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药庐空间 作者:谢亦 文案: 神级别忠犬攻×迷人神医受 本文讲述钢琴家重生的复仇甜蜜纪事!! 当陆俊祎捡到颜律时,他就知道他的人生注定王霸了!! 有这位大神在!银子大大滴有!势力大大滴有啊! 管你是陈家还是哪家?!这辈子还想跟小爷斗?!何况小爷还有空间在手! ~\(≧▽≦)/~* 某心中的小人叉腰,仰天长笑中!!*~\(≧▽≦)/~ 颜律:宝宝,你在笑什么? 某瞥一眼,淡定:你看错了。 颜律:←⌒← 某耳尖一抖,红了,立即张牙舞爪,我扑:小爷就是笑了,怎滴?! 颜律,笑。 不怎滴,只是,太可爱了! 本文双宠!爽文!强强!随身空间! 1V1 !! 内容标签: 强强 随身空间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俊祎,颜律 ┃ 配角:陆国学,华济之,谈绪 ┃ 其它:谢亦,重生,随身空间,宠文   第1章 重生      1993年1月21日正是农历大年三十,除夕。   陆俊祎站在窗台前拨弄着玻璃上的冰花,看着镜子里隐隐约约映出的模样,呆呆地就出了神。   就在几天前,他独自一人料理了舅舅的后事,踏上了前往维也纳的飞机,飞机上吃了套餐就呼吸急促痛苦难当地昏迷了,而醒来就回到了十岁。   “小俊,跟爸爸下去吃饭了。”   听到这个声音,俊祎回头看那个青年俊朗的男人,看到男人慈爱带笑的眼睛时不禁晃了神。   原来……你曾经也这样看过我吗?   是了,他想起来了……这个家唯一给过他温暖的就只有这个男人。   可在自己的性向被揭露之后,这个男人看着他的眼神唯有厌恶和痛恨了,甚至在最后在他跪在地上磕头乞求他和爷爷救舅舅出来时都在冷笑着说那是梁业炜自作自受……   陆国学见儿子眼神呆滞,整个人也恹恹得没有精神,十岁的男孩子却瘦弱得比才七岁的女儿看起来还要小,他心里叹了口气,大步走上去拍了拍儿子的屁股,“烧刚退就玩起冰花来了,打针你怕不怕?”   俊祎浑身一僵。   “小俊,怎么了?”陆国学注意到了儿子今天的不同,见他摇了头也不放心,拿了体温计给他测了体温又仔细问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见没有不对劲才松了口气。   被男人牵了手下楼,俊祎一路上盯着那只手看,一时间都回不了神。   “爸爸!”   男人松开了手,一把抱起扑向自己的小女儿,“爸爸,你今天都没有夸人家漂不漂亮!你看,这是妈妈给我买的新裙子。”粉嫩的小女孩牵起自己的裙摆笑嘻嘻地撒娇,陆国学大笑了起来,“当然漂亮了,我们家的小公主是全世界最漂亮的人。你问哥哥,哥哥也这样觉得呢。”   陆嘉媛翻了个白眼,“我才不稀罕呢!”   说罢,看爸爸有些不高兴,忙笑嘻嘻地抱着爸爸的脸亲了两口,“爸爸还没有祝宝宝生日快乐,爸爸今天不乖。”   男人忙讨饶,俊祎看着身前一幅父慈女娇的欢乐图景,方才心里的那些感动都冷了。   他暗自嘲笑了一声,失落什么,陆俊祎你还没有看透吗?不是早就习惯了吗?你还在期待什么呢,现在不论如何,将来也总有一天……   大年三十,在陆家不仅仅是除夕的大日子还是陆家唯一的小公主的生日。   陆嘉媛的妈妈是在陆国学的妻子也就是俊祎的妈妈病逝后的第二年进门的,还带着个满周岁的女儿。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因此陆家上下对这个女人不大满意,但这几年女人对陆家两老孝顺体贴,也渐渐让两老接受了她。   而她的女儿作为陆家一窝子男娃娃里唯一的千金,长得又讨喜嘴又甜,更得陆家长辈的喜欢。   正赶上团圆的日子,庆生餐聚集了陆家大部分人,只有陆家大伯因为在外地任职走不开身,一家子缺席之外陆家二伯和三伯两家都已经到了。   双层的生日蛋糕,生日歌声中许愿完毕的女孩儿被爸爸抱着吹了蜡烛,“来,宝贝,告诉爸爸许了什么愿望?”   “祝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身体健康!”   小女孩儿脆生生的回答博得了一家人的笑声,陆奶奶更是开怀地将小女孩抱进自己怀里又是亲又是疼地夸她乖。陆国学却是皱了眉,“那有没有祝哥哥也身体健康,学习进步?”   女孩儿看了眼爸爸又看看瘦小的俊祎,不大高兴地嘟着嘴,“陆俊祎和宝宝不是一边儿的,宝宝才不要——”   她妈妈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女儿的嘴,小心地看了眼脸色沉了下来的陆国学,可惜终究慢了一步。   陆国学扯开她的手,严肃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这话谁跟你说的?什么叫哥哥不是你一边儿的?还有,谁教你这样叫哥哥的名字?”   女孩儿吓着了,伸手去,见爸爸居然不抱自己,顿时哭叫了出来,“陆俊祎不是我妈妈生的,他是捡来的!他不是我哥——”   这一次是陆奶奶吓得把孙女的嘴捂了起来。   餐桌上一时间鸦雀无声,原本劝着小弟不要吓孩子的陆国梁此时也止了声,老二老三两家人默契地保持了沉默,小弟自家的糟心事他们插不了手也不想多管。   “这话是你跟她说的?!”   陆国学盯住白了脸色的陈琳,陈琳掉了眼泪,“我怎么会和宝宝说这种东西,你这么看我……”   “她才几岁,平时要不是你这样对小俊,你女儿会这样说她哥哥吗?”   “哇哇哇……妈妈……奶奶……”   陆嘉媛吓坏了,陆奶奶见孙女哭成这样,心疼极了,气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宝宝从小就是我带着的,你现在是要怪我教坏了你女儿吗?”   “妈……”   陆国学当下说不出话来。   他心里清楚得很,若不是这个不长进的女人平时有意无意地忽视自己的儿子或是说了什么话,这么小的女儿怎么会对小俊抱这么大的敌意?他心知儿子委屈,自己平时却也少在家里顾全不了那么多,但此时怎么能不为儿子说两句?可偏偏自己的老母亲却要护着这两个人!   直到陆老爷子出了声,才算结束了这一场闹剧。   “吵什么,你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闹成这样叫谁看笑话!”   陆老爷子对小儿子不大满意,之前娶的老婆是自己千求万求不顾他的反对娶进门的,且不说那媳妇儿商贾出生的家世在他们政坛上比较敏感,单说那娘胎里带出的心脏病就不是长久的人,果然,这才五六年就撒了手。   再有一点陆老爷子是看不上眼的,家里老婆病得朝不保夕,竟然还在外面搞出这种荒唐事来,可有了这么个孩子,这女人也只能娶进门来,这时候闹得一个家乌烟瘴气怪得了谁?   从头至尾,俊祎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着。   听男人为自己讨公道到最后的偃旗息鼓无奈地拍了拍自己的头安慰自己,他都没有多大的感觉了。   曾经的事情他其实都已不大记得了,此时男人为他说了一句话也权当是为自己当初那样企盼他的关注而做出那么多的荒唐事的年少轻狂的交代吧……至少他也曾被关心过,这个男人不欠自己什么了。   守岁过后,被老爷子抓在书房连同几个兄长一起收了训诫的陆国学回房安置了儿子睡下。   他心里歉疚地摸了摸儿子的头,“小俊,别怪你妹妹,她还小,不懂事。你是哥哥,别和她计较,好不好?”   俊祎点了点头,要计较的事情那么多他早也没心力去计较了,不过,那个女人那个陆嘉媛曾给他伤害他不能忘记,更不能原谅。   想起自己跪在家门口求他们救舅舅一家的时候,那个女人笑着的样子和陆嘉媛鄙夷的眼神,还有曾经那么多年的大事小事,他怎么可能原谅?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内疚怜爱地看着他的男人。   俊祎撇过了头,“没关系的爸爸。”他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没关系,不是因为我不介意了,而只是,不再在乎。   “明天,我想去外公家。”   陆国学怔了下,探究地看向自己的儿子,心想小俊是受了委屈了,可这大过年的就这么跑到岳丈家里,让人怎么看他们陆家?叫人以为是他陆国学亏待了自己儿子……   这么一想,陆国学却是收住了到嘴边的话。的确是自己亏待了儿子,也对不起敏敏,儿子现在这幅样子都是自己造的孽啊。   “过几天再去好不好?明天是初一,不可以出门的。”陆国学叹了口气,听儿子要求初二去岳丈家也只能答应了。他平时在政府工作忙,少有父子两单独相处的时候,难得有这个时间,正准备好好问问儿子的学习生活,就被敲门声打断了。   “什么事?”陆国学看见陈琳头疼了起来。   陈琳小心地看了眼他和背对着自己的陆俊祎,迟疑了下还是道:“我来看看小俊,今天是你妹妹不好,也是阿姨的错,小俊不要和妹妹生气好不好?”   陆俊祎坐了起来。他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妇,抿着嘴没有说话。   陈琳有些尴尬求救地看了眼自己丈夫,陆国学却是不加理会,直言道:“小俊是个心大懂事的孩子,用不着你担心这些。没事的话,就去睡吧,我今晚陪小俊睡。”   闻言,陈琳脸色有些不好,而俊祎更是浑身一僵。   和他一起睡?不说他现在的身体已经是十岁,他本人也早已三十岁了,对于和父亲同睡这一点可不能接受。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打发陆国学的念头,陈琳就出了声。   陈琳有些犹豫怯懦,但还是说出了口,“宝宝今天哭坏了,你不回去抱她睡,她还要哭的……而且,今天是她生日,你说过要给她讲故事哄她睡的,这会儿子还等着你呢。”   陆国学想起这一遭来。他皱了眉头,可也只能歉意地看着儿子了。   俊祎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看着父亲带着歉意的脸,竟然久违地有了些委屈。   但很快,那种感觉也散了。   他目送着两人出了门,在床上坐了好一阵,才躺了下来,手按着胸口的花型胎记,默道入府。   复又进入了药庐空间。      第2章 空间      前日是大寒,骤然发起高烧的幼小俊祎迎接了他的新生。   高烧不退的时候,拥有三十岁心智的幼小灵魂一直徘徊在这个莫名出现的空间里。   空间是一处四面环山的谷地,山上云雾缭绕不能看真切,而谷地上修筑了一个茅草屋,题匾“药庐”二字。   茅屋前是曲水淌过,过了小拱桥就到爬满牵牛花的栅栏围起的茅屋,茅屋门前的庭院左侧种了许多品种各异的奇花异草,右侧则搭着架子晒满了各样药草。茅屋后则是数十畦的药草田,种着俊祎叫不出名字的草药。   茅舍间除了煎药制药的用具,只简单地摆了一张木桌和一张石床。   石床上摆着一本名为《药经》的古书,前几天在石床上昏昏沉沉的俊祎倒不曾注意到,此时翻开看了,心里大受震动。   〖吾之后孙,入吾之空间,想必之于死地而后生者。〗重生!   不正是他现在的境况吗?俊祎坐了下来,专心看了起来。   〖吾医族血脉传至汝身已不知几载,但恐唯留汝一人尔,吾尝祈愿以此空间传递千秋而救吾族人于尽灭之时,望汝得之,以传吾医族之医术,修身存善而兼济天下。〗俊祎默念,心里暗暗吃惊。   这个医族说的难道是他外婆的家族?   他记得自己早逝的外婆家里从前是做药材生意的,听闻民国之前曾是好几百年的医药大家,后来在战事中家族零落而渐渐没落了。   到了外婆这一代还因为家里是乡绅土豪而饱受颠沛之苦,直到平了反整个家族也只剩外婆父亲这一支血脉了,而生意也便就此搁浅,转而做了教书先生。   自己出生时,因为胸口一道花型胎记而让外婆大喜过望,那是外婆家族里的独属胎记!她自己便有一个,可惜生下的女儿却没有,幸而落在了外孙身上,当下便将自己家族的传家宝送给了俊祎!让他一直带着,算作平安符了。   这个空间,莫非是从那块玉佩上来的?   俊祎连忙摸上自己的脖子,却发现自己的项链竟不翼而飞!   他惊得扯开衣服看,一眼就看见自己胸口泛出红光!而一朵红花倏然在胸口怒放吐露黄色花蕊,花身竟像有生命一般在自己的身体上开枝散叶,花叶瞬间爬满了自己整个身体!   “啊!”   俊祎惊呼一声,惊得手上的古书掉在了石床上也顾不得,急得看了一圈没有找到镜子,才慌忙出了空间冲到了浴室。   见自己身体上没有如刚才看见的那样长出一身的花叶才松了口气。再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胸口上原本只能看出花型的淡色胎记此时竟隐约地露出红色,而花型也变成了清清楚楚的含苞欲放的形状!俊祎不由颤着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没感觉多出了什么,才算安心下来。   这样一番折腾,倒弄得自己哭笑不得,这样一惊一乍的,真是丢人。   他复又进了空间,这次细细将那本书的序言看完,又翻了翻那本古书,才知原本轻薄的一本古书里竟如幻灯片般地不断有图文浮现出来!   虽只窥得冰山一角,但也知道这本书蕴含着多大分量的药方、医术、毒经等等了,单这一本书穷尽他一身也未必学得完!   他叹了口气,心里忽然动了一个念头。   心脏病。   他开始翻找目录,却发现整本书竟然没有设置目录!他心里正奇怪,哪想只是闪过这个念头,古书自己翻动了起来,书页哗哗翻过,在某一页上停了下来!   俊祎看去,正是自己要找的关于心疾的叙述!看了两页随时晦涩难懂,但觉非常奇妙,竟连心脏手术都有图文演示,俊祎大喜过望!如果自己学会了这些,外公和俊驰的病就可以医治了!   俊祎看得入神,完全忘了时间,直到管家来催了两趟不见人应,才让陆国学开了门,没再床上找到孩子,陆国学大吃一惊!   难道自己儿子竟然半夜跑出去了?   他焦急地大喊了几声,吩咐管家赶紧去给岳丈家打电话问问孩子在那边没有,浴室门就开了。   “爸爸,我在这里。”   俊祎没想到自己居然一看看到了第二天,想了想自己竟也没看明白多少,心知若是看懂是要从最基本的开始学了。   他上辈子学的是音乐,当一个钢琴家,在国内外小有名气,偶尔开几场演奏会也算是光鲜。对于医药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这时候当然不可能一步登天了。   不过还好,他现在也不过十岁的年纪,而外公和俊驰也活得好好的,他还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努力。   陆国学急得脱口训斥出了声,见儿子低着头站在浴室门口呆呆的不吭声,还以为是自己吓着了他,不由也就消了火气。他大步上前抱住了儿子,“你为什么不应爸爸一声,吓着爸爸了,知不知道?”   他放软了声音,见儿子点头表示知道了,也就不再追究这一茬了。   大年初一必是要一起用早餐的。   一夜没睡的俊祎比不其他兄妹欢欣雀跃地到院子里玩雪放鞭炮外加找几个小伙伴串门。他困得撑不住,隐隐还有些发烧,陆国学没办法只得让他吃了药去睡觉。   躺在床上,俊祎叹自己这副瘦弱的小身板,看来锻炼身体也是势在必行了,不仅仅是外公和俊驰的身体,自己同样也要调养的。   当夜,俊祎又在空间里看了会儿药经,算好了时间早早便去睡了,他不想明天到外公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让他们担心。   深夜,整个陆家都已陷入安睡。   安静沉黑的卧室里,却响起了俊祎急促的呼吸声——   一副副景象扑向了他!   笑着摸着他的头的老人转眼却躺在病床上没有了呼吸!被推出的披着白布的尸体掀开露出男人瘦的凹陷的青黑的脸的场景!   站在高台上他扑上去却没能抓住而跳下高楼砸在地上成了一点黑色的女人的时刻!疯狂地挣扎着求救的年轻人的哭喊声!推进抢救室的少年涣散而留恋的眼睛!还有跪在门外磕头的青年和父亲黑洞洞的冷眼!飞机上混乱不堪的抢救场面和终于没了呼吸的青年——   “!”   俊祎猛地坐起来!剧烈地喘息着,他擦了擦从眼睛里流出的泪和混杂的冷汗。   在黑暗中重获新生的男人抱膝坐着,咬着被子咽下了哭声。   第二天,大年初二。   原本打算亲自送儿子到岳丈家的陆国学被前来拜年的同僚绊住,只得让司机送去。   “五少爷,到了。”   俊祎这才回过神来,原本经过一路上做下的心理建设这时候又不管用了。他的心提了提,待司机拉开了车子,走了下来,早有等在门前的管家迎了上来,“大少爷,新年好啊,老爷子在会客呢,让我来接你。”   俊祎看着眼前和蔼可亲的林管家,自从外公去世后,被儿子接回家颐养天年的老人,算起来,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了。   俊祎脸上也有了笑容,“林爷爷,过年好。”   林管家笑了起来,把早准备好的红包拿了出来,“呐,这个来得晚了点,不过可是林爷爷特地给大少爷备好的,红包拿着,祝大少爷今年学习进步,天天开心。”   “谢谢林爷爷。”   一旁的司机看得有些感慨。五少爷在梁家果真比自家快活得多,这么有礼貌的孩子在家里却是一句话都不说的,看着都让人心疼。   林管家牵了俊祎的手正要进门,俊祎抬头看了一眼这栋久违的别墅,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慨,就被一男一女两个人吸引了目光!   这两个人是被拒之门外了吗?   俊祎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林管家,林管家也看向了那两个人,这对母子怎么回事,都说老爷子今天不方便了竟然还在纠缠不休不肯离开。   “林爷爷,他们是谁?”   再看几眼,那个年轻的男子让俊祎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了。   林管家叹了口气,“不知道小少爷还记不记得,这个就是住在街头那颜家的夫人和大儿子。他们家出了点事情,想请你外公帮忙,不过这大过年的,不好让老爷子操心这种事情,你舅舅就没有让他们进去了。”   颜家!   原来是他!   颜律!   怪不得他觉得眼熟了。   说起来,颜家……不,该是颜律这个人,是帝都大家里一个了不起的传奇人物了!   颜家当年是和俊祎外公家梁家同样显赫的商界巨头了,和梁家在本土做的风生水起不同,颜家走的是国际贸易的路子,势力多在国外,特别是欧洲。   只可惜在92年的时候因为欧洲九月份的那场货币危机,而运输货物的轮船又在海上沉了船,不仅沉了货物,连带着亲自去送货的颜家当家,也就是颜律的父亲也葬身大海。   颜当家一死,颜家就乱了!   不仅没了主心骨,家业更是一时间都化作了泡影,成了那场货币危机的牺牲者之一。而当年年仅二十岁的远在海外留学的颜律回来主持局面,可惜也无事无补。   俊祎曾听说过很多,虽然许多大家对自己当年对颜律的求助视而不见讳莫如深,可他大抵也可以想见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要挽救家族的颓势有多难。后来,还是因为港城的一个大家老人看中了这个年轻人而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他,给了他帮助。   而在所有人都要遗忘这个年轻人的时候,颜律又回来了!带着他的帝国!——仅凭一己之力建立了那个宏伟的商业帝国!   颜家、梁家。   俊祎想起自己重生前梁家的破败,一时间心酸无比。   可不正是对比吗?   同样的盛极一时,同样的陷入中落,可颜家有个颜律,而自己……空有一个政界长青的家族,却对自己的求助视若不见。   当初自己受过多少冷眼早已数不清了,那些和梁家称兄道弟,甚至那些曾经倚仗梁家的人们嘴里说出的冷言冷语,他至死不能忘。   而没等自己求出个结果来,监狱就传来舅舅脑溢血猝死的消息……   世事无常。   如今看着这对母子,原本雍容华贵的贵妇此时神情狼狈凄凉,眼神疲惫无光。   而那个在人们的传言丰功伟略的男人此时却是倔强着一张脸,面对门卫带着讽刺挖苦和鄙夷的话语中一声不吭,那将腰挺得直直的年轻人正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俊祎感同身受!   他甩开了林管家,大步跑到了颜律母子面前。      第3章 梁家      “伯母,哥哥,要到我们家做客吗?”   说这句话时俊祎鼓足了勇气仰头看着颜律。   年轻的颜律看着出现在眼前的孩子有些奇怪,还不等他说什么,林管家已经跑了上来揭示了孩子的身份,“大少爷,你……”   俊祎心里下了决定,尽力让自己笑得像个孩子一样伸手拉住了颜律的手回头对林管家说道:“林爷爷,我想要这个哥哥陪我玩,可以吗?”   “这……”   林管家迟疑的当口,颜母极快地反应过来,她扯了扯自己的儿子,蹲下来摸了摸俊祎的头,“是敏敏的儿子吧,已经这么大了,新年好啊。”   俊祎怔了下,极快地掩饰了自己不适应的表情,笑得露出了嘴角的梨涡,“伯母知道我妈妈呀?”   “可不是呢,你妈妈小时候我还抱过呢。来,伯母刚才啊没有准备红包送你,这窜链子送给你当新年礼物好不好?”   颜母急急地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串冰种黑曜石手链来,这原本是她早前在寺庙给自己的小儿子求来的链子,因为这段时间事多也就一直搁在了手提包里,这时候想起这一遭来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玉珠子在手心里触感极佳,看得出是非常好的品种,这时候让颜母送这个给他已经很是不易了……   俊祎看着这个脸上带着沧桑的女人,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谢谢伯母,我很喜欢。”   “不用谢,不用谢。真是好孩子……”   颜母说着不由给自己这一声不吭的儿子使了个眼色,颜律心里却也是又急又无奈,眼前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可他实在不会应付孩子……   不过心里早有计较的俊祎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为难他,他牵着正寻思着要用怎么样的语气才不至于出口就吓着这么个小小的孩子的颜律对门卫道:“叔叔,这位哥哥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不欢迎我们,那就请你另谋高就,不要在这里委屈了你,好吗?”   俊祎看着门卫的眼神有些冷,他知道自己这时候的迁怒有些没道理,但就是无法忍受门卫那种鄙夷嘲讽的眼神!就如同之前那些人看着他的眼神一样,想起来都让心里一阵刺痛。   “大少爷……”林管家和门卫都有些吓到了,平日里显得沉默却有礼貌的孩子竟会说出这种话来。林管家担心地看了眼俊祎,心里想到大少爷这些日子不知是不是在那边受了什么苦,性格为什么会一下子有了变化?   俊祎拉着颜律和颜母进了门。   是俊祎舅妈杨宛青亲自来迎的门。   看见颜家母子虽然也觉得奇怪,但也不多说,只抱起了俊祎,把人请到了沙发上坐着,上了茶点,她摸着外甥有些苍白的脸心疼地道:“前两天打电话来说发烧了,把你外公和你舅舅都担心坏了,今天可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都好了,舅妈不用担心我。”   看着眼前温柔的女人,俊祎鼻子酸了酸。他抓紧了舅妈的手,见女人询问地看向自己,俊祎这才忍下了心里的激动,会心笑了出来。“舅妈,新年好呀,几天不见我发现舅妈越来越漂亮了呢。”   杨宛青怔了一下,蓦地就笑出了声,“哎哟,我们家小鬼头什么时候也会甜言蜜语哄舅妈了?真是,以后还不知道多得女孩子喜欢呢。”   她的笑声让刚商量好了事下楼来的梁老爷子几人看了过来。老爷子一见自己孙儿到了,急忙加快了步子!俊祎眼尖地看见了,一下子站起来!   看着那个满脸笑容喊着‘小宝’快步走向自己的老人,俊祎一下子眼热了,他大步扑了过去!   “外公!”   老人抱住自己的外孙,心里虽然高兴这孩子难得的主动,却也有点担心。刚才这孩子叫他的声音倒像是哭了……   他摸了摸埋在他胸口不肯抬头的外孙的头,感觉到怀里的孩子轻微的颤抖着,不由心急地看了眼管家。管家摇了摇头,示意可能是在那边受了委屈,老人心里更是心疼了。   不明所以的梁业炜挠了挠头,对两个疑惑地看着他的同僚笑着解释了这是家姐的儿子,又满是取笑地对外甥道:“羞不羞啊,我们家大少爷怎么长大了一岁反而成了小姑娘了?”   俊祎这才抬起头来。   ——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一刻,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痛哭出声。   此时眼睛里有些发红,俊祎脸上却全是笑意。   “谁是小姑娘,我只是想外公了。”他伸手抱住外公的脖子,转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舅舅,“我也想舅舅舅妈,还有你们的大红包哦。”   这下,众人都被逗笑了。   梁老笑得最是开怀,等见了客厅里多出的一对母子也没有收了笑,而是看了眼同样有些疑惑的梁业炜。梁业炜看了眼颜家母子,又忽视了同僚不解的目光,呵呵笑着留他们吃饭,双方客套了几句,就将人送出了门。   此间,俊祎已经牵着颜律的手解释了他们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外公,林爷爷说颜哥哥家里有困难要咱们帮忙哦,以前小颜哥哥在学校里也帮过我的忙,外公可不可以也帮帮他们,就当我还给小颜哥哥了。”   俊祎斗转千回中已经想好了说辞,颜律有个弟弟叫颜瑾,比他大一岁,正好也在俊祎的小学里念书。   “哦?”梁老依旧笑呵呵地摸着外孙的头,可看着颜律母子的眼神多出了些冷意。若是颜家竟然利用自己的外孙来向他讨什么,他可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颜律坐直了身,回视着老爷子,恭敬地问了好,说道:“家弟给小朋友帮帮忙是应该的,梁老请不要放在心上。”   “怎么可以这样。”俊祎急道:“外公,你不是说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吗?我……”在老人笑眯眯的眼神下,俊祎收住了声!   他也露出一个笑眯眯的眼神来,有些讨好地摸了摸外公的脸。   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太莽撞了,让外公起了怀疑,心思一转就想到外公可能会因此适得其反而更不喜欢颜律母子,如果因此错过了这次机会,他心里可不后悔死?   如果颜律此时没有出现便罢,但却在这时求到了梁家,还偏偏叫他撞见!这样的机会不把握,也枉费他吃了三十年的饭了!   他心里其实也没打算得多深远,只是听说颜律这个人是个知恩图报的,对以前帮过他的妻子的娘家不知道多好。俊祎心想着若是有个这样的人,若是梁家以后还是会走到那步田地也有个退路。   但这点心思,在老人面前根本是不够看的。   他有些悻悻然地收场了,转头看向自己的舅妈,问道:“俊驰、俊浩在睡觉吗?”   梁舅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伸手牵了俊祎的手,解释道两个小家伙现在差不多也就醒了,把人带到了二楼的婴儿房。   虚岁刚到三岁的双胞胎此时正好一觉睡醒,一个正窝在奶妈怀里捧着奶瓶如饥似渴地喝奶,一个躲着奶嘴哼哼声闹着不肯喝。   “弟弟刚刚哭了?”   两个小家伙鼻头都红红的,衬着白皙的脸和黑溜溜的大眼睛煞是可爱。除了几张照片,俊祎其实已经不大记得两个小家伙小时候的样子了。此时看着心里喜欢极了,说着还伸手捏了捏胖胖壮壮的老二,惹得俊浩不满地直挥手。   “睡醒了都要哭一遭的,小孩子都这样。”杨宛青接过另一个奶妈手里的俊驰,把奶嘴塞进他嘴里哄他喝奶。   和白白胖胖爱吃爱喝的俊浩比起来,遗传了外公心疾的小俊驰瘦弱了很多,而且吸奶也没多大力气只好用奶瓶挤了人奶喂大的。家里也溺爱,长大两岁才让两个孩子断了母乳,改喝牛奶。   “小俊驰不饿吗?都不喝。”   俊祎凑过去亲了亲俊驰的脸,见他睁开眼看自己,咧嘴笑开了,自己心里满满都是喜欢,他坐着小心地把孩子抱进怀里,“小俊驰是不是喜欢哥哥啊,哥哥也喜欢你呢,小宝贝。”   俊祎不知道的是,有了空间之后,他身上的气息透着和自然浑然天成的干净气息,让对此敏感的小孩儿更愿意亲近他。   见外甥这样喜欢自己儿子,杨宛青心里很是高兴,见一旁早了冷落的小儿子也吵着喊“哥哥”,不由伸手把他抱到俊祎身边来,好让三兄弟亲近。   单看名字,三人更像是同辈兄弟。   俊祎出生后,冠的是父姓,但名字却是从的梁家的俊字辈而不是陆家的嘉字辈,可见梁老待这个外甥不同。   俊祎小时候因为他妈妈身体不好的缘故,梁家没少帮忙照顾着。等她嫁进来后更因为梁敏的去世而俊祎被接过来住了好长一段时间,所以娘俩也亲厚。   她心里知道,梁老看这个外孙比两个双胞胎来的重些,虽然因为这个有时心里也不好过,可耐不过外甥乖巧懂事又是个身世可怜的,自己也忍不住多疼一点。   杨宛青俊祎他当自己儿子也不差了,这时候见三人亲热当然开心得很。   而俊祎看着抱着儿子逗弄笑得温柔的舅妈和无忧无虑的可爱弟弟们,心里却是百感交集。   他想起怀里的弟弟在病魔的折磨下,年纪轻轻就离开了这个世界留下险些哭死的舅妈。想起俊浩被陈家子弟带的形迹放浪,最后更是遭遇绑架被歹徒注射毒品,从此染上毒瘾。他被关在戒毒所里痛哭流涕的哀求声他现在仿佛都能听见……   偌大家业被陈家鲸吞殆尽,舅舅更是因为陈家的陷害而身陷囹圄,还有舅妈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呀呀……”   被捏疼的小俊驰喊出了声,俊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抱着他哄起来。   他在心里发誓,不会了,陈家又或是谁,他绝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毁了他的家!伤害他深爱的亲人!   等到了晚餐时间,俊祎才牵着弟弟在奶妈的守护下下了楼。   这时候,与颜律在书房详谈的老爷子也出来了,俊祎见外公脸上的满意神色,又看看脸上也有笑意和轻松的颜律就知道事情成了,自己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颜律。   他心道,能让外公这么满意的人他还没见过呢,就是自己舅舅也难得外公一句夸的,当然了,自己除外,不过那到底是隔辈相亲的偏疼,而自己也注定不会入商界的,老爷子对自己也没有大要求。   被热情地留用了饭,回去的路上颜母忍不住伏在儿子肩上哭出了声,这下子总算是有了盼头了,总算不用委屈儿子看人脸色,总算……太多太多的压力和苦楚让一个母亲再难维持坚强。   颜律眼睛也湿了。   这一天,注定是他人生中的一块醒目的里程碑。   回了家,颜母抱着小儿子夸奖了一番,而颜律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颜瑾,你帮过陆俊祎什么忙?”   十一岁的孩子懵懂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憨憨地挠了挠头,“我不记得了,他比我小一届,念三年级呢。”   颜律又想到,原来那个孩子已经十岁大了吗?那么小……他看了看十一岁的已经长到自己肋骨高的弟弟。   那个孩子才和他腿差不多高……      第4章 告别钢琴      俊祎之后就在梁家住下了。   梁老笑呵呵地旁敲侧击地想问出外孙在陆家受了什么委屈,可发现这孩子长了一岁,却像是懂事了十岁,怎么问都坚决不让他多担心,只笑着说没事。   大年初四这天,梁业炜带着妻儿去了南方的老丈人家拜年。原本该初二成行的,可家里只有一个老父在过年冷清,幸而现在有外甥陪着。   祖孙两人喝了下午茶就迎来了来拜年的客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俊祎的授业恩师,他的钢琴老师谢老师。谢先生原本是俊祎外婆的学生,来教俊祎也纯粹是出自这方面的情谊。   他的拜访倒是让俊祎又想起一遭来。   上辈子,他的童年少年和青年几乎都在钢琴的陪伴下度过,十八岁被谢先生推荐到了维也纳进修,之后在国际上也小有建树。   但这一世,他不愿就这么按部就班地重新来过,别说他现在不需要这样的培训了,就是他水平不怎样也不打算继续弹奏钢琴了。   谢先生有些吃惊地看着俊祎,“为什么!俊祎不是很喜欢钢琴的吗?还是老师训练你太辛苦了?”   他没想到自己最看好的学生竟然会说出放弃的话来,他这个学生在钢琴上很有灵性,而且也是个能坚持住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这么看重了。   梁老也有些疑惑,心想陆家那边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竟然让外孙隐隐有些性情大变的征兆。   迎着两人的目光,俊祎一时间笑容都变得苦涩了。他很想告诉他们,学钢琴出了所谓的培养情操消遣时间过活对他而言剩下一点微薄的兴趣所在,还能有什么呢?   ——你们知不知道,那时我觉得自己是多么没用,这双手除了弹钢琴,连扶起跪在面前求我照顾妻儿的舅舅的力量都没有……   俊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曾经在钢琴上飞弹,到头来却只有那个人冷笑着捏着他下巴说的一句话:“钢琴家?真是昂贵的奢侈品,可惜摆了这么多年,我真的腻了。抱歉啊,俊祎。”   那个他引为知己挚友的男人,那个请求自己和他在一起的男人,最后只让他心冷。   陈家……   用这么多年算计梁家,得到舅舅的信任,甚至算计他的感情,最后将这些全都毁于一旦。   俊祎暗自捏紧了手心,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绝对!   深吸了一口气,俊祎微笑着道:“外公,老师,我想学医,以后做一个医生。”   他这样笑着说,让梁老心里大受触动。   他抱着自己的外孙,心想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虽然还有些可笑的梦想,不那么务实,却也知道孝顺了。“好,好,当医生也好,弹钢琴也好,小宝想做什么,外公都支持你。”   谢先生劝了很久,见学生是打定了主意,而不是自己以为的一时兴起,只能惋惜地叹气。走时还不甚甘心地和梁老谈了一阵,明言俊祎在钢琴一道上必有大作为的话,可惜梁老只是笑呵呵地道:“这么点大的孩子能有什么定性,他喜欢做什么都随他去,孩子嘛。”   梁家帮扶颜家的事情很快就在业界传开了,各人看法不一,大多人都不看好梁家这次的手笔。   “那个老狐狸什么时候竟然这么好心了……”宋老爷子敲了敲书桌,看来,他得去探望探望这位许久不见的老友了。   两个月后,当众人看见颜家的招牌被撤下换上了梁家的牌子,这才了悟!梁家这哪里是帮颜家,分明是趁火打劫吞了颜家的家业啊!也不看看梁家在国内的生意做得这么大,还想把爪子伸到国外去,他也不怕烫了手!   不少自以为错过了吞食颜家机会的人都大为扼腕,而当俊祎从报上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心惊。   这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说好……   俊祎想不明白,而同时又得知高他一届的颜瑾竟然已经很多天没来上学时,更是吃惊。   这……难道真的是外公?   俊祎摇了摇头,他不大相信外公真的会做出这样趁火打劫的事情,虽然商场如战场,商人逐利无所不为,但这个人是他的外公啊!无论如何,他是不相信外公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他是知道整个颜家和颜律本人的价值比起来根本无足轻重,而外公分明也很欣赏颜律,不可能会衡量不出两者的轻重啊。   还是说这中间出了什么事故?又或者这些是舅舅的意思?不,外公如果不答应的话,舅舅也不会……   就在俊祎为之烦恼的时候,颜瑾找上了门来。   起初俊祎心里惴惴,拿不准这个小学长找自己是为什么。他想了很多,甚至连小孩子冲动地报复想痛打他一顿都想过了,没想到对方却竟是腼腆地笑着邀请他到家里吃饭。   吃饭?   俊祎心里有些不安,自从梦见自己是死于飞机上的套餐之后,他对于用餐的邀请,还是来自可能对他和梁家有敌意的人的邀请心里是有些排斥的。但到底想去一探究竟也不想就这么和那个颜律朋友不成反成仇,也就答应了。   颜家早从别墅区搬离,现在住在一家中等人家的平房里。房子不大,却收拾得很整齐干净,也不大布置,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太冷清了。   是颜律亲自来接的人,也没有开车或是叫车,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这所学校并不远,走路二十多分钟就到了。   一路上,三人有些沉默。   小颜瑾虎头虎脑的还不大晓事,而颜律是秉性沉默,剩下一个想问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俊祎暗自觉得尴尬。   总算颜律先开了口。   “我家里过几天就要搬去海城了。”他说完,想起这么小的孩子可能不知道海城,刚想解释,就见孩子仰头急急地问他:“为什么?”   颜律牵着俊祎的手,这个动作除了那天被孩子主动牵着外,从来不和人牵手的颜律却做得自然,而一直想着心事的俊祎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人牵着手的事实。   颜律低头看脸上有些着急的孩子,不由得桃了挑眉,“没有为什么,只是海城更有利一些而已。”   俊祎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虞之色的颜律,一时间拿不准梁家兼并了颜家的产业的事情他到底是怎么看的。   自己纳闷了一阵,还是问出了口:“是因为梁家并购了颜家的产业,所以你……”   颜律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也会知道这些。   不过转念一想,可能是梁家告诉他的,他是知道梁老非常看重这个外孙的,他知道这些并不奇怪。看孩子疑惑的表情,他一想就知道是为什么了,他解释道:“不是。梁家愿意接收颜家的乱摊子是帮了我们的大忙,原本我也打算放弃颜家的经营,重新做起。”   得知颜律的打算,俊祎有些惊讶,要知道上辈子的时候颜律是重振了颜家而后开创了更大的事业王国的,可他现在竟然说他原本就打算放弃颜家的家业?这是怎么回事?   看孩子更疑惑了,颜律却敏锐地知道他不是听不懂,而是听懂了自己的话而产生了别的疑惑了,因而他接着道:“颜家的产业对我来说是个束缚,他的经营模式太老套了,家族式的经营方式只会拖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就是说一辆玩具跑车,电池没有了可以再换,可轮子已经坏了,转不动了,就不能再前进了。明白吗?”   俊祎恍然,他知道上辈子他接手家业之后花了大力气重整内部,还引起了很多亲朋的不满,但若是梁家接手了,动起手来就不需要有这些顾忌了。但,这和颜律一家丢开颜家的产业到海城重新发展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而梁家需要的也不是这份产业,而是颜家在国外的人脉,帮助他们把梁家原本的产业打出国外市场去。将这些卖给梁家,你外公也帮助我还清了欠债,这样我就可以放开手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颜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和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起这些东西来,大概也是因为他也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这时候总算能松了一口气而想找个人倾诉而对方是个无害的孩子的缘故吧。   俊祎越听越觉得自惭形秽,到底重生的人是谁啊?!   还是这一位也是重生的?不过看颜律的模样,再想想此人上辈子让人望尘莫及的作为,只能叹道成功一定是有理由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让人连嫉妒都觉得卑微的存在。   就是俊祎这样对经济一知半解的重生人士也是知道国家大体的发展态势的,海城——国家的商业之都,和帝都并作国内两大巨头的所在,在不久的将来将成为国内的贸易中心金融中心。   而93年这时候多少人的眼睛都黏在远在南方的深城上,却已经有人看到了海城的潜力。这样的人注定要站在世人的前端,不是没有道理的。   三人说着就到了颜家,一路上云里雾里闷闷不乐的颜瑾这时候撒欢地冲到了家门,一边拍门一边叫道:“妈妈开门,妈妈开门!”   颜母闻声赶紧来开门,见了走在后头的大儿子牵着的俊祎,不由瞪了眼咋咋呼呼的小儿子,哪有丢开客人自己胡闹的道理?   她歉意地笑了笑,赶紧把人请进来。原本她的意思是要请梁老一家吃饭的,但打了电话都被推辞了,颜律便道如果要答谢,请梁老的外孙也是一样的,诚意到了就行。   拿了拖鞋,颜母看了眼大厅上摆着的供奉的灵牌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别怕啊,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担心这么小的孩子会怕这些东西,照她的意思,请人家吃饭也该选出酒店有些排场,奈何这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铺张浪费倒显得做作了些。   俊祎笑着摇了摇头,反而让颜母带他拜谒了颜父的灵位还上了香。   颜父因为死于海难,到现在尸体也未曾找到,想来要找到的希望非常渺茫了。   想到这里,俊祎心里有些唏嘘,这世界上除了岁月可催人老,只这种无常的世事最催人老,好比颜律,又好比自己。   若不曾遭遇那些,何以一夜长大?      第5章 两厢      颜母的手艺很是不错。   她本就是家庭主妇,虽以前家里有帮佣做饭,但一来她自己喜欢,二来家人也喜欢她的手艺,所以三不五时也会亲自下厨,这手艺到底没有荒废。   见俊祎喜欢,也忍不住多劝了几句让他多吃些。   “谢谢伯母,很好吃。”俊祎真心道了谢,长大之后他已很少吃这样的家常菜了,即便到酒店点些,也吃不出那种属于家的滋味来。   见孩子是真心感动,颜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她大概知道这孩子的处境的。母亲早逝,还有那么个后母,搞出私生子的父亲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也知道这孩子在家里快活不了的。她从前听说了,也要惋惜上一阵的,更何况现在这个孩子还成了她颜家的大恩人!若不是这孩子,她的儿子们想必也要受很多苦。   这么一想,颜母对俊祎更怜爱起来。   饭后,颜母开始收拾,而颜瑾被打发去睡了午觉,没有午休习惯的俊祎则有颜律作陪。   两人复又说起颜家迁居海城的事情。93年的春节邓主席与上海各界同贺度过,这样的事情说不得就是国家之后将重点发展上海的先兆了,当年的深城不正也是这样从一个渔村变作如今的模样吗?   那位睿智的领导将给中国的经济带来怎样的惊喜,是无法预估的。   颜律又一一分析了上海从地理人文各个方面而言发展国际贸易的优劣之处,曾经拥有中国最多租界的直辖市,自然有它的底蕴在。   说了一阵,直让俊祎崇拜起来!   颜律有些好笑地看着孩子眼睛都好似冒出星星一样地仰视着自己,说不得心里有些怪异的自得。   这种自得和被自家弟弟崇拜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是来自一个同龄人的崇拜一样。   不知为什么,这个孩子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平常孩子十岁是什么样的,单看自己弟弟如今十一岁家逢巨变还因为被保护得太好而懵懂无知的样子就知道了。   ——这个孩子很特别,颜律这样想到。   **   颜家果然在几天之后举家搬离了帝都。   很多人对于‘梁家将颜家赶尽杀绝’的手段很是唏嘘,就连宋老这样的人都只道老狐狸越老心越狠了,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手来得巧。   不过当多年后,曾经四处央求他们伸出援手的年轻人在商界大展头角,创下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时,他们已不是一个扼腕能形容他们那时的悔恨了。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只说,俊祎最近多次在课上睡着的事情让老师大动肝火找上了家长的事情。   说来,俊祎有些无辜的。   让一个三十岁的男人、一个顶着品学兼优过了三十年的男人,回到小学三年级还得和小朋友们一样右手搭着左手坐得直直得听老师教学‘白日依山尽’或是加减乘除这样的运算还能不分心的,俊祎表示他真的做不到。   于是乎,干脆就分神召唤着古书,开始认真地看药经。   这两个多月来他已经能识得百种草药的药效了。   万事开头难就是这个道理,俊祎尽管聪明,可也到不了过目不忘一眼极懂的地步,相反的,他只能反复地抄写、背诵。而现在,他当真只停留在记下和理解的程度,对具体怎么使用这百种草药仍是一知半解。   而因为《药经》是本古书而且是本医书,即使图文并茂,空间里也有相应的实物对照,但很多表达的意思都不是俊祎这个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花在了钢琴这种高雅新潮的音乐上的人能懂的。   于是乎,就只能寻着时间撇下家里的司机,上书店寻找各种古文书和字典藏进了空间里,边看边学。   说起这些当真是宏图大志尽在手,徒鞠一把辛酸泪。   好在好歹也有了成果,那些晦涩的字眼和表达慢慢地理解上手了。   正是恨不得废寝忘食地去背读药经的时候,怎奈现在的身体还只是十岁的孩子受到的约束多,而这种上课时间可不就成了绝佳的时间段了?俊祎很不客气地开始挂羊头卖狗肉。   可惜好事多磨,几次因为看得太专心而没听见老师的叫唤,被误认为是睡着了,惹来老师的不满。   93年的时候老师还是极其权威的存在。这时候说要叫家长,一般的孩子早吓破胆了,不过俊祎对此只能表示无奈,这位辛勤的园丁是白费心思了。   果然,来的人是陆家的管家。他那后母和爷爷奶奶自然不会管他,而他父亲忙,这段时间更是随领导下乡探访去了,根本不在帝都。   老师见来的人竟然是个管家,俊祎的父母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不由母性大发。她也不多责骂孩子了,反而语重心长地和管家交代一定要和他父母谈话,要重视孩子的教育,多给孩子关心之类的话。   这件事难免惊动了梁家。   第二天梁老就将外孙接回了家。他倒不是责怪孩子,而是担心孩子嗜睡这毛病是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外孙这几年体检都显示健康,没有遗传到他的家族心脏病的症状,可老人不敢掉以轻心。   为了不让老人担心,俊祎很听话地配合了一系列的检查。他心里真是欲哭无泪,看个书还有这么多波折,这也算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了吧?   就在这样想方设法的背书生涯中,俊祎脱离了三年级的大队,在梁家过了一个快活的暑假,复又踏入了四年级的新一轮摧残生涯。   话分两头。   且说颜家初入海城的境况。   “……呕。”   颜母看着趴在洗手台上大吐特吐的儿子,心疼得直掉眼泪。一面忙活着放热水给儿子擦脸洗澡,一面又忙活着到厨房煮醒酒汤。   看着大厅上还供着的灵位,颜母哭着骂道:“作孽啊,颜康你死了落了个干净快活,留下我们母子活受罪,你就满意啦!”一边骂着,又忙不迭给儿子准备换洗的衣服去了。   颜律初到海城只带了颜家以前的两个老助理,其余人马都是重新招募的。   人手,公司的铺位、各项手续证书,这些就少不得走动多时!更何况还要联络厂家,政府的国外的关系要打点,他这段时间在海城和深城、珠城这些地方不知来回跑了多少趟了。   这应酬更是少不了的。   像今晚这样喝到深夜回来吐个昏天暗地的情况也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也亏得颜律此人忍功极强,在人前不露半点形色,搞得那些人赞叹的同时更来劲地给他敬酒。好在他本人人前也是长袖善舞,推杯换盏的功夫在这几个月内已是炉火纯青,否则没准真如颜母担心的那样,这么个年轻的身体都要给喝垮了。   洗了澡,喝下了解酒汤,颜律强撑着安慰了母亲几句又问了这几天弟弟在学校的近况才回房,倒头就睡。   有些人醉酒当时不难受,一觉醒来头重脚轻各种折腾,而颜律就属于后者,当时闹腾得凶,不过醒来后但没什么后遗症了。而这四五个月,他的酒量也练出来了,没有前两个月那样逢喝必吐,对酒桌上的拿捏也更有手段了,原本喝醉的时候也少了。   不过今晚,请的是外贸局和工商局连同检验局的局长副局,说什么也得舍命作陪。   这么久了,也有几笔订单做成了。他留学时的同学建下的人脉也慢慢稳固了下来,短时间不用担心衣服的销售渠道。国内这些关卡也逐步疏通着,原本临时拼凑起的公司也渐渐步入了正轨。   而现在,还不是放心的时候,必须更努力!至少,该换一个房子,也该给小弟转一个更好的学校,一直租用车也不是办法,要给公司配置至少两台车……   这么盘算着,颜律渐渐陷入了沉睡。   颜母看着儿子关紧的房门抹了一阵眼泪,到小儿子屋里给他重新掖好了被子,才回了屋睡觉。   颜瑾因为转学的关系,颜母担心他跟不上,让他留了一级,这时候也和俊祎成了同级生。   新学校和从前的子弟学校不同,公立的小学里大都是几条街的孩子,来了个从帝都转学来的同学,班级里原本新鲜了一阵,不过很快这种新鲜劲也就过了。   孩子们习惯了这个转学来的同学,但颜瑾却没那么容易适应,不是说学校的课程难了,而是从教学到各样细节上的不同都让他心里有些失落。   他最喜欢的自然课没了,他有些想念以前课上搭建了一半还没有完成的木坦克。音乐课也是几个孩子背着手想幼儿班里的孩子一样跟着老师唱歌,来来回回无非是那几首《祖国的花朵》《东方明珠》这类的歌曲。而且一周才有一次这样的活动课,其余全部围绕着语文数学转。   他又想起那个穿着白裙子弹钢琴叫他们唱《雪绒花》的音乐老师,以前她还夸过自己呢……   不过,有一次看大哥趴在厕所吐得那么难受,这些不满意他都不敢说了。虽然还是这样小的年纪,就算没有了爸爸也有大哥在他身前遮风挡雨,他也知道家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也知道大哥和妈妈好辛苦的。   他在一次作文中,写到,我的理想是做不让妈妈掉眼泪的儿子,做一个让哥哥不操心的弟弟,我希望哥哥和妈妈永远快乐。   稚嫩的孩子,也以自己的方式在成长着。   1993年,陆俊祎和颜律都迎来了各自人生的新生。   这之后,他们注定会拥有一个不一样的未来。      第6章 小草药萌物      草木的气味芬芳,无风,但花草馥郁的香气仿佛在空气中自由地滋生着,跳跃在俊祎的呼吸中。   每日的晚饭后是俊祎最闲适的时光了。搬一张躺椅在空间里,躺着或是趴着,看一本书,喝一杯茶,哼一段小调。   在这里,俊祎觉得安全而自由,没有丝毫的束缚感。   俊祎最喜欢的,就是躺在茅屋前的流水旁,水声潺潺,空间里唯一的生动,可以和他分享这一方天地。不是没想过带只宠物进来,可是也怕糟蹋了药田里的草药也就作罢了。   虽然空间里没有太阳或是月亮,顶头一片看不真切的灰蓝,不过,白天和黑夜的转换却是存在的。   而空间里的时间和外面同步,但白天和黑夜的时间就不同了,俊祎观察发现,几乎就是48个小时的白天后渐入24个小时连续的黑夜。大概也正是如此,这里草药生长的周期也较外面更短一些。   这一天,俊祎蹲在茅屋后的药田的阡陌中,仔细地辨认背诵着草药的药性。《药经》,这本仿佛赋予了灵性一样的古书,正漂浮在他面前,每当他默念到一味草药名称时,就欢快地翻到了那一页。   时光静好,在俊祎的低语声中,静静地流淌着一段无垠的流光。   两个小时后,俊祎才停了下来。“今天就到这儿吧。”他自语了一句,蹲着抬手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一边拧开手上的广口杯,俊祎一边想着,还是早点出去瞧瞧,免得又同上一次一样一不小心入了神,连舅妈喊他都没听到,搞得一家子兵荒马乱。   站起身,因为长期的蹲身而有些头晕的俊祎晃了晃,不留心把广口杯的水倒在了药田上。俊祎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缓过了那一阵,转身就准备离开,哪想脚上猛地缠上了什么,他一时不察就这么被绊倒了!   “啊!”   “啊!”   “!”   惊呼了一声的俊祎听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声音——他也顾不上疼了,猛地回头看!   ……什么也没有。   俊祎呼出一口气,翻身坐了起来,看了看自己擦破的手心,心里一瞬间闪过的却是‘三七,化瘀止血,活血定痛’!   俊祎不由得笑起来了,这可真算不上一个好征兆啊,职业病什么的……   正起身要离开,抬脚时却又被什么碰到了脚。   这一次,俊祎看得真真切切!   他脚边的一株草药,‘伸出’了一条‘绿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裤脚。   他盯住那根小茎叶,碰到他的‘手’战战兢兢地缩了回去,那株草药原本低垂的花骨朵儿,此时却抬了起来,仿佛在仰视着他……   ……无视吧。   这一定是幻觉!   俊祎抬脚——   “唔!”   又是那个声音!清脆得和小俊驰俊浩差不多年纪的软嫩声音!   五条‘绿手’猛地缠上了俊祎的小腿,那感觉像瞬间盘旋而上的蛇一般,让俊祎第一个感觉不是觉得新奇,而是后背发凉!   “不要走!主人!”小小的声音喊着,“水,我要喝水!主人我还要喝水!”   俊祎呆住了。   “水!”   “哪里有水!”   “啊!是主人回来了吗?!”   “这个气息……和主人不一样啊!”   “管他是谁!水!我要水!给我浇水!!”   “水!给我水!水!水!水!!”   ——一时间,千百个苍老混杂稚嫩尖利的声音不断在俊祎耳边狂叫!   仿佛几百年没吃过饭的乞丐伸出手向你手中的肉包子用着冒着恶臭的饥渴语调,药田里原本没有丝毫动静的药草的茎叶疯狂地滋长!纷纷朝俊祎冲了过去——   衣服、裤子都被撕烂了……   俊祎深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太过震撼了,他此时此刻竟然异常淡定。   俊祎:“我给你们水。先放开我。”   草药们仿佛感受到了小主人身体里散发出的一种冰冷的,他们不明白的叫做‘危险’的气息。这时候,就算是无情草木,也都是识相的!   一团团绿色散去后,留下一个头发凌乱、衣裳破碎的承受万千凌虐一般的俊祎。仿佛一股凉风吹过……   等终于喂饱了这群家伙,俊祎整个人都虚脱了!   “主人……”   听到这个声音,在地上挺尸的俊祎浑身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你们是吸血鬼吗……我不干了!吸干我的血吧!我不干了!!   一抹沁凉舒服的触觉贴在俊祎脸上,闭着眼装死的俊祎这才睁开眼来。   只见,一株草药正伸长‘手’,用叶子轻轻覆在俊祎脸上。   俊祎坐了起来,草药的茎叶跟着伸长了,在他手边轻轻碰了碰。俊祎有些茫然地摊开手心,见那株草药从叶片上沁出一滴乳白的汁液,滴落在俊祎黏着些许血渍的掌心肉上。   很舒服……原本有些火辣刺痛的部位这时候却凉凉的,觉得很舒服。   俊祎看着用自己的叶片覆在自己伤口上不断沁出乳汁的草药,心里一暖,他笑着说:“谢谢。”   小草药浑身一颤,倏地把‘手’缩了回去,浑身都缩成了一团。   俊祎见了,不由笑出声来,小草卷得更小了,把自己的叶片盖在了花苞上,藏了起来。   听着周围草药可闻的舒服的喟叹,一颗颗昂首的草药像是吃饱喝足的婴儿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笑眯眯地抹嘴一般。   俊祎微弯了眼睛,起初的疲惫这时候仿佛都消散了。   自从发现了可以说话行动的草药们后,俊祎在空间里呆的时间更长了。   “主人!”   一声声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些声音稚嫩的草药岁数还很小,和那些声音苍老的草药就要耐不住寂寞得多,每次俊祎进来时,总能收到热烈的欢迎。   “我回来了,今天要浇水吗?”   草药们都摆了摆手,这是它们已经很饱的意思了。   俊祎问过,为什么他呆在空间里这么久了草药们却都不和他说话。草药们满是啜泣地道:“老主人把我们丢下这么久,我们要是不睡着就要饿死了……”   俊祎这才知道,原来之前药田里的草药们都陷入了沉睡。这上万年来,只能靠拼命地往更深更远出扎根来吸取养分,但也只能勉强维持生命,自然没有原本的活泼了。亏他以前还以为,空间里有奇效,这些草药都不需要他照顾呢。   有了这些活跃或是沉闷的药草的出声帮助,纷纷介绍自己,俊祎学习药性起来更加事半功倍!   因为他无意的忽略,那有灵性的古书急了,好几次在俊祎完全被小草药们缠住的时候,就飞到俊祎面前来,刷刷刷地翻动着书页,烦躁,烦躁。   “主人,你不要理它呀!”   小草药们纷纷伸‘手’把‘碍事’的古书缠住了,动弹不得的古书,可怜的又口不能言,只能在俊祎的大笑声中,默默疗伤了。   由此,俊祎的学习生涯也不再那般枯燥了。他常呆的地点也从溪边转移到了药田旁,专注地看着《药经》,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蹲在那株草药面前细细询问。   虽然草药们其实也不大清楚自己能做什么,但在他们的主人,也就是空间的老主人将他们移植到空间时,也都曾给他们做过序,所以他们也是听闻自己拥有什么药效罢了。不过,再如何也比俊祎这个半只脚才踏进中医入门的初学者强。   而且,这样的学习也更生动,一点也没让俊祎觉得枯燥。反而越学越觉得好玩起来,对这些药草也仿若结成好友了一样。   再者,有了这些草药的陪伴,那些无形的压在俊祎心里的疲惫和倦怠也都消失了很多。   这样的陪伴相处和与弟弟们的亲近不同。有时,俊祎会蹲在它们面前说一些自己的烦恼,渐渐地,他甚至将上辈子陈家的所作所为都说了出来。   当听到小草药们愤慨的附和声和劝慰,甚至是一向不怎么出声的苍老声音也难得出言安慰了他时,仿佛就想蚕宝宝躲在他的心坎上把那些阴霾一口一口地吃掉了。   俊祎觉得那些压力仿佛都减轻了很少。   倾诉,有时候是一帖治愈心灵的良药。   而眼前这些草药,也许不能真的领会那种痛苦,却会心疼你,替你紧张,为你气愤,却又十分安全。   就这样,俊祎的效率突飞猛进,不过三个月就将药田里的珍稀奇药一一认了遍。   当一日发现剩下唯一一株草药不曾辨别时,他蹲在那株刚发出一厘米高左右新芽的草药面前叫唤了好几声也没人应答,心里不由觉得纳闷。   被这些小草药们追捧了这么久,他还以为是他的魅力无敌呢……没想到还有不给他面子的。   “主人,那株草药还不会说话……”   附近的草药出声了。   “为什么?”据他的了解,这里的草药俱都已经活了上万年有余了,在空间里更是染上了灵性,没道理独这一株草药不会说话啊。   又有草药解释道:“它还没真正出生呢!主人将他移植进来的时候还只是棵小豆子,这么久了也没有人灌溉呵护,这么多年也只长到这里呢。”   也就是说这株草药还在‘怀胎’的阶段?   这么一想,俊祎倒是被自己逗笑了。   “那它该怎么灌溉?”俊祎问道:“话说回来,这株草药叫什么名字?”   这么点嫩芽,他还真看不出来。问过药田里的草药,都说不认识,而且翻看《药经》的时候也没找到。   一株资历很老的草药这时候出声了:“主人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只说可能是一味失传的草药,至于是什么,他也得等这小子长出来才能辨认,所以就没有记载。”   这么说来,倒是神秘了。   也不知道,这株草药到底是什么,能不能给他带来惊喜呢……      第7章 秋游      帝都的秋天应该是一年中最适宜的季节了。   这时候学校组织了四年级的小学生一次秋游。   俊祎对这个安排不怎么喜欢,正想着找个生病或是什么借口推辞了全当放假一天了,哪想到学校竟然还打电话到家里来通知各个家长学校组织活动的事宜和安全保证,他舅妈倒是兴致勃勃得给他忙东忙西准备起来了。   自从那次老师召见家长而只有管家出席的事情被梁老知道后,老爷子大为不满,亲自致电给陆国学,接了俊祎到梁家住,一并连学校的联系资料也改了。   他直言,你陆国学没本事顾全他的外孙,那他梁家也还养得起一个孩子。   陆国学心里虽然不大愿意,但一想家里的境况和自己照顾不了儿子的事实,也就只能遂了老丈人的意。   俊祎当时就想,哪想到犯事一回还能得这样的好处,早知上辈子他就不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了!当然了,这也全当是调侃自己的戏言。   不提每周致电询问学习事宜的陆国学,就是他外公对待教育和成绩也是极其严肃的,哪里容得他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再说回秋游的事情,这对杨宛青当真是件新鲜事。   得知俊祎这回要在梁家长住,她更是把俊祎当成自己的儿子了,对他第一次集体旅游报以极大的热情。   “哥哥,妈妈说你要和别的小伙伴玩,我可不可以跟你去呀?”   在速写本上疾笔勾勒的俊祎嗯了一声,又细细看了看双胞胎的姿势,复又低头开始画了起来,嘴里应道:“哥哥不喜欢去,要不小俊浩替哥哥去?”   “哥哥为什么不喜欢玩,妈妈说有好多好吃的,还可以摘野果吃,妈妈说好好吃的。”   好动的孩子实在呆不住了,忍不住跑了过去,见哥哥速写本上画着自己,顿时跑开了玩和吃的话题,拍手道:“哥哥,这是我!还有,这个是弟弟!”他兴奋地大叫着让专心玩积木的弟弟过来,“弟弟,我们在这里面!你看!”   见弟弟不理他,抢了速写本就冲了过去,翻给弟弟看,“你看!啊,还有好多俊浩和俊驰……”   俊祎看着两个孩子挤在一起的脑袋,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到一处还惊奇地张着嘴‘啊’一声,那样子真是萌极了!   这样可爱的孩子,俊祎发誓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好他们!不再让他们遭遇那些不幸。   听见孩子大喊大叫大笑的声音,梁舅妈总算停下和几个太太讨论电话讨论秋游该带些什么的话题,上来瞧了瞧,看见了画册也觉得稀罕。   上面已经画了半本素描,俱是双胞胎吃饭睡觉洗澡玩闹时候的画面,当看到小儿子顶着满头泡沫大笑的画面时,杨宛青笑了起来,“画得真好,小宝以后可以当画家了!”   两个孩子立刻有默契地崇拜着看向他,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仿佛写满了‘画家’‘画家’的字眼。   俊祎大笑了起来。   93年的时候,就算是他们这样的家庭,有了相机也不会常用。胶卷处理起来太过麻烦,完全不如后世的手机或是数码来的方便。   可有时看两个娃娃那么可爱的场景却不能记录下来,心里觉得可惜,也就随手画了下来。他学的艺术,在没有专攻钢琴之前也学过几年的画画,虽然水平也仅限于简单的速写,不过画两个孩子也已经绰绰有余了。   杨宛青抚摸画纸,心里感动于外甥对两个孩子的用心。虽然和已故的大姐与婆婆没有过几次接触,但听丈夫和公公时常说小宝的性格最肖他的外婆和妈妈,想来定也是个沉默或爱笑但生性温柔的女子。   想到早逝的梁敏,她心里又叹了口气,她想大姐没福气守着这么好的孩子长大,那就让她替她尽这份心吧。   俊祎不知道舅妈心里在想什么,他正被两个孩子缠着再画一张画。舅妈见了也笑着要他画一张,一家人哈哈笑着好不开心直把在书房看书的老爷子也引了过来。   俊祎看着这样温暖和乐的画面,觉得幸福极了。   他曾在沉默中度过了童年,只有钢琴陪他发泄,却原来,是自己从没好好把握过这样的幸福。   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珍惜,更要好好守护这个家。   秋游如期而至。   不同的是,被杨宛青怂恿的梁舅舅携妻带儿也加入了这次的秋游中,两个孩子欢欣雀跃不说,就是两个大人都兴奋地积极准备,见舅舅把钓鱼竿和各样烧烤用具塞进了车后箱,俊祎摇头失笑。   梁老对秋游倒是支持得很,这大半年看着自己的外孙越来越安静,半点没有这个年纪的男孩儿好动的样子,他也担心这样下去对身体不好。   所谓树挪死人挪活,不常动动,到底不是好事情。   看一家子忙着秋游的事情,不由得就和孩子们说起了以前农村里的生活。到底是能言善道的,几句话就能让两个小孙子听得惊呼出声,津津有味。   “爷爷,真的有这么大的南瓜吗?”小俊浩张大了手画了一个圈,见爷爷点头赶紧问道:“爷爷,那里面是不是住着南瓜妖精?也抓小孩子吃?”   老爷子笑呵呵地点头,“南瓜妖精只抓不听话的孩子和坏人吃。”   “哇!”   两个孩子瞪大了眼睛。   俊祎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和笑眯眯的老爷子笑成了一团。   梁舅舅亲自开着车跟在校车后,听见前面校车里传出孩子们稚嫩的歌声自己也乐呵呵地敲打着方向盘哼唱了起来。   梁舅妈大笑他唱得难听,转头就拍着手让儿子唱以前教的《祖国的花朵》,孩子奶声奶气地跟着妈妈唱了起来,咬字不清时常逗得她和俊祎大笑起来。她又怂恿儿子催俊祎也一起唱,缠不过,俊祎也跟着唱了起来。   这些儿歌,在久违多年后唱起来,竟也是满满的快乐。   尽管,我们已不再是孩童,这些简单的快乐只是想起依然让我们觉得幸福。   郊游的地点其实就在帝都不远的郊外,学校早和几家农民打好了招呼,承诺不会糟蹋了庄稼,带着孩子去摘了苹果和石榴,又去看农民割稻子。当看到好多小孩子抱着稻杆堆成小山,在稻草堆上玩抗战游戏,不少孩子撒欢地加入了。   “啪啪”孩子躲在稻草堆后探出头来,用手当枪射击得有模有样,很快就演变成了绕着稻草堆的追逐游戏。   有孩子三两下爬到稻草堆上哈哈大笑“我是老大!你们都要听我的!”   很快就成了众多孩子射击的对象,孩子还有模有样地抖动几下,大喊“我死了!”倒在草堆上滚到地上也不怕疼。   “鬼子死了!”孩子们大叫起来,争相大笑。   俊祎看着也不禁莞尔,一旁安抚了想冲上去玩的小儿子的杨宛青转过头来,“小宝怎么不去玩,不喜欢吗?要不要让你舅舅带你去摘石榴吃?”   俊祎笑着摇了摇头。   曾几何时,我们已经成长到只能旁观这样无忧无虑的快乐了。   我们有了太多顾忌,怕脏、怕痒,到底却还是羡慕这样的快乐的,却已经不能再肆无忌惮,尽管回到了这个年纪,也终究拥有不了这一份纯粹了。   拿着两根稻草,和舅妈一起牵着两个孩子走田间的小道,站不稳的孩子不断跌下来,却还是哈哈大笑。依依呀呀又开始唱起了儿歌来。   “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   稚嫩的歌声在田野中回荡,这个丰收的季节,幸福也在人们心间慢慢怒放成熟了。   回去的时候孩子们都依依不舍,当被告知要写一篇郊游日记交上去的时候,这种不舍很快就化成了哀怨声。   两个没有课业负担的小娃娃抓着战利品玩耍,听爸爸妈妈哄骗说明天还来玩,才算消停下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在梳妆台前擦着头发的杨宛青忧心忡忡地道:“你注意到没有,我们小宝是不是太乖了点?和别的小孩儿都不一样。”   “那说明小宝聪明,哪都像一群没长尾巴的泼猴似的。”翻着书的梁业炜漫不经心地道。   “去你的!”杨宛青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认真的,这和别人不一样有什么好的,这么点大的男孩子不爱玩闹就罢了,你看他表情活像个大人似的,我看着都觉得忧郁,你都没觉得不对劲吗?怎么当人家舅舅的?”   梁业炜收起了书,他拉着老婆坐下,叹着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爸爸还有那个家里乌烟瘴气的,怎么能养出快乐的孩子?以前是没办法了,现在小宝就住咱们家,我平时也忙,小宝和儿子们还要你多操心。”   杨宛青笑着道:“这还用你说,我又不爱和那些太太们去打牌美容。”   说着把毛巾递给丈夫让他给自己擦着,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关灯睡下。   并不知道自己正被舅舅舅妈担心着的俊祎此时正在写着那篇日记,三十岁的男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写小学作文了,看看自己先前写的那些,要是被人看了,没准吓着了。   实在没了法子,只得罢手,进了空间,重拾起《药经》看了起来。      第8章 再遇      俊祎再次见到颜律,是在外公的五十三岁寿辰上。   “长高了不少。”   听到这句话,俊祎眼睛就亮了。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这大半年都没留意过自己身高的问题。   他上辈子的时候就长得慢,原本男孩子比同龄的女孩子发育得慢,小学时候排队在前几位不是多丢人的事情,可一旦上了初中,这样的身高就很伤男孩的自尊了。   他却是一直落后的,直到高三那年才算是拔高了身高,可看看长到173公分就停了,为着身高问题说不得多郁闷。他最喜欢听到的一句话,就是长高了!   颜律好笑地抓着他靠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已经到自己的肋骨的高度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腰,“上一次见你还只有这么高呢。”   “你记错了!”   俊祎嘴角抽了抽,立即反驳道。看着这位目测得有187公分以上的男人,他心里老不是滋味。这个人打小吃激素长大的么……   颜律大概也想见了关于小男子汉的自尊问题,笑了笑没有反驳。   颜律没有说的是,眼前的孩子教之前见时,改变了很多。当时笑着也让人觉得有些隔阂……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一般,当然了,这样小的孩子有怎么可能有那样沧桑的心态呢?   颜律否决了自己的观点,在了解了他的家庭后,也大概知道这样小的孩子为什么快乐起来都不能尽兴了。   而且,他看起来健康了很多。   ……比以前更可爱了。   颜律不知道的是,在空间里生活久了,俊祎身上也染上了那样空灵的气质。   更不说还有那些热情的小家伙们时不时用自己的花瓣、叶片给俊祎泡茶、泡澡、或是直接生吃,将俊祎如今的身体状况也不知改良了多少,而且,隐隐有将这副身体洗髓伐毛的趋势,也只有对自己的身体多有忽视的俊祎才没有感受到这样明显的差别。   而梁家人也只以为,是因为小宝在梁家过得快乐,吃饭吃得好,睡觉睡得好,这才长成了这么讨人喜欢的模样,不知心里多有成就感和要继续努力的奋斗激情呢!   因为梁舅妈和佣人忙着招待客人,双胞胎就由俊祎照看着,颜律倒是第一次看到这两个孩子,看他们黏在俊祎身后睁大着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也不由觉得可爱。   “这是你弟弟?”   “嗯!”俊祎把两个孩子抱住,“来,小宝贝们,和大哥哥问好,叫颜律哥哥。”   两个孩子记不住名字,支吾了两声,脆生生地道:“绿哥哥好。”转头就好奇地问着:“哥哥,绿哥哥不是绿色,为什么要叫绿哥哥呢?”   俊祎被逗笑了,“因为这个哥哥生下来的时候是绿色的。”   两个小娃娃惊讶地看着颜律,又问:“那俊驰俊浩生下来是什么颜色的?”   和孩子关于生下来是什么颜色的问题纠缠了一会儿,俊祎笑着转头对颜律道:“小的这个是哥哥,叫梁俊驰,大的这个是弟弟叫梁俊浩。来,你们告诉律哥哥,你们今年几岁啦。”   “三岁。”   两个孩子奶声奶气地道。   俊祎欢喜地夸赞了他们。颜律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喜欢小孩子,不过也是这两个孩子可爱,“你弟弟很可爱。”   “那是当然了!”   他满是自豪的语气让颜律失笑,两人又说了一阵,颜律就下了楼,今天来了不少业界内的泰斗,他也是需要交际的。   寿宴过后,直到午后四点多才算将客人全部送走了。   俊祎的爸爸在午后也来了,送了老丈人一台极品的好砚台,说起自己这段时间都在帝都办公,三番两次暗示岳丈要将儿子接回家的意思。   梁老笑眯眯地听着,夸了他几句,又说工作不能浮躁,要多多留心的话,就是不接女婿的话茬儿。   陆国学在老丈这里碰了壁,只能转向了儿子。   俊祎正在门口和颜律话别,听闻他明天还在帝都,正兴冲冲地和他约定明天再见,就听见父亲喊他。颜律见状答应了明天下午三点来梁家接他,俊祎笑眯眯地道了“明天见”才让管家送走了人。   “小俊,想不想爸爸?”陆国学当着丈人的面摸着儿子的头,见儿子点头,不由得意地看了丈人一样。   梁老心里哼了一声,暗道我的外孙还能如了你的意?   果然,当陆国学问道今晚和他一起回家吃饭的时候,俊祎当下就摇了头,不待脸色微变的陆国学再说,尽力装出一副童真无限的模样仰头问道:“爸爸今晚不和我一起在家里住吗?”   陆国学哽了一下,瞥见丈人笑呵呵的模样不知心里多郁闷,儿子显然将梁家当成了家!和陆家在他心里的份量比起来,高下立见。   他心里敲起了警钟,暗想再在这里住下去,以后父子俩是注定要生份了。   “傻儿子,爸爸当然和你一起住了,不过,我们要先回家。”   看父亲下定决心的样子,俊祎暗叹了一口气。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话题。   上辈子这个年纪的时候年幼无知,从不曾留心父亲或是外公舅舅对他的用心,此时想起当初自己和父亲走向那个局面,自己也不是没有责任的,大概……这个男人曾对自己抱了很大的期待吧,爱愈深恨愈烈,大抵如此。   梁老看外孙软化的态度,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陆国学,“你也别再这里多说这些,你要是真有心,不忙的时候多接小宝出去玩,想带我外孙走,你想也别想!”   他将俊祎拉到怀里来,见陆国学皱着眉开口还要说辩,他哼了一声,“你自己一身糊涂债休想让我孙儿去给你担!也别在我面前说漂亮话!你看看这几年小宝在陆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不疼惜他,我这个做外公的可还有口气在呢,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觉不容你们陆家亏待了我的宝贝孙儿!”   说到心酸处,梁老也不禁红了眼,他想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又想着着唯一的外孙眼里多出的那些忧郁,不由恨得砸在沙发扶手上。   “外公……”   俊祎鼻子一酸,“外公你别激动!”幼小的手慌忙抚顺外公的胸口,外公的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波动了!   他转头道:“爸爸,你别惹外公生气。”   他咬了咬唇,望进父亲的眼睛里,“我爱爸爸,可是……爸爸,在那里我不开心,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我是多出来的孩子,像我抢了他们的东西……”   并不是真的觉得受了什么委屈,毕竟那早已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说起来时,竟会有一种心酸涌上了鼻尖呢……   看着儿子掉下了眼泪,陆国学浑身抖了抖,什么话都再说不出口了。   这日回家后陆国学沉着一张脸,儿子说这个家里的人看他就像多出的孩子,他一直以为这样单纯的孩子不会想这些,可孩子不正是最敏感的吗,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不用眼睛看都能感觉出来。   自己以前到底是有多不负责,竟然忽视了这么多……   “老公,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梁家吃饭来的吗?怎么一回家倒发起脾气来了。”   陈琳端着茶点进了书房,今晚自己丈夫在餐桌上都没给人一个好脸色,她自然得过问的。可哪想到刚摆好茶,抬眼就见丈夫脸色阴沉地看向自己,她心一沉,难道是那个小杂种说她的坏话了?   稳了稳心神,陈琳笑得有些勉强地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陆国学冷笑了一声,“我从前还以为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现在看来我是错得彻底了。”   陈琳吃了一惊,手上的茶杯都没拿稳,热烫的茶水贱到了手背上。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痛得一缩手,却顾不上理会,急着道:“老公,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的,你别这样……”   陆国学看着眼前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烦躁。   他不禁想起了自己已故的妻子,敏敏从来不是爱哭的,就算身体那样弱却还总是笑着的,唯独为他生下儿子的时候在他怀里哭了……   她说就算以后她不能陪自己终老,但这个孩子就是她对自己的爱,这份爱只会一直成长,一直陪在他身边……   “老公!”   看陆国学的神色,陈琳就知道他是想到了那个梁敏!她心里恨得像被针扎,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依旧一副委屈又柔弱的样子,殊不知这样更叫男人厌烦“我不求你什么,以后也请你离我儿子远远的,若是再让我知道你叫他手一星半点的委屈……”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是那森冷的眼神便教陈琳浑身冷到了骨子里。   这一次陈琳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我什么时候委屈过你儿子?我拿他当尊佛供着还来不及,就算是哪里叫他不满意了,他也从来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他在你面前说了……”   陈琳嘴唇一抖,没敢继续说下去,而是转了话弯道:“我当他是亲身儿子,可终究是隔了一层,待他时候从来都小心……”   “够了。”陆国学不耐烦地打断了陈琳,“没事你就先出去,我还有公事处理。”   “……”   儿子,儿子!你心里便只有你儿子,我和女儿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   陈琳心里像油炸火煎,可到底忍住了怒吼,而是擦了擦眼泪道:“你忙,我先出去了,你也注意着点,别太累了。”   出了门,陈琳脸色一沉,露出了阴狠的表情。梁敏,你死了还要留下个祸害挡我的路……一转眼瞥见婆婆的影子,陈琳捂住嘴,低下头,脚步匆忙地跑回了房间。   陆母见了,不由地皱起眉头来。   国学到底折腾什么,老爷们在外面遭了心回来倒向媳妇儿发起威风来了。她叹了口气,到底没舍得说自己的儿子,而是摇摇头离开了。   俊祎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正为自己发了一顿脾气。   他拿开覆在眼睛上的毛巾,起身出了浴缸,看了看镜子里依然单薄的自己,又捏了捏肌肉酸疼的大腿,不过是坚持晨跑了几天,就各种吃不消了。   又不禁想到颜律那高大魁梧的身材……他叹了一口气,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都得坚持下去!忽地灵光一动,进了空间也不进药田招呼那些小家伙了,直接到茅屋里拿起古书来。   锻炼。   在心里默念一声,见古书没有反应,心想这样的词汇那时恐怕没有,就又默念了一声‘养生健体’,古书应声而动。   俊祎一喜,迅速翻找起来,养生篇很长,各样草药医理纷杂不一,费了些功夫才总算找到了健体运动的内容。   上书一套瞧着有些类似‘太极’的身法图,俊祎窃喜,说不准还真能有什么修炼内功武学的妙处,怎奈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得知这只是一套护体健身的运动,不由有些失落。   男人不论大小总有些关于武侠英雄的遐想,俊祎也不出其中。   不过这种失落很快也就散了,俊祎毕竟不是多好动的人。   他躺在石床上开始将心中一一想到的东西开始翻找起来,他真是蠢呆了,医学这样渊博,照他这样按着《药经》的顺序循序渐进,要学成都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   倒不如边循序学着,一面再看些养生、穴道的内容,要是学得差不多,还可以给外公按摩,也能注意些养生之道,心里越想越开怀!   要不是挂念着明天和颜律的约会,这一晚都兴奋得不愿去睡了。      第9章 聊天      颜母接到儿子电话说是晚上不用等他回家,心里有些纳闷就多问了几句,得知是留在帝都处理事情,首先想到了颜家那些老辈为难儿子不由就有些急了。   毕竟说好这一次回去除了给梁老贺寿就是打点一下颜家那些亲朋,算是有个了断。   待听到是和陆俊祎有约才算放心下来,还交代道:“这一次可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要好好带这孩子吃些好的。”说着就想起一遭来,“哎,你弟弟不是说现在孩子都喜欢到那个什么肯德基吃那些洋东西吗?帝都也有这玩意,小俊祎可能也喜欢,你不如带他去那儿?”   颜律一一应了母亲的交代,末了听母亲叹着气说:“那孩子身世可怜,你们好歹还有你爸和我看顾到这个年纪,他家里那样不知道要吃多少委屈呢,你可得多用点心。”他心里也有些触动。   挂了电话的颜律,想起今天午餐桌上那些亲戚的嘴脸,又想到副手几次三番打电话催自己回去,不禁揉了揉头。   他自己也有些想不明白昨天看着那孩子依依不舍的神情就心软地答应了,马不停蹄地改签机票来回奔波,又想到自己答应是那孩子笑弯弯的眼睛,不由得露出一个放松的笑容来。   早早等在楼下的俊祎几次听见动静往门口看,这日没什么事情便早早回来的梁业炜见外甥看见自己竟然露出失望的神色来,不由嘿地笑了一声,“咱们小宝这是嘛呢,看见舅舅回来还不高兴了?”   他哈哈笑着捏了捏外甥的脸,听媳妇儿解释说是那个颜家的老大约好要带了一起出去玩,心里就有些纳闷了,这小娃儿似乎挺喜欢那个年轻人的。想着,脸上就露出一个吃味的表情来,“怎么,小宝喜欢那个颜律比喜欢舅舅还多呢?”   俊祎连忙否认,一句最喜欢舅舅才把梁业炜逗得眉开眼笑。   俊祎心里不由有些黑线,在他的心目中,他的舅舅一直是个有些憨厚木讷的老实男人……没想到居然也有这样的一面!   说实话,被这么对待,俊祎起初是很不习惯的,但渐渐习惯后,更愿意说些讨喜的话逗他们开心。   家庭的快乐来得那样简单,又容易叫人满足,俊祎自然愿意让家人更多地享受这样的幸福了。   对于外孙和颜律小子的交往,梁老倒是乐见其成。   其一,难得见小宝亲近一个人,在颜律跟前比往日来得活泼许多,这是大好的事情。他想,家里没有比小宝大的哥哥顾佑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大抵也崇拜比自己年纪大的哥哥,对此抱有一份憧憬吧。   这其二嘛,颜律那小子依他看来,是顶风流的人才,性情能力连他见了也要称道的,外孙能和这样的人多来往,说不得也能学得些优点,他自然不会反对。   见自己儿子逗弄外孙,梁老笑呵呵地道:“也该小宝儿亲近颜小子,就你不知道比人多吃了几年的饭,可要我说,你在这眼光手段上还不如人家呢。你也该好好和人家学学……”   一看自己老父又要开始一顿好说,梁业炜连忙告饶,梁老瞪了他一眼,弹了弹报纸也便不理会他了。   自己这个儿子他是知道的,守成尚可,若要论创业,便难了。儿子眼皮子浅,耳根子又软,为人义气太过在这商场上可不是什么好性。   孙子太小,而外孙倒是聪慧机敏的,可惜生性温软,不适合这个尔虞我诈的商场。这么想着,梁老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还得操劳几年……   颜律按时到了,和梁老与梁业炜客套了几句,喝了杯茶,就带着俊祎离开了。   “在海城都还好吗?”一上车,俊祎便问。   昨日太匆忙,他们都没来得及好好说几句话。   颜律点了点头,见俊祎露出一个不满的眼神,复又开口道:“都好。公司也慢慢有了雏形,以后会更好。”他对这几月的辛苦努力一笔带过,说起了颜母对他的挂念,和自己弟弟的事情,“说起来,他现在倒和你是同级生了。”   俊祎笑了起来,言道要他代自己和颜母道谢,说了几句又问:“我只知道你做的是国际贸易,你都没告诉我你们卖的是什么呢。”   颜律见他兴致勃勃,也不想叫他失望,“现在做的是服装和一些轻工艺品,之后还打算做些别的。卖东西么,他们需要什么我们就卖什么,刚开始的时候营业肯定会有些杂,得等到把销售的路子都拓宽了才行。”   颜律也不担心他听不明白,转而又说了自己从深城进货的事情。见他听得起劲,睁着大眼睛盯着自己,就又说了几件遭遇的趣事。   “我在深城的时候遇到一个老板,他一看我就笑,我心里就奇怪。后来有一次吃饭,他就拍着自己的大肚子说,都说这人啊,老成持重才算好,小弟年纪轻轻颇有作为,但看着这么瘦哪能接地气?还是得像老哥这样,持重,这才管得住人啊。”   他学着那个广省佬自鸣得意的广省话,逗得俊祎笑得前俯后仰。一边擦了眼泪,再一看颜律标准男模的身材,想象了他发福谢顶的样子顿时更是笑不可仰,直到停了车还停不下来。   颜律见他边瞧瞧自己便笑得更加不可收拾,就知道他想着什么,倒是没觉得生气,反而面带笑意地纵容了他。   等下了车勉强忍住了笑声,俊祎伸高手拍了拍颜律的肩膀,“我看你现在这样挺好。”说着又添了一句,“这世上的男人家世好不算,关键就是要卖相好,不然漂亮姑娘也只能勉强看上你的钱了。”   闻言,颜律挑了挑眉,听这还不及他胸口高的孩子发出这样的言论,心里觉得好笑非常。可看他一副昂然自得自觉很有见地的神情,就忍住了笑意,很是捧场地点了点头。   这会儿子,俊祎才抬头,一样就看见眼前建筑最上头的招牌上写着‘美国肯德基家乡鸡’几个大字,下面一行‘Kentucky Fried Chicken’的字样。   俊祎转头看了眼颜律,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那个招牌,见颜律抬步就往里走,他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怎么了?”颜律看他神色,立即问道:“你不喜欢这里?”   俊祎摇了摇头,主动拉着人就往店里走,他只是太惊讶颜律这样的人竟然会请他来吃肯德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诡异。   他口味淡,倒是很少吃这类油腻的食物的,不过既然来了,他也有些好奇这个年头的肯德基是什么样子的,原来他曾经来过,可是早也已经忘记了。   店里客人不少,穿着素色制服戴着黑帽的服务员也热情,捧着手上看起来更像是盖浇饭套餐的食物,俊祎把这些和后世的红色全家桶比了比,倏然而笑。   “你不喜欢?”   颜律看他笑着却又不怎么吃的样子,一时间拿不准。   俊祎对他摇了摇头,“只是吃不惯,我口味淡。”   说着又想起一件事情来,“我记得有一次,陆嘉媛和她妈妈吃了这个回来在家里说了好一阵,我心里很羡慕,有一次就和我爸爸说,让他带我来,不太记得当时吃的是什么味道了,只记得那次之后,我就在想,果然那两个人喜欢的东西,就只得这个品味了。”   俊祎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来,他还记得那一次他父亲没等他吃完,就急急地赶去工作了,留下司机陪他一起吃的……   现在想起来,竟然比自己以为的心如止水却更有些惆怅的感觉。物是人非,如今置身在自己曾经走过的岁月中,很多东西,都微妙地,不同了。   颜律皱了皱眉,孩子笑得有些凉薄,仿佛带出了些沧桑来。他不喜孩子露出这样的神情来,转了话题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俊祎想了想,“豆腐。”   “嗯?”   俊祎来了兴致,索性就搁筷和颜律形容道:“我以前吃过一道菜,豆腐做的醉虾,滑滑嫩嫩的,非常好吃。还是中国的豆腐好,像什么日本豆腐——”俊祎蓦地顿住,暗想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日本豆腐这玩意,于是打哈哈地道:“反正就是很好吃。”   颜律点了点头。因为孩子没吃多少,又带着他到了一家中餐厅吃了东西,特地点了一份芙蓉豆腐,惹得俊祎眉开眼笑。   饭后又沿街走了一阵全当消食。   路过一家四合院的时候,俊祎道:“等以后我赚了钱,一定要买一处这样的院子,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听着京剧,伸手就能摘到葡萄吃!”   俊祎说着,跳上了砌高的墙边沿,看看自己居高临下看颜律的海拔满意地咧开了嘴。   颜律将孩子的小心思看在眼里,心里眼里都是笑意,抬高手牵住了孩子的手,防他摔下来。   俊祎伸手抓了抓墙上的爬山虎,心情轻松地道:“南边儿的园林也不错,小池塘上的小亭子,周围还有嶙峋精致的假山,闲了还可以看看荷花喂喂金鱼。”   颜律安静地听着,心里对这孩子同别人不一般的憧憬而觉得新奇。待孩子问及他理想的住房时,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考虑过。   俊祎斜睨了他一眼,“人奋斗赚钱是为了花钱的,看你这个就是不会享受的劳碌命。”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俊祎秉性里的随遇而安及时行乐的人生准则都不曾变过。虽然这辈子不再做高雅从容的钢琴家,也早有太多的仇恨和计划压在他心口,但他依然想让自己做一个快乐从容的人。   颜律看着眼前‘语重心长’地教诲他要怎样学会去享受生活,怎样保持一颗年轻的心态去追求快乐的孩子,眼里止不住笑意。   他没有察觉自己眼神的柔和,只是想到,这孩子当真古灵精怪,这副小老头似的模样,真是怎么说呢……可爱极了!      第10章 拜师      俊祎的生活过得充实,很快日历就翻到了新的一年。   他已经能认人体七百多处穴位,但到底不敢轻易下手。   越往深处学,就越知其中奥妙,万一出了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那些草药越往下学,俊祎就越觉得这样闭门造车地学习不是办法,对自己理解的东西也没有把握。   空间里的草药纷纷自告奋勇地告诉他自己能和什么什么东西一起用,可是俊祎也只能说是记住了。自己也下手跟着《药经》和小家伙们指导的步骤去煎了一些药,但到底也不知道药效如何。这种东西,他不敢轻易叫人喝的,更何况这些东西还涉及家人们的健康和生命。   恰好这天小寒,梁老的老友来看望他。   老者姓华,拄着一柄褐色手杖,穿着一身晚清样式的长衫,风姿可谓仙风道骨。他正是一位中医,在界内颇为德高望重。   俊祎听他外公说,这个人性情古怪,还是通过他外婆才相识的,也是因着他外婆的情分才每年来给梁老和小俊驰瞧瞧身子骨,给一些养生调理的中药方子。   这一次来给梁老诊脉,他心中却是有些疑惑的。看样子,这老东西的身体一年不见却是大好了!   他看了看被梁老搂在怀里的小娃儿,心想,也是了,往年因着这孩子思虑太过,现在安了心,到底宽慰很多。尤其这心病,和这人的情绪最是相关的。   华老这样想倒也合理,他自是怎么也想不到他这老伙计的身体能在这一年内好了这许多,虽然也有俊祎陪在身边不用多操心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因为俊祎三不五时用空间里那些草药的花瓣或是叶片泡制茶水给外公和其他几人喝。   药品他是不敢下手了,但这些滋养的草药总不会出差错的。   在华老心里猜度的时候,俊祎得知了这位老人的来历,却是心念一动!   他有些按捺不住激动地道:“华爷爷,你收徒弟吗?”   华老倒是想不到这孩子竟然会出此一问,掀着眼皮看了俊祎一样,看这孩子面相,却是个极有灵性的娃娃,又想到这就是带着姚家胎记的小娃儿,不由得心一动。   尽管心思百转,华老面上却声色不动,只转向梁老问道:“这个就是云昭那个生来带着花样胎记的孙儿?”   云昭,正是俊祎外婆的表字。   梁老没想到自己外孙当初说要从医的话竟是认真的,这么久不见外孙有关注医学方面的书籍,他只当外孙是厌了钢琴而随意说的话,哪想到这孩子竟然真记在心上,此时还找上了华老!   他这位老相识脾性古怪可不是说说而已,若不是早年他家里和家妻家里颇有渊源,哪会给自己脸面?   他也知道华老早十来年前就言明不再收徒,此时还正担心着要让外孙失望了,哪想华老竟有此一问!   梁老心想有戏,忙道:“正是。取名叫做陆俊祎,这名字还是当年他外婆翻了字典精心想的名字呢。”   梁老笑呵呵地抬出了妻子的名头来,见华老没什么表示,也不介意,接着道:“这孩子年纪还小,下个月初七正满十周岁。也是看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这才想着要学医的。”   梁老是满心骄傲,拍了拍有些不好意思的俊祎的脑袋。俊祎见华老‘哦’了一声,没再说话,专心喝起茶来。待他放下了茶盏,俊祎忙接过,亲自为老人沏茶倒满。   他外公素来喜欢喝茶,也带出了他这个习惯。   上辈子就算出国留学又在国外生活时间比在国内还长,但比之咖啡或者英国红茶,他还是更喜欢喝茶,自己也时常动手,这一手茶艺倒叫初次见到的梁老和华老颇为吃惊。   华老心里更是满意,这孩子不仅看着有慧根,想来更是个极聪明的娃娃。   接过茶喝了一口,华老总算透露出一丝满意的神态来,看着满眼期待而忐忑地看着自己的小娃,暗自开怀起来,嘴上却是不紧不慢地问道:“今年读什么书了?”   俊祎恭敬地道:“今年上小学四年级。”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我喜欢中医,平时自己也有看一些这方面的书。”   华老瞧了他一眼,不甚在意地道:“那你倒说说你都看出了些什么?”   俊祎沉吟了下,只道:“我认得穴位。”   华老搁下了茶盏看着他,梁老会意地拍了拍外孙的头,鼓励地看着他。   俊祎笑嘻嘻地并拢着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开始从左手掌五指的穴位开始指出来:“这是脾经穴、这是心经穴、这是……”   他一气说了上百个穴位,且准确地指了出来,见华老眼里从惊讶到沉静,这才住了嘴,有些迟疑地看了看他,“华爷爷,我说错了吗?”   华老暗自捏了捏手心,才忍住激动,轻咳了一声道:“这都是你自己看书得来的?”   俊祎拿不准他的意思,闻言点了点头。   “看了多久?”   俊祎不知该说长一点还是说短一点,只好如是道:“我已经看了有一个月了,认得四百多处穴名,七百多个穴位。”   华老眉心一跳,伸手用杯盖拨弄了下茶水,问道:“还看了什么书没有?”   俊祎看了看他,又转头看了眼外公,见外公满脸得意地点头让他说,就斟酌地说道:“还看了一点《本草纲目》,认得几味草药。”   这倒不是瞎说,起先俊祎是因为看不懂《药经》所以才额外买了许多时下的医书回来,后来则是因为《药经》里有许多药草在现世早已经失传了,而且也不是空间里的药田都能尽有,便也没有忽略了现世的那些医书著作。   华老抿了抿唇,没让自己笑出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俊祎一眼道:“淹闾可知道?”   俊祎点了点头,“淹闾,又名覆闾,味苦,微寒,无毒。”他说着点了点茶水在木桩子做的茶座上画下了淹闾的图形,“它主治淤血不散,月经不通或产后血痛。若要治淤血不散,则用生淹闾捣汁一升内服……”   “咳!”   俊祎顿住,看着忽然咳出声脸色有些古怪的华老,一时间摸不透他是什么态度。而一直看着华老的梁老可没错过老友嘴边一闪而过的笑意,心知这事成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外孙,这时候满心都是自豪,他孙儿居然这样厉害,连这老头也得另眼相看!   华老看了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梁老,也没心思和他计较,而是看着小娃娃道:“你真要学中医?”见孩子点头,华老心中不知多高兴,脸上却唬着个脸色严肃地道:“若是你吃不了苦,还是趁早……”   “不会的!”俊祎急忙表态,一想华老的话,一下子就明白了华老的意思,顿时喜不自禁,赶紧鞠躬道:“拜见师父!”   一想不对,干脆就跪了下来,正经地磕了三个响头,仰头笑弯着眼睛看着华老。   华老再忍不住大笑出声,“果然是云昭那滑头的孙子!瞧瞧,这倒是由不得人说不了。”   笑了一阵,忽又正了脸色,严肃地道:“看在云昭的面子上,我就破了例,收你做关门弟子。不过,若是你不能持之以恒,到时可不要怪我不念云昭的情面,你可记着!”   “是,俊祎谨记!”   俊祎脸上笑开了花,这下自己再不用像无头苍蝇乱撞了!梁老也笑得欢喜,见老友应承了,赶紧把外孙拉到怀里,颇为心疼地摸了摸孙儿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膝盖。   两个老人之后便商量起了何时送孩子到华老那处的事情,俊祎见状,干脆怂恿着外公让他休学,反正那小学不上也罢,接连保证了自己的学业没有问题之后,一向疼爱外孙的梁老拗不过俊祎千求万求,只得答应。   梁老便留华老在梁家住一晚上,明天再带孩子走。   杨宛青一听小宝竟然要搬走就蒙了,直到听说是跟着华老学医去了,三不五时还回来,就算心里不大是滋味,也只能开始给外甥收拾行李。   而双胞胎一听哥哥不能每天陪他们玩,顿时就哭闹了起来,小俊驰甚至都哭得嘴唇有些泛紫,让俊祎心惊胆战,抱着好一顿哄又承诺了很多玩具而且一定常常回家陪两个小娃玩,到时候给他们画很多画,才算让双胞胎停下了哭声。   而被几人遗忘的俊祎爸爸陆国学待到周末打来电话,才知道儿子竟然被人带去学医术去了,险些气得砸了办公室的电话!这老的小的到底还有没有当他是孩子的亲爹了!   可气归气,但到底也没法子,只能生着闷气打听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听丈人也敷衍地说不清楚,只好低声下气地说若是孩子回来了一定要通知他。   颜律也是在腊月初七,俊祎生日这天打来电话才知道寿星已经离家大半个月的时间,竟是去学中医去了。   远在海城的男人放下电话沉默了好一阵,直到秘书敲门送进文件来才收回了心神。   这些俱是后话,且说拜师后的第二天俊祎随华老回家的事情。   华老住在京郊外的香山脚下,边上便是著名的香山公园。93年的香山公园没有后世那般热闹,且华老的住处在另一处清幽的所在,车子驶过铺满红枫的小道,经过几个拐弯,倒像是走进了世外桃源一般。   车子刚停下,就有一个穿着旧式青衫长褂的青年男人迎了上来。   “师父,您回来了。”男人伸手扶了老人下车,见车内一个清瘦秀气的小娃娃,就知道这便是师父昨天新收的弟子了!男人不由多看了俊祎一眼,要知道师父的挑剔,而且已经多年不曾收过徒弟了,他们几个师兄弟哪个年级不是已经三十开外?哪曾想现在居然要多出一个十周岁不到的小师弟来。   华老伸手招了招俊祎,“这个就是陆俊祎,以后就在家里住下了,你平时多上心些。”待三弟子点头保证了,才对俊祎介绍道:“这个是你的三师兄,华济之。取自一方济之,德逾于此。”   见小娃恭恭敬敬地问了好,伸手牵了他的手,便走边道:“你三师兄是个孤儿,从小在我身边长大,平时无事外出也住在这里,你若有什么事情,直接和他说就行。”   俊祎忙应下了。   呆在原地的三弟子华济之看着师父牵着小娃娃的手瞠目结舌,他自小如同师父的儿子般被师父一手养大,自是最知道师父的性情的,往日最不喜别人碰触的师父如今竟然主动牵这个孩子,他不能不吃惊。也明白了,师父定是对这个孩子非常满意,而且十分看重。   “老三,其他人你可都通知到了?”   听师父问话,华济之赶紧收了神,几步追上前,恭声道:“都已经通知下去了,师父。师兄弟们都已经往回赶,今日都能到。只是五师弟得讯时,人在国外,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到。”   闻言,华老冷哼了一声,“学了我的本事,巴巴地孝顺那些洋鬼子去了!你告诉他,今天他要是回不来,以后也不用回来了!”   见师父动了怒,华济之额头上险些冒出冷汗来,连声应是,心里盘算着这下可得让老五就算不要小命也得赶回来。细想一下,知道师父这是对这个小师弟的看重,不由又看了眼这小娃娃,见小娃娃笑眯眯地对他笑,心里不知为何一咯噔,也对他笑了笑。   屋里早有等着的管事和一个女佣迎了上来,这两人俱是和华老一般年纪,那个男人已是一头银丝,而那女人却依旧一头黑发,只夹杂着几根白发。华老又为俊祎介绍了那管事叫哑叔,而女佣是三嫂。   说着又对两人道:“这娃娃叫陆俊祎,说来和你们也有些渊源。”他敲了敲桌子,瞥了眼桌上的茶具,见小徒弟十分上道地开始动手为自己沏茶,颇为自得地点了点头,“这就是云昭的外孙,生下来带着姚家胎记的那个。”   原本没什么表示的两人这才看向了俊祎。   俊祎心里有些惊讶这二人也识得他外婆,而且看起来关系匪浅,不过也没出声,只是对二人笑笑,专心洗涤茶具,依着一道道工序开始泡茶。   小小的孩子,一手的茶艺却是熟稔异常,看着更是赏心悦目,就是给师父泡了很多年茶的华济之也不由赞叹。   要知道茶艺一道,最是能看出人的心性的,看着孩子不骄不躁,隐隐还透着股温雅沉稳,怎么看都非池中之物。   三嫂和哑叔对视了一眼,又看看老爷子眼中瞒不过二人的得意之色,心下想着这么可人的小娃就是云昭小姐的外孙!不由得也心生喜欢来。三嫂笑着道:“模样也有七分肖似云昭小姐呢!”   俊祎双手讲茶奉上,又分别给三师兄和哑叔三嫂也倒了茶,对三嫂道:“外公也说我随外婆,特别是眼睛。外婆的事情很多我不知道呢,不知三嫂和我外婆……”   三嫂笑着解释道:“咱们华家和姚家原本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后来因为一些事情才各自奔走了。说起来,我们少爷连同我和你哑叔小时候常和云昭小姐一处玩耍的。”   俊祎这才了然。   三嫂带了俊祎先去了收拾好的房间放好行李,又带着他四处走走熟悉环境,“云昭小姐最是聪明的,连我们少爷小时候可没少被云昭小姐耍玩呢。”   见俊祎对他外婆的旧事十分感兴趣,三嫂也不由多说了几句,说起当年的事情来自己也是忍俊不禁。说到后来,眼里就有了泪意,“哎,就是没想到云昭小姐竟会先我们这些下人一步……”   俊祎也有些感伤,他伸手握住了三嫂的手,仰头道:“三嫂不要难过,外婆过得很快乐。我虽然不大记得了,可听人说,外婆一直最是恣意的。”   三嫂看着满脸稚气的安慰着自己的孩子,和那握着自己的稚嫩的手掌,一时间大为感动,果然是云昭小姐的后孙,她心想,也同样的温柔心善。   她赶紧抹了眼泪,笑着拍了拍俊祎的手,复又说起了别的事项来,末了还道:“你那师父啊,就是童心未泯,平日最是孩子气的,你也别怕他,虽然他在医道上严厉得很,平时倒也好相处,若是哪天恼了你,你只管不理他,三嫂护着你。”   那女王般的神态架势,逗得俊祎直笑了出来。   注释:   人命至重,有贵千金,一方济之,德逾于此。——唐/孙思邈《备急千金要方》,意思是人命是很重要的,比千金还要贵重,大家这么做,公德超过千金。      第11章 夸赞      晚饭时间,华老的其他七个弟子陆续都到了。   华老焚香供了祖先,一番训诫,让俊祎磕了头,正式行了拜师礼。   事罢,华老将八个徒弟连同小徒弟带进了书房,“你们小师弟年纪尚幼,平日若有我心力不及的地方,你们几个师兄须得用心教导。”   “是,师父。”几人齐声应了。华老便撇下几人,言道让他们师兄弟自己好生熟悉熟悉,自己带着哑叔和三嫂到了后院煮茶看书。   八个大男人看着小小的小师弟,不掩好奇。特别是今年刚有了一个孙子的大弟子符峰,看着这也就能做自己孙子年纪的小师弟,全当是自己的晚辈了。他拿出木盒子装的老坑玻璃种翡翠玉佩,呵呵笑着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师弟拿着去玩吧。”   俊祎有滑黑线的冲动,他虽然没什么鉴赏古玩的眼力,但看着翡翠的成色和雕工也知道是非常名贵的。他正想推辞,三师兄就抢过木盒子塞到他手里,“别跟他客气,大哥家里就做这玉石买卖,别的东西没有,也就这东西多了。”   俊祎这才收了下来,余下几人纷纷依次将见面礼送出了手,俊祎看着自己今天的收获不由得有些汗颜,自己上辈子也算穷极富贵,可要是一气收到这么多贵重异常的东西还真没有过,而他也明了他这七位师兄除了孤儿出身的三师兄外,俱是家世显赫。   想来自己这辈子的境遇在拜师的那一刻已经完全不同……不,应该说,在自己重生的那一刻,一切都已经注定不同了!   没想到拜个师父,竟还能得这些好处,饶是俊祎重活一世也有三十来岁的心智也不免暗暗为自己的英明决断得意起来。   他笑眯眯地道了谢,也没什么回礼,只依次给几人倒了茶也算答谢了。   不多时,三嫂便来带俊祎回房准备沐浴睡觉,七个师兄弟有默契地留在了书房。   几人沉默了一阵,还是老五敖辰长呼出一口气带着有惊无险的庆幸道:“可折腾死我了!好险没受师父家法伺候。”他嘿嘿笑了两声,先是瞪了眼三师兄,“三哥,我说你怎么越老越驽钝了,就不会说我是在外地出诊吗?偏偏你老实,差点没害死我。”   几人俱是笑出声来,华济之没好气地道:“我看你是脑子没长,胆儿倒肥了不少,有本事你自己同师父说去,你还真当他老人家不知道你这几年干的好事?自己找死,可别连累我。”   他们八个是按入门的时间排行的,虽然华济之排行第三,年纪却在几人中最小,七人从前一处学习一处吃喝,出了师在外也多有帮扶,关系一向不错,说起来比自家那些有着财产纠葛的亲兄弟姐妹,感情还要亲厚些。   这其中尤其老四曹岩和老五敖辰两家是世交,两人年纪相当,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和别人又不同。   这时候笑得最不给敖辰面子的就是他,“明知道师父最不待见那些洋鬼子,你还偏就上杆儿地给他们治病去,就是真被打一顿也是你自己活该。”   敖辰虎眸一瞪,一脚就踹了过去,“滚犊子呢你,别人不知道,你还能不知道吗?我家那当家的可不就舔着英国佬的屁股过活的吗?他一声令下,连我老爹的牌位都请出来了,我能不答应吗?”   说到郁闷处,又不禁和几个师兄弟大为抱怨了一顿。几人说了一会儿话,就说到了小师弟身上来。   “老三,你平时最得师父的心,这件事你怎么看?”   华济之闻言,沉吟了下,叹口气道:“咱们都知道我们几个都有专攻的方向,却没有一个能集大成,完全继承师父的衣钵,我看师父很是满意这个小徒弟,大有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的意思。”   七人闻言,不由默了一阵。   确实如老三所言,他们几人俱都精于一道,譬如老大的银针,老七的毒经,俱是登峰造极。而其他俱都只能略加涉猎了,虽然水平也得比外面的医者高出许多,到底不能让华老满意。   那,这个小师弟就能做到吗?   且不论这么小的孩子够不够这个心智,人一辈子又能有多少精力?哪能什么都尽善尽美?他们几人心里不大认同,不过一想总算让师父平日挑剔专制的劲头转移到了这小师弟身上……想着,兄弟几人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俱是喜不自禁。   在八个师兄幸灾乐祸的暗笑声中,俊祎在华家的第一个夜晚却是难得好眠。   翌日一早,师兄弟九人同华老用了早饭,见老爷子没有让他们离开的意思,也就没敢提出要走的事情。饭毕,俊祎迎来了他重生生涯中的第一堂医学课。   华老带着徒弟们到后院的药田,拍了拍小徒弟的脑袋,指了指药田道:“可有没有认得的?”   俊祎敏感地察觉到老爷子似乎心情不错,有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药田,点了点头。华老心下一喜,面上忍住了,只努努嘴,示意俊祎一一指出来,并说说各样功效。   在人没留意的地方,华老斜睨了八个徒弟一眼,他就知道这几个兔崽子心里不知道多瞧不起自己的小徒弟呢,他倒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当他老眼昏花了?看了眼自己捡到的这小徒弟,华老心里得意得翘起尾巴来。   俊祎蹲在药畦道边,仔细看着那畦草药,每畦用低矮的花草环绕的竹篱笆围了起来,各种着不同的草药,俱是精心培养着。   他又不由得把这些草药和空间里的草药对比起来,这些草药说起来倒是多了一份匠气,失了草药原本的本真了……   这么一想,俊祎却又不禁暗笑自己,这两者本就没什么可比性。若不是自己重生的这一番遭遇,哪个和他说起这世界上有能言语的药草,他恐怕也只会嗤之以鼻吧。   八兄弟正疑惑,就见小师弟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瞧着篱笆里的草药,小手扶着膝盖,慢声慢气地开始叙述道:“这是川芎,又名芎、香果等,性辛、温,无毒,主治气虚头痛、产后头痛、偏头风……这是当归,根茎可入药,味苦、温、无毒,主治血虚发热、失血过多、鼻血不止……这是黄芩……”   待俊祎一一将园内的草药解说完,不说已经错愕不已的八人,就是原本本着炫耀之心的华老都大吃一惊!   过后更是喜不自禁,他激动得双手颤抖,这孩子不正是上天赐给他的宝贝徒弟吗!让他能在死前将一身的医术传下去!老天开眼了啊!   总算说完,俊祎呼出一口气,也顾不得口干舌燥就看向了华老,他们一直没有打断他,自己应该没有说错吧?   这近一年的时间,俊祎虽然有神奇的《药经》和空间里的草药们的辅助,但不得不说,在这上头是下了苦功夫才有今天的作为的!   这些时日俊祎埋首苦读《药经》起先拿着字典和近代出版的《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等一一对照着看的。细致非常,若是发现《药经》中有记载而当代的书籍上所没有的药材或是药经没有记载下的药材都用心地做了笔记,老老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背下来的。   这笨办法却也是目前最有效的法子了。但即使如此,到现在俊祎也才堪堪背完一本《本草纲目》而已,而《药经》亦不过才刚窥得边角罢了。   华老这一次都顾不上端出高深莫测的架势,而是激动地红了眼眶,直言道:“果然是姚家的子孙!有子如此,我老华家也无愧姚老先生的嘱托传授了!”   原来,姚家从俊祎外婆的祖父一代开始便专心于药材的买卖,于医道上却是驽钝,竟没有一人能传承下姚家的医术。   无奈之下,姚老先生便收了一个内室弟子才不叫姚家的医术从此没落了,而这个弟子就是华老的祖父,姚华两家就此结下不解之缘,姚家卖药华家从医,不分彼此。   华老如今已是*杖朝之年*,虽也有七个资质不错的弟子,但到底比不得百年前的盛景了。而七人中亦无一人可得他的真传,眼看着再过十数载姚家的医术就要没落了。   华老每每想到都是心灰意冷,而这当口,上天竟叫他找到这般麟儿,可不正是天无绝人之路吗!   俊祎并不知道此间缘故,他若是知道自己身上竟莫名其妙地被压下了这样的重担,还不知要多错愕呢。   他学医的目的很单纯,又或许在华老他们看来不怎么纯粹,他也没有华老这样悬壶济世的胸怀志向,他眼睛里只有自己的小家,他只愿自己能学成医术,救外公和弟弟的性命罢了。   看到华老和师兄们如此看好自己,俊祎心里激动一阵之后很快就冷静下来了。他自然知道他们如此夸奖自己不过是因为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个十岁的小孩,能记住这些十分罕见。而他自己明白,他的资质也不过如此,如果不是一场重生,哪里能成全他此刻的赞誉?   再者说,一个三十岁的男人用十一个月多的时间填鸭式记下三千味不到的草药,说起来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在华老和八位师兄眼里,俊祎此刻的表现却又成了另一幅模样。   不矜不傲,品性好、人又聪慧异常,再有他加以指点,这小娃儿指日可成大器啊!   华老想着,直笑出声来。   在老三提醒的咳嗽声中才倏然收住了笑脸,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老三,又拍了拍俊祎的头,“会认得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你得会用,这才算学有所成,记住了吗?”华老脸上的自我陶醉和满意还没退干净,就毫无愧疚地说出了让其他八个弟子掩面的话来。   见小师弟乖乖地点了头,说是记住了,几人对视了一眼,心里想着,师父这把年纪操劳不得,小师弟以后可不得他们几人悉心教导?   想到这里,八人心下大喜,脑子里关于教导这璞玉一般的小师弟的计划百转千回,俱是忍不住喜形于色。他们师兄弟七人,就是最小的老三也有了一个徒弟了,这样好的苗子自然是对他们最大的诱惑!   再一看对方也打着这个主意,这一刻开始,素来和睦的八兄弟,开始了暗自较劲的生涯。而他们争夺的目标,此刻正被师父牵着悠然地出了药园。   注释:   60岁称花甲之年、耳顺之年, 70岁称古稀之年、悬车之年、杖国之年、从心之年。 80岁称杖朝之年, 90岁称鲐背之年, 80、90岁也合称耄耋之年 , 100岁称期颐,又可称为人瑞   第12章 回家过年      拜师之后,俊祎比以前更加繁忙起来。华老在医道上果然如三嫂曾经提点他的那般是非常严格的,当然了,俊祎也正需要这样的严厉和严谨的教导!   他的忙碌,使得他在空间待的时间大大减少了,害得小草药们开始担心起来,小主人不会和老主人一样要丢下它们不管吧?   想想这么多年的苦难生活,小草药们危机感大作!   也因此,俊祎每每进入空间时,总会被小草药们缠上叽叽喳喳说上半天话。而有时他有心躲在茅屋里专心研读药经,那些枝桠很长的草药就会透过草屋的小窗子把‘手’伸进来,不是生拉硬拽,就是缠着他的身体,挠挠他的头发,弄得俊祎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最后,俊祎只得和他们约法三章,他就在药田上呆着,但同时这些耐不住寂寞的小家伙们也不能再这样打扰他了。   小草药们虽然不大满意,不过到底也有自己的能量需要积攒,也就勉强答应了。   俊祎在空间里的生活更加惬意。贴心的小草药们,还用长枝桠编织搭成了一个小吊床让他更舒服地看书,每当他换一个姿势,小吊床也随着变换到让他更舒服的模样。   而在他昏昏欲睡时,‘小吊床’就轻轻摇晃着,仿佛在哄他入睡……   这些草药,虽不通人性,却是最真!   日子就在俊祎忙碌与闲适并存的节奏中飞快地走过了。若不是三嫂给他收拾了行李,俊祎还没注意到原来除夕已经近在眼前。   他迷糊地忘了日子,梁家翘首盼望着小宝回家的几人却是数着日子过来的,这日大年二十九,天刚亮,来接孩子的车就停在了院外。来接人的是梁业炜,他在院门外左顾右盼,又喊了几声也不见人搭理,却也早被老父告诫了不能放肆,只能闷头等着了。   直到,日光大盛了,俊祎才被三嫂牵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提着一大堆东西的哑叔,俱是华家十人送的新年礼物。   梁业炜乍一见外甥,险些认不出来了。   一身淡色短袄,戴着绒棉帽子遮住了半张脸的外甥从篱笆门内走出来,像是古画上走出来的仙童一般!看着近一个月不见好像长高了很多的外甥,梁业炜一时有些晃神,小宝真的和母亲越来越像了……   直到俊祎喊了他,梁业炜才回过神来。   “舅舅,等久了吗?”   俊祎也没想到平时一副不爱搭理人模样的师父居然真如三嫂说的这样孩子气。他不过是回家过年,倒像是被人抢走了东西不还回来似的,直拉着他又是问药理又是让他煮茶,死活就是不愿放人。   要不是三嫂说了这孩子初三就回来,一年三百六十天,可有三百五十多天在咱们家过的,就当可怜可怜老姑爷罢了。   华老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挥手赶他,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小没良心的……我可跟你说,你年三十没给我磕头,可别想有红包了!”   听得俊祎差点没忍住当场就笑出声了。   梁业炜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外甥举了起来,哈哈笑道:“哎哟,咱们小宝沉了不少呢!”他也不管俊祎抗议,就这么把已经有他胸口高的外甥抱在了手上,转头对三嫂道:“劳烦你们照顾这孩子了,最近肯定吃得好睡得好啊,你瞧,才多少时间没见,就长高了不少!”   这些日子就算再忙,俊祎也没忘晨起和晚睡前打一段《药经》上的身法,成效确实不错的!他身体硬实了很多,最让他满意的还是身高!真的长高了很多啊!   三嫂也笑着摆摆手,和梁业炜客套了几句,见哑叔把东西都装到了车后箱回来了,有些舍不得地摸了摸俊祎的头。倒不怪少爷孩子气,就是自己也有些舍不得的,虽然也才三两天的光景而已。“年三十儿晚上可要记得往家里来电话,不然你师父可不饶你啊。”   “我知道的,三嫂。”   道了再见,梁业炜就将孩子抱回了车上,自己绕过车头,又高声和两老话别了,才钻进车子里,摸了摸贴着车窗和两老摆手的外甥的头,调转了车头离开了。   待外甥摘了帽子,梁业炜才注意到原来外甥的头发长长了不少,他心想在这山上也总有不方便,得让媳妇儿找个时间带小宝去剪个头发好过年。   “舅舅,外公和俊驰俊浩还有舅妈你们都好吗?”   俊祎赶紧问道,这段时间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连家里的事情都忽略了,这时候才想得慌。见舅舅笑着说都好得很,他舅妈还给他做了他最爱吃的芝麻陷的汤圆等他回去吃,他也笑了起来,“小俊驰和俊浩都不知道记不记得我了。”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咱们小宝啊,昨天听说我要接你回家,不知道多高兴呢!他们还藏了很多糖舍不得吃,就等着你回家吃呢!”   闻言,想着自己可爱的弟弟们,俊祎美滋滋地笑眯了眼睛。   “哥哥!”   “哥哥!”   车声一响,屋子里的两个小鬼就呆不住了!小俊浩撒腿就跑了出去,而小俊驰在妈妈的怀里挣扎了起来,杨宛青赶紧出声安抚了,又让也按捺不住的公公坐着别也跑到外面去,才抱着小俊驰迎到了门口。   俊祎刚下车就被雪团子扑了个正着,抱着小俊浩,俊祎心里满满的,“小心点啊,”他亲了亲弟弟的脸,“小俊浩想不想哥哥?”   “想!”   “哥哥,俊驰也想哥哥了!”到了门口的小俊驰不甘落后地道,俊祎看见伸着手要他抱的孩子,更加快了脚步。   “外公!”   老人接住扑向自己的外孙,粗糙的手心小心地摸着小宝的头脸,见孩子被照顾得好好的,这才算是放心了,只将外孙搂进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俊祎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不禁有些责怪自己的粗心大意,就算再忙也不该忘了回来看看外公啊……   一家人好一阵想念才算是收拾了去吃中饭,你一筷他一筷,直把俊祎的饭碗堆出一个小山来,见俊祎苦了一张脸,一家人哈哈大笑起来,不明所以的两个小娃娃也傻傻跟着笑嘻嘻出声。   午饭后,梁老拉着外孙细细问了在华家的生活,又问了学了什么,梁舅舅也提早休了年假,和老婆孩子坐在一旁听着,见梁老不放心的时候,还出声说了一句自己见那华家人对咱小宝是真的好得没话说,换来老父一个气恨的瞪眼。   他这才明白自家老爹是记恨小宝被华家留着不让回家的事情,这时候正借着话机提点外孙让他记得常回家住住呢。   晚间,闻讯的陆国学推了一个应酬赶来了岳丈家。细细打量了儿子,见儿子比之自己印象中瘦弱的孩子不知变了多少!   脸上也养出了肉,当真是粉雕玉琢的,那眼睛里的笑意像是在眼睛里发芽生长的,异常鲜活。对着自己的时候,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沉默,甚至在晚饭时还主动给自己盛了汤,夹了菜。   陆国学想开口让儿子回家过除夕的话是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饭后,陆国学也不管老丈人明里暗里送客的意思,拉着儿子的手事无巨细地问了一遍。虽然之前外公也这样过问了,再说一次俊祎却没有觉得厌烦,而是乖巧地一一回答了,还回了屋里翻出调配的药茶给父亲。   “这个喝了能解乏醒目,爸爸工作累的时候就可以喝了。”   这段时间虽也不长,但在师父和师兄们的教导下,俊祎对药理的掌握突飞猛进!这样简单的药茶做起来不难,他还往其中添加了些空间里的珍稀草药,对于成效的把握也更大了。   陆国学拿着那包药茶,看着站在身前的自己坐着时已经不需要再仰视自己的儿子,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当场就红了眼睛。梁老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也不再和女婿计较了,他也明白陆国学的苦,虽不能原谅他,但到底也慢慢放下了这段恩怨了。   当晚陆国学是在办公室过的,第二天大年夜,陆老和陆老夫人见五孙子竟然撇开自家到外家过节,当即便心生不悦。   “小五这像什么话?他还记不记得自己姓陆不姓梁!”   陆国学皱眉,但也不愿在这种时候也父亲争执只好沉默以对。陆老夫人见丈夫和儿子都不说话了,她心里不满却不愿就这么罢休了,“老幺,这大过年的,我本来不想说这些招人嫌的话。可是你自己想想,你这儿子这一年在家里住过几天?这么小就什么都只想着梁家,长大了以后还不——”   “妈!”陆国学当下沉了脸,见母亲被打断了还要再说,顿时拦不住嘴,“妈,小俊不是陆家摆在家里给人看的物件!他是我儿子!你们要是觉得他顶不起这个陆姓,明天我就上局里把这个陆字除了,让他和他妈妈姓!”   “你!”   一家子顿时冷了下来,陆国梁兄弟三人看了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很是不耐烦,每年过年非得来这么一遭,不嫌闹心吗?若不是父亲执意住在老幺家,他们真是一年比一年不乐意往这里走动了。   和陆家的团圆饭吃得不欢而散不同,梁家却是笑声不断!   俊祎把带回来送给家人的礼物都拿了出来,特别给两个小娃娃带了不少哑叔雕刻的木玩具,不能言语的男人原本是想拿这些逗俊祎的喜欢,不过,这下子这些玩具也算是适得其所了。   当然,俊祎也没忘给华老、几个师兄那里一一打了电话拜年,说了不少吉利话,哄得几人心满意足。   过了一个和乐的初一,之后就陆续有人来拜年了。   颜律是最早上门的一个。   他提了几袋礼物,和梁业炜说了一会儿话也不见颇为挂念的孩子,却又不好开口问,倒是梁业炜看了出来,他哈哈笑道:“小宝昨晚和他外公下棋到很晚才睡的,这会儿大概没醒呢,要不我让人去叫他下来?”   颜律忙道不用,就让孩子睡着吧。两人又说了一阵就又有人上门来了,颜律呆了一阵也不好就这么呆着,正不大甘心地打算告辞离开,就被下楼来的梁舅妈叫住了。“被两个小娃儿给闹腾醒了呢,你要不要上去找他玩儿?”   颜律进门的时候,俊祎正小心地扶着坐在木马上一摇一笑的小俊驰。背对着他的孩子,穿了一身不常见的红色长袍,领子上白色的毛绒衬着红色更映得孩子的侧脸粉嫩非常。   见小哥哥玩得那么开心,干看着的小俊浩急了,拉着哥哥的袍子,焦急地道:“我也要骑马!哥哥,我也要!”可他一个人要护着小俊驰不能弯身抱他,可要抱小俊驰下来,玩得正开心的孩子却不愿意,一时间只能哄着扯着他的衣服大叫的小俊浩。   颜律看他着急的样子就笑了,大步上前,一把将胖乎乎的孩子抱了起来放在木马上。   “颜律!”   俊祎睁大了眼睛。   颜律见孩子眼睛一亮,惊喜非常地看着自己,眼神就柔和了下来。他一只手将两个木马上的孩子圈住了,伸手揉了揉俊祎毛绒绒的脑袋,笑着道:“新年快乐。”   “嗯!你也是!”俊祎有些小激动,“你什么时候来的?你妈妈和弟弟也来了吗?”   “刚到的。”颜律对此轻描淡写,转而道:“我妈他们在海城,她之前让我跟你说声新年好呢。”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几个红包来,分别给了俊祎和两个双胞胎两个。   “怎么有两个?”拿了红包的双胞胎笑嘻嘻地和这个已经不大记得的大哥哥甜甜地说了新年好,俊祎看着他们好奇地摸着红包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玩,边逗着他们,边问道。   “一个是我妈要我拿的。”   言外之意,另一个就是他亲自给的了。   俊祎怔了怔,他有些惊讶地看了眼颜律,从来没想过竟然能从这个人手里拿到红包。   换个说法,是俊祎在相处中不自觉地以同龄人的角度和颜律相处的,一时间被待成晚辈,除了有些不适应,看着捏着他脸的对他笑着的人,心里还有些道不明的意味。      第13章 新年礼物      留了颜律吃了中饭,俊祎带着颜律避开上门来的客人到了二楼的露天阳台上。   梁家别墅的阳台很大,布置的像个小型的花园,除了花草和木墩型的茶座外,还摆着两张躺椅,挂起一个藤编的秋千。   让颜律坐在椅子上,俊祎坐上秋千,正对着颜律说话。两人对彼此的近况说了很多,颜律看着双脚摆动着微摇秋千一直笑着的孩子,不由笑道:“这身衣服很可爱。”   这绝对不是什么值得惊喜的夸赞!   俊祎有些郁闷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斜扣的狐毛长袍连着棉裤棉鞋,这些都不是大问题,毕竟这一个月他都穿习惯了,但为什么是这种大红色啊!“这是三嫂自己做的,非要叫我穿上。”   孩子这么抱怨着,眼睛里却是幸福的笑意,颜律看着也觉得开心。俊祎一想他大概不知道三嫂是谁,又将华家的一干人等说了一遍,连带着自己几个师兄也一个不落。   “敖辰?港城的敖家?”   见颜律竟还认识,俊祎赶忙点头,问他是不是知道,颜律摇了摇头,“只是听说过。我父亲以前在港城也有几个朋友,只是他去世后就不往来了。”   “哦。”   俊祎没大留心这些,只是说起衣服又想起一遭了,拉着颜律到自己房间,把前天晚上画的图递给他,“你不是能找人做衣服吗,这个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做。”   见了三嫂给自己准备的袍子,俊祎就想着这样的衣服穿在弟弟们身上才可爱!又看看两个同样穿得喜庆衣服的样式在他眼里却显得土气了些的孩子,不由得就在脑子里给两个小家伙换上了各种装扮,这么一下手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颜律越看越觉得惊喜,“这个我可以批量生产吗?当咱们做笔生意,好吗?”   俊祎没想到颜律还挺喜欢这几张图,不大在意地摆摆手,“随便,反正给我家宝贝留两身就行了。对了,还有这个,给我舅妈的……”   颜律又急速翻看了一遍,他拉着俊祎坐到床上,拍了拍这十几张图纸,“我正准备给公司的衣服打上牌子,可是手下人给出的创意不够在市场上打出招牌来。这样的童装正合适,还有这一张,俊祎要是还有想法,再给我画几张怎么样?”   俊祎眨了眨眼睛,“你要做品牌?”   “品牌……”颜律沉吟了下,“对,就是品牌!俊祎真聪明。”   俊祎有些赧颜,到底谁才是聪明的那个啊!这么早就有品牌意识了,这样的人生意能不做大吗?   “行啊,反正也就是几幅画而已,我要能想到的话,都给你画。”他看了看自己粗劣的勾勒,“你手下的人肯定画得比我好,你要不要让他们重新画过?”   颜律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重要的不是画得漂不漂亮,而是IDEA,是创意。”   听他这么说,俊祎心里又受震动,不过慢慢习惯了也就不再受打击了。颜律此人果然不能和平常人同日而语,自己和他比纯粹找罪受啊。一想,他又乐呵起来,这样的人可是他们家的朋友,这个退路当初留得太靠谱了。   见他喜滋滋的,颜律也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只揉了揉他的头,“你看看是要我花钱买呢,还是你想要别的?”   俊祎听他真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来,有些不适应,摸了摸鼻子道:“也不是多麻烦的事,能给你帮忙就行啦。”   颜律知他说的是真心的,不由摇头失笑道:“你这么聪明,可是做生意却少了根筋,这种时候就是你坐地起价拿捏对手的时候了,就该……”   俊祎见他居然还说教了起来,不由苦了脸色,直摇头。“反正我以后也不从商,你就别给我念生意经了。”   见他不乐意听,颜律只得停了,拉他站起来,“这些不说了,我正好要带你去个地方。”   和梁老报备了,俊祎便和颜律一起离开了。   车上,颜律还翻出一堆的音乐碟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港城的年轻人最喜欢这些,他前阵子在那边出了差,想着这孩子大概也不讨厌这些新鲜的东西,就买了些回来。“你喜欢什么音乐?”俊祎一边翻一边问。   “钢琴。”   “嗯?”这个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俊祎不由道:“你喜欢钢琴?”   颜律挑了挑眉,“我不能喜欢?”   俊祎忙摇头,他纯粹觉得惊讶而已。而且他对钢琴这样的字眼比平常人也多一分敏感,听闻他喜欢自己上辈子钟情一生的事物,当然会多一份在意了。   缓和的钢琴曲在车内响了起来,颜律见俊祎没有选择那些摇滚流行的音乐,也不知是他迁就自己,还是又和那次在肯德基一样,对这些新鲜的东西都不比时下的孩子来得欢喜。   待看到他闭着眼睛手指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旋律弹动起来,就明白这孩子和自己一样是真的喜欢钢琴曲,而且看样子,他似乎也会弹些。   “哎,这么好的曲子很难听到了……”俊祎有些感慨,想起再过几年那些唱片很难再找到了,便道:“你以后要是有机会给我买些唱片吧,不要这样的碟子,是留声机放映的圆盘唱片。”   见颜律点头答应了,他靠回椅子上,手指敲打着大腿,随着音乐弹奏了一阵,笑着道:“你想啊,放声机上旋转的碟片,还有满室的音乐,倒一杯红酒,灯光昏暗,穿着睡袍一个人跳舞,或是抱着一个人一起跳,不是很好吗?”   便就这么想象着就足以让人陶醉。   颜律真想敲开这孩子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奇思妙想,他如何也想不到这小小年纪的孩子居然还抱有这种憧憬。不过……和一个人跳舞么,倒也不错。   两人说话间也没察觉时间流逝,到了地方俊祎还颇为意犹未尽,但一见眼前的房子和颜律手里的古式钥匙就顾不上其他了。   “你买下了这里?”   俊祎惊喜地看着颜律,后者笑着转了转手里的钥匙,伸手向他,俊祎立刻绕过车头跑向了颜律。   这是所四进院,房子很大,足有700多平方米,除了大门外右围还有三个角门,而左围则砌起了高墙,站在二楼的走廊看出去,就能看到垂杨拂过碧绿的流水,原来那一侧是一条人工河,将两座四合院分隔开来。   “天呐!”   俊祎进进出出地走动着,当看到屋子里的古床和一系列完整的陈设时再也忍不住赞叹出声了,“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三百万。”   “多少?!”   颜律见孩子大惊出声的模样,还以为孩子被这个数字吓到了,牵着他的手道:“这个价钱是连着这整个屋子里的瓷器古玩一起的。”   看孩子更睁大了眼睛,颜律笑着解释了这房子的主人当年因为那场事故举家逃离到了国外,如今被平反了也不愿意回到这个伤心地,所以就脱手了,他才能以这个价格买下来。   “俊祎,你相信吗,这里,以后绝对不止这个价钱,价值一定会是我现在付出的十倍,或是更多。”   ……我当然相信了!   、   俊祎有些欲哭无泪了,想起后世动辄价以亿计的四合院,又看看这所房子,想想那个三百万块钱,俊祎看着颜律,他才是那个想剖开这人的脑袋看看,到底是多出了点什么来了!   “你怎么忽然想到在帝都买房子了?”   颜律看他嘟着嘴的样子,也不知他为什么瞪自己,但觉这孩子这模样可爱,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只是在帝都,我还打算在海城、深城,国内的沿海城市也买些。”   “为什么?”   俊祎郁闷地看着他。   “我是个商人,你说呢?”   颜律笑着解释道:“俊祎,你知道美国50年前的房子和现在相比是什么样的价格吗?这世界上的东西的发展大都有迹可循的,好比如今的港城的住房比起从前又高出几何?而国内也逃不出这个规律。六月份的朱同志的那份文件看来就又是一个讯号了,不久的将来,国内的房地产也将迎来一场战役。”   “……你不怕你想差了?”   俊祎心有不甘地问他。   颜律挑了挑眉,“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零风险的买卖。再说,做生意这东西,有刺激才值得去努力。”顿了顿,颜律轻笑了一声。   “而且,我知道,我不会输。”   ……   俊祎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颜律拍了拍他的头,“我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你吗,怎么样,喜欢吗?”   “!”   俊祎心脏狂跳起来,“你……”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你要把——   颜律抿了抿嘴,“你不是最喜欢了吗?”他指了指俊祎的身后,俊祎回头看——只见院中藤椅旁一株虬髯光秃的葡萄树……   〖等以后我赚了钱,一定要买一处这样的院子,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听着京剧,伸手就能摘到葡萄吃!〗俊祎嘴角抽了抽,“你要送我那颗葡萄树?”他不敢置信地问,见颜律一本正经地点头,小宇宙爆发的某重生人士跳起来掐住了颜律的脖子!   “我要谋你财害你命!”   颜律抱住跳在身上抓狂的孩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午后清幽的院落里,肆意的笑声传出了很远。      第14章 困兽      正在俊祎和颜律笑闹的时候,陆国学在家里气愤地砸了杯子。   “你们这到底是要闹什么?有你们这么过日子的吗,啊?”被佣人带下去的孙女的哭声还能听见,陆母护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儿媳妇也不由得有些生儿子的气。   虽然她心里也看不上这个媳妇儿,但到底这几年对她和老爷子尽心尽力,挑不出什么错处,为人又可心,事事都能顾虑周全,怎么也比从前那个娶回来供着的女人强多了。   就是不知道儿子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自己娶进门的女人不珍惜,偏偏还心心念念那个死了不知道几年的女人!   陈琳哽咽着道:“对不起,老公,我真的不知道那茶是小俊给你的那一盒……我只是不小心拿错了,见张局长喜欢才做主送了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陆国学气得一眼都不想多看她一眼,可恨!好不容易儿子对自己贴心一回,那茶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被这女人糟蹋了!叫他如何不气?!   陆母见儿子疲惫烦躁的样子,也心疼他日子过得不如意,但看儿媳妇手背上烫红了的那块,也不好为儿子说话。她也心烦,夹在这两个冤家中间,连带着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行了,老幺,这件事你的错处更大,来给你媳妇儿陪个不是。”见儿子不理会她,陆母心里更气了,但还是忍住了,只回头怜惜地握了媳妇儿的手,“别哭了,是我儿子不对,妈在这里代他给你陪个不是,你看可好?”   “妈……”   “妈!这件事你别管了!”陆国学看不过母亲总是偏帮这女人,他以前不觉得如何,现在想来,自己母亲对敏敏动辄挑三拣四,常在他面前说敏敏的不是,而对比现在,看母亲对陈琳的护佑,他心里大不是滋味。   陆母闻言也忍不住火气了,千错万错倒叫她这个和事老讨不了好了!   “我不管你谁管你啊?!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子,你非得把这个家毁了你才甘心吗?媳妇娶回家,你是个男人总要有担当吧?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老婆才是陪你过一辈子的人,你儿子别说以后成家立业,就算现在都巴不得离你远远的,你就这么想着他做什么?”   越说越气,陆母一时藏不住话:“早知道当年我就是死也不会让梁敏进陆家门!那个和尚说的对,梁敏天生八字就是来克我的!丧门星!”   “……”陆国学看着母亲的眼神第一次阴冷了下来。   陆母这才察觉自己说了什么,想收回口可也不能了,又见儿子的脸色,她方才的一点悔意都化为了更旺盛的怒火!   “怎么,我还说错了不成?”陆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儿子,“别人家娶媳妇生娃日子过得多红火?偏生到了你这,怕她怀孕会要了命竟然想这么断子绝孙了!也好在她虽然不中用但也明白点事理,否则……”   陆国学狠狠捏住了拳头,陆母看儿子浑身抖着,那样子像要扑过来吃了自己的野兽,心里一惊,惊后,一阵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你这么看我……你还想打我不成?啊?你说你是不是还要跟你老娘儿动手啊,你这个不孝子……”   陆国学看也不看被陈琳扶住哭出声的陆母,转身离开了这个乌烟瘴气的家。   原来如此……   怪不得明明害怕生下孩子会遗传到心脏病而听话不谈生育的敏敏那时候会那么坚决……怪不得敏敏越来越不开心……这一切……他到底该怪谁?   并不知道父亲遭遇的俊祎送走了颜律,拿着手里的四合院钥匙笑得见牙不见眼。   回了家,客厅却有一个意外之客等着他。   “三师兄?”俊祎有些奇怪得看着华济之,又看看脸色不是很好的外公,有些担心地上前拉住了外公伸出的手。   华济之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师父叫我来接你回去呢。”   他心里也很是无语,师父今日打来几个电话催小师弟回去,却只得到他出去玩还没回来的消息,顿时以玩物丧志的理由喝令他马不停蹄地赶来接人。   想到师父接不着人就不用回去了的原话,华济之也是无可奈何。   俊祎看看三师兄又看看外公,就想明白了这是他那牛脾气的师父搞出的名堂了。他揉了揉额头,“今天恐怕不行,我明天还得回陆家一趟。”   他这倒是实话,就算他心里不大愿意,但毕竟表面上不能太过不去了。他都已经打算好,哪知晚上打电话通知父亲的时候,父亲沉默了一阵,说是明天来接他。   陆国学没有带俊祎回陆家,而是开车到了郊外。   城郊外的一处民居,破旧的民居外是一棵枝繁叶茂盘根交错的百年老树。陆国学没有下车,而是看着那棵老树出了神……他仿佛还能看见年轻的女孩少年站在树下用刀片刻下简单的却蕴藏着海誓山盟的字眼,而女孩晕红了笑脸的模样。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多么美好……   可转眼,一切都成空。   “爸爸……”父亲的沉默和伤感感染了俊祎,他有些担心地看着男人,陆国学朝他笑了笑,却更像是哭了。他将儿子抱住,俊祎有些吃惊,但也没有拒绝,他已经不记得父亲怀抱的感觉了,同样的,那个曾经厌恶地看着他的男人也在记忆里渐渐模糊了。   迟疑着,俊祎还是伸手回抱住了父亲。   好一阵,俊祎才听父亲低哑的声音说道:“小俊,爸爸不是个好爸爸……”敏敏,我总是完成不了和你的约定,该如何是好……   “爸爸?”俊祎想抬头看看父亲的表情,却被按在父亲的怀里,很久,男人才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儿子。他笑笑地摸了摸儿子的脸,“小俊是真的想当医生吗?”   俊祎拿不准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只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陆国学拍拍他的肩膀,“喜欢就去做吧,爸爸支持你。”   陆国学之后没再多说什么,而是又看了一阵那棵古树,驱车掉头离开了。   俊祎回头看了眼那棵古树,心里也有些闷闷的。   他敏感地知道今天父亲的情绪有些脆弱,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侧头看了眼父亲,很快又低下了头。曾几何时,他渴望得到父亲的关注,埋怨他疼爱陆嘉媛多过于他,他自怨自艾,慢慢作茧自缚。   现在想来,当年的自己真是自私,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情绪总在无限地放大,却从未关注过周围人的情绪,而那些自己认定的事实……又有多少是自己曲解成的呢?   做子女的可能大都惯了自私吧……我们都不曾了解过父母的曾经,又怎么能对他们做出一个客观的评价呢?   他摇摇头,不愿再多想。   回到香山脚下,沿途抽出嫩芽的枫树带出了无限的生机,也让俊祎的心情放松了下来。院门外是三嫂和哑叔来接的两人,屋子里喝茶的老爷子听到声响,直了直身体,但很快又坐了回去。   俊祎进来时,就见师父翻看手边的书籍,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   他看了眼三嫂,见三嫂回了一个‘过去’的眼神,立即会意地跑上前,边嬉笑着说:“师父,新年好,我回来了。”边殷勤地给老爷子又是揉肩膀又是捶大腿。   那狗腿模样叫华济之都看不过眼了,偏生老爷子还就吃这一套,眼皮子掀了掀,耸了耸左肩,见小徒弟上道地揉捏起他的左肩膀,几处穴道也拿捏得准确,这才几句话训诫过后,放他回了房。   三嫂一边给俊祎整理东西,一边又是气又是笑地道:“你瞧瞧你师父这性子,这岁数越长,脾气越回去了。大早上听说你要回来,巴巴地等在屋子里,遣我和你哑叔不知道来回瞧了多少次你们回来没有,这倒好,你一回来偏还端起架子来了。小俊啊,你可别怕他。”   俊祎笑眯眯地应了。   回华家后,俊祎的学业更繁忙了起来。上面几位师兄除了三师兄,其他几位各自有自己的事业忙碌,却也三不五时打来电话考核他的功课,他倒像是一口气招了八个师父来了。他也不敢放松,越发抓紧时间去学习,充实自己。   而颜律的生活同样忙碌,他带回的图纸给了他的设计团队很大的灵感,慢慢就有和他心意的作品出台了。   他申办了品牌,不过国内的法律毕竟还不健全,未免被抄袭盗用,他又在图标名称及政府枢纽上费了大番的功夫。   两个月后,名为“SUMMER”的服装‘盛夏’在欧美轰轰烈烈地打响了第一弹,新颖时尚的轻薄夏衣开始了他风靡全球的征伐。而另一款“漂亮宝贝”的童装也在国内掀起了一股新风潮。   一波又一波的成功,和报表上的数字很快就不再能引起颜律的成就感了。某种意义上来说,颜律就是天生的冒险家。而他挑战的,是自己的极限!   同样的,他也是将这商场化成手下西洋棋盘的野心家!正如他曾说的,在这战场上,他颜律,不会输!   颜母却不大满意儿子越来越少回家的忙碌,不过,她也知道阻止不了儿子的事业心,颜家的男人,大概天生安分不了吧。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久久,叹了口气。   颜瑾换了一个学校,这是个新潮的和外国人合办的小学,起初的磨合期很快就过去了,他现在最大的乐趣是抓住前桌女生的金色辫子,取笑同桌亚麻色的卷毛头发。   所有的一切,都如春天的新生般有条不紊地开始了下一段绚烂。而在这一片欢愉中,陆国学却已经三个月,不曾回家了。      第15章 陈琳此人      酒店里,陈琳口不及心地应付着对面喝咖啡的男人。   蔡志强看了眼心不在焉的表妹,咳了一声才叫女人看向了他。   “大表哥,你直说找我什么事吧,我家里一时半会也离不开人。”陈琳没了耐心。蔡志强冷笑了一声,“明人不说暗话,表妹也不用在我面前撑场面,你那男人该有一阵子没和你睡一屋了吧?”   看陈琳脸色冷了下来,男人不在意地接着道:“从前我和你表嫂就和你说了,趁着年轻模样也好的时候赶紧生下个儿子才算回事,就一个闺女,你在陆家的地位能高起来?”   陈琳抿着嘴不吭声,她又何尝不想?可她这几年的日子别说要生下陆国学的儿子了,也和守活寡有什么分别呢?   她也早分辨不清自己对这个男人的爱,在这些年的时间里是不是已经消磨得只剩下不甘心的执念了,不过,这些也不重要,只要这个男人在她手里,她还是这个陆夫人,她就是再如何也甘愿。   蔡志强道:“我这回来找你,倒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要同你说的。”   陈琳抬头看蔡志强,心里暗想果然无事不登三宝殿,待听听他说什么,也好打算怎么推辞了他。   蔡志强喝了口咖啡,舌头都是苦味,他皱了皱眉头,在港城这么多年了,他也不爱喝这玩意儿,也就喝喝这东西的价钱了。   “你也知道你嫂子家里和陈家亲厚,眼看着港城也快和内陆成一体了,我们可不能慢了,将这块大片土地叫别人把便宜占尽,可是要真做起来,咱们在大陆的关系早几年就在爷爷辈断了,少不得得重新来过。”   陈琳这一听才知道这所谓表哥是要找她给严家、陈家在帝都打关系呢!她心里冷笑一声,她难的时候可见这帮子亲戚关照过她?有事才巴巴地找上她,当她陈琳是傻子吗?   再说,她冠着个陈姓,却不过是母亲改嫁过去的时候给添上去的,陈家和她可没关系!平时看她那副下等人的模样,临到头有事了使唤起她来倒利索了,他们难道还当她陈琳得感恩戴德谢他们这么记着自己吗?   蔡志强又道:“这事本来也不该来麻烦你,你日子难,我和你嫂子也心疼你的。不过,就是因为心疼你,才让你做这件事的。”   看陈琳眼里的不屑,蔡志强心里冷哼了一声,不过也没表现出不满来,只道:“这件事如果成了,你的眼中钉可就能拔了。”   陈琳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蔡志强笑得有些得意,只说了一个‘梁’字,“我们要逐鹿中原,非得拔了个坑才能把自己安上去,这梁家可不正是……”   蔡志强娓娓道来,看着陈琳的眼睛越来越亮,都是恨极的阴狠快意,心里满意,这事可成了!   原本他们的目光锁定在帝都颜家的,哪知道那老小子不中用,偌大一份家业不等他们来取就自己败了!   不过,梁家么……想到梁家那个已经老得不中用的老头和没什么大主意的梁业炜,蔡志强心里冷笑了起来。   俊祎不知道他时刻防范着的陈家,在这个时间已经盯上了陈家!那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饶是俊祎重生一世,也不能看透其中的关节的。   这么久以来,他不是没有在心里计划过要怎么报复陈家,但他除了知道陈家是在广省,当初陈家是因为一次旅店火灾把同住一家旅店的舅舅拖了出来救了舅舅一命,才和梁家有了关联的。   陈梁两家渐成挚友,那是远在维也纳求学的俊祎完全只是听说了一星半点的事情罢了,而且对于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也不知道陈家是怎么一步步鲸吞了梁家。   只在每年春节回国过年的时候,春节上渐渐也出现了陈家人的身影才算真的知道了陈家人,而陈传誉也是在05年春节认识的,两人慢慢熟悉了起来。   陈传誉知道了他的性向也不曾因此疏远他,反而对他颇多照顾,几次三番到维也纳找他,他当时苦闷,因为性向的事情受到的压力很大,而此时正有一个人能理解他,他心里很是感激。   而这个博学的古董商为人也风趣,渐渐让俊祎引为挚友,而在几年后,提出想和他交往的事情,正单身的俊祎只犹豫了一阵就答应了。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一切在顷刻间天翻地覆,露出了最丑陋的模样。   他这一年多来修习健身养性的身法,刚重生时满是仇恨的心性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却还时常半夜惊醒,想着怎么防范陈家,先下手为强。可却是毫无头绪,不说他根本连私家侦探都不知从何找起,他这么小的年纪,身边都是看着他的人,他不敢错露半分森冷的仇恨。   也幸而有学医这件事充实了他的生活,否则,他只会在仇恨中愈发难以自拔了。   某一日,晨起便见院外师父正在打太极,俊祎心思一动,便穿戴洗漱好也跟在老爷子身边比划了起来。   长此以往,慢慢地将自己在《药经》上习得的那套身法透露了出来。华老起初本只当小娃儿玩闹,可慢慢看多了,自己跟着比划几次,慢慢就觉出其中奇妙来!   他找到孩子特意问过俊祎是从那里看来的这套身法,俊祎不好透露《药经》和空间的存在,只得解释道,自己觉得这样更适合经脉温养。华老大喜过望,没成想小徒弟对气的掌握已经到了如此境界了!   几句夸赞险些没让俊祎羞红了脸。   见华老和师兄练后都觉得好,月末回家的时候便仔细地将这套身法教给了外公,又哄又求要他每日都打上这么一回。   梁老只当外孙儿是从华老那里学得的,见孙儿这般贴心,自然是笑着满口答应了。   空间依旧是那副模样,不过开始有了药香飘荡。   俊祎依着药方开始尝试着煎药、制药。这么尝试过几次,待到煎药时,就挪到了药田里来,有时劳烦小草药们看顾药炉一二,自己捧着药经躺在吊床上看,有时就一面和小草药们闲聊着,一面小心地拿捏着火候。   受着师父和师兄们的教导,小半年的成效比俊祎自己闷头苦读一年不知要高出多少倍来。亲自动起手来,也有了底气。   俊祎对自己也越发有信心起来,有时想到自己这手医术能让外公和俊驰健健康康地长命百岁,自己都能笑出来。   这日,俊祎二师兄朱建国来了,带了一株非常罕见的野生人参孝敬师父。人参挖的时候非常小心,根须完整,就连俊祎现在这样的眼力,都能看出是年份上百年的珍品。   华老平生除了医道,最喜收藏医书药材,得了这株人参极难得地对二徒弟露出了笑脸来。   观摩了一阵,两人就被师父赶了出来。   这一天三师兄恰好出门行医去了,并不在华家,所以二师兄是如今的小主人俊祎招待的。   说到俊祎这三师兄,和其他几个师兄的追求都不同,最喜欢做的就是流浪行医,有一次俊祎见了他流浪用的行头,那身破烂的衣服直让俊祎瞠目结舌,他这三师兄已经潇洒不羁到了另一个境界,完全是他拍马不及的。   朱建国在几个师兄弟里算是性子最静的了,平时不大爱说话,这时候对着给自己倒茶的小师弟却觉得自己这么一声不吭,难免叫这孩子尴尬,便主动说起了这一次到东北山林采药的经历来,直叫俊祎听得双眼放光。   他是知道他这二师兄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不过他一直以为就是坐在店里收收药材卖卖药材,哪里想到竟然还有采药这样的趣事。   当听到发现那株人参,划地取参,直挖到地下十米,周围也剖开二十几平方米的地才算把整株人参挖出来的时候,俊祎激动地抓住二师兄央求他下一次一定要带他一起去!单是这样听着,仿佛都能感受到发现那些珍稀草药时候的喜悦了,他也迫不及待想要尝试。   他更想到空间里环绕的山,他到现在都只敢在山脚下走了几遭,如果上山采药的经验多了,他有了分寸和把握就能慢慢开始探索空间里的山了,到时候想必会有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等着他!   想到这里,俊祎更激动了。   朱建国算是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了!   这可是他师父的心尖宝贝,若是被自己带出什么差池来,还不得扒了他的皮?他只好再次发挥起他沉默是金的本事来,任小师弟怎么纠缠都不松口。心想着早点脱身走人,别缠上什么麻烦。   哪想小师弟见自己不答应,便找上了师父,也不知道和他老人家怎么说的,教他受了师父一顿好骂,末了,却是气恨恨又无奈地让他下次去采药的时候来接孩子。   朱建国这才算看清了,他这一贯任性而为的师父也遇着克星了,也有他奈何不过的事情。   俊祎这才心满意足,又是讨乖地轮番谢过两人,那笑眯眯的模样,叫两人心里又是气得牙痒痒,又不能自拔地越发宠溺放任。   俊祎的第一次入山之旅,等到秋天才成行。   他素来喜静不好动,上辈子就连登山都少有,要进到山林深处的经历更是想都不会有。他第一次对远行旅游憧憬了起来,得到二师兄的通知那日开始就眼巴巴地数着日子了。   华老见了心里大不是滋味,对着三嫂和哑叔一通抱怨,大有俊祎抛弃他这个老头的怨念,听得三嫂只对着哑叔挤眉弄眼,大肆取笑。   而闻得消息的梁老却是从那天就开始心惊胆战了!   要到山里去,遇着什么毒蛇虫蚁可不是闹着玩的,孙子才十一岁大,就是有大人在,也太小了啊。他立即打电话劝小宝若是要去也得等十五岁了才行,怎奈拗不过孩子,只好赶着儿子把入山能用到的一干物什都买了送到华家去,连常备药都没落下,全然忘了,华家靠什么吃饭的。   就这样,俊祎开始了他的第一次采药之行。      第16章 兴岭采药行      群山迭障,山峦叠翠,林海苍茫。   兴岭的秋季红黄翠绿交错,几经蜿蜒的山谷,缠绵如少女巧手织出的七彩锦缎,这样的自然风光也不叫人产生丝毫的审美疲劳。   一路行来,诸如玉竹、兴安白头翁、鹿蹄草、柳叶绣线菊等多样草药便采颉许多。   俊祎也亲自动手过,举着小锄头,小心地刨出草药的根,听着二师兄和其他伙计们指导他怎样才能挖出完整的草药,怎样根据草药的枝叶花茎去丈度草药的根有多深,该如何下手,什么地方容易长什么样的草药,山林中什么样的地方不能轻易进入,怎样去辨别野兽的足迹等等,俊祎真的受益颇多!   越往兴岭深处走,他们的步伐越慢,听经验老道的老手说这是一年中最后采药的时节了,再晚一些,便是他们也不敢轻易入山。   夜晚搭了帐篷,升了篝火,几人利落地做起了晚饭。起初几人还顾忌着俊祎年纪小,轻易不叫他动手,久了使唤起来也就随意了。   俊祎拎了水回来,在一旁看着他们做饭。前几天这时候他都喜滋滋地数着自己的战利品,不过过了这么些天,能采到的药草也不过那几样,他过了那阵新鲜劲,闲时全都捧着一本书掩护着看《药经》。   前几日寻了个机会,俊祎偷偷进了空间在溪水里好好地洗了个澡,又兴冲冲地带了几株现世有而《药经》中没有记载的草药进了空间。   他原本是打算自己也种上一种的,哪想到才说了这么个想法,就得到了众多草药的嗤之以鼻。   “主人,这些东西在空间里养不活哟。”   俊祎这倒奇了:“为什么?”他以为据他观察,空间里种植草药应该事半功倍才对啊。   小草药甩了甩枝叶,“他们档次太低了,在这里只能当我们的肥料。”   俊祎吃了一惊。   他有些迟疑地道:“你们还能吃东西?”这么久了,他可没发现他身边这群可爱的草药们竟然有张嘴啊!   草药们无法理解俊祎的惊讶,也没有体会到它们的小主人心中因为想到食人花的‘嘴巴’而有些不寒而栗,只哼哼声道:“再远一点被老主人下了禁制了,我们的根须不能往外边去。这里就这么点养分了,我们平时抢都抢不过,哪能分给它?”   俊祎这才了然。   那晚,朱建国特意又细细和俊祎嘱咐了一遍,让他千万要听话,不能擅自脱队。按照往年的经验,接下来的路就难走了,虽然之前小师弟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可毕竟年纪小,这方面不能不耳提面命几番。   俊祎都乖乖地答应了。   深山雾霭渐渐厚重了起来,能见度越来越低,就是白天也得打着探照灯,几人腰上也都用绳子绑在一起,就怕哪个出些意外其他人却注意不到。   一路上俊祎那小身板不知道跌了几跤,不过每次都很快地爬了起来,就怕拖累了别人,他一声不吭的,就是一直分心注意着他的朱建国都没觉得异样,直到晚上停下来扎营的时候,才发现小孩儿一双腿膝盖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明天我们歇一天。”看着小师弟的伤情,朱建国皱着眉道。其他几人一听,就露出了不满的神情,不过掌柜发话了,他们这些做手下吃薪水的人也不好说什么。   俊祎摆摆手道:“二师兄,我没事。”他站起来走了几步,“真的,也就看着严重一点,其实一点事都没有。”   他这显然是强撑着了,行医多年的朱建国还能看不出来?虽然这样的伤在他们几个身上真也算不上什么,但是这么小的孩子……他一想到这里没条件给小师弟把伤口除疤,待师父看见了,自己少不得一顿骂,就不由得叹了口气。   “大少爷,既然小娃都说没事,你就别再延迟了,再拖一点,都不知道还能走几里路了。”伙计们见状赶紧劝道,又见俊祎附和,朱建国也就点了头。   饭后寻了个机会,俊祎躲到空间里,感受到小主人受伤的小草药们纷纷出声了。   “主人流血了!”   “哎呀,主人快过来,我给你摸摸啊!”   在这些热情的小草药们的‘治疗’下,俊祎这样的小伤口不出一会儿也就好的差不多了。俊祎心想,果然是空间的老主人精心寻得种下的珍稀草药啊,这效果可真不是盖的!   就这么走走停停,他们也总算收获了些珍稀的药材。   俊祎心心念念再遇到二师兄上次挖到的人参,这想法让朱建国看出来了,大肆笑话了一阵,“那东西得靠机缘的,你当那是萝卜啊?”   俊祎窘迫地挠了挠头。   雾霭深深,远眺着,那种磅礴的气概让人也不禁心胸开阔起来。   俊祎慢慢习惯了这样行走的疲惫,也不再和之前一样,到了晚上就累得只管睡觉了。他有时也会从空间里拿出纸笔,将所见所闻画下来,有时就佯装睡着,闭着眼睛和小草药们闲话几句再去看《药经》。   一路重复着枯燥的寻药、采药的事情,也幸而伙计中有一人生性活泼,嘴上能遛马,总说些好玩的事情,否则在一群闷蛋里生活小半个月,纵使有空间里的小活宝们,这一路走来俊祎也觉得抑郁了。   “你道奇不奇怪,那棺木一开,竟然发出一阵银光,差点闪瞎我爷爷的眼……”   “哟,还能叫你爷爷挖到宝贝了?怎么也没见他发达了?”有人听他胡诌,不由得大笑着取笑他,那伙计也不羞,赶苍蝇似的叫他们滚一边,自己乐津津地和俊祎天马行空地说着,那夸张的说法,时不时也让俊祎笑出声来。   这天中午吃饭的时候,俊祎找了个借口往来时的路走了去。   这几天他心里躁动得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催促着他。特别是今天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甚至胸口的胎记都隐隐在发热,他掀开衣服看了,胸口的花苞颜色竟然鲜艳了不少,泛出微红的光泽来。   俊祎实在忍不住骚动,这时候偷偷回到了那地方,朝着心里隐隐指引的方向走去。   拨开几乎淹没了他的草树,先前他还小心地护着自己不让那些草叶割伤了,后来心脏狂跳地仿佛要跳出心口的悸动让他实在忍不住了,加快脚步跌跌撞撞地狂奔了起来,脸上手上被树叶的锯齿割破了好几处都没顾得上。   一路狂奔,不知道一脚踩到了哪里,一个打滑,整个人陡地在一个小坡上滚了下去。   “啊!”   仿佛只尖叫了一声,俊祎撞到了什么,停了下来。   他这才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一颗大树拦了下来,才慌忙扶着树站了起来。还好穿的衣服非常厚实,否则这一摔一撞还不得内出血?俊祎看看坡头,又看看十几米的长满草树看不清的坡下,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这才感受到胸口的热度越高了。   近了。   俊祎心想,四处望了望,直到看见右下角一个黑洞洞的缺口,俊祎沉吟了半晌,才小心地朝那里走去。   惯性驱使这快跑了几步才到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个山洞,洞口前长满了树,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又看了看四周,在心里给自己打了会儿气,才壮着胆子拨开草树,走了进去。   山洞中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俊祎不由得就有些心跳加速,他咽了咽口水。想着自己这样的症状应该会有一个奇遇,他不愿就这么退怯了,咬咬牙,还是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挂在胸口的探照灯开了,俊祎先打量了下洞内,挺深的,黑黑的感觉很冷,俊祎本就有些心惊胆战,当灯光照到一处的时候,感觉有些异样的俊祎又把灯光照了回去,这一看——   黑洞洞的骷髅眼也正盯住了他!   “啊!!”   俊祎吓得腿一软,整个人就坐在了地上,直往后爬。   当摸到一双仿佛是解放鞋的东西的时候,回头就见一双脚,俊祎这一吓非同小可!尖叫声把感觉到有东西摸上脚也吓了一大跳的伙计差点吓尿了!   “哎哟我的娘欸!”   伙计大叫了一声,灯光一照才发现吓自己的可不就是把大家伙吓得到处找的小家伙嘛!他惊喜地叫出声,“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立刻又朝外头高声喊道:“掌柜的!在这儿呢!找到了!这小子在这儿呢!”   俊祎知道来人是活生生的熟人,才算把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吞了回去。   他捂着胸口,擦了擦才发现自己满脸湿,又是冷汗又是眼泪的,这下把自己也羞到了,赶紧趁着别人没发现的时候把眼泪擦了干净。   “小九!”朱建国没有一刻比现在想拜谢菩萨去,他冲上来抓住俊祎,仔细摸了摸筋骨,嘴上急问:“你没事吧?啊?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啊!”说去解个急却半天不见回来,就够他们吓一顿了,找来了看到那明显凌乱的脚步,更是担心极了!   “对不起,二哥……”俊祎也知道自己这一次冲动了,这深山老林的,若是自己不见了,说不得二师兄会着急成什么样子呢,低着头任着二师兄骂一顿。   而这光景,几个伙计也都聚了过来,把这个山洞研究了一番。   山洞显然已经废弃很久,厚厚的积灰和遍布的蜘蛛网虫蚁不说,但就一股尸臭的味道就叫人难以忍受了。   几个大男人对着山洞里三三两两的骷髅倒没什么感觉,他们常在兴岭走动,见到这样的骷髅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些骷髅大多是动荡的那几年躲到深山里避难的人的尸身。   不过仔细找了一阵,推开一处缝隙,又见到了一个小洞里一张石床上的骷髅,这下不免奇了。那身衣服和歪在头发上的玉簪子可不寻常啊!   “嘿,这玩意倒是值钱了!”   伙计取了那发簪,细细端详了一阵,喜不自禁地道。他把东西递给了掌柜,“掌柜的,这下你可得好好请弟兄们吃一顿好酒了!”   朱建国拿过簪子一看,也奇了。   他们这些年没少见这深山里的死人,自然也少不得从那些骷髅的遗物里顺走些好东西。可这年代看着这么远的东西还真没有。他心想着回头把这东西给自己大师兄瞧瞧,也就小心地收好了。   俊祎看了看那骷髅,到底有这么多陪着也就不那么害怕了。他按捺住心里的骚动,开始打量起这个小洞来。似乎是专门用于起居的,除了石床外,还有一个木桌子和一些零散的用品,俊祎眼尖地看到了一摞书。   那古朴的书样,让俊祎眼睛一亮。   “二哥,你看!”他跑上前把那堆蒙着厚厚的灰尘和蜘蛛网的书挖了出来,粗略翻了,竟发现是一些早就失传的医书,不由得大喜过望!   朱建国也激动得手都颤抖了,这东西可比他挖到十几株人参还来得贵重啊!   两兄弟顿时沉迷在了医书中,伙计们看他二人的模样,要不是怕时间晚了不好走路打断了他们,都不知道要走了。   “等等!”俊祎正看到紧要处,他将手中的书递给朱建国,“二哥你看,这上面写着的,这个人是在这山洞里守着一味草药成熟,上面记录了那药材的样子,不过看样子这个人没等到能采药就死了。”   朱建国也专心看了起来,这古书上的字许多连他看着都有些吃力的,却不知道自己这小师弟居然都看懂了。不过他此时没心计较这些,而是仔细端详上面画着的草药模样,半天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这……看着倒像是动物,不像是草药。”   朱建国皱着眉思索着,俊祎也凑过来看,虽然画的有些粗糙,他还是认出来了。   “是赤珠狐草!”   他脱口而出,见二师兄疑惑地看着自己,才想起来这是《药经》上记载着的草药,现世早已失传了!   他只好解释道:“我也忘了我在哪里见到过了,说是有一味草药,可以结出红色的果实,根茎长得像狐狸的模样。”   一小伙计听了,大笑道:“这什么草药我是没见过,不过小娃儿你是不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我也见过一味更神奇的,说是可以有七彩的颜色,百年可成妖精呢!”   朱建国也是失笑,他心想着可不就是这个理吗,否则师父那里的医书他有哪本是没看过的,哪里有这拜师不足一年的小师弟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理?   俊祎见几人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了,只能仗着自己此时的小年纪缠着二师兄一定要在周围看看是不是有这味神奇的草药,几人拗不过他,只能派了两人回去收拾了帐篷之类,在这山洞里睡一晚,第二天再去看看。   翌日寻了一整天,也不见有任何收获,得了这医书的朱建国在兴岭也呆不下去了,利落地收拾了东西就往回走,也没发现自己那不省心的小师弟又偷偷地消失了一阵的时间。      第17章 关心      华老得了这些医书,闭关一个月后,出关时那神采奕奕的模样,整个人都仿佛年轻了十岁!   他激动地发了帖子,请了所有姚系的子弟们到华家来共同分享这一份惊喜!   中华的医学经过了这百年的动荡,隐隐有没落的态势,寻常人不到万不得已是想不起自己本土的医术的,不过姚系子弟却也没有因此断了。   华老这一脉就是姚系的最大一支,他们华家自华老祖父那一代承袭了姚老先生的医术,再传下时,统共收了三位徒弟,两位是华家嫡系的子弟,另一位是外姓徒弟,而到了华老这一代,他也有五个师兄弟。   年岁比他大的三个,前些年也没了,但他们的弟子还在,虽然平日里不怎么来往,但到底还是冠着姚系的名号,临了事也有照应,这时候得了这些书,当然不能藏私了。   如此,华家一反素日的安静,很是热闹了一阵子。待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者研习归纳了这些医书,整理出一本医典来,讨论三番,题下了注释,让子弟们拓印学习,1995年的春节也过了。   这本新编的医典出世,引起了中医界多大的轰动暂且不提。   只说大年二十九这天,打来几个电话都没得到回应的梁家急了,也顾不上惹华老不高兴,直接开车到了华家。要知道小宝从那兴岭回来除了一个报平安的电话,连家都没回过一趟呢!华家唯一一个还记着春节的三婶,做主收拾了东西让梁业炜把外甥带回家过年去了。   俊祎这下子才算松了一口气,回到梁家就睡了个昏天暗地,直到年夜饭才算重新有了精神。这可把梁老心疼坏了,接连吩咐厨房做了各样的补品,就怕外孙累出毛病来。   颜律照旧来拜年,和梁老梁业炜闲话了一阵,就听两人说起俊祎疲劳过度的事情,心疼得不行,话里话外都关照着颜律也好好说俊祎一说,让他不要那么拼命。   颜律也担心,特别是一路开车回四合院的路上,孩子没了往日的活泼劲,直睡得被他抱进了屋里也没醒来的迹象,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四合院托了专人打理,虽然没有住着人,却也干净妥帖,这时候烧起炉火,一室温暖入春,正让俊祎睡得更舒服了。   “醒了?头疼吗?有没有不舒服?”   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睡饱的俊祎没注意到自己是从颜律怀里睡醒的事实,见他担心地询问自己,不大在意地大着呵欠道:“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睡不够。”   他说的是部分事实。   那么多中医界的泰斗汇聚华家,华老虽然最近忙着整理医典顾不上自己的小徒弟,还是不忘嘱咐几个徒弟教导小师弟,也趁着这么多前辈在,让他好好和那些人也学学。而华老发了话下来,那些晚辈们当然谨记于心,不用俊祎提出来,闲时都主动对他教导一二,让俊祎这几个月过的也没比华老等人清闲。   还有一点就是,自从他将那株‘赤珠狐草’移植到空间里后,不知道是不是这株上千年的草药在拼命汲取养分还是如何,总之他比平常来的容易疲劳很多。   颜律也不带着他折腾别的了,两人就在屋子里烧了火炉,喝茶说话。   俊祎到了这时候才有个人能分享他这次的采药经历,对着颜律手舞足蹈地说着自己的见闻,虽然自己得了一株奇草的事情不能说,但还有其他许多事情说起来倒比经历的时候还要带劲。   他一个人说的兴奋,说到自己贴着陡峭的山壁在一脚宽的山道走过,回头看满是云雾的悬崖脚都要发抖的时候;又说道自己攀爬岩壁的刺激经历,说得忘形了,都没看到颜律非常不赞同的神色。   两人说说笑笑,时间很快就到了晚饭时间,颜律带着他吃了饭把他送回了家。   “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忘了给你!”   俊祎跑回屋里,趁机钻进空间里把这段时间研制的药膏拿着到外面来。这次回家他基本睡糊涂了,连原本带给舅妈的保养药膏都忘了给她,他做了不少,这时候用家里的茶盒子装了十几瓶的药膏也不计较包装不适合,就拿给了颜律。   “喏,这是我自己做的,拿去给你妈妈用。效果可能不是那么好,不过一定没有副作用的,你让她放心用啊。”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颜律英俊的脸,不由双手捧起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你皮肤有点干黄,其实也能用这个的。”说着看了看颜律的眼白和气色,让他张嘴看看他的舌头,眉头就皱了起来,“你是不是应酬太多了,胃这么差?肝好像也伤着了……”   他拍拍颜律的手让他给自己把把脉。   颜律看着凝神认真的俊祎,孩子肤色如雪,小半年没剪过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蝴蝶骨下,此时高高地绑起来,加上那一身红色的唐装,整个人比年画里的小童还好看。   他注意到,许久不见,这个孩子的模样又比之前长开了很多……他一时间不由得失了神。   待孩子撤了手,一一询问起他具体的事项时,才回了神,他如今这面上不动声色的功夫已臻化境,饶是俊祎都没察觉到他刚才的失神和回答他的话的时候的不自然。   俊祎沉吟了一阵,用钢笔用心地写下了一张方子,自己细细看了,斟酌了一阵,又怕有不妥,拿了电话就打给了六师兄,师兄弟中他这六师兄的药方子是最出彩的。一一将颜律的症状说了,又将自己的方子说了,和六师兄探讨了起来。   颜律看着为他操心的孩子,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俊祎又写下一张方子,抬头就见颜律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他心跳漏了一拍。   很快就忽略这种异样,俊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药你一星期得喝三回,不要嫌麻烦或是怎样就给我有一顿没一顿地喝……不行,你打个电话回家,我得和颜妈妈说。”   说着,真就和颜妈妈在电话里聊了起来。也不知道和他妈妈说到了什么,孩子笑得不可抑制,颜律在一旁看着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一边说着电话,还一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自己,末了,挂了电话,直接看着自己就笑得拍沙发了。   颜律:“笑什么?”   俊祎笑疼了肚子,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笑得都停不下来,颜律只好叹着气把软在沙发上狂笑的人拉到怀里,给他揉肚子。   好一阵才算消停,俊祎抹着眼泪对他说道:“你妈和我说最近有个女的狂追你,让你好几天不敢回家,是不是真的啊?你妈妈还告诉我,那个女人说她怀里你的孩子呢,该不是真的吧?”   颜律眉心一跳。   见他满脸都是笑,被眼泪洗过的眼睛更是亮晶晶的,颜律不由就是心一软,也不和他计较了,只是无奈地道:“我妈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女人发酒疯,自己把衣服脱了干净,还赖我非礼她,要我负责呢。”   俊祎吃了一惊,“居然这么彪悍?”   他实在想不到九十年代的大陆还有这么奔放的女人,一看他很是不满的表情,就又笑了出来,“那人肯定看上你了!那么多人跟你一起看见了,人家不缠着别人,就单缠着你,肯定对你有意思!”   说着又不免摇了摇头,那个女人作风太差了,虽然听着像是个工作能力不错的,但单这一条,颜律就不可能看得上。   不过,看到居然有人能让颜律这么吃瘪,他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梁舅妈带着刚睡醒就闹着要找哥哥的儿子过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小宝躺在颜家老大的怀里,仰头笑着说着什么,而丈夫嘴里那个面无表情、老成稳重的年轻人双手抱着孩子,正低头看着小宝,满脸都是柔和的神情……她心里不知为何咯噔了一下。   听到弟弟叫声的俊祎看过来,顿时笑着过去把两人抱了起来。   过了一年,俊祎又长高了很多!虽然看着还是清瘦,不过长身体的男孩子多是这样,说明能长更高,而他不断锻炼的身法也有了成效,至少他双臂有力了很多,很轻松地就能一起抱起两个孩子了。   “哥哥是小猪,每天都在睡觉!”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道,开始讨伐起哥哥这两天都在睡觉不陪他们玩的事情来。   而多看了颜律两眼的杨宛青,见对方对她点头问好,方才心里那丝异样也不在意地揭过了,转而问起了颜家的近况来,颜律便也说起颜母最近去养老院和孤儿院做义工的事情来。   从前喜爱和太太们打牌喝茶的贵妇,经过那一遭变故,便有心开始做起了善事,算是为已故的丈夫和两个儿子积福。   杨宛青听到这里,不由心里有些唏嘘。   而被儿子缠着要礼物的外甥此时正抱着双胞胎坐在地上,玩着新鲜的玩具,三人就这么在地上玩开了。杨宛青看着这画面,心里有了些触动,她想着自己家也是富贵人家,也该做些回报社会的善事,全当为这三个孩子积福啊。   送颜律走的时候,俊祎不免又和他嘱咐了一番,“别以为你现在年纪轻,要是不注意,不用等到三十岁,什么毛病都出来了。这胃啊、肝的毛病,要是不扼杀在摇篮里,到时候可就得跟着你一辈子,有你苦头吃的……”   颜律笑着应了,摸了摸孩子的头,看着絮絮叨叨的俊祎,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些舍不得。      第18章 调任海城      这一年,因为梁老的坚持,俊祎过了元宵才被送回了华家。   期间,陆国学也几次三番地来梁家陪儿子,正月十三这天,等到了上头的调令,他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通知老父,而是来梁家接儿子。   他带着俊祎去贺迎楼吃饭,饭后才将自己调任海城的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儿子。“爸爸以后可能不能常常来看你,可是爸爸会常常打电话给你,如果想要什么,要记得和爸爸说,知道吗?”   俊祎吃了一惊,这是上辈子不曾发生过的事情!   他父亲一直在帝都任职,直到他死前都没有听说过他有调任野外的消息。而且还是在海城!海城国土部的副部长,虽然现在看起来,有降职的嫌疑,可俊祎知道,那是海城啊,还是国土部,若父亲升上去,岂非是一个求都求不到的美差?   可是……父亲为什么会有调任的意愿?   俊祎不知道的是,世上的事情就是千万个偶然汇聚而成的必然,若是其中一个诱因变了,尽管对于结局或许微不足道,但足以改变事情的过程。好比他的重生,之于陆国学就是这样一个诱因。   上辈子的时候,陆国学的仕途也不如何顺遂,在妻子亡故后,他所有的精力都几乎投到了工作上,才让自己走出那段悲伤和沉重的自责。   那时候,陈琳对他含虚问暖,男人就是这样,事业背后总会依赖着一个女人,将自己的生活托付。尽管陆国学依然放不下妻子,也不喜欢陈琳,但到底对她敬重而感激。   而和活泼讨喜贴心的女儿比起来,从不让他操心的儿子又是那种沉默的性格,渐渐地他也不自觉地忽略了儿子。   但这一世不同,现在的他还没有因为之后长久的陪伴而打心里接受了陈琳,他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位置还在亡妻身上,若是俊祎还如从前那样沉默,木讷的男人也不会留心到自己的过失而对儿子越发用心起来。   而将心力投入到儿子身上后,他就不难发现那个不讨他喜欢的女人对自己的儿子的敌意,这让他心生芥蒂。   一场酒后乱性让他铸下大错,陈琳找上他说是怀了他的孩子,都已经是挺着五月大的肚子,他下不了手让陈琳冒着生命危险去打掉这个孩子,只能背负起这份责任。在女儿生下来后,他暗地里去做了亲子鉴定,知道是自己亲生女儿,还能如何?   他只能瞒着妻子,而在妻子死后将那两个人带回了家。   他心里的苦无处发泄,承受着家人的不满和岳丈的恨意,根本无从辩解,只能保持沉默。怪得了谁呢?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过错。   但此时若要论谁在他心里是最重要的,就算他无意识地多有忽视,这个位置除了亡妻,还是只有儿子一人。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看清了陈琳的丑陋,只会越看重儿子,愈发痛恨起那个女人来,连带着那个女人生的女儿也难免起了芥蒂,再不能如前世一般疼爱重视了。   而这样压抑的家庭,让性格里有些软弱的男人下意识地选择了逃避,调职的申请也由此而来。   俊祎不能了解这些,不过说起父亲是到海城任职,便将颜律的事情告诉了他,不管如何颜律此时在海城政府里的人脉也比父亲这个空降的人员强些,不如让他多多关照父亲也好。   他嘱咐了父亲,回了家还特地打了电话和颜律说起了这件事,得到颜律同意的回答,也没觉得自己麻烦了人。   很自然地,自然到俊祎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对颜律从来不会客气,对他多了一分亲昵和依赖。   陆家晚一步得到陆国学调职的消息,陆老爷子气得拿烟灰缸砸了儿子,陈琳更是白了脸,她知道丈夫根本没有带她和女儿一起走的打算……   “老公,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走了,让我和宝宝怎么办?”陈琳抓住陆国学的手哭喊出声,“你不能这样!我同你一起走,你要走也要带我和宝宝一起走啊……”   “宝宝,你快和你爸爸说,让爸爸带我们一起走……”她见丈夫无动于衷,抱着女儿让她求陆国学,可女儿一脸懵懂,只呆呆地叫了一声:“爸爸。”就怯怯地不敢说话了。   小女孩敏感地感受到了这个爸爸和以前的爸爸不一样了,她已经不敢再和以前一样拿娇撒泼了。   陈琳暗自拧了女儿一把,听女儿大哭出声,自己也顾不上心疼,只抓着陆国学哭求。   陆国学至始至终地沉默,这些人的哭声、骂声都让他无比的疲惫。   正月十五一过,陆国学就到了海城,接他的除了部门里安排的人手还有颜律。他这是第一次见儿子口中的颜律,他从前听说过颜家的事情,在帝都的政界也引起过不小的风波,不过终究没大放在心上,若不是颜家和他岳丈家攀上关系,他也不会留心。   而今天他总算了解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厉害。   单看来接他的副手看颜律的眼神比看他还小心热情,而在颜律笑着说自己是颜家的大恩人的时候,副手看自己的眼神更亮了起来,他就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在海城的政府人士眼里有不小的份量。   陆国学出身帝都,对于海城的政府即使听说过却也不能切身了解到海城与帝都的不同。   这个注重商业和财富的城市,颜律这样为政府创收创绩的年轻人,不仅仅是颜律要供奉打点他们,他们更是不能轻易得罪这样的年轻人的。更何况颜律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成就,以后如何的飞黄腾达,有点眼力的人都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年轻人了。   而颜律此人八面玲珑,这三两年间和政府各处的关系都极好,他不是单独放眼商业部的人,那些真正在这个城市做主的人,他与之交,也从不肤浅地以财打点,而是如忘年交一般得那些人的心,全然不拿颜律以平常年轻人的目光看待。   而上待之如亲,下面的人自然对颜律更加不同了,上头给这个年轻人三分面子,他们就必然得拿出十分的面子给颜律。   而有了颜律,那些原本暗地里要给这位来自帝都的朋友一些‘款待’的本土人士也歇了这些心思,颜家的大恩人,要如何相处,他们自然知道的。   几天后,总算在海城安定下来的陆国学受到了颜家的邀请,到餐厅吃饭。而这几天也足够陆国学知道这个年轻人如今的身家有多高了,年纪轻轻就能作下这样大的生意,他陆国学也不能不说一声佩服了。   颜母心里不大待见陆国学,她的丈夫从前生意那样忙,也时有应酬,却从来没让她听见什么不好的风声,更别说真搞出什么不像样的事情来了。偏心俊祎的颜母也难免偏向了俊祎的母亲,自然对陆国学有成见。   一顿饭上,颜母时不时问起俊祎的近况,她明知这些听儿子说比听这个男人说要来得不知方便多少,但她故意这么问着,话里话外夸俊祎好,明示暗示陆国学工作再忙也不能忽视了儿子的话。   陆国学听颜母话里带刺,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为这个女人待儿子的用心感动,他应承了,临走时,真心向颜母道了谢,叫颜母见了,一直有意无意挖苦陆国学的女人反而羞赧了起来。   不过一个月,陈琳就带着女儿来海城找陆国学。   陆国学看着女人,尽管对女儿愧疚,但在这个女人的哭诉纠缠下都顾及不上了,他直接让秘书买了机票丢给女人,自己出门办公去了,得知女人央请物业以自己妻子的名义拿了房子的钥匙在那里住下了,自己也就没了回去的心,就这么在办公室住下了。   而陈琳几次三番找到政府办公楼来,让陆国学的家事彻底成了海城政府的笑话。   陆国学在同僚们戏谑而不屑的目光下,对陈琳的不满越发严重了起来。他亲自给了自己老母亲一个电话,第一次,男人在自己母亲面前倾诉了苦楚。当听到,儿媳妇纠缠到了儿子的办公室搞得儿子成了一个笑话的时候,陆母的心里有了计较。   在寻上门的一个月后,陈琳母女被陆母一个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的电话召回了帝都。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陈琳的遭遇和作为成了帝都太太圈子的一个笑料。她们这些自持身份的女人原本就看不上陈琳这样的女人,尽管以前那个梁敏顶着陆太太的名头却从不和她们来往,她们也不敢轻看了她,不过这个陈琳就不一样了。   而回来之后,陈琳却一反以前和这些太太们不远不近的相处以家庭为重的心态,素日约那些太太们逛街美容吃饭打牌,日子也慢慢过得红火起来。那些太太心里就算不大看得起这个女人,但也不会轻易得罪了她,也时有赴约。   而太太圈子里也总有几个过得不如意的一些人,对陈琳虽是不屑陈琳外室扶正的身份,但和陈琳相处起来也比那些得意傲慢的太太们相处起来快活些,也就愿意和陈琳亲近。   源源不断的,帝都的大小事在太太们的闲谈中汇聚……   挂断蔡志强电话的女人,在玻璃上映出一张阴狠的脸。   陆国学你这样待我,我一定叫你后悔!   还有……梁敏!梁家!陆俊祎!她一个也不会放过!她一定、一定要千百倍地讨回她所受的耻辱!      第19章 赤珠狐草      俊祎在华家的生活依旧忙碌,又过了三个月,当春天过去,他意识到自己的疲乏之态终于解开的时候,这才想起空间里的那株‘赤珠狐草’!   ‘赤珠狐草’刚种下他的时候,他还担心养不好,一天要看三四回才安心,后来见根本不需要自己浇水或是施肥,空间里的土壤对于这株上千年的‘赤珠狐草’而言,得天独厚,那他初见时原本有些灰暗的叶子都亮了起来,翠绿欲滴。   他放心下来,起先还能隔几天去看看,但后来见除了自己容易疲劳了些,那株‘赤珠狐草’长势越来越好,自己也就开始忽略了它的存在了。   而今天一进空间,就被小草药们的啜泣求饶声吓了一跳!   “主人!主人你快让它停下来啊!它要抢光我们的食物了!”   “主人!你快点赶走它!”   “太可怕了!呜呜……”   俊祎不明所以,待安抚了众草药们才听他们说道,原来是他种在山脚下的‘赤珠狐草’的根须竟然已经扎根到了空间老主人设下的禁制内,贪婪地吸食养分的‘赤珠狐草’把小草药们都吓坏了。   俊祎连忙好一阵安抚,并承诺了自己一定会想办法的,就让小草药们放开他,让他去瞧瞧‘赤珠狐草’的状况。   这一看,又是吃了一惊!   原本不过他膝盖高的药草,这段时间没看,竟然已经长成他一人那么高了!而且草茎也和他大腿一样粗了,巴掌大的叶片沿枝干撑开,浑然像个亭亭玉立的美人!   更恐怖的是,这么一人高的草药,它的根须竟然真的爬到了几百米外!还不知道往地下扎了多深呢!   要不是他当初找到这株草药的地方在山壁上,他有些摸不准他生长的环境,不敢把他就这么种在茅屋后的药田上,而是在山脚下找了一处和当初那地方相当的小山壁种上了,不知道这段时间就得弄死多少药田里珍贵的草药呢!   俊祎吃惊过后,不由得大喜。   这是养成了啊!   他详细研究过《药经》上关于‘赤珠狐草’的所有记载,这味草药,就是《药经》的作者也只是见过而已,是非常珍奇的草药。   据《药经》所言,‘赤珠狐草’以它能结出红果子和根茎块如同狐狸形态而取名,它还有一点和狐狸非常相像,那就是一株真正成熟的‘赤珠狐草’如同修炼成九尾才能得道的狐狸一样,五百年结成一个狐茎,可以结出九个狐狸形态的根茎块。   狐狸九尾,意为九条命。而《药经》上说,这味草药据上古的传言,一个根茎块为十年寿命,第二块为二十年的寿命,第三块为四十年,以此类推,若是成熟到第九块,两千五百六十年的寿命,服用了九块,便得长生。   而它的赤珠,更是一大补品,每年一结。   俊祎得到的这一株,挖起来时已有两个茎块和一个小的还没完全成型的茎块,如今已有上千年了。   俊祎虽然对什么长生不老的传言不大苟同,但这东西能延年益寿这一点是完全不怀疑的。要等到它长成九块根茎是等不到了,不过今年秋天就能得到‘赤珠狐草’的果实,也不失为一大美事啊!   俊祎喜滋滋地伸手摸了摸‘赤珠狐草’,“嗨,小草儿你听得见吗?”   “你不会说话吗?”   俊祎喊了几声都没见‘赤珠狐草’有吱声,心里就有点纳闷。但一想,这‘赤珠狐草’虽然是上古极品的草药,但也许和空间里呆了上千年的草药们想比,灵性也许还要差一些。   这不过,这么一来,该怎么解决这小家伙抢了小伙伴们口粮的事情呢?   俊祎叹了口气,笑道:“小贪吃鬼。”   无法,他只得返身又去询问了草药们该怎么阻止‘赤珠狐草’的侵略,草药们支支吾吾只说大概若是加强了禁制就可以了,但具体要怎么做,它们也不知道。   俊祎便又仔细地翻找起《药经》来。   可这本医书上也根本没有所谓禁制的做法。   正当俊祎烦恼时,小草药们却有欢天喜地起来,它们欢呼着:“主人!小红儿又回去了!”   “哎呀,它终于不和我抢吃的了!”   “好吧,我原谅你之前的无礼冒犯了!”   小草药们的说辞,也总算让俊祎安心下来。   因为‘赤珠狐草’的事情,俊祎每天都喜滋滋的。而众人见他一反之前有些恹恹的样子,也不由松了口气。   特别是张罗着给俊祎进补的三婶,这时和哑叔说道:“谢天谢地,总算好了。前几天那样子,你们瞧了又看不出什么毛病来,我就怕这孩子累坏了,偏得少爷又严厉,哪有这么小的孩子就让他这么学的,不怕把他学坏了。”   哑叔难得打了个手势,‘放心,他不会有事。’   三婶喜笑颜开,将都留给俊祎的鸡腿分了他一个。哑叔暗自摇了摇头,和少爷比起来,真不知哪一个比较孩子气了。   这天接到颜律打来华家的电话,俊祎还有些奇怪的,等听他说是要他给颜母的药膏的药方,还说是要用4成的股份邀请他技术入股即将开办的化妆品公司,俊祎只能感慨真是拥有灵敏嗅觉的商人啊!   不过,4成是不是太多了点?   他自觉比起颜律劳心劳力又是办公司又是制药又要销售的,自己这么轻轻松松拿4成的股份问心有愧。听他这么说,颜律笑了,若是要别人来说,能从他手里拿到百分之四的股份都已经是谈判高手了,更何况4成?   不过对这孩子不能以利益衡量。当然了,颜律的用意也不是看到俊祎的价值,有心用这些来笼络他,只不过想着不能亏待他而已。要在这件事上来说,颜律有生以来第一次违背了他商人的本性。   颜律道:“没有你的药方,这个公司不可能有多出彩,而且你忘了上次的服装也一样,你不要小看了自己的功劳。”   俊祎到底不是很懂商业操作,也不是真的就明白这4成股份代表了什么,所以只道随便颜律安排吧,至于那药方和研制的方法,他明天就能给他送去。   颜律想了想,又和他说,不用完全都是这样的效力,有他给颜母用的百分之一的效用就够了。俊祎奇了,这东西不是越好越好卖吗?颜律也不隐瞒,直言道:“一个女人一生都在为容颜奋斗,你是想赚她一次的钱还是一辈子的钱?”   若是一次就治愈了,这个产品的循环率岂非太低了?   俊祎一听就笑喷了,“颜律你个奸商!”   这商人的思维他算是见识到了!听颜律还不大在意地说,他经营的是商品,只要不触犯底线,最大利益化才是他考虑的。   俊祎直笑他,听他又问自己要那些除痘祛疤美白等各样具体功效的药方子,也答应就算他研究不出来也会向他师父要来。   颜律想了想,说也不用他送来,他会亲自来取。俊祎觉得麻烦,但听他顺便到帝都出差,也就欢喜地答应了。   恰好路过听见这一句的秘书,有些奇怪地回去查了查行程表,什么时候总裁明天要去帝都出差了?不是和广信的张总有约的吗?   又见老板吩咐将明天的会面推给副总,秘书点了头,不敢让自己露出太好奇和惊讶的神色。他老板这不会是去见哪家小姐吧?他们公司要有老板娘了吗?   颜律到香山脚下已经是午后三点了。   听闻小徒弟因为要见人而推了一整天的学习,华老心里对那个打扰他徒弟学习的人不大满意,而三婶却是喜欢。小俊的朋友啊,这孩子老和这群老头大人们混在一起,她还担心这么小的孩子要被带的失去了童趣呢,有同龄朋友是好事啊!   她此时还不知道那个朋友也比自家小孩大了十岁,这时候兴冲冲地厨房准备会客用的茶点去了。   “颜律!”   从早上就等着的俊祎,吃了中饭就等在外院了,远远听见轿车的声音就跑上去了,见颜律从车上下来更是开心地迎了上去。   颜律牵了俊祎的手,将他拉到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这才看向了三婶。三婶没想到来的会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颜律一身轻薄的长袖衬衣和休闲裤,他在英国留学多年,穿着偏向了那边休闲的品味,这一身打扮,一身气质让他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   正纠结着自己准备的各式童真形态的糕点拿不出手了的三婶见年轻人笑着和自己问好,顿时也不纠结了,她笑着应了。   “颜律,这是我和你说的三婶,三婶平时最疼我了。”俊祎笑着介绍了人,又和三婶介绍了颜律,这才迎着人到了屋子里,介绍了哑叔和正在屋里的三位师兄,待他们一一问过,才道:“我师父他们现在在忙呢,不在这边。”   颜律当然不会介意,和几人说了几句,便由俊祎带着到附近走走。香山一年四季的景致都很美,此时漫步在山花烂漫中,不由让人心旷神怡。两人仿佛有说不完的话,说完一个话题,颜律或是俊祎总会有层出不断的下一个话题出来。   他们不知道,楼阁上品茗的华老正看着两人。   他身旁的大徒弟也见了两人,见平日里虽然性格和善爱笑却也安静的小师弟拉着一个人的手,正面对着那人后退着走着,阳光穿过小山上的矮树细碎地在俊祎脸上闪动着竟叫他脸上的笑容比的暗淡了下去。   也不知说到了什么,小师弟虎了一张脸,张牙舞爪地跳到那年轻人身上,放肆地揉搓那人的头发,被那人这么背着狂奔着下了山坡,那大笑声隔了这么远他们都隐隐能听见。   符峰暗自称奇,原来自己的小师弟还可以这般活泼。正欲和师父说说感慨,就见师父沉了张脸,罕见的,是真的不悦了,符峰这下连呼吸都放轻了,哪里还敢和师父说道?   那日,用过晚饭,华老开口赶人了。俊祎不满地正要说道,却见师父瞪了眼自己之后,又瞪向了颜律,还很是不爽地哼了一声。颜律不明所以,看了看俊祎和这初次见面的师父,只好识相地告辞走了。   俊祎想找华老理论一番,不过被告知老人早早就睡下了,开玩笑,注重养生的师父会不消食就睡吗?不过,也无可奈何了。   等一本医典终于完成,除了华老的两个师弟还留在华家继续修缮医典外,其余人在夏至前散了。俊祎的八个师兄,上面七位因为这段日子家里和事业都顾不上了,这下子都马不停蹄地往家赶,而他三师兄,在去年那次外游中救了一个人,此时也放心不下,便和师父讨了饶,也离了华家。   而华老的两个师弟,段老和李老,除了倾心医典外,也是盯上了老师兄新收的小徒弟了!   他们知道要在这位小气的老哥嘴里夺食那是不用想了,两人也聪明地没开口,就算华老看出了两人的用意,但也不会阻止两人教导自己的小徒弟。要知道他一个人总不是无所不能的,而两个师弟也有专长于他所不擅长的地方,要是徒弟得了这两人的指点,他也乐意之极。   于此,俊祎受到了更多的教诲。   而两老这下是舍不得走了,这么聪明的徒弟怪不得老哥得了人居然藏着掖着不让他们知道!他们也暗想,自己眼见也没几年活头,这一身的本事好歹有个人能学了去,他们也算死而无憾了!   而华老眼见着两人在华家扎根,那嘴上赶人的话就越发不客气了,到最后更是三不五时就直言赶人。   不过两位师弟的修为显然不是他那些见了他和见了老虎的猫能比的,根本不为之所动。后来华老也只能罢手,生怕徒弟被抢走的华老开始更用心地教导起小徒弟来,而段老和李老也不敢落后,那热乎劲有时三婶看了都为俊祎的小身板担心。   不过俊祎倒是欢喜,来者不拒,他这副好学的样子,让三老更是花大力气地教导他,而华老见了也不是不吃味的,这笑眯眯的娃,可有墙头草的模样,哪天可别真被两个混球给哄走了!   在华老的担心中,时间快速地走过了。      第20章 那啥梦了无痕      时间的梭子,一刻不停地编织着一段段如瀑的岁月。   转眼又到了梁老的寿辰,因为昨年外孙儿被带着去兴岭而赶不及参加自己寿辰的缘故,即便不是大寿,梁老也执意要让华家放人。   梁老面色红润,看着气色不知较之从前要红多少。他那些老友们见了,也是满心替他高兴。梁老更是抱着俊祎在几位老友面前大肆炫耀,我这宝贝孙儿回了家又是给他泡脚,又是给他按摩,不知道多贴心呢!   几位老友一通哄笑,只骂你个老鬼头,又看着脸色羞红的小娃娃道:“看着可是个有福气的,偏偏成了你着老东西的孙儿了!”   几人又是一顿好笑。   俊祎见外公精神矍铄,神采焕发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得高兴。他心道,我一定会更努力,更快的将你和俊驰治好的!   海城。   刚建成不久的‘美丽人生’公司忙得不可开交,电话声、脚步声不断说话,一个有一个订单接肘而至,要不是那诱人的薪水已经有不少人因为害怕过劳死想要辞职不干了!   被分派管理这个化妆品公司的颜律的两个副手,这时候实在是忍不住向自己老板哭诉了,总裁人手不够!总裁,我要加薪!!   经过国内外权威机构的鉴定认证,获得多方认可的‘美丽人生’成品,走的由上至下的路子,单颜母及她的几位好友用了,那么明显的成效让太太圈子里的人都轰动了!   “欸,颜夫人,您这是用了什么保养品,这怎么一天一个样,一天年轻一岁啊!”   “呵呵,你不知道了吧,这是我儿子公司开发出来的新产品,还没投入市场呢,这倒好,拉着我就给他做试验品去了,这孩子!”   “哎哟,宋夫人,前阵子你不是还中和我抱怨说眼角起皱纹了?唬我玩的呢?这十八岁的姑娘家都不见得有你皮肤这么好!”   “嗐,哪个唬你玩的?前阵子这里可不就是松松皱皱的吗,不过我向颜夫人讨了一瓶护肤品,你看,现在可不就好了吗!”   “咦,是她!这么好用……不过我和她也没交情啊。”   “怕什么,她那个能干的儿子最近不就在倒腾这些,说是过个把月就有得买了!再说,我这一瓶用完,也不好再白要人家的东西。要说欠下人情,还不如自己去买的,免得到时候又多牵扯了。”   “话就是这么说!”   如此,‘美丽人生’产品还没出厂就已经在海城的上流有了不小的知名度了,而产品一经推出,走的也是高端的路子,由高级会所推出,吸引了海城一群又一群的贵妇们蜂拥而至。   而这仅仅是开始,除了海城,‘美丽人生’的第一级目标市场地位在欧洲和港城,第一弹产品‘贵妇’以高端化妆品的姿态婀娜而至。第一批效用期到了之后,续订的订单就蜂拥而至!   第二弹产品就在这时候被推了出来。   ‘娇颜’系列的美白护肤、除疤祛痘的霜、乳产品,一级目标市场锁定在大陆和美国,中低档的价位让他进入市场并不难,而在各大店中设立的专柜,在限额的试用后,迎来了‘娇颜’的王霸时代!   俊祎完全不知道那报表上火箭一般飞涨的数字,自己占了四分,是怎样一个天文数字。   颜律正准备着公司的整合,公司的集团化正在筹备中,服装、房地产和新上市的化妆品这几个公司必然是要综合管理的,而他也明白集团的上市也势在必行,但他不想这么早走出这一步。   至少还要等几年,等到没有人敢觊觎挑衅自己的帝国的时候。   春去秋来,很快1995揭过,吉鼠笑吱吱地抱着‘福到’窜出了头。   过去的一年,不论是俊祎还是颜律都收获颇多。颜律的公司整合,‘蓝天集团’的招牌在年前十月份昭示世人,傲然矗立在商业街最高写字楼顶上。   为了锻炼手指的灵活,俊祎重新又拾起了钢琴。   哑叔本来想让他练指上飞刀,可俊祎觉得既然他用钢琴的技艺,要训练起来轻松得多,不愿在这上头浪费精力,让哑叔很是郁闷一一阵。   每日,钢琴声在香山回荡,那琴声引人入胜,就是连一向讨厌洋人玩意的华老也时不时和两位师弟一起喝茶欣赏上一曲。   末了,还按捺不住地逐一给八个徒弟去了电话,将小徒弟的那手琴艺又大肆夸奖了一番,直言自己教出了八个加起来都不及小九一半聪明可人。让八个弟子又很是无语了一番。   ……师父您老人家成心的吧?成心不让他们好过的吧?!   也不仅是华老等人喜欢,空间里的小草药们,在某一次夜间俊祎因不想打扰师父等人的休息而将钢琴送入了空间,自己弹奏了几首之后,小草药们纷纷如此如醉!   这段时间,俊祎一入空间就被小草药们纠缠着,这会儿子可不仅仅是缠着俊祎要喝水了,而是:“主人,我要听琴!我要听肖邦!”   ……俊祎很怀疑,这些小家伙们真的听得懂肖邦吗?   颜母最近的日子过得更热闹了,颜律近几日回了家就时常从母亲嘴里听到这家小姐如何那家小姐如何的话,他不由汗颜,他从没考虑过这些事情,况且他现在这个年纪根本不急。   “不急什么?”颜母没好气地看着他,“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都可以打酱油了!”   颜律没多将这话放在心上,他想着母亲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她爱操心什么就任她去吧,反正也不会损了自己什么。当母亲兴致勃勃地问自己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时,也随口应付了几句,惹来颜母的不满和他弟弟幸灾乐祸的窃笑。   这天晚上,颜律却做了一个梦。   仿佛被困在了冒着热气的水房里,闷热,闷热。颜律正有些喘不过气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他回头看,竟一步踏入了一个房间。   一个穿着黑色睡袍的男人摇着红酒,躺在沙发上,男人的手跟着钢琴的旋律轻轻在沙发上敲打着,他修长的大腿在睡袍的开合处袒露着,在昏暗的灯光下有莹白的光泽。   男人忽然睁开眼看向他,露出一个笑脸,“颜律。”   ……俊祎。   颜律只觉得口干舌燥,他大步走了上去,在男人身前蹲了下来。   “要喝吗?”   男人坐了起来,宽松的睡袍让他胸口大片的肌肤就这么闯入颜律的视线里,他只能接过那杯红酒一饮而尽,勉强让自己压下了心口的一阵火热。   男人就这么笑着看着他,颜律伸手摸向他的脸,看了一阵,哑着声道:“要不要,一起跳舞?”   男人笑着伸手向他,被他拉起来,抱着他的腰缓缓地摇曳着舞步。   钢琴声缓缓而动,颜律的手慢慢在男人腰上收紧,轻摇漫步的舞步,静静相拥的两人,近的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和血脉里渐渐汹涌起来的躁动。   男人没穿鞋,跳了一阵,干脆整个人踩在他的鞋面上,让他承受男人整个人的重量,男人抬头得意地看着他,“颜律!”   颜律看着那张微醺的脸正要低下头吻上,忽地画面一转!   颜律发现自己置身于大学时代的宿舍走廊上,听见压抑的喘息声,他眉心一跳,如同很久以前的那次撞见同学的风流一样,控制不住双腿地走到了宿舍门口,虚掩的门被推开——   颜律看见两个男人,一个男人背对着另一个男人被压在床上,两人浑身光裸。   颜律蓦地睁大眼睛,那个被压在床上的男人侧着脸面对着他,承受着身后男人的贯穿,颜律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勒住了男人的腰,而男人满脸情欲,潮红的脸上俱是而难以承受的欢愉之态。   他轻咬着嘴唇喘息着,忽地睁开眼睛看向门外的颜律,含泪地启唇轻喊,“颜律!”   “颜律!”   “颜律!”   颜律猛地睁开眼睛!   他急喘了几口气,坐起来开了床头灯,抹了把脸。是做梦……颜律抹了抹脸上的汗,忽地察觉不对,他伸手摸向了自己,感觉手心湿了,颜律的心蓦地一凉。   怎么会梦见……   之后怎么也睡不着了,闭上眼睛仿佛那一声声带着热气的呼喊还在自己耳边。这一晚,颜律在沉默中失眠了。      第21章 出门行医      俊祎在几人的不断教诲中,快速地成长着,华老三人大为满意。   这天,华老便致电自己路走得最多的三徒弟,让他带着小徒弟出去见见世面。中医一道毕竟不是埋头苦学就能成就的,望闻问切,哪一个不是靠着经验积累?   俊祎当日就启程了,因此错过了颜律隔天打来的电话,听闻俊祎出门行医去了,短时间内联络不上,颜律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华济之这一次在滨州停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俊祎听闻他的病人仍然在接受治疗中,也就随着他到了滨州。   矮房中,坐在轮椅上对着窗外的男人听见声音心一喜,立即回过头来,“你回来——”看见华济之身后走进来的一个清俊非常的少年时,脸上的笑意猛地一顿。   男人沉下脸来,带着敌意地看着俊祎,“他是谁?”不等华济之开口,又冷笑了一声道:“这是你儿子?”   俊祎有些奇怪地看了眼男人,心想这就是三师兄口中的那个病人了,果然如三师兄说的那样脾气不是很好。   见三师兄此时揉着额头,想叹气的样子,他不由觉得好笑,对男人道:“你好,我叫陆俊祎,他是我三师兄。”说着见男人怔了怔,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俊祎举了举自己手上的包,“我最近出门行医,可能要叨扰你们一阵了。”   华济之看了眼露出羞赧颜色的谈绪,不由瞪了他一眼,转头拍了拍俊祎的头,为了出门行医方便,俊祎那头总找不着机会修理的长发被剪短了。   “小九,这就是谈绪,他脾气不好,你无视他就行了。”说着也不管瞪他的谈绪,指了指右手边的一个屋子,“那间屋子是你的,你去放个东西,也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就和我说。”   俊祎点点头,对谈绪笑笑就向屋里走了。   只剩两个人时,谈绪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我就说,你也生不出这么俊的儿子……”他嘴里说着,见男人大步走向了自己也就止了声。华济之蹲在他面前,掀开毯子,捏了捏他的大腿,“今天觉得怎么样?”   谈绪摇了摇头,没说话。   经过一年多的治疗,他原本没有丝毫知觉的双腿已经恢复了感觉,这些日子天气好的时候还好些,天气一坏,双腿就痛得几乎没要了他的命!   不过谈绪是个坚韧的人,慢慢习惯了这种痛,也就能忍受住了。   而且这种疼痛给了谈绪希望,他知道自己可以站起来之后,人也渐渐恢复了生气,不再如以前那样愤慨而易怒了。   华济之道:“你也见到了,我这个小师弟很乖也很好相处,你别跟他发脾气就行。”   见谈绪露出不满的神色,华济之哼了一声,“小九可是我师父的心头肉,若是在我这里受了委屈,他老人家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你可得给我小心点。”   谈绪闻言,鼓起了脸颊,“感情你在他老人家眼里就是根草,这有这孩子是宝了?”   “还就是这个理。”华济之笑了起来,他起身揉了揉谈绪的头,见他不耐烦地挥手拍了自己的手也没计较,倒是回头见自己的小师弟愣在门口看着他们,有些疑惑地问了声:“小九?”   俊祎这才收住了吃惊的心神,道:“没事,三哥,我想上洗手间。”   华济之也没多想,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道:“这屋子你就是半个主人了,以后爱干什么都成,不用和你三哥我客气。”   俊祎点头,他看了眼谈绪,越过他们走向了洗手间。   “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俊祎那一眼让敏感的谈绪有些紧张起来,华济之摆摆手,“没有的事,小九他好处的很,你多跟他处处也就知道了。”   而华济之没能想到俊祎心中的震惊!   这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哪里像是医生和病人了?分明就是恋人!   俊祎虽然上辈子没正经谈过恋爱,好歹也是根正苗红的HOMO人士,见过的同性恋人不知多少,这种相处的气氛他一看就察觉出异样了!更何况,刚才凑巧看到的那一幕,三师兄肯定没注意到自己刚才看谈绪的眼神有多温柔吧……   俊祎又想到,看那个谈绪年纪并不大的样子,和三师兄似乎差了很多岁。   不过一想,这毕竟是三师兄的私事,能干涉这件事情的是师父,他一个做师弟的,没有加以置啄的道理,也就不再多想了。   *   谈绪的遭遇让俊祎得知后,也不由心酸。   谈绪的父亲具体是做什么的,谈绪本人都不清楚,只知道是在黑道上混的,大概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去年也不知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自己丢了性命不说,连在本城大学求学的儿子也被不明人士围堵在巷子里,活生生地打断了一双腿。   恰好在那一带行乞流浪的华济之路过,救了他一命。醒来得知自己双腿残废的谈绪万念俱灰,根本不想活了!若不是华济之一直照顾着他,告诉他那双腿还能站起来,他也撑不到现在。   日久生情什么的,谈绪没多想过这些,只是从来没有享受过被呵护照顾的感觉的他,不自觉地就让高高筑起的防备和敌意失守了,越来越依赖和贪恋这一份关心。   俊祎猜到这一点,尽管两人现在大概对彼此的感情都没言明,但他真心祝福他和三师兄的感情。   白天的时候,华济之带着俊祎出门。   他这次没穿上他那身吃饭的行头,就算他想,也没那个胆子带着师父的心头肉去做乞丐,享受流浪的潇洒啊!   他们第一站选在了人流汇集的车站,华济之挑着人让俊祎一一分辨那些人的症状,有时俊祎不大确定了,两人就跟着那人走一路,不过两天就叫车站的警务人员盯上了!   “你们想干什么?!”被跟踪的瘸子回头大叫了一声,一跛一跛地向人多的地方冲了过去,尖叫道:“来人啊!救命啊!抢劫啦!”   “警察同志!就是他们!快!他们要跑了!!”   而终于意识到麻烦了的俊祎和华济之拔腿跑时已经来不及了!   行迹鬼祟,非偷即盗!   第一次被人扭了手扣了手铐‘请’到派出所喝茶,看着各位充满正义的警察同志们看他们不善的眼神,俊祎面上泰然自若,心里早不知道吼了几声了,太丢人了!   他陆俊祎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无妄之灾!   华济之摆出从师父那里学到的一副高深极了的架势,面对警察同志的逼问毫无惧色,反而语重心长地道:“同志,你的舌苔厚重,怕是肝火旺盛,久失睡眠而引起的,我建议你啊少加班,多喝点清淡的食物和消火的凉茶……”   不说直用怪物一般的眼神看着华济之的警察了,就是俊祎恨不得这时候就躲进空间里去!我不认识这个人啊!我和他不是一伙儿的!   俊祎无语地看着非常自来熟地和警察客套,自称联络了什么大人物等他来给自己证实清白的华济之,俊祎心里只能叹气了。   可没想到,居然还真来了这么一个人!   “局长!”   派出所的警察干事见了来人吃了一惊,又见本城警察局的局长和‘嫌疑犯’握手客套,几人就知道惹了大人物了!   几人不由地狂汗而下,什么叫乞丐堆里出贵人,这就叫啊!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知道这是谁吗?这可是华济之,华医生!”   被训了一顿的警察同志们半天也没想通华济之是个什么人物,但见局长毕恭毕敬地把人请了出去,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能点头哈腰地欢送这几尊佛。   “华先生,是这群蠢东西没长眼,您可千万别和他们计较啊。”   那局长唯唯诺诺地说了两句,又道:“我儿子这命啊,可多亏先生救的!您看您来了这地头也不和我联系,有什么事尽管就吩咐我去做就行了,咱们现在不如去吃一顿。”   “不了。”华济之找了由头拒绝了邀请。他们出门,留谈绪一个人在家,虽然他现在自理已经没有问题,但华济之不大放心,而且晚饭还不回去,少不得要惹谈绪一阵担心的。   那局长派车送他们的时候华济之倒也没拒绝,又和他说了几句他儿子平时饮食要忌讳什么的事情,就带着俊祎离开了。   “我怎么看见警车带你们回来的?华济之,你不会是干了什么好事吧?”从小在不安定的环境中长大的谈绪对警察和违法犯罪很是敏感,远远隔着窗户看见了,忙推着轮椅到了门外。   俊祎看了眼笑得不怎么好意思的三师兄,就将今天的遭遇说了一遍,谈绪当即翻了一个白眼。   “俊祎你别跟他胡闹了,这人光长岁数不长脑子!这么跟人一路,让警察抓了你们是客气的。要是遇到一个脾气不好的,暴打你们一顿都有可能!”   华济之干脆扭头看天去了。   俊祎好笑地看着三师兄在谈绪面前这副窘迫的模样,完全没有刚才在派出所狐假虎威的威风。   华济之见他这么取笑地看着自己,想起一遭来,语带讨好地道:“小九,这件事咱们就当丰富人生经历了,你可别和师父说啊。”   见他那副畏惧的模样,俊祎笑着摇了摇头,“这也没什么,只是,三哥,咱明天怎么办?”车站显然是去不成了的。   华济之暗自叹了一口气,他做乞丐的时候,被人驱赶刁难这种事情不知道遭遇过多少了,他自是没关系,可总不能连累小师弟也这样吧?   谈绪见不得他这副模样,言道:“这有什么好想的?你们要行医,不如顺便做点善事,十三里街那条道上满是没钱治病等着人救命的人!”   于是乎,俊祎观摩学习的第二站,就定在了滨州的十三里街。      第22章 小神医      滨州十三里街外地人不大清楚,可滨州本地人没有不知道的。   它因为滨河穿过那里正式十三里而得名,不过滨州人都叫那里‘穷棒子街’。顾名思义,这条街上住的都是穷人。   华济之又开始了教导之路,这一次他学乖了,摆了个卖茶水的小摊子,带着俊祎在十三里街呆了小半个月。   见俊祎的诊断倒是问题不大,不过要论开药方下针治病这些要动手的到底没有经验。干脆便就在十三里街租了个堂屋,开起义诊来。   因来回麻烦,便干脆连堂屋上层的平房也租了下来,把谈绪也接了过来。   起初,十三里街的人见这里开了见义诊,心里都觉得稀奇。不过他们再清楚不过的是,这世道哪有吃白食的道理,所以也没什么人真把病症带上门去看,反而因为门上的常用药材都免费的招牌,进来拿些解暑散热的草药回去泡茶喝。   堂屋门前正是街里的百年老树,树荫如盖,每年夏秋都是老人们孩子乘凉的地方。   华济之因为自小住在华家由三位长辈抚养长大,待老人们多一份体贴,他又是个喜热闹的,便在堂屋前摆了茶水,放些瓜子果子请老人孩子吃,孩子们大多嘴馋得很,却也都怯怯的不敢真拿了,还是老人们见华济之这青年伙子是个热心的,便就纵容了孩子们。   门诊上也没人光顾,华济之便每日和这些老人闲聊,俊祎就蹲在门前观察这些来乘凉的老人,哪个血压高,哪个有肝囊肿的毛病,这些天他都已经了如指掌。   谈绪见了,每次都无语地看着花钱伺候人的华济之,没好气地道:“钱多烧着你了?有钱不会办个孤儿院什么的,等着吃饭的人多得是呢!”   哪想到,就这么闲聊着还真有了成效!   那些老人原本也只是抱怨梅雨的季节,腿脚就不利索了,一个老人说起膝盖疼地走不了路的事情,华济之便乘机说道:“我这小师弟这手按摩推拿的功夫可是我师父亲传的,老人家要不要试试,反正不收你钱。”   老人们这些日子和华济之也熟了,觉得这年轻人是个好人。闻言,也就抱着左右损失不了什么的心态也就让俊祎动手了。   嘿!哪想到这小娃年纪小小,这手艺还真是不错的!这么几下拿捏第二天确实感觉没以前那么疼了!老人见状便就每晚让俊祎推拿一番,五六天的功夫,这本来走两步都困难的腿就有劲了,顿时喜不自禁!   俊祎趁机提出,真要治好这病,还得下针,用银针刺激穴位,见效更快些!老人想着,左右也不可能给自己扎出毛病来,这几日又得这小娃儿的推拿身子骨利索了不少,也就答应了!   没想到,就这么拿着针头喳喳,嘿!那效果真是!   老人受这风湿的病痛好多年头了,头一回有这么舒坦的时候,那是满心高兴,见人就夸街坊来了两个神医,治病管好,还不收钱!   纷纷有人效仿,义诊的名声总算在十三里街传开了。继不断来看些小病小痛的堂屋附近的老弱,渐渐就有更远一些的人带着病人来看了。   病人一多,华济之一个人抓药、煎药就忙不过来了。因为双腿残疾不怎么愿意出来见人的谈绪看不过他焦头烂额的忙碌,也顾不上别的,就出来给他帮忙,也是做些抓药的活计,抽屉上都表明了药名,俊祎一手字又写得工整,好认得很,这些事情做起来就不难了。   在十三里街的生活渐渐安定了下来。   这样穷困的地方,就算上辈子俊祎最潦倒无助的时候也是没有住过的,他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吃饭得边护着饭碗边赶苍蝇的地方,也不曾见过有的人家没有厕所,只能有夜壶,他手边那一家人家常常端着夜壶往堂子门口经过,走几百米到公厕去倒夜香。   俊祎或许能吃苦,但这样的东西又条件避免,他自然不肯去经历了,光是经过公厕时那种气味就让有些许洁癖的俊祎难以忍受了,更何况要去里面呆着。   华济之当然也不可能让自己小师弟受这种委屈了,堂子刚买下的时候,就请了人建了一个抽水马桶的厕所。后来陆续来借厕所的人多了,又不好拒绝,只能偷偷又请人在屋子里扩建了一个。   俊祎也没有想过世界上有的孩子是这样走过童年的。   他们会因为听到街口传来的‘麦芽糖’小贩的吆喝声,利索地收拾了弹珠儿,从地上爬起来,一哄而上地追着小贩的脚踏车跟去一路,只为了闻一闻糖果的气味。   他们最棒的零食,就是一毛钱两个的裹层白沙糖的红硬糖果。   俊祎并不识得,只听本地人说叫‘圆疙瘩’,因为糖果是圆的,分量也足,吃在孩子嘴里能鼓起一个小口子。含在嘴里,到后来变小了,咬一口,就是‘疙瘩’一声。   这样的生活,是俊祎从不曾经历过的,也让他见识了百态人生,而更加珍惜起自己拥有的一切。   这样忙碌起来,俊祎进空间的时间比以前反而更短了,只有午间休息的时候才会偶尔进空间瞧瞧。   经历过一场陪伴,要重新适应孤独是件难事。原本潜心滋补自己的小草药们有了小主人的陪伴后,长势更好了,没了小主人的疼爱和关注一时间都颇为怨念。   再则,有了被老主人抛弃的事实之后,他们对于小主人的不理不睬更有了危机感。   起初小主人进来的时候还会吵闹一番,有感觉小主人确实很疲惫,有时候躺在吊床上说着话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它们自那之后也不敢随意搅扰小主人了,贴心的小东西们,在小主人睡着的时候,有安神去躁的功效的小草药还会用自己的叶子或是花朵儿贴在小主人发上或是身体各处,让他睡得更好些。   有几次,都让俊祎睡过了头,让找不到人的华济之和谈绪很是担惊受怕了一把。   “医生!医生!不得了了!你快看看我女儿!天呐,快看看我女儿!”   女人抱着八九岁大的女儿冲来进来,女孩哭得厉害,原本排队等着的人也就纷纷让开了。俊祎急忙起身,一看那女孩肩膀胸口上被开水烫了一大块,红得可怕!   “哇哇哇……”女孩儿浑身痉挛着,抓紧妈妈,哭得十分凄惨。   “医生,你快给瞧瞧,这都要哭死了……”女人心疼女儿,又哭又骂:“叫你洗个澡还不省心,把自己烫熟了你才甘心啊!哎哟我的心肝儿啊!这是要我的命啊!”   俊祎赶紧让女孩母亲把女孩放到了座椅上,起身就去取银针和药膏。   “小九,没问题吗?”华济之看这态势紧急,有些担心小师弟应付不过来。俊祎点了点头,动作快速地拿了东西,回来了。   长长的银针取出,俊祎双目凝神,用火烤了一阵银针,消了毒,摸准了女孩的穴位,银针刺穴。   几针下去封住了小女孩的痛觉,女孩痛哭的声音慢慢也就停下来了。围观的几人纷纷称奇,却也不敢出声惊扰了正专注给女娃儿处理伤口的小大夫。   俊祎将几个水泡挑了,又将伤口处理妥当了,取过药膏手法轻柔地给女孩儿的伤口仔细地涂抹均匀。   小女孩儿觉得凉凉的,躲在妈妈怀里抽抽噎噎的女孩这才有些好奇地看向了俊祎。俊祎对她笑了起来,“别怕,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小女孩儿直将头往妈妈肩窝里钻,这下子是害羞了。   俊祎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说着他又对孩子妈妈道:“这几天不能洗澡了,还有饮食也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我待会儿开一些止疼安神的药,还有烫伤膏这会儿得重新做,你明天一早就来取吧。”   他手上这管药膏,还是上次谈绪做饭时烫伤了手才做的,这时候显然不够用的。而且女孩儿的伤势要把谈绪严重很多,药膏里也必须加点祛疤的功效不可,不然这样的疤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女孩妈妈千恩万谢,拿了药,抱着被这小大夫不知揉了几分钟脑袋就沉沉睡去后拔了银针的女儿离开了。   围观群众爆发出一声喝彩来,纷纷称道俊祎是在世华佗,看平时稳重不似这个年纪的少年红了脸,更是大笑着玩闹开来。   华济之看了也笑,他心里暗叹,没想到小师弟年纪小小,这手银针和研制的膏药都已经到了这个水准了,让他不服也不行了啊!   他自是不知道,俊祎得三位中医界的泰斗教导是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医术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药经》上出神入化的医术,和珍稀奇效的药方都不是现今的医术水准可比拟的!   俊祎学习了,自然在药理思维上比寻常医者要出彩几分,寻穴银针的功夫也得了《药经》的真传,虽然经验不足,但到底也别现今的许多中医弟子要强些。   如此,俊祎‘小神医’的名声在十三里街大噪,渐渐传到了十三里街外,引来不少闻名而来求医的病人。      第23章 炎华会      这日,谈绪在堂屋外整理曝晒的药材。   这些日子,他已经能认得不少草药了,也跟着华济之学了一些医理。华济之见他聪明,对中医也有几分兴趣,便起意想收他做徒弟。哪想这话一出,换得谈绪好几天没给他好脸色。   华济之心想,他堂堂师父座下的三弟子,平时不知道多少人上杆子地求他收做徒弟呢,这小子倒好,不稀罕他,也犯不着给他摆脸色看吧?   俊祎看这两人闹脾气,倒是围观得颇为有趣。   他心知,谈绪自己肯定是清楚自己对三师兄的情意,不过不敢捅破这层纱罢了。而三师兄这个榆木疙瘩哪里能是个识得情爱的主儿,要是等他自己察觉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他有时候看着也着急,想着要不就帮他们一把算了,不过也知道感情这种事情,不便外人插手,也就随他们顺其自然了。   黑色的轿车停在街口,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   狭窄的巷弄不方便车子出入,司机只好开口让车上的两位老大下车了。两人也不为难他,只让他守在这里,自己看了地址寻去了。   这两个男人,一个穿着西装,看着十分有派头,左眼角下却有一道刀疤,让人不敢接近;而另一个更甚,随意地穿着花裤黑背心,叼着烟,裸着的右手臂上青色的纹身,一看就知道不是善茬!   十三里街的人见了纷纷躲开就怕惹祸上身,但有个速度慢的被抓住了,吓得直叫饶命。纹身男吐了烟头,道:“问你个话,你抖什么抖?”   西装男上前拍开纹身男,问道:“朋友,朝阳道49号,是在这里吗?”   被问话的人一听就知道是诊所,可看两人来者不善,还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一时只管发抖求饶,不答话了。要知道自己老娘还多亏了小神医治病呢!可那纹身男拳头一扬,本就不硬气的男人顿时抱着脑袋大叫道:“在那!就在那!”   男人没出息地哭了,见两人走了,心里着急,急忙就通知了街坊邻居,黑社会找诊所的麻烦了!一群没什么钱倒也热心知恩图报的街坊,纷纷朝诊所赶来。   再说到,那纹身男和西装男找上诊所的事情。   一大片阴影笼罩下来,正翻着药草的谈绪抬起头,迎着刺眼的日光,见是两个一看就是黑社会的人,顿时心里一突!   “你就是谈绪?”西装男一看这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就认出了是照片上的少年,见他双腿残废的模样,顿时浑身就散出了戾气!   谈绪不明所以,见西装男忽然露出不善的眼神来,那晚被人堵在小巷里钢管铁棍砸在身上的记忆蓦地冲到了脑子里,他脸色一白,本能地惊叫道:“老华!老华!!”   屋里磨药的华济之和俊祎听见谈绪恐惧的大叫声,立刻冲了出来!   华济之一把将谈绪的轮椅推到自己身后,挡在谈绪面前,冷脸看着西装男和纹身男,他一边问道:“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一边暗自将藏在腰带上的薄刀捏在了手心里。   俊祎握住谈绪沁出冷汗的手,在心里急喊了‘蔓草’几声,几片一滴汁液就能迷倒一头牛的‘蔓草’叶子出现在了俊祎手里。   西装男和纹身男一见三人防备的模样,就知道他们误会了!   “哎呀,别怕别怕,我们是来接谈绪回家的!”纹身男上前道,这下看着畏缩的双腿残废的谈绪,一下子就红了眼睛,“小绪啊,是叔没本事,大哥死了,居然连大哥唯一的儿子都没保护好……”   三人狐疑地看着他,这满手臂刺青的大男人竟然哭哭啼啼起来,要有多诡异有多诡异。   西装男拍了拍纹身男,对谈绪道:“你可能不认识我们,我们是你父亲的拜把兄弟。大哥临死的时候,把你托付给了我们。”   谈绪不信这话,要真是他老爸死的时候托付的,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这时候才找上门来?再说,就真像他们说的,是他老爸托付的又怎么样,他现在根本不需要了!   谈绪:“我不管你们是谁,你们别来找我!”   西装男和纹身男感受到了谈绪的敌意,两人对视一眼,西装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谈绪,“你看,我们真没骗你……”   谈绪接过看了,是他和他父亲唯一一张合照,十一岁的他捧着三好学生的奖状,被父亲抱着坐在他粗壮的手臂上……   谈绪的眼睛一热,但很快那种感触就消失了。   他抿着嘴,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和他也没关系了。反正他都死了,你们就放过我吧。”   “嘿,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纹身男面露凶相地大喊道,西装男也皱眉,不过还是拦下了纹身男。   “我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西装男道,“不过你父亲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我希望你能尊敬他。”   见谈绪看也不看他,显然抗拒的姿态,西装男想到自己大哥总叹息说自己冷落了儿子,父子俩见面和仇人似的的话,也不由得暗叹了一口气。   “是这样的,你父亲留下了遗产,需要你去处理一下。”见谈绪怀疑地看着他,西装男也不理会径自道:“你父亲的老板,也就是我们的老板,他也想见你一面。”   “他见我做什么?”   谈绪明显不想去的,不过看这两人打定主意,若是自己不点头还可以采取些手段的模样,谈绪有些害怕地看向了华济之。   华济之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安心,对那两人问道:“你们既然来请人,是否也该自报家门,遵守些礼数?”   西装男见华济之斯斯文文的样子,又显然是谈绪非常信赖的人,便道:“炎华会古老三。”   纹身男:“炎华会孙老五。”   炎华会?   听了这个名头,华济之不由挑挑眉。他在滨州做了近一年的乞丐,对滨州的地下势力也有了解。   这炎华会起家在滨州,势力不小,但听说总舵早挪到海城去了,在海城也有不小的分量,可如今又回到了滨州?   华济之也心知两人不带走谈绪是不会罢休的,多加纠缠没有意义。便说道要走,也只能他和谈绪一起走。两人倒是没在意这些,点头答应了。   “小九,你好好看着店,三哥陪谈绪去看看。”华济之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   俊祎却是不情愿这样的安排,“三哥,我也跟你们一起去。”若是到时候遇到了什么麻烦,自己还能帮上忙,如果真有什么不好,有自己的空间在,也是一条保命的退路。   俊祎和华济之谈绪都想着最坏的结果,哪想到到了炎华会当家的老宅却是秦当家亲自等在门口迎接了他们。   “你就是谈绪……”男人看着谈绪不能行走的双腿顿时自责万分,“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你没了父亲,还连累你没了一双腿……”   男人被西装男劝住了,才停了一番自责感慨,把人迎进了老宅。   谈绪从男人的叙述中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在炎华会也是不小的人物,位居堂主,还是这个炎华会的当家的得力助手。他是在去年炎华会和海城的势力争斗中意外丧生的,而自己也是因为海城的黑帮记恨父亲毁了他们大半的势力而殃及自己的性命。   谈绪的愤怒在男人歌颂自己父亲和自责中慢慢就冷了,他心里冷笑,这个人既然知道害死了自己老爸,现在又来他面前惺惺作态是想怎样?难道还要他这么个残废子承父业替他卖命?   如果真是忏悔,又怎么会等到自己收拢了海城的势力,才想起看看自己死了没有?   谈绪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是自己偏激了,毕竟在这些野心家面前,自己的死活又怎么可能比那些地盘势力重要?这时候能想起替自己那死去老爸照顾自己,也不错了。不过,他不能接受。   从小,他就埋怨父亲总是不在他身边,渐渐长大,这种埋怨,慢慢就变成了仇恨和冷漠。而这些情绪,在他父亲死后,也都化为乌有了。   ……而这些让他失去父亲的人,他是真的不想再有交集了。   秦当家也看出了谈绪对自己的排斥,只好表示自己不会干涉他的生活,会负担起他的生活,还要带他去海外治病。   “不劳几位费心了。”一直没有出声的华济之淡淡地看了眼秦当家,“他的双腿我会负责。”   一直沉着脸的谈绪不由抬头看向他,见华济之对他笑,还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鼻子一酸,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你?”秦当家怀疑地看着他。华济之也不管他,直接道:“你们要是真想谈绪过得好,不如把他父亲的抚恤费交给他,以后,谈绪还和以前一样和你们炎华会没有瓜葛。”   见秦当家要打断他,华济之挑了挑眉,“我想,谈绪父亲也是这个意思。”   秦当家几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他们再清楚不过了,当年谈大执意将谈绪留在滨州,就是不想谈绪走上他的老路……   秦当家:“可是,谈绪的腿,我不能就这么……”   “我是一名医生,我可以治好他。”华济之打断了他。   秦当家根本不信,据他所知,这个和谈绪有关联的男人只不过是一个会点中医的乞丐而已。   一直站在谈绪身后的俊祎此时开了口,“秦当家,那些海外的医院既然连你的手都治不好,又是什么让你相信,他们能治好谈绪的腿?”   一直没留心这个少年的秦当家在少年淡薄的目光划过自己的左手时,不由得一颤。   秦当家:“你……”   纹身男惊讶地道:“小子,你怎么知道当家的手受伤了?”   “中医有言,望闻问切,秦当家的伤情并不难看出来。”俊祎解释道:“而且,想来秦当家是位左撇子,以前也是用枪的好手。可惜了。”   秦当家坐直了身,目光有些犀利地看着这个少年,“听你这么说,你是能治好我的手了?”   俊祎看了看三师兄,见他没有什么表示,便接着道:“这要仔细看了才知道。”   秦当家立刻迎了俊祎上前,伸出手给他看。俊祎先是把了脉,又在他手腕的伤处细细查看了他的伤势。   俊祎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秦当家曾经动过不止一次的手术,原本能轻易治疗的伤处,竟然生生被这几次动的刀子加重了!想到这里,俊祎不由暗自叹了口气,这世界上的医术参差不齐,有治病救人的,也有延误性命的。   秦当家见他皱眉,顿时有些心凉。他心想,自己真是魔怔了,那么多权威人士都说治不好了,自己竟然还因为一个小娃娃的话而燃起希望来,真是可笑。   俊祎收了手道:“也不是不能治,但恐怕不能如以前那么灵活了。”   秦当家闻言,错愕地看着少年,看他神色不像是作伪,顿时惊喜地抓住少年的手臂道:“你说的是真的?!”   他这左右已经形同残废,平时连拿个杯子都拿不稳,如果还能拿枪……   俊祎眉头皱的更深,他瞥向了秦当家握着自己的手,秦当家见了,立即松了手。   ……这少年倒是个人物。秦当家心想,就是这身气质姿态都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看来定是拜了什么了不得的师父,这么一想,秦当家对少年能医治自己的事情更信了几分。      第24章 颜律的心思      华济之对小师弟要救治炎华会当家的事情很是忧心,他只当小九是初入世事只管行医治病还不知道其中利害,便将炎华会的事情和俊祎说道了一番。   华济之自然是想不到,正是自己的一番话,更坚定了俊祎要治好秦当家的心。炎华会的黑道势力正是俊祎这些年来迫切需要的渠道啊!就算不能借助他们查到陈家的事情,总也能通过炎华会得到能取得这些情报的人,这样自己总算能迈出一步,不至于束手就擒了!   这样想着,俊祎心里有了决定。   见诊所的三人被带走,很是担心的街坊见三人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义诊的病人越来越多,这段时间还多了一个炎华会的当家来。   秦当家的伤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治好的,须得有他三师兄重新给他断了筋骨再连起来,再由俊祎施针,细细疏导筋脉才行。为此,俊祎又埋头钻研《药经》中的筋脉创伤这一块。   原本秦当家想请俊祎到海城替他医治,但俊祎不能成行,直言要嘛不治,要嘛自己上门来。秦当家无奈,只能作罢。谁叫自己这左手现在就拿捏在人家手上呢?   这一日,十三里街街口又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来的是个衣装体面帅气俊朗的年轻人,十三里街的人有了上次的经验,听得年轻人问的是诊所的地址,也就留了心,看他没什么不善,特意给他带了路。临到门前,还大声地喊了声:“华掌柜!有人找!”   引得在义诊看病或是闲谈的街坊们都纷纷看了过来。   华济之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不是来治病的人,不知道又是谁搞出什么幺蛾子,正有些烦躁地走出来,就见年轻人面色清淡地向他点头致意。   “颜小子!”   华济之认出了人,立刻笑着迎了上来。正为这些人对自己的防备和不欢迎有些纳闷的颜律,对带路人道了谢,又招呼了声:“华师兄,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华济之哈哈笑道:“小子来找我们小九?他就在里面呢!”   颜律进了门,一眼就看见那低头正认真书写药方温声嘱咐身前的病人注意事项的少年。光影在他白皙的脸上绰约,颜律一路上有些烦躁的心情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   “小九!你瞧谁来了!”   应声抬头的俊祎,抬头就见光影里出现的男人,他呆住,回神时才发现手中的钢笔在药方子上划出了一条线。   “不好意思。”俊祎对身前的病人笑了笑,给了颜律一个稍等的眼神,迅速重写了一份药方递给了谈绪,自己站了起来,让华济之来接手。   “三哥……”   华济之了解地摆摆手,“去吧,也该你好好歇一天了。”   他虽然对颜律不大了解,但也知道这个年轻人在小九看来很是不同,犹如亲人一般,自己这个三师兄都比不上的。也难得有个人能让小师弟亲近,他自然也不会拦着了。   “颜律!”俊祎大步上前,牵住了颜律伸向他的手,惊喜异常地笑弯了眼睛,“你怎么会来这里?”   颜律只说从华家得到的地址,滨州离海城并不远,他这两天得了空,便过来看看。对自己这一个月来的焦虑和心惊却是半句不提,也没让俊祎看出丝毫破绽来。   “那你能在这儿呆多久?”这才是俊祎关注的。   颜律笑道:“我后天才走。你这两天有时间吗?如果忙的话也不用管我。”   俊祎摆摆手,“跟大老板你比起来,我可清闲得很!”   “你不知道我这个月给多少人治了病……”一上车,俊祎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说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行医,虽然在三师兄他们面前表现得十分淡定稳重,其实每救一个人,起初开方子的时候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忐忑,得到那些人感谢和称赞,他心里不知道有多暗爽呢!   在颜律面前,他却不会下意识地端出一副聪明高深的样子,什么小心思都愿意和他分享。颜律听着,时不时也称赞他一句。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我是谁!”   俊祎嘻嘻笑了起来,见颜律眼里也有笑意,顿时觉得透过玻璃照在身上的阳光都舒服了很多。   俊祎:“我给你的药你都吃了没有?”   颜律答道都有按时吃,俊祎这才满意,又对他嘱咐了一番,“待会儿我再给你看看,嘿嘿,我现在可比以前还厉害。”   颜律看他自得的不行的模样,真像极了偷腥了的猫,忍不住笑出声来。   滨州这地头,俊祎比颜律要熟悉些。初到滨州的时候,他三师兄也没少带他到四处转转,一来是为了让他留意路人,再来也是带他玩。在华济之看来,师父对小师弟抱的期望太高,难免对小九太严厉,这孩子平时根本没机会玩闹。   还不到午饭时间,俊祎便带着颜律到处转转,两人也在车上说着话。   颜律:“最近辛苦吗?”   少年年初那疲惫的样子让颜律一直放心不下,这时候少不得也要过问的。俊祎说他大惊小怪,“你也不看看我学什么的,怎么可能连自己的身体都顾不好?安心,我都不知道比你健康多少倍呢!”   颜律见他这幅模样,又叮嘱了几句,待俊祎瞪了自己才停下来。   看少年鲜活的眉眼,含笑着看自己,颜律不由得心一动,伸手摸了摸少年的脸。   俊祎怔了怔,男人温热的手掌在脸颊留下的触感和温度都让他有些失神,他原本以为……他只是想摸自己的头而已。就像从前的很多次一样……   午饭是在一家私家菜饭馆吃的,这家饭馆并不好找,就是滨州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华济之流浪时也爱找些地道风味的菜馆,他不爱找贵的,专找少见的。就如这一家私家菜,在巷子深处,连块正经的牌匾都欠奉,只在门上贴了一张红纸写着‘饭馆’两个字。   不过,滋味好得没话说!俊祎被三师兄带着来吃过一次,那味道就忘不了了!   俊祎:“你可得好好尝尝,这味道平常人还吃不到的!保管你喜欢!”   端菜进来的老板听见了这一句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哟,这小娃娃识货!来,我叫我媳妇儿给你多做一道!”   俊祎也不和老板客气,笑嘻嘻地道:“谢谢老板!”   待老板放下菜盘出去了,颜律就见小孩对他挤眉弄眼,一番得意,难怪刚才听见了老板走路的声音,就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菜,大肆赞扬起来。原来是打这主意呢!   颜律失笑,也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   “我可不是哄你的,这家老板娘做的才确实很好吃。我听三哥说,老板娘祖上是给清朝皇帝做御厨的,那手艺可是!”他竖起大拇指。见颜律吃了,不由停住了,期待地看着他。   颜律见孩子睁大着眼睛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迷失在他清澈的眼睛里,他注意到少年的眼白还透着干净的海蓝色……   “颜律?”   “很好吃。”颜律瞬间接了话,见少年不大满意地看他,“那一瞬间的停顿是什么意思啊?”   颜律笑了,“太美味了,一下子都叫我忘了说话了。”   “切,这话也太假了吧!”这么说着,俊祎却是笑眯了眼睛,又往他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   颜律一时间觉得心口有些滞住。   ……你完了。   颜律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道,根本不用再寻找什么答案,他已经确定自己在这少年身上栽了!   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也只有颜律自己清楚了。   想起这两个月来,克制提醒自己,却还是不断梦见这少年,他小时候的样子,他此时的样子,甚至是自己幻想中的,他长成一个成熟男人的模样……   他一直试图说服自己那个梦境没有任何意义。他为自己做出那样的梦境而心惊,对方只是个孩子啊。   在此前,他从不曾想象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用这种心思去考虑和这个孩子的关系。他一直认为,这个早慧聪颖的孩子,他一直以弟弟的心态对待。   尽管,和对自家弟弟的态度比起来多了一分亲昵和轻松,他也只当,是因为这个孩子是世界上难得的一个可以理解自己的人,比弟弟更多的,他将俊祎引为知己。   无论如何,也绝不该是这种心态!   他也是知道这世界上多的是同性相恋的事情,大多数华人在谈及同性恋时都讳莫如深,但在海外留学几年的颜律因为亲眼见识了身边的几对同性恋人,也特意查过那一方面的知识。   早在1973年,同性恋就不再被精神学者认为是一种精神范畴的疾病,而在前两年,世界的权威组织也认可了同性恋不是病……   了解过这些,但颜律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这个群体中的一员!   在意识到自己对俊祎不同的想法后,颜律首先考虑到的不是同性与否的问题,而是,对方是陆俊祎——这个对他而言特别的存在。   自己怎么会对一个孩子产生这种感情?若是让这个敏锐的孩子察觉了自己的想法,他会怎样?会逃吧?会惊愕自己当成哥哥一样相处的人竟然对自己有这样龌龊的想法吧……   颜律考虑了很多,但最后只能让自己走入一个更无解的死局。   他迫切地想见见这个少年,他想让自己清醒。可是……   看着低头专心吃饭,大概感受到自己的目光,而抬头看自己,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的少年,颜律心里不由得柔软了下来。   想再多也没有用,有些事注定的。   ……就算他是颜律,也不能反抗。   这么想着,颜律总算平静了下来。      第25章 一起回家      夜晚的十三里街,安详静谧,时不时有虫鸣和狗叫的声音传来。   没有灯光的十三里街,月光比任何地方都来得澄亮。   月光照进房间,俊祎看着窗台上映着的树影,闷了一阵还是耐不住,侧身低声喊了声:“颜律?你睡着没有?”   “嗯?”颜律也侧身,正和俊祎面对面,他有些忍不住伸手将少年往自己怀里抱了抱,见少年对彼此的亲密一无察觉,也不知道该窃喜还是郁闷了。   俊祎:“你怎么还没睡?”   颜律:“你呢?”   发现两人这样的对话有些怪怪的俊祎,轻笑了声:“今天有点兴奋,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说话?”   “好。”   俊祎也伸手抱住他,“你不觉得这里很特别吗?”   “嗯?”   “你想啊,白天的时候这里的人都在外边为自己的家卖命拼搏。白天的时候,这个地方仿佛都漂浮着一段段辛酸的故事。但是一到晚上,却又特别安静。好像,什么痛苦都在这时候沉淀下来了,伤口也在沉睡,暗自吞咽心酸的他们在自己小家里,又变得坚强起来……”   俊祎一口气说了很多,这时候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颜律摇头。他能感受到怀里的少年多出的一份细腻情怀,很多想法都和时下的孩子不同,甚至有些都让自己觉得吃惊。这时候听他说起这样带着感伤和唏嘘的话,自己也有些感慨。   颜律:“所谓家,不就是这样?”   “是啊!”俊祎笑了起来,又和颜律说起了一阵,慢慢声音就低了下去,有些迷糊了。颜律伸手拍着他的背,学着母亲以前哄弟弟睡觉的样子,见他在自己身边睡着了,一直不敢袒露的情绪这时候才在眼中肆虐。   “如果你知道……”   颜律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叹了一声,亲了亲俊祎的发顶,将他完全抱进怀里,也闭上了眼睛。   颜律又在滨州呆了一天,俊祎教了他怎么熬药,见他上手很快,就毫不客气地使唤他了。华济之见了,心里暗自称奇,待看到谈绪也露出吃惊的表情时,暗笑。   别看自己这小师弟平时一副人小鬼大到不行的样子,三不五时把他连带着谈绪唬得不敢放肆。但没想到,在颜小子面前,倒像个正常孩子了!   俊祎又给颜律细细诊看了一遍,开了药方之后,又偷偷从空间中拿出了闲时给他制作的温养肝胃的药茶,嘱咐他按时喝,不能太劳累注意休息,喝酒抽烟应酬都得有个限度,不要人来酒就喝。   他这一番叮嘱,直让颜律失笑,也让华济之颇为吃味。   暗想,小九这副小大人的模样,倒是贴心得紧,就是不知道对他这三师兄得不得这份心意了。   秦当家上门来针灸的时候,颜律的车子正离开。   “咦?”秦当家无意间看了眼,有些惊讶。“怎么了当家?”他左右两边的西装男和纹身男顿时戒备起来,秦当家摆摆手,“没事,看错人了。”   想也知道,那个在海城风光无限的年轻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杂沓子的地方?秦当家也便不再留意了。   “小神医这里依旧门庭若市啊!”秦当家主动套着近乎,见少年只对他笑笑,便就认真地给他针灸起来。这几针下去,得有半个小时不能乱动的,秦当家就不是能静下来的人,此时见这少年无趣,便就转头招呼谈绪:“小绪,你这几天好吗?”   谈绪对华济之翻了一个白眼,露出一个‘又来了’的神情,倒叫华济之见了险些笑出来。   “您老人家手脚不利索,可没见眼睛也有毛病!我好好地在这儿,你问什么?”谈绪不客气地道,秦当家哈哈大笑。他虽然想不到那个木讷又无趣的谈大会养出个这么尖牙利齿的儿子来,不过倒更喜欢他这样的性格。   要都像陆小子这样的,他不得无聊死?   秦当家又接连说起别的来,这几次谈绪也算是摸透了他的性格了。这人要是搭理他就越来劲,亏得他前几次还因为觉得礼数上过不去总是有问有答,就怕落了这位帮派当家的面子。这时候是任他说上十句,谈绪也难得应一句了。   秦当家果然没了兴头,他心里大为不满,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治个病,一天得喝两回中药也就罢了,关键是这烟不能抽,酒不给喝,这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吗?   不过,为了自己的手,秦当家表示,他忍了!   私下无人的时候,秦当家才对俊祎说起他托付的事情来。   “那个广省的陈家,我这几天瞧了瞧,符合你说法的,只一家。这陈家在广省东州,祖上做古玩买卖起家的,现在在广省生意做得也挺大,特别是这两年借了深城的东风,风光大好。就是不知道,小娃你问这个做什么?”   俊祎沉吟了一阵,“我若说,我有一次梦见这个陈家有人要害我,你信吗?”   “信!怎么不信!”   没想到秦当家一听这说法反而激动了,“我同你说,当年我就是一个梦,梦见我有一个手下背叛我,这才留心去查了,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那王八蛋正和我死对头谋算要我命呢!他奶奶的,要不剁了他老子就不姓秦!”   秦当家没留心透露出本性来,之前辛苦经营的博识温和的长辈形象一朝尽丧,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见俊祎也没露出什么惊讶来,当即笑道:“看来咱俩都是有先知的人!老天可照顾咱们的!”   俊祎心里暗笑这人看着霸道却居然也有点憨,说道:“我也是有些好奇,秦当家要是不麻烦,还请一定要把这家人的事情费心帮我查查,好让我有个准备。”   秦当家:“嘿,没想到你小子年纪不大,心眼倒不小!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这事情就一定给你办好了。”   “那就谢谢了。”俊祎心里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和前几次提出的时候那样小心翼翼,直言若是有关陈家的事情,事无巨细能查到的,都告知他。   秦当家满口答应。   时间过得很快,俊祎除了时常电话上和外公等人话些家常,或是和华老几人交代些课业,几乎都在看病医病中度过。   当香山的枫叶都红透的时候,华老打来电话让俊祎结束了第一次的行医见习。   俊祎提出让华济之带谈绪一同回去,两人听了后,不约而同地犹豫了。若是之前,华济之倒不会犹豫,虽然可能会被师父骂几句学艺不精丢人现眼的话,可也能让谈绪得到更好的治疗和照顾。可是现在……   他和谈绪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   俊祎其实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他对不熟悉的事物和人很敏感,但相处久了,没了那一份防备,他便不会下意识去观察身边的人了。   要不是那天无意中撞见三师兄和谈绪拥吻,他都还迟钝地没有发现平时一起生活着的两人,什么时候竟已经表明了心意走到了一起。   俊祎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三哥,你心里也明白,要让谈绪更快好起来,咱们回去是最好的法子。而且,你久不回家师父一定也会问起的。”   华济之闻言怔了怔,就听自己小师弟说道:“你们是不是怕师父发现你们的事?”   只这一句,在华济之和谈绪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你……”   俊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三哥,你不用担心。我觉得你们这样挺好,真的。”   华济之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谈绪。谈绪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满是惊慌未退的惊讶,见自己看向他,也看了过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华济之沉默了半晌,牵住了他的手。   “小九,你都知道了啊……”这时候,华济之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又满心感动于他的体谅,他原本以为这条路难走,他也早准备好了要承受那些压力,可有一个人能支持自己,他怎么能不感激?   ——是你们实在太明显了,好不好?   不过这话,俊祎没敢说出来,只笑着道:“本来出门的时候,师父还叫我留心你身边有没有人呢,你老是不找个人陪着,师父也担心的。现在可不正好嘛。”   华济之可没他这么乐观,他能想见师父要是知道自己给他带了个男媳妇儿回家,还不知道要怎么发落自己呢!恐怕,打断自己的腿也不是没有可能……   俊祎见他露出苦笑,才恍然明白。   自己真是傻了吗?竟然连这样的事情都没考虑到……想想当年自己的遭遇,就知道要家长接受自己异于常人的性向是多么难的一件事了。   自重生后,俊祎便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件事情。   后来和自己父亲相处也比上辈子融洽,他便很少想到自己高二那年被陆嘉媛无意中撞破和一个学长的亲密,弄得全家轰动,尽管忽视他却也从不曾动手打骂过他的父亲,那时候的一巴掌,他到现在想起来,仿佛还能感受到那种疼痛……   当年自己出国求学,不仅仅是因为老师的推荐,其中,承受不了家里的施压是更重要的一方面吧。自己逃了,和陆家的关系也变成了要断不断的尴尬局面。   要抗争,要付出的东西远比他想象的多……   华济之和俊祎的沉默神色让谈绪有些不安,其实真算起来,这里心智年纪最小的便是他了。   他的成长环境让他比平常人更早熟,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岁的年轻人,除了去年的那场灾祸,到底是个还没步入社会的年轻人,就算明白这些顾虑,也只能心慌。   “要不……老华你和俊祎回去一趟吧。”   华济之闻言,这才回过神来。   看见谈绪不安而小心的眼神,华济之之前考虑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他摇头,“你的病不能再拖了,回去对你好。更何况……”华济之笑了起来,“迟早都要知道的,还不如早点。”   他之前甚至考虑过,等师父百年之后,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就没有顾忌了。   但,若是没有自己的父亲一般无二的师父的祝福和允诺,对这段感情、对谈绪、对自己都不能尽善尽美。   谈绪笑了。   尽管他很弱小,但他愿意和心爱的人一起承担。不论,未来将面对的是什么。      第26章 预防      “可算把我们家小俊儿给盼回来了!”   三婶笑着将俊祎拉进怀里仔仔细细地看,摸了摸他的手,瞪了眼后边的华济之,“就知道你是个不靠谱的!你瞧瞧小俊儿瘦成什么样了?你怎么做的师兄啊!”   俊祎抿嘴笑了起来,“三婶,不是师兄不好,实在是三嫂做的才太好吃了,我都吃不惯外面的。”他这话讨得三婶笑开了花!   华济之翻了个白眼,对谈绪使了一个‘你看吧’的眼神。自从有了小九,他这个由三婶一手带大的儿子也得靠边喝凉风!   谈绪笑起来,‘你活该’,和你这么长老脸比起来,有眼睛都知道要疼俊祎这样粉娃娃啊!   三婶这才有心力顾及到华济之推着的谈绪。   “这就是谈绪了吧?”三婶上前拉起了谈绪的手,“小绪啊,我是三婶,你以后住在这儿可别和我客气啊,只当是自己家!”   可怜见的,这么年轻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一双腿,可真是作孽!   谈绪对热情的老人毫无办法,一时间红了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俊祎见了,笑道:“三婶,咱们先带谈绪哥进去吧,师父可要等急了。”   果然,两人还没走两步,就见哑叔迎面而来,做了个‘你们师父催了’的手势,让几人快些进去,否则老爷子要发脾气的。   “师父!”俊祎几步跑了上前,拜了一礼,才转头对另两位师叔乖巧地问好:“五师叔,六师叔!”   华老不管两位师弟和小徒弟含虚问暖,自己咳了一声,见小徒弟乖乖地看向自己等待自己教诲的模样,心里的小人得意地转了一圈,瞥了眼两个不满的师弟,满心舒坦地道:“在外面可有收获?”   俊祎:“有的,师父,你问我三师兄,我给好几百人看过病呢!”   说着俊祎嘻嘻笑起来:“师父,你没听见,他们都喊我小神医哩!”   华老被小徒弟这副骄傲得不行的样子逗得笑了,“臭小子!夸你几句尾巴都翘起来了!我可告诉你,就你这水平,想当神医还有几十年学的!”   “是,是,俊祎知道!”   谈绪初次见到俊祎在老人面前这般卖乖讨喜的模样,心里大是讶异。   这孩子真是十三岁?怎么和人精似的!他又想,也难怪人家看他家老华是草了,这么一比,可不就是呆木头一根了嘛!   三位老人和俊祎说笑了一阵,又一一解答了俊祎行医时遇到的一些疑难,罢了,才看向华济之和谈绪。   倒也不是他们故意忽略或是俊祎有意占了三位老人的注意力,而是三位对小辈一向端的高高的三人,熟知人情世故却是不愿为之的,做什么都是随心而为,少有特意体贴人的时候。   三人将谈绪打量了一遍,倒是让谈绪有些无所适从看向了华济之,华济之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担心。   三人又让谈绪把膝盖露出来,细看了一番,李老伸手捏了捏,和两位师兄点了点头。   华老瞪了眼:“也就小半年功夫的事情,也亏得你一年半载都搞不定!”见三徒弟又是认错又是讨好,这才道:“不过这几手针倒是下得极好的,功夫手段没得一定进益……”   说到这,见三徒弟羞赧了一张脸,顿时就知道下针的人是自己的小徒弟了!   “出息!你看看你这副德行,还当人师兄呢,好歹比俊儿多跟了我几十年,传出去叫人笑话死!”   这么一骂,华老却是忍不住满脸笑意了,他摸了摸俊祎的头,“做的不错!果然是我徒弟!”   段老和李老心里也是满心骄傲,这小娃儿这般作为,可也有他们一分功劳啊!   俊祎摸了摸鼻子,就是他也少有让师父这样夸赞的。   华济之倒是没半点介意,以前听师父如何夸赞小九,他心里很多时候都不以为然的,不过这大半年的相处,见识过小九的过人之处,就是他也得说一声佩服,甘拜下风啊!   谈绪就在华家住下了,屋子就在华济之的院子里,这般安排倒也不是特意,只是空余的屋子,只有这一间位置最好,阳光足,对谈绪的病情也有益处。   这倒让谈绪心里松了一口气。   谈绪很快和三婶熟了起来,平时三婶操持这个家的大小事物也有事做,但到底家里都是几个一股子都钻进学问里去的男人,唯一不忙的哑叔,又是个不能言语、性格有闷的。就是有个可心的俊祎,平时也不得闲。   自谈绪来了后,三婶总算有个陪着说话的人了!   而谈绪接受治疗,初时要吃不少苦头,泡了药浴,每天要接受针灸和各样的治疗,那种痛苦,就是谈绪这样心性的人,也好几次抓着华济之哭了。   华济之也不能时时陪着他,有个三婶体贴他,他这些日子才算过得快些。   这么在华家住了一阵,俊祎就回了梁家。这一次倒不是梁家催着赶着来领人的,而是俊祎自觉很久没有回家,心里想念得紧。   也挂心外公和小俊驰的病情,而且去年‘赤珠狐草’结的果子制成的药也制成了,俊祎不大敢就这么给家人用,而是偷偷将药效稀释了千分或百分在十三里街的老人孩子们身上试过了药性,才在心里有了拿捏。   梁老一听外孙儿要回家,顿时欢天喜地,一天催了三回让儿媳妇儿整理小宝的房间。那房间即使没人住着,也是天天打理的,根本不需要这样整理,不过梁舅妈却丝毫不觉得烦,不用老爷子说,自己又多整理了几次。   仆人们做的,她也不放心。   又想着,小侄儿这小半年没见,不知道是不是又长高了,这一柜子的衣服恐怕都不能穿了,又亲自到了商场买了一堆好几个尺寸的衣服回来。   俊祎是午饭前到的,一家人又少不得一阵热闹。   已经五岁的双胞胎也都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但因为小俊驰身体的原因,便只让俊浩去上学,而俊驰由他爷爷亲自教导。   小俊浩上了两天觉得没意思,哭闹这要和哥哥一起,不要和哥哥分开,他父母想两个孩子长这么从来没分开过,想着现在年纪还小也不用勉强他,上学这种事情家里也不是教不好,干脆就请了老师到家里来教两个孩子。   而因为俊祎回来,这课业也免了。   “哥哥!你看,这是俊浩画的哟!”   教导他们的女老师为人很是活泼,说话也俏皮,总爱‘哟’‘嘿’‘呢’这么话尾,让正是最容易鹦鹉学舌的两个孩子说话也不经意就这么冒了出这些感叹词来。   “哇,俊浩画得很棒!哥哥画得很帅啊!这是妈妈?很漂亮啊,爷爷也很好,可是爸爸为什么这么胖?”   彩笔画出的全家福,很是稚嫩,不过却非常可爱。   “这是俊驰画的!”小俊浩立刻道,这么丑的爸爸才不是他画的呢!   一直抓着哥哥的手玩手指的小俊驰这才抬起头来,他嘟着嘴,小声地道:“妈妈说爸爸肚子里要有小宝宝了,俊驰看书上怀了孩子的人是大肚子的。所以爸爸也是大肚子。”   俊祎顿时喷笑了!   原来,俊祎舅舅这两年有些发福了。肚子里摸着都是软肉,有一次梁舅妈笑话他是怀了几个了,被两个孩子听了去,才有了这一遭。   又陪着两个孩子玩了一阵,等弟弟们被带去午休了,俊祎便由梁舅妈陪着说话。   他舅舅上班去了,老爷子也有午休的习惯,倒是平时也陪着儿子们睡一阵的梁舅妈这时候还不得趁着这个能霸占小侄儿的时间好好和小宝说说家常话?   梁舅妈细细过问了俊祎的衣食住行,俊祎都笑着回答了,梁舅妈笑道:“华家对小宝真是用心,他们平时几个老人,又没有儿女的,想来倒是寂寞。小宝平时要多多和他们说说话,老人家啊,年纪大了都爱热闹的。就像你外公,家里有两个小的吵着他,他还总挂念你不在家也吵他一吵呢!”   俊祎都记在了心里,他一直知道舅妈是个温柔的好媳妇儿好妻子好妈妈,更是好舅妈。   他已经很少再想起当年舅妈沧桑绝望的憔悴模样了,但每每看着笑意嫣然的舅妈,他都在心里发誓一定要让舅妈这一生过得幸福无忧。   俊祎又拐弯抹角地问起舅舅这些日子回家可有没有说起认识了什么姓陈的人,多问了几句就难免让聪明的女人疑惑了。   俊祎道:“我上次听颜律说起有个广省东州的陈家最近在找大陆的生意路子,找上了颜律,不过因为陈家暗地里风评作为不好,颜律就没答应。他还说,陈家在海城失了手,好像最近在想法子找咱们帝都的路子呢,颜律让我和舅舅说一声,让他留个心眼,别因为别人说几句就信了。”   他这个说法是天衣无缝!   杨宛青自是知道颜律的眼光错不了,心下就留了心等丈夫回来也要和他说上一说的,当下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最怕就是这些没脸没皮的,你舅舅那人又是个顶不住别人求的,回头我就和他说说。”   这么一来,俊祎心里放心了很多。      第27章 爸爸      俊祎在梁家呆了小半个月,期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上门来。   看着眼前的女人,俊祎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紧。   陈琳笑着朝楼梯上的俊祎招了招手,“小俊!可是见着你了!这么久不见,你都长这么大了!”   俊祎在原地站了一阵,被舅妈招呼了一声才下来。   梁舅妈心里也是打鼓,这女人居然敢自己上梁家来!要不是老爷子带着丈夫去给老友贺寿去了,这会子不知道心里要多膈应呢!   陈琳拍了拍女儿,“傻站着做什么,快喊哥哥啊!”   陈琳见女儿睁大着眼睛看着俊祎,原本娇蛮的气势都低了下去,仿佛在陆俊祎面前抬不起头低了一等似的,她心里闪过一阵恨!   她刚才见了陆俊祎也是吓了一跳,完全想不到以前那个怯怯的阴沉沉的瘦杆子竟然会长成这副模样!   看着陆俊祎明显是被好养快活地养成这副灵气隽秀的好模样,陈琳心里就恨了起来。   这般好模样,不正是对她如今惨淡的生活最大的嘲讽吗?!   她笑呵呵地道:“你看这孩子,太久没见哥哥就认生了。”她转头对女儿道:“宝宝,这是俊祎哥哥啊,以前常常陪你玩的,你不记得了?”   “……哥哥。”陆嘉媛小声地喊了一声。   俊祎见陆嘉媛此时低着头带着羞怯的模样,不由地一怔。   他从没想过,陆嘉媛有一朝竟然会在自己面前露出弱势的模样,尽管还是这么小的年纪,但这个被宠坏的小公主,从来对他没有好脸色的……   哦,是了,他想起来了。   父亲去了海城之后,想必陆嘉媛的日子没法子像以前一样仗着宠爱无法无天了吧。   俊祎却是不能想到,此刻出现在陆嘉媛面前的大哥哥让女孩心里产生了多大的触动。女孩儿可能还不大懂事,但早已经分得出美丑了。   这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男生,比学校里的金色头发的外教男老师还帅!比她同桌一直挂在嘴边炫耀的那个会打篮球的哥哥不知道好看了多少!这个人是她的哥哥啊,她以后就可以和同桌炫耀了!   陆嘉媛忽略了以前自己对待自己哥哥的态度,她只想到自己有这个哥哥以后自己仿佛也更有底气了一样。   可是看着哥哥……啊,像童话的王子一样漂亮!但又仿佛和……啊,神仙一样,不能冒犯,她心里在自己还不能懂的时候生出了自卑和怯懦。   陈琳还在笑着说俊祎以前如何如何,梁舅妈脸上的笑容已经要挂不住了,俊祎握住了舅妈的手,终于开了口。   “陈女士,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这一声‘陈女士’让陈琳笑容一顿,而那落在自己身上的凉薄的眼神也让陈琳禁不住心里打了个突。但很快这种恍惚就恢复了,她心想,就这么小的孩子还能是她陈琳的对手?   陈琳笑了笑,“小俊不要和阿姨生分了。”   这么说了一句,见陆俊祎停在她身上的眼神越来越冷,让她仿佛有种被狼盯上的错觉。   她这下也不多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说道:“你爷爷奶奶最近身体都不大爽利,总是念叨着你。这人老了啊,就像小辈们在身边尽尽孝心,你爸爸这两年工作忙总是不在家,我就想着你回去陪陪你爷爷奶奶。”   梁舅妈一听,自是绝对不能让小宝回那鬼地方去的!要是陆国学在的时候还好,现在陆国学不在,小宝那爷爷奶奶待他如何她还能不知道吗?还能念叨到小宝?说笑吧!一看这女人就没安好心!   她正想着什么由头把这女人打发走,就听俊祎说道:“既然这样,也不劳陈女士费心,我明天会上门拜访。”   “小宝!”   梁舅妈心一惊。   拜访?   看来陆俊祎是完全当自己是梁家人了!   陈琳心里冷笑一声,不过这样也好,陆俊祎不亲近陆家她该高兴呢!当下也是怕杨宛青搅了事,立即道:“那就这么说定了。”   陈琳捂着嘴笑道:“你看我,在这里耽搁好一阵了,家里也离不开人,今天就失礼了,改日请嫂子出去逛逛,嫂子可一定要赏脸啊。”   送走了陈琳,杨宛青脸就沉了下来。   她也顾不上说教‘冲动’的侄儿,赶紧给丈夫打去电话将陈琳上门来要小宝去陆家的事情说了一遍,“那女人也不知道是打什么主意!就陆家那老爷子一年能想起咱们小宝一次都稀罕了,还能眼巴巴盼小宝回去?”   梁业炜也是担心,不过出门在外,现在也不能让老父先担心了,安抚了妻子几句,只叫她留着小宝,别让他明天真一个人上门去。   转头,梁业炜就给百八辈子没联络过的陆国学挂去了电话。   梁业炜:“你陆家都怎么对小宝的,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小宝在梁家都几年了,什么时候见你家里那些人问过?这时候倒是想起来了!”   陆国学听到陈琳找到梁家要儿子回去的事情,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了。他和小舅子说了两句,马上就给家里打去了电话。   “这事情是我的主意,你也别找你媳妇儿的麻烦。”陆母这么说道。   这些天她听媳妇儿说起自己的五孙子竟然没去上学反而是出门不知道跟什么人学艺去了!   这话和老爷子一说,陆老爷子当即瞪了眼!   好个梁家!竟然不过问他们陆家的意思就这么糟蹋五孙子的前程!他就是不看重孙子,也不能让他陆家子孙做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活计!   陆国学见母亲是打定了主意,又说是父亲的意思,当即心里更是忐忑。   他挂了电话,便致电梁家,嘱咐儿子明天不要一个人去,等他到了再带他去。   俊祎见几人都是如临大敌的阵势,觉得夸张好笑的同时,心里是一阵一阵的暖。这辈子,有这么多人着紧他,为他操心,待他如宝,他如何能不知足呢?   陆国学第二天果然赶到了帝都。   来接人的陈琳见陆国学牵着陆俊祎下车,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看着许久没见的陆国学笑着摸陆俊祎的头,而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的冷意,一时间都没忍住眼泪。   她将颤抖的双手藏了起来。陆国学……你好!你果真是好啊!你就这么护眼珠子似的护你儿子,我就把这眼珠子给你挖下来!总有一天,这些委屈我都要教你补偿我!   “……宝宝!快过来!你爸爸回来了!是你爸爸回来了!”   在客厅里看动画片的女孩儿闻言呆了一呆,很快就跳起来跑了过去,见了人,却有些不敢扑上去,只低低地喊了声:“爸爸。”   陆国学看着怯怯的女儿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了起来。曾几何时……小俊也是这样低着头叫自己,而如今……   “老公……”   听见陈琳的喊声,陆国学这才看向她。当看到她满眼眼泪,期期艾艾地看着自己,一时间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爸爸。”   俊祎的声音让陆国学收住了心思,他询问地看向儿子,见儿子摇了摇头,也就笑了笑。   该死的!   陈琳紧紧掐住了自己的手心,她刚才明明看到了陆国学眼里的松动,心下正惊喜,想着如果能趁势让丈夫带自己和女儿一起到海城,毕竟男人的愧疚有时候比什么都来得管用。   却没想到轻易就被陆俊祎这一声喊没了!   她怎么能不恨?   陆母见了儿子,也没有喜悦,而是皱了眉头。   她是白养了这个儿子了!自己要见孙子,难道会吃了小五不成,竟然还特地从海城赶回来陪驾!   她心里是一阵心酸一阵恨,对面色冷淡的孙子更是不喜起来。   陆老爷子也是不悦,不过终究也没在客厅里说什么,只是把儿子和孙子叫到了书房。陆老爷子也没有和他叙旧的心情,直言道要将俊祎带回陆家,送他到学校念书。   见儿子孙子竟然不答应,陆老爷子勃然大怒:“你不嫌丢人我陆家还要脸的,好好的书不念,跑去深山老林给人当学徒!学那劳什子,叫别人怎么看我们陆家?!”   俊祎很想辩驳一句,但看着老爷子就没有说话的欲望。时下轻视中医,甚至看中医如同迷信的愚昧人多得是,只不过这个人顶着他爷爷的身份罢了。   陆国学低头听着父亲的骂声,半晌才道:“孩子喜欢,也不是什么坏事,就让他去学,也碍不着什么。”   不等老爷子再说,陆国学握了握拳,直道:“父亲,你若是觉得我儿子这点喜好丢了陆家的脸,我从前就说过了,你要是看不上,小俊可以和他妈妈姓,反正……”   “畜生!”   陆老爷子一拐杖砸了过来!   俊祎一惊,眼前一黑,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   陆国学躲也不躲,硬生生抗下一拐子。   他沉声道:“父亲,是我亏欠了梁家,亏欠了小俊和他妈妈。小俊虽然顶着陆姓,比起梁老,您却也不缺他一个孙子。这么多年也过来了,你们是如何看待小俊的,我也有眼睛看,既然你只当小俊是给陆家赚脸面的,我也不需要他为了这个给陆家卖命,好歹他还有外公护着,我这个当爸爸的没本事,也有梁家……”   “住口!你个孽子!我陆家生养的子嗣,凭什么便宜了他梁家!”   陆国学的心彻底冷了,他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原来自己的父亲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儿子的……   陆国学冷笑出声了,“父亲这句话可说差了。生小俊的是他妈妈,咱们陆家除了给过他几口饭,教养他的也是梁家!”   “你!”   陆国学看着气得直喘气的父亲,心里又是悲哀又是酸痛,他撇过了头,“父亲,你也是做父亲的人。我从小你没叫我受过什么委屈。小俊也是你的孙子,我不求你待他像我那些侄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会照顾他,我只求你,以后就当没小俊这个孙子,也别用什么由头为难他了。”   “你这个不孝子!我为难他?你——”   “父亲!”陆国学也不愿再说下去了,知道自己气着了老父,他心里真是百感交集,这时候待下去只会更难看,他只找了话,就拉了儿子出了房门,被砸在墙上的被子碎片割到了也没停下脚步。   “老公!”   “老四……”   见丈夫、儿子头也不会地走了,两个女人俱是红了眼睛。   陈琳追了出去,丈夫的车头却是一个调转,飞快地离开了。她在后面怎么追赶怎么呼喊都没用,狼狈地跌在地上,陈琳看着飞速远去的车子,心里在滴血。   这一幕,她一辈子都记得!   俊祎从头至尾地沉默。   沉默开车的陆国学不会知道他心里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受到了多大的触动……   挡在他身前的男人,为他抖着拳头说话的男人,在杯子砸过来时将他拉进怀里护住的男人……   在陆国学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俊祎的眼睛红了,虽然他也很快擦了眼泪。   一直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陆国学在红灯停下的时候,注意到了儿子的沉默。   “小俊,是不是生气了?”   陆国学有些担心地摸着儿子的脑袋,没想到儿子确实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绚烂的笑容,陆国学一时怔住了。   “嗯……”俊祎摇了摇头,忽地嘟着嘴说了一句,“爸爸,师父很厉害的,中医的神奇,西医比起来根本不够看的。咱们中医有几千年了,扁鹊在的时候,他们洋鬼子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陆国学见儿子懊恼的模样,那语气竟更像是在和自己撒娇……   陆国学笑了起来,连声应是,见儿子笑得更开心了,自己笑着笑着眼泪险些掉了下来。      第28章 心境      自从梁家回来后,华老三人明显感受到了小徒弟心境上的不同!   没有对比,饶是他们以前竟也没有发现这个孩子身上的那丝冷漠和性格上的不足,现在看他眼里更是干净透彻,才知道以前忽略了什么!   不过知道小徒弟经历了一些更让他心境开阔的事情,三老也不加追问,只在小徒弟对医道上更深的造诣而感到开怀。   俊祎倒是对自己的改变感受得最明显的人了!   自从放下了对父亲的芥蒂后,他整个人仿佛丢掉了一层沉重压在心里的他自己都没曾发觉的阴霾。   而看开父亲的事情之后,俊祎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的缺陷。   原来……重生后的自己对亲情竟还抱着一丝不安,无法全心投入地去付出,就算是对外公和舅舅他们甚至都有一种他自己也没意识到的隔阂。   从他到华家就学后其实就有迹象了,他总是轻易忽略亲人,尽管有一部分课业沉重的原因,但他没有尽心却是最重要的原因!   打一个电话回家,又能耗用多少时间?他被动地接受家人对他的好,就算发誓要好好保护他们,回报他们,可心底最深处却有着也许有一天他们也会收回这种好的保留,或许是因为他的性向,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上辈子在亲情上受的伤害,在他心里划下了太大的伤口,埋下了这样的隐患。   而解铃还须系铃人!   当父亲对他的爱护彻底揭过他心里那道伤口时,仿佛是看到心口那道长出粉红嫩肉的伤痕,虽然还存在着,却有了新生!   两三天,俊祎便打电话回梁家,也给他父亲打去电话,时常嘱咐他不能再抽烟了,还有他给的那瓶药要记得每天吃两粒。   陆国学感动得有一次甚至在秘书面前红了眼睛,男人却也没不好意思,反而面带骄傲地道:“我儿子!嘿,这小子可是呢,回回都得跟我说戒烟啊,少喝酒的事。哈哈,他现在在帝都呢!”   大概知道上司家里情况的秘书知道说的是前妻的儿子,见那孩子这么贴心,上司这样感动,也完全没有取笑上司的意思,心里也替自己上司高兴。   毕竟这个常常闷头吸烟的男人心里的苦楚,他这个贴身秘书比别人感受得更多一分。   俊祎的生活由此更加惬意起来。   他心境上的豁然,连带着他对华老及其他人的心态也更好了。   不同于以前的卖乖取巧和不经意察言观色的讨好贴心,他打从心眼里将几人当成了自己的长辈,将他们实实在在地放在了心上。   华老约莫是感受最深的人了,每每这小徒弟给他按摩敲背时,他心想着,云昭的宝贝孙儿,该是这般无忧的模样才好。若是叫她知道这小小的娃儿之前经历的那些许多,长成这样一个比寻常小娃儿早熟这样多的孩子,不知道要有多心疼了。   “师父?”   听见小徒弟有些担心的询问,华老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流露的伤感。   他立即整了整表情,咳了一声。嗯了声,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见小徒儿听话地揉按起他的手臂来,不由嘴角往上挑了挑。   他手指在茶座上轻敲着,嘴里哼唱道:“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华老自顾哼唱了一段,心里自我赞美一番,掀了掀眼皮见自己这小徒儿也露出欣赏的模样,心里更是得意。   他哼了声,“小九,你最近可疏懒了。什么时候在给老头子来一曲‘梁祝’,你呀,就这首弹得最妙,那什么肖邦,我可不爱听。”   相处这许久,俊祎早学会了咱师父这话除开医道上,打个折扣听一半就成,这时候笑眯眯地应了。   果然,当天傍晚,香山脚下又回荡起了久违的钢琴声。   华济之和谈绪俱是第一次听到俊祎的琴,一曲罢,看着那玉雕琢而成一般的俊祎,谈绪很是怜悯地瞧了华济之一眼,“我理解你,老华,以后看开点啊。有这位在,就是我看啊,哪个是宝,哪个是草,你好意思争吗?”   华济之满脸黑线。   *   空间里的溪水,比之雨水更像是无根之水。   无根而起,无往而至。   环绕在空间四面山的山脚下,环成一个轮回。   自在兴岭采药之行中,发现了溪水的妙处,得了闲俊祎便时常来这里泡上一遭,从茅屋前如水,随波逐流,漂浮着复又回到茅屋处,这样一个轮回,感觉身体里的血气也仿佛经过了一轮的洗礼,变得更加舒服起来。   起了身,俊祎随意拿过放在溪边的浴巾往腰上围了一圈,贴在胸前背后的湿透了的长发也这样随意得披着,任它滴着水,慢慢风干。   水珠在晶莹无瑕的肌肤上闪耀着微光,俊祎随手捋了捋如瀑的长发,闲步而行。   空间里的温度持衡,无需担心受冻的情况。   复又和小草药们谈笑了一阵,给需要浇灌的几株草药浇了水,便也就躺在了吊床上,指挥着草药伸长‘手’给他取来茶水,双手叠在脑后,阅读漂浮在眼前的《药经》,待乏了,便就小憩一阵。   当真是好不惬意!   将重心从医学上分出一半给亲人后,俊祎对空间里的诸事自然有了些忽略,虽然也是每日进来瞧瞧,但丝毫没有察觉到小草药们有时怯怯懦懦犹犹豫豫不敢说出的话和憋闷的心情。   这一日,待俊祎入睡后,空间里的小草药们又迎来了他们的不速之客!   感受到危险气息的小草药们俱都将自己卷起来,蔫答答地装死!可怜给俊祎做吊床的几株草药,这时候却也不能将小主人就这么抛下了,只得认命。   两只雪团子从篱笆的缝隙内挤了进来,瘦的那一只哧溜一声就跑过来了,回头一看,胖的那一只卡在了篱笆缝隙上,真哼哼唧唧地努力抖动着肚子,企图钻进来。   瘦的雪团子赶紧伸爪子将胖的那只拉了过来。   “乖!”胖的雪团子终于进来了,伸着爪子拍了拍弟弟的头,瘦的雪团子立即露出一个笑脸来,将脑袋拱在哥哥肚皮上,直蹭。   两只雪团子互相蹭了一顿,才手牵手地八面威风地走进了他们新征服的领域。   这里多出了一股气息!   原本见了小草药们装死的胖雪团子正转着滴溜溜的眼睛,想着今日怎么耍弄它们的玩具,却不想被陌生的气息吸引了。   几缕发丝垂下,随着无风自动的吊床摇曳着,‘吊床’上的藤蔓不断结出的花瓣飘零着,用花香诱惑主人的一顿好眠。   那躺在床上的‘东西’好‘庞大’!   雪团子哥哥心里警铃大作,正想着要不要折回去,就见自己的弟弟小尾巴一竖,‘吱吱’两声撒欢地朝新奇的‘玩具’跑去,小哥哥胖嘟嘟的肚子浑然一颤。   雪团子弟弟冲到了目的地,伸着爪子一跳一跳地抓着飘荡的‘玩具’,好几次不得手,急了,吱吱直叫。   赶上来的雪团子哥哥虽然预感到了这个‘新玩具’很危险,但到底看不得弟弟焦急的模样,站起来,跳跃,鼓鼓的小肚子随着跳动一上一下地弹动着,那样子要是叫人看见了,非得尖叫着昏过去不可!   实在太萌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雪团子哥哥终于抓住了‘新玩具’,它两手抓住丝滑的‘新玩具’,蹬直了腿,“弟弟,抓着我!”   小雪团子立即欢天喜地地在地上转了一圈,‘吱吱’两声,一把抓住了哥哥粗短的腿。   ‘刺溜’   雪团子哥哥狠心地用了最大的力气才阻止自己掉下去,咬牙,勇敢的攀登者琤琤开始了冒险之旅!   发丝被轻微的重量拽动,睡梦中的俊祎有些不适地转了个声,发丝随着而动——   “啊!”   “吱吱!”   雪团子们发出了尖叫声!   它们经历了它们自出生以来最生死存亡的时刻!   小爪子紧紧抓住才避免了让它和弟弟坠入‘万丈深渊’的命运!   发丝还在轻微摇曳着,对于挂在发丝上的两个小家伙而言却是一场凌空的酷刑!   ……这个新玩具一点都不好玩!   两只雪团子心里在哭喊,可不可以放我回去……   瞧了瞧,地下深不见底的距离,雪团子哥哥咬了咬牙,胖嘟嘟的小肚子缩了几缩,“弟弟,抓紧我,哥哥会保护你的!”   许下誓言的小雪团子在弟弟满是感动和惧怕的‘吱吱’声中,拼命攀登!   嘿咻!嘿咻!   待终于爬上顶峰的小雪团子累得虚脱了,躺在一处小山坡上四脚朝天,吐着舌头,小肚子一鼓一鼓。   “吱吱!”   雪团子弟弟却很快有欢快了!他踩着小步子在新征服的领域上左脚右脚、左脚右脚地蹦跳着,小小的尾巴竖起来左摇右摆。   当看到一座‘小坡’时,雪团子弟弟垫高了脚,双爪巴在坡头上,抬起左脚努力地想要攀登——   “阿嚏!”   俊祎鼻尖痒痒的,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蓦地听到一声凄惨的哭喊,本就半梦半醒的俊祎蓦地清醒过来。   他坐起身。   “啊!!”   又是一声惨叫!   俊祎只感觉有什么从他额头上滚了下来!他伸手一接,只见一个小东西跌落在了他的掌心上,撑着想站起来,奈何小短腿被小肚子顶到了,死活达不成目的,它焦急地直哼哼,这模样……   “哈哈哈!”   俊祎实在是忍俊不禁了!   他这样的笑声,让在他手上奋力挣扎的小东西立即僵住了!   “吱吱!”   “吱吱!”   又听到了一声,俊祎闻声看去,发现是在自己腿上巴着的一个比手心里的小团子更小一圈的小团子,他伸手抓了过来,同还在蹬腿的小家伙放在一起。   这么一看,两个雪白的小东西,是只拇指大小狐狸模样的小家伙!   ……这不会是……   他惊讶地看向手心里抱成一团的两个小家伙,此时一个正睁着滴溜溜的圆眼睛看着他,在他看过来是倏地就停下了焦急的‘吱吱’,眼睛里瞬间蒙起一层水雾!   另一个用狭长细小的眼睛看着他,蓦地抱着小东西用难以想象的利落蹭蹭蹭瞪着小短腿向后退,抵在俊祎竖起的五指上。   俊祎只觉得手心一阵痒,又看看这明显害怕他的小东西,不由好笑地伸出手指想戳戳他们,蓦地——   “哇哇哇哇——”   “吱吱吱吱——”   一阵破天的哭声,吓得俊祎双手一颤。   剧烈的‘地震’,让两个小雪团子哭得更凄惨了!   之间透明的‘眼泪’哗哗地直掉在俊祎手心,两个小东西分明小的合起来也只有他半个手心大小,眼泪却是极有分量!   不过一会儿,眼泪就在俊祎手心流成了小河,沿着他手心的*感情线*打在了吊床的藤蔓上,坠落在地!   俊祎慌乱地哄着两个小家伙,全然没留意到,那眼泪滴落的四周的小草药们疯狂地抖动起来,根须疯狂地朝那个方向扎去!   而远一些的草药们,蓦地感受到了精纯的养分,猛地抖擞振奋,纷纷疯狂地朝那个方向扎根而去!   注释:   手心三条主线,最上面一条是感情线,中间为智慧线,最下面一条为生命线。      第29章 远距      “球球,跳跳!小家伙们!我回来了!”   一进空间,俊祎就收到了小草药们的热烈欢迎。   而强忍着眼泪的,被众多草药顶在半空中抱着直发抖的两只小狐狸瞬间点亮了眼睛!   收到求救信号的俊祎见两个小家伙可怜兮兮的模样,顿觉好笑。   他可是听小草药们告状了的,这两小家伙没暴露这胆小的本性前,可好生在药田里作威作福了一阵,这时候小草药们还不可劲儿地欺负它们?   又因为两个小家伙的眼泪对小草药们是世间难寻的大补药,它们自然逮着机会,就要逗弄这两个小家伙哭了。   哭了两遭,认清小草药们‘卑鄙目的’的小狐狸自然不肯轻易就范了!   由此,更激发了小草药们的‘鬼畜’之心!   俊祎上前将两只狐狸宝宝放进了手心里,语重心长地对小草药们道:“和你们说了不要老欺负小伙伴,昨天刚喂的眼泪,今天又想了?”   小草药们这下纷纷缩回了‘手’,望天,我不会说话,主人!   俊祎好笑地看着它们,带着小狐狸往吊床上走去,忽地回头道:“忘了告诉你们,球球和跳跳可是会长大的,倒是等它们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   俊祎微妙地停顿了一下,“我听说,‘赤珠狐草’可是非常、非常记仇的呢。”   ……小草药们浑然一抖。   俊祎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坐上了吊床,将两个小家伙放在藤蔓上用嫩芽编成的小摇篮上。自己召唤了《药经》专心地看了起来。   球球和跳跳,正是‘赤珠狐草’根茎上结出的那两个草狐狸。   胖嘟嘟的那个唤作球球,圆滚滚的肚子尤其可爱,他瘦小且还不会说‘人话’的弟弟跳跳比起来,倒是营养过剩的模样。   而跳跳则是走路是总喜欢左脚右脚蹦蹦跳跳的模样,很是生动活泼。   它们俩的情况也小俊驰俊浩尤其相像,早出生了五百年的球球获得了更多的养料,而等到跳跳出生的时候,兴岭那处的养料更少了。   俊祎当初不见那‘赤珠狐草’出声,还以为它灵性不足,哪想到是这两个小家伙正饥渴地汲取食物,根本没工夫搭理他。   它们当初在兴岭上,少说有五百年的成长,但兴岭的养分实在太稀薄了,以至于它们都很虚弱,待移植到了空间里,经过这小半年的滋补,才算恢复了,也才可以行动自如了。   原本有了这两个小家伙在,俊祎还想好好地将《药经》上记载的‘赤珠狐草’神奇的功效,哪想到两个小家伙一问三不知。只说他们从诞生开始就在兴岭上,平时根本什么人都没见过。   俊祎虽然有点小失望,不过这也没什么。说起两个小家伙这副模样,便想着这和传说中人参娃娃的形成原理应该差不多,被阿雪嗤之以鼻。   阿雪解释道,它们‘赤珠狐草’源自就要修炼成仙的九尾狐渡劫时,被雷电打得魂飞魄散坠落大地由大地净化而成种,所以本身就是灵物!   俊祎想象了一下,所以这两个小家伙和九尾狐是同脉而生了?   阿雪尾巴炸开,冷哼道:“那种下等的东西竟敢拿来与我相提并论!九尾狐属妖精,即使修行千万年依然泯灭不了血脉中的妖性。我们可是这世间最精纯的草木之灵!”   那嚣张的模样……俊祎默默扭头。   俊祎性情的变化,颜律同样感受挺深。   自滨州一别后,颜律联络俊祎比之从前频繁了很多。   这一日,颜律又来电话。   “……你最近活泼了很多,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听着颜律这样笑问,俊祎怔了下,他还是第一个这样问他的人。长辈们欣喜于他这样的变化却不会多说,而虽说和他同辈的师兄,相处时却也待他如小辈。   “俊祎?”很久没听到俊祎的回答,颜律不由出声唤了声。   俊祎莞尔,他叹了口气,懒懒地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枫叶慢慢飘下铺了满地红黄,“也没什么,只是……有点感动。”   颜律不语,静静地听着少年说:“以前吧,说起来我肯定在心里责怪我爸爸的。再小一点,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陆嘉媛分走了他的注意力。后来,知道事情了,就觉得他对不起我妈妈。”   那些在记忆里渐渐模糊的上辈子,和当时的心伤,仿佛雨过天晴般,留下了潮湿的却意外干净的天空。   俊祎笑着道:“你不知道上次我回家,陆家人找上门来了,因为我拜师的事情想给我一顿教训。我爸……嘿嘿,他还从海城回来,陪我去了呢。你不知道当时陈琳那女人脸上有多难看,看我的样子跟仇人一样。哈哈,我和你说啊,这世界我最讨厌的人排行,这女人绝对能占到前三。”   颜律也明白,看俊祎和梁家还有陆国学的态度,俊祎这个后妈想来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对待俊祎也不怎么样。   俊祎:“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反正那女人和我也没什么交集。就是我爸……我想他还是在乎我妈妈和我的,他大概也不好过吧。”   俊祎的惆怅缓缓随着枫叶落地,有轻微的沙沙声,很快也静谧了。   “然后呢?”   “就那样呗。”   俊祎脸上微红,他哼了声,这是不愿再说了。那些心思,一部分是因为涉及了自己的重生,大多却是因为这样柔软细致的情感,有时候说出口却是很难为情的。   颜律感觉到了他的不好意思,便也不再追问,只说:“原来是这样。你父亲最近似乎也不错,上次遇到,还和我说起你呢。”   “唔。”俊祎见他没有主动接下话的意思,顿时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就发现了颜律这人骨子里的恶劣也不轻!这时候就像逗他玩!不过,自己真的很想知道啊!   “他说什么了?”   颜律听他没好气的声音,顿时笑得更开怀了,“说有人很乖啊,最近都知道心疼他呢,这么孝顺把办公楼里的人都羡慕得要命。”   俊祎有些赧然,心里却是高兴极了,又听颜律说道:“我妈之前还很不待见他呢,听了你爸爸见人就夸你,还和我说,那王八蛋看起来还有救啊。”   “哈哈!”俊祎大笑起来,“真的假的!你妈妈还这么说啊?”   “你不知道你爸爸多怕我妈。”   “哈哈,阿姨真好!”   俊祎心里甜滋滋的,他也知道这个不怎么见面的女人心里是真的记挂他,也想着他好。   有时候颜律在家给他打来电话,颜妈妈也要说上几句的,总是叮嘱他注意休息,学医术也不能太拼命啦。又总说起哪个东西好吃,哪件衣服逛街时看着他能穿的。   俊祎说起颜妈妈,难免又说起上次听颜妈妈抱怨颜律工作忙没时间处对象,她带了照片他也一个都瞧不上的事情。   颜律听后,竟对他大吐苦水起来。   俊祎毫不同情,虽然现在国家倡导晚婚晚育、独生子女,但哪个父母不希望早点看到儿子成家立业?再说颜律现在也有二十三四了,少不得就要开始考虑这样的事情。   说起来,上辈子这时候,颜律应该已经娶了港城那个富家女了吧?   俊祎有些好奇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以你现在的条件,什么环肥燕瘦、花容月貌的女生找不到啊?”   颜律顿了顿,隔着几千里,电话那头的俊祎当然看不见听到少年兴奋地问起这个问题的时候,颜律脸上的笑都滞了一下。   颜律:“都还好,这种事情没临到头哪里说得清楚。”   就如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感情的时候,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栽在这个少年身上?而且……还是个没心没肺的。   俊祎丝毫没察觉颜律的郁闷,他‘咦’了声,“原来你是恋爱结婚的支持者?我还以为你对婚姻没这么……嗯,慎重呢。和一个人生活一辈子嘛,有恋爱感觉的也不一定就合适了啊。”   颜律闻言‘噗’地一笑,“说的还真像那么回事。怎么,难道你以为结婚的人就不会是你女朋友了?”   当然不会!   女朋友什么的……   俊祎理智地停了这个问题,“我才几岁,是你应该比较担心一点吧?”   “……我很老了吗?”   俊祎这一次敏锐地捕捉到了颜律声音里的那丝停顿。   他‘嘿嘿’笑了两声,“不会,不会。您老青春正茂呢!这么年轻又这么有钱,这么帅气的钻石级王老五,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颜律听了,也笑了起来。   路过的三婶听见笑声往屋子里望了眼,看见俊祎正倚在窗口上说电话,少年手指缠绕电话线,不知听那边说了什么,笑着大骂道:“滚,去死吧你!”   少年哈哈大笑的笑容,惹得三婶也抿嘴一笑,她回头对哑叔说道:“看来又是那颜小子呢!”   哑叔点了点头,扭头也朝里头看了一样,少年正抱着电话蹲在地上笑个不停,一边大笑一边揉着眼睛含糊不清地道:“不是真的吧,居然还有二货成这样的人……”   光影中,穿着月白色长衫束高长发的少年的笑容,晕开了绚烂的深秋。   难得的,哑叔也露出了笑脸。      第30章 往事      山中无岁月,这句话在香山脚下却是不那么适合了。   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香山的风景,四季皆有它自己的时令。   换下红裳,如今披上白披风的香山,在轻雪的季节里如同在母亲的轻哄声中慢慢安睡绵长了呼吸的婴儿,别有一番在安静中的风情。   烧着火炭,三婶坐在屋子里刺绣,前个儿新弹了一床棉被,她正兴致勃勃地准备着三件套的新背面呢。   这床被子是准备给俊祎的,三婶尤其喜欢看俊祎穿红衣,这床被单若不是俊祎千求万求恐怕也避免不了大红的命运。   俊祎最后是这么说的:“三婶,您是不是还想在上头绣两只鸳鸯?”   三婶一想,这红被喜庆是喜庆,若是俊祎还是之前小小的,看着和七八岁孩子没差别的时候到也罢,现在全然长成了一个满了十三周岁的少年,这红床恐怕得给这孩子折福的,赶紧就罢手了。   和俊祎一手银针越来越厉害但对刺绣丝毫不在行不同,小时候跟着邻居奶奶给人做布娃娃赚钱的谈绪却是一手好手艺。再有三婶细细教导一番,那绣出来的东西当真有模有样,惹得三婶一阵好夸。直把谈绪夸红了脸。   这日华老带着师弟和三徒弟哑叔聚在庭院里搭起篝火,赏雪煮酒。   喝酒这种事情,俊祎现在自然是不被允许的,再加之俊祎也觉得这种‘吃冷风’的雅兴不要也罢,也就同在治疗中同样沾不得酒也受不得冷的谈绪在屋子里陪三婶。   听着三婶和谈绪凑在一起讨论什么花样,谈绪也是闲的,最近打算织毛衣了,三婶也觉得好,她觉得市面上买回的那些机器里出的衣服,怎么穿都觉得不舒服。   这时候两人凑在一起,正好有伴。   “这都困成这样了,还不回屋里睡觉去。”   俊祎时不时拿着铁钳子拨弄着盆里的炭火让它烧得更旺,听着难免有些无聊,在着暖暖的屋子里就有些犯困,正打着呵欠,这时候听三婶赶他,摆了摆手。   “晚上会睡不着的。”俊祎摇了摇头,露出笑脸来,凑上前去看三婶在被单上绣的花样,瞧着有些眼熟,仔细琢磨了一阵道:“三婶,这是我的胎记?”   三婶笑道:“是姚家的族徽,和你的胎记长得肯定差不了。”   俊祎还从没听说过她外婆家还有族徽这样古老神秘的东西,顿时也来了兴趣。“三婶,您给我说说呗,我外婆家的事情。”   一直专心织毛衣的谈绪闻言也看了过去,族徽?胎记?听着好像听有趣的。   “我哪儿知道多少,我呀就是个下人,再说那时候年纪也就长到比你大不了几岁就和姚家失散了。”   这么说着,三婶却是搁下了手上的活计,笑着对把下巴搭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她的俊祎笑道:“我知道的,也是听人说的。”   俊祎眼睛一亮,“您就告诉我吧!”   三婶呵呵笑:“看你心急的样子。”   她回忆道:“到我们那一辈,姚家还是南边的大户,那时候做的是药材生意,那么大个屋子,却不差的,就是药香味儿了,我们这些人,包括少爷和云昭小姐都是在那药香味儿中长大的……”   当年的姚家算得上是富贵人家,可惜也敌不过世道。   政府和人打仗,小老百姓也受牵连,但怎么也不至于没个活路了。之前虽然生意差了很多,但到底日子还是过得下去的,至多多拿些钱消灾,可后来就不行了!   那也就是在六十多年前的事。   那些洋鬼子来了,跟几辈子没见过东西似的,见了什么都抢,也不知道是哪里听说姚家里藏了个宝贝,大半夜地扛着枪就来抢了!   要不是老爷子一个在官府里打混的至交早前听闻了消息,要姚老爷子带着家眷收拾细软寻个地方去避祸,那一夜还不是要怎样呢……   等老爷子回来的时候,好好的一个府邸连着周围两家几百间房子烧的烧、砸的砸,那些黑心的洋鬼子还把地上挖的坑坑洼洼,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找到什么东西,可是那屋子也不能住人的了。   那些洋鬼子还有不甘心的要抓姚家人去审问,姚老爷子一听这消息,赶紧带着几百口人到外地逃难了。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姚家这么一个大家就开始病的病,散的散。   那个荒烟蔓草的年代,多少繁华在那时候被无情地打碎,多少相聚的约定在那时候以眼泪散场,多少辛酸不能诉诸于口只能咬牙继续脚步……   三婶摸了摸眼泪,“当年走的时候,我还只有三四岁呢。事情也不大记得,只一件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就是我娘抱着少爷和云昭小姐哭着喊着:‘造孽啊!’。”   “我们前脚走了,姚家连着华家都在一场大火里烧得干干净净了,我们小孩子在马车里都被按住头不能回头看,只能听见大人们掉眼泪的声音……”   俊祎想象到当时的画面,虽然不曾亲身经历过,却有一阵心酸涌了上来。他拖着椅子上前,伸手握住三婶的手。   谈绪轻声道:“那些人是要找什么宝贝?后来被抢走了吗?”   三婶叹了口气,“哪里真就有什么宝贝了?不过是因为姚家嫡系总能有那么一个子孙会遗传到姚家的胎记,也不知道是从那一代传下来的话,说是有姚家胎记的血脉,必得天赐之福,扬我一族。再有一种说法,说咱们姚家世代行医,做下的善事都数不清了,福泽深厚。”   “外间不知情的人听说了,难免以讹传讹,就说我们姚家传下了什么宝贝的话。平时也就是坊间说笑恭维的话,哪个当真过?可那些黑心肝的洋鬼子啊……”   三婶说不下去了。   谈绪连连安慰,俊祎却有点闷闷的。   他想到了空间,想到了《药经》和上面记载的医族的事迹,想来……传承几千年的医族到了姚家这一代,恐怕很多东西早已经模糊失落了。   但没想到因为这种事情竟然招来这样的无妄之灾。   想到当初在空间看到的那些话,只有在血脉尽断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救赎……算不算是一种注定呢?   三婶见自己这番话让俊祎也伤感起来,赶紧收拾了自己的情绪,“都多少年前的事情,现在都好了。而且还有小俊在,姚家也肯定没落不了。云昭小姐见了,肯定也欢喜的很!”   俊祎朝三婶笑了笑。   听过三婶一番话,进入空间时,俊祎难免有些触动。   “主人,你不开心吗?”   专心喝着俊祎制作的药茶的球球和跳跳听见俊祎的叹息声不由转着小脑袋看向了俊祎。俊祎摇了摇头,伸手逗了逗两个小家伙,“好喝吗?”   两只拇指大小的小东西狐狸脸上都是心满意足的笑容。   喂饱了球球和跳跳,有些惆怅的俊祎也静不下心看《药经》,索性带着两个小家伙到处走走。   药庐空间里四面的山俊祎还是不太敢涉足,至多在山脚下往上走上几百米罢了。   “主人,这上面有更好吃的东西。”   走了一阵,窝在俊祎长发里玩闹的两个小家伙忽然停了下来。俊祎摊开手心,让小家伙们跳下来,蹲在手心里的球球指着那座山头又说了一遍,跳跳也‘吱吱吱’地直点头。   俊祎看向那个笼罩在薄雾中的山陵,球球说好吃的东西,想来价值要比药田里的珍稀草药还要高,可是……   “你上的去?”   球球懵懂地看了俊祎一样,“那里有东西拦着我们,连根须都伸不过去,他们实在太小气了,分给我一口都不给!”   俊祎看着山头默了默,“我们走走看?”   两个不明所以的小东西就这样被俊祎带着往山上走了。   同伴这种东西,即使是弱小的,也能给人心里一点底气和勇气。   俊祎不断往上走,他手心里的小东西贪心地吸着空气中的灵气,直把两个小家伙饱足得直打嗝。   就是一直胃口不大的跳跳这时候也贪婪地吸食着,直把小肚子吃得圆滚地突了起来,更何况是瘫在俊祎手心里,胀大着都快要裂开的肚子,还在不停地吸食的球球了。   越往上走,空气里的湿气越重,渐渐原本清晰的前方也慢慢被薄雾笼罩模糊了。   一直温暖恒温的空间里,俊祎第一次感受到了气温轻微的变化,微微的凉意袭来,俊祎看着仰头也看不清尽头的高山,有些迟疑了。   他低头对手心里的小东西问道:“还要走下去吗?我有点……”   哪知低头一看,两个小家伙在他的手心里睡着了!小肚子一起一伏的,睡着了脸上还有美梦一样的笑容。   俊祎没好气地伸手戳了戳它们,“先起来!”   没想到两个小家伙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再叫喊了几声,两个小家伙竟然还是一无所觉!俊祎这时候知道不好了!   他抬头看了眼仿佛雾气越来越浓,向他扑过来一样的雾气,心里一凉,心跳骤然就快了起来,他转身就跑!   仿佛身后有恶鬼追赶!俊祎跑得甚至有些狼狈了!   冲回了药庐里,俊祎才停了下来。   他剧烈地喘息着,把手心里的小家伙放到石床上,着急地查看,喊着:“醒醒!球球!跳跳!别吓我!快醒来!”   药田里的草药也被惊动了。   “主人?”   “主人!”   “这是什么气息?!天呐!在哪里?”   忽地,药田里的草药们骚动了起来!   俊祎转头就见一群草药伸长了‘身体’挤到茅屋的窗口,他有些着急,“怎么了,是不是你们也发生什么事情了?”   “主人!有很好吃的气息!”   “主人!我也想吃!”   俊祎顿了顿,想起球球说的山上有很好吃的东西的话,又见草药们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害怕起来。   “你们快回去!那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们看球球和跳跳吃了那东西,现在就成这样子了,不知道……”   俊祎差点急哭了。   他对现在的状况束手无策,对球球和跳跳的状况也毫无头绪!   药田里一株年岁最老的草药这时候出声了,“小主人不用担心,它们吃太多了消化不了才睡着了的。”   “那我为什么叫不醒它们?”   苍老的声音道:“它们现在在修炼呢,等什么时候把吃掉的灵气化为自身所有,也就能醒了。”   忽地,苍老的声音话锋一转,“主人若是想它们早点醒来,就把他放在药田中央,让我们给它们分担些,怎么样?”   ……老者的声音,绝对是劝诱啊!   意会过来的俊祎,哭笑不得。      第31章 属于老一辈的故事      球球和跳跳这一睡,直到深冬的积雪将香山覆盖了都没醒来。   而空间里活泼或安静的草药们现在也忙着吸收它们带下来的灵气,都没时间和俊祎说笑了,而俊祎也在老草药的建议下,每天往山上走上一遭,打拳的地方也从茅屋前的院子换到了山坡上。   俊祎本来还盘算着要将空间里的‘灵气’也带点出去呢,可草药们一致认为是妄想,不过是呆在他身边的人会觉得舒服罢了。   这一点,从双胞胎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了,自从俊祎受过了空间灵气的洗礼后,两个孩子就非常愿意亲近他。   又是一年新年,这一次颜律提前来了电话,他那段时间都在国外,恐怕赶不回来。   俊祎还有点小郁闷,听颜律笑说要怪就怪洋人没有过新年的美好习惯,除了附和几句一解不爽,俊祎也别无他法。   聊了一阵,听到颜律问他要带什么礼物时,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用礼物。”   半点没想到这话让颜律很是郁闷了一阵。   不是小孩子,但又不是能谈对象的年纪,对自己到底是福是祸呢?   颜妈妈代替颜律来梁家拜年,不过等她在海城将基本的交际打点好再来时已是大年十一了,俊祎也早在师父大人的千催万催中回了华家。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双胞胎哭得特别厉害,怎么都不愿意哥哥走。   那晚,哭得,连一向健康的小俊浩都有些发烧了,更何况是是身体一向不好的小俊驰了!   俊祎心疼的厉害,打了电话和师父商量晚些回去,得了一通臭骂,无法只能和舅妈说,要不让弟弟和他回华家住一段时间好了。   小俊驰小俊浩一听,哭声立刻就停了!   滴溜溜还噙着眼泪的眼睛就这么齐齐看向了妈妈,杨宛青哭笑不得,只能没好气地道:“你们只要哥哥,就不要爷爷和爸爸妈妈了?”   就这样,俊祎会华家时还带了两个小拖油瓶。   这可把三婶高兴坏了!   眼看着华济之从嗷嗷待哺的婴儿长到了大人模样,最失落的就是三婶了!对一个一生没有生育的女人来说,对年纪小的孩子都要多出一份偏爱来。   “哎呀,真可爱,来,奶奶抱一下好不好?”   被俊祎抱着的两个小家伙抱着哥哥的脖子,怯怯地回头看了一眼,又躲到哥哥肩窝里不肯起来了。   俊祎笑得不行,“乖啊,俊驰,俊浩,和三奶奶说好,哑叔爷爷好。”   两个小家伙这才又探出头,奶声奶气地喊了声:“三奶奶好。哑叔爷爷好。”   听得三婶心花怒放!   见两个娃娃躲在俊祎怀里不肯出来,她失落了一小会儿又满是元气了!又不是一会儿就走,要住这么久,她还能抱不到手了不成?   年节时分,在华家住了一年的段老和李老也被小辈接回去过年了。   俊祎抱着弟弟进屋时,只有他三师兄、谈绪和恰好来拜年的四师兄和五师兄在,却不见他师父。   华济之解释说师父在书房,三婶一听就笑,毫不客气地揭华老的老底:“你们那师父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软软爱哭的小娃娃!这时候听说有两个娃娃要来,还不知道怎么躲呢!”   俊祎当场没忍住就笑了!   小俊驰小俊浩听哥哥笑了,也傻傻地跟着咯咯笑,其他几个没胆气这么明目张胆地取笑师父的只能闷声忍住了!   而因为师父小时候‘不喜自己’郁闷小半辈子的华济之现在才豁然开朗了!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竟然会怕……   俊祎又让弟弟一一和几人问好,师兄弟几人说了会儿话,就见哑叔来,让俊祎去见师父。小俊驰小俊浩见哥哥要走,刚到新环境的小娃娃顿时抓着俊祎不放。   “乖啊,哥哥去一下下就来。”   在房里倒腾了好一阵搜到不少小娃娃玩的玩具的三婶一脚进屋就听到这一句,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   时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她赶紧上前抢道:“哎呀,俊驰,俊浩,看这是什么?”   她将以前哑叔做的小玩意儿纷纷在小几上摆出来,那新奇的玩具引得小俊驰小俊浩看了过去。   俊祎笑了起来,“哥哥先走开一下,等哥哥回来,俊驰俊浩要告诉哥哥这些是什么,好不好?”   “好!”   两个小娃娃脆生生地应了。   三婶把孩子抱在怀里,顿时心里笑开了花,她给了俊祎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就和孩子们玩起来了。   俊祎到书房,华老循例地问了一些事情,见小徒弟面色有异地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咳了一声,“小九,你有什么话要问为师吗?”   “……师父,你为什么要怕小孩儿?”   华老脸上的惬意一窒,他很快休整好,掀了掀眼皮凉凉地看了自己的徒弟一样,慢悠悠地道:“哪个和你胡说八道?为师还能怕了小娃娃?”   见小徒弟露出一个完全不信的表情,他冷哼一声道:“小娃娃什么的最麻烦了!一碰就哭,吵得人不得安宁!我告诉你,那两个小奶娃在这里住的差不多了,也得送回去。再有一点,要是因为这两个小奶娃耽误你学习,看我饶了你们!”   师父一瞪眼,俊祎立马笑眯眯地答应了。   顺了气的华老要是知道俊祎此刻乖顺的模样下心里正在想什么,估计得气个不轻!   ——师父啊,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孩子们就和俊祎住在一起,虽然三婶很想两个孩子就和她住了,不过也知道单两个小娃儿那关就过不了。   俊祎屋里床上铺的就是三婶年前完成的三件套,鹅黄色的床单和枕套,橘黄色的绣花被子,单看着就暖了,再古朴的雕花大床上,那上面的祥云花样也衬得很。   两个从没见过古床的小娃儿,对这看着有些可怕的小床,小俊驰和小俊浩又挡不住好奇,两个小娃娃扑在床上打滚,俊祎护在床边,看他们左摸摸右碰碰,新奇得不得了的样子不由地微笑。   “乖了,宝贝,我们先给妈妈打电话,然后去吃饭好不好?”   “哥哥抱!”   两个娃娃见哥哥站起来,马上伸出手来。   饭桌上,多出两个小娃娃华老有些不自在,但也没表露什么,但就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顿饭上那几人频频看着他,还自以为做得很隐蔽,当他老眼昏花了不成?!   华老心里老不高兴,转念一想就明白肯定是三姐儿那家伙在小辈们面前说了他什么话!   他暗地里冷飕飕地瞪了三婶一眼,见她不为所动,心里不禁骂道,果然出了云昭外,这些个女人都是长舌妇!   他心里哼了声,面上不动声色地转了筷子,再给两个小奶娃夹了一筷子菜,慈祥地道:“吃吧。”   看得一桌子人目瞪口呆。   两个小奶娃不明所以,看了眼哥哥,甜甜地说道:“谢谢华爷爷。”   华老满意了,这小奶娃不哭的时候还是蛮可爱的,他这么一想,于是给了两个孩子一个笑脸,不知为何,两个对气息无比敏感的小奶娃浑身颤了颤。   晚上新被子暖暖的,俊祎和弟弟们睡在一起更加暖和。给孩子们讲了会儿睡前故事,孩子们的鼾声就轻轻地响起来了。   俊祎这时候给小俊驰把了把脉,见脉细平和强劲,也就安心地睡在了外侧。   晚间,三婶在门外瞧了瞧动静,见两个小娃娃也没有吵闹,都睡下了,也就放心了。   她回过身,差点没被站在身后的哑叔吓个半死!   “作死呢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哑叔老实地挨了几下揍,末了,才伸手指了指屋里,三婶摆摆手,“没听见么,都睡着了,哪用得着你操心?”   哑叔陪着三婶回了屋,正想走,三婶喊住了他:“等会儿。”   她回屋里,将新制的长袄取来。   年前忙着给俊祎准备衣裳和被子,难免忽略了别人,哪想到这老实人还不大乐意了。虽然不能说话,但相处了要一辈子了,一个眼神还能看不明白?   三婶心里觉得好笑,但回头还是还是给他制了一件长袄。   哑叔见她递过来的东西怔了怔,三婶直往他手里一塞,笑话道:“这下可没得说我偏心了啊!这一个两个的,怎么尽越活越回去了呢!”   这么说着,她瞪了哑叔一眼,关门回屋了。   门外,不会说话的木讷男人盯着手上的长袄看了一阵,无声地傻笑起来。      第32章 海城初行(上)      白日里除了有师父安排下的课程,空闲的时间都陪着两个小娃娃去了,夜里又怕自己走开一阵小娃娃要是醒来就麻烦了,所以这段时间俊祎都没有进空间。   小俊驰和小俊浩在华家待了十来天,梁老和梁舅舅梁舅妈急得不得了。他们想着,难道那华家有什么宝贝不成,一个两个呆着都不想回来了!   这么一想,不行!   拐走了我个宝贝的外孙儿,现在还得拐走我孙儿?   梁老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感觉使唤着儿子去吧孙儿接回来,要是能打个商量最好把外孙儿带回来住上几天就更好了!   梁业炜去了,当然只把儿子接了回来。   三婶很是失落,而华老是实打实地松了一口气,自从两个小娃娃来了以后,他到外间活动的时间就少了。   一想,忙着照顾两个弟弟的小徒弟回来这么久也没给他倒过一杯茶,顿时心里不大乐意,伸手就把人招了过去。   十几天没进空间的俊祎自然不知道,他一直担心着的两只小东西醒了不说,还因为吸收了灵气而修为大增,等了半天也不见主人进来,无聊的球球记起了当初被药田里的草药们弄哭的事情,顿时怒从心头起,带着弟弟威威风风地报仇去了!   俊祎当初‘赤珠狐草’很记仇这句本意唬人的话,哪想到就这么被两小只验证了!   待俊祎进到空间,就见到药田里好一片药草凄惨的模样。   “主人……”   听见这虚弱的啜泣声,俊祎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球球,跳跳,你们对草药们做了什么?”   看见几天不见竟然已经长到巴掌大小的草狐狸,俊祎根本没心思惊喜了。   要知道这些草药在空间里这么久,是得到了原主人多么精心的培养才养成的,光是看《药经》上对于众草药每个生长周期的记载就知道了,怎么能这样被人践踏?   更何况,这些会说话的草药,在俊祎眼里早已不是简单的一株草药,而是活生生有生命的小玩伴了。   听见主人微冷的语气,球球和跳跳抖了一下,跳跳“吱吱”两声,圆圆的眼睛很快就泛起水雾了,而球球有些心虚地用爪子刨了刨地,低声道:“主人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们是说小草药们是自己弄出这个样子的?还是说它们刚才的话都是在骗我?”   球球耳朵尾巴完全都耷拉了下来,不敢吭声了。   俊祎又是气又是无奈,只能不理它们专心地开始休整草药了。   “吱吱吱……”   跳跳一跳一跳地跑了过来,泪眼朦胧地伸爪子扯俊祎的衣角,见主人不理它,顿时委屈地大哭起来。   听见弟弟哭的球球,见主人‘冷酷’的模样,顿时也伤心地大哭了起来。   “眼泪!眼泪!主人!快啊!”   赶紧将眼泪盛住,等它们懵懵懂懂地不哭了,俊祎起身去用眼泪给药草们调制肥料去了。   而原本蔫答答地贴在地上的小草药们见主人一走,立刻‘站’了起来,朝两个小家伙得意地招摇!   “你们!!”   “吱吱!”   两个草狐狸炸毛了!   小草药们丝毫不怕,只喊了一声,“主人!”   两个小东西顿时吓得回头,惹得众草药一顿闷笑。   叫你还敢欺负我们,哼!   而完全不知情的俊祎这时候正又心疼又着急地给‘被凌虐得很凄惨’的草药们准备补品去了。   这件事情在草药们‘宽宏大量’和球球跳跳的‘咬牙切齿’中揭过了。   俊祎有时还是带着小家伙们到空间的山上走走,让他们尽情地吸取灵气。而总是记吃不记打的球球和跳跳,每每都要吃得‘昏睡’过去,让俊祎带回来,继续又一轮的沉睡和修炼。   正月过后,颜律才从国外回来,他这一次做了笔不小的生意,让海城不少人都红了眼。   他下了飞机,打电话给家里报了个信,就打给了俊祎。   俊祎得知他回来,而且能空闲一段时间,也很是高兴。   两人聊了一阵,俊祎在师父的招呼声中挂断了电话。   年时在家收到炎华会送来的文件资料,倒是将陈家的生意和几个主事的男人了解了一通,这些人除了一个叫陈天祥的,俊祎一个也不认识。   而这个陈天祥就是当初救了舅舅的那个陈家人,而资料上看,这个陈天祥也不过是陈家的第三子,当家的还是陈天祥的大伯而不是他父亲。   当即,俊祎便致电秦当家,详细查一查‘陈天祥’和‘陈传誉’这两个人,秦当家爽快地答应了。   这时候接到颜律从海城来的电话,难免又想到了这件事,晚饭后便又给秦当家挂去了电话。   秦当家最近似乎不是那么顺遂,虽是答应了深入调查的事情,但和俊祎说了可能要迟一些,复又说起自己的药也快要吃完了,最近手腕还有些疼的事情。   俊祎多问了几句,才听秦当家支支吾吾地说是最近练枪练得有些过头了。   他明白秦当家想重新拾起枪的迫切愿望,但作为他的医生,俊祎顿时气着了。“你这手要是废了,可别赖我。”   “欸,欸,别介啊……”   秦当家赶紧求饶。   左思右想,这一日俊祎和师父提起了还想同去年一样到外面长长世面的事情。   华济之一听,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前个儿还听三婶说起自己最近孝顺了,知道呆在家里不往外间跑的事情,也只有他自己心里知道是为什么了。这时候,小师弟说起这件事情,万一师父……他看向了谈绪,谈绪也同样看着他,有些担心。   谈绪的腿在这大半年的治疗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虽然走起路时还没有那么顺利,但至少站起来是没有问题了,而且也不疼了,现在最缺的就是多走走,做复健。   现在这个情况,若是华济之要走,他肯定是不能跟着的……   俊祎当然明白他们的顾虑,见师父‘哦’了一声,就看了眼三师兄,自己顿时道:“我听二师兄说他们店里缺个坐堂开药的大夫呢,我就想着借师父的光问问我这样的成不成?”   华老一听,就招呼了三嫂把电话拿来,对小徒弟道:“你是我教出来的,他还敢嫌弃不成?”   虽然华老心里是不大乐意小徒弟现在就出去的,但也知道行医学医这种事情,若是不动手那就等于是纸上谈兵的空谈。   若是其他几个徒弟学个一两年就急着做这做那,他早骂了,奈何这小徒弟天资聪颖,自己教了这么久,自然也知道他现在需要的不是再去背一两本药方子了。   老二朱建国一听是小师弟要来,赶紧对师父诚惶诚恐地答应了,又保证一定照顾好小师弟不委屈了他云云,他心里抓着挠着‘我怎么这么命苦’的话也只有他自己咽下去了。   华济之和谈绪见了这一出也就放心了。   96年的夏天刚刚来到的时候,俊祎回了趟梁家,就直接从梁家出发了。   到梁家来接他不是别人,就是颜律!   俊祎打算先去海城一趟,之后再到二师兄那里。恰好颜律在电话里听了他说他舅舅还要麻烦地来回送他,自己就道他那几天恰好也来一阵帝都,要是不急的话,就等他一起。   颜律这一次倒不是瞎说,不过他出差的地方是在帝都边上的连港罢了。   梁老满心叹息孙儿长大了,家里就呆不住了,唬得俊祎又是按摩又是讨好地才露出一个笑来。   颜律带着俊祎坐飞机回去的,到了海城直接去的是颜家。   不是没知会陆国学,而是不巧,俊祎到的那一天他爸爸有一个会议要开,得到很晚才行。颜妈妈听说了这个打算的时候很不客气地笑道:“嘿嘿,他陆国学就该是个没福气的!”   这日是星期天,正上初二的颜瑾休假在家,看着自己老妈东忙西忙,昨天大扫除了一番还不够,今天从早上开始就开始张罗午饭了,还不准佣人动手,直说:“那孩子最爱吃我做的菜!”   颜瑾心里是翻了无数次的白眼,这都赶上迎接皇帝陛下临幸了!   颜瑾对俊祎其实已经没多大印象了,这几年反复在妈妈和大哥嘴里听见,她妈妈的口头禅就是,‘你要是我有俊祎一半什么什么,我就怎么怎么样’,说不得,颜小弟对这位小了他一岁的弟弟是隐隐抱着一份敌意的。   但当颜妈妈笑着将大哥牵着手的俊祎迎进门的时候,颜瑾都忘记了手上正拍的篮球了,在对方笑着和他说:“颜瑾,好久不见”的时候,窘迫地直挠头。   颜妈妈当下险些生气了,“好你个颜瑾啊,你弟弟和你说话呢,你应都不应是吧?”   “……妈。”颜瑾一张脸都红透了,“那啥……你也好久不见。”   “哪个叫那啥?!你这孩子怎么一点礼貌也没有?”   俊祎笑着牵了颜妈妈的手,“颜妈妈,颜瑾害羞呢,您别说他了。”   颜妈妈:“这小子还真没一点长进,小俊啊,比起你,我真恨不得把他塞回肚子再生一遍。”   俊祎忍俊不禁,颜妈妈到了海城想来生活很好,整个人身上当初的那种忧郁和苦闷都消失不见了,这也让俊祎替她高兴。   颜律摸了摸俊祎的头,“妈,俊祎水都还没喝一口呢。飞机上也没吃东西。”   颜妈妈一听,顿时又是一顿火急火燎的张罗。   俊祎拍开颜律的手,理了理新剪的发型,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我还想和颜妈妈多说几句呢!”   颜律捏了捏他的鼻子,“待会儿吃过饭再说也是一样,晚上请你爸爸来家里吃饭,你就在这儿住下吧?”   俊祎想了想,摇头,“再说吧。”   颜律也不勉强,牵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两个人聊起来。   颜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来不知道他大哥还有这么和颜悦色的表情!   对自己这个弟弟,从来都是“颜瑾,你已经可以自己做决定了,这种事情不需要问我。<面无表情>”   “颜瑾,为什么有老师反映你欺负女生?<面无表情>”   “颜瑾,别让妈还操心你。<面无表情>”   ……   而且,居然还有人可以碰大哥的头……   大哥还对他笑……   <肉牛满面>为什么人比人就得丢啊!!   倒是俊祎先察觉了颜瑾尴尬站着的模样,“颜瑾?”   颜律这才看向弟弟,看着穿着一身宽大球衣,呆呆的弟弟,颜律复又面无表情了:“颜瑾,不要在客厅打篮球,这个需要别人再三教你吗?”   颜瑾:……      第33章 海城初行(中)      丰盛的午餐简直赶得上满汉全席了!   得知是颜妈妈自己亲手准备的,俊祎很是捧场,每一道菜都吃一遍,变着法子,直把颜妈妈夸得都不管会不会长皱纹,哈哈直笑。   狗腿!颜瑾在心里道。   颜律听着俊祎和妈妈说话,时不时往俊祎饭碗里添一筷子或是低声催促他汤要冷了的话。   一顿话吃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才算完。   饭后,颜家人又和俊祎在客厅里说话。   颜瑾心里是千万个不乐意,可不敢对老妈和大哥说自己想出门去玩的话。   闲话一阵,俊祎说起正事来,“颜妈妈,上次听你说有些心燥胸闷的事情,我这次给你带了些药茶来,喝了可以平心静气,也是滋补养颜的。”   颜妈妈没想到自己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这孩子就放在了心上,顿时感动得无以复加,在俊祎要求给她把脉的时候,直说:“哎,小俊儿啊,你要是我儿子该多好,哪像他们两个一个忙自己的一个玩自己的,还管我哪里不舒服了!”   颜律见俊祎横了自己一眼,顿时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细细诊断过后,俊祎将颜妈妈的症状说了一遍,又详细地问了些事情,就让颜律拿纸笔过来写药方。   边写边道:“颜妈妈,我给你开的药方,你安心喝啊。我虽然学了没几年,不过我师父已经点头让我出山了。这药啊,您三天喝上一回,一个月,也就好了。”   颜妈妈哪里会担心这个?直把俊祎夸成了小神医了。   俊祎又转向了一只不吭声的颜瑾,见对方有些躲闪的不自在的眼神,心想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他不喜欢的事情,看了颜律,颜律只回了一个‘别管他’的眼神。   俊祎斜睨了颜律一眼,笑着对颜瑾道:“上次听你哥说,你前阵子打篮球摔伤了腿,我给你看一下吧?万一哪里没有长好,到以后就麻烦了。”   颜瑾还没表态,颜妈妈就操心起来了,“真的啊?这小子顽劣得很,摔伤了也没见安分几天就又跑到外面了。颜瑾,你还傻坐着干什么,赶紧过来给小俊看看。”   颜瑾在老妈威严的瞪眼下不情不愿地坐了过去,俊祎蹲下来给他捏了捏筋骨,感觉到颜瑾肌肉紧绷,想来这孩子还紧张了,笑道:“放松一点,咱们不打针的。”   颜妈妈和颜律顿时都笑出声来,而颜瑾更是羞红了脸!   俊祎又细细地捏捏敲敲,起身道:“大问题倒没有,颜瑾,你平时打球的时候跳起来和落地的时候脚踝是不是会疼?”   颜瑾惊讶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难道这个人还真的已经当上医生了?!   俊祎见他懵懂的样子,这才想起对方是个十五岁的小孩,转头对满脸担心的颜妈妈道:“不是什么大毛病,只是骨头还没完全长好,伤了,也没好好地养,若是不弄好以后可能会惯性骨折。只要安分两天,泡泡药水就行了,我这两天在这里正好给他针灸,没事的。”   颜妈妈摸了摸小儿子的脸,“听到没有啊,让你还想着去打球!”她转头对俊祎道:“那要不要多吃些大骨汤什么的?”   俊祎摸了摸鼻子,“这个倒是随意,吃了也没坏处。”   听这么说,颜妈妈心里就要给儿子吃多久的骨头食品盘算开了。   颜律倒是不担心弟弟,男孩子磕磕碰碰出不了什么毛病,倒是对妈妈的状况有些担心,待带着俊祎到房里休息的时候问道:“我妈她没事吧?”   俊祎摆了摆手,“到了这个年纪,多少有些这样的毛病。而且女人绝经前后,身体总有些不舒服的。这段时间也得好好保养,不然以后要吃苦头的。”   颜律顿了顿,见他说起女人绝经这样的话如此自然,倒觉得自己太没见识了。   晚上的时候陆国学如期到颜家吃饭。   其实就算处在一个地界上,各自有自个的忙活,除开刚到时吃过一顿饭,联系其实不多,更别说见面吃饭了。再说,为数不多的几次通话,都是颜妈妈说话带刺地损他的模式。   到颜家吃饭,还是第一次。   陆国学因此还带来提手礼来,见了儿子也顾不上别的了,拉着儿子一通的细问。   俊祎都笑着一一回答了,见父亲气色很好,心里也高兴。   饭桌上,颜妈妈忽然道:“陆国学,你今天和小俊正好都在,我说个事,你也给个话。”   几人都看了过去,颜妈妈伸手摸了摸俊祎的头,“这孩子啊,跟我投缘得很。我就想,这亲妈是捞不着了,给小俊当个干妈,我就满足了!你看怎么样?”   几人都没想到颜妈妈会突然说起这一遭来,陆国学当然不会不同意,儿子多一个人疼,他高兴还来不及呢,赶紧举杯和颜妈妈喝了一杯酒,又催着俊祎喊干妈。   颜律看着甜甜地喊着‘干妈’的俊祎,心里是翻江倒海,但转念一想,又压下了心里的不满。   干弟弟也成!   以后照顾他,就不用担心他大了不能再和现在一样亲近的问题了。   晚上俊祎还是和陆国学离开了。   陆国学住的是政府分配下来的房子,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他一个大男人住绰绰有余。边上的房间陆国学也亲自收拾了出来,被子什么的都是新买的洗过晒好了,就怕儿子不舒服了。   哪想到晚上的时候,浴室里的冲澡器供不上热水了!   其实这状况都不是一次两次了,陆国学住在五楼难免有时晚了热水被人用光了,或是供不上来的情况。   他自己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所谓,反正下楼到水房打个热水上来洗也差不了多少,但这一次,看着儿子跟着自己下来提水的时候,陆国学心里就非常不是滋味。   他觉得儿子难得和自己住一次,竟然还得受这种委屈。   儿子在自家的时候就算了,在梁家和华家的时候那是什么好吃好喝都有,被照顾得有多精细就有多精细,哪还能有要打热水用泼水的法子洗澡的时候?   陆国学越想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法子,得安置一个房子了,以后儿子来的时候也能有一个好地方住啊。   俊祎本身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不过在父亲搬出一架电风扇到自己屋里来的时候,才想到这里没有空调的情况,他倒也不是想着这里条件多么差劲,而是想到,96年的时候宿舍有的还装不上空调这样。   其实现在天气也没多热,这电风扇主要是赶蚊子的。   陆国学越想越觉得这房子不好了,人呐,就是这样,一旦觉得什么东西好了或是坏了,就会轻易发现让人觉得这东西更好或更坏的方面。   时间也还早,父子俩就在屋子里说话。   俊祎发现父亲对自己在华家的事情比较关心,便就多说了一些,说道师父和几位师兄和三嫂哑叔都对他好。   陆国学:“明年过年,我到你师父那拜个年,你看打不打紧?”   “当然好啊!”俊祎笑着道:“我师父那人和三嫂说的一样,老小孩,老小孩,真是越老越像个孩子了,最喜欢热闹了。”   陆国学哈哈笑道:“可别叫你师父听到你这么说他,要被打屁股的!”   俊祎闻言有些赧然,他赶紧转移了话题,对父亲在海城的生活和身体状况一一询问了起来。   见父亲回复里一切都好,俊祎也不再多问了,只是再叮嘱了几句:“这个烟酒一定要注意,能戒掉是最好了,要是真戒不掉那也不能多抽多喝。爸爸,你的肺不好,只是吃药又不注意这些那也好不了。”   “是是,我都记着呢。那个药都有喝,按时按点,比上班还准时呢!这烟酒都在戒了,上回你猜怎么着?有个老板运了箱酒打算让我给他行个方便,他刚说呢,我一听是请我喝酒,就跟他说,我不喝酒。他转头就走了,我还没搞明白呢,回头听说这个人贿赂我在我这里碰了壁什么的话,你说好笑不好笑?”   俊祎忍不住笑起来,“爸,你要是真馋喝酒吧,那也不是不行,回头我这手艺成了,给你做些药酒喝。”   “哈哈,那敢情好!我们家小俊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那是!”   父子俩又说了一阵,陆国学给他盖了被子,起身要走的时候想起一遭来,“小俊啊,爸和你说件事。”   “嗯?”   “我今天看见颜家那个二小子,你们年纪差不多吧?爸爸就想,要不要也给你请个老师教些学校里学的东西?咱学医也没不好,可是这学习啊,就是要学全面了,学通了道理,以后对医术也有好处。”   见爸爸说得这么委婉,俊祎就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误会他不赞成自己学医什么的,当下笑着道:“爸爸,那些东西我都有学,太简单了,完全没问题!”   “是吗?哈哈,我儿子还是小天才呢!”   “呵呵,”俊祎笑了起来,在爸爸准备关灯转身走的时候,轻声说了声:“爸爸,你不用担心我,我能照顾好我自己。”   “……嗯,爸爸知道。晚安,儿子。”   “爸爸晚安。”   父子俩前所未有的这样谈话的氛围,两个人其实都有些紧张的。   待父亲走后,俊祎呼出一口气。   这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事情,但身处其中的时候,除了一些紧张和轻微的不自然,更多的却是感动。   俊祎想,他该感谢这一次的重生,给了他一个补偿这些曾经默默为他付出和担忧的家人的机会。   而陆国学也是激动,他取出藏在枕头下的照片,上面的女子穿着喜庆的婚服,笑得幸福。   陆国学默默看了一阵,才回过神来有些狼狈地擦了擦眼泪,他微哽咽的声音笑着道:“敏敏啊,你可都听见了,儿子关心我呢。我们现在都好了,你看得见吗……”   这样的夜晚,让一直勉励自己坚强的男人藏不住那丝脆弱,对着妻子笑着的脸,眼睛控制不住地又一次红了。      第34章 海城初行(下)      颜律来接俊祎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给儿子买了一堆零食的陆国学把儿子送上了车,站在门口等着车子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才转身回去了。   俊祎抱着一大袋子的零食,俱是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其实他心里惊讶比尴尬还要更多一点,没想过父亲竟然会零售店一边叮嘱着他又一边拿了一个又一个的零食,甚至连小熊饼干都有。   看颜律嘴边带的笑,俊祎窘迫地恼了,“我就是没吃过,你有意见啊?”   颜律这下子真笑出声来了,怎么说呢,抱着这么一大袋的俊祎真是有趣极了,特别当他脸上羞赧得晕开绯红的时候。   “有这么好笑吗?”俊祎咬牙切齿,要不是因为他在开车,这时候就该给他一口让他知道厉害!   颜律见他真恼了,还没止住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这样不是挺好的?”   俊祎怔了怔,好一阵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俊祎摸了摸鼻子,“我知道。”   和爸爸冰释前嫌,放下芥蒂去享受一段亲情,不再瞻前顾后,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红灯停下的时候,颜律转头看他,“有想去的地方吗?还是我带你在海城逛逛?”   “好歹你是地主吧?”   俊祎不答反问。上一次在滨州带他逛了那么久,这时候俊祎可是十分心安理得地使唤这位免费向导加司机的。   其实上辈子不是没来过海城,不过当时办了演奏会后的宴会,除了那样珠光宝气的场合和高级餐厅外到过的也就是机场了,和没来过也没什么差别了。   不知道1996年的海城是什么模样,这么想着俊祎就来了兴致:“海城有什么好吃的?”   “……海鲜?”   俊祎噎了一下,“这个反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俊祎怀疑地看着他,“那海城上海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东方明珠?旋转餐厅?”这还是听秘书某次请女朋友去吃饭才了解到的。   俊祎——|||   “那你打算带我上哪儿玩?”   这次颜律没有迟疑,“逛逛,看电影,吃饭。”   “……具体呢?上哪儿逛?看什么电影?而且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去看电影?上哪儿吃饭?”   颜律:“……”   俊祎扶额,他算是看透了。果然……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是打包去二师兄那吧?   俊祎痛心疾首地道:“颜律,你告诉人你在海城混了三年谁信啊?你看吧,到一个地方,首先它得有什么地方是要去玩的吧?比如海城的豫园、外滩什么的,这种耳熟能详的地方说了别人才知道吧?还有海城有什么特色好吃的东西,比如我听说过的蟹壳黄这种的。”   俊祎斜睨着他,“所以,大哥,你给我说说,你这三年在海城到底干什么了?”   颜律:“公司,家里,应酬,高尔夫,健身馆。”   俊祎已经不忍直视了。   “你把自己的生活搞这么凄惨是要干什么啊?还是看着存折里的数字位数变多才是你的人生目标?”   颜律:“……也没人陪我,这种事情有什么意思。”   俊祎不假思索地道:“那就赶紧找个女朋友陪你啊!”   女朋友?   颜律额角的青筋微不可见地突了一下!   吱——!   车子忽然停下来,让还在纠结着颜律悲惨生活的俊祎吓了一跳,“怎么了?”   颜律看了他一阵,直让俊祎疑惑,正要开口问,就见他从兜里掏出一架好算轻薄的摩托罗拉,不知给谁打了个电话。   俊祎没留心听,他第一个感觉是,谢天谢地,没出现从兜里掏出一架大哥大这样的戏剧性场面,否则颜律在他心目中的神人形象正要崩塌了!   车子继续前进。   俊祎见他抿着嘴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到底忍下了很想出口的取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介意啦,大不了咱们还回家嗑瓜子也不错啊。”   颜律瞥了他一眼,依旧不说话。   俊祎起先还有些纳闷,待几分钟后车子再停下来的时候,一个高瘦的中年人凑上来,恭恭敬敬地喊了声‘老板’的时候,俊祎疑惑了一阵,有些吃惊地看着颜律。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   颜律下了车,带着俊祎坐到了后座上,直接对秘书道:“去海城好玩的地方?”   秘书吃了一惊,收回了在俊祎身上震惊的眼神,见老板淡定的模样顿时摸不着头脑了,“好玩的地方?”   我们得原谅这位精明能干的秘书此刻很不专业的疑问。   俊祎捂着嘴吃吃地笑了起来,他弯着眼睛看颜律,颜律看他这副模样当真想把他的脑袋揉了揉,可又想在人前少年得比平常更恼火就罢手了。   颜律只好肃着脸对秘书道:“你带我们去海城地道些的地方转转,比如豫园、外滩。”   “哦,我知道了,老板。”   俊祎这时候才笑着开口道:“先生,你别听他乱讲,你带我们去看些原汁原味的老弄堂就好了。”   秘书这时候也没顾上为难了,而是带着些惊愕地看了眼俊祎,这是……男的?他原本还以为今天是见到了老板那位神秘了很久的老板娘呢……   直到颜律警告地瞥了他一眼,秘书才收回了震惊的眼神,听话的开车了。   原汁原味的老弄堂吗,他得想想哪里最符合这个条件了!   颜律:“怎么又不想去名胜了?”   俊祎:“时间又没多少,当然是选最想去的啊。”   看过民国背景的老海城电影,难以避免地就对这样带着历史痕迹的事物有了向往了。那撑着纸伞,穿着缀花旗袍的女子漫步而过的小巷,到底是怎样的,俊祎一直想来看看。   和颜律说了两句,俊祎颇有兴趣地转向了这位司机先生,“大哥贵姓?”   “我、我姓苏,是颜总的秘书。”谈判桌上长袖善舞的秘书竟然罕见地口吃了一下。   “哦,苏秘书啊,你是海城人吗?”   “是的。”   “那你和我说说吧,海城有什么特色吗?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   一边紧张开车的秘书,一边和这位神秘的贵客介绍起海城来。   到了目的地,苏秘书才刚想松口气擦个汗,就看见自家老板给了他一个冰冷的眼神,瞬间,苦逼秘书冷汗如雨下!   弄堂里没有俊祎想象的冷清,不时有人来往,青石墙上长着青苔,有群笑闹的孩子经过,手里的小木棍子在墙上随着奔跑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欢声笑语,时不时也有板车经过的声音。   俊祎看着电线杆上停着的雀鸟,又看房前拉着线挂满衣服,甚至脸女人的胸衣内裤都堂而皇之。   俊祎觉得有些新奇,有几个聚在一起打牌不断发出吆喝声的中年人,他们的来到也只换来他们有些探究的目光,并没有人上前关心。   颜律跟在俊祎身后,看少年一路微笑,又停了下来。   “不看了吗?”颜律上前牵住了他,俊祎摇了摇头,“感觉很不一样。”   俊祎没说,是什么很不一样,颜律只当他是说南方的城市和他生长的帝都的风情不一样。   而俊祎却是想起来匆匆来过的这个城市,和当时的充满都市化和匆忙节奏、霓虹玻璃充斥的现代化城市比起来,如今的海城,连空气中淳朴的都还没散尽。   两人又随处走了走,才回到车上。   俊祎道:“回去吧,干妈可能在等了。”   颜律却早就打算好了,“没事,今晚我们在外面吃,顺便看看海城的夜景,之后在外面住一晚吧。”   “啊?海城的夜景?不都是灯吗?”   俊祎对此却没什么向往,他见颜律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来,他笑了起来,“说好今晚还要给颜瑾针灸一次的,必须回去。”   颜律根本没想起这一遭,自己打算好的独处又要泡汤了,不由对自己那个不安分的弟弟不爽起来。   在颜律的坚持下,晚饭还是在外间吃的,地点是苏秘书推荐的本帮菜馆,在当地也是数一数二的饭店,俊祎吃得还算尽兴。   晚上睡前,颜律敲了客房的门。   俊祎见他手上端的牛奶,不禁眉心一跳。   “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喝牛奶睡觉。”俊祎老大不乐意,听颜律说是他妈妈执意给的,又不好不喝或是倒了,直露出一个卖乖讨好的笑容来,“要不,颜律,你喝了好不好?”   见颜律丝毫不为之所动,俊祎拿出杀手锏来,就这么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求地看着颜律。   颜律面上声色不动,只有自己感觉到了心跳脱离了寻常的频率,有些不受控制。   “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揉了揉俊祎的脑袋,见少年没有像之前一样拍开他的手,乖顺得不得了的样子,心里不禁就惬意起来。   他干脆地一口喝光了牛奶,好让他交差。   其实,颜律打小就讨厌牛奶,别人喝着鲜美,他就是觉得有种腥臭的怪味,在国外也从不喝这些东西。这时候却是甘之如饴。   “颜律!你最好了!”   “我是不是该觉得荣幸呢?”这样的夸奖来的也太没诚意了,颜律捏了捏俊祎的脸,这时候也不求人了,少年干脆地一把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弄得颜律笑出声来。   颜律:“要不要再留一天,明天到那些地方逛逛?难得来海城一次。”   俊祎摆摆手,“都和二哥说好了。再说了,我又不是以后就不来了。”他拉着颜律的手坐下,“再说了,等你对海城这地头熟了,你带我去玩才好玩呢。像今天一样一问三不知的,可不行了!”   复又说起今晚吃的本帮菜来,俊祎夸了两句就说道:“不过还是家里做的菜好吃啊!”   “嗯?”   俊祎仰头看着他,“你不觉得吗?不管做得好不好,都是自己家里做的菜好吃啊,外面的厨子再好,吃一两顿还好,要是天天都吃,那不是太可怜了?”   想到上辈子总是在外吃饭的经历,俊祎叹了口气,“等以后我被师父赶下山了,一个人住的话,我又不会做饭,想想就是太惨了。”   颜律心思一动。   “想得还真远,以后……你不在帝都吗?”   俊祎想了想,“肯定会在的啊,不过不能总呆着吧?等我外公和小俊驰身体没大碍了,我也想到外面走走。”   “那,你觉得海城怎么样?”   “海城啊,也挺好……”      第35章 小烦躁      翌日,颜律送着俊祎到火车站。   昨晚两人因为这个还吵了一架!   俊祎死活不让他送他到他二师兄那儿。   纠缠到最后,少年干脆拉下了脸,很是不满地道:“我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四岁,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不放心啊?再说了,谁敢惹我也是他自己找死,你信不信,我一个手指头就能弄死他?”   见颜律还不松口,俊祎扔开他的手,“你再说,我生气了!”   之后当真一句话不和颜律说了。   颜律也没办法,好声好气地和他说了很久,少年在他眼里根本就是单纯极了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放心少年独自一人坐十几个小时火车?   俊祎郁闷了,干脆把背包抢过来,把里面的瓶瓶罐罐倒出来,“这个,我七哥给我防身的,一滴就能晕死一头牛,这个,我师父给的,别人闻一闻准熏到一片。这个,哑叔给的,按一下,弹出的毒针能让人半身不遂。这个……”   他一一数了过来。看着颜律。   颜律难得有些无语,刚想说万一来不及掏这些东西怎么办,就被俊祎给瞪了回去。   最后拗不过,也只能点头了,少年这才对他露出笑容来。   俊祎这样阻止颜律陪他一起去,其实是有隐情的。   火车开动出站了,有个男人才钻进包厢里,坐到了俊祎面前。   男人帽子一摘露出左眼角下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很久不见的炎华会的古老三,那个西装男。   “真是久违了,陆小少爷。”   男人说着递过一个文件袋来,俊祎接过,“麻烦你了。”   见俊祎开始看那些拍来的照片和资料,古老三朗声笑了下,压低了声音道:“麻烦倒是太客气了,小少爷治好了当家的手,我炎华会就是赴汤蹈火都是应该的,更何况是这点小事。”   见俊祎没有搭腔的意思,古老三也不介意,他接着道:“倒是我们该和小少爷说声抱歉。家里在南边的生意,遇到了些麻烦,当家的一时间也抽不开身。这些都还好,还有一点就是炎华会的势力在港城调查这件事情,也引起了当地一些大佬的反弹和忌惮,所以现在要深入调查得花点功夫才行。”   俊祎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为难他们,相处过后他也是秦当家的为人,不是那种随口应承却不办事的人,也知报答,既然答应了自己办好这件事,自然不会敷衍自己了。   俊祎:“很麻烦吗?港城那边?”   古老三摇了摇头,“就是需要打点一下,而且陈家也不是小门小户,似乎和当地的一支黑社会势力还有纠葛,所以也得小心。”   俊祎点了点头,“这些不急,你们慢慢来吧。”   反正现在离记忆中陈家和舅舅结识的时间还早,他转而问起炎华会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从年前到现在都没解决。   古老三倒没对俊祎多隐瞒,在他看来这孩子心肠好,又无害得很。   “生意上的事情,帮里在泰国和缅甸越南那头的一些生意被人搅黄了,也不知道那群人搞什么,一直抬价。”   俊祎顿了下,东南亚?微皱了眉头,“你们做毒品生意?”   古老三一见俊祎脸色就知道毒品这害人的玩意招小神医的忌讳,忙道:“哪里能干那种缺德事?我们当家也看不上眼!是一些汽车和军火生意。”   俊祎虽然心里不大相信,但到底没多说别的。   毕竟黑道上过活的,不沾些黄赌毒是不可能的,再者,这种事情不是这家再做,那家也会做,世道而已,真正该对自己负起责任的,还是那些抵不住诱惑的人。   俊祎又问了几句秦当家手腕的状况,得知好得差不多了,最近也听话,没有拼命练枪,也就不再多问。   古老三在下一站就下了火车,俊祎一个人在车厢里将古老三给的陈家人近期的照片,特别是看陈天祥和他的情妇,他大伯的小老婆。   这一家人可真够复杂的,底下什么肮脏的事情都有。而且陈天祥这一房和他那当家的大伯这一房矛盾非常深,私底下斗得厉害。   看来……俊祎心想,最后是陈天祥这一房战胜了。   虽然他当年没怎么了解过陈家,但陈天祥是陈家的当家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交往的也都是些名门,一些明面上的身份不用刻意就能知道。   而现在,他要不要做些什么呢……至少不能让陈天祥得意了,或者让他们斗得更凶……   可是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些,难道把梁家拖进来?   俊祎摇头,他是不愿意的,他最希望的就是这辈子梁家和陈家再没有瓜葛最好!   若是动用四哥或是五哥的势力呢?他们两家在港城也算大家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妥,虽然自己是他们的师弟,但这种事情怎么好开口?   就算他们答应了,又怎么会不追问自己这么小小年纪的师弟回去对付这个连见都没见过的陈家呢?到时候怎么解释?   而且,按炎华会打听到的消息,那个陈传誉现在还在海外做些倒腾中国古董的生意,根本还没在国内。   他原本还想着,陈家不好对付,但单独对上陈传誉还是能给他点教训的,哪想到会是这个状况,现在的自己根本手伸不到国外去?   请颜律帮忙呢?   想到这里,俊祎怔了怔。   颜律……怕也不能,同样解释不了前因后果,而且,就算颜律什么都不问就帮自己,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颜律的势力现在该说都在海城,哪里就管得到港城那么远?   再说,也就这么一两年,颜律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又能有多少势力?对上陈家,只会给颜律带来麻烦……   一路上,俊祎都在想这些事情,越想越烦闷。   等提示到站了,他才停下纷杂的思绪。   走出车门的时候,俊祎长舒了一口气,他和自己说,慢慢来吧,再不济,他也能让舅舅避开陈家,至多报不了仇而已,他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怎么保护好家人,其他的,等以后,再从长计议吧。   这时候的俊祎当然不知道,陈家联合他痛恨的陈琳已经开始谋算梁家的产业。   在这些蓄谋已久的危险中,俊祎没有那样的能耐能预知一切。   所以,在后来才会那样自责自己的掉以轻心!   这些后话且不提,只说俊祎下了火车,他二师兄朱建国早亲自等在了站台。   “小九,怎么就你一个人?都没人陪着你吗?”   朱建国伸手想接过俊祎手里的背包,被俊祎拦下了,他一个少年人身强体壮哪能让二哥给他提东西。   听二师兄脱口就是责问,俊祎直摆手,“二哥,我都多大了?再说,我就是再学艺不精,这点自保的能力还会是有的。我人这不都好好的吗?您就别说我了。”   见二师兄还要说,俊祎忙道:“我在车上都没吃上东西,二哥,你先给我找个地方吃口饭,行不行?”   这么一听,朱建国自然不再纠缠了,赶紧问了是不是饿的厉害,要不先在外面找些吃的,再回家。   俊祎知道二师兄家里肯定准备着饭菜等自己,赶紧说自己也还行,先回家最好。   二师兄朱建国所在的城市,是在海城以南的厦城,这里的天气较海城热些,虽然刚过立夏,但天气已经开始有些燥热了,晚上气温会回落,又有些凉。   不过,这也没什么打紧,俊祎看着窗外,只是有些感慨,这时候的厦城街上已经是这样的私家车充斥了。   朱建国的妻子,是个非常能干热心肠的人,一见俊祎又喜欢得不得了,直把他当自己的儿子了,又是含虚又是问暖,不断往他碗里夹菜。   俊祎对长辈的关照倒是习惯得很,这时候笑着都接过了,大口吃饭大口吃菜,说道:“二嫂,你别担心,这是二哥家,我不会和你们客气的。”   “那好!好!”   直让他二嫂笑成了朵花。   饭桌上三个年轻人却是安安静静不多说话的。   他们都是朱建国的徒弟,见了这个比自己小上一轮还多的小孩儿也得恭恭敬敬叫声‘九师叔’的。   这时候难免有些别扭,若是要太热情地招呼了,感觉有些不敬似的。也幸好有师父师母在,不用他们操心了。   饭后,二嫂带着俊祎到房间里安置一下,朱建国留住了三个徒弟,细细地交代。   “也和你们说过了,你们九师叔要在咱们这里坐堂会诊一段时间,你们平时要多多照顾一下你们九师叔,特别留心些难缠的病人,不能叫你们九师叔受了委屈知不知道?”   三个徒弟点了头,朱建国还是不大放心,严肃了脸,眼睛也睁大了,“要是叫我知道你们九师叔出了半点差错,仔细你们的皮!”   三个徒弟一抖,立即挺直了身体,高声道:“是,师父!我们记住了!”   待朱建国满意地到俊祎屋里瞧瞧有什么需要添置后,三个徒弟松了口气,又不由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位总是被师父挂在嘴边念叨的九师叔,当真很有分量啊!   三人不禁在心里又告诫自己一定得注意,不能得罪了九师叔!      第36章 被鄙视了!      朱建国的中医堂题名“仁心堂”,是厦城有名的百年老字号了。   华国南方人对中医的信任较北方人大概更虔诚些。   俊祎听他二师兄说过,像南方这样丘陵山地居多的地势环境,几年前大多数地方交通还很不方便,有人家病了,家里也就根据老人们的经验上山去采点草药,所以就算这些年西医治疗更快速也方便了些,但也不忘本。   “仁心堂”生意很好,来这里治疗的除了个别特别紧急的情况,都是先前预约好的,连坐堂会诊的大夫也是事先预定好的,像俊祎这样空降下来的,自然没有什么人会预约到他了。   他现在手边的病人还都是其他几位大夫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看的。   那些被转手的病人,一瞧竟然是个年纪这样小的孩子自然不乐意了!   脾气软些的,虽然担心,但在其他大夫的保证下也就让俊祎看了,拿了药方还得找了别的大夫去问问好不好使有没有出错才敢去前堂抓药。脾气暴躁些的,直接就指着人骂开了!   “你们这是看不起我们吗?!我们也是交了钱的!信你们才到这儿来,你们拿这么个小屁孩儿搪塞我,不拿我家人的命当回事儿吗?!”   “这什么医馆,还是百年老字号,怎么连这种小孩儿都敢叫出来充数?!政府都说了十六岁的童工不能用,这是违法的!”   一人一句,说的被吩咐了要照顾九师叔的仨徒弟吓得心惊胆颤!   三人赶忙安抚了人,实在不想给俊祎看的病人也没办法,只能还给原先预定的大夫或是其他让他们满意的大夫,又和俊祎道歉了再道歉。   俊祎表面上当然一副没什么的模样,对二师兄和二嫂或是其他的劝慰全部笑脸应付,完全不让他们担心。   忍了两天,还是控制不住给颜律打去了电话。   想当初在十三里街他可是被当成‘小神医’又是敬又是崇拜的,甚至有些人想要他救,还得好声好气地求的,就算是炎华会的当家都不敢对他加以颜色。   俊祎来时根本没想过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他心里也明白,病人这样的心态是非常正常的,毕竟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何况是中医这样的,在人们心目中都是白胡子白头发的那种老头儿才最有道行的职业,当然不把他当回事了。   但知道归知道,面对那样的斥责,更甚者有些心急家人病情的家属口出的辱骂,俊祎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不舒服呢?   他心里不知道多窝火呢!   “想当初,还有人打十几万的支票上门求我呢!哥我看都不看一眼,这些家伙不看好我就算了,竟然还骂我!靠!有没有搞错啊!啊!啊!”   俊祎将不满发泄出来觉得自己舒坦了后,才哼哼地道:“看着吧!等哪天爷露一手神技,看看他们还敢不敢看不起我!到时候求到我头上,哼,也得看爷有没有心情了!”   颜律安静地听着少年从委屈到气愤地说了一通,最后又满血复活,满是志气地要给那些人一顿好瞧,这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   俊祎听见他笑,才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强压住了不好意思,嘟着嘴道:“笑什么,你也不看好我?不相信我可以让这些人好看?”   颜律摇头,“当然不是,俊祎是最厉害的,我相信你!”   俊祎这才笑起来,“好吧,就算是夸张的话,我也爱听,哈哈。”   “其实也不是真有多生气,就是有点郁闷啦,而且现在好歹我还是别人师叔欸,叫人看笑话好没面子。”   颜律听他这么说,更是笑不可抑,“没关系,现在他们有多看不起你,到时候就有多羞愧。俊祎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嗯!”   颜律:“现在不生气了?还难过吗?”   “……本来就没什么。”   俊祎微红了脸,这家伙要不要这么敏锐啊,其实他也只有一点点难过而已,毕竟不管是在华家还是上一次行医,他都是在夸赞中走来,哪里知道会在医术上叫人看不起啊。   颜律知道他的少年脸皮薄,听他不再失落了,也就不多做纠缠了,他问:“在厦城还习惯吗?天气好吗?”   “还行啦,二哥二嫂都照顾我呢。不过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一场夏雨一场凉了。这边天气还乍暖还寒的,没下雨穿短袖就行,一下雨又得换上长袖,真好玩,以前帝都都只听说过一场秋雨一场寒的。”   颜律:“那要小心点,这样的天气最容易感冒了。”   “安心啦,我又不是小屁孩,冷了热了还能不知道吗?”   两人说着话,颜律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多温柔。   这样轻柔的语气让敲门进来提醒十分钟暂停时间已经到了、该继续会议的苏秘书都怔了一下!   见自家英明神武、公私分明的老板沉吟了下,做了个再等十分钟的手势时,十分知趣地盖上了门。   又是咱们那神秘的老板娘啊!   ……不知为什么,苏秘书却在一瞬间又想到了那个被老板温柔看着的少年……   苏秘书浑身一颤,心里大骂道,瞎想什么!那可是老板!是创造神话的颜律颜总裁!   一通电话后,俊祎又精神满满。   嘿,小样,我还不信我治不了你们了!   *   俊祎是已经看开了,可眼看着小师弟受委屈的朱建国心里却着急得很。   特别又想到了师父对这小师弟的宝贝劲,要是让师父知道自己的宝贝弟子来自家这才两天就受了这样的辱骂,还不知道要发怎样的火气呢!   其实心里这么担忧,几个师兄弟里除却老三外和俊祎相处最多的老二朱建国也是打心眼里疼爱这个小师弟的,小九比自己小儿子还小了十来岁,可比那臭小子有出息多了!   他心里心疼,晚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个法子!   翌日一大早,还没开馆,朱建国就召集了所有坐堂的大夫,向几人宣布,从今天起,小师弟会代替自己坐守堂馆,自己手下的病人都由俊祎负责,再有众人平时拿不准的方子也交由小师弟把关!   这话一出,引得众人惊愕不已,但也没敢当面就提出质疑。   而俊祎听到二师兄的决定,感动得一塌糊涂!   “二哥……”   虽然有点矫情,俊祎当时真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朱建国拍了拍俊祎的头,“好好干,二哥知道你行的。”   俊祎用力点头!   当然了,真做起来,朱建国也不能撒手不管了。   俊祎坐在主座上,他就在旁搬个椅子旁坐。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打鼓的,虽然看师父的态度,还有老三拍着胸脯又是保证又是夸张小九没问题,但到底年纪小阅历浅,要是遇到什么情况不知道怎么处理,没自己在一旁怎么行?   更何况,他要是不在旁边摆出一副强硬而坚定的态度来,他手里那些病人哪里就肯让俊祎看病?他手下那些心高气傲的大夫还能把药方给小师弟审核?   于是乎,朱建国就怀着忐忑的心情坐在了屋子一角。   可他没想到小师弟竟然这么出色!   真是接触到病人的时候,俊祎的手法和说辞是一点也不慌张稚嫩的!   他完全一副老手的模样!这倒不是俊祎装出来的,毕竟他在十三里街少说小半年的时间,亲手诊治过的病人没有上万也有八千了!这时候做起来自然不慌不忙。   更加之俊祎身上沉稳安定的气质,对待病人又耐心体贴,若是小孩那是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对待老人那是有多善解人意就有多善解人意,对待年轻人,那是有多大的谱就摆得有多高深的架势,对待中年人那是有多能耐就做出多能耐来!   先不提病人那些难缠的家属,病人本身对这孩子的印象倒是越来越好了。   起初还有很多病人是给朱建国面子才勉为其难地给这少年瞧瞧,回头还当着俊祎的面把药方拿去给一旁的朱建国确认一遍才放心。   这么一来,倒是好几次让朱建国露出吃惊的脸色来!   不待病人家属心里起疑说这个少年人果然靠不住之类的,朱建国就激动地站起来抢到俊祎面前问起为什么这味药方要用到这味药!   “妙啊!太妙了!这么一来,这方子可比平常的方子要有效一倍啊!”   朱建国大笑着夸赞:“怪不得师父总说,你如今建树还在我之上!果然!果然!二哥想不服也不成啊!”   他这样的赞叹,一点也没做戏的样子,引得病人们称奇,好些大夫还忍不住过来围观,待看了那药方,这么一琢磨,也拍腿大赞这药方比他们要高明!   这样的情况多了,那些原本端着一副架子的大夫们,不需朱建国暗中告诫都主动将拿不准的方子拿给俊祎过目!有时自己的病人没把握了,也不如从前一样往朱建国身上推了,而是直接叫人往俊祎哪里去!   “什么?!让我找那小孩儿?他看着才几岁啊!能行吗?”   那大夫摸了摸胡子,“知道那是谁吗?那可是我们当家朱大夫的小师弟,从小被老爷子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大的,那医术!”   他竖起拇指,“就连我们当家都不能不说个服字!”   由此,“仁心堂”来了个医术了得的出身名师的小大夫的事情就慢慢传开了,渐渐有人预约时开始点名要俊祎治,得知预约的人多了得排行程,就算是延后两天也没关系!   俊祎赢得了病人和同事们的赞叹,但偏偏有个人看着越来越疯狂的小大夫,心里就越来越恨!      第37章 出事了!      “就凭他是华老的徒弟就得让人高看一分?!你没见那些人巴结那臭小子的样子!真叫我恶心!”   孙大伟猛喝一口热酒,重重地将酒杯往桌上一砸!   “就差没舔那小子屁股了!他妈的!也不看看个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子,他算个什么?一群猪油蒙了心的!以为讨好了他,华老就能高看他们一眼了?!我呸!”   孙大伟他老婆躲在厨房里,听孙大伟骂骂咧咧的也一声不吭,让女儿捂着耳朵别听。   “臭娘们!炒个菜你磨蹭什么!还不给我快点!你他妈想饿死我啊!”   这世界上就是有种没种的男人,在职场上阳痿,在老婆面前威风!仿佛他们人生所有的成就感,就在于看老婆畏畏缩缩的听话样子。   孙大伟此人,在“仁心堂”足呆了二十来年,他以前是朱建国父亲手下的小学徒,一手医术没经过多正统的教学,但也是耳濡目染,一点一点学来的。   医术上马马虎虎,在朱家又是有资历摆在那儿的,朱建国也得喊他一声‘孙大哥’。   他认为自己的医术都是靠自己天资聪颖而来,这世界上没人比他更来得厉害,就是平常看朱建国也是在心里带着蔑视的,不就是在山里学了两年吗?   还敢在他面前作威作福!   想到今天下午朱建国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没脸,孙大伟更是气不可遏!   不过是说了那兔崽子几句?!一群人瞎了眼还不许他说个实话了?!不过就是个臭小鬼!总有一朝,叫你们都知道我孙大爷的厉害!   孙大伟狠狠灌下一杯酒。   他以为自己天下无敌,没想到近两日却遇到了烦心事。   他手下一个病人在喝了他的药方之后一直拉肚子,起先他只说这孩子胃寒,这要太刺激,又收了钱,换了药方子,哪想到根本没用,那病人还是个八岁大的男孩子,身体弱,这么连续拉稀一周,脸都发青了!   孩子的父母哪里肯依,这时候一直向孙大伟讨说法,孙大伟都拿说辞安抚了。   没想到这时候又有一家人找上门来!   那女人哭的眼泪鼻涕直流,“你快去看看我公公啊!吃了那药,他都尿了两回血了!这时候浑身冷汗,哆嗦,直说自己要死了!”   幸好孙大伟在外头遇见了将女人拦住了,这事要是让堂里什么人看见了,自己还不倒霉了!   孙大伟听了女人的话,心里也有点悚,那老头孙大伟还记得,毕竟就是前两天来治的病,根本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不就是老了肠胃不好,消化不良而已。   怎么可能吃了药成这样?   孙大伟急忙跟着女人到家里看那老头,一瞧,吓了自己好大一跳!   “你真是按我给的方子和地方拿的药?!”   孙大伟看自己手上的药方,又看看床上半生不死的老头,手就有点抖了,行了这么久的医,孙大伟一看自己的药方没问题,马上就想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女人大哭:“就是去济世堂开的药!”   没错!孙大伟手下一些病人私下里是没让他们到“仁心堂”取药的,而是到厦城一直和“仁心堂”作对的“济世堂”!他私底下和“济世堂”有来往,说好了要是成一笔生意,给他一成的利钱!   孙大伟平时私下没少干和病人多拿钱或是摆谱收红包的事情,这种事情做起来根本没半点犹豫,也不管对方是和自家东家作对的“济世堂”,他心想那更好!   老当家死后,朱建国那老东西就开始拿他不当回事,他也乐得给朱建国添点糟心事!   病人们一听拿着孙大伟的名号到“济世堂”配药可以便宜很多,也就有不少人听话地去了。   而这一次孙大伟借口要查看中药渣和各种相关的东西,重点一看那药渣子,只那么一看就有点慌了,再一问,心里就凉了半截!   他用话哄住了那女人,自己匆匆地就往“济世堂”去了!   那和他接头的“济世堂”的老钱头托话说忙,足让孙大伟等了两个小时才来。   孙大伟一见了人破口大骂:“你他M的老钱头!你上次和我说你们这里积了*木鳖子*卖不出去叫我看着添点出路,你们操蛋的!竟然给人吃*番木鳖*!你想害死我啊?!”   老钱头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出了纰漏了,赶紧笑着说要请孙大伟去洗脚,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我肯定给你个交代,左右能搞出什么事?咱们到了那再慢慢说,别急啊。”   孙大伟也没多把那老头的事放在心上。   他是看了那药罐子的,虽然有番木鳖,但也就那么一点儿的量,短时间内出不了人命。   所以在老钱头的伏低做小和恭维中,也是满脸笑容地跟着去了足浴馆,好好享受了一顿按摩,又调戏了那小脚妹妹,又和老钱头叫了两个女人好好地舒坦了一夜。   孙大伟死也想不到,就在他心安理得地享受时,“仁心堂”闹翻天了!   一个女人带着口吐白沫的老父,在仁心堂门前哭个半死,“你们看看啊!这个黑心的仁心堂啊!我公公就就是胃口不好,让他们家大夫看了一下,就成这样了!这药才吃两天又是尿血又是冷汗!你们看看啊!我公公这要活不成了啊!这些黑心的啊!杀千刀的啊!”   好巧不巧!   那又上门来找孙大伟的男孩父母,一看这场面,顿时抱着儿子也冲过来,大哭了起来!   “大姐!不止你们一家啊!你看看我儿子!你们看看我儿子啊!这么小的孩子啊!这些人都该拖去枪毙啊!我儿子就是发个热,来这里一瞧,吃了药就开始拉肚子,这都拉肚子拉了半个月了!你们看我儿子现在都病成什么样了!我上门讨那么多说法!都没用啊!这药方换了又换!可一点用都没有啊!”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仁心堂”门前聚集了几十人!   原本在堂内看病的病人这下子都不敢给仁心堂里的人看了,冲出去一看,哎呦,这惨的啊!那老头一看就是活不成了啊!   朱建国做了二十几年的当家都没遇见这种事情!   这时候强自镇定了,赶紧让人把那老人孩子带进屋子里,那媳妇儿和男孩的妈妈死活不让,“你们想做什么!想不声不响弄是我公公啊!你别想!我就要大家看看!你们来评评理啊!这个什么狗屁“仁心堂”!简直是黑心堂啊!”   “你们想对我儿子做什么!滚开!滚开!”   朱建国急得满头热汗,几人都在边上又是劝,又是安抚,可两家人都不肯依。   这时候俊祎看着那老人的模样,心里也急得要命。他握了握拳头,冲上前去,“大嫂,咱们不搬也行,就在这里给人看看行不行?”   那女人一把推开俊祎,俊祎没有防备直摔在了地上!   “你是谁!走开!”   俊祎也没生气,他急着解释道:“我是这里的大夫,快给你公公看看,再晚要来不及的……”   “什么?!你是仁心堂的大夫?!”   那女人尖叫,“大家看看啊!这就是仁心堂!连这么小的孩子也能当大夫开药治病了!怪不得我公公本来没什么事情就被人治死了!”   朱建国吓了一跳,赶紧挡开这个打小师弟的疯女人,“大姐!有什么事我们都慢慢说,现在最要紧的是给你公公治病!什么事,我们仁心堂有什么错,你放心,我都担着!”   见女人露出疑惑的表情来,朱建国忙说:“我是仁心堂的当家,这里什么事我都能做主,出什么事你只管找我,我肯定不会赖账的!大姐,你快让我给你公公看看,再晚,要是你公公出了意外,就不好了!”   也有几个在仁心堂看了大半辈子毛病的老人,这时候出声道:“是啊,大媳妇儿,总归仁心堂就在这儿跑不了,你就让掌柜的看看吧!”   女人这才松了口。   朱建国赶紧把脉,几个资历高的大夫也围了上去,一看这老头嘴里不断吐出白沫,浑身抽搐发抖的模样就知道不好了!   这一把脉,朱建国等人都下了一大跳,这——是中剧毒了!   女人一看几个大夫露出这种表情来,顿时心凉透了,她瘫在地上大哭大喊,“你们赔我公公命来啊!你们杀千刀的!你们这是害人命啊!杀人犯!”   这时候闻讯来的警察和媒体都赶到了!   警察疏通了人群,一看这阵势就大概知道事情怎么回事了,媒体们一看这情况瞬间兴奋了!   立即有人开启了直播!   “这里是本城百年老字号的‘仁心堂’现场,大家可以看到……”   注释:   木鳖子和番木鳖,长得像很容易混淆。   木鳖子:苦微甘,有小毒。   番木鳖:又叫马钱子,味苦,寒,大毒。   这里引用一下,若有不当之处,请勿见怪。      第38章 大显身手      几个大夫急得满头大汗,这时候根本顾不上警察和媒体了,纷纷讨论开要怎么救人了!   “这是中了番木鳖的毒啊!还好一段时间了!这可怎么办,老人家已经……”   一听这言论,那媳妇儿的眼前一黑,天都塌下来了!   警察拦住了冲上来想采访的记者们,队长急忙上前拉住朱建国,“朱大夫,这是怎么回事?!”   “小刘!你先稳住一下,我得救人!先救人!”   这队长以前受过朱建国的恩惠,这时候听朱建国这样说,也当然知道怎么权衡了。   那女人一见穿警察制服的人,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   她从地上爬起来拉住了队长,“警察先生啊!你们快救救我公公啊!这些人、这些人都该死!他们害死我公公了!你们快抓住他们啊!这些杀人犯!”   队长皱了眉,“大姐,你先冷静一下,先让大夫们治病。你别怕,这里的大夫很厉害的,一定可以……”   那女人不敢置信,警察竟然不帮她,反而包庇这些杀人犯?!   她顿时大哭出声!   听见媒体记者在外面大喊什么‘出人命’‘暴露’的话,发疯一样冲了过去!   “大家快看啊!仁心堂这些黑心的,把我公公弄没命了!我公公本来还好好的,就是吃饭胃口不好,这么一看把命都丢了!”   媒体顿时兴奋了!   纷纷让女人接着说,女人这算是找到同伴了,顿时什么哭出都往外倒,而那男孩的妈妈见了,更是抱着儿子,就往记者面前凑!   “还有我儿子啊!你们看看我儿子,这么小的孩子啊,我的心肝啊,本来好好的,就被这些人给弄成这样子了,这是要我的命啊!”   外围疯狂了,记者们争纷记录转播着这对病人的哭诉!   不出几分钟,紧急插入播放的新闻,让整个厦城都吃了一惊!   仁心堂!   那个名声好了上百年的仁心堂竟然医死人了!   天呐!   不过此时的朱建国和俊祎根本无心管这些了!   地上的老人微弱的呻吟越来越急促,眼看着就要命归西天,俊祎咬了咬牙对急得满头是汗的二师兄道:“二哥,让我试一试!”   朱建国这才想起身边的小师弟来!   几位大夫一看俊祎,这时候想到他平日的厉害,什么希望都寄托到俊祎身上了!他们纷纷让出地方来,方便俊祎看。   队长见了,一直没怎么动摇的他,现在有些疑惑地问朱建国,“这孩子……能行吗?”   朱建国摇了摇头,“只能靠他了,但愿……”   而摄影机更是捕捉到了俊祎!   竟然让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来治!太荒唐了!仁心堂就是这样拿人命开玩笑吗?!   俊祎这时候根本顾及不上别的了,他跪在老人身边,把了把老人的脉搏,其实刚才在边上看了这么久,早将老人的状况了解了透彻。   可他同样没有丝毫办法,无奈之下才蓦地想到求助空间里的草药和球球、跳跳!   他不愿暴露空间,可若是要看着这样的老人死在自己面前,还要给自己二哥带来灭顶的灾难……   俊祎下了决定!   ‘球球,可以了!’   球球慢慢从他胸口浮现出来……   俊祎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可看周围人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根本没人注意到他胸口多出了一只草狐狸,俊祎这才知道,原来这些人都看不到!   太好了!   俊祎松了一口气,马上让球球出来,球球在老人身上嗅了嗅,蓦地往老人脖子上一咬!   一股黑色的血气竟穿透过衣服和血肉让俊祎看得清楚!   他震惊了一下,就听见球球的求助声,“主人!你快帮帮我!我还太弱小,不能把它吸走!”   ‘要我怎么做?!’俊祎根本毫无头绪!   “让毒液流到我这里来!”   俊祎看着那缓缓流动的黑血,灵机一动,立即伸手扒光了老人的衣服,深吸了一口气!凝神,用银针跟随着血气指引的方向刺去,更好地引导毒血往球球咬住的脖子流去!   人体的血脉错综复杂!   那毒液从逼近胸口的地方被召唤出来,经流周身的血管循环的道路才能到球球的口中!而且不能有半点错乱!   要知道人体血管何其复杂,毛细血管更是千变万化,不能让黑血岔流丝毫到别的血管中,是多么难的事情!   俊祎眼前《药经》上的人体解刨和全身血管图,倏地在眼前凸显!   他看着眼睛上颜色分明的脉络分布,集中了全部的精神,为老人施针!   黑血起先流动得缓慢,但到后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最后!   人们只能看到俊祎的双手不断起落,起落!甚至只能用眼睛捕捉到白皙上下滑动的影子!   几十只手,同时在晃动!   老人身上的银针像缝纫机快速地扎下一个一个针孔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   太胡闹了!   可是没人敢出声!   他们甚至屏住了呼吸!   就是一直哭闹的女人,这一时刻也不敢哭号出半点声音!   汗水从俊祎的额头滑下,打在睫毛上掉下来,俊祎的眼睛甚至眨都不眨!   “银针!”   空间里储备了几百根的银针甚至都不够用了!   这一声,让所有人心都颤了一下!   朱建国马上回了神,立刻叫人取银针来,愈多愈好!所有都拿来!   越来越快!   黑血在俊祎眼里仿佛都开始了乱窜!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上那黑血的速度的!   他弹过最快的琴!根本还比不上这个速度!   半个小时,仿佛在所有人的一个呼吸间就过去了!   当黑血从老人的脖子流出来,当俊祎看到那黑色的气体状的东西被球球吸了进去,感觉到老人的心跳和呼吸都慢慢回到了正常的频率——   俊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小九!”   朱建国猛地回过神!   俊祎摆摆手,他虚脱了,这时候根本动都不能动!   那种精神高度集中的事情太过伤神了!也太过耗费体力!   俊祎还撑了半个小时,虽然进行时,仿佛也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但身体受到的伤害是非常巨大的!   “别动他……”俊祎的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了。   他看见在自己手下扎成比三婶的针球还密集的老人时,自己都有点吓到了。   “盐水!快点拿点盐水来!”   朱建国六神无主地大喊。   而人群此刻爆发出极大的议论声和骚动!   媒体们疯了,那大媳妇儿傻眼了!   而队长更是急了,若不是周围几千的警卫都被调了过来,这时候都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了!   赶紧喂了俊祎喝下一大碗的水,俊祎的喘息才慢慢缓下来。   这缓下来后,俊祎却是感觉一阵一阵的胸闷和头晕。   他强撑着道:“二哥,你让人看着,别让人碰他,过三刻钟,再把他的银针拔了,我去煎药。”   朱建国看他满脸苍白,满头的冷汗,顿时心疼得不行,他扶着小师弟,回头怒声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扶你九师叔进去!”   三个弟子这才唯唯诺诺地应了,赶紧毕恭毕敬、小心翼翼地把俊祎送进屋里。   俊祎只觉胸闷越来越难受,隐隐演变成了心脏抽痛!   他强撑着,把三个徒弟叫走,自己进了洗手间里,门刚锁上,再忍不住,一口黑血从俊祎口中喷了出来!      第39章 代价      俊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在空间里,他起来的时候只觉得头痛欲裂,眼前还时不时一阵阵发黑。   “主人!”   “主人你醒了!”   “太好了!主人醒了!”   “吱吱吱!”   俊祎耳朵都在嗡嗡响,赶紧让草药们和跳跳住了嘴。他刚问了句自己怎么了,就看见一张长到他两只手大小的球球此刻正昏睡在他身边!   俊祎吓了一大跳!   “球球!”俊祎一下子慌了,“球球,这是怎么了?!”   草药里那株最年老的这时候赶紧出声道:“小主人别怕,他是昏睡了!送到山里,让灵气把他身体里的脏东西净化了,也就好了!”   俊祎闻言,哪里等得,马上就想抱着球球往山上冲!   哪想到一站起来整个人眼一黑,就又跌倒地上!   “主人!”   有草药马上缠上俊祎,一滴滴晶莹的汁水滴到俊祎嘴唇上,感到舒服的俊祎马上张嘴,迫不及待地吸入!   好一阵,俊祎才慢慢和缓过来!   若是俊祎自己能看到自己现在的表情,他肯定会吓一跳!   那样子简直和上辈子俊驰贪婪地吸了毒品之后,痛苦的表情消失了,露出茫然而后欲死欲仙的表情来!   “谢谢……我没事了。”   恢复了气力的俊祎不能等,马上将球球送到了山上,留下焦急的跳跳看守,自己复又返回了药田。   不用他出声问,那苍老的草药就告诉了他:“以前老主人总干这种蠢事!用自己的身体给人吸食毒药,那时候老主人还没有‘赤珠狐草’这样的灵物能替他分去一部分毒性,那毒气转移到自己身上,对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很大的损伤!”   “而小主人虽然有‘赤珠狐草’在,但说到底,‘赤珠狐草’是以主人的精血为生的,养在主人的身体里,所以就算分担了毒性,那些毒性,过滤了也会最终转移到小主人身上来。好在它可以在自己的身体里就让灵气把毒素消弭掉,否则对小主人伤害更大。”   俊祎不敢置信地睁开眼睛,原本他还以为球球是可以轻松吃掉那些毒药的,没想到竟然是要自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出了空间,俊祎就撞见撞门而入的三个师侄!   俊祎还以为他昏迷了很长时间,其实从他进到洗手间到现在也不过十五分钟,而在外面等着的三个人好一阵没听见声音,叫人又不见他应一声,这才急地撞开了门!   “师叔!你没事吧?!怎么喊你都不出声——”朱建国徒弟的声音一下子停住了,他看见地上的黑血!   “师叔!你吐血了!”   “师叔!你没事吧?!”   “师父!!你快来!师叔吐血了!”   俊祎赶紧阻止了他们,“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不要让二哥操心了,等这件事解决后。”   他领着人到前堂药铺里,亲自配了药递给三人,细细说了方法让他们去煎药,三人应下了,两人马上赶去煎药,一个人被留下来陪着俊祎。   俊祎坐着歇了歇,喝了些热水,等三刻钟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才起身又到了外面。   这时候外面的情况更喧闹了。   俊祎这时候不能接受吵闹,觉得头疼。不过也没表现出难受,和他师兄说了将老人身上的针都拔了,小心地搬到屋子里。   想要一拥而入的人群被警察拦下了,队长带着两个同事,领着那大媳妇儿和男孩及他的父母进了屋子。   老人被放下了,平躺着,这会子呼吸已经慢慢平和了下来,脸色也比刚才濒死的模样好了不知多少。   那大媳妇儿见状,一颗心落回胸膛,这时候哭着跪在地上,“你们一定要救我公公啊!你们一定要救他……”   朱建国赶紧把人扶起来,他刚才已经摸了老人的脉象,虽然很奇怪老人身体里的毒素竟然没有了,人也救活了,但他现在也没精力去想这些了!   “大姐,你放心,我跟你保证,你公公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一定会让他好起来!”   那女人摸了眼泪,起来就被警察请到了一边询问。   而那父母抱着孩子跪在俊祎面前,求他救他们的孩子。   俊祎这时候头还疼得厉害,听着女人的哭声,冷汗就从额头上滴下来了。朱建国见了吓了一大跳!   他赶紧给小师弟把脉,发现小师弟竟然虚弱到这样的地步!   “小九!”   他来不及问别的,回头就喊道:“快!拿前年采来的人参,切了片给小九含着!快啊!”   这人参就是前年朱建国那伙人在兴岭挖到的,华老将根须分了他点,可就是根须也比寻常人参大了!   “二哥,我没事……”   “这还叫没事?!”朱建国气极地瞪了眼!   “小神医啊,你快看看我儿子,你快……”   朱建国这时候正心疼得心胆颤抖呢,一听这女人的话,顿时也顾不上是不是病人了!   他怒声道:“你儿子的病情也没什么!我保证给他看好!你没看我小师弟都已经伤成这样了!你还想——”   那女人吓得都不敢哭出声了!   俊祎笑了起来,苍白的样子连笑着都很虚弱。   他被朱建国催着去休息,这时候他也不勉强了,只是温声对那女人说,“大嫂,我刚才看过您孩子的病了,只是痢疾,所以把身体弄虚弱了,不是大病,你放心,我师兄给你儿子看了,开了药就好。”   听俊祎这么说,女人才放心。   目睹了刚才那一幕,在女人心里,这少年就是神仙!华佗再世!其他人她现在根本都不看在眼里。   男孩被带去治病,他父亲跟着去了,他母亲同样被警察叫出问话。   而终于松了口气的朱建国,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他师父打去电话,将今天的事情和小师弟的表现都说了一遍!   他语气激动,全然是对小师弟的佩服,却怎么也没想到他师父却没半点高兴,反而沉默了一瞬,蓦地急声喝道:“马上联络你认识的人,不能让他们把小九暴露人前!快!你这混球!该死的!”   华老骂得自己都急了,听到他怒骂声音的哑叔和华济之马上冲了进来,华老一见人马上喊道:“老三!给那些兔崽子打电话!死都要给我护住小九!她娘的!你这该死的!”   朱建国醍醐灌顶!   是啊,要是今天小九的表现昭告世间将给小九带来多大的麻烦!人性的贪婪和可怕他怎么可以忘记了!   他颤着声应了师父,马上打电话给自己救过或是结识的高官,把电视台那些新闻都封锁住!   朱建国还不能不放心,自己却有被警察缠着走不开,马上叫了手下最有身份的三个大夫亲自到电视台走一趟,一定要把那消息拦住!   接着就开始一个一个地给自己的人脉打电话,若是一个赶不及,让小九遭遇……他想都不敢想!   而远在帝都香山的华老根本不放心,马上给自己救治过的那些人物打去电话,想他华老一辈子还没求过人,这时候为了小九,这些人情都必须要这些人还了!   而得到消息的华老的其他几个徒弟和华老的两个师弟及其下姚系中医里地位高的子弟,马上动用起自己的关系,那高层的力量在分分秒秒中朝厦城小小的电视台涌了过去!   这一天厦城电视台的台长经历了他人生最刺激最惶恐的一天!   电话一刻没有停过!   公安局长!师长!市委书记!光这些人的电话就已经让他手软了!   更何况!省委书记!省长!公安厅厅长!某部长!某老总!某黑道大佬!   但他很快就知道这些根本都不算什么!   中央的某位高层竟然亲自致电!   不是他的秘书!而是这位大人本人!!   台长哆嗦着屁滚尿流了……   不仅是他一个人!厦城的领导高层们,也纷纷接到了要尽全力封杀一则新闻的电话!一而再再而三!那些他们一辈子可能都接触不到的人!   而这些,只是为了一则平时在他们眼中最正常不过的新闻,甚至连某某受贿判刑的那条都比不上!   而这一切!   只为了保护一个人!   陷入沉睡的俊祎,却没机会知道,他的师父师兄们、姚系的各位长辈,为了他经历了怎样的担忧,为了他,捅开了厦城的半边天!   当听闻事情被阻止了,而那些资料全部被销毁,连带着之前现在的所有记者的摄像机和胶卷和笔记全部都被销毁,而那些人完全被封口之后,朱建国才瘫在椅子上,马上给师父打去电话。   同一时间,在华国的各个地方,所有关注着这件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师父……”   “朱大夫……”   “掌柜……”   小徒弟和众人见朱建国这样之前都吓得不敢吱声,这时候见他松了口气的模样,他大徒弟赶紧上前用毛巾给他擦汗。   朱建国接过毛巾,自己狠狠地擦了起来,“别都呆在这里,该干嘛干嘛去。还有,去瞧瞧你师叔那好不好,滋补的药都给我备好了!”   几人马上应了声,留了两个人在这里陪着,都各自散了。   而那队长这时候才上前。   ——“朱大夫,问清楚了!是孙大伟!”      第40章 感冒了      那大媳妇儿说起自己的遭遇又哭起来。   “就在五六天前,我带我公公到仁心堂来治病。我公公这消化不好,没胃口的毛病已经不少时间了,我家老公带着儿子又在外地打工不在家,我一个人照顾我公公。他人很好,从来不苛待我。我瞧他不舒服,也是听邻居介绍,才到仁心堂,找那个孙大伟!”   “孙大伟?”询问的警察敏感地抓住了这个人名!   那大媳妇儿点点头,“就是他!我那邻居说仁心堂的孙大伟这里治病要比别的来的便宜。”   便宜?记录的警察在笔记上圈上明显标注!   “我想着总归都听说这个孙大伟医术还成,就带我公公来了。那孙大伟给我开了药,叫我不用到前堂去买药,直接到街口那家‘济世堂’去买药。”   “济世堂?!”   看来这里还有不少隐情啊!   那大媳妇儿一听警察这口气,也立即惊疑了起来!   “是啊!我当时心里也奇怪,好好的怎么就叫我去别的地方买药了,也没听说仁心堂的药不好使。可是那个孙大伟说,他和济世堂的人有交情,让我和那里的人说我是他介绍去的,那里的人就给我打折扣!我特意到前堂去问了价格,又到济世堂一看,却是要便宜很多,我想都是一样的东西,家里日子也不好过,能省点也行。难道……”   这还用说吗?!   这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谁不知道那个济世堂是仁心堂的死对头?仁心堂的人和济世堂有勾结,还把自己的病人推到济世堂去,这谁看不出点猫腻?!   而那男孩的母亲过来也是这么一哭诉。   这下好了!   孙大伟!   济世堂!   这事情少不了这两个!   队长立刻叫人去找济世堂的管事和那个孙大伟,嫌疑人先带回局里,又叫手下跟着两个人回去拿相关的证据如药渣子和药方等回来查验!   这头,朱建国一听队长的说法,气得整个人都发抖了!   他摔了杯子!   “好、好个孙大伟!我朱家待他不薄,他竟然这样害我!”   朱建国最气愤的还不是这一点,“他当人命当什么?!治病救人,多少年了,竟然黑心成这样!该死!该死的混蛋!”   队长忙安抚他,又道:“现在事情大概都有了眉目,不过之后还要请朱大夫协助调查才行,您别介意。”   “当然不会。”朱建国十分配合。   孙大伟当晚是在一家宾馆连同那个老钱头被抓住的,被逮捕的时候,这懊糟的男人正光着屁股挺着大肚皮在女人身上快活呢!   “你们干什么?!你们是什么人!干什么,放开我!别抓我!放开!”   在女人扯被子尖叫声中,孙大伟狼狈地光着腚就被按在地上,扣上了手铐。   孙大伟这样没骨气的人,一听出人命要枪毙,什么话都招了!   “警察先生,真的是这样的,我事先什么也不知道啊!我怎么会想到他们会用番木鳖换掉木鳖子害人啊!这真的和我没关系!我是冤枉的!”   那老钱头闻言,气得大骂:“你他妈的收了老子多少钱!我告诉你,我要是被枪毙了你也别想逃!”   两个人要不是被扣在了椅子上动弹不得,就差狗咬狗了!   两个看守两人的年轻警察,听了事情经过,气得当下就挥拳头打断了两个恶心人的鼻梁骨!   “哎哟!”   “你们、你们竟然打人,我要告你们!”   边上几个资格老的听了看也不看,那两个年轻警察冷哼了声,“像你这样的败类,打你我还嫌脏呢!”   朱建国是在安置好了仁心堂和今日所有的病人后才到的警察局。   孙大伟一见他就哭地鼻血横流,“掌柜的!掌柜的救我啊!”   朱建国看他比看粪便里钻洞的蛆还恶心!   “救你?!你他妈的,害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那些病人是要你去救命不是你要他们命的啊!孙大伟啊孙大伟!我爹当年从死人堆里把你带回来,你平时再跋扈我都忍了你!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拿着仁心堂的牌子去害人性命!你该死!你这种人枪毙一百次都嫌少!”   孙大伟连最后一根稻草都抓不住了,顿时嚎啕大哭起来:“掌柜的,你不能看我去死啊……你救救我,我给你们朱家卖命一辈子了,你不能这样……朱建国你个没良心的!你她娘的——啊!”   听不下去的警察一拳头打住了他的话。   等俊祎听说整件事的时候,这件轰动厦城的医疗事故案件已经宣告完结。   孙大伟和几个主犯被判了死刑(俊祎不知道的是,原本这些人可以不判这样重的刑,毕竟没有真的出人命,可是当中央都打来关注的电话,厦城的管理者们不得不慎重处理了!),他老婆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没去看过他一眼。   而街口那挂了几十年的‘济世堂’的牌子被摘了下来,门口贴上了公告,至此没落。   俊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那个孙大伟他是知道的,平时他没少亲耳听见或是听下面的人骂那个孙大伟说自己的坏话,当时他还想,做一个成功的人总要被嫉妒的,调侃了自己也从不把这个人这些话放在眼里。   谁想到,这么一个看起来不怎么狠毒的人,竟然会干出这样畜生的事情……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俊祎这样问颜律。   这件事让他很难过,虽然上辈子没少听说收受红包、开假药贵药的肮脏事情,可毕竟当时没有进这一行,感触和现在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再者说,他自接触中医后,接触的都是姚系的医者!   他师父华老骨子里都是正气,在医德医道上绝不容底下人有半点差错,俊祎受着这样的教诲成长,潜意识里就认为所有人都该是这样的。   他上头八位师兄,虽然各个性格不同,但作风全然正派,俊祎对于医药界的认知几乎都来自他们身上,自然便失了偏颇了。   颜律明白他的少年对任性抱着太过美好的期待和认知,但这样的事情都是不可避免的,不论是在哪个行业,都会有这样的蛀虫出现。   颜律:“人很贪心,小时候偷针长大后杀人,这本来就是一个变化的过程,偷多了就不怕了,不怕了就更想做更刺激的事情。要是第一次被抓住了打一顿,也许就能扼制这样犯罪的念头了。”   俊祎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这样,若是孙大伟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就被发现,也不可能到如今的地步了。   说了一会儿话,俊祎就忍不住咳嗽。   正说话的颜律停住了,他眉头皱了起来,“感冒了?”   “……”   这对俊祎来说实在太丢人了!   想重生以后,得获空间,他又坚持锻炼,更有无数灵药和空间里的灵气为他滋补,一个喷嚏都没打过!而这一次,一个感冒竟然五六天都还好不了!   这一次的替人吸毒,对俊祎的身体伤害太大了!   就像之前筑好的堤坝,在地步的爆炸中,轰塌而下,功亏一篑!   而空间的灵药却不能大量摄取,否则他也不能吸收,反而也对身体不好。   只能再一次按部就班地开始锻炼,一点一点地将身体被凿空的部分填补回来。   听颜律的关心和叮嘱,俊祎没由来就觉得委屈。   俊祎回头看时,也不是没想过不如果当初知道会对自己的身体带来这样的伤害,他还会不会去做。俊祎没能回答自己,当时情况那样紧急,根本容不得多想,更何况那是一条人命!   可,自己毕竟是十分自私的人,俊祎想,他不是没有后悔,后悔自己当时太鲁莽了。   不过,这种事情多想无益。   “我哪儿知道会这样啊……”俊祎趴在床上,嘟着嘴,“我都这样了,你还这么罗嗦。”   颜律叹了口气,“你啊,还说自己不是孩子!”   俊祎哼了一声,“我现在超级受伤,限你快点说点好话安慰安慰我,不然我叫你好看!”   “怎么好看?”   俊祎噎了一下,“我要告诉干妈你欺负我!”   颜律哈哈大笑起来。   若是颜律现在亲眼看见俊祎此刻脸色苍白带着病态的样子,颜律肯定一点说笑的心情都没有!   不过在俊祎混不在意的语气中,颜律也只当孩子是不小心感冒了而已,又对俊祎的医术和他二师兄的照顾十分放心,所以才如此。   挂了电话,俊祎揉了揉有些抽痛的太阳穴。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袭人吐了一口血就对争斗心灰意冷了,少年吐血,年岁苦短。当真也不是全然唬人的。   就如俊祎,此时身体差成这样,而且因为救治那老人时精神太过集中的关系,大概伤了心神,这段时间不是集中不起精神做事情就是一旦高度集中了精神不过一会儿就觉得头疼了。   朱建国给他诊脉,定论他是伤身需好好静养,因此坐堂会诊的事情短时间内是不肯他再去做的,让他回了家,让自己老婆好生照看他。   如此,俊祎便日日休息静养,也难得有了机会日日在空间里呆上小半日。   外间煎的药,俊祎都倒了,自在空间里用珍稀的灵药制药,又在《药经》上找了疗养心神的理疗法子,每天都照着法子修养。   球球没醒过来的时候,他常呆在两个小家伙身边陪着,等球球好了,便常带两个小家伙到山上走,如今他们已经能上到半山腰,而俊祎更识得了不少山上的草药。   人类真是脆弱啊。   看着活蹦乱跳,肚子一弹一动的球球,俊祎这样想。      第41章 曝光!      这日,朱建国的小儿子从海外回来。   俊祎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师兄的儿子,他是知道朱建国有两个儿子。   大儿子似乎因为不认同他的医学理念跑去学西医去了,叫朱建国大为恼火,就差没和大儿子恩断义绝,在儿子娶了媳妇儿后更是不怎么来往了。   而他的小儿子,对家学没有半点兴趣,反而选择从商,如今在国外某知名大学的商学院就读。   朱建国一见小儿子就没好脸色,“哟,还真是稀客啊!”   朱成均讪讪地笑了下,转头见了俊祎,有些惊讶,这么好看的孩子……他转头小声地问他妈妈:“妈,家里来客人了?”   朱建国哼了一声,“唧唧歪歪什么?别的没学会,洋鬼子的卷毛肠子倒是学得很上手!”骂了一句,他总算带上了点笑,“没教养的东西,什么客人不客人的,这是你九叔,还不快叫人。”   “九叔?!”   朱成均怪叫了一声。   被看着比自己大很多的人喊叔叔,俊祎却没有一点接受不良,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他的小辈,他朝这个小侄子点了点头,心里想的是自己这个做叔叔的是不是要给点什么见面礼什么的?   朱成均见他面色如常,自己这么一惊一乍的,又看老爸一副觉得十分丢人的表情,顿时赧然起来,‘呵呵’笑了两声,在老爸的瞪眼下,低声喊了声:“九叔好。”   “你也好。”俊祎点了点头,笑着道:“我听二哥说你在M国的X大学商,怎么样,感觉还好吗?”   朱成均小心地打量了眼老爸的神情,心里叫苦,嘴里笑着应‘都好都好。’   说起这个,朱建国就来气!直说白生了这个白眼狼!   俊祎自然是明白朱建国的心情的,不过也明白年轻人的心思,当下笑道:“二哥,这种事情不能勉强。像我,我爸以前属意我从政,后来我还不是当了你小师弟?做父母的,总要吃亏一点,操心我们,又拗不过。”   他句句说到朱建国心坎上,又将二师兄的良苦用心和伟大胸怀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直把朱建国听得乐呵呵地直笑直夸,让朱成均在一旁看了,瞠目结舌。   末了,到空间里瞧了一遭的俊祎,又拿出一块玉佩来送给朱成均全当见面礼了,这阵势别说目瞪口呆的朱成均就是朱建国和二嫂都有些惊讶。   俊祎笑道:“这是以前大哥送的,我用药水泡过,温养静气,对身体好。”   他那玉石商的大师兄,每年逢年过节都要给他送来好些玉石珍玩,他平时又不喜佩戴这些,还是之前想到玉石也有灵性,便待到空间,想用灵药和灵气养着再给小俊驰小俊浩佩戴的。   朱成均在老爸的首肯下,红着脸接过了,低声道谢。他绝对是羞的啊!   有了朱成均打前锋,通了他妈妈的气,那晚朱建国的大儿子带着媳妇儿回了父亲家。   到底因为有俊祎在,朱建国就算不待见大儿子,也不好和以前一样开口大骂或是赶人。只能老不大乐意地由着欢天喜地的老婆留了人吃饭。   俊祎得知朱成平是心外科的,当即来了兴致!   《药经》上不是没有关于心脏手术的记载的,很是详细完备,也有真人演示,可俊祎能了解到的终归还是皮毛!   他师父和几位师兄在换心,这一点并无多大研究,他自己连解刨也不过刚刚开始在《药经》上观摩学习,根本没有机会亲自见证或是和人探讨,这时候遇到朱成平自然不能错过机会了!   眼见小师弟和大儿子聊得开怀,凑近一听,竟是在讨论什么心脏手术、西医临床的换心手术的研究实践时,朱建国心中警铃大作!   “放屁!就那洋鬼子的玩意儿算个什么东西!”   朱成平不知自己怎么又惹到了老父,一听这话,老生常谈!   要是朱成平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他这性子和朱建国最像,对自己坚持的根本容不得半点质疑。   当下道:“爸,你这样说是不是太极端了?就拿最简单的阑尾炎手术来看,西医的效率就要比中医高!病人都痛死了,还等你扎个半天,吃一个疗程的要才好吗?”   “你这才是狡辩!你们是无可奈何才把阑尾割了,这叫什么?下下之策!”   “爸,你这样才叫脱裤子放屁!本来就没什么用的东西,既然只会带来麻烦,割了怎么算下下之策了?!”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什么叫没用的东西?!”   “爸,都什么年代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迂腐?!”   “我迂腐?!你个逆子!竟然敢骂我迂腐——”   “噗呲——”   笑出来,俊祎得说他真的是无意的!   看剑拔弩张的两父子在他的笑声中僵住,俊祎实在没忍住笑,边笑边挥手,“不用管我,二哥,你们继续,继续。”   一直在厨房和媳妇儿和小儿子说贴心话的二嫂这时候探出头了,“朱建国你嫌不嫌丢人?叫小俊看笑话!”   俊祎笑着道:“没事二嫂,我觉得挺有趣的。”   朱建国也觉得不好意思,只好瞪了眼自己儿子,鸣金收鼓了。   俊祎见两人不吵了,这时候道:“二哥,成平,有句话吧,我说了你们也别介意。”   见两人点头,俊祎笑着道:“这天下的事情不管是在南在北,在内在外,都是那么个道理。像中医、西医,只有发展的历史长短,也不能真就计较出一个优劣来。中医说中医好,学西医的当然也不肯认输了,不过这争来争去,本来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分出个高下了,谁还不是行医救人了?”   他这么说着,转向朱成平道:“年轻人不要太偏激了。你不能只看到中医有针灸、中药,却忘记中医也有开刀这一说。虽然现在传承下来的少了,错在我们这些学艺不精的后辈,却不能说中医本身不好。想想当年的扁鹊和华佗,那些典故不用我一一说了吧?”   朱建国听小师弟对中医的维护,顿时心里舒坦了!   可脸上的得意还没下去呢,就听小徒弟又对他说道:“其实西医也不能说不好了。西方人和华人的理念不一样,用的方法当然也不一样。西方人讲究效率,而华人注重根本,确实对很多普通的大众来说,他们并不介意那些不足以引起他们生活任何不便的副作用,那些批量生产的药片,那么拆开和水一吞,确实方便。”   俊祎说着说着,全然没注意自己一副教导的样子。   朱建国起先还觉得稀罕呢,后来听着听着,心里就想笑,果然是师父教出来的,听听这话,这口气,简直和师父大人没分别了!   俊祎说了一阵,见朱成平看着自己露出一副古怪的模样,这才想起自己这时候的年纪,顿时讪讪地停住了。   他随口说了句‘反正,这种事情还不如做来得痛快,嘴上说也没用。’就揭过了这个话题,继而又和朱成平说起心脏临床手术的事情来,朱成平见他真感兴趣,便和他说起自己或是科室里的前辈做过的手术,那些病人是什么状况,动的什么手术,国外和国内的心外科临床这一方面又有那些研究,直听得俊祎入迷。   晚间,朱建国很是介意地问自己小师弟,那西医有什么好听的。   俊祎拍了拍二师兄的肩膀,信口说了一句:“以前人说师夷长技以制夷,虽然西医比咱们厉害的地方没多少,可不能不正视,等咱们学了,然后超越他们,这才是硬道理。”   其实俊祎哪有他自己说的那么大道理,不过是因为学了这么久的中医,却还是不知道应该对外公和俊驰的心脏病如何下手,遇到了心外科的医生,自然少不得多了解一些了。   外公和俊驰的病症脸师父都束手无策,只能压制保养而已。   俊祎早年就和师父谈论过外公和俊驰的病情了,那是遗传性的,天生心脏就比人弱几分,而且位置和正常人也偏了些,西医拍片的结果是天生的心脏畸形,要治疗谈何容易?   且不谈进行换心手术的成功率有多少,但说这器官源找到的机会根本渺茫。   想到这里,俊祎就心烦起来。   这种感觉很像一直努力地朝前奔跑,你盯住了那个目标,却猛地发现那是海市蜃楼根本不可能到达,或是半路上失了目标,而怀疑自己是否走错路却发现回头的路没了时的苦闷。   简单地说,俊祎遇到了一段瓶颈期。   这种瓶颈不是来自医术上,而是心态上。   一种不知从何处起的不自信的心态,也引来他对于医学学习的疲劳感,感觉提不起心力又或是好不容易提起干劲了却不知道这干劲要往哪里使。   也是俊祎这段时间身体状况的不佳才让这种感觉越演越烈,要知道俊祎重生后的生活都是过得非常充实的,那种睁开眼睛不要思考这一天要做什么就已经有了安排去实施的感觉,让人反而不容易疲惫。   而现在,身体的限制和精神的难以集中,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每天醒来,闲的要死,明明捧起了《药经》可看了不过一阵已经感觉头疼欲裂了,好几次他甚至心烦地想砸东西!   颜律觉得是俊祎将自己逼迫得太紧了,“你现在才学几年?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的,俊祎,不要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我很害怕,万一来不及怎么办……”   俊祎低声说,这段时间不得不说他还有一些惶恐的。他怕自己这么无能下去,万一外公或是俊祎出个什么状况,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和颜律大倒苦水仿佛已经成了俊祎这些日子行程表上的一大重点了!   等到燥热的炎夏过去,俊祎的精神总算能集中的时候,他又开始坐堂会诊了,这一次根本不用任何手段,每天指名要俊祎的人简直能塞满一条街!   俊祎又开始了忙碌,之前的那些郁闷和烦躁这时候哪有时间去理会?   要说,郁闷什么的,归根究底就是闲出来的毛病!   颜律第七次掏出手机,上面依旧没什么动静。   “总裁?”   说完了?颜律抬头,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了敲会议桌,对一众高层道:“我不需要你们的理由,做得到做不到也无需我替你们在意的。”   他抬眸,冷冷地道:“结果。这份东西,十天后如果依旧是这个模样,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们,从这里出去的理由。”   高层们整襟危坐,一直大吐苦水为难的营销总监也不敢吱声了。   而他们此刻畏惧的总裁心里却在想着——昨天也没有来电话,应该都好了吧……   却如颜律所猜测的那样,俊祎在厦城“仁心堂”的生活如鱼得水,正是恨不得大展宏图的时候。   但就在这时,华家一个急召的电话,却打乱了他所有的安排!   朱建国脸色发白。   “小九!出大事了!!”   华济之和谈绪的恋情竟然在这时曝光!   华老震怒,整个华家乱套了!!      第42章 华老想SHI      1996年的秋天,香山的枫红与往年没什么不同。   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饭后,华济之扶着已经可以行走的谈绪到铺满红枫的青石小道上走走。   “你松手,我自己走一段。”   华济之见他坚持,也就罢了手,小心地跟在他身边,防他摔倒了。   谈绪眼睛里都是笑,嘴里说着,“我又不是没走过路,真不知道你怕个什么劲!”   这样的生活,是谈绪长到现在度过最幸福的时光,虽然足不能行,虽然失去了父亲,虽然要承受那么多的痛苦,但是上天却在这时将他此生最贵重的礼物送到他面前。   只这一点,谈绪就心怀感恩。   上坡的时候,走到一半,谈绪就累得不行,华济之笑他自作自受,这时候也不管他反对了,搂着他的腰,这么抱上了小坡头上修建的休憩用的凉亭。   从凉亭上看,香山脚的风景更美。   秋风微凉,叶子在这片安静的秋天里轻轻地吟唱着,和风起舞。   午后的阳光慵懒而温暖,斑驳地,晕染温柔的幸福。   两人坐着休息,说说笑笑。   谈绪说道自己的脚好了很是兴奋,华济之在边上叹了口气,说是等他腿脚好了,只怕要越走离他越远,他老胳膊老腿的不知道赶不赶得上,还不如现在这样,什么事都要依靠着他。   谈绪又气又笑,抓着一把枫叶就往他头上丢,看他头上沾满枫叶的狼狈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华济之也笑了起来,一把把他抓进怀里,见他一张脸笑得泛红,不由动情地吻下去。   “喂……”   谈绪低呼了声,却也没推开他,反而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树影下相拥的年轻人,亲吻的热度,直让红透的枫叶险些滴下羞涩的红来!   这样寻常的午后,一如寻常在后院树荫下听曲的华老,却忘了趁手的书,往阁楼上取来,那么一个不经意地看向窗外——   书,在震惊的华老手中掉在了地上!   俊祎和朱建国都来不及收拾,急急订了机票就往帝都去。   俊祎心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怎么说的,为什么突然要把三师兄逐出师门?!”   朱建国也是心惊:“不知道!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这个时刻,所有闻讯赶回华家的师兄弟们,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而知道内情的俊祎不由得握了握拳,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拿着鞭子直往华济之身上招呼的华老被拦了下来,三婶急道:“你这是干什么,你打死他有什么用啊!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话不成吗?”   华老看看拦着自己的哑叔和三婶顿时瞪大了眼睛,“好啊!原来你们俩早就知道了!好!真是太好了!就把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气疯了的华老顿时更用了狠劲!   三婶直哭着要拉华济之躲开,固执的人却跪在地上生生挨着师父的鞭打,一声不吭!   见摔在地上的谈绪还要过来挡,三婶顿时冲过去压住了人,她边哭边骂:“这到底是造什么孽啊!少爷!你打!打死了我老东西也跟济儿一起埋了!”   一时间华家乱了套了!   当俊祎和朱建国赶到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两点!刚进院子就看见跪在门外的鲜血淋漓的三师兄!   “三哥!”   俊祎冲了过去,“三哥,你怎么样?”   华济之咬着牙,闷不吭声。   这时候,晕倒的谈绪被送回了屋有哭得头疼的三嫂陪着,哑叔站在华老身后,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冷着一张脸的华老,俊祎的其他几位的师兄都先他和二师兄一步赶到了。   这时候跪了一屋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染着鞭痕的血迹!   俊祎见了这阵仗,心里就是一抖。   他快步上前,“师父……”   华老闻声,睁开了眼睛,他冷眼看了一样跪在门口的华济之,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人,“既然齐了,那就开始吧!”   他转头对哑叔道:“去请祖师牌位出来!”   “师父!”   一直没有吭声的华济之闻言浑身一抖,这时候哑声喊了声,眼泪就掉了下来。   俊祎没想到师父说要将三师兄逐出师门的事情竟然是来真的,这时候急得伸手抓住华老,“师父,不要——”   鞭子就这么挥了过来,要不是哑叔眼疾手快地替俊祎挡了,这皮开肉绽的一下就要打在俊祎身上了!   跪在地下的几人俱是一颤!   完了!   这下真完了!   连小师弟都不好使了!   华老气得浑身发抖,看哑叔半点没有动手去取祭坛的意思,顿时拍桌,愤然站起来!   “好!一个两个!都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了!好!你不去!我自己去!这徒弟我不要了!谁要是再敢给他说一句话!就和这畜生一起给我滚出华家!”   俊祎同几人一样心急如焚,这里唯有他年纪小,又得华老素日偏疼,这时候见师兄们递过来眼神,也顾不上什么了,一下跪扑在师父脚下抱住师父的腿,“师父,不要,你饶了三哥吧,他——!”   当胸一脚!   气极了的华老和毫无防备的俊祎和焦虑万分的众人完全没有预料到这一幕!   在俊祎飞倒在地上的时候全都惊住了!   一阵腥热涌上喉咙,俊祎想吞下去,那腥热的液体却破口而出!   “小九!”   “啊啊!”   从来没有发出过声音的哑叔这一刻都惊喊出了声音!   扶着醒来后闹着要过来的谈绪到门口的三婶正好看见这一幕!   三婶尖叫了一声!   “小俊!”三婶冲了进去,惊得腿软的谈绪跌在华济之身上,华济之也顾不上烂掉的膝盖,抱着谈绪就踉跄地跑进屋里!   几个中医界的高手这时候手足无措地围着俊祎,又是把脉,又是银针,又是喊叫着要拿药来!   什么都乱套了!   三婶痛哭出声!   她全然不顾地捶打着华老的胸口,“你这么狠的心啊!打死一个徒弟不算你还要小俊的命啊!那是云昭小姐的孙子啊!你连云昭小姐都不管了啊!你怎么不就把我也打死了!杀千刀的!这日子活不下去了!活不下去了啊,老天……”   华老这时候又是害怕又是后悔,浑身颤着,再被三婶这么一打,撑不住跌坐在椅子上,狼狈地咳嗽起来。   “少爷!”三婶吓坏了!   “师父!”   华老摆手,这时候什么都管不上了,“快、快瞧瞧小九怎么了,你们快点!”   朱建国这时候也掉眼泪了,“师父,我该死!我不该瞒你,上次俊祎救那人伤了自己的根本。大病还没好透……上次才吐了好些血,这时候又……这可怎么办……”   华老听到这里心都凉了半截,根本连责骂徒弟的心力都没有了。   少年人连着吐两回血,意味着什么……华老怎么可能不知道?   而害了徒弟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华老的盛怒,在一场措手不及的意外后狼狈收场,一家子,伤的伤,哭的哭,吓的吓,怕的怕,后悔的后悔。   俊祎很快就醒来了,还没弄清楚自己的情况,想要开口说话就先狼狈地咳了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又有几丝黑血咳了出来,直把华老心疼得眼睛湿热。   俊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又吐血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吐血。   这一路上担惊受怕,上辈子的记忆不断涌现,那是陆嘉媛的尖叫声,他狼狈地被那已经记不得的人推在地上被抛下,继而是闻声出来的爷爷奶奶,当时听到什么他俱已不记得了,只记得爷爷砸在自己身上的拐杖有多疼!   父亲赶回来,狠狠地给他的那一巴掌……   那些不敢轻易触碰的记忆,这时候像开了闸的洪水奔涌而来!   陆嘉媛在学校说的那些话,那些看他如垃圾的眼神,和那些可怕的责怪和失望的眼神,甚至是舅舅在听闻他选择出国留学都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他本就情绪不定。一路赶来,满手满背都是冷汗!   一回来就见三师兄鲜血淋漓的模样,又听师父不容辩驳地要将三师兄赶出师门!他们其他几人还好,可三师兄是孤儿,从小便长在华家,这个家对他而言根本不是一个师门而言,这就是他的家啊!师父更是他的父亲,若是被赶出师门……   比当初的自己,还要凄惨……   三师兄绝望的眼神和乞求的姿态,和当初的自己……   他心里惊惧交加,一时间血气翻涌!   他大病未愈的身体里的血气本就不稳,这些日子耗费多少时间才汇聚起来打算银针逼出身体的毒血当下就要散了!而华老盛怒下不经大脑的一脚,那失控的力度,直接就将躁动的毒血踹地,被吐了出来!   见一家子吓成这样,忙笑了笑,“没事……这口血都堵我好几天了,吐出来才舒服,没事……”   他这不笑还好,这勉强的笑容,让华老强撑着的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也让一直不敢再出声的三婶再忍不住瘫在地上大哭出声。   等俊祎被送回了房,一大家子也从大厅转移到他房里。   三婶、哑叔扶着俊祎,让三婶喂了他水,将嘴里的血腥味漱干净了,老五敖辰端着刚才和老四曹岩匆忙熬出来药递给了三婶让她喂给俊祎。   一屋子安静极了,只有俊祎轻声安慰掉着眼泪的三婶的声音。   华老拄着手杖,一时间也不敢上前。   等一碗药喝完了,俊祎看师父又是悔又是怕的模样,方才胡子都能烧起火的气势可是半点不见了,俊祎心里就有些想笑。看了看周围的阵势,又看看自责担忧地看着他的三师兄和谈绪,电光火石间,有了主意。   “师父……”   俊祎有些惧怕而沙哑的声音让华老颤了颤,见素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活泼小徒弟现在睁着双泪眼怯怯地看着他,这时候什么面子都没想要了,赶紧被徒弟扶着坐到了床边,心疼地伸手摸摸小徒弟苍白的脸。   “别怕啊……师父不是故意的……”   华老看着这张和死去的云昭越来越像的脸,这样苍白地看着他而眼睛含泪的模样,和云昭临死的时候……   华老眼泪又泛起了泪意。   俊祎一见这模样,就知道时机就在眼前了!   他哭着握着师父的手,摇了摇头,师徒俩哭了一阵,俊祎才低声道:“师父……你别怪三哥,三哥和谈绪哥的事情……其实都是我害的……”   众人吃了一惊!   谈绪低呼了一声,就被华济之抓住了!他刚才看见小九递过来的眼神……他没看错吧?   “你、你也知道那畜、你三师兄的事?”   见华老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师父不再坚持将老三/自己逐出师门,怎么样都成啊!   俊祎点了点头,“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去年我不是和三哥一起出的门吗?当时谈绪哥也在,本来没什么的,可是……我闲来没事,就倒腾些药方,有次谈绪哥和三哥吃坏了肚子,我就拿了药给他们吃,不小心拿错了……”   俊祎苍白的脸上浮出不正常的红,他看了错愕的三师兄和谈绪和屋子里恍然大悟的众人就没再说下去,他眼里的泪又掉下来,“师父,你要怪就怪我吧……事情都已经那样了,三哥和谈绪哥都是我害的……”   俊祎哭着哭着又咳了起来,抿着嘴不说话的华老这才急着道:“行了行了,他要是没那个心思这事能成这样吗?他要是敢怪你,我肯定不饶他!”   这么说着,华老回头狠狠地瞪了眼华济之!   “师父……”这一眼,简直让华济之喜极而泣。   华老瞪了一会儿眼,也不知在和谁生闷气,闷了一阵,拿着手杖敲了敲地,没好气地道:“都什么时候了,呆在这里干什么?出去!都给我滚回去!”   众徒弟闻言,赶紧都搀扶着退了出去。   不放心的三婶,也被了解华老心思的哑叔带了出去。   师徒俩在屋里,沉默。   俊祎小心地看华老脸色,看他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也有些担心。   见小徒弟怕怕地偷看自己,收拾了心思的华老,没好气地瞪了俊祎一眼!   “看什么?!”他哼了声,拿手指戳小徒弟的脑门,“好你个臭小子!几天没收拾,连师父都敢骗了!”   俊祎讪然,他还以为自己这套说辞没什么问题呢……   华老一瞧他这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当下哼了声,“你当我是你三婶?你要是连春药和止泻药都能弄错,我要你有什么用?”   俊祎赶紧讨饶:“师父,我错了,我这不是……嘿嘿,您就原谅我吧。”   华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老了这人就糊涂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做什么尽做那种缺德事?招人恨不止,还连累小徒弟伤成这样……   华老摸了摸俊祎的头,难得的,这一次他放下了姿态,道:“这次是师父不好。”   俊祎睁大了眼睛。   华老见他这副模样,禁不住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没说什么,而是伸手给他把了脉。   ……不过出去几天,好好的竟将身体亏损成这样!   华老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想,还小徒弟更虚弱的就是自己,当下连去找二徒弟算账的话也没骂出来,一个人坐在那里生自己的气。   俊祎抓着师父的衣袖摇了摇,见老人看向他,嘻嘻笑了声,“师父,我真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当你师父吃的是哪碗饭?   华老瞪他一眼,不过也领情地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   “你歇着吧,师父不吵你了。”   见华老要走,俊祎刚想起身送,就被压住了。   看着老人的背影,俊祎还是忍不住道:“师父,您也别生三哥的气了。你想啊,要是三哥没遇上谈绪,这辈子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个人陪他呢。谈绪哥除了不能生小孩,其他也没什么问题啊。您就当三哥给您娶了个不能生育的媳妇儿,好不好?”   其实俊祎心里明白,师父也不是真叫要三师兄怎么样,只不过爱之深恨之切,一时间不能接受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状况,只能发火而已。   华老心里惊疑,一时间没忍住话:“小九啊……你跟我说实话,你这么为你三哥……是不是因为那个颜小子?”   “!”   俊祎愕然!   “……师父,你瞎说什么……这跟颜律有什么关系!”   华老看着自己小徒弟瞪大了眼睛,先是不敢置信,继而一张脸都红透了,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心里剩下的那半截刺溜凉了个透!   完了……   他捅了个了不得的窟窿……   小徒弟这是根本没察觉自己的事情啊!   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华老此刻的心情,除了〖我想史〗此精辟字眼,什么都不能说出他的凄凉。      第43章 觉醒      不知是不是因为师父的那句话,再接到颜律电话,听到他的声音时,俊祎脸上就有些热。   “俊祎?”   察觉到少年的心不在焉,颜律停下了话题,出声唤了声。   “啊,哦,我在呢!”   “怎么了?今天不舒服吗?”   俊祎揉了揉脸,笑了声,“没有的事,就是昨天没睡好。”俊祎连夜赶回帝都的事情说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当时却没有将三师兄和谈绪的事情说出来。   俊祎心跳快了几步,他察觉到自己的异常,一时间有些慌乱,他低声问了句:“颜律,你有女朋友了没有?”   “……怎么这么问?是不是我妈又和你说什么了?”   俊祎摇了摇头。   你完了……   你完了!陆俊祎!   俊祎随口答颜律的话,心里翻江倒海,不要多想,陆俊祎!   错觉!   绝对是错觉!   你怎么可能对颜律有那种意思?!那可是颜律!   挂了电话,俊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颜律可以是哥们,可以是备好的退路,但绝对不可以是他喜欢的人!   直男,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穿肠毒药。   不能碰!   俊祎揉了揉脸。他想,就算他对颜律有好感和一些难以启齿的向往,但现在绝对可以扼杀!若是到以后,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该感谢师父吧……自己竟然迟钝得没有察觉,或许也是潜意识里不敢往这方面想吧。   但,还好,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并不知道俊祎在想什么的颜律,在电话挂断后,盯着手里的手机看了一阵,才叹了口气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一快活就把他丢开,也想不起主动给他打个电话了……   颜律笑着摇了摇头。   *   整个秋冬,俊祎都被华老勒令呆在家里静养,平时盯着不让他有一丝半点偷懒的老人现在是耳提面命,让他多想着玩,这书可不能看得太忘神了。   俊祎觉得自己就像被当成了瓷娃娃似的,家里一个两个真是什么都不让他去做。   俊祎实在无聊,白天窝在空间里的时间却也不能太长,三婶或是哑叔时不时就要来瞧瞧他的状况,便有是弹弹钢琴,或是陪师父喝喝茶,一天看书的量也被人管得死死的。   正闲的想发作的时候,撞见在雕东西的哑叔。   俊祎这才想起一遭来!   上次和二师兄那当心外科临床医生的儿子接触后,俊祎就盘算着回了华家定要让哑叔教他那手出神入化的刀工不可!以前有眼不识金镶玉,还拒绝了哑叔,真是傻的!   既然现在没法子真动手术刀,能先学成手艺也不错啊!   俊祎这想法刚和哑叔一提,根本不用求,哑叔就乐呵呵地答应了!   哑叔心里是乐开了花!别看华老收了不少徒弟,可没一个人想和他学的,这手艺到他这一代可就荒废了!能教给俊祎,那是再好不过了!   华老本来还不大乐意,俊祎只好使出撒泼的功夫来,“师父,您真要让我闲着,我这病没好心都残了!”   华老被逗笑了,心想,让小徒弟这么闷着对身体确实也不好,既然喜欢就让他学去吧,以后还能防身也不错。只是回头,就把哑叔叫来,好生交代了不能把俊祎累着,见哑叔答应也不说什么了。   华家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大分别。   华济之的伤看着可怕,其实就是皮外伤,好得也快。谈绪起先很是不好意思,不大乐意出门了,后来见俊祎病了,家里就靠三婶一个人操劳,又过意不去,也就时常帮些忙。   华老一见他,就得从鼻子里哼哼两声。   谈绪原本怕得要死,后来看老人也就是那么一哼哼,也没给他什么脸色看,也就放心了,时常跟前马后地给华老端端茶水倒倒茶什么的。   不过他也不懂茶,华老那口味又是被俊祎给养刁了,自然看不上他的手艺了。   谈绪一个大男人自觉不懂这些也没什么,他在华老眼里那就是笨手笨脚,看着和呆头鹅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念出来的,这小子回头就把他的茶杯给弄碎了!   这可是华老最喜欢的十二尊花神杯里的芙蓉杯啊!少了这一个,一整套都完了!   华老痛心疾首,指着已经吓得满眼眼泪不敢吱声的谈绪说不出话来。   三婶进来一瞧,顿时笑了!   “哎哟!这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活该啊你!”说完就拉着手足无措的谈绪走了。   看华老那心疼得不行的模样,三婶心里就觉得痛快!谁让他上次这么欺负人的!   ……最记仇的生物,果然是女人。   闲了静养,待俊祎脸色慢慢好起来,华老听他要回梁家长住一段时间,心里虽然不大乐意,但还是同意了。   同样是静养,哪里都不差,俊祎当然也想多回家陪陪外公和弟弟们。之前因为身体确实亏损了脸色不大好,怕外公担惊受怕,才没提起这件事情来。   这次倒没有让梁舅舅来接人,而是华老和俊祎一同去的梁家,他也该去看看自己那老病人了。   回家自然少不了一阵热乎,俊祎这些年总不常着家,梁家一家都挂念得很。平时回来也不过住上几天,这一次听闻能常住上一个来月,梁舅妈早欢天喜地地张罗开了。   华老给梁老切了脉,又细细看了,心里稀罕。   这老东西还真是越老越硬朗了!他心里倒也是高兴,将药方又换作了更温和滋养的方子,几句交代了梁老,就将自己此次来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   华老没久留,午后稍坐了一阵就被哑叔扶着会去了,还带走了俊祎外婆珍藏的十二尊花神杯。   这东西原本是当年,华老费了一番功夫寻来给他外婆的,前阵子自己那一套碎了一个,才想起这一遭来,心里就不舒坦了,凭什么便宜了那老东西?   梁老心疼,可不给的话也不好说,只好把这亏自己吃了。   俊祎看了这一幕,心里早已笑得不行,没想到外公和师父较起劲来,还这样好玩!   在梁家,俊祎过得更加惬意。   今年六岁的小俊驰和小俊浩,刚上小学一年级。原本还觉得挺新鲜的小家伙在学校也玩得开心,可哥哥回来了,再要去学校,就哭着闹着不肯去了!   面对这样的事,梁业炜摆出了严父的架势,这三天两头不去上学,当学校是菜市场了?两个孩子正是树立规矩的时候,这一次答应了,以后对待学习还不更随便了?   好歹俊祎抱着哄了好一阵,保证回家就能和哥哥玩,而且不会就不见了,下课了也亲自去接他们回来,两个孩子才抽抽噎噎地应了‘好’,不过对刚才凶自己的爸爸是理也不理了,直把梁舅舅急得挠头发!   “儿子啊,爸爸知道错了啊……”   “哼!”   两人一致地扭头。   对舅舅求救的眼神视而不见的俊祎和舅妈一起大笑,毫不同情。   俊祎在梁家静养的时间,颜律在海城同样忙得不可开交。   〖蓝颜集团〗已经慢慢稳定下来,囊括房地产、服装、化妆品行业,集团化后管理起来更加规范有效。   属于颜律的帝国,已经成型!   而〖蓝颜集团〗集团旗下的‘芬雅’化妆品公司在m国、y国、f国、d国等欧美国家的子公司也开始有条不紊的运转!   女人爱美的天性造就了一个巨大的商机!   ‘娇颜’牌下的产品在海外越做越大,创建跨国分公司是必然的,而如今这也仅仅只是开始而已,谁都能预见,‘芬雅’化妆品公司不论是在国外还是国内,都将越做越大!   而在这个当口,有一个人找上了颜律!   “leo,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你一定不会对我见死不救的对吧?!”   (没有特殊符号标注,大家只要当亚瑟说的都是英文就成了。)   金发碧眼的高大男人双手撑着办公桌,可怜兮兮的模样和他英俊阳刚的脸半点都沾不上关系,在男人的脸越凑越近都要贴上颜律的时候,一直无视男人的颜律竖起钢笔,面无表情地将男人的脸戳开。   “噢!leo,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捂着脸怪叫的男人不是别人,就是颜律在y国留学时期的同寝学长。可不就是这个放荡不羁的男人的某些‘不检点’的行为,给颜律上了一堂人生大课!   看到亚瑟,颜律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曾经意外撞见的此人做某种运动的场面,继而想到很久以前的某个梦境……颜律身上的气场更冷了。   亚瑟见状停下一直卖弄的可怜,微皱了眉头,看着颜律:“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leo。”   终于正常了。   颜律将签字好的文件合起来,他靠在椅子上看着男人,即使是仰望的幅度,那眼神和气势都让亚瑟心里一惊,自己曾经的学弟已经成长到如此可怕的地步了吗?   幸好,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颜律:“你不会安分呆在我手下。”男人有大多的野心和能力,颜律再清楚不过了!   这样的人,不是甘心屈居人下的人。   “而且,你的家族,会给我带来很大的麻烦。”   颜律完全在陈述事实。   尽管亚瑟此时被家里赶了出来,还签署了放弃继承权的协议,可他那心胸狭窄的大哥可不是一个善待依然有着大威胁的弟弟的人。   亚瑟苦了脸,“leo,难道你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吗?”   流落街头?   颜律嗤之以鼻。   “想要我收留你,也不是不可以。甚至,”颜律顿了顿,“你家里的麻烦我也可以替你挡下来。”   亚瑟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他沉默了一下,抬头道:“代价呢?”   颜律拨打了内线,让秘书带一份合同进来。   他把合同递给亚瑟,说道:“我不需要你付出任何代价,这要看,你能给我创造多大的价值。”   亚瑟看着这份劳务合同,眼角抽了又抽!   “leo,这不可能!你这是在非法劳役我!”   颜律耸了耸肩,“我的国家的法律就是这样的,如果你不满意,大可回你的y国去。”   “……年限!只能五年!”亚瑟扬起手中的合同。   “免谈。”   颜律直接道。   其实,这时候颜律是非常缺少像高层管理人手的!而亚瑟的能力,颜律毫不怀疑,他的出现正解了颜律的燃眉之急!   可谁让,此时,眼前的这个人比他站在更弱势的一面呢?   不等他大叫着反对,颜律勾起一个笑容来,缓声问了句:“兰斯最近好吗?说起来,我们有好几年不见了。”   ……算你狠!   谈判了好几个回合,总算为自己讨得一些福利的亚瑟,愤愤地拿起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   清晨,空间。   一套身法打罢,身穿长袖毛衣休闲裤的俊祎张开双臂,深深呼吸了一口空间里轻灵清新的气息,闭着眼,享受了一阵惬意舒适的感觉,才微笑着睁开眼睛。   “主人!”   “吱吱!”   两只草狐狸立即放弃了追逐玩闹,跑回俊祎脚边来。   俊祎陪他们玩闹了一阵,出了空间开始洗漱。用过早饭,又送弟弟们到学校,回来和舅妈说笑着,陪外公下了盘棋,才又上了楼,回到空间中。   两只小家伙立刻又迎了上来,缠着他履行承诺,带他们到更高的山上去!   俊祎带着《药经》和两个小家伙又上了山,越往上走需要的时间就越长了。   一来,是因为越往上,小家伙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消化那个层次的灵气。   二来,则是因为俊祎自己也需要时间学这些新出现的草药。   这么久的时间,俊祎已经了解到,这四面的山,应该就是草药们说的空间聚集灵气维持空间存在的能量阵所在!   山上并不是种满草药,更多的是嶙峋的石头和珍稀的凤凰木,这大概就是摆出这个阵法的媒介了,俊祎这样猜测,所以从不敢让自己或是球球跳跳破坏这些东西分毫。   当越往上,这些石头,慢慢显露出里头的晶莹玉质的时候,俊祎更肯定了这个猜测。   满山的玉啊……   俊祎经此,对什么富贵钱财看得更加淡薄,哦,不,应该说是麻木了!   只有少数的草药才能这样灵气充沛的地方安然无恙地存活,所以这些草药的记载更少,也更古老,甚至有些,在《药经》的记载上也只有一个名字和图形,其他的一概不详。   俊祎再次叮嘱了球球和跳跳绝对不能乱动山上的东西后,自己复又寻着已经识得的草药一一温习一遍,才站到今天新接触到的草药面前。   这株草药很特别,它的形态就是从地离生出的圆条形藤蔓,同无名指那般粗细,只在末梢的地方唱出花叶,其余的都是光滑的银色或是红褐色的藤蔓,连刺或是根须都不见。缠绕在凤凰木或是巨石上,直到一个地方才停了下来。   它生长的范围似乎也被什么束缚住了,只在长五十米左右的正方体空间内生长。   “平安藤。”   俊祎看着药经上记载这株草药,曾经是某个部落绘制成图腾的事物,象征着平安,因此得名。   而平安藤的功效是,解毒,静气。是一味药效非常温和的药。   俊祎细细地看,根据《药经》上的图谱,一一分辨平安藤的部位和功效。当看到平安藤的用药记录时,俊祎心一动。   这平安藤被入瘴气的人咬在嘴里,可以平安度过毒气或是致人昏迷的花香等,也常被抽出丝拧成绳帮在人身上,特别是一些老人或是孕妇和年幼的孩子,可以使他们更健康,心平气和。   俊祎想到弟弟带回来的班上女孩儿编织成手绳送给他们的礼物,心里也有了主意。   颜律接到电话听少年说要传传真给他,便起身到了秘书室的传真机旁。   图纸很快就传了过来,颜律一边翻看,听少年嘱咐一定要带回家给妈妈和弟弟选一个喜欢的款式,笑着答应了。   “怎么想到要做这个了?”图纸上有手绳的样式也有项链的样式,怎么看,都不像是要送给他的啊。   俊祎哼了声,“得了天大的便宜还不领情啊?本来我只想给我弟弟做的,可是一想吧,也得给我外公舅舅他们师父他们做,所以才勉为其难地顺便给你也做一个。”   “所以再顺便一下,给我妈和颜瑾做了?”   “切,你才是那个顺便的!干妈才不是。”俊祎在那头被弟弟缠着要教写字,忙说了句‘记得快点给我答复啊,先这样!’就挂断了电话。   颜律拿开手机看了看,少年挂得十分干脆。   他笑着叹了口气,他收起手机,将手上的图纸小心地理好,一张一张仔细地看了起来。他太专心,连亚瑟和秘书什么时候站在边上看着他都没发现。   “咳咳!”   亚瑟实在看不下去了,学弟那笑着的模样怎么看着这么渗人呢?   颜律回头。   ……这表情变得也太快了吧?   聪明的亚瑟没有把心里的吐槽喊出来,他扬了扬手上的文件,示意自己是有正事的。   “……那片地确实拥有很大的投资价值,如果不涉及你们国家的政策风险的话,这里可以大有作为。”亚瑟这么总结道。   临走时,亚瑟实在忍不住好奇,“leo,我能问一句吗……”   “现在是office time,如果是私事,后转,顺便帮我关上门,谢谢。”   颜律头也不抬地道。   亚瑟噎了一下,当即道:“今晚是兰斯到中国的欢迎晚餐,你一定要到!”   “下班后吧。”   见他答应了,亚瑟‘bye’了声就利索地出门了。   兰斯,就是亚瑟的恋人,同性恋人。   据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兰斯是亚瑟家管家的儿子。而亚瑟这一次之所以能被他大哥逼迫到签署放弃继承权的协议又被家族逐出,又远走华国,就是为了兰斯。   他那个大哥或许不敢真的动他,但对兰斯,他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兰斯是一个清秀内向的栗色头发青年,他和颜律同岁,可看起来依旧一副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气质也干干净净。   “好久不见,leo……”   “拥抱就免了!”亚瑟一把抱住自己的恋人,任着兰斯红着脸挣扎也不为所动,直把他拉回自己身边搂着不放,全然占有欲十足的样子。   颜律并不介意,而是将外套挂在椅背上拉开椅子坐好,道:“在华国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行为,亚瑟。”   他指了指已经注意到这边的用餐者投来的惊疑目光,“这不是一个足够宽容开放的国度。”   亚瑟不满地撇了撇嘴,见自己的恋人挣扎得更厉害了,也只好松开手,改为牵住他的手,转移他的注意力讲道:“兰斯,这家伙恋爱了!你知道吗?”   兰斯果然不动了,他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颜律。   见颜律面无表情,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举起酒杯,“恭喜你了,leo。”   颜律和他碰了碰杯,脸上依旧没什么表示,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什么好恭喜的,我们没有在一起。”   说罢,颜律一饮而尽。   这下就连亚瑟也吃惊不小!   虽然中西方审美观有所差别,但对美的敏感应该差不了太多吧?在他眼里颜律是他见过最英俊最有魅力又最有能力的东方人了!怎么可能会追不到人?   亚瑟立刻又想到了,他幸灾乐祸地道:“你脾气这么坏,心肠这么恶毒,肯定没人喜欢!”   兰斯急得顶顶他的胸口,“别乱说了!”   他歉意地对颜律笑笑,不想让颜律难过或是觉得难堪。   颜律却是没什么感觉,餐点上来了,三人吃了一阵。颜律问了兰斯的打算,听闻他已经被海城的某所高校聘用,打算先当两年外文教师,也就不再过问了。   酒过三巡,颜律看着兰斯,直把兰斯看得脸都红了。   亚瑟差点跳了起来,他立即把兰斯抱紧在怀里,警惕地看着颜律,“你敢打他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颜律嗤了一声。   摇了摇酒杯,又看了眼挣扎着从亚瑟怀里出来的兰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你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亚瑟的?”   “leo颜!”   亚瑟这下真气了!   颜律看了两人一眼,不再说话。倒是细腻的兰斯这时候有些迟疑地低声问了一句:“leo,你喜欢上一个男孩了?”   颜律没否认。   亚瑟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你根本不是同!”亚瑟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话,“不对!你不是对男的女的都没兴趣吗?你个性冷淡!”   “亚瑟!”   兰斯急忙让亚瑟不要再说了,真是太失礼了!   亚瑟吃惊过后立刻又幸灾乐祸起来,“哈哈,没想到啊……果然上帝都是公平的!总有个人会惩罚你这个恶魔!”   兰斯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啊leo,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帮不上忙,真对不起。”   跟他们讨论感情问题,真是浪费情绪。   这么想着,颜律不再理会他们。      第44章 小分别      并不知道颜律烦恼的俊祎,此时正根据市面上买来的指导书用普通的线开始学习编织,不过这双不论弹琴还是针灸练刀法都十分灵巧的手,对这样的手工却是丝毫没有办法。   试了两回,俊祎总算接受事实了。   算了,先将平安藤的丝抽好吧,这种事情……还得交给三婶!   时间在难得的清闲中,也没有缓下步伐,很快,1996的日历变得单薄。   新一季的冬装刚上市,梁舅妈就兴致冲冲地带上一家子小的出门了。   俊祎还从没有过被长辈陪着买衣服的经历,这次跟着舅舅舅妈带着弟弟们一起去出门倒觉得新鲜。   一下车就奔大商场专卖店去了,梁舅妈和一般女人一样对买衣服有极大的热情,往年俊祎的衣服都是比划着买的,而大多三婶也亲自做,所以穿自己买的也就少了。   但这一回,还不让她好好给小宝买几身衣服!   俊祎起先还不了解什么叫购物中的女人的可怕,一见舅舅进了商场就抱着儿子等在休息座椅上动也不动,还觉得纳闷,对舅妈拉着自己挑选衣服时也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当一身又一身的衣服不断送进试衣间……   俊祎还是笑着,难得舅妈这么开心他也不想拂了舅妈的心意。   只不过到第二十套衣服的时候……俊祎还是笑着,他在试衣镜前回头对弟弟们笑,“俊驰,俊浩,过来哥哥这边。”   两个小家伙不顾爸爸的阻拦,撒欢地跑了过来。   俊祎笑得更灿烂了,蹲下来问:“宝贝,来告诉妈妈喜欢什么衣服,哥哥买给你们好不好?”   “好!”   ……看着牵着妈妈向童装区走的弟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   太可怕了!   96年的年尾,和往年的忙碌没有什么不同。   而这一天,被急召回华家回来的俊祎,却闷闷不乐。   “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在家人面前一直笑着的俊祎在颜律面前露出了破绽,或许是因为他面对颜律的时候允许自己可以不那么成熟吧,也许是因为他现在迫切地需要一个强大的人给予他指引!   俊祎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问他:“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做。”   电话那头的颜律鼓励俊祎说下去。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强调了一句,听颜律附和了声,他继续道:“有一个很值得尊敬很伟大的老人,他的生命将走到尽头,可是,他有一个心愿没有完成,你又可能可以做到让他活到他心愿实现的时候,但这么做,却也是冒险的,你说到底该不该做呢?”   他说的不尽清楚,听颜律询问自己,俊祎却也没有再说下去,而是长长地叹了口气,听得颜律直皱眉。   “既然是双选题,而不是必然要去做的事情,只要排除一下,不是就可以得到答案了吗?”   颜律柔声道,“就像我做一笔生意,考虑到收益是否高出风险,甚至有时和风险持衡,我都会选择去做。俊祎心里一定也有评定的标准,对不对?”   俊祎却还是烦恼,“做了,可能会惹来很大的麻烦。可是如果不做……我会自责后悔一辈子!”   颜律笑了起来,“这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为什么要放弃必然性而就可能性?再说了,就算真的有麻烦,只要是俊祎想做的,什么麻烦我都给你挡下来。”   “这可是你说的!”   俊祎跳了起来!   “颜律,这可是你教我的,要是……就都是你的错!”   少年似乎需要一个理由或是支持,颜律毫不迟疑地答应了。   如果颜律知道,他的一个点头意味着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都将和少年失去联络,他恐怕不会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颜律得知俊祎离家的消息还是在三天之后了。   “小俊和他师父一道走的,也没和我们说什么,只说到时候就回来了。”三婶这要告诉颜律。   知道俊祎和他师父在一起,颜律倒是没有多担心,只是微蹙了下眉头。   不能联系,也不知去了哪里么……   颜律更没想到,俊祎这一走,就是大半年。   苏秘书敲门进来,见自家总裁正拿着一个打火机把玩也不觉得奇怪,这场面这两个月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苏秘书:“总裁,人都到齐了。”   颜律点了点头,将打火机丢进抽屉里,起身。   俊祎从未见过颜律抽烟,但颜律并不是不会,他在国外学会了这玩意儿,出回国那一两年抽得厉害,后来应酬场上更是少不得烟酒的。   只是,颜律从不在他面前抽烟。   以前是因为对方还是一个孩子,他不想带坏了他。而后来,则是知道他讨厌香烟。   颜律已经很久没有碰过那玩意儿了,只是这两个月有些烦躁,有些怀念起烟草的滋味来。不过,尽管那个少年无从得知,他仍不愿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这是〖蓝颜集团〗继集团成立后的整合大会后的第二次董事会。   〖蓝颜集团〗还未上市,董事会上的成员并不多,92%的股权掌握在颜律手上,余下的8%,由俊祎在‘芬雅’化妆品公司的40%的股份折合而成。   会上出席的俱是集团的高管,见老总坐在主座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不自觉就开始盘算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了。   颜律扫视众人,他敲了敲桌面,淡道:“各位,今天聚集你们在这里,只有一件事情。”   颜律伸手接过苏秘书递上的文件,自己看也不看就往桌子中央一扔,翻开的那一页,几位高管一眼看到了醒目的黑色大字,【方案泄露调查结果】有人心里一松,也有人,霎时滴下冷汗来!   蓝颜集团发展至今,不知有多少人觊觎,也不知有多少人暗地里动过多少手脚。   他没想到,之前的事情根本给不了那些蠢东西警告,那他也不介意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也叫这些人知道,他颜律,可有怕过他们的挑衅!   颜律露出一个淡笑,“在我手下做事,只有一条,不要损害公司半分利益。”   “我颜律自认对各位不薄。”颜律顿了顿,抬眸道:“当然,我也不妨碍你们另谋高就。你们若是有什么想法,光明正大地提出来,我不会不放人。”   “但同样的,谁若是触犯我的底线……”   颜律冷冷一笑,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站起身来。他环视了众人一眼,目光落在在一个中年发福的秃顶男人身上。   “那就只好请你好自为之了。”   “颜总——”   男人的喊叫没有让颜律停下步伐,在同事们鄙夷的目光下,男人收到家里老婆的电话说是有法院的人来发传票了!   男人脸色一白,瘫倒在椅子上。   看了一出好戏跟了出来的亚瑟这时候摸了摸下巴,“leo,我以前就想问了,你真的不是独裁统治的拥护者吗?”   颜律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亚瑟讨了个没趣,伸手搭在苏秘书的肩膀上,问了一句:“女人的日子都过去了,他怎么还是这副德行?苏,boss是不是很久没有收到爱的电话了?”   说着,亚瑟露出一个贱贱的笑容来。   颜律不为所动。苏秘书可没亚瑟这么大的胆性敢拿老板说笑,他呵呵笑了一声,说了声还有事,快步离开了。   亚瑟撇了撇嘴,“一个两个真是太不可爱了!”   还是小兰斯最可爱了,这么想着,亚瑟嘿声笑了出来。   那笑实在有些甜蜜得刺耳了!   颜律抬头凉凉地道:“港城那里正缺人手,既然亚瑟经理这么闲的话,就走一趟吧。”   “what?!!”   亚瑟喷出一口老血来!   嫉妒的男人太可怕了!呜呜……他不要和兰斯分开那么久啊!该死的leo,自己生活不和谐就恨不得所有人都不幸福了!混蛋!独裁者!   当然,这些话亚瑟就敢在心里大骂,受了惊吓的他立刻露出一个泫然欲泣的眼神来,“leo,你是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对吧?”   “机票下午会到你手上,亚瑟,别想忤逆我,你该对我给你付的高薪负责。”   “……leo颜!”   这下亚瑟真想哭了。   虐了亚瑟一遭,颜律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其实让亚瑟负责港城的决定倒不是心血来潮,港城的情况若不是一个足够分量和才能的人去处理肯定压不下场子,而且亚瑟对港城的商业模式比在华国内陆的要熟悉太多。   而这两个多月来,亚瑟手下的那个大项目也让集团里不服他的人看到了他的能力,后来的事情处理起来会顺利很多。而原本,颜律还想让他再负责一个项目,将在集团的低位巩固住的……   不过,既然他这么‘心急’,颜律是完全不介意成全他的。   回到家,听到妈妈又说起俊祎来,“小俊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怎么样了,也不知道打个电话来,这孩子啊,就怕学习学过劲了。”   颜妈妈这是和太太们在拍卖会上得了一个极好的玉石手链,想到当年自己给俊祎的那串黑曜石项链,又想到自己认了干儿子竟也没给什么好礼,这下得了手链,就想着俊祎了。   颜律夹菜的手顿了顿,复又如常地道:“妈,你别错怪他了。俊祎这些天和他师父出门行医去了,连家里都不能联系。”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这孩子最贴心了。”   颜妈妈这下又担心起来,连电话都不能打的地方,不知道是在哪个山沟沟里呢,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吃苦了。   颜律没再说话,而敏感地感受这几天大哥心情一天比一天差的颜瑾这时候更是闷头吃饭了。   颜妈妈见了,总算给他夹了一筷子,“别挑食,你正长身体的时候呢!你看看小俊,比你还小一岁呢,上次来的时候都比你高一个头了!”   说着也不管颜瑾黑了的脸色,叹着气又道:“那孩子也是长身体的时候啊,这老玩那些地方钻,哪能吃到什么好东西……”   吃过饭,颜律便离开了家。   大儿子晚上三天两头地不着家住,颜妈妈起先还挺高兴,这孩子一看就是有人了,可哪想到,他每天也正常地回来吃饭,对她想象中的女朋友半个字都没提过一句。   颜妈妈这下又操心起来,她纳闷地问小儿子,“你看你哥他到底交没交女朋友啊?”   颜瑾翻了一个白眼,“妈,我看大哥八成是被那女的甩了!你看他前阵子不是还很开心的吗?这些天一回家就是这个死人脸……”   见妈妈瞪眼了,颜律哼了声不说了。   颜妈妈想了一阵,又问:“前阵子怎么回事?你知道你哥处对象的事?”   颜瑾嘟囔道:“就他那个傻样肯定是谈恋爱了,妈,我们班主任接到他女朋友电话的时候就是那个样子,哥肯定是和他女朋友打电话呢——啊!妈你干什么啊!”   颜妈妈很是不客气地给了颜瑾后脑勺一大刮子!   “女朋友个鬼!那是和小俊说话呢!就知道你这臭小子不靠谱!”   并不知道颜妈妈和颜瑾对话的颜律,回到了他的私人公寓里。   这是他自己开发的楼盘,如今早已进入第三期销售了,炙手可热的商品房早早被抢定了很多,颜律在最好的位置,给自己留了最高层的两层。   看着脚下的霓虹夜景……   这些,原本是想和他的少年一起分享的……   霓虹,灯光。   海城的夜景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想到少年曾经的话,颜律揉了揉眉心,扯过窗帘遮挡住寂寞的夜色。   *   1997年的春节,对大多数人而言,和往年没有半点不同。   同样的花火。   同样的唠叨。   毫无新意。   梁家过得却不大如意,往年再如何,小宝过年的时候还是在家的,一个家也完整,热闹。今年,年夜饭桌上少了一个人,梁家人心里都不大是滋味。   小俊驰和小俊浩都是噙着眼泪吃饭的,哥哥是大骗子,说好要陪他们的,一回家哥哥又不见了……   颜律来拜年的时候,梁家上门来拜访的人大都没上门来。   梁舅妈一见他,就笑道:“快进来吧,还这么客气干什么。”   客套一番,梁舅妈叹了口气,“就是小宝不在家,不然……”   颜律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从来没有想到时间竟然会因为少了一个人而变得这样难熬。   颜律也从来预料不到,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人优柔寡断,会因为一个人怅然若失,会因为一个人辗转反侧,也从来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陷入这样一个被动的境况……   若是少年不主动,他永远不能知道他在哪里,他经历着什么……      第45章 爱情与历史接轨      1997的2月份,和每一个‘过去’一样,走过得毫无波澜。   这个世界的人,不会再在这个月哭着走过十里长街,也不会再有一位老人带着微凉的遗憾离开人世……   俊祎看着窗外抽芽的枝桠,不由得有些失神。   谈笑着的华老注意到了小徒弟的沉默,他伸手摸了摸俊祎的头,笑道:“闷了?想去外边玩了?”   见小徒弟摇头,显然不信的华老笑着对其他人道:“到底还是个孩子,成天就想着玩儿呢!”   “哪里,我要是有这么个徒弟,他就是成天想玩儿我也愿意啊!”   “真是英雄出少年,这孩子争气。以前看老兄就知道不好对付得很了,哪想到还让你捞到一个这么好的徒弟!你还嫌弃呢,嫌弃的话就让给我好了!”   其他几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这次出行,俊祎才对华国如今的中医界有了大致的了解,主要的派系,除了姚系外,还有一些散家的,如西北的白家和东北的萧家等。   而如今能站在这里的人,都是各自派系里最德高望重的人。   俊祎在这里也得到了不少的指点,这个好学聪颖的少年也让几个老人心里满意。这么一来,对本来就不怎么顺眼的华老更是句句捻酸带醋了。   俊祎听他们说话,也在边上笑着,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轻声道:“师父,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华老只当他在一群老头里待得闷了,自然随他去了。   黑褐色的药水冒着热气,俊祎左右看了看,掀开盖子看了看。   没有人注意到的,有晶莹的液体从俊祎的指尖,滴落。   在沸腾的药水里连一点涟漪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帕金森症’,就算是俊祎去世时,它的病因也还没被人类研究出来,更何谈根治的方法?错综复杂的神经系统,还没有人能将他征服,俊祎也做不到。   这么久了,他能做的事情只是缓解那位老人的症状,让他不至于连听人念书的精力都没有。   再有就是,偷偷用空间里的草药延长他的性命。   俊祎又想起,某一次,他露出自责而难过的表情时,病床上的老人笑着拍拍他的手背,“医者,治得病,治不得命,我活到这个年纪,不差这些天了。”   这位老人从得知自己得病开始,就显得异常镇定。   处变不惊,笑看风云。   这或许就是时间赐予人的天赋。   而这位九十三高龄的老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的睿智淡然,他的慈祥安抚,这一切都让俊祎深深感动。也更是因为这样,俊祎才更加想为老人多争取一些时间!   这位老人,是他们那一代人心目中的神。他们在崇敬他的过程中成长,大多,却又离这位老人是那么遥远。   俊祎原本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只是凭借着一种,上天给了他重生,是否,除了自私地为自己、为自己的小家争取什么,也该让世人那些无力更改的遗憾少一些?   他怀揣着对这位老人的崇敬和一腔热血来到这里,而亲身接触了这位老人后,俊祎更是发自内心地想为老人完成心愿!   2.19,他心惊胆颤地看着时钟走过。   没有能知道,那一夜在他们一往如常地甜睡中,俊祎是怎样战战兢兢地盯着时钟,守在老人的屋里。老人的一个呼吸,一个翻身都让俊祎更加在心里祈祷,时间啊时间,可不可以网开一面……   那个夜晚,成了俊祎记忆里一个极为特别的晚上。   那种不安,那种感激,那种见到翌日阳光的喜悦,都在俊祎的脑海里铭刻。   而现在春天,已经到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做到……   “哟,小俊,就知道你在这儿呢!”   老人的贴身医生黄医生笑呵呵地打断了俊祎的思绪。   黄医生朝俊祎招了招手,“快来,老爷子醒了,等你给他接着读昨天的书呢。你呀,就是招人疼,老爷子当你和亲孙子似的,其他人啊,看着只有眼红的份呢!”   俊祎笑了,“药马上就好,等会儿我拿了药就过去。”   1997年3月20日,俊祎在301医院度过了一个特别的春分。   而颜律迎来了他更忙碌的生活。   港城回归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这对颜律的事业又是一个很大的契机!   “……就是这样。对方的意思,是要leo你亲自来一趟,签署这份合同。”   纵然有诸多抱怨,亚瑟做起正事来丝毫不拖泥带水。和颜律的果决冷硬的做事风格不同,亚瑟信奉的是用笑容征服世界。   很快地,这位能力很强,人又可亲的空降领导就被大部分人接纳了。   说完了正事,亚瑟话锋一转,“leo,这笔成了,将会让我们公司今年报表上的数字翻上一番,你是不是应该犒劳我这个为你辛苦奔走的人?你看是不是……”   “要放假的话,就别说出口了。”颜律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   亚瑟哀叫出声。   颜律毫不同情,前两个月大陆寒假,他可是知道兰斯那些日子是怎么过的,这个人不过这几天又开始在他面前博取同情?   十天半个月算什么,他可是已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听到过少年的声音了……   想到这里,颜律很有叹气的冲动。   *   1997年6月30日   十三年。   华国人等待了十三年的日子终于到来!   当晚,华国海陆空三军进驻港城,昭示港城的所有权!   当晚,漫天烟花,在维多利亚港的上空绽放!   这漫天烟花,没有让颜律驻足,他在露天的酒会场端着酒杯,带着恰到的好处的笑容和过往的人寒暄,笑谈。   手机在口袋中发出闪光,“抱歉。”颜律这样说着,退到一边,看了看陌生的号码,不甚在意地接起。   “颜律!”   颜律蓦地怔住了。   他听到少年在电波的那头笑了,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毛病,才会幻听。但这个毛病来的太好了!   “颜律,我看到你了!”   “你一定猜不到我现在在哪儿吧?”   少年嬉笑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颜律能想象得到他微微带着兴奋和得意的表情。   那一刻,颜律的心脏鼓动!   他倏地回头,在人群里寻找一个渺茫的身影……   他听到少年笑得更开心了。   他说:“傻瓜,我在这里啦!看上面,上头!”   颜律抬头,半身倾过栏杆的少年,正笑着和他招手——   “俊祎……”   颜律呢喃了声,猛地朝楼梯冲了过去!   路上撞到了端着酒杯的侍者都来不及道歉了,颜律能感受到自己血液里翻滚的冲动!那种,他从未感受过的,叫做,惊喜若狂,的存在!   “喂,颜律!”   少年已经早早地等在了楼梯口,颜律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眉开眼笑的少年!   他几步跨了上去,将和他招手的少年一把抱进了怀里!   扑向下方的俊祎反射性地惊呼了一声,安稳地抵达了颜律的怀抱也不害怕了,而是开心地仰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天知道,颜律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吻下去!   “嗯。”   颜律感觉心脏有些闷闷的,它的快速跳动让氧气供应不足了。颜律看着仰头看着他的,因为兴奋和激动而红了一张脸,眼睛异常明亮的少年,颜律再一次将他抱进了怀里。   这一次,他用了很大的劲,让俊祎完全在他怀里动弹不得。   “颜律?”   听见少年纳闷的呼唤声,颜律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   他松开了少年,笑着单手捧住他的脸,低头问道:“怎么会在这里?”   俊祎拉着他从楼梯口走上二楼的环形天台,“师父带我来的,我一个人没意思,就到外头看烟花看表演。没想到竟然看见你!你说巧了吧!”   何止巧,甚至就说是上天的指引,连颜律这样的对这些从来不屑的人都会欣然接受!   时钟的指针慢慢靠近零点,场外的喧闹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俊祎拿着望远镜,被颜律护在人群里。   他没有尖叫也没有呐喊,他安静地看着。   如果不是这样奇妙地遭遇,再一次经历这样的回归庆典,俊祎大概体会不到现在的心情。   他或许和上辈子一样,和许多的少年人在电视机一样,或许懵懂,或许鼓掌,但却不会真的明白,这个夜晚真正的意义!   这样的年纪,还不够成熟到理解曾经陪伴着看电视里这样场面的爷爷或是爸爸为什么会红了眼睛,为什么会哽咽着说,好,太好了!   而此刻,俊祎也能感觉到,那淡淡的心酸下的喜悦。   回来了!   走失的孩子,终于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远处的会场,坐满了人。那曾经在电视里见过的画面此刻出现在眼前,即使这样远,那种鸦雀无声的肃穆和凝重仿佛都传递了过来。   二十三点五十九分,米字型的国旗在《上帝保佑女王》的奏乐中缓缓地降落。   围观的人,很少有人发现这一首乐曲比平常仓促,原本该五十多秒时长的音乐在三十多秒的时候戛然而止,留下的二十秒的空白,一时间那么突兀!   一时间又是那么微不足道!   因为,很快地,熟悉的《义勇军进行曲》响彻维多利亚港!   在缓缓升起的国旗和奏响的国歌中,所有人都站直了身体。   冉冉上升的红旗,即使是在这零点零分的黑夜下,犹如破空的旭日,光芒熨烫了每个国人的眼睛!   国歌慢慢地消散了,在震天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一位老人坐着轮椅,被人缓缓地推行而来。   【哪怕是坐着轮椅,也要在我们自己的土地走一走,看一看】而老人做到了!   看着老人苍老的脸上绽放的笑容,仿佛年轻了十岁,什么病痛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了。   这一刻,俊祎再一次,热泪盈眶。   “俊祎?”   少年抬手擦眼泪,颜律有些担心地将他抱着。   俊祎摇了摇头,“颜律,我做到了……”   周围的欢呼让颜律没有听清少年的低语,他低下头想细听,少年抬头,噙着眼泪的眼睛笑弯了。   颜律听到他说——   “颜律,你现在在我身边,真的太好了!”      第46章 颜氏帝国第一弹      回归的喜悦弥漫的港城,几乎所有人都还没从这里清醒过来。   这一天,每一则报纸上都被回归的热烈所占据。   极少有人注意到的,就在港城回归的第二天,一场蛰伏的危机在一刻如同苏醒过来的野兽狰狞地露出了獠牙!   1997年7月2日,位处东南亚的t国政府宣布放弃固定汇率,实行浮动汇率。当天,t株对m元比例下降17%,从26:1跌倒60:1!   刚到海城的颜律,几乎是来不及松一口气,就皱起了眉头!   要开始了!   颜律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经历过92年欧洲那场货币危机并且整个家族成为那场动荡下的牺牲品的颜律,再明白不过,这些数字传递出怎样的讯号!   想当年,欧洲的d国也不过是将贴现率提高到8.75%,引来fl国的追随,短短两个月就让欧洲各国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也让利益相关者遭遇了一场又一场戏剧性的命运转折!   而这一次,反应也不会太晚……   果然,到了八月份处在东南亚t国附近的几个国家的金融市场都纷纷震荡了起来!   彼时,颜律正坐在办公室里,蓝颜集团内最有能力的高管站在一旁看着他手里的红色线条在白板上的地图流动着。   如今岌岌可危的菲国、印尼、马国……   颜律:“你们说,接下来,这些东西将出现在哪里。”   看着颜律手中的红线滑向了华国腹下的那一点,几人陡然一惊!   吃惊过后,亚瑟摸着下巴,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嗯哼,真不知道该说你们政府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确如亚瑟所说,如果真如颜律说预测的那样,危机将弥漫到港城,或许有人说港城在y国的掌控下都安然无恙,回归后就迎来了一场危机,但正也不正是,华国政府在港城大有作为的切入点吗?   不过,就要看这场危机是否够力度了,要知道,港城的体制和大陆可没有丝毫相同呢。   苏秘书:“总裁,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们在港城的生意会受到波及吗?”   颜律但笑不语。   亚瑟心里咯噔一下,立即会意了!   这个无情的男人,怎么可能放过这样大好的机会?   乱了,不正好浑水摸鱼吗?   危机,危机,有危险,也必然存在等价或是更高的机遇!   而颜律,这个冒险主义的商人,怎么可能只是旁观别人的轰轰烈烈呢?   九七年的十月,当战场转移到港城——这个国际金融中心时,国际炒家的气焰已经嚣张至极了!   秉承不干预市场自由的港城当局,一如既往地放任市场自动地调节。   恒生指数持续下跌,每天守在交易所盯着红绿屏幕的股民们,看着那不断下降的指数,焦急的脸色渐渐灰败,灰败的脸又渐渐麻木了。   渐渐,原本在交易市场里嚎哭的声音慢慢停了,那些痛苦没有消失,只是在麻木中变得更隐忍了,因为没有人会再因为一声嚎哭而交相谈论,更没有人因为这一声嚎哭而有丝毫的同情怜悯。   他们,都在为未知的,不知何时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厄运而担忧。   出乎很多人意料的,这些攻击力在这个面积1100平方公里的地方逗留了这么久!   从1997年一度跨越到了1998年!   98年一月的时候,一家辉煌十年的bf证券集团的清盘破产,更是让港城轰动了!   十年前,正是这家bf证券集团创造了一个奇迹!短短十年时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公司跻身世界500强,这不是什么人都可能做到了,足以证明了bf的实力!   可就在这3个月的时间内,bf轰然倒下!   心存侥幸的股民们这时候想要冒险一把的心都凉透了,除了炒家们有目的性的诱惑抛售,有不少股民纷纷主动地低价抛售了手中的股票。   看着不断增长的数字,亚瑟忍不住回头道:“leo,我不得不提醒你,你在做一个很大的冒险!”   颜律:“放心,你的工资我不会拖欠。”   亚瑟翻了一个白眼。   对股票操作并不十分清楚的苏秘书此时也只明白自家总裁在不断低价收购市面上抛售的股票,他心里大不以为然,看这样子还有一场仗要打,现在港城根本没什么优势,这么买进来,到时候真的能赚吗?   罢了,老板的决定不是他能置啄的。   倒有另外一件事,让这位谨慎细致的秘书注意到了。   苏秘书翻看起还来不及整理的资料,道:“颜总,我觉得港城现在的房产大有可为啊!你看,这些土地的价格比平常要便宜好几倍!”   颜律也没接过来,只淡声道:“到时候你请谁住?”   苏秘书哽了一下,还有些摸不准头脑,亚瑟有些同情地回头道:“虽然leo这个人爱冒险又坏脾气,不过脑子还是很好的。你想啊,为什么现在这么多开发商纷纷降低价格促销房产?那只能说明没人买房子或者很多人已经买不起房子了!”   苏秘书恍然大悟,他只考虑到成本问题,却忽略了其他。   港城,不管这场战役的结果如何,它将经历很长一段时间的经济疲软已经是可以预见的。到时候,怕是如买房子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考虑不上了吧?   这阵降价热过后,恐怕港城的房产事业要低迷一段时间了。   想到这里,苏秘书又不得不佩服起自家老板来!   他刚这么想着,就见颜律递给他几份资料,“这几处,尽可能买下来。”   苏秘书接过一看,却是几块地皮的资料。   苏秘书这下奇怪了,不是说了不买了吗?   颜律不用看都知道他在纳闷什么,“土地,可不仅仅是用来盖房子住人的。”他解释了一句,让苏秘书务必将这些关系打通好。   颜律是个眼力很毒的人。   他有着极少数成功的上位者所有的眼光,换句话说,就是知人善任的才能。   知人善任,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能做到的,凤毛麟角。   好比苏秘书,这个人在人际上很有一手,但若要他计较商机或是决策就少了一分远见和果断了。   这样的人,会是个得力的助手,却不能成为如亚瑟这样的伙伴。   而这个时候,颜律接到了他等了很久的会面邀请。   轰然倒下的bf证券公司,在港城引起了不亚于8级地震的轰动。   但,绝大部分人,默契的选择了旁观。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自顾不暇,就连政府,这时候也选择牺牲这个已然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残障战士’。   没有及时的资金补充,让bf错失了扭回败局的机会!   而有一部分人冷眼旁观bf的颓败,是因为,他们在等待一个鲸吞的时机!   颜律,已然成为这部分人的角逐的获胜者。   了解到颜律的背景和他如今在海城的作为,江韬对自己的选择更多一份底气。之前求助无门,而如今宣告破产后剥离了债务的bf证券又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现成的运作团队,和强大的底蕴,还有如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的公司内部重组的机会!   多少人为此争破了头,其中不乏外国的大银行和大集团,但江韬会选择颜律。当然,做出这样绝大部分,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下放给他的权力和带给他的利益。   港城如今已经回归了华国,拥有一个本土的伙伴,比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送给一个外国人的感觉要好上太多了。更何况,这个年轻人,绝不可能只拥有如今的成就……   谈妥了收购bf证券的具体事宜,颜律起身和江韬握手。   江韬:“颜总可能不知道,我曾和父亲有过不浅的交情。他是个野心家,我没想到,他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多谢。”   颜律对他与父亲的相识并不奇怪,他父亲曾经在港城经营了不少关系,当年他走投无路,若不是遇上他的少年,他大概也会来到这里寻求帮助吧……   从港城回来后,俊祎在医院陪着老人度过了最后的时光。   他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一直用草药维持老人的生命,但这睿智的老人似乎能窥见他的想法一般。   他只是笑着摆了摆手,他告诉俊祎,他能感受到死亡,那不是多可怕的事情,至少死神已经和他同床共枕很多时候了。   葬礼上,俊祎还是没忍住哭了一场。   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那之后,俊祎没有同华老一起回华家,而是回了梁家。   他需要好好地让思维安静一下。   被弟弟们压在床上抓住耳朵大吼大叫地惩罚了一顿,俊祎在大笑声中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些幸福,才是他要紧紧抓住的。   这些亲人,才是他要好好守护的。   他不是多有野心或是多需要向世界证实自己的人,平淡的小幸福,就足够成全他的人生了。   一月份走到尾声,华国的年节也到来了。   接到俊祎电话的时候,已经忙过头的颜律这才想起还有新年这么一回事。   怪不得他妈妈这两天一直打电话催他回家了……   “今年你还过来吗?”   了解到颜律最近有多忙的俊祎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颜律:“当然。我妈上次拍了一件玉手链一直想给你呢,到时我给你带来。”   “唔。”这是已经对玉无感的俊祎。   “那正好,平安结你也刚好给干妈带回去,省得我再邮寄了。”   “是上次说的编织手链?做好了?”   “……这不是很显然吗?!”   俊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本来就该去年就给的,谁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事情耽搁了呢。   “去年好多事情啊……”俊祎叹了口气,“好像今年也不少。”   地球在高速运转,人生也只好随波逐流,由不得人慢下脚步。      第47章 同床共枕      颜律‘脱离’战场的行为让亚瑟大为不满,一月,如今正是港城这一次决战最关键的时候了,怎么可能少了统帅的坐镇?   颜律不为所动,只是一张邀请兰斯来到港城的机票和另一份w教授将在f国开国际演讲的资料,就让亚瑟锁上自己的嘴了。   恋人对w教授的狂热支持,他比眼前这个可恨的男人清楚太多了!   “先生,先生?”   被空乘人员叫醒的颜律睁开眼,没有半点沉睡醒来的迷糊。   他一看陆续下机的乘客就知道自己有些睡过头了,他对空姐笑了下,“谢谢。”   他看了看手表,干脆地下飞机,让准备了一肚子邀请和体贴的空姐很是遗憾和挫败。   颜律这一次住的是酒店,四合院那边在这几天的忙碌中根本顾不上打去一个电话让打理的人准时将屋子的炭火备好。   第二天,经过一夜休整的颜律神采奕奕地到了梁家。   “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吧?”   俊祎凑近看他眼底下的青黑,颜律的疲惫根本瞒不过‘小神医’的眼睛。   梁老喝了一口茶,笑呵呵地道:“颜小子,最近港城那边还好吧?”   颜律恭敬地回了话,“差不多该收场了,不过之后恐怕也不能掉以轻心了。”   梁老点了点头,“还要谢谢你之前给我这不争气的儿子提醒,否则,现在不知道要吃多大的教训呢!你呀,就是能干,以后可要好好教教他。我也卖个老,劳烦你多多拉拔拉拔他。”   “您太过奖了,梁叔叔他……”   听颜律的话,倒是梁业炜挠了挠头,笑着摆手道:“欸,不用给我面子,哈哈,以前还成,现在有了你啊,哈哈,我在老爷子面前可更差劲了。”   “梁叔叔……”   俊祎见颜律有些不好接话,当下道:“你们要谈生意吃了饭到书房好好说嘛。”   他转头就拉上了颜律,丢下一句‘我们先上去啦’,就上了楼,好似他们欺负了颜律似的,直让梁老哈哈笑出来。   俊祎把平安结给了颜律,给颜妈妈和颜瑾的都是手链,给颜律的是坠了一个‘l’形的玉的编织项链。   颜律看着两边明显手艺不同的成品,看向了俊祎。   俊祎有些赧然地摸了摸鼻子,接着就瞪眼了,“看什么看,嫌弃就还给我!”   颜律复又看着手心里编织得粗糙,手艺很是拙劣的项链,“你做的?”   这么疑问,可颜律用的却是笃定极了的语气。   “……我编着玩的,你不知道这药草有多珍贵,世界上还找不到别的了,当然不能浪费了。你看你一个大男人也不用多好看吧?!”   这么说着,看颜律‘取笑’地看着他,俊祎直接瞪了回去。   颜律心里一片柔软,是不是……这孩子对他也是与众不同呢?   他扯开了领口,低下头,“给我系上。”   俊祎想也没想地拿过了项链,“再低一点。”   边系着,俊祎有些不爽地道:“你不是又长高了吧?你到底要长多高才甘心啊?!”   如果俊祎想明白,本已经过了长身高年纪的颜律破了190大关全是托他送的草药的福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喷一脸血。   “好了!”俊祎笑着,伸手摆弄了一下。   颜律抬头——   “我和你说啊,这东西要一直……”   脸上一阵细腻温热的触觉……   俊祎的睫毛颤了颤,立刻接着道:“戴着,就是洗澡也不拿下来也没关系。”   俊祎很自然地退开了一步,笑着道:“好啦,去看看俊驰俊浩的大字写好了没有,差不多也要吃饭了。”   他率先抬步。   这一次他没有伸手拉颜律的手。   咚!咚!咚!   天呐,心跳,拜托你不要捣乱了!!   只是一个意外而已!!   俊祎握了握拳头,压下了伸手摸上自己被——亲的侧脸的冲动。   颜律看着少年的背影,在原地顿了顿,他的手指,轻轻地贴上了自己的唇瓣……   可惜了……   应该再侧几厘米……   这样的话……   颜律眉眼深了深。   午饭后,在大厅喝了杯茶,梁老和颜律、梁业炜到了书房。   这一次的动荡带来的影响实在太大了。若是以前倒也罢,可如今梁家在国外的生意也渐渐做大了,现在也受到了牵连,不得不慎重处理这一次的危机。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当然要和颜律坐下好好谈一谈。   俊祎便陪着舅妈和两个弟弟,他们正玩着颜律带来的遥控飞机和遥控汽车,这时候满屋子地乱跑,满屋子都是他们的大呼小叫和笑声。   对于这一年的被后世命名为‘1998年亚洲金融危机’的事件,俊祎当然有所耳闻。   不过,他的专业毕竟和经济相差甚远,而且事情发生的时候对于上辈子的俊祎还是一个完全不会去关注时事的年纪。   再加之,在上辈子,这一次的危机对身处华国大陆的梁家几乎没有带来什么不可挽回的影响,俊祎对这样的事情当然无从在意了。   他没能力也没那个想法去凑合这样的事情,反正就算舅舅解决不了,颜律也会帮着,根本没什么是需要自己操心的。   梁老三人在书房谈了很久,连之后上门来拜访的客人都是梁舅妈一个人招待的,梁老和梁业炜都没露面。   一直到了下午小俊驰和小俊浩午休都醒来了,三人才从书房出来。   梁舅妈热情地留人,“都这个时间了,就在家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颜律看向了俊祎,见对方笑着伸手拉他,“这样好啊,反正你明天才走嘛。”   才说完,敏感地察觉到颜律的笑容滞了一下,俊祎道:“你下午还约了人吗?”   颜律摇了摇头,对梁舅妈笑着说那就麻烦了,心里一口气是提了又提,才叹了出来。   本来还打算带这个孩子到四合院呆一段时间的,就算不能怎样,好歹也是两个人能好好地说说话,如果是吃了晚饭……他根本不可能提出要带他出去走走的话。   颜律对自己的小心思也有些无奈,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因为一个人计较到这个地步。   俊祎见他答应了倒是高兴,他拉着颜律就回了自己房间,两个孩子抱着玩具也跟在了后头。   俊祎踢了踢床,“你先躺着,我去弄点药水。”   “俊祎?”   见颜律疑惑,俊祎丢下一句,“给你按摩一下,看你最近都累成什么样子了!”   颜律怔了下。   笑开。   没想到……这样更赚了。   “颜律哥哥,你睡觉么,你不陪我们玩呀?”   小俊浩跑了过来,两个孩子如今已经能很准确地叫出颜律的名字了,小俊驰也停下了动作,仰着头看着脱了鞋坐在床上的颜律。   偷偷进了趟空间取了一小瓷瓶草药的精华的俊祎一出来就听见了,见弟弟扯着颜律的裤子,顿时笑道:“乖啊,你们自己玩,颜律哥哥有别的事情要做。”   “那颜律哥哥什么时候能陪我们玩?”   俊祎捏了捏弟弟的脸,“都这么大了还想着玩,下次要是还要你哥哥偷偷帮你写大字,看爷爷要不要打你手心。”   被发现了了不得事情的小俊浩顿时红了脸,“哥哥,你不能告诉爷爷,好不好……”   俊祎往边上看了一眼,小俊浩立刻不吵颜律了,跑回和小俊驰一起玩了。   俊祎笑着摇了摇头,“这小鬼,年纪小小,花花肠子倒不少了。”   颜律看他眼睛里都是对孩子的纵容和宠爱,没发表看法,只是听话地脱了上衣,光着上身趴在了床上。   枕着俊祎的枕头……   颜律偷偷吸了一口气……果然都是那孩子的味道……   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被某攻荡漾了一番的俊祎,也上了床,他直接坐在颜律背上,感觉颜律的身体的肌肉蓦地一僵,往指头倒着药水的俊祎说道:“你放松一点,我又不会怎么着你。”   ……是我很想怎么着你。   这句话颜律当然只敢在心里想想了。   少年微凉的手指接触上他的太阳穴,沁着些微冷香的液体接触到了颜律的肌肤,还有少年细腻的肌肤……   俊祎开始了按摩,“我跟你说啊,平时一定要注意休息。别以为你现在年轻就可以几天几天地不睡觉,早说了钱是赚不完的,拜托别那么拼命行不行,反正你都这么有钱了……”   少年絮絮叨叨地说着,颜律起先还笑着应着,声音慢慢就低了。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少年的手移到他的肩膀上,带给他无限的舒适,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陷入了睡眠。   听他的呼吸慢慢悠长,俊祎也停下了说话。   他竖起食指让笑闹着的弟弟别出声,加快速度,将颜律背上的穴道都揉开了,看药水慢慢被肌肤吸了进去,才起身。   他将颜律翻了个身,一眼瞥到颜律小腹上几块结实健美的腹肌,俊祎嘟着嘴,很是不爽地用手指戳了戳。   靠,身材要不要太好……   手指蓦地一僵。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俊祎的脸,不自然地红了红。   他快手快脚地下了床,给颜律盖好被子,带着弟弟就出了门。   晚饭的时候,颜律还没有醒来。   俊祎拦下了想去叫人的舅妈,“让他睡吧,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再吃。”   梁老也道:“这孩子不容易啊,这么小年纪做出这样的成绩来,肯定负担很多。难得休息,就让他睡着吧。”   没想到颜律这一睡,直到很晚都没醒过来。   俊祎伸手摸了摸颜律的睡颜,到底要弄得自己多累啊……   熄灯。   盖被子。   ……有两床被子。   很久没有睡这样好了。   暖洋洋的,神经也不自觉地疏懒。   等颜律真正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只感觉脸上有一阵温热轻柔的呼吸。   他惊了下,睁眼看,只见少年安睡无暇的脸,就在自己眼前。   睫毛好长……(第一眼,颜律就注意到了!)   颜律的心跳漏了几拍。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是在俊祎的房间,自己竟然睡着了。   若是平常的颜律,这时候第一时间一定是看看手腕上的手表,可现在……   颜律嘴角的笑意没有藏住,他甚至是带着迷恋地看着几乎躺在他怀里的少年。另一侧有些凌乱的被子昭示了少年此刻出现在他怀里的原因。   冬天……可真是个好季节。   颜律的眼睛弯了弯,他伸手将靠近温暖的少年往怀里带去,睡梦中的少年感觉到了更温暖的存在,贴在颜律胸口上的脸不自觉地蹭了蹭,发出了声舒服的‘唔’声。   颜律的心里暖成一片。   这些年的成功不少,却没有一次能像这一刻,让颜律产生这样的满足感和窃喜。   他抱着少年,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少年柔软的头发。仿佛连手指和手心里的触感都带着无限的魔力,让颜律流连忘返。   他低垂着眼睛看着靠在他胸口的少年,呼吸温柔地亲吻他的胸口,引得颜律的心跳一下一下更加用力地躁动起来。   他看着少年耳朵和侧脸失了神。   等自己回神的时候,颜律的嘴唇已经贴在了少年的侧脸。   颜律呆了呆。   他感觉到离开了温暖源的少年有些不适地动了动,少年的侧脸就这样自发地在他嘴唇上摩擦。   颜律这时候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要醒了……   这样想着的颜律,却,低下了头。   触碰。   柔软。   颜律几乎是在瞬间被冲向脑袋的血液昏了头。   ——“唔……”鼻翼有些痒,觉得有些冷的俊祎从睡梦中挣扎着醒了,他感觉那股温暖蓦地离得更远了,本能地往温暖的方向凑了过去。   俊祎半梦半醒,不知是怎么想到的,嘟哝道:“你几点的飞机……”   他的膝盖抵达了最热的地方,不明所以的少年,往热源挤了挤。   “……”   颜律闷哼了声,他的呼吸一下子乱套了,立即伸手将被子压住,迅速起身!   浴室里很快传出声音。   还迷糊的俊祎在床上呆了一阵,呼吸就又慢了下来,可往颜律的体温残留的地方凑了凑的俊祎陡地在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刚才发生什么了……   ……他怎么好像……碰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那么热是……   一瞬间,俊祎的脸被煮熟了!      第48章 颜氏帝国第二弹      “有什么好事吗?leo。”   这是有些被颜律嘴边的笑吓到的兰斯。   带着爱人来上班的亚瑟闻言瞥了颜律一眼,男人早把泄露的情绪都收拾干净了。   亚瑟哼了声,看这样子是得手了吧……切,不就是尝了个身体而已至于吗?!   (如果亚瑟知道他这位现任老板只是尝了几秒不到的嘴唇的话……神吐槽都不够了啊。)   这么想着的亚瑟一嘴不满地掰回了兰斯的视线,霸道地给了爱人一个热吻,“亲爱的,你该看着我,过两天你可就不能时刻看到我了。”   兰斯红着脸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安下心地瞪了亚瑟一样。   事业仍是在忙碌。   颜律除了睡前和醒来的时候,连留恋怀念少年嘴唇的时间都不多了。自从睡着少年给的药枕,颜律近来的睡眠质量非常好,好到连做梦都没有。   不能在梦里和少年约会,为此,颜律有些遗憾。   不过,现在可不容许颜律儿女情长。   一月过后,资金开始从港城撤离了,获得短暂喘息的港城却还是如同风声鹤唳的士兵一样不敢轻易放下自己的盾牌,严阵以待。   在这场危机扩散到全亚洲、投入了越来越大的财力的时候,港城的bf证券公司忙得不可开交,不断有电话铃声和工作人员应付电话的声音,嘈杂混乱的办公楼内,气氛却显得肃静极了。   “leo……你疯了!”   这是瞠目结舌的亚瑟。将这么多的财力投放到这一点上,是不是太不理智了?!   江韬:“颜总,你别冲动,怎么能把所有的鸡蛋一次性砸在这上头!”   bf的资深金融分析师:“是啊,你让我今晚怎么睡得着……”   bf的王牌操盘手查理斯:“嘿,怕什么,大不了玩完了再找一份工作呗,你们做什么这么大反应。”   bf的女神操盘手江莉: “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leo你会做的事情……不过也很帅啊!真是迷人!”   这些在半年时间里被颜律征服的曾经创下不少属于自己的光荣和神话的bf的金牌操盘手们此时纷纷大叫!   买下这么多r国市场的m元,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他们虽然震惊却也不能阻止颜律的决定。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所有人几乎每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紧绷着一根神经。   颜律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这个一秒钟就能决定很多人命运的战场,容不得有半点错漏。   “y l线,清仓!”   颜律睁开眼睛。   “为什么?leo!它还在上升!涨幅还有很大空间!”   之前尝到的甜头让查理斯骨子里的赌性爆发出来,他根本无法冷静,就是最谨慎的亚瑟都舍不下那种可能性。   “清仓!”   颜律厉声道。   “……抛空!”   “……清仓!”   连续几个短线的不断抛售,几人的脑子只有不断的接受命令,做出反应,根本无法思考了!当所有人停下后,都已经累瘫在椅子上。   “不……它还在涨……”   这是根本顾不上已经透支的身体紧紧盯着屏幕,不断刷新数据的查理斯。   r元还在涨,天啊,这一个数字的浮动将带给他们多大的损失……不能想象!   半个小时过去了……   天,为什么它还不停下来!   亚瑟几人都红了眼睛。   亚瑟看向了颜律,颜律皱着眉,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上的数据。   亚瑟不忍心地低喊了声:“leo……”   “我……我的上帝!”   不甘心地回头再看数据的查理斯大吼出声!   他的声音都破音了,刺耳极了!   几人一个激灵,看向自己的还在刷新的屏幕,霎时一身的冷汗!   他们不敢置信地不断翻找着这短短十几个小时的数据,全身发抖。他们看着我,一时间抖着嘴唇都说不出话。   甚至是颜律看着屏幕上瞬间惨绿一片的数字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是……r元败了!   “……太恐怖了……”   颤着手不断刷新数字的几人都惊得忘记了要兴奋,一时都想不起来自己是赢了的一方!   这个数字……   老天……   就这么几秒的时间!   天差地别!   颜律冷静的表面下也是不由地一阵后怕,如果再迟疑……那么颜律也只会被这无形的凶器绞杀成肉末!   “wait!!也就是说——”这是突然反应过来的查理斯!   亚瑟:“天……我们赢了……”   惊吓之后,一阵狂呼爆发出来!   “我们……成功了!!”   “我们赢了!!”   “真的赢了!!”   “老天!这得有多少个零!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爱死你了leo!”   这已经不是一场公正的战斗,而是一场残酷的掠夺与被掠夺的战争!   1998年四月继印尼类似投降一般采取了极端自保的手段后,遭到另一重创的当属华国东面的r国!   1933年萧条时期在m国街头丢了一箩筐钱也没人理会的场景在如今的r国重新上演!   r元越来越不值钱,这引起了r国人巨大的恐慌,各地抢购食物的行为让这个原本忧患意识极强的民族暴动了!一次次游行和抗议背后汹涌着黑色的暗流!   甚至是地域辽阔的e国在这一次也损失惨重!   牵一发而动全身,更何况是如今息息相关的世界经济?   那些看似没有被牵连的国家同样遭受了巨大的损失和威胁,大国的强硬介入和支持,让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越演越烈!   而获得一次巨大胜利的颜律却没有在这里止步。   他做出了一个再一次震惊了bf的决策。   ……这一次,虽然几人心里仍然没什么把握,但颜律的存在,让他们没有反驳。   那是颜律,带给他们那样惊喜的颜律啊!   对于bf的几个黄金操盘手而言,让他们血液澎湃的已经不是金钱了,而是这场豪赌,这场他们也置身其中并夺得成就的豪赌!   如果可以再赢一次……   再来一次……   就算最后会输,他们也要去做!   亚瑟盯着屏幕,他没有移开眼睛,说道:“leo,我终于知道和你比起来,我输在哪里了……”   他不需要颜律的回答,自己道:“我没有这样的勇气,谨慎有时或许太不男人了。”   他检讨了自己一向温和而谨慎的处事风格,笑得兴奋,嘴里却道:“如果这一次你输得连内裤都买不起,我可以考虑支援你。”   颜律对他的感慨和结论不加理睬,他正和劝诫他不要太冒险的江韬说话。   江韬:“我之前的狼狈已经是很大的教训了,年轻人,不要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之前的r国之战,这个看似围观的年轻人在其中拿到了多大的好处他看到了,可如今不正是功成身退的时候吗?   若是以前的江韬在那样的胜利后一定不会这样畏手畏脚,一定也和现在甚至有些盲目的操盘手们一样义无反顾!   可现在,正是在r国的手笔和超过江韬此生作为的成功和利益让这个六十岁的男人不安了。   股市,好的操盘手都明白适可而止,虽然能做到的真的很少。   而如今赢取的利润已经让江韬在兴奋过后一身冷汗了,要是再继续下去,只怕这些赢得的东西都要失去!   颜律看着江韬,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但如果在这个战场抽身而退,就算已经获得了这样的成功,颜律也不甘心!   “你觉得这一次,谁会赢?”   颜律这样问。   江韬沉默了一阵,才对这个自己早已想过无数遍的问题这样回答道:“我不知道。但,这么多年都是投机者赢,就连英镑都可以被打垮,现在的局势对各国都不能说有利。”   这就是江韬想不明白的地方!   之前的颜律作为一个浑水摸鱼的投机者,并没有分明的立场,只是以一个单纯赌徒的身份加入了这场赌场,而现在却却开始攻击国际炒家,站到了艰难维持的防守者一方!   颜律勾起一个没什么意义的笑,“和92年不一样了,这一次有些人可不会赢得那么轻松了。”   92年那一年的事情对颜律的一生有着太大的影响!   那场危机中,随着父亲的去世和几笔生意的搁浅,让颜家遭遇了巨大的危机,但完全击溃颜家的,正是这位金融杀手(索罗斯)在英镑上的光辉一战!   当年颜家在y国的生意做得多大,那一次就有多惨!   以至于,那时候的颜家再没了还手翻身的能力,只能求助他人。   颜律:“你放心,我没有针对任何人或是哪一股势力。不过是以前押了大,如今押了小而已。”   虽然,某种意义上,颜律这样做是和曾经让他们家一败涂地的人对上,但确实如颜律说的,他并没有针对任何人。   当然了,颜律不是不想见识见识那个人的手段,血液里的好战因子也叫嚣着让颜律和那个人干上一战!   但,颜律还不至于让这种无聊的冲动弄昏头做出任何没有实际价值的决策来。   他很冷静地分析着如今的局势,作出每一个决定,每走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也许在别人看来太过冒险,但颜律其实走得异常小心。   如果决策失误,输了怎么办?   抱歉,颜律从没有为自己设定过这样的结局。   这注定是不安定的一年。   1998年8月,国际炒家们猛地将攻击的炮火再一次转向港城时,港城的当局几乎是措手不及!   狼狈应战!   如今的港城,这个被后世评价为‘最后的提款机’的存在,成为国际炒家们在其他地方连连失手后,最后一个扭转局势的机会!   几天的时间,恒指跌出6600点,港元眼看就要面临和r元一样的结局!   港城当局不得不向大陆求救!   然而此时华国的大陆,同样遭遇着一场噩梦!      第49章 瘟疫      1998年6月,一场难以预料的灾难正从蛰伏中醒来!   不,不能说是难以预料!   在事发之前,中央和各省政府都曾收到一封匿名的警告信!   上面给出了这样的预测,本年六七月份国内将有一场大洪水,殃及c江等各大流域,信上让各省政府做好防汛调离人口的工作。   “嗤,不是原子弹要在哪里爆炸,就是哪里要有暴动,这次更新鲜了,要来洪水了!我倒不知道这世上还真有人修炼成神了!”   “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真是有本事,还不止咱们一处收到呢!这话要是再添油加醋一点,不知道要引起社会上多大的恐慌!这绝对是阴谋!必须查清楚!这样的行为实在太恶劣了!”   “注意下是哪个国家的手笔,这件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   阴谋论纷纷上演,但没有一个人相信那封信上的内容。   当然,也有宁可信其有的责任心极强的人,s省提早了一个月派了人去勘察各地的水域,得出了完全没有任何异常状况的结论!   除了几个豆腐渣的防洪工程被揪了出来,没有任何值得人惊讶的发现。   这个世界,只有俊祎一个人在华家默默地惴惴不安,然而等到那一天再一次降临华国的时候,俊祎根本也无能为力了。   仿佛上天也要这个民族遭遇这样的磨练一样,历史不会因为一封被判定为没有任何可信度的信就扭转风向。   看着电视上救灾抢险的画面,当看到一个个年轻的战士跳进奔腾的喝水中,用自己的身体和生命完成一份使命的时候,俊祎惶恐了起来。   要是当时他不是只消极地寄出那么几封信的话,会不会……   俊祎陷入了不能抑制的自责,他开始有些失眠。   而当国安局找上门来时,俊祎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天,俊祎恰好收到炎华会的秦当家寄来的文件,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打断了。陪着师父会客,俊祎紧张的手心都冒着冷汗!   他们是来做什么的,是发现他是那个发出信件的人了吗?所以,现在逮捕他,是要……   没等俊祎吓完自己,来人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救人?   瘟疫?   什么意思?   不是来找自己的……   什么?!瘟疫?!   俊祎猛地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一年有瘟疫?是他忘记了,还是没有留意到?   来人恳切地对华老道:“消息已经被封锁了,但是现在派出的医务人员根本无法控制疫情,而且还不能知道疫情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有人提到这里,上头让我们来请您出手帮忙,国家需要您!”   被封锁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俊祎有些茫然起来,他看向皱着眉的华老:“师父……”   华老当下道:“小九,去,把你几个师兄都叫回来!”   不巧地,前阵子老三华济之带着谈绪出门了。   他对那人道:“我们从医的,救人性命这件事情当然义不容辞。不过,这一次的疫情是……”   来人有些为难,只含糊地道:“这其中的原因还没有落实,不过肯定不仅仅是洪水引发的。至于其他,不太方便您知道。”   闻言,华老也不再追问。   如果这里头涉及政治或是一些不是他能碰触的秘密……华老皱了皱眉。   也罢,救人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   就这样,1998年的7月,华老带着九个徒弟赶赴疫区。   湖省,在临近武城的一个江边小镇,成了抢险救灾的报道中的灰色地带。   初到小镇时,肃穆惨然的气氛让俊祎身上都爬上了一阵凉气。   带着俊祎师徒几人验证身份接受检查,经过了几层的关卡才被准许进入小镇。   带着师徒几人到办公室,里面一个人站了起来,领路人向那人敬了一个军礼,那人也回了一个军礼。   ……属于军人庄严的交流,让俊祎不由心提了起来。   来时的路上,那领路人已经将这里大致的情况告诉他们了,小镇方圆外几里都已经被封锁,这里患上疫病的人也都被隔离了起来。   倘若没有亲眼见过那些人眼里恐慌或是茫然、无助或是乞求、痛苦或是麻木的眼神之前,俊祎绝无法感受到,什么叫死亡的阴霾,而他们这些医生也将负担起什么。   不仅仅是一条生命,更是一个希望,一个家庭!   颜律在俊祎离家的当天就知道了他离开的消息,少年只来得及通知了一声,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已经通知了外公家,但还有爸爸哪里也要告诉一声的,而时间已经不多了!   到灾区参加义务救治……   颜律皱起了眉头。   越是关注国内救灾的消息,颜律就越是心惊胆颤。   他的少年此刻就在那个暴雨山洪的地方,那个随时不知道会不会爆发出一场洪水将渺小的人类卷走的地方!   人类的力量在大自然面前显得那么弱小,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联络不到俊祎,让颜律心里很不安。   亚瑟看着转播的救灾画面,他心里是震惊的。   在他生活的国度,军人和平民比起来,享受的是更高的待遇,他们的生命在政府的法令下与人民同等,比人民的财产更重要。   而在这个国度……那样义无反顾的军人,那样为了别人的生命而赴死的军人……   亚瑟有些难受,“我为你们的不幸感到抱歉。”   “少说风凉话。”   同样的民族,冠上同胞名义的存在,尽管江莉从没有到过大陆,但这时候却也难受极了。听了亚瑟的话,她心里有些不痛快起来。   亚瑟顿了顿,没有再说别的。   是啊,这时候‘外人’的同情,比起无关痛痒的多余,更显得刻意和惹人反感了。   没能在任何媒体的报道上找到少年的身影,颜律不知是该庆幸些还是更不安了。   该死的……   你还没成年!这种事情哪里需要你去做啊……   除了几句埋怨,颜律对如今的状况却也无可奈何。   颜律也有力所能及的事情,他让苏秘书大力追加向灾区捐献的物资,那之前颜律虽从不在这种事情上吝啬,但却更像是公事公办一样。   而现在不同!   他的少年在那里努力着!   一想到,如果他的少年和报道中的那些可怜的孩子一样遭遇冷了没有穿的,饿了也吃不上一口热……只是想想,颜律都得心疼死!   *   临时腾出来的会议室内气氛沉重。   华济之沉吟了片刻,道:“师父,您怎么看?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症状。”   会议室内的众人俱都看向华老,包括几名西医代表。此时他们是束手无策,实验室内的研究也丝毫不见进展,就当死马当活马医吧,听听这些个中医的想法试试看吧。   华老眉头紧皱,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转头看向自己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徒弟,“小九,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   俊祎立即摇头。   真正接触到病人的时候,俊祎就算做过再多的心理准备一时间都没能控制住想呕吐的感觉。   那些病人……就算是轻微一点的,他们的身体也渐渐发黑,皮肤上密集着的,凸起一粒一粒的黑红色疙瘩,头发和指甲牙齿也在剥落了,那些毒疮慢慢长大脸上的时候,他们的症状就越越来越严重。   严重的,浑身都已经烂掉了,甚至从身体里爬出一只一只白胖的虫子……尽情地享用着那些人的内脏……   想起这些来,俊祎就控制不住想吐。   病患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冰冷,脸和嘴唇慢慢就会浮现出青黑的颜色,奄奄一息。   他们所承受的痛苦,旁人就是看着也能感受到,但那和切身的疼痛和绝望比起来,他们这些只是旁观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了解到呢……   俊祎心里难过极了。   一定要救他们!   无论如何!   每次讨论的结果依旧是毫无头绪,华老他们也只能用药和针灸缓解病人的痛苦。   哭声震天。   当一个一个不能救治的人冰冷而溃烂的尸体被抬出来,火化,边上跪着那个人的亲朋哭到肝肠寸断。   这样的场面几乎每一天都在这个被封锁的小镇上演。   炎炎扑面的水汽,被火化的病人甚至连下葬都不能,他们的骨灰已经被定义成了危险物品必须销毁……   不管已经看过多少次,俊祎还是忍不住涌出眼睛的悲伤。   他真没用,真没用!   就算将空间里的草药拿出来救人,可真正能延缓患上疫病的患者生命的草药也只有那么一两株,就算全部拿出来,这成千上万的病人又怎么够用?   俊祎更加拼命地钻研《药经》,试图找出办法!   快一点!   必须再快一点!   那样只能看着自己的病人不甘心又仿佛解脱地死去,带给俊祎的触动实在太大了!他不想再这样听天由命下去!   时间拥有比地球引力还大的吸力,处在这个世界,不管是愿不愿意,都将被时间拖着往前。   半个月的时间,在这样的心酸中似乎很忙又似乎很匆忙地走过了。   于此同时。   多少双眼睛这时候在注视着华国。   自顾不暇的华国,又是否会对濒危的港城伸出援手?   “救!就算赔光了也得救!这是我们中华人的国家,这是我们的兄弟姐妹啊!”   当局强硬表态,当即派出朱总理坐镇港城!   港城人民为之一振!   华国大陆于此,正式成员这场战争的一员!   当庞大的外汇储备进入港城时,港城当局振奋了!   华国,这个在这些年逐渐打开国门的国家,很少人能够留意到,这个在他们眼中闭塞的国度,竟拥有这样庞大的外汇储备!   有希望了!   这下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好好给那群嚣张的敌人一顿好打了!   好比战场上已经粮弹耗尽只能用拳头和血肉之躯和敌人自杀式地搏斗的士兵,突然迎来了最先进的枪械和坦克一样!   没有什么,比实力强大的援兵更让他们热泪盈眶了!   由此,局势陡然扭转!      第50章 俊祎被洪水冲走了!      血色八月。   这个月,对俊祎,对颜律而言,都是一个肃穆拼搏的时光。   港城。   交易大厅稀稀落落只有几个声音偶尔传来,经过时还以为经过一个荒岛。但若是伸头朝里一看,任谁都会大吃一惊!   黑压压的人头,几乎是脚踩着脚,肩挤着肩!   交易厅里站满了人,却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   肃穆!   唯一还有生气的,就是那一双双盯着屏幕的眼睛!   时间久了,那一双双眼睛仿佛都反射出绿光和红光这两种单调的颜色,他们脸上的表情茫然,眼神却像视死如归的疯狂,任何正常人见了,恐怕都要害怕得抖上一抖!   一个小时,就能创造一个传奇!   而这些,寻常时候都将被封为传奇的东西,在此时却没有多少人能为之欢呼了,因为大部分人早已明白。   还没有结束!   这个传奇也许不用一秒钟就要被超越或是推翻!   bf证券公司,此时也是如此。   忙碌!   甚至已经有太多人不知道自己手头是在做什么了!   他们只是机械地在重复着一个操作,又或者呆滞却又机敏地捕捉着一个又一个的数字了!   已经有不少人生病,可就是发着高烧,他们也仍然在自己的岗位上!   他们的神经都跳过紧绷和集中,就算是身体的不适,这时候仿佛也变得非常微弱了。而有几个陡然放松下来的人,反而病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b线的情况怎么样?”   颜律此时的声音已经哑得不行了。   他脸上的胡渣已经没时间刮了,头发也变得油腻,可现在没人还能注意到形象了!就是之前还能担心自己这副样子要是被爱人见到他就要哭了的亚瑟,此时也顾不上了。   这是一场资金、实力、时机、智慧激烈对冲的战役!   而俊祎这一边,同样是严肃至极!   不是水源问题,不是饮食问题……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一次的疫病,竟然到这时都没能被查出!   这简直把小镇内的医务人员和警务人员逼疯了!   小镇居民的惶恐已经到达了极点!   原本只是一两个在家里摆个桌案祈神的人家,现在演化到了成片聚集的居民在河岸边或是山脚下跪拜着,排成长龙的队伍从山脚下三拜九叩地上山到山腰上的小庙里磕头上香。   而忐忑的未患病的居民在恐慌中暴动了!   他们不想再困在这里等死,他们要离开!   但这样的请求被拒绝了!   而那些趁夜想偷走的居民,无一不被抓了回来!   我们不是囚犯,我们没有得病!为什么要把我们关起来!放我们出去!为什么要让我们在这里等死……   这些哭喊,却无济于事。   怪异的,这些疫病只在小镇上的居民中互相传染,而且那些患病的人很早就被隔离,小镇上健康的人到底没那么担心。可渐渐地,医务人员给出的判断却被推翻了!   不断有小镇上健康的居民,在没有接触患者的情况下,患上了疫病!   而原本一点威胁都没有的救护人员,最早进入到这个小镇的一批,竟然也出现了被感染的症状!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这个小镇真的是被诅咒了啊!   居民们越来越害怕,原本只是老人们感慨的话,这时候越传越烈了!   是有人破坏了土地和神明的安宁,所以神明要处罚他们啊!   原来,这个位于湖省武城附近的小镇临河且环山,从风水学上说,是再好不过的地理了!更在千年,小镇附近的山上被发现了极其珍贵的红杉!   越来越多的开发商进到小镇来,为小镇带来了富贵。   老人们的阻止和骂声没有让已经被利益红了眼的年轻一辈和唯利是图的开发商们停下,眼见着守护他们小镇多年的山就这样被破坏着,很多老人都无能为力地叹息落泪。   而现在,惩罚终于到他们头上了!   这样的流言一兴,根本不能控制。   当有一位开发商被居民勒死拖到山上悬挂起来,要平息山神的怒气的时候,警务人员不得不加派人手控制事态了!   那些事发时正巧被洪灾困住的开发商和工人们,此时更是惊惧,夜里更是连睡都不敢睡了,深怕自己和那个倒霉地在睡梦中就没了命的开发商遭遇同样的命运!   俊祎身处在这片恐慌中,得知居民的疯狂行为,他心里又悲哀又难过。   雪上加霜的是,八十多岁高龄的华老在这高度的忙碌中也病倒了。   万幸的是,只是普通的发热,要是华老正的染上疫病,不说别人,俊祎师兄弟几人真的要疯了!   “师父,头还疼么?”   俊祎给老人喂了药,轻手轻脚地给老人按揉头部减缓师父的难受。   俊祎年纪小,加之华老的生病给了他几个师兄一记警钟,所以也不敢让小师弟和之前一样和他们这群成年人一样劳累了,若是小师弟也病了,就更难办了!   所以,俊祎这时候全权负责照顾华老。   华老摇了摇头,见徒弟紧张的雪白小脸,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   俊祎小心地看了眼师父,华老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到可能是关于疫病的事情,就和他说有什么话都尽管告诉他。   俊祎犹豫了下,还是道:“师父,我听那些老人说这病可能是山上下来的……”   华老一听就乐了,这孩子年纪小,听了那些老人危言耸听,一套一套和真的一样,难免当真了。   他哼了一声道:“无聊的话,不要当真。要是真是哪个神惩罚人,这么个脾气不好又没公德心的神,恐怕早被雷劈了。”   俊祎一听就笑了,师父这话还挺逗的。   他又连忙道:“师父,我不是说这个。我是听到那些老人说那些开发商把山上传说中的古墓也毁了。我以前看过一个病例,说有盗墓者在古墓里染了病毒,把一个村子的人都给……”   华老摆摆手,“这件事情我也听说了。小张(指挥军官)也带了人到山上找过,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古墓。要说,这个古墓在着镇上都流传几百年了,可没有一个人见过,哪有什么好信的?”   见俊祎还不大甘心,华老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别老听这些胡说八道,治病救人就该踏踏实实的!”   俊祎赶忙讨饶地答应了。   要说俊祎会想到这个,除了病急乱投医这一点外,也是因为在《药经》上千篇的疫情记载中看到一个这样的例子。   就算是现代人,也都知道的,那些常年密不透风或是能通风极其神秘的古墓和深山洞里,总会有些毒虫毒气的。   而且华国古人的智慧深不可测,若是高贵一些的人下葬时,因为怕后世的人打扰了祖宗的安宁,是真的会在古墓中设下陷阱和毒药,惩罚那些入侵者的!   可毕竟这种事情,到现在也没能找出任何迹象来,大部分务实的人也只当是玩笑,听过就算。   俊祎也不是能闲下来的人,华老那里也不用时时看着,所以俊祎虽然被几个师兄照顾着不让太操劳,还是一有时间就去帮忙。   “……那可绝对不是骗人的,我祖父就曾经误入过呢,不过就是昏迷了,醒来之后就在古墓外的另一个地方了。”   “我们镇上有个习俗,每年九月九族里的人不管在哪儿都得回来,到山上祭拜的,一来,是我们的祖先都葬在这山里,而来也是祭奠神明。只是这时代变了,年轻人啊都不乐意这么干了……”   如此这般,关于传说中的古墓众说纷纭,俊祎原本还对此抱着一点可以成为突破口的期待,可越听越觉得不靠谱,也就慢慢放下这样的猜测了。   当病患越来越多,医务人手越来越不够了,就算天天有加入的人,可也只是杯水车薪!   俊祎等人越来越忙,而华老退了热之后,根本不能休息,毅然回归了队伍。   时间仿佛贪婪的饕餮,一口一口地吞噬了小镇居民对活下去的希望。   仿佛命运都在和这个悲苦的小镇开玩笑!   当深夜骇人的轰隆声将睡梦中的众人惊醒时,当第一个开门往后山瞧的居民被看到的景象吓得呆住,好几秒后才爆发出尖叫时,洪水残忍地朝小镇张牙舞爪地扑过来!   “别急!都不要乱!一个一个慢慢来!”   “往高处走!都往山上走!不要推!”   “顺着同志们的指导走!一个一个来!”   “遵守秩序!不然所有人都要被困住了!遵守秩序!”   ……喇叭中的一声一声吼声,对混乱的场面的控制成效微弱,所有人都疯了一样拼命地朝山上狂奔,踩踏已经不可避免,更有年轻人推开脚步慢的老人朝山上冲的事情发生!   可这时候,被推到的老人除了哭得更大声,连骂人都忘了,更何况是其他拼命逃跑的人?   生死关头,一切都没了往日做作维持的表象。   当然,患难见真情,同样地不断在这个逃生的队伍里出现。   女人拉着维持秩序的军人,哭喊着:“我妈妈还在隔离区,我妈妈他们逃了没有……”   “我儿子得病被你们关起来了,他在哪儿,你们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啊……”女人跪在地上,只能重复着这一句话了。   “我老婆呢!你们谁看见我老婆了!翠翠!老婆!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一幕一幕,只有黑夜在冷眼旁观。   当守在最后方的军人和迟了一步的居民被大水卷走,回头看的人只能掉着眼泪,更加拼命地往前跑,求生的本能让人们爆发了极大的潜能!   “奶奶!”   “……走!儿子不能回去……”大喊着的女人咬破了嘴唇,忍着眼泪抱着不断向后抓的孩子往前冲——   “老公!救命啊!”   拼命抓住男人的手的女人,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将比自己体重高过一倍的男人在激流的洪水中扯住了!   军人将两人扯了回来,男人抱起虚脱的女人狂奔。   “三哥,小心!师父!”   华济之背着华老狂奔着,跟在身后的俊祎护住了险些被撞到的老人。身后护着的几位师兄都因为这一声而惊惧非常!   他们没有因此停下脚步,更没有精力去责骂那个撞到他们的人,继续着狂奔。   这个夜晚,在凌乱而轰动的脚步声中,无眠。   仿佛经历了很长的时间,又仿佛只是一瞬间就到达了避难地。   当人们停下来的时候,有的已经瘫软在地,有的却回头——大哭着倒在了地上,为他们被洪水淹没的家园,为他们没能逃过的家人,为他们幸运地陪在身边的亲人……   俊祎捂住了嘴,他连哭都不敢发出声音。   害怕,或许又不是害怕,只是……好想哭。   华老抓住一名安顿居民的军人,“那些病人呢?那些人呢……”   老人的手和声音都在颤抖。   军人道:“您别担心,部队已经转移了,他们现在很安全。”   没有放弃他们,太好了……   这一刻,所有人大概都和俊祎想着一样的话。   阳光,从深黑的云层中出生,却也让凄凉而悲伤的气氛有丝毫的好转。   浑浊的黄色水流积满了原本安逸的山谷,将一切都淹没,跪在山头哭了一夜的老人怎么劝都不愿离去。   没了……   家,没了……   就算还在庆幸自己死里逃生的人,此刻也忍不住大哭上一场,那是他们的家啊!   突然想起自己有多少财产没拿的人,开始哭诉,她的声音引得一片人的哀声载道。努力了这么多年,才有如今的生活,却在一瞬间,什么,都毁了。   而俊祎他们很快就转移到了病患们的转移地。   他们不曾知道,那些原本怕失态恶化到不能控制是运出这些病体销毁的车辆和兵力在洪水爆发的一刻反而救了所有病患的性命。   虽然病人们在祸事后非常担心家人的状况却都不被允许探望,他们依然被隔离着。   有些人,在‘家人依然好好的’谎言中,活着。   俊祎在以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速度成长的,他三十多岁的灵魂,在一次一次的无能为力和从不曾想象过的逃生中锤炼,他越来越坚强。   这种坚强,不是一种承受意义上的坚强,而是面对。   面对那些不曾在他人生出现过的事情时,越发坚强,越发淡定。   一天,一天,所有人都在数着日子过活。   一天,一天,所有人以一种不可思议却又仿佛理所当然的镇定,继续着生活。   而在命运的波澜慢慢平息下来的同时,有一件事,让华老与华济之几人崩溃了!   “……你说什么……你说谁,你说的是谁……”   老人眼前黑了又黑,强撑着没有晕过去,他紧紧地抓住了扶住他的华济之,他不再看那个来报信的军人,而是扭过头。   “老三,你、你去叫小九回来,这孩子,这么危险还出去乱跑……你、你们快去把小九找回来啊!”   “师父……”   “快去!”   老人浑身都在打颤,早在听到消息的时候,震惊过后的其他几个师兄弟已经冲了出去!   什么叫小九被水冲走了?!   什么叫小九为了救一个孩子被水冲走了?!   小九就在山上,怎么可能被水冲走?!   小九刚刚还好好地在这儿呢!怎么可能就被水给卷走了?!   放屁!   该死的……   这么想着,狂吼着俊祎名字的敖辰几人却已经泪流满面。      第51章 颜律崩溃了      1998年8月28日   港城的局势已经完全被控制住,这场战役的胜负已经渐渐明朗了。   防守方以一种惨烈的姿态,获胜了。   国家炒家的资金,狼狈地退出了这场战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将是一个又一个传奇的开始。   在这一场战役中,成为一个极高明的渔翁的颜律,却没有同bf和蓝颜集团的高层一起狂欢,他踏上了赶赴灾区的物资飞机。   整整一个多月不曾知道俊祎的消息,这让颜律坐立不安。   而现在一切都成定局,颜律再也不能按捺住急切的心情,朝他的少年飞去。   从公司脱身的颜律只来得及简单打理了自己的体面,刮了胡子,洗了个澡,连休息觉都是在飞机上睡的。   早有高级军官在物资停靠站等着了,颜律下机的时候,左右看了看的军官没看到他身后有人这才确定这个人就是这次救灾中出力最大的颜律颜总裁!   竟是这么年轻的人!   军官很快就收回了惊讶的表情,他伸手道:“颜总!感谢你的贡献!你救了千万的百姓啊!我代他们,同你说一声谢谢了!”   颜律笑了下,“您太过奖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军官哈哈大笑,握着颜律手的手又重重摇了摇,“如果每个人都和颜总一样想,咱们的灾民就完全不用担心出路了!”   客套几句,颜律拒绝了军官邀请到难民营探视的提议,他直言道:“不知您这附近的医务站在哪儿?”   “医务站?”军官沉吟了下,“颜总是要找人吗?这边太乱了,你和我说一声就行,我让人请人过来。”   颜律想了想,点头道:“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子,他姓陆,是救灾中医里的医生。”   “小孩?!”军官惊了下,“颜总,没听说这边有年纪小的医生啊,你要说的是西医还不好说,可是咱们这一片的中医也就只有那么十来个,没见过有孩子的。”   颜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听那军官说可能不是在这一片的,别的地方的情况他并不清楚,心里的焦躁强自压了下去。   不时有军人上船,那船波涛汹涌的江面显得渺小而不堪一击。   颜律见了,有些吃惊。   “这是……”   那军官也看见了,眉眼一下子有些冷,哼了声道:“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的孩子给水卷走了,非要派兵去江面上搜。”   也不看看这江水有多急,一个孩子被卷走怎么可能还有生还的希望?   现在这样缺人手的时候,还非要让人去打捞一具尸体!简直太滥用职权了!   军官在心里骂了几声,想起一遭来,对颜律说道:“说起来,那个孩子也姓陆,是个十五岁的……”   军官猛地顿住了。   颜律在原地蒙了一阵,猛地抓住了军官!   “你说什么?!谁、谁……”颜律只感觉胸口蓦地冷了,“不、不会的,一定不是俊祎……绝对不是……”   他猛地冲向了江边!   “喂!你干什么!不要妨碍公务!否则我们会逮捕你!走远一点!”   正在分配救生衣和绳索的军人推开了冲过来抢着要上船的颜律!   但颜律这时候根本无法冷静,他脑袋里一阵一阵地鸣响,“让我去!不会的,一定不会是俊祎……”   那军官赶紧把人抓住了,连声对那些执行任务的军人说抱歉,把挣扎的颜律钳制住地拖开了!   “颜总!你冷静一点!上头没说那是医生,肯定不是你要找的人!”   军官的连声大吼,连声的‘不是你要找的人’总算让颜律找回了一点理智!   “对、对,一定不是俊祎!一定不是……”   他紧紧抓住那个军官仿佛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你帮我查,你去查查陆俊祎在哪儿,他是随行到这里救人的中医,上个月18号来的!他就在这里!你帮我找到他!找他!”   颜律整张脸白得太可怕,那军官嘴上马上答应了。   不过他根本没有那个权限,这件事情还必须要他的上级来处理,连忙安抚着颜律,把他带到了指挥总部的办公室去了。   在军官向上级介绍了自己,而那个上级笑着朝他握手的时候,颜律总算有了平时的理智。   他根本也顾不上寒暄,急声道:“是这样的,我弟弟在灾区做一个医生,一直联系不到他,我很担心,能请你派人将他带过来吗?”   “不愧是颜总的弟弟,一样的有爱心啊,人民都得感谢你们……”   颜律根本听不下这样恭维的话,他甚至是有些粗鲁地打断了那个指挥官的话,“我弟弟姓陆,名叫陆俊祎,他是一名中医,他和他师父是7月份18号的时候来到灾区的。他师父姓华……”   见那长官的脸色忽然变了,颜律的声音在喉咙里散了。   “您……”   那长官看到颜律更加苍白的脸色,才收拾了脸上的表情,下了命令让那名带颜律来的军官下去了,疫情灾区是国家最高级的秘密,那军官还没有资格了解到。   指挥军官有些为难地看了眼颜律,“颜先生,这个要求我恐怕不能办到。”   “为什么?”   听颜律的急声追问,长官更加为难了,再想到今天收到的那个命令……   长官道:“颜先生,按理说你对灾民贡献这么大,若要帮忙我不该推辞。可是……”   长官想了想还是道:“这其中涉及一些机密,不方便你知道。等事情过去了,你弟弟自然就能回去了。”   颜律对这样的话,很想相信,可是根本不可能!   他握了握拳头,几乎是用尽气力才让自己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我听说……有一个姓陆的十五岁孩子被、被江水卷走了……是不是……那是谁?你只要告诉我那不是陆俊祎!”   长官沉默了,他没有回答。   明文上已经写得很清楚了,那个少年的名字、照片、身份……   疫区的事情他是知道的,20号那一次的高峰洪水席卷了小镇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他们这边拜几个月前的突袭视察所赐,原本毁坏或是豆腐渣的防洪堤都被修葺了一同,受到的侵害还没有那么深。   但武城背后的以坚固闻名的防洪堤坝反而被忽视了,这么一跨,刚好在下头的小镇当然首当其冲!   这才几天,那江水有多急,多大?!   可以想见,那个被冲走的少年……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也许他该安慰安慰眼前这个已经接近疯狂的年轻人,但那一瞬间的沉默就给颜律判了死刑!   不等那个军官再说什么,颜律已经冲了出去!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俊祎明明答应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一定会安安全全的!   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少年?   俊祎那么聪明,那么能干……怎么可能会被……   颜律跌在了地上。   “颜先生!”   “颜总!”   颜律很快爬了起来,他继续往前冲着,却狼狈地咳了起来,一下一下,血腥的铁锈气味一下子就弥漫了口腔!   颜律却没有停下来。   他再一次来到了江水边,但这时候执行命令的军人们的船只早已全部驶向了江水里!   “颜总!”   军官出手如电地将半个腿都踩进江水里的颜律扯了回来!   “颜总你干什么!”   “颜先生!你冷静一点!”   颜律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江水,一种恐怖的感觉爬上脊背……他的少年在漩涡中尖叫着被吞噬的画面陡地闯进了颜律的脑子里和眼睛里!   颜律浑身一软,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那军官和指挥官连忙拉住他,却一下子都让颜律重新站起来。   颜律抓住他们,“给我船!我要去找他、俊祎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一定好好的……你们给我船,我自己去找他,我要去……”   “太危险了,颜先生,你别冲动……”   颜律冷冷地盯住他。   “如果他出了任何事,这里的人,都去给他陪葬!别想我再给一点资助!”   长官和那军官脸色一沉,但对着颜律冰冷而带着浓浓的恐慌的脸,他们什么责骂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还是弄来了船,由三个军人陪着颜律去同‘搜救’部队会合了。   滔滔江水,小船像在大海里飘着的树叶,左右摇晃,随时都有被倾覆的可能。   颜律盯着江水,惶惶然又茫然又集中地盯着,在船驶过而来不及看一个方向时,他就急急地拦住了那些人停下船。   黄色浑浊波涛仿佛都是魔鬼吐露一个一个獠牙,凶狠地龇着牙等待吞噬到嘴边的食物!   “俊祎……”   “俊祎……”   “回答我!”   “俊祎……”   颜律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脆弱无助过。   就算是当年父亲的去世,颜家的倒台,他都是那样坚强而自信地挺了过来。   他是一个对自己太过自信的人,这种自信不是自负,他知道自己能做什么,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那些成功仿佛来的都像计划中一样。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面对这样的事情!面对这样自己的能力一文不值、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事情!   他像他以前最看不起的那一类,只能祈求别人的帮助,祈求上天的帮助的人一样!   这一刻,他在祈祷,他在求助,他在……呼救。   当看到江面上浮着的一个动物的尸体,一件衣服,一个木板,甚至是一个塑料袋,都会让颜律心惊胆颤,在靠近时,看到不是他的少年,颜律甚至感激涕零!   不是他的少年,这不是……   俊祎还好好的,一定是的……   一次一次,这样惊惧着、这样感激着、这样祈祷着、这样自我激励着,颜律一次比一次无助,他的心理防线,一点一点被蚕食。   天色沉了下来,时间的流逝,当军人们收拾着工具,打算返航的时候,颜律几乎是哭着大叫的!   “不,再等等,求你们……俊祎一定没事的,再找一会儿一定能找到的,他一定……”   说着连自己都说服不了的话,有生以来,颜律第一次被命运逼到了一个他不能面对的境地。   颜律在这一刻,完全崩溃。      第52章 真相大揭露      而这众人崩溃的时候,俊祎又在哪里呢?   他光着身体,安然无恙地呆在空间里。   原本穿着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了。   被江水吞噬的那一刻,俊祎比重生的那一次更真实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感觉!   要不是他被察觉到主人就要死亡的球球和跳跳强行拉进了空间,根本来不及想起空间、也根本没能力自救的俊祎,恐怕这一次真的就死了!   ……还有那个孩子……   “主人,你专心啊!”   又从结界口被推回来的小草们狼狈地大叫。   “嗯?哦,对不起!”俊祎连忙收拾了心情。   必须快点回去,不然师父他们不知道要担心成什么样子了!   呆在空间里安然无恙,但却不能和平常一样出去,外面不是他的房间,那可是深不见底的江水啊!   他原本还以为自己会在空间里困到老死了,幸好那老草药经历的事情多,给他出了主意。   俊祎自己虽然不能动了,但若让不怕水的草药们伸长出空间,也可以将他带回岸边了。   不过,这个空间的结界是个大问题!   若是球球和跳跳还清醒着还没这么麻烦,直接让它们回归本体,没有这一层结界的阻拦轻易就能带俊祎回去了。   可是,之前强行带俊祎进来,让两只受空间本身控制的草狐狸遭到了极强的反噬,此时甚至连化形都没能保住,回归母体里,昏睡着在修复。   遭受了这么大的惊吓,俊祎还没来得及缓缓,而且……   那个孩子从自己手里被冲走的恐怖脱离感还不断地在自己手里出现,那个孩子被江水卷走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自己眼前浮现……   俊祎心一慌,又听见草药们的叫疼声,立刻稳了稳心神,强笑着道了歉,再一次尝试。   有贴心的具有安神效用的草药这时候用自己的‘手’捂住了俊祎的眼睛,缠住了俊祎还在轻微颤抖的身体。   馥郁清新的气息让俊祎心神一震,被包裹着的身体,仿佛被温柔地拥抱住。   俊祎鼻头一酸,他忍住了一瞬间涌上来的想哭的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将自己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现在想再多也没用了,也救不回那个孩子了。   静下心,俊祎开始用自己的意念驱动着草药们,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将草药们向外推,当碰触到一层看不见的阻碍时,俊祎也明显感受到了!   他的眼睛被遮住,没看见此时的草药们像人的脸被无情地压在玻璃上一样,变形扭曲得不行!   但它们没有喊疼。   主人在努力着,它们不可以打散了主人的注意力!   汗水从额头上滑下来,俊祎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他用尽全身力气地将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往外推!   终于——   “啊!”   草药们尖叫了一声,纷纷冲向了外头!   俊祎也被那股力量带着向前趔趄,幸好被‘拥抱’着他的草药们给拉住了!   闯进冰冷的黑暗的江水里,有胆小的草药吓得尖叫!   “主人……我害怕……”   它想退回去,可被同伴们拉扯住了!   俊祎有些心疼,他蹲在那株草药的根部旁,伸手贴在它的根须上,“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啊。”   草药顿时忘记了害怕!   主人的手掌,好温暖啊~   徜徉着水中,黑暗中,能看见微微泛着荧光的绿色物体在水中如蛇摆动着,不断向前游荡而去。   “咦,这是什么味道,好好吃的样子!”   “啊,我也闻到了!主人,有好好吃的气息!”   “……好恶心,好臭!”   “好可怕……”   在有些草药开心的大叫的时候,有些草药却嫌恶地叫了起来。   “怎么了?”   俊祎担心地道,据说这些草药自从进入空间后几乎都没有再出过空间,俊祎难免放心不下。   草药们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是有株草药苍老的声音解释道:“他们是遇到有剧毒的草药了。”   刚才大叫兴奋的本身就是含着毒素的草药。   俊祎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听老者的口气得知草药们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俊祎也就安下心了。   等草药们让俊祎出来的时候,俊祎的裤子也干了。   穿上裤子,俊祎一步踏出了空间。   一脚进入一个黑暗的地方,俊祎吓了一跳!   他不敢动了,一声召唤了‘星灯草’,淡黄的光芒从胸口浮现的时候,俊祎才算是安心了下来。   ‘星灯草’从俊祎的胸口浮了出来,伸长了身体,枝桠缠上了俊祎裸露的手臂,含苞的花朵也绽放开来,发散着光芒的花蕊,光芒在花瓣的束缚下,形成了一个‘花手电’。   有了光,俊祎总算安心了不少,不过看着黑洞洞的洞口……   俊祎额角抽了抽。   到底是停在了什么地方啊,不是说好了回岸边的吗?这群贪吃的家伙,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不负责任啊……   “好饿……”   “好想吃……”   有草药看着‘星灯草’出去了,也纷纷吵着要让俊祎带它们出去。   俊祎当然是乐意之极了!   这时候,它们的陪伴,是俊祎求之不得的事情!   就这样,在浑身缠绕着草药和它们叽叽喳喳的声音中,俊祎往这个神秘的水下山洞走去。   根本不用俊祎费心,闻着‘食物’气味的小草药们纷纷给俊祎指路。   越往深处走,‘星灯草’在俊祎身体缠绕得更多,枝桠上的花朵也绽放了更多。   只见一个浑身发着光芒的人体在黑暗中行走着。   草药们这时候也安静了很多,它们隐隐感受到了威胁感,就是一株从来不搭理草药们胡来的苍老草药这时候也主动要求出来了。   ‘赤珠狐草’此时沉睡着,只有它们可以保护主人了!   不知在黑暗中走了多久,俊祎在一处死巷停了下来。   按照常理发展,这个被堵死的地方应该是有门可以推动的……   俊祎默了一下,“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谁知道这后面是什么东西啊!想到小说中那些描述的推开门后会出现那些‘惊喜’,俊祎觉得他没有去探索的勇气。   “主人……”   草药们纷纷啜泣。   这时候苍老的草药拿了主意。   俊祎回到了空间,一株‘千思草’被驱使着,出了空间。   ‘千思草’,亦即千丝。   平时,它都是以拧成一根藤蔓的形态存在着,这时候化作一丝丝比发丝还细的丝线,俊祎知道它比发丝要坚硬多少,而且尖端的尖利,就算要钻破花岗岩都是轻而易举的。   等‘千思草’说过了那个石墙,俊祎也没有想出去的意思。他学聪明了,直接让草药们自己出空间,把他带到目的地再说。   草药们开开心心地带着任务出发了。   离草药们说的目的地似乎很远,俊祎在空间里等了一阵,索性召唤《药经》看起来,看了一阵,听草药们时不时一惊一乍的声音,也有些专心不下来。   “好冷!”   “好热!”   “啊!差点把我的叶子给拽掉了!可恶!”   “哇!好好吃!”   “别吃了!更好吃的在后头!”   从它们的话中,俊祎就知道这一路遭遇了多少危险了!   又是冷,又是热,肯定还少不了什么暗器,还有让草药兴奋的毒物的存在!   俊祎起先还有些跃跃欲试的想法,可越到后来,越庆幸自己之前英明的决定!还好没有贸然地自己走了,不然以他那点身手,现在肯定死了有七八回了!   话说……这山洞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这么纳闷了一阵的俊祎,起身到‘赤珠狐草’那里看了看,摸了摸有些暗淡的叶子,问过了老草药,便动手给‘赤珠狐草’浇灌稀释了草药精华的水。   做完了这些,草药们却还没有抵达终点。   俊祎便打算着到吊床上睡一阵,走过拱桥时,见了茅屋才想起一件事情来!   是了,那天秦当家送来的信件随手就丢进空间里了,这段时间忙得都没时间看呢!   这么想着,俊祎便到了茅屋里。   他坐在石床上,拆着大信封。   他对这一次的调查结果没有抱多大的期待,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叠五十来张的纸,将给他带来多大的震动!   *   秦当家会调查到这么深,完全是因为这一次港城受到的危机使得港城一些大家族变得破绽百出!   1月份的时候bf证券公司的倒台,让陈家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不,准确地说,受到巨大损失的,是钟情于股市并将大半财产交托给bf证券生钱的陈天祥!   这使得陈天祥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手段,伙同他的情妇,也就是陈家现任当家的小老婆,用毒药谋害了他大伯的命,并威胁律师将他大伯的遗嘱篡改,就这样当上了陈家的下一任当家!   这,应该和上辈子没什么不同吧。   这么想着,冷笑着的俊祎继续往下看。   之后也一如他猜测的那样,在港城和海外的生意受到重创的陈家打起了大陆的主意。在秦当家的调查中,已经有三个小商家的生意被陈家用极其肮脏的手段侵吞了!   虽然资料上没有详细写清楚到底是什么手段,但连自己的大伯老婆都搞,还能弄死自己亲人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来,根本不需要再去探究就已经知道该是如何的恶心人了!   更何况……上辈子,梁家不也成了陈家的‘战利品’吗?!   想到这里,俊祎的表情已经有些难看了,而接下来出场的这个人,更是让俊祎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陈琳!   竟然是她!   陈家,陈琳!   他竟然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女人这个姓氏竟就是出自陈家!   当看到陈琳是陈家三房也就是陈天祥父亲的继女,而且陈家此时联系陈琳时,俊祎的手都开始发抖!   他感受到的不是气愤,而是害怕!   竟然是这个女人!   这里头如果有这个女人的手笔……   想到上辈子这个女人看他冷笑而厌恶快意的眼神,俊祎吞咽了一下心慌。   那是一种无意中发现和枕边人竟然是日夜想掐死自己的人异曲同工的感觉,危险竟然早在身边潜伏了这么就,而自己却无知无觉!   如果是这个女人,那陈家开始谋划梁家真的是现在才开始的吗……   俊祎更快速地往下看!   果然!   秦当家能查到的,陈琳和陈家人最早开始接触是在94年!   94年!   俊祎背后爬上一阵刺骨的冷意来!   他狠狠咬了咬牙,让自己镇定下来,继续玩下看。   秦当家自然知道这个陈琳和俊祎的关系,他还对陈琳的做了深入的调查!   那么多的照片,清楚地让俊祎了解到了其中的可怕!   这个女人,自从他的丈夫将她和女儿留在帝都后,频繁地和那些太太们接触,在帝都已经有了不小的交际圈!   98年6月份的时候,陈琳给了陈家派来的接头人,陈琳的表哥蔡志强一袋子资料,而秦当家派去的人将资料抢了过来!   此刻就在俊祎手上!   这份资料上,说的不是别的,就是梁家!   从梁家的每个人,到梁家的生意,到梁家的每个生意伙伴!   还有梁家的弱点,包括他外公的病,他舅舅仗义的个性,他弟弟们幼小易‘调教’的年纪……   一滴眼泪没有预兆地就这么砸在纸上。   俊祎没有管它,他快速地翻阅着,二十几页的资料,详细地将那些琐碎到不行的内容都囊括了,那里有太多太多可以攻克梁家的破绽的存在。   这一叠资料在这里戛然而止。   俊祎却知道,那之后会是一个怎样的发展……   他的外公去世后,梁家由他舅舅当家,而这个居心叵测的陈家谋取了梁家,带坏了他的弟弟,甚至让俊浩染上毒瘾,活得比狗都不如。   舅舅入狱,舅妈在绝望中从高楼一跳而下……   最后舅舅就那样死在了狱中……   “主人?!”   “主人你怎么了?!”   小草药们缠上俊祎的身体才让陷入疯狂中的俊祎清醒了过来!   他伸手狠狠擦了擦眼睛和额头上的冷汗,一阵刺痛,俊祎往手心一看,才发现手心里满是指甲印和鲜血。   “主人……”   有些吓到的草药们小声地喊了声。   “主人,你不要难过好不好?我们不疼了,不疼了!”   一株草药将自己的叶子覆在俊祎手心,一阵冰凉后,那种火辣刺痛的感觉就慢慢消散了。   俊祎牵了牵嘴角,却还是笑不出来。   “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很轻,闭上眼睛遮住了眼里的恨。      第53章 古墓      寂寞千年。   古墓迎来了它的第一个造访者。   “主人小心一点,这些虫子很不乖的。”   一株在空间中少有的剧毒草药将两个枝桠平行搭在地上,原本没注意到地上有什么的俊祎只看到草药延伸的地方迅速有一片灰色蠕动散开露出金黄色的黄金地面!   俊祎没被黄金地面吓到,让他浑身一凉的,是那个灰色的物体,竟是成千上万的一点一点的小虫子!   再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一幕都要浑身起鸡皮疙瘩!   更何况俊祎知道这些小虫子要多毒!   要知道这株草药可是空间中最毒的‘太阴草’!   那种只要它散发出毒气要攻击对方时,就算是千米之外,空气中稀释到几乎没有的气,依然能将上千人在一瞬间杀死!   而要这样的草药才能将这些小虫子震慑走,可见这些虫子也绝不差了!   其实俊祎也是有点想差了,这些小虫子论单只并没有多大的毒素,耐不住数量太多,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秘密空间里,草药们也是怕出了意外,当然是要让最毒的那个出手了。   ‘星灯草’此时也不需要了,在俊祎踏上地面的那一刻,宫殿四壁的灯火一瞬间相继亮了起来!   俊祎朝四面的墙壁看了看,不得不佩服古代人的智慧!   灯火通明,俊祎清楚地看到这个宫殿的布置。   且不说脚下踩着的黄金地面,俊祎身十来米的地方,是水池!   一眼看见,俊祎瞬间就想起了曾在电视上看过的秦汉时期大臣上朝时的金銮殿!   两个方形的水池,中间一条两三米宽的通道,当草药越往前延伸,灰色如退潮一般散去,露出切成方形的黄金铺成的地面,隐约地映出一个游动的鱼。   俊祎吃了一惊,蹲下来看的时候,却发现地面是实心的,他一怔,才想起抬起头来。   头顶上粼粼的波光,在室内亮堂的火光下不认真看不会发现。   那是一个完全由水晶砌成的悬空天幕,水晶晶莹剔透的背后是水,有一尾五彩斑斓的鱼悠然地游过。   “活的?是假的吧。”   俊祎喃喃地道,纵然见识过空间的玉石山,身处这样的地方,俊祎还是不能控制地咽了咽口水。   “这个气息,主人,是活的。”   听到苍老的声音,俊祎才回过神来。   伸着‘手掌’捂着俊祎的鼻子的草药,是空间中净化解毒效力最强的草药‘天罚草’。   “那不是已经活了很多年了……”这么惊叹着,俊祎又看见另一尾发着蓝光的鱼。他怔了怔,这才笑起自己来。   真是傻了,鱼也是可以繁衍的啊。   不过,这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很显然的,草药们带着他来了一个非常了不得的地方。   “啊!”   草药的惊呼声让感慨的俊祎浑身一抖。   “怎么了?‘太阴’,你怎么了?”   只见太阴草瞬间将自己伸向水池的一个分支斩断,绿色的分支掉进水池里,瞬间被腐蚀了个干净!   俊祎瞪大了眼睛!   “呜呜……好疼,主人,它好坏!呜呜……”   俊祎吞下了惊吓时分泌出的唾液,他担心起来,“太阴,你有没有怎么样?”   ‘太阴草’分出一条分支在俊祎手心蹭了蹭,“主人别怕,只有一点点疼。”   天罚草道:“让它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被弄伤了性命也是活该!”   俊祎安抚地牵着太阴草的小枝条,皱着眉看着刚才让太阴草受挫的水池。   除了几株紫色的莲花花苞和金黄色的莲叶,水池看不出还有什么。   俊祎注意到了,这水池四周的边缘和附近都是金黄色的,也就是说那些灰色的小虫子根本不敢靠近这个地方。   可见,这里头藏着剧毒。   “这里面有什么吗?”   俊祎问天罚草。   天罚草伸出枝叶在水池上空停留了一阵,立即就将枝叶收回了,连它都感受到了很危险的气息,不敢多呆。   天罚草说:“小主人,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池子里植物是活着的,而且气息还有些熟悉……啊!”   苍老的声音很不淡定地惊呼了声!   “是那个小东西!”   “什么?”   “是那株长不大的小豆苗啊!小主人!”   竟然是那个在《药经》中都没有记载的草药!   俊祎刚想到《药经》,以为受到召唤的《药经》就浮现在了俊祎眼前,它在俊祎疑惑地看着池子里的莲花看的时候,自动地开始翻动起来。   见《药经》停留在一页,凑到眼前,俊祎便低头看了起来。   “圣女莲?”   《药经》上出现的是用水墨勾勒出的一朵莲花,一行小字写着——   圣女莲,花香毒,花叶毒,触之死。莲子,圣品,传为生命之源,食者,长生。圣女莲浑然天成,植而非物,不可得也。   没想到竟然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失传的上古草药!   《药经》的失传录,俊祎几乎没有看过。   要知道连千万年前著作的《药经》都标明是失传的东西,根本不可能遇到了,所以俊祎没想过花精力去看。   俊祎激动了一阵,蓦地就想哭了。   “让我看着也拿不走啊……”   那还不如让他不要遇见呢!连太阴草都不敢碰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拿的走啊!   一时间,俊祎简直愤恨了!   天罚草这时候道:“小主人……那就由我为主人取得吧。”   俊祎怔了下。   很快,他摇头。   “本来就不是我的,就算拿不到也没什么。”   刚才天罚畏缩的样子他没有忘记,虽然俊祎很不甘心,但也绝不愿意让草药去冒险,更甚至是去换取了。   相比起一株奇草,空间内和俊祎朝夕相处的草药,已然成为一种亲友的存在,孰轻孰重,根本不需要对比。   天罚草笑了起来,苍老的笑声在闭塞的空间回荡。   俊祎从来没听它笑过,这时候有些吃惊了。   苍老的声音道:“可不要小看我‘天罚’,虽然不能取得草药,但要是拿到一个莲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可以拿到《药经》记载的圣女莲的神奇莲子,俊祎心一跳,但很快压下了惊喜,他有些怀疑地道:“你真的没关系吗,天罚?”   “天罚!”   草药抖了抖,在俊祎的惊呼和阻拦声中已经疾射出了枝条。   十几条绿色的枝条在紫色的莲花上飞快地抓着,俊祎的心完全提了起来!   只是三秒不到的时间!   天罚猛地收回了十几只‘手’!   太阴草猛地出‘手’将莲子抢了过来!   同时,‘咚咚咚’!   “天罚!!”   只见十几只枝条蓦地在蓦地甩断!纷纷砸在了水池里!   “……天罚!”   俊祎蓦地将天罚草扯了回来!   天罚猛地就退回了空间,消失在俊祎的胸口,而另一株同样具有净化解毒功效的草药浮现了出来。   俊祎按着胸口,想要追回空间,就被天罚草苍老的声音阻止了。   “我没事的,小主人……我睡一觉就行。”   俊祎的眼睛一下子就湿了,“天罚……你的枝条……”   “呵呵,不碍事。过几年就长回来了。”   ……骗人!   一根天罚草光是出芽就要一百年!   十几根啊……那是上千年的时光才养出的。   都是他,都是他太任性了!   “主人……”   感受到主人的自责和难过,太阴有些不安地喊了声。   替换来的‘绛月草’轻声道:“小主人,你别难过了。我们这些草药在空间里呆了上万年,平时没事也就是蓄养成长,一点都派不上用场。断了几根也好,生长就不会那么乏味了。”   俊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太阴草将天罚草方才用巨大的牺牲换得的莲子举到俊祎面前想让他开心一些,俊祎见了那乳白色的如玉般剔透的莲子,那种喜悦的感觉也因为天罚草付出的代价而淡了。   没多看,俊祎便让太阴将莲子送回了空间。   缓了缓,也知道木已成舟,自责也无济于事的俊祎,将复杂的心情收拾了下。   太阴草早已经将前路都扫清了,绛月草小心地将俊祎护好。   俊祎看着这之前的路,不知为何竟有些踌躇。   踏出一步。   当俊祎走到水池间的通道的中央时,突然,地面微微晃动。   该不会是踩到什么机关了吧?!   俊祎刚动要躲回空间里的念头,就被一个翩飞而下的汉服女子惊呆在原地了!   ……神仙?!   当俊祎看到那汉服女子浅笑的表情时,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陆续地,竟有多个彩衣汉服女子翩然而下!   “天……啊。”   俊祎震惊地合不上嘴巴。   当水池前的大片平地震动住,有机关转动的声音传来,俊祎眼睁睁的看着地上陡地浮现出几个黄金制作的雕花屏风!   而那些翩然的汉服女子贴在了屏风上……   贴上去了?!   俊祎震惊,他几步抢上前去,颤着手摸上去——   原来是蚕丝布上画的人啊!   老天!   跟真的一样!   吓死他了!   知道不是神鬼之后,俊祎这才有心去欣赏这些汉服女子的美。   六面的雕花屏风缓缓转动着,让画上的人俨然如真人一般舞动。   他刚称了一声‘漂亮’,哪想到宫殿主宫格的位置突然也传出机关徐徐转动的声音!   眼前的场景,俊祎一生都不会忘记。   徐徐从地面升起的,是一个巨大的水晶,透明的水晶内,是两个人。   两个穿着大红色喜袍的人。   两个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男人。   两个相拥在一起的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男人。   一个眉目柔和长相净美的男人披散着黑色长发,靠在另一个魁梧英俊戴着金色发冠的男人的胸口,而那个英俊五官深刻的男人正低头看着他……   “主人?”   草药们担心的声音让俊祎回过神来。   他伸手摸了摸有些温热的脸,才发现自己竟然哭了。   他不禁又看向了那两个男人。   或许是……因为他们嘴角的笑容太美好,又或者,因为男人看着怀里的人的眼神太过温柔,俊祎再次看着的时候还是鼻子一酸。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看着这两个男人,他竟然这样心酸。明明,他们看起来是这样幸福啊……   “主人?”   不见主人回应的小草药更是着急了,伸着‘小手’碰了碰俊祎的脸。   俊祎轻笑了起来,“我没事。”   他看到水晶下冒着寒气的东西,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万年冰床吧,将这两个人的尸体保存得这样好。   是的,这一次俊祎没有看错。   那是两具尸体,尽管他们依旧那样完好,栩栩如生。   水晶棺内,刻着一句话。   俊祎从空间中取过纸笔拓写下,反过来看,上面赫然是一段话。   【汝尝言,终有一日,与吾携手天涯。然,圣女莲已有,伴吾长生之人,舍吾而去。十年光阴,俱是君追随吾,而今,吾亦然,纵使千年万年。】——纵使,千年万年。   走到山洞的出口时,俊祎仰望着刺眼的阳光。   为什么,要穿一身红装,是因为曾经在世时未成缔结的婚礼么……   为什么,要笑得让我这样想哭……   俊祎只感觉胸口闷闷的。   ——“啊!!!神仙!是神明出来了!是神明来救我们了!!”   刺耳的尖叫让俊祎陡地回国神。   “俊……俊祎……俊祎!!”   逆着光,俊祎看不真切,却似乎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尽管沙哑得可怕。   他还是认出来了……   是颜律!      第54章 外公出事      俊祎的回归带给了小镇希望。   短短两天之内,小镇凄凉的气氛焕然一新!   他们,迎来了他们的新生!   “啊……”   地上接受治疗的患者痛苦地呻吟着,他倒在地上,要不是浑身被拴住,他此时真想就这么一头撞死!   真的,太疼了!   “火!快!”   不断钻出人体的虫子被浇上了油,在火种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空气中还有蠕虫烧焦的气味,但这没有让这两天已经习惯这种气味和场面的人有半点的不舒服。   烬虫。   就是俊祎在古墓中见过的那灰色的虫子。   据药经中的记载,那烬虫一生要经历数十次的蜕变,由虫卵长大成白色蠕虫后慢慢变大,之后经过无数次的蜕变,又慢慢变成了灰色的小虫。   而灰色的烬虫,才是成虫。   灰烬!   顾名思义,这些烬虫有着将侵蚀的活物化成灰烬的能力!好比放在古墓中,就是为了防止有人打扰古墓,只有有人一经进入,一个不察间就会顷刻间化为灰烬!   俊祎见过了古墓中的灰色虫子,无意中查了查《药经》才在阴差阳错中得知了这一次瘟疫的起因!   就是这些烬虫的虫卵!   据记载,烬虫的虫卵是肉眼不能捕捉到的。那在显微镜下仍无法看到的烬虫虫卵,可见这话为真了!   俊祎让草药们带着去寻了寻,才发现原来古墓外围的一角发生了崩塌,引发了虫卵的泄露。而崩塌的位置,恰好就在开发商们采伐红杉的地点!   可见,过度的采伐让山脉的地基不稳了。   也幸好这一次瘟疫是烬虫的幼虫造成的,否则这些病患哪里还能等到俊祎他们来救?   让成虫‘灰烬’在人体外,它身上的气味自然就能让幼虫们脱离人体涌向成虫的位置了,救治起来并不难。   不过,这个过程是相当痛苦的!   咬牙忍过来的病患,无比感激自己那一刻没有想着放弃!   “小九,你去歇一歇吧。”   华老摸了摸俊祎的头,侥幸逃生回来的小徒弟连好好歇上一会儿都不能,这让他怎么不心疼呢?   俊祎摇了摇头。   对于自己解释的被意外冲到水下的山洞,并在水洞里发现和患者同样症状的尸体,进而发现尸体中边上的一个虫卵窝就是此次瘟疫的起因,师父他们都没有深究。   准确来说,他们没有时间去质疑!   治愈病患,已经耗尽了几人的精力!   他解释得含糊,也不敢多和师父他们讲解这个‘他意外发现’的虫子。   他比谁都清楚,这小小的虫子的威力!如此,又怎么放心让师父或是师兄们拿着成虫‘灰烬’?   万一一个失手,可不比这些病患幸运还能撑到获救了,一只成虫就能让一个成年人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猝死,进而化作灰烬!   待几千人都接受了驱虫治疗,已经到第三天的晚上了!   师父和师兄们坚持让俊祎回去休息,这一次俊祎也没有拒绝,他揉着头到了屋里。   看到床上睡着的颜律,紧绷的神经才算慢慢放松下来了。   这已经是颜律昏睡的第三天了。   在俊祎回来的当天,颜律就发起了高烧,昨天才算是退了烧。之后睡着,也是俊祎特意用了药让他好好休息着的,他们此时太忙根本照顾不到颜律是一点,再有,俊祎也不想他起来时太多难受了。   他又给颜律把了把脉,见他脉象平和,才舒了口气。   从空间中拿出一叶安神草药的叶子放在枕边,俊祎躺在颜律身边睡着了。   三天来都没有好好休息,再加上俊祎这些天过于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下来,这一觉俊祎睡得特别沉。   就算是屋外大哭大闹的声音也没让俊祎从睡梦中挣扎起来,倒是让一旁安睡的颜律倏地惊醒了过来!   感觉手臂被什么压住了,已经麻木到没有一点知觉,颜律侧头看去,少年的睡颜俨然就在眼前!   抚着俊祎温热的脸,颜律出神了好一阵,直到少年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发出难受的低唔声,颜律这才收回了手。   外面的哭声更大了。   “儿子……我的儿子啊!小陆大夫,你把我儿子找回来!他在哪里啊!儿子……”   女人的哭喊,让阻拦她的人又是无奈又是同情。   这女人的孩子,就是当时和俊祎一起被大水冲走的孩子!   年幼的男孩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回了山下,他要找他的奶奶,一直宝贝疼爱他,给他做好吃的奶奶。   恰好,不死心地来水边探查瘟疫起因的俊祎看到了,等他去抓住就要掉下去的孩子时,挣扎叫着‘奶奶’的男孩,将两人扯向了张着獠牙的洪水口中!   瞬间,就被冲离了岸边!   若不是俊祎有空间相救,恐怕这时候也和女人的孩子一样……   女人得知自己的儿子死了,还拖累了镇上的恩人小陆大夫的命,纵使心痛欲死,在乡亲们责备的眼神中还是默默咬牙坚持住了。   坚强的女人活得茫然,她连大哭都不敢!   她已经放弃所有希望了。   可是!   小陆大夫回来了!   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那她的儿子呢?   她儿子是不是也能活着回来?   这么盼着,被乡亲们拦着不让打扰忙着救治病患的俊祎的女人在这时终于等不下去了!   她的儿子没有回来……   为什么?   不是一起没的吗?   为什么小陆大夫好好的,她的儿子却回不来了呢?   不会的!   小陆大夫一定知道他在哪儿!   他们明明是一起的……   乡亲:“翠兰啊,别闹了,等小陆大夫醒了,咱们好好说啊。他救人都已经三天没睡觉了,那也还只是个孩子啊……”   “儿子……我的儿子……”   颜律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个场面。   赖在地上痛哭的女人被乡亲们拉扯着,女人挣扎,越哭喊越大声。   他一步踏了出来。   方圆十里,仿佛一下子都被冻住了!   颜律身上的低气压和冰冷的气息太重,以至于连哭闹的女人都蓦地没了声。   颜律:“你们先回去吧,他需要好好休息。”   女人一咧嘴又要哭,颜律眉眼一冷,“还是说,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回报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乡亲们一下子捂住了女人的嘴巴。   就在这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揉着太阳穴的俊祎就从小帐里走了出来。   还是被吵醒了……   颜律的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他回身握住了少年的手,伸手代替俊祎给他揉着发疼的额角,轻声道:“没事,你再去睡,好不好?”   女人这时候见了人,却什么也顾不上了!   一个母亲的雄起,是什么都拦不住的,何况那个捂住她嘴巴的乡亲了。   “小陆大夫!我儿子呢!你见着我儿子没有啊!他和你一起的!他们说你们是一起被冲走的!我儿子呢!为什么他还不回来,为什么……”   俊祎愣在了原地。   一回来,先是颜律昏倒在他怀里的事情弄得俊祎措手不及,之后又忙着给病患们治疗,俊祎根本没想起那个孩子的事情。   而此时,看着这位已然崩溃的母亲,俊祎也忍不住心酸。   “对不起,我……”   他也不知该对不起些什么,他当时没能救下那个孩子,而现在也根本不能挽回他的性命了。   那女人一愣,蓦地跌坐在了地上。   其实……她早知道会这样……可是为什么……   “你还活着……好好的……我儿子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为什么我儿子死了,你却还好好的活着……   这句话,崩溃中的女人却问不出口。   分明是自己儿子差点害了别人的命,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可是……怎么能不痛心,怎么能不去责怪?   明知道,眼前这孩子也没有错,可她真的忍不住啊。   “不是你的错。”   颜律将呆呆看着被乡亲们拖下去的女人的俊祎拥在了怀里。   他又何尝不理解那个女人的心情呢?   好比之前的自己,他恨她的儿子害了俊祎,恨这个看不好孩子的女人,恨这场洪水,恨无能的自己,他甚至开始憎恨责怪这个世界!   可他一点也不同情。   就是她,险些让自己失去了怀里的少年!   俊祎点了点头,这种事情,本来就无关对错。他虽然有些难过自责,但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毕竟,他没有那个能力去做的事情,就算再来一次,结果恐怕也不会好。   他转过身,伸手贴上颜律的额头。   “头疼吗?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见少年的担心,颜律笑了起来。   他没有说话,而是将少年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怀里失而复得的少年,只有他自己才明白这一刻,他是用怎样珍惜而感激的心情在拥抱他。   “谢天谢地,你没事。”   他埋头在少年的肩窝里,声音闷闷的。   颜律的手臂不断用力,仿佛要将俊祎嵌入自己的身体,抱得俊祎有些疼。   他却没有反抗,鼻子有些发酸,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有些想哭的冲动。他伸手,环抱住颜律的肩膀。   他听见颜律微哑的声音说着:“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原来他颜律,也是会害怕的。   因为这个少年。   俊祎想说声‘对不起’,却有些说不出口。   一种太过温柔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口,那种熨烫的,柔软的,让他莫名地有些脆弱的心情。   “不许再让我担心了,好不好?”   颜律……   好一阵,俊祎才低声‘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颜律松开了俊祎,捧起他的脸。   少年眼睛湿红,一层水雾蒙在他的眼睛里,他的眼睛氤氲着泪水,却仰着头对他笑了。   仿佛十级地震轰动了颜律的心脏!   这一刻,什么顾虑颜律都不管了!他只觉得血脉里有些血液在骚动着,他张了张唇,脱口道:“俊祎,我——”   “小九!”   猛地,华济之惊叫的声音闯了进来!   俊祎浑身一颤,迷失在颜律赤裸的眼神里的他倏地撤开了视线!   丢下一句‘我去看看’,俊祎拔腿就往外跑。   ……该死的!   这一刻,颜律真的有杀人的冲动!   但很快,这些情绪都微不足道了!   华济之:“小九!你家里出事了!你外公他病发了!”   俊祎,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第55章 救回      直升机上,俊祎脸上没有一点人色。   他的双手冷得让颜律心疼,怎么安慰都不能让目光有些呆滞的俊祎起半点反应。   俊祎陷入自己的世界不能自拔。   不可能!   明明还有三年!   上辈子,外公明明是在自己高三的时候才病发的,为什么这个时候会……   不,不会的,外公一定会没事的!   不管是现在,还是在三年后!   他一定可以的!   连那位老人他都能让他在死神手里逃生半年!他可以改变命运!   对,他一定可以的!   这样的想法,却对内心里的慌乱和恐惧没有一点缓解的效果!   他害怕,打从心底害怕!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少年时的他还在班上上课,一切都那么寻常,一切又发生得没有任何预兆!   他那时紧紧跟在别人的脚步,慌乱仓促地走过那一段生活。   跟着通知他的老师的,跟着舅舅的,跟着那些哭泣的人,跟着那个仿佛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自己……   十八岁的少年,他的生活原本已经那样苍白。   而上天,无情地抢走了他最后一缕温暖……   华老收回了手。   俊祎在完全没有感觉到银针的刺入时,陷入了昏睡。   华老叹了口气,拍了拍躺在颜律身上的俊祎的手,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他针对了一辈子,记恨了一辈子的老家伙,现在竟然真的要走了……他却是这样惆怅。在云昭走后,又一个带着云昭记忆的人也要离开了……   颜律轻轻拍着怀里的少年的背,试图让他能在睡梦中好过些。   可似乎即使是昏迷,依然带不走少年的惶恐和痛苦。   他没有哭,却让颜律心疼地眼睛发热。   都会过去的。   颜律看着少年,心里这样想。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亲人的离世。   但,一切都会过去的。   就好像当年的自己。   我会一直陪着你,俊祎,别怕。   颜律心里轻轻地说。   若不是疫情被控制住了,这个封锁的小镇也被降低了封锁线,陆国学的关系也是进不了小镇的。   梁老病危的消息,正是由陆国学通过他在部队和高层里的关系传到俊祎那里的。   梁老病发得毫无预兆,就是杨宛青和梁业炜都措手不及!   慌乱之中还能想到求助陆国学联系上俊祎,已经是十分不容易的事情了。   几番周折,病危通知书在短短三天内下了十几回!   老人清醒的时间已经很少,每次一睁眼,就四处看着。   梁业炜知道,老父这是撑着最后一口气,要见小宝……   病床边,梁业炜抹了抹眼泪,他回头对妻子道:“老婆,你先回去看看。儿子在家我不放心。你去看着俊驰,千万不要让他吓坏了。要是……”   梁业炜说不下去了。   纵然已经到了完全独立,不需要父亲的年纪,梁业炜这时候却无助得像个孩子。   那是他的父亲啊……   他崇拜着的,畏惧着的,关怀着的父亲。   母亲和姐姐都已经离开了,他是那样怕父亲就这样离开,可这一天,还是会来。   陆国学早在得到消息的时候,就急急安排了工作,赶了过来。   此时他心里,也是百感交集加。   这个敏敏在世时,对他亲厚扶持的长辈。这个在敏敏去世后,恨得打上门来的长辈,这个,他一直敬重着的愧对着的长辈……   如今,也要和敏敏一样离开这个世界,去往一个另一个世界了。   他忍着想抽烟的感觉,对迟疑着的杨宛青道:“弟妹,你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你放心。”   这个家乱了,她的丈夫这样脆弱,家里两个吵着要爷爷的孩子,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她不能松懈,也不能这么跨了!   咬牙忍住了眼泪,杨宛青起身离开。   俊祎赶到时,已经是华老病发的第四天下午。   “外公……”   俊祎看着病床上的老人在病房门前踉跄了一步,才蓦地扑了过去。   “外公!”   俊祎颤着手抚上老人憔悴苍老的脸,和他离开前相比,老人的头发竟都灰白了,整个人都跨了。   似乎有感应,这一日昏昏沉沉的梁老,竟清醒了过来。   他睁开浑浊的眼睛,看着摸着他的脉搏一直掉着眼泪的外孙儿,老人的嘴唇动了动,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   “小宝……回来啦。”   听见声音,给外公探查身体和召唤《药经》急切地翻着的俊祎才如梦初醒,看向了外公。   “外公……”   梁老笑了笑,他伸手想同往常一样拍拍俊祎的头,却发现如今的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俊祎急忙握住外公的手,嘴巴张了几次,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梁业炜等人在一旁看了,俱都掉下眼泪。杨宛青捂住嘴巴,才没让自己呜咽出声。   梁老的呼吸有些散漫起来,仿佛一根在他身体里绷紧的弦慢慢松了下来,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紧紧看着俊祎,仿佛不这么做,他的眼睛就会闭上,再也睁不开了。   “小宝……别怕啊,别怕。”   俊祎拼命地点头,“我不怕,外公……你也别怕,我不会让你出事的,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会救你的……”   另一旁给梁老切脉的华老闻言,叹了一声。   他对满怀期望看着他的俊祎和梁业炜等人摇了摇头。   天在这一刻都塌了下来。   连华老都摇头了……怎么办……   就连一直强撑着不准许自己倒下的杨宛青这一刻也忍不住哭倒在了丈夫怀里。   梁老笑了笑,见儿子匆匆忙忙地把两个小孙子拉到面前来,却也没力气多说什么话了。他只是恋恋不舍地看着两个跟着大人哭起来喊着‘爷爷’的懵懂小娃儿,再过几年,他们也就大了,不知道会不会和小宝儿一样长得越来越像他外婆呢……   他笑着,湿透的眼睛转像了梁业炜。   梁业炜跪在病床边,“爸,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家里,我会好好照顾小宝,爸……”   梁老微微地点了点头。   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   “外公!”抽出银针的俊祎往老人的头颅上扎去,“外公!你坚持下,我不会让你走的,外公,你别走,你坚持一下,你不要放弃我,外公……”   “放开我!”   “我要救外公,我可以救活外公的,放开我!”   俊祎疯狂的举动吓坏了众人,一片哭声和劝阻声中,老人的呼吸慢慢停了下来,众人都明白已经到了极限……   俊祎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可以的!   他一定可以救活外公的!   否则,他重生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他可以的……明明都已经有了空间,明明已经学医——   圣女莲!   对,对!他还有圣女莲!   “放开我!我要救外公!吃了圣女莲就可以了,求你们,放开我……”   但没有人相信。   已经有人上来开始记录梁老的死亡时间,护士已经开始动手收拾老人的遗体——   俊祎大叫着,混乱中听见颜律轻喊他的名字,他蓦地转过头去。   “颜律!帮我!我可以救外公的,你相信我,我求你……好不好,帮我……”   颜律在这一刻动容。   按着俊祎的陆国学惊声道:“别胡闹!小俊,你让外公好好地走,别闹了!”   他想拉回脱离掌控的儿子,却被颜律拦住了。   “颜律!”   颜律叹道:“让他去吧,不然……他会恨自己一辈子的。”   陆国学怔住。   “小宝,没有用的,就让外公走吧……”   梁业炜跪在床边,他这么说着,却也没了拉住俊祎的精力。   他又何尝不想救回父亲,什么他都愿意去做,可是根本没有办法……   “圣女莲,快把圣女莲给我!”   这一刻,俊祎甚至顾不上隐藏空间了,他惊慌地叫着,按在胸口的手动了又动。   明明是一秒都不到的时间,他却觉得漫长极了!   当圣女莲子出现在了手中,俊祎却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办……该怎么吃……怎么办……”   俊祎没有血色的嘴唇抖着,听见一声苍老的声音急声道:“喂下即可!它可以自己融化!”   俊祎这才找到了主心骨,急急忙忙就将手中的莲子往老人嘴里塞。   “吃下去……外公你吃下去啊……”   他抬起老人毫无生气的下巴,急声催促着。   他这一系列动作太快,在这样混乱而悲伤的场合里却也没有人留意到,直到看着他趴在老人身上,抬着老人的下巴,才有人反应过来将俊祎拉开了。   杨宛青顾着大哭着的两个孩子,小俊驰已经吓得嘴唇发紫了。   他们还不明白什么叫生离死别,他们只是感到害怕,因为这样的环境,因为床上一动不动的爷爷,因为跪在那里痛哭的爸爸,因为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掉眼泪的妈妈,还有被人拉着露出绝望而茫然眼神的哥哥……   陆国学将儿子抱住,“小俊,让外公好好的,爸爸陪着你,你还有爸爸,好不好?”   俊祎茫然地看着丝毫没有动静的外公,他心里冰冷,眼睛里也出现了茫然,“为什么……不是说可以长生的吗……假的,难道是骗我的……”   他没了站立的力气,陆国学竟也扶不住他,让俊祎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怎么会是假的……外公……”   这时候终于能继续给老人整理衣物的护士上前了,她伸手解开老人胸前的衣服,错觉地发现老人的胸口起伏了一下。   她顿了顿,又自然地继续动作。   直到……   护士抖着手贴在老人的胸口,跳动的心跳让她蓦地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还有心跳!病人没死!还有心跳!呼吸……天呐,还有呼吸!”   护士很快被人扯开了!   医生围了上去。   华老被猛地惊醒的梁业炜拉了过去,这才恍然的华老立刻探上了梁老的脉搏!   “这……没事了,撑过来了!”   纵然知道,这时候即使撑过来,也不过是一两天的支撑的华老还是忍不住高兴了起来!   能延上一日是一日!   颜律抱起地上茫然四顾的俊祎,“乖,没事了。你外公没事了,好好的,都没事了!”   俊祎这才知道刚才一阵混乱是为什么。   活过来了……   他救活了外公!   圣女莲子是有用的!   这么想着的俊祎,却一时间没了冲向床边的力气。   一种陡然放松下来的心情,让他整个人一软。   颜律吓了一跳。   连忙用力扶住了俊祎!   俊祎:“颜律……你带我去看看我外——”   这么说着的俊祎猛地声音一僵!   他看见了病房外探头探脑的陈琳!   愤怒的血液轰地冲向了俊祎的大脑!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颜律,朝那个女人冲了过去!   “是你!我杀了你!!”   假借着探病名义的陈琳在病房外已经徘徊了很久,原本听见里面的哭声,知道那老头终于咽气的陈琳正冷笑着打算离开。   哪想到刚走两步就听见房里‘活了’‘没死’之类的声音,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而正是这一眼,让俊祎发现了!   陈琳尖叫了一声,反射性地把手里的保温杯朝俊祎一砸,拔腿就跑!   俊祎追了两步,脚一软,摔到了地上。   他愤怒的眼睛盯着女人的背影,发狂地变红。   “俊祎!”   错了一步的颜律,在俊祎摔在地上前惊慌地抱住了他!   “我要杀了她……”   这么说着,怀里的少年眼睛蜷缩了几下,涣散开去。   这可吓坏了颜律!   “俊祎!华师父,你快看看俊祎怎么了!”   敢落下心的众人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直到华老叹着气说,是受惊太过,刚才又心火攻心才昏过去的,没什么大事,众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俊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   颜律见他醒来,因为少年睡不踏实而一整夜不敢睡的他,总算放下了心。   “俊祎,你怎么样?难受吗?”见少年呆呆的,颜律心疼极了,他伸手摸了摸俊祎满是冷汗的脸,柔声道:“别担心了,你外公现在情况很好,你师父和你舅舅他们都看着呢。”   俊祎看着颜律,好一阵才把自己从前世的梦境中抽离出来。   他又梦见上辈子的自己,上辈子的梁家,上辈子那些他以为他已经不再去畏惧的事情……   他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下,哑声道:“有吃的吗?我肚子饿了。”   颜律这才想起少年昨天一天都没吃过东西!   他又急忙去找吃的,幸好医院旁的早餐店早早就开门了,可以让俊祎吃上一口热的。   俊祎捧着粥碗喝着白粥,见颜律关切地看着他,让他不要烫着了。   俊祎鼻子一酸。   他急忙笑了起来,‘嗯’了一声。   看少年喝着粥的乖巧模样,颜律笑了,他摸了摸俊祎的头,宽大的的手掌在头顶上留下温柔又安全的重量。   他说:“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俊祎,不要害怕。”   俊祎强忍着的眼泪,就这样砸在了粥碗里。   “俊祎?”   颜律担心了起来。   俊祎摇头,他快速地伸手擦了擦眼泪,“没事,我没事。”   眼泪,却越擦越多。   颜律心里也是一酸,他把粥碗拿开,将强自坚强着的少年拥进怀里。   “俊祎,没事的,哭也没关系。都过去了,没事了。”   为什么……要这样温柔地抱着我……   俊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雨,一下接一下,落了下来,很快就将颜律胸口的衣服湿了一片。   “俊祎……”   该死的……不要这样叫我……   “呜呜……”   俊祎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他知道自己不该哭的,从重生的那一刻,他就告诉自己要坚强,绝对不能软弱!   可是这个人,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对自己失信呢……   “哇哇哇……”   俊祎失声大哭了起来。   那些上辈子所受的痛苦,那些重生后所受的煎熬和恐惧,那些独自强忍着的悲伤和无助,那些不能被人拥抱的脆弱,在颜律的怀里,一时间崩塌了所有的武装!   俊祎……   颜律只是紧紧地抱着他。   哭吧,哭出来就好。   无论如何,也有自己做他的支撑,给他一个怀抱。   他并不想让他的少年忍受太多痛苦,兀自微笑着掩饰他的悲伤,兀自地坚强着。   他心疼。   俊祎这一次再也控制不住,他紧紧揪住颜律胸口的衣服,仰头哭着道:“颜律……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      第56章 坦白      陈琳一路跑出医院,急急地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下,才敢回头。   这一看,没人追出来,陈琳才松了一口气。   这心一落下,陈琳脸色一下子又难看了起来,她干嘛要怕陆俊祎?!   小兔崽子!   早晚叫你不得好死!   回了家,给表哥打去电话说了一下梁家的情况,说道梁家那老头命大又撑过了一口气,陈琳冷着声道:“老不死!等着吧,看他能撑得上几天!”   蔡志强一听,转头就给自己老婆娘家严家和陈家打去了电话,让他们可以加快手里的动作了,计划非常顺利!   他们自然不知道,死神的镰刀,正悄悄覆在他们的头上!   “……他m的陈琳!”   梁业炜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吼出心里的愤怒了!   原来是这样!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想谋害他们家,而且……等等!   梁业炜蓦地一惊。   他失声道:“爸病发的那天,这个女人好像找来家里过!”   “什么?!”   想比愤怒异常的梁业炜和不敢置信的陆国学,一直极力平稳情绪的俊祎此时惊地叫了起来!   陆国学的手又是一抖。   他心里还有点不大相信这件事,按他看来陈琳那女人虽然愚蠢了点,刻薄了点,却也不至于恶毒至此。   可……时间上的巧合,让他一听这话,第一时间也开始怀疑陈琳!   如果真是这样……那个女人疯了不成!   梁业炜大骂着,他就知道那女人还能好心地上门来送什么贺礼!m的!如果真是她,他一定弄死这个女人!   怒火中烧的梁业炜骂着,回头见了对着俊祎给的资料翻来翻去的陆国学,一下子更是怒从心头起!   “滚!”   梁业炜:“你他m的陆国学!我就知道是你!我姐嫁给你受了多少委屈啊?最后连命都丢了!你他m的还在外头养女人!现在好了,这贱人现在在做什么?!我不信你一点都不知道!”   “小弟……”   “谁是你弟?!”梁业炜维持多年的漠视在这一刻终于打破了,“滚!就是你个害人精!要不是遇上你,我姐怎么会死得那么突然?要不是你,那个贱人会对付我们梁家?你是不是也要我爸的命,我们全梁家的命都赔上了你才甘心啊?”   陆国学哑口无言,当察觉儿子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发生变化时,他心里陡然一惊。   “我和陈琳根本没关系,我……小俊,你相信爸爸,我没有做过伤害梁家的事情!”   俊祎撇过了头。   他也知道,这并不怪爸爸。   可是听见舅舅的话,俊祎却不能不动容!   可不是吗……直到后来,整个梁家也都赔上了!其中就有这个女人的手笔!   要不是因为爸爸,那个女人怎么可能这样针对梁家……   “俊祎。”   一直沉默的颜律这时伸手握住了俊祎的手,俊祎才发现自己无意识地又将手心掐住了。   他坐了下来,有些苍白的脸上此时阴郁一片。   梁业炜越骂越气,见陆国学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好受一点,反而越加地难受起来。   “滚,别让我看见你!”   就是因为心里知道这不是陆国学的错,他还是忍不住怨恨他。   想起当年姐姐婚后越来越忧郁的眼睛,想起姐姐生完小命之后虚弱的样子,想起姐姐死时这个男人却在外面养着一个,还有老父这些日子受的折磨……   梁业炜怎能不恨?   陆国学呐呐地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他紧紧捏了捏拳头,转身就走。   “爸!”   俊祎拦住了他,“别去找她!”   梁业炜这时才想到,他恨恨地拍桌,“怎么,你还想去通风报信,让那个女人提防我们吗?!”   “我……”   陆国学这才知道自己鲁莽了,他的心里一团火在烧,自责和愤怒,让他此刻比梁业炜更加难受。   他真想就这么冲回去,掐死那个女人!   可也知道,如果他现在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   俊祎看着陆国学,好一阵,他才淡声道:“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仅仅是死亡,远不够俊祎平息心里的恨!   在他们眼里,或许这只是一场预谋,一个恶毒的女人想要谋害梁家而已。但是,对俊祎而已后来的事情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梁家受的罪,那些苦楚,那些侮辱,那些在他们的计划中一步一步抹杀掉的他至亲至爱的生命……   不!   他绝不会就这样给陈琳一个痛快的!   这些,赔不起舅舅一家的生命!   更何况,他现在知道了,就连外公的死亡也不是纯粹的偶然……   陈琳!   陈家!   ……   “俊祎!”   颜律看他眼里越来越疯狂的恨,不由心惊!   他也顾不上两个长辈面前了,伸手就将少年抱住。   “别想了,不会有事的。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在颜律在背上轻拍着的安抚下,俊祎这才慢慢放松下了僵硬的背。   他叹了口气,隐忍这么久的情绪爆发出来,他也没能控制住。   本听着俊祎凉薄口吻的陆国学和梁业炜已经吃了大惊了,更见俊祎眼里浓黑的冷漠和杀气,两个原本剑拔弩张的人不由惊得对视了一眼。   一个他们气愤中忽略的问题,猛然间浮现出来。   为什么……俊祎会知道这些?这份资料是哪里来的?   陆国学此时顾忌自己在儿子心目中再次降到冰点的关系,不敢问,但梁业炜显然没有这样的顾忌。   他更怕的是,小宝遭人利用,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他们这些长辈都不曾得知的事情,吃苦受委屈。   早在拿出这份资料的时候,俊祎就明白这个问题是不能避开的。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静默了下,离开了颜律的怀抱,坐直了身体。   颜律也看着他,显然,他心里也早有这样的疑问了。   俊祎看了看舅舅,继而看向了他爸爸。   沉吟了下,俊祎道:“爸爸,你还记得我十岁那年过年前,发烧的事情吗?”   陆国学没想到儿子竟然说起这件事来,他当然也还记得了,毕竟当年和儿子在一起能有的事情少,少数的几件更记得牢了。   梁业炜显然也记得这件事情,这时候是想破脑子也不知道发烧和这些事情有什么关系。   俊祎:“那时候我做了一个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我梦见有人害外公家,梦见很多人哭,也梦见很多人死掉……我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是有一点记得很清楚,那个害我们家的人,姓陈,是南边的港城来的人。”   他终究还是没有将重生的事情说出来,这样的事情毕竟太过匪夷所思,而且……那些曾经经历过的痛苦,他亦不愿让家人或是颜律知道。   颜律三人听了这话,心里虽然惊讶,却也没怀疑。   毕竟,俊祎没有骗他们的理由。   俊祎接着说:“本来,我没有太在意。当时我也小……直到前年我和三师兄在外行医,遇到了炎华会的人——”   “炎华会?!”   陆国学蓦地叫出声来!那个在海城地下势力雄厚的黑社会组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正是他许多同僚头疼又不敢招惹的存在!   小俊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   太不安全了!   颜律也同样皱了皱眉。   这样的事情,他从来没听说过……想到少年默默忍受了这么多年,他却一点都没察觉也不曾听俊祎说起,颜律不禁有些失落。   不过,这种失落感,很快也就散了。   颜律并不是多计较的人。   俊祎点了点头:“是一个姓秦的当家,他的手受了伤,是我治好的。后来有一次偶然间,我听他说起他很多年前做过一个梦,梦见他的手下要背叛他,才能在那一次死里逃生。我就留了心,想着,既然让我梦见了,可能也不是没有预兆的。就烦请他帮我查了。这些资料,也是他给我的。”   炎华会的秦当家?!   是那个男人!   那这件事情就说得通了,如果是那种人物的话。   三人心里都有了计较。   颜律道:“这件事情以后就让我和两位叔叔来做,俊祎,你不要私自行动了,好吗?”   俊祎没想到他会这样决定,正要反驳,就听他舅舅和爸爸纷纷让他别参合了。   以他们的势力不难查出这件事情,倒是这孩子要看管着,一个没留心竟然和黑社会打起交道来了,幸好没出什么事,要是搅合进那些道上不干不净的事情,可怎么办?   三人是绝对不许俊祎再参合的。   而俊祎也在这时才想到一个问题……   不管多有本事,此刻自己在他们眼里还只是个十五岁的未成年人而已!   因为这件事,俊祎心里虽然有些小郁闷,但见他们答应了自己有任何进展也不会瞒着自己,也就点头了。   这样的事情,由爸爸他们和颜律做起来,比自己单枪匹马要快得多。   这件事情揭过,但华老心中的疑问,可没有在自己无数次猜测和推翻猜测中解开。   过了几天,梁老的病情完全稳定了,出院回家休养。   华老也没为难小徒弟,痛快地答应了他要留在梁家陪护的要求。   不过,再回华家之前,有些疑问是需要解答的。   俊祎知道,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瞒过师父的眼睛的。   要让一个濒死的人重活过来,是除了在人们的祈祷中,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更何况,他外公的病还是一直由他师父亲自负责的。   再三犹豫后,俊祎选择了坦白。   “师父,我以前听三婶说过一则关于外婆家祖上的传言,您还记得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记?   华老拨了拨茶盏里的茶末子,道:“你是说,姚家有宝物世代相传那话?”   俊祎点了点头。   “其实……那个传言是真的。”   华老拨茶水的手一顿。   什么意思?他抬眼看向小徒弟,多年的阅历,让华老知道,接下来他将面临一个让自己绝对震惊的事情。   但,华老也不曾预料到,会是这样程度的震惊!   俊祎的手贴在胸口,缓缓有一本书脊上镶着姚家族徽的古籍出现在了俊祎手上!   华老没有看见《药经》,他只能看见一个隐约的光芒!但,这已足够华老认识到事情没有自己原先以为的那样简单!   他原本以为,小徒弟可能在这几年得了一段奇遇,得到了一味珍奇的药,经此而已。   “师父,这就是《药经》。”   “药经?”   听师父疑问的语气,俊祎才意识到师父看不到《药经》的事实。   “师父,您看得见吗?”   华老摇了摇头。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他想了想,还是伸手探上了小徒弟的脉搏,未发现小九脉息有任何问题,才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俊祎见师父着紧他,心里不由一暖。   他握住师父的手,看着华老的眼睛说道:“师父,这件事情我从没和人说过。那是在我十岁那年,我胸口的胎记发生了变化,而外婆给我的那个姚家的传家玉佩成了一个空间。”   “空间?”   “嗯。”俊祎试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根本没办法将师父带进空间里,怔了一下才道:“那里有一本书和一些草药,是千万年前,空间的主人留下的。”   “那空间的主人自称是医族,我猜想就是外婆的姚家。它的血脉传承,以一朵‘天御草’开出的花型胎记为标志。那‘天御草’我也没见过,不过自外婆去世后,也只有我一个人有这个胎记了。我舅舅和我弟弟们都没有。”   “还有就是这本《药经》。”   在华老眼前,一抹透明的亮光出现,他不禁伸手碰了碰,却从那亮光中穿了过去。   俊祎解释道:“上面记录了很多年前失传的古医术。而这一次救了我外公的……是那天我掉进江里因缘际会到的一处古墓,就是那些老人口中的传说中的古墓。在那里得了一颗圣女莲的莲子。传说中可以长生不老的东西。”   俊祎顿了一下,道:“当时也是没有办法才冒险试一下,幸好效果虽然没有传说中那样神奇,却也足够外公性命无忧了。”   华老接受这件事情比俊祎想象要快得多,也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惊讶。   俊祎不知道的是,外间的传说没什么人当真,但姚家先辈中相传时这样的话却没有少说过。姚家祖训中确有过这样的记载。   【天御花开,扬我医族。】   想到这句祖训,华老心里百感交集。   看着俊祎,华老做下了决定。      第57章 报仇了      梁老的身体在以可喜的速度恢复着,梁家一扫之前的惨淡,只差张灯结彩以示庆祝了。   俊祎乖乖地呆在外公身边,而吓坏了的小俊驰小俊浩也不愿离开爷爷,还不明各中原因的梁舅妈也被这次公公的病发吓得够呛,想到儿子在学校自己看护不到,若是有个万一……   遂也就点了头,做主把不答应的梁舅舅给打发了。   俊祎无事时,就给两个孩子带功课。   梁老在摇椅上看着外孙儿抱着大孙子在怀里手把手地教着写字,而捣蛋了一会儿的小孙子乖乖地坐在写字本上写写画画,时不时抬头朝自己笑,鼻头上沾了彩笔也不自觉,模样可爱极了。   他心里高兴,精神头也越来越好。   炎华会秦当家那条线也被颜律接手了,秦当家原本还有些微词,想他也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今却被人连商量声都没有就推给了别人。   但一见来人,秦当家那点不满都不算什么了!   颜律此人在港城的作为,托俊祎的委托的福,他可没少听到风声!   想他自己要不是因为早先在t国的生意做得不容易,以他的爆脾气早早丢开了,这一次金融风暴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   而这个年轻人,在这一场风波里却赚得满盆钵!   秦当家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了!   颜律如今在港城也是如鱼得水,更有秦当家这方势力的帮助,要将陈家查清容易太多,这些没废多少工夫。   但,一旦涉及严家……   看着手里的资料,颜律蹙眉。   严家,港城的政商大家。在政界也是长青的家族了,而这些人的野心也一代大过一代,如今港城回归,又怎么可能放着大陆那么大一块势力而不动心呢?   颜律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俊祎这些,还是自己直接动手处理,再将结果告诉他。   略一想,颜律就知道后者显然是行不通的,以他的少年的脾气,恐怕得气上他好一阵子了。   这么想着,颜律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竟然也能享受一个人的小脾气到这样的地步。   哪想到,电话打到梁家,才得知他的少年被华老带回华家的事。再联络华家时,又得到少年和他师父正在闭关,不方便接电话。   颜律只得和三婶聊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看着桌上的文件,颜律有些烦躁起来。   这是第几次了……   他的少年总有更多要做的事情去做,在他的计划里自己的位置又排在哪里呢?   颜律顿了顿,他失笑起来。   俊祎啊俊祎,可知我为你竟改变这许多,这么患得患失……可真不是颜律的风格。   确如三婶所言,俊祎此时正和华老闭关中。   在梁老出院修养两个月后,在家等得心急如焚的华老终于忍不住开口让俊祎回来了。甚至亲自来接人,当着俊祎和梁家人的面给梁老细细把脉,直言这老家伙好得很,比他可还太多了!   梁家虽心里不乐意,却也没办法。   俊祎一回来,歇都没歇,就进入了闭关。   不仅仅是颜律,就是华老的另外八个徒弟都被拒之门外,连有些怕家里长辈寂寞而觉得不安的华济之和谈绪想回来住上几天,都被华老拒绝了。   连俊祎自己也没想到,和师父这一闭关就是一年!   他和师父一起钻研《药经》,华老虽看不到《药经》也不能见识空间内的珍稀药草,但不妨碍研习《药经》上关于现存草药的记载和各种药用、药方,还有现代人只能窥得皮毛的针灸之术,还有同样失传了的开刀之术。   起先,大部分时候都是华老带着俊祎学习,他多年行医的经验再加之对各味草药的理解与俊祎这样的中医新手比起来自然好上了太多!   可到了后来,两个人常为了一味草药的用法争执得面红耳赤!   三婶听到动静,在床边看着这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那样子,别说多好玩了。   这,也几乎成了三婶这一年来最大的消遣方式了。   闹得最大的一次,还是因为《药经》上关于开刀之术的记载,俊祎说道要学好它,也必须先得将西医临床手术的法子系统地学一遍才好下手,这样抓瞎不是办法。   听得华老大动肝火。   吵到最后,连哑叔都被牵扯进去。   俊祎之前还有心和哑叔学学刀法,奈何那么多事情接踵而来,学了几天,计划就被搁浅了。这一次,是下决心和哑叔学了起来。   老实人可不怕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极其难得地伸手拍了拍俊祎的脑袋,教起俊祎更是倾囊相授,耐心非常。   在这样紧张的研习中,时间走得飞快。   而这一年,颜律又做了什么呢?   苏秘书敲开了办公室的门,汇报了一些公事,苏秘书道:“严家的严则业又发了邀请,还是拒绝吗?”   颜律点了点头。   苏秘书便也不再多言。   自家老总这两年越发稳重了,原先尽露锋芒的气势也慢慢内敛,仿佛年岁逾久的酒,越发具有成熟男人的魅力了。   不过,这魅力太高也不好。   接到总台来的询问电话,苏秘书头疼了起来,“告诉她们,颜总到d国出差,圣诞节前是不会回来的。”   虽然早交代了总台遇到这两个女人就拿话打发掉,可显然他小看了这两个女人的彪悍,总台那些斯文人根本不是对手。   居然从港城追到海城来了!真是够了!   严家骄纵的大小姐严珊珊不满道:“又出差啊……这么忙,身体怎么受得了呢?”   她心里抱怨,今年比去年,颜律可忙太多了!果然还是要让爸爸将他约到家里来啊!   她的跟班陈家的陈倩倩此时也附和道:“是啊,工作忙也得注意休息才行。”   严珊珊多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自认为总算让自己的存在感攒够了,拿出一张面纸用鲜红的指甲油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   “颜律哥哥一旦回来,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哦。”严珊珊拂了拂长长黑黑的假睫毛,“不过,你们可不要趁机打电话骚扰我,知道吗?”   一年的时间,足够颜律将严、陈两家拿捏在手上,随时等待一举捏碎。   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很多事情浮出水面了!   一个接一个的掩盖在虚伪的笑下的真相被剥开,陆国学以为自己再不会多吃惊。   但当看到这一个真相时,陆国学嘴唇都白了!   一个酒店招待员的话,揭露了当年陈琳给他钱在自己的酒里下药的事实……   一个在陆家辞工多年的老仆的话,表明当年敏敏病重时,曾接到一个女人示威的电话,那句‘我怀了他的孩子’老仆听得清清楚楚……   陆国学的脑袋一下子空白了。   他在沙发上呆了很多,猛地抢着钥匙连夜开车赶回帝都!   陈琳开门时,一见陆国学正惊喜,可一声‘老公’还没叫出口,陆国学就一脚踹到了他身上。   陈琳吃痛的惨叫,让整个陆家都惊动了!   在二楼陪孙女学钢琴的陆母出来一看,吓得浑身一抖!   小儿子正对媳妇儿拳打脚踢,陈琳求饶的哭声越来越大,陆母惊声道:“这是干什么!国学你还不住手!”   见儿子和媳妇就在门口闹了起来,陆母立即跑了下去,将门关了,才回身拦儿子。   陆国学什么话都听不进了。   他心里一句话,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在叫嚣着!   杀了她!   杀了她!   就是这个女人害死了敏敏,毁了他一辈子!他的婚姻,他的幸福,他的敏敏都被这个贱人毁了!   枉他一直以为是自己耽误了她一辈子,为担起一份责任,背负着对敏敏的愧疚也答应了这个女人要名分的要求,而这一切,到头来,他陆国学就是个笑话!   他这辈子被这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陈琳起先哭喊得还有些装腔作势,但后来完全是忍不住疼了。她娇柔的哭声也哭不出来了,一声声凄厉得可怕。   “别打了!求你了!”   “陆国学!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陆国学,你该死!该死!   陈琳躲不过开始反抗了起来,两个人打成了一团。左拉右拽的陆母被推到了地上,她在地上痛哭了起来,“造孽啊!你们这时要杀了我啊!畜生!”   楼上呜咽的哭声不断传来,万分尴尬的钢琴老师拉拽着蜷缩在栏杆角边哭都不敢大声的学生,这些富贵人家的糟心事,只苦了这些无辜的孩子啊。   陆母不打算再管,可刚走两步,就听见陈琳一声惊呼后就没声,回头一看,媳妇额头磕在桌角上,瞬间满脸都是血。   陆母吓得跑过去,大喊着让人打120,大骂儿子:“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她送医院去!”   陆国学冷眼看着,果然,这女人睫毛还能动,根本没有昏倒。   ……这种时候还能耍这样的心眼。   他真不敢相信,他以前竟然只当她愚不可及,原来,最愚蠢的那个人才是自己!   陆国学冷笑道:“死了也好,死了这世界就干净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陈琳一颗心,掉在了冰窖里。   她没错看……男人走时看她那样恶心厌恶的眼神……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天晚上,就陆续有平日交往的太太们打来电话。   那些女人讽刺而做作的语气……要是平时陈琳还会放下架子和她们虚与委蛇。可是现在,陈琳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她恨恨地拔掉了电话线,砸碎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   完全不顾及在这个家里维持了这么多年的贤良淑德的媳妇形象。   发泄了一阵,陈琳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情。   她又将电话线装上,打给了蔡志强,“你们到底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动手?!”   她要梁家死!   她有多恨陆国学,此刻就加倍地恨梁家,恨梁敏!   蔡志强词不达意地和陈琳应付了几句,听陈琳泼妇一样地大骂起来,冷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如今有了颜律手上的资产在,梁家的计划自然要延后了。   如果能将这个颜律纳为己用是再好不过了。   那个严珊珊,这么久了还拿不下一个颜律,真是没用!   他想着自己的女儿可半点不必严珊珊差,他盘算着和老婆商量一下,让她去和老丈人说说,反正要是到手了,终归是严家的跑不了,怎么就不能是他女儿了?   陈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气得把电话都砸了!   “妈妈……”   门口畏缩的女儿又哭了起来。   陈琳烦不胜烦,尖刻地大骂道:“哭哭哭!没用的东西,就是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他才看都不看我一眼!哭什么?再哭割了你舌头!”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目有多么狰狞。额头包着透着血块的布,整张脸上的状早已掉了九成,眼线被眼泪糊得拖在眼下,比陆嘉媛看过童话书上最可怕的魔鬼还可怕。   妈妈是魔鬼。   陆嘉媛害怕地爬了起来,逃向了奶奶的房间。   *   1999年   当金融风暴终于散去,港城犹如台风过境的竹林,一地凄凉,一片潦倒。   港城当局不得不采取诸多措施刺激经济复苏,但俱都收效甚微。国际上的论断,此时的港城恢复至少要十年时间,仅仅比经济倒退了十来年的r国好上一点罢了。   但,就在这一片破败中,依然挡不住部分人贪婪而腐败的心。   同样是在1999年,这一年,海城的股市不断创下历史新高,甚至在交易所里连续几日出现满堂红的情况,人们对这样的不劳而获的财富纷纷红了眼!   而港城严家,对海城这一次的股市盛况,怎会袖手旁观?不需颜律多提几句,早有人投身其中了!   那就是严家老二,严守业。   比起在政府任职的老大严成业和在商界打拼的严则业,坐着港城外交局第三把交椅的严守业野心更大,他看不起大哥的守旧迂腐,也看不上老三的目光短浅。   特别是结识了颜律之后,这个被港城新贵封为神话的男人的确有一手,几句话就给他带来了无限财富!   这一次,严守业同样没有犹豫。   一月又一月,看着账上高涨的数字,严守业更加自鸣得意起来。   又听颜律说起某只股票的内幕,在哪个时间要大丰收,他不禁心痒了起来。待细问,也只得颜律含糊地说,只是听说而已。   严守业心里更是确定了。   只是最近手头的钱都在股市里拴着,根本套不出来,而大哥老三哪里根本不肯给他钱。就在严守业愤懑着机会就要在眼前溜走的时候,一笔经费简直就是打瞌睡送来的枕头!   严守业挪用得十分干脆,这事情,早已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过从前数额都没有这样大罢了。不过想到唾手可得的巨大金额,严守业再没有一点犹豫,很快,他就能将这笔钱填上了,根本不需要担心。   果然,在那一天,那只股票猛涨了!   这可乐坏了严守业!   明天还会更好的!严守业看着一路爬上来的数字这样对自己说,他不仅没有将资金退回,甚至抛售了手头几只股票,投入到这一支绩优股上!   可万万没想到,就在第二天,这些数字一瞬间成为泡影!   那个集团被查出根本是虚拟的,在海关根本找不到这个集团的任何交易记录。这个被引为最大欺诈案的集团被争纷报道,成为警告股民们投机谨慎的最佳案例!   而严守业,成为了这一批不幸股民中的一个。   就在当天,他的顶头上司打来电话讨要那一笔公款。   这下,严守业彻底慌了!   本想着将手头的股票全部抛售出去填这个空,但好像老天爷都在害他!当天的股市值惨绿一片,竟被报道出缩水了80%!   他所有的希望,一瞬间成为了泡影!   除了逃出国境,严守业别无他法!   他不敢和家人说起,若是让他父亲知道了,一定会打断他的腿!   而早有等在海关口的人,将‘挪用公款,携款私逃’的严守业逮捕归案!   1999年的11月,对于严家,陈家,就是一个噩梦!   继严守业被捕之后,严则业因涉嫌非法走私打量毒品被捕,严家老大因为一封匿名人士送到政府的严重贪污受贿的举报信而被停职审查,严家老爷子更因为这些一连窜的事情引咎辞职。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严家倒台的先兆了!   而不久,陈家当家陈天祥被状告谋杀,被警方逮捕入狱。就在那之后,陈家二房毫不手软地夺了陈天祥的权力,可惜还没来得及享受多久,陈家的家业就遭到了不明势力的打压!   这完全是单方面的进攻,对手毫无还手之力!   陈家人措手不及之下,漏洞百出,更兼陈天祥为填补在金融风暴中的欠债,将陈家好几个小公司都掏成了空壳!   而港城那些耳聪目明的商人们,不论当初和陈家交情如何,此时肆无忌惮地开始侵吞起陈家的家业!   但陈天祥在狱中得知陈家根本没能力将他救出去,陈家的产业九成都已被人刮分的时候,几乎没当场晕了过去!   这怎么可能?!   他只不过在这里呆了一个月而已!   到底是谁要害他们陈家……   陈琳收到那一张绿色的离婚证时,整个人都傻了。   她迅速翻开,看见陆国学的名字时,她整张脸都白了。   她怎么可能会错认陆国学的字呢?   这名字……是他亲自写下的!   还有旁边的名字……   不可能!   她分明没有签过这样的名字!   惊惧非常的陈琳勉强给陆国学打去了电话,没有人接。   就是办公室的电话,竟皆没有人接听!   陈琳怒极攻心,狠狠地砸了电话!   “这是犯法的!我要告他!陆国学!你逼我!你逼我!”   更让陈琳想不到的是,陆国学竟登报申明和自己解除婚姻关系!   这件事情,一天之内在帝都的太太圈中传的沸沸扬扬!   陈琳疯了,她找上了蔡志强,这才得知如今陈家、严家的凄凉境况!   陈琳心一凉。   她向公婆哭诉,却只换了一个冷漠的无视。   这些年的折腾,陆家两个老人是早已经烦透了小儿子和陈琳的纠缠了!   而今闹成这样,连累他们两个在帝都都丢了大脸!   陈琳不敢置信,公婆竟一句话都没为她说,甚至告诉她既然已经离婚了,就早点离开这个房子。   而女儿对她的哭喊只是畏缩,在陈琳要她和她走的时候,竟不愿意了!   陈琳知道,陆国学那个男人即便再讨厌自己也绝对不会放着女儿不理的,这是她最后一张牌,可没想到,女儿竟不愿和她走了!   而陆母更是无情地驱赶了她,将陆嘉媛抱回了屋,明言不让陈琳再来找女儿麻烦!   站在陆家门口,陈琳几乎是惶恐而震惊的。   她甚至都想不起来要愤怒。   她跪在门口哭求着,除了换来几个邻人鄙夷的眼神,什么都没有。   几乎哭昏倒的陈琳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这个疯狂的女人,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   求助无门。   陈琳找上了律师!   她要告陆国学!   她根本没有签字!根本没有离婚!   律师听完他的哭诉,听她讲完悲惨的婚姻,不负责任甚至对她拳打脚踢的丈夫,伪造了离婚证,霸占了她深爱的女儿,将她的名誉都毁了。   律师很是同情,并答应接下了案子。   可将离婚证上的笔迹一核对,专家出具的报告却显示却是是陈琳本人亲笔写下无疑!而律师查访到的那些人口中的陈琳丈夫全然和她描述的没有丝毫相同!   这个本着不畏权势的律师,看陈琳的目光也不由冷了下来!   陈琳在律师这里碰了壁,赶到海城却完全找不到陆国学的踪迹,甚至在办公楼下守了五天都没能看到陆国学。   更倒霉的是,她竟在宾馆遭遇了小偷!   将她所有的现金和银行卡都偷光了!   陈琳在那一刻疯了!   好!   好你个陆国学!   你做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她跑到了电视台!   什么尊严,什么名誉她通通不要了!   陆国学,就是我死!我也要将你拖下水!   而电视台的人却对她避而不见!   这是阴谋!   这是肮脏的阴谋!   不能上电视,陈琳便转去了报刊杂志!   但能接受她的要求的,只有一些小报纸罢了,刊发出来后根本无人问津,更无人同情陈琳的遭遇。   当身无分文,甚至连回到帝都的车票钱或是住宾馆的钱都没有了,窝在夜晚挤满乞丐流氓的车站,呆了两个晚上陈琳实在是怕了,她又开始在陆国学的办公楼下守着。   可惜,被警卫强行赶走了。   步入寒冬的夜晚,这个从来只懂得依靠男人过活、享受富贵生活的女人在饥寒交迫中踏入一个她鄙夷万分的世界。      第58章 羞      当庆贺千禧年来临的横幅标语在大街小巷中贴满时,俊祎才离开香山。   他在梁家呆了半个月,就随颜律来到了港城。   严家和陈家的开庭日,就在今天。   在检察官们大手笔的审查中,严家和陈家间的关系不难查出,这坐实了严家贪污受贿等各种私底下的肮脏作为,陈家几个关系人作为严家案件的从犯,再加之陈天祥本身已经罪证确凿的杀人罪名,想要翻身根本没有可能。   这一年,俊祎在香山上被师父管得极严,事情的进展他也只能知道只言片语。   没有亲身参与到这一次的复仇,俊祎并不觉得遗憾。   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时,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从前的认知是这样的浅薄。那个他恨极的陈家,原来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   严家,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家族,纵然事实摆在眼前,俊祎也只感到心惊,那种恨的感觉却不大真实。   至于陈家……   单单是记恨着,就让他如此的累,更别说是亲手毁了陈家,他有过很多想法,但真要坐起来……说实在的,他不知从何入手。   这样也好。   曾经在梁家不可一世的陈天祥,大概不会想到最后站在他对面指控他的就是当初帮他走到那个位置的女人吧。   业障因果,世间循环,大抵若此。   法锤敲打的声音,让俊祎回过神来。   看着那一张张灰败或不甘凶狠的脸,俊祎心里竟没有觉得快意。   这不同于他从前设想过的,如何将陈家踩在脚上,如何对陈家以牙还牙,看他们痛苦的脸自己会是如何的快活。   反而,有一种悲哀,爬上他的心头。   他不能控制地想起,当年穿着橙色囚服的舅舅从审判席上走下来时,眼泪纵横的脸上是怎样的绝望,挚友的背叛,妻儿的惨状,比之加之于身的刑罚,更让舅舅崩溃。   而就是这些人,将舅舅推到了那个境地。   “俊祎?”   给少年绑安全带的时候,见少年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颜律不禁有些担心。   只听少年叹了口气,说道:“颜律,你说老天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一种又一种的命运,不是放在你身上,就会安到另一个人身上?”   颜律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别胡思乱想。”   大概是因为在古墓中见过了那对古人,在梁舅妈提出要带他如常去将过长的头发剪掉时,俊祎没有答应。   这时候绑起来也已经到了肩下的头发,可不比短发那么方便揉了!   俊祎瞪了他一眼,将颜律捣乱的手拍开了。   或许他现在的想法有些矫情吧,但眼前这个男人是绝对不明白他这样的感受就是了。   这个男人太强悍,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同样有本事走好自己的人生。   如果,是面临和他同样的处境,颜律大概可以在上辈子就将这个仇报了吧,俊祎想,他一定不像自己,还要依靠他人的力量才行。   想到这里,俊祎更感挫败了。   颜律转动钥匙,引擎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他转头询问少年:“回去休息还是去逛逛?”   “你?那还是回去吧。”   俊祎可不敢对他抱有期待了,上一次可算是见识到这个男人呆板无趣的生活了!   颜律没有辩解,依言带着俊祎回了他在港城的公寓。   公寓,是在一个高级小区,几十栋商业楼中的一栋的19楼。   踏进这个两百来平方米的房间,俊祎不是不惊讶的。   听颜律说是他在港城办公时常住的房子,俊祎才算了然。也是了,若是颜律一个单身汉住的话,这样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屋子收拾得也非常简洁,怎么说,总之就让俊祎觉得很有颜律的个性,干脆利落,没有一样布置让人觉得多余。   “你今晚和我一起住,隔壁用作书房了。”   说着,不符合颜律从来只说出决定的个性,他还多嘴解释了一句。   俊祎顿了一下才‘哦’了一声,他很快掩下了一瞬间的不自然,很是自觉地将一背包的行李放到颜律指着的房间里了。   将房子看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俊祎,在阳台上看了看昏黄中的小区,才进来。发现颜律正在厨房准备做饭,俊祎这下吃了大惊了。   在他看来,会做饭的男人,有钱男人,都是极其会享受生活的人,颜律显然不在此列。   “今晚吃什么?”   俊祎有些怀疑地靠在门口看着挽着袖子洗菜的颜律,看着颜律比平时要柔和上许多的侧脸,即使做着这样居家的事情,俊祎竟也没有觉得违和。   颜律报了三个菜名,手上冲洗着菜叶的动作没停,他指了指冰箱,“看看里面有没有想吃的。”   说的好像我想吃你都会做一样。   很是不以为然的俊祎依言打开了冰箱,看到里头琳琅满目的食材,俊祎怔了下,伸手拿出一个用保鲜膜包得好好的白菜,俊祎仔细看了眼,是非常新鲜的。   他该给他家里的钟点工加工资了。   这么想着,俊祎又讲冷冻库里的几层都翻开看了看。冰箱被塞得满满的。   俊祎的心情在这一刻好了起来!   一个独自生活了太久的人,一个回家冰箱里除了矿泉水和酒什么也没有的人,俊祎当然懂得这个细节,就足够代表一种生活了!   和曾经自己荒芜惨淡的生活比起来,这种……冰箱被新鲜食物占满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他兴趣盎然地取出一块牛肉来,“红酒牛排,这个怎么样?”   说起来,重生后他还从没有吃过呢!   这是他上辈子最喜欢的食物之一。   他的笑脸让颜律呆了呆,不自觉地也露出一个轻笑来。   “好,还有什么想吃的?”   俊祎摇头,看颜律真打算大显身手的模样,他心想,就算做得很难吃,他也得捧场啊。   看了一阵,等发现自己失神在了颜律棱角分明的侧脸时,俊祎的脸有些热了起来。   “那我去洗澡了?”   颜律正倒油在锅里,闻言头也不回地道:“你想做什么都不用问我,这里也是你家。”   “……哦。”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句话,我想什么啊!   俊祎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原本,俊祎以为颜律会和以前一样带他到饭店吃饭,所以连衣服都没换。   浴室里,俊祎看了看颜律洗手台小架子上摆着的一系列洗浴用品,正想着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闷骚啊,要知道这种地方最能看出一个男人的性格了。   拿起来一看,才发现都是自己给他做的。   ……这些好像都是根据自己的洗浴习惯来的!想到自己之前心里的那句吐槽,俊祎有种无语的冲动。   找了几遍,都没发现有沐浴乳,俊祎看着清洁肥皂,脸上就开始有点红了。   不用沐浴乳,可不可以不要有这样的坏习惯啊!   要不,去问问他有没有别的?   可是……会不会太刻意了一点?   完全陷入自己世界的俊祎,足足花了一刻钟时间才做下了决定。   这有什么,大家都是男人,而且颜律那种爱干净的人,这种东西肯定没问题的。   肥皂在打湿的肌肤上碰触,抚过的地方都仿佛有无限的热度,引得皮肤也微微泛起粉红来。   这……颜律也这样使用过,仿佛,它也带着属于颜律的触感的错觉,让俊祎脸上越来越红了。   不对!   他明明可以直接到空间泡个澡啊!   后知后觉的俊祎,腾地被烫到了一般,快手快脚地结束了冲洗。   咔。   浴室的门被拉开。   许多没见俊祎出来的颜律正进门想来看看,迎面,就看到了少年踏出浴室的样子。   一身宽松的睡衣,留长的头发正滴着水,仿佛从水雾中走来,少年抬头,露出姣美细腻而晕着绯红的脸。   “颜律?”   这一声,让已然看呆了的颜律陡然间回过神来。他很好地抹去了脸上的一丝不自然,听少年边擦着头发,边问他:“你饭做好了?”   他有洗了很久吗?俊祎有些不确定地想。   不过,颜律没能体会到他此时强自掩饰的窘迫,而是走上前,接过他的毛巾,一边给他擦着,一边问出俊祎此刻十分不愿听到的问题。   “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吗?”   “……是浴室太闷了。”   俊祎垂眸,庆幸自己的应变能力没让无地自容的回忆给同化了。   颜律皱起了眉,“没有开排气吗?”   洗着热水,在那么闷的地方,是很容易头晕的。   这种问题就不要太较真了吧?!   俊祎默了一下道:“你晚饭做好了没有?”   他扯开了话题,并在颜律回答说还没有的时候,以厨房这样放着很危险的理由将颜律赶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自己的时候,俊祎松了一口气。   他坐着床边用力地擦着头发,看着这张双人床,俊祎的动作就慢了下来。   今晚一起睡……真的没问题吗?   吃着颜律亲手做的晚饭,美味虏获了俊祎的舌头,也让俊祎忘了刚才的尴尬。   虽然,红酒牛排配着几盘豆腐青菜,实在太没格调和情趣了,但俊祎还是吃得非常开怀。   饭毕,俊祎摸着突起的胃部,赖在沙发里一脸满足。   他朝正贤惠地收拾着餐桌的颜律竖起了大拇指,嬉笑着道:“不错啊!新世纪居家好男人,上的厨房,下得厅堂,谁以后嫁给你真是太有福气了!”   颜律收拾碗筷的手一顿,他回头看了眼眉眼笑得弯弯的少年,眼里的光彩一闪而逝。   有福气么……   确实。      第59章 脸红心跳      人是一种适应调节能力非常强的动物,换言之,事到临头的时候,人往往会表现出超出自己预期的适应力。   就好比俊祎,不论躺在床上前他如何的忐忑,如何地觉得自己肯定睡不着,但事实上,一天的奔波和情绪的起伏,让俊祎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倒是趁着少年入睡后抱着俊祎却也不敢乱动的颜律,有些难以入眠。   他在黑暗中,感受着少年拂过脸上的温热呼吸,慢慢平复下骚动的心跳后,颜律原本以为的会更加难以控制的欲望,此时却显得平静很多。   【无声的拥抱,满足了他俩当时都有的、却是与性无关的渴求。】颜律想到了很久以前曾看过的一本书里的话,他想,没有比这一刻更让他明白,这句话里的情感了。   只是一个拥抱,只要怀里有着这个少年,都已经是莫大的满足!那些在此之前躁动的、他以为会如同火山一般爆发的渴望,仿佛都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就着这样满足而温柔的情怀,颜律亲了亲少年的发顶,抱着俊祎缓缓地陷入了睡眠。   到后来,俊祎却被一阵热意弄得睡不安稳了。   他一时间回到在浴室里用肥皂面红耳赤地洗澡的时候,但很快,触碰着肌肤的物体却换做了一双宽厚温热的长了些茧子而显得有些粗糙的手。   这双手,是他所熟悉的,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   俊祎惊呼了一声,“颜律,别!”   他想躲开,却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了男人的怀里,动弹不得。   他身后的男人在弥漫的水汽中探过头看着他,那双眼里有太多俊祎不敢直视的热切和深沉的危险欲望。   他听到颜律轻笑出声,有柔软的嘴唇在他的脸上碰触,他感觉到他牵过无数次的手,在他赤裸的身体游走着。   他听见颜律压低的声音,问他:“为什么要脸红?”   “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   “为什么要咬着嘴唇,怕我听见什么?”   别再问了!   俊祎心里在尖叫着,但身后的男人却还不放过他!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暗哑,贴在自己的耳边,“为什么不敢承认?俊祎,告诉我,为什么不敢承认呢?”   “我知道你知道的。”   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拜托……   你的手,可不可以停下来……   他感觉到颜律咬着他的耳朵,有湿滑的感觉在耳边一碰而过,让他浑身的毛孔瞬间紧缩起来!   他听见颜律低沉的笑声,那么愉悦,那么……让他感觉出该死的性感来!   “俊祎,你太狡猾了。你明明都知道的对不对?”   男人的手从他的胸口抚上他的脖子,抬高他的下巴。   颜律的声音更近了,“让我想一想,你明明知道我的想法,却还敢和我睡在一张床上……是不是,也想发生些什么呢?嗯?”   不是!才不是……   男人身体的热度越发地贴近,那种他曾经感受过的温度带着暗示地贴在他的肌肤上。俊祎感觉男人将他翻转了过来,腰上被男人结实的手臂锁住。   感觉温热的气息越靠越近,俊祎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他抵住男人的胸口,“喂,颜律你别这样……我会生气的。”   男人却笑了。   他的吻,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而他抵在男人胸口的手,微弱地放抗着,根本撼动不了男人分毫!   “俊祎,好不好?”   颜律的亲吻在微哑的声音中断断续续,带着更加勾引人的诱惑和温柔。   “俊祎……”   男人插进他发里,扣住他头部的手那样有力,狂热的吻,是那样霸道。   “俊祎……”   不要,不要这样喊我的名字。   俊祎抵抗不了这样的诱惑,抵在颜律胸口的手都忘了抗拒。   颜律……   颜律是被俊祎轻微的低哼声弄醒的。   “俊祎?”   察觉少年还在睡着,颜律便收了声。   俊祎睡得不大安稳,在他怀里轻微地挣动着。   颜律伸手打开了床头灯,有些担心地看着微蹙着眉头的他,又看了看时间,只有凌晨4点多,颜律有些犹豫要不要将俊祎叫醒。   “……嗯。”   俊祎的声音很低,也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   他张了张唇,发出模糊的音节。   颜律凑过去一听。   “……颜律……”   “颜律……嗯……”   颜律的头皮一麻,有什么一瞬间在他脑袋里炸开了!   ……俊祎!   颜律本能地将少年抱得更紧!他心跳如雷,一时间竟完全不知该做些什么!   睡梦中的俊祎只感觉拥抱他的手臂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他的腰勒断一样!这样的吻,这样的怀抱,让俊祎脑子里一根理智的弦崩断了!   他抵在男人胸口的手不受控制地环抱住了他的脖子,任由颜律粗鲁地将他抵在冰冷的让他浑身一抖的墙壁上!   他张开嘴主动迎接着男人狂热的吻,紧贴在男人结实而宽厚的胸膛的身体不能自主地开始磨蹭起来,他的身体在男人的怀中悬空了,高大的男人让俊祎从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火热和悸动来。   他感觉到男人的唇离开了他的唇,贴在了他的脖子。   男人的手从他的小腹往下……   “……啊……”   俊祎蓦地睁开眼睛来,刺入眼里的灯光竟没有让他完全失神的眼睛产生任何不适的反应。   他感受到男人的手离开了他的腿间,那里和身体的火热形成鲜明对比的微凉,让俊祎身体里的余韵不断地冲击着。   他咽了咽口水,年轻的身体在激烈的快感中有些虚脱的感觉。   俊祎恍惚地感觉到累,他的眼睛慢慢闭上了。那微凉的感觉,却没有随之散去,反而越发地凉了。   俊祎猛地一哆嗦。   他蓦地睁大了眼睛,动了动双腿,冰凉的感觉……是真的!   他瞬间转头看向颜律的方向……   幸好……   他还睡着!   俊祎慌乱又小心地下了床,天呐!   上帝!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怎么可能梦见……   停!停!停!   谢天谢地,还好颜律睡得死,天啊!这要是被——   慌忙地从背包里拿出换的裤子的俊祎僵在了原地!   这本不该是颜律这样的人会犯的错误……   但事实上,颜律真的在惊慌中忘记了还在床头开着的灯!   血液刹那间冲上了俊祎的脸!   该死的……   该死的颜律!   冲进淋浴室的俊祎‘嘭’地关上门!   让我死吧……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俊祎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安抚瞬间失效了!   天……   怎么办……   俊祎扒下了脏裤子丢进垃圾桶里!他就这么扯着背包逃进了空间里!   一头扎进流水中!   冷静!   冷静!!   忘了吧……   刚才一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就是这样!幻觉,绝对是幻觉!   ……可不可以一辈子呆在空间里!   天,他没脸见人了!   在关门的巨响中,颜律坐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已经满是热汗的手心,老天他刚才到底在做什么……   可是……上帝啊,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   分明只是碰触着少年,分明只是看着少年在自己怀里呻吟而满脸潮红,分明只是听着少年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和低喊着自己的名字……   他竟比任何一次自己的发泄都觉得有快感!   而现在想起这些,手心里之前包裹着少年的热度和触感都还没有散去,而少年……   在这件事情上完全没有经验的颜律,这时候完全没了之前作出那个动作时的镇定!   他发现了吗……   失神了一阵的颜律,看着自己忘记关掉的床头灯,又看了看浴室的方向。   叹了口气,眼睛和嘴角的笑没能压下去的颜律,掀开被子下了床,赶到厨房喝了一瓶的冷水,勉强压下了身体和心里的火热。   若是让少年见了自己此时的模样,那才是真的尴尬了。   就着厨房的冷水冲了冲脸,颜律回到了房间。   等了好一阵,没见俊祎出来,也没听见浴室里有任何声音,颜律有些担心起来。他犹豫了一阵,怕少年尴尬的顾虑在时间的流逝中渐渐被担忧取代了。   他敲了敲浴室的门,轻咳了一声,颜律试探地喊了声:“俊祎?”   没听见回应,颜律提了提声音,“俊祎,你好了吗?”   还是没有回应。   颜律皱了眉头,他伸手拧了拧门把,发现被少年锁死了。   颜律复又敲了敲门,“俊祎!”   “你不回答我拿钥匙了!”   “俊祎,回答我!”   “俊祎?你怎么了?开门!俊祎你在吗?开门!俊——”   门从里面被人粗鲁地拉开了!   颜律抬着的手在少年的瞪眼中,有些尴尬地收了回来。   “……”   颜律竟有些窘迫地说不出话来。   俊祎示意地看了眼堵住的门,让颜律让开。   他的表情淡淡的,走路的步伐和平常也没有不同……   如果没有那对完全烧起来的耳朵的话,少年此刻的表现堪称完美!   颜律看着他钻回被子里,躺在床上。   滚动。   被子完全被少年卷了起来,他停在床边的一角,整个人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颜律在床边站了一阵。   他很想将脸上的笑压下去,他知道要是少年见了,恐怕要气个不轻。可是……他也没办法。   好一阵,颜律才按掉床头灯。   室内,恢复了一片黑暗。   显得安全很多,却又让暧昧和悸动放大几百倍的黑暗。   颜律躺回了床上。   安静。   安静中,传来颜律轻微挪动的声音。   俊祎紧紧拽住了被子。   太闷了……否则心跳怎么会变快,否则,他的脸怎么会又开始发热了。   别再过来了……   仿佛听到俊祎心里的大叫声,挪动的声音,停了下来。   又安静了下来。   但很快,俊祎更讨厌起这样的安静了!   心跳的声音,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掩护……   是错觉,俊祎和颜律都再清楚不过。可这一刻,似乎真的听见彼此心跳的声音,那种剧烈的,骚动的,几乎要跳出胸腔的跳动。   终于,有声音打破了这样让俊祎越来越承受不住的安静。   可……俊祎发现自己宁愿安静着!   “……冷。”   “……”   “俊祎。”   “……”   “俊祎,我冷。”   “……”   “俊祎……”   “……”   有声音出现在他的发顶。   他又听见了在梦里让他现在想到就恨得不行的轻笑声!   “小、宝?”   “……!”   滚!      第60章 告白      很长一段时间,俊祎都不敢直视颜律的脸。   他也不想听见颜律的声音,这会让他不能自主地不断想起昨晚梦里听见的,颜律的声音,那样性感而低沉地喊着他的名字的声音。   只是想到,都已经让他有些不能承受了。   可是,这个该死的男人半点都不能了解他的为难!   他想不出颜律是怎么做到的,发生了这样……他不愿回想的事情,却也还和平常一模一样。还是说,介意的只有他自己?是他太计较了吗?   不,怎么可能!   普通人,谁会对现在的处境还能泰然自若?!   ……该死的,偏偏颜律就不是普通人!   俊祎又想到了让他更郁闷的一点!   俊祎越想,越开始闷闷不乐。   在此之前,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颜律的心思呢?就好比他在梦中梦见的颜律一声声的责问,一个个为什么,不正是自己内心深处对那个胆小的自己的问出的话吗?   而自己的心情呢?   他并不是真的不经人事的孩子,他太过明白,一个动心意味着多大的可能。   那种心动,由来已久。   久到,俊祎都想不起是什么时候了。   他反思起自己对颜律的态度,   有太多太多的迹象都昭告了自己的心思。   他会对一个人依赖到这个地步吗?用这样理所当然的态度?   不,不会的。   他最怕的就是给别人添麻烦,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他会对一个人撒娇任性到无所顾忌吗?   答案昭然若揭。   他太过明白,自己的心是如何闭塞的。   他很小心,不论是对人还是对事。这种,从上辈子开始就养成的,对与人间的关系谨慎而保持距离的习惯,不会因为重生一次就消失了。   没错,他就是一个胆小鬼。   像个吝啬的地主,把自己的心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人窥探,更别说是交付了。   可是……种种过往,任哪一个细节,都足够让俊祎明白,颜律是特别的。   他几乎没有对颜律有过任何防备。   一切都那么自然,自然到,需要别人的提醒,他才会意识到待颜律的不同。   他曾经因此而觉伤感,毕竟,有着上辈子记忆的他,明白颜律并不是圈子里的人。   他会娶妻生子,自己也曾听闻他对妻子孩子疼爱备至。   只是想到曾经听过的只言片语,俊祎心里就难受极了。   他开始下意识地掐断这样的联系,可是……是本能吧。   想被爱的本能,想拥有颜律的本能。   根本不是下意识这种薄弱的阻力可以抵挡的。   后来,他也只能放纵自己的感情了。   他没有任何办法。   走一步算一步吧。   俊祎想,原本在爱情上,他就不是一个聪明人。听天由命,也不失为一种正确的选择。   而当他真的感受到颜律对他的感情时,俊祎不是不震惊的。   随着而来的,是巨大的窃喜和微弱的恐慌和不安。   真的是这样吗?还是他自我意识过剩了?   他不能确定。   他发现自己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样了解颜律。   他不知道颜律对别人的态度是如何的,是否对自己,只是正常的,如同呵护他的弟弟一样的感情。   他也无法窥探颜律的想法。   这个男人和自己是不同的,一个成功的、一个正常的男人,和软弱的自己,是不同的。   所幸,有忙碌的生活渐渐压下了这种烦躁。   而让俊祎真正确定颜律对自己的感情,是在疫区山头的那一次。   晕倒在自己怀里的男人,冲到自己面前的那种狂喜、庆幸、感激和被打湿的眼睛,让俊祎如何不动容?   颜律,这个在他心里一直无坚不摧的强大男人,因为自己憔悴,因为自己,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他不应该再退缩了。   俊祎对自己说。   可是真要踏出那一步,俊祎挫败地发现,自己根本没那个勇气!   不是害怕!而是……太难为情了!   可是,怎么也不该发生这种事情啊!   竟然还是在颜律面前!   竟然还被颜律知道!   老天,你这是和我开什么国际玩笑啊!   颜律在门口穿好鞋,拿起车钥匙和外套,对低着头沉默的少年笑道:“可以走了。”   不用抬头,俊祎也知道颜律此刻是一副怎样的表情。   ……为什么你一点都没有不自然!   已经被自己的想法搅得静不下心的俊祎,愤愤地想着!   *   99年的平安夜   港城满街,都是圣诞节的气氛。沿街的彩灯和雪花各式的挂饰,隔几米就能看见的打扮成圣诞老人的人。   热闹的街市,浓厚的年节氛围,满街欢乐颂的曲调。   俊祎跟在颜律身边,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沉默地表示出不愿牵手的意思。   满街的出双入对的情侣,说说笑笑的甜蜜气氛,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却又仿佛也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染上了一层玫瑰色彩。   一个卖花的女生眼睛一亮,她拦住了颜律的去路,“先生,给你女朋友买一朵花吧?”   看着两人间的气氛,女生自以为小声地道:“先生,在这种日子怎么能惹女朋友生气呢。你看,15朵红玫瑰表示道歉哦!”   俊祎只感觉太阳穴抽了抽。   他此时用大围巾遮住了半张脸,再加之他的长发,女生将他错认成颜律的女友,完全不能怪她。   可是……   她训练有素地数好了花递了上来,俊祎见颜律戏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竟然真的掏出钱包要付钱!   俊祎脸上一黑,他迅速抓过颜律的手快速地拉他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诶,先生!你的钱还没有找!”   俊祎回头一看,男人手上可不正拿着一大把的玫瑰花!   动作竟然这么快!   见颜律真的把十五朵玫瑰花举到他面前,俊祎瞪眼了。   他丢开颜律的手,横了他一眼,顾自地走了。   颜律几步就追了上来,他轻笑道:“别生气了,好不好?”   太没诚意了。   起码把你脸上的笑收一收吧!   谁和你嬉皮笑脸!   俊祎发誓,他两辈子都没遭遇过这样尴尬的事情!   少年从早晨开始就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了,其实颜律也知道,少年是不知道怎样应付这样的尴尬而不是真的生自己的气。   手被人牵住了,俊祎挣了挣,没能挣开。   他干脆停在了原地,就这么瞪着颜律。   真漂亮。   少年带着怒火的眼睛,比平时更添了一抹生动惊艳。   当然,这句赞叹颜律是不敢在这时说出口的。他将脸上越来越浓的笑意整了整,极力让自己摆出一副非常诚挚、态度真诚的表情来。   两个人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对视着。   ——还是俊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作为实在是太矫情、太幼稚了。   枉他三十六岁的心智,面对这样的处境竟比十七八岁的孩子还不如。在颜律面前,小气计较到这样的地步。   他笑了,颜律总算松了一口气。   在少年伸手扯住他的脸,语带威胁地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的时候,颜律很是配合地摇了摇头。   “嗯?”   俊祎的声音提了一个调。   颜律笑了起来:“没有。什么都没有!”   就算是颜律,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了。其实,他这一天的心态也没比俊祎自然多少。   只不过,他心里的喜悦和温柔全然把这样的情绪挤到角落里了而已!   “那这个?”   颜律举了举手上的玫瑰花。   俊祎哼了一声,“管你!”   他可不要,两个大男人拿着玫瑰花,不嫌丢人啊?   正巧看见一对情侣朝他们走来,俊祎眼里就有了笑。   他一个眼神丢给颜律,示意地看了看那对情侣。   颜律怔了下。   ……你确定?   你不愿意?!   颜律心里难得挣扎了下,看少年摊摊双手,一副选择权在你手里的‘宽容’模样,颜律很是识时务地做出了以下决定。   他在少年满是笑意的眼神中,走向了那对情侣。   他面无表情地挡在了他们面前,将玫瑰花递给了那个女生——   “咳咳。”   颜律的手一僵。   他捏了捏手,硬生生地在脸色爆红的女生眼前将玫瑰花转了一个方向!   “请收下。”   ……   静了几静!   在人群的抽气声中,女生尖叫了一声!   “你有病啊!”那个男人受惊地躲到了女朋友身后!   “哈哈哈哈……”   在俊祎夸张的笑声中,颜律将玫瑰花塞到了完全反应不过来的女生手里,快速拉着俊祎离开人群!   这绝对是颜律人生第一次,落荒而逃!   “哈哈哈!”   俊祎根本停不下笑声!   太好笑了!   他现在完全不能看颜律的脸,一看他就忍不住!   颜律无奈地搂住捧着肚子几乎要笑得跪到地上的少年。   他也笑了起来。   太傻了。   不论是刚才的行为,还是此刻控制不住的,在少年的爆笑声中,自己也忍不住笑着的心动。   但这样温柔得,仿佛要溢出眼睛的情绪,是这样让他欣喜若狂,根本不愿、根本不能抑制。   耶诞日的倒数钟声在港城上空敲响。   漫天烟花,在颜律和俊祎脸上不断映出五彩斑斓的剪影。   街上的情侣们争相叫喊着,声音慢慢汇聚成了圣诞节的倒数声!   “8!7!6——”   顾不上已经乱套了的围巾,俊祎边笑着边擦着眼泪,在那一声响亮而长的‘1’中,笑着道:“merry christmas !”   颜律捏了捏拳,满溢而出的心情,在这一刻不愿再理智!   眼前的视线微暗。   唇上传来温柔的触感。   俊祎睫毛一颤,他听见颜律轻声说。   “我爱你。”   俊祎仰头看着颜律,他眼里的温柔让俊祎一时舍不得撤开眼神。   颜律的手轻抚着俊祎慢慢染上红晕的脸。   他笑了。   “merry christmas 。”   ……这个男人,果然一点都不浪漫!   这么想着的俊祎,在颜律紧紧拥抱着他的时候,红着眼睛紧紧环保住了颜律的背。   可是,他该死的想哭,又是为什么呢?      第61章 族长      甜蜜还没有享受多久,华老的一个急召,就让俊祎不得不返回华家。   连跨越千禧年的仪式都没能参加。   而在同一天,姚系中医所有直系、旁系都收到了一封印着姚家族徽的烫金请帖。除却正式被师门所接纳,这还是他们其中大部分人有生之年第二次收到这样的因着‘天御花’的物件。   而对于段老和李老(华老两个师弟)来说,这也仅仅是他们的第三次。   上一次,还是在三师兄上任姚系族长的时候!那么这一次……   两人俱都知道了大概。   俊祎一回华家,就不明所以地开始了半个月的斋戒,并且每天被师父要求着抄写姚家祖训。   历经这么多年,原本只有几句话的祖训,早已成了4、5厘米那般后的书籍了!   还必须是毛笔字抄写!   一旦抄错,或是写得分心了,又或者松懈了坐姿,师父手中的戒尺就会毫不留情地打在他的背上!   而这次,哑叔和三婶竟都旁观,全然没有阻拦的意思。   莫名其妙的俊祎也只得用十二分的心了!   幸而拜师之后,书写都被师父要求用毛笔,也是受师父一手堪称风骨俱全的字体所感染,俊祎也学得特别用心,否则这一次真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半个月的时间这样过去。   这一日,正是农历12月7日,俊祎满十六岁的生辰。   天蒙蒙亮的时候,俊祎就被师父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三婶和哑叔小心地拿来一套长衫时,俊祎打到一半的呵欠就这么停住了。   那是一套绣着大红色‘天御’的月白色长衫!   俊祎隐约了解到了什么。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华老,“师父?”   这些天来,他早就想问了,可是师父只是一戒尺过来算作回答,俊祎也就不敢追问了。反正,左右师父也不会害自己。   可是现在……   华老也极其难得地穿了一件非常正式的同样绣着‘天御’的藏青色长衫,老人接过长衫,亲自为俊祎穿上。   “祖训,可都记下了?”   俊祎闻言愣了一下,果然,让自己抄写祖训是别有用意的么。   他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答道:“记住了,师父。”   华老点了点头。   他看着面前已经长得高过自己的孩子,当年,那还是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十六岁了。   他难得地,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华老伸手拍了拍小徒弟的头:“今天是你满十六周岁的日子,在以前的人家,是要开始有担当的年纪了。而你,不仅仅要在今后的人生,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更要对姚系、以你的病人负责。明白吗?”   俊祎点了点头。   他心里还是疑惑,但看着已经率先走出去的师父,俊祎没有出声问。   ……对姚系负责?   莫非真如他想的那样,师父是想……   华老带领着众人祭拜完姚系的先祖,还有些蒙的俊祎被哑叔和三婶带着跪在园圃上,在众人注目之下伏下身体。   “今日,乃我姚系的大日子。我,华杰钦,第七十八代姚系族长,兹于此,传族印于第七十九代入门弟子,陆俊祎。”   华老的声音肃穆,一并跪在下面的姚系众人此时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俊祎更是紧紧地捏住了自己的手。   竟然是……   “陆俊祎。”   ……师父。   俊祎直起身体,在师父将紫金木盒中装的银针交至他手中时,反射性地抬起了双手。   “今日起,你就是姚系的族长。今后,姚系就是你的责任。务必,公正处事,宽容待人。当义不容辞时,绝不退缩。你可记下?”   “弟子记住了,师父。”   华老点了点头,哑叔和三婶将俊祎扶了起来。   华老继而转向众人,“有一句话,今日我在这里说了,以后可不要让老夫我在旧话重提。俊祎年纪尚幼,入门的时间,也在你们之后。但,我将姚系交到他手上,没有半点私心。你们若是有不服的,现在就提出来。若是以后,哪个在暗地里做出些懊糟事来,恕姚系门庭小,容不下这样的人!”   见没人吭声,华老满意地收回了锐利的眼神。   华老回神拍了拍俊祎的肩膀,“难得今日人来得齐全,去认认模样,也不至于日后见了闹出笑话来。”   俊祎连忙答应。   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师父将这个族长的位置传给他,是因为他传承的空间和《药经》。   没有熟读过姚家的祖训,俊祎还不能明白师父当初听自己说起空间的心情。   【天御花开,扬我医族】   这是一代又一代的姚家人坚持着的信仰,早已不仅仅是一句话了。   待一一见过了姚系的直系、旁系,特别是段老和李老门下的几位师兄、师姐,俊祎才得以歇了口气。   日暮黄昏之时,来参加仪式的姚系人渐渐都离开了,而俊祎上头八位师兄,则被华老特别留了下来,交代了一番。   无非是说些多多扶持照顾俊祎的话。   华老心里再清楚不过,自己此时将这个担子交到这刚满十六岁的孩子身上是太为难他了。   小徒弟入门晚,平时也一直带在自己身边,对姚系里的族系见过的都没有几个。以前华老也只打算让这个孩子传下自己一身的医术,华老已经十分满足了。   这孩子的性格太淡薄,并不适合掺和进这样复杂的人际圈中。   但这也只限于华老之前的想法。   早在知道俊祎的空间由来时,华老就做下了这个决定。   那孩子聪明的很,说白了,就是懒得处理那些琐事,要学这些并不是什么难事。也是趁着现在自己好有些心力的时候,能帮着俊祎在族中建立威信。   俊祎又怎么不明白师父的用心呢?虽然不愿多惹这些麻烦,但此刻的俊祎已是十分明白,自己拥有空间和《药经》后,在姚家也就意味着另一份责任了。   等华老说道让他们几个久未见面的师兄弟自己聊聊,撇下一干人带着哑叔和三婶离开的时候,屋子里有了一阵沉默。   突然转换了身份,让几个一直把俊祎当自己的小辈的师兄们很有些不惯。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敖辰。   他一把揽住俊祎的肩膀,大为不满地道:“小九,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到了你五哥的地头,进来不上门来找我!”   四师兄曹岩也道:“就是,小九这可太和我和你五哥客气了。你不知道,他早准备了满汉全席等着你来宰呢!”   俊祎一听,想到原本有着拜访计划的自己因为某个人搁浅了所有行程的事情,顿时赧然。   “对不起,四哥,五哥,有些事情耽误了。”他忙道:“下一次,换我请你们吃饭。”   “欸,哪有让咱们小九请客的道理……”   师兄弟几人复又说笑开了。   这样融洽的气氛却也没能维持多久,第二天一听俊祎的打算,昨个儿还慈爱有加的华老顿时翻脸了!   “你想都不要想!这件事情没得商量!”   叫人知道他带出来的早就四处炫耀的小徒弟竟然跑去学洋鬼子的东西,让他老脸往哪儿搁?!   俊祎早料到是这副场面了,忙又是倒茶又是讨饶地说些让华老顺耳的话。   他也是昨晚和三婶打听了,姚系的族长要做什么,三婶一个劲摆手,“那有什么好担心的,看你师父这些年出过几趟门?连你师父这样的,还不是好好地做了这个族长几十年?想都不用就知道这族长好当得很。”   俊祎这才算是明了,这族长和y国女王是一个属性的,若是真遇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才站出来说句话,其他时候就是个象征,把整个姚系这个庞大的医族连为一体。   若是没个核心,这么多的平时又不如何联系的人,早成一盘散沙了。   他这才放下心,也没多少迟疑地和师父说出了自己酝酿了很久的决定。   “卖乖也没用!我告诉你,这件事你趁早死了心!”   华老毫不领情。   俊祎也没法了,“师父,您最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的,不是吗?”   之前他们共同钻研《药经》,在开刀之术那一处就有过很大的争执,而俊祎和哑叔学了近一年的刀法,也只能说是手法精确无误,但真要下刀到人身上,俊祎没有那么大的自信。   再者说,他构想了许多救治外公和俊驰的方法,后世技术逐渐成熟的换心手术算是最靠谱的。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比如心脏源等等,但终归是个方向。   而这些日子的琢磨和钻研,让俊祎明白,他还是需要一套系统的学习。   事情不可能是一个想法就能成的,而且还是要用于外公和俊驰身上的,俊祎不能不用十二分的小心。   华老闻言,沉默了下。   其实他心里也是明白,自己或是几个徒弟在这方面的建树还不如在《药经》的指导下钻研了这许久的小徒弟,对他来说已经没多大的帮助了。   但要让华老承认这一点……   可不仅仅是失落了,更有一种既骄傲又心酸的感觉。   华老兀自闹着别扭,最后还是最懂华老的心的华济之劝了才算罢。   华济之道:“师父,小九常年在您身边,交往的都是我们这些人。他又是那样的性格,又不同别人往来,以前还没什么,什么事总有我们几个师兄给他担着。可他现在可是一族之长,这一点可就是硬伤了。”   他又同华老说,只不过同时下的学生一起到学校或是见习罢了,能有什么坏处,小九的根本还是在中医上。   又说起他自己那个一年也不见得能见上一次的徒弟来,正巧,是一所医学院的中医系的院长,有他帮衬着,既周全,也遂了小九的心思。   这么小的孩子可是不能逼的,你越说不,他就越想去做。小九现在还只是想去见识见识,若是真急了,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也不知是不是最后一句略带威胁的话,华老总算点下了高贵的头。      第62章 惊喜      海城   蓝颜集团大厦   又过去一轮秋季招新,新人们已经陆续到岗,可这没有对蓝颜人的忙碌有丝毫的缓解。   特别是总裁办的那些助理秘书们,依然活在水深火热暗无天日只能靠奖金和工资不断无视自己昨天立下的一定要辞职的誓言。   偏偏这种时候,还偏偏有人火上浇油!   颜总是谁?   那是尔等p民可以肖想的吗?   他们这些老一辈的早就对此不抱任何幻想了,但也阻止不了这些个还没认清现实又自认天生丽质难自弃的发情期雌性的愚蠢行为!   这不,自己被炒了不说,还连累他们得分摊她的工作!   还有那个不知所谓的来接替的新人!到底是什么人啊,还非要让他们总裁办在百忙中派自己来接人,还说是什么颜总的亲戚,颜总又怎么可能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   一看就是该死的人事部想拍总裁的马屁!   因为资历较浅而被支使来做这种事情的刘助理心里是各种不满!   但这种不满,在她看到那个俊美的男子从出租车下来的那一刹那,完全消失了!   男子,是的!   即使这位美男留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小刘却丝毫没有错认他的性别!   刘助理呆了呆,几步走了上去!   “请问,你就是颜总的……”   刘助理语塞了一下,该死的人事部怎么不说的更清楚些!   俊祎愣了一下,颜律已经知道自己要来的事情吗?真是的,三婶还是三师兄通知的?他本来还想给颜律一个惊喜的。   俊祎看着身前明显有些局促的女生,笑了下,“你好,麻烦你了。”   这一笑,千万烟花在刘助理眼前绽开了!   眼前的男人一身白衬衫西裤黑皮鞋,是这座大楼里再正常不过的打扮。可那头绑成马尾披在肩膀和身后的黑色及腰长发,修长的身形,紧窄的腰,封面模特一样的身材,那张白皙精致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伸出白皙的手,纤细修长的手指比艺术家的手都优美!   还有这个声音……   刘助理急忙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老天,她现在真的有被电晕的感觉!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呵呵。”   进了电梯,俊祎看到她按下了59的数字,心想,颜律这个性可真是够狂妄的,怎么直接建在95楼算了。   俊祎微哂,“颜律他现在在忙吗?”   刘助理听他直呼颜总的名字,心想,果然是颜总的亲戚,没想到人事部竟然还做了一件靠谱的事情!   她是完全没有把这个美男往她曾经想的那种骄纵难搞的女人身上扯了,对之前所看不起的空降行为也没了一点不满,这时候闻言,笑着道:“总裁现在在开会,估计还有一会儿呢。”   说着,电梯就到了,刘助理满带笑意的声音落在玻璃走廊里,引得总裁办忙着手头工作的人纷纷侧头来看。   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刚才出去的时候不是还恨得要死吗?   一见她身后的人,众人瞬间领悟到了这种变化!   刘助理和几人打了个眼色,将俊祎带进了总裁办,“你不用急,等总裁开完会就行了。现在,要不你先看一下这份文件,熟悉一下我们这里的规定?”   看着被塞到手里的文件,俊祎愣了一下。   他直觉好像发生了什么误会,但当他开口说在一旁等着颜律就好的时候,那一直亲善微笑的助理皱了一下眉头,俊祎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让她不悦,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答应了。   他看完了,将文件递还给了刘助理。   刘助理笑着道:“今天也没什么事情要做,你就帮忙大家复印一下这些文件,可以吗?”见俊祎伸手接过,刘助理引着他到机器前,又问:“这个你会用吗?”   见刘助理示范了一遍,不是多复杂的事情,俊祎也就点了点头。   在俊祎想不明白,干脆将就着做起手头的事情的时候,蓝颜大厦楼下有一个娇艳的女人没见来接自己的人瞬间便发起了脾气了!   方子彤也知道今天对自己有非凡的意义,所以也没同往常一样闹起来,而是压下了脾气问起了总台的人。   总台小姐方才分明见到刘助理带着这一次要来替职的先生上楼了,比起那位,眼前这个……算了,不比较了,简直惨不忍睹的女人完全就是个赝品!   总台自然不会答应让她上楼了。   受了极大委屈的方子彤拿起电话就打给了蓝颜的人事部长!   而正在会议中的人事部长,也不敢接电话,他一想也知道那方丫头找他什么事情,那群总裁办的人真是越来越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了!   这么愤愤地想着的人事部长,对自己的助理低声交代了两句,就让助理去处理事情了。   而那助理带着趾高气扬地对总台小姐哼了一声的方子彤上到总裁办,并向众人介绍了方子彤的身份时,众人纷纷惊讶地看向了终于恍然大悟的俊祎。   他今天随三师兄到海城,先是见了三哥的那位在医大任院长的徒弟,因为提起要让自己在医大任教一年的事情,俊祎便穿得正式了一点,没想到,这身打扮却让来接人的刘助理误会了。   他抱歉地笑了一下,正要解释,明白过来就是这个长得妖孽的男人让自己受了委屈的方子彤阴沉了脸,她冷声道:“你是谁?竟然冒充颜律大哥的亲戚!”   闻言,俊祎蹙了蹙眉,颜律的亲戚?不是自己难道是眼前这个泼妇?   他对很是为难的刘助理安抚道:“抱歉,是我让你误会了。你的工作没有关系吧?”   刘助理大为感动,她连连摇头,“请问你是颜总的……”   “我是他弟弟,今天是来——”   “胡说八道!”方子彤忍住了险些脱口而出的‘放屁’二字,“颜律大哥只有颜瑾一个弟弟,他长什么样子我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是他哪门子的弟弟?!别乱认亲戚了!”   “就是有这种人!以为什么亲戚都是你可以攀的吗?恶心!”她指着俊祎,转头道:“这个人根本就是个假货!你们居然还让他上到总裁办这么重要的地方!要是这个人是来偷重要文件的怎么办?你们还不把他赶出去!”   这种趾高气扬的态度,让总裁办的几人都皱起了眉头,那人事部长的助理虽心里也不大喜欢,但毕竟是顶头上司也要小心照顾着的人,可不是他能得罪的,这时候也道:“这里排查这么严,确实不是什么身份不明的人就能上来的,万一出了事,谁负这个责任?”   总裁办几人心里也是明白。   这个人说是颜总的弟弟,但显然不是实话……   刘助理心里觉得难受,可也只能抱歉地看向了俊祎。   而这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心肝宝贝正在总裁办受委屈的颜律,淡声用一句“记住你们的保证,下个月,我不想再见到这种结果。”结束了会议的他,出了58楼会议室的门。   苏秘书紧跟着他汇报接下来的行程,有些犹豫要不要和总裁说一声方家小姐的事情的人事部长在会议室里踌躇了一阵,还是跟了上来。   苏秘书的声音没停,人事部长也不好打断他,电梯门开了,一阵嘈杂的声音让人事部长刚想说出的话就这么噎住了。   颜律听到吵闹声,浑身的气压就低了好几个度。踏出电梯,还不待惊讶的苏秘书出声责问,颜律一见走出总裁办的人,脚步就顿住了。   “总裁?!”   “颜律大哥!”   这些声音颜律都注意不到了,他见少年脸色有些差,眉头还皱着,但仰头一看到他,眉眼就舒展开,有了笑意。   颜律只感觉心跳顿了一下,他快步走向了俊祎!   “小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伸手将俊祎抱进了怀里,“来找我吗?”   俊祎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说话。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但显然效果是有了,过程却……   总裁办的几人瞬间石化了。   总裁笑了……   总裁抱着一个男人……   总裁的声音竟然这么温柔……   还是见过大世面的苏秘书率先回过了神,他微笑道:“陆少爷,好久不见。”   俊祎从颜律怀里退了出来,对苏秘书点了点头,“你也是,好久不见了苏秘书。”   见总裁的注意力全然被陆少爷吸去了,苏秘书只好出声道:“刚才是怎么回事?你们不去做事,在这里吵什么?”   一见这个阵仗,总裁办的人哪还有不明白的?!   刘助理看了眼脸色已经十分难看的方子彤和人事部的两人,心里大为快意,原本资历不够但身为当事人的她这时候发言了,“总裁,苏头儿,我们刚才正招待客人呢,但人事部的人带着这位姓方的女士一来,就对陆少爷口出恶言,还要赶陆少爷走呢!”   人事部这些人总在总裁办耍威风,她们早就忍够了!这个机会不好好利用,她们就是傻子!   沉浸在见到俊祎的惊喜中的颜律,这时候想起了俊祎方才蹙眉的表情,顿时,整个59楼陷入了一片冰天雪地。   颜律搂着俊祎,看向了面色发青的人事部长。   人事部长额头上都冒出了冷汗,他瞪了一样自己的助理和那个不长眼的女人!他要被这两个蠢东西害死了!   “总裁,您听我说,这件事情完全是误会……”   方子彤这时候也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了,一看颜律对那个人的亲昵和维护,方子彤心里大不是滋味,就是因为这个长得和女人一样的男人,颜律大哥才会一眼都没看她!   方子彤心里气愤,却也没有蠢到把这些表现出来,她做出抱歉心急的表情来。“对不起,颜律大哥,是我刚才不小心说错了话。都是我的错,你别怪他们……”   颜律垂眸冷眼看了看这个造作娇柔的女生,感觉俊祎有些沉默地撤开了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颜律立即看向了俊祎,俊祎回了他一个笑脸,这让颜律心里的不满更深了。   自己的宝贝,竟然在自己的地盘被这些蠢货欺负了!   这让颜律如何不恼?   他更心疼!   自己拼命呵护的,从不敢让他受一丝一毫委屈的宝贝,竟对自己露出这样让他心疼的笑脸,颜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是谁?”   颜律冷冷地问道。   方子彤错愕,她完全没想到,颜律竟然会不认得她!明明,在妈妈的安排下,他们已经见过两次面了!   人事部长此时也是心惊!   他明明接到方总的电话说自己的女儿要和颜律谈婚论嫁了,这一次是让两个人培养感情的,可总裁竟连这个蠢女人都不认识!   他这时如何还能不明白他是被那个自以为是的方家人给耍了啊!   他颤着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道:“总裁,是这样的,这位方小姐是来总裁办应聘的。”   应聘?   方子彤瞪大了眼睛,她急声道:“不是这样的,上次是颜伯母点头让我来这里帮忙的,颜律大哥,我……”   颜律是什么人,一听这话还能不明白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冷了声音,也不针对那女人,只对人事部长道:“我聘用你掌管人事部,是因为我信任你有这份能力。不过,事情证明我的眼力有问题。”   他安抚地拍了拍俊祎的肩膀,冷笑道:“苏秘书,把遣散费给这位先生。至于这位小姐,”颜律顿了一下,他转眸看向方子彤,“我不管你是谁让你来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下一次我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我的教养了。”   说完,不管女人惨白下的脸,他牵着俊祎离开。   苏秘书见状,识相地没有追上去问颜总接下来的行程怎么安排,他算是看明白了,只要在陆少爷面前,总裁眼里无大事,更何况是区区的翘班而已。   他冷眼看了眼人事部长和那女人,这么多年来想倒贴给总裁的女人和想卖女儿给颜总换取些什么的人家他还能见得少了?不过像这么蠢的,还真是头一回!   苏秘书毫不同情,他转头对总裁办的手下们交代道:“招子都放亮一点,这回见过了陆少爷,下一次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你们就不用呆在这里了,明白吗?”   “知道了,头儿!”   这位陆少爷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不管什么来头,总之她们以后就拿他但佛来供着了!   总裁办几人无不这样想到。   进了电梯,俊祎脸上的笑算是藏不住了。   颜律禁不住亲了亲他嘴角的笑容,“高兴了?”   俊祎瞥他一眼,他不否认,他享受颜律带给他这样特别的感觉。   虚荣的,亲密的,被宠爱,被最在乎着的感觉。      第63章 捂脸      颜律带着俊祎直奔自己的私人公寓。   一进门,还来不及打量屋子的俊祎就被男人火急火燎地抱进了怀里,热吻铺天盖地而来。   俊祎忍俊不禁,他‘唔唔’两声,拍打着男人的胸口想让他不要这么着急,自己的鞋还只脱到一半呢!这样挂在脚上很不舒服欸!   颜律却不管不顾,早在公司见到这个心尖上的宝贝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能忍到回家,颜律不得不对自己更上一层的自制力感到佩服!   他这时候也顾虑不到这样的心急和热情会不会吓坏怀里‘不经人事’的少年了,他有多想俊祎,自己再清楚不过了,可这时候爆发出来,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思念竟然已经积满了这么多!   他在自己怀里,他融化在自己的吻里,可这些仿佛都不足够!   颜律抱起他,让他和自己同高,更轻松地用火热的唇舌代替话语告诉怀里的宝贝,这段时间他有多想他!   俊祎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吻,就算加上上辈子。   那种仿佛整个人都会被一个吻吸进男人的身体里,那种冲撞着自己心脏和呼吸的火热和情动,让不知如何应对的俊祎只能放弃自己任由男人主控自己!   长久的吻。   舌头已经有些麻痹,摩擦着的嘴唇也有些火辣辣的疼,但俊祎不想喊停。   男人的唇舌,侵略性那么强!而他,甘愿成为他的俘虏,并为这一份热情而着迷。   “宝贝……”   吻毕,看着俊祎红肿的嘴唇,颜律有些懊恼自己的粗鲁,可是这种懊恼只微不足道地那么一闪,他的脑子就完全被眼前的美景占据了!   湿肿的嘴唇红艳欲滴,带着被狠狠疼爱过的美与余温,满脸绯红的容颜摄人心魄,少年的眼睛闭着,在亲吻停下来的时候,浓黑的睫毛颤了颤,缓慢地打开了眼帘,迷醉而带着湿气地看着自己……   颜律的心脏仿佛瞬间冲到了耳朵旁在剧烈跳动,他复又低头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宝贝。   直到躁动的情怀被吻稍稍缓解,两人都只能剧烈地喘息着。   颜律的鼻子靠近,贴在俊祎的鼻子上,他轻声道:“小宝,我好想你。”   颜律的手从俊祎的衣服里退了出来,方才意乱情迷中他不知多用力地抚摸过他朝思暮想的身体,此时却也知道现在还不是一个好时机。   颜律也痛恨自己这样顾虑重重的,他紧紧将少年的身体抱进胸膛里,才算稍稍满足里心里的热望。   那动作,在此刻显得太突兀了,还有些回不来神的俊祎,身体僵了僵,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双腿早已‘背叛’了主人的理智,缠在了颜律腰上,他此时,整个人……   俊祎正竭力退下的热意,轰地又冲向了脸和耳朵!   但那个轻笑着的人根本没有在意他的窘迫,在他轻微挣扎的时候,反而将他抱得更紧。   他看着男人伸手将自己脚上还未脱下的鞋轻轻退下了,还感觉到男人在自己耳朵和头发上落下的轻吻,埋在颜律肩窝的俊祎心尖一颤,他更用力地抱紧了颜律的脖子。   “……还没到下班时间,没关系吗?”   少年问起了不着边际的话,颜律怎么会不知道他是想避开这种溺死人的气氛和他心里散不去的尴尬。   他体贴的跟随了少年的话题,一边脱了鞋就这么抱着他走进屋里,一边柔声说:“嗯,本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   若是x公司的张总知道自己手头这涉及上亿资金的合作案在对方眼里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大概在接到苏秘书会面要改期的电话时就不会那么和善了!   俊祎默了一阵,在颜律抱着他坐在沙发的时候说了一声,“我也想你了”。   他的声音很低,但颜律没有错过这一句!   颜律脸上的温柔霎时间浓了一倍,他‘嗯’了一声,两个人一时间沉溺在这样温暖的氛围里,舍不得出声了。   颜律伸手解开了俊祎束发的绳子,将方才自己弄乱的长发轻柔地抚顺。   这样的美好,让俊祎乖顺得窝在颜律的怀里。   好一阵,他才闷声道:“颜律,我被师父赶出来了,怎么办……”   原本俊祎一点都不在意,甚至在师父拿着手杖气呼呼地赶他的时候都觉得忍俊不禁的俊祎,在颜律面前说起时,就带出了很委屈的感觉来。   颜律怔了下,有些担心地看着怀里的少年。   年前,少年被他师父急吼吼地召了回去,他心里虽然对华老这种总是看不得自己顺心的行为不爽,但对少年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那位老人是怎样着紧疼爱他的宝贝,他非常清楚。   但被……赶出来,到底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情?   见颜律的眉头都皱起来了,俊祎抿着嘴才没让自己笑出来,他坐直了身体,双手捧住颜律的脸,鼓着嘴道:“你愿不愿意收留我呢?嗯?”   颜律愣住了。   少年是说……!   他要住在海城!他要留在自己身边,再不同这些年一样只能一年让他见到几回!他会和自己住在一起,每天自己醒来就能看见……   他一时间惊喜得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激动地亲吻少年,抚着他的脸,低声道:“宝贝,你说真的?”   傻样。   俊祎笑出声来。   *   话说起,被颜律冷冷警告过的方子彤回家大哭大闹了一场。   听到颜律说若是再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会对自己不客气的话,方家父母根本来不及心疼女儿了,他们心里甚至气恼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好好的事情竟然弄成了这样!   若是让颜律恨上了他们家……他们有多少本事都不够颜律只手弄死的!   无法可循的方父,只得让自己老婆用女人的手段给颜母打去了电话,先是约了见面吃一顿饭,再有就是小心地提到了自己女儿不懂事,本想着到公司帮帮颜律的忙,却没想到好心办坏事惹了颜律不高兴了,要是可以也让颜母带颜律一起来吃饭,他们好当面让自家女儿给颜律道个歉。   颜妈妈一听,心里就明白了九分。   她没心思应付方家人,只说吃饭就不用破费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回头和自家儿子说说,怎么能和女儿家置气这样的话,客套了几句也就挂了电话。   颜妈妈挂了电话,她当然没有无聊到因为这种破烂事给儿子打电话的事情了,那方家算个什么东西?   颜妈妈心里冷笑,那个女人打什么主意她会不知道吗?   原本看那女娃儿也是聪明可人的,没想到居然就是个一张脸还能看的,想到自己儿子根本也看那女人不上眼,颜妈妈心想,以后自己的标准可也得提高一点才行,没得给儿子添麻烦。   而这厢,俊祎和颜律没有接到颜妈妈的电话,倒是接到了他三师兄的电话。   华济之和谈绪如今就住在海城,开一家谈绪一直梦想着开的咖啡厅,生意算热闹,也算是在海城定居了。   他有带小师弟回家一起住的打算,但白天听师弟要去找颜律,他心里也就明白了个大概。虽然是明白,但也不能不打来电话邀请小九来家里住。   果然,听见俊祎说自己已经有住的地方,不用他担心的时候,华济之对一旁关注着电话的谈绪做了一个‘颜律’的口型,‘看吧,肯定和颜律在一起’这个意思,谈绪轻易就接收到了。   不过有些话,尽管不大好意思开口,但作为师兄,华济之还是对俊祎叮嘱道:“小九啊……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三哥也不勉强你。有空,到三哥这儿来玩啊,谈绪也很想你的。”   听小九答应,这句话在嘴里已经绕过好几个圈的华济之咳了声道:“还有就是……小九啊,有些事情不能太纵着颜律了,知道吗?……你可还没成年呢。”   ……电话那头的俊祎霎时红透了一张脸!   “怎么了,小宝?”   看着文件却也时刻关注着俊祎的颜律,在他一脸不自然地红透的时候担心了起来。   俊祎瞪了他一眼,撇下不明所以的颜律就到了阳台。   “三哥……”   华济之也是知道小师弟这是不好意思了!   别说自己,经过了自己的事情,家里的师父和几个师兄弟哪儿还看不明白小九和颜律之间的事情?   若不然,师父会在听到俊祎不留在帝都,反而要远到海城的时候发那么大的脾气,还直用手杖又急又恼地把小九骂出了家里?   师父那也是记恨着颜律呢!   这小东西年纪一大,就恨不得往那个混小子身上奔了!   真是白教他到这么大了!   有了谈绪以后,华济之对于小师弟的感情自然不会反对,而且颜律那个年轻人他自己是十分看好的,一看就知道是会宠着疼着小九的主。   不过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就罢,有些话可不得不提醒的,都是男人嘛,他又怎么不能不了解颜律的某些心思呢?   看自己对谈绪……就知道了!   可小九还没成年呢!   这种事情,绝对禁止!   华济之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总之,三哥的话你得记着知道吗?”   “……我知道的,三哥。”   看着走向自己的颜律,俊祎心里不禁又恼了起来。   都是这个混蛋,叫三师兄对自己说出那样的话来……   混蛋!      第64章 你是我的      颜律翘班了一整天陪着俊祎,他自己心里也觉得自己没什么情趣,这样的日子和自己的宝贝在公寓里呆了一整天。   但两个人,谁也没有对这样没有情趣的约会和相处有丝毫的不满。   不过这种想要和俊祎一直宅在一起的想法在俊祎到海城的第三天,就宣告破灭了。被俊祎赶着去上班的颜律心里大不乐意,可是也明白他的少年不可能只属于他一个人。   来了海城,他还得顾着爸爸和干妈呢……   陆国学接到儿子到了海城要来看他的电话,一时间惊喜非常,忙对正问他要不要答应市长用餐邀请的秘书做出‘推掉’的手势,他看了看时间,对俊祎道:“爸爸现在就下班了,你在哪儿,爸爸去接你好不好?”   俊祎没答应,他知道父亲现在一定还在办公室呢,再说……来接自己?若是要让他知道自己这个不孝儿子到了海城就奔着颜律来了,还不知心里要多不是滋味呢。   他直言自己直接坐车到爸爸的宿舍,陆国学忙告诉他自己已经换了房子,将住址告诉了俊祎,陆国学心里大为得意,果然自己上个月买房子的时候没犹豫真是太明智了!   自己那新房可是有三个大间,配置齐全!想到儿子这下能在自己这里住的舒坦,陆国学心里能不高兴吗?   父子俩见了面,吃过饭,听俊祎说起自己会在海城求学一两年时间的陆爸爸笑得眼角的鱼尾纹深深。   “小俊啊,你看爸爸这里还有没有什么要添置的,以后你住在这里,什么都依着你来,爸爸老啦,都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喜好了,我正打算在你房里装一台电脑呢,你看……”   沉浸在以后美好生活设想里的陆爸爸总算是发现了儿子有些不自然的神情了,他有些担心,莫不是儿子不乐意和自己一起住?还是不喜欢这地方?   他急忙问道:“怎么了,小俊?是不是不喜欢这里?你和爸爸说。”   俊祎难得有些支支吾吾起来,他正想着托辞,颜律的电话好巧不巧就打了进来。   听颜律问自己什么时候过来,俊祎立即应了声,挂了手机,俊祎对爸爸笑了笑,“爸,干妈知道我来,要我到家里吃晚饭呢。你去吗?”   陆国学听了,对那个老跟他抢儿子的颜母更有几分怨念了,比起去颜家吃饭,他倒是有更重要的会餐要参加,但也知道儿子是不能陪自己去了,也只得罢手。   “我的宝贝儿子,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告诉干妈一声,好让颜律去接你啊!”一见了想念甚久的干儿子,颜妈妈喜笑颜开,拉着俊祎的手是又问又疼的。   颜瑾在一旁看了平时笑一下都得紧张地止住直喊又要多一条皱纹的老妈此时笑得满脸开花的模样,嘴角不由抽了又抽,感情在他老妈眼里就陆俊祎是个宝,自己和大哥都是草了!   他看了眼大哥。   ……不对,这个家只有自己是根草……大哥一脸‘渗人’的笑地看着陆俊祎,眼里根本没自己这个弟弟啊!   吃饭时候听俊祎要在海城医大上几年大学,颜妈妈高兴坏了,直说要布置房间让俊祎就在家里住下,全然没想起干儿子亲爹也在这。   倒是颜律脸不红心不跳地替俊祎拒绝了老妈的邀请,颜妈妈倒是没怀疑,她也是想起那个招人恨的陆国学的存在了。   哎,到底是隔了一个‘干’字,怎么也抢不过个‘亲’的。   这么想着的颜妈妈心里很是怨念,就做主让俊祎今晚一定住在这里,陆国学那她去打招呼了。   屋里,窝在颜律怀里的俊祎和他说笑了一阵,才抱着颜律道:“我爸让我跟他住呢。”   颜律眉心一跳,“你答应了?”   “……我也没理由拒绝啊。”要是告诉爸爸我不和他住,反而和你一起住……也没这个道理吧。   颜律听他没答应总算安了安心,他说道:“明天就回了你爸爸知道吗?就说我这里有所房子离你的大学特别近,住着方便。”   当然,陆爸爸会是如何的郁闷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霸道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手指戳着颜律的脸,俊祎的眼睛都笑得弯弯的。   颜律这样的说辞,倒不是全然是借口。   离医大只有两三公里的高级别墅区,是几年前才开发出来的楼盘。   一进这名为‘汉森小镇’的别墅区,没到房子的俊祎已是大为满意了!   “国内现在应该很少有这样的楼盘啊,注重人文,绿化做得这么好,路也铺的这么好,单这一点,就注定要大卖了!”   “多谢夸奖。”   俊祎睁大了眼睛。   “你做的?!老天,你不这么会赚钱会死啊!”   俊祎满脸都是得意的喜滋滋的模样,有这样一个强大的爱人,他如何不骄傲呢?   车子熄了火,颜律凑过去亲了亲俊祎,边给他解开安全带,边道:“这里可是有你九分的功劳。”   若不是这个十分看重居所的宝贝总和他谈论理想住所,他这样无趣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带领着团队设计出这样前卫的楼盘来?   当初卖楼的时候,颜律就在最好的位置给自己留了一栋。带着欧式风格的建筑,两层的独栋小洋楼,矗立在小区清幽、采光最佳的一角。   小楼内里只经过了简单的装修和设计,双层的房子,在一楼采用了复式的设计,宽阔的大厅边缘是几阶的梯子,走下去便是设计好的书架和开放式的小书房,巨大的落地窗外,冰蓝的游泳池和小花园无不让人心情放松。   颜律说:“你喜欢怎样的,都好。”   他是特意没有全部装修好,少年脑子里的奇思妙想他只能窥探这许多,这是要住很久的地方,他自然想让宝贝最满意了。   俊祎算了下,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设计装修好正好入住!   他抱着颜律的腰,仰头含笑道:“你最近忙吗?我们自己动手做,好不好?”   颜律怎么可能不答应?   俊祎复又将房子细细看了一遍,哪里想要摆至什么,哪里想要设计怎样的效果都兴致勃勃地告诉颜律。   这是他们的房子啊……   他们的家。   *   从港城回来汇报工作的亚瑟一听leo已经下班回家,他伸着脖子瞧了瞧窗外的天色,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帝都时间下午三点整。   亚瑟:“……leo这是生病了,还是我的手表生病了?”   他誓要学成的帝都腔华语已经在港城同胞们的感化下,一去不复还了!那怪腔怪调的华语说起来滑稽得很,偏偏他自己还挺满意,常常一开口就惹得总裁办的人笑得不行。   不过深知此人尿性的苏秘书却一点都没有搭理他的想法。   亚瑟不甘心地凑了过来,“哥们,你肯定知道点什么,不要这么小气嘛,和我分享大家开心嘛!”   苏秘书头也不抬地继续手上的工作,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翘了班,他这苦逼的秘书却没有甩手不管的命。   亚瑟摸了摸下巴,想了一阵,他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来,他掏出手机,边呼叫颜律,边想太不够意思了,谈了恋爱竟然都和他这个最好的朋友说一声!   苏秘书抬手就抢过了亚瑟的手机,掐断。   “要是想明天安全地回港城,就别找不痛快。”   这个蠢货,被总裁治了那么多回也不知道放聪明一点,这时候打扰总裁的兴致,不是明摆着找死吗!   而这时候被亚瑟‘牵挂’着的leo颜又在做什么呢?   ——“小宝,别闹。”   颜律扭头躲开俊祎在他脸上跃跃欲试的粉刷涂鸦,俊祎得逞了两次,见颜律脸上红蓝交错的颜料,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不要这么小气嘛,颜律,就一下……”   颜律听他一副诱哄的语气,哭笑不得。“好不好吗?”这小东西见他不答应,干脆就这么睁着大眼睛看着他……   俊祎这完全是从球球和跳跳身上学来的,每次被那两双冰蓝的眼睛这么仰望着,俊祎是什么都能答应它们!   而此刻用到颜律身上……他根本没有过问颜律的承受能力啊!这么看着他,他怎么可能忍心拒绝?   颜律叹了口气,他放下在墙上努力粉刷着的颜料刷,伸手揉了揉俊祎的头。   “淘气。”   他却甘之如饴。   见他妥协,俊祎快速地在红色颜料桶里抹了一把,艳红的手指就这么玩颜律脸上招呼去。   “你要相信我的手艺,绝对给你画一个美美的脸!”   闻言,颜律笑出声来。   “哎呀,你别笑!”俊祎伸手压住了他上扬的嘴角,“这要是画丑了,就都怪你!”   这世界上,除了这个淘气的宝贝,有谁能把他堂堂颜律颜总裁的脸当玩具这样涂鸦?又有谁能让颜律心甘情愿地做他手中的玩具,只为让他一笑?   “喂,把眼睛闭上。”   ……这样看着我,你不觉得难为情吗?笨蛋!   见颜律闭上眼,那里足以溺死人的温柔也被锁上,俊祎才专心地画了起来。   他没有刻意,但当一朵艳丽高贵的‘天御花’在颜律脸上绽放时,俊祎自己都愣住了。   “小宝?”   脸上滑动的手指停了,颜律睁开眼睛,少年有些愣神的表情映在了他的眼睛里。颜律有些担心地伸手拥抱住他,刚才还开开心心的,这是怎么了?   俊祎的眉眼弯了弯,他的手指轻轻在颜律脸上的天御游走。   俊祎浑身的气息仿佛都温柔了几分,他倾身在颜律唇上印下一吻,在颜律错愕的神情中,轻声道:“颜律……你是我的。”   ——印以天御,惟我所有。      第65章 上大学了      九月   海城的秋天还在夏老虎身前伏低做小,医大00届新生熙熙攘攘的热闹,更让这个炎热的天气更涨一分威力。   随处可见拎着拖着大包小包陪着儿女的父母,其中一对姐弟更是在一路上引来了很多人的注目。   “姐,我可以拿的!”   看着周围隐隐谴责、鄙夷的目光,李非凡的脸都涨红了,他不是不想替他姐姐分担她身上的大包小包,而是……   “没事!天气这么热,万一中暑了怎么办?小凡听话啊,姐拿的动。”说着,林思思又嘱咐小弟要把帽子戴好了,不要晒到。   看吧!李非凡心里很是无奈。他人长得白白净净,可是怎么说也是个大男生啊,被他姐姐这样当五体不勤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不是他愿意。   在众人眼里,就是那个满脸大汗的女人手上拎着肩上背着,而那个男生戴着帽子拿着一瓶矿泉水,这么一比较,自家好歹还帮忙拎着东西的儿子算是懂事了!   寝室楼在五楼,这时的宿舍楼可没有安装电梯,本也不是多高,但对于一路拿着行李的林思思而言却是一段艰难的路程了。   她脸上还笑着,腿上却已经酸得打颤了,胳膊也早已麻木。   自己难受还好,要是让自小身体就不好的弟弟受这种苦,她可心疼!   “小凡啊,你要不先上去,看看有没有同学已经到了,要好好和他们打招呼知道——啊!”   一个没走稳,林思思往后一跌!   “姐!”   姐弟两吓得脸都白了,但有一个人及时扶住了林思思跌落的身体。   “小心,你没事吧?”   林思思还没睁开眼,就听见了一个清冽好听的声音,她抬头一看,男子俊美的容颜就这样招呼也不打地闯进了她的视线。   “……啊,不好意思,谢谢你!”   林思思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她慌慌忙忙地站好,待看到地上滚落的行李又慌手慌脚地捡了起来。   慌乱中的林思思,没能注意到自己的弟弟亦同她一样,在看到男子的瞬间,苍白的脸上就浮出了红云。   俊祎摆手说了声“不用谢”,就弯身帮忙她收拾东西了。   “你们到几楼?”俊祎将行李拿在手中,他在国外生活了很久,对女士的绅士也已经习惯成自然,此时也没有将这成堆的行李还给一个娇弱的女生提的道理。   他有些不满地瞥了眼那个低垂着头的男生,从方才报名处看到这两人他对这个男生的印象已经是差到极点了。   “啊,这怎么好意思,我自己来拿就可以了,不用麻烦的……”   俊祎摇了摇头,“没什么,我要到五楼,也是顺路。”   “啊,好巧,我弟弟也住在五楼,506,你呢?”   “我也是。”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这是我弟弟,李非凡,读临床医学的,同学你呢?”   “我是陆俊祎。”   说话间,已经到了506门前。   六人间的房间,俊祎其他四个室友已经到了,正围在一起说笑着,俊祎推门进来,屋子里瞬间静默了下。   呆住的众人中,有一个憨厚的北边男生挠了挠头,“同学,这里是男生宿舍,你……”   俊祎挑了挑眉,微笑道:“我知道。”   完全没有一丝女气的声音,让那开口的男生瞬间窘迫至极!俊祎倒没有计较这人把自己的性别弄错的事情,他知道自己这一头长发,很容易造成某些误会的。   他让开门,将手中的行李放下,“进来吧。”   门外的姐弟俩这才进来。   “啊,人都来齐了啊!我们四个都是昨天来的,还一直想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呢……”相对健谈的孟宏,此时爽朗地打破了屋内局促的尴尬。   不多一会儿,原本因为俊祎的容貌和杜中华(那个认错俊祎性别的男生)弄出的窘迫小插曲就被人遗忘了。   大家发现,这个长得好看的男生没他们第一时间以为的那样不好相处。他彬彬有礼,而且爱笑温和,很快就和四个早来的男生打成一片。   倒是始终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李非凡在笑声中显得格格不入,若要平常,林思思见状非得急死,但她现在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手脚轻快地给弟弟洗了床铺铺好了床,犹豫了一下,才出声道:“陆同学,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吧,就当刚才你救了我的谢礼。”   俊祎怔了一下,他这才想起一件了不得的事情来。   他没有在国内上过大学,也从没有住过集体宿舍的经验,所以……他一如往常一样,根本是空手来的。   “不是吧,哥们,你这也太潇洒了点吧?”   几人一发现这个情况纷纷笑开了!   俊祎默了一下,才掏出手机想给颜律打个电话,颜律已经打了过来。   “小宝,不是让你等我一起的吗?”   因为不得不到公司出席月会的颜律一回来就发现原本答应得好好的小东西撇下自己跑了,心情当然不可能多好了。   俊祎摸了摸鼻子,他走向阳台,“颜律,你昨天是不是有给我收拾行李了?”   颜律在那头不客气地笑出声了,“是啊,我就想有个小笨蛋肯定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他笑了一句,却也不想他的宝贝生气,接着道:“我在路上了,马上到。”   颜律来时连身上的西装都没来得及换下,他拎着两个巨大的箱子,俊祎很是怀疑他到底是不是恨不得把家里都给他搬过来了!   其实颜律本人也没有多少集体生活的经验,只是,涉及俊祎的事情,他怎么能不多做准备呢?事前周全,就怕缺了什么,让少年过得不舒坦。   颜律简单和众人打了个招呼,很快就从行李里找出矿泉水,拧开了递给俊祎,“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不听话一点?”   他语气里满是无奈,转身勤快地将借了水桶开始给俊祎擦洗起床铺来了。   一系列动作,把因为他那一身精英至极的打扮而震慑到的几人又大惊了一把。   俊祎坐在桌边,笑看着不顾一身高级手工西装就这么跪在脏兮兮的木板床上弯身给他清洗床铺的男人。   只是很小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俊祎心里却倍受感动。   任何一个生活的小细节,无不昭显着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宠爱和在乎,这对心思细腻敏感的俊祎而言,是太过新鲜而幸福的体验。   孟宏手肘顶了顶俊祎,他看了眼随手被丢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和木板床上挽着袖子露出一截麦色结实的手臂一丝不苟地给室友擦床的男人。   “你哥?”   孟宏是海城本地人,虽然也不是多富贵的人家出来的,但一点眼力还是有的,单这身衣服已经比自己老爸挂在衣柜里时时保养宝贝至极的那套西装不知要好上多少了。   俊祎点了点头,他对颜律道:“怎么样,大老板要不要请哥几个儿去吃饭?”   “荣幸之至,大少爷。”   俊祎就这么被他调侃的语气逗笑了。   一直没有吭声李非凡这时候小声地道:“陆俊祎,我可以一起去吗?”   他姐姐在刚才就被家人叫回家了,本来要带他一起走的,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也就只能罢手了。林思思只当他是不大愿意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绝没有想到,她这个从小乖巧的弟弟,在今天遭遇了怎样连他自己都震撼的变化。   “当然。”   虽然对这个被宠坏的男生俊祎心里不大喜欢,但这也不影响他和室友好好相处的决定,不是么?   颜律当真请了506全体吃饭,吃的也不是什么大餐,而是大学城周围一家看起来干净的餐馆,这里早聚满了第一天来聚餐的新鲜人,气氛非常的好。   颜律当然没有失策到请这些人到高级餐厅吃饭了,一来不符合大学生的身份,二来,对人际关系处理得心应手的他又怎么会给他的宝贝带来麻烦呢?   人的感情,若是不在一个平衡的起点,也注定要失衡的。   热闹地吃过了早饭,颜律也和506几人打成一片,除了略显腼腆安静的李非凡外,几乎没人不对他产生出隐隐的尊敬崇拜来。   回去的路上,颜律听他满是新奇说起宿舍里的人,对于从没有和同龄人集体生活过的俊祎,颜律十分明白他此时激动的心情。   “小宝,要不要多准备一些电风扇,宿舍里太热了。”   颜律一边给趴在他腿上的俊祎擦着头发,一边给说着要多给第一次住宿的俊祎准备什么。   俊祎无聊地摆摆手,颜律的手太轻柔,他现在已经昏昏欲睡了。   “不用那么麻烦,反正也住不了几天。还是说……你想让我一直住那里?”   怎么可能!   单是军训要在那里住上小半个月,颜律心里已经多有不满了!   “就算是几天,也要住的舒服一点。”   “我不怕热。”   再说了几句,俊祎的声音已经慢慢低下去了。   颜律试了试指间的头发都已干透,低头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少年,泼墨般的长发披散着,迷糊着入睡的他表情安静美好。   好一阵,看呆了的颜律才回过神来,将俊祎轻轻抱起放到床上。   他拥抱着俊祎的手没有放开,亲了亲俊祎的唇,低声说了一句:“宝贝,你不介意,对吧?”   明天就要离开他的怀抱,今晚,睡在一起,你不会介意,对不对?   仿佛听到了颜律的心声,安睡着的俊祎更往温热的胸膛贴近。   颜律笑了起来,小家伙,是谁告诉过我忍耐伤身的。   现在,折磨我的,可不就是你这个可恶的,我的宝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在很久很久以前,还在颜攻so样so simple的年代。   陆小宝:小颜子,怎么还不走。   颜:哦……宝贝,这辆车没有熄火,有点危险。   陆小宝看了一眼。   上车,脱衣服。   “宝贝?”   口干!舌燥!   颜小攻扑了上去——   cut!   “……宝贝,肿么了?”   穿衣服,瞥一眼。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那辆车没有熄火了吧。”   ——|||   哎哟喂,不要这么凶残——   咦,车子肿么还没开走?有声音?!   ——“喂,颜律你干什么……”   ——“宝贝,我想试一下哪辆车子的马达更厉害一点!”   擦,一脸血有木有~~      第66章 吃醋      不论颜律心里多不愿,俊祎还是迎来了他两辈子头一回的大学军训。   不过一天,枯燥无味的训练就让俊祎对大学伊始的军训的期待完全破灭。   当然,和别人在炎炎烈日下哭天抢地的难受比起来,这种程度对俊祎来说并不算什么。确如他对颜律说的,他不怕热,甚至那些临近他站着的人还沾了福,感受到那股清冽沁凉的气息,无不为之心神一震。   只是这样一动不动地站上一个小时的军姿,实在有些有些无趣。   索性,他就召唤着《药经》看了起来。   ‘主人,我想出去玩。’   ‘不行。’   这些小东西自从出了几回空间就贪了新鲜了,虽然别人不一定看得见,但俊祎也不想冒险。   和球球、跳跳草药们聊了一阵,它们便和不打扰主人看书了。   “喂?喂!”   “陆俊祎你没事吧?”   在眼前晃动的双手,让俊祎回过神来。   “怎么了?”俊祎往旁边看了下,不知什么时候站立的新生们竟都已经解散了!   这下原本有些担心的孟宏几人哪还能不知道这人根本没事,他们哄笑开,“服了你了!这样站着都能睡着!厉害厉害!”   俊祎赧然地摸了摸鼻子,他没有解释,由得他们笑去了。   孟宏又顶了顶俊祎的手臂,指了指那头围观着的女生群,见俊祎转向她们,一阵窸窸窣窣的讨论声更剧烈起来。   孟宏嘿嘿笑了起来,“连上一届的校花师姐都来看你欸,你小子魅力不小!”   “看我?”   这是完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人围观的俊祎。   孟宏一瞪眼,“我说你小子把哥几个都嫉妒死了,竟然一点自觉都没有!”   一天的时间足够让医大的人知道这一届新生出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美男了!而这些闻讯而来一堵美男真面目的人,数量可观!   谁说医大的学生都呆板?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有女人的地方自然就有花痴!   真是年轻。   俊祎心里飘过这样一句话,他也没有因为孟宏几人的调侃而不自然,大大方方的样子倒是惹得孟宏几人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起来。   一如既往沉默的李非凡这时候出声了:“教官好像要叫集合了。”   几人一看,还真是!   有没有搞错啊,这才歇了多一会儿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教官打一开始就盯上这个留着长发‘不伦不类’的新生,在他眼里这样的学生就是那种会出特别多状况的。   可没想到,这小伙子还真不错。   站姿站得好,几个动作都做得十分标准,态度也十分认真。   教官心里满意,几次示范动作都找上了俊祎,俊祎心里也是无奈,只好在寝室几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听命了。   第二天中午,午休时候506一群不算熟悉的小伙子在这样炎热的天气和艰苦的训练下也顾不上形象不形象了,一回屋子里是恨不得把全身都脱光了才罢休,一屋子男人也没什么,哪想到就在第二天,有一位中年美妇突袭而来。   “啊!”   “嘭!”   这是浑身只一件小裤衩的孟宏的尖叫声。   寝室里浑浑噩噩的一群人瞬间都被吓醒了。带着耳机,正掩饰着专心看书的俊祎此时也看了过来,听孟宏大叫:“谁妈妈找上门来了!喂!大家伙快点把衣服穿上!”   一片混乱。   敲门声又响起,一个温雅的女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俊祎,你在吗?”   干妈?!   俊祎从上铺一跃而下,回头看了眼,确认几人都衣着体面了,才打开门。   “干妈,这么热的天怎么来这里了?”   一见干妈还不是空手来的,俊祎赶紧伸手接过,一拎,还挺沉。   颜妈妈也知道自己刚才吓到这些小伙子了,这时候笑道:“对不起啊,我是俊祎的干妈,打扰你们睡觉了。”   几人忙道没事。   颜妈妈也不挂心这些,只拉了俊祎坐下,“哎哟,我的宝贝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干妈年纪大了,时间都记不住了!”   她可是心心念念要来送她宝贝儿子来上大学的,哪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干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旅游还好吗?”   颜妈妈就和他说起了这一次的旅行,呆了一阵,看了看时间和屋子里拘谨的几个小伙子,也体贴他们训练一早上很累,这时候得抓紧时间睡觉,所以也就不多逗留了。   “干妈特地给你准备的,一定要用啊。”   俊祎送颜妈妈上车的时候,颜妈妈还特地嘱咐了一句。   俊祎不明所以,当回到寝室,发现几人看他的目光怪异,还有桌子上被打开的——十几瓶爽肤水、防晒霜、修复乳等等的时候,俊祎算是知道自己一世英名就要这么毁了。   果然,506爆发出一阵轰天的笑声。   军训期间管理很严,每晚都有教官到宿舍指导或是检查,颜律提了好几次要来看俊祎,都被俊祎拒绝了。   这么来来回回地折腾太费劲,再说颜律也不是多闲的人。   颜律发现,相比起来,某些方面,他的少年比他还要不解风情。   若是颜律知道,他那招人且没有半点自觉的宝贝不过几天的时间就成了医大许多美女追捧的对象,还不知道要如何呢。   好比此时,晕倒没有压到身后的人反而扑进俊祎怀里的新晋班花一样。   队列骚动了起来,教官对守在一旁的医护人员吼了一声,回头就让队伍保持安静!   俊祎倒是不急不慢,他扶着女生给她探了脉,只是轻微的中暑而已,他将人交给校医,自顾地重新回归队伍站着,全然没注意到男同胞们看他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嘿!哥们!别想瞒过哥的眼睛,怎么样,班花的手好摸吗?我刚才可是看见你趁人之危偷偷的……”孟宏动了动手指,做出一个猥琐的神情来。   506几人俱都看向了俊祎,就是一向低着头的李非凡此时都惊讶地抬起了头。见俊祎神态自若,根本不接这个茬,几人顿时嘘声一片。   军训就在这样的小打小闹中欢快地进入了尾声,要说大学生们的感情从半个月的共患难中开始,这句话全然不假。俊祎在这段时间里,已经和班上大部分人打成一片,相处也十分和谐。   只在最后一天,俊祎却过得十分郁闷。   得知众多的女司仪中,俊祎荣当他们班的举牌司仪,颜律直笑说那天一定来观摩他的英姿,气得俊祎想冲到手机那头狠揍他一顿!   果然,颜律是来了,还不只他一个人,闻讯的颜妈妈怎么可能错过这样的事情?   “接下来即将进场的是临床一班,他们在本次军训中……”   主持人甜美的报幕声和背景声中,临床一班的队伍整齐而有气势地走了进来。   “哎!俊祎!是俊祎!”   拿着照相机不断拍摄的颜妈妈激动不已,那方阵走了什么她是半点没发现,目光都在俊祎身上了!她身边的颜律也不遑多让。   “果然,之前那么多姑娘没一个比我儿子漂亮!”   颜律抿嘴一笑,这话可千万不能叫他那宝贝听见,否则,非得生气不可。   俊祎一个人举着牌子走着,心里的郁闷也只有他自己最知道了!怎么走完全场的,他自己都没太注意,直到终于到了新生们的队列中,他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不知道,这么一个出场,让他在医大的知名度又涨了好几个百分点!   冗长的颁奖典礼和轮番上台致辞后,军训汇演总算要走入了尾声。   之后,就是医大每年新生军训最大的特色节目了!   每班一个代表的5000米赛跑!   俊祎不幸又被点了名!还是教官临走前钦点的他,没办法,再不爱流汗运动,俊祎也只能从命了。   “小宝,没关系吗?”   5000米,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俊祎摆了摆手,“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不要担心。”   “对,就是游戏,小俊啊,就是最后一名跑不完也没关系,千万不要逞能啊。”颜妈妈同样是担心。   但之后的事情证明了,这样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虽然跑到最后,俊祎有些疲惫的感觉,但一看后面早不知被他甩到多远,就是和他并排也和他差了两三圈的对手,俊祎只觉没劲,对手太弱了,没动力啊。   要是对手们知道他们现在差点吐血的疲惫和追逐的第一名心里竟然是这个想法,当场肯定得仰天喷血!   “一!”   裁判一声响亮的声音在俊祎耳边响起,俊祎刚停下来就被颜律抱住了。   “小宝怎么样?有没有难受?”   别看他跑的时候一副轻松的样子,一旁看着的颜律可是担心极了!   俊祎摆了摆手,他回头看了眼自己跑过的路,也有点不敢置信。他从来都不擅长耐力跑,更别说是5000米了!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他真的做到了!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和上辈子的不同,这个身体更加健康,充满生气,就算是现在都只是有些喘不过气,根本没有之前他想象的那样难受。   俊祎:“怎么样?!我是不是超级厉害!”   颜律轻笑,“是,是,小宝最厉害了!别站着,我带你走一走,不然待会儿缓过来有你难受的。”   颜律带着他走了一段,才让他坐下来。   他蹲在俊祎面前,替他按摩紧绷着的小腿。   “疼吗?”   俊祎俯视着男人的认真的脸,泯然一笑,他摇了摇头。   找来水的颜妈妈跑过来,也没注意到儿子和俊祎之间微甜的气氛,问了俊祎要不要喝水,又拿出纸巾给他擦汗,“作孽,我们小俊还好,你看,要是长成那样,那可不惨了!”   场上还在蹒跚的有一个班级被推出的胖子,那胖子一跑起来浑身都在颤,看得围观的人一阵一阵的哄笑,他显然是个脾气好的,此时还不断向起哄的观众们挥手飞吻。   俊祎也被逗笑了,“好像是我隔壁宿舍的,这个人还是这么好玩。”   之后第一名的奖励更是让俊祎一脸黑线。   三届校花师姐和新生届校花的香吻四枚?!   老天,这种在男生们鬼吼狼嚎中的幸运奖励,对俊祎而言简直是一种酷刑!   他看向了颜律,果然,男人眉眼都冷了。   颜妈妈:“哎,我们家宝贝儿子就是受欢迎!嘿嘿,不用等多久肯定能交到女朋友!你瞧那些女生多喜欢小俊?我说你,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别等你弟弟都结婚了还是孤家寡人我都替你丢人!”   颜妈妈绝对不知道,她这话简直就是在儿子心里已经熊熊燃起的怒火上倒上一桶油!   俊祎本以为以颜律这种成熟的性格,这种玩闹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哪想到在颜家吃了饭回去,那张脸上还是冰霜万里。   坐上车,俊祎伸手戳了戳倾身给他系安全带的颜律的脸。   “还生气呢?”   这么问着,俊祎满眼满脸都是笑。   颜律一口就将少年放肆的手指咬住,警告性地磨了磨牙。   “这有什么好吃醋的,颜律,我今天才发现你这么小气。一点都没有颜律的性格欸。”   “被你看到我的真面目,真是抱歉了。”   颜律瞪他一眼,在少年笑得越来越灿烂的时候,伸手将俊祎的脸擦了又擦,早八百年前他就想这么做了!   该死的女人!   “喂,我的脸不是搓衣板!疼。”   颜律停了手,有些气闷地在他的宝贝被那些女人碰过的地方亲了又亲,左脸右脸,连那些没有被碰触过的肌肤都不放过。   “痒……”   俊祎笑得直躲,他拍了拍颜律的胸口,“别闹了颜律,我们回家。”   “给我离那些白痴远一点,听见没有?”   “白痴是谁啊?”   “陆小宝!”   “靠,跟你说了不许叫这个!”   “那你记住了没?”   “切,一句话都记不住你当我智商是个位数吗?”   “态度给我严肃一点。”   “哈哈,颜律你个大白痴!”   事实证明,颜律的气场对上俊祎,是半点威慑也没有的,他的少年根本有恃无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第二弹!(新晋耽美狼君,昨天的份这里补齐哟~~)   柴米油盐n年后的情人节   颜小攻刚开门就听见某宝的大笑声。   ——“颜律,你看,这里说世界上所有给老婆送花的男人都是sb!送老婆一堆别人的生殖qi是要闹哪样啊!”   颜小攻浑身一僵,手里的东西往后一丢!   关门!   ……偶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身受重伤的13朵玫瑰)      第67章 颜攻的另一面      “……”   “早安,宝贝。”   “……你不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又在我床上吗?”   俊祎漠视了自己双手还缠在颜律腰上的事实,有些气闷地道。颜律的气息对他而言仿佛慢慢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自然到他总是防备不了。   颜律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手。”   “嗯?”   “——还给我装傻!”   俊祎一把拉过枕头压到颜律脸上,他骑在颜律身上,对着枕头一顿猛揉,颜律闷笑的声音传来,他贴在少年肌肤上的手不客气地用力,翻身轻易就将张牙舞爪的少年压住了。   他的吻就这样尾随而至。   ……天,他怎么从来不知道颜律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   “真的不用我送吗?”   蹲在地上给少年系好鞋带的颜律起身道,俊祎混不在意,“才几步路,倒是你,”俊祎垫脚亲了亲颜律,“路上小心。”   少年一早上的闷气都在这时候散去,他趁着颜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抢过背包大步跑了出去。   颜律站在原地,眼神比清晨的阳光还温柔。   进了教室,果然李非凡已经替寝室所有人占好了位置。   这个略显沉默阴沉的少年,继第一天留给俊祎不怎么好的印象后,之后倒是让俊祎大为改观。不说他每天都是寝室第一个起床的,每天还坚持晨读,读书非常刻苦,也每天帮几人占位置,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不大说话,却也不讨人厌。   原本孟宏等人都以为李非凡此人性格怪癖很难相处呢,没想到只是个腼腆木讷的小男生罢了。   课中休息的时候,李非凡低声道:“我姐姐说这周末请你吃饭,上一次你救了她,她都没有好好谢谢你呢。”   “不是什么大事,让你姐姐不用在意了。”   再说,周末的时间,早被一个霸道的家伙预约满了,哪还有什么时间?   李非凡张了张嘴,没再说什么,他拿着茶杯去换热水了。等他走远,前排的孟宏转过头来,神秘地压低声音说:“我说兄弟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我看这小子那个姐姐肯定是对你有那种意思!”   “什么这种意思那种意思的。”见孟宏还要说,俊祎凉凉地瞥他一眼,“还有,别每次说出的话都让我刷新对你的智商评估值行吗?”   孟宏的嘴角抽了一下。   看着温温和和的,可能有几个人有他这个荣幸能感受到每次这个全校的大美人说出的话都杀伤力巨大。   见李非凡走回来,孟宏低哼了一声,“你自己迟钝就算了,错过了一个又一个的美女正好造福我们广大单身男同胞!”   “陆俊祎,你等等。”   难得的,李非凡用这么大的声音叫人。   见他手里递上一只通话中的手机,俊祎不明所以地接听了。   “喂,是陆同学吗?我是小凡的姐姐。”   “你好,有什么事吗?”   听对方又说起周末要请他吃饭道谢的事情,俊祎倒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姐弟两对这件事情这么在意。   俊祎道:“李小姐……”   “林。”李非凡这时候出声了,“我姐姐姓林。”   俊祎立即会意,“抱歉,林小姐,那件事情请不要在意,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而且周末我恐怕没办法抽不出时间。”   “是这样啊,那陆同学什么时候能有时间,我可以……”   “不用这样刻意。我和李非凡是同学,帮你们是应该的,他平时也很照顾我,倒是我要和你们说谢谢。”   你看,他连拒绝都能说得这样让人生不起气来。   这么想着,李非凡的头低得更低了,他的鞋尖踢了踢地面,心里因为姐姐的邀请被拒绝而有些失落,更多的,却是他不敢表露的欣喜。   他知道姐姐对陆俊祎的好感,陆俊祎不喜欢她,对自己应该也算一条喜讯了吧……   拿回手机,见俊祎说了一声‘再见’就要走,李非凡出声道:“我和我姐的事情你都不好奇吗?”   看他露出一个讶异的表情,李非凡心里无端有些难过起来,“她和我没有血缘关系,却是这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俊祎对这位沉默的同学和自己分享这样私密的事情觉得奇怪,他笑了下道:“确实,看得出来她对你很好,是个很好的姐姐。”   李非凡复又不说话了。   俊祎看不明白他的心思,回去的路上还是想不通,不过一进门闻到饭菜的香味,这些微不足道的烦恼就被俊祎抛在脑后。   他几下踢开鞋,他本不是这样随便邋遢的人,但和颜律一起生活后,有这个男人的呵护,俊祎已经被宠坏到连蹲下来整理鞋都不去做了,因为有一个人,会在他再用时,将那些都打理得妥妥帖帖。   “我回来了!今天吃什么……”   生活在日常中积满点滴的温馨,以乘方的方式想到是成长为装载不下的幸福。   结果,那个周末,俊祎和颜律的甜蜜二人世界还是被计划之外的事情打搅了。   是华济之打来的电话,让俊祎带上颜律到家里吃饭。   指名要颜律一起来,这顿饭的意义不言而喻!   看颜律慎重地开始准备上门拜访的提手礼,俊祎趴在沙发上看得直笑。   “不用那么多,只要一件就行了,我三哥不在意这个。”   这不是在意不在意的问题,而是他必须做的问题。   边选礼,颜律头也不回地道:“小宝没听说过,聘礼越丰厚,你在娘家越有面子吗?”   一个抱枕砸在了颜律头上。   胡说八道!   俊祎索性将电视的声音开到最大不去听颜律讨人厌的笑声。   过了一阵,觉得无聊的俊祎又看向了颜律。   男人一丝不苟的认真,不正也是对自己的用心么?   这么想着,俊祎决定原谅他刚才的出言不逊,给他支招道:“我听三哥说谈绪哥最近爱上泡咖啡了,上次不是拿回来一瓶上好的蓝山吗?”   颜律受教了。   那瓶蓝山果然深得谈绪的心。   许久不见俊祎,他拿着新作的糕点,拉着俊祎在一旁说话。   伤好后,谈绪的生活越来越恣意了,开一个咖啡馆,泡泡咖啡,和糕点师学学糕点,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生活,但有充实的生活,有爱人的陪伴,谈绪眉眼间原本的阴霾,如今早已没了半分痕迹。   俊祎也为他开怀,两人说着咖啡店里的装潢和音乐,这同样是俊祎感兴趣的事情,便也聊得十分投机,有时候给出一些建议,都让谈绪高兴地直拍掌。   谈绪和俊祎相处这样融洽,华济之见了也是高兴。   “今年过年,和小九一起回去给师父拜个年吧。不然他老人家可真恨上你了。”华济之这样说。   颜律想到那个别扭的老人,颇为头疼,可以想见,见上一面不酸言酸语说上他一顿是不可能的。不过……谁让自己抢了他最宝贝的小徒弟呢?   颜律看向了俊祎,也不知说着什么,少年笑着,一勺子一勺子地挖着慕斯吃得欢快。他一直以为少年不喜欢这样甜腻的东西,原来是自己误解了吗?   “颜律,别的我也不多说什么。有一句话,我却不能不提醒你的。”华济之沉声道:“小九不像我和谈绪,都是一个人占一个户口,师父虽然脾气不好,却也从不真的为难我们。但小九家里人有多着紧他,你也看到了。”   “你也有自己的家人,而且你事业做到这么大,难免意味着更大的麻烦。我希望,你别让小九为难。倘若你让他在以后受任何的委屈,我们几个师兄弟别的本事没有,让你受点终生难忘的教训还是容易的。”   一向温和的华济之说出了威胁的话来。   颜律肃了脸,他认真地点头,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这些事情他又如何没有想过呢?   他这些年比以往更有事业心去打拼,也不正是为了让自己以后面临这些事情的时候增加一些胜算吗?这些事情,他比谁都要清楚。早在爱上少年的时刻起,其他还好,若是俊祎的家人反对……   颜律不再想下去,那很危险,因为他心里隐约明白,自己和家人俊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怎么了?是三哥跟你说了什么吗?颜律。”   俊祎有些担心。   颜律伸手握住了他抚上脸庞的手,摇了摇头,他沉默了一阵,伸手将俊祎抱在了怀内。   “小宝,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能保护好你,也一定能完美地解决好吗?   你会因为相信我,而不在发生那些事情的将来,轻易地放开我的手吗?   俊祎,为什么在你面前,我有时竟会这样没有自信呢……   俊祎愣了下。   他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掐住颜律的脸,俊祎冷声道:“颜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颜律难得地露出疑惑的表情来。   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   俊祎看他表情,就知道自己想多了,他有些赧然。   什么嘛,忽然问起这种话,不是只有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感觉会东窗事发才说的吗?   颜律瞬间会意了,他露出笑了,“傻,想什么呢!”   “……明明是你自己说话的方式有问题!”   “好吧,我的错。”   俊祎对他轻易示弱可没觉得高兴,他瞪了颜律一眼,“你刚才怎么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个了?我还以为你颜律肯定是那种,啊,我信不信你没关系,因为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这种人。”   颜律被他惟妙惟肖的话逗笑了,是啊,如果连他对自己都没自信了,他拥抱着的稚嫩的少年又哪里来的信心呢?   深夜,传来少年窸窸窣窣靠近的声音。   俊祎贴近颜律的耳边,轻声说:“我信你,颜律。”   颜律怔了下,倏然转过身来。   ——果然没有睡着!   在颜律正感动的无以复加的时候,少年哼了一声,“我都说了,你也听见了,现在可以滚回你自己的房间了吧?!”   颜律瞬间闭上了眼睛。   “喂——你太无耻了!给我起来!”   少年拳打脚踢,颜律伸手,将少年锁进怀里。   “晚安,宝贝。”   轻揉的吻,温暖的怀抱,和颜律满是温柔的声音。   俊祎停下了动作,他伸手抱住男人。   喂……你确定这样不会更难受吗?你忍得住,我可不一定啊……可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第三弹!   小测验,穿到古代你会是哪个角色。   俊祎:御医。(某只一定是皇帝!不爽→·→)   颜律:……皇帝。   看吧,果然!哼~   颜律有些不忍心:宝贝,我认为你一定是皇帝。   咦?!   皇帝陛下嘛。   必下君。   颜律摊手。终于醒悟的俊祎,掏出了白花花的手术刀……      第68章 授课      这是俊祎入学的第二个星期,虽然自军训后俊祎再没有住过寝室,但这没有影响到506几人和他的感情。   几人陆陆续续参加了学生会或是社团的招新,但在他们为此奔波的时候,总有人找到寝室来邀请俊祎加入xx社团,就是校院部学生会各个部门也都接踵而至,让几人很是眼红。   更让他们无语的是,他们心目中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么轻易被这个不识货的家伙拒绝了!   众人几番笑闹,也由此,俊祎在医大更成了风云人物。   正在众人期待着这位风云人物给他们带来更多惊喜的时候,这位主角却出乎意料地低调。好比迎新会上的节目表演,临床一班瞩目的俊祎却没有上场,这让屡次说服失败的班长很是挫败。   “选课的事情,你决定了没有?”   选课?   俊祎想起来了,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他要越级到其他年级听课,所以根本不需要选课。这件事情三师兄的院长徒弟已经和他特别打过招呼了。   “还没有,你呢?”   孟宏:“我还在想,不过有一节课是一定要选到的!”   506其他几人闻言,纷纷看向了孟宏。孟宏嘿地一笑,“我听说‘中医药理学’的老师特牛,好些人就冲着他去选这门课的!”   中医药理学?   俊祎挑了挑眉。   “中医?你没毛病吧,你一个临床的跑人家中医系去听课!”   几人纷纷摆手,“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位任课的就是中医系的院长,更是医大附属医院的院长!要是被他看中,一句话,你的前途就算定了!”   “还有这样的事,可我们是临床的啊。”   “这位老师只看重人品,懂吗?我还听说了一个传言,你们知道吗?”他故意卖着关子,可也没等人问,就急着道:“听说他对外宣称自己拜了一个师父,那个师父年纪比他小不说,而且还是个乞丐!”   “乞丐?!”   “对,他一次在大街上对一个差点死掉的病患束手无策,但那个乞丐很轻易地救活了人,所以后来他用尽各种手段才拜到这个师父的!”   “太扯了吧?这种事情谁信啊!”   “管他真的假的,反正周三有一节试听课,到时候去听听再决定要不要选这门课,反正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几人闻言都点头。   李非凡这时候放下了书,凑到俊祎身边问:“陆俊祎,你也要去上吗?”   俊祎点了点头,比起他们,他是根本没的选择啊。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所以总是能发生一些对别人而言非常不能理解的事情。   好比现在。   看着敲打他的桌子面色不善的男生,俊祎莫名其妙。   “有什么事情吗?”   男生语气不善,“陆俊祎是吧,出来咱们好好聊聊!”   无聊。   俊祎决定不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情绪了,他现在正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准备。   “喂!你有没有教养啊,前辈问你话你不知道回答吗?”   孟宏几人都皱起了眉头,比起俊祎这个当事人更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孟宏这时候道:“师兄,你别来找俊祎的麻烦,他可连你前女友长什么都不知道呢,就算人家要和你分手,你也不能怪到俊祎头上吧?”   几人恍然,看那上门找茬的师兄就多了一分鄙视,自己的女朋友都守不住,这时候好意思来找别人的麻烦!   那人还要不依不挠,俊祎皱了皱眉,正要反击,一点存在感也无的李非凡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这、这位师兄……就快要上课了……能请你不要……再闹了吗?”   李非凡显然很紧张,声音都结结巴巴的,在师兄越来越恼火的眼神中,声音就慢慢低了下去,不过站的直直的,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   俊祎觉得好笑,却也不是不感动的。   看来这个李非凡对人还是不错,至少关键时候还是很挺自己的。   他起身拍了拍李非凡的肩膀让他坐下,他淡淡地看着面前气势在他的眼神下慢慢弱了下去的师兄,轻笑了下,俊祎缓声道:“这位同学,我想,我不用为你那个喜欢我的前女友负责,同样的,我也不用为你那位前女友喜欢我而不喜欢你负责。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   “你!枉费她那么喜欢你还要和我分手,你居然是这种态度!”   俊祎这时候真要奇怪他到底是因为什么生气了,看来只是个单纯热血的年轻人,俊祎为自己方才动的火气而赧然。   正要说什么,后门搬来了许多凳子,十几个老师鱼贯而入。对医大几位名师比较熟悉的此时无不认出这些人都是医大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打头的那个就是这节课的老师,中医系的院长。   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子严肃起来,那个声声讨伐的男生也无所适从起来。   俊祎指了指自己的位置,“不介意的话,你也坐下来听课吧。”   这句话换来了几道不明所以的目光。   上课铃声敲响。   院长却依然在后座端坐如松,学生们心里正奇怪,只见一个白衣长发的男子走上了讲台。   “俊祎?”   孟宏惊呼了一声,他的声音在安静得针落闻声的教室里显得太过突兀了,一时间把自己都吓得没了声。   俊祎莞尔,他说道:“敝姓陆,陆俊祎。”   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行云流水的字体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惊异非常的学生们不断回头看的注意力。   “接下来的这一学期,将由我来为大家上这一门‘中医药理学’。”顿了一下,俊祎调侃道:“当然,我听说不少人是奔着谋得宁先生的青眼才选择了这门课,不过……”   “若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我想在座的,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这句话算是不客气了,但也没人真的就敢走,没看见后面一大排坐的是谁吗?!还有,这个陆俊祎——啊!不就是学校这几天传得轰轰烈烈的第一美男吗!他到底是谁啊,怎么会站在那里!还敢当着宁院长和诸位名师的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但这些都不重要啊!   我不是做梦吧!竟然是美男上这一堂课而是那个无趣的糟老头欸!说什么就冲着这个也要选上啊!   这是现场女生们的心声!   “那么,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没有上课之前,俊祎对自己的表现是非常担心的。毕竟,常言道学得好不一定教得好。对于三师兄和这位院长徒弟给自己出的难题,俊祎觉得十分有压力。   这段时间,没少因为这件事情烦心。   颜律见不得他这样,告诉他,反正一节课能真正学到的东西是非常有限的,既然如此干脆说些自己拿手的,又比较实用的东西。   俊祎想想也是,反正依他看来,这本编著的教科书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来来回回只有那么一句话,非要编成这么一本书,何苦呢?   俊祎没有拿着书或是讲义,他直言:“这堂课叫中医药理学,它无非只告诉你们一个东西,那就是中医药理涉及中药如何炮制、如何控制剂量,都是非常谨慎的。但具体如何炮制,怎样才叫控制剂量,将你们手中的教科书顺着看一遍或是倒着看一遍,你们也不会窥探出编书者给你们打的哑谜。”   “我一句话就可以讲完的一门课程,为什么要耗费一个学期的精力去学习呢?我想不明白。”俊祎敲了敲讲台,“当然,这可能也不是你们这些为了学分或是印象分而来的学生关注的重点。”   “但是,在座的,有幸或者十分不幸地,将会成为我这一门课的学生,我必须得对你们负责。所以,这一个学期,我预计会通过几十种草药的实利,来让你们了解到,药理,这个理念。”   “这第一堂课,我们学习一个最普通你们都知道的一味药,板蓝根……”   俊祎在黑板上边画着板蓝根各个生长期的图形,边向众人解释并介绍药用。一个讲师是否真的学识渊博,在学生们眼里是最透明的。一个真正有内涵的人,他说出的话,就足够让人判断真伪。   俊祎将这味大众至极的草药和大家娓娓道来,让学生们无不新奇!   这个东西竟然还能这么用!真的假的!   他们的注意力不由跟随讲台上的人,便是最末排的十几位名师此时也早已停下了暗地里的讨论,全神贯注地听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的授课!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俊祎才停下了声音。   他看了看手表,竟然连中间下课都没有注意到。他歉然一笑,“抱歉,没有控制好时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各位。”   他所熟悉的教育模式停留在了国外,下课准时准点,俊祎贯彻得十分透彻。   他将讲台收拾了一下,发现底下没有一点动静。抬头一看,竟没有人起身。   “可以下课了。”   顿了一下,发现学生们脸上的难为情,才想起,那末排的十几人还没离开。怪不得这些学生拘束成这样了。   看向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宁院长,俊祎蹙了蹙眉,“还有什么事吗?”   宁院长恭敬地站了起来,“上次提过的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   您?   耳尖的众人又捕捉到了关键!   俊祎想了下,才想起他说的是自己到海城的当天这位院长提起过的,要让自己召开一次交流峰会,给姚系门下的弟子们讲习的事情。   他想不通这些人怎么就那么高看他了,对这种事情还这么执着。   暗叹了口气,对自己授课的水平表示很没信心的俊祎点头道:“你安排时间吧,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   “是。”   ……别鞠躬了,不是说了人前不要一副尊敬我是你九师叔的模样吗?   果然如传言一般,是个顽固的老学究。   这么想着,俊祎摆摆手,离开教室。   他不知道他离开后,宁老露出的欣喜若狂的表情。他看了眼懵懂的学生们,不由道:“你们是最幸运的一代!好好把握机会,要是得了这位的青眼,你们福气就大了!”   说着,心情愉悦的宁院长走路都带起风来。   “我靠,神了!”   这是终于敢发出声音的孟宏。   “喂,走了!”   被叫回神的李非凡匆匆开始收拾书包。   那是陆俊祎,那么美好,那么厉害的人……   心里升起更大的自卑的李非凡,却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念想!   走出教学楼的俊祎还没来得及检讨回顾自己刚才的表现,就让出现在眼前的颜律打散了思绪。   “怎么今天还来接我?”   颜律牵着俊祎上车,一碰到俊祎的手,颜律就吓了一跳。   “手怎么这么冷?”   俊祎的笑脸就这么跨了,“还能因为什么,我紧张啊!”   颜律愣了一下,倏然一笑,怎么可能,他刚才在窗外可一点都没看出来!   一上车,俊祎就瘫在椅子上了,“完了,完全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什么!而且,宁院长还要我给什么门内子弟授课,就我这水平,赶鸭子上架啊这就是!”   颜律将水递给他,刚才可是整整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了!   “怎么会,我觉得你讲得非常好!”   “你知道什么啊——”俊祎仰头喝水的动作顿住了,他转头,有些惊讶地道:“你来看我讲课了?”   颜律点了点头。   俊祎有些难为情起来,不过他更好奇的是,“你真的觉得我说得好?”   “不是好,是非常好。”   “真的假的,你什么都不懂诶,这话可信度很低。”   这么说着,一直担心着的俊祎却是放下心了,能得到一个人的肯定,这个人还是颜律,特意在百忙中来看他一节授课的颜律!他已经十分知足了!   颜律专心地看着路况,说道:“这堂课的学生有谁真的就懂中医了?大家都是零起点。再者说,我说过好的东西,什么时候走眼过?”   俊祎被他自大的口气逗乐了,“就是因为是你才不可信好不好,近亲规避,懂不懂!”   见少年终于放松下来,颜律也松了一口气。   他笑道:“那我是近、还是亲?”   “滚蛋!”   这个家伙最近真是……掌握了无时无刻不调情的精髓了!      第69章 好险      俊祎的大学比他自己预想中的,要顺利上太多,虽然没有多少交深的同学,但相处时也很自然,他原本还担心自己这老气横秋的灵魂会和这些年轻活力的存在格格不入。   回头再看上辈子沉默忧郁的自己,对镜子里的自己,俊祎不禁莞尔。   ……真的,已然改变太多。   十月,梁老的寿辰如期而至。   六十大寿,俊祎乃至梁家上下无不重视!   梁老自那次病后,将梁家的担子彻底丢给了儿子,日子过得越发清闲了。清静日子过多了,难免喜静不喜闹,但见儿子和外孙商量着大办好好热闹上一场,梁老也笑着同意了。   到了他这把年纪,最开心的不就是看到儿孙孝顺吗?   “哥哥,海城好玩吗?俊浩不能和你一起去吗?”好久不见哥哥,两个孩子左右抱着俊祎的胳膊不肯撒手。   见哥哥笑着拒绝了,两个小家伙都闷闷不乐,不过却也没有俊祎担心的那样哭闹,俊驰瘪瘪嘴,“哥哥,妈妈说等俊驰长到哥哥肩膀那么高的时候,就可以去找哥哥,对不对?”   真的长大了,摸着已然懂事的弟弟们的头,俊祎心里不禁有些感慨。   曾经错过了他们的成长,而这一次,他会好好注视着他们。   寿宴酒席上笑声阵阵,推杯换盏,很是热闹!   就是俊祎这样满了十六岁的男娃,也被宾客哄闹着喝了两杯酒。   他倒是大方,仰头就喝了,惹得两个弟弟也跃跃欲试,待俊祎用勺子倒了一小些喂给他们,直辣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你们不许让哥哥吃了,太难吃了!”   孩子的话,又惹来一阵大笑声。   许多淡出如今商圈的老人这样的日子也纷纷聚头。   就如他们说的,老了,要不是借着这种热闹哪里还能见一面?又点卯说下次该到谁谁家了,几人说着从前的事,又比起如今的年纪,在回忆中笑谈过往风流,无不相视叹笑。   俊祎作为外公最得意最常挂在嘴边的外孙儿,此时自然作陪,被几位老人夸了一阵,那温雅有礼的模样很得几人喜欢。   不少人说起俊祎如今年纪也差不多了,可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他家里的孙女儿可都不错的话来。   直被梁老骂了回去,嘴里说着外孙儿年纪小的很呢,谈这个太早。心里却想着,就你们家那些娇女娃怎么配的上我家小宝?   梁老心想,小宝这般性格,怎么也得找个体贴贤惠的才能照顾好他的生活,哪里还能往家里娶一个要小宝成天操心的?   这样的大日子,颜律自然不会缺席。   他被梁老招呼着介绍给几位老家伙,如今这位年轻人的作为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耳闻呢?   他们中不乏当年将颜律拒之门外的人家,此时见梁老得意的模样,一面感慨这老狐狸的杜拉眼光,一面又如何不为自己或是自家儿子当年的没有眼光而遗憾。   聊了一阵,几人发现这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但气势已是浑然天成,且谈吐举止无不属上层,几人难免暗地里将自家的小辈和眼前的年轻人做了比较,不由又是一阵唏嘘。   颜律年纪可不像俊祎,这时候提起婚嫁自然直接更多。   几人纷纷约他到家里做客,意味已是不言而喻,就连梁老也说:“要不是家里没有女娃娃,颜小子还能便宜你们去!”   颜律早在听言的时候就看向了俊祎,原本还担心这敏感的少年心里不舒服,哪想看去,他的少年可不正满脸戏谑地看着他吗?   俊祎又不是真的十来岁的孩子,这种场合怎么可能会当真?再说,看颜律被人围着推荐这家女娃那家闺女,他心里觉得好笑极了。   这场面,颜律成了香饽饽了!   又想到这些人将颜律看做一种商品和利益来结交,俊祎心里叹了声,可想而知,颜律心里大概也不好受的吧?   颜律哪有少年这样的细腻?   他自己就是个商人,和俊祎还是脱不开艺术家思维的思路全然不同,他并不觉得这样目的性这样重或是看不得他本人而只注重价值的人有什么。   只不过……这个话题他本人实在不喜欢。   颜律笑着拒绝了,被几人纠缠着说只是见个面,感情都是培养出来的,再说就是真没感觉,他们也不是不尊重年轻人爱情啊感觉啊这一类的老顽固。   “我已经有爱人了。”   颜律这样说。   俊祎惊了下,见颜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掠过,一下子红了脸。   几人惊讶,纷纷看向梁老,可没听他说颜律已经有谈婚论嫁的对象了啊!梁老也是惊讶,他看了眼颜律,颜小子这话可不像是托辞……   到底是哪家的姑娘,他怎么一点都没听到风声?   这么疑惑着,梁老看向了俊祎,小宝平时和颜律走得近,又都是年轻人,这种事情应该知道的吧?哪想到,迎面就见自家小宝面红耳赤的模样!   “小宝这是怎么了?脸都烧起来了。”   俊祎脸上更红了,惊忙低声道:“外公,可能是之前喝的酒现在上头了,没事。”   颜律抿下了嘴边的笑意,做出担心的表情来,“俊祎以前没喝过酒呢,这时候上头了要难受的,我带他上去散散酒气?”   梁老当然答应。   一回了房间,俊祎就忍不住瞪了眼颜律!   这个人的脸皮怎么就这么厚呢!   颜律没忍住笑,他拉回少年进怀里,双手捧着他火热还未褪尽的脸,轻声道:“这可怎么办,是不是真喝多了?还是好红……”   “……滚!”   “不是喝多了?那是怎么了?嗯?”颜律满眼都是笑。   俊祎无语了一阵,这人性格怎么越来越恶劣了!   不过,他也不计较这些,这时候纠缠这种问题那真是太矫情了,他又不是女生,还能如颜律的愿被他逗个无地自容吗?   他反而环着颜律的脖子,吻了吻颜律的嘴唇。   “我喜欢你的诚实。”他踮着脚,又仰头亲了一下,“这是奖励你的,以后继续保持,知道吗?”   颜律怔住了。   他的少年,为什么就是这么让他心动呢……   颜律微低了声音,“我答应你。不过……就这么点奖励,是不是太不够诚意了?宝贝。”   说罢,他的吻已经落在俊祎唇上。   “奸商……”   他嗔恼的声音很快就被颜律吞没!   颜律的温柔在少年轻颤着抱紧他,吐舌迎合他的时候变作了更狂野的热情!   急促地打在彼此鼻尖侧脸的呼吸,少年闭着眼颤动的睫毛,少年在他怀里的低吟声,无论哪一样都足以让颜律越发深沉的眼睛里迸发更深邃的炽热。   颜律的手钻进了他的衣服,俊祎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他警告地咬了咬颜律的舌头,含糊地道:“这是在我家,混蛋……”   颜律却是停也不停,他更卖力地吻得少年连话都顾不上说,细碎的呻吟声让颜律心口发热,他的手掌在俊祎温热细腻的背部游走,像一头雄狮威风凛凛而又不急不躁地勘探自己的领域。   两人都吻到忘神!   突兀的!开门声——   “小宝,你——”   是梁舅妈!   “好一点了吗?”听闻小宝不舒服不放心地上楼来看的杨宛青推开门,抬头,就见侄儿被颜律紧紧抱着,而颜律正背对着自己,“咦,这是怎么了?”   作为女人对某一方面的敏锐,杨宛青第一眼就注意到了颜律背上的衣服皱了。   但她根本没心思计较这种细节了,只听颜律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却多了一股晦涩类似无奈的语气说着:“酒气上头了,正闹着不肯去睡觉呢。”   杨宛青担心地上前,看窝在颜律怀里闭着眼睛喘着气的侄儿,心想闹得可真凶的,把自己都累坏了。   她笑了下,“可不是,平常都乖乖的人一喝酒就容易闹得比谁都凶!”   她摸了摸俊祎烫的额头,“哎哟,这么热,我去拿点冰来……”   颜律道:“没事,这会儿就消停了。您去忙吧,您不在,梁叔叔这会儿肯定忙不过来了,小宝这儿我看着就行。”   杨宛青想了想,要是别个什么人她可能还不答应,不过要是有颜律在还真没什么好担心的,说了两句有事一定得叫她也就出去了。   ……   “小宝?”怀里的少年依旧动都不动,颜律有些急,“别生气了,我保证不乱来,好不好?”   俊祎一口就咬在颜律胸口!   狠狠地!   混蛋……这个人怎么这么……明明那里还顶着自己……竟然能这样自然地说着那些话……   俊祎乱七八糟地想着,可鼻子酸酸的,想哭的冲动越来越汹涌。   天知道他方才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他自己都不知道!   因为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接收到那种恐惧,已经因为颜律在刹那间将自己更紧地抱进怀里的动作弄呆了。   没有推开他,没有丢下他!反而紧紧地拥抱他……   这个男人不会让他再次面对上一世那样困苦无助的境地,这个男人护着他,这个男人……   那上一世在咬牙挺过去各种责难鄙夷和打骂时、上一世在异国他乡独自舔舐伤口时都没能感受到的委屈,竟因为男人的一个动作随着感动铺天盖地而来。   颜律不会……   俊祎不知如何发泄的满溢出心脏的情感,让他更用力地咬得颜律痛得浑身发僵,但他顾不上这些,手心的濡湿,告诉他少年哭了……   “小宝,我错了!”颜律简直慌了手脚,他抱着少年,急声说着:“是我不好,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哄了好几句都不见少年出声,这样默不作声的哭泣让颜律心都碎了。   他抱着少年,不知该再说些什么。他痛恨自己此时的嘴笨,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不知该怎样才能止住他的眼泪。   好一阵,感受到少年的身体放松下来,心急如焚的颜律也没有松口气,他轻揉着少年的头,低声说:“俊祎,我爱你……别哭,好不好?”   俊祎怔了怔,他松开已经没有在用力的牙齿,抬头看颜律。   他抬手抚上颜律无意识地绷紧的唇线。   这个男人很单调。   不论是生气、心疼、着急、还是如何,最多就是皱个眉抿着嘴。   这样想着,俊祎笑了起来,满是泪痕的脸因为这个笑容,仿若破云而出的阳光,打进颜律被他的眼泪弄得满是阴霾的心。   他掐了掐颜律的脸,嗔道:“我都说了在家里了,你是笨蛋吗?”   “我是。”   若是能让他高兴,笨蛋还是什么颜律都不犹豫地当了!   见少年果然笑得更开心,颜律的嘴角也弯了弯。他伸手拭去俊祎的泪痕,他心里早不知几次责怪自己刚才太过冲动的行为了。   这一次瞒过去还好,若是被他舅妈发现,少年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他又将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将少年推向怎样的境地?要勉强他的宝贝面临怎样残忍的事情呢?   他足够自信,甚至自大,保护他的少年他自认有这个能力!   可……心伤呢?   他又哪来的自信能让这个将亲人、将这个家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少年在感情上不受重伤?   颜律陷入自责,直到唇上传来少年唇瓣温软的触感时,整个人才陡然晃神。   他听见少年弯着大眼睛说。   “颜律……怎么办,我发现我还可以更爱你一点。”   颜律愣住了。   在少年退出他的怀抱时,完全是本能地将少年又用力地抱回怀里!   他低头看少年偎在他的心口,仿佛正在侧耳听他已然失控的心跳声。   他听见这个完全将他的情绪拿捏在手的少年,用一种惋惜的语气说:“你要是没听清楚,别想我再和你说一遍。”   怎么办?   颜律也想知道。   他此刻这样想吻少年,该怎么办?   会惹他生气吗?会让他更害怕吗?   而少年却完全没有体谅男人此刻顾虑重重的隐忍,仰头在他嘴角印下一吻。   颜律深邃的眼睛更深沉了。   他蓦地抱起少年冲向浴室。   关门!   锁门!   落锁的声音让俊祎浑身一抖,而男人已经开始掠夺他的呼吸。   ……这个男人绝对是个犯罪高手!   紧紧回抱着男人的俊祎这样想到,而他,甘愿沦为他的共犯。   在这个防守薄弱的地方,偷取上帝的禁果。      第70章 教训!      微凉的感觉,尽管颜律动作放的很轻依然惊扰了睡梦中的俊祎。   颜律赶紧压好被子,他更加放轻手脚地下床,穿好衣服回头就见少年已经睁开了眼睛。   颜律俯身,亲了亲他的脸,“今天早上没课,再睡一会儿?”   他的课程表,颜律比他记得还牢。   俊祎摇了摇头,伸手。   颜律抱着他坐了起来,伸手抚着他有些乱的头发,抱他在怀里像哄晨起的孩子一样。   “我给你放好热水?”   住在一起这么久,加上颜律总用心地留意,少年有怎样的生活习惯他早已一清二楚,好比早晨起来总要先洗一次澡。   等颜律放好了热水,俊祎才从床上起来。   他伸手抱着颜律道了一声早安,才笑着躲开颜律的吻,催他去做早餐,特别又警告了一声:“别再让我喝豆奶了!”   他不喜欢牛奶,颜律这个因为他而成了半个的营养学家的人精心在晚上泡了黄豆,细心手动磨制了豆奶为他准备营养早餐。   可惜,少年显然不领他的情。   颜律抚了抚额头,这样的早晨总让他浑身的细胞都柔和了下来。   俊祎一脚踏进热水里,整个人没进水里任由水溢出浴缸外,那个精明的男人,若是他没用过浴缸,完全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么感叹着的俊祎感觉到脖子上有些刺痛的感觉,伸手摸上去——   俊祎脸上红了下,该死的!怪不得刚才一直盯着他的脖子看!   不用照镜子俊祎都知道那是什么!   真是……   男人自从帝都回来后,某方面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往身上看了一眼,俊祎脸上的红晕漫得更开了!   俊祎沉在水里,不肯起身,气泡不断打滚冒了上来,他粗鲁地揉了揉脸,赶紧把男人覆在他身上在身上留下这些罪证的现场剧目从脑子里赶出去!   折腾了一阵,俊祎才进了空间。   涂了药,练了身法,又在流水中泡了一阵,俊祎才算平静下来。   上岸,球球和跳跳结束了玩闹,跑过来体贴地将他的衣服叼了过来。   两双纯洁冰蓝的眼睛仰视着他。   球球:“主人,你身上别人的气息越来越重了,他是谁呀?”   跳跳:“吱吱吱?”   俊祎穿衣服的手就这么僵住了。   一顿早餐,颜律从头被瞪到尾,他本人对小宝的小脾气可不知多享受呢。更何况,少年气呼呼的样子……他从以前就说了,美的更让他心动。   就是看着少年脖子上的印痕果然又消失的时候,他心里有些遗憾罢了。   “上班时间到了!”   见颜律完全没有自觉的样子,俊祎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十分体贴地提醒他。   颜律挑了挑眉,毫无愧色地道:“今天休假。”   俊祎彻底无语了。   看报纸或是看书,签文件或是模拟解剖,两个人各做各的,却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反而让彼此都觉得温馨。   颜律有时会在他手边放上一旁切好的水果或是温水,有时会挪动着离他更近让自己靠在他怀里,会在换文件的时候低头亲亲他的发丝或是额头,也会在他不察觉的时候身后抱住他的腰肢……   没有一秒的时间是灰色的,完全被这个人填满,绘上比粉红更艳丽炽热的色彩。   直到午间送俊祎到学校,这位日理万机的总裁大人才想起要去上班。   俊祎大概不曾想过颜律总见缝插针地占据自己的空余时间是为什么,连颜律自己都不曾预料到在爱情里,他竟是这样一个黏人的情人。   美好的愿望前,总有上帝挖好的一个坑。   于颜律而言,这个坑他的情人在某一方面的不解风情。   若是俊祎能像助理那个一天能打上七八个的追踪电话的老婆就好了,有时候有个太过独立的爱人,也时时让他挫败。   况且他这独立的爱人,还有那么多需要处理的事情。   课业、家人、师父师兄、干妈等等,就算是颜律,如果不这样钻空子,恐怕留给自己的时间都不多了。   而俊祎怎么可能会了解到他心目中成熟、强大的男人竟然会有这种小心思?   506的室友们也并没有因为他如今多了的一重师长的身份而疏远他,虽然在那之前他们有过很多的不适应,但当面对俊祎和平常一般的淡定他们也就很快走出了那段纠结。   俊祎在中医药理学课上也愈发游刃有余起来,慢慢适应了下课后被一波又一波的女生围着叽叽喳喳地询问,他也从开始的窘迫到现在的应变自如了。   来听课的人一节课比一节课多,原本,许多只是听说授课老师竟是和他们同样是学生身份或是医大第一大美男而奔着俊祎来瞧新鲜的人,渐渐,他们被身为老师的俊祎所征服,真心实意来听这门课。   如此,常常造成连走廊上都挤满了旁听生的状况,他们其中大多数,还是中医系高届生,宁院长当然乐见其成,大手一挥,将容纳千人的大教室对这节原本只收纳六十名学生的课程开放。   俊祎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回头得意地对颜律说:“看见没有,这,就是大师风范!”   逗得颜律笑得不行。   这天下了课,孟宏一脸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俊祎,今天哥几个要去喝酒,怎么样,你不会不去的吧?”   俊祎正要拒绝,506的几人纷纷开口劝了起来,孟宏还道:“你看你太不给面子了吧?亏得哥们什么好事都记着你!去不去,一句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俊祎不答应都不行了。   一直想要说话的李非凡被眼尖的人拦住了,这个家伙可不行在这里坏事了!   到了车站和其他人汇合,俊祎还认得是506附近几个宿舍的同学。   上了车,坐在俊祎身后的隔壁宿舍的胖哥就敲了敲俊祎,道:“兄弟,今天你能来,哥几个真是感恩戴德啊!不过,待会儿你就降低些自己的存在感啊,也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啊。”   俊祎原本还有些疑惑,待听到胖哥说道艺术大哪几个妞长得非常正,他的女神今天也会来这样的话,俊祎哪还能不明白这些怂恿他来的人的预谋?   孟宏一锤子就打在胖哥脑袋上!   对俊祎凉凉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孟宏干笑了两声,实在顶不住了,干嚎道:“陆大哥啊!您是我大哥行了吧?那些女人非得要你出场才肯答应这一次的联谊,你忍心让哥几个孤独终老一辈子吗?”   俊祎忍住了一脸黑线。   他倒也不是介意这样的事情,只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家里的某位回去之后可能不大好交代的事情。   想到上次只是被学生缠得没办法了,答应和她们拍了几张照片,贴心的学生还给他也冲洗了一份,以至于看到照片的男人差点用某种方式把他欺负哭了。   俊祎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起来。   听他们还在讨饶,俊祎叹了口气,“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知道吗?”   “是!是!小的们遵旨!”   “等哥几个摆脱单身,绝对请陆兄台吃一顿满汉全席啊!”   听他们开始天花乱坠,俊祎也不由莞尔。   真是年轻人啊。   到了地头,一见那招牌,俊祎就怔了下,他疑惑:“这里可以让未成年人进去吗?”   掏着身份证的几人头也不抬地道:“哪个还没成年啊,难道俊祎还想去那种小儿科的地——”   “你还没成年?!”   几人完全震惊了。   孟宏手快地捂住了嘴,“靠,都他m的给我小声一点!”   他指了指已经往这边看的保安,想了想就出主意让俊祎混在几人里,反正也不会真有那么严。   初次犯案的一部人都战战兢兢,直到进了门,都不敢停留直接就往定好的包间去了。   没想到女生们早他们一步到了!   显然,美男的力量是无穷的!   一见男生们推门进来,不少女生动作利落地将粉扑或是镜子塞进化妆包里!   联谊的地点,是在海城一家高级会所中。   按理,不是他们这些学生消费得起的地方,不过这些在艺术大的女生在这里头有些关系,又给了极大的优惠折扣,否则也不会选在这样的地方。   招呼了两声,一群没见过面的年轻人就完全没了拘谨了。   男生们盯着女生,心想,果然是艺术大的妞啊,一个个长得忒正!他们这次真是赚到了!   而女生们的眼睛恨不得就往俊祎身上黏了!   医大的第一美男耶!   果然名不虚传!   有三两个动作快的女生就抢坐到了俊祎身旁,让一群女生扼腕不已!   男生们招呼着女生们点歌点果盘,气氛很是热闹。几首歌下来,又有比较健谈搞鬼的几个男生起哄,一帮子年轻人一下子玩开了,笑闹声不断。   有不少女生前来劝说俊祎也去唱一首,见俊祎推辞,便也寻了这个由头站在俊祎身边了。俊祎倒不是不给她们面子,实在是这些歌曲他完全不熟悉。   好些个女生借着唱歌,在俊祎面前大秀了一把好嗓音,为自己加分,见俊祎同别人一起为她鼓掌,心里也不由雀跃。   让好些男生心里那是一个羡慕嫉妒恨的,不就是一张脸吗,不就我长得没他漂亮吗?当然这话他们也就只能心里说说,他们清楚得很,这个人可不仅仅一副皮囊而已!   就是因为这样,他们连对比的勇气都没有。   再看几个被没被女生冷落的男生,孟宏这小子就算了,好歹一副样子还过得去,凭什么连胖哥这副挫样也有人捧场啊!   事实证明,男生的幽默和健谈也很得女生的心!   时间在笑闹中过得很快,俊祎都忘了时间。   外套中的手机锲而不舍地响了一遍又一遍,总算让喧闹中的人注意到了,离得近的女生左右找了遍,才想起俊祎是去外头上洗手间了,等了一阵发现手机还没停,带着一股兴奋又紧张的心情,女生接起了手机。   “喂,你好,是找俊祎吗?他现在去上洗手间了,有什么事要我转告吗?还是我一会儿让他打过来?”   女生用了平生最大的温柔和体贴,争取给俊祎的朋友留下好印象。   而对面着急万分的颜律一声‘小宝’还没说出口,一盆冷水就这么泼在了心里。   此厢,让颜律心惊心慌的俊祎又在做什么呢?   他正被一个慌慌张张衣裳凌乱的女人撞了一个正着!   “啊!”   女人被人抓住,吓得尖叫起来!   怕她摔倒而扶着女人的俊祎被这样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   “放开我!放开!我不是,我不是来卖的!我要告你们!放开我……”女人边哭边喊,颤抖的声音让威胁没有一点底气。   闻言,俊祎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样的高级会所,这样的女人,俊祎也大概明白她遭遇了什么事情了。   “你还好吧?”   轻柔的声音,让女人一震。   这个声音……她回忆过无数遍的声音!   林思思震惊地抬起头来,她日思夜想可在这时候绝对不愿意碰见的人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   太难看了……   林思思赶紧低下了头。   “这位小姐,你没事吧?有什么事,我去帮你找保安来好吗?”   他……不记得自己了……   果然,他的温柔只是一种对谁都能有的善意罢了。   自己早过了幻想的年纪了,怎么就会觉得他的出手相助是对自己的特别,是上天安排的一场特别的出场,迎接这个男人进入自己的生命呢?   太天真了。   但接下来的两个声音,险些让林思思崩溃!   “姐?!”这个偷偷跟着俊祎出来的李非凡。   “给我站住!往哪儿跑!”   后头的人,已经在电光火石间追了上来!   被俊祎拉到身后,看着浑身颤抖睁大眼睛的李非凡,林思思脑袋一片空白。   为什么……弟弟会在这里……   “给我出来!臭娘们,你跑什么?!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呦呵,竟然还有人敢为她出头呢?小子,你活腻了还是港城电视剧看太多了?!我警告你,最好给我滚远点,碍了大爷的事,今天要你好看——”   说话的男人被一个人拉住了。   那显然在三个大汉中比较有话语权的男人意味不明地看了眼俊祎,对两个骂骂咧咧的男人使了一个眼色。   一阵疑惑,待看到那出头的小子的模样,两人恍然大悟!   嘿嘿。   是了,那位难伺候的大老板,可不好这一口吗?!   要是有了这个长得比娘们还好看的男人,还怕那大老板不答应这一次的生意?!   这样的眼神……俊祎上辈子就见过不少,又怎么会不明白?   俊祎冷笑,他将林思思推到已经急步走上来的李非凡身上,“先带你姐姐离开吧。”   李非凡简直不能相信自己所见!   姐姐为什么会在这里,还……这副模样?!姐姐家里不是比他家里有钱有势的多吗?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   一时间,李非凡看向了俊祎,那人背对着自己,他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一定非常厌恶吧?   姐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还……要被俊祎发现呢!   李非凡在这一刻,心里又是悲哀又是痛恨又是自卑。   林思思嘴唇都白了,“小凡,你快离开这里,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   见到弟弟,她蓦然间想起方才被那个恶心的老板压在身下的男孩,她心惊胆颤,又在陡然间明白了什么,猛地回头看向俊祎和逼近俊祎的三个大汉!   他们果然是要……   “别……”别管我了,快走啊!   但她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钻心的痒,让她一下子浑身都蜷缩了起来,腿软的站不住。   “姐?!姐!你怎么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的李非凡因突然瘫在地上的姐姐吃了一大惊!   俊祎回头看了一眼,林思思惨白的脸上已是满脸冷汗。   那三人一看,又嘿笑出声了。   “够能忍的啊,现在才发作!”   要不是因为被喂了这毒品,神情大为亢奋的关系,这个弱小的女人怎么可能挣脱他们逃出来呢?倒叫他们废好大一番功夫!   “嘿嘿,那小子是你弟弟啊,长得也还不错,真是要谢谢你今天可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林小姐。”   两个汉子纷纷出声,那领头的男人给了他们一个眼色,废话那么多干什么!先把人拿下了再说!他自己指了指俊祎,示意这个由自己来,而让两人分别负责林思思姐弟。   两人会意,一下子冲了上去——   三人陡然间停了下来,他们脖子上,赫然插着三根泛着冷光的银针!   俊祎根本不理会他们,看都不看一眼,就走向了林思思。   李非凡已经是满脸泪痕,六神无主。见俊祎蹲了下来,忙抬起头,像抓住了一丝希望,他急问:“俊祎,我姐姐怎么了,你快看看我姐姐怎么了?”   俊祎根本无需把脉,看着林思思翻着白眼、嘴边泛起白沫浑身抽搐的模样,就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了。   上一世的时候他在弟弟身上没少见过。   毒品。   又是毒品吗……   俊祎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他眉宇间露出的厌恶,让李非凡的心一下子凉了一个彻底。   他紧紧捏着姐姐的手,一时间心里百味成杂。   完了,一切都完了……   俊祎伸手给林思思把脉,又用银针暂时缓解了她的痛苦,才从空间中取出一片‘静灵草’的叶子,喂给林思思。   专心致志的俊祎,自然不会知道从摄像头那处一直欣赏着林思思逃窜的景况的几人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神一亮,更在三个大汉被他轻而易举制服的时候,那个被几人阿谀奉承的大老板露出了兴味十足的眼神。   他一挥手,会意的合伙人立刻吩咐了下去。   危险在逼近……   林思思停止了抽搐,待含在嘴里的“静灵草”慢慢融化开,翻着眼白的眼睛也渐渐恢复了清明,俊祎才站了起来。   他顿住。   那把横在他脖子上的电棍,让他明白自己刚才的疏忽,又看了看围着他们的几人,俊祎知道现在要跑……自己没问题,但这俩姐弟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无奈,只能在这些人的威胁中,被带到了负一楼。   而久不见俊祎回来的年轻人,起先还能笑呵呵地取笑俊祎是不是被美女们吓跑了,过了一阵时间,已经开始担心起来了!   他们派了几人寻了出来。   在洗手间了大喊几声又依次找了个遍,也不见俊祎,几人开始有些担心,有人还道:“不是真的逃走了吧?俊祎也太没用了吧?”   一巴掌就打在了说话人的脑袋上!   “你猪脑袋啊!陆俊祎是那样的人吗?!”   “肯定出事了!这下怎么办?”   孟宏强自镇定,“去找保安!调监控录像来看——”说着,他电光火石间想到了颜律,那个他见过一次之后就觉得厉害非常的男人。   对!   这时候一定要告诉俊祎大哥才行!   而正飞车赶来会所的颜律在接到孟宏的电话后,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他猛踩油门,这个时候,什么都顾不上了!   小宝,你一定不能出事!   *   会所的负一楼   这是会所对普通顾客不开放,也不是人人都知道的存在,这里只招待一些高级vip客户或是有特殊爱好出得起价钱的客人。   俊祎三人被带到负一楼的一间包间时,迎面就见那个让林思思浑身一抖的恐怖男人。   男人显然就是这群在海城还颇有地位的人现在招待的贵客,此时上上下下打量着俊祎,笑着对旁边的人道:“这么看着,比刚才看到的可更漂亮了。嗤嗤,刘总啊,冲着你这份厚礼,咱们的合作一切好说。”   刘总忙举杯和男人碰了一杯,油光满面的脸上更是笑得肥肉一颤一颤的。   他本是在道上做生意的,可惜如今风头紧,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索性挂了个名头开了家公司,也是总字辈看着光鲜亮丽的人了。   此时看着俊祎,他心里大为满意,不管这送上门的羔羊是谁,若是能叫他这一次生意成了,备下一份好彩头送他也行啊!   俊祎几眼打量了包间内的四周,室内有几个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正在地上蠕动着,全然是吸食了毒品的模样。   早在俊祎被人制服之时就已经召唤了草药,一直没什么机会出空间的“雪信草”此时如同六瓣雪花形状的花叶将俊祎周身保护的严严实实。   一瓣贴在俊祎耳边的雪信草哆嗦了下,稚嫩的声音道:“主人,什么味道呀,好臭!”   那味道,雪信草这样的益草当然不会喜欢。   那是,毒品的味道。   那个大老板走近俊祎,“我还没见过这么美的男人呢,嘿,今天到让爷也领教一把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滋味啊!”   余下几人看着俊祎,心里莫不是慨叹他的漂亮。   若是从前那些祸国殃民的狐狸精都长这副模样,他们倒是十分理解那些皇帝为什么会为一个男人女人就败了整个国家了!   谁挡得住这种诱惑呢?   就是不好这一口的人,此刻都因这份美迷醉了。   那大老板两指捏起俊祎的下巴,看这位无动于衷的美人终于皱起了眉头,他嘿笑两声露出满口被烟草熏得黑黄的牙,笑道:“哟,这皮肤这么嫩呢,哈哈,要是让老子尝上一回,就是死在你手上,我也愿意啊。怎么样,美人,要不要和我回厦城?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厦城?   厦城来的毒贩子?   俊祎想起以前似乎发生过一宗轰动全国的厦城冰毒案,莫非这人也是里面的一员?   已经回过神的林思思这时候真的吓坏了。   她连眼泪都顾不上擦,推开已经完全愣住的弟弟爬了过去。   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为什么爸妈安排她去上班的地方竟会成了黑社会的地头,她经营贸易的老板竟然会成了毒贩子,如今还要将她送给那些人糟蹋……   可现在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她抱紧那大老板的腿,“老板,你放过他吧,他还是个学生,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你放了他们吧,我会听话的,求你们……”   那大老板冷哼一声,心想,看过了这大美人,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还敢到他面前丢丑?!   他一脚就想踹开林思思,哪想到一脚竟像是踢上了一块铁板,痛得他一声痛叫出来!   俊祎缓缓地收回了腿。   一把推开扣住他的两个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没了神智的男人,他伸手扶起林思思,把她和完全呆掉的李非凡送到了门口。   “你们这群东西干什么吃的!还不给我拦住他!”   那老板大叫,刘总也吓了一跳,正要起身喊人抓住俊祎,哪想到一起身,眼前就开始犯黑,脚一软就瘫坐回了沙发里。   俊祎:“你们先走吧。”   “不行,要走咱们一块走!”   李非凡毕竟没经历过什么事,此时已是吓得满脸青灰,声音都是颤抖的:“是啊,我姐说的没错,你一个人在这里要怎么办,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   俊祎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见他们还要说,俊祎淡道:“走吧,你们留在这里只会拖累我。放心,我不会有事。”   李非凡姐弟呐呐地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确实是拖累……   俊祎关上包间的门,回身,他冷眼看着包间里中了迷药而浑身虚软的人。   他冷冷看着那个大老板,盯住他方才碰过自己的手。   那种感觉,他现在想起来还恶心极了。   要不是顾忌着李非凡姐弟,他早就动手了!而这个男人竟然敢碰他,那就不要怪他动手了!   俊祎冷漠地看着睁大眼睛的男人,抬脚,狠狠地对准他的手,踩下去——   “啊!!”   凄厉的叫声,让整个包间里的人都吓得一抖。      第71章 炮灰太有自觉      而当颜律和炎华会的人赶到时,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们担心的少年,此时正蹲在赤身裸体的女人面前,伸手——就要摸上。   “小宝!”   正专心施针的俊祎手一颤,在女人的身体上戳出了一个血点,但他也不理会这些!   颜律来了!   俊祎一直森冷着的脸总有缓和了下来。   他刚起身,就被男人抱了一个正着!   只听颜律急得喘息的声音问着:“小宝,你有没有事?啊?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吓到了吗?嗯?”   身后被颜律火急火燎通知而来的炎华会人,一见此时的场面,再看看被抱着的少年……   吓到了?   ……这到底是谁吓到谁啊!   俊祎笑了声,这个笨男人,吓到的是他自己吧,这么一看就知道自己根本没事啊。   他用力地抱了抱颜律,心中方才在救治几个被强行灌了毒品的男女时燃起的熊熊怒火,此时慢慢冷静了下来。   毒品,他对这个东西还是存在一份恨意的。   想起上一世俊浩被这个东西折磨得不人不鬼的模样,他如何能不厌恶这种东西呢?!   “我没事,颜律。”俊祎深深呼吸了一口颜律的气息,感觉自己被这些厌恶的气息折磨的呼吸被颜律的味道拯救了,他的心情才略好了一点。   俊祎:“我只是生气。”   颜律感觉到少年还未消散的怒火,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少年更紧地抱在怀里。   直到——   “主人!救命啊!我快喘不过气了!”   这是完全被俊祎遗忘的夹在两人中间的雪信草!   俊祎面上一赧,刚才退开了颜律的怀抱。   他心里默道一声对不起,赶紧把雪信草放回了空间。   而颜律,则被这个突兀的动作弄得一怔。   “小宝?怎么了?”   见颜律担心,俊祎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他也这才发现了炎华会的人,竟是秦当家亲自来了。   秦当家心想,小少爷,你这可算是终于发现他了!想他秦当家哪有这么等人发现的时候啊!   虽是这样想,他也顶多调侃自己,也不计较,当下对向他问好的俊祎回道:“这你好久不见我好久不见的斯文话就不要多说了,小陆啊,你可没事吧?靠他m的王八蛋!竟然在我的地头上做这种混账事!”   炎华会的人检查了地上的几人和毒品,其中一人两指抹了一点白粉,试了试,大声道:“当家,是最新的毒品!咱们大陆还没有呢!”   虽然已经不做毒品生意了,但道上的消息他们可不会不了解的。   竟然在这里搞起这种生意了!   原来这家会所可不正是炎华会的势力么!否则,颜律也不会第一时间就找到秦当家了!   而检查地上昏迷的人的人,此时将从沙发上挣扎摔在地上的肥猪这么一翻开,惊声道:“刘胖子!”   秦当家一听这一声,一瞧,可不正是他!   这下秦当家火了!   他上前一脚就踩在已然吓破了胆的刘胖子身上,“他m的竟然是你小子!竟然敢背着我做白!”   一脚一下已经踩碎了刘胖子的鼻梁骨,一脸血,秦当家还不解恨,他又加了一脚下去!   这下,刘胖子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他也是不幸,中了雪信草的迷药,昏昏沉沉但又不会失去意识和知觉,而且,这时候就是想晕也晕不过去的!   “当家!是毒六!这小子竟然从厦城上咱们这儿来了!”   他们之前竟然还没收到消息,可见这刘胖子为了和毒六做成这笔生意可当真下了不少功夫啊!   秦当家狠狠皱了下眉头,对颜律和俊祎道:“这本来要把这东西交给你们处置的,不过现在他们坏了帮里的规矩,你们看……”   俊祎拦下了要拒绝的颜律,道:“既然是炎华会内部的事情,我们不会插手。”   他看了眼颜律,示意他们该走了。   他可不想掺和这些事情!   而颜律虽然不甘心没有亲手给这些欺负他的宝贝的人一些教训,但此时最担心的还是俊祎。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他的少年虽然表现得淡淡的,可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   走之前,俊祎还是道:“秦当家,你的事情本来我不应该多嘴的。不过,毒品这种事情,还是少做些的好。这世界上,没有事情是没有报应的。”   秦当家愣了下,点头。   他们自然也知道白事太损阴德了,所以在炎华会脱离困境的时候,也早不干这种事情了。这还是从他父亲那一辈就定下的规矩。   但总有些人贪心不足,不是么?   看着刘胖子,秦当家心里冷笑,就算是三刀六洞,也不够这家伙还罪的!   更何况是惹了颜律,他们自然也要给颜总一些诚意不是?   颜律带着俊祎片刻不想在这地方停留,难得俊祎还能想起会所里的同学,要不是打了个电话报过平安,这些年轻人今晚还不得吓得睡不着觉了!   一上车,颜律就将自家宝贝上上下下摸了一遍。   打住!别想歪,检查身体而已。   俊祎叹了声,见他担心成这样,心里也是过意不去,他伸手摸了摸颜律的脸,“别担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确定他没事,颜律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也别想他轻易就给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好脸色看!   好啊,越大越无法无天了!   现在都会骗他了!   看他回家不揍陆小宝一顿屁股!好让他长长记性!   俊祎笑脸一滞,他这才想起,那些家伙请吃饭的伪装被拆穿后,他因为怕这小气的男人追究,‘忘记’和他说一声了……   呆在会所门口的角落看着俊祎和颜律离开的林思思姐弟,这才放下了心。   李非凡送姐姐回了她的小公寓,路上姐弟俩沉默不语。   到了门口,林思思就让李非凡回学校去,要是平时她一定会留弟弟,可是现在,就是是弟弟,她也不想让谁再看她此时的狼狈。   李非凡在门口站了一阵,许久,才低声道:“姐……你回来吧,爸妈一定不会让你这样……”   林思思怔了下。   今晚在冰窟里浸了一夜的心,此时才有了起死回生的暖意。   她又何尝不想回家呢?   可是,那两个人才是她的亲生父母,在他被人贩子拐卖,卖给一直没有孩子的李家父母时,她如今也感激上天这段安排。   养父母在有了小凡以后,也没有苛待她。   但家里毕竟情况不好,在林思思亲生父母找上门来时,若是能让女儿有更好的生活,他们也根本没立场不放手啊。   看着弟弟,林思思牵了牵嘴角,她伸手像往常一样拍了拍弟弟的头。   李非凡浑身一僵,在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时,已经退后了一步。   他豁然抬头,姐姐受伤的眼神让他再一次低下了头。   “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李非凡转身,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   “姐……你别再喜欢他了。”   这个声音很轻,却在空荡的走廊里停了很久。   待李非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林思思才撑不住滑坐在了地上。   别再喜欢他了……   小凡竟然也已经知道了吗?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   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这段感情根本没有可能的不是么?   可如今,连这样的念想,大概都让人不舒服了吧……   她,也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还有小凡……他也嫌弃自己了么?他也觉得自己脏了吗……   这个夜晚林思思在门前抱着自己,无声痛哭。   她本以为今晚所经历,已经是人生最痛。   可当打去电话询问母亲时,在母亲的哭诉中得知那个消息时,林思思才明白什么叫祸不单行,什么叫痛不欲生。   她的父亲因为生意经营不善而想高利贷借款,而让自己辞职去那个刘胖子的公司,也不过是一种抵押和保证罢了。   林思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在这个家过得不快乐,因为早又有了弟弟妹妹的家里,她这个在外长大的女儿本也不得心,可她总以为,这两个人还是想着她好的,还是爱着她的……   林思思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看着客厅,两眼无神。   *   回了家,颜律果然将俊祎揍了一顿。   揍得俊祎面红耳赤。   “喂!”俊祎见男人抬手还要打,虽然不轻不重的,但真的很丢人啊!他警告地低喊一声,开始在颜律怀里挣扎。   做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啊,他不是都好好的吗?   再说了,自己今晚这么倒霉,这个人也不见安慰安慰自己,反而还‘揍’自己,哪有这样的!   这么想着,原本心虚得很的俊祎就瞪向了颜律。   ……还敢瞪他。   颜律做样子的手这下子可真打下去了!   这一下可真用了两分劲,又响亮,让俊祎浑身一僵。   “颜律……”   俊祎这下子算是明白男人是真的动了肝火,而不是只吓吓自己而已了。   他赶紧讨乖地抱住颜律,撒娇一样地道:“对不起嘛,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颜律是真拿他没办法了。   狠了,自己舍不得。轻了,这小东西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也只得就势把少年紧抱在身上,听少年松了一口气,他心里是哭笑不得。   “你知道错了没有?”   俊祎见他居然还在纠缠这件事情,只好道:“知道了,知道了!”   “嗯?”   见颜律一副不会就这么轻易揭过的模样,俊祎心里好笑,不过自己倒是被逗笑了,他边笑边道:“我也是无辜的嘛,他们骗我去,我也是到了地方才知道啊。”   无辜?   那可不见得!依这孩子体贴的心性,会不知道换了场子不给他电话吗?   分明是因为怕他知道自己去参加联谊,和那么多的漂亮女生混在一起,才不敢告诉他的吧!   知道这一次的教育又要无疾而终,颜律叹了声,“你还小,宝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俊祎乖乖地点了头。   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你亲一下。”   颜律疑惑地看了眼俊祎,这么乖?莫不是想用这个让自己消火?虽然这个法子肯定百试不爽的。   这么想着,心里有些好笑的颜律,很是听话地在少年下巴上亲了又亲。   可他没想到的是,少年接下来说出口的话……消火?简直险些没让颜律杀气毕露了!   “你不知道,那个恶心的老头刚才碰了这里,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现在还难受呢!”   冷下好几度的气压,让俊祎之后的声音越来越低。   ……可不可以当做他什么都没说过?!   被颜律压在沙发上狠狠欺负的少年,心里狂叫。   喂,颜律,你不要太过分了!   喂喂,那里根本没有被碰过啊!   喂,颜律……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某宝为了证明自己其实很s。   于是,   买了一条浸泡了辣椒的皮鞭。   颜律:—0—   陆小宝嘿嘿两声,给我站着,不许动!不许问为什么!你爱我吗?爱我就给我立正了!   扬鞭!   啪啪啪!!   又准!又快!!   “喂喂!不要伤害围观群众啊!!”      第72章 安全感      孟宏将手机和外套还给俊祎的时候,被俊祎满是幽怨的眼神弄得莫名其妙。   要不是这个家伙,他根本不会被颜律那家伙找到由头那么——欺负了一顿!   自那次后,李非凡依然每天给506几人占位置,不过,他说话的时候是越来越少了。相处了这么久,他们也难免担心,但见问不出什么,便也随他去了。   下课后,俊祎叫住了李非凡。   李非凡心里惊讶,待听到是要去看望自己姐姐,他脸色僵了僵,“嗯”了一声就低下了头。   走得慢的孟宏正好听见了,他心想原来这闷蛋更闷了是因为他姐姐生病的关系,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孟宏落后两步,他顶了顶俊祎的胸口,凑过去道:“嘿,看不出你小子还有一手啊!都已经把人姐姐勾到手了!上次还说什么来着……”   什么乱七八糟的。   俊祎是懒得理他了!   打给颜律告知他自己课后的行程,他原本是极其注重私人空间的人,从没想到有一天遇到这样掌控欲强的情人,自己竟一点都不觉得讨厌,反而享受着男人理所当然而又霸道至极的在乎。   颜律早等在校门外了,此时一听俊祎的打算,正好送他们两个到林思思的公寓。   颜律倒没有抱什么小心思,别说他还不知道俊祎口中要去探望的病人觊觎他家宝贝,就是知道,颜律也不会多放心上。   他家小宝,可不被他一个人拴得死死的么?   公寓不是多豪华的,但能在海城住上这样的小格子也是不错的人家了。   敲门不见人回答,李非凡就拿钥匙开了门,颜律和俊祎等在了门外。毕竟是女士家里,这样进去太不礼貌了。   但听到李非凡的尖叫声时,两人也顾不上这些了。   林思思正晕倒在厨房里,面无血色。   “姐?!姐,你醒醒!不要吓我!姐!”   俊祎让完全手足无措的李非凡让开,他给林思思把了脉,发现只是体力不支晕倒而已,便也安下了心。让颜律帮忙把人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李非凡按照俊祎的吩咐急急忙忙泡的热糖水也送来了。   “我姐她怎么了?”   李非凡说不出自己是因为内疚还是什么,从那天离开后就没有再联系他姐姐了,没想到就这三两天的功夫,姐姐竟已经憔悴到了这个地步。   扎了一针,林思思就醒了过来了。   待俊祎给她细细诊了脉,又开了些药方,见她没什么大问题,也就和颜律一起离开了。   “小宝?”   见颜律询问地看着自己,俊祎无意识间沉着的脸,才被一个笑容打破。   他牵着颜律快步走向电梯,对他说自己此刻心里的想法,“我没事,只是挺佩服李非凡他姐姐的。要知道就算是刚刚染上这种毒瘾,就算不轻也没多少人能忍住的。”   那真的是一个很坚强的女人。   就算在自己身体这样的情况下,依然积极地活着,看她还能给自己做饭这一点就足够看出了,只可惜,毒瘾后的虚乏无力让她不能自理罢了。   “颜律,我真的很讨厌那些毒贩子。特别是那些逼迫别人染上毒瘾的人!”   颜律摸了摸俊祎的头,他对少年有些愤世嫉俗的神情觉得好玩,他还一直以为这孩子不食人间烟火,从不过问红尘呢。   “你笑什么?嗯?”   俊祎伸手就捏上了颜律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移情作用,上一世的俊浩因被绑匪注射毒品而染上毒瘾,俊祎对林思思这样被迫染上毒瘾的人也多一份怜惜。   后来又多问了李非凡几回,得知他姐姐已经没事了,才放心。   俊祎的学业也渐渐上手,在这三两个月的学习中,已经可以越级去旁听五年级研究生临床课程了。   而宁院长邀约的座谈峰会,也应期而至。   为期两天的峰会,是在海城大酒店的会场举行的。为了避免路上麻烦,俊祎也同与会者们一样住在海城大酒店。   见颜律给他收拾了一行李箱的东西,俊祎满是无语。   “我说,不用这么麻烦吧?带套换洗的衣服完全够了!”   颜律可对自家小宝高品质的生活细节要求知道的非常清楚,这时候怎么也不能让俊祎用酒店的浴巾睡袍和洗浴用品吧?   俊祎默了下,“颜律,你是什么星座的?”   怎么说起这个了?   颜律想了下,可惜他对星座实在没什么研究,只说:“我是8月27生的。”   果然么……   今天才发现自己的情人是处女座的某宝,看了颜律一眼,把自己摔到床上,任由那家伙去折腾了!   送俊祎到酒店,颜律又不放心地和俊祎将大大小小都叮嘱了一遍。   港城那边有些事早就要他去处理了,这个时间正好,就是晚上不能陪在俊祎身边,让少年一个人住酒店,颜律还是不放心的。   “……颜律,你果然是干妈生的。”   颜律迎着少年颇为无奈的眼神,立即会意,少年这是说他越了越像老妈子了?   颜律心里一咯噔。   他心想,也是啊,俊祎是自己的情人又不是孩子,是和自己并肩的人,自己这样的态度确实有点问题。   ……少年这是,嫌他烦了么?   就这么纠结了一路的颜律,没发现俊祎抿着嘴偷笑的模样。   停了车,解了少年的安全带,颜律张了张嘴,习惯性地正要说什么,但立即又停住了。   俊祎这时候真是忍不住了!   他捂着嘴闷笑起来,笑看着颜律的眼神,让颜律这样面不改色的人都有些恼了起来。   “好嘛,别生气啊。”俊祎伸手圈住了颜律,亲了亲,他笑道:“你不管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颜律怔了下,倾身回吻了他的珍宝。   车内的空气湿热了起来,在颜律的手贴上他的腰时,俊祎有些忍受不住地颤了颤。   他伸手抵开颜律的胸口,“别闹。”说话时,俊祎的气息早就不稳了。   颜律有些不甘心,但看这地点,也就只能罢手了。   “小心点。”   “知道啦,三师兄在呢,不用担心。”   颜律摸了摸少年的头,让他下了车。   “颜律。”   “嗯?”   少年扶着车门,倾身回车里,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你也是,记得想我。”   看少年就这么不负责地丢下他,颜律摇头失笑。   *   港城   对颜律的到来,亚瑟用无数个白眼迎接。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可恨你这糊涂君王,叫我等臣民——”   颜律一个冰冻的眼神才算解救了已经饱受亚瑟这一月一变说话风格的众人!   试想,要不是他们抗压能力已经在蓝颜得到了千锤百炼,哪里受得了在这样怪声怪调的吟诗声中工作的环境?!   高层会议过后已经是晚餐时间了,颜律也难得和港城分公司的高层们一起用餐。餐后,一直不被颜律搭理的亚瑟疾步追了上来。   他不顾颜律的冷眼勾住颜律的肩膀,“嘿,leo,你的态度太不尊重你的情人了,为什么都不介绍给你最好的朋友认识呢?”   最好的朋友?   看亚瑟指着自己,颜律很是不给面子地给了他一个怀疑的眼神。   亚瑟环臂,“leo,其实你根本没真把人家弄到手对不对?那真是太明智了,像你这样无趣的情人,任谁都要三思而行!”   颜律冷瞥他一眼,钻进车里,一个华丽的甩尾,让亚瑟在尖叫声中只能跳脚地看着颜律驱车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   颜律一下车,就给俊祎打去电话,可许久都没人接,打到酒店,依然如此。   颜律皱起了眉头,虽然少年的战斗力他给自己打过包票,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这宝贝不在自己眼皮底下,他怎么能安心?   心想着是不是还在会议中,犹豫了片刻,颜律还是给华济之打去电话。   “咦,交流会早结束了,小九回房间了啊?可能是没听到,我去给你叫一声。”   这么说着,华济之到了隔壁,敲门。   反复敲门!   “小九?!小九你在吗?”   这下,别说电话那头站直了身体皱了眉头的颜律,连华济之都开始担心了!   叫来酒店人员开了门进去,华济之大喊:“小九?!你回答我!小九!”   咔哒一声。   俊祎打开了浴室的门。   “……怎么了,三哥?”   别闹!   不是这个味道!   主人把他藏起来了!   主人好小气!   呜呜呜……   ——你们给我差不多一点!   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漫天的草药正将俊祎淹没在一片绿色中!他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眼睛获得自由啊!   他们只能看到俊祎的长发正无风自动,一身淡薄的月白色长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仿佛从水雾缭绕的美梦中走出的神祗一般。   就是华济之都愣了一下,他心想,了不得了,自家这小九越长大越……真实便宜了颜律!   他将电话递了过去,“颜律找你。”   俊祎一看,就明白自己在空间里被草药们缠得脱不开身的时候,颜律可能都担心坏了!   他说了声自己没事,就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了三师兄,在心里狠狠警告了缠着他走动不得的草药们一声,才得以拿到手机,给颜律拨去电话。   “……我都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颜律,你该多给我一点信任。”   听少年微嗔的语气,颜律笑了起来,“我知道,宝贝,我会的。”   他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那种亚瑟口中最不合格的情人呢?再如何亲密,给情人自己的空间,是必须做到的。   而自己,也不是不相信俊祎。   怎么说……好像一联系不上他,心里就慌。   曾经,他就试过一次这样总联系不到小宝,那一次给他的阴影实在太大了!没有洪水,这世界上却也有无数的危险,他如何能不担心呢?   俊祎也发现,一味想着颜律霸道,但……自己怎么从没注意到,是自己没有给颜律足够的安全感呢?   俊祎暗叹了一口气,他说起自己这一天的经历,被许许多多年长的人又是‘小师叔’又是‘族长’地喊,可真新鲜。   几句话,就让电波中流淌过他们轻松愉快的笑声。   看着手里挂断的手机,想着男人让他去睡,互道晚安时心中的甜蜜。   俊祎笑得有些傻气。   这场恋爱里,他们可还都是见习生呢。   笨手笨脚的,不论是多了一世经历的自己,还是原本强大到无所不能的颜律。      第73章 小细节      为期两天的峰会,经历过一天的交流后,与会者对今天的交流更是充满期待!   这就是他们的族长!   这样年轻的、博学的人,将带领他们姚系走入怎样的未来,他们对此充满期待!中医,已沉寂太久,太久了。   俊祎这一次还是难免有些紧张,毕竟他面对的可不是学生,而是在业界内都已各有成就的姚系人!   况且,只有两天的时间能说些什么呢?   他为此一面做着充足的准备,一面又止不住担心。好在临开会之前,宁院长已经将汇总而来的疑难案例和姚系诸人想要交流的地方都罗列出来,给了他明确的方向,不然,这还真是无从下手了!   但要说完这些,显然这点时间也是不够用的。   俊祎仔细看了这些资料,挑出几个有代表性的,着重在交流会上做了详解,其余则是一一用心写下建议,交还给诸人。   两天的峰会,让与会者满载而归!   俊祎虽然年轻,但在针灸和制药的造诣远比他们这些埋头研习考究多年的姚系人要强得多。毕竟,俊祎依据的不是模糊不清难辨真假的遗留古书,而是《药经》!   许多人都舍不得走了,时间到了还纷纷缠着俊祎探讨,就是要到了俊祎的联系方式还不罢手,一个个都在邀约下一次的峰会了。   这些人脾性大都任性乖戾得很,从来也自我惯了,这时候说起话来也顾不上自己年长的事实了。   华济之和宁院长出面劝了许久,又说下一次一定召开,届时绝对不忘通知众人的话,才算解救了已经被纠缠得没了法子的俊祎。   待人都散了,俊祎才松了一口气。   婉拒了三师兄和宁院长的邀请,俊祎乘车回了家。   只是两天而已,到了家,俊祎却又一种终于回家了的感觉。   他为自己这样的情绪莞尔,脱了鞋,一声“颜律我——”脱口而出,才想起男人此时根本不在家的事实。   俊祎怔了下,不免为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失落而觉得矫情,他站在玄关看着自己踢乱的鞋,好一阵才蹲身下来把鞋整理好,在鞋柜里放整齐。   看着鞋柜里自己和颜律陆续放着的整齐的鞋,俊祎心里就是一暖。   他伸手将颜律的鞋倒过来看了眼鞋码,46,比自己要大五个数,俊祎用手指在自己脚上比划了下,那家伙的脚掌可真够大的,以前居然都没发现。   他因自己这个发现,心情全然好了起来。   打开冰箱,果然,没了男人的家里,就连冰箱都没那么清新活力了。   俊祎摆弄了下显然不如从前那样新鲜的蔬菜,倏然间想到,这个家可不就是颜律当家么,那人竟是那样贤惠的人!   他偷笑出声,心情愉悦地给颜律挂去了电话。   而正会议中的颜律做了个暂停的收拾,堂而皇之地接起了手机。   ——“颜律!我回家啦!”   少年满是轻快的声音,让颜律怔了下,他随之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让会议室陡然间笼罩起了一股不可思议和诡异的气息!再听到——“宝贝,你已经吃过了吗?”时,看着总裁大人的背影,一群人华丽丽地石化了。   面面相觑,两个声音蓦地大喊出声!   “老板娘?!”   “宝贝?!”   这个世界……确定还在地球上吗?   颜律可不管这些,听少年还没吃晚饭,他便说要让他定好外卖,一想,家里从来都有自己主厨,根本也没机会吃到外卖,那些外送电话早也不知丢在了哪里。   俊祎摆摆手,“我有手有脚,你也别小瞧我!其实我也是会做饭的!”   “哦?”   他满是取笑的声音让俊祎不爽了,什么啊,他可说真的!   “意大利面!嘿嘿,颜律,你可没口福了,小爷这手艺一般人都比不上!”   那种只要开水泡了,倒了酱汁搅拌一下的东西?   颜律没说明自己的怀疑,他说出了另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小宝,家里好像没有意大利面。”   “……”   有这么打击他的积极的吗?!   听对面那人笑说,虽然没有意大利面,米线倒是有一些的,和意大利做法也没什么不同,拿开水浸泡煮沸捞起来,酱汁他有准备好的成品,热一下就可以搅拌着吃了。   俊祎脸上滑下几条黑线。   这个人,是在赤裸裸地嘲笑他的智商吧?!   一边做着面,一边和某个好不愧疚地晾着一会议室高层不管的颜律聊着。真操作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要不是颜律在一旁指导,他还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捞起面,该怎么放盐之类的调料,酱料又该怎么个热法。   总算完工了,艺术家脾性一点没褪的某宝总觉得少了什么,用动起手脚要施展手艺做一个漂亮的荷包蛋!   “啊!”   手被油烫了下,俊祎惊呼了一声,听对面的颜律紧张地问他,他忙道没事,一铲子翻开,“啊!都焦了!”   颜律简直要忍不住笑了,“乖,面要凉了,你想吃好不好?那个蛋还是别吃了。焦了不好。”   俊祎回头一看,果然面冒着的热气已经没有之前多了!   就这么毫无形象地坐在客厅里,在组合沙发前的玻璃桌上吃着面,一面还和颜律说天说地,有时甚至夸张地笑得差点被呛到。   挂了电话,俊祎还意犹未尽,而回到会议室的颜律全然不顾高层们内心对晚餐的想念呼唤,硬是发挥了资本家最无耻的品性,让高层们加班到了晚间八点!   开玩笑,若是再拖到明天,他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他那宝贝,离了他,根本一点都照顾不好自己。   这么想着,颜律仿佛获得人生最大的成就一般,一种自得感油然而生。   夜晚,又被空间里的小家伙们缠了一番的俊祎才得以来休息。   以前总觉得有些挤的床,原来空旷得厉害。没了那个死皮赖脸抱着他睡的男人……俊祎很想说一声‘霸占一整张床的感觉真是久违了!太棒了!’,可最终还是只是在黑暗中盯着那个人的枕头。   他凑过去。   味道。   确实有颜律的感觉。   那些小家伙,明明也没有鼻子,怎么就会嗅到颜律的气息呢?   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俊祎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颜律还未到家。   俊祎也难得能在空间里呆这许久,把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和主人匆匆见上一面的小草药们感动得欢欣雀跃。   自从和颜律住在一起,白天要上课,就是没有课程安排的时候,颜律也总陪着他。到了晚间……那人还非得死皮赖脸地赖在自己房里。   当然了,俊祎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默认纵容了他这样的行为的。   这么想着,俊祎对草药们也有些愧疚,故而,在球球和跳跳要求他出空间玩的时候也没有拒绝。   已经长到雪狐那般大小的球球和跳跳,舍弃哀怨地阻拦它们的小伙伴们,撒欢地跑出空间。   看两个小家伙在客厅上追逐嬉闹,俊祎不由莞尔,这些草药们就和困在一方世界的鱼一样,自得其乐。   那些鱼,是因为只能拥有短暂的记忆,所以每一个来回对它们而言都是新鲜而非枯燥。那这些草药们呢?是否植物的天性就是如此?   积累着每一段的记忆,在不断的成长中享受一份安逸又单调的时光已然满足。   嘱咐了一声,俊祎也就随它们闹去了。   他继续看起书来。   课程的学习,比俊祎原本预想的要顺利很多,却也有很多他始料未及的问题。   心脏,独这一个器官,涉及已是很多!心外科和心内科,已是两个大类了,其中与解剖学等学科更是紧密相关。   理论上的东西倒是难不倒俊祎。多年来的阅读习惯,他学习这些要快上很多,也根本不需要按部就班地跟随着任课老师的脚步来学习。   早有宁院长打过招呼,俊祎学习起这些,更像是在和导师们探讨。   要学习的东西当然也就越发多了。   心脏,心脏。   俊祎用笔画下不知已经画过多少次的心室图,人体周身的血脉都在这个狭窄的地方汇聚,除了大脑,当属这个地方最神奇了。   他心想,现在科技成熟了很多,给外公和俊驰照一个完整的心室图不难。到时候探究起外公这家族遗传病的病因该就容易很多了。   一念起,他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摸了摸胸口,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如今和正常人的心脏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空间就存在在这里,该是多神奇?   他没有死,也没有因这凭空多出的东西而感到任何的不适。   其中的奥妙,俊祎完全无法窥探一二。   一眼看到图纸上的心室图,俊祎想还是别管这些了,或许什么时候偷偷给自己也照一个心脏全图,但现在这个不是重点。   目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其实,俊祎早已盘算着和宁院长商量让他暑假的时候就开始在医院实习,他在积累理论是早有太多的问题,想要亲自去验证了。   也可以观摩几场手术,不至于之后真的动起手来就慌手慌脚。   对了,这件事情还必须提前和师父说一声,若是叫他老人家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他到心外科实习的事情,还不知要生多大的气呢。   一想到这,俊祎就乐了。   远在帝都的华老捏了捏有些发痒的鼻子,“不知道哪个小子念叨我呢,”他转向不想搭理他的三婶,“照我说,一定是小九!就属他最淘气了。”   三婶翻了个白眼,“少爷,我看谁想你不得准,你这八成是染上风寒了!”   真是的,还真当他着身子骨和年轻人似的啊!   华老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而被他念叨着的小徒弟,此时正专心地看着书呢。   直到——   “哐啷!”   一声巨响吓得俊祎一抖,回头看去,两个尖叫着的小家伙火速离开犯案现场钻回他的胸口,独留他一人看着噼里啪啦碎了一地的玻璃咬牙切齿。   而开门进来的颜律,也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小宝!?”   颜律连鞋都来不及换,就这么冲了进来。   俊祎默了下,该死的,看他不把这两个家伙收拾一顿!   ——这叫他怎么和颜律解释啊!      第74章 医院实习      暑假在学生们千盼万盼中婀娜而来,俊祎也以一个‘神秘校草’的身份度过了他的大学的第一学期。   不过,暑假的到来,并不意味着他能同其他学生们一样享受悠闲的时光,过上吹空调打电动的夏季了。   但梁家接到电话说是自家小宝暑期不回来了,梁家老小俱是郁闷之极,小俊驰和小俊浩更是哭闹着要去海城找哥哥。   过了一个学期,两个聪明的孩子已经过了相信‘妈妈说长到什么高度就能到海城找哥哥’的承诺的年纪了。   不过这显然也是不能实现的,毕竟以俊祎和颜律的忙碌,孩子到了那头谁照顾?梁舅妈总不能撇下家里静养的公公不管吧?请人也不放心。   俊祎在电话这头听着弟弟们的哭声,心疼,转念一想就打给了他干妈商议。   本就没什么事情做的女士一听要接两个孩子来玩,交给她照顾,顿时欢天喜地!俊祎顶着颜律冰封万里的冷气压,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两个弟弟。   听着小孩儿的欢呼声,梁舅妈心想,这没良心的小东西,只想要哥哥不要妈妈了,转念又想,真是好久不见小宝了,上次在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还没机会给他呢,趁着送孩子到海城的功夫,正好!   挂了电话,转身。   果然,男人的唇线都抿得死死的了。   俊祎嘿嘿干笑两声,极其主动地献上了讨好的吻。   “好啦,不要这么小气嘛,他们都还小呢。再说也就玩几天而已。”   几天?   你确定等他们哭得稀里哗啦的时候,你会狠下心不答应他们在海城待一整个暑假的要求?   颜律心里因为爱人这不亚于九级地震的决定,闷闷不乐。   他早就算过了,这个盼来的暑假,这个小东西一三五值班,剩下的二四六周末怎么说他也能多些时间陪自己了吧?   但这神来一笔,他已经可以预见这部分时间要缩短九成了!   俊祎撒娇地说了好几声都不见颜律好转,索性就不管他了,自顾自地开始准备起弟弟们的生活用品来。   他对这些哪里有什么研究,最后还是兀自生了一阵闷气也换不来宝贝丝毫的注意的颜律聪明地放弃了无意义的消极抵抗,一一置办。   俩宝贝到海城的那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来接人的是颜律和颜妈妈,一刻都不想等的俩宝贝来的这一天他们心心念念的哥哥正好到医院报到呢!   “颜律哥哥!”   两个孩子见了颜律就扑了上去,“哥哥呢?”   ……比长辈们敏锐多了的孩子知道找哥哥得问谁。   颜律弯身抱起了他们,“回家等一会儿就可以见到哥哥了,哥哥在工作呢,好辛苦的。”颜律比起以前显然对孩子已经很有手段了。   两个孩子懵懂地明白了颜律哥哥这是让他们待会儿见到哥哥时不要太吵的意思,和颜律让他们少纠缠他的宝贝的灌输概念也相差无几了。   两个许久不见的女人也毫不冷场地聊开了,加之颜妈妈就是个喜欢孩子的,一路上笑声就没停过。   另一边,俊祎在医大附属医院也顺利报到。   才见到他那被宁院长委托将带俊祎两个月的刚从手术台下来的指导医生,‘嘭’的一声,办公室已经被人撞开了!   “师叔祖!真的是你!”   来人一见俊祎就笑开了,不顾几人的惊讶,一下冲了上来,“太好了!快!您来给那孩子看看!”   二话不说就拉着俊祎离开。   “欸,爸——”   被弄愣的指导医生一看这阵势,喊都喊不住自己的老丈人,无奈也只得跟着去了。   他还道宁院长亲自点名要他来带的新人是谁呢,竟就是自己老丈人一直挂在嘴边夸着的那位年纪小小的师叔祖么?   若真有他丈人夸得那么厉害,他哪儿有那个本事带这位‘新人’啊。   想到这里,疲劳作战一夜的欧阳医生更觉头疼了。   俊祎被带着要去看的是苏主任一个小病人,男孩只有八九岁,一次随父母去爬山的时候被蛇咬了,虽然及时被送到医院输了血清,可不知道为什么分明解了蛇毒,孩子却不能走路了,而且腿上的肌肉竟然和老人一般开始萎缩起来!   男孩的父母带他不知求了多少医,都快花光家里的积蓄都不见孩子好转,也是听人说的,转而到了这家医院看中医。   孩子的症状缓解了许多,这让已经绝望的孩子父母重新看到了希望!   “师叔祖,您快看看,我是依着您给的法子也这孩子用的药施的针,这看着是好了点,就是痛得厉害。”   这就是问题了!   症状有了缓解,但孩子原先没什么感觉的腿却疼得厉害。某种意义上说,这现象是件好事,可这才多大的孩子啊,哪里忍受得了这样的折磨?   孩子的母亲在边上看着,眼睛就没干过,好几次都想,就是瘫痪一辈子,也不再让孩子受这种罪了!   俊祎蹲下检查已经吃了药昏睡着的孩子的腿,孩子的父母惊讶地看向儿子的主治医生,“苏医生,这……”   苏主任满是自豪地道:“这位就是我家里九师叔祖,我师父你们是知道的吧?他见到这位也得喊一声师叔的,你们尽管放心,有我师叔祖在,这孩子保准药到病除啊!”   那自得的语气,让俩父母更加疑虑,也让门口的欧阳医生表情僵了僵。   就是俊祎都赧然了,他轻咳一声,“苏延啊,不用这样喊我,直呼我名字就是了。”   欧阳医生一听自己要带的‘新人’直呼老丈人的姓名,心里是震惊的。也是,任谁听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叫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名字都会觉得奇怪,俊祎自己就觉得这样的行为非常不礼貌。   可实在是没办法,喊这些称呼自己‘师叔祖’‘师叔’的人‘爷爷’?这个问题着实让俊祎为难了一阵,后来宁院长说了,直呼他们的名字就是,怎么也不肯让俊祎用敬称称呼他们。   “这怎么行,您……”   俊祎一声叹息让苏主任辩驳的话停住了。   若是之前让自己喊一个小毛孩子师叔祖,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怎么肯?不过短短两天的相处,他就知道,这孩子,当得起自己这一声‘师叔祖’!   不过想来,这样的称呼也是让这孩子为难吧?   难得的,这位在自己女婿眼里脾气乖张与他师父(宁院长)不遑多让的老中医,还体贴了别人一回。   苏主任还拿来了孩子的病历,又给俊祎讲了自己开的药方和治疗的法子,“师叔——这,您看我这法子可有什么问题?”   俊祎没答声,这会子,他正以银针刺入了孩子的小腿,拔出时仔细辨认了银针上的气息,他自然没有敏感到那个地步,分辨这没有变色的银针上是否有毒的气息的还是空间中的小草药。   听益草确认了有毒的气息,俊祎才肯定了心中的判断。   但他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   俊祎起身,看向了孩子的父母,“这孩子被蛇咬的地方可有……一种蓝紫色花蕊是橙黄色的花草?”他想到俩人可能不识得‘龙涎草’的学名,便换了问法。   俩人皆摇头,当时情况紧急,他们哪里会注意到这些。   苏主任一听这话恍然大悟,“您是说,这孩子还中了别的毒?可也没听说*龙涎草*毒素有这么厉害啊,只会引起轻微的麻痹才对。”   俊祎解释道:“是蛇涎混了龙涎草的花粉。”他心里沉吟了下,问道:“上面没有说,是什么蛇咬了这孩子么?”   他复又翻看起了病历,苏主任看了眼一脸茫然的孩子父母,替他们道:“我问过给这孩子输血清的医院了,他们说依据当时的判断,给孩子输的是红斑蛇的血清,应该差不了。”   俊祎点了点头,他一面让人拿纸笔来,一面开始给银针消毒着道:“你出的药方,若看缓解的功效,问题不大,只一味*忍冬藤*和毒素有冲突,所以孩子有时疼痛难忍。”   苏主任面色恭敬地受了教,又认真地看了俊祎给孩子施针,不论是手法还是准度,教他着用针几十年的老手还见高招!   他见了不免激动!   待看到睡梦中的孩子满头冒出冷汗,浑身开始轻微抽动,苏主任正欲压住孩子,却见俊祎左手接替了施针的手,右手抬起,指尖银针的冷光一闪而过,分别在孩子身上落下几个银针,竟是不看都已经认穴又准又快!   要不是俊祎表情太过严肃,惹得室内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了,苏主任此时早拍手叫出声了!   俊祎还是第一次用《药经》上所述的银针经络循毒的法子,这时候自然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了。   待终于寻到了孩子身上的毒蔓延到如何的程度,才开始用银针开始引导这些毒素往回退,将毒素逼到脚踝以下,俊祎才停了手。   他松了一口气,接过苏主任早准备好的毛巾擦了额头上的汗水。   他对苏主任道:“稍后我给他重开一副药,再过一阵,你为他将毒素引出体外。”他指了指孩子的脚,示意毒素都已经集中到了那里。   就是亲眼所见,苏主任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一想到姚系的医术如今已臻化境,苏主任更是激动得手都颤抖了!   他连声应是,恭请师叔祖去休息,之后的事情他都做得好。待一听小师叔祖竟还要听女婿交代什么工作,老人就瞪眼了!   从头看到尾的正感慨着原来丈人说的还真不差的欧阳医生叫老丈人瞪得哭笑不得,这里头他可无辜得紧啊!   不过他也是习惯老丈人这样的态度了。   他又如何不知道,自家媳妇儿,老丈人独生的宝贝闺女,老人可是寻了姚系不少青年才俊,就等女儿点头的,哪想到自己分配到自己就和媳妇儿对了眼,完全坏了老人的好事呢?独这件事,就被老丈人记恨许久了,而且自己还是西医出身,要得老人的青眼也难。   俊祎揉了揉额头,中西之战惹来的家庭纷争在他们这里可真不鲜见呢。   不过自己来医院实习的目的他可没忘记。   见小师叔祖坚持,苏主任也只得转了口风吩咐女婿一定得好好带着俊祎,若是在小师叔祖面前摆什么‘心外科神刀手’的谱,他定叫他好看!   只听得俊祎看满脸郁闷的导师心里笑得不行。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苏主任招呼着挤在门口观看的院里的中医,将俊祎隆重介绍给了他们,还道小师叔祖亲自来咱们医院的机会可是千年难求啊!要怎么把握,都不用他教了吧?   可以想见,俊祎在医大附属医院的实习生活将是怎样的热闹了。   注:龙涎草:顾名思义,蛇的唾液养出的草……(别太幻灭)   忍冬藤:一味中草药,有消炎止痛作用,在此借用,请诸君不要太较真啊。      第75章 对不起…      因为孩子要由颜妈妈照看的关系,两个孩子就入住了颜家。   他们就住在颜妈妈给俊祎留着的那个房间,而俊祎当然是入住颜律的房间。在颜妈妈的打算里,那个总不着家的大儿子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当听到儿子和俊祎住一个房间时,不说面露讶色的梁舅妈,就是她自己都惊讶了。   将儿子拉去了厨房,“你说你凑什么热闹啊?没事非得这时候住家里?叫俊祎舅妈看了,还不觉得在我们这儿委屈了我宝贝儿子?”   颜律没吭声,颜妈妈只当他是听话了,哪想到到了睡点还不见走,分明是我行我素的很了!   饭后几人聊得开心,直到睡前,梁舅妈才有机会带着俊祎和儿子到了房间里,和侄儿单独聊上一聊。   两个孩子坐在俊祎腿上玩他的长发或是互相比个鬼脸,听妈妈和哥哥说话倒也乖乖没吵闹。梁舅妈对俊祎在海城的生活一一问了个仔细,见俊祎平时也不和他爸爸住一起,也不住在颜家,倒是住在外面的,就说要到他的住处看看。   闻言,俊祎心里就是一个咯噔!   待哄好弟弟睡觉,回了房间,根本顾不上急需和他缠绵的颜律,急着道:“完了!舅妈要到汉森的房子看!”   颜律瞬间会意了俊祎的担心。   可不是么……两层的洋楼,第一层除了开放式的书房,三个房间,一间用作了健身房,一间种着俊祎的草药,一间是俊祎煎药制药的地方。   楼上两间大卧室,早之前就空着一间了……咳,前阵子,也因为俊祎需要动手的地方越来越多,也就将里面的摆设全部换过,成了俊祎的一间私人手术室了,现在里面还养着不少白老鼠……   剩下的唯一一间,可不就是两个人睡觉的地方么?   “颜律,你快点啊!”   忤逆了母亲的意思,最终颜律也没能在这一天陪他的宝贝住下。   第二天一早,飞机在下午的梁舅妈就和俊祎三兄弟在颜律的接送下去往汉森小镇的别墅。   原本也想陪着去的颜妈妈(说实话,连她自己之前都没注意到,她竟还没去俊祎和儿子的住处看过)因为注意到还有东西没给两个准备齐全,就拎上不情不愿的小儿子奔赴商场了。   有颜律让他放心的眼神,俊祎完全安心了。   进了小镇,听舅妈夸赞他也笑着向舅妈介绍起小区来,又说起这楼盘就出自颜律的手笔,梁舅妈第一次亲身感受到了丈夫和公公嘴里称赞的年轻人是如何的厉害。   待车子停在小楼前的院子里,梁舅妈一见这房子,就知道自己之前对小宝生活的担心是多么多余了。   没有进到房子,单看小院里两旁被妥善修理的草坪和花树,就可以知道房子主人的生活是何等的惬意了。   这房子,比之他们梁家都不差了。   “这房子,你们两个住?”   俊祎正要回答,正拉开车门先将两个孩子抱出来的颜律已经开了口:“没有,我就住在隔壁。”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在梁舅妈没注意的时候给俊祎使了一个眼色。   就是他颜律,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夜之内将那间精心装修成手术室的房间变成卧室,再让充满两个共同生活痕迹的房间改变得梁舅妈这样细腻的女人看不出丝毫破绽的程度。   俊祎会意,忙也道:“我自己一个人住的,颜律平时也过来和我一起吃个饭。舅妈,他忙得很呢。”   他多说了两句,让颜律更撇清和这个房子的关系,倒让拖鞋进门的梁舅妈担心起来,“小宝,你一个人住这里?”   太不安全了,毕竟小宝还只有十来岁呢,一个人独住这样的房子怎么行?她原本还以为是颜律和他一起住的呢,闻言,妥帖的心就提了起来。   俊祎怔了下,他光担心被舅妈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全然没想起还有这一遭。   倒是颜律笑道:“婶儿不用担心,我晚上都住在隔壁的,小区里二十四个小时都有保安巡逻,很安全的。”又怕梁舅妈还不放心,说了一句:“而且这栋房子前后住着的都是海城警政界内的人士,治安不会出问题的。”   梁舅妈才算对侄儿的安全放下心。   房子里显然也经过非常精心的装修,看着就舒舒服服的,很和梁舅妈的心意,这干干净净的,阳光又足,这样好的房子颜律留给自家侄儿,可真是够意思的。   不同一进来看着什么新奇的都好奇的小俊驰小俊浩,持家有道的女人进门这么看了一圈,明白了为什么侄儿得一个人住这个房子的原因,这么多的草药之类,少不得要这些房间的。   这些倒也不是她关心的重点,粗略看了下,就进了厨房。   厨房显然是常常开火的,甚至侄儿不会做饭的梁舅妈,打开冰箱看了看,对颜律给侄儿请来的家政满意得不得了。   在厨房关照了俊祎日常的生活几句,提醒他平时要是自己动手可千万小心着些电火、煤气之类。梁舅妈转而上了二楼。   从手术间走出来,看着推门进卧室的舅妈,俊祎还是忍不住又看了眼颜律。他心里有些紧张,一时间想起衣柜里满是两个人的衣服,king size的大床丝毫看不出他一个人睡有这样的必要,又想到被子枕头上两个人的气息……   俊祎手心就有些冒汗。   颜律伸手拍了拍俊祎的头,示意他不要担心。   “哇!好棒!”两个孩子踩着柔软的地毯,一下子就围着房间里超大的床转了起来,几下就爬了上去,孩子对这样的事物还是情有独钟得多。   卧室设计得很大方,一面巨大的落地窗让阳光将房间洒满,三层的窗帘,此时被拉开,只余一面最单薄的印花大方的白色丝织窗帘在两个半边挂着。   独这一笔,这温暖大气的感觉就足够梁舅妈心喜了!   更别说墙上嵌入式的新式彩电,竟还有台旧式的放声机,那墙上还挂着的侄儿放大的照片,还有柜子前梁家上下的全家福,都让女人心生喜爱。   正对房间里的满意得不得了的梁舅妈听着孩子们的笑声,一看,一张铺的好好的床都被两个小娃滚皱了,她笑骂了一声,过去要把两个孩子抱下来,“小混蛋,这样让你哥哥以后怎么睡啊?”   一碰那床铺,触手的暖和阳光的清新味道,让梁舅妈笑开了。   真是不能再满意了!   她回头对侄儿道:“哎,这家政阿姨肯真够用心的,我看啊,回头小宝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啊?……哦,我知道的,舅妈。”   俊祎勉强笑了下,忍住了在鼻尖眼里酸涩的心疼难受,笑说去下面个弟弟拿点果汁,也不等舅妈回答,就匆匆跑了下去。   他方才的情绪波动……颜律又怎么没有看在眼里?   昨晚一晚未眠的疲惫和心里被自己狠狠压制下去的郁气,在少年微红了的眼睛里散的无影无踪,他说了声:“我去看看,平时都是别人弄的,果汁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好呢。”追了上去。   “小宝。”   见少年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些慌乱地擦眼泪,颜律心里是又暖又涩,他拉住了俊祎的手,笑着亲了下,“别哭了,我没事。”   家里属于这个男人的气息,一夜之间被他自己消除了。   不管是鞋柜里的鞋,衣橱里的衣服,床单上的气息,还是墙上挂着的原本该属于他两个人的照片……   见少年眼睛又泛起湿热的水汽,颜律伸手抱住他,很快,又放开。   “不要哭了,待会儿叫你舅妈看见怎么办?”他心疼地给少年擦眼泪。   “……你给我生气啊!混蛋!”   俊祎低吼。   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表现心里的不满或是难过?   早在踏进这个房间的时候,俊祎就知道自己昨晚的决定是多么过分。   他心急着不想被舅妈发现什么,全然不顾这个男人的感受。甚至都不曾想到,自己的决定,让这个独自回来收拾房子的男人多么落寞而伤心。   自己是多自私啊,仗着他一贯的纵容就可以不体贴他了吗?陆俊祎啊,你不是真的一个孩子,为什么对这个男人却总是忽略这么多……   不能体会到他对自己的不安全感,不能体会到他也是普通的会在爱情里会因为自己受伤害的男人,不能想到,这个总被自己想得那样强大似乎理所当然就该成熟坚强的男人也需要自己拥抱他,而不是因为自己的胆小,就一味推开他……   少年哭得更凶了。   “颜律……对不起……”   他伸手抱住颜律,低声哭着。   颜律抱紧他,这一刻,他心里是更高于爱恋的情感。   心疼的,感动的,满足的,幸福的……这些全然溢满他的心脏。   怎么可能会生他的气呢……   他的少年,是这样温柔,他在心疼自己,他因自己而心酸难过,那种颜律从没感受过的,被怜惜,被呵护的感觉。   是的,他此时正被他的少年呵护,颜律能感受到,他很少诉诸于口的对自己的感情。   就是昨晚,颜律生的也是自己的气。   是他让少年在这样小的年纪就必须面临这些,而自己竟也有这样不成熟地排斥一切阻力去规划未来蓝图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对那些力量的忽视和自己的不自量力。   怎么可以以这样不谨慎的态度筹谋和俊祎的未来呢?   他这样问自己。   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是他之前都没有考虑到的,不是和少年窝在一方天地里就能永远在一起的。   这个海城,不仅仅有牵挂着小宝的亲人随时回来,就是他的父亲、自己的母亲都有可能在某一个自己毫无防备的时候突袭而来。   到时候,要让少年和自己一起面临怎样被动的局面?   他自诩周密,却没想到根本太过异想天开了。   “乖,我真的没有生气。”他亲了亲少年的背,听到梁舅妈下楼的声音,颜律推了推少年,示意他放开。   俊祎怔了下。   ……可不可以就这样任性?颜律,让我怎么舍得总是伤害你?颜律……   少年用力,拥抱得更加用力。   ——“咦?小宝怎么了?”   吩咐了儿子在上头乖乖的,下来看看久不回来的侄子和颜律的杨宛青惊了下。   她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眼睛湿红的少年伸手抱住了她。   “舅妈……对不起。”   对不起。   又要和上一世一样让你们面对我的性向的事实,对不起,又一次要让你们失望,让你们担忧。   对不起……   可是这一次,我想勇敢一次,为这个男人,勇敢一次。      第76章 好温柔      俊祎不知道回到帝都的梁舅妈和丈夫和公公交代了自己在海城生活得很好,被照顾得很好的事情,还说起:“那孩子,大了大了,性子还是没变。我回来的时候还抱着我哭呢。一定是因为不能回来陪爸爸的缘故,心里也难受呢。哎……倒是要谢谢颜律这孩子,小宝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谁都不亲,就和颜律走得近,什么话也都肯告诉他呢。”   哭过一阵,他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被颜律哄着和弟弟们一起睡了个午觉,起来心情才算好些。   见他总算没事了,担心了好一阵的颜妈妈才算安心,她叹了声,“这孩子,就是心思软。”她也只道俊祎这般,是因为梁舅妈回去的原因。   颜家因为两个孩子日子越发鲜活起来,颜律如常地上下班,俊祎在医院的实习也步入正轨,没有值班的时候就陪着两个弟弟,颜妈妈因为两个孩子,时不时都有笑脸。   真说起来,日子有点难过的就属颜瑾这位高中生了。   暑假啊,他是恨不得玩个够本睡个够本,但这个愿望显然在老妈的魔爪下饱受摧残!俊祎不在的时候,带着孩子出门玩的梁舅妈定会把他也叫上,不去不行!   他就想不明白这商场里的游乐场连着都来两天了,有什么好玩的?   但两个非常容易满足的孩子显然和他想法不同。   “哎,太冰了!颜瑾你怎么买的东西?弟弟这么小能喝这么冰的吗?去换常温或者微凉的。”   看吧……这日子还让不让人过了啊!   他现在是比他家大哥还盼着俊祎不值班的日子呢!   俊祎值班的时候,有时候回来比颜律都完,有时甚至干脆就不回来了。医院突发状况来的病人太多,就是他的导师也是那种刚回家吃上一口热饭一个电话来,又得匆匆赶来的人,更何况他一个实习生了。   因为整个医院大人物对俊祎的态度,下面的人也不敢拿他当普通的实习生那样随意使唤,倒让俊祎能更专心地见习。   他是专心了,全然没有注意到比平常热闹上好几倍的心外科私底下那是一个暗潮汹涌啊。   你说为什么?   要知道像临床外科医生这样繁忙的工作,多少人对这份事业的向往,在成家的困难下消失了个干净。   谁乐意有个就算在约会也随时得被医院传召回去丢下男/女朋友的情人?   所以说,他们的择偶方向相对狭窄了,医生护士间的内部消费,可不就是由此而来么?   医院的单身好姑娘也就那么些,自俊祎一来,比饭点还准地来心外科转上三回,可把一群眼巴巴看着的单身汉眼睛都看绿了。   再听俊祎将姑娘们到食堂吃饭的邀请都推了,他们也不知是要咬牙切齿此人的不解风情还是哀怨下自己趁机下手邀请受伤的姑娘们反而成了姑娘们的出气筒的悲伤了。   就是俊祎的指导医生欧阳都看出来了,可自己带着的实习生可不就是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么?他其实也就看个热闹,要是这些人知道这陆小子的年龄还不够院里的姑娘大,哪还能有那么多人还往他身上贴啊。   手术间里   所有人都注意力高度集中着精神。   主刀的欧阳医生正在做心脏搭桥手术,从1967年至今,心脏搭桥这样的手术技术已经趋于成熟了,欧阳医生本人就有上百次这样的经验,但却从不因此而有丝毫的松懈。   俊祎对导师的严谨和敬业是十分佩服的,此时,他是欧阳医生的助手。   这也不是俊祎第一次参与到这样的手术中了,从一开始的只是观摩到现在,欧阳医生已经对这位得力助手十分放心了。   他原本还担心俊祎一时不能适应这样的血腥,毕竟对许多实习生而言,要接受这个的过程都不容易。   俊祎却没有这样的顾虑,真有适应期,早在当年在疫区给病人治病的时候麻木了。   一场手术下来,待病人被推出去,向家属交代了注意事项,脱下手术服的欧阳医生长叹了口气。   他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对一旁检查手术记录的俊祎道:“今天没什么事了,你下班吧。”   俊祎看了看时间,无语了下。   他可不记得他的下班时间在晚上九点。   出了院门,果然,颜律的车早已等在了一旁。   “等很久了吗?”他钻进车里,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消毒水味和还没散的血腥味,见颜律毫不嫌弃地凑过来亲了亲他,俊祎笑道:“不是和你说不要等我的吗?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   颜律没接他这个话茬,这么晚了,让这么疲劳的少年一个人回家,他怎么舍得?   “先睡一下,到家了我叫你。”他是知道少年现在没精力在和他谈天说地的。   这才一个月,俊祎就算见识到外科医生的工作强度了。   一场手术时常一站就是十多个小时,甚至有48个小时的时候,期间神经都不能放松的。   他嘀咕了声:“回家一定要把这一身好好洗掉,难闻死了。”   他是习惯了中药的味道,对于医院里的消毒水味却是敬谢不敏的!更何况从手术室带出来的血腥味。他进来都要在外间洗过澡才敢到空间继续泡澡,草药们对血腥气味都很敏感。   俊祎是被颜律抱回家的。   路上少年睡得沉,他便转了方向,带着少年回了汉森小镇的别墅。   为少年放好了热水,倒上浴液,将迷糊着有些醒来的少年放进水里,见少年在水中舒服地喟叹了声,颜律笑着亲了亲少年的脸颊。   “小心一点,别淹到自己。”   “唔。”   俊祎含糊地应了声,趴在浴缸边上昏昏沉沉。   颜律失笑,他又叮嘱了少年两声,要是睡迷糊摔水里可了不得。将地上的衣服收拾起来,颜律到楼下药箱取了少年给他配置的解乏的精油,又给家里打了电话交代了今天不回来的事情,特别叫来两个孩子听电话。   “今天听颜妈妈的话乖乖睡觉知道吗?哥哥下班累得都睡着了,你们要是哭了被他知道,哥哥要难过的,记住吗?”   两个孩子乖乖应了,颜律才挂断。   温热的手指带着草药的芬芳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开,俊祎扬起嘴角,他伸手抱住坐在浴缸边给他按摩的男人,蹭了蹭他的大腿,“怎么回家来了?”   若是有你两个弟弟在,你能安心睡个安稳觉么?   颜律叹了口气,“慢慢来不行么?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累。”   “唔……反正以后又不是要干这一行,外科医生真不是人干的。”这么说着,俊祎就笑开了,“还是我师父明智,从这种角度说,中医可不比西医舒坦吗?”   他伸展了下疲乏的身体,让颜律用力一点,他自己就这么仰躺着,一边在闲闲地踢着水花,一边使唤着颜律,“左边一点。”“啊,轻一点啊。”“还有脖子,都僵了一天了。”   ……   水下少年的身体在泡沫与波澜中隐隐绰绰,舒服了,时不时还蹭蹭自己的腿。   颜律眼里就有些火热起来。   “安分一点。”   他低声警告了少年。   俊祎怔了下,蓦地伸手在男人的某部位摸了一把,“靠,你就不能纯洁一点吗?”   ……任谁在爱人光溜溜躺在自己面前的时候都纯洁不了。   颜律叹了口气,伸手向瞬间转移到浴缸另一边的俊祎,俊祎摇头。   “我今天累死了!”他指了指边上的莲蓬头示意男人自己冷水解决去,今天可别想他奉陪。说罢,他整个人就埋进了水里。   这么久了,同一张床上睡着,一个是受不得挑逗的年轻身体,一个是憋了太多年的男人,除了最后一步,能做的还真没少过,如今就是这么在颜律面前赤身裸体,俊祎还真没多少羞涩。   都是男人么,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矜持的。   听到颜律解皮带的声音,躺在水里召唤着‘馥紫藤’将整个身体从头发到脚趾都包裹得严严实实将身上的气息净化的俊祎从水里坐了起来。   他看着站在水下的男人用最大的冷水冲着自己,冰冷的水在他麦色结实的身体流过,俊祎的眉眼弯了弯。   他从浴缸走了出来。   尽管男人瞬时伸手关了冷水,打在手臂的冰冷的水还是让俊祎颤了下。   他抱住颜律。   男人的身体瞬间有些紧绷,单手将他抱起,让他的双脚离开冰冷的地面,皱着眉开始调试水温。   俊祎轻笑起来,干脆双腿环住男人的腰,感受男人冰冷的身体慢慢恢复热度,肌肤和他相贴的部分的起伏,和呼吸慢慢变粗的感觉。   轻柔温热的水打在俊祎发顶,男人开始细心为他清洗长发上的泡沫。   男人没有说话,俊祎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笨男人又开始动用他简直要让自己佩服到五体投地的自制力控制自己的某些行为了。   长发的少年被高大的男人抱在怀里,泼墨般的长发在男人的指尖扬起,那画面太美,俊祎看着瓷砖面上隐约的影子,失了神。   “颜律……爱我是不是很辛苦?”   这些天,他还真都没机会像今晚一样好好和男人说说话呢。   颜律不知他为什么忽然又说起这样的话,因为忍耐皱起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捧起少年的脸,见他顺势仰起脸让温水冲刷着脸,闭着的眼睛眼角还都是笑意,了解到少年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得很,他也扬起嘴角来。   “我爱你。”   他亲吻俊祎的脖子,“宝贝……”   为什么你的气息总是这样让我着迷?   享受着颜律的温柔的少年,直到胸口的胎记被男人亲吻,才笑着推了推颜律。   “喂,我说真的,好累啊……唔,我好像还没吃晚饭。”   !   “啊,你咬我干嘛!疼啊!笨蛋!”   根本没忍心下力气的颜律在少年的笑骂声中不情不愿地吐出嘴里的茱萸。   瞪了俊祎一样,男人也只好在少年满是幸灾乐祸的笑声中草草了事了。      第77章 主刀      两个宝贝在海城带着,也不是光玩儿了。   不说有梁舅妈特意打过的电话让俊祎督促弟弟完成暑期作业,还有外公要俊祎代他批阅两个孩子每天十张的大字。   不过到底俊祎没那么狠得下心,被弟弟们央着,也就随他们去了,这过了一个月才旧话重提,让两个孩子知道还有规矩在。   双手夹住两个宝贝嘟起的嘴,俊祎道:“之前怎么答应哥哥的?说好玩一个月就乖乖听话。还是说,以后哥哥答应你们的事情也不用做到了?”   两个孩子只能不情不愿地点头了。   除了那些,小俊驰还额外学了钢琴。和弟弟练个书法缓和下闹腾的性子都是被爷爷逼着不同,小俊驰很喜欢书法和钢琴,他还知道哥哥很厉害,甜着声音就要哥哥下班回家教他。   俊祎当然不会不答应。   回头和颜律说了这件事,想起自己似乎也从没见过少年弹琴的颜律欣然应允,隔天,颜家的大厅就安上了钢琴。   “哎哟,我儿子了不得了!”   颜妈妈惊喜非常,钢琴一落下就拉着俊祎给她露一手瞧瞧。   俊祎失笑,坐在琴凳上,伸手摸了摸琴盖。他这般熟悉的东西,只要一眼就足够他知道这架钢琴的不可多得。   真美。   他心里叹了一声,待看到琴身上流畅的字符时,俊祎不免怔了下。   竟是他上一世梦寐以求的‘皇后’!   这个颜律!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琴盖,嘴里问着:“你竟然……怎么到手的?”当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跳动,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了。   久违的,因为琴声而通体舒畅的感觉。   俊祎呢喃:“不愧是皇后!”   没有一个钢琴家能抵挡‘皇后’的诱惑!   俊祎忘我地开始弹奏起来,没有谱子,曲调却浑然天成,就是没有任何音乐素养的人,也能听出弹琴人现在是何等的高兴和激动。   没有对钢琴的那份喜爱,上一世俊祎根本也走不到那个位置,不可能坚持那么多年。虽然这一世他不再坚持,但不表示他心里的这份欢喜会少一点半点!   皇后,皇后。   琴,是他们这些人伴侣一般的存在。   我为王,它为后。   可见,‘皇后’在俊祎心目中的位置了。   手指爱恋地在每个琴键上流连,这些音符,这位‘美人’仿佛跨过时空,带他记起曾经在舞台上演奏的时光,带他忆起那份纯真的快乐,又带他缠绵于这一世、这一刻的欣喜若狂。   阳光在少年发丝、侧脸撒下晶莹的剪影,颜律看呆了,耳边似乎盘旋着灵动的音符,又似乎只有少年微笑的声音。直到少年转过头,在光芒中绚烂了一副容颜,一份心动。   颜律还没回过神,他几乎只是本能地伸手抱住扑跳到怀里的少年。   “么么!”   “颜律!你太棒了!”   少年忘乎所以地在颜律脸上连连印下响亮的亲吻!   还在感慨要是叫那些附庸风雅的太太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钢琴、真正的才能!她们那些作弄的女儿们还敢拿到她面前丢人现眼的颜妈妈被欢天喜地的宝贝儿子弄得一怔,再看严肃强势的大儿子被俊祎亲的整个人都呆住了,霎时,颜妈妈喷笑了起来。   他这处变不惊的大儿子竟也有这样呆愣的时候!   真不愧是俊祎啊!   本因为哥哥高兴而觉得开心地傻笑着的两个小娃,因为颜妈妈的大笑声更是咯咯直笑起来。那笑声实在有些夸张,就连闷在屋里享受自己的游戏时间的颜瑾都惊讶地出来看了眼。   俊祎面色赧然地从颜律身上退下来,他尴尬又带着心虚地喊了声‘干妈’,见被逗笑的干妈对自己方才的举动全然只当是孩子的行为,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叹了口气。   年纪啊……这借口大概也用不了多久了,等自己成年……   不过没等他感慨完,已经被缠着上来的弟弟分散了注意力。   “哥哥好厉害!”   “俊浩还要听!”   “哥哥抱!”   “我也要……”   两个孩子吵了起来,还搂着他的腰的颜律被俊祎一个手肘顶到胸口才知道松开,他哭笑不得地把弟弟们抱到双腿上,坐在琴凳上,“俊驰俊浩想听什么哥哥都听你们的。”   颜律在一旁看着俊祎和弟弟们互动,听自己母亲对俊祎一口一个夸奖,心里油然而起一种骄傲。   这架钢琴真是要对了。   他从前说自己喜好听钢琴,绝非哄俊祎的话,有所爱,自然有所了解。得到这架被誉为‘钢琴中的皇后’的钢琴也属偶然。   他在y国留学时的一个贵族同学家里收藏着这架钢琴,为了维持琴声每日晚饭后在颜家响起,时常是小俊驰呀呀学步的钢琴声,俊祎见小俊驰对钢琴确实喜欢,时常抽空教导弟弟,但毕竟太过忙碌,不仅仅是值班,他的医学自然也不会因为‘皇后’而落下。   如今的他,多年过去,对钢琴的那份执念大概成了他那一次的死亡的祭奠吧。   而多年后,成为世界知名的钢琴家的梁俊驰,在一次访谈中说道,最初爱上钢琴其实是因为哥哥的陪伴。他实在太忙了,只有在那时候,他才能好好陪着我,教我弹一段旋律,或是只是坐在我身边,我都很开心了。   俊祎当然还不能感受到自己不太在意的作为,对自小崇拜着他长大,最为他自豪的弟弟产生了怎样的影响。   他此时正给两个弟弟说睡前故事。   好动的俊浩不过一阵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了,俊祎更压低了声音,等俊驰闭上眼睛,才停了声音,轻手小心地给俊驰把脉。   “……哥哥。”   俊祎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他俯身看弟弟,“怎么了?俊驰还不想睡觉么?”   俊驰摇了摇头,乖乖地闭上眼睛。   一阵,又睁开来,看见哥哥没走,就笑了。   “哥哥,”孩子翻了个身,侧躺着看着俊祎,似乎有什么困扰,好一阵才用还未脱去奶气的绵软声音说道:“哥哥喜欢颜律哥哥比喜欢俊驰俊浩还多吗?”   俊祎当场就愣了。   回神,见孩子还睁着大眼睛看着他,俊祎竟有些尴尬,赶忙亲了亲弟弟,道:“怎么会?哥哥最喜欢你们了,全世界最喜欢。”   见孩子笑弯了眼睛满足地入睡,回了房间的俊祎却是一脸黑线。   他一下就扑压在半躺着靠在床头看书的颜律身上,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狂摇!   “混蛋!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跟俊驰说了什么哈?可恶!可恶!”   发飙的俊祎当然不会想到,孩子的敏锐让他比俊祎本人还看得清楚,哥哥在他们面前都没有那么开心,在颜律哥哥面前笑得最开心了,好像对谁笑得都不一样一样,再加上今天颜律哥哥还让哥哥那么高兴,有很大危机感的早慧孩子,才想问个明白而已。   俊祎的生活在笑闹与忙碌中疾步而行。   他的学习能力就像个无底洞一样,让从学开始就被人一路赞扬过来的欧阳医生都瞠目。不仅如此,这位实习生更是个聪颖好学的,不消老丈人一而再地在耳边提醒他,欧阳医生也打起心眼里乐意教导俊祎,倾囊相授。   又因俊祎常常去观摩外科各科室的手术,不论是处于宁院长这一层关系还是本身对俊祎的欣赏,外科的几位主任副主任都十分愿意对俊祎教导一二。   这,也是俊祎明天就要亲自主刀一场阑尾切除手术的原因。   阑尾切除手术容易上手,也出不了什么大叉子,让俊祎从这里开始接触外科手术是再好不过了。   颜妈妈和两个懵懂的孩子对俊祎的‘处女刀’比认真准备的俊祎还看重,对于俊祎术前一天要留在汉森的家里练习手术的决定自然没人反对了。   颜律这一晚当然不敢乱来了,他心里有些担心,他的少年授课的时候就紧张了很久,这回更是涉及人命的事情?   这一回,颜律倒是想差了。俊祎那一次紧张并非如他想的是因为年纪小对在那么多人前讲课的事情紧张,而是他对自己能否做好没有自信。   而这一次,俊祎是信心满满。   当然了,虽有信心,但俊祎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在术前才会更谨慎地去准备。   锋利的刀划开人体的肌理,尽管俊祎已经预演了许多遍,但毕竟白老鼠和人体的感觉不会完全相同。   这也不影响俊祎,这样的动作他早已重复了无数遍,甚至是活着的未经麻醉的白老鼠,他都能完美处理,更何况是手术台上被注射了麻醉剂被动配合他的病人。   一道麦氏切口斜陈在病人左下腹,向旁伸手,训练有素的护士迅速将阑尾钳递上,打在切口上炽亮的灯光清楚地让俊祎看到血色的人体内部。   俊祎伸进病人的刀口内,轻用纱布垫推开小肠,很快找到病坏的阑尾,切除、丝线结扎,荷包缝合,处理毕,继而将体表的刀口缝合。   他表情严肃,或者他自己也没有察觉,一旦他投身治疗中时,那肃穆的神态往往叫身边的人也提起心来,不敢惊扰,更不敢拖累了。   他有条不紊,下刀、缝合,每个动作都精准,他的动作按部就班,但比之普通人不知快了多少倍!   叫一旁本因他是新人,怕是没那么快找准阑尾的护士们原本紧张他的情绪都顾不上了,帮着地上纱布垫等各种手术用品时若不是高度集中精神,根本跟不上俊祎的节奏!   他自己没注意时间的流逝,倒是一旁监护手术的主任心里暗自吃惊。   持刀沉稳,见血不惊,技术娴熟,若不是还太过规矩的手法与步骤,很难相信这个年轻人还是第一次做手术。   仅仅用了十五分钟!   这对于一个新人而言,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战绩了!   主任上前将病人检查一番,首肯了没有问题,护士出门通知家属。   脱下了口罩,那主任满是欣赏地拍了拍俊祎的肩膀,“年轻人很不错!再两年,咱们这儿的神刀手恐怕要换人了!”   这位主任和欧阳主任相熟,平时拌嘴惯了,这时候也不忘拿俊祎的导师,这位现任附属医院神刀手取笑。   俊祎谦虚两句,那主任心内更是欣赏。   脱下手术服,俊祎从空间里取出净化液开始洗手,百忙中还抽空制作这个净化液,俊祎对自己某些着实矫情的一面也很是无奈,这医院里的消毒水和洗手液,他真是无法习惯。   他不惯在医院洗澡,也不是什么有传染性的病变手术,俊祎便就换了衣服,出了医院。   颜律这天更是早早等在医院外了,见到俊祎的身影,从车里出来迎了上去。   “还顺利吗?”   俊祎拉住他的手,见他紧张的样子就笑了,“担心什么啊,就这,简直没有一点挑战性!”   看他一副混不在意的样子,颜律算是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白担心这小东西一场了。   一上车,俊祎就忍不住说了他此时的郁闷,“就是血腥气重了点,你闻闻?”   在空间中生活久了,久经灵气洗涤,对这些血腥气味俊祎比寻常人更多一份敏感和不喜。   颜律拉过他的手,血腥气?除了俊祎身上总是若有似无的体香,他可半点异味都没有闻到,他笑着亲住俊祎的手,“我可没闻到。”   俊祎嬉笑着抽回手,“谁和你说手了!”他把自己的长发捋到颜律鼻下,“是吧?”   颜律配合地在他发间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就在少年唇上亲了下,“你啊……”   俊祎给了个‘我怎样’的眼神,在颜律摇头失笑转动车钥匙的时候,趁他不防,一下咬了咬他的脸,浅浅的牙印,总算让俊祎被血气弄得不豫的心情开怀了。   “调皮。”   他纵容的叹息让俊祎笑眯了眼。   车子驶离,笑语不断的他们,没有发现,暗处一双眼睛震惊错愕,显然将方才俊祎和颜律的亲密相亲都看在了眼里。      第78章 颜妈妈的怀疑      第二日,俊祎没有值班。   罕见的,颜律在这天晚上却没有回来用饭,说是从欧洲d国来的合作人,需要应酬。   俊祎没细问,他对生意上的事情向来兴趣缺缺,甚至至今对自己拥有蓝颜集团8%的股份。不是颜律隐瞒,早在俊祎拥有股份时,因为俊祎的年纪限制,颜律便找到了梁老。   梁业炜也知道这件事,他那时正打算和颜律做一笔生意,这份股权书可不正是最好的保证书吗?   叫梁老知道了很是生气了一把,特意吩咐了俊祎拥有股份这件事情在他成年前绝不能透露半点风声,要是被什么居心不良的人知道,该给小宝的安全埋下多大的隐患?   蓝颜8%的股份掌握在一个孩子手里,可以想见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和多少人的垂涎了!   梁业炜恍然,此后梁家不提这件事,颜律是深知俊祎不喜欢生意上的麻烦事,那少年尽管当时还不属于他,他也想着让他安安逸逸地坐等数钱就行了,哪里会让他真的操心这些事情?   待到晚上十点,颜律还没回来。   那可真是个大客户了,俊祎想,还得颜律亲自作陪到这么晚。   喝酒是少不了了。   这么想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俊祎干脆起来,进到空间煮了解酒安神的药茶,带着到客厅边看书边等颜律回来。   深夜一点,颜律到家。   在玄关边拖鞋边惯性地摸向灯的开关,注意到客厅的灯原本大开着,颜律怔了下。   妈给他留的灯?   颜律扯开领带,走进客厅,外套正脱到一半,就叫沙发上睡着的少年惊了下。   他也不管衣服了,边走向俊祎,边确认了空调的温度,待触碰到少年的脸还是温热,没有冷或是热的颜律皱着的眉头才算松开。   “宝贝?”   颜律低唤了声,见少年睡得沉,哪里舍得在这个时间叫醒他?小心地将俊祎抱了起来。   “唔……颜律……”心里一直记着等颜律回来的关系,被抱进熟悉的怀抱,俊祎有些醒过来。   颜律亲了亲他,“乖,我回来了。睡吧。”   俊祎蹭了蹭他的肩膀,睡梦朦胧中有些不满地哼了声,“臭死了……药凉了……”   颜律轻拍着俊祎的背的手顿了下,心里一暖,宝贝煮了药守着他回家,这个认知让颜律如何不欣喜?   “我洗了澡就去热药,我会喝光的,小宝睡吧。”   得到了他的保证,本就在睡梦中挣扎的俊祎霎时放弃了抵抗,迷糊了下,很快又睡着了。   全副心神都在俊祎身上的颜律,根本没发现站在房门口的颜妈妈惊讶的眼神。   本也挂心儿子的颜妈妈没睡深,听见客厅的动静想到是儿子回来了,披了衣服出来,正想问问儿子喝酒没有要不要吃些解酒药的她,声音在儿子抱起俊祎笑着在少年发顶上亲吻的动作下俨然被大脑忘记了。   她看着儿子像抱个大孩子一样托着少年的屁股,抱着俊祎在怀里,两人低声说了什么她也没听大仔细,完全是被儿子脸上的表情震惊住了。   待两人回了房,颜妈妈才有些回过神来。   宝贝儿子怎么睡到客厅去了?这大热的天,都这么晚了……   儿子也是,这样子是喝酒了吧?药在哪儿来着……   颜妈妈有些乱七八糟的想着,心里有些闷,她自己都没想明白自己有点坐立不安是因为什么。   回到床边坐了一阵,皱着眉想了又想,待听到下楼梯的脚步声,才算回过神。   “妈?怎么还没睡?我吵醒你了吗?”   颜律刚洗了澡,这时候正边用毛巾擦短发,边利落地拿俊祎放在客厅桌上的药茶去厨房加热。   “……刚回来?别吵着俊祎了。”   颜律没有错过母亲说话时一瞬间的不自然,他顿了下,很自然地道:“之前给我煮了解酒茶都凉了,没等我回来就在客厅睡着了。空调还开着呢,也不怕着凉了。”   颜妈妈愣了一下,会意过来,脸上才有了笑容。   “这孩子……欸,药凉了可不行,我去给你热一下。”   她也算是明白自己之前为什么觉得奇怪了,她养儿子这么大,哪里见过儿子对哪个孩子和颜悦色?就是他亲弟弟也不见给过多少笑脸,更别说还抱着亲着了!   可这要是俊祎那孩子,还真是说得通了,比她一个当妈的还贴心想着儿子好呢!再说了,那孩子自小聪明和别的孩子都不一样,儿子待他不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也难得看见这孩子对谁撒娇呢,再说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抱着,自己难免惊讶啊,想来是宝贝儿子睡迷糊了吧……   这么想通了的颜妈妈听儿子可以自己动手弄让她回去睡也没有拒绝,这么点事情她对这个好歹在国外生活了些年头的儿子还是放心的。   颜律有条不紊地开始热药。   果然么。   他心想,妈方才是看到了……而且介意,否则不会遮遮掩掩。   颜律皱起眉,该不该就这样和母亲说清楚?颜律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至少要到俊祎成年才行,到时候很多事情的阻力都会小很多。   须臾,药茶就沸开了。   回了神的颜律看着药茶,想到少年为自己花的心思,心间的阴霾都叫暖意冲散。   翌日,起来时颜律已不在身边了。   习惯性地往颜律的方向钻了钻的俊祎触及一片凉意,有些清醒过来。   他左右看了下,确定颜律真的不在,闷了下,蓦地就翻身起来了!   几点了!他值班迟到了?!   颜律怎么不叫醒——   一看时间,俊祎急吼吼的动作才算停下来。   有没有搞错……这么早!   注意到之前闹钟下压着的字条,颜律透着凌厉的字迹写着,‘我去上班了,晚上接你回家,早安,宝贝。’   俊祎笑了声。   既然醒了,他也没了睡回笼觉的想法,索性进到空间,享受他美好的清晨了。   直到眼前的人拦住他,俊祎的心情还都非常好,下午没什么事情,他正打算去找颜律一起吃个午饭。   看到李非凡,俊祎想起早上科室里的人提醒他的有个同学来从昨天开始找他好几回了。想来就是他了。   “听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你姐姐?”   想到这一茬,他不免挂心了。   李非凡摇摇头,一声不吭。   俊祎看他一眼,见他似乎不打算和自己多说,也不像是有急事的样子,便也不想多浪费赶时间了,他正赶时间呢。   他拍了拍李非凡的肩膀,直言道:“我正赶时间,有事你告诉我一声,若是没别的,我先走了。”   “……你是要去找你那个哥哥吧?”   李非凡总是轻声轻气的说话声此时低哑难听,带着些不知道是阴森还是别的什么情绪,俊祎皱了下眉头。   什么意思?   来者不善么。   这么想着,对于这个提到颜律的人,俊祎不自觉提起了戒备。   “这和你没关系吧?李非凡同学。”   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李非凡一直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他红肿的眼睛带着伤心和愤怒看着俊祎,眼前的人面对自己此时的狼狈,无动于衷。   从见到那让他震惊的一幕开始,他这些时间脑子里都是这个人。   关于初见,关于自己的珍藏的他的各个剪影,关于自己卑微的念想,关于……他和一个名义上是他哥哥的男人嬉闹亲吻。   李非凡的眼睛又有些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那、那天我都看到了……你和你那个哥哥在车里……”   俊祎有些惊讶,原来这个人是看到了他和颜律,虽然不大清楚是什么,但终归有些让这人无法接受的事情就是了。   以为自己吓到了李非凡的俊祎抱歉地耸了耸肩,“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不过显然你不太满意。你要是介意的话,就忘了吧。”   反正,和这个人以后见面的机会没多少,更别说相处了。   李非凡怔了下,他是要和自己划清界限吗?他浑身一颤,“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喜欢男人吗?你喜欢男——”   被人问及这样的问题,真不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俊祎皱着眉打断了他,“和你没有关系吧?”   李非凡呐呐地停了下来,他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和他没关系……吗?   真的是这样吗?他喜欢这个人,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么用心,那么用力地去喜欢……你若是喜欢男人的话,他是不是也可以……   性向问题被人不善地提起,更何况这个人还明显地敌视着颜律,俊祎怎么可能对李非凡和颜悦色?   “我喜不喜欢男人或是和男人怎么样,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若是觉得恶心,大可绕着我走,我也不会把什么病传染给你,不用担心!”   俊祎对他的闷不吭声有些厌烦起来,这个人现在冲到他面前说这样的话又一副受害者似的模样,是搞什么?难道还要他因为自己的行为损伤他的视觉神经而道歉吗?   “我、我……”   俊祎对他之后将会说出什么没有丝毫兴趣,这样的人,这样的话他早就见多了,难道自己做过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吗?他想不明白,眼前的李非凡或是过去那些恶心地看着他的同学朋友,凭什么摆出这副嘴脸来?   就因为自己站在道德防线的另一头吗?   上一世在性向问题上吃过很大苦头的俊祎,想也不想地将李非凡定义成了那些曾经痛骂他或是厌恶他的人。   他是半点没有和李非凡继续纠缠下去的想法,抬步就走。   “陆——”   俊祎停下,他看了眼李非凡,“不管你自己怎样都和我无关,但是,最好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明白吗?”   像上辈子那个陆嘉媛或是什么人一样将‘陆俊祎喜欢男生,恶心的同性恋’写满学校的墙壁,这一次,若是这个人没长脑子,他可不像上辈子一样,无力还击了。   多余的事情……   看着俊祎渐行渐远模糊的背影,李非凡蹲在了地上。   他有些茫然地哭了。   被讨厌了……   怎么办……   我只是喜欢你啊……   可我连告诉你都不敢。   我喜欢你,所以拼命读书想变得更优秀。   我喜欢你,所以总是第一个占到位置,这样就可以让你坐在我的身边。   我喜欢你,所以连姐姐我都伤害了,我让她想着你,是因为我自认为比起她,我更有资格……   那个人不是你哥哥吗……   你为什么会和那样的人那样……   如果这样都被允许,那我呢?我喜欢你又怎样呢?   这样的话,为什么,我不敢说出口啊……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机会了……   *   俊祎根本不知自己误会并伤害了一个人,他给颜律打了电话,得到关机的回应。   俊祎对着手机皱了眉,打车,一路上几乎是沉着脸到了蓝颜大厦,被热情的前台迎进电梯到了59楼。   没人注意到俊祎,他们正被一个男人缠得头疼,‘颜律喜欢什么食物’‘颜律喜欢什么颜色’‘颜律喜欢什么样性格的人’‘颜律喜欢……’问题在轰炸。   那是一个高挑的男人,一眼就让俊祎看出欧洲血统的白种男人。那一头及肩卷发和不伦不类的装束,无不透露着一种俊祎曾经非常熟悉的,名之为‘艺术’的气质。   俊祎的脸色冷了个彻底。   这算什么?   出门不利,祸不单行?   该死的……颜律!   你这是又给我招惹了什么人!      第79章 蛋糕      俊祎敲了敲玻璃门,引得里头乌烟瘴气中的人看过来。   “啊!”   “陆少爷!您来了!”   ‘美人!!’   总裁办的被最后一声尖叫吓得一抖!   卷发男人睁大眼睛,因自己所见而激动德浑身一抖,他尖叫一声就要冲向俊祎!   一想到陆少爷的身份和总裁与输头儿的交代,一直对这位‘贵客’的骚扰保持沉默的总裁办几人瞬间动手!   一人捂住了卷发男人的嘴,两人拖住他,不顾他瞪大眼睛‘呜呜啊啊’的挣扎,十分失礼又解恨地这么把人拖了出去!   嘭一声,将玻璃门锁死!   任那个人声嘶力竭地在外间吼着。   感谢陆少爷!感谢隔音门!终于让他们摆脱了这个祸害了!   这一番阵仗,这夸张的松口气的模样,倒让心情不佳的俊祎失笑了。   总裁办的人注意到了,霎时全体换了一个表情,露出甜甜的笑来,“陆少爷您找总裁啊,还在开会呢,我们这就去告诉总裁啊,您等一会儿。”   听到颜律在开会,俊祎拦下了人。   “他开多久了?”   “从早上八点到现在了,d国人就是难缠。”   原来是在开会……   俊祎怔了一下,他想到自己一路上的表现,竟然只是因为颜律没有接他的电话,而生了一路的气……   这根本不是他陆俊祎会做的事。   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脾气这么坏了!   他意识到了,从早上起床发现颜律不在时心中的郁闷,因为李非凡的话而烦闷,更在联系不上颜律的那一瞬间都爆发了。   ……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俊祎收拾了下脸上的表情,温声道:“在开会就不要打扰他了,我先回去了。”   “欸!”几人赶紧把他拦了下来,“没事,总裁说了只要是陆少爷来了不管他在做什么一定要通知他。”   上次自己开会而让宝贝莫名其妙受了一顿委屈,颜律怎么可能不注意这些?杜绝同样的错误出现两次,是颜律处事作风,更何况还事关俊祎。   俊祎又怔住了,他嘴角弯了弯,才没让自己笑得太得意忘形。但眼里暖人的微笑怎么也没藏住,他摆摆手,“不用麻烦。不如我在这里等他?会打扰几位吗?”   “完全不会!”   赶紧请俊祎到休息区的沙发坐下,端茶送水,好不殷勤,惹得俊祎哭笑不得。   喝了水,俊祎才想起自己午餐都没吃的事情。   问了有没有点心,哪想到会送上一份黑森林蛋糕。   ……他看得出来喜欢甜食么?   接收到俊祎疑惑的助理,心里狼嚎了一声好美,矜持地微笑道:“不好意思,陆少爷,这里暂时只有蛋糕了,我们已经让人去买别的了,您要是饿的话,也可以先吃一些。”   “谢谢你,刘助理,这样就可以了,让大家不用麻烦了。”   “您、您记得我呀!”当初在蓝颜楼下接到俊祎的刘助理惊喜得淑女形象都顾不上了!   俊祎点点头,他挖了一勺蛋糕尝了口,笑道:“很好吃,谢谢。”   刘助理脸都红了。   她连连摆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都是大家一起找来的,还有别的品种,我去拿些来?”   拒绝她的好意,俊祎好奇地道:“是谁过生日吗?”   “没有。”刘助理应了声,又有些神秘地凑过来,“有段时间,总裁突然对海城的蛋糕感兴趣了,问说哪里的什么蛋糕好吃。咱们可不满海城地找么?后来咱们若是吃到好吃的蛋糕就会带到公司来,和苏头儿说一声。”   “嘿嘿,这段时间,我们的奖金涨了不少哟。”   “传言说,总裁喜欢的人迷上吃蛋糕了,咱们就快有老板娘了!”   “……咳咳。”   这是听到后来,被茶水噎到的俊祎。   怪不得前阵子总换着法子给他做西式糕点……他明明就很少吃这种东西啊,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的?!   俊祎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都没能察觉什么时候他的脾气已经坏到了这个地步了。   全部……都是那个男人的错!   “陆少爷,你没事吧?”   霎时围上来一群人。   俊祎赶紧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再看手边的蛋糕,俊祎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和这款樱桃奶油蛋糕一样的香甜了。   他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上一世他很喜欢吃甜食,奈何被诊断出血糖太高,医嘱忌口甜食,渐渐,他吃的就少了。这一世因为在梁家外公和俊驰在食物上忌口多,而师父口味淡又最不喜酸甜,他吃这些甜品倒也少。   没想到,男人竟然会注意到……   外间的欧洲男人还没离开,整个人十分不雅地巴在玻璃门上,龇牙咧嘴不知道在喊些什么。而不同俊祎来时这个人在总裁办显然纵容他行为的举动,几人都选择了无视。   俊祎不由奇怪,“他是谁?找颜律么?”   方才这人问那么多问题,他还以为是追求颜律的男人……可似乎不是这样。   刘助理看了眼被注意到拼命向她招手的男人,拼命忍住才没在俊祎面前翻出一个白眼来。   “他叫路易斯,是这一次和我们合作的d国von财团里的小少爷。”   d国人?原来是合作人么,俊祎挑了挑眉,他方才可是听见这位路易斯说的是法文。   刘助理是真的不堪其扰,此时对俊祎说起也不自觉带出了些不满的语气来,“跟他哥哥来中国游玩,见了总裁也不知怎么就缠上来了,这两天搅得我们不得安宁了。”   “……他在追求颜律?”   “追求?!”   刘助理尖叫了一声,见总裁办几人看向她,连忙停住了声音,尴尬地咳了声道:“没有这回事,这个路易斯好像是要请总裁帮什么忙,可是总裁没答应。他就拐着弯向我们打听总裁的事情了,他是von财团的少爷,我们也不好太失礼了不是……”   看了眼玻璃门外狂拍玻璃的人,刘助理最后一句话说得毫无底气。   “这样不要紧么?”俊祎抿了一口咖啡,问道。   刘助理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惊扰您就好。”有陆少爷在,这样的‘危险人物’不管怎么处理,总裁肯定支持他们!   俊祎看了眼门外的男人,这一身潇洒不羁的艺术气质倒不让他讨厌的,他笑问:“他要颜律帮什么忙?”   刘助理摇头表示不知,俊祎便让她放路易斯进来,一来是毕竟是合作人,再来,俊祎还是有些介意的,如果这人真是来追求颜律的,他也好歹有个了解不是?   路易斯受宠若惊!   受到美人邀请的他,几乎是狂奔进来的。   ‘美人!天呐,神秘优雅的东方美人!上帝!今天是我的幸运日!’   几人都没能拦住他,路易斯突然半跪在俊祎面前,低头就亲在了俊祎的鞋面上!   不说总裁办里的人,俊祎都吓了一跳。   几人赶紧拉他,“路易斯!别发疯了!否则就出去!”,正伸手抓向俊祎的手想来一个吻手礼的路易斯怎么也不肯起来,高大的欧洲男人,三人用力拉扯都没能拉起他。   就算曾在国外生活多年,这样‘热情’的男人,俊祎也是第一次见!   他嘴角抽了抽,不着痕迹地退开些,叹了声道:‘请注意你的言行,先生。你正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困扰。’   纯熟的法文,时隔这么多年后脱口而出,竟也没有丝毫晦涩。   半跪着的路易斯惊讶地看着俊祎,见他面色冷淡,了解到自己失礼地冒犯了这位保守国度的美人,顿时后悔不已!   他赶紧站了起来,弥补自己形象地行了一个绅士礼,‘我很抱歉,请原谅,你是在太美了,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俊祎额角隐隐浮出黑线来!   美?   他一个大男人被夸成这样,该感到高兴吗?!   俊祎摆了摆手,让总裁办的人忙去吧,虽然都有些不大放心,不过几人还是听话地走开了,全体不约而同地想到,得时刻注意提防着些啊,要是叫陆少爷怎么着了,他们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啊!   ‘请坐,路易斯。’   虽然很想就这么坐到俊祎身边,但更不愿惹了美人生气的路易斯就着俊祎的手势坐到了俊祎对面的沙发上。   ‘美人,你……’   ‘称呼我的名字吧,俊,你可以这样叫我。’   ‘俊?’试了两次,路易斯总算叫对了!   不待路易斯万分激动地表达心中对遇见美人的感动,俊祎率先问道:‘听说你找颜律帮忙?不知是有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路易斯的眼睛一亮!   ‘你可以帮我吗?!’兴奋地要握住俊祎的手被人避开落了空,路易斯也顾不上了,‘俊可以让颜律点头吗?啊,不说这个,你也可以答应我吗?!我能为你画一幅画吗?!’   ‘画?’   路易斯直点头!眼前的人简直是他路易斯的天使啊!这样善良的天使一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的!这么想着,路易斯咧开了嘴。   ‘一定会画得非常漂亮的!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画出让我们彼此都喜欢的画来!啊,不仅仅是你的脸,俊,我发现你的身体也再适合不过了!我从来没有见过——’   听出了不对劲,俊祎忍不住打断了路易斯热情澎湃的话,他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可以知道是什么画吗?’   ‘……这绝对是艺术!没有任何冒犯或是污秽的地方!我——’   ‘裸体画?’   俊祎几乎已经确定,他默了一下,道:‘你邀请颜律做你的裸模?’   路易斯点头,他还不是非常明白他大哥告诉他的东方人的保守和对身体的矜持,在他眼里,为艺术献身是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是上帝赋予人的本能,可不管是颜律还是眼前的美人,显然对自己的理念和邀请全然不赞同的。   ‘我保证绝对不会泄露公开的!真的只是一幅画而已!你是我见过最美的人,虽然没有摸过,但我能想见你的身体一定是我见过最美的!你不愿意留下自己最美的样子吗?这样美的身体怎么可以这样浪费!让人欣赏才是——’   ——‘这不可能!给我闭嘴!路易斯!’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第80章 首席研发人      对于一个纠缠着自己,要自己赤身裸体做一个模特的男人,颜律可以无视。但若这个人竟然打起自家宝贝身体的主意的男人……   杀无赦!   颜律一身寒气地走了过来,看路易斯的眼神,让路易斯浑身一僵!他直觉危险,一直无所畏惧奉行为艺术献出生命亦无不可的行为画家,此时却不敢再说出一句话了。   识时务的样子让原本感受到合作人真的动了怒的、想给弟弟一个适可而止眼神的弗兰克觉得惊奇。   颜律的震慑力当真强悍。   心里暗自对弟弟的处境落井下石的弗兰克却也不想路易斯的愚蠢行为搅黄了这一次合作,正要出言道歉调解,压制着众人的寒气,霎时,春暖花开。   一勺黑森林递到了颜律嘴边,见俊祎笑眯眯的模样,颜律很自然地张嘴吃了下去。   他笑着伸手摸了摸俊祎的头,微笑的模样叫从没见过他除礼貌以外笑脸的认为颜律此人面部神经缺失的路易斯和弗兰克吃惊地下巴都险些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告诉我?   这个人要给你画裸体画,裸体呢。   眼神对视间,两人无需言语便明白彼此。   少年眼里揶揄之色愈浓,颜律牵住他的手,睇他一眼,颜律看向了路易斯。   不悦,面无表情。   ‘冯·路易斯先生,我以为我说的话没有超过你的理解能力,我拒绝你的要求。而这个人,’他拥着俊祎,‘你最好不要妄想打一点主意!’   ‘明白吗?’   颜律没有说出更深的威胁的话,眼神,却足够让路易斯了解到其中的危险,他咽了咽口水,不过,要是因为一句话就放弃,他就不是路易斯了!而且,若不是上帝的指引,俊怎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活着,大概就是为了为俊作画!   这么想着的路易斯复又燃起了熊熊斗志!   深知弟弟尿性的弗兰克快手快脚地捂住了弟弟的嘴,一个温柔的反手扣住,让眼睛都险些痛得凸出来的路易斯彻底接收到了兄长的警告。   弗兰克微笑:‘请不要介意,我替我弟弟愚蠢的话道歉,请你们无视他就好。’   看着已经疼的额角冒出青筋的路易斯,对弗兰克彬彬有礼的笑脸,俊祎不忍直视。   从昨天开始,十几个小时的会议与谈判,竟还未确定最终的合作案,有一项很大的问题需要处理,而暂停会议的颜律和弗兰克正欲转移到下一个地方。   “很麻烦吗?”   见得知自己下午休假的男人让自己回家休息,俊祎意识到颜律面临的事情是真的棘手了!   颜律看了看俊祎,沉默了下,还是说出了事情。   这一次蓝颜和von财团的合作案,是关于一款活肌养颜的美容新药。   新药定位在d国贵族阶层,以von财团的影响力,若是这笔生意做成,以d国为支点,蓝颜的化妆品产业在欧洲将增加十倍的市场占有率不止!   这些严谨而又固执的d国人要了配方后还执着于要将药品的化学成分研究个透彻。这原本也没有什么,但就是颜律都未预料到的问题出现了!   有一项化学成分怎么也分析不出来!   那是完全还没被记载的化学因子!   而那些科学家们又发现,这一款新药之所以效用教普通药更好就是因为这个因子!惊喜的科学家们提取出这一部分因子做实验,可没想到,不论如何使用、如何调整比例,竟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甚至有一些实验结果显示,这个因子对人的皮肤有害!   这下,整个实验室都震惊了!   合作案由此搁浅,而von财团的负责人此番也正是因此而来。   这不知名的化学因子在药品里的效用是偶然,还是检测的力度不够?存在这样大隐患的东西真的该引入国内吗?真的能让贵族们使用吗?   许多的问题,蜂拥而来。   “怎么不告诉我?你不认为这件事我可以帮你吗?”   听了事情的始末,俊祎就瞪住了颜律。   颜律笑了下,却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柔声说了声,“我可以处理的。”   少年这些日子是怎样的忙碌,颜律再清楚不过了,他已经给了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多么用心多么用功地去学习,也没有人比颜律还了解。   他又怎么会舍得让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让他操心呢?   男人温柔的眼神让俊祎不满的情绪散开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想法呢?可是,他也想为他做些什么,替他分担些什么,而不是一味地被男人哄着、宠着、迁就着。   俊祎叹了一口气,“颜律,我是你男人。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男人?   颜律挑了挑眉,聪明地没有反驳。   在俊祎的坚持下,颜律带着俊祎,同惊讶却也没反对的弗兰克前往蓝颜的实验基地,留下一脸哀怨抓狂的路易斯,好一阵,他冲回了总裁办。   ‘俊喜欢什么食物’‘‘俊喜欢什么颜色’‘俊喜欢什么样性格的人’‘俊喜欢……’这样的问题,让才庆幸得意耳根清净的总裁办众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摧残!   蓝颜的实验基地,在国内首屈一指。   超过国内水准太多的设备,匹敌国际最优技术的研发团队!更有这一次von财团加盟后新注入的d国最为先进的技术设备,让实验室堪称最一流!   俊祎初到这座实验室,不禁感慨,颜律的事业当真超乎他的想象了。   颜律亲手为俊祎穿戴好蓝色无菌服,又谨慎地戴好帽子和手套,毕竟是充满化学品的实验室,对于俊祎颜律当然报以十二分的小心。   这么一套下来,俊祎已是习惯他对自己的小心呵护了,一旁的弗兰克很不习惯,他忍不住道:‘你带这孩子来这里真的好吗?’   弗兰克说的是俊祎更加熟悉的德文,毕竟曾经在维也纳生活了那么久了,此时听他不满,不该颜律解释,便道:‘我是来这里工作的,先生。’   ‘工作?你?你成年了?哦,抱歉,你们东方人的年纪有太大的迷惑性了。’   颜律和俊祎相视一笑,两人都没打算告诉他事实。   颜律只是看了弗兰克一眼,‘这世界上大概没人比他更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了,弗兰克。’   一头雾水的弗兰克看着两人相携而去,赶紧也追了过去。   弗兰克拍了拍手才引起埋头钻研的研发人员的注意,实验室研发小组的负责人和d国派来合作的代表人见是自家总裁,连忙迎了上去。   ‘弗兰克,事情真是太糟糕了!我们根本毫无进展!’   “总裁,您来了。对不起,a因子的检验到现在还没能完全落实,恐怕还要一段时间才能确定。”   a因子,是那个未知化学因子的代号。   颜律点了点头,他看了眼俊祎,退后一步,将处理权交到俊祎手上。   “把药品的配方给我。”   俊祎这样说着,也不管那负责人的惊讶,上前站到显微镜前,手法熟练地观察了他们正在研究的东西。   在医大的学习,如同显微镜这样他以前从未使用过的东西俊祎已经能运用得十分熟练。只不过,电脑上正运行着的化学分析程序和各类数据,对他来说就很难理解了。   “总裁这是……”   负责人不明所以,听颜律说一切按那年轻人说的做,便也动手去做了。   颜律对研发小队的威慑力很大,但不表示d国来的几人会对颜律有不需要答案去听从的臣服了。   他们对突然出现的俊祎投以探究和怀疑的目光,那代表人直言问道:“弗兰克,他是谁?”   “我也想知道呢。”弗兰克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模样,眼神却瞟向了颜律,分明是要颜律给出一个解释了,他也有权知道合作人此举的目的不是么?   颜律接过负责人递上的配方,站到俊祎身边。   “介绍一下,这位就是陆俊祎。”这一句介绍,已然足够。   陆俊祎?   什么?!   陆俊祎!   和疑惑的d国几人不同,研发小队的成员瞬间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弄懵了!   刹那间!   回过神的研发人员,一双双炽热的眼睛就盯住了俊祎!   “您、您就是陆俊祎? ”   “真的是老大!天啊!真的假的!”   要不是颜律喝止了,这些对‘陆俊祎’认识了六年,崇拜了六年的人早就扑过去了!   俊祎吓了一跳,他疑惑地看向颜律,待颜律贴在他耳边讲了从自己第一次为颜律制药开始,这些元老级的研发小组对自己的大名如雷贯耳,更是当做神一样在崇拜着,此时激动在所难免!   还蒙在鼓里的d国人,有性急的,赶忙拉过一个人,叽里咕噜地问了好几遍,才发现对方也不知是听不懂自己的语言还是压根没空理会他,总之是得不到回答的!   弗兰克咳了一声,才解围了几人被隔离在外的窘迫。   颜律道:‘这位,就是此次药品的首席研发人,陆俊祎。’   d国的研究人员闻言,眼神霎时间变得如同其他人一般无二的发亮!   ‘是你!快快!快告诉我你做了什么!你是怎么做到的!a因子到底是什么?!’   轰炸而来的激动的急问声让俊祎明白了什么叫科学狂人了。   这一日,俊祎原本计划着的二人午餐没能实现,而晚餐的约定显然只得作罢!   呆在实验室,盯着那么多人恨不得把他洞穿的眼神,俊祎觉得自己能很快适应,并且心无旁骛,他的境界高了太多太多了!   那是俊祎年前写给颜律的药方,比之当初的自己,如今对《药经》对药理有更加深刻理解与运用自如的他,给出的这一份药方自然不比寻常。   用药依然是现世普通的药草,连珍珠粉都不曾添加过,药效他试验过是非常好的。   和西医注重研究药品的化学成分不同,中医里更多是依靠经验记载和中医的能力开出的草药,其实真要说出那些化学成分来,并非易事。   俊祎也只得在众人的帮助下一一识别了各样化学成分在,转换为自己的理解后,才算是知道这多出的一样是什么了。   这正是这份药方的亮点。   很寻常的两味草药,在俊祎的黄金比例调制下,相得益彰地更有了成倍的效果。   俊祎:“若我要说这叫什么,我很抱歉,我也说不明白。不过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口中的a因子,完全无害。”   见有人要反驳,俊祎摆手制止了他,继续道:“我已经了解到你们之前所做的实验了,我很遗憾,这里需要告诉你们的是,你们所谓提取出的a因子完全已经破坏了它本身的结构了。”   “这原本是中成药,按照中医的原理而来。我可以告诉你们的是,配方上的每一味草药,都是经过精心的调制,按照严格的比例而来,出现任何的误差都可能造成效果的不同。而a因子,就是这些草药综合而出的妙用之处了。”   “按照你们的说法来说,a因子是一种活性因子,能够很好地促进人体细胞的修复再生功能,这也是它为什么能拥有这样好的美容修复效果的原因。”   “如果你们执意要提取出a因子的话,我只能祝你们好运了。”   说着,俊祎摊了摊手。   终于从实验室出来,已经是深夜两点。   一上车,俊祎整个人就瘫在了副座上。   他正闭着眼睛,感觉到颜律捧起他的脸,在他脸上唇上亲了又亲,俊祎笑开了,“干嘛。”   “今天帅极了。”   颜律这句感叹,从一个男人欣赏另一个男人的角度!   整个实验室里,恐怕只有颜律一个人至始至终没有留意过所谓的a因子,所谓的药品研究报告了!   他全副心神都跟随着这个认真的男人。   是的。   不再是一个孩子,不再是他眼里没有成年的少年!   他眉眼里的认真,临危不乱的成熟气质,让颜律第一次,感受到,他爱着的人,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俊祎因为男人的夸赞笑得更开心了。   “这么帅的人,一般人可没福气看到的。谁让你运气这么好,竟然叫我看上了呢!”   颜律直点头,“谢谢小宝的厚爱。”   “……这种时候不许这么叫我!”   颜律笑出声来。   俊祎哼了声,不过此时哪里会真的计较什么,他心里满满的,伸手抱住颜律的脖子,亲了亲,“颜律,我今天本来好像和你一起吃饭的……我想你了。”   是真的想念着。   迫切想这样窝在你的怀里,仿佛再也没有能比这个更让我来的满足了。      第81章 初(上)      VON财团这一次的华国之行,只余弗兰克一人形单影只回去了。   实验室里的几人誓不研究出A因子绝不回去,而他那艺术高于生命的弟弟,是说什么也不肯放弃他的愿望的。   弗兰克很怀疑,这个和他拥有一半相同血脉的人,真的不是他父亲弄错了吗?从智商来看真看不出和他有半点血缘关系!   真是太天真了,他难道丝毫看不出颜律这个男人的可怕可不是只在吓唬人而已么。   暑假,在小俊驰和小俊浩幽怨中到达了尾声。   是俊祎亲自送两个孩子回的帝都,在医院的实习已经完美结束,他也很久没有见过外公和师父了,必然要回来一趟的。   在帝都住了五天,俊祎回到海城。   他没通知颜律,独自搭车回家,汉森小镇的家。   这段时间不在这边住,又那么忙碌,颜律从房子里移出的行李搬回来后都没来得及整理。趁着这个机会,俊祎想单独收拾好,给颜律一个惊喜。   其实,心里,对这件事情,俊祎一直对颜律有着内疚的,这一次,也是出于一种补偿心理。   将封着的物品拖出来,一一打开敲了敲,俊祎发现除了三箱的衣服,一箱的鞋子,其他都是属于他们共有的东西。   俊祎看着印着自己手绘的颜律抱着自己的话的情侣马克杯,好几箱的自己设计的情侣睡衣,彼此的照片……俊祎眉眼都柔和下来。   “小宝?”   蹲在玄关正往衣柜放鞋的俊祎,在颜律惊讶的声音中有些赧然地站了起来。   “你、你怎么又翘班!”   他看了看时间,原来已经到下午五点多了,不过这个时间他不该回颜家吃饭吗?   颜律看着他手里的鞋,怎么还能不明白?   该说是心有灵犀么?   他今天也正打算趁着少年还没回来,将房子收拾好。   知道少年有些尴尬,颜律没有将心里受到的震动和温柔说出口,他上前抱住俊祎,微笑着道:“辛苦了宝贝,晚饭没有吃过吧?我给你做饭好不好?”   俊祎‘嗯’了声,见男人舍不得松开他,自己也伸手回抱住他。   时光静好,小别的恋人静静地拥抱着彼此,分享柔软温热的心情和体温,不需要语言,他们明白彼此的情绪。   颜律复又出了门,家里的食材所剩无几,剩下的也不新鲜了。   俊祎将东西收拾好,只余下还未放进衣柜里的衣服了。   纸箱里的衣服凌乱,很多的皱巴巴的,可见当时颜律的匆忙,俊祎叹了声,取来熨斗细心地将衣服上的每一个褶皱熨平,仔细地挂好。   形单影只的衣柜被男人的衣物重新充满,西装,休闲服,睡衣,领带,袜子,内裤,俊祎每整理一部分,心情就更好一些。   他甚至哼起曲谱来,拍拍手,叉腰欣赏了下自己的战绩,才满心愉悦地跑下来。   从背后拥抱住厨房正煮饭的男人,少年嬉笑着道:“还没好么,颜律你好慢啊。”   “饿了?”   颜律转头亲吻着少年的动作顿了下,他将火关小了些,扔下锅里正在煮的东西,见少年跃跃欲试地拿着锅铲翻炒着,他叮嘱了他小心烫到,自己将熬制的汤水打开,倒出一碗。   浓郁的香气,让俊祎丢下锅铲,凑了过去。   瞧他嘴馋的模样,颜律失笑,“先喝点垫垫肚子,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俊祎直点头,他捧着碗在颜律的再三叮嘱下小心地吹凉了汤,喝着。   他靠在一旁,看着颜律训练有素地翻炒着菜肴,一身白衬衫西裤,做饭的样子那么帅!他笑得心满意足,“颜律,能娶到你,老天真是太照顾我了。”   颜律闻言,回头瞪了眼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少年。   吃过饭,才总算有时间抱在一起子在沙发上好好说话,好久没有这样自由闲适的时候了,俊祎窝在颜律怀里被男人揉着不小心吃撑了的肚子,舒服地眯了眼睛。   俊祎说起这一趟回帝都的事,又问起实验室那药品的事情有没有进展,好一阵才意识到自己叽叽喳喳的,男人都只在附和他。   他翻过身,跪在颜律腿上捧起颜律的脸,“干嘛这么闷,不高兴我回来啊?”   颜律凑过去亲吻他的唇,“我喜欢听你说话。”   俊祎笑开,“那你都没有想和我说的啊,你都不想我吗?”   眉眼弯弯的少年,颜律亲了亲他的眼睛,将他用力抱着更贴近自己,低头吻住他的嘴。看着少年的嘴一张一合,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宝贝……”   颜律含糊的喊了声,舌头闯进俊祎口腔。   他怎么会不想他?早已想得这些天办公室里的人走路都不敢大声了,就怕惹了自己的火气,原本总算送走了两个孩子可以自由了,这小东西还在帝都逗留那么久!   那就让这个不乖的小东西看看自己是多想他!   积攒了这么就的想念,这时候通通裸裎在少年面前。   俊祎尽情地回应着颜律,他今天的心情要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柔软。细细密密的感动,在今天独自一人收拾东西的时候已经积累了很多很多。   没有这样的机会,自诩已经十分清楚男人对自己的感情的俊祎不会知道颜律对自己是怎样的用心,他生活了这么久的地方,那么多他忽视的细节,袒露男人为他付出多少。   每一个小物什,都带着彼此甜蜜温馨的回忆,织染彩虹颜色的情绪。   “颜律……”男人从他的下巴一路吻下去,俊祎急促地喘息,他咽了咽嘴里泛滥的分泌物,身体在男人的抚摸下微颤,“脖子好酸……笨蛋。”   到底要这样吻多久啊……   他听见颜律的轻笑声,颜律将他抱起,边亲吻他的眉眼脸颊,放平让他躺在沙发上。   “小宝。”   颜律的喘息也乱了,将少年的衣服推高,颜律一路吻上来,右手抚摸着少年在他手心轻蹭着的脸,一手覆上了少年的部位。   “啊,颜律!”   在俊祎的低唤声中,他凑上来吻住少年的唇,轻轻咬了咬他柔嫩的唇瓣,“宝贝,有没有乖乖想我,嗯?”   俊祎根本分不出神来回答他,颜律的手已经掌握住了他,粗糙的手掌已经十分技巧地对他进犯,不过几下就让他挺起了腰。   “颜律……吻我……”快感一阵阵袭来,俊祎伸手紧紧抱住男人。   颜律如愿地深吻住俊祎,他一手将少年的背撑着,紧抱着怀里,五指灵活地套弄揉捏着少年的茎部,感受着少年难耐地挺腰摇动着身体,感受着少年难耐地夹紧双腿让自己的手陷入更狭窄的空间,狠狠疼爱着他的身体。   “颜律,啊,颜律,你卖弄什么,啊,好舒服……我受不了的。”   可恶,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试验太多了,他的技巧已经好到了这个程度!自己那里的弱点全然被男人掌握!   颜律吐舌舔着俊祎湿透的嘴角,环着俊祎背部的手伸向俊祎的衣服里,手掌贴上俊祎的胸口。   “啊。”   那里的肌肤一经碰触,立刻紧绷起来,俊祎睁大了眼睛,“颜律!”惊呼一声,那里满是敏感神经的凸点已经被男人的手指捏住,转动。   “啊……”   俊祎喊了一声,呼吸断了下,立刻加快了速度地喘息着。   男人掌握着他的手更加卖力,已经覆住了他茎部下的部位,上下都被男人主控,刺激得他怎么逞能都忍不住脱口的呻吟。   “颜律……”   该死的男人,最爱听的就是他投降一般的叫床声,这时候嘴唇只贴在他唇上,舌头舔着自己,根本不愿封住自己的声音!   “嗯……”   少年的身体在男人怀里扭动着,沙发上,一个男人俯身拥抱着他的少年,俊祎的上身脱离了沙发正瘫软在他的胸口,衣服被撩拨得袒露着大部分的肌肤,男人的手在哪里若隐若现,正狠狠欺负着他的胸口两颗红豆,他双手掐住他的肩膀,宣泄着身体的欢愉。   他的双腿紧夹着,发出剧烈的裤子摩擦的声音,修长的双腿也早已曲起,男人的麦色的手正横穿在那个三角的地带。   “颜律……”   俊祎真的受不了了,他主动地吐出舌头勾引着男人的舌头,在男人同样禁受不了任何挑逗的自制力崩塌狠狠吞噬他的呼吸的时候,痛快地喊出轰炸着他的身体的快乐。   唔唔的声音在湿吻的翻搅声中破碎,打在一起的鼻息越发急促粗糙,像被剧烈拉扯的拉风箱一般。   “啊——”   手心被少年的液体打湿,颜律松开俊祎的唇,让少年上到高潮的喊声爆发在他耳边。   他的脸上已经冒出汗,眼睛也已经被快感弄得微湿了氤氲着雾气,张着嘴已经断了声音,满脸都是快乐后的舒服迷乱。   颜律浑身火热,那种热从身体内部开始烧出来,他放低了少年,边迷恋地亲吻着他的脸,感受着他的茎部在手心慢慢软下来,爱怜地抚慰着那里还在余味中的颤抖。   他伸手将自己的皮带扯开。   “宝贝,我爱你……”少年透着湿气的眼睛在余韵中柔软乖巧地看着他,带着些渴望和脆弱,颜律着迷,亲吻和爱语此时都没有任何犹豫。   他的手指就这黏热的液体在那里徘徊着,不受控地寻到了少年身体的入口,抚摸,少年慢慢放松下来的身体又开始有些颤抖,在一个指节陷入的时候,紧绷了起来。   颜律咬了咬牙,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时间还劝说不了自己就这样退出,干脆就那么滞留着,他贴在俊祎的耳边亲吻,“小宝,帮我……”   他的声音带着电流,在俊祎的身体里窜动,他握住男人已经送到他手边的火烫。   那里的热度和坚硬让那股乱窜的电流仿佛一瞬间就冲到了俊祎的腰关,让他腰部产生一种因为男人的雄伟而颤抖的战栗和绵软。   “重一点,宝贝,它想你好些天了。”   颜律轻咬着少年的耳垂。   ……他可没有这样调教过他的男人啊,为什么总是说出这么超过又仿佛是他期待中的话一样……   俊祎满脸晕红,他埋头在颜律的肩窝,双手齐上,圈住男人,让他快乐。   男人的喘息越来越重,他挣扎的效果似乎不如何,手指开始不甘寂寞地入口处轻动着,那里,这么长的时间他也不过在一次大胆又让他产生过无数幻想中进入过一根手指而已。   “啊……颜律,你弄疼我……了”   男人竟然失神而又粗心地就这样将整个手指都闯入他的身体。   颜律浑身一僵,少年嗔恼的眼神,在他的坚挺上报复性的用力一捏,都让男人更陷入欲望的泥沼,无法自拔!   他不说话,亲吻着少年,甚至吐舌在他脸上舔弄着,扯下少年的裤子,翻身,整个人覆在俊祎身上。   他沉下身体让彼此的部位紧紧贴着,他就这么压在俊祎身上,摩擦着他的身体,是不是转头亲一亲俊祎的脸或脖子,手指不甘心地不肯离开,甚至随着在俊祎紧闭的腿间顶动的坚挺,在干涩的内里试探着。   “……颜律。”   俊祎哪里受得了这个,他当然知道男人在渴望着什么,也知道他此时还试图压制住这种渴望,会和以往一样,男人最终都会因为自己而理智下来。   俊祎伸手抱住他的头,感受着身体里的手,他原本不怎么坚定的心更松动了,其实……他也很想……   正要开口,就听颜律微哑的声音哄着他道:“宝贝,我让你更舒服,好不好?”   身体里的手开始骚动,俊祎红透了一张脸,就是颜律,理智什么的根本没他以为那样强大啊。   男人就等着自己点头了,俊祎这时候就是想矜持也根本有心无力啊!   得到少年的同意,颜律开始动作!   他起身,将少年挂在脚踝的裤子扔开,迷恋的手掌从少年匀称的双腿抚摸而过,他抱起少年,让他的背靠在自己胸口,分开他的双腿,摸上了他的入口。   被男人牵着手抚慰他的火热时,俊祎身体微颤,他有些迷糊,这个家伙……没有准备润滑吗……   男人的手指复又回到他的身体里,它一路试探,在寻找着什么。   一寸一寸摸过,被男人揉按着,俊祎还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吗?想到将被男人按压的地方……俊祎就忍不住双腿绷紧而又觉得浑身发软了。   他手里有些机械地抚摸套弄着男人,全副心神俨然和专心的男人一样集中在了被入侵的那个部位。   渐渐有轻微的声响在喘息声中被听见。   仿佛被按到了身体最隐蔽的开关,俊祎浑身一僵,强烈的电流从脚心这样钻上来!   “啊!”   他惊呼一声,整个人都挺了起来。   颜律一喜,“是这里吗?宝贝,这样喜欢吗?舒服吗?”   男人如获至宝一般,在那里企图挖掘出更大的惊喜,不断揉按着那微凸的一点。   太大的刺激,让俊祎原本高潮一次后在紧张中有些低落的海绵体瞬间暴涨起来!   他软在颜律怀里,感觉到男人加大的力气和速度,感觉到自己柔软的内壁仿佛被撬开了一扇封锁已久的门,袒露连他自己都脸红心跳的东西来。   ……怎么会这样……   “宝贝,你那里发烧了,好热,而且……湿了……俊祎,你喜欢我这样,对不对?”   俊祎捂住脸,老天,这不是幻觉吗?为什么他感觉到自己那里在颜律揉按他的敏感点的时候竟会……有湿润的液体在分泌……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但上辈子从没有这样啊……   自己竟然是那种……万中无一的身体?!   而欺负着他的男人,显然比他没有常识的多,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体的状况是怎样的少见……   “啊……颜律……那里……”   他不能控制地叫出声,真的,太超过了……   颜律听到他的声音,激动的头皮都有些发麻起来,他不断亲吻他的脸,将他换了一个姿势,就这么侧卧在自己怀里,抬高他的右腿,用手指让他快乐。   “不要……啊……律,你停一下啊……”   别一直攻击那里啊,他真的受不了……   颤抖的茎部已经吐露出第二次液体了,但仿佛又被牵制住,不能尽兴地抒发个彻底。断断续续的快感实在太折磨人了……   仿佛了解到少年的想法,颜律不再单调地欺负着那一点,而是整根手指在贯穿着俊祎的入口,那种隐晦的声音慢慢清晰了起来。   “嗯啊……”   为什么……他的身体会变成这样……是因为颜律吗……   原本干涩狭窄的甬道开始变软湿热,颜律心跳如鼓,他也了解到这种奥妙,不需要人教导,本能地明白他的少年的身体……是在邀请他么……   颜律的额头上冒出了汗水,他试探地添了一根手指在入口处揉弄着,小心地尝试了两下,就进入了少年的身体。   “……”   俊祎转头咬住了颜律的肩膀。   两根手指的质感对于甬道而言真的有被撑开的充斥感,全然和一根手指不一样的感觉。若是接下来是颜律的……俊祎抱着颜律,浑身都热得像是烧起来了。   颜律喘息着,低头亲吻着问着少年,“俊祎,疼吗?”   没有得到少年的回答,他却已经知道少年的感受了。   他更加放肆了起来!   搂着少年的腰的手,覆上下方优美白皙的曲线,颜律揉动着他的腰臀,手指模拟着自己想象过很多次的动作在少年身体里出入着。   ……第三根手指。   “啊……颜律……律……啊……”   仰高脖子,承受不住的少年,整个人都喷发而出。   颜律的手指被狠狠地咬住,动弹不得。   颜律头皮一麻,如果是自己的……将会如何……   俊祎无力地软在男人怀里,感觉到男人的手指离开自己的身体,他心尖一颤,手指慢慢扣紧,颜律……   他闭上眼睛,等待着……   男人的身体微动,有比他此刻的体温还要热的液体打在他小腹和腰上……   俊祎浑身一抖,他有些蒙住地低头看去,男人的手正离开了自己的部位,向上捧住他的脸亲吻着。   “我爱你……俊祎。”   他就这样紧紧抱住自己。   不动。   除了心跳,和呼吸。   原子弹在心脏轰炸大抵就是俊祎此刻的处境了!   瞬间,他全身,就连脚趾都红了个彻底!   老天……   他在想什么……   他的男人竟然只是……让自己更舒服而已……骗人的吧……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   “我爱你,宝贝。”   这句话仿佛成了颜律对自己下的禁制了,因为这一句,而努力开始平息自己身体的燥热。   俊祎的手指扣进了他的背部,混蛋……我当然知道……我对你而言比自己还重要……笨蛋……   俊祎在快感中湿透的眼睛此时泛起了又一番的湿热。   “律……抱我……回房间。”   颜律深吸一口气,“嗯”了一声。   他浑身赤裸,被颜律用抱孩子一样的姿势抱回楼上。   一口咬住要抱他到浴室的男人!   你真是笨蛋啊?!   “宝贝?”   还敢问我……难道我不说出口你就一点也……不能聪明一点吗?!大笨蛋!   俊祎松了口。   “我已经不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都已经十七岁了……你还打算等多久啊……混蛋!就算被要求……你怎么就忍得住?!难道我对你连这点吸引力都没有吗?!   这些话,说出口,太难了!   他满脸都憋了通红,只能这么瞪着颜律。   男人浑身一僵。   ……他没会错意吗……   这不是重点!   颜律激动都险些有些说不出话,他声音更哑了,“宝贝……你想要我吗?我想要,也可以吗?”   这样我怎么回答啊……难道我比你还欲求不满吗?!   俊祎只能吻向了男人的唇,这个笨蛋!他惩罚性地咬住颜律的嘴唇,甚至咬破了颜律的嘴唇!   但这根本微不足道!   颜律疯了,他迅速将少年抱着押回床上,口齿不清地喊了两声‘俊祎’,急吼吼地就拿那处往俊祎的入口挤。   “疼……颜律,你等等啊。”   俊祎羞红了脸,控诉男人的声音都颤抖着。   “对不起宝贝。”颜律对自己的心急如焚也无奈,他安抚地吻着少年,狠劲掐了掐自己的根部才算找回了一点理智。   前番在俊祎身体出入的手指复又开始了一番开拓的旅程,甬道已经松软,更有那里分泌而出的液体,当四根手指完全没有障碍地拓开俊祎的身体,颜律停了下来。   两个人都顿了下。   对视一眼,俊祎霎时闭上眼睛,感觉男人的气息靠近,落在额头上的亲吻让他下意识紧绷住的身体松懈下来。   男人已经抵达。   “俊祎……”   顶住湿软的入口,颜律缓缓挺身,驶入梦寐以求的地方。   温热,紧致……和俊祎的口腔比起来更加让颜律疯狂的狭窄!   “啊……啊……”   俊祎完全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被撑开的感觉带出与生俱来的恐惧!那种被被人占有征服的感觉有着怪异的快意,大腿紧绷着,全身都因为被一点点破开,又一点点被填满的感觉而战栗。   数不清的酥麻微微刺痛却又快意的感觉从被颜律占有的地方,从脚心,从心脏冲向了大脑,是俊祎无从想象的感觉。   完全进入了。   两人都已是一身热汗。   “俊祎。”颜律的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却又带着蚀骨的性感和温柔。   “别哭……”   这完全是生理泪水。   俊祎迷乱的眼睛瞪他,眼泪越掉越急,颜律吻住他的眼睛,一路吻着,轻触着俊祎红肿辣疼的嘴唇。   缠吻。   俊祎掐着颜律肩膀上的手松开,楼抱住颜律的脖子,和他拥吻。   颜律开始动了。   他握着俊祎纤细的腰肢,开始挺腰抽动。   那里慢慢适应了颜律,在颜律温柔的顶弄下,想含苞闭塞的花朵,颤颤巍巍地舒展开了,绽放娇嫩的心蕊!   “唔唔……”   俊祎的呻吟被吻得破碎,男人的唇松开了,他喊着‘颜律’的声音失去了所有屏障,在室内随着男人越来越疯狂的动作忽高忽低。   挺进。   退出。   颜律的眼睛紧紧盯住他的少年,看他因为自己启唇喊着,看他因为快乐咬住嘴唇喘息,看他流着眼泪动着无力的手要自己抱,看他在高潮中高喊到失声。   世界都在晃动。   颜律的脸,颜律的发丝,颜律的汗水,还是灯光都在晃动着。   俊祎感觉自己的甬道真的已经酸软得疼了,却还是紧紧箍着男人,仿佛饥渴……   男人在耳边的吼声已经哑到不行了,哑得他每每听见,都有一种战栗从尾椎爬上来,是那样性感……   完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趴着还是躺着的俊祎,无从计算这是男人第几次了……濡动碰撞的声音已经强到几乎和人的声音一样清晰了,完全已经不仅仅是自己的液体,还有男人灌入的热液……这声音在满室的湿热中冲击出更强的欲望来。   都已经这样了……   为什么男人撞进来的力气还这么大,拍打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俊祎不知道自己哭还是没哭,他吞咽着津液,低声喊着:“律……太深了……律……颜律……”   男人不能饿的……   否则一次性爆发出这么多年的饥渴……俊祎真的觉得自己今晚一定会死在男人身下,身体已经完全被男人征服,疯狂地扭动着,摇摆着,在男人身下迎合,引得男人勃发得眼睛都红了!   “好棒!……俊祎,再用力一点,咬我……”   俊祎直哭,颜律……好累……真的没有力气了……   “你可以的,宝贝,俊祎……”   被颜律抱起,俊祎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世界还在颤动,被抱着由跪在床上的男人占有的俊祎,在男人不断落在侧脸的轻吻下,抱住男人。   “颜律……”   最后一次灌入俊祎的体内,全身压在俊祎身上的颜律,好一阵才在少年的抽泣声中回过神。   少年已经有些迷糊了,低声骂了自己混蛋,转头蹭了蹭自己的手心,呼吸慢了下来。   是累的睡着了。   颜律爱怜地亲吻着俊祎。   宝贝……   他不知道怎样去表达自己心里的情感,只能一遍又一遍低囔着‘我爱你’。   抽出。   恋恋不舍。   少年的身体本能地颤动了下,又有些醒了过来,“不要了……律……嗯……不要了……”   颜律将他整个人抱进怀里,“好,小宝,我听话,睡吧,宝贝。”   抱着俊祎做了清理,已经没精力整理湿漉漉乱七八糟的床铺的颜律扯开被子和床单,从柜子里拿出新床单和被子在床上简单地展开,就抱着俊祎入睡。   颜律,是被怀里的滚烫惊醒的。   一探手,怀里的少年整个人如同烧起来一般,滚烫!      第82章 初(下)      “俊祎?醒醒,小宝,你醒醒!”   颜律心惊胆战。   慌了一阵,才想起起身冲到楼下拿来医药箱,冲到楼上又慌乱地折回去到厨房取红酒!   他起床时的动静将俊祎弄醒了,他往旁边摸了摸,没发现颜律,清醒了过来。   “颜律?”   他起身,腰一软,又跌了回去。   ……好疼!   颜律被少年吃痛的呻吟声吓到,“小宝,哪里难受?没事的,别怕,我们马上去医院!”   ……因为这种事情去医院?!因为被体力强悍的男人做到必须上医院的程度……我陆俊祎丢不起这个人!   “我没事,你刚才去哪儿了?”   颜律急着抱起俊祎,也不知他是出去多久了,身上都冷了,被凉到的俊祎想到。   颜律将温度计放好,边用被子将俊祎裹得严严实实,边急声问:“小宝头疼吗?要不要喝水?有没有哪里难受?”   他紧张得倒酒在手心的双手都在颤抖,还有些迷糊的俊祎总算察觉到他的异样了。   “怎么了颜律?”   “嘶……”   冰冷的酒精抹在身上,俊祎陡然间浑身一颤。   颜律心疼自责得无以复加,“乖,没事的。”   又上温度计又倒酒的,俊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感觉到自己有发烧,拿出温度计一看,俊祎吓了一跳!   看错了吧?!   多看了两眼,颜律已经拿过看了,一下子,他的眉头就皱的死死的。   “我们去医院!必须去医院!”   颜律急声说了两声,才知道要下床给宝贝找衣服穿上。   43度!   怎么可能……   俊祎有些不敢置信地摸上了自己的额头和身上,他完全没感觉到身上热,伸手摸向酒瓶,触手的冰冷才让俊祎确定是因为自己的手心太热的关系。   这是怎么回事,没可能发到这么高的温度,自己的思维还这么清楚。   半点头晕脑胀的感觉都没有,要真说身上有什么不舒服,也只有……被男人狠狠疼爱了一夜的地方现在还有着满涨未退的感觉,腰腹和双腿也都在发软。   但除此之外真没什么不适感了。   颜律已经拿了衣服给俊祎穿上,拿被子裹住他,就这么抱着还搞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的颜律出房间,俊祎惊了下。   “颜律,拜托你也穿一件衣服吧……”   难惹已经惊吓到都忘了自己和俊祎一样赤身裸体睡着的事实!   “颜律,我吃点药就行了,医院还是别……”   恨不得一秒就穿好全身衣服的颜律丝毫不加理会,快手快脚地套了衣服,就返身抱回俊祎向外走。   正纳闷着,贴上心口要问问空间里的草药们的俊祎被心口的火热弄得一怔,自己四十三度的手心还觉得热……   自己这样的身体状况难道是因为空间?   喊了几声,甚至连药经都没有回应的俊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颜律……我想洗个澡。”   “不行,容易着凉,你现在绝对不行。”   颜律已经拿到了车钥匙!   “颜律!我不去医院!”俊祎想到如果是因为空间的话,到医院查不出什么还好,查出什么来自己就惨了,连忙拦着颜律,“不行!我不去医院!”   他在颜律怀里挣扎起来。   颜律制住他,“乖,宝贝,你在发烧你知道吗?不要任性,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不要,颜律,我根本没事,你先放我下来!我不去医院!”   颜律完全不为所动,他心里急得不行,抱着俊祎狂奔着到了车库。   “颜律!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吗?你先带我回去吃药好不好?家里有药的!”急中生智的俊祎大吼道。   颜律才算是想起这件事来。   “我答应你,我肯定没事的,我们先回去,我开药方你给我煮药好不好?”见颜律还不答应,他不满道:“你上医院干什么,那些人哪个比我厉害?你不相信我?”   男人的嘴唇抿得死死的,俊祎也心疼,伸手捧着颜律的脸,那滚烫的触觉让颜律眉间的痕迹更深了。   “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颜律,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   被俊祎胡乱塞了一张药方,并交代药的火候水分等要求非常高绝对不能不全程看着,颜律时不时就看向门口。   总算支开了颜律,俊祎一到浴室就进了空间。   ……天啊!   空间完全笼罩在了浓重的雾霾中!什么都看不清!   “球球!跳跳!”俊祎惊声大叫,又呼喊了药经和草药们,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俊祎心惊地闯进一片迷雾中,一脚踩空,咚的一声掉进水里。   俊祎有些狼狈地浮起来,他抹了抹脸上的水,左右看了看还是什么都看不到,雾气太大了!他不断喊草药们,依然毫无回应。   俊祎想游到对岸,但原本只有几步的地方怎么都游不到,他反而感觉身体在身不由己地跟随着流水不断流动着。   在水里扑腾着,俊祎放弃了呼喊草药们,他贴在胸口,默道出府。   睁眼,却还在空间里!   按着胸口试了又试,也不知挣扎了多久,在水里都已经急躁得要自暴自弃任由自己被流水带着随波逐流。   也不知随着流水浮动了多少个循环,心惊非常的俊祎却看到笼罩周身的雾气慢慢散开了!以自己为中心,那浓厚的雾霾一圈圈退开,露出流水清澈的模样,俊祎也看到了对岸!   分明就在眼前!   这一次,他轻易就上了岸。   在他上岸的瞬间,空间仿佛一个震荡,还不等俊祎吃惊,眼前的雾霾如棉花被人踢散一样,晃动一下,全然变淡了!化作透明的空气!   这是怎么回事?   俊祎还没回神,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漫天的花,散落!   铺展而来的绿色,众多草药的藤蔓瞬间伸展到了整个空间!藤蔓上,一朵朵花在藤蔓上盛开!   七彩的花,炫目!   “你们……”   俊祎说不出是被惊喜了还是惊吓了。   ——“恭贺主人,新婚之喜!”   稚嫩或是苍老的声音在这一刻汇聚成了一个声音!   俊祎僵住了。   新、婚、之、喜?!   他已经烧到脑子出现幻觉了吗?   半空中的火红花瓣跳出雪白的草狐狸来。   俊祎发现,一日不见,球球和跳跳竟然已经长到他的膝盖那样高了!   他再一看,这才意识到草药们竟自己闯出了空间的禁制!而且,也都在一夜之间生长了非常多!   “……你们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蹲在他面前的球球和跳跳疑惑地仰着冰蓝的眼睛看着他,一株苍老的草药这时候道:“主人莫惊,方才空间云雾缭绕乃是灵气大盛的原因。恭喜主人成人!空间的灵气也得以全部脱离禁制!”   “成人?”   他还没有成年吧……   又一道苍老的声音道:“主人今日新婚,行过周公之礼,当然是成人了。哈哈,这么多年,我们总算能脱离禁制了!”   周公之礼?!   ……它们的意思不会是……自己和颜律那什么,脱离处男身份的意思吧……   俊祎嘴角不能控制地抽了两抽。   待问清楚了,俊祎才算是知道了!   原来这空间里的灵气是以他的精血化成的!自己尚未成人时,因怕空间里的草药吸取灵气太过而伤了空间主人所以主动会设下一道禁制!   而如今,被认定成人的自己,已经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而之前由禁制困住的灵气也在今夜散开,在自己步入空间后,才会逐渐化作透明的灵气。   至于自己的身体会有这样的热度,也是因为自己一直未入空间,灵气不散的关系,而太过浓厚的灵气,让这群贪心的家伙一时间都只能顾得上拼命吸取生长了,所以对自己的呼喊都无法分心回答……   终于明白的俊祎,不顾球球和跳跳的拉扯,逃出空间!   天……   也就是说自己一场欢愉还是在草药们的围观下……   太丢人了……   而总算熬好了药的颜律狂奔上了楼,“俊祎!”没在床上看到原本应该乖乖休息着的宝贝,颜律吃了一惊,跑向了浴室。   俊祎正对着镜子前的自己发愣。   他心口的胎记竟然一夜之间盛开了……   天御花开,空间里的草药们告诉他,这是他成人的标志,与人缔结婚姻的见证。   颜律冲了进来,见俊祎脱了上衣,裤子湿透了,浑身还带着水滴,一时间控制不住呵斥出声:“胡闹!你在发烧你知不知道!不要命了!”   他急着给俊祎擦了身体。   俊祎轻咳了一声才算让自己自然一点,他伸手抱住颜律,“我没事了颜律,你看,我真的没事了。”   是真的没事了,就是身上酸痛的感觉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他拉着颜律的手贴上自己的额头。   颜律怔住了。   触手的肌肤温热,是正常的温度。   而冷静下来的颜律,发现和以前一样,这一会儿不见,他的宝贝全身上下的吻痕也消失了。   “颜律?”   俊祎的声音让颜律停下了心里的怀疑和不安,他抱住少年。   少年身上有他所不能窥探的秘密。   颜律很早之前就意识到了。   颜律是什么人?   他和俊祎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俊祎身上上上下下,他的一切颜律敢说他比少年本人还清楚。也因此,他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少年的不同寻常呢?   他紧紧抱住俊祎。   不管这个秘密是什么,能让他的宝贝好好的,他都感激。      第83章 发工资了      俊祎开学的日子近了,颜律和俊祎也从颜家搬回了家住。   只在儿子否决了自己要去给他们两人整理下房子的提议时,沉默了一阵。   两个孩子回了帝都,俊祎又要开学了,住回离学校近的地方完全无可厚非,儿子陪着还未成年的俊祎一起住也能保障安全,都是理所应当的,可颜妈妈不知为什么看着儿子和干儿子就觉得有些奇怪。   初见时她蹲着下来看的孩子,如今已经需要她仰视了。   她想,大概是儿子待俊祎还和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所以她才会觉得奇怪吧。   但这不能说服她自己。   颜律也明白母亲对自己和俊祎的关系,大概有了怀疑。否则不会比以前更频繁地开始在耳边提结婚的事情,不会见缝插针就和自己说起哪家的女儿好要让自己见一面。   他叹了口气,制止了母亲这样的行为。   隔天,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的颜妈妈给俊祎打去了电话。   “小俊啊,干妈问你,你颜律大哥喜欢的人你知道吗?见过没有?”儿子和俊祎住在一起,问俊祎总来得靠谱些。   喜欢的人?   俊祎不客气地踹了在边上气定神闲地批阅文件的男人,只好胡说了几句回复了干妈,一挂电话就扑到了颜律身上。   “给我老实交代,你喜欢上什么女人了?嗯?”   俊祎眯着眼睛,故作凶狠地瞪着颜律。   颜律失笑,他亲了亲俊祎,“明知故问。还是我亲自告诉小宝,宝贝会开心一点?”他煞有其事地沉吟了一阵,道:“我喜欢的人名叫陆小宝,阁下可知道?”   “……跟你说了不要叫我这个!”   俊祎抓狂地揉乱了他的头发。   闹了一阵,俊祎才问道:“干妈是不是又催你去见什么女人了?”   “我没答应。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   颜律许下承诺。   俊祎笑了,他嘉许地在男人唇上印下一个响吻。从颜律腿上下来,又拿起桌上的书的俊祎回头道:“颜律,我不想你让干妈太难过。”   他当然知道男人不会委屈自己,他也理解干妈迫切希望颜律成家立业的心情。   自己和颜律的事情外公那里可能可以瞒住一辈子,可对于干妈来说是不可能的,他们总要说明白的,到时候对干妈的伤害是不可能避免的。他就担心这个男人采取的手段让干妈接受不了,若能缓解一些,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颜律怔了下,点头答应了。   他的少年啊,如此温柔。   颜律笑了起来。   新学期伊始,不再在医大授课的俊祎课业显然轻松不少,但不表示他的忙碌会少一点。到医大的时间少了,大部分时间,俊祎依然在医大附属医院值班。   还顶着实习医生的名,是因为俊祎不想进入医院的编制,他以后在事业上虽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但留在医院显然不是他的选择。   欧阳医生开始慢慢放开对俊祎的限制,已经可以让俊祎独立完成一些风险相对小的心脏手术了。   在这之前,在外科各个科室,俊祎主刀的手术早有十余次,而他还在不断接受难度更高的手术。   他一心为学习医术,积累经验以掌握《药经》上的几样开刀术,所以当工资卡交到他手上的时候,俊祎还真是愣住了。   工资。   说起来,这还是俊祎这一世第一次赚到的钱!   在滨州义诊是分文不取的,到二师兄那里帮忙,自然也不会涉及金钱,而自己也全然没想过到医院来见习竟还能拿到工资。   工资是按医院内一般实习医生的薪水发下来的,里面已经有两个月的额度,算起来,就是1600元人民币。   在2000年,作为一个实习医生,医大附属医院给出的工资已经很高了!1600元对于大学生们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财产。   俊祎对着工资卡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毕竟重生后以他现今的生活而言,金钱这样的东西的存在感实在太淡薄了。   不过既然拿到钱,好歹是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八月份颜律生日的时候也很随意就过了,不如给他补一份生日礼物。   哪想到拿着这笔钱到商场逛了一圈,合他心意的比自己的薪水多出不知几个零,买得起的,又是他看不上的,想了想,干脆给男人挂去了电话,说是要请他吃饭。   “请我吃饭?”做了暂停的手势,颜律语气吃惊,他笑了起来,“怎么想到要请我吃饭了?”   “少爷现在可也是能养家糊口的人了,你知不知道?嘿嘿,怎么样,今天我发工资了呢!”原本不觉得有什么,但和颜律说起来时,自己竟然有些得意起来。   发工资?   颜律瞬时会意了,“陆少爷厉害。”他夸了一声,问少年打算请他吃什么。   少年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1600能到什么地方吃顿好的,他们这些日子都在家里吃饭,偶尔出去吃一趟,哪一次不是在动辄上万的高级餐厅?   这么一想,俊祎就有些泄气了,他直言道:“我就1600块,你说能吃什么咱们就吃什么!”   颜律一听就笑了。   俊祎恼了起来,“干嘛,你看不起月薪800的人吗?!”   一想,对方是秒赚好几位数的人,自己这话说出来简直自取其辱啊,俊祎自己先笑开了,“诶,好歹是花我的啊,要不你拿着去菜市场买两斤肉回来做给我吃也行啊。”   颜律被逗笑的不行,已经从惊讶中回神的亚瑟直敲桌子挤眉弄眼!凑巧从港城回来汇报工作,见了这样的机会亚瑟怎么可能放过?他对颜律的那一位好奇非常久了!   喂,好歹让我见上一面,一起吃一顿饭啊!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你对你情人太不用心了吧!   翻来覆去的陈腔滥调,颜律根本懒得理他,径自和少年说笑风声,弄得亚瑟直跳上跳下!   末了,颜律瞥亚瑟一眼,说道:“小宝,我一个朋友今天刚好到这里,我们请他吃饭,你看好不好?”   闻言,俊祎怔了下。   ……颜律这是要把自己介绍给朋友的意思么?   他因这个决定而欣喜,他明白这样的介绍代表着什么,说真的,在一起这么久,对颜律对朋友圈他真的没有半点了解。   能更了解颜律,更往颜律的生活踏进一步,俊祎当然答应!   要挂电话,才想起一遭来,“喂,颜律,只有1600块,请人家吃什么啊?!”   当然,这顿饭付钱的不是俊祎。   兰斯接到亚瑟要和颜律与颜律的男友吃饭的电话,立即买了机票飞到海城来。   纵然对颜律的男友有过很多猜测,见到俊祎本人时,亚瑟和兰斯都呆住了。   和颜律牵手而来的男子,身材修长,一头束成马尾的长发带着些不羁,他正和颜律说着什么,一张俊美异常的脸被笑容点亮。   而颜律,这个冷冰冰的男人,竟会对人露出那样堪称温柔的表情来!   亚瑟和兰斯对视了一眼,俱是惊讶非常。   原本以为颜律已经是他们见过最俊美的东方人了,没想到颜律这样带着阳刚的英俊,与俊祎温雅的气质、美如神祗的容颜一比,他们今天才算是明白什么才叫东方美人了。   颜律对他们介绍了俊祎,又介绍了亚瑟和兰斯,“他们是我在y国留学时认识的,亚瑟是我的学长,兰斯和我同级。他们是对恋人。”   俊祎也不惊讶,朝他们点了点头,“我还是第一次见颜律的朋友,你们关系很好呢。”   他一笑,兰斯的脸就红了。   兰斯忙道:“颜律生性冷淡,虽然我们也不是非常了解,但应该是没什么朋友吧。今天很高兴见到你。”   俊祎闻言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兰斯。   这个人是因为他方才的话以为自己责怪颜律不将自己介绍给朋友吗?真是个温柔的人,唔,还是个容易害羞的人。   看他红着的脸,俊祎想,他会喜欢这样的人的,相处起来一定很舒服。   爱人在俊祎的注视下脸越来越红,亚瑟顿时就出声了,“喂,leo颜,管好你的人!”   颜律牵着俊祎坐下,拿过菜单,是根本懒得理会。   兰斯一拐子就撞向了亚瑟,“胡说什么啊,那是leo的男朋友!”   亚瑟的气焰顿时就弱了下去。   俊祎在一旁看得觉得好玩,颜律给他一个‘别管他们’的眼神,就开始点餐了。俊祎过意不去,问道:“你们已经点过了吗?”   见他们摇头,俊祎主动将菜单递给了他们,毕竟今天他们是客人啊。   亚瑟看了眼菜单,放弃了,他道:“我真的无法欣赏华国的菜名,我完全看不懂这是什么。”尽管已经在港城生活了很久,对这样的现象已经十分习惯,并且对华国的菜肴名称的取法也有了一定了解。   但他还是不能从‘芙蓉贵妃’这个名字里得知这就是一道豆腐炖虾仁的菜。   对华国文化十分感兴趣的兰斯显然比他在行多了,不一会儿就点了几个菜,将菜单递给了俊祎。   俊祎看了眼就推给颜律了,自己的口味这个人最知道了。   不过他还是说了一句:“那道酸辣汤不如换成冬瓜扇贝吧,对你的身体好。”   见他们面露讶色,俊祎才想到颜律根本没和他们多谈自己,只好道:“抱歉,没有冒犯的意思,我是一名中医,不过是一个建议而已。”   颜律已经做主,将汤给换下了。   亚瑟没大明白,只是挂心一点,“你说兰斯的身体有不好?他怎么了?”这种事情,不管对方水平如何,亚瑟当然不能不留心了!   “也没什么大问题,”他承诺回头给他们留一个药方,又不在意地说了句:“他现在没什么问题,如果你还不知道节制的话,就不好说了。”   惹得亚瑟这样的都尴尬起来,更别说是脸皮薄的兰斯了!   颜律挑了挑眉,道:“俊祎是华国首屈一指的中医,多少人为求他一句话都求不到的,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亚瑟,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显然是记着亚瑟刚才要他管好自己的人那一句呢!   亚瑟满脸黑线。饭罢,要分手时,亚瑟凑到了一同来车库取车的颜律身边,“嘿,leo,别说我,你自己才是要控制下你的上半身!俊应该还没成年吧?这样你都下手?!”   你自己对兰斯下手的时候他成年了?你失忆了不成?   颜律是懒得搭理他。   “欸,你别想否认。有没有做过,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你自己没发现吧?男人要是尝了那个滋味,眼睛停留在对方脸上的时间绝对没有看对方腰臀、大腿的时间长!”   “……别拿你的经验之谈放在我身上。”   颜律很是不客气地道。   但当他晚上无意间又注意到俊祎的腰和大腿时,颜律就明白了,所谓男人的经验之谈,是男人都这样。      第84章 持家有道      俊祎到医大听课的时候越来越少了,一直想找他的李非凡在学校总等不到机会,毕竟不知道他在学校是上的哪一位教授的课。   而鼓起勇气到了医院,不是被说俊祎在主刀手术不能见客,就是俊祎不在。渐渐,李非凡意识到那个人是真的厌恶自己了,连见一面都不愿意了。   他心灰意冷,也不再去找俊祎。   他比以前更加沉默,直到很多年后重遇他曾经憧憬着的人,才知道那时的痛苦不过是因为自己的误会罢了。   俊祎是真忙。   他接手的手术越来越多,要做的准备和要见习观摩的手术也越来越多,待手术结束,他也总是马不停蹄地和颜律回家。   不是因为有了新的发现或是新的理解迫不及待想动手实验,就是因为那场手术做的太久,不愿来接他的男人等急了。   他渐渐不再抱怨累,在不断的学习中发掘了极大的热情,时常是自己跃跃欲试主动要求加班加点去手术室做助手或是主刀的手术越来越多。   这样的状况除了让颜律无奈,也让远在帝都的华老十分忧心。   这不,这一日挂了小徒弟的电话,又开始长吁短叹,‘这个没良心的小混蛋’‘这个欺师灭祖的小混蛋’这些话都成了他这些日子的口头禅了,初时三婶听了还会骂上一句,现在是根本懒得理会。   俊祎若有了什么心得或是疑惑也总会第一时间打给师父,或是请教一下哑叔某个地方该如何下刀,总之他的近况,华老等人也十分了解。   就是因为这样的了解,华老才担心,小徒弟对那开刀术那么大的热情,别再医院呆着呆着不愿走了!   越想越气不顺,华老给在海城的三徒弟打去电话骂了一顿这看不好小九的家伙,末了才千叮咛万嘱咐,不许他那该死的徒弟挖墙脚,时不时得对小九耳提面命,不能忘了本!   听得华济之是哭笑不得。   颜律也担心。   看着又将自己锁进手术间的俊祎,颜律心想自己的宝贝是不是魔怔了,还是自己在俊祎眼里的魅力下降了?   这么困扰着的颜律,好几次经过反光物的时候都忍不住看看自己,身材是不是还不够好……颜律在日程表上添了一笔,用锻炼充裕了被俊祎冷落的空虚时光。   一站就几个小时,一场场的手术造就了俊祎更深的造诣。但也因此,让颜律皱了眉头。   颜律:“小宝,你好歹注意休息!”   一直对俊祎的用功默认支持的颜律,趴在沙发上累得吃饭都提不起心情的俊祎,不得不开口了!   俊祎嘻嘻笑了声,“干嘛,怪我冷落了你啊。”   他伸手就捏上了颜律的脸。男人正坐到他身边,抱起他,亲自动手给他喂食。   闻言,笑着低头亲了他一下,道:“你还知道冷落了我,是不是也该多给我一点时间了?”   俊祎也知道颜律只是要他多休息,他戏谑地说着男人越来越粘人的话,混不在意的模样让颜律真是无可奈何了。   如此,过了几日倒是俊祎有些不自在了。   他在床上无聊地卷被子滚动,待到颜律洗了澡躺回床上,他凑近,果然男人身上又是一身冷气。   他鼓着嘴趴到男人胸口,“颜律,你最近对我很冷淡欸。说,你是不是,嗯哼?”他的手指直戳颜律的脸。   颜律叹了声,抓住他的手指不客气地咬上一口。   当他不想吗?   尝过,才知道什么是食髓知味。   那段时间他几乎是每晚都控制不了自己,可少年有时看着书都会打呵欠,他又怎么能不收敛?纵欲伤身,俊祎年纪还小,又那么忙碌,颜律虽然有时对自己的体贴恨得不行,可到底敌不过心疼他。   看少年佯装吃痛的模样,颜律伸手抚摸他的脸,轻声道:“我和五指姑娘外遇好几天了,陆小宝。”   说真的,比起以前,现在的日子更难捱。   他更加明白身边的少年是如何的美味,要忍,也要付出更大的自制力了。   俊祎一听就乐了,对颜律的处境全然的幸灾乐祸。   他自然知道自己最近忙碌得不像个合格的情人,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仿佛触碰到自己的瓶颈,处于马上就要突破自己的兴奋状态。更何况,他隐约摸索到治疗俊驰的方式,真是恨不得废寝忘食了,要不是有颜律看着,这时候怎么愿意出手术间?   暑期结束时,俊祎回到帝都那些天,特意带着外公和俊驰去拍了片子,更借球球的力量将外公和俊驰的全身经络探查得一清二楚,耗费两天的时间才将那错综复杂的图形绘制出来。   和欧阳医生探讨了很久,也没有得出具体的结果来。   他明白,手术有很大的风险,而外公如今的身体状况已然不需要再冒这样的风险了,圣女莲子可以让外公百岁无忧。   只是俊驰……   若要动手术,在俊驰年纪越小的时候越好,这样他的身体修复能力强上很多。   因此,俊祎无形中给了自己更大的压力。   也是如此,给颜律的时间无意间也变少了。   俊祎低头给了男人几个安抚的吻,不过效果显然背道而驰了。   颜律侧身将趴在身上还不知安分的少年抱着,伸手就关了灯。   夜晚很静,俊祎却没有同这些日子一夜很快在颜律怀里睡着了。俊祎听着颜律的呼吸,他伸手戳了戳男人,听见颜律微笑的声音心情不由也好了起来。   “……颜律,我明天不用值班哦。”   他又点了点男人。   颜律叹了一口气,“嘘,你该睡觉了宝贝。”颜律的声音很低,像哄着孩子一样。这样的忙碌也不是少年愿意,他也希望多陪着自己,而颜律当然也不希望他因为想要迁就自己而更累。   “明天,陪我一天,好不好?”   颜律吻了吻俊祎的额头。   颜律从以前就算认清这样的事实了,他也并不是迁就着少年的日程,他明白俊祎的付出,也努力让自己做一个成熟的可以让他依靠的情人,他要求的并不多。   俊祎嗯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在颜律怀里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颜律熟悉的气息就让他迷糊了,嘟囔了一句,“明天我要吃水煮牛肉。”听到男人答应了,傻笑了一声。   颜律等了一阵没再听见他的声音,少年已然在他怀里睡着了。   “小宝,你啊……”   颜律笑叹一声。   “颜律……你确定?”   看着颜律选的交通工具,俊祎怀疑地看了颜律一眼。   颜律踢起车架子,踩着刚借到手的脚踏车车蹬转了两圈,点了点头,“不会摔到你的,小宝。”   俊祎心血来潮想和颜律一起去买菜,虽然大多没什么时间,若是有机会颜律一定会到小镇外的菜市场买菜而不是上超市。   一个是否真的在踏实地过日子,这个细节足以表明了。   俊祎还从没有上菜市场的经验,而在那之前更有一件事情让他兴奋了。   颜律要骑脚踏车载着他到菜市场!   “你行不行啊,你使过这玩意儿吗?”嘴上这么说着,俊祎却挥手指挥着颜律先开着,他想试试跳上车的感觉!   “啊!”   一下跳上车,有些被吓到的俊祎搂着颜律的腰顿时就高兴起来了。   “喂喂,颜律,这个真挺有趣的。喂,你以后多带我转转?”   颜律满口答应,一手贴着俊祎缠在他腰上的手,一手扶着龙头,说了声要加速了,蹭蹭载着俊祎迅速前行。   很普通的,却没有机会尝试过的事情。   俊祎从没试过坐在自行车后座的感觉,这和一直以来坐在男人右手边的感觉很不一样,可以抱着男人,可以,完全依赖着他。   “颜律!快点!超过他!”   一辆轿车从身边经过,玩心大起的俊祎直拍颜律的背,颜律伏低了身体,当真越踩越卖力。车子里的人吃了大惊,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放慢速度降低车窗,喊了声:“欸,颜总?!”   那拖着俊祎笑声的车子已经驶远了!   到了菜市场,颜律都有些气喘了。   要让他的宝贝开心,这必须是件体力活啊。   “颜律,咱们今天买什么?”   一进菜市场,俊祎完全没有主意了。他看看左边的摊子,听听右边的吆喝,被人招呼着“这菜新鲜从地里挖出来的,你看,绝对是好的。”   俊祎哪里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回头问了声颜律要不要买这个菜,见颜律点头,饶有兴致地蹲下来观察垒在地上的青菜。   “老板,你们这个怎么卖啊?”   “这个,五块钱一斤!”   五块钱一斤?   这菜一斤很多了吧?就五块钱……   满是疑惑的俊祎被颜律牵起来就走,“欸,你还买不买了?”那小贩一看就急了,颜律根本不理他,回身就敲了敲俊祎的头,“小迷糊,被人坑了还想给人送钱。”   就那个菜,再好一点一块钱一斤都是过分了。显然,这些在小镇附近的摊贩们,将他们也当成了临时起意来涂个新鲜的有钱人了,起价都不经过脑子的。   俊祎惊讶,他回头看了眼那摊子,决定接下来好好看看男人是怎么买菜的。   从菜市场出来,俊祎整个人都还呆呆的。   老天……他刚才看的正的是颜律吗?那个颜律吗?   那个和老板因为一毛钱而说价的男人是谁啊?他不是应该不问价钱买了东西就走吗?   颜律这样的人不是一掏钱包,里面都是红色的毛老头或者信用卡?那个找了一堆零零碎碎的钱往高级钱包里塞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啊……   “颜律,咱们这么多东西花多少钱?”   “100块不到,怎么了?”   “……这是一天的?”   “三天。”   ——这算什么持家有道吗?!   “……原来你这么好养活吗?颜律,以后我养你!”   担心什么,他的八百月薪完全绰绰有余啊!   享受了美好的上午,俊祎在午饭时接到了医院来的电话。   一看号码,俊祎就皱眉了。   一听是急召,让他赶紧回医院一趟,俊祎看着皱起眉的颜律,心想,外科医生真不是人干的活,幸福指数实在太低了啊。      第85章 无聊人士      让俊祎这样急着赶到医院的原因,是俊祎昨天主刀的病人出了异常情况。   听电话中语焉不详的叙述,俊祎根本不能得知病人是什么状况,通知人说的很急,俊祎想到是病人术后情况恶化,心里自是担心。   俊祎路上一直思考着病人术后会出现怎样的恶化情况,该如何治愈的事情,一直沉默的模样让颜律心疼。   “小宝,我和你一起去。”   有他在,不管出了什么事情,他都能给他担下来。   俊祎正自己动手解开安全带,赶着下车,闻言,怔了下。   男人正为自己担心。   俊祎丢开安全带,倾身快速地亲了颜律一下,“别担心,我自己可以处理。”他利落地钻出了车,“你先回家,有事我肯定联系你,绝对不逞能。”   俊祎的模样让颜律没有坚持,他道:“不,我在这里等你。”   俊祎想了想,同意了。   他急匆匆赶到病房,一见了他,欧阳医生眉头就皱了起来,“谁让你来的。”哪个不懂事的,这种事情竟还闹到这一位头上!   “他怎么样?到底怎么回事?病情怎么会一下子恶化?”   虽然这是俊祎第一次主刀心脏搭桥手术,但以病人的状况看来,这样突发的恶化,根本不大可能。   欧阳医生揉了揉眉头,“他好得很!别管他,你先回去吧。”   俊祎还奇怪,有人被哄出了病房,房门一开,里头叫骂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滚!你们这是犯法……”   虽然只捕捉到只言片语,俊祎也知道是病人家属在闹。   确定了病人没有问题,俊祎也就放心了。   他当然不会有什么闲情逸致呆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正想离开,哪知那被轰出来的人一眼看到他,眼睛就亮了!   “陆医生!你来的正好!快,和他们解释一下!”   这人可不正是通知俊祎出大事的人吗?!   里面那些人得罪不得啊!心急如焚的小医生一看俊祎,拉扯他的动作快的连欧阳医生都没拦下来!   那人将俊祎拉进了病人,脱口就喊道:“主刀的医生来了!孙老板,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他,他的技术很强的,虽然来医院没多久,可是……”   俊祎与所有人都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那个人。   那小医生却是没办法,孙老板可掌握着他儿子的命运啊!眼瞅着在孙总公司奋斗的儿子有了一个提升的机会,若是自己不给他把这件事情办好了,拖儿子的后退怎么办!   这时候,他根本也顾不上俊祎的感受和处境了。   孙总,也就是俊祎病人的女婿,这时候一听是那个该死的医院不负责任地给老丈人安排的实习医生,顿时将炮火转移到了俊祎身上。   “就是你!他m的你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给我爸动手术啊?你这是谋财害命!信不信我把你们医院告上——”   他的声音在看到俊祎的时候僵住了。   他完全没想到那个实习医生竟然是长得这么好的人,不过,这世界上总有因为别的将美色视为粪土的人,好比这个已经被金钱权势的欲望冲昏了脑袋的孙总。   很快,他就接着道:“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不管是你!还是这个破医院!我一定要告你们!”   这位孙总已经愤怒得只差指着俊祎的鼻子了,俊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病人。   他上前给昏睡着的老人诊了诊脉,发现老人早已经醒了。   也是,在这样喧闹的地方,死人大概都能被吵活过来。   老人的手正轻微的颤抖着,显然在极力忍受着。   有些人就有这样的本事,让人看一眼就厌恶得不想再看第二眼,这个孙总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俊祎冷声道:“这位先生,在你告我或者是我们医院之前,请你出去,我的病人需要休息和静养。”   “你、你个臭小子——”   “你在干什么?”   门口走来的女人笑着的脸在看到室内这一幕的时候顿时就僵硬了,她立即转头,“颜总,真是不好意思……”   男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病房中了。   俊祎被颜律拉到了身后,他眼睛里的冰霜仿佛变成实质性的杀气,让气焰嚣张的男人浑身一抖,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你对我弟弟有什么意见吗?先生?”   “我……”   颜律根本多看他一眼都不愿,他担心地看向俊祎,看他没事,低声问了声情况,就带着俊祎离开了。   那个女人,也就是孙总的老婆,病人的女儿,此时恨恨地看了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男人,根本也顾不上骂他,连忙追了上去。   “颜总!您等等,这是误会,我——”   颜律停下。   转身,冷眼盯住女人。   “误会?”颜律冷笑一声,“是吗,那我告诉你,之前的初步合作案就是一场误会。看来,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颜总!”   颜律冰冷带着警告的眼神让女人的话再不敢说出口。   她看着颜律带着她父亲的主治医生越走越远,除了冲回去狠狠扇那个废物一巴掌,就马不停蹄地开始联络公司的公关。可被告知蓝颜的人已经撤销了合作案,还说要以‘欺诈’的罪名起诉公司,女人整颗心都凉了!   这个废物!   该死的!   不过是让他过来照顾一下老父,让那个糊涂又命大的老头能对他们有个好印象而不是总偏心他那个根本对这个家不管不问的儿子!   哪想到,不仅什么都没做成,更害得她这几年在公司的经营和心血毁于一旦!   她当初怎么就会选了这么一个废物!要不是因为没空收拾这个废物,女人此刻是恨不得杀了这个废物!   何家因‘欺诈’被蓝颜告上法庭的事情不出半日就叫整个海城的商界知道了。有嫩一点的,直呼何家好大的胆气,这一手,连蓝颜都敢骗实在是够霸气的。   颜律是什么人?蓝颜又是什么地方?没看见合同都已经预签了吗?要真是欺诈,不说何家有没有那个胆子,就看着也是没这个本事的!   胆气?确实是够有胆气的!竟然敢撩拨颜律的怒火,不得不说何家自从何老爷子垮了,真就剩下一堆蠢货了!   俊祎得知那个何家就是他手头病患中的那位老人的家,倒是让颜律别闹得太过火了。虽然当时他是很生气,不过也只是被人骂了几句罢了,这种小事,他自然不回去计较。   只是,这男人却比他自己介意得多。   “今天好一点了吗?”   病房内,俊祎将病床调高了,给老人把脉。   他不必其他医生一上手就是听诊器体温计一堆的器具,倒让老人觉得舒心。闻言,入住医院后鲜少开口的沉默老人此时对俊祎露了个笑意,道:“多谢小医生了,我老头都没事了。”   俊祎摆了摆手,待检查完后,才道:“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错,好好休息,按时吃药,就好了。”   见他要走,老人出声叫住了他。   “这位小医生,麻烦你替我谢谢颜总。”   谢颜律?   俊祎疑惑,看样子老人是得知颜律最近针对何家的事情了,可这一句谢,从何说起?   老人叹了口气,却没有多说。   俊祎有些在意,回家问了颜律,才知道,原来何家老人这病就是给这不争气的女儿女婿给气的。老人有一个儿子,不过年轻的时候和他矛盾很深,那儿子出了国就很少和何家联系了。   而那女儿,俊祎看过一眼,一瞧就是和她那丈夫半斤八两心术不正的人。所以听闻那女人和她的丈夫在老人住院后就开始谋划老人的财产,也没有多大的惊讶。   毕竟是别人的事情,俊祎听过,也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当这个满脸憔悴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向他道歉,并哀求他的时候,俊祎说不得有些惊讶。   何家现今的主事女人在事后三番两次求见,都被蓝颜拒之门外,她寻求过自己父亲的帮助,那老头却对自己不闻不问!根本没有出手帮她的意思。   无计可施之下,女人打起了俊祎的主意。   这是个好胜心非常强的女人,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心血就这么给毁了。   她在医院里打听过了,都说这个年轻的医生心地善良,她想这样的人应该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若是自己能得到这个人的原谅,颜律一定不会再为难自己的!   听着眼前的人不断道歉和辱骂贬低自己丈夫的话,俊祎总算明白颜律为什么让自己不用对这些人同情了。   何老爷子显然已经不想管那一大烂摊子,而仅凭这个女儿和她那个确实如她自己所言‘废物’一样的丈夫,那么大个何家现在不出事,也平安不了多久。   他看了看时间,实在对女人的陈词没有兴趣再听的俊祎打断了他。   “抱歉,这位女士,我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所以自己犯下了什么大罪一样。真是可笑,她是哪里认定他陆俊祎会是白痴无聊到和这种人谈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事情?   “陆医生!你别这样!你想要什么补偿我们都好商量啊——”   俊祎甩开了女人抓着自己的手,他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浪费时间和这个女人周旋真是蠢透了。   俊祎不顾女人的尖叫离开。   根本没想到,就这这一天晚上,有警察找上了门,控诉他杀人的嫌疑!      第86章 抢救      颜律和俊祎一到警察局,陆国学就被惊动了。   他赶到了警察局,得知颜律已经带着俊祎离开。送走了陆国学,警局一干人等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这还好没为难人家,这不过在局子里坐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不说警署的局长,就是市长支书的电话都追了过来了,还有这位踩上门来,陆国学马不停蹄地又往俊祎的住处赶,火急火燎的,待司机问及儿子的住处,才想起自己根本还不知道这些。   陆国学慌忙间又给俊祎打去了电话。   听闻父亲要来,俊祎连忙拒绝了,“爸,我没事,警察就是找我问了几句话而已。”听父亲还不放心,便将事情的始末和他说了一番。   原来,那死者就是何莉,俊祎那位病人的女儿。   死亡地点就在医大附属医院住院部的五楼厕所,死因被证明是被人从用手术刀给捅了好几刀。警察在查访中被告知死者死前曾和俊祎见过面,两人还在楼道发生过争执,所以例行地让俊祎到警局做口供。   而那个犯案凶手显然也是愚蠢之极的。   在俊祎被请到警察局的同时,另一队警务人员已经在火车站逮到了企图携款私逃的人。嘿,就没见过这么蠢的,老婆死了好歹也趴在尸体上哭了一场做足了样子,转头就心虚地想跑了,连火车票都是用自己的身份证买的,你说他不蠢吗?   是的,那凶手就是何莉的丈夫孙宏斌。   求助无望的女人将满腔的愤怒都撒在了她口中的废物身上,这原本是很寻常的事情,但这一天扬言要和他离婚,半点钱都别想从她身上拿走的孙宏斌一改往常的隐忍,在气愤冲动之下,操过废弃的手术刀寻机在女人上厕所的时候,泄愤似的教训了这个女人一顿。   他自己也没想到会出人命,但这个没想到在法官眼里可成不了减轻刑罚的借口。   听了俊祎的话,陆国学心有余悸,这个变态的孙宏斌不说,若是当时那个女人也气急了,会不会也对不答应她请求的儿子动手?   陆国学叮嘱了几句,问及颜律是否在身边,就让俊祎将电话给了颜律。   “颜律啊,俊祎平时你照顾着,可要护着他的安全啊,这世道什么人没有?小俊那性格又容易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的。”   他再说几句,末了才道:“颜律,我知道生意上有生意上的做法,不过,这手段要是能缓和些总是好的,切莫以后也招惹了什么人啊。”   陆国学说的委婉,颜律又如何不知道他是拐着弯提醒自己不要因为自己在生意上的雷霆手段埋下隐患让人找上俊祎的麻烦。   颜律答应了。   一直留意着的俊祎听到这里,他伸手戳了戳他下意识皱紧的眉头,对看向自己的颜律笑着摇了摇头。待挂了电话,才凑过来亲了亲颜律,“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自己太偏激了。”   颜律心里却是被敲了一记警钟。   这一次是那个男人蠢又没本事,若是换做了什么心思深的人……小宝的安全就不好说了。想到这里,颜律不由反思起自己的处事手段来。   而当晚,俊祎却不得不赶回医院!得知女儿死亡和事情的始末的老人大受刺激,在晚间突发心肌梗塞,若不是及时发现恐怕等不及推到手术室已经回天乏术了!   俊祎赶到时,老人已经在手术室内经过两轮的抢救了!   他急声问了情况,就进了手术室。   里面的气氛非常紧张,当晚值班的医生此时对助手护士大吼着加大输血!   老人不久前才经过一场手术,这时候根本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但实在是迫不得已!这样高风险的抢救,连个来签署病危通知书和无责任书的家属都没有!   医生顶着多大的压力?   更糟糕的是,偏偏在这个时候老人的刀口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   俊祎见状,也根本顾不上其他,连忙上前用银针封锁了老人的心口几个大穴,将手术从主刀医生手中接手过来!   他在家里的实验室中曾试过很多次将银针刺穴和外科手术结合起来,但毕竟在医院的手术中都没有出手,医院有医院的制式要求,不是他能随心所欲的地方。   不过,这时候这种事情谁还会去关注?   他们只看着老人,就算不是自己的亲人,这时候他们也不约而同地在心里祈祷出现奇迹,祈祷这位老人的健康!   比起慌乱中强自镇定的医生,俊祎显得更镇定多了。   人的生死,看得最淡的,除了死神,就属他们这些见多了生死的大夫了。   当年在疫区,俊祎就已经被锻炼得处变不惊了,他比谁都明白,这个时候除了做自己能做的,再多的担心都没有任何意义。   他在和死神手里抢夺病人的生命,一分一秒都是那样珍贵,哪有心情担心或是慌乱?更比说是考虑手术失败自己将要承担多大的责任的问题了。   手术室内依旧十分紧张,但总算没了之前的手忙脚乱,俊祎一道道有条不紊的指令下来,让手术进程瞬间拉回正轨,训练有素的护士们也知道该怎么做,而原先主刀的一声退居副手也帮了俊祎的大忙。   四个小时的手术,当病人的情况被稳定下送到加护病房时,俊祎才算松了一口气。   他一出来,等在手术室外的颜律就迎了上来。   俊祎边脱下带血的手套,和值班的同事说自己今晚会在休息室任何情况都一定要通知他,才看向颜律。   他往边上退了退,示意男人自己现在浑身的血腥气,道:“颜律,你先回去吗?”   时间,都已经是深夜两点了。   颜律没答应,和俊祎一起住到了值班室的休息间。   说是休息间,也就是一个三面围着帘子一面靠前的病床,来医院这么久,俊祎还从没有住过这个地方,以前待得再晚,男人也会将他接回家的。   可是今天的情况,病人的情况还没有真的稳定下来,他怎么能脱身?   在淋浴下简单地冲了冲,俊祎就进了空间,浸泡在流水中连每根发丝都恨不得让‘馥紫藤’给净化一遍。   总算舒服了,俊祎任着还湿嗒嗒的头发披着一把就瘫倒在了颜律怀里,“累死我了……”他抱着颜律,待给他擦着头发的男人夸了他一遍又亲着他哄他睡觉,才算笑了。   窝在颜律肩窝里,俊祎叹了声,他蹭了蹭男人的脖子,低声道:“对不起颜律,说好今天要陪你的……”听男人说不在意,他笑着抚上颜律的脸,“你别担心,也就这一两年,以后我肯定闲的你每天看到我都嫌烦的。”   “……说到做到才好。”   颜律对少年给出的承诺几乎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俊祎哼了声,也不辩解。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要男人吻他,很快就迷失在了颜律的热吻中,他心里想着,真是其实今天他还想和男人好好缠绵的,都好些天了……他也想他啊。   迷迷糊糊着,俊祎在颜律的怀里睡着了,留下哭笑不得的颜律,只得认命了。   所幸,何老爷子抢救后的情况很好,老人的心态也慢慢放宽了。病情不再反复,也让俊祎放下心来。   遭逢这样的不幸,老人心里如何不苦?   虽然对这个好胜自私的女儿他非常不满,但到底是自己的骨肉啊。   活到这个年纪,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不禁开始自责。一个儿子因为自己的固执和对他婚事的反对和自己结了仇。女儿又是自己劝不住的,那时她执意要和一个容易掌控驱使的男人结婚,他是看不上那个男人,可当女儿冷笑着说自己是要比她像她大哥一样离了这个家才开心的话,他也只有答应了。   如果当时自己坚持的话,是不是就不会……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这一晚,好强固执的老人第一次放下姿态给远在欧洲d国的儿子打去了电话,何卫东接到老父的电话心里还纳闷,待听老人用疲惫沙哑的声音说出自己的姐姐被姐夫杀死,而老父重病在医院连姐姐的尸体都不能收回来安葬的时候,错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连夜赶了回来,从警局认领了姐姐的尸体,要不是他妻子还知道联络殡仪馆将一众事情处理着,六神无主的他根本不知如何是好了。   何卫东:“……爸,你放心,我不走的。”   被老父问及自己什么时候回d国,看着几年不见已经沧桑老却的父亲,何卫东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他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孝的儿子了。因为一些陈年往事,就记恨老父这么久,自己也是太不应该了。   第二天,原本没有值班的俊祎因为担心何老爷子的情况,到了医院。   俊祎来时,见老人有访客,迟疑了下,才敲了敲门。   “你好,请问你是……”   何卫东赶忙擦了擦眼泪,见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问了老父一声好,就开始给父亲把脉,不由问道。   俊祎抬头道:“我姓陆,是何老先生的主治医生。”   父亲的主治医生?   竟是这么年轻的人?!   心里虽然惊疑不定,但何卫东还是礼貌地道:“原来是陆医生,我是何卫东,多谢你对我父亲的照顾了。”   俊祎摆了摆手。   没想到老人这时候出声了,他看着儿子道:“老头我这次能捡回一条老命,多亏了陆医生了,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原本对俊祎很是心持怀疑的何卫东,因老父这极难得的对一个人的赞赏的语气,对俊祎刮目相看。   俊祎听闻何卫东是医学博士出身,此前d国某个医疗研究院里工作,而今打算辞了工作留在海城的医院就职。   他原本不怎么放在心上,待自己的导师欧阳医生问及自己的病人那个儿子是否中文名为何卫东时,还有些惊讶。从欧阳医生口中得知那位业界内的何卫东在精神科、脑科的造诣就是在国际上也颇为知名,再遇何卫东时就出面邀请了他到医大附属医院来工作。   他原本是想着既然是导师都欣赏非常的人,自己又有一层关系在,不如就当是为一直对自己照顾有加的宁院长还一个人情,哪想到,这位同事,在日后将给自己带来这样大的契机!      第87章 享受      俊祎为何老爷子抢救是用银针止血的事情经由那位负责医生传到了欧阳医生耳里,欧阳医生沉吟了片刻,就将这件事情说与了宁院长。   若是这样的事情可行的话,那将给医药界带来多大的震撼,俊祎听了宁院长的请求,尴尬地怔了下,连忙答应了。挂了电话,面对颜律询问的眼神,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瞬的不自然被男人看在了眼里,若是别人他是打死不会说的,可是对方是颜律。   俊祎抱着颜律的脖子坐在他腿上,挣扎了一下,还是说出口了。   研究银针刺穴和外科的手术,俊祎只想着该怎样做好才能让弟弟在以后的手术中更有一层保障,虽然有想过能在手术时在真人身上使用确认效果,却从没像欧阳医生或是宁院长这样,要运用这个去造福病人造福医药界。   “……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若是以前还好说,现在怎么说他也是姚系的族长啊,竟然这样的藏私和没有担当。   颜律对少年的烦恼并不较真,这样的想法或许狭隘,但到底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他的少年年纪还小,在他看来要去思考这些顾虑这些都已经是为难他了。   颜律:“不会,你年纪还小。”   ……俊祎默了一下,才控制住了很想抽动的嘴角。   年纪小?   一个心智三十七岁的人要用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确定不是在讽刺吗?   颜律被瞪的有些莫名其妙,俊祎可不想再从他这里受打击了,他从颜律腿上跳下来,刚伸手拿住桌上的书就叫颜律拉回怀里了。   “小宝,你说的中西医结合研究的项目什么时候开始,嗯?”   最后一声微带着咬牙切齿的威胁叫俊祎乐了,他方才可真没将明天开始就要启动的这个项目放进行程里,看男人一脸郁闷,俊祎笑了起来,“一副怨夫的样子,”他没什么诚意地亲了亲颜律,诱骗一样的语气说道:“乖,我会按时上下班的,陪你才是我最大的事业啊。”   颜律已经开始核准行程,看看怎么配合少年的步调了,没想到除了开始的三天,俊祎倒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按时上下班。   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俊祎只负责一些指导,具体的研究工作都是由他三师兄华济之处理跟进的。   颜律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俊祎面不改色,“切,三哥闲的太过分了,手艺不用废掉看师父不收拾他。”   颜律将俊祎默默扭开的头捧了回来。   是因为我?   ……别自我意识过剩了。   颜律笑了,他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宝贝,笑看着他不说话。   俊祎摸了摸鼻子。   ……这种纯情得想脸红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弯了弯眼睛,踮起脚抱着颜律,在男人怀里有些撒娇地道:“今天的水果蛋糕都没有猕猴桃,下次做个猕猴桃水果杯?”   “好。”   感动可以很简单,或许那句‘我爱你’不是日常用语,却在日常中的点点滴滴,让你知道,这个人在乎着你。   人的感情,永远是一种双向运动。   如果俊祎真的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他或许还不能意识到这样的事情。虽然颜律给他的在乎和迁就都是那么理所当然,但他明白,能量与感情永远遵守着守恒定律,见过那么多的聚散离合,他又怎么还不明白,一味的付出和纵容若是越过了界,只会让两个人手里扯着的橡皮筋,断开时,一个人摔得疼,一个人弹的疼。   特别是如同他们这样承受着巨大的家庭和社会的压力的恋人,有太多太多的难以预测,那么,在能做到的能为对方考虑着的事情,他都会用心。   或许他还不是一个合格的情人,但他希望,在他们的爱情里,能给颜律幸福。   ……唔,这样他大概一辈子都成不了一名敬业合格的大夫了。   他说过了,他陆俊祎就是个自私的人。   华济之的生活却过得不大如意,医馆的生意冷清,他本就是懒得和那些病人打交道没人上门他也乐得清闲,可哪想到小师弟一句话就结束了他的惬意。   谈绪起先还幸灾乐祸,在他看来华济之就是太没事业心了,男人闲成这样某种意义上该感到羞愧才是,不过才没过两天他就知道,对于华济之的忙碌最不习惯的就是自己。   华济之无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坐在咖啡厅最容易看到厨房的角落,捧着本书或者干脆就看着他和那些客人打交道,每每做了一道糕点或是泡制一壶他喝不惯的咖啡第一个尝的都是他,就连店里的伙计,都因为这个总是闲的让他们随时怀疑楼上的中药店明天就会倒的华医生不在而感到一丝寂寞了。   爱人的情绪华济之如何感觉不到?他左思右想,还是打给了师父原本是想借由师父的口让小九回来接手,哪想到没说两句,师父一句“去给我抄《医训》十遍!”就挂了电话。   他莫名其妙,只能在无限无奈中让谈绪给他磨了墨听话地用毛笔字抄写起拜入师门就开始背诵的姚家《医训》起来。   谈绪嘀咕:“也没人看见,你做什么这么认真?”难道是受的奴役太深了?   华济之反着毛笔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师父的话,别想着阳奉阴违,知道吗?他可也是你父亲了。”   谈绪立刻就不抱怨了。   “……写出来什么没有?”   看了一阵,见华济之的表情越来越严肃,谈绪忍不住问道。   华济之叹了一口气,在谈绪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大哲理时,忽然翻了一个白眼,“我是傻的才跟师父说这种事情!”   他师父那个人啊,看着万事不挂心,但对病人的尊重对中医或者说对救死扶伤这件事抱着怎样大的认真和骄傲,他不是早就了解了吗?竟然只想到师父对西医的不屑,而忘了这一次的研究项目造福的可是广大的病人,师父绝对是乐见其成!   听了华济之的解释,谈绪有些不自然,华老的形象一下子在他心目中从一个爱计较小孩气重的怪老头膨胀成了一位仙风道骨的医仙!   看他表情,华济之哪能不知道他想什么?华济之哭笑不得,“你啊你,没什么事情能逃过师父的眼睛,幸好你不是他养大的,否则早晚掉一层皮!”   若换做自己心里就是嘀咕一句师父不好,那绝对是拐杖伺候了!   日子过得不大如意的除了他两人,还有颜妈妈。   不知收到多少份结婚请柬,又不知在婚礼中被多少人问及什么时候喝上颜律的喜酒的颜妈妈脸上真有些挂不住了。   她也不是多掌控欲强的母亲,只是二十七岁的年纪,哪家的孩子不是结了婚就是孩子都有了?独她这儿子!前两年还能逢人就笑说他事业忙,还有的等呢!可这一等这么多年也不是个办法啊?这不,前头又喝了海城一富商家孙子的百日酒宴,那白白胖胖的孩子一笑啊,颜妈妈心里就心酸。   颜妈妈心里能不着急吗?   说是有了喜欢的人了,可什么时候看他有带人回来见她的意思?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别和那谁家的孩子似的,都上局里领了证才想起通知她一声才好!颜妈妈越想越不是滋味,一会儿想着是不是儿子根本还搞不定那女孩,毕竟那臭性格,是个女人都处不好的。一会儿又想到是不是儿子被自己说的烦了,才说这么句话来搪塞自己的?   还没想个明白,就接到一个老相识的电话,说是请她喝他小女儿的电话,“哎哟,你女儿今年才十八岁吧?”   “欸,记差了,都二十三了!”   二十三就结婚了?听着那头还在抱怨女儿结婚晚了的话,颜妈妈就没心思再聊了,这么说下去定又要问起她那个糟心的儿子!   果然。   “说起来,过不了多久可得上你家喝喜酒去了!”   颜妈妈心里正盘算着用什么说辞打发问起儿子什么时候结婚的事,哪想听到这一句,她奇了,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儿子有女朋友的事全公司都知道!这人正是颜律当年从帝都带到海城的老副手,一听这话,颜妈妈就觉得靠谱啊!   刚拿起电话就想好好问一问儿子,一想,现在的年轻人可不比她们,可能还想着甜蜜些时候呢,自己这时候问,万一给了儿子太大的压力反而把这事情搅黄了,那可了不得了!等年底的时候再把这话提提,让儿子带人家到家里过个小年也更正式一些。   完全不知道颜妈妈的打算的颜律和俊祎,当然也不会想到她会在阴错阳差下给了他们更自由的时间。   他们在一方天地里,忙碌着更幸福。   俊祎找到了另一个陪着颜律的时间,那就是在男人做饭的时候,给他切菜,他如今这一手刀工可不同寻常!虽然有时候颜律又是觉得土豆丝切得匀称的仿佛用尺子量出来一样看着有些太没有……对,家常的感觉,不过看俊祎自得其乐的样子,他也享受其中。   “做饭可是个有大学问的艺术,你知道吗?吃着好吃还不是最好的,看着好看,”说话间,俊祎将雕刻比西餐厅大厨还标准的青色边缘的萝卜玫瑰绕着餐盘点缀了一圈,末了,起身拍了拍手,他洋洋自得地端起餐盘欣赏着,转向了颜律,“瞧,你吃的是什么?是艺术,懂吗?”   ……这真的只是一盘麻婆豆腐而已。   “干嘛?”俊祎挑了挑眉,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你有意见?”   颜律赶紧摇头,十分认真地道:“红配绿,非常好!”   “……”倒是俊祎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种瞎话你也说得出口啊!”总算停下来了,才颇为赞赏地亲了亲颜律,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要谢谢我知道吗?要是没有我,你的日子该过得多没趣啊。享受生活,享受——”   “你。”   嗯?   俊祎眨了眨眼睛,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男人,他刚才没有听错吧?什么叫享受生活,享受……他?!   男人却是面不改色,伸手拿下他手里的麻婆豆腐,亲了亲他,笑着道:“谢谢宝贝,不过,小心烫到知道吗?”   ……果然是他听错了吗?   看着男人翻炒食物的背影,俊祎决定让自己,忽视吧,他的颜律怎么看都不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人啊。      第88章 出事      俊祎和颜律的生活过得十分惬意,若不是某一次颜妈妈来电说起要不要在寒假给颜瑾安排一个补习老师的事情,他们都没注意到学校该结束一个学期的事情。   大学上得老不正经的俊祎也终于想起这么一回儿事,他的学籍可还挂在医大呢,心想着是不是也需要回去参加个考试,问过宁院长知道不需要他才算松一口气。   颜律见状不由好笑,“紧张,就是考试挂科也没什么。照我说,你根本不需要上大学了,小宝。”   俊祎哼了一声,不搭理他,看了一阵书,忽地就想起一件事来,“颜律,我觉得我很有必要。”   “嗯?”   “上大学!”   颜律干脆放下文件,洗耳恭听。   “你是硕士学历?”   “经法双硕士,怎么了?”   “……要是拿不到这张纸,我连小学都没毕业过。”   颜律顿住。   默了下,十分真诚地道:“小宝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天才!”   小学没毕业,却已经有如今的成就了,要不是他的宝贝,谁能做到?他颜律自认他是没这个本事的。   俊祎只当没听见,一纠缠这个问题就要让他再次吐槽自己已经沧桑到不行的心智了!他想着自己当真连小学都没毕业,起了心思就打过电话问家里有没有拿过他那本小学毕业证书,果然一家人根本没人注意过这件事情。   对比起自己上辈子那份光鲜的履历,俊祎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生活在小调侃中,踏着轻快的步调前行着。   颜律倒是遇见上一个麻烦。   这个麻烦就是去而复返的路易斯。   本来在颜律的干涉下,他是没可能出现在海城的,可谁让他这一次怂恿来了他表哥,吉尔·莫泊桑,这个f国现任某议员和贵族的儿子,触及敏感的政治问题,海城的海关虽然得知有路易斯此人踏入国境却也不敢把人遣送走。   路易斯只为自己能够再次找到机会接近美人而欣喜若狂,根本没有察觉吉尔在听到颜律的名字时一闪而逝的微妙表情。   吉尔原本打算先看看这位传说中的颜律长成什么个模样,也好让他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有这样大的魄力招惹那个人记恨到现在。哪想到一连三天,他那蠢货一样的表弟连跟踪的法子都用上了,竟都没让他见到颜律一面!   郁闷之下,他给他那位死党打去了电话,说道他可算见识到那个颜律是何等的猖狂了,竟然根本不给他莫泊桑家族半点面子。   一听吉尔在华国,并和他记恨了很多年的颜律周旋,可还没忘记当年颜律给他的毕生难忘耻辱的罗杰马不停蹄地买下机票,末了又想起那个恨透了亚瑟的约翰起来,他可是听说了的,那个风光无限的颜律现在可不就是护着亚瑟的吗?   要寻仇,当然不嫌人多了!   两人来得很快,撇下一无用处的路易斯,三人谋划了一番,总算有了一个满意的法子。三人策划起跟踪来,不比路易斯这种用一点障眼法就被耍得团团转的。三人亲自蹲点跟踪,在吉尔和约翰看来,这个法子真是傻透了,花点钱请人教训颜律一顿可不来得轻松愉快?   “你们想花钱找谁?别小瞧了那个混蛋,你以为能欺负到我罗杰头上的是什么人?约翰,你小子,你讨厌亚瑟也不看看leo颜是怎么拦下那些骚扰亚瑟的人的!这些在道上收钱的人,早和这混蛋狼狈为奸了!”   颜律的生活十分规律,跟踪了几天,从来都是准点上下班,沿着一条单调的路线走,根本没有他们下手的地方!   约翰不敢置信,“他是功能障碍吗?为什么都不见他找女人?”   吉尔道:“找什么女人,这leo颜喜欢的是个男人!我听路易斯那蠢东西说,他家里可养着一个比缪斯还漂亮的男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罗杰尖叫出声了。   见两个同伴疑惑地看向自己,罗杰顿时收敛了自己震惊的表情,要是这两个人追根刨底起来他就为难了,那件丢脸的事他是打死也不会说的,他早发过誓要将那件事带进棺材里!   他赶紧道:“想我亚瑟是什么人?他leo颜如果是同,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这个理由倒是非常具有说服力,想这位男女通吃的花花公子一生最让他骄傲的成就大概他床上有过的男人女人已经可以开一个大型展览会了。   等了几天,总算让他们找到机会!   这一天,接到俊祎电话说下午因为研究项目出了些问题所以需要加班的颜律还是准时下班了,他开车到南郊外的一个古朴的裁缝店。   这里的裁缝手艺好,祖上出过不少的苏绣贡品,俊祎在华家穿惯了旧式的长衫,休闲在家的时候比起自己的休闲服他更习惯穿长衫,天气已经冷了,虽然家里不大需要穿着加厚的长衫,颜律在给俊祎定制长衫时多定制了一套冬着的长衫。   裁缝店在比较偏僻的地方,店里已经很少接生意了,比之国外的高级定制其实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正因此,趁着颜律到店里取衣服的时候在颜律的车子里动了手脚的三人守在了颜律回程的路上。果然,车子在僻静的田野路上抛锚了。   颜律试了下重新打火,车子却没有丝毫动静,他看了看油量表,也没有问题。   他下车掀开车前盖检查,发现油缸里的油被人换成了水!   他心下警惕,忽听一声“leo”,他没有回身,而是敏捷地朝声音的另一个方向躲避,没想到,迎面就是一阵喷雾。   吉尔边使劲按着手中的迷药喷雾剂,边赞赏地对罗杰说道:“果然和你说的一样,这个人心眼真多!”   罗杰道:“嘿,别再喷了!你想弄死他啊!”   吉尔这才想起这件事来,他踢了踢倒在地上的颜律,想到买迷药的时候人家和他说的按一下就可以让一个人昏迷,也不知道他用了那么多剂量会不会出人命,如果是真的,那可真是无趣了。   他蹲下来,原本想试一下颜律还有没有呼吸,完全没预料到原本应该昏迷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一下就抓住了他的手,狠狠地扭到背后!   吉尔痛叫的声音,吓得回到自己的车里拿捆绑颜律的绳子的罗杰吓了一大跳,一转头,就看见颜律狠狠地将吉尔踢到在地上的声音!   不可能吧……   罗杰吞了吞口水,仿佛听到了骨头裂掉的声音,想到某个非常不愉快的回忆,罗杰丝毫也不觉得蜷缩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吉尔有什么丢脸的地方!   该死的!   买的什么迷药啊!他要炸了那个该死的假药商!   慌乱中想着应对方法的罗杰,不会想到颜律确实中招了,他脑袋晕了两下,就不受控制地眼前一黑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   但也仅限于一瞬间而已!   不过一瞬,他的脑子就是一阵清明!   是他脖子上早两年俊祎送给他的‘平安藤’编织而成的项链,他早已经戴的习惯得仿佛成了身体的一部分,此时也不知道是因为项链的关系所以才从昏迷中瞬时清醒。   他只是清醒地知道了自己的处境,看了看四周,枯黄的田野中央的泥土道,除了地上惨叫的已经没了任何攻击力的黄毛男人,显然他的同伙正在前方的那辆车旁。   颜律快速地跑了上去!   这时候丢下绳子想逃跑,罗杰绝对不承认那是一种恐惧,任何人在那种已经可以预见悲惨结局的时候看见一个恶魔扑过来,想逃跑完全就是一种不能责怪和苛待的本能啊!   可惜,他心里正在祈祷的上帝显然抛弃了他!   被自己丢开的绳子绊倒,狼狈地摔在地上,根本不需要颜律费力,轻而易举就踩在他身上了!   头发被凶狠地扯了起来,颜律冷眼看着这个外国男人,他可没有任何和这个人客气周旋的意思,他没兴趣从这些人口中知道他们为何而来,总有人会为他处理好这件事。   听着这个凶手挥舞着大叫“leo颜,这是误会!”,颜律确定了这个人武力值的无害,顺手将他脚边的绳子扯上来讲凶手捆住,这才松开钳制着男人的一只手,往裤子口袋里掏手机。   正思索着看这些外国人的身份警方恐怕不好介入,还是找炎华会来得方便的颜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凶手还有另外一个共犯!   听到空气被划破的声音的时候,颜律立刻意识到了危险,他却只来得及抬头,一记闷棍就狠狠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鲜血,乍然从颜律额头飞溅而出。   与此同时,正对着塑胶人边下针边讲解的俊祎指间的银针猛地一抖扎偏了,他的声音顿了下,有些不适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陆医生?”   俊祎对旁人摇了摇头,正要继续,心里难受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怎么回事……   他按了按隐隐又热了起来的心口,俊祎心里正奇怪,就听见球球一声惊呼,“主人,它们说是主人的配偶出事了!”   俊祎呆了下,猛地拔腿就冲向了门外!   “小九?!”   “陆医生?!”   “师叔祖?!”   俊祎根本顾不上这些,心里急声问着球球和草药们是怎么回事,慌乱地开始掏手机,手机滑了手在俊祎急速的奔跑中摔在地上霎时分了好几块!   听着草药们乱七八糟根本说不清楚,俊祎心急得根本顾不上手机,他冲向一个刚下了客人的出租车,“快!快去——在哪里?!”   草药们又怎么可能说得清楚地址?   俊祎粗鲁地司机推了下去,一个甩尾,飞快地驶离医院,球球草狐狸的身体从俊祎心口浮现出来,“主人!是这边!”   俊祎在一片怒骂声和喇叭声中强行调离了方向!   而另一边。   头部受到重创的颜律闷哼一声,向后踉跄一步,扯着罗杰头发的手也松开了,重获自由的罗杰看见约翰闭着眼睛大叫着一下一下用铁棍往颜律身上砸,尖叫了一声!   “狗屎!你要打到我了!”   约翰听见这个声音,才敢睁开眼睛来。方才他正开了面包车的另一边门清理车后箱,好把计划中昏迷的颜律放进去,哪想到就听见吉尔惨叫的声音。他探头一看,被颜律满是杀气的样子吓得躲了起来。   要不是听见罗杰求饶的声音,惊吓中在他们各种设想而准备齐全的攻击武器中抽到一根铁棍的约翰发誓他真的不会壮着胆子来攻击颜律!   一看被自己打得满脸是血的颜律,约翰尖叫一声丢开铁棍,他有些腿软,抖着手赶紧把狼狈地扯绳子的罗杰解救了出来,“快走!上帝,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还活着吧?”   罗杰一看颜律凄惨的模样心里也不确定了,但看到颜律撤开捂着额头的手,满是鲜血的手还想撑着车身站起来,他心里就开始犯悚,若不是车身上留下的血印子和颜律尝试了几次都不能站起来的模样,他一定转头就跑!   那头,吉尔哀叫的声音还在响着,两人左右看了下,立即跑了回去把吉尔扶了起来,“行了!别叫了!”   “威廉!快让威廉来!”吉尔大叫家里私人医生的名字。   想比颜律,罗杰两人根本没心思管这个只是被踹伤了的约翰,粗鲁地吼了声:“闭嘴!等到威廉你小子早痛死了!”   他们把吉尔塞到车后座上,吉尔一回头看他们把颜律也往车后座塞,一看颜律鲜血淋漓的样子,吉尔尖叫起来!   “你们干什么!快把他丢出去!”   他们本来就是要给这小子一个教训的,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还带他上车干什么!   罗杰和约翰根本没空理他,两人慌手慌脚地上了车,猛地又想到车上的血迹,赶紧下车脱了上衣马虎地擦了擦颜律留下的血迹,赶紧将车开走了。   “啊!上帝,他的血流到我衣服上了!混蛋!你们谁帮我把他推开啊!”   已经慢慢失去意识的颜律此时根本坐不住,随着颠簸的车子倒在了吉尔身上。   可驾驶座上和副座上的两个人根本没心思理会他,他们正被该怎么处理颜律而争执不休!   约翰:“随便到什么有人的地方把他丢下就好了,我们这也算帮了他。”   “你疯了!用你的脑子想一想,你知道华国的警察有多难缠吗?还是说要让吉尔这样和我们赶到机场回国去?!”   “难道你要带他去医院吗?!”见罗杰不说话,约翰不由得地道:“就是你!亚瑟虽然讨厌,可这个leo其实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自己说的要教训他!现在反倒可怜起他了!”   罗杰边开车边吼道:“你们难道想杀人吗?!会下地狱的!”   和已经被家里宠坏得无法无天连对犯罪都没什么感觉的约翰和吉尔比起来,从严格的基督教家庭中成长的罗杰,绝对无法做到就这么丢下颜律不管。虽然想教训颜律的就是他,不过他想的最严重的就是给颜律拍几张裸照做一些处理再传给当年的校友,一雪前耻而已!   无奈之下,也不敢就这么带着自己的犯罪证据去医院的罗杰几人只好把颜律带回了原本准备抓到颜律后关住颜律的租来的简陋小平房。   将颜律放到地上,吉尔在两人的搬动中还在不断哀叫着。   两个行动能力没问题的男人这时候犯难了,势必有一个人看着这里,另一个人去买药,可他们根本没人愿意揽下买药这样的事情啊!   又是一番争执,最后在吉尔的痛骂声中,好歹一起长大的罗杰只得认命地出门去买药。   “你们拿布给leo压住头啊,上帝,我已经尽力了。”   边说着,罗杰伸手拉门。   “嘭!”   “啊!!”   木门硬生生被人踢散了架!连带着罗杰被一脚踹到了地上,只叫了一声,就昏了过去!      第89章 平安      俊祎找到颜律的时候,被粗鲁地丢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失血到嘴唇都白得和纸一样了,俊祎都不知道自己是这样挪动双腿的,总之他蒙了一下,下一秒有意识的时候已经将地上的颜律抱在怀里了。   “颜……颜律,”   再如何优秀,做各样手术再如何从容,俊祎这时候完全是六神无主了,颤抖着手抚摸颜律的满是血的脸,一时间除了掉眼泪大脑完全瘫痪发不出任何命令,“主人,”要不是跳到颜律头上的球球大喊了几声,俊祎根本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慌忙地喊道:“快救他!你们快救他!”   十几株待命的草药这时候纷纷冲出俊祎的胸口扑向了颜律!   俊祎极力冷静,他脑子开始恢复了运转,什么草药止血什么草药刺激提神在自己都觉得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本能地吼了出来!   俊祎只见不断有草药在颜律的伤口动着,他清楚地看见颜律额际上一道三指宽的致命伤!他抖着手摸向颜律的脉搏,可根本静不下心探听出任何东西来。   俊祎直吸了几口气才算没有崩溃地大哭出声,他抱着颜律只想带着颜律到空间里,可是试了几遍都没能成功,他心里怒骂了一声该死的,可除了喊着草药们更快地给颜律处理伤口根本别无他法。   他的眼泪不断砸下来。   不知道什么是难过的球球这时候也跟着直掉眼泪,它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主人的配偶,喊了声‘跳跳’,在俊祎根本分不出注意力的时候偷偷掰下一段身体的草茎,塞到颜律的嘴里,自己则瞬间被准备好的跳跳扯回了空间。   “吱吱!”   “……嘘,要被主人听见的。”被弟弟带着回到了‘赤珠狐草’的草本母体中,只有跳跳一个人听见哥哥喊了声‘疼’。   草药们纷纷退开,俊祎愣了一下,手里立即按住了颜律的脉搏,脉象在瞬息间已经变得强有力!甚至有些激烈!   俊祎正担心是不是草药们的功效太强,但很快,颜律的脉象就趋于稳健了。   “哎哟!”   正驱使着草药们将颜律稳稳地抱起平放到小平房的床上的俊祎听到声音,惊地回头。   看到拼命拉扯着地上昏迷着的人的外国男人,俊祎一瞬间浑身都爆发出冰冷的杀气来。原本已经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吓得不敢出声,奢望着俊祎没有听见的约翰,此时吓得一抖又将好不容易拉起的罗杰再一次摔到了地上。   颜律已经被缓缓放到了木板床上,俊祎心里想杀人的念头都冒出来了,可是根本顾不上管他们,喊了一味草药将企图逃跑的三人迷晕,因为颜律的好转总算冷静下来的俊祎,开始细细为颜律探查起身体的状况来。   颜律伤在了头部,那么关键的部位,俊祎也不知道光是草药们的功效能不能治好。可纵使心神不宁,在颜律没醒来前,他也无从知道颜律大脑内此时的状况。   而又不敢轻易移动颜律,俊祎拼命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站起来在屋子里找到了水盆打来了水从空间中拿出毛巾,开始给颜律擦去身上的血迹。   颜律身上集中在手臂和肩膀的青青紫紫的殴打痕迹,看得俊祎眼睛又是湿热。   他从空间中取出研制的化瘀药,给颜律小心地涂上,揉开。   药水很快就见效了,消失的痕迹却根本不能让俊祎好受一丝半点!   他转头看了眼倒在地上和门口的三个男人,想到如果是他们救了颜律还好,若是他们……!   俊祎一瞬不瞬地看着颜律,颜律的睫毛动了动他立刻喊了声“颜律”。   颜律听到他惊慌的声音,原本还有些挣扎的意识立刻清醒过来!   “俊祎,怎么了?”   “还好,你还认得我。”完全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俊祎在颜律脸上和身上摸了又摸,“颜律,你有没有哪里难受?头晕吗?想吐吗?还是头疼?有没有脑鸣?”   一堆的问题,声音还没停住颤抖。   一时间还没理清事情的颜律也顾不上心里的疑问,将俊祎抱进了怀里,“小宝,我没事,一点都没有不舒服。”   这么说着,颜律才想起自己受到袭击的事情,而俊祎出现在这里说明自己得救了,而且伤口也得到了治疗,他想到自己可能昏迷了很久,怀里的宝贝要被自己吓坏了。   刚要让他安心,四周的环境让颜律怔了一下。   不是在病房,而是在一个简陋的毛坯房。   而且地上还躺着……那些袭击他的人。   颜律皱了皱眉,也就是说时间并没有过很久吗?自己的伤口却是真的好了,他明白自己是受了多重的伤,绝没有可能在短短一天之内就好的。   而俊祎……   看着怀里松了一口气还在静静掉眼泪的俊祎,颜律就算心里有再大的疑问,也是没心思纠缠的。   待俊祎总算停下了哭声,他推开颜律的手边擦眼泪,边哑着声怒骂道:“小心一点啊你!要是这一次我赶不到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自己当时流了多少血啊,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你怎么这么不会保护自己,要是你出事了我怎么办……”   说着,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浮了上来。   俊祎真的是吓坏了。   颜律满脸是鲜血,失血到满脸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不会因为颜律被草药们救回就让俊祎受到的惊吓少一分半点,他不敢想象,若不是有草药们能感应到和颜律的生命安全受到伤害,若不是自己及时赶来,将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俊祎不敢想象。   “对不起,俊祎。”   颜律心疼极了。   俊祎摇了摇头,这样的事情又怎么怪得了颜律呢?想到颜律才是受害者,而且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这时候还不能确定身体状况到底怎样呢,自己就这样不成熟地给他闹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俊祎:“我们先到医院,你必须好好检查。”   俊祎伸手扶他,颜律摆摆手,“我没事。”虽然他心里也惊讶于自己此刻的毫发无损,但确实并没有感到丝毫的不适,体力也完全没有问题。   经过昏迷着的三个凶犯的时候,俊祎才想起这三人来,从颜律口中得知就是这三人伤的他,俊祎看着他们的眼神冰冷仿佛都化为了实质。   若不是急于确定颜律的身体状况,俊祎绝不会让他们还能等着炎华会的人将他们看守起来!   到了医院,马不停蹄地就开始安排各项检查,特别是何卫东被俊祎亲自请了来。颜律伤的是头部,这位脑科神经科权威给出的定论才能让他安心。   何卫东:“他有过什么症状吗?从各项检查结果上看,完全是没有问题的。”   闻言,俊祎总算安了心。   他没对何卫东细说,只说不小心撞了下头。何卫东看他大费周章的模样,沉吟了下,道:“若是脑科的话,陆医生要是不放心可以让病人留院观察两天,这样稳妥一些。”   俊祎连忙点头。   “小宝……”   颜律对留院观察这个提议的抗议,在俊祎红肿未退的眼睛下说不出口了。   这天回来,俊祎也是没心力再拾起研究项目被他中途丢下的事情了,病房一确定,不待颜律换好病服,他已经有些支撑不住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他满脸疲惫,在睡梦中还皱着眉头的样子,让颜律不由得也皱了眉头。   “对不起……”   他抱着俊祎轻拍着他的背,渐渐,少年怀里总算放松了在睡梦中仍旧绷得紧紧的神经。   这一睡就是两个小时,晚饭时间都错过了。   俊祎一恢复意识,就惊地坐起来,“颜律!”   “小宝。”   见了自己,少年松了一口气,随之手就探上了自己的脉搏。那副心惊胆颤的模样,让颜律了解到,自己这一次的伤情给了俊祎多大的阴影。   同样的,他也了解到自己当时恐怕伤得不轻吧……   晚间,又和何卫东经过一番讨论确定颜律脑部目前的状况都非常好的俊祎回到了病房。   “明天咱们还住一天。”   事关颜律的生命健康,俊祎怎么能不重视?   颜律也没有反对,他给俊祎倒了一杯水,安慰地抚了抚他的脸庞,温柔的笑意和往常男人笑看自己的模样又多了一分柔软。   那笑容让俊祎又忍不住眼热。俊祎爬到了颜律怀里,紧紧抱着颜律,“你今天真的吓死我了……”   “我没事了,以后也不会了。”顿了下,颜律喊了声俊祎,在少年仰头看他的时候却又不再说话了,他亲了亲俊祎,不打算将心里的疑问表露出来。   他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也不想有让俊祎不愿面对的好奇。   但,少年却问道。   “颜律,你是不是想问我?”俊祎正了正表情,“你一定也很奇怪我是怎么救的你对不对?……你以前就想过问我了,对不对?”   颜律摇了摇头,俊祎明白的他的意思,他不是没有察觉到异样,只不过不想自己为难罢了。   俊祎抿了抿唇,他却不想对男人隐瞒。   这是他一生相伴的人,是自己可以相信的人,俊祎只是习惯了隐藏空间的存在,却从未想过因为这件事情像颜律说谎。   他叹了一声,从自己身上的胎记开始说起。   “姚家有一个说法,身上有姚家胎记的子孙必然光耀家族。我身上就有这个印记,‘天御花’,我是这一代最后的一个拥有这个胎记的人了。而发生了很多事情……这些事情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告诉你,颜律。”   见颜律吻了吻自己,示意他不介意,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俊祎微笑起来。   “总是,在我十岁那年,我的胎记开始应验,并在我身上出现了一个空间。”   “空间?”   颜律一听就微蹙了眉头,他询问地看向少年,显然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不属于人体的东西是否会对俊祎的身体带来威胁。   俊祎笑道:“别担心,你看我这些年身体这么好就知道了,这一次,若不是有空间在,有那些失传的上古草药治好你的伤,我都不知道……”   俊祎真的不知道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境地。   ……他打断了自己有些危险的念头。   俊祎贴上胸口,微晕的光芒闪现,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有东西的存在。   若是能带颜律进空间就好了。   这么想着,俊祎起了心思问及空间里的草药们。听它们对此也没多少了解,便也只能作罢,末了喊了一声“球球、跳跳”,这本是非常习惯的呼唤,但这一次,却只有跳跳一个人发出了“吱吱”的回应。   俊祎心里突了一下,他隐约有了一种预感……   喊了几声“球球”都没有得到回应,俊祎和颜律说了一声,就在颜律面前进了空间。   他整个人,就这样从颜律的怀里消失了。   颜律呆了呆,失声喊了声“俊祎”,才算回了心神镇压心里些微的惶恐和震惊。      第90章 惩罚(上)      俊祎一瞬入了空间,他心里隐隐不安,喊了两声“球球”,草药们这时候都不吭声了,俊祎也无心多问,他疾步跑到‘赤珠狐草’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他又多喊几声,只有跳跳的较瘦的狐狸脸从草茎中浮现了出来,“吱吱。”   那双冰蓝的眼睛,水雾蒙蒙。   “跳跳,你哥哥呢,球球怎么了,”   “吱吱。”   俊祎嘴唇紧抿,无意间颜律的习惯染在了自己身上,表明他此时心里已然万分难受了。他已经确定了心里的猜想。   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当时急切地要救颜律,甚至心里想着不惜一切都要换回颜律的平安,也不会让球球伤害自己来成全自己这一份念想。   好一阵,俊祎才问道:“球球它,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跳跳“吱吱”了两声,一旁的草药们这时候忍不住出声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主人莫急,草药有草药的生长之道,不过是受些折损,过些时日自然就会好的。”   “是啊,主人,小球儿在睡觉呢,等他睡醒了也就好了。如今空间灵气充裕,要不了多少时间一定又开始满山跑了。”   “吱吱吱!”   跳跳同意地喊了声,浮在草茎上的脸又隐没进了母体中,有它在,可以帮助哥哥更好地吸收灵气修复自身。   不多时,俊祎便就出了空间。   重新回到颜律怀里,心情低落的俊祎没有察觉男人一直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动都不敢动,就怕自己出错让少年无法回来。   “小宝,怎么了?”   颜律关切的眼神让俊祎有些脆弱起来,他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他怎么能不自责呢,从以前开始,自己仿佛不断在伤害这些草药一般,在厦城救人的那一次,在古墓时那一次,还有如今……   这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草药们对他来说,是他重生后相伴最久,也是让他明白自己的存在,自己开始新一段人生的伙伴。若是重生后,他只有一个人奋斗着,孤独着,想来,今天的陆俊祎又会是另一幅样子了吧。或许变得更加偏激也说不定。   “小宝?”   少年显然不愿多说,但放任着他这么沉默下去颜律却不能。   俊祎长叹了一口气,“你要好好谢谢‘球球’知不知道。”俊祎将球球带路让他去救颜律,儿又为救他而受伤陷入沉睡的事情告诉了颜律,见男人立刻紧张地看着自己怕自己也因为他而受到伤害,俊祎眼里才有了笑意。   “颜律,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明白吗?”   颜律郑重地点了头。   也是这会儿,俊祎才有心力过问那三个被炎华会囚禁起来的袭击者。问过颜律,却见颜律对那三个人没有什么印象。   “可能是生意上有过摩擦,或者是,冲着亚瑟来的人。”   颜律冷静地分析着,俊祎捏着他的脸,向两边拉扯,打断了颜律的思索。“我爸和三哥说的太对了,你就该收敛收敛这不可一世的脾气,和气生财知道吗?你现在知道我有空间,遇到什么事情都有一条退路,可你自己呢?嗯?”   颜律连忙答应。   “对不起,宝贝,不会有第二次了。”亲吻着俊祎,颜律承诺。   虽然没有见到自己受伤时的模样,但以自己当时的痛苦来说,伤得一定十分严重,还要连累少年牺牲空间里的草药才能救回自己,可想而知当时少年见到自己时,该是怎样的心情了。   他是舍不得俊祎受一点半点的伤害的,心意相通,便也知道少年的感受了。   又说起该怎么处置那三个人时,俊祎否决了颜律想要亲自过问的决定,缓声道:“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嗯?”   俊祎危险地眯了眯眼睛。   第二天,颜律被俊祎强硬地留在了医院,他独自一人在古老三的接送下到了炎华会关押罗杰三人的地方。   “还没醒呢。”   因为是俊祎亲自委托,炎华会的人自然不会对这三个人马虎了。看守得严实,不过俊祎的迷药实在药效太强了,这些工作都显得不那么必要了。   地下室里,俊祎看着被绑住手脚丢在地上的三人,他冷冷地挑了挑嘴角。   “麻烦拿几盆冰水来。”   冰水。古老三可没会错意,拿来的绝对不会是冷水,而是几乎都已经结了几处冰块的水。只见俊祎在冰水里滴了两滴药水,微挑眉,不用他说,在炎华会负责刑讯的古老三也知道该怎么做。   古老三一个手势,训练有素的炎华会几人立刻会意,手脚利落地抬着冰水,狠狠地砸在了罗杰三人身上。   “啊!”   “……”   这是解了毒之后在瞬间清醒时被冰水砸得浑身一抖的三人,约翰之前没有受伤这时候还能发出声音来,另两个,一个是被颜律踢伤的吉尔,一个是被俊祎踹伤的罗杰,此时除了冷得直抽气,什么都喊不出来了。   一见俊祎,昏迷了一天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弄伤了颜律而这个人找上门来的三人顿时半点欣赏美人的心情都没有了。   约翰大叫:“对不起,我们无心的,只是和leo颜开个玩笑!对不起,放了我们吧……”   “开玩笑?”   俊祎淡淡地重复了一句,甚至都是没多大情绪波动的话,让约翰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不知为什么,他看到了一个魔鬼正在对自己伸出恐怖的手。   不知何时出现在俊祎手里的薄薄的刀片泛着冷光,俊祎的手指微动,刀片在他指间灵活地动着。他淡声道:“是么,那我接下来也和你们开一个玩笑。如果失手的话,你们一定不要怪我啊。”   谈吐优雅,手里的刀片仿佛是魔术师在表演着艺术般,但三个恨不得自己没有修习过英文听不懂俊祎的话的人此事都吓得浑身发抖了。   银色的冷光飞闪而至!   “啊!”   约翰抱头缩腿尖叫了一声,睁眼发现那片刀片正刺进自己的鞋尖上,脚趾头一动都能感觉到,他整张脸都白了,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边尖叫道:“和我没关系!是他!是罗杰和leo颜有仇才叫我来抓他的!罗杰想报复leo颜,我根本不认识他!”   罗杰睁大了眼睛!   嘴里被塞了一片叶子,罗杰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一般,他也顾不上冷得发抖的惨状了,这时候气愤地指着罗杰道:“我只是说迷晕他!是你拿铁棍砸伤他的!我可没说要用铁棍砸他!”   同时被俊祎塞入一片草药,从昏昏沉沉中清醒过来的吉尔这时候大叫道:“就是你们!我和leo还有亚瑟根本都没有瓜葛!先生,你相信我,这件事和我真的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我没有伤害leo!你相信我!放了我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从没有遭遇过这种事情的吉尔吓得险些屁滚尿流了。   “闭嘴!要不是你说在华国看到leo叫我来这里,我根本不会来!”   “你们两个有罪!我是无辜的!我只是讨厌亚瑟而已,和leo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们、你们……”   俊祎皱了眉头,就是这样的三个人,竟然能那样伤了颜律?俊祎是半点也不信的。   看着互相推诿的三人,俊祎冷笑了一声。   这轻声的冷笑,让激烈地争吵着的三人浑身一抖,蓦地僵住了声音。   “你们不说实话没关系,真的,我一点都不在意。”   这么说着,俊祎走向了三人,他手里出现了一瓶药水。   “知道我拿的是什么吗?”   防备着紧盯着俊祎的三人咽了咽口水,他们心里明白,在一定是恶魔的药水,而上帝这时候都救不了他们了。   “听说,人在很冷的地方会慢慢失去温度,而当人的温度降到一定的程度,他的大脑就会变得诚实,不会再对任何人说谎。”   俊祎将药瓶打开,“我一直很好奇呢。”   瓶子倾倒,不过一两滴的液体滴在约翰身上,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深陷北极,在那两滴液体低落在他的脸上时,他惊恐地伸手去擦了两下,心里正庆幸只是水而已,但他立即知道,自己是有多么天真了。   冰霜一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约翰的脸上开始向浑身蔓延!   约翰看不到自身的情况,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像活生生被关进冷冻库里一样!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凝聚,身体的温度一点一点丧失,太痛苦了,他痛楚呻吟的声音很快都发不出了。   只能抱着自己,蜷缩在地上发抖。   而吉尔和罗杰只见自己的伙伴,室内的温度分明没变,他的身体被冰冻了!连睫毛上都结了冰霜!一张脸白得可怕,眼睛因为痛苦而胀大!那样子……   这个人,是要杀了约翰,杀了自己吗……   瞬间,从未有过的化为实质的恐惧抓住了他们!   “约翰……”   喊了一声,见那可怕的男人仿佛欣赏完了约翰的惨状转头看向他们,吉尔和罗杰根本不敢说话了。   “好奇吗?想不想也试试?”俊祎晃了晃手中的药瓶,他轻笑道:“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人体试验它呢。不过,我保证不会死人的,你们不用担心。”   “我不会让你们这么快就享受完的。”   ……恶魔!这个男人好可怕……      第91章 惩罚(下)      吉尔和罗杰都是哭着疯狂地摇头的,   俊祎却没有理会他们的奢望,几滴液体下去,两人很快就变成了约翰一副模样。   “怎么样,现在,你们可以和我说实话了吗,”俊祎踢了踢地上的三人,“不说也没关系,我可是准备了很多东西,一定好好款待你们,直到你们满意为止。”   “不要,不,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不能,”   “我是莫泊桑家族的人!我父亲是国会议员!我母亲是贵族!你敢对我怎么样我的家族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哦,是吗?”俊祎笑了,他转头看了看炎华会的人,“你说,这世界上会有谁知道你在这里怎么样了呢?你的莫泊桑家族?就算他们在这里找到了你,到时候……恐怕也只是找到了你而已。”   吉尔睁大了眼睛,他的眼泪都被冻结住了,此时满眼的不敢置信和痛苦。难道这个人真的想杀了自己吗……   吉尔抖着声音说:“不,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路易斯说leo颜的男朋友很漂亮让我来看看的……是罗杰和leo有过结,我、我……对不起……我也只是给罗杰打了电话……是罗杰带约翰来华国的!”   约翰此时恨不得自己就这么昏过去,但是已经冷到他的牙齿都结冰了,人却还这样清醒,这一次不用俊祎问,他自己就说了。   “亚瑟和leo从学生时代关系就好,亚瑟以前侮辱我的家族,我讨厌他!他现在被家族赶出来了,有leo颜护着他大哥都没法找他麻烦,所以我才会受罗杰的怂恿来华国看看leo颜是什么样的人而已……”   “狗屎!”罗杰大叫道:“是我找你来的,你自己不是说就是leo坏了你的好事所以才要给leo好看的吗?!而且我也只说过要迷晕他的吧!我根本没想过要他的命!是你用铁棍砸伤他的!”   约翰:“不!那只是意外!是你计划的!”   吉尔:“我也看见了!就是你们……”   两人牙齿打颤却还在为自己开脱而大吵。   俊祎:“看来,温度还没有低到让你们足够老实的地步吗。”   他的声音让三个人立即不敢再说话了。   “不急,我有的是时间,如果你们想跟我耗的话,完全没问题。”他手里又出现了一瓶和方才白色的药瓶不一样的绿色药瓶。   “这个药,我同样没有试验过。只要在你腿上滴一滴,就会呲一声,把你的腿穿出一个洞……”   “不!不!我们没有说谎!真的!你问什么我们都说!”   三人立刻尖叫!   俊祎一脚踩住了罗杰,“我问你,他们都说你和颜律有过结,所以才找他的麻烦?”   “对不起……”   “怎么,是想要我和你说一声对不起吗?”他将手中的瓶子打开,作势就要倒在罗杰身上,罗杰大叫一声,立刻将事情的始末从头至尾交代了一遍!   原来,这个罗杰是颜律留学时的大学同级生,这个花花少爷因为家里的权势当时就已经有过不少的男男女女了。他素来自称是校内所有人的梦中情人,哪想到有一天,他的女伴找上他要和他分手,就是因为颜律。   气不过,罗杰就找上了颜律。   哪想到对方太嚣张,根本理都不理他。这还不算,那个他花了一个月才追到手的女人,他们的校内之花,被颜律贬低得一文不值。   觉得自尊大受挫伤的罗杰在同伴的嘲笑和挑衅中,和他们打赌说一定要让颜律撕下那层假正经的模样!   用女人试过了没用,继续用男人。   美得如同天使的美男子,或是健硕如阿波罗的俊男,竟没有一个人能让颜律动心。(这也是当初为什么亚瑟听闻颜律喜欢上一个男孩会那样震惊地大喊颜律是性冷淡的原因。)   这些可都是罗杰交往史上最骄傲的几个男女朋友了!   那些勾引颜律的人回来,却都对罗杰失去了兴趣,更有一个人说到比起颜律,罗杰简直就是小学生的级别,贱人简直是男人的耻辱!   这样的话一经传出,立即被人说得天花乱坠!   而不管罗杰怎么解释,他那方面的吸引力和功能比颜律差的事情都成了众所周知的笑话了!罗杰怎么能忍受这样的耻辱?   他找上了颜律,誓要脱光衣服用事实告诉所有人,自己比这个亚洲男人强!可哪想到,事情没成,反而被颜律暴揍一顿。   而等他出院要去找颜律时,却被告知颜律已经肄业,回国去了!   这件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但罗杰心里却记恨非常,所以当吉尔提起时,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还策划了袭击颜律的事情。   他们也不敢有丝毫迟疑地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怎么跟踪的颜律,用的什么迷药,准备了什么工具都说了一清二楚。   吉尔这时候叫道:“真的,我只知道这么多了!罗杰想要对leo做什么他也没有告诉我!我只是对着leo喷了一点迷药,可是他马上就醒了!还弄伤了我!之后的事情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饶了我吧……”   责任再次推到自己身上,罗杰慌张地道:“不,绝不会是这样,我从没想过弄伤leo,主可以为我作证!真的,我只不过想弄晕他,然后最多拍几张照片发给以前的同学还我清白而已……”   俊祎已经没兴趣再听下去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约翰身上。   “是你打伤了颜律。”   约翰绝望地哭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快告诉他啊,如果不是为了救你们我怎么会打伤leo……唔唔——”   俊祎踩住了他的脸。   他看着这三个人。   “就是因为这种事情。”他顿了顿,愤怒已然烧上了眼睛,俊祎心疼地险些不能再继续说下去。   “就因为你们这种无聊的游戏,所以,你用铁棍砸颜律的脑袋。如果我晚了一步,你们甚至就放任他这么流血……”   这三人的怯懦和害怕丝毫换不得俊祎的原谅!   怎么,以为自己受过颜律的委屈就足以构成伤害颜律的理由了?这些人到底是要有多自私,所以才在毁灭别人的生命和幸福的时候这样冷漠?   只是一场玩笑?不是故意的?   这样的话,简直是在俊祎的怒火上浇油!   如果不是颜律此时平安无事,俊祎大概连和他们废话这么久的心情都没有。   俊祎笑了。   笑得危险。   “你们倒是好好款待了我的男朋友,不送些回礼,那真是太失礼了。你们应该知道的,我们华国人最重视这样的礼仪了。”   不说罗杰三人,就是对英文不大拿手的炎华会的人都在那样森冷缓慢的声音中暗自发了一个抖。   古老三心想,当家吩咐绝不能招惹陆少爷和颜总果然是英明神武的决定啊!但之后发生的事情,让古老三,这个在炎华会负责刑讯的堂主,毕生难忘。   ……以后一定要离陆少爷远一点!古老三心里这样发誓!   施虐者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施虐者是一名熟知人体所有秘密的大夫。   在身体里安然无恙地存活了近三十年的部位,可以带来怎样的痛苦,罗杰三人这一日完全领教到了。   “……杀了我……”   “……救命……”   “……不,不……”   显露出最卑微的姿态,痛苦已经让他们忘记了什么叫尊严,压垮心里所有防线的恐惧,让他们此刻甚至都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杀了我吧!   他们在心里狂吼着,太痛苦了,他们宁愿死!   一旁围观的炎华会几人无不从心里发悚目瞪口呆到跟着俊祎的每一个动作和地上抽搐的人体一起浑身一抖。   他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见惯了打打杀杀和各项刑罚的炎华会几人,此时对俊祎却是畏惧多于其他的!   连刀片这样最基本的东西都没有用上,那双漂亮得和艺术家没差的看着没有一点力量的手,就这么在人体上轻轻一按。   仿佛在表演一场艺术。   但在场的人没有敢欣赏的。   虽然地上的人已经痛到叫不出声音来了,那青筋暴涨,眼睛眦裂到有血丝流出,痛苦到扭曲的五官,都让他们明白什么叫真正的可怕。   比起他们常用的鞭打,甚至会里最大的三刀六洞的惩罚,来得可怕太多了。   吉尔三人真的很想就这么死了,可是,根本连晕过去他们都不能做到。已经痛到大脑都瘫痪的地步了,他们却还是能感觉到疼!   那个人还是不缓不慢,就像按摩师一样在他们的身体缓慢地游走着,却带给他们毕生难忘的恐惧和痛苦。   这场酷刑,在凌迟他们的灵魂。   末了,将药丸塞到三人嘴里,俊祎才起身。   “吃了这个药,只要你们再一次动对颜律不好的念头,只是想一想,今天的痛苦就会放大十倍在你们身体不断上演。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试验一下。”   他脱下了手套。   仿佛嫌恶他们的身体污染了自己的手,俊祎将手套丢在已经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中的三人身上,引起又一阵无声的张着嘴的呼救声。   俊祎眉眼冷淡,他转头对古老三道:“这些人就交给你们处理吧。”看古老三的神色,俊祎冷声道:“放心,只是这点程度而已,出不了人命的。”   他们该感谢颜律无事,不然……俊祎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单这一次的惊怕,俊祎都是耗费了极大的忍耐才没让自己做出伤害人命的事情来。   回到医院,俊祎没有去颜律的病房反而躲进了卫生间里,进了空间。第一次,两辈子第一次对别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俊祎自然也不是轻轻松松做下的。   他气愤,却不意味着他的理智允许他去践踏别人的生命。   他本就是淡漠至极的人,以前是对这些不在乎,而如今受着师父的教导,对人的生命与健康打从心里多了一份尊重和重视。   但,他仍是那个淡漠自私的陆俊祎。   家人,颜律,这是俊祎存活于世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动。   在流水中浸泡着,等周身的戾气和负面情绪慢慢抚平、散去,俊祎才从流水中出来,安抚了担忧的草药们几句,俊祎出了空间。   回到颜律身边,俊祎一下子倒在了颜律身上。   “……烦死了。”   这么抱怨着,俊祎心里的烦躁这时候已经沉淀了下来。   颜律抱紧他。   少年没有说,但颜律敏感地感受到,俊祎此时需要他的怀抱。   静默了很久,待收拾好了心情,俊祎才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颜律。   颜律显然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对于罗杰这个人更是毫无印象。   见颜律这副模样,俊祎彻底无语了。   ……这也太不尊重对手了。好歹人家心心念念你好几年呢。   戳了戳颜律的脸,“说到底,就是你这张脸惹得祸。看你以后还敢给我招蜂惹蝶。”   颜律哭笑不得。   他才是最无辜的,好吧?      第92章 契机      颜律在医院住了三天,没想到让俊祎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契机,这个契机,来自于何卫东,这位华人首位在d国高级医疗研究院的脑科博士。   因俊祎对颜律的脑部始终不敢掉以轻心,受了那样重的创伤,那样深的致命伤口,俊祎看过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自然也不敢对草药们盲目自信而疏忽了什么。   “人的大脑是最神奇的地方,很脆弱,但却又有足够的防御能力,自我修复能力更是不可思议……”   何卫东本是凭着职业判断,断言颜律的脑部没有丝毫问题,和俊祎讨论起这个话题来,没想到让这位短短一两个月的相处已经让他佩服至极的年轻医生的兴趣十足。   见状,何卫东不由兴致勃勃地和俊祎谈起脑科的研究来,他对于脑科的权威并不是浮夸而出的称号,往往几句话就让俊祎恍然大悟,那正是他一直涉猎不深的地方!   两人,一个检查的医生,一个陪护的情人,就这么在颜律的病房里谈论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若不是每每颜律批阅文件的工作量超过了俊祎的限制,脑子和眼睛里都是那条脑神经在飘动的俊祎就能立刻伸手阻止男人,颜律恐怕该郁闷到极点了。   何卫东也没想到俊祎对脑科也有了解,说起自己那些晦涩的研究却皆是少年能轻易理解的,回国后一直压抑着研究室里钻研项目热情的何卫东总算找到了知己!   “我曾听说,对于一个发育中的大脑,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切除了半个大脑,一段时间后,虽然用某一方面的欠缺,他却还能活着,而且一些被切除部位的功能也会慢慢找回来。”   俊祎本是在谈论中无意地说起曾在后世的杂志上看过的一个案例,他看这部案例还是因为那个手术成功的男孩,和他最喜欢的画家梵高患有一样的病症。这时候说起,却让何卫东的眼睛放出了剧烈的亮光!   何卫东激动地浑身都仿佛颤抖起来,“真的吗?你在哪里看过?!我们研究室虽然有针对这个项目做出的研究,不过在那些动物身上成功的案例却很少,至今还不敢用在人体身上!不过,我们一直相信,人的大脑是具有无限的潜力的!一个发育中的大脑,即便切除了一部分,但诸如吃饭睡觉说话这些人类本能的功能却一定会发生转移!在另一边完好的大脑上得以复制!”   说到这里何卫东几乎是要热泪盈眶了,听俊祎含糊地说只是偶然看到一部杂志上的预言,何卫东也不觉得失望!   除了他的妻子,何卫东一生的热情几乎都倾注在了脑科和精神科的研究上,这一份热情,单从他说起自己的专业时眼睛里的光亮就足以让每一个人都受到感染了。   俊祎听着他对脑科研究的未来无限的憧憬,心想,虽然他话中许多是他后世都没有见过的,但不难猜测,在未来,这些都会成为现实!   两人聊得渐深,自然就说起了俊祎如今专攻的心外科来。   俊祎在这方面的了解显然更多些,尽管不是自己的专业但何卫东还是听得专心,时不时也插上一句,三句都离不了自己的老本行。   何卫东感慨到原本他们研究所就启动过一个项目,在手术过程中封锁人体脑补的痛觉神经,并刺激再生修复激素,如果成功了,比之麻药更要好上许多倍。   俊祎听到这里,蓦地一怔。   他急忙让何卫东告诉他更多的细节,何卫东也不藏私,虽然那个项目最终因为各种原因而停止了,但是作为曾经全程参与到这项研究中的何卫东而言,对这个项目的了解绝对比任何人都深。   这个项目,就是针对人体大脑的修复能力和活性能力的测验,长达三年的时间,从动物身上积累了无数的经验,才投入临床,虽也只获得了十几个人体实例的数据,但是‘人体大脑可以在手术中加以刺激利用帮助手术提高成功率’这样的结论的倾向已经十分明显了。   俊祎的眼睛越听越亮。   《药经》上也讲述过开刀术中辅以银针刺激天庭各处穴位的说法,但毕竟只是几个有限的例子,而且根本没有涉及心疾一类的手术,俊祎就算有过想法,却也无从实践。   而今,却不正有一个权威专家可以指导他么!   相对的,两个人探讨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就是在颜律出院的时候,俊祎都还流连忘返。   颜律在给他系安全带的时候,少年手指甚至还不自觉地在画着颜律看不懂的但也能猜到的脑部图。   “真是魔怔了。”   颜律好笑地揉了揉俊祎的头发。   俊祎这时候根本没心情理他,待将自己心里的想法捋通了,才转头和正在开车的男人说道:“你知道吗,我正看见幸运神向我招手!这一次,说不定真的可行!”   颜律挑挑眉,示意俊祎说下去。   俊祎笑意盈盈,想是心里的畅快和激动,让少年的声音不由得都拔高了些:“如果这次成功的话,俊驰的病就有救了!”   “我研究对外公的家族遗传心脏病。换心手术不是不能做,但成功率太低了!原本的换心手术的成功率就很低,但俊驰的心脏瓣上比平常人多出了一点……总之,先不考虑心脏源的问题,单是手术本身就很难突破了。我试过很多很多遍,但都不行,仿佛有一种……类似时间差!对,就是时间差,在就要成功的那一秒,总是慢死神一步!”   “动物的身体类推而来,人类的身体也承受不了这样的手术。但是,如果是人体本身,从大脑发出刺激或是一种亢奋状态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抢过那个时间差了……”   俊祎滔滔不绝,男人目不斜视的开着车,驾驶安全,颜律绝对不会马虎。只有在红灯停下时,才会转头看着少年。   但俊祎知道,颜律是很用心地在听自己说话,尽管,那并不是他感兴趣或是能理解的话题。   少年,每每谈及医术时总是神采飞扬,颜律最喜欢他眼里满是自信。   那里的光芒让他整个人充满致命魅力的一面,虽然说仿佛成了一个统御世界的主宰的情人让颜律时有失落感,但比起内心的骄傲和满满的喜爱,这种失落感根本微不足道。   从医院到家里,二十来分钟的路程,若不是车子在私人车库熄了火,俊祎还没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他停了下来,有些讪讪地对颜律笑了下,男人正笑着看他,拧开保温杯,将温水递给自己。   “很无聊吧,你干嘛不打断我……”   边喝着水,少年有些底气不足地瞪了颜律一眼。   “我喜欢听。”   不仅仅是少年神采焕发的活力,而是,早已深知俊祎骨子里偏于淡然沉静的性格的颜律知道少年对自己的信任和交流是多么难得。   他珍视着少年在自己面前的每一份活泼,纵容着他的每一份肆无忌惮。他想要俊祎对自己才有的这一份特别,永远由自己独享。   俊祎哼了一声,专心喝着水,末了,才对着接过杯子的颜律道:“俊驰明年就是十一岁了,不能再拖了……也只有俊驰好好的,我才能好好陪你啊。”   “工作呢?”   没等颜律给他开门的俊祎,刚踏下车门就听他问这一句。   一手扶在车门上,一手屈肘撑在车盖上,俊祎含笑地看着颜律,“怎么,你不想养我?”   “……我当然想!”颜律合上车门走向俊祎,“我啊,就怕我找回一个工作狂回家。”说话间他已经伸手搂住了俊祎,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笑得满是宠溺。   “那你真是高看我了。”   他自认是一个懒到不能再懒的人了,如他这样注重生活质量,信奉享受生活,而不是被生活享受的人,怎么可能会是工作狂。   说真的,若是没了治好俊驰和外公这一份动力,他根本不会有今日这样的努力和拼命。而那之后么……看师父的生活大概就可以预见了,闲适而充满蓝调滋味。   到时候,恐怕是这位大商人忙得要让他和工作争宠吧……   这么想着,俊祎伸手就报复性地掐住了颜律的鼻子。   颜律不予置否,也由着俊祎胡闹。他心里早就明白了,如果,他的宝贝注定要一直往前奔跑的话,他一定会在他身边。   “别到时候嫌我懒就行。”   见颜律显然不信自己,俊祎伸手环住他,“呐,我现在不想走路了。”   颜律笑着抱起他,亲了亲他的唇,“你要是再懒一点,就更好了。”   说着,还拍了拍他的臀部表示自己的不满。   俊祎咯咯笑起来。   “喂颜律,你这是家暴吗?”   “你喜欢的话。”   颜律就这样抱着俊祎从车库走出来,说说笑笑,少年时不时低头亲亲他,说到他不乐意的时候就赖在他肩膀直捏住他的脸拉扯,颜律侧头亲吻他,一句话就让少年不计前嫌地笑了起来。   几十米的路程,仿佛有彩绘的色彩在两人的途经之处织出旖旎的甜蜜暖光,颜律一边拿着钥匙开门,唇已经寻到少年的柔软,亲昵地触碰着,他低着声说着:“好,今晚一定让你大餐。”   门被推开,再关起。   满室家的暖恬。   却不知,有一个人站在冷风里,不知是冷的还是惊的,整张脸都苍白了。      第93章 责问      颜妈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冷静地吩咐司机将她送回家的。   “妈,大哥没事了吧,”   见老妈回来,颜瑾转头问了一句就又转头看向电视,哪想到没听到母亲的回答,就听“嘭”的一声,吓得回头一看,是老妈回了房间。   ……发这么大的脾气,   大哥惹了老妈了,不是说大哥生病住院了去瞧他的吗,琢磨不透的颜瑾听见电视传来一个毫无同情心的game over的声音,顿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反正大哥肯定出不来事。   颜妈妈坐在床边,不能控制地一直想起自己所见的那一幕。   说是有女朋友的儿子抱着她疼爱着的干儿子,那种亲昵的气氛,颜妈妈怎么可能会和上次一样以为是儿子对一个弟弟的感情?更别说之后他们……说笑,亲吻。   怎么会这样……   这算什么事?她最放心的大儿子和她最骄傲的干儿子……搞在了一起?男人和男……不,不是男孩了,小俊今年都已经十七岁了,再过个年就是十八岁……   颜妈妈心慌慌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路上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不是没有听说某家的儿子包养一个男人的事情,她听过就罢,从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混账事来。   而且还是和俊祎……   颜妈妈六神无主间碰倒床头桌上的照片,她慌忙间扶起,看到上头的男人扛着小儿子自己挽着大儿子的模样,再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颜康啊颜康,我到底造了什么孽……”   颜妈妈再说不出话来。   颜律接到电话的时候,俊祎正和他挥手走向了医院。看是家里的电话,颜律也没多想就接了起来,是颜瑾。   “我说大哥啊,您老真是日理万机啊,打你电话这么多回你还知道要接啊。”   就算长到十八岁了,颜瑾说话还是没边,说是好多回也就上次老妈回家发脾气的时候打过电话给颜律问情况没接通而已。   颜律不甚在意,“找我什么事。”   “其实我想找陆俊祎来着,我又不知道他联系方式。老妈这几天感冒也不去看医生,好几天都没出过门了,就窝房间里还特别不耐烦我,也就干儿子的话在她听着是个人话了。”   颜律闻言调转了车的方向,“家里不是有俊祎留下的常用药吗?”   “我找过了,那是中药我哪会弄。”   “我知道了,现在就回来。”说罢,颜律就要挂电话。   “诶诶,哥你等会儿!”颜瑾忙喊,那边传来嘟嘟的声音。   ……我靠,我又不是找你要车子和游戏机,就问问你哪里惹了老妈而已!   颜律到了家,见弟弟指着母亲的房门说了句,“好几天都窝在里头了。”他眉头一皱,上前就敲了敲门,里头没反应,他开门进去,见母亲躺在床上,明显还没睡着,上前问道:“妈,你怎么样?”   “颜瑾说你都不肯去看医生,”见母亲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颜律被她浮肿的眼睛弄得一怔,他蹲下来伸手探上她的额头,感觉手背的温度有些高,他担心道:“我给你拿体温计测一下。”   转头就对跟着进来的弟弟道:“去给妈倒杯热水来。”   “不用了。”颜妈妈总算开口,她声音都透着憔悴,眼神却透着某种坚定。撑着自己坐起来,在颜律扶她的时候伸手推开了。   颜律愣了下,颜瑾此时万分确定,大哥这次真的惹到老妈了!   颜妈妈对颜瑾道:“颜瑾,你先出去,把门关上,我有事和颜律说。”   见老妈一脸严肃,颜瑾赶紧出了门,虽然印象不深了,不过以前老妈一发火老爸都怕得要死的,他可不想因为好奇吃亏,不过偷听一下,无伤大雅。   虚掩着门,颜瑾凑在门缝上。   “颜瑾!”   颜妈妈的语气不善,颜瑾赶紧说了声“这就关了”将门关上。   “……妈,你想和我说什么都行,等我去给你把药煎上。”   颜律心里已经有了某种预感。   颜妈妈撇开了头,不想多看儿子一眼,她没接颜律的话,反而说道:“颜律,你上回说的女朋友过年的时候带回家里让妈看看吧。过了年,你就二十八了,不能再拖了。”   如果是之前,颜律一定拿话带过这个话题,他并不想在这上头和母亲做过多的纠缠,但……看着母亲,颜律心里叹了一口气。   “妈,你是不是……”   颜妈妈转头,目光凌厉地看向儿子,不准他说出任何她一点都不想听到的话,抖着嘴唇道:“你爸爸要是在,这时候肯定也催你。你是他最骄傲的儿子,也一直做得很好,妈也不用你管,你弟弟也长大了,你该有个家,给我生个孙子才是正经事。”   颜律站在床边,沉默了一阵。   “你看看你,眨眼就要三十岁了,媳妇儿都没讨……”   颜律叹了口气。   “妈,你知道了是不是?”他的聪明并不是全然遗传自父亲,以母亲的聪慧,大概是发现了什么吧。   “妈,我和——”   “颜律!”   颜妈妈喝止了他!她没想到儿子会这样坦然地和她说这样的事情,今天她本也没有纠缠到底或是将这件事捅破的意思,只想让儿子答应一场相亲而已。   “我没骗你,我有喜欢的人。”颜律却不想让母亲继续逃避,他的计划是想等到俊祎成年,但出现了这样的变故,母亲既然知道了,他又怎么能不表态?这是对俊祎的尊重,也是对母亲的尊重。   “就是俊祎。我们现在,”被枕头砸中,颜律的声音还是继续着,“在一起。”   “……我管不了你!我是你妈,仗着自己有本事,我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他怎么能这么平静地说出让她诛心的话,他已经不是没人生经历的年轻人了,难道会不清楚这样的事情对自己而言会是多大的打击?   整个颜家的主心骨就是儿子。   他是太清楚,这件事情就算自己反对,也无济于事,根本对他造不成半点影响,还是仗着自己素日对俊祎的疼爱也决计狠不下心去找俊祎的麻烦,才敢这样报答自己二十多年的养育吗?   “妈……”   颜律跪在她床边,任由母亲捶打。   他又怎么可能是有心伤害母亲?但是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改变不了的事情总要让她去面对,颜律再清楚不过,不是今天,也总有一天。他和俊祎的事情根本瞒不过,他也根本不想隐瞒。   颜妈妈痛哭出声,她骂着颜律,又骂着自己的丈夫颜康,但除了这些发泄,已经想了好几天的女人再明白不过,没用的,做什么除了让儿子恨自己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是那种人……”   那种……混乱又是艾滋病的人,她的儿子怎么可能会是?当初就不该让他到y国念书!让他学,学了这混账东西回来。   颜律就这么跪在,看着母亲失控地发泄后靠在枕头上喘着气。   ……对不起,妈。   他倚仗的,不是自己如日中天的事业,而是,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一直将他们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母亲。这是一场不公平的谈判,母亲让自己陷入被动,毫无胜算可言。   等颜瑾都往紧闭的房门看了好几回,又经过了好几回趴在上面好几回,全然没注意到时间的颜妈妈总算缓过神来。   闹什么呢……太难看了,她做不出像听说的那个太太打上儿子和男情人家的事情,或是告到那个男情人的单位毁了一个人的名誉和前程。是别的任何人,她只怕早已找上那人,从他身上下手让他离开儿子了,她的儿子,这种污点怎么能出现在他身上呢?   可……是俊祎啊。   她看着长大的孩子,那个体贴她,让她骄傲着发自内心去疼爱的孩子。她当他是亲身儿子都没差,也比谁都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样的人,她连丑化、恶意揣测的可能性都不能有。   “什么时候的事?”   颜妈妈捏紧了被子,她看向了儿子。   “……妈,是我追求的他。很早以前……我就喜欢他,这两年才在一起的。”   颜妈妈的手背都现出了青筋,她不能相信,恨声道:“你疯了!他……小俊还是个孩子,他都没有成年你知不知道!他懂什么?你坏你怎么着都成,为什么还要拉上小俊?你想过没有,他根本不该和男人混在一起,他会喜欢一个女孩子,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你有没有为他考虑过!”   “等他长大到明白这种事情的时候,你让他怎么办!”   颜律低下了头。   他对着俊祎的霸道长到了骨子里,这种可能性他想得比母亲还深还远,可……他绝对不会放开俊祎的,就算以后他后悔了,他也绝不允许他离开!   可这样的话,对着母亲,他说不出口。   “你、你……你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情!”颜妈妈的震惊从见到的那一天开始到现在都没褪下一点半点!   他的儿子是多么优秀,他的前程将是如何的明朗,颜妈妈比任何在她面前夸赞颜律的人都清楚。可她从没想过,儿子竟会有这样的心理,竟会……强迫俊祎?   想到这里,颜妈妈心里更是一凉。   “你没有对俊祎做什么……你是不是对他做了什么混账事……”   颜妈妈惊得不知道要说什么。   颜律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   颜妈妈再没了风度,她一巴掌就扇在颜律脸上,“你!你竟然强迫他……小俊还是个孩子啊!你忘了当年是谁救我们一家的!要不是俊祎你能有今天!要不是梁家给我们还债你颜律今天算什么?!你良心都被狗吃了!对俊祎你竟然做出这种事情!你让我怎么和梁家交代,怎么和陆国学交代?!”   “妈,我没有……”   “没有什么?!你告诉我啊!你敢说俊祎这么小的年纪就能知道什么男女的事情?他能懂什么?你这样带着他走到这条路!你替他想过没有?你让他以后怎么在人前抬得起头?你颜律是天不怕地不怕,别人都得看你脸色办事,可你想过没有,俊祎怎么办?”   “他这辈子都脱不了这个污点!比人矮一层你知不知道啊!你怎么狠心得下——”   “大哥——”   开门进来的颜瑾愣在了原地。   他慌了。   看着妈妈扭头极快地擦眼泪,而自己一直当神崇拜着的大哥跪在地上,是他从没见过的狼狈。   他呆呆的,好一阵才在手机那头俊祎的询问声中‘哦’‘哦’了两声,抖着声道:“哥,陆俊祎找你……”      第94章 安全过关      俊祎赶到颜家的时候,颜律已经收拾好自己,照着俊祎写的备注找到药包,正在厨房给病中的母亲煎药。   是颜瑾给他开的门。   “干妈呢,怎么生病了也不告诉我一声。”他心急,都来不及问颜律,撇下吞吞吐吐的颜瑾就往颜妈妈的房间去了。   “……干妈,”   敏感的俊祎察觉到房间里的压抑,他干妈正靠在床头,他的到来也没让女人睁眼看向他。俊祎在原地顿了下,担心地疾步上前,“干妈,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吗,”   干妈明显哭过。而且看脸色,俊祎就知道她这些日子过得不好,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颜家出什么大事了吗?为什么他都没听颜律提起过?颜家现在的事业不是很好吗?至少男人每天陪着他,半点都看不出要破产的迹象啊……   他伸手给颜妈妈把脉,感觉到女人颤了下手……是在排斥他么?   俊祎心惊,抬头却见干妈睁开眼睛看着他,眼里带着温柔和很复杂的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但却没有他害怕的厌恶,俊祎心头一松。   他微笑,“干妈,什么事就告诉我,我肯定给你教训那些惹你生气的人,好不好?”   探着脉,她身体不好的脉象让俊祎皱了眉头,他从床头放着的医药箱里找出一卷干净的纱布。今天受到很大的惊吓的颜瑾,这时候局促地问道:“我妈怎么了?不是感冒吗?”   俊祎手法极快地从空间取出一瓶药水,做出从医药箱中取出的样子,边将药水倒在纱布上,抚上颜妈妈的眼睛,哭得肿痛干涩的眼睛在一阵清凉中总算有脑子开始清醒的感觉。   颜妈妈拉住俊祎的手,看着关心她懂事体贴的少年,她打从心里觉得难过而愧疚,张张嘴,根本说不出话来。   俊祎有些不明所以,敏感的,心里又有些不安。干妈的脉象是思虑过度、心烦气躁所致的肝火虚旺和精神不济。是因为什么而烦恼着……   不过他只是笑着,安抚着颜妈妈道:“没事的干妈,你的身体没大碍,我给你开个药方,吃上三回,肯定好了。”   颜瑾‘啊’了一声,“我哥在厨房熬药呢,也不知道他搞的什么药。”   俊祎起身,留下一句“我去看看”没有注意到颜妈妈阻拦的表情,出了房间。   颜律有些心不在焉,他甚至连俊祎到了家里都没听到动静。俊祎进厨房的时候,男人正因为药水沸腾而手忙脚乱地熄火。   “你搞什么啊颜律,烫到没有?”   俊祎赶紧上前,刚抓住男人的手看,正松一口气,一抬头,俊祎的声音消失在的喉口。   俊祎的瞳孔缩了缩。   “……”   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俊祎抚上颜律还留着指印的脸,谁打的……那个指甲刮出的痕迹,在这个家里,俊祎没有傻到连这样的事情都想不到。   干妈打的……   干妈打的颜律,是因为什么,俊祎几乎同时就想到了。   颜律抱住他,用力抱紧。   好一阵,颜律才低声道:“我没事。没事的,俊祎,你别怕。”   干妈知道了……   干妈因为他和颜律在一起的事情打了颜律……   干妈这样思虑焦躁弄坏身体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俊祎咬住嘴唇,好一阵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推了推颜律,边看向厨房门口,不知想着什么,边按着胸口从空间取出一瓶化瘀的药膏来。   他把药膏丢给颜律,转身收拾草药,他默不作声地闻了闻草药,是治疗风寒退烧的草药不是干妈需要喝的,他将药倒了,想着不用麻烦了直接用空间里的草药,便要到洗手间去。   颜律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少年沉默而又有条不紊的一系列的动作,出乎颜律的意料的冷静,让颜律有些心惊,本就因为母亲的指责而不安的男人此时更有些忐忑起来。   “俊祎……”   俊祎牵了牵嘴角,“颜律,这个药不能用,我”   “小宝……”   颜律的声音都有些干涩起来,少年的表现,代表着什么,颜律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主意都没有,猜测不到少年的心思。   俊祎叹了声,“……我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了。颜律,这件事情我们待会儿再谈,我先进空间给干嘛调制一下药要紧。”   颜律松了手。   谈,俊祎这么平静,是要和自己谈什么……   他一时间又想到母亲说的,等俊祎有了自己的是非观,等他明白自己的处境,等他发现他和自己其实不是一类人……他所想的那些极端的想法,在母亲面前尚且说不出口,更何况是要真的对少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俊祎知道被母亲发现了,表现得甚至比他还冷静,是因为有了什么决定吗……   俊祎将草药给颜妈妈喂下,他柔声道:“干妈,喝了药睡一觉,有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们在说,这样好不好?”   草药里放了安神的药,颜妈妈本就疲惫至极,很快就睡着了。   俊祎一出房间,没见颜律,想了下就走回厨房。果然,男人还站在那里,动都没动过一步,一张脸绷着,就连给他的药都没有擦。   俊祎第一次对颜律感到无奈了。   “傻站着干什么?”   他粗鲁地拉着颜律上楼进颜律的房间,关门,上锁。粗鲁地抢过他手里的药瓶,打开,刮出一坨的药膏就往颜律脸上抹。   男人紧绷的嘴角已经松开,被他如同发火一样的粗鲁对待,反而有了轻松的笑意。   俊祎不爽地拿手指狠狠戳了戳他被刮出的伤口。   见他吃痛,才算解气。   “擦好。”他干脆甩手,让男人自己将药抹匀。   “干妈怎么说?”   和勇气无关,这种事情完全是赶鸭子上架,一旦到了这个地步,人反而没了之前左思右想的顾忌了。因为除了面对,俊祎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骂了我一顿。”   颜律揉着脸,走向少年将他圈进怀里。   “我有眼睛看。”俊祎瞪了他一眼,颜律笑了起来,他摸了摸俊祎的脸,没有戳破他此时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柔声道:“放心,我妈一句都没说你,说什么都赖我。”   “……我是你的共犯,傻子。”   他叹了口气,“颜律,你保证这真的不是你故意的吗?”他想不明白,有什么能让干妈在这时候这么突然地就发现自己和颜律的事情。   颜律失笑,他就算心急地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少年是属于他的,可也不至于愚蠢到这个地步。俊祎想也觉得不大可能,这个男人从来擅长步步为营,如果是他精心策划,怎么可能还落到这么狼狈的地步。   他有些心疼地摸了摸颜律的脸。   “吓了我一跳,颜律,你什么时候警觉性这么低了。”   吓到?他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颜律哭笑不得。   药效让颜妈妈在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没了不适的感觉,但心病却不是草药能治疗的。   看着乖巧的俊祎,颜妈妈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小俊,干妈对不起你啊……”   昨晚想了一大堆措辞的俊祎,被颜妈妈弄了个措手不及。他连忙安慰,询问地看向颜律,原本不是他们两个秉着严肃和视死如归的心态承受干妈的责问吗?   “这个混账,竟然……小俊啊……”   颜妈妈对颜律一阵痛心疾首的斥责,对着俊祎一番歉意,好一阵,俊祎才总算明白了干妈的意思。   ……颜律强迫他?   ……颜律把他带上这条不归路?   真的没有弄反么……   俊祎默了下,他瞥了眼皱起眉头的颜律,他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措辞,没有反驳是什么个意思啊……   俊祎只好忍下了难为情,解释道:“干妈,你误会了,和颜律没关系,是我自己和他在一起的。他怎么可能强迫我。”   “可是……”   看干妈的神情,俊祎立即会意,原来前番断言是因为自己的年纪。   俊祎不禁正了正表情,他认真地道:“干妈,我很感激你没有提出让我们分手这样的要求。真的,干妈,我知道我们在让你难过,可是……对不起。”   “我和颜律在一起,不是一时冲动,或者是我年轻不懂事。干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俊祎握着颜妈妈的手,他微汗湿的手心让颜妈妈知道向他解释着的少年,不如他表现得那样镇定。   “干妈,我不知道你对……同性相恋的事情有多少了解,但是我想说的是,干妈,这不是病,和男人女人在一起的那种感情没什么不同。人的性向天生的,虽然国内大家都认为是不道德甚至……恶心的事情,但我以一个大夫的角度向你保证,我和颜律的事情是正常的。”   少年的声音诚挚,不说颜妈妈,就连颜律都受到很大的触动。   俊祎从没和他说起过这样的事情……   颜妈妈无奈,了解到儿子没有强迫俊祎,也算让她能放下一部分心。   还只是个孩子啊……怎么会知道走这样一条路是多么难的事情,人活着,最忌讳标新立异。那会有多辛苦?毕竟人就活在人群里,周围的目光有时就能杀死人。   可她也明白,多说无益。   她阻止不了,也下不了手去让两个‘儿子’恨她。   她只能叹着声,道:“你们我管不了了……梁家还有你爸爸那边……能瞒多久是多久,你外公身体怎么样,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传到他耳朵里。”   俊祎点头答应。   回汉森小镇的路上,俊祎虚脱一样地瘫在副座上。任颜律怎么安抚都不想理他。   俊祎没想过会这样轻易地过关。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最不济,大概也不会比上辈子凄惨。秉承着这种‘大无畏’的心情,俊祎才有跨出这一步的勇气。   但,事情太过顺利,反而让他有种不真实感。   或许……   他转头看向颜律。   是因为这个男人太过强势,也说不定。   在这个家拥有了绝对的支配权,也让人信任,所以干妈才会以同样对等的成熟的方式来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吧,而不是一味地怨怪他们。   “小宝?”   俊祎回了询问担心的男人一个微笑。   颜律,你会给我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一片真正自由的天空。   俊祎深呼吸一口,这种由另一个男人给与的自信的底气,似乎,一点都不让人讨厌呢。   车子驶入车库。   熄了火,颜律边给俊祎拆安全带,边问道:“一会儿笑一会儿叹气的,想什么呢?”这一路看他表情,原本担心他是因为母亲而难过,哪想到少年根本有些天马行空,一阵发呆一阵看着他笑,倒让颜律摸不着边际了。   “你不是聪明得很吗?猜不到么?”   怎么听着有点语气不善?   “生我的气?”   俊祎一看他纠结的表情,顿时就笑了。   “笨死了!”他用力地在他脸上印下一个响吻,“我是高兴!还以为干妈一定后悔认我这个干儿子了,幸好。”   “她最疼你。”   “……那怎么能一样。”   他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不明白对自己的宠爱若是真的和颜律有冲突,作为一个母亲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颜律侧头靠在他身上。   “颜律?”   男人需要他的拥抱,这是他的错觉吗?这么想着,俊祎伸手抱住颜律的背。   “……小宝,你和我妈说的是真心话吗?”   “嗯?”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明白和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我们在一起,和世上男人女人的结合没什么不同。”不等俊祎回答,颜律又问道:“宝贝,我们是男人,以后会有很多压力,你也明白吗?……如果你发现自己其实喜欢异性,我绑着你,你会恨我吗?”   “……”   “俊祎?”   没得到俊祎的回答,颜律撑起身体,俯看着少年。   俊祎从没考虑过颜律这样强势的男人也会考虑这种事情,也会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他察觉,自己现在的年纪,成了一种作茧自缚。   俊祎仰头吻住颜律,“乱想什么……我爱你啊,笨蛋。别拿我当小孩子,我又不是白痴,这种事情想不清楚吗?”   “可是……”   俊祎哼了一声,颜律因他顾前顾后,虽然有时候很享受,但他不喜欢男人这样。   “你管我喜欢男人女人,反正,这辈子我只要颜律一个。”   说出口,连俊祎都怔了下。   他连忙推了推呆住的颜律,“下车啊,笨蛋。”   颜律的眼神温柔得化不开,“我也是。”他这样对俊祎说。   他低头亲吻俊祎,爱情,少年,给了他太多从未设想过的体验,这样的感动,感激和心动,都让颜律一天一天更加难以自拔。   “好啦,我知道了,下车回家,可以了吧?”   男人亲吻起来就没完没了,总算让嘴唇和舌头获得自由了,湿热的吻已经往下移动。“痒,别闹……”耳后敏感的肌肤和颜律的舔弄,让俊祎有些发热起来。真是……身体都已经被这个男人烙下太深刻的痕迹了,不用如何,身体自己都可以轻易唤醒某些记忆。   颜律轻笑,他复又啄吻俊祎的唇,“宝贝,你今天和我表白两次。”   ……“幼稚。”   俊祎被男人满意十足又带着些得意的神情也带动得心情更好起来,对他的亲吻也奖励式地回吻了几下。   颜律得寸进尺,才退出口腔没多久的舌头复又侵入。   俊祎吐舌回应着他,他起先还在想着昨天说要给他做的菠萝糖水都没喝到,今天回了家总算可以享用了,被男人用力地抚摸到胸口,才算回过神低呼了一声。   颜律惩罚地捏了捏那粒突起,在接吻的时候,在自己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时候,这小家伙居然在出神,有些怀疑自己魅力的颜律不由更加卖力起来。   湿润的低吟声很快从交缠的唇舌中泄露,这段时间被男人各种卖力调教出的身体几乎是连挣扎都没有就成了男人的俘虏。   “颜律……”   偶尔几声带着舒服的妩媚的声音喊着他的名字,颜律眉眼深了深,原本的亲昵到这时候全然换做了热辣的激情。   颜律一步跨到副驾前,他健硕的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将俊祎完全封锁在怀抱里,吻得更热,颜律抚弄着俊祎胸口的手向下滑着揉按着俊祎平坦细腻的腹部,和他的腹肌坚硬不同,少年的身体柔软匀称,每一处都仿佛细腻到一种精致的程度。   “宝贝,俊祎。”   男人的一只手已经挤进他的裤头,毫无隔阂地贴上了他的弧线,停也不停地开始揉捏抚弄着,吐舌舔吻他的唇瓣的动作越来越露骨,俊祎已经发软的腰禁不住有些颤抖。   这么急……真的不考虑换一个地方吗?   已经十分清楚男人的意图,俊祎无奈却又纵容。   将俊祎的唇吻到湿红,颜律才算转移了阵地,他一路向下吻着俊祎的下巴到脖子,在俊祎胸前背后抚摸的大手这时候从胸口穿过衣领摸上俊祎的脖子。   俊祎的骨架真的很纤细,脖子白皙,他一只手就可以掌握。颜律的吻,很用力,总让他觉得有些疼,因为那些留着的印记总是很快就被抹消掉的关系,颜律对吻痕非常执着,总要吻到他浑身都布满自己的痕迹才罢休。   颜律的手指抚摸着俊祎随着吞咽津液的动作而上下滑动的喉结,男人的舌头压向了那里,随着滑动上下舔动着。   “颜律,痒……”那种从食道爬到舌头的痒,喉结这样脆弱的地方被呵护出一种甜意的麻痒,俊祎有些受不了,他捧起男人的吻主动献吻。   颜律满眼情欲,俊祎伸入他嘴里的舌头被他火热地含弄,撮着,看他满脸都泛红出情潮来,那种从心里膨胀的满足,无法言喻。   他的手急切地解开俊祎的裤子,按住少年已经勃起的部位用劲有技巧地揉弄起来。   “嗯……颜律……”俊祎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   男人在臀部已经揉弄得那里热辣一片的手穿过臀缝,配合欺负着俊祎茎部的手握住了俊祎的囊部,前后夹攻。   “律,别这样……”老天,这样他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啊……每次都要在男人之前投降几次,俊祎极其不甘心,但是丝毫没有办法……   “不要忍着,宝贝。”   少年的体力非常好,就算提前丢了,之后他也不担心少年会受不了,已经对俊祎的身体研究透彻的颜律说出让俊祎十分‘不喜欢’的话。   他不满地扯了扯男人的衣服,不服气地在快感阵阵袭来的时候颤着手将他衬衣的扣子粗鲁地扯开,倾身贴在颜律的胸口,俊祎一口一口地咬着他麦色的肌理,混蛋……别以为我真的不能数倍奉还!   “啊……你轻点。”   俊祎嗔恼地瞪了眼捏疼了他的男人,颜律粗了呼吸,“小宝,你别闹我。”   俊祎伸手摸向男人腹下三寸的地方,其实不用摸……绷得紧紧的裤子已经让他明白颜律的处境了,隔着衣料贴在那个地方,俊祎的脸又浮起新一轮的热意和绯红。   他嘴上还不认输,“还敢笑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颜律干脆用那里顶了顶俊祎的手心,用意不言而喻,俊祎撒开手,“你把你该死的手拿出来你才行。”   他的手指已经闯进他的身体里了。   颜律权衡了一下,手指干脆放弃了试探,狂野地扩张起甬道来。   “啊……混蛋……”   颜律的手圈住了俊祎,少年被困在座椅和颜律中间,清楚地看见男人上下动手套弄着自己的动作,还有看不见的,但却感觉到开始湿润和被入侵的部位。   “啊!”   “颜、律……”   粗长的手指在完成了简单的开拓之后,轻车驾熟地找到了内里最致命的那一点,两指并拢揉按了起来。   一下子,俊祎的声音都碎开了。   “舒服吗?宝贝。”颜律吻住他因轻咬着下唇而暴露的上唇,俊祎的眼角有点湿了,快感越发浓烈,从身体乱窜慢慢集中到了一个部位。   “你、你犯规!”   总是这样,要让他先射过一遍才满意,而且还……是那里,俊祎不断吸着气,可撑不过几个回合,胀痛的根茎实在负荷不了冲体而出的快感,交代在了颜律的手里。   俊祎软在了男人的臂弯里,喘着气,看男人眼里都是笑和满足,不由瞪了他一眼,换来颜律不断落在他眼睛和脸颊上的轻吻。   座椅被放低了。   俊祎躺着,听到男人脱衣服的动静,很快一番折腾,自己也被剥了个精光。颜律压了上来,俊祎抱着他的肩膀,声音有些发颤,“你越来越过分了……”   “你喜欢的,小宝。”   这么笃定,他会喜欢,哪里来的底气啊。   手指在那里试了试,俊祎感觉到又热烫的物体靠近,他不自觉有些紧张,听到男人说:“腰抬高一点,俊祎。”   他浑身都热了,心里鄙夷着迫切配合的身体,却仿佛什么都背叛了他的矜持。   坚硬的首部抵在了那里,按压着,颜律低头吻着俊祎,“放松一点宝贝,我会小心不弄疼你。”   “……你来试着放松给我看看,别得寸进尺。”   挤进来了。   俊祎忍不住仰头,闭上眼睛。   竟然……会爱上这种被不属于自己的部位填满的感觉,该死的颜律……到底要他怎样才罢休啊。   “啊……”   俊祎还是没忍住声音,轻吟的声音,昭示着,他喜欢颜律的占有。   颜律兴奋极了,在进入一半的时候,顿了一下,全部冲了进去!他停也不停地开始挺动起来。   “啊!”   “等,颜律,你……”他断断续续地说到这里,原本还小幅度地抽动的男人自顾地将他阻拦的话理解成另一种信号,加大力度更快地占有。   “嗯啊……”   俊祎的脚趾头蜷缩了起来,男人折着双腿跪在座椅上,抬高起他的身体,让他整个人如同斜坐在他身上一样,形成更方便男人侵占的姿势。   颜律的力气越来越大,俊祎感觉到整个座椅都在动,车子发出震动的声音让意乱情迷的他想起这是在什么地方,那种晦涩的带着些羞耻快感更是汹涌而来。   “俊祎……”   颜律的吻随着剧烈的摆动在俊祎唇边蜻蜓点水。他的表情简单粗暴地告诉俊祎享用着自己的男人是何等的舒服,他狂野的姿态充满让俊祎沉迷得难以自拔的性感。   “啊……”   俊祎圈住颜律的腰,撑着座椅的手在迅猛的攻势下开始打滑,不过多久就放任身体由男人主宰,伸手圈住他伏低压住自己的身体。   颜律总爱先看他迷失的模样,把自己忍得狠了的后果,让他往往在第一轮的时候顾不上用任何技巧,就这么野蛮地横冲直撞,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深,一次比一次快。   “啊……颜律……你快点啊……我想……和你一起……”   天,他根本受不了这样,那里越来越热,越来越湿,腰部越来越软,男人的蛮干带着太过直面的征服欲,让俊祎从身体到心理都陷入越来越火热的快感中。   “等等,俊祎,忍一忍……”   “你每次……没完没了……不要等……”   见识过颜律的持久,俊祎对自己可没有折磨自己那么久的兴趣,他微微摇动着腰肢,让自己挺起的部位更多地接触男人坚硬的腹部。   “你咬紧一点,我会快的……”   俊祎才不信,却还是在男人的诱哄中缩腹,让那里变得更加紧致,听到男人越发难以自持的低吼声,那种满足感同样侵袭着他。   等男人在他身体里爆发时,俊祎早他一步颤抖着失控在了他的腹部。   “俊祎……”   男人没退出的部位又开始暗示地浅浅地抽动起来,俊祎浑身彻底软了,“颜律……回家去。”   “好,再等一下。”   一下,你的一下是用光年为单位的吗!   趴在椅背上,被男人从身后深入着,俊祎都已经没精力想到出了颜律意外的任何事情了。   “啊……律……太快了……”   “啊……”   掐着俊祎劲瘦的腰肢,颜律在盯着结合的部位,手臂上的青筋都暴怒性感至极的力度感。   “颜律……够了……”   又换回正面的姿势,但俊祎连拥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头发早就散开,在汗湿透的身体黏在胸腹上美得颜律根本不能停下,这一次他连“马上”“再等一等”这样的虚伪的托辞都不说了!   车子里早就冷却的暖气,两人没有一个人察觉,热,已经太热了,根本不需要任何外界的温暖。      第95章 犹豫      过年,势必要回帝都的。   俊祎在飞机上一路都是被颜律拥在怀里睡着的,十分清楚要饿上好些天的男人昨晚的狂野让俊祎连登机时都没有丝毫的清醒。   “哎哟,小宝这是怎么了,”面对舅舅的担忧,俊祎笑了笑,睡眠这种东西就算是草药提神也不能弥补啊,听着舅舅‘就算是实习也不用太拼命累坏了身体’这样的话,俊祎落后一步,狠狠地,在颜律腰上拧了一圈。   在梁家吃过了午饭,颜律留了一阵就回了四合院。   就算梁家盛情,他也是知道分寸的。有了母亲的先例,颜律断然不能再‘轻敌’了,在梁家住着,他可没有时刻都能控制好自己的自信。   俊祎听了俊驰在钢琴上弹了一首,就被俊浩拉着去看他的书法了,特别是那张校内书法大赛的冠军奖杯,俊浩听到哥哥的称赞顿时嘴巴的都咧到耳朵边了。让俊驰看得心里十分不乐意,嘟囔了一声,“要不是我没去参加,哼。”   不过,他有哥哥送的珍贵的钢琴皇后,也就让这个幼稚的弟弟得意一阵吧。   年节期间,颜律由梁业炜带着到京城各处大家拜访,瞧这阵势还能不明白吗?如今,梁家和颜家是绑在一起了,当年……真是便宜了梁家!   一通忙乱,等颜律提着礼物到香山,已经是大年初五了。   华老霸者不肯放人,虽然也想到师父不会表现得多感性,但一到家里就被拉着开始探讨医术,连个拜年的吉利话都没能好好说,俊祎也十分无奈。   华老对颜律是一万个不待见。   老三那事还好说,怎么看他那三徒弟也不是吃亏的那一方,可要是换到了小九这里……   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宝贝徒弟竟然被这个家伙欺负了去,华老没拿拐杖把颜律轰出去,只是冷着一张脸在颜律和三婶说笑的时候时不时发出一个表明自己十分不满的单音节,颜律就该心怀感激了。   俊祎几位师兄也按着惯例来拜年,家在港城的老四老五倒和颜律多话些,颜律如今在港城的作为不必在大陆差,虽然他们不涉及商业,不过对这位在长辈口中称道非常的颜律他们还是十分欣赏的。   师兄弟几人知道小九和颜律的关系也都没多说什么,只在离开是十分默契地和颜律单独说了几句,说了什么也不难猜,无不是让颜律好好照顾小师弟或是一通威胁,让俊祎很是感动。   颜律真诚地答应了,回头想到不说自己没有什么不轨的心,单是小宝的‘娘家’阵容……不过这种想法,颜律绝对不会和俊祎多做交流就是了。   总算能两个人在四合院安安静静地呆着,已经是大年十三,期间颜律又回了海城一趟,好一阵奔波。   “你说,你送给这家,这家再送给你,折腾来折腾去的,不累吗?”   俊祎得任族长,今年比往年要应酬的都多了,虽然姚系的那些子弟性子都显淡薄些,可耐不住人太多啊。不过比起颜律自己是在轻松太多了。   颜律正将茶水吹得不烫口,递到俊祎嘴边,对少年同情的目光心觉好笑。   他安抚地摸了摸俊祎的头,俊祎闻着茶香,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边说:“别说什么不喜欢就可以不去做的事情,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边品尝着从师父那里哄来的茶叶。   窝在颜律怀里,俊祎的情绪很柔软。他看窗外的雪,温声道:“这些年好像总有好多事情,我们的葡萄树都不知道能不能结果了,我一颗都没吃到过。”   “夏天的时候就可以。”   俊祎摇了摇头,“还是顺其自然吧,计划什么的……”   计划这种东西,徒增唏嘘。   颜律没纠缠这个话题,他指了指窗外,“梅花也好,喜欢吗?”   俊祎笑着连连点头。   雪白衬得梅红更艳,看着积雪从梅花上滑落,从视觉还是情怀上无疑都是一种享受。颜律有心,也不知是自己什么时候说起过的,就在四合院里种了一小片梅林,也是今年才有机会来看看。   想到自己不知辜负了多少梅花绽放的美景,让男人的心意在这里沉默了多久,俊祎笑着亲了亲颜律。   “真不想回去……”   不过,留恋这种静好的时光,对如今的俊祎和颜律而言都是不大现实的。   年节过后,俊祎和颜律新的一年没有悬念地忙碌着。   何卫东对俊祎很是欣赏,更将他介绍给了自己的老师,和俊祎有过几次交流,对华国文化和医术十分感兴趣的艾伦教授更是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计划中的华国之行提前了。   俊祎和何卫东一起去接的机。   “哦,上帝,”见到俊祎本人,艾伦教授惊叹,他给了俊祎一个大大的拥抱,“你的美给我太大的惊喜了,我可以预感到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惊喜!俊,认识你真是太棒了。”   那是毫无保留的欣赏。   “谢谢,我也是。”俊祎对教授已经不是第一次的夸赞接受得十分良好。   在何卫东极力的撮合下,艾伦教授答应了在华国的一场交流会,每个业界都有一个神的存在,艾伦教授对专攻脑科的医者而言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交流会不仅有华国人,更吸引了许多闻讯而来的别国医生,场面可想而知。   期间有人对艾伦教授发出邀请,更直言比起华国这样在脑科上蹒跚学步的婴儿,他们能为艾伦教授带来更大的惊喜,也更加需要艾伦教授。   艾伦摆了摆手,“这种十几年前的论断,先生,您的认知需要更新了,要知道惊喜无处不在,更何况中华这样神奇的民族。”   他将俊祎推到人前,以一种十分自豪的欣赏的语气说道:“你们相信吗?这个人,会给我,给我们的医学带来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俊祎泰然自若,对各方的惊疑不卑不亢,心里却因为艾伦教授这种不知从哪里得出的信任和结论而汗颜了一把。   艾伦教授做客医大附属医院,他对向他感谢的宁院长直言道:“和这小子没关系,是俊祎让我根本不想这样离开了!”   让何卫东听了都只能暗自叹气,他在导师心目中最出色的华国学生的地位想也知道落到了什么境地了。   艾伦教授也参与到了中西医结合的那个项目中,他对中医的了解并不深,关于针灸的认知也只停留在对针灸术的科学性的探讨上,但在俊祎演示了几场针灸术后,他激动得当场就大叫:“奇迹!太神奇了!”   艾伦醉心于此,向俊祎讨教的同时,也让俊祎获益很多。   俊祎将自己救治弟弟的方案和艾伦探讨了起来,艾伦觉得可行,他对俊祎说:“年轻人,大脑的神奇比之针灸更甚,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在艾伦表示一定全力支持俊祎实施这个方案并随时可以为俊祎提供帮助时,俊祎对艾伦的感谢根本是语言难以言喻的了!有了艾伦的加入,弟弟的生命更多了一层保障!   “……真是太让我惊喜了!当然还要谢谢何医生,要不是他,我怎么可能这么幸运!”对颜律,俊祎从来活泼更多,说罢,又一股脑地自己治疗俊驰的光明前景憧憬了一遍,若不是颜律哄着,他能兴奋到睡不着觉。   得知了空间的存在,颜律对俊祎活着的目标——让他外公和弟弟健康地活着,了解得更透彻。   ……若是这个目标实现了,自己,该是俊祎生活最大的重心了吧。这么想着,颜律对那位素未谋面的艾伦教授也有着一份感谢了。   尽管艾伦教授十分不愿意,但他毕竟不能丢下d国的责任不管,他带着的博士生还有手头的项目都不能不管,一个月的时间已经是艾伦能在华国逗留的极限了。   践行宴,俊祎带着颜律来的。   这是艾伦教授亲自邀请的,他知道俊祎的情人的存在是为偶然,也是俊祎最近忙的顾不上一些细节了,对颜律留在脖子上的早安吻也没有任何自觉,昭示了他占有欲十分强的情人的存在。   艾伦教授一方面是对颜律好奇,另一方面,更是因为他还放弃心里说服俊祎的念头。   俊祎也猜到了他的用意,果然,没有华国人说话迂回的习惯的艾伦教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他想劝说俊祎去d国。   一则是d国的医学的发达,在脑科上的发展是一般国家企及不上的,对俊祎想要救治亲人的计划十分有帮助,再有更重要的是,对针灸也只了解到皮毛的艾伦教授不愿就这么放弃一个绝佳的老师!   “我十分欣赏俊,他是我见过最棒的医生!我对中医也十分看好,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如果想要让那场心脏手术更成功,我的提议,正是俊最需要的!我可以为他引荐世界上最权威的心外科和脑科的医生!”   艾伦这么对颜律说:“他还在犹豫,我想大概是舍不得你,不过我想你一定会支持他实现愿望的,不是吗?”   颜律是错愕的。   他没听俊祎提起过任何要前往d国的打算,他看向了俊祎。   俊祎对他摇了摇头,他对艾伦教授道:“教授,我还是那句话,我会好好考虑你的提议。”   到d国?   若只是答案是去还是不去这样的事情,那真是太天真了。   不说别的,就是师父那里,要他老人家点头……不大可能!   颜律却皱了眉头。   他心里已经有了预感,少年会做出怎样的决定,似乎不需要多想了。犹豫……不正代表着他的决定了么。      第96章 教育      对于艾伦教授的提议,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俊祎真的需要考虑。   不论是师父,还是颜律,俊祎都不想因为自己的决定让他们失望或是为难。   但有一件事,让俊祎断了所有的犹豫和顾忌,俊祎赶回梁家时,梁家上下还吓了一跳。   梁舅妈赶紧拉着他进来,“俊浩真的没事,就是手臂淤青了一块,不用担心。”她和梁家几人都一样,以为小宝这一次匆忙赶回,是担心俊浩。   但,恰恰相反。   在又高兴又有些委屈的俊浩扑到他怀里的时候,俊祎将他拉开了!   “哥哥?”   “哥哥?”   感觉到哥哥散发去的低气压,双胞胎异口同声地疑问出声,让还在唠叨儿子不懂事让小宝担心的梁舅舅停住了声音。   “俊浩,”俊祎凝眸看向他,“你妈妈告诉我,你逃课,还和同学跑到网吧,和别校的同学打架。”   俊祎顿了下,有些严厉地道:“是真的吗?”   “哥哥……”   俊浩呆了下,想哭。   长到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哥哥对自己生气。   比自己高出很多的哥哥,第一次用这样的眼神低着头看着自己,让俊浩吓得都不敢撒娇了。   客厅静了一阵。   梁外公笑呵呵地出声了,“小宝别吓着你弟弟了,他都答应我们会听话了。俊浩,你告诉哥哥,你知道错了没有?”   “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我保证!”   俊浩赶紧道。   俊祎抿着嘴,在俊驰伸手摇着他的衣袖要他坐下的时候也没有拒绝,只是一直不说话。   逃学,网吧,打架。   每一个都让俊祎心里发凉。   在此之前,他一直将俊浩上一世学坏归罪在陈家人身上。那时候,也是如此,逃学,打架,等到舅舅意识儿子学坏的时候他已经叛逆到谁也管不了他的地步。   ……他忽视了,弟弟本身的个性。   他抬头,看着掉着眼泪的弟弟,他心里很乱,一时间眼前的弟弟和上一世那个哭着乞求他给他一点毒品的俊浩重合在了一起。   他眼睛一热。   “梁俊浩,你告诉我,为什么逃学,为什么打架?”   见哥哥真的生气了,俊浩不敢隐瞒:“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同学在班里玩游戏,爸爸不让我玩,我好奇才跟他去网吧的。我知道错了……后来是他说游戏厅里的一个人偷了他的游戏币才和人家打起来的……”   “他说?”俊祎捏了捏手心,他的声音都有些冷,“你觉得这件事情是你的同学的错?是他故意怂恿你的吗?你自己呢?你检讨过自己吗?”   不待愣住的俊浩说话,俊祎就接着道:“如果今天不是那个同学,换成任何一个人,和你说起这件事,你是不是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听到这里,梁家人都愣住了,再听到俊祎责问:“还是说,以后有别的人怂恿你去打架,甚至怂恿你去做任何事情,都是别人的错,你就可以理所当然地道歉之后对这些事情都不用负责了吗?”更是吃了一惊。   “……”   俊浩傻傻地看着哥哥,他有点不明白哥哥说什么却又仿佛明白了,再看俊驰和爷爷爸爸妈妈都那样看着自己,俊祎连哭都忘记了。   看着被吓坏的弟弟,俊祎咬了咬牙,还是忍住了心软。   他起身,深深看着弟弟,“俊浩,你想过吗,其实你的同学只是游戏币不够用了,才想从那个被你们打的孩子身上抢过来。就算他真的偷了你同学的游戏币,这构不成你打人的理由。这不是讲义气,这是愚蠢!”   “你没有打人的权力,你更不应该因为年纪小或是推卸责任就可以让人原谅。”   “如果这一次,我们无视这件事情,而是和你以为的那样只会心疼你是不是受伤了,会认为你没有错,那以后,你打人的时候、你逃课的时候是不是同样也可以这样获得宽恕?”   “……哥哥,我不会再打人了!真的,我以后都不会了!呜呜……”   看着哭得整张脸都皱起来的弟弟,俊祎却一动不动。   这样的保证不能让俊祎心里的后怕少一点半点。你曾经就对你的家人失信了……你曾经走到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的未来。   我们也有错,一次一次地纵容你。   但这一次,俊祎对自己道,绝对不会了!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么僵持着,还是梁舅妈尴尬地笑着将俊祎拉开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光顾着生气啊,我相信俊浩这一次是真的知道错了,俊浩你告诉哥哥,是不是?”   俊祎看着舅妈,心里隐隐有些刺痛,他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俊浩的头。   “俊浩,哥哥不当你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是小男子汉,就算你还不能明白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对自己做的每一件事,你都必须负起责任。你需要的,也不是谁原谅你,而是,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会不会伤害别人。”   “你明白吗?”   俊浩有些懵懂地点头。   俊祎抱住他,仿佛隔着时空,看见曾经抱着被注射镇定剂昏睡着的弟弟一样,他哑声道:“俊浩,哥哥希望你一直健康平安,如果,有一天别人对你做出像你对别人做过的事情一样,今天被打的人是你的话,哥哥和你爷爷爸爸妈妈还有俊驰都会非常难过。”   “哥哥对不起……”   俊浩一直点头,孩子脆弱地哭着,他不是真的就明白俊祎的话,但却在心里告诉自己,再也不能做让哥哥不喜欢让哥哥担心的事情了。他是个小男子汉,他一定不会再让哥哥他们难过。   俊祎没准备回程的机票,这一次来的实在太匆忙了,被外公说到在家里留一晚再去海城,才想起自己还没通知过颜律。   拿出手机,关机,是从上飞机后关了就一直忘记开了。   他赶紧给颜律打去了电话,果然,男人都快担心疯了!   知道他只是回了梁家,颜律整个人都有种神经紧绷太过虚脱的感觉。听少年道歉,他一语带过自己这几个小时所经受的折磨,转移了话题问起他急着回家是不是梁家出了什么事。   俊祎将事情和他说了一遍。   末了,俊祎有些迟疑地道:“……颜律,你会支持我吗?支持我做的所有决定。”   颜律怔了下,这话没头没尾,但颜律却一下子就明白了少年要做的是什么决定,要他支持的是什么。   “会。”颜律没有迟疑,这句话,不是一时冲动想的,早在艾伦教授和他说起那件事情开始,颜律就开始做着这样的准备了。“俊祎,不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俊祎的声音哽了一瞬,再开口时,那种歉意和脆弱都无法掩饰了。   “颜律……我有点想你。”   一路上,他想了很多。关于上一世的俊浩,关于这一世的他,关于上一世的陆俊祎,也关于现在的自己。   他察觉,已经有很久,他不曾再想起过上一世的事情了。   这和他变得坚强和强大无关,是颜律,这个男人让他潜意识里抛下了那种恐惧,不再畏惧上一世的遭遇,也不再时时想起。   也正是因为这样,察觉到俊浩有可能走向上一世同样的路,他才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受惊到这个程度。   俊浩是这样,那么如果他不快些争取的话,和命运争分夺秒的话,是不是俊驰也有可能重蹈覆辙?只是想象这个可能性,就足以让俊祎心慌了。   犹豫,没有意义。   任何能救治弟弟的事情,让他脱离那个厄运的事情,他都会去做,也必须去做。   可这样的决定让他有些伤感,颜律,大概不好受吧。自己总是做出一个选择,霸道而自私地让他去接受……   颜律感受得到他低落的心情,他笑了起来,柔声道:“我也是,很想你。”   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不是说过吗,早在很久之前他就有追逐少年的步伐的觉悟了。   颜律的体贴,让俊祎内疚。   在床上翻来覆去,俊祎有些郁闷地想,那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让他内疚,让他舍不得,让他多爱他一点……哎,真是被宠坏了。   俊祎闷在被子里这样想着,但对于那个罪魁祸首,俊祎决定还是不要分一点同情心给他好了。   不过除了颜律,俊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不其然,华老在听到俊祎要到d国研究脑科和心脏外科的时候,整个人愣了下,下一秒,他的拐杖就丢了过来!   “混账!你、你再敢说一遍!”   俊祎不躲不避,生生挨了这一拐杖。   “哎哟!”心疼坏了的三婶要去拦,但被哑叔拉住了。这个时候,他们不适合掺和。   俊祎抿了抿唇,抬头,他对师父说道。   “师父,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更清楚,”他按着胸口,“我是姚家的继承人,我是姚系的族长,我有怎样的责任。”   “师父,我没有忘记。”   “但是,请您让我任性一次,这件事情,我有必须这样做的理由。”   他的眼神,让华老说不出否决的话来。   ……任性一次?反了反了!   ……当初就不该这样纵容他!   华老这一次,总算尝到什么叫作茧自缚的滋味了。      第97章 甜蜜      艾伦教授得知俊祎的决定,高兴坏了,   那欢天喜地的模样,让他的妻子好笑不已,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让他这样看重和欣赏,这么想着,她也更加用心地准备起客人的房间来。   不过,那房间注定是留不住人的了。   颜律陪着俊祎到的,国,要不是有他在,一大家子的人还真没人放心让俊祎到,国来。   艾伦教授亲自来的接的机,见他们行李不多,往后备箱一塞,停也不停地带他们去了研究所。   “方便参观吗?”俊祎对这位风风火火的科学狂人无奈至极,看着颜律也被拖着来,才这么问。   艾伦教授直摆手,“这都是合法的研究,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将俊祎介绍给了脑科研究部的几人,粗略地说了说他们手头的研究项目,科室内对教授回国的日子里每天都要重复称赞好几遍的年轻人已经十分好奇的众人,见到俊祎本人更是吃惊不已。   他们也没机会和俊祎多说上几句话,急于让俊祎安心的艾伦教授,就像和俊祎承诺过的那样,效率极高地将他介绍给了心外科研究部的同事。   “老伙计,这一次你们欠我的可不是一顿饭那么简单而已了!”   瞧他那得意的模样,几个知道他爱才如命个性的权威教授也不由对俊祎多了一份看重。   而这个年轻的,据传一身华国传奇的古老医术的少年,也和艾伦教授说的那样,将给他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回程的路上,艾伦这样对俊祎说:“今天见到的那些人,虽然不可能像我这样绅士,特别是那个可恶的m国老头,不过他们的本事全世界都找不到几个比他们厉害的。当然了,还有那么几个看不上我们研究所的自由研究主义者,放心,之后我一定都介绍给你。俊,相信你的决定是正确的,它给你带来的好处绝不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俊祎闻此,真的万分感激。有这位热心的教授的帮助,那么多的世界级权威专家,他不担心自己不能成功。   在艾伦教授家里吃的在d国的第一餐,原本担心客房没有准备齐全的女主人被丈夫告知颜律和俊祎是一对恩爱的情侣,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也就放心了。   d国虽然还没有承认同性婚姻的合法性,但对于这种感情,宽容了很多,毕竟d国国内的越来越多的领导人开始肯定这样的恋情,并不忌讳自己的私人性向,引导着理解治伤的自由的社会风气。   那是个很热情比之她的丈夫体贴许多的女人,她担心俊祎和颜律在华国不习惯,特意将一些注意的地方和他们说了,比如这样的天气晚上降温要多注意,还怕他们找不到餐厅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   颜律开口婉拒了艾伦的邀请,带着俊祎离开。   俊祎原本以为他会带着自己到酒店,没想到车子几拐,就到了离艾伦教授家不远的独立洋楼。   “托弗兰克买下的房子,那个von财团的合作人,记得吗?”对于俊祎的疑惑,颜律给出了解释。   颜律做的功课自然不可能只有这么一点。来之前,他熟记着拜托弗兰克找来的地图,哪里有便利店,哪里可以有着俊祎喜欢的风情,从地域文化到公交天气,事无巨细。不过,这些事情,他从来不多说。   俊祎点点头,就是对那个弗兰克没有印象,那个求着颜律画裸体画的路易斯他可记得很清楚的,听说出了颜律那件事情后那个祸首被家族警告得安分了不少。   厨房的冰箱里,也钟点工按着颜律给出的单子买好了新鲜的食材,俊祎拿出一瓶矿泉水,也是他喝惯的那个牌子,不由赞赏地对男人亲了又亲。   可惜,自己完全拿这些食材没办法啊。   “你什么时候的机票?”他问颜律。   颜律只说在d国也有几天时间需要去处理von财团的合作项目,对回国的安排没多提。得知自己还能在吃上几天颜律做的饭,俊祎最后的一点失落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时候,两个人也总算有时间倒倒时差。   不过,在艾伦教授丝毫不知体贴为何物,第二天就将他带到研究所开始一阵忙碌,累到睡,睡醒接着忙的情况下,时差这种东西,存在感是非常薄弱的。   在研究所和几人吃过几次午餐喝过几杯啤酒,俊祎就开始带便当了。   “华国料理?俊,你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吗?”   俊祎摆摆手,“爱心午餐,”他毫不避讳,“再过几天我爱人就回国了,当然是要趁机多吃一些了。”   这话自然有所保留,其实他的舌头早被颜律养刁了,在国内就很难找到能满足他要求的菜品,对这里的食物更是谈不上喜欢了。   不过……想到男人过几天总要回去的,想到这里,俊祎有点忧伤,他可怜的舌头和胃啊。   听他这么说,餐桌上的其他人立刻露出羡慕的神情来。   “神奇的华国料理啊,听艾伦教授说那是让你吃过以后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享受!”   显然几人都是深受华国文化迷的导师影响。   俊祎笑道:“有机会来华国的话,我一定请你们吃最棒的华国料理。相信艾伦教授的判断,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颜律在d国也是公事缠身。   von财团早有将他引荐给别的世家合作的意思,也趁着这一次机会,帮助那些世交将事业推到华国,那片广饶的土地。   颜律自然不会拒绝。要知道和von财团,这个d国本土顶着贵族财团名号的家族有如此交情的家族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小角色,而与其他地域相比起来,欧洲的市场对于他们华商而言排斥力不小,生意要做大不易。   倘若有这些关系的经营,蓝颜集团在欧洲打出一片江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酒会应酬,谈判签字,回家做饭,比起俊祎,颜律也不轻松。   不过,事情总也有忙完的时候。   半个月的时间,几乎已经忘记颜律是要回国的事情的俊祎乍然听到男人明天回国的机票,愣住了。   “舍不得我?”   颜律问的有些得意。   俊祎翻了一个白眼,语气不善地道:“就不能等我吃完饭再说吗?……好歹是最后的晚餐!”   俊祎瞪着颜律,筷子已经将米饭戳出了好几个坑,好一阵才郁闷地道:“我不喜欢吃面包,酱汁也不喜欢,牛排也没你做的好吃……”   颜律伸手将他抱到腿上,也不管他嘴唇上晚餐痕迹,对着就亲。   “你不要我走,我就不走。”   说这话的时候,颜律都是笑意。   “……然后让你公司上万员工去跳楼吗?”俊祎咬牙切齿,他翻身跪在颜律腿上,凶狠地对着颜律的脸咬住,“赔我的晚饭!”   就是矫情,俊祎也认了。   他心里是真的失落,来到d国这么久,他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甚至不需要一点点的适应期,就是因为颜律一直在他身边。   颜律的存在,带着一种家的安定感,在这个说着不同的语言不同的肤色的地方,也让俊祎有着归属感。   他一直陪着,默认着他会一直守着他直到回国,俊祎先前几天还可能会想想他什么时候就回国丢下自己一个人在这个国度的事情,可之后是完全想不起来这种忧虑的。   可是现在……   颜律不躲不闪,他任着俊祎一顿抓狂,时不时亲亲他,眼里的笑意让俊祎心软得不行。他知道男人说真的,只要自己开口,他一定不会离开。   可是……已经那么任性了……   低头看着拥抱着他的男人,俊祎捧着他的脸,亲吻。   “颜律……我不想吃饭,我想要你。”   所谓最后的晚餐,到此不了了之。   卧室,暖气,床,掉在地上被忽略的被子,褶皱的白色床单,纠缠交换的两个男人。   不知是不是要离别的关系,少年今晚特别热情,骑在颜律身上热情似火地摆动着,勾引得男人再不能有丝毫隐忍!   “别哭,宝贝。”   “……我不要你回去,颜律,你要在我身边。”   颜律拂开他脸上汗湿黏着的长发,俯身吻他的侧脸,“好。”   ……“那你出去啦,好累……”   男人现在怎么可能喊停?   一夜疯狂。   醒来时,颜律却已经不在身边。   俊祎惊醒过来。   “颜律?”是去做早饭了吗?   ……昨晚他答应自己的话,应该不是错觉才对。   心里有些委屈的感觉,俊祎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枕边闹钟压着的字条。   男人的字迹依旧霸气凌厉。   『小宝,早餐在保温,晚餐我预定了餐厅的外卖,好好吃饭。乖,我三天后的机票回来。我爱你。』   ……三天后回来是怎么回事!!   腰部酸软地跌回床上,某个部位男人留下的占有感觉还没散去,俊祎捏着被子,咬牙切齿。   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想到昨晚自己……该死的颜律!!   俊祎一整张脸都烧红了起来。      第98章 类情敌(上)      从研究所回来,已经是晚上九点。   这群不知准时下班为何物的研究狂人……   心里吐槽着,一下车,看到房子敞亮的灯光,俊祎愣了一下,立即惊喜地跑上去,而听到车声的颜律,已经拉开门。   “颜律,”   俊祎一下子跳到了颜律身上,狂亲,“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颜律将他的宝贝抱回温暖的屋子里,被他亲得眼神温柔,低笑着道,“提前结束,就改签了机票。”   他享受俊祎激动地蹭着他的脖子的亲昵,“宝贝,吃过晚饭没有?”   “没有!那群疯子!我饿死了!饿死了!”   颜律赶紧将厨房里一直热着的晚餐拿出来,喂饱撒娇的小家伙。其实他做好晚饭在家里等了好一阵了,一群科学疯子,没有双休节假日的观念就算了,连下班时间都不遵守。拖累他的小宝。   其实下班后,那群总算良心没有泯灭的前辈们要带俊祎去吃大餐,不过,他可对他们所谓的大餐不抱任何期待,还不如回家热一热颜律定好的外卖呢。   果然,他的决定是对的!   否则哪能吃到这种美味?和那群喝着啤酒还大谈解剖和实验的科学家吃饭,本身就是个毫无艺术感的折磨啊。   俊祎窝在颜律怀里乐滋滋的,那副心满意足的模样逗得颜律也十分开怀。   脸上被印下无数个油印子,颜律丝毫不介意,听少年问“这一次留多久,什么时候走?”的话,颜律心想他才回来是不是不大适合这个话题,不过少年显然是吃过一次亏,这一次要好好地打听好底细了。   “月底回去一趟,今年左右也没什么大事。”   月底?   一听这话,还计较着男人上一次无耻地欺压自己身体的事情的俊祎顿时眉开眼笑,奖励地给男人也夹了一筷子递到他嘴边,没什么诚意地问道:“你放着那么一大摊子不管,真的没问题吗?”   颜律失笑,“放心,反正养得起你。”   蓝颜集团上市后,管理模式不落俗套。聘请了那么多海内外的高管人士,他这个董事长,虽然也顶着总裁的名头,但落实管理的还是手底那一班子人。他其实只要看看报表,做一些重要的决策,远程操控还是坐镇公司对蓝颜的运作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俊祎直笑,“苏秘书他们肯定恨死你了。”   “月底的奖金会让他们忍气吞声的。”   “万恶的资本家!”   颜律欣然接受这个称赞。   俊祎在空间泡好澡出来,颜律一边递给他毛巾给他擦着,一边对手机那头说:“抱歉,我现在有些事情。……不用介意,代我向蓝老爷子问好。”   “谁啊?”他本来以为是苏秘书追杀来的电话呢。   颜律将他抱在怀里,专心地给他弄干头发,闻言不甚在意地道:“港城一个生意伙伴的妻子和女儿,来的路上碰见了,她们遇到点麻烦,我送她们到了酒店。刚才打电话来说要请客谢我帮忙。”   “哦。”   他们谁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转而就翻着颜律带来的两厢行李,是家里一定要他带给俊祎的,吃的穿的,他爸爸更是别出心裁,一个信封里装着银行卡,让俊祎哭笑不得。   “你还好意思真拿啊,就我爸那点工资。”   颜律让他收着,“你不让他给,他肯定担心。咱们存着?反正你花我的钱就好了。”   俊祎也清楚,他爸爸比之上一世虽然好了太多,可说起来是个木讷不会表达的人,大概这是他绞尽脑汁能想到最好的对他好的方式了。不过,颜律这样说他可不爱听。   “说的我好像吃软饭的小白脸一样。”俊祎哼了一声。   对于花颜律的钱,他还真没什么排斥或介意,被他照顾都这么多年了,这种事情要是去计较还有什么意思?   而这位陆少爷,对于自己拥有亿万身家的事情,是没有半点自觉的。   颜律和俊祎都没把心思放在多余事情上,俊祎白天几乎都在研究所打转,而颜律这时候远程电话不会少,他无事时拿着电脑做远投,他对这些十分感兴趣,也有港城的bf投资公司在。   不过太过忙碌,自己亲手去研究的时候不多,要嘛就是小打小闹,难得有这样的时间,自然不会没有事做。   俊祎看他电脑上一片分析图、红绿线,一大堆他完全看不懂的数据,很不客气地表达自己对男人爱好的不欣赏。   “果然是你颜律喜欢的东西,一点意思都没有。”见颜律要说话,他赶紧伸手制止他,“别和我说这里头的智慧,我半点都看不出这有刺激在里头。不就是钱一瞬间涨,一瞬间又没了吗?”   “你可悠着点,别等到以后还要我养你,可就丢大人了。”   颜律抱着他,开始在电脑上找前阵子下的还没来得及一起看的电影,闻言侧头笑道:“我不介意给你养,陆少爷。”   果然,少年一听这话,眼睛都笑弯了。   生活很完美,就是那对母女执着得很,俊祎和颜律一天下来相处的时间不多,可每次总有这么一个电话来掺和。   不过几天,颜律问道:“小宝,你明天休假的吧?”   “嗯,只要那群疯子不要心血来潮的话。”   “那陪我去吃个饭?”   “……和谁?”他们两个吃饭的话,完全不需要这样的询问啊。   颜律指了指手机,俊祎立即会意,不爽,“那两个女人有完没完啊!”   “是蓝家当家也到d国了,”似乎还嫌少年的醋意不够大,颜律轻笑地继续:“说是他女儿要到d国来留学,这么巧我在这儿,想要我有空多多关照她。”   “……还敢给我说!”   俊祎捏住他的脸一阵狂搓!   蓝家的用意不言而喻了,能打听到颜律到d国的班机,甚至是在颜律临时更改的情况下,再制造这么一场偶遇。俊祎是不相信,这事情真有那么巧合!   现在还一副死缠烂打誓不罢休的样子,哼,看他不对他们还以颜色!   颜律也不喜,不过他却不好太过不留情面,蓝家的老爷子和他已故的父亲交情匪浅,这位长辈对父亲从前也是多有提携,不好直接驳了他的面子。   这种时候推辞或是畏首畏尾,就枉费俊祎重活一世了。   颜律看他穿着一套西装,在镜子前比划了一阵,又不大满意地开始脱,嘴里念着:“凭什么我要穿这么正式,太抬举对手了!”   又拿出一套休闲装来。   等颜律倚在一边欣赏了一场视觉盛宴,约见的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出声道:“小宝,约在西餐厅吃的饭。”   言下之意,就是那种不穿正装绝对进不去的场合了。   俊祎对自己身上这套长衫无言了一阵,又将方才丢开的那套西装重新换上。颜律上前给他系上皮带,扶着俊祎劲瘦的腰肢,起身的瞬间从俊祎的肚脐开始往上连连印下亲吻。   “别闹。”   敞开着的衬衫还没扣好,俊祎正伸手将头发捋出来,他伸手拍开男人在他腰上暗示性地揉按的手,“别把我衣服弄皱了。”   颜律在俊祎的瞪眼下,双手太高做出一个投降的姿势,看俊祎对着镜子开始仔细地整理好衣服。他就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西装穿出的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那种优雅的、带着些禁欲感的性感。   他是不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颜律想。   这种日子他不在家里好好陪着他的宝贝或者做点这样那样的事情,反而要让他打扮得这么招人去见那种无聊的人。   在镜子里左右看了看,总算满意的俊祎就见镜子里那个凝视着自己的男人露骨的着迷眼神。他不由露出笑来,慵懒性感,两指并拢在唇边亲了一下,贴在镜子上颜律的嘴唇方向。   ……颜律上前搂住了他。   “宝贝,要不我们……”还是不要去了。   “领带,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发呆的,领带还乱七八糟地挂着。他转身给颜律熟练地系上一个温莎结。   拍了拍颜律的胸膛,他仰头亲了亲颜律,“完美!”   对着镜子里两个身影照了一阵,俊祎眼里都是笑意,他摸了摸下巴,往镜子上凑近一点,佯装着疑惑道:“谁家的男人,怎么能帅成这样呢?”   他自我陶醉,倒是先被自己逗笑了。   颜律哭笑不得,好一阵才道:“宝贝,我说真的,要不我自己一个人去,很快回来。”   没的商量。   到了餐厅停车位,一向果决的颜律还在迟疑,他觉得他现在该做的就是将俊祎藏起来。   俊祎一个眼神过来,他也只好在侍者开了门后下去,绕过车头拉开门将俊祎牵了出来,俊祎看了一眼这件档次非一般的法国餐厅,这才想起低声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今天请你吃这顿鸿门宴的是哪家的。”   显然之前对这家人的介绍,小宝根本没放在心上,颜律轻笑道:“港城蓝家。”   俊祎的脚步蓦地一顿。   “怎么了?”   俊祎的眉头一下子就皱起来了,他没察觉自己的手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颤抖了一下,让颜律一下子紧张起来。   俊祎吃了一惊,他好一阵才问道:“你要见的是蓝天恒老先生的孙女?”   “嗯。”颜律倒是没想到俊祎会对港城蓝家有这样的了解,见少年睁大眼睛看着自己似乎要从自己脸上看出些什么,颜律担心了起来。   “小宝,怎么了?”他退回俊祎身边搂着他,担心地道:“不舒服吗?还是你不想见他们?我们回家,好不好?”   俊祎抿唇不语,心里有点乱。   弄不清情况的侍者这时候也退回来,恭声问道:“颜先生,您的同伴已经在包厢等候了,您是有什么别的打算吗?”   颜律没说什么。   俊祎哼了一声,“倒是心急得很。”   声音微冷。      第99章 类情敌(下)      蓝家么。   俊祎浑身都提到一级戒备的程度,他拉着颜律在侍者的带领下来到了包厢。   在侍者推开门时,他瞬间瞥了一样镜子里的自己,眯了眯眼,勾起一个笑来将紧绷的表情瞬间柔化。   “哎,颜总,你——”   包厢里的三人站起来,一见被侍者请进来的人却都是一愣。   来人是个很……漂亮的男人。   除了漂亮这个词,他们一时间词穷了。   他的漂亮却不是那种女人的漂亮,他们没人误会他是个女人,即使他一头长发。那种美配合着他嘴角的笑带着非常强的侵略性,让人不由得一呆。   ……艺术家。   这是蓝子馨第二反应,那种……就该是弹着钢琴,优雅的,从容的,俊美的,在聚光灯下漫不经心地鞠了一躬接受众人的掌声的存在。   男人一头长发没有束起来,只是简单地绑着披在肩上,西装外套也没有扣扣子,没有打领带,白色的衬衫有些不羁地解开了三个扣子,露出一些白皙的让身为女人的她都嫉妒的肌肤来。   “咳。”蓝当家赶紧回神,不管这个闯进来的男人是谁,总之不是他们等的人,他立即道:“这位先生你走错……”   俊祎嘴角的笑意深了深,他的目光微凉地从那个女人掠过,才回身伸手向还站在门外的颜律。   颜律明显感觉到俊祎的不悦,而这种不悦显然是因为包厢里的三人,虽然颜律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间一直不怎么在意的少年会突然对这三人抱着一种敌意,但他愿意配合少年的任何行为,只要他高兴。   颜律牵住他,一步迈进包厢里,他看向那三人,手很自然地放在俊祎腰上形成一个占有的表示,他没理会三人瞬时僵硬的表情,向他们问了好。   笑着道:“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爱人,陆俊祎。”   他侧头看向俊祎,眼里带着些许询问和担心,嘴上的声音放柔了些,“俊祎,这位是港城蓝家的当家人,那两位是他的妻子和女儿。”   俊祎不回应他的试探,轻笑着看向了三人,“原来是蓝先生,听颜律妈妈总是说起你们,蓝老先生以前帮了颜家很多,她一直想亲自谢谢你们呢。”   他转头看向蓝夫人和那位蓝小姐,温和地道:“倒是蓝夫人和蓝小姐一直和我们客气,颜律帮你们是应该的,说起来,这顿饭应该要我们请才对。”   听到这里,包厢内的三人哪儿还有不明白的?   蓝子馨不敢置信地看着颜律和俊祎,她有些慌地看向父母,父母脸色十分难看,她怎么还不知道父母的算盘是落空了,而自己的脸也都丢尽了!   她无地自容,心里责怪父母为什么不打听清楚,让她来和一个基佬相亲!   她原本对颜律的好感,也不知是因为觉得丢人还是因为颜律身边站着的那一位就算是男人也让她隐隐生出自卑的心态的男人,完全消失殆尽。   “呵呵,说的哪里话,”蓝当家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他笑着将眼里的冷光藏了起来,说道:“我们这一辈人里,就属颜康最得老爷子的心了,帮他是老爷子打心眼里乐意,我们哪里来的功劳?这个谢谢是应该的,要不是颜律,这两个连人家话都听不明白的女人家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蓝当家心里冷哼,一个卖屁股的男人也敢在他面前给他没脸,抬出颜律的母亲是想彰显自己的地位已经得到颜家的承认了?笑话!   他可从没听说过颜律跟个男人厮混的消息,就算是,难不成颜律还能不和女人结婚不成?   而自己女人各方面条件都是颜太太的最佳人选,虽然看颜律这做法是对自己撮合的事情不大满意,不过,他相信以他女人的资质和性情拿下颜律身边的位置,不是问题。   这么想着,蓝当家总算找回了底气。   双方客套一阵,入座。   颜律接过菜单看也不看,就递给俊祎,一直注意着这边的蓝当家见颜律竟没有将菜单给女儿,心里不大乐意,而被父母塞入一个菜单本意是想让颜律看看女儿的语言才能的蓝子馨,听到颜律用纯熟的法文对侍者交代道:“请不要在菜点里放葱蒜,谢谢。”   ……是因为那个男人不吃葱蒜吧。   蓝家夫妇见女儿还在发呆,而俊祎已经点好了餐递给侍者,竟也一口流利的法文,顿时着急地催了崔女儿。   ……有意思吗,这样丢架,把自己推出去让人挑拣,你们就满意了吗?   心里这样怨怪,但蓝子馨还是保持着温婉的笑容,在俊祎问起她想要点的菜单时也礼貌地一一应答。   殊不知,她越是表现得这样温娴知礼的大家风范,俊祎的情绪就更冷几分。   “小宝?”   颜律凑过来低声问,俊祎转过头见男人皱着眉,一副‘不要勉强自己,不喜欢我们就走’的表示,他不由迁怒地瞪了颜律一眼。   颜律无奈,只好任着他去了。   餐桌上,看着两个大男人在他们面前毫不避讳地变现亲昵,蓝家夫妇心里恨得不行,自己女儿到底哪里不好,不仅找个男人来膈应他们,还非要做成这个样子!   其实,颜律做得十分自然。   他是看透了俊祎对这家人的不喜,自然更不会因为他们而收敛自己的行为,他可不想再让俊祎吃饭的时候还不顺心,虽然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结束这顿无事生非的晚餐,抱着他的宝贝好好问一问是为什么生自己的气。   外国用餐就是麻烦,此时颜律对端上来的甜点,非常不满。   俊祎擦了擦嘴,对蓝子馨笑道:“听颜律说蓝小姐想要到d国留学?”   正在往咖啡中加方糖的颜律闻言,不着痕迹地加了一句道:“俊祎近来也在这里求学,这边其他都好,就是节奏太快了,他散漫惯了,还不习惯呢。”   俊祎一个眼神过来,颜律赶忙不说了。   他心里对少年现在有心一较高下的表现好笑得不行,还说不吃醋,这小东西。   他将调好的咖啡放到他面前,再切一块d国地道的黑森林蛋糕到他面前。   蓝子馨笑得有些勉强,却还是笑着道:“是有留学的打算,不过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能不能适应,还没定下。”   见俊祎没表现出恶意,蓝子馨总算放平了心情,她温声道:“其实,我更喜欢f国的气氛,确实这里节奏太快,那里人更浪漫些,比较适合我。”   俊祎挑挑眉,不再多说。   一顿饭,比之不欢而散,更甚。   一上车,俊祎就扯过后座的毯子装睡,毫不掩饰地变现出他现在杜绝和颜律说话的意思。   颜律倾身过来,手刚碰上他的头发就被拍开,“别碰我,别和我说话,开你的车。”   见颜律没动静,僵持了一阵,他才闷声道:“我们回家。”   颜律叹了一声,还是凑过来亲了亲他,才开始转动钥匙。   车子发出引擎打喘的声音,颜律小心地往家里赶,俊祎现在的情绪真的不算好,他猜不出原因,不由心急。   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隔着毯子安抚地摸了摸少年。   “开车专心点,你先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就行。”   他最怕的就是少年不理他,这么带着埋怨的声音倒让俊祎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收回了手,“你别生闷气了,告诉我怎么了?”   俊祎扯下毯子,看着颜律不说话。   颜律试探道:“是因为他们想把女儿推给我?小宝,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凭他上辈子对颜律浅薄的那点了解,就足够让俊祎知道上辈子这个男人身边的那女人姓什么了!   蓝!   当年真是港城蓝家的蓝天恒老先生看中了颜律,还将孙女许配给他,帮助当年没有势力年纪轻轻的颜律走出的困境。   当年那个被他温柔对待的,甚至和他有过一个女儿的女人,就是他见到的那个女人!   若是和一般见过的娇蛮的女人就算了,偏偏还是一个温婉,完全撑得起大家风范的女人!也是……若不是这样的女人,上一世的颜律事业做到那么大,背后的那些人际她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打点得让圈子里都称道。   只要想着这些,俊祎心里就说不出的烦躁!   他……也不比那个女人差!可是,他是个男人……永远无法像上辈子那位颜太太一样,为他出面把持那些关系,赢得圈子里的赞誉。他的存在,只会让人在颜律背后指指点点吧。   因为这些,除了烦闷,俊祎还觉得有些难过。   偏偏……是这个女人缠上来!那个曾经拥有过颜律一辈子的女人,让俊祎怎么能不在意,怎么能不心里难受?   越想越烦,俊祎干脆又扭过身不出声了,他怕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和迁怒,他被颜律宠得太坏了,可是今天他却不想表现出那种任性,好像和那个温温热热的可人儿形成一个鲜明的对比,把自己比下去了似的!   颜律眉头皱的更深了。   迅速赶回家,颜律轻手轻脚地将安安静静的少年抱在怀里,抱回家。   原本该陷入睡眠的少年,此时伸手搂住颜律,他问:“颜律……你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对不对?会爱到我死的那一天,对不对?”   颜律顿住了。   “别胡说,”他非常不喜欢少年这样的语气,特别是那个‘死’字,“我当然会爱你,只爱你一个人。”   “……不准再接那女人的电话,我不想知道你再和她或者是任何女人车上瓜葛,听到没有?”   “好,我答应你。”   俊祎抬起头,眼角都湿湿的,“颜律,我相信你。”   “可是,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他紧紧抱住颜律,“任何人来和我争抢你,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是你的。”   颜律的语气,像在发誓。   俊祎埋在他怀里,没错,你就是我一个人的,这辈子,谁也不能抢走你,就算那个人上辈子曾和你有过羁绊,这一世,我决不允许!      第100章 舅妈的怀疑      蓝家夫妇回到酒店后,还气愤非常,   忘恩负义的东西,竟然敢这样给他们没脸,要不是他们蓝家,他颜康算什么,颜康的儿子又能算什么,蓝子馨心里厌烦,却对父母的怒骂一声不吭,保持着微笑道了晚安,她给远在港城本家的爷爷打去了电话。   将颜律和父母的事情客观地说了一遍,末了,蓝子馨叹声道,“爷爷,我不想争取,不是因为颜律喜欢男人。而是……以一个女人的判断,我相信他是真的爱着那位陆先生。任何行为都只会适得其反。况且,您一定也知道颜律那样的人不是受威胁的人。”   蓝天恒又怎么会不明白?   他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给自己儿子媳妇打去电话,听那头还骂骂咧咧说着颜律不识好歹,蓝老先生冷哼一声:“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定要颜康那儿子对付蓝家你们才甘心是不是!”   他再清楚自己的儿子不过了,就是守住这份家业他也不见得有这个本事!他发妻死得早也只留下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他早不对他抱希望了,哪想到孙儿一辈也只有子馨这孙女长进些。   所以他才想着让孙女嫁给颜律,日后就算真有什么也能扶蓝家一把。   即便不行,结亲不成结成仇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好坏,颜律这孩子现在还感念他们蓝家从前那份恩情,若是连这个都被那不成器的蠢东西搅合了,还得了么!   挂断电话,正想着给颜律打去电话,管家已经递上来,说是颜律颜先生打来的。   这厢,颜律刚将不安的俊祎哄睡着了。   或许之前,他还觉得俊祎此番是吃醋,不过现在已经完全明白少年这是在不安了。   ……是自己让他不安。   他不觉得俊祎会是对自己没有自信的人,只能想到是不是自己无意中做过什么或是母亲说过什么,让他对那些相亲的女人或是蓝家生了芥蒂。   但不管如何,眼前这个麻烦是必须杜绝的。   他打去电话,还不待说,那头的蓝老先生道歉的话已经抢先了:“颜小子啊,这事都怨我蓝家,那不成器的东西,希望你别和他计较,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   蓝老先生这番表态,颜律也算松了一口气。   父亲尊重的人,颜律也并不想和他们闹得太难看。他明言拒绝了蓝家的撮合,又道:“我和俊祎的事家母是同意的,等他完成学业,我们也会办酒席成婚,给彼此一个名分。如果蓝总不放手的话,我们会很困扰。我不想因此和您闹得不愉快,这不是我的意愿。”   蓝老先生会意,保证绝不会让儿孙纠缠他。挂了电话,还不放心,又给儿子打去电话嘱咐了一番。   颜律挂了电话,正算着海城的时间,想着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母亲是否和俊祎说过蓝家的什么,也好让他知道少年为什么这样介意。   阳台的门,被推开了。   “小宝,怎么醒了?”   他一转身,就被少年抱个正着。   心情郁郁,俊祎其实只是在装睡,哪里是能真睡着的。   他知道自己那样计较真的太不成熟了,毕竟那是上一世的事。那时,他和颜律全然是陌生人,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计较他和谁有过什么?   理智上理解,可心里好受不了……他陆俊祎就是个小气爱计较的人。   可这些,在听到颜律说的话,看到男人因为自己而担心,这些阴郁都散开去了。   说到底,是他骨子里就不是个有安全感的人,他对自己没有信心,从上辈子开始就用悲观的处世态度对任何事情都做着最坏的打算。   但,颜律是不一样的。   他相信颜律,胜过相信自己。   “颜律。”   俊祎的拥抱,让颜律总算安下担忧的心,他将穿的单薄的少年快速地抱回温暖的卧室里,躺回床上。   低头看着他,少年也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里的歉意让颜律了解到少年正为自己今天发脾气的事情无声地向自己道歉。   他笑了起来。   抚着他的脸,颜律柔声问:“是不是我妈和你说了蓝家什么?嗯?”   怔了下,俊祎摇头,“……我自己听说的。”   颜律也没怀疑,毕竟蓝家和父亲的交情业内知道得很清楚,偶尔也有蓝家要竟孙女嫁给他的话传出来。   颜律亲了亲他,“别担心,虽然蓝家帮过我父亲,但和我也没什么交集。不需要看他们的脸面。”顿了顿,他笑了,“以后要是再遇上,就和今天一样,完全不用给他们留面子。”   他居然取笑自己!   俊祎想到今晚的自己就像个护食的猫一样,对谁都是一爪子,全然的张牙舞爪,半点风度也无!再看颜律得意的模样,他顿时恼了!   “要你管!再敢给我笑!”   颜律任着他撒泼,满心满眼的温柔。   俊祎也耐不住笑了起来。他停下,仰起头,不用再表示,颜律已经吻了下来。   一吻,倾尽最深的缠绵。   *   接到舅舅的电话时,俊祎正坐在沙发上,男人坐在地上正捧着他的脚丫子给他修剪指甲。   “小心点。”   听到手机铃声,俊祎伸长手去够沙发边桌子上的手机。   “舅舅。”   他刚给颜律递了一个眼神,听那头舅舅还没喊完一个‘小宝’电话已经被人抢了去了。   “哥哥!”   “哥哥!”   “……欸,放扬声,别争了!”   是两个弟弟急切的声音和舅舅无奈至极的声音。   俊祎笑出声来,他也按下手机的扬声键,听对面弟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这话根本让别人插不上嘴,俊祎一一问过他们近来的学习生活,听俊浩三句夸一句哑叔好厉害的话,心想这孩子和哑叔处的真不错。   他也略安下心来,他知道弟弟本性不坏,骨子里和舅舅一样有着热血的正义感,又是静不下来的好动性子,左思右想还是托请哑叔,让弟弟在周末的时候和哑叔学学,一方面也可以有自保的能力,再者哑叔生性沉稳最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崇拜的那种神秘大哥的风范。   俊祎也希望弟弟能和哑叔多学学,热血正义不是什么坏事,但绝不能是非不分。   一家人一一都说过话,地位最低的梁舅舅也总算能插嘴进来说正事。   原来是他舅舅过几天正好到d国谈生意,顺道要来看他。   俊祎搁在颜律肩膀上不安分地用脚趾夹颜律脖子的动作顿住了。   “……那天我好像还得上班。”   挂了电话,好一阵,在颜律以为俊祎要说出什么担心的话的时候少年有些郁闷的语气这样说道。   颜律都做好他要自己回国去的决定的准备了,哪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没好气地拍了拍他淘气地踩在自己肩膀的脚背。   俊祎嘻嘻笑了起来,见颜律修剪完毕,干脆两只脚齐上,从胸口到肩膀脖子嬉闹了一番,笑着道:“你去接机怎么样?那群疯子肯定不答应放人的。”他们的研究正到了关键的时候。   颜律有些触动,少年没有说只是那样笑着,但他能明白少年的意思……他是不想委屈自己,也不再在他舅舅面前遮遮掩掩。   见来接他的是颜律,梁业炜是吃惊的。   不过到底没多想什么,他拍了拍颜律的肩膀,“怎么也到d国来了?和von财团那合作案的事?”   颜律没直面回答,只道:“梁叔叔呢?”   梁业炜也不避讳,将这一次和d国人的谈判的合同都和颜律说了,说起d国人那严谨刻板的处世风格时更是大呼受不了,和这些人打交道可一点都不痛快。   进了俊祎住的小区,梁业炜多看了眼,满意地直道:“这地方不错!嘿,他舅妈还一直担心在d国过得不好呢,我就说不用操心的嘛!”   到了小楼,颜律率先从后备箱帮梁业炜将行李拿出来,一个大箱子,其实不用说有大部分一定是专门给俊祎带来的。   颜律:“梁叔叔,俊祎还在研究所,晚上才能回来。”   他将梁业炜的行李拿到楼上另一个卧室,待梁业炜问起他今晚住哪儿的时候,不甚在意地说自己今晚和俊祎住一个房间,梁业炜虽然有点奇怪但也没觉得不对。   这房子统共就两个能住的房间,一个自己住着,让侄子和颜律挤一挤也是情理之中,没有自己来了就让颜律去住酒店的道理。   倒是晚上颜律到厨房做晚饭的时候他吓了一大跳。   颜律也只笑笑说:“俊祎嘴刁,吃不惯这里的东西,我在就给他做点。”   梁业炜一听,一心就只在心疼侄儿受这个他同样非常看不上眼的d国伙食的折磨上了!他心想着要不给侄子请个华国厨师,这要是吃不好瘦了可不行。   晚间,俊祎下班回来。   梁业炜还多用心看了几眼,仔细小宝面色红润,也不见有什么饿瘦的迹象,看着倒是有点长肉的,才算安心下来。   一向粗中找不出细的梁舅舅,一顿晚餐上不断给俊祎夹菜,细细嘱咐一定要好好吃饭的话,俊祎听着直点头。   两人说笑了一阵,梁业炜就撑不住去睡了,但躺下好一阵就觉得累怎么也没睡着,他虽然到d国也有两三天了,可这时差还没倒过来。   折折腾腾到凌晨一点,想着家里老婆也差不多醒了,就打了电话回家。   他先是交代了侄儿在d国的生活起居,反复说小宝在d国过得很好让妻子安心,末了,说道:“嘿,说来巧了,颜律那小子也在呢。”   一说颜律,梁业炜就忍不住和杨宛青说道他给侄儿做饭的事情,生意场上的颜律可真是半点看不出竟还是个会做饭的人!更别说,那手艺和五星级饭店的大厨也不差了!   梁业炜津津乐道,说起还得委屈人家和小宝住一个房间的话还很是感慨,半点没察觉杨宛青反常的沉默。   “老婆,你在听吗?好歹吱个声啊。”   “哦……我听着呢。你说颜律在哪儿的事,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他在d国这边生意本来就做的大,真别说这小子的本事可真让人没话说了。嘿,就一点,对咱们小宝用心,这么多年,就是我这个舅舅都不敢说比他做得好。”   “……是吗?”   杨宛青心里燥闷,也没大想明白自己想着什么,只觉心里一个咯噔之后,就开始发凉。      第101章 舅舅受惊了      俊祎好说歹说挪用了之后的一个休假才换到一天的休息时间陪陪舅舅。   梁业炜一个大男人也不用他带着去哪儿玩玩看看,就和多说说话,颜律也在也不免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情。   他在d国也没什么时间久呆,再住了一晚,也就到回去的时候了。   “不用麻烦,我又不是认不得路。”   见侄儿要让颜律送他到机场,俊祎自己待会儿得上班,也没必要还让颜律这么来回折腾。他心里竟也没对侄儿理所当然的对颜律提出要求而觉得奇怪。   搭乘的士,刚出了小区,梁业炜一拍脑袋。   要不得了,   他把老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让俊祎收着的银行卡给忘记了,赶紧翻出来,比手画脚地才总算让语言不通的司机掉头送他回去,还好没走多远,不然真麻烦了。   而车子往回还没走几米,梁业炜就傻眼了。   远远就看见他家侄儿跳在颜律背上,也不知笑闹着什么,竟一口咬在颜律耳朵上不撒口了。而他在生意场上听惯了也亲身见识过的冷面颜总还一脸都是笑,他接近越看清颜律眼睛里都是……一种奇怪的东西,接着,就转头在侄儿脸上……亲了一口?!   车子停在了两人身前。   俊祎一见车窗摇下现出的舅舅的脸,吓了一跳,马上从颜律身上跳了下来。   心脏简直就要跳出喉咙!   “舅、舅舅……”   感觉到颜律紧握住自己的手,俊祎一整张脸都烫熟了。   老天……怎么办……   “哦,啊,那个,小宝啊……”梁业炜回过神来,使劲翻找起公文包里的银行卡,好一阵才想起卡就在自己手里,他把银行卡递给俊祎,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表情,只说道:“你舅妈一定要让我交差的,你收着啊!”   “……那我回去了,小宝,你……呵呵,照顾好自己啊。”   梁业炜没察觉自己失礼的一眼都没看过颜律更没有跟他道一个别。   车子又开走了。   那司机一口德文,羡慕地说着:“那是您的孩子吧,长得真漂亮,他的情人也很好,真是幸福的一对呢。”   要不是梁业炜听不懂,这时候掐死他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只懵了,一脸怪异又发白地问那司机,“这地方兄弟是不是总亲来亲去的……”,两人鸡同鸭讲了一阵,梁业炜才总算想起,司机压根听不懂华文的事情。   而俊祎呆在原地,手持一张银行卡,风中凌乱。   颜律将他抱起,回房。   “早餐还要吃一点吗?早上只吃了几口。”   他的声音都是忍俊不禁。   俊祎嘴角抽了抽。……他上辈子就一直认为舅舅是个木讷迟钝的人……原来也不是误会吗!   看着颜律的笑脸,他也是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   心里吐槽了舅舅几句,俊祎叹了一声,其实就算刚才舅舅表现出别的什么……他大概也可以应对吧。   方才,那一瞬间,俊祎就意识到了。   他竟没有害怕……全然都是难为情和尴尬,只是这样而已。   而梁业炜却没有俊祎想的真的那么迟钝,他现在心里一点都不轻松。回到家和老小对俊祎生活得很好的事情又交代了一遍,将俊祎让他带回来的礼物发了,被妻子拉住,问起颜律在d国照顾俊祎的事情。   梁业炜没察觉到杨宛青试探的语气,他呆了一呆,脸色微变,很快又笑着说:“还不就和小时候一样,颜律对小宝一向好,也不枉小宝当年带他见爸了。”   不知为什么,对着妻子,梁业炜没将自己所见的那一幕说出口,更没办法说出自己心里的心惊和担忧。   而他也没注意到妻子微睁大的眼睛和闪烁的眼神。   ……夫妻十几年,梁业炜的神情怎么可能瞒过杨宛青?   而默契的,她竟也没将心里的不安告诉丈夫。   对舅舅舅妈的困惑猜疑一无所知的俊祎,一如既往地在忙碌中享受这一方天地下的温馨。   晨起,在空间中泡了一阵,出来就是闻到早餐的香味,俊祎的心思还没从今天即将到来的那场手术上移开。   颜律也体谅他的心不在焉,干脆抱着他亲自动手喂了起来,让他更专心地去思考。   今天,研究所实验室内在动物体身上试验了无数次的项目在各项指标良好的情况下,终于转入了人体实验。   这,不能不慎重。   这个项目,正是俊祎一直亲身参与到今天的项目,脑部神经的刺激带给外科手术成功率的研究。他这时候的紧张也不全然是因为若是这个项目成功了会运用到弟弟身上,而是,一种生为医者的责任心和使命感,让他不能不慎重。   如何做,才能减轻手术中的风险,才能最大程度地为这个抱着最后的希望参与到他们的实验项目中的病人负责呢?俊祎必须将每一步都思考清楚,半点错漏都不能有。   “都确认过了吗?”   “是的,没有问题。”   “很好,”艾伦教授拍了拍俊祎的肩膀,对所有人道:“都打起精神来,伙计,放轻松些,想想下班我请你们吃的晚餐!”   显然没几个人欣赏艾伦教授的鼓励,不过实验室内的气氛比往日更加严肃,他们已经进入人体实验的状态中了。   一场手术下来,俊祎浑身都汗湿了。   这一次是俊祎亲自主刀,虽然很多人对艾伦教授这个决定表示怀疑,毕竟这个后加入他们群体的人的水准不错,但论资历他还没什么资本将他们比下去。但看着这个年轻人操刀的稳重,肃穆的表情,不慌不乱。   他们明白,就是他们也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平常心。   俊祎的手术刀很快,很准,很稳,更神奇的是他的手过处,几根银针在灯下闪耀着银光,而病人伤口的流血量以肉眼可见的惊叹程度减轻了。   这就是教授着迷上的华国医术吗?   太神奇了!   原本的脑神经刺激仪器在俊祎的加入后转换成了银针刺激,对人脑的无数次深入研究,用银针在动物体和死亡人体上实验了太多次,俊祎暗自深吸了一口气,手里沉稳地在病人头上的几个部位刺下银针。   一众研究人员更加细致地记录刺激的部位和作用,以便观察这种脑部刺激在这场心脏手术中的作用。   没有不良反应!   心脏的活力更强了!   研究人员因为这样的想象而大喜过望,若不是正在手术中他们早就欢呼出声了!   当最后一个缝合针完美地收场,俊祎直起身。   病人安然无恙地躺在病床上,手术室内的众人对视一眼,艾伦教授出声道:“别掉以轻心了,把病人推到观察室,别给我高兴太早了,一群毛头小子!”   没人抗议,急速地和同事交流着这场手术,顺从地将病人推出手术间。   俊祎长舒一口气。   他和艾伦教授一道走,在除菌室将身上清理了一遍,研究所不必医院,因为怕身上沾上什么影响不好的东西,每个人都要十分注意清洁,更何况是手术之后了。   换好衣服,俊祎步出空间。   正翻看着手术记录的艾伦教授一见他,立刻伸手将他招了过来,他的脸都已经笑成一朵花了!   “……以这样看,继续保持下去,这个项目的成功不是说梦话啊!”对这一次的手术做了一番总结,艾伦教授最后这样道。   他赞赏地拍了拍俊祎,“这里有你很大的功劳啊!俊,今晚我一定请你吃大餐!”   俊祎连连摆手,艾伦教授佯装生气,“俊,你太冷淡了,这么多次邀请你都没答应过几次。”   俊祎赔笑:“抱歉,教授,颜律已经在门口等我回去了。”   艾伦教授张了张嘴,到底没再执着,只说:“俊,你那位情人占有欲实在太强了!”又挑了挑眉,露出一抹为老不尊的笑来,“让他体贴点,明天可不许翘班了。”   见同事们露出十分了解般的暧昧神情,俊祎哭笑不得。   ……谁说d国人一点情趣都没有的?严谨之下挖苦取笑人的本事可一点不差。   临走,艾伦教授才想起将一早就想给俊祎的资料交给了他。   “还顺利吗?”   “嗯,手术中没什么排斥反应,不过现在还不能断言,必须过了观察期才行。”俊祎灌了几口温水,颜律开车,他就将手上的资料打开了。   “什么东西?回家看吧,车上看伤眼睛。”   “唔,好吧。”   俊祎也就作罢了,他对颜律解释道:“是拜托艾伦教授找来的资料,关于人体器官克隆的。要找到合适的心脏源很难,我不想让俊驰等待那种渺茫的希望,可是器官克隆的研究虽然早就有人在做,不过人体的排斥反应很强烈。”   “……哎,多多借鉴一下吧。除了这个,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律伸手牵住了他的手。   俊祎笑了起来,他侧头看着颜律,忽地说道:“艾伦教授总说你占有欲强欸,搞得整个研究所的人都以为你很霸道。”   颜律:“那你怎么说?”   两个人一路上聊着,俊祎的疲惫都消散殆尽了。      第102章 约会吧(上)      月底的时候颜律照例回了海城。   颜妈妈不由对颜律不厌其烦地再三嘱咐,对俊祎一定要贴心些。别说他长俊祎那么大的年纪,就说她对儿子的个性真的不看好,俊祎在他眼里那就是千般好万般好,如今接受了儿子和俊祎在一起的事情,她的心也耐不住偏向了俊祎。   “妈,我知道。”颜律半点没有不耐烦,认真地听着。   颜妈妈想了想,又说起一件事情来,“前阵子,俊祎舅妈给我打了电话,听口气……像是想试试我是不是知道你和俊祎的事情。八成是知道了什么了,儿子,你可得护着俊祎点,俊祎家里多着紧他啊,哪都跟你似的,翅膀硬了,我也管不着你。”   颜律闻言,心想可能是他舅舅回家后和他舅妈说起那天所见的事情,让她起了疑心了。   颜律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最好是自己先处理好,免得让他家那其实没那么勇敢的宝贝受惊吓。   和母亲说了一阵,颜律就看在门口踌躇了好久欲言又止的颜瑾。   颜律略一想,将他叫过来,“对不起颜瑾,你考上大学的事情我都没来得及恭喜你呢。”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难得对他露出些笑意,“上次你要的跑车,大哥已经买好了,还是俊祎亲自挑的款式呢,他的眼光很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听到大哥说起俊祎的名字,原本就心事重重的颜瑾忍不住了。   支吾了半晌,颜瑾道:“大哥……你是不是和陆俊祎……那什么……”   颜律顿了顿,他没什么隐瞒,直言:“你知道了?我和俊祎在一起,以后,他也是你的嫂——哥哥,别和以前一样对他抱着敌意,知道吗?”   颜瑾睁大了眼睛。   他心里因为大哥的话有些惶惶然的,其实,他从以前开始就感觉到大哥和陆俊祎之间的那种气氛很怪,那种感觉和他那些同学暗恋班上某个女生做出的那些蠢的可以的事情还来得……暧昧。   特别是最近他一个女同学喜欢上一名男歌手的歌曲,他听过之后也觉得好,理所当然地就去查了查那位歌手……那是一名同性恋者。   这是颜瑾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男人喜欢男人这回事,而在他了解之后,竟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大哥和那位他嫉妒了很久的夺走了他大哥和老妈关注的陆俊祎。   特别是在大哥跟着陆俊祎去d国之后,他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了。   但,实在太过惊骇。   他的大哥怎么会是同性恋?还和那个陆俊祎……不,应该说就是和那个长得比女人还好看的陆俊祎,才让他觉得,啊,果然是这样的感觉!   好一阵,颜瑾才反应过来,他嘀咕了一句:“……他比我小,凭什么要叫他哥。”   颜律闻言脸上的表情就收拾了个干净。   一定要强调小宝比他小上那么多的年纪吗!   项目的研究很顺利,俊祎身上的压力总算轻了些,也因此总是心情很好。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少年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颜律撇下电脑屏上那对和少年解释了无数次依然让俊祎摸不着头脑的股票数据,转动转椅面向他,拉下他的手动手来给擦干滴着水的长发。   “什么好消息?”   颜律的心思显然更多地在俊祎的头发已经过了腰要不要修剪的问题上了。   见状,俊祎戳了戳他的脸,“好歹好奇一点吧,太不给面子了。”   颜律轻笑,他吻着俊祎湿润的长发,“我当然好奇,是不是项目取得什么突破了?”   竟然只会想到工作上的事情,俊祎怔了下,心想自己最近的话题是不是围绕研究太多了?这么一想,还真是!   他心里有些歉意,也不再卖关子了,他对颜律宣布道:“我争取到三天的假期!”   颜律顿了顿,“真的?”   这种事情还需要反问吗?他就那么不值得信任啊?   俊祎见他惊讶的模样,心里好笑极了,“是啊,所以从明天开始,这三天我的时间全部是你的!你看。”他扬了扬手机,已经是关机了,“我和外公他们都说过了,这三天要是找我都打给你。不用担心那群疯子还能找到我了吧!”   颜律笑了起来,抱着俊祎,又将转椅转了回来,开始查询接下来三天的天气。俊祎一看就笑得不行,他的男人到底要有多务实啊,就不能先做点浪漫点的事情,比如……给他一个表示喜悦的吻什么的。   “宝贝,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   颜律将屏幕往俊祎的方向转了转方便他看,边问他边吻他,俊祎仰头,“这种事情就交给你操心了,反正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而已。”   这样一句话,让颜律整颗心都温软了。   颜律开始用心策划起来,难得的机会怎么也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不过,他又想到俊祎也难得有这样的休息时间,当然也不能太折腾,累着他反而适得其反。   他的情绪也感染了俊祎,他看着认真搜索查询着的男人,也不由让他也积极起来,给颜律出谋划策,两个人就像普通的青年情侣做着约会前的准备一样。   俊祎笑意微醺,“说起来,我们好像都没有好好约会过。”   几乎在一起都是柴米油盐,约会什么的根本就是浮云,跨过了那个最让所谓青涩交往的阶段,吃在一起,住在一起,睡在一起……   两年才迟钝地发现这种怪异的节奏,俊祎对自己也有些无语。   他原本是十分计较这种事情的人,和颜律在一起的时候才发现这个男人总能满足他心里对浪漫的另一种意义上的期望值,久而久之让他习惯到对自己的恋爱观都发生了改变,对曾经那些华而不实的幻想都忽视了。   在他的世界观里,爱情这种东西,是需要不断的外界刺激和一些作为才能一直保持它的新鲜度。过早地陷入一种循环着的毫无情趣的柴米油盐中,那还提什么激情?还能有什么热情?   可事实证明,颜律打破了这种观念。   自己甚至一天比一天更享受这种……事实上就是在循环着的简单生活,一点埋怨都没有,他根本就想不起自己曾经期待的热恋是什么模样的。   ……一定是为了迁就这个非常不浪漫的男人的缘故。   颜律抚着他的头发,看着俊祎温柔的笑脸就有些失神,“宝贝,你想要什么?”   “……果然,靠你是不可能有什么创意的。”   “这部电影不错,影院离这里也不远,不如就选这个吧,这之前我们还可以出门吃个晚餐,我看看影院附近有什么餐厅……”   这显然也不是什么有创意的约会提议。   可真说起来,俊祎两辈子还从没享受过那种普通的,在昏暗的电影院和谁看一部电影的经历,更别说是一起分享一桶爆米花或是一瓶可乐,然后那种可以牵手、接吻的情侣氛围。   和颜律做这些,让俊祎不由从现在就开始期待了。   “啊,竟然有安格斯的钢琴演奏会,太幸运了!颜律你陪我去看好不好?这个人是我以前的偶像呢……”   他兴致勃勃的模样,无论说什么颜律都不会反对。   竟然会因为一场约会而兴奋得不想睡觉,俊祎有些赧然,他抱着颜律道:“颜律,我们可以像那些普通的人一样去做一些普通的事情啊。”   “普通的事情?”   俊祎没察觉到颜律的眼神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太久带着种莫名的危险,连问话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依旧怀着些小激动地道:“当然不是那种在家里吃饭什么的啦,我们可以手牵手到外面散散步,或者在唱片店里一起试听一首歌曲,去商场挑选床单,看一场电影,虽然你喜欢的类型可能和我不一样,不过可以选我们都不讨厌的啊。”   “还可以看别人放烟花,或者——颜、律!你的手能不能先停一下!”   俊祎终于停下了滔滔不绝的话。   颜律干脆肆无忌惮起来。   “宝贝,这也是约会中的一部分,你该好好犒劳一下你的男人。”   “……你哪天没有……”   俊祎任由男人堵住了他的嘴。   这家伙真是越来越……是因为要到三十岁的关系吗?已经要成为一个各方面都真的成熟的男人了。俊祎有点不着边际地想着,很快就在颜律的身下忘了自己的所有想法。   第二天早上醒不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俊祎总算明白,为什么昨晚颜律要否决他安排的上午出发去景区兜一圈的想法了。因为根本不可能做到啊……   俊祎空间泡着,随波逐流,听着草药们说话,一天的好心情从这里开始。   “主人!”   “吱吱!”   自救了颜律后陷入沉睡的球球醒来之后,空间里更有活力了,那两只小东西越发喜欢呆在山上吸取灵气,从山上下来就饱受草药们的欢迎,毕竟山上浓郁的灵气是它们不能直接吸收的。   和它们闹过一阵,出了空间,午餐的香气已经在家里弥漫了。   俊祎脚步更快地走向厨房,想到什么,却有停下来,重新折回房间。   “小宝,可以吃饭了!小宝?”已经将饭菜摆好的颜律见俊祎还没出房门,便走向卧室。   推开门。   一束玫瑰花,出现在他眼前。   十三朵色彩缤纷的玫瑰,纸折成的玫瑰。   玫瑰花后,俊祎的笑脸露了出来。   ——“颜先生,我们约会吧。”      第103章 约会(下)      电影院在热闹的市区,两人来了d国这么久活动的范围很狭隘,这样的地方还真没来过。   左右时间充裕,便商量着买了晚间档的电影票,顺便在这附近逛逛,听说这里的异国风情街很棒,俊祎很是期待。   虽然影院排队买票的人不多用不了多少时间,但在等颜律的时候,俊祎还是遇到了几个搭讪的d国男女。   “嗨,还没决定看什么吗,我推荐这一部哦,里面的男女主角都魅力十足,这个导演的片子一向质量非常高的。”   热情的女士理所当然地以为俊祎没有加入买票的队伍是因为还没决定看哪一部电影。虽然d国女士一向独立,但和男友约会的时候,也不至于出现让女友排队自己等着如此不绅士的举动。而这位落单的美男子,他们自然不能冷落了他了。   他们七嘴八舌地开始大肆赞誉这一部电影,原因很简单,他们买的正是这一部,自然不遗余力地让自己和俊祎多多接触了。   俊祎微笑:“是的,我也很欣赏这部电影。我男朋友正在排队买票。”说话间,颜律已经往这边走来。   “谢谢你们的介绍,再见。”   看着俊祎走向那位男士,惊讶过后,几人露出了遗憾的眼神。   虽然对于东方血统的男子他们抱着欣赏和好奇想要接近,不过既然人家已经有主了他们也不至于招人不快,耸耸肩,“很般配的东方男子不是吗?”一句话打消了伙伴们还想纠缠的念头。   “颜律,你看什么?”   颜律搂住他的腰,眼神瞥了眼方才纠缠俊祎的人,见他们很识相地没有跟上来,才算满意。听他疑惑,摇头笑着道:“我在想还好你不喜欢出门,否则我会很麻烦。”   俊祎挑挑眉,“知道就好,别小看我的魅力。”   那副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神情,直笑起来。   这一日漫步在d国a市街头的人们,就见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高大俊美的两个东方男子,在风情街头闲步走过,他们牵着手,并肩走着,或是侧头给对方一个亲吻,对上眼神的时候露出的笑脸比午后的阳光还要耀眼温暖。   不由让他们看到失神,而即将在这个城市开办钢琴演奏会却因为找不到想要的感觉而陷入烦躁的安格斯也在其中。   他原本在车上漫不经心地等着经纪人,无意间看到那两个东方男子,眼神就无法再错开了。那个看起来更加成熟高大的男人正顿在那个美到不可思议的长发男子面前,他,正在给他系鞋带。   屈身蹲在一个人面前,那原本在安格斯眼里是一个带着些卑微的动作,此时竟叫他看出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柔来。   安格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但那一刻他仿佛看到细腻的阳光在那长发男子的睫毛上跳跃,碎了一眸子的光芒。   他不知道是因为那长发男子本身的长相过于具有侵略性,还是他脸上的笑更来得让人失神。素不相识,但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安格斯明白,这就是人们口中所向往企盼的爱情。   他们牵着手,男人站了起来,无视那么多人的目光在长发男子的唇上印下一个轻吻。   一种情绪冲袭向安格斯的脑子,他一时呆住了。   “安格斯?”   还是经纪人的叫唤让安格斯回过神来,他再一看,那两个男人已经离开了。他不由急得用目光去追,可惜什么都没留下。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安格斯摇了摇头,总是带着些忧郁的眼睛此时都是明亮的光彩!他激动地拉住经纪人,“快给我笔,我必须要将它记下来!感谢上帝,我知道该怎么谱写这一曲了!”   相比起门面装潢得高档的店,俊祎更中意街边随性摆放的地摊。这些展示着异国物品的地摊,往往从这个摊子到另一个摊子就有种从这个国家跨越到另一个国家的错觉。有华国的,有r国的,有墨国的……各式各样的小物品,凝结着一个地域、一个民族的风味。   特别是看到一个满脸胡须的外国男人拉得一手二胡,摆着华国的古典乐器摊,吸引了无数游人的驻足,俊祎也不由被婉转的二胡曲子吸引。   “颜律,你瞧,那副圆墨镜带的,是不是真有那么点意思?”   少年显然对这样的小玩意儿情有独钟,颜律已经提了满手的战利品了,此时见他喜欢,便道:“我们买一个?”   俊祎摇头,他又不会这些乐器买来也没用,再说,他看着都已经很替颜律累了,这个男人居然还敢怂恿他买。今天这样的体验很新奇,俊祎在各个摊子前目不暇接地赏玩着,心想着这是外公会喜欢的,这是弟弟们会喜欢的,这一定能让师父开怀……不知不觉就买了很多。   “我也拿一点吧?”   颜律再一次拒绝了俊祎的好意。   俊祎撇了撇嘴,就算你要当绅士,我也不是女士吧?不过,似乎从很早以前起,颜律就特别有这样的倾向,总把他摆在一个需要他照顾的位置上。   而一向好胜心和自立性非常强的自己,在男人付账时不准自己这样那样时,都觉得理所当然了。   ……你就不怕有一天自食恶果啊。   这么想着,俊祎自己先笑了起来。   总算将购买的物品寄存好,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吃了浪漫的晚餐,电影的检票时间也到了。   他们的位置比较靠后,是一个相对隐蔽又不影响欣赏电影的角落,落座不久,带着些空远安详的电影主题曲在安静下来的放映室内响起。   这是一部温情的爱情电影,产自y国,也不可避免地带着外国奔放的性观念,当男女主在床上大尺度地翻滚时,俊祎总算明白为什么电影院会被成为暧昧的温床了。   昏暗的灯光,共睹激情的画面,放大无数倍的感官和隐隐作祟的某些冲动……   当听到不知哪个方向传来的女人的低呼惊喘声,俊祎手一颤,这才察觉到自己的手心有些湿,和颜律握着的手温度都异常了。他立刻转头看颜律,男人似乎非常安分,至少除了牵手,什么都没……   思绪一下子就断了。   眼前的视线完全黑了下来,唇上很快传来属于颜律嘴唇的温度和触感。   蜻蜓点水,却让俊祎红了脸。   明明什么都做过了,这时候竟然会因为一个吻难为情成这样……一定是因为一起看这样带着些不健康画面的电影的关系,那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虽然他从头至尾都没怎么看过屏幕。   俊祎忍不住想看看颜律是不是在看,上面可是男女的运动,他会看吗?俊祎顿了下,是看男人多一点还是女人?俊祎觉得自己有这样想法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才好,但一想到这个问题,他就不能不往下继续想。   他试探地看了眼颜律,正碰上颜律的目光。   ……还是说,他的目光一直都只在自己身上呢?   答案似乎没有探讨的必要了。   俊祎立即扭过头去。   有一对情侣正从他身边经过,中场离席要去做什么,从那男人自以为隐蔽地抚着女人身体的手就完全不费脑筋就能想到了。   这就是正常人约会的方式?和他上一世某一位朋友说的那样,所谓约会不过是将对方拖上床的准备工作?为什么这部电影的宣传语是标榜史上最纯情的爱情?   俊祎乱七八糟地想着,感觉到颜律凑过来,呼吸打在耳边让俊祎有种从蒸拿房走出来时的微晕眩的感觉。   “小宝,要走么?”他这样问。   走?   ……暗示着什么啊。   俊祎瞪了他一眼,转头故作自然地继续看电影。   耳边传来颜律轻笑的声音,“心跳,你感觉的到吗?”   俊祎没回答,但怎么会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呢?手握在一起,这么久了,心跳都仿佛贴在了肌肤的表层,清晰地感觉到彼此跳动着的能听到声音的心跳。   有什么好惊讶的,换了谁,这么安静地牵手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这样想,但俊祎心里却忍不住甜蜜起来。   他不再掩饰自己的心动,回了颜律一个亲吻。俊祎轻声问他,“你在想什么吗?”   颜律摇了摇头。   他大概是场内最漠视电影本身的一位观众了,从头至尾,他注视着的从来只有一个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骚动着的人群里,颜律却有一种自己和少年独立成另一个整体的感觉。他属于自己的感觉,很强烈,也让人满足。   他亲了亲俊祎的手,问:“你呢?”   ……是不是爱情真的会让人的智商锐减?   他和颜律此刻真的傻得可以了,对话显得那么愚蠢,对视的眼神显得那么蠢,眼里的笑也傻气得可以,可是,就是舍不得移开视线。   在退场的人流里,满手是汗却没有丝毫松开彼此的意思的他们,和那些蠢蠢欲动眉来眼去的情侣,似乎也没有任何不同。   “回家?”   还真有颜律的风格,以这样的询问结束今天的约会,俊祎失笑。   他点头,今天已经过得十分圆满了,没有任何需要在入夜的街头填补的遗憾或追求另外的浪漫。   车窗外霓虹,俊祎凑上前,轻呵一口气。   “颜律。”   正启动车子的颜律闻声看过来,俊祎侧开头让他可以看见车窗上写着的字。   【i love u】   颜律再忍不住,倾身吻住他。   我也是,这句话,已经不需要诉诸于口。      第104章 钢琴演奏会      三天的假期,第二天在颜律的坚持下,俊祎在家舒舒服服地度过了。   俊祎也乐得轻松,他本身就是一个不爱出行的人。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宅,他自诩艺术宅,人称闷骚宅是也。   从前宅着,他会弹上一段或伤感或激烈的钢琴,或是放着音乐,泡上一壶茶,躺在沙发上看一本书,发上一阵呆。而现在,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只有俊祎自己明白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自己了。   他还是会躺在沙发上捧着一本医书看着,若是叫颜律看到了,一定会被他抱坐起来,躺着看书他说伤眼。在自己嫌他烦的时候,怕自己故态萌生的他会就这样一直拥抱着他。   他还是喜欢放上一段钢琴乐,然而在自己突兀地说起哪一段弹得特别好或是表达了什么时,颜律会放下手头的事或从看着自己的失神中走出认真地听上一段,和自己分享他的想法。   那,真的是太过美妙的事情。   随时随地都叫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也拥有着一个人。   “小宝,醒醒,要出发了。”   男人的哄声让俊祎皱起了眉头,又听颜律叹了声,“我们今天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再去听,好不好?”   俊祎翻身,总算肯睁眼了。   瞪住他。   “要起吗?”   别以为用这种心疼的眼神看着我,我就会原谅你,早之前干嘛去了!俊祎心里恨恨地想,明明就有出行的计划,昨晚胡来就算了,早上还不肯安分一点!就算是有空间里的灵药,可到底拗不过人需要睡眠和生物钟的本能啊。   俊祎朝他伸出双手。   被颜律抱起,俊祎用还有些迷糊的声音低骂道:“你最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又不是冲动的小毛头了,快三十岁啊,这家伙不是应该事业心更重的时期吗?害得他只能纵容他,真是的。   颜律听了他的声音,又将他抱回床上了,“我们今天还是不去了,反正想听演奏会什么时候都可以。”   “不要。”   最后在俊祎的执意下,颜律还是妥协了。放低了座椅,让他就这么睡了一路。   如果是别的谁就算了,可那是安格斯的演奏会啊。   说起来,俊祎对这位比他早出道几年的天才钢琴家是非常欣赏的,说是偶像也不为过。他的天赋和俊祎自认是靠着辛苦的练习而到达的境界是全然不能同日而语的。   有人说,他是用灵魂在弹琴。   听过他的钢琴的俊祎,深以为然。   难得这样凑巧,自然不想就这样错过了。   颜律牵着俊祎下车的时候,正碰上了前来听演奏会的von财团的人。   “缪斯!哦,不,俊先生,你怎么会在这儿,实在太巧合了!”   听到这个声音,俊祎和颜律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神中一点不耐烦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看去,只见路易斯无情地撇下被那位大家闺秀要求着来听演奏会的他大哥弗兰克,朝俊祎他们的位置冲了过来。   “路易斯!”   弗兰克大叫了一声。该死的,这蠢东西还没收到教训吗?忘记吉尔当时的惨状了?真是记吃不记打!   阴森森的声音总算让路易斯想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顿时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弗兰克转头对挽着他的手的女伴交代了颜律的身份并嘱咐不要失了礼节,才走向颜律。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真是太巧合了。”   颜律和弗兰克握了手,闻言道:“我爱人和我都欣赏安格斯先生的钢琴。”   弗兰克点头表示了解,他和俊祎礼貌地问了好,又将女伴介绍给他们,略显慎重地和俊祎说了抱歉,“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和你致歉,我这个蠢弟弟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真的十分对不起。”   他给了路易斯一个眼色,路易斯赶紧亲自道了歉,其实他也是有苦难言啊,如果知道邀请了吉尔表哥会发生那种事情让颜律和俊祎对自己厌恶反感,他真恨不得时间倒退!   俊祎摆了摆手,这种事情,显得计较就没意思了。   弗兰克询问了他们的座位,因为是临时买的票,位置并不好,弗兰克便趁机将他们邀请到了嘉宾席。   “我也十分喜欢安格斯呢,他的钢琴有种独特的魅力,总是容易感染我……”谈及钢琴,显然弗兰克那位女伴更有话语权,和俊祎相谈甚欢。弗兰克总算对这位家族塞给他相亲的女伴有了些好感,也是机会难得又和颜律说起合作案和一些生意上的事情来。   路易斯在边上干着急了一阵,总算在入座时找到了一个机会和俊祎说了一句,但很快又被一个人的出现打断了。   “哦,陈,你原来已经到了吗!”路易斯丝毫没有察觉愣住的俊祎,眼珠子一转,更是热情地将和他打招呼的人来到俊祎面前,“俊,这位是我的一位华国朋友,他和你一样是十分有内涵的热。啊,他喜欢古董,那种很美丽神秘的东方物品,一定和你有话题的。”   那人见到俊祎,眼前蓦地一凉。温和一笑,那人伸出手来。   “很高兴认识你。”   俊祎的眼神冷冷地落在他的笑容上,没有理会他尴尬地滞留在空中的手。   “俊祎?”颜律感觉到俊祎忽地冷下来的情绪,瞬时从谈话中抽离看向俊祎,见少年对自己的询问没有反应,伸手牵住他,“俊……怎么了?”   他的手都凉了。   被颜律抱住,俊祎才算回国神来。看着男人皱着眉将自己的手贴向他温热的脖子,俊祎无意识紧抿着的嘴唇才算放松了。   他扯了扯嘴唇,凉凉地看了那人和路易斯一眼,坐到了颜律身边。   “怎么了?不舒服吗?”颜律紧张他,好端端的,怎么会……他有些凌厉的眼神就刺向了路易斯,这个愚蠢的外国佬该不会又惹了俊祎的不快吧?   正要在俊祎身边坐下的路易斯顿时紧绷起身体,他看了眼询问着他的大哥又小心地看了眼俊祎,摸不着头脑地试探道:“请问,我说了什么失礼的话吗……”   俊祎看向他,顿了下,他冷冷地道:“我果然非常讨厌你。”   这句是用法文说的,足够这个自小在f国长大的男人准确无误地听懂他的话。   路易斯一下子就僵住了。   颜律收回在路易斯身上的眼神,有些担心地看向俊祎,少年只是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置弗兰克不快的眼神于不顾,路易斯紧绷着背,坐着一言不发。他的朋友有些踌躇,“抱歉,路易斯,那位先生似乎是不喜欢我才迁怒你的。我给你惹麻烦了吗?”   路易斯勉强一笑,摇头,“别介意,他原本一直不喜欢我的。”   不得不说,俊祎的眼神和话语,深深地伤害了这位在他面前一向将身段放得很低的画家的自尊心。   而在这时,演奏会也开始了。   安格斯出现在台上,一段动人舒畅的钢琴声从他指尖流淌而出,但俊祎却是心不在焉。   ……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遇到这个人!   不,应该说,俊祎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更别提是设想会重新见到他!   陈传誉!   竟然会是他……   一个被自己遗忘很久的人这样突兀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俊祎一时间真的愣住了,更看着这个对自己微笑的男人,他不能控制地感觉一股凉气从背后爬上来。   但一惊之后,一种愤怒就从心里轰了出来!   陈家毁了,他却还生活得好好的!参加这种演奏会,认识d国有权有势的人,看着古董生意依旧做得十分顺利!   他活得好,这个事实让俊祎陡然不快起来!   当年他给自己带来的那些痛苦,那些年他一直想要的报复,现在算什么?这个人依然活得好好的!陈家的衰败没有给他造成任何的不便!他依旧活得风生水起!他凭什么还能过上这样的生活……   “小宝?”贴在耳边,是颜律担忧的声音。   俊祎捏紧的拳头倏然松开,他的睫毛颤了下,心里那些暴戾的想法都因为这一声而散开了。他抬头看向颜律,男人的眼神依旧那么温柔,让俊祎的心情不由得柔软下来。   “我没事。”   他对颜律说。   是啊,他可以计较,却已经完全不应该将注意力投入到那个人身上了!更何况是因此忽略了颜律,那只不过是现在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罢了!   颜律可不相信这样的话,他原本对少年的情绪就十分在意,更何况是自己完全不知缘由而来的这样大的情绪波动了。   不过……俊祎显然不愿多谈。   颜律暗叹了口气,他抚了抚俊祎的脸,温声道:“不是一直想听安格斯的演奏会吗?开心一点。”   俊祎笑了起来,“我真的没事,只是看到不想看到的人而已。”他一语带过,之后就努力将自己的心神转移到安格斯的演奏上。   他的技巧依旧那么完美,但和以前总是带着一种忧郁的情感的曲子不同,这一次他演绎的旋律充满着幸福的氛围。他的曲风原来还有这样明朗的时候么?俊祎不由得专心听了起来。   颜律见他的注意力转向了演奏,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甚,手指也无意识地开始在他腿上弹动着,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他又暗暗看了路易斯和那位被路易斯引荐给俊祎的男人身上,不想见的人么……是那个华国人?   颜律沉吟了一阵,给了忧心的弗兰克一个不要介意的眼神,也不再将精力花在那些无所谓的人身上。   旋律慢慢散去,掌声雷动。   俊祎也不由得鼓起掌来,不愧是安格斯,就算是换了一种风格也驾驭得天衣无缝,充满感染人的力量!   “我觉得,你弹的才是最好的,俊祎。”   颜律转头这样说道。   俊祎顿了下,他睇颜律一眼,“这是恭维我啊!”他又没有因为安格斯的成功有任何失落的感觉,上一世的他没准还会追逐不上的实力而望洋兴叹,可现在完全没有必要了,纯粹只是欣赏而已。   颜律正要说没有,聚光灯忽然打到了他和俊祎身上,原来是台上致谢的安格斯看向了他们。   安格斯:“大家一定很好奇为什么这一次我的演奏和从前都不一样了。我遇上了一位教会我幸福的人了,让我惊喜的是,他竟然就在现场!”   “能请你上台吗,俊美的先生。”   安格斯眼神里都是激动,俊祎左右看了眼,才疑惑地指了指自己,见安格斯点头,俊祎直觉地看向了颜律。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颜律同样疑惑。   此时,又听安格斯道:“您的伴侣也在场呢,哈哈,你们的到场是我的荣幸。不上来也没有关系,之后请一定和我喝一杯咖啡。”   颜律想了想,对俊祎点了点头。   他有些隐晦地瞥了安格斯一眼,这个男人是想做什么呢……颜律不由戒备了起来。      第105章 日常      演奏会后,俊祎和颜律依言和安格斯到了他住的酒店。   在大厅点了咖啡和蛋糕,颜律边调着咖啡边看着一路上相谈甚欢,坐下后依然停不下话题的俊祎和安格斯。俊祎很少对外人有这样开怀的表情,而这位钢琴家推了d国那么多名门望族的邀请和庆功会,现在坐在他们面前,单纯只是因为感激他们给了他创作的灵感吗,颜律承认,安格斯看着俊祎发亮的眼神和俊祎从面对安格斯后对自己的……忽略,都让他有些介意。   不过这种不成熟的想法,他是绝不可能表露出来的。   “是么,我和很喜欢他,特别是那一首……”   “那种激烈的表达听得人有种毛骨悚然,却欲罢不能的感觉,对不对……”   或许是因为对方是钢琴上的专家的关系,俊祎说这个话题的时候显然比对着自己这个外行说得深入更多也更有激情。   颜律看他高兴,心里那种不舒服很快就散得无影无踪了。俊祎的朋友真的少得可怜,和他来往的人,颜律真不知道有谁,因为少年的生活圈子实在太过狭隘了,围绕着家人围绕着医学围绕着自己打转,私人空间似乎只有每天在空间里的短短的时间。   能让他愉悦和充实,颜律对此比谁都赞成的。   总算因为糕点上桌的关系两人暂时停住了话题。   安格斯看着将调制好的咖啡递给俊祎的颜律,笑着道:“你们真的好幸福啊,当初在街上看到的时候我就有这种感觉了。我很羡慕你们。”   俊祎一笑,“我们华国人信仰一种缘分,比如我们现在能坐在这里和你喝咖啡,又比如我和他能在一起,是一种很神奇的牵引。你相信吗,我一定是做了很多好事,等了几辈子,才等到他的。”   颜律闻言,会心一笑。   他倒真不知道原来他的宝贝还相信这个,不过确实如此不是么,连他都忍不住产生这样的信仰了。   安格斯则睁大了眼睛,他惊讶非常,“是这样吗?和上帝赐予的福音是一个意思么?我身上也有这种神奇的牵引吗?”   他连连发问,俊祎被逗得暗笑,他给了颜律一个戏谑的眼神,转头面不改色地开始宣扬这种恋爱缘分论,直把安格斯听得大赞奇妙。   末了,煞有感慨地道:“我以前其实不大相信命运或者爱情的,不过看到你们,我又有了这样的勇气。虽然我还没有等到那个人,不过要有这样的信仰,不是么?”   俊祎点头,从前他不也是感情怀疑论者么,但重活一世,他才明白,对任何一种感情当你抱着一种积极的心态,心怀感激并愿意为此付出和争取的时候,一切都会不同。   他们复又说起钢琴的话题来,安格斯听闻他本身钢琴弹奏得不错直言一定要听听他的钢琴,有机会一起联弹一曲那就更好不过了。俊祎答应,虽然没多少时间,不过还要在d国待上那么久,并不是没有机会的。   直到酒店大厅打烊了,才算散场。   “这么高兴?”   见他还意犹未尽,颜律搂着他笑问。   俊祎不加掩饰地点头,“没想到他是这么健谈的人,以前听他的曲子还以为安格斯一定是一个忧郁又沉默的人呢。而且我们喜欢的东西都很相似,当然聊得来了。怎么,你难道还嫉妒他……”   俊祎的取笑声在路易斯出现的时候停住了。   “方便谈一谈吗?”   难得这位从来吊儿郎当的画家摆出这么严肃的表情来,俊祎往他身后看了看,没看见他万分不想看到的人才缓下了表情。   不待路易斯再说,俊祎率先表态道:“请原谅我之前的失礼,路易斯先生。虽然那是实话,我并不大想和你多有交往,不过说讨厌或是用那样的语气都太严重了。我为我的迁怒,向你道歉。”   路易斯受宠若惊。   他严肃的表情被这么打散,原本准备了那么久的话都用不上,此刻反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他急忙摆手,“不,不会,虽然我有些受伤,但并不是责怪你什么。”   他笑得有些憨傻,俊祎和颜律对视一眼,颜律道:“我会和你大哥说明的,不会让他因此找你麻烦。”   路易斯摇头,“那真的太感谢了。贸然将陈引荐给你,我也有不对,完全不知道原来俊和他有过过节。这里头如果有什么误会或是陈做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转告他的。”   俊祎避开了这个话题,再说了几句,就拉着颜律离开了。   一上车,俊祎抢在前头对斟酌着要怎么询问自己的颜律道:“你别管这个了,反正以后我们也不会遇到那些人,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确实,对于俊祎而言,陈传誉,或是上辈子那些不美好的回忆,都已经不再重要了。陈家已经完了,他也可以好好地守护着梁家,即使有什么,还有颜律在。用那些不可能在经历的事情为难自己,俊祎还没有不分主次到这个地步。   再说,再在陈传誉身上花费精力,岂非太看得起他了?   只不过是一个路人罢了。   见颜律也不再执着于此,俊祎笑着道:“总算今天过得还是很满意的。可惜,假期就这么过去了啊……”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回到研究所又是一番昏天暗地的忙碌,原本还过问他的假期过得美满与否的艾伦教授和几位同事,很快也没精力追着俊祎询问了。   漫无目的地过着一天,回头看会发现时间其实过得很快。而这样忙碌的时候,不用回头,你也根本没那个闲暇去回头看,时间已经飞速走过了。   “你真是越来越有贤妻良母的风范了。”   这是俊祎难得下班的早的一天,颜律还在厨房围着上次俊祎在风情街淘来的日式围裙忙活着晚餐。   一回家就闻到饭菜的香气,看到为自己忙碌的人,俊祎觉得自己的心境一时间可以成熟上十岁,否则不会有这样的感动和满足。   仿佛一辈子所追求的都已经得到,人生的意义就在那一句‘回来了’里实现了。   从背后圈着颜律,俊祎赞赏地在颜律脸上亲了又亲。   颜律对他时不时发出的这样的感慨已经习惯到接受良好的地步了,他催着俊祎去洗澡,“马上就可以吃了,今天有一道苦菜豆腐汤,不是说最近天气太燥了吗?你会喜欢吃的。”   男人对这种家常真是越来越有研究了。   新鲜的苦菜,被处理得一点苦味都没有,吃起来很是爽口,而豆腐异常滑嫩,果然如颜律所说的,他十分喜欢!   俊祎毫不吝啬他的夸赞,竖着大拇指道:“比干妈的手艺还厉害!”   怎么看起来,像是一顿吃的就能把他给收买了。颜律失笑,说起另一件事来,“今天你舅妈打电话到家里来了。”   “唔,舅妈?有什么事吗?”   没有打到他手机,反而打到家里来了?俊祎有些疑惑,但听颜律说舅妈也只是叮嘱他夏季暑热要注意身体的话也就不大在意了。   颜律没将他舅妈听到自己的声音时的那一瞬无声和不自然告诉俊祎,将电话打到家里来,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看来,他们是真的猜到了。   那就不能再拖延了,颜律心想,等这个月底回去的时候就到帝都走一遭吧,这种事情无比慎重些才好。   “颜律?”俊祎的声音让思考着要不要带些礼物的颜律回过神来,就听少年有些不满地道:“吃饭还发呆啊,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吧?”   真是异常的敏锐。   颜律揉了揉他的头,“没有的事,我在想你今晚要不要吃点夜宵,今天吃的比平常早。”   ……说你越来越贤惠吧!俊祎抿嘴笑开了。   不过,很快有件事情打乱了颜律的计划。   是港城那边的生意出了些差错,而亚瑟应付不过来,只能让他回去了。事出突然,电话联系不上俊祎的颜律,还是驱车到研究所和他交代了一番,匆匆又直接赶往机场的。   俊祎看着车子驶出视线,不由有些失落起来。   找他回去的艾伦教授见状不由过问了一番,得知不过是颜律要回国处理一些事情,再看俊祎的失落劲,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真是年轻人啊!听过一句话没有,人越近,爱越离,你们华国不是有一句话吗,叫做小别胜新婚,俊,你就是太依赖着他了。他是你情人,又不是你亲人。松弛有度,你可得好好学一学这门学问才行。”   俊祎暗自翻了一个白眼,让这么个科学狂人教他怎么恋爱,违和感怎么就这么强烈呢?他早看透了,要不是那位淑女是个十分独立又体贴的个性,这位教授的日子可不会这么好过!   下班的时候,颜律抵达港城的平安电话也到了。   “嗯,已经了解过,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那你什么时候——”俊祎的声音在看到研究所门口倚车而站的男人时,蓦地顿住了。   “小宝?怎么了,信号不好么?”   俊祎冷冷地看了陈传誉一眼,嘴上道:“嗯,有一点,我正打算拦车回家。”   “好,晚餐我已经定好了,乖乖吃饭知道吗?”   “总裁!”那边传来高呼声。颜律的声音停也没停,“宝贝,我很快就会回来。你也别和那些疯子胡闹,别累坏自己,知道吗?”   “我知道,你别啰嗦。去忙吧,先这样。”   “总之记得照顾好自己。”   “……我又不是生活无法自理的小鬼!行了,我知道了,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挂了电话。   俊祎看向站到自己面前的人,那人正挂着优雅的笑容。   ——“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陆先生和我一起共度晚餐呢?”      第106章 陈传誉      陈传誉。   俊祎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抬眸看向他,陈传誉依然挂着他可以称之为熟悉的笑容,没有放弃地依然伸着手,“我姓陈,陈传誉。听路易斯说我曾做过什么让俊祎很反感我。很抱歉,我并不记得了。怎么样,和我一起吃顿饭吧,就当给我机会为之前的失礼道歉。”   俊祎无视了他的手。   笑话,这个人是当他的智商为负数吗,查到自己的工作场所,更在颜律匆匆回国的当口找上他,如果说是巧合他陆俊祎可不相信。   再者说,如果查过自己,会不知道当年陈家的衰败是颜律的手笔?而自己和颜律的关系,大概不用他查,那个没脑子的路易斯也会告诉他的吧。   现在找上自己,怎么,是要报复吗?   还是说,摆着这么一副曾经将自己哄骗了那么久的伪善的笑脸,就以为自己的魅力天下无敌了?就该对他以礼相待?   俊祎现在有些怀疑曾经的自己到底是太过于寂寞迫切地需要一个人的支持,还是已经愚蠢到无可救药,才会被这样一个人漏洞百出的表演蒙骗了那么久?甚至视他为一生的知己?   “俊祎?”   俊祎闻声收回了思绪,他淡声道:“这位先生,我想我们还没有熟悉到你可以称呼我名字的地步。”   “俊祎——”   “听不懂人话吗?”俊祎退开一步躲开他想拉住自己的手,看到研究所出入的人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这边的状况,俊祎并不想闹得太难看,更不想因为这么个人败坏自己的形象。他直言道:“我男朋友正在家等我,恕不奉陪。”   陈传誉笑得更深了,“说谎,我猜他现在可不在这里呢。”   果然。   他知道颜律离开的事情。   是港城出了事,难道其中有这个人的手笔?不大可能才对,陈家在港城的势力早已被颜律连根拔除,就算是这个被遗漏的陈家人也不可能还能有撼动蓝颜集团的能力!   见俊祎面露警惕,陈传誉急忙道:“别误会,我在这边也有几个海关朋友,无意中听到他离开的消息罢了。只能说你那位男友的本事太大,在d国的一举一动都要被人关注的,我知道这些不足为奇。”   “我没有别的意思,俊——陆先生,单纯想知道咱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让你不愉快的事情,也请给我机会向你赔罪。再说,你回家也是一个人,那多没意思,我知道一家餐厅,华国菜做得非常地道……”   俊祎深吸了一口气,忍住自己想撕碎这一张虚伪的绅士脸孔的冲动。   没什么好生气的,我早已不在乎了。   俊祎这样对自己说,他再无意和陈传誉纠缠下去,抬步就走。   “陆——哼!”   俊祎一个错身躲开他的手,抬脚,出腿如电地踢开他。   拍了拍鞋子,嫌恶地不想自己的任何东西和这个人沾上丝毫的关系。俊祎示意冲上来的研究所保全没事,看也不看地上捂着肚子闷哼的陈传誉,转身离开。   陈传誉忍着剧痛,看着俊祎离去的背影,眯起了眼睛。   陆俊祎,很好。很好!   这就是那个颜律宝贝得要命的男朋友,若是到了自己手上……不知道那时候那个毁了他家族的颜律会是副什么表情呢?   想到这里,陈传誉笑着站了起来。   颜律这个名字他可是如雷贯耳,在那场演奏会上没有认出他,一则是因为颜律几乎没有在媒体上出现过,低调得无迹可寻。二则是因为他对一个男人亲亲我我的态度实在让陈传誉无从将传言中冷血强大的商界鬼才和这个人联想在一起。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迟,不是么。   一个不经世事的少年而已,要拿到手,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嗤,陈传誉揉了揉钝痛的肚子,不仅长得漂亮,味道也够劲的。就不知道在床上的滋味怎么样了,能将颜律迷得死去活来,一定不会差吧。   不理会上前想警告他一番的保全,陈传誉驱车离开。   ……m的,得去医院拍个片子才行。   腹部越来越疼的陈传誉,更加坚定了要将陆俊祎弄到手,抛弃他的时候好好羞辱他一番的心!   俊祎回到家,看着没有颜律的房子,原本糟糕至极的心情更是坏透了。   索性颜律替他叫的外送在他回来之后也很快到了,只是吃在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他发现自己想颜律想得厉害。   转着手机犹豫了一阵要不要给颜律电话,又担心打扰他的工作。   最后还是打了过去,毕竟陈传誉的出现让他心里有些不安,不知道港城会不会有人对颜律不利,要知道有些事情是防不胜防的,而自己现在又不在颜律身边。越想越心急,俊祎只想知道颜律的情况。   不过两声,那边已经接了起来。   “小宝,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俊祎焦躁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俊祎问道:“你吃过了吗?”   “正和亚瑟吃饭,你呢?”   “我吃好了。……没有你做的好吃。”   俊祎的话让颜律笑了起来,“不好吃也要乖乖吃饭,我明天给你换一家?”   “不管餐厅的事,是你手艺让别人没有活路了!”俊祎这么说着,自己也总算有了笑意,他舒了口气,问道:“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会有麻烦吗?”   “没什么,很快就可以解决的。”   见他不说详细只拿这种明显一点实质意义都没有的话哄自己,俊祎有些不满,要是之前,他当然相信颜律有那个能力完美解决,就想他对自己承诺的那样会很快回来。他现在也不怀疑这一点,但终究还是担心的,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是港城那边什么人找你麻烦吗?”   听俊祎一反常态对自己的工作上的事情这样追问,颜律便也不再因为少年对生意上的事没兴趣而不提起那些了,解释道:“不是,是亚瑟家里。有点复杂,他的家族在y国势力不小,原本他是继承人,后来因为他大哥的排挤还有兰斯的事情所以投奔到我这里来了。他大哥大概是觉得在家族里的地位稳固了,现在想收拾亚瑟,才惹了些事情。不过你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处理好的。”   听是针对亚瑟,而不是港城那边什么和陈传誉沾着关系的人给颜律惹事,俊祎安心下来。不过,有些话不叮嘱一番,俊祎也不放心,“你自己注意安全。上次那三个人找你麻烦的事情你没忘记吧?如果他们使什么阴损的手段,怎么办?别大意,记住没有?”   颜律连忙答应。   “颜律……”俊祎欲言又止。   “嗯?”   俊祎摇了摇头,虽然颜律看不见,也不会知道电话这头的自己无声地叹了口气,但他还是不想拿今天遇到陈传誉的事情让颜律担心,只说道:“总之你早点回来,知道么?”   “想我了?”   颜律的声音都是笑,让俊祎也禁不住笑起来,“是啊,想得茶不思饭不想的。”   “那可不行,要是我回来看到你瘦了,看我不教训你。”   “切。”   对于颜律的威胁不屑一顾,俊祎躺在沙发上,和颜律有的没的说了三十分钟,耳朵被手机烫到了才发现时间不知不觉都过去很久了。俊祎总算想起颜律貌似晚餐还没吃完的事情,催着男人去吃饭,才挂了电话。   环视了因为少了一个人而显得空荡荡的房间,俊祎深呼吸一口,干脆就进了空间。反正颜律不在,与其一个人无聊乱想,还不如将时间补偿给近来多有忽略的草药们呢。   颜律走回座位,无视了亚瑟的挤眉弄眼。   兰斯扯了扯亚瑟,示意他适可而止,说道:“你们感情真好呢。”   亚瑟立刻抱住他道:“亲爱的,你不用羡慕他们,我对你不够好么?如果你想我给你天天打上两个小时的电话,我也一定办到啊!”   兰斯一眼就瞪了过去。   “俊最近好吗?说起来我们很久没见面了,他在d国都适应吧?”   颜律对兰斯点了点头,将饭菜咽下去,才擦着嘴道:“都好,对了,他上次在风情街还给你买了礼物,这次回来的匆忙我都忘了带给你了。”   “啊,真是太谢谢他了!俊,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呢。”   一听爱人笑着称赞俊祎,亚瑟老大不爽,他哼了声道:“颜律你可得小心一点,据我所知东方人在欧洲可是十分受欢迎的,更何况你家那位生的那副模样你自己也知道。别到时候出来什么人给你来个大惊喜!”   “亚瑟!”   兰斯难得拔高声音吼住了他,胡说什么呢,就算别人怎么样,他也相信俊祎不是那样会见异思迁的人,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要污蔑他重视着的朋友!   见他动了真怒,亚瑟赶忙不说了。他其实就是说笑,虽然也有提醒一下颜律的意思,他说的也是事实啊,再说俊祎再怎么好那不是年纪好小的很吗?万一被人拐去,那不是也要有这种忧患意识的吗?   不过,既然爱人不爱听,亚瑟可不敢再说了。   颜律则直接无视了这样的话。   他不知道的是,确实有人盯上了他的宝贝,而且在策划着什么……      第107章 帝王      “陆先生,有一位自称安格斯的访客想见您。”   是小区入口的保安处来的电话,自从陈传誉找上研究所后未免他故技重施,俊祎特别嘱咐了保安处的人任何他的访客都需要排查一下,更重点将陈传誉的名字和模样告诉了保安处。保安处以为这个人图谋不轨,自然非常尽责。也就有了今天这个电话。   得知是安格斯,俊祎赶忙让人放行。   “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寒暄了两句,让经纪人离开的安格斯就忍不住询问了。   俊祎开门迎他进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是我不想见而已。”   安格斯微笑,“那就好,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话,也一定不要客气。”   “谢谢。”俊祎让他坐下,“喝饮料吗?家里应该有喝的……我去厨房看看。”家里大小事都是颜律一手打理,俊祎对这种事情还真一点都不清楚。   “颜先生不在么?”   “他啊,”俊祎将好不容易将茶具摆在玻璃桌上,“前几天回国了。喝茶怎么样,华国茶?y国红茶?抱歉,其他的我不拿手。哦,对了,应该还有咖啡。怎么样?”   “你是要自己泡制吗?”   看着这套齐全精美的茶具,安格斯似乎已经不需要选择了。   看着泡茶的俊祎,这就是华国的茶艺吧……真的有折服人的魅力,就是看着也是一种视觉享受,更别说越发清雅的茶香了。他虽然不是喝茶的人,但他想,或许从今天开始,他会爱上华国茶的。   “怎么了?”俊祎见他有些出神,不由出声问道。   安格斯暗自吃了一惊,赶紧收回看着俊祎的手失神的目光,“不,没什么……你的手真美,哦,抱歉,我是说,你的手像是弹琴的手。”   俊祎莞尔,“你不是第一个说这话的人。我干妈,就是颜律的母亲,她每次就爱看我的手,然后夸上几句。”   “这样啊。”   两人很快又说到了钢琴的话题上,安格斯也没了之前对话中的笨拙,表情熠熠生辉。俊祎也难得有这样一个谈得来的朋友,时不时有笑声传出。若不是颜律给他定的外送餐厅打来电话询问是否送餐过来,他都没注意到已经到晚餐时间了。   “已经是这个时间了么?”安格斯看了看手表,又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他的经纪人已经打过很多通电话给他了。   “你还有行程?我耽误你了吗?”   安格斯摇了摇头,“你有安排了吗?我想请你吃晚餐。晚上我本来打算去以为老伙计家里看看的,听说他最近制作了一台不错的钢琴。韦恩·萧伯纳,你知道他吗?”   “是他!钢琴皇后的制造者,韦恩·萧伯纳先生吗?”俊祎惊喜,他立即答应了安格斯的邀请,“这是我的荣幸。”   两人离开了小区,又到餐厅吃了饭。   俊祎就随安格斯到了韦恩·萧伯纳的家。   韦恩和安格斯的交情显然不错,对于他带了伙伴来观看自己的作品的事情也不介意,热情地将他们迎到了家里。   见了那台纯黑色的感情,安格斯一丝不敢错漏地看着,在每一个琴键上弹奏而过,那声音一下子就捕获了他和俊祎的心!   安格斯赞道:“它和皇后一样迷人!韦恩,你到底要给我们多大的惊喜才罢休啊!我可以预见,它的出现将给咱们钢琴界带来多大的波澜!”   韦恩爽朗地大笑道:“我不打算将它和皇后一样推到外界去了,皇后至今的去处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一想到他会被一个毫无眼光的贵族摆在家里成了一件观赏品……那实在太残忍。安格斯。”   安格斯点头表示理解。   察觉到俊祎的安静,他看向了俊祎,问道:“俊?”见俊祎恍然回神,分明是被这台钢琴迷住了,安格斯看了眼韦恩,笑道:“你也被它迷住了!是不是特别厉害,比之皇后,也让我向往啊。”   “是啊,”俊祎轻叹道:“它像皇后的伴侣一样,和纯白色的皇后的高贵和优雅比起来,它显得英俊,音色也富有十足的侵透力,更像是王者的号令。”   韦恩闻言,不由注意起这个安格斯带来的伙伴,“你很懂钢琴。你也是钢琴家吗?”   俊祎怔了下,“实不相瞒,我已经很久没有弹过钢琴了。我是一名医生。”   安格斯关注的重点和韦恩不尽相同,他问道:“俊,你似乎对皇后很了解,你见过么?”   俊祎的手指还在琴键上流连,“我没有说过么?”他看向安格斯,“皇后,现在正在我华国的家里呢。我很喜欢,它现在是我弟弟最好的朋友。”   “啊!”   “皇后在你手上?”   安格斯和韦恩同时出声!   韦恩激动非常,失去皇后的下落很久了,他还以为有生之年再也听不到皇后的消息呢!年过七十的韦恩,一生都献给了钢琴,他制造它们,已经不是一个乐器,而是他珍视宝贝的孩子了!   这时候听到皇后的下落,如何能不激动?   俊祎对抓着自己肩膀激动询问的韦恩也不介意,笑着道:“是的,我爱人从一位伯爵手里买回的。你放心,我弟弟很喜欢弹琴,他会好好珍惜皇后的。如果你想见它,我可以为你安排,萧伯纳先生。”   韦恩有热泪盈眶的冲动。   他松开手,摆了摆手叹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只要不是成了那些无聊的贵族的玩物,我就很满足了。比起在这里陪我老死,能成为一个爱琴的人的朋友,才是这些琴最好的归属啊。”   俊祎理解的点点头,他心里想着记下了韦恩的地址,回国后可以拍些皇后的照片,让他慰籍相思也是好的。   韦恩道:“你说的不错,我制造它的初衷,原本就是想要他成为皇后的伴侣。你相信吗,钢琴和人一样,拥有着属于自己的灵魂。要是一直孤孤单单的,那就太可怜了。”   或许可以说这是韦恩作为人类的一厢情愿,但在早年他的爱妻去世后,韦恩就觉得孤苦伶仃真的是件残忍的事情,也是这样的心情,才让他制造了这一架钢琴。   “他有名字了吗?”俊祎问道。   安格斯也看向了韦恩。   韦恩点头,“既然是‘queen’的伴侣,自然就是‘king’了。”   “帝王。”俊祎一笑,“这个名字确实很合适。”   安格斯闻言笑着对韦恩道:“俊很喜欢这架琴呢,韦恩。”   韦恩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架琴还没有人正式弹奏过呢,若是你成为第一个,我想它会很高兴的。你也不会介意,对吧,安格斯。”   安格斯直点头。其实他也没听过俊祎弹琴,他对此也十分期待。   俊祎也不推辞,能成为唤醒帝王的第一人,是他的荣幸!   他的手抚过琴身,一如当初珍视皇后一般。   他开始弹奏。   曲调激昂,透露着王者降临的肃穆,和君临天下的霸气。   那是他的即兴之作,安格斯再清楚不过了,他在曲调中血脉沸腾,之前只听俊祎说略会弹几首钢琴,现在看来根本是谦虚太过了!   ……只怕是自己,都无法这样完美地驾驭帝王,让它产生这样兴奋的旋律!   安格斯却没有丝毫的妒忌,他很兴奋,也很激动,这是一种得遇知己得逢对手的情怀!他的眼神,无法从俊祎身上挪开!   而韦恩也已激动得手指颤抖。   他仿佛感受到了他的孩子——帝王的畅怀和兴奋,像是等到了它一直想等到的那个人一样!而这个人还拥有着皇后,似乎连上帝都希望帝王能够有这样的归属。   俊祎的手指停了下来,还意犹未尽地舍不得离开钢琴。   “颜律——”   他兴奋地回头,第一个想分享这种喜悦的人就是颜律,一时间都忘了他不在身边的事情。   没有找到熟悉的身影,这让俊祎陡然间回神过来。   他起身,感激地对韦恩鞠了一躬,“谢谢你给我这样的机会,萧伯纳先生,我很高兴。”   “不,不。”韦恩上前一步,“是我该说谢谢!哈哈,安格斯,你瞧瞧你,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现在我将帝王赠与你的朋友,你一定没有怨言的吧!”   俊祎和安格斯得知韦恩的决定俱是一怔。   俊祎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欸,若是你不能拥有它,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人再可以征服它了!”韦恩轻抚着琴身,看着俊祎道。   安格斯这时候也回过神来,“韦恩说的对,俊,你不用推辞,能被你拥有,我相信帝王也一定愿意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俊祎推脱不过,也只好答应了。   他也没提要付报酬的事情,这里若是扯上金钱,反而失了诚意或是轻看韦恩的心意了。   韦恩提及明天将将帝王送到俊祎家里,这最后一晚,他需要对帝王做最后的修改,也想好好陪陪它。   从韦恩的住所出来,俊祎还有点不真实感。   直到被安格斯拥抱住。   “恭喜你,俊。”   “谢谢。”   安格斯礼貌地退开一步,他笑着道:“你真是太谦虚了,虽然我早就听说华国人都十分低调,可你可把我骗惨了,要是没有听过你的钢琴,我还自大地以为自己比你强呢!”   “我说的是实话,比起你,我可不算什么。”   “我当你这是照顾我的感受了,可以后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我会羞愧难当的。”   两人说笑着离开。   没有发现有一个人锁定着他们,此时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冷笑。   俊祎一到家就等不及给颜律打去电话说了今天的经历,“我真是太幸运了!哈哈,颜律,你不知道我多高兴!”   说了一阵,俊祎叹道:“不过,可能要冷落它好一阵子呢,你知道我又忙,你也不会弹。”   “放心,我会照料好它的。”   不用多说,保养帝王的工作毫无疑问会落到颜律头上。   俊祎嘻嘻笑着道:“等俊驰好了,我也不忙了,可以每天弹给你听啊。你一个人的专场,别人想要还不行呢。……这样也不好,很容易腻的。”   “不会。”颜律笃定地道。   而隔天,颜律收到了一份意想不到的航空邮件。   一信封的照片,有安格斯进入小区和出小区的照片,时间标注显示他和他的少年独处超过五个小时,还有两人在餐桌上的相视而笑的照片,甚至有安格斯拥抱着俊祎,眉眼温柔得超过友情的照片……   颜律狠狠皱起了眉头。      第108章 虐死水仙男      颜律比预计地早回来很多,俊祎惊喜非常。   总算可以脱离吃外送的苦难日子了。   “事情都解决了吗,”   颜律点头,“本来就是亚瑟和他大哥的较量,只不过蓝颜方面有些事情要我出面而已。”   “哦。”俊祎遂也不再过问,依他对亚瑟不怎么深的了解,也知道那不是一个好惹的人,相比起那个行事一看就是心胸狭窄又浮躁的所谓大哥,怎么看都不是亚瑟的对手啊。   “宝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和我说,”   午餐后,被颜律抱着,俊祎还没来得及一诉相思,就被男人这一句抢白弄怔住了。   颜律将公文包里的东西拖过来,递给俊祎。   果然,俊祎一看,浑身都紧绷起来,爆发出一种凌厉的情绪。   “颜律,你——”   颜律叹了声,很不赞同地道:“这个人会跟踪你,显然用心不良。你想过万一他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怎么办?总是要我注意安全,你难道没想过我也担心你。若是你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嗯?”   俊祎见他没有因为这些照片误会,关注的反而是这种事,顿时收住了厌恶的表情,嬉皮笑脸地亲了亲颜律,“本来就不是不值一提的人,再说了,有空间在,就这种人,根本对我没有一点威胁。你瞧,还不是只能用用这种恶心人的伎俩。”   颜律闻言又是气又是无奈,“空间,你真是……这世界上的人会有怎样的险恶作为根本不是你能猜到的!万一空间到时候来不及派上用场——”   “欸,我知道错了!”他用毫无诚意的话打断了颜律,跪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俊祎道:“我有很小心的,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这样乖顺讨好的神情,颜律就是有气都散了。   “你啊,现在该老实和我交代了吧?”   俊祎哼了声,“什么语气,照我判断这次肯定也是你惹的麻烦!”   见颜律怔了下,眉头就拧了起来,俊祎赶紧不胡说了,“我开玩笑的。那个是陈家的人,港城那个陈家的,可能是认出了我们吧。”   “陈家。”颜律语气微冷,没想到那么久之前的人还会跳出来蹦跶,自己竟都没顾及周全,这时候让这个人对上了俊祎,还是用这样龌龊的法子。   很快,颜律又想到了一点。   “是上次路易斯介绍给你的那个人吧,小宝,你当时就认出他了?你……”   俊祎顿了下,立刻道:“你还记得当年我和你们说过的,我做的那个梦吧?这个人就是罪魁祸首之一。看到他,我当然很惊讶,而且很不舒服。不过……那些毕竟……都是梦境,也不会成为现实了,所以我当时不想再和他有瓜葛,就没有告诉你。”   可是现在……竟然他要自寻死路,也不要怪他连着上辈子那一份恨一起报复他了!   颜律沉默。   “律?”   回过神来的俊祎因为他的沉默有些不安。   颜律对他笑了笑,“你啊,”他亲了亲俊祎,“我希望你以为不要瞒着我这些事情,小宝,我不会限制你的私人空间,可是,事关你的安全,一定要及时告诉我,明白吗?”   什么嘛……   俊祎窝进他的肩,“我的私人空间貌似也只有你一个人吧……颜律,别以为这样我就看不到你的霸道了。”   少年显然了解他。   颜律想要维持的严肃些的谈话气氛就这么散去了。   颜律着手查陈传誉。以他的效率自然比如今只能靠着国内稀薄人脉和在d国苦心经营出的关系查探颜律和俊祎的陈传誉要来的快并准确得多。   陈家老二前妻生下的儿子,因母亲的死对陈家心怀芥蒂,故而在出国留学后也不再回国而是留在了d国做起华国的古董生意。陈传誉为人端得起绅士身段,知趣豪爽,擅于经营人际,自己生意做的不错,也因此没有因陈家的事故而殃及自身。   但这一份事业,在颜律眼里本就不够看的。   陈传誉最近的日子过得焦头烂额,原本游刃有余的报复计划也因为各种意外而不得不搁浅。先是买家因怀疑他卖假货而闹出好几场退货风波,让他身为商人的信誉跌倒谷底,而他求助交好的那些势力,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就连他眼里没脑子到任他摆布的路易斯都对他避而不见。   无奈之下,陈传誉只得重金聘请专家出示古董鉴定报告。但这些报告还没来得及做出,又有d国的警察找上门来。   国内通缉他盗卖国家古董?   胡说八道!   而且向来对这种事情不加理睬的d国警察这一次会积极配合,陈传誉终于意识到连日的不顺心并不是巧合。   陈传誉与警察周旋一番,好不容易才花钱让律师把自己弄出来,哪想还没松一口气,就传来自己的店面被黑社会砸毁的消息!   陈传誉险些当场晕厥过去。   站在被砸得七零八碎的门店前,陈传誉浑身颤抖。   ……到底是谁!他要杀了他!王八蛋!   陈传誉此时已经十分明白,就算自己现在去找商业街警卫或是商会投诉都将无功而返,也根本无济于事。   他这么多年的经营,就这么毁于一旦!   究竟是谁……   陈传誉一一细想自己可能得罪的人,很快就锁定在了俊祎身上。   不可能那个学医的少年根本没有这样的本事,难道是颜律?   自己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远在港城的颜律怎么可能会找到他头上?   他急忙打电话回港城的旧识求证,得知颜律早已回到d国,而自己却没有得到丝毫风声。这代表着什么?   颜律从一回d国就对着自己防备,并且已经有预谋地……   怎么可能呢!   自己的计划甚至都还没开始行动!   难道,仅仅因为自己曾经邀请过陆俊祎吃饭就对付自己?颜律若是这么没胸襟的人,也不会惹得港城本土人士对他忌惮至此了!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莫非是陈家?颜律得知自己是陈家人?可那也不过是生意上的争斗罢了,没道理对自己赶尽杀绝才对……还是自己思考的方向出了问题,是别的什么人……   自以为是的陈传誉不会知道,正是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寄出破坏颜律和俊祎感情的信件自掘坟墓!   要弄清是谁做的,并不一定要有什么证据不是么?   简单的排除法,就可以轻易找到做这事的人。何况俊祎的交往范围实在小的可怜,除了研究所的人,就是新认识的朋友安格斯,还有这个让他十分不悦的陈传誉。   当然,也不是没可能是d国哪一个想借由俊祎对付颜律的势力,但这种手段会出自谁手,俊祎根本不做他想!   陈传誉,用一世苦痛的代价才让俊祎彻底看透一个人。   他的为人,他最擅长的手法,他所谓报复的戏码,想瞒过俊祎是没可能的。   陈传誉一定不会知道,自己输在一个他不可能再了解到的过去,一段另一个自己给别人造成的苦难和卑劣的手段。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俊祎又怎么可能对他毫无防备?   用这样的手段,也不难看出他是要做什么。打破他和颜律的关系,然后呢?是不是就要端着上一世那种伪善的脸介入他的生活,之后骗取自己的感情,再在最后高高在上地甩了自己给他和颜律以莫大的羞辱?   陈传誉啊陈传誉,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   俊祎冷笑。   陈传誉会找上门来,俊祎并不意外。   赔礼道歉?为之前的鲁莽和所不知道的曾经惹自己不快的事情道歉?俊祎冷眼看着他,过往种种,岂是一个道歉就能揭过的?而自己本不打算再和陈传誉有任何瓜葛,任何关系都会让自己觉得恶心,他偏要自己找不痛快,俊祎可也不介意成全他!   “陆先生,请给我一点时间,解开我们的误会。”   听听,这诚恳的语气,能让陈传誉将架子放得这么低,可以想见颜律的作为让这个人非常不好过了。并没有刻意去了解颜律做了什么的俊祎这样想到。   他双手插袋,漫不经心地道:“看来,陈先生还没做够这绅士的戏码。可惜,我不想奉陪了,你知不知道,自己这副嘴脸就是让我看见,都恶心得倒我胃口。”   陈传誉脸上的表情一僵。   这是俊祎已经看见颜律来接他的车子远远驶来,大概是看到了他的处境,车子加速了。   俊祎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么久了,你该不会一点自觉都没有,想不明白为什么颜律要出手对付你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吗?”   “人贵自知,对付你,我们也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俊祎掀了掀眼皮,潜移默化中他师父高高在上的模样信手捏来,冷笑着道:“我们本没想过对付你,你们陈家败在颜律手上又自食恶果,我们也不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但若是你自己自找没趣,当我和颜律是死的,还是你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小宝?”颜律抱着俊祎退了一步,见陈传誉满脸扭曲,不由有些担心。   俊祎拉着颜律就走,这种人,和他多待一秒都浪费他时间!   “颜律,你怎么还让他有机会出现在我面前。”   俊祎对他的厌恶不加掩饰,原本只是给陈传誉一点教训,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的颜律见状,心里就想不该对陈传誉手下留情了,还敢不知死活地惹俊祎不痛快。   他倾身给俊祎系安全带,“我知道了,小宝,别生——!”   俊祎只来得及感觉到被颜律猛地抱住,就察觉到车子猛地一个冲撞!   “颜律!”   眼睁睁看见颜律的头撞在玻璃上,俊祎心胆俱裂!   “颜律,你怎么样?!”   颜律只是皱了皱眉,仔细看了看俊祎,见他没事才推开车门,动作迅速地将俊祎抱到安全地带,而冲上来的研究所保安几枪打破了陈传誉车子的轮胎,才让这个还想继续撞颜律的车子的卑鄙小人没有得逞!   保安将陈传誉拖了出来,反钳住手按着脸在地上!   “tm的颜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   咔的一声,他的下巴被保安卸了下来!   保安:“俊先生,您和您的伴侣没事吧?”   俊祎满心都在颜律身上,把着他的脉,森冷地看了满脸恨意的陈传誉一眼,“抓住他!别让他跑了!”这一次,不将陈传誉弄死!他就不是陆俊祎!   俊祎马不停蹄地将颜律带回研究所,火急火燎地招呼同事用最精密的仪器将颜律的头部检查了一番,得知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并无损伤,整个人紧绷的神经才算松懈了下来。   艾伦教授等人得知他们的遭遇,痛骂那个意欲行凶的变态,“俊,必须将他告上法庭!他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任何可以帮助你的地方,都和我说。”   俊祎领了他们的好意。不用他们说,俊祎也已经有了决定。   见从陈传誉被判终身监禁的监狱出来的俊祎,等得有些心急的颜律立刻迎了上去。   “你都不问我做了什么吗?”   男人没有问,反而让俊祎有些不自在起来。   颜律一笑,“只要你高兴又不伤到自己,做什么都行。”   俊祎哼了声,倒是自己主动交代道:“我是怕他自杀,反正最近学了脑科这么久都没机会尝试,他自己送上门来,不实验一番,岂不浪费?”   俊祎想到蜷缩在地上,被他制造的恐怖精神幻象弄得苦不堪言,而又在脑部下了暗示,让他想到自杀都无法成功。   陈传誉,只有你生不如死,才能平息我的愤怒。   俊祎靠在椅子上,眯了眯眼。      第109章 坦白      继陈传誉搞出的风波后,俊祎和颜律总算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这一日,从另一个国家开完演奏会的安格斯再次光临了俊祎的小区。   “我很想你啊,俊。”   对于安格斯的话,俊祎只当是礼貌用语,毫不客气地指出,“我看你想的是帝王吧。”他高声招呼了声颜律,回头道,“演奏会怎么样,都顺利吧。”   “嗯。”看着从厨房走出的高大男人,安格斯忧郁的眼睛暗了暗。   两人一番愉快的交谈,颜律就出门买菜去了。   安格斯错愕,“他为你下厨吗,”那个男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居家的人。   俊祎正将帝王的琴盖打开,闻言笑道:“如果你今天留下来吃饭的话,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他的手艺多么的好!”   “……他很爱你。”已经不需要怀疑的结论,可总有什么刷新了安格斯对这个定论的认识。   俊祎但笑不语。   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让安格斯弹奏帝王。   安格斯有些低落的思绪很快就被帝王占据了所有注意力了。   一曲终了,安格斯脸上的迷恋越发明显了。   “我以前也曾谈过皇后,当真除了它,没有什么能配得上皇后了,也只有皇后可以与它比肩。”   俊祎了解他的感受,他们这些以琴而生的人,钢琴于他们大概也比之毒品于瘾君子吧。   欲罢不能。   安格斯仰头笑道:“怎么样,我可以有这个荣幸吗?”   他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俊祎应景地行了一个绅士礼,“乐意之至。”   一同坐在琴凳上,四手悬浮在琴键上,眼神交汇,俊祎率先按下琴键。   叮咚的琴声徜徉,弹奏的旋律渐渐放开不再因为迁就对方而有所收敛。   酣畅淋漓。   俊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弹琴的时候了!   以前从未想过能有机会和安格斯同奏,更不说会想到彼此竟然这样有默契。   分明是随兴弹奏的曲目,但配合得天衣无缝,浑然天成的完整。   黑白键上交错的手,安格斯感受到这么多年的钢琴生涯,大概没有一刻让他感受到这样的快乐。他不能将目光从俊祎脸上移开,恍然察觉自己就要迷失在他嘴角的微笑里。   “安格斯?”   一个晃神,手打在了俊祎手上。   安格斯摇头不语,只让他继续。俊祎挑了挑眉,也不介意。   手指灵活地弹动着,再高难度的技巧在他的手里仿佛都成为一种不具挑战性的游戏。   安格斯不禁道:“俊,钢琴于你是什么呢?你最想要的旋律是什么样的?”   “最想要的?”   俊祎略一想,就有了答案,他手指一动,琴键上的旋律转换成另一种感情。   他的笑容告诉安格斯,此时,他想到的是什么,他最想要的,只关于另一个男人。   曲调在漫长的前奏中,因主人终于寻觅到了什么,而转入激烈。安格斯想象中的甜蜜没有到来,他能感受到旋律中的一种焦躁而困苦的情绪,却不明白是为什么。   那种情绪愈演愈烈,直至安格斯都觉得窒息。   很痛苦。   他都要掉下眼泪。   可是,那个旋律蓦地变了。   像一声叹息,也像是热泪盈眶的感动。   那种焦躁散去了,却没有让此刻的琴声而任何突兀感,让安格斯感受到的,是一种等待了很久,仿佛也追逐了很久的东西,在那一刻终于来临。旋律中虔诚的感激和珍视,让安格斯相信,他弹奏的,是属于他和那个男人的故事。   琴声散去了。   弹琴的人和听琴的人,都久久无法回神。   许久,安格斯轻声道:“……它有名字吗?”   俊祎的眉眼仿佛都因装不那些温柔而溢出,他只是微笑,却比他任何时候的笑容都来得耀眼。   “重生。”   “它叫重生。”   像在蝉蛹中困苦千年,在那一刻破茧成蝶,得以重生。   那之前所受的痛苦,仿佛只为等待一个人。而当他真的拥抱他时,他也不能知道自己是笑着还是哭着,那种幸福很真实,让他知道一切都是值得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忘怀的。   他还是那个自己,却也已然不只是那个自己。   “俊……”   俊祎闻言回头,脸上毫无预兆被他亲住,俊祎瞪大了眼睛,遽然推开他站了起来。   他皱起眉头,看着满眼是泪的安格斯,才明白他是陷入琴声难以自拔了。   他正要为自己的粗鲁道歉,余光就瞥到了僵在门口的男人。   俊祎一时心惊。   “颜律!”他也顾不上其他了,立刻跑了上去。解释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已经被男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颜律?”   俊祎直觉地回抱住他的背,因为颜律的情绪波动而疑惑,是生气了吗?   他和安格斯沉浸在钢琴中没有察觉到时间的流逝,在俊祎弹琴的时候,颜律就已经回来了。但是他舍不得出声打断。   他也感受到了琴声的主人的困苦心境,他为之心疼,更因最后的峰回路转而感动!   他知道,这一曲,少年是为谁而弹。   是自己。   早在那时,他就有紧紧拥抱住俊祎的冲动!   安格斯狼狈地地上站了起来,他擦了擦眼泪,急声道:“抱歉,我失态了……”   因为他的出声,颜律松开了俊祎。   见男人对安格斯的态度自然,甚至开口邀请他留下吃饭,俊祎满腹疑问和不安,在安格斯急切地离开时都想不起送他到门口的礼节。   “颜律,你在生气吗……”   男人平静的表示,反而让俊祎不安,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心思兜兜转转,还是忍不住问出声了。就是生气,但这么折磨人也太凶残了吧。   颜律笑了声,转头指了指他的脸。   少年立即想起动手,将被安格斯碰过的地方用力擦了起来。   他没对自己留情,不过一会儿将脸都摩擦红了,颜律赶紧抓住他的手。   颜律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要是到现在还没看出男人对那件事情并不介意,而且想来是将事情从头到尾看得很清楚,那就枉费俊祎和他相处这么多年了!   少年眼睛一弯,很是顺从的搂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见颜律惬意非常,叫你享受!俊祎一口就咬在了颜律脸上!   “小宝,别,我不闹你了。”   现在才知错,太晚了吧!   俊祎双腿夹在他腰上,挂在颜律身上,就是咬住他不松口。   两人在厨房笑闹好一阵,一个眼神就让嬉闹变了味道。再吃上晚餐,那也是快到半夜的事情了。   安格斯自那以后和俊祎联系得就没有那么频繁了,他意识到自己的心情,而那种念想永远不会成真,若是一味地纠缠下去,他所欣赏着的爱慕着的这一位知己,恐怕只会越走越远。   那不是他想见的。   俊祎对此心知肚明,也能了解安格斯保持距离的做法是为什么。他对此保持沉默,给不了他回应,俊祎也不想在他祝福自己的同时还去撕开那层伪装。   再者说,他也并没有多少精力能花在这个问题上。   一如既往的忙碌,再次接到舅妈电话的时候,俊祎敏感地意识到,最近舅妈打来的电话是不是太过频繁了点?   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俊祎有些担心。   梁舅妈听他担心的询问,笑意顿了下,忙道:“没有没有,我一个人在家闷得慌呢。你弟弟他们周末都上你师父那儿去了,连带着你外公也时常到那头住上几天,你舅舅又是那么个没意思的人,我啊,连说话都人都找不到呢。怎么,小宝是不是嫌舅妈烦了。”   怎么可能?   俊祎连忙赔罪。自从俊浩和哑叔学艺之后,俊驰也有时跟着他师父学学毛笔字,香山上的环境好,他很喜欢,也就有了陪俊浩到华家的事情。心念两个孙子,他外公也时常到那边走动了,两个大半辈子的老冤家,凑在一起倒也热闹。   和他舅妈聊了很久,听舅妈问起颜律是不是还在d国的事情,俊祎也没多想,“在呢。”现在还在浴室里头洗澡呢。   电话那头,杨宛青一个眼神就给梁业炜递了过去。   在呢。   怎么还没走?   短暂的眼神交流后,夫妻俩俱是愁眉苦脸脸。   关于小宝和颜律的事情,还是梁舅妈寝食难安中忍不住和梁舅舅商量起来的,梁业炜是越听越惊,这时候对自己的所见所闻也不敢隐瞒。   这时候梁业炜再也不能用外国开放的习惯来说服自己了,可这到底是猜测,夫妻俩也不敢在俊祎面前捅破了。这不论是不是事实,说出口那都是不能挽回的了。   梁业炜催促着妻子,死活也就是那么着了,吊着太不是滋味了!嘴里都起泡了,可见梁业炜最近的日子委实过得不如意。   杨宛青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小宝啊,人家颜律那么大的事业,平时都忙不过来呢,你呀,不能和小时候一样缠着人家。太不懂事了。”   俊祎一听就怔住了。   梁业炜急得干瞪眼,叫你问话就问,问不出口就不能说点别的吗,好端端的教训起小宝来了。   杨宛青拍开他的手,你懂什么,万一是咱们想太多了,能让小宝和颜律少接触点那也是防范于未然啊!梁舅妈心里还是不大愿意相信自己的侄儿会和颜律那种搞在一起的事情。   她道:“舅妈也没有别的意思,小宝,颜家为咱们做的够多了,你啊,在海城被他们这么照顾也没什么,现在出了国就不应该再麻烦人家了。你要是住不惯,我过两天就过来照顾你也可以啊。”   俊祎觉得自己似乎听出了些什么,但又不敢断定。   他看了眼浴室模糊的身影,抿唇想了想,去到阳台上了。   “舅妈……是不是舅舅和您说了?”   俊祎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说了,说了什么似乎没必要多说了。   听到这话,杨宛青就僵住了。   “舅妈?”   梁业炜还不明所以,扯了扯妻子的手,示意她听对面小宝正叫她呢!   哪想到这么一扯,妻子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梁业炜吓了一跳,低声急问:“怎么了?是不是小宝怎么了?啊?”   杨宛青心里一阵凉,看着梁业炜就恼了起来,把手扯回来,转过背去。   好一阵,杨宛青才算出声了:“小宝,我刚才没听清,你说什么?”   她,这是给俊祎反口的机会。   听她柔和的带着些期盼的语气,俊祎眼睛一热。   是他忽略了,如果前几次认真听舅妈的电话的话,不难发现舅妈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她不想让自己为难吧,所以才选择这样的方式。   俊祎声音微哽,“舅妈……对不起,我——”   “小宝啊,你舅舅找我了,我们下次再——”   “舅妈,你听我说!”舅舅就在她旁边,俊祎刚才分明听得很清楚了。舅妈想要逃避,可是,话已至此,他不愿再这样欺瞒。   “我和颜律……就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们、我们在一起了。”   “……说什么呢,自小,你们不是都在一起的吗?”   见舅妈还是不愿意面对,俊祎叹了一口气,相比起自己的难为情,舅妈他们的感受一定更不好吧?   “舅妈,我们是像你和舅舅一样,这种关系。对不起,舅妈,真的。”是他太任性了,这样的事情要让他们去面对,也不得不去承受。   梁业炜在电话旁也听得分明,见妻子那么呆住了,他只好拿过了电话,叹声道:“小宝,你想清楚了?想清楚了再说。”   “舅舅,我早就想得很清楚了……”   “那颜律怎么说?啊,小宝,舅舅是怕你吃亏。你不知道,颜律本事大得很,你年纪比他小那么多不说,论聪明,咱们肯定敌不过人家的。万一他要是怎么着你,那怎么办?他家里不可能答应他不娶老婆的吧,他事业那么大怎么经得起——”   “舅舅,我干妈已经知道了。”俊祎蹲了下来,“舅舅,他很好。我一直不敢让你们知道,可是他一直都很努力,干妈也没有反对我们,我……我不想你们难过,可是也不想他委屈。对不起,舅舅……”   梁业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宝啊,你让舅舅怎么说你才好。”   要走这条和别人都不一样的路,该有多难,要承受多少,失去多少,他可会明白?   俊祎深吸一口气,“舅舅,我都想得很明白了。人活一辈子总要有那么一个人的,不是颜律,也许会是其他人,可是,我一定不会幸福的。舅舅,你知道吗,这世界上没有人会比颜律待我好……”   “我爱他,我知道,他更爱我。”   “舅舅,反正除了他,什么人我都不想要。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你相信我,我很清醒,舅舅,我也会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我……”   梁业炜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阳台的门,开了。   颜律将蹲在地上抱着双腿的少年,温柔地抱进了怀里。   “俊祎……”   想哭的冲动,怎么都压抑不住。   “都怪你!”   他注定要让家人失望的。   可是,只要是颜律,只要在他怀里,他会义无反顾。      第110章 上门      梁业炜摆不出好脸色给颜律看,梁舅妈也觉得尴尬,将颜律送的礼物接了过来,总算是有给颜律一个笑脸。   “进来吧,他外公和弟弟都到他师父家里去了。”   言外之意,家里是个能说话的地方,既然来了,就给他们一个交代。   在客厅沙发上落座,静了好一阵,梁业炜才受不了沉默地开了口,“是小宝让你来的,”   颜律摇了摇头,“俊祎还不知道。”原本就有这个计划,只是没想到在这一次拜访前会出现这样的变故而已。   谈话到此,梁业炜和杨宛青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还是颜律继续说道:“俊祎上次说的突然,心里一直很担心你们想回来看看,不过研究所那边的项目到了紧要的时候又走不开。我想,这件事情,我们需要当面和您说清楚的。”   暗地里,颜律竟有些紧张地捏住了拳头。   “我和俊祎在交往,我们都是认真的……”   “你家里怎么说?”梁业炜突兀地打断了他,显然十分不情愿再在一个男人口中听到自己宠爱长大的侄儿和他在一起的事实了!就算这男人是颜律!   颜律道:“我妈和弟弟都支持我们。我妈原本一直都很疼俊祎,以后有了这层关系,只会更着紧他。请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俊祎的,不会让他受委屈。”   “是吗,我怎么听说有很多人想介绍女儿给你认识,就等着你点头发喜帖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梁业炜此时真的有一种岳父看女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感觉!明明他有的分明是侄子!还是那么优秀的侄子啊,从小懂事体贴,想着他们好,就算让梁业炜掏心掏肺给小宝他二话不会说一句!   可这么好的侄儿,就这么被这个男人给抢去了!   颜律脸色不变,只道:“我妈将那些事都推了,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请您放心。”   梁业炜有点哑口无言的感觉,他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给了妻子。   杨宛青咳了一声,“颜律啊,有一件咱们可得说明白。你们现在是……正谈着,很多事情脑袋一热,就不会去考虑了。欸,你听我说完。”   见颜律要说,杨宛青制止了他,“你们男人,现在年纪不大还不怎么样,等以后你或者俊祎年纪再大点,想法可能就不一样了。尤其是你,事业做到这么大,俊祎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帮不上你的忙。他生性烂漫,不懂什么叫柴米油盐,要赖着你一直照顾他的。如果有一天你倦了,俊祎会受到的伤害我想都不敢想。”   “再者说,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都会想有个孩子。你这么大的家业,也总要有个继承人吧?俊祎给不了你这些的。”说着杨宛青就忍不住叹气,“两个人要走一辈子很难的,就是我和他舅舅有时也是磕磕碰碰,但好歹有俊驰和俊浩在,是散不了的。可你们呢?这些东西,不是靠着一句承诺,或是毅力就能办到的。生活,不是恋爱,你明白吗?”   闻言,颜律绷着的神经,反而松了下来。   他也感动,因为梁业炜和杨宛青对俊祎的疼惜和用心,也因为,他们为自己和俊祎的事情考虑过很多,在意着很多。   他郑重道:“我了解我自己,我也了解俊祎。和他在一起,决定要共度一生,是我考虑很多年的,不是一时冲动。只要说出口,我会对我的承诺负责,更会一生如一。”   “事业上的问题,请不要担心。我们家里还有颜瑾,如果他或他的孩子不喜欢商业,俊浩大了也可以帮我打理的,如果不能处理,放手出去,这也没什么。我原本也只想用这份事业给俊祎一份保障。”   “至于孩子,在此之前,我都没有考虑过。我很抱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比起这些,我更重视俊祎的想法。如果他需要一个孩子,我们可以去收养或者过继一个,这并不难取舍。”   “我很明白两个人一起生活和谈恋爱是不一样的。我知道我年纪比俊祎大上很多,你们可能有些介意,但也因此,我可以将俊祎照顾好。我也正在这样做。陪在他身边,给他做饭,能和他一起分享每一天的经历,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这一点,不会变。”   “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点信心,也看着我们,我会尽力的。请你们允许我照顾他。”   一番话,深深地触动了梁业炜和杨宛青。   可以抛下事业,可以脚踏实地,这番话出自颜律口中,却让他们不能不信服。   颜律的为人如何,他们不是早就一清二楚吗?颜律的能力又如何,能否照顾好俊祎,都已经是事实摆在眼前,让他们无从辩驳了。   梁业炜抹了抹脸。   他有些沮丧,叹着气道:“小宝的性格像他妈妈,一旦决定了什么,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的。可也正是因为他像他妈妈,看着坚强,实则敏感脆弱。你也知道的吧,他妈妈的事情。我姐当初和陆国学在一起时,也是这么坚决。可是婚后……却没有想象中快乐。陆家为难她,陆国学也就嘴上说的好听!可是,我这个做弟弟的,也只能看着,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宝现在这样,我心里怕啊。”   “你比陆国学好太多了,可坏就坏在你们都是……没了家庭的压力,可社会根本容不下你们!到时候,只怕过得比我姐当初还艰难!我怎么能让他去受这些苦啊。”   正是有过这样的担心,发誓过再也不会让小宝重蹈姐姐的覆辙,梁业炜才会这样左右为难,也才会在得知侄儿和颜律的感情时,害怕担心多过于震惊。   眼前这位,他在生意场上敬佩着的年轻人。他其实从没有将颜律摆放在自己晚辈的位置,一直以友待之,也才会在他和俊祎走到一起时,有些接受不来。好比此时,要以一个长辈的态度去训诫他,梁业炜并不习惯,却又必须说这些话。   梁业炜拍了拍颜律的肩膀,让他不用再说,其实他心里都明白了。   “只希望你真的能做到,小宝对我说他现在很幸福,我希望他一直能这么快乐下去。这世界上没人比我们小宝更值得得到幸福了。”   “颜律,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否则,就算赔上整个梁家,我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梁业炜盯住颜律的眼睛。   得到颜律的承诺,梁业炜心里还是苦的慌。   小宝大啦,长大了,就留不住了……   颜妈妈转头也给梁家挂来的电话,虽然当初也恨儿子得要死,可到了这关头,怎么也不能拆儿子的台啊。在她想来,这事上都是他们颜家对不起梁家,就算梁家生多大的气,或是难为他们那都是情理之中的,颜妈妈早准备好为儿子下半辈子的幸福多担待着了。   可没想到,梁家人的态度虽然没多好,可也不算差的,至少一句不是的话都没说过他们。   想也知道,自己心疼儿子和俊祎,梁家又何尝舍得难为俊祎呢?   这种事情,他们这些做长辈的,原本一点赢面也没有。怪就怪,两个孩子都太懂事,重话都让他们说不出口来。   颜妈妈叹道:“他舅妈啊,你放心吧。以前我就想着俊祎做我儿子就好了,才厚着脸皮霸着让他认我做干妈。以后啊,我只会更疼他,要是颜律敢做什么对不起俊祎的事情,我第一个不答应!”   有了颜家的保证,梁舅舅和梁舅妈总算安心了不少。   只一件,这事还得瞒着他外公才行。   难以想象,要是被他外公知道了,这天大的窟窿哪个有本事补回去啊。   俊祎辗转从舅妈口中得知了自家男人的表现,心里是甜蜜又得意。其实他对于舅舅舅妈的态度并没有那么担心,上一世尽管那个不成熟又郁郁寡欢的自己,这些事情舅舅舅妈还是体贴他,向他妥协了。   而这一世的自己,他已经成长到完全可以为自己负责,也不让舅舅舅妈过分担心或是不看好自己的未来了。   更何况,对方还是颜律。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似乎遇上自己的事情,只要有颜律撑着,家里就特别放心。   “怎么了?”   少年盯着他看已经好一阵了,一会儿窃笑一会儿疑惑的,真不知道脑袋在想什么呢。   放下文件,颜律好笑地将他抱进怀里。   自然而然地交换着吻。   俊祎眉眼含笑。他心想,颜律,这个男人真的爱惨我了。这是一场阴谋也说不定,不然他怎么会察觉到爱惨了的,还有自己呢。   “不说话?嗯?”颜律轻笑起来,是在恋爱,还是在生活,其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了。只觉得点点滴滴的心动在汇聚,在冲撞,幸福在少年的笑里,就算是沉默的一个眼神,无处不在。   这样的感情,是爱恋。而他们,在生活中享受着。   俊祎蹭了蹭他的脸,“颜律,你一定要记得比我爱你更多爱我一点。”   “嗯,为什么?”他并不觉得少年会爱得他少了。   俊祎撇他一眼。   ——“因为你是我男人。”      第111章 彻底认可      香山是个避暑的好所在,但在决定暑期到华家长住之前,梁家一家子决定到d国和俊祎聚一聚。   梁舅妈和他外公弟弟们挂心的不同,说俊祎过得好,被照顾得很好,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她终究不大放心的。按她说,颜律看着就是强硬的性子,真遇到什么事,小宝也不是让步的人,这要是吵起来还了得,过日子,过日子,这磕磕碰碰的,伤心难过都是避免不了的。就是她自己,嫁的这样好的婆家,这样好性子的丈夫,还不是也得学着吞下那些不能为常人道的心酸?   这么一想,梁舅妈的长吁短叹的时间比他舅舅长了不知多少。   两个孩子可不管这些,得知要见到哥哥见天的欢喜,连外公要求去之前把该有的大字都写满也答应得高兴。   天大地大亲人最大,俊祎和那些科学狂人很是一番周旋,争取到了三天的假期。   见他一上车子就拉着外公和俊驰把脉,一家子都笑开了。   梁外公还是那样爱笑,眼角的鱼尾纹让他看起来一年比一年和气可亲了,“你那师父还叫我看看你是不是洋刀子使多了,连银针都不会拿了。我看啊,我的乖孙儿就被他给带坏了!”   “师父都好吗?”   听俊祎这么问,梁外公就哼了声,“你成天地打电话给他请安,这会儿还问起我来了?”在华家待上一段时间就没少被华老炫耀小徒弟时常打来电话的事情,心知是那幼稚老鬼要求的,可梁外公可不乐意。   转头又说起:“谁都比不上他好了,你瞧,我们这么来一趟,自己死活要面子不出国门就算了,还叫我带这么厚一本的祖训,叫你这几天抄写几遍我们带回去给他交差呢!”   俊祎心里直笑,是不是和师父相处得久了,这性子都有几分像了。   俊驰偎着俊祎,笑着说:“华爷爷很好呢,哥哥,前几天还带着我们去爬山,我和俊浩都累得走不动了他都没事。”   俊浩急忙耍宝,喊道:“哥哥,哥哥,我知道!你看我!”   说罢,左腿往右腿上一叠,一手搁在腿上,一手摆出拈着茶盖子拨弄茶末的姿势,那眼皮子惟妙惟肖地一掀,缓声道:“今天书背得怎么样了?”   车厢里顿时一阵哄笑,俊祎腰都直不起来了!   那模样真是!七分神韵可都学到了!   见哄得哥哥和外公们这么开心,俊浩也笑,“哥哥,还有呢!哑叔是这样!”“三婶是这样!”这么一片人学下来,要不是梁外公及时咳了声,乐得连自己外公的存在都忘记的俊浩绝对不会落下他爷爷的那份。   俊祎笑得浑身打颤,要不是有俊驰支撑着,都要跌倒车座下去。   开着车的颜律叫他笑得满眼盈泪的模样感染,嘴角的笑意也停不下来。   梁舅妈暗地里手肘顶了顶梁业炜,叫他把脸上的表情收一收,爸爸多精明一个人,他这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逃不过爸爸的眼睛。再说,这么朝小宝一看又朝颜律瞧一眼的,还不叫他外公怀疑呢?没见知道颜律也来接他们,爸爸就面露疑惑了么?   她给了丈夫一个安心的眼神。梁业炜疑惑,来之前可不比他还担心吗,这会儿怎么又放心下来了。这哪是一句话能说清的,杨宛青只给了他一个待会儿再说的眼神。   大概也不全然是女人细腻的缘故,俊祎眼睛里的清澈与暖意只要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了。已经没有再去追究每个细节的必要,一个人活得恣意与否,并不是多难看出的事情。   这双眼睛,这身温雅高贵的气质,一般的环境怎么养得出来?若不是过得快活,怎么会出落成这样肆意的性子?她可记得清楚,从前的小宝是多么内向的一个人,让他这样放松,这样开朗,可不一定就是他们梁家细心呵护的功劳了。   这么想着,梁舅妈看了颜律一眼。   或许是因为颜律嘴边藏不住的笑,也或许是他敲了敲后视镜让俊祎看过来,一个手势就让俊祎边瞪他一眼边扶着有些吃力的俊驰在位置上坐好的互动,梁舅妈察觉自己被感动了。   梁舅妈坐不住,又在房子里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心里满意得不行,看着厨房冰箱里满满的食材,梁舅妈叹了声。她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海城那个房子的所见,当时……他们该就在一起了吧?   梁舅妈发现自己想不起当时颜律和俊祎的神情,只记得当时小宝是抱着颜律,记得他转过头来时,眼睛里晕着的眼泪,和抱着自己时说的那一句‘对不起’。   ……那傻孩子啊,大概也因为他们而吃了不少苦,担惊受怕了不少吧。   “您想拿什么吗?”   是进厨房换热茶和孩子们喝的饮料的颜律。   梁舅妈摇头,对他笑了笑,“我想着今天中午吃什么呢,他外公年纪大了消化不好,国外这些东西大概是吃不了的。我想着就在家里吃,省得出去也麻烦。”   颜律会意,边手脚麻利地热茶倒好,几下切好苹果放进榨汁机,转头道:“您刚到也很累了,中午我来做饭就好。”   梁舅妈怔了下,想到什么,又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也趁着这时候叫颜律表现一下,也叫自己彻底放心,也是不错的。   颜律和梁舅妈走出来时,客厅里都是俊驰和俊浩不依不挠的声音,正因为房间的安排而不满呢。他们想和哥哥一起睡,而不是独立一间房间还委屈颜律哥哥和哥哥一起睡。   梁舅妈见状,都替小宝和颜律住在一起的事情脸热,她赶紧上前道:“别闹你们大哥,都多大了,一张床怎么睡得下你们三个?”   见弟弟露出失落的神情,俊祎道:“没事的,舅妈,他们和我一起睡。”   一听这话,两个男孩都欢呼出声了,哪还有方才落寞非常的模样?那交换的狡黠的眼神,俊祎可没错看。   他给了颜律一个十分无奈的眼神。   瞧,和师父学什么不好,越来越会卖乖了。   午间,颜律正在厨房做饭。   梁外公一看儿媳妇听颜律的客套话就当真不去厨房帮忙,心里奇了,他这媳妇和一般人的见外性子他可清楚的很。   “颜小子还真叫人惊讶呢,闻闻这味道,要我说,你舅妈都煮不出这么像样的饭菜。”来了!听梁外公说起这话,梁夫妇心里喊了声,果然就听他问起:“颜小子生意那么忙,最近怎么有空来这里看你了?”   “爸——”梁业炜正要说颜律是生意在这边忙的事情,俊祎已经解释了。   他笑了下,语气脸色都和弟弟们说笑中没丝毫变化,很自然地道:“我干妈叫他照顾我呢。他想亲自查查欧洲这一块的市场,来了就住这儿了。外公,你不知道颜律多贤惠呢!”他对着厨房的方向好一阵挤眉弄眼,这话一说,梁外公和弟弟们一下子没忍住都笑出声来。   “话怎么说呢!”梁舅妈也是忍不住笑,心里总算轻了。   颜律端碟子出来的时候,就是一向在他面前就不敢放肆的俊浩都笑趴在沙发上了。那条粉色的围裙是怎么回事啊……   微吃惊后,几人都是笑得不行。   颜律一眼看过来,见他那宝贝得意的笑颜,哪里还有不明白?   一顿饭吃的梁家人赞不绝口,俊浩可不懂大人们的客气,直言道:“颜律哥,三婶做的都没你的好吃!我妈更不行了!”   颜律对他把自己和家庭主妇并排的事情没有介意,拍了拍忍笑得不行的俊祎,给俊浩夹了一筷子,“多吃一点。”   俊浩受宠若惊。   和他这般大的孩子,是很容易崇拜这样的大哥哥的。他对颜律的崇拜只比对俊祎少那么一点,不过,颜律在他心目中一向是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存在,说实在他可不敢拿他和哥哥一样可以闹腾的。   不过现在,他总算没了那种拘束感。   支吾道:“可是他们都说我太胖了。”   和自己的同胞哥哥比起来,俊浩确实个头壮实到胖的地步了。其实,家里人都喜欢他这样子,健康得很,可就是华老一见他就得取笑一句和个球似的这样的话,叫小男子汉心里很是介意。   俊祎:“哪里胖了,别听我师父瞎说,他嫉妒你呢,俊浩。”俊祎可谓一针见血。   俊浩郁闷,“华爷爷说,我一看,就和俊驰不是一个娘生出来的。”   俊驰暗笑,其实他也觉得自己弟弟真成一个小胖子了,要不是长得还算高,那真是球了。不过,这种话,他可不说的。   颜律拍了拍他,“长身体的时候都这样,你看你大哥,就是太瘦了。”   “颜律哥你小时候也和我一样啊?”   在俊祎的眼神威胁下,颜律唯有点头了。   有他的前例,俊浩放心了,他最想要的就是和颜律这样高高大大的身材,听说有一百九十多,自己以后也一定可以的!   见他信心满满地吃了个满嘴油,一家子看得不禁有心担忧。   要是真吃成一个小胖子,减不下来可就惨了。   小楼安静下来,正是熟睡的时候,颜律从房间出来到隔壁的主卧门前,正和开门出来的梁舅妈遇上。   颜律见她神色,摸不准她是不是介意自己的行为,便道:“我来调一下空调的温度,您?”   梁舅妈笑了笑,“我也是不放心他们哥仨,他们睡觉不老实。……要不还是让小宝和你睡吧?”   颜律摇头。   两人静了下,正是客套一句就各自回去睡觉的时候。   杨宛青轻声道:“颜律,谢谢你把俊祎照顾得这么好。能答应我吗,一直这样下去,不要让他吃苦头。”   颜律怎么能不答应?   他知道,他们是彻底认可了自己。      第112章 俊浩的纠结      俊祎带着一家子在d国的景区转了一圈。毕竟不能久呆,几天后梁家大人就搭上了回国的飞机。俊驰和俊浩留了下来。   实验室里正培育着俊驰的克隆心脏,快到紧要关头了,有俊驰在能更好地判断器官的排斥反应,这就是俊祎让俊驰留下的原因。   而俊浩则是死活不肯离开。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这个决定有多错误。   哥哥很忙,忙到只有在晚饭时间才能和他们说上几句话。而且,他们也不能再在睡觉的时候霸占哥哥,哥哥累,他们不能让他睡不好。   和俊驰不同,他不是能安静呆着一整天的人,看书也没那个耐心,还有一个颜律哥不出门工作天天看着他们,让他不敢太放肆,真比和哑叔在一起还没意思。   好不容易找到邻近的孩子玩,因为不会说d国话对方又听不懂华文,让俊浩很是郁闷。   最后也只有在电脑上玩些游戏打发时间了,那游戏和俊祎在后世所见的包罗万象的游戏比起来实在显得小儿科了些,不过好歹让时间不那么难熬了。   见弟弟无聊到了这个地步,俊祎有些自责自己的忽略,便问他们要不要回家去。虽然没有他在会有些影响实验数据的精确率,可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两个孩子没答应。   相比起俊浩,俊驰的性格像俊祎更多一些,他又是喜好安静的人,这样的生活,看看书,弹弹琴,每天还能和哥哥说上一阵话,或是一起弹一首,他非常满意。   而这不代表俊浩骨子里对俊祎的带着依赖的依恋有少一分半点,虽然很无聊,但好歹就在哥哥身边啊。   月底的时候,颜律回国处理事情,这让原本对颜律的存在而有些拘束的俊浩了解到有颜律在的好处。   至少想喝果汁的时候不用自己说,颜律哥都能先给他准备好,而且不用吃外卖!   颜律不在家,俊祎又不能不上班,想了想便找来了安格斯。   这还是那次意外后俊祎第一次主动联系到安格斯。   听他的请求,安格斯几乎是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他以为,因为自己的鲁莽失礼还失去一个难得的朋友的信任呢,俊祎还能请求他,他清楚对方是和人保持距离的性格,这就表示着是没有怪他,也没有自己担心的那样会就这样走到陌路。   他高兴还来不及。   安格斯是一个很好的钢琴家,虽然不是一个很好的指导老师,但耐不住这个徒弟悟性高,通常说实在不懂如何表达的地方,安格斯只要动手弹一遍就足够让俊驰会意了。   虽然在语言上会有些小麻烦,总的来说,两人相处很是不错。   有他在,俊浩也能和他学学d国话,安格斯的华文交流上的问题还是不大的,上一次遭遇那小孩儿的鄙视,俊浩就下决心一定要说好d国话了。到时自己可以说d国话,那个臭孩子不会说华文,还是自己赢了!   俊祎见状总算不那么担心了。   克隆的心脏并不乐观,活力很弱,往往带来的一些惊喜都只是昙花一现。这让俊祎很是担心,他也用自己的细胞尝试过,可是结果更糟糕。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空间存在的关系,他的细胞活性强,却完全无法克隆,在器皿里不断地分裂的同时也在不断地死亡。   幸而是俊祎自己私下尝试的,否则若是叫那些科学狂人知道,自己绝对会成为他们的研究对象!想到被那些发绿的眼睛盯着,俊祎就觉得背后发冷。   颜律不大放心,处理了些事情就赶了回来。   他倒不介意安格斯的存在,反而因为他的到来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并不大清楚怎么和俊驰俊浩这样的孩子相处,除了在俊祎面前又惯了沉默,也怕因此让孩子们与他相处的时候不舒服。   俊祎笑他婆妈,他弟弟都已经十来岁了完全可以自立。倒是他,也可以带着孩子们出门去玩玩,一直宅在家里,可不见得就是好事了。   本就是说说,没想到孩子们也对此十分疑惑,终于还是问起了。   “颜律哥,你都不出门上班吗?”   他们以前就听一个同学说起过他爸爸因为破产而整天呆在家里不出门的事情,难道颜律哥也是因为……原来他在家里是要哥哥花钱养他吗?想了很多的两个孩子,对自己的结论不大相信,于是才委婉地问起来。   颜律虽然不能了解到孩子们千奇百怪的思维,还是指了指电脑,“有些事情不需要亲自到现场去做的。”见孩子们不大明白,他道:“就是有人帮我做事,我只要管着他们不偷懒就好了。”   俊浩道:“那不就是让别人赚钱,你自己数钱?”周扒皮!聪明的俊浩没把这一声喊出来。   他凑过去看那电脑上红红绿绿的一片,心里好奇,就问了。   没想到,这么一琢磨还琢磨出了些兴趣来。   俊驰对此同俊祎一样是毫无兴趣,见他们讨论了起来,自己就拿本书在旁边看。最近安格斯老师也不清闲,要去别的国家,所以俊驰也需要自力更生了。   俊祎对此十分不能理解,听俊浩大言不惭地道是男人就该喜欢这种东西,心里很是郁闷。不过他倒是乐见其成,能让俊浩多学点,也是好的,不管他以后是否要继承家业。   而且他最近真的太忙了,根本也没时间能好好陪一陪他们。   研究所里的项目原本很顺利,但近期一个病人出现了恶化现象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能了解到是病人的身体特例还是项目本身出现的问题,科室内的人都处在一中狂躁状态,时常能见到有人抱头狂抓头发,就是艾伦教授都无法维持他一向的绅士面孔,成日不能回家,若是脱下那身白大褂和大胡子野人也没什么差别了。   他也忙得昏头转向,三天得有一晚得在研究所过的。   若不是有颜律打点他们的伙食,一伙人都想不起除了项目数据还有吃饭这件事情。   “累死我了……”   俊祎也顾不上计较那么多,从科室被颜律一路抱到车上,软在他怀里只能发出几声哀叹了。病情一被控制住,调查的结果也总算出来证明是病人个体特征而引起的恶化,科室里瞬间倒了一大片人。   神经一松懈,俊祎只觉累得不行。   “小宝,你睡吧。”   俊祎唔了一声,躺在被放低的副座上,颜律的手没松开只觉得一阵凉意,是俊祎叫出空间的草药清了清浑浊的脑子和太阳穴上的钝痛感。   肉眼看不见的,草药在俊祎身上盘旋,缠成茧蛹状将主人仔细地呵护住,那散发出的气息,让颜律也为之一振。   “哥——”   “嘘。”   俊驰拉住了俊浩。   哥哥是被颜律抱回楼上的,哥哥已经累得睡着了,但是颜律哥没什么表示的话,应该哥哥是没事的。   俊驰将心里的想法告诉了俊浩,原本还想和哥哥分享一下他今天在股市上钻到了第一笔钱的俊浩也乖乖地安分下来。   颜律心疼他的疲惫,若不是这个项目灌注了俊祎太多的希望,他真想让他停下来。而这时候,除了支持他,自己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一夜安睡,俊祎只觉骨头都睡懒了,整个人反而没什么精神头。   被颜律抱着在浴缸里泡着,他和颜律说了声就到空间里泡澡去了。   从流水中出来,俊祎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又在空间中和草药们说了一阵,俊祎才出了空间。   早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两个孩子已经开始吃了,颜律还在厨房舀出熬好的玉米浓汤。   “颜律!”   “好了?还累吗?”颜律就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闻到他身上清新的属于空间灵气的味道,颜律大概明白他此时的状态。   其实有时候颜律有些害怕,空间,这个对他而言依旧十分不真实的存在,也不知带给俊祎这样的恢复和好处,是不是要俊祎付出些什么,或是拿什么去换取。   俊祎亲了亲他,“好香啊,可以喝了吧?”那浓稠的玉米汁正冒着热气,香味四溢,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早晨能喝上这个真是太幸福了!   俊祎又奖励地给颜律一个吻。   “今天好好陪你,怎么样?”   颜律轻笑起来,“要不要再睡?你最近太累了,得好好缓一缓。明天放假吧?”   俊祎哼了声,“怎么可能?一群吸血鬼,真不明白他们哪里来的精力!”又不像自己有空间这样的神器,怎么就那么快就满血复活,继续疯狂的研究呢?   抱着颜律的手,和他一起端着玉米浓汤出来,俊祎继续道:“还是不睡了,越睡越不舒服。”   “那就老实呆在家里。”   “好啦。”   他撒开颜律的手,献宝似地开始给两个弟弟介绍起玉米浓汤来。   原本该馋得流口水的俊浩却是看了眼俊驰,才在哥哥询问的声音中急忙地说要喝。   他心里很奇怪。   真和俊驰说的一样吗?   哥哥和颜律哥亲亲,也是正常的事情吗……   可是他就不会和俊驰亲亲啊!   纠结。      第113章 祝福      两个孩子在d国的日子过得很好,梁家人终归是担心的,了解过俊祎的忙碌自然也不放心孩子一呆就呆这么久,更何况是在国外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了。   可孩子们显然乐不思蜀,最后梁舅妈都明言说出要让他们回来不要老烦着哥哥的话。   俊浩,“妈妈,不会烦到哥哥的,是颜律哥陪着我们。”那么凶,他们根本不敢烦到哥哥好吧,想到上一次自己假装红着眼睛在哥哥面前走过一圈,让哥哥教训了颜律哥一趟,心里就乐歪了,实在太解气了,果然哥哥才是最厉害的人,   “……哦。”梁舅妈沉默了阵,才道:“那你帮哥哥多照顾俊驰一点知道吗?开学的时候一定要回来。还有你华爷爷打来电话,说你哑叔等你回来要检查你的功夫。好好复习知道吗,到时候哑叔和你华爷爷教训你,可别想我们帮你啊。”   俊浩的脸一下子皱了起来。   哑叔生气起来可比华爷爷可怕多了,到时候连三婶都帮不了他。   一向闲得发闷的俊浩也有事可忙了,要和颜律学炒股,每天还得打上一段拳。俊祎见了,又教了他一套,拉着不爱动的俊驰一起做。俊祎一套身法行云流水,比电视里看到那些功夫都帅气!俊驰俊浩崇拜得不得了。   “得意了?”   瞧他被弟弟们崇拜的眼睛一看都要飘起来的模样,颜律就忍不住笑起来。他从身后搂着俊祎的腰,俊祎顺势偎在他胸膛,闻言挑了挑眉,“是又怎样?”   “不怎样,只是想告诉你,我也崇拜你,崇拜得不得了。”   一听就是没什么可信度的话,但俊祎还是笑开怀了。   “那身法对身体很好的,你也学着做点?比你在跑步机上变速跑半小时可有用多了。”他说着,碰了碰颜律的腹肌,其实这种担心似乎也没必要,颜律身体好,身材更好。照这么看,他到老可都能享受到这种福利。   倒是自己,他摸了摸有些长肉的脸,不由就瞥了眼颜律。都是他,做那么好吃的,喂猪呢?把他都养胖了。   颜律看他眼神就知道他郁闷着什么,也没说别的,只是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   养胖了好。   虽然小宝的身材已经棒极了,可他看着就觉得瘦。这么忙碌,当然要多补补的。   听说俊祎家里来了两个小天使,艾伦教授早喊着要请他们回家吃饭了,怎奈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请到他们的时候,正好是艾伦教授和妻子玛丽的四十九年结婚纪念日。   欢庆宴上请了不少附近的邻居和共事的伙伴,很是热闹。   一见俊驰俊浩,玛丽就喜欢得不得了,捧着他们的脸毫无预兆地左右落下两个响亮的吻,又将脸伸了过来,得到两个孩子懵懵懂懂的回礼时,脸上的笑一下子灿烂了起来。   “真是可爱的宝贝!”   见他还要再亲,看着两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艾伦教授对自己这位移居d国这么久都不该习惯的f国女郎无奈地笑道:“嘿,玛丽宝贝,你吓着他们了!瞧,多和石头一样了,别再用你可怕的口红糟蹋他们的脸了!”   “哎呀,你是嫉妒么?”玛丽转头就在他脸上亲了下,看他脸上一个鲜艳的口红,显得为老不尊的模样,她就咧开了嘴。   艾伦教授也不介意,这个口红印子就这么大咧咧地挂在脸上一整天,接受了好友们的无数调侃也直笑着说,羡慕我吧?看着吧,玛丽再过十年还是这副小孩子脾气。   俊祎牵住弟弟们,边和玛丽打了招呼,便忍着笑给两个想擦掉脸上怪怪的感觉又担心没礼貌的尴尬到不行的两个弟弟用湿巾擦掉脸上的口红。   “不给我一个拥抱吗?”   玛丽朝俊祎张开了手,这个喜庆的日子,她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还保持着匀称的高挑身材让她看起来依旧风韵十足。   颜律:“只是拥抱?”   俊祎抱了抱她,听颜律的问话,又听玛丽不满地道:“你还是这么霸道,太不可爱了。”便主动在她脸上亲了亲。   “恭喜,我为你的幸福高兴。”   这下子,玛丽连修补的银色智齿都露出来了,那得意非常的爽朗笑声,让颜律看着朝他挑眉的俊祎哭笑不得。   俊驰和俊浩今天都特地穿了一身白色的燕尾西装,瞧着比书画上的天使还可爱。他们手里捧着花,左右站在艾伦夫妇两边。   俊浩觉得这样真的傻透了,都老夫老妻了还肉麻的撒什么玫瑰花,丢了他一头发都是玫瑰花瓣还不能伸手派下来!他很想给哥哥递什么时候可以回家的眼神,但一眼就看到哥哥正扭头和颜律哥说着什么,根本没注意到他。   而俊驰却蛮喜欢这样的气氛。   身边的两位老人的幸福感染着他,而亲友们的祝福和调侃听着感觉很好。   他想,什么时候也该让爸爸妈妈办一个结婚纪念日,让妈妈像这位玛丽奶奶一样把开心都装进眼睛里。   “玛丽越来越年轻了。”俊祎这样对颜律说,“虽然艾伦教授不解风情了些,但这么多年看起来被玛丽调教得很好啊。”这点上,他对艾伦教授也欣赏非常。   那是个专一的男人,不论是对他的研究还是,对他的女人。   颜律眉眼柔和,低声道:“你也可以。”   俊祎怔了下,才会意过来。他斜了颜律一眼,这种事情还要他说?自己的男人当然自己调教了,而且看这成效不是挺好的吗?   想到自己将一个闷得一点情趣都没有的男人,调教成如今有着天壤之别的颜律,俊祎心满意足。   见他笑弯了眼睛,颜律的嘴角就扬了起来,“我只会比他更好,你不用羡慕她。”   谁羡慕了?   俊祎一个眼神刚递过去,就被雷鸣般的掌声打断要说的话。转头一看,可不是到了切蛋糕的时候了吗?   他也终于收到了俊浩哀怨的眼神,一看胸口捧着一束百合的俊浩满身都是玫瑰花瓣和彩纸亮片,脸颊都鼓了起来,那模样叫俊祎一看——他扭过了头。   颜律看看可怜的俊浩,再看看怀里笑得肩膀抖得和筛子似的俊祎,果断无视了俊浩努力瞪大的眼睛发送过来的讯号。   “你啊。”   颜律叹笑起来。   这样的场合,自然少不了啤酒和牛排的,一伙人也借由这个机会狂欢。d国的同事们举着装满金黄色啤酒的超大的玻璃杯,碰杯的声音响亮。虽然比不得豪饮的他们,俊祎也喝了不少。   终于得到的解放的俊浩躲回了俊祎身边,撇下还乖巧地跟在和亲友们一一喝过的艾伦夫妇身边的俊驰。   但,他发现哥哥的注意力也很少在自己身上。   小男子汉有点忧愁起来。   肩膀被拍了拍,俊浩抬头看,是颜律。   颜律将橙汁和葡萄汁挪到他面前,又将切好的牛排摆到他面前。“吃点吧,晚上回去再做点别的给你吃。”   俊浩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总算不是没娘疼的可怜娃了!颜律哥真是太善良了!   俊浩立即把以前对颜律的不好评价都通通抛在了脑后!   由俊驰陪着的艾伦夫妇终于来到了俊祎和颜律身旁。   互相祝福了一阵,玛丽挽着艾伦笑道:“那当然,要是你们以后都来参加我们结婚纪念日是最好不过的了!那,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和艾伦参加你们的婚礼呢?”   俊祎和颜律对视了一眼。   俊祎莞尔,“到时候一定不会忘记邀请你的。”   那头又有人高声招呼艾伦夫妇,玛丽放开艾伦教授让他过去招呼,她还想多和俊祎聊聊呢。   “从去年开始,我们国家的法律已经接纳了你们这样的家庭。我相信,国家将会渐渐取消对同性伴侣的一些歧视待遇,去掉那个强调,成为普通的没什么需要去区别的伴侣。怎么样,你们可以考虑在这里长住?以我所知,你们的国家对此恐怕不会多宽容。”   对于这个问题俊祎和颜律都不需要多想。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我们不能自私地只享受我们两个人的生活。我们也要对彼此的亲人负责的,并不想他们为难。”   玛丽了解俊祎的意思,她牵过俊祎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她微笑着道:“我相信你们,你们一定会幸福的,你们值得主的保佑。祝福你们。”   “谢谢。”   颜律和俊祎异口同声。   玛丽和他们一一拥抱,鼓励地拍拍他们的背,“好孩子,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和艾伦帮助的地方,请不要和我们客气。”   她给予俊祎和颜律的善意和关怀,让他们不能不感动。   等玛丽走开,一直闷头吃东西的俊浩才伸手扯了扯俊祎的手指,和俊驰几乎同一时间仰起头:“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啊?叽里呱啦的。”   他们用的是德文偶尔还插上几句玛丽的母语法文,对于两个在语言上不通的孩子自然一句都听不懂的。但是看他们谈话的气氛,怎么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呢?   哥哥笑得好开心,是因为玛丽奶奶说了什么吗?   俊驰俊浩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明明是自己的哥哥,明明自己就在身旁,可好像哥哥不属于他们,要把他们隔离出去一样。   俊祎笑而不语,他摸了摸弟弟的头,“今天玩的开心吗?”   俊浩终于可以诉苦了,将之前的疑问一下子抛开。   “什么开心啊,哥哥,我觉得我像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   俊驰没说话。   他看了眼颜律,颜律哥正低头看着哥哥。   ……很奇怪,但是沉默应该是对的吧。   他想。      第114章 想他      暑假在俊驰和俊浩意犹未尽中还是走到了尽头。   梁舅舅来接的孩子,又带了好多给俊祎的东西,虽然知道小宝过得好,但这些事情不做总是心里记挂着。   孩子们走后没两天,俊祎就接到家里的电话。听到弟弟手里有一大笔钱还在网上倒腾炒股,俊祎一怔,立即笑着说钱是自己给的,炒股的事情有颜律带着他,手把手的教着呢,闹着玩玩也好,俊浩就是精力太旺盛了。   挂了电话,也不管擦了一半的长发,就跑下楼到厨房来。   “颜律,”   颜律转头一看他头发还湿嗒嗒地贴在衣服上,眉头就皱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被俊祎一下瞪住了。   “你给俊浩那么多钱干什么啊?他才多大点,这么大笔钱他花在哪里你能知道?要是学坏了怎么办?”   颜律一听原来是这事,他将火熄了,拉着生气的俊祎到厨房外。俊祎看他还忙着先去找毛巾,顿时心里一阵无力。   “喂,你态度端正点,我在和你说很严肃的问题。”   颜律显然对这个问题不以为然,按着他坐在沙发上,手脚利落地开始给他擦头发。   “也没有多少钱——”   “好几百万你还说没多少钱!”俊祎差点没跳起来!   颜律赶紧安抚炸了毛的宝贝,“我有管着他那笔钱,每笔开销都和我说得清清楚楚,别担心,我不会教坏他的。”   “那、那也不用一次给这么多吧?”俊祎心里有些慌,钱这种东西会让一个人产生多大的改变真是说不准的,若是俊浩因为这样的纵容而闯出他一直小心围着的护栏走上上一世的道路,该怎么办?   颜律沉默了下,他在沙发前的玻璃桌坐下,一边擦着俊祎的发尾,一边道:“小宝,你该给俊浩多一点信心。”他叹了口气,不是没发现俊祎对俊浩的态度微妙的不同。   总是不自觉对俊浩严厉。   这原本也是人之常情,俊驰身体不好,难免让人有保护欲,他又乖巧听话,怎么也叫人偏疼些,对他也放心,多有纵容。   而俊浩则不同,自小就是个顽劣的主,梁家人恨不得在他身上绑上一根绳子好时时牵住他。可在颜律看来,这完全没有必要。   “俊浩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你该相信他已经有自己的判断力了。还有我们一直看着他,什么事情该做,他会做什么,并不需要我们说得一清二楚,也不应该这样束缚着他。”   闻言,俊祎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或许颜律是对的,这一世的俊浩也是上一世的那个孩子完全不同了,他不会走上那条绝路。可……让俊祎如何放手让他自由成长?   总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而他,冒不起这万分之一的风险。   见俊祎低眉垂眸,不知想着什么,脸上一片愁苦,颜律对这件事情重视了起来。他坐到俊祎身边,将他抱到自己腿上,“是我说的不对吗?俊祎,你在担心什么,不能告诉我么?”   俊祎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本来就无关对错。   “别想了。我会每天都关注着你弟弟,这样好不好?”他抚着俊祎的发,轻笑道:“你看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我爸以前就是这样放手让我自己去做的。俊祎,男孩子就该有想法,现在我们有这个条件,让他做想做的事情,不会有坏处的。”   俊祎看着他,好一阵才不甘心地道:“怪不得干妈总说你们颜家男人都是天生的赌徒……你想让我弟弟学你啊?要是染上了你们颜家的赌瘾,看我不咬死你!”   见他终于放松下来,颜律也放心了,他道:“我们颜家?小宝,你不是颜家人了?”   “想得美呢你。”   “是么?”   一听他这反问的口气,俊祎哼声道:“你以为你是港城人啊,还要我改姓随你——”俊祎话头一顿,自觉不对,就见颜律满脸是笑,他急声喊道:“凭什么是我跟着你!是我娶你进门,知不知道?”   “嗯?”见颜律只忙着笑,俊祎威胁地看着他。   “知道。”颜律忍不住亲他,“是我随你。”   俊祎抿住嘴,但满心的笑都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不过陆颜律,怎么听着这么怪呢……”   说着,他自己就笑倒在颜律的怀里。   蓝颜集团下半年的大项目不少,颜律开始忙碌起来。   俊祎心疼他三天两头的奔波,“不用特意回来的,我能照顾好我自己。再不行,去艾伦教授家吃顿饭也没关系,玛丽的红酒牛排做得很和我口味。”   颜律嘴角轻扬,他摸了摸趴在胸口的俊祎的脸,“不会想我吗?我在你身边不好么?”   俊祎从他胸口蹭了上来,亲了亲颜律的唇,“我不想你累。”   他们是伴侣。   他也不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学生,要大人一直陪护在身边。而且,颜律在他身边呆了大半年的时间,这么闲置在家,俊祎怕他厌倦这样的生活。   颜律有他的事业,有他所追逐的那种刺激,他绝不会允许因为自己,而阻碍到颜律。   他并不是要将爱人绑在身边的那种情人,从前他或许没有这样的安全感,但如今,他明白怎样去体贴颜律。   他的男人是太过容易满足的人,瞧,只是一句话就可以让他目露温柔。   颜律放轻了声音,“我不累。”   他翻身将俊祎压在身下,俯身,“不看看你,就想得睡不着觉。宝贝,你是不是在我身上种了什么毒药?嗯?”   “你说呢?”   俊祎脸上发烫,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张开双腿虚环住颜律的腰让他的双手更好地施展。   “那无所谓。”颜律沉下身体,“只要你给的,什么我都愿意。”   对话的节奏到此无法再保持。   港城的bf证券公司接的欧洲大片的单子都在下半年开始实行,颜律在d国宅了这许久,也不是什么事都没做的。bf此次的欧洲的大宗资金,都在日常的电话或邮件联络中水到渠成。   社交,公关,人脉。   对于一个男人的事业而言,是再过重要不过的东西。   也因此颜律需要亲自接待的人就多了。再者,蓝颜地产的一块竞标久拿不下,对手实力强劲,苏秘书因此焦头烂额,走了不知多少场的应酬,实在没了办法,只好让颜律亲自回来。   “是高家的老三。他今年才接过他老爸的棒子,这是他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就是为了他上头那两个虎视眈眈的哥哥,恐怕这一次他不会轻易放手的。”   苏秘书对颜律解释道。   高家。   颜律沉吟片刻,q城本土的高家比起蓝颜这个外来者在人脉上恐怕占着更多的优势。强求在这上头取胜,意义不大。   颜律敲了敲桌子,“老苏,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是让这场竞标变成公开竞标。”   “公开?”   颜律点点头,“你能找到的那些人,未必高家就动用不了。他们也不会因为这一次生意得罪高家。但若是这一次竞标是公开的,那输赢,自然和这些关系人没有关系了。明白吗?”   苏秘书恍然大悟。   人脉争不出个输赢,还叫那些关系人左右为难,还不如各凭真本事和运气来一场公平的竞标会。只要到时候把持着对方给出的竞标底价不被人动手脚,他们的赢面可大多了!   “公开竞标?!”高清达猛地站了起来,轮椅在地上滑出巨大的声响。他有些气急败坏,“不是说好给我们高家的吗?怎么又变成了公开竞标了?!”   高家主挥手让秘书出去,批评了句儿子处事不冷静的态度,才道:“给你的资料都记住了没有?和蓝颜对上可不是以前那些小打小闹,这一次的公开竞标九成都是他们的手笔。清达,你别掉以轻心。”   “我知道,爸。”   高清达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见父亲还要再说,扯过外套就往门外走,“我请了我舅舅吃饭!”   他舅舅正是这一次竞标的关键人物,闻言,高家主便也不再说了。   俊祎和颜律各自忙碌,各自牵挂着。   俊祎再接到舅舅电话的时候,d国最热的月份也走过了。   梁业炜和他说起最近颜律时常给俊浩来电话的事情,瞧俊浩那热劲,大有要和颜律学生意经的架势。他对俊祎道:“有颜律教着也好,以后接手梁家我也放心了。”   这还是第一次舅舅这么明确地和自己说起要俊浩接手梁家的意思,其实也不是多难想到的事情,俊驰的身体和性格并不适合这些。而在他舅舅的思想里也没有俊浩可以选择放弃家业的可能性。   俊祎听他问俊浩这样会不会麻烦颜律,他直言是颜律自己主动的。他也难得在生意经上碰到有共鸣的人,让他过过当老师的瘾,是他要谢谢俊浩才对。   梁舅舅笑他说话没个行状,两人又说了一阵,临挂断电话的时候,才说起:“小宝,颜律和你弟弟们相处得好,我也就放心了。舅舅没别的意思,要是你这辈子真和颜律这么过了……以后,有俊浩看顾你们,舅舅这心也就安下来了。”   久久,俊祎都没有回过神来。   以后么。   等他们老了,老无所依的时候么。   ……俊祎发现,自己有点想颜律。   或许,也不止一点。      第115章 上报      公开竞标的当天,到场的人非常多。   虽然得标的希望不大,可也不能错过这一场剧烈的角逐是吧,到底是地头蛇高家抱得宝地归,还是蓝颜这位远客得胜,这结果可真说不准。   “颜总真是年少有为啊,这一次的竞标,我可是十分看好蓝颜的。”   不少人围着颜律说着恭维的话。好比这一位笑得满面红光一脸油亮的胖老总,其实他心里并不是多看好蓝颜。不是没听说这一位年轻人在上商场上多有手腕,但不说蓝颜在外头做得有多大,他们q城摆着指头数那肯定是高家坐大,更不说这一站可是高清达接手高家家业的处女战,怎么说高家那明面上说让位的老头是绝对不可能放着不管的。这一站,高家可是非赢不可,蓝颜,这处境可就尴尬喽。   颜律闻言脸上也没什么波澜,只谦称了几句。他脸上挂着的那种没什么诚意的微笑,这两年也出现得少了,对着这些人也不再有摆出温谦带笑的表情的必要。也因此,那冷面鬼才的名号在商场上是越传越广了。   苏秘书走过来附耳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颜律点了点头。   竞标伊始,参与人各自写好底价,由最和关系人给出的价格相近的人得胜。   是一轮争胜的模式,很是干脆。   但其中也有诸多困难,要考虑到各种因素,这个价格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写下的一组数字而已。   “董事长,这个价格会不会……”太低了点?   苏秘书问出了同事们共同的疑惑,这块地从面积还是地理上来说都是极好的,更不说来年路修好了,这可真是块香饽饽了,这么低的价格不是等于弃权了吗!   颜律沉默不语,也没有修改数字的意思。   苏秘书只好硬着头皮把写好的价格折起来放到托盘里让属下交上去了。   写完价格,颜律就离开了会场。   “董事长,要不你还是和我们一起等等?”   颜律钻进车里,才回头看了眼苏秘书。“把你脸上的不自信收起来。事已至此,不管结果如何,都是不能改变的。能做的,我们都已经做了。我在不在这里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苏秘书只好笑着点下头了。   有颜律在,蓝颜集团的代表人心里的底气就足。但确实也和颜律说的一样,底价都已经写好交上去只等待一个结果了,他本人在不在这里对结果确实没有别的影响了。可这看在那些本土人士的眼里看不是怕丢脸临阵脱逃了吗?   苏秘书也清楚自己的老板并不介意这些。   无奈,也只有任颜律离开了。他就想不明白,也不就是一两个小时的事情么,陆少爷还能等急了?   颜律看了他一眼,“回去等着吧,记得把晚上庆祝酒会的邀请名单想好。”顿了下,颜律边摇起车窗边道:“特别是扬老先生。”   车子离开了。   苏秘书在原地呆了一阵,脸上就激动非常地笑了。早想到昨晚颜总出了那趟门果然是大有玄机,可没想到原来是去见那位杨老先生了!颜总的手段就是不同凡响,那位老人他和高家先后请了多少次,可人家是连见都不见一面的。若是颜总搞定了杨老先生,那可就万无一失了!高家,要拿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既然如此,他就只要想清楚晚上要邀请的人了。   果然如颜律所说,这一次的地最后是蓝颜中标!   高清达当场冷了脸。到底少了些沉稳,要不是边上他父亲派来的老秘书及时拉住,水杯都要砸了!   这怎么可能!这个价格明明是舅舅透露给他们的!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最后还会让蓝颜得逞了!   这让他以后还怎么在高家立足?他们高家丢了这么的脸,以后在q城还混什么!   高清达满心愤恨,再听舅舅说是颜律昨晚找了人,改了价格,摆了他高家一道!颜律!高清达的眼睛如毒蛇般眯了起来。   这件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   俊祎到家的时候,满身的疲惫因为家里通亮的灯光而散去了。看到沙发上睡着的颜律,他笑了起来。怪不得刚才没有来开门接他。   他蹲在颜律身边。   这段时间累坏了吧,他想。看着颜律的睡颜,他的微笑就在脸上浮现。   他放轻了动作,把了把颜律的脉象,见他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下来。俯身亲了亲颜律,动作很轻,但颜律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回来了?”   他伸手挡了挡灯光,撑着自己坐了起来。   俊祎坐到桌子上,看他揉了揉额头清醒过来,笑着道:“你说咱们华国人习惯真的很好玩,你都看见我在这里了还非要问一句我回来了没有。你说,这最先是谁发明的?”   颜律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可能是远古时代住在山洞里的人,看见人回来了,就问一句回来了?大概是问别人全身手跟脚都健全地回来了没有。”也只有俊祎说这样的话都能得到颜律这样认真的回答了。   俊祎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见解独到,了解深刻。很好,很不错。”   一句话惹得自己和颜律都笑了。   颜律起身抱他离地,满意地发现他的体重和自己离开前相比没有变轻。他吻着俊祎的脸,“晚饭吃过了吗?”   “陪他们去喝了杯酒,没吃饱。”   颜律赶紧去把保温着的饭菜端了出来。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项目成功了?”阳台上的摇椅轻摇,晚风拂过带着高过阳台的老树的草木清香,颜律抱着俊祎坐在摇椅上,也不知是咱们陆少爷脸上有什么诱人的宝贝惹得他挪不开眼睛,一亲又一亲。   俊祎眼睛一亮一亮的,“快了。俊驰的心脏成活了!”   “太好了!那排斥反应呢?”颜律对这件事情也是挂念于心。   俊祎:“已经反复试验过,在模拟的人体环境下,也很有活力。而且和俊驰的细胞实验体的排斥反应已经降低到无限贴近零可能。再观察几天,就可以满足移植手术。”   “那手术已经开始安排了吗?”   俊祎点点头,“我打算和家里说说。”他顿了下,道:“颜律,我打算把手术安排在国内做。”   颜律想了想,还是问了原因。d国的手术条件比国内好好太多了,而且俊祎的同事还能给他做帮手,这样手术的风险会小很多,成功率更高。   俊祎神秘一笑,“颜律,你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克隆的心脏活性这么好吗?”   颜律一点就通,当即道:“你用了空间里的草药?”   俊祎笑着点头,研究所里的同事为之惊奇,同时也因为找不出原因而忧心忡忡,但俊祎是不能给他们解惑的。   “本来我很担心那样的效果只是一次性的,不过萃取了很多精华,配制了很多次,终于让我成功了!怎么样,恭喜我吧?”   “恭喜!”颜律展颜,“你想在手术中动用草药?”   “……我不能让俊驰冒任何风险,你明白吗?不论是什么,我都要去做。”俊祎肯定了颜律的话。也是因此,他才想回国,让师兄们协手帮他。空间事情若是避不开要透露,他也绝不能在国外,引起国外势力的怀疑或是查探。   颜律明白他的想法,这样也好,他也不愿俊祎冒险。“那我通知国内开始准备?还是我们回去一趟?”他担心有些东西别人做得不够好。   俊祎摇了摇头,“手术要用到的器械我都和艾伦教授说好了,他会给我准备最好的。就是要通过海关有点麻烦。”   不用俊祎接下去说,颜律已经主动道:“放心,这件事情我会给你处理好的。”   俊祎笑眯眯地点了头。   他深呼吸一口,这么久的努力终于得到回报,俊祎心里的压力却越来越大,到了最后的关头了,他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让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颜律回来的第二天一早,苏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董事长,这件事情肯定是高家搞得手脚。我已经去处理了,就是媒体上闹得沸沸扬扬的,打点起来,可能要花上一些时间。”   颜律唇线紧绷,沉吟道:“一定要把事情压下去。千万不能传到帝都去,知道吗?”   “我明白了,董事长。”   挂了电话,颜律手轻拍着颤上自己腰的俊祎的手臂,沉默地在思考。   “怎么了?”   本是因为颜律一直坐着而奇怪,一睁眼就见颜律眉头紧皱,目露杀气,俊祎坐了起来。   颜律将电话丢在一边,摸了摸的他的脸。   看他眼神,俊祎立即道:“别拿‘没事,我都会处理’这种话糊弄我。”   颜律轻笑起来,“真没事,我也可以处理好。”见俊祎鼓起脸,他解释道:“是高家在媒体上说了一些我是同性恋之类的话,也不是多大的事,我是怕你外公听到风声。”   国内各大财经报纸都已经预约了这一期的头条,颜律是同性恋的新闻比许多成就似乎都来得更吸引读者,事态并不如颜律对俊祎所说的这样简单。   业界内关于颜律的性向和他有一个同性恋人而拒绝了多家千金的事情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但那都是私底下,没人敢也没人蠢到把这件事情摆到明面上来。   而高清达显然是气到连原本就不够用的智商都丢一旁去了。   俊祎笑了笑,“别担心了,我外公这两年看财经报道看得少了。”   但颜律显然放心得太早了。      第116章 外公起疑      “喂,颜瑾,你说你哥是不是同性恋,你以后的嫂子是男的吗,”      在学校颜瑾已经不是被问第一回了。      他这些同学显然也是在家里听大人说得多了,面露鄙夷和嘲笑的态度,让颜瑾心里窝了一把火,他狠狠一拍桌子。   突兀暴力的声响让叽叽喳喳的教室蓦地一静。   颜瑾冷笑一声,眼神里带出了颜家男人的孤傲和冷漠,他沉声道,“我哥喜欢什么人和你没关系吧,”   那男生也是家里宠着长大的,根本不怕颜瑾,这时候大声说道,“哈,你哥哥和男人搞在一起,当然和我没关系了!我是怕你也染上你哥的艾滋病带到学校里来连累我们!你要是有点公德心就马上主动退学,回家好好检查消毒吧!”   颜瑾:“不要用你的无知娱乐我。没常识就回去好好查一查资料,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男生脸色一变,“你要不要脸啊!是不是也要害我们全校都得了艾滋病你才甘心啊!再说了,你哥喜欢男人,说不定这就是种家族遗传,你也喜欢男人,要是对我们学校的男同学下手,那可就恶心死了!”   颜瑾嗤了声,“我想我们学校的同学不会感激你的关心。不过,我建议你少管一点别人的事,要是真闲的没事干,就请你去医院给自己好好检查检查自己,没准,你就得了花柳病。”这个人的花心滥情在学校同学里也是出了名的,一听这话,教室里就一阵的哄笑声了。   “你!”   颜瑾闪身躲过他的拳头,缓声添了一句:“哦,对了。别忘记去看看精神科,我觉得不聪明不是错,但要是三不五时地发神经,要是危害到别人,那就不好了。”   颜瑾尚且如此,更不说颜母了。   她更是干脆,逢人就说自家媳妇多好多好,那是他们颜家修了几辈子才得来的福气,要是谁再说他一句不好,那可就不要怪他们颜家动手了。   而梁家,也不平静。   梁老不主动关注这些新闻,但总有人在他耳边提起。   还是他一个老伙计打来的询问电话,“你放心,我可还没老糊涂到听信这些风言风语。只是啊,老梁,我知道你和颜律那年轻人交好,所以还是问一声,也免得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要是以后谁再胡说,我也帮着能说上一句公道话,是不是。”   “这种事情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无关紧要的事。就是人家颜小子真喜欢男人,你要是有那个本事大可以后再也不和颜家合作就是了。”   梁老笑呵呵的,可说出来的话带出了些冷意。   两人闲话一阵,挂点电话时,梁老重复了两次才将话筒扣住。他握紧手掌,脸上心惊的模样,可半点没有和老友说话时的平静!   他揉了揉心口,强自镇定下来,才出声道:“把今天的报纸拿来给我瞧瞧。”   老管家应声而来。   梁老在报纸里匆匆地翻了翻,才道:“怎么只有这么点,财经报呢?”   管家说道:“今早少爷拿走了,说是拿到车上看。”   “……我记得家里不知定了一份吧,难不成他一个人还得看两份,一份拿着一份摆着好看吗?”   他拔高了声音,惹得回屋里梳妆的杨宛青都惊得下来。一见老父满脸怒容,手指都在发抖,显然是惊怒到了极点了。   她赶紧到梁老跟前来,“爸,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这么大的气啊?”说话间,老管家已经拿来了药,杨宛青慌忙给老人喂了下去。   “来,爸,喝些水。”   见媳妇被自己吓得不轻,梁老摆了摆手,“没事。年纪大了,这脾气也坏了。宛青,别担心了。”   “……爸,我还是请医生来家里看看。”   老人这几年身体一直很好,也没有再病发过,可杨宛青不敢掉以轻心。   梁老没答应。   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问话咽了下去。问媳妇这种东西做什么,大概是那些败在颜小子手里的蠢东西搞出的名堂吧。喜欢男人?如今这世道,真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梁老这样想着,可心里有种惊恐的感觉在作祟。   ……他想到了和颜律那样亲密相处的外孙儿。   想到这里,梁老从沙发上起身的动作一僵,他出声道:“宛青啊,待会儿出门前给小宝打个电话。问问他最近怎么样了。”   “好,爸,我知道了。”   “不用扶我。”他边上楼边道:“哦,别忘了和他说。别老是霸着颜律的时间,老麻烦人家可不好,知道吗?”   “嗯。我会说的。”   杨宛青没怀疑,她没见这两天的报纸不比心惊肉跳着把报纸藏起来的丈夫有警觉。梁老这话说得不着痕迹,也不是第一次提起这样的话了,了解老人是怎样着紧俊祎的梁舅妈自然也不会起疑。   而在d国,接到舅妈电话的俊祎也没疑心。因为杨宛青根本不会和俊祎提起梁老最后吩咐的那句话,只说让他不要太任性,也要多体贴些颜律这样的话。   他最近也没多少精力想其他,研究所的项目和俊驰的克隆心脏都到最紧要的关头了,他全身心都扑在了上头。   “颜,真是大好人!你是我们的救世主啊!主,会保佑你的!”   饿虎扑食的研究所几人,一手灌着华国风味的汤水,一嘴油地感叹着不要钱的好话。   要不是有颜律在,他们别说还想能有什么口福了,就是能不能记得吃饭都是件难说的事。   工作强度越来越大,若不是有空间在,俊祎一定会在拿着镊子举着手术刀的时候一头栽下去。   从流水中走出,俊祎长长地叹了口气。   “主人!”   每天也只能有这么点时候能得到主人的关注了,草药们总是叽叽喳喳,迫不及待地缠住俊祎。   今日,俊祎倒是比往常晚出空间。   因为空间的草药们说起那株总是长不大的草药终于抽芽了。   闻言,俊祎自然要去看看的。   几个月没见到,这株无名草药确实长高了不少。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算真的长大啊,像你们一样可以说话。”   一个苍老的声音这时候道:“主人可以试试以自己的精血浇灌这株草药。”   “精血浇灌?”   “是的,”那苍老的声音道:“从前若不是老主人以自己的精血灌注到它的种子上,我想这株草药恐怕也长不成如今的模样了。”   “要怎么做?”俊祎疑惑。   一株叶子锋利的草药此时伸过‘手’来,“我会轻的主人。”   话音刚落,俊祎只觉指头一痛。是草药割破了他的指腹,老草药忙道:“挤一滴血到它的根部。”   俊祎照做,用力地将指头的伤口按出鲜血来。   草药们闻到这个气味纷纷摇曳起身体来,可没草药上前。   鲜血,一滴,两滴。   “够了,一滴就够了!主人!”   “哦,哦!”   俊祎赶紧捂住了手指。   “这样就可以了吗?”看着滴在根部上的鲜血霎时被吸收不见,俊祎满心疑惑。但听草药们耶手’说无碍,也便起身出了空间。   眼前一黑,俊祎一屁股坐在了浴缸里。   砸出的水声,让上来喊他吃饭的颜律吓得冲了进来。   “怎么了?”颜律赶紧将他抱出浴缸来,扯过浴巾给他擦满身的水。   俊祎甩甩头,“没事,我没事。就是有点头晕。”   奇怪,刚刚不是好好好的……难道是那两滴血的缘故,不大可能啊,只不过是两滴血而已。   颜律眼睛一瞪,“今天你休息,必须给我请假休息!”   “颜律,你别小题大做。可能是刚才在流水里泡太久了。”颜律这副担心的模样,俊祎心想自己那什么用精血浇灌草药的事情还是不要提起的好。   “别糊弄我。你不是在你空间里的水泡得越久越舒服吗?如果已经泡得那么久了还是这样,那不是更糟糕!”   颜律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今天还出门上班的。   俊祎拗不过他的坚持,说真的,颜律生气起来,他还真有点悚他的。但嘴里老不乐意,“你真是习惯霸权主义了,连我上班自由你也要干涉。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变本加厉呢。”   颜律没搭理他,陪他吃了早饭连饭桌都没收拾就将他抱回楼上了。   “睡觉。”   “……你有没有搞错,我刚刚睡醒!”   “我今天都看着你,最好乖乖听话。知道吗?”   “切,”俊祎钻进他怀里,“我就是不听话你能怎么样。”   颜律看他乖顺地抱着自己闭上眼睛,笑着任他从嘴上讨回场子。他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陪着你,别生气,嗯?”   俊祎没了声音,呼吸在一瞬间已经放缓,显然是睡着了。   颜律皱起了眉头。   已经累成这样了吗?看来要好好约束一下这个研究狂了!但愿俊驰的手术能成功,否则再让他的宝贝和那些研究疯子处在一起,真不知道会不会将那些恶习都染个十成十。   俊祎也没想到自己昏昏沉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一问颜律时间,他就是一个心惊,也顾不上颜律说吃饭的时间,按着胸口就进了空间。   空间里一切安好,俊祎这才放了心。对于他血气不足的症状,空间里的草药们也说不出具体个所以然来,只有一株老草药猜测说是空间的灵气和流水本就是俊祎的心血所化而成,这么一两滴到了空间里恐怕是耗费的精力不少,才会让他呈现疲劳贫血的状态。   无奈,俊祎只好和颜律说准备些补血的东西吃了。   “贫血?”   ……   “有必要用一种我得了妇科病的眼神看着我吗?颜律先生!”   俊伟暴躁了。      第117章 颜律的担忧      那种晕眩的症状持续了整整五天,幸好过后就好了,要不是如此,逼问出原因的颜律恐怕不会这么就和俊祎善罢甘休的。   “……我都说我已经好了,你要不要一定要端这种东西来恶心我,”闻到这味道,再看那汤水黑褐的颜色,俊祎真有点反胃的感觉了。   什么好东西也耐不住这么吃上十来天吧,   颜律叹了口气,“这是最后一顿。我保证。”   俊祎只好不甘不愿地将就了。   秋天过去的时候,俊祎和颜律回了趟国。一来,是华老大寿将至。二来,是俊祎要亲自检查检查手术室准备得如何,也顺便给俊驰做一个全身的检查。   “哎呀,又长高了。小半年没见,我们家俊祎真是越长越好了!”三婶霸着俊祎,好生一顿疼爱,摸摸头摸摸脸,才算记起自家少爷等着小徒弟的事情。   俊祎是带着一家子来的。   就连俊祎他爸爸都不忘托来一份贺礼,可见俊祎的亲人对这位老人的尊重。   “师父,我好想你啊。”   就这么一个拥抱,让华老一肚子怨责的话都消化了,直动手推他,“抱什么,到外面学洋鬼子那德行,懂不懂搂搂抱抱个什么劲儿!”   嘴上这么说着,可动作一点力气也没用。   “师父,您别害羞啊。”   一句话,成功让华老虎了脸。俊祎直笑,见老人拉着他,对着他身后的颜律好一阵的冷言讽刺的数落,毫不掩饰地迁怒了。   俊祎对颜律挤眉弄眼,被他师父瞧了头拉回书房,师徒俩都迫不及待和对方讨论医学的上的事情。   见这光景,是没到饭点是不会出来的。   三婶老大不乐意,“这才刚着家呢!那些话掖着就烧着他了!我可还没好好和小俊儿说上话呢!”   这么多年过去了,三婶还是一头乌黑的头发,脸上倒比俊祎初见她的那年更显年轻了。而这性子,也越发‘年轻’了起来。这不,不过是得了哑叔一个‘顾及些客人别埋怨了’的眼神,伸手就掐了哑叔的手臂。   “三婶婶有哥哥就不要我们了!”俊浩的话让三婶总算转移了注意力。   “哎哟,瞧瞧,连哥哥的醋都吃啊!你这小鬼头,知道你要来,三婶可是特地做了你最喜欢吃的东西,还说你三婶不疼你们吗?”   说笑一阵,梁老叫住了要到厨房帮忙的颜律。   “陪我到外头走一走,如何?”颜律哪有不答应的道理。梁老也没让颜律扶他,自己拄着拐杖当头走在前面,笑道:“这老骨头坐这么一段车,就要散了似的。真是不中用喽。”   两人出了华家的庭院,就往山坡上的亭子走,沉默一阵,梁老先开了口。他知道还和身边这年轻人比沉默比淡定,那没什么好处。   他开门见山,“颜律啊,我单独叫你出来,想必你也知道我是有话要对你说的。”   “外公,你尽管说吧。我听着的。”   梁老顿了下。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颜小子也跟着小宝喊自己外公了,若不是此次他心怀芥蒂,恐怕也没注意到这其中的微妙。   梁老脸上笑呵呵的表情丝毫未动,他浮沉商场数十年,若要论声色不动,恐怕颜律在他面前也是欠了些火候的。   他言道:“我也不瞒你,前阵子,我听了些关于你不好的传闻。我并不是因此对你有什么意见,颜律,只是有些话,我却不能不先提醒你的。”   “你喜欢男人或是喜欢女人,传言真假,我这老头子也不能管束你的私事。但,有一点,你要注意些。俊祎,他从小和你亲近,你说是他最依赖的兄长也不为过的。但我不希望你身上这些事,影响到他。你明白吗?”   颜律浑身一僵。   他蘧然抬眸看梁老,梁老凌厉的眼神已经不着痕迹地收回了。   双手单手背在身后的老人没有给颜律开口说话的机会,他拿拐杖指了指路边的红枫,笑道:“香山今年的枫红依旧艳丽如初啊。那老头子从小就是个贪享受的,窝在这么好的地方,怪不得小宝他外婆以前常说老了要在这里盖座房子,也好看看这片风景呢。”   颜律捏了捏拳头,脸上的笑也还挂着,“俊祎和我说过,他和他外婆性格很像。这样看来,眼光也很像的,都喜欢香山这样的居所。”   两人谈笑一阵,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泯灭得没了半点痕迹,但颜律心里十分明白,这次谈话就像一场龙卷风,若是处理不当,他和俊祎的未来,岌岌可危。   颜律终究还是没有和俊祎说起梁老和他谈话的事情。   这段时间已经够他劳累的人,他不想这种事情还让他慌。   华老的大寿,俊祎上头八位师兄自然不会缺席。俊祎也和他们说起了要请他们一起协助他为俊祎做手术的事情。   “这……我们都没学过西医,也很少动刀,能行吗?”除了98年那次瘟疫,他们可真没在病人身上动过几次刀子的。   俊祎让他们放心,“到时三哥给我帮把手就可以了,护士方面的助手我也找了人。请几位哥哥到场,也是给我壮壮胆,到时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我怕我自己做不好,有你们在,我能安心些。”   闻言,几人自然不会不答应。   寿宴上,又有人提出让俊祎开些峰会传授姚系子弟的话,俊祎没拒绝,只说有合适的时间一定办到。   华老对这个提议也是乐见其成,他对俊祎道:“别担心自己年纪小,你连我都能教了,有空指点指点他们,那是他们福气。”一看小徒弟脸上的笑,华老又有些不乐意,哼声道:“你是我教出来的徒弟,教教他们也是他们的造化了。”   “是,是。师父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了!”   “臭小子!存心恼我呢!”华老笑骂道。   寿宴后,俊祎在国内又呆了几天,将俊驰好好检查一番,交代了接下来的饮食注意,又将空间中调配的养生草药给他叫他不忘按时服用。   “哥……我会好的吗?”   “当然了,哥哥一定会让你健健康康的。俊驰,对哥哥没有信心吗?”   俊驰摇了摇头,一句‘谢谢哥哥’没有说出口,他只笑着没说话。说谢谢,有种害羞的感觉。但他真的满心感激。他知道,哥哥为自己付出了很多很多。   俊驰心里在为自己打气,不管怎么样,他都会为哥哥努力地让自己健康,也会乖乖听哥哥的话,不让他担心。   颜律在这个时间先回了海城。   俊祎没想其他,蓝颜一堆的事情,干妈和颜瑾当然也是要颜律陪伴的。自然不会想到颜律此举是为了在梁老面前避讳着些什么。   颜妈妈拉着颜律骂了几句,“你也太不小心了。都闹到媒体上去了。这报纸电视一搅合,影响有多坏你想过没有?要是俊祎他外公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若不是陆国学这段时间下派到外边,还不知听到这些话会不会直接闹上他们颜家来呢。   ……为时已晚了。   颜律暗叹了声。   他对颜妈妈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妈。”   颜律心里很清楚,这种事情并不是凭着这么一句话就能解决的。除了高家,还有着太多太多的隐患。商场上没有所谓的秘密,他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少,若是以后还有人拿来做文章,那根本是防不胜防。   但愿他这一次给高家的教训,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吧。   “记在心上就好。”颜妈妈对大儿子也是放心,转而又问起俊祎的情况来。说起来她也有好一阵不见俊祎了,可是想得厉害。   俊祎和颜律是在d国的机场碰的面。   原本颜律是想和他一起到帝都的机场回来的,但俊祎不想他这样麻烦。   “颜——”   被颜律抱着,嘴唇也被封锁。俊祎只是一怔,就温柔地仰头回应了颜律的热吻。男人有些急,磨得他嘴唇都热辣辣的。   贴在他胸口,好一阵还感觉舌头酸酸麻麻的。   俊祎脸上晕红,仰头看他,“等很久了吗?”   他没问男人为什么这样的急切和热情,也没当场问他为何露出这样的焦躁。他只是沦陷在他深邃的眸子里,声音都柔软了。   颜律摇了摇头。   “我很想你。”   他低头,缓缓在他嘴唇上,碰了碰。   在机场拥吻的情侣不止他们一对,同性别的,他们也不是唯一。那些驻足,又散去的人们,目露欣赏,也没有任何恶意。   颜律理所当然地搂着他的腰,接过行李。   他们笑谈着离开。   也或许,只有在这样陌生而开放的国度,才能让他们享受这样随心所欲的自由吧。若是在国内,不说拥吻,就是牵手都是顾虑重重。   行李一进家门,双手得了自由的颜律就将俊祎抱了起来。   “啊。”   俊祎惊呼一声,见颜律低下头要吻他,手也不对劲地开始解他的衣服,俊祎红了脸,笑骂道:“你搞什么啊?”   颜律没有说话,只是停了动作看着他。   俊祎无奈地仰头亲了亲他,见男人又重新动作,他有些担心了。   “颜律,你怎么了?”   是发什么是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他觉得颜律这样不安呢。   但俊祎很快就没有了想这些的精力,他确定颜律一定是有事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了什么惹着他了,否则也不用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啊!   瘫在床上,俊祎真的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满是雾气的眼前印着颜律汗水涔涔的脸。   “俊祎,你不会放弃我,对不对?不论是什么样的压力,都不会放开我,对么?”   “律……”俊伟根本听不清他在耳边轻喃着的话。他意识都朦胧了,“别……让我睡……”他迷糊地求饶,撑不住闭上的眼睛,把他拖进了黑甜的梦境。      第118章 回国      俊祎转头也忘了颜律那天的表现,那之后的第二天,颜律和以前也并没有不同。   02年在冬日里气喘吁吁还是登上了和03年交接的峰顶。   春天来临的时候,俊祎带着研究所里的实验数据和精良的器械回了国。   “真的不再考虑我的建议吗,”临行前,艾伦教授和俊祎足足谈了两个小时。但谈判的结果显然是艾伦教授不愿接受的。   俊祎摇头,这并不是需要迟疑的事情。他示意艾伦教授不要再说。   “教授,感谢你这些日子以来对我的照顾和教导。可是,我肩上也有我自己的责任要去承担,我不可能留在这里的。”   他是姚系的族长,单这一层,他就不可能久居国外了。   艾伦教授只能遗憾地祝福了俊祎。   飞机上,俊祎是一路睡过来的。   “回来这两天你先好好休息,好不好,俊驰的事情也不急于一时。”   闻言,俊祎撒开颜律的手,凶狠地瞪了他。   “真是谢谢你的好心!你给我离我远点,我就立刻什么毛病都没了!”   他也太没自觉了吧!俊祎心里骂了声,也不知道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对他需索得也太频繁了点吧!   颜律满心满眼都是笑。   回到梁家,吃过晚饭还没说上几句,俊祎就困得眼睛都忍红了。   梁家人心疼地不行,早早让他回房睡下。   “小宝,你不能累坏了自己,要注意休息啊。”   俊祎都一一答应了他们的嘱咐。   这样的疲惫易乏,其实也不单是因为工作和颜律的关系,主要是因为空间的关系。   那两滴精血对于那种无名草药来说果有奇效!一直处于萌芽阶段的草药,在这些天迅速成长了起来!听草药们说,它的根茎已经蔓延到了流水的岸边。   那大概是珠喜湿的草药,在药田里的那株嫩芽在很短的时间内枯萎,而重新从流水的河床底下长了出来。如今已经从流水冒了出来,就贴在离小桥不远的河岸边,俊祎一进空间就能看到。   俊祎对自己如今的处境并不算陌生,想当年赤珠狐草在空间落户成长时他也经历过好几个月这样容易疲惫的时期。   他心里因此还有些高兴的,这说明这株神秘的草药正拼命地成长着。   或许用不了多少时间,他就能知道这到底是株什么样的草药了。   但赶在这个当口,时机又有些不凑巧了。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这样的状态而影响到俊驰的手术。   半夜,俊祎是饿着醒过来的。   “颜律,我好饿……颜律?”没有听到回答,俊祎眼睛还睁不开,手就往旁边摸过去了。   一阵凉意。   俊祎才算是想起来,自己是在帝都的家里,而颜律根本不在自己身边。   他们是在帝都的机场分开的,俊祎当时没多想,此时一个郁闷,就想到颜律以往都是和自己一起回梁家吃晚饭的,这一次好像在避讳着什么一样。   ……是舅舅舅妈的意思么?   俊祎百思不得其解,此时又饿又渴,也没那个心情多想这些了。   摸着黑开了灯,俊祎轻手轻脚地下楼到了厨房。自己自给自足吧,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还将家人半夜吵醒。   但厨房里,什么都没有。   梁家这样的人家,没有留着剩菜剩饭的习惯。   连热一热剩饭的美好愿望都被无情打破,俊祎只好找了些水猛灌了几口,叹着气回到楼上了。   这株草药这么多年的沉寂,恐怕是饿坏了吧。   这么不知节制地吸收他的血气,让他疲乏就算了,还时常饿得发慌。   揉了揉脑袋,俊祎郁闷地把自己丢在了被窝里。   饥饿这种东西,不去想它那就安分,可一旦意识到,只会让它越来越嚣张。俊祎饿得根本就睡不着。想到颜律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根本就不会遭遇这种情况。   平时只要他一个动静,男人就会立刻醒过来,然后为他开始一番折腾,自己则在饱足之后只需负责心满意足地入睡就可以了。   ……颜律。   俊祎摸到了手机。   那边接起得很快。   “小宝,怎么了?还没睡吗?”焦急的声音顿了下,就听颜律问道:“是不是饿了?”   “……嗯。”俊祎竟然控制不住地有种委屈的感觉。“厨房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口冷水喝。我饿得都睡不着了。”   那头响起穿衣服的声音。   “等我,乖,你先忍一忍。嗯?”   “那你快点啊。”   俊祎松了口气,这么一躺下,也不知是不是心情好起来的缘故,一下子就睡着了。   颜律急冲冲地在家里做了面,放进保温箱里,一路都是超速行驶过来的。   但打电话没人接,他心里有些急,一看俊祎房里的灯光,便也管不了太多,动作矫健地爬上铁门进了梁家。   千辛万苦,到俊祎房里一看,他此时担心地火急火燎的宝贝可不抱着被子睡得香甜得很么。   长叹了口气,颜律将保温杯放到床头桌上,将他抱扶起来。他身上带着户外的寒气,但或许是太过熟悉的感觉,让睡梦中的俊祎没有不适地反抗。   颜律将还热地发烫的汤水倒出来,吹凉了喂到他嘴里。   可能是真的饿坏了,睡得一塌糊涂还知道把汤水咽下去。   “唔……颜律……”   见他抱着自己不放,颜律是哭笑不得。   你啊……   他叹了一口气,将他枕边的手机拿开,正要关机,想到了什么,便特地设定了一个很早的闹钟。在他身边,要舍下他的体温自觉地早早起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俊祎一夜安睡,第二天是被该死的闹钟声吵醒的。   这倒也罢了,身边的人还起了床,闹得他心里一阵烦躁。“颜律,你干嘛……”血气不足,这是引起起床气的科学依据,但很显然,是某个罪魁祸首纵容得他太过了。   这不,一下子又钻回被窝抱着他一阵好哄。   听他还要离开,俊祎的脑子总算有些清醒过来。   他睁开眼看了看颜律,又看了眼自己的房间,有些懊恼地往他怀里钻了钻。“什么时候来的。”   颜律只是笑。   “几点了?”   俊祎明白了状况,一听颜律说只是早上五点,他就笑出声了。“搞得像偷情似的。”他睨眼看着颜律,“颜先生夜入本少爷卧室,是不是干了什么苟且之事,嗯?”   颜律笑他调皮。   “好了,我先走了。”颜律将被子掖好,自己迅速地出了被窝。“上午我会到家里来,你现在乖乖接着睡。”   俊祎歪着头看他。   颜律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   他俯身亲了亲俊祎,“早安,宝贝。”   俊祎笑了起来。“好啦,快点走吧。要是被林爷爷看到你,你这一生名誉恐怕要扫地喽。”   分明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颜律无奈,摸了摸他的脸。   俊祎见他是往阳台的方向走,昨晚他怎么进来的似乎也不用花脑筋想了。这家伙……   俊祎心里一阵甜意。   早餐桌上,梁家没人打算上去叫醒俊祎。小宝的疲惫模样可叫他们心疼坏了的,要不是颜律上门来,还不得让他睡到天荒地老呢。   颜律:“还是让他起来吧,否则时差倒不过来,会难受好几天的。”   他这话也有理,梁家人想了想,也就让林管家去叫俊祎起来了。颜律主要是担心俊祎这一顿早饭不吃,待会儿醒来恐怕是要饿到四肢无力了。   想到这里,颜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空间……他可真怕这就是俊祎要付出代价的开始。这样总是累,总是耗费着血气,就像在身体里养着一个吸血鬼一样,让颜律为之心惊胆战。   “颜小子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听梁老问话,颜律赶忙收拾了心神,他笑了下,道:“昨天就来帝都了,我母亲家里那边一位长辈大寿,来送礼的。听说俊祎回来了,所以过来看看。”   梁老笑着点点头,“你们俩啊,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照顾他。我也为俊祎有你这么一位哥哥而高兴。”   颜律面不改色,只点了点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不过来回两句,却暗藏机锋。   颜律暗暗提起了防备,正做着十足的应战准备,俊祎在这时下了楼。   “哥哥!”   两个孩子立即迎了上去。   “早啊,俊驰,俊浩。”   “哥哥,你还困不困?要不要再去睡觉啊。”看俊祎打呵欠的模样,两个孩子都为他着急。   俊祎摇了摇头,一眼又看到了颜律。   “你来啦,吃过了没有?”他说得自然,牵着弟弟们坐到了颜律身边。   颜律暗看了梁老一眼,果然见老人面露不悦。他心里叹了口气,心知很多事情,是躲不掉了的。   “外公。”俊祎这么一笑嘻嘻地喊了声,梁老也顾不上和颜律较劲了,赶紧让管家速度快点,把俊祎的那份早餐拿上来。   “多吃一点啊,吃完了,再回去好好睡一睡。你看你,脸色都不好了。”梁老忙着给他碗里夹菜。   俊祎:“不了,外公。今天要到师父家去一趟。”   若是叫那位知道自己回了帝都还不赶紧地上家门去,恐怕要别扭地计较好一阵的。   梁老哼了声。   俊祎赶紧哄他。   老小孩,老小孩。这么一家子,真要被他那童心未泯的师父给带坏了。      第119章 陆爸爆发了      在师父那里自然少不了一顿训话的。   主要是华老好不容易等回了小徒弟,这回说什么也绝对要让俊祎收收心思,别再想着往国门外跑了。   临走前颜律说起俊祎最近时常感到疲乏的事情,不顾俊祎的眼色执意让华老给他瞧瞧。华老紧张起来,把脉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脸上的高架子都收了一干二净露出严肃的表情来。   俊祎只好将空间里那株草药的事情说给了师父听,“别听颜律瞎说,他这人草木皆兵惯了。我没事的,师父,这是很正常的,过一段时间自然就好了。”   华老闻言却没有丝毫放松的神情,他和颜律担心的一样。也怕这空间给俊祎造成什么负累。虽然姚家有这样的祖训,可究竟如何没人知道。   “都说别和师父说了。”出了华家庭院,俊祎就忍不住说出他的不满了。   颜律开了车门让他上车,根本没有和他就这个话题讨论的意思。俊祎无奈,他的霸道有时候就会表现在这样的地方,只要他认为对的,就在行动之后在自己埋怨的时候装沉默。   “颜律,我和你说认真的。”   颜律调转了车头,见他真有些动气,叹息道:“俊祎,你知道我不想你冒一点风险。我不能拿你的健康开玩笑。”   “……我都说了空间不会怎么着我。”他也不知该如何和颜律解释这件事情。如果不是空间,他早就命丧黄泉了。是空间给了他重生,他感激空间给他的奇遇。   这偷来的一辈子,这一世得到的幸福,就算要付出代价,他也心甘情愿。   车上,两人沉默了一阵。   当车子从蜿蜒的山道上下到大道上,俊祎才开口打破了沉默。他转头撇下本就无心留意的风景,道:“回四合院吧。”   颜律转头看了他一眼。   俊祎笑了笑,“过两天我就开始忙了。”   手术室在帝都,之后会有许多术前准备要做,也不能让颜律在这段时间一直将时间耗在他身边吧?怕是在俊驰手术没结束前,都不能有这样闲暇的时间了。   所以今天,他想和颜律在一起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那晚上?”   “依我师父的性格,今晚肯定不会放我回家的吧?”这的确是天衣无缝的解释。梁家对他师父的小性子可是知之甚深的。   颜律笑着摇了摇头,“要是叫你师父知道了,可就不是说上你一个小时的事了。”   “谁让他有那么多前科来着。”   两人复又笑谈开。俊祎心里松了一口气。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颜律是在紧张他,为他着想。可是……他不想对颜律说起上辈子的遭遇。   那是不需要任何祭奠和还念的过往,他不想再提,更不想平添颜律的烦恼。   晚饭刚过,颜律和俊祎在院外散步。   走过青石高阶,墙上的爬墙虎,带着许多年少时的记忆。那是他说着理想的居所,调侃颜律是不懂享受的劳碌命。尽管彼此都明了有些话不过是一时感慨或是一时任性而随口说出的话,但这个男人总是默默为他去做。   而今,一晃已十年。   俊祎从高阶上跳下来,他拉住颜律扶他的手,仰头道:“回家吧。”   颜律笑着将他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十指紧扣。   “晚上煮粥给你做夜宵?”   “随你。”   他们都在努力,努力地站在彼此身边,努力地活得更好。十年了,时间改变了很多,也升华了很多感动。   足够了。俊祎心里微笑着,他已经不需要再多。   第二天一早,颜律打开手机,眉头就是一皱。   昨晚十七个未接来电都来自陆国学。   他不动声色地做了早饭,两人吃了饭,颜律才将俊祎送回梁家。   车子驶出梁家不久,颜律将车停在了路边。对着手机沉吟了片刻,他拨出了电话。   海城   陆国学正和颜妈妈吵红了脖子。   “你想都别想!我告诉你!我绝对不答应!我儿子是正常人,你们别想害了我儿子!你儿子恶心他自己就够了,你不会教儿子跟我们家没关系,我不可能允许我儿子和这种人来往!”陆国学怒不可遏,说话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浑身都抖了起来。   颜妈妈已经和他说尽了好言好语,此时见他的态度没有半点软化的意思,反而越说越过分,当即也冷下了脸。   大清早就找上他们家来闹,她忍了,看在他是俊祎父亲的面子上,再难听的话她也受了。可是她真看不过陆国学这种语气。   “陆国学,你最好适可而止一点。你以为你在我跟前闹,颜律和小俊就能让你称心如意了?我告诉你陆国学,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立场来干涉啊?现在来摆一副苦大仇深爱小俊到不行的样子给谁看啊?早之前干嘛去了?”   颜妈妈冷笑一声,“要我说,我儿子没错!至少他对小俊一心一意,这辈子都能对小俊好。可不像某些人,先是搞小三,再是亏待儿子!”   “你!”   “我什么?我说错话了?你要是真关心小俊,他和颜律在一起都多久了,你这个当爸的能现在才知道吗?他舅舅舅妈就不像你,他们是真心关心小俊,都跟你似的,就知道工作,什么时候有问过小俊的生活了?”   “我怎么不关心小俊了!我——”   颜律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过来的。   一看是颜律,陆国学的气恨一下子就暴涨了起来。   “颜律!你是不是在帝都?”不等颜律说话,那头一接起就是陆国学一阵质问。   颜律明白该来的总是会来,“陆叔叔,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你明知故问!到现在还给我装糊涂是吧?”陆国学狠狠拍了桌子,天知道他昨天回海城和同事们应酬时听到那个消息是怎样的震惊!什么叫颜家放出话不准中伤那个男媳妇儿啊?   颜律和男人搞不清这话陆国学不是第一次听,但之前陆国学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清楚商场和官场上中伤人的手段根本是没有下限可言的,什么脏水都能往人身上泼。被说和男人胡搞那都是轻的了,更何况他对颜律的为人一直有信心,根本没想过因为那些不知所谓的人和话怀疑颜律。   但现在是怎么回事?颜家表的这个态度算什么?   陆国学越想越心惊,一宿打不通电话,根本是个觉都睡不着的。几个电话打过去问了人,随口提了几句颜律,那些事情根本不用费多大气力就能问出来了。   这一年时间颜律都在d国办公,时间上未免和他儿子出国的时间太过吻合了些。还有过往的种种,陆国学想到都是浑身发凉。   这绝对是有意图的!他颜律要是不图他儿子什么,能这样为他儿子好?别和他说商场上那冷血无情的颜律董事长会是个为了报恩连做牛做马都能做到去鞍前马后伺候自己儿子的人!   再一听说颜律回国后在帝都还没回到海城过,陆国学什么都明白了。   他儿子可才回国的,颜律此时在帝都不回来说明什么?   没想到不过是出外下乡一年的时间,竟然让儿子遇到这种事情!   一晚上又气又惊,才会沉不住气找上颜家来确认事实。其实他还抱着这些都是谣言都是误会的期望,可和颜妈妈这么一吵,他根本连骗骗自己的借口都没有了!   “我告诉你颜律,别想对我儿子做什么!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儿子是正常人!他会娶老婆生孩子!你别想毁了他一辈子!”   颜律刚想劝他冷静一点,就听见了自己母亲大骂的声音。   “毁了小俊的到底是谁?陆国学!你也不想想你以前干的那些好事!要不是小俊坚强懂事,他这辈子早就被你这个王八蛋毁了!”   “你放屁!”   “怎么?恼羞成怒了?陆国学你还想动手啊?好啊,你来啊,看我怕不怕你!”   “陆叔叔你冷静一点!妈,你先别说这个了!”   “颜瑾叫你上学去你还回来干什么?给我赶紧出去,这事情不用你掺和!”   “妈你少说一句!陆叔叔咱们好好说话啊。”   “不可能!颜律,你听见没有!我一定不会让小俊和你搞在一起的,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看看他还听不听我这个爸爸的话!”   “陆国学!你敢!”   “砰——”   “喂?喂!”电话那头已经是混乱一片,颜律只听见刺耳的一声响,电话就断线了。他赶紧重播过去,电话已经关机。显然刚才是电话被摔了的声音。   颜律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马不停蹄地给俊祎打去电话。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吗?”听他这么急着要回海城,俊祎少不得担心起来。   颜律轻笑了下,语气也自然,“没有,公司有点事情要处理。过两天就会回来。”   俊祎想也是,颜律这些日子根本就是围着他转,但蓝颜这样的大公司根本不可能像颜律说的那样只需要遥控着就好的。   俊祎这头电话一挂,他外公随意地问了句,“是颜律?他找你有事?”   俊祎将手机放到桌上,闻言道:“没有,他事情处理完了要回海城去了。打电话跟我说一声。”   他没注意到外公眼里闪过的沉思。      第120章 妥协      颜律回到家,已经是下午的事了。   两位长辈也已经吵得是精疲力尽,相看两相厌。颜瑾坐在客厅是左右为难,总算是等到了救星!   “陆叔叔,妈。”颜律快步走了过来。   陆国学发现自己现在还留在颜家是个愚蠢的决定,他的精力已经被那臭女人耗得差不多了,此时连大骂她儿子的精神头都提不起来。   颜妈妈不大乐意地道:“你回来干什么,陆国学要闹就让他闹,我不信他还能捅破天了!”   陆国学当下就火了,“你别太过分!”   看他这气焰还不落下去,颜妈妈已经是懒得和他较量了,拉着颜律道:“去洗个脸,然后到公司瞧瞧,你把蓝颜放着不理也不是个事儿。”   陆国学气得瞪了眼睛,“颜律!你别想走!今天不把话说明白了,我告诉你——”   “陆叔叔……”   “话说的够明白了吧?陆国学,你脑子不好使,要不要我再给你说一次!”颜妈妈拉住了颜律,捏了捏他的手,示意这件事情有她料理。   颜律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已经气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对峙着的陆国学,退开了一步。看陆国学此时气愤说话却毫无底气的模样,他已经明白,在自己赶回的时间里,他妈妈已经占了优势了。   陆国学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颜妈妈已经是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一阵,颜瑾都怕他气厥过去,他才算是开了口。   陆国学沮丧地抹了抹脸,“颜夫人,你也是为人父母的,怎么就不能理解我的苦心呢。”   颜妈妈沉默了下,她也不由得放软了态度,“我当然理解。我这个当妈的,比你还想两个孩子好。因为我不仅仅是颜律的妈,这些年,小俊跟我亲生儿子也没差。”   “那你怎么能看着我儿子跳这个火坑上?颜律要怎样,别说我,我看你也管不了,可是小俊才成年,他怎么对自己负责?你让他以后怎么去承受这种痛苦和压力?”   陆国学见她态度好转,当即换了策略,不再一味地和颜妈妈争吵,而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颜妈妈长叹了一口气,“我说你好歹看开点,事情都这么着了,你今天就算再怎么吵,也无济于事。”   陆国学一窒,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强调自己在儿子心上的分量了,就是今天闹到小俊哪儿,恐怕根本不能让儿子回心转意。而且若是自己逼得紧了,这孩子要是反弹起来,更要和颜律在一起,陆国学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   否则,他还能容得颜律回来再谈?   这件事情,必须从颜律这里入手才行。   陆国学对颜律道:“我一直很看好你,小俊他外公也是如此。一直以来,我们也承你的情,在你对小俊照顾有加的时候,我们感激你。可,你不能毁了小俊的人生啊。如果你现在放手,那一切都只当没发生过。可是如果你一意孤行,我一定会让他外公好好劝劝小俊。我这个当爸的说不上话,可你应该清楚,在小俊心里,谁才是最重要的。”   颜律的手一颤。   陆国学混迹官场,能步步高升,自然有他的道理。好比在这件事上,一句话就击中了要害。   他的表情没变,闻言依旧镇定,对陆国学道:“陆叔叔,外公身体不好,我想俊祎不想这件事情困扰到他老人家的。”   虽然梁老似乎已经有了什么猜想,但目前还只在试探阶段,不管以后他的态度会如何,至少不能在这个当口让陆国学把事情捅到他面前去。   “你威胁我?”陆国学冷了声音。   颜律摇头,“俊祎最近在准备俊驰的手术。”顿了下,他道:“您知道他为了这个手术付出了多少,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谈,请您务必不要让这件事情影响他的情绪。”   颜律放低了姿态,可陆国学根本不想领这个情。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拿捏着我儿子,所以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吧!”陆国学气得不知该把眼睛放到哪里,根本是不想多看颜律一眼。   “陆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国学粗鲁地打断了他,“不可能!今天这件事情咱们必须说出个章法来!就算现在不能干扰小俊,你也必须给我个准话,不再和小俊来往!”   “陆叔,我不会答应你的。”   颜律的态度很坚决,这个答案连思考都不需要。   陆国学恨得想掐死他,“不答应?哼,颜律你以为你有钱就可以有恃无恐了?你信不信我动动手就能毁了你的蓝颜!”   连威胁都毫不留情面了,可是在场的也没人将这句气话当真。陆国学手中有权,如果真要找蓝颜的麻烦也不会是放狠话而已。   颜妈妈在旁边无奈地道:“你要打要骂都随你,非要撕破脸,让小俊为难你甘心吗?”   没人比她理解陆国学的心情了。   可是,这么大闹一场,发泄过后,根本改变不了什么。颜妈妈是最知道的,这件事情他们也只能无可奈何。自己生的儿子,斗不过的。   俊祎,就是陆国学的软肋,同样的,也是他的逆鳞。听颜妈妈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起俊祎,陆国学心里是又苦又恨。   他还不能确定儿子在这件事上是什么态度,可他根本不敢贸然打去电话责问俊祎。在这段父子关系上他本就处于弱势,不想因为任何事情毁了辛苦得到的亲情。   其实,俊祎是什么态度,他也能猜到几分。   他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他清楚。他儿子有多聪明,多早熟,他也清楚。他儿子有多自立,这些年从没让他这个父亲担心过或替他拿过什么主意,就足以让他明白了。   这样的俊祎,若是说和颜律在一起不是自愿……陆国学也知道不可能。   可理智归理智,要他接受这件事真的太难了。   好好的儿子,怎么就会和男人混在一块儿了?他盼着他成家生子多久了,可现在呢?   痛心疾首,已不足以形容陆国学的感受。   他跌坐在沙发上,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颜律上前一步道:“陆叔叔,我和俊祎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也有一起走下去的决心。请您给我们一点宽容,我会让他幸福的。”   “这句话我和舅舅舅妈也说过,今天我在这里也向你保证,我会照顾好他的,请您放心地把他交给我。”   陆国学呐呐不能成言。   好一阵,他才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他往门外走去,“我会听小俊怎么说,我要他自己告诉我!”   “陆叔叔!”   陆国学推开颜律,“等小俊给俊驰做完手术,我会亲自问他!”   这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陆国学一走,颜妈妈就叹出气来,她不满地看着儿子,”看你做的好事!”   这么不小心,要是伤害了俊祎,要让他从家人和自己身上做出选择,倒时候有他苦头吃的!   颜律没吭声。   司机没有等着,陆国学拦了车回家。   怎么会这样……他真的想不明白。   俊祎从小到大都这么优秀,一直是他的骄傲。他只想着用自己的力量让儿子一声顺遂,平平安安,娶一个可心的妻子,然后他可以看着他们的孩子长大,曾经亏欠过儿子的,他会加倍地补偿在孙子身上。   可现在,什么都乱了!   “敏敏啊,这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在亡妻遗像面前,他再也撑不起在颜家时的气势了。他根本没那么冷静,也根本不只是气愤,他是害怕,他是自责。   若不是这么多年他一直走不出痛失所爱的痛苦,没有做一个好父亲,时时教育督促着儿子,这件事怎么可能会发生?甚至儿子和颜律都在一起几年了才发现。   当晚,俊祎接到了陆国学的电话。   “爸,我有时间会到海城看你的……嗯,对,预计是在三月份。我知道,会注意的,爸你也一样,工作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父子俩闲聊了一阵,陆国学原本想侧面说到儿子交女朋友的事情,可是听着俊祎的声音,这些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并不想伤害儿子,可也不想儿子走到那条歧路上。   “爸,你有话想跟我说?”   听爸爸一直扯东扯西似乎有什么话没说明,俊祎问道。   陆国学连忙否认,“爸就是想你了。我们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见面了。”   罢了,都等俊祎给他弟弟做完手术再谈吧。不仅是不影响俊祎的情绪,而是他也必须要时间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俊祎莫名其妙地挂了电话。   将颜律的通话切换回来。   “你爸爸和你说什么了吗?”颜律知道是他爸爸打去的电话,心一直就提着。   “没什么。”俊祎倒到床上,“是我最近太冷落我爸了,好久没见面了。他想我了呗。”   听他笑着,颜律总算放下心来。   就和他妈妈说的一样,天底下的父母都算不清子女的债,除了妥协,别无他法。陆国学是个聪明人,既然结果都一样,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只是,要想通恐怕要花上大工夫。   “明天就过来?”俊祎在床上打滚,一边说道:“那还是不要了吧,反正我明天也要到手术室看看,根本没时间陪你。颜律,你不用总是迁就我。”   “听你的。”   “喂喂,主意改的也太快了吧!好歹给我挣扎一下啊!”   “你要我来吗?”   颜妈妈端着夜宵推门进来,看见儿子靠坐在书桌上。他太专心,甚至没发现自己,他在笑,那种柔软的情绪让她顿了顿退出门外,不舍得打扰。   幸福就好,一个母亲本来求的就不多。   不是么。      第121章 俊驰的手术      俊驰的手术,终于到来。   这一天,天气很好。俊祎是在颜律怀里醒来的。   一整天家里的气氛都紧绷着,梁业炜抱着儿子不撒手,轮番对俊驰和俊祎拍着背说着:“不要紧张啊,千万不要紧张啊。”被梁舅妈揪着耳朵扯到一边去了。   说的什么废话,尽在这儿帮倒忙。   俊祎哭笑不得,那就是面临大考的学生,当真越被人劝越不安的。不过,为了这一天他做了十全的准备,就算紧张和不安在所难免,他也能很好地控制住。   华老和下面八个徒弟昨晚就下了香山了,这时候也一同出发去医院。俊驰本人还需要做些术前检查和术前准备。在换衣间里,穿戴好的俊祎双手撑着洗手台做着深呼吸。他闭着眼睛将手术的过程和每一个细节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   直到被人从身后抱住。   俊祎怔了下,睁开眼就望进镜中颜律温柔的眼眸里。   他抿唇笑了下,转过身对颜律道:“我没事,不用担心我。”   颜律亲了亲他,“我在外面等你,今晚帮舅妈做一顿大餐庆祝一下。”   “今晚可不行。”俊祎总算展颜,“俊驰术后还要观察几天的。”   颜律了解地点点头,待他双手消了毒戴上手套,临出门时才轻声道:“我相信你,俊祎。你一定会做到的。”   俊祎脚步顿了下,伸手握了握颜律的手,放开。   “等我。”   手术室内。   全身不能动弹的俊驰转着眼珠子看向俊祎,得到哥哥的微笑俊驰也放松了下来。华老坐在一旁,对八个待命的徒弟严肃道:“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许出声干扰到小九。更不能因此有什么想法。否则,我决不轻饶。”   八人一头雾水,但见师父郑重认真的模样,同样认真地答应下来了。   俊祎对师兄们笑了笑,“拜托你们了。”   他们是俊祎唯一的退路,若是手术中途出现任何意外,势必要他们控制的。虽然,他会尽全力让这种事情不发生。   没见来帮忙的医护人员,八人心里有些纳闷,但也清楚这场手术小师弟是不可能马虎的,任何安排一定会有他的道理,便也不再多问。一如俊祎说托付的,时刻盯紧着手术,出现任何问题,都会及时处理。   手术伊始,手术室内蓦地一阵馥郁清新的气息。   几人精神一震,纷纷看向俊祎,他身上不知蒙上了一层什么,面容竟似乎在光晕中有些模糊起来。   将早已交代好的几株草药释放出来,见他们都延伸到了安排好的位置,俊祎吐出一口气来。他上前亲了亲俊驰的额头,“相信哥哥,不要害怕,好不好?”   俊驰眨了眨眼睛,他眼里全然的信任和放松让俊祎明白弟弟恐怕比自己还有信心呢。   俊祎闭了闭眼睛,睁开眼时,如同这两个月演习过千百次的那样,脑中瞬间闪过命令。有草药几乎同时将需要的物什拿到了俊祎面前。   华老几人只见无数器械漂浮在半空中,任何俊祎需要的东西,不用出声都会立即出现在俊祎手上。   整场手术静默无声。   他们像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一样,看着俊祎做出超乎他们理解范围的事情。   若不是师父早早给他们打了预防针,怕是当场就要惊呼出声的。而早有准备的华老,此时见了心里也是大吃一惊的。   但很快,他们的注意力就被俊祎的手吸引去了。   那双手很快。   每一个动作在他们眼里仿佛都是被放大了无数倍放慢了无数倍的,但当他们反应过来时,什么都已经发生了。   刀口切开了,令人震惊的是一滴血都没流。   心脏被取出了,心脏又安放回去了。   那是他们从没接触过的领域,他们一向看不起西医,可并不是没有见识过的,可现在俊祎所做的和他们所知的那些外科手术真的相差太远了。   手术刀的变换莫测,就连银针的用处都是他们想象不到的。   他们的眼睛都移不开了。若不是华老及时提醒了他们,他们都已经忘了站在这里原本是带着怎样的使命的。   华老是最先回神的一个,除了小徒弟的本事,他更在意的,是俊祎此时的表情。   冷静沉着。心无旁骛。   一个医者的表情。   他原本的担心总算有了着落,不论是对这场手术还是对整个姚系医族,华老都知道俊祎可以做得很好。   而俊祎本人,根本什么都注意不到。   他的精神高度集中着,有时要同时命令好几株草药行动,那是极其耗费精神的。有草药贴在俊驰的太阳穴边刺激着,有草药用精华渗透到银针刺穴的方位强化银针的效用,有草药不断将手术需用的器物放到俊祎手边来。   要指挥这些,丝毫不出差错,俊祎根本不能有丝毫的分心或是扩散注意力。   这也是他要求几位师兄替他监控的原因。   出现任何一点意外,他没自信会及时察觉,或是打乱了思维还能维持住控制草药们的节奏。   渐渐,俊祎的脑中甚至脸手下的病人就是自己的弟弟这一点都丢开了,他根本无力再在脑海里留位置给这个强调了。   他很冷静,冷静到了超乎常人的地步。   手没有抖,眼睛没有眨,全身心都注入到了这场手术中。   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成为一种本能。   手术室外等候的颜律等人同样不轻松。   梁业炜起先还兜头六神无主地乱走,被骂了两句才算消停,坐在椅子上整个人都僵硬着。颜律算是一行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了,他将对俊祎的担忧都压了下去,拍了拍盯着手术室眼睛都不知道转了的俊浩的肩膀。   或许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他此时是一行人中神经最紧绷的一个了。   就算被颜律叫到,转过头看他的眼睛都是没有焦距的。   “俊浩,别担心,你哥哥一定不会让俊驰有事的。”待颜律安抚了几句,俊浩才算明白他说了什么。听颜律说要让他安抚他妈妈,俊浩转头一看,这才发现一家人都惊怕地没了主心骨。   俊浩浑身一震,他看了看颜律,立即站了起来。   是了,他相信哥哥的,不论是对俊祎还是对俊驰。现在根本不是他慌的时候。   他坐到妈妈身边,握住了杨宛青的手。   “妈,放松点。哥哥肯定会成功的。”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反反复复地说着相信俊祎的话,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全家人都找到了冷静下来的理由。   梁外公没有守在这里,俊祎说什么也不让他来。   他本就心脏不好,不说在外头惊怕着,就是手术有个万一,到时候外公若是有个好歹他怎么办?   梁外公也知道若是自己一个不好,到时候会给忙着给俊驰做手术的外孙造成很大的困扰,所以也就乖乖听了话。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分分钟对于等在外头的人来说都是折磨,但对于手术室内的人来说,时间根本被忽略了个彻底。   克隆的心脏被安放好。   最后一针缝合,剪断了线。   俊祎按着心口将球球和跳跳放了出来,依靠它们的力量将俊驰此时全身的经脉收在眼底。   知道俊驰的身体无碍,俊祎的精神一散。   草药们瞬时涌回了俊祎的身体,俊祎再也承受不住身体一晃。   “小九!”   俊祎很快就站住了,嘴里含着一片他们看不见的草药,勉强维持住了精神。   扶住俊祎的五师兄敖辰惊呼了一声,“小九,你身上怎么这么冷!”他手上切着俊祎的脉,回头喊着:“师父!你们快看看小九,他这是怎么了!”   俊祎摇了摇头,给了他师父一个眼神,得到师父的答复,瞬间就消失在了几人面前。   “……”   八人惊呆了。   华老看着目瞪口呆的徒弟们,咳了声将到唇边的暗笑压了下去。   “都愣着干什么?小九拜托的事情都忘了不成?还不快给俊驰看看!”   师父的疾声厉色在八人身体里也是种下一种反应的本能的,尽管此时已经惊骇到如斯地步,他们依旧应出了声,将眼睛从俊祎消失的方向转到手术台上。   华老见徒弟们手忙脚乱,也有点不忍心。真是吓坏了他们了,早知道,之前就该将这个秘密提前告诉他们。   华老:“都别慌了。小九没大事,你们先护着俊驰,这件事情等事后我会和你们交代清楚的。”   “……知道了,师父。”   惊疑不定,可总算也知道该做什么了。八人迅速按照俊祎之前叮嘱的方式给俊驰做起了全身的检查和护理。   俊祎进了空间。   他是直接昏迷在流水中的。   “主人!”   “吱吱!”   草药们都慌了神,眼巴巴地盯着流水中浮着的没有动静的俊祎。   俊祎在空间中呆的时间超出了自己的预计,到了时间也没见小徒弟出来的华老也有些撑不住冷静的表情了。   “师父,小九没事吧?”   师父的神情变化自然是瞒不过他们的,原本心思还停在小九这一番惊人举动的八位师兄此时也顾不上思索这些了。   华老也给不出准话,只能说道:“再等等。”   势必要等到俊祎从空间里出来,他们这一行人才能出这个手术室的。   “怎么这么久……”   都等到晚上了,那封闭着的手术室门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梁业炜夫妇是怎么都坐不住了。   俊浩拉住了他们,“爸,妈。冷静一点,再等等哥哥就出来了。你问颜律哥,是不是这样。”   俊浩一定想不到,颜律才是他们之中最无法冷静的一个。   ……都已经超过预定的时间了,为什么俊祎还不出来,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咔哒一声。   门终于开了。   “俊驰!”   “俊祎,你弟弟怎么样了?手术怎么样了?”   而颜律则是脚步一僵。   俊祎满脸惨白如纸,唇无血色的模样让他心神俱碎。   他一下子冲了过去,将俊祎抱进了怀里。   “……颜律,我好饿……”   颜律的眼泪一下子就砸了下来。      第122章 答应我      俊祎此时正在熟睡着。   看他整个人恢复过来,颜律却有种虚脱了的感觉。   他守在俊祎身边,看着俊祎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想到刚才从医院回来到家的这一段时间,俊祎抱着食物狼吞虎咽的模样,颜律打从心底害怕。   那种心疼绞碎他的心脏。   这段时间俊祎饥饿过后的模样他都已经见多到处理得得心应手的地步了,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简直就像……一头完全只记得食物本能的野兽一样。   颜律圈着俊祎的手,轻轻地吻着,害怕惊扰了他的睡梦。   方才这双手拿着食物时的战栗和颤抖都还历历在目,一想到俊祎苍白发抖的模样,颜律就有落泪的冲动。   说什么,他也再也不会让俊祎动用空间的力量去冒险了!   俊祎是在第二天半夜才醒过来的。   “俊祎!”颜律的声音都哑透了,“宝贝,你醒了,怎么样?你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俊祎没有饥饿的感觉,在他昏睡的时候颜律一定给他吃过不少回了。他看着颜律憔悴的模样,很心疼。他想抬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可是发现昏睡过后的四肢都没有气力,只能无奈地看着颜律了。   颜律颤着手给他揉着太阳穴,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把颜律吓坏了,也清楚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恐怕很难看,否则颜律怎么会湿了眼睛呢。   颜律摇了摇头。   “俊驰怎么样?他没事吧?”俊祎坐了起来。手术结束后他出空间时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只能勉强维持地听师父说了俊驰一切都好,可自己连确认的力气都没有了。   颜律知道他担心,答复道:“现在还在除菌室里观察。我刚打过电话,你师父说他状态很好,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转到病房里去了。”   俊祎安下心来,“我去空间泡个澡。”   一听到空间两个字,颜律的身体就僵硬了起来。   他抱紧俊祎,沉默地表示他不愿意俊祎再和空间扯上关系的意思。可这种事情,是他拦不住的。   怀里一空,颜律整个人都慌了。   “俊祎!俊祎……”   呆呆地喊了几句,颜律才算找回了一点理智,“对,粥要凉了。俊祎出来要吃的。”他踉跄了一步,冲到了厨房。   俊祎到空间一看,吓了一跳。   几乎所有的草药都沉睡了,若不是它们怕主人出现危险而留下赤珠狐草,俊祎恐怕要被吓得不轻。   球球解释道:“它们就是睡着了,等主人身体好了,它们就会自己醒过来的。”   原来,这一次召唤草药和动用许多草药的力量对于俊祎自己的身体耗费很大。空间里的东西本就依存在于他的精血之上,这一番动作,让他精血不足,空间里的灵气都不稳定了。   草药们平时在空间里汲取的能量也是由空间的神奇阵法转换俊祎的精血而来的,它们之所以选择沉睡,是想减轻对于俊祎的负担。   俊祎明白后才算松了一口气,也为它们的体贴而感动。   必须多吃些啊,他想。   下水前,看到那株不知名的草药一如既往地临水而立,俊祎莞尔,看来这小家伙也没受到影响啊。他摸了摸肚子,温声道:“小东西,你可得快点长大啊。”   这样,他就能摆脱这样疲劳饥饿的状态了。   俊祎出空间的时候,颜律已经等在床边很久了。   他整个人站得紧绷,满面愁容。见到俊祎面色恢复红润也不见丝毫喜悦。俊祎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暗叹一声,上前圈着颜律。   “我没事,我保证我真的没事。”   他将空间中草药沉睡的事情告诉了颜律,继而道:“颜律,我很感激空间。你知道吗,就算像你说的是在我身体里养了一个吸血鬼,这份感激也不会少一点。”   他没细说,颜律只当他是因为空间的力量救了他弟弟的,心里的不舒服没散可完全没奈何。   “你答应我,以后不准动用空间的力量救别人了!”   俊祎点头,嘟囔了声:“我本来就不是吃软饭的。”他对自己的医术本身很有信心,并不是一味倚仗空间的废柴。   见他没个正经,颜律非要他严肃一点面对这个不能有丝毫马虎的问题,可俊祎一瘪嘴,只委委屈屈地说一句他都不先给他饭吃,那小眼神一飘,颜律就一败涂地。   饱足地吃了饭,俊祎满足地叹了声。   趴在椅子上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的颜律,他正准备着舅舅几人的伙食,一会儿和他一起到医院去。看了一会儿,他就忍不住跑到厨房去。   “颜律,你生我气了么?”颜律今天沉默多了。   颜律瞥了他一眼,没应声。   俊祎看他手上利落的动作,分明是十二人份的饭菜,可看他准备的有二十人份多。稍一想,俊祎就知道他是怕自己又出现饿着的状况。   他抱着颜律蹭了蹭他的背,不再说话,但越抱越紧的已经勒得颜律发疼的双手,让颜律的心软到不行。   “别再任性了,你知道我的要求有多低。”他转身捏起俊祎的下巴,维持着最后一丝凶狠地瞪住他,“别再挑战我的底线,记住了吗?”   俊祎点头,再点头。模样乖顺得不行。   颜律顺势挑起他的下颚,低头在他唇上亲了亲。   轻,而柔软。   一吻如他的眼神,让俊祎沉溺在被爱的温柔里不能自拔。   被这样一个人深爱着,或许才是他重活一世最大的价值吧。   俊祎搂住了颜律的脖子,踮起脚跟,闭着眼睛,调皮地嘟起嘴唇,做出一个邀吻的姿势来。   颜律总算笑得轻松起来,他趁其不备地在俊祎唇上咬了一口,在他惊地睁眼大叫的时候,恨声道:“叫你不听话,再有一次看我饶不饶你。”   “你凶我……”   那小模样,还委屈了。   到了医院,俊祎全副心神就被玻璃那头的俊驰占去了。细问了情况,俊祎总算安了心。他最担心的就是心脏的排斥现象,目前看来,这样的可能很小。   他安抚了他舅舅舅妈,劝他们回去休息。   倒是俊浩说什么也不肯走,等到爸妈走了,眼珠子才从眼巴巴地盯着房内的俊驰的方向移开,拉了拉俊祎的手指,小声道:“哥,俊驰的心脏换了,我们是不是就不能心有灵犀了?”   俊祎被问得哭笑不得,“傻瓜,你们的默契又不是来自器官。”   俊浩露齿一笑,“嘿嘿,我就说嘛。哥,我能感受到俊驰现在好好的呢。”   看弟弟笑的样子,俊祎才发现弟弟是在安慰自己。没想到自己叫俊浩担心了,他抱了抱弟弟,“我知道。哥哥也答应你,会让俊驰一直都好好的。”   之后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倒没有人心急,身为医者的他们明白这是急不得的,而俊浩和颜律则是对俊祎有着十分的信心,不担心俊驰会出现不好的状况。   华济之几人在听师父解释了那天的情况之后,看俊祎的眼神就多了些什么。倒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东西,他们是好奇,还有一丝……兴奋。   他们对《药经》的探知欲胜过了一切。   都是华老的徒弟,那嗜医成狂的性子可是被传授得了个十成十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研究所里的那些医学疯子们没差别。   送入普通病房后不久,俊驰就醒了过来。之后的各项检查表明他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俊祎欣喜若狂。而没人比俊驰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体了。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了改变。   这种他形容不出的,好似某一块病变的地步被剐空了,注入了生命力旺盛的替代物。那种……夸张来说,真有些身体从六十岁的老人变作十几岁年轻人的感觉。   梁老也终于能亲自来看看自己的宝贝孙子了。   陪护的床位有的是,可他们说什么也不会让梁老在这里过夜的,感谢了华老一阵,和华老相携离开时,梁老笑脸不变地转向了颜律。   “颜小子啊,这几天真是要谢谢你。要不是你在这儿撑着,宛青两个都不知道慌成什么样子了。”   颜律心知他要说的不是这些,笑着应了声:“您别这样说。”他看了俊祎一眼,对梁老说道:“我送您和师父吧。”   “那太麻烦了吧?”   “不会,我本来也要回去的。”   见两人这么一来一去的,华老这样的人精哪还能听不出猫腻来。他睨了梁老一眼,这老鬼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呢。和他不对付一辈子了,华老哪还能不知道这老小子分明是瞧出自己那小徒弟和颜律的不对劲,这会儿找颜律不舒坦呢。   他本有心想在其中做做梁老的工作,他可清楚梁老的手段,他是那种擅长慢慢布置,最后将人逼到毫无退路地步的老狐狸。若是真要干涉其中,小九和颜律两个年轻人根本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转眼一看颜律吃瘪还得赔笑的样子,他心里就痛快了。   嘿,这臭小子把他得意的徒弟姚系的族长都敢给吃干抹净了,自己敌不过徒弟,虽然不想承认,可比起颜律,他可清楚那老家伙才是小九心里最在乎的人。叫梁老给颜律点苦头吃,他可是乐见其成得很!   颜律是有苦难言。   而难关远不止梁老一人,陆国学此时正在赶回帝都的路上。      第123章 无心之言      接到陆国学电话的时候,俊祎正在陪俊驰回梁家的车上。   “陆国学找你什么事?”   听闻是陆国学回了帝都要找俊祎见面,梁老问了起来。他是担心陆家那头给俊祎惹来什么麻烦,俊祎本人对于陆家是不在意到完全忽视了的地步,可梁老可时时不能忘记这根刺。   富贵之家,比起权贵之家就处在了弱势。更何况俊祎这个陆姓,他们两家对上,在孩子的问题上若不是他一直态度强硬,而陆家当家那老头对外孙也不在乎,这些年也太平不了。   俊祎本没想这么多,“爸找我去吃饭。”   一见外公目露思索,他细一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着握了外公的手,安抚道:“就我爸一个人。我们也很久没见面了。”   俊驰靠着俊祎,这时候出了声,“哥哥,那你晚上回来陪俊驰,好不好?”   俊祎答应了。   他对俊驰的早慧很是欣慰,他很敏感,好比现在一句话,看似没什么,其实他和他爷爷是一条心,怕哥哥被陆家抢回去,说什么也不想让俊祎被陆国学带回家住。   俊祎到约好的茶楼时,已经是午后了。   包厢门方开,见到不该出现在这儿的颜律时,俊祎一愣,什么都明白了。   颜律身子一动,站到一半又在陆国学不悦的表情下坐了回去,他看向俊祎。那一笑,让俊祎回神,推开门,走了进来。   “爸。”   俊祎笑着将手袋放到了他桌上,“我算了算你的药茶也要喝完了,所以给你带了点。”他的神态太过自然,陆国学从疑惑到心惊,再看儿子坐在颜律身边,他岂能不肯定儿子不是打算给他装糊涂,而是……   包厢内一时尴尬地沉默着。   只有俊祎开始煮茶的声音,他爸爸和颜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的,根本连叫上茶博士倒杯茶做到礼节的心情都没有。   看着神态自若的儿子,又看看眼神肆无忌惮巴在儿子身上的颜律,陆国学一时气苦。   捏紧了拳头,几次想开口打断俊祎的闲适,可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要质问他和颜律的关系,要问他到底想怎样处理,要问他……是不是对他这个父亲的态度完全不在乎。   可儿子此时的态度难道对这些答案表示得还不够清楚吗?   是的,俊祎的答案已经够清楚了。   若不是顾忌着陆国学,颜律这时一定不会这样辛苦压抑着要将他的宝贝狠狠抱进怀里的激动。   茶杯扣着桌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里异常响亮,俊祎微笑着道:“爸,喝茶。”   陆国学真恨不得砸了这杯茶,他没想过自己会沦落到这样被动的境地,不,不是没想过。   他不敢想。   不敢想自己这个父亲在儿子心里的份量。   俊祎也倒了一杯放在颜律面前,这是俊祎进包间后他们第一次对视,他笑对颜律眼里的担忧,主动伸手牵住了颜律。   颜律的感动一凉,心惊地发现俊祎满手都是冷汗。   他不是不紧张害怕,而是逼迫着自己……   颜律心疼,他紧紧握住俊祎的手,十指相扣。他转头看向陆国学,“陆叔叔,我——”   “够了!”   陆国学暴怒地打断了他。   如果颜律不出头也就罢了,可就是颜律这么一副想要替俊祎担当一切的态度让陆国学心里那头狂躁的野兽关不住想冲向颜律将他撕碎了!   这算什么?他这个父亲反而成了为难儿子无理取闹的人了?他颜律这样作为是不是要让儿子感动到甚至恨起他这个父亲才甘休?挡在儿子面前……他陆国学当真失败到让儿子连句真心话都不会对他这个父亲说起的地步了吗?   “爸……”   俊祎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陆国学看他看向颜律,那副模样像是自己给了颜律多大的委屈受了似的,顿时恼到将之前想要对儿子好言好语的决心都抛在了脑后。   “陆俊祎,你看看你现在搞出的事?我对你什么也不求,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这样失望?你想过我没有?你想过你外公没有?你想过你死去的妈妈没有?你让我死了以后怎么去见你妈,跟她说别想什么孙子了,陆俊祎跟个男人搞在一起了,将她拿命换来的子孙都毁了吗?”   “陆叔叔,您别这样说。”   “……”   见儿子抿唇低下了头,陆国学有些不忍,他停了下来,心知自己说重了话,可当真已经气愤地顾不上这些了。他将炮火转向了颜律,“闭嘴!你有什么资格插嘴!颜律,你就是这样回报——”   这时,俊祎抬起头来。   “爸。”   这么轻轻一声,让陆国学心一惊,看着儿子变得冷漠的眼神,陆国学想收回前面一番话已经来不及了。   “我没求过颜律回报什么。”他对陆国学道:“帮了他的是外公。更何况,我不觉得我和颜律在一起,就对不起当年外公的这份恩情了。这不是威胁和责怪颜律的借口。”   他没给陆国学解释的机会,道:“我知道你一时间不能接受这件事情。爸,是我对不起你。你不原谅我,没关系,可是……能不能别提起妈妈。”   “我相信妈妈只想我平安快乐地活一辈子。最好能有个真心爱我的人,对我一辈子都不变。”他眼睛里泛起泪光,一字一句地剐着陆国学的心,“我知道妈妈会祝福我的,她也会感谢颜律。因为,颜律会给我一切她曾经渴望的东西。她会知道,我没有错!”   他拉起颜律就走。   “小俊……”   “俊祎……”颜律回头看了陆国学一眼,这位父亲满面的凄苦让他也不由得不忍,可俊祎已经拉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国学跌在了椅子上。   儿子这些话与其说伤透了他,不如说……让他心慌害怕。   他没有原谅他,他牢牢记着自己背叛了他妈妈……   “俊祎!”颜律拉住了横冲直撞的俊祎。   俊祎喘着气,哽着声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没事的,宝贝,别哭。”颜律将他按回胸口,不顾路人的眼光,紧紧将他抱住。   好一阵,俊祎才平静下来。   “我不是踩他痛脚……可是忍不住。”或者这就是一个子女的特权吧,可以理所当然在父母面前不控制脾气,口不择言。   “他不会怪你的。”   俊祎又怎么会不明白?爸爸是不会责怪自己的,可人心会受伤,更何况妈妈本来就是他心里最深的痛。明知是在撕他的伤口,还狠狠在上头撒了一把盐。当时的痛快,事后的后悔就显得有那么一点不甘不愿了。   他知道,自己那些话并不是口出无心,或许他父亲也明白自己心里其实还是对他曾经对妈妈的背叛介意,无法不介意。   他了解自己,颜律又何尝不是?   “小宝,不是你的错。”   他又开始了毫无原则的纵容了。俊祎又哭又笑,“滚你的!”   颜律捧着他的脸给他擦眼泪,眼眸无声地安慰着他。俊祎在他手心里摇了摇头。   他们就这样在热闹的街头拥抱着,那种温柔弥漫,让路人原本惊异或是十分厌恶的目光都变了模样。事不关己不是吗?何必容不下别人的爱情呢?   许久,俊祎才轻声说。   “颜律,我都没带你去见过我妈妈……”   *   “嘉媛,怎么不走了?”见陆嘉媛呆在一旁,不敢置信地看着另一边,她同伴的目光顺势看了过去。   两个男人。   拥抱着的两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哥们的两个男人。   她同伴咋舌,“这胆子真够大的!”大庭广众的,没够胆可不敢这么放肆。   她将手中的购物袋集到一边手,扯了扯陆嘉媛,“走了!有什么好看的!”在她们这样的圈子里怎么可能会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呢?不过是两个男人在一起了而已,值得这样惊讶吗?   就是可惜了这两个大帅哥了。   与帅哥无缘的女人扯着陆嘉媛继续奋战下一场去了。   陆嘉媛回到家之后,依旧心事重重。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男人应该是她的哥哥吧。这些年她也只曾远远看过他一眼,可是她哥哥那样的人物,只是一眼就让人不可能忘记了。   “媛媛?”   她奶奶的呼唤让陆嘉媛回国神来,“想什么事呢,吃饭都走神!”   “没事,奶奶。”   “还说谎,你这丫头也不看看是谁一手带着你大的。要是没事,你能这样。和奶奶说,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陆嘉媛笑了笑,没说话。   陆奶奶急了,“怎么,谁这么大胆欺负你,你说给奶奶听,奶奶让你大伯出面教训他!”   “行了!瞎掺和什么!”陆老闻言吼住了老妻。   陆奶奶的声音弱了些,“你就这么个孙女,你指望你老了谁照顾你?还不是媛媛?”   “奶奶,我没事,真的……我就是看到爸爸了。”   什么?!   陆老砸了筷子!那个不孝子回来竟连他这老头也不来看一眼了!真是反了他了!   陆嘉媛没有说谎,她本就是因为听好友说看到了父亲回京才到那一片商业街去的。没想到竟看到了那一幕……   她没将这件事情说出口。   父亲回来恐怕是为了哥哥吧,但愿……少一点争吵吧。这么多年,她已经看得太累了。   太累了。      第124章 见妈妈      梁敏的墓地打理得很好。   俊祎两辈子来得都不多。他外公来得经常,在母亲的祭日、生日都会特地来。母亲的墓地和他外婆的墓地在一起,外公一月就会走几回,带上两束花,或是烧几本书。   而上一世外公去世前他是经常陪外公来的,后来出了国就几乎一年只来看一次了。而重生后,不知为什么,这里除了清明和祭日,也很少踏足了。   “我外公总说我妈性格和我外婆很像,其实我觉得并不是真的这样。你看,”他低头看手里的花,“外婆喜欢红玫瑰,妈妈却喜欢薰衣草。怎么会一样呢……”   一个是热情似火张扬着的爱情使者。   一个是温柔小意等候爱情的仕女。   外婆是聪明而自信的,这份聪明传给了妈妈,身体的缺陷却不可避免地让妈妈有着一份自卑。这份自卑,让妈妈变得矜持而敏感。她的勇敢大概只有那么一点吧,不然不会在接受爸爸之后伤得那么深,忍让那么多。   他外公又说自己和妈妈很像,这倒是事实。   一路上,俊祎给颜律说了很多很多关于他妈妈和他外婆的事情,但到了墓前,他反而变得沉默很多。   “外婆,妈妈,我来看你们了……”   他将花放好,在他外婆跟前站了一阵,就到了他妈妈的墓前。   “妈妈,你别吃醋啊。你知道要是我不先和外婆说说话,她肯定要不依的。”他蹲在他妈妈面前,抚着那张笑得温婉的照片。好一阵不再说话,也似乎忘记了跟在他身后的颜律,就这么看着,看到眼睛都发酸地红了。   就算是存在记忆中朦胧的影子,俊祎却深深地记得妈妈笑着的样子还有她曾拍着手不顾自己的挣扎将自己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的事情。这一份伤感,在他骨血里抹消不去,不论是上一世还是这辈子。   颜律上前蹲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肩膀无声地给他安慰。   俊祎仰头对他笑了笑。   “妈妈,你看我今天带谁来了。”他拉过颜律的左手牵在手心里,“他叫颜律,是我花了几辈子才找到的人。”   “妈妈,你会祝福我们,对不对?”俊祎抚了抚坚硬而冰冷的墓碑,声音轻轻的,说完这一句,顿了许久才继续道:“妈妈,我很幸福。你不要担心我。”   他轻笑起来,带着些调皮地道:“妈妈,我可是没有先给外婆介绍他哦。你开心吗?”   看着那照片上的人,她的微笑一如既往,俊祎呆了一阵,才拉着颜律起来。   颜律拉住了想要离开的他。   转身,屈膝,跪下。   虔诚地三拜。   传统而让人动容。   颜律默道,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俊祎的。我会用我一生的力量,让他幸福快乐。请您保佑我们,保佑俊祎一辈子健健康康的。   三拜,额头着地。   俊祎呆住了。   ……这个男人真是的,为什么总要让他感动到娘们似的掉眼泪才罢休呢。   俊祎也跪在了他身边,给颜律擦去额头上的沙砾灰尘。   “……颜律,如果我也拜三拜,我们是不是就在妈妈面前拜堂成亲了?”   颜律握住了他在脸上流连的手,扬唇道:“你想要么?”   “……很傻。”   那就是不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   俊祎笑出声来,他快速在颜律唇上亲了一亲,率先站了起来。这种事情他才不做,很丢人诶!   颜律顺势站了起来,俊祎俯身亲了亲墓碑上的照片,挥手道:“妈,我和颜律走了,下一次有时间我们会一起来看你的。”   又回到他外婆的墓碑上介绍了颜律,道别时,俊祎道:“外婆,你要是有什么要知道的,要去问我妈妈哦。”   或许是死过一次,他对世界上有灵魂这样的事情倒相信了几分。也是让自己多一分念想吧,当做亡故的亲人,其实还在自己身边守护着自己。   出了墓园,沉默着不知在思考着什么的俊祎开了口,“颜律,刚才你和我妈有说什么吗?”   颜律拉开车门,闻言道:“我对她说,你嫁给我以后一定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把你养得胖胖的,让她不要担心你。”   “……去你的吧!”   俊祎这头气氛微醺,而被电话召回家的陆国学,却是万般凄凉。   陆国学回到家时,陆家的晚饭已经收桌了。   被陆母问起晚饭也只说吃过了,就算此时让母亲去张罗他也自觉毫无胃口。整个下午,陆国学都困在那间包厢里,迈不出儿子的那几句话。   他再清楚不过,说出这些话不是儿子的不懂事,或是他不体谅自己。就是因为迁就太多,保持了太久的沉默,所以才会让自己有了儿子遗忘这些伤痛的错觉,所以才会在那当口错愕又心痛,连一句为自己开脱的话都没勇气说出口。   在陆家,难免又被陆老爷子教训一顿。他坐着没吭声,陆老爷子骂了一阵也觉得没意思,只能偃旗息鼓,转而道:“你自己怎么打算的?在外头野了这么多年,也该收收心了吧?”   虽然小儿子在海城做得也不错,但再怎么说他们陆家的根基就在帝都,在外头再如何那也是小打小闹,终归是为风风光光回帝都铺好路子而已。   陆国学想继续留在海城的意思一表露,陆老爷子就恨声打断了他。“都多少年了,你还没闹够吗?国学,我培养你多少年,花了多少心血,怎么你最后就毁在了女人头上!你当真不争气!”   陆国学清楚老爷子不满意自己两次的婚姻,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早已累到不想再对这个话题说任何的看法了。   老爷子看他半点没有听进自己的话,也不再和他废话,“就这样决定了,你自己准备着,明年左右你的位置得动动,届时我会让你回帝都帮你大哥。”   他已经要到退到幕后的时候了,虽然已经有大儿子坐镇帝都,可帝都就那么些地界叫许多人虎视眈眈,也难免有顾此失彼的时候,势必要让人帮衬着的,而余下三个儿子,就陆国学如今的资历和政绩都足够。   “爸!”   “行了,这件事你不用再和我闹。”陆老爷子强硬地道,见儿子起身说要走,也没拦着,只在他出门的时候才想起似的说了一句,“国学,有时间也让小俊回家里看看。”   陆国学顿时停住。   ……陆家有多少年没想起过他那儿子了,此时父亲说起来又是什么意思?   总不可能只是想到以往种种而觉得愧对孙子了吧?   虽然很不愿意将这个事实撕开,可若是要在父亲的打算和儿子之间做选择,陆国学会用尽全力地保护儿子。   “爸,小俊已经出师了,这几年总是忙得见不到人。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陆老爷子见他防备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顿时冷哼一声,“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你儿子如今大了,有本事了。我这个当爷爷的没奢求他记起孝敬我,可帮衬帮衬家里,这总不至于为难他吧?”   若不是偶然听一位老上司夸了自己的孙子,说是悬壶济世盖世华佗之类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忽视多年的陆俊祎竟然已经这样出息了。不仅得了老上司的青睐,听着更像是他上头那些人物或多或少都受过他师父的恩情的。   陆老爷子也知道自己现在要对孙子打亲情牌晚了,但只要儿子还在他手中一日,那不孝子孙不可能连他父亲的情面都不顾吧?   若是有这份关系在,能在上头借上几分颜面,那很多事情就好说了。就算以后自己退了,大儿子当家也能多几分保障。   陆老爷子算盘打得响亮,却没想到他自信满满会听话的小儿子此时却冷下了脸。   “爸,小俊和这些懊糟事没有丝毫关系。他就算有什么作为,也和我们陆家无关。如果你还想要小俊对您有爷孙的敬重,就请您别再为难他了,好吗?”   “你说的什么话!”陆老爷子拍桌站了起来,“我为难他?要是没有我,能有他陆俊祎?怎么现在翅膀硬了,连祖宗都不想认了是吧?”   “爸,不管你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危害到小俊的。”陆国学盯住他父亲,“包括您。”   “你!你这个不孝子!”陆老爷子气得直拍桌,好一阵才想起抄过桌上一份硬塑文件夹砸了过去,“我危害到他?我陆家生了他,现在就该是他回报陆家的时候!”   “……”   陆国学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是什么话!回报?可笑!   可笑至极!   陆国学真的半点都不想面对他,狠狠拉开了门,道:“爸,如果您还没老到理智全无的话,就请您不要对小俊有半点利用。或者你大可去和别人说你是陆俊祎陆大夫的爷爷,到时候我看小俊会给别人怎样的答复!据我所知,小俊对这个陆家可没有半点好感的!”   “混账!”   陆国学冷笑一声,“哦,对了。不用小俊说,有心的都会去查。陆家对小俊什么态度,小俊和陆家有什么情分,是帝都人想知道不难吧?届时,就请您想好如何收场吧!”   “你!你!”   在镇纸砸上之前,陆国学退出门外狠狠地关上了门!   他一身的火气,让原本想问个究竟的陆母也安分了,见他头也不回地往门外走,才惊讶道:“欸,国学,这么晚你不留家里是去哪儿啊?”   没得到儿子回答,陆母只好高声道:“媛媛,送送你爸爸!”她自己还挂心着书房里的老爷子,听刚才的动静,怕是要气得不轻的。儿子也真是的,幸好老爷子不是梁家那个不中用的老头,否则这么闹个一两回,还得了!   陆嘉媛不大情愿,但还是追着爸爸出了门。   拉开车门,这么一段时间的冷静,陆国学才能让自己不将火气迁怒到亦步亦趋的女儿身上。他尽量控制了脾气,道:“就到这儿吧。”   陆嘉媛点了点头。   在父亲钻进车门时,才低声说了句,“爸,你原谅爷爷吧。他老了,身体也不好了。”   或者……少回来些吧。   这些年,连她也累了。耳朵厌了。   心,也倦了。      第125章 搞定陆爸      那晚,随便找了一家酒店,陆国学却是再难入眠。   踌躇许久,他才鼓起勇气给儿子打去了个电话。原本,他以为儿子会拒接,最好的情况就是接起来后语气不好,可意外地,在两声之后,俊祎就接了起来。   “爸爸。”   他甚至还主动叫了他。他此时大概在梁家,转头和谁说了一句,就对他道:“爸,这么晚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实俊祎也忐忑,再看到来电显示的那一秒,他的眉头都要皱起来了。可是,他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现在处理好过一直因为这件事而不能安心。   “……小俊啊,爸爸没什么事……爸爸就是想……今天那事,是爸爸不对。你还生爸爸的气吗?”   俊祎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父亲是要责骂他或是责问今天还没说的关于他和颜律的事情。……没想过会是这样。   这吞吐的带着小心的试探和不安的语气,刺痛了俊祎。   那是他的爸爸啊,错的明明是自己,而对方……却在害怕自己责怪他而这样低声下气。或许,爸爸也清楚他们之间的感情看似温情实则脆弱,脆弱到需要彼此小心地维持,而在自己混不在意的时候,他的爸爸一直费尽心思在努力着。   “小俊?”没得到俊祎的答复,陆国学紧张了起来,要对儿子说出那句对不起是十分伤一个父亲的自尊的。要怎样放下颜面才能做到,陆国学是努力很久才说出口的,可是现在,在儿子的态度面前这些东西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陆国学急声道:“小俊啊,你别怪爸爸。爸爸是一时想不开,你——”   “我没有。”俊祎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让他一时间有些控制不住心酸的情绪。“我没怪你,爸。”   “今天是我不好,我……我不是有心说那些话的。爸,对不起。”   陆国学鼻子一酸,他拍了拍脑袋,在床边有些无措地来回走着,“不,不怪你。本来、本来就是爸爸的错。爸没怪你,小俊,爸怎么会怪你。”   听他焦急的语气,俊祎笑了起来。   “不说这些了,爸。”纠缠谁对谁错并没多大的意义,再者说……俊祎有些难为情,不愿再说这个话题了。   “那……”不说这个,那儿子想和自己说什么?莫不是……   俊祎果然说起了关于他今天约见他和颜律谈话事情,“爸,颜律的事情……对不起,是我们太鲁莽了。本来,应该郑重些告诉你的。”   虽然他一时间忘了,也没将和父亲告知关系的事情摆进行程里,可若要叫他爸爸知道的话,俊祎还是更愿意是自己告诉他的,而不是听了旁的什么人说那些不需花心思想就知道不是好话的话了。   陆国学走步的动作僵了僵。   ……儿子终于还是和自己表态了吗。   “小俊,你?”   他对儿子如此的坦然而惊讶,却也正是这样的坦然,让陆国学一时间不知道这个谈话或者说是劝说该从何入手了。   俊祎轻叹了声,“爸,你放心,我不是叛逆,也没有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   “……是爸爸害了你啊。”知道儿子的坚决,自己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动摇儿子,陆国学颓废地坐到了床上,用力拍着膝盖,悔恨十分:“要不是爸爸一直忽视你,一直也不花时间多陪陪你,你也不会……”   他只恨自己给俊祎做了一个坏榜样,又想及自己对他母亲的伤害或许就是儿子对男女情感的失望根源,所以才会走向这条弯路,一时间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俊祎没明白,不过听他自责,还是有些不忍心地解释道:“爸,这和你没关系。我一直很独立的,感情上的事情,我真的可以处理得好。”   “爸,没有那么复杂的。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而已。而且我很幸运,那个人也喜欢我。”他有些窘迫地挠了挠头,要对爸爸说这样的话,是很难为情的。“虽然,有些地方可能和别人不大一样,可我们也没有犯罪,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情。我只是想得到这样的幸福,不是过分的事情,对不对?”   “……这世上没人比你更该得到幸福了。”陆国学这样说。   有了父子俩推心置腹的一番话,陆国学除了退让什么也不能够了。这头电话一挂,心思百结的陆国学就给颜律打去了电话。   那头几乎同时就接了起来。   “陆叔叔?您……”   ——“颜律,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对俊祎一个不好,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不管是蓝颜还是颜家,都别想好过!”   ……   颜律张了张口,连会意过来的喜悦都还没涌上来,那头已经仓促地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还没暗下去,他等了很久的电话总算打进来了。   “小宝。”   “谁这时候给你打电话呢。”他正回复颜律的未接来电,哪想到这个时间点了,还会正在通话中。   颜律没回答,反而道:“刚才是你爸爸给你打的电话?”   两人都明白了。   陆国学不知道,这两人之所以这么快接起电话,无非是原本两人是要来一段午夜谈心的。   俊祎赧然,“我爸他没和你说什么吧?”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俊祎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颜律在笑,笑得很愉悦,“没事,我早就习惯了。”   是该习惯了。   自他和俊祎交往后,这样威胁的话可没少听,从俊祎那很会来事的师父师兄们,到他亲妈,再有梁舅舅舅妈,陆国学这样的威胁口气其实算好的了。   俊祎摸了摸鼻子,但笑不语。   颜律:“那陆叔叔和你说什么了吗?”   颜律确实有点好奇的,也不知父子俩说了什么,以至于陆国学的态度一下子会发生这样的扭转。他可是知道陆国学恨不得吃他颜律的肉寝他颜律的皮的,怎么说这件事情要罢手不是件简单的事。更何况今天还发生了这样不如意的冲突了。   俊祎没细说,只道:“我爸疼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颜律这精明劲,还能想不明白这点?其实,对上他爸爸,两个人紧张是有,可还是有些有恃无恐的。   事情能这样发展,已经十分完美了,颜律听他害羞也不再追问,两人复又说起别的事情来,聊了一阵,看了时间颜律就催着俊祎去睡觉了。   电话挂断,颜律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他爸爸算是拿下了,外公那里……颜律深吸了一口气,算了,烦恼也没用,设想再多对上梁老的一个出其不意是一点用处都派不上的,还是想想怎么从梁舅舅舅妈那里下手,好歹提个醒,让他们看顾些老爷子的身体,若是让外公因为他和俊祎的事情出任何意外……   后果,颜律不愿意想,他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   俊驰的身体在稳健地恢复着。   俊浩喜滋滋地在逛体育用品店的时候,什么都买了双份,终于俊驰也可以健健康康地跑步玩篮球游泳……啊,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他都迫不及待地想要让俊驰没有任何遗憾地去享受。   那兴奋劲,根本没想过自己的同胞哥哥是不是喜欢这种刺激汗腺的运动。   俊祎可不会因此对俊驰的身体掉以轻心,克隆出的器官,最紧张反而是在术后。那是没有绝对保障的东西,就算俊祎借用了空间的力量让那颗克隆的心脏超出了现世的医学水平,可总要防着那个万一的。   各种温补的药膳开着,食疗对俊驰这样的状况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   可家里阿姨做出的药膳总是有那么股浓厚的中药味去不了,不说俊驰了,就是已经钟情于中药味的俊祎,对于这种不合时宜的味道也接受无能。可惜他一手药材熬制调配得炉火纯青,可对做饭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最后连舅妈都亲自上场了,结果还是战绩平平。   “要是颜律在就好了。”   完全是被颜律的手艺惯出来的挑剔味觉。   俊祎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走心,梁家其余人等都没觉不对,就是一向乖巧文静的俊驰这时候都帮了腔,说:“是啊,颜律哥做饭是我吃过最好的。特别是药膳。”   没人瞧见家里大当家的死皱起的眉头。   偏偏他舅妈还笑着对老人家道:“待会儿给颜律个电话讨教讨教才行,这药归是药,可太难吃了让俊驰怎么对付啊。”   “舅妈,颜律就在帝都呢,晚上我让他过来。”   “欸,那敢情好!”总算可以摆脱儿子期待的眼神和事后失望的模样了。   梁老额角的青筋跳得欢实起来,他自觉有必要让这些个麻烦起外人都成习惯的崽子们明白什么叫人情世故了,咳了一声道:“颜律有自己的事业忙,这点小事别再劳烦人家了。我明天会打听个好手艺的厨师到家里做这药膳。”   这意思够明显了,可他那不上道的儿子这一旁还不长眼地道:“爸,那么麻烦干啥?再说外头请来的人怎么放得了心?要是弄不明白俊祎的方子或是搞出什么差错怎么办?而且颜律那手艺可是真的好,您又不是没吃过。让他来,我可就放一万个——。”   梁老笑眯眯地看住了梁业炜。   梁舅舅的声音一顿,他哈哈干笑两声,招呼着俊祎和儿子多吃点,又往老婆碗里夹了一筷子她爱吃的。抬眼看了眼老父,瞧他更加不高兴的样子,纳闷了半晌。   才明白过来地也往他碗里夹了一筷子。   “爸,您吃菜,吃菜。绿色的,对您身体可好了!”   ……梁老真想一巴掌把他拍死在碗里!      第126章 师父的助阵      颜律果然被请到梁家,不过没几天光景,梁老就带着全家到华家去了。   原本只是华老一个电话要没良心的小徒弟回香山看看他老人家,梁老知道后心思一转,于是有了这趟行程。   颜律有心想拜会华老,可蓝颜在海外的化妆品生意出了岔子,他不得不赶回去处理。而当所谓的海外投诉案和消费者意图起诉蓝颜的出面人被揭开时,颜律什么都明白了。   A国的郭家,自战后在A国发展起来的华侨,听闻与俊祎的外公颇有交情。   此厢。   华老和梁老正听着京剧。二楼的阁楼,三面敞开,正是看风景的好去处。梁老视线落在外头,相对于听得入迷闭着眼睛手打着拍子的华老而言显得心不在焉。   一曲毕,华老甚为唏嘘地回味片刻,才意犹未尽地开始喝茶。   梁老看不过他那陶醉的模样,似笑非笑地道:“亏得你的耳朵不会说话,每天听上三回,你不厌吗?”   这折游园惊梦,当真要让华老给听烂了。   华老掀了掀眼皮,道:“你懂什么。”他真是看不上眼这个出了二三个银子外真没什么长处的老头,到如今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是输在了哪儿。偏偏失了云昭的心。   “为这折戏,我守在高先生家三个月才算请动他重新开嗓唱这一出的。”他回忆着,不掩微笑,“你可知道,他最后那一场戏,唱的就是游园惊梦。我和云昭都喜欢极了,那之后十几年,再也听不到比高先生的游园更让我们动心的曲目了。若不是后来云昭病重,我怕是求不来这一曲的。”   明知梁老不爱听,他依然说地起兴。   一起听过的、爱过的游园惊梦,一句‘我们’都让梁老心里老大不舒服,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爱妻也早已不在,他当然不会还幼稚地去计较这些。况且,由得他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他败给自己的事实。   当即,梁老笑眯眯地道:“云昭有你这样一位兄长,我也很替她高兴的。”   华老噎住,顿时满脸比吃了苦瓜后更皱了起来。   梁老见好就收,转了话题道:“你特地叫我来听这一出戏,不会是想和我一起追忆从前的吧?”   华老哼了一声,烦躁地用杯盖敲了茶杯几下,过了一阵别扭劲才道:“要不是为了小九,你当我愿意和你这老不死说一句话!”   梁老怔了下。   见他意外,华老心里舒坦了不少,抬高眼眸看他道:“别当我不知道你暗地里给颜律那混小子使绊子呢。我同你说,姓梁的,我们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也有爱过人,你还会不知道爱情这玩意可害人得很。有时候,我看你这未必就能斗得过这份感情。”   “而且,就算你赢了,我怕不等你得意的时候,就有你哭的。”华老这话是出自真心,虽然也不想颜律太如意,可若是伤了小九,他是一万个不准的。“这种事情,我们做长辈的插手,结果只有两败俱伤。”   就算最后让梁老头得逞了,小九怕也就伤透了。   梁老面色沉了下来。果然,这老小子是知道的!他心里猜测着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小宝和颜律的事情又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早些,两人的感情……恐怕不如自己以为的那样不成熟。   但这些他都没表示出来,只是不悦地道:“我有分寸,还用不到你操心。”   “我是他师父,你敢为难他,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我还是他外公呢!”   言外之意,和自己这个外公比起来,他这师父不管是从血缘还是在俊祎心里的地位上根本在他面前撑不起份量。   华老一下气恼,面上都涨红了,“那又怎样?至少我心疼他,不会自大地用自己的想法去拘束他!甚至搞一些龌龊事去强迫他!”   “你以为就你心疼他吗?”梁老毫不示弱,“我做任何事情都是为他好,你还没有插嘴的余地!”   “为他好?好一个冠冕堂皇的为他好啊!”华老气笑了,他冷笑连连,起身对梁老道:“你的为他好就是要他割舍一份感情好让你满意?小九是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操纵下的木偶!你这个自大狂!”   “你又知道什么了?凭什么说这样的话!”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远远就听见的哑叔赶紧叫来了俊祎。俊祎一听是外公和师父争吵起来,慌忙赶了过来。这么多年了,外公和师父虽然面上不对付,平时说上一句话也都是冷嘲热讽的,可真还没有闹红脸过。   “我真不知道云昭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混蛋!”   “我自以为是又怎样,云昭的丈夫是我这就是结果!”   俊祎赶来的时候正听见这两句,心想两人原来是在翻旧账呢!这陈年老醋吃起来可真是要酸掉牙的!   压下了心里的暗笑,他推门进来。   一见他,两老争吵的声音就停了下来。   俊祎道:“师父,外公,你们听完戏了吗?俊浩的大字写好了正要给你检查呢,外公。”边说他还边打量着两人的脸色,这余怒未消的模样,当真是动了真怒而不是寻常玩闹的口角之争了。   眼下,把他们两分开才是正经事。   梁老华老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坐回了位置上,由华老对一脸惊讶的俊祎道:“没见我们正讨论到要紧的地方吗?出去,出去。”   他像赶苍蝇似的打发俊祎,俊祎微一怔,很快收拾了某些心思,道:“不欢迎我也成,你们可别真吵起来,不然等着俊驰和俊浩笑话你们啊。”   华老顿时虎了眼。   俊祎立即讨饶地出门去了。   在门口站了一阵,没等到里面谈话的声音,俊祎心有不甘地离开了。若没有外公和师父那一番互动,俊祎不会起疑心。恐怕……他们说的是事关自己的事情,而这样不愿意让自己听到的又是什么话题呢?   俊祎一时不能确定。   而阁楼里的两人等听俊祎的脚步声走远了,看了对方一眼,也没开口。倒不是怕俊祎中途折回,而是那么大吵一通,甚至到后来都口不择言了,这先开口的就像是在示弱似的,两老面子上有些抹不开。   沉默一阵,梁老出声了。   他放下掩饰尴尬的茶杯,道:“没想到颜律能请动你当说客。”   被猜了个正着,华老也没有多意外。   这老家伙了解他,在这件事上只要他不出格,华老是乐得旁观他怎么折腾颜律那小子的。毕竟华老心里也清楚,梁老不论做什么也不会真的罔顾俊祎的感受。   华老道:“你当我愿意做这活雷锋吗?要不是你带着那身娇弱的富贵病,怕你出个万一毁了两个孩子一辈子,我会答应颜律?”   不论多深的感情,若是真因此让梁老气出事,根本就断了一切后路了。   梁老闻言,沉默了好一阵。直到华老别扭地低吼道:“是好是歹,你吱个声啊!”   梁老看他一眼,慢声道:“这么多年了,你的耐心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华老这会儿也不计较他说话带刺了,嗤笑一声,“你这爱算计的毛病倒是长进不少,现在都算到自己外孙头上来了。”   和颜律还猜测着梁老只是怀疑他和俊祎的关系不同,华老很肯定这老家伙对外孙跟颜律处在一起的事情心里门清得很。梁老惯会不动声色的,能沉默这么久,也不令华老意外。   但就是一点,让华老心里也拿不准,那就是梁老对俊祎和颜律在一起这件事,梁老的态度。   原本以为,老家伙肯定要死要活也不会让徒弟和颜律在一起,可现在看他的态度似乎又不是这样。难道这个古板的老家伙,竟然能接受外孙和男人在一起的事情?   这根本不合乎常理。   不过不管梁老想怎么折腾,华老还是先摆出了自己的立场,“我不和你说二话。虽然我看颜律这小子不大顺眼,但我知道他对小九的好。小九是什么样的性子,不用我说了吧?看了这么多人,若是要我选一个姑娘家能敌过颜律配上小九,难。”   华老摆摆手,“你要是还想着小九娶妻生子这种无聊事,我劝你早点歇了这心思。谁能都跟颜律一样,把你外孙伺候得跟祖宗似的?”   华老到了这样的岁数了,看过的人不知凡几,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人。   颜律这人聪明太过,生性冷漠,若是要一起生活的话华老早前不是没担心过小徒弟会不会闹出些什么状况来,可难得的就在,颜律这人知道疼人。   这就是年纪大了几岁的好处了,若要叫小九去迁就人那可真难。   他又是个专一的,华老敢说这世上论专情他颜律能排上第二,也就比他自己稍微差那么一点点了。   所以,将小徒弟交给他,华老也放心。   可恋爱归恋爱,若要给出一生的承诺,那就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事关两个家庭,更何况是俊祎和颜律这样的特殊情况,真要说轻轻松松就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那是没可能的事。   这也是华老愿意出面当这个说客的原因。现在什么都妥当了,就差在梁老这里熨一熨给弄平坦了。   梁老没正面回答,只是在沉吟一阵之后,才抬头看向了窗外。   冷声。   “他颜律想得到我梁家的宝贝,那就看他够不够这个本事了。”      第127章 师父的计策      颜律这一段时间忙得抽不出时间去帝都。   这么多年,颜律几乎没有过这样焦头烂额的时候了。这不仅仅是因为事业上的事,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让蓝颜频频遭遇麻烦的人。   蓝颜频频遭遇麻烦,就是生意上和颜律交集并不多的梁业炜都看出些端倪来了,再那么一打听。这下可好,梁业炜是一身的冷汗。   别的且不说,能请动那一位,还就为给蓝颜找点不痛快,除了自己老爹不作他想。   梁老心里是门清,人瑞、人睿。这年纪到了,用心看人比用眼睛看准得多,更何况是自己生的种,这些日子还能不够梁老明白自己的儿子媳妇就是小宝和颜律的帮凶。   梁业炜忐忑了几天也没等到老爷子的兴师问罪,实在是心里烧得慌,这么坐立不安还不如老父一顿教训来的痛快。   “爸,那什么……您最近身体要不要紧啊?这生气归生气,可千万别……”   梁老皮笑肉不笑地看住了他。   梁业炜直挠头,实在是扛不住老父的目光,求饶道:“爸,你有事说事,就是打我也成啊。别这么看我。”   梁老冷哼一声,现在知道求饶了,早之前胆大妄为的劲儿去哪儿了?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伙人,大的小的,可都打着瞒他一辈子的主意!也不想想,若是小宝下半辈子没个正经着落,他那脚能踏进棺材里吗?   见他不说话,梁业炜知道他爸心里是真有气,但能忍着没对他发作,大概事情并不如他想象中严重。可既然不那么生气,为什么又对颜律出手?梁业炜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顶着梁老的目光,涎着脸喊了声:“爸。”   梁老叹了口气,他不掩责怪地对儿子说道:“你什么时候处理事情才能稳重些?这样的事情能草率吗?生意上的事情也就罢了,小宝可是你姐姐唯一的儿子!”   梁业炜一听,稍怔过后心里就是一喜!父亲对小宝和颜律的事情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啊!   梁业炜顺着杆子往上爬,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爸,小宝可心疼您的。您别怪他,这事儿也不是他成心让您不好受的。”   还用得着他提醒?梁老扫了他一眼,往门口一指,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梁业炜只装作没看见,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给他的茶杯换了热水,小心地试探道:“其实颜律那孩子也不容易,爸,小宝那模样你也看在眼里的吧?小宝能像现在这样快乐,那颜律至少得占着一半功劳的。”   见梁老没反应,梁业炜打算再接再厉,可再说一句“我相信颜律以后也能……”就被梁老瞪住了。   梁业炜闹不明白了,这不是不反对来着,怎么对颜律和仇人似的。他也不是会含蓄的人,直接问出来了,“爸,你到底怎么想的?我知道你肯定生颜律的气,可小小惩罚一下也就算了,要是闹太僵,到时候恐怕要惊动小宝的。”   “你这话是在威胁我?”不管儿子怎么解释,梁老也没听的心情,他拿起书直赶他,说道:“要是颜律也像你这么蠢,我看他也配不上小宝。”   梁业炜一头雾水,出了门,对着急等待着结果的杨宛青摇了摇头。   拉着她,示意回房间再说。   一进屋,杨宛青再耐不住了,“你光摇头做什么啊?爸他说什么了?”她原本还担心里面会打起来呢,连老爷子常用的药都捏在手心里了,可左等右等愣是连一个响声都没听到。   梁业炜将老爷子的态度说了遍,末了,问正在沉思着的妻子道:“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看爸心里透亮着的,也没反对,怎么就像要毁了颜律的事业一样。”这么多年,虽然也听闻过父亲在商场上手段超凡的名声,可真没见他这样对付过什么人。   杨宛青道:“会不会是爸想出些难题考考颜律?”   “不可能。”梁业炜摆了摆手,“颜律什么本事,什么品性,爸一路看过来的,怎么可能不清楚?事业上,颜律根本无可挑剔。你没听爸以前总夸他吗?”   再说了,要试探的话,接连的事故怎么看着也太过咄咄逼人了。   “那爸这一手到底什么意思?”   “我要是知道,现在还能坐在这儿吗?”   夫妻俩到最后都没琢磨出父亲的用意。   而颜律同样是。   不比梁业炜夫妻,颜律无从得知梁老对他和俊祎的事情并不是反对。而梁老出手对付他,原因左右不过一点,在颜律的判断里,那就是梁老反对自己和俊祎在一起的表现。   他没敢和俊祎说起这件事,梁老没有亲自出手,用这种迂回的方式说明俊祎并不知道这些。他不想增加无谓的烦恼,以至于皱眉头的时候越来越多。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近两个月,看着颜律一次又一次完美地解决自己制造的麻烦,梁老气得摔了杯子,唬得察言观色的梁业炜大气不敢出一声。   “愚蠢至极!”   本来想劝一句的梁业炜更不吭声了。他看看报纸,又看看老爹。心里嘟囔着,还不是您自己找不痛快,人家这解决的又快又好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而就在这个当口,梁老接到了华老幸灾乐祸的电话。   得了,守了半天,这么一个不注意,小宝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到敌人的阵营上了!   “老东西,可别适得其反啊。”   “……不用你多嘴!”   俊祎此时确实踏进了海城的地界,他还不知道自家师父将这件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外公,引得老人恨不得砸了电话。   出了海关就能听见华济之大声招呼他的声音,“小九!这里!”   俊祎朝他一笑,道谢着接过工作人员递回的机票,笑他走去。“三哥。”   接机的是华济之,俊祎都还没和颜律说起过他要到海城的事情。事实显而易见了,俊祎此次来海城是受了三师兄的请托,来办些正事的,根本不如他师父说的那样是等不及奔向男友的怀抱。   当然了,俊祎这么急着赶来,未尝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过,师父大人啊,您不能忽视了主因不是。   “谈绪哥怎么样了?”俊祎马不停蹄地问。   华济之道:“不是什么大毛病,你知道这些年他的药就没断过。只是最近吃了药晚上就睡不着,还有虚汗心悸的症状。”   这也是华济之打电话回去和师父商量改药方的事情,这种事情他自己就能做好,只是涉及了心尖上的人不能不谨慎,所以才有让他师父确认药方并惹来师父一阵谑骂他本事都还给他了的话。   没成想,师父那脑筋一转,就说让俊祎亲自来看看谈绪的话。   他是想不明白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左右师父也不至于拿小九和他们这些失宠的徒弟们一样耍,也就不多猜了。   俊祎心下生疑,给谈绪把了脉确认了是普通的心火燥热之症,就奇怪了。师父吩咐他时,虽没细说,可那语气无不暗示着谈绪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啊。   师父故意让他来海城有什么用意?   “小九?谈绪怎么了?”见俊祎锁眉沉思,原本对自己的诊断十分自信的华济之不由担心了起来。   俊祎收回心神,对他们笑了笑,“没事。我刚才看了三哥新开的方子,也没有问题。”说着,他又抽出一张纸,刚欲写,想了想就罢手。手心一翻一展,将从空间中取出的小药瓶放到桌上来。   “这是保养用药。可以直接涂抹,也可以加到水中泡澡。”他见三师兄拿过瓶子闻药性还有一脸不知所谓的谈绪,暗笑道:“三哥,谈绪哥也过了三十了。有些事情你还是注意些好。特别是那个地方,注意温养,才是长久之道。”   这说法隐晦,可两人一听,脸色就红得有些不自然了。谈绪臊地起身,他瞪了华济之一眼,都是这个老不正经的!他急声道:“我去厨房看看糕点烤好了没有。”   落荒而逃。   “我知道。”华济之咳了声,看谈绪背影的眼神都是笑。   俊祎也没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调侃他,将那药的用法和用量详细和华济之说了,又说过段时间会给他再送些来。   在三师兄家用了午饭,稍坐一阵,俊祎就打算离开了。   华济之怎么会不知道他这是要找颜律去,也不留他,将他送下楼,等出租车的时候才说起近来在海城商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小九,有时间和颜律一起过来吃个饭。你也好好陪陪颜律,这些天也够他折腾的。”   “……”   俊祎眉头拧了起来,“颜律怎么了?”   华济之张了张嘴,他没想到俊祎竟不知道这件事。若说颜律没和俊祎说起商场上这些浑事也是情有可原,可毕竟海城和全国几大财经报对蓝颜最近的几场商战都有过报道,甚至有一件事还闹到了法庭上,在媒体里也是一大热门。   华济之见状,也不隐瞒,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都不是什么新鲜事,那个企业没遇过这样的危机,剽窃盗取设计、闹事的‘患者’就连华济之这样不懂商场的人都知道那是竞争对手打压的手段。   不过蓝颜做的那么大,不少是涉外的事业,掺和进了外国消费者才让事情有些麻烦而已。不过,颜律能这样完美快速地解决,他很是佩服。   俊祎却是心惊。   “华勋实业?”俊祎拔高了声音。   正感慨着颜律手段非常的华济之停了声,询问地看向俊祎。出租车在这时到了楼下,俊祎提起地上的行李包,说了声,“没什么,三哥,我先走了。”   华济之见他不想说也不勉强,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路上小心,无论什么事,三哥能帮上忙的,一定要告诉三哥。”   “嗯。”   这么多年的师兄弟情谊,关心,已经不需要感谢了。   “师傅,蓝颜大厦。”   华勋实业,如果没记错,那家大公司的老板是外公的旧识吧。   这其中……难道!   俊祎按捺住心慌,沉思起来。      第128章 上门来      俊祎一路畅通无阻,到了总裁办正遇上从茶水间端着咖啡出来的一位助理。“陆少?!”那人显然认得俊祎,此时急忙招呼他,“您来了,我正要给董事长送咖啡,您赶紧让他惊喜一下!”   俊祎笑了笑,“我来吧。”   他接过咖啡,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着颜律的办公室走去。   扣扣扣。   三下敲门之后,俊祎进门。   “放着吧。”   男人头也不抬,正专注地工作着。他的眉眼间隐隐有疲惫的神色,认真沉稳中透着一股浮躁,想必这段时间并不好过。   俊祎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失神,上前将咖啡放在了办公桌上。清脆的碰撞声,让看着颜律伸出手拿咖啡的俊祎心情轻快了起来。他有了逗弄颜律的调皮心情。   “董事长,请喝咖啡。”   颜律的手一顿。   是俊祎!   他猛地看过来——什么人都没有。   颜律苦笑一声,想他到魔怔了。他揉了揉太阳穴,手背却被人暧昧地贴住,柔软细腻的指腹在他手背上画着圈,一只白皙的手从背后缓缓地爬上他的胸膛。他听见朝思暮想的声音低沉地在耳边响起。   “颜先生,工作累了吧?需不需要特殊服务?”   蚀骨的电流从被碰触的地方传来。   颜律扭过头,嘴唇正被人吻住。那吻停了片刻便退去,品尝过美味的舌头意犹未尽地在唇边舔了舔,隐没在红艳的双唇里,呼吸退开了些,露出亲吻他的人笑意浓浓的模样。   颜律的眼睛有一秒的失焦,伸手碰上俯身看着他的人的脸,触手温软,其人在侧。好一阵他才道:“什么时候来的?”   “你好没意思。”说这话太日常了吧。难得他起兴挑逗他,这人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俊祎瞥他一眼,不甚满意地绕过转椅大大方方地坐到他腿上,环住他的脖子。   颜律就这样笑了起来。   他低头激烈地吻住他,小东西这么长时间没见一见面还敢这样挑逗他,那就让他自己好好尝尝这苦果了。   “颜律……你磨破我嘴唇了。”低吟的声音,嗔恼地看着他,手指却勾着他的领带不放,将他扯了过来。   两人在办公室里缠绵许久,直到在机场接待了华勋实业前来谈判的代表的苏秘书和两位助理回来,正要敲门,一位助理立即出声道:“头儿,陆少来了。”   他指了指办公室,示意人正在里头。   苏秘书的手识相地放了下来,他歉意地看向华勋的代表,正要说明行程的突变先请他吃饭,办公室的门已经被拉开了。   当前的颜律衣着整齐,只是发型和之前冷硬有了改变,显然是又做了梳理。他牵着的俊祎和进来时没什么不同,那艳红微肿的唇瓣在颜律遗憾的眼神中被抹消了,只除了衬衫被扣到了最高的那颗扣子,挡住了某种引人遐想的旖旎。   见一群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两人默契地停住了。   正打算翘班回家办正事的颜律一见这阵仗,才想起将今天约见合作对象的事情。他有了皱眉的冲动。   苏秘书立刻上前道:“董事长,这位郭先生就是华勋实业派来的代表。”   那位郭先生伸出了手,“先前发生哪些不愉快的误会,请容许我向您致歉,颜董事长。”一句话,将之前闹得那样轰动的事件模糊成了一场误会。   颜律收了心思,笑笑,“不必介意。”   就是看在俊祎外公的面上,这件事情他也不会去计较。这也是他为什么跌破蓝颜董事会的眼镜,在华勋实业突然提出和他合作的时候没有迟疑地答应下来的原因。就算所谓的合作只是老爷子出的下一招,颜律除了应战别无选择。   颜律这是草木皆兵,其实这次合作案是出自郭老的授意。郭老很早之前就有了回国发展的意愿,在A国的事业再大,他也想在有生之年回过看看。也是因此才主动联系上梁老,也才有了梁老之后借他的手震慑蓝颜的手段。   而这段时间的周旋,让郭老明白蓝颜的实力,这样好的合作对象,是他的产业从A国转回国内市场的得力帮手,郭老自然不会放过。   见他答应得这样干脆,远在海外的老爷子还特地给老友打去了电话,“这小子心胸不错啊,老梁,你那外孙眼光不错。”   听得梁老一阵腹诽,心胸有个屁用,没见过脑子这么不好使的!   郭先生看着两人没有松开的手,想到了什么,不由多看了俊祎一眼,“这位想必是陆先生了,幸会。”   颜律看向俊祎,笑着道:“郭大哥不用这样客气,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拜会过郭老先生了。下一次,一定和颜律一起上门叨扰。”他伸手和郭先生握了握手,“请务必代我们转达歉意,这段时间因为我们的事给老爷子添了不少麻烦。”   颜律和郭先生怔了下,颜律是没想到俊祎对近来的事知之甚深方才却没有一点表示,而那位郭先生则是惊讶于俊祎不似作伪的道歉语气。   客气一番,听颜律将合作案的谈判推后,郭先生也没说什么,在苏秘书的带领下离开了。   颜律是等不及地将他带进了电梯,按下负一楼的键。一只修长的手指按上了数字1。   “小宝?”   俊祎看他火急火燎的模样,咳了一声。好吧,他承认是自己招惹的,一想他最近的表现,又心想,他活该。   哼了一声,没理会他眼里暗示意味十足的神色,径自拉着他出了蓝颜,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赶往机场。   机场?   对上颜律询问的眼神,俊祎沉默了下,说出的话却是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你怎么就变笨了呢?”   竟是和他外公做出了一样的结论。   见颜律皱了眉头,俊祎握住了他的手,抬眸看住他。   “跟我回家。”   *   俊祎颜律到达梁家时,已经是晚上八九点的光景了。   得了信的梁家人早等在了客厅,这时门铃声一起,最耐不住的梁舅舅就站了起来,抢先去开门了。   “小宝啊,你可算回来了。”他看了眼颜律,手指指了指他外公的方向,做了一个‘当心点’的口型,继而故意提高声音故作惊喜地道:“欸,颜律也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杨宛青小心地看了看父亲的脸色,见他没什么表示,反而有些拿不准主意,起身道:“都这个点了,你们还没吃过吧,我去叫人准备些,什么事都等吃过饭再说啊。”   这时候,能拖就拖!   梁老见儿子儿媳妇那小心翼翼好似自己是猛虎野兽的模样,差点气笑了。正要开口让人将晚饭摆上来,他也是不想小宝饿了肚子。   不想,就这么被人抱住了。   “外公。”   俊祎松开颜律的手,几步上前,跪在外公身边抱住了他。   自俊祎长大以后,再也没有和小时候一样乖巧地蹲在他脚边,趴在他膝头伸手抱他了。这声软软的外公,让梁老满心触动,心想不知颜律那小子怎么给小宝说的,怎么感觉这孩子要哭了的样子。   梁老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先别说这些了,去吃饭吧。”   俊祎摇了摇头。   边上看着的人,因为他的沉默都提起心来。颜律更是心疼,此时出了声。“外公,对不起,是我自作聪明了。您别怪他。”   自作聪明——除了在俊祎面前,他几乎没有对人说过这样自贬的话。但听过俊祎的解释后,颜律自觉自己真是糊涂透了。   俊祎告诉他,外公不是要示威,也不是要惩罚他,他只是给他一次机会,一次,自己主动坦白的机会。   连日来的刁难,无非是要颜律知道自己已经清楚他和俊祎的事情,再等颜律的表态——站在他面前,堂堂正正地向他承认这段关系。   若是连这样的担当和勇气都没有,梁老是看不上这样的人。更别说是将外孙交到他手上了。   从三师兄家到蓝颜的这些时间俊祎就能想明白的事情,颜律却没想透过,由不得爷孙两人骂他笨了。   梁老看他一眼,安抚地轻拍着俊祎的头没有说话。   颜律上前一步,几乎是不经过大脑他就这么做了,他跪在梁老面前。   多少年了,中华人跪拜活人的规矩已经淡化到成为一种屈辱的代名词,可没有什么,比这一跪在这时显得慎重真诚。   颜律道:“请您原谅我们的隐瞒。也请您……允许我和俊祎在一起。”   他几乎是用卑微的语气恳求梁老同意他们的事情,恳求他的祝福。   安静的俊祎在这时抬起头来,他回头看见颜律此时的姿态,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看向外公。   梁老叹了一声,“俊祎,你都想好了?”   俊祎点了点头。   他轻声道:“……外公,我带颜律去见妈妈了。妈妈很喜欢他,外公,我不想失去他。”   梁老的声音哽住了。   不是没有气过,好几次半夜醒来拉开床头柜的药和着凉水吞,才能平息那种心痛。没有一个长辈愿意子孙走上这样的路。   他是个睿智的长辈,明白什么叫事已至此,也明白什么才是最好的结局。   或许一个孩子的成长于他们而言是残忍的。   就像绕着地球打转的月亮,无时无刻他们的重心都在孩子们上,可他们会长大,会遇到属于他们的太阳,让他们甘愿绕着打转而忽视一切的那个人。   孩子大了,总要飞的,而他们,除了沉默的祝福和陪伴,别无选择。      第129章 完结      梁老和颜律关在书房中谈了近两个小时,两人说了什么,梁老没有说,颜律也没有提起。   第二天,颜妈妈就带着颜瑾来了帝都。   不是第一次见面,却比任何一次都慎重。   那天晚上,颜妈妈特地打来电话,将要带的东西都一一和颜律核实了。颜律甚至用心地将每一个亲笔记下,再核对,生怕错漏了什么。   俊祎凑过来看了一眼那长长的清单,就默默地扭开了视线。   ……这不会是聘礼什么的吧?   两家人约了后一天在饭店吃饭,梁家这头除了从海城赶回来的陆国学,还请来了俊祎师父。   颜律当晚是到酒店和颜家人一起住的,俊祎不受控制地就想起某种婚前不能见面的习俗,搅得一整夜都在卷被子,不得不打电话骚扰了某人,在安抚之下才算入睡了。   颜律不在身边,俊祎一向起得早些。这一天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过于激动的关系,醒来是天还没亮,要再睡是不能了,便进了空间打了一段拳,逗留了一阵才出来。   5月的清晨7点。   梁老从房内出来,叫早已聚在客厅的一群人不由看去。   诡异地一静。   梁老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笑盈盈地走了下来。   “好你个!你个老不正经!”   却是想起梁老这一身中山装的出处的华老不满地叫出来了!   那身中山装,俊祎也认识,是外公的宝贝。当年,外公就是穿着这一身中山装给外婆求婚的,这么多年后,衣裳依旧崭新如初,是被好好珍藏着的。   老人这些年身材并没有变形,看着还比年轻时清瘦些,银丝也早将黑发染上灰色,可那风华竟生生叫人说不出半点不好来。那身衣服,那副身姿,那份风采带着些时空交错的感觉,让人赞叹。   孩子们更是藏不住话,当即拍手叫道:“爷爷帅呆了!”   拿着相机就是咔咔几张。   俊祎赧然非常,这一顿饭……可真是要不得了。舅妈一身段的旗袍,舅舅和爸爸一身正式非常的西装,连带着弟弟们也是一身小西装。更别说师父那一身的长衫,看着是常穿的款式,可那袖口衣襟上的天御花纹昭示着这件衣服于他的不寻常。   再看外公这副打扮……俊祎手心都想冒汗了。   可到了地方才知道颜律那里也是一样,不说颜妈妈和颜瑾,就是颜律自己,那一身的西装革履,比参加任何一场宴会都慎重。俊祎不禁庆幸,还好自己在家人的感染下也不敢轻装上阵,否则,这时候该多尴尬啊。   颜妈妈带着两个儿子迎了上来,这样的日子自然少不了一阵涂脂抹粉的,那红艳艳的嘴唇和他舅妈不相上下,两人一下子就牵住手了。   “他外公,他师父,您来了。”颜妈妈更想称呼一声亲家,可在俊祎和颜律身上没放下准话来,这话说起来真的有些怪。   两大家子人进了酒店的包间,很快侍者们就鱼贯而入将颜律事先点好的饭菜呈了上来。这若是女方家属定是不符合规矩的,这时候怎么也要女方点菜才显得绅士些,可在他们的情况上这一点完全是不需要计较的,更何况这也是考验颜律的时候。   瞧,那一桌菜,梁家和师父几人的口味都照顾了个周全,摆放的位置也显然是事先颜律细细吩咐过的,恰好将每人喜欢的那些放到了面前来。   幸好有两个女人在,不然一家子的男人肯定冷场到尴尬。遇上这种情况,就算一向健谈的外公和梁舅舅也不知开口的第一句要怎样说的。更不说进来之后就努力找着地洞想往里头钻的俊祎了,酒还没开呢,他脸上就已经逼出阵阵绯红了。   ……还是赶紧吃吃喝喝就散场了吧。他由衷地希望着。   可心里又说不出的甜蜜和激动,他甚至不敢抬头,他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恐怕要惹来笑话的。   “外公,师父,爸爸,舅舅,我给你们满上。”   颜律却是自然,除了时不时看向留着发顶给他的俊祎外,丝毫没忘记自己这男主角之一要做些什么。   饭桌上时不时有颜妈妈和梁舅妈笑谈的声音传来,颜瑾也被交代了任务,必须将俊驰和俊浩照顾得妥妥帖帖,整场饭局都是围绕着两个孩子转的。   而兼顾全局的自然是颜律,他妈妈这时候和梁老华老都是差着辈分的,有些客套话都不好说了,于是乎颜律到现在都还没将自己的位置坐热。   俊祎耳边听着他们谈笑的声音,听着颜律条理清晰的话,听着一声声碰酒杯的声音。他虽然没去看,可听得清楚。这些时候下来,颜律已经喝了不少酒了。而外公和师父除了第一杯外,全都是以茶代酒,找着由头让颜律一杯接一杯地喝。   起先他舅舅还实打实用酒奉陪的,后来实在撑不住酒劲要上头,才爱莫能助地坐下来吃菜,一边看着颜律被两人为难直乐呵。   喝得最凶的,就是他爸爸了。   那是真刀实枪上阵,颜律喝一杯他也喝一杯,像不会醉似的,先前还说两句敬酒话,可后来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只一杯一杯让颜律灌下去。   ……他还没吃东西垫垫肚子呢。   这么想着,俊祎咬了咬筷子,红着脸暗道,那也是他自己自找的呢。   一直降低着自己存在感的俊祎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中,飞快地夹了一筷子菜丢进颜律的碗里。   在场的,没人见过颜律笑得这样傻气的模样。   嘴巴都咧裂了!   俊祎这边几位大家长心里都哼哼了声。   可看着颜律坐下来,吃那菜的得意模样,又看看头低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埋进饭碗里的俊祎,也只能就此放过颜律了。   一场刁难停了,两家人开始了热络的吃饭聊天。   都是熟悉的人,话题层出不穷,在这喜庆的日子说出的话也分外喜人,圆桌上热热闹闹的,笑声都没断过。   时间过半,吃吃喝喝地差不多了,几人相继都停了筷子。   这明显是开始正式谈话的节奏,没了吃饭的掩饰,俊祎只得硬着头皮抬起头来,他看了眼颜律,没拒绝他偷偷在桌底下伸过来牵他的手。   这会儿,颜妈妈作为颜家的大家长率先发话了。   颜妈妈:“我们也难得这么齐地凑在一块儿。要我说,也趁着这个机会将两个孩子的事情商量妥当了。”   这本来就是今天这顿饭的真正目的。   梁老道:“你们颜家是怎么打算的?”   这事自然得由颜妈妈来表态的,她道:“他外公,我就是想,咱们俩孩子的状况虽然有点特殊,可该有的礼数我不想亏了他们。我就想着找个好日子,请了亲朋好友一起吃个饭,您看?”   “我没意见。”梁老点了头。又问道:“你想用什么名义来邀请宾客呢?”   颜妈妈笑容不变,这个答案似乎是她想过很多遍,又或是早早决定好的,她没多想就说出了口:“若是您不嫌弃,我想让您认了颜律这个孙儿。”   餐桌的几人俱是一怔。   俊祎吃惊地看向颜妈妈,略一想,又觉得正常,若是让外公认了颜律这个孙儿,他和颜律的关系知情的人就罢了,对外人就有了正当的说法。   而一直没有插嘴的陆国学这时候出声了,“怎么个认法?”   还能有什么认法?俊祎有些奇怪,认义子义孙这种事情不是很平常吗?可接下来颜妈妈的话才真正让他震惊了。   “当然是真的认了。我们都清楚,小俊和颜律这事在社会上没法律保障的。可换一种办法,我们未必就不能给他们一个法律上的名分了。”   “我想让颜律的户口过继到梁家,就和俊驰俊浩在一块儿,做他外公的孙儿。”   俊祎愣住了。   好一阵才惊声道:“干妈!”   “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却是外公打断了俊祎的反对。   而颜律也压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   ……这是事先商量的?难道外公那天和颜律商量的结果就是这个?   看着平静的两人,俊祎不得不这样想。   “颜律……”   颜律捏了捏他的手,让完全被这个决定打乱阵脚的俊祎冷静下来。   就是陆国学也张大了嘴巴,他却是有点这方面的意思,可左右也不过是签一些财产协议之类的,根本没往这上头想。   他立刻看了看老丈人的脸色,见他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心思一转,立刻说出了心里的决定。   “这样也好,我这段时间本来打算将俊祎的户口也转到他外公那里。”   “爸!……”   陆国学看向了儿子,很快就将视线落在了颜律身上,带着警告和托付的眼神在颜律的点头下默默地收回了。   他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可多数情况下都是冲动为之,可今天说出口时自然到让他明白,其实自己只是缺少一份果决和勇气,将这个决定付诸实践。   梁老倒是没想到陆国学会锦上添花,这时看了陆国学一眼,见他眉目见的认真之色,心下大喜。   “好!好!今天没成想还是我的大喜日子了,来来来,都陪我喝一杯!”   他这话就是将这个决定板上钉钉了。   一整晚,俊祎只喝了一杯酒,却醉得一塌糊涂。   他掉了一阵眼泪,还想倒酒就被颜律拦住了,顺势窝在颜律怀里一声不吭。   对于两个年轻人独处的事情两家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颜律将软绵绵的俊祎打包带到四合院了。   “颜律……”   “颜律……”   他一声声低唤着他的名字,有时候掉了眼泪,有时候却傻傻地笑了起来。   等从的士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处在让颜律担心得不得了的状态了。头疼吗?胃难受吗?颜律不停地发问,将俊祎抱回了院中。   经过四合院内葡萄架的时候,眼睛半睁半闭的俊祎却忽然清醒过来了。   “颜律,结葡萄了。”   他挣扎着要让颜律放他下来,见男人不放,就伸长手去够葡萄。   颜律只得将他抱高,轻易让他折下一窜葡萄来。   葡萄的颗粒很饱满,在夜灯下根本看不清是青色还是红色的,他兴冲冲地摘下一颗塞到嘴巴里,一咬开,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好酸!”   却还不知道吐出来,傻傻地将东西吃了下去。   颜律赶紧将他手中的葡萄拿开,“还没到熟的时候。”   俊祎却又不说话了。   颜律有些担心,怕是他喝醉了闹孩子脾气,软着声音哄道:“乖,宝贝,等它熟了我们再吃,好不好?”   俊祎抬头,却是泪光盈盈。   不知是被酸的,还是其他。   他轻声道:“颜律,我没有醉。”   “我很清醒。”   他哽咽了声音,“颜律,我一直欠你一声谢谢。真的,谢谢你爱我。”他紧紧抱住了他,“我敢肯定,我活过来是要被你爱的,是要爱上你的。”   “颜律,我爱你。”   “我知道,宝贝,我也是。”   “要说你爱我。”   “我爱你。”   颜律哄着他的宝贝,却没想过,他怀里的珍宝,是真的清醒着。   他还在哭着。   矫情得像个娘们,可俊祎不想停下来。   颜律,我只说一次,我这辈子是属于你的。   这一场重生,这一个男人。   就是他陆俊祎的奇迹。   ——正文完——      第130章 番外1-1      从小,妈妈就哄着我说我是世界上最美最善良的公主。   曾一度,我也以为我是。   后来,当我开始知道其实我不喜欢妈妈嘴里的公主,我喜欢的是妈妈说很傻不知道心疼自己的泡沫美人鱼。   如果我是那只美人鱼,我也宁愿化作泡沫去拥有一段回忆,即使注定悲剧。   像妈妈这样聪明健康的女人是不会懂的,有太多的事情我们都处在被动的位置,因为美人鱼缺少双脚,而我缺少生命。我们都有不得已去冒险的理由。   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争取?   我平安地活到了十七岁,尽管有时伤感,但多是快乐的。   直到,我遇见了陆国学。   77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爸妈终于没有理由让我安心呆在家里。我想,我并不是需要一份文凭来证明什么,我只是想走到和正常的健康的同学们一样的轨道上。   爸不放心,一直亲自接送我和弟弟上下学,可他很忙,又不舍得妈妈劳累,就将我们托付给了司机。弟弟顽皮,没过几天就尝鲜要来了自行车,和我坐着的汽车平行。因为我身体的关系,司机叔叔连车也不敢开快的。有时候看他吹着口哨车前车后地绕,我很羡慕。   终于有一天,因为上学来得太早的关系,司机一回去,我就软磨硬泡地跟弟弟借了自行车要骑上一段。   “姐,不行,你可别害我啊。”   “怕什么,以前爸爸连马都带我骑过,这东西又不会踹我又不会变快,肯定没事的。”   “万一你摔了怎么办?”   “我会刹车的。”   他拗不过我。我平衡感不错,只是几个回合就会踩上一小段路了,结果得意忘形,多骑了几米,就听见弟弟冲过来的大喊声。“姐!快停下!”   刹车声很刺耳,我在看见有人朝我冲过来的时候已经六神无主,把不住龙头浑身跟着七扭八歪,才尖叫了一声就摔倒了。   “姐!”   “梁敏!”   有人冲过来扶我,“同学,你没事吧?”   “对不起。”   “对不起我——”   我们两个都顿住了。我之前没太注意他说什么,只是很习惯地道歉,在家时总是给妈妈惹麻烦,对不起几乎成我的口头禅了,一时情急往外说的就是这个。   他笑了起来。   弟弟这时候已经跑了过来,他狠狠地推开了那个人,“姐你没事吧?我、我给你拿药。”被我拒绝,他才停了掏药瓶的动作,确认我的唇色和心跳。还没松一口气,弟弟已经大骂起来了,“你骑车不知道看啊?我姐就在那你还撞过来!你故意的啊!”   弟弟很护短,又是冲动的个性。我赶紧拉住他,歉意地对那人笑了下,我低声对弟弟说:“别闹,不管别人的事。”   弟弟才气哼哼地罢休了。   倒是那人很殷勤地帮我将自行车扶了起来,“梁敏同学,你身体不好,以后还是不要玩这个了,很危险的。”   他认识我。   我细看了下,想起来他是我班上的一位同学,叫陆国学。我因为没认出他有些不好意思,笑里就带着歉意了,“谢谢你,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我膝盖附近火辣辣地疼,手心也是,不过我不想让弟弟知道,一来他肯定会立刻送我回家然后闹得家里一顿不安宁,二来,这么多年我忍痛已经成为习惯了,这么点疼还不算什么。   陆国学率先离开了,弟弟拦着我又是一顿骂,见我识了相点了头才放我去上课。   上了楼梯的拐角,我就停下了。我摊开手心看了看,擦破了些皮,不是多严重,就是不知道膝盖怎么样。这地方不好撩裤子不过看裤子还完好的,想来应该没什么事情。   “你还好吧?”   我抬头看,是有些气喘吁吁的陆国学。   “我没事啊。”我想他应该不会知道我受伤的事情才对,哪想到他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下楼梯走向我,二话不说就拉了我的手。   喂!   我吓了一跳,见他是看我手心上的伤口才松了口气。   “你腿上恐怕也破皮了吧?我带你到休息室去上点药。”他手上竟然拿着一瓶药水和棉签,我心想他刚才喘成那样难道是急着拿这些东西来找我的?   “这是碘酒,你自己弄得来吗?”   “我可以的,谢谢。”   陆国学退开了一步,“不用谢我,是我骑车不专心没注意到你才害你这样。”他没再纠缠,退出了门外,“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叫我。放心吧,上课时间还来得及,也不会有人用到休息室的。”   我很感激他的体贴。   碘酒刺激性很大,开始时有点怕疼,后来一想也快上课了没什么时间磨蹭,就狠了心快刀斩乱麻。   因为是左腿着地,膝盖上一块淤青一块蹭破了拇指大的皮。   这刺激了我的眼泪。   比吃饭这件事,我更学会的就是忍耐和坚强,可真说起来,除了仅有的几次病发,爸妈对我也是万般宠爱,手打在家具上黑了一点妈妈就要心疼半天的。这个伤,在我看来已经是非常严重的了。   我想到了妈妈精心给我准备的那件洋裙,不知道这个会不会留疤,不然就太难看了。   我小心地涂上碘酒,一时没控制住声音,陆国学就跑进来了,“怎么了?”   我赶紧胡乱地抹了几下,把裤脚拉下来。   “我没事!”   “……怎么摔得这么严重!”他这时候忘了身为绅士善于遗忘眼前所见的品德,“不行,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这个处理不好会留疤的。”   我当然不能去了,去了医院还不把我爸吓到病发!   他却不听我的拒绝,硬要拉我,我一时口不择言,“你干什么?我说不去就不去,你没资格管我!”   他顿了几秒,把手松开了,才说:“是我弄伤你的。”   “事实我自己知道,不关你的事。”要不是我任性去玩弟弟的自行车也不会有这一出了。   “……快上课了,我要回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沉默了,我有点害怕,找了借口离开。   “今天你怎么这么晚?”同桌好友李倩倩问起我,一向我来得比她快些,我只好说是起晚了。她不会怀疑我的话,只是看到陆国学进门的时候低声说了句:“怎么今天陆国学也晚了。”   我更不自在起来。   下课时候,弟弟来晚了,我不放心他就让司机去看看情况。   陆国学这时候出现了。   “用法上面写了,你注意点。”丢上这么句没头没脑的话和一包东西就离开了。我打开看了,是印着X医院的白色袋子,里头很显然装了一些药品。   ……他下午请假离开是因为这个?   老远就听见弟弟气急败坏的声音,我也就不想这些了。原来是有人扎破了他的自行车胎,他不满地骂了两句就停了。家里很少有人在我面前说情绪过激的话,怕影响我。   此时我却不能控制地想,罪魁祸首,不会就是他吧。   我并不想和陆国学有瓜葛。学校里有不少女生喜欢他,因他家世不俗,相貌英俊,性格体贴,是不少女人心里嘴里的理想丈夫。光我能确定的,我的同桌对他很有好感,我不想让她误会。   毕竟,她是我仅有的朋友了。我明白在女生的爱情里,是掺不下任何杂质的,而友情在它面前很脆弱。   倩倩家与我家相隔不远,因为我不方便,她时常过来看我。   今天也不例外。   “昨天我就想说了。”她很随意地躺在我床上,“我最近好像经常在这一带看见陆国学。今天来的时候我又看见他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吧。”   倩倩叹了口气,“我看他是有什么人要见。”   我整理书架的手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倩倩哼了声,“我爸下班回来碰见他好几回,就问我是不是在外面和男人搞暧昧。我多冤枉啊,我爸就和我说,有个男的在我们这片楼游荡好几回了。而且每天穿的衣服不一样,还整得人模人样的,活像是要偶遇梦中情人的蠢货。”   “说的肯定就是陆国学,错不了!”倩倩坐了起来倒水喝,“这一片的女孩子就咱们几个,和陆国学认识的加上你我也就四个,他要偶遇的又不可能是我。也不知道,他是喜欢上谁了。”   “……你很喜欢他?”   倩倩摆了摆手,“本来没怎么喜欢,只是觉得他各方面都很好而已。这么优秀的人,有好感很正常啊,敏敏你肯定不会讨厌这样的人吧?”   “那要是他喜欢别人你也不介意吗?”我停下了整理书籍的动作,弟弟每次避难都往我房间跑,然后将我的书架弄得乱七八糟,所以我常整理。   倩倩大概是惊讶于我对这件事的过问,连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对这样无聊的于己无关的话题有一份关注,大概是我不想看倩倩伤心,我这样告诉自己。   倩倩道:“为什么要介意,只能说明他不是我要等的那个人啊。”   “倩倩,我很羡慕你的放下。”   “嘻嘻,因为我更像是姚妈妈的亲生女啊。”   我们都笑了。   因为自小邻居,和我同龄的也只有倩倩和我走得近,我妈妈一向也格外疼爱倩倩些。这么多年,她受妈妈的影响很大,从性格方面说,还真比我更像妈妈的亲生女。   “不过,他到底喜欢谁啊?”倩倩开始挑其余那两个女生的不好,结论是肯定不会是她们,接着就看向了我,“你觉得呢?”   “嗯?”   ——“我想他很有可能是喜欢你。”      第131章 番外1-2      倩倩的结论与其说让我惊讶,不如说让我不安。   “怎么会?我和他连话都没说过两句。”   “怎么不会!他和我说过两句话,当时光顾着傻乐了,现在想起来,才发现他都好像在问你的事情诶!比如那天你没来,他问我你是不是生病了,还有就是那天问我们女孩子喜欢什么花,我说我喜欢红玫瑰,你喜欢薰衣草,结果他就回去了。很明显地让我伤心了啊。”   “……”   “敏敏,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这个?抱歉,我不说了。”大概我脸色有些不好,倩倩有些紧张起来。我摇头,笑着说:“不是,应该是有点闷。”   她马上去开窗户了。   “啊!敏敏,你快看!”   我还以为是什么新奇事,看了才发现原来是跨在自行车上的陆国学。   他似乎也看见了我,远远能看见他在笑,我万分尴尬,偏偏这时候妈妈来敲门,我想拉住倩倩都来不及了。   “姚妈妈!你快看啊,外头有敏敏的追求者!”   我简直臊晕过去了。   “我们家敏敏可多人喜欢的,我才不稀罕看,要是什么时候你也给我带一个追求者来,我就高兴了。”   然后伸手向我,带我们下楼去了。   所谓本性难移,倩倩受妈妈熏陶许多,可总学不到妈妈那份细腻玲珑的心思。   “走了,姐!”   他现在都要护送我到课堂上了,走前还充满敌意地瞪陆国学。弟弟从倩倩哪里听来些疯言疯语,一并就讨厌上陆国学了。   到我屋里反复叮嘱我:“姐,你可不要上当。陆国学肯定靠不住的,比我和爸爸差多了。”问他为什么,他说:“我从没听说除了妈妈外,谁还喜欢爸爸啊。而且我也不会啊,那个陆国学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他肯定很得意。然后知道姐姐看不上他,所以才来招惹你。”   “姐,你离嫁人还有好些年呢,咱们慢慢看慢慢挑,一定要那个最好的才行!”   我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总在我耳边提起,所以对陆国学反而更多了一分关注。尤其在犹豫着怎么处理陆国学送来的未用完的药品时,陆国学这个人在我的印象中就变得清晰起来。   也是因此,后来一次独自看到窗外楼下的陆国学,我才决定下楼找他。   “梁敏。”   之后我们竟都沉默了下,我正思索着怎么道谢,他先开口了:“你的膝盖没事了吧?”   所有人都说陆国学体贴,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我莞尔:“早就好了,谢谢你的药。很有效。”   之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了。其实我曾还想过把药品的钱还给他,毕竟这不是他该负责的损伤,可妈妈曾经告诉过我,女人给男人钱要慎重,有时计较了,是打男人的脸。   陆国学满脸都是笑,“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之后和我说起学校里的事来,大多是关于我,比如我念过的一篇文章,或是作文中写过的某一句话。话题层出不穷,由别人主控着谈话并不让我不自在,相反,我对此感谢。在家里面前我很容易放开,也多笑多话,可在外人面前就不同了。   沉默是很尴尬的冒犯,陆国学不用我斟酌着话题,是件很轻松的事。   末了他看了看手表,“今天先不说了,我回家了。”   “再见。”   之后,这样的见面隔三差五。有一次爸妈看见了,爸爸笑呵呵地问我:“那小子长得可俊,敏敏喜欢吗,爸爸给你招驸马。”   我没说话。   那之后一次见面,我没有再说再见。   “陆同学,以后咱们还是不要……你别再来我家了。”我低头看鞋尖,“这样我爸妈误会的,我很困扰。”   “梁敏……梁敏!”   我跑回了家,喘得不行。“小姐!你没事吧?”管家林叔吓了一跳。   难过是有一点,但我并不觉得我错了,做了需要后悔的事。   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爸爸症状比我轻些,而我更没有爸爸的乐天知命和强大的魄力,小忧大祸,我不想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我想努力地好好地活着,想多多陪陪爸妈,想看着弟弟长大娶妻生子。爱情不是我能承受的,在和倩倩一起少女怀春的年纪我已经慢慢懂了。   书中的,或是流于现实而平淡了的爱情,我都不会是女主角。   再次见面,陆国学却一如寻常,他没有再在我家前,却总在学校里见缝插针地同我说话见面。我不想引人注意,他却不在意这些。   我想男人的体贴,或许永远达不到女生的预期的。我只好表达我的不满,再次被拒绝,大概伤了他的自尊。   “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我——”   “我弟弟在等我了,再见。”   在他抓住我之前,我赶紧走开。   但男人和女人显然在某些方面占着先天的优势,我轻易就被他拦住了。   “梁敏!”   他竟是抱住了我!   我吓着了,“陆国学,放开!”   我那时还不能看透所谓绅士与流氓骨子里都是一样的,男人中意女人的慌张和示弱,虽然我真的觉得这本能糟糕透了!   他反而更抱紧我!   “你得听我说完,我不会拿你怎么样的!”他似乎是想起了我的病情,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急切,“好了,你别挣扎,也别激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   “说话而已。”   “那快点放开我!”   我真的生气了,他反而还笑,“很快就会说完,我得确保你有把我的话听进去的耐心。”   “……”   耍流氓!陆国学怎么会这样!   我只好理智地不挣扎了,其实我心里清楚陆国学不会真拿我怎么样,虽然有点急,我却不害怕。而现在我都表示了我的耐心,陆国学却不说话了。   等了一阵。   “陆国学!”   “我喜欢你!你嫁给我好不好?”   几乎在我出声的同时,他说了这句话。   *   “你心跳跳得好快,没关系吧?”   我就是在这让我恼恨的声音中醒来的,我再一次失眠了。这不是什么好事,睡眠对我的身体很重要。   喝了杯水,我躺回床上。   不管是睁着眼睛闭着眼睛,我都看见陆国学,脑神经不受我控制。   那天我没将我想狠狠踩他一脚的想法实现,在他这一句取笑后,我弟弟慌忙找我的声音让我恨恨地放过了他。   之后,我照常地上下学。   只是我没再给陆国学单独能和我说上话的机会。我必须承认,若不是我给了陆国学这样的机会,也不至于让他这样肆无忌惮。也正是因为意识到这点,我更加无所适从。   我的病情是不允许我装着心事的,我习惯于诉说和化解,很多介怀的事情要忘记或是谅解对我来说并不难。可这里不包括困惑。   我是茫然的,急于想让别人给我一个能够肯定自己想法的答复或是指引我。可这样的人选不多。几次在倩倩面前想说起,却终究没有。我不能确定倩倩心里最真实的对陆国学的想法,若是其实她不如表面上大大咧咧,我和她商量这样的事情岂不伤害她?   可家人也并不适合,他们大概不会阻拦我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的,并不能客观。   还是妈妈主动和我说起。   “我的小公主,你好像很烦恼。”妈妈和一位洋人教父新学了调皮的语气。   我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将心里存着的事说给了她听。对妈妈我是崇拜信赖的,她会告诉我该怎么去做,因为世界上没有人比她更为我着想了。   妈妈沉默了一阵,将我搂进怀里,“傻孩子,这世界上没有问题是你忽略或是避开就可以解决的。特别是关于感情。”   她让我大胆地去试,“女人这辈子的幸福来自于丈夫和孩子,敏敏,妈妈不想让你失去这样的幸福。人活着不就是为了生活吗?酸甜苦辣,都尝了,那一辈子才能圆满。”   “可是妈妈,爱情有太多变故了。我怕我挨不住。”   “妈妈从来不担心你爸爸扛不住,你不知道,他有时候啊被我气得好几天不和我说话呢。关键是要将心放宽了,真正该去拿捏的是什么,不是什么都要计较的。妈妈知道你很聪明,若是你了解那个人并喜欢他,那该怎么相处,一定不用妈妈左右你。”   或许我心里隐隐也有着这样的决定吧,只是需要有一个人给我勇气。我听从了妈妈的建议,答应陆国学要交往的请求。   至于结婚?那是很遥远的事,并不会出现在我的计划里。   我不知道妈妈曾找上陆国学彻谈,只当陆国学在接连两次提出结婚而被我用年纪尚小拒绝后不再纠缠这个话题是他的退让。   陆国学戏谑地说过,我是缩在龟壳里生活的,若不是他敲一下,肯定不会露头的。我承认我胆小没魄力,却因为渐渐习惯他存在我生命中的位置而放下戒备。   他说:“你以前总不笑,看着聪明厉害极了。现在啊,可傻。”   这一次我如愿地踩了他的脚。      第132章 番外1-3      上天给我的活泼有限,我以前很是吝啬,现在分给他一份也算勉为其难吧。   休假时,他骑着车带我出去散心,我喜欢坐在他身后的感觉,很安稳,也容易让人满足。恋爱只叫人傻气,我眼里注视着的陆国学在改变,从以前彬彬有礼的富家同学变成这个很爱耍流氓的家伙。   可这些在我看来竟十分可爱。   我不是没有试图找过他的缺点,如果算的话,他曾想给我编个花环结果糟蹋了一山坡的花,那笨手笨脚的样子呆得很。   我变得更快乐,将一丝丝地不安都吃掉。   我的生命很短,我说服自己,也许某一天我就会在沉睡中消失。病痛,那是上天在我出生时就在我脚上铐下的镣索,将我往死亡拖拽。既与爱情无关,为何我要因为害怕消失而拒绝爱情呢?   我该享受它。   倩倩祝福我,“虽然很多人喜欢他,可这与他无关。我相信他不会辜负你的。”   “顺其自然就好。”   我躺在床上,轻笑。   每次他并不载我去太远的地方,到春天的时候带我去郊外,也是那次,无意中遇见在地上写字的孩子。我很喜欢他们对学习的渴望和朝气鲜活的神情,他们上不起学,这让我心疼。所以在树下给他们写简单的字,背些简单的诗词。   孩子们是很容易满足的,我们隔三差五地来,在他们眼里我们或许代表着一种希望,而他们于我,则也回馈我快乐和满足。   孩子们散了。   他原本正对着树比划着什么,此时却倏地转身靠在树上不动。   “你干什么呢?”   他伸手向我,脸上似乎有过一瞬的窘迫。“我有东西送你。”   “神神秘秘的。”我笑着走向他。   他从胸前的口袋拿出一样东西来,咳了声,“我也可以做好的!”   那是一枚草编的戒指,缀着一朵红色的小花。   见我愣住,他牵过我的手,“看看会不会太小了。”   执手,被套住。   我的指尖颤了颤,这种事情,尽管极力保持着自然,可我的心跳完全出卖了我,他对着手指上大小适合的戒指傻笑,我红着脸转过了头。   就看见,树上被刻了两行字。   执子之手   与子——   后面那两个字,是他仓皇中没来得及刻上的。   “……你尽做这些蠢事。”我很想有妈妈瞪爸爸的气势,可却完全觉得自己失去主权由这个人主导我的思维了。   “我会做一辈子。”   他抱住我。   他握着我的手一起在树上刻下——偕老。   这一句话,让我眼睛发热。   “陆国学。”   我企图用他的名字转移我的注意力,他却低头吻住了我的声音。   ——“敏敏,嫁给我。”   *   恋爱与婚姻,这是女人人生的两大课题。   恋爱是没有标准答案的,而婚姻却有它的答题套路,对错,裁判权不在于己。   陆国学带我回家见了他的父母,他们显然并不满意我。其实我是抱着很大的期待,可出了陆家却没有那样大的失落和难过。   疾病,是一把利剑,能将这些斩断得干干净净。   妈妈告诉我,如果婆家不喜欢,我很难得到幸福。她比谁都懂我,只不过是平凡的小女人。爸爸告诉我,若是我放不下认定了他,就给我们买房,毕竟日子是我和陆国学过的,只要不一起生活婆家怎样并不要紧。   爸爸不懂媳妇生存的法则。   每一个婆婆都不想媳妇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她们对自己儿子的未来有着极大的掌控欲,以为此保驾护航为使命。   走到如今,我该退缩吗?我问自己。   陆国学在为我们的将来努力,我又怎能让他一个人孤军奋战呢?我不是没有知觉的人,他的付出让我感动。我想,这世界上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因为他是如此爱我。   一年后,我和陆国学在祝福中结婚。   婚礼浪漫,穿上婚纱的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妈妈所说的女人的幸福。   从那天起,我有我的家庭,我有我的归属。   爸爸哭得眼睛红红的,他舍不得我,妈妈也哭,她不放心我。而我,却已长大,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婚后除了和婆婆之间的摩擦这小小的不如意,生活很甜蜜。   他在政府工作,而我清闲在家,不过半年,我想找些事做。每天和婆婆面对面,这不是一件可以忽视的麻烦。她大概是寂寞了,只是慰藉的方式让我无法苟同罢了。   我曾有一次生气。毕竟我也有些性子,只是通常没人踩到我的底线。   我处理这样的事,更像爸爸。这是因为理智,所以不想争吵,不想将事情扩大化,所以不吭声。   没想到他会那样生气,和家里大吵一场。   看他妈妈哭,我觉得自责和难受。   其实没有这样的必要不是吗?我并不是要靠着婆婆的脸色过活的。那以后我学会了怎样去处理,其实国学有时很粗心,或许是我的笑具有欺骗性,他从不怀疑我的笑后藏了些我不愿表示出的落寞。   他没有阻止我的想法,只是不想我太累。也知道我喜欢做什么,联系到一家孤儿院,让我隔几天去给孩子们上上课。   我喜欢做这样的事情,这让我感受到我在用心地活着,没有浪费一点上天赐予的恩惠。   可在陆家这样的人家,更注重的是体面,而不是哲理。   婆婆针对我的事情变得单一起来,那就是国学的孩子。婚后,我不是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家人都不愿我冒险,陆国学更是不肯。   我虽有些遗憾,可不至于因此而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年轻——这是我第一次有这样的想法,我还年轻,可以有很长的时光陪着我的爱人走下去。   但婆婆的某些话还是刺痛了我。   我未尝不想为他生儿育女,我不将这看做是身为女人的责任,而是一种圆满。我们相爱着,会爱很久,可漫长的人生路不该是只有我和他。我也渴望着有我们的血脉,这种渴望在成为他的妻子,得到丈夫给与的幸福后越来越强烈。   女人,总是贪心的。   “你要是不能生,我让国学找别人生!我是他妈,我就不信他还不听我的话!”   这样的话,让我眼前都黑了黑。   我偷偷瞒着国学吃了几回药,才勉强压制住心脏的虚弱。   他不会因为孩子而背叛我,我是相信的,可也忍不住心酸。   我试探地问过他,真的不遗憾吗?没有人能延续我们的血脉。   他只是笑:“有什么好遗憾的,那只是锦上添花。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娶了你,我陆国学这辈子,值了!”   他越发没有行状了。   真正让我改变主意的,却不是因为婆婆的态度。   那年,妈妈病了。   这对我是太大的打击。   妈妈一直是健康的,没有任何征兆可以表示她的生命在流逝。爸爸一时间老了很多,一双眼只盯着妈妈,有时笑吟吟地和她说话,待妈妈睡了,眼泪就默默地流下。   那种痛苦,无法名状。   妈妈并不算痛苦,她也不愿去医院,有华伯伯在,她根本不担心她的病情,市场和我们说笑。   只有一日,妈妈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淡。   她牵着我和弟弟的手,声音很轻:“你们啊,现在长大了要照顾爸爸。别看他一副天塌下来也能笑的样子,其实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定要孝顺爸爸,可千万别让他气坏了身体。”   我醒悟,若妈妈不在了,弟弟和我将是爸爸活下去的唯一支撑。   ……但若我死了呢。   又有谁能支撑着我的丈夫呢?   我有了决定。   有了宝宝,我在一瞬的茫然失措后才感受到欢喜。   宝宝,会带给我什么呢?至少那一刻我所有的愿望都是要好好照顾他,生下健健康康的宝宝。   我回了娘家,陆国学也跟着我回去。   妈妈因为我怀孕的事,身体越发好起来,而陆家这时候不敢为难我,特别是被公公警告过的婆婆。他们知道我怀胎是件多么危险而不易的事情,自然小心谨慎。   陆国学自我怀孕,就没睡过安稳觉。   有次我从睡梦中醒来,还发现他抱着我哭。他怕失去我,可不要孩子这样的话说不出口。   我却没有了害怕。   肚子里的宝宝很健康,感知他的生命成为我最大的乐趣。他会是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我发誓,我要努力做到这一点。   临产前,我偷偷写了一封信。但我祈祷,他这一生都不会看到这封信。   ——国学:   你还好吗?其实我不希望你看到这份信,因为那时我恐怕不能陪着你了。   宝宝是健康的吗?长得像我还是你呢?或许像他舅舅?好多人说外甥会像舅舅的,到时候他可能就不会揍你了。   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好好活下去。   我爱你啊,用我的生命起誓。   你别难过,孩子是我的天使,他会守护在你身边的。他就是我一生的爱,这份爱在你身边,你不会失去我。   保重。   梁敏留   ——小宝妈妈的番外·END——      第133章 番外2-1      包子记   这是在他们婚后的第三年。   俊祎发现自己的脉搏出现了两个心跳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地没睡醒。他就那么愣了一下,半点没往脑子里放这是什么状况。   直到,三天后的清晨,他摸了摸自己的脉搏,对着天花板发了这些年最长的一次呆,然后一口咬在枕边人——的颜律的脸上。   留下两个对称弧状的牙印。   颜律顶着牙印,小心地给俊祎洗漱、穿了衣服、喂了食,打包去机场。明天就是外公的寿辰,兢兢业业的干孙子加孙婿不敢怠慢。   俊祎一路睡过来,颜律抱着他进门的时候,梁家人还没问小宝怎么滴,就被他脸上结着血丝的牙印吓了一跳。   ……婚内家暴?!   看着颜律的小眼神都充满了怜悯。   颜律抱着他回了房间,放下他的时候本熟睡的俊祎不适地哼了声,颜律索性躺下去,拿过被子,找了个让他舒服的姿势,让他睡得安稳些。   等他真的睡醒时,都已经是晚餐时间了。   “外公!舅舅,舅妈。”两个弟弟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向了他,他打了眼没瞧见颜律,就见他外公朝他招了招手,乖乖地走了过去。   “小宝啊,是累坏了吗?颜律说你最近总是睡不起。”   其实也就舅妈在见俊祎睡得那么久才问了一句,哪想到换来颜律的满脸愁容,说是这样的情况已经有些时日了,请他们也劝劝他,最好让他师父给他瞧瞧是什么毛病。   俊祎听到这一问,脸就拉得老长。   “……这是正常现象。外公,我没事啦,您还不相信我的医术?”   颜律端着菜出来就听到这一句,顿时不赞同地道:“别对自己的身体太不重视了!”他身后的林管家这时候也帮腔:“是啊,大少爷,咱们这有说法,医者难自清,盲目乐观可不好,明天老爷寿辰过了,不是正好要你师父家去,又不费事,让他给你号号脉才好啊。”   接着就是几人轮番的规劝了。   俊祎是直接恨恨瞪了颜律一眼,心里嘀咕着到底是谁搞的鬼!可有有些脆弱起来,其实他到现在也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诊断,可他已经进空间看过了……要不要让师父给他看看?   俊祎突然没这个勇气。   这晚睡觉,俊祎是背对着颜律的。   颜律不知自己是哪里招惹了他,早上本他那么咬一口,本来没当什么,这小宝贝通常炸毛得毫无道理,他都习惯了。可看着大大方方的我很生气的表示,不由忍着笑,凑过来环住了他的腰。   “怎么了?”   他亲着俊祎的耳垂,说话带着从交合关系中衍生而来的亲密。   俊祎掀了掀眼皮,哼了声,又闭上睡觉了。颜律这就笑出声来,“我的少爷,今天怎么生气了?”   爱人在怀,是男人手就规矩不了,俊祎被他撩得有些发热,可一下想到了自己不安的原因,头上就是一盆冷水砸下来了。   “……要是我变成怪物,你会不会要我?”   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话了?颜律将他掰过来,看清他脸上不安而伤感的表情,不敢再玩笑。“出什么事了?”   俊祎没答。   “你瞒着我什么,俊祎。”颜律的声音严肃了起来。   俊祎看向他,好一阵才复杂地道:“我相信我自己的医术,师父都不敢说比我厉害。所以,这么简单的东西我肯定不会弄错,对不对?”   “什么东西?”   “……我想咬死你。”   “?”   颜律不明所以,“到底怎么了?”   “我想矫情一下,你别管我。”说完,俊祎就又侧身,背对着颜律。   颜律担心的睡不着,可枕边人明明睡了近一天了,此时呼吸却很快平稳了下来,陷入了睡眠。颜律眉间的痕迹深沉。   俊祎可能自己都没有发现,他胸口的胎记这些日子越来越扩大,颜色也越来越鲜艳了。这就是颜律这些日子越发不安的原因。   空间,就在这个位置,在俊祎心脏的位置。   颜律的手心贴上俊祎的心口,感受着来自胸膛的跳动,才能稍稍平稳自己的担忧。无论如何,要让俊祎去给师父看看,颜律心里做着决定,这一次怎么也不容他任性。   第二天。   俊祎一动,颜律就醒来了。   俊祎今天起得出奇地早,颜律弯了弯唇角,“宝贝,你醒了?”   俊祎睁开眼睛,有些失焦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呆呆地道:——“颜律,我好像怀孕了。”   “怀什么?”颜律也呆呆地反问了一句。   “怀孕。”   “俗称有了,更俗点,我肚子里有你的种了。”   说这话的时候俊祎特冷静,脑子也倍儿清醒,可是说完之后,那么两秒,俊祎的眼睛就有点湿了。“你他妈的颜律!都是你!老子是男人!怎么可能怀孕!不可能!绝对没可能!”   俊祎就又那么突然地发了一阵脾气。   接着,很冷静抹了抹脸,很冷静地起床,很冷静地下床。   颜律脑子空了足足有两分钟,一回头看见在穿衣服的俊祎,猛地从床上跳起来,冲了过去。   “宝、俊、俊祎,你刚才说什么?”   这是颜律这辈子第一次结巴。   俊祎看他那蠢样,扑哧一声就笑了。   他也不急着穿衣服了,拉着他坐回床上,伸出手。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脉搏上,“你摸摸,是不是有两个?”   两个什么,不用俊祎说,颜律很快就知道了。   心跳。   两个不同频率的心跳。   俊祎叹了口气,放开他的手,颇为郁闷地道:“看吧,连你都感觉得到,根本不是我做梦。”   俊祎是在发现自己异常的当天中午进的空间。   之前他一直嗜睡,其实他没觉得奇怪,甚至有一点兴奋的,因为溪边那株无名草药竟然开出了花!而且在短短一日之内结成了果实!   那果实是透明状的,人眼看着有琉璃光华。   渴睡和身体的疲劳状态都在俊祎的意料之中,这表示着他将迎来这株草药的蜕变!养了这么久,神秘了这么久,终于要揭开谜题了,俊祎能不激动吗?   可哪想到那日进空间一看,那个本来越长越大的果实竟然不翼而飞了!   连露出睡眠的茎叶都已枯败!   他骇了一跳,立刻问了草药们,哪知得到的是它消失了的答案。   真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而同时,他的身体却多出了一些东西。   ……巧合都不适用于这样的偶然了。   俊祎坐在空间里发懵,球球跳跳都绕着他转好几圈了,都没唤回他的注意力。他脑子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也可能什么都没想,就那么坐了一个小时,然后出了空间。   爬回床上。   好一阵,本该睡着的他却蓦地睁开眼睛。   他抓过手机就要打给颜律,可又怔怔地放下了,有点自暴自弃和不可抑制地委屈地倒回了床上。   球球。   他召唤出了赤珠狐草,眼珠子跟着浮出他胸口的狐狸状生物转,他轻声道:“你能看到我的经脉吗?”   “好呀,主人!”   球球不懂人类的心思,此时欢欢喜喜地接了任务,就开始透视主人的身体。看到心脏的时候,它的眼睛疼得厉害,那里的光芒太盛了,它认出是自己居住的空间,也就不在意地往下看。   直到——   球球尖叫了一声:“主人!小珠子长大你肚子里去了!”   揭开了所有的谜题。   俊祎佩服自己还有理智地问:“是今天跑掉了那个小珠子吗?”他说的就是那株无名草药的果实。   球球的回答扼杀了俊祎最好一点念想。   此时他跨坐在颜律腿上,对他解释了一番,条理清晰,有根有据,显然是极度震惊过后终于接受了某个事实而显得冷静非常的态度。   这下子,梁家人眼里有点神经质的人就变成颜律了。   因为不是大寿,梁老也没宴请什么了。和往年一样,是颜律主厨做的寿宴,哪想到他今天频频出错,不是突然舀了一大勺子的盐往锅里倒,就是往自己嘴里送,魂儿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舅妈拉着他出来,大叫:“小宝!你快看看颜律!怎么了这是?!”   颜律的眼珠子一落在俊祎的方向就不会转了。   俊祎正和他外公下棋,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哦”一个声,慢声慢气地道:“这是正常想象。”   瞎话说得一本正经,把梁外公手指夹着的白棋都吓得抖了下来。   这俩孩子搞什么名堂这是!   而俊浩偷偷缩回了房间,“不是,华爷爷,这回不是哥哥的事!是颜律大哥!他好像傻了!”   香山。   “傻了?”   华老火烧屁股的动作停住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倏地嘿嘿笑了起来,“该他颜律有今天!”   啪,就挂了电话。   午饭时候,舅妈和厨娘张罗的寿宴终于摆上桌了。   颜律还是那副傻样,任人摆布地被拉上了桌。   俊祎本还满脸都是得意非常大快人心的笑,哪想一捱座,脸色就变了。   颜律像是被按了开关,立刻跳了起来!   “小宝,你怎么了?啊?你怎么了?”他几乎是带着哭腔问的。   俊祎推开他就往洗手间冲!   趴在洗手台上狂吐。   他以前从不知道鱼腥味对自己有这样大的杀伤力!   “小宝!”   “宝贝!”   “俊祎!”   “老婆!”   颜律几乎只剩本能的这些称呼往外冒了!他抱着俊祎拍着他的背,这辈子眼泪没像现在这样毫无预兆地往外砸。   俊祎什么都吐不出来了,接过颜律抖着手递过来的水,才喝一口,被还没冲走的自己吐出的秽物一恶心,瞬间又忍不住开始呕了起来。   梁家一阵兵荒马乱。   俊浩这回给华师父打电话都是哭号的,“华爷爷你快来啊!哥哥,哥哥出事了!”   华老听很多人对他说过,你要知道世界上会有现世报的!这句话。   可他从来不知道这现世报来的这么快。   当他诊过千千万万人的脉象的手指搭上宝贝小徒弟的脉搏上时,他傻了。      第134章 番外2-2      俊祎显怀比寻常孕夫晚了一个月。   颜律时常贴在他的小腹上,好一阵起来说听到了孩子的心跳声,兴奋得就差手舞足蹈。俊祎眼皮子都不动一下,“那是我的,白痴。”   他最近说话有了框架,“xxx,白痴。”“xxx,蠢货。”“xxx,傻子。”“xxx,哼。”   这也叫颜律爱,都算是另类的俏皮了,说明他心情不错。要真到情绪上来的时候,啥也不说,只低低喊一声:“颜律。”然后就那么看着颜律,差点没把颜律心疼碎了。   小包子没少折腾俊祎,吐了有大半个月,就开始变本加厉地渴睡了。因为他的存在,使得前不久才从沉睡中苏醒的草药们又陷入了沉睡。就是跳跳都沉睡了,剩下一个球球在。小包子要耗费父亲太大的体力了,球球每天有大部分时候都是在空间外,常常趴在俊祎肩头,使尽浑身解数叫他好受些。   所以常常就发生,颜律抱俊祎的时候穿过一阵冰凉的情况,俊祎耳边就会听到球球的尖叫声,几次过后,竟还叫出了:“非礼啊!”   俊祎再也不让它看电视了。   五个月后,俊祎的肚子像吹气球似的一下子变大起来。   颜律是又激动,又害怕,好几天好几天地失眠。香山药香又频繁起来,那都是煮给忧虑过度的颜律准爸爸用的。   香山环境好,又隐蔽些,自那日起,颜妈妈和梁舅妈外加梁外公是待在香山不挪窝了。梁舅舅要照顾两个孩子上下学,周末才火急火燎地赶来。   六月的时候,俊祎的状态慢慢好了起来。不再嗜睡,也没有其他不良情况,反而胃口大好起来。颜律本提心吊胆他会不会出现几年前饿得他后怕非常的状况,待发现他吃饭也很正常后,才算稍稍安了心。   三婶、颜妈妈和舅妈见状,更是想尽了法子给俊祎补身体,那补汤从起床到睡觉几乎就没断过,不出两天就让俊祎闻着想吐了。这回绝对是腻的!   很快三个激动非常的女人都消停了,因为厨房俨然成了颜律的专场,她们除了打个下手根本没有插手的余地。   三婶有时会忧虑,这十个月后,她家那难伺候的少爷那嘴被养成这样刁,可以想见以后自己要遭到怎样的嫌弃。这时候哑叔就会默默地凑过来,得小伤感的三婶一个纯白的小眼神。   肚子大到连最宽松的长衫都遮不住了,这让俊祎有些不适应。他最是在乎形象的人,寻常也不掩饰小自恋,现在变得有点不敢照镜子了,时常捏捏自己变得有些肉滚滚的脸发愁。   “很帅!”   颜律这样的话显然没什么说服力。   “很假,颜律。”   于是他又有了一个新形式,“xxx,颜律。”这时候他心情就是超级好的时候了。   不过他是真有些在意这个形象问题,所以平常不大乐意‘丢人现眼’,就是面对最亲的舅妈师父他们都不能释怀,这无关于自卑之类无聊的东西……好吧,他承认这太让人害羞了。   有几回被人瞧见颜律的行径,抱着他几乎舍不得让他的脚着下地,叫人好生一通说教,这不利于以后的生产啦,要多走动走动才行。   颜律便每天牵着他到庭外走走,走动够了时辰,平时依旧我行我素。   后面的日子就有些难熬了,俊祎有时半夜脚抽筋痛醒过来,颜律这些日子睡得极浅,几乎是俊祎一有动静,他就会醒过来。他的手法都熟练了,可见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他带着歉意和无限温柔亲着他的额头,好叫他好过些,俊祎抱着他蹭了蹭,嘟囔了一声:“颜律。”没多久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颜律的手贴在了他的肚子上,安静,温热,却又让他傻笑了好几回。   “宝贝。”   他是贴着俊祎的耳边说的,“我爱你。”   春末回暖,初夏的轻纱在香山舞动。   枫叶冲嫩黄嫩绿中成长为翠绿颜色,俊祎比之从前更喜欢枫叶的味道,清新沁脾。他看着枫叶的脉络,脸上就有笑。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笑,只觉那脉络里似乎蕴藏了生命的真谛,枫叶会成长,可不论长到多么大,每一片叶子都有属于自己的脉络,初生直至凋落都不会改变。   那是母体赋予它的。   而自己,也将赋予一个小生命,属于他的脉络。   已经是九月大了,越近了日子,越叫人不安,连师父大人都焦虑得一天得绕着桌子走上好几回。没人确定——俊祎这孩子到底怎么生啊!   空间出品,世界上没有任何前例可以借鉴的。   俊祎自己没少翻阅药经,可每每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就是那株无名的草药到底是什么,俊祎至今都没搞明白。他心里隐隐有着猜想,听草药们说过的,这株草药的种子,当初空间的原主人是当做一味失传已久的草药来饲养的。   他翻了很久老主人的手札,才得出,他是因他种子和传说中的圣女莲子形状相似,才想拿回种着看看。   俊祎想起药经中关于圣女莲记载的那段话来。   ——圣女莲,花香毒,花叶毒,触之死。莲子,圣品,传为生命之源,食者,长生。圣女莲浑然天成,植而非物,不可得也。   生命之源。   浑然天成,植而非物。   这两句话让俊祎琢磨了很久,若是这株草药真是圣女莲子长成的,那自己现在这情况岂不就印证了生命之源这四个字?   可那后来一句话,分明就是说圣女莲必须是天生无人工生长的,若是人类栽种,那产出的一定就不是正宗的圣女莲,而会成为没有其余记载的神秘的物种。   可不是么,他也是见过真正的圣女莲的。那日在古墓中所见的圣女莲,那剧毒他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还有圣女莲子起死回生的功用,外公现在健康地活着就是最好的证明。虽有夸大之嫌,可确实厉害。   想着这些的时候,俊祎摸着肚子,胡思乱想着,手就那么停住了。   “颜律……你说他会是什么样子的?”俊祎说这话的时候眉头都皱起来了。   颜律笑道:“只要是我们的孩子,什么样子都好。”   ……我是怕他不会是人样。   这句话俊祎没敢和颜律说。这样的担心在俊祎心里种下,就时常让他烦恼,他甚至偷偷让球球给他窥探过,可球球根本看不到,那里散发着和空间一样的光芒。   可还没等俊祎说服自己就算他生出的是一株草药也认了,他就来的毫无预兆了!   当时颜律正哄着他晒晒太阳,自己起身去给他端些粥。   那阵钝痛来得毫无预兆!   “……”   俊祎还咬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才呆呆地知道喊人。   “颜律……”   “颜律!!”   颜律惊地回头,见他整个人痛得弯腰,霎时脑袋一空,惶恐地扑了回去。   “小宝!小宝!你怎么了?”   “……颜律。”俊祎痛得思维只有这两个字了,他很想告诉他自己好像要生了,可出不了力气说这个。   颜律声音都破了:“师父!!妈!你们快来!小宝出事了!你们快来!”   一群人哆哆嗦嗦地冲了出来。   “要生了!”   这句不知是谁喊出来的,全场闻言好几位都有腿软之嫌了。   男人这时候大多派不上用场,还是颜妈妈三人镇定,这边指挥着颜律把俊祎抱回早就准备好的产房,那边喊着傻住的哑叔去起火烧水,这边让梁舅舅负责师父到产房去给俊祎看着,而另一边,梁舅妈扶着公公带着儿子就往回走,必须不能围观的,这要是俊祎痛起来那么一喊,让他外公出了差错可怎么好!   “小宝啊,我的小宝……”梁老已经抹好几把眼泪了,等了一阵也不见消息传来,这时候也根本没人顾上他们了,他拄着手杖,就要往俊祎那儿去!   “爷爷,你别去!”两个孩子在梁舅妈风风火火地离开后留下来看着他们爷爷的。虽然他们现在也不想呆在这儿让哥哥在里头受苦,可要是爷爷和俊驰出个万一怎么办?   俊浩这一刻真实地感受到自己作为男子汉的责任了。   产房里却没一点动静。   是的,看着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断有微弱的光芒从俊祎的胸口涌出,那原本是肉眼捕捉不到的光,可因为实在汇聚地太密集了,以至于他们都能感觉到,有什么从俊祎的胸口涌出来。   在颜律怀里的俊祎脸上痛苦的表情慢慢缓和下来,他像是睡着了,脸上神情安逸,可很坏睁开眼来。   他张嘴短促地叫喊了一声,很快抿住嘴不知含着什么,他的眼泪急促地往鬓发里钻,呼吸变得错乱。   颜律握紧了他的手,这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在这时候还能出声:“深呼吸,宝贝,深呼吸。乖,跟着我做,深吸一口气……”   他转眼看着颜律,想告诉他自己有多痛。   他的表情已经让颜律痛得几乎恨起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了。他的手在俊祎的肚子上推动着,急切地喊着:“别折磨你爸爸,快出来啊,臭小子,我揍你信不信……”   他们看不见草药们将俊祎全身包裹住,形成一个茧蛹。   他们只能看到俊祎的身体开始有些模糊,继而,在他们的眼中,俊祎胸口的天御花蓦地盛放,花叶如同有生命一般,瞬间在俊祎的身体生长,爬满他的身体!   就如同,俊祎重生那日一样。   孩子,是在那一瞬间出生的。   快的,所有人措手不及。   俊祎昏迷了一瞬,立即又在草药们的药用中清醒过来,他觉得下身痛得几乎要死了,又很快得到了草药们的治疗。   而刚出生的那一位,正静静地躺在草药们的包围中。   俊祎急急地看了过去——一个白白皱皱的小家伙正躺在他的腿间。   ——还好是个人样。   俊祎只想到这么一句,就陷入了沉睡。      第135章 番外3-1      夫夫番外   自从有了小包子,俊祎出门更少了。   一来是有个小包子硬要黏着他,二来……颜小攻打死都不许俊祎随便抛头入面。别人家生了孩子不担心变丑就算了,他倒妖孽了,一下子变得看一眼就让人挪不开眼。   这可不是颜律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要审美观没扭曲,谁要见了俊祎,说是已婚的,那就是最倒霉的,心志一个不坚定,就会导致家庭生活不和谐。   他从前就俊美得叫颜律三天两头防着假想情敌了,现在好了,好事完全张开了,出落得美到让夫夫多年的颜小攻完全不能招架。   也因为俊祎出场少了,在有心人眼里,颜董事长身边人的位置就淡出来了。就有人起了心思。就好比正和颜律饭局的这位Eric。   谁说外国人就不懂那套门门道道了,他们也会,就是少了点遮掩。这不直接将人带到饭桌上,将这两个中外混血儿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然后直言道:“sunny和snow技巧都非常好,今晚让他们好好款待LEO,你一定不会拒绝这个美妙的夜晚,是吗?”   颜律面无表情,倒是他身边的亚瑟看着这两个要不是含羞带怯看着颜律要么就一脸冷峻高高在上神情的男孩,笑出声来。他是被逗笑的。   亚瑟:“你们和蓝颜合作的诚意就是这样?”他指了指两个男孩。   Eric没领会其中的意味,他对这两个从调教会所高价买回的宝贝很是得意,信心十足。闻言点头,“他们是我们国家最美的少年了,各方面——”   亚瑟看了眼颜律,颜律已经站了起来,率先离开。   “LEO!”   亚瑟阻止了想去阻拦的ERIC,“既然你们诚意这有这么一点,那我想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你们公司的眼光实在不怎么样呢。”他说话缓慢,很有点折磨人的意味。   临走还说:“对了,好心提醒你们,你们的行为让LEO非常非常生气。我想如果如果没有十个百分点的歉意,我们蓝颜是绝对不会接受这样不知轻重的盟友的。”   上了车,颜律正等在车里。看他一脸笑,没好气地道:“你又把我卖了多少钱?”那种不长眼的人撞上来一次,往往都会被他的部下狐假虎威给坑害上一大笔,尤其是亚瑟,这手功夫都炉火纯青了!   “十个百分点而已,不多不多。”   一句话就将此次合作案对方的利润空间压榨到几乎为零。   亚瑟是和颜律一起回的家,他家亲亲爱人因为某人的不知节制身体需要调理,最近就住在颜律家。到了家,亚瑟就把刚才那合作人送了两个美少年的时夸大了无数倍在俊祎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遍。   俊祎声音淡淡:“是么。”   颜律冷眼扫过去,亚瑟悻悻地闭嘴。颜律将俊祎抱起,他最近睡得比以前早很多,孩子太黏他了,照顾他要耗费很大精力。俊祎也是在家里呆的懒了,人更散漫起来。   兰斯看了眼亚瑟,“你别总是惹他们不高兴,就算俊心胸再宽广感情上也会受伤的,没人喜欢听见爱人和别人有纠葛。你不要总是仗着是他们的朋友,就胡作非为。”   亚瑟是事不关己,听这样的警告没什么诚意地点点头。   兰斯站了起来,“俊说我的身体还没好,最少一个星期不能剧、烈、运、动。”   “what?!”   亚瑟尖叫出声。   兰斯笑了起来,颇有点俊祎戏弄人时的神态,“如果你再不听话,俊说这个时间会越来越长。你认为他在开玩笑吗?”   俊祎一认真起来不是人!这世界上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医生!要他断送下半辈子的幸福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啊!   亚瑟哀叫:“我错了!”   俊祎听到这一句,才满意地让颜律把自己抱了回去。颜律满眼都是笑,做了爸爸这性子越来越爱玩闹了,“你啊。”两个字,宠溺都满溢了出来。   儿子在婴儿床里抱着俊祎的长衫睡得正香,颜律洗了澡就见他趴在婴儿床边用食指逗弄着睡着的儿子,不管儿子是皱皱鼻子还是哼哧一声,他都乐得笑开了花。   颜律抱住他,牵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又亲了亲儿子的脸,把俊祎抱回床上去了。“总是逗他,醒了我怎么办?”   这话说的颇为哀怨,和儿子吃醋吃的明目张胆,全然没了颜律董事长广大的胸襟。实在是儿子太黏着俊祎了!因为是空间中的神奇草药助孕而来的小包子,没满周岁根本不能力了俊祎身边,要靠着他身上的气息才能睡个安稳,离了没两分钟就哭闹不止。   颜律很是头疼,看自家媳妇儿的眼睛成天成天都是红通通的——给憋的!   “那两个少年真有亚瑟说得那么美吗?”却是还揪着之前的话题不放呢。   这种事情无关信任,一两次说了是情趣,可是次数多了,就让人厌烦了。   就像颜律越来越有忧患意识一样,俊祎也是同样的心情。男人四十一朵花,三十多岁的颜律正是魅力绽放的时候,已经不能用帅来形容此时的颜律了,这种带些年轻浮躁的字眼,和他已经不大相称,那种吸引力是致命的。   而且气质和表情又是时下最吃香的冰山帝王,一身成熟的强大的魅力,就算他站在那里不动,就是对于飞蛾的火,总有人想扑过来。   爱人这么优秀也会带了很多小烦恼的,比如总有那么几个炮灰视死如归,俊祎听多了自然不是没感觉的。亚瑟以为他这样优秀的人,可以聪明理智到对这种事一笑置之,其实他小心眼着呢。   颜律将灯光调暗了,因为儿子在屋里的关系,半夜时有情况,所以房里总留着灯。闻言,把宝贝更往怀里带了带,“你要想知道,我下回看仔细点。”   “还有下回,嗯?”   “所以我肯定是没机会知道的,”他说着就吻上了俊祎的唇,轻碰轻放,亲昵得有些黏人,“小宝最近醋劲儿越来越大了,为夫甚为欣慰。”   “去,老不正经的。”俊祎眼睛笑得弯弯的,没阻止他把自己的袍子掀开,主动靠近他,“待会儿记得给小包子泡牛奶,晚上和我闹脾气都没怎么吃东西呢,不等什么时候就饿了。”   颜律抱着他,胡乱点头,呼吸已经开始不稳了。“我想疯了,宝贝。”他的吻变得狂野起来,俊祎迎合着,轻声嘤咛。他不敢大声,怕吵醒了小包子。   颜律动作有点急,总算克制住了,结束了前戏,就要去往他想念了非常久的地方,一声煞风景的哭声就响起了。   “哇哇哇——”   “!”   “!”   颜律在一瞬间的停顿后,急急就要往里面去,俊祎没依他,躲了躲,“你儿子哭了,你干嘛呢。”   “别管他。”   “……颜、律!”   这声已经有点威胁意味了。颜律深吸了一口气,从吸引他的曼妙身体上翻下来,他坐在床边,伴着高低起伏很有节奏感的哭声喘着气,“宝贝,你忍心吗?”   他甚至都是带着些委屈,让他看自己根本不愿意喊停的硬物。   “我还不是一样。”俊祎也是一脸郁闷的样子,颜律看着他几乎赤裸的身体,眼睛就不受控制了,俊祎笑了笑,“快去看看他,没人抱不会停的。”   颜律看看儿子的方向,又看看自己的宝贝老婆,蓦地倾身,在俊祎双腿间埋头。   “啊!……颜律你别闹了!”被吞吐的俊祎根本受不了,手指揪着颜律的头发,很快就听不见儿子的哭声了,迷迷蒙蒙地叫着:“颜律。”   等俊祎解放了,他才抬头,伸手摸了摸俊祎失神的脸,拉过被子掩住他的身体,才把自己的睡袍随便系了,走向和自己苦大仇深的小包子。   被抱起了,那小家伙眼睛根本都没睁开呢,就两行眼泪不要钱似的流。颜律叹了口气,还是低头亲了亲他,看他不哭了,睁开眼睛水滴滴地看着自己,小拳头碰了碰自己的嘴,意思是饿了。   颜律出门时,还听见俊祎闷在枕头上笑呢。   总算伺候完了小祖宗,在怀里睡着了才能往婴儿床上放,睡着了,一放上床还不乐意地开始动呢,颜律已经老道地把场上往他手里放了。   “……最好别再给我哭。”颜律凑在儿子耳边极低地警告着,床上的小包子长着小嘴吐着气,熟睡得十分无辜。   俊祎这会儿功夫已经睡迷糊了,感觉他躺下来,心里还惦记着那事呢,迷迷糊糊地手就往他那儿摸。颜律按住了他的手,“睡吧。”   俊祎听这话倒有点清醒过来,微睁着眼看他,“不要么?”   颜律轻笑,“你都累了,明天,好不好?”俊祎往他怀里钻了钻,颜律正说:“就算那小鬼哭倒长城你也不许喊停,答应么?”   “唔。”   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颜律叹了口气,心里第N次发誓,不管俊祎怎么反对,明天一定要把他送到母亲家里!反了天了这小家伙,认人认到亲奶奶都不给抱!狠心让他哭两次也就乖了,到时候有母亲给带着,他才能过回正常的生活!   过了一天,颜律第N+1次发了这个誓言。      第136章 番外3-2      “你们上个月寄来的信件我都看过了,整理了下,今天就从这个问题开始讲起吧。你们不会不知道人的脑袋潜藏着无限的可能,像这一例病人……”   俊祎站在多媒体讲台后,两面的放映机上放着病例,他没用幻灯片说解,一则是他的学生很特别,最小的年纪也在四十岁了,对这种新式的教学方式还不是很适应。二则,他自己不喜欢这样的讲课风格,显得很不严谨,他还是在黑板上写上重点的字,放映机基本都用在展示视频或是图片上了。   婚后,他讲课很少将长发放下来了,倒不是因为颜律有这种要求,而是这一头长发没少被小包子抓在手里玩,颜律不许,怕儿子不知轻重地扯痛他。索性,他几次都将头发束起,用简单的暗扣扣住。   某次他看镜子里的自己,发现自己的头发完全束缚住时,看起来更加成熟。他一下满意,就有了这个决定。   还是一身正经的白衬衫西装,虽然款式偏于休闲,可看着还是有着对学生和自己教授的东西的郑重的。   而如今更是衬得人美到让人失神了。   要不是台下这些个学生都是看遍人生百态,又一心不爱皮囊只爱医术的怪人,怕是早引起不得了的轰动了。   两个小时候,课时结束,可一群老学生没打算这么轻易放他回去。   “族长!”   “九师叔!”   参差不齐的称呼就冒了上来,这个抓紧时间问困惑的病例,那个说自己七十大寿要到了,请他务必赏脸。俊祎拍了拍讲义,下面总算安静下来。   他勾起一个神秘的笑,“我今天很赶时间,任何事都寄信告诉我。”   “这……九师叔今日为何如此匆忙?”   俊祎收拾就要走,闻言道:“你们一个个没有后顾之忧了,不知道现在的年轻老婆是需要哄的吗?”   下面一片了然而暧昧的笑声。   俊祎到了蓝颜,蓝颜集团扩大至今,建立了不少国家的分部,所以总部的办公环境拥挤,也不得不扩建了。在原来的基础上了一个双子楼,中间一道充做休息场所用的天桥连接着。   俊祎直接便是往天桥去的,听说那里请了一个特别的糕点师,把一杯果汁叫做醉生梦死,说是喝了比酒还容易醉人。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天桥上有不少午休的员工在,在俊祎走进来的瞬间,几乎没人记得还有呼吸这回事了。好半晌,他的照片在蓝颜内部疯狂地装载,还有人传到了网上,可上传不超过一秒,就会发现照片会被无情地删除!   这到底是谁啊!天呐,他们蓝颜有这样美的员工吗?!天啊,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有蓝颜祸水这回事了!这种人不祸国殃民岂不可惜!   俊祎到自动点餐的机子旁研究半天,露出一个困惑的神情来。   “需、需要帮忙吗?”   俊祎对好心人一笑,“请问,怎么点‘醉生梦死’?”   “那、那个要到吧台上点的,调制的师傅给每个人调制的都不一样。”他本人比喝过的那杯果汁更合适这个名字,好心人想。   “谢谢。”   到了吧台,俊祎敲了敲桌面,“有人在吗?”   “稍等!”里头有人高声喊了声,那调制师一出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俊祎对于落在身上的目光不在意地笑笑,“我要一份醉生梦死。”   “……什么?抱歉,你刚才说什么?”   “醉生梦死,谢谢。”   “对、对不起,我调制不出。醉生梦死……配不上你。”   颜律就是这时候来到的,第一时间就听见自己的宝贝带着些失望的声音,“这样啊……那有没有‘金屋藏娇’呢?”   “啊?”   “唔,也没有么?”俊祎在一片惊慌的‘董事长好’的声音中依旧慢慢地说着:“连金屋藏娇都没有么。”   眼神却是看向了疾步向他走来的颜律身上。颜律一触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大步走上去,忽地一撑吧台在员工们的惊呼声中潇洒地跳进了吧台内侧。   “陆少爷是要金屋藏娇么,请稍等。”他这么笑着说了一句,就开始认真挑选他的配料了。   俊祎撑着下巴轻笑着看他,看他目标明确地选出东西里,又仔细地自己先尝了味道合不合适,才开始调制,他就这么似乎看也不看地把液体往调制杯里倒,只有俊祎知道他那姿势其实像极了给小包子调牛奶的模样,手感已经练得十分熟悉了,对手上的东西有多少分量都一清二楚。   这么想着,俊祎笑得更深了。   颜律掀开杯盖,开始往透明玻璃杯里倒入金黄色的液体,他摇动了下杯子,金黄色里忽然冒起无数五颜六色的气泡,倒真称了‘金屋藏娇’四个字。   “请。”   颜律行了一个优雅的绅士礼。   俊祎:“倒还真会金屋藏娇啊。”一语双关,可对面那人一双眼笑着看他,闻言还煞有其事地学他平时挑眉的样子挑了挑眉。   俊祎只抿了一口。   “陆少爷不满意吗?”   “淡了。”   颜律会意,立即再调制了一杯。   “味重了。”   一杯。   “咸了。”   再一杯。   “酸了。”   又一杯。   “苦了。”   依旧换了一杯。谁都看出来了,这人是来砸颜律董事长的场子的。任谁也都看出来了,能得董事长大人这样伺候的是哪位了。   “……难喝。”   这回放到他面前的是一杯纯牛奶。   俊祎将那杯牛奶喝了小半杯,起身,就打算甩手走人。   颜律失笑,“陆少爷,不给我付小费,真是太伤人心了。”   俊祎两步又走了回来,出手如电,拽着颜律的领带就将他拉过来,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颜律笑着亲他。   颜律:“回家么?”   俊祎:“你又准备翘班?”   颜律:“公司章程里没规定我的下班时间。”   俊祎:“……”   ——无视吧,小包子在家等着夫夫回家喂食呢~~   第137章 番外4-1      小包子番外   小包子刚出生的时候皱皱的,头发倒是出乎地浓密,一出生就白白的,肉乎乎的,竟没有带着丝毫母体的血丝,连准备的清洗都不用了。   他们一切准备都是依着女性的生产工作来准备的,又防着意外,几乎什么手术器具都备着呢,结果什么都没派上用场,就是肚脐带都不用剪,那肉眼看不见的藤蔓状营养输入带,在触及空气不久后,自动消失了。   这一切都昭示着小包子的出生不凡。   俊祎师父不许别人抱,趁着颜律只顾着睡着的小徒弟时,给他用柔软缎子仔细裹住了,就抱怀里了,他是激动地手都抖了。哪想到小包子这么不给面子,他刚抱上手呢,就啼哭不止。   华老吓了一跳,半点玩心不敢有,赶紧交到女人怀里去了,竟也不管用,哭得颜律惊慌地跑过来,把小包子抢回怀里。他私下不知道练了多少次抱了多少次了,这时候做起来完全顺手。   小包子总算不哭了,抽抽搭搭了一阵,长大了嘴开始打呵欠。还不大满意地啊啊张嘴,发出分辨不出的音节,颜律好似懂了似的,将他抱着回到俊祎身边。   “乖,别出声,爸爸睡着了。”   小包子也不知听明白没有,往他怀里缩了缩,肉乎乎的小手指勾住了颜律的衣服,眼睛没有睁开,泪嗒嗒的,在颜律轻轻给他擦去的时候,一张脸窝在颜律手掌上,让颜律心软非常。   这是他的儿子。   颜律那一刻的感动在被小包子破坏了各种好事很多次后也不曾在时光中消磨掉。   小包子张开的比一般孩子都快,从花苞绽开似的,长得非常讨喜。俊祎有点小郁闷,因为这爱睡爱吃爱黏他的小胖子竟然五官全部随了颜律!明明是他九个月多怀大的!   颜律说小包子眼睛像他,俊祎瞧了半天,才算满意,因为小胖子最漂亮最讨人喜欢的就是这双水灵灵的眼睛了。   还有天御花。   天御花胎记长在了小包子的右手腕,色泽很淡,几乎接近肉色的白皙了。俊祎看到的时候心里是叹了一口气的,他会是空间血脉的延续。   小包子无疑受着万众宠爱长大,没满周岁前,一直随着俊祎住在香山的。他黏俊祎已经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不认人,其实认的是气息。就像刚刚脱离母体的小兽,本能地追寻着父母,获得安全感。   小包子不知道自己这一举动坏了他父亲多少的好事,日日怨念。一群看着抱不着的大家长也是怨念,看着他的眼睛都是绿的。   这些人里,也就外公和俊驰还比较得小包子的心,他们的血液里多少有些来自空间的气息让还不懂血缘的小包子本能地觉得亲切,不过那气息太淡了,想抱超过半个小时是不可能的。不过就这,也够其他抱不上手的各种羡慕嫉妒恨了。   小包子的每个变化都让人惊喜,家里光是他的画册周岁前都满半个书架了。大多是俊祎闲时画的,俊驰也会画,就像小时候哥哥给他们画照片一样,就是师父大人有时兴致挥毫洒墨画上一张。   有小包子第一次坐直了身体笑嘻嘻地拍手的,有他朝俊祎爬过去的,有他穿着三婶绣的可爱小肚兜、手腕吸着铃铛小心翼翼慢吞吞地往颜律身上攀爬的……   小包子健健康康地成长,除了离开两个爸爸时会仰着脖子大哭,总是咧着嘴笑的,寻常孩子的脆弱小病小痛完全没有。   小包子三岁的时候,终于抱着他爸爸的长衫一把鼻涕一把泪被父亲大人丢到了单人间去了。他那心狠的父亲,在他走的下一刻就让人把卧室里的属于他的小床拆了。他半夜还企图跑回爸爸怀里求安慰,他自信自己那骗死人不偿命的小泪眼一定会让爸爸心软,然后让他睡在爸爸和父亲的中间。   他美滋滋地想着,哪想到门打不开,敲门也没人理。   “爸爸!爸爸~爸爸……”一声声好不可怜,在夜晚的走廊回荡。   有人把他抱起了,“娃娃,别喊了。师父和你父亲今晚不在家。”正是俊祎收的小徒弟。这小徒弟是08地震那会儿俊祎行医时收养回的一个孤儿,俊祎本打算把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交给蓝颜的慈善基金会教养,不过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聪明非常,逝去的爷爷巧合地是姚系的弟子,俊祎想着师父催他收徒弟的事,就选了这个孩子。   小包子的眼泪收的堪称神速,凄婉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转头道:“送我回房。”   小容辰傻笑嘻嘻地从了。   小包子会放弃的人,三不五时就上演这么一场,怎奈他父亲大人道行更高,根本不加理会,这场斗争直到小包子长到四岁,竟没获胜过一次。   俊祎当然有时心软,可颜律铁打不动,也总有办法让俊祎暂时忘了门外假哭卖乖的儿子,等他想起来的时候,知道大势已去的小包子早聪明地停战回房睡觉去了。   “你别对他这么严厉,他还小呢。”   颜律日子总算过回最舒心的时候了,此时回答还带着事后性感:“他不小了。已经连孙子兵法都能往他老子身上使了。放心,我有分寸。”   小包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前一晚就开始闹脾气,原因是因为那小学的制服太丑。俊祎是绝对不承认这孩子这臭美的性子是遗传自自己,此时难得疾言厉色。在他看来,这是儿子走向群居社会的第一步。毕竟因为舍不得,孩子连幼儿园都没去上过,都这个年纪了,是要教会他适应这个社会,而不是什么都搞特殊。   他是空间降生的孩子,本就和世人不同了,俊祎不想他和别人在成长上也存在不可抹消的差异。   父亲大人对他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恨不得有二十五个小时是冷脸的,可说起来小包子一点都不怕他,那叫一个有恃无恐。可要是爸爸生气了,父亲大人就会真的生气,到时候……小包子缩了缩脖子,只好妥协地换那身丑衣服了。   “爸爸,你们会一起来接我回家么?”   “当然,乖乖听老师的话,不要欺负其他小朋友知道吗?爸爸希望你有很多好朋友,他们陪你玩,以后你一个人就不会寂寞了。”   “嗯!”还附赠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俊祎没多说,又和他说了不许欺负别人,和颜律扬长而去。小包子看着父亲爸爸毫不留情地离开,眼巴巴地看了一阵,让牵着他的小学班主任心疼得不得了,正蹲下来要哄他,小包子已经率先抽回自己的手,把背上的书包往上拱了拱,走向了学校大门。   脸上,看不见半点笑。   颜律和俊祎发现小包子在家里和外边完全不像一个人,已经是小包子上三年级的时候了。不是他们粗心,而是小包子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实在太完美。   那天,小包子的老师亲自带着一副画找上了颜律和俊祎。那画一般人看不懂,可一看见那诡异的风格,心里就发毛,根本不可能出自一个九岁的孩子,但事实上,他真的是小包子画的。   两位爸爸吓了一大跳,简直不敢相信。   小包子被司机接回来了,脸上的笑容比七月的阳光还灿烂,“父亲!爸爸!”他飞快地踢掉鞋子,跑了进来,看见老师时脸上的笑容半点没变:“张老师好。”   老师受了太大的惊吓以至于一时间丢了三魂六魄。   这个包子会是她那成天不笑,见谁都不冷不淡点个头的学生吗?   颜律将画递给他,“你的。”   看着儿子见了画还笑嘻嘻的样子,颜律和俊祎知道自己忽略了多重要的事情。颜律冷着脸:“我需要你的解释。”   小包子装可爱地鼓着嘴:“只是一份家庭作业而已。他们都画的比我的丑。”   “陆、颜、钦!”   小包子缩了缩,见父亲真的生气了,赶紧讨好地笑道:“我没说谎,爸爸,你说嘛,这个是我精心画的艺术啊。”   俊祎沉默了下,将他抱回了怀里,让容辰把老师送出家门请司机送她回去。   俊祎深沉的难过和自责让小包子呐呐地不敢说话了,他抱着爸爸,有些疑惑地看着爸爸,又看了看面无表情但还是能感受到悲伤的父亲。   俊祎摸摸他的笑脸,“娃娃,你不喜欢学校吗?”   “怎么……”他信口说来的谎话在父亲一个严厉的眼神下消失了,有些委屈地瘪瘪嘴,“我说实话怕你们不高兴嘛。”   “为什么不喜欢呢?他们对你不好吗?你为什么都不对他们笑呢?”   小包子想了想,老成似地叹了口气,“爸爸,他们都太幼稚了。而且,老师都很假。他们的气息太虚伪了。”   俊祎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颜律将小家伙抱到膝头上,他难得对儿子有这样亲昵的动作,小包子立即笑嘻嘻地抱住他得寸进尺地往他怀里钻。   颜律提出要给他换一个他喜欢的学校,由他自己选。   小包子玩着他爸爸的袖扣,头也不抬地说:“不要啦,只要你是我父亲到哪里情况都不会改变啊。好不容易才看惯这个学校老师的脸,再换一个太麻烦了。”   颜律:“……”   俊祎:“……”   孩子太过早慧,真不知是福是祸了。      第138章 番外4-2      小包子长到十五岁,就很少有人把他和包子联系在一起了。   他外形随他父亲,剩下的那双眼睛,也因为五官渐渐成熟的关系从大大的杏眼变得狭长了些,换做一双和俊祎师父年轻时相似的桃花眼。这当然是师父大人一厢情愿的以为了,因为他那小徒弟的眼睛本就很有桃花的趋势。   此时他靠在公车站牌上,漫不经心地等人。他那张脸越大越和他父亲似的面无表情,在家人面前笑起来也不如小时候那肉嘟嘟的可爱劲了,反而是中清俊帅气。那身气质比起父亲的君临天下,更添一分他爸爸的散漫慵懒的艺术气息。   否则,若是颜律是绝不可能这么靠着站牌还生出一些和这阴雨天气同步呼吸的颓废气质来。   容辰远远看见他,想见到他的心思更加安奈不住了!   “娃娃。”   陆颜钦听到这个声音还怔了下,随即拿过地上的书包,不等容辰下车给他开门,就很随意地坐上副驾,把书包往后头一扔,“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陆颜钦也没给他为他系安全带的机会,自己动了手,闻言勾起一个邪肆的笑来,“唔,哥这么想我么?这样迫不及待啊。”   容辰脸上一热,自以为掩饰了自己的不自然,很是正经地点头,“我们一年没见了。”殊不知,陆颜钦对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哥哥心思一清二楚,甚至有时就以逗他脸红为乐,这两年他越来越正经了,想要他像小时候一样一说就脸红已经很难了,不过,这更有趣,不是么?   由此可见,小包子越大,心眼越坏得透透的,连容辰这样和亲人也不差的人都这样随意对待。陆颜钦骨子里的冷漠比之他两个爸爸更甚,有时看得俩爸爸时时叹息,他却对这样的自己很是满意。   “什么时候走?”   “一个月后……”   两个人随意地聊着,容辰性子木讷话不多,陆颜钦当然也不是一个爱说话的人了,这世上也就在他两个爸爸面前显得聒噪些,那是因为他在两个爸爸面前就特别亢奋些,不让自己长大似的。对方毕竟是称为哥哥的人,陆颜钦虽然爱逗他,却也不会冷落了。   等到了家,车库里一见俩爸的车,什么哥哥都不在陆颜钦眼里了,脸上的笑一下子浮现出来,步履急促欢喜地就往家里冲,“爸爸!父亲!”   停也不停地就向坐在沙发上的爸爸扑去!   他父亲的声音此时出厨房冷冷地传来:“陆颜钦。”   “——!”   小包子跟被按了开关似的,僵在了原地,然后委委屈屈地向他爸爸走去,伸手就抱住撒娇:“爸爸,你就看着父亲欺负我啊。”   “淘气。”他爸爸笑着搂着他捏捏他的鼻子。   “嘻嘻,那肯定是遗传你的。”他可没少见父亲对爸爸做这样的动作说这样的话呢!不过他爸爸一个眼神过来,小包子顿时装傻地直对他爸爸笑。   “爸爸,你们下一次旅行一定要带我一起去啊,你们把我丢在这么空的房子里,我好可怜的。”   他爸爸根本不接他的话,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我怎么听你颜瑾叔叔说他的车因为某人送去废物站了?”   “啊,父亲!我来帮你啊!我好好想你啊!”这是立刻转移了阵地,可惜他父亲永远不和他心灵相通,此时淡淡说了句:“我已经通知了,以后谁敢把车给你开,我就废了他。”   “……”小包子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凉气,好一阵,“嘤嘤嘤,你们不爱我了……”   俩爸没理他,倒是进了门的容辰笑出了声。小包子立刻转移目标,“哥哥,我只有你了!”一个扑上去,在容辰心跳加速的时候,抢走了他的车钥匙。   走出厨房的颜律只当没看见,“如果你能保证不会你爸爸有丝毫的担心,我不会管你做任何事情。但要是做不到,”他顿了下,“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陆颜钦。”   其实小包子这个年纪自己能赚到的钱已经能买到世界上最贵的跑车了,此时闻言,嘟着嘴,就把车钥匙丢给了容辰,满脸哀恸地钻回他爸爸怀里,“爸爸,我果然只有你一个爸爸。他是垃圾桶捡来的臭老头!”   一句话,逗得他爸爸笑弯了腰。   小包子渐渐长大,成年后更是什么事都很少和俩爸交代了。他玩腻了金融,尝腻了赛车的刺激,看腻了世界的风景,停下了脚步回家一脸生理盐水地哀求着要和爸爸睡。   从来没胜利过的战争,这一次他父亲却点头了。   二十七岁的小包子欢呼一声,心满意足地睡在了两个爸爸中间,不过临睡还是紧抱着他爸爸翘着屁股背对着他父亲,贱贱地哼了声,“爸爸是我一个人的!”   他父亲狠狠一巴掌就揍在了他屁股上,惹得他嗷嗷大叫。   那之后小包子安分地开起了一个小公司说要自己创业,不过他俩爸都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德行,对这事半点不相信。   他父亲没阻止,只是认真看着他:“娃娃,你已经不是孩子了。只要是我可以为你担下的事情,我都纵容你。若我没有这个能力,我希望你考虑清楚得失。”   他太清楚,他的儿子的心比自己更崇尚冒险,他有幸在尚轻的年纪拥有一世追求的最大的光荣,早已淡了冒险的心。   “老爹,你放心啦,也不看看我是学什么的,还会给你捅破了天?”小包子妖孽得很,20岁就是法律金融双博士了。他父亲果然了解他,在腻了这么多刺激后,他一直弃置一旁的法律,就是他接下来最大的玩具了。   他父亲点了点头,“还有一点——”   “我知道!我知道!”小包子做出一个受不了的表情,痞痞地说道:“我用我老爹发誓,一定不会让爸爸伤心!”   “……臭小子。”   小包子又开始欧洲、美洲、东南亚、非洲、北亚地跑,成天不见人影,容辰约他见一次面都要被放鸽子大半年。   小包子三十岁的那年,他对着对面儒雅的男人轻声说:“哥,你别再等我了。”   儒雅的男人喝茶的手颤了颤,将茶放下来,将手藏会桌下,掩饰住双手的颤抖,抬头看他。   小包子在笑,笑得那样温柔,他一生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自己某次意外从死亡中醒来时,他对自己这样笑过。这是第二次。容辰知道,这个笑里有着多残忍的恳切。   “你、你已经遇见那个人了?”容辰的声音有些勉强。   小包子摇了摇头。   “……或许,我这辈子都等不到了吧。”   关于爱情,他早就知道放手让他随波逐流了。他由两个爸爸生养,看着他们的感情长大,不是不羡慕的。他也曾嫉妒,小时候害怕被他们摒除在那个似乎连他都无法插足的世界,长大了,知道人这样的动物的寂寞了,自然不会没有触动的。   他也想找到这样一个人,像爸爸至于父亲,像父亲至于爸爸。   可这世上几十亿人,遇见这样一个人的概率比几十亿之一还要渺茫,而他在最纯粹的感情面前,并不愿意迁就。   “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吗?娃娃,为什么不给自己试一次的机会呢?你从不曾试图接纳一个人……”   “感觉。”小包子笑了笑,“如果等不到也无所谓,我有爸爸和父亲啊。”   “他们总会离开你。”   “那时我也老了。”老到足够他习惯作为一个社会人孤独的生活了。   容辰哭了,他没有像小时候一样拥抱住他,而是看着他哭,哭到脸红地笑,笑到低声地说对不起。   三十五岁。   小包子已经是世界上有名的军火商了。   他一直单身,那些手下都以为他那方面有难以启齿的问题呢。不过这并不影响他们追随他,他是个很复杂的人,冷漠如魔鬼,又可以为兄弟去死,得到他承认的人很少,而这很少的几个人为他撑起一个事业帝国,可以为他挡住枪林弹雨。   “他是谁?”   属下听见他问,还惊讶了下,看了过去,是个正在玩枪的男人:“只知道叫习越,经常来这里打一把,创下的记录几年了都没人打破呢。”   “哦,是么。”   这么说着,他优雅地站起身,脱下了外套递过去,属下接过去,见他往靶场走去,甚至还将右手总不离手的手表取下来,顿时浑身沸腾!   当家这是要下场打枪!   就是他跟着当家近七年了,见当家打枪的次数还不足五根手指!但每一次,都让他震撼!而现在,当家要动手,他怎么能不兴奋!   “有兴趣比一场么?”   他主动发出邀请。被邀请的人错愕了下,显然是知道他的身份的,不过那一瞬错愕之后,脸上的表情就收了干净了,冷冷地点了点头。   小包子手上漫不经心又似乎出现了重影临时组了一把枪,心里却是想着,比冷脸,你比得过我老爹?这道行还嫩着呢,这么一副冷冷的样子一眼就见人看破了,就是不知道,把他逗到脸红,会不会比哥哥好玩。   后来小包子终于知道答案了,这个人在他身下抓着他的手臂,喊着他的名字满脸红晕的样子,就是他辈子逃不出的紧箍咒。   而此时,他淡淡说了个:“100,敢不敢跟?”   “……”只有一个点头的动作。   靶子立即被人推远了100米。   第一局,10环对10环,平手。   “150.”   满分,平手。   “300,移动。”   满分,平手。   “加200,闭上眼睛比一场,怎么样?”   “好。”总算是出声了。   声音还挺好听。   两人蒙上眼睛。   枪声响起。   小包子不用看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他吹了吹发热的枪口。将布扯下就打算离开。猛地被人抓住手腕,他很少现于人前的印着很淡很淡天御花的手腕。   “你看不起我?!”这绝对是暴怒了!从这个人刚才这十枪几乎同时响起更正中红心就知道这个人之前根本没用真实实力和他比赛!   小包子笑了,满心愉悦。   “阿左,你去。”   “是,当家。”   二话不说,当即掏出腰间的枪开始射击。随便一个出手,竟是破了男人最高的记录。   “你,还太嫩了。”不知是字面意思还是别有所指。   男人冷着脸,控制着怒气放开了他。   这回,小包子倒主动伸出手了,“陆颜钦。”   男人看着他,好一阵才用自己满是汗的手和他握住,“习越。”   两年后,小包子把他带回了家。   “爸爸!父亲!”   习越错愕,根本不敢相信那个在一个男人怀里撒娇撒泼的男人是自己的上司兼恋人。   “爸,”小包子赚够了疼爱值,一把将习越拉进怀里,大咧咧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儿媳妇儿!越,这是我爸爸,这是我父亲。”   他扬了扬不再带着手表的手腕,上面的天御花正盛开着,是印记了另一个人的证据,就如他父亲在他爸爸身上刻下的印记一样。他终于等到这个人。   “……你胡说什么!”   小包子看着他通红的耳根冷酷的脸,勾唇一笑,“好吧,我错了。爸,这是你们儿婿,我打算嫁给他了。”   “陆颜钦!”   吼的是明显害羞了的习越。   一年后,习越两眼空洞地站在手术室前。   ……他错了吗?   ……他错了。   众属下用眼神凌迟他,叛徒!要不是当家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就是这个叛徒开枪杀了他都不准任何人动手伤他,他们早把他打成蜂窝眼了!   手术室内。   小包子轻声说:“爸爸对不起。”   他胸口上的血洞在触及空间的力量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空间于他而言,是另一个母体,这些力量在他身上比一般人见效迅速。   他父亲满脸冰霜。   “你记得曾经答应我的话吗?”他将脸色还苍白着的爱人抱回怀里,第一次用这样残酷的眼神讨伐自己的儿子。   小包子却在笑,声音带着沙哑,依旧很轻:“我不能输了他,爸。”   他父亲挑眉,“你早就知道。”   “呵呵。”   他早就知道,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了。   卧底。   对于人的气息,他捕捉从未失误过。他本来以为他是不错的玩具,毕竟他开始渐渐腻了和法律玩游戏了。   他输了。   在一场感情的角逐中输了自己。   却,不能输了他。   小包子转头,笑:“祝福我吧,爸。”   ——全文完——   情人节特典   1   药庐空间·情人节快乐特典之 咬   这年214小包子还在他爸爸肚子里,颜小攻过得有点郁闷是情理之中的了。俊祎的生活比隐世也不差了,压根忘记了这个日子。颜律思索了一天,晓得爱人若是过后想起必定要惋惜一阵,当夜快入睡的时候,端上了爱心夜宵。   是碗很普通的面食,俊祎看到他弄成了心形,点缀了一朵火红的玫瑰,吃了一惊。“怎么想起弄这个了。”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可还是十分享受这个惊喜的。   颜律坐在他身边搂着他,亲手用刀叉卷了一口面喂到他嘴边,“情人节快乐,小宝。”   俊祎愣了下,才想起这个日子,看到颜律的用心,眼睛当即弯了下来。   颜律将盘子放回厨房回来,俊祎正对着镜子换衣服呢。他发现自己在郁闷中没注意到时间,看着镜中靠近自己的靠近的人,下意识得拢了拢衣服。   “怎么还不睡?”   俊祎满脸郁闷,总不能说自己正兴冲冲地打算换一身妖娆性感的衣服回报爱人一个浪漫的夜晚,结果翻出衣服往身上套,那个肚子把所谓的性感都弄成了笨拙和丑陋,连续换了几套衣服,才发现一个残忍的事实,那就是自己这副身材把他的魅力跌到负值了!   收拾了情绪,他手肘顶了顶抱着他不动的颜律。   “颜律?”   俊祎在镜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颜律正盯着单薄的衣服下某点若隐若现的凸点看。俊祎微扬起嘴角,缓缓地领口撩开了。颜律心动,抱着他就开始吻他的脖子。   俊祎痒得直笑,“颜律,我是不是变丑了。”   “真是就好了,省得总是折磨我。”这话说的颇有怨言,他笑着将俊祎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刚刚换衣服呢?”   俊祎被小心地放回床上,闻言翻了个白眼,“让你很失望?”   “衣服,穿上就是为了脱的,都一样。”   说话间,他已经俯身封锁了俊祎接下来的声音,越吻越深,俊祎的感觉越来越浓厚,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住他的头,四片嘴唇像是附了磁铁,分开一个呼吸的距离就有迫不及待地贴在一起。   舌头在缠绕,颜律开始有些失控,手指在他平坦的胸膛抚摸的手开始用力地揉按,被照顾的重点对象身不由己地挺立起来,颜律的吻火热地从他的嘴角一路用力地吻到他的右耳,将耳珠子含在嘴里欺负。   “颜律……吻我……”   俊祎的声音有些隐晦,喘息声中嘤咛着并不敢放大声音。某次实在挨不过想念两人在深夜闹了一场,到后来实在控制不住声音,起来时一家人都不大自然了。他师父直接说了,胎盘的位置比较靠下,房事还是控制住的好!   颜律一听他的声音浑身都在发热,他重新吻住他的嘴唇,手掌往下探去要到他腿间,经过那高耸起的部分时,才陡然有些清醒过来。   颜律立即从俊祎身上翻下来,摸着他的肚子急着要确认有没有压着他,俊祎已是失神了,带着水汽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眨着雾气缭绕的眼帘,想看清颜律些。   进来爱爱的时候那次不是克制着的,颜律一身欲火,现在哪里受得了他这样勾人的眼神,俯身就吻了上去。俊祎主动张开了嘴唇。   两个人都是饥渴,像是久旱甘霖,拼命地吮吸着对方。   颜律摸上他的硬物,开始技巧地揉弄着,听见他仓促的呼吸,微抬起头,轻轻地贴了贴他湿润泛红的嘴唇,往下吻去。   含住左边的红豆亲吻着,略带粗糙的舌头极快地在上面来回划动,俊祎的声音随着他的动作高高低低,尤其是在他突然有些粗暴地重重吸住那一点的时候,若非咬住嘴唇,那一声又要叫他明天尴尬一番了。   俊祎拱起身体,颜律另一手就撑住了他的背让他靠着。   吻滑到隆着的肚子时,颜律情绪全身都变得异常柔软起来,他温柔地亲着拱状紧绷的皮肤,掌握着他要害的手没忘记轻重事宜地挑逗着。都是忍了很久的身体,颜律若不操控着节奏,怕是早草草结束了。   在俊祎舒服地躺会床上时,颜律的右手抚着他的脸,那种爱怜带着些感激,这是为他孕育孩子的人,比之妻子,更比他的孩子像他生命的延伸,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部分。   俊祎的头发已经被汗水微微打湿了,他侧头是不是在颜律手心里亲着,这种感受不仅仅是颜律才有的。   颜律的吻更往下滑,他爱抚着俊祎高昂部位的手也往更隐蔽的地方探去,感受到柔软的轻微收缩着的穴口时,本就粗重的呼吸一下子不稳了。   他的中指往凹陷的入口深入,低头,张口就要含住——   俊祎拉住了他。   “怎么了?”颜律以为自己弄疼了他,赶紧将心猿意马的手指抽了回来,紧张地爬起来问他。俊祎伸手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发,微一用力,将他推到在床上。   “你可真能忍,我怕我的宝贝都要被你忍坏了。”   他意有所指,甚至还伸手弹了弹颜律早暴怒的根部。   俊祎的衣服还没褪干净呢,几近赤裸,那停在他手肘出的边缘绣着红艳的天御花纹的白色薄纱复古外衫,此时坐在颜律身上双手撑在他胸口,毫无遮掩的胸腹、长腿,在灯下泛着莹白的肌肤,在颜律眼里,根本是来毁灭他的理智的!   那处已经到了失控的形状了,此时脑子里一瞬间都不知上演过几百遍把他推倒狠狠进入的动作!   颜律一手握着俊祎的手,一手撑着床急忙要坐起来,再下去真要失控了!可偏偏那宝贝还故意地在他起来的同时将臀瓣往后退,让自己的根茎头部瞬间陷入一个温润柔软的臀缝里。   颜律倒吸了一口气,“别,老婆。”   俊祎已是情动到不行,哪里肯答应,颜律只觉手被什么缠上了,还没反应过来是,两手蓦地被无形的力量拉住,瞬间扣住了,动弹不得!   俊祎微微挪动着臀瓣摩擦着,能感觉到自己的入口有湿润的液体渗透出了,他满脸红透,很想要颜律。   “乖,当心孩子。”   俊祎听了,气闷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眼珠子一转,就扶着肚子小心地爬到颜律身下去了。颜律知道他要做什么,根部都兴奋地跳了下!   俊祎俯身,可肚子就贴上被单了,他高高翘起腰部,动作有些勉强,颜律向后躲了躲。“老婆,你先放开我。”   这是被空间不知什么草药给制住双手了。   “乖,咱们换个姿势。我什么都答应你。”   “……好吧。”   颜律一被放开,立即爬起来抱住俊祎就疯狂地亲吻。俊祎都意乱情迷,等被放开的时候,颜律正站着了身体,捧着他的脸,腿间的紫红正对他的方向。   俊祎的脸瞬间都熟透了。   其实他为颜律咬的次数并不多,可哪个男人不喜欢?他自己就喜欢颜律的服务,今晚是决定了怎么也要让颜律舒服,而不是一直顾忌着自己。他没丝毫抗拒双手握住了颜律的分身,那里涨得很大,温度很高,R棒上的青筋都暴涨起来了,看着很狰狞,彰显着一个体魄强悍的男人的力量。   自己的手指修长,可也必须要两只手才能勉强掌握他,手白皙的颜色和那里成熟的色泽相称,俊祎就明白为什么每次颜律兴奋起来就要将自己的双腿掰得完全分开,盯着交合的地方看!那种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   俊祎心跳变得很快,几乎就是贴在耳朵边地巨响。他微启唇凑了过来,套弄中的手将半裹着硕大头部的包皮拉下去,露出头部的全貌,俊祎深呼吸了下,才张嘴将头部吞进嘴里。他初咬那次,没注意牙齿都磕上去了,埋怨男人那里的得天独厚,非要他把嘴张地脸部肌肉都绷紧了才能接纳他。   颜律也在深呼吸,借此控制自己想要挺腰冲进去的冲动。俊祎今天是豁出去了,一来就努力将他含到喉咙口去,他的泪腺受了刺激一下子就湿了眼睛,鼻头也红红的,还是尽力地吞。   “……够了。”颜律头皮一片发麻,头部已经到了敏感的扁桃体附近了看他还在面前,颤着声阻止了他。   俊祎这时候才想起呼吸这回事,鼻子不断收缩着吸入氧气,却是出的多进的少了。他尽力含着他,收缩口腔,滑腻湿热的舌头在巨根底下竭力地贴着他翻搅。   颜律控制不住,伸手定住他的头,一手将他的脸抬高些,开始慢慢抽动着,低头看跪在床上的爱人,颜律不能控制地低喊他的名字,声音很低几乎和呼吸声差不多了,不是他想到不能让人听见,而是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呢喃,像是贴在初生的婴儿耳边的呼唤,不是声嘶力竭的,而是抵死缠绵。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俊祎被顶得呼吸都困难了,忍了一阵,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动手拍拍他结实的小腹。颜律将根茎抽了出来。   上头满是俊祎口腔的分泌液,有些银丝黏黏的,等到根部都抽出来还勾在嘴唇上不想分开。俊祎此时眼见往下是两道泪痕,吞不下去的津液也弄得到处都是,他正觉得难受想擦脸呢,颜律就挺着那里往他嘴唇上凑。   他瞪了眼男人,将还挂在手上的衣服扯过来擦了擦脸,再把他湿透的阴茎擦干。   颜律想笑,表情却因为略显狰狞的快感而显得不大自然了,“自己的东西都嫌弃。”   俊祎没理他,含住时用牙齿往上头贴上那里磨了下,算是警告了,才开始自己慢条斯理的动作。他含进一部分,手圈着,随着自己的吞吐不断套弄着,重复了很多遍,一手往他沉甸甸的饱满囊部摸去了。   他嘴唇贴着头部,吐舌舔了舔,笑着看被自己表情完全失控的男人。   “老婆……”   俊祎在他催的时候,细细地开始吻他的硬挺,看着那富有生命跳动的青筋和不断胀大的海绵体,他将舌头压在上头,沿着筋脉开始舔。   颜律只觉太阳穴都在跳,抚摸他圆润肩头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   “俊祎……”   他正埋头来到根部,尽力将一个精囊吞下去。颜律被快感弄得几乎没控制住当场就喷射出来,那已经不单单是身体的,俊祎的卖力让他满心快乐。   他在吞吐着精囊时,勃动的根茎就贴在他脸侧,那场面看在颜律眼里,几乎是想和不想用手按贴在他白皙的脸上磨。   “疼。”   俊祎气恼地哼了声。   无数次的性爱之后,俊祎竟还会被他的某些过火动作弄得面红耳赤,比如现在。脸颊发烫,被摩擦过的部分都怀疑是不是要熟了!   颜律眉眼在温柔中深沉,根部不容拒绝地闯回他嘴里,开始抽插,眼睛却死死地盯着他的脸。   直到他射出来。   俊祎咳嗽中贴上被擦破的嘴角,被他抱起来索吻,也只好任他胡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