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夏泽 作者:李松儒    文案:   过去属于死神,未来属于自己--雪莱   富家子弟夏泽被人陷害,阴差阳错死在了一个雨夜   他以灵魂状态困在了生前的家中,亲眼目睹了恋人因为他的死而悲痛欲绝、万念俱灰重活一世,夏泽冷眼旁观   薄情寡义的父亲,笑里藏刀的继母,心怀秘密的兄长,刻薄古板的祖母,各有心思的亲戚……   他前世以为平静安稳的生活下竟然埋藏了如此多的丑陋和险恶这一次,他终于彻底看透,再也不会重蹈覆辙!   阅读指南:半架空,《殊途》系列文,攻受明确,2对CP,1V1,HE,亲妈。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重生 高干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夏泽、池以衡 ┃ 配角:方洛维、墨正、夏源等夏家人 ┃ 其它:强强,豪门狗血恩怨情仇 金牌编辑评价:   世家子弟夏泽从小失去母亲,在父亲的疏忽和后母的“溺爱”中长大。一次有心人的陷害让夏泽背上了杀人的罪名,在意外中凄惨死去。命运让他回到了高中时期,夏泽恍然发现他的人生充斥着谎言和欺骗,他所以为的安稳平静原来只是一个易碎的泡沫。重来一次,拨开重重迷雾,夏泽又该如何选择他的人生?   本文贴近生活,没有大开金手指,小受从开始的天真犹豫一步步的成长蜕变,最终真正掌握了自己的人生。忠犬攻性格沉稳感情坚定,从始至终坚定的陪在小受的身边,陪伴他一起成长。文章人物刻画立体饱满,感情描写水到渠成,配角的刻画同样有血有肉,读来真实感人。      第1章 新生      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这是夏泽以往从未想过的一个问题。   他还记得最后和夏源的争吵,母亲去世的过往突兀的揭开,夏源痛苦而又悲哀的眼神,他的惊愕无措,所有的情绪汇聚在一起,他只有一个念头,离开那里,离开夏源身边。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混乱中他似乎是将夏源打倒在地,一个人仓皇的逃出了藏身的地方。倾盆的大雨冲刷在身上,他完全感觉不到冷,只是认准了一个目标,跌跌撞撞的朝着池家的方向跑去。   刺目的车灯照过来的刹那,他有了一瞬间的恍惚,几乎是本能的,他抬手挡住了眼,同时也挡住了刹车不及冲过来的车。下一刻,他的身体高高飞起,在雨中划出了一道弧线,血色弥漫中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意识消失的最后时刻,闪过他脑海的是深入骨髓的池以衡三字。   回忆结束,夏泽闭上眼睛复又再度睁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他十分熟悉的环境,位于海城凤凰小区池以衡的公寓,也是夏泽和池以衡的家。两人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不管是去他的学校还是去池以衡的公司,都十分的方便。夏泽曾经开玩笑,池以衡是不是早已预见两人会在一起,所以在回国后选购公寓时选择了这里。   池以衡那时候是如何回答的?夏泽歪了歪头,试图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打断了夏泽的回忆。他很快猜出是池以衡回来了。这个时间正是池以衡下班的时间,只要公司没事,池以衡每天都会准时回来陪他。   防盗门打开,池以衡微笑着走了进来。   “小泽”   夏泽大大的露出了一个笑脸,主动迎了上去。   “表哥。”   “今天有没有听话?”池以衡放下了手中的钥匙,温和的问道。   夏泽飞快的点了点头。   池以衡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柔,抬手在夏泽的头上揉了揉,随后脱去外套,一边挽着衬衫袖子一边朝着厨房走去。   “晚上想吃什么?”   夏泽紧跟在了池以衡的身后,心中犹豫不定,是吃扬州炒饭呢还是吃咖喱饭?没等夏泽做出选择,池以衡似乎已经有了决定,自语道:“小泽最喜欢吃咖喱饭,今天还是做咖喱饭吧。”   夏泽虽然觉得他今天更想吃扬州炒饭,但是咖喱饭也很好,明天再吃扬州炒饭好了。夏泽边想边上前一步从后面抱住了池以衡,这是池以衡做饭时他最喜欢做的动作。每每这个时候,池以衡就会笑着转身给他一个亲吻,用故作严厉的口吻道:“别闹,小心烫着你。”   夏泽抬着头等着池以衡像以往一样转过来亲吻,可等了半天池以衡都没有反应。他失望的叹了一口气,赌气的松开了手,一个人坐回到了餐桌边。不一会,食物的香气飘来,夏泽的心情立刻又好了起来。等到池以衡端着两盘看起来就勾人食欲的咖喱饭走过来时,夏泽的心情就更好了。池以衡坐在了夏泽的对面,将一盘咖喱饭推到了夏泽的面前。   “听话吃完,一口都不许剩。”   明明是严厉的口气,细品其中却有说不出的温柔。夏泽点了点头,没有立刻吃饭,而是撑着胳膊入神的看着对面的池以衡。   吃过晚饭,池以衡习惯性的开始了工作。夏泽没事可做,挤在池以衡的身边静静的看着他。暖黄色的灯光下,池以衡表情严肃,英挺的剑眉在看到手中的文件内容时紧紧皱起,俊朗的脸上不苟言笑,眼神锐利,给人一种气势逼人的感觉。   夏泽最开始被迫跟着池以衡时,着实被他这幅表情吓到过。但随着两人相爱,他早已对池以衡的严肃免疫。带着某种捣乱的心思,夏泽伸出手在池以衡的脸上摸了几把,池以衡神色不变,夏泽挫败的叹息一声拿开手低下了头。   晚上十点,池以衡结束了手边的工作。夏泽情绪变得高涨,这意味着到了每天的睡觉时间了。他紧紧的围在池以衡身边,催促着池以衡赶紧收拾文件。池以衡纵容的看着他,哄道:“困了?你先睡,我去洗澡。”   夏泽露出了一丝痞笑,飞快的将自己扒了一个精光,主动爬上了床。   二十分钟后,池以衡躺在了夏泽的身边。夏泽蹭了蹭,钻进了池以衡的怀中,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抱住了池以衡。   “表哥,我爱你。”   “小泽,我爱你。”   听到了每天都有的表白,夏泽满足的闭上了眼。明天是周六,表哥不用去上班,他可以陪着表哥多睡一会。   一夜好眠,夏泽睁开眼的时候,天色还未大亮。卧室的光线十分昏暗,可即使这样,也完全不影响夏泽看清楚池以衡。许是最近公司事多,池以衡看起来消瘦了很多。眼睛下面有着淡淡的黑青,肤色也是透着不健康的苍白。夏泽心疼的伸出了手,摸了摸池以衡的脸,小心翼翼的凑了过去,在池以衡的唇上亲了一下。   “咚咚咚!”粗暴的敲门声在屋外响起,打断了夏泽的动作。   池以衡很快被惊醒,因为睡眠时间短,原本就不健康的脸色更是透着倦意。在持续不断的敲门声中,池以衡捏着额头坐了起来。   时钟的指针指向五点,这个时候不知道谁会来?夏泽埋怨的看向了门口的方向,池以衡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接着睡,我去看看是谁?”   夏泽虽然睡不着,但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池以衡的背影消失在了卧室,夏泽闭上眼正要试图入睡,就听到门口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你到底想要这样过到什么时候?”   暴躁的男声,高昂的语调,无不显示着来人激烈的情绪。夏泽再也睡不着,起身站在卧室门口朝着外面看去。此时站在门厅处的人,夏泽并不陌生。池以衡最好的朋友,海城墨家的墨正。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墨正脸上的表情十分的阴沉,明显带着怒气,正扯着池以衡的睡衣领口大喊着。   池以衡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挣脱开墨正的手臂。   “一大清早,你干什么?”   “干什么?”墨正被池以衡的倒打一耙气到发抖,质问道:“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是我想问你干什么?”   池以衡对墨正的话充耳不闻,他小心的看了卧室一眼,压低声音道:“小声点,小泽还在睡觉。”   “小泽”二字落在了墨正的耳中,他原本就暴怒的情绪更加无法压制。近乎是粗暴的一把推开了池以衡,墨正大步的朝着卧室的方向走去。   夏泽看着墨正气势汹汹的神情,犹豫的退后了一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墨正几步走了过来,一脚踹开了卧室门。客厅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的朝着昏暗的卧室挤了进去,整个卧室的情景一目了然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墨正飞快的转身一把拉住了池以衡,压抑着怒气道:“看清楚,夏泽在哪里?没有夏泽,他已经死了,死了。你知不知道?”   池以衡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墨正在说什么一样,自顾自的低声道:“小声点,小泽还在睡觉。”   墨正死死的盯着池以衡的脸,半响恨恨的转过了头,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池以衡,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面对现实!”   巨大的声响吓了夏泽一跳,夏泽迟疑的看向了池以衡。   池以衡一直强撑的气势散去,颓然的靠在了墙上,抬手捂住了眼睛,只露出了嘴边苦涩的微笑。   “我能感觉到小泽就在我的身边。他每天会在屋子里等我下班,会和我说话,会陪着我一起吃饭。我工作的时候他会坐在我的身边,安静的等着我一起睡觉。”   “他没有死,小泽就在这里。”   掌心传来了湿糯的感觉,池以衡嘴角的苦涩化成绝望。他用力的捂住了眼睛,任由眼泪肆虐。   夏泽离开的这段日子,他无数次的责问自己。为什么夏泽出事的时候他不在夏泽的身边?为什么他偏偏选在了那个时间出国?明明前一天通电话,夏泽还在电话的一边活蹦乱跳,不过一天的时间,他收到的就是夏泽出事的消息。   池以衡想起夏泽临死前拨给他的那几通他没有接到的电话,他无法想象夏泽当时是抱着怎样害怕和绝望的心情联系他。他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间开会错过了夏泽的消息,如果他能及时接到夏泽的电话,是不是一切都能改变?   “表哥,你在哪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我杀人了。我很害怕,你在哪里?”   这是夏泽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静静的躺在他的语音信箱里。等他开完会看到这条消息,再联系国内听到的就是夏泽的死讯。   “小泽明明那么怕疼,他怎么……”   池以衡说不下去了,自夏泽死后,他的心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掏空一样,空洞而绝望,让他连痛苦都无法发泄出来。   墨正脸上的暴怒变成了难过,夏泽的死太过意外,不要说池以衡,连他都一时无法接受。可夏泽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他实在不想看到最好的朋友变成这幅模样。“夏泽如果在天有灵,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他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我知道。”池以衡低声道:“小泽一直想脱离夏家和我生活在一起,现在他就在这里,他和我,我们一起生活。”   池以衡的语气低沉却透着坚定,完全没有听进墨正话的意思。   墨正失望的转过头,再次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   两人的对话落在了夏泽耳中,夏泽的脸上是无法言说的悲哀。所以甜蜜的幻影被墨正的出现打碎,他茫然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什么都没有,他就是一个透明的虚影。夏泽小心的走到了池以衡的身边,像以往撒娇一样贴在了对方的心口。他能听到池以衡的心跳,可对连身体都没有的他而言,周身只有死寂。   他已经死了!   夏泽从没有任何一次这样清醒的认识到这个问题。   他小心翼翼的贴上了池以衡的嘴角,明明是温热的泪水,为什么他感觉到的反而是彻骨的寒冷。   夏泽难过的看着池以衡,想要安慰他,想要亲吻他,想要跟他说其实他一直在他的身边。最不济,他想要陪着池以衡一起哭。   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明明心痛的像要爆炸,可他现在连他的心在哪里都找不到。   他已经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墨正在夏泽没注意的时候离开了。池以衡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每天上班前,他会跟夏泽打招呼。每天下班后,他会早早回来陪夏泽。他会给夏泽做饭,会陪着夏泽看电视,会和夏泽一起睡觉,会给夏泽晚安吻。   一切都像是夏泽还活着一样,可夏泽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他沉默的陪在了池以衡的身边,看着池以衡一日日憔悴,看着池以衡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看着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来劝说池以衡。   这些人中,夏泽最无法面对的是舅舅。   当苍老憔悴的舅舅拄着拐杖,老泪纵横的对池以衡喊“我宁愿你一直留在国外,永远不要回来遇上小泽”时,夏泽离开了池以衡的身边,失魂落魄的逃进了卧室。   他没有办法面对舅舅,面对最疼爱他的舅舅。他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混蛋,总是惹舅舅生气。他死了,还拖累了表哥,简直更混蛋了。夏泽难过的捂住了脸,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如果一年前他没有和池以衡在一起就好了。这样的话,即使他死了,对表哥也没有什么影响,舅舅虽然会伤心,但有表哥陪着,随着时间流逝也会逐渐将他淡忘,舅舅和表哥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悔恨就像是毒蛇一样啃噬着夏泽的心,他不知道舅舅什么时候离去,他沉默的看着池以衡如以往一样洗澡睡觉,对着空气说我爱你。第一次,夏泽没有睡在池以衡的怀里,而是团成一团缩在了床边,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响在耳边的是刺耳的下课铃声。   “夏泽,下课了,醒醒!”      第2章 执念      “夏泽,下课了,醒醒!”   依稀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泽茫然的抬起头。两条胳膊上传来一阵酥麻,他眯了眯眼,甩了甩胳膊,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夏泽!”   对面的人试探的推了他一把,夏泽下意识的开口,“你是……”   “谁”字被他咽了下去,他记起了这张脸,他高三后半年时的同桌,徐阳。   几乎是在记忆清晰的刹那,夏泽猛地跳了起来。他惊疑的看着周围的一切,吵闹的教室,纷乱的同学,大家互相打闹着,推攘着,鲜活的完全不像是梦境,更像是真实的存在。   “夏泽,你没事吧?”   徐阳一脸的害怕,他总觉得夏泽的神情有点不对。   夏泽回过神来,看看徐阳,又低头看看自己。和徐阳一样,他身上穿的是高中时的校服,这个不是关键,关键的是他的身体。他居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夏泽伸出手,拍了拍脸,除了微弱的痛感外,他还清楚的感应到了掌心的温热。他不敢置信的又把手放在了心口,“咚咚咚”的心跳声让他的表情更加的震惊。   “夏泽?”徐阳犹豫的开口道:“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睡迷糊?”夏泽喃喃道,突然伸手抓住了徐阳的手,用力的朝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掌声在教室中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徐阳的巴掌落在了夏泽的脸上,夏泽的左半边脸很快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发生了什么?这是每个人的想法。   作为视线中央的徐阳脸涨得通红,窘迫的站在那里,他完全不知道夏泽发了什么疯。而作为另一个视线焦点的人,夏泽的脸上没有丝毫挨打的愤怒,而是露出了一个无法形容的复杂表情。   他能感觉到痛,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痛。   身体、温度、心跳、痛感,所有的一切都在证明着他脑海中那个荒谬的念头。最开始的震惊过后,夏泽顾不上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在他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之后,一个念头不受控制的跳出了脑海,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池以衡,他想要见池以衡。   受这个念头的支配,夏泽无视了教室内神情各异的视线,转身朝着门外跑去。现在还不到放学的时间,学校的大门是不对外开放的。夏泽熟门熟路的跑到了学校操场的一角,微微退后几步,小跑,起跳,伸手扒住墙头,身手敏捷的翻了过去。在过去的几年中,这个动作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但从没有一次这样心情迫切过。   拦住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夏泽飞快的报出了舅舅公司的名字,这个时候表哥应该在公司里。一路捂着激烈跳动的心脏,夏泽不停的催促着司机快点开。   司机好脾气的瞅了夏泽一眼,笑道:“小伙子,安全第一啊!”   夏泽没搭理司机的调侃,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即将见到池以衡身上。他现在做什么?他看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他会高兴见到自己吗?纷乱的思绪闪过,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在夏泽的耳边。   “听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2013年4月10日,我们今天请到的是大家的老朋友……”   “停车!”   突兀的命令吓了司机一跳,司机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怎么了?”司机一脸的不解。   夏泽失神的坐在后座,脑海中一直萦绕着刚刚听到的广播。2013年4月10日,今天是2013年4月10日。是了,他忘记了,现在不是他和池以衡在一起之后,甚至这个时候池以衡还未回国,两人还没有重逢。   “小伙子?”司机疑惑的喊道。   夏泽回过神来,报出了另外一个地址,“去这里吧。”   司机虽然觉得奇怪,可看夏泽明显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就识趣的什么都没说直接掉头转了方向。夏泽新报出的地址在海城的东边,那里是海城的一处高档别墅小区福瑞苑。夏泽的舅舅,池以衡的父亲,池守正就住在这里。福瑞苑的整体面积十分大,依山傍水,环境优美。小区里面别墅和别墅之间的距离很远,空隙的地上种满了梧桐树,四月的时间,梧桐树上已满是绿荫。   夏泽在小区外面就下了出租车,一个人刷卡进入了小区。他没有直接登门,而是将身影隐在一棵树后,远远的看着舅舅家的房子。在意识到今天是2013年4月10日之后,他重新活过来的喜悦顿时犹如气球漏气般从他的体内消散。这个时候,池以衡还在国外没有回来,他记得池以衡是在四月底才回的国。这个时候,他和舅舅的关系还十分疏远,对池家更是避之不及。   夏泽闭上眼,之前重新活过来的震惊太过强烈,他在感情的支配下只想见到池以衡。可如今清醒过来,理智回笼,站在舅舅家门口,他突然失去了重新和池以衡在一起的勇气,他不知道该不该让他和池以衡沿着前世的轨迹走下去。   “小泽,我爱你。”池以衡绝望的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这句话的场景历历在目,脑海交替出现的是舅舅老泪纵横的脸,“我宁愿你一直留在国外,永远不要回来遇上小泽”。   夏泽捂住脸,只觉得心中满是苦涩。   上一世他的死不仅毁了表哥的生活,也毁了舅舅的生活。重来一世,他还可以继续和表哥在一起吗?万一他最后还是躲不过要死,表哥怎么办?如果没有他,表哥会遇到一个好姑娘,正常的结婚生子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舅舅也会在退休之后,含饴弄孙安度晚年。没有他,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夏泽静静的靠在树上,回想起他睡前最后的念头,也许他远远的躲开池以衡才是最好的选择。   整整一天的时间里,夏泽一直沉默的站在树后看着池家的方向。直到夜幕降临,已是晚上十点,夏泽才收回视线,动了动发麻的腿,茫然的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马路边,一辆黑色的汽车和夏泽擦身而过。汽车内的后座上,池以衡疑惑的抬起头,车灯闪过的瞬间,他似乎在路边看到了夏泽的身影,但很快池以衡就摇摇头。他虽然这些年不怎么在国内,也知道夏泽和池家的关系疏远,平日并不常来这里。再说这么晚了,父亲绝对不会让夏泽孤身离开,应该是他看错了。池以衡这样想着,很快丢开了这个念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资料上。   几分钟后,司机将池以衡送到了家。他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有佣人通知他,池老先生在书房等他。   池以衡冲着佣人点了点头,走向了二楼的书房。“父亲,您有事找我?”推门进入的一瞬,池以衡一眼就看到了摆在父亲面前的那张黑白色的合影照片,心知父亲又在回忆过去了。   仿佛是被池以衡的声音惊醒,池父回过神来,“以衡回来了,过来坐。”   池以衡坐到了池父的身边,视线落在了照片上,“父亲又在想念姑姑?”   池父叹息一声,“我就你姑姑一个妹妹,偏偏她去的早。唉……”池父摇了摇头,“看到你姑姑,我就想到了小泽,有件事要找你。”   “什么事?”   池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关于小泽高考的事。你知道小泽成绩并不怎么好,我一直想的是干脆送他出国读书。可夏家情况特殊,夏志成死活不同意小泽出国,非逼着他自己考大学。我和夏志成说不通,想来想去,正好你回国,干脆高考前你抽时间给小泽补补课,让他高考成绩好看一点。请家教是不行,镇不住小泽,由你出面还好一点。”   池以衡下意识的皱皱眉,他没想到父亲说的是这件事。让他抽时间给夏泽补课?先不说他时间够不够,只说依着夏泽的脾气,夏泽会乖乖听话吗?   池以衡的问题在池守正眼中根本不算什么。   “我和小泽有代沟,他不喜欢和我这个老头子打交道很正常。你才比他大几岁,肯定能说到一起。实在不行,你跆拳道是白练的吗?随便几招吓唬吓唬他,他也就乖乖听话了。”   池以衡哭笑不得,“……父亲您是认真的?”   池守正假意瞪了他一眼,“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人吗?”   池以衡虽然心中不耐烦做什么补课老师,但既然这是父亲的要求,他也不想拒绝让父亲不高兴。夏泽的母亲池欣云是池以衡的姑姑,也是池父唯一的妹妹。自十几年前池欣云去世后,池父就对夏泽异常的怜惜。可惜前些年池家先是池欣云去世,后来是池以衡的爷爷池茂辉去世,再后来是池以衡母亲去世,一连串的丧事办下来,等到池家稳住,夏泽已经和池家变得疏远。这些年无论池守正怎么做,夏泽和池家的关系还是不怎么亲近,就连对池以衡这个表哥,夏泽也是冷淡的像是个普通人。   池以衡想了想,反正父亲说了是周末,拢共没两个月的时间,他就当哄父亲开心了。至于夏泽不听话的可能,池以衡不在意的笑笑,修理一个小屁孩而已,对他而言还真不是什么问题。   “那好吧,我试试。我明天联系夏泽?”   “明天你先接小泽来吃个饭吧。”池守正就等着池以衡答应呢,立刻接口道:“补课的事我还没和小泽说,怕他不同意,明天早晨我先和夏志成打个招呼,让他压着小泽来。”   池守正口中的夏志成就是夏泽的父亲,如今海城市的副市长。听着父亲一口一个疏远的夏志成,池以衡摇摇头,心知自姑姑死后,父亲对夏志成就没了好脸色,对此也习惯了。   夏泽此时并不知道池以衡已经回国,他才刚刚到家。夏家住的地方位于海城的中心,基本上海城市委数得上号的人都住在这一块。夏家的房子是一栋独门独院的三层小楼,从夏泽的爷爷住在这里开始,已经有三十多年的历史了。房子虽然房龄老,但修缮的十分不错,内里的装修也一直是以简洁大气为主,并不会给人以衰败过时的感觉。   开门的瞬间,夏泽有一瞬间的恍惚。之前他的心思都放在池家,等到天色暗下来,他才意识到他还得回家。不是上一世最后被他当做家的凤凰小区,而是海城中心的夏家小楼,他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   “你还记得回家?”   突然响起的怒吼吓了夏泽一跳,他茫然的看向了客厅,正对上父亲夏志成满是怒火的表情。   没等夏泽开口,一旁夏泽的继母周含清已经挡在了夏志成的面前。   “好了,小泽回来就行了。他已经是大人了,你就不能好好和小泽说话。我就说小泽是有事去同学家了,小泽是不是?”   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对夏泽说,周含清朝着夏泽示意,让他赶紧承认是去同学家。依着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夏泽一定会顺着她的话。等她再劝劝夏志成,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让周含清意外的是,夏泽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站在门口,沉默的看着夏志成。   “你这是什么表情?”夏志成被夏泽看的火起,夏泽站在那里,黝黑的眼珠定定的看着他,夏志成心中莫名的泛起一种类似心虚的情绪,他更加的愤怒了。   “我告诉你夏泽,别以为你瞎折腾考不上大学我就会送你出国。考不上你就给我继续考,一直到考上为止。我们夏家还没出过考不上大学的人。”   夏家在解放前就是海城出名的书香望族,海城最著名的大学海城大学,前任校长就是夏泽的爷爷,夏泽的大姑现在也是海城大学的副校长。夏泽同辈的堂表兄弟姐妹为数不少,夏泽的成绩是其中最差的一个,就连比他小的夏凯都比不上。   夏志成愤怒的表情落在了夏泽的眼中,夏泽没有任何的反应,依然沉默的看着他。从看到夏志成的第一眼,夏源关于母亲去世的暗示就像一个诅咒,在夏泽的脑海不断地回响,怎么也停不下来。      第3章 回忆      “你为什么要杀韩玲?”   电闪雷鸣的暴雨夜,夏源浑身湿哒哒的出现在夏泽的面前。平日的温柔俱都消失不见,他的脸上是混杂了难过﹑悲哀﹑害怕等种种情绪的复杂表情。   面对着夏源的质问,夏泽见到夏源时的惊喜凝固在了脸上,他愤怒的辩解道:“我没有杀人,我根本不知道韩玲是谁,我没有杀人。”   “那现场的凶器上为什么有你的指纹?”   “我不知道!”夏泽犹如困兽般转着圈子,一遍遍徒劳的重复着,“我根本不知道韩玲是谁,我为什么要杀她?”   他的辩解换来的是夏源的沉默,夏泽失望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是我哥,为什么连你也不相信我?韩玲是谁?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杀了韩玲?为什么没人相信我的解释?”   夏泽的质问宛若重锤,一声声的敲在夏源的心上。夏源很想相信夏泽,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是夏泽。他痛苦的握紧了拳头,低声道:“难道不是因为你私下调查你母亲去世的真相,认定韩玲是凶手所以愤而杀了她?”   “什么?”夏泽茫然的看着夏源,“什么调查?什么真相?你是说我母亲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夏泽反应过来一连声的追问道。   夏泽的反应让夏源一愣,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偏差,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想要将这个话题跳过,“小泽你……”   “我要听实话!”夏泽大声的打断了夏源的话,上前一步逼近他,“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妈当年不是意外而是被人害死的,对不对?是韩玲,是不是韩玲?”   夏泽的问题是夏源这么多年的噩梦,是他根本无法面对的真相。他苦涩的看着夏泽,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着自己摇了摇头。   “那是谁?你告诉我是谁?”夏泽盯着他,“我爸知道吗?他知不知道我妈是被害死的?他知不知道凶手是谁?”   这些问题夏源一个都无法回答,他看着夏泽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血色无边无际,池欣云倒在楼梯下,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看着他。夏源痛苦的闭上眼,颓然的靠在了墙上,他的沉默让夏泽似乎明白了什么。   “轰!”的一声闷雷响起,闪电劈下,夏源的悲哀和夏泽的惊愕,俱都无所遁形。   夏泽猛地睁开眼,卧室一片黑暗。外面似乎在下着雨,雷声响个不停。许是做梦的缘故,他的心跳的厉害,再也没有了睡意。夏泽起身走到了窗边打开了窗户,带着凉意的雨水裹着风打在他的身上。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思绪又一次回到了死前的那个晚上。   突如其来的杀人案,凶器上的指纹,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背上了杀人的罪名。池以衡在国外,舅舅被警察监控,父亲完全不相信他,他谁也不敢找,只能一个人躲在偏僻的出租屋内,一遍遍的联系池以衡。   他不知道夏源是怎么找到的他,在他联系不到池以衡的情况下,夏源的出现无异于一个惊喜。他毫不怀疑夏源会相信他,夏源是来帮助他的,但让他失望的是,夏源居然也认为他杀了人。   两人的争执不可避免,冲突之下母亲死亡的过往被提及。那是夏泽第一次听说母亲不是意外身亡而是被人害死,而夏源的沉默更是证明了父亲知道这件事。可为什么从没有人告诉他?不,不仅仅是他,他确信舅舅和他一样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陌生女人的死亡,突如其来的指控,母亲去世的原因,父亲的隐瞒,这所有的一切串在一起,仿佛一片迷雾笼罩着夏泽。他再也无法在出租屋躲下去,他要去找舅舅,去找父亲,他要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韩玲到底是谁?可惜他还没有走多远就被疾驰而来的卡车撞飞,带着一个个疑问死在了那个雨夜。   后面发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他以灵魂的状态困在了凤凰小区的房子里,一日日的看着池以衡折磨着自己。夏泽闭上眼,强迫自己的思绪从池以衡的身上移开,默念着韩玲的名字。   一切的谜团都起源于夏源的那句话,他怀疑韩玲是害死母亲的凶手。夏源为什么会这么想?他是怎么认识的韩玲?他又是怎么知道了这件事?父亲的隐瞒是为了什么?韩玲和母亲的死真的没有关系吗?   纷乱的思绪闪过,一道闪电落下,照亮了夏泽脸上的阴霾。   持续了一整夜的雨终于在天亮后停了下来。夏泽快速的洗了一个澡,依着习惯时间出现在了餐厅。餐厅内,父亲、周含清和夏凯都已经坐好,大家就在等他一个人。   夏泽在看到周含清身边特意给他留出的位置时迟疑了几秒,最终在众人注意到他的异常前快步走了过去。   “小泽,昨晚睡得怎么样?下雨有没有影响到你?”不等夏泽坐好,周含清就关切的询问起来。   夏泽沉默的低着头,没有回答周含清的话。   拜周含清的溺爱所赐,夏泽在海城的上层圈子里是出了名的性情乖戾,任性不定。若是他心情好,此时他应该亲亲热热的称呼周含清为母亲,顺便向夏凯显摆一下他和周含清的亲密。当然,若是他心情不好的话,就像现在这样沉默,周含清自然会给他找出无数的理由,替他的行为圆回去。   在过去,夏泽从不觉得周含清对他的态度有什么不对。他是真的将周含清当做了母亲,不管是逃课打架闯祸还是其他,他习惯了周含清替他收拾一切烂摊子。可随着他逐渐脱离了夏家的掌控,随着他跟着池以衡见识到了越来越多的人,他才明白周含清对他所做的一切无非“捧杀”二字。他所以为的母子情深,不过是周含清算计下的一个假象罢了。他是有多蠢,才会相信周含清放着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爱,全部疼爱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夏泽的沉默带来的是周含清的尴尬,但周含清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而是紧张的看向了夏泽,“怎么了?小泽是不是不舒服?”   夏志成冷哼一声,“不要以为借着不舒服的名义就可以不去学校,我告诉你,想都别想。”   “志成!”周含清埋怨的喊了一句,继而担忧的看向了夏泽,“小泽,不舒服的话不要勉强,要不要我替你给学校请个假?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学习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这是周含清跟夏泽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因为这句话,夏泽从幼儿园开始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不时就要请个假。夏泽心中冷笑,脸上依然面无表情,只是摇了摇头,“我没事。”   周含清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夏泽的胳膊,“压力不要太大,母亲相信你。”   夏泽点了点头,垂下眼,遮住了里面一闪而过的嘲意。   夏泽和周含清的这一番互动落在了夏凯的眼中,夏凯嫉妒的看着夏泽,垂在餐桌下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夏凯是周含清嫁给夏志成后生的孩子,比夏泽小四岁。从小夏凯就怀疑,他和夏泽到底谁才是母亲亲生的?   每次夏泽有点什么事,母亲都特别紧张。稍微有点头疼脑热,母亲就给夏泽请了假,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明明有时候夏泽是装病,母亲也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副配合的样子。可他呢?不要说装病了,他就是真病了,只要能下了床,母亲就赶着他去学校。这些也就算了,母亲还让他平时什么都让着夏泽,到底谁才是哥哥?夏凯趁着父母没注意偷偷的瞪了夏泽一眼,无声的骂了一句,“讨厌鬼。”   夏泽突然抬眼,视线和夏凯相对,夏凯顿时被吓了一跳,心虚的转过了头。夏泽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重新垂下了眼。两人之间的小动作谁也没有注意,夏志成一直等周含清说完,放下了手中的报纸看向了夏泽。   “以衡从国外回来了,你舅舅刚刚打电话给我,说以后每周末以衡会安排出时间给你补课。今天放学后你哪里都不要去,以衡会去学校接你和你舅舅吃个饭。”   夏志成后面说了什么,夏泽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脑海整个被“以衡回来”这几个字占据。夏泽惊疑的抬起头,脱口道:“表哥怎么这么早回来?他不是月底才回来吗?”   夏泽记得清楚,上一世池以衡回国的时间是四月底。也是舅舅安排表哥给他补课,他和表哥才在日常的相处中喜欢上了彼此。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表哥这么早就回来了?   夏志成不满的瞪了夏泽一眼,“以衡什么时候回来是他的事,你记得放学等着以衡就行。如果让我知道你又去哪里胡闹,小心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志成,你不要老是吓唬小泽。”   周含清立刻一幅老母鸡护崽的架势挡在了夏泽的面前。夏志成知道周含清对夏泽一向溺爱,无奈的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周含清转过视线,试探的开口道:“小泽你怎么知道以衡是四月底回来?是听你舅舅说的?”   夏泽现在脑海里全是池以衡回来的消息,对于周含清的这种试探根本懒得搭理。他又一次的沉默让周含清显得尴尬几分,夏凯忿忿的看着,眼神变得更加的不虞起来。   早饭还没吃完,夏泽就没心思待下去了。匆匆的换了一身衣服,夏泽径直离开了家,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   “夏泽!”   夏志成气的要死,周含清赶紧出言安抚,不需要有人提醒,夏凯已经乖巧的凑到了夏志成的身边。   “父亲,不要生哥哥的气了,哥哥也是着急去上学。”   夏志成的一腔怒气在看到小儿子乖巧的模样时全都消失不见,他欣慰的摸了摸夏凯的头,夏泽要是有夏凯十分之一的懂事就好了。      第4章 相逢      夏泽没有去学校,一个人在马路上晃了一个上午。   路过报亭的时候,夏泽一扫眼看到了《财经周报》封面上池以衡神采飞扬的大幅照片,里面有池以衡的一个专访。夏泽还记得上一世池以衡回国前也接受了《财经周报》的访问,这篇稿子刊登在了五月的第一期。如今时间虽然有了变化,但事情似乎还是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在走,夏泽苦笑,他不知道这算好还是坏?   捧着买来的《财经周报》,夏泽找了一处长椅安静的坐在那里看了起来。池以衡的访问里面很多内容涉及到了经济方面,他看的是稀里糊涂,但这并不影响他从中看出池以衡对未来的野心。和访问刊登在一起的是池以衡的几张照片,照片上的池以衡英姿俊朗,对着镜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夏泽一直都知道池以衡很英俊,这几张照片更是突出了他全部的优点。夏泽的视线落在了照片上,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上一世他死后池以衡的样子。记忆中的池以衡面色苍白,眼神空洞而绝望,精神更是颓然的厉害。每天都把自己逼得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样,靠着一口气撑着才没有倒下。夏泽垂下眼,掩去了其中的难过。如果说早晨听到池以衡回来,他闪过一丝心动,想要再次靠近池以衡的话,那么一切的情不自禁都在看到这几张照片之后清醒了过来。   池以衡值得更好的,更好的女人或者男人。对方要比自己优秀,比自己温柔,比自己聪明,比自己能活的久一点。他只要站在一边看着池以衡幸福就好。他希望池以衡永远都是照片上这样神采飞扬的样子,永远不要出现他记忆中不人不鬼的模样。   池以衡……   夏泽的手抚摸过照片上池以衡的脸,低头温柔而虔诚的在池以衡的唇上亲了一下。   池以衡,对不起!池以衡,我爱你!   小心的收好了杂志,夏泽拎着包拐向了学校的方向。上一世在池以衡的监督下,他拼尽全力终于考上了大学。这一世虽然没有池以衡,他也想要靠着自己努力一把。一路胡思乱想,等到夏泽赶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快要上课了。校园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夏泽所在的班级位于学校的最后一栋教学楼,离着学校大门颇有一段距离。据说一则是因为离得马路远比较安静,另外也是为了高三的学生收收心,没事别总想着往外跑。   夏泽边走边怀念的看着校园里的一切,拐角处,一个身影朝着他跑了过来。   “夏泽,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打你电话怎么一个都不接?”   说话的是一名瘦高的少年,校服敞着,满脸的桀骜。夏泽皱了皱眉,又是一个他不想看到的人。对方名叫周子昌,和夏泽同级但不是一个班,是夏泽过去的狐朋狗友之一。说来,夏泽和周子昌勉强还算的上是亲戚,周子昌的姑姑就是周含清,他是周含清哥哥的小儿子。因着周含清的这一层关系,夏泽过去和周子昌着实不错,但那都是上一世的事了。在夏泽知道了周子昌是周含清特意安排在他身边,为的就是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之后,他就再没搭理过周子昌。   眼见周子昌已经跑到跟前,夏泽不得不停下脚步。   “周子昌,有事?”   名为周子昌的少年没注意夏泽的冷淡,嘻嘻哈哈的凑了过来,一胳膊圈住了夏泽的脖子。   “不高兴?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夏泽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当下冷着脸挣脱开了对方的胳膊,不耐烦道:“昨天什么事?”   周子昌小心的观察着夏泽的表情,提示道:“徐阳啊?他昨天甩你一巴掌,我都跟哥几个说好了,就等你过来,放学堵着他教训一顿,让他长长教训,知道谁能惹谁不能惹,怎么样?”   周子昌一副表功的神色,夏泽心中不爽,昨天那巴掌是怎么一回事他自己知道,没想到会把徐阳牵扯进来。   “和徐阳无关,是我自己的事。”   周子昌明显不相信,“他打你可是全班都看到了,你还打算忍着啊。你要是怕闹大被姑父知道,咱们就小教训一把,不会给你惹事的。”   夏泽听了他的话几乎冷笑出声。哪回他打架父亲不知道?父亲要是不知道不教训他,周含清怎么出来做好人?夏泽心里不耐烦,就想要打发走周子昌,又有几个身影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周子昌、夏泽快点,哥几个还等着呢。”   过来的这几个都是熟面孔,是经常和夏泽玩在一起的人。夏泽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子昌已经抢着三言两语将夏泽的意思说了一遍。   “怎么?这件事就算了?”开口的男生人高马大,体形魁梧,叫马天磊,是校篮球队的,和夏泽关系最好。   夏泽点点头,“算了吧,真和徐阳无关。”   夏泽这样说,众人虽然觉得这种息事宁人的态度不像是夏泽的风格,但既然他本人都不愿意追究,他们也懒得再闹腾。几人说话间,上课铃声响了。马天磊嘿嘿一笑,“正好,不用去上课了,我订了个包厢,哥几个一起去。”   以往就是这样,几个人混在一起,不是逃课就是打架。夏泽想要开口拒绝,却被马天磊拖着走了。   “走走,夏泽你别想跑。”   马天磊力气大,一路拖着夏泽走到了几人最前面。避开了众人,马天磊低声道:“夏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怎么看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不是还是出国的事,你老子要是不同意,实在不行让我老子出面提一句?”   马天磊的父亲马文中和夏志成都是海城的副市长,只是一个分管教育,一个分管经济。相同的背景,马天磊和夏泽的关系在几人中算是最好的。上一世他在国内上大学,马天磊高三结束直接被送出了国,两人也都一直保持着联系。   马天磊的关心不似作伪,夏泽摇摇头,“和出国没关系,我想好了,不出国就不出国,依着家里的意思,考大学算了。”   马天磊古怪的看了夏泽一眼,“真要考大学?”他心里信不信是一回事,面上却是很给夏泽面子,揽着夏泽道:“今天是已经晚了,干脆最后玩一把,明天开始哥们亲自督促你复习。”   夏泽本来不打算去什么包厢,但马天磊这样说,他也不想扫兴。再说一想到池以衡会来接他吃饭,夏泽只想逃避,他还没做好准备面对池以衡,能躲一天是一天。   几人熟练的翻墙离开了学校,马天磊订的包厢就在离学校不远。那里是海城一家十分出名的私人会馆,几人都是那里的常客。不需要服务生带路,几人熟门熟路的拐进了事先预定的包厢。昏暗炫彩的灯光,震耳欲聋的音响,所有的一切都让夏泽不适的皱起了眉。算上上一世死后的时间,他已经太久没有来过类似的环境了。即使在上一世,他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这种闹腾的环境。若非身边的朋友都习惯来这来,而他不想显得太过不合群,他其实更愿意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呆着。   酒水、饮料、小吃、果盘,马天磊点了满满一大桌。随着服务生退下,负责这一片的领班笑眯眯的走了进来。跟在领班身后的是十几名妆容妖艳身着各式制服的漂亮女孩。   马天磊不在意的扫了一眼,看向夏泽,“怎么样?”   夏泽两世都对女人不感兴趣,漫不经心道:“你们随意,我不喜欢。”   坐在夏泽左侧的是和他玩的好的另一名少年白晓齐。和夏泽的精致﹑马天磊的魁梧不同,白晓齐长的十分可爱,一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听了夏泽的话,白晓齐大笑着揶揄道:“夏泽你还是个雏吧?这可不行。你前几天不是过了十八岁生日了吗?也该成年啦,要不要哥哥帮你找一个?”   “滚!”夏泽不客气道。   白晓齐的话显然代表了众人对夏泽的认知,夏泽的反应更是让大家哈哈笑了起来。   有了这段插曲,加上夏泽脸上明晃晃挂着的不喜,最后留下的几名女孩颇有眼色的没有凑到夏泽身边去。随着女孩们的加入,众人唱歌的唱歌,喝酒的喝酒,包厢内很快热闹了起来。夏泽不管是对喝酒还是女人都没兴趣,唱歌又没心情,只是一个人窝在角落,无聊的玩着手机游戏。   马天磊唱完了一首歌,拎着一瓶酒凑到了夏泽的面前。   “夏泽你是不是和周子昌闹别扭了?”   夏泽和周子昌的关系不是秘密,周子昌能混进他们这个小圈子,也是靠着夏泽。马天磊别看长的人高马大,其实心细的很。自从他们进了包厢,夏泽就没和周子昌说过话。   夏泽摇摇头,含糊道:“没事!”   马天磊的视线狐疑的在夏泽脸上转了一圈,实在看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一堆人越玩越嗨,谁也没有注意时间的流逝。就在夏泽被众人起哄着唱歌之际,包厢门突然被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夏泽抬头随意瞟了一眼,顿时僵硬的愣在了那里,心脏砰砰砰的开始激烈跳动了起来。   池以衡!   包厢门半敞着,走廊内的光线打在池以衡的身上,从夏泽的方向看去,池以衡正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在座的众人。许是直接从公司出来的缘故,池以衡一身裁剪合身的黑色西装,越发显得身高腿长,气势迫人。他的出现让所有人吃了一惊,包厢内的喧闹停了下来,只剩下音响发出的背景音乐。在众人惊讶的视线中,池以衡大步的朝着夏泽的方向走了过来。   夏泽呆呆的看着越走越近的池以衡,只觉得整颗心仿佛被什么揪住一样,疼的厉害。他根本没有做好见到池以衡的准备,不管他之前说了多少遍要远离池以衡,在池以衡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后,他才发现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他必须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着自己不要失态,不要直接扑到池以衡的怀里。   夏泽出神间,池以衡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沉声道:“夏泽?”   夏泽没有说话,池以衡皱了皱眉。离得距离近了,池以衡能清楚的闻到夏泽身上混杂了酒味﹑烟味和香水味的怪异味道。夏泽的沉默让他看起来就像是喝多了一样,池以衡心中的怒气再也无法压制,一把将夏泽拉了起来。在马天磊咋呼的“你是谁”的质问中,池以衡当着众人的面将夏泽拖到了包厢自带的浴室中。   “表哥……”夏泽的称呼淹没在了浴室门被重重砸上的声音中。   池以衡根本不打算听夏泽讲什么,他径直将夏泽推到了玻璃隔开的淋浴下面,直接将淋浴打到了冷水,对着夏泽冲了起来。   “清醒了吗?”   池以衡表情难看的靠着门,冷声对着夏泽道。   冰冷的水冲在身上,夏泽浑身冻得发抖。可他没有任何的挣扎,只是呆呆的站在淋浴下面,强睁着眼睛看着池以衡。      第5章 逃跑      包厢内,马天磊几人面面相觑,彼此都在用眼神问着一个问题:刚刚那是谁?   周子昌第一时间猜到了来人的身份,犹豫道:“好像是夏泽的表哥。”   “表哥?”   周子昌点点头,说:“池家的人。”   马天磊几人恍然大悟,池家的独子一直在国外读书,难怪他们不认识。几人思及池以衡刚刚的表情,互相挤挤眼,夏泽估计惨了。马天磊犹豫的看了一眼浴室的门,想了想这毕竟是夏泽的家事,他们也不好参合进去。在同身边的几人招呼了一声之后,马天磊主动带头离开了包厢,免得夏泽一会出来尴尬。周子昌有点不想走,周含清几次特意叮嘱他,让他注意着夏泽和池家人的来往,他想等等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马天磊不满的拉了他一把,压低声音,“你怎么回事?”   周子昌僵硬的笑了笑,被马天磊拉着一起离开了包厢。   “清醒了吗?”   浴室内,池以衡冷着脸又问了一遍。   夏泽低着头没有说话,池以衡眉头紧皱,看着夏泽的目光更加锐利。为了接到夏泽,他特意推了下午的会,早早的赶到了学校,没想到居然扑了一个空。这还不算,夏泽的班主任告诉他,夏泽从昨天中途离校之后就再没回来上过课。要不是一个自称夏泽同桌的男孩告诉他,中午看到了夏泽出现在学校,而且夏泽逃课最常去的地方就是这间私人会馆,他估计也找不过来。   说起来,池以衡对夏泽的了解并不多,他从高中起就被父亲送到了国外,一直读到了硕士毕业才回了国。池以衡出国时,夏泽还不到十岁,两人一个高中,一个才上小学,本身就没什么共同话题。再加上池家那些年一连串的办丧事,夏家借口小孩子会受惊吓,并不怎么愿意夏泽亲近池家,两人的感情可谓是平平。池以衡出国后,虽然每年都回国,但夏泽和池家的疏远已成习惯,池以衡也不是每次回国都能见到夏泽。   这些年来,池以衡对夏泽所有的了解都来自父亲的讲述。在池父的眼中,夏泽行事虽然任性肆意,但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并没有圈子里一般二代子弟们的恶习。用池父的话来讲,男孩子嘛,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有点小脾气很正常。像池以衡这种完全不需要家长操心,自己将自己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的反而是池父眼中的异类。   池以衡在见夏泽之前,已经做好了夏泽不会乖乖跟着他去池家的心里准备,但他是真没想到夏泽会躲着不见他,逃课来这种地方。闻闻夏泽身上乱七八糟的味道,想想外面那几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池以衡很难将父亲口中的夏泽和眼前的夏泽联系在一起。夏泽才刚满18岁,是谁带他来的这种地方?居然还找小姐,他以为成年了就没人管他了吗?   这些念头在池以衡的心中一闪而过,池以衡板着脸等着夏泽的回答。可夏泽的沉默仿佛一种无声的抗拒,池以衡的表情越来越冷。他努力的压下了心头的怒气,毕竟他不是夏泽的父亲,不适合在这里太过教训夏泽。再说想到自家父亲还在家里盼着夏泽,他也不想和夏泽的第一面就闹得十分不愉快。   这样想着,池以衡深吸了一口气,尽量的放缓了语调,说着:“出来吧。”   夏泽没有动,依然低着头,视线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冷水冲刷下,夏泽的衣服全部湿透,紧紧的贴在身上,露出了少年修长而柔韧的身体。许是太冷,夏泽忍不住瑟瑟发抖,可他却是固执的盯着地面,就像是没有听到池以衡的话一样。   夏泽这幅可怜又倔强的样子落在池以衡的眼中,池以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的怒气瞬间消散了大半。想想夏泽的成长环境,姑父忙于仕途估计没多少心思放在夏泽身上,夏泽的继母也不可能对夏泽实心实意,夏泽长成这个样子多数也是外部环境的原因。池以衡想到父亲每次提及早逝姑姑时的语气,态度也就缓和了下来。他主动上前关了淋浴,伸手掰过了夏泽的肩膀,将他的脸抬了起来。   “生气了?”   熟悉而温暖的气息近在身前,夏泽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拼命的控制着自己不要露出不该有的表情。可当池以衡掰过肩膀问他是不是生气了的时候,夏泽一直拼命压制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曾经他和池以衡在一起,每次生气的时候,池以衡都会问他是不是生气了,随之而来的就是甜蜜的、让他喘不过气来的亲吻。可现在……   夏泽的眼泪太过突兀,池以衡完全措手不及。尤其是夏泽眼中瞬间流露出的情绪,更是让池以衡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扎了一下,莫名的生出丝丝缕缕的心疼。   是不是他的态度太严厉了?还是他在夏泽的同学面前伤了夏泽的自尊?池以衡完全猜不透18岁少年的心理,只得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披在了夏泽的身上,尽量语气温和的哄着他。   “不高兴?”   池以衡低声道歉着,伸出拇指试图拭去夏泽眼角的泪水。可随着他的动作,夏泽的眼泪反而越流越多。下一刻,出乎池以衡意料,夏泽紧紧的抱住了他。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了池以衡的肩膀,那抹热度太过惊人,似乎连他的心也融化了一样。   池以衡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景,若是夏泽跟他吵闹,他还可以冷着脸吓唬吓唬夏泽。可夏泽这样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池以衡很难再对夏泽说什么重话。感受着怀中少年微颤的身体,池以衡伸手揽住了对方,就像是哄小孩子一样,一下下安抚的轻拍着夏泽。   狭小的浴室安静无声,池以衡体贴的没有说话。夏泽紧紧的抱着池以衡,熟悉的怀抱,熟悉的气息甚至是熟悉的温暖,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上一世突如其来的死亡之后,他只能无助的守在池以衡的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对方痛苦而绝望。漫长的守候中,他不知道有多少次想要这样抱着池以衡,可他做不到。他只是一团空气,他根本无法触碰对方。他看着池以衡日益憔悴,看着池以衡的眼神越来越空洞,他想要跟池以衡说忘了他,好好生活,可是他什么都做不到,他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重活一次,天知道他有多想和池以衡在一起,可他不敢。过往的一切就像是迷雾,他看不到真相,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有未来。他已经见过一次池以衡失去他的样子,他怎么忍心再来一次?   夏泽闭上眼,任由眼泪肆无忌惮的流淌。就让他最后任性一次,过了今天,他一定躲得池以衡远远的,绝对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泽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用力挣脱开池以衡的怀抱之后,夏泽后退一步,红着眼用一种冷淡而疏离的口吻低声道:“我没事了!”   池以衡:“……”   明明上一秒夏泽还在他怀里乖巧的像个柔软无害的小狗,下一秒怎么就可以这样翻脸不人。   池以衡盯着夏泽苍白的脸色,红肿的眼眶,耐心道:“真的没事了?”   夏泽点点头,垂着眼不肯对上池以衡的视线。他这副别扭的样子落在池以衡的眼中,池以衡简直拿夏泽没有办法。也许18岁的少年就是这样敏感而骄傲?池以衡仔细回想他在夏泽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也没夏泽这么别扭。那个时候他已经开始跟着父亲接触公司运营,除了上课外的所有私人时间都被占据,时不时还要视频跟着父亲一起开会,写写报告什么的,每天忙的是倒头就睡,心理健康得很。   池以衡努力的让自己的口吻温和一些,说道:“既然没事了就跟我回家吃饭,晚上还得帮你做一个补课计划。”   夏泽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补课。”   “你说什么?”池以衡挑眉。   夏泽低着头,再次重复道,“我不补课。”   夏泽越是坚定,看在池以衡眼中越是觉得他在闹别扭。池以衡不想再次激起夏泽的逆反,顺着他的话说着,“好,不补课。”   池以衡答应的这么干脆反而让夏泽愣了一下,他飞快的看了池以衡一眼,继而再次沉默的低下了头。夏泽的心理很矛盾,虽然是他要远离池以衡,但真的看到池以衡对他不闻不问,他又觉得心里苦苦的,涩涩的,难受的厉害。   夏泽一瞬间的失落被池以衡捕捉到,池以衡简直要哭笑不得。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墨正大哥对着墨正时的心理,简直就是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小混蛋给揍一顿。   池以衡无奈的上前哄着夏泽,“走吧,父亲还在家等你,一起去吃个饭。”至于吃了饭做什么,就不是夏泽可以决定的了。   池以衡口中的父亲就是夏泽的舅舅池守正。上一世夏泽和池以衡在一起之前和舅舅的关系并不亲近,尽管舅舅十分疼爱他,但在周含清和周围人有意无意的挑唆下,舅舅所有的疼爱在夏泽的眼中都是别有用心。直到夏泽和池以衡越走越近,他和舅舅的关系才得到了缓和。   那段时间舅舅对他是真的好,有时候连池以衡都要假装吃个小醋,争取一下舅舅的注意力。可惜这一切并不长久,随着他和池以衡在一起的事爆了出来,舅舅勃然大怒。让夏泽羞愧的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舅舅也没有责怪他,而是把责任都推到了池以衡的身上,觉得是池以衡诱拐了年少无知的他。等到经过他和池以衡的不懈努力,舅舅终于慢慢接受了他们在一起的事实后,意外发生,他死在了那个雨夜,留下了绝望的池以衡和一夜苍老的舅舅。   夏泽犹豫的不想去,他有点害怕面对舅舅。可池以衡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紧紧的拉着他。两人离开浴室,包厢内的几人早就走的一个不剩。夏泽的手机上有马天磊的一条短信,表示他们先走了,让夏泽完事给他说一声。   夏泽朋友们的识趣倒是让池以衡对他们的印象好了不少,起码这几人顾忌着夏泽的感受,没想着留下看笑话。一路拉着夏泽走到了大厅,路过的服务生无不是眼观鼻鼻观心,没一个人对夏泽湿漉漉的衣服表示出好奇。   池以衡将夏泽留在大厅内,“等在这里,我去停车场开车来接你。”四月的天气虽然不太冷,但夏泽浑身湿透难免怕感冒。   夏泽没有说话,一直目送着池以衡的背影消失在了停车场的方向。等到再也看不到池以衡,他干脆的转身从会馆的后门离开了这里。池以衡会有什么反应夏泽已经顾不得了,他只知道再和池以衡待在一起,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   夏泽的偷偷离去让池以衡在一天之内第二次扑空。看着空荡荡的门厅和门口服务生尴尬的笑脸,池以衡没有预想中的生气,反而是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   墨正的电话恰好在这个时候打入。   “喂,回国第三天,时差调整的怎么样,一起吃个饭?”   池以衡笑了起来,“今天不行,明天我找你。”   “有事?刚回国你忙什么?”墨正好奇道。   池以衡瞥了一眼空荡荡的门厅,笑道:“在找一个小混蛋。”      第6章 电话      池以衡开着车绕了会馆三圈也没有找到夏泽的身影,思及夏泽对这一块的熟悉,池以衡只能无奈的放弃了继续找下去。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他回来两天了,也该去夏家走一趟了。   一直到池以衡开车离去,夏泽才偷摸着从会馆后面的小巷内钻了出来。四月的夜晚还是很冷,夏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即使披着池以衡的外套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夏泽本来是想把外套留给服务生交给池以衡的,可外套上面熟悉的气息让他舍不得。这样披着外套,让夏泽有种被池以衡抱在怀里的感觉,就当他自欺欺人好了,夏泽决定只要池以衡不提,他就私下留着这件外套。   之前在躲池以衡的时候,夏泽已经联系到了马天磊。池以衡说不定会去夏家找他,他要是现在回去指不定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夏泽想来想去这个时候不适合回家,正好马天磊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他拿定主意先去躲几天再说。   马天磊很快找了过来,远远看到夏泽的样子,他不由一愣,“你们哥俩打水仗了?”   夏泽自嘲,“身上酒味太重,表哥让我清醒下。”   马天磊在接到夏泽的电话后第一反应是将身边的人都打发走,他之所以一个人过来就是怕夏泽因为池以衡的事觉得尴尬。现在听到夏泽拿这件事自嘲就明白夏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也就笑了起来,道:“你表哥也是为你好。”   夏泽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马天磊的公寓离得会馆不远,是马天磊做生意的大哥买给他的,为的就是他偶尔住在这里上学方便。这里并不是夏泽第一次来,他以前不想回家的时候,有时也会住在这里。   “给你,我就记得这里有你的衣服。”马天磊从衣柜里翻找出夏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这里的衣服,递给夏泽,催促着他赶紧去洗个热水澡。“真要感冒了,还得哥们照顾你。”   他的话让夏泽笑了起来。夏泽想起高二那年和马天磊逃课熬夜玩游戏,结果双双感冒,互相指责是对方传染自己的事。这么半天的相处下来,夏泽已经没有了中午刚见马天磊时的陌生。随着记忆一点点苏醒,夏泽仿佛真的回到了高三和马天磊混在一起的时候。   没有过多的客套,夏泽接过衣服痛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等他洗完澡出来,就看到马天磊拿着一罐啤酒靠着沙发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球赛。   “没走?”夏泽以为马天磊会回家。   马天磊摇摇头,扔给夏泽一罐啤酒,道:“哥们看你有心事,特意留下来陪你,怎么样感动吧?”   夏泽笑笑,“感动,年底海城评选十大感动海城人物,要不要我给你提个名?”   马天磊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了放下了手中的啤酒,看向夏泽,“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从中午就觉得你不对劲,是不是家里真有事?”   夏泽摇摇头,“没事。”   “没事?”马天磊斜瞥了夏泽一眼,“现在没外人,你也别给哥们装,真没事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突然说要考大学,前几天你不是还态度坚决要出国吗?”   夏泽坐到了马天磊身边,斜靠着沙发,喝了一口啤酒,随口道:“怎么,还不兴我上进一把?”   马天磊嗤了一声,没有说话。片刻后,他实在没忍住,迟疑的看向了夏泽,“夏泽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和你后妈有关?”   夏泽家里什么情况马天磊知道的一清二楚,夏泽和他爸一直都关系紧张,夏泽出国反对最激烈的就是他爸。夏泽昨天还喊着死也要出国,一夜之间突然就放弃了出国的念头,马天磊想来想去能让夏泽前后反差这么大的估计就是他后妈了。   夏泽一时没反应过来马天磊说什么,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什么?”   马天磊无语的瞪了他一眼,“我说夏泽你也该长点心了。”眼看着夏泽还是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马天磊真是无奈了。他坐直了身子认真道:“先声明,夏泽我是真拿你当兄弟,我说的你也别不爱听。”   马天磊这样说,夏泽也就收起了随意的态度,他隐隐猜到了马天磊想要说什么,也想听听外面的人怎么说。   “你说!”   马天磊抓了抓头发,又清了清喉咙,摆出了一副严肃的态度。“夏泽,我知道你和你后妈关系好,可你也该自己留个心眼。后妈和亲妈真不一样,你也别实心实意的觉得她是真心对你好,她对你和夏凯肯定有区别。”马天磊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是他一次无意听到母亲和别人八卦,说到夏泽的后妈有本事,能哄得上到夏志成下到夏泽都和池家疏远了关系。那可是老一辈的交情,自夏老爷子去世后,两家可是眼瞅着越来越远了。   自从听到他妈这样说,马天磊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和夏泽说说,怎么着后妈和亲妈都不一样,让夏泽长点心。正好今天看到了池以衡,马天磊就想着给夏泽提个醒,池家才是夏泽真正的亲戚,遇到事比周家靠谱多了。   马天磊的这番话让夏泽自嘲的笑了起来。他就是一个蠢货,连外人都能看出来周含清不简单,就他一个傻乎乎的觉得和周含清母子情深,简直是蠢的要死。   “夏泽你没事吧?”马天磊担心夏泽因此受刺激。   夏泽摇摇头,心知马天磊肯和他说这个就是真拿他当兄弟,“我没事,放心,我以前蠢,现在不蠢了。”   他这样一说,马天磊立刻猜到了什么,“怎么了?”   夏泽不好说自己死过一次,周含清的许多小手段上一辈子都见过了,只是笑笑换了一个话题。“对了,你还记得前段时间白晓齐找谁查的他爸吗?”   白晓齐的家里也是一堆狗血,寒门子弟凤凰男为了前途娶了富家女,结果心里还舍不下大学初恋。一方面白晓齐他爸借着岳父家的人脉混的风生水起,一方面偷偷在外面养着初恋,这一养就是二十年。夏泽记得清楚,就是高三前段时间,不知道白晓齐发现了什么,开始怀疑他爸在外面有私生子,特意找了一家据说挺有名气的私家侦探跟了他爸一个月,愣是挖出了他爸藏了多年的初恋和私生子,闹得白家那段时间鸡犬不宁。   夏泽的话让马天磊吃了一惊,“怎么?你想查谁?”   夏泽摇摇头没有说话,马天磊识趣的没有再问,而是干脆的给白晓齐打了一个电话。   “老A侦探所”这是白晓齐给出的答案,夏泽念着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韩玲是谁?夏泽想了又想觉得父亲可能知道,夏源也可能知道,但他们都不可能告诉他。他想要知道韩玲是谁只能自己去查。在他不想惊动父亲的情况下,他不能找和夏家有关的人去查,只能找私家侦探。关于韩玲,夏泽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一个名字和对方大概的年纪。他不知道私家侦探在海城上千万的人口中能不能查到这个人,但无论如何他都要试一次。   搞定了私家侦探的事,晚上临睡前,夏泽捏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舅舅打个电话。他之前只想着躲开池以衡,等他冷静下来才记起舅舅还在等他一起吃饭。夏泽可以想象听到他偷跑的消息舅舅会如何失望,他想要亲近舅舅,可是又不敢亲近池以衡。这种纠结的心思让夏泽对着手机犹豫了小一刻钟,他才鼓起勇气摁下了池家大宅的电话。   电话响起的时候,池以衡正在客厅,顺手接了起来。   “喂?”   池以衡的声音清晰的通过电话传到了夏泽耳朵里,顿时将夏泽想要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夏泽愣愣的听着电话,半晌说不出话来。   “喂,你好,哪位?”   听筒中一直没有人说话,池以衡突然想到了什么,挑眉道:“夏泽?”   “嘟嘟嘟嘟!”电话瞬间被挂断,池以衡愣了一下,随即失笑的放下了电话,转身去了父亲的房间。虽然对方一直没说话,但池以衡就是肯定打来电话的是夏泽。看夏泽的反应,他隐隐猜到了夏泽的意图,莫非是为了今晚的事想要解释些什么?想想夏泽这种别扭的性子,池以衡勾了勾嘴角,对父亲一直提及的给夏泽补课的事,不再是抱着哄父亲开心的想法,而是真正的产生了兴趣。   池以衡这边拿着夏泽打来电话的事哄池父开心,另一边,夏泽匆匆挂断电话后再没有勇气打过去。   池以衡,池以衡……   夏泽默念着池以衡的名字,紧紧的抱着池以衡的外套躺在了床上。他习惯性的蜷缩起身体,仿佛正在另一个人怀里。   手机铃声在此时突兀的响起,夏泽猛地坐了起来,紧张的看向了被他丢在桌上的手机。难道是池以衡?   这个念头不可控制的钻进了他的脑海,夏泽的心开始砰砰跳了起来。在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之后,夏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的拿起了手机。   亮起的显示屏上,夏源两个字印在了夏泽的眼里。      第7章 夏源      夏源比夏泽大六岁,在夏家小一辈的男丁中排行第二,是夏泽大伯夏志飞的儿子,如今在海城大学读研二。   上一世,夏泽和夏源的关系一直十分亲近。在夏家小一辈的这些孩子中,夏志成十分偏爱夏源,时不时会把他接到身边住几天,夏泽和夏源也可以说是一同长大。在夏泽成长的过程中,夏源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哥哥的角色。他对夏泽处处关心,更是对夏泽肆意任性的脾气异常的耐心和包容,可以说夏泽的脾气有一部分也是被夏源惯出来的。上一世,即使夏泽违背夏家的意思,执意要跟池以衡在一起,夏源也没有对夏泽说过什么,而是默默的站在了夏泽的背后。在夏泽的眼中,夏源是他全心信赖和亲近的兄长,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夏源为了韩玲之死不相信夏泽的时候,夏泽才会那样的愤怒。   手机铃声一遍遍的响起,对方显然充满了耐心,同时也在考验着夏泽的耐心。夏泽静静的看着不断闪烁的手机,脑海中再一次闪过了夏源质问他的脸。   “你为什么要杀韩玲?”   “韩玲是谁?”   这是夏源和夏泽最初的分歧。夏泽一直想不明白的是韩玲是谁?夏源为什么宁肯相信一个陌生人,也不相信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夏泽自嘲的拿起了手机,摁下了接听键,也许这一世他会有机会解开这个谜题。   “喂?二哥?”   “小泽睡了吗?”夏源声音温和,就像是他本人一样。和夏泽的坏脾气不同,夏源从小就分外懂事,性子安静,十分讨夏家人的喜欢。   “正要睡,有事?”   夏源听到了夏泽的声音,微微笑了起来。“没事,只是我刚从中京回来,想起有段时间没见你了,给你打个电话。对了,小泽你明天放学后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我从中京带了礼物给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夏源的声音穿过听筒,语气中的关切和亲近完全不似作伪。夏泽心中涌出一股冲动,一瞬间他想要开口直接问夏源到底认不认识韩玲?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理智给挡了回去。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夏泽仔细的想过好几遍,他确信在夏家人明面上的交际圈里绝对没有韩玲这个名字。那么夏源是从哪里知道的韩玲?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些疑问充斥着脑海,让夏泽对夏源的信赖大大的打了一个折扣。摒除了之前那一瞬间的冲动,夏泽收敛了心绪,故作欢快道:“好呀,我想吃老街那里的香辣蟹。”   夏源轻笑,温柔道:“好,明天放学我去接你。”   机场领取行李处,夏源挂断了电话,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旁边的同学看在眼里,调侃道:“女朋友?”   夏源微微一愣,很快掩去了眼中的异色,从容道:“不是,是我弟。”   夏源这么一说,同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是一个导师的学生,这次一起跟着导师去中京参加某个研讨会。在中京的时候,他们已经数次听到夏源提及家中的弟弟,其中更是有熟悉夏源的朋友夸张的表示,夏源妥妥一个弟控,他连电脑和手机的屏保都是他弟弟的照片。夏源的导师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他很看好夏源。夏源不仅性子好,对待学术的态度更是十分端正,既认真又负责,还能静得下心来搞研究,是个难得的好苗子。要不是他没有女儿,他都想要让夏源当他女婿了。   众人说说笑笑间,夏源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夏源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屏幕上闪过的电话号码时微微一滞,犹豫了片刻,夏源同导师打了一声招呼,远远的避开人群接起了电话。   “喂?”   “小源是我,怎么样?中京的研讨会还顺利吗?什么时候回海城?身体还好吧,有没有不适应那边的天气?”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对方一连串问了许多问题,语气小心翼翼,近乎带着讨好。   夏源沉默片刻,语气淡淡道:“我回来了,刚下的飞机。”   “回来了?”对方的声音透出了一丝欣喜,紧接着道:“累不累?今晚要不要来阿姨这里,阿姨给你煲汤喝?”   夏源直接拒绝,“不了,已经和家里说好要回去了。”   “可以打个电话说一声……”对方说到一半立刻意识到什么,马上改口道:“明天呢?有没有时间过来,阿姨做你喜欢吃的菜。”   夏源再次沉默,半晌才轻声道:“明天我约了小泽。”   小泽二字无异于一个重磅的炸弹,夏源只听得手机中的声音突然拔高:“那个小贱种有什么好见的,小源你……”   在对方骂出更难听的话之前,夏源沉默的挂断了电话。他几乎可以想象对方此时歇斯底里的样子,苦涩从夏源的心底泛起,之前和夏泽通电话时的好心情随着刚刚这通电话消失的无影无踪。   之后的一路,夏源明显心情低落了下来。和他同行的几人虽然不清楚夏源接了一个电话,情绪怎么变化的这么厉害,但也都识趣的没有去打扰夏源。   转天下午,夏源早早出现在了夏泽的学校门口。卡着放学的铃声,夏源给夏泽发了一条短信,告知夏泽他在门口等他。不一会,放学的学生都涌了出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夏源一眼就看到了夏泽。尽管大家都身着同样松垮的运动校服,但夏泽依然是其中最显眼的那个。这并不是夏源偏心,而是夏泽的容貌集合了夏家和池家两家的所有优点。夏源一直记得夏泽的母亲池欣云当年就是一个大美人,挑着父母优点长的夏泽显然更胜一筹。   “小泽。”夏源远远的招呼道。   夏泽背着书包,两手插兜吊儿郎当的走了过来,“二哥。”   夏源微微笑了起来。和夏泽的漂亮带有侵略性不同,夏源容貌只是一般的清秀,但胜在气质十分干净,站在那里,温文尔雅,一看就是读书人。   “饿了吗?”夏源打开车门让夏泽上车。   夏泽点了点头,顺从的上了副驾驶。   夏源很快也上了车,并从后座拿了一盒酸奶,递到了夏泽的面前,习惯性的哄着他,“我已经在老街订座了,去了就可以吃,小泽你先垫一垫。”   夏源准备的酸奶是夏泽最喜欢的口味,夏泽眼神复杂的接过了酸奶。夏源笑笑,动作自然的欠身替夏泽拉好安全带,顺手在夏泽的头上揉了一把。   夏泽低着头咬着吸管,随口道:“对了,我今天收到一封情书,都不认识对方是谁,说是叫什么韩玲……”他的语气漫不经心,就像是以往和夏源讲述自己的小烦恼一样,可正在开车的夏源却是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的表情凝滞在了那里。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夏源很快掩去了脸上的异色,紧张的看向了夏泽。   夏泽表情如常,依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二哥你说我要不要答应她?”   夏源注意到夏泽似乎没有发现他刚刚的不对劲,心里松了一口气,委婉的问道:“小泽你现在的主要精力不是应该放在学习上吗?怎么会突然想要谈恋爱?”   夏泽撇撇嘴,“还不是马天磊,非要说什么没有恋爱的高中不完整,让我抓紧时间恋一把。”   夏源镇定下来,用着一贯哄着夏泽的语气,温和道:“小泽你现在还小,再说就这么两个月能做什么?不如等上了大学再说。”   “也是。”夏泽慢悠悠的接口道,随即就像是对这件事失去了兴趣,一个人无聊的玩起了手机。   夏源看着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夏泽,脸上极快的闪过了一丝复杂的神色,又很快归于了平静。在他没看到的地方,夏泽的头发垂下,掩去了眼中的晦涩。只是心血来潮的一个随意试探,夏源就轻易的露出了端倪。夏泽现在已经确定,夏源知道韩玲是谁。那么上一世到底发生了什么?韩玲为什么会死?而和韩玲毫无干系的他为什么会被安上杀人的罪名?夏源到底知道多少又瞒了他多少?   各种各样的猜测纷纷挤入了夏泽的脑海,夏泽烦躁的收起了手机,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夏源认识韩玲并不意味着什么,可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只是一个相同的名字就让他如此失态,是因为自己在他身边的缘故吗?   “小泽怎么了?”一直关注着夏泽状态的夏源紧张的问道。   夏泽回神,对上了夏源关心的眼神,含糊道:“没事,就是想到高考觉得烦。”   夏源一直知道夏泽想出国而夏志成不同意,他以前也不想夏泽出国,私心只想将夏泽留在身边。可刚刚夏泽随口提到的那个名字却着实让他吓了一跳。夏源突然意识到如果他和夏泽一起出国,并留在国外不再回来,他是不是就可以躲开国内的一切,只有他和夏泽在一起,再不用管其他人。他这些年也算小有积蓄,再加上他学的专业赚钱不是问题,他完全有能力养活夏泽,可以让夏泽衣食无忧的生活一辈子。   这个念头一经兴起就再也无法压制下去,夏源深深的看了夏泽一眼,默默的在心底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能。      第8章 强势      时间一晃而过,自夏泽醒来已经是周五了。   这几天夏泽一直躲着没有回家,不知道是不是池以衡和父亲说了什么,夏志成在打电话骂了夏泽一顿后,也就没再管夏泽了。这中间周含清时不时会给夏泽打个电话,旁敲侧击的关心夏泽是不是这段时间住在池家。夏泽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也特意嘱咐马天磊不要告诉众人他借住在他家的事。一想到周含清会纠结于他是不是被池家拉拢了过去,夏泽心中就有一种微妙的报复快感。   除了躲着不回家,夏泽倒是没有再逃课,每天安分的出现在学校,对待学习的态度也认真了起来。让夏泽纠结的是池以衡就出现过那么一次,之后就再没有出现了。夏泽一方面觉得这样挺好,两人距离越远,才越能避开上一世相爱的轨迹。可另一方面他又想池以衡想的厉害,几次控制不住想要偷摸去池家看看池以衡。甚至每天晚上都像魔怔了一样,必须抱着池以衡那件外套才能睡得着。连着两晚下来,那件外套就被他揉的皱巴巴的,他又舍不得洗,担心洗干净了就没有了熟悉的味道。   夏泽的这些纠结没人知道,即使马天磊天天和他一起,也只是觉得夏泽脾气比以前收敛了挺多,但其他的也就没什么变化了。   伴随着放学铃声响起,夏泽正要收拾东西,同桌徐阳小心的把一本笔记推了过来,“给你,你要的笔记。”   夏泽顺手塞进了书包,冲着徐阳露出了一个笑脸,“谢了。”   徐阳被夏泽的笑容晃花了眼,脸一红,低头诺诺道:“不、不客气。”   “夏泽你快点。”早就等在外面的马天磊眼看夏泽和徐阳有聊起来的架势,忙高声喊了一嗓子。两人晚上还有事呢,和徐阳有什么好聊的。   有了马天磊打岔,夏泽没在顾得上搭理徐阳,匆匆拎着包挤出了教室。今天是他约好了去见老A的日子,马天磊闲得无聊,又担心夏泽大晚上一个人会吃亏,早就说好了要陪着夏泽一起去,顺便满足他的好奇心,看看私家侦探到底怎么一回事。   两人顺着人流走向校门,马天磊斜跨着包,状似随意道:“怎么样?钱够不够?不够我先支援你点,刚从我大哥那里挖了一笔。”   老A侦探所的收费不低,且规定是先付一半定金,马天磊不知道夏泽到底想要查谁,不过看夏泽私下调查的样子,肯定是不想让家里知道。这种情形下,夏泽手头能用的钱估计多不了,马天磊昨天特意编了个理由问他哥要了一笔钱,想着帮夏泽一把。   “不用,钱还够。”   夏泽感激的拒绝了马天磊的好意,他并不缺钱,他平时的零花钱都是家里给的,但马天磊他们都不知道夏泽单独有自己的一个信托基金,是他去世的母亲在他出生时特意为他建的。这些年来,基金的总体收益十分可观,这笔钱夏泽一直放着没动,他平时也没机会动。   “哦。”   夏泽说不用,马天磊也没在多嘴,两人就要走出校园,夏泽突然停住了脚步,反应极快的躲在了马天磊的背后。   “夏泽,怎么了?”马天磊诧异的转身,夏泽一把拉住他挡在身前,“我们走后门。”   “?”   马天磊的疑问在看到校园正门外的池以衡时得到了解答。黑色的夹克,黑色的休闲裤,池以衡长身玉立,神色悠闲的靠着车门,明显是在等夏泽放学。对方的气质实在突出,在校门口一群小屁孩里面十分显眼,再加上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围在周围,想不让他注意都难。   马天磊有点搞不清楚夏泽和池家到底怎么一回事,不过看夏泽心虚躲避的样子,八成是夏泽的问题。他可是了解夏泽的性格,依着夏泽的脾气,要不是他理亏,他肯定不会躲成这样。心里虽然这样想,马天磊还是认命的挡着夏泽逆流转到了学校的后门。   “我说你是不是上次得罪狠了你表哥,干嘛怕成这样?”   夏泽不想提这个话题,他怕的不是池以衡,他怕的是自己控制不住扑倒池以衡。两人小心的从后门拐了出去,夏泽正要招手拦车,一辆商务车突兀的拐到了夏泽的身边。车门打开,几名黑衣人身手敏捷的跳下车架住夏泽就将他拖上了车。   “放手,你们是……”挣扎到一半的夏泽似乎意识到什么,抓着他的黑衣人客气的松开了手,接口道:“池先生希望您今晚能回池家吃饭。”   夏泽的一句“FUCK”堵在嗓子了,不情愿的停止了挣扎。   眼前的变故太过突然,反应过来的马天磊就要冲过来,一名黑衣人很快拦住了他,“我们是夏泽的家人。”   “家人?”   马天磊愣了一下,联系到高调出现在校门口的池以衡,完全明白了一切。他同情的看向夏泽,对比池以衡和自家大哥,默默心中发誓再也不骂自家大哥管他的行为法西斯了,真法西斯的人在这里。难怪夏泽看到池以衡就像是小鸡看到老鹰一样怕得要死。   虽然心里同情夏泽,但这个时候不是他可以冲上去的时候,马天磊愧疚的看了夏泽一眼,“那我先走了,夏泽你有时间给我电话。”   兄弟,不是我不帮你,你家表哥太凶残,一般人HOLD不住啊!   夏泽被困在车上完全动不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马天磊离开,眼神示意对方跟老A说一声,重新再约一个时间。   马天磊离开没多久,池以衡就接到了保镖通知,开车拐到了后门。夏泽被迫换到了池以衡的车上,沉默的低着头不看池以衡一眼。   池以衡对他的这种小脾气完全不在意,关好车门,好笑的看着他,“夏泽你就没什么和我说的?”   夏泽板着脸,努力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池以衡挑眉,视线从夏泽的脸上落到了他的手上。夏泽的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圆润,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此时夏泽的手指正紧紧的抓着背包带,从心理学来讲他的行为证明了他此时十分紧张,根本不是外在表现出来的烦躁状态。   池以衡不动声色的笑了起来,慢悠悠道:“说吧,为什么看到我就跑?”   夏泽还是不肯说话。池以衡颇有耐心的看着他,“你知道姑父这几天一直以为你住在我家对吧?我已经跟姑父说好了,高考前你会一直住在我家,一直到高考完,姑父同意了。”   “什么?”夏泽猛地转头,一脸惊愕的盯着池以衡。   池以衡满意的打量着夏泽脸上惊讶的神色,挑眉欠身道:“我本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的,可你看到我就跑,电话也不接,我只能擅自做了决定。怎么?我就这么让你讨厌?”   池以衡一点点逼近,夏泽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掐住,他近乎是屏着呼吸般紧张的看着池以衡,心里挣扎着要不要推开对方。两人越靠越近,夏泽怎么都下不了决心,只是呆呆的看着池以衡。他的这幅呆样落在池以衡的眼中,池以衡好笑的在他额头弹了一个脑嘣,“怎么这么呆!”   夏泽捂着额头说不出话,池以衡笑笑伸手替他拉好安全带,说:“夏泽你上次偷跑的机灵劲去哪了?刚刚还懂得躲在同学身后,现在怎么连话都不说了?”   夏泽抿着唇,尴尬的发现一个事实。他和池以衡离得太近,身体似乎有了反应。夏泽现在无比庆幸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校服,不仔细看的话不会发现他身体的异样。他现在只希望池以衡能离得他远一点,让他冷静冷静,他是真的不敢想象池以衡发现了该怎么办?   “表哥,我错了!”夏泽迅速的道歉。   “什么?”池以衡显然没料到夏泽的反应,现在轮到他满脸惊讶了,“你真觉得自己错了?”   夏泽用力的点头,并借着点头的动作挪了挪书包的位置,堪堪挡住了大腿。在确定池以衡看不出什么后,夏泽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的这些反常落在池以衡眼中,池以衡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可再怎么想,他也想不到夏泽会在这个时候对他起了反应。池以衡只能将夏泽的行为视为对方中二期发作,脾气喜怒不定,但难得遇到夏泽示弱,池以衡要是放过了就不是商人了。   “晚上一起吃个饭。”   “好!”   “明后两天把时间空出来,我给你补课。”   “好!”   “后天晚上我送你回家。”   “好!”   夏泽此时已经顾不上疑问不是说高考前都要住在池家吗,怎么还要回家?他只是乖乖的答应着池以衡的每一句话,然后心里默默地盼着身体的反应赶紧消下去好恢复正常。可他越是着急,小兄弟越是精神,尤其在车厢这种狭小的空间内,钻入他鼻子的是池以衡身上干净的气息,落在他耳中的是池以衡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声音,夏泽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上一世两人在一起的情景。他现在只觉得体内的温度越升越高,伴随着的是小兄弟昂首挺立的身影。   “夏泽?”   夏泽小心的抬头,抿着嘴唇心虚的看着池以衡。“表哥?”   不知道是不是池以衡的错觉,他只觉得夏泽似乎和之前有点不一样,脸还是那张漂亮的脸,可夏泽的眼中却满是水色,波光潋潋透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媚意。      第9章 翻墙      夏泽被池以衡半强迫的带回了池家,幸而下车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正常,不然夏泽真是没脸下车,他都已经做好任性撒泼赖在车上的准备了。   站在池家宽敞的前院里,池以衡没忘记提醒夏泽一句,“我之前跟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吧?”   夏泽听着这句话想到的却是他在车上时的狼狈,事实上不管池以衡当时说什么他都会点头,根本没注意具体的内容。   “夏泽?”   “记得。”夏泽迅速回神,肯定道。   “那我说什么了?”池以衡干脆的停下了脚步,勾着嘴角看向了夏泽。   夏泽:“……”   池以衡一脸玩味,直看得夏泽心虚的低下了头,才意味深长的开口道:“待会进去不管我说什么,你都像车上一样跟着点头说好就行,这样记住了吧?”   夏泽尴尬的点了点头,池以衡这才满意的朝着房子走去,夏泽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就像是一个受欺负的小媳妇。   “以衡回来了?”客厅内,池父正翻着手中的报纸,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随口问了一句,并没有注意到夏泽的存在。   池以衡笑着答应了一声,转头淡淡的瞥了夏泽一眼,夏泽立刻反应过来,低声道:“舅舅。”   “小泽?”池守正微微一愣,随即一脸笑容,“小泽来了,来来快坐下,舅舅有段时间没见你了,晚上就在这里吃饭,让王婶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池守正看到夏泽是真的高兴,他唯一的妹妹去的早,就留下夏泽一根独苗。要不是夏家也不是一般的人家,他都恨不得将夏泽抱回池家养。   “舅舅。”夏泽乖乖地坐在了池守正的身边,上一世他最对不起的人除了池以衡就是舅舅。夏泽一直想来看池守正,可池以衡的存在又让他不敢来,这段时间夏泽没少因为这个纠结。虽然今天不是他主动要来,而是被池以衡绑来的,但不管怎么说,见到了舅舅他都很开心,也希望能哄舅舅开心。   夏泽乖巧的模样让池父笑眯了眼,“小泽怎么突然想到要来看舅舅啊?”   这个问题不需要夏泽回答,池以衡已经替他准备好了答案。   “夏泽中午给我打电话说他想来看看父亲,顺便准备周末的补习,晚上我就顺路去接了他。夏泽是不是?”   夏泽对上了池以衡警告的眼神,顺从的点了点头,小声道:“我想舅舅了。”   “舅舅也想你,晚上就住这里,省的明天还得跑来跑去。”   池父一边笑着安排一边抬头瞪了池以衡一眼,别以为他不知道是池以衡用了什么手段吓唬住了夏泽。夏泽的脾气他还能不知道?有记忆来他就没见夏泽这么听话过,不定是之前被池以衡吓成什么样呢。   对上父亲略带谴责的视线,池以衡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还是父亲告诉他夏泽这个小混蛋就得想办法将他镇住才听话,怎么现在父亲又一副心疼的摸样?   父子俩的眉眼官司不过一瞬,池父已经乐呵呵跟着夏泽聊了起来。就像他说的难得夏泽这么乖巧,哪怕夏泽是装的,他也心里高兴。不过随着他越说越多,池父也忍不住心里嘀咕起来。夏泽一向都没有耐心,更不用说像这样乖巧的陪着他说话。他原以为夏泽装不了多长时间,可看夏泽配合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心里的不耐烦。池父一时有点好奇起来,以衡到底做了什么,能把夏泽吓唬成这样?   夏泽不知道池父的心理,他正努力的迎合着池父的话。放在上一世夏泽绝对没有这么耐心,可见过了他死后舅舅哀伤的模样,夏泽只想好好陪着舅舅,弥补他过去的过错。   有了夏泽的配合,一晚上池家可谓是其乐融融。吃过了晚饭,池父心满意足的招呼着夏泽早点去休息。上了一天的课夏泽也该累了。再说以衡安排夏泽第二天早起就开始补习,不休息好没精神怎么办?   夏泽一点都不想跟池以衡补习,他更希望能一个人看会书。只要和池以衡在一起,他的心思就全部在池以衡身上,所谓的补习根本是浪费时间而已。夏泽想跟舅舅求个情,可池父就像是看出他要说什么一样,不停的转移话题,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夏泽郁闷的目送着舅舅回屋休息,一转头就看到了池以衡。   池以衡慢悠悠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像哄宠物一样拍了拍夏泽的头,表扬道:“表现不错。”   夏泽半天才反应过来,池以衡以为他晚上的行为都是假装的。夏泽心里郁闷,可又找不出理由辩解,只能失落的一个人回到房间。他不想池以衡这样看他,想起来就觉得心脏钝疼。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说这样也不错,起码他在池以衡的眼中就是个混蛋,池以衡绝对不会喜欢上他。让池以衡讨厌他,不就可以达成他的目标了吗?   夏泽闷闷不乐的将自己埋在床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本来没心情接电话,可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夏泽只得不耐烦的翻找出手机。   “喂,马天磊?”   夏泽的声音无精打采,听着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蔫巴巴的。马天磊一愣,“呃,夏泽你没事吧?”   夏泽想起马天磊之前同情的表情,翻了一个身,有气无力道:“能有什么事?你以为表哥还会揍我一顿啊?”   马天磊心中嘀咕听声音还真有可能,但嘴上还是笑着说:“没事就好。对了我替你约了老A明天上午见,下午他好像要去中京一趟,错过时间就得等两周以后了。”   “上午?”夏泽一下子就想到了明天上午他避之不及的补课,随即犹豫的问了一句,“错过上午只能两周后吗?老A去中京做什么,这么久?”   马天磊道:“具体做什么我也不清楚,他是这么说的。好像是他死对头出了什么事,他要去刷一下存在感。”   夏泽:“……”   在不想补课和两周后才能再次约到老A的刺激下,夏泽终于下定了决心。“你现在哪呢?回家了吗?”   “没呢,你不在我就约了白晓齐他们几个外面吃宵夜呢。”   白晓齐的存在让夏泽松了一口气,他记得白晓齐他们家也在这里有一栋别墅,只不过不常住人。他很快道:“天磊你带着白晓齐开车来福瑞苑三排六栋接我,悄悄的,我想办法和你们汇合。”   马天磊的声音变得古怪起来,“你又要翻墙?”   夏泽嗤了一声,“说的好像是你没翻过你家的墙一样?”   马天磊哈哈大笑了起来,“彼此彼此,等着,兄弟们马上到。”   夏泽强调了一句,“一定带上白晓齐,不然进不来。”   挂断了电话,他很快收好了钱包和手机,书包目标太大就不拿了。夏泽坐在那里,将整个院子想了一圈,盘算着从哪里能翻出去。   据夏泽所知,池家所在的福瑞苑整体的安保措施十分严密,但具体到每栋别墅则采取的是开放式管理,完全由户主自主安排安保。和其他的住户不同,池守正并不怎么喜欢在家中安装监控,所以池家的安保一向是由保镖来负责。夏泽想了又想,他要是翻墙的话只能选择后院西北角,那里有棵树,爬起来方便点。虽然保镖肯定会对那棵树重点监控,但他借着散步溜达到树底下,再翻墙出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保镖肯定反应不过来。等他们反应过来他早上车跑了。   半个小时后,自觉算无遗策的夏泽接到了马天磊的电话,他们已经靠着白晓齐成功进入了福瑞苑,现在就在夏泽舅舅家外面等着。夏泽深吸了一口气,若无其事的开门下了一楼,朝着门口走去。   “夏泽?这么晚要去哪?”   池以衡的突然出声吓了夏泽一跳,他刚刚特意在楼上看过下面大厅没人,池以衡是从哪里冒出来了?夏泽紧张的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池以衡穿着家居服,捧着笔记本,坐在沙发的角落一脸平静的看着他。这个地方刚好是个死角,从楼上根本看不到。   夏泽的心一阵狂跳,脑子有了片刻的发蒙,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讲出了他准备好的借口。   “我睡不着,想去院子里走走。”   池以衡凝眉扫了他一眼,很快收回了视线,“外面还算冷,早点回来睡觉。”   “哦,好!”夏泽立刻答应道,随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表哥,那我出去了。”   “嗯。”池以衡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夏泽偷偷的看了池以衡一眼,转身故作镇定的走出了大厅。在他的身后,池以衡抬头盯着他的背影,微微勾了勾嘴角。   “夏泽出去了,注意他的行踪。”池以衡很快就通知了保镖夏泽的动向。他本来是打算将这件事交给保镖处理的,可当他的视线移回到笔记本上,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睡不着出去散步?也亏得夏泽能想出这个理由。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睡不着不该是上网打游戏吗?只需要一眼池以衡就知道夏泽在打什么主意,想象着夏泽自以为偷偷摸摸溜到后院的情景,池以衡嘴角的弧度越来越翘。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到夏泽不会乖乖睡觉,怎么都要折腾出一点事来。果然,夏泽打的是翻墙偷跑的主意,他还真是……真是一个小混蛋!   这样说来,院门外停着的那辆车就是接应车了?池以衡恶趣味的摁下了一组号码,也该吓唬吓唬他们了,省的夏泽跟着他们闹得无法无天。   此时溜到后院的夏泽并不知道他的行动都在池以衡的掌控中,他正假装散步一样慢慢的靠近西北墙角那棵大树。其他的地方墙都太高了,他根本爬不上去,也只能靠着这棵树了。   一路走过,夏泽遇到了三四名保镖,众人对他晚上不睡觉散步的行为并没有任何的起疑。他原以为一切顺利,没想到靠近目的地才发现好几名保镖都聚集在树下不知道在干什么。   夏泽心中着急,咬咬牙重新绕着院子转起了圈,他不信那几名保镖会一直守在树下。果然等他再次绕过来时就看到树下一个人都没有了。夏泽眼睛一亮,强抑着兴奋保持着散步的姿势一点点的靠近了那棵树。   助跑、起跳,夏泽攀着树费力的扒住了墙头,正当他一低头已经看到马天磊的板寸,觉得胜利在望时,池以衡的声音在脚下幽幽的响起。   “散步还开心吗?”   夏泽身体一僵,一个没踩稳整个人都掉了下去。   意外的,他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夏泽下意识的抬头,月色下,池以衡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夏泽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   池家宅子外面,马天磊白晓齐等人一排溜的贴着墙等着接应夏泽。眼看着夏泽已经探出了半个身子,就听着墙对面隐隐有人说话,然后就是夏泽前功尽弃掉下了墙头。   几人对视一眼,心知夏泽估计是暴露了,正想偷偷摸摸的开车离开这里,就听着一阵犬吠朝着他们的方向越逼越近。   “什么人?小偷?”有保安的声音大声响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狗叫声。   几人面面相觑,等不及开车朝着大门就是一路狂奔。他们这几人说起来都算是海城二代圈子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真要被当做小偷给抓了,那可就是丢人丢大了。      第10章 冲动      夏泽盘算着偷溜的计划彻底失败,最悲剧的是他还被池以衡逮了一个正着。一路顶着保镖们含义丰富的视线,夏泽再度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亦步亦趋的跟在了池以衡的身后,灰溜溜的返回了房间。   池以衡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什么,只是他越平静,夏泽心里越不踏实。他了解池以衡,对方绝对不是那种遇事哈哈一笑的性格,指不定在什么地方等着他。夏泽心中忐忑,直到站在房间门口,他才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心想现在该没事了吧。正打算离去的池以衡似乎猜到了夏泽的想法,微微一顿,状似随意道:“对了,刚刚保镖说院墙外面有几个人鬼鬼祟祟的,他们直接联系了小区保安,夏泽你知道怎么一回事吗?”   夏泽:“……”   他就说他似乎忘记了什么,之前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阵阵狗吠声,不是吧?   夏泽的预想很快变成了现实。当池以衡离开后,夏泽立刻打电话给马天磊。手机铃声响了好久,对面才有人接起来。   “夏……夏泽,哥……几个被你害惨了!”   不需要马天磊再说什么,夏泽已经从对方粗重的喘息中和断断续续的狗吠中猜到了一切。他窘然的握着手机,琢磨着该说点什么,就听到白晓齐的尖叫,“马天磊你TM有接电话的空倒是拉我一把啊?没看那几条狗就要追上来了?告诉夏泽,哥几个真是为他豁出去了!”   夏泽知道这个时候不该笑,可还是没忍住笑了起来。在他们玩的好的这几个人中,白晓齐体力最差,平时上个体育课跑个400米都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想想白晓齐现在被狗撵着一路狂奔,夏泽真是很难忍得住笑意。   “真是对不住了,翠微楼三层包厢,一个礼拜,算是我的赔罪。”   夏泽忍笑说完,就听到对面马天磊大声的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随即响起一阵狼嚎。   白晓齐的声音再次插了进来:“就冲着翠微楼,哥们还能再坚持几圈。”   夏泽不由得握着电话哈哈大笑了起来。挂断了电话,他倒是不怎么为马天磊几个担心。听他们的语气,小区保安估计根本没怎么认真追人。联系到表哥说话的背景,指不定就是表哥授意保安故意吓唬吓唬马天磊他们几个。不然光凭小区豢养的那一群狼狗,依着白晓齐的废柴,早就被追到了,他还哪有心思惦记翠微楼。   有了这段插曲,夏泽逃跑失败的忐忑倒是去了几分。人就是这样,有人比自己更倒霉,心里就会莫名的得到平衡。夏泽想着反正已经这样了,这一世的轨迹又和上一世重叠,与其怎么都避不开表哥,他还是想想如何在面对表哥时学会控制情绪,不要露出什么不该有的反应。   这天晚上,夏泽睡得并不安稳。许是睡前想了太多上一世和池以衡的相处,再加上池以衡的卧室就在夏泽的隔壁,夏泽只觉得浑身燥热,身下的小兄弟更是不受控制的翘了起来。整整一夜春梦缠绵,等到夏泽醒来看到的就是湿腻的内裤和精神无比的小兄弟。夏泽一脸窘然,偷偷的换了一条干净的内裤,把这条内裤藏了起来。可小兄弟依然昂首挺立,体内的渴望更是蠢蠢欲动。夏泽咬了咬嘴唇,上一世同池以衡在一起的缠绵和夜晚梦境中的场景交替出现,他犹豫的伸出手握住了小兄弟,闭着眼叫出了池以衡的名字。   一直到发泄出来,夏泽的心都在砰砰乱跳。尽管他知道房间内没人,但依然心虚的四处看了一眼,甚至还偷偷贴在门上听了听走廊里面的动静,生怕有人会听到刚刚那个名字。拿纸巾擦干净手指,夏泽干脆的洗了一个澡,体内的欲望被镇压,他忍不住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已经是两天内第二次想着池以衡起反应了,夏泽挫败的把脸蒙在毛巾里,他根本对池以衡一点抵抗力都没有,所谓的补课对他而言简直是一场折磨。   夏泽在浴室磨磨蹭蹭,晨跑回来的池以衡看看表,走到了夏泽的门前敲了敲。   “夏泽,该起床了!”   屋内没有反应,池以衡挑眉,又低头看了一眼时间,确定时针指向了七点,当下直接拧开了门,径直走了进去。   “夏泽……”   池以衡的声音在看到散落的被子时停了一下,显然夏泽已经起床了。他正要转身出门,浴室门被推开,夏泽顶着一头湿发,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内裤,低着头一脸纠结表情的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夏泽一开始并没有感觉到屋内多了一个人,他正在苦思如何能避开池以衡。等他感觉到不对猛地抬头,就看到池以衡噙着一抹笑意站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自己。   “表……表哥!”夏泽被从天而降的池以衡惊了一跳,连语气都变得结巴了。   池以衡略带评估的扫了夏泽几眼,意味深长道:“看来夏泽你天天翻墙还是有效果的,身上还有点小肌肉。”   夏泽的脸蓦地红了,恍然记起自己什么都没穿,赶在小兄弟对池以衡敬礼之前,夏泽匆匆走到床边,动作飞快的胡乱套了一条裤子。他的反应让池以衡嘴角上扬,丢下一句半小时后小书房见,随即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被轻轻的合上,夏泽低头看了一眼小兄弟,万分庆幸小兄弟终于争气了一把,没让他在池以衡面前丢脸。半个小时后,夏泽顶着他在镜子前练习了半天的面无表情,踩着点出现在了池以衡的面前。   夏泽在池家专门有自己的房间,衣服也留了不少。脱去了宽松的运动校服,夏泽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t恤,下面是水洗蓝的牛仔裤,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池以衡看着套的严严实实的夏泽,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夏泽之前没穿衣服的样子。夏泽的身体修长而柔韧,看得出来经常锻炼。上次在会馆隔着衣服他还觉得夏泽有点偏瘦,可今天一瞧,夏泽瘦归瘦,却不是那种白斩鸡一般的瘦弱无力,而是体内蕴含着力量,给人一种很健康的感觉。当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池以衡愣了一下,有点意外他居然记住了这么多的细节。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池以衡收敛了心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夏泽身上。   看的出来,夏泽努力做出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可他表现的太过刻意,反而让池以衡笑了起来。几次和夏泽遇事,池以衡已经先入为主的在心里为夏泽贴上了一个别扭的标签。他隐隐觉得,夏泽表面越是冷淡,其实心里越是在意,这个样子的夏泽反而让他觉得更可爱一些。   池以衡示意夏泽坐到了他的身边,将之前准备好的资料推到了夏泽的面前。   “我问过你的班主任了,你的数学基础并不差,缺乏的只是大量的练习。这里是高中讲过的全部数学公式,上午你看一遍,下午我们开始做题。”   做题两个字勾起了夏泽惨痛的回忆,他瞥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公式,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上一世也是这样,他在池以衡的逼迫下暗无天日的做了两个月的数学题,终于在高考的时候数学混了一个及格。如今时间隔得有点久,当初考了些什么他其实已经不记得了,但做题时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依然清晰无比。   夏泽觉得他有必要和池以衡达成一个共识。   “我不想学什么金融法律,我想要考音乐系。”   “什么?”   夏泽定了定神,认真道:“我想考音乐系,学作曲。”   上一世,夏泽虽然一直闹腾着要出国,但他其实也想过万一父亲不同意他出国,他能做什么?夏家人不知道,因为从小练琴的缘故,夏泽一直对音乐十分感兴趣,并注册了国内几个大型的音乐论坛,跟着里面的人学着作曲和填词。他当时想的很好,他在这方面有一定的基础,只要过了文化课,专业课根本不是问题。可惜高考完他跟家中提起自己的志愿时,夏志成勃然大怒,不仅大骂了夏泽一顿,更是直接限制了夏泽的自由,使他错过了专业课的考试。(备注:半架空,文内设定全国统一于七月初进行文化课高考,文化课高考结束后,才安排艺考生考核专业课。)   在夏志成的眼中,音乐作曲都不是什么正经职业,难道他堂堂海城副市长的儿子,日后说起来要和那些明星戏子放在一起?夏泽的意愿夏志成根本不在乎,他只允许夏泽报考几个热门的专业。夏泽那段时间和夏志成闹腾的最厉害,可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夏志成的大腿,被逼着填报了海城大学的金融系。还是夏泽和池以衡在一起之后,他才在池以衡的支持下专注于自己的兴趣。为此他和夏志成本就不睦的关系更是跌到了谷底。   夏泽的话让池以衡颇为意外,他沉思半晌,凝神看向了夏泽,“你和姑父说过吗?”   池以衡并没有夏志成那种觉得明星戏子上不了台面的想法,他虽然不知道夏泽对音乐的兴趣有多大,能坚持多久,可他看得出此时夏泽眼中的认真。   夏泽摇摇头,他准备的是偷偷填报志愿,打家里一个措手不及。   池以衡一眼就看出了夏泽的小算盘,心中晒然。他比夏泽想得多,夏泽想要偷偷填报志愿的想法固然可行,可也难保姑父知道了会做什么。与其到时夏泽两不靠,不如现在辛苦一把,只要分数上去了,他的选择也可以多一些。   念头闪过,池以衡不动声色,“我不管你报考什么专业,上午把这些公式看完,下午开始做题。”   夏泽:“……”   他跟池以衡说这半天就是想要告诉池以衡他不需要考多少高分,只要探到文化课及格线就行,不需要像上一世一样昏天暗地的做题做到痛不欲生,池以衡到底有没有听明白他的暗示?      第11章 周家      夏泽被留在了池家,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周含清隐隐有点坐不住了。   夏泽的夜不归宿在她眼中不是问题,但夏泽要是和池家走的太近,可就让她不怎么舒服了。周含清有心要给夏泽打个电话,可念及前几次通话时夏泽的反应,她想了想又按捺下了自己的心思。夏泽已经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好哄了,她这些年用了多少功夫才潜移默化中让夏泽疏远了池家,万一她逼得太紧,夏泽逆反心起反而就不好了。   周含清想了想,决定回周家一趟,亲自问问周子昌关于夏泽的近况。夏泽正处在叛逆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很多事情她已经不适合参与了。子昌和夏泽同龄,又是从小玩到大,他应该更了解夏泽的心理。   听说周含清要出门,司机早早的备好了车。周家住的地方离夏家并不远,也在海城的市中心。周含清在嫁给夏志成之前,周家只是海城普通的人家。谁也没有想到周含清大学毕业进入政府部门做了个小文员,居然可以认识夏志成,并嫁给了夏志成。当时夏志成虽然还不是海城的副市长,但也是有实权的部门领导人。再加上夏家百年书香门第的招牌,两家可谓是门不当户不对,完全是周家高攀了夏家。   周含清和夏志成结婚的最初,因为双方的背景差异,她没少在夏家闹出一些笑话,周家更是等闲不敢登夏家的门。可随着周含清生了夏凯,随着她在夏家越站越稳,周家也在她的扶持下越来越发达。如今在海城上层圈子里,周家虽然因为底蕴不足只能排在末流,可到底谁也不敢小觑。毕竟周含清这个市长夫人坐的稳稳的,而夏志成年纪轻轻已经是副市长,谁知道日后会爬到哪一步呢?   周含清想到这里,看着车窗外的人流微微的笑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一辆黑色的汽车驶入了周家的院子。周含清在出门前就已经给周家打过电话,所以当看到平日忙得不怎么着家的大哥亲自出来接她时,心中立刻有了算计。周含清的大哥名叫周振,今年刚满五十。周家人的底子都不错,周振虽然年过半百,看起来却是风度翩翩,显得颇为年轻。当初周含清嫁给夏志成之前,周振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人。周含清嫁给夏志成之后,周振立刻辞了工,靠着周含清的资助办起了公司。这些年下来,周家发展的势头一直不错,也赚了不少钱。可周振并不满足,他的野心更大,想要的更多。   “大哥!”周含清含笑叫了一声。   周振亲热的迎了上来,“你嫂子带着爸妈去国外疗养了,今天可就我和子昌陪你了。”   周含清笑道:“我正好找子昌有事。”   周振一听就猜到了周含清是为什么而来,当下笑着开口,“那个混小子昨晚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早晨一回来倒头就睡。你先坐会,我让人把他喊起来。”   周振一边安排一边将周含清带到了书房,周含清习惯性的坐在了上首。佣人上过茶之后就很快退了下去,书房一时安静下来。周含清轻轻的端起茶抿了一口,姿态优美,看着周振笑了起来。   “大哥你带我来书房,不是就让我干坐着喝茶吧?”   周振哈哈一笑,“不愧是我妹妹,就是聪明,我是有事找你。”   周振笑着起身从办公桌上翻出了几页资料,递到了周含清的面前。“这是市政府准备在城西开发的一块地,很有投资价值,我想拿下来,你觉得怎么样?”   周含清飞快的扫了一眼,心中算计了一番,微微颌首,“前景看起来确实不错,不过成本太大,光靠我们自己很难吃得下。”   周振笑笑,不甚在意,道:“钱的问题妹妹不用担心。政府一向鼓励企业向银行贷款,只是多跑几家银行的事。目前的麻烦是池家也对这块地感兴趣,我听说池家独子从国外回来,为的就是这个项目。”   池家?周含清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周家这些年虽然发展不错,但也绝对不能和池家相提并论。如果池家要和周家争,周家肯定争不过。   周振观察着周含清的脸色,贴心道:“周家和池家什么关系?妹妹你也知道。自从你嫁给妹夫后,池家就一直看不上周家。这些年池守正那个老头没少借着夏泽给妹妹你找事。有时候外面遇到,池家也一向对我们爱答不理。更不用说好几个项目,明明我们就要拿下了,结果池家横出一杠抢了过去。若是这块地我们拿了下来,可是狠狠的给了池家一个耳光。有了这块地,周家虽然不敢说超过池家,起码也勉强能和池家持平。周家越好,妹妹你在外面也越有底气是不是?”   周振和周含清兄妹多年,自然知道怎么说话能说到周含清心里去。这些年池欣云一直压在周含清的头上,尽管对方死了多年,可只要池家在,就没人能忘得了池欣云。别看他妹妹现在过得不错,当初刚嫁给夏志成的时候,没少被夏家人笑话小家子气,连池欣云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更何况他虽然没见过池欣云,可见过的人都说对方是个难得的美人,又才华横溢知书达理,直到现在还有人私底下拿着周含清和池欣云比。   他的妹妹他知道,池欣云就是周含清心里的一根刺。她故意把夏泽养的和周家亲近,疏远了池家,未尝不是在膈应池家。当然说来说去,还是死人争不过活人,要不然他妹妹也不能把夏志成哄的对她的行为视而不见,由着夏泽和池家疏远。   周振相信周含清一定不会舍得放开这块地,只要他们拿下了这块地,周家肯定能借着这个项目一跃进入海城顶级的小圈子。周振耐心的等着周含清的考量,周含清凝思片刻,点出了周振的心思。“大哥你是想找志成?”   周振亲自给周含清续了一杯茶,笑道:“不错,我打听过了,这个项目是归妹夫负责,你跟妹夫提一提,我们其实不比池家差多少嘛。”   周含清笑笑,周家和池家的差距摆在那里,不是周家人骗骗自己就能假装看不到的。不过这个项目确实赚钱,要是被池家抢到手,她真是不甘心,看来还得在夏志成身上下功夫了。   心里记挂着这件事,周含清也就没怎么管夏泽了,随口吩咐了几句周子昌跟紧点夏泽,周含清没在周家多待,早早的回了家。   一进门,周含清就察觉到了异样,她一边脱下外套,一边问着身边的帮佣,“志成回来了?”   帮佣点点头,示意夏志成在楼上书房。   周含清想了想,亲自泡了一壶茶端着上了楼。书房的门没有关严,里面人说话的声音隐隐传出。一般有外人的时候,周含清都识趣的不会进去打扰。她正要转身离开,却在听清楚里面的对话时停住了脚步。犹豫了几秒之后,她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这样一来,书房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楚了。   “志成,这可是个好机会,你要是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周含清认出了这个声音,夏志成的秘书蒋涛,跟了夏志成多年,算是夏志成的是一个心腹。   夏志成的声音响起,透着一丝犹豫,“让我想想。”   “还想什么?中京人员变动,宁海省一把手的位置空了出来。你说一个是封疆大吏,一个只是海城的市长,这两个位置摆在面前,王修武会选择哪个?只要他去了宁海,剩下的你们四个里面,马文中眼看就要退休了,其他两个政绩不如你,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你要是不争,万一上面空降一个下来,你再想赶上这种机会太难了。”   “万一王修武不走呢?”夏志成还在犹豫。   “当然,这个可能也有。”蒋涛顺着夏志成的话说着,“就算他不走,志成你和他多亲近亲近也不是坏事。”   “我再想想。”   夏志成还是下不了决心。蒋涛跟着夏志成多年,深知夏志成就是这种性格。平时看着精明果敢,一到关键时刻就优柔寡断起来。不管是作为下属还是朋友,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靠夏志成自己拿主意了。   “那好,志成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   蒋涛说完就把空间留给了夏志成,转身推门走了出来。门外,周含清状似刚刚上楼,两人一打照面,周含清微微一笑,“蒋涛来了,志成呢?还在里面?”   蒋涛笑笑,叫了一声嫂子,示意夏志成还在书房。   眼看着蒋涛是要走的架势,周含清热情道:“中午留在这里吃饭吧。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道拿手菜。”   蒋涛客气的婉拒了,表示还有事,下次再来。   周含清笑着送走了蒋涛,端着茶站在了书房门口。她想起了蒋涛刚刚说过的话,只要夏志成争一把,他就是下一任的海城市长,而她则是市长夫人。没有了前面的副字,她要看看还有谁敢看不起她。   这天晚上,夏志成一直在书房待到了半夜。烟灰缸里面的烟头已经堆满了,他还是无所察觉的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白天蒋涛说的话一直环绕在夏志成的耳边,只要他争一把,他就是海城市的市长。   想一想,年仅47岁的直辖市市长,该是如何的前途无量。只要他兢兢业业的干上几年,下一次中央选举,说不定他就有机会更进一步。夏家历来都以书香门第自居,祖上这样努力读书为的是什么,不就是入阁拜相吗?他距离这个目标就差一步了,难道他舍得这样止步不前?   夏志成翻来覆去的想着,又想起了蒋涛说的和王修武的关系亲密一点。这几年王修武作为海城市长,他作为副市长关系处的不错,但要说有多亲密也没有。现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和王修武亲密起来,所图什么对方肯定也知道。他该怎么把握这个度,投其所好呢?   投其所好?   夏志成心中一动,他知道王修武酷爱收藏书画,尤其喜欢宋代书法名家的一些字画。他想起了父亲留给夏泽的那些古籍,那些价值连城的字画……      第12章 原因      夏志成思前想后的考虑了一个晚上,还是没有最终下定决心,不管是争这个海城市长还是动用父亲留给夏泽的东西。前者,夏志成性格中优柔寡断的一面影响了他,让他左右迟疑,举棋不定。后者,夏志成总算还顾着脸面,知道落一个父亲算计儿子东西的名声不好听。一夜辗转反侧,夏志成起床时间就比平日晚了一些。   餐厅内,夏凯朝着门口看了好几眼,催促道:“妈,我能先吃饭吗?让爸爸一会自己吃不行吗?”   周含清没有搭理夏凯吃饭的请求,板着脸问道:“你叫我什么?”   夏凯撒娇的拉长了声音,道:“母亲,我能先吃饭吗?让父亲一会自己吃不行吗?”   周含清满意的点点头,提醒道:“马上就是你奶奶的寿宴了,你要是不想再被你奶奶骂没规矩,就给我记好了称呼,好好讨你奶奶喜欢。”   夏凯撇撇嘴,道:“奶奶有喜欢的人吗?二哥脾气又好又有学问,奶奶连看都不看一眼。夏泽规矩倒是记得好,奶奶照样不喜欢。我从上学就是第一名,印象中奶奶从没给过我笑脸。哦,对了,全家也就大哥能让奶奶笑一笑,说一句喜欢。我们都是捡回来的吗?”   周含清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指着夏凯道:“你……”   夏凯飞快的打断了她,不耐烦道:“我知道,母亲你又要说周家小门小户,奶奶看不上,让我争气一点。那夏泽呢?池家不是小门小户了吧,奶奶看不上他哪里?”   “你……”周含清发现,进入叛逆期的不止夏泽一个人,现在连夏凯都越来越难管了。   “父亲!”夏志成的出现让夏凯高兴起来,这意味着他可以吃饭了,也不需要在听母亲的长篇大论了。   夏志成摸了摸夏凯的头,坐在了他的身边。当夏志成看到周含清的身侧空荡荡时,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在家里看到夏泽了。夏志成顿了一下,问道:“夏泽还住在池家?”   周含清迟疑的点了点头,她并不确定夏泽的行踪。   夏志成脸上闪过一丝不虞,吩咐道:“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今晚回家住。母亲马上就要过寿了,他难道准备跟着池家一起去老宅拜寿?”   周含清温顺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如往常般帮着夏泽辩解几句。她嫁给夏志成这么多年,一向都知情识趣,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夏志成心里存着事,注意力放在了争不争海城市长上。她连周家的事都忍着没说,更不会为了夏泽去惹夏志成不高兴。   夏泽接到周含清电话时,正在走廊里等着上课铃响。他被池以衡关着做了两天题,刚刚来学校的路上只觉得天上飞的都是数学题。   马天磊不厚道的冲着他哈哈大笑,“该!哥几个可是被狗追着跑了半夜,你要是太舒坦了,我们就心里不舒坦了。”   “嗯哼!”白晓齐攀着夏泽的脖子,阴阳怪气道:“老子差点跑断气,夏泽你说吧,什么时候翠微楼?我可记得你这句话呢。”   白晓齐搂的太紧,夏泽不舒服的转了转脖子。除了池以衡,他已经很少和其他人这样亲近了。“晚上吧,白天还得上课呢。”夏泽道。   白晓齐已经从马天磊口中知道了夏泽改变主意不出国的事,他还以为夏泽是和家里赌气呢,可听夏泽的意思,这是要来真的啊!白晓齐夸张的上下打量着夏泽,“哟,您这可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典范啊!”   重新做人几个字意外的戳中了事实,夏泽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看着上面的名字,夏泽顿了顿,接通了电话。   “嗯。”“嗯。”“嗯。”简单的三个嗯字后,夏泽挂断了电话。   马天磊看夏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有心想问一句打电话的是谁,上课铃声恰好响了起来,堵住了他的话。夏泽背对着二人挥挥手,示意自己要去上课,拎着包走进了教室。   白晓齐若有所思的盯着夏泽的背影,戳了戳身边的马天磊,“你有没有觉得夏泽变了挺多?”   马天磊含糊道:“是有点,估计是高考压力大吧。”   “高考压力大?”白晓齐不客气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你当我傻子哄呢。”   马天磊呵呵笑了起来,没有再接这个话题。他也觉得夏泽最近变化挺大,尤其是夏泽突然间就不再搭理周子昌。联系到夏泽寻找私家侦探的举动,马天磊怀疑夏泽是不是真遇到了什么事。可夏泽不提,他也只能呵呵过去,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隔着一堵墙,夏泽没管白晓齐和马天磊说什么,他现在正想私家侦探的事。因着池以衡守的太紧,他又一次错过了和老A的见面,这也意味着调查韩玲这件事需要继续往后推。夏泽也考虑过找找其他的私家侦探,可老A有个毛病,别人接过的案子他就不接了。夏泽打听过老A的口碑,评价相当不错。白晓齐又在一边信誓旦旦,没看他爹小心翼翼藏了多年的私生子都被挖出来了吗?在时间和口碑上犹豫半天,夏泽决定还是等等老A。要是老A真如他知道的这么厉害,那耽误的这两个星期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找出韩玲这个人就行。   夏泽从书包里面翻出了前几天刚买的笔记本,打开之后在“调查韩玲”这行字后面标注了一个暂停。最开始活过来的狂喜﹑震惊﹑意外﹑惊讶等种种情绪过去,夏泽整个人都回到了现实。他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所能回想起来的,上一世曾经发生的事全部记了下来。这些事里面有和他切身相关的,有只是他无意中听别人说起的,也有他在电视报纸上看过印象深刻的。这些事有经济﹑有政治也有一些只是娱乐八卦。夏泽不知道他记得这些有没有用,但他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尤其是和他相关的所有的事,他都尽量的回想起来,一件件的列出来。   夏泽觉得上一世他活的太过糊涂。没遇到池以衡之前,他被周含清养成了一个傻子。遇到池以衡之后,池以衡又将他保护的密不透风。某种程度上,池以衡完全充当了他的监护人,给他营造了一个真空的环境。他什么都不需要想,反正池以衡都会替他安排好。   夏泽挫败的想,他也确实没用,遇到事自己根本撑不起来。如果再来一次,有人冤枉他杀人,他肯定会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没用的躲起来等着池以衡回来。同样的道理,现在没有池以衡,他就应该自己撑起来。他不想死,也不想离开池以衡,他不想让上一世的经历重复,他就得努力找出真相,找到那个害他的人。   夏泽的视线重新落在了手中的笔记本上,上面一条条记录了他遇到的人和做过的事。夏泽已经对着笔记本分析好几天了,他总觉得还缺点什么,能让他把这些都串起来的东西。   夏泽无意识的戳了戳笔记本,和他同桌的徐阳奇怪的看了过来,小声提醒他道:“夏泽。”   夏泽闻言转头,看着徐阳心中一动,压低了声音道:“喂,要是有人要陷害你,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徐阳乍一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头去看讲台上的老师。幸而老师正在黑板上写着什么,注意不到教室里面的情况。徐阳松了一口气,不解道:“为什么要陷害我?”   夏泽轻轻瞪了他一眼,“是我在问你。”   夏泽长的好看,徐阳一直都知道,他也知道学校的女生私下称夏泽为校草。可徐阳以前觉得夏泽好看是好看,却像一个死板而颜色漂亮的花瓶,身上缺乏一种灵气。但从一周前他被动的打了夏泽那个耳光开始,他慢慢开始察觉到了夏泽的变化。其实比起马天磊他们,徐阳才是每天和夏泽相处时间最多的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样感觉,就像是夏泽正在从毛毛虫像蝴蝶蜕变一样。   徐阳想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好笑,夏泽怎么可能是毛毛虫呢,他本来就是蝴蝶,不对,不能用蝴蝶形容男生。徐阳觉得都怪夏泽,他还是第一次上课走神走的这么厉害。将飘飞的思绪拽了回来,徐阳回神正对上了夏泽清澈而专注的眼神。微微一怔之后,徐阳意识到夏泽不是开玩笑,他是真的在等他的回答。   徐阳想了想,斟酌道:“也许是因为我妨碍了对方的利益吧?”   夏泽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一直到放学,夏泽都在想徐阳说的这句话。妨碍了对方的利益?他妨碍到了谁?夏泽想的太过投入,半天没收拾好东西。白晓齐左等右等等不到夏泽出来,扒着教室门嚎了一嗓子,“夏泽,老子要饿死了。”   夏泽被白晓齐闹腾的回过神来,才想起晚上要出去吃饭的事。他匆匆收拾好了东西,拎着包挤出了教室。白晓齐的身边,周子昌眼睛一亮,冲着夏泽笑嘻嘻的打了一声招呼。   夏泽微微一顿,停住了脚步面无表情的盯着周子昌。他的视线定在了对方的身上,幽幽的透着一股冷意。周子昌心中尴尬,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就像是看不出夏泽的冷淡一样。一旁站在看戏的白晓齐眯了眯眼,觉得眼前这事可真有意思。夏泽和周子昌关系好,主要是因为夏泽后妈的缘故。海城上层圈子里,谁不知道夏泽跟周含清母子情深,连带着夏泽更像是周家的外甥,而不是池家的外甥。白晓齐还以为夏泽跟他后妈会一直母慈子孝下去。可现在是什么意思?怎么着,夏泽要和他后妈翻脸?   说起来,白晓齐有时候看着夏泽,觉得像夏泽这样什么都不想,傻乎乎的也挺好。顶着夏家的名头,后面又有池家做后盾,夏泽可预见的一辈子衣食无忧,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就算是摊上了不怎么厚道的后妈,只要夏志成从政一天,池家在一天,周含清就不敢对夏泽怎么样,撑死也就是把夏泽养成个傻子。可像他们这样的家庭,谁家没点糟心事,傻一点其实更好。白晓齐现在就后悔,他就不该太聪明,老头子私生子什么的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结果他把这件事闹大,外公一出手,老头子干脆鱼死网破要离婚。要白晓齐说离就离吧,可他妈死活不同意。现在两方僵持在那里,逼着他连家都不能回了。   白晓齐心中转着念头,幸灾乐祸的等着看戏。可夏泽却是很快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周子昌一眼。透过周子昌,夏泽想到的是周含清。若说他妨碍了谁的利益,真算起来那人可就多了。起码圈内想要嫁给池以衡的姑娘们,提起他来都是咬牙切齿,保不齐她们谁头脑一热,直接出手把他干掉。可要是在这些人里面排出个一二三来,毫无疑问夏凯肯定排第一。上一世周含清连续不断的小动作证明了她确实也将他当成了心腹大患,所以她才想着把他养成一个废物。可夏泽不明白的是,若真是周含清,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让她宁愿冒着偌大的风险,发狠要将他置之死地?而且这里面为什么又会牵扯出韩玲?   若不是周含清,那又会是谁?还有谁比周含清隐藏更深吗?   夏泽心里转着这些念头,深觉脑子不够用,可他又没办法跟人讲这些,想找个狗头军师都找不到。三人对峙间,马天磊找了过来。一扫眼,马天磊就看清了场中的形式。他对周子昌本来就是面子情,当下走到了夏泽身侧直接道:“走吧,其他人去不了就剩咱们三了。我的车在后门一趟就搞定。”   马天磊的意思明显是不算周子昌,白晓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越过周子昌第一个走向了楼梯。一直到三人离开,都没人和他说过话。留在原地的周子昌脸色难看,恼羞成怒的对着周围围过来的同学狠狠道:“看什么看!”   围观的同学指指点点很快散开,周子昌阴着脸仔细的回想着这段时间的事。从他周末给夏泽打了十几个电话,夏泽一个都没接,他就感觉到了不妙。这次放学,他没敢直接找夏泽,而是特意拉上了白晓齐,没想到夏泽还是这么不给他面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周子昌狐疑不已,他没觉得自己哪里得罪了夏泽,反倒是夏泽最近一直对他颇为冷淡,难道是姑姑做的事被夏泽发现了?   不应该呀!周末他刚见过姑姑,看姑姑的样子不像是和夏泽有什么龃龉,到底怎么回事?周子昌怎么也想不出他最近做了什么,能让夏泽这么反感?以前他看着夏泽冷着脸对人,心里还幸灾乐祸。可现在夏泽是冷着脸对他,他就不爽了。周子昌恨恨的踢着教室门,心里想让夏泽傲,等他哪天遇上个来头更大的,栽个大跟头爬不起来才好。   撇过了周子昌,夏泽三人开车杀去了翠微楼。作为海城历史最悠久的高档饭店之一,翠微楼占地颇广,一二三层同时营业,生意好的不得了,可谓是一座难求。夏泽事先已经有过预定,大堂经理笑容满面的引导他们前往三层的包厢。   白晓齐一路喊着饿,路过的人无一不好奇的打量着他们几个。马天磊和夏泽觉得丢人,恨不得不认识白晓齐。   白晓齐故意大声的喊着两人的名字,“马天磊﹑夏泽,我饿!”   马天磊:“……”   夏泽:“……”   来个人收了这个混蛋吧!   白晓齐喊得开心,没注意走廊对面一名正在打电话的男子听到了夏泽二字后诧异的看了过来。男子的视线掠过了走在最后两手插兜的夏泽,饶有兴趣的盯着他打量起来。   夏泽隐有所感,转头看了过去,对上男子的视线后微微一愣。   墨正!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13章 猜测      老一辈的海城人都知道,海城在解放前,共有六个声名显赫的家族。分别是池家﹑夏家﹑墨家﹑齐家﹑叶家和沈家。随着华国解放,六个家族中叶家举家迁到了中京,如今是中京举足轻重的世家之一。沈家因着后继无人,彻底的败落了下去,剩下的四家历经风雨,如今依然是海城最顶尖的世家。   夏泽出生的夏家,池以衡所在的池家,白晓齐的外公齐家,正是其中的三家,而墨正则是来自最后一家,墨家。在夏泽的记忆中,墨正和池以衡是多年好友,高中时两人就一起去了国外读书,最后又一起回的国。和池以衡的英俊严肃不同,墨正看起来十分的阳光帅气。顶着墨家的名头,再加上他性格开朗,墨正很讨上层圈子里大妈们的喜欢,私下八卦他为最合适的女婿人选。   对上了夏泽的视线,墨正露出了一个友善的笑容。夏泽表情疑惑的点了点头,做出了一副不认识墨正的样子。一直到夏泽几人进入包厢,墨正才慢悠悠的挂断了电话,他的视线在夏泽所在的包厢号上转了一圈,转身推开了身后的门。   “你猜我刚刚看到了谁?”墨正一边走一边说着。   包厢内,池以衡上身一件简单的白衬衫,下身黑色的西装裤,一个人坐在餐桌前,正慢条斯理的享用着晚餐。听了墨正的话,他连眼睛都没抬,只是配合的问了一句,“谁?”   墨正故意卖着关子,“你猜!”   这两个字总算是引起了池以衡的注意,他无语的瞥了墨正一眼,实在想不明白墨正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喜欢玩这种你猜我猜的幼稚游戏。池以衡眼中“你爱说不说”的意味太过明显,墨正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喂,多年朋友,给点面子。”   池以衡彻底无语,妥协道:“我猜不到。”   “你真无趣!”墨正指控着,一脸八卦道:“夏泽,我刚刚看到了最近高频率出现在你口中的小混蛋,夏泽。”   “夏泽?”   “是啊,就是周末被你摧残了两天的夏泽。啧啧,想想夏泽这两天的遭遇,真是太可怜了。你要不要过去慰问一番,顺便替他买个单?”   池以衡嘴角翘了翘,漫不经心道:“我担心他见了我吃不下饭。”   墨正:“……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池以衡笑了起来,心想他原来还担心周末的复习强度太大,怕夏泽受不了。可夏泽既然能活蹦乱跳的跟着同学出来吃饭,显见他安排的复习强度不算什么,下周他可以试着把晚上的时间也利用起来,做几套外语听力的卷子。   “对了,”池以衡随口道:“刚刚是你大哥的电话?”   墨正摇摇头,神情意外的带上了一丝紧张,道:“你还记得我前段时间跟你提及的方洛维吧?”   池以衡“唔”了一声,揶揄道:“被你半夜打电话吵醒,想不记得也难。”   池以衡的揶揄让墨正难得的不好意思起来,隔了这么久他似乎也能感觉到池以衡的怨念。可他当时真是太兴奋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对一个男人一见钟情。他当时的心情就像夜空中的焰火,绚烂而热烈,必须得找个人诉说。以至于他忽略了当时的时间是凌晨两点,第一时间骚扰了池以衡。   墨正的神情让池以衡记起了他的乌龙,毫不客气的嘲笑了起来。   半个月前,墨正心血来潮一个人跑到了拉斯维加斯度假,正巧遇到了隔壁别墅在举办婚礼。闲的没事的他被婚礼吸引,好奇的想要拐到隔壁去凑个热闹。用墨正的话来讲,是命运的指引让他遇到了那个男人,那个他一见钟情的男人。   对方名叫方洛维,是隔壁参加婚礼的宾客之一,当时正好没事,就和墨正随意的闲聊了起来。意外的,两人居然聊得十分投机,直接聊到了半夜。等到婚礼结束,对方告辞离去,墨正兴奋的怎么也睡不着。当他第二日兴冲冲的想要联系对方时,才恍然记起他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墨正鼓足勇气找到了隔壁,结结巴巴的表示他对昨晚的宾客之一方洛维一见钟情,想要索取对方的联系方式。可惜隔壁的邻居并不欣赏墨正的坦诚,直接给了他一个闭门羹。   池以衡一直以为墨正没有方洛维的联系方式,两人又是萍水相逢,过段时间墨正就该忘了这件事。可听墨正的语气,这是找到了那个人?   墨正表情兴奋,“我找到了他。这个月底他会来海城拍戏,我想给他一个惊喜。”   这句话的信息量颇大,池以衡收起了随意的态度,微微挑眉,“拍戏?他是演员?”   墨正点点头,道:“他是去年金百合电影节的最佳新人,是中京唯一娱乐的签约艺人,这次来海城是拍摄公司正在筹拍的新戏《列国传奇》。”墨正讲到这里满是感慨,“要不是大哥逼我接手星空娱乐,让我熟悉娱乐圈的动态,我也不会看到他的消息。你说巧不巧?”   星空娱乐是墨家旗下的一家综合性娱乐公司,涉及到了投资及运营电影、电视剧、艺人经纪、唱片、娱乐营销等领域。墨正原本对接手星空娱乐十分抵触,可当他发现方洛维居然是演员,而且正和公司洽谈一部电影的合作时,立刻对这份工作投入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顶着墨正期待的视线,池以衡点头,“确实巧。”   墨正高兴的笑了起来,不怀好意的拍了拍池以衡的肩膀,“哥们我马上就要脱光了,圈里可就剩你一个老光棍了,加油!”   池以衡:“……”   隔壁包厢。夏泽自见到墨正后就一直在想池以衡在不在这里?看刚才墨正的表情,他显然是认出了自己,是表哥跟他提的吗?若是表哥也在这里的话,墨正会告诉表哥遇到自己的事吗?   “夏……泽……”白晓齐拖长的声音打断了夏泽的思绪,对方挤到了他的身边,不满道:“想什么呢?喊你都听不到。”   “怎么了?”   白晓齐懒洋洋的靠在了夏泽的身上,两条腿搭在了对面的椅子上,捧着ipad让夏泽看其中的一个新闻。   “《列国传奇》要拍电影了,夏泽你的号还在吧?”   《列国传奇》是近两年最火的一部网络游戏,讲述在群雄并起的混乱时代,一群刺客之间恩怨情仇的故事。在座的三人都是它的狂热粉丝,这两年没少在这个游戏上面搭钱搭精力。   夏泽虽然觉得白晓齐话题跳跃太快,还是点了点头,他在游戏里面有一个高V的刺客号,是他两年的心血结晶。   白晓齐对于《列国传奇》要拍电影的消息显然十分兴奋,拉着夏泽讲个不停。夏泽配合的应和了几句,情绪并没有白晓齐这般高涨。他不仅早知道了《列国传奇》要拍电影的消息,甚至在上一世都已经看过了这部电影。作为一部投资了数个亿的大制作,《列国传奇》拍的不过不失,虽然没有赔钱,但在游戏本身固有的粉丝中口碑并不好。   夏泽上一世因为喜欢《列国传奇》,没少关注这部电影,据游戏贴吧里面的各种分析贴来看,这部电影最失败的就是主角的挑选。不知道导演怎么选的人,选来选去挑中了郭华霆来演主角刺客天辰。虽然郭华霆在娱乐圈的地位算得上是天王,但他毕竟三十多小四十了,完全不符合游戏里面的人物十八、九岁的设定。再加上他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很多游戏里面的精彩打斗不是找的替身看不到脸就是删减了镜头,让游戏粉丝们失望不已。   夏泽心里想着上一世关于这部电影的消息,偶尔配合的随着白晓齐点点头。白晓齐随手翻看着新闻,突然“卧槽”一声坐直了身体,“电影定下了方洛维演天辰?”   夏泽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他诧异的听着这个陌生的名字,方洛维是谁?演刺客天辰的不是郭华霆吗?没等夏泽表示他的疑问,一旁的马天磊插了一句,“真是方洛维?我昨天登陆列国论坛还看到里面有个帖子在征集最适合演天辰的演员,方洛维好像投票最高。”   白晓齐啧啧两声,举着ipad让两人看,“看这条新闻,三天前郭天王还信心满满表示他会出演天辰,现在这脸被打的哟!我觉得郭天王要恨死方洛维了,估计郭天王现在正想着找人搞死方洛维呢。”   夏泽闻言心中一动,暂时忽略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方洛维是谁,思绪发散性的从白晓齐这句话想到了上一世的事。韩玲死了,他被诬陷成凶手。若是依着利益妨碍最大来判断,诬陷他的可能是周含清,那也意味着杀了韩玲的也可能是周含清。可周含清为什么要杀韩玲?是因为恨吗?   对夏泽这样的家庭而言,他们折腾打压人的方式多的是,杀人是其中最不可取的。尤其是夏泽的父亲身份敏感,周含清应该不会蠢到拿父亲的前途不当一回事。难道是他想错了,凶手不是周含清?还是发生了什么,让周含清恨到失去理智,一定要杀了韩玲?   夏泽心中想着这件事,吃饭时就有点心不在焉。当他挟着一筷子酸辣鱼片要沾向芥末时,白晓齐诧异的瞪大了眼,马天磊无奈的喊住了他。   “夏泽,今晚你怎么老走神?”   夏泽回神本想随便搪塞过去,可这些事在他脑子里乱成了一团,让他忍不住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对夏泽来说,他最信任的人是池以衡和舅舅。可他躲池以衡还来不及,这些事肯定不能和池以衡说。他也想过要不要暗示舅舅,但不管是韩玲死还是他被陷害,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知道的只有韩玲一个名字,他该怎么和舅舅说?   刨除这些原因,夏泽还有一个最大的顾虑。他自己私下偷偷调查不算什么,即使被父亲发现,父亲也不能拿他怎么办。可若是舅舅出面调查,代表的意味就不一样了。夏泽再没脑子,也知道舅舅的一举一动有不少人关注,不像他还在上学,根本没人在意。万一这些事最后涉及到了父亲,夏泽宁愿是自己爆出来,也不想把池家牵扯进来。   这样想着,夏泽顿了一下,犹豫道:“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什么?”白晓齐打起了精神。   夏泽道:“你说一个女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恨另一个女人?”   白晓齐和马天磊表情古怪,两人狐疑的上下打量着夏泽,还是白晓齐道:“那原因可就多了,女人一般心眼比较小。不过呢,最常见的一种情况就是其中一个抢了另一个的男人。”   夏泽皱眉,他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韩玲的年纪要比周含清大将近十岁,真要是抢起来,韩玲肯定不是周含清对手,周含清不至于恨到要杀她。再说父亲就算找情人,也该找个年轻漂亮的吧?   夏泽表情纠结,白晓齐眼珠一眼,道:“怎么?夏叔叔外面养了一个小情人?”   夏泽瞥了他一眼,懒得辩解,想了想又问道:“那要是其中一个女人比另一个大十岁,你觉得年轻的恨年长的,也是因为被抢了男人?”   夏泽的语气显然是觉得这种情况不可能。白晓齐嗤了一声,满脸的嘲弄,“为什么不能?男人的喜好千奇百怪,说不定那个男人就喜欢年龄大的女人呢?再说,请参考我父亲,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该死的词叫初恋。”   夏泽神色微变,沉默了下来没有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时间线和殊途时间线略有出入,请勿在意O(∩_∩)O~   第14章 争执      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夏泽要结账的时候被告知已经有人替他结过账了。池以衡的名字第一个跳了出来,夏泽嘴角翘了翘,原本压抑的心情不由得好了起来。   三人离开翠微楼,白晓齐和马天磊都不打算回家,商量着要去哪里唱歌。夏泽想起早晨接到的那通电话,实在不想这么早回去面对周含清和父亲,也默认了跟着他们继续去唱歌的提议。三个人唱歌没什么意思,白晓齐立刻挨个给他们平时玩的好的几个人打电话,马天磊去停车场开车,夏泽一个人无聊,仰着头看着夜空发起了呆。   夏源跟着导师和几名师兄弟从翠微楼出来时看到的就是夏泽被路灯拉长的身影。暖色的路灯下,夏泽两手插兜仰着头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里。飞舞的橘色光线在他白皙的脸上晕染出了一种迷离的色彩,让夏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副复古油画一样。   夏源的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柔和,闪动着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   夏源的导师也看到了夏泽,心想这个少年长的真不错,就是感觉有点面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样。等他转头看到身边的夏源时立刻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夏源的宝贝弟弟嘛。导师心情颇好的和夏源说笑,“你弟弟是来接你的?”   尽管知道导师说的不是事实,但这个假想还是让夏源脸上露出了笑意。他微微摇了摇头,视线舍不得从夏泽身上移开,“只是碰巧遇到。”   导师笑了笑,他带着学生刚刚完成了一个项目,今晚是出来小小的庆祝一下。原本他们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之后的活动,不过看夏源的样子,估计是没心思去了。导师也不是一个严苛之人,当下通情达理的说:“这么晚了,他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既然遇到了,你这个做哥哥的就先送他回家吧。”   两人离得夏泽还有一段距离,夏泽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但却感应到了身后的动静。他漫不经心的朝着翠微楼的方向瞥了一眼,看到夏源时愣了一下。夏源已经和导师告别,笑着朝夏泽走了过来。   “二哥?”夏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夏源。   离得近了,夏泽脸上的迷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鲜活。就像是之前画中的少年从油画上面走出来一样。夏源亲昵的站在了夏泽的面前,用一种温和的语气说着毫无训斥力度的话。   “这么晚还不回家?”   夏泽耸耸肩,随口道:“你知道的,父亲看到我就不高兴,为了让他保持心情愉悦,我还是晚点回去好。”   夏泽的语气刺痛了夏源的心,他怜爱的伸出手在夏泽的头上揉了一把,专注的看着夏泽,温言道:“其实三叔也是很在意小泽你的,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你相处。”   夏源的动作轻柔,语气更是温和熨帖,就像面前的夏泽是什么脆弱易碎的珍贵瓷器一样,让他情不自禁的小心翼翼对待。翠微楼的灯光打在了夏源的眼中,宛如星空璀璨,里面满满的全部都是夏泽的身影。   夏泽突然就迷惑起来,短短一个星期两次见面,他能从夏源身上感受到对方的用心。这份用心十分诚挚,夏泽感觉不到丝毫作伪。他几乎有种错觉,记忆中跟他争执不信任他的夏源是不是他的妄想,其实夏源一直都像眼前这样心思细腻,温柔体贴。   “小泽?”夏泽审视的目光让夏源心中一跳,一股难言的害怕涌出,仿佛夏泽正在离他远去。夏源轻声的开口叫了一声,力图让夏泽的存在证明他心中所感只是幻觉而已。   “嗯?”夏泽回神,摇了摇头,避开了夏源的手掌,无所谓的开口说:“也许吧,反正父亲又不是只有我一个儿子。”   错觉终究是错觉,他已经回不到对夏源全心信赖的时候了。   夏源的表情闪过了一丝晦涩,但很快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温柔。他就像没有感觉到夏泽的闪避,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温和道:“小泽你是三叔的儿子,是我的弟弟,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夏泽不解。   夏源笑了起来,没有打算解释的意思。“太晚了,小泽早点回家吧,我送你回去。”   “……好。”夏泽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接收到了夏泽的视线,自打完电话就一直避着两人谈话的白晓齐凑了过来。都是一个圈子,除了池以衡﹑墨正这种长期待在国外的人大家不熟以外,其他的人基本都互相认识。白晓齐客气的同夏源打了一声招呼,知道夏源这个弟控一出现,晚上唱歌夏泽估计就没戏了。果然,夏源表示要送夏泽回家。白晓齐笑的一脸可爱,“是太晚了,我也要回家了,还得回去做作业呢。”   夏泽:“……”   夏源的车就停在了附近,夏泽跟着夏源上车的时候,一辆黑色的SUV从他们的一侧驶过。车上,墨正飞快的扫了夏源的方向一眼,挤兑着池以衡,说:“被截胡了吧?让你去找夏泽,我去开车,非要磨磨蹭蹭。”   池以衡顿了一下,脑海中闪过夏源刚刚看着夏泽时的眼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似乎有些怪异。   墨正还在嘲笑他,“看到夏源没?那才是好哥哥的样子,哪像你又是绑架又是吓唬,夏泽看到你能不跑吗?”   池以衡冷哼,淡淡道:“夏泽就是因为身边的人都纵着他,没人管才养成现在的脾气。”   墨正一乐,“小心伯父听到这句话找你麻烦。”   池以衡勾勾嘴角,没有说话。要说起来骄纵夏泽,池父也是妥妥一个帮凶。他才压着夏泽做了两天题,池父就开始心疼夏泽太辛苦,话里话外让他对夏泽态度好一点,根本不记得当初找他给夏泽补课时说的那番话。   池以衡看着窗外,不知怎么又想起上次夏泽在他怀里哭的事。时隔多日,他似乎还能记起肩膀上的那抹热度。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仿佛是被热化了一样,软软的,涩涩的。这个念头一起,夏泽的身影一下子在他的脑海立体起来。第一次见面时无声抱着他哭泣的样子,趁着他开车自己偷跑的样子,放学躲着他被保镖抓到时别扭的样子,晚上翻墙逃跑时掉在他怀里的样子,还有只穿着内裤呆呆的站在房间看着他的样子。池以衡的嘴角无声的扬起,想了想低头发了一条短信。   “晚上到家做一套数学卷子,周末我要检查。”   手机提示有短信的时候,夏泽正对着车窗外发呆。听到了叮咚的提示音,他还以为是马天磊。当表哥两个字出现在视野时,夏泽一下子愣住了,心脏瞬间狂跳起来。   “晚上到家做一套数学卷子,周末我要检查。”   夏泽在心里一遍遍的默念着这条短信,视线在回复上面转了几个圈,还是忍住了没有回复。他故作平静的将手机塞回到了书包,可心里却再难平静下来。因为这条短信,他又想起来了上一世的事。他和池以衡刚在一起的时候,脾气虽然收敛了很多,但还是时不时要在外面惹点小麻烦。每次他惹了麻烦,池以衡既舍不得打他又舍不得骂他,气的狠了就在晚上压着他做高数习题。经过高考前暗无天日的两个月突击,夏泽对数学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好不容易上了大学,他还倒霉催的学了金融,高数简直是他的噩梦。池以衡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平时对他也多有纵容。但只要他做错了事,惩罚的手段永远是被池以衡压着做高数题。他耍赖,撒泼,色诱都不管用,除非认错。   夏泽想到这里,无意识的对着车窗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   这个笑容落在了一直分神注意着他动静的夏源眼中,夏源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心中闪过了一丝嫉妒。夏泽想到了什么?还是夏泽想到了谁?之前在翠微楼时的那种感觉再次浮现,夏源有种他正在失去夏泽的错觉。念头闪过,夏源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决定今晚就去找夏志成提及他想要带着夏泽一起出国的事。   车子驶入了夏家的院子,夏泽深吸了一口气,让纷乱的思绪平静了下来。夏源关切的看着他,以为夏泽是担心回家太晚被夏志成责骂,安抚的拍了拍他道:“没事,有我在,三叔不会说什么的。”   夏泽含糊的嗯了一声,没有解释什么。   两人进屋的时候,夏志成已经听到了院内的动静下了楼。他一开始以为送夏泽回来的会是池以衡,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夏源。“小源。”夏源的到来显然让夏志成十分高兴,连带着夏泽也沾了光,少有的几次晚到家没被骂而是受到了笑脸欢迎。   “三叔。”夏源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随即冲着夏泽挤挤眼,示意夏泽赶紧回屋。   夏泽一下子笑了起来,拎着包越过了父亲,飞快的跑上了楼。对于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夏志成就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一直到夏泽的身影看不到,夏源才收回视线,疏离的对着夏志成道:“三叔,我有件事想要跟您提。”   夏源的疏离让夏志成心中失望,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而是示意夏源跟着他去书房。“什么事?”夏志成温和的看着夏源。   夏源:“我今年就该毕业了,计划毕业后去国外进修几年。正好小泽也该上大学了,国外的环境怎么也比国内好,我想带着小泽一起出国,您看怎么样?”   “什么?”夏志成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小源你想带着夏泽一起出国?”   夏源点点头。   “不行!”夏志成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了夏源的提议。也许是觉得自己拒绝的太过生硬,夏志成又缓和了语气解释道:“我们夏家还没有这样无能的子弟,连大学都考不上,需要花钱自己上。”   夏源静静的看着他,什么都没说,但夏志成却是从夏源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嘲弄。   他想要再说些什么,夏源已经平静的开口道:“您已经毁掉了一次小泽的生活,您还打算毁掉第二次吗?”   夏源说的什么意思,两人彼此都心知肚明。夏志成一下子被戳到了痛脚,他几乎是勃然大怒,“夏源,这就是你对我说话的态度。”   夏源沉默的挺直了腰,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意味。   书房门口,周含清端着宵夜,左手保持着敲门的姿势停在了半空。      第15章 晚安      夏源和夏志成不欢而散,他婉拒了周含清让他留在夏家过夜的提议,执意要离开夏家。临走前,夏源犹豫片刻没找夏泽告别,他担心让夏志成看到夏泽,又把这件事迁怒到夏泽的身上。   二楼窗口,夏志成沉默的看着夏源客气而疏离的同周含清告别,神色复杂。一直到夏源离开,夏志成都保持着望着窗外的姿势没有变化。周含清端着宵夜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夏志成孤零零的站在窗前无比寂寥的身影。   “志成,吃点宵夜。”她体贴的将手中的宵夜摆放在了小圆桌上,一边招呼夏志成,一边状似无意道:“小源怎么了?看起来满怀心事的样子。我都吩咐阿姨给他收拾好房间了,可他还是执意要走。”   夏志成坐了过来,听到周含清的话,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周含清窥着夏志成的表情,柔声劝道:“志成,小源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在我眼里,他和小泽﹑小凯也没有什么区别。小源要是有什么难事找上你,在不影响工作的情况下,你就帮孩子一把。”   她的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夏志成的脸色好转,拍了拍她的手,说:“我知道,没什么事。就是小源一时转不过弯来,我找个时间和他谈谈就好。”   周含清一脸温婉,适时的打住了这个话题。她看的出来,夏源对夏志成的影响十分大。她想起了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夏志成已经毁掉了夏泽的一次生活,夏源指的是什么?周含清心中好奇,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低头吃着宵夜的夏志成。嫁入夏家十几年了,她偶尔还是会有一种她在夏家其实是个外人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不是她敏感,而是她有时会觉得夏家藏着什么秘密,可她却一无所知的茫然。   周含清记得她刚嫁给夏志成的时候,夏志成很喜欢接夏源来家里,却不怎么喜欢看到夏泽。但相反的是,夏源从她记忆起就对夏志成十分冷淡,反而是很喜欢和比他小六岁的夏泽待在一起。她当时以为是夏志成的严肃吓到了夏源,对夏源和夏泽的亲近也不当回事。现在想一想,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说起来,周含清一直觉得夏志成对夏泽和池家的态度很奇怪。周家人甚至是外人都以为是她嫁给夏志成,哄的夏泽不认池家,哄得夏志成疏远了和池家的关系,事实根本不是,她不过是迎合了夏志成的态度而已。   周含清刚嫁给夏志成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她甚至连站在夏家的底气都没有,更不用说她有胆子对池欣云留下的孩子动什么手脚。那可是池家和夏家共同的孩子,联系两家的纽带。她那会是真心想要好好把夏泽带大,跟池家结一个善缘。但很快她就意识到,夏志成似乎不怎么喜欢夏泽,并且隐隐排斥着和池家的来往。   周含清试探着哄着夏泽减少了去池家的次数,果然,夏志成表现的十分满意。一个是和池家虚无缥缈的善缘,一个是她在夏家站稳的支柱,选择谁根本不需要有什么疑问。她很快养熟了夏泽,养的夏泽只认她不认池家。哄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小孩子对她而言真是太简单不过的事。   周含清温柔的看着夏志成,心中将这一切都联系在一起,那种她是夏家外人的感觉再一次涌出。不过没关系,她有耐心搞清楚这其中隐藏的秘密。   夏泽洗完澡出来时,夏源已经离开了。虽然他对于夏源没有跟他说一声就走感到十分奇怪,但夏泽也只是想了想,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周末做剩下的数学卷子上面。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夏泽就做完了一整套卷子。当他看着自己奋战一晚的劳动成果时,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池以衡回了一条短信,“我做完了。”   “我做完了。“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池以衡看着手机忍不住笑了起来。一直没等到夏泽的回复,他以为夏泽会假装没看到短信,没想到夏泽居然真的听话的做完了一套卷子。池以衡莫名的觉得心情愉悦,直接拨通了夏泽的电话。   “夏泽?”   “嗯。”   夏泽握着手机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当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他绝对是本能快过理智,想都没想就接通了电话。   “我以为你没看到短信?”   夏泽没有说话,池以衡笑了起来,毫不吝啬的表扬道:“做的不错。”   夏泽还是低低的“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有什么变化。隔着手机,池以衡莫名的想到了墨正家里养的那只纯种波斯猫,又漂亮又别扭。你表扬它的时候,它明明很开心,却偏偏要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池以衡玩心大起,坏心眼的故意道:“时间还早,再做一套吧。”   夏泽:“……”   想象着墨正家那只猫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池以衡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夏泽:“……”   池以衡带着笑意,温和道:“开玩笑的,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嗯。”夏泽答应了一声,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表哥,晚安。”   夏泽叫到表哥的时候,声音软软的,那句晚安更像是和情人的低语,仿佛蕴含着无数的情意。池以衡隔着手机顿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晚安。”   挂断了电话,夏泽一夜好眠。这份好心情甚至一直延续到了第二日。许是夏源昨晚说了什么,夏泽意外的感受到了父亲对他态度的变化。   “这几天你就住在家里,马上就是你奶奶的寿宴了,到时我们全家一起去。”夏志成用少有的温和态度对着夏泽说道。夏泽愣了一下,很快点点头。   他的反应落在夏志成的眼中,夏志成脸上闪过了一丝复杂。为了缓和夏泽和他之间的关系,夏志成主动道:“我听你舅舅说这段时间你跟着以衡很用功,这样就好。你已经是18岁了,男孩子也该有辆自己的车了。你看你喜欢什么车,高考完自己去挑一辆如何?”   这下子夏泽是真的愣住了。夏志成一向反对他开车,更不用说主动给他买车了。夏泽迟疑半晌,说道:“……好,谢谢父亲。”   吃完饭一直到来了学校,夏泽都在想早晨发生的事。夏志成的态度太过古怪,让夏泽心中诧异不已。不仅是他,连夏凯在听到夏志成说让他自己去挑一辆车时都惊诧的睁大了眼。夏泽趁着没上课给夏源打了一个电话,想问问他昨晚到底对父亲说了什么,父亲怎么态度变化这么大。   接到了夏泽的电话,夏源十分高兴,但在听完了夏泽的问题后,他什么都没说,只说就是普通的聊了聊。听出了夏泽语气中的不相信,夏源笑着转移了话题,问要不要他先送一辆车给夏泽?   夏泽没有从夏源嘴里得到答案,满心疑惑的挂断了电话,但很快这件事就被他抛在了脑后。因着白晓齐的出现,对方昨晚那个荒谬的猜测重新涌出了他的脑海。   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该死的词叫做初恋!   初恋……   夏泽在笔记本上记下了这个词,并尝试着将这些猜测全部串在一起。首先是韩玲死了,夏源以为是他杀的。理由是他的母亲可能死于谋杀,而他怀疑韩玲是凶手。顺理成章的他杀韩玲的动机有了,而现场凶器上的指纹则是彻底的替他定了罪。“他”为什么要杀韩玲,因为韩玲是父亲的初恋,有一定谋害他母亲的杀人动机。   其次,假设陷害他的人是周含清,那么真正杀了韩玲的人也可能是周含清。周含清为什么要杀韩玲,因为韩玲是父亲的初恋,她的存在对周含清的地位造成了一定的威胁。所以周含清杀了韩玲,并陷害有“杀人动机”的他。   夏泽拗口的将这些猜测捋了一遍,有种脑子要打结的感觉。说来说去重点还是韩玲,只有知道韩玲是谁,他才能确定他的假设到底对不对。   夏泽翻了翻日历算计着老A从中京回来的时间,或许他可以先自己打探一下父亲到底有没有一个初恋?      第16章 夏家      一连几天,夏泽都在想父亲到底有没有个初恋。他想办法在周围旁敲侧击了一圈,可不知是否隔得太久,他并没有打探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庆幸的是,夏奶奶的寿宴马上就要到了。依着惯例,不管夏家人平时待在哪里,这一天都要齐聚夏家祖宅为夏奶奶贺寿。   和池家的人丁稀少不同,夏奶奶一共生了三子两女,再算上孙子辈,夏家可谓是枝繁叶茂。夏泽的父亲夏志成在夏家的排行是老四,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夏思慧。夏家的这些长辈里,夏泽和小姑姑夏思慧的关系最好。他想着即将回国的小姑姑,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父亲当年的事?   这段时间,夏家所有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夏奶奶的寿宴在办,连带着夏泽去池家补课的事也暂停了下来。不过有了夏泽上次的良好表现,池以衡开始要求夏泽每天晚上都要做一套卷子。临睡前,他会给夏泽打电话,检查夏泽的完成情况。不知不觉中,池以衡习惯了每晚都听到夏泽的这句“表哥,晚安”,似乎少了它就像是这一天不够完整一样。   在池以衡又一次打电话检查完夏泽的作业情况后,夏泽十分自觉地开口道:“表哥,晚安。”   池以衡笑了起来,没有挂电话,而是问了一句,“夏泽你明天要回老宅了吧?”   池以衡口中的老宅就是夏家的祖宅,是一套位于海城城北的四进老院子。据夏家族谱记载,这套宅子是夏泽的爷爷的太爷爷所建,到了现在已经有了二百多年的历史。解放前,夏家几代都生活在这里。解放后,这套宅子一开始被政府充公,后来才归还了夏家。不过那时夏家诸人已经各自有了家,也就没有住回老宅。到了现在,偌大的一套宅子只有夏奶奶一个人住着养老,夏家的后辈们也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聚回去。   听到池以衡提到老宅,夏泽嗯了一声,池以衡顿了顿,道:“这几天给你放个假,轻松轻松,等你从老宅回来再开始做题。”   夏泽:“……谢谢表哥。”   挂断了电话,夏泽扬了扬嘴角,池以衡虽然没有明说,可显然是知道夏奶奶的性子,猜到了夏泽这几天在老宅未必有什么心情学习。算上上一世,夏泽在二十年的人生中若说有什么讨厌的事,回老宅绝对是其中之一。小时候夏泽不喜欢回去,是因为他总觉得老宅阴森森的。大哥那会最喜欢吓唬他,经常抓着他给他讲鬼故事,讲完后还要趁他一个人时吓他,夏泽好几次都被吓哭了,撒泼打滚的闹着要回家。等他长大后不再相信什么鬼神了,不愿意回去则完全是因为夏奶奶的缘故了。   夏奶奶名叫沈秋月,解放前出生于海城六大世家之一的沈家。和夏家一样,沈家也是传承了数百年的书香门第。当年海城一个夏家一个沈家,两家的藏书量加起来就顶的上一座中等规模的图书馆的藏书量。可惜,先是几十年的战乱,再是解放后一场场政治动乱,夏家的藏书在夏家人的努力下勉强保下了七七八八,沈家却是连人带书什么都没了。如今只剩下了夏奶奶和他弟弟的一支后代,却也已经是海城的普通人家了。   夏奶奶出生时,沈家的势头还在,她从小是摆着世家小姐的排场长大的。等到夏奶奶成年之际,海城解放了。沈家当时虽然声誉还在,但排场已经是撑不起来了。这种情形下,夏奶奶的生活水准直线下降,可她世家小姐的架子却是一点没变,并且夏奶奶成功的把她世家小姐的架子撑到了现在。   借用夏凯的一句话来讲,奶奶就是家里的老佛爷,全家都要听她的。   夏泽表面不说,私心却是觉得夏凯总结的太对了。夏奶奶撑着架子不仅表现在对一些所谓世家规矩的严苛遵循上,更多的是对夏家的掌控欲上。夏泽不喜欢回老宅就是觉得太压抑,就像头上时刻都压着一座大山一样,不管做什么稍有点不合奶奶的心意,就要被训斥一番。简直不像是在现代社会,更像是回到封建社会大家族一样。   夏泽印象最深的就是夏奶奶沉着脸坐在上首,一家人静穆无声的坐在下面,规规矩矩的听着奶奶的训话。夏泽他们从小习惯了这些还好,周含清刚嫁过来时简直就是一个悲剧。回想起这些,夏泽觉得周含清是真有本事,能从奶奶的手里磋磨出来。也难怪小姑姑一开始不怎么喜欢周含清,后来也逐渐认可了她。   许是因为临睡前想了太多老宅的事,这天晚上夏泽迷迷糊糊的梦到自己回了老宅。   一路穿过一道又一道刷着黑漆的小门,夏泽惊讶的发现他居然走到了祠堂门口。记忆里,夏家祠堂所在的小院平时并不开,也只有过年祭祖的时候才会打开。夏泽不知道他怎么会来了这里,就在他要转身离开之际,爷爷突然从祠堂里面走了出来叫住了他。夏泽的爷爷去世太早,和夏泽的母亲是同一年去世的。夏泽除了见过爷爷的照片外,对爷爷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但奇怪的,他一点都不觉得爷爷陌生,反而觉得十分亲切。   夏爷爷笑眯眯的朝着夏泽招了招手,“小泽,来爷爷这里。”   夏泽情不自禁的走了过去。夏爷爷慈爱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夏泽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居然变成了三岁时的样子,小小的,拉着夏爷爷的手。   夏爷爷拽着他一路走进了祠堂,站在祖宗的牌位前低声道:“我这一辈子就做了这么一件昧良心的事,死了以后实在是没脸去见祖宗。夏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就都留给小泽吧,还有池家的那些东西,池家不要,我们夏家更不能要,都留给小泽。我死了以后,谁也不许跟小泽争,听到没?”   东西?什么东西?爷爷在和谁说话?夏泽茫然的朝着身后看去,烟雾缭绕中,好像有人又好像没人。夏泽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楚,却一下子醒了过来。   天色还未大亮,夏泽摸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早晨五点,可他怎么也睡不着了。夏泽觉得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小时候跟着爷爷去了祠堂,后面又梦到些什么就记不清了。好像是爷爷留给了他什么东西,不许其他人和他争?   夏泽想到这里笑了起来。就算是爷爷真的留下了什么,也该是留给大伯父亲他们,怎么可能越过上一辈留给他?不过说起来,夏家一代代收藏的那些字画古籍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奶奶所在的沈家据说是什么都没了,夏泽觉得夏家也很难留下什么。毕竟那场席卷全国的大乱斗,可是最喜欢烧毁砸毁这些字画古籍文化传承了。   因为醒的太早,夏泽早晨出现在餐厅时就显得有点没精神。   周含清关切的看着他,又看了一眼夏志成。夏志成早在看到夏泽无精打采的样子时就黑了脸,习惯性的就要开口训斥,话到嘴边他想到了什么,压着怒气道:“怎么回事?昨晚没睡好?”   夏泽懒洋洋的坐了下来,随口道:“昨晚做梦回了老宅,梦到爷爷了。”   爷爷一词让夏志成的表情柔和下来,他吩咐着:“这次回老宅,你去给你爷爷上柱香。”说到这里,夏志成转向了夏凯,说:”小凯也一起去。”   夏凯乖乖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夏泽比了一个口型,“马屁精!”   夏泽对夏凯的挑衅视若无睹,夏凯等了半天等不到夏泽的回应,气呼呼的抓了一个包子当做夏泽狠狠的咬了起来。   夏志成一家吃完早饭赶回老宅时,夏泽的大伯和二伯两家还没到,夏泽的小姑在飞机上,比他们早到的只有夏泽的大姑和大姑父。夏泽的大姑名叫夏思敏,如今是海城大学的副校长。大姑父张裕兴,也在海城大学教书,是哲学系的教授。夏泽不怎么喜欢大姑,他觉得大姑完全是年轻版的奶奶。两人不仅长得像,连性格脾气都一模一样。也就是大姑父性子好,能忍得下大姑。不过大姑父有点性子太好了,被大姑压得死死的。   见到了夏志成,夏奶奶严肃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当然这丝笑意仅限面对夏志成,夏泽﹑夏凯和周含清则被夏奶奶彻底无视了。夏泽巴不得这样,安静的一个人坐在了角落。挺胸直腰,上身笔直,目视前方做出了一副侧耳认真倾听状,心里想的却是他该找个时间去祠堂看一眼。顺便小姑姑下午就到了,他该怎么问小姑姑父亲的事,委婉一点呢?还是直接问?小姑姑要是问起来他又该怎么回答?   “夏泽?夏泽?”   夏凯在椅子下面狠踢了夏泽一脚,夏泽猛地回神,正对上了夏志成不满的视线。   “夏泽,你姑姑和你说话呢。”   夏泽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皱,心想又来了。夏泽不喜欢夏思敏的原因就在这里,对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小就不喜欢他。不喜欢他无视他就好了,可夏思敏不!反而是只要遇到夏泽,就要教训一番,美名其曰管教夏泽不给夏家丢脸。   夏泽客气的叫了一声,“大姑。”   夏思敏挑剔的扫了一眼夏泽,淡淡道:“我听说小泽你一直闹腾着要出国?要我说也别出什么国了。先不说小泽你成绩够不够出国,只说你语言能行吗?别出去了连交流都交流不了,再灰溜溜的回来。你父亲做事不容易,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   夏思敏这样一说,夏志成的脸一下子难看起来,大姑父张裕兴赶紧打圆场道:“思敏,高考还早,小泽又聪明,这些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我不操心?夏家丢脸……”夏思敏还想说什么,夏泽懒洋洋的打断了她的话,“谁说我要出国了?父亲和奶奶都在海城,我自然要留在海城。说起来我有几年没见过大表哥了,大表哥今天回来吗?”   “夏泽!”夏志成大喝一声,阻止夏泽再说下去。   夏思敏和张裕兴的独子张亦文自三年前瞒着家里偷偷出了国,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件事是夏思敏的一个禁忌,谁都不敢在她面前提。   夏泽一脸懵懂,“怎么了?大表哥学业这么忙?连奶奶寿宴都赶不回来?”   夏思敏冷着脸剜了夏泽一眼,转头过没有再说话。   夏泽表情无辜,心里却在冷笑,重活一世,他可不是回来受气的。      第17章 沈嘉石      夏家的祖宅是标准的老式建筑。前面待客,中间住人,最后面是隔出来的花园。四月底临近五月的天气,整个花园已经是姹紫嫣红,清风吹过花香扑鼻。半下午的阳光透过树梢打在身上,晒的人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夏泽脸上盖着一本诗集,百无聊赖的躺在花园中的一处长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心中算计着时间等着小姑姑的到来。   “沈嘉石算什么东西?他又不姓夏,奶奶把他看得比我们都重……”   夏凯的碎碎念不停的在耳边响起,夏泽知道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却是懒得搭理夏凯。夏凯说了半天没见夏泽有反应,气呼呼的伸手狠狠的在夏泽的胳膊上扭了一把。   夏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把拿开书瞪了一眼蹲在他面前的夏凯。“夏凯,你干什么?”   夏凯理直气壮的看着夏泽,“我在告状。”   夏泽:“……”   夏凯干脆的坐在草地上,仰着脸摆出一副欠揍的小模样瞪着夏泽,“我被沈嘉石欺负了,你是我哥哥,难道不替我出头吗?”   夏泽冷笑,“这个时候想起我是你哥了,你上午踢我的时候够狠啊!”   夏凯脸上没有丝毫的心虚,义正言辞道:“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在大姑面前失礼。”   夏泽嗤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瞥了夏凯一眼,重新拿书盖住了脸。夏凯口中的沈嘉石是夏奶奶的侄孙,和夏泽同岁,如今已经是海城大学中文系大一的学生。同夏家的风光不同,夏奶奶的娘家沈家早已没落为海城普通的人家。夏奶奶一直想要拉扯自己的娘家一把,可惜沈家两代都没出来一个能立起来的人。也就是这一辈沈嘉石的出现,让夏奶奶看到了沈家振兴的希望,从小把他接到了夏家,亲自养在了身边。这次夏奶奶过寿,沈嘉石也早早的请假赶了过来。   夏凯想什么,夏泽还能不知道?无非是因为沈嘉石在夏奶奶面前地位特殊,除了大哥能争一把外,从夏源到夏凯全部被甩在了后面。若只是这样还好,偏偏沈嘉石吃夏家的,穿夏家的,还总是一副清高看不起他们的模样。奶奶还夸沈嘉石有风骨,时不时要踩踩他们几个捧捧沈嘉石。想也知道,夏凯估计又在奶奶面前受了气,自己争不过沈嘉石,只能来撺掇他这个声名狼藉的哥哥出马。   夏泽心里烦心事够多了,实在没心情扮演什么替弟弟出头的好哥哥。再说他看到沈嘉石也膈应,只希望这几天见不到对方才好,根本不想自找麻烦。   夏泽的无视让夏凯气的半天说不出话,半晌憋出了一句,“夏泽你是不是也不敢惹沈嘉石啊?”   夏泽被他烦的受不了,一把甩开书坐了起来。他的表情太暴躁,黑着脸凶的厉害。夏凯直接吓了一跳,正要说什么,突然惊讶的看向了夏泽的身后。夏泽刚刚起身太急,脸上的书被他随手一丢,正好丢在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沈嘉石身上。   沈嘉石和夏泽同岁,看起来却比夏泽成熟多了。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一脸珍惜的捧着手中的书。注意到夏泽的视线,沈嘉石抬手在诗集的封面上拂了拂,像把什么脏东西扫下去一样,淡淡道:“这是民国出版的清代诗人浦报子的《南山集》,虽然没有《南山集》的真迹珍贵,但也很有收藏价值。夏泽你应该对它珍惜一点。”(浦报子和《南山集》纯属本人胡诌,半架空)   夏泽心中暗叫倒霉,他膈应的就是沈嘉石的这种语气。你说不出他有那里不对,但就是听着不舒服。不过他也知道沈嘉石说的是正理,刚刚把书丢出去的瞬间他就后悔了。夏泽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烦躁,起身走到了沈嘉石面前,少见的软和了语气。   “我知道了。”   夏凯和沈嘉石同时一愣,两人谁也没想到夏泽居然会低头。夏凯失望的撇撇嘴,沈嘉石看着夏泽伸手问他要书的示意,紧了紧手指,没有将《南山集》还给夏泽的打算。   “夏泽你看完了吗?我待会要回书房,我替你带回去吧。”   沈嘉石的话让夏泽眯了眯眼,挑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书我不能看了,要你一个外人帮我带回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沈嘉石辩解道。   夏泽比沈嘉石高半头,此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语气讥诮,“那你什么意思?”   夏凯早在夏泽变脸的时候就狗腿的站在了夏泽的身后,昂着头不屑的瞪着沈嘉石。就是奶奶把沈嘉石养的心大了,先不说夏家的东西再怎么都是夏家的,关沈嘉石什么事?再说他都像见鬼一样看到夏泽认错了,沈嘉石还做出这幅样子给谁看?   顶着两人的视线,沈嘉石的面孔变得苍白,握着书的手指更加的用力了。   “哟,这么热闹!小泽﹑小凯,你们和嘉石在干嘛?”   夏泽大哥的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沈嘉石眼睛闪了闪,夏凯失望的叹了一口气,大哥来了这件事也就只能这样了。夏泽的大哥名叫夏滨,今年二十八岁,是夏泽二伯的长子,也是夏奶奶的第一个孙子。夏滨大学毕业后一直跟着自家父亲做生意,平时忙得很,和夏泽夏凯见面的次数并不多。要说夏家有谁对沈嘉石不排斥的话,也就是夏滨了。夏源对沈嘉石是无视,夏泽和夏凯则是膈应了。   夏泽对夏滨感情一般,也没什么息事宁人的想法。反正他占理,也一向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当下懒得再说什么直接伸手从沈嘉石的手里将《南山集》抽了过来。无视了沈嘉石脸上的表情,夏泽漫不经心的夹着《南山集》转身正要和夏滨打声招呼,却在一抬头看清夏滨身边的人时,脸上迸出了惊喜。   “小姑姑。”   夏滨身边的正是夏泽的小姑姑,刚从国外赶回来的夏思慧。夏思慧今年三十八,是夏奶奶四十岁时生的老来女。因为一直没有结婚的缘故,夏思慧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很多。在夏泽所有的长辈里,他最喜欢夏思慧。   夏思慧笑眯眯的走到了夏泽的面前,伸手在夏泽光滑的脸上捏了一把。“一回来就看到你在欺负人。”语气亲昵,毫无责怪的意味。   夏思慧身材娇小,站在将近一米八的夏泽面前颇有压力。她最开始本来是想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夏泽的头的,可当她伸出手才意识到夏泽比起过年时又蹿高了不少,她有点够不着了,当下临时改为捏了一把。   夏泽笑了起来,对小姑姑的指控并不在意。   夏凯乖乖的对着夏思慧点点头,软软的叫了一声,“小姑姑。”   夏思慧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凯也长高了。”   夏凯咧了咧嘴,识趣的说道:“我该回去做作业了,小姑姑让哥哥陪你吧。”   送走了夏凯,夏思慧亲昵的挽着夏泽的手臂,高兴道:“好久没回来了,小泽陪我逛逛?”   “好!”   两人说完冲着沈嘉石和夏滨点了点头,就像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拐了一个弯走向了花园的另一边。沈嘉石神色平静,对于夏思慧的这种无视他早已习以为常。看着两人的身影在花丛中消失不见,沈嘉石收回了视线,淡淡的看了夏滨一眼,道:“我先走了。”   夏滨笑了起来,伸手捏住了沈嘉石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一口。在沈嘉石皱眉之际,夏滨离开了他,漫不经心道:“你怎么又招惹夏泽了?”   沈嘉石不肯说话,夏滨玩味的挑挑眉,伸手暧昧的摸在了他的腰上,压低声音道:“晚上我去找你,乖乖地。夏泽一年就回老宅这么几次,你别招惹他,那可是个小混蛋,闹起来不管不顾的。旁边还有夏凯在煽风点火,夏源保驾护航,背后又有着池家,奶奶也拿他没办法。”   沈嘉石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我知道了。”   夏滨被他这幅表情勾的心痒,忍不住凑过去又亲了一下。花丛中,夏泽无意识的回头,影影绰绰看到两人抱在一起,当下一脸意外的睁大了眼。   “小泽?”   夏思慧晃了晃夏泽的胳膊,调侃道:“和小姑姑在一起都能走神,想哪个小姑娘啦?”   夏泽尴尬的笑笑,总不能说看到沈嘉石和夏滨一起太过诧异吧。他上一世完全不知道大哥和沈嘉石是这种关系,他们两人平时也都不像是有联系的人,而且他可是听说大哥女朋友几个月一换,怎么会?   夏思慧不知道夏泽想什么,随口说起了之前的事,“小泽你长大了,有些人不要太在意。”   对于沈嘉石,夏思慧的感情很淡。她有时候也理解不了夏奶奶的想法,从夏源到夏泽夏凯,哪个不是夏奶奶的亲孙子,夏奶奶到底怎么想的,把一个外人看的比这几个孙子都重。不过她转念想想夏奶奶一贯的强势,连她因为不结婚这么多年都只敢躲在国外,也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夏思慧话里的意思让夏泽笑了起来。小姑姑估计是以为他和夏凯一样嫉妒沈嘉石在夏奶奶面前的地位。若是上一世他还真是嫉妒,想不明白奶奶为什么不喜欢他。为这事他一直憋着气,沈嘉石还总是在他面前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两厢遇在一起,他没少找沈嘉石的麻烦。直到他和池以衡在一起,那会他连父亲的态度都不在意了,哪还在乎一个不知所谓的沈嘉石。   夏泽这样让夏思慧是真觉得意外了,她欣慰的笑了起来,这次是真心实意道:“小泽是真长大了。”   夏泽:“难道小姑姑第一次说的是忽悠我的?”   夏思慧大笑了起来,笑完了叹息一声,“池姐姐要是一直活着该多好,她看到小泽你这么帅又这么懂事,一定很高兴。”   池欣云还没嫁给夏志成的时候,夏思慧就认识池欣云了。在小姑娘们的圈子里,池欣云是一个偶像级的人物。长的漂亮家世好,脾气好才华好,简直挑不出一样不好。等到夏思慧知道夏志成居然在和池欣云谈恋爱时,她表现的比夏志成还兴奋。一直到两人结婚,夏思慧都固执的喊着池欣云姐姐,偷偷的在各种细节上模仿池欣云。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池欣云会去世的那么早,夏思慧想到这里,再次长长叹息一声。   夏泽沉默了下来,也许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将周含清当做了母亲的缘故,他对池欣云的印象并不深。甚至在整个夏家,除了小姑姑会不断跟他提到母亲外,从奶奶到父亲,每个人似乎都在试图淡化母亲的影子。夏泽对母亲真正印象深刻是在舅舅那里,舅舅保留了母亲从出生到去世的所有东西。因为那些东西,夏泽才得以直观地认识到了母亲的形象。   两人的同时沉默,让脚下的这段路似乎显得漫长起来。   夏泽走着突然道:“小姑姑,父亲在和母亲谈恋爱之前是还有过一个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太过突兀,夏思慧有了瞬间的怔楞,诧异在脸上一闪而过,她很快笑了起来,反问道:“怎么会突然问这个?我想想,三哥当年确实挺受小姑娘欢迎的,不过要说初恋的话,肯定是池姐姐。”   夏泽静静的看着夏思慧,没有错过对方一丝一毫的反应。他忍不住失望的想,连小姑姑也在骗他吗?   “小泽?”夏思慧紧张的看着夏泽。   夏泽一脸平静,“父亲的初恋是叫韩玲吗?”      第18章 隐瞒      “韩玲是谁?”   乍一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一直绷紧了心弦的夏思慧蓦地放松了下来。她无奈的看着夏泽,就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一样,笑着道:“小姑知道了,是不是有人在你跟前说了什么?还说的有板有眼,对不对?韩玲这个名字我保证没有听过,现在放心了吧。你父亲的初恋就是你母亲,不会有别人。”   夏思慧说的十分肯定,夏泽犹豫的点了点头。夏思慧笑着踮起脚尖在他的头上揉了一把,怜惜道:“不要乱想,小孩子哪来这么多心事,小姑希望的是你开开心心长大,好不好?”   夏泽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点了点头。   夏思慧想了想,说:“要不这样,高考完小姑接你出国玩。你不是想开车吗?小姑送你一辆跑车怎么样?”   夏思慧虽然故作轻松,可她转移话题的意思十分明显。夏泽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夏源是这样,小姑姑也是这样,这种别人都知道,却都瞒着他的感觉太难受了。他们看起来都对他十分好,也许在他们的眼中,他们所有的隐瞒也都是为了他好,可他根本不想要这种好。   一直到逛完了花园,两人谁也没有再提夏志成的事。夏思慧笑眯眯的送走了夏泽,一直堆在脸上的笑容消失,她心事重重的看着夏泽远去的背影,转身去找了夏奶奶。   夏奶奶住的地方是位于老宅中轴线上的五福堂。堂厅内,夏奶奶看着急匆匆大步赶来的夏思慧,不满的哼了一声。   “你的教养呢?在国外待了几年,连怎么走路都不会了吗?”   夏思慧已经习惯了母亲的刻板,这些训斥对她而言不痛不痒,她苦笑的关上门走了过去。“母亲,我有事找您。”   “什么事?又是为了夏泽?你一回来先去看夏泽,在你心里一个晚辈都比你母亲重要,是不是?”夏奶奶语气不好,透着明显的不满。   夏思慧知道母亲的脾气,像小时候一样撒娇的凑到了夏奶奶的身边。“母亲,您知道的?池姐姐去世的早,我也是心疼小泽。”   “什么心疼?分明是担心我又刻薄他吧?”夏奶奶冷声道。   夏思慧不好说她就是担心这个,抱着夏奶奶的胳膊将脸贴了过去。夏奶奶感受着她的亲近,脸上的表情逐渐缓和了下来。毕竟夏思慧是她老来得女,从小也是疼到大的,骂归骂,心里还是舍不得。   “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   夏思慧笑了笑,起身认真道:“是关于当年那件事,小泽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风声。母亲,除了我们几个外,那件事应该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吧?您不是说已经安顿好了那个姑娘,她应该不会找回来吧?我记得那个姑娘叫田晓静,也不知道谁在小泽面前胡说八道,提到什么韩玲?您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吗?”   夏思慧的一连串问题问出,夏奶奶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完全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直到夏思慧提到了韩玲,夏奶奶才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继而又再度平静了下来。   等到夏思慧说完,夏奶奶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道:“不过一些闲言风语,夏泽能知道什么?就算知道了,夏泽又能怎么样?要计较也是池欣云计较,夏泽有什么资格管他父亲的事?”   “母亲!”夏思慧不赞同道:“是您说当年的事只是意外,不应该影响池姐姐和三哥的生活,我才答应您一直瞒着池姐姐的。既然已经瞒了这么多年,就一直瞒下去好了。小泽是没资格管,可他知道了肯定不会高兴。我希望小泽开开心心的长大,这也是池姐姐的心愿。”   “池姐姐”“小泽”夏奶奶听着这两个名字就不耐烦,可她难得见夏思慧一次,实在不愿意因为这些小事争执。当下哼了一声,顺着夏思慧的话说着:“知道了,听你的。还有其他事吗?”   夏奶奶本意是想转移话题,不想夏思慧犹豫了一下,试探道:“小泽已经年满十八岁了,母亲您看父亲留给小泽的那些书画是不是可以交到小泽手里了?”   夏奶奶板着脸,道:“你倒是替夏泽操心多。”   夏思慧讪笑,放缓了语气,柔声道:“母亲您也知道,父亲留下的东西里面一半是池家的,本来就该传给夏泽,您……”   “夏思慧!”   夏奶奶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了起来,不满的看着她道:“夏泽还小,他懂什么。刚刚嘉石还跟我说,一本民国版的《南山集》被夏泽从书房带出去,随便在花园乱丢。手头的东西他都不爱护,我怎么敢把你父亲留下的东西给他。那都是老祖宗辛辛苦苦传下来的,连当年那么艰苦的环境你父亲豁出命去都要把这些东西保下来,那些东西不是给夏泽糟蹋的。等他懂事了,该给他的难道我还会昧下不成?”   夏奶奶越说越大声,越说越生气,夏思慧赶紧去拍夏奶奶的胸口,连声说着:“母亲,我知道,我知道。”   夏奶奶缓过了一口气,恨恨的瞪了夏思慧一眼。“这件事先不要和夏泽说,到了该给他的时候我一件都少不了他的。”   夏思慧心中虽然觉得不妥,可看着夏奶奶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她不敢再刺激夏奶奶了。   房门外,沈嘉石听到这里转身静悄悄的离开了。回到房间,沈嘉石想了想,拿出了手机飞快的摁下了一组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人挂断了,不一会有短信进来。“什么事?我不是说了这几天不方便联系吗?”   沈嘉石握着手机勾了勾嘴角,回了一条短信。“你让我上次带出去的那副画呢?刚刚小姑跟奶奶提到了要把那些字画交到夏泽手里。”   这次对方的反应更快,短信很快回复过来。“我知道了,过几天就把那幅画还回来。”   沈嘉石看着这条短信,脸上的表情晦涩难辨。他静静的坐在那里,想起了夏泽下午拿着的那本《南山集》。民国版本的《南山集》不值钱,可真正的《南山集》真迹却值海城市中心一套上百平米的房子。七十年前,《南山集》真迹还是他们沈家的收藏,一转眼,《南山集》就变成了池家留给夏泽的东西。沈嘉石冷冷的想着,脸上闪过了一丝嘲弄。   这天晚上,除了远在国外没消息的张亦文,夏家全家终于都聚齐了回来。老宅大厅内,夏奶奶坐在最中间,沈嘉石陪在她的身边,夏家十几口人围在了夏奶奶周围,热热闹闹的庆祝着夏奶奶的七十八大寿。今天只是夏家的家宴,夏家对外的寿宴是在明天。尽管夏家已经刻意低调,但夏家在海城这么多年,姻亲故旧不少。早在一个月前,夏家就已经给一些亲近的人家送出了请柬,其中排在首位的正是池家。   池家和夏家的关系,细说起来可谓是姻亲故旧四个字全沾。解放前,同为海城世家大族的两家就一直保持着来往。彼时,夏家是海城出名的书香世家,而池家则是盘踞海城一带的大军阀。两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但其实双方的私交并不差。解放后,夏家和池家因为某些政治原因不得不疏远,直到在那场席卷全国的大动乱中,夏泽的外公池茂辉救了夏泽的爷爷夏卫国一命,两家的关系才又恢复到了从前。   后来池欣云嫁给了夏志成,两家的关系更进一步。虽然随着池欣云的意外去世,随着夏爷爷和池外公相继离世,两家的关系早已不复以往的亲近。但真要论起远近,还是没有哪一家可以比得过池家和夏家的关系。   餐桌上,夏志杰也正和夏志成提到池家。夏志杰是夏泽的二伯,今年五十三岁。因为保养不错,看起来就像是刚刚四十出头。夏志成一共有两个哥哥,大哥夏志飞今年五十八岁,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微胖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眼镜,性格老实而平庸。目前在海城环保部门任职,马上就要退休。二哥夏志杰正好和夏志飞性格相反,精明而狡诈,十分有胆子。他没有如其他兄弟一般走仕途,而是做起了生意。顶着夏家的名头,夏志杰的生意做得十分不错。此时,他跟夏志成提到的就是海城城西那块正要开发的地。   “老三,你跟哥哥说句实话,那块地是不是已经是池家的了?”   夏志成摇摇头,“那块地是要经过正规投标走流程的,是不是池家还不好说。只是从目前看,池家的实力是最雄厚的,而且给出的条件最好,十分有诚意。”   夏志杰心说“屁!什么叫不好说,这和已经是池家的有什么区别。”只是想是这样想,夏志杰对那块地还是心痒难耐。他也知道论实力他拼不过池家,就想通过夏志成想想办法。   “老三,有没有可能……”   夏志成做官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二哥的想法。只是夏志成向来小心谨慎,在小事上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这种事上他从来不会落人把柄。再说,池家拿到地和夏家拿到地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区别,犯不着冒险。夏志成为难道:“二哥,这个项目虽然是我负责,但该怎么办自有一套程序,这可不是我说了算。就连周家前几天为了这件事找我,也被我撅了回去。”   夏志成委婉拒绝,顺手拎了周家做了一个示范。夏志杰听到周家却是心中一动,闪过了一个念头。      第19章 隐秘      夏奶奶的寿宴是海城上层圈子里近期少有的大事。凡是收到请柬的人家都十分重视,晚上不到七点,宾客陆陆续续从海城各处赶到了夏家老宅。夏家用来待客的地方是位于老宅前院的慎思堂,最初的设计就是待客之用。夏家在解放后重新将这里装修了一番,布置的更为现代,依然用作了待客的地方。   周振一家三口是最早到的一批宾客。为了表示对这件事的重视,周振的妻子特意从国外赶了回来。远远的看到自家大哥,周含清笑盈盈的迎了上去,亲自带着周振一家来到了夏奶奶的面前。   对于周含清这个儿媳妇,夏奶奶从来就没有满意过。小门小户出来的一个丫头,也不知道夏志成到底看上了她哪里。   说来,夏志成的两段婚姻,夏奶奶其实都十分不满意。第一段和池欣云,单论人品夏奶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谁让池欣云是池家的女儿呢?夏奶奶想到池家就不痛快,要不是夏爷爷和夏志成坚持,她怎么可能同意池欣云嫁进来。再加上池欣云看着温婉柔顺好欺负,其实性子烈的很,一点亏都不肯吃。夏奶奶和她做了近十年婆媳,愣是没占过一次上风。   到了池欣云去世,夏奶奶想总算是能挑一个她喜欢的儿媳妇了,谁知道夏志成居然先斩后奏,娶了没有任何背景的周含清。夏奶奶气个半死,一连几个月没搭理夏志成。一直到现在,夏奶奶对周含清还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时不时要挑剔一番。   总算今天过生日,夏奶奶心情还不错,对着周振一家三口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小弧度的笑容。周振识趣的说了几句吉祥话就跟着周含清离开了,顺手打发周子昌去找夏泽。   周子昌没敢说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和夏泽联系了,苦着脸答应了一声,转头在大厅四处找着夏泽的身影。打发走了周子昌,周振提到了正事。“怎么样?妹夫还是说那块地不行?”   周含清心烦的点点头,压低了声音道:“大哥你也知道志成的性子。小事他抬抬手就过去了,大事从不含糊。这块地池家拿到和我们拿到对他都没什么区别,你妹妹我是没那么大的本事影响到他。要说能影响到他的女人也不是没有,喏,老太太上头坐着呢。”   周振笑了起来,他还以为周含清要说池欣云呢,没想到是夏老太太。要是别人好办,无非是投其所好四个字,可夏老太太一向看不上周家,他就是想要递个话都递不上。   周振想着说什么,那头池家来人了。周含清匆匆交代了一声,就赶着门口迎了过去。周振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看着在他来时找不到人影,在池家出现就迎到了门口的夏志成,心里发狠周家迟早有超过池家的一天。   他这边神情微变,夏志杰远远的看到了,笑着端着酒走了过来。   “周老弟,好久不见,越来越年轻了啊!”   周振哈哈笑着,“哪里哪里。”   两人都是浸淫商场多年的老狐狸,你来我往很快就聊到了一起。   大厅入口。池守正笑容满面的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还低头和身侧的夏泽说着什么。池以衡走在另一侧,同样是满脸笑意,偶会也会侧身在对话中插一句。三人看起来感情颇好,并不似外面谣传的夏泽和池家关系疏远的样子。   厅内众人看在眼中,心中纷纷猜测,看样子,夏泽是亲自出去迎的池守正。有和池家关系好的,不免会想夏泽是真的长大了。有那些心思八卦的人很快把视线转移到了夏志成身后的周含清身上,想看看周含清此时是什么反应。可惜周含清从始至终都端着笑,看不出有任何的不高兴。   夏泽顶着众人探究的视线,笑容不变。上一世这个时候表哥还没有回过,奶奶寿宴是舅舅一个人过来的。他不懂事,不仅没有去迎舅舅,全场也只是在最开始和舅舅说了几句话。事后他从其他人口中得知,他的行为狠狠给了舅舅一个没脸。舅舅虽然没有对他生气,心里却不是不难过的。这一次夏泽早早等在了门口,当看到舅舅因为他的出现而满脸惊喜时,夏泽心中酸涩,扬着笑脸迎了过去。   池守正的心情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之后的时间,他一直把夏泽带在了身边。不管是和谁打招呼,都要笑呵呵的介绍一遍夏泽。夏泽礼仪完美,表现听话。顶着一张精致异常的脸扮起乖巧来,简直像个天使。一时众人纷纷夸赞夏泽懂事,就连他以前打架闹事都被一句年少轻狂给带了过去。   绕了一圈下来,池守正心满意足,笑着同夏泽挥挥手,“接下来舅舅要去找几个老伙计叙叙旧,小泽你也自己去玩吧。找找你朋友什么的,看看有没有漂亮的小姑娘聊一聊。”   夏泽:“……”   池守正哈哈大笑,朝着夏泽挤挤眼,丢下夏泽和池以衡,去找墨家的老头去了。   夏泽窘然的看着池以衡,池以衡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有侍者端着酒水走过,夏泽随手就想拿一杯,不料池以衡抢在他前面端了一杯果汁塞到了他的手里,“小孩子不要喝酒。”   夏泽一下子想到了上次酒吧池以衡生气的事,憋了半晌,“……我已经十八岁了。”   池以衡挑眉笑笑正要说话,突然顿了一下,夏泽对池以衡的反应一向敏感,当下顺着池以衡的视线看去,就看到大厅的一角,父亲正扶着一名陌生的中年女子说着什么。女子看起来十分抱歉,连连拿着纸巾给父亲擦拭着衣摆,就像是不小心把什么滴上去一样。   夏泽一开始并不以为意,无非是女子不小心撞上了父亲,不算什么大事。他正要收回视线,却是一扫眼看到了面带紧张的夏源。夏源的视线紧紧的盯在女子的身上,若非场合不对,夏泽都有一种夏源要冲过去拉开女子的错觉。   夏泽心中一动,视线重新回到了父子和陌生的中年女子身上。父亲似乎是对周围人说了什么,指指外套的下摆,一脸歉意的走出了大厅。而同时,那名陌生的中年女子状似若无其事的在附近绕了一圈,也快步贴着角落走出了大厅。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为让夏泽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去,他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像他看到的这样简单。抬腿的瞬间,夏泽突然意识到池以衡还在。他故作自然的看向了池以衡,说着:“厅里太热了。表哥我去外面透透气。”   池以衡了然的看了夏泽一眼,点了点头。   夏泽来不及想池以衡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匆匆的走出了大厅。他左右四顾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犹豫了一下,试探的沿着走廊朝着慎思堂一侧的杂物间走去。   杂物间紧贴着夏家用来待客的慎思堂,是一座长条形的房子,平日用来堆放一些慎思堂不用的家俱和装饰,很少有人会到那里。夏泽心想,父亲要是有什么想要瞒着众人的话,那里确实是一个隐蔽的好地方。他一路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沿途没有任何人经过,也没有任何说话的声音。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就听到走廊尽头杂物间里父亲突然拔高的声音,夹杂着隐藏不住的怒意。   “田晓静,你是不是要毁了他才甘心。”   夏泽停住了脚步,忍不住心想田晓静又是谁?   有女声响起,声音尖利,“他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毁了他。”   他又是谁?这是夏泽的第一念头。而后他反应过来,什么儿子?父亲紧张的态度代表了什么意思?夏泽一下子联想到了什么,心口砰砰跳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往前走了几步,侧耳凝神听着里面的动静。   许是屋里人意识到了他们情绪的波动,夏泽听到了脚步声朝着杂物间深处走去。连带着他们对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低。夏泽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就要伸手推开杂物间的门,一只手突兀的从背后伸出抓住了他。   夏泽吓了一跳,猛地抬头,正对上了池以衡不赞同的眼神。   “表……哥……”夏泽无声的叫了一声。   池以衡紧紧的抓着夏泽,摇了摇头。早在大厅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夏泽的心神不定,当时他并不当回事。不过是姑父和陌生女人撞了一下,夏泽心思敏感也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看着夏泽跟着姑父走出了大厅,池以衡原本想着等夏泽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就该回来了。可想了想,他还是不放心夏泽,万一夏泽冲动下跟姑父起了冲突就不好了。他一路寻着夏泽的身影过来,没想到远远的就听到了姑父和那个女人的对话。现在池以衡也开始觉得事情不对了,可猜到是一回事,不代表池以衡觉得夏泽该冒险偷听。万一被姑父发现彼此尴尬,不如私下偷偷调查。   池以衡正要拉着夏泽离开,两人的身后又传来了脚步声,隐隐还有夏滨说话的声音。这下子无法离开了。杂物间就在走廊的尽头,前面是堵墙无路可走。若他们原路返回撞到夏滨,只要夏滨开口打声招呼,房间内的夏志成就会知道夏泽在外面。听着夏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池以衡当机立断拉着夏泽推开了杂物间的门。   门内的声音顿时消失了,整个屋内黑漆漆的一片安静。池以衡站在门口,借着门缝的光线勉强辨认出了屋内堆满了家俱,一路延伸到最里面,只在中间留下了一条两人宽的过道。   这下子池以衡彻底放下了心。他之所以敢带着夏泽躲进来,也是猜到了这里面应该堆满东西,夏志成未必能看清进来的是谁。他本来想着带着夏泽在门口躲一躲就好,没想到外面的脚步声也是直奔杂物间而来。池以衡无奈的拉着夏泽摸黑走了几步,拐进了几个大柜子中间,堪堪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   谁也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柜子中间的缝隙小的可怜,夏泽只能紧紧的贴在池以衡的胸口。他茫然的想着,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原本是带着宁枉勿纵的心思想要跟着父亲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没想到会听到那番对话,他还没回神,池以衡突然出现,最后就变成了他和池以衡两人偷偷摸摸的躲在了这里。   怎么就躲起来了呢?夏泽还在想,就听到杂物间的门被推开,又有人走了进来。明亮的光线一闪而过,夏泽此时才注意到挡在他们面前的柜子似乎是一座老式的镂雕木柜,透过镂空的图案,正好能看到外面。   不意外的,来人正是夏滨和沈嘉石。   夏滨一进来就笑道:“这个地方不错,谁也找不到。宝贝,说实话你也忍不住了吧?”   沈嘉石冷淡道:“做就做,怎么这么多废话。”   两人的话一出口,夏泽就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觉得尴尬起来。下一刻,悉悉索索的衣服摩擦声音响起,间或夹杂着两人接吻的水声。夏泽窘然的站在那里,想着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一只温暖的大手突然盖在了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眼睛。   夏泽:“……”   池以衡的反应近乎是下意识的,当夏滨和沈嘉石出现在杂物间时,池以衡还没意识都什么。可当夏滨一开口,池以衡顿时也觉得尴尬起来。他自己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夏泽还在这里,怎么能让夏泽看到这些?   池以衡第一反应是遮住了夏泽的眼睛,可当他做完后才意识到屋子里这么暗,就算他不遮,夏泽估计也看不到什么,真正该捂住的是夏泽的耳朵。   池以衡心里想着,就觉得掌心下夏泽的眼睛眨啊眨,长长的睫毛像一把羽毛小扇子挠的他掌心痒痒的,似乎连心也痒了起来。   门口两人的动静还在继续,池以衡听到了沈嘉石压抑的呻吟。许是因着视线受阻的缘故,听力反而异常的敏锐起来。沈嘉石的声音仿佛就响起在两人的耳侧,弥漫着放纵的情欲味道。池以衡放开了遮着夏泽眼睛的手,无奈的改为了捂住他的耳朵。   夏泽:“……”      第20章 侦探      黑暗的环境,压抑的呻吟,激烈的撞击,还有男人粗喘的呼吸。这些无一不刺激着夏泽的感官,为了不发出动静,夏泽不得不将脸埋在池以衡的胸口,克制着自己的兴奋。   温热的呼吸吹拂,池以衡的心中升出一丝异样。和夏泽压抑的兴奋不同,夏滨沈嘉石的情事对池以衡的影响并不大。他虽然从未交过女朋友,但也只是因为学业和工作太忙的缘故,他并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向。因此,门口的情事虽然让他有冲动,但他仅仅认为这是出于男人的本能。可夏泽温热的呼吸,和他严实无缝契合的身体,却让他在本能之外多了一丝悸动。   池以衡皱皱眉,来不及细想这份悸动是什么,门口的夏滨和沈嘉石已经停下了动作。两人悉悉索索的穿上了衣服,很快离开了杂物间,房间内再一次安静下来。   池以衡和夏泽没有说话,里面的夏志成也没有说话。池以衡轻轻放下了捂着夏泽耳朵的手,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们走,出去就跑,听到了吗?”   夏泽点点头,跟着池以衡在夏志成反应过来之前飞快的离开了这里。两人出门就狂奔,几下绕过了走廊,靠着树影的遮挡掩去身形。   杂物间的门在他们身后打开,夏志成阴着脸走了出来。对方反应太快,他什么都没有看到。“看清楚了吗?”之前和夏志成在宴会大厅起过冲突的中年女子跟了出来,一脸紧张的问道。   夏志成冷着脸摇摇头。女子担心不已,“那怎么办?他们一定是听到了什么,不然为什么不敢见人?”   女子的这个问题也正是夏志成担心的,他仔细的回想着刚刚有没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女子想到了什么,紧紧的抓着夏志成,“你说过外人不会找到这里,能找来的只有夏家的人,会不会刚刚是夏泽?”   夏志成不耐烦的挣脱她,“夏泽不在大厅待着来这里做什么?和男人鬼混吗?”   他话语中明显的包庇让女子柳眉倒竖就要发脾气,却在看到夏志成阴沉的脸色时忍了下来。“好,你说不是夏泽就不是夏泽。”女人赌气道:“我先回大厅了。”   夏志成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在女人要走之际警告了一句,“不要去找小源。”   女子身形顿了顿,脸上闪过了一丝怨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夏志成。   十分钟后,夏志成换了一件外套重新出现在了宴会大厅。虽然他离开的时间有点长,但没有人会不长眼的追问他去了哪里?夏志成微笑的端着酒,听管家小声的说着这段时间出入大厅的人,重点在他之前回来的那几个。   夏源﹑周子昌﹑夏滨﹑夏泽﹑沈嘉石,还有一些其他的来宾,不少人在这段时间都出入过大厅。夏家的慎思堂是开放式的建筑,院内的景致也是搭配慎思堂的布置,客人在厅里待得闷了,进进出出都是常事。   夏志成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若无其事的扫了大厅一圈,突然打断了管家的话,“夏泽呢?”   管家愣了一下,还是很快道:“夏泽少爷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从心理上讲,夏志成并不相信夏泽会是那个藏在中间的人,夏泽的性格根本不懂什么叫隐忍。只是能找到杂物间的人不多,夏泽也是其中一个。听到夏泽一直没回来,夏志成顿了段,“以衡呢?”   管家道:“以衡少爷是和夏泽少爷一起出去的,也没有回来。”   池以衡﹑夏泽?这更不可能了。池以衡回国不过半个月,夏泽不可能会乖乖听他的话。排除了他们两个,中间藏着的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夏志成心中疑虑之际,夏泽正和池以衡坐在院内的一处长椅上休息。两人从杂物间离开之后,池以衡制止了夏泽回宴会大厅的举动。姑父回去之后肯定要查这段时间出入大厅的人,重点说不定就是在他之前回去的人。虽然回不回去都有嫌疑,但晚一点回去总是会让姑父多想几分。   不需要立刻回去面对父亲,夏泽也觉得松了一口气。他安静的坐在池以衡身边,之前光顾着想不被父亲发现,现在离开了父亲的视线,杂物间内的记忆如潮水般掠过了脑海。父亲和那个女人的对话,表哥的突然出现,还有夏滨和沈嘉石的事,夏泽是真没想到一场宴会私底下还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上一世的奶奶寿宴,他好像全场和周子昌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喝酒,根本没注意父亲什么时候离开过。至于夏滨和沈嘉石更是不知道了,到他死,他都一直以为大哥喜欢的是女人,沈嘉石是个高傲清高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夏泽只觉得这一切都荒谬的厉害。父亲是真的有外遇。联系到那个女人的年纪,小姑面对他质问时闪烁的眼神,说不定白晓齐那个混蛋真的说中了。父亲有初恋,还有一个私生子。母亲知道这些吗?夏泽忍不住想。听父亲叫那个女人田晓静,那韩玲又是谁?母亲的死会和田晓静有关吗?   夏泽越是知道的多,越是觉得自己上一世就是活在虚幻中。父亲﹑周含清﹑夏源﹑小姑……他的生活被谎言包围,没有人跟他讲实话。他们或是善意或是恶意的骗着他,让他以为他的生活很好,除了父亲严厉一点,没有其他任何的烦恼。想想看,他是夏家的孙子,池家的外孙,他的父亲是海城市长,他的名下有母亲留下的基金。他的人生可预见的一帆风顺衣食无忧。他想要什么都会得到,他还有什么可烦恼?   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夏泽沉默的坐在长椅上,失落的情绪仿佛化为了实质的烟雾将他笼罩,整个人可怜兮兮的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池以衡叹息一声,姑父出轨,还有可以预见的私生子,夏泽的心情很难高兴起来。他抬手揉了揉夏泽柔顺的头发,想着该怎么安慰他,“夏泽?”   夏泽刚好想到了池以衡,也许池以衡是上一世谎言中唯一的真实。他爱他,在他死了以后还深爱。听到了池以衡叫他,夏泽像过去无数次一样转身抱住了池以衡,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胸口,轻轻的蹭了蹭,叫了一声,“表哥。”   这声表哥并不大声,却在刹那穿过心脏击中了池以衡的灵魂,让他的心一阵悸动。池以衡犹豫了一下,一只手揉了揉夏泽的头,另一只手抱住了夏泽,将他揽进了怀中。   时间在此刻仿佛停止,四周静谧无声。如水的月色从空中洒落,被树影分割成一片一片,将两人包拢在了中间。   夏泽的软弱只是一瞬,他很快打起精神。虽然很舍不得池以衡的怀抱,夏泽还是坚定的推开了对方。   池以衡:“……”   已经两次了,夏泽这个小混蛋真是翻脸不认人。   心里虽然很想抓着夏泽教训一番,池以衡还是关切的问道:“夏泽你打算怎么办?”   夏泽算着时间老A该回来了,当下道:“我找了一个私家侦探。”   “找了?”池以衡敏锐的抓到了夏泽话语中的漏洞,“你怀疑这件事多久了?”   夏泽:“……”   池以衡严厉起来,“夏泽?”   夏泽低着头心虚道:“半个月。”算上他醒来的时间,确实是半个月。   半个月,池以衡算了算时间,这样一来夏泽上次在会所失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了。他当时估计是刚刚开始怀疑,心里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念头闪过,池以衡接着问,“你查到了什么?”   说到这个,夏泽顿时委屈的瞪着池以衡,“我上次都已经约好了私家侦探周六见面了,结果……现在对方去了中京,只能等他回来了。”   周六?池以衡想到夏泽上次爬墙逃走的举动,无奈的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   “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父亲?”   夏泽低着头不说话,池以衡略微一想就猜到了夏泽的顾虑。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来查。”   “不行。”夏泽坚决的拒绝道,过去就是因为他没心没肺,什么都不管,他才活了二十年还是稀里糊涂。这一次他想要亲自查清楚,是谁在一直骗他?又是谁在害他?   池以衡看着夏泽严肃的神情,没有再坚持。只是夏泽认真的样子异常的可爱,池以衡心中一动,没忍住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   夏泽:“……”   池以衡:“……”   两人一起回到宴会大厅的时候,寿宴已经快要结束了。顶着父亲探究的视线,夏泽神色从容。他在大厅找了一圈,那名女子已经不见了,估计是提前离开了。夏泽想着他和表哥刚刚去翻过的宾客名单,上面既没有韩玲也没有田晓静这个名字,唯一能确认的是那名女子是被夏家人带进来的。这个人会是谁?   夏泽心里转着念头,脸上却不显。池以衡一直注意着夏泽的表情,看他没有露出丝毫的端倪,心底却是生出一丝怜惜。他还记得父亲口中的夏泽,任性肆意,喜怒全挂在脸上,转眼间夏泽已经学会了掩藏情绪,被迫着开始懂事。   他的视线太过专注,夏泽很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池以衡微微笑了起来。   池守正好奇的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低声问道:“你和小泽干什么去了?”   池以衡笑笑,“没什么。”   关于姑父出轨的事,池以衡暂时不打算和父亲提。夏泽能想到的,他同样也想到了。思及夏泽提到的初恋和私生子,池以衡心里冷笑起来。当初夏家和池家联姻,可是夏志成主动追求的姑姑。如果当时他心中另有所爱的话,那他是把姑姑当做了什么?联姻的棋子?带的出去的体面妻子?池以衡不相信夏家对此会一无所知,他倒要看看夏家到底在这件事里面知道多少?   池以衡想着夏泽提到的私家侦探,他并不怎么信任夏泽找的人。他听过这一行最厉害的是中京的老K。池以衡心中一动,记起比他早几年毕业的学长李明轩。对方正是在中京,想来应该能联系到老K。      第21章 改变      夏奶奶的寿宴结束后,老A也从中京回来了。   和夏泽一起去找老A的是池以衡,本来马天磊说好要陪着夏泽去的,可池以衡突然出现,马天磊立刻识趣的找了一个借口溜了。   夏泽并不想和池以衡一起去,调查田晓静只是他的一部分目的,他还想要调查韩玲。可他之前并没有和池以衡提过韩玲的事,待会怎么当着池以衡的面和老A提?夏泽的拒绝在池以衡面前一点效果都没有,顶着池以衡不能商量的眼神,夏泽不情不愿的上了车。   “你整理的资料呢?拿来我看看。”   夏奶奶寿宴后,池以衡吩咐夏泽整理一份资料给私家侦探。包括夏志成的日常活动范围,联系方式等。夏泽这边准备的资料越详细,私家侦探越方便,可以节省前期调查的时间。   夏泽听了池以衡的话暗暗叫苦,他是整理了一份资料,包括父亲和夏源的基本资料都在上面,还有一些他对前世的猜测,对一些人物关系之间的怀疑。可问题就是出现在这里。里面所有的怀疑指向田晓静的时候,他没忘把韩玲也重点提了出来。夏泽不想给池以衡看,想着找个借口说忘记了。可对着池以衡了然的视线,夏泽不得不磨磨蹭蹭的找出了资料,同时决定咬死韩玲是父亲的另一个情人。   池以衡看的很认真,看得出夏泽做的也很认真。当他意外在上面看到夏源的名字时,眼神暗了暗。在田晓静和夏源之间,夏泽划了一条线,标注是认识和紧张。池以衡心中生出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念头,同时又觉得不可能。视线略过了夏源,他看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名字,韩玲。和田晓静一样,韩玲和夏志成﹑夏源三人之间是一个循环的三角,而同样的,韩玲和夏源之间标注的是认识。   池以衡意识到夏泽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他合上资料,表情变得严肃起来,“韩玲是谁?”   夏泽小声道:“父亲的另一个情人。”   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夏泽一脸的坦然表情,可他眼底的心虚还是出卖了他。池以衡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看起来有这么蠢,随便能糊弄过去?还是夏志成癖好特殊,就喜欢年龄大的女人?   面对着池以衡的怀疑,夏泽顶着巨大的压力一口咬定韩玲就是他知道的父亲的另一个情人。池以衡拿夏泽没办法,隔着座位伸手把夏泽摁在怀里,朝着他屁股拍了两巴掌,“还在骗我?”   池以衡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夏泽反应不及。等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整个人都愣了,趴在池以衡怀里半天没动静。   池以衡打完后自己也愣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顺手。看着夏泽在他怀里闷头不说话的样子,池以衡一方面告诉自己夏泽还是个小屁孩,一方面隐隐觉得似乎就这样抱着夏泽也挺好。池以衡觉得从夏奶奶寿宴后,他对夏泽的态度似乎开始有了变化,至于是什么变化,他没有再想下去,果断摁下了这个念头。   “夏泽?”池以衡放缓了声音,觉得他是不是伤害了夏泽的自尊。毕竟夏泽已经十八岁了,还被人打屁股总是不好意思,估计小时候也没人敢这样打过。池以衡心里想着,妥协的哄着夏泽道:“我相信你,韩玲是姑父的另一个情人。”   夏泽现在才真正回神,他闷声答应了一声,手忙脚乱的从池以衡怀里坐了起来,扭头看向了窗外,再不肯把头转过来。从池以衡的角度看去,夏泽的半边脸红的像是要滴血,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之后的一路,夏泽就像是被窗外的风景迷住一样,一直保持着看着窗外45度的方向。池以衡看着他的样子,嘴角无意识的翘了起来,心情意外的不错。   半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和老A约见的地方。   在没见到老A之前,夏泽想象过很多老A的样子。精明强干型?狡猾奸诈型?亦或者是老谋深算型?但眼前这个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高壮,杵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小铁塔,说话粗声粗气,一眼看过去就不像是好人的男人,真的很难和夏泽心中低调隐蔽的私家侦探联系在一起。说他是个混混看场子的还差不多。   这样的老A也有一个好处,他没有太多的废话,直接翻看了一遍夏泽提供的资料,确认道:“是要调查两个人,一个田晓静,一个韩玲?”   夏泽点点头。   老A眼神古怪,“两个都是夏志成的情人?”问完后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这个男人的喜好也太奇怪了吧。   夏泽听到了他的嘟囔,下意识的看了池以衡一眼。池以衡意味深长的冲着夏泽笑笑,夏泽想起了之前的事,脸一下子红了。   池以衡好笑的看着他,替夏泽回答了这个问题。   确定了目标人员,按照老A的规矩是要先收一半的钱。有池以衡这个金主在,夏泽就没有动用自己的小金库。老A一边等着转账,一边还不忘大声的安慰着夏泽。   “小兄弟,你放心。出轨的男人就是王八蛋。我妥妥给你把小三和私生子都找出来。”   夏泽:“……”   一直到离开,夏泽都在怀疑自己的选择,这个老A怎么看怎么不靠谱。池以衡示意夏泽先上车,等到夏泽坐好之后,他才玩味的看向了老A。   “你知道是在调查谁吧?”   老A粗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意。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哈哈道:“调查谁不重要,我只要知道有池家在,我就不会出问题。”   聪明!这是池以衡给老A的评价,他赞赏的看了老A一眼,意识到夏泽找的人似乎还挺靠谱。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笑容,池以衡满意的告辞离去,就看到夏泽望着他们一脸狐疑。他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晚上想吃什么?”   夏泽正酝酿的问池以衡单独和老A说了什么,被他一打岔,思路不由得转到了吃饭上。   “翠微楼?”   池以衡正要答应,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李明轩三个字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学长?”池以衡有点意外,他昨天才联系过李明轩,提到了想找中京老K调查一件私事,希望李明轩帮着联系联系。李明轩电话中一口答应了下来,让他等着老K联系就好。他想着李明轩联系老K也需要时间,就没有太着急,这是?   电话对面的李明轩笑了起来。“我现在海城,你有没有时间,晚上一起吃个饭?我介绍一个朋友给你认识。”   “海城?”池以衡这下是相当意外了,他很快笑道:“有时间,学长你在哪里?”   “稍等,我确认下。”手机对面的李明轩似乎是在和身边人说着什么,池以衡隐隐听到李明轩笑着说“小曦,别闹”。不一会,李明轩的声音传出,“我朋友在翠微楼订了包厢,方便吗?”   池以衡笑了起来,“好。我带一个人,学长不介意吧?”   “当然,我这边人也比较多,正好一起热闹。”   挂断了电话,池以衡心情不错的看向了夏泽,“我们去翠微楼吃饭,我带你去见见我在国外时的学长。”   池以衡这么高兴,夏泽也不好扫兴。他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心里却是想着能被池以衡称为学长的人也只有中京的李明轩了。上一世,他跟着池以衡也曾见过几次李明轩,印象中李明轩和池以衡一样都是属于在外人面前十分严肃的人。   池以衡颇有兴致的讲起了他在国外的上学生涯,夏泽虽然都知道了,还是听的十分认真。说起来,池以衡虽然是和墨正一起出的国,可两人专业不同,学校也不同,平时反而很少时间在一起,多数都是分别生活在不同的城市。池以衡在国外的这几年,比他年长几岁的李明轩没少照顾他。因着两人在国外的交情,池家和李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生意上也有过不少的合作。   池以衡讲了一路,夏泽耐心的听了一路。两人赶到翠微楼已经是半小时之后了。   李明轩订的包厢在三楼,笑容可掬的大堂经理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包厢门口。池以衡带着夏泽推门进去的刹那,两方人同时愣了一下。包厢内一共是五个人,除了池以衡认识的李明轩,其他四个都是陌生人。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池以衡推门进去的时候,一名身着黑色套头卫衣的青年正懒洋洋的靠在李明轩的身上,李明轩温柔的看着他,两人低声说着什么。   池以衡瞬间有种进错门的感觉。   相比池以衡的视线落在黑衣青年身上,屋内五人的视线却是同时落在了夏泽的身上。实在是夏泽长的太过漂亮,不是那种阴柔的美,是一种相当有侵略性的漂亮。   池以衡最先反应过来,“学长。”   李明轩笑着打了一声招呼,他身边的青年坐直了身体,一连上下打量了夏泽好几眼。   李明轩这次来海城完全是因为私事,他很快将身边的人介绍给了池以衡和夏泽。离他最近的黑衣青年叫沈曦。沈曦长相英俊,眼神十分锐利,看的出来和李明轩的关系不一般。池以衡隐隐猜到了什么,面上却丝毫不显。沈曦的旁边是他的好友方洛维,听到了这个名字,池以衡眼中闪过一丝古怪。他重点看了方洛维好几眼。对方的容貌气质不错,如果真是墨正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也难怪墨正会一见钟情。紧跟着方洛维的是他的经纪人赵文平,听到这里,池以衡已经确认此方洛维正是墨正暗恋的那个人,还真是巧!   介绍完了前面的几人,李明轩将重点放在了最后的一个人身上。对方看起来三十左右的样子,容貌端正,似乎是刚刚受过伤,一只胳膊还打着石膏,上面乱糟糟的挤满了签名。池以衡眼尖的看到最明显的一个签名是沈曦,心中不由好笑。李明轩提到了他的名字,老K,池以衡愣了一下,眼神很快认真起来。   李明轩介绍完了身边的人,池以衡介绍夏泽就简单多了。夏泽,他的表弟,海城夏家的人。   听到夏泽是海城夏家的人,对面的赵文平难掩失望的表情。夏泽的条件一点不比方洛维差,要是能签到公司的话,不出一年绝对红。   对于一众人的打量,夏泽习以为常。他表现的太过坦然,众人反而不好意思一直盯着他看。   随着池以衡的到来,服务生很快殷勤的进来点菜。众人点了一圈,最后剩下酒水,李明轩看向夏泽,示意夏泽要喝什么?   夏泽还没开口,池以衡径直替他做了决定,“橙汁。”   夏泽失望的垂下了嘴角,池以衡不为所动。   对面的沈曦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的互动,转头笑的一脸狡黠,“表哥,我也要喝橙汁。”   李明轩宠溺的看着他,一脸无奈。   夏泽却是猛地抬头,视线直直的落在了沈曦的身上。   他终于意识到刚刚哪里觉得不对劲了。是沈曦这个名字。他听过这个名字,却没有把这个名字和记忆中的名字联系起来,可是怎么可能?   夏泽记得,六年前整个华国最轰动的新闻就是中京沈家的幼子沈曦开车撞人案。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就连远离中京的海城都铺天盖地到处是这件事的报道。时隔久远,夏泽已经记不清具体的报道内容,只记得沈曦最后被以故意杀人罪判处了无期徒刑。这个判决一出来,整个海城上层圈子都拿沈曦的事情出来教育下一代。夏泽当时虽然才初一,可也没少被父亲和舅舅轮流拿着沈曦出来说事,以至于他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沈曦,又是叫李明轩为表哥,眼前的青年分明就是六年前报道中的沈家幼子沈曦。可他现在不应该正在坐牢吗?夏泽完全没听过沈曦出狱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泽心中太过震惊,连夏志成真的出轨都没这么震惊过。他的视线太过直接,沈曦很快看了过来。夏泽飞快的收回了视线,心中一时宛如惊涛骇浪。   他的反应让沈曦误会了,沈曦还以为夏泽是惊讶于他和李明轩的关系。毕竟他和李明轩的亲密从未试图遮掩,两人既是恋人又是表兄弟,确实有点不同寻常。   池以衡注意到了夏泽的反常,担心的看着他,伸手在他的额头摸了一下,低声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夏泽摇摇头,对面的方洛维看到了池以衡的动作,贴心的倒了一杯热茶推了过来。   “喝点热水。”   夏泽看着方洛维,又是一个他记忆中不曾存在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记错了,还是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化?      第22章 蜕变      晚上这顿饭夏泽吃的是沉默寡言。不过他年纪最小,大家也都以为他是和其他人之间存着代沟聊不到一起,也就没有在意。   夏泽安静的坐在那里,认真的听着众人的聊天,试图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记忆中此时应该坐牢的沈曦,不仅没有坐牢,反而年轻有为是中京一家娱乐公司的老板。他记忆中全无印象的方洛维,不仅抢了郭华霆在《列国传奇》中的角色,还是去年金百合电影节的最佳新人。唯一符合他记忆的是李明轩的存在。可他记得李明轩一直是独身,对方手上那枚代表已婚的戒指是哪里来的?更不要说一模一样的另一枚戒指戴在了沈曦的手上。   夏泽简直想站起来拍桌子问一句,这TMD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他也只是想想而已,还得继续一脸平静的坐在这里。   趁着众人聊得热络没人在意自己,夏泽拿着手机上网查找着沈家六年前的消息。感谢网络的便利,六年前沈家的新闻不少,可完全没有夏泽记忆中的那则报道。夏泽不死心的继续翻找着沈家其他的新闻,却是一一看过之后,心中更加的震惊起来。   沈家兄弟争产﹑沈家私生子性爱视频曝光﹑沈家公司破产﹑沈家发生大火。所有的这些新闻都是夏泽没有印象的,和他的记忆完全不同。上一世直到夏泽死去,沈家都是中京最显赫的世家之一。除了沈曦身陷囹圄,其余的沈家人无一不是高高在上,安稳顺遂。可这一世一切恰恰相反,沈家灰飞烟灭只有沈曦全身而退。就仿佛有一只命运的大手强行逆转了这些人的命运,一切都再不相同。   夏泽沉默几秒,又同样搜了一遍方洛维。出来的新闻不少,略过那些明显的八卦,夏泽翻找到了关于方洛维最早的新闻。沈家三少投资娱乐公司,力捧新人方洛维。显著的标题映入了夏泽的眼帘,夏泽没有再看下去,随手收起了手机。   在他的对面,李明轩正说起不久前他和沈曦在拉斯维加斯结婚的事。沈曦含笑看着李明轩,偶尔补充一句。看的出来,沈曦过的十分不错,眼角眉梢流露的全是幸福。   夏泽心里生出一个念头,沈曦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重生了回来?因为不管是沈家还是方洛维,改变的关键都是沈曦。这个念头困扰着他,他想要知道答案。想要知道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改变注定的命运?完全的逆转人生?   从重新醒来的那天起,夏泽的心底一直有着他不敢面对的恐惧,对已知命运的恐惧。他表现的若无其事,其实内心深处充满了害怕的情绪。   他害怕某一天醒来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在他做梦,其实他还是被困在那所房子里,清醒的看着表哥沉沦。他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不管他怎么努力,还是躲不开幕后黑手的算计。他害怕命运的顽固,注定逃不开上一世的轨迹。他害怕的太多,以至于他犹犹豫豫,瞻前顾后,不敢坦然的面对生活。   这个时候,沈曦的出现就是一道光。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夏泽看着沈曦,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人生。沈曦的幸福,沈曦的改变,他是不是也可以?在他找到上一世害他的幕后黑手之后,他是不是也能像沈曦一样完全的逆转自己的人生?   夏泽想到这里只觉得心情振奋,沈曦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已经无所谓了。对方和他记忆中完全不同的人生已经证明了人可以改变已知的命运。沈曦可以,他也可以!   这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夏泽在想通之后,再听他们聊天还觉得挺有意思。因为他年纪最小,大家都十分照顾他。夏泽甚至还问方洛维要了几个签名,准备拿去学校忽悠白晓齐。   一行人离开翠微楼之际,老K情绪高涨的喊着大家一起去唱歌。也是这个时候夏泽才注意到,老K不仅胳膊受了伤,一条腿也看着有点不对劲。对于他唱歌的提议,大家都是笑笑而过。沈曦促狭的戳了戳他打着石膏的右胳膊,老K不满的哼哼两声,奋力的挥舞着左胳膊证明着自己能行。   眼见没有人回应他唱歌的提议,老K眼珠一转拉着夏泽自来熟道:“小泽一起来,男孩子嘛就要活泼一点。”在老K看来,夏泽又乖又听话,整晚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跟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一定不好意思拒绝他的要求。   夏泽没有说话,池以衡婉言谢绝了老K的邀约,他看了一眼夏泽,解释道:“夏泽该回去睡觉了,明天还得上课。”   这个理由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老K摸了摸鼻子,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婉拒了唱歌的提议,池以衡很快带着夏泽离开。之前在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和李明轩约好了明天见个面,他有一些资料要交给老K调查。虽然认识老K的时间不长,但池以衡已经在老K的身上打上了一枚不靠谱的标签。连他都看得出来众人坐了半天的飞机,未必再有精力去唱歌,也就老K一个人折腾而已。   一路走到停车场,两人上了车。池以衡一边开车一边询问着夏泽的意思,“时间有点晚了,夏泽你跟我回家住一晚,明天我直接送你去学校,怎么样?”   夏泽很快点了点头。   沈曦的出现让他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不管是对已知的命运还是对表哥,他都不应该像之前那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定。重生一次,他已经占了先手。只要他不太蠢,他一定可以改变上一世的轨迹。他不会死,他会活下去,和表哥在一起。当然不是现在,而是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后。他要确保自己再不会重蹈覆辙。只是这一次,他不要被表哥护在身后,他要站在表哥的身边,做一个真正能和表哥并肩的人,就像沈曦和李明轩一样。   夏泽答应的太快,池以衡反而意外了一把。他还以为需要一些功夫来说服夏泽。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夏泽一眼,夏泽也正看着他。马路上霓虹闪过,夏泽的眼睛亮晶晶的,璀璨仿若深夜的星空。池以衡心中一动,有什么情绪仿佛在心底滋生。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安静的车厢内弥漫着一种旖旎的气氛。   池以衡很快移开了视线,掩饰性的看向了窗外。   这天晚上,换成了池以衡做了一夜的春梦。尽管他没有看清楚梦中的人是谁,但对方是个男人却是无疑。早晨醒来看着换下的内裤,池以衡第一次有了一种生活脱离控制的感觉。他皱眉想了想,也许是因为昨天见了李明轩和沈曦的缘故?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在朋友中接触到了同性恋人。像墨正那种空喊口号,一次都没有谈过恋爱的不算。   在为自己的失控找了一个理由后,池以衡很快将这件事丢开。他对自己的人生规划一直很清晰,出国留学,回国接手父亲的公司,等到了合适的年纪,他会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他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有什么不对,像他们这样的家族,身边的人都是和他一样的想法,仅有少数的几个异类,如墨正。   池以衡想到这里又想到了李明轩。他一直以为李明轩会像他想的一样,回国顺利的接手公司,过个几年结婚生子,选择他们这个圈子里的正常生活。国外几年,他从不知道李明轩居然喜欢的是同性。更想不到李明轩会和沈曦在一起。   想想沈家争产闹得最厉害的时候,他想象不到李明轩是扛着怎样的压力和沈曦在一起。如果是他?夏泽的身影突兀的跳出了脑海,池以衡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丝晦涩。      第23章 贪念      池以衡在去见老K时,照着夏泽准备的资料准备了一份。虽然他没有听过韩玲这个名字,但夏泽的重视让他不敢掉以轻心,同样将韩玲添到了需要调查的名单中。   在和老K就调查内容等一些事情达成一致后,池以衡轻描淡写的提了一句,夏泽在他找老K之前已经委托了海城最好的私家侦探老A调查这件事。同行向来是冤家,老K和老A如此相似的两个名字,池以衡不相信他们没有关系。   果然,老A的名字立刻让之前还一脸不以为意的老K犹如打了鸡血般振奋了起来。   “那个混蛋!不仅专门到中京嘲笑我出了车祸,还敢取名叫老A压我一把。这次老子就让他看看到底谁才是A,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成功的调动起了老K的积极性,池以衡满意的告辞离去。城西那块地的争夺已经到了关键,他最近的精力在那边牵扯比较多。老K越用心,他才能越省事。至于老A就当做是夏泽的锻炼好了。   离开老K没多久,池以衡接到了助理打来的电话。据可靠消息,一直和他们竞争的周家有意同夏家老二联手争取城西那块地。池以衡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从夏奶奶寿宴上看到周振和夏志杰相谈甚欢后,池父就已经有了这个心理准备了。对池家而言,绝对的实力才是第一位的,就算周家和夏家联手也根本不足为惧。池以衡心里这样想,但还是吩咐助理继续关注着对方的动静。光明正大的竞争他们不惧,但难保对方会用一些偏门的手段,这就要小心了。   池以衡所料不错,周振在搭上夏志杰之后,两人同时把心思动到了夏志成的身上。政府关于城西那块地虽然走的是正规的招投标流程,但其实内部可操作的空间十分大。因为这块地采用的是一二级联动开发的模式,所以并不像一般的熟地一样是出价最高的公司拍到,而是有一个综合的评判标准。这个标准人为可控的因素很高,这就给了周家很大的公关机会。   这一次周振没有直接找上夏志成,而是通过夏志杰“曲线救国”找到了夏奶奶。夏奶奶本来是看不上周家的,但夏志杰不停的在一边敲着边鼓。他和周振谈好的合作是三七分成,周振出大头,他只要出个小头就行,这么换算的买卖他根本舍不得放弃。夏奶奶被夏志杰缠了半天,又想的是落了池家的面子,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夏志成接到了夏奶奶的电话,听说了母亲有事找自己,特意抽出中午的时间赶到了夏家老宅。母子二人聊了几句,夏奶奶拐到了城西的项目上,话里话外是在替周家说话。夏志成当下诧异的笑了起来。   “母亲不是一直看不上周家吗?怎么操心起这件事了?”   夏奶奶道:“周家也算有眼色,找上了你二哥一起合作。你以为我是为了周家,我是为了你二哥。”   夏志成不以为意,“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二哥和周家联手,完全可以和池家光明正大的竞争一把,何必搞这些偏门?”   夏奶奶一辈子强势。早些年华国政治动乱,夏爷爷被送到乡下劳动改造无暇顾家,是夏奶奶一个人拉扯大了五个孩子。子女们从小的敬畏和夏爷爷对夏奶奶付出的愧疚忍让,让夏奶奶养成了在家里说一不二的习惯。她不满的瞪了夏志成一眼,“怎么?找我就是搞偏门?你也说了老二够资格和池家争一把,不过是让你适当的关照关照,这都不行?”   夏志成年近五十,却还是拿夏奶奶的脾气没办法。他这些年也只违背过夏奶奶的两次意思,还都是在个人婚姻上。其他方面他已经习惯了顺着夏奶奶的脾气,只得苦笑道:“我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他们在评判标准上适当的松一松。”   夏志成权衡利弊,这块地给谁其实都一样。他以前不管,是因为周家或夏家单独和池家相比实力太弱,双方的差距不是他一句照顾可以带过去的,做的太明显容易留下把柄。现在周夏两家联手,虽然实力比起池家还是差一点,但也勉强说得过去。只要周振聪明点,跳出一匹黑马也不是不可以。   夏志成的妥协让夏奶奶满意的点点头,提到了她关心的另一件事。   “上次小蒋跟我提了一句王修武要挪一挪的事,现在确定了吗?”   夏家三兄弟,老大夏志飞和老四夏志成走的是仕途,只有老二夏志杰选择了做生意。老大和老四之间又是老四走的尤为顺利。夏奶奶想到老大,就想到了当年那场动乱。老大夏志飞小时候也机灵可爱,就是在那场动乱中被吓到了,原先的机灵一点不见,整个人变得胆小懦弱老实了一辈子。如今老大眼看就要退休了,夏奶奶对他也没什么指望,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老四夏志成的身上。   夏奶奶关心的问题也是夏志成一直忐忑的问题。他摇摇头,“上面还没有最后定下来。”   夏奶奶道:“无风不起浪,王修武敢把这个传言放出来就是已经有了八成的把握,志成你可要抓住这个机会。”   夏志成顿了顿,想到了他一直的那个念头,犹豫道:“……父亲留给小泽的那些字画?”   夏奶奶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挑明道:“我听说王修武酷爱宋代山水画。你父亲倒是收藏了这么一幅。”   夏志成迟疑道:“夏泽……”   夏奶奶不以为意,“夏泽是你儿子,你当父亲的好了,难道不是他也跟着好。难得投了王修武的好,这件事就这么办。”   夏志成想了好几天,一直下不了决心动用父亲留给夏泽的东西。父亲当年为什么把这些都留给夏泽,他其实心里很明白。父亲是觉得夏家对不起夏泽,是在替他赎罪。这些年,夏志成面对夏泽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尤其是夏泽信赖的看着他的时候。他没办法面对夏泽那双和池欣云一模一样的眼睛,只能故意疏远夏泽,眼不见为净。可另一方面,夏泽又是他的儿子,是他和池欣云结婚后盼了多年的儿子。他曾经在夏泽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感情,他又没办法真的对夏泽视而不见。   种种矛盾心理下,夏志成对夏泽的感情极为复杂。他既是纵着周含清对夏泽溺爱,又有时候忍不住对夏泽恨铁不成钢。他想来想去,夏泽这辈子估计是没什么出息了,就这样平平安安到老就够了。这些东西父亲留给夏泽,也算是夏泽防身的家底,他还是不动用为好。但母亲说的也对,他好了,夏泽才能好。他越好越是能护着夏泽一辈子。   夏志成的犹豫看在夏奶奶的眼中,夏奶奶心中一叹,她的儿子她知道,关键时刻就是这么一个优柔寡断的性子。从夏志成主动提起夏泽的书画开始,夏奶奶就猜到了他的心思。他是既想要那些字画,又不想落一个和儿子争产的名声。得有人从后面推他一把,他才能下定决心。   念头闪过,夏奶奶当即雷厉风行的带着夏志成去了小书房。   夏家老宅的书房共有两间,分为大书房和小书房。大书房建在了前院,只要是夏家人都可以随意进出。里面的藏书量相当于一座小型图书馆。只是大书房里面藏书虽多,却都不怎么珍贵。小书房建在了夏奶奶住的五福堂后院,钥匙在夏奶奶的手中,平日也只有夏奶奶一个人可以随意出入,后来又多了一个沈嘉石。说起来,夏奶奶对沈嘉石的栽培倒是不遗余力。她看沈嘉石在书画方面的造诣颇有灵性,破例允许他进入小书房临摹里面的一些字画,只是严禁带到外面。   今天是周五,沈嘉石还在学校。夏奶奶打开小书房的门,满意的看着里面。小书房虽然有一个小字,但其实并不小。因为里面存放的是夏家祖上传下的各类藏品,对环境的要求十分严格。不仅是防虫、防霉、防火,温度更是恒温的14℃--18℃,湿度保持在了50%--60%,这样一来小书房的打扫就是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   夏奶奶进屋的时候,满意的环视了一圈,忍不住对夏志成夸赞了沈嘉石一句。“你们都觉得我偏心嘉石这个孩子,你看看,嘉石打扫的多用心。”   夏志成笑笑。夏奶奶亲自找了一双白手套,小心翼翼的从多宝阁的一层抽出了一副画卷。打开看了一眼,又仔细的卷了回去,封好后递给了夏志成。   “小心。”   夏志成学着夏奶奶的样子同样戴了一副手套接过了画卷。如果说他之前心里还有什么犹豫的话,当这幅价值数百万的画卷拿在手里时,他的心彻底定了下来。他做这一切并不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夏家。至于夏泽,他以后想办法在别的地方弥补好了。   夏志成心满意足的带着画卷离开了老宅。在他走后不久,沈嘉石依着习惯在周五下午赶回了老宅陪伴夏奶奶过周末。对于沈嘉石的这个习惯,夏奶奶十分欣慰。一心认定沈嘉石有良心,她这么多年没白照顾沈嘉石。   沈嘉石陪了夏奶奶一会,就提出了要去打扫小书房,夏奶奶对他是越发的满意起来。   小书房内,沈嘉石用心的擦拭着多宝阁的架子。当他打扫到一半看到左手边一处空格时,顿时愣在了那里。那处空格应该存放的是一幅宋代画家葛存子的《月下庐山图》(半架空,此处纯为虚构)可现在那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沈嘉石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能将小书房的东西带出去的只有夏奶奶。沈嘉石想到这里,很快翻出了手机摁下了一组号码。手机响了好久一直没人接听,沈嘉石耐心的拨了一次又一次。终于对面有人接了起来。“喂,怎么回事?”   听着对面人特意压低的声音,沈嘉石猜到了他估计是不方便说话,也就开门见山道:“那幅庐山图呢?”   对面的人不在意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后天就给你送回去。你上次临摹的那幅一模一样,放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的。”   沈嘉石冷声道:“奶奶发现了,她拿走了那幅画。”   “什么?”对面人诧异道。   沈嘉石重复了一遍,“奶奶拿走了那幅临摹的假画,你说怎么办?”   “我知道了,今天赶不及了,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回去。宝贝放心,不会有事的,有我呢!”   对面的人干脆利索的挂断了电话,显然没怎么把这当成一回事。沈嘉石握着手机阴沉了脸,夏奶奶应该没有发现拿走的是假画。现在关键的是要知道夏奶奶把画拿去了哪里,想办法让那个人换回来。      第24章 发现      沈嘉石很快知道了那幅图去了哪里。夏奶奶虽然没说,但他不在的这一周来过老宅的也只有夏志成。夏志成拿那幅画做什么?沈嘉石猜不出,但肯定不是给夏泽。现在已经不是明天换回画的问题了,沈嘉石阴着脸再次摁下了那组号码。   电话这一次很快被接起,对面的人压低了声音,“又怎么了?”   “那幅庐山图被夏志成拿走了。”沈嘉石径直丢下了一个大炸弹。   “什么?老四?”对面的人立刻惊了起来,紧张道:“谁说的?母亲?老四拿那幅画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沈嘉石飞快道:“画在哪里我已经告诉你了,你想办法换回来。”   对面的人没有接话,显然觉得这件事很棘手,沈嘉石冷笑道:“夏志杰,是你让我偷偷换出真迹给你的,这件事要是捅破了,我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沈嘉石的语气让电话对面的夏志杰心里暗骂,嘴上还得哄着他,“放心,这件事我来处理,不会让你有事的。”   挂断了电话,夏志杰烦躁的在屋里转了一圈,老四怎么突然想到去老宅拿了一幅画?给夏泽?不可能。那是要做什么?夏志杰狐疑的想着,难道是送人?   这个念头闪过,夏志杰蓦地想到了什么。这段时间海城私下传闻不断,众人纷纷传言市长王修武要调走,海城四个副市长估计要升一个上去。兄弟多年,他对夏志成也算了解,说不动心肯定是假的。这样的话,他拿了这幅画去送人也说得过去,不是有传言说王修武最喜欢宋代的书画吗?   想到这里,夏志杰为难起来。让他说,老四的升迁不仅仅是对方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夏家的事。要是老四当了海城市长,他也跟着水涨船高,夏家的未来又不可同日而语。他肯定不能让夏志成送一幅假画出去。事情出来那可就不是简单丢人的事了。可他该怎么办?直接去找夏志成?不行。他自己偷偷打这些字画的主意是一回事,被老四发现是另一回事了。这些东西名义上都是夏泽的,他算计夏泽的东西不就是在算计夏志成吗?到时就算老四什么都不说,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两人的兄弟情分估计要够呛。   现在的问题是他必须要用真迹把赝品换出来,该怎么换?这件事还得尽快,王修武的生日可就剩半个月了。依着老三的性子倒是不会这么早出手,估计他还要等等,看看其他几个副市长的意思。   夏志杰在心里盘算了半晌,想来想去将主意打在了夏泽的头上。这个侄儿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有点脾气却是没有一点心机。和他的关系也算亲近,最妙的是夏泽对这些东西全不知情,被他糊弄过去应该不是问题。只要夏泽不太蠢,东西在他手里,从夏志成那里换出真迹应该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这样一盘算,夏志杰没敢耽搁,为防着夜长梦多,当下他就丢开了手头的事开始联系夏泽。接到夏志杰电话时,夏泽还在学校。他意外的看着显示屏上来自二伯的电话,迟疑了几秒之后才接了起来。夏志杰在电话里面没有多说,只是问清楚了夏泽在哪里,让夏泽出来等他一会,他马上就到。   挂断了电话,夏泽皱皱眉。他和二伯的关系还算好,但也就是平时家族聚会的时候见见面,他想不到二伯找他是有什么事?尤其是二伯明知道他在学校,还是要来见他,这就有点奇怪了。   夏泽虽然想不明白但还是照着二伯的意思偷偷翻墙溜出了学校。二伯不会无缘无故的找他,他也想要知道是因为什么。重活一次,他总觉得夏家藏着很多秘密,可他什么都不知道。也许二伯找他这件事说不定会是一个契机?   夏泽坐在学校附近的快餐店胡乱的想着,很快就看到了二伯开车过来。下了车的二伯四处张望了一眼,拎着一个黑包朝着快餐店走来。   “小泽。”夏志杰一眼就看到了夏泽,几步走到他身边,亲热的拍着夏泽的肩膀,“二伯这次可是有事找你帮忙。”   夏志杰语气亲密,夏泽很快笑了起来,像以往一样吊儿郎当的问:“二伯能有什么事用得上我?”   夏志杰心中松了一口气,夏泽的语气他太熟悉,正是一贯的那种混不吝,这样就好。他将手中的黑包推到了夏泽的面前,自嘲道:“二伯糊涂做了一件错事,怕是要惹你奶奶和父亲生气了,二伯想来想去也只有小泽你能帮二伯了。”   夏志杰虚张声势,夏泽一脸茫然,“怎么了?”   夏志杰拍拍桌上的黑包,示意夏泽,“二伯前段时间生意出了一点问题,手头一时紧张,就从你奶奶那里拿了一幅画抵押了出去。这段时间二伯缓了过来,刚才把画赎了回来。”   夏志杰这样一说,夏泽一脸古怪,“二伯拿画是瞒着奶奶吧?”   夏志杰亲昵的的冲着夏泽点点头,“你个小机灵鬼。”   夏泽配合的笑了起来,不甚在意道:“偷偷还回去不就行了。”   夏志杰为难道:“二伯是想要把画还回去,可问题是当初二伯为了不让你奶奶发现,是用了一幅赝品换了真迹,如今这幅赝品已经不在老宅而是在你父亲手里。你看……”   “父亲拿走了?”夏泽恍然大悟,干脆道:“二伯你是想让我替你换回来?”   “对对。”夏志杰期待的看着夏泽,“这件事最好不要让你父亲和奶奶发现。你奶奶的脾气你也知道,二伯一把年纪了,可是受不了。”   夏泽笑了起来,却是没有立刻答应而是一脸迟疑。   夏志杰马上加了一把火,“小泽你帮了二伯这个忙,二伯送你一辆车怎么样?”   夏泽垂着眼掩饰着里面的情绪,心里却觉得讽刺的厉害。夏源﹑小姑﹑父亲还有二伯,知道他喜欢车的人还真多,每个人都拿送车来忽悠他,好像他就是个傻子一样。   夏志杰见夏泽没有反应,继续诱惑道:“不是普通的车,是跑车,喜不喜欢?”   夏泽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好。”他示意手边的包,“今天就换?”   “越快越好。”夏志杰想到了什么,朝着夏泽挤挤眼,“这是小泽和二伯的小秘密,不会有其他人知道,没问题吧?”   “当然!”   搞定了夏泽,夏志杰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他有心现在就开车送夏泽回家,等着夏泽换出赝品。但夏泽却是表示还没放学,他现在回去太早了。夏志杰想想也是,夏泽反常很容易被家里注意到,到时反而麻烦。这样一来,夏志杰也不好再催夏泽回去,他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只能嘱咐夏泽千万看好黑包,早点回家。   看着夏志杰的背影消失,夏泽脸上的漫不经心散去,他皱皱眉,只觉得这件事古怪的厉害。二伯生意出了问题,他上一世从没有听过。而且二伯要是真出了问题,父亲和奶奶一定会知道。依着奶奶的性子怎么可能让二伯一个人扛,还做出了从奶奶那里偷画的举动?还有用真迹换赝品?二伯为什么不亲自去找父亲。他要是真的因为生意问题,父亲肯定不会生气,也肯定会替他瞒着奶奶,这些都说不通。   若是放在上一世,夏泽估计懒得想,直接偷偷换了就算了,反而白得一辆车。可他现在真是被坑怕了,就连夏志杰的话都是第一时间怀疑真假。   若是二伯说的是假话,那二伯骗他的原因是什么?到底哪些是假话?公司出了问题?还是这幅画其实才是假画?真迹在父亲手里?夏泽想来想去想不明白,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池以衡的名字闪过,夏泽立刻暗叫糟了。今天是周五,池以衡说过要接他回池家。他出来时还想着趁放学赶回去,结果坐在这里忘记时间了。   “夏泽你在哪里?”   池以衡的语气很平静,夏泽却从中听出了对方似乎在生气。他马上告诉了对方地址,学校正门西向500米的快餐店,以此证明他不是逃课,也不是躲着不见池以衡。   夏泽的反应让池以衡的心情好了一点,他一边开车过来,一边问着:“你在那里做什么?饿了?”   夏泽含糊的应了一声,视线落在黑包上,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池以衡这件事。500米的距离很短,夏泽很快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没等池以衡下车,他就拎着包走出了快餐店。   隔着车窗,池以衡看着越走越近的夏泽,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之前墨正提及方洛维时说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方洛维长得好,有气质,喜欢他的粉丝很多。但那些粉丝喜欢的都是方洛维的外表,他喜欢的是方洛维的心灵。池以衡心想,真论长得好,夏泽才是真长得好。看夏泽身后几个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神,显然证明了这一点。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有一个人说他喜欢的不是夏泽的外表而是心灵吗?   这个问题莫名的让池以衡心里觉得不舒服,念头转瞬间,夏泽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   “表哥!”夏泽没有底气的叫了一声。   池以衡挑眉:“逃了一节课,嗯?”   顶着池以衡似笑非笑的视线,夏泽立刻选择了坦白。从接到夏志杰电话到夏志杰找他什么事,事无巨细讲了一遍,当然还有他自己的疑问。   夏泽讲的自然,语气中满是对池以衡的信任。池以衡的目光逐渐柔和下来,只觉得心里涨涨的。他很难形容心里的这种感觉,被一个人全然的信赖着,认认真真的讲着自己的疑惑,然后满是期待的看着他。   池以衡不由得扬起了嘴角,没忍住在夏泽头上揉了一把。他的视线落在了夏泽手中的黑包上,想了想道:“我看一眼。”   黑包里面是封的严实的一个长条形木盒,池以衡仔细的打开木盒,小心的展开了里面的那幅画。   《月下庐山图》,池以衡皱皱眉,父亲不是说这幅画已经毁了吗?      第25章 来历      《月下庐山图》最早是海城沈家的藏品。七十多年前,沈家兄弟争产,沈秋月的叔叔偷偷瞒着沈家众人将一批沈家历代珍藏的字画卖了出去。彼时池以衡的太祖父喜好风雅,收购了这批字画中的大部分。沈秋月的叔叔带着卖来的黄金远渡重洋,再也没有回过华国。   这件事后来爆出来,沈家一度找上了池家,态度强势的要求池家归还这批字画。池以衡的太祖父当时和沈家闹得十分不愉快。池家不偷不抢,和沈家是正常交易。买之前池家也不知道这批字画的来龙去脉,可以说池家也被沈秋月的叔叔蒙在了鼓里。当时夏家人出来协调,让沈家出钱将这些字画买回。沈家拿不出钱来,又不肯放弃这些字画,直指池家以势压人。池以衡的太祖父原本都已打算退一步半价折给沈家,结果被沈家的态度激怒,再不肯和沈家交易。   之后没多久海城解放,这件事也就这样摁了下来。过了十几年华国政治动乱,破四旧的活动席卷全国。池家被人举报家里藏了一批古籍字画,彼时池以衡的太祖父已经去世。池以衡的祖父池茂辉在一个雨夜将家中的这些藏品都送了出去,回来就对家人表示这些字画已经全烧了。   池以衡小时候曾经见过祖父临摹过一幅《月下庐山图》,后来听父亲讲起才知道池家以前的这些事。他也一直以为这幅画已经烧毁了,夏泽手里的“真迹”又是怎么一回事?   池以衡心中起疑,不仅觉得这幅画的来历说不清楚,而且夏泽的疑惑也有道理。他虽然回国不久,可也没听父亲提起夏志杰生意出问题的事。尽管他觉得夏志杰不可能拿一幅假画来坑夏志成,但对方绕了这么一个圈子找夏泽,总觉得这件事透着古怪。   池以衡这样想着,没有提这幅画的来历,而是建议夏泽拿这幅画先做一个真伪鉴定。夏泽点点头,收起画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这幅画是真的,大概值多少钱?”   “大概几百万小一千万吧。”池以衡约莫着估了一个数字。   夏泽想着这个数字,更觉得二伯说的不是实话了。如果二伯生意真出了问题,不到一千万能起什么作用。他又把夏志杰的话在脑海过了一圈,蓦地发现刚才他没注意的一个地方。   “二伯说他是用赝品换了真迹,可听二伯的意思这幅画一直放在老宅被奶奶收着,又没有外人看过,表哥你说赝品是谁画的?总不会是二伯自己画的吧?”   夏泽一脸的疑惑不解,池以衡听了他的话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书法临摹并不是易事,不单单讲究形似,还有一个意蕴。对方既然敢用赝品换真迹,说明对自己的临摹十分有信心。这可不是简单的见过《月下庐山图》就能做到的,而是需要常常观摩,时时品鉴。池以衡并未听过夏志杰有这方面的才华,倒是借住夏家的沈嘉石被称为画坛天才。联系到沈嘉石和夏滨的关系,难道这件事底下还有其他的弯弯绕绕。   念头闪过,池以衡看向夏泽,“你觉得会是谁?”   “会是谁?”夏泽无意识的嘟囔着,突然坐直了身体,“会不会是沈嘉石?”   夏泽越想越觉得就是这样。从二伯提及在老宅偷拿了一幅画开始,夏泽就在想这幅画原来会在哪里,以至于二伯掉包都没有人发现。他回老宅的次数虽然不多,但小时候顽皮基本跑遍了整个老宅。想来想去他觉得也只有两个地方有可能,一个是祠堂,一个是奶奶住的五福堂后院。这两处地方都是他们不能随便去的,祠堂整年都被锁着,五福堂后院更是严禁他们的出入。他还记得小时候他和夏源偷偷溜去五福堂后院,被奶奶抓住罚他们两个贴墙站了半天。   他那会不懂,偷偷问小姑为什么不能去那里玩?小姑说那里是爷爷以前的书房,奶奶怀念爷爷所以不希望他们去打扰,他也就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后来沈嘉石可以随意出入五福堂,他还小小的嫉妒了一把,找机会给沈嘉石使了一个绊子。如今看来,说不定这些字画就是被奶奶收在了五福堂的后院。奶奶怕他们不知轻重才禁止他们去。可沈嘉石为什么可以?夏泽想不明白,更想不明白的是沈嘉石为什么要帮二伯?难道是因为夏滨?   夏泽一路想着这些,晚上吃饭时就有点心不在焉。他的表现被池父看在眼中,池父第一反应是狠狠瞪了池以衡一眼,一定是以衡又说了什么吓到了小泽。   池以衡无奈,看夏泽只顾着挟面前的青菜,就挟了一片蜜汁火腿给他。夏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挟了一只池以衡最喜欢吃的醉虾,喂到了池以衡的嘴边。   池以衡:“……”   夏泽:“……”   仿佛是烧手般,夏泽飞快的扔下了醉虾,继而全神贯注于自己吃饭。池以衡在最初的意外后很快笑了起来。他见夏泽似乎和面前的这盘青菜一见钟情,眼风都不扫一眼左右,心里好笑之余开始不断给夏泽挟菜。夏泽面前的碟子一时被堆得满满的,夏泽弯了弯嘴角,也开始给池以衡挟菜。   两人你来我往场面温馨,被孤零零抛在一边的池父失落的看着二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想到也给他挟点菜。池父不满的轻咳几声以提醒自己的存在。   夏泽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在舅舅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哀怨。池以衡最先反应过来,无语的帮池父盛了一碗汤。池父期待的看向了夏泽,夏泽没忍住笑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十分的熟悉,似乎回到了前世最幸福的时候。池父心满意足的吃着夏泽挟的菜,夏泽扬着嘴角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正好也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看着夏泽干净剔透的笑脸,池以衡的心失控的砰砰跳了起来。   吃过晚饭,夏泽被池以衡赶着去复习。池以衡在书房跟池父提起了《月下庐山图》的事。听完池以衡讲的来龙去脉,池父叹息一声表示夏志杰不会害夏志成,他给小泽的肯定是真迹。   “真迹不是已经毁了吗?”池以衡不解道。   池父摇摇头,“当年世道太乱,你爷爷一直瞒着我们。东西其实没毁,他想要毁,夏老爷子不同意,豁出命去保下了那些东西。后来动乱结束,夏老爷子想要把东西还回来,你爷爷没要。这些东西都是身外之物,放在咱们家不过是附庸风雅装点门面,留给夏老爷子才是相得益彰,不枉费了那些东西。你爷爷怕我想不开去和夏家争,临终前才说了实话。”   池父说到这里笑了起来,“咱们池家祖上就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也就是你太爷爷喜欢这一套。这些东西都是死物,在喜欢的人眼里价值千金,在不喜欢的人眼里还比不上一个馒头。”   池以衡抽抽嘴角,上千万的古籍被父亲拿来比成馒头,也难怪爷爷会觉得留给夏家更合适。   池父顿了顿,轻敲着桌子,“夏志成估计是想拿这幅画去送给王修武。哼,投其所好!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毕竟是夏老爷子的心血,不能让他们这样算计糟蹋。明天我和你去趟夏家,带着小泽把这件事说清楚。夏家出了内贼,让夏志成处理,小泽最好摘出来,省的以后被攀咬。”   池父想着夏奶奶的脾气,向来是蛮不讲理,尤其是这里面说不定要牵扯到沈家的小子,指不定会迁怒到谁的身上。他想了想吩咐池以衡这幅画的来历就不需要告诉夏泽了,夏泽知道这是真迹就够了。这也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省的夏家以为他们要做什么。   池以衡点了点头,也觉得这样最好。   书房门口,夏泽的表情垂了下来。舅舅和表哥说的话他听得并不完整,但几个关键点还是听了出来。这幅画原来是池家的,后来动乱中被带到了夏家,再后来就变成了夏家的东西。舅舅不打算争这幅画,还让表哥不要告诉自己。   夏泽没有再听下去,赶在里面的人发现之前回到了房间。他小心的再次打开那幅《月下庐山图》,脑子里想的却是舅舅说的话。明明是池家的东西,舅舅为什么不争?就因为这些东西一直保管在夏家,就能变成夏家的东西?池家不说,奶奶就当是自己的了吗?夏泽又想到了父亲,父亲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吗?二伯呢?他们是不知道呢还是理所当然的将这些当做是夏家的东西?   夏泽心里说不出的不舒服,舅舅不争不代表他不争。既然这幅画是池家的,他就一定要想办法把这幅画还给舅舅。   夏泽一心想着如何能留下这幅画,池以衡来找夏泽时,就看到夏泽坐在书桌前对着课本出神。房间内没有开灯,只有书桌上的一盏小台灯散发着乳白色的光晕,照亮了夏泽周围一米左右的地方。光与暗的光影交错,夏泽的身影被拖得很长。池以衡想起上次在翠微楼前见过的一幕,当时夏泽站在路灯下,就像现在一样动人心魄,美得像是一幅画。   池以衡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走到了夏泽的身后。夏泽还是没有发现他,池以衡的视线落在了夏泽的头上。夏泽的头发似乎不久前洗过,蓬松的,软软的,在台灯光线的照耀下仿佛闪烁着黑曜石的光泽。   “在想什么?”池以衡温和道。   夏泽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身,直接撞到了池以衡的怀里。   “唔”两人靠的太近,夏泽只觉得鼻子被撞了一下,酸酸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夏泽?”池以衡听出了声音不对,伸手捏着夏泽的下巴抬起了他的脸,“怎么了?”   夏泽眨眨眼,眼泪越流越多,眼睛弥漫着一片水雾。两人此时的姿势十分的暧昧,夏泽被池以衡强迫的抬着头,眼睛湿润,嘴唇微张。池以衡俯身看着他,轻轻的将手覆在了夏泽的眼睛上。手掌下一片湿润,温热的泪水渗透了手心,似乎要渗透到池以衡的心里。他近乎是本能的想要将夏泽揽入怀中安抚,却是动作做到一半时想到了什么,半空中的手换了一个位置,轻轻的落在了夏泽的肩膀。   “没事了。”池以衡低声道。   夏泽仰着头“嗯”了一声,本来也没事,就是鼻子太酸了。   池以衡松开了手,夏泽摸索了开了房间的灯。“表哥你怎么来了?”   池以衡示意桌上的画,“父亲说这幅画应该是真迹,明天我们一起去把这件事告诉姑父,让姑父处理。”   夏泽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池以衡想着又解释了一句,“这件事你不要管,认真复习就好。”   夏泽静静的看着池以衡,掩去了眼中的想法,乖乖道:“好!”   池父第二天跟着夏泽一起回夏家已经是晚上了。夏志成最近忙得厉害,也只有晚上能抽出一点时间。事先接到池父要来的消息,夏志成十分的意外。因为池欣云的去世,池父很少愿意来夏家。   “大哥。”夏志成对池守正一向敬畏,特意亲自去门口迎接的池父。   池父点点头,周含清带着夏泽亲热的迎了过来,示意夏泽赶紧叫人。   “舅舅,表哥。”夏凯礼貌的招呼了一声,在看到夏泽时顿了顿加了一句“哥哥。”   池父对夏凯倒是没有什么不喜欢,温和的冲他点了点头。   周含清越过池以衡关切的看了夏泽一眼,转头笑着招呼众人去客厅坐。池父客气的点点头,示意他这次来是有事要找夏志成。   池父表情严肃,夏志成微微皱眉,心里推敲着池父这次来的用意,将池父几人带去了书房。夏泽紧跟在池以衡的身后,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夏志成扫了他一眼,顾忌的看看池父,忍下了到嘴的话。   客厅内,周含清心神不定的不停抬头看着楼上,心里猜测着这次池家大张旗鼓过来的用意。看池父将夏泽带在身边的样子,他们来应该和夏泽有关。是觉得她亏待了夏泽?为夏泽出头?还是什么?   周含清心里打鼓,夏泽最近和她越来越疏远,不管她怎么努力夏泽都是一副冷淡的样子,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她原来以为是夏泽到了叛逆期,可夏泽和池家的关系越来越近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背后受了池家的挑唆?周含清想不明白,一个月前夏泽还和她亲亲热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夏泽的变化这么大?周含清心中忐忑,夏泽脱离她的掌控让她十分不安。   她这副样子落在夏凯的眼中,夏凯不满的鼓着脸。只要是夏泽出现,母亲立刻就把关注全放在了夏泽的身上。他到底哪里比不过夏泽?是因为他太听话了吗?夏凯忿忿的想着,故意重重的放下手中的书,砰地一声吸引着周含清的注意。等到周含清看过来时,夏凯撇撇嘴,哼了一声转过了头。   周含清立刻沉下了脸。   夏凯和周含清母子二人在楼下斗法。书房内,池守正表情平淡的示意池以衡拿出了那副《月下庐山图》。   夏志成的脸上立刻闪过了一丝心虚,但更多的还是惊愕,他吃惊的看着池守正,“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池守正不疾不徐的喝了一口茶,道:“以衡你来说。”   池以衡笑笑,详细的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当然这件事在他嘴里变成了先是他去接的夏泽,然后才是夏二伯出现。对于夏泽出去一趟带回来一个包,他当然要问一句这是什么,也就引出了后面的事。   夏志成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但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夏泽你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二伯为什么要找你?”   夏泽听出了父亲语气中的色厉内茬,正要开口,池父淡淡道:“怎么?以衡说的不够清楚吗?至于志杰为什么要找小泽,志成你该去问志杰。”   夏志成被池父堵了回去心中憋气,但也没有办法。他并非不相信池以衡的话,只是面对池家,面对这幅画,他总有一种缺乏底气的感觉,隐隐更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狼狈。这幅画的来历是什么,他不信池父不知道,可池父一副平淡的神色,看这幅画就像是看一张纸,一本书,完全没有当回事。   相比起夏志杰临摹赝品差点让他出丑的后怕,池家这种心知肚明但不在意的表现才是真正的让他难堪。尤其是夏泽还在这里,他总算记得这幅画名义上是夏泽的,尽管夏泽不知道,池家也不知道,可他还是有一种恼羞成怒的感觉。   夏志成勉强的笑笑,“大哥,这件事我会处理。”   池父点点头,道:“本来这件事和池家无关,只是这毕竟是夏老爷子的心血,我也就多一句嘴。其余的我相信你知道怎么办。”   池父的话对夏志成而言简直就是在打脸,他脸上的表情再也撑不下去了。池父没有管夏志成的反应,说完这件事就离开了。夏泽没有跟着走,他之前已经和舅舅说好回家住一晚,第二天自己去池家。夏志成亲自送走了池父,一直到池家父子的背影消失他才阴着脸回到了书房。   书房内,夏泽正动作小心的收起摊在桌上的《月下庐山图》,这个场景落在夏志成的眼中简直刺眼的厉害。他压制了一晚上的心虚﹑后怕还有惊怒再也忍不住爆发了出来。   “夏泽你在干什么?”   跟在夏志成身后的周含清被他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狐疑的看向了夏泽。   夏志成的恼羞成怒毫不掩饰,夏泽看着只觉得心里讽刺的厉害。如果说昨天他还在怀疑父亲是否知道这幅画的来历,那么今天父亲的表现已经告诉了他答案。他自顾自的封好了手中的画,神色隐隐透着一丝讥诮,道:“父亲看不到吗?我在把这幅画收起来。虽然舅舅不说,可这是池家的东西,总是需要我们好好保管的,父亲说是不是?”   顶着夏泽仿佛了然的视线,夏志成半晌说不出话来。      第26章 结果      因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心虚,夏志成默认了夏泽收起《月下庐山图》。   夏泽没有把这幅画留在家里,而是第二天一早就去银行开了一间保险柜。他的行为让夏志成彻底黑了脸,一早晨整个家中鸦雀无声,就连夏凯都因为夏志成的冷脸而不敢凑上来。   夏志成压着怒气出了门,吩咐司机他要回老宅一趟。昨天池守正虽然什么都没说,可夏志成不傻。池以衡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他从老宅带走的那幅画,连他都没有发现是赝品。可以说要没有几分正经的绘画的功底,根本不可能临摹的如此惟妙惟肖。整个夏家算起来,能接触到这幅画,又能临摹到几乎以假乱真地步的,除了夏奶奶也就是沈嘉石了夏奶奶不会做这种事,不是沈嘉石还会是谁?夏志成阴着脸,想不透沈嘉石为什么要配合着老二做这种事?夏家养着他可不是让他当内贼的。还有那幅画?夏志成想着夏泽早上防贼般的反应,心里就一股股的羞怒。没有了这幅山水画,他还得再预备一份礼物给王修武。马上就是王修武的生日了,时间就要来不及了。   夏志成心烦意乱的闭上眼,只觉得最近似乎一切都不顺。夏源执意要带夏泽出国,已经开始联系国外的学校。田晓静受了刺激,天天烦着他要认回夏源,她是疯了吗?要不是……夏志成没有再想下去。   夏家老宅内,夏志杰心烦意乱的转着圈。一早接到夏志成的电话,他就知道东窗事发了。更可气的是夏泽这个小混蛋,一个电话都不接,让他想要通通气都不行。   夏志杰烦躁的想着,夏志成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偷换真迹的事?还是他在外面的事?要是夏志成问起,他该怎么说?沈嘉石呢?某个念头闪过,夏志杰马上打住,就算他死咬着不知道这件事,老四也肯定不信。与其这样不如他干脆的认个错?   夏志杰想了半天没个章程,晨练完的夏奶奶听到了他来的消息,找了过来。一见面,夏奶奶就训斥道;“你看看你什么样子,慌里慌张的?家里出事了?”   夏志杰心里想这可比家里出事严重多了。这件事他还不敢和夏奶奶提,无他,里面牵扯到了沈嘉石。夏奶奶对沈嘉石如何,全夏家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偷画这件事可大可小,可要是把沈嘉石给抖出来,夏奶奶受了刺激出了事可就麻烦了。再者说,沈嘉石手里没少他的把柄,就像沈嘉石说的对方光脚不怕穿鞋的,两人好歹也算有点情意,他也不愿意毁了沈嘉石。   “没什么事,还是上次说的城西项目的事,我约了老四待会见,想着该怎么和老四提。”夏志杰随口道。   夏奶奶狐疑,“志成上次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还谈什么?”   夏志杰心里不耐烦也只得哄着夏奶奶,“就说了没大事,我和老四几句话就好。”   费了半天功夫哄走夏奶奶,夏志杰只觉得心里越发的烦躁起来。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还什么都要管,也难怪大家都躲着老宅谁都不愿意回来。   夏志成过来时,会客厅内只剩下了夏志杰一个人。两兄弟普一照面,夏志成神色难看,夏志杰心里发虚,勉强的朝着夏志成笑笑。   夏志成冷着脸直接道:“那幅画是怎么回事?”   夏志杰没提防夏志成一来就开门见山,顿时支支吾吾起来。“老四……这,你看……”   他的这种含含糊糊越发的让夏志成心里窝火。池家的找上门,话里话外的不屑,夏泽了然的眼神,这些事情回想起来让他再也端不住脸上的表情。劈头盖脸的朝着夏志杰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一回事,二哥你不知道吗?那是父亲留给夏泽的。   夏志杰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尤其夏志成隐隐暗指他算计夏泽的东西。他忍着气没有说话,脸色一时涨的通红。   夏志成没管夏志杰的脸色,他只要想到昨晚池父的反应,就觉得心里的火蹭蹭的往外冒,口不择言的怒喊道。   “那是池家的东西,是夏泽的东西。二哥你提都不提一句,算计自家侄儿的东西,你想过被池家看到后,池家的反应吗?”   夏志成的话让夏志杰难堪起来,事实是一回事,但这样挑明了是另一回事。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忍不住回了一句,“老四你也知道是夏泽的东西。你拿去送人和夏泽说了吗?夏泽知道吗?你想过池家的反应吗?”   他的这些话戳中了夏志成最难堪的地方。夏志成气的浑身发抖,半天说了一句话。“夏泽是我儿子,我是他老子,他的东西我还不能用?”   既然说到这里,夏志杰也就冷笑起来。   “那幅画是池家的东西,我拿了是我不对。但其他的东西呢?里面还有夏家祖辈传下来的东西,凭什么都给夏泽?夏家其他人都死光了吗?凭什么大家什么都没有,全部都是夏泽的?老四你说啊?说啊!”   这些话夏志杰想说了很久了。从父亲当年临终前表示要把家传的字画全部留给夏泽开始,他就想问一句凭什么?难道他不姓夏?老大不姓夏?还是夏思敏﹑夏思慧都不姓夏?   “那些东西有多大的价值,夏泽不懂,老四你难道不懂?那是夏家在海城立足的根本,是夏家一代代传下来的根。老爷子说要留给夏泽,夏泽一个三岁的小屁孩不懂拒绝就算了,老四你呢?就舔着脸越过两个哥哥接下来了?就算老爷子糊涂了,夏志成你也糊涂了?”   夏志杰越说越大声,“说来说去还不是老四你也动心了?忘记了两个哥哥,想要自己独吞那些东西?”   “哦,我差点忘记了。”夏志成嗤了一声,“老爷子留给的是夏泽,不是老四你。老四你想要独吞也要问问夏泽肯不肯?我算计侄儿的东西不好听,你算计自己儿子的东西就好听了?说来说去不过是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吵什么吵!”夏奶奶被两人的争吵引来,阴着脸打断了两人的话。“你们两个加起来都要一百岁了,还像小儿一样吵。怎么?是不是还要撸起袖子打一架啊?”   夏奶奶的出现让夏志成和夏志杰都冷静了下来。夏奶奶哼了一声坐到了上首,扫了两人一眼,冷声道:“说吧,怎么回事?”   夏志成沉着脸不肯说话,夏志杰冷笑起来,“老四嫌我算计夏泽的东西,说那是池家的,是父亲留给夏泽的,让我少打主意。”   夏奶奶来之前影影绰绰听到争吵就是围绕着那些字画。当下语气沉缓道:“什么池家的?几十年前是祸端的时候池家不要,现在值钱了,又变成池家的了?没有池家的东西,只有夏家的东西。那些东西你父亲当年分的确实不公平,先放在我这里保管的,等夏泽大点再说吧。”   夏奶奶这样一说夏志杰顿时眼睛一亮。夏志成心中不满,压下了怒气冷哼道:“过几年?过几年那些东西里面还有多少真迹就不好说了。”   “志成,你这是什么意思?”夏奶奶听出了夏志成的暗指,隐隐的看向了夏志杰。   夏志杰心中暗骂,他刚才的发泄一方面是多年怨恨压在心里,另一方面也是想着把之前的事带过去。没想到夏志成还是翻了出来。   夏志成阴着脸道:“我前几天拿走的那副《月下庐山图》是赝品,真迹早就被二哥串通内贼给换了出去。”   夏奶奶神色大变,“志杰?”   夏志杰心虚的避开了夏奶奶的视线。   夏奶奶一下子觉得气冲头顶,全身抖的站不起来。内贼是谁不言而喻,“嘉石……”话音未落,夏奶奶已经眼前一黑,身子朝着椅子的一边栽了过去。   “母亲!”   夏志成兄弟二人同时神色大变,朝着夏奶奶扶了过去。   夏奶奶晕倒之际,夏泽刚从银行出来。《月下庐山图》的真迹被他放在银行,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送给舅舅。听舅舅的意思,池家留在老宅的东西不少,最好想个办法全部拿回来才好。   夏泽站在马路边伸手拦车,准备去池家补课。他无聊的翻着手机,上面全是二伯的未接来电。想来是二伯已经猜到了事发,但不知道具体情况才会这样追着他想知道些什么。夏泽故意没接电话,他不觉得这件事里面二伯无辜。和父亲一样,他不信二伯不知道这些东西是池家的。就是不知道父亲和二伯会怎么说?夏泽正胡乱的想着,老A的电话打了进来。   自从上次把调查资料交给老A后,夏泽经常会接到老A的电话。可惜每次老A都是例行的汇报一声,关于调查基本没有什么进展。夏泽以为这次也是例行的汇报,一边拦车一边漫不经心的接起了电话。   “喂。”   “我查到韩玲了。”老A一上来就扔给了夏泽一个大炸弹。   夏泽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韩玲这两个字对他的冲击太大,他马上反应过来,“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老A报出了一个地址,正是上次和夏泽见面的地方。夏泽再顾不得去池家,直接拦了一辆车拐去了这个地址。一路上,老A絮絮叨叨的讲着他怎么查到的韩玲,简单来说就是人盯人。老A手下的关系网一开始盯住的只有夏志成和夏源,但盯了几天什么发现都没有。老A干脆的扩大了范围,开始盯住两人身边的人。几天后,老A发现夏源的母亲柳佳和一名中年妇女在争吵,言谈中提到了夏源的名字。顺着这个线索,老A一路查过来,很快就查到了争吵的那名中年妇女正是韩玲。   半个小时后,夏泽出现在了老A的面前。   老A兴冲冲的将这段日子拍到了照片摆到了夏泽的面前,指着上面的一个女人给夏泽看。“喏,她就是韩玲。”   夏泽死死的盯着照片上的女人,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名字,“田晓静。”   “她们是一个人!”   老K懒洋洋的缩在沙发上,一边无聊的摆弄着打着石膏的胳膊,一边对着手机道:“你看到了吗?”   手机的另一边,池以衡一页页的浏览着老K发过来的资料,面沉如水。   老K啧啧道:“你知道我废了多少功夫吗?真没想到你让调查的两个人居然是同一个人。这个女人的资料被人篡改过,要不是我亲自出马,靠着老A那个笨蛋,想要查出来不知道要猴年马月了。”   池以衡翻着资料,上面显示韩玲原名叫田晓静,二十多年前是海城大学的学生,正好是夏志成的同班同学。老K特别标注了一点,韩玲在上学时和夏志成关系平平,表面上并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但据查两人私下来往密切。临近毕业时,韩玲突然退学,之后就没有了消息。半年后,韩玲重新出现在了海城,未婚,怀孕,和夏家有过接触。不久之后她又一次消失,再次出现就是九年后了。这个时候她已经由田晓静改为了韩玲,且过往的资料也全部经过修改。这次之后韩玲就彻底定居在了海城,一直到现在。   池以衡合上资料,脑海闪过了几个时间点。韩玲退学的时候,正是夏志成主动追求池欣云的开始。半年后韩玲出现在海城,池夏两家正准备联姻。韩玲时隔九年再次出现,姑姑池欣云去世。池以衡沉思起来,现在的问题是,韩玲的那个孩子去了哪里?   对于这个问题,老K呵呵,“还需要一点时间。”   池以衡:“……”   挂断了电话,池以衡看着手边的资料,想着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夏泽这件事。田晓静和韩玲是一个人,她的儿子又是谁?   池以衡想着这些,无意中扫了一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快要中午了,而夏泽还没有过来,也没有一个电话。出了什么事?池以衡心中一惊,立刻开始拨打夏泽的手机。   十几秒之后,夏泽接起了电话。“表哥。”   “你在哪里?”池以衡飞快道。   “老A这里,他查到韩玲是谁了。”   夏泽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消沉,显然心情并不好。池以衡很快起身,“你在那里等我,我去找你。”   挂断了电话,夏泽沉默的盯着面前的照片,老A同情的拍着他,笨拙着安慰着:“你看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妈也去世了,反正现在是后妈,你爸就算出轨你也没必要生气嘛。”   夏泽没有说话,父亲的出轨已在意料之中,他无法面对的是另一件事。在知道了韩玲和田晓静是同一个人的刹那,许多之前他想不明白的事一下子全都有了解释,一个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   夏源是韩玲的儿子,是父亲的私生子。   父亲一直以来对夏源的偏爱,上一世他们最后的争吵,夏源对他的不信任,对韩玲这个名字的紧张,奶奶寿宴上夏源的失态,这些事全部串在一起,共同指向了这个事实。   夏泽沉默的坐在那里,反复的回忆着夏源在那个雨夜对他说过的话。不知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看向老A,“你再帮我调查……”   “夏泽。”池以衡推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夏泽的话被打断,他抬起头看着池以衡,神情恹恹道:“老A查到了,韩玲和田晓静是一个人。”   这个消息池以衡已经知道了,他更关心的是夏泽。“你没事吧?”   池以衡捏着夏泽的肩膀上下打量,夏泽摇摇头,将桌上的资料推给他看。池以衡松了一口气,夏泽没事就好。虽然他已经看过了老K的调查资料,但还是照着夏泽的意思看了起来。老A调查的资料虽然没有老K的完整,但对韩玲最近的日常跟踪显然更详细一些。他一页页的看了下去,在数次看到夏源的名字时心中一沉,之前曾有过的那个荒谬念头再次浮现脑海。   夏泽的反常似乎找到了原因,池以衡沉声道:“夏源?”   夏泽知道池以衡问什么,点点头低声道:“是他。”   池以衡皱皱眉,心疼的揽住了夏泽。   夏泽这次没有推开池以衡,低声道:“我还想查一件事。”   “什么?”   夏泽垂下眼,认真道:“母亲当年去世的原因。”   池以衡眼睛微眯,视线变得锐利起来。“好!”      第27章 后续      夏奶奶晕过去的事很快被老宅的管家一一通知到了夏家众人。   夏泽接到电话时,正和池以衡在外面吃饭。离开了老A,夏泽的心情一直不好,池以衡干脆给夏泽放了一天假,让他调整调整心情。   “奶奶晕倒了?”   夏泽有点不敢相信,夏奶奶在他心中的强势形象无人能及。再说上一世夏奶奶身体一直很好,并没有晕倒的情况发生。不过转头想想这个世界已经和他记忆中不一样了。如上一世海城市长王修武就在海城待了十年,中途完全没有任何调动的传闻。如果不是假画的事情出来,他还不知道父亲最近的钻营是为了这个。   “我知道了。”夏泽挂断了电话。   “夏奶奶生病了?”池以衡问道。   夏泽点点头,起身道:“表哥我先回老宅看一眼,你也去忙吧。”   池以衡拉住了夏泽,招呼服务生结账,示意道:“我送你去。”虽然他不怎么喜欢夏奶奶,可要是不知道夏奶奶生病就算了,既然知道了,怎么也该去探望一番。再说他也不放心夏泽一个人回去。   夏泽没有拒绝池以衡的好意,奶奶生病了夏家人估计要全部赶回老宅,他还不知道见了夏源要说什么。池以衡让夏泽先上车等他一会,夏泽点点头。不一会,池以衡从餐馆出来,上车后递给了夏泽一个精致的饭盒,里面满满的一层都是捏成兔子形状的小点心。   “没吃饱吧?”池以衡笑着问。   夏泽满肚子的郁气在看到这些点心时消散了不少,他弯了弯嘴角,“是表哥没吃饱吧?”   池以衡笑了起来。   夏泽捏了一块点心放在嘴里,点心做得很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他又捏了一块给池以衡递过去,意外的,池以衡没有用手接,而是直接低头一口咬到了嘴里。   夏泽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松手的速度慢了一点。池以衡的舌尖扫过夏泽的手指,只觉得触感温热。体内仿佛有一股电流从尾椎窜起,池以衡无法形容这种感觉。心跳在瞬间加快的同时,身体隐隐有了躁动。夏泽对池以衡的反应毫无所查,他自己吃了一块,又着一块小点心看向了池以衡,“表哥,你还要吗?”   点心是抹茶口味的,颜色做成了绿色。夏泽捏着胖胖的浅绿色兔子,越发显得手指白皙而修长。池以衡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他清了清嗓子,道:“我不吃了,夏泽你吃吧。”   夏泽没多想,一会的功夫吃的就剩了一块点心。之前吃饭的时候他是真没觉得饿,现在估计是情绪恢复了过来,饥饿的感觉再次卷土重来。夏泽一口一块点心吃的认真,池以衡的视线总是被他白皙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吸引。当夏泽捏起最后一块点心时,池以衡正好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对,夏泽愣了一下,“……表哥你要吃吗?”   池以衡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夏泽很快捏着点心递到了他的嘴边,和上次的无意识不一样,池以衡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他压下了心中这股陌生的冲动,低头咬住了点心,舌尖再次感受到了那抹温热。   五福堂内,气怒攻心的夏奶奶终于醒了过来。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夏思敏惊喜的俯下身,小声的加了一声,“母亲。”   听到了夏思敏的叫声,屋内的一众人都纷纷围了过来。夏奶奶的视线一一扫过,看到夏志杰时,夏志杰硬着头皮喊了一声“母亲”。   夏奶奶的表情变得难看起来,她想起了昏迷之前的事。“扶我起来。”夏奶奶示意一旁的夏思敏。   “医生让您多躺会。”夏思敏不赞同道。   夏奶奶固执的要坐起来,夏思敏没办法,小心的在夏奶奶的背后垫了一个枕头,扶着夏奶奶坐了起来。夏思敏一边帮着夏奶奶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一边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医生说您是气急攻心晕了过去。我问二哥和老四他们又什么都不肯说。”夏思敏抱怨的瞪了提到的两人一眼。   夏奶奶沉着脸坐好,淡淡道:“你二哥当然不会说,他背着你们就快要把老宅给掏光了。”   “母亲。”夏志杰燥的厉害,急着解释他就干了这么一次,就一次。   夏奶奶垂着眼不看他,道:“说说具体怎么一回事。”   夏奶奶话音落下,除了夏志成,夏思敏和夏志飞同时看向了夏志杰。夏志杰情知母亲是气的狠了,这件事肯定混不过去。但让他说实话他也没胆量,只能含含糊糊的表示前段时间生意出了一点问题,他一时手头紧,鬼迷了心窍就打起了小书房那些字画的主意。他是真没想过要私吞那些东西,真的只是借了一幅画抵押了几天。手头一宽松立刻就赎了回来。谁知道正好赶上夏志成拿走了这幅画,阴差阳错撞在了一起。   他这样一说完,夏志飞和夏思敏同时神色微变。夏志飞看看夏志成再看看夏志杰,迟疑道:“老二你这样做不好吧?那些东西是父亲留给夏泽的,你当叔叔的算计侄儿的东西说出去多难听。”   夏志杰心里冷笑,有心说大家都一样,可看了看夏奶奶的表情还是忍了下来。   夏思敏剜了他一眼,不阴不阳道:“二哥好本事,那些东西我们连边都摸不着,二哥就能把真迹换出去。老四你怎么说?那可是你儿子的东西。”   夏志成冷着脸没有说话。   夏思敏冷笑起来,“我差点忘记了,老四你也好本事,那些东西说拿就拿,要不是拿了赝品回来喊冤,恐怕我和大哥也根本不会知道。”   夏思敏这一通可谓是无差别攻击,像夏志杰说的一样,夏老爷子当年一意孤行非要把东西留给夏泽,不满的并不是他一个。夏思敏一直心里存着不舒服,这十几年来没人提,她也就是心里暗酸几句。如今借着夏志杰这件事,她干脆的将自己的不满也发泄了出来。   “好了。”夏奶奶阴着脸呵斥住了夏思敏。“你父亲的遗嘱找个时间再说,到时……”   “母亲!”夏志成打断了夏奶奶的话。   “老四你干嘛打断母亲的话?”夏志杰插了一句。   “是啊,有什么不能让我们听得?”夏思敏凉凉的说着。   夏奶奶只觉得太阳穴被他们吵得突突的跳,头疼的厉害。眼见夏奶奶神情不对,一众人都安静了下来。夏奶奶冷着脸,道:“遗嘱的事再说,老二你说说嘉石怎么回事?”   夏奶奶对沈嘉石如何,在场的人都清楚。尤其是夏志杰和夏志成更是知道夏奶奶就是因为沈嘉石才晕了过去。夏志杰心中一转圈,很快猜到了夏奶奶的心思,当下言辞恳切的将这件事全都揽在了自己的头上。沈嘉石在他的口中完全就是挨不过他的软磨硬泡,一时心软才做出了这种事。   夏奶奶的表情慢慢的缓和了过来。沈嘉石是她看着长大,品性如何她自认为看的很清楚,绝对不是那种对不起夏家的白眼狼。听了老二的话,那个孩子就是太心软太重情,这件事也算不到嘉石的头上。夏奶奶私心想着把沈嘉石从这件事里面隔出来,一来沈嘉石和她多年感情,二来沈嘉石是沈家的希望,绝对不能背上这种罪名。   到了现在,夏志飞和夏思敏也听明白了到底怎么一回事。眼见夏奶奶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夏思敏不满道:“一时心软?有这么心软一次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心软第二次﹑第三次?再说他怎么不对我心软,就对二哥心软了?”   夏思敏在心软上面加重了读音,夏志杰不知道夏思敏是不是知道了什么,表情变得狼狈起来。   “夏思敏!”夏奶奶呵斥了一声,转圜道:“嘉石是个好孩子,他……”   夏奶奶的话被管家的通报打断,五福堂的外间,夏泽冷着脸,池以衡倒是神色不变。两人穿过半个海城,一赶回老宅就来看夏奶奶,只是夏泽没想到会正赶上奶奶他们商议假画事件的后续。池以衡出于避嫌,正打算拉着夏泽离开,就听到了夏奶奶表示沈嘉石是个好孩子,预备将这件事轻描淡写的放过去。不等两人再听下去,管家干脆的出声打断了夏奶奶的话。   夏泽和池以衡的到来显然让众人十分意外,大家纷纷转移了话题,夏奶奶更是客气的问起了池父的身体。   池以衡心中晒然,对于夏家人的反应也算理解。就像父亲不愿意参合这件事一样,他对那些东西也并不在意。他们尽了心提了醒,夏家想要如何处理都是夏家的事。池以衡配合着转移了话题,就像是他在外面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他这样想,夏泽却不愿意这件事轻轻放过。夏泽主动叫了一声大姑,好奇的问他刚刚在外面听到大姑说心软,心软什么?   夏泽的问题一出,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夏思敏不自然的看向了夏泽,心中猜测着他在外面听到了多少。   原先屋内的众人都是和夏思敏同样的想法,一时竟是没有人说话。   夏泽故意道:“大姑是对沈嘉石心软吗?可二伯不是说沈嘉石从老宅偷画了吗?”   “夏泽!”夏志成警告道。   夏泽不以为意,“本来就是。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这次是二伯让他帮忙,谁知道以前还有没有其他人也让他帮过忙。再说既然用赝品换真迹这么方便,我倒是怀疑奶奶收藏的东西里面还有多少是真迹。”   夏泽的话让一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   他漫不经心的又加了一句,“出来这种事最先要做的难道不是检查其他东西的真伪吗?大姑不关心这个,倒是还能对沈嘉石心软,看来大姑和沈嘉石的感情真是好。”   夏泽一口一个大姑,众人都听得明白他叫的是大姑,暗指的是夏奶奶。说来,夏泽本来对沈嘉石如何并不在意,他以为父亲跟奶奶说了这件事后,家里会重视起来,起码要先检查一遍剩余藏品的真伪。一想到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池家的,却有可能被人偷偷掉包,夏泽心里就膈应的厉害。只是他没想到,夏奶奶最先想到的居然是要保下沈嘉石。   夏泽潜藏的咄咄逼人让夏奶奶气的浑身发抖,夏志成沉思半晌,附和了夏泽的话。   “夏泽说的有道理,还是查一查为好。”   他的话仿佛盖棺定论,夏思敏几人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夏奶奶对此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借着身体不舒服的借口把众人都赶出了房间。   池以衡拉着夏泽远远避开了众人,他还从没见过夏泽刚才的这一面。“怎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池以衡温和的问着。   夏泽顾左右而言他,“有吗?我就是看不惯奶奶对沈嘉石的偏心提两句罢了。”   池以衡笑了起来,“真的?”   夏泽重重的点了点头,力图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   两人说话的样子落在了不远处夏源的眼中,夏源皱皱眉,朝着夏泽走了过来。      第28章 争锋      在夏家老宅遇到夏源是夏泽预料中的事,奶奶晕倒,在外的夏家人肯定都要赶回来。可尽管事先做了心理准备,当夏源真的出现时夏泽还是很难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说来,夏泽并不恨夏源,没有人可以选择自己的出生,夏源作为他的哥哥,并不是夏源的错。更何况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夏源对他都足够好,夏泽也找不到恨夏源的理由。   他只是愤怒,一种被背叛被欺骗的愤怒。他曾经全心全意的信任夏源,可夏源回报给他的却是隐瞒,太多的隐瞒。夏泽想要和夏源摊牌,想要和夏源大吵一架。可他不能,他甚至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需要老A调查母亲死亡的真相,他不能打草惊蛇。   许是夏泽的脸色太难看,夏源关切的上前一步,像往常一样伸手在他的额头探了探,担忧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感冒了?”   夏源的动作太过亲密,池以衡眼神晦涩,心里隐隐有一丝不舒服。夏泽微微退后一步,拉开了他和夏源的距离,摇摇头,“没事。”   夏源敏锐的察觉到了夏泽的抗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夏泽之间似乎有了一层微妙的隔阂。夏源心中一沉,隐晦的看了池以衡一眼,脸上的担忧变成了温柔,叮嘱道:“没事就好,最近早晚温差大,要注意身体。”   夏泽点了点头,夏源轻笑起来,“怎么话这么少?”   夏泽眉头微蹙,池以衡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揽住了夏泽,在他头上揉了一把,笑道:“昨晚我和夏泽打电话太晚,他估计是没睡好。”   夏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第一次转头正视池以衡。   “我听三叔说了,以衡你每天晚上都要检查小泽的作业。我替小泽谢谢你,不过我认为还是不要给小泽太大的压力好。”   池以衡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审视着夏源,道:“姑父既然把小泽交给了我,我觉得就要对小泽负责。”   两人视线相对,火花四溅中,夏源微微勾起了嘴角,道:“以衡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和三叔谈好,小泽不需要参加高考,八月底直接跟我出国,学校我已经帮小泽联系好了。”   “什么?”夏泽吃惊的看着夏源,“我怎么不知道?”   夏源对上夏泽是一贯的温柔,他笑笑,轻声道:“还有一些后续的手续需要办理,我就没有告诉你,想全部弄完给你一个惊喜。只是这样一来,说好高考完要送你的车,只能等到出国后再兑现了。”   夏源透露的消息太过突然,夏泽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池以衡若有所思的看着夏源,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渐渐的带出了冷意。   夏奶奶醒过来之后,众人陆陆续续都离开了老宅。老太太正为沈嘉石的事情不高兴,谁也不愿意留下触这个霉头。至于夏泽提到的检查一遍剩余藏品的真伪,这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联系一些业内的行家,也得等夏奶奶的身体好起来才行。   这段时间沈嘉石会如何,谁也没有提。但夏志成已经吩咐管家,收拾好沈嘉石留在老宅的东西,全部送回沈家去。在没确定检查完夏家藏品的真伪后,他不希望沈嘉石能出入老宅。   夏志成的话还是管用的,夏奶奶虽然一贯强势,但面对子女们统一的态度,她也只能默认了夏志成的话,一个人气的心口疼了半天。   离开老宅的时候,夏源提出了要送夏泽回家。池以衡不动声色的拉住了夏泽,表示夏泽这几天住在池家,他直接带夏泽回去就好。   两人针锋相对,夏泽不意外的选择了跟着池以衡,夏源勉强的朝着夏泽笑笑,看向池以衡的眼神透着一丝敌意。   车上,夏泽还在想着夏源说的要带他出国的事,池以衡突然问了一句,“小泽你想出国吗?”   夏泽摇摇头,老实道:“以前想,现在不想了。”   池以衡满意起来,又想起了一件事,“你想要一辆车?”   “……也不是。”夏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是所有人都以为我想要一辆车,所以好像送我一辆车就是天大的诱惑一样,为了这辆车,感觉我做什么都可以。”   池以衡听着夏泽的描述笑了起来,似乎夏家二伯就是这样忽悠夏泽的。他故意道:“这样啊,我本来打算小泽你要是这次模拟考试考的不错的话送你一辆车,看来是不需要了。”   夏泽:“……”   池以衡看着他大声的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池以衡状似漫不经心道:“以后你记得离夏源远一点,他很聪明,在老A没查到线索之前,我担心你在夏源面前露出端倪。”   夏泽自己也知道,最好是他能在夏源面前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可他做不到,只能离得夏源远一点。   夏泽点了点头,池以衡看着夏泽,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夏源看向夏泽时的眼神,那种眼神让他不舒服。他隐隐察觉到了夏源对夏泽的感情并不正常,似乎太过强烈,心中对此说不出的排斥和反感。   “我们回家吗?”夏泽问了一句。   “不回家想去哪里?”池以衡抛出了一个甜枣,“今天放假,我陪着你。”   “唔”夏泽认真的思索起来,池以衡的手机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喂,原来你还记得我?”池以衡笑着调侃着,来电显示的是墨正。自从方洛维来到了海城,墨正的全部精力和时间就都耗在了方洛维的身上,他已经有几天没见过墨正了。   “不是,我是方洛维。”电话对面的人显然有点尴尬,池以衡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抱歉,墨正呢?”   “墨正出了一点小意外,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天海会馆?”   池以衡心里想着墨正能遇到什么意外,答应了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看来我们下午的行程有变,不介意吧?”池以衡问道。   夏泽摇摇头,“出什么事了?”   池以衡:“还不清楚,方洛维和墨正一起,说是遇到了一点小意外。”   “他们怎么会认识?”   “方洛维要拍的电影,是墨家的投资。星空娱乐你知道吧?”   星空娱乐,华国最大的三家娱乐公司之一,夏泽还是听过的。他由此想到了沈曦的晨曦娱乐,“我看新闻说沈曦的娱乐公司就签了方洛维一个人,好像是沈曦不肯签其他人,是真的吗?”   池以衡点点头,笑道:“沈曦不缺钱,虽然不知道他钱是怎么来的,但据我所知他是真的很有钱。开公司完全就是为了捧方洛维,图方洛维开心而已。”   夏泽:“……那李明轩?”   池以衡似笑非笑的看了夏泽一眼,“你想说什么?”   夏泽尴尬的转过了头,这样背后说人八卦似乎不太好,但他对沈曦是真的好奇。他知道沈曦和李明轩在国外结婚了,可新闻上到处都是在八卦沈曦和方洛维。说沈曦一掷千金为方洛维,就连晨曦娱乐都被曝说最开始打算叫唯一娱乐,公司在一天就只会签方洛维一个人,夏泽有点搞不清楚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   池以衡笑了起来,“媒体最喜欢捕风捉影,他们三个关系很简单。沈曦和学长是恋人,和方洛维是好友,没有其他的复杂关系。”   池以衡这样说,夏泽也就信了他的话。他对方洛维的印象很好,确切的说方洛维身上有一种让人喜欢的气质,他也觉得方洛维不像是新闻上说的那样。   两人离得天海会馆并不远,赶过去只用了不到半小时的时间。池以衡不怎么愿意夏泽出入这种地方,下车的时候把他留在了车上。“等在这里。”   夏泽乖乖地点了点头。   池以衡照着方洛维留给他的地址找过去,包厢门口,两名黑衣人看着池以衡出现,迟疑着没有拦他。池以衡径直推门进去,包厢内的人不多,除了墨正和他见过的方洛维﹑陈文平外,对面坐着的只有四人,其中三个还是认识的人。   “陈叔。”池以衡客气的打了一声招呼。   被他称为陈叔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全名陈辉。陈辉身材魁梧,一身黑衣沉稳的坐在那里。看到池以衡进来,他就笑了起来。“以衡来了?”   池以衡答应了一声,视线扫过墨正,墨正似乎是喝多了,神智已经不怎么清明,抱着方洛维的一只胳膊,怎么都不肯撒手。   “墨正怎么喝这么多?”池以衡挑眉问。   方洛维歉的笑笑,正要解释,陈辉已经意味深长道:“英雄救美,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阿正这么能喝。”   池以衡尽管已经猜到了,但神色还是不免古怪。实在是这几个人的搭配太过奇怪,不像是会坐在一起吃饭的人。墨正总算是还是认得池以衡,迷迷糊糊道:“以衡来了,我要带洛维走。”   方洛维尴尬的看了墨正一眼,池以衡忍着笑,拉着他起来,道:“好,一起走。”   墨正勉强站了起来,把手伸到方洛维面前,非要方洛维拉着他。方洛维窘然,赵文平默默的把手伸过去拉住了墨正。   一众人:“……”   墨正狐疑的看了半晌,似乎在分辨到底是不是方洛维的手。池以衡无语,直接拉着他走向门口,同时示意方洛维跟着一起走。   “陈叔,我们先走一步。”池以衡客气道。   陈辉笑着点了点头。   方洛维同赵文平一起跟着起身,客套的看向了陈辉,“陈先生,告辞。您说的关于角色的问题,我会告诉我的老板。具体情况他会跟星空娱乐谈。”   陈辉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算是听到了这句话。   出了包厢,池以衡撑着墨正,方洛维快走几步摁下了电梯。电梯门合上,没有了外人,池以衡才问道:“怎么回事?”   方洛维歉意的笑笑,“陈辉是《列国传奇》的投资人之一,约着中午一起吃个饭,没想到拖累了墨正,让他喝成这样。”   方洛维这次来海城为的就是拍摄《列国传奇》,本来在他来之前,经纪人已经和星空娱乐谈好了具体的角色和报酬。可等他来了之后,电影的投资人之一陈辉却是不满方洛维出演天辰,执意要让郭华霆出演,并表示要是星空娱乐不同意换角的话他就要撤资。   陈辉提出这种要求,作为方洛维的老板,沈曦自然不会同意。对于陈辉要撤资的威胁,他更是嗤之以鼻。对沈曦而言,他最不缺的就是钱,要不是《列国传奇》的电影授权在星空娱乐手里,他巴不得自己花钱买下电影版权,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因为沈曦的强势,关于主角的人选就僵持在了这里。作为这部电影的主要投资人,墨正的大哥墨御私心不希望和沈曦交恶,而且从心里他也更愿意用方洛维。可陈辉和他合作多年,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违了陈辉的面子。两厢僵持下,他本意是希望双方坐在一起吃个饭,好好谈一谈。谁知道沈曦不在,来的人只有方洛维。而墨正听说了这个饭局又执意要来。墨御不知道墨正的心思,只以为墨正对公司的事上了心,就同意了他的要求,想着也算是对墨正的一个锻炼。   结果没想到本该是中立的墨正一门心思偏着方洛维,一口酒都不让方洛维喝,他全给挡了下来。喝到最后,陈辉的脸色已经不是一般的难看。墨正心里清楚,他的面子还没被陈辉看在眼里,趁着清明让方洛维联系了池以衡。池家独子的名头说出来可比墨家幼子管用多了。   方洛维大概讲完,几人已经出了电梯走到了停车场。   池以衡看着停在面前的车神色微变,夏泽不在车里,他去了哪里?      第29章 端倪      停车场一侧,两辆车隔出来的一处空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四五个小混混模样的男人。   几名会馆的保安围在周围,警惕的盯着这几个男人。白晓齐穿着一件被撕了袖子的T恤蹲在地上,拿着手机挨个把这几个男人一一都拍了下来。   夏泽站在白晓齐身后,甩着胳膊不解道:“白晓齐你惹到谁了?对方居然还追着你到了这里。”   之前池以衡离开,夏泽一个人待得无聊,正玩着手机游戏一扫眼就看到了白晓齐开着他那辆骚包的车进了停车场。夏泽刚想下车和白晓齐打声招呼,冷不防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了白晓齐的车旁。几名一看就是混混的男子从车上跳下来,对着刚下车的白晓齐围了过去。   白晓齐反应极快,转头就跑,却是跑错了方向,朝着停车场的的深处跑去。夏泽着急的朝着不远处的保安招呼了一声,扔下手机就去追白晓齐。就这么一会功夫,白晓齐已经被那几个混混围住,挨了好几拳头。夏泽的出现让白晓齐大喜,紧接着就是保安追了过来。那几个混混眼见情势不对就要跑,可天海会馆的保安都是退伍兵出身,再说夏泽和白晓齐能来这里消费就不是普通人,他们也不敢放那几个混混走,几下就把四五个混混都打趴下了。   最先赶过来的这几名保安一边联系保安队长,一边心里暗骂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敢追到这里来打人,他们不知道这里是谁的产业吗?   白晓齐慢悠悠的拍完了地上的几个人,听着夏泽的问题,恨恨道:“还能有谁?不就是我爸外面养的好儿子,替他妈出气呢。”   前几天白晓齐他爸一门心思奔真爱,非要和他妈离婚。白晓齐外公一怒之下通过关系卡住了白晓齐他爸公司的原料供应,他爸一看情势不对,又要回来和他妈和好。结果外面的儿子不乐意了,这几天没少恶心白晓齐。   白晓齐一脸嫌弃的抬起头,讨喜的娃娃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吃了不少亏。“怎么样?我看起来惨吗?”   夏泽点点头,“比较惨。”   白晓齐:“能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同情吗?”   夏泽:“……还行。”   白晓齐皱皱眉,“听你的口气就是不够惨。”   夏泽猜到了白晓齐要干嘛,促狭道:“想惨还不容易,过来我给你两巴掌。”   白晓齐瞪了夏泽一眼,居然乖乖的走到了他的面前,皱眉道:“来,对着眼睛打,打得越狠越好。”   夏泽:“……”   迟疑了半晌夏泽实在下不了手,只得示意一边的保安过来替他打这几巴掌。被夏泽示意的保安目瞪口呆,不知道夏泽和白晓齐发什么疯。夏泽一脸坏笑,“一巴掌给一千,放心,有事我兜着。”   保安还在迟疑,白晓齐不耐烦的瞪了他好几眼,“赶紧的。”   保安磨蹭的上前照着白晓齐脸上啪啪扇了几耳光,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白晓齐看着就鼻青脸肿,凄惨的厉害。   夏泽啧啧两声,他看着都觉得疼。白晓齐挨了打,把手机递给了夏泽,让他全方位多角度的给自己拍几张照片。当然他没忘记提醒夏泽把地上那几个小混混拍进去。   夏泽一口气拍了二十多张,白晓齐满意的看了一遍,随后视线扫过夏泽,神色变得不怀好意起来。他一胳膊攀住了夏泽的脖子,亲热道:“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夏泽警惕的看着他,白晓齐嘿嘿笑了两声,“你懂,我一个人受伤这件事可大可小,可要是市长公子和我一起受了伤可就是大事了,我爸必须的给我一个交代。”   夏泽:“……”   尼玛,老子刚才就不该下车!两人对视半晌,夏泽实在顶不住白晓齐的猪头脸,只得同意挨几拳。白晓齐也不敢真把夏泽打成什么样,他也对着夏泽下不了手,还是招呼刚才的保安照着夏泽脸上来了一拳。   “嘶!”夏泽疼的叫了一声。保安虽然没敢太用力,但他皮肤白,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半脸变得青青紫紫。   白晓齐一脸谄媚的攀着他,一边头挤头对着两人受伤的脸一张张自拍着,一边连声承诺道:“好兄弟够意思,翠微楼一个月我请。”   夏泽嗯哼一声,踢了白晓齐一脚提醒道:“记得给保安钱。”他都已经牺牲挨打了,这个钱就得白晓齐出了。   白晓齐嘴里答应着,手下不停的将他刚拍的照片给他爸和外公各发了一份。发完之后,他对着手机阴恻恻的笑了起来。“这下看我爸还怎么包庇他,让我爸和那个贱人自己斗去。”   夏泽看着白晓齐不得不承认白晓齐比自己狠多了,也有经验多了。或许他该向白晓齐学习,把韩玲的存在透露给周含清,让她们去斗,也让父亲感受感受什么叫做“齐人之福”?   夏泽和白晓齐两人一番闹腾,被知道了方洛维在这里,特意赶过来的沈曦和李明轩看了一个正着。   隔着车窗,沈曦远远的看着夏泽漂亮脸蛋上的淤青,感慨了一句,“两个小屁孩,对自己倒是够狠。”   李明轩停好车,意有所指道:“小曦你觉得自己有立场说别人?”   沈曦讨好的凑过来在李明轩的脸上亲了一口,“我们不是说好不翻旧账嘛?”   对着沈曦近在咫尺的笑脸,李明轩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发狠的在他嘴上咬了一口,哑声道:“下车。”   沈曦微微笑了起来。   两人很快下了车,沈曦接通了方洛维的电话,“洛维你在天海会馆哪里?我来接你。”   方洛维乍然愣了一下,很快道:“小曦你来了?我已经出来了在会馆的停车场,夏泽不见了,我们正在找夏泽。”   沈曦不明白方洛维怎么和夏泽扯上了关系,不过……他饶有兴趣的盯着不远处的夏泽,笑道:“不用找了,我看到夏泽了,他在停车场B区,就在离我不远。”   沈曦很快听到了方洛维对着身边人重复了一遍他的话,不一会方洛维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说找到夏泽时,池以衡正给陈辉打电话。天海会馆是陈辉的产业,他希望陈辉能让他查一遍停车场的监控。夏泽的手机不在身上,这是找到夏泽去向最快的办法。   知道了夏泽在B区,池以衡很快挂断了电话,大步朝着停车场深处走去。远远的,池以衡就看到前面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人,周围有四五个保安围着。夏泽背对着他站在那里,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看背影不像是有事的样子。池以衡提着的心一下子就落了地,因着夏泽突然消失不见而升腾起的担忧和害怕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夏泽不听话乱跑还不带手机的生气。   “夏泽。”池以衡沉着脸叫了一声。   前面几人回头,沈曦和李明轩赫然都在。夏泽乖乖转身,“表哥。”   池以衡脸上的怒气在看清夏泽的脸时仿若化为了实质,他神情阴鸷的大步走到了夏泽面前,一只手捏着夏泽的下巴,一只手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夏泽脸上青紫的地方,寒声道:“谁打的?”   之前动手的保安腿抖了一下。   夏泽的视线犹豫的扫过了地上的几人,池以衡的脸色难看的厉害,“怎么回事?”   夏泽示意白晓齐,白晓齐顶着池以衡的低气压凑上来,一脸歉疚的表示夏泽是为了救他才受的伤,完全是受了他的拖累。   池以衡此时才注意到白晓齐,他记得白晓齐,夏泽的同学。虽然白晓齐此时的样子太过凄惨,但想到夏泽是受他的牵连,池以衡很难给白晓齐一个好脸色。   白晓齐乖乖的低头站在那里,一副对不起夏泽的模样,心里却是巴不得池以衡越生气越好。这件事闹得越大,老头子压力才越大,才越不好包庇外面的那个儿子。   夏泽想过表哥看到他受伤会生气,但没想过会这么生气,他心虚的拉了拉池以衡,示意自己没事了。   池以衡压着怒气对着沈曦和李明轩点点头,转向方洛维道:“我带小泽去医院,墨正先拜托你了。”   夏泽一听去医院顿时皱起了脸,沈曦看着他的表情不由失笑。他刚刚看的清楚,夏泽脸上看起来青青紫紫其实并不严重,涂点药油就好,去医院反而麻烦。这样想着他主动开口道:“我们住的酒店就在附近,不如先去酒店我帮夏泽处理下。有问题再去医院。如何?”   还没等池以衡表态,夏泽就连连点头。   池以衡瞪了夏泽一眼,夏泽眼巴巴的看着他,池以衡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略一思索同意了沈曦的提议。夏泽的伤势能简单处理,白晓齐却是不行。再说他还打算去医院拍个片验个伤回去讹他爸一笔,自然是越麻烦越好。   几人决定了去向,白晓齐踢了踢脚边的人,“他们怎么办?”   池以衡淡淡道:“天海会馆的老板是陈辉,他们敢在这里闹事,交给保安处理就好。”他会再给陈辉打个电话,保证这几个人以后见了夏泽就跑。   白晓齐听出了池以衡话中的冷意,小心肝哆嗦了一下,不免羡慕的看了夏泽一眼。他在齐家也有不少的表兄弟,就没一个像池以衡对夏泽这样对他在意的。羡慕过后,白晓齐顶着猪头脸和夏泽告别。他背着池以衡偷偷朝着夏泽比口型,“好兄弟,翠微楼我等你。”   白晓齐口型夸张配合着他青青紫紫的脸色,夏泽没忍住笑了起来,一时牵动脸上的伤势,疼的“撕”了一声。   池以衡握着夏泽的手紧了一下,警告的扫了白晓齐一眼,白晓齐立刻闭上了嘴。   几人分别上了车,方洛维犹豫了一下,和沈曦提了一句,上了墨正的车。墨正正在后座睡得晕晕乎乎,陈文平一直看着他。十几分钟后,众人回到了沈曦入住的酒店。在将墨正安排到客房,留下方洛维照顾后,沈曦拎着医疗箱坐在了夏泽的对面。   “会有点疼,你忍一忍。”沈曦耐心道。   夏泽点了点头。   沈曦看着夏泽乖巧的样子,捉弄心起,背着池以衡对夏泽挤挤眼,小声道:“我刚刚看到保安其实没怎么用力,你脸上怎么青紫的这么厉害?”   夏泽瞬间瞪圆的眼睛让沈曦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李明轩和池以衡同时看过来,“怎么了?”   沈曦忍着笑,故意道:“夏泽说他怕疼。”   夏泽:“……”   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像一只炸毛的小奶猫,要不是夏泽的脸还青紫着,沈曦简直恨不得在他脸上捏一把。   听了沈曦的话,池以衡以为夏泽是真的怕疼,走过来坐到了他的身边,轻轻的在他脸上碰了碰,安慰道:“不疼,我在这里。”   夏泽郁闷的点了点头,被迫承认了沈曦的话。   两人的神情落入了沈曦的眼中,沈曦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继而是若有所思。   夏泽的伤势如沈曦而言并不严重,沈曦仔细的替他涂了一遍药,手法老道的很。夏泽仰着脸,只觉得涂了药的半边脸凉丝丝的,除了最开始涂药的时候有点疼外,现在一点都不疼了。听了他的话池以衡终于放下了心,向着沈曦道谢起来。   沈曦不甚在意,“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没想到陈辉居然敢摆鸿门宴。”   池以衡笑笑,陈辉起家的手段不光彩,行事作风就透着一股匪气。他一开始未必是有心要怎么样,只是看着墨正一门心思护着方洛维,觉得伤了脸面才不爽起来。墨正也是关心则乱,陈辉其实不敢做什么的。   沈曦听了池以衡这样一说,转念一想也笑了起来。   “听洛维说郭华霆今天也在,估计是陈辉觉得在郭华霆面前伤了面子吧。”说道这里沈曦不由道:“早知道陈辉今天请吃饭,我就早点回来了。”   李明轩一旁听得打趣道:“也不知道是谁在怡然居玩的不亦乐乎,死活不愿意出来的。”   沈曦瞪了拆台的李明轩一眼,李明轩宠溺的看着他微微笑着。   池以衡注意到他们去的地方,意外道:“你们去了怡然居?”   怡然居乍一听名字透着古意,因此一般人很难把这个名字和海城最大的地下赌场联系在一起。墨正的大哥墨御曾经带着池以衡和墨正去玩过几次,那里是陈辉的产业,但据说墨御在里面也有一部分的股份。怡然居屹立海城十年不倒,可谓是日进斗金。只不过一般人很少知道怡然居,怡然居也从不接待生客,想要进去玩必须得有熟客介绍和担保。   李明轩点点头,笑道:“小曦还在里面看上了一幅画,据说是晚宋唐翌年的真迹《报春图》(纯属胡诌),可惜赌场不肯卖,说要等几天集齐一套再出手。”   李明轩说的随意,池以衡的脸色却是凝重起来。《月下庐山图》的事情出来后,父亲闲聊中给他讲过一些池夏两家的收藏趣事,其中就曾提到了唐翌年。据说夏家的某位先祖对唐翌年的画颇为痴迷,曾重金四处求购他的画。如果池以衡没记错的话,唐翌年的《报春图》一系列共四幅,分为春夏秋冬四季,正是夏家的藏品,怎么会出现在怡然居?   池以衡下意识的看了身边的夏泽一眼,联系到夏泽上午说过的话,隐隐觉得夏家这次的事恐怕不能善了了。      第30章 追求      墨正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发暗。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觉得头昏沉沉的,嗓子干的厉害。中午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他见到了方洛维,他和方洛维一起吃饭,他给方洛维挟菜,他替方洛维挡酒,他还拉了方洛维的手。墨正闭上眼,幸福的回味着他拉着方洛维手的那一刻。虽然那会他已经喝醉了,但他清楚的记得,他朝方洛维伸出了手,对方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   墨正心里冒出一堆粉红色的泡泡,舒服的翻了一个身,身下柔软的触感让他想到了什么再度睁开了眼。屋里没有开灯,阳台的轻纱吹起,漫天的华灯下,方洛维安静的坐在阳台躺椅上,带着耳机看着屋外的暮色,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   墨正眨眨眼再眨眨眼,真的是方洛维,不是他的错觉。虽然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方洛维怎么会留在他的身边,但墨正潜意识觉得就是池以衡的功劳。好兄弟,一辈子!   墨正动作轻微的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侧躺着,一只手撑着头,专注的盯着方洛维的侧影。眼神灼热,就像是要把对方一口吞下去一样。记忆又回到了他见到方洛维的那个晚上,对方含笑站在花丛中,宛若夜色中的精灵。他的心砰砰砰的激烈跳了起来,仿佛要跳出嗓子。在那一刻,墨正觉得如果这个世上真有丘比特之箭,他一定是被方洛维射中了。   在遇到方洛维之前,墨正从不相信一见钟情的说法。他出生墨家,大哥墨御又是娱乐公司的老板,从小俊男美女不知道见过多少,眼光也被养的奇高。按说方洛维并不是墨正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可他就是觉得方洛维哪里都好,怎么看怎么顺眼,就想把方洛维圈在身边只给自己看。   墨正的视线太过热切,方洛维隐有所感,转过了身。   “你醒了?”   墨正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方洛维起身走进了屋,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了墨正的面前。“喝点蜂蜜水,舒服一点。”   墨正满足的享受着方洛维的照顾,接过水杯一口气全喝了下去。果然舒服很多,果然洛维就是贴心,墨正笑眯眯的想着。为了给方洛维留个好印象,墨正今天特意穿的是衬衫西裤,显得人精神奕奕。如今睡了半下午,身上的衬衫皱巴巴的,墨正坦然的当着方洛维的面脱下了衬衫,露出了胸前的六块腹肌。他和池以衡都是运动爱好者,长期的健身让两人身材健硕,穿着衣服不显,脱了才有料。   “洛维,我能借你一件衬衫穿吗?”墨正笑眯眯道。   方洛维:“……稍等。”   墨正现在已经认出了这里是方洛维入住的酒店,心里再次为池以衡点个赞。他不仅可以和方洛维独处,甚至还可以享受方洛维的照顾。果然是好兄弟没的说!眼见方洛维出了房间去找衬衫,墨正高兴的四处看了一圈,想着他该找个什么借口晚上也留下来,喝酒后遗症?   一会的功夫,方洛维返了回来,拿在手里的是一件黑色的衬衫。   “我的衬衫估计你会短,这是明轩的。”   墨正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厚着脸皮道:“短也不要紧。”   方洛维:“……”   方洛维无声的拒绝了墨正的要求,墨正没办法只能安慰自己下次再接再励。他随口问了一句,“这是洛维你住的酒店,以衡呢?”   “以衡有事出去了,把夏泽留在了这里。”   “夏泽?”墨正笑了起来,“他倒是一心做个好哥哥。对了陈辉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以衡过来的很及时,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墨正坦率的看向方洛维,笑道:“谢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方洛维:“……”   墨正这样直接,倒是让方洛维不好接话了。他不傻,墨正对他的心思他这几天也感觉到了。尤其是墨正完全没有任何低调的念头,简直恨不得宣扬到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追求他。   事实上,在知道墨正的身份之前,方洛维对墨正的印象十分不错。沈曦婚礼的那个晚上,不仅是墨正,他自己也是记忆犹新。他并不是一个善谈的人,除了沈曦他很少和人聊天聊得那么久。也许是因为那天晚上是沈曦的婚礼,也许是他自己真正在心里把某份不能言说的感情放下,他和墨正轻松的聊在了一起,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可在知道了墨正的身份后,方洛维再看墨正就有了一种疏离感,他和墨正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方洛维一直很清醒,他和沈曦的友谊只是个例,并不因为他是沈曦的朋友,他就可以借着沈曦进入这个圈子,也和圈子里的其他人交上朋友。他无意攀附他人,也无意混迹所谓的上层圈子,他很满意于现在的生活,身边有喜欢的朋友,作着自己喜欢的事,他不希望生活有其他的变化,所以墨正对他的追求不是惊喜,而是一种困扰。   方洛维的沉默让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墨正丝毫不觉得尴尬,大方的盯着方洛维看个不停。饶是方洛维再淡定,也扛不住墨正的视线,他正想说点什么转移话题,沈曦推门走了进来。   “洛维。”他看到墨正后愣了一下,“你醒了?”   墨正只要看到沈曦就会想起拉斯维加斯被沈曦赶出门的经历,这段时间他追求方洛维,沈曦更是两人之间的强力阻扰。尽管心里觉得沈曦的出现打扰了他和洛维的单独相处,墨正还是热情的对沈曦打了一声招呼,力图扭转他在沈曦心中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面对沈曦他总有一种面对丈母娘的感觉。   沈曦冷淡的对他点了点头,之后就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转头笑着对方洛维道:“订餐到了,准备吃饭。”   方洛维应了一声,走两步想起了墨正,尴尬的看了墨正一眼。沈曦不喜欢墨正,估计不会给墨正订餐,他们这样丢下墨正不太好吧?   沈曦看出了方洛维的心软,哼一声,“算他走运,本来有池以衡的一份,以衡赶不回来,便宜他了。”   就像墨正追求方洛维一点不低调一样,沈曦不喜欢墨正也从不掩饰。从他和李明轩新婚第一天早晨,墨正站在他们面前说对方洛维一见钟情,想讨要方洛维电话号码开始,沈曦就看他各种不顺眼。及至他让老K调查了墨正的出身来历,对墨正更是不放心起来。   洛维进入娱乐圈一年多,对他明里暗里示好的人不少,能数的出来的追求者也有好几个。可沈曦看得出,这些追求者追求的都是明星方洛维,而并非洛维本人。他们更多的是将洛维当做一种炫耀的资本,一种装饰,一种可以带出去撑面子的工具。借着他在中京的势,沈曦没少暗中修理那些人。可到了海城,他不得不收敛一些。尤其墨正姓墨,更是让他不得不忍受对方时常出现在眼前。   沈曦的妥协让墨正笑了起来,巴巴的跟在了方洛维的身边。几人绕到了客厅,就看到老K正和夏泽讲解着什么,夏泽一脸认真,时不时点点头。   老K一只手打着石膏,另一只手单手灵活的翻转着手里的小玩意,给夏泽示意道:“看清楚没,就是这样。你找个隐蔽的角落贴上去,只要保证了电源充足,它就可以持续不断的工作,你想听多久就多久。”   夏泽点点头,老K将手里的小玩意递给了夏泽,“会用了吧,给你。”   夏泽收起,很是公事公办道:“多少钱,我不能白要。”   他的表情认真,鼓着脸看着老K,即使半边脸上有着淤青,但也丝毫无损他的漂亮。老K看着夏泽干净的眼神,终于明白沈曦为什么喜欢逗弄夏泽了。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夏泽的头,“友情赞助,不要钱。”   “这不好意思吧?”夏泽盯着手中的东西,“你不是说这是黑市最先进的窃听器吗?应该不便宜吧?”   老K一脸友善的笑容,呵呵的表示他很喜欢夏泽,朋友之间何必计较的这么清楚,心里却是毫不客气的在池以衡的账单上又加了一笔调查费。   怡然居贵宾室,池以衡闲适的靠坐在沙发上,莫名的觉得背后一冷。他不在意的微微摇头,重新收敛了心绪。一杯清茶泛着袅袅的雾气摆在他的面前,不远处占据了半边墙的大型显示屏上正一页页的过着怡然居对外的拍卖品。穿着性感的女侍者双膝并拢斜坐在池以衡的侧面,一边遥控着墙上的显示屏,一边温柔的讲解着画面上的藏品。   池以衡已经在这里看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还没有找到沈曦说的唐翌年的《报春图》。女侍者窥着池以衡的神色,看出了他对面前的藏品并不满意,很快进到了下一页。   “这画幅是晚宋画家唐翌年的《报春图》。《报春图》同一系列的一共是有四幅,分别为……”   “就这幅。”池以衡打断了她的介绍。   女侍者识趣的停了下来,池以衡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墨御快要过来了,开口道:“你先出去吧,我自己看看。”   女侍者恭敬的点点头,正要退出去,贵宾室的门被推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沉稳的走了进来。   “以衡。”   “大哥。”池以衡站了起来。   来人正是墨正的大哥墨御。墨御比池以衡年长十岁,如今正是男人的黄金年龄,浑身充满了成熟的魅力。对于从小是独自长大的池以衡而言,墨御相当于他大哥一般的存在,可谓是池以衡的成长榜样。   墨御看到池以衡十分亲切,含笑坐在了他的身边,问道:“什么事这么急?”他一扫眼看到了显示屏上的画,挑眉,“看上了这幅画?”   之前退出去的女侍者姿态优美的摆了一杯茶在了墨御的面前,轻轻的合上了门,把空间留给了池以衡和墨御。   池以衡点点头,“我想问问这幅画的来历?”   墨御微微皱眉,“你知道这里的规矩。”   怡然居虽然是一家地下赌场,但也附带经营一些其他的项目,如小型的拍卖。他们的拍卖品一般有两种来源,一是赌客的抵押。要知道赌徒输红了眼,什么都能拿出来赌。车子﹑房子,公司﹑古董字画甚至还有人,这些东西都能在怡然居折价为筹码。拿到这些东西,怡然居并不会立刻出手,而是给赌客一定的期限让他们找钱把这些重新赎回。直到赌客实在没钱赎回,他们才会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拍卖。一种就是黑市的销赃。但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怡然居都不会过问这些东西的来源,拍下东西的顾客也不会过问。大家秉承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的原则,谁也不能破坏规矩。   池以衡当然知道这个规矩,他从容的看向了墨御,沉着道:“这幅画是夏家的东西。”   墨御的表情变得凝重,“你确定?”   池以衡点点头,他在下午听了沈曦说起这件事就给父亲打了一个电话。池父在意外之余很肯定《报春图》绝对是夏家的藏品。这件事池家其实并不适合出面,最好是通知夏家处理。可怡然居和墨家纠葛密切,池以衡想了想决定先和墨御通通气。   夏家很快就要清查藏品的真伪,想来《报春图》也是用同样赝品替换真迹的方式换了出来。不管这件事的背后是谁,这件事出来都是夏家的丑闻。到时夏家找上门来,从怡然居牵连到墨家,可就不好了。   墨御沉着脸很快出去吩咐了几句,不一会就有人捧着《报春图》进来放在了池以衡的面前。   墨御认下了这个人情,开口道:“这边的事都是陈辉在管,现在联系不到他,我会问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这幅画你先带走,有什么事我跟你联系。”   池以衡点点头,“也好。”   侍者小心的收好画,池以衡看着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得去酒店接夏泽,就提出了告辞。   墨御送了他出去,状似不经意问道:“听说阿正在追求方洛维?”   池以衡一愣,果断选择出卖了墨正。      第31章 意识      “三个三”   “三个七”   “三个J”   老K扔下了三个J,左右看了一眼,“有人要吗?”   他的左边是沈曦,右边是夏泽,正对面是方洛维,李明轩和墨正分别作为沈曦和方洛维的编外队友坐在两人的身后。   没人要,老K得意的晃了晃手中的牌,“老K。”   众人的视线落在了夏泽的身上,夏泽默默的甩出了一张牌,“压你,老A。”   “嗤”沈曦没忍住笑了起来,滚在了身后李明轩的怀里。“哈哈哈哈,老A。”   老K黑着脸瞪了沈曦一眼,方洛维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夏泽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表情不解,沈曦看到后笑的更大声了。绕了一圈没人要,老K咬牙切齿的甩出了一张王牌,“大王。”   沈曦忍着笑坐起来,提醒道:“老K就剩一张牌了,千万别让他跑了。”   不用沈曦提醒,作为老K的下家,斗地主主力夏泽默默的甩出了四张牌,“炸弹。”同时他晃了晃手中的牌,“我也就剩一张了。”   老K:“……”   “哈哈哈。”沈曦拍着桌子对夏泽竖起大拇指。夏泽走完了最后一张牌,同情的看着脸上贴满了纸条的老k,又递了一张过去。不知道是不是他和老K相冲,每次老K抽中地主,他的牌都会死死压着老K。一晚上玩下来,老K抽中地主最多,脸上贴的纸条也最多,再贴下去马上就要没地方了。   “再来再来。”老K吹着纸条,恼羞成怒的挥着一只手说着。   这次抽中地主的是夏泽,老K牟足了劲誓要斗倒夏泽。流水的地主,铁打的同盟,沈曦﹑老K等联手之下,夏泽不幸把牌烂在了手里。老K嘿嘿的笑着,翻着一堆纸条比了半天大小,找了一条最宽的贴在了夏泽的脸上。   夏泽:“……”   “这不公平!”夏泽抗议道,“我一个纸条有你三条宽。”   老K随手拉了墨正躺枪,“夏小泽你应该去抗议墨正,为什么同样的纸条裁的有宽有细,造成这种不公平源头的是他。”   墨正:“……”   沈曦简直要被老K和夏泽笑死,靠在李明轩怀里抖个不停。李明轩好笑的看着他们几个,实在不愿意承认,除了方洛维看起来成熟点,夏泽﹑老K和沈曦简直就像是三个大龄儿童。   池以衡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老K顶着满脸纸条和夏泽对吵,沈曦一边助威的样子,嘴角抽搐无语了半天。   “表哥。”夏泽眼尖最先看到池以衡。   池以衡绕过众人走到夏泽面前,好笑的捏了捏他脸上的纸条,疑惑道:“这个怎么这么宽?”   墨正:“……”   在夏泽一脸“你看,表哥也是这样觉得的”的表情中,一众人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池以衡过来是接夏泽回家的,顺便看看墨正醒了没。眼见墨正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凑在方洛维身边献着殷勤,池以衡坏心的把墨御找他的事告诉了墨正。   墨正控诉的看着他,一脸你怎么可以出卖我的表情。   池以衡眉角微挑,“你行事这么高调,我以为你不怕大哥知道。”   “我当然不怕。”墨正为自己正名道。   池以衡点点头,“那不就行了。”说完他又安慰的拍拍墨正,“放心,大哥什么都没说。”   墨御确实什么都没说,确切的是他根本不把墨正这次的闹腾当回事。墨御从小看着墨正长大,没少经历过墨正心血来潮三分钟热度的闹腾。最厉害的一次是墨正的出柜。当年墨御结婚有了儿子,最高兴的不是墨御而是墨正。在墨御儿子的满月酒上,墨正抱着小侄儿一脸墨家有后的与有荣焉。到了晚上的墨家家宴,当着全部墨家人和唯二两名外客池家父子的面,墨正抽风的表示他喜欢的是男人。墨家现在有了下一代,他的头上还有几个哥哥负责传宗接代,他终于可以解放了。   墨老爷子被他的话气了一个半死,当场脱了鞋追着就要抽他。还是池父拦住了墨老爷子,墨正才逃过一劫,之后更是在池家灰头土脸的躲了好几个月。   墨正这样闹腾了几个月,墨家人都想该是墨正有了喜欢的人的缘故,私下没少排查墨正平日的交友情况。池以衡作为墨正最好的朋友,虽然没有被怀疑,却是天天被墨御逼着回忆墨正的点点滴滴。如墨正看到哪个男同学会眼前一亮?墨正对着哪个男同学笑容会更灿烂一些?   一连几个月,墨家都在等着墨正的神秘男友出现,可事实是墨正根本没有喜欢的人,他就是心血来潮一时想要出柜而已。这个结果让墨老爷子半天缓不过劲,冲到池家不顾众人的阻拦把墨正抽了一顿。从这件事开始,墨正无论如何抽风,墨家人都不在意。墨正这次高调追求方洛维,在墨御的眼中不过是又一次心血来潮而已。   池以衡隐隐觉得墨正这次和以前不一样,但对着墨御他什么也没提,他也不知道墨正这次的热情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告别了众人,池以衡接了夏泽回家。   一回到家,夏泽脸上的青紫顿时让池父吓了一跳,连声追问是怎么一回事。夏泽把白晓齐的遭遇讲了一遍,池父气哼哼的就去给白晓齐他爸白桦打电话,说要问白家给夏泽讨一个公道。   夏泽略微心虚,但转念一想他这也算是帮了白晓齐的忙。这样一来,白晓齐他爸总不好意思包庇外面的私生子了吧。   等池以衡把从怡然居带回来的画收到书房,下楼看到的就是父亲怒气冲冲的打着电话为夏泽讨公道,夏泽神色心虚的坐在父亲的身边,要多乖有多乖。他不由笑了起来,走过去吩咐夏泽先回房间休息,晚上睡觉前记得再涂一次药。两人之前离开时,沈曦塞了一瓶祛瘀消肿的药给夏泽,正是夏泽下午用过的,效果挺好,池以衡也就收了下来。   夏泽担忧的看了一眼舅舅,池以衡拍拍他示意没事。虽然今天的事夏泽只是受了牵连,但那帮人不长眼的连夏泽都敢打,白桦也确实该管管外面的儿子了。省的对方不知道天高地厚,以后惹下更多的祸事。   池父气哼哼的和白桦吵了半天,挂了电话一转头夏泽不见了,坐在他身边的变成了池以衡。池父脸上的慈爱立刻换成了不满,嫌弃着池以衡没有照顾好夏泽。   池以衡:“……”   “累了一天我让夏泽回去睡了。”池以衡无语道。   池父勉强的点点头,池以衡拿池父的脾气没办法,转而提起了正事。“那幅画我带回来了。”   那幅画是指什么池父也知道,他沉默半晌,叹息一声,“子孙不肖啊。”   夏老爷子一辈子高节清风,明德惟馨,谁想到子孙后辈会是这样。虽然池父不清楚夏老爷子去世前对这些字画的安排,但想来绝不会让夏家人拿出去做赌资或是变卖抵押。夏老爷子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气的跳起来?   池父吩咐池以衡,“明天你把画送去夏家,后面的事让夏家自己处理好了。”   这件事总归是夏家的丑事,池家参合的太多,夏家未必领情。池夏两家已经不是老一辈时候的交情了。   池父叹息半晌一个人回了房间,池以衡对夏老爷子的记忆不深,没有池父这般感慨。他在送父亲回去之后,想了想不知道夏泽一个人会不会涂药,转身进了夏泽的房间。   房间内没人,夏泽似乎在洗澡还没有出来。池以衡正要离开,就听到浴室传来一声惨叫。   “夏泽。”池以衡心中一跳,几步赶到浴室门前,离得近了才听清夏泽是在打电话。   “白晓齐你发什么神经,还把咱俩挨打的照片传到了群里?你知不知道我家班主任刚给我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又打架了?”   对面的白晓齐不知道说了什么,夏泽笑了起来。“我说,我怎么说?说咱俩自虐成性,一巴掌一千块雇保安打的?”   池以衡听到这里脸沉了下来。   白晓齐辩解了几句,夏泽笑骂道:“滚,我真受伤了,背上一大块淤青。刚洗澡的时候才看到,下午都没发现。”   夏泽手机开着外放,摆在洗手台。他一边和白晓齐闲聊,一边对着镜子扭着胳膊试图在背上涂药。他都没注意什么时候背上挨了一拳,有一大块青紫。虽然不怎么疼,但沈曦给的药挺管用,脸上的淤青一下午的时间消肿了不少,夏泽想着干脆背上也涂点,早一天好了也算。   白晓齐此时也在涂药,对着手机叫的那个凄惨。夏泽不厚道的笑了起来,笑到一半从镜子里看到了池以衡的身影,顿时手忙脚乱的摁掉了手机。   “表……哥?”   池以衡神色不辨喜怒的嗯了一声,视线扫过了夏泽。夏泽明显是刚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赤裸着全身只穿了一条深色的内裤。他的视线落在镜子上,夏泽背后的淤青映在镜子里,在周围白皙肤色的映衬下,越发显得乌青恐怖。   夏泽的表情尴尬起来,他没想到表哥会突然出现,一想到他现在基本什么都没穿,夏泽全身就像着了火一样燥热起来。他窘然的伸出手想要扯过浴巾,池以衡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道:“别动。”   夏泽伸出去的手停在了半空,池以衡拿起了洗手台上的药,说着:“转过去。”   夏泽犹豫的转过了身,正面朝向了镜子。从镜子里可以看到,池以衡正站在他的背后,视线下垂,认真的帮他涂着药。   两人离得太近,池以衡的呼吸拂过了夏泽的脖子,夏泽敏感的缩了缩身体,下意识的朝着前方躲了躲。池以衡的手干燥而温暖,贴在背上将药涂开的时候,夏泽只觉得一股电流从池以衡的手下窜起,沿着后背流向了全身。身下的小兄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夏泽心里默默的祈祷着小兄弟争气一把,千万别激动的站了起来。   在这种甜蜜的折磨下,池以衡终于涂好了药。夏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想着池以衡现在该出去了吧,再不出去他就要忍不住了。谁料池以衡冲着镜子勾了勾嘴角,抬手戳了戳夏泽的脸,玩味道:“一千块一巴掌雇保安打的?夏泽你是不是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夏泽:“……”   满腹的旖旎心思都被池以衡这句话吓没了,他终于不用在担心小兄弟会激动的站起来了。   夏泽垂头丧气的转过身,低着头将中午的事讲了一遍。重点:白晓齐他爸真的是超级偏心外面的儿子,白晓齐在家里就是一个受虐待的小白菜。他也是出于同情为了帮白晓齐的忙,要不然白晓齐估计就要白挨打了,他爸肯定会把这件事摁下去的。   夏泽讲的这些池以衡一句话都不信,什么白晓齐在家里是一个受虐待的小白菜?他当白晓齐外公是吃素的吗?无非是白晓齐想要借着夏泽的身份把这件事闹大而已,两个小屁孩对自己倒是够狠。   池以衡虽然不相信,可对夏泽却是生不出一点怒气。他想着夏泽估计是在白晓齐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样的私生子哥哥,同样的背景来历,甚至父亲同样的偏爱,他不由的心疼起来,语气也软和了下来。   “脸还疼吗?”   夏泽摇摇头,“不疼了。”   “抬起头,我帮你涂药。”   夏泽眨眨眼,意外于池以衡这么轻易的就放过了这件事,但他又不傻,赶紧配合的仰起了脸。   夏泽的反应让池以衡心里失笑,他虽然放过了这件事,但不意味着夏泽这样做是可以的。他有心让夏泽记住这个教训,涂药的时候手下的力道故意重了一点,夏泽“嘶”的叫了起来。   “不是说不疼吗?”   夏泽忍着疼委屈的瞪着池以衡。   池以衡心软了下来,再涂药的时候动作就轻了许多。仔细的给夏泽涂完了药,池以衡又拿着电吹风给夏泽吹干了头发,才打发夏泽去睡觉。   夏泽裹着被子弯了弯嘴角,道:“表哥晚安。”   池以衡替他关了灯,“晚安。”   这天晚上池以衡又一次做了春梦,梦中人还是一个男人。池以衡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能感觉到两人的身体异常的契合。他一遍遍的亲吻着对方的身体,仿佛做不够一样抱着对方一次次达到了高潮。最后一次高潮来临之际,池以衡听到对方软软道:“表哥晚安。”   池以衡蓦然惊醒,心砰砰砰跳的厉害。床头的夜光小闹钟指向凌晨三点,他再也没有了睡意,一个人枯坐到了早晨。      第32章 打架      夏泽早起收拾好来到餐厅,意外的没有看到池以的身影。一直到吃完早餐,池以的身影都没有出现。   “表哥呢?”夏泽没忍住问了一句,池以昨天还说今天要送他去学校。   池父对此也不清楚,他起床的时候池以已经不在了,只是听保镖说,池以一大早就离开了家,神色凝重像是有什么心事。难道是夏家的事让他心烦了?池父疑惑的想着。一老一少茫然对视,池父回过神来,笑眯眯的表示不用担心以,夏泽该收拾收拾上学了。   夏泽点点头,却是一早晨都在想着池以。昨晚的池以太过熟悉,让他仿佛回到了从前的日子。他想不到有什么事能让池以一早就出门,连招呼都等不及和他打一声?一直到学校门口遇到了特意等他的白晓齐,夏泽的注意力才从池以的身上移开。过了一晚上的时间,白晓齐的那张脸还是肿的老高,脸上的淤青青青紫紫,再加上土黄色的药水效果,简直是骇人的厉害。   “你怎么顶着这张脸就来学校了?”夏泽表情古怪道。   白晓齐不在意的撩了撩头发,仿佛试图让夏泽看的更清楚一些。他漫不经心的哼哼道:“老头子想让我藏在家里,我就是要出来让人看。他自己都不要脸了,我更无所谓了。对了,昨天你怎么回事,说一半就挂了电话而且再也打不通了?”   “被表哥抓到了。”夏泽简单的解释了一句。   白晓齐回忆了一番两人的对话,努力让自己脸上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夏泽不客气的朝他肚子上顶了一肘子,让他帮一个忙。   “什么忙?”白晓齐问着。   夏泽扫了一眼人群中正朝着他俩的方向走过来的周子昌,微微一笑,“很快你就知道了。”   几分钟之后,白晓齐就后悔了。夏泽所谓的让他帮忙就是把他拖到角落揍了一顿。虽然夏泽只是装装样子,但他已经是一个伤员了,白晓齐觉得背上的伤似乎又该涂药了。   有轻微的脚步声朝着两人的方向过来,白晓齐眼尖的看到了拐角处冒出来的人影,对方停在了另一侧,似乎在判断要不要这个时候出现。一定是周子昌那个孙子,白晓齐想,也就那个孙子总是想着左右逢源,不肯得罪任何一个人。他虽然猜不透夏泽的用意,但还是咬牙切齿的念出了夏泽告诉他的台词。   “夏泽你以为你比我好到了哪里去?你爸还不是外面养着是私生子?”   拐角处的影子动了一下,似乎往前蹭了几步。白晓齐朝着夏泽挤挤眼,提醒着该夏泽发挥了。夏泽忍着笑在白晓齐的伤口上捏了一把,佯怒道:“你胡说。”   白晓齐嗷了一声,妥妥的本色演出。   “夏泽你TM混蛋轻点,有种你回去问你爸,全海城也就你和你后妈什么都不知道,活的像个傻子一样。”   白晓齐的这句话狠狠的戳中了夏泽,他坏心的故意在白晓齐的伤口处又捏了一把。白晓齐恨恨的瞪着夏泽,想起来他还欠着夏泽的人情,只能一个人忍到内伤。   拐角处的人影退了回去,细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夏泽放开了白晓齐,白晓齐顾不得和夏泽算账,越过拐角看了出去。人群里周子昌的背影隐隐约约,很快就要看不到了。   “哎,你爸外面真有个私生子?”白晓齐一时忘记了夏泽刚才的行为,追问道。   “谁知道呢。”夏泽心不在焉道,他注视着周子昌的背影,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周子昌会不会把听到的这个消息告诉家里。依着他对周子昌的了解,对方应该会说,那么周家会信吗?   他倒是想着直接用陌生号码发一张韩玲的照片到周含清的手机上,挑明了这是父亲外面养的情人,让周含清自己去查。可这种行为太过刻意,傻子也知道背后有人在算计。夏泽想了半天,也就觉得能在这里用用周子昌了。   夏泽的敷衍被白晓齐看在眼里,切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两人各自顶着猪头脸回到教室的时候,池以正将车开进夏家老宅的停车场。他一早最先去的是夏家,结果被告知夏志成不在回了夏家老宅,他想了想也追了过来。   停好车熄了火,池以拔了钥匙正要下车,一扫眼看到了收在副驾驶前面的白色餐盒。昨天吃完了点心,两人一时没找到垃圾桶,后面也就把餐盒拉在了车上忘记丢了。   池以伸手拿过了餐盒,脑海里闪过了夏泽弯着眼喂他吃点心的样子。白皙的手指捏着浅绿色的胖兔子,夏泽眼神澄净,笑容灿烂,就像西方神话中的天使。他记得夏泽好像很喜欢吃甜食,上次在家里也是。厨房烤了一大盒的饼干,夏泽抱着盒子,一边做题一边全吃了一个干净。   池以的嘴角无意识的翘起,却在下一刻拉了下来,抿成了一条冷冽的直线。意识到他又一次想到了夏泽,池以心中的懊恼简直铺天盖地。没有了下车的心思,池以靠坐在座椅上,保持着他从半夜一直做到天亮的那个姿势。   一切的失控都是来源于昨晚的那个梦境。池以无法接受的不是他的春梦中出现一个男人,而是那个男人以夏泽的语气叫他表哥。他甚至都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但在醒来后心中却是莫名的笃定那个男人就是夏泽。   从梦境中惊醒的刹那,在砰砰砰激烈的心跳中,池以第一次觉得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他曾经听过一种说法,梦境是人真实内心的反馈,是现实情绪的延伸。他无法接受一个如此卑劣而龌龊的自己,更是无法面对他对夏泽抱有这种不堪的念头。   他试图劝慰自己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也许是因为最近他和夏泽走的太近才会在梦境中将身下的人具象化为夏泽。可心底一个微弱的声音悄悄再问:真是这样吗?他真的相信这个理由吗?   池以强行的摁下了这个声音,可那一瞬间显露出来的迟疑却是让他无地自容。天色刚微亮,池以就离开了家,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夏泽,面对夏泽看向他时澄澈而信任的眼神。逃避几乎是下意识的选择,他近乎狼狈的想,也许离得远一点,他就会不再想到夏泽,也就可以将昨晚的梦境真正当做一场梦,就此锁在心底,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遗忘和湮没。   池以想的出神,直到被车窗外传来的敲击声惊醒。他朝着车窗外看去,夏源弯着腰,食指微屈正小幅度的敲着车窗。池以打开车门,夏源客气而疏离的冲他笑笑。   “我看到你在车里,怎么不进去?小泽呢?没跟你一起吗?”   夏源提到夏泽的时候,眼睛骤然闪过一丝亮光。池以看着他,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夏源看向夏泽时的眼神,夏源对夏泽强烈到不正常的感情,夏源对他和夏泽站在一起时流露出的敌意,他隐隐察觉到的不舒服和排斥,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释。   池以心中蓦地窜起了一团愤怒的火焰,将他的理智燃烧殆尽。他的脑海只充斥着一个念头,夏源怎么敢?怎么敢?   他毫不犹豫的挥拳朝着夏源的脸上打去,夏源措不及防间挨了他的一拳,一时怒道:“池以你发什么疯!”   池以不说话,继而下车冷着脸狠狠一脚踢在了夏源的身上。夏源此时意识到池以不是发疯而是真的要打他,心中的火气冒起,平日的温文尔雅尽数丢开,也朝着池以挥拳冲了过来。他昨天就看池以不顺眼了。池以没回国之前,明明夏泽最亲近的是他。他小心翼翼的呵护夏泽到了十八岁,池以凭什么一出现就夺去了夏泽的注意,还摆出了一副理所应当监护人的身份。   夏泽是他的,这是他从不敢宣之于口但却在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念头。   夏源的反击更是激起了池以的怒火,两人不顾形象和场合的厮打在了一起。池以原本以为夏源看着瘦弱应该没什么力气,扭打在一起才发现,夏源绝对是练过的。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来往半天,终究是池以占据了上风。他凶狠的将夏源抵在了车上,怒不可遏道:“你怎么敢?”   “敢什么?”夏源硬声道。   “敢对夏泽抱有那种不堪的念头!”-这句话池以说不出口,他的愤怒此时看起来也有一丝可笑。从他挥拳冲向夏源起,他心底那个隐秘的念头就再也骗不了自己。他难道没有对夏泽抱有那种念头吗?他有什么理由来教训夏源?   池以对上了夏源的眼神,狠狠一拳落在了夏源的脸侧。他抿着嘴目光冷冽的放开了夏源,心里难堪的承认他其实是在嫉妒,嫉妒夏源陪在了夏泽身边这么多年,隐隐还有一丝所有物被其他人觊觎的愤怒。   池以退后了一步,夏源擦去嘴角的血丝站直了身子。他静静的打量池以半晌,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   “你喜欢夏泽。”   这是夏源唯一想到池以会这么愤怒对他动手的原因。   池以表情晦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夏源冷笑起来,“你不敢让小泽知道你的心思,对吧?你害怕在小泽眼中看到厌恶和反感,对吧?你害怕小泽对你冷漠不再搭理你,对吧?你看,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心思和念头。只不过我从小泽三岁起就守在了他的身边,我小心翼翼的呵护他到了现在,尽量不去影响他的生活。而你出现在小泽身边只有这回国后的短短一个多月。你有什么理由愤怒?有什么理由以一种可笑的正义态度对我指手画脚?   夏源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池以目光沉沉的盯着他,脸上的表情难看的厉害。      第33章 闹剧      池以珩和夏源的厮打因着地段的偏僻和夏家老宅人流的稀少并没有被人发现。   池以珩在最初的愤怒之后,情绪已经逐渐冷静下来。夏源说的这些话固然戳中了池以珩的心窝子,可他在无力反驳之余,只要想到夏源真正的身份是什么,而因着这个身份哪怕他再守护夏泽十八年,夏泽也绝对不会和他在一起,池以珩对上夏源就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隐隐还有一丝隐秘的怜悯般的快感。   他垂下眼,仔细的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径直绕过夏源打开车门拿出了封的严严实实的画。他没忘记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和夏源的动手只是一时冲动失去理智的行为。如今理智回笼,他只想尽快解决夏家的事。   池以珩摆出了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夏源也恢复了平日的温文尔雅。两人对视一眼,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各自挑了一条小路绕过停车场朝着老宅的后院走去。   夏家的老宅古色古香,院内的各处小路颇有一种曲径通幽之感。池以珩绕过停车场,只觉得小路两边苍翠点缀,一路蜿蜒前行颇有意趣,心中的郁气不知不觉也散了不少。等他路过一处分岔路,正要拐向左边时,就听到右手边不远处隐隐传来有人争执的声音。   池以珩皱皱眉,正要快步离开这里,就听到一道愤怒的女声蓦地拔高,声音尖利透着颤抖,“那是小泽的东西。”   小泽两个字近乎是本能的吸引了池以珩的心神,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高昂的女声过后,隐隐响起的是夏志杰的声音,透着一股无赖的味道。“小妹你反应这么大干嘛?我又没说不是。再说我也只是借用几天,最后也都还回去了。比起我这个当叔叔的,老四才是真正的不要脸,实打实的在算计自己儿子的东西。”   “四哥不要脸,二哥你又好到哪里去?一个算计自己侄儿的东西,一个算计自己儿子的,说来说去你们也是五十步笑百步,完全是一丘之貉。”   “夏思慧!”夏志杰的面子有点挂不住了,“怎么跟我说话的,你的教养都忘记了吗?”   树丛中,夏思慧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愤怒,冷静道:“父亲留下的那些字画都是夏泽的,我是不会赞同母亲的提议的。”   她这样一说,夏志杰顿时不满了。“夏泽是你侄儿又不是你儿子,你有必要这样为他争吗?再说夏滨难道不是你侄儿,怎么不见你给夏滨争?”   “夏滨有父有母,夏泽有吗?你们不就是看池姐姐去的早,才这样算计夏泽的东西吗?还有四哥,他要是真当夏泽是他儿子,他就不应该眼睁睁的看着母亲瓜分父亲留给夏泽的东西。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是不会同意的。”   夏思慧说完扭头就走,心里却是堵得厉害。   昨天她接到了管家的电话,来不及安顿好身边的事,就匆匆买了机票连夜赶回了华国。她满怀忧虑的回来,甚至顾不上休息,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母亲的身体上。没想到初一见面,母亲就说她回来的正好,趁着全家都在找个时间说说夏家那些字画的事。母亲什么意思,她心里清楚的很。她不敢刺激母亲,找着机会寻到了和她一向亲密的二哥想问问发生了什么,结果听到的是二哥也在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夏思慧想不明白,若是夏家众人生活落魄,大家指着那些字画过活,争来争去虽有违情理,但也说得过去。可夏家众人一个个已是衣食无忧,富贵至极。那些东西不过是锦上添花的死物,大家为什么还要为此算计来算计去。   夏思慧出生的时候,华国的动乱已至尾声。彼时夏家已经平反,生活水准不敢说恢复到从前,也比一般人家好很多。她没有过苦日子的记忆,但却经常听二哥提及过去的艰苦。父亲在乡下改造,母亲一个人带着三子一女熬过了那段日子。据二哥讲,他们最落魄的时候,母子五人一起分食一块干硬的烧饼。大家推让来推让去,都捂着饿的痉挛的肚子说不饿,最后一人一小口,剩下大半留给了年纪最小的夏志成吃。   夏思慧一直记得二哥讲的这件事,她想象不出饿的痉挛是什么感觉,但每次听到这个故事从中感受到的都是一家人浓浓的感情。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变了?开始各种有个各自的小盘算?兄弟姐妹之间感情日益疏离,甚至为了一点利益争的是面目狰狞,异常的难看?   夏思慧走到岔路口,想了想还是拐去了五福堂的方向。夏志杰紧跟着她后面走出,却是选择了另一个方向。   两人离开不久,池以珩的身影从一侧闪出。他冷冷的看着夏志杰离开的背影,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手里的画,用力之大连手上的青筋都迸了出来。   夏爷爷留给夏泽的字画,夏志杰所谓的借用,夏志成的算计,联系前几天夏泽手中的那幅《月下庐山图》,前因后果俱都这样串了起来。   池以珩目光深沉,来之前父亲还特意告诫他这件事算是夏家的丑事,为了夏家的脸面,他们尽量不要参合太多。可如今听了这一番话,夏家哪还要什么脸面?他想着父亲昨晚夸赞夏老爷子的清风高节,对比如今的夏家只觉得讽刺的厉害。   池以珩垂下眼,掩去了其中的冷意,远远的缀着夏思慧的方向朝着后院走去。依着夏思慧所言,夏老爷子留下的字画都是夏泽的,虽然他现在就很想将这些东西都替夏泽要回来,可当他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报春图》上时却是摁下了这个心思。   夏奶奶保管不严,那些字画如今恐怕已经是真假混淆,池家若是出面保不齐夏家就用赝品忽悠他们。如今借着夏家自己排查真伪,等夏家解决了麻烦,池家再出面也不迟。   一行三人心思各异,却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   五福堂内,夏奶奶端坐在床上,房间内只有夏志成陪在了一边。仔细看去,两人之间的气氛并不算好,隐隐有一种无形的隔阂充斥在两人的中间。   夏奶奶淡淡的瞥了夏志成一眼,道:“依着我的意思,趁着思慧这次回来,找个时间全家聚在一起重新商量下那些字画的处理。”   夏志成没有说话,沉默半晌道:“夏泽毕竟是我儿子。”   他的反对在夏奶奶的意料中,夏奶奶不紧不慢道:“我知道夏泽是你儿子,你先听我说。当年你父亲执意要把这些东西留给夏泽,你大哥二哥心里不满,可拗不过你父亲也没办法。昨天你和你二哥吵架,你也听到了,过了这么些年这件事还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你父亲当年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留给夏泽?你和我都知道原因。他是觉得对不起池家,想要弥补夏泽。可你想过没,夏泽才多大?他能留得住这些东西?你就不怕夏泽糟蹋了?就算夏泽不糟蹋,池家要是问起怎么说?像老二昨天说的一样,夏泽既不是长子嫡孙,夏家人又没死光,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越过夏泽的叔叔伯伯单独留给他?池家人就不会怀疑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当年我和你父亲费了多大的功夫才把那件事摁下去,你就不怕池家再翻起来?”   就算池家不怀疑,什么都不问,可志成你要记住你是要做大事的人,母亲对你寄望很深。你难道就满足于一个小小的海城,不想往中京挪一挪?不管你去哪,你都不可能是孤家寡人一个,你需要家族在你背后支撑。比起外人老宅这些姓夏的人才是永远不会背弃你的人。你就愿意因为这些字画导致兄弟失和?让你孤零零一个?志成,做人不能短视,你好好想一想。”   夏奶奶的话让夏志成再次沉默下来,母亲的这些话正戳中了他隐秘的担心。他这些年一直瞒着夏泽遗嘱的事,一方面是觉得夏泽年纪还小,怕他知道了胡闹,糟蹋了东西。另一方面何尝不是担心池家问起,翻起当年那件事。至于母亲说的家族扶持,夏志成倒是不怎么在意。只要他能带来足够的利益,夏家人自会团结在他周围。就像母亲说的大哥和二哥一直对父亲遗嘱的事情不满,为什么这些年不提?还不是因为他一路高升带给了家族足够的利益,他们才能憋着不提。这次也是阴差阳错抓到了二哥的错处,二哥一时恼羞成怒才提出了遗嘱的事,要不然二哥还能继续忍下去。   夏志成一方面觉得母亲说的有道理,一方面总算记得他当年曾跪在父亲病床前,发誓一定会照顾好夏泽,绝对不会委屈了夏泽的事。在夏志成看来,他借用一两幅字画不算什么,他能补偿给夏泽更多的东西,他总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吃亏。但要是按着母亲的意思重新分配那些字画,还能分到夏泽手里多少就不好说了,他有点下不了决心。   夏奶奶看夏志成表情松动,正要再说几句,就听到门口响起了夏思慧的声音。   “母亲早晨吃药了吗?”夏思慧询问的是守在门口的医生。   夏奶奶收住话头,暗暗埋怨夏思慧出现的不是时候。她这个小女儿的性子完全随了她父亲,天真的厉害。池欣云当年不过是对她好几分,她就一直记在心里,这么多年对池欣云都死心塌地。说起来,这次的提议她并不担心夏志成反对,老四只要权衡利弊就该知道她说的没错,让她头疼的是夏思慧。真是儿女都是债,给她东西还都这么麻烦。   夏奶奶心中抱怨着,就看着夏思慧带着一脸笑意走了进来。   “母亲醒了?”   夏奶奶嗯了一声,吩咐道:“我没事了,思慧你坐了一晚上飞机,去睡会吧。”   “我不累。”   夏思慧撒娇的凑到了夏奶奶的身边,瞥了一眼夏志成,有心趁着就他们三人在的时候提一提夏泽的事。可她又担心刺激到母亲,心里犹豫不定。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夏志杰也跟了进来,后面还带着夏志飞和池以珩。   夏志杰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嘻嘻的和屋内的几人打着招呼。“赶巧了,我过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了大哥和以珩。”   池以珩淡淡的笑了笑,冲着众人点头示意。   夏志成看到了池以珩手中拎着的画,顿时眼睛微跳。《月下庐山图》那件事,他为了省事,就没有和家里提及池家的出面和夏泽扣下了那幅画。如今看到池以珩手中拎着的画,他下意识的以为是夏泽将真迹给了池家,池家又要送回来,当下就想招呼池以珩和他到外面,有什么事最好背过夏奶奶。   夏志成还没来得及开口,池以珩已经把画拿了出来。   “这是?”夏志杰不解道。   池以珩小心的把画摊开在了屋内的桌上,解释道:“昨天一朋友送了晚辈一幅画,号称是晚宋唐翌年的真迹《报春图》。”   “不可能!”报春图几字一出,夏奶奶顿时开口道。   池以珩神色不变,慢条斯理道:“父亲也是这样说的,《报春图》的真迹是夏家的珍藏,怎么可能流传出去?可这幅画经过业内大师的鉴定,已确定是真迹无误。父亲看过也觉得这幅画是真迹,所以让晚辈送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池以珩一番解释,听到屋内众人脸色数变,目光下意识的都落在了夏志杰的身上。   夏志杰心中大惊,急急辩解道:“这件事可和我无关。”   夏志成冷哼一声就要说话,夏奶奶寒声打断了他,“把画拿的近一些,我看看。”   夏思慧担心夏奶奶的身体,小心翼翼的把画捧到了她的面前。夏奶奶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夏家的东西,一口气翻不上来捂着心口倒在了夏思慧的身上。   “母亲!”   众人大惊,夏志杰脸色煞白,一边要去扶夏奶奶,一边辩白道:“这件事真和我无关,一定是沈嘉石。”   夏志成怒道:“沈嘉石他有天大的胆子,敢偷家里的东西。难得不是你在后面撑腰吗?”   夏志杰哪敢让这盆污水泼在自己身上,万一说不清楚他就麻烦了。当下口不择言道:“什么我撑腰?沈嘉石不是母亲纵出来的吗?母亲把他当亲孙子看,连夏滨在他面前都要退一射之地,这也是我在撑腰?”   “二哥﹑四哥!”夏思慧急促的打断了两人的争执。   幽幽转醒的夏奶奶就听到了夏志杰的最后一句话,只觉得心口疼的厉害,虚弱的撑着身子,无力道:“老二你……”   夏志杰看到夏奶奶醒来松了一口气,再次表白道:“这件事真和我无关,我只是手头紧借画出去周转几天,绝对不会让咱们家的东西流落在外的。”   他几次三番的辩解显然是要把事情推到沈嘉石的身上,夏奶奶指着他想要说什么,夏志成已然沉声道:“既然二哥你说和你无关,就把沈嘉石叫回来。昨天的事他也该给我们一个交代。”   “志成……”夏奶奶试图阻拦。   夏志成没有听,而是吩咐医生照顾好夏奶奶,打电话给夏志飞让夏志飞也回来。   “志成。”夏奶奶厉声道:“你是要毁了嘉石,毁了沈家吗?”   夏志成沉默不语,屋内的众人谁也没有说话。      第34章 撕扯      接到夏家老宅电话时,沈嘉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在上周五陪着夏奶奶住了一天后,周六就回到了沈家。回沈家之前他接到了夏志杰的电话,表示那副庐山图的事已经解决了,让他不用担心。听说是夏泽答应出面用真迹换下赝品后,沈嘉石也松了一口气。依着夏泽的性子,还真可能被夏志杰忽悠,什么都不问帮他做了这件事。   沈嘉石想到夏泽,心中总是嫉妒参杂着不屑,感情复杂的很。   说来,他和夏泽也算是一起长大。他虽然姓沈,却是多数时间都住在夏家老宅,逢年过节少不了要和夏泽遇在一起。和夏泽偶尔回老宅一次,却理直气壮的将自己当做主人不同,沈嘉石虽然得夏奶奶偏爱,却无时无刻不在心中提醒着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从不敢如夏泽那般任性恣意,而是恪守规矩,小心翼翼。   同样的年纪,夏泽没心没肺不求上进,他却从小就身上担着振兴沈家的重担,不敢有一日的松懈。夏泽什么都不用做,就可预见的一世富贵,而他想要得到什么,只能通过自己的努力。他必须要比夏泽做得好,比大多数人都做得好,才能在夏奶奶的眼中看到满意,才能安稳的留在夏家,而不用担心会被送回沈家。   幼时,他并不懂夏家和沈家的区别,只是觉得夏家的房子更大一点,夏家的生活更好一点,可随着年龄渐长,他越来越明白夏沈两家的区别。他已经习惯了夏家这种奢华精致的生活,再让他回到沈家,他是万万不愿意的。更不要说夏家站在海城的世家顶端,而沈家早已没落到少有人提及。两家地位的差异仿若鸿沟,习惯了站在顶端,他怎么舍得再掉下去。   平日他一个人,这些念头并不显,可每每只要看到夏泽,这些念头就会在他的心里发酵,让他嫉妒到发狂。在他看来,夏泽就是一个蠢货,除了身世和那张脸,夏泽还有什么能比得上他。可不管他做的有多好,不管夏奶奶对他有多少赞誉,只要夏泽出现,众人的视线就会被夏泽吸引,只因夏泽姓夏,是夏志成的儿子。   某次无意中,他偷听到了夏奶奶和夏思慧的争执,他才知道夏泽拥有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原来那些夏奶奶精心保管的珍贵字画也是夏泽的,而那些字画原本应该是属于沈家,是属于他的。他的嫉妒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达到了顶峰,在无法宣泄的情绪中,他第一次动起了那些字画的主意,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挂断了电话,沈嘉石招了一辆车赶往了夏家老宅。管家在电话中说夏奶奶身体不好了,沈嘉石隐隐觉得夏奶奶病的太过突然,不免担心是不是赝品的事暴露了。可他转念一想,若是赝品的事被发现,夏志杰不可能什么都不和他说。夏志杰那边风平浪静,那就是夏奶奶的身体真出问题了。沈嘉石微微皱起眉,他在夏家过的如鱼得水靠的全是夏奶奶,万一夏奶奶有事,他以后估计就没这么方便了。   这样一想,沈嘉石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上次他拿到怡然居的《报春图》,陈辉执意要凑成一套才肯出手。如此一来时间拖得久不说,凑齐的一整套也太过显眼,他担心被夏家听到什么风声,一直没有答应下来。如果夏奶奶身体真出了问题,他原先想的细水长流怕是不成了,不如一次凑齐一整套就此收手,这笔钱够他下半辈子在国外衣食无忧了。   沈嘉石一路心思翻转,赶到了夏家老宅。   五福堂内,池以珩借口这些是夏家的家事,委婉的表示了告辞。他和沈嘉石在门口错身而过,沈嘉石客气的和池以珩打了一个招呼,“池先生。”   池以珩神情冷淡,对沈嘉石的招呼不置可否,沈嘉石脸上的笑容凝固,隐隐变成了难堪。   顾不上深想池以珩的反应,沈嘉石很快调整了情绪,敲门进入了夏奶奶的房间。让他意外的是,房间内人不少,可气氛却是异常的凝重,难道是夏奶奶的身体有什么不好?   念头闪过,沈嘉石关切的看向夏奶奶,正要开口,夏志成已经沉声道:“嘉石,这次让你回来是有一些事要问你。”   沈嘉石心中猛地一跳,一股不妙的预感在心里滋生。他克制的不让自己去看夏志杰,佯装若无其事道:“三叔,什么事?”   夏志成紧紧盯着沈嘉石的反应,示意他去看一旁桌上的两幅画。“这两幅画你认识吗?”   摊开在沈嘉石前面的是两幅唐翌年的《报春图》,一扫眼看去两幅画几乎是一模一样。但沈嘉石不用多看就知道其中一幅是真迹,而另一幅是他用心临摹了近一周的赝品。他顾不上想真迹怎么会在这里,而是装出了一副慌张的表情瞥了夏志杰一眼。   这一眼,夏志杰立刻警惕起来,“嘉石你看我干什么?”   沈嘉石似乎没有预料到夏志杰会这样说,不敢置信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黯然的低下了头。   他的反应顿时让屋内的视线全部齐聚到了夏志杰的身上,夏志杰强笑着:“母亲,我说过我确实是打过小书房里面东西的主意,但我真的只是借着抵押了几天。绝对不敢让夏家的东西流落在外的。”   对于他的话众人眼中闪过的全是狐疑,夏志杰心中恼怒,意味深长道:“嘉石,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二哥!”夏志成沉声打断了他的话,示意沈嘉石,道:“嘉石,你来说,这两幅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夏志成从政多年,虽然一向是走的亲民路线,但日积月累,身上还是积威颇重。他只是看了沈嘉石一眼,沈嘉石就心中一抖,再看夏志杰的眼神就透出了为难。   “老四,我……”夏志杰预感到了不妙,事到如今他也看出来了,沈嘉石这个小贱人一直背着他偷偷倒腾小书房的东西。如今事情暴露出来,沈嘉石竟是打算全推到他的身上,他怎么可能认下这件事?也怪他错估了沈嘉石的胆子,在老四要喊沈嘉石回来时,以为证据确凿沈嘉石应该不敢说假话,没想到……   夏志杰急切的想要辩白。“老二你闭嘴,让嘉石说。”自来了之后就一直沉默的夏志飞第一次开口道。夏志飞性子老实,平日众人都将他当做了透明人。如今他撑起哥哥的架子,夏志杰犹豫了一下,阴狠的瞪了沈嘉石一眼,听话的闭上了嘴。   沈嘉石低着头,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诮。他敢动这些东西就是已经想好了退路,只是没想到事情暴露的太早,出乎了他的预料。顶着夏志杰仿佛实质的威胁视线,沈嘉石一脸歉疚的看向了夏奶奶,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都没说。   “嘉石!”夏奶奶撑着身子喊了一声,语气中是深深的失望,“你说!”   沈嘉石状若狼狈的避开了夏奶奶的视线,羞愧的小声道:“是……是二伯让我临摹了赝品把真迹换出来的。”   “沈嘉石!”夏志杰阴着脸道:“我拿出去的真迹可都赎回来了,嘉石你可不要乱说。”   夏志杰提到了赎回,联系到他之前几次说起抵押,夏志成敏锐道:“你把这些字画拿去做了什么?”   夏志杰迟疑着如何开口,夏志成已经不耐道:“嘉石你说!”   沈嘉石担忧的看了一眼夏奶奶,还是轻声道:“二伯说他在外面欠了一大笔赌债,说想借用这些字画暂时去抵债。”   “老二你居然沾赌。”   “二哥你居然沾赌。”   乱哄哄的声音中,夏志杰狠狠的剜了沈嘉石一眼,这个小贱人手里握着他的把柄,简直是有恃无恐。两人视线相对,沈嘉石神情透着无辜,眼中却是满是冷意。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对小书房里的东西动了心思,脑子一热就偷了一幅画出来,结果被夏志杰抓了一个正着。他以为夏志杰会告诉家里,心中害怕不已,没想到夏志杰明面上一笑而过,让他把画还了回去,晚上却是找进了他的房间,不仅上了他的床,还以此威胁引诱他帮着往外倒腾小书房里面的真迹。沈嘉石冷冷的想,夏志杰当初威胁他的时候就该想到,他找到机会是一定会反咬回去的。若不是夏志杰一次次的引诱他,他也不会被养大了心思,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夏志杰的沉默显然是默认了沈嘉石的话。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却是夏志飞给了夏志杰一记耳光。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夏奶奶只觉一口气堵在心里,身上的精神气仿佛刹那被抽了一个干净。她一手带大的儿子,不仅赌钱还偷着倒卖家里的古籍。她前不久还跟老四说担心夏泽糟蹋了东西,如今就被老二的行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   夏奶奶捂着胸口,声音虚弱道:“老二你说,你到底倒腾出去多少东西?”   “我……”夏志杰根本不知道沈嘉石那个小贱人背着他倒腾了多少东西。他心思急转,就听到沈嘉石低声道:“一共是七幅,除了已经赎回来的,流到外面的还有七幅。”   “七幅!”这一下屋内的人全都吓了一跳,连夏志杰自己都吃了一惊。夏爷爷留下的画无一不是价值连城,依着《报春图》算,七幅画的价值少说也得上亿。   夏志杰没想到沈嘉石这么大胆,显然沈嘉石以为拿捏住了他的把柄,他不敢撕破脸,会替沈嘉石背了这个黑锅。   夏志杰冷笑起来,断然的否认道:“嘉石,我自己从小书房倒腾出去几幅字画我自己清楚,你不要在这里信口胡说。”   “我没有。”沈嘉石挺直了身体,一字一句道。   沈嘉石的表情不像说谎,众人隐隐都相信了沈嘉石的话。再则沈嘉石是大家看着长大,谁也不认为才十八岁的沈嘉石会心思深沉到这个地步。   夏志杰心里发狠,干脆坦白道:“我是在怡然居输过几次,一时钱不趁手抵押过几幅画,可事后都赎了回来,这些在怡然居都可以查到记录。”   怡然居的名字让夏志成的脸色沉了下来,除了夏奶奶,屋里的其他几人也都或多或少的听过怡然居的名字。不仅因为怡然居是海城最大的地下赌场,还因为怡然居的背后站着的是海城的另一位副市孙德元。对方和夏志成的政见颇有不合之处。   夏志杰一直含糊的不说也是因为孙德元的存在,利字当头,他没少背着夏志成和孙德元勾搭。他说到这里满以为沈嘉石会被唬住,没想到沈嘉石神色不变,还是咬死了之前的话,他没有说谎。   夏志杰的脸色难看起来,心中不由打鼓,他曾带着沈嘉石去过怡然居,沈嘉石应该知道他在怡然居有记录这句话不是说谎,只要夏志成一查就清清楚楚,可沈嘉石为什么还敢死咬住不松口?   他的神色被沈嘉石看在眼中,沈嘉石心里冷笑起来。这个黑锅不管夏志杰想不想背,他都要背定了。   两人对峙间,夏志成开口道:“既然二哥说怡然居有记录,我们就去查一查。”   有了夏志成这句话,沈嘉石彻底放下了心。他很快在脸上堆出了愧疚的表情,欲言又止的看向了夏奶奶。   夏奶奶叹息一声,朝着沈嘉石招了招手,虽然嘉石这件事做得不对,可说来说去还是老二的错。只是这件事之后,嘉石也不适合再留在夏家,必须的送回沈家了。   夏奶奶拉着沈嘉石,想替他开口说几句话。老二再怎么闹腾,老大和老四和他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哪有什么隔夜仇。可怜嘉石小小年纪,夏家除了她,其他人也都和沈家不亲近,嘉石一个人没有夏家的帮扶,怎么能撑得起沈家。   夏奶奶的神情落在了一众人的眼里,夏志杰不用说直接黑了脸,夏志成看着也心烦的厉害。母亲要是平时偏着沈家也就算了,这个时候还想着替沈嘉石说话。七幅画,一个亿,这些画要是追的回来还好,追不回来母亲不会是以为老二要一个人担了这个责任,夏家认了这个亏吧?说句不好听的,要是没有沈嘉石,老二能把东西倒腾出去?”   夏志成冷着脸阻止了夏奶奶开口,径直道:“夏家不养贼,嘉石你的东西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你带回沈家去吧。日后你也不要再登夏家的门,在外面也不要再和夏家扯上任何关系了。”   “志成?”夏奶奶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夏志成无动于衷的看了夏奶奶一眼,冷着脸又加了一句,“以珩送回来的《报春图》价值一千万,这笔钱是以珩的朋友出的,我不管老二和沈家怎么摊,中午之前把这笔钱凑出来还给以珩。”   “老四?”夏志杰也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夏志成心里窝着火,阴着脸没有再看任何人。      第35章 乱局      夏家的一场闹剧以夏志杰和沈家凑齐了一千万而告终。   对于沈嘉石,夏志杰被他咬了一口正是恨的咬牙切齿之际,自然不肯钱上吃亏,只肯出五百万。这也就意味着沈嘉石要承担剩下的五百万。   沈嘉石有钱,夏志杰和他自己都知道,可他没办法把钱拿出来。一旁等着的夏志成眼看就失了耐心,沈嘉石知道夏志成对他有了偏见,此时未必不是故意看他难堪。没有选择之下,沈嘉石只能看着夏志杰恶意的通知了父母这件事。   接到了夏家的电话,沈嘉石的父母立刻赶了过来。夏志杰在电话中说的并不清楚,只说是沈嘉石偷了夏家的几幅画,其中一幅已经被人买下,需要五百万赎回。沈嘉石的父母完全不敢相信他们听到的,嘉石一直都是沈家的骄傲,怎么会偷东西?偷的还是夏家?   两人一路想着会不会是搞错了什么,可夏家凝重的气氛让他们什么都不敢问。尤其是沈嘉石站在那里,不喊冤不辩解,更让两人将所有的疑问都咽回到了肚子里。   如今沈家说是落魄,其实只是相对夏家而言。在海城,沈家也算得上是家境殷实的中产。只是五百万不是小数字,沈家集全家之力也一时凑不齐这么多。面对着疑惧﹑心惊还有小心翼翼的沈家夫妇,夏奶奶有心先替他们垫上这笔钱,被夏思慧拦了下来。夏奶奶总说夏思慧天真,可夏思慧觉得面对沈家,真正天真的是夏奶奶。她并不相信夏奶奶关于沈嘉石的一套说辞,什么心底良善,什么出于同情才帮的二哥。他怎么不同情别人?夏思慧觉得指不定二哥私下给了沈嘉石什么好处,两人才勾搭在了一起。就算沈嘉石是真良善,如今夏家被搅合的乱七八糟,夏奶奶此时出面无异于火上浇油,二哥私下估计能恨死沈嘉石。   夏思慧的阻挠让沈家没了办法,不得不将他们现在住的一套房子抵给了夏志杰,折价了五百万。幸而他们在海城郊区还有另一套小点的房子,不至于流落街头。   整个过程中,沈家夫妇一直都是各种陪着小心,沈嘉石看着眼里,紧紧的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在了肉里。   凑完了这笔钱,管家客气的将沈家三口送出了老宅,并委婉的表示了一句夏奶奶身体不好,一段时间恐怕是没办法见外客了。沈嘉石的父亲听明白了管家的暗示,一时脸涨的通红。从接到电话的惊惧,到被迫抵押房子的羞辱,他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怒气,一把将沈嘉石拉上车,怒吼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着从小就被接到夏家,沈嘉石和父母的感情并不亲近,再则这件事也根本无法解释。沈嘉石皱皱眉,轻描淡写道:“这笔钱我会给你们的,其他的你们就不要管了。”   沈父的怒气在听到这句话后到达了顶峰。沈嘉石从小是夏奶奶带大,他们平日对沈嘉石的生活并不插手,也不知该如何插手,养成了沈嘉石什么事都自己做决定的习惯。若是平时也就罢了,现在这种时候,沈嘉石还是一副我拿决定你们听着的样子,沈父顿时气得手都抖了起来。   “什么叫不要管?你哪来的钱?你是不是真的如夏志杰说的一样偷夏家的东西了?”   沈嘉石没有否认,沈父刹那只觉得脑门子充血,想都没想一记耳光甩在了沈嘉石的脸上。   “你怎么敢?”   沈嘉石捂着脸冷笑起来,“主谋是夏志杰,我不过是个帮凶,出了事他就把我推出来,真正偷东西的是他不是我。”   “嘉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母心疼的拉着他。   沈嘉石挣脱了沈母的手,淡淡道:“这件事一时说不清楚,你们就不要管了。等我安排好了,我会去找你们的。”   “安排?什么安排?”   沈父狐疑的看着他,沈嘉石什么都没有解释,径直推开门下了车。   “嘉石!”沈母叫了一声没有喊住沈嘉石,回头抱怨的看着沈父,“都怪你,干嘛打孩子。你也听了是夏家仗势欺人,和嘉石有什么关系。”   沈父瞪了沈母一眼,冷着脸道:“没出事之前夏家就是千好万好,出了事就是仗势欺人。我当初就不同意把嘉石送到夏家,他要在书画上面真有灵性就给我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借着夏家的势算什么?夏家这些年待嘉石不薄,不管嘉石有什么理由,偷东西都是不对。”   面对着沈父的怒气,沈母没敢再说话,只是担忧的看了车外一眼,沈嘉石的身影早已看不到了。   远远的避开了父母,沈嘉石招了一辆车报上了学校的地址。他靠在后座上,脸上浮现了一抹倦意。上午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他一时有点措不及防。幸好他及时反应过来,又有夏志杰那个蠢货配合,才没有露出端倪,如今只等夏志成查到夏志杰的消费记录,就能把这件事扣死在夏志杰的头上。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他就可以带着父母远走高飞了。   沈嘉石在脑海将上午的事重新过了一遍,猛地坐了起来。   不对,为什么爆出来的是唐翌年的《报春图》?   若是《月下庐山图》被爆了出来,还能说一句是阴差阳错,可《报春图》他记得陈辉说过要凑齐一套再出手,怎么会出现在夏家手里?   沈嘉石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飞快的摁下了陈辉的号码,等着听陈辉一句解释。   电话在十几秒后被人接了起来,对面的人不是陈辉,而是一个沈嘉石隐隐觉得熟悉的声音。“你是谁?”   沈嘉石愣了一下,道:“我找陈叔。”   “陈叔?”对面的人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小弟弟,你想爬上陈辉的床还早了点,你不知道他喜欢成熟的男人吗?过几年再来吧。”   说话之人干脆利索的挂断了电话,沈嘉石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忍着怒气发了一条短信给陈辉,追问着《报春图》到底怎么一回事?   短信提示的声音响起,一只白皙而修长的手捡起了手机,手的主人赫然是郭华霆。他一脸讥诮的看完了短信,裸着身体下了床,走到了浴室门口,敲敲门,慵懒着声音道:“沈嘉石是谁?《报春图》又是什么?听对方的声音还年轻的很,你什么时候对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感兴趣了?”   浴室门很快打开,陈辉一伸手把郭华霆拉了进去。他一边充满性趣的摸上了郭华霆的身体,一边漫不经心道:“一个自以为聪明的棋子罢了,很快就没用了,这也值得你吃醋?”   郭华霆配合着陈辉的动作,无所谓的听完了对方的解释,问起了自己关心的那件事。   “天辰由谁演到底定了没?要是确定了方洛维,我就接另一部戏了。我可没有那么大的牺牲精神,甘做绿叶捧着一个新人。”   陈辉抱着郭华霆,在他的身上咬了一口。“放心,肯定是你。强龙不压地头蛇,沈曦再有钱又如何?海城可不是中京,拖得时间久了他就知道了。”   郭华霆满意的哼了一声,闭上眼紧紧的攀在了陈辉的身上,脑海中却是莫名的闪过了方洛维看人时干净的眼神。嗤!郭华霆嘲弄的想娱乐圈怎么回事谁不知道?方洛维和沈曦还是一笔烂帐呢,如今又勾搭上了墨正,所谓的干净也不过是骗骗外面那些小粉丝而已。   浴室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屋外的手机一次次响起,最终在没人接的情况下彻底的暗淡了下去。   沈嘉石用力的捏着手机,十几个电话除了最开始的第一个,陈辉一个都没接。他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哪里不对,可他又说不出具体的什么。他的心开始忐忑不定,再也没有了最开始离开夏家时的从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嘉石的疑问也正是池以珩的疑问。   墨御在池以珩赶到公司前已经在这里等他半小时了。几乎是池以珩一回来,他就出现在了池以珩的面前。对着池以珩的问题,墨御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件事调查起来很清楚,可却不怎么好说出口。事关夏家的丑闻,他已经尽量封锁相关的消息了。   “是夏志杰。”墨御将手中的资料递给了池以衡。“这里面是夏志杰在怡然居的消费记录。《报春图》是他一个月前抵押到怡然居的,因为无力赎回陈辉就收下了这幅画。他这一年陆陆续续在怡然居输了不少,前后拿出了十几幅画。有的后面他赎了回去,有的就彻底压给了怡然居。除了《报春图》,流在外面的还有其他六幅,陈辉不知道这些画背后的来源,已经把它们都出手了。买家都是外地客人,很难追回来。”   池以珩冷着脸,神色十分的难看。这些东西依着夏思慧的说法应该都是夏泽的。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墨御不清楚池以珩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上心,想了想道:“我试试。”   “多谢!”池以珩感激的笑笑,墨御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和我还来这一套。”   池以珩笑了起来,墨御犹豫道:“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沈家的后人,那个一直住在夏家的青年画家沈嘉石,你知道吧?”   池以珩点点头。墨御斟酌道:“他和夏志杰的关系不正常,你知道就好。”   池以珩没想到墨御会这么说,他皱皱眉,想起了夏奶奶寿宴晚上沈嘉石和夏滨在一起的事,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   墨御没有在池以珩这里多待,交代清楚这些事后很快就告辞了。这次夏家的事并不简单,墨御隐隐觉得陈辉有什么在瞒着他。陈辉的背后站着孙德元,这是墨御一直都知道的事。只是和陈辉是铁杆的孙德元派系不同,墨家向来不站队,入股怡然居也只是出于利益。联系到海城最近传闻市长王修武要调走的事,墨御心中警惕,他不希望墨家被牵扯进来。   临走前,墨御隐晦的提醒了池以珩一句,“最近小心点。”   和墨家一样,池家向来也不喜站队,只是池夏联姻是事实,池家的身上免不了被打上夏志成的标签。   池以珩听出了墨御的意有所指,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并非是他的错觉,这件事背后另有隐情。夏志杰赌红了眼把夏家珍藏的字画输出去有可能,但怡然居绝对不敢把这些字画拿出来公开拍卖。除非陈辉是故意让夏家听到风声,想要引出这件事。联系到海城市委可能的变动,池以珩大概猜到了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他和沈曦不过是赶巧遇到,没有他也会有其他人把这件事捅到夏家面前。   若是往日,池以珩大概还会替夏家担心一把,但自从知道了夏家全家都在算计夏爷爷留给夏泽的东西后,他对夏家就再无一丝好感。只是可惜了这些东西都是夏泽的,也不知道墨御能不能追回来?   池以珩心中转着这些念头送走了墨御,下一刻又接到了夏志成的电话。夏志成出现在公众场合不方便,他的车就停在池家公司的楼下,希望池以珩下去见个面。   池以珩大概猜到了夏志成的用意。果然夏志成上来就问,他和墨御的关系是不是很好?   池以珩点点头,夏志成一脸痛心的将夏志杰的事情提了一遍,希望池以珩能通过墨御查一查夏志杰所说的真伪,若是真的,最好能查一查这批字画的下落。   “好!”池以衡干脆的答应了下来。   夏志成满意的点点头,和怡然居出面联系的事他不方便,夏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找来找去也只有池以珩最合适。   说完了这件事,夏志成没忘记把一张卡推到了池以珩的面前。“这里面是一千万,以珩你还给你朋友。”   池以珩勾了勾嘴角,没有拒绝。比起夏泽的损失,这笔钱虽然不算什么,但也勉强够一点补偿。   夏志成说完就要走,他的时间很紧,这两天他已经在家事上耗了太多的时间。离去之前,夏志成慈爱的招呼池以珩晚上去家里吃个饭,“夏泽最近懂事了很多,都是以珩你教得好。”夏志成笑眯眯的说着。   池以珩神色不变,借口晚上有事婉拒了夏志成的邀请。直到夏志成远去,他平静的表情上才出现了一丝裂痕。   该如何面对夏泽,是池以珩现在面临的最大难题。      第36章 暗涌      夏泽在放学的时候接到了信托基金经理的电话,通知他不久前池以珩往他的信托基金里面转了一千万。   夏泽:“……”   基金经理对具体情况也不清楚,只是按照规定通知夏泽一声。   挂断了电话,夏泽第一时间摁下了池以珩的号码,想问问这些钱是怎么回事。电话没有人接听,听筒中一直是“嘟……嘟……嘟……”的声音。夏泽不死心的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回应。他看了一眼时间,这个时候还不到池以珩下班的点,难道是在开会?这样想着他就给池以珩发了一条短信,让池以珩有时间回一个电话。   短信发出去之后,夏泽又抱着希望等了几分钟,终是有点小失望的收起了手机。马天磊从后面追了过来,高喊了一声,“夏泽。”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白晓齐。   虽然又过了一天,但白晓齐脸上还是青青紫紫,看起来好笑的很。夏泽看着他扭曲的脸,幸灾乐祸的就想笑出来。幸好他还记得早晨和白晓齐“闹翻”之后,现在他们应该在冷战,既然演戏就要演全套,夏泽很快冷下了脸。   两人视线相对,表情一个比一个冷峻。马天磊看的好笑,一胳膊搂了一个,三人凑在了一起。   “装,还给我装!”   夏泽笑了起来,趁着白晓齐没注意,眼疾手快的越过马天磊在白晓齐的脸上捏了一把,白晓齐嗷的一声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夏泽你就是个混蛋!”白晓齐肿着脸含含糊糊道。   夏泽哈哈笑了起来。说起来也奇怪,夏泽上一世的时候和白晓齐的关系只是平平,两人一直保持着一种狐朋狗友的状态,时常聚在一起胡闹,但是从不交心。可这一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白晓齐的关系似乎开始有了不同。不再是那种敷衍的胡闹,而是像他和马天磊一样有了一种真正朋友的感觉。   三人彼此打闹,落在周子昌的眼中就是夏泽和白晓齐冷战,马天磊从中说和,夏泽和白晓齐又混到了一起。周子昌对此倒是不疑有他,夏泽的性子就是这样,没心没肺不怎么记仇,只是除了对他。这都一个多月了,夏泽对他还是爱答不理,他死活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夏泽?周子昌不由庆幸父亲和小姑最近都有事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不然他们肯定一早就看出他和夏泽关系疏远,又该对他进行教育了。   晚上到了家,周子昌没有隐瞒,很快把白晓齐和夏泽打架的事告诉了父亲,重点是白晓齐的那句话。   周振不怎么相信的看着他,“私生子,你确定?”   周子昌不知道也不确定,但他觉得白晓齐敢这样说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像是那种信口雌黄的样子。   周振皱着眉想了想,让周子昌先出去,转头他就给周含清打了一个电话。   “大哥?”周含清十分意外,“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家里没事。”周振干脆道:“小妹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周振这样一说,周含清就明白是有些话不方便让周围人听,她安静的走了几步,确定周围没人后,低声道:“现在好了。”   周振没有废话,直接把周子昌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临了问了一句,“小妹你有听过类似的风声吗?”   周含清一时没有说话,女人向来对这些事情敏感,她这些年和夏志成在一起,也不是没有感觉过夏志成似乎外面有人。只是夏志成平日工作忙得很,又很少在外面留宿,她在时间上找不出什么可疑的地方,也就安慰自己是她在疑神疑鬼。可周振的话却是让她再一次怀疑起来。   周含清的沉默让周振明白了什么,他想了想道:“这件事小妹你别管,交给我来处理。”   “好,麻烦大哥了。”   周含清挂断了电话,平息了一番心情,又是那个温婉大方的市长夫人。她现在不在家,而是和夏志成一起回了老宅。夏奶奶生病了,他们都要回来尽孝。她能感觉到老宅似乎出了什么事,但没人和她说,她也只能装的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夏家兄妹几个从回来就一直守在夏奶奶的的身边,她和大嫂﹑二嫂几个媳妇凑不上去,就只能端着担忧的表情守在旁边的房间。周含清接了电话走了回去,就看到大嫂和二嫂坐在一起说着什么。她一出现,两人立刻停住了话头,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周含清若无其事的冲着两人笑笑,心里却是气的狠,她嫁给夏志成都要十六年了,还是感觉没办法融入夏家。不仅是夏志成有事瞒着她,仿佛是夏家的每个人都有事瞒着她。   念头闪过,周含清忍不住单刀直入的问了一个她应该知道但从没人和她说起的问题。“大嫂,老太太到底是怎么病倒的?”   被她称为大嫂的是夏志飞的妻子柳佳。柳佳是一个身材高挑,体型偏胖的中年妇女,和夏志飞同岁。两人当年是高中的同班同学,后来一起去了边疆支援建设,也就渐渐的走在了一起。和夏志飞的性格老实偏向懦弱不同,柳佳的性格火爆,为人尖刻,也不怎么讨夏奶奶的喜欢。   听了周含清的话,柳佳敷衍的笑笑,“老太太毕竟年纪大了,难免会有点头疼脑热吧。”   周含清当然不满足于这个答案,她又把视线转向了一旁坐着的中年美妇,“二嫂知道吗?”   夏家二嫂估计是三个媳妇里面最讨夏奶奶喜欢的一个,和柳佳还有周含清出生小门小户不同,夏家二嫂康琬月出生海城康家,是典型的大家闺秀,说话从来细声细气,性子十分的温柔文静。   康琬月似乎知道些什么,周含清少有的强势让她为难的看了柳佳一眼,含糊道:“大概是和小泽的那些字画有关吧。”   周含清神色微变,瞬间心思翻转,夏泽的字画?夏泽的什么字画?她怎么不知道?夏志成提都没跟她提过,是在防着她吗?   她的反应让柳佳看出了什么,嘴角淡淡的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天晚上,夏泽到家时,家里只有夏凯一个人,父亲和周含清都不在。   夏凯听到了有人回来的动静,兴冲冲的奔了出来,结果看到是夏泽,顿时拉着脸扭头回了房间。夏泽对夏凯的反应连看都懒得懒一眼,他现在的心思都被夏志成居然不在家这个意外的消息所占据。自昨天他从老K那里搞到了一个据说是目前黑市上最先进的窃听器之后,他心心念念想着的就是如何将其装到父亲的书房。他还以为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需要很久,没想到才第一天父亲就不在家。   夏泽很快从包里找出了老K给他的东西,他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老K讲解的使用要点,确定自己都记住后,小心翼翼的推开了书房的门。   夏志成在家的时候不怎么喜欢有人进他的书房,整个夏家人也都十分自觉的远离书房,也就周含清偶尔会给他送个宵夜,夏泽来这里的次数可谓是屈指可数,少的可怜。他在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把东西装在哪里,进来后更是直奔目的地-夏志成的书桌。夏泽小心的趴在地上将窃听器卡在了书桌下面的,试验了一番确保窃听器打开,他身上的耳机也接收没有问题。等他起身正要离开之际,一扫眼在书桌上看到了一份敞开的文件。   《关于城西B3区土地一二级联动开发招标各公司资质评判结果初稿》夏泽记得上次池以珩曾经提过他最近在忙城西一块地的事。上一世这个时候,夏泽还对池家抱有意见,没怎么关注池家的消息,但他隐隐记得池家似乎在哪次招标上输了,会是这次吗?   夏泽紧张的看了一眼门口,深吸一口气小心的翻开了桌上的文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上面的很多内容他都不怎么看的懂,但池家和周家的公司名字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夏泽飞快的翻到了最后一页,在评定资质的打分上意外的发现池家输给了周家。   这不可能!   就算夏泽什么都不懂,他也觉得这个结果不对劲。池家的公司不论是规模还是人员实力都比周家强得多,怎么可能会输给周家?夏泽下意识的就想要通知池以珩这个消息,却在拿出手机时眼睛一亮。他看不懂这些内容不要紧,表哥看的懂就行了。念头闪过,夏泽飞快的对着文件一页页的拍了起来。   院内有汽车声响起,夏志成和周含清回来了。   夏泽飞快的拍完了最后几张,仔细的合上了文件,确定文件的位置和之前一样,迅速的拉着书房的门几步跑回了自己的房间。门合上的瞬间,走廊里响起了夏志成和周含清说话的声音。夏泽背靠着门,紧紧的捂着心口,只觉得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着。他还从没有这么紧张过,简直比上一世第一次和表哥在一起还紧张。   一分钟之后,走廊里再次安静了下来。夏泽松了一口气,紧紧的锁好门,打开电脑,认真的将之前拍到的资料按顺序整理了出来。等他弄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夏泽正要联系池以珩,一直放在桌上的耳机传出了声音。似乎是书房门被推开,有人进了书房。不一会,周含清的声音响起,“志成,明天还要回老宅,你早点休息吧。”   书房内,周含清满脸关切的看着夏志成。夏志成心里存着事,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   周含清看他一脸倦意,动作轻缓的走到了夏志成的背后,温柔的帮他按摩着头部。夏志成拍了拍周含清的手,响起了什么顺口提了一句,“你跟你大哥说城西的那块地差不多定了,让他上点心,不要让我失望。”   周含清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手下的动作越发的熨帖起来。眼见着夏志成舒服的闭上了眼,周含清装的若无其事道:“今天齐家派人来了,说是小泽受了他们家孩子的拖累,送了几件礼物过来。我看都是一些男孩子喜欢的东西,也不是太过贵重就收下了,待会给小泽送过去。”   “齐家?怎么回事?”夏志成打起精神。   周含清委婉的将白晓齐家里的事讲了一遍,叹息道:“要我说,白桦做的也是过了。外面的孩子再好,还能比得过家里从小看着长大的?晓齐那孩子你也见过,听话懂事的很,听说这次被打的脸都肿了。这是还没认回来,就敢这样厉害,要是真认回了白家,还有晓齐那孩子的活路吗?”   周含清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夏志成的神色变化。她看的清楚,在听到外面的孩子时,夏志成的眼皮动了动,周含清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她勉强的笑笑,柔声道:“这件事其实也和我们没关系,就是小泽被牵连脸上挨了一拳。待会我去看看小泽,志成你也别太担心了。”   夏志成听到夏泽受了伤皱了皱眉,还是吩咐让周含清先去看看夏泽,至于齐家的东西要是没什么就一起给夏泽带过去。   耳机中的声音随着周含清的离开消失了。夏泽飞快的收起耳机,打开了电脑上的游戏页面。   不一会,敲门声响起。夏泽挂着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拉开了门。   周含清就像没有看到夏泽的表情一样,她将齐家送来的东西都摆在了屋里,一边大概的讲了讲齐家过来的事,一边关切的问道:“小泽脸上还疼吗?”   夏泽随意的嗯了一声,不停的看向了电脑的方向。   周含清注意到了夏泽的动作,纵容的笑了起来。“小泽你玩,母亲不打扰你了。对了……”周含清在出门前状似不经意道:“小泽你和白晓齐玩的很好吗?”   夏泽还在想周含清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周含清已经感叹道:“那个孩子也是可怜,被不知道哪里冒出的哥哥欺负到了头上。”   夏泽皱皱眉,周含清窥着夏泽的表情心中满意,又多说了几句才一脸关切的离开。这下夏泽有点明白周含清的意思了。看来是周子昌把白晓齐的话告诉了周含清,而周含清显然是相信了,特意在自己面前替外面不知名的私生子拉了一把仇恨。   夏泽不得不承认周含清很厉害,他开始好奇周含清在知道韩玲的存在后会怎么做了。说起来,除了他最有动机杀韩玲的就是周含清,可夏泽总觉得对周含清而言,杀人是最不可取的,除非韩玲做了什么威胁到了她的地位?会是什么呢?   夏泽胡乱的想了半天,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他突然意识到表哥一直没有回他的电话,甚至连每天习惯的检查作业都没有。   是有什么事吗?   夏泽皱皱眉又给池以珩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人接。他犹豫的输入了池家大宅的电话,但看了看时间还是算了。太晚了,舅舅应该都睡了,要是吵醒舅舅就不好了。表哥估计是太忙了吧?夏泽虽然这样想,但心里还是不免失望。他把之前整理好的文档发到了池以珩的邮箱。在确定邮箱也没有回应后,他失落的关了电脑,准备洗澡睡觉。   直到躺在床上,夏泽也没有等到池以珩的回电。他烦躁的翻了一个身,将头埋在被子里,心里反复想着表哥到底是有什么事?就在他最失望的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兴奋的翻身拿起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马天磊,而不是池以珩。   “喂?”夏泽的声音有气无力。   “夏泽快上Q,我发一个链接给你。”马天磊急切道。   “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了。”   夏泽好奇的拿着手机挂上了Q,马天磊很快发了一个链接过来。他一边点开链接,一边端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口。   “噗!”   下一刻,夏泽一口水全喷在了手机上。   马天磊发过来的是一段监控视频,看不清是在哪里的走廊上,沈嘉石和夏志杰正抱在一起热吻。视频的下方还有一行耸动的标题:豪门世家原是藏污纳垢,天才画家身陷不伦之恋!   夏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是真的吗?      第37章 警告      看到这个视频的并非只有夏泽一人,同一时间,池以衡侧头夹着手机,点开了墨正刚刚发来的链接。   “看到了吗?是夏家二叔吗?我没认错人吧?”电话对面,墨正难以置信的反复追问着。   池以衡上午已经从墨御嘴里知道了夏志杰和沈嘉石的关系不正常,此时的反应还算镇定。他匆匆的看完了整段视频,发现了视频里面显示的那段走廊并不像是怡然居的风格,而更像是一般的娱乐场所装饰。   尽管池以衡心中笃定这段视频的流出和陈辉脱不了关系,甚至这段视频都可能是陈辉的算计,但只要视频地点不在怡然居,夏家就算明知道这是陈辉在背后搞鬼,也拿他没办法。   “以衡?”墨正还在锲而不舍的追问着。   池以衡也拿墨正这种劲头没办法,只得肯定道:“是夏家二叔。”   “啧啧。”墨正感叹道:“夏二叔真是……”真是什么墨正也不好明说,他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夏家估计要头疼了吧?”   夏志杰和沈嘉石的事情爆出来算是某种八卦丑闻。虽然表面上看对夏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损害,但事实上,这件事对夏家数百年的清誉可谓是毁灭性的打击。更勿论夏志杰和夏志成一母同胞,坊间提到夏志杰总会加一句那是夏市长的哥哥。这件事一出,夏志成不仅脸上无光,更是可预料的一段时间内将和这件丑闻牵扯到一起。在海城市委可能变动的关键时刻,足够夏志成头疼几天了。   对于墨正的问题,池以衡不置可否,夏家的反应如何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他担心的是夏泽,不知道夏泽会不会受这段视频的影响。   想到夏泽,池以衡的神情变得晦涩,一时也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致。   “没事我先挂了。”   “等等!”墨正及时阻止了他,“我还有事。”   “什么?”   墨正压低了声音,“大哥是真的知道我在追洛维的事了?”   池以衡:“……”   这种蠢问题!他很快意识到什么,“大哥一直没找你?”   墨正嗯了一声,心中不免忐忑。几年前他出柜的时候,整个墨家不说天翻地覆也是鸡飞狗跳。如今他遇到了喜欢的人,还是高调追求,怎么家里一点反应也没有?若是其他事,墨正也就不在乎了,可这件事牵扯到方洛维。家里不按常理出牌让墨正摸不着头脑,忍不住担心家里是不是暗中算计着什么,害怕家里把对他的怒气转移到了方洛维身上。   池以衡大概理解墨正此时的心情,他勾了勾嘴角,调侃道:“你希望大哥和墨老爷子什么反应?”   墨正认真想了想,“追到洛维这里抽我一顿?”   池以衡直接略过了墨正的回答,抓到了其中的重点,“你还在洛维那里?”   墨正厚着脸皮道:“醉酒后遗症嘛,你知道我不能喝酒,起码也要两天才能恢复过来。”   池以衡:“……沈曦没赶你?”   “没,大概我比较重要。”不等池以衡说什么,墨正就自己解释了起来,“《列国传奇》还没开拍,洛维他们在酒店待得没事,李明轩又去了公司,三缺一,正好加我凑了一桌麻将。”   池以衡无语半晌,墨正哈哈笑了起来。   挂断了电话,池以衡想到墨正和方洛维,倒是觉得两人颇为相配。几次跟方洛维接触下来,池以衡对方洛维的印象十分不错,加之他的性子和墨正正好互补,真在一起其实挺好。认识墨正这么多年,池以衡能感觉到墨正这次不同以往的认真。估计大哥和墨老爷子都看走眼了,日后不定要后悔没有趁早捻灭墨正对方洛维的心思。   由方洛维想到夏泽,池以衡的嘴角溢出了一抹淡淡的苦涩。他想,他大概是永远没有机会如墨正这般坦然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不是因为他动了心思的那个人是同性,而是因为那个人是夏泽。   从早晨和夏源打架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开始,池以衡就一直在逃避这件事。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面对他对夏泽动了心思的事实。夏泽几次给他打电话,手机都在他的身边,可他看着屏幕上闪过的夏泽二字,只是任由着屏幕一次次的亮起又一次次的暗了下去。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泽,每每想到夏泽看向他时澄净的眼神,他都要为自己的龌龊心思自责不已。   夏泽是他弟弟,今年才只有十八岁,他怎么能对夏泽抱有这样不堪的念头?   理智上,池以衡唾弃着自己,知道他该把这份心思掐灭在摇篮里。可感情不是自来水,可以开关自如。哪怕他再控制着不去想夏泽,夏泽的身影还是不停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别扭的夏泽,听话的夏泽,乖巧的夏泽,失落的夏泽,和父亲讲述中完全不同的夏泽。   池以衡的视线落在电脑上,上面是夏泽给他发过来的邮件。虽然他已经通过别的门路知道了这个结果,但夏泽的这份心意还是让他无比动容。收到邮件的刹那,池以衡最先感到的不是高兴而是生气,他第一时间想要打电话教训夏泽一顿。夏泽知不知道他的行为要是被姑父发现了,他自己绝对讨不了好,可拿着手机半晌,池以衡还是没有拨出去。   这封邮件仿佛一件珍贵的礼物,夏泽在用他自己的方式表明着他对池家的态度。他舍不得打击夏泽的这份心意,更是觉得夏泽一片赤子之心,他对夏泽的心思简直是一种亵渎。   池以衡难堪的遮住眼,夏泽的身影在脑海中似乎更加的鲜明起来。   一念贪私,万劫不复!   拜马天磊发来视频的刺激,夏泽在震惊太过的情况下,心思从池以衡的身上移开,更多的放在了八卦上。在和马天磊讨论了半天后,夏泽终于抱着手机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夜无梦。   夏泽早起看到父亲时,还特意关注了一番父亲的表情。看起来父亲还不知道视频的事,夏泽也就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了。就算他说了,父亲估计也不会领情,指不定还要迁怒他几句。   吃完早餐,夏泽卡着时间赶到了学校。   马天磊和白晓齐双双等在校门口。远远的看到夏泽的身影,白晓齐响亮的吹了一声口哨,对着马天磊伸出了手,“一百块,我赢了,快点。”   马天磊笑了起来,一边掏钱一边看着夏泽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   夏泽挑眉,“为什么不来?视频上又不是我,我干嘛要躲着人?”   白晓齐哈哈笑着,伸手拍着夏泽的肩膀,“对,就是应该这样。你看我,老头子做了丑事,我妈非让我在家里避避风头,凭什么啊?丢人的又不是我,对不对?”   白晓齐的话很是引起了夏泽的共鸣,两人立刻凑在了一起。马天磊无语的看着他们,嘴角不由的抽搐起来。   因着夏志成的关系,爆出的视频只是在论坛和微博上面流传,没有任何一家的报纸和门户网站上有相关的新闻。可即使这样,这段视频的流传之广也是夏泽无法想象的。虽然没有人敢明着到他面前说什么,但一上午的时间不管他去哪,总是能感觉到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   夏泽对此倒是真不在意,他还有心思幸灾乐祸的想着沈嘉石。不知道一向眼高于顶的沈嘉石现在是个什么处境?   海城大学内,沈嘉石神色苍白的看着面前的这段视频,两只手攥的紧紧的。   到了现在,他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对方冲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夏家。从《报春图》流传到市面上,再到这段视频,沈嘉石已经明白了他在这段算计中的定位,一个随手可以被丢弃的弃子而已。   沈嘉石不甘心,还有对做局之人的愤怒,当然更多的是对夏志杰的憎恨。要不是夏志杰,他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如今他已经和夏家撕破了脸,他所有的依仗就是陈辉事前给他的保证,可偏偏做局之人是陈辉,他该怎么办?   沈嘉石的脸上失去了一向的从容淡定,心中升起了巨大的惶恐。   寝室门被推开,同宿舍的几人走了进来。沈嘉石反应极快的盖住了笔记本,勉强撑着表情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几人的神情都十分古怪。   宿舍的老大咳了一声,开口道:“杨教授有事找你,让你尽快去他那一趟。”   沈嘉石微微点了点头,小心的收好笔记本转身出了寝室。   身后的门没有关严,其中一人的声音隐隐传出,“这人真是不可貌相!你说沈嘉石平时装的一脸清高,居然和一个老头搞在了一起,他图什么啊?”   “图什么?图钱,图名,图利。不是有传言说他上次得奖就是靠着视频上那老头嘛。”   “诶,他们可还是差着辈分的亲戚呢,这可够重口啊!”   “你们这是嫉妒了吧?要不要让沈才子给你们也介绍一个?”   “滚!”   “还是留给沈才子吧,我们可消受不起。”   一众戏谑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沈嘉石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说起来,沈嘉石在学校的人缘并不怎么好。他年少成名,本就心高气傲,又因为夏家的生长环境,导致了心性有一丝扭曲。平日在学校,他处处摆着一副清高的做派,一众同学又都不是夏奶奶,会纵着他的脾气,如此一来相互的摩擦在所难免。   因着沈嘉石背后夏家的缘故,学校难免会对沈嘉石偏袒一二。时间久了,众人对他的不满也就日益多了起来。如今视频事件一出,众人不说是落井下石,跟风挤兑几句还是有的。   沈嘉石心中憋气,只能装的若无其事的出现在杨教授的面前。杨教授全名杨金成,是海城的书法大家之一,也是海城大学书法活动小组的特聘指导。视频事件没出之前,杨金成对沈嘉石十分的看好。在他眼里,沈嘉石有灵性,又肯吃苦,虽然目前看着有点飘,但假以时日只要沈嘉石肯稳下来,绝对成就差不了。可视频事件一出,杨金成就知道沈嘉石毁了。他以前还以为沈嘉石飘是因为年少成名,现在他明白了,沈嘉石是在名利面前迷了心性,可惜了。   杨金成心中叹息一声,和蔼道:“嘉石,你前段时间不是报名了海城青年书法大赛吗?刚刚大赛组委会给我打了一个电话,你这边的参赛资格可能是出了一点问题,这次比赛你恐怕是无法参加了。”   “……我知道了。”   什么参赛资格出了问题,不就是看他出了丑怕被牵连吗?沈嘉石用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失态,低声答应了一句。   杨金成看着沈嘉石,心里着实为他可惜,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还年轻,日后机会多的是。”   沈嘉石心中冷笑,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日后机会,他还有日后吗?沈嘉石不知道他是如何离开了杨教授的办公室,走在学校里,路过的人都对他指指点点。他只觉得周围到处都是眼睛,都在看着他,都在说着他的下贱。   沈嘉石攥紧了拳头,装作神色如常的走回到了宿舍楼下,就看到夏滨阴着脸站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一见他回来,夏滨身后的车上顿时冲下四五个人来,刹那就把沈嘉石围在了中间。   “你们要做什么?”沈嘉石厉声道。   夏滨讥诮的瞥了沈嘉石一眼,朝着他的方向啐了一口,比了一个口型,“贱货!”   说起来,夏滨对沈嘉石也没几分真心,大家逢场作戏玩玩就好。沈嘉石要想找其他人,夏滨也不介意,可沈嘉石千万不该找上了夏志杰。在知道沈嘉石和父亲有一腿的刹那,夏滨恼羞成怒气了一个半死。他就算再混蛋,再不忌口,也绝对没有和父亲玩同一个人的念头。   夏滨带来的这些人都是特意找的地痞流氓,不需要夏滨说什么,围着沈嘉石就动起了手。沈嘉石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周围有人远远的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阻止。夏滨看着沈嘉石像条死狗一样趴在那里,心中的一口郁气总算是散了出去。   “我警告你,不要让我听到你在外面乱说什么。”夏滨俯在沈嘉石耳边阴冷道。   沈嘉石和父亲搞在一起已经够是丑闻了,要是传出和父子同时搞在一起,夏家人真是不需要出门见人了。      第38章 阴影      夏志成感觉到了焦头烂额。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池欣云去世的时候。   这些年来,他事事顺遂,不管是家庭还是仕途都可谓是一帆风顺,他都几乎忘记了这种感觉是什么滋味。就像一个人站在火场,周围全是烈焰和浓烟,他看不到出路,内外交困,全身充满了无力感。   夏志成头疼的揉了揉额头,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沾染上了什么霉运,他只觉得身边的事没一件顺利的。   前面夏志杰算计夏泽的东西还没有一个说法,后面夏志杰和沈嘉石的视频就流传了出去。夏志成刚吩咐人把这件事给压下来,夏滨又大张旗鼓的带人去海城大学把沈嘉石打了一顿。   看看网上刻薄的说法,什么儿子替母出气,勇斗男小三,什么继子和“小妈”的纷争。   夏志成心里厌烦的厉害。要是他没见过夏滨和沈嘉石在一起,指不定也以为夏滨是为了替柳佳出气。可夏滨自己都和沈嘉石不清白,这个时候跳出去,他是怕这件事还不够大吗?   夏志成没办法骂夏志杰,专门打电话劈头盖脸的骂了半天的夏滨。临了他也顾不得隐晦,直白的表示让夏滨看着点沈嘉石,万一沈嘉石破罐破摔把和夏滨的关系爆出去,那夏家真是祖宗都要蒙羞了。至于夏滨听了他的话会如何想,夏志成已经懒得考虑了。他现在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把这件事的影响力降到最低,尤其是在海城市委即将出现变动的这么一个敏感时刻。如何能把他,把夏家从这件事里面摘出来?   夏志成眉头紧皱,正苦思冥想着,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嗡嗡的震动了起来。   夏志成用的手机并非是时下流行的智能机,而是一款最老的黑白屏普通手机。对于处于夏志成这个地位的人而言,谨慎几乎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本能。那些智能机看着是好看,但却容易被窃听,尤其是国外产的智能机,在一些紧要的部门更是被明令严禁使用,担心会出现信息外泄的可能。   夏志成拿起手机,看到了上面显示的熟悉号码。只觉得额头开始突突突的跳了起来。打来电话的是韩玲,他几乎都能想到那个女人要说什么。下意识的,夏志成就想摁掉电话,但他转念想到了那个女人的疯狂。只要他不接电话,她能不间断的给他打一天,顿了顿,夏志成摁下了接听键。   电话初一接通,韩玲尖利的声音立刻宛如机关枪扫射一般响在了夏志成的耳边。   “夏志成,小源已经联系好了国外的学校,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不是说这件事你来管吗?”   夏志成不耐烦道:“只是联系学校又没走,你急什么?”   “我急什么?他是我唯一的儿子,现在他要因为夏泽那个小贱种离开我,你说我急什么?”   “田晓静!”夏志成不满的叫了她一声,这是夏志成的习惯,每次生气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喊韩玲的原名。“夏泽是我儿子。”   电话对面发出了一声嗤笑,“你想说的是夏泽是池欣云的儿子吧?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对池欣云这么情深意重了?周含清知道吗?”   夏志成开始觉得头疼了。每次都是这样,提到夏泽就要扯到池欣云身上,他努力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冷声道:“我知道你担心夏源会出国,我不会让他出国的,我会找时间再和他谈谈,这下你放心了吧?”   “放心?”韩玲冷哼了一声,“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这些年你骗我骗的还少吗?你说你是不是也希望夏源离开我,也要把夏源从我身边抢走?”   “田晓静你能不能正常一点!”夏志成忍无可忍道:“夏源现在是大哥的儿子,你要是为他好,就离他远一点。”   “夏志成你还是不是人?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夏源了,你还让我离他远一点?”韩玲的声音蓦然拔高,疯了一般对着电话嚷了起来。   夏志成觉得他和韩玲再也说不下去了,他都不知道韩玲怎么会变成这样,越来越疯狂。他忍耐的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的开口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夏源是你的儿子,他永远都不会离开你,这样可以了吧。我现在有事,待会我再打给你。”   没等夏志成说完,对面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夏志成听着嘟嘟声,心里的火气瞬间窜了起来,又死命的压了下去。韩玲疯就疯吧,他现在没什么精力去管韩玲,只要韩玲不惹事就好。念头闪过,夏志成给夏源发了一条短信,让夏源有时间去看看韩玲。   收到了来自夏志成的短信,夏源看都没看内容直接选择了删除。他刚刚从韩玲那里离开,夏志成就发来了短信,想也知道是韩玲又去找了夏志成,而夏志成会说什么完全不需要他想,无非是让他去看看韩玲。   韩玲﹑他﹑夏志成他们三个就像是一个怪圈,靠着一种畸形的关系维系着。   夏源有时候完全想不明白,韩玲和夏志成算什么?情人?朋友?他见多了两人的争吵,从他九岁一直吵到现在。他也见多了韩玲发疯,夏志成隐忍的不耐烦。不管两人是什么关系,他都不觉得这种关系有什么乐趣可言。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夏志成和韩玲还是这样扭曲的病态的纠缠在一起,并且他们还一定要拉着他,不肯给他挣脱的机会。   夏源厌恶他们却又可怜他们。   他的生活本来幸福正常,他有温和的父亲,严厉的母亲,虽然老宅的奶奶不喜欢他,但还有疼爱他的三叔。可这一切都在他九岁的时候,随着韩玲的出现发生了改变。   他一直都记得韩玲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样子。   那时他刚刚放学,正背着书包准备回家。一个女人突然疯狂的朝他冲了过来,抱着他就嚎啕大哭。他被吓了一跳,愕然的看着面前的疯女人。女人哭着哭着又对着他笑了起来,语无伦次的让他叫她妈妈。他不肯,开始拼命的挣扎。女人死死的抱着他,不顾他的挣扎把他拖到了路边的车上。他害怕的看着女人,脑海中闪过的是电视上看到的坏人绑架。可女人却是笑着对他说,要带他去找爸爸。   一个小时后,他被带到了三叔夏志成的面前,女人说那就是他的爸爸。   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就开始混乱起来,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夏源想到这里,烦躁的点了一根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的学校大门。再过不久夏泽就该放学了,他是特意来等着夏泽的。   从中午看了同学发的那段视频后,他就一直在想着夏泽。连他在学校都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夏泽这里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最不会掩饰自己的时候,他们的好意和恶意都直白的厉害。夏源了解夏泽的脾气,心里担心夏泽会因为这件事和同学起了冲突。   也正是视频的事更加的确定了夏源要带着夏泽出国的决心。离开这里,离开夏家的一滩烂泥。   期待的放学铃声终于响起,夏源掐灭了手中的烟头推开车门下了车。没一会,夏泽的身影就出现在学校门口,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三人神情如常,时不时说着什么,看起来似乎没受视频事件的影响。夏源放下心来,大步的朝着夏泽走了过去。   “我说夏泽你是不是谈恋爱了?”白晓齐促狭的看着夏泽,“今天一天就看你不停的打电话了,到底是谁啊?这么不给面子连你的电话也不接。”   听着一如既往的嘟嘟声,夏泽失望的挂断了电话,对白晓齐的打趣完全懒得搭理。   白晓齐不依不饶的凑了过来,非要问出这个人是谁?夏泽斜瞥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卦?”   白晓齐呵呵,一扫眼看到了夏源,立刻戳了戳夏泽,“诶,你哥?”   夏泽惊喜的转头,看到白晓齐指的是夏源时笑容滞了滞,差点脱口而出的表哥变成了“二哥。”   夏源温和的冲三人点了点头,视线重点落在了夏泽的身上。“晚上有没有时间,我带你们一起吃法。”   “好……嗷”白晓齐一个好字说了半截变成了嗷,却是夏泽不动声色的借着书包的阻挡伸手在他腰上扭了一把。   夏源奇怪的看向了白晓齐,白晓齐呲牙咧嘴的尴尬笑着,“没事,伤口突然疼了一下。”   夏源的目光扫过白晓齐那张青青紫紫的脸,了然的笑笑。   夏泽慢慢的收回手,摇摇头,“今天晚上怕是没时间,白晓齐的妈妈帮我们请了补课老师,约好了晚上要去他家里补习一个小时。”   白晓齐吃过一次亏,这次赶在夏泽的毒手伸过来之前飞快的点了点头。   夏源心里失望,面上却是不显,笑着拍了拍夏泽的肩膀,“小泽也知道努力了。”   他的动作落在了马路对面池以衡的眼中,池以衡只觉得夏源脸上的笑容刺眼的厉害。他比夏源来的更早,也看到了夏源的到来,却是缺乏夏源走向夏泽的勇气。   学校门口几人还在站着说着什么,池以衡没有再看下去。看夏泽的神情应该没有受视频事件的影响,他就可以安心了。至于夏源……池以衡倒是不担心,夏源现在扮演的是夏泽的好哥哥,也只能是好哥哥。   池以衡调转车头缓缓驶开,正在和夏源说话的夏泽越过马路看了过来,视线直直的落在了这辆车上。从看到这辆车的第一眼他就轻易的认出了这是池以衡的车。当然正常情况下他应该不认识,可他上一世对这辆车太过熟悉,熟悉到甚至不需要看车牌,就知道是池以衡的车。   他一直看着这辆车停在对面,他很笃定池以衡就在车里。可池以衡为什么不找他?为什么不肯接他的电话?   “小泽?”   夏源唤了一声明显走神的夏泽,夏泽收回视线,若无其事的笑笑,“二哥,我们该走了。”   夏源掩去了眼中的失望,“我送你们?”   “不用,马天磊的车就停在附近。”   夏泽干脆利索的拒绝让夏源的眼神闪了闪,他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一直表情温和的站在原地看着夏泽他们上了另一辆车。直到夏泽走远,他还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动。   白晓齐透过车窗看了眼夏源半天不动的身影,神情不解道:“夏泽你和你二哥闹别扭了?”   夏泽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马天磊一边开车一边问:“我们去哪?总不会真去白晓齐家里补课吧?”   夏泽回神,“白晓齐还欠我一个月的翠微楼呢,就去那里好了。”   “……”   白晓齐:“夏泽我才发现你记性真好!”   夏泽被他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   三人赶到翠微楼的时候时间还早,一楼大厅的人还不怎么多。三人依着习惯点了常去了包厢,正要进入包厢,旁边包厢门打开,沈曦走了出来。   “夏小泽。”沈曦意外的看着他。   夏泽也没想到会这么巧。   沈曦笑了起来,“你们也是来吃饭的,一起吧。正好以衡待会也过来。”   白晓齐不认识沈曦,一时嘴快就要拒绝,“不用……嗷!”   夏泽微笑着收回手,点了点头,“好!”   白晓齐对夏泽怒目而视,眼神表露出了他的意思:夏小泽你的心思也太难捉摸了吧!      第39章 乱起      池以推门进来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包厢里面看到夏泽。他的脚步下意识的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的坐到了夏泽的身边,那个明显是给他留出来的位置。   池以的应变够快,可这屋里除了夏泽﹑白晓齐﹑马天磊三人,其他哪个不是人精,他刚刚瞬间的停顿早已被众人看在眼里。就算是夏泽,也因为注意力全放在池以身上,而注意到了池以看向他时刹那间的迟疑。   夏泽的情绪因着这份隐晦的迟疑而变得低落,从无人接听的电话到池以刚刚的反应,他能感觉出池以是在躲他。为什么?夏泽不解,周末的时候不是还挺好的吗?只是隔了两天没见,他有做什么让池以厌恶的事情吗?   夏泽想不明白,径直转头看向了刚入座的池以,轻声叫了一声,“表哥?”   池以的心猛地一跳,对上了夏泽委屈的眼神,心底事先建设的坚固防御瞬间坍塌,一种说不出的酸涩滋味从心底丝丝缕缕的蔓延了出来。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夏泽直接问着。   池以的眼神晦涩,他微微垂下眼,嘴角淡淡的勾起,语气平静道:“这两天有点忙。”   表哥在说谎!   夏泽太过熟悉池以的表情,一眼就能分辨出真假。“那我发你的短信呢?也是忙得没时间回吗?”   池以嗯了一声,神色如常。   夏泽心中涌出一股巨大的失落,生气道:“那我今天在学校门口看到你的车,也是眼花了吗?”   池以:“……你看错了。”   同样的表情,同样的笑容,甚至是同样的语气,池以勾着嘴角看着夏泽,和他以前对待夏泽的态度乍一看并没有什么区别。可夏泽就是能感觉到其中的不同,少了一份亲昵,多了一些疏离。   夏泽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池以也无意解释的样子。他抿着唇看了池以一眼,径直拎着书包站了起来,“我家里还有事,先回去了。”   一众人:“……”   从池以进来到他坐到夏泽身边两人小声说了几句话才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谁也不清楚这对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夏泽?”白晓齐茫然的看着他,不明白夏小泽又哪里不顺心了?   马天磊敏锐的看了池以一眼,果断顺从着夏泽的意思,道:“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叫车就好。”   夏泽边说边冲着众人点了点头,拎着包转身就走。   池以下意识的伸出手紧紧的拉住了夏泽,夏泽微微一顿,池以苦笑道:“……我送你?”   夏泽用力的挣脱开了池以的手,硬邦邦道:“不用。”   夏泽甩开池以走的干脆,一众人面面相觑,视线同时落在了池以的身上。池以神色平静,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强忍着心中叫嚣着去追夏泽的冲动,池以勾了勾唇,语气纵容道:“夏泽的脾气就是这样。”   一众人:“呵呵!”   因着夏泽的中途离去,这顿饭吃的就有点不是味道。尤其白晓齐和马天磊一则和沈曦他们不熟,二则也心里记挂着夏泽,胡乱的吃了几口就找着借口离开了。剩下的几人都看出了夏泽和池以出了问题,可池以整顿饭表现的谈笑风生,情绪完全不受影响,愣是在身上找不出一丝的破绽。   沈曦和李明轩对视一眼,联系夏泽和池以行为的前后反常,两人隐隐都猜到了什么。尤其是李明轩看着池以,更是觉得池以此时的表现眼熟的很。   虽然在座的众人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但这顿饭还是草草结束了。翠微楼门口,池以微笑着同几人一一告别,从头到尾神色都和以往一样。沈曦他们几人和池以的方向不一致,众人在门口分开。转身的瞬间,池以脸上的笑容就拉了下了,换成了掺杂着苦涩的凝重。   不知道夏泽晚上有没有吃饭?现在有没有回家?池以的脑海被这两个念头占据,可他又无法联系夏泽,他担心他会控制不住冲到夏泽的面前。   闹哄哄的思绪中,池以开车出来就看到李明轩一个人站在停车场出口,似乎在等着人。   “学长?”   池以摇下车窗,李明轩看着他笑了起来,提议道:“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池以:“……好!”   李明轩是特意等着池以,他比池以年长几岁,国外几年也算是看着池以褪去青涩,日益的冷静和成熟。可再冷静的男人面对感情也很难如自己想的一般自制,李明轩自己是过来人,和池以的处境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相似,他能理解池以此时的挣扎,看着池以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两人很快拐到了附近的一间酒吧,这是一间静吧,没有太过喧嚣的环境,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不同的卡座里,悠扬的萨克斯乐曲环绕在空中,气氛十分的轻松闲适。   李明轩眼中浮现出一抹怀念,“这里倒是有点像我们在国外时联谊俱乐部的氛围。”   池以轻笑,“听说这里的老板也是留学归来,估计是受了影响吧。”   两人找了一个偏僻的卡座,池以刚刚吃饭时没有喝酒,此时招手叫了侍者,直接让开了一瓶酒。   “学长?”池以示意李明轩。   李明轩笑了起来,点了点头,“放心,小曦不管我喝酒的,你如果是担心我晚上喝酒进不了门的话,那是多虑了。”   池以愣了一下顿时爽朗的笑出了声。   有了喝酒这个切入点,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的轻松起来。李明轩没有明确的问池以和夏泽的事,他和沈曦只是大概猜到了一些,具体如何并不清楚。更何况感情这种事只看当事人自己的决定,外人最好不要多嘴。李明轩只是静静的陪着池以喝酒,时不时提一句他和沈曦当年的事。   池以很感激李明轩的体贴,他并非是一个习惯向他人倾诉心事的人。李明轩这样态度如常的陪着他,反而让他觉得自在和舒服。他看着李明轩,想象着李明轩当初和沈曦在一起时的挣扎和犹豫,对比两人如今的幸福,心中升起淡淡的羡慕。   可夏泽和沈曦不一样。   沈曦和李明轩在一起时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他知道自己的选择,也能为自己的感情负责。可夏泽才只有十八岁,还根本什么都不懂。对池以而言,最痛苦的挣扎并非是两人之间的血缘伦常,而是他做不到像夏源那样默默的守护,他只想将夏泽圈在自己身边。池以想,就算夏泽对他的感情并不排斥,可他能自私的在夏泽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将夏泽拐上这条路吗?   夏泽会知道他日后将放弃什么,面对什么吗?   夏泽不知道,可他知道。   他既没办法像夏源一样伪装成一个好哥哥陪在夏泽的身边,也没办法什么都不顾的像夏泽表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认清自己的心意后远离夏泽,从夏泽的生命中淡出去。   池以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在他又一次伸手去倒酒时,李明轩拦住了他。   “以你喝的已经够多了!”   池以自嘲的笑笑,他喝的确实不少,却完全没有任何的醉意,反而是愈发的清醒。   池以收回手,第一次主动开口道:“我遇到了一个选择。进一步可能万劫不复,退一步却是要后悔一辈子。学长你说我该怎么做?”   李明轩摩挲着酒杯,意味深长道:“如何选择要看你自己,只是你要知道,有些选择错过就没了,再也不会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池以垂下眼,神色沉郁半晌没有说话。   自那天晚上吃饭又过了几天的时间,夏泽再没有和池以联系。池以每日都是手机不离身,却在一天天过后眉头皱的愈发的紧。   这两天里,夏泽的生活一如既往,每天都是学校上课回家,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白晓齐和马天磊却是知道夏泽心情不好,似乎遇到了什么难题。   是的,难题!   夏泽在那天赌气离开池以后,恍然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从他醒来到现在,不管是他一开始躲着池以,还是后面顺其自然的和池以相处在一起,在他心里一直都笃定,池以一定会喜欢上他,他从没想过池以不喜欢他的情况。   上一世夏泽和池以在一起,完全是池以掌控着节奏。两人一开始也像这一世一样不对付,只是这一世夏泽是故意,上一世夏泽却是发自内心的厌恶去池家补课。直到他被池以狠狠的收拾了几顿,才被迫变得安分下来。再后来就是夏泽被池以管的没了脾气,顺利的上了大学。彼时池以刚在海城大学附近买了房子,夏泽不想住校就厚着脸皮蹭到了池以的公寓里。那段时间两人几乎天天见面,夏泽也不清楚池以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一直等他过了十九岁生日,池以才对他表白了心意。夏泽那会已经习惯了被池以管着的生活,没有过多的考虑就答应了和池以在一起。可惜两人才好了一年,他刚过二十岁生日没几天就死在了那个雨夜。   重来一世,夏泽想的最多的是如何让池以不喜欢他,却从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发愁如何让池以喜欢上他。   夏泽趴在课桌上摆弄着手机,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这个周末,夏泽一个人待在了家,他和池以谁也没有提补课的事。夏志成带着周含清回了老宅,夏奶奶的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夏家人谁也没敢和夏奶奶说起夏志杰和沈嘉石的事。   网上关于沈嘉石和夏志杰的不伦恋还在炒的沸沸扬扬,每每夏志成出手将这个消息摁下去,总会有人重新将这个消息炒起来。   夏志杰自视频事件一出就躲在了老宅,安分守己再也没有出过门。众人找不到夏志杰这个当事人,全部的恶意都倾注在了沈嘉石的头上。   沈嘉石从没觉得日子会这样难熬,他在学校里面完全待不下去。不管他去哪,身后都会有人指指点点。他曾经得罪过的同学更是故意在他面前大声的谩骂讥嘲。他想要回家,父亲却是被他气的住了院,并且不许他出现在面前。母亲偷偷的见了他一次,也只是抱着他哭,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夏志杰搞在一起,担心他以后该怎么做人。   沈嘉石冷笑起来,以后?他在国内已经没有了以后,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国。可夏家不可能让他走,夏滨已经警告过他几次了,他所能依仗的只有陈辉。沈嘉石一连几天都在拼命的联系陈辉,陈辉不是想要搞臭夏家吗?反正他已经和夏家撕破脸,不介意继续出一把力。只是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陈辉把他用过就丢。   周六晚上,沈嘉石终于在天海会馆停车场堵住了陈辉。陈辉身边的保镖远远的将他挡在外面。沈嘉石急切的大喊着:“我有事和陈叔说。”   陈辉隔着保镖淡淡的瞥了沈嘉石一眼,就像是在看一块脏了的抹布一样,挥挥手让保镖把他赶走。   沈嘉石挣扎起来,“我手里有夏家的其他把柄。”   “你说什么?”陈辉玩味道。   保镖停住了手,沈嘉石飞快道:“你不就是想要搞臭夏家吗?我手里有夏家的其他把柄,我可以帮你。”   “帮我?”陈辉挑眉,示意保镖把沈嘉石带到了他的面前。“怎么帮?”   沈嘉石咬咬牙,“你先答应我,事后要送我出国。”   陈辉笑了起来,“那要看你说的消息够不够这个价值了。”   沈嘉石狠狠心:“我有我和夏滨上床的视频。”   沈嘉石和夏滨在一起完全是出于蓄意。他恨夏志杰,一边和陈辉勾搭在一起,从老宅偷画卖给陈辉伪造成夏志杰输给怡然居的假象,一边故意勾引了夏滨,录下了两人在一起的视频。沈嘉石最初的设想很好,他靠着陈辉捞一笔,事发之后将一切都推到夏志杰的头上。陈辉保证过会给他安排好退路,到时他就把他和夏滨的视频发给夏志杰,好好恶心夏志杰一把。他唯一没想到的是陈辉会翻脸不认人。   沈嘉石说完就看着陈辉,陈辉嗤笑,“不过是又一件桃色丑闻而已。”言语间并不在意。   沈嘉石攥紧了拳头,孤注一掷道:“那夏志成瞒着夏泽,算计夏爷爷留给夏泽的遗产,这个消息够不够?”   陈辉的兴趣被挑起,冲着沈嘉石点了点下巴,“哦?”   最开始,沈嘉石并不知道夏志成从老宅带走那幅《月下庐山图》的用意,可夏志成瞒着夏泽却是毫无疑问。及至他和夏志杰的视频被陈辉放出,他才隐隐意识到什么。虽然关于这件事他并没有确实的证据,可沈嘉石相信,只要陈辉想,就一定能找出证据。因此,他将这件事当做了他和陈辉谈判的最后筹码。   沈嘉石讲的详细,陈辉倒是没想到那些字画背后还有这么一层故事。他最先想到的是池家,看起来池家似乎还不知道这件事。如果爆出来,光是池家的反应估计就够夏家头疼的了。   陈辉满意的笑了起来,示意身边的一名保镖跟着沈嘉石走,该怎么做沈嘉石自己知道。   “新闻一见报,我要立刻出国。”   沈嘉石可以想象夏家看到新闻后的反应,甚至是池家都未必会放过他。   陈辉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沈嘉石没有听到陈辉的承诺,心中忐忑。可他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留在国内就是被夏家慢慢弄死,不如拼死一搏。他发狠的看着陈辉远去的身影,紧张的摸了摸衣兜。有过了一次被陈辉利用的经历,他这次在见陈辉之前特意在身上装了一个微型的摄像机。他不相信陈辉,又恨陈辉对他的利用。有了这段视频,陈辉也要掂量掂量了。   沈嘉石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已经想好要把这段录下的视频寄给谁了。      第40章 爆料      夏泽晚上做了一个梦,梦中仿佛又回到了凤凰小区。他和池以衡在那里幸福的生活着。他大学毕业,他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他和池以衡去国外结婚,他们一起过了很多年,然后一起慢慢老去。   这个梦境太长太真实,仿佛是真的经历了一切一样。夏泽早晨睁开眼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分不清自己在哪里。他看了一眼时间,才早晨七点,今天是周末,又不需要去找池以衡补课,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这样想着,夏泽翻了个身,拉着薄毯盖住脸想要继续睡一会,可清醒的神智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夏泽郁闷的起身飞快的冲了一个澡,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现在了餐厅。父亲和周含清昨晚留在了老宅没有回来,夏凯估计是还没起床,偌大的餐厅只有夏泽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夏泽的错觉,他总觉得厨房的几名帮佣阿姨看他的眼神十分古怪,似乎隐隐带着同情。   同情?   夏泽疑惑的看向了离他最近的帮佣阿姨,两人视线一碰,帮佣阿姨和蔼的冲着夏泽笑笑,一边顺手塞给了夏泽一盘小包子。夏泽茫然的接过包子,感觉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一直到他吃完早餐,偶尔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还是让他觉得哪里有问题。夏泽满腹疑虑的回到了房间,随手拿起手机才发现昨晚手机充电早晨一直没开机。   夏泽摁下了开机键,脑海中正胡乱的想着今天要做什么,就听到一条接一条的短信提示音响起。十几条短信全是提醒他有未接电话,其中未接最多的电话来自池以衡。他捏着手机迟疑半晌,猜不透表哥一早急急给他打电话是为了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回拨回去,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白晓齐。   夏泽记得刚看过的未接来电里面好像也有白晓齐的电话,他摁下了接通键,神情不解道:“白晓齐,出什么事了?”   “卧槽,夏泽你终于开机了,你看新闻了吗?”   “什么新闻?”   “我就知道!”白晓齐暴躁道:“夏泽你快点开电脑,我给你几个地址,这次你可是出名了。”   “我?出名?什么意思?”夏泽一边开电脑一边茫然的问道。   “一句话说不清楚。”白晓齐努力梳理着,“就是有神秘人出来替沈嘉石翻盘,爆料说沈嘉石和夏志杰在一起是被迫的,他其实是夏滨的恋人,还放了一段沈嘉石和夏滨在一起的视频。”   夏泽刚想说这有我什么事,白晓齐又接着道:“后来又有人爆料说是沈嘉石在视频事件之前其实已经和夏家闹翻了,因为夏家逼着他伪造古籍字画,他不肯。大概就是你爷爷去世前给你留了不少的东西,好像是字画什么的。你家人没告诉你这件事,预备着偷偷分了这批字画,还逼着沈嘉石临摹赝品换出其中的真迹,打算用假东西忽悠你。对方还说你们家这么多年不遗余力的培养沈嘉石就是为了做这个,沈嘉石不肯,被你爸打击报复,连他家的房子都被你爸给占了。”   白晓齐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和夏家的狗血三角恋﹑遗产风波比起来,他爸的小三私生子剧情简直是弱爆了。   夏泽此时已经打开了白晓齐发来的几个地址,和上次的视频事件一样,这些爆料并没有出现在主流的网络媒体上,而是一些杂七杂八的小论坛。可即使这样,这篇新闻下面的点击也让夏泽惊心不已。   夏泽沉默的将这条新闻看了好几遍,大概猜到了这个所谓的神秘爆料人就是沈嘉石,联系到那幅《月下庐山图》,他心底其实已经相信了沈嘉石的话。哪怕沈嘉石说的这些是为了故意恶心夏家,大部分内容也都应该是真的。夏泽想起舅舅带着那幅庐山图找到父亲时,父亲不自然的表情,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早晨表哥的未接电话,餐厅帮佣阿姨眼中的同情,如今看来也都有了原因、“夏泽你看完了吗?”白晓齐问了一句。   夏泽嗯了一声。   白晓齐听夏泽这种语气,琢磨着这条新闻估计是真的,夏泽现在心里应该不痛快。他想着该安慰夏泽几句,可让他挤兑人没问题,安慰人可就要了老命了。白晓齐对着电话迟疑了半晌,鬼使神差的挤出了几句话,“哈哈,我还以为只有我爸渣,你爸比起来也不差。”   夏泽:“……”   白晓齐:“……”   卧槽!卧槽!卧槽!白晓齐心里一大群草泥马呼啸而过。他对天发誓是真想安慰夏泽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秃噜了这么一句。白晓齐正想着该怎么找补回来,夏泽拿着手机低低的笑了起来,“你说的对。没事我先挂了,我得回老宅一趟。”   白晓齐隐约觉得夏泽现在的情绪似乎不对,可夏泽这样说了,他也只能说没事挂断了电话。夏泽要回老宅?不是要回去闹一场吧?   夏泽其实自己也不清楚他回老宅想要干嘛?拉着奶奶追问新闻的真假?他心里其实明白这条新闻应该是真的,起码关于爷爷给他留了东西的事是真的,回老宅确认根本是一件没必要的事。可他不甘心!不说这一世,就说上一世他活到二十岁都没有见过任何爷爷给他留的东西,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过。他就想问一句为什么?他不在乎那些东西,他就想知道为什么他不知道?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夏泽很快收拾好东西拦了一辆车赶往了老宅。在他出门之际,池以衡正好到了夏家老宅。   事实上,池以衡最早看到了这条新闻,他第一时间就给夏泽打电话。可夏泽手机关机,在联系不到夏泽的情况下,池以衡直接找到了夏志成。   老宅书房内,夏志成和池以衡相对而坐。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并不怎么融洽。屋内低气压密布,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池以衡沉稳的坐在那里,仿佛感受不到屋内的氛围一般。他神情专注的看着面前的夏志成,嘴角微扬,一副晚辈面对长辈时的恭敬模样。池父现今不在海城,两日前去了中京,他此时是代表池家,正式来向夏家交涉夏爷爷遗嘱的事。   池以衡的对面,夏志成低头品着茶,神色看似平静,脑海中却在飞速的转着池以衡刚刚说过的话。   夏泽已经十八岁了,有些东西该给夏泽了。   池以衡的口气太过笃定,就像是知道些什么内幕一样。夏志成摸不透池以衡知道多少,或者说是池家知道多少。如果池以衡仅仅是凭着今天的新闻和猜测虚张声势,他完全可以打个太极轻轻松松的将这件事推回去。可要是池以衡知道的更多呢?当初那幅《月下庐山图》和《报春图》池以衡都是见过的,具体怎么回事池以衡也清楚。夏志成现在有点后悔让池以衡替他出面和怡然居交涉了。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夏志成不敢冒险,放下茶盏问了一句。也算是变相的承认了夏家手里确实替夏泽保管着一些东西。   池以衡笑笑,语气不失恭敬道:“父亲原来想着夏泽年幼,这些东西由夏家保管最是妥帖。可如今夏泽已经成年,父亲觉得夏泽也是时候该学着承担自己的责任了。”   依着池以衡原先的打算,这些东西先不急着要回来。东西留在夏家的手里,夏家为了“自己”的东西,才有可能尽心尽力的排查真假,追回之前流失出去的字画。可如今网上的新闻一出,池以衡立刻意识到这是另一个机会。一个通过沈嘉石和夏家博弈,真正逼着夏家吐出全部东西的机会。   几乎是在看到新闻的瞬间,池以衡就猜到了所谓的爆料人是沈嘉石,而他的背后站着的必然是陈辉。池以衡虽然不知道沈嘉石怎么会蠢到和陈辉联手对付夏家,却不忘利用这个机会。在来夏家之前,他已经通过墨御暗示陈辉,想从沈嘉石手里买一笔消息。沈嘉石既然知道夏爷爷遗嘱的事,那么夏爷爷到底留了些什么东西给夏泽,他应该也会知道一些。与其等着夏家良心发现,不如逼着夏家没有了退路,借着这件事给夏泽争取到他应得的东西。   池以衡说的冠冕堂皇,夏志成听着嘴角微扯,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他虽然摸不透池家到底知道多少,却是肯定池家知道这件事绝对是在近期。也许那幅《月下庐山图》根本就是池父故意送回到他手里,为的就是试探他的反应。还有之后的《报春图》,什么池以衡的朋友买下,指不定就是池家自己找的画,借着朋友的名义诈了夏家一千万。   夏志成心里猜忌着,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如今不论是夏家还是他的处境都正是最尴尬的时候,他们正需要池家这个盟友。关键时刻池家一句话可比夏家自己出来洗白强多了。      第41章 宣泄      五福堂院内,管家拦住了匆匆赶来的夏泽,委婉的表示夏奶奶正在吃药,他要去通报一声。   夏泽两手插兜冷笑起来,“什么时候我在自己家都没有了自由?”   夏泽的表现完全是挑事的前兆,管家隐隐猜到了夏泽的来意,识趣的让开了路,没有过多的坚持。   夏泽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等他走到门口,正听到了夏志杰说话的声音。   “母亲,我是真的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鬼迷了心窍,我……”   “行了!”夏奶奶打断了他的话,“你也别拿这些话诓我,我养你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六幅画,除了池家小子找回来的那幅《报春图》,还有六幅被你输了出去,你打算怎么办?”   “母亲,我是真冤!”   夏志成不顾自己快要六十了,一脸讨好的凑在了夏奶奶的身边。他是真觉得自己冤枉,那六幅画真不是他输出去的。明明是沈嘉石那个小贱人和怡然居设的套,可根本没人相信他的话。怡然居的记录上清楚的显示着交易是和他进行的,他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六幅画,将近一个亿,一想到老四的意思是追不回那些画就要让他承担这个损失,他就觉得肉疼的不行。   夏奶奶看着夏志杰心疼的模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道:“这个时候知道心疼了?输出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疼?你是不是觉得与其便宜夏泽不如让你爽一把,是不是?老四说得对,就该让你出出血,长个记性。”   夏志杰老实的低着头,一句话没敢反驳。   夏奶奶看他这副任凭打骂的样子,心里的气早就没了。最开始知道夏志杰输出去了六幅画,夏奶奶是真生气,可夏志杰毕竟是他儿子,这段时间又天天守在她的身边,她哪能一直生着气。人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其实母子连心才是真没有隔夜仇。夏奶奶恨恨的伸出手像夏志杰小时候做了错事一样戳了戳他的头。“行了,我和老四说说,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趁着你妹妹也在,过几天找个时间把那些字画分一分,这六幅画就算在你应得的份里。”   夏志杰缩了缩脖子,心中暗暗叫苦。要是放在昨天夏奶奶说要把小书房里面的字画分了,夏志杰绝对求之不得。可今天早晨他刚看到那则神秘人爆料,心中怀疑是沈嘉石,正心惊胆战生怕外面闹起来。沈嘉石敢这样说,八成手里握着什么证据。虽然他自觉没有和沈嘉石说过父亲遗嘱的事,可上了床情绪激动起来他也不敢保证自己到底说没说。万一这件事闹大,夏家其他人没事,他可是“证据确凿”的偷了六幅画,池家要是真追究起来,估计连老四也保不下他。再说占便宜这种事讲究的是谁也不知道,暗中偷偷干,如今怕是整个海城都知道了这件事,难道夏家还能在众目睽睽下死扛着不承认不成?只要有了侵吞夏泽东西的名声,老四的仕途怕是要难熬了。   夏志杰心虚的笑笑,“母亲这件事咱们再说。”   “再说?”夏奶奶不以为意,“我还能活几年?趁着我在把东西都给你们分了。等我不在了,就算这件事闹出来,夏泽也说不出什么。”   夏志杰不敢接这句话,他支支吾吾的说着:“母亲,其实我想了想那些东西毕竟是父亲留给小泽的,要不还是给小泽算了。我们毕竟是做长辈的哪好意思和一个晚辈争东西。您说是不是?”   “嗤!”夏奶奶正奇怪夏志杰怎么换了一个态度,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嗤笑。夏泽听到这里也算是听明白了。他微微挑眉,眼神带着讥诮,就那么神色淡淡的推门进来,目光轻飘飘的扫过夏奶奶落在了夏志杰的身上。   “原来二伯良心发现,还知道长辈没脸和晚辈争东西。”   “小泽?”   夏志杰被突然出现的夏泽惊了一把,随即立刻反应过来。他和颜悦色的看向了夏泽,就像是没有听到夏泽的讥诮一样,笑眯眯道:“小泽你什么时候来的?来来,二伯和你出去说,你奶奶身体不好,不能太劳累。”   夏志杰一边说一边就想拉着夏泽出去,夏泽微微挣脱开,轻轻弹了弹袖子,径直坐到了正对着夏奶奶的沙发上,漫不经心道:“奶奶身体不好?我觉得奶奶挺精神的啊!再说我是来看奶奶的,为什么要和二伯你出去说?二伯有什么怕被奶奶知道吗?”   “夏泽!”夏志杰板着脸瞪了夏泽一眼,眼神警告。   夏泽吊儿郎当的笑了起来,“二伯你干嘛瞪我!”   “行了!”夏奶奶厉声道:“夏泽你一来就闹得慌,你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夏奶奶从夏志杰和夏泽的态度上隐隐看出了什么,心知夏志杰估计有事瞒着她,可夏泽也不是好东西,拿捏着自己二伯的把柄,她看了夏泽的那张脸就生气。   夏泽冷笑起来,心中一直压抑的委屈和怒气在听了夏奶奶的话后,就像是一桶汽油瞬间被点燃,火气充斥着心间。他努力压制下了想要爆发的情绪,嘲弄的翘了翘嘴角,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怎么是我闹得慌呢?奶奶您是不知道二伯做的事,那才是闹得慌!要知道二伯可是和您最疼爱的沈嘉石搞在了一起,说不定还趁您不注意在这张床上睡过。现在全海城估计都看过二伯和沈嘉石上床的视频了,您看吗?我发一份给您。”   “夏泽!”夏志杰涨红了脸,重重的叫了一声。   夏奶奶不敢置信的看着夏志杰,转头颤抖的指着夏泽道:“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夏泽一脸无辜,翘着嘴角,“我还有更胡说的呢。不仅是二伯,您疼爱的沈嘉石还和我大哥也上过床,不巧我手里也有视频,您要不要看?我觉得过几天说不定流传出来的就是三个人在一起的视频了,您觉得呢?”   “夏泽你闭嘴!”夏志杰眼瞅着夏奶奶神色不对,大步的走过来就要拉着夏泽出去。   “这是怎么了?”夏思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她吃惊的看着一脸阴沉的夏志杰,不解道:“二哥,小泽你们是……”   还没等夏思慧的话音落下,夏志杰就一声惊呼。一个浅口的白瓷碗在空中滑出了一道弧线,重重的砸在了夏志杰的头上。夏志杰的额头被划了一道长口子,瓷片﹑药渣混杂着血迹从他的脸上流下。   夏奶奶脸色铁青,剧烈喘着气,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颤抖的指着夏志杰道:“你……你……你……”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   夏志杰顾不上擦脸,赶忙和夏思慧去扶着夏奶奶,生怕夏奶奶有个什么意外。   夏泽沉默的看着他们的动作,心中汹涌的怒气压都压不下去。他从小就知道奶奶不喜欢自己,他也尽量躲着不在奶奶面前出现。可不管如何,夏志杰也好,奶奶也好,他心里都是把他们当做亲人看待的。上一世因为和池以衡在一起,他和家里彻底闹翻。他想的最多的也是从此和夏家互不招惹,却从未像这一世一样生出恨不得毁掉整个夏家的恶意。   夏泽神色淡漠的站在那里,眼神黑黝黝的盯着夏奶奶。夏奶奶在夏思慧的抚摸下终于缓过了气,脸上不再是骇人的乌青而是透着一种虚弱的苍白。她一扫眼看到了夏泽,无力道:“夏泽你滚出去!”   夏泽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淡淡道:“我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是有一个问题想要知道答案而已。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瞒着我爷爷遗嘱的事?为什么要把我当做一个外人一样防着?”   网上的那则爆料把他定位在了一个受害者的形象上,可夏泽想更多的人是把他当做傻子吧。他到底是有多蠢多可悲,才能被整个夏家排斥,才会这么多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件事。夏泽甚至都怀疑,莫非他其实不姓夏,所以全家人才都不喜欢他?   夏思慧早晨也看到了那则报道,闻言紧张的看着夏泽,愧疚的解释着:“小泽你听我说,不是你想到那样。你还小,家里也是担心你怕你不懂事。”   “我不懂事?”夏泽嘲弄的笑了起来,“我再不懂事也没有偷家里的东西出去赌输。我再不懂事也没有和可以当自己父亲的男人上床鬼混。”   “小泽。”夏思慧不赞同的打断了他,夏奶奶不能再受刺激了。她想着解释些什么,夏泽静静的看着她,“小姑,你有没有骗我?有没有瞒着我?”   “我……”夏思慧对上了夏泽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来。   夏泽落寞的垂下眼,“小姑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他们瞒着我是把我当做傻子,想要占属于我的东西。小姑你呢?难道不也是把我当做傻子吗?你说你是为我好,什么都不需要我知道,每天只要高高兴兴过就行,那和傻子有什么区别?你们想要的目的还不是一样,让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问,一辈子只能依附在夏家身上。”   “小泽,我……”夏思慧想说不是这样的,她是真心疼爱夏泽,她想要夏泽永远无忧无虑的生活,她……   “夏泽,你做了什么!”   夏志成的怒吼在众人身后响起,却是夏志成在听了管家汇报说夏泽和夏志杰在五福堂吵了起来,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夏奶奶苍白的脸色和夏志杰头上的伤口,想都没想就怒斥向夏泽。   夏泽表情平静,冷淡道:“没什么,只是告诉了奶奶外面发生了什么。哦,对了,奶奶恐怕还不知道今天最轰动的新闻是什么?夏家长辈厚颜无耻,逼迫可怜的沈嘉石临摹赝品,意图侵占晚辈的财产,父亲您说是不是?”   “孽子!”夏志成一耳光甩向了夏泽。夏奶奶这么大的年纪,他们都瞒着不敢让夏奶奶知道外面的事,夏泽这个小畜生是要气死母亲吗?   “姑父!”夏志成的巴掌没有落到夏泽的脸上,而是被稍后赶来的池以衡抓住了胳膊。他表情冷峻的拦在了夏泽面前,语气肃然道:“小泽有说错什么吗?”   “以衡,这是我们夏家的事。”夏志成压着怒气道。   池以衡勾了勾嘴角,扯出了一个毫无感情的笑容,冷静道:“夏爷爷留给夏泽的字画里面有一部分是池家寄存在夏家的,我想姑父您不会忘了吧?我觉得事关这件事,我还是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话的。”   池以衡的话正戳中了夏志成尴尬的地方,他越发的怀疑那幅《月下庐山图》是池家故意拿回来试探他了。夏志成沉默的瞬间,夏奶奶愤怒的颤声道:“池家不要欺人太甚,那些字画是沈家﹑沈……”   “是沈家卖给池家的。”池以衡彬彬有礼的接口道。   夏奶奶瞬间只觉得全身充血,脸上泛出了不正常的潮红,她抖着手指着池以衡,一个字没说顺着夏志杰的身体就滑到了地上。   “医生!”夏志成大喊道。   一直守在隔壁的医生立刻赶了过来,和前几次夏奶奶晕倒不同,这一次老宅的医生立刻建议将夏奶奶送到医院。一时屋内谁也顾不上夏泽和池以衡二人,乱糟糟的挤成了一团。   池以衡皱皱眉,没想到夏奶奶的反应这么严重。难怪她表现的一直不喜夏泽,原来夏奶奶心里认定了是池家占了沈家的东西。池以衡担心的看了一眼夏泽,夏泽神情漠然,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小泽!”池以衡紧跟着夏泽,心中后悔他应该先去夏家找夏泽的,而不是先来老宅找夏志成。   “你没事吧?”池以衡伸手拉住了夏泽。   两人此时已经离开了五福堂,夏泽顺着池以衡的动作站定,抬头定定的看了池以衡一眼,低声道:“表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夏泽问的什么,池以衡心中清楚,他不由懊悔不已。这件事他其实没打算瞒着夏泽,只是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刚明了自己的心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泽,一时也就拖着没有告诉夏泽这件事。   “是!”池以衡苦涩道。   夏泽的眼神一点点暗淡下去,他垂下了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声道:“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什么事都被别人瞒在鼓里,不想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夏泽的声音很轻,但这两句话却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句的敲在了池以衡的心上。他只觉得心里酸涩的厉害,既心疼夏泽又后悔之前的迟疑。他不应该自以为是的。从他回国见到夏泽起,他在心底一直都潜意识的将夏泽当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他习惯性的替夏泽做决定,打着为夏泽好的旗号,却忘记了就算夏泽还是个孩子,他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感情。他有权利自己做出选择,而不是任由其他人操纵他的人生。   池以衡小心的伸出一只手搭在了夏泽的肩膀上,神色郑重:“小泽,抱歉。”   夏泽微微摇了摇头,一直盯着地面,像是在和池以衡说话,又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不怪表哥你,是我太没用。一直就是这样,我什么都不知道,每天没心没肺的活着,别人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我知道表哥你是为我好,真心为我好,可我不想要这种好。我以前不懂,可我现在明白了。我不想一辈子都做一个没用的废物,需要表哥你保护我,什么都依赖你,离开你就活不下去。我也想站在你的身边,哪怕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也可以努力做到不拖你的后腿。”   夏泽说的这些,池以衡觉得他没听明白,但又觉得似乎全都听明白了。他心里闷闷的,只觉得堵得厉害。他听出了夏泽话语中的绝望,一种无法形容的疼丝丝缕缕的从心底蔓延了出来。   夏泽低着头,没有再说话。脚下的青石砖上落下了一滴水渍,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   池以衡再也忍不住,伸手紧紧的将夏泽抱在了怀里。夏泽靠在他的肩头,泪水很快打湿了他的肩膀。池以衡恍惚记起他回国第一次见夏泽的时候,那次也是这样,夏泽靠在他的肩膀无声的流泪。那抹泪水的热度太过惊人,仿佛在他的肩膀烙下了一枚印记。如今在同样的地方,池以衡只觉得隔着布料皮肤似乎滚烫。他的心被夏泽的眼泪搅成了碎片,他情愿用一切换取时光倒流,只要让他回到夏泽难过之前。他不会再像这次一样自以为是,而是早早确定自己的心意,一直陪在夏泽身边。   时间流逝,两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夏泽心中一直压抑的郁气散去,他抽了抽鼻子,后退一步想要推开池以衡。池以衡却没有彻底放开手,只是松了松胳膊的力度。   夏泽微微抬头,“表哥,我没事了。”   池以衡轻轻伸手拂过了夏泽的眼睛,低低的嗯了一声。   夏泽顶着通红的眼睛,嘴角微翘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意,“表哥你能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好!”   夏泽要去的地方位于海城的郊区,离得夏家老宅颇远。池以衡上了车,侧身替夏泽系着安全带。夏泽专注的看着他的动作,眨眨眼,褪去了红肿,泪水洗过的眼睛分外的澄澈干净。   池以衡感觉到了夏泽的视线,嘴角勾了勾,“在看什么?”   夏泽摇摇头不肯说话,池以衡笑了起来,伸手亲昵的在夏泽的头上揉了揉,柔声道:“怎么想到去郊区那么远?”   “我想去看一个朋友。”   “朋友?”   夏泽嗯了一声,“他前不久去世了,我一直没有勇气去看他。一直都在逃避他去世的地方。现在想想我觉得我不再害怕了。”   池以衡温柔的看着夏泽,夏泽脸上的神情透着一种释然,他能感觉到夏泽似乎又有点不一样了。      第42章 惊疑      一个多小时后,池以衡依着夏泽的指引,开车到了海城最北边的郊区北丰。这里以前是海城的老工业区,工厂林立。后来海城产业升级,北丰的很多工厂纷纷迁离了海城,迁移到了周边的小城市,于是这里就剩下了大片大片的废弃厂房,被私人买下改造成了廉租房,租给了全国各地来海城讨生活的人。   夏泽以前因着其他事跟着马天磊几个来过这里一次,见识了这里的鱼龙混杂,治安混乱。上一世他被污杀人后,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池以衡回国,这里就成为了他的首选。可惜他刚在这里躲了半天就被夏源找了过来,冲突之下死在了那个雨夜。   再次来到这里,夏泽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循着记忆找到了当初藏身的房子,灰色的砖墙斑驳而破败,还有小孩子刻在上面的歪歪斜斜的字。   夏泽没有上前而是远远的看着。池以衡陪在他的身边,若有所思,“这里是?”   夏泽眼神复杂的看着前方,“我那个朋友曾经住过的地方。”   池以衡一路都在想着夏泽口中的这个朋友是谁?他的疑惑在到了这片贫民区时达到了顶峰。他不认为夏泽有机会认识住在这里的朋友,看看每天和夏泽在一起的白晓齐和马天磊就知道。可池以衡没有多嘴,他在学着把夏泽当做成年人看待,首要一点是他要学会尊重夏泽,留给夏泽自己的私人空间。   夏泽没有在房子这里耗太长时间,他在房子前面呆立半晌之后,突然出人意料的提议道:“我们在附近逛逛吧?”   池以衡看了看周围混乱的环境,无奈纵容道:“好!”   两人这一逛就到了晚上,池以衡也不知道夏泽在逛什么,他似乎没有什么目的,真就是随便逛逛。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夏泽终于拉着池以衡把周围都逛了一圈。池以衡以为夏泽这下子满意了该回家了,谁知道夏泽带着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灰色砖房那里,辨析了半天方向后,居然一路朝着外环的位置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许是保养不好的缘故,马路两边的路灯亮的并不多,走好久才能看到一座亮起的路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周围几米的地方,更多的地方则是隐入了黑暗。   夏泽自来到这里就再也没有说过话,一路只是沉默的走着。池以衡耐心的陪在了他的身边。夏泽偶尔会转头看池以衡一眼,池以衡每次都会注意到他的视线,继而眼神柔和,冲着夏泽勾起了嘴角。   每每这个时候夏泽的心就会安定下来,接着萌生出无穷的勇气。   这里是夏泽以为他永远都不会来的地方,甚至他连提都不愿意提到这里。上一世这里曾是他生与死的分界线,也是他和池以衡彼此失去对方的地方。他憎恨这里同时又惧怕这里,一心只想着远远避开这里。如今,他终于可以正视这个地方,真正的正视自己。在他醒来近一个多月后,夏泽通过这种方式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约莫走到了上一世他出事的地方,夏泽停住了脚步。池以衡意识到什么,夏泽四处看了一眼,低声道:“这里就是他出事的地方。”   池以衡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伸出手握紧了夏泽的手。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充满了坚定的力量。夏泽心底一颤,反手握紧,有一种他握住了整个世界的感觉。   两人静静的站在路边,夏泽的脑海中一幕幕闪过从他出事到重新醒来的映像。夜风吹来,他恍然回过神,最终释然的笑了起来。   “表哥,我们回去吧。”   “嗯。”   池以衡什么都没问,轻轻的答应了一声,牵着夏泽穿过了绿化带离开了外环路。外环路的一侧是一条破旧的小马路,两边种满了柳树。因着路灯的稀少,在柳树枝条的掩映下这条马路越发的笼罩在黑暗中。人走在路上,外面根本看不到。这正是池以衡想要的效果。他低头看了一眼他和夏泽握在一起的手,只希望这条路越长越好。   两人走了没几步,隔着绿化带的外环路上驶过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该车的车速十分缓慢,夏泽好奇的看了过去,就见黑色商务车的车门突然拉开,一个消瘦的身影被人从车上推了下来。   池以衡皱皱眉,立刻拉着夏泽停住了脚步。   那个身影在地上滚了几圈,似乎艰难的想要站起身。夏泽正想问池以衡他们是不是遇到了不该看的麻烦,两道耀眼的灯光闪过,一辆巨型卡车呼啸着开来。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马路中间的人影被高高的撞飞,划过几米之后无力的落在了地方。   人影落地的刹那,车灯扫过,夏泽看清了那张定格了惊恐表情的脸,是沈嘉石。   撞飞沈嘉石的卡车停了下来,缓慢的倒车在沈嘉石的身上又碾了一遍。随后车上跳下来一个男人俯身在沈嘉石的鼻子处测了测,满意的爬上了车,朝着前方一直停在路边的黑色商务车做了一个手势,两辆车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这里。   夏泽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眼前的变故可谓突然,池以衡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种明显是杀人灭口的事。他反应极快的将夏泽揽入怀里,捂着他的眼睛不让他看向马路上的惨剧。   池以衡清晰的感觉到了夏泽的颤抖,心疼的拍着他的背,小声的哄道:“没事,没事,我在这里。”   夏泽闭上眼,脑海中闪过的不是刚刚沈嘉石被撞飞的那一幕,而是他自己。同样的地段,他也是这样被驶过的卡车撞飞,继而在他还有一口气的情况下被车倒回来第二次碾过。   夏泽只觉得一股极寒从心底升起,瞬间蔓延至全身。他一直都以为他的死只是一场意外,对方的第二次碾压只是为了避免麻烦彻底逃逸,可眼前的这一幕却是让他的念头动摇起来。他的死真的是意外吗?他死了以后是不是也有人曾这样试探过他的鼻息?也有人满意的驾车离去?   夏泽的反应太过强烈,池以衡担心夏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受了刺激,捂着他的眼睛就要带他离开这里。   夏泽缓过神来,“我们不要报警吗?”   池以衡担忧的看着夏泽,解释道:“是要报警,但要找一个公用电话。”   夏泽听话的点点头,迟疑着,“表哥你看清楚那个人了吗?”   池以衡嗯了一声,低声道:“是沈嘉石。”   事实上,在看清被撞飞的人是沈嘉石的刹那,池以衡已经隐隐猜到了下手的人是谁。事情的发展似乎有点脱离了控制,池以衡在吃惊陈辉心狠手辣的同时,也在猜测着对方灭口的意图。   两人用了比去时几乎短一半的时间回到了他们停车的地方。直到上了车到了一个完全封闭的空间,夏泽才完全的缓过来。池以衡没有迟疑,直接开车返回海城。半途路过一个破败的公用电话亭时,池以衡让夏泽待在车上,压着嗓子打了110报了警。   后面的事就是警察的事了!池以衡挂断了电话,面色凝重。他不认为警察能查到真相,陈辉背后的孙德元主管的就是海城的治安刑侦这一块。陈辉既然敢灭口,背后肯定有孙德元的示意。他们这是要借着沈嘉石这件事彻底把夏家钉死了!   池以衡回到车上的时候,夏泽也正想着这件事,是谁杀了沈嘉石?   车顶灯映照下,夏泽的脸色透着不正常的苍白,池以衡心疼不已,安抚的拍拍他,“没事了,交给警察就好。”   夏泽沉默的点了点头。   一路飞驰,两人很快离开了北丰进入了海城城区。同一时间,之前的黑色商务车从另一条入城路口也进入了海城城区。   车内后座,陈辉神情阴鸷的坐在那里,漫不经心道:“你是说有人打电话报警了?”   “是。”他身前的一名黑衣人小声道:“刚接到消息,十几分钟前有人报警了,说是外环路发生了一起交通逃逸事件。对方用的是公用电话,据追踪打电话的地方就在北丰周围。”   陈辉淡淡道:“那不是很好,省了我们的事。”   陈辉这样说,黑衣人立刻配合的笑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们本来也是准备要报警的,警察不出面,这件事还怎么闹大?只是他跟着陈辉多年,深知陈辉习惯了事事都要完全掌控。有人抢在他们前面报了警,说的好听是省事,说得不好听就是破坏了陈辉的计划,指不定陈辉心里如何搓火。尤其是想到之前沈嘉石不怕死的还想要威胁陈辉,估计陈辉此时的心情绝对好不了,他也是担心陈辉把火气撒在他的头上。   黑衣人笑完之后,试探的问了一句,“沈嘉石说的那件事?”   陈辉不以为意,“只是一段视频而已,想要靠那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咬住我,沈嘉石还是太嫩了些。不过他说的倒是有趣,他把这段视频的附件寄给了夏志成的儿子夏泽,你信吗?”   黑衣人小心道:“小五说沈嘉石确实是背着咱们寄出过一件东西,具体寄到哪他没查到。”   陈辉玩味的笑了起来,“那这件事八成就是真的了。沈嘉石倒是够狠,这个时候也不忘找个垫背的。倒是夏志成的那个儿子,他得罪过沈嘉石吗?”   黑衣人哪里知道这些豪门八卦,茫然的摇摇头。   陈辉垂下眼没有再说话,心里却是想着看来要找个时间见一见夏志成的这个儿子了。   夏泽并不知道他被陈辉盯上了,此时他刚刚跟着池以衡回了池家。   熟悉的环境,一碗冒着热气的安神汤,很好的让夏泽彻底放松下来。池以衡盯着夏泽一口不剩的把厨房熬得安神汤全部喝下去,看着夏泽脸上的苍白褪去,逐渐恢复了之前的红润,才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洗个澡,早点睡吧。”池以衡揉着夏泽的头发道。   夏泽听话的点了点头。   池以衡笑笑,心里想着他该出去了,可却是怎么也挪不开脚步。他假装随意道:“怕不怕,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夏泽眼睛一亮,“可以吗?”   池以衡看着夏泽骤然明亮的眼睛,心砰砰砰的剧烈跳了起来。   两人分别洗过澡,夏泽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就要上床,被池以衡抓着拿电吹风吹干。夏泽乖乖的坐在池以衡的面前,仰着头配合着池以衡的动作。眼前的场景太过熟悉,仿佛又回到了他和池以衡在凤凰小区的时候。   夏泽专注的看着池以衡的脸,小声的问了一个问题,“表哥你前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池以衡的手一抖,没想到夏泽还记着这件事。他伸手温柔的拂过夏泽的头发,软软的,偶有几根扎在掌心痒痒的,他的心似乎也变得又软又痒起来。   池以衡眼神柔和的同夏泽视线相对,表情认真道:“是表哥的错,以后再也不会了。”   虽然他心中想要向夏泽表白的欲望不停的在叫嚣。可他总算还记得夏泽没几天就要高考了,怎么也要等夏泽高考完再说。池以衡心中苦笑,他不得不承认夏源的方法其实不错。温柔体贴的陪在夏泽的身边,潜移默化的让夏泽习惯他的存在,真的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夏泽对池以衡的回答并不满意,坚持道:“表哥你还没说为什么呢?”   池以衡面对着夏泽坚持的目光,逃避的移开了视线,他总不能说因为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夏泽,一个人躲着痛苦纠结了几天。为了避免夏泽继续追问下去,池以衡果断的换了一个话题。   “小泽你知道沈嘉石可能得罪谁了吗?”   池以衡这句话的潜含义显然是在问谁有可能会是杀沈嘉石的凶手。   夏泽沿着他的问题想下去,蓦地睁大眼,惊疑的看向了池以衡。      第43章 变化      夏泽一个多月前曾经问过同桌徐阳一个问题:若是一个人要害另一个人会是什么原因?   彼时徐阳的答案是利益冲突。同理放在沈嘉石身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要杀他。必然是沈嘉石和对方有了什么龃龉,也即池以衡所谓的得罪了人。   夏泽自看到沈嘉石出事到回了池家,这一路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一会是自己死前无力的躺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一点点碾压过来,一会是陌生的男人从车上跳下俯身查看沈嘉石的鼻息。心神混乱之下,根本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直到他坐在这里,熟悉的环境,池以衡身上温暖的气息,这些都很好的安抚了夏泽,让他的思绪清明起来。   顺着池以衡的话想下去,夏泽惊疑的瞪大了眼。要说沈嘉石得罪了谁,凡是看过那则爆料新闻的肯定都认为是夏家。难道是二伯做的?那他上一世的死也可能是……夏泽不敢想下去了。   “是二伯吗?”夏泽更想问的是有可能是父亲吗?   这个猜测让夏泽的眼神带了一丝忐忑,眼巴巴的看着池以衡。池以衡心中一软,脑海中闪过了夏泽上午说的话。他不想什么都被瞒在鼓里,不想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一样。其实夏泽很聪明,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这样一想,池以衡原本只是为了转移尴尬而换的话题,现在却是颇有耐心的问:“为什么会这样想?”   池以衡没有直接回答是还是不是,夏泽虽然奇怪,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讲了一遍。   池以衡轻笑,表扬的看着夏泽,干脆道:“不是,不是夏二叔做的。”   夏泽:“……”   这个答案一边让他松了一口气,一边却是瞪了池以衡一眼。既然不是二伯做的,池以衡脸上那幅夏泽好厉害的表情是在忽悠他吗?   池以衡被夏泽愤怒的眼神瞪得心中失笑,收敛笑意之后,将他从在酒店听到沈曦提起《报春图》开始,一直到今天早晨去夏家老宅的事讲了一遍。这其中包括了夏二伯和沈嘉石联手盗画,以及怡然居设套对付夏二伯的事。当然后者只是他的猜测,只是如今看来这个猜测却是有八成的把握。   池以衡讲的这些,有的新闻上提到了,有的完全没有,夏泽都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的事。   他在脑海中将池以衡说的话重新过了一遍,犹豫道:“那沈嘉石也有可能是被陈辉杀的了?是为了防止夏家查出真相,事后灭口的吗?”   池以衡点点头,“下手的应该是陈辉。但却不是为了防着夏家,而是为了栽赃夏家。”   早在神秘人最先出来爆料时,池以衡就曾疑惑,明眼人都知道神秘人就是沈嘉石,他这样遮遮掩掩又是何必。可晚上沈嘉石一出事,池以衡立刻明白了陈辉的意图。   这就好比是,A和B不对付,A天天站在B家门口大骂B,哪天A突然出事了,A的家人非要说是B杀的,旁人未必会信。谁也不是傻子,这种意图太过明显了。可要是换一个方式呢?A还是和B不对付,天天大骂B,但他自己不出面,雇了人去骂。这样一来哪天A死了,A的家人要是指控B杀人,旁人心中难免就要嘀咕一下,是不是真有可能是B?同样一件事,拐了一个弯披了一层皮,事情看起来就说的过去了。陈辉并不是要确定的把这件事栽到夏家头上,他要的就是旁人的这种怀疑。只要舆论的造势隐隐指向夏家,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夏泽听明白了池以衡的意思,眉头紧皱了起来,表哥说的这些超过了他的想象。他过去也经常会听到陈辉的名字,海城说大并不大,有头有脸的人物就那么多。夏泽对陈辉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对方很厉害,靠着白手起家在海城站稳了脚跟,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说陈辉的背后靠山是孙德元。   依着表哥的说法,陈辉只是孙德元手下的一条狗。他杀沈嘉石是为了抹黑夏家,影响到父亲的声誉,进而无法和孙德元竞争海城市长的位置。虽然关于后者池以衡提的并不多,夏泽却是记在了心里。   他的死和沈嘉石太过相像,就连地段都巧合的一样,让他很难不产生什么联想。虽然他觉得陈辉似乎没理由杀他,毕竟孙德元和父亲争的再狠和他又没什么关系,多他少他都无关大局。可他总是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还有什么是被他忽略的?   夏泽努力想着上一世他还活着时海城的政局,可一来他当时对这些并不关心,二来直到他死海城都是王修武做的市长,至于他死后,夏泽就不知道了。   夏泽想了半天都没想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再次确定,重生小说里面那种主角死过一次,智商就能从八十飙到一百八的天才绝对不是他。   他这副苦思冥想后失落的样子落在池以衡的眼中,池以衡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认真问道:“又想到什么了?”   夏泽摇摇头,正是因为什么都想不到他才失落。   池以衡目光柔软和,想了想说道:“这些目前都还是猜测,具体如何要看后面的事态发展,也有可能我们都想错了。不过不管对错,小泽你有什么不明白都可以问,表哥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事情瞒着你。”   “任何事?”   “任何事!”   夏泽立刻道:“那表哥你告诉我前几天为什么不理我?”   池以衡:“……”   夏泽看着池以衡无语的表情哈哈笑了起来,之前的失落一扫而空。他其实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关心了,他就是想看表哥在他面前吃瘪的样子。   夏泽笑起来的时候,身上仿佛自带光源,整个屋子有种被他笑容照亮的感觉。池以衡纵容的看着他,嘴角勾起露出了一丝无奈的浅笑。   夏泽笑着笑着做了一个池以衡没有想到的动作,他很自然的伸出胳膊抱住了池以衡的腰,将脸埋在了他的胸口。   “表哥谢谢你。”夏泽含糊道。   夏泽也说不清楚这个谢谢代表了什么意思,就是一种感觉。他隐隐察觉到了池以衡对他的态度和前段时间不一样了,似乎和上一世也有点不一样。上一世他和池以衡在一起,池以衡对他是真的好,将他的一切照顾的妥帖周到。他习惯了事事依赖池以衡,池以衡也习惯了替他包揽任何事,他什么都不操心,只要听表哥的就好。可现在表哥依然对他很好,却和上一世对他的态度不同,不再是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更像是视他为地位平等的成年人。   夏泽不知道,上一世池以衡和他在一起之前,曾经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池以衡一直都认为是他诱拐了夏泽,是他在夏泽的人生观还未定型时强行改变了夏泽的人生。出于这种愧疚的心里,池以衡近乎是在溺爱夏泽。而夏泽从小习惯了周围的人对他的这种态度,并不觉得池以衡的做法有什么不对,理所应当的享受着池以衡的照顾。   直到他出了意外,看着池以衡痛苦的自责,他才第一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因此在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夏泽心心念念的就是想要自立,想要让自己不要像上一世一样没用,出了事只能躲在池以衡的背后。   夏泽喜欢池以衡刚刚的态度,让他有一种重生以来的努力没有白费的感觉。他的这些心理池以衡并不知道。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池以衡清楚的感觉到了夏泽呼出的热气和嘴唇的触动。这本来是一个极暧昧的姿势,可夏泽的那句“谢谢你”却是让池以衡心思清净,对这样的夏泽生不出一丝亵渎。   他宠溺的拍着夏泽的背,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早点睡吧。”   夏泽乖乖的点了点头。   说来,这是夏泽重生以来第一次和池以衡睡在一起,可这一天发生的事太过跌宕起伏,夏泽上了床就感觉倦意从骨头里面泛出,根本没什么旖旎心思,翻了个身抱着池以衡的胳膊就睡着了。   黑暗中,池以衡听着夏泽细微的呼吸无声的勾起了嘴角,夏泽这副对他全无防备的样子让他的心软的像要化了一样。池以衡小心的凑近夏泽的脸,在夏泽的唇上温柔的亲了一下,随后摸了摸夏泽的头发,心满意足的抱着夏泽沉沉睡去。   一夜好眠!   夏泽早晨醒来的时候,池以衡已经不在房间了。他茫然的眨眨眼,翻身趴在了床上将头埋在了枕头里,顺手去摸床头柜上的闹钟,想要看一眼时间。   没有?夏泽摸了一圈没有找到,闭着眼不死心的继续摸了起来。   “要找什么?”池以衡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夏泽趴在那里,一只手在床头摸来摸去。   夏泽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池以衡的声音,嘟囔道:“表哥几点了?”   “九点!”池以衡一边回答,一边替夏泽找出了要穿的衣服,走到了床前。   五月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夏泽晚上睡觉只穿了一条黑色的内裤,身上盖的薄毯随着他的这一番折腾早就滑落到了腰间,露出了背部白皙的肌肤。池以衡的视线一路下移,夏泽的腰部充满了柔韧的力量,屁股翘起,薄毯堆积在腰间,半遮半掩,两条大长腿露在外面,说不出的诱惑。池以衡的小兄弟忍不住蠢蠢欲动起来。   就在池以衡差点要控制不住失态的时候,反应过来池以衡说了几点的夏泽猛然翻身坐起,一脸吃惊的表情,“九点了!”   池以衡被他的反应逗笑,心中的旖旎心思散去,好笑的将衣服递给夏泽,“我替你请假了。”   夏泽立刻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等他接过了池以衡手中的衣服,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人的习惯真可怕,他以前天天迟到早退完全不觉得什么,可这段时间认真上课以来居然养成了从不迟到的好习惯。刚刚他的反应真是下意识的,脑子里最先想到的是完蛋了,班主任又要找他谈话了。   夏泽穿好衣服收拾完已经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了,这段时间池以衡就站在那里,看着夏泽忙忙碌碌的洗脸刷牙叠被子,意外的不觉得无聊,反而觉得别有乐趣。   夏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表哥你今天不去公司?”   池以衡摇摇头,“公司没什么事,我留在家里陪你。”   夏泽眼神透着疑惑,池以衡解释道:“沈嘉石的事闹起来了。”   池以衡之所以为夏泽请假也是这个原因。早晨他看夏泽睡得熟,想着夏泽昨天受了刺激,多睡一会也好。可等他看到了今天的新闻,立刻决定替夏泽请了假。基本上今天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都是沈嘉石昨夜离奇身亡,沈家父母半夜大闹夏家。   以前碍于夏志成的身份,事关夏志杰和沈嘉石的丑闻各大报纸都没有登载,一直只是网络流传。可这次出了人命,再加上孙德元背后的推波助澜,各大报纸也坐不住了,纷纷抢发了这条新闻。   据记者报道,沈嘉石的尸体是在晚上十点多被警察发现的。因着沈嘉石也算是名人,警察一眼就辨认出了他的身份,随后就通知了沈嘉石的父母。后面的事就开始失控。沈母在警察局看到沈嘉石的尸体后,突然发疯般的开车冲到了夏家,一路不顾保安的阻拦,大喊大闹着要求夏志杰偿命,口口声声说是夏家害死了沈嘉石。   彼时夏家老宅并没有几个人,因着夏奶奶住院的事,大部分夏家人都在医院。沈母在闹完夏家后,又开车冲到了夏奶奶住的医院,哭喊着一直闹到了半夜,最后才被赶来的沈父带走。   从沈母离开警察局到她大闹医院,整个过程都被记者拍了下来。尤其沈母那句是夏志成以势压人,夏志杰害死了沈嘉石,要求夏家偿命的话更是被医院的无数人听到了。   因着这些新闻,如今外面闹哄哄的,池以衡不放心夏泽去学校,谁知道记者会不会堵到那里,干脆给夏泽请了假留在家里就好。      第44章 波云      杀人抛尸——四个硕大的黑体字冲击着夏志成的眼睛,他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抖,继而飞快的从这几个字上移开了视线。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夏志成没有去单位,他自昨天夏奶奶住院后就一直陪在了医院。夏奶奶在医院住的是高级病房,自带一间小会客室。如今会客室的小圆桌上堆满了报纸,夏志成坐在桌前一页页的翻看着,心里评估着这件事的影响和可能的后续发展。   “老四,这件事真不是我干的,你还不了解二哥?你二哥我真没这个胆子,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夏志成的对面,夏志杰一改往日的神采奕奕,胡子拉渣,精神颓然的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生怕夏志成不相信他。   夏志成看都没看夏志杰一眼,他当然相信人不是夏志杰杀的,可要不是夏志杰招惹沈嘉石,这件事怎么会闹成这样?夏志成心里说不出的窝火,眼看就在他和孙德元争夺市长位置的关键时刻,家里人不说帮他一把,还争先恐后的拖着他的后腿,他们是觉得夏家的日子过的太舒心了吗?   在阴着脸将桌上的报纸全部看完一遍后,夏志成终于抬眼看了夏志杰一眼。   “这件事八成是孙德元吩咐人干的,就算不是他指示的也和他脱不了关系。”   “孙德元?”夏志杰的脑子转的还算快,“是陈辉?”   夏志成点了点头。老宅少了六幅画的事一出来夏志杰就喊着他是冤枉的,是被沈嘉石算计了。当时夏志成还不不信,觉得夏志杰是为了推卸责任。现在看起来,说不定孙德元早就盯上夏志杰了,这次不过是顺势而为。没有盗画事件也会有其他的事,总之孙德元早就将扳倒夏家的突破口放在了夏志杰的身上,也就是夏志杰为了钱背着他偷偷摸摸和孙德元联系。如今出了这种事夏志成简直想骂他一句活该!   要不是因为夏志杰是他二哥,和他一损俱损绑在了一起,他早就想把夏志杰推出去了。   夏志成的脸色太过难看,夏志杰想到他和陈辉背后勾勾搭搭的事,不敢再说什么了。他心里知道不管是看在兄弟情分上还是看在别的上,夏志成都不可能丢开他不管,可怎么管是有学问的。夏志杰不傻,这个时候必须要争取夏志成的好感度,没看他都使出哀兵政策在夏志成面前装可怜了吗?   想到这里,夏志杰狠狠心,当机立断道:“老四,你看那六幅画估计陈辉那孙子是还不回来了,我不能对不起小泽这孩子,不如我先折钱补给小泽吧。”   两人都明白,夏志杰所谓的补给夏泽,不过是透过夏泽向池家卖好。夏泽昨天在老宅一通大闹,连夏奶奶都被气的住了院,结果他拍拍屁股什么事都没有的跟着池以衡走了。为什么?不就是池家在后面给他撑腰吗?有池家护着,不要说夏志成了,连夏奶奶都拿夏泽没办法。尤其现在夏家理亏,沈嘉石一出事,夏家更是需要池家这个盟友坚定地站在身边,两家是绝对不能在现在闹翻的。   比起夏志杰,夏志成知道的更多一些。池守正这几天去了中京,听说没住酒店直接住到了叶家。当年叶家举家迁往了中京,靠着政治地域的优势,这么多年发展下来已在华国的政坛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势力。夏志成没想到池守正平日不声不响,看似低调,居然和叶家的私交好到如此的地步。他此时心中颇有点后悔在城西那块地上态度倾向了周家。可事已至此,他只能寄希望于池家看在夏泽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夏志杰的提议,夏志成想了想道:“夏泽他母亲生前曾经给夏泽办了一个信托基金,二哥你把钱直接转到这里。池家这些年一直监管着这个基金的运转,看到这笔钱他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这可比直接拿钱给夏泽强多了,至于老宅收着的那些画也要尽快给夏泽了。夏志成看了一眼外面昏睡的夏奶奶,微微皱了皱眉,母亲最近不能受刺激,这件事还是先瞒着母亲吧。   远在池家的夏泽还不知道他马上就要“一夜暴富”了。此时他正咬牙切齿的奋战在题海,同数学这只狰狞怪兽努力搏斗着。他就知道池以衡所谓的在家陪着他没好事,他在学校还有个偷懒的时候呢,在家被池以衡盯着,连上厕所都要卡时间,简直是丧心病狂!   夏泽咬着笔恨恨的想着,泄愤般的用力写下了面前这道题的答案。   “错了!”池以衡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夏泽扭头看了池以衡一眼,对方坐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正低着头看着文件,神情专注,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到他做错了的。   夏泽不情不愿的擦掉了答案,深深的觉得他昨晚感觉到的池以衡对他态度的改变完全是错觉。有这种越变越严厉的吗?自从池以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晚上不再给他打电话抽查作业后,夏泽就把晚上的时间全部用来整理窃听器里面转录下的对话。一个星期下来,有用的信息没有听到多少,倒是长久不做题,手感差了好多。   说来,夏泽也不知道他想从父亲那里听到什么。只是随着韩玲的身份浮出水面,随着夏源身份的暴露,他对父亲的信任已经完全的坍塌,这次盗画事件更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夏泽有时候会想,这个被他叫做父亲的男人真的是他父亲吗?他对他的感觉越来越陌生,就像是夏志成的身上笼罩了一层白雾,里面藏着无数的秘密,而他越是接近这些秘密,越是颠覆父亲在他心中的形象。不仅是父亲还有其他的夏家人,夏泽此时看他们只觉得每个人都心思叵测,看谁都不像是好人。   夏泽的思绪飘散,明显是走神的模样。   池以衡眼角的余光一直关注着夏泽的反应,此时无奈的放下了文件,提醒了夏泽一句,“小泽?”   夏泽回神,略带尴尬的移开了视线,咬着笔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苦大仇深。池以衡好笑不已,大发慈悲道:“休息十分钟。”   夏泽顿时眼前一亮,池以衡宠溺的看着他,给了一个甜枣,“我让王婶烤了饼干,小泽你要不要吃?”   夏泽的眼睛更亮了,脱口而出,“我去拿。”   池以衡笑了起来。夏泽离开房间后,池以衡正要检查他上午做的卷子,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池以衡看了一眼来电人,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   “父亲。”   池父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了新闻,沈嘉石怎么回事?小泽现在怎么样了?”   沈嘉石的事情闹得不小,可毕竟是海城当地新闻,等池父在中京看到已经是半天之后了。池以衡没有和他提这件事,显然是觉得没什么必要。池父相信池以衡能处理好,他担心的是夏泽。   池以衡简单的将沈嘉石的事提了提,重点表示夏泽现在就在池家,不会有什么事的。   池父听得放下心来,继而玩味的笑笑,“你们报警之后没有提醒夏志成?”   池以衡看了一眼外面,夏泽还在楼下没有回来,意有所指道:“我觉得姑父应该为自己做的事付出一点代价。”   池以衡不提,为的是借着这件事逼一逼夏家。沈嘉石的事顶多是让夏志成难堪一点,想要让夏家伤筋动骨还不够。但就是这份难堪也足以让夏志成手忙脚乱几天,他想要这个时候在海城站稳,来自池家的支持少不了。池以衡就看夏志成权衡利弊之后什么时候舍得把夏泽的东西还回来了。至于城西那块地夏志成故意压着池家捧周家一事,池以衡可一直记着呢。两件事并在一起,池以衡完全就是故意了。   池父想着这件事给夏志成一个教训也好,当下将关注点重新放在了夏泽的身上。   “小泽心情如何?”   提到夏泽,池以衡的语气柔和下来,“挺好。”   池父满意的嗯了一声,“中京这边我还有点事,可能要晚几天回去,你照顾好小泽。”   池以衡答应了下来。   “对了。”池父补充道:“叶家有打算重新回海城,你自己心里有个数。”   “重新回来?”池以衡将这几个字在脑海里面转了一圈,若有所思的问:“和王修武要调走的传闻有关?”   池父笑了起来,却是什么都没说,消息最后还未定,不过他猜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同样的消息,海城市长王修武也已经知道了。   严格来说,王修武属于叶家派系的人,只是他平日明面上和中京的叶家不怎么走得近,知道的人比较少罢了。如今叶家在中京的发展到了一个瓶颈,叶家这么多年一直待在中京的核心权力圈,却总是差一点契机登上那个位置。叶老爷子看来是打算另辟蹊径,走一条“曲线救国”的路了。   王修武想着海城现在的局面,满意的笑笑。他要调走的消息是他故意放出去的,为的就是让下面的几个副市长跳出来。马文中年龄大了等着退休,其他几个副市长正值年富力强,估计没一个人能忍住对这个位置的诱惑。果然,孙德元和夏志成最先跳了出来。夏志成还好,总算比较低调一点,孙德元却是有点张狂太过了。   这样就好,他现在蹦的越高日后跌的越惨。等他和夏志成狗咬狗斗成一团两败俱伤后,叶家不管谁来海城,都能轻而易举的把他们摁下去。鹤蚌相争渔翁得利,也算是他报答了叶老爷子的知遇之恩。   王修武想到这里,主动给夏志成打了一个电话。在电话中他除了关心了一番夏奶奶的身体后,还委婉的暗示他相信夏志成。越是这个时候夏志成越是要扛住,雨过天晴嘛!   挂断了电话,王修武笑了起来,想来夏志成明白了他的暗示,他就等着夏志成开始出招了。   夏志成确实听明白了,王修武就差明晃晃的表示支持他,他是下一任海城市长了。夏志成只觉得心中的郁气瞬间全部烟消云散,要不是夏奶奶还躺在那里,他简直要恨不得找人大肆庆祝一番了。   夏志成激动的在屋内绕着圈,想着他该找谁分享这个好消息。等等,夏志成转念一想,他暂时还不能说出去。王修武对他的支持是一方面,但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还是要等确定了这个消息再说。况且,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能看出人心。他倒要看看在夏家落魄的时候,谁会是真心实意的站在夏家这一边的。   当然,对于孙德元他也不会让对方好过,有了王修武的支持,他也要让孙德元尝尝他现在的滋味,最好是先把孙德元的那条狗给宰了,断了他的财路。   夏志成心中盘算着,正要打电话通知秘书,就听得病房外面似乎有人吵了起来。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沈母又来了,顿时厌烦的皱起眉,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   夏志成沉着脸开口道,却不想围在一起的保镖被人推开,韩玲拎着一个果篮越众而出,看着他冷笑起来。“夏市长,见您一面可真难啊!听说老太太生病了,我来看看。”   夏志成没想到韩玲会来这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韩玲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他敢翻脸,韩玲就敢闹出来。他忍着气道:“你知道的,我最近有点忙。至于母亲,现在还在昏睡,你的心意我会替你转告的。”   韩玲就像是没听出夏志成委婉的拒绝一样,径直走到了他的面前。“我可是诚心诚意来看老太太的,喏,特意买的进口水果,老太太一定喜欢。”   夏志成拿她的自说自话没办法,只能带着她进了病房。一关上房门,夏志成立刻压低了声音道:“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疯了吗?”   韩玲神经质的笑着,“我就是疯了,你不知道吗?当年还是你妈亲自找人给我鉴定的神经病。”   夏志成不耐烦道:“这件事你到底还要提多久?”   “谁知道呢?”韩玲推开了夏志成,几步走到了夏奶奶的身边,神情怨恨的看着昏睡的夏奶奶,“老太太一天活着,我就一天不舒服,时刻都可能发病。你最好是盼着老太太赶紧死,你解脱了,我也解脱了。”   “那是我妈!”夏志成忍无可忍怒道。   韩玲嗤了一声,斜瞥了夏志成一眼,“是啊,我知道她是你妈。所以你妈当年拆散我们的时候,你没胆子反抗只会抱着我哭,你忘记了?夏市长如此纯情的时刻,我可是一直记了二十多年,就等着夏市长兑现那句让我等你,你一定会娶我的承诺了。”   夏志成黑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玲挑衅的看着他微微的笑了起来。      第45章 前奏      韩玲和夏志成的孽缘起源于两人的大学时代。   彼时两人是同班同学,一个是风度翩翩才华横溢的世家公子,一个是出生于贫寒家庭但单纯温柔的女大学生。因着从小在夏奶奶的强势下长大,夏志成几乎是第一眼就被韩玲的温柔所吸引。在夏志成的追求下,韩玲很快坠入了情网。   对于这份感情,当时的夏志成十分的认真。他心知夏奶奶肯定看不上韩玲,若是知道了韩玲的存在必然要闹得天翻地覆。为了不被夏奶奶发现,他和韩玲小心的将感情藏在了地下,表面上维持着普通同学的关系。夏志成设想的很好,等他毕业了就带着韩玲离开海城去别的城市发展,过了几年两人有了孩子,夏奶奶也就拿他们没办法了。夏志飞和大嫂柳佳就是这样,夏奶奶再看不上大嫂的身世,还不是不情不愿的认下了大嫂?   可惜没等到两人毕业,夏奶奶就发现了其中的蛛丝马迹。夏奶奶勃然大怒,在夏奶奶的逼迫下,夏志成被迫和韩玲分手。若故事只是在这里划上了句号,两人从此陌路各种有了各自的生活,日后回忆起来也不过是感叹一句有缘无份罢了。只是夏奶奶深恨韩玲勾引了夏志成,又为了防止两人旧情复燃,非要逼着韩玲在临近毕业前退了学,将韩玲赶出了海城。   夏志成扛不过夏奶奶的强势,他心中怨恨母亲,却又无力反抗母亲,痛苦之下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他要追求池欣云。当时池夏两家关系十分亲近,夏爷爷私下十分喜欢池欣云,曾经希望能和池家结为儿女亲家。夏志成知道母亲内心不喜欢池家,更不喜欢池欣云独立有主见的性格。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报复心理,夏志成主动开始接近了池欣云。   池家并不知道夏家背后的这些事情,两家既是世交门当户对,夏志成又是一表人才,对此也是乐见其成。池欣云也在和夏志成的相处中逐渐喜欢上了夏志成。就在两家准备正式联姻之际,韩玲顶着大肚子偷偷摸摸的跑回了海城。   对于韩玲的出现,夏志成的态度十分复杂,他既是忘不了韩玲,心中又有点被池欣云吸引。再加上他当时刚刚进入政府部门,万万不能有任何的作风问题。在他的左摇右摆中,夏奶奶再次出手,一纸精神病的鉴定将韩玲送到了当年夏志飞所在的城市。夏奶奶虽然不喜欢韩玲,可她肚子里的毕竟是夏家的血脉,彼时夏家大嫂柳佳唯一的孩子刚刚夭折,夏奶奶顺势安排柳佳假装怀孕,抱走了韩玲生下的孩子。而韩玲则是顶着精神病的名头被迫留在了那个陌生的城市。   整个过程夏爷爷和池家都被瞒在了鼓里,少数的几个知情人都出于各种目的隐瞒下了韩玲的存在。在夏奶奶眼中,池欣云虽然不讨喜,好歹身世拿得出手。池夏两家的联姻已是板上钉钉,她绝对不允许夏志成的一切毁在韩玲的手里。   自此,韩玲的名字消失在了夏志成的生活里,直到九年后,韩玲拉着夏源疯疯癫癫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重新开始了两人纠缠十几年的孽缘。   医院病房内,韩玲随手将拎着的果篮丢在了夏奶奶的床头。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夏奶奶,道:“老话说得好老而不死是为贼,老太太可真是完美的验证了这句话。”   夏志成心知韩玲对母亲的敌意,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   韩玲冷笑,“夏市长你不肯接我电话,你说我来干什么?”   夏志成烦躁的压低了声音,“不就是夏源出国的事,我都说了交给我,你到底想我怎么办?”   韩玲阴沉了脸,“你说呢?小源死了心要出国,都怪夏泽那个小贱种,和他妈一样,勾的你们父子迷了心窍。”   “韩玲你胡说八道什么!”夏志成怒斥道。   “我胡说八道?”韩玲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你觉得我哪里说错了,是池欣云还是夏泽?”   夏志成压着心中的怒气,低声道:“欣云已经去世了,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和她有什么关系?至于夏泽,他和夏源是亲兄弟,你整天到底在想什么?”   病房门口,夏志成的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周含清正要推门的手停在了半空,神色变得难看起来。这句话的冲击太大,周含清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这个时候她并不合适出现在这里。她的动作有点突兀,周围保安的视线纷纷看了过来。周含清从容的笑笑,装着忘带了东西,匆匆的离开了病房门口。   走了两步之后,周含清状似随意道:“里面是不是有客人?是大嫂?”   保镖摇摇头,“是夏先生的朋友,一名叫韩玲的女士。”   周含清笑了起来,“我说呢,听着声音像大嫂,我还以为是大嫂过来了。”   周含清的心中松了一口气,病房内的女声太过尖利,她一时没有听出是谁,只要不是她想的乱伦丑闻就好。   周含清来去匆匆,病房内的两人并不知道。韩玲在夏志成说完这句话后,微微笑了起来,阴阳怪气道:“是啊,池欣云已经去世了,她是怎么去世的,夏市长你还记得吗?”   “田晓静!”   池欣云的去世是夏志成不能戳的逆鳞,他立刻警告的瞪向了韩玲。   韩玲在他的眼神下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挺直了腰走到了他的面前,轻声道:“你在害怕?怕被人知道吗?有秘密藏在心里不好受吧?你看,夏老爷子已经去世了,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也只有我们三个人了。”韩玲的视线扫过了夏奶奶,停顿了一下,声音阴柔近乎耳语,“老太太要是也去了,知道的秘密的可就只有我们两个了。你就再也不用害怕了,谁会相信一个神经病的话呢?你说是不是?”   韩玲一边说一边拉着夏志成的手放在了夏奶奶的脖子上,掌下的皮肤松松垮垮,触感温热,生死仿佛就在他的一念之间。念头闪过,夏志成顿时像烫伤手一样猛地甩开了韩玲,眼神厌恶,“你真疯了!”   韩玲被夏志成甩开差点摔倒,她趔趄了一下站稳了身体,看着夏志成哈哈大笑了起来。   韩玲离开医院已经是半小时以后的事了。穿过医院的露天走廊,韩玲扭头看了一眼夏奶奶的病房。眼中闪过了一丝疯狂。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夏源一个儿子。要是夏源也离开了她,她就活不下去了。夏志成口口声声说他来解决,可还不是找着各种理由一拖再拖。分明是他也觉得她疯了,想要从她的身边抢走夏源。还有夏泽那个小贱种,和他妈一样,长了一张妖精脸,勾引了夏志成不够,还来勾引她的儿子。既然夏志成舍不得动手,就不要怪她了。   韩玲恶毒的想着,转身上了车离开了医院。路边一边黑色的汽车悄无声息的跟在了她的车后面,周含清坐在车内,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周振隔着电话小声的劝道:“小妹你别冲动。”   周含清语气冷静道:“放心,我只是想知道她住在那里,不会冲动的。”   “这些你不需要操心。”周振还在试图劝阻道:“我已经找人调查了,马上就能查清一切了。你这样跟上去万一被发现,妹夫知道了就不好了。”   周含清没有再听下去,直接挂断了电话。大哥关心她的婚姻稳定更甚于关心她,她能理解大哥的想法,但不代表她没有想法。周含清只觉得可笑的厉害,她和夏志成的婚姻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夏志成的私生子就在她的眼前打转,她不仅不知道还把对方当做侄儿一样百般疼爱。还有夏泽的那些东西,要不是夏奶奶生病,沈嘉石的事情爆出来,她都不知道夏泽还有这么一笔财产。整个夏家都防着她,竟是一只瞒了她这么多年。大哥还跟她开玩笑,问她是不是也在算计夏泽的这些东西?她倒是想算计,也得先知道再说。   周含清只觉得心里压着一团火,她不能对着夏志成发,不能对着夏泽夏凯发,只能拿着韩玲的存在来发泄了。   手机再一次响起,周含清伸手就要挂断电话,却在看清来电人时停了下来。   “小凯。”周含清尽量语气平静道。   “夏泽今天回来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周含清不解。   “没事,我挂了。”   夏凯不等周含清继续问很快挂断了电话。他好奇的翻着手中的快件,只有收件人地址,既没有寄件人地址也没有电话,完全是一片空白。他实在是好奇是谁给夏泽寄过来的。   夏凯左右翻了翻,犹豫了半天没敢打开,想了想还是塞进了夏泽的房间,顺手给夏泽发了一条短信,“讨厌鬼,有你的快递。”   夏泽看到短信已经是晚上了。他正被池以衡拉着试衣服。   池以衡帮夏泽请了三天的假,原本是打算请一个礼拜的,可这周四是夏泽学校高三班级举办的毕业舞会,夏泽必须参加。池以衡虽然觉得三天的时间不够外面的新闻热度下去,但夏泽坚持他已经成年了,外面的这些新闻都是小意思,又不是他杀人,他干嘛要怕别人说。   夏泽一本正经表示自己已经是成年人的样子委实可爱,池以衡爽快的选择了放手。夏泽学校的毕业舞会是历年的传统,早在两个月前夏泽他们就已经开始了准备。如今夏泽订做的衣服几经修改送了过来,夏泽虽然觉得他已经过了为毕业舞会兴奋的年纪了,可池以衡非要让他试穿一次衣服看看效果。   顶着池以衡专注的视线,夏泽的心砰砰砰的跳了起来。“在这里?”   池以衡心中一动,“我去楼下等你,顺便帮你彩排一次。”   夏泽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彩排的。”话虽然这样说,他还是看着池以衡下了楼。夏泽订做的衣服是一套浅蓝色的三件套礼服。这个天气穿稍微有点热,但学校要求他们着装必须正式,夏泽也没办法,只能庆幸舞会是在室内举行,有足够的冷气。   夏泽很快换好了衣服,对着镜子照了半天。他平时对自己的外表其实并不怎么在意,但一想到池以衡在楼下等他,夏泽就难得的忐忑起来。想了想,夏泽自拍了一张发到了高三群里,问他们穿上效果如何?   “卧槽!夏泽你还给不给人活路了,你这样站出去,谁还和我跳舞啊,女生们都围着你去转了。”白晓齐第一个抱怨道。   下面一排男生默默的+1。   马上就有女生跳了出来,“开场舞我要和夏泽跳,谁也别和我抢。”   “干脆夏泽做吉祥物好了,挨个轮一圈。”   群里一帮人嘻嘻哈哈,夏泽看着也笑了起来。心中的忐忑化去,夏泽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走了出去。   一楼大厅,池以衡站在中央想象着夏泽在舞会的样子。楼梯处传来的脚步声让他回过头来,眼中显而易见的闪过了一丝惊艳。   夏泽脸上挂着笑,一只手插兜走到了他的面前,“怎么样?”   池以衡眼中的惊艳越发的浓烈,他专注的看着夏泽,心中的渴望脱口而出,“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夏泽眨眨眼,很快点点头,却是不忘补充道:“表哥你跳女步。”   池以衡纵容的看着他,低声道:“好!”   悠扬的乐曲响起,大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夏泽紧张的看着池以衡一步步走进,伸出一只手搭在了池以衡的肩膀,一只手搂在了对方的腰上。前进﹑后退﹑旋转,两人的配合默契无比,仿佛事先演练过无数次一样。   微风吹起了落地窗的轻纱,院内的花香飘了进来,一种无声的暧昧在两人之间流淌。   一曲终了,池以衡舍不得放手,夏泽也不想破坏现在的氛围。他狡黠的眨眨眼,“再来跳一个?”   “好!”      第46章 表白      沈嘉石死亡一事正式被公安局立案调查,作为和沈嘉石有过来往的人,夏志杰和夏滨都被警察找的问了话。父子二人离开警局的照片登在了周二各大报纸的头版头条。尽管没有任何的证据,但沈母夜闯医院指责夏家父子害死沈嘉石的言论隐隐在普通民众中造成一个固有印象,沈嘉石的死和夏家父子脱不了关系。一时网上的民意风起云涌,纷纷要求警局不畏强权,查明沈嘉石死亡真相。至于这个强权暗示什么就是见仁见智了。   墨正盯着眼前这份刊登了夏志杰父子照片的报纸已经有足足半个小时了。沈嘉石的事和他无关,但透过这件事背后看出来的东西可就和他有关了。   墨御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必须到了他和陈辉拆伙的时候了。这几年他和陈辉一直合作的不错,陈辉人虽然匪气重,但却很讲义气,两人也算能聊在一起。可陈辉这次行事太过毒辣,尤其是出了人命,是他最不能忍的。就算陈辉背后的孙德元坐上了海城市长的位置,依着对方的嚣张态度,也未必能得善终,还是不要和对方参合太深为好。再说夏家也不是软柿子,由着陈辉捏,估计未来一段时间海城要乱了。   念头闪过,墨御很快做了决定。既然他要和陈辉拆伙,沈曦这边就要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了。   接到了墨御的电话,沈曦答应的很痛快。《列国传奇》的开拍拖得时间已经够长了,虽然这段时间星空娱乐一直也没浪费,在海城的郊区专门搭建了一座大型的城池作为拍摄地,也算是前期必要的准备,可他在海城真是待得够无聊了,万分想念中京的空气。一旦方洛维确定进了剧组,他就准备收拾收拾和李明轩回中京了。   墨御和沈曦谈好,又打了一个电话给墨正。墨正放松的时间够长了,也该收收心回来工作了。接到墨御电话时,墨正正陪着方洛维出席一家珠宝品牌的剪彩仪式。   墨御从听筒中听到了对面背景音的嘈杂,不由问道:“你在哪里?”   墨正一脸严肃,“我在考察海城的珠宝市场。”   墨御以他的理解解读了这句话,“……给方洛维买礼物?”   墨御谈及方洛维这种随意的口吻,墨正不乐意了,“洛维才不是你说的这种人。我认识他到现在,就给他买过几瓶水,还是死活才塞给他的。”   说起这个墨正还觉得挺委屈。为了追求方洛维,他特意回家问大嫂取经,大哥当时是如何追求她的。大嫂送了他四个字,送花,珠宝。墨正琢磨了半天,送花不行,方洛维是个男的,估计不喜欢这一套。珠宝倒是可以考虑,可惜方洛维不要。墨正找好兄弟池以衡倾诉他的烦恼,恰好赶上了池以衡刚发现自己对夏泽动心的时候,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建设性的提议,反而被迫陪着池以衡在酒吧枯坐了半天。到了最后他也没搞清楚池以衡到底是为什么心情不高兴。   墨正说的这些墨御隐隐也听说了,娱乐圈就这么大一个圈子,据和方洛维合作过的人表示,方洛维人品很不错,算是难得的一个干净的人。墨御虽然觉得方洛维能有底气干净,是靠着沈曦在后面撑着。要是没有沈曦的话,这么物欲横流的一个圈子,他就不信方洛维还能像现在这样清高。不过不管怎么说,方洛维人品干净总好过他心思不正。墨御倒不是担心墨正给方洛维花钱,能用钱搞定的人根本不值得他费心。他怕的就是方洛维不要钱,要和墨正谈感情。   墨御皱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到手机对面突然传来一阵欢呼,有人大声的喊着方洛维的名字。   墨正匆匆道:“大哥我不说了,洛维上台了,我得去拍照了。”   墨御:“……”   听着墨正干脆利索的挂断了电话,墨御半晌没回过神来,他还没来得及和墨正提工作的事呢。   剪彩仪式现场,方洛维正在台上展示该珠宝品牌主打的一款婚戒。主持人笑容可掬的问方洛维有没有喜欢的对象?方洛维轻轻摇了摇头。主持人不相信,继而又追问方洛维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方洛维脑海莫名的闪过了女版的墨正形象,他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丝怪异的神色,很快掩饰的笑了起来,表示他喜欢活泼一点的,有爱心的女孩。   台下的女粉丝兴奋的尖叫了起来。   墨正轻易的忽略了女孩二字,自觉的把活泼和有爱心套在了他的身上,简直用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了。墨正忍住了兴奋的尖叫,冲着台上的方洛维露出了一脸灿烂的笑容。   方洛维的视线正好落在了墨正的身上,墨正的笑容太过耀眼,他只觉得似乎连心都要烫着一样。   剪彩仪式结束,墨正奋勇挤出人群杀到了后台方洛维的身边,兴奋的表示他全方位各角度拍了很多方洛维的照片,等他回去做个电子相册传给方洛维留个纪念。   方洛维:“……”   赵文平忍着笑提醒方洛维该走了,品牌商事先已经打过招呼,剪彩结束想要约着方洛维一起吃个饭,顺便谈谈下一期的广告拍摄。这种正常的应酬方洛维一般不会推拒,尤其对方和他签的是三年的长合同,看在合同的面子上他也不能拒绝。   方洛维要去吃饭,墨正就不好跟着了。他本来就是听说方洛维有活动,赶着方洛维出门前堵着对方一起跟了过来。这种公开活动他出现还不算显眼,毕竟星空娱乐和方洛维有合作,可私下的饭局他再跟着过去就有点过了。虽然他一点不想方洛维去参加什么饭局。   墨正飞快的瞥了不远处的品牌代表一眼,对方是一个肥头大耳略带秃顶的中年男人。他在心里评估了对方半天,觉得对方看起来面相还算正经,不像是那种借机揩油的老男人。但以防万一,他还是严肃的告诫方洛维和对方保持距离,最好是赵文平坐在两人中间。   赵文平:“……”   他的安全就不是安全了吗?   方洛维被墨正逗得笑了起来,忍着笑点了点头。   司机很快开车过来,方洛维和赵文平上了车。隔着车窗,赵文平看了外面的墨正一眼,意有所指道:“墨正人不错。”   方洛维愣了下,很快笑道:“是的,做朋友很不错。”可要再进一步的话,就不是他这种身份可以高攀的了。   墨御的行动堪称雷厉风行,不过两天的时间,他已经和陈辉私下达成了一系列的协议,包括他干脆的让出了怡然居全部的股份。陈辉觉得墨御太过胆小甚微,墨御笑笑没有解释什么。   两人的拆分意味着《列国传奇》的主演正式确定了方洛维。郭华霆听到这则消息时冷笑半晌,转头就给相熟的记者打了一个电话。娱乐圈最近好久没有什么劲爆的消息了,不知道方洛维爬上墨家幼子的床这则消息够不够劲爆?   周四下午,马天磊和白晓齐早早的就赶到了池家大宅。   今天晚上是高三的毕业舞会,就在学校的大礼堂举行。为了让他们准备充分,学校特意给高三的学生放了半天的假。   和夏泽的浅蓝色三件套礼服一样,马天磊人高马大选择了黑色三件套,白晓齐则是故意骚包的选择了银白色,三人站在一起颇有一种偶像组合的感觉。   白晓齐得意的在夏泽面前绕了一圈,“怎么样?”   夏泽点点头,诚恳道:“像一只开屏的白孔雀。”   马天磊哈哈笑了起来,“我就说!”   眼看时间到了下午五点,马天磊招呼两人该走了。夏泽失望的看了一眼门口,池以衡去了公司还没有回来。学校的毕业舞会每年的传统都是可以邀请家长或者朋友一起参加。夏泽那天已经和池以衡说好这件事了,可谁知道公司今天突然忙了起来。   白晓齐积极响应着马天磊的号召,这是他上次被狗追了半夜之后第一次来这个小区。天亮的时候还好,天色要是暗下来他就要担心会不会再遇到那群狗了。   夏泽心中遗憾,但也知道时间不能再晚了。他想了想给池以衡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对方他去学校了。   池以衡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玩的开心,我尽快赶到。”   晚上七点,毕业舞会正式开始。   为了以示隆重,学校特意在礼堂外面铺设了红地毯,所有的学生自由组合走过红地毯进入礼堂。夏泽记得上一世好像没有红地毯什么事,他们一帮人直接涌入了礼堂,莫非这也算是他的蝴蝶翅膀?   红地毯的出现明显让女生们兴奋不已,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笑闹着。夏泽正要走,身后突然有人推了他一把,幸好马天磊就在他身边,及时扶住了夏泽。   夏泽站稳后转身,一名身穿白色小短裙长相甜美的少女慌张的瞪大了眼,看着夏泽紧张道:“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夏泽在看清对方的长相时眼中的意外一闪而过,他不在意的笑笑,“没事!”   少女松了一口气,动作可爱的拍了拍胸,“那就好。真是对不起,我急着找朋友。”   “没事!”夏泽再次开口道。   少女调皮的冲着夏泽笑笑,“真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不等夏泽回应,身影一闪已经消失在人群里。夏泽看着对方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头。   “怎么?动心了?”白晓齐揶揄道。   夏泽白了他一眼,“哪有!”   他只是认识这个女孩!如果他的记忆没出错的话,对方名叫岳灵,上一世也曾巧合的出现在他的身边。那个时候他已经和池以衡在一起,对于频频和岳灵的巧遇还曾当做玩笑讲给池以衡听。后来突然有一天,岳灵从他的身边消失,从此他再也没有见过岳灵。可他记得清楚,岳灵当时曾经说过她不是本地人,是外地来海城上大学的学生,她怎么会来参加这次的毕业舞会?   夏泽心中存疑,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很快被白晓齐和马天磊拉着进了礼堂。礼堂内经过众人的布置,早已大变了模样。最前方的一角搭建了一个小小的舞台,众人可以随意上去展示才艺。礼堂的中央全部被空了出来,当做了舞池,周围搭在一起的桌子布置成了自助餐的形式,摆满了水果蛋糕等一些好吃又方便的食物。   欢快的音乐响起,众人纷纷闹了起来。   “咦,是你。”有人顺着人流挤到了夏泽的身边,正是之前穿着白裙的女孩。   夏泽颇为意外,“好巧。”   女孩笑了起来,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石灵,你是夏泽吧?”   夏泽脸上的笑意淡了淡,点了点头。女孩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名字的,只是我朋友都听过你,所以……”   “没事!”夏泽语气客气却带了一分疏离。女孩敏锐的意识到什么,笑着同夏泽告辞转身离去。   “哟,还是那个小美女?”白晓齐挤了过来。   夏泽皱皱眉,他并非自恋,可这个女孩明显是冲他来的。岳灵﹑石灵?倒是有趣。他只见过蝴蝶翅膀改变命运的,还是第一次见连姓都能改的。   “挡着我。”夏泽拉了一把白晓齐,让他挡在了自己的面前。继而很快掏出手机对着刚离开不久的石灵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白晓齐:“……夏泽你真猥琐!”   夏泽不客气的在白晓齐的腰上捏了一把,这还是前段时间白晓齐受伤时养成的习惯,小声骂了一句,“滚!”   池以衡忙完手头的工作赶到夏泽学校时,已经是晚上快要九点了。比起夏泽的遗憾,他的遗憾要更多一些。可明天是城西那块地第二次投标的日子,他必须要留在公司最后审查一遍标书。   池以衡把车停在了学校门口,一路步行到了学校的礼堂。远远地就能听到礼堂里面震耳欲聋的的欢呼声,口哨声。池以衡受了感染,不由得笑了起来,似乎在这样的氛围里连他也觉得年轻了好几岁。   等他推开门进入礼堂时,舞池内的喧嚣逐渐都停了下来。屋顶的追光灯打在了前方的舞台上,夏泽坐在一架钢琴前,微微朝着舞池的方向鞠了一躬,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眉眼精致如画。   悠扬的钢琴声响起,夏泽弹奏的是国外一部电影《毕业生》的主题曲斯卡波罗集市。池以衡远远的靠着门看着舞台的上的夏泽,和私下的吊儿郎当不同,坐在钢琴前的夏泽表情十分的认真,眼神专注,白皙的手指宛如跳跃的精灵在琴键上起舞,浑身散发出一种难掩的光彩。   池以衡并不是第一次见夏泽弹琴,池家专门有一间琴室,以前是池欣云的,后来就变成了夏泽的。以前夏泽弹琴的时候,池以衡偶尔也会靠着门听。他知道这个时候的夏泽很吸引人,但从未想过从琴室换到舞台,夏泽就像是一颗被擦亮的珍珠,身上的光彩完全无法掩饰,全然的绽放了出来。池以衡简直恨不得冲上舞台,把现在的夏泽抓起来藏在家里,不让任何人看到。   一曲终了,夏泽再次鞠了一躬,笑着跳下了舞台。白晓齐架着一把小提琴同夏泽错身而过紧接着上了台。   不断有女生凑到了夏泽面前,笑着说着什么,夏泽都是客气的笑笑,一路顺着人群退到了最角落。大家真是太热情了,夏泽心有余悸的想。他记得上一世他没这么受欢迎,难道是因为他心血来潮弹了一首钢琴曲的缘故?   夏泽一个人躲在了黑暗的角落,微微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被女生们眼冒绿光的打量着,就好像他是一块香喷喷的肉一样。夏泽正想着给池以衡发个短信,看对方什么时候过来。突然有人从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夏泽身体一僵,下一刻熟悉的气息传来,一个压低的声音道:“猜猜我是谁?”   “表哥!”夏泽不由得笑了起来。   池以衡在他的身后松开手,夏泽笑着转身,抬头对上了池以衡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夏泽的错觉,明明在黑暗的角落,他却觉得池以衡的眼睛亮的惊人,似乎有一种浓烈的感情急需要宣泄出来,隐隐带着一种强势的压迫。   池以衡扫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女生,问道:“她们刚刚是想邀请你跳舞?”   夏泽点点头。   池以衡看到了夏泽全部拒绝了女生的邀请,可心里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像之前想的一样,他只想把夏泽藏在家里。他微微垂下眼,“我能请你跳个舞吗?”   “当然!”不过夏泽迟疑道,“现在吗?”这里可是学校礼堂,不是池家大宅。   池以衡嗯了一声,“现在,跟着我走。”   说完他就拉着夏泽绕过人群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小侧门。夏泽眼睛一亮,这个侧门出去是一个空着的小型停车场,平时就人少,这个时候更是完全没人了。他都不知道池以衡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两人偷偷摸摸的出了礼堂,月色皎洁微风拂过,带来了春天夜晚独有的清香。   伴随着礼堂内响起的音乐声,池以衡对着夏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夏泽笑眯眯的伸出手放在了池以衡的手上,被池以衡紧紧握着,揽到了怀里。   这次夏泽跳的是女步,两人一如既往的默契。夏泽被池以衡带着旋转,只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要飘了起来。随着音乐停下来,两人最后一个旋转之后面对面站在了那里。   夏泽眨眨眼,看着池以衡,长长的睫毛忽闪着,仿佛有星光在上面跳舞。   池以衡的心涨的满满的,急需要宣泄的感情犹如一波波浪潮一次次冲击着他。理智告诉他要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感情,现在并不是表白的好时机,可刚刚的这场舞仿佛是一种无声的鼓励。他静静的看着夏泽,情不自禁的低头在夏泽的眼睛上亲了一下,一触即离。   “夏泽,我喜欢你。”   夏泽,我喜欢你!   脑海中仿佛瞬间燃放起了无数的烟花,砰砰砰的响个不停。夏泽努力的在兴奋的大脑中分辨着池以衡的这句话,不是他的幻觉,而是对方真切的告白。   夏泽眨眨眼,抖落了一地的星光,微微笑了起来,“池以衡,我也喜欢你。”   礼堂内,白晓齐拉完小提琴,跳下舞台怎么也找不到夏泽的身影。   “夏泽呢?”   被问到的几个女生疑惑的看了一眼周围,“刚刚夏泽还在哪里,是不是去场内跳舞了?”   白晓齐才不相信夏泽愿意去跳舞,四处看了一眼,无意识的扫过了那道侧门。夏泽不在礼堂内,是不是出去放风了?他这样想着,推开侧门探出了半个身子,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夏泽正和池以衡抱在一起。   白晓齐:“……”   卧槽,眼花了?白晓齐揉了揉眼,再看,两人还抱在一起。这下他相信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觉了,白晓齐小心的退回了礼堂,努力的在脑海中消化着刚刚看到的画面。   有男生急慌慌的挤过来,“兄弟让一把,喝水喝多了,实在憋不住了。”   白晓齐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门把手,斜着眼看了面前的男生一眼,“你哪个班的?不知道讲道德讲卫生吗?你们班主任就让你随地大小便?”   男生:“……神经病!”骂完了之后转头恨恨的走了。   白晓齐哼了一声,一动不动的拉着门心想:夏泽你个小混蛋,老子这个人情你可是欠大发了!      第47章 甜蜜      一直到舞会结束,夏泽都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池以衡的表白,月光下的跳舞,一切简直像是做梦一样。他都不知道池以衡什么时候喜欢上的他,只是顺从本能的回应了池以衡的感情。他忍不住转头看了池以衡一眼,池以衡敏锐的察觉到,低声问着:“怎么了?”   夏泽摇摇头,池以衡顿了顿,借着夜色的掩护伸出了手紧紧的握住了夏泽的手。十指紧握的瞬间,夏泽的心一下子就踏实了下来,他真切的感觉到池以衡就在他的身边,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礼堂内的学生三三两两的散去,夏泽几人也顺着人流慢慢的朝着校门口走去。   白晓齐一路都在不停的看向夏泽,表情欲言又止,可当他扫过夏泽身边的池以衡时,他又默默的转回了视线。夏泽注意到了白晓齐的异常,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他奇怪的戳了戳白晓齐,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事有说?”   白晓齐叹了一口气,苦逼的摇了摇头,获赠了夏泽一个“闲得慌”的眼神。   白晓齐心中憋屈,他觉得他真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他没那么大的觉悟。夏泽欠了他这么大的人情,他要是不和夏泽说清楚了,岂不是亏得慌。可这一路他想了又想,愣是找不到如何开口,他总不能嬉皮笑脸的表示:“兄弟,哥们看到你和池以衡抱在一起了。放心,哥们支持你。不仅精神支持,连行动哥们都走在了第一线。”他怎么想怎么觉得当着池以衡的面说这句话不合适,只能默默的咽下了这件事,就当他做了一次活雷锋了。   直到四人在校门口分开,夏泽都不清楚白晓齐一路挠心挠肺的表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夏泽来学校的时候,是马天磊开的车,如今池以衡来接他,他自然是跟着池以衡走。   两人上了车,夏泽刚要系安全带,池以衡突然侧身过来吻住了夏泽。之前在学校他就想这样做了,可终究是担心被人看到对夏泽影响不好。如今回到了车上,池以衡再也忍不住,半侧着身体,一只手揽着夏泽,霸道又不失温柔的亲了下去。   池以衡来的晚,停车的地段十分偏僻。周围的两棵柳树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他们。再加上他们走得晚,学校门口的灯光已经熄灭,只有马路一旁路灯昏暗的光芒。天时地利人和凑在一起,池以衡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不论是对夏泽还是对池以衡而言,这都是两人这一世的初吻。夏泽在最初的意外过后,很快放松了身体,仰着头迎合着池以衡的亲吻。他的配合让池以衡心中欣喜,动作由开始的温柔变得激烈起来。   两人唇舌交缠,池以衡的舌尖在夏泽的口腔扫过,带给夏泽一阵温柔的战栗。夏泽下意识的闭上眼,伸手搂住了池以衡的脖子,舌尖伸出,同池以衡纠缠在一起。   漫长的亲吻过后,夏泽迷蒙的睁开眼,眼中是一片波光潋滟,池以衡着迷的看着他,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夏泽的眼睛。   夏泽眨眨眼,低声叫了一声,“表哥。”   池以衡的心微颤,夏泽的表哥二字仿佛带着一种魔力,每每都让他感受到一股难言的缠绵情意。他轻柔的伸手摩挲着夏泽的脸,一点点用指尖描绘着夏泽的眉眼,态度珍视宛若对待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刚刚走在校园里你在想什么?”池以衡低声道。   夏泽弯了弯眉眼,在池以衡的手掌下蹭了蹭,坦白道:“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池以衡笑了起来,捧着夏泽的脸凑过去亲了一下,温柔道:“是我觉得像做梦一样。”   夏泽睁大了眼,池以衡笑笑解释道:“小泽你不是想知道上个星期我为什么不理你吗?就是现在的原因。我喜欢你,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既觉得自己心思卑劣,又担心被你知道心生厌恶,纠结之下只能逃避。”他伸出手抓着夏泽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轻声道:“现在你知道这里面如何忐忑了吧?”   对池以衡而言,今晚发生的一切简直比他所能预想的最好的结果还要美好。他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就像是饿肚子的时候天上突然掉馅饼砸到了他的头上,还是至尊芝士海鲜烤肉馅的。他小心翼翼的想要下嘴,又担心真的咬一口发现手中的馅饼是虚幻的,简直是混杂了意外﹑狂喜﹑不敢置信﹑患得患失等等他所能想到的一切复杂情绪。   夏泽没想到池以衡也会这样想。他突然想到了上一世好像也有段时间,一直和他关系不错的表哥突然就对他冷淡了下来,并独自搬出了凤凰小区的房子,留下他一个人住在那里。他当时又生气对方的冷淡又担心是不是他做错了事,一个人患得患失了好长时间。结果某一天他下课回家就发现池以衡又搬了回来,他当时光顾着高兴倒是忘记问对方原因了。如今想来,表哥当时的心理应该也和现在一样,没法面对只能逃避。   夏泽勾起了嘴角,兴致勃勃的问道:“那表哥你是怎么……”夏泽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意味深长的看着池以衡。   池以衡不由笑了起来,认真道:“因为我发现我再不快点下手,你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夏泽摇摇头,主动亲吻着池以衡,肯定道:“不会,我喜欢表哥,也只喜欢表哥。”   他的这句话简直是池以衡所能想象的最美好的情话,效果堪称世间最烈的春药,轻而易举的就调动起了池以衡体内全部的热情。他很快放倒了夏泽身后的座椅,长腿一跨,倾身整个将夏泽笼罩在了身下,反客为主的抱着夏泽激烈的亲吻起来。   夏泽有点意外于池以衡的反应,但很快他就来不及想这些。池以衡的热情像是一场大火有种要把他点燃并烧成灰烬的感觉。夏泽微微张着嘴,被亲吻过后的嘴唇嫣红。池以衡只是看着就觉得分身硬的发疼,夏泽同样有了反应,他伸出手摸了摸,夏泽本能的顺着他的手挺了挺身体。   池以衡低低的笑了起来,一只手灵活的解开了夏泽的腰带伸了进去,从夏泽细腻紧实的腰部滑过,一路摩挲着握住了夏泽的分身。夏泽立刻紧张的叫了起来,“表哥,唔……”   池以衡俯身堵住了他的唇,手下的动作却不停。夏泽难耐的想要蜷缩起身体,却被池以衡压制只能任由着对方的作为。他的呻吟从两人紧贴的唇中溢出,听起来就像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猫。池以衡受到了鼓励,手下的动作越发的加快,夏泽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而绷紧,就像一张拉到了极致的弓,稍微一撩就有种要断掉的错觉。夏泽只觉得全身的快感都仿佛积聚到池以衡的手里,对方就像是一个高明的魔术师,掌控了他身体的快感开关,让他情不能自己的沦陷,只想要迎合着对方的动作,一直不要停才好。   就在夏泽觉得他要崩溃之前,池以衡轻轻的捏住了他的分身,巨大的快感瞬间喷涌而出,夏泽喘着气浑身无力的躺在了座椅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池以衡满足的看着夏泽的表情,低头亲了亲夏泽,随后从座椅一侧的纸抽盒中抽出了几张纸巾,先是仔细的替夏泽擦干净,继而才慢慢的擦掉他手上的东西。   夏泽回过神来,看到了池以衡擦手的动作,瞬间脸都红了。虽然上一世他和池以衡也算是老夫老夫,可在车里这么胡闹还真是第一次。   池以衡轻笑起来,擦干净手俯身在夏泽的眼睛上亲了一下,低声问道:“舒服吗?”   夏泽:“……”   他窘然的点了点头,池以衡又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道:“时间很晚了,我们回家吧。”   夏泽乖乖地嗯了一声,拉着池以衡就想坐起来,却是无意中戳到了池以衡硬挺的分身。他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刚刚只顾着自己爽了,忘记了池以衡和他一样。   夏泽嘴角微扬,就像池以衡做的那样,伸手摸到了对方的分身上。   池以衡正要起身的动作一滞,他目光沉沉的盯着夏泽。夏泽还想要继续,池以衡握住了夏泽的手,将他抱了起来。   “小泽!”   池以衡压抑着体内的欲望哑着声音在夏泽的脖子上咬了一口,仔细的替夏泽拉好衣服弄好座椅,又系好了安全带,继而退回到了驾驶座上。   夏泽不解的看着他,池以衡心中苦笑,伸手揉了揉夏泽的头发,“我没事,一会就好。”   池以衡不是柳下惠,他当然渴望夏泽,可他担心自己控制不住,不满足于夏泽用手,而是想要更多。这里毕竟是车上,他不想委屈夏泽,再说夏泽马上就要高考了,高考前池以衡觉得他还是能忍过去的。   秉承着一个“忍”字,池以衡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了一个冷水澡。等他洗过澡收拾好来到夏泽房间时,夏泽也刚洗完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正坐在床上翻看着高考志愿报考指南。   “在看什么?”池以衡问道。   夏泽示意手中的书,“高考的说明。”   池以衡靠墙坐在了夏泽的身边,夏泽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池以衡一条腿支起,整个将夏泽圈在了怀里,两人头抵头就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海城大学的音乐系作为整个华国TOP前五的专业,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好考。艺术专业虽然对文化课的要求降低了,但相应的专业课的要求就十分的严格。夏泽有多年练琴的基础,再加上前世在池以衡的支持下也算是初步入了门,他倒是不怎么担心专业课考试,只是担心考完以后的志愿填报。   夏泽抬头看向了池以衡,带着水汽的头发在池以衡的脸上蹭过,池以衡顺势在夏泽的头发上亲了一下。   夏泽眉眼含笑,“表哥,你说我以后也像沈曦一样开个公司怎么样?唔,也不一定是公司,工作室也行。”   池以衡低头在夏泽脸上碰了碰,耐心道:“你想做什么?”   夏泽想了想,“做音乐剧怎么样?”   这是夏泽上一世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他心中想要努力的目标,只是他没等到实现梦想就死了。如今幸运有重来的机会,他想要继续朝着这个目标努力,也许他会看到实现梦想的一天。   夏泽忐忑的眼神让池以衡心软成一滩水,他支持道:“好。正巧墨正接手了星空娱乐,到时让他帮你出面联系演员,还可以让他打个折给个人情价。”   夏泽不由笑了起来,“对了,他和方洛维怎么样了?”墨正对方洛维的心思简直是路人皆知,夏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池以衡等着对方的八卦。   池以衡没忍住低头亲了夏泽一下,道:“肯定没我们这么好。“夏泽眨眨眼,将手中的书丢开,翻身跪坐在了池以衡的怀里,眉眼弯弯的凑过去亲住了池以衡。两人刚刚挑明了心意,正是怎么腻歪都不够的时候。池以衡根本无法抗拒夏泽的吸引,搂着夏泽的腰加深了这个亲吻。身下的小兄弟很快又起了反应,池以衡果断的推开了夏泽。在夏泽不解的视线中,他伸手摸了摸夏泽的头发觉得干的差不多了,哄着夏泽道:“早点睡吧,明天你还得去学校呢。”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夏泽的视线下移落在了池以衡支起的帐篷上,坏心眼的伸手戳了戳,“表哥你不想要吗?”   池以衡一把抓住夏泽作乱的手,将他整个人摁在怀里,警告道:“别动。”   夏泽没忍住笑了起来。   池以衡拿他没办法,也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伸手轻轻的挠着夏泽的腰,这里是夏泽长痒痒肉的地方。夏泽痒的不行,一边笑一边挣扎,嘴里求着饶,“表哥我错了。”   他一服软,池以衡立刻停住了手,一方面是心疼一方面是觉得这个做法不仅没有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反而因着夏泽在他怀里挣扎乱蹭小兄弟更加的精神了。   夏泽睁着眼雾蒙蒙的看着池以衡,池以衡压着心中的火,摸了摸夏泽的脸,哄道:“乖乖睡觉,我回去了。”   夏泽没说话只是拉着池以衡的衣服不放手,池以衡其实自己也舍不得放开夏泽,他心中天人交战半晌,只能胡乱的把夏泽摁在怀里,低声道:“睡觉,不许乱动。”   夏泽翘起了嘴角,听话的答应了一声。他隐隐猜到了池以衡隐忍的心思,心中甜蜜却反而更想和池以衡在一起。   池以衡关了灯,房间内的光线暗了下来。两人躺在床上,夏泽挤在池以衡的怀里,抱着他的腰闭上了眼。池以衡亲昵的在夏泽头上亲了亲,心中一阵安定。   在夏泽之前,池以衡并未谈过恋爱,也无从知道别的恋人是如何相处。他隐隐感觉到他和夏泽之间的感情转化十分自然,仿佛从亲人过渡到恋人缺的只是那份挑明。一旦两人确定了心意,他们之间的相处就多了一份亲昵的默契,仿若过去彼此曾经相爱过一样。   池以衡表情柔和,抱紧了夏泽,就像是抱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大宝贝。      第48章 盯梢      池以衡早晨循着生物钟醒来的时候夏泽还在睡。对方的睡相实在糟糕,半侧着身子压着他的胳膊,一条大长腿架在他的腰上,头发毛茸茸乱糟糟的挤在他的脖子处,整个人几乎是半挂在了他的身上。   池以衡心中好笑,难怪他昨晚做梦梦到了负重跑,一个人背着一百多斤的重物跑了一个晚上,也不知道夏泽这样睡会不会觉得不舒服?这个时候天色还早,池以衡想着夏泽还能睡会,小心的抱着夏泽调整了一个姿势。谁知道夏泽并不领情,无意识的嘟囔着,手脚并用的再次挂到了他的身上。池以衡看着八爪鱼般的夏泽失笑不已,只能由着夏泽的动作。   没等他抱着夏泽再睡一会,手机闹铃的钟声突兀的划破了一室的安静。池以衡反应极快的从枕头下摸出了夏泽的手机摁掉了闹钟,正要放回去时却是无意中点开了手机相册,跳出来一张陌生的白裙女孩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池以衡隐隐有印象,看背景应该是昨天舞会上夏泽的同学。池以衡第一反应是吃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可笑。夏泽对他的感情不像假的,两人之间的相处更是默契十足,可池以衡心中还是隐隐有点不安。他担心的并非是夏泽感情的真假,而是害怕夏泽心性还未确定,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只是因为他的表白而盲目的接受了他的感情。   池以衡这么多年,不论是学习还是接手家里的公司,从来都是从容不迫,冷静自持,唯独在对待夏泽上失了那一份沉着。他对着手机看了半晌,怀里的夏泽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含糊道:“表哥几点了?今天还得去学校呢。”   池以衡丢开手机,低头在夏泽白皙的耳垂上轻咬了一口,低声道:“还能睡半个小时。”   夏泽随口嗯了一声,一只手搂着池以衡的脖子继续往他身上挤了挤,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池以衡轻笑了起来,夏泽就差压在他身上了。他两手托着夏泽的屁股把他抱在自己的身上,夏泽果然对这个姿势十分满意,搂着池以衡在他脖子上轻轻舔了一口。池以衡原本就兴奋的小兄弟立刻直挺挺的翘了起来,戳在了夏泽的屁股上。   夏泽很快清醒了过来,顶着一头乱发支着胳膊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池以衡,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池以衡不客气的朝他屁股了拍了一巴掌,笑着骂了一句:“小混蛋。”   夏泽坏笑了起来,抱着池以衡低头又在他的脖子上舔了一口。池以衡的小兄弟翘的更加精神了。他看出夏泽是故意,可拿夏泽没办法,只能警告的把手放在夏泽的腰部,准备夏泽再不听话就动用杀手锏-挠痒痒。   夏泽立刻讨好的看向了池以衡,弯了弯眉眼,放软了声音道:“表哥。”   池以衡揉了揉夏泽乱糟糟的头发,故作严厉道:“还不起床?”   夏泽把脸埋在池以衡的肩膀上,摇了摇头,“不是还能睡半个小时吗?不迟到就行。”   池以衡没再说话,一下下顺着夏泽的头发。夏泽趴了一会想起了什么,“对了,表哥我晚上得回家一趟,夏凯说有我快递。”   “你网上买东西了?”   “没!”夏泽也觉得奇怪,“不知道谁寄得。”夏泽的交际圈简单的很,就是他身边的一圈同学,知道他家地址的人不多。哪怕有人从网上查他家的地址也根本查不到,只有大概的一条街道名。他想了想,一脸狡黠的看向池以衡,慢悠悠道:“表哥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暗恋我?”   池以衡“唔”了一声,表情认真道:“有可能,说不定对方还喜欢穿小白裙。”   “小白裙?”夏泽显然是不明白这个典故。   池以衡看着夏泽一脸懵懂,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拿起夏泽的手机以一种“抓奸”的口吻指着上面的白裙女孩严肃道:“她是谁?”   夏泽眨眨眼,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池以衡指着的是谁。他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池以衡,“表哥你是在吃醋吗?”   池以衡板着脸在夏泽屁股上又拍了一巴掌,“不要转移话题!”   夏泽嘴角扬起,乖乖坦白道:“我不认识她,不过她昨晚出现的太过蹊跷,我想让老A查一查。”   池以衡的注意力很快被夏泽所说的蹊跷吸引,他想了想昨晚的情景,这个女孩确实一直在夏泽的视线周围出现。虽然他心里觉得说不定这个女孩对夏泽抱着和他同样的心思,但既然夏泽想查,不过是老A辛苦几天的事,他自然不会泼夏泽的冷水。   “好!”池以衡纵容道。   夏泽挑挑眉,故意道:“现在表哥你放心了吧?”   池以衡:“……小混蛋。”   夏泽大笑了起来,赶在池以衡变脸之前搂着池以衡讨好道:“我最喜欢表哥了。”   池以衡几乎立刻就被夏泽的糖衣炮弹击中,高高举起的手轻轻的落下。他换了一个角度将夏泽抱在了怀里,低头在夏泽脸上亲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轻声的应了一声。   两人在床上腻歪了半个小时,夏泽不情不愿的卡着点爬了起来,他真怀念前几天请假的日子,要是能明天高考就好了,两天过去他就可以彻底解放了。   吃过了早餐,池以衡开车把夏泽送到了学校。夏泽在下车前趁着周围没人飞快的凑过去在池以衡的脸上亲了一下。池以衡笑了起来,揉了揉夏泽的头发,叮嘱道:“放学等我,我来接你。”   夏泽点点头,拎着书包跳下了车朝着池以衡挥挥手,踩着上课铃声跑进了教室。   隔着马路,一辆灰色的汽车停在了对面。驾驶座上的男子对着夏泽的照片辨认了半晌,确定无误之后打了一个电话。   “大哥,夏泽今天出现了,是池以衡亲自送他来的。”   电话对面的是陈辉,他意味不明的嗯了一声,吩咐道:“继续守在那里,跟紧夏泽的行踪。”   “是。”      第49章 交易      下午五点半,放学铃声响起。   夏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点开了池以衡发来的短信,对方公司有事拖住了,可能要晚点才能出来,让夏泽先回家,两人直接在夏家汇合。夏泽很快回了池以衡一个笑脸,贴心的表示他没什么事,让池以衡先忙工作。   夏泽这一番举动落在了教室门口探头探脑的白晓齐眼中,他只觉得夏泽周身粉红桃心乱冒,简直是要闪瞎周围人的眼。想到这里,白晓齐又想起了昨晚的事。对于一个八卦爱好者而言,有八卦不能八简直是一件百爪挠心的事。趁着池以衡现在不在,白晓齐想着他正好可以有技巧的将话题引到昨晚的事上,顺便替他表个功。   念头闪过,白晓齐轻咳一声,自觉吸引了夏泽的注意正要开口,从后面挤过来的马天磊一手一个拍在了两人的肩膀上,随口道:“我有事要说。”   白晓齐:“……”   夏泽的视线很快从白晓齐身上移到了马天磊那,“什么事?”   马天磊神色轻松就像是说晚上要吃什么一样,道:“我不打算出国了。”   “为什么?”夏泽和白晓齐同色神色大变,二重奏惊呼道:“你学校不是都联系好了吗?”   马天磊无所谓的摇摇头,“你们都在国内,我一个人出去也没什么意思。正好海城大学一直想特招我进篮球队,我考虑了考虑想要试试。”   马天磊一直喜欢的就是打球,去国外读金融本来他心里就不怎么愿意,也就是混个文凭。眼看着夏泽一改往日的混沌,开始有了目标并且为之努力,他心里也触动不少。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遵从内心,并且认真的和他家人谈了一次。哪怕他最后根本不是打球的料,起码他努力过了,到时再出国读书也不晚。反正有他大哥他肯定饿不死,再说他爸也要退休了,他更不需要顾及什么了。   马天磊抛出了这个重磅炸弹吸引了夏泽的全部注意,白晓齐的八卦愣生生憋在了嘴里,差点把他憋死。尼玛!   三人勾肩搭背的出了学校,夏泽要回夏家正好和马天磊顺路,白晓齐考虑了一秒很快决定跟着两人一起走。几乎是在夏泽一出现,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商务车就注意到了他的身影。驾驶座上的男子恭敬的转头道:“大哥,夏泽出来了。”   商务车后座,陈辉一直在闭目养神,听到了男子的话,缓缓的睁开眼看向了外面。他玩味的打量了一圈连体婴似的三人,很快在其中认出了夏泽。夏泽的那张脸实在是醒目,真人比照片带给人的冲击大多了。说来,夏泽他们平时虽然也胡闹,但年龄摆在那里,再加上家里管着,也就是一般的小打小闹,和陈辉那个层次根本没什么交集,这还是陈辉第一次见到夏泽。“可惜了。”他在心里遗憾的想着,夏泽的身份是他不敢动的,不然依着夏泽的那张脸,弄到怡然居调教一番,过了几年又是一个郭华霆。   陈辉一直看着车窗外不说话,手下也不敢多言,只是小声的请示道:“大哥,他们要走了,要不要跟上?”   陈辉收回了视线点点头再度闭上了眼,脑海里闪过了沈嘉石临死前说的那番话。   “你不能杀我。”沈嘉石歇斯底里的喊着,“这份视频并不是原版,我拿的是复件,原版被我寄给了其他人。那个人不好惹,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告诉你那个人是谁?”   陈辉想到这里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上一个和他谈条件的人被他丢在了北丰附近那条外环路撞了一个稀巴烂,沈嘉石既然这么想死,他自然要成全他。要不是那个蠢货临死前乱折腾,他也不用这么麻烦。对于沈嘉石所谓的原版视频,陈辉本人并不怎么在意。不过是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已,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证据。可孙德元却很紧张,执意要他拿回来,为此甚至大发雷霆。陈辉要仗着孙德元的势,自然不能不听话,只能派人盯住了夏泽。   据他手下调查,夏泽和夏志成的关系并不怎么好。而且这都要一个星期了,那段视频还是悄无声息。要么是夏泽拿到了视频根本没给夏志成,要么是夏志成拿着那段视频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翻盘。介于他了解的内幕,陈辉本人更倾向于第一种,这可就有意思了。现在陈辉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才能和夏泽搭上线,他有一笔生意要和夏泽谈。   陈辉想到这里睁开眼问了一句,“池以衡要的那份字画名单给他了吗?”   副驾驶上的男子点点头,陈辉若有所思的笑了起来,他大概能明白夏泽握着视频不给夏志成的原因了。   陈辉一路看着夏泽拐进了海城市委家属们聚居的地方,示意停下了车,再往前走就要有门卫站岗了,他想要进去可就比较麻烦了。   “大哥?”开车的男子请示的看向了陈辉。   陈辉闭上了眼没有说话,男子明白了什么,当即把车停在了路边,几人同时安静了下来,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夏泽回到夏家时,屋里除了帮佣,其他人都不在。他在自己的房间找了一圈,并没有找到夏凯说的快递。夏泽皱皱眉,第一反应是夏凯在消遣他,说不定根本没什么快递。虽然这样想着,夏泽还是去找帮佣问了一声,这几天有没有谁进到过他的房间?看到一份快递?   帮佣阿姨摇摇头,除了打扫卫生并没有人到过夏泽的房间,至于快递更是没有见到了。夏泽沉下脸,果然是夏凯在消遣他,他就不该相信夏凯,和他妈一样没句真话。夏泽心里窝火,懒得在家里多待,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早,想了想给池以衡发了一条短信,让池以衡有事忙不用管他,他先回池家了。   “好!”池以衡的回复简洁明了,看的出现在正忙。   夏泽没有再打扰池以衡,他听池以衡提起过最近忙的还是城西那块地的事。他对这些不懂,但隐隐猜到了池家给周家下了一个套,就等着周家上钩了。夏泽一边胡乱的想着一边走到了主路去拦车,一辆黑色的商务车缓缓的停在了他的身边。夏泽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虽然现在天色还大亮,路上又是人来人往,但自从沈嘉石出事后,他就对所有的黑色商务车都心生排斥,下意识的会和这些车保持距离。   车门在他面前打开,里面的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夏泽眼含戒备,就看到陈辉一脸温和的下了车,主动冲着他招呼道:“夏泽?我是陈辉。”   夏泽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他在池以衡那里看过陈辉的照片,当然知道眼前的男人是陈辉,可他想不明白陈辉找自己做什么?   “有事?”夏泽表情疏离道。   陈辉的眼神玩味起来,这个样子的夏泽和他之前在学校门口看到的夏泽可不一样,有一种浸润在骨子里的高傲和骄矜。他微微一笑,抛开了试探开门见山道:“我想和你谈笔交易。”   夏泽眨眨眼,毫不掩饰脸上的意外,他冷淡的看了陈辉一眼,“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生意可谈。”   这是夏泽的真心话,他是真猜不透他和陈辉有什么好谈。谈如何联手搞倒夏家?夏泽只觉得可笑的厉害,陈辉是不是以为他不看新闻什么都不知道?这边陈辉在使劲试图扳倒夏家,另一边找身为夏家人的他谈生意,真的没搞错?还是陈辉觉得字画的事情一出,他就该和夏家彻底撕破脸,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和他握手言欢?   夏泽拒绝的干脆,陈辉却不在意,漫不经心的抛出了一个诱饵,“夏志杰在怡然居输出去的六幅画,我能帮你找回来。”   夏泽神色微变。   陈辉隐晦的笑了笑,他就知道这是夏泽的弱点。不说那些画的价值,只说这件事,夏泽完全被蒙在鼓里,自己的东西差点被人偷得干干净净,他就不信夏泽年少气盛能咽的下这口气。陈辉的语气温和起来,“当初夏志杰把那些字画当做赌资抵押给怡然居的时候,怡然居并不知道背后的这些事,不然我们也绝对不会收来路不正的东西。”   夏泽听得出来陈辉是在撇清责任,他径直道:“你要谈什么生意?”   陈辉猜得对,这六幅画是夏泽的弱点,并非他记挂着这些字画的价值,而是里面有一幅画是池家的东西,他不希望流落在外面。   陈辉意味深长道:“你说呢?”   夏泽皱皱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辉笑了起来,意有所指,“我觉得我们应该共同忘记一件事。”   陈辉说的是沈嘉石寄给夏泽的视频,夏泽想到的却是沈嘉石死的现场。尽管他脸上的吃惊只是一瞬,很快就掩饰了过去,但一直关注着他神色变化的陈辉还是捕捉到了这抹吃惊。   两人心中念头各异,夏泽震惊的是陈辉怎么知道那天晚上他在现场,那表哥呢?陈辉知不知道表哥也在?陈辉却是越发的肯定了夏泽应该看过了那段视频,不然他的反应不会是这样。   两人想的并非是同一件事,却是诡异的连在了一起。   夏泽咬死了不承认,“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陈辉也没指望夏泽第一次就能和他达成协议。这也就是夏泽,背后站在池夏两家,让他不敢轻举妄动。要是换个其他人试试,他早就有不知道多少手段使出来了。   陈辉颇为耐心道:“没关系,不懂不要紧,你想想我的条件就慢慢懂了。”   夏泽沉着脸没有再说话。      第50章 警惕      池以衡晚上到家时,夏泽正隔着手机和夏凯吵架。   下午的事夏泽虽然生气,但他也懒得和夏凯计较。算上上一世多活的两年,夏泽自觉比夏凯大了一半,再看夏凯就完全把对方当做了一个小屁孩。可谁知道他不招惹夏凯,夏凯反而上杆子招惹他,怒气冲冲的打电话质问他,快递是什么意思。   “你说呢?”夏泽冷笑道:“谎话精。”   夏凯顿时犹如炸毛的猫般跳了起来,“你说谁是谎话精?   夏泽嗤笑一声不说话,夏凯气急败坏道:“我没骗你,真有你的快递,我亲自放在你房间床上的。我……我还打开看了,是一个微型的摄像机。”   夏泽根本不相信夏凯的话,“还微型摄像机?你认识什么叫微型摄像机吗?再说我的快递你为什么要打开,你有没有家教啊?”   “你……”   夏凯被夏泽说的气疯了,愤怒道:“你还说我,你呢?你有家教吗?我妈对你那么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对你比对我都好,你是怎么做的,突然就不理我妈了,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   夏泽本来听夏凯闹得挺生气,听到这里突然就笑了。   “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上课刚学的新词吧。夏凯你也快15了,你还真相信你妈对我比对你好啊?”   “夏泽你……”   上一世的时候,因着夏泽和周含清的疏远,夏凯气不过觉得夏泽没良心,对不起周含清,私下找夏泽打了一架,被夏泽狠揍了一顿。就在前几天,夏泽还想着他已经很久没喊过周含清母亲了,在家里也根本不搭理周含清,想来周含清应该意识到什么了,就是不知道夏凯什么时候又要替他妈出头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夏凯就闹起来,不过是从武斗改文斗了。   其实夏泽说完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要说夏凯了,他活到18岁还不是觉得周含清对他比对亲儿子更好?夏泽不想再说什么,径直打断了夏凯,直接道:“快递你说有就有吧,没事我挂了。”   夏泽干脆利索的挂断了电话,夏凯拿着手机气了一个半死。吵架最恨这种,你这边情绪调动,正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对方轻描淡写几句话直接退场,徒留你一个人憋着气不上不下,半晌缓不过神来。   夏凯眼看着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愤怒的冲到了夏泽的房间,一处处的仔细翻找了起来。母亲的事再说,先说快递的事,他就不信了,明明就是有快递,他还亲自打开看了,难道快递还能长腿飞了不成?   夏凯翻找的投入,周含清路过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   “小凯你在做什么?”   夏凯吓了一跳,看到是周含清立刻拉住了她,“母亲你有见夏泽床上的东西吗?我明明放在这里的,突然就不见了。”   周含清闻言,不动声色,“什么东西?”   夏凯气呼呼的道:“夏泽的快递,我让他过来拿,结果他没找到,非要说我骗他。”   周含清眼神微闪,“是不是小凯你记错了?”   “怎么会?”夏凯被夏泽冤枉一次就算了,还要被母亲冤枉,当下卖力解释道:“真有夏泽的快递,我还偷偷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什么……”   夏凯猛地闭上嘴,心虚的看向了周含清。周含清的关注点却不在夏凯偷偷打开上,而是不自然的看向了他,“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了?”   夏凯没意识到周含清的异常,顺嘴道:“是一个微型摄像机。奇怪,到底是谁给夏泽寄得?他好像也不知道。”   夏凯的反应不像是知道太多的样子,周含清心里松了一口气,板着脸轻斥了夏凯一句,“你看看你,乱翻你哥哥的东西,作业都做完了吗?”   “母亲,我……”   “什么也别说了,回房间去做作业。”周含清严厉道。   母亲的突然变脸让夏凯异常的委屈,他忿忿的看了周含清一眼,低着头离开了夏泽的房间,心里却是十分的不服气。他一定要找到夏泽的快递,最好能甩到夏泽的脸上,看夏泽以后还冤枉自己。   夏凯的心思如何,周含清没怎么在意。她简单收拾了收拾夏泽的房间,趁着夏志成没回来给周振打了一个电话。   “大哥,我给你看的视频你打算什么时候爆出来?”   “急什么!”   周振简短的回答了一句,隔着电话,周含清似乎能听到周振那边十分的嘈杂,像是在忙什么一样。过了几秒,周振那边安静了下来,只听他慢悠悠道:“东西既然在我们手里,就要发挥出它最大的价值。所谓是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我们越是晚一天爆出视频,妹夫承受的压力也越大,到时力挽狂澜之下他对周家的感激也越多,你正好借着这件事收收妹夫的心。外面的女人算什么,你才是妹夫的贤内助。”   周振说的固然是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可周含清担心这个尺度不好拿捏。万一拖得太晚,夏志成真的受了沈嘉石之死的牵连,到时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   “放心。”周振知道周含清的顾虑,“周家一直仗着的是妹夫的势,妹夫好,周家才能好,大哥不会忘了这一点的。”   周振既然这样说,周含清也相信他不会乱来。正如周振所言,周家的靠山是夏志成,夏志成不能倒是他们的共识。在这个前提下,她也不介意大哥动点手脚,让夏志成更离不开周家。至于这段视频是谁寄过来的,又为什么寄给了夏泽而不是干脆寄给夏志成,周含清并不在意。看视频的拍摄角度是沈嘉石,要是真是沈嘉石寄出来的那更好了,可谓是死无对证。   周含清满意的想着,现在唯一的麻烦是夏凯,也不知道夏凯到底怎么回事?明明讨厌夏泽的厉害,可夏泽有什么事他比夏泽还上心。就像这次字画的事一出来,夏凯关心的不是自己什么都没有,居然替夏泽操心找不回来的那些字画怎么办?周含清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失去了对夏泽的控制,夏凯就不能继续这样天真了,也该让夏凯意识到夏泽存在对他的影响了。   周含清这边想着夏凯,夏泽同样在想着夏凯。   “听夏凯的口气好像很委屈,表哥你说会不会我冤枉他了?或者是东西被周含清收起来了,别人不知道?”   夏泽和夏凯吵架吵得厉害,可吵完架他又觉得自己不该和一个小屁孩计较。池以衡一边换衣服一边听夏泽抱怨着夏凯找事,心中失笑。在他眼里,夏泽也就是个小屁孩。夏泽说了两句很快就把这件事丢在了脑后,他也就是随口一提,很快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陈辉找我了。”   池以衡正在系扣子的手停了下来,神色凝重的看向夏泽,“他找你做什么?”   夏泽没有隐瞒,详细的把陈辉讲的话复述了一遍,连带着他的猜测和隐隐的不安。池以衡微微皱眉,走过来把夏泽抱在怀里,低声道:“是我疏忽了。”   “嗯?”夏泽不解。   池以衡摸了摸夏泽柔软的头发,解释道:“陈辉为人心狠手辣,行事很少走正途。现在孙德元就差和姑父明着撕破了脸,他这次找你为的是什么先不提,难保以后会因为其他事找你。从下周起你去学校让常飞带人跟着你。”   常飞是池家聘请的保镖队长,据说之前是部队里面的王牌特种兵。后来出任务受了伤没法继续干下去,干脆的选择了退役。常飞没有接受政府的安排,而是联络了之前退伍的几名战友,干起了私人保镖这行。别看常飞身材干瘦长相一点不起眼,又号称受了伤,但夏泽见过对方的身手,就他这样的,常飞一只手就能搞定他。   “会不会有点小题大做?”夏泽迟疑道。陈辉的出现让他不安,更多的是因为他想到了沈嘉石的死继而联系到了上一世他的死,可真要说陈辉敢对他做什么,他又觉得不太可能。陈辉再怎么丧心病狂,也要掂量一下他出事的后果,可不是随便能糊弄过去的。再说还有表哥呢?夏泽总觉得陈辉那句话说的不清不楚,他其实更担心池以衡。“要不表哥你带着常飞,我带其他人就可以了。”   池以衡轻笑,低头亲了亲夏泽的眼睛,不容他拒绝这件事。“常飞跟着你就这么说定了,小泽听话不要让我担心。”   他的这句话一下子就击中了夏泽,思及上一世他出事后表哥的样子,夏泽犹豫的点了点头。   至于夏泽担心的问题,池以衡开口道:“陈辉的那句话应该不是指沈嘉石出事晚上的事。”北丰那一块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看陈辉选在那里解决沈嘉石,他一定对那里十分熟悉,估计北丰没少陈辉的眼线。夏泽和他在北丰待了多半天,陈辉要是知道并怀疑什么的话,找上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夏泽。毕竟他和陈辉打过交道,且这件事又和他没有太过切身的利益关系,由他入手比夏泽简单多了。   “不是吗?”夏泽茫然,“那是什么?”   池以衡皱皱眉,“小泽你最近见过陈辉吗?”   夏泽摇头,他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根本没可能见到陈辉。   池以衡心生警惕,他一时也猜不到陈辉指的是什么,只能安抚的亲了亲夏泽,心中想着要吩咐常飞跟紧点夏泽,千万不要让夏泽落了单。      第51章 设套      第二天是周六,夏泽不用上学。他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身边好像是空了一半,下意识的伸出手胡乱的摸了半天。不知道怎么扯到了池以衡的枕头,心满意足的将枕头拉到怀里,翻了个身抱着枕头继续睡了过去。   池以衡站在床边看的好笑,俯身在夏泽头上亲了一下,拉起被夏泽踹到脚下的毯子盖住了他的肚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简单的收拾好,池以衡看了一眼时间,约莫着李明轩的电话该打过来了。   果然,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池以衡很快接起,调侃道:“学长这么早,一定是有好消息。”   李明轩在电话对面笑了起来,显然心情颇好,“我刚刚接到了海城这边负责人的电话,他已经和周振签了协议,周振把城东的项目抵押了出来,融资了三个亿。”   虽然这一切都是池以衡和李明轩的算计,但池以衡也不得不说一句,“他倒是真狠得下心。”   李明轩言简意赅,“城西的那块地回报率太大,周振已经被利益蒙住了眼睛。”   池家和周家争夺的城西那块地规模不小,整体占地达到了十万平方米,想要完全开发出来投资巨大。尤其是这块地不是熟地,而是需要一级开发的土地,投资规模更是惊人。像这种规模的投资,一般政府在确定中标公司之前都会特意考评各投标公司的财务状况,特别是各公司在这个项目上预备的自有资金和银行贷款之间的比例关系。其中自有资金占据的份额越高,政府承担的风险就越小,相应的中标可能越大。周振别的考评都可以通过夏志成疏通人情关系,唯独这一项看的是冰冷的数据,根本无法造假。   池家第一次投递标书时根本没想过会输给周家,直到看到了初稿的结果,池以衡才觉得他还是小看了周家。鉴于夏志成对周家的偏向,池以衡故意做出了和周家斗气的假象。他不仅要求手下重新制作了标书,并且一直在加大池家对这个项目自有投资金额的比重。周振想要万无一失的拿下这块地,只能跟着他一起加大自有金额的比重。在公司流动资金比不过池家的情况下,周振能做的就是孤注一掷的把手里的项目全部抵押出去,拼了命的开始融资。   这半个月来,池以衡联手李明轩已经吞下了周振手里的三个项目,昨天是第三个,也是周振手头最大的一个项目。池以衡一开始也没想到周振会舍得把这个项目抵押出来,直到昨天接到了李明轩的电话,他才知道周振居然如此的不惜代价。李明轩说得对,周振真的是被城西那块地的未来利润蒙蔽了眼睛,失去了该有的警惕,现在的他完全是赌徒的心理。   池以衡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周振自己太过贪心,也怨不了他人。   两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李明轩原本是准备下周回中京的,可现在他和池以衡联手,只能等城西那块地的投标结果最终出来才能放心的回去。池以衡约着李明轩晚上带着沈曦一起来池家吃个饭,李明轩答应了,却不忘调侃道:“你是要故意放出我们交往过密的风声来气周振吗?”   池以衡轻笑起来,“好主意,我要不要顺便拜托洛维请几个记者过来?”   李明轩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大笑。   两人订下了晚上吃饭的时间,池以衡挂断了电话。解决了一桩心事,他心情很好的回房间去看夏泽。夏泽还在睡,之前刚给他盖好的毯子又被他蹭到了脚下,整个人更是滚到了床边感觉马上就要掉下去了。池以衡已经见识过了夏泽糟糕的睡相,但每一次夏泽都能让他更“惊喜”。他小心的抱着夏泽朝着床里面送了送,脱鞋上了床,靠坐在了床头,两条长腿挡在了夏泽的外面,随手拿着一本书看了起来。   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夏泽很快抛弃了他的旧爱枕头,投奔到了新欢池以衡的怀抱。池以衡由着夏泽抱着他的腿,不明白夏泽这种睡觉一定要抱着东西的习惯是从哪来的。   夏泽迷迷糊糊的在池以衡的腿上蹭了蹭,池以衡摸了摸他的脸,心里想着父亲马上就该回来了,到时他和夏泽的事该怎么说?是要立刻坦白,还是先缓缓慢慢让父亲自己察觉出不对,他们再坦白,也好让父亲事先有个心理准备,不要冲击太大。两个选择各有利弊,反正不管哪个选择,池以衡都觉得他在父亲手里讨不了好。   他这样想着,视线落在了夏泽的脸上。睡着的夏泽简直像个天使,乖巧无害,让人想把整个世界捧到他的面前。池以衡的眼神温柔而又坚定,到了现在不管父亲会是什么反应,他都不可能放开夏泽了。   夏泽不知道池以衡已经开始为他们两人的未来考虑了,舒舒服服的一觉睡到了九点。高考眼看就没几天了,池以衡在抓着夏泽复习的同时,没忘记前天舞会时夏泽班主任说的话。这段时间复习已经不是最主要的了,大家一定要放松心情休息好,保证充足的睡眠,当然营养也要跟得上。幸亏夏泽就考这么一次,池以衡最近真有一种他在养儿子的感觉。   夏泽醒了还不想起床,赖在池以衡的身上闭着眼装睡。池以衡不客气的伸手在他头上弹了一个脑嘣,“快点起,你不饿?”   夏泽的睫毛闪了闪,还是不肯睁开眼,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池以衡无奈,翻身把夏泽压在了身下,警告道:“我要出杀手锏了。”他边说边伸手去摸夏泽的腰,夏泽再也绷不住了,笑着一边躲池以衡一边抓着池以衡的手不让他靠近。   “不要。”   池以衡笑了起来,抓着夏泽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夏泽眨眨眼,故意道:“我还没刷牙。”   池以衡勾了勾嘴角,捏着夏泽的脸,凑过去又亲了他一下,“我不嫌弃。”   夏泽弯了弯眼睛,顺口道:“表哥等你老了我也不会嫌弃你的。”   池以衡佯怒的瞪了夏泽一眼,一时不知道该感动于夏泽这句话,还是该深刻理解一番夏泽这句话的潜含义。“……小泽你是在暗示我年纪大吗?”   池以衡说完抓着夏泽摁倒了自己怀里,夏泽讨好的笑着不说话,伸手楼住了池以衡的脖子。两人的身体紧密的贴合在了一起,双方的小兄弟都很争气,争先恐后的翘了起来。   池以衡眼神暗了暗,克制的想要推开夏泽。夏泽已经隔着衣服摸到了他的小兄弟上面,还恶作剧般的捏了捏。   “夏泽。”池以衡语气不稳的警告道。   夏泽不说话,连带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将手下的轮廓握在了手里。他能感觉到池以衡的兴奋,随着他的动作,手里的轮廓又大了一圈。夏泽轻轻的揉了揉,听到了池以衡加重的呼吸。他坏心的伸出舌头在池以衡脖子上舔了一下,这里是池以衡的敏感带,低低的叫了一声,“表哥。”   池以衡的心颤了一下,他简直拿怀里这个小混蛋没办法。感觉到夏泽的手短暂的松开,似乎想要解开他的裤子,池以衡翻身将夏泽压在了身下,低头吻住了夏泽。   床上的空间可比车里的空间大多了,夏泽一条腿屈起缠住了池以衡的腰,池以衡的手顺着夏泽的身体游走,在夏泽胸前的小颗粒上揉了揉。夏泽敏感的缩了缩身体,缠绵的“嗯“了一声。池以衡受到鼓励,离开了夏泽唇,一路沿着脖子向下亲吻,直到含住了夏泽胸前的小颗粒。   “表哥!”夏泽急促而刺激的叫了起来。池以衡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夏泽的手,另一只手伸到了夏泽的内裤里,正要有所动作,夏泽睡觉前塞在枕头下的手机欢快的唱了起来。   两人的动作都下意识的一顿,池以衡安抚的在夏泽胸前的小颗粒上舔了舔,哑声道:“是谁?”   夏泽也不知道,除了池以衡,其他人的来电铃声他都设置成了一个样。手机还在锲而不舍的唱着,两人谁也没办法忽略手机的铃声。池以衡伸手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正要递给夏泽,却在看到上面显示的老A时停了一下。能让老A这个时间打电话过来肯定是有事。池以衡思及老A现在调查的那件事,心中的旖旎心思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他凑过去在夏泽的唇上亲了一下,道:“是老A。”   夏泽眨眨眼,很快道:“那表哥你接电话吧。”   “喂。”池以衡摁下了通话键。   “夏泽,你让我查的那个小姑娘……”老A说了一半才反应过来,“你不是夏泽?”   池以衡坐在了夏泽的身边,伸手把快要掉到地上的薄毯拉过来盖在了夏泽的身上,直接道:“我是池以衡。”   老A开始支支吾吾起来,虽然池以衡是金主,但严格说起来夏泽才是他的主顾,他的调查结果是要向夏泽汇报的。再说夏泽昨天早晨突然发了他几张照片,让他查一查上面的小姑娘。夏泽说的不清不楚,他也搞不明白夏泽和这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要不是调查结果太过意外,他也不会这么急着找夏泽。老A不确定,这件事该不该和池以衡说。   池以衡听出了老A的顾虑,径直道:“小泽就在我身边,你有什么直接说。”   老A一听放下了心,嘿嘿干笑了两声,“刚说什么来着,哦,夏泽让我调查一个小姑娘。”说到这里,老A的语气严肃起来,“转告夏泽,让他离那个小姑娘远一点,那个小姑娘是HIV携带者。”   HIV俗称艾滋病,意味着什么不需要老A说,池以衡也知道。他想起夏泽说那个小姑娘出现在他的身边十分蹊跷,他当时还以为那个小姑娘也是喜欢夏泽,可老A的调查结果却是让他一下子警醒起来。   “我知道了。”池以衡声音冷凝,老A没敢多说。这次说来也是巧合,海城这么大,想要单凭几张照片和一个人名迅速的找到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老A拿到照片第一时间上网进行了照片扫描,搜索相关的匹配照片。本来这只是他的习惯,他也没想过通过这种方式能找到人,只是没想到这次运气相当不错,他很快找到了这个小姑娘的照片。在中国疾控中心性病艾滋病防控中心系统里面,对方的登记资料显示为HIV携带者。   老A看到结果的瞬间直接吓了一跳,他顺着对方留下的地址找了过去,蹲点守了一天。确定对方就是夏泽给他照片上的那个小姑,立刻急吼吼的来找夏泽,就是怕万一夏泽和这个小姑娘发生点啥,那可就是大麻烦了。   池以衡让老A将调查的资料发过来,他要详细的看看。从陈辉到这个出现的小姑娘,他第一次觉得夏泽身边的事不是他想的这么简单。到底是谁对夏泽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处心积虑的算计着夏泽?   池以衡挂断了电话一直沉默不语。夏泽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起身坐到了他身边,拉了拉他,“怎么了?”   池以衡回神,卷着薄毯将夏泽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亲了亲他,轻声道:“老A查到了你要查的那个小姑娘。对方是一名HIV携带者。”   夏泽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才反应过来HIV携带者是什么意思,他吃惊的看向了池以衡,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上一世的事。为什么在他和池以衡提了那个女孩屡次巧遇他的事没多久,对方就再没出现在他的身边,肯定是池以衡查到了什么,出手干预了对方的行为。可她为什么要找上自己,是谁把她找来的?周含清?还是谁?   夏泽脑子里乱哄哄的,一下子又想到了陈辉。“会不会是陈辉?”夏泽猜测着,反正他是不相信那个小姑娘是真的出于暗恋他而跟着他。   池以衡皱皱眉,这倒是像陈辉能干出来的事,可陈辉的目的是什么?要是想像沈嘉石那种爆出丑闻的话,找这个小姑娘效果并不大。反而因着这个小姑娘HIV携带者的身份,幕后的人似乎更多的是想毁了夏泽。陈辉和夏泽无冤无仇,还不至于恨到夏泽这个地步。如果不是陈辉,会是谁?周含清?说不定会是她。   池以衡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谁会这样恨夏泽,他安抚的拍了拍夏泽,“没事。我让常飞去一趟,问出背后的人只是一个小问题。”   夏泽嗯了一声,说起来这种事就是乍一听到觉得可怕,等定下心来想想其实也没什么。只要他和对方保持适当的距离,根本不会被感染。   池以衡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捏了捏夏泽的脸,提醒道:“你知道HIV的传染途径吧?”   夏泽点点头,随即促狭道:“不管背后是谁,对方一定不了解我,找小姑娘过来根本没用。”   池以衡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你是说……”   夏泽反应迅速的在池以衡脸上亲了一下,表白道:“只有表哥你有用。”   池以衡无奈的看着夏泽一脸谄媚,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认真道:“高考前要不要给你请假待在家?反正也没几天了?”   夏泽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次对方找了一个感染HIV的小姑娘,他可以躲在家。下次呢?他总不能在家里藏一辈子吧。再说上一世他稀里糊涂,这一世好不容易有了头绪,他一定要找出是谁在害他。他若是一直在家对方没机会下手,岂不是更找不出来了?      第52章 借刀      常飞上午出去了一趟,刚过中午就回来了。   彼时夏泽吃过午饭没多久,正被池以衡压着午休。他早晨睡到九点才起床实在睡不着,可池以衡秉承着夏泽班主任的话,非得让他睡半小时养养神。夏泽耍赖的坐在池以衡的腿上,一会亲亲一会摸摸,拉着对方讨价还价。池以衡对他的主动照单全收,但只负责享受其他却是绝不肯松口。夏泽卖力讨好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只能不情不愿的拉着薄毯闭着眼睡觉。他的手机被池以衡没收了,想偷偷摸摸玩会游戏都不行。   夏泽闭着眼躺在那里,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上一世和池以衡吵架的事。那会他刚搬到凤凰小区和池以衡住在一起,因着正玩的游戏开了新服,他和白晓齐连着几天不睡觉冲级,被池以衡生气的揍了一顿,还被没收了手机﹑电脑等一切能上网的工具。当时池以衡就是这样看着他,让他睡觉,他嫌池以衡管的多,嚷嚷着要离家出走,结果又被池以衡揍了一顿。   夏泽想到这里一下子就笑了起来,睁开眼歪着头一动不动的看着池以衡。池以衡好不容易哄得夏泽要睡觉,见他又要反悔,顿时无奈的纵容道:“又怎么了?”   夏泽摇摇头不说话,伸手抱住了池以衡的胳膊。以前他活着的时候心里总觉得池以衡管的多,可等他死了,作为孤魂飘在了池以衡的身边,想让对方管都没有机会了。现在两人还能在一起,真好。   池以衡的眉眼柔和起来,他很喜欢夏泽对他表现出的依赖。他微微翘着嘴角,摸了摸夏泽的脸,低声道:“睡吧。”   夏泽听话的答应了一声闭上了眼。一开始他还担心自己睡不着,可池以衡的这声“睡吧”仿若有什么魔力,不知不觉夏泽就睡了过去。   一直到夏泽睡着,池以衡才小心的拿开了夏泽的胳膊,替他盖好薄毯,起身离开了房间。常飞已经回来了,正在一楼大厅等着他。池以衡执意要夏泽睡觉也是因为常飞回来了。事先他已经收到了常飞的消息,知道了那个女孩幕后的人是谁,他并不打算瞒着夏泽,可在告诉夏泽之前他还有件事要办。   “池先生。”   常飞看到池以衡下了楼,立刻招呼了一声。   池以衡点点头,他已经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人呢?”   常飞示意外面,“在车里。”   “走吧。”池以衡神色冷凝的说着。   他的目的是海城大学,出门前他已经给夏源打了电话,约在了这里见面。两人虽然拐着弯也算是亲戚,可往常却是不怎么来往。等到了两人都发现了对方对夏泽不可言说的那份心思,更是在心里将对方当做了情敌,恨不得再也听不到对方的消息。这还是池以衡第一次联系夏源,饶是夏源平素再是淡定,接到了池以衡的电话也着实意外了半晌。   池以衡在电话里并没有多说,只是表示有事找他,和夏泽有关。只需夏泽一个名字,夏源不顾他正和养父母吃饭吃到一半,找了一个借口匆匆离开了家。他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夏泽的消息了。沈嘉石的事情一出来,他立刻打电话给夏泽,可夏泽没有接他的电话。等他急着去找夏泽之际,夏泽已经住到了池家,更是隔绝了和他的一切联系。这段时间他没少跑医院,就是希望能在夏泽去医院的时候来一个偶遇,可让他失望的是,夏泽从未在医院出现过。   夏源心中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端倪,他怀疑池以衡在夏泽面前说了什么,让夏泽看出了他的感情。不然夏泽为什么会突然疏远他?他不敢逼得太紧,只能装着随意的每天给夏泽发一两条短信,可夏泽一条都没有回过他,让他更是患得患失心绪不定。   夏源赶到海城大学时,池以衡已经到了。海城大学的后门紧靠着一座人工湖,被政府拓展修建成了一个公园。这里平日里游人并不多,大部分还是海城大学的学生。今天又遇到了周六,许多海城大学的学生不是回了家就是选择了出门逛街。公园里面的人就更少了。   夏源远远的看到了池以衡,对方正一个人站在湖边。他几步赶到了池以衡的面前,不远不近的隔着一段距离,急切道:“小泽怎么了?”   池以衡看了他一眼,突然欺身上前一拳朝着夏源脸上挥了过去。夏源结结实实的挨了池以衡这一拳,踉跄的退后了几步,差一点掉进了湖里。   “池以衡!”   夏源怒道,这已经是池以衡不由分说第二次对他动手了。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他是打不过池以衡但不代表他不敢打。   池以衡就像是没有听出夏源语气中的怒火,转了转手腕冷声道:“这一拳是替小泽打的。”趁着夏源发愣的瞬间,池以衡又是一拳,“这一拳还是替小泽打的。”   一连四五拳落在了夏源的脸上,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再是被动的挨打而是开始了反击。   “你有什么资格代表小泽?”   夏源说着就扑上去和池以衡厮打在了一起,就像是上次老宅停车场一样。他虽然不是池以衡的对手,但池以衡也并非能全然的压制住夏源。两人你来我往,总体上是夏源在挨打,但池以衡也没少吃亏。   不远处的保镖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对视一眼看向了站在车门口的常飞,“队长,我们要不要帮忙?”   常飞摇摇头,跟着池以衡出来的这几个人里面,也只有他清楚池以衡此时的心情。对方心里憋着气,又不能动手打女人,只能找着夏源发泄发泄,没看池以衡下车时脸色都是铁青的吗。   常飞想到这里,看了车里面一眼。那个叫石灵的女孩一身碎花小裙乖乖地坐在车上,正偷偷的打量着他。猛一对上常飞的视线,石灵眨眨眼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常飞冷漠的移开了视线,对她的表现视若无睹。若非他知情,恐怕他也要被这个小姑娘骗了。小小年纪为了钱就能做出这么歹毒的事,长了一张单纯漂亮的脸还不如街边的乞丐看起来干净。   湖边,池以衡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夏源一个踉跄掉在了湖里,溅出了无数的水花。池以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冷漠。夏源挣扎的从湖里爬了起来,浑身湿淋淋的,一张脸因为愤怒而阴沉无比。   池以衡没有说话,只是示意常飞把石灵带过来。石灵畏缩的走到了几人中间,池以衡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把她推到了夏源的怀里。   夏源意外的扶了石灵一把,皱皱眉,“你什么意思?”   池以衡冷声道:“让她说。”   石灵害怕的看了几人一眼,她之前已经被常飞警告过了,当下低声将她知道的都说了一遍。包括有人找到她,给了她一笔钱,让她想办法接近一个叫夏泽的男孩,勾引对方和她上床。石灵初中没毕业就辍了学,这几年混迹街头巷尾,生活十分的混乱不堪。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自己知道,可为了钱她还是答应了下来。她其实也犹豫过,可对方出的钱太多,她就没忍住,她……   “闭嘴!”夏源狰狞着脸打断了石灵的话。   石灵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着后面缩了缩。   夏源两只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拼命的克制着不对石灵动手。就算石灵还没说完,他也知道了池以衡带石灵找他的用意。那个出钱的人……夏源的心里被怒火焦灼着,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韩玲面前问问她是不是疯了?她怎么能?怎么能想出这么恶毒的方法。她难道不知道夏泽正是对女孩子好奇的年纪,万一夏泽没把持住,她要毁了夏泽一辈子吗?   夏源不敢想象那个后果,他看向了池以衡。愤怒的情绪过后,害怕的感觉开始翻涌,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池以衡径直找到了他,应该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吧。那小泽呢?小泽知道吗?   常飞看出了两人有话说,很快带着石灵离开了。夏源动了动嘴唇,挤出了干涩无比的一句话,“小泽知道吗?”   池以衡将夏源的痛苦看在眼里,心中并不为之所动。他淡漠道:“知道什么?你是小泽的异母哥哥还是你的那位好母亲试图找人毁了他?”   他一直隐瞒的真相就这样被挑开,夏源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害怕﹑茫然还是松了一口气?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小泽知道吗?”   两人都明白夏源在问什么。池以衡垂下眼,淡淡道:“还不知道。”   夏源木然的眼中刹那闪过了一道亮光,池以衡冷声道:“夏家字画的事已经对小泽打击很大了,我不希望高考前再有什么事影响到他。这件事只此一次,不要让我知道第二次。”   池以衡说完掉头就走,他相信夏源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承认他是故意的,故意将这件事捅给夏源知道。在常飞告诉他幕后之人是韩玲之后,他简直无法控制他的愤怒。他最先想到的是把这件事侧面捅到夏志成面前,让夏志成出面处理韩玲。可在想到夏源后,他很快改变了注意。   这段时间,老A因着调查姑姑的死因,一直没有放弃对韩玲的盯梢。韩玲对夏源的变态控制,老A也曾经提过一次。对韩玲而言,夏源就是她的一切。既然韩玲敢对夏泽动手,他就让夏源亲自去对付韩玲,还有夏志成。虽然这么做略微有点不厚道,可池以衡迁怒之下完全不在意了。夏泽不是一岁而是十八岁,韩玲这么多年都和夏泽相安无事,为什么会突然要出手害了夏泽。池以衡思及夏源前段时间大张旗鼓的要带夏泽出国的事,很难不去怀疑是夏源的举动刺激了韩玲,才让韩玲变得这么疯狂。如此一来,夏源的痛苦纠结在池以衡的眼中简直都是自找的。   池以衡心中冷笑,走之前随手将石灵丢给了夏源,他相信夏源会处理好石灵,不会让她再出现在夏泽的面前。   夏泽醒来就听说池以衡和常飞出去了,他什么也没问,一个人在三楼的小书房捧着书看的认真。池以衡回来的动静不小,夏泽从阳台看了一眼,依旧捧着书坐了回去。池以衡换了衣服,第一时间找到了三楼的书房。夏泽正盘膝靠坐在阳台的软榻上,拿着书背对着他,就像是不知道他回来一样。   池以衡笑了起来,绕到了夏泽的面前,同样盘膝坐下,挑眉道:“生气了?”   “表哥你说过以后什么事都不瞒……”夏泽一句话说到一半,讶然的看着池以衡,“你和人打架了?”   池以衡摸了摸嘴角的淤青,点点头。   “和谁?”   “夏源。”   夏泽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个女孩是韩玲找的?”   池以衡嗯了一声,夏泽不解,“那你去找夏源做什么?他不相信吗?所以和你打起来了?”   夏泽这种潜意识中对夏源的不信任让池以衡心中意外的十分熨帖。他虽然不屑于在夏泽面前做出抹黑夏源的举动,但也不希望夏泽和夏源关系太过亲近。不过此时,他倒是没有昧着良心,而是十分公道:“夏源相信,是我憋着气,没办法打韩玲只能动手揍了他。”   夏泽:“……”   “不找父亲吗?”夏泽觉得夏源知道了没什么用,要找也应该是找父亲。父亲再不喜欢他,也不会容忍韩玲的行为。依着他想最好是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形下把这件事捅给父亲,让父亲出面处理。   池以衡握住了夏泽的手,“夏源会去找姑父的。你不是还要调查姑姑的死因吗?这件事我们不好出面,又不能这样便宜的放过了韩玲,让夏源出面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可是他为什么要出面?”夏泽不明白,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表哥你去找夏源他不是就知道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了吗?他会告诉父亲吗?”   难得这句话这么绕,夏泽还能表述清楚。池以衡笑着揉了揉夏泽的头发,“我骗他说你不知道。”   夏泽:“……夏源会相信?”   池以衡笑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夏源不管相信不相信他都会说服自己去相信,这是他心中的希望,他根本不敢去质疑。      第53章 血色      傍晚时分,李明轩如约带着沈曦来到了池家。   池父不在家,两人算不得是正式拜访,只是普通朋友间吃个饭。饶是这样,两人也特意带了一瓶法国的红酒过来当做了礼物。只是见到池以衡的刹那,两人同时笑了起来。看来他们的礼物是白拿了,池以衡这个样子绝对不是可以喝酒的人。   嘴角贴着创可贴的池以衡自己也笑了起来,一边接过礼物,一边招呼两人进屋。沈曦目光古怪的盯着他的右手,一条白色的纱布歪歪斜斜的缠在上面,看起来像是在包扎,可技术实在是不怎么样。   李明轩也注意到了池以衡的右手,池以衡尴尬的笑笑,解释道:“蹭破点皮,没什么事,小泽非要包扎的。”   沈曦心里也猜到了估计是夏泽,要是池家的佣人就是这种水皮,早就应该被开除了。他随口问了一句,“小泽呢?”   “楼上做作业。”   一句话说完三人同时大笑,池以衡的口气实在是像那种严厉的家长,简直就像是养了一个儿子一样。   现在吃饭还早,三人随意的坐在大厅聊了起来。几句话过后,池以衡和李明轩就从吃饭聊到了公事上。沈曦听得无聊,起身道:“我去看看小泽。”   池以衡给他指路,“三楼左拐第二间书房。”   池家的别墅规模不小,装饰布置颇有品味。沈曦和李明轩在一起时间久了,觉得他现在的公寓有点太小,毕竟当时就是为了他一个人住买的,还特意挑了一个小户型。如今他正动了换房子的心思,看了看池家的布置,这个心思更明确了。或者他还可以养一条狗?   沈曦心里转着念头推开了书房的门,就看到夏泽咬着笔,一脸苦大仇深的盯着面前的一叠作业,狠狠的用力划下了一个符号。他顿时笑了起来,笑眯眯的打了一声招呼,“小泽。”   夏泽听了声音刹时眼睛一亮,惊喜的看向了沈曦。他的兴奋太过明显,沈曦心思一转就猜到了他的念头,坏心眼的挑眉道:“看到我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觉得有我在就不用做作业了?”   夏泽:“……”   沈曦哈哈笑了起来,坐在了夏泽的身边顺手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他挺喜欢逗夏泽的,比起他实际年龄和心理年龄的严重不符,夏泽这种一看就是个小屁孩。每次看到夏泽,他就像是看到十八岁之前的自己,心思简单还没有见识过这个世间的险恶。   沈曦扫了一眼桌上摞着的一摞书,随口道:“作业很多?”   夏泽苦着脸点了点头,对池以衡怨念颇深,这都是池以衡布置的。说来,他觉得他现在怎么也算是受了刺激的人吧,不管是石灵还是韩玲,难道池以衡就不担心他会有心理阴影吗?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让他看看电视,玩玩电脑舒缓心情才对嘛,哪有布置了这么多作业逼着他做作业的?   夏泽一脸幽怨,沈曦看着好笑,没良心的大笑了起来。沈曦两辈子都没有经历过高考。上一世还没高考他就进了监狱。这一世更是直接出了国,在国外大学也是混了四年,看书的时间估计能算的出来。哪里像夏泽,活了两世经历了两次高考,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夏泽捏着笔一边和沈曦说话一边做着习题。转头的瞬间,沈曦清晰的在夏泽的脖子上看到了一处红色的斑点。作为一个过来人,沈曦自然明白那是什么。他看看夏泽又想想楼下的池以衡,若有所思的笑笑,很快移开了视线。他还记得半个月前李明轩陪着情绪低落的池以衡喝酒那次,如今看来,池以衡和夏泽之间的问题似乎已经得到了解决。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夏泽做着习题,沈曦捧着一本书看着。时不时沈曦还要帮夏泽找找公式,替他翻翻答案之类的。   池以衡和李明轩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人凑在一起争论着什么。听到脚步声,争论的两人下意识的回头,习惯性的同时叫了一声,“表哥。”   叫完以后四人面面相觑,夏泽第一个没忍住笑,众人很快一起笑了起来。好在两位表哥都没领错人,池以衡含笑揉了揉夏泽的头发,“吃饭了。”   “哦”夏泽欢快的应了一声。心里打定主意要把吃饭的时间拖长一点,这样那堆作业就能拖到明天再做了。   池家的这顿晚餐主打川菜,主要是为了照顾沈曦和李明轩的口味。夏泽平时吃的清淡,池以衡担心夏泽不习惯,特意将几道清淡的菜摆在了他的面前。谁料夏泽不领情,反而是频频挟着几道辣菜吃的开心。   池以衡无奈,只能盛了一碗汤推给他,“喝点汤。”   夏泽眼睛弯了弯,看了池以衡一眼,许是吃辣的缘故,他的脸上满是嫣红,眼睛雾蒙蒙的,隐隐含着一丝水汽。   “辣!”夏泽小声的撒娇道。   池以衡佯怒瞪着他,“那你还吃得欢。”   他盯着夏泽一口不剩的全喝完了汤,很快又给夏泽盛了一碗。   两人的互动落在了作为客人的沈曦和李明轩眼中,李明轩笑笑,伸手握住了沈曦,低声道:“小曦你要喝汤吗?”   沈曦瞥了他一眼,小声质问着:“这就是结婚和没结婚的区别吗?没结婚前你都是主动帮我盛汤,结了婚看到别人盛汤才能想得起我来?”   李明轩宠溺的看着他,“要我晚上回去自觉跪搓衣板吗?”   沈曦没忍住笑了起来。   四人说说笑笑,一顿饭吃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池以衡干脆邀请李明轩和沈曦晚上在池家住下,两人略一思索就答应了下来。既然不需要赶回酒店,池以衡和李明轩很快移到了书房,继续谈起了之前的事。留下沈曦和夏泽两人因为吃的太撑,一起捧着肚子窝在池家的地下室看起了电影。   池家的地下室当年装修时特意改造成了一个影音室。偌大的空间隔离成了几个区域,巨大的屏幕挂在墙上,不远处是一排可以随意躺下的沙发。沈曦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心里更是坚定了回去就换房的决心。   夏泽和他凑在一起,两人为看什么争论起来,最后在一部3D动画片上达成了一致。   等到池以衡和李明轩谈完事情,一看时间已经过了12点了。他们找到了影音室,完美的立体声音响环绕下,沈曦一个人看的津津有味,夏泽抓着眼镜斜靠在沈曦的肩头睡得正熟。   看到池以衡过来,沈曦暂停了电影。池以衡绕过沙发小心的抱起了夏泽,笑着低声问沈曦,“他睡多久了?”   沈曦:“刚睡着不久,不过……”   “什么?”   沈曦忍着笑,“我建议夏泽以后买床得买的大一点,这么大的沙发他都好几次差点滚下去。”   池以衡轻轻地笑了起来,看来夏泽糟糕的睡相已经给沈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感受到了熟悉的怀抱,夏泽闭着眼在池以衡的怀里蹭了蹭。池以衡宠溺的看着他,低头在夏泽的脸上亲了一下,继而看向了沈曦,“你们是?”   沈曦睡眠一向不好,此时电影又到了关键时刻,在睡觉和电影之间他果断选择了电影。“我再看会。”   李明轩不需要问肯定是陪着沈曦,池以衡抱着夏泽离开了影音室,临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曦靠在李明轩的肩上,他又低头看了一眼夏泽,微微笑了起来。   池以衡和夏泽的心情都没受韩玲一事的影响,同样知道了这件事的夏源就不是那么好过了。石灵已经被他送走,他确定几年之内,石灵是不会再出现在海城了。在绕着海城游荡了一下午之后,夏源一脸木然的出现在了韩玲的面前。   “小源。”开门的瞬间,韩玲顿时欣喜不已,“吃晚饭没?想吃什么,阿姨给你做。”韩玲一叠声的围绕着夏源转着。夏源没有说话,沉默的坐到了客厅。   最初听到石灵讲述之后的愤怒,在一下午的时间中,逐渐发酵压缩冷凝,最后变成了心中沉甸甸的无力。他不知道他能和韩玲说什么,不管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听。两人的每次对话都像是“鬼打墙”,永远说不到一个点上。韩玲只听她自己愿意听到的话,只关注她自己的情绪,从不管其他人的想法。   夏源的沉默对韩玲完全没有影响,她很快自发的换了一个话题,“小源,我已经和你父亲打过招呼了,过段时间他就把你认回去,堂堂正正的做他的儿子。”   夏源怜悯的看着韩玲,从小到大,韩玲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她也只能拿这句话来骗骗自己。他从不信,夏志成也根本不可能昏了头答应了韩玲。   夏源深吸了一口气,“母亲。”   韩玲猛地一颤,“小源你叫我什么?”   从她在夏源九岁时出现在夏源身边起,夏源一直都抗拒喊她母亲,最多只肯叫她一声阿姨。这还是夏源第一次主动称呼她为母亲。韩玲激动地看着夏源,夏源神色淡淡道:“夏志成不是我父亲,他只是我三叔,我是永远不会认他的。”   “小源你……”   夏源打断了她的话,“你找人去接近小泽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那个女孩被我送走了,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小泽这个名字对韩玲而言着实是一个刺激,完全抵过了夏源喊她母亲的惊喜。她立刻尖叫起来,“小泽,小泽,那个小贱种有什么好。你是不是为了他才肯回来喊我一声母亲,在你心里他就比我重要,对不对?他和他那个妈一样都是狐狸精,先勾引了你父亲,再勾引你,他们母子二人完全不给我活路,是不是要把我逼死才甘心?”   “够了!”夏源大喊一声喝止了韩玲,“是我喜欢他,和小泽无关。”   “喜欢他,喜欢他什么?那张脸?”韩玲恶毒道:“我就应该找人先去把他那张脸给划了,看他还……”   “砰!”夏源一拳砸在了桌几上,神色绝望的看着她,“你到底要怎么样?”   韩玲紧张的捧着夏源的手,连连追问着,“疼吗?”   夏源抽回了手,面无表情道:“你先回答我,你到底要怎么样?”   韩玲急切道:“母亲不想怎么样,你搬来和我一起住,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母亲给你收拾衣服,给你做饭,你父亲也来,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你说好不好?”   “那我养父母呢?”   韩玲撇撇嘴,“你父亲这些年给他们的还不够多吗?柳佳那个女人仗着你父亲的势,捞了不少钱了,这些钱还不够你这么多年的养育费吗?小源,他们根本不是真心对你,是为了靠着你赚钱,只有母亲才是真心为你好,全心全意对你。”   夏源听着突兀的冷笑起来,“母亲赚的钱你没有分吗?难道不是你也在里面占了五分干股吗?”   韩玲完全没听到夏源后面的话,她只听到了夏源叫柳佳母亲,顿时再一次尖叫起来,“我才是你母亲,柳佳算什么,是小偷,是她偷了你,是她抢了你,你不能叫她母亲,只有我才是你母亲。”   夏源已经完全死心了,他甩开韩玲站了起来,低声道:“我会和夏志成商量,把你送到医院,你要是不喜欢待在国内,去国外也行。你……”   “你觉得我疯了?”韩玲尖叫起来,“我没疯,我告诉你我没疯。是不是为了夏泽,你是不是为了夏泽那个小贱种,你要把你亲生母亲送到精神病院?”   韩玲死死的拉着夏源,“那个小贱种有什么好?当年我就该找个机会弄死他。”   “你当年做的还不够吗?”夏源激动的看向了韩玲。“要不是你们,小泽他怎么会从小就失去了母亲。”   夏源闭上眼,漫无边际的血色仿佛弥漫在眼前,他清楚的看着池欣云躺在那里,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他害怕的缩了缩身体,想要躲开池欣云的视线,可两条腿仿佛僵住一样,动都不能动。   韩玲和夏志成就在他的面前争吵,为是谁把池欣云推下楼梯而争执不休。他看着夏志成跑下了楼,远远的看着池欣云,却没有上前救人,而是慌乱的解释着什么。   池欣云的眼神越来越黯淡,最后完全变成了幽深的黑。她直到死也没有闭上眼睛,就是那么盯着他,一直盯着他看。从那天起,他的脑海里再也摆脱不了那双眼睛。无数次从梦中惊醒,他都觉得对方在看着他。看着韩玲也看着夏志成。   韩玲的尖叫声让夏源回神,“你是在怨我对不对?把池欣云推下楼的是夏志成,和我无关,和我无关。”   夏源漠然的看着她,“你疯了。”   在十五年前池欣云死的那个晚上,他们三个就都已经疯了。      第54章 窥豹      夏源一整夜都没有回家,而是茫然的开着车,在海城幽暗无人的大街小巷绕来绕去。   柳佳12点前曾给他打过一个电话,关切的询问他是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怎么一直没消息?他借口导师有事找他,轻易的骗过了柳佳。韩玲总是说柳佳和夏志飞对他不是真心的,只是把他当做了要挟夏志成的工具。可在他的印象里,夏志飞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父亲,温和又耐心。柳佳虽然是一个严厉的母亲,却也从不少对他的关怀。如果没有韩玲,他们真的是很好的一家人,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   夏源不知道他能去哪里,他不想回家,也不想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公寓。他最后把车停在了池以衡家的小区门外。夜色笼罩下,整个小区一片安静,只有昏黄的路灯从小区门口一路蜿蜒向内。夏源入神的看着那些灯光,想象着夏泽此时睡觉的样子。这样近距离的和夏泽处在同一片星空下,让他有种和夏泽从未疏远的感觉。   夏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夏泽。小时候,因为夏志成喜欢他,池欣云会时不时把他接过去一起住几天。他看着夏泽出生,看着夏泽从小小一团慢慢的学会走路,一天天的长大。那会夏泽在他眼中就是一个新奇的玩具,他喜欢听夏泽含糊不清的叫他哥哥,喜欢看夏泽对着他笑,讨好的把手里的蛋糕递给他。然而,池欣云的死改变了这一切。   他有一段时间没办法面对夏泽,只要看到夏泽的眼睛,他就会想到池欣云。池欣云去世之后,他大病过一场。等他病好了没多久,他就听说夏志成要结婚了。新娘不是韩玲,而是另一个女人。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偷偷去看夏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人照顾的缘故,夏泽瘦了很多,一个人抱着玩具正坐在地上哭。他当时并不懂,只是看着夏泽哭的样子,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发虚,后来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愧疚。他开始花费大量的时间陪在了夏泽的身边,他笨拙的学着照顾夏泽,耐心的给夏泽讲故事,他看着夏泽一天天长大。幼儿园,小学,中学,他近乎赎罪般的守着夏泽,他有太多的秘密瞒着夏泽,可他什么都不能说。韩玲再疯狂,也是他的母亲,夏志成再自私自利也是他的父亲。他厌恶他们,可又畸形的可怜他们。   内疚﹑自责﹑害怕……他面对夏泽时有太多复杂的感情,更可悲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些感情中又多了一个喜欢。在反复的经历了自我厌恶之后,他强抑的将这份喜欢埋在了心底,像一个好哥哥一样守在了夏泽的身边。   他在夏泽面前装的若无其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的害怕,害怕有一天他所隐瞒的这些秘密大白天下……   夏源就这样将过往的经历想了一遍又一遍,天亮之后,他开车来到了夏家,找到了夏志成。一夜没睡,夏源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可他的精神却是没有丝毫的疲惫。   对于夏源的到来,夏志成十分意外。“小源,这么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周含清紧跟在夏志成身后,面上端着温柔的笑,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夏源客气的同周含清点点头,漠然的转向了夏志成,“三叔,我有事找你。”   他这样说就是想要和夏志成单独谈,周含清不动声色,微笑着示意两人在客厅坐,她回房间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他们。夏源站在那里没有动,夏志成深深的看了周含清一眼,道:“小源你和我来书房。”   眼见两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口,周含清脸上的笑容消失,表情冷了下来。夏源来找夏志成做什么?还一定要避开她谈,难道是和韩玲有关?可气的是夏志成把夏源带去了书房,她就算是想听也听不到。   周含清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自从知道了韩玲的存在,她就总是心浮气躁。她能忍下夏志成对她的隐瞒,可不代表她能忍下夏志成外面的小崽子,尤其是这个小崽子还总是出现在她的面前。周含清冷冷的看了二楼的方向一眼,思及大哥对她的敷衍,心中冷笑起来。等等再等等,难道要等到韩玲带着夏源登堂入室吗?她阴着脸想,要是大哥靠不上的话,只能是她自己想办法了。   二楼书房,夏志成态度温和的看向夏源。“还没吃饭吧,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   夏源摇摇头,“我说完就走。”   “什么事这么急?”夏志成不解。   夏源神色平静,“母亲最近精神不是太好,我想找个医生帮她看看,或者送她去国外疗养。”   夏志成足足愣了十秒才反应过来夏源口中的母亲是韩玲。他知道夏源一直对韩玲有心结,从不肯开口叫她母亲。只是没想到夏源第一次主动在他面前提到韩玲,居然是说了这么一件事。送韩玲去国外疗养他不是没想过,可韩玲一直不肯出国,不肯离开夏源。至于让国内的医生给看看,那更是不可能了,韩玲对此一直有排斥,他也不敢太过刺激韩玲。   “她自己同意了吗?”夏志成想到一个问题。   夏源垂下眼没有说话。夏志成这次马上反应过来,夏源居然是打着强制韩玲接受检查的主意。他第一反应是夏源和韩玲又起了争执,估计还是因为夏源出国的事,韩玲为这事没少闹他了。   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不怎么赞同道:“韩玲就是不想你出国,所以折腾的厉害了一些,你也知道她年轻的时候受过刺激,对这些十分敏感。你要是能说服她自己同意检查还好,她不同意你这样强迫她,万一勾起了她的回忆,反而加重了症状怎么办?”   夏源攥紧了拳头,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夏志成,轻声道:“你知道的,你这样根本是在纵容她。”   夏志成脸上闪过一丝不满,语气加重了一些,“小源,她毕竟是你母亲。”   夏源的拳头攥的死紧,指甲似乎都要刺到肉里。他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雇了一个患艾滋的女孩去勾引夏泽,你是不是也觉得无所谓?这只是她折腾的厉害了一些?”   “你说什么?”夏志成猛地转身,似乎是不相信自己听到的,震惊的看着夏源。   夏源神色悲哀,“就是你听到的,她雇了一个患艾滋的女孩去勾引夏泽,被我发现了。”   夏志成的脸色刹那间难看的厉害,夏源的神色不像是在骗他。他想起韩玲疯狂的神情,觉得这还真是她能干出来的事。夏志成的心突突跳了起来,脑海中一会闪过夏泽小时候哭着叫爸爸的样子,一会闪过韩玲年轻时冲他笑着的样子,两个身影在他脑海激烈冲突起来。   书房一时安静了下来。夏源定定的看着夏志成脸上的神色变化,涩声道:“她已经疯了,从十五年前池欣云去世……”   “不许提十五年前。”夏志成厉声打断了夏源的话。   十五年前的事是他的禁忌,只有韩玲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提起。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夏志成缓和了语气,尽量温和道:“小源,那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不是说好不要再提了吗?你要学着忘记,不要再想那件事。至于你母亲的事,我会去找她谈,尽快安排她出国疗养。”   夏源说的对,他不能继续对韩玲纵容下去了。夏泽再怎么也是他的儿子,韩玲着实不该对夏泽动手。再加上最近事情太多,他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应付韩玲了,先把她送出国一段时间再说。   夏源没有在夏家待太久,既然夏志成同意了他的提议,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在韩玲的身边,防止韩玲继续发疯。   夏源离开没多久,夏志成也收拾好了准备出门。   周含清一边替夏志成最后整理着衣服,一边关切的问了一句,“志成,你这么早就去医院?”   夏志成顿了顿,含糊的应了一声,继而吩咐道:“你今天就不要去医院了,这一周也辛苦了,今天就在家陪陪小凯好了。”   “好!”周含清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夏志成的体贴。   目送着夏志成出了门,周含清立刻给周振打了一个电话。她怀疑夏志成根本不是去什么医院,而是去找韩玲,她要周振陪着她亲自去韩玲那里看看。   夫妻二人先后出了门,整个夏家除了佣人,就剩下了夏凯一个。对夏凯而言,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他转身立刻进了夏泽的房间。他就不信他找不到夏泽的快递,肯定就在家里的什么地方。   夏源来找夏志成的事,夏泽很快就知道了。   因着昨晚睡得晚,等他起床时,工作狂池以衡已经拖着另一个工作狂李明轩去了书房。他本来准备去找沈曦,可问了一声才知道沈曦还在睡。   夏泽一个人没事做,想了想找出了他装在夏家书房的监听设备开始捣鼓起来。   老K给他的窃听器不愧是号称目前市面上最先进的,只要夏泽这边的接收设备保持开着的状态,夏家书房发生的对话就会全部转录下来,保存在接收设备里面。   夏泽这段时间只要有空就捣鼓的听听,他也不知道能从这上面听到些什么。只是心里固执的相信,若说父亲最不设防的地方,肯定就是书房。除了老A的调查,他要是想找到关于当年发生的事情的蛛丝马迹,也只能是在这里。   夏泽先将昨天的录音找了出来,因着夏志成最近在医院的时间比较多,昨天的录音并不长,很快就听完了。他正要放下耳机,里面突然又响起了声音,是夏志成和夏源在说话。夏泽愣了一下,马上打起了精神。这还是他第一次录到了夏源和夏志成的对话。他听夏源和夏志成谈到了他,听到了夏源对他的维护,心中说不出的感觉。   夏源……   就在夏泽心思飘远之际,夏源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她已经疯了,从十五年前池欣云去世……”   池欣云三个字让夏泽猛地回神,他还来不及反应夏源是什么意思,夏志成猛地拔高了声音,“不许提十五年前。”   他的声音太过尖利又太过突然,猝不及防间冲击了夏泽的耳朵,就像是无数细小的针扎了进来,不舒服的厉害。   可夏泽仿佛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刺痛一样,他的脑海反复回响着夏志成刚刚的话。   十五年前正是他母亲去世的时间……      第55章 真假      夏泽把这段对话翻来覆去听了好几遍。他并不擅长揣摩人心,对人情绪的判断也不是特别拿手,可在夏志成说话的那一瞬间,他还是敏锐的感觉到了其中那抹戒惧和不愿人提及的恐慌。   父亲在害怕着什么,这是夏泽能感觉到的。从老A查到了韩玲的真实身份起,夏泽就开始怀疑当年父亲在母亲的去世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他只是一个简单的知情人吗?亦或者母亲的死根本和父亲脱离不了关系?   夏泽潜意识中其实已经认定了后者,不然他也不会偷偷在夏家的书房装什么窃听器。可他心里认定是一回事,真的从父亲那里查到一些蛛丝马迹,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听着父亲对夏源说,那件事已经过去了要学着忘记时,心中涌出了不是愤怒,而是一种难言的悲凉。忘记,这恐怕是父亲最真实的心理,不管母亲曾经和父亲有过怎样的过去,父亲最想的可能是全然忘记。好的坏的,高兴的害怕的,只要忘记了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将母亲的存在在他的记忆中抹杀,若无其事的继续过他的人生。   夏泽抱着膝盖坐在阳台的软榻上,五月底的天气已经热的厉害,即使现在才是上午,阳光穿透了遮阳伞照射在身上,依然是暖洋洋的,可他的心却是冰凉一片。   他仔细的回想着这么多年的经历,父亲对他不怎么喜欢是无需置疑的。上一世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周含清的缘故,如今想来,也许周含清只是一个幌子。正是因为父亲不喜欢他,周含清才会顺应父亲的意思一力的养歪他。   从父亲想到夏源,夏泽的心绪更加的复杂。那段对话里,他清楚的听出了夏源对他的维护,可这一切的前提是,夏源有事瞒着他,把他当成傻子一样。   夏泽的心里乱糟糟的,思绪围绕着听到的那段对话四处飘散。池以衡找过来时,看到的就是夏泽曲着腿,下巴搭在膝盖上出神的望着前方。   “小泽?”池以衡敏锐的察觉到了夏泽的情绪不对,“怎么了?”他学着夏泽的样子脱了鞋上了软榻,一只腿曲起坐在了夏泽的身边。   夏泽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靠在了池以衡的怀里。池以衡伸手揽住了他,担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害怕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没事。”夏泽低声说着,拉住了池以衡的手,将身边的耳机塞到了池以衡的耳朵里。   池以衡正想说什么,却是突然听到了夏源和夏志成的声音,他立刻收敛了心神,神情认真起来。夏泽偷偷在夏家书房装了窃听器的事并没有瞒着他,他虽然觉得这件事不妥,可夏泽一直坚持,他也就纵容了夏泽的行为。反正夏泽这段时间录下的对话都没有什么价值,他也不会把这些录音流传出去,只是夏泽自己听一听,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可现在夏泽突然把耳机塞给了他,又表现的情绪反常,他马上意识到是这段录音的问题,当下打起了精神。   录音的内容听着是最新的,似乎是夏源找到了夏家。夏源会去找夏志成是池以衡意料中的事,夏源提议让韩玲接受检查,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根据老K的调查,韩玲当年曾被夏奶奶强迫的鉴定为精神病,并逼着她退了学,还在另一个城市的精神病院关了几年。后来韩玲辗转离开那里之后,心里一直对精神病三字耿耿于怀,最是忌讳别人把她当做疯子看待。池以衡一向都认为,所谓的报复并不是简单的打压,而是挑中对手的弱点或者要害处一击即中。对韩玲这样的疯子而言,其他的方法未必能刺激到她,最好的报复就是让她最重要的人认定她是一个疯子,一个需要接受治疗的神经病。   耳机中的对话在继续,夏志成对韩玲的维护赫然十分明显。池以衡眼神一冷,握紧了夏泽的手。他以为夏泽是为了夏志成的态度而难过,却在下一句听到了夏源提及十五年前,随后就是夏志成突然爆发的厉声喝止。   耳机中传出短暂的沉默,池以衡已然神色突变,连夏泽都能想明白的事,他更是不会疏忽了过去。   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池欣云的去世,在池家一直被当做一个意外。当年池欣云出事的消息是夏家通知的池家。等到池家接到消息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放弃了抢救,他们甚至没有赶上池欣云的最后一面。池家虽然不至于贸然的怀疑池欣云的死,但也不可能就这样接受池欣云的去世。他们曾经找人鉴定过现场,得出的结论是一次意外。据抢救池欣云的医生表示,池欣云在出事前,身体已经因着疲劳过度透支绷到了极限。再加上她当时上楼时可能正想着心事精神恍惚,一脚踩空摔了下去,碰巧家中无人错过了最好的抢救时间,才导致了最后的悲剧。   对于这个结论,池家一直深信不疑。一方面池夏两家当时关系十分好,池欣云和夏志成的感情一直不错,谁也不会想到其他。另一方面,池欣云事前正和大学的同学一起筹备一个艺术展,确实忙碌的厉害,也符合医生所说的身体透支过度,精神恍惚的状况。为此池家在池欣云下葬后就没有再说什么,甚至池爷爷当年还觉得他找人鉴定现场怀疑夏家,有点对不住夏家,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池以衡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跳出了老K那天说的话。池欣云去世的原因似乎有一些“合理”的刻意,一切的资料都太过完美,简直是天衣无缝。   老K当时只是随口一句,两人都并没有怎么在意。直到今天之前,池以衡对姑姑的死还是半信半疑,没有如夏泽这般坚定。可夏志成的反应却是说明了什么,更是让池以衡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姑姑当年的死确定不是意外而是其他,那么光靠夏志成一个人肯定无法瞒过池家。他的背后必然还有其他人,一个能让姑姑的死看起来更加合理,让池家查不到真正死因的人。   池以衡听完录音,摘掉了耳机看向了夏泽,“小泽……”他说的有些艰难,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的猜测告诉夏泽。   夏泽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表哥你现在相信了吧,父亲真的和母亲的死有关。”   夏泽的笑容太过难看,池以衡心疼的摸了摸他的脸,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夏泽靠在池以衡的胸前,手指绕着池以衡的袖子,低声道:“……还有夏源。表哥你也听出来了吧,夏源什么都知道。”夏泽顿了顿,继续道:“夏源……二哥他以前对我是真好,我还想着,要是他只是瞒着我韩玲的事,我其实一点都不怨他,我只是……”   夏泽不知道该怎么说,在他上一世临死前,夏源曾经暗示过他池欣云的死不是出于意外,他重生后的调查全是基于夏源当时的那些话。他不知道夏源知道多少,什么时候知道的,毕竟上一世他是在两年后才死的,如今他重生在两年前,两年的时间差,也许夏源还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夏源瞒着他韩玲的事,他是真的不介意。谁也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他一直躲着夏源只是因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源。可要是夏源明明知道他母亲的死因,甚至可能参与其中却一直瞒着他,更甚至一直若无其事的以哥哥的身份陪在他的身边,他简直不敢相信夏源是如何做到的?   夏泽沉默了一会,涩声道:“表哥你说,我要不要让老A从夏源身上开始调查?”   池以衡心中叹息一声,低头碰了碰夏泽的额头,赞同道:“好。”   夏源十五年前才刚刚九岁,他未必在池欣云的死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他显然是一个知情人。一个九岁的孩子知道了这些不可能像大人一样可以藏得住心思,他肯定会在平时表现出什么异常。夏泽想要从夏源身上着手也是一个选择。只是……   池以衡深吸一口气,抱着夏泽斟酌道:“小泽你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当年姑姑去世后,池家曾经调查过姑姑的死因。”   夏泽迟疑的点了点头。   池以衡放缓了语气,仿佛怕吓到了夏泽,轻声道:“池家当年的调查结果表明这一切只是意外。如果姑姑的死真和姑父有关的话,那意味着这件事肯定还有其他人知道,有人帮着姑父扫清了尾巴。”   池以衡的话语暗示着什么,夏泽茫然的看着他,“表哥你是说爷爷吗?”   池以衡抱着夏泽艰难的点了点头。   有些事就是一件想通了,其他的也会跟着想通。夏家字画风波爆出来之后,池以衡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夏爷爷为什么要跳过夏志成这一辈,把夏家多年积攒的字画全部留给夏泽。如果说夏爷爷是偏疼孙子的话,那为什么只有夏泽有,其他人呢?夏爷爷去世的时候,夏泽才不到四岁,在夏家的孙子里面并不算最出挑的。如果夏源是因为夏爷爷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而跳过他的话,那夏滨呢?夏爷爷为什么一件都没有给夏滨留,而是直接全给了夏泽?以至于夏二伯他们因为这些字画多年来一直对夏泽心怀不满,直接导致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发生。   如今联系到姑姑去世一事,夏爷爷的行为似乎有了理由。   夏泽沉默的看着池以衡,这个猜测让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对爷爷的印象不深,但记忆中爷爷一直是个和蔼的老人。如果表哥的怀疑是真的的话,那所谓的爷爷留给他的遗产原来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出于对他的补偿吗?就像是母亲用死替他换来了这些东西,让他心里膈应的厉害,有什么窝在心里却是说不出来。   夏泽的表情太过可怜,池以衡心疼的将夏泽圈在怀里,低头在他的头上亲了亲,一只手安抚的摸着夏泽的后背。   “这只是一个猜测,说不定不是真的。”   池以衡也不想告诉夏泽这些,可老K他们只要调查下去,这些事迟早会爆出来。他心中其实已经笃定,夏爷爷当年肯定是知情人之一,甚至夏奶奶也应该知道这些事。联系到夏爷爷的突然去世和他去世前对池家的疏远,池以衡心中隐隐猜到了夏爷爷的心里,恐怕也是良心难安吧。   他无声的在心中叹息一声,与其等着老K他们调查出来给夏泽冲击太大,他宁愿先让夏泽知道一些好提前做个心里准备。   “表哥?”   “嗯。”池以衡看向了夏泽。   夏泽伸手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他们对我都是假的,表哥你会是真的吧?”   “会!一直都会。”   池以衡用力的将夏泽揉在怀里,郑重道。从没有一刻让他这样厌恶夏家的那些人,也让他后悔没有早一点把夏泽接到池家,远离夏家的那些人。      第56章 选择      韩玲住的小区楼下,周振和周含清坐在车里。   夏志成比他们早半小时来了这里,算上他们守在这里的时间,夏志成上楼已经差不多快要两个小时了。   周振看了一眼时间,劝着周含清道:“妹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下来了,被他看到就不好了,小妹我们先回去吧。这种事最忌讳闹大,最好是低调处理。”   “怎么处理?”周含清冷静的看向了周振,“是大哥你以大舅哥的身份出面教训夏志成一顿,还是我撒泼打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跟夏志成摊牌,要夏志成把这个女人处理了,不然就嚷嚷着离婚?”   周振顿时语塞。周含清和夏志成的情况特殊,属于他们周家高攀,他们是绝对没有底气同夏志成闹翻。他这段时间一直拖着周含清,也是希望她能冷静下来,仔细想清楚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说实话,一开始从周子昌嘴里听到夏志成外面有私生子,周振着实吓了一跳。可随着他的调查,韩玲浮出了水面,周振反而不怎么急了。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人,永远不会被夏志成带到明面上。就算两人还有个儿子又怎么样?夏志成敢认?他不敢。夏源顶着夏志成侄儿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夏志成是昏了头才会把他认回来。只要夏志成不认夏源,周含清其实就不需要担心什么。在外人眼里“侄儿”怎么能比得上儿子。   周振能想明白这些,周含清同样能想明白,可她心里咽不下这口气。从池欣云到韩玲,从夏源的存在到夏爷爷的遗嘱,周含清只觉得她多年的婚姻生活简直是个笑话。就算当年是她高攀了夏志成,可难道是她逼着夏志成娶得她?她嫁给夏志成这么多年,生儿育女,打理夏家的一切,她有哪里对不起夏志成?可夏志成有当她是妻子看待吗?她是拿夏志成没办法,可不代表她拿韩玲和夏源没办法。她当了这么多年夏夫人,可不是摆着出气的。   周含清冷笑一声,“大哥你不是说柳家的那个公司里面有韩玲的股份吗?石南路的那段老城改造工程好像就是他们负责的,马上工期就要到了,大哥你想想办法让他们无法按期完工。”   像这样的工程承接之前,公司一般都会给政府缴纳一大笔保证金,等到工程按期完工之后,政府会退还相应的保证金。一旦工程延期,政府将从保证金中扣除相应的罚款。延期的时间越长,罚款越大。若是有什么意外原因导致了延期,赶上倒霉的时候,可能整个工程的利润做下来还不够交罚款的。   周含清想过了,对付韩玲她没办法像一般养在外面的女人一样,既然她不能直接和夏志成摊牌,也不能找上韩玲打她一顿,那她就通过其他的方法一点点刺激韩玲。韩玲不是有过神经病的历史吗?她就让她变成真正的神经病。先从断了韩玲的财源开始,再从夏源入手,总是要逼得韩玲一无所有,她倒要看看夏志成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否顾得上韩玲?   周含清看向了周振,周振略微沉吟,“妹夫……”   周含清沉下了脸,周振很快苦笑着点头,“也好。”   他虽然希望自家妹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也知道周含清心里窝着气。要是不让她出了这口气,一直憋在心里,万一什么时候突然爆发出来,可就麻烦了。反正只要他小心一点,隔上几个弯,夏志成未必能想到是周家在背后搞鬼。这样想着,周振也就顺了周含清的意思,哄着她离开了这里。   周振把周含清送回夏家时已经是中午了,两人出门的借口就是周振找周含清有事。如今他也没有在夏家多留,又劝慰了周含清几句也就离开了。   周含清送走了周振,转头想起自她回来一直没见到夏凯的身影。夏凯一直和周振关系亲近,不应该知道周振来了不出来见人。   “小凯呢?”她找了一圈没找到,问着身边的帮佣。   帮佣也不清楚夏凯的行踪,迟疑道:“是不是在院子后面的小花园里?”   周含清换了衣服找到了后院,远远的就看到夏凯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小凯?”   “……母亲?”夏凯似乎是被周含清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猛地跳了起来,结结巴巴道:“母、母亲……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周含清眼神狐疑的打量着他,“怎么了?”   夏凯不自然的避开了周含清的视线,低声道:“没什么。”   “真的?”   “真的!”   为了表示是真的没事,夏凯重重的点了点头。他这样说,周含清也就没有再问下去。夏凯年纪渐长,已经不是什么话都和她说的小孩子了。再说她心里存着事,心思也不在夏凯身上,只是吩咐了夏凯几句注意学习,别因为这几天她和夏志成都顾不上他,就放松了自己。   夏凯听话的点点头。周含清也就没有在这里多留,直接返回了房间。看着周含清的背影,夏凯犹豫的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微型摄像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上午周含清和夏志成都不在家,夏凯憋着一股气又在全家找了一遍夏泽离奇消失的快递。本来他是没打算去母亲的房间找的,可当时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的找了过去,结果在母亲的房间找到了这个东西。他记得清楚,这就是夏泽快递包裹里面的物品,他下意识的就将这个东西装了起来,离开了母亲的房间。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母亲为什么要骗他?明明是母亲收了起来,为什么要告诉他没有看到?夏凯想到夏泽,心中更是纠结。他该怎么和夏泽说?东西被母亲收起来了所以他没找到?还是他就是个骗子,故意骗着夏泽玩……   夏凯又想到了夏泽那天和他吵架的话,问他是不是真的以为母亲就是偏爱夏泽?他以前从没有细想过这个问题,就是从小固执的觉得母亲喜欢夏泽。可听了夏泽的话仔细想想,他又隐隐觉得事情好像不是他以为的那样。可要说母亲对夏泽哪里不好,他又找不出来,就是觉得很奇怪的感觉。   夏凯烦恼的看着手中的东西,他到底要不要告诉夏泽呢?   池家大宅   沈曦起床后在周围绕了一圈回来,意外的发现一早就不见的李明轩居然待在房间。   “你和以衡谈完了?”沈曦惊讶道,这简直不像是两个工作狂的作风。   李明轩收起手中看的杂志,开口道:“没,谈到一半,以衡要去看看夏泽起床没,这一去就再不见人影了。”   他的语气隐含遗憾,沈曦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估计以衡正看着夏泽写作业呢。”想到夏泽昨天展示的那一摞作业,沈曦就忍不住深切的同情夏泽一把。   李明轩昨天已经听沈曦说过这件事了,他一时想到什么轻笑起来。“要是小曦你当时不出国读书,我们会不会也是这样?”他想象了一番天天看着沈曦做作业的情景,不由故意板起脸道:“沈同学,你的作业呢?”   沈曦十分配合,“报告老师,没有做完。”   “理由?”   “昨晚和老师一起看电影看得太晚了。”沈曦一本正经道。   李明轩不由哈哈笑了起来。   等到中午吃饭,两人再次见到了池以衡和夏泽的身影。虽然夏泽力图表现的神色如常,两人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夏泽情绪的低落。可看他和池以衡的互动,又不像是两人吵架的样子。沈曦心中奇怪,他并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因为喜欢夏泽,还是在吃完饭后找机会问了池以衡一句。   池以衡没有详说,只是含糊的提了一句和夏家的事有关。最近这半个月,网上没少炒夏家的事,沈曦平日闲的没事也看了不少的八卦。池以衡一提他就大概猜到了什么事。他平日接触的夏泽不多,不清楚这件事对夏泽的影响具体有多大。可昨晚他见夏泽,感觉夏泽似乎并没有受什么影响,莫非是夏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沈曦想了想,走到了夏泽面前,示意道:“要不要聊一聊?”   不是沈曦多事,而是他每次看到夏泽就像是看到了过去的他自己。他不知道夏家这些事的具体内幕,但只看外面的报道就觉得和沈家当年的龌龊差不多,都是人心不足想要强求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说白了就是利欲熏心。池以衡这个时候固然能给夏泽安慰,但恐怕依着池家清正的家风,池以衡简单的生长环境,他很难对夏泽的处境感同身受。这个时候,和夏家同样混乱的沈家简直是最好的对比模板。沈曦虽然不觉得他的经历能拿出来教育人,但安慰安慰夏泽总是没问题的。   沈曦突然这么一句,夏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   眼看着沈曦过去不知道和夏泽说了什么,夏泽突然起身带着沈曦离开了大厅。池以衡下意识的看向了李明轩,李明轩摇摇头,阻止了池以衡跟过去的行为,“让小曦和夏泽谈谈,说不定他们能说到一起。”   沈曦的经历没有人比李明轩更清楚。他隐隐觉得,沈曦这么喜欢夏泽,正是因为在夏泽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或者说是命运的另一种可能。他略带羡慕的看了身边的池以衡一眼,心中觉得池以衡还真是好运气。如果他能像池以衡一样早早的守在沈曦的身边,也许后来的很多事情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了。      第57章 寻衅      沈曦找夏泽没什么事,就是给夏泽讲述了一遍自己的故事。   说起来,沈曦的经历其实就是一部狗血满满的废柴逆袭史。偏心的父亲,同父异母的哥哥,和夏泽一样被瞒在鼓里的庞大遗产继承权。母亲的自杀,父亲的真爱,再加上长相酷似父亲真爱的小三和小三的私生子,以上这些共同构成了沈曦前十八年的悲剧。只不过他没有夏泽的幸运,在他人生跌倒谷底的时候,他的身边没有李明轩,而是只能靠着自己站了起来。   很少有人知道他的第一桶金是怎么来的,众人只知道的是沈曦在十八岁生日过完后选择了出国,自我放逐远离了沈家的中心。五年后,沈父生病住院,沈曦从国外回来探病。自此开始,不到一年的时间,整个沈家烟消云散。沈家诸人或身败名裂或苟延残喘,只有沈曦云淡风轻,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沈曦的语气平静,不论是之前他在沈家被当做透明人的生活,还是他从国外回来后沈家的一系列风雨,他都是用一种淡然的口吻讲了出来,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这些事情,夏泽有的在网上看到过,有的完全不知道。他近乎是吃惊的听完了沈曦的讲述,之前第一次见到沈曦时的那个疯狂念头又一次跳了出来。沈曦命运的改变实在太明显,他真的很想问一句,沈曦是不是也和他一样从未来回来?是不是因为沈曦带来的改变,才导致了很多和他记忆中不一样的变数?   夏泽迟疑的看着沈曦,用力的将心里的念头压制了下去。沈曦是不是和他一样重生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沈曦和他的经历真的很相似。他看的出来沈曦并不是一个喜欢高调宣扬自己的人,沈曦和他也没有熟到可以互相分享彼此的经历。沈曦看出了他的低落,也猜到了他低落的原因。所以沈曦讲述了他自己的故事,用来安慰夏泽,让夏泽知道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被家人排斥不喜甚至算计欺瞒的人。   夏泽平静了下来,感激的看了沈曦一眼,低声道:“谢谢你。”   沈曦轻笑,顺手在夏泽脸上捏了一把,开口道:“这是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你,会真诚的对待你。有的人会骗你,有的人会算计你,有的人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想要操纵你的生活。这些人有的是你的亲人,有的是你朋友,也有的是和你完全没有相关的人。你被他们骗,被他们算计,会伤心会难过,那是因为你还在意他们。可一旦你不在意他们了,那么他们不论做什么,都无法再伤害到你。”   夏泽听明白了沈曦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他一上午的低落正是如此,心里因着受到的冲击太大而觉得委屈甚至是不甘心。他上一世一直以为的平静生活原来全是假象,下面隐藏的满满都是丑陋和险恶。父亲、夏源、爷爷还有整个夏家人,他们在他心中的形象逐渐狰狞,让他一时措不及防,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沈曦看着夏泽,恍惚觉得看到了上一世的自己。在无数个无法入睡的夜里,他也是像夏泽这样委屈甚至不甘心。他心中叹息一声,伸手揉了揉夏泽的头发。掌心的触感柔软而蓬松,据说有着这样发质的人一般都心灵柔软。   他挑眉安慰夏泽,“不是还有池以衡吗?”   这句话带上了一丝玩笑,可沈曦说的却是真心。就算夏泽身边围绕的家人充斥着各种利益纠葛和算计,总还有一个池以衡,因为他是夏泽,并且只是因为他是夏泽而站在他的身边。沈曦这样说着一时想到了李明轩。虽然他没有夏泽的运气,不需要走太多的弯路身边就有池以衡陪着。总算老天待他也不薄,重活一次,多了一个李明轩做补偿。   听到沈曦突然提到池以衡,夏泽愣了一下,窘然之余也笑了起来。   有了沈曦的安慰,夏泽心中的低落一扫而空。两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聊起来居然意外的合拍。整整一个下午,两人头碰头聊得热络。从夏泽即将到来的高考,到夏泽以后的规划,沈曦听的是津津有味,还答应以后和夏泽一起合作。   如果说池以衡一开始是担心夏泽情绪低落的话,那么看着沈曦霸占着夏泽长达一下午的时间,心中就是说不出的酸溜溜了。就连李明轩也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小曦和夏泽也太能说了吧?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同时苦笑起来。最后还是池以衡果断以夏泽今天的复习计划还没完成,该去做题了的理由打断了二人意犹未尽的谈话。   夏泽一听还要做题顿时苦下了脸,伸手拉着池以衡眼巴巴的看着他,他就不能偷懒一天吗?   池以衡看着夏泽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羽翼一般轻轻地抖动,心中早已软的一塌糊涂。所谓做题只是借口,他就是看着夏泽和沈曦太过亲近吃醋而已。再说上午他陪了夏泽半天,夏泽的情绪也只是稍微好转。可沈曦不知道和夏泽说了什么,夏泽眼看着就像是没事了一样,让他心里颇为挫败,十分不是滋味。   虽然池以衡心里已经打算给夏泽放一天假了,可当着沈曦和李明轩的面,他还是摆出了一副严厉家长的样子。   沈曦看着好笑,忍着笑意示意他和李明轩该离开了。他们已经在池家住了一天了,也该回酒店看看老K怎么样了。   “不留下一起用晚餐?”池以衡道。   这一次摇头的是李明轩,再待下去沈曦和夏泽又能凑在一起,想要分开两人,池以衡又要出来扮坏人了。   夏泽有点舍不得沈曦,“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吃完再走吧。”   沈曦促狭的看着他,“你是舍不得我,还是觉得我留下你就不用做题了?”   夏泽:“……”   求人艰不拆!   一众人同时哈哈笑了起来。   送走了沈曦和李明轩,夏泽讨好的拉着池以衡的袖子,修长的手指绕来绕去就是不说话。池以衡好笑的抱着他,故作沉思半晌,道:“给你放一天假,我们出去看电影如何?”   “真的?”夏泽蓦地睁大了眼睛,脸上全是惊喜。   “嗯。”池以衡肯定道:“想看什么?”   夏泽想到了他昨晚看了一半睡着的那部片子,提议道:“《风中情缘》怎么样?”   池以衡十分意外,“不去外面看?”   夏泽摇摇头,家里的效果不比影院的差。再说他在家可以赖在池以衡的怀里,出去就得保持距离,他才不愿意出去。夏泽兴致勃勃的拉着池以衡来到了影音室,选片,播放一气呵成。   宽大而柔软的沙发上,池以衡一条腿屈起靠坐在后面,夏泽挤在他的身前,被池以衡圈在怀里。   “下午和沈曦聊什么了?那么开心?”池以衡看了一眼屏幕,心思很快就转到了夏泽的身上。一来是关心二来则是还有点小介意沈曦对夏泽的影响比他大这件事。   夏泽看的入神,随口道:“没什么。”   “没什么?”池以衡语气哀怨,低头在夏泽白皙的脖子上咬了一口,“没什么还聊了一下午?”   夏泽被池以衡弄得脖子发痒,笑着要躲开,躲到一半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表哥你是在吃醋?”夏泽摘了3D眼镜,转身半跪在了池以衡的面前。   池以衡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坦然的点点头。   夏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突然就笑了起来。池以衡的这个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个念头。夏泽忍着笑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了池以衡的怀里。他没有再看电影,而是轻声道:“沈曦给我讲了他的故事,表哥你知道吗?”   池以衡点点头。对于沈曦的事他了解的不多,但大概还是知道一些的。   夏泽接着道:“我很感激他。虽然沈家的事和夏家还有点不一样,但他告诉我,我不是唯一一个被家人欺骗算计的人,这样一想,心里就好受了很多。总感觉有人和我一样,我其实也不算太蠢。”   池以衡听到这里心疼的抱紧了夏泽,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夏泽笑了起来,抬头专注的看向了池以衡,“沈曦还让我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这个时候表哥你一直在我身边。”夏泽觉得若是论幸运的话,他真的很幸运,不是谁都可以像他一样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夏泽的眼神剔透,说完后就静静的看着池以衡。明明是在没有任何窗户的地下室,可池以衡却觉得他在夏泽的眼中看到了粼粼的月光。一股难言的心动从心底泛起,池以衡情不自禁的低头吻住了夏泽。   夏泽睫毛微颤,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反手抱住了池以衡。空旷的影音室内,巨大的屏幕上,讨喜的动画女主角正唱着一首节奏优美的情歌,宛如天籁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影音室。光与暗交错,优美的歌声轻荡,似乎在耳边又似乎离得他很远。夏泽的意识开始恍惚,他紧紧的抱着池以衡,感受着身体的悸动,不知为何有一种浸泡在温热的牛奶中的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心中更是意外的平静。池以衡的亲吻落在了他的身上,夏泽突然生出一个念头,他的重生似乎就是为了这一刻,为了他和池以衡真正在一起。这是属于他的救赎。   夏泽第二次重看《风中情缘》,还是没有看到最后。一整个晚上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里面充当背景的那首歌。两人在屋内的佣人全部休息后,才离开影音室回到了房间。夏泽慵懒的窝在池以衡的怀里,池以衡用一条大毛毯裹着他,只露出了白皙的小腿上斑斑点点的吻痕。   接下来一连两天,夏泽的心情都十分不错。尤其是学校马上就要给他们放假了,虽然这意味着高考就要来了,可只要想想高考之后彻底的解放,夏泽巴不得明天就是高考。当然他的好心情要是没有陈辉的干扰就更好了。   夏泽看了一眼手中的短信,随手选择了删除。他还以为陈辉已经忘记了上次的事,没想到对方还记得,更是不知道如何找到了他的电话,一条短信发在了他的手机上。夏泽是真不知道陈辉想要什么,对于陈辉所谓的交易更是被池以衡严令禁止,不许他和陈辉单独接触。   要是以前,夏泽说不定还想着套套陈辉的话,可现在他只想平平安安的活下去,查出母亲的死因,然后好好跟池以衡生活在一起。这样一想,不需要池以衡特意吩咐,他也不想和陈辉有什么来往。思及等在学校门口的常飞,夏泽的心底更加的踏实了。   久久没有等到夏泽的回应,学校门口的黑色商务车内,陈辉面沉如水的捏紧了手机。   “大哥?”   陈辉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是不敢动夏泽,可孙德元逼得紧,也只能冒险给夏泽一点小教训了。   “找几个人吓唬吓唬夏泽,不要见血,给他提个醒就好。”   “是!”   黑色的商务车缓缓的离开了学校门口,坐在副驾驶的男人开始联系人安排了下去。依着陈辉的要求既不能真的伤了人,还要能吓唬住对方,男人第一个想到了学校附近的小混混。这样一来最后就算是查到什么也联系不到陈辉的头上。而且最关键的是,附近的小混混看起来更像是学生,比他们更容易出入校园,不易被人抓到。   这天下午,放学铃声刚响起没多久,教室里的人还没有走完,夏泽就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你来干什么?”夏泽一脸意外的看着面前的人,他收拾了东西刚要走,常飞还在外面等他呢。   在夏泽的对面,夏凯背着书包,低着头站在那里,“我有话和你说。”   “说什么?”夏泽没什么耐心,“你是不是逃课过来的?小心被你妈抓到教训你。赶紧回家去,有什么好说的。”   眼看着夏泽就要走,夏凯情急之下抓到了夏泽的衣服,死死地拉着不松手。   “我有话跟你说,你没听到吗?”夏凯仰着头不满道。   夏泽无语的看着他,白晓齐和马天磊等了半天不见夏泽出来,顺着人流走过来。“怎么回事?咦,夏凯?你怎么来了?”马天磊吃惊道,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夏凯。   夏凯拉着夏泽不肯松手,转头礼貌的冲着两人打了一声招呼。“天磊哥哥好,晓齐哥哥好。”   夏泽拽了半天没拽出自己的衣服,当下嗤了一声,“哟,你也会叫哥哥啊,我怎么从没听过你叫我一声哥哥?”   兄弟两个一看就是针锋相对,白晓齐打了一个哈哈,挤挤眼对着夏泽道:“既然夏凯来找你了,我和天磊就先走了。池家的保镖是不是还在外面等你,我替你过去说一声啊。”   夏泽瞪了白晓齐一眼,平时怎么就没见白晓齐这么热心这么有眼色?他简直是看戏不怕台高,哪天摔他一跤,看他眼里的幸灾乐祸还敢不敢这么明显。   白晓齐回了夏泽一个鬼脸,拉着马天磊嘿嘿笑着离开了教室。一时整个教室走的空无一人,甚至整个学校也没留下几个人。   夏泽不耐烦的坐在了课桌上,拿着下巴冲着夏凯点点头,“行了,你找我说什么?”   别看夏凯刚才气势足,此时就剩下他和夏泽两个人,顿时眼神游移,神情迟疑起来。   夏泽:“……”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四五个穿着夏泽学校校服的高个男生涌到了教室门口,领头的人笃定的叫了一声,“夏泽。”   夏泽立刻警惕起来,一把将夏凯拉在了身后,挡在前面冷声道:“你们是谁?”      第58章 快递      “你们是谁?”   对于夏泽的问题,对方显然没有回答的意思,只是默契的两个人堵在教室门口,剩下的三人朝着夏泽逼了过来。   夏泽平时不知道和马天磊他们一起打过多少次架,对于这种架势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深知这种时候抢得先手的重要性,当下长腿一勾,挑起了身前的凳子一只手拎着就朝着过来的三人砸了过去。   夏凯:“……”   在夏凯十四年的成长岁月里,他一直是按照好孩子的标准长大的,不要说打架了,他连和别人吵架都没有吵过,当然夏泽不算在别人里面。他近乎是震惊的看着夏泽的行为,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   夏泽砸出了凳子,将桌上的包扔给了夏凯,冷静道:“手机快捷键1,找人过来。”   “哦!”夏凯回过神,手忙脚乱的接过夏泽的包,急急的翻找起了夏泽的手机。   这么一会功夫,被打蒙的三人连带着守门的两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他们最开始接到的活是吓唬吓唬夏泽就行,最好不要见血伤人。几人想的挺好,找个机会堵住夏泽,随便打几个耳光踢几脚威胁几句,轻轻松松的就能赚到这笔钱。只是他们在校门口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夏泽,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找到了教室,正好看到了夏泽和另一个小屁孩。几人大喜,眼下的环境简直是老天都在帮他们,都不需要他们寻找什么偏僻的地了。几人心里根本没把夏泽当回事,一个普通的学生,难道还敢和他们动手不成?   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剧情完全不是按照他们的设想在走,甚至没等他们开口威胁,对方抢先动了手。夏泽出手太过突然,三人中领头的高个子被凳子狠狠的砸到了头上。他的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疼倒是次要,关键是在兄弟面前失了面子。反应过来之后瘦高个拎起手边的凳子就朝着夏泽冲了过来。   紧跟着瘦高个的一个矮胖男生反应比他更快,绕过夏泽就要伸手抓夏凯。此时夏凯刚找到夏泽手机,还没来得及摁下快捷键。夏泽侧身一挡护住了夏凯,毫不犹豫的冲着对方踹出了一脚。   矮胖男生被夏泽踹的退了几步,之前的瘦高个已经举着凳子朝着夏泽砸了过来。夏泽下意识的就要伸出右手挡一下,电光火石间想起了高考的茬,愣是生生扭转了身体,靠着左肩膀扛下了这一下。   这一系列动作太过突然,夏凯只来得及对着手机喊了一声,“夏泽出事了。”就看着夏泽挡在他的面前,被人拿凳子砸了。他哆嗦的举着手机,不由带出了哭腔,“哥你没事吧?”   夏泽顾不上回答他,长腿勾起了最近的凳子,一脚踹向了瘦高个的腿。瘦高个被凳子挡了一下,第三个人冲了过来。夏凯慌乱间拿着夏泽的手机就朝着冲过来的这个人脸上扔了过去,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对方的眼睛上。   “嗷!”一声惨叫。   “对不起!”夏凯扔出去才反应过来他扔的是夏泽的手机,下意识的就开口对着夏泽认错。   夏泽拉着他退后了几步,踢了踢脚边的凳子,飞快道:“会扔吗?就像你刚才那样。”   夏凯一咬牙两只手举起了凳子,对着前方道:“哥,扔哪?”   夏泽:“……”   两方形成了短暂的对峙,一直守着门口的两人对视一眼,开始朝着教室里面走了进来。他们留在门口原本是为了放风,也是想着三个人堵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个小屁孩根本没什么问题。没想到这次居然遇到了硬茬,现在赚钱是小,丢人可就是大事了。   眼见就要五比二,夏凯还是个拖后腿的,夏泽正想要怎么能把时间拖到常飞过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传来。夏凯惊喜的看向夏泽,“……哥哥?”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常飞和两名保镖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专业人士出马,根本不是这种小混混能挡得住的。没等教室里的这几个人反应过来,常飞已经制服了他们。一人被卸了两条胳膊,无力的垂在那里,哆嗦的挤在了一个角落。   “夏泽你没事吧?”常飞关切道。   夏泽摇摇头。常飞放心的转过了身,在挤在一团的几人中随便挑了一个。也不知道他在对方身上动了什么手脚,对方立刻杀猪般的惨叫起来。常飞低声问了几句,对方简直是竹筒倒豆子般飞快的回答着,生怕慢了一句常飞又要折腾他。直到常飞问完,学校的保安才气喘吁吁的赶了过来,紧张的盯着常飞几人,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领头的保安看了一圈,立刻认出了夏泽,冲着夏泽问了一句。   夏泽简单的讲了一遍过程。这几人虽然穿着是学校的校服,但明显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不然他们不会不知道夏泽的背景,敢这么大着胆子来堵夏泽。一听他们不是本校的学生,保安立刻警惕起来。要只是本校学生之间的冲突还可以说是小事,可要是被外面的人混进来打了本校的学生可就是麻烦了。尤其挨打的还是夏泽,更是麻烦。   保安当下拖着这几个人就走,他们也要先询问一些口供,随后才要报警解决。   到了这个时候,夏泽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从这些人堵到教室到保安带走了他们,其实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要是夏泽一个人还好,可他还得护着身边的夏凯,不免一直提着心。   夏凯从常飞出现就一直乖乖地站在夏泽的身边,此时眼看危机解除,顿时小心翼翼的看了夏泽一眼,讨好的把之前扔出去的手机捡了回来,递到了夏泽面前,“哥哥,给你。”   夏凯一口一句哥哥,夏泽还有点不适应。他左侧着身子对着夏凯,也就顺势伸出了左手去接。可他一动胳膊,肩膀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嘶!”夏泽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哥哥你是不是刚刚受伤了?”夏凯立刻紧张的问着,他还记得夏泽之前挡在他面前被凳子砸了一下的场景。   常飞注意到了两人的动静,快步走过来扶着夏泽的肩膀,道:“我看看。”   他仔细的揉了揉夏泽的肩膀,捏了几下放下了心,肯定道:“没事,幸好没有伤筋动骨,回去揉点药,过几天就没事了。”   常飞虽然这样说,心里也不免庆幸夏泽伤的是左胳膊。他可是知道夏泽过几天就要高考了,万一伤的是右胳膊也是个麻烦事。“我们回去吧。”常飞扶着夏泽站了起来,一边吩咐手下给池以衡打电话说一声,还得找个医生给夏泽看看。夏泽受伤这件事严格说起来也算是他们的失职了。   几人收拾了夏泽的东西就要走,夏凯着急的伸手拉住了夏泽,“哥哥,我……”   夏泽无奈,“你不回家吗?我让他们先送你回家。”   夏凯低着头诺诺道:“我还有事没和你说呢。”   他不说还好,他一说夏泽就想到要不是夏凯找过来拖住了他,他早就出教室去找常飞了。就算是中途被这几个人拦住,起码还有马天磊和白晓齐他两一起呢。他之所以受伤就是被夏凯拖累的。   “有事明天再说吧,今天你先回家。”夏泽想想夏凯估计也被吓到了,语气缓和了下来。   夏凯还是不松手,“我能和你一起吗?”   夏泽:“……”   这个样子的夏凯真是让他不适应!他看着夏凯可怜兮兮的表情,只能无奈的点头,“好吧,不过你自己和家里说一声。”   “嗯嗯!”   夏泽带着夏凯回到池家时,池以衡已经在家里等着他了。知道夏泽受了伤,池以衡的表情十分难看。其他人还好,夏凯是被吓到了。以前他虽然和池以衡见的不多,可每次池以衡对他也算是态度温和,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了池以衡的黑脸,平白觉得屋里的温度都低了几度。   夏凯乖乖的打了一声招呼,池以衡点点头,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夏泽的身上。   “疼吗?医生已经过来了,让医生给你看看。”池以衡柔声对夏泽说着,前后不同的态度反差让夏凯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   池以衡扶着夏泽的胳膊,示意医生过来。夏泽正要脱了T恤,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看着身边围着的一圈人,拉着T恤尴尬道:“其实也不是很疼,不怎么需要看医生的。”   池以衡眉头微挑,很快意识到了夏泽的问题。他眼中隐隐闪过一抹笑意,但还是坚持道:“怎么能不看医生?我扶你回房间。”   回房间也行,只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好,夏泽窘然的想着。   池以衡扶着夏泽站了起来,转向了夏凯语气温和道:“小凯你在这里坐坐,我带小泽去上药。”   夏凯不明白上个药干嘛还要躲回房间去,他有心想要跟着一起去,可看着池以衡不容拒绝的眼神,只能点点头。   夏泽的伤其实并不算重,只是左肩膀上淤青一片,火辣辣的疼。医生擦着药油帮他揉了揉,夏泽疼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池以衡,咬着牙忍了下来。揉过之后,效果十分的明显。原先的痛感小了很多,胳膊也不再是动也不能动,而是可以小幅度的抬了起来。   整个过程医生都目不斜视,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夏泽身上密布的吻痕一样。夏泽在最初的尴尬过后,心思都放在了忍着疼上面,也没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医生的反应。他破罐破摔的想着,反正他也不认识这个医生,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被看到就看到吧。   医生擦完了药,又专门吩咐了池以衡几句。像夏泽这种情况,这几天最好是尽量不要用左胳膊,晚上睡觉也要注意避免压到左边。至于池以衡担心的影响高考,医生明确的保证夏泽绝对不会受到影响,只要每天坚持擦药,过个几天就没事了。   送走了医生,池以衡小心的避开了夏泽的左肩,将他抱在怀里。此时他才有心情关注之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到底怎么回事?夏凯怎么和你在一起?”   常飞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夏泽和夏凯同那几个小混混对峙,之前发生的事并不知道。池以衡最开始听说夏凯和夏泽在一起,意外之余也隐隐觉得有些古怪。夏泽和夏凯的关系一向不怎么好,夏凯怎么会想到去找夏泽?   听了池以衡的问题,夏泽不适应的动了动胳膊,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马上制止道:“别乱动。”   夏泽没办法,只能僵着胳膊靠在池以衡的怀里,半仰着头说起了之前的事。   “夏凯有事来找你?”池以衡疑惑道。   “嗯!”夏泽点点头,“不过没来得及说什么事,那几个小混混就堵到了教室,夏凯估计也被吓到了。对了,表哥你觉得那些小混混是谁的人?陈辉?”   池以衡:“常飞问了,他们不是陈辉的人,不过这件事和陈辉脱不了关系。”   夏泽不解,“陈辉这样急,他到底要是什么?”   陈辉要什么,池以衡也猜不到。不过陈辉敢对夏泽动手,他就要准备承受池家的怒火,为此付出代价。   两人在房间没有多待,夏泽记着夏凯还一个人待在楼下。他一下楼,夏凯立刻激动的看了过来,“哥哥你没事了?”   夏泽是真不习惯夏凯的热情,别扭的点了点头。夏凯高兴的凑到了夏泽的身边,挤开了池以衡,扶着夏泽的胳膊,小心翼翼道:“我来。”   池以衡:“……”   夏泽忍着笑看了池以衡一眼,随口问了夏凯一句,“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夏凯神情微滞,迟疑了几秒之后,低着头从兜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微型摄像机递到了夏泽的面前,声音低落道:“哥哥给你,这就是上次我说过的那件快递。”   夏泽的视线落在了夏凯的掌心,心中一动,抬头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同他对视一眼,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第59章 铺垫      夏凯带过来的微型摄像头看外形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黑色U盘,一点都不起眼。插在电脑上,里面跳出来的是一段视频。视频的主角是陈辉,同时传出的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沈嘉石。视频的拍摄地点大概是在天海会馆的停车场,虽然是在晚上,但因为有夜视效果的缘故,视频画面拍摄的十分清楚,沈嘉石和陈辉的对话更是清晰可辨,没有一丝杂音。   夏泽看完了视频,表情犹疑的看向了池以衡,“沈嘉石什么意思?”   虽然夏凯表示他签收这份快递时,包裹上没有任何显示寄件人身份和地址的东西。但视频拍摄的角度显然证明了录下这段视频的是沈嘉石,而寄出这段视频的也只能是沈嘉石。   池以衡皱皱眉,言简意赅的评价道:“不安好心。”   看视频中沈嘉石和陈辉的谈判,他的意图显然是想要借着陈辉出国,这也说明了他事先根本没想过陈辉会杀他灭口,不存在他为自己留后手的打算。这个前提下,他偷偷录下了两人的谈话,还在出事前寄给了夏泽,摆明就是想要坑陈辉一把。只是他不了解陈辉,反而是最后自己送了命。   池以衡一直想不明白陈辉到底是怎么盯上夏泽的,又到底是想从夏泽手里得到什么,这段视频显然就是答案。不管是沈嘉石临死前说出了夏泽的名字,还是陈辉查到了快递的地址,总归夏泽是被沈嘉石牵连。对方选择了夏泽作为收件人,根本就是不怀好意。   夏泽自己也想明白了这一点,叹了一口气,沈嘉石已经死了,他也不好和一个死人计较,现在的问题是这段视频该怎么办?   “我们要找记者放出这段视频吗?”夏泽问道。陈辉找他的麻烦为的就是这段视频,他才没有那么好心放着这段视频什么都不做。至于陈辉要和他谈的交易,夏泽更是嗤之以鼻。就算他把这段视频拿去和陈辉换了那六幅画,陈辉敢相信他没有转录留底吗?指不定后面还有什么手段等着他。   现在网上关于沈嘉石的死还是纷纷扰扰各有说法。夏志杰和夏滨虽然几次被警察传唤配合调查,但目前根本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沈嘉石的死和他们有关,为此沈嘉石的案子还在拖着,一直没有破案。这段视频里面,沈嘉石明着是在说报复夏家,可实际却是暗示了陈辉和夏家之间的龃龉。更让陈辉说不清楚的是,沈嘉石第一天找上了他,第二天就死在了海城的郊外。陈辉可以说沈嘉石的死是夏家的报复,但夏家同样可以咬定是陈辉在杀人灭口栽赃夏家。因此,夏泽最先想的就是爆出这段视频,给陈辉找点麻烦。   池以衡略微沉吟,“放是肯定要放给记者的,但我们并不是最佳的选择。”   “什么?”   池以衡坐到了夏泽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我想把这段视频交给……姑父,让他来处理。”提到夏志成时,池以衡顿了顿,一直看着夏泽的反应。   夏泽不由愣了一下,继而沉默了下来。从周日早晨听到了那段录音开始,夏泽就对夏家对父亲说不出的排斥。他把这段视频放在网上主要是想要报复陈辉,可不是想要替父亲脱困的。   “为什么?”夏泽不解。   池以衡耐心道:“一码归一码。姑姑的事我们是一定要查到底,找出最后的真相的。到时不管作恶的是谁,我们都会替姑姑讨一个公道。可在这件事查清之前,我们不妨先将姑父当做一个普通的盟友,视频的事由他出面的效果更好。再加上其他的一些东西,足够这次把陈辉摁死了。”   “而且你忘记了夏凯说他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件东西了吗?”池以衡继续道:“要是没意外的话,周家现在手里肯定也有一份视频。不论是小泽你放出去还是周家放出去,姑父都完全可以借着这段视频说事,区别只在于他有没有掌握主动而已。既然最后的效果都一样,不如我们占据主动卖一个人情给姑父。”   和夏泽的意气用事不同,池以衡考虑的更多。夏家虽然让他厌恶,但现在陈辉对夏泽的威胁可比夏家大的多。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从陈辉第一次找上夏泽开始,池以衡对他就生出了警惕。池家虽然秉持中立,不愿意介入夏志成和孙德元之争,可陈辉敢找上夏泽,就是触了池家的逆鳞。池以衡这几日一面忙着和李明轩合作,一面抽时间见了几次墨御。   墨御之前和陈辉合作数年,手里握着不少陈辉的料。这次夏志成和孙德元争夺的苗头刚露出来,墨御就干脆利索的把手中的怡然居股份全部转给了陈辉,彻底的和陈辉划清了界限。池以衡找上墨御,墨御虽然意外,但也没有拒绝池以衡的意思,只是两人一直想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出手。可陈辉今天的举动却是彻底的激怒了池以衡,让他决心不再等下去,而是帮夏志成一把,借着他手中的东西彻底的摁死陈辉。至于陈辉背后的孙德元,就看夏志成的本事了。   池以衡的意思,夏泽是听明白了。说来说去还是陈辉今天找人堵他的举动刺激到了池以衡,觉得他的安全比其他更重要。想清楚之后,夏泽伸手拉住了池以衡,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点头道:“好!”   池以衡顿时笑了起来,亲昵的揉了揉夏泽的头发,保证道:“放心,不会白给姑父的,总是要让他付出一点代价。”   夏泽的人情不是那么好赚的!   “什么代价?”夏泽好奇。   池以衡笑笑,“过几天小泽你就知道了。”   两人就视频的去向达成了统一,池以衡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找夏志成。   “这么快?”   池以衡点头,“要是周家手里也有一份的话,我们就要抢在周家之前卖出这个人情,不然岂不是要亏了?”   池以衡虽是调侃说的却也是事实。夏泽想想周含清拿到了视频却不和父亲说的举动,心中只觉的讽刺。   说完了视频的事,夏泽就想去看看夏凯。之前把摄像头拿给夏泽后,夏凯就一个人待在了夏泽的房间做起了作业,没有继续闹在夏泽的身边。不管夏凯是出于什么原因找上的夏泽,从他把微型摄像头交给夏泽开始,夏泽就莫名的生出了一种要对夏凯负责的感觉。他以前一直都知道夏凯是他弟弟,他是夏凯的哥哥,但心里其实根本没有做哥哥的觉悟,可现在他好像开始理解哥哥的含义了。   夏泽推开了房门,就看到夏凯一个人乖乖地坐在那里认真的做着作业。   听到动静,夏凯很快回头,犹豫的叫了一声,“哥哥。”   夏泽好像已经习惯了夏凯不叫他夏泽叫哥哥了,答应了一声,走到了他的身边,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作业都会做吗?”   夏凯顺嘴道:“当然,我可是年级第一,以为和哥哥你一样吗?”   夏泽:“……”   小屁孩!   夏凯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偷偷的看着夏泽,一脸担心夏泽会生气的样子。夏泽只能装着不在意的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夏凯的身边,快速的换了一个话题,“饿了吗?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夏凯摇摇头,迟疑的看着夏泽,似乎有什么想问。   “怎么了?”夏泽异常的耐心道。   夏凯鼓足了勇气,问道:“哥哥,是不是我妈一直对你不好?”   夏泽愣了一下,掩饰的笑了起来,“怎么会想到问这个?”   夏凯低下了头,小声道:“那个快递是不是很重要?我在家里到处找不到,明明是母亲收了起来,可她还骗我没看到。我听她和舅舅打电话,说哥哥你……”   夏凯没有再说下去了。他才只有14岁,很难理解明明母亲一直都表现的十分偏爱夏泽,可为什么说起夏泽会用那种口吻,就像是根本不喜欢夏泽一样。那他这些年以为的母亲偏心都是假的吗?   夏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和夏凯吵架的时候,自然是怎么尖锐怎么来,对夏凯一点不客气。可夏凯现在这个样子,他又刚刚觉悟了当哥哥的责任,重话就没办法说了。   夏泽苦恼的想着,以前的夏凯和现在的夏凯都是麻烦,可这个麻烦还不能不管。他斟酌着开口道:“你知道的,我妈和你妈不是一个人,做母亲的总是会偏心。她喜欢你,不喜欢我很正常,所有人都是这样。”   夏凯摇摇头,低声道:“不是的,不是因为母亲喜欢我,而是……”而是母亲明明不喜欢哥哥,却还假装很喜欢哥哥,甚至让其他人也都以为母亲很喜欢哥哥,这才是夏凯真正无法接受的地方。   夏泽叹了一口气,大概了解了夏凯的意思。不管周含清如何,在夏凯心中都是他的母亲,是各种美好的象征。可突然有一天,夏凯突然发现了周含清根本不是他想的那样,难免会有一种信仰坍塌的感觉。   夏泽想,他对夏志成似乎也是这样,只不过夏志成做的比周含清过分百倍,而他又有了上一世的心理铺垫,所以纠结更少,看起来恢复的更快一些。更庆幸的是他有池以衡陪着,他可以在池以衡面前肆意的发泄对父亲的不满,而池以衡只会包容他,不会说其他。从池以衡换到他,他却没办法直白的在夏凯面前说周含清的不好,但要让他说周含清的好,他更是说不出来。   夏泽偷偷的换了一个概念,学着学着池以衡安慰他时的样子,伸手揉了揉夏凯的头发,肯定道:“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哥哥。”   “真的?”   夏泽点点头。   夏凯小心的看了夏泽一眼,立刻道:“那我今天晚上能和哥哥一起睡吗?”   “不行!”拒绝的不是夏泽而是推门进来的池以衡。   池以衡态度温和,语气却是十分坚决,“小泽受了伤,晚上睡觉需要有人一旁照顾。小凯你明天还要上学,不能影响你。”   他的理由高大上,夏凯只能乖乖地答应了下来。池以衡面上微笑,心中却是打定主意明天就把夏凯送回家。      第60章 交易      夏凯晚上留在池家没回来,最无法接受的是周含清。   许是怕周含清反对,夏凯没敢亲自和她说而是把电话打给了夏志成。夏志成对此虽然意外,也没有多说什么。当他把夏凯留宿池家的事告诉周含清时,周含清下意识的愣了一下,脑海中将这句话转了一圈,才在夏志成的注视下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小凯真是……”周含清一时找不到话,强笑着描补道:“小泽马上就要高考了,他还去打扰小泽。”   她不提夏志成还没在意,她一提夏志成才意识到夏泽再有一周就要高考了。好像是从沈嘉石的事情出来之后,夏泽就不怎么在家里待了,更多的是待在池家。他最近颇有点焦头烂额,事情堆积之下就没怎么管夏泽。现在想想,他和夏泽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上次夏泽在老宅闹事的时候。再之后,夏泽就安静了下来,再也没有闹腾过了。   夏志成顿了顿,吩咐周含清道:“你找个时间给夏泽打个电话,问他高考要不要回来住?”   “好。”周含清笑着答应了一声。   夏志成犹豫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什么,周含清看出了他的意思,可等了几秒夏志成只是道:“没事了,我去书房。”   周含清目送着夏志成下了楼,心中大概猜到了他的想法。估计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突然勾起了夏志成的慈父心思,可惜他对夏泽疏忽良久,再加上遗产的事情出来,他现在自己也知道夏泽是不待见这个家了,让他想做慈父也没了机会。   周含清嘲弄的翘了翘嘴角,夏泽能有今天,夏志成可谓是功不可没。夏志成这个时候想要做慈父,还真是……   送走了夏志成,周含清转身回了房间。夏志成吩咐的给夏泽打电话不算什么,她更多的是在想夏凯。夏凯怎么会突然去找夏泽?还留宿池家?这件事隐隐让她觉得心中说不出的不安,似乎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一样。   每每心中存了事,周含清都会习惯性的收拾屋子,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分散精力,这次也不例外。当她整理到自己的抽屉时,才发现她藏在里面的那个微型摄像头不见了。周含清蓦地神色大变,又仔细的翻找了一遍,确定是真的不见了。   在夏家,周含清和夏志成的房间是各自分开的。最初只是夏志成有时候晚上工作太晚不希望打扰到周含清,就在其他屋随便休息一下。到了后来,就慢慢地发展成了夏志成有了自己的房间。只是两人的房间特意隔出了一道门,也勉强可以算是一个大的套间。一般情况下,夏志成并不会特意来翻找周含清的东西,所以找不到了微型摄像头,周含清第一个想到的是夏凯。联系到夏凯对夏泽潜意识的亲近和他突然去找了夏泽,周含清的心砰砰砰的激烈跳了起来。   她定了定神,摁下了夏凯的电话。   彼时夏凯正被池以衡忽悠的将夏泽的胳膊当做了易碎品,小心翼翼的和夏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听到了手机铃声响,夏凯看了一眼,不自然的找了一个借口,躲着夏泽接起了电话。   “母亲。”   听到了夏凯的声音,周含清平缓了一下情绪,语气温和道:“小凯,你父亲跟我说你今晚要住在池家?”   夏凯支支吾吾的嗯了一声,周含清轻声埋怨了一句,“你哥哥马上就要高考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呢?”   “我……”   “好了。”周含清打断了夏凯的话,笑道:“明天早点回来知道了吗?”不等夏凯回答,周含清状似不经意道:“对了,小凯你有没有在我房间发现一个黑色的U盘?”   “U盘?什么U盘?”夏凯装着反问道。   他的反应听着十分真实,不像是在说谎,周含清愣了一下,心中变得犹疑起来,难道不是小凯拿的?她想着又试探了夏凯几句,可夏凯死咬住不知道她是在说什么,周含清怀疑的挂断了电话,心中更是不安。   夏凯纠结的握着手机,这还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母亲说谎。可那个微型摄像头本来就是哥哥的东西,他还给哥哥也是应该的,不算是做坏事。反正母亲要是再问起来他还是抵死不承认,看母亲放在抽屉的样子估计也没什么用,说不定过几天母亲就忘记这件事了。夏凯这样说服着自己,心中的纠结也就少了一些。   夏凯这边一个人做着心理建设,另一边周含清挂断了电话视线落在了书房的方向。如果不是夏凯,难道是夏志成?她心中不由打鼓,开始回想这几天夏志成是否有什么异样?可她想来想去也没找到夏志成不对劲的地方,心中更是忐忑起来。找不到微型摄像头的下落,周家手里的视频就不能露出来,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次好的机会?周含清想到这里心中郁闷,就想着找周振商量商量。可周振的手机怎么都打不通,打去家里被告知人不在。整整一个晚上,周含清都在想着这件事。她不敢在夏志成面前试探太多,夏凯又死咬着不承认,周含清翻来覆去,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一早,池以衡就来到了夏家,随手以顺路的名义把夏凯送去了学校。至于夏泽,池以衡已经给他班主任打电话请了假,高考前他是不打算让夏泽再去学校了。   池以衡的到来让夏志成十分意外,同样意外的还有周含清。池以衡客气的同周含清打了一声招呼,委婉的表示他有事要和夏志成谈。   夏家书房内,池以衡的视线不动声色的扫过了夏志成的书桌,他记得夏泽说过,窃听器的位置就在书桌的下面。想到家里的小混蛋现在有可能正带着耳机偷听他和夏志成的谈话,池以衡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眉眼不自觉的柔和起来。   “以衡,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夏志成主动开口道。   池以衡点点头,敛去了眼中的笑意,神色严肃起来。   “姑父,有段视频我想您需要看一下。”   “什么?”   池以衡没有说话,而是递给了夏志成一个白色的U盘,示意夏志成插上电脑自己看。夏志成神色狐疑,接过了池以衡手中的U盘,很快摆弄好点开了里面唯一的文件夹。池以衡已经听过很多次的对话又一次响起,夏志成的脸色随着视频里面的对话逐渐变幻起来。   最初的尴尬过后,他飞快的看了池以衡一眼,神情越来越凝重。等到视频播完,夏志成松了一口气,艰难的冲着池以衡扯出了一个笑容。   “以衡,这段视频是哪里来的?”   在来之前,夏泽已经嘱咐过了,这段视频最好不要把夏凯牵扯进来。虽然夏泽很想借着这件事把周含清和周振扒了皮,打打父亲的脸,可想想夏凯,夏泽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真要掰扯起来,周含清匿下了他的快递,夏凯又从家里偷出来给了他,夏泽自己倒是无所谓,夏凯就比较尴尬了。   夏泽还曾苦恼的问池以衡,他这样做对不对?放在以前他才不会关心夏凯的处境,可从夏凯叫着他哥哥开始,他好像就有了一种得对夏凯负责的感觉。池以衡当时笑着揉了揉夏泽的头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夏泽若是为了报复,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话,也就不是他喜欢的夏泽了。   因此,听了夏志成的话,池以衡只是笑笑,回避了这个问题。   夏志成心中不太满意,可也没有办法,只能主动跳过这个话题,提及了另一件事。   “关于沈嘉石说的,以衡你知道……”   “姑父!”池以衡打断了他的话,“我相信沈嘉石说的不是真的,姑父怎么会算计小泽的东西。”   池以衡带着笑意说的平静,夏志成却是瞬间有种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池以衡就像是没看到夏志成的尴尬一样,神情自若的表示他手里还有一些东西,也许能帮得上夏志成的忙。   夏志成深觉恼怒,可还得装的不在意般一脸和蔼的冲着池以衡笑笑,心中说不出有多么憋屈了。说来,比起池以衡,夏志成更愿意和池守正打交道。也许是还记着长辈们之间的情分,池守正对着夏志成很少如池以衡这般尖锐,更不要说像池以衡这样咄咄逼人了。   夏志成咽下了这口气,笑道:“以衡说的是。老宅的那些字画基本已经整理出来了,找个时间我们来核对一次,也算是正式交到小泽手里。”   池以衡点点头,“好。这些本来就是小泽的东西,也确实该交到小泽手里了。”   夏志成想用老宅的那些字画就换了他手里的东西,怎么可能?那本来就是夏泽的东西,有听过用自己的东西换取自己东西的人吗?   池以衡的潜含义夏志成听得清楚,他神色微滞,继而很快笑了起来。“这些字画里面还缺的六幅,你夏二叔已经说过了,要折钱给小泽。你姑姑当年给小泽留下了一个基金,这笔钱直接打到基金如何?”   池以衡还是神色淡淡,客气道:“让二叔破费了。”   尽管心里已经做好要把这些东西给夏泽的准备,可到了现在池以衡还是不肯松口,夏志成有点耐不住了,干脆直接挑明道:“以衡你的意思是?”   池以衡一脸正色的看向他,“夏泽身上流着池家的血脉,该是他的东西池家自然会替他全部讨回来。不过相比这些都是小事,我觉得现在重要的是夏泽已经十八岁了,该学着自己独当一面了。”   若非夏泽已经过了十八没有了所谓的监护权一说。池以衡都恨不得把夏泽的监护权挂在他的名下。当然没有了监护权,还有其他。池以衡所谓的夏泽自立,通俗点讲就是夏泽以后的事自己做主,夏志成再不能插手,首当其冲的是近在眼前的高考志愿填报。   池以衡话音落下,夏志成的神色可就有点难看了。夏泽是他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到池家出来指手画脚。可这句话他也只能是脑子里想想,池家不仅出来指手画脚,甚至就差明说让夏泽脱离夏家改姓池了。   夏志成阴着脸半晌没有说话,池以衡颇有耐心的等着他。他相信夏志成不是那种挨打不反抗的人,陈辉坑了夏家一把,夏志成肯定会报复回来。他不知道夏志成原先是打算如何做的,可他相信加上他手里的东西,绝对可以摁死陈辉,甚至可以把孙德元拖下水,就看夏志成怎么做了。   这样的诱惑摆在面前,只是让夏志成不再插手夏泽以后的生活,他相信夏志成总会作出符合他利益的选择。   两人在书房耐心的博弈,周振紧随着池以衡身后急匆匆的赶到了夏家。   周振的精神看起来似乎不大好,一脸倦意。他歉疚的冲着周含清点点头,解释着昨天的行程。“有点事没回家。出什么事了?”周含清昨天差不多给他打了有十几个电话,周振早晨看到着实是吓了一跳,赶紧收拾收拾就赶了过来。“对了,妹夫呢?”   周含清皱皱眉,她正担心的就是这件事。池以衡已经和夏志成谈了有半个小时了,还在书房没出来。她看了周振一眼,小声的把丢了东西的事说了一遍。   周振不怎么相信,“小凯?不可能。”   “那大哥你说是谁?”   周振迟疑,要说能随便去周含清房间翻找东西的人,除了夏凯就是夏志成。可夏凯和夏泽关系不好,找不到夏凯偷东西的理由。至于夏志成,他要是发现了肯定会直接问周含清,不像是会忍的人。“是不是小妹记错了?”周振委婉道。   周含清的脸沉了下来,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会记错。   周振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妥协道:“好好,不是记错。”他虽然识趣的认错,心里却是不免觉得要是周含清当初直接把原件给他,哪里还有这些麻烦。   周含清同时想到的却是若是周振早早出手,在夏志成面前卖个人情,早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周振非要拖到利益最大化,现在怎么办?东西砸手里了。   两兄妹在心中互相埋怨,楼上,夏志成正送池以衡出来。   “周振来了。”夏志成招呼了一声。   周振打起精神笑着看向了夏志成和池以衡。   池以衡同周振视线相对,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笑意。周振的出现简直是太过合适了,就像是冥冥中有谁特意安排的一样。之前他把手头的东西交给夏志成之后,将所有的干系推了个一干二净。不论是池以衡还是墨御,都只愿意隐在背后,而不愿意明面上和这件事扯上任何一点关系。这种情形下,周家简直是最好的出头人选,也将是陈辉最后反扑的对象。   池以衡没有多待,很快笑着告辞。在他的身后,夏志成的视线在周振身上转了一圈,心中下定了决心。      第61章 断义      周振离开夏家时,口袋里装的是夏志成给他的白色U盘。他隐晦的看了一眼周含清,笑容可掬的告辞离去。   回家的路上,周振不停的回想着夏志成在书房和他说的话。当夏志成说有件事要麻烦他时,他绝对想不到夏志成会让他看这段视频,这段他已经无比熟悉,甚至连里面的对话都能背下来的视频。   一霎那,周振几乎以为夏志是成在说反话,那个从周含清屋内拿走摄像头的人就是夏志成。可他看着夏志成的表情,完全在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许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夏志成轻轻的看了过来。两人目光一碰,周振心中微震,极快的收敛了脸上不该有的表情,配合的做出了惊讶的神色。   “这是……”他听到了自己问出口的声音。   夏志成没有详细的解释,只是将这段视频交给他,让他找人放出去。   周振想到这里,烦躁的皱皱眉。他不知道夏志成这段视频到底是怎么来的?周含清前脚发现摄像头丢了,后脚夏志成就拿出了这段视频。无论是夏志成自己拿的,还是夏凯拿走交给池家,都不是什么让他愉快的消息。更麻烦的是,夏志成的意思是打算把周家推出去当试探先和陈辉杠上,偏偏他又无法拒绝。他之所以一直拖着不肯将视频拿给夏志成,除了利益最大化的原因,也是想着既能占了夏志成的人情,又能从这件事里面脱身出来。看看池家,打着中立的旗号立足海城多年,周家虽然被绑在了夏志成的身上,但长远看池家的做法才是最安全的。可现在,周振摸到了口袋里U盘的形状,只能寄希望于夏志成这次不会失手了。   周振离开后,夏家书房安静了下来。夏泽放下了耳机正打算给池以衡打个电话,前院隐隐传来一阵动静。夏泽最先想到的是池以衡回来了,当即兴冲冲的奔下了楼。   “表哥!”   夏泽的笑容在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时愣了一下,随即笑容绽放的更大了。“舅舅。”   出现在门口的人正是池守正,而不是夏泽以为的池以衡。   池守正看到夏泽显然十分高兴,尤其是看夏泽的样子似乎和池以衡相处的相当不错,池守正更是心中安慰,觉得总算是对得起去世的妹妹,没有让夏泽疏远了池家。   “舅舅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夏泽心中十分意外,昨天表哥还说舅舅要再有两三天才会回海城。   池守正笑笑,他本来是不准备这么赶着回海城的,叶家的老爷子也想着他能多在中京待几天。可偏偏昨天池以衡打电话提了一句夏泽受伤的事,池守正就再也待不住了,恨不得连夜赶回来。还是叶家老爷子劝说夜航不安全,一早安排人把他送了回来。当然这些就没必要和夏泽提了,池守正一语带过了回来的事,重点放在了夏泽的身上,“小泽你的伤怎么样了?来让舅舅看看。”   夏泽答应了一声正要上前,突然想到了身上的吻痕,神情一滞,支支吾吾道:“其实已经没事了,表哥早晨刚刚帮我上过药。”   池守正不放心,还是觉得亲眼看到才安心。夏泽窘然的拉着衣服,拖拉着不肯上前。池守正看出了夏泽磨磨蹭蹭似乎不情愿的样子,虽然有点失望于夏泽还是和他不太亲近,但总归是心疼夏泽占了上风,也就没再坚持。   夏泽心中松了一口气,又觉得他刚刚的行为怕是伤了舅舅的心,弯了弯眼睛,讨好的凑在了池守正的身边。池守正好笑的看着他,透过夏泽那双和池欣云一模一样的眼睛,简直就像是看到了年幼的池欣云。小时候池欣云也是这样,做了错事就捧着笑脸,一脸谄媚的跟在他的身边,像个小尾巴一样。   池守正想到这里,哪里舍得再怪夏泽,笑容满面的听着夏泽絮叨着这段时间的事。表哥布置的作业太多了,表哥对他太过严厉了,表哥不让他玩游戏,表哥……总归一句话,他最近很听话,舅舅不用再担心了。   池守正慈爱的看着他,他对夏泽的未来没有什么要求,也许是池欣云去世的太早,池守正只想看着夏泽开开心心的长大。夏泽有出息也好,没出息也罢,在他眼里都是他疼爱的外甥,没什么区别。   池以衡中午到家时并不知道父亲已经回来了。池守正回来的太过突然,夏泽又一直陪着池守正,还以为有人通知池以衡了,也就忘记和池以衡说了。   “小泽。”池以衡进门后,习惯性的叫了一声。一般他每次回来夏泽听到动静都会出来,养成了他回来第一时间找夏泽的习惯。   彼时,夏泽正陪着池守正坐在客厅聊天,听到了池以衡的声音,他心虚的看了池守正一眼,规规矩矩的迎了过去,“表哥。”   池以衡没有看到池守正,亲昵的伸手揉了揉夏泽的头发,嘴角上翘,“上午做什么了?”   夏泽眨眨眼,立刻意识到池以衡还不知道舅舅已经回来了。为了防止池以衡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他果断道:“舅舅回来了。”   池以衡:“……”   客厅的中央,池守正笑眯眯的看了过来。池以衡和夏泽的感情越好,他看着越是高兴,一时还没有想到其他。   池以衡很快的调整了情绪,笑着道:“父亲。”   池以衡中午回来是特意陪夏泽吃午饭的,如今多了父亲,三人坐在一起,气氛也十分的其乐融融。当然要是他和能夏泽更亲密一点就更好了。   池以衡挟了一块鱼肉,小心的挑去了里面的刺,放在了夏泽的面前。   夏泽脸上露出了一个客气的笑容,小声道:“谢谢表哥。”   池以衡虽然知道夏泽是故意这样的,可看着夏泽脸上客气的神色,他还是觉得异常的碍眼。要是现在坦白……池以衡顿了顿,放弃了心中的这个念头。   他和夏泽的事迟早是要坦白的,不过怎么也要等夏泽高考完。他不知道父亲到时会是什么反应,万一情绪太过激烈,影响到夏泽的情绪,进而影响到高考就不太好了。   秉承着这个念头,池以衡和夏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表现的规规矩矩。只是两人习惯了亲密,突然要做出保持距离的样子,不论是夏泽还是池以衡都有点不习惯,两人之间的举动更是刻意的有一些违和。   池守正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敏锐的注意到了夏泽和池以衡之间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场。要说两人的感情好,可他们似乎表现的平平。可要说两人感情不好,池守正想到池以衡刚刚到家时对夏泽的态度,还有夏泽提起池以衡时候的语气,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难道是两个人吵架了?   池守正心中存了疑问,心思也就更多的放在了两人的身上。好在有了最开始的不适应,无论是夏泽还是池以衡都很快调整了过来。等到了吃完饭,两人之间的相处就客气的自然了很多。可池守正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心中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是他疏忽的。   吃完饭没多久,夏泽找了一个借口溜回去做题。这还是他第一次积极踊跃的表现出了学习的欲望。池以衡表情克制,可眼神却是出卖了他,含笑目送着夏泽一溜小跑上了楼。   池守正冲着夏泽的背影笑笑,正要扭头和池以衡说什么,蓦地看清了池以衡的眼神,心中猛地一震。池以衡的眼神太过温柔,印象中池以衡从未交过女朋友,更不要提用这种眼神去看另一个人了。   池守正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下一刻池以衡已然回神,对上了池守正仿若洞察的目光,池以衡心跳加快,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池守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狐疑的移开了视线。   父子二人的第一次交锋以池以衡的胜利而告终。   因着池守正回来,池以衡不能像以前一样陪着夏泽一下午,而是在书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向父亲做了一个汇报。说到最后,池以衡犹豫了一下,迟疑的看向了父亲的方向。   他和夏泽有一件事一直瞒着父亲,不是他和夏泽的关系,而是调查姑姑的死因一事。最开始调查韩玲的时候,夏泽不愿意惊动池家。当时他们并不知道韩玲的身份,夏泽不希望把池家牵扯进来,池以衡也就顺了夏泽的意思。可随着韩玲真实身份的暴露,进而又牵扯出了夏志成和姑姑的死不清不楚。池以衡打算把这一切都告诉父亲时,池父又去了中京,这些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   “怎么了?还有其他的事?”池守正疑惑道。   池以衡点点头,“有件事,是关于姑姑去世的事。我怀疑姑姑去世不是意外,而是被害死的。”   回应池以衡这句话的是池守正长时间的沉默。他静静的坐在那里,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小泽知道吗?”   池以衡愣了一下,隐隐猜到了父亲的意思,马上开口道:“小泽知道,他找了一个私家侦探,这件事也是小泽最先怀疑的。”   听说是夏泽最先怀疑的,池守正无声的叹了一口气。夏家遗嘱的事情一出来,他就已经开始怀疑了。池以衡年纪太小,对夏老爷子印象不深,他当年可是跟着父亲见过夏老爷子无数次,对夏老爷子的为人作风清楚的很。   夏家不是暴发户,遗产的分配不以家主的喜好而定,尤其是夏老爷子留给夏泽的那些东西是夏家在海城立足的根本,是夏家一代代传下来的根。依着夏家的传统,必然是应该传给长子长孙的。再不过,也应该是夏家几兄弟平分,夏泽是万万不够格继承的。可偏偏,夏老爷子把那些东西都留给了夏泽。要说是因为欣云的死,夏老爷子对夏家心生愧疚的话,只是把池家的那些字画留给夏泽就足够了。本来也是,他们都以为欣云是死于意外,这件事也怪不到夏家的头上。可事实是夏老爷子把全部的东西都留给了夏泽,甚至越过了夏志成他们一辈。池守正想了又想,也只能是认为夏老爷子良心不安,觉得他亏欠了夏泽。除了欣云的死,他再也想不到其他。   池守正因为这件事辗转反侧好几天,欣云是他的妹妹,夏泽是他的外甥,两人都是他难以割舍的亲人。他固然想要翻查当年的事为妹妹讨一个公道,可又担心这件事会刺激到夏泽。夏家毕竟是夏泽的家,万一夏泽接受不了这件事怎么办?夏泽才十八岁,他能承受一夕之间,父亲、爷爷、夏家的这些亲人可能是害死他母亲的凶手吗?沈嘉石的事已经让夏泽受了不小的刺激了,再加上这件事,池守正担心夏泽根本无法扛下来。   欣云已经去世多年,夏泽是她留下唯一的孩子,池守正在追查池欣云死因真相和担心夏泽受刺激之间几经挣扎,最终还是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让这件事过去。他以为这件事会是他一生的遗憾了,没想到居然是夏泽最先提了起来。   池守正想到这里,更是心疼夏泽,也不知道夏泽这段时间一个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小泽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查到了多少?”   池以衡没有隐瞒,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一遍。从韩玲的存在讲到了夏源的身份,一直到夏志成在其中的反应。   池守正再次沉默了下来,他挥挥手示意池以衡,“以衡你去看看小泽,我一个人静会。”   池以衡担忧的看了父亲一眼,“父亲?”   池守正摆摆手,道:“我没事。”   他已经隐隐有了这个心理准备,如今与其说他是因为夏志成的事情而愤怒不如说他是为了欣云而心疼,为了夏泽而心疼。池守正看向了桌上的全家福,池欣云透过镜框正冲着他甜甜的笑着。他想着早逝的妹妹和郁郁而终的父亲,池家和夏家的那些情分已然烟消云散了。      第62章 暴露      池守正一个人在书房从下午坐到了晚上,因着他的吩咐,中途没有人敢去打扰他。   夏泽听池以衡说了他把他们私下调查的事情告诉了舅舅,担心舅舅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他犹豫的想去看看舅舅,征询的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也担心父亲的状况,比起他自己,这个时候夏泽显然更能讨父亲的欢心。他摸了摸夏泽的脸,肯定的点了点头。   有了池以衡的肯定,夏泽很快推开了书房的门。夕阳西坠,暮霭沉沉,整个书房笼罩在一片阴暗的光影中。池守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背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夏泽小声的叫了一声,“舅舅。”   窗前出神的池守正被他这一声唤回了神,缓缓的转身打开了书房的灯,宽厚的冲着夏泽笑笑,“是小泽啊。”   暖色的灯光下,池守正的身影显得寂寥无比。夏泽看着舅舅仿佛失了精神气的脸色,心中一酸,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舅舅,要吃饭了。”   夏泽的个子已经比池守正都要高一点了,池守正欣慰的打量着夏泽,斟酌着开口道:“小泽你……”   夏泽知道舅舅要说什么,抢着打断了舅舅的话,“我知道,不论是谁,我都希望查出真相给母亲讨一个公道。”   他说的干脆,神色更是坚定无比,池守正看着他,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夏泽的右肩,感慨道:“好孩子。”无论池以衡在池守正面前说了多少,都比不过夏泽简单的这么一句。池守正彻底的放下了心,看向夏泽的眼神更是宽慰。   池以衡靠在门口,眼前的一切让他嘴角微扬。父亲,小泽还有他,他们一定会是幸福的一家人。眼看着父亲和小泽有继续聊下去的打算,池以衡适时的插嘴道:“父亲和小泽你们都不饿吗?”   池守正恍然记起夏泽是来找他吃饭的,顿时笑了起来。   晚餐的气氛比起中午来又好了一些。夏泽和池以衡虽然还故意保持着距离,但三人的互动却是实打实的像是一家人。淡淡的幸福气氛弥漫在餐厅四周,一切都温馨无比。吃过晚饭后,池父回了房间休息,夏泽跟着也要离开。池以衡趁着四周没人伸手捏了捏夏泽的手,夏泽看了他一眼,挑眉笑了起来。   打着换药的旗号,池以衡跟着夏泽回到了房间。夏泽在他的帮助下脱掉了T恤,白皙的上身露了出来。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他身上的吻痕淡了许多,若不细看也只会以为是蚊虫叮咬留下的痕迹。相比吻痕的淡去,夏泽左肩的淤青越发显得乌青狰狞。   池以衡小心的伸手摸了摸,低头在淤青上面轻轻地落下了一个吻。   夏泽痒的歪了歪头,一脸促狭的冲着池以衡比了一个口型,“舅舅。”   池以衡蓦地笑了起来,伸手捏住了夏泽的下巴凑过来亲了一口,另一只手已经探过来开始解夏泽的裤子。夏泽吃惊的瞪大了眼睛,慌张的拦住了池以衡的手,第一反应是紧张的看向了门口。   池以衡忍着笑掰正了夏泽的脸,一本正经道:“擦药前你不洗个澡?”   夏泽:“……”   池以衡很快把夏泽剥了一个干净,放水让他坐到了浴缸里面,自己身上的衣服却是一件都没少。夏泽捣乱的伸手揪了揪池以衡的衬衫,池以衡正要给夏泽洗头,随手在他额头弹了一下,警告道:“闭眼,别闹。”   夏泽乖乖的闭上了眼,仰着脸。池以衡小心的避开夏泽的耳朵把他的头发打湿,将洗发液倒在了他的头上,力度合适的揉了起来。不一会,夏泽的头上和他的手上就全是白色的泡泡。有泡沫顺着夏泽的头发流到了脸上,夏泽就要伸手去擦。池以衡在他之前拿着毛巾擦了干净,夏泽闭着眼扭头找到了池以衡的方向,冲着他咧开了一个笑脸。   池以衡神情柔和,眼前的夏泽让他想到了什么,低声问道:“小泽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帮你洗澡的那次?”   夏泽茫然的“啊”了一声,显然是不记得了。   池以衡笑笑,仔细的帮夏泽冲干净了头上的泡沫。整个过程夏泽都乖乖地配合,让低头低头,让抬头抬头。池以衡对比夏泽小时候,笑道:“那会你要是有这么乖就好了。”   那个时候池欣云已经去世几年了,夏泽也和池家越来越疏远。池父每次把夏泽接到池家小住,夏泽都要各种闹腾。池以衡记得那次是夏泽在后院滚了一身的泥,佣人要给他洗澡,他死活不让,抱着手里的玩具坐在地上哭的那个撕心裂肺。当时父亲有事出去了,只有池以衡在家。佣人哄不住夏泽,只能找他出马。池以衡各种诱哄威胁,费劲千辛万苦才哄得夏泽答应洗澡。整个过程中夏泽那个折腾,不仅溅了他一身的泥水,更是一会要这个一会要那个,洗个头也能哭半天,简直比他在学校跑五千米都要累。   池以衡这样一提,夏泽也想了起来。他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池以衡一眼,那个时候他好像是故意在折腾。以至于池以衡估计是被他闹腾的烦了,给他洗澡的时候特别用力,皮都要被池以衡给搓红了。夏泽的控诉让池以衡不由得笑了起来。他当时还真不是故意的,只是第一次给夏泽这么小的小孩洗澡,没有把握好力度而已。   洗完了头就是打沐浴露,随着池以衡的动作,夏泽的小兄弟不出意外的在他的面前站了起来。夏泽低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眼神暗了暗,伸手包裹住了精神无比的小小泽。   两人这一折腾,等到夏泽洗完澡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长期的水汽蒸腾让夏泽白皙的肤色泛着粉红色的光泽。他赤着上身套了一件浅灰色的家居长裤,一双眼睛波光潋滟,垂着腿坐在了床前等着池以衡给他擦药。   上药的过程可谓是酷刑。夏泽咬着牙忍耐着,之前洗澡时生出的那么点旖旎心思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医生吩咐过想要药效发挥,就得大力的揉开。池以衡虽然心中不忍,也只能是温言安慰着夏泽,“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夏泽咬牙点了点头。   上完药,收拾好,池以衡没敢再多留,他已经在夏泽房间待得时间够长了。走之前,他没忘叮嘱道:“早点睡,不许玩手机,也不许玩游戏。”   夏泽坏心眼的看着他,示意身边空着的半张床,“表哥你不留下吗?”   池以衡挑眉,“你是想看我半夜被父亲赶出去?”   夏泽笑了起来,继而认真道:“我们什么时候告诉舅舅?”   池以衡替他理了理被子,低头亲了他一下,“等你高考完。”   “嗯!”   池以衡离开夏泽房间的时候,顺手关了灯。他合上门转身就要走,却不防池守正站在走廊的一头,神情难辨喜怒,语气低沉的叫住了他,“以衡。”   池以衡的心猛地一跳,转身镇定的看向了父亲,“父亲,您还没睡?”   池守正没有回答池以衡的话,而是死死地盯着池以衡的衬衫领口处,在第三颗扣子的位置,有小半个牙印若隐若现,是刚刚夏泽情动时没忍住咬的。本来夏泽咬的时候是特意挑了能被衬衫盖住的地方,只是事后池以衡光顾着给夏泽上药,一时忘记了系好扣子。   池守正的手微微的哆嗦了起来,脑海中的那个猜测变成了现实。这个孽子……小泽才刚成年……闹闹哄哄的各种念头钻入脑海,池守正顾忌着闹起来被房间里面的夏泽听到,狠命的压下了怒气,用力的剜了池以衡一眼,阴着脸道:“你跟我来。”   池以衡几乎是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事到如今,他反而坦然起来。他和夏泽的感情本来就没准备瞒着父亲,只是因着临近高考,他不想让夏泽分心,才打算过了这段时间再和父亲坦白。   三楼书房内,隔着一张书桌,父子二人沉默相对。   整个书房笼罩着一层压抑的气氛,池以衡率先开口道:“父亲,我和小泽……”   “你闭嘴!”池守正的怒气轰然冒出,仿佛一堆柴火瞬间被点燃。他哆嗦着手指着池以衡,怒不可遏道:“你知不知道小泽是谁?他是你姑姑唯一的儿子,是你的弟弟。你不说好好照顾他,你竟然……”   池守正越说越气,抓起书桌上的电话就朝着池以衡扔了过来。池以衡自知理亏,避开了脸,由着电话砸到了肩膀上。   “你还敢躲!”池守正被池以衡躲避的动作气的七窍生烟,大怒道。   池以衡心里苦笑,神色坦然,“父亲您生气我理解,你有什么火尽管冲我发。只是小泽马上就要高考了,我不想让他分心。”言下之意却是父亲你打我可以,别打在明处被夏泽看到。至于这件事咱们私下处理就好,就不要把小泽牵扯进来了。   池以衡不说还好,他一说池守正简直更加的愤怒了。   “你也知道小泽要高考,你也知道他才十八岁,你是无所谓,小泽呢?他现在什么都不懂,将来等他明白过来了,你让他怎么办?我就说你怎么这么多年也不带个女朋友回来,原来你……你……”池守正说到这里,四下扫了一圈,胡乱的抓着最趁手的相框就要扔过来。   池以衡眼明嘴快的提醒他,“父亲,那是您和母亲的合影。”   池守正一口气堵在嗓子里,放下相框抓起笔筒就砸到了池以衡的身上。好在他记得池以衡之前的提醒,特意扔低了角度,避开了砸在有可能被夏泽发现的地方。   “你说你喜欢男人也就算了,你找谁不好,就算是找墨正那小子也行。你怎么能找小泽,你怎么对得起你去世的姑姑。”   池以衡总算是发现了,不管父亲平日表现的再睿智沉稳,遇到了夏泽的事,也就是一个普天之下最普通的家长心态。不知道是不是他和夏泽在一起带来的刺激太大,父亲的关注点全放在了夏泽的身上,至于他性向的事倒是一笔带过了。   池以衡约莫着父亲第一波怒气发泄的差不多了,正了正神色赶在池守正酝酿出第二波怒气之前,开口道:“父亲,我想您听听我的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我让你照顾小泽,结果你趁着他年轻不懂事诱骗了他?”池守正恨恨道。   池以衡没有反驳这句话,本来就是他对夏泽动了心思。只是,池以衡迎着池守正的目光神色坚定道:“我爱小泽,我想要和他在一起。这个念头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受了什么人的影响,只是因为他是夏泽,我爱他,不想放手留下遗憾。”   “你是没有遗憾了,那小泽呢?他才刚成年,他甚至可能还不懂男女之情,你给他选择了吗?”   这正是池守正最难以接受的地方。池以衡喜欢男人,这个问题虽然让他困扰,但有了墨正当年闹腾的那么一出,也不是让他太过难以接受。他无法接受的是池以衡喜欢夏泽。如果夏泽现在大学毕业,社会上有了一定的历练,他和池以衡都明白两人要什么,他打骂一顿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可夏泽现在才刚成年,他能明白他和池以衡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他日后长大了,会后悔现在的选择吗?夏泽要是他儿子,跌个跟头摔个跤他都无所谓,哪怕是人生走了弯路,也不要紧。可夏泽是欣云唯一留下的孩子,他不能也不舍得让夏泽走错一步路。   这些问题沉甸甸的压在他的心上,让他简直看到池以衡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些问题同样也压在了池以衡的心上,他神色微暗,正要开口,书房的门被推开,夏泽不知道在门口听了多久,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池守正。   “舅舅。”夏泽仿佛犯了错般小声的叫了一声。   池守正可以对池以衡横眉怒目,可对上夏泽,怎么都发不出脾气来。他尽量的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故作和蔼道:“小泽有事?”   夏泽摇摇头,一边看着池守正的方向一边慢慢的挪到了池以衡的身边。   池以衡顾不得父亲的反应,转头低声道:“回去睡觉,听话。”   夏泽抿着唇没有说话。楼上的动静太大,舅舅的怒火即使连楼下都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舅舅肯定会生气,这一次他不想让表哥一个人承受舅舅的怒气,他想要和表哥一起承担。夏泽坚定的伸出手握住了池以衡的手,握的紧紧的,不给池以衡挣脱的机会。   他的动作让池以衡的心瞬间像被热水浸泡过一样,暖暖的,涨涨的。他用力的反握了回去,两人十指紧扣,一起看向了池守正。      第63章 打气      感谢夏泽的出现,池以衡逃过了一劫。池守正满腔的怒气在看到夏泽和池以衡十指紧扣的手时俱都被堵了回去。三人对峙半晌,夏泽想说点什么,可又觉得这种情形下语言不如行动有力量,于是越发的扣紧了池以衡的手,神色坚定却又对着池守正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池守正终归是心疼夏泽,纵有天大的怒气也比不过夏泽重要。他在这场沉默的对抗中率先败下阵来,无奈的挥挥手让夏泽早点回去休息,至于夏泽和池以衡的事以后再说。中文语义博大精深,某种程度上“以后再说”四个字也代表了一种妥协的态度。夏泽本来也没敢指望舅舅一次就同意了他和表哥的事,见好就收的拉着池以衡退出了书房。说来,这一世的开头比起上一世要好太多。上一世没有夏泽,是池以衡一个人扛下了舅舅的怒气,差一点被舅舅打断了腿。   两人离开了书房,风口浪尖上也不敢再做什么激怒舅舅,只能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各自乖乖地回了房间。   上床,关灯,睡觉。夏泽卷着薄毯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池以衡。   “表哥。”夏泽的嘴角情不自禁的翘了起来。   隔壁的池以衡显然也心情很好,声音中隐隐含着笑意。“没被父亲吓到吧?”   “没!”   “这件事你不要担心,交给我就好。”   夏泽“嗯”了一声。池以衡听着夏泽的声音放下了心,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小泽我爱你,晚安。”   “晚安!”   接下来的几天,池守正对夏泽的态度倒是一如既往,甚至更好了一些,只是池以衡就比较惨了。池守正每次看到他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剔的厉害。若是让不知情的人看到,只会以为夏泽才是池家的继承人,而池以衡更像是捡回来的。夏泽虽然同情表哥,可他现在忙着在舅舅面前刷印象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哥被舅舅逮住机会各种挑刺,还不敢在舅舅面对流露出对表哥的同情。好在池守正只是找池以衡的麻烦,但并不禁止两人来往。池以衡白天要上班,也就晚上能借着给夏泽洗澡换药的机会陪陪夏泽。   夏泽请假没两天,学校就给他们放假了。离高考就剩三天了,学校也是让他们在考前轻松一下,调整调整状态,不要太紧张。夏泽的准考证是白晓齐和马天磊送来的,两人打着看望夏泽的旗号,这三天里几乎天天都来池家报道,就差住在池家了。池以衡白天被舅舅指派的不在家,有白晓齐和马天磊陪着,夏泽还挺高兴。三人每天看看书,聊聊八卦,还真是应了他们班主任的话,状态轻松一点不紧张。   这段时间海城最著名的八卦莫过于周振和陈辉杠上了。据说是周振找人实名举报了陈辉涉嫌组织、领导黑涩会组织罪和参加黑涩会性质组织罪,并且组织控制了本市的地下赌场和周围的部分交通运输线路,靠此聚敛了大量非法财富。因着陈辉头上还有一个海城政协委员的名头,这件事在外面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虽然目前各大传媒都被压着在事情调查清楚前不许爆出相关的消息,就连网上的传闻都被删的干干净净。但马天磊听他父亲说,陈辉已经被请去喝茶了,这件事估计是很难善了了。   马父私下和马天磊大哥聊起的时候,直接提到了这件事背后是夏志成的推手。夏志成和周振的关系先不提,只说陈辉立足海城这么多年,又有孙德元替他撑腰,几次严打对没事,怎么这次感觉一下子就被翻了老底,甚至连证据都是现成的,堵得孙德元根本说不出话来,分明是对方早有准备。   马父说完后还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至于是笑什么,他就没有明说了。   当然后面的话马天磊只是隐晦的和夏泽提了提。夏泽和夏志成的关系再不好,他们也不能没有顾忌的在夏泽面前贬低夏志成。   对于马天磊讲的这些,夏泽听了一耳朵就没怎么在意了。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具体细节池以衡并没有瞒他。举报陈辉的人确实是周振找的,只不过周振最初想的是躲在幕后,夏志成更是打算暗中推手,而不想明面上暴露出来。为此周振还特意七拐八拐找了一个和陈辉有私怨,但明面上绝对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人。可让周振惊怒的是,他找的人刚举报了陈辉,他和对方私下联系的证据就传了出来,让周振有口难辩。   更有口难辨的是夏志成。周振和夏志成关系全海城都看在眼里,之前沈嘉石的事又牵扯到了夏家和陈辉。虽然陈辉这件事证据确凿,但夏志成一个狭私报复的名声是跑不了了。从政和经商类似,想要混得好,名声就要好。你可以暗中做什么,但表面上必须清清白白。就如陈辉这件事,有人举报,夏志成暗中推动处理。就算人人都知道举报的这个人可能和夏志成有关,但没有证据夏志成仍是一朵纯洁的白莲花。可现在好了,举报人是夏志成自己找的,他事先又做了重点批示要求严查陈辉涉及的各类经济案件。周振和举报人的关系一出来,夏志成就觉得一记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多年积攒的官声更是蒙上了一层阴霾。   周振如何想夏泽不知道,夏志成可没少和身边的蒋涛抱怨周家上不了台面,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办不好,连带着周含清都跟着受了迁怒。   夏凯给夏泽打电话的时候还特意说起,家里这几天气氛奇奇怪怪的。母亲本来因为上次他私自留宿池家的事在生他的气,可现在也顾不上他了,整天围着父亲转,他都快要变成一个小透明了。   夏泽对此只能含糊的表示让夏凯这段时间乖一点,少出现在周含清和夏志成的面前。他总不能跟夏凯说池以衡找人算计了周振,周含清不过是被殃及池鱼了。   在陈辉八卦的陪伴下,三天的时间飞逝而过,高考的日子到了。   和普通人家的孩子需要借着高考升学努力搏一个前程不同,夏泽的未来可选择太多了,高考其实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更多的就像是一种荣誉,证明夏泽并不是不学无术,不需要家里安排,靠着自己也能考上大学。   一大早,夏泽是被池以衡叫醒的。他迷迷糊糊的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今天就要高考了。夏泽惯性的翻身趴在了床上,把头埋在了枕头里,懒洋洋道:“让我再睡几分钟。”   池以衡早就知道夏泽的毛病,不客气的伸手在他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快点起,沈曦他们过来了。”   “沈曦来做什么?”夏泽还没醒过神来。   池以衡整个将夏泽从床上捞起,边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夏泽,边亲昵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道:“他们是来给你打气的。”   等夏泽洗漱好收拾完下了楼才彻底理解了池以衡那句打气是什么意思。一楼大厅,沈曦墨正他们几个正陪着池守正坐在一起。每个人手里都挥着一个小彩旗,上面写着“加油”二字。   夏泽:“……”   看到夏泽出现,老K第一个迎了过来,还搞笑的拿着一根写着“夏泽必胜”的红布条,非要给夏泽系在头上。   夏泽:“……”   他近乎是无语的看着众人,实在不想这么丢人。   大家看着夏泽嫌弃的表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墨正挥了挥手里的彩旗,兴致勃勃的同夏泽表示,待会夏泽去考试,他们就在外面等夏泽。老K特意订做了一个大的条幅,到时挂在车上,保证让夏泽在人群中独一无二的出彩。   夏泽听了墨正的话,简直想要给他们跪了。求别闹!   几人围着夏泽你一言我一语,各种打趣夏泽。夏泽全程囧着脸,真担心明天他的名字就会力压陈辉,成为海城最搞笑的八卦之一。   池守正笑容满面的坐在一旁看着这帮年轻人,难得的给了池以衡一个笑脸。说起来,沈曦他们几个当中,除了方洛维有过高考的经历,其他人居然都没参加过高考。不是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就是直接在国外读的书。夏泽总觉得他们这么兴奋,与其说是来给自己打气,不如说是他们觉得这件事太过有趣,趁机过来看热闹。   夏泽第一场考试地点离得池家并不远,时间十分的充裕。等他在众人围观的视线中慢条斯理的吃完早点后,老K已经开始催促着他该出门了。   池以衡一旁替夏泽最后检查着要带的东西,池守正轻轻的拍了拍夏泽的肩膀,让他不要紧张。   夏泽点点头,他是真的不紧张,只要老K不把墨正说的条幅挂出来。夏泽的话让众人再一次大笑起来。老K神情哀怨,一脸夏泽辜负了他的神色。夏泽努力忍着不去看老K,这件事是他的底线,坚决没得商量。   几人上了车,众人都识趣的没有去打扰池以衡和夏泽,给两人留下了一个单独的空间。夏泽看着老K插在池以衡车窗前的那面写着加油的小彩旗,窘然无语了半天。彩旗就彩旗吧,总比条幅低调多了。   池以衡猜到了夏泽的心思,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没事,我看新闻好多家长都这样。”   夏泽想象了一下这个场景,不由得笑了起来。   手机铃声响起,是夏凯的电话。   “喂。”   “哥哥加油!”夏凯的学校也放了假,他一大早就起了床,掐着时间等着给夏泽打电话。   夏泽“嗯”了一声,“我知道。”   夏凯可比老K他们靠谱多了,特意吩咐道:“哥哥你记得检查你带着的准考证和2B铅笔,不要紧张认真答题。注意核对你的考场号,不要走错了。”   夏泽:“……”   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种隐隐和夏凯身份对调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第64章 警告      夏泽第一场考试地点是在附近的一所中学。几人去的不晚,但学校门口已经停满了车,连两边的马路都快要停不下了。众人见缝插针的停好了车,还有点时间,夏泽不想进去太早,陪着池以衡留在了车上。   沈曦几个很快聚了过来,纷纷抓紧时间给夏泽打气。除了加油,不要紧张等万金油建议,他们还关心了夏泽上到喝水下到上厕所等种种问题。一众人除了老K胡子拉碴看不清脸走的是沧桑男的路线外,其余几人站在车前虽是风格各异但无一不是相貌俊朗气场十足,很是吸引着周围家长和考生们的注意。夏泽被他们围在中间,虽然觉得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当做小孩子对待颇觉尴尬,但心里却是熨帖无比,嘴角一直无意识的上翘着。   等他们把能想到的问题全部问了一遍之后,老K还一心记挂着他订做的横幅,提议几个人拉着横幅在校门口拍个照当做留念。做都做了,总是要发挥一点作用的嘛,这是老K的原话。   夏泽心中大叫不好,再不肯多留拎着笔袋匆匆的和他们挥了挥手,飞快的跑进了学校。从他的背影看去,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一众人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老K不死心,继续撺掇着,“夏小泽不在了,我们来拍怎么样?”   他的视线落在了方洛维的身上,显然是觉得方洛维是最容易心软的一个,而且方洛维还自带买一送一效果,只要他答应了,墨正根本不是问题。   方洛维今天能来也是碰巧。剧组和他搭戏的演员请了假,剩下他一个人没法拍。导演干脆把这段戏挪到了后面,让方洛维也休息两天。这段时间方洛维拍戏可谓是辛苦,天天吊威亚不说,还得在不拍戏的间隙跟着武术指导练习一些打戏,吃足了苦头。他又不肯用替身,每天晚上回到住宿的宾馆,脱了衣服身上总是青青紫紫。导演把他的用功看在眼里,对方洛维这种有后台又肯上进的演员自然喜欢,平时也就十分照顾着方洛维。   方洛维被老K看的无奈,只能点了点头。反正他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自下了车就一直带着墨镜,老K想要拍照就拍吧,露脸的也不是他。他一点头,墨正立刻旗帜鲜明的表明了对老K的支持。   当初方洛维进了剧组,墨正也顶着制片人的名义跟了进去。好在他懂得分寸,只是围着方洛维转,并不会对电影的拍摄指手画脚。这半个月以来,许是两人朝夕相处的缘故,方洛维和墨正之间也少了一分之前的客套,多了一些亲近。方洛维不得不承认,墨正真的是一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人,他一直坚定的心也似乎隐隐有了动摇。现今方洛维被放了假,墨正很快也跟着给自己放了假,一路追着方洛维的脚步。   三比三   池以衡无语,沈曦坏笑,李明轩向来是纵容着沈曦,眼见大家默认了他的提议,老K兴致勃勃的从后备箱找出了他特意订做的横幅。初一打开,几个巨大的烫金字体“夏泽加油,夏泽必胜”就差点晃花了众人的眼。   周围有家长看到,善意的冲着他们笑了起来。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附近家长的注意,越来越多的人看向了这里。   人群中,夏源一身黑衣正寻找着夏泽的身影。他和夏泽的班主任一直有联系,第一时间查到了夏泽的考试地点。夏源隐隐能感觉到夏泽不想见他,他不知道夏泽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人群一侧的动静越来越大,夏源随意的瞟了一眼,透过缝隙,烫金的夏泽二字深深的印在了他的眼里。夏源毫不犹豫的推开人群走了过去。   离得近了,他一眼看到了池以衡。池以衡身边的几人夏源只认识一个墨正,其他的都是陌生的脸孔。夏源的视线扫了一圈,没有找到夏泽的身影。心中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什么滋味,夏源目光沉沉的盯着池以衡的方向。   最先注意到夏源的是沈曦,他疑惑的看了夏源一眼,问了身边的墨正一句,“那个人是谁?以衡的朋友?”   墨正顺着沈曦的视线看去,顿时愣了一下,“夏源,他怎么来了?”   “夏源?是夏泽的哥哥?”两人的名字太过相似,沈曦立刻联系起来。   墨正点点头,走了几步提醒了一声正和老K说着什么的池以衡。池以衡转头就看到了夏源。一段时间没见,夏源瘦了挺多。原先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笼罩全身的阴郁。   隔着人群,两人视线相对。池以衡神色冷冽,眼神像刀子一样落在了夏源的身上。夏源不说话也不走,径直站在那里,视线一直在周围扫来扫去。   池以衡沉着脸迎向了他,“你来做什么?”   夏源垂着眼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小泽呢?已经进去了?”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不要再出现在小泽身边?”池以衡冷声道。   夏源抬头,一脸无惧,“你想怎么样?在这里和我打一场?”   两人的对话都压着声音,但只看神色也猜得出来他们的交谈并不愉快。   池以衡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厌恶,冷笑起来,“你是觉得我不敢打你,还是觉得我不敢把你的那堆烂事宣扬出来。夏志成的私生子,精神病的母亲,对小泽龌龊的心思,你觉得小泽会想听哪个?”   “你敢!”夏源又惊又怒,“你就不怕小泽知道你对他的心思?”   池以衡冷眼看着他,“你尽可以去找小泽说。你以为我是你,连坦白承认喜欢一个人的勇气都没有。你也不要在我面前做出一副对小泽情深意重的样子,你根本不爱小泽,你也不配爱小泽。曹晓梅曹医生你有印象吧?海城最好的心理医生,你在她那里做了五年的治疗,你还记得你对她说过什么?”   池以衡的话让夏源神色骤变,“你知道什么?”   池以衡顶着夏源惊疑的视线冷笑起来,“你做过什么你自己知道。这些年你围在小泽身边,你以为是什么?守护?赎罪?你口口声声守护着小泽长大,你是在守护吗?你不过是为他营造了一个虚假的环境,编织了一堆谎言让他活在虚幻中,一直看不清现实。韩玲对他的敌意你没有感觉吗?你做了什么?你什么都没做。韩玲疯狂到陷害小泽感染艾滋,你以为是谁纵容的?夏志成?根本就是你。你还敢说你爱小泽,你有什么资格爱他。你不过是自私的把小泽当做一个工具,一个能让你心安理得,自以为得到救赎的工具。   “你胡说!”夏源愤怒道。   “我胡说?”池以衡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轻蔑,“夏源你醒醒吧。你根本不爱小泽。你爱的只是将韩玲对你的变态控制欲转移到小泽身上的满足感。你爱的只是守在小泽身边自以为得到的可笑赎罪感。你对小泽说爱简直是玷污了爱这个字。”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小泽身边。相信我,后果不是你想看到的。”池以衡说完转头就走,留下夏源一个人站在那里失魂落魄,半晌才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手脚僵硬的推开人群离开了这里。   池以衡的这些话就像是一个锤子一样重重的将夏源砸在了地上。他不想承认池以衡的这些话,但脑子里总是有一个声音不停在问,是真的吗?他的爱对夏泽是玷污吗?   夏源不知道他是如何开车回到了韩玲那里。他茫然的将车停在了楼下,抬头看着韩玲所在的房间。据他上次去找夏志成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夏志成虽然一再表示要送韩玲去检查,可每次韩玲都闹腾的厉害,检查的事也就一直拖了下来。他天天听着韩玲在屋里咒骂夏泽,咒骂池欣云,咒骂奶奶。他不愿意听,却阻止不了韩玲。他想着他看着韩玲,不让韩玲去找夏泽的麻烦就是对夏泽的保护,原来这也是一种纵容吗?   夏源闭上眼,夏泽的样子出现在了脑海。他思及池以衡提起夏泽时的口吻,心中涌出的是深深的嫉妒还有一种难言的悲哀。痛苦化为了鞭子,紧紧的缠绕在了他的心上,勒的他心口一阵阵的疼。他想,他恐怕是真的失去夏泽了。   夏源木然的搓了搓脸,神不守舍的锁了车,进了楼摁下了楼层的电梯。他不知道能去哪里,似乎只能回到韩玲这里。电梯的数字一层层的跳着,很快停了下来。然而,没等他迈出电梯,他就听到了韩玲尖利的吵架声,混杂着养母柳佳的声音。   隔着一道门,韩玲愤怒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夏源是我儿子,他的事不用你管。”   相比韩玲的疯狂,柳佳显然冷静的多。   “当年的事谁是谁非我不跟你争,不管你再怎么闹,户口本上夏源是我儿子,这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事实。作为夏源的母亲,我有资格了解夏源出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是三弟要送你出国休养,而你执意要夏源陪着的话,那么很抱歉,我不会让我儿子出国的。”   “谁说我要出国休养?”韩玲尖锐的反驳道。   柳佳皱皱眉,“你不出国更好,我不希望夏源离我太远。这些年我一直没拦着你亲近夏源,不是我觉得愧疚,而是作为母亲我理解你,也同情你。我对夏源如何,你自己看得到。当年要不是我,夏源恐怕一出生就要饿死了。我辛辛苦苦养夏源这大,不想夏源毁在你手里。”   “夏源是我儿子,我怎么舍得害他。”   柳佳对韩玲的话不置可否,淡淡道:“我和志飞虽然不像三弟一样仕途高升,但也算工作体面,清清白白。夏源是做我们的儿子好,还是顶着三弟私生子的名头,再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妈好,你自己知道。你要是真为了夏源好,就放开他,他在你这里住的够久了,也该回家了。”   “对了。”柳佳赶在韩玲发疯前换了一个话题,“周含清恐怕是知道你的存在了。这段时间石南路的工程进展十分不顺,总是有人来捣乱,我怀疑是周含清找的人。这个项目我们预计是要亏了,提前和你说一声。”   只要不涉及夏源,韩玲的情绪还算正常。“什么叫预计是要亏了?”   “具体项目的事你可以问三弟,我说了你也未必信。”柳佳轻描淡写道。   “那是三千万,你一句亏了就亏了?”韩玲怨愤的看向了柳佳。   柳佳还是那句话,“我说了你也不信,你最好还是问问三弟。这个项目做完后,我准备解散了公司。我这些年给夏源攒的钱也够了,今后无论他想干什么,起码都可以衣食无忧。”   柳佳说完没有再看韩玲的表情,转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夏源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65章 过渡      “小源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小区楼下,夏源送柳佳离开。柳佳没有立刻走,而是拉着夏源问出了这个问题。她说的正是夏源要出国的事。整件事柳佳和夏志飞都被瞒在了鼓里,要不是最近夏源的手续全部办了下来,夏源的导师给他们打电话说起,柳佳还不知道夏源一直在暗中筹备着出国的事。   夏源导师的语气十分的可惜,夏源跟着他已经两年了,他正准备推荐夏源参加国家的一个项目,这个时候夏源突然要出国,之前的辛苦就全部白费了。再则依着夏源的背景他在国内完全可以发展的很好,根本不需要出国,导师觉得夏源的选择是走了弯路。柳佳电话中什么也没说,挂断了电话却是立刻就来找韩玲。夏源之前从没有过出国的念头,她第一反应是韩玲又在背后撺掇了。   对于韩玲,柳佳感情复杂。夏源出生的时候,她和夏志飞的独女夏雪刚刚得病去世。她又在生夏雪的时候损了身体,以后再也不能生了。夏奶奶提出让他们收养夏源,柳佳想了想也就同意了下来。当时韩玲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差一点把夏源饿死,柳佳只以为她真的疯了,除了托人关照着她之外,也就再没有管过韩玲的事,直到韩玲几年后在海城找到了夏源。   韩玲第一次去找夏源的时候,柳佳和夏志飞并不知情。虽然夏源迟迟没有回家,但夏志成跟他们打过了招呼,他们也就放下了心。可就是那一次,池欣云出事了。柳佳事后也曾想过池欣云的出事和韩玲有没有关系,可夏源什么都不说,夏家又太平静,这个念头也就是在柳佳心里转了一圈没有再深想下去。   韩玲第二次找上他们的时候,身上已经一点看不出之前疯癫的影子,无论是接人待物还是谈吐举止都和正常人无异。出于某种同情或者更复杂的心理,最主要当时夏源已经知道了韩玲的存在和夏志成的暗示,柳佳默认了韩玲接近夏源,并且和韩玲联手办起了公司。   几年的合作下来,韩玲只要不涉及到夏家的事还算正常,但只要牵扯到夏源或者夏家,整个人就会变得不可理喻。柳佳对韩玲已经从最初的同情转为了厌恶,可她和韩玲牵扯太深,也不是一时能分割开的,尤其中间还有一个夏源。   面对柳佳的问题,夏源沉默不语。他没有解释,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手续办下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可他之前有多么雀跃国外的生活,现在就有多么的讽刺。他见不到夏泽,即使见到了夏泽也不会跟他出国,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夏源颓废的样子落在了柳佳的眼中,柳佳轻轻地叹息一声,没有再逼他,放缓了语气妥协道:“小源你预计什么时候走?”   夏源心中一酸,蓦地抬起头看向了柳佳。   柳佳笑笑,伸手替夏源理了理衣服,轻声道:“虽然我和你爸都觉得你出国没什么必要,但你要是想出去看看也好。我和你爸身体都还不错,也不需要你担心家里。这些年我们也给你攒了一些钱,哪怕你日后什么都不做也足够你生活了。”   “母亲,我……”   “好了,你出来的时间够久了,快点回去吧。”柳佳打断了夏源的话,没有听他的解释,开车离开了小区。   柳佳表现的越是通情达理,夏源越是愧疚、尤其是当他回去看到韩玲疯狂的样子时。浓重的疲倦如潮水般从骨头里涌出,夏源一句话也不想和韩玲说,越过韩玲径直进了房间。韩玲被他的反应激怒,开始在外面疯狂的敲门。夏源随手拉了一件T恤盖在了脸上,不仅隔去了光源,仿佛也将韩玲隔离在了他的生活之外。   夏泽高考考了两天,整个海城市风云变幻。   尽管背后有着孙德元作为靠山,但证据确凿之下,陈辉还是被正式立案批捕。就在夏泽考完最后一门外语的时候,陈辉被警察从家里带走了,一同带走的还有当时正和陈辉在一起的郭华霆。   因着陈辉的被捕并不算秘密,这则新闻几乎是立刻引爆了整个娱乐圈。一时微博和论坛上关于郭华霆的各种传闻喧嚣至上,但无论众人说什么,陈辉是郭华霆金主的事实已是确凿无疑。   夏泽一出考场就接到了白晓齐的电话,对方急于和他分享这则八卦。等挂了电话,夏泽立刻拿出手机,开始浏览相关的报道。陈辉被抓的事在他的意料中,可郭华霆被牵扯进来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是两天没上网,他就有一种落伍于时代的感觉。   “要走了,别看了。”   池以衡转着方向盘拐出了停车的地方,随手从夏泽的手里抽走了手机,开车的时候他从不让夏泽看手机和玩游戏。   夏泽的兴头被打断,趁着池以衡没注意,鼓着脸偷偷的瞪了他一眼。池以衡就像是侧脸长了眼睛一样,正好扭头,直接抓了夏泽一个正着。   夏泽一愣之下立刻机智的挑了一个话题,“郭华霆怎么会被牵扯进来?”   池以衡似笑非笑的瞥了夏泽一眼,解释道:“是墨御动的手脚。”   夏泽不解。   池以衡道:“上次郭华霆准备找记者抹黑洛维,出稿之前被墨御截了下来。他想拿墨正作伐子,墨御怎么能容得下他。这件事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过几天郭华霆查清了和陈辉没事估计就被放出来了,不过他是没机会继续留在了娱乐圈了。”   池以衡这样一说,夏泽想想他好像是有段时间没有看到郭华霆的新闻了。估计之前墨御只是小范围的封杀他,也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彻底的激怒了墨御。   既然提到了郭华霆,夏泽干脆的把话题转到了陈辉的身上。“陈辉这次是彻底完了吧?”   池以衡点点头。夏志成这次出手还算狠准,有了墨御提供的那些证据,陈辉这辈子怕是要在牢里度过了。不过夏志成想要咬出孙德元,估计还欠点功夫,就要看陈辉肯不肯开这个口了。   “那我是不是出门不需要带保镖了?”夏泽关心道。   池以衡对此不置可否,挑眉道:“出门?你打算去哪?”   夏泽高考前被白晓齐忽悠的答应了和他还有马天磊考完一起出去玩几天,他正要回答,突然反应过来,飞快的表态道:“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里陪舅舅还有表哥。”   池以衡明显被这个答案取悦了,表扬的揉了揉夏泽的头发,笑道:“想出去也可以,不过还得带着常飞。陈辉虽然被抓了,局势恐怕还要混乱一段时间。”   孙德元肯定不会坐视陈辉就这样进去,谁知道陈辉会不会把他咬出来。再则陈辉还有一帮小弟在外面,肯定也要想办法把陈辉捞出来。虽然这些事和夏泽八竿子打不着,但保险起见,池以衡还是决定要慎重一些一直让常飞跟在夏泽的身边。   他收到消息,陈辉的手下迁怒周家,这几天没少找周家的麻烦。就连周子昌昨天出门考试,都差点被人堵在路上误了高考。池以衡虽然厌恶陈辉,但对于陈辉找周家的麻烦还是乐见其成的。尤其是过几天第二次招标的结果就要出来了,陈辉手下的举动意外的帮了他和李明轩的忙。   夏泽听了还要带着常飞,扫兴的摇摇头,“那算了,还是等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他其实出不出去都无所谓,正好他还有专业课考试要考,等全部考完再陪着白晓齐出去好了。   夏泽一路都心情不错,本来沈曦和老K约了夏泽今晚一起吃个饭,顺便给他庆祝一番,被夏泽推到明天了。高考两天,舅舅一直跟着他提着心,如今考完了,他只想陪着舅舅和表哥一家人简单的吃个饭就好。   只是夏泽和池以衡谁也没有想到会在家里看到夏思慧,夏泽的小姑。   自从夏泽上次把夏奶奶气到住院开始,夏泽就再没见过夏思慧的面。他冷静下来其实也想过,小姑虽然对他隐瞒了一些事,但本心还是希望他能过的开心。夏思慧的隐瞒和夏源不同,没有那么让他难受。他事后有想过联络夏思慧,但手边的事情一多也就耽搁了下来。   相比夏泽的意外,夏思慧就忐忑的多。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反省她对夏泽的态度,好像不管夏泽长到了多大,潜意识里她一直把夏泽当做池欣云去世那年,那个年幼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她从未正视夏泽的成长,也从没有把夏泽当做一个和她地位平等的人来看待。   夏思慧在反省之余,心中更多的是自责。她想要和夏泽说抱歉,可母亲的事,乐团的事纷纷赶在一起,让她一直腾不出时间来找夏泽。总算这次借着工作之便再次回了国,夏思慧在去医院看了母亲之后,连行李都没顾得上放,直接赶到了池家。      第66章 诱导      “小泽你还在生小姑的气吗?”   池家后院,夏思慧和夏泽并排而行。夏泽不知道怎么突然想起上次在老宅,他和小姑也是这样一起走着。他问小姑韩玲是谁,而小姑敷衍了他的事。乍一听到夏思慧的问题,夏泽愣了一下才摇摇头。   夏思慧一直关注着夏泽的反应,夏泽摇头的刹那,她只觉得心下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夏泽的侧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夏泽脸上的线条褪去了之前的柔软,开始变得凌厉起来,隐隐透着一种她不熟悉的陌生。夏思慧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如之前一样捏一把夏泽的脸,抬起了手顿了顿又放了下来。   夏泽是真的长大了,不仅仅是外表的变化,更多的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蜕变。夏思慧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她已打算独身终老,自然也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在她的心里,她一直是把夏泽当做她的孩子看待。她以前反感母亲操控她的人生才会叛逆的躲到国外一直不肯回来。如今想想,她做的和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个强势直接表露,一个披着温情的外衣自以为是而已。   夏思慧想到这里,微微苦笑起来。她这次回来一来是公事,一来也是考虑把之前瞒着夏泽的一些事告诉夏泽。她不知道夏泽零零散散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多少,但有些事她觉得还是她亲口说出来比较好。   “小泽,小姑要和你说抱歉,有些事一直瞒着你。这次回来小姑就是想把这些都告诉你。你已经长大了,对事情也都有了自己的看法和判断。这些事你也该知道了。”   “嗯。”就算夏思慧不说,夏泽也会问的。   韩玲的事,爷爷遗嘱的事,还有母亲的死,夏泽想知道夏思慧到底知道多少。之前池以衡曾和他分析过,关于母亲死亡的真相,知道的人并不多,恐怕只有特定的几个人。小姑一直以来对他的好,也并非像夏源一样带着赎罪的性质,而更多的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也多亏了池以衡的这些话,夏泽才能在回忆幼时的生活时不至于太过绝望。   在夏泽的沉默中,夏思慧开始了讲述。她知道的其实和老K查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些细节而已。夏思慧第一次见到田晓静是在田晓静挺着大肚子上门找夏志成之后,当时夏志成已经要和池欣云结婚了。对于田晓静的出现,他也曾和夏奶奶有过抗争,可最终还是在夏奶奶的说服下放弃了田晓静,默认了夏奶奶把她送走的决定。   夏思慧苦涩道:“我以为三哥是经过考虑打算和池姐姐认真过日子,也就没有和池姐姐说这件事。”   知道田晓静怀孕并找上门的只有当时在家的三个人,她、夏奶奶还有夏志成。她当时才十几岁,还不明白感情是怎么一回事。夏奶奶说瞒着池欣云是为了池欣云好,她被母亲说服,也觉得只要送走了田晓静就再也不会影响到池姐姐的生活。夏思慧摇摇头,她现在已年过四十,社会上摸爬打滚了一圈,已不复当初的天真,自然知道她的隐瞒是多么错误的一件事。无数次午夜梦回,她都忍不住想,池欣云若是知道了真相会不会怪她?她那么骄傲,若是知道了田晓静的存在一定是不肯结婚的。如果不是她……   夏思慧叹息一声停了下来。夏泽想象着母亲当年被瞒在鼓里嫁给父亲的样子,垂下了眼,“后面呢?”   “后面?什么后面?”夏思慧不解。   夏泽平静的看着她,“后面田晓静改名为韩玲,回到海城重新找上父亲的事。”   “不……”夏思慧下意识的就要说不可能,可夏泽的表情却完全不像是开玩笑。她蓦地想起之前她在母亲面前提到韩玲时母亲的异常,动了动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夏思慧的反应证明了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夏泽顿了顿,接着道:“爷爷遗嘱的事呢?”   “父亲的遗嘱……”   夏思慧下意识的顺着夏泽的话说着,却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的看向了夏泽。   “你知道田晓静,不韩玲是什么时候回来找上的三哥吗?”   “母亲去世那年,或者说是同一天。”   “不,小泽,我……”   夏思慧开始变得无语伦次,心脏砰砰砰的激烈跳了起来。她隐隐猜到了什么,却是不敢去深想,仿佛那个念头是一个狰狞的怪兽,只要她去想,怪兽就会突破禁锢冲了出来,一口吞没了夏家,吞没了她曾以为的平静过往。   夏泽定定的看着夏思慧,目光幽深,淡淡道:“小姑你也意识到爷爷的遗嘱很不对劲了是吧?”   “小泽。”夏思慧近乎仓皇的打断了他的话。   夏泽没有理她,径直道:“爷爷去世之前,一共有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算上我还有三个孙子。可爷爷偏偏隔了这么多人,把夏家珍藏的字画全部留给了我,小姑你就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怀疑吗?   夏思慧对上了夏泽的眼睛,狼狈的扭头避开了夏泽的视线,回忆穿过层层时间之海回到了父亲逝世之前。那是池欣云去世没多久,一向身体康健的父亲突兀的以他们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去。当时他们兄妹五人,只有她还和父母住在一起。她担心父亲的身体,但父亲却不肯去看医生。   好几次她在半夜醒来,都发现父亲一个人在书房枯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夜。那段时间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十分的糟糕,经常背着她吵架。不仅如此,那段时间也是三哥回老宅最频繁的时候,可父亲对三哥的态度却是十分的冷淡,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三哥的存在一样。   她曾私下问过母亲,父亲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被母亲几次敷衍了过去。在她的满头疑问中,父亲突然在某一天把他们兄妹五人都喊回了老宅,喊到了只有过年才会打开的祠堂里面。当着夏家祖上的灵位,父亲表示他要把夏家祖辈珍藏的那些字画全部留给夏泽,不许他们任何人和夏泽争。   父亲的这句话无异于一个炸弹,炸的他们全部晕乎乎的,半晌反应不过来。大哥性格老实,虽然面露诧异但当时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二哥十分不满,差点要和父亲闹起来,被母亲压制了下去。她还记得夏泽当时就跟在父亲身边。他当时才三岁,根本不明白父亲的话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只是茫然的看着周围。圆鼓鼓的小脸皱在一起,一脸的懵懂。她的视线从夏泽的身上移开了三个的脸上,让她看不明白的是,三哥当时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喜色,只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难堪。   遗嘱的事以父亲的固执落下了帷幕,而一向在家中强势的母亲出于意料的没有在这件事上表态,只是背过父亲嘱咐他们谁也不要把遗嘱的事说出去。母亲给出的理由是夏泽年纪太小,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了未必是福,说不定反而给他招祸。   这件事之后,父亲就像是了了一件心事一样不再和母亲吵架,只是他瘦的越发的厉害了。父亲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吃药,更是一反常态的和过去的朋友全部断了联系,尤其是池叔叔,父亲最好的朋友。她看着父亲越来越虚弱,看着父亲最后连床都起不来。她曾听父亲迷迷糊糊表示他对不住池家,在她以为父亲是想见池叔叔准备喊池家来人时,被父亲坚决的制止了。一直到父亲去世,他都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池家人。   这些事她以往很少回想,或许是在连续失去了池欣云和父亲之后,她刻意的将那段记忆封存起来。她偶尔也会想起父亲当年立的遗嘱太过奇怪,但这个念头只是一瞬,很快就被她归咎为父亲觉得夏泽年幼丧母太过可怜。她从未对这件事有过其他的联想,亦或者是她不敢联想。   夏思慧的神色变得苍白起来,她彷徨的看向了夏泽,“小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夏泽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小姑你亲自去问奶奶比较好。”   夏思慧抖着手拍了拍夏泽的肩,“好。”   夏思慧在说完好后匆匆离开了池家,她不敢在夏泽面前继续再待下去。目送着夏思慧远去的背影,夏泽低下头摊开了手,一个纽扣大小的东西躺在他的掌心。池以衡陪着夏泽一起站在门口,看到夏泽的动作,他伸手握住了夏泽的手。   夏泽低声道:“表哥,你说小姑发现了我在她身上装的这个东西,会不会生气?”   池以衡担心的看了夏泽一眼,语气坚定道:“不会。”   “那奶奶会和小姑说实话吗?”   “也许吧。”   池以衡拉着夏泽低头在他头上亲了一下,安抚道:“别想了,一会就知道了。”   夏泽低低的“嗯”了一声。   夏奶奶会不会说实话,对他们而言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事实上到了现在,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都查的差不多了。说来这一切还要感谢夏源。   最初是老K在调查夏源的时候,发现他这些年一直在断断续续的看心理医生。出于谨慎,老K想方设法得到了夏源这些年的咨询记录。在厚厚的记录里面,老K发现夏源提的最多的是一个梦境,一个困扰他多年无法摆脱的梦境。有人在他面前被推下了楼,那个人没有立刻昏迷,而是一直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梦境的讲述到了这里戛然而止,后面是什么夏源一次都没有提过。只是不断的强调这个噩梦和噩梦中的那双眼睛。   老K把夏源的这个梦境片段发给了池以衡,他觉得这段梦境代表了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池以衡收到这份资料的时候距离夏泽高考只有一天的时间了,他本来打算暂时瞒着夏泽,等夏泽高考完再说。没想到老A一个没注意说漏了嘴,被夏泽翻出了这份资料。   这也是池以衡为什么在考场外看到夏源会如此愤怒的原因。好不容易夏泽看起来没有受这个消息的影响,他不希望夏源的出现再次提醒夏泽这件事。      第67章 迁怒      夏思慧离开池家赶到医院的时候,夏奶奶正被夏思敏陪着在外面散步,病房中空无一人。   当她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病房时,从池家离开一路憋着的一股劲顿时如被扎破的气球一样慢慢的散了出去。夏思慧无力的合上了门,轻轻的坐在了病床上,神色茫然的看着前方。她从池家离开的太过突然,近乎是以一种逃跑的姿态。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泽,如何继续待下去。   韩玲的出现,池欣云的去世,父亲的遗嘱,这些事情就像一条线一样串在一起。夏泽什么都没说,但又像什么都说了。夏思慧疲惫的捂住了脸,努力的回想着池欣云出事当天兵荒马乱的一幕。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是阴天,到了晚上的时候似乎还飘起了小雨。她和母亲因为结婚的事闹了几天的气,一直都没有回老宅,而是在同学家借住。就在那天晚上,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初始她还以为是母亲妥协了,高兴地接起了电话,没想到母亲在电话中却是告诉她池欣云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让她尽快赶到医院。   当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时,抢救已经结束了。医生说池欣云送到医院之前已经没有了生命特征,只是病人家属不相信,执意要求医院继续抢救而已。她不肯相信池欣云去世的消息,茫然的看向了周围。她听到三哥在池叔叔面前忏悔,他应该早一点回家的,说不定欣云也不会出事。她听到母亲替三哥解释,是他们把三哥叫回了老宅,耽搁了太长的时间。   闹闹哄哄中,池家人什么都没说。她当时很轻易的就相信了三哥的话,当然她更是不会去怀疑母亲的话。整件事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意外,一个悲剧的意外。   夏思慧想到这里,脑海中跳出了夏泽的话。三哥的忏悔,母亲的解释,就像一个沉甸甸的大石头一样压在了她的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夕阳西坠,余晖透过玻璃均匀的洒落在了病房。不知道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了夏奶奶和夏思敏说话的声音。   “母亲,您就应该每天出去走走,这样……”   夏思敏一边扶着夏奶奶,一边推开了门。她的话在看到坐在床上的夏思慧时戛然而止,随即一脸狐疑道:“小妹?”   夏思慧放下了手,抬头勉强冲着她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母亲,大姐。”   夏思敏习惯性的就要唠叨:“我听说你一回来就去看夏泽了,就没见过你对我们这么上心。夏泽今天考完了吧,他有没有说考得怎么样?别到时分数线够不上海大,找我给他托人情,我可丢不起那人。”   若是往常,夏思敏这样说夏泽,夏思慧早就替夏泽说话了,能把夏思敏堵得气死。可今天夏思敏都说完了,才意识到夏思慧一句话也没说。她疑惑的扭头看向了夏思慧,就看到夏思慧面色苍白的看着母亲,神情竟是惨然的有些瘆人。   夏思敏直觉不对,叫了一声,“小妹。”   夏思慧不自然的低下了头,她的异常被夏思敏和夏奶奶看在眼中。夏思敏想要问被夏奶奶阻止,夏奶奶示意夏思敏先出去,她来和夏思慧谈。   夏思敏担心的看看夏奶奶又看看夏思慧,转身离开了病房。   夏奶奶坐到了夏思慧的身边,哼了一声,不阴不阳道:“说吧,又怎么了?一回来就拉着个脸,我真是欠你了。”   夏奶奶心中不满,夏思慧下了飞机也就是过来瞅了她一眼就急匆匆去了池家。这是不知道又在池家听到了什么,回来就朝着她甩着脸。她怎么就养了这么一个胳膊肘朝外扭的女儿,简直是要气死她的节奏。   夏思慧张了张嘴,所有的质问都到了嘴边,可嗓子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了?看你的样子又是要替夏泽讨公道?”夏奶奶刺了她一句。   讨公道三个字仿佛是一把钥匙,夏思慧感觉嗓子里的禁锢被打开。她尝试着啊了一声,一直环绕在心底的那个问题终于说出了口。   “池姐姐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思慧的声音太低,又带了一些嘶哑,夏奶奶第一次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疑惑道:“什么?”   有了第一遍,再说第二遍似乎又顺溜了很多。夏思慧抬起头直视着夏奶奶的眼睛,惨然道:“池姐姐当年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乍然听到了夏思慧的问题,仿佛是晴空突兀的响了一声霹雳。夏奶奶心中大震,眼睛不自然的跳了跳。她状似如常的瞪了夏思慧一眼,训斥道:“你又发什么疯。当年池欣云去世你不是在场吗?她从楼下摔下来,能怎么回事?”   夏思慧定定的看着夏奶奶,道:“是池姐姐自己摔下来的?不是三哥推下来的?”   “夏思慧!”夏奶奶神色蓦地大变,一甩手给了她一记耳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打完之后,夏奶奶就愣住了,夏思慧长这么大,这还是她第一次动手打她。   夏奶奶的过激反应让夏思慧的心瞬间沉到了底,如果不是心中有鬼,夏奶奶怎么会连提都不许她提。夏思慧捂着脸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她想起了父亲,父亲临终前近乎自虐般的行为对比母亲,简直是说不出的讽刺。   “您忘记父亲了吗?您是不是从没想过父亲一直身体很好,为什么会突然垮了下来?为什么父亲临终前不肯看医生也不肯吃药,母亲您就从来不想父亲吗?”   夏思慧提到了夏爷爷,夏奶奶的神色变得难看的厉害。夏爷爷的去世一直是夏奶奶心里的一根刺。她和夏爷爷患难与共几十年,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感情不可谓不好,可最后却因为池欣云的死而反目成仇。直到夏爷爷死,他都不肯原谅她,也不肯原谅他自己。   她知道老头子一辈子光明磊落,池欣云的死让他良心难安。可夏志成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又在那个几乎要饿死人的年代辛辛苦苦拉扯大,她怎么舍得让夏志成身陷囹圄,前程尽毁?她以死相逼,夏志成跪在那里苦苦哀求,再加上夏源三个人才换得了夏爷爷的妥协。她只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只要他们以后对夏泽好一点,跟池家亲近一点,时间久了也就没什么了。可谁知道,夏爷爷的身体会那么快的垮下来。那段日子,无论她怎么劝,吵架也好,闹事也罢,夏志成跪在那里任打任骂也好,他都不肯吃药,不肯看医生,最后生生的熬死了自己。   夏爷爷死了,她不能怪自己,也不舍得怪夏志成,只能怪池欣云,最后更是将怒气都算在了夏泽的头上。这些年她只要看到夏泽就想起老头子死不瞑目的样子,心里简直是恨的厉害。   老头子生前不是最担心夏泽吗?不是逼着她和夏志成发誓要照顾好夏泽吗?她就是不管夏泽,就是要看着周含清养得夏泽和池家离心,就是要把老头子留给夏泽的东西全部分给儿子,老头子再担心又能怎么样?他倒是来找她啊?来替夏泽讨公道啊?   夏奶奶这些年一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异样,即使连夏志成也不知道她的这些想法。夏爷爷的死更是她的禁忌,从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夏思慧揭开这个伤疤,扎的她鲜血淋漓。   “你闭嘴!”夏奶奶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夏思慧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夏奶奶。   她的眼神让夏奶奶想起了夏爷爷,刹那扭曲了脸指着门口大声道:“你给我滚!”   “母亲!”一直守着门口的夏思敏听到屋里的动静急忙推开门走了进来。她不满的看着夏思慧,“小妹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母亲不能受刺激吗?一回来就找事,你是不是闲得慌。”   夏思敏的出现让夏思慧站了起来,她知道无论如何母亲都不会给她一句实话了。可和夏泽一样,母亲什么都没说,却又像什么都说了。   夏思慧起身走到了门口,手放在了门把上停住了脚步,头也不回道:“那个孩子是夏源吧?母亲您当年所谓的安顿就是让他换个身份重新认回夏家对不对?”   “夏源?夏源怎么了?”夏思敏不解。   夏思慧嘲弄的笑了起来,“什么时候我们一家人也要这样互相瞒来瞒去?这么些年,母亲您和三哥就不嫌累的慌吗?”   “夏思慧!”夏奶奶铁青着脸愤怒道。   夏思慧顿了顿直接拉开门走了出去。   听筒中的声音开始变成了杂音,夏泽摘下了耳机。小姑和奶奶的对话并不长,可到底奶奶也没有正面承认了小姑的话。夏泽知道事情到了现在其实已经没必要继续查下去了,夏源的那个梦境已经揭示了母亲当年死亡的真相。可说他偏执也好,他只是想听到他们的亲口承认。   夏泽拿起了桌上老K调查的资料,里面是夏源这些年断断续续看心理医生的记录。他知道池以衡的担心,所以在看到资料后一直装的若无其事。高考的这两天他尽量不去想母亲去世的事,也尽量不去想夏源这个名字。他曾经因为夏源瞒下他母亲的死因而愤怒,可刚刚小姑提到爷爷去世前不肯看医生和吃药时他突然又想到了夏源。   夏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想的?爷爷呢?爷爷死前又是怎么想的?   他们的行为似乎都是在赎罪,可为什么最应该为母亲的死负责任的父亲,却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任何的内疚,反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夏泽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资料。      第68章 开幕      接到夏思慧的电话是夏泽意料中的事。隔着手机,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夏思慧离开医院并没有回夏家老宅,而是找了一间酒店暂住了下来。夏家老宅对夏思慧而言意味着家的存在,可她现在不知道这个家是否还是她记忆中的家。也是到了酒店,夏思慧才在身上发现了窃听器。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夏泽,也只可能是夏泽。   握着电话,夏思慧第一个打破了沉默,“小泽你都听到了吧?”   夏泽“嗯”了一声,低声道:“小姑你会怪我吗?”   怪吗?当然不会,夏思慧怎么舍得怪夏泽,她只是心中说不出的难受。不久前她刚刚觉得夏泽长大了,这是一件好事,可转头长大的夏泽就和她玩起了心眼。可她能说夏泽做错了吗?   夏思慧沉默几秒,笑笑,“怎么会?小姑怎么会怪你。”说完了这句,她主动提道:“小泽你有什么打算?”   池欣云去世的真相夏泽知道了,池家肯定也知道了。夏思慧不觉得池家会轻飘飘的把这件事放过去。作为夏泽的姑姑,她当然是站在夏泽的一边,可另一边却是她的母亲和哥哥。夏思慧觉得她现在可以理解父亲当年的心情了,左右为难,良心难安。   对于这个问题,夏泽没有立刻回答。他其实也有点茫然。在他的认知里,父亲害死母亲,他希望父亲得到审判,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可母亲的死距离现在已经隔了15年了,虽然没有超过20年的追诉期,可当年的证据都被扫尾的干干净净。他们现在查到的这些虽然能还原母亲死亡的真相,但却无法作为证据起诉父亲。当年的事如今知道真相的只有父亲、韩玲、奶奶加上夏源他们四个,韩玲已经被打上了神经病的标签,夏源和奶奶,他不认为谁会站在他的这一边。   两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只是夏泽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夏思慧却是误解了夏泽的态度,尴尬的笑笑,轻声道:“我知道了,小泽你早点休息吧,考了一天也累了。”   池以衡推门进来时,夏思慧刚刚挂断电话,夏泽正曲着腿靠墙坐在阳台的软榻上对着手机发呆。夏思慧电话挂的干脆,夏泽猜到了她的意思,却没有解释的打算。他相信小姑的好意,但本心却从不妄想小姑会站在他的这一边。从夏源到爷爷,每个人对他也都是好意,但在涉及亲情利益的选择中,父亲永远是被他们摆在了第一位。他们或许会痛苦,会难过,但却不会改变他们的选择。   “在想什么?”   池以衡坐在了夏泽的身边。夏泽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低声道:“在想母亲的事。”   没有高考之前,夏泽晚上又要做题又要看书,时间都被挤得满满的。虽然那会他也会想母亲的事,想他自己的事,但终归是有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可现在高考完了,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了大片大片的空白时间,他不再需要看书,游戏也没有了兴头,似乎除了想一些糟心的事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可做了。   夏泽的话让池以衡微微皱眉,他并不希望夏泽想的太多。夏泽这个年纪本应该没心没肺,像白晓齐和马天磊一样青春肆意,关心关心球赛和游戏,而不是被这些本不该他承担的责任压在身上,每日心事重重。   “很快就会结束了。”池以衡低头亲了亲夏泽,温柔道。   夏泽抬头,“舅舅会怎么做?”   “小泽你希望怎么做?”   夏泽怅然的摇摇头,他以前想的太简单,只以为找到父亲害死母亲的真相,就可以让父亲坐牢。可现在他才意识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听舅舅的。”夏泽抓着池以衡的手说道。   “好。”   夏泽这天晚上睡得很早,一天考试高度紧张下来,再加上夏思慧的事,用脑过度的后果就是他直接在池以衡怀里睡着了。池以衡小心的把他抱上了床,脱了衣服盖好薄毯,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夏泽的睡颜安静而平和,神情无辜像是神话中的天使。池以衡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只恨不得能趁着夏泽睡觉时把夏家的那摊烂事全部解决了,等到夏泽醒来,再没有任何的糟心事找上他。一直到夏泽睡熟了,池以衡才起身离开。他虽然控制不住的想要留下抱着夏泽一起睡,但想想父亲的脸色,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池以衡一出门就被正要上楼的父亲喊到了书房,他简直怀疑父亲其实一直在门口等着他,所谓的正要上楼不过是父亲做出来的假象。到了书房,池守正坐了下来,却是由着池以衡站在那里,不肯让他坐下。   池以衡无语,从他和夏泽的事情被父亲知道,他就在书房失去了坐下的资格。他猜测父亲估计是更愿意揍他一顿,不过碍于夏泽的面子,不能动手,只能通过罚站找找平衡。   说来为了在高考期间营造一个祥和的氛围,不影响夏泽的情绪,池守正憋着气给了池以衡两天好脸色,一心等着夏泽高考完好收拾池以衡。谁知道紧接着高考又出了夏源的事,连带着池欣云去世的真相被引了出来。这下好了,夏泽对池以衡的依赖显而易见,池守正更不能收拾池以衡了,只能继续憋着气忍着这个臭小子。   池守正看池以衡的目光十分不善,他掐着时间,池以衡在夏泽房间足足待了一个小时。高考前,池以衡打的借口是帮夏泽复习和照顾夏泽胳膊不便,现在给出的借口是怕夏泽心情不好,要开导开导夏泽。偏偏这两个借口他还一个都拒绝不了,只能看着夏泽亲近池以衡。   他又想到了墨老头安慰他的话,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夏泽喜欢的是池以衡,怎么着他都不亏。不管是池以衡嫁出去,还是夏泽娶进来,都算是池家内部消化。哪像他,墨正喜欢上了一个小明星,天天追着对方屁股后面跑。墨老头一开始还想着墨正心性不定,由着墨正去玩玩,等墨正玩腻了,也就收心了。可看现在的架势,墨正完全是倒贴的节奏。墨老头不开心了,他养儿子不是让儿子嫁出去的,有本事把那个小明星娶进来也行啊!   也许幸福就是对比出来的!池守正想到这里,再看池以衡就不那么碍眼了。他晾了池以衡一会,总算是心气顺了一点,哼了一声,“小泽睡了?”   池以衡一直观察着父亲的神色变化,心中好笑,面上还是规规矩矩的点点头。   池守正是真的担心夏泽,就怕夏泽心情不好憋在心里。夏泽以前喜怒随心的时候,他还嘀咕过夏泽什么时候能度过中二期叛逆,变得懂事一些。可现在夏泽懂事了,他反而希望夏泽还能像以前一样,有不高兴就发泄出来,不要像现在这样忍着,懂事的让他心疼。   他不由得心中叹息一声,吩咐道:“你有时间多陪陪小泽。带他出去玩一玩,散散心。”   池以衡点点头,脸上闪过了一丝笑意。早知道他就该从夏泽那里找个小玩意过来,直接录下这句话当做证据,省的日后父亲翻脸不认账,嫌弃他霸占了小泽的时间。   池守正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了不对,可话已出口他总不能再咽回去,只能迁怒的瞪了池以衡一眼,说到了正题,“小泽怎么说?”   池以衡忍着笑,道:“小泽说都听父亲的。”   这句话让池守正的神色柔和下来。“你明天去趟夏家。夏志成昨天给我打电话,说老宅的书画都整理出来了,要交给小泽。你替小泽去拿。”   池以衡顿了顿,提醒道:“姑父可能已经知道了。”夏奶奶只要不傻,肯定会立刻联系夏志成。   池守正冷笑,“知道又怎么样?你尽管去,什么都不要说。”   池以衡立刻就明白父亲的意思,谁都知道池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夏志成自然也知道。既然知道他就会时刻担心池家要做什么,一直处于提心吊胆之中。这个时候他出现在夏志成面前只会是刺激,他表现越是平静,恐怕夏志成想的会越多。对夏志成而言,慢刀子杀人才能让他感到疼。   和普通的商人家庭不同,池家作为海城百年的世家,多年经营的人脉和底蕴是一般人想不到的,这些足够成为他们对上夏志成的底气。更何况中京叶家一心想要重回海城,早早就对池家抛出了橄榄枝。相比夏志成的拎不清,池守正更看好叶家长子执掌海城。也正是因为知道了夏志成在海城的下一轮权利斗争中一定会输,池守正才会不急着对夏志成出手,而是打算这段时间慢慢的报复夏志成。   和池以衡说的一样,当天晚上夏奶奶就把夏志成喊到了医院。   在吩咐了外面的人不要随意打扰之后,夏奶奶沉着脸关上了门,把夏思慧找她的事说了一遍。   也许是多年的平安无事让夏志成失去了警惕,他在反应了两秒之后才惊疑的看向了夏奶奶,急切道:“池家知道了?”   这个问题一出口夏志成就知道他说了蠢话,夏思慧下午去看夏泽,回来就找母亲闹了一场,除了在池家听到些什么,还能是什么原因。   夏志成心思飞转,心里盘算着池家可能会查到的东西。池欣云的死隔得时间太久,当年他和母亲的扫尾确定干干净净,物证上面绝对不会出现纰漏,要出问题也只能是在人上面。这件事刨除他,知道的还有母亲、韩玲和夏源三人。母亲他自是不担心,韩玲和夏源的话,夏志成犹豫了一下,还是倾向于他们不会背叛他。   如此一来,池家能查到的东西就有限,夏志成这样想着,神情逐渐缓和了下来。      第69章 难堪      夏志成能坐到海城副市长的位置,本人并不蠢,他想的其实也算实际。   从池欣云去世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了,虽然池家隔了这么多年突然翻出了这件事让他十分意外,但等他想了一圈确定这件事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外面时,最初的冲击过后,他得以开始考虑池家可能的反应和他的应对。   对夏志成而言,他最害怕的是被池家查到什么关键性的证据。如今他刚在和孙德元的斗争中占据了上风,万一池家一个杀人的罪名摁下来,他不要说日后的仕途发展了,能安稳的全身而退就是本事了。最可能的是身陷囹圄,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比起这个他所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只要池家手里没有什么关键性的证据,一切就都还有转机。夏志成从政这么多年,自诩还算干净清正,池家在池欣云的事情上扳不倒他,想要在其他事情上抓他的把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这样想,夏奶奶可不这样认为,冷哼一声,“池家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事?不是韩玲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就是夏源说的,你准备怎么办?”   夏奶奶对韩玲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最开始她就看不上韩玲,为了韩玲没少和夏志成闹别扭,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韩玲,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结果那个女人又找了回来,引出了后面这么多事。夏奶奶觉得韩玲就是一个败家精,当初池欣云出了事,夏奶奶就力主把韩玲送走。是夏志成执意护着韩玲,愣是留下了她。这些年夏志成的位置越升越高,夏奶奶不得不睁只眼闭只眼的忍下了韩玲的存在。现在当年的事闹了出来,她倒要看看夏志成怎么说。   夏志成犹豫了一下,解释道:“韩玲又不疯,说这件事对她有什么好处。小源也不可能。”   “那你说池家是怎么知道的?”   夏志成一时语塞,夏奶奶趁势道:“夏源怎么也是你儿子,他应该不会说,就怕是韩玲。那个女人这些年疯疯癫癫的,说不准受了什么刺激。你不如趁现在把她送到疗养院,这样就算池家抓到什么,她一个疯子说的话,谁会相信。”   夏奶奶的建议倒是和夏源不约而同。夏志成最近是在想着送韩玲去疗养的事,问题是韩玲自己不愿意走,他和韩玲说了几次没办法就又拖了下来。   夏奶奶一看夏志成的表情有松动,立刻加紧劝说道:“这个时候你可千万不要糊涂。什么更重要?韩玲还是你的仕途?”   仕途二字压在了夏志成的身上,他挣扎半晌,终归是自己的利益占据了上风,微微的点了点头。   等夏志成离开医院回到夏家已经是深夜了。   听到了院内的动静,一直强撑着精神等着夏志成的周含清赶紧迎到了门口,“志成你回来了,母亲怎么样了?”   夏志成是被夏奶奶喊去的医院,他走的太过突然什么也没说。周含清一晚上都在想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夏奶奶要不行了?   夏志成心里存着事,对周含清的殷勤反应冷淡。吩咐了周含清先去休息,夏志成转身一个人去了书房。看着夏志成淡漠的背影,周含清脸上的笑容再也端不住了。从哥哥替夏志成办事出了纰漏开始,夏志成对她就是这副迁怒冷淡的样子。就连这几天陈辉的手下各种找周家的麻烦,子昌都差点被打了,夏志成听她说起后也就一句淡淡的知道了。周含清心底说不出的寒心,她这么多年给夏志成生儿育女,打理家务,结果在夏志成的眼中连一丝的面子情分都没有。   她心里窝火又没有底气在夏志成的面前闹,只能把怒气转移到了韩玲的身上。她算是看明白了,池欣云算什么,韩玲才是夏志成的心头肉。就看韩玲疯疯癫癫一个精神病,夏志成还锦衣玉食的养着她,说他心里没韩玲谁信。   周含清冷笑,夏志成折腾她,她就去折腾韩玲,反正只要她在夏夫人的位置上不出错,夏志成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书房内,夏志成根本没心思去管周含清怎么想。在他眼里,包括周含清在内整个周家都是依附他的存在。他当年之所以会娶周含清,看中的就是周含清的听话懂事又没有背景。他娶了周含清,既阻止了母亲插手他的婚事,又不用担心韩玲和夏源的存在爆出来,会在周含清面前受了委屈,可谓是一举数得。周含清嫁给他这么多年,唯一的功劳也就是生下了夏凯。看在夏凯的面子上,他已经够扶持周家了。没想到烂泥就是烂泥,永远扶不上墙。   夏志成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又想到了池家。   说起来,夏志成对池欣云也是有感情的。他虽然对母亲那一套世家闺秀的说法不以为意,但不得不说比起韩玲,世家教育出来的池欣云真的是让他挑不出一点毛病。两人结婚多年,除了池欣云一直没有孩子让他心中遗憾外,其他的方面,两人真的是十分的合拍。他前期仕途的一帆风顺,池欣云的帮助功不可没,后来夏泽的出生又让两人的感情好上了几分。夏志成那会是真的想和池欣云好好过日子的,即使韩玲带着夏源找到了他的面前,即使他对韩玲内疚无比,他也没想过要和池欣云离婚。   可偏偏就在那个晚上,池欣云比和他说好的时间提早回到了家,正好听到了他和韩玲之间的对话。他知道池欣云性子烈,却没想到池欣云会如此的干脆,不但没有听他的解释,反而直接表示她要和他离婚,带着夏泽回池家。那段时间正是他升迁的关键,先不说他和池欣云也有感情,只说那种形式下他怎么能闹出作风问题。他下意识的就去拉池欣云,韩玲又在一边捣乱,池欣云挣脱之下一个没站稳摔下了楼梯。   夏志成闭上了眼,池欣云的死对他的影响比他想的大多了。这些年他其实常常想到池欣云,他知道他对不起她,他也想对夏泽好一点弥补她,可夏泽那双和池欣云一模一样的眼睛总是让他无法面对。他说不清心中的滋味,只是有时候看着夏泽会想,要是池欣云没死,他们的生活是不是就是另一个样子?   要是池欣云没死……   夏志成摇摇头,这个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从不觉得当年瞒下了池欣云去世的真相有什么不对。比起池欣云,当然是他自己更重要。他一直以为这件事能瞒到底,没想到隔了这么久池家还是翻了出来。如今他和池家的冲突已无可避免,现在就看池家第一步要做什么了。   池家第一步做什么,夏志成很快就知道了。   当池以衡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出现在夏家时,夏志成心里连着转了好几个圈。池以衡说的很客气,他是来交接老宅的那批字画的,除此以外,其他的事提都没有提。   夏志成神色不变,心中却在猜测着池家到底是什么意思。预备着要和他撕破脸,所以先把夏泽的东西要回去,怕他以后不给?扣住这批字画的念头还真在他的脑海转过,可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只要池家一天没有撕破脸,在外人眼中,池夏两家还是一体的,他不能因为这些身外之物落了口舌。   从夏家到老宅的一路上,夏志成都在想着这件事。可池以衡看起来就像是真的只是为了这些字画而来,就连对他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客气,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夏志成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池家不在乎池欣云的生死,可池以衡的态度实在诡异。他想象中池家雷霆震怒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这反而让夏志成更加的不安起来。池以衡的态度越平静,夏志成心里越是觉得有鬼。他了解池守正,依着对方对池欣云的感情,绝对不是会摁下这件事的人。那就是说池家在暗中筹备着什么?   夏志成隐晦着打量着池以衡,原本就猜忌的心更是逐渐提了起来,生怕哪句话就给他埋下了陷阱。他可是还记得池以衡因为夏泽的事找过他几次的场景,和他父亲一样是个难缠的人。   夏志成一路提着心领着池以衡到了老宅,原以为这次只有池以衡来,没想到在老宅居然看到了夏泽的身影。他正在招呼管家招待跟着他一起来的客人。   夏志成眼角跳了跳,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他再是自私自利,对上了知道真相的夏泽也总是有一些难堪。尤其是看清了夏泽带来的客人,夏志成的神色变得更加的不自然了。   “小泽你怎么来了?”池以衡越过夏志成,上前一步问道。   夏泽淡漠的扫了夏志成一眼,道:“这些字画都是爷爷留给我的,我不孝,不仅没有保管好,还被弄丢了几幅。如今父亲要把它们交到我的手上,于情于理我都该来看一眼,别莫名其妙的又少了几幅。”   他的话说完,屋内的几人俱都神色各异。夏志成却是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池以衡不动声色的捏了捏夏泽的手,转向了夏泽带来的客人身上。“白爷爷,周大师,徐大师,霍大师。”   夏泽带来的客人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海城书画圈内知名的几名鉴赏大师。其中池以衡口中的白爷爷更是白晓齐的外公,在书画鉴赏一道浸淫多年,颇有眼力。夏爷爷留下的字画繁多,夏家在沈嘉石的事情爆出后,就找人清点过了字画的数量和鉴定了这些字画的真伪。夏泽这次又故意请了几人过来,用意是什么不言而喻。   夏志成简直觉得他的脸都要丢尽了。之前沈嘉石指控夏家临摹盗取夏泽遗产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只是无论夏泽还是池家都没有出来表态,具体实情如何外人也不知晓。可夏泽今天这一手却是在外人面前落实了沈嘉石的指控都是真的,可他又偏偏无法解释,只能默认了夏泽的话。   夏志成相信,不出一天这个消息就能传遍海城的上层圈子。夏泽的指控可比沈嘉石的指控严重多了。   夏志成心里憋着气,可偏偏夏泽还不放过他。当着众人的面继续道:“父亲,您还记得丢失的那几幅画吧,上次您跟我说要折钱给我。如今已经过去快要半个月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兑现这笔钱?”   夏泽这句话一出,屋内众人的神色更加的不对了,一众人纷纷面露惋惜之色,看向夏志成的表情也更加的古怪起来。夏志成虽然是海城的副市长,可文化圈和其他圈子又不一样,这些成名的大师颇有一些清高之气,并不怎么看重夏志成的身份。白晓齐的外公作为夏爷爷一辈的人,夏志成也算是他的晚辈,更不会在意夏志成此时的尴尬了。   夏志成再是表现淡定,被夏泽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着,又顶着一众人略带鄙夷的视线,神色也不由得变得难看起来。      第70章 偷拍      夏志成答应折给夏泽的那些钱原本说好是夏志杰承担的,夏志杰也准备了这笔钱。可正好赶上周振需要现金,夏志杰在利益的驱动下,偷偷把这笔钱挪给了周振。   夏志成听说后立刻打电话骂了夏志杰一顿,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更重要。夏志杰被他骂的狗血淋头,可钱已经到了周振手里,周振正是最关键的时刻,是万万抽调不出这笔钱还他的。兄弟两当时都心存侥幸,觉得池夏两家多年的交情,池守正虽然对他们侵吞夏泽的遗产生气,但也做不出上门逼债的行为。只是无论是夏志杰还是夏志成,谁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夏家会和池家闹翻,被夏泽这样当众扫了面子。   夏志成神色难堪,夏泽的这句话要是从池家的人嘴里说出来,众人还能打个圆场。可夏泽作为“苦主”提出,众人只会觉得夏泽可怜,顺带记起被夏家弄丢的那几幅画,惋惜之余心中说不得更是唾弃夏家。   夏志成忍了又忍,压住了怒气道:“我会让你二叔尽快把钱打给你。”   有了他这句话,夏泽没有继续问尽快是什么时候。当着身后一众人的面,想也知道爱面子的父亲这次是绝对不会食言了。他要是逼得紧了,反而显得他太过不近人情。   字画的清点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发生了上午的一幕,夏志成全程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在场的一众人心思俱都在字画上,谁也不关心他的反应完全将他当做了透明人,更是让他有火发不出。等到清点完毕之后,池以衡安排常飞带人将这些字画全部装车带走。池家已经改造了一栋副楼暂时存放这些字画。   一众人刚出了老宅,守在外面的记者顿时呼啦啦全部围了上来。这些记者都是中午突然收到了消息,被告知沈嘉石死前关于夏家侵吞夏泽遗产的爆料都是真的,今天就是夏泽正式和夏家交接遗产的日子。如此轰动的一则新闻,他们自然不会放过,早早的守在了老宅这里。   记者们认出了夏志成的存在,没敢去堵他的车,而是围在了其他人周围。尽管一众人谁也没有接受采访,但只需要看到这几张脸,熟悉书画圈的记者顿时眼神闪烁起来,纷纷对着他们拍了又拍。几名书画圈的大师同时和事件的两位当事人出现在了夏家老宅,简直是明晃晃的证明那则爆料是真的。   夏志成脸黑成了锅底,吩咐司机赶紧离开。紧跟在夏志成的车后,池以衡看了一眼窗外,揉了揉夏泽的头发,低声道:“出气了?”   夏泽点点头。   这次来老宅,池守正担心夏泽的情绪本来是没想让他过来的。可夏泽却执意要来。他没有舅舅想的那么脆弱,也不认为他可以把自己的事理直气壮的全部丢给舅舅和表哥。他已经成年了,要开始学着承担他自己的责任了。来之前,夏泽和沈曦隔着电话嘀嘀咕咕了半天。池以衡不知道沈曦和夏泽说了什么,看夏泽雄赳赳的小样子,心里好笑,也就由着夏泽去了。只是他没想到夏泽会找了记者过来。   和上层圈子里普遍秉承的“家丑不外扬”的观点不同,沈曦向来觉得对方都不要脸了,你还给他们留脸面干嘛。他当年对付沈家就是彻底的豁出了脸面,这次找记者也是他给夏泽出的主意。池守正和池以衡顾虑夏泽的身份,只打算把这件事限定在海城的上层圈子里。夏泽不忍拂了舅舅的好意,心下却是不怎么甘心,于是私下联系了沈曦,势必要让整个海城都知道父亲的虚伪和自私。   就像白晓齐说过的一样,他们做了丑事都不嫌弃丢人,他有什么好顾忌的。无论是父亲还是奶奶,最是要面子,他就是要把他们的面子都踩在脚下。   夏泽说完略带心虚的看向了池以衡,池以衡笑笑,纵容的看着他,“小泽你高兴就好。”   夏泽弯了弯眼睛,悄悄的伸手同池以衡十指紧握。   当天晚上,沈曦打着鉴赏艺术品的名字拖着李明轩来到了池家。他最近正好对古籍书画燃起了兴趣,有这么好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自然不会错过。   沈曦过来的时候,夏泽正和池以衡商讨这些书画日后的用途。   说来他和池以衡包括舅舅都对这些字画没什么兴趣,和夏爷爷将这些字画当做命根子不同,夏泽和舅舅的观点反而惊人的一致。在喜欢的人眼里,这些都是宝,在不喜欢的人眼里,这一房间字画真是连一块馒头都比不上。夏泽既不能把他们拿出去卖了,一直收藏在家里又觉得太过可惜。他正考虑是不是等二叔把钱折算给他后,拿这些钱修一座小型的博物馆,让这些字画不再是藏在家里蒙尘,而是能让真正喜欢的人看到。   对于夏泽的这个念头,池以衡无条件的支持。正好城西那块地快要下来了,到时可以专门辟出一部分用以盖博物馆,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公益项目来做。   沈曦听了他们的打算,立刻表示他也要加入。   “投资算我的,夏小泽你的钱留着别动,你只要出东西,以衡出地,我出钱就够了。”   夏泽迟疑的看向了池以衡,沈曦不满的在他脸上捏了一把,“你担心我没钱吗?”   “当然不是!”   指不定他们四个里面最有钱的就是沈曦,可夏泽总有一种答应了沈曦就是占他便宜的感觉。本来这件事就和沈曦没关系,结果最后让沈曦出钱,是不是不太好?   池以衡同李明轩对视一眼,替夏泽答应了下来。“好,你有预算投资吗?”   沈曦摇摇头,“既然要盖就盖座最好的,无论是安保还是各方面的条件都要最好,预算你们随意。”   夏泽:“……”   这种财大气粗的口吻简直让人眼红。   沈曦兴致来了,当下字画也不看了,兴冲冲的拉着夏泽四人认真的探讨了起来。   池守正听了一耳朵他们讨论的内容,笑笑离开了。夏泽这个想法是真不错。池守正已经知道夏泽找记者爆出遗产的事了,他一开始不愿意闹大是怕影响到夏泽。毕竟这件事算是丑事,哪怕夏泽是受害者,说起来也不好听。可要是夏泽把他继承的这些字画捐出去盖一座博物馆,众人提起来的说法又会不同。尤其是对比夏家的做法,不能说夏家私藏的做法不对,但两者一对比高下立现,也算是踩着夏家扬名了。   其实依着池守正对夏爷爷的了解,夏爷爷要是活到现在,估计也会有和夏泽同样的念头。也是夏爷爷死得早,夏家的人又都瞒着遗嘱的事,这些字画才像明珠蒙尘一样,这么多年也只有一个沈嘉石能时不时鉴赏一番。池守正叹息一声,摇摇头,夏爷爷……   不需要等到第二天,关于夏家侵吞夏泽遗产一事被当事人默认的消息就开始在网上流传,与此相关的是另一则新闻。据知情人透露,获赠巨额遗产的夏泽打算盖一座博物馆,将遗产中的字画全部捐出对外展示,借以弘扬华族的传统文化,不让这些国宝蒙尘。   夏泽自己也是无意中搜到了这则新闻,当下就愣住了,下意识的去看池以衡。池以衡正和李明轩探讨博物馆需要的大体预算,注意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怎么了?”   夏泽把新闻指给他们看,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之后同时抬头看向了书房的方向。   书房内,池守正放下了电话。果然这种事情还得交给专业人士,效率实在太快了。他看了一眼网上的报道,满意的笑了起来。   同时看到报道的还有夏志成。所谓夏泽捐出继承的遗产投资盖博物馆的报道简直是把夏家的脸打的啪啪响。他当然不相信这是夏泽自己的主意,肯定是池家在背后的教唆。夏志成沉着脸,池家想要毁了夏家的名声,利用夏泽简直是事半功倍。沈嘉石的事还没有彻底消停,池家又来这么一出,夏志成几乎可以想到民众私下对这件事的评论。和夏泽一比,夏家简直是自私自利的代名词。   夏志成想到这里,心烦意乱的起身穿好衣服就要出门。   “志成,这么晚你要去哪里?”周含清紧张道。   夏志成摆摆手,“我去看看母亲,你晚上不用等我了。”   “好!”周含清笑着答应,转头就给周振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派人提前去韩玲的小区楼下守着,看夏志成是不是去了那里。   夏志成坐上了车,吩咐司机道:“去蓝色港湾。”   蓝色港湾正是韩玲所在的小区。夏志成原本是打算等个一两天再去找韩玲提让她休养的事,可池家的动作却是让他紧迫起来,觉得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要尽快把韩玲送走,以防万一。到了小区外面,夏志成早早的下了车,吩咐了司机几句,步行进了小区。   “咔擦!”   轻微的嗯快门声在不远处的树丛中响起,老A警惕的探出头,对着夏志成连拍几张。他守在这里有几天了,还是第一次拍到夏志成出入这里。老A有时候不得不佩服夏志成,对方实在是太谨慎了。要不是夏泽认出了韩玲是夏志成的情人,他还真的很难把他和韩玲联系到一起。   老A发了一条短信给助手,他的助手在小区正对韩玲房间的另一栋楼租下了一套房子,全天24小时守着韩玲。夏志成今晚的出现绝对是意外之喜,只要他们再拍下韩玲和夏志成同处一室的照片,就能对夏泽有交代了。   接到老A短信的助手打起了精神,认真的盯住了对面的房间。他很快看到夏志成进了门,对于夏志成那张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脸,他可是十分的熟悉。助手心里啧啧的感叹着,看了夏志成和韩玲,他又相信真爱了。他这几天盯着韩玲,觉得对方完全就是一个偏执狂,一个疯子。实在是理解不了夏志成到底喜欢韩玲哪里,除了真爱他想不到其他理由。   助手一边拍照,一边心里吐糟着。对面的夏志成和韩玲却是激烈的争吵了起来。      第71章 转变      夏志成向来谨慎,很少晚上到韩玲这里。即使偶尔来,也是因为韩玲又闹出了什么事。这还是第一次夏志成主动在晚上来了蓝色港湾。   乍一见到夏志成,韩玲十分意外,意外之余又心中高兴,一反之前在夏志成面前的疯癫,对着他温柔的笑了起来。韩玲除了之前在精神病院的几年受过苦,之后一直是被夏志成养着,可谓是生活无忧。如今虽然年纪大了,但容貌依稀还能看到年轻时的样子。她这一笑,夏志成的神色不由恍惚起来,仿佛回到了两人的大学时代。   “你来了?”   “嗯。”   普普通通的几个字,却是夏志成大学里每次和韩玲偷偷约会时的开场白。   “这么晚有什么事?”韩玲问了一句。   这一句打断了夏志成的回忆,他蓦地回神,因着韩玲之前的笑容而心软起来。没有直接提他过来的用意,而是四下看了一眼,道:“小源呢?”   提到夏源,韩玲脸上的表情微变,之前的温柔消失,神色显得刻薄起来。“我正要为小源的事找你。自从那天小源非要去看那个小贱种高考,回来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你也说说他,我是他亲妈,我能害他?”   小贱种三个字让夏志成微微皱眉,但引起他注意的更多的是韩玲话语中透露的意思。夏志成心中微动,追问了一句,“小源去看夏泽高考了?”   韩玲恨恨的点点头。   夏志成脸色凝重,夏思慧去池家就是在夏泽高考后,难道是夏源那天和夏泽说了什么?他正想着,韩玲突然道:“还有一件事。”   夏志成心思还在夏源身上,当下随口道:“什么?”   韩玲哼了一声,斜瞥了夏志成一眼,“还不是你的好夫人!柳佳说石南路的项目出事了,她要解散公司,是周含清背后搞的鬼,你怎么说?”   “含清?”夏志成顿了顿,“她应该不知道你的存在,她……”   “夏志成!”韩玲瞬间变脸,声音拔高,“你为她说话,你居然为她说话!”   如果说池欣云的存在是韩玲心中的一根刺,那么周含清的存在就是韩玲卡在嗓子里的一块石头,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让她无比的膈应。当年池欣云出了事,韩玲一心想着等事态平息嫁给夏志成。结果夏志成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背着她娶了周含清。她去找夏志成闹,夏志成却说是夏奶奶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他娶了周含清也是为了韩玲好。   为了她好?   韩玲冷笑着看向了夏志成,也就是她相信夏志成的话,被夏志成骗了一次又一次。   韩玲的故态萌发让夏志成厌烦起来。进门时回忆起过去的心软消失,他沉下脸,径直道:“含清的事我会回去说她,这次来是有其他的事。我已经联系了国外的疗养院,你尽快收拾好,我会安排你出国疗养。”   “你说什么?”韩玲蓦地站了起来,尖声道:“我不走。”   夏志成不为所动,“你要是不愿意一个人去,就让小源陪着你一起去。”   来之前,夏志成并没有送夏源出国的心思,毕竟夏源说起来是大哥夏志飞的孩子,他也不好越过大哥做主。可刚刚韩玲的话却是让他警醒起来。夏源和夏泽关系一向好,保不齐夏源内疚之下和夏泽说些什么。与其最后伤了他和夏源的父子情分,不如早早把夏源送走,将苗头扼杀了。   他的这些心思转过,韩玲已经闹了起来。“你要为周含清送走我们母子?”韩玲尖利道:“夏志成你还说你不喜欢周含清,你骗我!你又骗我!”   夏志成拿她的撒泼没办法,心中烦躁直接站了起来,冷声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和小源说一声尽快收拾好,我一两天就送你们走。”他说完没有再看韩玲的反应,转身就要离开。韩玲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发狠道:“夏志成,我死都不会走的。我知道你烦了我,想要摆脱我,我告诉你休想。”   夏志成甩开了她,“韩玲你有完没完?”   “没完!”韩玲疯狂道:“你是我的,夏源也是我的,你们谁也别想摆脱我。”   韩玲眼神诡异,夏志成心中打了一个突,衡量了一下利弊,夏志成忍着心中的不耐,重新坐回了沙发。“送你走的决定和周含清没有关系,完全是为了你和小源好。池家已经查到欣云当年去世的真相了,正在找我的麻烦。我怕他们牵扯到你和小源,才想着送你们走。”夏志成解释道。   韩玲嘲弄的笑了起来。“怕牵扯到我们?你是怕我们说了什么牵扯到你吧?”   “韩玲!”心中的念头被戳破,夏志成恼羞成怒的喊了一声。   韩玲疯狂大笑,指着夏志成讥诮道:“你心虚了?这一点上你真该学学你妈。老太太一辈子心狠手辣,做了不知道多少丧良心的事,就没见过她心虚后怕过。”   “韩玲你闭嘴。”   “我闭嘴,为什么要闭嘴?夏志成你怕什么?你忘了我是个神经病,我说的话你觉得会有人信吗?你妈当年留下我不就是觉得我是个疯子,掀不起什么风浪吗?你怕我跟池家说什么,我能说什么?说你把池欣云推下了楼?说你担心池家的报复眼睁睁看着池欣云躺在那里死不瞑目?说你和老太太联手瞒下了这件事?说你……”   “啪!”   夏志成忍无可忍挥着手给了韩玲一记耳光打断了他的话,韩玲定定的看了夏志成一眼,捂着脸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害怕?夏志成你在害怕!你害怕报应,你害怕池欣云的报应!”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楼上的夏源,他站在楼梯上淡漠的看着客厅内的两人,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眼神逐渐从犹豫变得坚定起来。夏志成被韩玲吵得刺耳,正想着让她闭嘴,无意中一转身却是看到了夏源的身影。他不自然的看了夏源一眼,不知道夏源听到了多少。夏志成轻咳一声,沉声道:“小源你收拾收拾东西,陪着你母亲去国外疗养一段时间。”   夏源沉默几秒,拒绝道:“我不会出国的。母亲和父亲的年纪都大了,我要留在国内照顾他们。”   夏源口中的父母指的显然是柳佳和夏志飞。这两天他浑浑噩噩一直在想自己这些年做的事。他爱夏泽,却自私又懦弱的瞒下了夏泽母亲去世的真相。他心里想着要对养父母好一些,做出来的事却总是伤他们的心。他明明知道夏志成和韩玲都疯了,却跟着他们一起发疯。他的人生混乱的一塌糊涂,他什么都想要,现实却是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夏源垂下眼,当他逃避也好,当他自私也好,他是真的累的,想要摆脱韩玲和夏志成的桎梏,回去陪在养父母的身边。   夏源的话让自顾自大笑着的韩玲突兀的止住了笑声。她怔怔的看向了夏源的方向,脸上的神色逐渐变得慌张起来。“小源你说的父母是我和夏志成对不对?你是要陪在我们身边对不对?”   夏源摇摇头,“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本来我准备明天再说的,既然现在说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   夏源说完转身回了房间,不一会他拿着车钥匙走了出来。“我先走了。”   “小源!”韩玲紧张的去拉夏源,被夏源轻易地挣脱了。夏志成此时才回过神来,大怒道:“夏源。”   夏源顿了顿,头也不回的拉开门走了出去。   “志成,怎么办?小源不要我了?”韩玲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扑到了夏志成的身上。   夏志成沉着脸看着紧闭的门,根本没心情安慰韩玲。夏源的反应太过怪异,他还得和母亲说一声。他拉开韩玲,吩咐道:“我先走了,你收拾收拾等我的消息。”   夏志成说走就走干脆无比。韩玲一个人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低低的笑了起来,眼神逐渐疯狂。   老A的助手一直盯着发生的一切,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对面,半晌回不了神,直到老A开门走了进来。   “怎么样?是不是能收工了?”老A刚拍到了夏源和夏志成前后脚离开,只以为这边没事了,很快找了过来。   助手神情诡异的摇摇头,示意老A自己看。老A浏览了一圈助手拍下的照片,心中暗叫了一声倒霉。照片里夏志成是和韩玲在一起,可两人完全不像情人更像是仇人。哪怕里面意外的多了一个夏源,可要是让他昧着良心说这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照片,他还真是做不出来。   “老大?”助手眼巴巴的看着他。   老A给了他一巴掌,“行了,今天就这样吧。这几天用心盯着,我就不信拍不到什么有用的照片。”   老A心里头庆幸他刚刚没有一时嘴快向夏泽报喜,上次夏源心理档案的事就是他嘴快,结果忘记了夏泽马上要高考。虽然事后夏泽什么也没说,可老K那个混蛋没少拿这件事挤兑他,让他心里对夏泽颇为过意不去。老A收了相机,拿着望远镜胡乱的摆弄着,突然嘿了一声,看着楼下怪笑了起来。   “老大?”助手被他吓了一跳。   老A啧啧道:“看来咱们夏市长得罪的人不少,盯着他的人可不是就我们一家。我看看,加上我们得有三拨。”   “三拨?”   老A兴奋起来,胡乱的挥挥手,吩咐道:“你给老K打给电话说一声,我倒是要看看除了我们还有谁一直盯着夏市长。”   离开的夏志成并不知道他的身后藏着这么多眼睛,被司机接上车后,夏志成疲倦的摆摆手,“去医院。”   远在夏家的周含清很快知道了夏志成的行踪,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眼神冷厉起来。      第72章 闹事      夏志成到医院时,夏奶奶正要准备休息。他的突然到来吓了夏奶奶一跳。“出了什么事了?”   夏志成满是倦意的坐在了夏奶奶的对面,简单的把夏泽今天去老宅清点字画的事提了一遍。   夏奶奶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你把那些字画都给夏泽了?”   夏志成闭上眼嗯了一声,他本来是想暂时瞒着夏奶奶的,可今天记者都去了老宅,再想要瞒住夏奶奶就不容易了。与其等夏奶奶从报纸上看到,不如他提前先和夏奶奶打声招呼,让夏奶奶也有个心理准备。   夏奶奶一辈子都把书房那些字画视作是自家的东西,即使夏爷爷的遗嘱在那里,也从未想过真给夏泽,而是打算徐徐图之,把那些字画留给她的三子二女。如今听了夏志成的话,虽然知道夏家一直占着那些东西不占理,可还是心中不舒服。   夏奶奶板着脸不说话,夏志成头疼的开口道:“就当是求个父亲在下面心安。”   夏志成不提夏爷爷还好,一提夏爷爷夏奶奶立刻炸了起来。“求个心安?老头子轻轻松松一了百了的走了,丢下我们母子他想过我们的心安没?你妹妹昨天话里话外的说起来是我逼死了老头子,你说她有没有良心?你说你父亲有没有良心?他死了,烂摊子丢给了我们,还要给他求个心安?”   “母亲!”夏志成拔高声音打断了夏奶奶的话。夏爷爷的死是夏奶奶心中的一根刺,同样也是夏志成心中的一根刺。当年池欣云出事后,夏爷爷一日日的消瘦都被夏志成看在眼里,可无论他如何对夏爷爷认错,夏爷爷都不肯原谅他。夏思慧说夏爷爷是被夏奶奶逼死的,其实又何尝不是被他逼死的。夏志成这些年一直在逃避,不愿意回忆夏爷爷,比起池欣云的那双眼睛,夏爷爷最后骨瘦如柴的样子才真正是他心中不安的源头。   夏志成烦躁的站起了身,“我先回去了。”   他说走就走,夏奶奶一句话被他堵在了嗓子里,望着他的背影,气的捂着胸口,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日,夏家侵吞夏泽财产的新闻继小一个月前又一次成为了报纸的头条。不同的是,上次的新闻只有沈嘉石一个人在说,无论是夏家还是夏泽都没有出来表态,而这一次,双方当事人虽然还是什么都没说,却是近乎默认了这件事。   夏志成事先想过要摁下这则报道,最起码他希望几家影响力较大的的报纸能撤下这条新闻。可他连夜打了几个电话,却发现对方无一不是搪塞推脱,话里话外不愿意放弃这则报道。夏志成心中不满,只是他毕竟是分管经济的,海城分管宣传文化这方面的副市长是马文中。没有直接的厉害关系,这些报纸铁了心要上这条新闻,夏志成也没有办法阻止。   顶着政府大楼工作人员异样的视线,夏志成一早来到了办公室。蒋涛比他早一步在里面等他,见到夏志成首先苦笑起来。   “情况不妙啊。”   随着王修武的调令正式下来,同一天陈辉被抓,夏志成和孙德元之争表面上已然进入了尾声。虽然上面关于谁来接替王修武还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可大部分人都觉得不出意外的话就是夏志成顶上去了。蒋涛暗暗对自己的投资眼光满意不已,就等着夏志成上去了,他也能跟着更进一步。可夏志成才志得意满了不到两天,就遇到了这样的事。蒋涛怀疑夏志成和池家发生了什么龃龉,没有池家在背后的支持,夏泽这件事不可能一夜间闹这么大。按说夏泽可是夏志成亲儿子,可双反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因为财产闹事,而更像是要彻底撕破脸你死我活的节奏。   “出什么事了?”夏志成问道。昨晚他和蒋涛已经就这则新闻沟通过了。这件事可能会造成的影响及他们的应对,两人也都商量过并且达成了统一。夏志成不知道还有什么事能让蒋涛说出情况不妙四个字。   蒋涛看出夏志成精神不好,言简意赅道:“最坏的情形,王市长早晨找我了,让我转告你希望能低调的解决了这件事,影响实在不好。”   夏志成眉头紧皱,他当然希望能尽快低调的解决了这件事,可池家……   蒋涛劝了一句,“夏家和池家相交多年,要是有什么误会志成你先退一步,所谓退一步海阔天空。”   夏志成没有说话,蒋涛不知道内情,现在不是他不想退,而是无路可退。   蒋涛还想再劝,夏志成摆摆手,“我知道了,让我想一想。”   蒋涛心中疑惑,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静静的退了出去。整整一天的时间,夏志成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周围那种若有似无的异样视线,虽然没有人敢在他的面前提起这则新闻,但隐在暗处的意味深长的眼神,着实让他有些难堪。就在夏志成想着该如何解决掉这件事之际,韩玲又闹出事了。   昨天晚上夏志成离开后,韩玲在客厅的沙发上枯坐了一夜。   老A半夜起来上厕所,随意的朝着韩玲的房间看了一眼,被一袭黑裙仿佛木雕一样端坐在沙发上的韩玲吓了一跳,当时就把瞌睡都吓没了。他盯着韩玲几天了,深觉韩玲是真的有点不正常,思及韩玲昨晚受的刺激,老A再不敢睡了,而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对面的韩玲,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一夜过去,老A困得要死还得强撑着精神,韩玲看起来却是完全没有受昨晚枯坐一夜的影响,行为如常的洗漱吃饭。老A无语半晌,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他太过敏感了。把继续盯着韩玲的任务交给助手,老A小眯了一会,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查到昨晚盯梢夏志成的另外两拨人身上。   他和老K联手,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查到了对方的身份。结果并不怎么出他们的意外,或者说更多的是在他们的意料中。其中一拨人是周振找的,估计是周含清的授意。另外一拨人则是陈辉的小弟,肯定和孙德元脱不了关系。   老A简直要同情夏志成了,前有政敌虎视眈眈,后有妻子同床异梦,外加一个拖后腿的情人,夏志成不倒霉谁倒霉。他一边悠闲的啃着鸡腿,一边幸灾乐祸的想着。   现在是下午快到傍晚的时候,老A累了一天正打算睡一会,晚上他还得和助手分工继续盯着对面韩玲的情况。昨天夏志成来了又走,拍的照片都用不上。老A被老K嘲笑了半天之后,发狠一定要拍到个大料吓死老K。他就不相信在他的地盘上,他还能比老K挫。   老A狠狠的咬了一口鸡腿,脑补着老K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甘愿当他小弟的情形,不由美滋滋的笑了起来。他正想的入神,隔壁屋负责盯守的助手突然叫了一声。   “老大,韩玲要出门。”   老A回神,飞快的扔掉了鸡腿凑到了助手面前一看。对面的房间内,韩玲收拾整齐,长长的头发挽起,拎着手包一副正要出门的样子。   老A擦了擦手,示意道:“走,跟着她。”   韩玲出门从不开车都是在小区外面招车。老A看着韩玲上了出租车,一路小心的跟在了后面。走了没多久,老A就察觉到了他们要去的方向是夏奶奶住的医院。在判断出韩玲的目的地后,老A深觉韩玲是不是昨晚受的刺激太大,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尤其是他看到韩玲还在医院门口的小卖铺买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后,更是不知道该如何点评韩玲的行为。老A想了想,示意助手在车里守着,他也跟着买了一个最便宜的果篮,拎着紧跟着韩玲身后上了电梯。   夏奶奶的病房在住院部大楼的顶层,属于VIP高干病房。前段时间沈嘉石出事后,夏志杰为了防止沈家人来找夏奶奶闹事,特意安排了几名保镖过来守着夏奶奶。后来沈家人被拦了几次之后就不怎么过来了,夏奶奶习惯了他们的存在也就顺势留下了他们。   韩玲出现的时候,几名保镖互相看了一眼,没有出面拦她。他们认出了她上次来过,还是夏志成亲自接待的。一般这种就算是夏家的朋友了,并不需要他们拦着通报,都是直接进去就好。韩玲冲着他们温柔的笑笑,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内,夏奶奶正戴着老花镜看报纸,听到了脚步声只以为是护士来送药,头也不抬的吩咐道:“放一边就行了,我待会自己吃。”   韩玲安静的走到了夏奶奶的面前,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夏奶奶疑惑的抬头,在看清韩玲的脸后顿时眼中闪过了一丝厌恶,沉着脸冷声道:“谁让你来的。外面的人都是死的吗!”夏奶奶说着就要摁铃叫人,韩玲上前几步拦住了夏奶奶的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起来。      第73章 可能      “你要做什么?”夏奶奶警惕的问。   韩玲挥手打开了夏奶奶摁铃的手,冲着她微微一笑,“你说呢?”   “这里是医院。还有保镖在外面。”夏奶奶厉声道。只是她的表情虽然严厉,但眼中却是隐隐透出了一丝紧张,导致了她的严厉更像是一种强撑的伪装,显得色厉内茬。   她的样子落在韩玲的眼中,韩玲突兀的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她嘲弄的看着夏奶奶,“你以为我会做什么?”   夏奶奶沉着脸没有说话,但脸上的神色似乎说明了什么。她的反应很好的取悦了韩玲,韩玲忍不住又讥诮的笑了起来,恶意的看着夏奶奶,缓声道:“说起来,好像精神病杀人是不用坐牢的,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旁边桌子上的小刀,对着果盘中的苹果左右比划着。   “你不要胡来!”夏奶奶高声警告着。她觉得现在的韩玲明显精神不正常,身体不由得朝后面退了退。她之前靠坐在枕头上,如今后面就是墙壁,想要躲开韩玲都没地方躲。   韩玲冲着她微微一笑,随手将小刀插到了正中央的苹果里面,语调轻柔道:“放心,我不会胡来!你是志成的母亲,我是志成的妻子,他现在执意要送我出国,我来只是想找你帮我撑腰而已。“夏奶奶狐疑的看着韩玲,明显是不相信韩玲说的话。她的视线游移的闪过桌上的小刀,心中想着该如何趁着韩玲不注意摁下床头的呼叫铃,或者想办法引起外面保镖的注意。夏奶奶喜静,并不喜欢保镖直接守在病房门口,而是让他们待在离病房有段距离的拐角。平时不觉得,可现在她却是不免担心外面会听不到病房里面的动静。   韩玲对夏奶奶的反应全不在意,慢条斯理的坐在了床头,轻轻地一手搭在了夏奶奶的胳膊上。乍一眼看去两人就像一对关系亲近的母女或者婆媳。   夏奶奶的胳膊缩了缩,韩玲的手冰冷无比,还有一种湿腻的感觉,十分的不舒服。韩玲微微用力,压住了夏奶奶的动作,状似回忆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夏奶奶没有说话,韩玲似乎也不需要她说话,只是一个人缓缓地回忆了起来。她和夏志成的初恋,两人偷偷摸摸的交往,夏奶奶的强势出现,她不仅被逼着退了学还被鉴定为一个精神病。   韩玲说到这里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丝嘲意,“自从当年顶着精神病的标签退了学,这些年我也真把自己当做了一个精神病。差一点忘记其实我根本没疯,是你们都说我疯了,然后我就真疯了。”   韩玲说着转头冲着夏奶奶温柔一笑,在夏奶奶警惕的眼神中继续讲了起来。   “你还记得吧?”韩玲眼神诡异,“那个晚上,夏志成把池欣云推下楼的那个晚上,你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你让夏志成去看看池欣云到底断气没?确保她真的死了,不会突然醒了反咬你们一口,也不会去找池家告状。死人是不会说话的,这可是你的原话。”   “你闭嘴!”夏奶奶有了不好的想象,厉声道。   韩玲挑眉,“怎么?戳到你的心窝子了?是啊,外人眼中端庄大方的夏老夫人原来是一个心狠手辣之辈,谁会信呢?”   “你……”   韩玲似乎觉得刺激的夏奶奶还不够似的,继续道:“夏志成杀了池欣云,你给他做伪证,帮他摆脱了杀人的嫌疑。这么些年过去,志成的父亲去世了,我又是个神经病,你一定觉得当年的事任凭谁都翻不起来,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对不对?可惜啊,你放心的太早了。你知道夏志成这么多年为什么对我不离不弃吗?那是因为我手里有证据,证明池欣云是他杀的。所以他不敢离开我,他怕我把证据公之于众。”   “不可能!”夏奶奶断然道:“当时志成说没有任何把柄留下,他不会骗我。”   她一说完,韩玲就古怪的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整个人更是浑身颤抖,就像是刚刚看到了什么极为好笑之事一样。“是啊!”笑声中韩玲漫不经心道:“他说的没错,确实没有任何的把柄,我刚刚是骗你的。”   夏奶奶猛地想到了什么,神色大变,“你……”   韩玲对上了夏奶奶不敢置信的眼神,脸上流露出了一抹恶毒,“可现在我有把柄了,还是你亲口说的。”说话间,韩玲从包中拿出了手机,从进了病房开始,手机里面的录音功能就一直开启着。   韩玲满意的点了暂停,放出了刚刚的那句话,夏奶奶的声音清晰可见,“当时志成说没有任何把柄留下,他不会骗我”。韩玲满脸恶意的笑了起来,讽刺道:“我是个神经病说的话没有人信,你可是夏志成的亲妈,你的话总该有人信了吧?”   “你……你这个贱人!”夏奶奶的表情瞬间扭曲,反应过来就要去抢夺韩玲手中的手机。韩玲飞快的站起来后退了一步,夏奶奶的手刚碰到手机,差一点被韩玲起身的力道带的摔下了床。   韩玲远远的避开了病床,冷笑着收好了手机走向了门口。临出门前,她扭头看向了夏奶奶,恶意道:“让夏志成来找我,你知道我疯起来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她说完就要走,夏奶奶却是被她刺激的一股气顶在了胸口。“你……你……”夏奶奶颤抖着指着韩玲,一句话没说完就捂着心口从床上滑落到了地上。   韩玲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夏奶奶没有立刻昏迷,而是强睁着眼睛看着韩玲。韩玲同她视线相对,脑海中出现的却是十五年前池欣云死前的那一幕。   韩玲诡异的笑了起来,蹲下了身体尽量同夏奶奶平视道:“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姿势和当年池欣云躺在楼梯下还真是一模一样。”   说完了这句话,韩玲毫不犹豫的转身出了门。夏奶奶命硬的很,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只是她也没有多余的好心帮夏奶奶叫医生。路过守在外面的保镖时,韩玲顿了顿,客气的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老太太吩咐了,她想要休息一会,这段时间不希望有人打搅她。”   保镖点点头,韩玲拎着包走向了电梯的方向,拐弯之前又回头看了病房一眼,嘴角溢出了一抹冷笑。   随着韩玲上了电梯,老A从另一个方面拐了出来。医院的住院部是一个口字型的大楼,老A事先已经对这里做了了解,知道哪一边正好可以看到夏奶奶病房的方向。   他一边走一边若有所思的回忆着韩玲最后的动作。因为离得远他听不到韩玲和夏奶奶说了些什么。可从韩玲从包中掏出手机开始,夏奶奶的反应就很奇怪,似乎是特别激动的想要去争抢手机。   老A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飞快的给助手打了一个电话,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   接到老A电话的助手很快下了车,随后在医院门口的小药店买了一叠一次性口罩。带着口罩,助手低着头走向了正朝外走的韩玲,趁着对方伸手拦车之际,助手飞快的抢过了韩玲手中的包,拔腿就朝着医院的另一边跑去。   他的动作太突然,韩玲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有小偷!”这几乎是韩玲下意识的反应,随即她就抬头看向了夏奶奶病房的方向。是不是夏奶奶找的人?这个念头闪过,韩玲很快摇摇头,夏奶奶没有这么快能找到人。虽然被抢了包,但韩玲并不怎么在意。包中的现金不多,剩下的只有几张卡,唯一有点价值的也就是手机。幸好她刚刚为了以防万一把刚才的录音发了一份到邮箱备份。原件丢了就丢了,反正该担心的是夏志成而不是她。   韩玲这样想着,气定神闲的招了一辆车报出了回家的地址。老A跟在她的身后,有点看不明白了。难道他猜错了,手机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   下一刻,助手的电话打了过来。“老大,你听。”   助手放的是一段录音,老A瞬间就明白了这是刚才韩玲和夏奶奶之间的对话。他听着韩玲一步步的将夏奶奶引到了她设置的话题里面,直到猛地反转诈出了夏奶奶的话。老A心中暗暗吃惊,韩玲的行为充满了诱导与算计,完全让他无法联系到那个疯癫的女人。思及韩玲刚刚的行为,她是要拿这段录音威胁夏志成吗?   老A很快报出了夏泽的邮箱,吩咐助手把这段录音发给夏泽。挂断助手电话之后,老A又亲自和夏泽说了一声。   夏泽刚收到邮件提示,还没来得及打开邮箱。听着老A简略的将邮件的事提了一遍,夏泽不由得神色凝重起来。   “我知道了。”   老A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夏泽却是顺着老A说的心思飘远,想到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难题,韩玲是谁杀的?   一直以来,夏泽都是依着结果逆推过程。上一世他被陷害杀人,按照常理,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陷害他,陷害他的人必然是和他有利害冲突的人。夏泽曾经仔细的想过,上一世和他有利害冲突的到底有哪些人。想来想去排在首位的都是周含清,夏泽也一直假设就是周含清杀了韩玲。可假设终究是假设,夏泽想不到周含清会杀韩玲的理由,也就只能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里。   如今老A的一通电话却是让夏泽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压下了心中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紧紧的握住了手机。      第74章 困扰      老A当天晚上亲自把韩玲的手机送到了池家。   接触夏泽的委托越久,老A越觉得里面的水深。他最开始以为只是一件普通的男人出轨案子,虽然出轨的男人身份特殊,但他干的就是这一行,有钱有势的人接触多了,也不觉得夏志成就NB成什么样。当然要是普通人和夏志成杠上了,老A肯定没这么大的底气。这也是夏泽和池家在背后垫着,老A才觉得这个案子不算什么。可随着调查的深入,老A品出不对了。这根本不是男人出轨什么的,而是牵扯到多年前的一桩人命案。甚至这桩人命案才是整个调查的大头,夏志成的出轨,韩玲的身份不过是前面的开胃小菜而已。   认清了这一点,老A虽然心里嘀咕,但无论是职业道德还是老K一旁时不时的挑衅都让他鼓着劲一定要坚持下去,不仅要调查到底,还要比老K查到的大料多。而韩玲的手机录音显然就是老A心中的大料,能当做法庭证据的那种。   把手机交给夏泽后,老A没有多留很快就告辞了。今天的收获只是意外之喜,在池家没有进一步的指示之下,他的任务还是盯着韩玲。   池以衡亲自去送老A出门,夏泽目送着两人的背影远去,视线落在了老A送来的手机上。尽管事先已经听过了好几遍录音,但夏泽还是打开手机又听了一遍。从韩玲的话语中能听出她去医院显然是有备而去,不管是录音也好,还是套话也好,韩玲轻易的做到了夏思慧没有做到的事。   夏泽忍不住揣度着韩玲的心理,她录这些是为了什么?他听老A讲过,韩玲昨晚和夏源及父亲两人起了冲突,以至于夏源连夜离开,父亲也把韩玲一个人丢在了家里。所以,韩玲是受的刺激太大,打算和父亲撕破脸同归于尽?还是仅仅只是要拿这段录音当做胁迫父亲的证据?   夏泽觉得这两种假设都有可能会激怒父亲,更可能韩玲今天去医院套话的行为其实已经激怒了父亲。那么会不会上一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也有同样的事情发生,而父亲在震怒之下失手杀了韩玲?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颗种子,从夏泽下午收到邮件之后就在他的心中生根发芽,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根本停不下来。   夏泽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是父亲杀了韩玲,那他呢?他又为了什么被牵扯了进来,也是父亲安排的吗?还有最后的车祸,他和沈嘉石的死亡过程惊人的相似,真的只是一个意外吗?   重生这么久,随着生活轨迹逐渐偏离了上一世的记忆,夏泽已经很少去担心重生最初困扰他的“意外身亡”事件。老A、老K联手,还有池家做为后盾,他不认为自己还会被轻易的冠上杀人的罪名。更不需要狼狈的躲在外面,以至于不知道是意外还是被蓄意谋害。   这种前提之下,夏泽觉得韩玲是生是死其实已经和他没有了关系,他执着于这件事甚至为此而焦虑根本没有必要,可他就是忍不住要去想这件事。   池以衡送走老A回来,看到的就是夏泽坐在客厅沙发上,皱着眉恍神的样子。从下午夏泽收到那段录音开始,池以衡就觉得夏泽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一样,连晚上吃饭都有点心不在焉。   池以衡坐到了夏泽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关切道:“小泽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夏泽摇摇头没有说话,反手抱住了池以衡的腰,整个人窝在了他的怀里。池以衡脸上闪过一丝意外,自从两人的事情被父亲发现后,夏泽在外面一向都规规矩矩同他保持着距离,就怕被父亲看到两人亲密的行为,又惹父亲生气。可现在夏泽明显是忘记了这一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能让夏泽的注意力偏的这么厉害。当然喜欢的人在怀里,池以衡也不舍得提醒夏泽,反而是抱紧了夏泽,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脖子。   两人就这样一直保持着连体婴的姿势,池守正离开书房正要下楼,远远的在楼梯处看到了两人的动作,顿了顿转身又上了楼。池以衡隐隐听到了脚步声,抬头正好看到父亲转身的背影,嘴角微挑露出了一丝笑意。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夏泽。随着池以衡摩挲着他的脖子,夏泽奇异的觉得心中的焦虑都随着池以衡的动作被抚平了。他有了一种想要和池以衡说些什么的冲动。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念头说出来一定会让池以衡觉得奇怪,可他就是有一种笃定的自信,只要是他说的,无论再奇怪的念头,池以衡也会听得认真,而不会随口敷衍他什么。   夏泽仰起脸,犹豫了一下,道:“表哥,你觉得父亲会不会杀韩玲?”   池以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控制住了情绪,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夏泽把他揣摩的韩玲心理讲了一遍,神情十分的认真,“她这样激怒父亲,父亲不会一不做二不休?”   池以衡听得认真,却不觉得夏泽说的这种事会发生。夏志成和韩玲病态的纠缠多年,韩玲什么性格想必夏志成最是清楚。要说韩玲激怒夏志成,过往早就不知道激怒多少遍了。虽然这次韩玲是踩了底线,但夏志成再怎么震怒,有了姑姑的例子在前,他绝对不会第二次做出杀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那要是失手呢?”夏泽还不肯放弃。   池以衡不知道夏泽为什么如此执着于这个问题,顶着夏泽认真的眼神,池以衡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夏泽失望的把脸埋在了池以衡的怀里,不肯再说话了。   池以衡失笑,他还以为是什么事能让夏泽如此在意,原来夏泽是想到了这种古怪的念头。他不是说夏泽想的没有道理,只是夏志成不蠢,应该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   池以衡捏了捏夏泽的耳朵,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时间不早了,小泽你该睡觉了。”   夏泽在池以衡怀里蹭了蹭,懒懒的答应了一声。   这天晚上,夏泽出乎意料的梦到了夏志成,那是他和夏志成的最后一次争吵。   最开始是他接到了白晓齐的电话,告诉他出事了,警察在找他,让他赶紧想想办法。他不敢回学校,也不敢回和池以衡住的地方,两个地方都有警察守着,他在慌乱之下打电话给了父亲。电话很快被接通了,迎接他的是父亲的训斥。说他杀了人,让他立刻去自首,不要丢了夏家的人。他在电话中试图和父亲解释,可无论他说什么,父亲都不相信。两人在电话中激烈的争执起来。   夏泽猛地睁开眼,黑暗的环境提醒了他现在是什么时候。他缓缓的松了一口气,之前的梦境仿佛电影镜头一样在脑海一一闪过。这是夏泽第一次梦到夏志成,也是他第一次认真的回想这一段经历。   去自首,夏志成在电话中强调最多的三个字,直到他挂断电话的前夕,夏志成还是坚持让他去自首。   夏泽开灯坐了起来,觉得他真的是疯魔了。他已经被韩玲是谁杀的困扰了一个晚上了,结果连做梦都是梦到相关的事。睡前他本来都已经不再纠结了,可这个梦又让他重新纠结起来。   “小泽?”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随即门被打开,站在门口的是池以衡。   池以衡的房间就在夏泽的隔壁,夏泽这边一开灯,池以衡立刻就醒了。他不放心的过来看看,担心夏泽是不是做噩梦了。要知道夏泽虽然睡觉不老实,但睡眠状态一向都不错,从没有发生过半夜醒来的事。   “怎么了?”池以衡快步走到了夏泽的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   夏泽老老实实道:“做噩梦了。”   池以衡像哄小孩子一样揉了揉夏泽的头发,温和道:“我在这里。”   夏泽让出了一半床,示意池以衡上来陪他一起睡。对于夏泽的邀请,池以衡很难拒绝。他很快上床躺在了夏泽的身边,伸手将夏泽抱在了怀里。   “睡吧。”池以衡在夏泽额头亲了亲,低声道。   夏泽听话的闭上了眼,可又很快睁开,“睡不着。”   池以衡神色柔和,轻轻地拍着夏泽的背,哄着他,“睡不着就数羊。”   夏泽:“……”   池以衡看着夏泽的表情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凑过去吻住了他。   这天晚上,睡不着的还有夏家众人。   医院病房内,夏奶奶还在昏迷。医生发现躺在地上的夏奶奶时已经是韩玲走了一个小时之后了。虽然不知道夏奶奶为什么没有摁铃,但夏奶奶的状况显然并不乐观。接到了医院的通知,夏家众人纷纷赶了过来。就连一天前和夏奶奶不欢而散的夏思慧都出现在了医院。   一直到了半夜,夏奶奶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夏志杰最先暴躁起来,要求医院给他们一个说法。夏奶奶为什么会躺在地上一个小时才被医生发现。   医院对此也很委屈,是夏家的保镖通知他们夏奶奶想要休息一会,不让他们去打扰。还是他们看夏奶奶已经睡够一个小时了,正常这个时间该去外面散步了,才进去发现夏奶奶的情况不对劲。   医院的解释又把责任推到了保镖的身上。领头的保镖实话实说,是下午有人来看望夏奶奶走之前吩咐他们不要让人去打扰夏奶奶的。   “是谁?”柳佳问了一句。   保镖看向了夏志成,“是一位名叫韩玲的女士。”   韩玲两个字一出口,在场众人中数人同时神色微变。柳佳和夏志飞对视一眼,视线隐隐落在了夏志成的身上。   夏志成的脸沉了下来。      第75章 把柄      “韩玲是谁?”夏志杰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大大咧咧的问了出来。   夏志飞想要回答,被柳佳拉了一把制止了。夏思慧冷着脸看了夏志成一眼,皱着眉别开了头。站在夏思慧身边的周含清状似不经意的后退了一步,躲在了夏思慧的背后,遮挡住了脸上扭曲怨恨的表情。   几个知情人神色各异,唯独夏志杰和夏思敏夫妇什么都不知道。夏志杰视线狐疑,“怎么?没人认识她?”   众人都不说话,夏志成只能开口:“是我的一个朋友,之前也曾来看过母亲。”   夏志杰不满道:“老四你刚刚怎么不说。赶紧打电话问问她到底怎么一回事,母亲现在昏迷着,总的有个说法吧。”   夏志成神色隐隐透着不耐烦,“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大半夜的打电话合适吗?”   夏志杰被噎了一句,刚想说话,夏思慧低低的嗤了一声。这声嗤笑太过明显,在半夜医院的走廊上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小妹你笑什么?”夏志杰疑惑道。   夏思慧嘲弄的瞥了夏志成一眼,冷淡的开口:“没什么。”   她的反应太过古怪,尤其是最后看夏志成的那一眼。除了知道韩玲身份的几人,其他人也都不是傻子。夏志杰眼中极快的闪过了一丝惊讶,当下识趣的没有再问下去。   一众人各个都仿佛是心知肚明般,夏志成站在那里,神色不变,内里却是无比的难堪。周含清指甲扣着掌心都要流血了,脸上还是一副什么都看不出的平静表情。   夏思慧懒得再看夏志成,硬邦邦的说了一句,“我去那边走走。”   她的行动仿佛一个信号,聚在一起的夏家诸人也都纷纷找着借口散开。夏志成走了几步追上了夏思慧,压低了声音,“小妹我们谈谈。”   夏思慧猛地甩开夏志成拉着她的胳膊,冷冷道:“谈什么?谈你把池姐姐推下楼?”   夏志成的脸色因着这句话而变得难看起来。他朝后面看了一眼,确定大家离得都算远,应该听不到夏思慧的话,当即怒斥了一声:“夏思慧你胡说什么。”他一边说一边拉着夏思慧就朝着拐角处走去,两人推推拉拉间,谁也没有看到周含清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拐了一个弯,夏志成压着怒气道:“小妹你到底想怎么样?”   夏思慧挣脱了几次都挣脱不开夏志成,神情愤怒:“我不想怎么样,就是觉得池姐姐死的太冤了。”   夏志成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池欣云已经死了,你找母亲闹事把母亲都给气着了,你还要折腾什么?”   “我折腾?三哥你说这种话亏不亏心?池姐姐死了,父亲死了,你呢?你有过一丝一毫的忏悔吗?”   “你想我怎么忏悔?给她偿命吗?我可是你亲哥。”夏志成话赶话的说了这么一句。   “我没有你这个哥哥,在你把池姐姐推下楼的时候,我的三哥已经死了。”   “夏思慧!”   两人争执的声音都不高,夏思慧虽然愤怒,但也在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拐角的另一边,周含清轻轻地后退了一步,前因后果她听到的不多,但夏思慧最后那句话她绝对不会听错。   对面的两人还在争执,周含清神色复杂的顿了顿,很快转身悄悄地离开了这里。虽然夏志成没有承认,但周含清近乎立刻就相信了夏思慧的话,对方并不是那种信口胡说的人。周含清边走边想起了夏志成这么些年对池家的疏远,她以前一直不了解其中的原因,现在看来夏志成分明是在心虚。包括他对夏泽的态度,甚至他纵容着她对夏泽的态度。   周含清无声无息的回到了夏奶奶的病房前,守在这里的柳佳等人看都没看她一眼,自然也都不关心她刚刚去了哪里。周含清若无其事的坐在了一边,脑海中却是飞速的想着刚刚听到的那句话。看夏志成避开众人的样子,显然知道那件事的只有夏思慧,眼前的几人并不知情。不,周含清的视线落在了关着的病房门上,夏奶奶恐怕也是知情人之一。她虽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却能想象到夏奶奶此时插着仪器维持生命的样子。一个念头突兀的跳出了她的脑海,周含清心中一跳,飞快的将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没多久,夏志成一个人沉着脸走了回来。周含清隐晦的看了他一眼,不由想到除了他们几人,还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吗?她无意识的扣住了掌心,盘算着这件事可能会带给她的影响。   周含清并不蠢,不然她也不会从嫁入夏家战战兢兢到现在坐稳了夏夫人的位置并把周家一力的扶持了起来。可现在问题就是出现在了这里。她以为她坐稳了夏夫人的位置,但外面还有一个韩玲虎视眈眈。她不会忘记之前夏志成提起韩玲时,众人那种心知肚明的羞辱,也忘不了因为大哥一件事没有办好,夏志成对她的迁怒。说到底,还是周家底蕴太弱,他们需要仰仗夏志成。   周含清微微垂下眼,这件事可谓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一个可以更加稳定她地位的机会。当然她承认她和夏志成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维护夏志成的利益就是维护她的利益。可在这之前,并不妨碍她借着这件事从夏志成那里得到更多的利益。   天色微亮,众人都是一夜没睡,夏奶奶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柳佳打了一个哈欠,主动开口道:“守了一夜你们也都累了。这里留下我和你们大哥就够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说实话众人年纪都不小了,一夜守下来确实都有点扛不住。昨晚他们都留在这里,是因为医生说夏奶奶的情形不太乐观,怕夏奶奶撑不过去。现在夏奶奶虽然还未苏醒,但已经熬过了危险期,身体状况也在逐渐好转,确实没必要全都留下。众人商量了几句也就分头离开了医院。   夏志成和周含清回到夏家已经快要七点多了。夏凯刚刚起床正要准备收拾着上学,夏志成看到夏凯想了想吩咐道:“小凯今天先请一天假,下午去医院看看你奶奶。”   “哦!”夏凯乖乖的答应了一声,随即问了一句,“哥哥也去吗?”   夏志成微微皱眉,并不怎么愿意提到夏泽。周含清察言观色,立刻接口道:“好了小凯,你父亲累了一个晚上,先让你父亲去休息。”   夏凯失望的瘪了瘪嘴,他有段时间没有见到夏泽了,还想着能在医院看到夏泽呢。   周含清没有关心他的这点小心思而是转向了夏志成,“志成你要垫一点东西吗?”   夏志成点了点头,一家三口移到了餐厅。随便的吃了一点,夏志成没有如周含清预想的去休息,而是简单地洗了一个澡就要出门。   “我待会有个会,含清你带小凯直接去医院就好。”   周含清习惯性的温柔笑着,心里却是一点点的冷了下去。她根本不相信夏志成的话,潜意识中她觉得夏志成是要去看韩玲。目送着夏志成的背影上了车,周含清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夏凯原本想和周含清商量上午去找夏泽,下午去医院,看到了她的表情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乖乖地捧起了书看着。   周含清阴着脸回到了房间,看了一眼时间还早,她没打算这么早去医院,正准备补个觉,隔壁突然响起了熟悉的手机铃声。她第一反应是夏志成没带手机,随后才意识到有人这么早给夏志成打电话。   夫妻多年,因着夏志成的身份,周含清很少主动动夏志成的东西。尤其是手机、文件等,她一向都十分注意。夏志成知道她的这个习惯,如果是夏志成自己发现忘带了手机,他只会打家里的电话而不是打到手机上。周含清这样想着,心中突兀的跳出了一个名字。她几乎是不受控制的推开了两人房间中间的那道门,夏志成惯用的老式手机在桌上一闪一闪的亮着屏。   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出现在了屏幕之上。   周含清死死的盯着这个号码,却没有伸手去接。不一会,电话暗了下去,一条短信很快发了过来。她犹豫片刻,点开了短信,里面只有一个简单的邮箱名字和韩玲拼音的密码。到了现在,周含清已经确定对方就是韩玲,可她搞不清楚韩玲是什么意思。她很快依着韩玲发来的邮箱地址登陆了上去,这是一个新申请的邮箱,里面只有一段简短的音频。   是夏奶奶和一个陌生女人的对话。   音频在陌生女人的疯狂笑声中戛然而止,周含清脑子里闪过的却是夏奶奶最后的那句话。   手机铃声又一次的响了起来,周含清握着手机平静的摁下了拒绝键。   很快一条短信发了过来。   “志成,我送你的礼物你喜不喜欢?我昨晚等了你一个晚上,老太太没有告诉你吗?”   “怎么样,是不是很意外?你想不到我会这样做吧。那句话你听清了吗?老太太亲口承认你杀了人。你是没看到,老太太当时的表情有多么的精彩,我真是应该拍下来给你看看。”   “志成,为什么不说话也不接我电话?你知道我是个疯子,什么都干的出来吧?”   “夏志成!你以为我在骗你?”   “夏志成,我说最后一遍,我要见你,十点之前见不到你,我就把这段对话发给池家,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周含清一次次的拒听了韩玲的电话,韩玲发来的短信由开始的平静逐渐变得暴躁起来。看完了最后一条短信,周含清等了半晌再没有收到任何的短信,她的表情逐渐变得难看起来,韩玲这个疯子,说不定是认真的。   “等我,我去找你。”   周含清模仿着夏志成的语气回了一条短信,换了一身衣服很快出了门。   她不能让韩玲毁了夏志成,要是夏志成出了事,她也会跟着一无所有。当然,她也可以现在告诉夏志成这件事,可那对她有什么好处?证据在韩玲手里,以后只会变成韩玲威胁夏志成的把柄,她要是的这段证据成为她的把柄,足以改变夏志成对她态度的把柄。      第76章 疯狂      夏志成走到半路想要给韩玲打电话才发现早晨走的太过匆忙,忘带了手机。他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八点了,折回去时间有点赶不及。压下了脑海里打电话的念头,夏志成闭上眼开始养神。   今天是城西那块地正式公布中标结果的日子,作为海城今年的一个重点项目,夏志成是要出现在现场露个脸,打打气的。一些相关的资料也需要他提前看看,心里有个底。昨天蒋涛已经把资料都准备好了,结果医院打来电话,夏志成一晚上耗在了医院,这些资料只能上午抽时间看了。   车子很快进了政府大院,夏志成刚下车,蒋涛就赶了过来。   “怎么了?”夏志成看着蒋涛急匆匆的样子,有点奇怪。   蒋涛左右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纪委的人来了。”   “说是什么事了吗?”   蒋涛摇摇头,“没说。”就是没说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因为根本不知道他们会突然朝着什么地方发难。   夏志成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走进了政府大楼。纪委的人来的不多,只有三人。他们对夏志成十分的客气,也没说什么事,就是随便问问。夏志成听他们的话题偶尔会拐到城西的那块地上,心中微凛。这块地花落周家已经是定局,难道是池家故意找人来搅局?他有心提前和周振打声招呼,可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眼看着这几人状似有一直耗下去的打算,夏志成的脸色慢慢的难看起来。   记挂着城西这块地的不仅仅是这几个人,池以衡也同样记着这件事。比起夏志成的一夜没睡,池以衡昨晚可谓是最近这段时间睡得最好的一次。   多年的生物钟让他习惯性的六点多就醒了过来,池以衡没动,怀中温暖的身体和绵长的呼吸提醒着他夏泽还在睡。早起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射了进来,屋内的光线并不怎么昏暗,池以衡得以看清怀里夏泽的样子。   夏泽闭着眼神情舒展只是眉宇间隐隐带着一丝倦意。池以衡低头在夏泽的眉间亲了一下,心中不由闪过了一丝懊恼,昨晚他应该节制一些的。这段时间因着池父的原因,池以衡和夏泽不要说睡在一起了,连平时的亲密行为都少了很多。池父从中京回来之前,池以衡刚和夏泽在一起,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池父一回来,池以衡被迫忍住了亲近夏泽的欲望。憋了这么多天,昨晚一个没忍住,池以衡就像是要把过去这些天落下的亲热都补上一样,抱着夏泽要了一次又一次,就差一点把夏泽拆骨入腹,一口一口全部吞下去了。   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了池以衡的目光,夏泽朝他的怀里靠了靠,闭着眼睛问:“几点了?”   池以衡轻轻的摩挲着夏泽光滑的后背,轻声道:“还早,继续睡吧。”   夏泽想起一件事,强撑着睁开眼睛,“表哥你是不是该回去了。”他一边说一边打着哈欠,昨晚和池以衡折腾的太晚,夏泽实在是困了。他感觉根本没睡多久就又醒了。   夏泽的提醒让池以衡笑了起来,俯身含住了他的唇,轻轻的碾磨着,低声道:“小泽你是要过河拆桥吗?”   夏泽困得闭上了眼,由着池以衡的动作,含糊的警告着:“舅舅……”   夏泽这样说了,池以衡的动作不仅没有停,反而更加的放肆了。他的舌头灵活的挑开了夏泽的唇,缠绵的勾引着夏泽的舌尖,逼着夏泽不得不再次睁开眼。池以衡亲的心满意足,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道:“父亲估计已经知道了,反正也要死,我是不是该赚个够本。”   夏泽:“……”   池以衡要是够本了,就该他死了。他现在还全身酸软,两条大腿隐隐发麻呢。   夏泽眼中的控诉太过明显,池以衡忍不住抱着他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完之后,池以衡没再做什么,只是温柔的抱紧了夏泽,哄着他道:“睡吧。”   夏泽从善如流,闭上眼没有一分钟马上睡着。   池以衡宠溺的看着他,一只手在夏泽的背上一下下的轻拍着。哄着夏泽睡熟后,池以衡穿上衣服收拾好下了楼。果然,父亲已经坐在大厅等着他了。还没等他走过去,池守正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扎在了他的身上。   池以衡识趣的放低姿态,“父亲。”   迎接他的是池守正的一顿暴打。   池以衡:“……”   说来,池守正真的是气的狠了。为着两人在一起的事,他这段时间没少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他当然不会认为两个男人在一起纯粹是精神柏拉图之恋,可他一直觉得夏泽还小,池以衡应该懂得克制,谁想……池守正越想越气,怒气冲冲的捶着池以衡。池以衡摆出一副认错的态度,由着父亲又是拍桌子又是拍他。   楼下的动静完全没有影响到熟睡的夏泽,等到他八点多起床下楼时,池守正和池以衡已经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边一个坐在餐厅边看报纸边等着夏泽了。   夏泽扒着门口没敢进去。他心虚的看了低头看报的池守正一眼,飞快的朝着池以衡眨眨眼,示意到底怎么个情况?这么晚了舅舅怎么还在餐厅?正常情形这个点舅舅应该早就吃完离开餐厅了,不会是专门在等他吧?   池以衡好笑的看着他,做了一个挨打的动作。   夏泽:“……”   他现在跑还来不来的及。   念头闪过,一旁的池守正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夏泽立刻笑容灿烂的坐到了池守正的身边,乖乖道:“舅舅。”   对上了夏泽的笑脸,池守正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他一边给夏泽端了一碗粥过来,一边问道:“小泽你待会是不是要和以衡一起出去?”   夏泽点点头。今天是城西那块地正式公布中标结果的日子,他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才强撑着起床,要不然他绝对能睡到晚上去。   池守正神色和蔼:“去看看也好。”   整个早餐过程,池守正对夏泽的态度都是一如既往,只是池以衡就没有这种待遇了,时不时会被自家父亲冷哼一声。夏泽同情的瞅了池以衡一眼,心知一定是表哥早起替他承担了舅舅全部的火力。想象着舅舅生气的样子,夏泽坐在那里越发的规矩起来。   一直到吃完早点出了门,夏泽才松了一口气。这次他是以池以衡助理的身份一起跟了过去,为了符合形象,夏泽专门找了一件衬衫还特意打了领带。   “怎么样?”   池以衡赞许的点点头。   夏泽正想问池以衡早晨挨打的事,手机响了起来,是老A。他疑惑的接起了电话,“喂,怎么了?”   老A的声音透着一股异样的兴奋,“周含清来找韩玲了。”   “周含清找韩玲?她要做什么?”夏泽意外道。   “不知道!”老A精神亢奋:“不管她做什么,一会就知道了。昨天趁着韩玲不在,我找人在她房里装了监控,你要不要过来看?”   夏泽:“……我上午有事,你看完发我邮箱就好,直播就没必要了。”   夏泽一向都认为举凡做私人侦探的人必定是热爱八卦的人。这个定律不管是老K还是老A都十分符合。尤其是老A。夏志成出现在韩玲这里,老A只会在心里骂一句:“狗男女”。但周含清一来,老A立刻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有种终于等到了宿命对手巅峰对决的感觉。   老A紧张的盯着对面,没有看到夏志成的身影,来的只有周含清一人。夏泽之前的那个问题其实也是老A想要问的一个问题。周含清来找韩玲做什么?总不会是夏志成委托她来的吧?   周含清并不知道另一栋楼上有一个人如此关心着她的动态,她只是神色从容的上了电梯,轻轻地敲开了韩玲的门。   “志成。”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韩玲惊喜的拉开了门。当她看清门后是谁时,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厌恶和憎恨。“你来做什么?”   这是周含清和韩玲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两人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周含清微微笑着,“我是周含清,我想其它也不需要我自己介绍了,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韩玲没有说话,周含清越过她自顾自的走了进去。韩玲的屋子收拾的十分干净,包括韩玲自己也收拾的十分舒服,和周含清想象中的疯子完全不同。随意的看了一圈,周含清就像是屋子的主人一样态度自然的坐在了沙发的正中。她微微仰着头,用下巴对着韩玲道:“坐吧,志成没有时间,让我过来看看你。”   做了多年的夏夫人,周含清的仪态绝对无可挑剔。从她出现在门口开始,她的气势就一直稳稳压着韩玲。   韩玲脸上的厌恶随着周含清的举动而加深。当年夏奶奶看不上她就是觉得她出生小门小户,没有池欣云仪态大方。她输给池欣云就算了,连同样出生小门小户的周含清都敢这样对着她摆架子。   韩玲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含清,阴着脸问:“你说是志成让你来的?”   周含清欣赏着韩玲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点了点头。“志成说你有礼物要送给他,让我帮他过来拿。”不等韩玲说什么,周含清又慢条斯理的提醒道:“韩小姐,你和志成只是高中同学,我想你称呼他志成不太合适,还是称呼夏先生比较好。”   韩玲轻易的被周含清的这句话激怒,神情扭曲起来,“这也是他说的?”   “韩小姐觉得呢?”周含清淡淡的反问道。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韩玲愤怒的尖叫起来。   周含清神色不变,“我是不是骗你,韩小姐自己没有感觉吗?”   韩玲死死的盯着周含清,突然古怪的笑了起来。“根本不是志成让你过来的对不对?那条短信不是志成发的,是你,是你拿他的手机发的,对不对?”   周含清只是意外了那么一秒很快就笑了,她并没有否认韩玲的话。“不错,那段录音很有意思。”   韩玲听到她的承认,脸上的笑容更加的古怪了。“你找我想干什么?威胁我还是收买我?你也害怕对不对?害怕我放出这段录音,毁了夏志成也毁了你对不对?”   她说的一针见血,正是周含清担心的地方。周含清是真的担心韩玲疯起来放出这段录音,毁了夏志成也连带毁了她。当然,除了这一点之外,周含清更担心的是这段录音留在韩玲的手里,她和夏志成头上将永远顶着一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爆炸了出来。周含清不相信夏志成能压制住韩玲,要不然他也不会和韩玲病态的纠缠这么多年了。比起夏志成,她更相信自己。   周含清微微一笑,“原来你什么都明白。这样更好,有些事我们更方便摊开谈。”   “谈什么?”   “夏源!”   “小源!”韩玲顿时紧张起来,“你把小源怎么样了?”   周含清神情淡淡:“没怎么样。只是让他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做客而已。”   “你骗我,你不敢?小源是夏志成的儿子。”韩玲尖声道。   周含清嘲弄的笑了起来。“我承认夏源是志成的儿子,可那又怎样?志成又不是只有夏源这么一个儿子。说白了夏源不过是一个永远没有正名机会的私生子。他的背后既没有池家这样的靠山,偏偏又还有一个神经病的妈,你觉得这样的他在志成的眼中能有多少的分量。恐怕连夏泽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就算我对他做了什么,志成也不会怪我。”   韩玲的软肋是夏源,这是周振调查后告诉周含清的。周含清在最初打算收拾韩玲的时候,想的就是先断了韩玲的资金来源,再慢慢的暗中折腾夏源。这一次不过是提前了时间而已。   之前周含清出门时,并不是直接冒失的赶来韩玲这里,而是先给周家打了一个电话。周振不在,接电话的是周子昌。听了周含清的安排,年少气盛的周子昌很快就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就在周含清来这里的路上,周子昌已经带人控制住了被周含清一个电话骗出来的夏源。周含清当然不会对夏源做什么,他毕竟是夏志成的儿子。她只需要夏源无法和韩玲联系上,关键时刻吓唬吓唬韩玲就可以了。就算夏志成最后不高兴,他也只能压下这件事。相比将录音留给韩玲的威胁,夏志成的情绪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到时候手里有录音的是她,夏志成会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夫妻一体。   周含清想的很好很周到,她既算计了韩玲的弱点,也算计了夏志成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可偏偏没有算计到韩玲会有的反应。就在她说完这些后,韩玲死死的看着她,突然一把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疯狂的刺了过来。   “小源是我儿子,夏志成答应让他认祖归宗的,不是私生子,也不是夏泽那个小贱种能比的。”   周含清本意只是想要说明夏源在夏志成的眼中不算什么,却没想到反而刺激的韩玲发了疯。对韩玲而言,不管是夏源私生子的身份,还是夏泽的存在,都是让她无法忍受的地方。尤其是被周含清这样嘲弄的说了出来,更像是一个成功者在失败者面前的炫耀。   “你疯了!”周含清拼命的躲了起来。   韩玲尖锐的笑着,“你不是知道吗?我本来就是一个疯子!疯子杀人不会坐牢,这一点你也应该知道吧。”   隔着桌几,韩玲一边疯狂的笑着一边肆无忌惮的刺向了周含清。周含清手中的包眼看就被刺得破破烂烂,她的手上也被划了一刀。惊慌中,周含清对上了韩玲的眼神,她觉得韩玲是真疯了。趁着韩玲不注意,周含清猛地把包砸向了韩玲的眼睛,借着这个机会就要跑。韩玲一把挥开了包,从后面抓住了周含清。周含清激烈的挣扎了起来,两人推攘间,韩玲突然僵直的不动了。   周含清意识到什么,缓缓的低下了头,她的手握着那把水果刀,刀的另一头正扎在了韩玲的心口。      第77章 诡谲      “出事了!”   这是老A和助手的第一想法。   韩玲的发疯太过突然,不要说周含清了,即使隔着屏幕,老A和助手都愣了一下。等他们反应过来,周含清已经开始挣扎起来。混乱中,谁也没有看清那把刀是怎么刺入韩玲体内的。   猩红的血液喷出,韩玲痛苦而扭曲着表情,她无力的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周含清,周含清踉跄的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韩玲伸过来的手。韩玲眼中的光亮一点点消失,睁大了眼睛摔倒在了地上。她最后看着的方向正是周含清的方向。周含清的脸色刹那间惨白,有黏稠的血液沿着她的右手滴落,一滴一滴的落在了韩玲生前试图抓她的胳膊上。   “韩玲?韩玲?”   周含清颤声叫了几声,韩玲一动不动。她鼓足勇气弯腰去试探韩玲的鼻息,没有任何的反应。她杀人了!这个念头闪过,周含清猛地伸回手。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转身就要走,却在迈出一步后停住了脚步。   她不能走!   周含清没忘记她来是要干什么的,那段录音还在这里。她要是就这样走了,万一有人发现韩玲死了,警察搜查这里找出了那段录音,她和夏志成更麻烦了。思绪急转,周含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首先,她来找韩玲的事并没有人知道。出于谨慎,她来时并不是让家中的司机送来的,而是独自一人拦的车。即使是周子昌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听她的吩咐扣住了夏源。其次,这件事不能她一个人担,必须得把夏志成拖进来。周含清这样想着,很快行动起来。   隔着屏幕,老A看到周含清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去卫生间洗干净了手下的血迹,随后拿出了手机。   “把手机给我。”老A吩咐道。   助手边给老A边问,“我们要报警?”   老A摇摇头,“先和夏泽说一声。”   监视器内外,老A和周含清同时摁下了电话号码。   城西B3区土地中标现场   这里是政府某部门的一个会议室,此时已经坐满了人。夏泽和池以衡低调坐在会议室的一处角落,远远的同另一边的周振遥遥相望。   夏泽左右看了一眼,不解的低声问池以衡,“怎么这么多人?不是说有门路的都已经提前知道了这次中标的是周家吗?那他们今天还来凑什么热闹?”   夏泽问的一本正经,脸上是真真切切的疑惑。池以衡习惯性的就要伸手在他头上揉一把,幸好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他看了一眼周围,学着夏泽的样子压低了声音,反问道:“我们来干什么?”   “看热闹!”夏泽顺溜的接口道,“可是……”他想说他是知道一会要发生什么才来看热闹的,其他人未必知道吧?   池以衡笑了,耐心的解释道:“他们也是看热闹,看池家和周家闹起来的热闹。”   池以衡刚说完就有人朝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对方明显是认出了夏泽,脸上闪过了一丝古怪。不过对方也识趣,只是冲着夏泽点点头,拉着池以衡聊了起来。夏泽听了几句立刻就听出了不对,对方话里话外一直在暗示周家最近太过张扬。尤其是周振对外放话城西这块地周家势在必得,池家比起周家已经是昨日黄花。池以衡就像是听不出对方在说什么一样,无论对方说什么,都是笑容可掬打着太极言语中滴水不漏。   几句话说完,对方打着哈哈离开了,夏泽总算是明白了池以衡之前所谓的看热闹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倒是觉得对方也没有说错,周振这几天确实是比较张扬。起码现在被众人围着的周振就是一脸的意气风发,偶尔看向他们的方向也是那种已经胜利在握的眼神。   夏泽无趣的移开了视线,脑海里想起了老K斗地主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别看现在闹得欢乐,小心输了拉清单。他觉得一会倒是可以把这句话送给周振。   随着招标委员会、公证处、监管机构的人员逐渐入场,会议室内变的安静下来。最后一个入场的是夏志成。但让夏泽意外的是夏志成似乎是有什么心事,脸上的神色略微有些凝重。进来之后他也没有看向周振,反而是朝着夏泽扫了一眼。   冗长的程序走过,会议主持人拿出了三份标书。按照一般的惯例,每次项目评标时并非只评一家,而是要依着条件合适评出一二三家。中标企业自然是第一家,第二第三也就是所谓的备胎,以防突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导致中标企业不能继续合同,招标单位可以及时找到接手的下家。   不出众人的预料,这次评标排第一的是周氏企业。主持人当众宣布了这个结果,周振志得意满的看着池以衡的方向笑了起来。尽管事先已经了结局,但这一刻尘埃落定他才觉得心里真正的踏实下来。周振用一种胜利者的矜持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满意的想象着这个项目做下来,不出几年,周家就能超过池家,彻底的把池家踩在脚下。   这种美好的愿景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起来。他对池家表现出的挑衅简直是毫不掩饰。周围一众人都隐晦的看起了热闹。之前曾经发生过中标公司和落标公司打起来的场景,也不知道池以衡和周振接下来会做什么?众人纷纷心中八卦着,眼中的目光日渐热切起来。让他们失望的是池以衡全程笑容淡然,即使对上周振挑衅的视线,也眼神平静,完全没有和周振对起来的意思。   周振一副大度的样子,主动朝着池以衡的方向走去。走到中途,突然有几个陌生人推开门径直走了进来。领头的陌生人看了周振一眼,低头和主持人说了一句什么。主持人神色惊讶,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夏志成,拿着话筒轻咳一声吸引了场内众人的注意。   一直坐在主持人身边的夏志成因着主持人这一眼,脸色隐隐难看起来。   事实上,不需要主持人特意吸引众人的注意,一众视线已经汇聚到了前排几人的身上,甚至连走了一半的周振都停了下来。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了不好的预感,极快的瞥向了夏志成,希望夏志成能给他点提示,可夏志成只是沉着脸坐在那里,面无表情。   “抱歉,因为一些特殊的情况,周氏企业取消本次的中标资格,由评标顺位第二的池氏企业最终中标。”   主持人的话音刚落,会议室下面立刻响起了各种窃窃私语。大家都在这个行业做了多年,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遇到。能在中标后还被撸下去,原因无非那么几种。要么是资质造假,要么是之前在评标过程中采取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被抓到了,而且证据确凿。周氏企业的资质不可能造假,那么就是第二种了。想明白了这一点,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在了主持人身边的夏志成身上。毕竟周振的后台是谁,这里面没人会傻到不清楚。   看过了夏志成,众人又隐晦的看向了池以衡。池家出手不意外,但意外的是池家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这么一个时间出手,完全是彻底和周家撕破脸的节奏,当然也包括了夏志成。考虑到坐在池以衡身边的夏泽,联系到这段时间的新闻,众人不但不觉得池家做的过分,反而是认为夏志成必然是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彻底的激怒了池家。估计还是苛待了夏泽,不然只是一块地,池家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   众人的私语中,之前的几个陌生人朝着周振走了过来,表示有几句话要问他,希望他能配合调查。   从主持人宣布了取消周家的中标资格开始,周振就一直期翼着夏志成会做点什么。可让他失望的是,夏志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心慢慢的沉到了谷底。周振答应了会配合调查,出门之前目光阴冷的看向了池以衡。两人视线相对,池以衡微微一笑,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们走吧。”夏泽拉了拉池以衡,他强撑着困意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此时心满意足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好!”   两人正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蒋涛匆匆的走了进来,拿着手机递给了夏志成。   “怎么回事?”夏志成此时正心情不好。   蒋涛低声道:“是嫂子的电话。”   夏志成记起他没带手机,沉着脸接过了电话,“有事?”   周含清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志成,我想让你先听一段录音。”   “录音?”   夏志成摸不着头脑,正想说他此时忙得很,没心思搞这些。赶在他开口之前,对面响起了韩玲的声音。夏志成的心一紧,夏奶奶的声音紧接着响了起来。简简单单的两句对话,却是宛如一个惊雷响起在夏志成的耳边。饶是他再镇定,此时也不由得眉头跳了一跳。他不动声色的朝着一旁的僻静处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这只是一个小前奏,重点是我接下来要说的这句话,我刚刚失手杀了韩玲。”周含清的语气没有了平时的温婉而是透着一种冷酷的冷静。   “什么!”连续两个大雷砸下,夏志成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同一时刻,夏泽对着手机惊呼道:“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急促的重复着:“你刚刚说了什么?”   电话对面,老A沉声道:“你没听错,就在刚刚周含清杀了韩玲。”   周含清杀了韩玲!   几个大字冲进了夏泽的脑海,他下意识的看向了夏志成的方向,谁料夏志成也正好看了过来。   老A在对面还在继续,“韩玲此时正给夏志成打电话,我们怎么办?报警?”   夏泽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夏志成。他看着夏志成拿着手机低头说着什么,只觉得浑身控制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周含清杀了韩玲,周含清通知了夏志成,上一世夏志成执意要他去自首。这些信息混乱的在他的脑海里闪过,夏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别报警,等等看夏志成的反应。”   没有了上一世的天时地利人和,他要看看他的“好父亲”还会不会把他推出来顶罪。      第78章 顶罪      夏志成觉得命运就像是一个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在多年前嘲弄过他一次之后,时隔十五年又一次站在了他的身边。   韩玲死了,是被周含清杀的。他听着周含清在电话对面冷静的告诉他这件事,脑海里最先闪过的不是韩玲的死讯,而是周含清事先放出的那段录音。周含清是在提醒他,她手里有他的把柄。夏志成匆匆挂断了电话,转身吩咐了蒋涛一声很快离开了会议室。在他的背后,夏泽同样挂断了电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晦涩。   “怎么了?”池以衡觉察出不对,挡住了身边众人的视线,低声问道。   夏泽定了定神,飞快道:“韩玲被周含清失手杀了,刚刚周含清就是通知夏志成这件事。”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饶是池以衡也被惊了一跳。他很快回过神来,“周含清怎么和韩玲搞到了一起?”   “好像是因为周含清听到了那段录音。”老A在电话中只是大概提了一下,具体的视频他还没有来得及发给夏泽。   池以衡心思急转,周含清杀了韩玲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她通知夏志成这件事必然是想要把夏志成拖下水。只要夏志成参合进去,他们就能借着这件事把姑姑的死因引出来。   “韩玲的手机你收在哪了?”池以衡一边拉着夏泽离开会议室,一边问道。   夏泽一愣,瞬间明白了池以衡的打算。“可以吗?”   池以衡点点头,“交给老A就好。”现在的问题是夏志成下一步要做什么?   作为两人对话中的隐藏主角,夏志成此时正开车前往蓝色港湾韩玲住的地方。周含清在电话中说的不清不楚,夏志成知道对方的意图是要引他去现场。事到如今,周含清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尽快解决这件事。夏志成想到被纪委带走的周振,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节外生枝了。   避开摄像头,夏志成将车停在了小区的外面。左右四顾之后,夏志成低着头匆匆上了楼。出于谨慎,他走的是楼梯,两分钟之后,他敲开房门站在了周含清的面前。   在等夏志成过来的这段时间内,周含清已经彻底的冷静了下来。她不仅小心的抹去了她在房间内可能留下来的全部指纹,甚至还翻找出来两副鞋套,一套自己穿上,一套递给了刚进门的夏志成。   韩玲的尸体躺在地上,周含清没有挪动。夏志成弯腰的瞬间蓦地对上了韩玲圆睁的眼睛,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他仿佛看到了当年池欣云躺在地上的场景,两人的姿势惊人的相似,让他从心底深处泛出了一种冰冷的恐慌。   周含清误解了夏志成的反应,看他久久没有动作,冷笑道:“怎么?和她情深意重,想要替她报仇?”   夏志成回神,没有搭理周含清,只是沉默的看着韩玲的尸体。两人相识多年又纠缠多年,韩玲在他心中早已不是普通的情人这么简单。在池欣云没死之前,韩玲代表着他的青春,代表着他曾经的梦。而池欣云死后,韩玲更是成为了他心中某种疯狂的寄托。就像是他的压抑、他的愤懑都可以通过韩玲的发疯发泄出来一样,让他在某种程度上病态的依赖着韩玲。   韩玲死了,他说不出心中的感觉,最初的震惊过后,也许是有难过的,但更多的感情被韩玲死后可能会造成的一系列后果所冲淡。经过一路的沉淀,留到现在的也只剩下了尽快解决此事的急迫,还有某种无法言说的解脱。   夏志成低声道:“含清,到底怎么回事?”   周含清一直观察着夏志成的神色,她还真担心夏志成突然发疯,豁出去什么都不要,要为韩玲报仇。等到夏志成一开口,周含清的心迅速落到了实处。再怎么情深意重,夏志成骨子里还是那个自私自利又懦弱的男人。   “就是我和你说的那样。”周含清淡淡道:“韩玲去医院气倒了老太太,从老太太嘴里套到了话,想要拿这段录音威胁志成你,结果被我接到了电话。等我赶到这里因为没有谈拢,争执中失手杀了她。”   夏志成没有问周含清为什么接他的电话,也没问周含清为什么事先不和他说一声就直接来找了韩玲。这些都不重要,无非是周含清的一些小心思,他关心的是其他的问题。   “录音呢?”   “应该在电脑里。”周含清解释道:“她出事前发给你的录音已经被我删了,不过她的邮箱密码我不清楚,要看志成你了。”   夏志成没有多说直接登陆了电脑,韩玲的邮箱密码对他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他很快就找到了韩玲发出的原始邮件,选择了删除全部附件。摁下清除键之后,夏志成顿了顿,周含清所谓的删除录音他并不怎么相信,依着周含清的性子肯定会在手里留一份备份,不过这都是小事,先解决完了眼前的事情再说。   “原始录音呢?”   周含清愣了一下,这她可不知道。   夏志成皱皱眉,“韩玲的手机你有没有见?”照他对韩玲的了解,韩玲根本不懂现在的一些小玩意。而且夏源一直和韩玲住在一起,韩玲也没机会去找这些,要么就是拿着手机录的。   周含清的反应明显是不知道,夏志成飞快的说了一个号码,示意周含清打打看。   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任凭周含清打了一次又一次,整个屋子内还是静悄悄的。夏志成又说了另一个号码,这一次他们很快在楼上的卧室找到了这个手机,可手机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几条韩玲发出去的歇斯底里的短信。最关键的是这并不是韩玲常用的手机,只是一个备用而已。   “会不会是手机丢了?”周含清试探道。   夏志成皱皱眉,周含清没怎么把这当回事,她看了一眼地上的韩玲,问着:“现在怎么办?”   在夏志成没有到来之前,周含清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韩玲心口的刀伤太过明显,再要伪装意外肯定是不行,她必须要找一个“凶手”出来,而且还要为凶手找一个完美的杀人动机。   夏志成看出了周含清的意思,他想了想,“小偷入室抢劫?”   “现在是白天。”周含清提醒道,像韩玲住的这种高档小区,根本不会有小偷,更不要说是白天了。更何况,一旦没有具体的凶手被抓,这个案子就会一直处于侦破状态,有可能警察中途发现什么线索查到了她的身上。这种不确定性太高了,她要的是尽快结案,敲死凶手,彻底的洗脱和她的关系。   “那你想怎么样?”   周含清轻声道:“夏源。”   “不行!”夏志成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周含清冷静的分析起来,“大哥大嫂在医院,没有人给夏源做不在场的证明。他又时常出入这里,保安见过他,也知道他和韩玲的关系。前几天他不是还和韩玲吵架吗?周围的邻居肯定听过类似的动静。到时只要合理的引导一下舆论,放出风声暗示韩玲不愿意夏源亲近养父母,夏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心情压抑之下和韩玲再次发生了冲突,结果失手杀了人,这个理由难道还不够?”   “夏源……”   周含清接口道:“夏源现在和子昌在一起,没有人可以联系上他,这完全符合杀人逃逸的行为,想必警察也愿意早一点破案,不希望拖太久。”   夏志成沉默不语。   周含清进一步蛊惑道:“志成,我知道夏源是你的儿子,可你不要忘了,你还有其他两个儿子。小凯还没有成年,你舍得他失去母亲吗?更何况,韩玲活着,我们将永远受制于她,现在她死了,只要这件事处理妥当,再也没有人可以拿池欣云的事威胁你了。你要是舍不得夏源,可以活动活动,帮他办一个精神病的证明。韩玲是精神病,他有遗传也可以说的过去。过几年风头下去了再把他送出国,不就什么事都解决了吗?”   周含清说的这些让夏志成有些动摇起来。杀人是大案,只要一天抓不到凶手,一天就不会结案。他现在和周含清利益一致,需要的都是尽快摆脱和韩玲之死的关系,有人顶罪是最快的方法。只是这个顶罪人选……夏志成下不了狠心。   周含清看了一眼时间,提醒他道:“志成,马上就要中午了,我们还需要赶去医院。”她和夏志成必须尽快出现在人前,摆脱他们的嫌疑。   这一番对话落在了对面老A的耳中,他在震惊之余不免也同情夏泽和夏源摊上了这么一个父亲。   虽然不知道夏泽的打算,老A还是给夏泽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了夏泽周含清和夏志成商量的结果。   “夏源顶罪?”   这个答案让夏泽沉默了下来。在和池以衡回家找手机的过程中,夏泽就曾经想过,这一世如果不是他,夏志成会把谁推出来?也许夏志成会制造成韩玲意外身亡的现场,就像母亲当年那样?   夏泽总觉得夏志成上一世把他推出来顶罪并不是因为他最合适,而是从潜意识里夏志成就不愿意看到他。如今同样的事情发生,被推出来的那个人不是他,而是夏源。夏泽并没有感到多少的欣喜,反而心中愈发的悲凉。这说明夏志成其实根本不在乎谁出来顶罪,夏泽也还,夏源也好,他只在乎他自己。   正在开车的池以衡适时的伸出手握住了夏泽。池以衡的手温暖而充满了力量,夏泽用力的反握了回去,很快打起了精神,“别管他们,我和表哥很快就到。”   老A答应了一声,突然叫了起来,“等等,孙德元的人也在。”   “孙德元?”   老A没顾得上说话,他看着对面周含清和夏志成一前一后低着头离开了韩玲的家中。孙德元的人似乎一直在盯着他们,但奇怪的是并没有阻止他们的离开。   “奇怪,孙德元想干什么?”老A喃喃道。   夏泽脑子中闪过了前世的车祸,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了什么。      第79章 被捕      上一世夏泽的死和这一世沈嘉石的死太过相似,夏泽一直怀疑两者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可他想不明白孙德元为什么要杀他,直到老A刚刚提到孙德元的人放走了夏志成。夏泽瞬间想明白了一切。   韩玲死了,杀他的人是周含清,夏志成出现在现场充其量只是包庇,依着法律不过是三到十年的刑期。甚至夏志成可以反咬一口,他正在努力劝说周含清去自首。哪怕最后落实了他的包庇,夏志成活动活动,最终结果未必能达到孙德元想要的效果。他恨夏志成恨的狠了,怎么会甘心这样简单地放过夏志成。所以上一世夏志成要推他出来顶罪,作为分管海城治安和刑侦的副市长,孙德元明知道他是冤枉的,还是顺水推舟的敲死了他的罪名。也因此上一世没有经过任何的调查,甚至在他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通缉令就发了出来。   夏泽想清楚了这些,后面的事更是简单。他的死是孙德元一手策划。想必在他死后,整个事情必然会反转,杀死韩玲的真凶会被孙德元亲自揪出来,而作为冤死的他,责任都会推到夏志成的身上。罪名他都想好了,杀人灭口,死无对证。如此一来,夏志成的罪名可比一个简单的包庇罪重多了,恐怕夏志成有生之年都未必能从里面出来。   夏泽想到这里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池以衡。上一世他死之前,池夏两年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彼此之间还留着最后一份面子情。他的死一定会刺激到表哥和舅舅,导致两家最终翻脸。他甚至都可以想到,夏志成的倒台池家一定出了不少的力。也难怪他死后,没有看到任何一个夏家人上门探望表哥。   孙德元这一手一石二鸟玩的确实不错,只是最后可怜了舅舅和表哥。   夏泽的眼神暗含悲伤,池以衡一个急刹车把车停在了路边,担心的看着夏泽,“怎么了?”难道是老A又说了什么受刺激了?   夏泽摇摇头,没管外面人来人往,径直凑过去吻住了池以衡,“表哥我爱你。”   上一世的谜题到了现在全部解开,夏志成也好,孙德元也好,他一定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自此往后,他要和表哥还有舅舅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上一世是他欠他们的,这一世他一定会全部弥补给他们。   夏泽的嘴唇柔软,亲吻充满了眷恋的意味,可池以衡的心底却莫名的泛起了一股难言的悲伤。就像是这个亲吻是他和夏泽的告别一样,心里涩涩的,涨的厉害。   “小泽?”池以衡揽住了夏泽。   两人视线相对,夏泽长如羽翼的睫毛微颤。池以衡从夏泽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又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池以衡的身影,两个身影最终重叠,池以衡确信,那就是他自己。   夏泽眼中的异样褪去,眉眼弯了弯,重复了一遍,“表哥我爱你。”   池以衡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心中那股莫名的悲伤似乎被夏泽的这句话冲散,仿佛从没有出现过一样。他用力的扣着夏泽的脑袋亲了回去。唇齿交缠间呢喃道:“小泽我也爱你。”   电话对面的老A:“……”   夏泽和池以衡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他是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挂断电话呢还是要出声提醒一句呢?他的存在感有这么低吗?   短暂的亲吻过后,夏泽想起正事。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一世有危险的夏源。夏泽虽然和夏源因着母亲的去世有了龃龉,但不代表他可以看着夏源去死。   池以衡听了夏泽的分析,心里承认夏泽说的有些道理。孙德元要想抓夏志成,早在周含清杀人时就能安排警察赶过去,可他一直耐着性子没动手,分明是还在谋划着什么。如果真是如夏泽所说,孙德元不仅是要弄死夏志成,还要让夏志成身败名裂。   池以衡微一沉吟,这件事可利用的地方太多了。他原先只是想要把姑姑的死因牵扯出来,扳倒夏志成,可要是孙德元自己作死的话,捎带一个孙德元也只是一件顺手的事。叶家人马上就要来海城了,这么大的一个人情足够对得起叶老爷子对父亲的照顾了。   “我打个电话。”池以衡说着,“夏源的事最好是警察出面,顺便给周家找点麻烦。”   “能瞒过孙德元吗?”   “当然。”池以衡揉了一把夏泽的脑袋,“孙德元又不是一手遮天,想要搞倒他上去的人多的是,常飞有战友正好是市公安局的,这件事交给他最好。”池以衡没说的是,因为陈辉什么都不肯说,王修武已经发了几次脾气了。赶上这次的事,王修武估计才是最高兴的那个。   池以衡说完就给常飞打了一个电话。他在一边说,夏泽一边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到底是什么事?夏泽的视线无意中落在了座位一侧的手机上……他好像忘记了挂断老A的电话了。   夏泽窘然:“你怎么没挂电话?”那刚才他对表哥的表白岂不是都被老A听到了。   老A:“……”   夏泽和池以衡赶到蓝色港湾时,无论是夏志成、周含清还是孙德元的人都已经走了。夏泽把韩玲的手机递给了老A,老A连同之前录下的视频放在了一起。找个合适的时间这些东西都会作为证据交给警察。   趁着警察没来之前,老A带着助手去对面把装着的监控器都取了下来。夏泽站在窗口遥望着对面的房间,池以衡陪在他的身边,沉声道:“很快就要结束了。”   夏泽点点头,是的,很快就要结束了。   下午一点,有人报警说在蓝色港湾的楼道内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警察很快赶了过来,不仅找到了韩玲的尸体,同时找到的还有凶手行凶的凶器和所谓的目击证人。   下午两点,疑犯夏源被确定,同一时间通缉令发了下去。   夏志成接到夏志飞的电话时正在医院,一向老实的夏志飞慌乱不已,“老四出事了,韩玲死了,警察说小源是凶手,你能联系到小源吗?”   夏志成表现的比夏志飞还要惊讶,“什么?韩玲出事了?小源是怎么一回事?”   夏志飞急切道:“警察找上门了,带着通缉令,说小源畏罪潜逃。”   夏志成的心一沉,他还没来得及布置下去,通缉令是怎么一回事?   “老四?”   “大哥你别急,我找人问问什么情况。”夏志成安抚道。   “好!”   挂断了电话,夏志成拉着周含清走到了角落,压低声音道:“你做什么了?”   周含清不解,“什么做什么了?”   夏志成飞快道,“通缉令怎么一回事?夏源呢?”   “夏源……”周含清蓦地察觉,周子昌已经有两个多小时没有联系她了。两人面面相觑,夏志成心中隐隐生不出不好的预感,仿佛有什么脱离控制般,他的预感很快成真。   下午三点,有人匿名向市公安局寄送了一份包裹。包裹内是一段明显的监控视频和一个手机。负责侦破此案的警察在看过视频后,纷纷阴着脸离开了办公室,很快夏源的通缉令被撤掉,周含清和夏志成的逮捕令发了下来。   警察出现在医院的时候,夏奶奶刚刚苏醒。连续两天的昏迷,夏奶奶的精神十分的不振。往日的派头都消失不见,瘦弱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完全就是一个行将就木的普通老太太。   周含清坐在床边,正端着粥劝着夏奶奶多喝点,夏奶奶没胃口的推开了她的手。屋内挤满了人,夏思慧和夏思敏几个都在,闹哄哄的。夏奶奶心中记挂着韩玲的事,可她刚醒又不能把他们都赶出去只留下夏志成一个,越发神情恹恹的没有说话的劲头。   众人说话间,警察推门走了进来。夏志成和周含清同时神色微变,两人彼此对视一眼,互相充满了防备。   “怎么回事?”夏志成沉着脸道。   带头的警察对上他十分的客气。“有两个案子需要夏市长您配合下。”   “两个案子?”   “对,一个是发生在今天上午蓝色港湾的一起杀人案,一个是十五年前您的夫人池欣云女士去世的案子。我们怀疑池女士当年不是意外而是被人杀害。”   警察说到池欣云被人杀害时意味深长的看了夏志成一眼。夏志成强作镇定,表情不变,屋内的其他人已然是神色各异。   “志成……”夏奶奶虚弱道。   夏思慧上前一步扶住了夏奶奶,紧张的看着门口的几个警察。   “怎么回事?不是说当年池欣云是意外吗?这都多少年了,怎么还能翻出来?”夏志杰不满道。   警察神色严肃,“具体案情恕我们不能泄露。不过正好大家都在,这个案子也需要诸位的配合,待会我们的同事会问大家一些情况,希望大家据实回答。“警察说完之后目光转向了周含清,周含清身体微颤,随即很快镇定下来。   警察示意身后的两人上前带走周含清,夏志成杀人还没有确定的证据,可周含清杀人却是已经证据确凿。   夏思敏上前一步,“等等,含清怎么回事?”   警察十分耐心的出具了手中的逮捕令,解释道:“周含清女士涉嫌杀人,需要配合我们做进一步调查。”   夏思敏惊疑的看看周含清又看看夏志成,周含清没有说话,眼神闪烁的看着夏志成的方向。   夏志成微微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几人正要走,柳佳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对着周含清就是一记耳光。   她的动作太过突然,一时众人俱都没有反应过来。   “大嫂!”   柳佳怒极反笑,“谁是你大嫂,你有没有良心,你杀了人居然让小源顶罪。还有夏志成,小源是你亲儿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柳佳的话犹如一记重磅炸弹,炸的屋内一众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80章 落幕      夏源是夏志成的儿子,周含清杀了人,池欣云当年出事不是意外而是被害。一个又一个炸弹砸下,夏思敏最先回过神来。   “到底怎么回事?”   柳佳心里的气还没出完,转头对着夏志成冷笑道:“这就要问你的好弟弟了。有种生儿子没种养,我和志飞辛苦把夏源养到大,不是和夏泽一样被你们用来糟践的。”   “大嫂!”柳佳说的语气太重,夏志成脸色铁青的想要打断他的话。屋里不仅有夏家人,还有几名陌生的警察,夏志成丢不起这个脸。   “怎么,我说错了?”柳佳这次是真的气狠了,她的性子本来就泼辣,以前因为夏志成是夏源的亲生父亲,对上夏志成插手夏源的事难免退让几分,如今夏源差点出了事,她怎么可能还继续退下去。   “当年你为了娶池欣云抛弃了韩玲,不肯要她肚子里的孩子,我们把夏源养到大,你又假惺惺的把他带在身边。我们想着你好歹是夏源的亲生父亲,也就什么也没说。可是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周含清杀了韩玲想要推到夏源头上,你居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夏源在你眼里算什么?”   柳佳一连声说的太快,夏志成几次想要打断都不成。屋内的几名警察听得津津有味,像这样的豪门八卦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夏志成铁青着脸压着怒气,却又不能对柳佳做什么,周含清却是顾不上了。虽然不知道柳佳知道了什么,但柳佳这样一口一个她杀了人,岂不是彻底坐实了她的罪名。   周含清捂着脸冲到柳佳面前想要阻止柳佳继续说下去,柳佳脾气上来抓着周含清反手又是一记耳光。两人眼看就要厮打在一起,夏奶奶愤怒道:“够了!你们还嫌丢人不够吗?”   柳佳推开周含清,理了理衣服,冷淡道:“我和志飞清清白白,又没有杀人有什么丢人的?”   “你……”夏奶奶被柳佳堵得说不出话,半天喘着缓不过来。   “大嫂!”夏思慧和夏思敏同时叫了一声。   柳佳冷笑,“你们别嫌我说话不好听,池欣云怎么死的,老太太清楚的很。我就说老爷子的东西怎么都给了夏泽,原来是池欣云身上亏欠了,往夏泽头上弥补呢。这也是多亏了池欣云有个好姓,她要是不姓池,指不定就像韩玲一样,死了就死了,还要把罪名推到亲生儿子头上。这些老太太就不嫌丢人了,我不过是说说有什么好丢人的。”   柳佳说的这些话,夏志杰听了反应最大。夏爷爷留下的那些东西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当年夏爷爷执意要把东西留给夏泽,还能说一句看在池欣云去的早,夏泽可怜的份上。可要是真实原因是因为夏志成杀了池欣云,老爷子拿这些字画来弥补,那这个理由可够恶心人的了。凭什么?东西是整个夏家的,凭什么因为老四杀了人就把他们的东西拿去弥补?可又反过来说,要是这个理由是是真的,老四这么多年不声不响,简直是更恶心。   夏志杰的不满表现在脸上,这个时候,夏志飞气喘吁吁的推门跑了进来。医院人太多不好停车,他一个找车位的时间,柳佳就怒气冲冲的杀了上来。夏志飞生怕柳佳和夏志成闹起来,赶紧上来拦着,只是没想到会在屋内看到警察。   看够了热闹,几名警察对视一眼,示意夏志成和周含清跟着他们走。夏家这摊关系可够乱的,牵扯到15年前,估计夏老太太一个包庇罪是跑不了,就是不知道其他人被牵扯进来的还有多少。   警察一走,夏志杰最先闹了起来。“母亲,大嫂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大嫂她……”   夏奶奶指着柳佳气的浑身发抖。柳佳完全不在意,甩开了夏志飞试图阻止她的胳膊,冷声道:“母亲您也别说我冤枉老四。我实话说了吧,周含清杀人和老四决定推夏源出来顶罪都被人拍了下来,视频就在警察的手里。证据确凿的案子,您也别费心想像十五年前一样摁下去了。”   “你……”如果说之前柳佳口口声声说周含清杀了人,夏奶奶还抱着一线希望的话,柳佳的这句话无异于彻底将夏奶奶的希望斩断。她几乎是一口气没上来就晕了过去。   “母亲!”   “你怎么能和母亲这样说。”夏志飞小声埋怨着。   柳佳冷着脸没有说话,夏志飞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医生闹哄哄的进来抢救着夏奶奶,一众人被赶到了外面。之前过来的警察留下了两名,正准备挨个朝他们问话。   夏思敏一脸的不耐烦,“我什么都不知道。”   夏志杰紧跟着说着:“我也是。”   警察没搭理两人的抗拒,严肃道:“两条人命,包庇罪判刑三到十年,你们自己看着办。”   夏志杰顿时跳脚,“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包庇了?杀人包庇的是老四,可和我没有关系。”   虽然这么做有些不厚道,可夏志成惹下的事凭什么让他们替他背着。十五年前的事就不说了,这次的事休想。夏志杰最先嚷嚷着要和夏志成划清关系,夏思敏犹豫了一下,站在了夏志杰的这一边。   夏思慧沉默的看着他们,心里知道夏家要散了。过了今晚,立足海城数百年的夏家恐怕就再也不在了。   医院发生的这一切夏泽都不知道,在看着装着证据的包裹被送到市警察局之后,夏泽跟着池以衡回到了池家。池守正已经知道了发生的一切,看着夏泽满脸的倦意,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让夏泽先去休息一会。   夏泽确实也累得狠了,昨晚他就没有睡好,今天一天折腾下来,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有些扛不住了。   “那我先去睡了。”夏泽说着就上了楼。   池以衡冲着父亲点点头,跟着夏泽回了房间。   夏泽很快爬上了床,他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累。在一切近乎尘埃落地的现在,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兴奋,只是觉得浑身疲惫,一种从骨头里泛出的疲惫。   “睡吧。”池以衡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亲,安抚的摸着他的脸。   夏泽抓着池以衡的手,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了。夏泽缓缓的睁开眼,屋内没有开灯,院子内的灯光隐隐约约的透过窗帘照了进来,昏暗的光线里,夏泽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床前。   “表哥?”夏泽懒洋洋的滚了过去,习惯性的伸手就要去抱对方的腰。只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   “小泽。”坐在床前的人低低的叫了一声,顺手开了灯。   夏泽眯了眯眼,熟悉的声音传入了耳朵,明亮的灯光下,坐在床前的是夏源而不是池以衡。   夏泽很快坐了起来,“你什么时候来的?”   夏源微微笑着,“刚来没多久。”   “哦”夏泽随口答应了一声,下意识的抬头在屋内寻找着池以衡的身影。夏源能进来,肯定是表哥和舅舅同意的,但他不觉得表哥会把他一个人留在屋子里。   他的行为让夏源的笑容中多了一丝苦涩,夏源佯装着不经意的问:“小泽是在找以衡吗?他大概和池伯父在一起。”说到这里,夏源又帮着解释了一句,“是我跟他说有话和你单独说,他才出去的。”   “哦!”夏泽沉默了下来,一时不知道该和夏源说什么。   夏源深深的看着夏泽,目光从夏泽的脸上一寸寸的扫过,一颗心紧紧的揪了起来,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痛苦。很久之前他就知道,他已经失去了拥抱夏泽的资格,只是他不肯面对现实,一直自欺欺人的骗着自己。池以衡的出现,不过是一次次的提醒他,他的念头有多么的荒谬和可笑。他知道池以衡也喜欢夏泽,他无时无刻不在卑劣的希望着,他得不到夏泽,池以衡也像他一样得不到。可夏泽刚刚醒来的举动却是彻底的打碎了他的妄想,他明白他的梦该醒了。   夏源低声道:“小泽你都知道了吧?”   夏泽点点头。   夏源苦涩的看着夏泽,轻声道:“对不起。”   夏泽没有说话。他曾经想过有朝一日真相大白的时候夏源会和他说什么。也许是解释,也许是道歉。他那会固执的觉得夏源是应该和他说对不起的,可真的听到了他又觉得没必要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述现在的心理,只是他看着夏源,觉得对方可悲又可怜。可悲于夏源被所谓的亲生父母用亲情绑架,既无法坦然的面对养父母,又不能干脆的摆脱亲生父母,日日挣扎于两者之间,辜负了真正对他好的养父母。可怜在于他所以为的亲情,在人性的自私面前不值一提。他看过那段视频,夏志成甚至没有考虑多久就同意了周含清的提议让夏源出来顶罪。   这就是所谓的父亲,他的父亲也是夏源的父亲。   夏泽的沉默在夏源的意料中,他有太多的话想和夏泽说,可到了嘴边能说出口的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夏源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会出庭指证三叔十五年前做过的事。”   夏泽吃惊的抬起了头。   夏源深深的看了夏泽一眼,伸手想要像以往一样揉着夏泽的头发。夏泽下意识的歪了歪头,夏源的手尴尬的停在了半空。   夏泽:“……”   夏源似乎想笑,可脸上的表情太过难看,他很快放下了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该走了。”夏源站了起来,他似乎想要说什么,顿了顿,低声道:“小泽你和池以衡在一起了吧?”在夏泽惊讶的表情中,夏源努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小泽你开心就好。”   说完了这句话,夏源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一样,他近乎狼狈的推开了门,池以衡站在门口,冲着他点了点头。   两人错身而过,夏源低声道:“不要辜负小泽。”   池以衡温柔的看着不远处的夏泽,嘴角微微勾起,“这个不需要你担心。”   房间门合上,两人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夏源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神色落寞的离开了池家。   房间内,池以衡抱着夏泽低声问道:“夏源和你说什么了?”   “对不起,还有他会出庭指认夏志成。”夏泽努力的总结道。   “没有别的了?”池以衡略微带着一丝醋意问道。   夏泽不解,“还有什么?”   池以衡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夏泽的下巴亲了上去,满意道:“没有了,这样就好。”      第81章 尾声      近一段时间,海城的新闻从业者简直要疯了,各种新闻大料一个接一个爆出,可谓是层出不穷。从沈嘉石到夏志成,从周含清杀人到孙德元涉黑,整个海城的媒体全都犹如打了兴奋剂般,恨不得拿着放大镜盯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这其中最先爆出来的是周含清杀人事件。尽管周含清的律师力证她是正当防卫,但多方证据下,尤其是韩玲出事后周含清第一反应不是自首,而是要推夏源出来顶罪。这种明显逃逸的行为,最终被定位为过失杀人。   周含清的事情还没有平息,夏志成十五年前误杀池欣云并且隐瞒真相的事情又被爆了出来。夏源履行了对夏泽的承诺,出面指证了夏志成。夏志成不仅面临着杀人的指控还有对周含清杀人的包庇指控。   紧随着夏志成之后出事的是孙德元。之前孙德元派人去找夏源,想要趁机弄死夏源,结果被抓了一个正着。这些人没有陈辉的硬气,很快把孙德元供认了出来。常飞的警察同学又借着这些人撬开了陈辉的嘴。涉黑、杀人、赌博、为黑势力提供保护伞,这些罪名压下来,孙德元已经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一连串的几件大案之后,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案子,首当其冲的是周振涉嫌行贿政府人员。还没等周振的事情得到解决,周子昌又被指控涉嫌绑架夏源。两件事情堆在一起,偏偏赶上周家竞拍城西那块地失利,夏志杰逼着周家要撤资,直接导致了周家的资金链断裂。在周家无人能出来撑起大局的情况下,周氏集团被迫宣布破产,被池以衡和李明轩联手吞并。   周家宣布破产的那天,正是夏泽专业课考试的同一天。   同高考文化课考试的人山人海不同,专业课考试的人数明显少了很多。夏泽考完出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池以衡的身影。   “表哥。”   “怎么脸这么红。”   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天气热的厉害。夏泽从考场走出来这么一段时间脸就被晒得发红。池以衡边让他赶紧上车边递了一瓶冰镇的绿茶给他。夏泽接过来大大的喝了一口,池以衡笑着伸手抹去了夏泽嘴边的水渍,问道:“回家吗?”   夏泽犹豫片刻,“我想去看看夏凯。”   周含清和夏志成被带走的当天,夏凯就知道了这件事。夏泽那天太累,没顾得上夏凯。等他第二天想起夏凯时,夏凯已经被接到了周家。   这段时间,随着周含清和夏志成的事先后尘埃落定,再加上周家风雨飘摇扛不住选择了破产,夏泽自觉他和夏凯之间似乎多了一层隔阂。或者也不能说是隔阂,只是他能明显感觉到夏凯在躲着他。他几次给夏凯打电话,夏凯都是简单说个一两句就挂断了电话。次数多了,夏泽总觉得夏凯是不想见他,也就不在主动给夏凯打电话了。   他有时候也想,他和夏凯这种状态才是正常的,最开始夏凯不就是很讨厌他吗?要是没有上次陈辉找他的麻烦,他和夏凯早就相看两厌了。再说他找夏凯能说什么?夏凯还是个小屁孩,未必懂大人之间的这些烂事。比起夏凯不情不愿跟着他,夏凯留在周家其实更好。   夏泽想想夏源,想想夏凯,觉得他可能天生就是兄弟缘薄,也就把夏凯的事压在了心底,直到今天收到了夏凯的打气短信。他没想到夏凯会知道他想报考音乐系的事,更没想到夏凯会记得他今天考试。夏泽不由心情复杂,想去看看夏凯的念头蹿出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对于夏泽的要求,池以衡一向都很少拒绝,更不要说是这种正当的要求了。和夏泽待得时间越久,池以衡越觉得他有像父亲那种无条件纵容夏泽的趋势转变。某些时候他明知道不该纵容夏泽,可只要夏泽一脸讨好的看着他,他就很难硬得下心来。   池以衡主动问了一句,“小泽你想把小凯接过来一起住吗?”   夏泽已经成年,由他照顾夏凯比周家更加的顺理成章。   夏泽想了想,“看夏凯自己的意思吧。”   两人开车到了周家附近并没有贸然的进去。无论是周振行贿被爆出来还是周氏破产,背后都有池家的手笔,夏泽不觉得周家人愿意看到池以衡。他在外面给夏凯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夏凯自己现在周家门口不远处,问夏凯愿不愿意出来见个面。夏凯在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夏泽还以为夏凯不愿意出来见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等一会,就看到夏凯鼓着脸一副生气的样子朝着他跑了过来。   夏泽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夏凯鼓着脸的样子就笑了起来。   夏凯对上夏泽的笑脸只觉得委屈的不行,愤怒的指控道:“是不是连你也不要我了?”   夏泽心中一震,收敛了笑容,揉了揉夏凯的脑袋认真道:“怎么会。”   夏凯咬着唇,“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也不来看我?”   夏泽小声的解释了一句,“是你不接我电话。”   夏凯大声的反驳道:“你就不能多打几次吗?”   夏泽:“……”   夏凯看到夏泽不说话更是有底气了。“明明是哥哥你不要我了。你把我丢在外公外婆家不理我,不给我打电话,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是不是连哥哥也要没了?”   夏凯越说越觉得委屈,父母和舅舅相继出事,让夏凯一瞬间长大了不少。虽然外公外婆对他很好,可他还是很想夏泽,想和夏泽一起。最开始夏泽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是故意挂断电话的。他偷偷听外公外婆说起,父母的出事都和夏泽有关,是父亲母亲对不起夏泽。夏凯不是很清楚父母怎么对不起夏泽了,可这句话他是记住了。他有些害怕夏泽会不会因为父母的关系不要他,以后就把他丢在外公外婆家。   接到夏泽的电话他又高兴又担心,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下,他故意挂断了夏泽的电话就是为了引起夏泽的注意,想让夏泽多打几次电话证明他的重要性,结果夏泽几次之后干脆就不理他了。夏凯委屈的要死,却又担心惹了夏泽讨厌,每天忐忑不安的捧着手机,就怕错过夏泽的电话,可每次都是失望无比。   夏凯的控诉让夏泽忍不住自责,是他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夏凯是他的弟弟,不管发生什么永远都是。   夏泽歉疚的揉了揉夏凯的脑袋,放低姿态道:“是我错了。”   夏凯眨眨眼,确认了夏泽是认真的之后,迟疑了几秒低声道:“我原谅你了。”   夏泽微微笑了起来,想起了池以衡的提议问了一句,“小凯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住?”   夏凯听了夏泽的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压抑着兴奋小声问着:“可以吗?”   “当然!”   夏凯飞快的点了点头。   夏泽笑笑,转身要去和池以衡商量这件事,夏凯小心的拉住了他的手,小声的叫了一声“哥哥。”   夏泽:“嗯?”   夏凯眼睛亮亮的看着他,摇摇头,“没事。”   夏泽嘴角翘起,顺手在夏凯的脸上捏了一把。   带走夏凯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周家人并没有阻拦。从长远的角度看,夏凯跟着夏泽显然比留在周家更好,况且周家现在忙着周振和周子昌的事,也是真的没精力管夏凯。   对于夏凯的到来,池守正也很高兴。他对夏凯并没有什么偏见,上一辈的事不该牵扯到孩子身上。事实上,接夏凯来的提议就是池守正先和池以衡提的。一来夏凯这个孩子不错,周家最近太乱不一定能顾得过夏凯来。二来,夏泽一个人终究是太孤单了。池守正是真心对夏泽好,不希望夏泽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和池以衡能给夏泽的亲情和夏凯还是不一样的。   许是年纪大了,池守正越来越喜欢热闹。以前池以衡出国不在,家里就他一个人时他也没觉得孤单。可随着夏泽和池以衡这段时间陪在他的身边,池守正已经习惯了家里热热闹闹的,不再适应以前的那种清静。多了一个夏凯,家里更是热闹。尤其是夏凯粘夏泽粘的厉害,每每看到池以衡和夏凯不动声色的在夏泽面前争宠,池守正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舅舅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夏泽也是看在眼里。他以前还曾犹豫上了大学之后要不要和表哥搬出去住,现在则是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主动和池以衡商量,他以后不想住校,宁愿每天辛苦点回家住。反正他打听过了,作曲系的课程并不多,而且多数课程都安排在下午。据说是有学生反映半夜是最后灵感的时候,他们睡得晚需要上午的时间补觉。   “不住校了?”池以衡确认道。   夏泽“嗯”了一声,“我想多陪陪舅舅。”   池以衡挑眉,“不想陪我吗?”   夏泽坦然,“想。”   池以衡笑着吻住了夏泽,低声道:“你这几天都陪着夏凯去了,我要求补偿。”   夏泽眉眼弯了弯,刚要问怎么补偿。夏凯在门口大声道:“哥哥你在吗?我有事找你。”   池以衡:“……”   他现在有点后悔把夏凯带回来了。   夏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没过几天,夏志成的案子判了下来。因着十五年前杀了池欣云一事和对周含清杀人的包庇,他的余生都要在监狱里面度过了。对于一审判决的结果,夏志成什么也没说,只是表示想见见夏泽。   时隔一个多月,夏泽再一次见到了夏志成。和以前的意气风发温文儒雅不同,眼前的夏志成苍老的厉害。身上的精神气仿佛都被抽空一样,整个人看起来老了十几岁不止。   夏泽顿了顿,沉默的坐在了夏志成的对面。   夏志成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仔细的打量着夏泽,打量着这个他一直故意疏忽的儿子。夏志成说不清楚他对夏泽的感情,有内疚,有逃避,但更多的是陌生。   沉默了许久,夏志成开口道:“小泽你长大了。”   夏泽没有说话,夏志成苦笑起来,“我听说你把小凯接到池家了?”   夏泽还是没有开口。   夏志成叹息一声,说出了他酝酿了很久的话,“小泽对不起,我……”   “不需要!”这是夏泽第一次开口,他径直打断了夏志成的话,“不管是我还是母亲,都不需要你的道歉,你不配。”   “小泽……”   无视了夏志成恳求的目光,夏泽冷淡道:“如果你见我就是想说对不起的话,那真是没必要。你不配说这三个字,我也不会原谅你,我想母亲也不会。”   夏泽说完站起来就走。原谅是一件太过奢侈的事,不是每个人都值得原谅。   羁押所的外面,夏泽遇到了夏思慧推着夏奶奶来看夏志成。上次昏迷过去之后,夏奶奶再次醒来就全身中风,不仅无法说话,更是连动都不能动。在夏志成一案里,夏奶奶原本是被控告包庇罪的,但她的身体实在太差了,根本无法出庭。而且虽然有录音做证据,但韩玲已死,夏奶奶说不出话,最后还是夏志成一力扛下了全部的罪名。   夏思慧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夏泽,十分的意外。“小泽,你是来看三哥的?”   夏奶奶听了夏思慧的话,艰难的抬头看向了夏泽。   夏泽摇摇头。   夏奶奶愤怒的“嘶嘶”着。夏泽怜悯的看着夏奶奶,奶奶要强了一辈子,临老了不能说话不能动,陪在身边的只有小姑姑。也不知道奶奶想起过去的事会不会后悔?   夏思慧似乎想要说什么,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夏泽也无话可说,很快就告辞离去。   羁押所外阳光灿烂,夏泽因着见到夏志成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他远远的看着不远处等着他的池以衡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表哥!”   池以衡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夏泽的笑脸,似乎是被感染了一样,笑容同样在他脸上绽放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终于结局了~容我休息一天,15日开始番外~谢谢大家的支持~鞠躬感谢~   第82章 番外一      池以衡接到夏泽出事的消息时刚刚结束了一天的会议。   他这次来国外是谈一笔并购的案子,作为池家进军国际市场的第一步,无论是他还是父亲都十分看重这次谈判。从早晨一直到傍晚,整整十个小时,他甚至都没顾得上吃一口饭。在双方最终达成协议之后,池以衡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回国了。他和夏泽分开已经快有半个月了,没有他管着,估计小泽在家要翻天了。   池以衡想着夏泽闹腾的样子,嘴角无意识的勾起,找着手机就要给夏泽打电话。伴随着手机开机的画面,无数的未接来电和语音短信跳了出来,全部是来自夏泽。池以衡的心莫名的一紧,迅速的打了过去。听筒中传出了冰冷的电子音,夏泽手机关机。   说不清是怎么回事,他的心慌乱的跳了起来,他迅速的点开了最后一条语音短信,夏泽的声音响在了耳边。   “表哥,你在哪里?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都说我杀人了。我很害怕,你在哪里?”   池以衡的心沉了下去,立刻打电话给了父亲。电话迟迟没有人接听,无形的巨大恐惧从心底泛起。池以衡焦躁的吩咐助手立刻去订一张最快返回海城的机票。助手有心想问一句明天的签约怎么办?可看着池以衡的表情什么也没敢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等待父亲接通电话的这段时间里,池以衡近乎神经质的生出了很多不好的预感,直到电话接通。   “父亲,小……”   “小泽出事了。”短短五个字,池守正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电话的背景声音十分的嘈杂,有喧闹的人声和瓢泼的雨声。池守正握着手机,似悲痛又似叹息道:“以衡,尽快回来吧。”   池以衡足足反应了一分钟才意识到父亲在说什么,手机从掌心滑落,一瞬间他仿佛身处旷野,四周静谧无风,他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又似乎听到了。小泽出事了,怎么可能?他昨天才和小泽通的电话,小泽还在电话中闹着要他赶紧回国,不然就不要他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小泽怎么会出事?父亲是在骗他的对不对?   十个小时后,池以衡双眼通红的出现在了池守正的面前。从停掉国外所有的工作到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九个小时的漫长飞行,他一直没有合过眼。只要一合上眼,他就会想起夏泽,想到夏泽一个人在雨夜找不到他害怕的样子。   夏泽的尸体保存在医院,池守正在医院守了一天一夜。十七年前他在这家医院送走了妹妹,十七年后他又在这家医院送走了妹妹唯一的孩子。看到池以衡,池守正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池以衡去送夏泽最后一程。   池以衡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夏泽面前的。也许是经过了打理,夏泽的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安静而又乖巧。他小心的把手放在夏泽的脸上,触手的感觉冰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把夏泽身上盖着的白布朝着上面拉了拉,就像过往无数次他担心夏泽会着凉一样。做完了这个动作,他轻轻的坐在了夏泽的身边,亲昵的揉了揉夏泽的头发,低声道:“小泽,我回来了。不要怕,表哥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池以衡就这样在夏泽的身边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说话,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三天里,墨御和特意从中京赶来的李明轩都曾劝过池以衡,让夏泽入土为安。池以衡没有说话,就像是没有听到他们说的一样。墨正担心池以衡出事,直接住到了医院。池以衡陪着夏泽,他在外面陪着池守正。两人一起守着,就怕池以衡一个想不开。   三天之后,双眼红肿,形销骨立的池以衡终于同意把夏泽下葬了。在墓地的选择上,池以衡执意挑了一块双人的墓地,一半存放夏泽的骨灰,一半留给他自己。   夏泽下葬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池以衡会消沉很长一段时间,却谁也没有想到他在第二天就出现在了公司。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在海城市长王修武放出风声要调走,孙德元和夏志成竞争海城市长最关键的时刻,池家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孙德元的一边,不仅狠狠的落了夏家的面子,更是明晃晃的和夏家撕破了脸。   夏泽下葬的第一个星期,韩玲的真实身份爆了出来。似乎是有人暗中操控一样,一夜之间,韩玲是夏志成的情人,而她和夏志成之间还有一个儿子养在夏家的新闻就传遍了整个海城的大街小巷。   就在海城人民津津乐道于夏志成的绯闻八卦之余,又一条关于夏家的丑闻爆了出来。已死的夏爷爷曾经给夏泽留下了巨额的遗产,而在夏泽活着的二十年里,他不仅没有见过夏爷爷留给他的任何东西,更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据知情人透露,这笔遗产数目巨大,夏家人曾瞒着夏泽为了这笔遗产的分配起过几次冲突。   两条丑闻的铺垫下,孙德元亲自为夏泽洗脱了罪名,找到了目击证人力证杀死韩玲的不是夏泽而是周含清。海城的形势一时风起云涌,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了周含清,而夏志成在这个过程中不可避免的被拖下了水。   为什么杀人的是周含清而顶罪的却是夏泽?是谁的主意?现场所谓的“有夏泽指纹的证据”又是怎么来的?这些问题联系着前面的两条丑闻,周含清因着和韩玲争风吃醋而杀人,夏志成觊觎夏泽身后的巨额遗产而推夏泽出来顶罪,甚至伪造现场证据的结论迅速的成为了众人眼中的真相,同时也成为了法庭确认的真相。   很快,周含清和夏志成分别被羁押。在此过程中,十七年前池欣云死亡的真相又被牵扯了出来。夏源的出面指控,彻底断了夏志成的后路,连带着夏奶奶也以包庇罪的名义被抓了起来。几乎是一夕之间,整个夏家风雨飘摇,历代夏家子孙数百年在海城打下的根基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被毁于一旦。   夏泽下葬的第二个星期,池以衡在夏泽的墓前见到了夏源。   夏泽活着的时候,夏源一直暗恋夏泽。他眼睁睁的看着夏泽和池以衡在一起,却没有任何的资格阻止夏泽。不甘、嫉妒、后悔日日啃噬着他,他想要离开夏泽,却又舍不得,他是夏泽的哥哥,也只能是夏泽的哥哥。在夏泽看不到的地方,他和池以衡不知道冲突过多少次,他知道池以衡厌恶他,他更厌恶池以衡。只因为,夏泽的眼里全是池以衡。   夏源以为他会默默地守护夏泽一辈子,却没想到是他亲手把夏泽送上了绝路。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不相信夏泽,夏泽不会出事。只要拖过一天,池以衡就会赶回来。   夏泽出事之后,夏源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掏空了一样。韩玲死了,夏泽死了,为什么他还活着。他日日的痛恨着自己,他想要补偿夏泽,想要为夏泽做什么,却不知道他能做什么,直到池以衡找到了他。   夏源仔细的把一束小雏菊放在了夏泽的墓前,无视了一旁池以衡对他的冷淡,轻声道:“你要我做的事我都做了,夏家已经倒了,孙德元你准备怎么办?”   池以衡弯腰拿开了夏源摆好的花,随手丢在了一边,冷声道:“后面的事就不需要你操心了。”   夏源坚持:“我也想为小泽做点什么。”   池以衡温柔的凝视着墓碑上夏泽的照片,说出口的话却是无比的冷酷。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赎罪了?你和夏志成本质上都是一样的自私,你所谓的出力不过是想求一个心安而已,小泽不稀罕。”   “……”   夏源最终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墓地,只剩下了池以衡自己一个人。他静静的看着夏泽的照片,隐隐有水渍在眼角闪现。   “小泽,一切很快就结束了。”   夏泽下葬的第三个星期,陈辉名下的运输公司被爆出涉及到了几条命案,其中一条和夏泽有关。陈辉的事情一出,孙德元还没有反应过来,中京派出的纪委巡查组就进驻了海城、很快以陈辉为突破口,彻底的扳倒了孙德元。   夏泽下葬的第四个星期,一切尘埃落定。   直到这个时候,夏泽去世对池以衡的影响才表现了出来。也许是之前撑着一口气要为夏泽洗冤报仇,池以衡从夏泽去世到和孙德元联手再到背后捅了孙德元一刀,整个过程都表现的十分正常,完全看不出任何的异样。可就在孙德元被捕之后,墨正隐隐发现了池以衡的不对劲,一次无意中他听到了池以衡对着空气喊夏泽的名字。   最开始,墨正以为池以衡只是太过思念夏泽,他并没有制止池以衡的行为。但很快他就意识到,池以衡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真的在生活中虚构了一个夏泽。   早晨,池以衡出门之前会和夏泽告别。晚上,池以衡会急着赶回家给夏泽做饭。他会和夏泽说话,会陪着夏泽看电视,会督促着夏泽看书,会在周末带着夏泽回池家陪着池父。他甚至一直不肯去注销夏泽的户口,还打算带着夏泽的身份证明去国外结婚。   墨御、墨正、李明轩、池父几个人轮番出马,所有人都想尽办法劝说池以衡面对夏泽已经去世的事实。池以衡什么都明白,却自己给自己画了一个圈固执的不肯走出来。   夏泽去世一年后,池守正大病一场。池以衡那段时间陪在了池守正的身边,看起来正常了许多。   某天晚上,池以衡坐在池守正的面前,认真的建议父亲趁着还年轻,找人代孕再要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以后都可以把池家撑起来。   “那你呢?”池父难过的问。   池以衡沉默片刻,看着套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低声道:“我的伴侣只会是小泽。”   夏泽去世的第二年,池以衡多了一对双胞胎的弟弟。也因着他们的出生,一直身体不好的池守正终于恢复了精神,而池家大宅内也听到了久违的笑声。双胞胎周岁的时候,池以衡准备了两份礼物,一份以自己的名义,一份以夏泽的名义。   晚上回到凤凰小区,池以衡对着空气做出了拥抱的姿势。   “小泽对不起,今天把你一个人留在了家。”   池以衡闭上眼,仿佛感觉到夏泽就在他的怀里。   夏泽去世的第三年,夏泽去世的第四年,夏泽去世的第五年……每年双胞胎的生日他们都会从池以衡的手里得到两份礼物,一份来自哥哥池以衡,另一份来自表哥夏泽。   对于夏泽,两个小家伙都好奇无比。他们知道夏泽是哥哥喜欢的人,知道夏泽和哥哥住在一起,可他们从没有见过夏泽。因为哥哥说夏泽身体不好,要在家里养病,不能随便见外人。   夏泽去世的第十年,取名为小左小右的双胞胎已经九岁了,这一年他们对夏泽的好奇达到了顶峰。在一次趁着池以衡去国外办事之际,两个小家伙瞒着池守正偷偷摸摸的去了凤凰小区,带着礼物要去探望一直生病的夏泽。拿着池以衡留在池家的备用钥匙打开门,两个小家伙探头探脑的找遍了整个屋子。可是他们没有找到夏泽,只看到了满屋子的照片,全部是同一个漂亮的青年。   池守正找过来的时候,两人正踩着沙发努力的够着墙上的相框。   “你们在做什么?”池守正出声道。   小左小右心虚的看着他,低着头小声道:“我们想看看夏泽哥哥。”   池守正无声的叹息一声,带着他们去了墓园,找到了夏泽的墓碑。   许是出生环境的缘故,两个小家伙都是异常的早熟。尽管池守正什么也没说,但他们显然已经明白了池守正的意思。在池以衡回来以后,两人再没有吵着要见夏泽,甚至两人配合着池以衡虚构出了一个夏泽,仿佛夏泽真的在家里养病一样。每次生日,池以衡代替夏泽送了他们礼物之后,他们都会特意留一块蛋糕让池以衡带回去给夏泽吃。   一年又一年,夏泽去世的第十五年,池守正也去世了。临终前他拉着池以衡的手,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池守正下葬的那一天,池以衡顺路去看了夏泽。这些年池以衡对夏泽的墓碑养护的十分精心,尽管过了十五年,墓碑上的照片依然清晰如初。   池以衡轻轻的摸着夏泽的脸,低语道:“小泽再等等,等小左小右长大了,我就可以去陪你了。”   在他身后不远处,十四岁的双胞胎静静的看着他,在他们这个年纪很难理解池以衡对夏泽的感情,但无论是失去父亲还是失去爱人,痛苦都是一样的。   夏泽去世的第二十二年,小左小右大学毕业正式接掌了池家。池以衡放心的把公司交给了他们,早早选择了退休,他打算带着夏泽去世界各处看看。   小左小右这些年看着池以衡被困在凤凰小区,听说他愿意出去走走,都十分的高兴。这次出门,池以衡什么也没有带,只带走了夏泽的一张照片。   一天之后,池以衡出事的消息传到了海城。他坐的那趟飞机在海上遇到了强气流,飞机坠毁,机上全部乘客都跟着遇难了。搜救人员在出事的海域打捞了半个月,终于找到了池以衡的尸体,直到最后他的手里都紧紧的抓着那张夏泽的照片。小左小右把池以衡和夏泽葬在了一起。两人站在墓前,看着墓碑上池以衡和夏泽的合影,一起沉默了下来。   也许在另一个世界,池以衡终于可以和夏泽在一起了!   池以衡以为自己死了。   飞机从四万英尺高空急剧坠下的压迫感包围着他的心脏,鼻子似乎被什么堵着出不出气来。他记得飞机出事时是在海上,那么堵着鼻子的是海水了?池以衡想到这里,突然惊醒了过来,他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感受到心脏的压迫和鼻子的堵塞?池以衡惊疑的感应着周围,他的身下不像是冰冷的海水而是柔软的床垫,他的身上?他的身上似乎压着一个人。   池以衡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铭刻在他心上的脸。   “表哥!”夏泽心虚的眨了眨眼,他此时正趴在池以衡的身上,一只手捏着池以衡的鼻子。池以衡所感觉到的心脏压迫和鼻子的堵塞全部来自夏泽。   “小泽。”池以衡不敢置信的颤声道。   夏泽一时没有听出池以衡的声音不对,他偷偷的收回手,讨好的凑过来在池以衡的嘴上亲了一口。嘴唇接触的瞬间,无数的记忆突兀的涌入了池以衡的脑海。他头疼的闭上眼,在一幅幅飞速掠过的画面中看到了自己的成长经历。小学、中学、出国读书、回国遇到夏泽,池以衡的身体突然僵直,从他回国遇到夏泽开始,脑海中的画面不再和他的记忆一样,而是开始产生了偏差。   “表哥你怎么了?”夏泽意识到了池以衡的异样,紧张的看着他。   池以衡思绪混乱,可照顾夏泽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他安抚的拍了拍夏泽,“没事,昨晚和明轩喝多了有点头疼。”   随着这句话出口,脑海中混乱的思绪仿佛得到了指引,不再是横冲直撞,而是和他原本的记忆重叠。池以衡缓缓的睁开眼,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他是池以衡,但又好像是另一个池以衡。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两个池以衡都是他,他有点分不清楚哪个池以衡的经历是梦境,但又似乎都是真实的经历。   “表哥。”夏泽担忧的看着他,“你要喝水吗?”   池以衡摇摇头,突然紧紧的将夏泽抱在怀里。无论哪个是真实,哪个是梦境,只要夏泽还在他身边就好。   池以衡抱得太紧,夏泽不舒服的蹭了蹭,不小心碰到了池以衡勃起的分身。他的行为仿佛是一个信号,池以衡控制不住的翻身将夏泽压在了身下。只是抱着夏泽还不够,他需要更多,更多的接触证明夏泽是真实的,真实的在他的怀里。   池以衡的亲吻急切的落在了夏泽的脸上,分身更是涨的像要爆炸一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夏泽的身体,狠命的占有夏泽,看着夏泽在他的身下呻吟哭泣,证明他们在一起。   夏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能从池以衡的身上感受到那种浓烈的感情。他顺从的打开了身体,接纳着池以衡的分身进入了体内。   两人的身体无比的契合,池以衡的心底泛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满足。二十多年飘荡无依的灵魂在这个瞬间找到了安身的地方,心中那个巨大的空洞似乎在一点点的填补了起来。   “小泽我爱你!”池以衡抱着夏泽一遍遍重复道。   两世的记忆一一闪过,他认真的看着夏泽的脸,一点点的描绘着夏泽的眉眼,原先想不明白的地方隐隐有了答案。   “小泽,你是我的小泽。”   温热的水渍滴在了脸上,夏泽睁开眼,对上了池以衡深情的目光。他说不清此时心中的感觉,近乎被蛊惑般印上了池以衡的唇。   “我是你的夏泽,一直都是!”      第83章 番外二      池守正隐隐觉得这几天池以衡似乎有了什么变化,感觉是更稳重了,仿佛是在一夜之间由以前的锋芒毕露变成了现在的温和内敛。如果说池以衡以前是激进的风,现在则更像是沉稳的山,让他有了彻底退休把池家交给池以衡的念头。   池以衡不知道父亲心里的盘算,他正在努力的融合两世的记忆。这种感觉十分的特别,有一点像是记忆苏醒,但苏醒的似乎晚了一些。如果稍微早一段时间,夏泽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么多的委屈,他就能替夏泽把这些都扛下来?   池以衡这样想着,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正在弹琴的夏泽身上。褪去了上一世的天真,努力成长的夏泽就像是被打磨过的钻石,散发着独特的光彩。池以衡的眼神柔和,略带自嘲的笑了笑。上一世他把夏泽养成了温室的花朵,结果酿成了一生的遗憾。这一世他不能再这么自私,只想把夏泽禁锢在自己的世界。他要陪着夏泽一起成长,就像是之前做的一样。   池以衡的视线太过炙热,夏泽一时分心弹错了一个音。他若无其事的混了过去,池以衡勾了勾嘴角,坐到了夏泽的身边。   幼年时池以衡也曾学过钢琴,后来夏泽去世,他所有的东西都被池以衡保留了下来,包括夏泽最喜欢的那架钢琴。池以衡没事时经常会一个人弹钢琴,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幻想夏泽就坐在他的身边。二十多年下来,不敢说技艺多么的高超,但娴熟肯定是没问题。   「一起来?」池以衡摆出了四手联弹的架势。   夏泽一愣,随后挑眉示意池以衡先来。   池以衡选择了一首十分知名的圆舞曲,他记得这是夏泽幼时练习最多的曲子。曲调一出,夏泽就翘起了嘴角,紧跟着池以衡弹出了后面的音符。   四只手在琴键上舞动,柔和欢快的曲调如水般流出。两人的配合十分的默契,就像是曾经练过无数次一样。夏泽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玩,可随着曲子过半,他的态度逐渐认真起来。池以衡的身上似乎带着一种独特的感染力,这种感染力不是这首曲子带来的,而是弹琴这个行为本身的感染力。夏泽恍惚觉得他曾经就这样坐在池以衡的身边,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一起弹着琴。琴声落下,两人拥抱接吻,像每一对相爱的恋人一样。直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夏泽还没有从这种恍惚中走出来。池以衡静静的看着夏泽,侧身吻住了他。   池以衡的吻温柔而缠绵,夏泽很快闭上了眼。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照了进来,金色的光线打在了两人的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一吻过后,夏泽缓缓的睁开眼。池以衡正深深的看着他,眼中的情欲毫不遮掩。   不待夏泽反应过来,池以衡已经合上了钢琴的琴盖,直接把夏泽抱起压在了琴盖上面。   「小泽!」   池以衡低头强势的吻住了夏泽。过去无数次他一个人弹琴的时候都曾幻想过这个场景,可幻想终究是幻想,他从没奢望过还能有实现的一天。   夏泽被他亲的昏头昏脑,但还没忘记现在是白天,而且随时有人可能会闯进来。「夏凯?」夏泽努力的推着池以衡,提醒道。   池以衡压住了夏泽乱动的手,亲吻沿着夏泽的嘴唇到了他的脖子,轻轻地咬了一口,安抚道:「你忘记了,夏凯陪着父亲出去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夏泽记起来了,但他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身体,努力建议道:「不要在……」   一句话没说完池以衡就堵住了夏泽的嘴,夏泽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紧紧的抓住了池以衡的手。池以衡很快褪下了夏泽的长裤,抱起他坐在了钢琴盖上。黑色的琴盖光可鉴人,越发衬着夏泽的皮肤白皙。夏泽羞耻的动了动身体,一想到身下坐着的是他最喜欢的一架钢琴,简直连脚趾头都要红了。   池以衡炙热的视线在夏泽的身体上巡视,就像是守财奴在巡视着自己珍藏的宝物一样。他轻易地分开了夏泽的双腿,分身顶了进去。夏泽小声的叫了一声,两条腿屈起勾住了池以衡的腰,上身靠在了池以衡的怀里。两人一坐一站,夏泽没有背靠的地方,全身的着力点都在池以衡的身上。池以衡低头吻住了夏泽,身体动了起来,进攻如同疾风骤雨,夏泽不受控制的摆动着身体,呻吟渐渐大声。   微风吹拂,落地窗的轻纱舞动,黑色的钢琴,纠缠在一起的赤裸身体。夏泽从没有一刻有过现在这种感觉,他完全的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就像大海上的一叶浮舟,颠簸起伏全由着大海的操控。最后高潮来临之际,夏泽紧紧的贴在池以衡的身上。黏稠的白液涂满了池以衡的腹部,夏泽虽然觉得不舒服,但还是懒懒的靠在了池以衡的胸膛,一动都不想动。   池以衡一手揽着夏泽的腰,一手揉着他的大腿,低头亲吻着夏泽湿漉的额头,问道:「累吗?」   夏泽撒娇般的哼哼了一声,池以衡笑了起来,轻轻的在夏泽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宠溺道:「一直是我抱着你,还敢喊累。」   夏泽报复性的一口咬在了池以衡的胸口,咬完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池以衡的眸色转深,原本揉着夏泽大腿的手逐渐伸向了中间。   「小泽乖,我们再来一次。」池以衡低声蛊惑着,又一次抱紧了夏泽。   两人在琴房一直待到了很晚。夕阳余晖落下,夏泽赤裸着上身套着长裤蜷缩着坐在长椅上,一边指挥着池以衡拿着他脱下的T恤把琴盖擦得干净。   池以衡表现的十分听话,由着夏泽指挥着擦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夏泽觉得满意,池以衡才好笑的扔下了团成一团的T恤,坐到了夏泽的身边。   「满意了?」   夏泽靠在池以衡的身上不说话,心里却是想着,短时间内他是绝对不会再碰这架钢琴了。耻度太高,他需要时间进行缓冲。   池守正带着夏凯回来已经是夏泽洗完澡收拾好之后了。一老一少今天闲的没事心血来潮去逛了一圈博物馆。夏凯本来是想拖着夏泽一起去的,可对上了池以衡似笑非笑的眼神,夏凯莫名的觉得背后一寒,乖乖地松开了拉着夏泽的手,转而改去了扶着池守正。不知道怎么回事,夏凯直觉现在的池以衡很不好惹,和之前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四人吃完晚饭,夏凯缠着夏泽弹琴给他听。这是他最近养成的新习惯,美名其曰帮助夏泽进行练习。   「哥哥?」夏凯期待的看着夏泽。   夏泽:「……」   池以衡含笑看着夏泽,夏泽窘然的瞪了他一眼,努力的扭转着话题。夏凯把夏泽的反应看在眼里,又偷偷的看了一眼笑的不怀好意的池以衡,贴心的配合着夏泽转移了话题,没再提弹琴的事。   几人之间的眉眼官司池守正看的清楚,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这段时间池家笑声不断,他跟着也像是年轻了十岁一样。他的笑容落在了池以衡的眼中,池以衡心中一动,某个念头跳了出来。   当天晚上,池以衡拉着夏泽在后院散步。夏泽正无聊的数着自己走了几步,就听到池以衡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小泽你想不想再多一个弟弟。」   「再多一个?」夏泽不解。   池以衡和夏泽十指紧握,开口道:「父亲还算年轻,再生一个孩子完全来得及。」   他这几天的心思全放在了夏泽的身上,一时还没有想其他的事。今晚看到父亲的笑容,这个念头突然跳了出来。上一世他劝父亲再生一个孩子是为了接管池家的家业,这一世同样如此。他和夏泽在一起,注定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父亲如今身体还硬朗,这种事当然是越早越好。虽然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等三年,说不定还能看到小左小右。可想想父亲的身体,还是熄了这个打算,一切随缘吧。   夏泽没料到池以衡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吃惊的看着池以衡,下意识的问道:「那表哥你呢?」   池以衡笑着揉了揉夏泽的头发,挑眉:「我只想要小泽你生的孩子。」   夏泽:「……」   这是池以衡的真实想法,他并没有那种需要孩子传宗接代的念头,也不觉得找一个陌生的女人代孕生个孩子能有多少的感情。如果科技支持,他是真想要一个他和夏泽的孩子。   「当然,小泽你以后……」   夏泽打断了池以衡的话,「我也只想要和表哥你生的孩子。」   这句话的耻度和下午的钢琴一样高,夏泽说完就感觉脸红了。   池以衡的嘴角微微的翘起,眼中满满都是爱意,低头轻轻的吻住了夏泽。   「我爱你!」   「我也是!」      第84章 番外三      八月末的时候《列国传奇》的拍摄进入了尾声。   因着酷暑天气炎热,这段时间整个剧组可谓是苦不堪言。眼看着电影就要拍完,上至导演下至场记,无一不是欢欣鼓舞,就盼着早点拍摄完好转入后期制作,大家也能歇一歇。   比起普通的工作人员,作为主演的方洛维更是辛苦,不仅要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穿着层层叠叠的长袍广袖,时不时还要披着皮甲,一天有一半的时间是吊在钢丝上面打来打去。几个月下来,整个人明显的瘦了很多。   方洛维进组之初,墨正就颠颠的跟了进来。每天端茶倒水嘘寒问暖简直比跟着方洛维的助理小彭都要敬业。私下小彭还跟赵文平开玩笑,幸好墨正不是真打算和他竞争上岗,否则争起来他肯定不是墨正的对手。他平时照顾方洛维也算十分尽心,可和墨正一比立刻就看出了差距。那真是天热扇扇,下雨打伞,因着剧组吃的不好,墨正几乎每天变着花样给方洛维折腾吃的。几乎只要方洛维一个眼神,墨正就能明白他的心思。总之一句话,墨正对方洛维是尽心尽力,他又顶着电影制片人和朋友的双重身份,方洛维就算是想要避开他都没地方去。   赵文平私下没少听剧组的人八卦,纷纷表示看不出来像墨正这样的豪门公子喜欢一个人也能这么的放下架子。虽然墨正对外喊着两人是朋友,可谁也不傻,看得出来墨正妥妥是动了真心。方洛维感动没感动大家不知道,但整个剧组的人首先是被感动了。顶着整个剧组的八卦眼神,方洛维看起来不受任何的影响,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十分淡然。   又一天的拍摄开始,今天拍摄的重点是一场打戏,这场打戏几乎是整个剧情的高潮。基本上这场打戏拍完,后面的戏份就都是室内戏了。别的不说最起码不用再顶着高温整天飞来飞去,人也能少受点罪。   方洛维一早就带好了头套画好了妆,身上套着皮甲,现在虽然才早晨九点,但天气已经闷热的厉害,就像是刚从蒸笼里面出来一样。他热的一句话也不想说,静静的捧着剧本坐在一角默诵着里面的台词。小彭坐在他的身边拿着小风扇对着他猛吹。不知道是不是热的太狠,平时方洛维一向静得下心,今天却是心浮气躁看不了两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小彭窥着方洛维的神色,趁着方洛维放下剧本之际,小声说了一句,“墨正今天好像没来。”   方洛维一怔,什么也没说低下头重新拿起了剧本。小彭偷偷的看了方洛维一眼,对方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淡然。他虽然心里好奇每天都准时报到的墨正今天怎么没有出现,但方洛维不接他的话茬,他也只能将注意力重新放在小风扇上。   低着头的方洛维看似表情淡然,实则心里被小彭一句话说的存了心事,几次无意识的看向了西北的方向,那里是他们住的地方,墨正每次都是从那个方向出现的。   一连十几分钟,方洛维的剧本都没有翻过一页。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睛盯着剧本,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墨正的身影。海城这几个月,他已经习惯了墨正总是在他的身边,突然有一天墨正不在了,他就像是缺了点什么一样。   直到开拍,墨正的身影都没有出现。剧组的其他人很快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形,纷纷在微信群里面问了起来。   “怎么回事?忠犬墨今天怎么没出现?”   “他和方女王吵架了?”   “不会吧?方女王看他一眼,忠犬墨都得摇半天尾巴,哪里舍得吵架?”   “那是怎么回事?”   “待会问问小彭,看看方女王今天心情怎么样?”   “我好像听导演提了一句,忠犬墨一大早就急匆匆的回了海城,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忠犬墨有没有和方女王说,看女王的表情实在看不出来。”   《列国传奇》的外景地搭在了海城的郊区,周围除了小破山什么都没有。剧组人员几个月都被困在这里,平时也不能轻易的回海城,生活无聊的厉害。幸好还有网络和墨正,一帮人闲的没事开了一个名为“忠犬墨和方女王后援会”的群,每天就在群里面yy来yy去。至于两人的名字,更多的是剧组的一种调侃。墨正对方洛维表现的忠心耿耿,被戏称为忠犬墨。而方洛维虽然对剧组的每个人都态度和善,平时也不拿一点架子,但他性格偏于文静,很少和剧组的人闹腾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一个人看书或者剧本。因此众人总觉得方洛维的性格里面有高冷的一面,干脆给他贴了一层女王的标签。   正在听导演讲戏的方洛维并不知道众人私下在八卦他,听完了导演讲述的要点,他正要走,却不防导演冷不丁的来了一句,“墨正家里出了点事,一早就赶回了海城。他怕影响你休息,没来得及和你说,嘱咐我跟你说一声。”   方洛维:“……麻烦导演了。”   方洛维的表情太过波澜不惊,除了最开始怔了那么几秒,根本看不出这句话对他的影响。导演心里也八卦,可方洛维没有反应,他总不能钻到方洛维肚子里去看方洛维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群众演员到位之后,导演吩咐正式开拍。这段剧情主要讲的是楚秦两国对战,刺客天辰混迹在秦军中,寻找机会刺杀秦国国君。而和天辰出身同门的师弟则是秦国国君的死士,在这一战中正是负责贴身保护秦国国君。两人在战场相遇,国仇家恨参杂着同门之情,谁也不能后退,在无力抗拒的命运之下只能挥刀刺向对方。   “开始!”   导演一声令下,群众演员立刻动了起来。方洛维混迹在人群中,一边闪避着周围的秦军,一边朝着秦国国君的方向靠去。就在他穿过人群马上就要贴近秦国国君之际,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师弟发现了他,越过人群挡在了他的面前。   “咔!”导演大声的喊了停。   方洛维歉疚的冲着扮演师弟的演员点了点头,是他的问题,他的动作没有配合上。扭头和导演示意重来之后,方洛维努力的调整着状态,可没多久导演再次喊了停,这次依然是方洛维的问题。   一连几次之后,众人都看出来了,方洛维今天的状态似乎不怎么对劲,就像是有什么心事一样,很难集中精神。要是其他人导演早就冲上去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了,可偏偏状态不好的是方洛维。不说看着墨正的面子,就冲他自己对方洛维的喜欢,他也舍不得骂一句。再说方洛维一向敬业,这次状态不好还是《列国传奇》开拍以来的第一次。导演回想着开拍前他和方洛维说过的话,心中猜到了方洛维失常的原因。   “你们说方女王是不是真和忠犬墨吵架了,看起来不对劲啊!”忠犬墨和方女王后援会群第一时间闪烁起来。   “吵架+1!”   “吵架+2!”   “说起来方女王平时一向淡定,什么时候都看着云淡风轻,没想到忠犬墨对他的影响会这么大。是不是可以说忠犬墨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场记a的一句话立刻把潜水的一众人都炸了出来。   “云开+1!”   “云开+2!”   “云开+3!”   “云开+身份证!”   “楼上好讨厌,不要破坏队形!”   导演看到这里,慢条斯理的拿着手机发了一条:“云开+银行卡号!”   他本意是一颗八卦心没处疏导,偏偏又自觉知道了一点内幕想要上来炫耀一番。岂料他一出现,原本被炸出水的一众人立刻销声匿迹,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导演:“……”   没人配合他的八卦,他只能把精力重新放在拍摄上。因着方洛维状态不好,他想了想调整了一番今天拍摄的戏份,把方洛维的戏份拖后,等方洛维自我调整以后再拍摄这段剧情。   方洛维神色歉疚,没有反对导演的意思。助理小彭几步跑到了方洛维的身边,一边递着冰水,一边拿着小风扇对着方洛维猛吹。   方洛维犹豫了几秒,问道:“有没有人找我?”一般方洛维拍戏的时候,他的手机钱包等一些小物件都是助理小彭保管着。   小彭摇摇头,方洛维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失望,拿着手机发起了呆。之前拍戏的时候,他的脑海里总是不停的闪过导演说的那句话,墨家可能出事了,墨正匆匆回了家。   墨家出什么事了?对墨正的影响大吗?   方洛维一颗心忐忑起来,自欺欺人的想着作为朋友他应该打电话问候墨正一句,可他又担心这个时候给墨正添乱,万一墨正正有事,他打电话时机不合适怎么办?   人就是这样,若墨正只是方洛维口中的普通朋友,问一句墨正好或不好根本无需这么纠结,可方洛维嘴上不说,心里对墨正的态度却是一再松动。如今遇到墨正出事,他很难再如平日般淡定,忍不住就要想的多一些。      第85章 番外四      方洛维纠结半晌,最终没给墨正打电话,只是发了一条短信,问候了一声。   短信发出去之后,迟迟没有回应。他捧着手机呆坐了半天,小彭一旁看着不对,小声的叫了一声:“洛维。”   方洛维恍然回神,掩饰的对着小彭笑笑,收好手机重新拿起了剧本。和早晨一样,方洛维捧着剧本迟迟没有翻页。小彭看在眼里,这次识趣了许多,没有再打扰方洛维,而是安静的退后了几步,坐在了对方的身边。   小彭刚坐好,兜里的手机就震了一下。发短信的是场记A,问他方洛维看起来心情怎么样?   小彭回了一句还好,没什么问题。他能被赵文平挑中做方洛维的助理,就是因为他很懂分寸,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心里门清。方洛维之前的失常他也看在眼里,心中猜测和墨正脱不了关系。可他猜测是一回事,对外的反馈则是另一回事了。   场记A收到了小彭的短信,没得到任何的有用信息,当下恨恨的在群里面吐糟起来。   “我说他是女王身边的大内总管你们还不信?那张嘴简直什么都问不出来。”   灯光B跳了出来:“女王身边的大内总管不是赵文平吗?”   场记C:“赵文平+1,小彭撑死一个贴身太监。”   化妆D:“说到太监你们发现没,小彭其实长得不错,努力一把说不定也能在圈里混出来。”   场记A:“……”   这群歪楼的混蛋!   一群人在群里面讨论的热火朝天,话题的主角小彭想了想把方洛维的情况跟赵文平发了一条短信。这几天赵文平跟着沈曦回了中京,方洛维的身边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记得赵文平吩咐过他不仅要照顾好方洛维的身体,还要时刻注意方洛维的情绪好坏。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他这也算是敬业吧。   收到小彭的短信,赵文平并不怎么意外。他跟着方洛维时间久了,方洛维对墨正态度的松动都看在眼里,如果洛维能想开也是一件好事。从他的角度来讲,墨正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条件都十分不错,他个人倾向于方洛维和墨正在一起。到时沈曦的资金和墨家的资源强强联合,方洛维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方洛维喜欢墨正,作为朋友他也希望洛维能幸福。   赵文平让小彭什么也不用管,小彭也就放下了心。   远在海城的墨正并不知道剧组里面的八卦涌动,他现在正头疼的对着墨老爷子,一脸的无奈。   “巧克力呢?别藏了,我都看到了。”   墨老爷子吊着一条腿打着石膏,侧身躺在病床上背对着墨正,一副听不到墨正说什么的样子。   墨正简直是要抓狂,可还得好声好气的对着墨老爷子哄道:“医生的话您也听到了?您的血糖稍微有点高,要控制甜食的数量。您昨晚不是已经吃了一盘糯米糕了吗?”   说起昨晚的糯米糕,墨正是彻底无语。墨老爷子因为血糖高,家里一直注意着不让他吃甜食,偏偏老爷子最喜欢甜食,为着口腹之欲没少和他们闹腾。   昨晚墨御家的小家伙突然想吃糯米糕,厨房就做了一些。小家伙自己吃的是津津有味,老爷子一旁看的差一点就要流口水。小家伙吃到一半想起家人的话,一边吃一边同情的安慰老爷子,“爷爷,您不能吃甜食,我替您多吃一点,好不好?”   老爷子委委屈屈的说了一声好,半夜却怎么都睡不着,死活惦记着晚上的糯米糕。趁着众人都睡了,老爷子起床一个人摸到了厨房捧着一盘糯米糕吃了一个干净,结果乐极生悲,上楼一个没注意摔了一跤。身体是没事就是脚崴了,医生说起码要休养三个月才能行走无碍。   墨正大半夜的被墨御叫了回来,一路担心的要死,就怕老爷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怎么也想不到老爷子是因为半夜偷吃甜食导致崴了脚。幸好老爷子自己也觉得这个理由太过丢人,压着消息除了池家谁也不知道。   墨正哄了半天,老爷子都是一副不搭理他的高冷摸样。他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无奈道:“说吧,您到底想干嘛?”   墨老爷子哼哼道:“我要出院,我要回家。”   “不行!”说话的是推门进来的墨御。“先在医院住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墨老爷子大怒:“两个不孝子!”   墨御板着脸不说话,墨老爷子自觉心虚,视线瞟到墨正身上,立刻又充满了底气。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表情!你想气死我是不是?老子养你这么大,辛辛苦苦把你拉扯成人,是让你娶媳妇的,不是让你去倒贴嫁人的。你看看你,从四月份到现在,大张旗鼓的去追求一个男人,你要是真追到了也算,结果不要说人了,连根毛都没有追回来。你说你能不能争气点?你看看以衡,小泽要是个女孩子,两人早就连孩子都有了。你比以衡行动早,结果你还是光棍一个。人小伙子根本没看上你,你就死心赶紧给我找个女朋友,老子跟着你丢不起人。”   躺枪墨正:“……”   墨老爷子骂完墨正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当下翻身就要坐了起来。他一起身,藏在床上的巧克力露了出来。   墨御:“……”   墨老爷子神色不变,正气凌然的冲着墨正道:“别以为你给我带盒巧克力我就能放过你,赶紧给老子找个儿媳妇回来。”   墨正:“……”   墨御意味深长的看了墨正一眼,墨正顿时想自挂东南枝证明清白。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老爷子,墨正乖乖地跟着墨御走出了病房,墨御明显是有话要和他说。两人并排站在走廊的窗前,沉默片刻,墨御先开口:“你是怎么想的?”   没有前后的铺垫,墨正立刻就明白了墨御是问什么。   他打起了精神,认真道:“我喜欢洛维,想要和他在一起。”   这是墨御第一次和他谈到方洛维,之前无论他闹腾的怎么厉害,墨御都像是看不到一样。哪怕就是郭华霆打算对外爆料的那次,墨御也只是摁下了消息而没有和墨正提任何一句。   听了墨正的话,墨御不置可否。他虽然不在片场,但墨正平时做了什么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从一开始笃定墨正不过是心血来潮到后面察觉出墨正的认真,墨御的心情十分的复杂。因着墨老爷子早年忙于事业,墨正可谓是他一手带大,比起墨老爷子,他更像是墨正的父亲。墨正喜欢男人,他虽然不满意但也没想过强硬的掰正。他总觉得墨正还年轻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等墨正玩个几年腻了收收心就好。可墨正对方洛维的态度却是让他心惊,他还从没见过墨正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过。   墨御不说话,墨正沉不住气,试探道:“大哥?”   墨御低哼:“你喜欢方洛维,方洛维喜欢你吗?”最开始墨正追求方洛维,墨御担心方洛维品行不好,故意勾引墨正。可随着墨正追了这么久没追到,他又觉得方洛维不识好歹,浪费了墨正的一片真心。   墨正自信满满:“洛维现在是不喜欢我,可他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   墨御打击道:“那要是他在发现你的好之前喜欢上了其他人呢?”   墨正摇摇头,“怎么可能?还有谁会比我更好!”   墨御:“……”   墨正哈哈一笑攀住了墨御的肩膀,一脸谄媚:“大哥,洛维真的很好,你要是了解他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墨御冷着脸:“你先追到方洛维再说吧。”   墨正:“……”   虽然墨御冷着脸,但他态度的松动十分明显。墨正得到了鼓励,立刻就想找方洛维。今天他回来的太急,又不舍得打搅洛维休息,也不知道导演告没告诉洛维他的行踪。墨正兴冲冲的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自动关机了。找着地方充了会电,他迫不及待的打给了方洛维。   “洛维。”   接到墨正电话时,方洛维还在看剧本。手机铃声响起的刹那,他第一时间接通了电话,墨正的声音传出,他说不清楚心中的感觉,只觉得一直提着的心似乎随着墨正这声“洛维”而落到了肚子里。   “家里没事吧?”他主动问了一句。   “没事,老爷子崴脚了,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方洛维松了一口气。墨正听出了他的担忧,心里美滋滋的。“我这几天可能回不了剧组,洛维你一个人注意身体,天太热,小心中暑。”   “好,你也注意身体。”方洛维下意识的嘱咐道。   墨正眼睛一亮,他敏锐的察觉到了方洛维态度的变化。原本他怕影响方洛维下午拍戏,想着随便说几句就好,但现在直觉告诉他千万别挂电话。墨正厚着脸皮开口道:“洛维我想多听听你的声音,咱们再聊会。”   方洛维:“……”   扛不住墨正的厚脸皮,方洛维只能陪着他东拉西扯起来。两人一直聊到墨正手机再次没电,对着挂断的电话,方洛维无意识的勾起了嘴角。海城的另一边,墨正捧着黑下来的手机一个人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重新充好了电,墨正对刚刚和方洛维的聊天怀念不已。除了他对方洛维一见钟情的那一次,平日里方洛维十分注意和他的距离,少有这样漫无边际聊天的时候。   墨正有心想着趁热打铁继续给方洛维打个电话,可他看了看时间,已经快要傍晚了,约莫着这会方洛维正在拍戏,还是算了。打消了这个念头,墨正又熟练的登陆了微信,点开了“忠犬墨和方女王后援会”的群。在一开始听说有这么一个群之后,他立刻用小号申请了加入。平时陪着方洛维拍戏时,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刷群里面的消息。每每看到一群人说着他和洛维多么的般配,他就忍不住兴奋。高兴了还要假装路人冒个头,坚定的支持自己一把。有人怀疑他对洛维的真心时,他更是要开足马力喷回去,力证他对洛维的真心。   墨正刚一打开群,正赶上群里疯狂的刷屏。   “怎么回事?女王上午还状态萎靡,中午吃完了盒饭就状态神勇,盒饭里面加兴奋剂了吗?”   “我看到女王中午打了挺久的电话,是不是和忠犬墨和好了啊?”   “和好+1!”   “先别加,确定是和忠犬墨打电话吗?”   “女王一脸甜蜜的表情,除了忠犬墨不会有其他人吧?”   “要是小彭肯透露就好了。”   墨正的视线飞快的掠过了这几条信息,复又倒回去重新看了几遍。从方洛维状态不好,到方洛维状态神勇,再到众人将原因归咎为电话,忍不住一个人又傻笑了起来。他很快点开了离线消息,翻找着上午的聊天记录,就看到众人热火朝天的讨论着洛维状态不好的原因直到导演冒了出来。   “云开+银行卡号!”   导演的发言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墨正却是心中一动。导演在群里一向潜水这还是第一次冒头,他思及走前嘱咐导演的话,电光火石间一个不敢置信的念头跳了出来。   守得云开见月明!   墨正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握着手机果断决定立刻赶回剧组。如果洛维真是因为他的缘故导致状态不稳的话,是不是证明他在洛维心中也是有那么一点重要的。   这个念头让墨正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他急匆匆的和墨老爷子打了一个招呼就要走。   墨老爷子大怒:“不孝子,老子躺在床上不能动,你那是什么表情?在医院待了连一天都没有,老子还能指着你干什么!”   墨正努力的收敛着笑意,可因着太过兴奋,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他理直气壮的表示:“您不是让我赶紧找个儿媳妇回来吗?我这就去找。”   墨老爷子狐疑的看着他,墨正等不及要赶回剧组,顾不得多解释,挥挥手就走。   “放心,我很快就带着洛维来看您。”   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墨正的身影早已消失在了门外。老爷子恨恨的捶了捶床,“不孝子,娶了媳妇就忘了爹。老子的巧克力你还没说藏哪了!”   墨正一路急切的赶回剧组,正遇到了周五晚高峰。看着堵成一条长龙的环路,他真是恨不得长俩翅膀立刻飞到方洛维的身边。   郊区剧组,方洛维拍完了最后一场戏。导演兴奋的看着拍摄的镜头,拉着方洛维大加赞誉。   “不错,真不错!那种纠结痛苦的表情十分到位,尤其是眼睛特别有戏,一帮小姑娘简直都要看哭了。”   尽管已经合作了几个月,但方洛维还是不习惯导演这样直白的表扬,他略带一丝尴尬的笑笑,导演拉着他不肯放手。“走,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就在前面不远的一个农家乐。这鬼天气热的要死,大家也出去放松放松。”   方洛维犹豫了几秒点点头,“好!”   听说方洛维要去,众人纷纷响应,一帮人浩浩荡荡的开着车去了导演口中的农家乐。因着明天还要拍戏,导演禁制大家喝白酒,但啤酒还是可以喝一些的。方洛维虽然自己不怎么喝,但一圈人敬下来,也着实喝了不少,最明显的是脸上红霞涌动,眼神流转间波光潋滟,异常的明艳。   场记a偷偷的对着他拍了一张照片,打算私下珍藏。导演看了看众人都吃的差不多了,赶着大家回剧组休息,熬过了这几天大家就都解放了。   一众人回到住的地方时已经快要十点了。剧组租住的地方离片场不远,就是周围普通的民居,环境十分的一般。小彭把方洛维送到了门口,确认没什么事之后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方洛维推开房门正要开灯,猛不丁的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去哪了,我等你半天了。”   “墨正?”方洛维愣了几秒才惊讶出声。   他晚上刚刚喝了酒,淡淡的酒气呼出,墨正离得他极近,第一反应是,“你喝酒了?”   方洛维点点头,解释道:“喝了一点啤酒。”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方洛维换了话题。   墨正透过屋外的月色静静的打量着面前的方洛维,从医院决定赶回来到他一个人摸黑在房间等了半天,所以激荡的情绪似乎在此时达到了顶点。他径直道:“我想你了。”   方洛维眨眨眼,不清楚是不是喝酒壮了胆,微微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了。”   月色下,方洛维的笑容十分的惊艳,这是他第一次没有逃避墨正的感情。墨正意识到这一点,顿时觉得身边犹如礼花齐放,有一种中了大奖的错觉。他情不自禁的上前一步,方洛维没有后退,墨正就像是受到鼓励般贴了过去,轻轻地在方洛维的唇上亲了一下。   “洛维,我爱你!”墨正小心的说着,就怕方洛维突然和他翻脸。哪怕他在墨御面前信心满满,但对上方洛维,下意识的就矮了一分。   墨正曾经明里暗里和方洛维表白过无数次,但亲吻对他而言还是第一次。他略带不自然的避开了墨正的视线,低声道:“我知道。”   不是拒绝,洛维没有拒绝他,他亲洛维了,洛维没有生气。各种念头胡乱的闪过脑海,墨正一时胆肥,凑过去又一次吻住了方洛维。和刚刚的蜻蜓点水不一样,这一次墨正将方洛维推抵在了门上,加深了这个亲吻。淡淡的酒香弥漫在唇色间,墨正没有喝酒却有了一种他要醉了的感觉。   “洛维,你、你是怎么想的?”一向无法无天的墨正也不由的磕巴起来。   方洛维靠着门一时没有说话。墨正今天的突然离开让他真正意识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习惯了墨正在身边,他的情绪会无意识的受到墨正的牵引,他无法再自欺欺人的把墨正定位在朋友上面。他喜欢墨正,无需置疑。   过去几个月里,他一直在逃避墨正的感情。纵然他可以给自己的行为找无数个理由,但抛开所有的借口,最赤裸的真实是他在害怕。墨正将一颗真心捧在了他的面前,而他因着懦弱和可笑的自尊一直不敢接受。比起墨正的赤诚,他更像是一个胆小鬼。   方洛维这样想着,微微的翘起了嘴角,“我想我们可以试一试。”   墨正瞬间瞪大了眼睛,随即像一个傻子似的笑了起来。   “好,我们试一试。”   夏泽很快就知道了墨正和方洛维在一起了。不是他八卦,实在了墨正太过高兴,高调的对墨家和一圈朋友宣布了他终于抱得了美人归。要不是墨御拦着,墨正都恨不得开个记者会,在他的身上打上方洛维的标签,严禁其他人觊觎方洛维。   夏泽捧着手机好笑的看着微信上面墨正的最新状态。   池以衡洗完澡凑了过来,“在笑什么?”   夏泽示意池以衡自己看,微信的朋友圈里,墨正放了一张自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墨正鼻青脸肿,眼神却是饱含挑衅。下面配着一句话:洛维很心疼。   点开评论,沈曦高冷的甩了一句:“哼!”   李明轩下面跟着点赞,当然他赞的是什么就不好说了。   夏泽笑的发抖,跟在李明轩后面点了一个赞。   池以衡抱着他,“你赞什么?”   夏泽一脸促狭:“墨正要问的话,就是赞墨正,沈曦要问的话就是和他保持一致,赞他的评论。”   池以衡:“……小混蛋!”   夏泽挑眉抱住了池以衡,“你的小混蛋。”   池以衡低头看着夏泽笑了起来,夜风吹过,幸福仿若在空气中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