及内里,”太子冷笑,“大哥恨铁不成钢的心理我明白,只是也要顾及弟弟们的身体才是。” 胤禛挥退了挤上来的太监,把胤祐散乱的头发拨到后面,轻声道,“别动。”眼神却寒冷刺骨。 胤祐担心胤禛与大阿哥气冲突,伸手攥住胤禛的袖角,“没事,就是摔了两下而已。”只是大阿哥那两脚,怕是让自己内伤了。 看着靠着自己强笑的人,胤禛手一点点的握紧。皇阿玛,这就是您的目地么,为了替太子打压其他势力,宁可把其他儿子放在显眼位置,您是不是算着大哥找七弟麻烦的可能? 太子与大哥之间的争斗,七弟又何其无辜?他眼中风云变幻,最终化为漆黑的安宁,“快传太医,七阿哥昏过去了。”他伸手盖住胤祐睁开的眼,嗓音带上焦急,“七弟,你怎么了?” 七弟,我会替你记着这一天,即使你日后忘记,我也会为你记着。 太子听到这话,眼中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假意怒道,“快去抬软驾来。”然后又指着身后一个太监,“你快去报告皇阿玛,若是七弟有什么闪失,定饶不了你们!” “你,”想到太子的用意,大阿哥面色变了又变。 胤祐听着四周的混乱,耳边传来胤禛模模糊糊的声音,“七弟,不怕。” 后背颤抖的手让他心头一软,终究下定了决心,罢了,就当我帮你一次,这些年的照顾,自己也不知欠了你多少。 既然要演戏,就要演到位,他不想留一丝让人怀疑的地方。 一个用力,咬上自己的舌尖,钻心的痛涌入大脑,胤祐当真晕了过去。 第33章 因祸得福 “皇上,教场的奴才来报说七阿哥晕倒了,”李德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帝王桌案上的画卷,万里江山气势磅礴。 康熙停下手中的画笔,眉头微皱,“晕倒,胤祐那小子能吃能喝,怎么会晕倒,竟是连这点苦头都不能吃?” 李德全收回视线,又道,“奴才也不知晓,不过听来报的奴才说,是因为大阿哥教导七阿哥骑射,七阿哥毕竟年幼了些,没有受住便晕了去,刚巧太子与四阿哥也在,便把七阿哥送回去招了太医。” 康熙眉头皱得更加紧,只好放下手中的画笔,“去瞧瞧,这老大也是,比小七大了好多岁,怎么做事还这么鲁莽没有轻重。” 李德全低了头没有说话,只是伺候着帝王更衣。 康熙赶到的时候,好几个阿哥都在,见到康熙,面上都是一派恭敬之色,至于内里究竟打着什么算盘,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太医,七阿哥怎么样?”康熙见太医从内室出来,免了太医的礼,直接开口问。 “回皇上,七阿哥尚年幼,从马上摔下来可能伤了内里,可能要养伤一两月,”太医斟酌着说话的语气,“其他的,并无大碍。” “都要养伤一两个月时间,还没有大碍?!”康熙面色沉了沉,把视线转向一边的五阿哥与八阿哥,“你们二人在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五阿哥年长,这个问题只有他来回答,便开口道,“回皇阿玛,七弟来教场时儿臣正与八弟在练习弓箭,具体情况并不太清楚,后来听到七弟方向传来吵嚷声,才知七弟从马上摔了下来,太子与大阿哥当时已经在场,儿臣作为兄长,没有照顾好七弟,儿臣有罪。”说完,直直的跪了下来。 康熙摆摆手,“罢了,小七也是十多岁的人,哪里能让你时时看顾着,起来吧。”说完,看向太子,“胤礽,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五阿哥站起身,心如明镜,皇阿玛此刻出声问太子,便是站在了太子这边,大阿哥这个亏是吃定了。 果不其然,在太子的叙述下,康熙的脸色愈加难看,“胤褆,太子说的是事实吗?” “皇阿玛,儿臣…”胤褆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不管皇阿玛重视不重视七弟,他都是要挨罚的,想到这,他面色灰败的叩头,“儿臣,知罪。”辩解在此刻已是无用。 “来人,传朕旨意,大阿哥言行失度,现暂停兵部事务,着人教导其礼、义,”康熙起身道,“全部都退下吧。” 待所有的皇子都退下后,康熙才独自艺人进了内室,面色也真正的沉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胤褆竟然鲁莽到如此地步,想来惠妃也是个知进退的女人,怎会教出这么个冲动的孩子。原本以为大阿哥因为自己此举会在朝上有所收敛,谁知他竟是找小七的麻烦。 走到床边,床上的孩子用了药已经沉沉睡去,康熙还能看到他额头上的淤青,不禁伸手掀开被子一角,捋开胤祐的袖子,上面也有着好几块明显的青乌,他心头怒气大炽,太医之前说伤到内里,老大是把小七当成了什么,战场上的敌人么? “李德全,”康熙给胤祐压好被子,声音沉静如潭水。 “奴才在,”帘子外的李德全进了屋,在离床五步远的地方站定。 “七阿哥胤祐敏而好学,行端言和,敬兄友弟,赐玉如意两对,宫缎十匹,笔墨十套。太子与四阿哥同是如此。”康熙话音顿了顿,“其母戴佳氏恭敬严谨,谨言慎行,德行兼备,教子有方,晋位为妃,迁咸福宫。佟佳氏温婉贤淑,晋贵妃。王佳氏贤良淑德,其子十五阿哥赐名为胤礻禺,晋位为嫔。”①接着,康熙又提升了一位答应和一位常在为贵人。 李德全听完这几道旨意,暗自心惊,面上却不敢显出半分,只是静静的听着,皇上这道旨意,显然是高抬戴佳氏与王氏了。他看了眼床上昏睡的七阿哥,后宫之人皆以为皇上不重视七阿哥,但是他心里却隐隐觉得,在万岁爷的心中,七阿哥怕是有些分量的,不然今日这道旨意又怎么会下来。 “把朕的意思上告皇太后,若是皇太后无异议,便把朕的意思发下去,明年开春准备晋封礼。”康熙伸手压了压胤祐的被子,“叫人好好伺候着七阿哥,若是七阿哥出了什么事,这里的奴才全部贬至辛者库。” 皇太后居于深宫,对于康熙的决定从未有过异议,康熙这道旨意虽然令她惊讶,但是也未多问,过了眼便应了这道旨意,便仍旧在佛堂祈福,此事略过不提。 倒是胤祐醒过来听到这件事情后,惊得眼珠子都掉了下来,他记得历史上这个时段康熙并没有晋封后宫的女人,原本此时连妃都不是的章佳氏现在为贵妃已经够让他意外的,没有想到此刻连自家额娘也跟着升迁了。 自己这只老老实实的蝴蝶几乎连翅膀都不敢扇动,怎么还有这些变故?! 一边伺候的福多见自家主子面色有异,以为是他身上疼,便道,“主子,您躺着别动,太医就在外间候着,奴才叫太医来给您上药。” 胤祐愣愣的趴在床上,如今后宫里两贵妃,五妃②,似乎与电视演的历史剧有很大的出入,与自己那位对康熙年间历史感兴趣的前女友说法也不相同,究竟是他记错了,还是历史拐了一个小弯? 太子与四阿哥是同时知道这道旨意内容的,因为此时胤禛正在太子的毓庆宫吃茶下棋。听到太监来报后,胤禛手中的棋子下错了地方。 太子见状,笑着赐了小太监,挥退四周伺候的人,慢悠悠的喝着茶,“七弟这次倒是因祸得福了。”此时胤祐也算是半个自己这边的人,他额娘晋位,便代表着胤祐身份不同于往日,倒是让自己的助力多了一成。 胤禛看着棋盘上黑黑白白的棋子,“只是七弟此次遭的罪让人心疼。”手捏起一颗棋子,在太子看不到的地方,用上了力。 太子倒没有听出胤禛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仍旧笑着道,“先苦后甜,这罪也算值了。” 胤禛心里却有些不安,后宫里面的事情,谁有说得准,成嫔晋位为妃,或许是好事,又或许是一件麻烦事。七弟的性子他心里清楚,必定不想趟这淌浑水,可是太子此刻却是盯上了七弟,如此以来,七弟的安宁日子便是到头了。 “太子有所不知,七弟这人…”胤禛面上露出一丝苦笑,似乎有些无奈,但是察觉到自己话中不妥,便摇了摇头。 “怎么?”太子落下一子,捧着茶杯看着胤禛,“自家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胤祐性子向来跳脱,”胤禛叹气,“我与他向来交好,可是仍旧不放心他那耿直的性子,真不知道他以后办差事若是出了差错怎么办?”说完,在白子旁落下了自己的黑子,紧随其后,但是却又留有余地。 “七弟的性子的确是爽直,”太子按下一粒白子,力道重了重,眉梢微皱,看来这个七弟的确不堪大用,也罢,拉到自己身边就行,总比放到老大那边要好。 此事便就这样揭过,胤禛看了眼太子微皱的眉头,慢慢放下心来。 只是此事后,大皇子势力渐渐偃旗息鼓,朝堂上的天平渐渐朝太子倾斜。 康熙三十三年春,后宫变动,不过各宫主子仍旧面上仍旧安分守己,没人想给自己找麻烦,然后便是五阿哥大婚,到礼部办差,在一起学习的人,只剩下了七阿哥与八阿哥。 戴佳氏晋为成妃后,帝王并没有多加宠爱,倒是大宴小宴上的位置有了变动,好在成妃一如往日的沉默寡言,安分守己,其他几位妃子对她倒也是客客气气。 时光流逝,很快便到了康熙三十四年,胤祐身子也渐渐长开,身高体健,面貌英俊,举止有度,就连那小小的毛病也在这举止间显得微不足道,端得是一个翩翩少年郎,前提是这位七阿哥别开口说话。 后宫众人皆知,七阿哥为人温和,待上有礼,待下亲和,早早便跟学着四阿哥在户部做事,只是此人性子稍显耿直,即使在万岁爷面前也是有什么说什么,说得好听些是性子直爽,说得不好听便是脑子里少了几道弯。 一个不擅心计的阿哥虽说与帝位无缘,但是也仍旧是送入女子入宫选秀的那些满蒙贵族看好的对象,此位阿哥身份不低,日后不是郡王便是亲王,家里的女儿嫁给他,那也是桩好事。 于是康熙三十四年大选,不曾有嫡福晋的七阿哥,八阿哥,九阿哥③便是各宫娘娘为自家亲戚盯着的香馍馍。 当然,某个悠闲的在自己住所练字习画的人是不知道的,倒是另一个人忧心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我进来了!!!!!我居然进来了!!我以为今晚进不来了!!! ①这里与历史是不同的,历史上的戴佳氏与王氏是在康熙五十七年晋位为成妃与密嫔,而这里的佟佳氏是四四养母佟佳氏的妹妹,历史上晋位为贵妃的时间为康熙三十九年,当时晋位的还有八八的生母良氏。至于十三的生母章佳氏,历史上是死后才追封为妃,雍正继位后才追封为皇贵妃的。另外圣旨内容神马的,意思到了就行,至于言辞神马的,我也就是一废材。 ②清朝规矩是一后,一皇贵妃,两贵妃,四妃,但是此时没有皇后皇贵妃,在妃位以上的人数是有空缺的。比如说康熙五十七年的时候,有七个活着的妃,但是没有皇后,皇贵妃,贵妃位也缺一个,所以我就猜想,这里有五个妃也是能行的。 ③此时九阿哥已经十三岁多,在清朝已经能指婚了。比如说历史上的四四,与乌喇那拉氏成婚的时候才十三岁多来着。我为了让小七长大点与四四发展JQ,所以往后延了两年。 咳咳,大体情况就是这样,各位爱好清史的童鞋请无视我扇个翅膀吧~(@^_^@)~ 第34章 倒霉的小七 戴佳氏晋位为妃后,胤祐的身份在几位皇子中便水涨船高,至少九阿哥之流在见到他时,不会再露出直白的不尊敬。 胤祐有时候觉得很奇怪,九阿哥这种骄傲的人,怎么就会和八阿哥结党了,难道是因为八阿哥有着一张格外亲和的笑脸么?他看了眼镜中的自己,自己这张脸在几个兄弟里面,也不算是太难看吧? “主子,有消息说,万岁爷准备把和硕额附的女儿指给八阿哥,这事儿据说还是宜妃促成的呢,”福多端着热茶递到胤祐手上,心里隐隐有些替自家主子担忧,可是作为奴才,却又不敢越了自己身份。 “明尚的女儿?”胤祐挑眉,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这些事情与我们无关,替爷更衣,爷去四哥府上溜溜。” “嗻,”福多就知道自家主子对这些事儿不上心,只好在心里暗自叹气,一边为自家主子更衣。 出了宫门,胤祐觉得自己全身轻松,如今他不必日日去学堂,出入宫也方便许多,他本人实际上对工部的事情更感兴趣,只是瞧着近一年大阿哥渐渐抬头的趋势,他也只好跟着康熙的意思走,别的心思,还是好好掩着。 坐在轿子里,胤祐眯眼养神,想起近来八阿哥与大阿哥在一起的那些动作,不由得揉了揉眉心,自从前两年大阿哥因为在自己身上吃了亏,明面上也没有找自己麻烦。惠妃如今也不甚受康熙宠爱,加之康熙打压大阿哥的势头,很少到惠妃那里去,自家额娘如今与惠妃位等,惠妃也不会在这当头闹出事来。 章佳氏近年身子虚弱,虽为贵妃,但是后宫之事却很少插手,真正管事的却是佟佳贵妃,宜妃,德妃与荣妃,自家额娘深居简出,能不多话就绝对开口,倒是免了许多麻烦。 如今他们娘俩立场鲜明,麻烦自是少了。 只是他心里既是欣喜,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历史若是拐了弯,是不是代表以后的事情还有变数?想到这,他眼神暗沉,他与胤禛相处十多年,自然明白胤禛有多适合那个位置。 大阿哥有勇无谋,太子虽说很有才华与一些治国之能,但是对民生了解不足,三阿哥更是不提,八阿哥心计有余,但是却少了一份上位者的大气,他可以做能臣,但是却不一定能做明君。胤禛这几年在户部做得很好,而且心里装着百姓,这样一个人,是最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不自觉的抚着拇指上胤禛给自己的白玉扳指,半晌才舒展开眉头,掀开轿子上的窗纱,一派繁华,他虽说是个俗人,但是终归还是平民百姓安居乐业的,毕竟前世他做过朴实平民老百姓,知道低层老百姓想要的是什么。 轿子突然停了下来,胤祐放下窗纱,“外面怎么回事?” “主子,前方有马车挡了路,对方家里的奴才要求我们让开,”福多声音里有一丝不满。 胤祐眉头微皱,他若不是一个皇子,让不让都无所谓,但是作为皇室中人,必须要有皇室中人的尊贵,“去问对方是哪家的人?” 过了半晌,福多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话音中的怒意更加明显,“回主子,对方说我们没有长…狗眼。” “哦,”胤祐音调上扬,让轿子外的福多微微抖了抖。 “看来爷下次出来应该多带些人在身边,”胤祐掀开轿帘,走出轿子,看着对方那不小的排场,上前两步语气温和道,“不知是那家的贵人如此气派,在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知道得罪,还不给姑奶奶滚开,”马车里传出清脆的女声,“你又是什么人,敢挡姑奶奶的驾?” 好一个满洲姑奶奶,胤祐闻言便道,“即是姑娘家,那么在下让你先行也是应该。”说完,转身对身后轿夫与侍卫道,“让这位姑奶奶先过去。” 这话刚说完,轿子中便飞出一条马鞭,胤祐一惊,闪身躲过,还没站定,对方的马竟是受了惊,前蹄一扬,把他撞到一边,四周乱成一团。 胤祐面色一沉,虽说不好给女儿家难堪,但是扰民便过分了,他一个手势,身后两名侍卫飞快上前控制住受惊的马,场面才控制下来。 “福多,给这几位摊子受损的卖家一些银两,”胤祐看了眼几个被马踏翻的摊子,眉头紧皱,终究没有多言,转身准备上轿。 “站住,谁要你多管闲事的?”马车上跳下一个粉衣女子,不过十五岁左右的年纪,长得明眸皓齿,但是面上的倨傲胤祐对她的欣赏顿时消失大半。 “这位姑娘,不知还有何事?”胤祐觉得自己的肩头有些酸疼,看来是被那马踢到了,他本以为古代的女子应该柔情似水的,哪知竟还有如此蛮横的女人,当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我郭洛罗家还不需要别人帮着赔偿,下次你再口出不逊,揭了你的皮!”少女让人给各个摊子上扔了一锭银子,才斜睨了胤祐一眼,趾高气扬的上了马车。 郭洛罗家…胤祐顿时有些同情老八,这位该不会是历史上那位有名的八福晋吧?他揉着隐隐发疼的肩,“走,去四哥府上,爷的肩膀疼死了。” 福多闻言,一边扶着胤祐上轿,一边担忧的问,“主子,你的肩有没有什么事?” “没事,等下去四哥府上弄些药酒擦擦就好,”胤祐放下轿帘,“快走,快走。”他可不想再遇到一个刁蛮的女人了,左肩受了伤,不想右肩又伤了。 这郭洛罗氏如此嚣张,也是有资本,他也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与明尚闹得难看,眼神微微一沉,只是这个女子虽说傲慢,但还算记得给别人赔偿。也不知她究竟是如何得罪了历史上的雍正,在死后还要被挫骨扬灰。 胤禛见到胤祐时,就见他坐在椅子上痛得哼哼,于是快步上前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四哥,你别加这个又啊,”胤祐揉着肩道,“你府上有药酒么,快弄些给我擦擦,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女人。” 听到女人二字,胤禛眼神微黯,“你调戏良家女子,被人揍了?” 听到这话,胤祐瞪大眼睛,“四哥,你别开我玩笑了,我肩膀疼死了,走在大街上也会遇到这样的女人,我已经够倒霉了。” 胤禛脸色好看了些,“你跟我来。” 领着人到自己院子里,胤禛看着那自觉单手解褂子的人,取了药酒走到软榻上坐下,“你别动,我来。” 胤祐也乐得自己不用动手,任由胤禛替自己解衣襟。 左肩露出来,上面有着一大块乌青,胤禛沉声道,“伤得这么重,叫太医吧。” “别,”胤祐吸了口冷气,“今儿遇到的是明尚额附的女儿,这事情要是闹大了,怕是有些麻烦。再说了,对方是个女孩子,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对她闺誉也不好。” “郭洛罗家的?”胤禛倒了些药酒在掌心,“你忍着点。”手便触上肩头那细细滑滑的皮肤。 胤禛的手因为长年练习弓箭骑射,带着老茧,胤祐觉得自己又疼又痒,不自觉的把头抵在胤禛的颈窝,“四哥,你用些力,我不怕疼的。” 胤禛把药酒瓶子放到一边的矮几上,伸手揽住胤祐的腰,“那我加重力道了。”手下一个用力,原本靠着自己的人果真又往自己怀里靠了靠。 慢慢的揉按着,甚至是那没有乌青与红肿的地方,他的指尖也仿若不经意的划过,手下的触感,就像是有火在燃烧,熨烫了他的心。 “嘶,”胤祐差点没疼出两滴金豆豆,好一会胤禛才松了手中的力道,他却觉得自己全身都没有了力气,靠在胤禛的肩头,“这样的女人,谁娶谁的家宅不宁。” 胤禛单手替他理着衣服,“那么七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胤祐想了想,“不知道,再说喜欢不喜欢也不是我说了算,关键看皇阿玛把谁指给我了。”温热的呼吸轻轻的打在胤禛的颈间,打乱对方平静的心而不自知。 手下的动作顿住,胤禛苦笑,“是啊,皇阿玛早晚会给你指婚。”他所爱的人,早晚有一天不需要自己的庇护,而是把另一个女人拥在怀中,完完全全的属于另一个女人。 搂在腰间的人不舍得离开,他任由对方靠着自己,却自私的不想提醒对方,这种举止有多不合规矩。 “四哥,我听说皇阿玛准备把郭洛罗氏指给八弟,”胤祐顿了顿,仍旧是开了这个口,“郭洛罗家的…” “我知道,”胤禛淡淡的打断他的话,“无碍。”更何况这样一个女人,不愁给老八带来麻烦,母家势力再大又怎么样? 老八这个算盘是打得响,还是打得太响毁了算盘,不走到最后一步,谁又知道? 胤祐打个哈欠,坐直身子,“四哥,我还没有用午膳呢。” 怀里的温热不在,胤禛觉得有些遗憾,开口道,“我恰好也没有用,一起用。” 叫人传了膳食,两人一起在内室用,在外面没有宫里那么多规矩,一顿饭吃得很是舒心。 用完膳,胤祐与胤禛来到书房,让伺候的人退下后,胤祐捧着茶,找着胤禛书房里的一些有意思的书看。每每他到四阿哥府上,从未见过胤禛那些幕僚,他也乐得不与这些人见面,窝在太师椅上,胤祐懒洋洋的翻着手中的书,上面写着历来征战用的计谋与成败等。 好像大清与葛尔丹的争斗就要开始了,他眯了眯眼,偏头看向胤禛,然后便是九子夺嫡的白热化。 第35章 改变 “你在看什么?”胤禛察觉到胤祐的视线,“我有什么不对?” 胤祐摇头,放下手中的书,摇了摇头,“没什么。”难道他能说,兄弟,做好准备,战争就要来了,你就要开始勾心斗角了? 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胤禛起身走到他身边,“困了?”伸出手轻轻触了触那白嫩的脸颊,“晚上没有睡好?” 胤祐打了个哈欠,“你要是不说,我还不困的。”把茶杯往胤禛手里一塞,自己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坐姿,“昨儿晚上睡得晚了些。” 胤禛成婚几年,但是却没有子嗣,大阿哥那边的人已经有人拿此事做文章,也不知道胤禛是怎么想的,反正他倒是没有看出胤禛有几分着急的样子,不过历史上的胤禛是什么时候有子嗣的? “得,你自己犯了懒,倒是怨到我的头上了,”胤禛把茶杯放到一边,“如今你是户部行走,这么懒可不成。”如今朝上大阿哥一派隐隐又抬头的趋势,真怕这些人拿七弟开刀,虽然七弟并不是太子这边的人,可是却也架不住皇阿玛把七弟放到太子这一边来。 “有四哥在,能有什么事儿?”关于这大清的财政,胤祐可没有心思也没有胆量多管,他半眯着眼道,“我倒是想去工部,研究点儿什么发明创造,造福大清。” 工部在大清并不算什么重要部门,重要的还是兵部户部之类,胤禛听了胤祐这话,笑道,“你竟是喜欢这些东西?”却又觉得,胤祐喜欢这些倒也有趣,若自己是那… 胤祐心里明白,在封建社会,喜欢这些多少有些不务正业的味道,他倒也不介意,慢悠悠的开口,“个人爱好啊。” 胤禛微微一笑,“会有机会的。”说完,拿过他手里的书,“你若是想睡,就去我屋里睡一会。” “四哥,你还没替我准备客房呢?”胤祐抚着受伤的左肩,“你还曾说给我准备一间舒适的屋子呢?” “我屋子里不好?”胤禛起身把书放回原位,“还是说,你不喜欢我的那个屋子或者不喜欢与我睡?” 胤祐半晌说不出话,“也不是这个意思…”两个大老爷们挤在一张床上,也不嫌闷得慌。 不过话说回来,反正都是纯爷们,躺一张床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是兄弟,秉烛夜谈什么的,倒也算是附庸风雅。 “行了,要睡就去睡,别打扰我做事,”胤禛坐回书案边,继续处理之前的事情。 “谁说我要睡了,”胤祐朝门外喊道,“小路子,给爷泡杯热茶来,你们家主子那份就省了。” “嗻,”小路子倒是没有半分犹豫,竟是真的只泡了一杯茶进来,笑眯眯的端到胤祐面前,“七爷,请用茶。”那态度之谄媚,丝毫不怕让自己真正的主子发怒。 胤禛看了眼两人,面色不见丝毫的不悦,放下手中的毛笔,“怎么,这下子不困了?” “本来就不困,”胤祐掏出个鼻烟壶,递给小路子,“来,这个给你。” “这可使不得,”小路子瞧这鼻烟壶是上等货,瞧了眼自家主子,哪敢收。 “既然小七给,你就收着,难得这吝啬家伙舍得抠下点东西来,爷替你做回主,收下,”胤禛笑骂道,“不收白不收。” 小路子闻言便笑着打千,“奴才谢七爷的赏。”不过心里却越发明白,这七阿哥与自家主子关系的确不一般。其他阿哥敢当着自家主子给自己赏赐,怕也就只有这位七爷了,他把鼻烟壶塞到袖中,“七爷可要用些点心,奴才给您端来?” “那感情好,”胤祐笑着拍拍小路子,“端你们府上最好的点心,别替你家主子省银子。” “说你抠门,你倒是真厚着脸来了,”胤禛对小路子道,“去看看厨房里有没有七阿哥喜欢的桂香糕,若是没有,先端些其他的来,叫厨房里赶着做出来。” “嗻。”小路子退了出去,关门前,似乎还看到自家主子正朝着七阿哥微笑,他却惊了惊,自家主子平日里很少笑,今天在七阿哥面前,竟是已经笑了好几次。 到厨房领了糕点,半路上竟遇到福晋,“奴才给福晋请安。” 舒雅见是胤禛身边的太监,态度也颇为温和,“原来是小路子,”她看了眼小路子端着的几样糕点,“爷饿了?” “回福晋,是七阿哥来了,主子这会儿与七爷正在书房呢,”小路子弯了弯腰,“不知福晋有何吩咐?” “没事,你去忙吧,”舒雅笑着让下路子离开,见小路子渐渐走远,脸上的笑意才一点点散开,爷待后院的女人向来冷淡,她有时候想,若是爷待自己有七阿哥或者十三阿哥那般好又会是何等场景。 心下这么想,却又叹了口气,自己也算好的了吧,至少爷在家事上尊重自己,妾室也少,相比于大福晋,太子妃,三福晋,自己倒也该满足了。额娘曾说,满足是福,自己这样倒是苛求了。 本来准备在胤禛府上住一晚上的胤祐最终还是在用完糕点后走了,原因就是康熙要见他。他有些心惊的想,难不成大街上发生的事情这么快就被康熙知道了? 有些可惜的瞅了瞅四阿哥府,顺走些糕点后,胤祐才不情不愿的坐上了轿子离开。 胤禛看着那慢慢远去的轿子,站在原地,不进门,也不动,他身后的小路子也老老实实的站着。 “小路子,”胤禛突然回过头,“爷我是不是忘记把刚得的雨前龙井忘记给七弟了?” 小路子愣了愣,“今年得的还没有给七阿哥。”连龙井茶都惦记着给七阿哥么?小路子感慨的想,自家主子对七阿哥真够好的,嗯,七阿哥对自家主子似乎也不错。 进了宫,胤祐还没到乾清宫,倒是遇到了八阿哥与九阿哥十阿哥十四阿哥,兄弟几人各自见了礼后,胤祐开口道,“几位弟弟这是打哪来?” 胤禩见胤祐这个样子,料想他是去了宫外,笑着道:“弟弟们只是去教场骑了会马,七哥打宫外回来?” “闲来无事,便去宫外转了转,”胤祐点了点头,“骑马倒是不错。” “七哥不是户部行走么,怎么没有事可做,”九阿哥胤禟似笑非笑,原本俊美的脸上多了分讽意,“还是说,七哥在偷懒呢?” 胤祐也跟着微笑,“皇阿玛下命让我做户部行走,总有皇阿玛的用意,九弟这样取笑七哥,实在让七哥我无言以对啊。” “皇阿玛自然是圣明,”九阿哥被反将一军,面色有些不好看,但是却也不再出言挑衅。 “九弟年幼,无心之语还请七哥见谅,”胤禩打了个千,笑着道,“八弟在这代九弟向七哥陪个不是。” “兄弟间哪有什么是与不是的,不过是些玩笑话罢了,”胤祐笑着扫了眼胤禩与胤禟,“九弟素来聪慧,想必日后办差事必定比我这个当哥哥的妥当。” 胤禟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又生几分怒意,“多谢七哥美言了。”这个老七,真当谁也不敢动他么? 胤祐仍旧微笑,“自家兄弟,无需谢来谢去,皇阿玛召见我,各位弟弟失陪了。”说完,抱拳道:“以后有时间我们兄弟再好好聚聚。” 待胤祐走远,胤禟才愤恨的低声道,“不就是额娘晋位了,有什么了不起,瘸着条腿,还当自己是个人物。” “九哥,不是你先去招惹他的么?”十阿哥愣愣的问,“你气什么?”他倒是觉得,那个七哥虽说脚有些毛病,为人倒是挺不错的,他记得小时候有次自己摔在雪堆里,还是七哥把自己扶起来的,七哥的手暖呼呼的,舒服极了。 “你知道什么?!”胤禟看了眼二愣子似的十阿哥,“还走不走。” “本来就是,”十阿哥性子向来耿直,“谁跟你走,爷我回去了。” “滚滚,”九阿哥看着十阿哥有些微胖的背影,“什么七哥,他就是一个废人,有什么用!” “九弟!”胤禩沉下脸,“慎言!”九弟不喜欢七哥是很早的事情了,早在成妃还是嫔的时候,他对七哥就很是无礼。如今面上有礼,口中却半分不饶,倒也难怪七哥对他厉言。七哥这人虽然好脾气,但是却不懦弱,九弟这般招惹于他,总会给自己找来麻烦。 擅于忍的人,一旦有人超越他的底线,怕是会有不小的麻烦。 进了乾清宫,胤祐乖乖的请安,“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免,”康熙喝着茶,看着站在龙案前的少年,“朕曾听闻小七想做大将军?” 胤祐不知康熙话位何意,只是道,“是的,皇阿玛。” “那么朕现在叫你随军去边关,你愿意吗?”康熙慢悠悠的开口。 胤祐心头暗暗一惊,但是却再次跪了下来,“儿臣是大清的儿郎,自然愿意保家卫国,为大清而战。” “好,”康熙放下茶杯,“三日后,你随费扬古一起随军前往葛尔丹边境,可有异议。” 胤祐叩首道,“儿臣定不辱命。” 康熙为何有这样的打算,他不明白,心底的惊骇却是如浪潮般翻滚,因为费扬古征战葛尔丹明明是在康熙三十五年,如今竟是提早了一年。而且他就算去征战葛尔丹,也应该是在康熙亲征时随康熙一道前行,为何到了这里,自己竟是独自与费扬古一道前往? 历史究竟往何处拐了一个弯?帝王的心术,他当真是半点也看不透。 看不透猜不透,算了,无论历史往哪里拐弯,至少此刻征战葛尔丹的还是有费扬古,就当是时间提前了吧。 他倒是想看看,历史又能改成何种样子。 第36章 胤禛的不安 第二日,乾清宫里下了三道圣旨,第一道,七阿哥胤祐三日后随军驻守边关;第二道,赐副都统法喀之女为七阿哥嫡福晋,待七阿哥回京后完婚。第三道,赐郭洛罗氏为八阿哥嫡福晋,年底完婚。 这三道圣旨让安静的后宫顿时沸腾起来,七阿哥的嫡福晋不过是个副都统之女,而八阿哥的嫡福晋却是郭洛罗家的格格,这身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这七阿哥如此年幼,就这么把毫无建树的七阿哥扔进军营里,还不给他一星半点职务,这不是明摆着让七阿哥受罪还不容易讨好么? 八阿哥接完旨意送走李德全后,独自坐在椅上发愣,郭洛罗氏是他想要的嫡福晋,他心知这是自己以后的一大助力,可是心里终究有些空落落的,不知道是期盼得到实现后的空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恭喜主子,”身边的伺候的何德儿讨好的凑上前。 胤禩把圣旨捏在掌心,看着袅袅青烟升起的香炉,“七阿哥那里,下了圣旨了么?” 何德儿愣住,他道,“主子恕罪,奴才还不知晓。” 正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走进内室,跪到胤禩面前道,“奴才给主子请安。” 何德尔见是主子信任的小全子,便低下头,等着小全子的带来的消息,只是他不明白自家主子为何对七阿哥那般上心。 “七阿哥指婚了么?”胤禩看着小全子,也不叫他起来,原本温和的脸上半分笑意也没有。 小全子叩头道,“回主子,万岁爷指了副都统法喀的女儿为七阿哥嫡福晋,而且…” “而且什么?”胤禩见小全子面色有些惊惶,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说!” “万岁爷下旨,让七阿哥随军去边关,说是让七阿哥性子懒散,应跟着军队好好操练一番。”小全子说完这些,头也不敢抬。 让一个没有成婚的阿哥去边关,而且现下葛尔丹蠢蠢欲动,七哥这一去,若是遇到两军交战,又该如何?难道说,皇阿玛是想找一个阿哥去边关鼓励军心?! 大哥正在被皇阿玛打压,自然不会让他去边关建功立业,太子身份尊贵,皇阿玛舍不得让他遭这份罪,三哥的额娘荣妃深受帝宠,四哥掌管户部,五哥默默无闻,其他的阿哥不是年幼便是身份不足。七哥其母为镶黄旗人,居后宫妃位,七阿哥这身份刚刚好。而且就算七阿哥在军中有所建树,那么他自身的条件也让他不能有贰心;如果死了…正值壮年的皇阿玛损失的也不过是个跛脚皇子而已。 这才是皇阿玛晋封戴佳氏为妃的原因吗? “你们都下去,”胤禩低声道,“没有爷的命令,谁也不要进来。” “嗻,”何德儿与小全子额头冒出细汗,主子发了话,更不敢再呆在屋子里,退出门后,才觉得里面压抑可怖。 两人走到角落,才敢用袖子擦额际的汗,小全子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才压低声音道,“这七阿哥到了军营里,不是就要建军功了么?” 何德儿听了这话,冷笑,“万岁爷正值壮年,且不说这个阿哥建不建得了军功,即便是建了,那又如何?” “难道这不是万岁爷的重视?”小全子仍旧想不明白。 何德儿拍了拍自己衣襟上并不存在的尘土,慢悠悠的开口,“若真是重视,又岂会让他在成亲前就随军?”说完,也不等小全子明白,便转身朝院子外走。 这七阿哥有没有命回来都是难说,又何谈军功?就算建了军功,会不会死在军中,谁又能料得到? 胤禛带着茶叶还没有到胤祐的住所,便已经知道了三道旨意的内容,他死死的握着手里装着茶叶的描花紫砂茶罐,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心里所有的情绪,才加快步伐朝胤祐的住所走去。 他不想胤祐成亲,但是若是以这样的代价让那些女人晚些到胤祐的身边,他宁可胤祐娶了那些女人。至少,他还在自己的眼下,至少他不会有可能再也回不来。 到了胤祐的住所,院子里很安静,有两个太监在打扫的院子,只是脸色看起来没有半分的喜色。又何来的喜,虽说主子被赐了婚,可是却要去边关,这一去,不知又会是何种变故? 到了主屋,门外站着两个太监,其中一个正是胤祐身边的伺候的福多。见到他来,福多似乎松了口气,“给四爷请安。” “七阿哥在屋子里么?”胤禛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面色冷静得没有丝毫的情绪。 “主子在屋里呢,”福多状似无意道,“都在屋子里待了一个多时辰了,这也快到午时了,也不知主子要用些什么膳食。” 胤禛眼神微黯,对身后的小路子道,“你们全部候在门外,爷去问问。” 推开门,胤禛脚下顿了顿,抬脚进了屋,反身关上了门,只觉得熏香有些刺鼻,胤祐正静静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见到他进来,抬了抬头,“四哥。”脸上竟有着一丝笑意。 胤禛心头不是滋味,走到胤祐身边,才发现搁在他手边的茶已经没有一丝热气,他把茶罐放到桌上,“今年新得的龙井茶。”然后,安静的坐在一边。 “多谢四哥每年都惦记着我了,”胤祐笑了笑,拿过茶罐,揭开盖子闻了闻,“清新淡雅,果真是好东西。” 胤禛想伸手触摸他脸上的笑意,却只能把手藏在袖中,苦笑道,“你喜欢就好。” “嗯,”胤祐仍旧是笑,把茶罐轻轻放回原处。 胤禛见他这样,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把胤祐轻轻的揽到怀里,“别怕,费扬古是你四嫂的阿玛,他会照顾你的。” 胤祐闻着胤禛身上淡淡的檀香味,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四哥,费扬古大人毕竟是臣,你不要因为我做对你不利之事。无论什么时候,皇子与外臣走得太近,都是麻烦。”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你不用担心太多,”胤禛轻轻的拍着胤祐的后背,“我不会让你出什么事的,绝对不会。” 胤祐心头一暖,他此生本就是捡来的,却不想让这样一个真心待自己的人因为自己染上麻烦,他抬头看着胤禛,眼中没有半分的怯意与退缩,“四哥,我是爱新觉罗。胤祐,是大清的七阿哥。” 胤禛心头一疼,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胤祐轻笑出声,“我以为自己看清了一切,却不知道一切都有变数。担忧过,退缩过,现在想来,也不过如此,即便自己在战场上真不争气,也只是放心不下生育我的额娘。” “你所牵挂的…”只有成妃一人吗?胤禛手心冰凉,话到嘴边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不会有什么事的。” “昨天皇阿玛告诉我这事的时候,我还没想明白。如今想了整整一夜,有些事情我才渐渐的想了清楚,无论皇阿玛是何种心思,过程不会有什么变化。”胤祐见胤禛苍白,知道他在为自己担忧,便道,“四哥,你也不必为我担忧。”历史上的七阿哥没有战死,如今他成为七阿哥,或许运气不好,就这么没了。运气若是好,回来之时,便会助身边之人登上那个想要位置。 若是一个人对自己担忧的程度超过自己,他又怎能不真心以报。胤祐突然俯首,在胤禛耳边轻声道,“四哥,若是我回不来,日后请你照拂我的额娘。” “你若是回不来,我照顾你额娘有什么用,”胤禛沉下脸,眼若寒星,“你一定要给我回来,听到没有,一定要回来!”手紧紧的箍住胤祐的手腕,“你是大清的皇子,没有谁敢让你陷于危险之地,你有没有军功没有关系,只要你好好的回来,知道不知道?!” 手腕被箍得发疼,胤祐心头却是一片暖意,这样的四哥,又有几时可见?他弯起嘴角,“好,我一定会回来。” 胤禛慢慢的松开手,“我信你这句话。”尽管手在发抖,尽管恨不得身边之人永远处于自己的庇护之下,他仍是压下心头所有的不安,“我相信你。”只是这句相信,不知是真的相信对方,还是想要说服自己? 见胤禛这个样子,胤祐心里反倒没有了担心,他不相信自己会倒霉到在知道历史的情况下还不能好好活着。 不就是上战场么?好男儿就是该保家卫国。 上辈子生活在和平年代,没有机会让自己一展宏图,如今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四哥,待我回来之时,你一定要请我好好的喝一顿酒,”他偏头看向胤禛微笑,原本略显柔和的脸竟是多了几分耀眼与坚毅。 胤禛看着这张微笑的脸,原本的恐惧不安,似乎真的一点点消去。 他缓缓的开口,“我等你。”手指慢慢的阖上,仿佛是要抓紧某种东西。 第37章 豪气冲天七阿哥 “李德全,什么时辰了?”康熙放下手中的奏折,看着门外的日头。 “回皇上,已经未时了,”李德全捧上一杯热茶,也看了眼门外。 “未时了啊,”康熙看了眼冒着水汽的热茶,“去边关的大军此时应该也启程了?” 李德全道,“差不多是这个时辰了吧,太子殿下去送行,此刻怕是快要回宫了。” 康熙端起茶碗,揭开茶碗盖却没有喝,良久后,放下茶,缓缓的叹口气,“那个孩子,会不会怨朕?” 李德全心里明白万岁爷说的谁,也知道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万岁爷也不需要有人回答,他把头埋得更低,整个御书房里安静得没有半丝声响。 康熙也没想得到一个答案,他揉着隐隐发疼的额际,慢慢的靠在椅背上。那个孩子他一直刻意的忽略着,作为一个阿玛,他不忍看到自己的孩子残疾,作为一个帝王,不想承认自己有个天生脚跛的儿子,这让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是上天在惩罚他,所以除了宫宴上,他很少去看那个孩子,甚至连他的额娘也很少宠幸。 可是这个孩子行止有度,在这后宫里好好的活下来了,虽然耿直了些,但却从未出过差错。他本可以让这个孩子无用一辈子,在他百年后,让这孩子做一个闲散的郡王或者贝勒,可是不曾想这个孩子却想做一位大将军。 “罢了,”叹息一声,他放下手,脸上不见半点疲倦,仍旧是那睿智的帝王,“传成妃殿前侍奉。” “嗻,”李德全躬身退了出去,到了门口微微抬头,只看到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挺直着背脊坐在那雕着飞龙的椅子上,神色冰凉。 夕阳下,胤禛站在如同被火染红的紫禁城内的宫道上,慢慢的闭上眼,似乎想起几年前,还是小孩子的七弟握着自己手认真的模样。 “回吧,”他睁开眼,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晚风吹动起他的袍脚,抬头看了眼西边的落日,“日子长着呢。” 小路子莫名的看了眼那天边如火烧般的云彩,跟在了自家也身后,亦步亦趋的出了紫禁城。 角落里,胤禩淡漠的看着离去的胤禛背影,夕阳映红了他浅色的衣袍—— 此次费扬古带去的一万兵力大多是满蒙八旗子弟,而这些满蒙子弟大多都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过,所以这些士兵对这个连毛都没有长全的七阿哥同行并没有太大的欢迎之意。 胤祐也不傻,他自然明白这些人的态度,好在前世他也是吃过苦的人,与这些同吃同住同行也不是太难做到的事情。他一路上也没有摆阿哥的架子,该他做的事情毫不犹豫的做,不该他做的事情连一句话也不多说,慢慢的让这些士兵对他这个没有实权的阿哥也没有排斥的态度。 原本还有些担忧七阿哥不能融入军队的费扬古见到这个情况,也放心的撒手不管了。一直到驻扎的边关时,这位他原本以为不堪大用的七阿哥竟是与身边的一些士兵相处得十分融洽了。 胤祐虽说是来跟着费扬古见识学习,但是谁也不敢真的让这位阿哥做普通士兵的事情,所以也给他安排了一个独立的营帐,甚至还派了两名小兵近身照顾他。胤祐没有拒绝,这是他阿哥身份必须要的,但是每日清早起床并不要人伺候,也不用人叫自己,自觉的跟着其他士兵一起操练。 他心里明白,在军队里,实力有时候比所谓的身份更有说话权,他若是要好好的混下去,就要先让这些士兵接受自己。 在教场上,大部分士兵并不认识胤祐,双方有时候比赛对打起来,对方也不毫不留情。甚至有人拿他跛脚开玩笑,胤祐也毫不在意,跟着这些人水里爬,泥里滚,几日后,渐渐的在一些下层士兵里混了个脸熟,一些士兵开始叫他“七小子”或者“跛脚小子”。 这日,费扬古来到胤祐军帐前,没有找到他的身影,问守账的士兵道,“七阿哥呢?” “回将军,七阿哥这几日天刚亮就出账,下令不要人跟着,所以属下也不清楚,”作为小兵哪敢违抗阿哥的命令,既然阿哥开口叫他们不跟,他们自然乖乖的待着。 费扬古皱着眉,本以为这个阿哥是个省心的,没有想到来了这不到几天就不像样了。不管心里有多不满,他的也不好发作,只能命令小兵坚守岗位,转身就要离开。 与费扬古一道的马思喀见他这个表情,便笑着道,“那拉将军可否听闻七阿哥身边有个擅骑射的小兵?” 费扬古愣了愣,“小兵,七阿哥身边的?”他怎么没有印象? 马思喀笑而不答,带着费扬古来到一个教场,这里是士兵平日里自由操练的地方,他们还没有走近,就听到连绵不断的叫好声。 “七小子,给他一下。” “阿尔汉,你行不行啊,该不会就这么被跛脚小子揍趴下了吧!” 听到“七小子”时,费扬古本来嘴角抽了抽,听到“跛脚小子”时,他原本严肃的脸已经变了色,倒是他身边的马思喀笑着指着士兵围成的小圈道,“将军,不若我们走近瞧瞧?” 胤祐并不知道两位清朝的名将正往自己走来,此时的他脸正挨了对手一拳,疼得面容扭曲。他擦了擦挨揍的地方,脚下一个用力,人高马大的对手被自己绊倒在地,他翻身压下,得意的看着被自己压得动弹不得的阿尔汉,“怎么样,小爷赢了,愿赌服输,你去围着教场跑十圈!” 四周的士兵纷纷起哄,“快跑,快跑!” “跑就跑,”阿尔汉气喘吁吁的趴在地上,“那你也要先放开老子才行。” 胤祐翻了一个身,躺在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笑得得意,身后有几个士兵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不是扶,是拖,这就是军队里爷们的豪气与粗鲁。 “呸,”阿尔汉吐出口里的沙子,伸手拍拍胤祐的肩,笑得一脸憨厚:“看不出你小子跛着脚还这么厉害,难怪能近身保护七阿哥,别的不说,我阿尔汉服了!”说着,当真转身开始跑圈起来。 费扬古听着这些士兵左一个跛脚,右一个小子,面色扭曲得厉害,不过当他看到这位跛脚七阿哥一脸沙土还笑得一脸灿烂时,默默的扭开脸,干咳一声:“马思喀大人,我们还是回营帐吧。” “将军!”有士兵看到二人,立马规规矩矩的站好,勾肩搭背的,骂娘的,对打的全部快速站好队形,速度快得还没有让胤祐反应过来。 胤祐看着旁边那整齐的队形,再看看空荡荡的四周,拍拍身上的尘土,朝费扬古与马思喀打了个千,“那拉将军,马思喀将军。” 按理说,胤祐本不用对两位将军行礼,但是这是军营,他又是跟着两位将军出来增长见识的,所以这个礼二人倒也受得。 费扬古与马思喀也不是二愣子,见此回了一个礼,马思喀道:“七阿哥身手了得。”心里却高看了胤祐两分,会尊敬别人的人,往往也会得到别人的尊敬。 “啪嗒!”几个叫过胤祐跛脚小子的士兵手中的刀掉到了地上,心头凉了大半截,骂一个阿哥是跛子,这可是对皇室不敬的大罪。 “马思喀将军谬赞了,”胤祐看着身后整齐的军队,“在场的每一个士兵兄弟都比胤祐辛苦,胤祐不过占着身手灵活而已,若是上了战场,怕是比不上在场任何一个人。”在他心目中,这些人都是用命来拼,吃得是最简单的食物,上战场时却冲在最前面,自己这个阿哥,躲在他们保护着的后方,无论哪一个地方都比不上他们。 就像前世的那些人民子弟兵般,用身体去堵洪水,用自己的命去抢险救灾,风里来,火里去,他们或许不是最有文化最优素质的人,但是确实值得他尊敬的人。 胤祐朝诸位将士抱拳道:“这几日胤祐不曾告诉各位兄弟自己的身份,还请各位兄弟抱歉。在场各位都是咱们大清的好儿郎,在这里没有谁是阿哥,谁是小兵,我们都是守护大清边关的好兄弟。只是胤祐年幼,还请各位兄弟操练时手下不要留情,也请各位兄弟原谅胤祐隐瞒之罪。” 这席话让原本担心自己有不敬之罪的士兵放了大半的心,心里也对这位阿哥有了不少好感。 站在一旁的费扬古心里隐隐有些明白圣上为什么派这位阿哥来边关,也明白四阿哥为何与这位阿哥交好了。这位默默无闻的七阿哥是在内心深处喜欢这些士兵,也把自己放到了一个后辈的位置上。 接下来的几天,士兵们与胤祐相处有些拘谨,久而久之后,这些人虽然仍旧叫胤祐一声七阿哥,但是教场上对练时却毫不留情,就算各自打得鼻青脸肿结束后也是豪爽一笑。 胤祐渐渐适应了军营里的生活,虽然比起皇宫里的日子苦了很多,他却有种豪气冲天的感觉,这大概就是军队带来的感觉吧。 而最大的将领费扬古将军也没有对七阿哥这种“不务正业”的行为表示什么不满,于是胤祐的在军队里的日子就这么美好和谐下去了。 乾清宫里,康熙打开一道来自边关的折子,脸上渐渐的露出一丝笑意,“好,很好。”费扬古在折子里写了七阿哥近日来的言行,这让康熙十分的满意。 坐在下首的胤禛看了眼康熙脸上的喜色,却不敢开口问。 “老四啊,看来胤祐倒是争气的,”康熙把折子递给李德全,示意他交给胤禛,“朕知道你与小七兄弟情深,瞧瞧他最近干了些什么混事。”嘴上虽说着混事,脸上的笑意与眼中的赞赏之意却是半点不掩饰。 胤禛双手接过折子,心里虽然着急,但是也不敢细看,大致扫了一眼,只见上面说了七阿哥与士兵一个锅里抢饭,七阿哥与士兵在教场练手,输了抱着石头跑了几十圈,还有其他一些让人好笑又心疼的行为,粗粗的看完后,胤禛把折子还给李德全,面向康熙道:“七弟与士兵同甘共苦,儿臣不及幼弟,有愧。” “你又没去军营,愧什么愧,”康熙心情颇好,喝了一口茶道,“行了,行了,你退下,朕可是听闻小七叫人捎了信给你,滚回去看去罢。” “儿臣告退,”胤禛听了这话,出了乾清宫就加快了回府的脚步。 康熙从折子下面抽出一封普通的信件,放下手里的茶杯,抽出信纸,笑着开口:“去了军队两个月,老七的字也多了分刚劲,很是不错。” 李德全趁着这当头,替康熙换了一杯热茶,瞅了眼康熙脸上的笑意,心里便明白过来,这位七阿哥在军队的表现怕是很得万岁爷的意了。 第38章 兄弟重逢 [四哥: 展信晤。] 胤禛看到这熟悉的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继续看了下去,里面絮絮叨叨的说了些军营里的小事,但是他似乎看到胤祐在军营里的样子。 [前两日与人比箭,拿了头筹,赢了他偷藏的腌咸菜,味道不错。抚远将军言我得士兵吃食,没了脸皮。我倒是觉得,汉子间的战利品,何来没脸皮,能输能赢,当是真汉子也] 胤禛笑得开怀,怎么也想不到原本在自己身边肉丸子般的小孩子竟然与士兵打赌,赢的还是半碗腌咸菜,这种东西他虽未吃过,但是却看到过,黑乎乎的,卖相极为不好。 [昨日败于魁梧汉子之手,抱石跑了几十圈,当真臊脸皮,待我今日赢回去。两月余不曾见,不知四哥可好,军营里虽苦寒些,倒也颇有趣,四哥无须担忧,切注意冷热之时,切记切记。] [时辰不早,明日一早还需操练,弟歇之,也愿兄你一切安好,待再见时,且记得胖上几斤。弟于七月初十夜笔。] 手中的纸张比不上自己平日用的,甚至还有墨迹侵染透纸张,让信面看起来有些不整洁,胤禛却觉得自己心情极好,想着胤祐趴在军帐中写信的样子,他脸上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 把信纸装进信封,胤禛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小路子,“伺候笔墨。” 写回信的当头,胤禛决定让人捎些肉干给胤祐带去,免得他连人家那点咸菜也稀罕,实在是不像样子,难怪皇阿玛笑骂他做了些混事。 康熙三十四年秋,噶尔丹率领三万骑兵东进,并借沙俄枪兵,扬言将大举进犯,费扬古与马思喀忙率兵镇守克鲁伦河,胤祐也前往,当时边关仅不到两万士兵,一时间全军上下严阵以待。 军情上达天厅,自六年前一役,噶尔丹大败后竟又卷土重来,康熙自是震怒,立刻与众阿哥臣子商量对策。 眼下状况必须是战,但是鉴于清兵对地形不熟悉,康熙决定以一兵一农夫一马的对策,筹集十万人准备亲征,在人数上大大的超过噶尔丹,成年皇子中,除太子留下处理政务,其他皇子全部随军前行。 康熙三十五年正月,大阿哥领正黄旗,三阿哥领镶红旗,四阿哥领正红旗,五阿哥领镶蓝旗,八阿哥领正蓝旗,兵分三路赶往克鲁伦河。 费扬古接到旨意,让他与七阿哥与西路军汇合,当下不敢大意,立马带了几千人赶往宁夏。马思喀率兵与中路汇合。 胤祐骑在马上,看着身后面露疲倦的士兵,心里隐隐有些担忧,他知道这次战役会获得很大的胜利,可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报,前方十里处,出现我军近五万兵力。” “很好,”如今天色已晚,如今自己手下只有三千多兵马,一路上担心遇到噶尔丹的兵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如果遇到西路军,也能松口气了,至少今夜大家都能好好休息一下,费扬古扬手,“下令全军全速前进。” 正红旗与正蓝旗的人都分到西路军,夜里胤禛等人刚扎好营帐,就听到士兵来报,说是抚远将军与七阿哥赶到了,他闻言疾步走出帐子,正好遇到同时出来的胤禩,两人客套一笑,齐齐上前迎接抚远将军。 胤禛远远便看到与费扬古一道出现的身影,银色的盔甲穿在他身上,在夜里散发着银光,他似乎长高了,但似乎仍旧还是那么瘦。原本的不安,在看到真人的那一刻,才算真正的放下心来。 “四阿哥,八阿哥。”费扬古下了马,下面的士兵自觉的安排为赶来的士兵安排住帐。 胤禛与胤禩见一行人面容疲惫,知道他们是一路疾行赶来的,胤禛上前扶住费扬古,与胤禩亲自领了他去一个帐子,“那拉将军,时候不早,你我都无需客套,好好安歇不玩,明日一早启程。” “有劳四阿哥八阿哥了,”费扬古看了眼跟在二人身后的胤祐,笑着道,“七阿哥,我便先去休息了。” 胤祐抱拳,“那拉将军,您先请吧。”看着费扬古进了军帐,胤祐才取下头盔,抹了一把脸上的沙尘,“四哥,什么都别说,先安排我洗漱吧,最近一个月我一直守着,就怕噶尔丹突袭,身上臭的已经够熏死蚊子了。” 胤禩闻言,笑着道,“七哥能不能熏死蚊子我不知道,半年不见,七哥似乎黑了些。” “天天在泥里打滚,能不黑,”胤祐觉得自己头盔都有股子酸味,半边身子靠在胤禛身上,“四哥,我又累又渴,把我捡到你帐子你去。” 见到胤禛的一刻,胤祐全身就放松了下来,原本绷紧的神经此刻也放了下来,才觉得自己全身都酸得发疼,恨不得此时就躺着睡过去。 “热水我已经准备好了,”胤禛找了一个小兵道,“叫人打两桶水,一桶送到那拉将军帐子,一桶送到我帐子里来。” 凑近了闻,的确在胤祐身上闻到酸味,往日在宫里,胤祐哪受过这种苦,胤禛扶着半靠在自己身上的人,对一边的胤禩道:“八弟,我先送七弟回帐子,你且自便。” 胤禩打了个千,“四哥,七哥慢走。”目送着兄弟二人走开,胤禩微微垂下眼睑,如今西路军主力军是费扬古,四哥与七哥向来交好,反倒是自己在这里讨不了好,这种情形是不是就是皇阿玛想要的?眼里露出一丝嘲讽,看着两个士兵抬着一大桶水往这边走来,他笑了笑,转身回了自己帐子。 看到冒着些微热气清澈的水时,胤祐总算有了些活力,他一边解着身上的盔甲,一边道:“四哥,总算与你胜利会师了,不然我还要多折腾好几天。” 原本白皙现在变成麦色的上半身露了出来,下半身也只剩了条短裤出门在外,也不讲究用一个大桶装水泡澡了,取了一旁的布巾打湿,就往身上戳,水流到汗津津的身上时,他舒服的哼哼出声。 原本坐在简易木榻上的胤禛听到胤祐的呻吟声,原本瞟向帐顶的视线终于认不出往胤祐瞅去,浅麦色的肌肤,还有那被水打湿贴在臀部上的短裤,圆俏的臀部,还有随意披散在后背的青丝… 胤祐猛的回头,正对上胤禛看着他的视线,胤禛心头一慌,感觉自己内心深处那不堪的秘密被察觉了般。 “四哥,你没事吧?”胤祐问。 胤禛摇头。 “那给我搓背吧,我手酸。” 胤禛:… 所谓的依赖心理就是这个样子,独自一人时,也苦过来了,如今见到往日总照顾自己的人,骨子里的懒劲儿便上来了。 胤祐坐在一根小凳子上,半眯着眼打瞌睡,而大清朝的四阿哥任劳任怨的半蹲着身子替他擦背,还小心的注意力道,另一只随时准备因为打瞌睡有可能往地上躺的某人。 手小心的滑过脊背,胤禛又小心的替胤祐洗了头,“伸右手。” 右边胳膊伸了出来,暖暖的帕子覆了上去。 “左手。” “腿。” “腿我自己来,”胤祐瞌睡醒了大半,实在不好意思让未来的雍正皇帝为自己洗大腿,他的良心会被猫爪子挠的:“四哥,你帮我找条干净裤子就行,剩下的我很快搞定。” “好吧,你早点洗碗,现在天儿凉,别感冒了,”胤禛也不坚持,以免对方起疑心,他可惜的看了眼胤祐光裸的后背手臂腰以及…腰以下。 算了,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吧,免得一下子吓跑了。 起身到自己包袱里找里面的衣裤,胤禛拿起那套没有穿过的,犹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换上一条没穿的裤子,以及一件穿过的衣服,扭头看向正在洗自己大腿的某人,“衣服我穿过,裤子倒没有,行吗?” “行,没事,”胤祐想起自己那些看不出原色的衣服,四哥的衣服旧了那么一点,好歹也比自己强,就是大了那么一点。 接过中衣中裤,在胤禛转身瞬间,胤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了裤子,再慢悠悠的换上衣服,摸摸那纯白的颜色,感慨道,“好久没有穿这么白的衣服了。” 胤禛听着心疼,把他拉在木榻上坐下,取了块干毛巾替他擦着头发,“这半年你受苦了。” 胤祐也不在意,自己干脆趴在胤禛的膝盖上,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替自己擦着头发,“没事,不久之后,你也会和我一样,早点适应也好。” 胤禛闻言一笑,仔细的替他擦头发,“那么,七弟以后要帮着我早点适应军营里的生活。” “没问题,”胤祐打了个哈欠,但是仍旧强忍着困意,“四哥你最近好么?” “很好,”胤禛拉了床上的被子盖在他身上,才又继续手里的动作,“我让人给你捎的肉干你吃了么?” “被马思喀将军,还有那拉将军收刮走了一部分,还给几个士兵了些,其他都被我吃了,味道还不错,”胤祐揉了揉眼睛,“回去后,你再给我些。” “只怕回去后,你就吃不下这些了,”胤禛想起那没有多少滋味的肉干竟然在胤祐口中成为了好吃的东西,又想想胤祐平日是多爱吃美食的一个人,心头再次一疼,“回去,我让府上的厨子给你做好吃的,上个月府上请了个扬州菜师傅,做菜味道还不错。” 胤祐吸了吸口水,“四哥,你别说了,再说我就饿了。” 胤禛闻言苦涩一笑,更加的心疼。 没过一会儿,趴在自己膝盖上的人呼吸已经均匀,胤禛放下手中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到榻上,凝视着他安详的睡颜,终究忍不住在那有些干燥的唇上偷了轻轻一个吻,才脱了身上的衣服与胤祐裹进一张被子里。 第39章 习惯? 第二日一早,全军拔营,胤禩出账后,见七哥已经精神奕奕的指挥着士兵们收拾东西,而他的那位四哥正沉默的站在帐子边,望着七哥的方向发呆。 胤禛回头,就看到离自己几步远的胤禩,他微微点头,“八弟。” “四哥,”胤禩走近,在两人间隔两步处站定,视线却落在正拍着一名士兵肩膀的胤祐身上,“七哥与士兵们似乎相处得很好,看来军营的生活很适合七哥,这些士兵们也很喜欢他。” 胤禛似是没有听出胤禩话里的深意般,“七弟自是不错的。” “那倒是,弟弟也觉得七哥很好,”胤禩笑,勾起嘴角掩饰了眼中的半点猜忌,半点嘲意。 “四哥,八弟,你们起了?”胤祐才发现两人,快步走向两人,看了眼露出鱼肚白的东方,“今儿的天气不错,所以那拉将军决定早些赶路,你们休息好了么?” “没事,七弟这么早就起了?”胤禛见胤祐昨夜困倦的样子,还以为胤祐会晚些起来的,没想到他起来的时候自己还没有察觉。 “习惯了,听着帐子外响起士兵们的脚步声就睡不着了,”胤祐认真的看了看四周,见已经有士兵开始收帐子,手脚十分的麻利,显然已经对这种事情极为熟练,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胤禛心中微动,随即便释然,他的七弟本不是无能的人,只是那深宫里的东西拘了他,让他小心翼翼,多了几分防备,少了几分肆意,他不过是有些心疼他在军营的苦,却又喜欢如此放松的胤祐。 “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请问是否准备启程?”费扬古走到三人身边,他身上穿着厚厚的盔甲,动作却不见半分笨拙。 “一切均由那拉大人做主,我兄弟三人,并无从军经验,还请那拉大人多多担待,”胤禛微微颔首。 “四阿哥客气,”费扬古心里暗自赞叹,自家这位皇子女婿,气度果真不凡,他抱拳道,“那么末将便先行安排了。” “请。” 胤禩站在一边看着胤禛与费扬古互动,面上温和笑意不减,心里却隐隐猜测,如今七哥与费扬古关系似乎很好,费扬古又是四福晋的父亲,日后七哥若是取得了士兵的好感,恐怕会偏向太子四哥等人了。 看着东方透露出一丝晨曦,胤禩微微眯眼,偏头朝那一直不语的人望去,只看到那人原本清秀的脸沐浴在晨光下,竟是染上了点点光晕,说不出的好看与温和。 西路军穿过归宁,宁夏,进入沙漠,沙漠缺水,行军速度也缓慢了许多,途中遭遇伏击,好在费扬古胤禛等人及时发现,打退不少小股势力,只是路途上难免多了些小心翼翼,每天夜里都要派不少的人轮番镇守。 进了沙漠后,除了食用的水,谁也不可浪费,因为考虑到行军速度,军中并没有带多余的用水,补及兵力供给也不及时,全军上下不分级别禁止浪费水,如有违者,罚二十军杖。 胤祐看着无边无际的沙漠,想起前世自己看着电视的沙漠还觉得大气潇洒,等到了自己跑到这地方来,才知道沙漠不是人呆的,夜里冷得吓人,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是四月初,白天不会有火烤般的享受。 拍了拍身上刚刚躲过沙尘暴后的沙子,胤祐对身边的两位兄弟道,“这沙漠一辈子体验一次变足够了,也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胤禩取了马身上挂着的水囊喝了一口水,润润喉咙后才开口,“七哥这样子倒让人弟弟佩服,遇到沙尘暴也冷静。” 胤祐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会那么点在沙漠里遇到风沙的纸上经验,在这里他万分感谢某电视台科教节目,他笑了笑,“不过是前两日无聊,与导路人问了些这方面的事情。”然后再不开口,在沙漠里能少说点就少点。 胤禩也不再开口,似乎相信了胤祐的话,毕竟军队里的确带了些行进沙漠有经验的人,而以胤祐的性子,去问也不是不可能。 整日与胤祐在一起的胤禛偏头看了眼胤祐,继续保持沉默。 四月底,全军终于出了沙漠,全军上下疲惫不堪,费扬古决定休息一日再走,胤禛等人并无意见,便依林扎了营。 胤祐从未觉得绿绿的小草有多可爱,从未觉得清澈的水有多吸引人。但是在此刻,眼前那桶清澈的水比任何美人都吸引人,噗通一声跳进桶里,顿时觉得全身都舒服下来。 桶有点小,这不是问题,能洗就成。水不够热,更没有问题,是水就成。 水乃万物之源,那是太正确的道理了。 出了沙漠,胤祐与胤禛便分帐而居了。胤禛洗澡换了衣服后,便出了帐子往胤祐的帐子走,也不过两步的距离,守账的士兵也没有拦他,他毫无障碍的进帐,一眼便看到衣衫凌乱的胤祐,原本应该移开眼的眼视线却落在了那麦色的胸膛,还有那因为刚出沙漠而不水润的唇上,这副明明没有往日白皙的身体,没有往日润泽的唇仍旧让他移不开视线。 “四哥?”胤祐见胤禛进来了,随意的拢了拢中衣,发现对方视线还留在自己身上,似乎还扫过自己胸口,他疑惑的拉开衣襟,摸摸自己那算不上结实的胸肌和尚未成型的六块腹肌:“四哥,你看什么呢?”羡慕他身材?!不过他记得四哥六块腹肌都成形了,用得着羡慕他么。 胤禛见他这一系列动作,眼神明了又暗,暗了又亮,一番挣扎后后快步上前拉拢胤祐的衣襟,“夜里凉。”然后快速用那本来用来拿刀握笔的手去替自己不省心的弟弟扣衣服。 “四哥,七哥…”胤禩进账,见胤禛手正落在胤祐衣襟,而胤祐脸颊微红,头发散乱,还被胤禛按在榻上坐着,想起自己那位传闻有些好男色的二哥,他的脸色的笑终于僵了。 “八弟,”胤祐伸出手指了旁边的一个垫子,“请坐。”然后微微扬起下巴,让胤禛替他扣最上面的两扣子,姿态无一不自然,神态无一不轻松。 胤禛扣着最上面一颗花盘扣,指间触到那柔嫩的脖颈,忍不住再多“不小心”触碰了两次,才放开手,一边替胤祐取外袍,一边对面无表情的看着胤禩,“八弟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事?” “不过是过来七哥谈谈军营里的一些经验而已,”胤禩笑着看着胤禛,“四哥也是过来与七哥说话的?”想来是自己多心了,就算是那位二哥也只敢偷偷玩些太监伶人,何况是这冷面冷心的老四。瞟了眼那位神色自然由老四伺候着穿衣,看来是行军路上养成的习惯。 想到这,胤禩眼中露出一丝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其他情绪的笑意,他这位四哥倒是个爱护弟弟的人! “要谈行军还是那拉将军,”胤祐穿好外袍,对胤禛感谢一笑,再看向胤禩:“八弟这话可是折煞我了,若是八弟不介意,待有空暇我们一起谈谈,共讨经验倒也是幸事。” “这话在理,”胤禩笑,装作没有听出胤祐话中的客套之意,仍旧坐着。 坐在榻沿的胤禛眼神冷冰冰的扫向胤禩,“天色不早,七弟早些休息。”说着看向胤禩,“八弟,也请回帐休息。” 胤禩微笑着站起身,对胤祐打个千,“那请七哥早些安置,弟弟这便告辞。” “四哥,八弟,请慢走,”胤祐起身把两人送到帐外。 胤禛与胤禩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微笑满面,然后一个左一个右各自回了帐子。 胤祐摸着下巴,左看了一眼,右望一眼,这两人究竟是来做什么的?一个陪自己穿衣服,一个陪自己说话?! 半夜,胤祐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听到传来马叫声,立刻翻身下床,快速的套上盔甲,带上盔帽,拿了佩刀出了帐,只见林子里有不少的鸟飞出,说不出的怪异。他盯着林子深处,似乎闻到了淡淡的烟味。 “哨兵!”胤祐面色一变。“通知所有人出账,以最快速度离林子一公里。” 因为疲倦打瞌睡的几位哨兵虽说没有弄清楚怎么回事,但是这位七阿哥行军以来的作为也让他们佩服,见他面色冷峻,当下也不敢犹豫,忙开始敲锣,原本安静的帐子顿时喧闹起来。 费扬古从帐子出来,见到林子里夜鸟惊飞的场景,面沉如水,什么也不再问,立刻让所有人撤退。 胤禛与胤禩出账后,见到林子西角已经隐隐出现的红光,同变了脸色,然后冷静的按照费扬古的指示动作。 火出乎意料的大,好在发现及时,全军并无人伤亡,只是有些军帐来不及收拾,毁在火海中。 胤祐骑在马上,看着已成火海的林子,暗自庆幸今夜因为全军疲惫,好多东西捆扎着没有打开,而军粮也囤积在一处。 “幸好七阿哥今夜早些发现,不然这次我全军上下怕是要跌大跟头了,”费扬古心有余悸,想起那几十个被士兵抓住的人,葛尔丹这个计划虽说低劣了些,但却有效,若不是七阿哥发现,只怕全军上下的步骤都要打乱。 “只是凑巧罢了,”胤祐呼出一口气,摸摸身下马的鬃毛,安抚着有些受惊的马,动物的直觉总是比人类更机警。 “看来葛尔丹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军路线了,”一边的胤禛看着远处的大火,沉下脸来。 胤祐见胤禛这副神色,知道胤禛的心里是震怒的。而另一边的胤禩,面上的笑意也消失不见,在此刻,他们不是争权夺位的阿哥,而是大清的皇子。 第40章 舍脚救兄 遇火灾事情后,费扬古斩杀了几个士兵,胤禛知道是怎么回事,胤祐没有多问。 两天后,开始下雨,雨具不足,担心士兵冒雨赶路会生病,如果病在军队里蔓延开,就麻烦了。费扬古无奈,只得让全军停止赶路,找了一处斜坡安营扎宅。 军帐中,胤禛面色不太好看,如果这雨一直这么下,原本的作战计划就要被搁置,若是不能断了葛尔丹的后路,只怕整个西路军的将领都会被受到责罚。 他的左首处坐着费扬古,右首坐着八阿哥胤禩,此时的他们无论立场如何,担忧的心思都是一样。 胤禩偏头看向沉思的胤禛,近两年他与这个四哥非常不对盘,明里暗里两人也斗了不少,只是这次如果老四倒霉了,他也讨不到好处,食指不自觉的叩击桌面,“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尽快赶到翁金河。” 费扬古听着外面的雨声,微微皱眉,“两位阿哥有何想法?” 胤禛想了想,问道:“如今军中大约有多少士兵分发不到雨具?” 费扬古眼神微亮,“五分之一。” 胤禛沉声道,“既是如此,不如让有雨具的人先走,剩下的人轻车简行,雨停后快速赶来。” “这样一来,若是遇上大批葛尔丹大军,我军兵力不足又当如何?”胤禩收回叩击桌面的手指,慢悠悠的开口;“若是让葛尔丹在我们手下逃了,谁又能担这个错?” 胤禛微垂眼睑,“因为全军速度过慢,而让葛尔丹毫无障碍逃走与奋战让葛尔丹元气大伤,这两条路又作何选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葛尔丹逃回老巢,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原本准备进帐的胤祐听到胤禛与胤禩的谈话,脚步一顿,他拨了拨头上的斗笠,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想法。前世他只知道这次能清军能让葛尔丹大败,最后还服毒自杀,可是其中的过程他是完全不知。 与西路军汇合前,胤祐已经接到康熙的旨意,让他掌领镶黄旗。他回头看了眼在雨中站岗的士兵,这些人的命全部握在统领者的手中,一步走错,这些人便要送命。 “再等一日吧,若是明日再在不停,便让大部队先行。” 胤祐听着费扬古的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帐中。 第二日中午,雨停,费扬古大喜,立率全部全速前进,到达翁金河时,康熙率领的中路军已经出了科图,进了漠北逼近葛尔丹大军。西路军急忙前行,过土刺河后,便听闻葛尔丹溃逃的消息。 “报!”一个士兵急速赶到费扬古马前,“将军,前方十五公里处便是敌营。” 费扬古看向身后的三位阿哥,“几位阿哥有何计划?” 胤禛看了眼四周士兵的倦怠,这几日的急速赶路的确也让人吃不消,他想了想:“如今大家连续几天赶路,又累又饿,不如暂且安营让大家歇息,养好精神再全力一战。” 胤禩沉默的点头,一边的胤祐也没有意见。 “奴才也正是此意,”费扬古看了眼四周的地形,快速安排好安营的分部地点,心头松了一口气,却又莫名的提了一口气起来。 费扬古选的地点布的阵型,易守难攻,当天夜里大多将士安安稳稳休息了一夜,隔天几位主将便到将军主账商量对策。 “既是如此,就由正孙将军,四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率军严防山头,末将率人绕至葛尔丹的老巢,断了他后路。只是这诱敌之人,几位有何意见?”费扬古把视线从地图上收回,落到了四与八两位阿哥身上。 四阿哥与八阿哥内里不和,朝中上下心中多少有些谱,这诱敌之功不算少,两人一人掌正红,一人掌正蓝,由哪方派人都为难。让四阿哥的人去,会有人说他与四阿哥结党,让八阿哥去,他心里还是不愿意把这军功让给自己女婿的对手。 其他几位副将心里也清楚,都不说话,谁也不想开罪两位阿哥。 胤祐眼见这情形,嘴张了张,然后又闭上了,这浑水他不想踩。 “以末将看,七阿哥在军营里有些时日了,不如请七阿哥派人做此事如何?”站在一边的孙思克开口道:“四阿哥与八阿哥也要全力应敌,不知道诸位意下如何?” 费扬古微微点头,显然对此事没有意见。 “将军言之有理,”胤禩不咸不淡的回答,心如明镜,这些人大多都向着老四,全军上下谁不知七哥与老四交好,只是让七哥拿下这份功劳也比直接给老四强,反正这份功劳他也拿不。 胤祐脑子里突然觉得自己瞬间变成了一个渔翁,而且连手都不动就得到好处的渔翁,只是这个好处有些烫手。 两日后,胤祐派四百多人诱敌,葛尔丹果然动怒,誓要拿下山头,开始是红衣大炮与鸟枪兵对仗,再是滚石击退企图上山的敌人,箭雨退敌,直到最后竟是短兵交接,战斗激起。 第一次杀人的感觉非常不好,这与杀一只鸡杀一只鸭不同,胤祐握着刀柄的手沁出汗意,只是在后面准葛尔军冲上来时,仍旧毫不犹豫的砍了下去,这是战场,他是男人,是大清的阿哥,在这个时候,即使心有惧意,也不能有半分的退意。他只要退一步,便会成为阿哥中的笑话,自己的额娘,自己的母族,都会成为满蒙八旗的笑话。 杀一个人与杀十个人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害怕与麻木的差别。一刀下去,有时候颈部动脉的血喷洒在胤祐的手上,脸上,他连擦拭的时间都没有,继续抵御着下一个敌人。 一边的胤禛与胤禩脸色也不好,不过动作却丝毫不见缓,原本高高在上的阿哥,此时也不过是杀红了眼的将领。 一批批准葛尔士兵往山上冲,又倒了下去,所谓的鸟枪兵更是没有见到多少,在大清的红衣大炮下,根本毫无抵抗力。 杀退一股敌人,胤祐身上银色的铠甲已经被血染红,他看着山下继续往上冲的敌人,声音冷然,“拿弓来。” 拉弓,射箭,箭头穿过前方骑着马的将领胸膛,对方立刻坠马。 “我大清的儿郎们,让这些人知道我大清的威望,此等狗贼,又有何惧!”与他并肩骑在马上的胤禛见状,立刻大声道:“扬威我大清,儿郎们,斩下贼人首级,为皇上分忧!” 此时杀红眼的士兵们听到四阿哥慷慨激昂的话,更是杀意满满,嗷嗷叫着迎上地上,而地方早已经失去大半斗志。 “四哥,八弟,今日便让葛尔丹在此处有来无回!”胤祐偏头朝胤禛胤祐爽朗一笑,沾上血污的脸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吸引人。 “好,”胤禩握紧沾满敌人鲜血的寒刀,也没了平日的温和气度,身上满是杀意。 胤禛一扬马鞭,冲到前面,留在他身上保护他的士兵也跟了上去,就怕这位爷出事。胤祐见到这场面,扬鞭笑着跟了上去。 胤禩比两人晚一步,看着二人马背上的身影,一抹脸颊上的血,也毫不犹豫的冲上前去。 短兵交接时,所谓的计谋已经没有意义,所有的人都是用命来拼,即使有人保护着的阿哥们,此时也是陷入一种危险的境地。 胤祐知道历史上康熙的儿子没有谁死于战场,可这里的历史已经有所改变,他不知道会不会有哪个阿哥因为历史的改变死在战场。他狼狈的躲过敌方副将的大刀,背往前弓,一刀划破对方的胸口,对方吃痛,扬刀便朝他后背砍去。 胤祐暗叫不好,突然侧边突然冒出一刀,把敌方斩于马上,他快速往旁看了一眼,竟是八阿哥。此时他也顾不上道谢,右脚用力把一个敌人从马背上踢下,立刻有士兵冲上前把刀插进这人胸口。 大战进了了半天,准葛尔士兵仍旧想攻下山头,清军奋力杀敌,即使疲倦至极,只是谁也没有半分的松懈。 胤祐身下的马已经开始滴血,大多是敌人的鲜血,也有马身上的伤口。他感觉不到疲累,全身的神经已经紧绷到极点,眼中没有了别的颜色,只有刺眼的红。 突见一敌军绕至胤禛身后,胤祐面色一变,快速调转马头,飞身一刀穿透此人胸口,脚下一痛,竟是左脚被人砍过,脚趾处喷出血来。 “七弟!”胤禛面色一变,若不是敌军在前,此时恨不得上前搂住胤祐检查伤势。 “七阿哥!”他身边的亲兵面色大变,杀了对方后便围拢在胤祐身边。 “慌什么?”胤祐端坐在马头,沉着脸道,“都给我杀敌,这么点小伤,不用去管!”只是心里却忍不住哀嚎,恐怕自己半个脚趾没了,人都说十指手指连心,没说十根脚趾连心啊,怎么这么疼。 胤禛见胤祐面色发白,看了他仍旧在滴血的左脚,偏过头,继续咬牙杀敌,只是下手时更加的狠厉。若不是自己,七弟又何止于受伤?! 想到刚才胤祐不顾自己危险竟是为了解决自己身后的敌人,他握着刀的指节发白,一刀穿透一个敌人的喉咙,热血喷满他的手背。 这场仗进行了一天,准葛尔损兵折将上万,葛尔丹领兵溃逃。 胤祐骑在马上,腰背笔直,看着被血染红的土地,脸上没有半分表情,肃穆得让四周的人害怕,原本打了胜仗的心情里也多了半分忐忑不安。 “七弟!”胤禛跳下马,看着胤祐已经不再滴血的左脚,走到胤祐马旁,“你快下马,让军医给你看看。” “四哥…”胤祐慢慢低下头,看着满脸焦急的胤禛。 “怎么了?”胤禛伸手握住胤祐紧紧攥住缰绳的手,胤祐的手凉得吓人。 “接住我”眼前一黑,就往下倒去。 “七弟!” 晕过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战场过程纯属瞎扯,与历史无关,希望各位前辈英雄原谅战场无能蝶。 第41章 犒军 原本天生就有些畸形的脚如今缺了两根脚趾,样子变得更加的难看,胤禛看着昏迷在榻上的人因为烈酒倒在伤口上而引起的战栗时,心口泛着慌,说不出的难受。 胤祐左脚的马靴已经被血染红了半边,他想象不到原本娇生惯养的七弟是如何在受了伤后忍着痛骑在马背上与敌人交战几个时辰。即使疼痛难忍,也仍旧骑在高头大马上,直到敌人退去。 他那个不愿参与宫闱之事,不愿参与党派之争的弟弟,原来竟是如此一个男儿。他的心中,不知是痛还是喜,不知是因为不了解而遗憾还是因为七弟有这样一面而欣赏。 “军医,七阿哥怎么样了?”胤禛看着那因为烈酒消毒后,皮肉发白的伤口,不忍再看,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回四阿哥,待七阿哥伤好后,走路会与以前一样,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军医见惯了战场上的各种伤口,但是因为面前要医治的人是位阿哥,所以动作也多了些小心翼翼:“只是最近两天七阿哥可能会发热,用了药也就没事了。” “知道了,你赶紧用药吧,”胤禛深吸两口气,在一旁坐下,才发觉自己的手竟是抖得厉害。坐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慢慢起身出账去看那些受伤的将士。 孙思克还没到七阿哥账前,就遇到了四阿哥,见四阿哥脸色不好,行礼后道:“见过四阿哥,不知七阿哥伤势如何?”他心里很是敬佩这几位阿哥,原本以为这几位是来混军功的,没想到上阵后半点不输人。更让他敬佩的是七阿哥,原本有太监宫女伺候的皇子竟然在受伤后坚持这么久,他多多少少有些明白那些士兵们为何在刚才拐着弯问七阿哥的伤势了。 只是可惜这位阿哥没有继承权,不然这几位阿哥恐怕斗得更加的厉害。思及此,孙思克心里一个冷颤,方才反应过来自己揣测皇室之事,这可是一项大罪。 “有劳将军担忧七弟,军营说并无大碍,只是缺了两根足趾。”胤禛又想起了那血淋淋的皮肉,还有那挨着脚趾出也被砍去的骨肉,眉头再次皱起,战场那么乱,七弟的脚趾此时怕也是找不回来了,不知是被踩进了血土里,还是与其他将士尸首一起焚了。 孙思克闻言,只好说了些劝慰的话,其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对于普通士兵来讲,上战场别说掉两根足趾,就连缺胳膊断腿那也是常事。只是对一位阿哥来说,缺了两根脚趾便是大事。看了眼面色不好看的四阿哥,孙思克心中叹息,这位爷与七阿哥交好,难怪脸色这么难看。 “竟是缺了两根足趾么?!”胤禩看着床上之人,眼神扫过那已经包扎好的伤处,面色变了又变,居多的是担忧与关心。 军医见八阿哥面色不好看,也不敢多言。 “你看顾着七哥,若是出了什么事,只怕皇阿玛那便饶不过你。”伸手拉了被子盖住胤祐的身子,只留了那只手上的脚,胤禩声音有些沉,“该用什么就用什么,若是缺了什么,可以到四哥或者爷这里问问。” “嗻,”军医额头沁出汗意,却不敢去擦,这位八阿哥看起来挺温和的人,怎么就这么两句话却让他心里惊惧起来? 当夜,葛尔丹拔营就逃,孙思克四阿哥八阿哥得到消息后,立刻部署兵力,准备追击葛尔丹。 原本昏睡的胤祐也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此时的他是镶黄旗统领,除非他爬不起来,不然就没有理由不去。若是因为自己让镶黄旗的士兵们蒙羞,只怕即使回去了,镶黄旗的子弟们也会在心里不满于自己。 “七哥,你身上有伤,怎么能…”胤禩见胤祐由士兵扶着上了马,忍不住多看了胤祐左脚两眼,心里暗暗着急,只是想到胤祐的身份和那些复杂的关系网,终究没有说下去。 “八弟不用担心,只是点小伤,”胤祐笑了笑,面色发白。 一旁的胤禛握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看着胤祐苍白的脸色,最终只是道:“路上要多多小心。”他不能让胤祐留下来,这样只会让镶黄旗人对胤祐不满,所以即使此刻胤祐疼得不能忍,他也只能由七弟一道前往,这是属于七弟的荣涛与责任。 而追击路上,胤禛一直相伴与胤祐身边,而胤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骑马离在两人不远处。 葛尔丹见清军追了上来,忙夺路北逃,但是清军杀红了眼,竟是在追出十多公里后,追上了葛尔丹以及残余兵力。整夜激战到天亮,葛尔丹领着几十个骑兵逃走,葛尔丹之妻被杀,剩下三千士兵投降于大清。 清晨的太阳升起,胤祐抬头望着东方,红光映红了整片大地,就连地上的鲜血也变得更加的灿烂夺目,这便是康熙年间征讨准葛尔最大的一场战役了。 康熙坐在帐中,看着七阿哥受伤的战报,把原本让大阿哥胤褆到昭莫多犒赏大军的旨意留中不发,想了想,下了另一道旨意。 几日后,圣旨下,四阿哥七阿哥暂时留于军中,犒赏大军,与圣旨同到的,还有康熙带来的一个太医。 八阿哥收拾好了东西,跟传令军一道离开军营。他翻身上马,看着由老四扶着来送行的胤祐,突然笑道,“四哥七哥,回京后兄弟们好好的喝一场。” “没问题,”胤祐豪爽一笑,对胤禩原本的防备减了不少。 胤禩见状笑容更加的灿烂,冲二人抱了抱拳,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离开,直到走出很远,才慢慢的回过头去看那热闹的军营,看着那已经看不清身形的人影,眼中带着一丝丝的惆怅与遗憾,若是当初自己没有那般的算计与犹豫,七哥是否会如相信老四般相信自己? “回去吧,”胤禛拦腰扶住胤祐,“少了几根脚趾,就不要乱跑了。” 胤祐靠着胤禛一蹦一蹦得往回走,“四哥,歧视残疾人是可耻的。” 胤禛拦着胤祐腰的手紧了紧,再慢慢的松开,语气平淡道:“你要是再敢缺什么,我就无视你而不是歧视。” 胤祐悲伤的想,自己来了清朝,对着你那半光的脑门都没有歧视,你竟然还敢瞧不起我缺了两根脚趾?!这位未来的雍正帝原来不仅心眼小,嘴还很毒! 当天夜里,西路军杀猪宰羊,胤祐也一瘸一拐的与众将士喝酒,虽然走路的姿势实在难看,但是全军上下无一人嘲笑,看他的眼神也是敬佩居多。 全军上下几乎高兴了一整夜,胤祐原本脚痛,走路还偷偷的龇牙咧嘴,醉酒后竟是要与其他将士唱歌跳舞,被胤禛忍无可忍的拉着坐下。 旁边坐着的费扬古与其他几位副将见状,都状似什么也没有看见,心里对这两兄弟之间的亲密关系有了个谱。毕竟关系若是不好,性子冷淡的四阿哥哪会对七阿哥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 第二日胤祐醒来后,就觉得自己脑袋疼,左脚疼,倒吸了两口冷气,才艰难的准备起身,谁知旁边多了一只手把他扶了起来。 “四哥?”胤祐见胤禛面色不怎么好看,干咳了一声。 胤禛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帮着胤祐穿了衣裤,洗了脸才让门外的士兵去叫太医。 胤祐见这个状况,知道肯定是自己惹到这位小心眼四哥,于是乖乖的坐在床上,乖乖的由老太医拆自己绷带,甚至连对方用银针戳自己脚背,他也咬着牙忍了。 “七阿哥,你忍着些,奴才替你用银针活血,日后免得你年老落下毛病,”老太医一边说,一边又在胤祐的脚背还有小腿上戳下好几根细长的银针。 胤祐瞥了眼自己那本来畸形,结果又少了两根脚趾的左脚,“现在这脚还不叫没毛病?” 太医闻言一噎,手下动作倒也不缓,不过那视线落到那脚上时,心里不得不承认这位七阿哥说的是事情,这只脚确实已经有毛病了。 在旁边坐着的胤禛朝胤祐望去,见他说这句话时面色很平静,并没有愤怒或者悲伤之意,才慢慢的放下心来。他记得几年前的一个冬天,老九鞭打一个小太监,胤祐上前说了几句,便被老九骂瘸子,那时候的他正站在十步外的地方替七弟心疼,却因为怕七弟的额娘被宜妃找麻烦,便硬生生的忍着没有出来帮七弟出头。 后来老九与七弟一直不和,言语上也不恭敬,直到成嫔升了妃位才稍稍好了一些。 喝了一口没有多少滋味的茶压下心头的怒意,胤禛走到胤祐身边,手放到胤祐的肩头:“不会再有毛病的。” 胤祐本就不是太在意这些,只是胤禛出言安慰,他抬头对胤禛笑,伸手拍了拍放在自己肩上的手背,“我不怕,四哥不用为我担心。” 掌心的暖意让胤禛心生战栗,另一只盖在这只手上,然后慢慢握紧,“你不怕,我也担心,只求着日后你的腿无病无痛便好。” 胤祐本因为胤禛握住自己的手有些不自在,但是听到胤禛这话后,原本的不自在化为说不出的感动,在这个世间,除了成妃与胤禛,还有谁真正的关心他? “谢谢你,四哥。”此生从小到大,他受胤禛的照顾良多,此时回想起来,便觉得与胤禛交好,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不是因为胤禛是未来的雍正皇帝,而是因为他真正的把自己放在了心上。 胤禛原本不好看的脸色,缓缓的露出一丝笑意。 康熙三十五年七月,朔漠勒石平定。七月底费扬古率军押解三千余俘虏回朝,四阿哥与七阿哥同时随大军归京,最终在十月回到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历史上犒赏大军的是老大。终于把打仗部分扯过去了,内流满面,废材表示非常激动嗷嗷嗷嗷↖(^ω^)↗ 第42章 谁更重要? 康熙三十五年,四阿哥七阿哥回京,圣上大悦,赏赐不断,二人生母皆受帝赐。 胤祐回宫后就向康熙述职,梳洗后又赶去向成妃请安,成妃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走路不自然的样子,便红了眼眶。七阿哥在战场上受伤的消息她早已知道,如今见着胤祐这个样子,终究是难受。只是看着四周的宫女太监硬生生的忍了下来。 胤祐见成妃这个模样,心头一暖,陪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陪着她用完午膳才回了自己的住所。 大阿哥听着下面人传来的消息,看着单子上一样样的赏赐,冷笑道:“老四和那没用的老七这次倒出了个大风头。”按理说,太子监国,犒军之事本应交给作为长子的他,没用到皇阿玛竟然交给了老四与老七。 老七在军营里待了一段时日,让他去也说得过去,让老四留下犒军又算什么意思?他在六年前就已经随军攻打葛尔丹,这次又立下不少汗马功劳,难道还及不上老四么? “大阿哥,以奴才看,万岁爷只怕是为太子造势,”一个幕僚有些犹豫的开口:“四阿哥是太子那边的人,万岁爷向来偏宠太子…” 大阿哥恨恨的捶捶桌角,脸色阴沉得难看,皇阿玛,我立下这么多功劳,还比不过那爱亵玩阉人的老二么?! 毓庆宫里,太子心情明显很好,他原本对老四这次还有些忌惮,不过看着回宫不久就找机会给自己请安的老四,心里那死猜忌也压在了心底:“老四这次辛苦了,都瘦了不少。” “多谢太子挂碍,”胤禛大致讲了行军中遇到的一些事情,隐晦的表示出对自己留下犒军有些不解,态度恭敬却不谄媚。 “皇阿玛自是英明,我等做儿子的按着他命令做事便好,”太子喝了一口茶:“老四你做得很好。”这次他有意想办法让老八与老四在一起,就是为了压制老大老八,看来这步棋走得不错。 胤禛抬了抬眼帘,随即低头喝茶,“太子所言甚是。” 太子闻言一笑:“我听说七弟脚受了伤,情况怎么样了?” 胤禛放下茶杯,微微皱眉答道:“七弟在战场上手了伤,断了足趾,参战后又赶着回京,如今脚伤还未痊愈,只怕是还要将养几日。” 竟是身体残缺了么?太子嘴角的弧度加大,很快又换上担忧的表情,“我那还有些补身子的药,便有劳四弟帮我替七弟捎去,待我空闲下来,就去看望七弟。” “我在这便替七弟谢过太子了,”胤禛面露感激之意。 太子见状微笑,他知老四与老七交好,这番不过是卖老四一个面子,至于原本脚有疾如今还缺了足趾的弟弟,怕是没有多少造化了。 胤祐伤口已经不痛,只是现在开始结疤,总是让人忍不住挠痒,而且还需穿松软的鞋袜。他坐在屋里,索性脱了左脚上的鞋,靠着太师椅上懒洋洋的翻着一本游记。 “主子,四阿哥来了,”福多见自家主子这副懒散的样子,便要上前替他穿好鞋。 “别动,爷就这样,请四哥进来,你去把皇阿玛赐下来的新茶泡上,”胤祐挥挥手,懒得这么折腾,反正是在胤禛面前,他也懒得自己折腾自己遭罪。 “嗻,”福多见主子发话,也没办法,只退了出去,却替自家主子如此信任四阿哥隐隐有些担忧。 胤禛一进门,就看到太师椅上,某人左脚赤裸的露在外面,手中还捧着一本书,旁边的矮几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一边还有两盘看起来让人起食欲的点心,慵懒至极。 “你倒是会享受,”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胤禛原本担心那颗担忧的心慢慢放了下来。 “偷得浮生半日闲,”胤祐放下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难得回来享受,我自然不能浪费了。” “我看你是懒病犯了,”胤禛失笑,视线扫过那仍旧缠绕着绷带的左脚:“这几日你别去户部,免得伤口又化脓。”本来六月底伤口已经大好,谁知七月又出战,然后又是赶路回京,原本打好的伤在路上化脓流血,有时候晚上他都能听到胤祐在梦里疼得哼哼的声音,到了白天,却是上了药又与继续前行,仿佛夜里的疼痛都是假的。 在路上他有时想,若是太子受了这种伤,谁还敢急着赶路而不顾太子身体?可是受伤的是七弟,他不仅要随大军前行,就连一声抱怨也不能有,不然就会是仗着军功横行无尽,又或者是七阿哥行为不端,肆意妄为。这种想法在他脑子里扎了根,消不去也说不出。 恰在这时,福多端了茶上来,胤禛喝了一口茶,见胤祐没有反对自己之前话的意思,便又道:“刚才太子叫我带了些补药给你,我已经交给福多了。” 胤祐之前见胤禛面色不好,便没有说话,此时见胤禛似乎没有异色,才慢悠悠的换个坐姿:“我会找机会谢过的,四哥刚回来不与府中人好好聚聚。” “府里上下打理得很好,我有什么好担心的,”胤禛面色淡然,取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略有些甜,他浑沦吞下,又喝了口茶。 见他这样,胤祐知道他与府里的女人想必没有多少感情,便笑着道:“对了,四哥,皇阿玛已经下旨给我建府了,就隔着你不远,日后我来你府上可就方便了。” “得,你就算着我来着,”胤禛笑了笑,却又想起皇阿玛已经把纳喇氏指给胤祐,心情又闷了两分,勉强笑着道:“待你有了福晋侧福晋,便不会记得往四哥府上走了。” 胤祐皱眉,潜意识里,他对陌生的福晋并无多少感情,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只有一个嫡福晋,即使他不想多要其他女人,康熙也会赐给他,他不会矫情的为那现代所谓的一夫一妻制触怒帝王,更何况在在清朝满蒙八旗贵族子弟,有谁家里没有妾室,除非他想做一个异类。 他可以对未来属于他的女人付到男人应有的责任,不主动在外面弄女人回来,但是却没有天真到身为阿哥还说什么一夫一妻。更何况,那些女子也不见得不想做皇子的妻妾。在清朝男人眼中,女人就是生孩子的工具,而他只能做到的便是尊重她们。 本就是没有感情结合在一起的彼此,哪又及得胤禛这些来待他的好? 想到这,胤祐认真的看向胤禛:“四哥你只有一个,与她们是不同的。” 胤禛听到这话,原本不自觉握紧茶杯的手慢慢松开,轻轻的把茶杯搁下,胤禛复杂的笑开:“这便够了。” 胤祐很少见胤禛露出这样的笑,这张俊美冷漠的脸上,似乎与这样的笑很不相衬,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难受,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变得越来越像一个高深莫测的人物,也许直到他成为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时,便是谁也看不懂他了。 高处不胜寒的味道…胤祐蓦然一笑,只要胤禛待他真一天,他便不会对胤禛虚假,若是接近胤禛是因为他是未来的帝王,此时的他早已经把这个看着长大的孩子放在了心里。都说皇家无真情,自三岁起到现在,这个孩子不还是在后宫里护了自己十多年么? “四哥,你有了福晋不一样待我好么?”胤祐身子微微侧,头往矮几方伸了伸,便离胤禛更加近:“我也是一样的。” 静静的看着这张俊美的脸,胤禛突然想伸手抚上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但只是一瞬,他便扬起嘴角,伸手弹了弹胤祐的额头:“那我便要好好瞧着,若是你待四哥不好,我便把你关进一间屋子里,让你看不到你府上的女人。” 斜睨了胤禛一样,胤祐缩回脑袋,捧着茶杯又喝了一口茶,想着抬了抬下巴:“四哥你是没有机会的。” “没有机会就好,”胤禛笑看着他,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吹了一口水面的茶叶,眼眸中有什么明明灭灭,最终化作一丝笑意。 胤祐瞥了眼胤禛,隐隐有种怪异的错觉,心里暗自感慨,难道自己是天生吃苦的命么,回了宫喝点好茶,吃点精美点心,这心里竟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了。 八阿哥府上,胤禩把几张请柬交给身边的一个太监,看着门外的眼光,面上露出微笑。 难得天气如此之好,兄弟们都在京城里,不一起好好聚聚又怎么成呢? 第43章 醉酒 “主子,就是这了,”福多替胤祐打开轿帘,伸手就要去扶。 “得了,爷又不是连路都不能走了,”胤祐绕过福多的手,出了轿子,看了眼这个酒楼的招牌,便往里走。 福多让抬轿子的散了,忙跟了上去,这八爷订的房间在楼上,自家爷脚上有伤,这么一上去还不遭罪? 胤祐刚走到楼梯口,便见到胤禩从上面下来,面上还带着一丝笑,“七哥,弟弟这次考虑不周,弟弟在这向你陪个不是。”说着,打了个千,伸出手,准备扶胤祐。 胤祐看了眼那只伸出来的手,毫不客气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手臂处传来的温热让胤禩微愣,随即笑着扶着胤祐上楼,楼上很安静,只有一个房间传出说话声,看样子已经来了好几个兄弟了。 进了门,老大,老三,老五,老九,老十已经在了,胤祐把手收了回来,率先招呼了几位兄弟。 “我还以为七弟会与太子,四弟一道前来,没想到你竟是一个人来的,”三阿哥端着一个白瓷酒杯,偏着头似笑非笑的瞅着胤祐,这么小小一个动作,带着让人舒服的书卷气。 “太子与四哥此事怕还有事情要做,”胤祐挑了一个空位坐了:“我这些日子也没有去户部,又怎么能与四哥一道?”说完,看了眼老九与老十,“九弟与十弟今日不用读书么?” “八哥设宴,做兄弟的又怎么能不来,”九阿哥虽然面色颇淡,倒也不想以前那样,明面儿上给胤祐摆脸色。 十阿哥倒是耿直,他挠着头回答:“这么半日不去,不会有什么事的。”想到书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十阿哥连眉头都挤到了一处。 胤祐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他这个十弟倒是有些意思。 “七哥,这是店里招牌酒之一,你尝尝?”胤禩亲手倒了一杯酒,递到胤祐面前,虽说是询问的语气,但是眼下这个情形胤祐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八弟客气了,”胤祐双手接过,放到鼻尖闻了闻,轻啜一口,遂笑道:“果真是好酒。” 大阿哥胤褆瞥了眼胤祐,面上的笑怎么看怎么缺了两分真诚:“既是如此,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我敬七弟一杯。” “不敢,”胤祐举起酒杯,“弟弟我先干为敬。”康熙的这些个儿子一个塞一个能耐,心眼却也是一个塞一个小,老大即便是上了好几次战场,那心眼也大不了多少,他可不想再得罪这位,几年前那件事没准这位现在还记得呢,不然又怎会如此客气的敬酒。 喝完整杯酒,胤祐才觉得这酒味道甘醇,的确是好酒。 “这酒叫佛香碧,入味甘甜回味无穷,”大阿哥见胤祐喝了,才笑着拿起另一个酒壶,倒了一杯,“这酒叫皇都春,秋露白,入口虽淡,但是后劲却很足,七弟可敢尝尝?”举起杯,便递到了胤祐面前。 胤祐接过酒杯,笑言:“既是大哥亲手所倒,做弟弟的又岂能推拒?”这个酒入口后,的确寡淡,他放下酒杯,心里已经做好被这几个兄弟灌醉的准备。 “七弟喝了大哥的就,三哥这杯酒你可愿给面子?”三阿哥胤祉也亲手倒了一杯,清冽的酒倒入杯中带起好听的声音。 “这酒叫十洲春色,名儿起得不错,想必酒也是好喝的。”把酒推到胤祐面前,胤祉笑容没有半分变化。 胤祐也不恼,笑着接过酒杯,仰头喝下后才道:“在军营里喝烧刀子烈得很,今日终于解了酒馋。”他倒不怕这几个耍什么手段,且不说太子与四阿哥要来,他也不怕喝醉,喝了几杯再装醉也不是什么难事。 九阿哥胤禟在一旁看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取了旁边一个酒壶,倒了一杯,“都说一壶扶头酒,泓澄泻玉壶,七哥不如尝尝。” 扶头酒,酒如其名,酒性很烈,九阿哥倒也不怕灌醉这位哥哥。 五阿哥手执一杯千日春,并不加入这几个人的劝酒行列中,独自安安静静的喝着。他眼见着胤祐自进门便笑着喝了好几杯酒,头偏向窗外,看着两顶轿子落在酒楼门口。 快速收回视线,他看着脸颊已经微红的七阿哥,还有仍旧在灌酒的几个人,低头喝杯中的酒。 “这酒叫玉髓…” “我就说这屋子怎么这般热闹,原来竟是你们已经喝了起来,”太子一身锦袍,笑望着九阿哥手中的酒杯与胤祐微红的脸颊,“亏得我早早赶过来,早知如此,我不若等你们喝得半醉,再过来看你们笑话。” 胤禛目光微凉的看着九阿哥那只握着酒杯的手,眼中有着一丝寒意九阿哥闻言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给太子请安。 胤祐也松了一口气,起身迎了太子与胤禛坐下,才有机会拿筷子塞了点吃食到肚子,至于其他几个人都在言笑晏晏。 “七哥,这道水晶鸭舌味道不错,”坐在他右边的十阿哥把盘子往胤祐面前移了移:“我平日里来这,都要点这道菜。” 胤祐挑了一筷子吃了,味道的确很好,他笑着对十阿哥点头:“果真很不错。”看着十阿哥肉墩墩憨厚的样子,心里对这位十阿哥好感多了一层。至少比老九要可爱多了,这两位额娘母家身份都高,难怪一个倨傲,一个耿直。 十阿哥也跟着笑了笑,埋头继续吃东西,他年纪不大,所以也不好杯中之物,倒是对食物的兴趣更大些。 胤禛坐在胤祐左边,见他笑得傻乎乎的,叫人端了一碗白露银耳汤放到他面前:“喝点汤,缓缓胃。”他知道来之前其他几个兄弟已经灌了胤祐的酒,此时胃怕是受不住。 胤祐对这些甜汤不感兴趣,不过倒也拿起勺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只是脑子此时有些晕乎乎的。 桌上的几人,虽是兄弟,却相互算计,就连喝两杯酒,也是话里有话,恨不得一句话就套死你。 现在大阿哥弱了太子一筹,但是后宫里又有太子亵玩太监的传言,只是不知真假,而康熙也不曾问过。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了,一是有心人传的谣言,二便是康熙把这事压了下来。 胤祐偏头看向太子,太子此时不过二十多岁,眉眼生得极为好看,行事进退有度,只是稍显奢侈,与他心目中只知酒色的无能之辈差异非常大。 酒过三巡,兄弟间该聚的也聚了,挤兑的也挤兑够了,一个个的便开始告辞,胤祐也跟着走人,谁知刚站起身,脑子一晃,竟是一个踉跄,幸好身边有人扶住了他。 “七哥小心,”胤禩声音温和清润,十分好听:“别摔着了。” “多谢八弟,”胤祐往旁边退了一步,身后又有人扶住了他,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胤禛,索性往身后之人身上靠了靠,免得自己脑子晕得厉害:“今日多谢八弟款待,我这便告辞了,日后有时间再一道聚聚。” 胤禩笑言:“这是自然。”看着胤禛辅导胤祐腰间的手,胤禩微微垂下眼睑:“那四哥七哥慢走,弟弟便不送你们了。” “八弟不用客气,”胤禛面无表情,说完便扶着胤祐下楼,显然心情不是太好。 出了酒楼。胤禛没有放开胤祐,拉着胤祐上了自己的轿子:“到我府上去醒醒酒,别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回宫。” 胤祐也不反对,靠着胤祐的肩,一只揉着额头,低声哼哼。 “难受?”胤禛伸手揽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你靠一会儿。” 胤祐此时脑子不太清醒,加之兄弟二人早交好多年,对这亲密的接触也没有多少抗拒,甚至还扭了扭,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 “这老大与老三要怎么闹,就由着他们,早晚他们会挖坑自己跳,”胤祐脑子是越来越糊涂:“倒是八弟这个人四哥你要小心对付。” 胤祐声音却轻,但是胤禛仍是听了个清楚,面色变了又变,“七弟,你醉了。”心里的震惊,却不是假的。 胤祐半睁着眼睛,使命的扭着脖子看向胤禛,眼里一片水光,一看便知人已经不清醒:“这么点酒,哪会那么容易醉,我没事。” 胤禛看着这双湿漉漉的眼睛,强迫自己移开眼睛,“没醉你说什么胡话。” “嗤,”胤祐嗤笑出声,慢慢的闭上眼睛,低声呢喃:“四哥,他们都…你…” 后面的话变得模模糊糊,胤禛已经听不清,他低头看着怀中已经睡过去的人,慢慢的埋首,贴在那唇上,舌尖扫过唇角,似乎上面还残留着美酒的滋味,让人沉醉失去理智。 “主子,到府了。”小路子的声音在轿外响起。 胤禛坐直身,看着怀中之人那润泽的唇,声音平静道:“去厨房吩咐熬一碗醒酒汤。” 指腹擦过那温软的唇,胤禛慢慢的收回手,“再叫两个人来扶七阿哥到爷的屋子里去。” 第44章 恼羞成怒 “爷,七阿哥这是怎么了?”舒雅看到七阿哥竟由两个小厮抬着,对胤禛福了福,便担忧的看向失了清醒的胤祐,吩咐丫鬟婆子去煮醒酒汤,又是让人去打水。 “喝醉了而已,不打紧,”胤禛吩咐两个小厮把人扶到自己的屋里,才又对舒雅道:“你去照顾弘晖吧,这些事情由小路子忙便是。” “是,”舒雅微微福了福,便领着嬷嬷丫鬟回了自己的园子,两人成亲以来,虽一直不冷不热,但是爷待她也算是不错的,平日府里的事情,也要过她的手。而且后院里人不多,也没有哪个赶越了她去,这么过一辈子也算是福气了。 胤禛回了屋子,见小厮正在提胤祐脱外面的袍子,他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把水打上来就行,其他的你们不用管。” “嗻,”小厮退了出去,屋里恢复安静。 此时的胤祐很安静,即使胤禛脱他的衣服,也没有动弹。脱到只剩中衣时,门外想起敲门声,胤禛拉过被子盖在胤祐身上,“进来。” 两个小厮抬了大木桶进来,后面还跟着好几个提着水的太监与托着沐浴用品的丫鬟。 待一切准备好,胤禛让他们退下,才低头看着沉睡的人,因为醉酒的脸颊带着红色,看起来多了两分可爱,让胤禛想到当初那个扭着自己衣角的孩子。 手触到中衣的衣襟,手略略顿住,然后便毫不犹豫的脱了下来,再拖了裤子,弯腰把人抱到浴桶中。尽管他很想做在脑子里想过无数遍的事情,但是看着沉睡的人,却只是规矩的替他洗着全身。 肩,背,腰,腹,再往下时却犹豫了,他不知道再进一步的动作,会不会让自己心中的坚持化作青烟,然后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手最终绕过那处,滑到触感良好的大腿处,擦擦洗洗,洗完后手背不经意擦过拿出顶端,坐在浴桶中的人发出轻微的哼声,胤禛全身一僵,感觉那东西似乎又动了动,手背一阵滚烫。 猛的收回手,把人抱出桶,快速的擦干全身,放回床上,匆匆的出了房门,才觉得自己呼吸正常起来。屋子里的沉闷让暂时不敢回屋,只叫了小厮去把屋里收拾了,自己去了偏房沐浴。 躺在床上的胤祐此时却无意识的蹭着床单,脸色越来越红,折腾了好一阵,才又安静了下来。 沐浴完,换好干净的衣服后胤禛才出了厢房,见外面守着小路子,便问道:“醒酒汤给七阿哥喝了么?” “回爷,奴才见七阿哥睡着,便没有让人打扰,醒酒汤此时还备着呢。”小路子知道自家爷向来爱护这位弟弟,也不敢马虎。 “罢了,让他睡,叫厨房备着养胃的汤,待小七醒了,再让他喝吧,”胤禛一边说,一边往主室走,走了两步,又转了个身,“去书房,叫人候着主屋外,若是七阿哥醒了,再派人来叫爷。” “嗻。”这不是到哪都惦记着? 胤祐迷迷糊糊的醒来,觉得身下某处冰凉,顿时清醒坐起身,一张脸扭曲成各种样子,他竟然梦遗了,梦遗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在四哥的府上,这究竟要丢脸到哪一步啊?瞬息间,一只羊驼在脑子里缓慢的爬过,脸上还挂着鄙视的表情。 无力的趴会床上,一张老脸顿时比喝醉酒时还要红。 胤禛听到府中奴才说七阿哥醒了,就回了房间,结果看到原本醒了的人还窝在床上,他走到床边,担忧的问:“怎么了,不舒服?” 床上的一坨动了动,胤祐嘴角动了动,胤禛就一个字也没有听清,伸手拍了拍那鼓起的小山坳:“说什么呢?” “我要换裤子,”胤祐又快又急的说完,声音提高了不少。 胤禛微愣,随即弯了弯嘴角:“怎么,穿不习惯我府上的衣裤?” 胤祐表情麻木的看着胤禛,内心风中凌乱的咆哮,你要老子如何开口,要老子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见胤祐表情不对劲,胤禛面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犹豫而又严肃的问道:“你…尿床了?” “啪!”守在外间的丫鬟与小厮听到屋子里传来碗摔碎的声音。 小路子抽了抽嘴角,七爷,您老该不会是把盛荷叶粥的碗砸了吧,那碗可以您最喜欢的花色,值几百两银子呢。 换了裤子的胤祐看着丫鬟来收拾床铺,面色是变了又变,手里的茶杯被捏着咯吱作响。 小路子端着两碗血燕粥进来,见七阿哥面色不好看,知道七阿哥是不好意思了,就带着笑意的凑了上去,“七爷,这是主子特地吩咐厨房里熬的血燕粥,您尝尝?”七爷年纪不大,在自家哥哥这遇到这种事,的确要恼羞成怒,只是不知道自家主子说了什么,让七爷气得砸了那碗荷叶粥。 见小路子脸上那暧昧的笑意,胤祐就知道这事儿小路子也知道了,想起刚才收拾床铺的小厮与丫鬟,他面色再次变了变,才硬着嗓子开口:“搁下吧。” 小路子笑着放下托盘,把粥摆在胤祐面前后,才又端自家主子的那一份,他看了眼胤禛的脸色,便退了出去。 看着胤禛脸上包容的笑意,胤祐觉得自己就莫名的迁怒胤禛似乎也不对,毕竟自己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还迁怒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实在有些不讲理。 整了整心情,别别扭扭的开口:“这粥味道挺不错。” 胤禛知道胤祐的性子,即便是恼羞成怒,也会很快的想清对错,这个性子让他又爱又恨,一边感慨喜欢之人懂事,一边又有些可惜胤祐这样别扭的一面很难见。作为一个兄长,心理总是矛盾的。作为一个喜欢着弟弟的兄长,这心情就更加矛盾了。 脑子里突然闪过替胤祐沐浴时手背上的触觉,胤禛握着银勺的手紧了紧,赶紧埋头喝了一口粥,掩饰住心中那点不堪的心思:“你要是喜欢,以后到府上,我让厨子替你做,等你分府后,把做血燕粥的厨子送到你府上也行。” “那可不成,做一碗血燕粥挺花银子的,我来四哥你这儿蹭蹭就成,”胤祐又埋头吃了一口,咽下后又得意的笑道:“幸好皇阿玛念着我喜欢到四哥你这跑,连宅子都离得这么近,倒是便宜我了。” 胤禛苦笑,这次回到京城,皇阿玛待七弟倒是好了不少,只是想到不久后就会入住到胤祐府上的女人,心里终究不是滋味,“你倒是时时惦记着我府上这点儿东西。”若是日后也时时记得惦记,倒也好。 “不惦记着四哥,惦记谁的?”胤祐睁大眼睛说得理所当然,“额娘那儿的好东西我可不好意思去要。” 听了这话,胤禛脸色好了不少,在这些兄弟中,自己在他心中终究是不同的。 亥时乾清宫里灯火未灭,康熙批完一本折子,喝了口养神茶:“听说几位成年阿哥今日在外面一道吃酒了?” 李德全笑着答:“回万岁爷,正是如此。” 康熙面色倒也没有因为几个兄弟聚在一起露出多少喜色,就连声调也没变半分:“嗯,倒是长进了,老七回宫了没?” 李德全躬身答道:“奴才听闻七阿哥醉了酒,便在四阿哥府上歇下了。” “老四待老七向来是好,”康熙拿起一本折子,用朱砂笔圈住一个名字,“由着他去吧,左右这孩子…”朱砂笔微微一顿,后面的话却没有再说下去。 李德全把身子又微微往下躬了躬。 “七阿哥的成亲日子就定在下月中旬吧,”康熙突然转口道:“你让内务府仔细着办这事儿。” “嗻,”李德全跪下领了这道旨意。 第二日一早,胤祐与胤禛一道去上了朝,虽然走路的姿势不太雅观,但是各位朝中大臣待他却也十分客气,看他的眼神颇有些战场英雄的意思。 胤祐站的位置在五阿哥右边,他偷眼瞧着背脊挺直的大阿哥与太子,把全身的重量放在自己的右腿上,作为一个残障人士,要与其他兄弟比站姿,他是有压力的。 作为一个户部行走,胤祐的事情不多,大事有胤禛撑着,不大不小的事情又户部侍郎做主,小事有其他官员解决,他只需要按时出现,不要添乱就行。 而且这里的记录方式与后世不同,记载方式很复杂,但是作假却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字体改一笔减一笔差别都很大。 想起后世关于雍正继位的一个传言,说是把十改成于,胤祐就感到十分好笑,他竟是不知道简体字在康熙晚年就流传开来了。 康熙会传位给四阿哥的理由很充足,前面三位都犯了错,下面的不是年纪太小不稳重,就是母家身份太低,再不就是不够显眼,而四阿哥养在佟佳氏身边,康熙对四阿哥向来又看重,四阿哥办事能力更是有目共睹,十四在这点上是比不上四阿哥的。 所谓传位给十四阿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传位给八阿哥更是荒谬,康熙既然当着朝臣斥责八阿哥母亲身份低贱,并且冷待他好几年,又怎么可能把位置传给他? 胤祐坐在户部一边喝茶,一边欣赏着胤禛与各位官员的工作状态,差点没把话本拿在手中表示自己很清闲了。 这悠闲的状态,在他回到阿哥所接到下月成婚的旨意后,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作为一个口味清淡的大叔,对十多岁的黄毛丫头怎么会有兴趣? 第45章 最远,最近 胤祐未来嫡福晋母家并不是特别显赫,其父不过是个副都统。而他的其他兄弟也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母家不显,才没有多少竞争力,特别是大阿哥那边,知道成婚的日子,也没有多大反映,反倒考虑了一下七阿哥成婚之时送什么好。 到了快成婚前,内务府派了人来教导胤祐人事,而成妃甚至准备送他一个试用宫女,看着那不过十三四岁的丫头,胤祐坚定的拒绝了,然后飞奔回阿哥所,然后蛋腚的翻开那性教育图书。 过程很细致,描写很含蓄,让人看得很明白,但是对于后世看过过重爱情动作剧的胤祐来说,这些东西对他影响不大,勉强翻了一遍后还得应付内务府派来的人问这方面问题。 日子一点点的近了,胤祐忙着应付各种教育与各种规矩,到户部的时间也少了,在离他成婚还有十天的时候,终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终于能去户部晃晃,顺便去看看那位最近忙得连看他的时间也没有的四哥。 胤祐刚进户部大门,就见胤禛出来,此时已经是十一月,天儿已经寒下来了,胤禛戴着黑色镶毛边的帽子,显得人格外的冷峻。胤祐愣了愣,才出声招呼:“四哥。” 胤禛看着那大半月没见到站在十步开外的人,停下脚步。他一直都知道胤祐笑起来格外温和,让人瞧着心里便暖和过来。可是今日瞧着他脸上的笑,竟让他再无往日的喜悦。 “四哥?”见胤禛的表情不对,胤祐不解的走近,然后伸手在胤禛眼前晃了晃:“四哥,你想什么呢?” 胤禛收回神:“十多天不见,你又变白了些。” 胤祐看了看自己的确白了一点点的手背,遗憾道:“作为一个爷们,皮肤白了一点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爷们?”胤禛略略勾唇,想到胤祐在战场上的英勇,觉得胤祐除了肤色稍稍浅了些,其他地方的确当得上一个真汉子。 伸手拍拍胤祐的肩,胤禛脸上浮现一丝复杂的笑意:“是啊,你长大了。”然后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胤祐愣愣的看着胤禛的背影,没有如同往日那般跟上去。他不明白胤禛最近是怎么回事,不到他住所来,现在就连遇到自己,也没有叫着一道走。以前…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才是。 胤祐觉得自己有些小失落,碾着脚下的一片枯叶,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好。 “七哥?”胤禩路过,见胤祐站在户部大门毫无精神的样子,犹豫片刻,出声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啊?”胤祐回头,见胤禩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八弟啊,我没什么事。” 见胤祐样子不对劲,胤禩笑了笑:“既然七哥无事,不如我们一道去喝茶,听说最近新开了一家茶楼,听其他兄弟说,那家还不错。” 胤祐想了想,左右现在无事,现在又只有八阿哥一人,也不过防范太多,他点了点头:“倒也好,左右我也闲着。” 兄弟二人并肩前行,胤禩见胤祐表情仍是恹恹的,便取笑道:“七哥要大婚了,难道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胤祐叹息,任哪个口味清淡的大叔知道自己未来老婆是个黄毛丫头,都会高兴不到哪去,“倒不是不高兴,只是不知道未来的福晋是什么样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八弟你不要以为成婚了,就可以取笑我。” 想到胤禩比自己造成亲胤祐就弄不明白康熙的用意,虽说赐婚是在同一时间,可是居然让弟弟成婚于弟弟前,这个举动似乎把八阿哥抬得更高,也让人看不懂康熙的用意。就在其他人以为自己被厌弃时,康熙又让自己与胤禛犒赏大军,这又是一个天大的荣誉。 明明实际年龄都是大叔,怎么自己脑子就比康熙笨这么多?难道就是智商的原因,康熙是历史上是千古一帝,而七阿哥在历史上就连着墨都少。 “七哥不说我倒是忘了,七哥还欠着我成婚的礼呢。”胤禩见胤祐面上出现一丝笑意,虽然勉强,也比刚才瞧着有精神头:“这可是你提醒弟弟的,可别挂着弟弟惦记着你的好东西。” “都这样儿还不惦记?”胤祐一副不愿的样子:“要不,我成婚的时候你也不送你,我们就抵了。” “话可不能说,礼是礼,心意是心意,”胤禩笑眯眯的看着胤祐,“这可不是递过就算的。” 胤祐默默扭头,然后偷偷摸摸挂在腰间的汉白玉双鱼佩,这玉佩挺值钱,拿到后世能拍几千万的事情,他是现在送还是回去重新挑一样送过去呢? 二人走了一段路,便来到了一个叫“满楼清”的茶楼,进了一个小房间,上面挂着名画字帖,的确是十分清新雅致。 胤禩要了一壶碧螺春,又要了几样点心干果,才坐了下来,茶桌靠着窗,二人只要起身,就能看到楼下街道的景致。 茶与点心很快拿了进来,但是却没有留下茶博士。 见胤祐低头喝茶,似乎对这茶还算喜爱,胤禩缓缓开口道:“七哥的脚伤可好了?” “日日在宫里养着,早没事了,”胤祐神色间没有半分晦涩,这伤除了让他觉得痛意外,好了便不在意:“反正左脚本来就有些毛病,没有伤到整条腿也算幸事,说起来,你还在战场上救了我一命呢。” “七哥说到哪去了,我们是兄弟,”胤禩想到战场上的那一幕幕,还有他眼见着胤祐在战后跌下马的样子,忍着脚伤追击葛尔丹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脸上的笑意似赞叹,又似佩服:“如果是我遇到那个情况,七哥你不也要救我吗?” 胤祐微愣,他对胤禩一向是戒备多于亲近,虽说暗里偶尔护着,也只是因为前世前女人经常在自己耳边说八八好可怜这类的话,他作为一个成人,对小孩子自然免不了照顾两分,但这前提是在不损害他的前提下。 战场上分心便是危险,也许你上刻救了别人,下一瞬就是你人头落地,就像他救了胤禛,结果自己左脚受了伤般。 浅浅一笑,胤祐喝了一口茶:“八弟这番话倒是让我无地自容了。” 胤禩微微垂头:“七哥,你不用这么说。”所有兄弟中,只有七哥身有残疾,而自己额娘身份最低下,幼时自己受过多少排挤与冷遇他记得很清楚,七哥待自己虽然冷淡,但是终究与其他兄弟不同的。至少,在没有人搭理自己时,七哥会说一句客气疏离的话解了他的尴尬,在学弓箭马术武术时,七哥会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而不是如同老四,老五,老三对自己视若无睹。 七哥与老四关系好,也属正常,若不是老四护着,七哥只怕比自己好不了多少,这或许就是缘分吧,向来冷面冷心的老四,居然会对一个跛脚的弟弟如此的上心。 额娘曾说,聚散皆是缘,福祸皆是上天给的恩。就如同他去了郭洛罗氏,得到了郭洛罗家的支持,但是郭洛罗氏却是一个悍妇,待下严苛,对自己额娘也极为不敬。 有失必有得,他失去的太多,所以必须要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东西,即使这位在自己心中有些特别的七哥,终有一天,也可能会因为太子与老四与自己站在对立面。 就连自己的亲事都能用作未来的工具,这份微薄的兄弟情,他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只有舍了,他才能得。 胤祐见胤禩埋着头,也不在意,只是单手衬着头,另一只轻叩着茶杯侧面:“救命之恩,我又怎能忘。” 抬起头,胤禩看到的是胤祐微笑的脸,里面没有一丝敷衍与疏离,他心微微一动,闭了闭眼,微微移开自己的视线:“七哥言重了。”自己这就当还当年雪地之恩,还有那几次提醒之恩罢了。谁欠谁多一点,就连他自己也算不清。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诗词或者闲话,却没有再提救命之恩的话。 他们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平静而无算计的谈话,胤祐不提大阿哥或者九阿哥的事情,胤禩也没有说四阿哥太子。 胤祐听着胤禩对一些诗词的看法,突然想,若是没有胤禛,而胤禩的额娘身份高一点,也许胤禩能成为仁君,可惜他生不逢时,而命运对他也的确不公了些。 喝完茶,说完话,两人一道回宫,分开的时候,胤祐埋头把身上挂着的双鱼佩给了胤禩,神色间还带了分不舍。 胤禩看着胤祐走远,摊开掌心,玉佩上的两只鱼像是将要越过龙门般,雕刻的栩栩如生,只是明明两只背鳍挨在一处,头与尾却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明明相隔如此之近,却又如此遥远。 第46章 七七成亲的杯具 康熙三十五年十一月底,七阿哥爱新觉罗胤祐与副都统法喀之女成婚,此时七阿哥府新成,满园鲜红,宾客如潮。 本以为七阿哥因生有不足,而受帝王厌弃,谁知帝王甚爱之,赏赐如流水,比之于八阿哥成婚更为繁多。 坐在外室的官员见各宫贵主儿皆让太监送贺礼,又见皇恩不断,暗自咂舌,这七阿哥虽说不能继承大统,不过瞧着这样儿,宫里的那位想来是看重的。 “太子驾到!四阿哥到!” “大阿哥到!” “三阿哥到!五阿哥到!八阿哥到” 皇子们前后脚的到来,在场的官员们又忙着给几位爷请安,各自打量几位爷的气度与仪表,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让自己站对立场的机会。只可惜也就这么一个机会,皇子便与大臣分室而坐。 另一个厢房里,几位皇子福晋一副和睦的景象,太子妃石氏端着茶杯,瞥了眼老四家的与老八家的,搁下茶杯笑问:“四弟妹今儿怎么没有把弘晖带来,前儿还听着我家爷说弘晖聪慧可爱,好些日子没有见着,倒是有些想念这孩子。” 舒雅起身福了福,才道:“有劳太子妃挂念,弘晖年纪尚幼,今儿是七阿哥的大喜日子,若是哭闹,便是不美了。” 石氏点头,她也知道四福晋向来是个小心的人,便也不再提这事,开始转聊其他话来。 一旁的八福晋郭洛罗氏心里却有些不喜,她与八阿哥成亲一年的时间,肚子里没有半分动静,她暗想太子妃这话里夹带着嘲笑之意,脸色便沉了下来,直到开宴脸色也仍旧难看。 内堂还坐着七福晋母家的女眷,原本大好的日子,见八福晋面色阴沉,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喜,但是碍于郭洛罗家势大,她们也就暗自忍下这口气来。 得龙恩前来参加胤祐喜宴的成妃面色倒是如常,似乎没有看到郭洛罗氏那难看的脸色般,只是捏着手绢子的手紧了一紧。 太子妃由身边的宫女伺候着用酒宴,视线扫过八福晋,装作拿出手绢子试了试嘴角,掩去那丝嘲讽。一个辛者库贱女人生的孩子也想与自家爷争那位置,以为娶了郭洛罗家的女人就多了分助理么,瞧着女人没有脑子的摸样,是福是祸还料不准呢。 “四哥,我们今天是来敬酒的,可不是来喝酒的,”胤祥见胤禛入席后,喝了好几杯酒,因两人坐在一处,便忍不住开口道:“你这个样子,等下七哥出来瞧着,指不定要怎么想。” 胤禛放下酒杯,面色平静的反问:“我做四哥的被他捡了多少好处,今天多喝他两杯酒,他难不成还不让我喝?” 十三觉得四哥的话也是有理,可总觉得四哥的表情不太对,可是怎么看,也没瞧出什么不对劲来,只好闷闷的埋头用了些东西。 胤祐一出现,便被几位兄弟给围住了,然后便是左一杯右一杯的敬酒,在这种日子,他不便拒绝,喝到后面,已经站立不稳,随时都可能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地上。 迷糊间,身后似乎多了一个人扶住了他,气息很熟悉,他转过晕乎乎的脑袋,果然是胤禛,他干脆整个人靠在胤禛身上:“不行了,不行了,再喝我就要晕了。” “知道自己要晕,说明醉得还不是很厉害,”胤禛塞了一杯酒到他手里,另只手揽住他的肩:“无论怎么样,你总该给四哥一个面子,把这杯酒喝了。” 胤祐端着酒杯的手因为醉酒有些颤抖,甚至撒了些在外面,他偏头看着胤禛,皱眉:“四哥,不喝不成么?” 眉如画,眼如星,颜若皎月,此时在胤禛的心中,胤祐便是世间最好看得人,他缓缓移开视线:“你若是不愿喝这杯,便罢了。” “喝,我喝。”胤祐脖子一仰,一杯下去了,只可惜这个动作太豪迈,导致脑子晕得更加厉害,眼见着就要往地下躺。 胤禛忙伸手扶住,而有另外一个人动作也十分的迅速。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八阿哥率先开口:“春宵一刻值千金,来人,把七哥送进屋里。”说完,便放开扶着胤祐的手。 两个小厮走了上来,瞧四阿哥还扶着自家爷,也不敢直接把爷拉过来,只好埋着头,看着自己脚尖。 “你们小心扶着,别摔着你们家主子了,”胤禛原本紧握胤祐手腕的手最终还是慢慢松开,移开视线,不再去看胤祐的醉态。 仍旧是吵闹的人群,仍旧是满目的鲜红,可是他心里的难受,却比自己成亲时更甚。 胤祐第二日醒来时,觉得自己额头疼得厉害,睡在他身边的女人不过十多岁的姑娘,昨夜趁着酒意便成了事,但是心里对这么半大的女孩子,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成亲的第二日需要去请安,胤祐起床由丫鬟伺候着更衣,待一切弄好后,床上的人仍没有动静,他叫人去叫醒纳喇氏。 等了好一会,他这位福晋才从内室出来,穿着嫡福晋正礼服,不过十五岁左右,面貌很是普通,尚算清秀。 敏惠朝胤祐福了福,二人一道用了早膳,便坐马车进宫去。 马车轱辘声让敏惠心里有些不舒服,作为纳喇家的女儿,婚事她没有选择,可是对于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瘸子,心里终究有些遗憾与不喜。 看了眼坐在对面闭目养神的人,她低下头,绞着手里的帕子,七阿哥面目英俊,虽说残疾了,但是终究是个皇子,她这辈子也只能如此了。 到了宫门,胤祐先下车,然后转身便去扶敏惠。 敏惠看到出现在眼前好看的手掌,慢慢的把手放到这个手掌的掌心,掌心的温热,让她心里的惊惶也减轻不少。 待敏惠下车,胤祐便松开了她的手,对于女性,他向来尊重,此举也只是习惯性的动作,倒是没有别的含义。 给康熙与太后请完安后,胤祐便带着敏惠到咸福宫给成妃请安。 二人进去后,成妃已经穿戴好等着呢,自己儿子成亲,做额娘的自然是高兴,赏赐了敏惠好些首饰,又拉着夫妻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二人离开。 待两人出咸福宫后,成妃才敛去面上的笑意,取下小指上的镶珍珠指甲套,对跟在自己身边多年的老嬷嬷道:“我怎么瞧着这个福晋不是个细心的人?” 老嬷嬷也瞧出来了,这位福晋说话时很少瞧七阿哥,刚才出门时,竟是先七阿哥一步迈过门槛,甚至没有顾忌到七阿哥有脚伤,七阿哥迈门槛时,竟是旁边一个太监去扶七阿哥。 “主子,这婚事是万岁爷赐下的,自然是好,不过主子您作为七阿哥的额娘,日后再替七阿哥物色好的侧福晋,也是理所应当。”老嬷嬷福了福身,此话说得在情在理。 “此言甚是,”成妃把指甲套戴回指尖,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出了咸福宫,胤祐与敏惠之间,并没有多少话可以说,虽说天儿冷,夫妻二人走在一起,也隔着两步远的距离。 “爷,前面儿是四阿哥呢,”这一路气氛沉闷,小路子自己也是心惊胆颤,如今看到四阿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四哥,”胤祐面上也露出一丝喜意,想起刚才在咸福宫的一幕,多多少少也有些失望,只是他作为一个男人,却也必须对这个女子负责,此时看到胤禛,有种能暂时摆脱这种情绪。 “七弟,”胤禛望向胤祐,见到他身边的女人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还没有来得及说别的,就见这位七弟脚步匆匆往自己这边走。 “你小心些,”胤禛也忙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扶住他,“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脚伤在战场上反反复复好几次,怎么回了宫还不注意?!”说着,脸色也沉了沉。 “四哥,你别气,我脚已经没有多大的事儿了,宫里太医这么多,我都回宫快两个月了,哪有那么严重。”胤祐笑了笑,心情却好了起来。 “你现在自然无事,待你年岁大了,有你的苦头吃!”胤禛眉头紧皱,见胤祐还是没心没肺的笑着,叹口气道:“你自己也这么大了,我也懒得说你。” 胤祐挑眉,说了这么多了,还懒得说?那些把雍正皇帝写成冷酷寡言的作者应该穿来看看真正的胤禛是什么样子,要是这样还叫冷酷寡言,冷酷与寡言这两个词都要哭了。 “你们送七福晋回府去,爷还有事要与四阿哥谈,”胤祐摆摆手,拖着胤禛就走,心里却在想,他这位福晋似乎不太懂规矩,作为七福晋,竟然在路上碰上了,不是该请个安么? 不过,这条路不是去永和宫的,四哥怎么走到这来了? 两人一道出了宫后,胤祐才低声叹了口气,面上没有一丝刚刚成亲的喜色,他多多少少有些理解胤禛成亲第二天,自己遇到胤禛时,胤禛的心情了。只是他那位四嫂对四哥也算上心,哪像自己今天早上起床时,床上的人明明醒了,却是躲在被窝里偷偷看自己瘸了的左脚,直到自己出门了才愿意起身? 作为爷们,在这种事情上不能倾诉,才是一大苦闷的事啊。 胤禛见胤祐面色不好,刚才似乎对那位福晋也只是礼貌有余,热切不足,虽然胤祐的脸色不好看,但是他的心情仍旧忍不住的好了起来。 皇子成婚,有三日的假,这三日也要与福晋宿在一起。按理说,年少气盛,干柴烈火,刚成婚的感情总是好的,不过胤祐在第四天晚上就搬到了自己的屋子里。 毕竟他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左脚的畸形与丑陋,但是也不意味着喜欢每天夜里面对自己福晋躲躲的眼神,偶尔不小心瞄到左脚时眼中那不甚明显的厌弃。 作为男人,他会好照顾这个年幼的女子,但是亲近之心,却是怎么也生不起来了。即使是大叔,心脏偶尔也会受伤的。 作者有话要说:历史上的七福晋,似乎也不受七阿哥宠爱啊,我这算是顺应历史吧,不过更是顺应四四的心思啊。看到我如此亲妈,潜水的孩子们,乃们好意思霸王我咩,好意思咩?咩?! 第47章 愿打与愿挨 敏惠进了府,没有说要管家的话,胤祐也就没有开口,仍旧把府上的事情交给管家,好在他刚建府,家里人少,庄子也少,下面人想要捞油水的地方也不多。 “爷,这鱼是近郊庄子里的女才送来的,府上的厨子瞅着新鲜,就做了这道跃龙门,您尝尝。”福多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胤祐用膳。 胤祐用了两筷子,突然开口道:“福晋近些日子可有递牌子?” 福多挤在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想必这几日天儿冷,福晋体弱,还不成进宫。” 胤祐听了这些,胃口全消,别说现在是封建时期,即便是自己的前世,男女双方在一起孝顺对方父母也是夫妻间最基本的,他念着敏惠年幼不经事,对她一些行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是敏惠此举也未免过了些。 看了眼门外的天色,他叹了口气,天气的确冷下来了,搁下筷子:“福晋既然喜欢在她屋子里用膳食,以后爷用膳食就不叫她了,她要的东西,只要不违例,你就顺了她,府里的事情你帮管着,福晋年幼不经事,这些杂事就不用去打扰她了。” “嗻,”这话说得虽是体贴,但福多心里算是明白了,主子是不打算管这位福晋了,就连管家的权利也不给她,看来主子当真是恼了这位了。就这么供着,不疼不宠,纳喇家的人不会养女儿啊。 漱口净手后,胤祐心情仍旧不好,作为活过两世的男人,他能体谅半大姑娘的任性,也不喜欢封建王朝把女人当做工具的思想。毕竟敏惠也是自小娇养大的,嫁给自己,就是自己的责任。而只是体谅是一回事,却不代表他喜欢敏惠这些行为。不好打,不好骂,便远着吧,眼不见,心不烦。 到书房坐了一会儿,翻出一话本,结果就是一个书生与报恩妖精的故事,他无聊的把书扔到一边,想到太子府上能干的太子妃,四哥府上贤惠的四嫂,五哥府上娴雅的五嫂,在椅子上换了好几个坐姿,仍旧觉得心里不太爽快。 想了半天,胤祐总算想通了,反正又不是自由恋爱,就当养了个闲人,没得因为一个与自己没有感情的女人折腾自己的心情。 “来人,伺候爷更衣!”出了书房,胤祐心情渐渐好了起来。 回到房中,福多带着另外一个太监伺候着胤祐,见胤祐面色好看了不少,也放了心,若是七阿哥心里不畅快出了事,成主子还不得剥了他的皮:“主子,这会儿午时刚过不久,您若是要去哪,奴才叫人替您备轿。” “不用,”伸手挑了一块玉佩递给福多,“爷去四哥府上走走,就这么点距离,还备什么轿。” 福多一听,这下连主子的外出也不担心了,若说主子去其他爷府上,还记得递帖子,可若是去四阿哥府上,那就跟走自家府上似的,就连大摇大摆进四爷府上,门房的眼神儿也不会偏一点。 取了毛皮坎肩子搭上,福多看着门外:“主子,这外面儿瞟着雪呢,不如奴才还是叫人给您备轿吧,主子您若是受了寒便是奴才的罪过了。”想到自家爷的脚,福多心里犯愁,若是摔了也没有他好果子吃。 “你就放心吧,爷有分寸。”胤祐接过一边小太监递来的皮帽子戴上,笑着指了屋子里的两个太监:“你们二人陪爷出门,福多留下看顾府里。” 分府时,阿哥是能分些太监到府上的,这些太监都是他阿哥所里伺候的人,比府上那些不知道从哪分来哪买来的奴才可靠,所以胤祐就把这些人留在了自己院子里。 “嘶,这天儿够冷的吗”小路子怀里塞着几本书,匆匆的穿过院子里的青石路,到了屋檐下跺了跺脚底板上的雪,低头小心看了看怀里的书没有沾上雪花子才放心的走到一扇门外:“爷,奴才下路子求见。” “进来,”胤禛刚好写完最后一笔,搁下毛笔,抬头就看到小路子捧着好几本书走了进来,免了请安礼,胤禛视线落在几本书上:“这些就是墨露斋最新的话本?” “回主子,奴才瞧着好些文人都爱买这些话本看,想必七爷会感些兴趣,”小路子念了这些话本的名字,胤禛听完没有什么印象,就让他放着。胤祐三天两头往他这跑,有时候下午就磨在他的书房看些话本游记,或者工术农巧,对正经的书却是半分也看不进去。 书刚放下,就听到奴才来报,七阿哥来了。胤禛看着小路子新买回来的话本,笑骂道:“这混账东西,连下雪天也不忘到我这蹭吃蹭喝。”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 下路子领了赏,退出书房,恰好遇到走来的胤祐,便笑着请安。 胤祐赏了他哥小玩意儿,顺口问道:“四哥可忙?” 小路子也机敏,知道七爷是担心书房有人,打扰主子正事,便打千回道:“主子今儿正闷着呢,七爷此时到了,主子别提多高兴。” 胤祐也不在意,抬脚进了书房,站在屋檐下的小路子听着书房里七爷的声音响起,偶尔也传出四爷的声音,只是总带着笑意。没过一会儿,书房里便渐渐安静下来。 想必一个在看话本,一个在练字描画吧,小路子心里暗自好笑,这个七爷也真是,看话本也喜欢到主子这来,偏巧自家主子也受得住七爷三五日的蹭吃蹭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也算是相得益彰。 小路子拢了拢衣袖,站在一个避风处守着,万一里面两位爷有什么事,他也好来得及伺候。没站一会儿,就见有太监端着几盘点心和一壶茶走了过来,不用看便也知道,这点心是七阿哥偏爱的南方封风味,那茶也是七阿哥喜欢的碧螺春。 片刻后,小太监退了出来,走到他身边道:“公公,七爷说外面天冷,你回屋子里歇着,这里没有什么事情,有院子里的护卫便行了。” 小路子谢了,转身朝自己屋的方向走去,至于发话的人是七爷不是自家主子完全不影响他走路的速度。七爷在自家主子面前说了话,主子没有出声,那么这事儿也就只能七爷说的那样了。 转眼便来到康熙三十五年的除夕宴,大阿哥战场英勇,太子监国得当,四阿哥犒赏大军,在宴席上风头无两,不过四阿哥为人清冷,真正大出风头还是太子与大阿哥。 胤祐受到的关注倒很少,虽说近来康熙的赏赐不断,但后宫上下都当这是康熙对他断趾的补偿,对他关注力度明显不如前面几位阿哥,胤祐也乐得自在。 宴席散了后,胤祐与敏惠出了养心殿,竟然遇到了八阿哥与八福晋。 看着做妇人打扮的八福晋,胤祐不自觉想起一年多前,这个女人刁蛮的模样。郭洛罗氏没有给他请安,他也当没有看见,与胤禩随意聊了两句,便要与他们分开,谁知八福晋突然出声了。 “你是一年前惊了我马的人?”八福晋这话一出口,便自觉这话不妥,当日自己的马伤了他,他也没有说什么。如今自己说了出来,这伤害皇室的罪名,怕是有些麻烦。 八阿哥听闻这话,面上带笑:“福晋竟是与七哥见过?” 八福晋表情不太自然的挤出一丝笑:“只是去年马车出了些毛病,偶然遇到的。” 胤祐听这话,心道这八福晋虽说任性但还算聪明,也接过话头道:“那日八弟妹的马受了惊,刚好我身边的侍卫安抚下了受惊的马,原来那日马车里的人竟是八弟妹,倒是为兄不是。” 八福晋听胤祐这话说得顺心,随口了接了两句,这事儿就算是揭过了。 “七弟八弟站在这里做什么呢,天儿这么冷,不早些回府歇着?”胤禛走进,看了眼两人,倒是没有去看两位福晋:“难不成你们在这里赏冬日夜景不成?” “四哥,”胤祐打个千,他身后的敏惠也老老实实的请安,似乎长进了不少。 八福晋倒是没有动,只是随胤禩叫了声四哥,便站在一边不出声。 “四哥说笑了,弟弟刚巧遇到七哥,就随意说了两句,不成想四哥也走这边。”胤禩打个千:“既是如此,不如一道走如何。” 胤禛视线扫过胤禩身后的八福晋,眼中波澜不兴:“也好。” 太监宫女扶着七福晋八福晋往另一个方向走了,留下三兄弟沉默的往宫外走。 宫道上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胤祐看看地,再看看天,瞅瞅身边安静的两位,然后打了个哈欠:“这种天气,窝在床上多睡会倒是舒服。”只是这时候过年规矩挺多,别说睡懒觉,恐怕比平日里还睡得少。 胤禛听这话嘴角微勾,对于胤祐这种懒散的性子倒是习惯了,他实在想不明白,这么懒散一个人,是怎么在军营里呆那么久的。 胤禩听着这话,见胤祐脸上果真露出懒洋洋的神态,开口道:“七哥这话若是被皇阿玛知晓了,皇阿玛怕是又要骂你混小子了。” 胤祐不甚在意的裂着嘴角:“混小子也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就算骂了,不也是舍不得么。” 听了这话,胤禩面上的笑意有些复杂,却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走在胤祐左边的胤禛面色仍是如常,只是扶住胤祐:“小心脚下,这会儿又开始下雪了。” 看着胤禛扶住胤祐手臂的手,胤禩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明白的失落。 几日后,七阿哥被万岁爷召到乾清宫下棋,棋没有下几局,老是悔棋输子不说,还吃去乾清宫里不少的新鲜果子,惹得万岁爷直骂混小子,还说日后有七阿哥来乾清宫不摆放吃食云云。 不过当天夜里七阿哥府上仍是得了万岁爷赏的一些果子。 于是七阿哥是吃货的名儿是铁板钉钉上的事了,就连太后也拿此事取笑过胤祐一阵。 第48章 晋封 康熙三十六年春,康熙渡黄河巡视宁夏,同时派两路军攻打葛尔丹,葛尔丹服毒身亡,与葛尔丹八年的征战结束。 北京城里的七月,热得让人全身冒汗,跟水里捞出来似的。要不是这个时代不能赤膊,胤祐恨不得在屋子里裸奔。 屋子放的冰块一会儿就化,降温的效果也好不到哪去,胤祐坐在树荫下,不停的摇着扇子。身后替他打扇的丫鬟柔柔弱弱的,扇出来的风可以忽略不计。 “主子,这是厨房里弄的冰奶子,您尝尝解暑,”福多端了一碗奶,胤祐接过略去用小勺一口口喝的程序,直接端起碗就往嘴里倒,半碗下去,觉得全身全身的暑意降了不少。 今年的事情多,康熙也没有去承德避暑的打算,他们这些做皇子的自然要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过几天因为平定葛尔丹,他们这些皇子还要随着康熙去告先祖,想到那一层层的皇子服,胤祐就觉得心里又升起一股燥意。 福多见状,拿过丫鬟手中的扇子,替胤祐打起扇来,“主子,听说五阿哥府上添了人呢。” 胤祐闻言摆摆手,不甚在意道:“五阿哥府上伺候的人不错,添个人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备份礼送去就成。” 福多却是想,所以成年的阿哥中,也就自家主子与八阿哥府上的人少,自与福晋成亲以来,主子也很少到福晋的房里去,如今福晋安安静静地呆在自个儿院子里绣花,倒也算是省事,就怕遇到八阿哥府上那样的主儿,做奴才的就要遭罪了,“今儿成主子送了个人来,说是让她来伺候爷您的。” 胤祐动作僵了僵:“哪家的?” “听说是成主子母家养的奴才,奴才瞧着倒是挺贤惠的。”福多小心翼翼的赔笑,这一边是成主子的命令,一边还得顾及自家主子的心情,毕竟主子不是好女色之人,所以事儿不好办啊。 胤祐点了点头:“品性如何?” “送她来的人说,这位是家里的二女,平日里也算是老实,父亲是个参领,教养也是好的。”福多见自家主子没有拒绝之意,又说了些这位的好话。 “既是额娘送来的,就开脸做个格格吧,其他的事情你看着办。”人都已经送进来了,若是被他退回去,这个女子日后怕是不好过,成妃的面子上更加难看,做娘的恨不得把看得进眼的女人都塞给自家儿子的心思他明白,他虽说有些抵触这些,但是总归要顺应这里的环境。 “嗻,”福多听了这话,欢欢喜喜的领了命,便开始考虑把这个新格格安排在哪个院子里。 “你们都下去吧,爷自个儿坐一会儿。”胤祐打个哈欠,懒洋洋的斜靠在太师椅上。 几个伺候的奴才退了下去,胤祐摇着扇子,喝了两口冰奶,昏昏沉沉的眯眼睡了过去。 这一睡,竟是梦到前世的那些事情,父母早亡,自己借住亲戚家,虽说有父母遗产没有受到苛待,但是却没有得到多少亲情,后来大学毕业,跟着同部门的人勾心斗角,喜欢的女人嫁给了一个官二代,比自己这种没有背景的人更有前途,这样的选择在那样残酷的社会中,也算是正常,他也不恨,自己伤心。稀里糊涂的死了,到如今真正对自己好的,除了前世的父母,也就只有成妃… “七弟,你怎么一个人谁在这?!”胤祐觉得一阵凉风袭来,睁开眼一看,竟是胤禛拿着扇子替他摇着,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胤禛见胤祐神色不对,担忧的蹲下身,皱眉:“可是身子不适?” 胤祐愣愣的看着胤禛明明一头的汗还替自己摇着扇子,心里对胤禛最后那点顾及与防备也没了,不由得笑了笑:“没事,就是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还笑,一脑门子的汗像个什么样?”掏出帕子胤禛擦了擦胤祐额头上的汗,“这外面虫蚁多,点这么些熏香也不济事,你以后别在外面躺着了,你府上的冰若是不够用,我让人给你送些过来,左右我府上除了皇阿玛赐下来的,自己存了不少。” 任由胤禛给自己擦汗,未来的雍正帝替自己擦汗,谁有他这个待遇?胤祐很骄傲,很自豪,于是脑袋一伸,把额上的汗就往胤禛袖子上蹭,气得胤禛敲他的额头:“好好坐着,你建府不久,这府上的树少花少的,若是没事就去我府上坐,左右比你这凉爽不少。” “这倒是好主意,咱们两人合用着冰,倒是节省了,”胤祐笑弯了眼,“就是可惜四哥你有福晋,不然咱们晚上也睡一块,多省。” 胤禛眸光微闪,随即沉声道:“这说的什么话,别人听了还以为我大清的皇子连两块冰也用不上呢。”胤祐这话实际上说得极为不体统,只是最主要的错,被胤禛睁着眼睛比过去了,反倒抓个小错。 胤祐干笑两声,凑着让胤禛继续给他打扇子。 “自己动手,蹲了好半会,腿酸。”胤禛把扇子扔回胤祐手中,站起身蹬了蹬腿,心里却想着胤祐之前的话,心下爽快至极。胤祐刚才那话,至少说明他不反感两人睡在一起。 “四哥啊,既然你府上凉爽些,咱们还是去你府上吧。”胤祐摇着扇子,晃晃悠悠的站起身。 胤禛见他这副模样,叹了口气,领了尾巴去自己喝冰莲子汤。剩下胤祐府上的奴才目送自家主子出门,一脸的了然。 看样子自家主子又是去四阿哥府上蹭好东西了,春日里蹭好茶,夏天蹭冰,冬日蹭皮子鲜肉水果,他们伺候主子三个季节了,都看习惯了,不知道到了今儿秋天主子能蹭些什么东西回来。 又是几天过去,胤祐由人伺候着换上朝服,随着与各兄弟一起祭陵,祭天地。这些事儿胤祐是插不上手的,只需要该跪的地方跪,该站的地方站。 听着康熙慷慨激昂的昭告上天,胤祐跪在地上,只觉得汗珠子一滴滴的往地上掉,除了康熙的声音,四周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见。 规规矩矩的跪到仪式结束,胤祐站起身后双眼都在发黑,待上了轿,就觉得轿子里的什么东西都看不见,忙闭了眼休息一会。 街上并无行人,店门也关着,除了马蹄声便没有了其他声响。果然电视里面帝王祭天御驾出现时,四周挤满看热闹的老百姓那就是浮云啊。不说别的,就说后世国庆阅兵时,也没有随随便便让普通百姓在旁边围观的道理,更何况旧时的封建王朝。 人家《红楼梦》里一个妃子出宫省亲都要铺路修园子还有各种礼节什么的,更别说御驾祭天了。 好容易走完全套,胤祐觉得自己全身都已经湿透了,黏黏腻腻的,十分的不舒服,看其他几个兄弟,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尤其是跟着康熙一起折腾的太子,那脸已经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 众皇子皇亲内大臣都在大殿上站着,皇上没有发话,谁也不敢走。 康熙坐在上首,只见李德全捧出几道圣旨,一道一道的念了下去。 众人都明白,这是在论功行赏呢。 参战的大臣中都得了赏赐,其中费扬古马思喀得的赏赐最为丰厚,然后便是给诸位阿哥晋封爵位的旨意。[①] 胤祐跪在地上,他不知道康熙晋封阿哥是在哪一年,不过按照年龄来算,他应该有个贝勒或者贝子爵位,加上自己这次建了军功,贝勒爵是八九不离十了。 大阿哥晋封直郡王,三阿哥晋封诚郡王,四阿哥晋封雍郡王[②],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皆晋贝勒。 几位成年的阿哥都有了爵位,朝中一些大臣心思转了转,又按了下来。 胤禛听到自己晋封为郡王时,心里多少有些吃惊,他以为费扬古此次拿了军功,皇阿玛应该会打压自己,顶多得个贝勒,而且自己年龄也不算大,晋郡王也很勉强,对晋封郡王并没有多少念想,没有想到这次皇阿玛的旨意竟是如此的让他意外。 出了宫,几位兄弟各自道贺,大阿哥出言邀请几位兄弟过几日到自己别庄听戏,老大开口,几位兄弟都一一应了,待各自分开后,与胤禛府邸紧挨的胤祐才放松下紧绷的身子。 “弟弟在这里恭喜哥哥了,”胤祐对胤禛笑着抱拳。 胤禛见他眼中的喜悦没有半分作伪,便笑着道:“为兄也向七弟道喜。” 胤祐笑弯了眼,“嗯,每月的俸银可以多领了。” 胤禛无奈的笑着摇头,心里却仍旧为自己晋封郡王有些不安,这份不安让他处决定最近一段时间要加倍的小心,就怕他的皇阿玛有什么想法,反倒让自己万劫不复。 看着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胤祐,胤禛心想,七弟这样也好,不会被皇阿玛冷遇,却又不被优待,让他也放心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①历史上阿哥们晋位在康熙三十七年,我这里提前了O(∩_∩)O~②历史上四四在这次应该晋为贝勒,后来被晋封为雍亲王,这里我让他成郡王了== 第49章 变故 阿哥们的爵位算是尘埃落定,大的很满意,小的也没有意见,毕竟爵位这种东西要看年龄,看资历,看功勋,大阿哥立下战功,四阿哥在户部做得很好,战场上表现得也很英勇,三阿哥虽说战场表现一般,但是是诗词字画却是极好,加之其母荣妃受帝王宠爱多年,一个郡王爵也算过得去。其他几个小的,七阿哥虽说功勋不小,但是年龄不到,也就只能是个贝勒了。 大阿哥的别庄离胤祐较远,离他较近的是四阿哥与八阿哥,三人基本上算得是街坊邻居,胤祐从正门出去,邀了四阿哥与八阿哥一道,不管四阿哥与八阿哥内里如何,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反正各自坐在轿子里,你看不到我,我瞧不见你,也膈应不到哪去。 到了大阿哥别庄上,胤祐下轿子,早有人递了名帖,庄子里的管家已经亲自候在了门口。 “奴才给四爷七爷八爷请安,主子早就盼着您们呢,”管家躬身迎了三人进府,没走多久,就见园子里搭建了一个戏台子,上面正咿呀着唱戏,大阿哥一身锦袍站在拱门前等着他们。 兄弟几人互相招呼了,坐下不久,兄弟陆陆续续来齐了,摆上美酒点心在一起说说笑笑,也算是惬意。 胤祐知道这位大阿哥向来不太喜欢自己,梁子几年前都已经接下了,他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听着台上唱着戏曲,听了好一阵,总算弄清楚这是哪一出戏,竟是《桃园结义》。对于戏曲这种国粹瑰宝,胤祐向来抱着崇尚之心,但是确实欣赏能力不足,顶多就看看角儿的身量,听听声音,好与不好,他完全不懂。 “大哥庄子上的这些戏子身段倒是不错,听说是大嫂前些日子寻来的小丫头,”三阿哥浅笑着喝了一口清茶:“嫂子好生贤德。” “三弟说笑,前两日不是听你府上的格格给你添了个小阿哥,”大阿哥眉梢间带了些笑意,显然对自己老婆给自己养了这些玩物很满意:“这些戏子都是拿来听听曲儿的,有什么不错的,你要是喜欢,送几个拿到你别庄上养着。” 三阿哥闻言,笑容微微一滞,随即又笑道,“要是大哥舍得,弟弟肯定舍不得推辞的。” 胤祐听着兄弟二人犹如讨论几颗大白菜似的语气,心里不由得想,真该让他们穿越到现代试试,有钱有权还好,要是家世一般,就这德行,打光棍广大女性同胞都嫌他们浪费空气,阻碍视线,浪费粮食。不过在这里,戏子在普通人眼中就与玩物没有差别,更何况这些不缺女人的皇子们。 “听闻七弟前些日子纳了个格格,倒是艳福不浅,”大阿哥这话一开口,暗里却有些讽刺的意味,在场几个兄弟都知道七阿哥嫡福晋母家势力一般,成婚近一年也没有动静,到现在也只多了个格格,还是个包衣,其他兄弟除了老八,谁没有几个个侧福晋庶福晋的。 “不过是个没长开的丫头,何来什么艳福,”胤祐就当没有听出这话里话外的讽刺,端着茶杯吹了吹面上的茶梗:“前些日子陪皇阿玛下棋,皇阿玛还取笑我这吃货没啥本事,就只一个不耽于美色值得说道了。” 大阿哥一听,面上露出一丝算不上好看的笑,这话胤祐明明自贬了,可是却又把他话里的嘲讽赌了回去,只好没意思的笑了笑:“皇阿玛所言甚是。” 这话暗里指胤祐没有别的本事,胤祐笑着受了,这副水泼不进油炸不透的样子,让大阿哥一阵没劲,感觉自己与老七过不去完全没意思透了。 八阿哥家里只有一个福晋,连个侍妾也没有,大阿哥这话显然也戳了他脊梁骨,只是从头至尾他都言笑晏晏,丝毫没有半分不对。 近来皇上准备让宗室与八旗子弟参加乡试会试,一些提笼架鸟的纨绔心里惴惴不安,甚至想着走门路,大阿哥近几日收到的“贺礼”不少,说话做事难免有些张狂,现在静下来才觉得自己刚才对胤祐说的话不得体,但是见胤祐似乎并不在意,也就压下缓和的心思,左右是个不太重要的弟弟,没得让他弯腰示弱得道理。 四阿哥从头至尾都表现得不温不热,几个兄弟也知道他的性子,倒也没有谁不长眼去招惹他,这么一下来,倒是大阿哥与三阿哥唱了个主场。 胤祐看着大阿哥与三阿哥的表现,心里冷笑,难怪比不过胤禛,得了个郡王就得意了,也不想想康熙那多疑的性子,还有现在野心越来越大的太子,你们这个越得意,太子就越把你当眼中钉,亏得还是哥哥,好好跟四哥学学不成么? 偏头看了眼安静喝茶的胤禛,胤祐暗自点头,不愧是未来的雍正皇帝,知道低调的美德。除了那光亮亮的脑门,胤禛的容貌在几个兄弟中也算是很不错的,虽然性子冰冷,但是长相却带了一丝儒雅,两相结合,倒让他更加的出彩了。不过要说最好看的,胤祐首先想到的是十三那张可爱的脸蛋。后世有人说九阿哥长相形似女子,其实九阿哥长相在兄弟中只算平庸,而且康熙对他也不太宠爱。倒是十三一张脸长得跟画里的童子般,很得康熙的喜欢。 “七哥在想什么?”八阿哥见胤祐端着茶杯发呆,样子呆呆傻傻,忍不住笑问:“有什么好事?” “这倒没有,”胤祐摇头,放下茶杯,叹气道,“十三最近功课重了,没有机会出宫,就惦记着叫我给他带些宫外的吃食给他尝尝,我这两日忙起来,竟是忘了。” 八阿哥闻言也笑了,胤祐与十三阿哥关系好几个兄弟都是知道的,十三很小就开始缠着七哥给他画些小狗小猪,现在长大了仍与胤祐亲近。 一边的胤禛听到胤祐的话,开口道:“难怪前日我遇到十三弟,他还问你,原来竟是盼着你的吃食。”说完,摇了摇头,“明儿我叫人帮你送些进去,免得你眼巴巴的盼着。” 听到这里,八阿哥弯着眉眼低头喝了一口茶。送吃食这些事情,兄弟间都很注意,别说是代送,若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老四这么谨慎的人,竟是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与七哥十三弟的关系还真是密切。 胤祐倒是觉得省了自己一件事,喜滋滋的答应了,然后继续欣赏国粹的艺术。 兄弟几人聚过后,各自起身辞了,一派兄友弟恭。 出了大阿哥的别庄,胤祐长舒一口气,待太子起轿就坐进自己轿子里,能离这些兄弟有多远,就尽量多远。与这几个高攻高防得兄弟在一起,实在是让人承受不起。 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想着几天兄弟聚会的场景,胤祐蓦地的睁大眼睛,这次从头至尾太子都没有说太多的话,就连大阿哥说了失礼的话太子也是笑着,这个样子的太子,实在让人心惊。 一个储君,最忌恨的便是有人威胁自己的位置,太子现在忍着,不知道心里又在打算什么? 使劲扇着风,胤祐撩起纱窗,一缕缕风吹了进来,他顿觉身心舒畅。斗吧,斗吧,自己这不出彩的阿哥就当是个知道结局不知道过程的看戏人了。 夏季渐渐过去,叶子开始泛黄,天气开始凉了起来,秋天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乡试已经结束,一些阿哥的府上闭门谢客,各自低调做事,就怕沾上一点半点的油星子。 胤禛在屋子里炒着佛经,听到书房外传来略显急躁的脚步声,眉头微皱,沉声道,“外面谁在喧哗?” 伺候在书房外的小路子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然后就噗通一声跪下:“主子,刚刚传来消息,七爷府上的格格与孩子都没了,听说胎儿已经成形了,是个阿哥。” 胤禛一怔,毛笔上的墨汁溅落在纸上也不自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怎么回事?” 小路子磕了一个头:“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七爷府上此时乱糟糟的,七爷气得把屋子里好几个上好瓷器也砸了,七爷身边的福多担心出事,就叫人来告诉主子。” 放下手中的毛笔,胤禛也来不及换衣服:“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爷一道去七阿哥府上看看。” 胤禛一到胤祐府上,见府上的奴才都神色惊惶,到了胤祐的院子,见外面跪着好几个奴才,便沉着声问一边的福多:“这都是怎么回事,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福多见是胤禛,忙老老实实的回道:“奴才给四爷请安,今儿主子回来就听到格格的孩子没了,结果太医刚到,格格竟也跟着去了,太医说是格格吃食有问题,主子发了好大一场脾气,现在关在屋子里,奴才们都担心主子身体,请四爷劝劝主子吧。”说完,就直直的跪在胤禛面前。 第50章 圈禁。赐婚 胤禛看着四周,没有看到疑似七福晋的女人,院子里跪着几个太监小厮还有几个丫鬟,而福晋却没有见到。想到胤祐很少提到自己的福晋,除非必要场合,也不见这个福晋与七弟一起出现过,他早就听闻七弟与七福晋感情淡薄,私心里是高兴的,可是看到今天这个情况,他却心生怒意,作为七弟福晋,她竟然丝毫不关心七弟的事情,这样的女人,是哪家教出来的东西?! 一院子的奴才察觉四阿哥身上的寒气,身上抖得更加厉害,几乎快要匍匐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七福晋呢?”胤禛沉声问。 福多听到四爷这语气,心头一寒:“回四爷,福晋前两日说身子不适,一直没有出院子。”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也不出院子?!”胤禛声音更加的沉,但是顾虑到这是胤祐的女人,而且对方父亲虽说不显,好歹是个副都统,勉强压下怒意,“既然如此,你们应该通知七福晋母家的人来看看,让他们好好的照顾七福晋!” 胤祐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看着满屋的狼藉,颓丧的坐在太师椅上,他不该拿看现代的女人视角来看古代女人,前世女友曾经开玩笑说“现代的女人输了,输的是面子、金钱、男人,古代的女人输了,输的就可能是地位、孩子、命。” 他以为自己只是个皇子,所以不会有那些争斗。他以为敏惠年幼不懂事,他任由她,只是不愿让她插手府中的事,即便做出让他寒心的事情,也不失了她的颜面。语素是额娘给他的女人,他便也好好的待她。语素引诱他,他也没有惩罚,因为他知道女人在这里的无奈。现在才知道,他错了,这里的女人比前世的女人可怜,却又比前世女人可怕。 贤良淑德,温婉体贴?想到这,胤祐气得扫下手边的一个茶杯,这里的女人若是贤良,前世的女人不是善良得比天仙?! 前世的女人即便种种不是,但是她们却不会对一个怀孕的女人起杀机。这个扭曲的社会,把女人的心扭曲成了何等可怕的样子?! 如果身边的女人全部是这个样子,他放这些女人身边做什么?看她们的表演,看她们的互相陷害? 外间响起脚步声,胤祐头也不回的吼道:“不是叫你们全部滚出去,进来干什么,自己去领板子!” 胤禛掀开帘子的手一顿,随即抬脚走进屋子,看着碎了满地的古玩玉石,茶壶茶杯,他停下脚步,看着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的人。 他从未见过如初颓唐的胤祐,在他记忆中,无论是大阿哥言语间的欺辱,其他兄弟的算计,还是在战场上受伤,胤祐至始至终都是稳稳当当的,仿佛没有什么坎过不去,如今因为一个侍妾和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竟变成这个模样。 “七弟,”胤禛看着那个陷在阴影中的身影,心中的担忧源源的冒出,然后散开,他已经考虑不到那些女人或是孩子,只是害怕眼前的人伤到自己身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胤祐怔忪的扭头往身边望去,只看到一片天青色布料,以及上面一块翡翠玉佩,腰间似乎还有着一缕金黄。茫然的抬头,是熟悉的脸庞,陪着他在这个世界从陌生走到熟悉的人,他一把紧握住眼前那只手掌,咬牙道:“这样的女人,竟是我的福晋,纳喇家的好女儿!” 蹲下身,原本风淡云轻的人,脸上只剩下了失望以及无边的愤怒,他看着这样的表情,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轻轻的放到眼前之人的肩头:“七弟,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还年轻,会有温婉的女人,还会有孩子的,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字字句句在诛他自己的心,他却只能这样安慰,只能掩下所有的妄想。 胤祐安安静静的听胤禛说完,无力的把下巴搁在胤禛的肩头,良久后太叹息一声:“是我错了。”把自己放错了位置,也把女人放错了位置。 话说完,原本从未红过的眼眶,竟是染上微微的红色。闭上眼,感觉身边的人紧紧揽住了自己的肩,他渐渐的平静下来:“纳喇氏的阿玛法喀是副都统,虽说不显,但是纳喇氏是满蒙大姓,我不能动她,这事闹出去只会是皇家的丑闻,我会上报皇阿玛,以后…” “七福晋身子虚弱,无法生养,但是念在她是我的嫡福晋,就让她去别庄修养,府中任何事情都不能告诉福晋,以免让她操劳,影响福晋修养。”胤祐语气平淡的说完,紧紧环住胤禛的腰,再不愿说话。只是因为一个长子的顺序,竟是要算计成这样,既然如此,就让她别生孩子了,谁是自己的长子都好,只要不是这个女人的! 胤禛轻轻拍着胤祐的后背,微微垂下眼睑:“你还有成妃,还有我。”被自己放在掌心的人,那个女人… 良久之后,胤祐缓缓的把头从胤禛的肩上移开,脸上仍是往前那副浅笑的模样:“四哥,谢了。” 胤禛站起身,挤在胤祐身下的太师椅上坐了,仍旧伸出一只手搭在胤祐肩上:“我的腿麻了。”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七弟,你不需要因为这样的女人如此伤了自己,你出了好歹,成妃怎么办?” 胤祐眼眸闪亮,似乎是看透了某些东西,伸手去捏胤禛的膝盖,嘴角带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我是大清的七阿哥,的确小题大做了。”他看着龇牙咧嘴的胤禛,想着胤禛蹲在地上任由自己靠了这么久也不动一下,就笑着说:“四哥的腿脚好厉害,撑着我还蹲这么久。” “没良心的混小子,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胤禛笑骂,心里却松了口气,胤祐想通了不钻牛角尖就好。想起自己第一个死去的格格,胤禛根本想起那个孩子出生的日子,抬首看着为自己捏膝盖的人,他想,或许七弟还是期盼着第一个孩子吧,谁知竟是这样一个下场,难过成这样,也算难免,只是自己心里不太好受而已。 养心殿里,康熙看着七阿哥呈上来的折子,面色风云变幻,最终只是在折子上批了一个准字,随即又开口道:“七阿哥是性子严谨,处事上进,赏绸缎三十匹,百年山参五株,黄金千两,珍珠若干。七福晋身子虚弱,不能生养,移居别庄,若有拿七阿哥府上劳累七福晋者杖毙。” 这道旨意下来,整个宫里,谁也不敢再提七阿哥府上的事情,渐渐这事便淡忘下来,只是七阿哥府上没有一个女人,而成妃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没有往七阿哥府上放女人。 几个月很快就过去,宫里除了嫁了一个和硕公主,并没有多少变化。很快就到了康熙三十七年,新一轮的选秀开始,后宫里儿子成年的后妃都开始关注起来,纷纷打探这届秀女的身家与德行。唯一安静的恐怕只有咸福宫,作为七阿哥生母的成妃手里捻着佛珠,听着后宫各个女人的行为,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胤祐知道自己这次恐怕会多个侧福晋什么的,也不再去在意,每日老老实实的做事,偶尔去四哥府上混一混,日子也算惬意,那个格格与孩子在他心头的阴影也渐渐散去。 康熙拿起一本折子,上面正是四阿哥上书户部的一些事宜,康熙抬起头慢慢道:“左都御史马奇之女温婉贤淑,德行兼备,今赐其为七阿哥侧福晋,择日完婚。”【1】马奇此人,算是朝中的中立派,为官清廉,而且以左都御史之职竟位列议政大臣,足见其人受帝王宠爱的程度,于是这个旨意下来,后宫中原本等着看成妃笑话的人纷纷惊愕,竟是让马奇的女儿做七阿哥的侧福晋?!想着这去年七阿哥府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等于被幽禁的七福晋,他们渐渐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怕是万岁爷是想补偿七阿哥了。 咸福宫中,成妃知晓这道旨意后,面上没有露出喜色,而是取下手上的指甲套,叫人递了不少补身子的药拿到七阿哥府上,对于她来说,儿子的福晋或者侧福晋身份是否显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女人贤惠。 皇上如今把马奇的女儿指给胤祐做侧福晋,不管是补偿还是别的心思,又有什么意思,左右不过是个女人,她的胤祐没有登那位置的可能,她只想他过得好,就够了,别的什么都不求。 胤祐接到圣旨后,脑子里首先想到不是千娇百媚的女人,而是马奇那张严肃的马脸,不由得捂住腮帮子,他似乎牙疼了。 福多见自家主子沉默,以为他是在高兴,不由得道喜,这可是富察氏,比那纳喇氏还显要,而且听闻马奇大人在朝中威望不小,主子这次算是得了圣恩了。 胤祐净了手,供好圣旨,才赏赐了府里的下人,只是面色上瞧着,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这个马奇是朝中要员,任哪个不想参与夺位之争的阿哥听闻自家未来的侧福晋是这个大臣的女儿,都会感到头疼。 他第一次后悔前世没有把清史好好的看一遍,至少也能让他知道自己未来有哪些老婆,有什么样的命运。靠着上辈子看的历史电视剧,他倒是知道太子的老婆,胤禛的大老婆还有一个是年羹尧妹妹的小老婆,八阿哥有一个彪悍的老婆,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越想越闷,胤祐站起身:“今儿不用替爷备午膳了,爷去四哥府上问问公事。” 望着胤祐的背影,福多摇头叹息,又不四爷娶这个富察氏,主子你跑到雍郡王府里去做什么?还是说主子你是想去蹭午膳? 也不知最近几个月怎么回事,自家主子越来越喜欢往四爷府上跑了,不知道省下多少膳食费。 作者有话要说:【1】马奇这位算是康熙年间的牛人,当过巡抚,参与过与沙俄的谈判签约,查过贪污案,罢黜明珠时他也出了一份力,捞了个清廉的好名声,康熙也很喜欢他,后来做武英殿大学士,然后又做保和殿大学士,比较悲催的是一废太子的时候,他保举八阿哥为太子,明明之前爱面子的康熙都私下告诉他不要参与这事了,可惜这位脾气倔,偏要举八阿哥,结果保和殿大学士的位置没了,还被禁锢了,更神奇的是,都把老康气成这样了,几年后这位牛人又被起复了,还做了文渊阁的大学士,这就是康熙朝的一个人才啊,而且活到乾隆年间才死,活了四代皇帝,命好啊。 至于马奇的女儿,历史上并没有嫁个七阿哥胤祐的,只有嫁给十二阿哥的,做的十二嫡福晋,这里是我杜撰的,咳咳。 第51章 后悔 胤祐到胤禛院子里的时候,没有谁敢拦他,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书房外竟然也没有人守着,他掀开帘子,就准备往书房里走,却听到屋里传来不属于胤禛的说话声。 “四阿哥,七阿哥娶左都御史的女人对您非常有利,我们都知道七阿哥与您交好,而大阿哥与八阿哥那边的人都想拉拢马奇此人,待马奇之女到了七阿哥府上,那么马奇自然不会与八阿哥等人混为一党。” 这个声音很熟悉,胤祐听出此人是康熙专门指给胤禛年幼时的老师顾八代,此人心思缜密,是个博学多才的人物,没有想到这人与胤禛竟然还有这么一层的联系,他不自觉的松开手,放下帘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转身就走,还是听两人继续说下去。 “只是个侧福晋,先生不必考虑这么多。”胤禛的声音清冷,没有半分情绪。 “此言差矣,曾听闻此女温婉体贴,女红了得,极受马奇宠爱,而且万岁爷明面儿上虽说把这位当做侧福晋指了,但是婚嫁却是用的嫡福晋仪仗,而且之前纳喇家的那位,怕是…” 胤禛微微皱眉,“此事不用再谈…” “七阿哥!” 这声惊呼让顾八代与胤禛都变了脸色,前者是因为担心自己的算计被正主儿听到了,后者却是担心被误会。 小路子没有想到这个当头七阿哥回来,书房主子向来不要人靠近,他不过是去耳房泡了一杯茶,怎么七阿哥就到了呢?想起书房里的顾大人与自家主子说的话有可能被七阿哥听去,小路子额头上的冷汗冒了出来。 胤祐面色不变的笑道:“我就说书房外不见人影儿,连茶都泡好了,你小子倒是机灵,竟然知道爷今儿要过来。” 小路子讨好的笑道:“七爷,您可是来得巧,刚刚顾大人来鉴赏一副山水图,您要不一起去鉴赏鉴赏。”说着,便上前替胤祐打起帘子,也掩饰住了眼里的惊慌,不管七阿哥听到还是没有听到,七阿哥这话说了出来,他这个做奴才的命算是保住了。 “四哥,顾大人,”胤祐朝两人打了个千,得到顾八代恭恭敬敬的一个回礼,他朝书桌上看去,正是一幅水墨山水图,看起啦有些意境,不过他对这些文雅的东西向来感觉一般,加之心里明白这是二人的障眼法,便开口道:“今日不曾想竟是遇到顾大人,难得难得。”平时胤禛与顾八代来往很少,实在让人看不出两人有多少交情。 “七阿哥言重了,”顾八代见四阿哥面色没有异常,便知这位不会泄露今天的事情,便笑着开口:“今日得知四阿哥府上有一珍品图,下官孟浪便扰了四阿哥,倒是下官的不是。” “此等雅致的东西,自然是让人喜欢的,”胤祐在一边的雕花椅上坐下,刚好小路子此时奉茶进来,顾八代便借机告辞,书房里又只剩下了两人。 胤禛收起桌上的话,眼见胤祐坐在一边喝茶,率先开口道:“怎么今儿过来了?” 想起刚才的对话,胤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笑着摇头:“也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无聊便过来看看。” 胤禛把画放到一边的细瓷画筒中:“看你这个样子,似乎不太高兴,富察家的…你不喜欢?” “皇阿玛指的人,哪会有不喜欢的,”胤祐搁下茶杯,眉头皱了起来:“就怕这位小姐有其父之风,那就…” “这你不用担忧,”胤禛苦笑:“你四嫂曾经见过这位富察家的,长相还是标志的。”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好女子,他才会忧心,却又觉得自己实在不堪,如今自己有贤惠的嫡福晋,难道真想要七弟一直有纳喇家那样的福晋么? 自己已经把话引到了马奇的身上,胤禛却没有说其他的,胤祐心里有些意外,不管胤禛与自己的兄弟之情有多深厚,他与富察氏成婚,对胤禛来说就是一件好事,而且这事情也不是什么无法启齿的事情,为什么胤禛却不开口呢? 对于古代的女人,胤祐已经没有之前肖想软妹子的那股劲儿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懒洋洋的开口:“标志不标志倒是没有关系,只要不是马奇大人那副模样,我便满足了。” 胤禛沉默着不答话,胤祐抬头看着他,然后起身找了一本书,窝在太师椅上坐了下,轻松的看起书来。 见胤祐这样,胤禛也不去打扰,自顾自的做起事情来,这种相处模式,二人早已经习惯。 ==================成亲分割线======================= “福晋,药煎好了,请用药。”老嬷嬷端着药,一脸严肃的走进屋内。 敏惠放下手中的刺绣,看着那细瓷碗中近乎于黑色的药汁,面色苍白的端起碗喝下,药很苦,但是却没有蜜饯,没有方糖,也没有谁小心翼翼的伺候。 她不再是纳喇家的嫡女,也不再是七阿哥府上的福晋。她不甘心过,她是纳喇家的嫡女,本可以指给普通一些的权贵,然后做自己高高在上的正福晋,可是却成了一个不受帝宠,还是个残疾的皇子福晋。 七阿哥,爱新觉罗胤祐,明明有着一张好看的容颜,为何却有着那样一只丑陋的脚,惨白变形的脚掌,还有那狰狞的伤疤,在她洞房花烛那天,那只脚竟是自己最为明显的记忆。 七阿哥其实是个温和的人,说话做事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她渐渐的忘记了七阿哥那只不好看的脚,可是她没有想到,身在后宫的成妃竟是不喜欢她。因为她与惠妃娘娘是同宗,还是因为她母家的势力不够显赫,不然为何成妃除了自己第一次请安,以后都是冷冷淡淡的,甚至说出若是没有要事就不用递牌子进宫请安的话。 所有人都说,成妃娘娘敦厚亲切,她却觉得这个女人冷得可怕,甚至看她的眼神里,带着厌恶,所以不久后,府上多了一个格格,还是成妃母家养的的包衣奴才。 她是嫡福晋,她先进门,为什么怀孕的却是一个小小的侍妾。这算是重重的打了她的脸,还有纳喇家的脸。她知道大阿哥与七阿哥不和,大阿哥因为七阿哥被斥责,成妃与惠妃的关系冷淡。她不过是纳喇家的一颗棋子,却自己走错了棋,本有着成为让人艳羡皇子福晋的机会,却硬生生的把七阿哥对她的包容与温和浪费得半点不剩。 她只恨自己的手段不够好,才让七阿哥发现那个格格与肚子里的孩子是她动的手脚。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她知道她回不去了,她知道自己喝的药有问题,她知道自己一天天的虚弱下去。若是有人问她有没有后悔,她一定会说后悔。可是没有人问她,没有人来看她,就连母家的人似乎都忘记了她。 迫害皇室血脉,这便是她的罪责,纳喇家的人此刻怕是恨不得把她除名,恨不得从来没有她这个女儿。她的确后悔了,后悔自己的手段不够高,后悔自己没有抓牢七阿哥的心,后悔高看了自己。 放下药碗,她苦笑,罢了,这便是命吧,至少皇室玉牒上,永远有她纳喇敏惠的存在,七阿哥爱新觉罗胤祐的嫡福晋,只会是他。即便是日后有女人坐上她的位置,也不过是继福晋,她终究不算是白走了这一遭。 可…终究是不甘心啊,她捂着脸,呜呜的哭出了声,旁边站着的老嬷嬷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似乎这种绝望的表情看得太多,已经让她不会再有半点的恻隐之心。 “福晋,爷来看你了。”一个小丫鬟的声音从外室传来,她猛地抬头,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站在帘子处的白袍少年,身上还披着一件雪狐裘衣,帽子上带着的狐皮帽子还镶嵌着白色玉石,衬得那张好看的脸更加的温润。 “爷,”她声音沙哑,却流不出一滴的眼泪。 “早知如此,你又…”胤祐走到她身边,想要伸手抚她的发顶,想到那死去的胎儿,手终究缓缓的收了回去,他即将娶侧福晋进门,所以他知道,这个女人活不了太久了,即使他想要她活下来,宫里的康熙还有成妃也不会让她一直占据着那个嫡福晋之位,也不会容忍她杀害皇室血脉这个罪行。 “天儿冷了,我带了些皮衣过来和蔬果来,”胤祐叹口气,“你…好好养着吧。” 敏惠抬首看着他,自嘲的开口:“你知道我回不去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胤祐面上表情不变,往旁边走了几步,望着墙上的一幅观音像道:“自你进门,我又何曾为难过你,只是有些事情,我能容忍,但是皇家却容不了。” “哈哈,”敏惠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为难,我在府中连管家的机会都没有,你还说不曾为难。” “我不会让纳喇家的女人掌管我府上的事情,”胤祐转头看着笑得尖利的女人,缓缓的开口:“我曾经听说,纳喇夫人有时候会给惠妃娘娘递牌子请安。” “你?!”敏惠蓦地睁大眼睛,“原来你从头至尾都在防备我?!” 胤祐看着普度众生的观音大士,叹气道:“你若是懂事一些,又岂会是那个样子?” “别说得那么冠冕堂皇,都说七阿哥耿直率直,与阿哥交好却又不结党,”敏惠站起身,“可是他们都不知道,这位耿直的七阿哥却是太子与四阿哥的人。” 胤祐并不想与敏惠争辩,他虽不是四阿哥的人,但是的确处处防备着纳喇家的人,可是谁知道当初康熙指婚的时候,惠妃从中又做了什么呢? 敏惠一步步的走近那站在观音图前的人,轻声道:“你怕大阿哥算计你,可是太子四阿哥一样算计着你,一个瘸腿的阿哥,你真可怜,真是可怜。” 胤祐转身看着离自己三步远的敏惠,眼中没有半分怒意,敏惠这样的激怒对他来说,根本没有半分作用:“敏惠,你还不明白吗,从你嫁给我那一天起,你的命就栓在了我的身上,从头至尾,都是你走错了。” “我错了?”敏惠怔怔的看着胤祐,手中的银钗掉在了地上,全身犹如失去了魂儿一般,死死的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人,“是我…错了。” 胤祐看着掉落在地上的银钗,没有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傻到这个地步,若是自己在这里受了伤,她的母家人就真的完了。 敏惠哭得十分伤心,哭声就像是迷路的旅人,耗尽了最后的力气,走到尽头才发现是一道悬崖般,再也没有未来。 胤祐沉默的看着她,然后转身出了门,一粒雪花飘到他的脸上,他抬起头看着天际,开始下雪了? 几日后,敏惠穿着狐裘,手里捧着一个暖炉,站在院子里听着外面隐隐约约传进来的吹打声,雪花染白了发间也不自觉。 “福晋,雪大了,请您回屋。”老嬷嬷走到她身边,声音平板的开口:“还请你保重身体才是。” 敏惠转头看着这个嬷嬷,轻笑道:“早晚都是要死的,保重不保重有什么差别?” 老嬷嬷停了这话,眉梢动了动,却不再开口,站在一边的屋檐下看着她。 “外面是有人成亲吧?”她笑问。 “回福晋,老奴不清楚。” “听说,爷今儿要娶侧福晋,还是马奇大人的女儿?” “回福晋,老奴不清楚。” “是了,你也陪着我待在这个园子里。”她扬起嘴角笑:“你也不会知道的。” 喜乐声慢慢的近了,她怔怔的听着,然后听着喜乐声又慢慢的消失,她的一头乌发,已经被雪掩盖成了雪白。 这一刻,她明明笑着,最终却是落了泪。 她,后悔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够虐七福晋了啊~古代的女人也不容易啊,揉脸~ 第52章 偏心 男人以娶得如花美眷为幸事,胤祐虽然只是娶侧福晋,但是满朝上下还是颇给他面子,没事的都来参加了一场,有事的也叫人送了礼,各府的女眷也来凑了热闹,送的礼也与上次一样的厚,毕竟万岁爷都说了话,以嫡福晋仪仗把富察氏纳入七阿哥府上,他们这些人也就按嫡福晋的规矩来送。 纳喇家的人也沉得住气,这次仍旧派了族里的人来送了礼物,笑着在宾客席坐了,全然不见半分被打了脸的颓然。 一些聪明的人猜到了七阿哥府上格格出事的的真相,心知纳喇家此次怕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万岁爷没有收拾他们已经是万幸。 与众兄弟坐在一起的大阿哥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纳喇家是他母家势力,上次出的事情,皇阿玛定是知道的,这对他很不利。 新郎已经进了洞房,剩下几个兄弟都还笑笑闹闹着没有走,太子更是嘴下不留情,把大阿哥说得心火直冒,却只能硬生生的忍着。 酒宴散去,兄弟们各自回府,胤禛出了大门,回头看着胤祐府上挂着的红灯笼,神色阴郁。他往街道上望去,地上的积雪已经被踩得污秽可憎。其他兄弟已经笑笑闹闹上了轿子,各自回了府,只剩下他一人站在此处,莫名觉得发冷。 “四爷,可喜的是您没有走,不然奴才可就要到您的府上叨扰了,”恰在此时福多从府里走了出来,微胖的身躯穿着厚实的衣物显得更加的臃肿,他跑到胤禛面前,见了一个礼后道:“四爷,主子爷昨儿个就吩咐了奴才,要奴才记得把这个给您,今儿主子多,奴才一时半会没来得及,还请四爷原谅则个。”说完,就奉上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盒面雕着同支的两朵芙蓉,镶嵌着碎玉,十分的好看。 胤禛接过,打开一看,竟是一块暖玉,乳白的玉石上还有着漂亮的浮雕,仔细一看,竟是两个孩童逗弄着一只小狗。胤禛心头微暖,问道:“你们家主子去哪淘的这个来?” “这是前两日主子在城东一家玉器店里找到的,当时被佟家的一位公子看中,主子不愿透露身份,费了好一番劲儿才讨来,”福多见四爷面色和缓,就笑嘻嘻道,“主子说,瞅着上面的两个小童子就觉得像主子与四爷您们年幼的时候,所以就惦念着给四爷您送来。” 把玉攥在掌心,胤禛僵硬的嘴角也渐渐的露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你们主子有心了。”说着,合上描花盒,“天冷了,你们好生伺候着主子,爷也该回府了。” “恭送四爷,”福多笑呵呵的目送四爷走远,心下却有些不解,自家主子如此喜欢那块玉石,怎么就送给四爷了?难道是觉得平日里在四爷家吃吃喝喝还拿的行为有些过分,现在开始弥补? 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福多摇了摇头,主子的心思他也才不明白啊。 第二日一早,胤祐醒来,睁眼就看到满目的红,他坐起身,身边的人也跟着起来,“爷,您醒了?” “天儿还早,你再睡会,”胤祐翻身下床,门外的等着的人进来伺候着他更衣洗漱,突然一只白皙的手替他挂上腰上的玉佩,动作间虽然带了一丝羞涩,但是却没有停下。 富察氏察觉到胤祐在看她,便笑了笑。 胤祐见到富察氏脸上的笑,开口道:“你去梳妆吧,这些小事让下人来做就行,日后府上的事情还需要劳累你,怕是要你多担待了。” “爷哪的话,”富察氏笑着道,“伺候爷是妾身该做的,只是这管家的事情…妾身怕是有些不合适,更何况妾身不曾管过家,怕给爷添麻烦。” “无碍,现在府上人也不多,你慢慢学着吧,”胤祐展开手,由一个太监扣自己前面的扣子,“你现在是府中唯一的女主人,你不管该谁管?” 富察氏想到之前的纳喇氏,话到嘴边咽了下去,想起出嫁前额娘说的那些话,她低下头福了福身:“妾身会好好学着,只是若是遇到麻烦的事情,还烦劳爷替妾身解解围。” “你我是夫妻,何来的烦劳,”胤祐声音平稳的说出这句话,不知怎的,心里却说不出的平静,仿佛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是他的责任,但是别的却没有了,没有了前世谈恋爱时的悸动,也没有了少年的冲动。 偏头看了眼这个五官柔和的女子,这辈子他对女人,恐怕也只有这样了吧。 一月后,七福晋纳喇氏病重不治,隆重下葬后不久,康熙下旨让七阿哥的侧福晋富察氏抬为嫡福晋。此后,身在深宫中的成妃赏赐了不少东西给富察氏,言行间对这个儿媳妇非常的喜欢。富察氏为人贤惠,把七阿哥府打理得井井有条,每隔几日便递牌子给成妃请安,甚至连康熙都曾玩笑着对马奇说,马奇养好女。 “锦素,爷今儿瞧着一把玉梳,成色不错,你拿去,”胤祐把一把翠玉梳子给了富察氏。锦素。 锦素接了过去,笑着言谢:“妾身以为今儿爷会在四爷家里用膳,不曾想竟是回来了。”说完,叫身后的丫鬟把梳子收好。 “爷这般为府上节省,有什么不好,”胤祐接过锦素身边丫鬟递来的茶,笑着喝了一口,“大不了下次,我带你一道去四哥府上。” “罢了,妾身可不敢跟爷一样四处走,”锦素笑着起身,叫身边的丫鬟准备膳食,这一个多月来,她原本担心这位七阿哥性子不好,难以相处,谁知这位竟是如此温和的人。两人相交后,虽说没有戏曲话本里那些惊心动魄的情爱,但是这样便好。 额娘曾说,女人最重要的便是有权,情情爱爱的东西本就是一把利刃,更何况是皇家的男儿。她如今庆幸自己遇到的是七阿哥这般的皇子,两人如友人,如亲人,互相扶持,即便只是这样,怕也是许多女人羡慕也得不来的。 两人正说着,一个太监在门外道:“主子,雍郡王府派人来说他们府上新来了一个扬州厨子,请你今儿中午一道去品尝品尝。” 胤祐一听,顿时坐不住了,站起身对锦素道:“福晋,爷这便去四哥府上尝尝鲜去,要是这厨子做的扬州菜好吃,我就把这厨子借来两天用用,要你也尝尝。” 锦素起身理了理他的衣袍,笑着道:“你快去吧,我们府上厨子做的菜很合我意,不用那么麻烦了。” “那也行,不过你有什么喜欢的尽管吩咐府上的人去办,别委屈了自个儿就行,”胤祐说完后就转身出了屋子,前几日自己才和十三谈到扬州菜,没有想到今儿四哥府上就来了这么个厨子,他若是不去,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福晋,爷又走了?”锦素身边伺候的秋禾回屋后,只见到自家福晋一个人,料想肯定又是去四阿哥府上去了。 锦素笑着叫人端膳食上来,点了点秋禾的额头:“他一月近一半的时日到雍郡王府用膳,别去管他了,我们自个儿吃。” 秋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帮着出去张罗膳食来。 待屋子里的人都退了出去,锦素才看了眼那杯只喝了一口的茶,自家爷与四阿哥交好,这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干系,只是想到出嫁前听闻阿玛称赞过八阿哥,心里有些难安。仔细想了想,还是那日给爷说一说回娘家的事情,叫阿玛不要参与阿哥之间的事情才好。 “爷,七阿哥到了,”小路子笑着说完,就见门外走进一个人来。 此人一边由太监解着披风,一边道:“府里挨着四哥就是有口福,今儿我可得多用两碗饭。”此人正是七阿哥胤祐。 南方吃食都是搭配白米饭,同是来蹭膳食的十三取笑着道:“七哥挨着四哥,也不知道蹭了多少饭,日后我分了府,也同七哥你一道过来。” 胤祐听到这话,突然想起十三似乎被康熙圈禁过,至于是什么时候,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毕竟在这呆了快十八年了,看的什么XX王朝也忘得差不多。 想到这,胤祐走到十三身边坐下,伸手拧了拧十三漂亮的小脸蛋:“你小子敢笑话你七哥。” “四哥,你还不管管七哥,”十三挣扎着朝一边喝茶的胤禛求救,可惜只得到对方一个轻飘飘的眼神,他不由得哼哼道:“四哥,你别偏着七哥啊。” “谁偏谁?”胤祐仍旧拉着胤祥的脸,嘿嘿笑着:“四哥可不会帮你,你自求多福吧。” 胤禛慢悠悠的放下茶杯,“快用膳了,你们洗手吗?” 一大一小顿时不闹了,胤祥洗完手,摸着自己被拧红的脸颊,哼哼唧唧道:“四哥,你又偏心七哥。” 胤祐一边擦手,一边理所当然的开口:“不偏心我,难道还偏心你么?”他与胤禛一道长大,这交情自然不会浅。 胤禛听到这句话,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来。 第53章 悟 兄弟三人用膳食,胤祥与胤祐胃口极好,二人吃得比作为主人的胤禛多,用完膳食两个人也都赖着不走,各自抱着一杯茶在书房里说些用的没的废话。 “十三啊,你下次遇到吃四哥家东西别忘了把十四也带来,别跟你四哥客气,”胤祐一边喝茶,一边笑眯眯的开口:“多一个人,也多吃些走不是?” 十三想了想,点头:“七哥说得有道理。” 胤禛却是抬头看了胤祐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拿了茶碗在手中,掩饰刚才外露的情绪。 “主子,福晋院子里传来消息,说大阿哥有些发热,这会儿哭闹不停呢。”小路子原本不敢去打扰三位爷,但是毕竟是主子子嗣的事情,哪里敢怠慢。 胤禛闻言起身,“爷过去看看。” 一旁的胤祐与胤祥一听,也跟着准备去看看,两人作为长辈,再怎么也该去瞧瞧的。 四福晋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三人一进去后就有奴才给他们请安,胤祐进了弘晖住的屋子,看了看四周,里面放着各色的彩瓷,甚至还能闻到熏香的味道。不由的皱了皱眉。 太医院的人已经赶到,此人是专长与孩子的太医,三人进门时,刚好把完脉,见到三人起身请安后道:“雍郡王,大阿哥的病症并不太严重,微臣开了方子,按时吃了应该便无大碍了。” “有劳李太医了,”胤禛示意身后的小路子去准备这些事情,转身便见到胤祐的眉头微皱,便问道:“七弟,怎么了?” 胤祐回过神,笑了笑道:“我倒是觉得,小孩子不可过于娇惯,这些熏香对小孩子身体不见得有多少好处,还有这些红红绿绿的彩瓷,看着就觉得眼晕,摆在小孩子的屋子里,左右有些不合适。” 胤禛知道胤祐向来不爱多言,今天说了这话,他也不问缘由,只是吩咐下面的人照做,吩咐完后,才看到胤祐已经溜到婴儿床边了。 满月宴时,胤祐并没有见到弘晖,此时见弘晖白白嫩嫩的,像个刚出笼白白胖胖的小馒头,忍不住伸手摸摸弘晖的脸颊,“过几日我叫人打造些小孩子玩的小玩具过来,让这小子学着动手动脚,四哥你可别拘着小孩,爬来爬去倒是对身子有好处。” 胤禛听着不语,刚好进门的四福晋听着胤祐这语气,就猜测出胤祐怕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儿子,便笑着道:“不曾想七爷对教养孩子也是知道的,四嫂便在这里谢过你的玩具了。” “这下子我就算不送也得送了,”胤祐故作惆怅的叹息,然后便开口道:“弘晖这小子看起来粉嫩嫩的,真想抱到我府上去养。” 四福晋一听,笑了起来,跟在她身后的李氏与宋氏心情却是复杂了,两人皆知七阿哥与自家爷关系好,七阿哥说这话,不是摆明偏向福晋的儿子么?两人酸溜溜的看了眼弘晖,恨不得那是自个儿的孩子。 “七哥,往日你到四哥府上拿茶叶拿吃食便罢了,今日竟是想要把四哥的儿子抱走,四嫂,你快用扫帚把他打出去,瞧瞧他贪心,”十三取笑着道:“七哥,你要是想要孩子,可以叫你自家福晋生去,盯着四哥家的孩子算什么?” “这话在理,”四福晋知道弘晖没有大碍,心里那口气便松了下来,也就有了兴致打趣胤祐:“到时候等七阿哥你有了孩子,只怕就觉得弘晖比不上你家的宝贝孩子了。” 胤祐笑着任由两人打趣,偏头朝胤禛看去,发现他沉着一张脸,似乎心情不好,他又看了眼其他四哥府上的女眷,也不好久呆在这,便找了借口出了院子,十三也跟着走了出来。 十三住在宫里,下午还要去学骑射功夫,便告辞出了府,胤祐站在一株梧桐树下,脑子里模模糊糊想起些什么来。 他前世曾听前女友说四哥似乎有几个儿子会死,还有一个侧福晋的儿子与八阿哥走得极近,只是年岁久远,他不记得了,不过对那个与八阿哥走得近的孩子却没有多少好感。 哪个帝王生了个儿子,结果儿子却与自己王座的威胁者走得近,都不会有好心情。想来那个孩子怕也是缺心眼,不然怎么会那么傻把自己送上绝路。后世有人说胤禛冷血无情,他心里不忿,难不成作为一个帝王,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儿子与对手勾勾搭搭,还要一脸温和的说,儿子,早点回来吃饭。如果真是这样,四哥又怎么能成为一代帝王。拿普通人的家庭关系来对比帝王家,本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又有何资格说四哥无情,他瞧着四哥还是很好的。 越想眉头皱得越紧,胤祐右手抠着树皮,想到以后继承四哥帝位的乾隆在中后期的那些败家行为,眉头已经开始打结。 “七弟,你准备把这树皮给揪下来么?”胤禛之前在屋里听四福晋打趣胤祐的那些话,心情不太好,出来却见胤祐与一株梧桐树过不去,不知怎的,心情却是好了些。 “四哥?”胤祐回头,胤禛正站在几步远的地方,轮廓分明的俊颜上带了丝不明显的笑意,想到后世有些人对四哥冷血的评价,不由得为胤禛感到委屈,收回手走到胤禛面前,勉强挤出一丝笑:“我也该回府了。” “你怎么了?”胤禛察觉到胤祐的不对劲,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带到自己的屋子里,才放开胤祐的手腕,“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胤祐觉得自己有些庸人自扰,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难道是因为冬天的缘故,让他的心思也变得莫名其妙了? 察觉出胤祐不想说,胤禛也不好继续问,恰好此时小路子在隔着帘子在外间道:“主子,几个庄子的管事来交账本了。”此时到年底,庄子下的管事都要来报账,胤禛看了眼胤祐,叹口气道:“你在我屋子里歇着吧,等下若是想走,叫人知会我一声便是。” 待胤禛走了出去,胤祐摸着下巴想,胤禛此举也太过信任自己了些,这屋子里也不知道有没有放其他重要的东西,就这么让他呆着,也不怕出什么事情? 春有春困,冬有冬困,胤祐走到胤禛床边坐下,挪挪枕头准备睡一会,结果枕头压着的角落里却露出一块玉石的一角。他不甚在意的伸手便去拿,当看清手中的东西是什么时,便愣住了。 身着喜服的小童,笑得憨态可掬,正对着他鞠躬,只是原本与他对拜的喜娘却不见了,而那断口处,看不出任何的瑕疵,显然已经被主人请来玉匠打磨过。 本来凉得渗人的玉娃娃,此时在胤祐的手中有些烫手,他把东西放回原处,起身理了理衣襟,出了屋,见小路子守在门外,便微笑着道:“爷困了,准备回府歇歇,待四哥回来,你转告一声。” “七爷您稍等,”小路子转身到厢房拿了两双靴子出来,看样子是簇新的,“七爷,主子说您脚受不得寒,便让人用狐狸身上的软毛处做了两双靴子给您备着。也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今儿中午刚刚赶制出来,您且试试合脚不合脚,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好叫人拿去改改。” 胤祐接过两双靴子,没有让一边的福多拿,“四哥替我备的东西,哪一回有不好的。”他抚着样式普通内里却是极奢侈的鞋,弯了弯嘴角,“爷我先回了,你记得好好伺候着你家主子。” “嗻,”小路子笑着打千,把胤祐送到府外,见胤祐进了自家的贝勒府,才转身回郡王府大门里。 夜里,胤祐没有去福晋的院子,而是看着自己的皮裘,靴子,夜明珠,腰刀,各色玛瑙玉佩一脸的深思。 顺手拿起一双袜子,是由极好的兔绒制成,这是四哥府上送来的。再拿起一个样式精致的暖手炉,这也是四哥府上送来的。拿起一块极好的玉佩,还是四哥府上送来的。 想起胤禛近些日子一直挂在腰间的白玉,那是自己送给胤禛的,胤祐默默的把一块点心塞进嘴里…然后,他被噎住了。 这一天晚上,七阿哥府上伺候的奴才们发现主子屋里的烛火亮了大半夜,一时间全府上下皆以为自家主子出了什么事情,各个小心翼翼。谁知第二日下朝回来后,自家主子还是原来那副模样,精神似乎还很不错。 又过几日,四阿哥胤禛送了不少精致的玩意儿给十四阿哥,还邀请十四到府里用饭,兄弟二人的关系似乎很是不错,德妃在四福晋递牌子请安时,对四福晋更加的和颜悦色起来。 然后康熙三十七年的除夕就快要到了。 第54章 靠近 除夕夜里,胤祐携锦素前去乾清宫参加除夕宴席,两人一路上相谈甚欢,倒真像是年轻好友间的打闹。 下了马车后,两人刚好遇到四阿哥与四福晋,两人给胤禛与舒雅见礼后,胤祐便问道:“四嫂,我前两日叫人送去的小玩具弘晖可还喜欢?” 舒雅闻言便笑着道:“劳七弟惦记着弘晖,他现在可是抱着那些小玩意儿不撒手呢。”这几日有了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弘晖精神了不少,舒雅对胤祐的感激都记在了心里,毕竟一个女儿以后的依靠便是自己的孩子,爷不好女色,在她屋子里歇得很少,日后还会不会有子嗣也是难,所以弘晖就等同于她的命根子。 “弘晖喜欢便好,”胤祐对规规矩矩站在自己身边的锦素道,“锦素,左右你一个人在家里也无聊,闲暇之余也可以找四嫂聊聊天,四嫂素来是个体贴的,你若是看上了什么,厚着脸皮找她要,她也是要给你的。” 舒雅听了这话,笑着转头看向身边面色平淡的胤禛:“爷,你且听听,七阿哥整日里惦记着咱们府上的东西不说,竟是教着七弟妹做这等事。”说完,上前拉着锦素的手,笑容温和道:“我瞧着七弟妹倒是个美丽贤惠的女子,没得让七阿哥你给教坏了。” 舒雅心里很明白锦素母家的势力,她见锦素的确是个聪慧的女子,加之七阿哥与自家爷的亲密关系,锦素便知与锦素交好只有好没有坏处。 “得,四嫂前些日子还夸我是好的,现在见到我家媳妇,竟是嫌弃七弟了,”胤祐说说笑笑,偏头看向胤禛,察觉对方视线正落在自己身上,便笑道,“四哥,你可要帮着我,不然下次我来你府上铁定被四嫂撵出门去。” “我的府上,不会有人撵你的,”胤禛伸手拍了拍胤祐的肩,转头对舒雅道:“我与七弟先去厢房里,你与…七弟妹一道走吧。” “爷您放心,”舒雅与锦素并排站着,并没有多在意胤禛之前对胤祐的话。 兄弟二人并肩往乾清宫的方向走,身后的两个小太监都安安静静的跟着,连大气也不敢出。 面对胤禛,胤祐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自在,他不知道胤禛对他是不是有那种心思,前世他虽说听闻过男人间相爱的事情,但是身边却是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本人对这种恋情也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在他眼中男人间的爱情与男女间没有差别,唯一的差别是一个少了上面,一个少了下面而已。 他在屋子里想了大半夜,想起胤禛对他的种种行为,总觉得那种好已经超越了兄弟之间的感情,不说异母兄弟,就算是同胞兄弟,感情也没有好到这个份上。最后得出胤禛可能对他有别样心思的结论时,他首先想到的不是痛苦,不是纠结,也不是恶心,而是认真的考虑两人在一起的可行性,已经被康熙发现后的可能,然后转念又觉得如果与胤禛在一起一辈子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毕竟在胤禛的面前,他是最放松的,可以暂时忘记责任,忘记勾心斗角,唯一需要惦记的就是四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一个人会把自己最好的东西留着给他,一个人会把他喜欢的东西惦记在心上,然后替他找来,一个人时时会惦记着他的身体,这样的人,除了自己的父母,便只有真心爱自己的人了吧? 那天早上从床上爬起来,胤祐便想,若是胤禛真的对自己有那个心思,他也顺其自然,慢慢的培养这段感情。若是没有,也只当自己自作多情,胤禛仍旧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兄弟。 这样的真心,即便不是爱情,也是值得他珍惜的。见胤祐一路上没有怎么说话,胤禛看了看他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异状,方才开口道:“这两日你很忙,没见你到我府上来了。”就连给弘晖的玩具都是叫别人送来的。 “啊,这两日实在有些冷,我也就不想出门了,”胤祐皱着眉道:“挪地方太辛苦了。” 胤禛见他一脸的认真,不像是敷衍,便失笑道:“也不知道你会懒成什么模样,若是皇阿玛听着了,你又要挨骂了。” “皇阿玛斥责当儿子的是应该的,”胤祐倒是不怕康熙对他的斥责,毕竟他就算被斥责影响也不大,又不能继承皇位,更何况老康对他还是不错的,该给的赏赐没有少过,骂他也是笑骂,不见有多生气的样子。 也许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下雪了?”胤祐摸摸鼻子,上面凉津津的多了一点东西,用手一抹,还能摸到点冰渣子,他抬头望望黑漆漆的天空,“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有好收成。” 看着胤祐抬头望天,露出白皙的脖颈,胤禛伸手压了压他头上的狐皮帽,“你别一直望着,雪掉在眼睛里难受。” 胤祐转头看着胤禛,还能看到他嘴角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他扭了扭脖子,“四哥,你越来越像我额娘了。”果然,只有把自己放在心中的人,才会在意这种小细节。想到这,胤祐弯了弯嘴角,“不过,即使四哥像个老妈子,我也不会嫌弃你。” “你是说我像老妈子,还是说成额娘是老妈子呢?”胤禛敲了一下胤祐的脑袋,余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传来另外之人的声音。 “四弟与七弟还真是亲密,让哥哥我好生羡慕,”三阿哥胤祉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后面,脸上还带着一丝客套的笑意,见胤禛与胤祐停止玩笑,抬步上前,“听说七弟喜欢到四弟府上做客?” “给三哥请安,”胤祐见礼后答道,“四哥离我府上近,又是做哥哥的,当弟弟的到哥哥家混吃混喝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近些日子三阿哥越发的张狂,难道因为他晋封为郡王的缘故么? 听了这话,胤祉只是笑了笑,却没有再说其他的,“我们一道进去吧,时辰也快到了。” “三哥请,”胤禛往旁边挪了一步,胤祉脸上也不推辞,径直走在二人前面一步,倒是有几分意气风发。 胤祐偏头看向胤禛,他的脸上仍是不动如山,仿佛半点没有看到胤祉脸上的倨傲。 宴席开始后,照例是太子与皇子上前给太后康熙请安,然后便是稍大些的皇子,大臣命妇们再外面磕头后便离开了,只剩下宗室的人有资格在养心殿里用宴。 胤祐规规矩矩的在自己位置上坐了,听着康熙一会一句赏,突然就想起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自己写的几个破字还在席间转了一圈,大大的取悦了宫里的诸位贵人,当时太皇太后健在,如今那个清朝历史上传奇的女人身子恐怕早已经化为白骨,而他也从一个现代人彻彻底底的变为一个皇子。 太子给康熙献礼,是自己近两月的功课,引得龙眼大悦,大皇子松了一件奇珍,康熙只是说了一句好,赏了些东西,便无其他反应,然后其他兄长也轮番着送东西,胤禛亲手抄的一万个佛字也让康熙甚为喜欢,赏赐下不少东西。 轮到胤祐时,他送了一块绸布,上面是自己画的娃娃画,然后在康熙微抽的表情下开口道:“天下间皆为皇阿玛之物,太子哥哥送你的功课,三哥的春雨图,四哥的万佛字,五哥的诗,都是他们自己动心做的,而大哥给皇阿玛的礼物也是辛勤寻来的,儿臣无能,才干不比大哥,功课不比太子哥哥,绘画更是不比三哥,书法不及四哥,诗词更是赶不上五哥,只好用皇阿玛所赐的绸缎画了一幅图,只求皇阿玛不要嫌弃。” 康熙仔细把绢布打开,只看到一个矮身大头的龙袍男子,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小孩,旁边是一个胖墩墩的小孩子,正伸手把一颗果子朝龙袍男子递去。旁边还有几个矮墩墩的小孩子。 “这个身着龙袍之人…是朕?” “回皇阿玛,是的。” “旁边这个小胖子是你?” “是的,皇阿玛。” 千古一帝在此刻极力的想要在此种场合维护自家儿子的面子,强忍着不要笑出来,嘴角抽动了几下,才道:“七阿哥所画之物…憨态可掬,颇有童趣。赏,李德全,把乾清宫里那几幅名家之画给七阿哥吧。”叫你看看什么叫做绘画,免得再画出此等东西出来丢人。 心下虽是这么想,康熙却是让李德全小心的收了这幅图,嗯,虽说丑是丑了点,胜在有趣,放在朕这里没有人看见,也丢不了他的人。 “七哥,你送的是什么啊?”等宴席到热闹处,胤祥凑到胤祐面前问道:“前些日子我向皇阿玛讨那幅牡丹图,皇阿玛都舍不得给我呢,没想到竟是落到七哥你手上了。”十三有些不甘心。 胤祐干笑:“也许皇阿玛是想提高我的绘画水平吧?” “你…送了什么?”这下子连一旁的胤禛也忍不住开口问了。 “呃,就是平时给十三弟画的那些画,”胤祐觉得他扮拙的功夫还是很到家的,不然怎么连胤禛的脸色也变得极其怪异。 胤禛半晌后,才干巴巴的开口:“七弟啊。” “怎么?”胤祐笑着问。 “下次你要送礼的时候,可以先向我参考参考,四哥平日虽然忙,这点时间还是有的。” 胤祐:“……” 这一年的除夕夜里,仍旧与往年一样,温暖而又热闹,而坐在胤祐身边的胤禛,一如十多年前,仍是与胤祐相邻。 焰火炸开时,胤禛偏头看着身边呆呆望天的少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往他这边挪了挪步子,离得更近了一些。 第55章 实诚的四四 除夕过后,便是新的一年,锦素安排了送给各宫各皇子的礼,趁着他下朝的时间给他看看是否合适。 “太子那里多加一份吧,至于后宫里,德额娘前些日子说是喜欢民间的小玩意儿,你日后若是有时间,递牌子给她请请安,当年德额娘与额娘住在永和宫中,德额娘对额娘也是十分照顾的,”胤祐放下礼单,遂转头叫福多把之前制好的男孩子喜欢玩的民间玩意儿带去雍郡王府,“你叫四哥替我带给小十四,别的不用多言。” 锦素心里明白胤祐的用意,一一应了。 胤祐换下朝服,看了眼外面没有停下的雪:“这两日天儿寒,你且多注意着,我去书房看一会儿书,不用人伺候了。” “我叫人给你泡壶热茶,前些日子八阿哥府上送了茶叶来,爷还没有尝过呢,”锦素一边说,一边往内门处。 胤祐面色微微一变,见锦素面色如常,便道:“听闻岳父大人甚为欣赏八弟,只是…”他抬头望了望天,“现在是正月,你找日子去探望一下岳父岳母大人,礼我会叫福多替你备好的。” “如此便是谢过爷了,”锦素福了福身,替胤祐打开帘子,看着胤祐走出外间,雕花大门打开再关上,她皱起眉头。无论如何,都要把母家与八阿哥撇开才是,爷刚才的话,想必是那位对朝臣与皇子走得太近不满了。 喝着清新的茶,胤祐揉着额头叹气,这两日四哥往自己府上送茶叶不说,也不知道八阿哥怎么想的,每年也要凑那么两次热闹,以八阿哥的心计,不可能看不出自己没有帮他的半点可能。这位主儿打小就是一副温和的模样,高兴笑,不高兴也笑,与他也并没有多少亲近,比起他与九阿哥之间的亲近,他更是差得远。 难道这位是想故意引得四哥怀疑自己?胤祐放下茶杯,叹口气,他上辈子的算计在这些皇帝皇子面前算是白瞎了。 康熙三十八年开春后,紫禁城里的寒气算是去了一些,宫里却传出一个消息,万岁爷处死了毓庆宫里的一个小太监,太子气得摔了宫里的摆设玉件,万岁爷虽是气得拂袖而去,却没有处罚太子。 胤祐听到这个消息时,心情非常复杂,太子在他心中其实是一个很不错的青年,只是从去年他们这些皇子分封后,太子便越加浮躁起来,原本只是豢养美女,偶尔亵玩一下面首,谁知如今竟是大着胆子养起面首起来。 太子这个样子,除了来自兄弟的压力,也有康熙一位的姑息养奸有关,他纵容了身为他儿子的保成一切陋习,奢侈,易怒,好美色,在他没有厌弃太子前,太子一切的错都是身边小人教唆的,当他厌弃太子后,太子过去的缺点被无限放大,甚至连过去的优点被他看做别有用心,甚至是用心险恶。 文采斐然,气度雍容的太子最终被厌弃,被圈禁,甚至在后世被有些不了解历史的人说成是一无是处的脓包,好色无胆无计谋。 他是大清最风光的太子,也是大清最悲惨的太子,也是一个被后世之人抹黑的杯具太子。看吧,无论你如何风光,如何优秀,没有走到最后一步,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这一生是荣耀的还是屈辱的。 又是半个月后,索额图被帝王斥责,言语间颇有责怪索额图教坏太子之意,胤祐垂首站着,听着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数着索额图罪状,然后罚了索额图一年俸禄后,脸色不善的下了朝。 索额图的脸色不好看,而一边的太子眼中却带着惊恐与愤怒。另一边的大阿哥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色。 太子甩袖离开朝堂,胤祐看了眼他的背影,淡漠的垂下眼睑,偏头间却看到胤禩眼中一抹来不及掩去的喜意。 不由得朝胤禛看了一眼,对方仍旧是那不喜不怒的样子,胤祐叹了口气,八阿哥在这里便输了。 后来一个月太子收敛不少,养在庄子里的面首与各色美女也被打发走了,康熙与太子又恢复到之前父慈子孝的场面。 四月,宫里再度传来消息,敏贵妃病重,圣上甚忧,令太医每日请脉三次。 得到消息时,胤祐正与胤禛一道在别庄凉亭赏花。 “四哥,十三弟年幼,难免担忧额娘,你多去探望探望,兄弟间,不就是互相关心,”胤祐放下茶盏,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我也该回府了。”站起身抬头眯眼看了眼西移的太阳,胤祐回头对胤禛微笑道,“人早晚都是有这么一天的。” 胤禛看着面颊被夕阳映红的脸颊,心头一动,“七弟,我…”伸出的手缩了回来,他勉强笑了笑,“明日我们一道进宫看看去吧。” 胤祐走出凉亭,背对着胤禛摆手,“明日我不去了,你先去吧,后日我再与你一道去。”看着路边盛开的小花,胤祐苦笑,不这样这位拼命十三郎又怎么真正正正的忠心于后来的雍正帝。 胤禛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重坐回石凳上,视线落到胤祐喝过的茶杯上,进来七弟的行为,似乎…暗中在帮着他,尽管七弟什么也没有说过。缓和他与额娘的关系,让十四与他变得亲近,帮着拉拢十三弟。这一切…本是七弟想要远远逃开的东西。 坐了半柱香的时间,胤禛起身拍了拍手掌,小路子带着两个丫鬟出现,见礼后道:“爷,回府的轿子已经备好了。” “不用了,今儿就宿在别庄,你去府中把我朝服取来便是。”胤禛走出凉亭,抬首看了眼更加火红的夕阳,抬脚往住屋方向走去。 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吩咐道:“把庄子上最好的牡丹花送到七阿哥府上去,你再看看有没有什么珍贵些的花种,也一并送过去吧。”胤禛对七弟偏好茶叶花草的行为有些无奈,但是看着好玩意儿又忍不住想送去,这种下意识的行为让他无奈的叹口气。却又庆幸这个是七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若是自己的妻妾,只怕让自己丧失掉正确的判断力。 这种即使心系于七弟也不担心背叛的莫名心思,就连胤禛也想不通透。皇家的感情,本就是奢侈的东西,他素来冷情,却对自己异母弟弟起了融入骨血的感情,实在不知道庆幸他能体味到这种感情,还是不幸于自己爱上了身为自己亲弟弟的男人。 第二日胤禛进宫,看着在自己面前红了眼眶的胤祥,拍了拍他的肩,“十三弟,贵妃额娘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过于担心。” 兄弟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胤禛才出了敏贵妃住的宫殿。独自走在青石板路上上,胤禛忆想起十年前,那个时候他在坤宁宫哭红了眼,小小的胤祐给他的那个拥抱。再然后他失去了额娘的庇佑,再度归到亲额娘名下,兄弟们待他的态度明显不如往日热情,就连太子对他也没有往日的仔细。唯独胤祐对他比额娘在世时还要好,经常缠着自己与自己“秉烛夜谈”,结果每每比他先要睡着。 似乎从六岁起,那个孩子跌跌撞撞的被自己握住手后,便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聪明,看得清大局,不爱勾心斗角,但是却防备着纳喇一氏的嫡福晋,也许是因为大阿哥与太子不和,而自己与太子走得近,他担心给自己带来麻烦。 纳喇氏死前胤祐与她见过面,这事他是知道的,胤祐本性中带了些汉人的仁和,别人不知道,他却是很清楚。纳喇氏可以不死,至少胤祐可以保住她,而以胤祐的本性,或许也不想纳喇氏死。 只是因为她是纳喇氏,与大阿哥的额娘同族,所以胤祐狠心由着她被皇阿玛最后的一杯毒酒赐死。为了自己,七弟私下里做的,别人可以不清楚,可他却不能不明白。 胤祐用一片真心报他兄弟之情,而他却用不堪的心思以待。想到这,胤禛苦笑,所以的兄弟明里暗里都说他偏爱这个跛脚的弟弟,连太子隐约的提醒自己没有必要讨好一个没有多大用处的兄弟。其实这些人不知道,他是想用这些好来抵挡心中的歉疚,皇家唯一剩下的这么点真情也被他那不堪的心思亵渎了。 终究……自己是浪费了七弟那份真情。 “四哥。” 胤禛回头,便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手里抱着一包东西向他跑来。 “七弟,”他喉头有些干涩,脸上却露出一贯属于七弟的温和表情,“你手上的这是什么?” “这是在皇阿玛那里弄来的新式桃花糕,今日我陪着皇阿玛下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棋,”胤祐分了一半栗子,用干净帕子包着递给胤禛,“四哥,你也尝尝,要是好吃的话,我们就去皇阿玛讨做法,自个儿做去。” 胤禛接过那包点心,心里对皇阿玛总是叫七弟去下棋,然后每每又被七弟的破棋艺气得直骂的行为感到无奈。他一度以为皇阿玛是厌弃七弟的,可是仔细想来,他们其他兄弟有的赏赐从来也没有缺过七弟,每年七弟也会被皇阿玛指着鼻子骂几回混小子,吃货,但是从头至尾皇阿玛也没有真正发怒过。 看着嬉皮笑脸的胤祐,胤禛叹口气,约摸皇阿玛也想要一个单纯却不跋扈的儿子吧,其他的兄弟多多少少都有自己的顾虑,只有七弟因为身子不足,从生下来便没有那个机会,加之七弟行事素来憨直,所以皇阿玛对七弟偶尔的放纵也是没有关系的。 连御用点心的做法七弟也能讨得到,谁又说皇阿玛不宠七弟? 胤祐见胤禛看着自己不说话,脸上的笑也淡去,“是不是敏额娘身子不太好?” “没事,敏额娘的身子只有太医,无需你担心,”胤禛与胤祐并肩走着,“今日与皇阿玛下棋,可有赢?” 对于传承了几千年的棋艺,胤祐除了头疼还是头疼,想到刚才因为悔棋被康熙敲手背的情形,他认命的叹息:“这辈子我的棋艺也就这个样子了。”偏偏康熙还喜欢叫他来折腾,难不成他的白痴棋艺能康熙得到智商上的优越感? 露出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胤禛拍了拍胤祐的肩,“没事,下次你与我下,我让你赢。” 胤祐龇牙,“四哥,你就算要让我赢,也不该说出来的。”这种哄六岁小孩的口吻,实在让身为大叔的他不能接受! “好,那我下次偷偷摸摸的让你赢,”胤禛脑子里想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要让七弟赢一局棋,那也是不容易的。 胤祐看了眼胤禛手里的点心,带了股子后悔的意味:“四哥,你不用这么实诚的。” 把糕点拿得远了点,胤禛忍不住笑了笑,“这已经是谎话了。” 胤祐:“……” 第56章 兄弟情深 五月末,北京城里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胤祐正在书房里,福多急急忙忙的进了书房说三阿哥在后宫中对某个妃嫔不敬,又说三阿哥过于苛责下人,引得万岁爷不快。 三阿哥近些日子以来,言行的确是张狂了不少,前有太子惹得康熙不高兴,中有敏贵妃病重,三阿哥此番作为明显是让老爷子更加的不快。 “得了,这起子的事情左右与爷无关,他们爱怎么闹怎么闹去,”胤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才又道:“你去告诉福晋,叫她让府里的下人们把嘴边闭紧,要是有嘴边不严的东西,打出去是轻的,如若不然爷府上买口薄棺材的银子还是有的。” “嗻,”福多心下也是忐忑,近来这些阿哥们之间越来越不对劲,他也不敢懈怠,领了命就退出屋往福晋的院子里走。 待书房再次恢复安静时,胤祐放下书,揉着眉心。不知道锦素回了娘家后究竟说了什么,左右马奇在朝堂上并没有站到哪位阿哥的派系中,倒有几分跟着皇上走的意思。这样的结果已经是很好了,马奇这样的人才,只要不偏帮那个阿哥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相信四哥自有办法处理。 近来四哥与胤祥走得倒是比较紧密,十四与四哥相处得也不错,他右首食指轻点着桌面,这些斗争早晚要开始,早晚也要落幕,他便这样等着吧。 七月,敏贵妃病重,终究是去了,帝王按皇贵妃之礼办她的葬礼,但是却没有再加封,在世她是敏贵妃,死后也是一样。 胤祐看着在灵堂上哭得伤心欲绝的十三,心里微酸,在后宫中,未成年皇子失了额娘的庇佑,终归是不易的。他走到十三身边,轻拍他的肩膀,跪在旁边的蒲团上陪着十三一起点冥纸。 “七哥?”十三红着眼睛看着身边的浅色长袍少年,一边倔强的擦了擦脸颊的泪水,显然不想在他面前显得过于狼狈。 “十三弟请节哀,”胤祐把冥纸一张一张的扔进火盆,低声道:“人早亡都要回到出生的地方去,在时间走一遭,谁都要回去的。作为子女,你伤心也是对的,只是别太伤了身子,不然敏额娘回去了,也会挂心着你,岂不是让敏额娘更加的不安心了么?” 十三双眼湿漉漉的看着胤祐,没有说话。 胤祐拍了拍他后背,“十三是个男子汉,未来的巴图鲁,要坚强勇敢一点。” 灵堂外,康熙看着跪在一起的两个兄弟,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院子里听着,一众宫女太监都噤声埋着头站在角落里。 “七哥,四哥今天也对我说,额娘不想看到我哭,”十三抽噎道,“可是,以后我再也见不到额娘了,再也吃不到额娘做的小点心,还有皮帽子…” 十三虽然聪慧,但是终究年幼,此番打击让他平日里的面子揭了下来,只剩下悲伤的里子。 “别哭了,”胤祐见到十三好看的脸哭得皱成一团,抽出白色的帕子擦着他脸上的泪,“你是我的弟弟,日后即便没有敏额娘,我也会好好照顾着你,还有四哥四哥虽说面冷,但是对你也是好的,你这个样子不是让他担心。其他的兄长也是宽厚的人,没有了额娘,还有皇阿玛,还有我们兄弟。” “七哥!”十三趴到他身上,哭出了声来。 捎带上其他兄弟也不过是客套上的说法,胤祐不想给人落下口实。他叹着气,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拍打着十三的后背,此番过后,十三怕是真正的长大了。 康熙没有惊动兄弟二人,带着身后伺候的人转身离开了,他走在宫道上,神色沉郁,跟在他身后的李德全以及一众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出。 康熙很清楚,真心劝慰十三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老四,一个是老七,十四倒也经常来陪伴这十三,可是终究年幼,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宽慰人。 他这个跛脚的七子,竟是比其他兄弟更为关心兄弟,这让作为阿玛的他,不禁有些心累。他宠老大,老大自满自大。宠老二,老二行事越来越奢侈无度,宠老三,老三近来也越来越张狂。老四自己待他虽好,但是也非常严苛,没有想到老四却脚踏实地的做着事情,户部里的账目清理得工工整整,甚至让近两年国库充盈了不少。老七…做事本事不显,但是心却是好的。 老八…康熙想到那个面面俱到的儿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回了乾清宫后,写了好几幅字,却又非常的不满意,最终喝了一杯凉茶,才拿起奏折批复起来。 七月底,敏贵妃下葬,后宫里也多了几分低迷之态。 八月中旬,天气仍旧很热,胤禛却得到一个消息,三阿哥府上的一个小妾有了身孕,但是却“不小心”掉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胤祥与胤祐也在场,十三听完后,面色就变得极其的难看,“那个孩子多大了?” 来人见十三面色难看,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才吞吞吐吐道:“听说,不足月余。” “好一个三哥!”十三这下子面色是铁青色了,他的额娘虽说不是后宫之主,但是好歹也是贵妃,皇子至少要做到白日不剃发,不在这百日里纵情声色,他的这位好三哥竟是让府里的女人怀孕了,而且怀孕的日子竟是在自己额娘薨了那几日里。 “十三弟,你别气着自己的身子,”胤祐见胤祥脸色实在难看,心道不妙,让来人退了下去,递了杯茶到十三的手里,压低声音道,“你把自己身子气出毛病,还不是自己不划算,不要冲动。” 十三喝了一口半温的茶,深深吸了几口气,才把心底的怒火压了下去,面色也渐渐的好看了些,握紧茶杯道:“七哥,你说得对,是我冲动了。” 胤禛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道:“中午我叫人做了些清淡可口的菜,你近日瘦了不少,多补一补身子。” 十三点了点头,见四哥与七哥眼中的担忧,心中略略一暖,终究自己还是有两位待自己好的哥哥。 缓下心神的十三突然道:“七哥,我前些日子在宫里不小心听到九哥一些对你不好的话,你与九哥之间是怎么回事?”在他印象中,七哥虽与其他兄弟不是过分亲密,但是也算是温和的,怎么老九对七哥却是那般的不喜。 胤祐对于老九胤禟却不是太在意,他想了想才道:“我与九弟之间很少相处,以前的事儿也记不大清楚了,仿是他年幼之时便用鞭子抽打一个十多岁的小太监,我恰好路过,便叫他罢了手,没有料到这么件小事竟是让他记恨至今。”他记得当初自己说话的语气非常的温和,并没有摆出一副教训的样子,怎么会引得老九的不快? 胤禛倒是明白是怎么回事,却没有多言,他递了一杯茶到胤祐的手中,语气淡然道:“老九本就是跋扈的性子,你也别去思量他的行为,没得浪费你的脑子。”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胤祐笑着点头,“此言有理,我与他们终究隔了一层,若是比起亲厚,还是你们与十四吧,不过小十三你日后若是敢如同老九那么待我,我肯定会教训你。” 这下子十三不满了,他挑眉道:“七哥,你怎么不说四哥日后会像九哥那样待你。” 胤祐伸手拉了拉十三白皙好看的脸蛋:想也不想的回答:“我相信四哥,他不会的。” 十三拍开胤祐的手爪子,本来还要反驳,但是看到站在七哥身后一脸微笑的四哥,什么也不没有说出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七哥在四哥的面前似乎格外的散漫,而四哥似乎也格外的温和。他左看一眼,又看一眼,埋着头躲开了胤祐的手爪子。 九月初,诚郡王因敏贵妃祭日不足一百日剃头,康熙大怒,降其为贝勒,同时赏赐大量珍玩于十三阿哥,日后一月,更是对十三阿哥不掩喜爱。 不足百日剃头,这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看帝王是否追究,三阿哥晋郡王后,行事张狂,终究惹得康熙发怒,借题发挥也不是什么不难理解的事情。胤祐窝在太师椅上,听着小路子对胤禛的汇报,懒洋洋的想,这娃就是不懂什么叫低调,于是倒霉了。 胤禛见胤祐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便道:“要是你困了,就睡去,左右我屋子的旁边也给你弄了一间屋子。” “那这户部的事情…”胤祐挥了挥手中一摞纸,他的工作其实不重要,无非是整理些东西而已。 “放着吧,我替你弄,”胤禛摆了摆手,“那屋子里的床褥被盖熏香都是你惯常用的,要是有什么不喜欢,叫人给你替换了就是,反正我府上的下人把你也当了大半个主子,你也用不着客气了。” 胤祐有时候到了他府上,想吃什么直接派人去吩咐一声就是,连他这里都不用通气儿了。他很满意现在的状况,至少胤祐已经越来越习惯往这里走,甚至有时候歇在自己的府上。 看着打着哈欠往门外走的人,胤禛握紧了手中的毛笔,不要急不要急,必须要把一切都计划好才行,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这份感情害得胤祐最后受苦一生。 他心里清楚,这事如果皇阿玛知道了,被牺牲的人极大可能是胤祐,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爱一个人的前提,却是必须要保障他现下的一切,如若不然,没有资格称爱。 第57章 小七要奋斗 天儿渐渐的开始凉起来,敏贵妃的百日已过,原本长了不少发岔的皇子宗族们纷纷剃了自己的头发,顺便对提前剃头发导致降爵位的三阿哥表示深切的同情。 胤祐却对自己前世利落的板寸表示怀恋,要是说这世还有什么让他别扭的,就是这光了的大半个脑袋,好在他的这些兄弟模样还不错,不然光着一颗头,不知道难看到哪里去。 第二日一早,顶着光溜溜的头顶上朝,快到下朝时,康熙突然开口道:“户部四阿哥做得很好,朕原本想让七阿哥帮衬着四阿哥,现在看来,倒是不用了。”康熙视线落到垂着脑袋的胤祐身上,“明日起,七阿哥就去掌管工部,也多历练历练。” “儿臣领旨谢恩,”胤祐一听工部二字,脑子里就想到了城市规划,各种日用品开发,玻璃的烧制,大炮的改进,步枪的生产,海运轮船的发展,在这个时刻,胤祐某点男上身了。可是想到自己如今好多事情做不了主,而且这些东西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毕竟在前世,虽然很多人都会用手机,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制造手机,很多人会开车,但是他们却不知道汽车怎么制造。 英国因为有了纺织机,有了蒸汽机,然后便进入了蒸汽时代,牛顿被苹果砸了便想出万有引力,那他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发散人的思维呢?脑补了半天,此等可行性的前提必须是要有一个完全相信他的帝王存在。 下了朝,胤祐与胤禛走在一起,突然感慨道,“四哥,你以后会相信我的,对吧?” 胤禛一脸莫名的看向胤祐,然后点头。 “这样就好了,”胤祐觉得自己强国的设想还是有前途的,即便发明不了先进武器,蒸汽机至少能弄出来吧?泱泱大清,不会连这些人才都没有,他要做的,就是给人契机而已。 胤禛看着胤祐由原本的颓然蓦地变为高兴,一向谨慎聪明的脑子也想不明白胤祐这样的反应是为何了,难道工部的事情很难办?在他的认知里,工部不是什么过于重要的地方,好多事情也用不着七弟亲自去做,他怎么愁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以后没有人帮他处理公事了? 由一个户部行走变为掌工部的人,这是升不是降,虽说工部不及户部重要,但是胤祐的地位确是大大的提升了。 胤祐到了工部后,并不急着改天换地,而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工部尚书老老实实的学习本事,他如今连工部的规则都不了解,又何谈其他。 工部的事情看似不重要,但是却又非常的繁杂,土木需要它,水里需要它,兵器需要他,修坟墓还是需要它。皇帝不是十分看重他,但是到了关键时候,哪儿都少不了他。 救灾没有工部能行么?打仗没有工部能行么?就连皇族的人死了,没有人修坟墓,能行么?工部就是那万能药,哪里需要往哪撒。 工部又分了各个小部门,有造农业用具的地方,有火器营,也有专门看风水研究八卦研究坟墓路线的地方,这些人各司其职,里面不乏能人,可惜不受重视,只好待在工部庸庸碌碌的过着日子。 胤祐刚到工部,也不好多说多做什么,只好安静的看,免得让康熙以为他为人浮躁,最后又免不了有麻烦。 胤祐的行事作风让工部上下的官员很是受用,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上上下下已经团结一心,平时有什么事情也不把胤祐当做一个装饰品,必须等胤祐发了话才执行。 胤祐在工部也了在其中,有时候还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就为了怎么简易一下牛车,或者改制一下农具。虽然胤祐是行动上的矮子,但是在见识上还是有领先的优势,于是他有时候提出的意见也非常有用,渐渐的工部上下的人把胤祐从一个温和认真的阿哥提升到认真严谨有见识的地位上。 地位见不停的升,但是胤祐却是越来越忙,忙着改造农具,忙着改制水车,忙着研究大炮,忙着想出更多的治水方法。 胤禛见胤祐是真的喜欢工部的事情,心里也松了口气,工部的人的脑子大多用在做事上,勾心斗角比其他部门少了许多,胤祐到了工部,即便忙了一点,也让他放心不少。 某日胤禛做完事,顺便就从户部往工部走,想要瞧瞧七弟这几个月来究竟在忙着做什么。 进了工部大门,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迹象,胤禛愣了愣,他记得一年多前来工部的时候,似乎没有这么热闹。找了一个人问了胤祐的去向,越往里走,里面的人神情就越是激动,不时有一个两个拿着图纸从自己身边跑过的人,神神叨叨的样子,连看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 胤禛心里顿时不安起来,七弟该不会把工部搞成一团糟吧,可是皇阿玛昨日才夸耀工部的人改进了犁车,让耕地的农民更加的轻松,工部有此成果,七弟不至于太过乱来才是。 胤禛进了一间屋子,见几个人趴在地上,而地上放着一张很大的图纸,这些人一个个神色激动,似乎眼前放着的是件绝世珍宝般,身上的衣服沾上了尘土也不自知,而这些人中,就包括了自家平日里爱干净的七弟。 “七阿哥的提议非常正确,你看,这样一来不仅让射程更远,而且瞄准的位置也精确了不少,太好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拍大腿,从怀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来,“你们几个来看看,这是前几日我设想的翻车,如果弄成功了,应该比现在的翻车好用,你们大家看看可行不可行。” 然后几个大老爷们都毫无形象的围坐在一起,拿起图纸一张张的看起来。 “咳咳,”胤禛见着这个情景,干咳了两声,终于有人注意到他。 胤祐抬起头一看,竟是胤禛,他朝胤禛笑了笑,“四哥。” “微臣给雍郡王请安,”几个坐在地上的人也惊醒过来,忙摆正姿势,跪着给胤禛请安,他们都是汉臣,平日里做事都是小心翼翼,结果遇到个亲和的七阿哥后,就忘了本分,想到刚才他们几个与七阿哥同坐在地上的样子,几人皆是冒出一头的冷汗。 “各位大人无需多礼,”胤禛笑颜道,“可是我打扰到诸位大人讨论事务了,今日我实在是莽撞了。” 几位大人忙说哪里,不敢之类的,站起身后却是小心翼翼了不少。 胤祐见状,知道胤禛在场他们也无法安心讨论,便道:“你们几个继续讨论,这些若是可行,你们便重新做图纸出来,然后叫人仿着做出一样来。我便先走一步,这里就麻烦诸位大人了。” “微臣不敢,恭送雍郡王,七阿哥。”几位汉臣松了口气,听雍郡王的语气,想必是没有责备的意思,心里对这位向来严肃的四阿哥也多了些好感。难怪素来温和的七阿哥与四阿哥关系如此亲近,原来四阿哥竟是如斯之人。 出了工部,胤祐对胤禛道:“四哥今日怎么到我这边来了?” 听到“我这边”三字,胤禛便知道胤祐是真的把工部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情,对胤祐的上进半是喜欢,半是失落。面上却仍是笑着道:“你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昨儿我的府上得了些洞庭湖边新鲜的蟹,便想着叫你一道来尝尝,没准此时十三弟与十四弟已经到了府上了。” 胤祐眼睛亮了亮,“听说那儿得蟹肉味道很是不错,那我今天就要多尝尝,嗯,宫里送了么?” 胤禛点头,“皇阿玛,皇玛嬷,还有贵妃娘娘,额娘那都送了,我还叫人送了些到你的府上,到时候你给成额娘送些去吧。” “那感情好,”胤祐也不推辞不道谢,他们二人早已经不用那虚假的客套,胤祐也不说那些废话。胤禛待他的好,他都记在心里。 “不过这东西也不能过量,免得闹肚子,”胤禛见胤祐一副喜滋滋的模样,又见他袍子的下摆沾上的尘土,无奈的,“等等。” “怎么了?”胤祐不解的停下脚步,在看到胤禛弯下腰为他拍去膝盖部位的尘土时,心底一暖。 “你怎么沾上工部那些疯疯癫癫的毛病了?”胤禛直起腰,见胤祐神色怔忪,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发什么呆。” “没,”胤祐伸手握了握胤禛的手,随即放开,“有劳四哥了。” 胤禛只觉得手掌一片温热,即便胤祐已经放开了手。 “对我不用说有劳。” “嗯。” 胤禛偏头看去,胤祐清俊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而这微笑异常的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再怎么样,小气还是需要发挥自己的长处的,男人嘛,都应该要有自己的事业,对吧~杯具的工部番外: 皇上,市面上出现假的铜钱。 皇帝:工部,干什么吃的?! 皇上,宫里器具出现问题了! 皇帝:工部,干什么吃的?! 皇上,某某郡王的墓穴被贼人翻动了。 皇帝:怎么会有人闯进墓地,工部的人干什么吃的?! 皇上,某某地方发大水了?! 皇帝:怎么会发大水,工部的人干什么吃的?! 皇上,某某地方闹旱灾了。 皇帝:工部的人快想办法,想不出来,你们干什么吃的?! 皇上,我军此仗败了? 皇帝:我军如此威武,怎么会败,工部,你们做的什么兵器,干什么吃的?! 皇上,农民收成低。 皇帝:工部,你们怎么管理农业的,干什么吃的?!! 皇上,前些日子南方移栽道北方的树苗全枯死了! 皇帝:工部,你们干什么吃的?! 事实证明,工部就是个万能的膏药,哪儿有问题了,往哪儿贴,哈哈~以上纯属虚构,你要是当真了,我不负责的哟~ ============================= 清朝工部的大体工作:职掌土木兴建之制,器物利用之式,渠堰疏降之法,陵寝供亿之典。凡全国之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工程(包括军器、军火、军用器物等),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无不综理,并主管一部分金融货币和统一度量衡。说明白一点,这就是个苦逼的部门,囧 第58章 莫名 几人吃完大闸蟹,十三与十四各自又捎带不少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宫,胤祐在席间喝了两杯酒,微醺的他便在胤禛的府上歇下了,虽然他的府邸离这里并不远,不过能省一步路,他绝对是不想多走一步的。 在胤禛的记忆里,胤祐很少喝醉,只有两次,一次是犒赏大军是,一次是被其他几个兄弟恶意的灌酒。身为皇子,醉酒往往会酿成弥天大祸。酒后有时候吐的不只有真言,也有胡言,话一出口,便再也收不回去,传到有心人的耳中,又是一番折腾。 胤禛坐在床沿,看着样子似乎不是很清醒的胤祐,突然开口道:“七弟,你的福晋好吗?” “嗯?”胤祐觉得自己头有些发晕,听到胤禛提到锦素,便道:“她是个很不错的女人,贤惠,持家有道,还有聪明。更何况她还是马奇的女儿。” 胤禛从一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白瓷小瓶,拧开后里面散发出淡淡的药香。把药涂抹在胤祐的太阳穴上,两手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却没有说话。 “马奇之前可是有看中老八的意思,”胤祐觉得自己太阳穴处很舒服,眯着眼哼哼两声,“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也不能白白的让老八多这么一个帮手,此人性子倔强,如果真的站在老八那边,对四哥你来说,也是个麻烦。” 胤禛按揉着太阳穴的手顿住,随即继续轻轻的按着:“七弟,你喝醉了。” 原本眯着眼的人,突然睁开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似乎看不到一点的醉意:“四哥,我都懂的。”说完,又闭上眼睛,仿佛之前的那丝精神气儿顿时再度化为醉意。 胤禛怔忪半晌后苦笑道:“你只好好好的做自己爱做的事情便是,不要去蹚这浑水,我心里都有数的。” 胤祐听了这话,迷迷糊糊的想,你当然是有数的,不然怎么在这么多高手中,抢到了那唯一的位置。这么想着,也就懒得理会,而是伸出手臂,把对方脖子一勾,拉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吧唧一下,亲了亲那光亮亮的额头,“我知道你处事谨慎,你平日小心点就是,我睡了。”说完,被子一拉,盖住自己大半身子,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翻了个身便睡了过去。 倒是剩下胤禛呆愣愣的坐在圆凳上,伸手抚着被亲吻的地方,只觉得那个地方,烫得厉害。胤祐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对自己有好感?顺手的一个举动?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别的女人? 第一个猜测是他想要的,第二个猜测他是无所谓的,只有第三个猜想让他不能接受。 坐在原地猜想了无数可能,天黑了,掌灯了,身边的人已经沉沉睡去了,可是胤禛这颗善于谋略的脑袋,终于在此时上打了无数的结,到了最后,解开的结不多,反倒是越来越混乱。 胤祐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四更,他睁开眼,发现床头坐了一个人,不由得小惊了一场,看清是谁后,才有些惊讶的上下打量了一下胤禛身上的衣服,这一套似乎是昨天的?四哥府上应该没有被自己吃穷,就算真的被自己与十三十四吃穷了,也不至于让一个郡王两天穿同一套衣服吧。 “你醒了?”见胤祐醒来,胤禛站起身道,“你的礼服我叫人准备好了,起来更衣。”声音有些沙哑,在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的怪异。 胤祐不敢置信的看了面无表情的胤禛好几眼,才缓缓的开口,“四哥,你…感冒了?” “没有,”胤禛看着还坐在床上的人,“昨天你喝醉了,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胤祐一脸的莫名,“你都说我喝醉了,我还能记得?” “我回房间换衣服,等下会有人来替你更衣。”胤禛的姿态有些僵硬,似乎腿脚有些不适般。胤祐看着他僵硬的背影,双瞳蓦地变大,难道自己喝醉了吵了一晚上,害得四哥一宿没有睡?!这孽造的,的确有些大。果然酒这种东西,就是害人之物,少沾为妙。 “爷?”小路子见自家主子脸色阴晴不定,心下忐忑的伺候着胤禛更衣,就怕惹得主子发怒。 穿好朝服,胤禛看了眼黑漆漆的门外,深吸一口气后问道,“七阿哥更衣完了没有?” “约摸差不多了吧,”小路子一见这状况,就知道是七阿哥惹得主子不快了,想到七阿哥那性子,小路子也是无奈。七阿哥哪里都好,就是偶尔脑子想法与人有些不同。难怪听闻七阿哥与工部的一些怪人相处得极好,这倒是投了缘法了。 直到早朝结束,胤祐仍旧没有想明白胤禛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以为是自己惹得他不高兴,可是自己与胤禛说话时,他的态度仍旧如常。要说他没事吧,可是脸色明显比昨天难看。难道胤禛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想到这,胤祐摇了摇头,胤禛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竟是染上了老学究那套杞人忧天的做派,看来做皇子委实不易。 又是到了年底,胤祐早已经在工部混得风生水起,一些农具器材试用到北京城近郊后的效果非常的不错,康熙大悦,便赏赐了工部不少官员,连带着胤祐也得了好几句夸奖。 不过也没见其他兄弟有眼红的趋势,毕竟谁都知道,工部就是个打杂的地方,什么都要做,做得好是本分,做得不好,那挨骂挨罚也就不是什么难见的事情。 养心殿里,康熙看着胤祐呈上来的报告,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些犁先大批的用在平原上,而纺车却主要投注在江南与四川一带?” “是的,平原本就是产粮食的主要地方,而且播种收割都要方便不少,至于丘陵山地并不适合这种犁,儿臣正与工部的诸位大人一起商议适合与丘陵山地之处用的农具。而纺车主要用于擅长蚕丝与绣品之地,江南的苏绣向来闻名,而四川的蜀绣也是极有特色的一种,而且四川的桑树长势很好,对于养蚕业得发展也很是可观。”胤祐根据自己的一些了解,平板的叙述出来。 “嗯,既然你心中有数,这些事情就由你与工部的人来办吧,”康熙点了点头,然后又补了一句,“农乃国之本,你好好做事。” “儿臣领命,”胤祐老老实实的听完后,便开始着手这些。 这一下子,原本悠闲的人平日里忙得连人影儿都瞧不见,甚至连吃饭都恨不得在工部一道解决了。就连十三与十四都说,原来七哥也是有这么忙的时候。 胤禛的心里一直记得那日晚上的事情,可是最近见到胤祐的时间少了,就算见到了,也是匆匆忙忙的一起用一顿膳食,然后胤祐又匆忙的赶去工部,似乎工部才是他的家似的。 到了年底,事情总算是安排得差不多了,胤祐与工部主要的几位大人的繁忙才缓解下来。工部几位大臣都战战兢兢的等着来年开春各地知府上报的效果。 胤祐比这几位放松不少,从工部出来后,就回了府上沐浴更衣,然后晃晃悠悠的往雍郡王府串门子。谁知刚出门却是遇到了八阿哥与三阿哥。原来两人竟是相邀一起去喝茶。 胤祐想到胤禛府上的那些好吃玩意儿,也没有心思与他们一道去,而这两人显然也不是真的有多想邀请他一道。只是让胤祐有些不解的是,他们一起去喝茶,带伺候的小厮倒也正常,怎么后面还跟了一个道士?而这道士看起来还一副出尘的模样,让人一眼瞧去,就有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这样的人,不是高人就是高级骗子,差别就是前者骗人没有被发现,那么他就一直是高人。后者是骗人多次后,不幸被揭穿,那么他就是一个高级的骗子。 “七爷来了,快请快请,奴才给你上茶去,”小路子一见到胤祐,便喜笑颜开的张罗着伺候,还叫着身边的一个太监去厨房端点心来,还特意强调端什么口味什么做法的。 到了书房,胤禛正在里面,只是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见到他进来就放下了笔,“前些日子连人影儿也见不着一个,今儿这么冷的天,你竟是来了,难得难得。” “前些日子实在是太忙,”胤祐端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后道,“弟弟我出了工部,回家沐浴更衣就赶到四哥你这来了,连一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你可别这么说。” 胤禛视线落到被胤祐捧在手上的茶,见胤祐又喝了一口,才慢慢的移开视线,“用过膳食没有?” 这话一出,胤祐才觉得自己腹中空空,他今儿连早膳都没来得及吃,现在都已经快要到午时了,他揉了揉肚子,“还没呢,四哥,你这今儿中午有什么好吃的?” “我去叫人摆饭,”见胤祐脸色不太好,人似乎也瘦了,胤禛吩咐人摆饭后才又对胤祐说,“走吧,一起去用饭。” 胤祐乐不可支的跟上,见到满桌的南方风味的饭菜时,胃口更好,净了手后也不等胤禛动筷,挑了一筷子水晶鹅掌便吃了起来。动作虽然还带着皇家礼仪的优雅,只是那速度实在惊人。看得一旁的小路子心头一酸,七爷在工部究竟过的什么日子啊? 胤禛见到这个场景,夹菜的筷子也是僵住了,叹了口气后放下筷子,亲手盛了一碗人参乳鸽汤端到胤祐右手边,“喝点汤暖暖,你整日在工部做些什么,把自个弄得这般狼狈。” 胤祐端起汤喝了几口后,才嘿嘿笑道:“四哥,你别担心,工部的事情已经忙活完了,现在能悠闲一阵子了,这汤的味道挺不错。”说完,几口喝完,才觉得自己肚子里的饥饿感没了,可惜只有三分的饱意。又夹了两个鸭舌吃下后,胤祐才又道:“若是这次成功的话,对以后的纺织速度会有大大的提高。还有新研制的步…”意思道在场的不仅仅是胤禛与小路子,胤祐话锋一转,“还有那些布匹,用新的纺织机制作出来手感丝毫不比之前的差,可是却能少花好一部分的时间,这难道不是好事,还有那些犁,水车,收割刀,看似不重要,实际有大作用。” 见他眉飞色舞的样子,胤禛笑了笑,却是没有打断他的话,一顿饭下来,胤禛已经知道他有多喜欢现在的事情。 两人回了书房后,胤祐懒洋洋的靠着太师椅消磨着下午的时光,想到老八与老三后,突然道,“四哥,你可知道三哥身边有个道士?” 胤禛抬首看向他,“怎么,这个道士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混话?” 胤祐摇了摇头,见胤禛没有多少在意的样子,便没有再问,靠着太师椅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起来。 第59章 迷信害人 “张明德…”胤禛听着手下人的回报,这人竟是老三不知从哪带回来的,说是什么能看过去,掐算将来。满口的胡言乱语,老三竟是把这么一个人放在身边,不知道是真的看轻权势,还是做着给有心人看的。 “叫人注意着这个张明德,其他的暂时不管。”胤禛挥退青衣男人,转身取了一本佛经下来临摹,书房里再度恢复安静。 前几日七弟提到这个道士,胤禛便怀疑老三是在耍手段,如果真是信教,信佛的,又何必把一个道士带在身边,就怕没人知道似的。老三这一步棋却是走错了。皇阿玛虽然说过满汉一家的话,但却不见得自己儿子喜欢汉人遗留下来的教义,道教不就是汉族人自己创造出来的么?就算要信教,不也该首选佛教么?毕竟佛教这个东西,并不是汉人独有的。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抄下佛经中的一句话,胤禛搁下笔,眼中仍是毫无波澜。 胤祐的府上,收到了八阿哥府上的邀请,说是两人府邸相近,这些年没有好好聚聚,有些遗憾云云。胤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八弟府上的布衣男子,“既是八弟邀请,做兄长怎能拒绝,明日爷定携福晋一道前去叨扰了。”说完,端起了茶杯。 布衣男子见七阿哥端茶送客,便机灵的磕了一个头退了出去。 胤祐放下茶杯,眉头微皱,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在将近傍晚之时邀请客人,八弟现在的规矩是越来越新奇了。不过竟然言明邀请自己与锦素一道,他倒是想看看老八打的是什么主意。左右,他也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皇子而已。 第二日,胤祐换下朝服,穿上平日的袍子,带着锦素一道上八阿哥府上。到了后,才知道老八竟是只邀请了他与锦素。锦素被八福晋带走,他与老八留在茶室里,喝着不知滋味的茶水。 “七哥与弟弟府邸相邻,日后我们应该多走动走动才是。”八阿哥笑着开口道,“福晋一直念叨着七嫂,说是两人一起聊聊打发时间,难得今儿七哥与七嫂一道过来了,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胤祐歉然一笑,“倒是我做哥哥的不是了,前儿我在工部的事情多,府里的事情都是由你七嫂子一人打理,所以平日她也就忙着管家,哪还有多少时间陪八弟妹,回头我叫她闲暇之余与八弟妹走动走动。”说完,又叹了一句,“你七嫂子是个厉害的,府上事事都管得很好,有些事儿我听得脑瓜仁都疼,她倒是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些事情倒是费神又费时辰。” 听完这些话,八阿哥视线落在胤祐腰间的一块玉佩上,“七嫂贤惠,弟弟该是恭喜哥哥才是。”这块玉佩,他瞧着似乎有些眼熟。 胤祐闻言轻笑,似乎胤禩这话说到他心里一般,这时,守在外面的一个小太监来报,说是三阿哥,九阿哥,十四阿哥到了。 胤祐听到,心里烦了嘀咕,十四怎么还是与老八搅在一起了,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给他捎带了多少小玩意儿,连自己最喜欢的茶具都送给他了,他竟是向着外人,他要是四哥,一定拎起这小子给他两巴掌。 “八哥,九哥说你今儿你这有好吃的,弟弟我不请自到了,八哥不会嫌弃多了弟弟一张嘴吧?”十四人未至,声先到,进门看到胤祐也在,眼中闪过一道疑惑,但是很快又笑着取笑,“原来七哥也在,难不成你也是蹭吃食的?” “我可是你八哥请来的,可比你这个厚着脸皮跟来的强,”胤祐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这小子估计是来搅合的,至于是不是有间谍的想法,他就不知道了。 老九与他现在面上虽然过得去,但是仍旧是不冷不热,胤祐也懒得与他计较这些,几个兄弟一齐到了一个院子里听戏,不知道怎的,老三竟是把话题引到了道教上面。 “道士有什么看头的,”十四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听说真的得道之人,都隐居深山呢,四处吹嘘自己的,大多是骗子,三哥你可别太信这些人。” 胤祐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后世有传言说十四阿哥说话莽撞,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看看老三被十四挤兑后难看的脸色,倒比戏台子上的旦角儿更有意思。 “信与不信也就那么回事,左右也是个取乐,”三阿哥不愧是众兄弟中文采斐然气度出众的,很快就笑着道,“我刚巧带了个道士,叫张明德,不如让他来让我们大伙瞧瞧本事。” “三哥这话有道理,让他出来给爷几个瞧瞧,”九阿哥一副逛妓院的口吻,显然也不把这个道士看在眼中。 三阿哥也不恼,让小厮叫了张明德来。 胤祐看着眼前这个道士,年纪不过三十岁左右,留了些青须,身形偏瘦,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道髻上插着一根桃木,身上穿着青色道袍,手持一把拂尘,模样瞧着的确是个高人模样。 “你给爷几个瞧瞧你有什么本事,”十四挑着眼皮,上下打量一眼张明德,然后道,“要是证明不了你是高人,爷心情可不会好。” “贫道不敢自称高人,大清天下,高人无数,贫道不过是略懂些道法而已,”说完,一挥拂尘,手中出现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桃子,双手奉于十四面前,“请十四阿哥品尝。” 胤祐看着十四满脸的惊讶,心里揣测这桃子是用特殊方式栽种出来的,还是特殊的方法储藏,要是张明德愿意告诉他,他也要尝试一番。嗯,这魔术变得也不错,至少动作还是挺快得。瞅了眼那宽大的道袍,不知道这里面藏了哪些东西? 随后,张明德又表演一番把红花变作蓝花,掌心燃火,大变银子等手段后,引得几位阿哥强烈关注,最后,出了一个杀手锏。 那就是让人带了几只苹果大小的小鸡仔来表演了一番排队表演,让几位阿哥开始相信他与动物有一定的交流能力,受到上天的垂青。 胤祐剥着葵花籽,对不花钱的魔术与驯兽技术表示看得很欢快,这些东西放到他前生,那就是哄着人玩儿的小技巧,不过搁在现在,还是有些唬人的。就连之前一脸不屑的十四也露出了一脸震惊。 “看来道长果然是得道高人,”九阿哥言语也客气不少,“不知道张道长可能看出人命理呢?” 张明德仍是不喜不怒的模样,行了一个道礼,便道,“贫道姑且看看,还请九阿哥恕贫道冒犯之罪。”说完,上前几步,又看了九阿哥掌纹后道:“九阿哥生于富贵,乃大富大贵之相,日后也是如此。” 然后又看了其他几位皇子掌纹,大多都是吉言,只在看八阿哥掌纹时,面色微变道,“贫道观八阿哥之掌,只怕日后贵不可言。” 三阿哥听了这话,仍旧微笑,倒是老九与十四面色变了变,胤祐听到仿佛没有听到,面前堆了不少的果实皮。看到张明德朝自己走来,他摆了摆手,“爷对以后没兴趣,这日子怎么过算了后还是那样过,就不费道长的心神了。” 张明德闻言,也不坚持,只是道:“七阿哥实乃豁达之人。”说完,便不招惹这位,他能感觉出这位看他的眼神与其他几位皇子不同,这位从头至尾,仿佛都是在看一场戏法,这种感觉让他很不安。 一边的胤禩握紧自己手中的茶杯,微微垂下眼睛,贵不可言…除了那个位置的人,谁还能称贵不可言? 胤祐心里很怀疑老三的用意,如今在场的有好几个人,贵不可言这话看似吉利,但若是传到康熙的耳中呢,老三是不是会成为那个孝敬皇阿玛,所以揭露老八野心的大孝子?如果此番无事,日后胤禩真的登上大宝,那么老三是不是因为此时沾光?而平日里表现得平易近人的八阿哥,听到这种话,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心动?不得不说,老三此番,倒真是个好计谋。 从老八府上出来后,十四跟着到了胤祐的府上,刚进门,就听下人说四阿哥到了一会儿了。 锦素闻言也不打扰三兄弟谈话,带着身边的丫头回了自己的院子。 胤禛坐在椅子上,看着一大一小进门,手抚着腰间的玉佩,不温不火的问:“老八府上可有意思?” 十四一听,便一脸惊讶的把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完见自家四哥脸色不太好,往胤祐身边挪了挪。 “不过是些民间的耍把式而已,十四弟你还是需要多看才是,”胤祐见状便道,“汉人民间有很多耍把式的人,这些手段也是有的,并不是什么上天庇佑。”说完,还给十四表演了一场简单的撕碎叠好的纸张,最后打开却是完好无损的魔术。记得某年春晚坑爹的魔术,只是当时那个魔术师表演的是撕报纸还是画来着,因为操作简单,他一直记着。 “原来那人是个骗子!”十四恼羞成怒,不过因为四哥在场,也不敢大吼不叫,恹恹的在一边椅子上坐了。 胤祐注意到一边的胤禛脸色也变正常了,也放下心来,这个时代的人,大多还是有些迷信思想的,为了让胤禛没有压力,他也就厚颜借用后世之人的手法了,不由得心里万分感谢当年春晚过后那个揭秘视频制作者。 在十四走了后,胤祐走到胤禛身边的椅子上坐下,笑着道:“那个道士的手法还是不错的,看着还是有趣的,什么时候我向三哥把这个人借来,玩些杂耍也给四哥你瞧瞧。” “什么出息,那些小玩意儿惦记着有什么意思,”胤禛骂道,“前儿忙着见不着影儿,现下竟是有闲心去八弟府上听曲儿。” “八弟派人相邀,我也就去瞧瞧热闹罢了,”胤祐说完,看了眼屋子里没有其他下人,便压低声音道,“马奇大人近来与八弟疏远,八弟妹想与你七弟妹叙叙旧,所以我也就只好与她一道去了。” 胤禛闻言不语,倒是对老八这种故作温和的模样有些腻烦,若是七弟与自己不亲近,今日不知又是何等模样? 八福晋的是安东王孙女,和硕额附的女儿,身后还有一个郭洛罗氏,老八得了这么大一个助力,野心大了,竟然把手伸到七弟这里来。想到这,胤禛眼神一冷,他不忍心算计半分的人,老八倒是惦记上了,倒真是有趣。 见胤禛面色不好看,胤祐伸手拍拍他手背,“四哥,你不用担心,我有分寸的。” 胤禛抬头,看到胤祐眼中的忧色,反手握住胤祐的,掌心一片温热,心里一动,竟伸手想把眼前之人拥进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老八如果没有张明德说的那些话,可能不会那么惨。也许他没有听信张明德那些话,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野心,后来也不会被康熙疑心,更不会在雍正上台后那么惦记着。(注:文中张明德出现的时间不符合历史,经不起考据ORZ) 历史上记载老八与王公朝臣相交甚欢,一个皇子与朝臣关系过密,不是让自己做皇帝的爹疑神疑鬼么? 总觉得,老八表现得完美,可惜完美过了,最后让康熙都猜忌了,这该是个多大的杯具? 第60章 水到渠成 心有所想,身有所动。 胤禛把胤祐拥进怀里的时候,觉得院子里似乎一片寂静,没有下人的脚步声,没有鸟鸣声,什么也没有,唯一能够听见的,竟是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心跳的声音很大,让他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只觉得怀里的人没有女子香软,却无比的舒适。 “四爷,主子,福晋准备了些点心让奴才送进来。”屋外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打破屋里的寂静,胤禛恍然回过神,松开胤祐,却又忍不住忐忑看对方神情。 “拿进来吧,”胤祐把头偏向门口,耳朵尖有些微红,但是面上仍是一派风淡云轻,让胤禛拿不准胤祐究竟是什么心思。 厌恶,怀疑,生气,又或者喜欢,这些通通都没有。 小太监走进屋子,见自家主子懒洋洋的坐着,而四爷却是垂头丧气,老老实实的坐在一边,背也弯着,瞧着…有点像管家院子里没抢着骨头的大黄? 意识到自己脑子里对主子的不敬,小太监吓得出了一门子的冷汗,放下茶盏,点心碟子就埋着头退出门去。 “喀拉”,茶盏盖子揭开的声音,再然后又是茶盏被放下的声音,胤禛已经不敢去看胤祐的脸色。 胤祐用手托着下巴看着胤禛难得一副心虚不安的模样,笑眯眯的捻了一块点心咬了一口,结果发现味道有些甜腻,只好放下,又喝了一口茶水,才慢悠悠的开口:“四哥,你…” 胤禛拳头攥紧,衣袍也被捏皱了。 胤祐见状,伸手握住胤禛的手腕,手腕还微微发着抖,说明主人心中的恐惧。胤祐不知真的,心里又是温暖,又是好笑。这样一个骄傲的人,原来也有因为这么一件事情感到恐惧的时候。是害怕自己离开? 后世人口中心计深沉,铁血冷酷的雍正皇帝,于他来说,不就是一个认真护着他,看着他,爱着他的人么? “呵,”禁不住笑出声来,胤祐挑眉戏谑道:“四哥,你在想什么呢?” 胤禛抬头看着胤祐,只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手背上传来的温热让他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开,某种不可置信的猜测在脑子里怎么也散不开,他反手握住胤祐的手,手一揽,把人抱在自己怀里,托着胤祐坐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你知道了?”胤禛把头搁在对方的颈窝处,温热的气息让怀里的人耳朵又红了一些。 “什么?”胤祐没有挣扎,只是笑着伸手拉了拉某人背后拖着的辫子,他对这玩意儿实在欣赏不来。也不知道爱新觉罗这家子的审美是怎么长成的,那么多好看的头型不借鉴,非要把自己这丑不拉几的发型留着,还要别的人跟着他们一起丑。想着后世欧洲国家一直以为中国人都是留着辫子的落后形象,胤祐就想长长叹息一声。 满人入关,以为让汉人剃了头便是臣服了他们,可惜这是最鲁莽也最有祸患的做法。整个大清,满人多少,汉人多少。为了剃头,满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债,还有那些莫须有的文字狱,满人的作威作福,满人汉人地位的不对等,难怪有很多汉人想要“反清复明”,其实汉人想要复的不是明朝,而是汉人自己的统治权。 直到了清末,汉人与满人间的不合也没有消除,足以见民族矛盾始终是存在的。而让历史走向让国人蒙羞的一步,也是在清朝。鸦片战争,各种丧权辱国的条约,清政府的软弱无能,闭关锁国。这一步步错误的走向,让这个国家的老百姓留了太多的血泪,留下了太多的悔恨。甚至于让这个国家长时间在其他国家眼中,就是一个迂腐落后丑陋的形象。 意识到自己思维发散得太远,胤祐继续拉扯着胤禛的辫子不说话。 “胤祐,”对于胤祐把玩自己头发这种不礼貌行为,胤禛完全不看在眼里,他现在整颗心都掉在悬崖边晃晃悠悠,胤祐的一句话,可以决定让他这颗心吧唧一声摔得粉碎,也可以让他这颗心脱离悬崖,回到安全的地方,“从我六岁牵起你的手,已经快十七年了。” 胤祐把玩辫子的手顿住,他已经忘记前世的很多事情,这一生陪伴在他身边时间最多的人,只有胤禛。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装傻充愣过,战场上拼杀过,算计过,最轻松的时刻,还是呆在胤禛身边的时候。 “你一直陪着我,皇额娘薨了,我跪在灵堂上,你偷偷在外面守着我,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露出了鞋尖。” “我伤心得吃不下饭,你画小娃娃哄我开心,却被皇阿玛发现,在外面走廊罚了整整两时候的跪。” “再后来,你陪着我谈心,夜里偷偷的帮我盖被子。老九教训我的一个小太监,你帮我出头,却让老九记恨。再后来,我成亲,你偷偷摸摸的帮着我查其他兄弟有没有异动。”胤禛轻抚着胤祐的背脊,轻笑出声,“这些我都知道。” 胤祐有些悲愤了,他以为自己查其他兄弟的事情够隐秘,没想到胤禛竟是知道,这人手下究竟养了什么样的能人。龇牙咬住胤禛肩头的一块布,他顿时觉得自己是吃多了撑着。 “你帮维护额娘与我之间的感情,让我和十四亲密起来,甚至为了我,冷落纳喇家女人。他们都说我处处待你好,却不知道你也在偷偷的对我好。”胤禛手揽得紧了一些,“胤祐,陪我一辈子吧,我不要你为我算计,也不要你为我双手沾血,你要你陪着我看这一路景致,漂亮的也好,失败的也罢,即便是那些狼狈,让你看着,也是无所谓得。就这么陪着我,可好?” 听着胤禛用平淡的口吻说着煽情的话,胤祐松开自己磨着布料的牙,心里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仿佛他们在一起走了这么些年,这么远的路,就应该在一起,看着对方的风光与狼狈,然后相携走到最后一步。 “好。”与自己此生最重要中的人在一起,还有什么不好。这个人心计深沉,却不愿意算计于他。这个人冷血无情,待他却总是小心翼翼,呵护有加。这样一个人,错过了,还有谁对他这般好。又还有谁,能让自己放下一切顾虑,愿意一生相伴? 听到这个好字,胤禛心里仿佛被塞进了什么,慢慢得就快要溢出来。他抬起头,看着胤祐脸上的笑意,吻上了自己曾经小心翼翼碰触过的地方。 唇并不如女子般嫣红,但是温热柔软,让他想要疯狂却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一切仿佛顺其自然般,两人的舌交缠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一只手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良久之后,胤祐抓住一只想要往自己衣服里探的手爪子,笑眯眯的开口:“四哥,天儿不早了,你该回府了。”然后扭了扭腰,听到耳边沉重的吸气声,表示非常的满意。 胤禛扣住他的腰,免得自己身下更加冲动,看着对方脸上的笑,胤禛话音里竟是带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委屈:“硬了。” 胤祐伸手轻抚某物,仍旧一脸微笑,“没事,天儿冷,水都有可能变硬的,要不我那个暖手炉来给你暖暖。” 被胤祐这般故意的挑逗,胤禛差点就直接剥皮,下口了,可是看到对方那温和俊雅的笑意,他愣是不敢有半分过分的举止,只好恨恨的抱住笑得风淡云轻之人,“你别动。” “乖!”胤祐拍拍胤禛的脑瓜子,然后安抚性的在胤禛光亮亮的脑门“啾”的声亲了亲,“在事情没有弄好前,你多练习定力,等我心情好了,那你练练五指神功也是可以商量的,现在嘛,多抄抄佛经,练练心经,对身体有好处。”说完,跳下胤禛的膝盖,双手背在身后,摇摇晃晃的出了门。 胤禛低头看着自己支起的某处,摸摸自己被亲的额头,心里开始默念:“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七弟的唇很软,舌头也很灵活,感觉起来真的… 空即是色啊,色啊,色啊。 当天夜里,小路子替自家主子宽衣时,发现自家主子肩头某处多了一个小洞,便道,“爷,您袍子上不知道在何处划破了,奴才替您扔了吧。” “嗯?”胤禛抬眼看了那个类似老鼠咬出来的破洞,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不用了,你把这件袍子洗干净后好好守着,叫洗的人小心些,这个口子给爷留着,谁也别动。” “嗻,”对于自家主子这奇怪的行为表示沉默,小路子想了想,干脆还是叫一个信得过的人洗吧,万一把这个破口子洗坏了,只怕爷也是会不高兴的。 不久之后,几位成年皇子听到一个消息,说是老四突然喜欢上佛经了,而且还最爱抄心经。 老大听闻此消息后,不屑的冷笑一声。 老二听说此消息后,满意的点头。 老三听闻后,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一个得道高僧给老四送去,帮着礼佛。 老八知晓后,手里翻开一本佛经,冷笑,老四的演技倒是越来越好了,一副不争不抢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做给谁看的。 只有胤祐表示最为淡定,冬天到了,紫禁城里开始下雪了,胤祐招来福多道:“小多子,四哥今儿说别庄送了不少新鲜水果到他府上,叫爷到他府上尝鲜。今儿雪大,也就不去了,你去给爷取些来。” “嗻,”福多还没转过身,就听到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爷,四爷来了,还叫人抬了不少新鲜果子来。” 福多顿时心中感慨,四爷,您是瞎了眼啊,怎么就把这满腔兄弟情深放到自家爷这么个懒人身上了呢? 实在可叹,可叹! 第61章 确定立场 康熙三十九年,春光正好,康熙决定南巡,随行人员的名单中并无胤祐。这于胤祐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好。这伴驾并不是旅游,其中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他能不自找麻烦,就不与自己过不去。【①】让他意外的是,这次伴驾名单中,也没有胤禛,倒是以往留下来监国的太子在伴驾人选当中。老大,老二,老三,老八,老九,小十,十二,十三,十四都在随行人员当中。 这样一来,成年皇子里留下来的只有胤禛,胤祺,还有胤祐。胤祺不管事,胤祐一心扎在工部上,加之康熙出行前,当着众臣的面说要四阿哥好好做事的话,一时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就看着胤禛的眼色做事。 胤禛仿佛不知众臣的心思般,只是埋头做事,小事与众人一道商量着解决,大事上折子带给康熙,平日里做了什么,怎么解决的,也一并上告康熙,一言一行皆不失度,也免去了帝王的猜忌。 胤祐知道清朝皇帝中的康熙与乾隆都喜欢南巡,至于哪些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清楚,模糊的记得康熙有一次南巡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太子第一次被废,也害得十三被圈禁。所以这次十三出行前,胤祐暗示十三没事就呆在自己帐子里,也不要去招惹太子,实在无聊紧了,就去与十二十四玩。 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感情终究与其他皇子不同,胤祐也不知十三会不会把话放在心上,但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康熙虽说算是明君,但是他也是一个人,当一些他不愿意发生的事情发生时,迁怒这种行为也不会太过奇怪。 去年底,胤祐与胤禛捅破那层窗户纸后,与往日并无多少不同,胤禛仍旧算计着他自己的事情,而胤祐扔是呆在工部里,只是两人多了几分别人难以察觉的默契。胤禛心中那些不安也放回了心底。偶尔在无人的时候,拉拉小手,亲亲小脸蛋也要瞅瞅胤祐心情的好坏。 唯一让胤禛不高兴的是,去年底,七福晋有了身孕,而成妃又给胤祐塞了两个格格。想到自己府上的侧福晋与格格,胤禛即使不高兴,也只能把这话塞到肚子里。 “七阿哥,这蒸汽的确很有作用,可是要运用起来,还是很难。前儿微臣考虑在马车上用这个东西,速度可能会快一些,可是路上行人太多,一不小心就会撞上人,这又如何是好?”一个面容憔悴的人把一张复杂的图纸放到胤祐面前,图纸是用毛笔画的,胤祐看得脑仁一阵阵的疼。 他仔仔细细看了好多眼,前世他虽然是一个工科生,可惜学的专业与这玩意儿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工作与这些更是八竿子打不着,他拍了拍此官员的肩,“你想的很周全,这是对的。不过我们是不是可以考虑把这种车放到一种特定的路上,不让它跑出去呢?” 希望能出现一种大清特色的蒸汽车,胤祐看着这个官员的双眼在发光,果然泱泱华夏还是能人辈出的,只是可惜康熙不一定赞成修这种路。 他不知道清朝的一些小事,但是各代帝王有什么特点教科书上已经一些选修书上是有归纳的。康熙在清朝几位帝王中虽然算是能接受西方科学的人,但是却只仅限于自己接受,并不赞成其他人学得太多。清朝的帝王都与倾向于愚民政策,而不是如同唐朝时的百花齐放。 也许,我们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康熙更能接受一点?人都有一种奇怪的思想,自家创造出好东西,那便是好的,别人家的好东西,就是威胁。胤祐埋头想着事情,没有看到被他拍肩的官员一脸激动的神情。 工匠的地位不高,这位官员也不过是个从七品的小官,能被七阿哥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与信任,这位官员斗志满满的握紧手中的图纸,他一定好好琢磨出七阿哥所期盼的东西! 工部尚书看着热火朝天的工部,面露欣慰。近一年来,皇上在朝堂上多次夸奖工部,他们弄新的东西出来也不愁没有银两,到户部讨银子,也不挨户部一些官员的冷眼,现在他腰也挺直了,走路也有劲儿了,幸得有七阿哥啊。 想着去年底试用的纺车与水车还有犁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他半夜都忍不住笑出声,原来他们工部除了挨骂,还是有春天的。 鉴于蒸汽机还在设想阶段,胤祐也不忙,到了时间就回府用饭,福晋有了三个月身孕,他既是高兴,又是松口气,现在他有了孩子,也就不用再让成妃往府里送女人了。 如今他与胤禛确定关系,如果再往府里塞女人,既是对不起胤禛,也是对不起那些女人。更何况,他记得康熙的这些儿子,历史上还是有几个老婆少的,比如说老八还有十三。 出了工部,胤祐仔细琢磨家里的三个女人,锦素把家里打理得很好,如今马奇算不得是什么八爷党,他也不用对锦素防备。而富察氏与巴尔达氏母家虽说低微,但也是八旗中人,而富察更是八旗中的大姓,过些日子干脆把富察氏抬为侧福晋,也就齐全了。 只要成妃不往他这里塞女人,康熙年幼的儿子还多,他也不一定会记得再给自己赐女人,至于其他大臣,应该不会把女人送到他这个不显赫的皇子这里做妾。 中午陪着锦素用膳,免了巴尔达氏与富察氏的伺候,用完膳后,胤祐带上新得的花茶往宫里走。 成妃正在给一盆花浇水,见到胤祐进来,放下手里的水壶,旁边的宫女递了一把剪子给她,她接过慢悠悠的修着花的枯枝,“今儿怎么进来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胤祐笑嘻嘻的蹭到成妃身边,小心的拿过成妃手中的剪子,替她修建起来,“儿子得了些花茶,听说女子喝了养颜,就给额娘您送些过来,难不成额娘不欢迎我。” 成妃见胤祐把花枝修得乱七八糟,也不心疼,拢了拢他的衣领子,“这早春天儿还寒着呢,你出门怎么就穿这么些?” “额娘,我已经穿得很厚了,”胤祐放下剪子,拉着成妃在一边坐下,说了些府上的事情,又说了锦素的身体情况让成妃安心。 “锦素这孩子头一胎,你可得叫府上的人小心些,别冲撞了,”成妃叹了口气,“我虽说给你安排了两个侍妾,但你也不能伤了锦素的心,这孩子我瞧着喜欢,你要是做些糟心的事儿,我定是要收拾你的。” “额娘,您放心,儿子可不是那样的人,”胤祐并不是重欲之人,加之现在与胤禛有了情义,就更加不好这些事情了。那两个侍妾送到府上,除了碍着成妃的面儿,也为了不让外面的人认为锦素不贤,胤祐在她们院子里歇了两日,其他时候都是歇在自己的院子里。 “额娘,我有些饿了,让人给我做些点心可好,”胤祐笑眯眯的开口。 此时午时刚过,哪就能饿了,成妃想着胤祐有话对自己说,便叫屋子里的人去做糕点,而这些奴才都是有眼色的,老老实实的退了出去。 “额娘,儿子并不是重女色之人,府里女人多了也头疼,而且如今儿子处境尴尬,府上侍妾太多,若是有心人加以利用,也是个麻烦。”胤祐说完这些话,见成妃脸上并不不悦之意,也放下心来。 成妃点了点头,“额娘也知道你不容易,我明白。”她母家并不是十分显赫,也只生了胤祐一个孩子,不受帝王宠爱,按理也就只能待在一个嫔位上了。如今她位居妃位,一大半的原因是这个孩子为自己挣来的。 自己没有给他一个健康的身子,让他在帝王的冷落与其他兄弟的冷眼中长大,当初听到他被大阿哥欺负时,她恨得掐断了一根指甲。惠妃不就是仗着有一个叫纳兰容若的亲戚么,她不怕。后宫的女人笑到最后才算胜利,大阿哥欺负胤祐的那些账她都记着,不会让自己唯一的儿子白白的被欺负了去。 嘱咐了胤祐一些小心的事情,成妃突然道:“前儿四阿哥给我送了不少新鲜玩意儿来,你替额娘好好谢谢他去,你自小四阿哥便照顾着你,如今你长大了,平日里你也帮衬着你四哥,别成日里就知道吃吃喝喝你四哥的。” 胤祐心里暗惊,成妃这是明示她的立场了么?他对这个女人除了愧疚与亲近之外,又多了些敬佩。后宫里的女人,站对立场很重要,她在后宫里默默无闻,却又位居高位,这是何等的手段? “儿子知道了,四哥待我一向很好,额娘你不用担心,”胤祐笑着答。 成妃点了点头,便不再说此事,直到下面的奴才送来糕点,胤祐尝了半块,便起身跪安。 走出咸福宫不远,遇到了从永和宫出来的胤禛,兄弟二人相视一笑,并肩走到一起。 出了宫后,两人上了一顶轿子,胤祐笑着道,“四哥,额娘刚才还叫我别整日就想着吃你的,喝你的,让我有空帮着你做事。以后额娘问起来,你可要记得说我帮过你的忙了。” “成额娘倒是知道你的本性,”胤禛眼神微变,伸手勾住胤祐的食指,苦笑道,“这水太浑,七弟何必跟着下去弄脏衣服,即便我陷进泥里,至少你还是干净的。” “这些都是额娘的意思,想必也是我母家的意思,四哥你不必介怀,”胤祐反握住他的手,不甚在意的笑道:“脏就脏吧,已经站在浑水边了,又能干净到哪去。” 胤禛眉头微皱,扣在胤祐指尖的紧了紧,却一言不发。 轿子在雍郡王府上停下后,胤祐才突然出声道:“四哥,我是男人,我会懂得保护自己,你只要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便可以了,我会一直跟在你的身后。” 胤禛怔怔的看着胤祐,沉声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输了,你会怎么样?” “我知道,”胤祐轻笑,伸手拿起胤禛腰间的玉佩,与自己腰间的放在一起,两枚玉佩竟是合成一个没有任何瑕疵的圆,“我母家选择了你,是他们的事情,我选择了你,是我的事情,我们不过是凑巧都选了同一个人而已。” 胤禛心中五味杂陈,对那个目标更加坚定,从这一刻起,这场豪赌,他不能输,也输不起。 二人下了轿,刚进府,就见小路子匆匆的走来,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乱。 “爷,七爷,太子与九阿哥被遣送回京,太子被关在了长春宫,不允许任何人探望!” 第62章 注定 太子被遣送回来,已经够让胤祐惊讶了,九阿哥也被送了回来,就让胤祐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与胤禛回到书房,前来送信的人已经等在书房了,见到二人见了礼后,就把得了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原来这次南巡途中,太子对随行官员态度傲慢,到了杭州后,竟是在街道上纵马,踏伤一个汉人妇人,康熙气得叫他不许出行宫。太子脾气上来,竟是向康熙甩了脸色。 当天夜里,太子呆在自己院子里,看到老九从自己院子外经过,就叫他给自己送酒来。这酒一送,就出问题了。第二天康熙到太子院子里时,竟是看到太子与一个小太监乌七八糟搂在一起,顿时气得变了脸色。 从那日起,太子便一直被囚禁着,而让康熙爆发的却是太子竟是偷偷出了自己的院子,到他的住处打探消息,此事被康熙知晓后,当时便斥责了太子一番,连夜把太子送回京城。而康熙多疑,太子出了这些事情,当中也有九阿哥的关系,一时间就厌恶了九阿哥算计兄长,连带着斥责了九阿哥一番,让他与太子一道滚回了京城。 听完事情经过,胤祐只有两个想法,一是太子有够糊涂,二是老大这手段有够下作的。 近些年太子行事越来越荒唐,多少有身边兄弟一个个越来越优秀的原因,一个人压力太重,有得焦虑症的,有想自杀的,太子这属于暴躁多疑症状。 不管老九在其中扮演了何种角色,康熙对他的厌恶是不可避免的。康熙尽管对太子失望,但这个儿子终究是自己亲手养大的,不好也罢,好也罢,也容不得别的人算计。所以康熙对太子失望了,但是也对九阿哥迁怒了。 老大现在与八九是一块儿的,倒是老十现在与老九疏远了不少,虽然还是那个二愣子,但是老八的事情却很少去掺和。 “老大那边有什么动静?”胤禛听完整件事情经过后,面上出现一丝波动,很快又掩饰了下去。 “大阿哥向皇上揭发了太子贪污受贿还有平日暴虐行事,结果被皇上斥责。现在大阿哥那里传出高人张明德曾言八阿哥日后必大贵的消息。”来人想了想,又道:“八阿哥一路上举止有度,遇到贫寒之人还接济这些人,江南很多老百姓都赞八阿哥心善,就连随行官员都称赞八阿哥品性温和,实乃仁义之人。” “好一个心善的八弟,”胤禛翻开桌上一些关于几个兄弟在随行途中发生的事情,对来人道:“你下去吧。”老八近两年掌管内务府,从中不知贪了多少东西去拉拢前朝官员,如今太子一失势,他就要迫不及待的往上爬,即便牺牲一个老九也不心痛。 胤祐知道这步棋老胤禩走错了,历史上老八在官员中有那么好的名声,一部分归功于老九在财力上的支持,如今老九被他当了不能回头的卒子,以后拿什么与胤禛比?还是说,他们真的以为胤禛只是一味的跟着太子行事? 见胤祐一直没有说话,胤禛转头看着他,“七弟,这事你怎么看?” “没有看法,”胤祐挑眉,看着旁边一个琅珐绕丝彩瓷落地瓶,“我们在京城,什么都不知道,能有什么看法。” 胤禛闻言一怔,随即道:“七弟所言甚是,对了,前儿我到一家茶馆,里面有个说书先生倒是有些意思,不如我让人把他弄到府上来,左右你也爱听些小故事。” “说书的?”胤祐愣了愣,对古代这种传播文化的职业还是有些好奇的,想了想后道:“我们不如现在一道去看看,请到府上来,反倒没有意思了。” 胤禛已经渐渐发现,他这位七弟骨子里带了些亲近平民的习惯,比如说他爱好民间的小玩意儿,还有喜欢在工部捣鼓老百姓最需要的一些东西,这让他重新认识了另一面的七弟,胤禛甚至相信,如果有一个百分百信任胤祐的帝王,胤祐甚至能做出比现在更好的成绩。 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七弟做得太多,七弟明白,而他心里也清楚。 兄弟二人换上衣服,带上几个护卫,一道出了门。雍郡王府外很安静,并没有不长眼在雍王府门口摆小摊子的,这就相当于没有人敢在政府门口卖烤肉串一样,想到后世电视剧里王爷丞相大门外一堆摆摊子的路人甲,或者一些别有用心装作小商贩的角色,胤祐只能表示,电视剧果然是纯属虚构的东西。 到了茶楼才发现,这只是一间很普通的茶楼,楼下整整齐齐的摆着桌子,大多数桌子旁都坐了人,胤祐也不挑,直接找了一个空桌坐了,胤禛见状,也只好跟着他一道坐了下来。 随行的几个护卫对胤祐也熟悉,对这位的行事作风多少也有了解,见自家主子跟着坐了,他们几人也在旁边的桌子坐了,看似悠闲的喝茶,实则注意力全在两人身上。 “这里太吵了,”胤禛看了眼四周,旁边坐着很多不认识的普通人,让他皱了皱眉头。 胤祐自动给胤禛倒了一杯茶,笑着道:“坐楼上的房间有什么意思,坐在这里听一听不是更贴近生活?” 胤禛闻言不再反驳,注意观察了一下四周的人,胤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的味道算不上好,他也不挑剔,而是偏头看向台子上正在讲书的老头。 听了一会儿评书,还有人来表演口技,实在很像前世课文里说过的那么精彩,他忍不住也叫身边的一个护卫拿了赏银去这民间艺人,后世这些东西都没落了,至少他是没有看到了,一些小歌星能模仿某种动物就沾沾自喜,拿来大做文章。比起这些真正的艺人,真是差得太远了。 过于膨胀的经济,总是让人的精神世界变得无比的匮乏与扭曲。胤祐突然想到自己想要弄的那些东西,如果真的弄出来,大清朝会不会出现英国第一次工业革命后的那些事情? 果然想当然的王八之气大开,是不行的。胤祐一口气还没叹完,就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贫道见过两位贵人。” 贫道? 胤祐一扭头,见到的果然是张明德,这人穿着一身新道袍,满面红光的站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仔细一想,现在老大与老八正在借他这张嘴造势,不过这位的下场可谓是十分凄惨,现在蹦跶着,等不了多久就要被康熙弄死了。 这个人,还是离他远一点比较好,胤祐扭了扭头,暗自心想。 胤禛冷眼看着眼前这个道士,并没有给他好脸色,不咸不淡说了两句话,就要打发他走。 “贫道昨日夜观星像,便知今日能在此处德遇贵人,”张明德似乎也不介意胤禛的脸色,自顾自道,“七阿哥好久不见,近日可好。” 胤祐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才笑眯眯的开口道:“自然是没有张道长好的,今日眼神儿也不太好,昨儿晚上竟是没有看到天上有一两粒星星,实在是遗憾。” 张明德笑着道:“七阿哥不是修道之人,没有看见实属正常。” 胤祐放下茶杯感慨,这骗人的人不仅心里素质要好,脸也要够厚啊,这种话他也好意思说。 “张道人是高人,自然与我等俗人不同,”胤祐看出张明德言行间带了得意之色,想必是在老八那里得了甜头,想必就按耐不住了。 “你无事就退下吧,”胤禛看也不看张明德,视线落在台子评书先生上。 张明德碰了一软钉子,又碰了一冷钉子,心里虽说不高兴,但是却也乖乖的走开了,出了茶楼还回头看了一下,恰好看到那位传闻中耿直七阿哥眼中复杂的笑意。 他觉得那个微笑似乎是给自己的,有些嘲讽,有些怜悯,但是那个视线,却像是在看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这让他心里说不出的不安。 “就这么个东西,老大老八还把他的话当成天意了?!”待张明德离开后,胤禛压低声音冷笑,话语中不无嘲讽之意。 胤祐笑了笑,“他们或许只是想要这么一句话而已。”中国历史上很多闹造反的,推翻前朝政权的,不都是要弄点自己是被上天看中的意思么? 老八错就错在他这招是弄在争夺储君之位上,而不是推翻政权上。 即便康熙之前对他有好感,这番言论下来,也只会让康熙猜忌而已。 一个人要去送死,别人也拦不住。胤祐抚着粗糙的茶碗,发现自己除了三岁那年,就再也想不道这位八弟天真的一面。 这位待自己有时候莫名其妙有些善意却又存着打探心思的八弟,想到他未来的结局,胤祐心里有着淡淡的遗憾。 胤禛见胤祐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听什么评书了,便道:“这里也没有多大意思,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胤祐站起身朝外走,出了门后阳光照在他身上,带了一丝暖意,他眯着眼睛看那刺目的太阳,脑子里突然想起战场上,那个少年救自己时面上除了担忧,并无半分的算计,那是另外一个样子的老八,很少见,也很让忍喜欢。 这个四九城,就是一个怪圈,每一个到了这里面的人,剩下的就只有算计,阴谋,胜利与失败。 “看什么呢,这外面乱糟糟的,小心些,”胤禛拉过他的手腕,刚好一辆马车从他们身边跑过。 “没事,”胤祐偏头看着皱着眉头的胤禛,摇头叹息。 这个人的脸色,就不能好一点么,难怪人家前朝官员说老八亲和,胤禛你顶个冰块似的脸,能亲和起来么? 不过,手掌心倒是暖呼呼的。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有童鞋问为什么不是明珠,是容若。因为我此文的之前的设定就是明珠被康熙打压了,于是,历史拐弯了。至于容若嘛,虽然没有实权,可是他受康熙喜欢啊,并且是证明满人有文化的吉祥物,形象大使嘛。怀疑两人有JQ的孩纸,面壁去吧~嘿嘿 第63章 互利互助 康熙三十九年十月,康熙回宫,召集内臣与诸位成年皇子到议政殿商量国事。 胤祐跟随众人进去的时候,康熙坐在龙椅上,面色灰败,似乎在这几个月间,老去了好多岁。 众人请安,跪在地上,整个大殿上死一般的寂静。 “都起来吧,”康熙声调有些低,带了些疲倦道:“朕今日让你们来,是为了商议一些事情,朕…要废了太子。” 众人听到这话,刚刚站起来的身体又咚的一声跪了下去,胤祐跪在几个兄弟间,不用抬头也能知道龙椅上的那个男人有多么的难受。他相信康熙是真的喜爱过太子这个儿子的,不然不会容忍太子这么久。 跪在一边的太子此时已经涕泪交加,但是却说不出求饶的话来。胤祐听着太子压抑的哭声,突然想,太子是在哭什么,哭他将要失去权势,还是向来护着自己的皇阿玛突然对自己翻脸无情? 康熙数着太子一条一条的罪状,众人听得大气也不敢出。胤祐突然有些同情太子,把一个人捧得高高的,再重重的摔下来,这样的差距,又有几个人经受得了? “即日起起,将二阿哥胤礽囚于咸安宫,无召不得出咸安宫一步。” 众人跪安后,胤祐退到门口忍不住抬头看了眼上座之人,只见刚刚起身的康熙一个踉跄,被李德全扶住了。 胤禛一路上都很沉默,胤祐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心情的,这多少有点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悲凉感,胤祐拍了拍胤禛的肩,“四哥,别想太多。” 肩上的触感让胤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他点了点头,“没事。”他没有想到太子就这么被废了,那么皇阿玛这些年对太子的维护又算什么? 胤祐突然想起,胤禛现在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面对这种事情有点伤感那也是正常的,自己的表现似乎过于轻松了点。 这天胤祐在工部呆了一会儿就早早的跑去了郡王府,然后陪着胤禛喝茶,说些有趣的事情,顺便在郡王府里吃了午饭,下午赖着在郡王府午休喝茶吃点心,惬意得让小路子都要开始怀疑七阿哥不是来陪着自家主子而是来享受的。 当天晚上胤祐没有回自己的府上,而是在胤禛隔壁的房间里歇下了。他还没有来得及睡着,屋子里就进来了一个人。他不用睁眼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谁。 屋内的烛火已经灭了,胤祐睁眼看着床边的这道黑影,闷声笑问:“四哥,大夜晚的站在床边很吓人的。”刚说完这句话,就被搂进了一个冰凉的怀抱,他反手环住胤禛的后背,才发觉对方没有穿外袍。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胤祐掀开被子,“四哥,到被子里捂着吧,外面冷。” 胤禛沉默的爬上床,然后在胤祐身边躺下,一直手臂顺便搭上了胤祐的腰间。就在胤祐以为他不会说话时,胤禛突然开口了。 “我一直睡不着,老二最受皇阿玛宠爱,如今也只落到这个地步。” 胤祐翻个身,与胤禛面对面躺着,伸手环住胤禛的腰,安慰道:“四哥,正因为我们不是最受宠爱的儿子,所以我们不会有二哥那样的一天。” 腰间很温暖,让胤禛身上的凉意一点点的退了下去,他听着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的弟弟劝慰自己的话,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我知道。” 作为一个大老爷们,被人搂在怀里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胤祐扭了扭身体后,才慢悠悠的开口道:“有些事情,总是要经历的,因为得到太多,不去珍惜后来也就只会失去,二哥他得到的东西太多,但是却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别人给的,他不珍惜,别人就会收回去,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因为不珍惜,所以收回去,胤禛听到这话,心里渐渐平静下来,他把头埋在胤祐的脖颈间,“所以我会好好珍惜你的。” 这二者有什么关系么?胤祐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然后唇上一片水润柔软,这是一个很纯粹的吻。唇上的触感有种柔软的舒适,并没有因为对方是同性而有什么不适,反而让他心里多了一种满满的感觉。 回应起这个吻时,胤祐并不别扭,爱人之间有这些触碰,并不是可耻的事情,只是当胤禛的手往他衣襟里探的时候,被他握住了手腕。 胤禛也不坚持,他知道胤祐的顾虑,而现在的确也不是什么好时机,他搂着胤祐的手紧了紧,然后道:“我从没有想过,自己真的会有把你搂在怀里的一天。” 胤祐只是把手搭在胤禛的腰间不说话,胤禛今年二十三岁,在胤禛六岁那年,两人的命运就纠缠在了一起,他不知道胤禛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这些岁月里,胤禛对他的感情是纯粹的。 身下某处碰触到对方,很好,彼此都有感觉了,听到胤禛微微加重的呼吸声,胤祐轻声笑问,“需要我帮忙吗?” 胤禛心头一跳,手却率先握住了胤祐的。 两人互助后,在这个凉夜里,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胤禛起床从旁边的衣架子上取了一块帕子,替两人擦了擦手,然后翻身上床搂住胤祐,困意很快上来。至于之前的那点失落,那点不安,早已消失不见。 再怎么不幸,只要怀里的人在自己身边,那便已经是最幸运的事。 夜已深,身边的人已经睡着,胤祐睁开眼,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胤禛柔软的耳垂,做康熙的儿子不容易啊,难怪胤禛这样的人也会流露出负面情绪来。箍在腰间的手有些紧,胤祐有些难受,但是他却不忍心推开,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他也渐渐的睡了过去。 早起对于胤祐来说,是最痛苦的事情,可是在康熙帝的眼皮子底下,旷工比自己前世还要严重,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由旁边的太监伺候自己更衣。人腐败起来还是很容易的,要他上辈子让人给他怎么穿衣服,肯定是全身不自在。现在已经适应良好,完全没有任何的排斥感。 所以上位者想要维护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也是能够理解的。任谁放到这个位置上,说自己一点都不在意荣华富贵,奢侈享受,那也是有些困难的。 上朝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胤祐看了眼龙椅上带了丝颓废之色的男人,老老实实后的站在一边。 在事情上奏得差不多后,胤祐已经准备好下跪然后退朝时,大阿哥突然出列道:“皇阿玛,二弟嚣张跋扈,居心叵测,伴驾期间竟是对皇阿玛不敬,儿臣以为,二弟此举,理应当诛。” 胤祐听了这话,脑子轰隆隆作响,老大这是要火上浇油吗?难道他以为老二死了,康熙就会立他做太子?这种想法实在是太可怕也太傻了点。 “哦?”康熙的声音很低,带着某种压抑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一触即发,“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老九,老十,你们怎么看?” 这一个问题,把几个上朝的成年皇子全部牵扯了出来。 老三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儿臣不敢,二哥所为自有大清律例定论。”这话就是他没有意见,没有看法了。 “老四呢?”康熙面无表情的移开视线,不再看老三。 “请皇阿玛息怒,二哥一时糊涂,还请皇阿玛恕罪。”胤禛木着脸跪下,“二哥行为,虽有过处,但罪不至死,请皇阿玛明断。” 康熙的表情有所松动,然后把视线投向其他几个儿子。 “儿臣附议,”老五跪了下来。 “儿臣附议,”胤祐在这个时候,绝对是走寻常路,跟着胤禛混有肉吃啊。 八阿哥见状,道:“大哥言之有理,四哥也没有错,儿臣惶恐。”有道理和没有错还是有差别的。 老十看了看八哥,又看了看跪在一边的七哥,瞬间的犹豫后开口道:“儿臣觉得四哥言之有理。” “哼,老大,你看看你这些兄弟,再看看自己,要知道什么叫孝悌之义!”康熙对大阿哥此举十分的失望,一个想要兄弟去死的人,即便再有能耐,也不能做这个位置。 “朕以后不想再听到这些话,胤褆,你给朕记住了!”康熙这几句话并不重,但是语气却又与平日不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寒意。 胤祐知道,大阿哥这次是把自己日后的路给断送了,不过老十居然站在胤禛这一边,这让他有些意外了。 似乎从几年前温僖贵妃薨后,胤礻我就变得沉默了不少,他还记得那年冬天自己遇到偷偷哭的胤礻我是个胖乎乎的小孩子,转眼已经长大了,虽然做事仍旧有些莽撞,但是却不会胡来了。 “退朝!” 随着这一声高呼,胤祐看到了大阿哥惨白的脸。 第64章 诛心 几天后,所有的人都知道,大阿哥被皇上厌弃了,即使现在已经没有太子做他的对手。 几年前因为明珠被康熙打压,大阿哥的势力已经损了一大半,如今康熙对他厌弃,大阿哥下面的人彻底成了一盘散沙,而关于八阿哥胤禩日后必大贵的传言也越传越烈,整个京城里掺杂着某些人的惶惶不安以及一些人的跃跃欲试。 朝堂上不断的有大臣站出来说,要立储君,而八阿哥的呼声越来越高,甚至开始有人直接上折子请立八阿哥为太子。 八阿哥的动作越来越大,大到前朝近乎有一半的官员都开始支持他做太子,可是康熙没有说话,这些官员只能每天上朝的时候上奏一次。 胤祐早早的叫府上的人不要接待客人,也不要收任何礼物,他摆明着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一切与他无关。 四阿哥有时会去咸安宫去看望太子,犹如两人真的是好兄弟般,不过他每次去的时间很短暂,带的东西也是让太子放开胸怀的书籍或者一些小玩意儿。除开做这些事情,胤禛每天都安安静静的去户部做事,然后回家,完全不参与立储的事情,仿佛对他来说,做好分内事情便是最重要的,其他事情与他无关。 胤祐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两月大的儿子,脑子里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他虽然记不清太子一废是在哪一年,但是他印象中太子一废的时候,胤禛应该不是这么年轻的,可是时间太多久远,他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记错了,还是历史走了岔路。 儿子是锦素两月前生下的,现在还没有名,他脑子里虽然想好了几个名字,但是鉴于康熙最近的心情,他觉得还是等康熙心情好了后再把名字报上去。 满月宴办得也很低调,好在锦素没有不满,她是个很聪明的女人,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自己在巴尔达氏与富察氏房里歇得很少,与锦素同床也不多,如今有了一个长子,至少能让额娘安下心来。前几个月富察氏也有了身孕,这让胤祐有些意外,同时也松了口气。 在爱情面前,身体与精神都应该是忠贞的,可是在皇家,没有子嗣是多大的灾难,他也明白。他与胤禛如今即使连相处,也不敢过于的亲昵,以他现在的年龄如果还没有子嗣,而康熙又知道了他与胤禛的感情,只怕他最后的下场只能是暴毙。 一份感情,在皇家更是要周全的考虑,毕竟这些人是活生生存在的,不是浪漫爱情故事里那些只要有爱就能原谅一切的人物。 戳了戳自家儿子白嫩嫩的脸蛋,胤祐叹口气,小心的给儿子盖上一床小被子,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 几天后,一个震惊朝野的事情发生了,三阿哥揭发大皇子与一个叫巴汗格隆的喇嘛来往过密,最后他发现,大阿哥竟是与这个喇嘛凑在一起镇魇胤礽,三阿哥甚至提供了物证。 “娘娘,奴才听闻惠妃娘娘哭得晕了过去。”昏暗的屋子里,一个嬷嬷在成嫔面前压低声音道。 “下去吧,”成妃点了点头,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了出去。 巫蛊之事,大阿哥不死也要被揭掉一层皮,成妃想起今日一起赏梅惠妃听到消息后惨白的脸色,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每一个做额娘的人,都会护着自己的孩子,她惠妃纵容自己儿子伤害胤祐时,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惠妃受宠得意洋洋之时,胤祐被老大从马上一次一次的摔下来,当她看到胤祐一身乌青,甚至只剩下半条命时,又有谁知道她心里的恨?她的儿子是没有健硕的身体,是没有最出色的骑射功夫,但是他也是皇上的儿子,他大阿哥胤褆又凭什么把她的儿子当做奴才般欺侮?! 得知此事后让娘家安排人“不小心”透露到三阿哥耳中,不是很好的一步棋? 五阿哥不会争,十阿哥母家身份尊贵,八阿哥与大阿哥是一条绳子上的,只有三阿哥有着野心,毕竟老大没了,老二失势了,摆在最前面的不就是他老三吗? 三阿哥今日可借此事可能受到万岁爷一时的重用,但是当万岁爷警醒过后,三阿哥就会是另外一个大阿哥。成妃虽然不受宠,但是陪伴在康熙身边几十年,又怎么不知道这是怎样一个帝王。 看吧,这些男人的不够成熟的野心,足以让他们一败涂地。 第二日,后宫里再次传出消息,惠妃在康熙面前哭求皇上处置了胤褆,说到动情处,几乎语不成句。 为了保住自己,竟然连儿子也舍得放弃。成妃听到这个消息后,不由得想,如果是她的话,宁可放弃自己的妃位,只求皇上留儿子一命。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够狠心,还是在以退为进。 “今儿的粥做得不错,”成妃拿出手绢子擦了擦嘴角,“小木子,从我私库里取些有益孕妇的药材给七阿哥府上送去,叫富察氏好好养身体。顺便把前几日万岁爷赏赐给我的手镯取一对带给七福晋,她为了府上也操心不少。还有别忘了把前几日收好的长命锁给老七府上的大阿哥,叫七阿哥好好看顾着福晋和孩子,别整日吊儿郎当不成样子。” “嗻” 胤祐并不知道此事还与自家额娘有关系,看着成妃叫人送来的东西,胤祐叫人按成妃的意思分了下去,但是却没有让她们进宫请安的意思。 成妃叫他看顾着家,他就明白了成妃的意思,现在情势紧张不宜进宫,一个不小心被人说打探消息什么的罪名,他有理也被说成没理了。 大阿哥镇魇胤礽之事没过几天,康熙便开始经常去咸安宫探望胤礽,甚至有传言说父子二人相谈甚欢。就在众人拿不准康熙的心思时,康熙突然松口了,让众臣在三日后商议立储君之事。 这些天里,胤祐只是偶尔去胤禛府上,而胤禛也很少胤祐送东西,两人除了在朝堂上的交流,私下里的相处很少。两人都清楚眼下即使他们并没有商量别的事情,心情不好的皇上也可能觉得他们别有用心。 三日很快就过去,胤祐一早起床换好朝服,刚刚准备坐进轿里,就看到老八的轿子过来了。 见到胤祐,八阿哥府上的人把轿子停了下来,示意胤祐先行,毕竟胤祐为长。 “七哥,”轿帘掀开,老八探出身笑容满面的看着胤祐,“好巧,不如一道。” 胤祐一拍脑门,“对不住了,八弟,我刚好忘记拿一样东西,你先走一步。”说着,转身就要回府。 胤禩正要放下轿帘时,却看到原本要用回府拿东西做借口的人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自己,冬日的风吹得灯笼摇摇晃晃,他看不清胤祐脸上是何种表情。胤禩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这个眼神没有恶意。对方似乎要说什么,但是终究只是转身进了府。 “走吧,”他放下帘子,有些志得意满,如今大半的官员都支持立自己为太子,他比其他兄弟更有机会成为太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一些事情说完后,事情终于进行到立储君的问题上,支持复立太子的,支持八阿哥为太子的,吵闹成一团,整个朝堂竟是如同菜市口一般。 “父皇,二哥本是被人陷害才会如此,儿臣请父皇复立二哥为太子。”胤禛在大半支持八阿哥为太子的声音下,站了出来,“二哥自小博学多才,代政之时也是勤勤恳恳,若是不被人陷害,儿臣相信二哥不会有这些荒唐之举,更何况二哥罪状中,有多条并不符实,请父皇明鉴。” 胤祐看着一脸正义的胤禛,心下感慨,每一个登上皇帝的人,那都是好演员啊。 “四阿哥此言差矣,”王鸿绪站了出来,熟了好几条胤礽的过失之罪,又赞八阿哥聪慧和善,认为八阿哥才是最适合的人选。 “臣附议!”“臣附议!”阿灵阿、鄂伦岱、揆叙等大臣出列,出言赞成立八阿哥为太子。 胤祐朝八阿哥看去,见他一副不敢当的神态,但是眉宇间,仍是沾上了一份春风得意。 “八阿哥年幼,不曾处理过大事,而且其母不过是辛者库低贱之人,其身份实在不妥,而他现今还未有子嗣,又怎能做储君,尔等还是多考虑考虑吧,”康熙阴沉着脸,“八阿哥与妖道张明德来往甚密,朕甚感痛心。”说完,又列了几条八阿哥的罪责,当着众臣的面,竟是削了八阿哥的爵位。 这一刻胤祐八阿哥看去,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与惨白的脸色,身体摇摇晃晃,竟是站立不稳,可见这个打击有多大。 不愿意立胤禩为太子,竟是连其母亲也一起贬低了,康熙此举实在是狠心。难怪八阿哥会难堪至此,这等于是把八阿哥一巴掌打在地上,还用脚狠狠的踩上几下。 对于一个皇子来说,被皇帝当着重臣的面指责自己生母低贱,谁能受得了。就算是活了两世的胤祐,若是面对这样的言语,恐怕也是子子诛心。 八阿哥跪在地上,听着龙椅上的人细数自己的罪责,突然觉得这简直就是自己人生中的一场闹剧,自己做得再好又如何,却比不过所谓的身份。 皇阿玛,你既然觉得我额娘低贱,当年又何必宠信与她? 下朝后,所有的人离得胤禩远远的,他甚至看到了其他兄弟眼中的嘲笑,这就是输了的下场吗? 脑子里突然想起早上七哥站在府邸门口时的那个回头,胤禩心里说不出的酸涩,那个时候,七哥想要说什么呢? 胤禩朝胤祐的方向望去,胤祐走在阳光下,刚好侧脸看来。 那双眼中,没有半分的嘲讽,也没有同情。 第65章 四四,你忠犬了 原本门庭若市的八贝勒府邸一下子变得门可罗雀,没有哪位官员敢来拜访八阿哥,就连原本有意倾向八阿哥的皇子也纷纷关起门来,摆出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姿态来。 没过几日,康熙在朝堂之上说自己梦到先祖,责备自己废太子之事,又言太子行事荒唐因人从中作梗,于是提出要复立太子。 胤祐站在大殿上,听着一声声臣附议,从容不迫的掀起朝服袍角,跪下道:“儿臣附议。” “皇上,巫蛊之事虽然证据确凿,但是二阿哥行事,实为不妥,”裕亲王在众大臣的附议下,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让跪在一边的胤祐一头雾水。 他虽说不精通历史,但是裕亲王福全作为康熙的异母哥哥,在军事上是个能人,向来受康熙重视与信任,他怎么在这个关头公然与康熙过不去? 胤祐不清楚,胤禛心里却是十分的明白,他这位叔叔向来偏爱老八,如今老八有心得储君之位,反被康熙责骂。现下若是二哥重为储君,只怕老八的日子不会好过。不过,没有想到这个叔叔对老二如此的不满,还真是有些意思。 果不其然,裕亲王福全这话说完,康熙的脸色便不太好看,但是却也没用动怒,而是道,“裕亲王有何看法?” “臣以为,八阿哥胤禩年纪虽轻,但为人谦逊,聪慧能干,品性端正,实乃储君宜选。”福全掀起袍子跪了下来,咳了两声后才又道,“请皇上三思。” “此事无需再议,退朝吧。”康熙沉声说了一句,起身便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朝臣忐忑不安的跪在地上,直到帝王御驾离开,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胤祐站在几个皇子的旁边,看着福全一边咳嗽,一边站起身,神色间带上了些颓然。看到这幕,胤祐不禁想,好在今近日八阿哥病了,一直没有上朝,不然今日又是挨康熙一顿骂。 大殿上的人三三两两的退了出去,胤祐跟在胤禛的后面蹭着走,结果被裕亲王给叫住,连带着胤禛也停下脚步来。 “听说户部事情挺多,四阿哥且去忙吧,本王与七阿哥聊上两句。”裕亲王征战沙场多年,身上带了些不怒而威的气势,只是这么几句温和的话,也带了不少的气势。 “既然如此,胤禛便先告退一步,二叔与七弟慢聊。”胤禛面色如常的露出一丝对福全的恭敬之色,率先走了开去。 胤祐心里打鼓,平时这位裕亲王可从没有重视过他,每年要送什么礼,他向来也随着五阿哥之类,怎么这位突然要和他聊天了?难不成被康熙打击了,要找一位软柿子阿哥找找场子,欺负不了老子,就来教训一下儿子? 福全仔细打量着这位原本自己不怎么看在眼中的侄子,康熙的所有儿子中,他最欣赏的是八阿哥,其次是四阿哥与三阿哥、大阿哥,这位诗书字画毫无建树,骑马射箭调兵遣将虽在与葛尔丹一战中显出几分本事,但是有那么一双脚的人,注定当不了大将军。 他向来不喜太子,希望八阿哥登上储君之位,但是皇上却偏爱胤礽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倒是这个七阿哥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与老四走得近,却与其他皇子没有多少矛盾,唯一有过冲突的大阿哥也因为巫蛊之事被软禁。 “胤祐,陪二叔走走如何?”福全笑问,神色间透着一丝病态。 “这是侄儿的荣幸,”胤祐行了一个礼,落后于福全小半步。 福全注意到他这个小小的举止,想起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小小皇子,因为额娘身份低,每日也是这番小心翼翼,“听说你掌管工部,做得可还好?” “工部的大人都是德才兼备之人,胤祐在他们那学了很多,受益匪浅,”胤祐不明白了,这位历史上有名的王爷究竟是什么意思? 二人出了宫,福全不上轿子也不上马车,只径直往前走着,胤祐也不敢怠慢,只得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就这家店,里面的点心茶很不错,你用早膳没有,没有的话,陪我一道用,”福全大手一挥,便带着胤祐进了一个装潢不错的店里。 胤祐陪着裕亲王在一个小间里坐了,桌上摆着径直的各色点心还有两碗看起来很不错的肉粥。他心里暗自嘀咕,这位好好的不回自己的府里用膳,飞跑外面吃,这不是瞎折腾? 粥的味道其实不错,虽然胤祐早上起床时就用了些粥,现在也不觉得难以下咽。 “曾听闻皇上说,你小时候想做大将军,现在可还有这种想法?” 胤祐吓得一口粥差点没有噎死,这话他从未对康熙说过,没有想到还真的传到康熙耳朵里了,他放下勺子,擦了擦嘴角道,“小时候的事情了,胤祐向来自知,所以工部也很好。” 福全知道胤祐所谓的“自知”指的什么,他手里捏着勺子继续问,“听说胤禛那小子很喜欢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胤祐听到“喜欢”二字时,眼皮跳了跳,“约摸是小时候我时常黏着四哥吧,我听额娘提过,我三岁的时候就爱赖着四哥吃点心,要小玩具了,幸而四哥是个爱护幼弟,倒是让我得了不少的好玩意儿。” “让胤禛那冷清的性子对你好,也是不容易,”福全放下勺子,似乎吃得差不多了,“这倒也是兄弟间的缘法。” “四哥待弟弟们向来都是不错的,”胤祐拿不准福全的心思,只好陪着笑打太极。 “这话我可不同意,他对胤禩那小子可没有这么好,”福全摇着头,这话似乎是开着玩笑般的说了出来。 胤祐心里一个激灵,随即道:“八弟小时候不是有大哥照顾着么,所以四哥便来照顾着我了。”他暗自猜测,也许福全是因不喜胤禛站在复立老二为太子一事才说这话的,胤禛精明,所以他选择了宫里传闻性子耿直的自己套话? 见胤祐脸上仍有笑意,福全语气不变,“照顾弟弟还要分责任吗,这是如何的道理?” 自己这是被找茬了么? 胤祐默默的低头看了眼前摆着的荷叶珍珠包,顿时悟了“躺着也中枪”的内涵,“二叔真会说笑,不过是谁有时间谁就照顾而已,更何况我们自小身边伺候的人一堆,哪真的累哥哥们照顾,不过是平日里我爱缠着哥哥们讨些新奇的小玩意儿而已,那时候我人小,不懂事,二叔可别拿以前的事情取笑我,不然我真是无颜见人了。” “皇上的确说过,他的七阿哥是如何喜吃的混小子,”福全的脸色忽然间缓和不少,他起身拢了拢身上的袍子,“得了,时辰不早了,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吧,也不要你陪着我这老头子说闲话了。” “二叔这是哪的话,胤祐能与您说说话,聊聊以前的事情,也是件高兴的事情,何来陪与不陪的说法。”胤祐笑得无害纯良,只是口里这么说着,人也随着福全的动作站了起来。 “你八弟这些日子身体不好,你去陪陪他说话便是,我啊,可与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说不了多少话,”福全哈哈一笑,便往外走,胤祐识趣的跟了上去,掏出荷包付了钱,又鞠躬作揖送走这位大清有名的王爷,才一头雾水的回了工部,话说,这位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既然二叔叫你探望生病的弟弟,你也是该去的,”胤禛一边用棋子给胤祐的路堵死,一边道,“你既然要去八弟的府上,也替我带份礼物去吧,这几日户部忙,我就不去看望他了。” 胤祐看着棋盘上自己那堆乱七八糟的棋子,手一推把满盘的棋打乱,耍赖的趴在棋盘上,“不下这玩意儿了,真没有意思。我只是担心,皇阿玛那里…” “作为兄长关心病重的弟弟而已,”胤禛见胤祐这副无赖的模样,失笑道,“我们支持二哥,单纯的探望生病的弟弟,有何不妥,不若你明日邀请五弟,十弟,十三弟,十四弟一道去看看,若是三哥有时间,也可以约好一起的。” 胤祐这才明白过来胤禛的意思,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些纯正不掺杂质的皇家子弟,脑子的脑筋究竟有多少弯弯绕绕啊,实在是太打击大叔的自信了。 “怎么了?”见胤祐不说话,胤禛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忍不住弯腰吻了吻他的唇,轻声笑道,“你不想去?” “没有,”拍开胤禛那张原本是冰块但是现在却笑得像花儿的脸,“我只是在感慨人生而已。” “不过五哥会去吗?”胤祐很怀疑。 胤禛被拍开,干脆伸手搂住胤祐的腰,“老五向来不爱得罪人,而且明儿要是几个兄弟去了,他不去,只怕会开罪于老八,更何况…”老八现在倒了,谁知道他会不会在哪天又爬起来呢? 腰间痒痒的感觉让胤祐扭了扭腰,然后伸手继续拍腰间的爪子,对方岿然不动,他放弃与这只手爪子奋斗,皱眉叹息道,“我明白了。”老三是不会去的,胤禛也不会去,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他觉得选择无视,这辈子他是没有机会成为聪明人了,他淡定认输。 不过,他认输不代表让腰间的爪子多一支,而且竟然还敢得寸进尺,往下面探去。 “啪!”重重的拍在某只爪子的背上,胤祐站起身,优雅的弹了弹袍子上不存在的尘土,“四哥,你的手爪子痒了,我可以帮你治治。” 胤禛捂着手,老老实实的缩了回去。 “哼,”胤禛满意的挑眉,“我回去了,对了,刚才用的点心味道不错,记得找时间把厨子借来教教我府上的人。”说完,摇摇晃晃的走开了。 胤禛摸着微红的手背,看着桌上的几样糕点,有些愁了,七弟喜欢的那种,要不全部教了? 第66章 郡王爷 次日下了朝过后,胤祐与几个兄弟坐上轿子,提溜着礼品,不紧不慢的往八阿哥府上赶。如胤祐所料般,三阿哥因有事不能前去谈完,甚至连礼物也没有捎上一份。至此大阿哥,三阿哥,八阿哥算是撕破了脸。 让胤祐意外的倒是十阿哥,十阿哥在太子出事的时候就老老实实的呆着,虽然说话做事仍旧鲁莽,但是却没有站错队,也没有让康熙有任何厌弃的迹象。 到了八阿哥府上,大门前冷冷清清的,就连往日不染纤尘的石狮子也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守在门口的侍卫也是恹恹的。 见到皇子到来,门口的侍卫原本的懒散去了一大半,急忙报告管家,很快就见到管家亲自前来迎接一众人,不过没有看到八阿哥的身影。 进了一门,里面有些冷清,下人也是战战兢兢的,见到胤祐一行人前来,也有些惊慌失措,似乎害怕是宫里传来了什么圣旨。 “原是几位阿哥到了,”郭洛罗氏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出来,面色有些灰败,但是礼数上却是十分的周全。胤祐看着这个做妇人打扮的女人,实难想到,几年前这个女子还曾飞扬跋扈过,如今剩下的只有骄傲与苦撑。 “爷他近两日病得有些厉害,实是不能前来待客,还请诸位兄弟原谅则个,”郭洛罗氏让下人们给几位皇子上了茶,在右首位坐下,即使在几位皇子面前也不显怯意,只是眉眼间多了几分倦怠,“不知几位前来有何事?” “八嫂,前两日在二叔那听闻八哥病了,所以我们兄弟几个就来探望探望,希望八嫂原谅我们兄弟几个前来叨扰,”十三年幼,笑呵呵的说道,“我带了些补药来,也希望八哥能用得着。户部这几日忙,四哥就念着叫我带了礼来,还请八嫂不要介意。” “这哪能,十三弟与四哥关心我家爷,何谈叨扰,”郭洛罗氏倒是没有想到替四阿哥带礼的人是十三而不是老七。她勉强笑了笑,“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太多的礼,若是有怠慢之处,倒是希望你们原谅才是。” 兄弟几个连忙互相客气,毕竟待客的人是福晋,他们也不好多留,没一会就要起身告辞,就在这时,一个八阿哥身边伺候的太监走了进来。 “福晋,主子爷说多谢几位爷前来探望,他如今病重,不能待客,实在怠慢了诸位爷,还请您们恕他失礼。”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胤祐开口道:“请八弟不要在意这些虚礼,好好养病才是道理。鄙府和四阿哥府邸与八弟府上相邻,若是我们能有什么能帮到之处,还请八弟不要客气。” “妾身在这里谢过七哥与四哥了,”郭洛罗氏心里有些苦涩,想起曾经自己连这个皇子也要让上一分,如今的自己,竟不过是皇阿玛口中的“妒妇”。 胤祐见郭洛罗氏眼神复杂,也不再多说什么,直到出了八阿哥府的大门,才觉得心头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们都走了?”八阿哥靠坐在床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看起来有些骇人。 “回主子,几位皇子已经回了。”刚才到大厅里传话的太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福晋与几位皇子并没有交谈多久。” 怔怔的看着纱帐上的刺绣,胤禩突然问道:“七阿哥如何?” 小太监一时有些不明白自家主子这话的意思,犹豫了半晌,才道:“七阿哥的话一直很少,只是离开前说是有什么他与是雍郡王有什么帮得上的,请主子您不要客气。” “他的话能代表老四?”胤禩嘲讽一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看了眼不知所措的太监一眼,“下去吧,爷倦了。” “嗻,”太监察觉到主子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 “老四,老四…”胤禩溢出一声怪异的笑,他这次竟是为他们做了嫁衣裳,输得一塌糊涂,倒是让老四捡了天大的便宜。 “咳咳,”胤禩用帕子捂着嘴咳了两声,看着窗外的光线,想起高高在上的那个男人,闭上眼睛,脑子里清晰的记着皇阿玛在朝臣面前指责额娘出生低贱的场面。 既然额娘低贱,您当年又何必临幸额娘呢,皇阿玛? “看来老八这次是真的病了,”看了眼窝在软榻上看不入流话本的胤祐,胤禛无奈的叹口气,“听说工部最近在弄什么水稻,你不急?” “我对这事儿不大了解,何必跑去指指点点添乱子,若是挑选出好的稻谷种子,那就是好事,若是不能,那也能学些经验,”胤祐也不抬的翻了一页,“外行管内行,那是害人,可不是好事。” 胤禛听了这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左右是你有理。”说完,取了一本折子,“我要进宫一趟,你放心在这里呆着,没有人敢来饶你。” “去吧,去吧,”胤祐随意的摆摆手,继续埋头看某土豪与七小妾的种马故事。 胤禛见他这样,笑着拿起旁边放着的帽子戴上,便出了门去。 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胤祐才抬起头叹了口气,如今江南之地贪污之风渐渐兴起,康熙南巡修的行宫花费也是不小,也不知道户部现在还有多少银子,也难怪胤禛现在越来越忙。 左右这些东西胤禛早晚也要经历,这些事情虽然繁杂麻烦,但也是一种锻炼,同时也是让康熙对胤禛另眼相待的契机。 这个世界上,没有付出就没有得到,就是这么简单。合上手中的书,胤祐走到窗前,看着阳光穿透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点,再浓密的树叶,也是有缝隙的。 几日后,康熙为七阿哥胤祐之长子取名为弘曙,并钦赐弘曙长命锁,玉如意,福字玉佩等物,众阿哥纷纷贺喜,就连病重的八阿哥也遣人送去贺礼。 一月后,四阿哥领七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等皇子替八阿哥求情,言八阿哥年幼,受奸人所惑,经此一事必定悔改,奏请康熙饶恕八阿哥所犯之错。没过几日,康熙赐一百年人参到八阿哥府上,而八阿哥也得了一个礼部的差事,只是原本的爵位仍旧没有恢复。 胤祐总算明白了福全的用意,竟是暗示其他几个兄弟替八阿哥求情,同时也是给康熙一个台阶下。康熙虽然猜忌八阿哥,不满八阿哥拉帮结派,但是他终究也青睐过八阿哥的才能,所以最后也算是给老八留了一条活路。 戳了戳胤禛送来的脆皮鹦鹉的脑袋,胤祐摇头叹息道:“小翠,你说傻不傻,嗯?” 鹦鹉抖了抖毛,没有搭理自言自语的胤祐。 “福多,替爷更衣,爷去四阿哥府上溜溜。”胤祐又戳了戳鹦鹉,转身朝外面道,“今儿中午也不回府用膳了。” 福多偷偷在自家主子看不到的角度微微抽了抽眉角,什么时候自家主子在午膳前去四爷府上是会回来用午膳的?就连福晋都说了,爷替府上省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康熙四十一年春,再次举行立储大典,朝臣三拜九叩,太子穿着一身明黄,站在高处接过了太子印信,他的脚下,跪了整个大清朝的巩固栋梁。 胤礽被复立为太子的风光没有持续到一个月,康熙再次颁下新的旨意。 三阿哥胤祉立为诚亲王,四阿哥胤禛立为雍亲王,五阿哥胤祺为恒亲王,七阿哥胤祐为淳郡王,八阿哥复封为贝勒,十阿哥为贝勒,十二阿哥为贝子,十三阿哥为贝子,十四阿哥为贝子。 康熙这一大晋封的举动,让太子变得不安,如今他已经不如往日受皇阿玛喜爱,而其他兄弟年纪已经见长,领的差事也会多起来,结交的人也会变多,而且心思不安分的老三也被晋封为亲王,这对他来说,是一大威胁。 圣旨下来后,胤祐觉得自己是最特别的,因为兄长们都是亲王,弟弟们都是贝勒或者贝子,就他一个郡王摆在这中间,显得莫名的特立独行。 郡王这种称呼比起亲王来说,还是低了一个档次,胤祐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也许熬到胤禛当上皇帝了,他也许能得个和硕亲王当当,现在以他的年龄与办事能力,得一个郡王…似乎有点抬举了? 不管胤祐如何想,成妃在后宫里是抬得起头来的,毕竟胤祐如今虚岁不过二十三,待的工部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地方,能得到郡王爵位,已经是万岁爷抬爱。其他嫔妃们也是明眼人,平日里待成妃是更加的客气起来。 晋封没有多久,便有消息传出,太子与三阿哥在某场合言语不和,太子拂袖而去。 胤祐听闻这个消息,捧着茶杯感慨:“这本事不足,野心却很大的人,总是要栽进大坑里才知道回头,只怕这个时候坑太深,就爬不起来了。” “啪!”胤禛按下一枚白子,不咸不淡道,“有这心思想这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提升提升你这点破棋艺。” 原本的高深莫测状顿时被胤禛这句话打败,胤祐看着眼前白白黑黑的棋子,抱着茶杯苦着脸道:“四哥,我这棋艺这辈子恐怕也就这个样子了,你就饶了我吧?” “皇阿玛近来可是很喜欢找你下棋,你次次被骂,难道很舒服?”胤禛见胤祐这副懒散的模样,实在有些无奈。 胤祐想起电视剧里那些高人或者聪慧之人,下棋都是一流的好手。从这点来看,由此可见他的智商是哪种水平的。 至于康熙喜欢找自己下棋的行为,胤祐恨恨的想,几个成年皇子中,就他的棋艺最差,康熙一定是在他身上找成就感的!不然与他这个臭棋篓子下了这么多年,赢了这么多年,也不嫌腻歪。 见胤祐神色愤愤不平,胤禛把玩着一枚棋子,心里却明白皇阿玛为何喜欢找七弟下棋。 因为有时候与七弟下棋实在是一种轻松又有趣的事情。 所谓以棋观人,七弟这样的,皇阿玛自然是喜爱的,只是七弟自己不知道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晋封的时间是在康熙四十八年,这里改掉了。咳咳,还有就是九阿哥代替了十三,所以这里十三成为了贝子,九阿哥被圈了。 第67章 杯具了 “红薯,红薯,还真是个好名字,”胤祐看着在摇篮里安睡的胖包子,拿出旁边的小鼓摇了摇,砰砰声把婴儿吵醒,顿时发出嗷嗷的哭声出来。 放下小鼓,胤祐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对一旁的奶娘道:“好好照顾大阿哥,爷出去走走。” 奶娘看了眼被七皇子逗弄哭的小阿哥,敢怒不敢言,主子这般年纪了,居然还招惹自己的儿子,这实在是…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胤祐手里拿着扇子,带着几个侍卫走在大街上,倒还真有几分纨绔子弟的样子,路上的行人见到他这番作态,纷纷避让,就怕一不小心惹上麻烦。 大街上没有卖身葬父的美人,也没有街头一霸调戏姑娘,就连偷人荷包这种事情也没有发生,胤祐觉得前世电视剧很坑爹,人家主角出门就会遇到的事情他一件也没有遇到过,实在让他感到失望。 这京城的治安太好了点。 “七阿哥,奴才给七阿哥请安。”小路子不知道从哪个人堆里挤了出来,一脸是笑的蹭到胤祐面前,“七阿哥,前两日我家主子还念着你呢。” “你家主子前两日不还抬了一个美人进府么,哪有心思念着爷?”胤祐挑拣着街边摊子上的木雕面具,漫不经心道,“你小子这是做什么?” “回七爷的话,奴才听说韵言斋来了新的话本,就去买了些来,这都是最新的,七爷你可要瞧瞧。”小路子讨好的笑,“店家说这些书都卖得很好。” “既然是你家主子买的,爷可不夺人所好,”把一个猴子面具扔给身后的一个侍卫,胤祐把手背到身后,“快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去,爷我四处转转。” 小路子苦着脸看着渐行渐远的七阿哥,恨不得上前给这位爷磕头了。这话本原就是自家主子替七阿哥买的,七阿哥自己也是清楚的,怎么这会儿说起“夺人所好”这种话来,想着这几日七阿哥都没有来府上,小路子慢慢醒悟过来,两位爷只怕是吵架了,而且看样子是自家爷在讨好着七爷。 “这都什么事儿啊,”小路子抱着书匆匆往府上赶,还是要把这事报告给主子才行。 跟老子告白了,还敢往府上抬人,又不是康熙赐下来不能拒绝,三心二意的东西就是该教训!当老子离了他就不能活?胤祐啪嗒一声,捏碎一个核桃,爷可不是女人黏黏糊糊,你敢乱来,老子不伺候了! 端起茶喝了一口,听着台上的老人讲评书,倒是有意思。胤祐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碎壳,喝了一口茶,专心致志听了起来。四阿哥?那是谁?!雍亲王?那是什么玩意儿?! “那一日,只闻风雨变幻,电闪雷鸣…” “七弟,”穿着一身青衣的胤禛走到胤祐身边坐下,“原来你在此处。” “咔嚓,”一粒花生拨开,胤祐一边吃着花生,一边听着评书,仿佛身边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胤禛把花生扒拉到自己面前,剥了壳,又去了熟花生的皮,放到胤祐手中,“京城来了一个川剧班子,听闻这个班子变脸特别厉害,过两日我把戏班子请到别院,你一起来看?” 啪嗒啪嗒的把手心里的花生咽下,胤祐皮笑肉不笑的看了胤禛一眼,“要看变脸,看四哥便行了,何必去看什么川剧班子?” 跟着四阿哥来的几个护卫心下俱是迷惑不解,谁不知雍亲王是个冷颜之人,平日里冷着一张脸,哪来什么变脸之说? “七弟要是想看,那去我府上好好看也行,”胤禛又捏了一个核桃,把仁放到胤祐的手心,“你若是不见我,哪里能瞧见?” “嗤,”胤祐嗤笑出声,懒得理会他,偏头继续看着台上。 “只见书生百般讨好,只是红毛小狐狸仍旧高坐于树上,半分不想搭理…”台上的老人仍旧在说着故事。 胤禛皱眉,这个说书先生是想和自己过不去么? 他与七弟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说过话了,原本不久前两人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突然之间七弟把自己当成了陌生热你,让他一下子觉得不安。 耿氏送进府来不过十三岁,他对那个女人也没有兴趣,从进府到现在根本没有碰一下,不过是为了安一下某些人的心,才把这个女人用轿子抬了进来。只是当时一时间没有想到提前告诉七弟这事,现在果然捅到马蜂窝了。 “四哥,七哥好兴致,”身穿天蓝长袍的八阿哥出现在二人不远处,脸上挂着一丝和煦的微笑,这个笑与以往的客套不同,仿是真的温润如那打磨得光滑细腻的玉石般,给人说不出的舒适感。这番模样,倒真算得上是翩翩公子了。 “就在此时,只见林子里突然跑出一只银色的狐狸,比树上的那只狐狸更加的好看,在书生不注意时,爬上了树,与红毛小狐狸坐在了一处…” “四哥与七哥可介意弟弟坐下?”八阿哥这么说着,人却已经坐下了。 胤祐倒是不介意多一个人坐在这,反正多一个也是多,多两个也是多,他叫来小二给胤禩上茶,摇着手中的扇子淡笑着对胤禩道:“八弟身子可大安了?” “已经没有大碍了,”胤禩似乎一扫之前的颓唐,就连端茶杯的姿势也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这几日喝喝茶,听听曲子,倒也惬意。” 这话引得胤祐多看了几眼面前之人,一时间胤祐也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只是看着他这番做派,真的给他一种此人已经脱胎换骨之感。 “七哥怎的这般看着我?”胤禩放下茶杯,笑看了一眼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胤禛,转而又对胤祐道,“若是七哥有兴趣,明日来我府上如何,我请了一个昆曲班子来,明日说是唱什么《长生殿》,唱的是那唐明皇,七哥可感兴趣?” “好啊,我倒是听说昆曲的《牡丹亭》很有意思,”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对川剧的变脸还是很有兴趣的,毕竟作为一个外行来说,他也就只能看一个热闹了,不过…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看的胤禛,《牡丹亭》也还是很不错的。 台上的故事仍在继续,茶客们也有兴致的问下面的故事,不时有铜板碎银子扔到台上,只求说书的先生快些讲下面的故事。 胤禛脸色不太好看的盯着胤禩为胤祐剥花生捏核桃的行为,他倒是不知道,平日里看起来书生模样的八弟捏起小核桃来,竟是眼也不眨。 再看看一边喝茶,一边吃核桃仁的某人,胤禛恨不得把人拎着就走,只是此时却不能这么做,他喝了一口已经渐凉的茶,“八弟府上竟是请了戏班子,不知明日为兄可否前来叨扰呢?” 八阿哥听了这话,眼神微微一愣,才笑着道:“何来叨扰,四哥能来,弟弟自然是极其欢迎的。”难得见这位兄长主动去哪个兄弟家凑这种热闹,还真是有些意思。 “你猜最后怎么着?书生啊,只好跟着红狐狸身后,小狐狸跑他便追着跑,小狐狸坐下,他便在一旁站着,这书生虽说犯了小错,但是却知错能改,对红狐狸的那番爱护,倒是真心的了。”说书先生敲了一下桌子,“你们说说,这人与狐狸,人与人又有多大的差别,若是犯了错,便别因为那不值几钱的脸面浪费了一段情谊,诸位觉得老生这话可有错?” 故事听完了,总体归纳起来,就是一个书生与一只狐狸的主仆情谊的故事,只可惜狐狸没有变成大美女,书生也没有去考状元,一人一狐隐居山林,颇有些神仙日子的味道。 嗯,若是让狐狸变成大美女,与书生一起隐居可能更好些,这种暧昧的人兽路线,可能重口了些。意识到自己思想已经污秽到把正常的主仆情谊扭曲成了人兽爱情,胤祐干咳一声,唰的一声打开扇子,潇洒的摇了摇,站起身就对老八告辞,准备打道回府。 一边坐着的四爷,被某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只一味的与八阿哥道别客套。 “七弟…”胤禛站起身,面上仍是那张没有多少表情的面瘫脸,“我和你一道走。” 胤祐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他一句,“弟弟可不敢这么劳烦哥哥。”说哇,转身就往外走。 胤禛见状,对八阿哥点了点头,就跟了出去。 八阿哥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再看了看桌子上自己这一方与老四那一方的核桃壳,花生壳,瓜子壳。倒是从头吃到尾的七哥面前只有一个捏碎的核桃,与两块花生壳。 “七弟,你且听我说…”淳郡王府外,胤禛堂堂一个亲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眼前郡王府的朱红大门嘭的一声关上。 雍亲王身后的众侍卫纷纷表示今日天空上的云朵很漂亮,就是阳光稍微有些刺眼,其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第68章 赖皮 “你和老四闹矛盾了?”棋盘上,白子大杀四方,黑子毫无招架之力,康熙手心里还放着几粒棋子,面上带着一些漫不经心。 胤祐拿着黑子看了又看,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放了一个位置,“回皇阿玛,这可不能怪儿臣,谁叫四哥得了好东西不告诉儿臣,儿臣得了什么可都告诉过他的。” “朕看你这心眼是越来越小了,”康熙看了眼盯着棋盘眉头皱在一团的胤祐,“你四哥平日里要忙着户部的事情,哪能得了些好东西就告诉你。” “皇阿玛,儿臣也是很忙的,”胤祐面露委屈,“工部事情也很多,前些日子儿臣集合各地情况,选的那些种子不是很有用吗,皇阿玛您可别偏心四哥。” “哼,做了点事儿就惦记上了,你倒是好好想想,上次那些种子花了多少银子,不是你四哥好好打理着户部,你那些种子计划哪来的银子办成?!”康熙瞪了胤祐一眼,不过眼里却带了些赞叹,各地关于农产品的报告早已经传了上来,这些种子的确非常的有效果,虽然花了不少的银子,但是能让老百姓的收成大大提高,对于大清来说,也是一件幸事。小七在工部呆着,也算是合适,看来当初他走的这一步棋没有错。 胤祐对康熙的畏惧倒不如其他几位兄弟,一是他没有那些野心,二是他的额娘也没有争宠的野心,无所求便无所惧。除了平时稍微注意一点,他也就没有太多的顾忌,反倒是因为这一点,康熙对他似乎并没有太过严厉,大概有些“既然你上不了墙,我也就不为难你”的意思。 “你都是当爹的人了,这么闹着像什么话,”康熙放下一枚白子,刚好堵住了胤祐最后一条生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后才道:“朕可是听说老四这两日送了不少好东西到你府上,你这般闹着可就过了啊。” “是,皇阿玛,儿臣知错。”胤祐在心中感慨,没有想到康熙还会管这些小事,老二与老三掐得那么厉害,也不见他皱个眉头,怎么自己与老四闹这么点别扭,他倒是管起来了。 “得了,得了,你们俩就别闹了,朕瞧着都头疼,”康熙对两兄弟间的别扭看着也闹心,这次也算是帮老四说个情了。这两兄弟间的相处他也是看过的,老四心思要重些,小七性子随和,老四怕是做了让小七不入眼的事情,兄弟两人一来二去就别扭起来了。 难得皇家出了一对不互相算计的兄弟,他这个做皇阿玛的也免不了帮上一二。 “听闻你的侧福晋与格格有了身孕?”康熙见胤祐耷拉着脑袋,便道:“弘曙也有一岁了吧,有时间把他带来宫里给朕瞧瞧,前些日子朕还听你额娘说弘曙那小子胖得跟个元宝似的。” “那小子整日里闹闹嚷嚷的,皮得很,儿臣这不是怕带进宫里来吵着皇阿玛您么,”胤祐心里一个咯噔,就怕康熙突然看上自家那个小红薯,到时候麻烦一堆,他连哭的地方都找不着。 “你小时候也不见省心多少,才会几个字就闹着要讨赏赐,”康熙也不坚持让胤祐把弘曙带进宫,话头一转,竟是转到了胤祐小时候,“朕记得你小时候也是一副胖乎乎的样子,一双眼睛总是盯着满桌子好吃的,遇到朕来检查功课,就往老四或者老五背后躲,如今十多年过去,你这混小子已经是当爹的人了。” 胤祐听到这话,心头微酸,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没有想到康熙竟然注意到这些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楚的小事,此时此刻他才有一种眼前之人是他父亲的感觉,以前这个男人在他眼中,那就是一个帝王的标志,而没有应该有的亲情。 仔细回忆这些年,康熙待他其实很好,该赏赐的东西从没有少过。康熙不缺儿子,可是他一个瘸腿的阿哥得的爵位却不比其他兄弟差,甚至连六部中的工部也交由自己掌管。虽说工部比不上户部,兵部,但能在这么多兄弟中,掌管一个部门已经是康熙的偏爱。 或许,康熙待他,是有真正父子之情的,虽然比不上普通人家,但在皇室中,已是难得。 “皇阿玛…”胤祐喉头有些难受,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康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天色不早了,跪安吧。” “儿臣告退,”胤祐退到门口时,不知怎的突然抬头,微光中,看到了康熙鬓发间的一缕银丝,心头微颤,退出乾清宫心头仍旧酸楚。 不知道这个千古帝王在看到自己儿子们互相争斗时是何种心情?大阿哥被囚了,太子让他失望了,三阿哥野心出现了,老八拉党结派,老九被圈禁,老四心思不显,这些年长的皇子中,真正让他省心的竟是没有几人。 “淳郡王吉祥。” “淳郡王吉祥。” 一路走过,遇到不同品级的太监或者宫女,他们或是惶恐或是麻木的请安,在这皇宫里耗去光阴。 胤禛成为帝王后,也会在这皇宫里过完剩下的一生,面对他的也只有这些惶恐或者麻木的脸庞。那尊贵的帝王之座,究竟又有多美好? 回头看去,乾清宫在夕阳的余晖里变得金光山上,那屋顶上的金龙似乎要腾空而去,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这不是三百多年后的故宫,没有荒凉与破旧,也不能让天下的人来观光游览。 “给雍亲王请安。” 胤祐蓦地偏头,青石路一头,胤禛正站在一丛花旁,余晖散落在他身上,让他本是青色的袍子染上了一点点光晕,就连原本严肃的脸庞似乎也多了些温和与亲近。 “七弟。”什么光晕,什么严肃,在那急匆匆的脚步下,顿时化为乌有,对方脸上的讨好之意明显得让看见他的人都能明白。 偏了偏头,胤祐挑眉,“天热,回了。”说完,唰的一声抖开扇子,摇着往外走。 胤禛一听,跟了上去,七弟总算是搭理他了,虽然只有四个字,但是总算没有当他不存在,这算是一大进步。 “明日去八弟府上听昆曲我们一道去吧?” “我去得晚。” “无碍,明儿我去你府上等你。” “川剧呢?” “没事,我养在别庄里呢,你什么时候想看都行。” 胤祐摇着扇子,看着身边之人脸上的小心翼翼,脸上露出一丝笑,在这皇家里,没有其他女人本就是童话,即使他不也必须有足够的子嗣么?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胤禛待他的底线究竟在哪而已? 这种莫名其妙的心理与做法,虽然有些不爷们,但是结果…还算是没失望吧。 “给雍亲王,淳郡王请安。” 请安的小太监仍旧是满脸的惶恐,身边的人又变回那一脸的严肃,胤祐合上扇子,罢了,罢了,若这个皇宫如今无趣,自己又何妨陪他一场,至少在这个华丽的囚笼中,还能有一个让他喘口气的地方。 待小太监走远,胤祐干咳一声:“听说你别庄里的桃子长得很好?” “明儿我就叫下人送到你府上让你尝尝,”见胤祐松了口,胤禛立刻把自己与胤祐的间距缩小两步,变为并肩而行,“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只需说一声便是。” “谁稀罕,”胤祐抬了抬下巴,无意间竟透出无法形容的风情来。 “是我眼巴巴的送上来的,”某人毫无立场的伸手偷偷握了握胤祐的手,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胤祐惊得看了眼四周,还好没有人注意,他抬脚踢了踢胤禛的小腿肚,“混蛋,别得寸进尺。” 胤禛蓦地觉得,现在的七弟说不出的…好看,毫不在意的拍拍那个不怎么明显的脚印,胤禛嘴角微勾,“不生气了?” 胤祐哼了哼,倒是没有反对胤禛与自己并肩,心下冷哼,谁说雍正是冷面皇帝的,这个厚颜赖皮的混蛋又是谁?! 胤禛仍旧陪着笑,配合着胤祐慢悠悠的步调往外走。 两人渐行渐远,角落的花丛后一个人走了出来。 十阿哥从未想过,冷面的四哥会有如此随和无赖的一面,也从未想过随和的七哥会有如此任性的一面。他神色复杂,想起七哥踢四哥时,四哥脸上的笑意,这个笑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就像是讨好,又像是宠溺,但是这种东西… 额头冒出一层层薄汗,十阿哥大步走出这个地方,直到走出一大段的距离,他才觉得压在心口的东西渐渐散开。 “十弟,你怎么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脸上温和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 “见过八哥,”十阿哥眨了眨眼,挠头笑道,“没事,刚才走得急了些,没曾想在此处遇到八哥了。”说完,掏出帕子随便擦了擦额上的汗。 “刚好去给额娘请个安,”胤禩也没有多想,抬头看了看被夕阳映红半个天际的天空,“天色不早了,我先回了。” “八哥慢走,”十阿哥打了个千,目送胤禩远去。 有些东西,只能烂在肚子里。更何况,眼见的不一定为真,谁知这副兄友弟恭的面具下,又掩藏着什么东西。 “皇上,奴才远远瞧着,七阿哥在路上遇到四阿哥了,”李德全带着笑意道,“听下面人说,两位主子一道出的宫呢。” “你说这两兄弟像不像小孩子?”康熙脸带笑意的摇了摇头,随即把注意力放到折子上。 李德全轻手轻脚的退到角落里,不再多言。 作者有话要说:康熙:早知这两兄弟是这样的感情,朕就不去帮着说和了。 四四: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七七:╭(╯^╰)╮ 第69章 火啊火 胤祐没有想到,自己进了乾清宫大门,会遇到如此尴尬的一幕。 三阿哥正跪在地上,而他的面前还扔着一道折子,这样的情况下,李德全竟然还让自己进门,这是要害死自己呢还是害死自己呢?当下也不敢多想,跪下请安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他今儿一大早就觉得眼皮直跳,所以出门也是小心翼翼的,在朝堂上也没敢乱说话,结果东躲西躲,最后却栽在了这里。 “嗯,起来吧,“康熙的声音有些沉,脸色不太好看的让胤祐退到了一边,人坐在案前没有动。 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溜到一边站着,三阿哥还直直的跪着,连头也不敢抬,这帝王威仪的确有震慑的威力,只是这种情况下康熙叫自己来做什么? “皇上,太子殿下,四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阿哥求见,”李德全的这句话让胤祐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自己一个人面对这种场合,他唯一杯具的就是脚程太好,比其他兄弟先到了一步。 注意到三阿哥头似乎埋得更低了一些,胤祐有些同情他了,毕竟这么打一个人了,被老子罚跪,还让其他兄弟知道了,这面子里子可算是被扒了个干净。 待其他几个兄弟进来后,康熙的脸色仍旧不是多好,胤祐站在一边,偷偷打量几位兄弟的表情,太子眼中的得色显而易见,四哥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老五么,向来是超然物外的。倒是让老三陷害过的老八一脸的平静,仿佛老三得势也好,失势也罢,与他没有多大的干系。而老十已经缩到自己站的角落里来了,看样子也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 “朕知你有几分才气,但是行事做派越发的张狂,你平日里做的那些事情,朕也只当没有看见,如今你竟是包庇门人杀人之罪,实乃让朕痛心至极。往日朕念想你友爱兄弟,现在看来,倒是朕看走了眼。”康熙一边骂一边又扔了两道折子到三阿哥脸上,“你倒是看看自己做了些什么?!” 胤祉自然不敢去碰那些奏折,甚至连碰也不敢碰,但是他心里很明白,这些弹勀他的奏折,十有是太子手下人之手,只是自己错估了形势,让皇阿玛对自己起了疑心。 或许他揭发老大巫蛊之事时,皇阿玛已经对自己不满了,所以自己才被封了一个可笑的“诚”字,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的野心梦也算是完了。 听着康熙一道道的数着胤祉的罪状,满屋的人竟是没有人敢喘一口大气。偷瞄了眼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三阿哥,胤祐突然想,康熙此举,莫不是杀鸡儆猴,不然叫这几个年纪稍长的兄弟来干嘛的?偏头看了眼离自己两步远的老十,果然对方也是一脸的惨白,想必也被眼下的情况吓住了。 倒是老四与老八二人表情仍旧与进门时差不多,不愧是后世清穿小说中最热门的的两男主角人选,这心理素质,这行为做派,谁看了不赞一句有皇家的威仪。 “传朕旨意,三阿哥胤祉治下不严,言行有失,今降为贝勒。”康熙一句话,就把一个亲王直接打为贝勒,胤祐却隐隐觉得有些怪异,如今这些兄弟中,亲王爵的就只剩下老四与老五了,老五是什么做派,所有的兄弟都看得明明白白,康熙这是要把四哥推到太子的对立面吗?还是自己多想了?! 忍不住抬头看了眼胤禛,结果看到的还是那副面瘫似的脸,胤祐暗里松口气,或许是自己多想了,眼下这个情况对四哥也算是有利。太子已经失了朝堂上一个官员的心,八阿哥的势头被早早的压了下去,就连额娘受宠的三阿哥也被削减了势力,十四还年幼,德妃虽说有些偏心,但是还看得懂势头,也许… 不对,康熙做了六十年皇帝这种常识他还是知道的,如今才康熙四十二年,剩下还有十八年时间才是,怎么情况有些不对劲呢? 胤祐再一次后悔自己没有好好的了解康熙年间的历史,以至于让他即使穿越,也没有一根无敌的金手指,这让他非常的失落。 这可怜的老三,这辈子就跟升降梯似的,爵位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好不容易有一个亲王爵位了吧,又吧唧一下摔没了,这还真是说不出的戏剧化。 “朕今日叫你们来,你们可知是为了什么?”康熙话锋一转,突然把话头引到站着的几兄弟身上,顿时太子眼中的得色消失了,就连老八那风淡云轻的脸上也僵了一瞬。 见他们几兄弟都沉默不言,康熙也不急,叫三阿哥起身站到一边,拿起折子缓缓开口道:“朕要你们记住,你们是兄弟!”说完这话,他的视线扫过太子,“朕不想看到,你们连自己的兄弟也容不下!” 太子与三阿哥不合,打压八阿哥的事情几位皇子都是知道的,所以康熙说的这话,明显是说给他听的。虽不至于如对待老三那般无情,但是这几句话仍是让太子面上有些过不去,可是却不得不装作没事般的道一句“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 生这么多儿子,当然要争家产了,同胞兄弟为了家产都有可能争得头破血流,更何况眼下这几人各有各的娘,并且还身处皇家。 这是康熙在表示对太子的不满? “小七,你在工部做得如何?” 胤祐心里暗自叫苦,康熙怎么又把话头引到自己这了,他顶着太子“温和”的视线,向前走了两步:“回皇阿玛,儿臣在工部一切都好,各位大人都很照顾儿臣。”这个问题不是早问过么,现在怎么又问起来了? “你知道学习,这很好,”康熙点了点头,把视线移到八阿哥身上,“老八,你的事情做得可顺利?” “得皇阿玛天龙庇佑,一切都还顺利,”八阿哥显然没有想到康熙还会关心到他,一时间有些失措。 比自己还小的胤禩都被康熙叫“老八”怎么到了自己这,就是“小七”了,胤祐心里暗自嘀咕,不带这么差别待遇的。 似乎察觉到胤祐的心思般,胤禛微微偏头看了胤祐一眼,见他低眉顺眼的样子,暗自想,若是七弟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能有这么老老实实的样子,自己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心思了。 “你们这些做兄长的,倒不如弟弟上进,回去好好反思反思吧,”康熙摆摆手,“都跪安吧,朕也乏了。” 康熙,您真是我亲爹啊,这话哪是夸人,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啊,胤祐只觉得太子的视线像刀子似的往自己刮。哥们,这还是养心殿呢,你含蓄点不成么? 出了乾清宫,太子面上那丝假笑也没有了,他阴阳怪气的看着胤祐与八阿哥,“七弟八弟日后还要多多教二哥怎么做事。” 胤祐已经可以确定太子是患上心理疾病了,这么明晃晃的表现出对康熙言语的不满,只能加重他与康熙间的矛盾,根本就不能带来半分好处,当年风姿卓越的少年,竟是变成了这幅张狂模样。 “太子言重了,我与七哥不过是不会做事,才要向其他人学习。”八阿哥听出太子话中的不满,替胤祐挡下了话头。 “哼!”太子瞪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胤祐没有想到向来心计深沉的胤禩会在这个当头惹怒太子,也替他挡下了太子的怒火,这样的老八让他有些不适应了。 见到太子离开,胤禩也只是弯了弯嘴角,转而对胤祐道:“七哥,我还有些事,先走一步。”说完,与其他兄弟打了招呼,就真的走开了,就连拉关系这些事情也不做了。 直到身边只剩下胤禛一个人,胤祐才一脸茫然的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老八这个样子,颇有点看破红尘的味道啊,难道他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了。 胤禛挑眉,“走吧,他要打什么心思,是他自个儿的事情,你就别去费这脑子了。”从小这老八对七弟的态度都有些不同,不管是何种心思,他也不会在这个关心给自己找麻烦事情。 翻了翻白眼,胤祐看了眼天际的太阳,用袖子扇了扇,“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看出他不想再说兄弟间这些事情,胤禛也放下心。二人一道回到自己的亲王府里,胤禛还没有来得及把人带到书房,胤祐就被人劫了下来。 “七叔,你上次教我用手绢叠的老鼠,我已经会了,”一个六岁多的小孩子扑到胤祐的怀里,手里还拿着个看不出什么样子的布团,看样子是听说胤祐来了才匆匆溜来的。 “弘晖,你多大了,还玩这些?”胤禛见弘晖腻在胤祐的身上,皱着眉头道:“今儿怎么没有去上学?” 胤禛一说话,弘晖顿时乖乖的站在胤祐旁边,小声道:“阿玛。”低头看着手中的布团子,又瞥了眼天色,现在已经下学一会了。 见弘晖被胤禛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胤祐拍了拍他的脑袋,又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才道:“四哥,孩子这么小,你这么凶巴巴的做什么?”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块寒玉,“天这么热,这个拿去玩。” “谢谢七叔,”弘晖接过玉,凉丝丝的,捧在手心很舒服。他就知道有七叔在,阿玛一定会发火的。府里谁都怕阿玛,就七叔不怕。当然,小孩子忘记这位七叔是不属于雍王府之人这个事实了。 他虽年幼,但是心里却隐隐有些明白,尽管自己不是府上唯一的孩子,却是最受阿玛重视的,除了自己是嫡长子外,还有七叔喜欢自己的原因。 额娘曾经对他说过,要听阿玛与七叔的话,他不明白为什么额娘没有提到其他叔叔,但是却把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别玩太久,天热,”胤祐见胤禛还黑着脸在五步开外等自己,便道,“叫嬷嬷们陪你玩,七叔与你阿玛要说些事情。” 弘晖点了点头,老老实实的给胤禛行个礼,“阿玛,孩儿退下了。”说完,又对胤祐摆摆手,“七叔,下次我再找你玩。” 待弘晖走开,胤禛才叹气道:“这孩子越发没有样子了。” “弘晖才多大,”胤祐不在乎的摇头,跟着胤禛到了院子里,胤禛的院子冬暖夏凉,非常的舒适。胤祐一进门,便觉得全身的暑气消了一大半,拉了拉身上的袍子,懒洋洋的坐在太师椅上,“四哥,你这个院子比我那个好。” “你要是愿意,可以一直住在我这里,”胤禛走到他身边,弯腰与胤祐对视,“我的院子,就是你的院子。” 胤祐有一瞬间想问,若是你得了江山,能说“我的江山就是你的江山”么?不过转念一想,他对江山不感兴趣,何必说这么一句没趣的话。 “这可不行,这里是雍王府,可不是我的淳郡王府,”胤祐笑了笑,语气平淡的指出这一个事实。 胤禛忍不住俯身轻咬他的唇,把人紧紧的禁锢在怀里。 心里的火犹如浇上了油一般,越烧越旺,胤祐反手揽住胤禛的脖颈,交换着彼此的气息,缠绵,炙热。 衣袍不知不觉间已经散乱,不知是谁先握住对方,燥热的碰触在暧昧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敏感。 互相在对方手中释放,胤禛不甘的吻了吻胤祐锁骨,“真想把你完完全全变为我的。” 毫不在意身上散乱的袍子,胤祐一把推开胤禛,“别和我挤,也不嫌热。”说完又拉了拉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谁成为谁的,还说不准呢。” 他的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胤禛心里一阵痒痒,再度忍不住亲吻对方眉间,“我不怕热”,厚颜的摸了摸那软软的耳垂,“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这一次胤祐没有推开他,搂住对方的腰,轻声道:“会的。” 心上任在怀,心猿意马那是正常的事,胤禛某处的帐篷再次支了起来,再度吻上那温软的唇,手在胤祐衣间摸索,“再来一次吧。” “禽兽,要来用自己的手,”胤祐喘着气,泄愤般咬了一口胤禛耳垂,抵在他腹间的东西让他皱起了眉,这人精力似乎很不错。 “它比较爱你,”胤禛委屈的把胤祐的手拉过来,在那处碰了碰,“硬了。” 硬你妹!胤祐咬牙,见对方忍得满头细汗,心软的叫来自己的五兄弟帮忙。 炎炎夏日,烈火易燃烧啊。 第70章 变化 是冬,四福晋裹着厚厚的皮裘,揣着暖炉,看着不远处身穿白狐裘衣青年与自己的儿子玩耍,眼中带着丝复杂的笑意。 她的直觉总是非常的灵敏,这雍王府的几个女人争来斗去,也许还比不上那人一个微笑。伤心过,失望过,到如今剩下的也就释然了。更何况,有此人在,自己的儿子永远都会是爷面前最受重视的一个。她心里很清楚,胤祐很喜欢自己的儿子,这一点便足以让其他几个女人所有的手段变为无用功。 “七叔,为什么那个松鼠不相信朋友的话,要相信狐狸?”弘晖掰着手中木制的七巧板,包子般的脸皱到了一块。 “因为狐狸太狡猾,而且松鼠性子太冲动,就犯下了错误,”胤祐拍拍弘晖的脑袋,“所有弘晖要记得,以后不管什么事情,不要听信一个人说的,要多看多想,不要让自己后悔。” “哦,”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弘晖突然想起什么,突然道:“七叔,府上来了一个很漂亮的人,还给我做香包糕点,她是好人吗?还来了一个木头木脑的,她是好人吗?” 胤祐面色微愣,弘晖口中说的这两人,怕就是年氏与钮祜禄氏了,年氏的兄长年羹尧手有兵权,而钮祜禄氏是的曾祖父是满清的巴图鲁,并封赠弘毅公,虽说如今不显,但是家族历史却也是有过辉煌的。年羹尧想把自己的妹妹送到雍王府,心中打的算盘他明白,不过胤禛在年氏刚抬进门不久就把钮祜禄氏抬了进来,这算是给年羹尧的警告,还是告诉年羹尧作为主子的威严。 这两件事情胤禛曾经告诉过他,年羹尧想要自己的妹妹做皇妃替自己日后铺路,这算盘倒是响亮。只可惜他算计到了胤禛头上,所以后来的下场实在算不得好。 “她们二人是你阿妈的妾室,与你并没有多大干系,你又何必去想她们是好还是坏?”胤祐拉拉弘晖的脸蛋,“弘晖,你要记得,对自己没有影响的人,就不需要花大多的精力去关心,你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不要因为一些小事浪费自己的时间。对于这种不知好坏并且对自己没有影响的人,你只要敬着,远着,防着。” 这孩子机敏而且看事情的眼光也不错,如果胤禛做了皇帝,把弘晖教成下一代帝王,也是不错的。总归比那个养出和珅这种大贪官的乾隆好。乾隆好大喜功,闭关锁国,贪污成风,好逸恶劳。就连后世叫做足球,前身被叫做蹴鞠的东西也是乾隆那个混蛋禁了的。若是乾隆不禁蹴鞠,也许后世的男足也不至于让全国人民由失望到绝望,再由绝望到愤怒。 “弘晖记着了,”弘晖见胤祐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不再多问,埋着头玩七巧板,不过七叔说的话,好像都很有道理。 “对了,弘晖啊,听说你阿玛的别庄有很多橘子?” “七叔,阿玛说了,橘子吃多了不好。”弘晖一本正经的看着胤祐,“阿玛还说,要是七叔您要想吃橘子,要去找他才可以。”刚刚还觉得七叔博学呢,现在又变成了那副好吃懒做的样子。 “好好一个孩子,怎么跟着你阿玛学,那板子似的脸,有什么好学的,”扯了扯那嫩嫩的故作严肃的脸,胤祐叹口气,“小没良心的,今年夏天我府上院子里结的葡萄我可是给你吃了不少。” “七叔,吃东西要有节制,”弘晖踮起脚拍拍胤祐的手臂,“别难过了,我请你吃梅花糕。” 胤祐见弘晖这副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把弘晖身上的小皮裘紧了紧,“得了,小混蛋,你七叔是这么贪吃的人么?” “难不成你不贪吃?”胤禛走近亭子,看着一大一小坐在石桌边,石桌上还放着几个小玩具,一看就知道是胤祐拿来的,茶水早已经凉了,他叹口气道:“天这么冷,你们怎么在这里?” “冬天屋子里烧的全是炭,对孩子身体不好,出来透透气没关系,男子汉哪那么容易冷着了,对不对,弘晖?”胤祐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对胤禛这张冷脸完全没有畏惧感。 弘晖犹豫的瞥了眼自家阿玛没有表情的脸,然后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四福晋站在角落里,看着弘晖被爷询问功课,而爷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身穿杏色衣服的女人带着两个丫鬟往亭子走去,四福晋眼中露出一丝嘲讽,这府里谁不知道爷与七爷在一起的时候,最不喜侍妾打扰,这个女人也不知道是谁撺掇来的,真是傻。 虽说爷从未对她说过什么地方不能去,但是她却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以如今自己在府中是除了爷外说话最有权利的人。她拢了拢身上的裘衣领,转身往自己的院子走,女人除了一张脸,还得有脑子才行。 “爷,”娇滴滴的声音传来,随即便是一股淡淡的脂粉味,谈不上好闻与难闻,胤祐看了眼这个身着杏色衣服的女子,长得还算不错,就是年纪有些小,看不出有所谓的韵味。干咳一声,把视线移开。 看到自家阿玛似乎皱眉了,弘晖把身子往胤祐身边挪了挪,潜意识觉得,七叔身边应该是最安全的。 “见过淳郡王,”年氏笑着行了半个礼,把手中的糕点放到桌上,巧笑倩兮道,“爷,这是妾身亲手做的,您与淳郡王还有大阿哥尝尝吧。” “下去吧,”胤禛冷冷的看了眼桌上的糕点,竟是七弟来时长叫厨房里送来的那种,眼中的寒意越加明显,“爷与七弟谈话,由得你来打断吗,下去!” 见爷面色难看,年氏面色一白,行了礼便退了下去,心里却明白过来,自己是被李氏陷害了,什么爷最喜欢的糕点,什么爷与七爷在一起最好说话。好一个李氏,走着瞧! “这糕点…”胤祐伸手,还没有摸到盘子,糕点就被胤禛移开,“想吃什么叫厨子中便是,你嘴那么挑剔,这个不吃便罢。”说着,盘子便到了角落里。 年幼的弘晖看着那盘被冷落的糕点,心中渐渐明白,原来阿玛不喜欢那个漂漂亮亮的年氏。 “嗤,”胤祐扬了扬下巴,莫名的笑了笑,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该回了。” 胤禛站起身,“我送你。”说完,又木着脸对一边的弘晖道:“你回房好好的学习功课,明天我再来抽查。” “是,阿玛,”看了眼连走路都懒懒散散的七叔,弘晖眨了眨眼,难怪这么近的距离还要阿玛送,七叔这个样子还真不让人放心。 当天夜里,雍王府有了一条新的命令,胤禛在与其他人谈事情的事情,不要随意打扰,违者减去一年月俸。 烛火下,四福晋嘲讽的笑开,“年氏,你这辈子也别想在爷面前出头了。” 康熙四十四年开春,康熙突然惩治一些办事不力的官员来,不少官员落马,其中步军统领托合齐却格外的受到诸位皇子注目。 托合齐是太子党羽下的官员,众皇子谁都明白,想必康熙自己也知道,如今突然发难,不是等同于削弱太子的势力? 胤禛得到消息后,面色出乎意料的平静,太子近年的作为,实在不该是一国储君该有的作风,皇阿玛忍耐不下去,也算是正常。他眼神一黯,有些事情,也许应该开始了。 “贪污两千四百两银子,所以被革职?”胤祐听到这事后,神色愕然,大清朝的官员有这么清廉,就连两千四百两的银子也查得这么严?不过,隆科多似乎与胤禛关系还不错? 福多见自家主子一脸惊讶,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到别处去了,作为奴才又不好多言,只好道:“听说托合齐的确贪污了两千四百两银子,所以被革职了,现在步军统领是隆科多大人。” 这倒霉催的,胤祐点了点头,“你下去吧,爷知道了。” 康熙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件事情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前些日子见四哥十三十四都是忙来忙去的样子,他心里渐渐有些谱了,捧起旁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今年的新茶味道很是不错啊。 几日后,康熙下旨在畅春园召见诸大臣以及王爵贝勒。 胤祐身着朝服,坐在晃晃悠悠的轿子里,眯着眼睛想,太子这次恐怕又要倒霉了。 到了畅春园大西门内箭厅,已经有不少大臣亲王郡王贝勒在,胤祐心下惊疑,一个小小的布军统领的事情,至于让这么多的人来审理,还是说,此事牵扯到太子? “七哥。” “八弟,”胤祐见胤禩温和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只要也挂上一副笑脸,天知道为何这位兄弟对自己总是笑得花月失色。 第71章 输不起 “七哥先请。” “八弟,请,”胤祐看了眼灰蒙蒙的天,这么冷的天儿,自今年开春康熙去巡幸塞外,几个月前回来后就一直不太对劲。如此折腾为哪般,他这位八弟在站在院子里吹冷风表风度又是为了哪般。 “七弟,八弟,”胤禛走了过来,自然而然的走到两人中间来,“现在时辰不早了,我们一道进去吧。” 胤禛出现后,胤祐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儿童故事“三个和尚”,跟着胤禛的脚步进了内箭厅,里面沉重的气氛让他心里的轻松顿时消失不见,眼神四处扫了一圈,看到五阿哥与十阿哥正站在一起,也不管身边的胤禛,蹭啊蹭,到了二人旁边。 八阿哥不由得看向胤禛,发现对方眼中并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似乎对胤祐这种习惯早已经习以为常,以至于连眉头都懒得动一下。心里似乎渐渐有些明白,为什么七哥会与老四走得如此近了。 七哥不愿意沾染上麻烦,而心计深沉的四哥对七哥似乎也无所求,所以七哥对四哥才会那般的亲近吗?他低下头,默默的思索,如果是自己的话,会舍得这样一个颇受皇阿玛喜爱的帮手吗? 皇阿玛心里喜爱七哥,是他近来才慢慢发现的,这个发现让他十分的惊讶,忆起从小到大所有的事情,他才知道,原来皇阿玛在很早以前就喜爱七哥了,只是他不知道而已,也可以说皇阿玛把心思掩藏得极好。 如果他是老四,一定会利用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看了眼与十弟轻声谈话的人,胤禩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来。 不多时,康熙出现了,众人跪地呼万岁,起身后众人注意到康熙的表情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多大的事情。 “朕,要废太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顿时哑声,甚至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各自交换一个疑虑的眼神,竟无人敢率先开口说话。 康熙面无表情的看着众人,继续道:“朕决定二废太子,实乃痛心。自重立太子以来,太子行为越发荒唐,屡教不改。是非不分,禀性凶残,勾结党羽,托合齐之流,便是他之党羽,朕愧对于天地,愧对于黎民百姓。太子…不得不废!” “皇上,请三…”一个官员还未说完,就被康熙打断,“朕希望诸位不要再有替太子求情的念头,若有人为太子求情,与太子党羽同罪。” 一时间,无人敢再求情,纷纷噤声,只是心下惶惶不安。太子如今这是二度被废,如此看来,便再无起复的可能,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皇子是不是皆有机会? 厅里站着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除开被斥责的三阿哥与八阿哥,还有身有残疾的八阿哥,十二阿哥母家身份不显并且托哈奇还是他母妃定嫔的兄长,更是没有胜算。如今皇上身体还算康泰,这般想来,四,五,十,十三,十四阿哥皆是有可能的。 胤祐可以肯定,这些官员们眼珠子虽然没有朝这边皇子站的地方看,但是心里已经把诸位皇子的优势与劣势里里外外考虑了好几次。 康熙细数太子罪责时,表情很平静,并无一废太子时的悲痛,这代表着太子日益荒唐得作为耗费了康熙所有的父爱,也代表着康熙对他的忍耐已经用尽,如今两人除了矛盾重重,已经不能再剩下什么。 胤祐自认与太子间并无多少利益的冲突,甚至记得自己被罚跪后,太子叫自己起来时的风度翩翩。时间与权力,竟是让人变得如此的不堪。 听到康熙说太子竟欲勾结外人行刺时,康熙的语调是愤怒的,而不是悲伤的。胤祐垂着头,跪在地上,手心沁出点点冷冰冰的汗意。 “…二皇子胤礽囚于咸安宫,此生无召不得出宫一步。”康熙冰冷冷的声音,决定了太子最后的结局。 胤祐记得后世他看过咸安宫的图片,记忆中,那张照片里的咸安宫有些残破,亦有些冷清。几年前复立太子的风光,如今永生囚于咸安宫,不知胤礽是否觉得讽刺。 胤礽与康熙之间的争斗与矛盾,胤祐并不清楚,他唯一知道的是前段时间胤礽越来越嚣张,而康熙越来越打压太子的势力,康熙巡幸塞外期间,太子做了什么,他也不知道。不过胤禛等人的繁忙,让他心里多多少少知道有事情发生,没有想到,会是二废太子。 康熙走了,众人该跪在地上,不知是吓得脚软,还是不想做那引人注目的领头羊。好半晌,才有几个资格老的大臣慢悠悠的爬了起来,胤祐左瞄一眼,右望一下,很好,五哥起身了。他顺利爬了起来,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跪得麻酥酥的膝盖,心下暗恨,这万恶的封建主义,跪来跪去多伤自尊啊。 “七弟,”胤禛见胤祐站着发呆,以为他是被惊到了,便压低声音道:“走吧。” 大臣与王爷贝勒们已经开始往外走,胤祐愣愣的点头,脑子里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太子这就被废了?! 十阿哥看了看快要出门的七哥,又看了眼在一旁微笑的八哥,嗖嗖几步,跟上了七哥的脚步,反正跟着七哥走,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这种类似于动物般的直觉,让十阿哥在很久以后都暗自庆幸自己少年时代做出的选择。 看着跟着出来的小胖子,胤祐笑着趴在他的肩上,“十弟,听说你别庄送来一些新鲜的果子。” “……”,十阿哥默默低头,他是不是看错人了? 胤禛瞥了眼老十,见他被胤祐压得直不起腰来,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七哥,你很重啊,”十阿哥忍不住哼哼。 “十弟,你还需要段锻炼锻炼,”胤祐笑呵呵的勾住十阿哥的脖子,眼角的余光扫过独自前行的八阿哥,垂着头失了往日傲气的三阿哥,伸手拍了拍十阿哥的脑袋,终于善良的松开他。 “十哥运气真不好,”十三看着被压得脸色通红的十阿哥摇头。 “哼,他也许是叫运气好呢,”十四意有所指的挑眉,他看了眼不远处恹恹的十二阿哥,脸上露出一丝嘲讽,这十二阿哥母家与太子搅和在一块,以前十二在他们面前也一副了不起的样子,现在不还是落了马。 回到府上后,胤祐看到自家胖墩墩的儿子正在长廊上摇摇晃晃的走路,后面跟着一堆的丫鬟太监,他弯腰戳了戳小不点儿子的额头,就看到他晃啊晃的往后倒去。 胤祐眼疾手快的一把拎起来,笑眯眯的道:“小红薯,今天有没有想阿玛?” “阿玛,”两岁多的孩子穿得厚厚一团,在胤祐的怀里就跟个小包子似的,不过父子的天性还是让他抓着胤祐的衣襟咯咯发笑,“阿玛飞飞。” “好,飞飞,”于是胤祐这个阿玛就抱着儿子站起蹲下,左边晃一下,右边晃一下,小孩子高兴得直笑。一边的嬷嬷看得心惊胆颤,就怕这位爷手一松,大阿哥啪嗒一下摔倒地上,那就惨了。 “儿子,阿玛带你去四叔府上和弘晖哥哥玩怎么样?”胤祐把孩子揣在自己怀里,把虎头帽给儿子戴上,抱着儿子就晃晃悠悠的出门了。大清所谓母慈父严的规矩在这位身上半点没有得到体现。 “快把这事报告给福晋,”一个嬷嬷终于反应过来,心里急得不行,郡王爷啊,这是您的儿子,可不是您的玩具啊。 “爷把大阿哥带走了?”锦素听了此事,头也不抬道,“随爷去吧,左右四哥府上的人都是仔细的,你们不用担心。”她心里明白,爷对府中的女子虽说礼貌却又冷淡,但是对孩子却是极好的,而且若是能得雍亲王的喜爱… 想起现今的局势,锦素绣着香包的动作停了下来,十有也是那位爷了。 雍亲王府上,胤禛正在书房里抄佛经,听到外面传来小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微微皱眉,问身边伺候的太监,“小吴子,外面怎么回事?” “回爷,是淳郡王带着郡王府上大阿哥来了,此时正在与大阿哥一起玩闹呢。”小吴子知道淳郡王与自家主子私交甚好,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胤禛听完,走出书房,来到外面的大院子里一看,只见一个圆乎乎的团子正黏在自家儿子身上,而他那位七弟正笑得一脸的开心,毫无长辈的样子,一边伺候的人也笑呵呵的模样。 “爷,”四福晋舒雅看到胤禛出来,便上前道,“可是小孩子吵着你了?” 胤禛见胤祐把弘曙像拎一个袋子似的拎来拎去,嘴角不禁露出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没事,弘晖在学着带弟弟?” 舒雅闻言也笑道:“七弟刚才说是男孩子要贱养,就让两个孩子玩到一起,好在弘曙那孩子也是个不爱哭的,不然要七弟这般,早哭得天昏地暗了。” “他本就是个不着调的,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胤禛淡笑,抬脚往胤祐走去,即便那里是自己不喜欢的吵闹之地。 舒雅面上的笑意不变,看自己儿子一个踉跄却被七弟眼疾手快的扶住,埋头轻笑,“果真是个不着调的。”可是,她却要谢谢他。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知道爷为何对府上的女人冷淡,却惟独对她尊重。她也从来不去傻想着如果没有七阿哥,她会如何如何。七阿哥本来就是存在的,所以这个本来存在的人,让她的儿子成为爷最重视的一个,也让自己成为府上所有女人成为爷最尊重的一个。 “呀,”她忍不住一声低呼,因为弘曙摔在了地上,还像小丸子似的在地上滚了滚。 “儿子,自己爬起来,你要是爬起来的话,阿玛给你做小玩具,”胤祐站在弘曙一步远的地方,笑着逗弄,让原本想去拉弘曙起来的弘晖也停下了脚步。 然后就看到那个胖乎乎的丸子拱啊拱的爬了起来,脸上也没有要哭的样子,“阿玛,玩具。” “行,阿玛今天晚上就去给你做,”胤祐笑呵呵的在自家儿子脸上亲亲,见胤禛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便道:“小红薯,这是四叔,还记得吗?” “四叔,小锁。”弘曙癫癫的朝胤禛的方向走,一旁的下人们担忧的看着弘曙阿哥,就怕自家爷一冷脸,把小孩子吓哭。 “四哥,小红薯还记得你送他玉锁呢,”胤祐暗自点头,不愧是自己的儿子,把这些重要的东西记得清楚。 胤禛瞥着揪住自己袍角的小孩子,干咳一声,“弘晖,好好照顾弟弟,来人,好好照顾两位阿哥。”说着,对胤祐递了一个眼神。 胤祐便把往弘晖身边一放,转身对站在走廊上的舒雅道:“四嫂,我家儿子就麻烦你啦。” “七弟放心,我定不会欺负弘曙的,”舒雅笑着取笑胤祐,目送着二人进了小院。视线再度落到自己儿子与弘曙身上。这个七弟虽说做事大大咧咧,但是对儿子还真够宠的,居然还亲自做玩具…玩具?!舒雅想到自己儿子的一些玩具,有些惊讶的想,那些玩具里不会也有由七弟亲手做的吧? 书房里。 “马奇那里不会有问题,”胤祐压低声音道:“我与锦素在一起的这些年,也陪她回过好几次的娘家,马奇此人忠于皇阿玛,对你并无影响。我在他那套过一些话,其他的大学士与他差不多立场。” “你不要去担心这些,”胤禛轻轻搂了搂他的腰,“我会有分寸的,你只要保护好自己,便行了。” 胤祐知道胤禛是怕自己最后得不到那个位置,反倒害了他,便用力的回抱:“四哥,你不会输的,只要…你是为皇阿玛尽忠的好儿子。” 没有问胤祐怎么明白皇阿玛的想法,又或者为何对自己如此有信心,他只是把头搁在胤祐的肩头,低声道:“嗯,我不能输。” 他输不起,所以不能输。他不知道,如果自己输了,府上的人怎么办,胤祐又怎么办?其他的兄弟能容忍一直以来与自己走得近的七弟吗? 胤祐好吃贪玩,又喜欢四处闲逛,若是自己败了,七弟日后又将过着怎样的一种生活?低声下气,小心翼翼? 忍不住吻了吻怀里之人的额头,手轻轻的抚过耳垂,温温软软的触感很舒服,让他的心情慢慢的好了起来。 “若是我输了呢?” “输了的话,你大概会被圈禁,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来看你的,”胤祐大方的拍拍胤禛的肩,“不会让你吃苦。” 胤禛沉声笑了起来,他倒是忘了,他的七弟就是这个样子,永远不会杞人忧天,也知道如何让自己过得更好。 “你很喜欢这个儿子?”胤禛觉得,跟自己爱人的儿子吃醋,实在是一件丢人的事情,可是这种负面情绪却怎么也免不开。 “哼哼,我还喜欢你家的弘晖呢,”胤祐翻了一个白眼,顺便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到自己手里,“小红薯是个聪明的孩子,弘晖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胤禛沉默片刻,“你…看中弘晖?” 胤祐挑眉,一脸的无辜,“我只是喜欢你这个儿子,什么看重?” “那么弘昀与弘时你怎么不去多陪着玩?”胤禛嘴角出现一丝笑意。 “那么小的孩子,有什么好玩的,”胤祐倒不在乎胤禛眼中的取笑,“总是不同的,弘晖那孩子,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书房外,原本想问两人中午要用什么膳食的舒雅顿住了脚步,她其实无意探听二人说什么,只是听到弘晖二字时,让她忍不住放轻了脚步。 “弘晖那孩子…的确很不错。” 舒雅听到胤禛的这话后,悄悄的离开了。 第72章 帝王心思 “哟,四哥你这能看到外面?”胤祐站在书架的一个花瓶旁,转头却在一幅山水画旁边看到书房外的景象。 “嗯,”胤禛看了眼他埋头继续看手中的账本,却忆起几年前自己与门下人谈话不小心被七弟听到的事情,那一次七弟没有说,他没有问,但是那次事情后,他就叫人连夜改造了书房。 “那外面有人来,你都知道?”胤祐好奇的凑近瞧,视野里能看清门外的走廊,这是到书房的必经之路,这样比让一个人守在书房外更好,至少不会给来人一种书房里的人在说见不得人之事的感觉。 不愧是未来要做皇帝的人,从小处便可以看出其心胸与手段。 想起刚才自己与胤禛谈的那些话,胤祐起了兴致问:“刚才我们谈话,有人来吗?”想来若是有人来,胤禛就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弘晖的事情了。 胤禛头也不抬,慢悠悠的道:“没有。” 中午用膳,弘晖与弘曙也与他们一道用。弘晖已经八岁,比弘曙要大上四岁多,或许是各自阿玛教养的不同,八岁的弘晖正正经经如同小大人般,而四岁的弘曙还是个小包子,走路东摇西晃,但是却喜欢各种好吃的小玩意儿。 真不愧是七叔的儿子,弘晖想,一边瞥了眼吃蛋羹吃得眉开眼笑的弘曙。 “弘晖,吃饭时不得东张西望,”胤禛此时已经放下碗筷,边洗手边沉着脸斥责弘晖,吓得小孩也跟着放下碗筷来。 “我说你是干什么呢?”做主人的已经放下了碗筷,某个做客人的倒是仍旧吃得欢,胤祐亲手取了一双干净筷子挑了水晶鸭舌到弘晖碗里,笑眯眯的道:“弘晖,别理你阿玛,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好好吃饭。你现在放筷子,七叔还怎么好意思动筷?” “哦,”弘晖低头看着碗里的鸭舌,再看了眼“不好意思”动筷却吃得开心的七叔,顿时有些明白,埋头吃了起来。心下暗想,果然有七叔的地方,他就不用怕阿玛责罚。 用过膳食,又提拎着一些好东西的爷俩晃悠悠的出了雍王府,郡王府的下人见到自家主人带着大阿哥回来,各自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色。 “咱家主子看来还是最宠大阿哥,”府上一个扫地的小厮压低声音道,“平日里爷都是带大阿哥出门呢。” “胡说什么呢,爷待二阿哥与大格格也是好的,只是大阿哥年长,自然是待大阿哥出门了,你别胡说,咱们家主子待人向来公平,福晋对侧福晋和庶福晋那也是没话说的,”旁边花匠瞪了之前说话的小厮一眼,“你以后别胡说八道,当心总管听到了,撵你出去。” 扫地小厮缩了缩脖子,心下却有些敬佩自家主子,堂堂郡王府上竟是只有两房侧室,就他知道的,连郡王爷家的六品侍卫也是有三房妾室的,听说现在又抬了个小妾进房。 还有前街上某员外家,听说家里死了小妾,竟是草草埋掉了事,真不把人当人看,但是主子待下人极好,就连福晋也是温温和和的,府上下人们每一季都有几套新衣服,每天都能吃到肉,上次出去吃酒,刚好遇到在别的皇子家做事的同乡,说起各自平日的吃穿用度,自家主子那可是大方得多。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太子二废,康熙再度祭天,并告罪于先人,二废二立竟像是一个笑话,除了让这些兄弟各个斗得不可开交,还能有什么用。 五十多岁的康熙突然变得老迈起来,两鬓的头发渐渐染上霜白,眉头眼角的皱纹也渐渐加深,似乎原本的豪情壮志突然消失,变得原来越倦怠起来。 胤祐受到康熙传召时,正在院子里纳凉,康熙四十五年的初夏似乎格外的炎热,让他有些吃不消,工部的各种创新热情也因为天气消了一大半,平日里不是在自家院子的树荫上纳凉,就是去胤禛的院子里减减暑气。 偶尔去一两次没有完善的圆明园逛一逛,看着那纹理雕刻极其漂亮的白色大理石支撑的梁柱,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历史书上那张荒草地上只剩几块石头的残垣断壁。原本好奇的劲头也渐渐消了下来,以至于不太喜欢去如今属于四阿哥的圆明园。 康熙传召,胤祐不管是愿意不愿意,都得把衣服穿得工工整整的进宫,进了乾清宫里,里面安安静静,康熙坐在棋盘边,面色有些疲倦。屋子里放着好几块降温的冰,以至于屋子里很凉爽。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跪在地上的膝盖凉飕飕的疼,明明时已进夏,胤祐莫名觉得背脊有些发凉,手心沁出的汗也是冰凉冰凉的。 “起来吧,与朕下一局,”康熙指了指棋盘,眼神却没有落到胤祐的身上,神色间看不出半分的喜怒。 胤祐的心却是越来越不安,这与往日康熙叫他下棋时有些不同,至于哪里不同,胤祐也说不上来。顺从的在棋盘边坐下,康熙仍旧执白子,而他执黑子。 “咔嗒”,康熙第一子便下在了天元位,这种毫不隐藏的帝王之气,让胤祐额头沁出汗来,他与康熙下棋的次数不少,但是康熙从未有哪次在第一步时就把棋子落在这个地方。 把带着汗渍的黑子落在角落里,胤祐几乎不敢去看康熙的双眼。 “都说观棋知其人,朕倒是觉得,这种说法并无甚用处,”康熙似随意的搭话,但是下一子就挡了胤祐的去路,“小七你的棋艺实在糟糕得不行,不过做事却是比这棋艺好。” “约摸是儿臣不擅此道,”胤祐见自己的路被堵住了,只好弃子另选一路,“儿臣是个懒散的人,所以做事向来不坚持,儿臣有负皇阿玛教导。” “朕有时候想所有的儿子都能干,有时候却又想让所有的儿子都平庸,”这次康熙没有堵住胤祐的生路,而是放了一马,“阿玛不好做,皇阿玛更是难。” 心想这位恐怕是因为自己宠爱的儿子们一个个争来斗去伤了心,胤祐心下也有些复杂,只好道:“皇阿玛,儿臣听民间有这么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做阿玛额娘的,教养了了儿女,便够了,儿女是什么样子,却不是父母可以决定的。” 康熙抬起眼皮看了眼这个不爱争斗的儿子,似乎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直白的话来。一直以为这个儿子是不愿意沾染上是非的,但是现今一句话,却是明明白白的说出他是知道兄弟间争斗的。 敢对自己说如此直白的话,是真的认为自己不会生气,还是这个儿子真的傻? “你说你做事向来不坚持?”又下了一会,棋盘上黑子已经被杀得七零八落,康熙声音清清冷冷,“那么朕希望你记着这句话。” 胤祐暗惊,忍不住抬头看向康熙,只看到对方双眼中,带着一丝冷意,他心中一寒,放下棋子,起身跪在康熙面前,“儿臣谨听皇阿玛教导。” 是教导而不是旨意? 康熙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因为埋着头,白细的脖颈露在外面,仿佛只要他一伸手,便能拧断。他把玩着手中的棋子,“起来吧,朕又不是说什么要事,不必如此惶恐。” “是,皇阿玛。”胤祐起身,看着面前这盘毫无生机的棋,心中的恐慌不增反减。 在胤祐起身后,康熙一直没有说话,胤祐也不敢问,直到他的黑子输得乱七八糟,再无一条活路可走。 “你认为你的兄弟们如何?” 康熙这句话如同炸雷,吓得胤祐几乎连坐也坐不住,可是见康熙那副神态,他也不敢再跪,只是道:“回皇阿玛,他们各有长处,各有缺点,儿臣无处评说。” “你这话倒也是有理,”康熙缓缓点头,把棋盘上的棋子通通扫到一边,“再来一局。” 被康熙这番行为弄得一头雾水的胤祐只好莫名其妙的继续陪着康熙下棋,好在这位这次没有第一步就下天元,胤祐觉得自己身上的里衣拖下来一定能拧出水。 “老大鲁莽,老二乖张,老三缺少魄力,老五无心政事,老八心思过细,老十憨直,其他皇子年龄太小,你说说,这些人朕又能如何?” 胤祐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晕过去,排行前十的皇子只有三个人没有提到,被圈禁的老九,残疾的自己,还有一个做事严谨的胤禛,康熙…是什么意思? “为帝者,切忌不可有偏爱之人,心若是偏了,处理朝政时难免主观,这对天下苍生来说,不是什么幸事。做帝王的人,还是要无情一些好。胤禛只差一点,小七,你可知他差哪一点?” “啪。” 几粒黑子掉在地上,蹦蹦跳跳说不出的欢快,屋子里却是满室的沉闷。 作者有话要说:看到这里的童鞋,请相信我是亲妈=。= 清朝关于正妻侧室是有数量要求,但是侍妾这些根本就是跟玩物一个等级,好像没有什么数量限制。如果没有子嗣,皇子的侍妾不进玉牒,贵族的侍妾不进族谱,挺可怜,所以“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也是有道理啊。从《女戒》就能看出,女子的地位有多低,什么三从四德,简直就是男人们奴役女性的一个借口。果然歧视女性什么的,最混蛋了!╭(╯^╰)╮PS:上章改了点BUG,不影响阅读。 第73章 惊变 原来世间真的有人能在一句话之间,让一个人在夏季感到寒冷,胤祐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几粒棋子,深吸一口气,对上康熙的视线,发觉对方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有点冷,有点愧疚,也有着一种说不出的东西,仿佛是关爱。 康熙看也不看地上的棋子,只是端起旁边半凉的茶:“怎么,连几粒棋子也拿不稳了?” “天有些热,儿臣手心易出汗,在皇阿玛您面前失仪了,请皇阿玛恕罪,”半吊着一颗心,胤祐颤悠悠的起身,便起身下跪告罪。 康熙看着棋盘不语,胤祐跪在地上也不敢动,汗水顺着下颚滴进领子里,有些不舒服,他把头垂得更低,心中却有些担忧。历史上的雍正皇帝并没有与淳郡王关系密切的记录,而如今他改变了历史,后面又会怎么样? 会不会…因为自己影响胤禛登上帝位的路? “自小你与老四关系亲密,老四自小在宫里也照拂着你,”康熙不紧不慢的开口,“朕看着你们长大,便料想着,也许等到最后,你们这份兄弟的情谊仍是会破裂,如今看来,倒是朕小瞧了皇家里的亲情。” 康熙的口吻越来越温和,胤祐脑门子上的汗却是越来越多。 “无心无情是一个帝王的优点,却也是一个帝王的弱点,”康熙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青年,“帝王的位置总是寒冷的,后宫里的女人只能宠,却不能爱,更不能交心,大臣们就更不能,日复一日,无心无情也能变成冷血无情,一个冷酷的帝王,往往只会有两条路,一条是治理好整个国家,另一条便是严苛暴政。小七,你说,朕能不能拿大清的江山做这个赌注?” 胤祐埋着头想,难道说今天康熙不是因为发现自己与四哥的事情要来算账,而是想要找个谈心的人?可是这个谈心过程未免恐怖了点。 康熙似乎料到胤祐不会回答,他也不等胤祐回答,继续问道:“小七,你什么时候开始与老四交好?”这话里话外竟有培养胤禛为储君的意思了。 “回皇阿玛,儿臣自三岁时,便一直到四哥那得不少好吃的好玩的了,”这么一说,才惊觉自己似乎剥削压迫胤禛了二十余年。 “那么你能一直如同现在这般,什么都不坚持,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康熙又问。 胤祐茫然,自己好好呆在工部做事,勤勤恳恳,老老实实。又没有什么兵权,难道还有威胁帝位的东西?凭自己那不显赫的母家,还是自己天生有点小问题的脚?又不是前世在小说网站看的穿越男主,一挥手一堆美人投怀送抱,二挥手敌人死一大片,现实总是比幻想残酷。 “儿臣生性懒散,只怕只能如此过一辈子,”胤祐拿不准康熙究竟是什么意思,牙一咬磕了一个头煽情道:“皇阿玛,儿臣自小便知道自己与其他兄弟是不同的,幸而皇阿玛宠爱,额娘关爱,一直生活得很好,后来四哥怜我身体有疾,也是对我诸多照顾,儿臣生性平庸,才能也比不上其他的兄弟,即便努力学习,也仅仅是不落下乘。儿臣自来便无雄心壮,只求安宁一生便是足够。” 康熙看了胤祐半晌,叹息一声:“你这性子,却也是好的。”身在皇家,不骄不妒不卑,已经是难得,谁说这个孩子平庸无能呢,在这种地方能保持这样的心态,又岂能是易事? “罢了,你退下吧。” “是,”胤祐不知为何康熙看自己眼神里的寒意消失,他起身弓着腰往后一步步的退,直到门口时,康熙突然出声,“一个帝王,心偏固然是错,可若是偏心之人是个聪明而又明理的,却又是一件幸事。” 胤祐愕然抬头,只看到康熙疲倦的靠坐在椅子上,苍白的手遮住了他的双眼,隐隐透着疲倦与病态。不知怎的,心中涌现出莫名的不安与感激。 脚下虚浮的走出宫门,隐隐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胤祐脚下一软,竟是无力的往地上倒去,失去意识前,胤祐只想着一件事,作为爷们,吓得脚软眼花黑实在是丢人,只是幸好胤禛没有被他连累,这大清的江山的未来还是属于胤禛的。 “七弟!” 胤禛听闻胤祐被皇阿玛召去后,许久未归,加之心下烦躁不安,便准备进攻谈谈口风,谁知刚下了轿,便见到胤祐一脸惨白的出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话,那人就在自己眼前倒了下去。 被这一幕吓得没了风度的胤禛上前抱起胤祐,进了自己的轿中,一边叫轿夫往府里赶,一边让人去叫太医到雍王府上。 进了轿,才发现胤祐后背的布料被汗水湿透了,胤禛忙解开胤祐衣襟,然后一手用袖子替胤祐扇风,一手掏出手帕擦胤祐额头上的汗水。胤祐虽然为人懒散,但是做事向来是从容不迫的,这次怎么会如此的狼狈? 看着那粉白的唇,胤禛皱起了眉头,皇阿玛究竟说了什么?不然七弟不会这般样子,还是说皇阿玛发现了他与七弟之间的感情。 不对,若是如此,皇阿玛必定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召见七弟,而是秘密的处理此事,那么究竟是什么话让七弟如此? 到了雍王府,太医看过后,只说是天气炎热,又心力交瘁,过了暑气,开了清火消热的单子便走了。 心力交瘁?胤禛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人,眉头再次紧锁。 醒来之时,天色已晚,胤祐觉得自己身上黏黏糊糊实在难受,撑起身坐了起来,见胤禛正坐在外面的雕花红木椅上看书,屋里已经点起了灯,“四哥,我想沐浴。” “醒了?”见到他醒来,胤禛起身走到床边,见他面色已经好了很多,才道:“你坐着,我叫人打水来,洗了澡再用些吃食。” “嗯,”胤祐靠着床头想康熙说的那些话,心里不明白为什么康熙要暗示自己胤禛会继承他的皇位,如今不过是康熙四十五年,康熙足足在位六十年,不至于要现在就说出这种话来,这不符合康熙的帝王作风。 他记得高中学习的清朝历史上有关于康熙王朝后期的一些评价,官员贪污成风,康熙对自己儿子猜忌重重,九子夺嫡的悲剧也有康熙的一些原因存在,既是如此,康熙不可能希望有一个能干的儿子威胁自己的帝位才是。 “我叫下人把水就送到这间屋子,你现在还有些虚弱,就不要走来走去了,”胤禛进屋便见到胤祐神情间的迷茫,端了一杯清茶到胤祐面前,“先用点茶水。” 胤祐结果喝了一口,发现茶的味道有些甜丝丝的,似乎是蜂蜜的味道,抬头见胤禛木着一张脸,想起康熙的那些话,顿时笑了起来,心里的那些疑虑也抛到了一边,不管康熙怎么想,他这辈子算是与这个面瘫系在一起了,虽说他面瘫了点,话少了点,偶尔无赖了点,不过总是把自己放在了心头最重要的位置,这便足够了。 小厮们抬着浴桶进门,又抬了好几桶冒着热气的水进来,似乎还有着淡淡的清香味。 “天热,解毒,”胤禛干巴巴的解释,却自觉自发的到浴桶边试了试水温,然后看着床上的胤祐,嘴角微微一弯,“水温刚好,过来我替你擦背。” 胤祐抽了抽嘴角,这家伙是想趁机吃豆腐?顶着一张面瘫脸,做这种无赖事,天下间也只有这位了。 不管两人谁吃谁豆腐,反正一夜过后,胤祐又活蹦乱跳了,凉快的时候就往工部跑,热了就凑到雍王府里纳凉,俨然雍王府就是他第二个家。胤禛一直没有问胤祐康熙对他说了什么,而胤祐也没有提那一天的事情。 几日后,天突然开始下起暴雨来,风大雨大雷声大,就连胤祐院子的树都吹断了一棵。 天已入夜,胤祐坐在屋里,听着外面唰唰的雨声,用手撑着下巴发呆,这几日上朝康熙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对胤禛也没有变化,似乎几天前说的那些话,真的只是单纯的谈心,而没有别的含义。 “爷,不好了,宫里来消息说万岁爷病重!”福多慌慌张张的进了书房,连请安也忘了,袍子下摆还滴着水,“刚才雍王府的人来消息说,万岁爷在养心殿里晕倒了,太医们都已经召进宫了!” 一道闪电划亮了大半个天际,胤祐蓦地睁大眼睛,只听“咔嚓”一声,雷声如同在头顶上方炸开般,给人无端的恐惧。 “来人,备轿!”胤祐收回神,转身进屋换衣服,心中的恐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究竟,有哪里不对?! 第74章 旨意 乾清宫偏殿,站着不少的亲王贝勒皇子,还有一溜的太监侍卫,整个偏殿没有谁敢发出半点声响,殿外唰唰的雨声,无端让这本就安静的偏殿多了几分压抑。 不时有太监宫女从偏殿的门口走过,众人脸上皆是一副焦急担忧的模样,只差没恨不得以自身代替了康熙的病痛。 十三与十四看着窗外足以照亮整个黑夜的闪电,还有仿佛实在头顶上方炸开的惊雷,两人忍不住往胤禛身边挪了挪。 “咔嚓!”又是一道惊雷,两人吓得一抖,又往胤禛的方向挪了两步。胤禛见状,往两人身边走了两步,刚好为两人遮住不时吹进殿里的寒风。十三与十四心中的害怕渐渐的消散几分。 胤禛如墨般的双瞳一直盯着门外,门口有太医,宫女,太监不停走过,虽然不知道情况究竟如何,他内心里却没有害怕与惊惶。闪电照亮了他睫毛下的阴影,下面除了一分担忧,还有一分漠然。 “轰!”一道惊天响雷在闪电暗下去不久,便在众人耳边炸开,门外的雨声更大了,仿佛能把屋梁上的琉璃瓦冲刷走一般。 “四哥,”十四害怕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哥哥,仿佛想在这个时候找到一点安慰般。 胤禛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没有说话,却成功的让十四全身的颤抖慢慢的停了下来。 “淳郡王到,”太监尖利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的刺耳,诸人往偏殿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暗蓝色袍子的瘦削青年走了进来,他的衣服上还滴着水,看样子是急匆匆赶过来的。 胤祐的到来,让沉闷的偏殿终于多了一分活络,一群人简单的打过招呼后,胤祐弯腰拧了拧袍角的水,站起身看了眼面色不怎么好的众人,心里咯噔一下,走到胤禛面前轻声问道:“四哥,皇阿玛龙体如何?” “太医还在为皇阿玛诊脉,”胤禛进宫前脑子里已经想了无数的可能,如今太医进去了这么久,却没有见一个人出来说皇阿玛的病情,他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好,只是这些事情却不适合告诉七弟的。 现在只怕不少人在心里算计,他也亦然,可是这些都不应该牵扯上胤祐。皇阿玛病重,除了住在宫里的皇子外,就是老三,老八最先赶到,而他却有意晚了一小步。 七弟来得这么晚,是因为他得到的是自己晚一步传给他的消息,而不是由他打探来的。七弟没有插手这些事情的立场想必这些人也应该看在了眼里,如果今日皇阿玛有所不测,下一位继承大统的人不是他,那么未来的帝王也不会太过于为难七弟。 他要争这大清的江山,也不怕输,但只怕自己连累这个从始至终不愿混入这趟浑水,但又因为自己时常插手的七弟。 “不会有事的,”见胤祐面上露出担忧之色,胤禛补上了这么一句。只是这一句指的是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胤祐却注意到胤禛眼中不同寻常的神采,他蓦地反应过来,无论四哥在自己面前是如何的体贴与直白,但是他仍旧是那个不动声色,样样出色,办事有条有理善于隐忍却又充满心计的雍亲王,即便这样的四哥很少在他的面前出现,但是他仍旧知道,爱新觉罗胤禛不仅仅是一个不动喜怒的男人。 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到胤祐手上,胤禛用眼神示意他擦擦脸上的雨水,但是却没有说话。此时已经开始有人窃窃私语起来,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众人也越来越不安。 八阿哥安安静静的站在角落里,随着去年看重他的二伯逝去,他争夺那个位置的可能也越来越小,如今他已经认命的不去肖想,即便不甘,即便愤恨,但是他知道,这辈子他没有机会了。 论长幼,他不及老三胤祉,论出身,他更是比不上其他几位比他年长的皇子,论能耐,他不及老四在户部挣下的功劳,这场仗从他出生的那一刻,便已经注定了结局。 想到这,他忍不住看向站在老四身边的七哥,如果他有着七哥的心胸,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只比他大几月的七哥爵位至郡王,而他却仍旧只是一个贝勒。机关算尽,到最后仍旧是一个笑话。 “皇上有令,宣七阿哥觐见。” 李德全在众人期盼下终于出现在偏殿,只是他们没有想到等待这么久,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 皇上醒了,但是最想见的却是坡脚七阿哥?不是较长的三阿哥,也不是做事稳妥的四阿哥? 皇上究竟想要做什么? 众人暗自心惊,面上却半分不减,只是看着李德全,似乎是在担心康熙的身体状况般。 胤祐自己也十分的意外,他见李德全脸上并没有一些提示的意味,只好道:“有劳李谙达。” “七阿哥无需如此客套,刚刚万岁爷醒了,就说有话要交待给您呢,”李德全这话一出,让在场的皇子心里再度掀起浪潮。 何谓有话交待? 不同于其他人的猜忌,胤禛心里却莫名的担忧,他想起前些日子胤祐皇阿玛召进宫,出了宫门便晕倒过去的事情,不自觉轻轻的皱了皱眉。 进了正殿,外间挤着不少太医,似乎是在讨论康熙的病情,只是脸色并不太好。胤祐见到这个情形,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七阿哥,请,”李德全引着胤祐往内间走去,只见一个宫女正在伺候着康熙用药,康熙躺在龙床上,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见到胤祐进来,康熙示意宫女退到一边,声音有些颤抖,断断续续道:“胤祐,过来。” 康熙似乎很少叫他的名字,平时康熙总是叫他小七,或者混小子,又或者吃货,但是那时候的康熙总是精神奕奕并且带着一点戏谑的意味,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颤抖而又严肃。 “皇阿玛,”胤祐走到龙床边,半跪在床边,鼻间隐隐有些酸涩,这个男人有很多的儿女,但是对他却从未忽视过,他忌惮这个男人,防备这个男人,却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也会有虚弱的一天。 “胤祐,替朕看着…看着这片江山…” “皇阿玛,您很快就会好的!”这句话对于胤祐来说,无疑是一声惊雷,他垂下头道,“皇阿玛…” 康熙看着这个在自己眼前红了眼圈的儿子,吃力的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抚上他的头顶,“小七啊…朕心里清楚。” “皇阿玛,”头顶上的温度让胤祐越发的难过,他把康熙当做一位杰出的帝王,一个心机深沉的男人,却从未把他当成父亲看待过,只是现下头顶处的温热,却让他感觉到父亲的温暖,前世他父母早亡,这种温暖,是他第一次感觉到,温馨却又让他心里一阵阵的难受。 “李德全,”康熙没说一句话,便要吃力的喘气,他把手从胤祐的头顶上拿开,闭了闭眼,“把东西交给七阿哥。” “嗻,”李德全从一个上锁的匣子里取出绣着龙纹的明黄卷轴,“七阿哥接旨。” “儿臣接旨,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祐磕了一个头,一份圣旨和一个拳头大小的盒子便交到了他手上,李德全没有念圣旨的内容,而他心里也明白,这道旨意的内容恐怕不简单,更甚者有可能是牵制下任帝王的东西。 而真正能受他牵制也愿意受他牵制的人…只有胤禛。 “胤祐啊,今年多大了?”康熙声音低沉,似乎没有多少精神。 “回皇阿玛,儿臣今年快到二十七了。”胤祐一言出,才惊觉自己已经哽咽。 “二十七…,”康熙闭上眼睛,“朕二十七岁时,便有了你这个儿子,时间过的真快,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你三岁那年写的字,朕还收着呢。” 康熙听到耳边有着抽咽声,他吃力的睁开眼,看到的这个在自己面前撒泼耍赖的儿子肩膀在不停的颤抖。 “下去吧,”康熙再度闭上眼,不去看这个自己内心喜爱的孩子悲伤的样子,“好好照顾你额娘,下去吧。” 在那孩子退出内殿前,康熙还是极力睁开了眼睛,视线即便有些模糊,他仍能看清,这个孩子今日穿着一件暗蓝色的长袍,他突然忆起,刚才摸到那孩子头顶时,头发是湿漉漉的。 “李德全,给七阿哥送一件干净的袍子去,就拿朕二十七岁那年私访时穿的那件。” “嗻,”李德全知道万岁爷说的是哪件,他看了眼龙床上的帝王,轻手轻脚的往外退去。 “宣四阿哥。” 他退出内殿前,听到了帝王这句话。 “嗻,”李德全已经知道,谁会是金龙宝座的主人。 内殿变得安静起来,康熙闭上眼睛,回忆起他二十七岁那年去民间私访时遇到的江湖术士。 “公子你气度不凡,贵不可言,命里子嗣众多,只可惜你们虽为血亲,但感情淡薄。依老道看来,公子命理血亲感情淡薄,但百年之后,定有子嗣心下哀痛,倒也算幸事。” 他以为道士胡言乱语,他身为帝王,晚年又怎么会与子嗣感情淡薄。 后来他回宫,得知定嫔生下一子,便取名为胤祐。 只是那孩子天生福缘薄,竟有一足畸形。 他对那孩子没多少感情,只是到了后来,他看中的儿子一个个互相争斗,互相算计,只有那个孩子一直没有算计那个位置,即便他不够聪慧,不够机灵,不够完美,但是到最后,真心为他掉眼泪的,还是这个孩子。 但百年之后,定有子嗣心下哀痛,倒也算幸事。 康熙睁开眼,门口已经不见那个孩子的身影。 胤祐啊,他的孩子。 第75章 定局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胤禛进屋时,因为纱帐的遮掩他看不清康熙的脸色,规规矩矩的在屋子中央跪下,屋子角落香炉里还燃着熏香,是龙涎香的味道。 床上的人没有动静,他抬起头只能看到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靠坐在床头,他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 半晌后,帐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然后便是悉悉索索的声响。 “皇上…” “退下,”这个声音虽然有些虚弱,但是仍旧难掩其内里的气势,“老四,你今年多大了?” “回皇阿玛,儿臣今年二十九岁。”胤禛平稳的回答。 “还是年轻了些,”康熙叹口气,“可是朕当年八岁继位,一晃眼这么多年也过去了,如果是你坐这个位置,你能让大清繁荣昌盛,四方来朝吗?” 胤禛心头一跳,略微思索后,把额头抵在地上,认认真真的回答,“回皇阿玛,儿臣,能!” 帐子里又是一阵寂静。 “朕知道你与其他几个孩子不同,他们争,可是不擅长争,你看似不争,但是却是最擅长的一个,这些,朕都知道!” 胤禛听得心惊肉跳,但是面上仍旧是不见喜怒,“儿臣惶恐。” “你总还是比其他几个逆子有本事,”康熙叹了一口气,“朕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掌握,却在储君上一错再错,让你们兄弟争来斗去,反目成仇。“一个帝王说这种话是十分不吉利的,胤禛越听越心惊,忆起刚才进来时遇到了七弟,他一脸的惨白,袖袍里似乎还放着什么东西,总总迹象联想起来,让他非常的不安。 “朕虽愿这些逆子,但终究父子一场,你日后且…咳咳,且让他们安然过完下半身,但若是有人影响到江山社稷,那么你也不必心慈手软。” “皇阿玛,您如今身子康健,请您不要说这样的话,”胤禛心里又惊又难过,却又有着被皇阿玛看中的喜悦,种种复杂的情绪交杂在一起,让他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但是某种信念却是越来越坚定。 “你无需说这些话,朕知道你想要什么,也能做好…咳咳” “皇上!”李德全的声音有些惊慌。 “退下!”康熙声音又弱了些,但是气势却格外的惊人,“但是身为帝王,在感情上不能太过于依赖某人,你能做到吗?” 胤禛猛的抬头,看着帐中模糊的身影,黝黑的双瞳波涛汹涌,“皇阿玛,儿臣不明白。” “好个不明白,你和胤祐是怎么回事?”帐内重重的摔碎一个药碗,屋内的气氛再度冷凝。 “如果朕赐死胤祐,或许你才能是那个最为合适的帝王…” “皇阿玛!”一向平淡的语气在此时带了一些慌乱,“儿臣与七弟只是因为自小走得近,所以感情才亲密了些,请皇阿玛明察。而且七弟为人聪慧,知进退,日后只会是儿臣的帮手,大清的功臣,他不会做出对大清不利之事。请皇阿玛三思!” “亲密了些?”康熙咳了两声,“李德全,把帐子打开!” “嗻。” 帐子打开后,康熙一脸病态的坐在床上,不远处还碎着一个药碗,他瞪着胤禛道:“朕要你对着朕说,你与胤祐真的只是感情亲密了些?” 胤禛缓缓抬头,只看到康熙凌厉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他表情不变,斩钉截铁:“是,皇阿玛,胤祐是儿臣最重要的弟弟。” “如果朕要你在帝位与他之间选择呢?”康熙沉着脸看着他,“老四,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不想得到那个位置,就跪安吧。” 仿佛过了良久,又仿佛只是几个呼吸间,胤禛看着屋里不停闪动的烛火,自己十多年的计划,隐忍过,痛苦过,失败过,希望过。七弟在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失落时的陪伴,二十四年前,他第一次牵住了七弟的手,两人相守如此多年。可是得到了那个位置,却要让自己最重要的人去一个自己找不到的世界,这样的选择,他又该怎么做? “儿臣…告退!”胤禛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值得不值得他不知道,只是他很明白,失去了江山,他可能会后悔,但是若是失去了胤祐,他一定会后悔。得到万里江山,无一人相陪,甚至这个江山下染着自己所爱之人的鲜血,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是你的选择,即使帝位也不能影响你们的感情?”康熙看着眼前的青年,他看不懂这个儿子,他以为这个儿子喜怒不定时,这个儿子已经是一副冷颜冷面的样子,他认为这个儿子冷血无情时,这个儿子却对几个弟弟多加照顾,他认为小七在这个儿子心中虽然重要但是不及江山时,他却选择放弃江山也要保住小七的命。 “是,七弟与儿臣的野心无关,请皇阿玛明察,”胤禛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自始至终都是儿臣在算计,也是儿臣有野心,七弟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皇子,儿臣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于他。” “朕竟是不知自己的四子原是如此有血有肉之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望你日后记得这句话,”康熙喘着气,摆了摆手,似乎说话已经十分的困难,“李德全,把其他皇子还有大臣叫进来吧,朕…有旨意。” 李德全看了眼头磕在地上的胤禛,躬身退了出去。 今晚将是一个不眠夜,王公贵族们在七阿哥被传召后,更是不安,只是见七阿哥出来后脸色不好,只当是被斥责了,只是很快七阿哥被太监伺候着换衣服,聪明的便看出,七阿哥皇上的衣服是二十多年的老样式,还带了点民间贵公子的味道,衣服是从乾清宫里拿出来的,这衣服原主人除了万岁爷还能有谁。 原本准备看胤祐笑话的人,此时又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皇上有旨,宣亲王郡王贝勒各位大人觐见。” 众人心下已经是骇浪滔天,面上更是忐忑,看着架势,怕是不好了,只是不知万岁爷选中的又是哪一位? 三、四还是八、十? 众人进殿后,看到雍亲王跪在地上,似乎是一副请罪的姿态,众人心中的天平渐渐偏向三与八。 “臣等恭请皇上圣安。” 此时的康熙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仿佛刚才说那么多的话,是胤禛与胤祐的幻觉一般,胤祐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传来的凉意深入骨髓。 “宣…宣。”康熙吃力的伸手指了指玉枕旁,李德全取出一份旨意捧在手中,但是却不敢打开。 “张廷玉…” “张大人,请您宣旨。”李德全把圣旨递交到张廷玉手中,然后退到了一边。 张廷玉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结果圣旨,手上却没有力气般,一时间竟是打不开这道圣旨,他能感觉到屋内所有人得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臣谢主隆恩,”张廷玉对康熙磕了一个头,抖抖索索的打开圣旨,先是一惊,随即恢复常态。 胤祐注意到张廷玉的表情,他移开视线,落到了规规矩矩跪着的胤禛身上,后背冷汗直流,皇阿玛究竟对胤禛说了什么,事情好像不对劲。难道说,真的因为自己,让历史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康熙早早的大病,而原本属于胤禛的帝位也会变成别人的吗? 张廷玉站起身,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再度打开圣旨,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念了起来。 “朕知近日身体每况愈下,实是无法朝政,朕观众子,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位,钦此!” 重臣哗然,就连原本跪在地上的胤禛也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床上的康熙,似乎没有想到这份旨意的内容,震惊了半晌才道:“儿臣谢主隆恩,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重臣齐齐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这个皇上,指的是谁,只怕是仁者见仁了。 胤祐注意到胤禛的神情,心中更加的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胤禛的表情如此的怪异,仿佛这道旨意让他分外惊奇般,可是之前他不是还很有信心的么? 先帝未亡,却又立新君,这算是什么? “都退下吧,小七留下。”康熙的声音格外平淡,仿佛这只是一道随意赏赐的恩典,而不是传位的诏书。 “皇阿玛!”胤禛一听,攥在手中的传位诏书变得无比的烫手,他惊惶的看着康熙,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退下!”康熙说得毫不犹豫。 “是…”胤禛担忧的看了眼康熙,跟着众人退出了乾清宫。走出乾清宫,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有惊,有畏,有算计,却没有一双完完全全替他着想的眼睛,唯一有那么一双眼睛的人,此时还在乾清宫里,而他却不知道皇阿玛的心思。 “他倒是成了皇帝,”三阿哥胤祉压低声音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命运,他看着手握圣旨,被众臣小心翼翼对待的人,面色惨淡。 “本也该是他,”八阿哥叹息一声,也不去贺新帝,转身到了角落里站定,昏暗的夜色让他的身影模糊起来。 十阿哥看了眼八阿哥的背影,与众人站在一起,呆呆的等着新君的旨意。 “小七,朕要胤禛江山与你只选其一,你猜他选了什么?” “儿臣不知。” “朕如今以为,无情帝王者必严政,仁君者济天下,他会是一位好皇帝。” “皇阿玛所言自是有道理的,自是…四哥他…选了我么?” “罢了,朕如今心慈手软,早已经不适合这个天下,你们两人好自为之,朕是真的想过赐你一杯毒酒,让这事成为大清永远不会让人知道的秘密。” “皇阿玛…” “这天下没有朕不知道的事情,那一次下棋,朕真的想就这么让你去了,或许胤禛会是个好的帝王,而大清也没有这不堪的丑事。” “儿臣有罪…” “罢啦,老四也说他有罪,你说你有罪,实际这有罪的是朕啊,朕八岁登基,十五岁亲政,自认无愧于大清,却不知道何为情字。” 康熙的精神似乎突然好了起来,说话也越来越有力,但是只有胤祐知道,他不行了。 “朕二十七岁那年,江湖术士说,朕亲缘淡薄,但是总归有人为朕掉上几滴泪珠子,朕总是不信,到了今日,却是有些明白了。” “皇阿玛,您会好的。” “小七,朕去了后,叫老四把你送给朕的那些画儿随朕一起葬了吧…” “皇阿玛!” 这一次,胤祐终究真真正正毫不掩饰的嚎啕大哭起来。 康熙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是把手伸到了跪在床头的胤祐脸上,湿润的触感让他知道,这是眼泪。 他的这个儿子,似乎从未哭得这般伤心过。 “出去吧,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原来人走到尽头,才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也不过是自己挂在心头的那些人,这个孩子,也算是占了自己心头一个地方吧。 “皇阿玛,儿臣就在这陪您。” “去吧…朕要睡一会。” 胤祐到了这一刻,才觉得心头的痛,无言可形容。 那一夜,乾清宫的灯长明,而新帝在乾清宫外站了一夜,大臣皆以为新君担忧先帝身体,但是有人知道,这位四哥最担心的是被留在乾清宫里的某人。 有人说,曾闻七阿哥在乾清宫嚎啕大哭,却无处可考,但是渐渐有风声传出,说是七阿哥才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 那夜后,康熙病情越加严重,昏迷不醒。 紫禁城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局势。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传位诏书,不是传位遗诏,咳咳~此处算是大大的金手指了。 关于康熙晚年,的确算是康熙统治的一个污点,在他完美的时候退位,也算好处。 话说,在我这文里,康康对小七其实很好的,从头至尾都很不错,尊的~大家晚安~睡觉啦~ 第76章 结局 天色渐亮,整个紫禁城陷入一种惊慌,喜悦,不安中。 照样升起,映红了整个紫禁城,琉璃瓦变得光芒万丈,带着说不出的辉煌,仿佛今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胤禛站在石阶上,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襟,朝阳映红了他的脸颊。他转身看着宫门上印着“乾清宫”三个字样的牌匾,面上无喜无悲,但却有着睥睨天下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其他人在他昨晚的命令后退下了,整个乾清宫就只剩下三个爱新觉罗家的人,皇阿玛,胤祐,还有他自己。 他已经在乾清宫外站了整整一夜,他听到了胤祐的哭声,却不能进去。他看到了李德全出来又进去,却无法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可是要与他并肩前行的人还没有出现。 各部的人在准备五日后的登基大典,其他兄弟在各自算计,到了最后,站在这里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皇上,已经卯时了,”小路子跪在胤禛面前,“各位王爷贝勒贝子们正在议政厅,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求见。” 胤禛面无表情的道:“太上皇病危,朕甚为担忧,让诸位大人在议政厅里等着。” “嗻,”小路子察觉到主子语气中的不耐,微微一抖,躬身退了下去。 “淳郡王,”身后太监请安的声音让胤禛回过头,胤祐正从乾清宫里走出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个小桃子,面色惨白。 “七弟,”胤禛见状,上前扶住他,无瑕顾及帝王的仪态,“你怎么样?” 胤祐怔怔的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想起夜里皇阿玛说的那些话,半晌才把头靠在胤禛的肩上,“四哥…”他欠康熙的那份亲情,又该如何偿还。 四周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不敢去看两人。 胤禛伸手轻拍胤祐后背,神色是别人不曾见过的温柔,他看着四周不敢抬头的太监宫女,这个天下,再也没有人对胤祐有威胁。 =========================================== 夏季本是艳阳高照的季节,但是这几日一直阴雨霏霏,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毓庆宫里,胤礽冷笑着看向坐在左首位置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输给了老大,老八,没有想到我是输在了你手上。” 左首之人抬眉,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 “佟佳氏死后,你是半个嫡子,怕我对你猜忌,所以一直对我恭恭敬敬,按下却收买了我手下一些人,年纪轻轻便是好手段,”胤礽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不再看喝茶的人,而是把视线落在窗外的未经修剪的花丛上,“老大对我不满,处处与我作对,后来我听说老大手下有一个人与四福晋娘家有些关系,不过我手下的人查探后,得出那是老大故意弄出来的谣言。到了现在,我真不知道,这是谣言还是真相了。” “还有我被老九下药在行宫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老九就算脑子不好,也不会傻到这一步,就这么在我酒中下药,这不等于让皇阿玛知道这是他的作为么,如今我被圈禁在这冷清的咸安宫里,倒是想通这事了,药不是老九下的,而是我身边伺候的人下的,当天在我身边伺候的有四个太监,三个宫女,这七个奴才的,哪个又是你的人?一箭三雕啊,害了我,压下老九,让皇阿玛怀疑与老九走得近的老八与老大,胤禛,你不亏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步步算计,咱们兄弟争来斗去,谁又想到会输在不爱多言的你手上?” “会咬人的狗都是不爱叫的,”胤礽苦笑,“是我忘了这句话。” “老大巫蛊对付我之事,怎么会被老三发现,这实在是让人不解,当时我怀疑是你告诉他消息,但是我只当你是帮我恢复太子之位,如今仔细想来,只不过我这个有污点的人做太子比骁勇善战的胤褆做太子要好,而我却只看到你在朝臣面前为我求情。”胤礽说到这,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恨意与自嘲,“再后来,我二度被废,手下的人纷纷被查出收受贿赂,数量竟是精确到几十两,能这么了解的,只会是我身边的人,你能告诉我哪几个是你的暗桩吗?” 茶已凉,胤禛再次喝了一口,果然比不得自己那的茶叶,他面色冷漠的看着立在窗前之人,“二哥多想了。”说完,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处他突然停下脚步,“朕会封你为亲王,即便你是皇阿玛厌弃的孩子,但是兄弟一场,朕总是要顾念着,只是皇阿玛曾下旨,你不得出咸安宫,朕只好听从皇阿玛圣意了。” “哈哈,好一个朕,好一个兄弟一场,”胤礽笑得一脸扭曲,“你如今成了皇帝,倒是摆出这副仁义给天下人看,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 “哪及得上二哥你撮合纳喇家的女人成为七弟的福晋的手段好呢?当时我以为是惠妃暗里的手段,可是后来才知道,这是你所为。你知我与七弟亲近,若是七弟与其福晋亲密,我与他必会疏远,若是七弟与那个女人感情不好,便会让七弟陷于让纳喇家不满的境地,二哥这一箭双雕不也是用的精彩?” “精彩?”胤礽脸上的笑突然全部消失,只剩下狰狞,“你以为你那个七弟是个干净的人么,我布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送人,我谁都算到了,却没有算到他是个变数!” “变数?”胤禛冷笑着看着胤礽,“他从来不是我们争夺中的变数,是你不死心想把他拖进来,七弟干净与否又如何,至少他永远站在我这一边,这便够了。”说完,再也不停留,出了咸安宫。 胤礽却突然怪异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大,老九落得如此下场不冤,不冤。” 胤禛登基的那一天,天突然放晴了,早晨的霞光映红了整个紫禁城。他坐在金銮宝座上,朝阳映照进大殿,整个大殿金碧辉煌,大殿柱子上的金龙闪闪发光。日后民间有传言,新帝登基,天地同辉,是为吉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在他的脚下,他们敬畏他,害怕他,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没有。他冷漠的扫过脚下的人,这里面有他的兄弟,有那些曾经支持其他兄弟的大臣,不管是哪些人,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那埋得低低的后脑勺。 就在这时,一人抬起头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他的身后,是瑰丽的朝阳。 这个时候,还会对他微笑的人,只有他了,四目交汇,心中的暖意只有他自己明白。 “众卿平身!”他微微抬手,睥睨着脚下的人,这将是他的天下。 “谢主隆恩。” 总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走过那万千荣华,无论他尊贵又或者低贱。为帝王者,有这样一个人,足矣。 公元1711年,爱新觉罗胤禛登基,正式改元雍正,诸皇子以名字有犯圣上之意,齐齐请奏改名,雍正屡次推辞不过,众皇子皆改胤为允,皇十四子又言自己名字与其名字汉语读音相似,请奏改名为允禵。 雍正言自家兄弟,无需如此,未准。皇十四子再奏,雍正再次驳回,再三后,皇十四子终是未能改名字。 皇太后闻此事后,对朝拜命妇言,自己二子和睦,雍正为人宽厚,实乃大幸。 众命妇皆赞之,此后全朝皆赞雍正宽厚,乃百姓之福,兄弟之楷模。 登基大典后,新帝以太上皇病重的理由,自己暂住于寿康宫,重臣皆赞新帝孝顺。 一时间,民间对新帝雍正赞誉不断,整个大清朝一片和睦。 “朕令皇四子胤禛继位,但念其年幼,朕终是难安,今令皇七子观其行,听之言,若再三失度,皇七子可代朕废之。” 手中的圣旨十分的烫手,允祐没有想到皇阿玛会有此举,他想着今日金銮殿上胤禛的风范与气度,闭了闭眼,慢慢的把圣旨卷到了一起。 “福多!” “奴才在。” “给爷找个铜盒来。” 半个时辰后,一个厚重的铜盒搬了进来,允祐把圣旨放进盒中,然后上锁。看着这个厚重的盒子,允祐长叹一声,“浇了这把锁,爷有生之年谁也不能打开这个盒子,爷百年后,这东西随爷一道葬了吧。” “嗻,”福多看了眼那个笨重的铜盒,心里暗惊,他心知这道旨意是太上皇留给自家爷的,但是却不敢想这道旨意里面究竟说了什么,要爷把圣旨放到铜盒里还要把可以打开的锁浇死。 胤祐再也没有看那铜盒一眼,他知道这是康熙给他的一个保命符,是制约胤禛最有利的武器,因为离帝王最近的人,可以一步登天,也可以被狠狠摔到地上。 他选择这样做,也是选择相信胤禛,用着捡来的一生,找到一个值得相信自己的人,已经是老天给他的福气,他再无所求。 公元1711年,新皇登基后的第五日,太上皇宾天,朝中上下哀痛,雍正罢朝七日。 康熙下葬前的一天,新帝生母乌雅氏发现先帝陪葬品种有一个乌木浮花盒子,并不是十分起眼,但是盒盖十分光滑,显然被主人打开过多次。 乌雅氏忍不住让收拾遗物的小太监把盒子拿到自己面前,现在她已经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所以不用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她最终打开了这个材质普通但是外形精致的木盒子。 盒子打开后,她愣住了,这里不是哪个女人的刺绣,也不是什么珍奇古玩,而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用以防虫的药味。 一只雕刻得实在算不上多好的木雕,几张怪异的孩子画,一块算不得多珍贵的琥珀,还有一张字迹歪歪扭扭纸张已经泛黄的字,一个手编的福结,一个已经没有香味的福包,还有其他什么石头,玉佩,粗糙的印章。 陪着乌雅氏一道前来的戴佳氏也愣住了,她一眼便看出,这些东西出自谁人之手。 “奴才给主子请安,”李德全跪在二人面前。 “这是…”乌雅氏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主子,这是先帝爷指明要陪葬的东西。”李德全在康熙身边伺候了大半辈子,如今年岁已大,所谓荣华富贵也看透了,对乌雅氏倒也没有什么可隐瞒。 乌雅氏把盒子递还给李德全,“你且忙着。” “嗻,”李德全接过盒子,小心翼翼的搂进怀里,退了出去。 戴佳氏眼观鼻鼻关心,面上没有半分情绪。 乌雅氏转身执起戴佳氏的手,“姐姐,天不早了,姐姐与我一道去慈宁宫用素斋吧。” “多谢太后,”戴佳氏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与乌雅氏一道出了乾清宫,却又始终落后对方半步。 乌雅氏出了乾清宫,心里那份震惊慢慢的减了下去,原来万岁爷最上心的儿子不是老大,不是老二,也不是十三,竟是脚跛的老七,想着这些年老七与她的亲近,与胤禛的亲近,乌雅氏暗叹,她或许应该庆幸,最受宠的是老七,而老七亲近的几个兄弟是自己的两个儿子与十三,不然眼下的局势会乱成什么样,是她不敢想的。 一个月后,允祐渐渐从康熙逝去的低落情绪中走出,他坐在养心殿外的石阶上,看着红彤彤的晚霞。 胤禛走到他一边,一撩衣袍,竟是毫无形象的陪他一道坐下。 允祐偏头看着他,脸颊被印得红彤彤的,“我记得,你很小的时候,我说要陪你看夕阳。” “我记得,”胤禛难得露出笑容,“不过,那个时候你比我更小。” “我可不小,”允祐挑眉,“眼见不一定实,我也许比你大。” “看来你昨天晚上又做奇怪的梦了。”胤禛不以为意,轻笑出声,抬首看着天际的火烧云,在宽大龙袍的掩饰下,轻轻的握住允祐的手。 “不信算了,”允祐偏过头,继续看天际的晚霞。 胤禛视线落在允祐的侧颜上,握住允祐的那只手紧了紧,他此生终究可以与此人相伴一生,无人阻扰。 你说陪我一道看夕阳,又岂知我想要的只是你陪,而不是看那夕阳呢? 笑意绽开,脸上的冷意渐渐散开。 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样,已经再好不过了。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到这就结束了,其他某些请大家等番外。 其实在开这个坑的前两天,我还没有想自己去写清穿,后来在一个群谈到康熙的九个儿子,我就想到了没有存在感的五阿哥与七阿哥。然后突然就想开坑,最后我选择了七阿哥这个基本上连《清史稿》里都没有多少笔墨的杯具娃。 历史上的七阿哥并不受重视,死在雍正十年,后来他的长子也被削了爵位,子孙后代也没有显赫者。 无论怎么样,总算把这个故事进行到了现在,非常非常感谢每一个看此人的人,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我才能把这个故事好好的写完。YY出了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清穿小说,虽然算不上好,但是能薄君们一笑,也是我的荣幸了。 第77章 番外一 趴耳朵 雍正三年冬,紫禁城里积着厚厚的雪。 扫雪的小太监吃力的扫着贵主儿们常会经过小道,一双手冻得通红。扫了大半时辰,原本的雪没有铲走多少,倒是有新的雪落在原本打理过的地方。 这种天气也没有谁愿意到御花园里来看枯树残花吧?小太监直起腰,一埋着头朝手心呼着热气。 “这么冷的天儿,怎的你一人在这扫雪?”温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吓得一惊,只见来人披着没有一丝杂色的白色狐皮披风,里面穿着蓝色锦袍,腰间还挂着一枚漂亮的玉佩,以及一个精致的香包,他甚至能闻到此人身上淡淡的梅香味。 往下看,来人脚上穿着一双熊皮靴子,染上点点白雪,却奇异的给人温暖感觉。再抬头看去,此人长得很好看,白皙的皮肤,眉眼间带着一股子温和的味道,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就连头上那顶镶嵌蓝玉的白狐皮帽子也比不过他嘴角那丝笑意明亮。他进宫前没有读过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人,但是心里却是恨不得多看上两眼。 小太监又看到这位好看为男人撑伞的竟是乾清宫里的副总管吴公公,这位吴公公年纪不过三十,现在却已经是乾清宫副总管,后宫里谁对他不是客客气气,今日这位吴公公却是小心翼翼的替眼前之人撑伞,他心里一惊,才惊醒有这般气度的人,必定身份尊贵,他刚进宫哪里认识这些贵主子,心下害怕,就要往厚厚的雪地里跪下请安。 “雪这么厚,别跪了,这小小年纪也不容易,”青年男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而对身边的吴公公道:“小吴子,这孩子这么点年纪,做这些活儿也不太合适,你叫人重新给他安排个差事吧。” 他不过是个粗使太监,听到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后宫里奴才的命算得了什么,这位贵主子竟是如此温和一人。他垂着脑袋,听着向来直着腰板走路的吴公公诺诺的应了,仿佛眼前之人比那些受宠的娘娘们还要尊贵般。 直到脚步声远去,清浅的梅花香散开,他才抬起头来看向那人消失的方向,往那个方向走,是乾清宫的方向。 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两人走出没有多远,就见另一个方向出现了帝王的仪仗,然后帝王的仪仗停了下来,而那个尊贵的青年,竟然进了帝王的銮驾中,与帝王同座。 他呆呆的看着帝王銮驾消失在视线里,冷得瑟瑟发抖,他刚才差点冒犯了一个可以与帝王同驾的人? 当天下午,他便由一个粗使太监变为在体元殿奉茶,这等待遇是其他同期进宫的太监所没有的,他心知这一切都是那位贵主子的原因。 雍正四年,新帝登基后第一次选秀,所以这次选秀格外的隆重,满蒙八旗适龄的女子都送进了宫来。 能进体元殿里初选的女子都是家世很不错的,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宫里几位娘娘同时出现,也是第一次看到太后。 初选后,留牌子的不过五十余人,他老老实实的站在角落里,不知怎的想到了去年冬天大雪纷飞时,銮驾停在青年男人面前那一幕。 初选结束,他的同乡病了,所以冒着日头去探望去。 路过浮碧亭时,却不料因为走得太急冲撞了圣驾,他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放肆,哪里来的奴才这般没有规矩,拖下去…”他听过这个声音,此人是乾清宫的总管,万岁爷身边的红人。 “这个小太监爷好像在哪瞧过,这大热的天儿小路子你吼这么大嗓子,也不嫌天热,”这个声音,是他遇到过的那位贵人?! “朕倒是瞧你看谁都眼熟,”这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子威严,小太监肩膀抖了抖,这位可是万岁爷。 “我瞧谁眼熟,总比你看谁也都不眼熟来得好,”贵人似乎毫不惧怕圣上的威仪,对圣上说话极为无礼,“小太监,这么热的天你就别跪爷面前挡着路了,快下去吧,不过你既然挡了爷的路,下次爷进宫,你就来给爷摇扇子,乾清宫里的奴才一个个手腕都没劲儿,那风连一张纸也扇不动。” 他心里一动,这位主子这话说出来,却是让他免了今日的责罚,而且还保了他被其他太监排挤,这位主子,实在是个善心的人。 “小路子,帮爷记着,爷下次来,就要这小太监来摇扇子。” “七爷,奴才替您记着了。” 七爷?! 淳誉亲王?!先帝爷最宠爱的儿子?最受皇上信任的兄弟? 他听说,大皇子因为受淳亲王喜爱,所以在众皇子中,最受万岁爷看重。 他听说,年妃无故把一宫女杖责至死,后又与淳亲王起了冲突,所以最后被贬为嫔。年大人暗里给淳亲王下绊子,最后却葬送了自己仕途。 他听说,淳亲王是唯一能自由进入后宫的王爷,但是却无人诟病。 他听说,淳亲王带着工部的大人门,创造出了不少利国利民的东西,他小时候,便听阿爹说过,村子里那些水车,纺车,改良的耕犁,镇上的蒸汽纺车,都是淳亲王带人弄出来的。 他听说先帝最宠爱的儿子其实是淳亲王,并且给这位王爷留了一道遗旨淳,所以皇上才会对淳亲王这么好。可是他却有些不明白,如果先帝爷留了圣旨给淳亲王,皇上不是应该防备淳亲王么,又怎么会这般信任他,而且还任由坊间有这些传闻? 关于淳亲王的传闻太多,他却觉得,不论那些事情的真假,但是可以肯定的一件事情便是这位王爷是好人。 这么好一个人,得到这些,不是应该的么? =================================================== 天还未亮,明黄帐子动了动,似乎有人要起身。 “今儿的选秀,你去么?” “你糊涂了么,你做皇帝的选小老婆,我做小叔子的去做什么,你这才做几年皇帝,都快往昏君路上跑了,爷腰还酸着,上你的朝去,爷我要睡觉。” “你不在意么?” 没有人应答。 “听皇后说,秀女中有很多美人…”话还没说完,真龙天子便被人从床上一脚踹了下来。 “滚!找你的美人去,别打扰爷睡觉!”这话说完,一个软绵绵的枕头飞了出来。 真龙天子在心里暗暗庆幸,好在这人喜好舒适,把那玉枕换为棉花枕头,不然今天这一下,就有的罪受了。 “行行,你好好睡,我叫小路子守在外面,”真龙天子忍气吞声的自个儿穿衣穿鞋,见床上的人没有动静,才让候在殿外的几个从潜邸就开始伺候他的太监伺候着梳洗,当然所有的动作都是轻轻的,而这几个太监似乎也是训练有素,几乎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淳亲王今日未来上朝,众大臣们丝毫不觉得奇怪,只当这位王爷脑子里又有了什么新奇点子,在府里折腾着图纸。人家做兄长的哥哥都能容忍弟弟的不敬以及各种毛病,他们又不是吃饱了撑着,非要给自己找不快。 万岁爷下朝后,就去了御花园钦点秀女,众臣心里更关心这事,如今万岁爷正值壮年,有些大臣家族里有女儿留了牌子的,自然希望能被皇上看重,至少能指个好人家。 皇后看着眼前年轻水灵的秀美们,又看了眼众嫔妃眼中的嫉妒,埋首喝了一口茶,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些女子四人一排站好,等着皇上前来钦点。 “皇上驾到!” 皇后起身,看了眼众秀女眼中的期望,弹了弹袖边,仪态万千的福了福,“臣妾给万岁爷请安。”又是一群傻女人。 “皇后无需多礼,”雍正上前虚抬了一下她的手,看似恩宠,但是只有她知道,对方根本连她的手也没有碰到。 雍正自来后,对这些秀女根本就没有多看上两眼,在上首位置坐了,又待皇后与几个妃嫔坐下后,才懒散的摆摆手,示意可以开始。 第一排秀女上前,他抬了抬眼睛,没有丝毫表示。 “下一组!”吴公公机灵的开口。 第二排秀女上前,雍正看了名单后,留了一个不起眼秀女的牌子。 “下一组!” 直到选秀结束,真正留了牌子的秀女也不过三人,看着几个潜邸的老人松口气的样子,皇后嗤笑,此时真正觉得松了口气的应该是万岁爷,不是她们几个。 那位的脾气说好,那是真的好,说差,那也真的是差。 这些事情上,万岁爷不处理好,只怕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有时候,她也乐得看个热闹,这后宫里的日子总归无聊了些。 果不其然,这秀一选完,万岁爷就匆匆离开了,这满园子的美人没有半点让他停留的吸引力。 雍正回到乾清宫,原本睡在龙床上的人已经不知去了哪,他无奈的摇头,做到案前处理折子,一个时辰过去,折子处理了一半,时已近午时,某个爱蹭御膳的人还是不见。 “小路子,人呢?”他终是忍不住问了。 “回皇上,七爷说宫里挤了些,回府里了。” 挤了些?看样子,还是介意了啊。 雍正无奈的叹口气,心情却是诡异的好了些,“你去给皇后宣朕的旨意,今年选的秀女,两人为常在,一人为答应,至于其他撂了牌子的,指给哪些人,都由她做主。老八那里要记得赐个侧福晋,淳亲王那里就不用指人了。” “嗻,”小路子心里暗暗叹气,不消万岁爷说,皇后那也是不敢指人给淳亲王的。不过万岁爷怎的特意要往廉郡王那塞人? 当天下午,淳亲王还是被皇上以有要事相商的理由请进了宫里。当然,只有乾清宫里近身伺候万岁爷的奴才知道,当天夜里,万岁爷被踹下床数次。 在外守夜的小路子看着满天星光,悠闲的想,这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连老天也管不住啊? 不过,在其他王爷与朝臣面前向来冷酷无情的万岁爷,在七爷面前委实窝囊了些。 听闻蜀地有种男人被称为趴耳朵,不知道万岁爷这种,算还是不算呢? “哐!” 内殿又传出人被踢下床的声音,这次摔得似乎有些狠,撞到一边的凳子了。 随即里面又传出万岁爷讨好的声音,好一会儿里面才安静下来。 小路子打了个哈欠,又叹了口气,明儿是个好天气。 第二日小路子替七爷更衣时,发现七爷的心情似乎很好,看样子昨儿晚上让万岁爷遭了好一场罪,出了心头的气儿。 “小路子,听说你家主子只留了三个美人,啧啧,这么多美人,还真是可惜了。” 小路子手一抖,就怕这位祖宗又要说宫里太挤的话,忙道:“回七爷,万岁爷留下的三个秀女容貌都是极普通的,万岁爷根本没拿正眼儿瞧她们呢。” “正眼瞧没瞧,与爷又有何干,”允祐唰的一声打开折扇,面带一丝温和笑意风度翩翩的出了内殿。 小路子一瞧,赶紧跟了上去。 在这宫里,有七爷的地方,就要有他小路子,有皇上的地方,不一定有他小路子。 什么,他是乾清宫的总管?! 这乾清宫最珍贵的宝贝不就是前面一副风度翩翩模样的爷么? 做总管的,只需要看住最珍贵的宝贝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番外来了~\(^o^)~我萌人前冷酷无情的人,私下里其实是趴耳朵的样子,捂脸,我承认我的萌点总是如此的囧 = = 第78章 番外 如果当初 一枚银杏树叶掉落在酒盏上,白玉般的手轻轻拂过,叶子悄无声息的落在石桌之上。 时已入秋,天气渐凉,端着酒杯的手能触到酒杯上传来的寒气,他笑了笑,仰头饮尽整杯清酒,一袭白袍的他把这粗鲁的动作做得好看无比。 “王爷,天寒,您少用些,”身穿杏黄衣裳的少妇走到他身边,温言劝慰道,“明日圣上万寿,您怕是还要喝上不少呢。” “无碍,”他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女人,温和一笑,“你先下去吧,爷在这里坐一会儿。” “是,”女人见状,只好退下,因为她知道,此刻爷虽然对她笑着,却没有半分笑意,整个廉郡王府的人都知道,福晋与爷感情不好,可是这些人不知道,自己这个侧福晋与爷也不过是相敬如宾,若说有多少感情,也不见得,她比嫡福晋多的不过是一个孩子。 两年前她被抬进廉郡王府不久,便被福晋找了不少麻烦,后来福晋被皇后娘娘削了一顿脸子,她就知道皇后是不喜欢福晋的,每次宫里赏下来的东西自己竟是与福晋同等份例,自己生了孩子后,皇后对自己的赏赐越发厚起来。但是她知道皇后这不是喜欢她,而是要用她打压福晋。 当今皇上与自家爷当年的那些事情她也有所耳闻,所幸皇上继位后,并未为难过爷,只是她不明白,既是如此,为何福晋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不讨喜。万没有连爷以前的事情都不追究却还独独针对四福晋的道理。 宫里的人心思太过复杂,她只要养好自己的孩子便好了。 “侧福晋,皇后娘娘今日在御花园举行赏菊宴,下了懿旨说是请您与福晋去宫里聚聚。”正想着,就听到下人来报,她只好匆匆换好衣服,与福晋一道往宫里赶去。 到了御花园,不一会儿其他受皇后娘娘邀请的命妇也到了,御花园里摆着几张八仙檀木桌,甚是热闹。 “今儿皇后娘娘请咱们吃蟹赏菊,可是让我们捡了个大便宜。不过明儿就是万岁爷的万寿,皇后娘娘不会是今儿让我们吃得饱饱的,明儿就吃不下吧?这么算着,皇后娘娘好像又捡了个大便宜。”说话的人是淳亲王福晋,她知道这位在皇后娘娘面前是最说得上话的,是个极聪明的女人。 “哀家倒想是谁家的这么利一张嘴,哪知竟是小七家的,难怪惦念着吃食,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太后一声简单装束由人扶着走了过来,面上还带着笑意,走近了还不忘打趣淳亲王福晋,“今儿早上小七来给哀家请安时,还惦念着宫里的大闸蟹,哀家叫人送了一筐子去,这会儿你倒又惦记上了,你说说你们两个不是吃货,是什么?” “给太后请安,您老近来越发精神,隔着这么远说话,您都听到了,下会儿我可不敢惦记了,还是让我家爷来好了,太后您就是心疼我家爷不心疼奴婢,”淳淳亲王福晋上前给太后请了一个安,然后与皇后各扶了太后一只手向最中央八仙桌的上首位置走去。 “皇后,你瞧瞧小七家这张嘴,越发厉害了,”太后拉着皇后坐下,而淳亲王福晋被拉到太后另一边坐着,由此可见太后对淳亲王一家的喜爱。紧挨着淳亲王福晋坐下的是恂亲王福晋,再是怡亲王福晋,然后便是几人一起打趣淳亲王福晋。 在场之人谁都知道,皇上与恂亲王是同胞兄弟,这亲疏关系自不必说,而怡亲王与淳亲王自小便与万岁爷亲近,如今有这番恩宠,是他们羡慕不来的。更何况当年那些事儿,若是皇上真追究起来,不知道有多少会倒霉。 坐在一边的撵郡王侧福晋看着说话爽朗的七福晋,都说太后对淳亲王的喜爱不低于她亲生的恂亲王,而太后与淳亲王生母成太皇贵妃感情亲密,更是让这种关系进了一层,也难怪万岁爷对淳亲王信任。 赏菊过后,正是开宴时,就听到太监高声传报。 “皇上驾到,淳亲王到,怡亲王到,恂亲王到。” “儿子给皇额娘请安。” “恭请太后金安。” 廉侧福晋很少见到皇上,往日宴会上男女眷分开而坐,有时候看见了,也是隔得远远的,今日隔得如此近,才发现皇上看起来很年轻,虽说已经三十多岁的年纪,可是看起来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举手投足间有着说不出的帝王威仪。 “你们哥几个来得倒是巧,依哀家看你们是瞧着时辰来的吧,”太后笑着招来太监,“去抬张小圆桌来,让他们哥几个蹲一边吃去,免得打扰我们的兴致。” 这话一出,立刻引得大家笑出声,坐在太后身边的淳福晋笑着道:“太后,您这可称了他们的心的,没准他们一桌吃得比咱们还多呢。” “这倒是,有老七在,咱们几个人拍马也是赶不上的,”皇后生性严谨,此刻也不忘打趣两句,可见其对淳亲王的喜爱。这话一出,又是引得一阵笑,倒是被嘲笑的人大模大样的在皇上身边的位置坐下,笑呵呵的看着上桌的大闸蟹。 廉侧福晋坐的位置正好对着皇上与淳亲王,她不经意的往那边瞧去,便看到让她惊讶的一幕。 “这只最肥,谢谢四哥啦,”允祐笑着抢过雍正手里的肥蟹,熟练的砸开壳,蘸酱,美美的吃了起来。 十四默默的瞅了眼雍正,干咳一声,“七哥啊,你要喜欢,叫两个太监给你弄,不更快?” “吃这玩意儿要别人弄,那多没意思,”允祐瞥了眼正在与蟹肉奋斗的雍正,“连皇上都自己动手,你们好意思让人伺候么?” 十四挑了挑眉,然后就看到他家四哥把蟹肉放到七哥面前的碟子里,说让别人动手没意思的七哥,倒是理所当然的把那些蟹肉蘸酱吃下肚。 十四扭头,他能像七哥那么粗神经的让四哥伺候他吃蟹肉么?能么雍正抬头看向十四,面无表情的问,“你也要?” 十四猛摇头,夹了一只蟹到碗里,干笑,“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他果然比不上七哥的粗神经,被四哥眼睛这么一扫,他全身都凉了,还敢吃什么蟹肉啊,不如吃砒霜去。 “咔嗒!”十三的淡定的砸开一条蟹腿,蘸酱,咬,十四弟你还是太弱了! 用完宴席,午时已过,皇上与几位王爷已经离了席,廉侧福晋却怎么也忘不了刚才看到的一幕,原来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会给弟弟弄蟹肉,眼神还那般温和,这真是传言中冷酷严正的皇上吗? 回到王府,福晋带着一干奴才走开,她独自一人走到后院,爷果然还坐在银杏树下,只是桌上的酒换成了一壶清茶。 看到她,椅上的人语气平淡的问:“今日宫里热闹么?” “爷,今儿其他亲王郡王贝勒福晋都去了宫里,后来连万岁爷也来了。”她走近,才看到那杯茶已经没有热气。 “淳亲王也去了吧?”爷的声音中染上了点点笑意。 她点了点头,“淳亲王、怡亲王还有恂亲王都来了。” “我就知道,他怎么会错过这些宴席,”爷话中的笑意越加明显,她不解的看着唇角带笑的爷,她从未听过爷与淳亲王交好,为何爷提起淳亲王的语气,如此的…如此的亲昵? 允禩站起身,淡淡的开口,“你去了宫里一趟,想必也累,休息去吧。”说完,便出了院子。 她看着爷的背景,眼中是淡淡的疑惑,她不明白,明明上一刻爷还是高兴的,为何又突然变得沉郁了,还有那眼中的伤感,又是为了什么? 独自一人出了郡王府,他看着不过相隔几十步距离的淳亲王府,脑子里却想起雍正二年冬天发生的那件事。 老三散播谣言,说自己与贪污受贿的官员有关系,那时候他想,不管这事真相如何,老四肯定会趁此机会对自己下手,果不其然他被关进宗人府大牢,整日里暗无天日,日子里一天天过去,他想到了额娘,想到了皇阿玛的斥责,想着过去的野心,想着被老四陷害的太子与老九,最后想到了七哥。 想到了三岁时的那场雪,征战葛尔丹时七哥对自己的笑,想到了皇阿玛颁下继位诏书的那天晚上。老四在乾清宫外等了一夜,他在乾清宫外的树后站了一夜,那夜的雨很大,他穿着湿透的衣服看着清晨的朝阳升起,看着七哥走出乾清宫,看着他们两人拥抱在一起。 他在牢中想了很多,最后他认命了,而就在他认命的那一天,牢门打开了,七哥穿着一身白狐裘,靴子上还沾着雪花,脸冻得通红,然后把一块手帕塞到他手上,说,“把脸擦擦,我已经查清这个案子了,与你没有干系,你可以回府上好好洗个澡,睡个觉,再好好吃一顿补补身子。” 那时候的他是什么心情呢?高兴,难过,还是震惊于老四对七哥的容忍?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那时的自己紧紧攥住手帕,轻轻的叫了一声七哥。 七哥。 秋风吹过,身上有些冷,站在离淳亲王府十步开外的地方,他心里越加的难受。 如果三岁那年,他学着靠着七哥又会如何? 如果六岁那年,他学着七哥做事又会如何? 如果八岁那年,他听了七哥的暗示不去惦记那么多又会如何? 如果十二岁那年,大哥为难七哥时,自己站了出去又会如何? 如果十五岁那年,他在七哥对他真诚微笑时,不再有算计之心,又会如何? 如果… 一顶轿子落在淳亲王府门口,他看到七哥走出了轿子,微笑着走进了大门,然后那扇朱红大门再缓缓的合上,发出轻轻的声响。 “七哥。” 他弯下腰,轻笑出声,却浑然不知笑得眼眶发了红。 淳亲王府的大门再度打开,他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走来,他挤出一丝笑,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在心里叫过无数次的两个字。 “八弟,你怎么站在这里?”那人一身浅色锦服,眼中有着真实的担忧,温热的手掌触到他冰凉的手背,“都进了秋日了,怎么不多穿些衣服,我刚才就觉得门口的人有些像你,出来一看,还真是你,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笑了笑,“七哥,没事,我刚刚从这里路过。” “原来如此,要不上我府里坐坐?”允祐埋下头,看着他腰间的玉佩,一副深思的模样,“这个玉佩好像有些眼熟。” 他低下头,看了眼那块双鱼玉佩,明明是他送给自己的,这么些年过去,原来自己还记着,对方早已经忘记。 “我也不记得玉佩是哪得来的了,我府上还有些事,就先回了,”他笑如春风,“七哥要是有空闲的话,要记得到我府上坐坐。” “好,”允祐笑着点头,“到时可别忘记准备美食。” “自然不会忘记七哥你的爱好的,”他笑了笑,转身往府里走,手却攥住了腰间的玉佩,面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下去。 允祐站在原地看着老八走远,然后进了廉郡王府大门,恍然自语道:“那玉佩不是我送给老八的么,挂着玉佩竟然不记得是谁送的了,忒可惜爷的一片心意了。” 回到自己屋中,允禩摘下腰间的玉佩,看了良久,小心翼翼的放进床头一个宝蓝色锦盒中。 两只鱼栩栩如生的跳跃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啪”盒盖轻轻的合上。 “七哥…”空荡荡的屋中,只余这一声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来啦~ 开了新坑啦,文案繁华都市后面有座高山,高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把小和尚赶出了佛门。 还俗的小和尚能诵经,善渡人,会武功,识草药,戒酒色。 会武功的小和尚进了五连败的足球俱乐部怎么办? 用神奇的武术拯救足球吧! 师傅曾说,出家人要戒女色,山下的女人都是老虎。 于是一心想回师门的小和尚牢记之。 有人拥抱之,牵手之,亲吻之。 阿弥陀佛,男人与男人,又何谓色? 千古佳话 第79章 最后一个番外 千古佳话? 雍正元年冬,整个紫禁城银装素裹,各宫的主儿因为册封,有人高兴有人忧。 正宫娘娘自然是原来的四福晋无疑,可是潜邸原本的侧妃格格们便盯着贵妃位妃位巴望着,有儿有女的自然有几分底气,没孩子的终归是底气不足。 宫外的皇子王孙也盯着皇上的封爵,新帝登基后,封赏已经是一种习惯,所以几个与新皇关系亲近的皇子以及是四阿哥幕僚的大臣们一时间在众人眼中水涨船高,其中最不堪其扰的便是淳郡王,十三贝勒,十四贝勒。 十四贝勒与皇上是同胞兄弟,自然没有人敢多去打扰,往十三与允祐府上递拜帖的人便不计其数,十三被闹得烦了,便有事没事往十四弟府上跑,总能躲个清净。 十三往十四那跑,允祐总不能跟着扎堆,他也愁着,于是直接下令称病闭门谢客,任谁来也不出面。结果当天夜里郡王府上就受到宫里的赏赐,珍贵的药材犹如萝卜般搬进了郡王府里。 “上百年红参,”七福晋拎起一根红参,笑看一眼坐在一边喝茶的允祐,“皇上对爷还真是好。” 允祐端着茶杯继续默默喝茶,搁下茶杯才慢慢开口,“妄议君王,此乃大不敬。”只是那平静的神情让人看不出他是真的不敢乱说,还是一句玩笑话。 七福晋合上装红参的盒子,笑了笑便不再多说。 第二日便有旨意传出,皇上听闻淳郡王身体不适,特接至宫中休养。这圣旨一出,有人觉得不符合宫规的,有人觉得皇上这是要卸磨杀驴的。有御史想争个清名,偏要上折子说,此举如何如何不妥。结果帝王一句“其心不正,思想污秽”之名,隔了这个御史的职,并认为这是读书人之耻。往通俗里说,心灵美好者,看事情便是美好的。心灵龌龊者,看什么都是龌龊的。 这下子,御史们不敢进言了,他们一开口,就成了读书人的耻辱,是德行上的败坏。反正左右也是皇家自个儿的事情,他们纷纷闭嘴。后来皇上特意在乾清宫留了一个偏殿,与其他兄弟夜谈时用作歇息之处。御史们纷纷大赞帝王宽和,兄友弟恭之类,于是满朝上下君臣皆满意了。 乾清宫的偏殿通了地龙,整日用着上好的炭火,暖如春日。允祐倒是觉得偏殿里闷得厉害,披上银狐锦袍出了偏殿。雪还在下,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穿着厚实衣服,又捧着暖炉的允祐倒不觉得冷,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太监,忽然想起幼时与四哥看到的梅园,起了兴致便往梅园走。 脚下踩着雪,并不觉得冷,只是有些松软,还散发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到了梅园,允祐的表情变得说不出的奇怪,他站在大门外,指着园子里半天才问,“我记得这里有红白黄三色梅花,现在怎么只剩红梅了。” 蘀他撑伞的小太监答道:“回王爷,万岁爷说白梅寡淡,黄梅俗气,独爱红梅,便让内务府把梅园休整了一番。” 白梅寡淡,黄梅俗气?允祐抽了抽嘴角,他还觉得红梅艳俗呢。没了看头,允祐也歇了赏梅的心思,又领着一串太监逛御花园。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太监都吃不定这位爷今儿怎么有了逛园子的心思,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到了御花园,允祐机会赏景了,因为在这冰天雪地,御花园居然还有妃嫔在。他看了眼跪在雪地的年轻宫女,又看了眼坐在亭中喝茶的两位嫔妃,其中一个坐立不安,另外一个脸上带着一点漫不经心与得意。 略略皱眉,这个宫女瞧着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允祐想了半天,才想起前几天与四哥在一起时,恰巧遇到出来摘梅花的宫女,似乎就是这个宫女。好像是…武氏宁嫔身边的宫女?他现在看到这一幕,就是传说中后宫女人的争斗场面? 他还是皇子时,因为早早去了南三所,见到这些的机会还真不多,康熙的嫔妃们虽说对他算不上热情,面上也是过得去的,自己哪有机会这么心安理得的围观女人间的掐架。果然是有了靠山胆儿也变肥了?这小人得志的心态不好啊不好,得改。想到这,允祐转身便要离开,结果一个两个端着点心的宫女恰好朝这边走来,请安的动静让亭中的两个嫔妃也注意到了。 允祐叹气,只得在离着亭子十步远的地方行了半礼,“见过两位娘娘。” “淳王爷快快免礼,”看起来有些不安的嫔妃忙起身回了半礼,她身边的美貌妃子倒是显得慢了不少,看向站在雪地里的允祐,“淳王爷怎么在这个时候逛园子?” 钮钴禄氏一听年氏这语气,就知道不妙,她局促的看向站在雪地的年轻男子,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那番态度,分明没有把年氏这若有似无的敲打放在心上。 “扰到两位娘娘,实是有罪,只是见今儿雪景甚美,出来看看罢了,不知这跪着的宫女是哪宫里的,长得倒是有机会机灵。”允祐见这个宫女嘴唇被冻得乌青,就连脸也带上乌青之色,心里暗叹这个嫔妃的心狠,看她的穿戴,应该是嫔级或者以上。四哥还是皇子时,他并不怎么与这些嫔妃们碰面,即使偶尔见上一面,也忘得差不多了,这位稍微有点眼熟,不知道是历史上哪位雍正为数不多的嫔妃。 “淳王爷看上这个丫头了?”年氏放下已经渐渐凉透的茶,“不过是个宫女罢了,王爷若是喜欢,待我禀明皇后,送到王爷府上便是。” 允祐似笑非笑的开口:“既然这些宫女需要四嫂处置,那爷今儿便把这个丫头带下去打杀了。” 年氏又怎会听不出对方话中瞧不起自己的意思,称皇后为四嫂,称她与钮钴禄氏为娘娘,这个“娘娘”还真不值钱,“淳郡王这话,便是说我无权处置这个宫女了?” 从淳王爷直接变成淳郡王,允祐笑了笑,他并不爱与这个时代的女人交锋,其实论欣赏,他更偏好前世的那些女孩子,虽然性子凶悍了些,但是心性却比这些后宫女人好上很多。两者环境不同,其实并无法计较,但是对眼前这类漂亮女人,允祐只想到毒蘑菇,漂亮是漂亮,就是太折腾了,“娘娘严重了。” “你!”年氏忍下心头怒意,“按理说,淳郡王求情,我本不该刁难,只是这宫女实在没有规矩。只是王爷的面子,我不敢不给,今日掌嘴三十便罢了吧。” 允祐微微眯眼,可是他虽是王爷,但也不能插手宫中之事,又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十几岁的小丫头遭罪,犹豫片刻决定离开不看== 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到四周一阵阵请安声,他回头一看,原来胤禛,他撇了撇亭中的女人,又看了胤禛一眼,规规矩矩的就要跪下请安。惊得胤禛忙伸手扶起他,扫了一眼四周,转而对允祐道:“天凉,回吧。” 本来急急赶来要给允祐解围的皇后淡定转身往回走,这大雪天走来走去也折腾人啊。 乾清宫里,胤禛搂着允祐的肩,搂着搂着两人便躺到床上去了。被进入时,允祐轻哼一声,咬了胤禛肩头一口,发泄刚才在御花园里那点怒火。至于雍正大爷么,自然就硬生生的受了。 男子交合,本就有违天道,好在允祐身体不错,禁得起胤禛折腾,有时候做的狠了,允祐也会翻身做主人,若不是想着他一个皇帝天天必须要端着王八之气上朝,他哪里会让这家伙占这么多便宜。 在床榻上运动后,允祐懒洋洋的躺在床上,由这位帝王伺候着擦身净手,然后捻着一块苹果道:“当年我最爱到皇阿玛那蹭吃蹭喝,如今乾清宫的主人换了,不过东西仍旧是我吃得最多。”直到康熙死,允祐才知道这位皇阿玛对自己的关爱,自己欠康熙这份父子情,只怕是到死也忘不了了。 胤禛知道允祐心里难受,便握住他的手,“嗯,我会陪着你吃东西。” 允祐翻了个白眼,谁要你陪了,明明应该明媚而忧伤的,结果看到这面瘫脸说这种肉麻话,他什么心情都没了。翻一个身,用锦被在身上一裹,看了眼外面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爷困了,别打扰我!”然后占据一大半床睡得心安理得。 胤禛面上表情不变,只是蘀他捻好被子,然后轻手轻脚出了内殿。 雍正二年,原潜邸旧人皆有封赏,唯有年氏降位为贵人,几月后病逝。 雍正八年,雍正帝用满汉蒙字写下传位诏书,放于正大光明匾额之后。但是大皇子越加受重用。 雍正十五年,淳亲王病重,雍正帝忧之,亲自照料三日,淳亲王终得痊愈。君臣兄弟之情顿时成为朝堂之上的佳话。 雍正十六年八月,雍正帝以身体不适为由,退位给皇长子爱新觉罗弘晖。此时国库充盈,国内安定繁荣。新帝登基后,也不懈怠,大清终为盛世之国。 另淳亲王提倡发展工农业也是大清繁荣的一个原因,这在后世历史中,也是不可忽视的一笔。 当然,不管后世如何记载,退位后的雍正帝,被全国上下成为老圣人的太上皇,说是喜欢圆明园的景致,竟是搬往圆明园居住。后因淳亲王福晋病逝,淳亲王悲痛欲绝,太上皇心忧兄弟,最后下旨让淳亲王搬往圆明园与之同住。 这番兄弟情义,在后世记载中,也是一桩美谈。 众所周知,雍正帝不好美色,成为太上皇后,除了皇后外,几乎从未召见嫔妃。所以后世之人,大多认为雍正帝与其皇后夫妻情深,也是难得的专情帝王。 眉角已经染上皱纹的允祐轻轻翻阅着自己写下的一些关于工农业的统筹想法,他并不是天才,所有很多细致的东西并不清楚,最多只希望大方向上能对弘晖有所帮助。 “还在看?”与自己相伴几十年的人在身边坐下,“天色不早,该休息了。” 他合上手中的东西,笑开道:“你会是历史上的明君,我总该做点什么,让历史知道,我在你身边存在过。” 千百年后,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与胤禛的感情,可是他却不想无声无息消息在历史洪流中,至少在别人提起雍正帝时,会想起这个皇帝有个信任的兄弟。 仅此而已。 20xx年。 李佑是政府有关部门的一只小虾米,每日里上班就是开会,喝茶,研究办公室文化,大多时候是枯燥无味的,但是能进入这种地方工作也废了好一番功夫。他的办公室是四人用的,两男两女。 两个女孩子是新来的,听说上头有人,平时没事两人就爱凑在一起闲聊,李佑向来是不管的,不过他发现今天的话题有些诡异。 “雍正帝最信任最亲密的兄弟,就连陵墓也离雍正帝极近,帝后并未合葬在一起,我越想越怀疑。”甲女整理着清朝的资料,几乎是肯定道:“这两人之间绝对不寻常!” 乙女点头:“从小感情亲厚,雍正帝退位后,两人就住在圆明园里,这感情不简单啊。我昨天还看新闻说,雍正帝的陵寝中有很多成对的东西只剩下单只,但是另外一半竟是在淳亲王的陵墓中找到了。” “简直太深情了,”甲女捧着脸,“一明君,一贤臣,佳话啊佳话。” 不小心听到的李佑一脸茫然,他怎么听不懂现在这些女孩子的话呢? 雍正与淳亲王,明君贤臣?千古佳话?明天有上级领导来检查,听说这位领导严苛又不便喜怒,这两女孩子怎么就不紧张呢? 果然三年一代沟么? 还差三年就满三十的年轻大叔表示自己与这些女孩子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