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第一秘书 作者:疏朗 文案 贺朝阳,人称贺二,京城顶级权贵世家第三代。 因家世煊赫,贺二从小鲜衣怒马,肆意张扬 就在家中为此子顽劣大伤脑筋之时,一场车祸使得贺二幡然醒悟,痛改前非 重生后的贺二尊敬师长,友爱弟妹,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国内顶尖学府,也逐渐成为贺家的骄傲。 四年后,当所有人都以为贺二会踏着前辈的步伐进入京城官场历练时,此人却选择了千里之外的沿海小城作为仕途的起点。 没有人理解贺二的选择,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里,他会等到相伴一生的良人。 官场童话第二弹,彪悍秘书潜市长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情有独钟 高干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贺朝阳,凌未 编辑评价: 贺朝阳是京城里的权三代,一向张扬娇纵的他因为一场车祸重生到从前,幡然悔悟的贺朝阳,变得尊师上进,一度成为了贺家的骄傲。就在这个时候,贺朝阳却选择千里迢迢的跑到江海市这种沿海小城市,来到凌未的身边,从市长秘书做起,开启他的仕途之路。 作者擅长高干官场文的描写,通过对形形色色配角反角的刻画和过场,从而推动剧情,展现出主人公重生励志的官场人生。 秘书与市长的设定是官场文的经典,作者能够抓住这一萌点,沿用自身的文风文笔来诠释这一经典配对。贺朝阳与凌未的感情互动犹如静水,温馨淡然却意外的隽永悠长,和勾心斗角的仕途形成强烈的反差对比。 第1章 新来的凌市长 贺朝阳随着市政府办公室主任林越的脚步,走在江海市政府狭长的走廊中。 市政府的建筑是上世纪的老楼,走廊的光线并不好,但是这并没有妨碍贺朝阳的好心情。 林越似乎看出了他的雀跃,一边走一边笑道:“小贺啊,凌市长初来江海,对咱们市里的情况还不熟悉,你一定要好好协助凌市长开展工作。”说话间,林越的眼神带了一丝暧昧,“这次市长秘书的人选很多,我先推荐你上去试试。” 贺朝阳知道这是自己送给林夫人的名表起了作用,当即在脸上挂出了感恩的笑容,身体微微前倾,低头表示感谢。 “多谢林主任栽培,我会努力的。” 林越审视了他两眼,对他谦逊的态度表示满意。 贺朝阳见状更加小心,刻意落后了林越半个身位,乖乖地跟着他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门前。 林越站好,清了清嗓子,才举手敲门。 “请进。”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贺朝阳怔了怔。 时间太久,这个声音仿佛只在梦里出现过,贺朝阳的手指紧紧握成了拳头,深吸一口气。 目睹他怪异的反应,林越在心里哂笑,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还没见到新市长呢就先慌了手脚。 新市长很年轻,面容清俊,温文尔雅。 贺朝阳跟在林越身后,看到这个日思夜想的人物,几乎连路都不会走了。 “林主任,坐吧。”市长笑着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 林越微笑着道了谢,等市长在单人沙发上坐好后,才带着贺朝阳坐在了会客区的长沙发上。不同于林越的随意,贺朝阳只堪堪坐了半个屁股,神情有些紧张。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紧张,至少此刻表现的非常符合一个初被上级选中的秘书形象。 “凌市长,这位是综合二处的贺朝阳同志,”林越笑着为两人做了介绍,“贺朝阳同志是华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综合二处工作了两年,是处里有名的笔杆子。” “哦?”坐在两人对面的男人露出一抹和煦的微笑,仔细看去,那笑容其实并没有到达眼底。 贺朝阳抬头觑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此刻他穿了一身合体的西装,姿态优雅地坐在那里,脸带微笑,就像戴了一副完美的面具。 时光似乎将他打磨成了圆滑世故的官员,不知道这个人身上还有没有上一世令自己折腰的风骨? 贺朝阳一边想着一边端正了态度,不能让上一世的情绪影响到他的发挥,今天能坐在这里,就已经是非常好的开端。 “你好,小贺,我是凌未。冰凌的凌,未来的未。”凌未微笑着伸出了手,白皙修长的手掌映入贺朝阳的眼帘,他偷偷将出汗的手掌在裤子上蹭了蹭,这才伸手去握住对方的手。 这个傻到冒泡的动作让林越看了直皱眉,却让凌未的眼里多了一丝暖意,这个看起来高高大大的贺秘书,倒也有几分孩子气。 本来贺朝阳并不是他的秘书首选,但是林越提议的几个人选中多多少少都有些派系的痕迹,这个远从京城而来没有任何背景的贺朝阳反而让他上了心,年轻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忠心。 尽管忠心与否还需要时间验证,但是凌未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去空耗,他急需做些什么来证明自己,因为这个市长之位来得太突然,还不知道有多少双手等着将他拉下台去。 寒暄完毕,林越告辞离去,贺朝阳正式走马上任。 市长办公室是里外套间,凌未在里,贺朝阳在外,里面的门微微开着,凌未正坐在办公桌前浏览江海市历年的文件。 贺朝阳将外间的办公桌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从此,他就能跟随凌未工作了,虽然为了争到这个秘书之位他在暗地里使了不少手段,但是只要能守在这个人身边,贺朝阳就觉得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小贺,你进来一下。”听到凌未的叫声,贺朝阳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凌市长,您找我。”贺朝阳刻意放低了姿态,恭谨地来在凌未面前。 “不要拘束,坐吧。”凌未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笑道。 “好的,谢谢凌市长。”贺朝阳挨着椅子边坐了下来。 凌未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审视的目光在贺朝阳的身上扫了一圈。 初见贺朝阳第一眼就会被他高大的外表所吸引,江海地处南方,像贺朝阳这样浑身散发着北方爷们气质的男人并不多见。虽然能看出来他已经尽力掩藏起了桀骜之气,但是有时候气质这个东西很难说清,至少在他看来,贺朝阳的气质已经远远超过了秘书的范畴,因为他浑身散发着无法言喻的自信。 这个年轻人,恐非池中物啊。 只是此刻这个年轻人低眉顺眼地坐在自己面前,态度从容中又赔着无数小心,似乎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满意。 种种谜团在凌未心中升起,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让贺秘书这么看重。如果说下属巴结上司是必然的话,那么贺朝阳的表现已经有些出格了。不过现在他可没有时间去琢磨贺秘书的动机,不管贺朝阳是何来路,现在他是自己的秘书,就要听自己的话。 不然,就换掉他。 贺朝阳似乎并未察觉凌未的心思。他悄悄地为凌未倒掉残茶,换上了新水。 “咦,换茶叶了?”凌未抿了一口茶水,有些疑惑。 “柜子里有两罐茶叶,一罐是毛峰一罐是龙井,我看龙井的成色要好些。”贺朝阳解释道。 凌未点了点头,这杯茶水的口味更甘醇,贺朝阳所言不差。 “没想到你对茶叶还挺有研究,我是看不出来的。” 贺朝阳笑了笑,其实他是不爱喝茶的,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一些。更何况,他知道凌未喜欢喝龙井,这一小袋龙井是他贴身带过来的。反正凌未也不会关心办公室里到底配了什么茶叶,他也能偷偷给凌未喂些好东西。 一杯茶水让两人之间的气氛轻松了些,凌未也从侧面得知了贺朝阳的一些情况。 “你是两年前来的?”凌未看了贺朝阳一眼,问道:“以你的条件在京城找个好工作也不难,为什么千里迢迢跑到江海来?” 这个问题已经被人问过很多次了,贺朝阳笑道:“我父亲的工作调动到南方,我也就跟着来了。” “哦?你父亲在哪里高就?” “他在江东省呢。”贺朝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父亲工作还没有落实我就先到了江海,等我拿到通知后才知道父亲要去江东。” “阴差阳错了?”凌未呵呵一笑,道:“你父亲没有怪你吧?” “没有,他很支持我的工作。”才怪,差点把老头子气个倒仰。 “其实以年轻人的发展前景看,你应该去江东。”凌未看着手里的资料,叹了口气,“江东的发展速度,南平比不上。” “市长,话不能这么说,”贺朝阳正色道:“首长教育我们说要走共同富裕的道路,既然南平发展速度慢,那么我们就努力让它发展地快起来。” 听了这话,凌未怔住了,他看着眼前这张自信满满的面孔,原先郁结的心思突然就淡了。是了,这才是年轻人应有的朝气,人这一辈子不能沉浸在对生活的不如意中,应该去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 “你说的对,我们要努力让它发展起来。”南平不敢说,至少江海要变个样子。凌未想到这里,看着贺朝阳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小贺,你很不错。” “我还要向市长您多学习。”被凌未表扬了,贺朝阳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看着眼前笑眯眯的秘书,凌未的笑容也真心了几分,在官场混了这么几年,别人对你是真心是假意还是能分辨一二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贺朝阳对自己完全不设防,但是这样的表现确实让凌未冷冰冰的心里融入了一丝暖意。 “小贺今年多大了?”凌未一边看资料一边随口问道。 “二十四。” “这么年轻?”凌未吃了一惊。 贺朝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也不小了,我大学同学都结婚了。” “也是,”凌未笑了笑,打趣道:“你有女朋友了没?” “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别紧张,我不是不通情理的上司,以后交了女朋友会注意给你放假的。” “我现在只想做好工作。”贺朝阳说这话时,表情非常坚决。 “先立业后成家也可以,不过个人问题还是要解决的。”凌未对贺朝阳的私事并不关心,现在贺朝阳不找女朋友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谁不想要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没有闲杂事等的秘书呢?不过当他抬起头看到贺秘书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时,还是有些好笑,这家伙不会刚失恋吧,怎么对谈朋友的事这么抵触呢? 在凌未翻看资料,并时不时听贺朝阳汇报江海市政府的人事情况时,一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凌未是初到任,在出席了早上的迎新会后并没有什么人来找,身在官场的人都不是傻子,新市长的底细还没摸清,贸然靠拢过来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凌未了解这些人的心态,也不说什么,淡然处之。 说起来他这个市长职位来得确实突然,本来他只是在江东省省委大院中熬资历的小干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上级层面突然有了一次权力交锋,在这次高等级的角力中,南平省的本土力量节节败退,沿海小城江海市市长也跟着遭了秧,在这次斗争中憾然落马。 江海市市长由此空缺。 以凌未的资历是不可能得到这个职位的,但是双方斗争落幕后,一些地方的实权职位出现了真空。凌未的岳父老子这次站在了胜利的一方,论功行赏凌未也得到了市长的职务。 明面上的理由虽然是这样,但是凌未隐隐觉得事情的真相绝不会如此简单。岳父的为人他很清楚,不限制自己的发展就不错了,哪有将自己拱上高位的道理。更何况,江东和南平已经是跨省运作,岳父的手根本就伸不了这么长。 是谁在背后推动这件事?凌未百思不得其解。不管怎样,此刻他已经离开江东坐到了南平省江海市市长的宝座上,这一次,他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以期挣脱那个困窒自己的牢笼。 第2章 秘书的职责 “凌市长,这是江海老街卢记的点心,您吃一块垫垫肚子吧。”贺朝阳端着一个精致的纸盒走进了凌未的办公室。 凌未抬起头,揉了揉眉心。 “放着吧。” “还热呢,我不知道您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所以两样都买了一些。”贺朝阳将点心盒子放到了凌未面前,笑道:“工作是做不完的,您不要太累了。” 盒子一打开,带着热气的甜腻味道扑鼻而来,凌未的肚子立时咕噜了一声,饿了。 他抬眼看了看贺朝阳,对方正拿着杯子倒水,并没有听见这令人尴尬的声响。 点心是酥饼,凌未犹豫了下,拿起一块甜味的咬了一口。 酥脆的饼皮,细滑的馅料,咬一口,甜蜜的味道瞬间在口腔里爆裂开来,果然是老字号的做派,凌未满意地眯起了眼。 贺朝阳从眼角余光看到凌未靠着椅背,细嚼慢咽吃着点心的模样,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知道凌未喜欢吃甜食,但是不知道对方满足的表情会让自己这么欣喜,拿着点心一口一口吃着的凌未,很可爱。 是的,可爱,虽然眼前的人是一市之长,但是对贺朝阳而言,这个人就是自己要守护的对象,哪怕他位高权重,也要牢牢地将他笼罩在自己的羽翼下。 “请喝茶。”贺朝阳泡了茶,恭敬地放到凌未手边。 “你坐,”凌未将点心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我不喜欢吃咸点心。” 贺朝阳笑着点了点头,道:“如果市长不吃,那可就便宜我了。” “本来就是你买的,何谈便宜一说。”凌未摇了摇头,端起茶杯喝茶。 贺朝阳将剩下的点心扫荡一空,下班时间就到了。 “你请我吃点心,我请你吃晚饭。”凌未站起身,对贺朝阳说道。 “这……”贺朝阳面上犹豫,心内窃喜。 “这是领导的命令。” “是!”贺朝阳大声应了,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服侍凌未穿上,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给凌未的房子还需要做一些细部处理,所以凌市长暂时住在政府招待处。其实对他来说,与其在常委院的小楼里住,还不如住在招待所呢,反正他的家属不可能跟过来,一个人住大房子反而空旷。 更糟糕的是,凌未不会做饭,他又不喜欢小保姆之类的掺和自己的家事,所以对于搬家一事凌未就显得不太热衷。 “凌市长,您有没有喜欢的口味?”贺朝阳走在凌未的左侧,为他挡住了路边的车流。 凌未有些走神,听到贺朝阳这么问,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他也发现了贺秘书站位有些不对,以往都在跟在自己右后方的,这一次倒是走在了自己的左前方。凌未看到贺秘书以一副守护者的姿态挡在自己面前,觉得有些好笑。 这个小贺是不是被女朋友调教过头了,竟然把市长护在了里面。 “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喜欢的口味。”贺朝阳微笑道。 “看来你这个秘书不合格呀,连领导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下班时间心情放松了,凌未随口开了个玩笑。 贺朝阳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庞,心说我还能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可是这才相处了几天呀,总不能摆出一副对领导知之甚深的模样,要不然你还不知道怎么防备我呢! 做秘书难,做个能完全了解领导喜好又要假装不知道的秘书更难。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贺朝阳两年前就来到江海,对这个城市自然有比较深入的了解。而且他到这里可不是混日子的,两年的钻营下来,对于江海的官场和城市发展脉络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 这一点,凌未从他的谈话中就能感受出来。 这个年轻的贺秘书,比之他的同龄人,老成的过分。但是作为一个秘书,他无疑是合格的,就连凌未都不得不承认,自己这次可是捡到了宝。 “让开!让开!”正说话间,一个慌慌张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人微怔,只见一个中年男人以极快地速度向他们冲了过来。 就在他奔上人行道的一刹那,一辆亮黄色的跑车带着轰鸣的噪音飞驰而来,跑车是敞篷的,里面坐着几个穿着打扮极为时尚的年轻人。 “哈哈!让你狂!”看着男人狼狈地扒在树上,跑车上的几个年轻人幸灾乐祸地嘲笑道。 男人喘着粗气,恨恨地瞪了他们一眼。 “怎么?不服气?”染了一头黄毛的年轻人见状就要跳下来教训这名男子。 “你想干什么?”男人脸色一变,脸上现出一抹惧意。 “哼!在江海的地盘上跟陈少过不去,你老小子够有胆量啊!” “我,我就是对着车子比划了一下。”见对方人多势众,男人畏惧了。 “龟孙子!”黄毛跳下来对着男人就是一脚,“以后长点记性!” “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男人躲避不及,重重挨了一脚,“我要报警!” “你报啊!看看警察是拘你还是拘我?”黄毛轻蔑一笑,车上的人都笑了,坐在驾驶座的男子笑得尤其灿烂,“小铁,别跟他废话,上车!” “傻蛋!还敢报警抓公安局长的公子。” 黄毛啐了男人一口,跳上车,跑车利落的一个甩尾,嚣张离去。 凌未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车影出神。 “开车的是公安局常务副局长陈瑞民的儿子。”贺朝阳低声道:“黄头发的是南街黄老大的手下。” “黄老大?”凌未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息。 “黄大龙,以走私起家,前几年漂白成了建筑公司老板。”贺朝阳边走边低声说道:“最近黄大龙在竞争市中心那块地。” 凌未点了点头,这块地他知道,是江海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地块,却也是最要命的地方。听说他的前任就是因为在这件事上出了问题才被挤走的,但是具体的消息还要再探听一下。 见凌未露出感兴趣的目光,贺朝阳的心弦轻轻拨动了一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凌市长,咱们边吃边聊吧。” 富豪大酒店,离市政府招待处不远,与市政府招待处沉稳大气的装修不同,富豪大酒店装修的富丽堂皇,是市里一等一的豪华酒店。 凌未出身江东省省会广宁市,又在省府工作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站在富豪大酒店门口,还是觉得这里的装饰不下于广宁一等的酒店。 “吃了你几块点心就要狠宰我一顿?”凌未打趣道。 贺朝阳挠了挠头,他只是想要带凌未见识一下富豪大酒店的背景,并没有别的意思。 “有人送我这里的优惠劵,我请您吃饭。” 凌未摇头失笑,他的经济是不宽裕,但是还不至于到一顿饭都请不起的地步。 “走吧。” “凌市长,我真有优惠券。”贺朝阳打开手包,摸出一张贵宾卡,“您是领导,怎么能让您付账呢。” “好了,进去吧。”总不能跟下属在大门口拉拉扯扯,凌未沉下脸,朝着富豪大酒店走去。 贺朝阳见凌未面露不悦,暗骂自己不长脑子,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到了凌未面前该有的成熟稳重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毛躁的绝对不像那个在京城叱咤风云的贺二哥。 为了体现出领导的尊严,贺朝阳落后半步,微微弯腰陪同凌未入内。 “陈哥,你就是太大度了,怎么不让我削那老小子一顿?”就在两人踏上富豪大酒店台阶的同时,身后呼啦来了一堆人。 凌未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帮人正是刚刚在人行道上堵截中年男子的纨绔们。走在中间的就是刚才驾驶跑车的年轻男子,只见他穿了身休闲西装,长相倒也周正。旁边围拢的除了黄毛还有几个不认识的年轻男女,一群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 凌未皱了皱眉头,径自往前走。 眼见一群人过来,贺朝阳横移两步来到凌未身后,把凌未与黄毛等人死死地隔了开来。 “小子,走路不长眼睛啊!”因为他突然的横插过来,黄毛猝不及防撞上了贺朝阳的肩膀。 贺朝阳撇头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喂!说你呢!”黄毛不依不饶道。 贺朝阳将眼神落到他身上,本来板正的脸色突然就笑了出来,黄毛以为他是怕了自己,刚要得意地显摆两句,那曾想嘴皮子刚刚掀动就被对方抓住了手腕。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贺朝阳笑眯眯说道。 “你,你……”脉门被对方扣住,黄毛疼得直吸凉气,尖锐地痛楚蔓延到肩膀,他觉得自己的一条胳膊痛得要废掉了。 “小铁,怎么了?”陈宇明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扭头问了声。 “什么事都没有,对不对?”贺朝阳在黄毛耳边低声说道。 语气中的威胁刺进黄毛的耳朵,他抖着身体强笑道:“没事没事,我跟这哥们儿闹着玩呢!” 陈宇明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随即催促道:“别玩了,一会儿龙哥该等急了。” “哎,好好。”在黄毛哀求的目光中,贺朝阳笑着松开了手。 刚一松手,黄毛就往上窜了两步,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绝对是练家子,让他害怕的不只是对方的武力,更怕的是这男人眼里那必杀的魄力。 这人绝对惹不起啊! 黄毛不敢再看他,飞奔着随着陈宇离去。 “会功夫?”凌未轻声道。 刚刚与黄毛的对峙外人没看清,凌未可看的真真切切,看来他这个秘书不只是笔杆子了得,武力值也同样可取。 只是,看贺朝阳处处维护自己的模样,怎么有种招了个保镖而不是秘书的错觉? “就是唬人的玩意。”贺朝阳笑了笑,道:“耽搁了好一会儿,市长,咱们进去吧。” 凌未点了点头,在迎宾小姐的微笑中,步入了富豪酒店富丽堂皇的大厅。 只有两个人,又是初来乍到,凌未选择了大厅中靠窗的位置。 贺朝阳坐在他对面,点酒点菜,忙得不亦乐乎。 “酒就不喝了。”凌未淡声道。 “好,喝茶可以吗?”贺朝阳小心道。 凌未点了点头。 贺朝阳要了龙井,又点了几样口味清淡的菜肴,挥手让服务生下去。 凌未喜欢口味清淡的菜,这一点贺朝阳还是有底的,见凌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贺朝阳比得了任何表扬都开心。 等菜肴上齐后,贺朝阳为凌未倒了杯茶,两个人边吃边聊。 “这里的生意真好。” “这是黄大龙的产业,他在江海很吃得开,巴结他的人很多。”贺朝阳解释道。 “黑白通吃?”凌未挑了挑眉,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跟我说说,那块地是怎么回事?” 市中心那块地说起来还真有些故事,本来那块地要开发的消息并不为人所知,据贺朝阳了解的信息,应该是黄大龙与前任市长段立明有过私下的协议,这块地走个招标的形式,但是标的肯定是黄大龙的。 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在招标之前不知道怎么来了两家外地的公司,一个是南平省府桂安市的荣鑫公司,另一个则是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华贸集团,有了这两家的参与,招标会突然就变成了烫手山芋,没法操作了。 因为荣鑫公司的老总背后站着一位副省长,而华贸集团的来历更是莫测,与京城上层都有联系。 收了黄大龙的好处,段立明骑虎难下,搞公开透明不行,给黄大龙退款也不行,黄大龙在江海作威作福惯了,如果招标失利他丢不起那个人,另一个就是段立明以前吃得好处太多了,如果不让黄大龙中标,他也落不了好。 进退两难之际,段立明铤而走险,力促黄大龙夺标。 一家欢喜几家愁,竞标失败的荣鑫和华贸两家公司对江海市政府格外不满,一状告到了省纪委,要求严查江海市政府的渎职行为。 别的人可能还使不上力,但是荣鑫和华贸的背景太强大,因为这一块地掀起的风浪甚至波及到了南平省上层,在一番角力之后,南平省上层也发生了很大的人事变动。 凌未,就是在这次权力角逐中空降江海的。 然而这块地,同样是他绕不开的坎儿。 第3章 遭遇黄大龙 “凌市长,这里的海鲜做的不错,您尝尝。”贺朝阳剥开一个大虾,沾了酱料,恭敬地送到了凌未的碗里。 “你自己吃吧,不用管我。” 贺朝阳充耳不闻,戴着一次性手套,殷勤地帮凌未剥了满满一碗虾。 凌未爱吃虾,他知道。 被秘书如此殷勤的伺候,凌未很是受用,他笑着对贺朝阳说道:“剥虾的手艺不错,怎么练的?” 贺朝阳看着他,腼腆地笑了笑,心说我每次无聊的时候,就去买一堆虾,煮熟了,就一只一只剥着,想象着你在我对面美滋滋吃虾的场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菜肴很合胃口,凌未吃了他来江海后最舒服的一顿饭。 “我去洗个手。”凌未笑道。 “好。”贺朝阳坐在原地没动,他知道凌未是要去结账,但是并未阻止。 太过殷勤的话,会引起上司的猜疑,现在他和凌未的关系还远不到亲近的地步,所以急不得。 一顿饭吃了小二百,凌未心里有数,掏出钱夹付了帐。 “给我发票。” “好的。” 凌市长接过发票,用指甲擦去隐藏的兑奖区,一如意料,是“谢谢索票”四个大字。 “没手气。”凌未摇了摇头。 扑哧,旁边传了一声嗤笑。凌未转头看了一眼,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年轻人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吃个二百块钱还要发票刮奖,没钱就不要到这种地方来嘛!”年轻人扬着下巴,高傲地对服务生说道:“给楼上预备的特供烟怎么还没到?你们经理呢?” “请您稍等,我马上联系他。”服务生带着谦卑的微笑对着那年轻人说道。 年轻人从鼻孔里哼一声,道:“快点,耽误了大事看你们谁负得起责!” 看他飞扬跋扈的样子,凌未摇了摇头。 “怎么了?”凌未走回位子的时候,贺朝阳已经一脸紧张地站了起来,“那小子要干什么?” “没什么,”凌未不在意地笑了笑,“小孩子,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好像是和黄毛一伙的……”贺朝阳眯眼看了看,低喃道。 “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贺朝阳对着凌未爽朗一笑,道:“今天托市长的福,我都吃撑了。” 凌未打量了他一眼,心说好像你跟本就没吃什么吧?不过秘书的恭维他是不会戳破的,只是微笑道:“既然吃撑了,那就跟我走路消消食吧。” “好,市长请。”贺朝阳微微弯腰,做出个请的姿势。 凌未点了点头,举步先行。 两个人说笑着,一路走到大厅正中的位置。 此处正是通往大餐厅和楼梯的交通要道,人来人往的很热闹。 “江海的经济发展的不错。”这么豪华的酒店都人满为患。 贺朝阳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这样的。” “哦?”凌未挑了挑眉,道:“说来听听。” 贺朝阳看了看左右,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凌市长,咱们出去说吧。” “好。” 话音刚落,就看到楼梯方向呼啦啦下来一群人。 为首的是一个矮胖的中年人,这男人脸上带着一抹欣喜的笑容,快步走向大门口。 男人身后跟着一连串的人,刚才在门口遇上的陈宇也赫然在列,至于黄毛和在柜台前嘲笑凌未的年轻人则只能远远的看着,满脸欣羡。 “这人就是黄大龙。”等那群人走过去后,贺朝阳低声对凌未说道。 凌未点了点头,看着那群人在大门口站定,那阵势,把迎宾小姐都挤到了台阶下。 在众人翘首以盼中,一辆黑亮的豪车从便道上开了过来,车子在大门口停稳,黄大龙上前一步,亲自打开了车门。 一只穿着皮鞋的脚先行迈了出来,紧跟着一个略显瘦弱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个人戴着金边眼镜,气质很斯文。 贺朝阳隔着人群看过去,微微一愣。 “沈公子,欢迎来江海。”黄大龙等男人立定站稳,这才将手伸得老长去和年轻男人握手。 “黄老板太客气了。”年轻男人与他握了握手,矜持地笑了笑。 “容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刘书记的公子,刘亮。”黄大龙与男人握过手后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脸面一样,面对江海方面的公子哥都觉得底气又足了三分。 “沈公子好。”刘亮上前一步,与男人握了握手。 “这位是市局陈局长的公子,陈宇。”黄大龙继续介绍道。 陈宇见到黄大龙对男人点头哈腰的样子有些不爽,他知道这男人是京里来的,但是并不清楚是什么底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看到男人这么高傲的样子心里就有些不服气。 “沈公子好。”陈宇皮笑肉不笑道。 沈公子好脾气的笑笑,点了点头。 “既然人齐了,咱们就不要在这里干站着了,沈公子,里面请!”黄大龙弯腰做了个请的动作,一群人簇拥着年轻男人往里面走去。 大厅中的人认识黄大龙的不少,见到黄老板对这个年轻人恭恭敬敬的样子,都停下脚步好奇的看着。 一时间,年轻人如同众星拱月一般,志得意满地走在大厅正中。 贺朝阳和凌未站在人群中,淡然地看着他走过。 突然,年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脚步蓦地停住。 贺二哥?他揉了揉眼,以为自己眼花了,他知道贺二在江海,但是他没告诉对方自己来了呀! 年轻人脸上现出一抹惊喜,抬步就想往贺朝阳的方向走。 贺朝阳微微摇头,眼里闪过一抹警告。 这是不让自己上前打扰?年轻人脑子飞速地转了一圈,见贺二不悦,迈出的脚步硬生生转了弯,眼睛也不敢再往贺朝阳的方向看,被众人簇拥着笔直地上了楼。 违逆贺二的意思?不是他认怂,是真不敢。 “认识?”等众人上了楼,凌未带着贺朝阳出了门。 “认识什么?” “那个年轻人。”凌未似不经意般说道。 “哦,您说沈蔚啊!”贺朝阳挠了挠头,笑道:“是京城的朋友。” 凌未点了点头,并未多问,贺朝阳的来路他还没有摸清,但是隐约能觉察出对方不是简单人物,至于秘书的私人交往,他暂时没有了解的必要。 见凌未没有多问,贺朝阳偷偷松了口气,要不然他还不好解释身为商务部副部长公子的沈蔚怎么会如此惧怕自己。 他当然不能告诉领导大人沈蔚是被自己从小打到大的,自己一挥拳头那小子就发抖,小身板不扛揍,没办法。 “你刚才说富豪大酒店的客人有异常是怎么回事?”走在江海的大街上,吹着咸湿的海风,凌未淡声问道。 “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推测。”贺朝阳踟蹰了一下,小心道:“不知道对不对。” “现在是下班时间。”只有你知我知,所以说什么都可以。 “是,”贺朝阳看着凌未被光影笼罩的侧脸,心中闪过一抹柔软的情绪,连语气都变得很舒缓,“凌市长,不知道您去过蓝海市吗?” “蓝海?”凌未奇怪道:“去过一次,为什么提到那里?” “是近年去的吗?” “前两个月刚去过。”去陪着段玉蓉在她同学面前秀恩爱,凌未恶心地几乎内伤。 “您对那里有什么印象?” “大搞建设,一派繁荣景象。” “是真的繁荣吗?”贺朝阳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凌未警醒地看着他,“你看出什么来了?” “蓝海不过刚刚被上面确定为旅游立市的城市,开发商们就一拥而入,到处都在挖地基盖大楼,以蓝海的人口和消费能力看,这么疯狂的开发它能吃得消吗?”贺朝阳正色道。 “你是说……”凌未脸色凝重起来。 “蓝海是个圈钱的好地方,但是也不只是那里。” 所以与蓝海一海之隔的江海也被开发商看中,想要在这里开辟圈钱的第二战场。这也是富豪大酒店为什么生意兴旺的原因。 黄大龙是这里的地头蛇,虽然被牵扯进了段立明一案,但是这人实在太狡猾,他把大额的行贿颠倒黑白说成了段立明主动索贿,与他的话相印证的是,市里很多有名的企业家都被段立明索贿过。 纪委调查结案时,段立明被送交公检机关,黄大龙作为受害者反而相安无事。这件事的内幕贺朝阳比别人更清楚,不是黄大龙运气好,而是他扒上了更粗的大树,而黄大龙的事,远不止那块地那么简单。 只是这些事,还不宜让凌未知道,他的位子还没坐稳,先顾眼前再说。 看着凌未拧着眉头进了招待处,贺朝阳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缓步往回走。 沈蔚来了,他还得见一面才行。 果然,还没等他走回位于市委大院后面的小区,电话就响了。 “喂?”贺朝阳漫不经心道。 “二哥,我是小蔚啊!”沈蔚的声音带了一丝谄媚,一丝急切。 “哟,是沈公子啊,有何贵干?” “哥哎,亲哥哎,不带这么埋汰人的。”沈蔚苦着脸道:“我来江海也是二哥您招来的,您别装不认识啊!” “行了,不闹你了。”贺朝阳爽朗笑道:“你知道我住哪里吧?晚点自己过来,别惊动人。” “哎,我知道了。”沈蔚得了令,笑着点头道:“一会儿我就过去。” 贺朝阳挂了电话,在小区门口买了两包方便面,回了家。 所谓的家,就是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装修很简单,家具更简单,反正贺朝阳也没把这里当成家,能住人就行。 洗了澡,刚把面煮上,门铃就响了。 “来了?”贺朝阳走过去开了门,沈蔚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煮什么呢这么香?” 贺朝阳没理他,关了火,把面捞到大碗里搅了搅。 “不是吧哥,你还吃方便面?”沈蔚循着香味进了厨房,看到贺朝阳所谓的美食竟然是泡面,不禁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贺朝阳把面端到茶几上,抄起筷子吸溜了一大口。 “你怎么能吃泡面呢?”沈蔚不敢置信道。 “我不吃这个吃什么?”贺朝阳瞥了他一眼,道:“少见多怪。” “我请您吃饭吧。”沈蔚坐在他对面,赔小心道:“去哪里你随便挑。” “得了吧你,我刚从富豪出来,还能再回去?”晚饭时只顾着伺候凌未了,贺朝阳顶多吃了个半饱,此刻抱着泡面碗吃得还挺香。 “哥,我在黄大龙那儿没有探听出什么。”沈蔚很惭愧。 “这事不急,你刚刚和他接触他也不敢让你知道太多。” “这倒也是,”沈蔚笑了笑,道:“不过江海市这几个衙内倒有点意思,尤其是那个叫陈宇的,我看可以利用一下。” “嗯,”贺朝阳点了点头,道:“陈瑞民这个人不能留,我已经知会秦烨,让他挑个合适的人过来。” “秦烨?”沈蔚吓得几乎跳起来,“秦阎王要来?” 第4章 没钱就得卖地 听到秦烨要来江海的消息,沈蔚的冷汗都下来了。 这小小的江海有什么魅力,一个威震京城的贺二哥不算,连一露面就不用开空调的冷脸秦烨也要过来? “你想多了,”贺朝阳摇了摇头,“秦烨现在忙着呢,再说江海这小庙也容不了他那尊大神。” “还好,还好。”沈蔚夸张地抹了抹汗,不过松了口气后又想到一个问题,“二哥,你不是找秦烨过来吗?” “听什么呢,我是说让秦烨给我挑个人过来。”贺朝阳睨了他一眼,道:“江海的治安还行,但是那边……”指了指海边的方向,“很有问题。” 沈蔚点了点头,贺朝阳令自己接近黄大龙就有探对方底的意思,所以江海官场的一些内幕他多少也知道一点。 “秦烨一个当兵的,能推荐什么人过来呀?” 贺朝阳瞅着他,目光像瞅一头猪。 “我说错话了?”沈蔚心虚了。 “秦烨是当兵的没错,可你忘了他大哥是干什么的。” 这么一说,沈蔚恍然大悟,秦家一直在军队上发展,他的脑子里只转悠着军队的事,还真给忘了秦烨的大哥秦炜是公安部三局局长的事了。 “二哥好算计!”沈蔚竖起了大拇指。 贺朝阳低下头继续吃面,这么笨的兄弟,说出去都丢人。 沈蔚在江海住了一晚就走了,刚跟黄大龙接上线,得给对方保持一定的神秘感。 沈蔚的差事对贺朝阳来说不是很要紧,所以沈蔚来去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凌市长,财政局廖局长求见。” 随着凌未在江海市工作的展开,一些司局级的领导也开始到市长办公室来汇报工作。今天来的,是财政局局长廖凯,不过这廖局长一进门就眉头紧锁,贺朝阳请他坐下,进凌未的办公室请示。 “让他进来吧。”凌未放下笔,示意道。 “好。”贺朝阳给他的茶杯续上热水,才低声道:“您要小心,我觉得廖局长的事不太好办。” 对贺朝阳善意的提醒,凌未很知情,他笑了笑道:“天是塌不下来的。” 天没有塌下来,但是廖凯带来的消息确实很不妙。 “凌市长,您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呀!”廖凯进了屋,苦着一张脸就叫开了穷,“现在各个局里都找我要钱,一些市政工程也停了下来,最要命的是全市教师的工资已经拖欠了三个月了,教师们的情绪很大,一个控制不住可就……” 凌未的脸沉了下来,“教师工资为什么拖欠这么久?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廖凯被训了一句,讷讷道:“拖欠工资是段市长在任时的事,再说您刚到江海,这些事要不是火烧眉毛了,我也不敢登您的门啊!” “哦,你倒是很体恤我的工作。”凌未皮笑肉不笑道:“现在纸快包不住火了才来,短短时间你让我怎么变出钱来?” 廖凯低头不说话了。 “好了,沉默解决不了问题。”凌未捏了捏眉心,看着他道:“以前年份的工资出现过这种问题吗?” “没有,”廖凯摇了摇头,道:“以前年份的工资虽然有时候会延迟一个月发放,但是也没有拖欠这么久的时候。” “那为什么今年出了这事?” 廖凯看着一脸清冷的凌市长,将心里的小九九压了下来,老实道:“今年开春时段市长做了三年规划,要整改全市的面貌,争取三年将江海市的建设水平提上一个新台阶。” 凌未点了点头,这个规划他在文件中看到了,但是这个规划开始没多久段立明就出了事,刚刚发包的工程也停了摆。 “工程不是都已经停了吗?”凌未问道。 “停是停了,但是有一些工程款已经预先支付了出去,而且有些工程是包给省里的建筑公司,现在还在建设。” “你倒是大方。”凌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按惯例,市政工程一般由承建方预先垫付一部分工程款,到了江海情况却反过来了,要挪用教师工资款去垫付工程款,这种事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这……”廖凯紧张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喊冤道:“凌市长,这真不关我的事啊,这都是段立明的命令。” “哦?段立明的命令?”凌未挑了挑眉毛,问道:“那我问你,市直各个机关的工资按时发了没?” “发了。”廖凯低下了头。 所以柿子还是捡软的捏,得罪不起市局各个机关的大神,就把教书匠的工资给扣下来去补窟窿。 或者说,这些人想把事情捂到教师们到市政府闹事时,看自己的热闹? 凌未的眼神越来越冷,但是笑容却越来越明亮,“廖局长,我初来乍到对市里的工作还不熟悉,你过来跟我说说,有什么可以筹钱的方法。” 钱的来路不外乎几种,税收,行政收费,上级拨款。 江海市的自身造血能力并不突出,只能勉强维持收支平衡,如果没有大动作的话,还能过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段立明这大动作一搞,别的不说,市里的财政马上就捉襟见肘了。 以前还能跟银行拆借一二,可是段立明出事也牵扯出了几个银行高管,这一下子江海市政府在银行的信誉大幅下降,凌未初来乍到,几个银行也保持着观望姿态,不敢跟他过于亲近。 再说贷款发工资,只能缓解一时之急,毕竟不是良策。 “这么说,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凌未的眉头拧了起来。 “不然,您去省里化化缘?”廖凯小心提议道。 凌未扫了他一眼,见这位财政局长的神情恭敬中又带了一丝幸灾乐祸,他的心往下沉了沉,笑道:“这件事我会考虑,不过从省里化缘的钱也有限,还要咱们自己想办法。” “是,您说的是,我再找一些关系通融通融,财政那边还能再挤出个一百万。”廖凯说着又苦了脸,“凌市长,这可是我能筹到的极限了。” “好,我明白了。”凌未点了点头,道:“钱的事会尽快解决的。” “那我等您的好消息。” 廖凯躬身与凌未道别,凌未笑着将他送了出去。 一回头,凌未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教师工资的事已经迫在眉睫,这么一大笔钱要从哪里弄来呢? 就在他背着手在屋里踱步时,贺朝阳推门进来了。 “不用换水了。”见贺朝阳要给他换新茶,凌未摆了摆手,道:“凉茶还能醒醒脑。” “廖凯给您出难题了?”贺朝阳没有听他的,而是倒掉残茶,给凌未换了新水。“您也不要太着急,左右不过是钱的事。” 见贺朝阳笃定的模样,凌未吃惊地停住脚步,“你怎么知道?” “廖凯是财政局长,他苦着脸来找您还能为什么。” “是我疏忽了。”凌未被贺朝阳镇定的模样感染了,他笑了笑,对贺朝阳道:“廖凯来找我哭穷,市里教师的工资有三个月没发了,你说说,这么一大笔钱要从何处来呢?” 贺朝阳将新茶放到凌未手边,又为他送上一碟甜味小点心。 甜食能使人的口腹饱足,并且能放松心情。 凌未拈起一块点心吃了,在贺朝阳的示意下喝了一口茶,随即放下茶杯,道:“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的方法很简单,”贺朝阳沉吟了下,抬起眼直视凌未,“ 把市中心那块地卖掉。” 那块地市值大约四千万,这笔钱到手,江海的财政马上就会宽裕起来。 “卖地?”凌未一怔。 “是。”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当初段立明实施三年上台阶工程的倚仗也是这卖地款,但是没想到他最后却在这里栽了跟头。” 听了这个,凌未犹豫了,钱的事虽然重要,但是这块地也够烫手的。段立明刚刚因为这块地栽了,他一上任就要拿这块地做文章,其中的风险可想而知。 “您是不是担心这地有问题?”贺朝阳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事。 凌未对着秘书倒也坦白,“对,黄大龙,省里的荣鑫公司,京城的华贸集团,这些人的纠葛我还没有弄明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别的幺蛾子。” 贺朝阳见他眉头紧锁,心里有些不舍。 “凌市长,如果您愿意,我可以为您引见京城华贸集团的经理,他们公司一向守法经营,不会与您为难的。” “你和他们关系很好?”凌未的眼睛眯了起来。 贺朝阳没来由的有些心虚,“只是认识,我曾在一次饭局上听他们经理说过,当初与荣鑫联手也不过是气不过段立明的暗箱操作,他们公司那么大,不会在意这块小地方。” “他们倒是财大气粗。” 贺朝阳干笑,“也许吧。” “那荣鑫呢?”凌未继续问道,看着贺朝阳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荣鑫是省城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明面上是一个叫王瑞的人在经营,但是听说背后的老总是省长的公子李浩天。” 省长公子,果然来头够大。段立明得罪了这样的人物,也算死得不冤。 “剩下一个人就是黄大龙。”凌未叹了口气,道:“他背后是什么来路?” 没道理段立明下去了他却安然无恙,凌未不傻,知道这里肯定另有内情。 “这个消息可能不准确,您听听就算。”贺朝阳低声在凌未耳边说了个名字。 “竟然是他?”凌未神情一震,省里的头头他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都不敢将这个人的名字放进去,可见这人地位之特殊。 “确定吗?”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我说了,可能不准确。” 不准确就是有可能,凌未闭了闭眼,神情渐渐凝重起来。 第5章 酒桌上的较量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凌未贵为一市之长,也同样要为钱发愁。 因为是空降来的,在南平省又没有根基,凌未的筹钱之路比别人都要走得艰难。 “小贺,明天去省里一趟吧。”凌未思来想去,觉得还是有必要到上面化化缘的。家里有没有钱是一回事,到上面哭哭穷留下个印象也是必须的。 “好的,我马上安排。”贺朝阳了解凌未的想法,也知道要想在江海站住脚,必须得有南平上层人物的支持。 只是不知道凌未选择投靠的是哪方? “凌市长,这次去桂安是不是和华贸集团的李经理见个面?”贺朝阳试探道。 “哦?他在桂安?”凌未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我听说华贸集团的南方分部在雍州,既然李经理在桂安,那无论如何也是要见一面的。”说着,话锋一转,道:“提前与华贸集团的人见面,合适吗?” 贺朝阳笑道:“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块地现在已经搁置了,华贸,荣鑫和黄大龙现在都有心拿下,但是因为没人做主只能干等着,我想他们巴不得和您拉上关系呢。” 凌未点了点头,道:“你来安排吧。” 贺朝阳出去后,凌未站在办公桌前沉吟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略显生疏的号码。这个电话不是拨给别人,而是拨给他的老同学,在南平省财政厅工作的赵学军。 自从江东一别后,两个人至少有五六年没见了,虽然平时疏于联系,但是到省里弄钱没有关系可不行,所以凌未少不得要提前做些准备。 凌未与贺朝阳在傍晚时分到达了南平省城桂安市。 到了桂安之后,两人先在酒店梳洗休整了一下,就开始坐在房间里打电话。 “学军啊,你下班了没有?”凌未洗了把脸,凉水一激,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在电话中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哦,是凌未啊,还有半小时下班,你到了?”那边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透着说不出的亲热。 凌未松了口气,看来老同学的面子还是好使的。 “学军,我在松鹤轩定了位子,一会儿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我自己过去。”赵学军顿了顿,低声道:“我帮你约约财政处的刘处长,不过这事也不一定能成。” “那就多谢老同学了。”凌未心领神会。 挂了电话,凌未吩咐贺朝阳去办些小礼物,他对桂安市的情况不熟悉,更不知道该送对方什么礼物好。 倒是贺朝阳识趣,出去晃了一圈,拿了两张贵宾卡回来。 这是市内皇冠广场的贵宾卡,能购物能倒卖折现,一般官员家属都很喜欢这个。 凌未接过贺朝阳递过来的贵宾卡,默默地装进了衣兜。 酒宴上,刘处长的架子端的很足。 纵然凌未是一市之长,也要频频地端起酒杯敬酒,就这几杯酒,刘处长还要找几个说辞,自己一杯,凌未两杯。 有求于人,凌未只得奉陪到底,贺朝阳有心替他,但是自己的身份是秘书,实在是上不了台盘。 几杯酒下肚,凌未的脸上泛起了潮红。 贺朝阳有些担心,告了罪,起身到卫生间去拧湿毛巾。 他们定的包厢不大,贺朝阳要用水得到外面去。 “服务员,我们屋的茅台呢?怎么还不上?”松鹤轩的生意很红火,整层楼的包厢都订了出去,贺朝阳一路走着,一路听着各个包厢里传来的吆五喝六的声音。 “周总,先回来吧,松鹤轩不至于连瓶茅台都弄不了来。”就在贺朝阳走到一个豪华包厢的门口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顿住脚步,回过头去。“李哥?” “朝阳?”李浩天闻声转过头来,看到贺朝阳有些吃惊,不过他随即就笑开了,“你不是在江海吗?怎么到桂安也不告诉我一声,太见外了!” 贺朝阳笑了笑,道:“这次是陪凌市长到省里办点事,我昨天给你打过电话了,但是你电话关机。” 李浩天一拍脑袋,恍然道:“是了,昨天被老爷子训了一通,可不就关机了,这事是我不对,改天给你赔罪。” “那我可当不起。”贺朝阳连连摇手。 “你这可是没拿哥哥当兄弟,是不是我李浩天入不了贺少的法眼?”李浩天佯怒道。 “李哥太客气了,”贺朝阳笑道:“改天我请李哥吃饭。” 李浩天这才点了点头,他虽然比贺朝阳虚长几岁,但是在自家老子面前还不如贺朝阳这小子地位高。说起来也不得不服气,两年前贺朝阳初到江海,不过是循着老一辈的交情过来拜会,当时他也没看出这个京城来的小太子有何高明之处。然而两年中,这家伙以江海为起点,开始慢慢地在南平布局,很多动作当时他没有看懂,但是从他老子默默支持的态度看,这家伙做的每一个动作都不是无的放矢。 蛰伏了两年,直到江海的地皮案爆发,掀起的风浪倾覆了江海市市长,土地资源厅一个副厅长,甚至南平省原省长都被迫提前退休后,他才隐约明了了贺朝阳在整场博弈中起的作用。 这场风暴,不是老贺家的预谋,而是贺朝阳在江海发难后,老贺家不得不发动在南方的政治资源为他保驾护航。而这一次博弈,老贺家无疑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不仅将李浩天的老子李均送上了省长的宝座,还把江海市这一进出南平的要害城市握于手中。 而且在凌未到来之前,江海市刚刚跃升一级进入副地级城市的序列。 这种天大的好事,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名不见经传的凌未身上。 “凌市长,你托我的事可不太好办啊。”贺朝阳刚推门进去,就看到刘处坐在上位,一副推脱之像。 “刘处长,我们江海的教师已经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了,虽然我们自身能解决一部分,但是江海财政收入有限,还希望省里多照顾照顾。”凌未放低姿态,用恳求的语调说道。 “省里的财政也困难啊!”刘处摆了摆手,道:“你们江海的情况我多少也有些了解,教师工资省里拨的钱虽然差点,但是差不了多少,关键还是你们上的工程太大了。” “是,我知道。”凌未苦笑道:“事实如此谁也改变不了,所以我才到省里求个支持,先把教师们的情绪安抚下去。” 赵学军听到这里,也赔笑道:“刘处,凌市长是我多年的老同学,这个忙您一定要帮。” “这……”刘处还在犹豫,凌未朝赵学军扫了个眼风,赵学军会意,就要避开。 “哟,这里还真热闹啊!”赵学军还没起身,就听门口传来一道戏谑的声音。 “你是……?”屋里坐着的三个人齐齐转头,只见贺秘书身后跟了个面庞白皙的男人。这男人不过三十来岁的年纪,但是看向刘处和赵学军的目光却并不如何尊重。 “朝阳,还不为我们介绍介绍。”男人扬了扬下巴,笑道。 “哦,我来介绍一下,李哥,这位是我们江海市的市长凌未同志,也是我的顶头上司。”贺朝阳上前两步,带着笑说道。 “凌市长,久仰久仰!”李浩天紧走两步,伸长了手殷勤地与凌未相握。 “这是财政厅的刘处长。” 李浩天看了看刘处长,殷勤的态度收敛了几分,有些漫不经心。 刘处长看他态度变得如此明显,不禁不悦地哼了声。 “这是赵学军,赵处。”赵学军只是一个副处长,不过贺朝阳还是给了他很大的尊重,“赵处是我们凌市长的老同学。” “哦,赵处你好。”李浩天态度倒也得体。 “这是李浩天李总,李省长的公子。”贺朝阳为在座的几位介绍完了,才公布了李浩天的身份。 李省长?久在省城官场厮混的刘处和赵学军暗暗吃了一惊,南平省的省长中姓李的有两位,一位是主管教育的副省长,还有一位可是刚刚升任南平省省长的李均省长,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正职,论实力,足可与省委书记分庭抗礼。 “行了,不用猜了,我老子就是李均。”李浩天倒也光棍,看到赵学军和刘处打量的目光,很痛快地公布了身份。 “李公子好!”刘处刚才的不满马上就飞到了九霄云外,这可是省长家的公子,别说他一个处级干部,就是厅长大人见了也要礼让三分的!能与李公子同桌吃饭,够他吹嘘好一阵了。 认清了形势,刘处马上让出了主座的位置,恭请李浩天上座。 “哈哈,刘处太客气了,有凌市长在,我可不敢居大。”李浩天连连推辞。作为一个游走在官场和商界之间的衙内,李浩天不至于看不出来贺朝阳对凌未的态度。这种态度已经超过了对待上级应有的尊敬,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李浩天想到这里,如何不知道这桌上真正重要的人是谁。 省长家的公子对一个小小的江海市市长如此推崇,刘处的脑门上渗出了冷汗,刚刚他很是为难了一番凌市长,这位可别事后给自己穿小鞋啊! “凌市长,请坐!”李浩天招来服务员,重新换了杯盏。 凌未有些摸不清他的底细,他转头看了看贺朝阳,贺朝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凌未心中大定,不管怎样,他相信贺朝阳不会害他。 “凌市长这次到桂安是办什么事呀?”李浩天给凌未倒了一杯酒,笑眯眯问道。 “请财神爷吃饭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来化缘了。”凌未喝了一口凉茶,压下翻涌而上的酒意。 “江海有什么困难吗?”李浩天这话是冲着贺朝阳去的,有贺朝阳在,凌市长至于为了钱来求财政厅的小官僚吗? 贺朝阳将江海目前的窘境复述了一遍,李浩天听着就笑了,他转头对着刘处说道:“这事虽然与财政厅关系不大,但是刘处长,江海的同志都求到门上来了,总不能让人家空手而回吧。” “那是那是,”刘处殷勤说道:“有李公子在,我老刘也不瞒大家,江海这次来省厅求援,多多少少也要拨付一些的,只是省厅的财政确实也不宽裕,我能做主的也就是三百万的额度。” “三百万太少了。”李浩天摇了摇头,道:“凌市长难得上门一次,不给个五百万您好意思让人出门吗?” “这……”刘处长确实为难了,不是他不想给省长公子这个面子,而是他的权限确实也就这么大。 “得,您要是真有难处我去找邹叔叔说一声。”李浩天拿出电话,边笑边拨号,“就是不知道邹叔叔卖不卖我这个面子。” 刘处一听邹叔叔的名字,心想不会是财政厅厅长邹岳吧!要为了五百万惊动厅长,还不如自己卖了李浩天这个人情呢! “李公子……”刘处刚要起身拦截,无奈电话已经通了。 “邹叔叔,我是浩天啊。”李浩天笑道:“没有打扰您吃饭吧?”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只听李浩天告饶道:“哪能不登您的门呢,我刚去京城谈了个项目,改天一定去陪邹叔喝两盅。” “什么事啊?哦,我的朋友,江海市市长凌未到厅里化缘来了,厅里只给批三百万,不够用啊!” “要多少?”李浩天笑嘻嘻道:“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你个臭小子,你当我这里是聚宝盆啊!五百万!明天让老李给你办!”洪亮的嗓音从电话中传来,刘处一震,真的是邹厅长! “李公子,我,我……”刘处赶忙指着自己,这功劳不能让老李夺去啊! “邹叔啊,不用找老李了,财政处刘处长跟我在一块儿呢!” “刘大同?” “对。”李浩天转眼看去,刘处长急忙露出个谄媚的笑容。 “那就让刘大同给你办。” 说完,电话挂了。刘大同和赵学军齐齐松了口气,凌未也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钱要下来了,解了江海的燃眉之急。 “李少,我敬您一杯。”凌未这话确实出自真心实意。如果不是李浩天帮衬,他这次的省城之行,一定不会如此顺利。 李浩天端起酒杯,连连摆手,道:“我可当不起您一声李少,看咱俩年纪相仿,你就叫我一声浩天吧。” “好的,浩天。”凌未从善如流,敬了李浩天一杯酒。 贺朝阳坐在他身边,看着凌未潮红的脸色有些忧心。 大事谈妥,贺朝阳可不敢再让凌未喝酒了,有了他的挡驾,其余三人也未强求,饶是这样,散场时凌未也有些走路不稳了。 “怎么样?凌市长还好吧?”李浩天亲自驾车将他们送回了酒店。 贺朝阳扶着凌未,笑道:“没事,你先回吧。” “行,有事给我打电话。” 贺朝阳冲他摆了摆手,目送李浩天驾车离去。 “唔……”凌未在他肩头蹭了蹭,道:“这是哪里?” “这是咱们住的酒店。”贺朝阳扶着他,将人掺进电梯。 凌未闭着眼,靠在冰凉的电梯墙壁上,眉头紧皱。 贺朝阳见他醉意浓浓,也不敢放手,只得低声安抚道:“就快到了,再忍忍。” 凌未摇了摇头,出电梯时身体晃了晃,贺朝阳怕他摔倒,急忙搂住了凌未的腰。凌未身体瘦削,腰也细,贺朝阳忍不住又搂紧了一点。 “不舒服。”凌未咕哝了一声。 “我开门,等等啊。”贺朝阳一手揽着他,一手开门。两个人贴得近,凌未的发丝抚上他的皮肤,搔得贺朝阳一阵心痒。 “市长?” “嗯?” “凌未?” 刚把人掺进屋里,就见凌未站立不稳趴到了自己身上,贺朝阳抱着他心里美得直冒泡,看吧,自动投怀送抱了吧! 只是贺秘书的嘴角刚刚翘起来,凌市长就皱了皱眉,哇一声吐到了他身上。 第6章 前尘往事 “凌市长?”凌未吐出来后好像舒服了些,他闭着眼,任由贺朝阳将他扶到了床头。贺朝阳小心地将人放好,不顾自身的污秽,先把凌未的衬衫给扒了下来。 凌未皱了皱眉,扒着衣襟的手紧了紧,直到贺朝阳好言好语的哄了两句,才没有将贺朝阳踢到一边去。 贺朝阳将凌未的衬衫丢进浴室,又把自己身上的衬衫脱了,这才倒了杯温水给凌未漱口。 “喝一点牛奶吧。”房间里没有醒酒茶,贺朝阳端了杯牛奶过来。 凌未漱了口,看了看牛奶,又看了看贺朝阳,默不作声地将牛奶喝了下去。 贺朝阳收了杯子,给他送上温开水,又到浴室拧了毛巾给凌未擦了手脸。等一切都收拾停当,他才进浴室处理沾满了凌未呕吐物的衣服。以贺二少的脾气这两件衣服直接扔进垃圾桶就算完了,但是凌未在外面,他不知道凌未是不是还要这衣服,而且以凌未吃饭都要发票的性格,如果把衣服直接丢了会不会被视作大手大脚不会过日子啊? 贺朝阳越想越苦逼,拎着衣服拿了莲蓬头冲掉秽物,忍着刺鼻的味道卖力地为凌市长搓洗起衣服来。 其实洗衣服也没什么难的,贺秘书一边洗一边安慰自己,想到外面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这从来没做过的洗衣工作也变得温馨可爱起来。 凌未不知道他在浴室里忙活什么,一躺下就觉得天旋地转,看来今天真是喝多了。身在官场有太多的事情由不得自己,凌未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但是不从政,其他的出路已经堵死,就算想去学校教书也变得不现实。 走一步算一步吧,凌未闭着眼,忍着脑袋里的晕眩,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贺朝阳洗完了衣服,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东西可以交给酒店干洗。 猪脑子!一碰到凌未智商就直奔负数,房间里没有吹风设备,贺朝阳将衣服扔进袋子交给服务员去烘干。 多做了无用功,贺朝阳也觉得很无语。 走到床边,看到凌未熟睡的面容,贺朝阳的心情又有些雀跃。 此时此刻,能守在他身边,多好。 或许是醉酒的关系,凌未的眉头微微拧着,脸上的潮红未褪,贺朝阳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 凌未的皮肤不错,触感温润,因为出汗的关系,摸上去有点涩涩的润滑。贺朝阳越摸胆子越大,手指轻轻地,游移地,摸到了凌未的嘴唇。 凌未的嘴唇很薄,有人说长着这么一副嘴唇的人很薄情,但是贺朝阳却不这么认为。很多年前自己仗势欺负了凌未,当时凌未的目光恨不得能杀死他。可是当贺家被政敌构陷,风雨飘摇之际,作为事件见证者之一的凌未无论被怎么威胁利诱,都坚持了自己的操守。 他没有因为私怨为贺家的政敌做假证,也因为他正直无私的坚持,让贺家在政敌的全力绞杀中重见了一线生机。 而凌未,却因为得罪了贵人,被投进大狱。 政治角力就是这么残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战争一旦开始不到分出胜负就绝不会停止。 也因为如此,不管贺朝阳多么想把凌未捞出来都不能轻易动手。 政敌在做最后的扑杀,一旦对凌未表现出亲近的动作,贺家与凌未都面临倾覆的危险。 只是他等得起,凌未等得起吗? 当风雨渐歇,政敌覆灭,贺家也元气大伤时,贺朝阳第一时间跑去见凌未。凌未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然而那清亮的眼神,那铮铮傲骨却始终不变。 对于贺朝阳的愧疚,悔恨,感谢,凌未只是淡淡地看着他,说:我做得这些和你有关系吗? 你救了贺家。贺朝阳讷讷道。 凌未看着他,目光中带着讽刺,我不是救贺家,我只是在说实话。 我,我……看着平淡的凌未,一向高高在上的贺市长却说不出话来。 凌未,我喜欢你。见凌未要走,贺朝阳急了,他对着那双清亮的眼睛说出了埋藏在内心的话,我是真的喜欢你,一辈子想跟你好的那种。 哦。凌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你……你不和我说点什么吗?贺朝阳扒着栏杆,心急如焚。 那又怎样。 是啊,那又怎样。 贺朝阳抚着凌未的嘴唇,露出一记苦笑。 那又怎样。这是上一世凌未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就在贺朝阳费尽心力疏通关系,打算将人捞出来好好将养时,凌未却在狱中出了事。 是政敌的死士看到他为凌未付出全部的真心时,觑准机会给了凌未致命的一击。 这一击,直接击穿了凌未的心脏,也彻底击毁了贺朝阳的神智。 凌未!那个无数次在梦中回放的场景再次袭上他的心头。 紧闭着双眼的凌未,心脏处汩汩流血的凌未,再也不会睁开眼睛看他的凌未,哪怕骂他两句踹他两脚都再不能够的凌未。 贺朝阳的心脏又传来熟悉的钝痛,他的手指控制不住地在凌未嘴唇上颤抖起来。 “凌未。”低喃着,虔诚地,类似朝拜一样凝视着凌未。 嘴唇不断地被骚扰,凌未不耐地哼了声。 贺朝阳猛然清醒,小心地看着凌未,生怕惊醒了他。 嘴唇有些干燥,凌未伸舌舔了舔,还没等贺朝阳反应过来,就又翻身睡了过去。 贺朝阳看着被凌未舌尖舔到的手指,带着激动的,无以言喻的心情将手指放到了唇边,轻轻舔了舔。 濡湿的,带着酒气的,凌未的唾液。 这是等了两世,才等到的福利,贺朝阳孩子气地将手指含进嘴里,幸福的笑了。 这一夜,凌未睡得很熟。 早上醒来时,全身黏腻很不舒服。 “您醒了。”贺朝阳端着餐盘从外面进来,见他醒了,面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宿醉刚醒,凌未有些反应不过来。 “您是不是不舒服?”见他皱眉搔头,贺朝阳理解地笑了笑,“我帮您放水,去洗个澡吧。” 凌未点了点头,也不要他放水,拿了换洗衣物进了浴室。 浴室里很干净,凌未站在莲蓬头下时才想到昨晚他好像吐了,但是纵观整个房间都没有不妥的地方,看来贺朝阳已经收拾好了。 对于贺秘书的勤劳之举,凌市长表示很满意。 凌未在里面洗澡,贺朝阳纵然想给凌市长搓背想到发疯,也不敢真的进去找死。好在事情很多,比如给市长热牛奶,给市长准备外出的衣物,联络华贸集团的李经理确定今天的行程。 等杂七杂八的事情处理完,凌未也神采奕奕地出来了。 身在官场,不管前一天喝到何种程度,到了该工作的时候,还是要把场面撑起来。面对好强的凌未,贺朝阳有些心疼,但是也不得不佩服凌未的复原能力。 “今天有什么安排?”凌未吃着早餐,随口问道。 “刘处打电话来,让我们去财政厅办手续。” “嗯。” “李经理要晚上才有空,我订了明月楼的位子,跟他约了七点钟见面。”贺二少要找华贸的人,那边一定会随时听候差遣,但是昨晚凌未喝多了,有了李经理这个借口,晚上的酒席就不用多喝酒,意思意思就成了。 刚才李浩天已经给他打过电话,想要再见一面,谈点私事。贺朝阳心知肚明,所谓的私事还是那块地,为了让凌未的行程不那么紧张,贺朝阳与他约了下午在高尔夫球场见面。 刘处那边的事办得很顺利,手续走完,回家等着到账就行。 只是关系归关系,该表示的凌未也不含糊,趁着到刘处的办公室道谢时,将贵宾卡塞进了刘处的抽屉。 “凌市长,这怎么能行呢!”刘大同佯怒道。 “刘处给帮了这么大忙,小弟不才,还望以后多照应!”说着,将刘处作势欲还的手挡了回去,笑着出了门。 “办好了?”等他出来,贺朝阳凑上去小声道。 凌未点了点头,微微叹了口气,有时候他也觉得官场上的事很龌龊,但是世情如此,太过清高只会被这个圈子拒之门外。 办好了财政厅的事,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只要这笔款子拨下去,凌未在市政府的权威就能上升一个点。一个从外省调来的没背景的小市长,到省城晃了一圈就能化下五百万的缘来,钱虽然不多,但是这可是额外拨付的计划外资金。 这一点,就足够江海市的头头们掂量掂量了。 想到这里,不仅凌未心情好转,贺朝阳也笑得眼眯缝了起来,只要凌未工作顺利,他就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时间还早,两人正商量着去哪里打发时间,贺朝阳的电话就响了。 “李哥?哎,我朝阳啊。”电话是李浩天打来的,凌未见贺朝阳走到一边打电话,眼里露出一抹深思。 昨天在饭局上只顾着跟刘大同喝酒套近乎了,完全忘了问这个贺秘书是怎么认识省长公子的。看样子,这俩人交情不浅,否则不会时时电话联系。 凌未一边打量贺朝阳一边等着他通话结束。 “怎么了?有事吗?” 贺朝阳挂了电话,面色有些古怪。 “这个,”贺朝阳觑了他一眼,见凌未面容平静,才慢慢开口道:“凌市长,李哥说,李省长要见你。” 第7章 省长召见 听闻李省长要召见他的消息,凌未没有多高兴,反而皱起了眉头。 “现在去见他合适吗?” “您是说……?”贺朝阳眼珠一转就知道凌未在担心什么,他笑了笑,道:“我觉得您想多了,反正这次省厅批款的事李哥已经参与进来了,我想听到点风声的人都把您划入了李省长的阵营,现在再避嫌已经晚了。” 听了他这话,凌未笑了,“是了,我想多了。” 纵然他为了地皮的事想要避开李均,但是与李浩天同桌吃饭的事瞒不了人,官场上的人都是人精,而且联想力极为丰富,哪怕事情的真相只是同桌吃了顿那么简单,他们也能发散思维到阵营派系上去。 再说李浩天确确实实帮他办了事,这件事无论如何是不能推脱的。 从江东空降到南平,一个小小的市长,不找个靠山是不行的,李均亲自召见可是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机会,凌未平复了下心神,慢慢镇定下来。 下午三点,南湖会馆。 这家宾馆是南平省政府用来做会议招待的地方,绕过前面的主体会馆,绿树掩映间露出几幢小楼的形状。这些小楼临水而建,散落在湖滨周围,因为特意做旧的缘故,颇有些古风古韵。 “凌市长,这是张臣处长,老爷子的大秘书。”李浩天亲自开车将他们接到了南湖会馆,因着特殊的身份,车子一直开到了南湖会馆的听风轩才缓缓停下。 台阶上,站着一位身材中等面目敦厚的中年男子。 凌未紧走两步,上前握住了张秘书的手。 “张处,您好。” 张秘书微笑点头道:“省长在里面等,请随我来。” 凌未转头看了贺朝阳一眼,见他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忐忑的心情就放下了。他深吸了口气,跟着张秘书进了小楼。 “你家市长大人还是挺沉稳的。”李浩天点了支烟,又给贺朝阳递了一支。贺朝阳摆手道:“戒了。” “你倒有毅力。”李浩天咋舌道。 贺朝阳挠了挠头,道:“不是有毅力,我烟瘾本就不大。” 在肆意张扬的年纪,刚刚学会抽烟就重生了,想到前世凌未不喜欢他抽烟,心思自然就淡了。 “怎么想到把他弄来江海?”李浩天用下巴点了点小楼,眼神中透出一丝好奇。 “背景干净,人又耿直,最关键的是他籍贯在江东。”贺朝阳也不瞒他,把明面上的理由说了一通。 籍贯江东,现如今贺朝阳的老子坐在江东省省长的宝座上,要调个人来江海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李浩天直觉事情没这么简单,要想调人来江海,选谁不行,非要选一个在省委机关工作,没有任何地方执政经验的凌未? “凌市长很清高。”这是李浩天与凌未吃了一顿饭的直接观感。 贺朝阳闻言,眯着眼笑了笑,“官场是最锻炼人的地方,慢慢来吧。” 听听,这是秘书说的话吗?敢情他把调教市长当成工作乐趣了。 两个人在外面悠哉悠哉的说话,小楼里,凌未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李省长您好,我是江海市的凌未。”凌未站在屋子正中,郑重的弯腰行礼。 李省长年纪大约五十多岁,整齐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鼻梁上架了一副眼镜,他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手里端了一杯茶,没有封疆大吏凌人的气势,看起来很和蔼。 “是小凌啊,坐吧。”李省长笑了笑,指着旁边的沙发说道。 凌未道了谢,紧走两步坐在了沙发边上。 李均一边喝茶一边打量他,这个新任江海市长虽然年轻,人倒是很沉稳,见到自己也没有一般官员诚惶诚恐的谄媚模样,看来贺家老二相人的眼光还算不错。只是不知道久在机关大院的凌未,实际执政能力怎么样。 想到这里,李均又暗忖自己多虑了,有贺家那个人精在旁辅佐,只要凌未不是笨蛋,就一定能平平顺顺做下去。 李均在打量他,凌未也不时抬眼打量一下坐在主位的李省长。他到南平的时间不长,市里的头头脑脑刚刚摸清,还不敢奢望能得到省委领导的垂青。只是机缘巧合,借着贺朝阳的东风认识了李浩天,而李浩天不仅帮他们办妥了工资款,还将老爷子请出来压阵。 这其中奥妙,凌未没有堪透全部也猜到了七八分。 他想得没错,小楼外,李浩天正在探贺朝阳的口风。 “朝阳,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跟哥哥说说,那块地荣鑫有没有戏?”李浩天拉着贺朝阳坐在回廊的沙发上,低声问道。 “你对这地这么感兴趣?”贺朝阳挑着眉,似笑非笑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我不为发财开什么公司呀!”李浩天直言道:“竞标的公司那么多,有实力有关系就这么两三家,我觉得荣鑫虽然比不得华贸财大势大,但是比起黄大龙那龟孙子已经算非常奉公守法了。” 贺朝阳点了点头,李浩天说的倒是实话。 “成不成的你给哥哥个准信啊!”李浩天催促道。 “你急什么,竞标还没开始呢。”贺朝阳慢悠悠道:“这事凌市长做不了主,得上常委会讨论。” “讨论完竞标会还得开,中标不中标的不是常委会说了算。” 这是跟自己较上劲了?贺朝阳的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看到李浩天急切的目光,笑道:“其实竞标的话,大家实力都差不多,我觉得李哥你可以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 “什么办法?找谁的关系你说。” “不是这个意思,”贺朝阳摇头笑道:“不是钱的问题,竞标就是砸钱,但是你可以换个思路想问题。” 李浩天表示不解。 “这么说吧,段立明以前搞了个市政形象工程,要在三年内将江海变成花园城市,这你知道吧?” “知道。” “这块地在市中心,唯一的用途就是做商业开发,我看过很多竞标书,都是最大范围利用这块地产生商业价值,没有亮点。” “别卖关子了,给我句掏底的话。“李浩天催促道。 “段立明的花园城市目标已经确定,很多工程已经开工,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凌市长一定会把这件事贯彻下去。”贺朝阳顿了顿,见李浩天还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遂道:“钱是一个方面,但是江海的城市建设也需要商场人士的大力支持,江海市的市政设施还有很大的不足,比如……” “比如什么?” “江海还缺少一个公益性的绿色公园。” “什么?”李浩天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让我把商场建成公园?”这小子是要把自己的老底都折进去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贺朝阳摇头道:“不是要你把商场建成公园,而是让你规划时不要眼光那么狭隘,尽量多留出一些绿地供民众休闲用。” “那得损失多少啊!”李浩天心疼地直抽抽。 “市中心的绿地可以聚拢多少人气你算过吗?”贺朝阳睨了他一眼,道:“牺牲一点利益就可以换得江海市的人心,这可是免费的没有年限的广告。” “我得想想。” “你慢慢想,”贺朝阳笑着隐下了眼里的算计,“不过我得提醒你一点,没有绝对优势,你靠什么与其他公司竞争呢?” 就在李浩天沉思的当口,凌未迈着从容地脚步出了小楼。 “凌市长。”贺朝阳一个箭步跳了出来,迎接主子。 “李公子怎么了?”见李浩天皱着眉沉思的模样,凌未好奇道。 “思考人生呢,别管他了,咱们走吧。” 贺朝阳还没说完,李浩天的眼风就扫了过来,“不带私下编排人的啊!” 贺朝阳笑笑,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辞别李浩天,贺朝阳与凌未坐上了南湖会馆的工作车回酒店。 “李省长没为难您吧?”贺朝阳为凌未奉上热茶,小心道。 凌未靠在沙发上,长舒了口气。 “没有,他也没同我讲什么,就是勉力我好好工作。” 只是觐见省长对一个小市长而言是多大的荣耀,今日南湖会馆一行,李系官员的铭牌就算是挂在了他的身上。 “不知道李浩天和他说了什么,竟然单独抽出时间来见我。”凌未喝了口茶,回想着这两天来的奇遇,先是遇到了省长公子,随后省长竟然亲自召见了自己。凌未左思右想,怎么想都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如果是一个政绩突出的小市长被省长召见倒不是说不过去,但是他初来乍到,没有任何得人青眼的地方,突然受到如此礼遇,背后的原因不由得他不深思。 贺朝阳拿来拖鞋给凌未换上,见到凌未探究的目光,咧嘴笑了笑。 “你跟李浩天是什么关系?”凌未揉了揉眉心,问道。 “这……”贺朝阳为凌未换好鞋子,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 “不想说就算了。” “不是不是,”贺朝阳看到凌未面露不悦,急忙解释道:“我家里在京城有些关系,这次到江海他们托了李浩天照应我。” 说完,贺朝阳忐忑地看着凌未,生怕他再追根究底,不是他故意隐瞒,实在是现在不适合和凌未透底。 毕竟他爷爷还在大内住着呢!这家世一露出来别把凌未吓着。 好在凌未并没有继续问下去,见贺朝阳不愿多说,他也就不问了。秘书比自己人脉广能量大,这让凌市长感觉怪怪的,但是换个角度想,贺朝阳能量越大,对自己的仕途也就越有利。 想到这里,凌未释怀了。 第8章 角力常委会 省厅的钱一到账,廖凯喜笑颜开地到凌未的办公室做汇报。 “凌市长,您可真是神了。”廖凯竖起大拇指恭维道:“刚到省厅转了一圈就把款子批了下来,我老廖到江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市长有这么大的面子呢!” 对于他的恭维,凌未笑道:“廖局长太客气了,现在款子已经下来了,别耽搁,赶紧给教师们拨下去吧。” “好的好的。”廖凯点头哈腰道:“我马上就去办。” 两人又聊了几句闲话,廖凯告辞离去。 等出了政府的小楼,廖凯脚步顿了顿,朝市委办公室而去。 贺朝阳在窗口看到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就知道家伙不安好心,果然跟那边有牵连。 看着廖凯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贺朝阳转身进了凌未的办公室。 “走了?”凌未一边看着桌上的文件,一边随口问道。 “嗯,”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廖凯去了市委那边。” 凌未手中的笔一顿,“去了那边?” 贺朝阳肯定的点了点头。他也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凌未,但是转念一想,财政局长这个位置还是握在自己手里比较好,所以心向市委的廖凯还是要动一动。提前告诉凌未这些,也是要往他心里种一根刺。 一个总给自己使绊子的财政局长,留之何用? “你说这次的教师工资款,到底有没有猫腻?”凌未放下手中的笔,似笑非笑地问贺朝阳道。 “这个可不好说,”贺朝阳打哈哈道:“市长大人英明神武,哪有小的置喙的余地?” 这句俏皮话一说,凌未呵呵笑了起来。 “顽皮!” 贺朝阳挠了挠头,心说两世加起来自己都年过花甲了,现在被凌未笑指顽皮,饶是贺秘书脸再厚,也不禁红了脸。 两个人聊了几句,就到了开会时间。 贺朝阳将时间掐的刚刚好,等常委们都进了会议室,只剩市委书记刘云起还没到时,才安排凌未出门。 凌未在前,贺朝阳为他端着水杯拿着笔记本在后。机关的工作人员看到凌市长迈着从容的步伐在前走着,都停下来问好。 及至看到贺朝阳笑眯眯跟在后面,有相熟的还冲他挤眉弄眼,跟着这么一个爱摆谱的主子很累吧?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凌市长的架子都是贺秘书撑起来的呢?贺朝阳看着凌未颀长清瘦的身躯,眼里闪过一抹炙热的爱恋。 “傻站着干什么呢?”凌未走到会议室前,见贺朝阳眼放异光,微微皱了皱眉头。 贺朝阳收敛心神,上前一步为凌未打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凌未脚步顿了顿,抬头挺胸走了进去。 常委们都已经到了,凌未进去,看到主位还空着,市委书记刘云起还没到。 “凌市长好。”几名对凌未观感不错的常委笑着与凌未打了招呼。 凌未笑笑,矜持地坐了下来。 刘云起是个年界五十的老江海,他从江海的小村村长做起,一路从村长坐到了市委书记的高位,比之因为黄大龙下去的段立明,在江海的威望更高,作风也更霸道。 “同志们都到了?”刘云起踩着最后一秒钟进了会议室,坐定后笑着对大家说:“我没有迟到吧?” 在座的都笑了,纷纷表示刘书记时间观念准确,是大家学习的对象。 刘云起面上有些得意,笑道:“既然没有耽误大家的时间,那咱们就开会吧。”说着,摊开了面前的笔记本,正色道:“下面几个问题,我想和同志们讨论一下。” 刘云起提出的几个问题,凌未都没有发表意见,一般听着没问题就投了赞成票。对他这么上道的行为,刘云起暗中点了点头。这个来自江东的小年轻还是比较识时务的,没有一上来就和自己对着干。 对于一个从江海成长又最终做到江海最高位置的书记来说,这么多年的官场历练可不是凌未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能比拟的,再说刘云起在江海作威作福惯了,可容不得别人来挑战他的权威。 刘云起的议题完了,接下来就到了凌未。 凌未先就一些不疼不痒的问题拿到会上做了讨论,等大家以为这次常委会就是例行的通风会而放松警惕时,凌未突然丢出了他到江海来后的第一个大炸弹。 “我想,市中心的广场闲置地也该到进行处置的时候了。”凌未看着在座的诸人,淡声说道。 进行处置?众常委面面相觑,这位凌市长可是好大的口气! 广场那块地多敏感,前任市长就是因为这块地折进去的,现在这位新上任的凌市长不声不响就把这事拿到台面上来说。 是胸有成竹还是铤而走险?众人的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谁也不肯吭声。 “市长怎么会想到这个?”见大家都不说话,刘云起靠在椅背上,笑眯眯地问道。 “前两天廖凯来找我哭穷,全市教师工资有三个月没发了,一些市政工程也因为资金问题面临停工的窘境,我看了看财务报告,市财政连续三年都是勉强持平,从去年段市长发起花园工程后,江海市的财政就出现了赤字。这么大的窟窿指望税收和财政收入是补不平的,所以我想是不是从广场那块地想想办法。”凌未说完这段话,淡定地喝了口茶。 贺朝阳坐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一边飞快地记录会议摘要,一边对凌未投以赞赏的目光。 “只是这块地……”组织部长迟疑道:“省纪委还没有下最后结论吧?这样贸然插手合适吗?” “已经结案了。”一直没有吭声的纪委书记周涛闷声道:“文件下来有两个星期了,于部长没看到吗?” 组织部于部长被噎了一句,想与周涛顶一句,又有些犹豫,他转头看了刘云起一眼,见刘云起摇头,就住了嘴。 凌未的脸上一直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就像没看到他们的明枪暗箭一样。 “刘书记,您有什么意见?”等各个常委都发表了意见,凌未用请教的姿态问刘云起道。 “经济发展是市长主管的,我没有意见。”刘云起笑呵呵地说道。 凌未看着他,才不相信这个笑面虎没有要插一手的意思,毕竟广场那块地是江海最好的地块,明面上说是让自己负责,但是这老狐狸安能放弃到嘴的肥肉。 “不过呢,我倒是有一个建议。”刘云起果然还有话说。 凌未做出洗耳恭听状,“您是老江海了,我初来乍到,很多工作都需要老书记指点才行。” 老书记?老?刘云起有些不悦,但是这个时候绝不能表现出来,他摆了摆手,笑道:“指点谈不上,我就是觉得在这次土地招标上还是要多照顾一下本土的企业。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咱们不能只收税不给政策优惠啊!” 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称是。 凌未握笔的手紧了紧,笑着点了点头。 “刘云起属意哪家?”散了会,回到办公室,凌未松了领带,靠在了椅背上。 “您不知道?”贺朝阳为凌未奉上热茶,帮着凌未脱了外套挂到衣架上。 “他不会也和黄大龙有瓜葛吧?”江海能竞标的企业也就一两家,凌未凝神思索,实在想不到有哪家企业敢去和黄大龙抢地皮。 贺朝阳冲凌未伸了伸大拇指,赞道:“市长英明。” “怎么段立明栽了他却没下去?”凌未的疑惑脱口而出,看到贺朝阳似笑非笑的眼神,惊觉自己太沉不住气了,遂道:“你跟我说说是怎么回事。” “在广场那块上,他牵扯不深。”贺朝阳解释道。 原来如此,凌未点了点头。“他那为什么帮黄大龙说话?” “刘书记曾经在高山镇任镇委书记,黄大龙就是那时候发迹的。”明面上看起来他们可能没关系,但是色情交易这种事很难说,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可能关系匪浅,更别说黄大龙还曾经是高山镇大力扶持的企业家了。 刘云起在一些公开场合并不避讳谈及他和黄大龙的私人关系。这么做,有可能是证明他大公无私的性格,也有可能是使出的障眼法。 至于刘云起和黄大龙之间的真实关系如何,贺朝阳隐隐知道几分,但是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不好和凌未多说。 但是私底下给凌未提个醒,却是必须的。 江海市的财政已经到了非常窘迫的地步,卖地这件事一经凌未提出,很快江海市的企业界就纷纷活动起来。 有托人约凌未吃饭的,还有不由分说往市长家里送礼的。 常委院的小楼装修好后凌未一直没住过,但是现在为了避开到招待处围追堵截的企业界人士,凌未不得不提着行李进了戒备森严的常委院。 “这是什么?”看着门口丢着的两盒特产,凌未黑了脸。 “是谁送的礼吧。”贺朝阳等凌未开了门,提着两盒特产进了屋。 打开两盒散发着香味的春茶,贺朝阳又抖了抖包装袋,果然在包装袋的底部夹层中还粘着一个红包。 “什么意思?”看着崭新的钞票,凌未皱起了眉头。 “投石问路。”钱不多,只有两千来块,这笔钱凌未不会看在眼里,贺朝阳更看不上眼,但是如果收了这钱,那些人就会知道凌未的门好不好登了。 “这是谁送进来的?”什么时候常委院也成了乱丢垃圾的地方了? “查也查不出来。” “这钱明天送到清廉办去。”送礼的人这一招虽然很妙,但是也很蠢,市长家门口大剌剌地放着两盒礼品,他要是不上交才会落人口舌。 “好,我明天就去办。” 贺朝阳笑着应了,对凌未道:“凌市长,您今晚到哪里用餐?” 凌未有些窘,看来以后要学些手艺了,不然到了家里也只能泡方便面吃。 “一会儿我随便吃点就行了。” “您要不嫌弃,我给您做顿饭吃?”贺朝阳一边挽袖子一边进了厨房,“早上我托老周买了些菜回来,我回家也是一个人对付一口,跟您搭伙我还能多吃俩菜。” “你倒是好算计。”凌未笑着摇头,心里偷偷松了口气。 看着贺朝阳拉开冰箱熟练地洗菜切菜,凌未觉得很新奇,贺朝阳人高马大,工作上细致从容,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没想到,能文能武的贺秘书,还有如此贤惠的一面。 凌未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能为凌未做饭吃,贺朝阳想了不知道多少次,如今他就站在凌家的厨房里,一边切菜一边哼歌,哼着团结就是力量慢慢就变成了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见他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凌未也没管他,径自到客厅看电视。 电视新闻还是老一套,凌未觉得有些无聊,正想到厨房倒杯水喝,就见贺朝阳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了。 屏幕上“黄大龙”三个字不停的闪烁,凌未猛然一惊,眼神复杂地看向了厨房的方向。 第9章 吃呀么吃大户 “黄大龙约您明晚吃饭。”贺朝阳与黄大龙在电话中谈笑风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亲近,挂掉电话一转身,面色就变得正经起来。 “你和黄大龙很熟?”凌未假装不在意道。 “不算熟,但是也吃过两次饭,”说着,又加了一句,“以前在综合处时随着处长去的。” “他怎么有你的电话?” “我现在可是市长秘书了,黄大龙要您的电话不容易,但是我的电话安能要不到?”贺朝阳笑道:“如果您问我和黄大龙有什么关系没有,我可以肯定的说,我讨厌他。” “哦?”凌未挑了挑眉,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贺朝阳明确无误的说讨厌一个人呢。 “这个人的事不仅是坑了段立明这么简单,以后您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凌未凝神道,江海的情况他还没有完全摸清,贺朝阳这说三分留七分的态度让他很不满。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贺朝阳口风极紧,对待凌未的追问完全不是一个秘书应有的尊敬态度。 凌未有些不悦,但是秘书摆明了不开口,他又不能追根究底下去,那样也太没有风度了。 “我去看看汤好了没。”贺朝阳仍旧把手机扔到茶几上,笑着进了厨房。 凌未看着他不设防的样子,一时陷入了沉思。 黄大龙将晚宴设在了富豪酒店的贵宾厅。 当晚,贺朝阳掐着时间陪着凌未到了富豪酒店。 市委二号车到了,门童急忙过来帮忙开门,服务小姐弯腰行礼,将他们领上了二楼。 虽然富豪方面的态度很殷勤,但是对比之前沈蔚到来时黄大龙亲自迎至门口的姿态,无疑是怠慢了。 他的态度对凌未来说并不是主要的,其实这场宴会他本不想来,但是最后关头贺朝阳说服了他,不与黄大龙做进一步的接触你怎么能了解这个人呢?以后要想在江海站稳脚跟,黄大龙是个迈不过去的坎儿。 段立明因为黄大龙倒台,刘云起与黄大龙态度暧昧,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有人可以借黄大龙的手把段立明弄下去,未尝就不会再借着他的手收拾你凌未。当然,反过来想,黄大龙也是一个突破口,或许这个人会成为江湖新旧势力的决斗场。 “凌市长,您好您好!”黄大龙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笑得一脸肥肉都在抖。 凌未矜持地与他握了握手,笑道:“黄总好。” “凌市长大驾光临,蔽店蓬荜生辉呀!”黄大龙笑呵呵地与凌未握了手,又将手伸向站在凌未侧后方的贺朝阳,“贺秘你好!” “黄总好。”贺朝阳倒是笑得很亲切,很好的扮演了初出道小秘书的角色。 “凌市长里面请。”黄大龙引着凌未到了贵宾厅前,先重重咳嗽了一声,才推门而进。 黄大龙这种举动让凌未微微皱了下眉头,里面是有人还是怎么地?怎么黄大龙的动作这么怪异? 果然,门打开后,站在窗边看风景的人回过头来。 这个年轻人穿着一套高档休闲服,戴着金边眼镜,不是沈蔚是谁? 沈蔚看着黄大龙带着凌未走进来时心里就有些诧异,及至看到走在最末的贺朝阳,脸上的浅笑瞬间凝固了。 怎么这姓黄的没告诉他请的是凌市长和贺二哥啊!他知道黄大龙请他吃饭是让他来撑场子,但是这老家伙只说和市里的一位领导吃饭,没说请的是这两位大咖啊! 只一个凌市长沈蔚未必放在心上,但是他身后跟着的贺朝阳就不行了。那是威震京城的贺衙内,也是带着他沈蔚讨生活的大哥大! “凌市长,我来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商务部沈部长家的公子,沈蔚。”黄大龙笑得见牙不见眼,当着凌未的面掩都掩不住脸上的得色。 对他这江海土财主而言,京城部长家的公子绝对是需要仰望的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而沈蔚在京城的能力他也见识过,不说在各个部委横着走吧,就是在京城纨绔圈子中也是一流的角色。 所以,沈蔚到了江海就被他像供祖宗一样供着。 按理说,黄大龙的态度也没错,就算是凌未,能巴结上沈公子也绝对是件值得炫耀的事,前提是,他家秘书不是贺朝阳。 “沈公子好。”凌未面带微笑,不卑不亢道。 “凌市长好,久仰大名。”沈蔚伸手回握,脸上带笑。 黄大龙惊奇地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位京城来的贵公子面对凌未的态度很不一样。久仰大名?凌未上任还不到一个月,他是从哪里听说凌市长的大名的?如果连部长公子都对凌未另眼相看的话,那么这个外省来的市长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这是我的秘书,贺朝阳。”凌未见沈蔚的眼神一直往后瞟,不得不为他们介绍道。 “贺秘书好。”沈蔚笑眯了眼,仔细看的话,那笑容中甚至带了一丝谄媚,“贺秘书仪表堂堂,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笨蛋!收敛一下,你想被人看出来?贺朝阳笑着和沈蔚握了握手,面上带笑,手劲却有些大,捏得沈蔚直咧嘴。 两个人之间的异样被凌未看在眼里,等黄大龙也好奇地探头过来时,凌市长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目光。 “既然人都到齐了,咱们入席吧。” 因为是老总亲自安排的酒宴,酒菜流水般送了上来。 黄大龙殷勤地站起来敬酒,酒杯刚一端上来,就被贺朝阳拦住了。 “凌市长的胃不太好,喝酒不急,先垫垫肚子。” 黄大龙还没见过如此不识抬举的,他转头去看沈蔚,沈蔚笑着点了点头,道:“凌市长这么年轻胃就出了毛病,可得好好将养将养。” “对对对,是要好好养养。”见沈蔚面带微笑,黄大龙也从善如流道。 贺朝阳先伺候着凌未吃了小菜,又喝了半杯牛奶暖胃后,才举着酒杯对黄大龙道:“黄总,刚才多有怠慢,我先敬您一杯。” “好说好说。”黄大龙干了杯中酒,亮了杯底。 两人干了一杯酒后,黄大龙又倒满杯,对着凌未说道:“凌市长,我敬您一杯。” 凌未举起杯子干了,黄大龙见他如此给面子,也笑着一饮而尽。 酒场喝开了,话题也就丰富了起来。黄大龙先从凌未的老家江东说起,说江东的开放富裕,说江东人精明能干,后来又指着沈蔚说道:“沈公子有一些产业在雍州,规模很大。” “哦?”凌未挑了挑眉,道:“原来沈公子在雍州发展啊。”怪不得短短一个月已经在江海碰到他两次了。 雍州是江东省发展最快的城市,全国很多企业都把那里当做桥头堡,像沈蔚这样到雍州淘金的纨绔子弟也不在少数。 “小公司,不成气候。”沈蔚不在意地摆摆手。他弄的这个公司还是托了贺二哥的福,要不是贺二带着他炒股累积了原始资金,现在他还在京城倒批文呢! 凌未不知道他公司的规模还不以为为意,倒是黄大龙听了这话有些咋舌,京城公子眼界就是宽大,沈蔚的产业比他黄大龙的生意大了十倍不止,就这还说是不成气候的小生意,那真要成了气候得多大规模啊! “沈公子,劳您愿意交我老黄这个朋友,我敬您!” 沈蔚浅浅地抿了一口,黄大龙一饮而尽。 “凌市长,我听说市里有意要重新拍卖中心广场那块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桌上的气氛也轻松起来。黄大龙借着细微的醉意,试探道。 “是有这个意思。”凌未也不隐瞒,似笑非笑道:“怎么,黄总还想再试试水?” 黄大龙挠了挠头,道:“我老黄是个粗人,说出的话也不怕凌市长笑话,我一看到这块地啊就像苍蝇见了肉,不叮两口我难受啊!” “老黄,你这话就不对了。”沈蔚摇了摇头,道:“叮两口算什么,你得吃下去才行啊!” “嘿嘿,我倒是想吃呢,不知道凌市长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敢情这俩人唱双簧呢?凌未看着黄大龙和沈蔚一唱一和的样子,笑道:“黄总准备好了?这次竞标可是要求先将一千万的购地款汇入财政局的账户才有竞标资格。” “真的?”黄大龙眼一亮,看来这事有戏啊!“我老黄实力是差点,但是我可以跟沈公子联合竞标。” 沈蔚看了看贺朝阳,笑着点了点头。 “竞标的细节我不方便透露,不过我们欢迎一切有意投资江海的人士参与江海市的建设。” “凌市长痛快!我敬您一杯。” 黄大龙酒到杯干,凌未笑着饮了一杯。 等黄大龙再想给凌未敬酒时,贺朝阳伸手拦了下来,“黄总,我还没跟您喝一个呢!” “看我这脑子,”黄大龙故作懊恼地拍了下光亮的脑门,举着酒杯笑道:“怠慢贺秘了,以后市里有啥事还需要贺秘多照应。” “一定。” 贺朝阳已经给凌未挡了两次酒了,沈蔚看在眼里奇在心头。 这个殷勤地给市长夹菜的年轻人真的是他牛逼哄哄的贺二哥?他一定是眼花了吧? 沈蔚看着贺朝阳给凌未夹菜,递纸巾,倒饮料,那低到尘埃里的姿态别说他没见过了,相信就是冷面秦烨在场也得吓掉下巴。 二哥喂!您是贺家小太子,虽说现在给人当秘书,但是该有的架子也得摆摆吧?沈蔚看着贺朝阳把凌未伺候得跟皇帝似的,一向眼高于顶的沈公子嘴角直抽抽。 就贺二这态度,别说他们这帮发小了,就是贺二他爹都没享受过凌市长的待遇! 第10章 竞标风波 与黄大龙吃完饭的第三天,竞标正式开始。 与会的企业很多,但是真正有资格竞标的只有寥寥几家。 凌未并不在乎这些人是不是来看热闹的,人越多,也就越督促竞标的透明化,从另一个层面说,倒也是件好事。 “都准备好了吗?”广场地块竞标对江海来说是件大事,刘云起以市委有会要开选择了避嫌,凌未倒是不惧流言,端端正正地坐在主席台上。 竞标会是由政府办主任林越主持的,自从凌未到任以后,这个油滑的主任倒是显现出一定的靠拢迹象,不过凌未并没有给予过多的回应,还是持一种观察态度的。 “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各位企业界的朋友们,欢迎大家来到江海市广场地块招标大会。”林越站在单人讲台前,激情洋溢地说道。 回应他的,是稀稀落落的掌声。 林越微微一笑,也不在意,朗声道:“下面,我们欢迎江海市委副书记,江海市市长凌未同志讲话。” 凌未坐在主席台上,看着底下人好奇的,戏谑的,探究的种种目光,深吸了口气,笑着讲了两句套话。 他的发言很简短,无非是谢谢诸位对江海市建设工作的支持,希望大家能留在江海成就一番事业。 言简意赅的发言引得了一阵热烈的掌声,这个年轻市长低调务实的作风很是夺得了一些视时间如金钱的企业界人士的认同。 各方发言毕,竞标正式开始。 广场地块底价四千万,竞标方可以随意追加,不过如果竞价超过六千万,那么就不再以价格为准,还需要各家企业现场演示各家的主体规划,看看是不是符合江海市的发展方向。 听了这些,台下的企业家们面面相觑,竟然还有人跟钱过不去,竟然不是价高者得! 凌未听着底下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淡淡一笑。 他冲着林越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进行。 很快,这次竞标就在以黄大龙为首的天龙集团,省城的荣鑫公司,还有京城的华贸集团之间展开。 凌未看着黄大龙踌躇满志的得意样子,心中一哂,那天酒宴上他可是什么都没答应,不知道这位黄老板在得知竞标结果后会不会当场翻脸。 “五千二百万!” “五千四百万!” “五千七百万!” 随着竞价的逐渐进行,黄大龙的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看,他看着隔壁淡定举牌的荣鑫公司代表和华茂集团代表,心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今天爷爷就让你们见识见识黄老板的威力! “六千一百万!”黄大龙高举竞标牌,大声道。 “六千一百一十万。”华贸集团。 “六千一百二十万。”荣鑫公司。 咚!竞拍槌落了下来。 “竞标金额超过六千万,请各方代表准备各自的规划书,现场说明,我们将在招标会结束时公布竞标结果。” 操他娘的,江海市政府在搞什么!黄大龙一脸不豫,一边给随行人员打眼色让他们去找上级领导,一边让秘书去准备规划书。 规划书同时提交到主席台,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搞鬼,至于到底孰优孰劣,就只有最后见分晓了。 “诸位请看,这是我们公司为广场地块做的规划。”幻灯片上,很清楚的演示出了立体的规划图。 “我们预计在整个地块中留出百分之三十的面积来做绿化,这些面积相当于在江海市中心建了一个绿地公园。大家看,这个人工湖,我们会和市内的玉河连接起来,形成活水。而且这些小山,长廊等等建筑都由本公司承建。我们公司不仅要在江海建成一个泛应州地区最大的购物中心,还要送给江海市人民一个免费的绿色公园。”荣鑫公司的代表站在台上侃侃而谈。 这个大手笔把与会的企业家都吓得不轻,荣鑫公司的老总脑子进水了?六千万的地块,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可是他竟然要白白送出百分之三十的面积做公益?他不会以为建公园是不花钱的吧? 黄大龙听了荣鑫公司的竞标方案脸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他妈的李浩天的手笔也太大了,相比之下,他那个在周边建个立体停车场的计划简直都没法见人。六千万啊!竟然要分出将近三分之一去做公益,李浩天的良心被狗吃了吧?他这么一弄,别人还怎么竞标? 想到这里,黄大龙的目光朝台上扫去,前几天刚和自己吃过饭的新市长,好整以暇地坐在那里,听到荣鑫公司的介绍眉毛都没挑一下。难道他就不为李浩天的举动动心?还是……黄大龙脑筋一转,心知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正寻思着怎么挽回败局,会议室大门洞开,一个面容带笑的五十来岁男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刘书记!”黄大龙的屁股下面像按了弹簧,腾一下就跳了起来。 救兵来了! “刘书记好。”众人殷勤叫道。 刘云起摆了摆手,对主席台上站起身来的凌未等人说道:“我听说这次招标会很有些新意,所以带着市委的几名干部来学习学习。” 凌未笑着走了下来,道:“老书记请。” 这个老书记再度戳中了刘云起的心窝,他面色沉了沉,随即笑道:“我就在下边坐着吧。”说着,转眼看了看在下面就坐的企业家们,“哟,大龙也在啊。” “刘书记好!”黄大龙赶忙迎了上去,笑道:“书记啊,咱们可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您就屈尊坐在我身边吧。” “哈哈,你还是这么幽默。”刘云起笑道:“行,我就坐你身边吧。” 凌未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样子,面上仍然带着和煦的微笑,施施然在主席台上坐了下来。 竞标会继续进行,与凌未同来的几名政府官员看到凌未泰然自若的样子,也稍稍放了心。 刘云起明明说不来了,可是在竞标会的最后关头突然露面,要说是来参观学习,谁信啊! 几个公司的代表已经演说完毕,荣鑫公司下的血本最大,其次是华贸集团,再次是黄大龙的天龙公司。 “几家的公司的竞标规划已经演示完毕,下面我们有请凌市长讲话。”林越看看凌未,又看看坐在台下的刘云起,咬着牙挤出了一脸笑容。 凌未也不客气,调好麦克风,缓声说道:“这次广场地块的竞标金额大家都是亲眼所见,而且竞标规划各个企业也讲得比较详尽。对于这三家企业维护商业利润的同时还兼顾江海市人民公共福利的作法,我个人是比较欣赏的。” “当然了,这次竞标只是个开始,江海市也不只广场地块那一块地,没有成功的企业还有其他更好的机会。” 放屁!老子等了十年才等到广场地块拆迁,这个好地段错过了还不知道要等几年!黄大龙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他按捺不住要发作时,却被刘云起狠狠瞪了一眼。 毛毛躁躁,不成气候! 黄大龙深吸了口气,硬挤出一抹笑容。 “现在几家公司的竞标金额是一样的,在整体规划上来说,荣鑫公司的方案比其他两家的内容要完善,也更人性,所以我宣布……”凌未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台下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 凌未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朗声道:“我宣布荣鑫公司中标!” 看着刘云起青白交错的面容,贺朝阳差点没憋住笑,但是看着台上一本正经的凌未,涌到喉咙的笑意又压了下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刘云起又坐在台下,想来他是不会冲上去揪着凌未大叫你这个市长怎么这么不听话的! 贺朝阳想像着那个画面,嘴角的笑意是真的兜不住了。 忍着点。凌未瞥眼瞅见自家秘书的奸笑,给了个淡定的眼风。 贺朝阳咳嗽一声,低下了头。 不同于凌市长和贺秘书的眉眼传情,给黄大龙压阵却没被凌市长买账的刘书记心情很不爽。但是越是这种时候,刘云起笑得就越和煦,他站起身,笑着称赞了几句市政府的工作公开透明,又表示期待广场地块的建设之后,带着一众市委官员离去了。 黄大龙等着刘云起的背影一消失,强压下心底的不悦,颇有风度的与荣鑫公司代表和华贸集团代表握手之后,才带着随从大步离去。 凌未看着他怒气腾腾的背影,面上的笑意也淡了,看来这场竞标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的。 果然,当黄大龙离开会场走到僻静处时,他已经迫不急待的拿出了手机。 “刘书记,这个凌未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黄大龙没说他的方案不过关,反而直接给双方挑刺。 “稍安勿躁,合同不是还没签吗?”那边传来淡淡的声音。 “可是……” “等着吧。” 电话挂了,黄大龙的一口郁气还没发泄出来,看看市政府破旧的小楼,黄大龙咬了咬牙:“姓凌的,你给我等着!” 黄大龙走了,荣鑫公司的李浩天来了。 竞标这么大的事,李浩天不可能不来,不过为了避嫌,他没去竞标现场,而是在酒店等结果。 当荣鑫公司的代表告诉他竞标成功,自家公司已经拿到那块地时,李浩天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贺小太子说话算话,那块地说是他的就是他的。 “贺秘书,今晚一起吃个便饭如何?”李浩天得偿所愿,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气。 “您可别逼我犯错误了,刚刚竞标成功就请我吃饭,这不是摆明了告诉人家有猫腻吗?”贺朝阳笑道。 “身正不怕影子斜,咱的竞标方案完美无缺,放到哪里都不怕人说。”李浩天豪气干云道。 “得了,我也不跟你多说,趁着竞标结束,赶紧地把合同签一签。” “怎么?有人要搞事?”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有一点,你在省城人脉广,今晚就安排人把江海市政府实行透明招标,荣鑫公司中标的信息播报出去。” “这么急?”李浩天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贺朝阳催这么急,绝对是有人在背后使绊子。“你放心吧,这事我都办不成还怎么在桂安混!哼!” 江海市政府的工作效率出奇的高,竞标一结束,当场就和荣鑫公司把合同签了。 “合同细节还没定好。”凌未见贺朝阳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提醒道。 “市长,不是我着急,是怕夜长梦多啊。”贺朝阳朝市委那边努了努嘴,凌未会意,笑道:“有那么严重吗?” 众目睽睽之下的招标会,难道那些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吧。”贺朝阳知道凌未以前身在清水衙门政斗手段见识有限,所以也不管凌未探究的目光,催着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把手续办妥了。 当晚,南平省整点新闻中播出了江海市公开招标的镜头,甚至连荣鑫公司竞标的事也毫无顾忌的播了出来。 本来还等着第二天就朝凌未发难的刘云起,看到这则新闻,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倏然不见,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第11章 刘云起的盘算 广场地块由荣鑫公司中标,又在省电视新闻上播出过,如果不是铁了心要和李省长过不去,那么有脑子的都知道不能明着阻挠下去。 刘云起从村长爬到市委书记的位置,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虽然他的上峰与李省长分属不同阵营,但是江海市的招标大会搞得有声有色名声鹊起,那就说明这起招标案是禁得起推敲的。 不然,别说李浩天扛不住这场风浪,就连刚刚晋位的李省长也要吃挂落。 想通了这一点,刘云起的心情反倒平静起来,你们不是要搞吗?好,我帮你们造造势。 就这样,在他的授意下,江海的宣传部门也活动起来,不仅大篇幅地在报纸和电视上播出荣鑫公司中标的新闻,还把广场地块的建设提升到关系江海市未来发展的新高度。 事若反常即为妖,招标会那边刘云起不悦的脸色还赫然在目,怎么才短短一天时间,风向就变了? 贺朝阳坐在秘书桌前,静静地沉思。 招标会是凌未主持的,大庭广众之下落了刘云起的面子,而这位睚眦必报的刘书记不仅没有给凌未小鞋穿,反而还一反常态地替市政府搞起了宣传。 这里面藏着什么猫腻?贺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正思忖间,电话响了。 “你好,市长办公室。” “小贺啊!”为了显示亲近,林越还是沿用了以往的称呼,“有电视台的记者想要采访凌市长啊,你看是不是安排一下?” “凌市长正在开会,我先请示一下,一会儿给您回过去可以吧?” “行,我等你电话。” 挂了电话,贺朝阳整了整衣襟,敲门进了凌未的办公室。 “有事?”凌未头也不抬道。 “林主任说有电视台的记者想要采访您。” 凌未手中的笔一顿,缓缓抬起头来,“采访我干什么?为了招标会的事?最近这方面的申请越来越多了。” 贺朝阳苦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凌未往椅背上一靠,审视了贺朝阳半晌,才缓声问道:“说说看。” “招标会本来是公事公办的,过程公开透明,手续也齐备,本来这事过去了就算了,因为真正算政绩的话,还得等商业大楼和民心公园建成之后才行。可是现在这么密集的宣传攻势,后面就没有人推波助澜吗?”而且更重要的是,他指示李浩天在省电视台播新闻是想将事情坐实,可没打算把影响扩大。毕竟荣鑫公司虽然名义上跟李浩天没关系,但是桂安人都知道李公子才是荣鑫公司的幕后老板。 再说,李浩天后面站着李均,这件事一个操作不当,就容易让对手抓住把柄。 想到这里,贺朝阳的脑筋变得清明起来,原来刘云起打得是这个算盘。只要把声势做大,把荣鑫集团和凌未甚至是李省长挂上钩,一旦这项工程出现纰漏,凌市长和李省长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只是,他为什么一定会认定这个工程会出问题呢?这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贺朝阳拧了拧眉,一时间有点摸不透刘云起下一步棋要怎么走了。 电视台的记者被打发走了,招标会刚结束,凌市长一方已经占了上手,再出风头就有些不合适。 这几天外面很是闹腾,但是凌未和贺朝阳的生活倒比较平静。 竞标会当天签了合同,第二天双方的法务部门就将细节拟定清楚,签了补充协议。按理说,招标的事已经成功了一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贺朝阳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在想什么?”凌家厨房里,凌未站在一边看贺朝阳做菜。 自从搬到常委院之后,凌未吃饭就成了问题。 早餐还好打发,吃个面包喝杯牛奶就能解决,午饭如果没有饭局的话就和贺朝阳去食堂,就是这个晚饭,凌未弄了几天不是白饭配榨菜熟肉,就是方便面加火腿肠。 这样吃了几天,一想到要吃晚饭凌市长就觉得胃痛。 在贺朝阳跟着他回过一次家后,凌市长就开始怀念起贺秘书做的美味饭菜来。只是秘书不是保姆,总不能连人家的下班时间都给自己打杂吧。 凌市长一边苦着脸继续练习厨艺,一边想着是不是请办公室帮自己聘个小保姆什么的。 只是这小保姆……凌未想到在岳家的往事,一时间又犹豫起来。 算了,先这么凑合着吧。 就在凌市长心烦吃饭问题时,万能秘书贺朝阳又蹦了出来。 他不仅提着大包小包的菜奶肉蛋登上了市长家的大门,还颇为愁苦的表示自己一时买菜买多了,想借用市长家的厨房做点好吃的。 这苦闷简直诉到凌市长心里去了,面对贺秘书的小意殷勤,凌未哪有不受用的道理。反正这小子已然能把自己的心思揣摩个八九分,也就没有端着的必要了。 其实凌未也觉得奇怪,多年来沉郁的生活已经让他的戒备心变得很重,但是这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却总能戳中他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 他为他盘算为他筹谋,不仅在工作上给他全心全力的支持,甚至在生活上也照顾的他无微不至。 凌未想到这里,看着贺朝阳的目光又深沉了几分。这个人到底图什么呢?图权?自己一个没有根基的市长能给他什么?凭他和李浩天的交情,换到一个位高权重的人身边做事也不是不可能。为利?不是他自嘲,贺秘书的穿着用度虽然低调,可是他花起钱来从来都不带算计的,不讳言说,他可能比自己这个市长还阔绰。 一个有钱有背景能力又不差的人,俯首任由自己驱驰,可是他偏偏找不到对方对自己青眼有加的原因。 难道是想做一个幕后操纵者,享受隐蔽幕后的权力快感?可是看着哼着歌乐得屁颠屁颠的贺秘书,这个人真有那么大的权力欲吗? 凌未越想越头痛,干脆把这些心思放下了。反正他现在孤身一人,两袖清风,他就不信贺朝阳还能把他吃了不成。 咳,从某种意义上说,凌市长,你真相了。 贺朝阳所料不差,刘云起当然没那么好心放任凌未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广场那块地是段立明在任时主持拆迁的,段立明落马后,拆迁工作随即停了下来,现在留在拆迁范围内的,还有将近一百户人家。 “补偿款什么时候发给我们啊?” “不多给一套房子老子就不搬!” “他爹啊,你死得好早啊,留我们孤儿寡母让人家欺负啊……” 当荣鑫公司的员工入场要求拆迁户们按时搬迁时,得到的不是群众的支持,而是铺天盖地的阻挠。 “补偿款不是发给你们了吗?”荣鑫公司的经理皱眉道:“你们已经在合同上签了字还盖了手印,你们这是无理取闹!” “老子说不搬就不搬,有种你活埋了我!”有个光头大汉叫嚣道。 “你你你……”经理气得不轻,但是对这些人又不能采取措施,只得回去求援。 “还有这等事?”李浩天听了经理的报告,眉头皱了起来,“那些人已经拿到补偿款了,这是段立明搞得事凭什么咱们给他擦屁股!” “那些老百姓都吃了炮药了,一点就着啊!”经理抹着冷汗说道。 “瞧你那点出息!”李浩天睨他一眼,嗤道:“这么点阵仗就把你吓住了?” “我,我,……”经理尴尬地笑笑,挠了挠头。 “算了,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理。” “是,李总英明。” “那块地不是征用完毕了吗?怎么又出这等幺蛾子?”李浩天找到贺朝阳,面色不豫。 “你说那些赖着不走的拆迁户?”贺朝阳挑了挑眉,心中豁然开朗,“怪不得!” 怪不得刘云起要把势头搞大,原来原因在这里。 “你的人没搞什么动作吧?”想通了这一点,贺朝阳急忙问道。 “没呢,刚进场就被人轰了出来,”李浩天啐了一口,“妈的这帮刁民。” “你确定看到是原屋主?”贺朝阳提醒道。 “咦?不是吗?” “这事不好说,”贺朝阳思忖半晌,道:“按理说这些房主的补偿金都领了,合同也签了,怎么会突然闹起事来?” “你是说有人在里面搅事?”李浩天不愧是人精,一点就透。 “咱们去现场看看?” “好!” 老巷子看起来很杂乱,有些人家已经搬走了,有些人看市里一拖几个月不拆迁,就继续心安理得的住着。 李浩天和贺朝阳刚一下车,就看到巷口坐了一名干瘦的老头。 看到老头,贺朝阳礼貌的笑了笑,没想到他们刚一进巷子,老头的手指在口袋里按了两下。 两个人没注意到老头的动作,继续往里走,然而刚走到巷子正中,就看到几个大汉从巷子两端围拢过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领头的一人叫道。 李浩天就要发作,贺朝阳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笑道:“这位大哥,我听说这里是江海有名的旧街,我是华大的研究生,我想拍几张照片回去。” 贺朝阳说着,亮出了随身携带的相机。 其实他的本意是防备不时之需,没想到却派上了用场。 “你脑袋被门挤了?这么破的巷子怎么会是旧街?”领头地嗤笑一声,道:“读书读傻了都!” “那旧街在哪儿啊?”面对他的嘲笑,贺朝阳仍然保持了谦恭好学的姿态,那一口京片子更是让大汉信服了几分。 “出了巷子往左拐,走上两里地再问人!” “谢谢大哥!” 贺朝阳笑着道谢,拉着李浩天就往外走,李公子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等窝囊气,看到贺朝阳点头哈腰的样子,差点都不认识这人。 两个人一路往外走一路给对方使眼色,就在快走到巷口的时候,大汉突然大喝一声:“站住!” 被认出来了?贺朝阳倒是很淡定,立时停住了脚步,无奈李浩天脑电波跟他不同步,拔腿就往外跑,他的随从都在外面,他得去搬救兵。 贺朝阳见状,只得跟着他拼命跑,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嘀咕,李浩天你慌什么!不过几个混混罢了,要是凌未在这里,才不会像你这样! 第12章 捅了个马蜂窝 上 因为已经到巷口了大汉才出声喊人,所以在他们追上来之前,贺朝阳与李浩天已经成功钻进了车子,逃之夭夭。 “我操!老子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李浩天喘着粗气爆了粗口。 这才是什么阵仗,想当年老子被十来个小混混堵在胡同里,不也是一个个将人踹倒成就了贺霸王的威名吗?只是现在入了体制,不好与人逞勇斗狠了,贺朝阳想到当年恣意飞扬的日子,嘴角露出一丝回味的笑容。 “你笑什么笑?”李浩天见这人不怒反笑,奇怪道。 “我笑你呗,他不过叫你一声,你跑什么?” “他不是发现咱们了吗?” “也不一定。”估计还是试探为多。 “我就奇怪了,他们怎么不追出来?”那些人追到巷口见到人跑了就止了步,看起来像是有组织一样。 “主子让他们在里面搞事,谁吃饱了撑得闹出来?”贺朝阳观那些人的行止,渐渐咂巴出味来,“还是你觉得开发商被拆迁户追着打很光荣?” 拆迁户在公众的印象中一直都是弱势群体,这件事虽然荣鑫公司占理,但是消息传出去不定会被歪曲成什么样子。这也是那些人不敢追出来的原因。 开发商进巷子去催人搬家会被形容为以权势压人,但是拆迁户满大街追着开发商打,在公众的印象中,开发商就成了弱者,这一定是幕后指使不愿看到的。 “别管这幕后是怎么回事了,这么多户人家在这矗着,你得给我想个辙啊!”李浩天郁闷道。 “李公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就没个应对之法?”贺朝阳调笑道。 李浩天被调侃地黑了脸,“说人话!” “人话就是山人自有妙计,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广场那边闹得很大?”贺朝阳回来后,凌未很是关心。 “还好。”贺朝阳没提自己遇险的事,只是笑着说:“幕后的人不想咱们过得太舒心罢了。” “谁干的?”凌未拧起了眉头。 “这可不好猜。” 他这么一说,凌未的眉头倏然放松了,有人想让他不好过,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为了那块地,最近得罪的人除了黄大龙就是刘云起,估计这件事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里,凌未有些无奈,其实他根本没有争权夺利的想法,他只是想在任上多做一些惠民济民的实事,结果刚刚搞了个开端,却被人挤兑成这个样子。 官场险恶,可见一斑。 “这件事要怎么应对呢……”凌未背着手,在屋子里踱起步来。 贺朝阳看着凌市长没有露出愁容,而是沉淀了心思默默想办法,心中无限宽慰,看来凌未同志越来越进入角色了。 “市长,我有个办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贺朝阳沉吟再三,还是决定跟凌未把计划通盘解说一遍,因为这个计划中凌未也将出任不可或缺的角色,不跟他打招呼不行。 “哦?说来听听。”凌未挑起眉毛,看着这个年轻的贺秘书。眼前的这个人明面上谦虚低调,但是做起事来却果敢坚毅绝不拖泥带水,复杂的心绪再度袭上心头,此子绝非池中物啊! 贺朝阳将他的计划跟凌未粗粗地讲了一遍,凌未边听边露出奇异的神情,这个计划…… “你有多大把握?” “七成吧。” 凌未在心里思量了下,这个计划是有些冒险的,但是敌方的号角已经吹响,己方断然没有退却的道理,或许贺朝阳这步棋能让他们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三天后,旧巷子来了几个身强体健目光灼灼的年轻人。 几个人提着礼品,说说笑笑,只有一个高瘦的年轻人脸色冷峻,不苟言笑。 “头儿,咱们这是去走亲戚,你好歹把脸色放缓和些呀!”有个个头稍矮的年轻人,小心地捅了捅走在最后的冷面男。 冷面瞅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小个子看到他强扯出来的笑容,身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那个,头儿啊,你还是别笑了。” “毛病!”冷面瞪了他一眼,不再言语。 “你们是干什么的?”几个人走到了巷子里,迎面就碰到两个面相不善的大汉。 “我们是走亲戚的。”小个子笑道:“住在巷子里的何采莲您认识吧?那是我二姑。” “何彩莲?”两人对视一眼,都拿不准是不是有这么个人。 “是啊,我姑父走得早,就她和一个表弟在家,我过来看看。”小个子见他们不信,连忙把兜里的照片拿了出来,“看看,就是她俩。” 大汉拿过照片看了看,好像是有这么户人家。 “去吧。” “哎,谢谢您啦。” 小个子的二姑确实叫何彩莲,是旧巷子的住户。 走到记忆中的门前,小个子敲了敲门。 “谁呀?”何二姑听到响动,紧张地走到门边,并不急着开门。 “姑,是我,何小东!” “是小东啊!”何二姑一听是自己大侄子的声音赶忙把门给打开了,一见到门外就是心心念念的侄子,何二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小东啊,你可来了。” “姑,咱们进屋里说话,”何小东揽着他姑的肩膀,给这个激动的女人极大的心理安慰,“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些都是我的战友,跟我过来给您搬家的。” “哎,好,好。”何二姑按捺下激动的心情,请人进了院子。 进院前,冷面男往左右扫了扫,发现那两个大汉竟然直直地盯着他们的举动,就像在监视犯人。 “姑,这位是李南,这是刘大柱……”何小东为他姑简短地介绍了战友的名字,看到最后进来的冷面男,声音稍稍抬高了些,“这是我们的队长,叫秦烨。” 秦烨脸面虽冷,但是很有礼貌,对何二姑道:“二姑好。” “好,好。”何二姑一开始被他吓了一跳,但是看小东和战友们亲近的样子,心里的惧怕就消失了一半。 再怎么样,这些人也是人民子弟兵,总比外面那些凶神恶煞的大汉们要让她安心。 “姑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我看你挺怕的样子?”叙话完毕,几个人进了屋,何二姑怕有人突然闯入,遂叫儿子到门口守着,有什么响动就赶紧叫人。 她这么一弄,何小东等人更疑惑了,秦烨的脸色则更冷了几分。 “别提了,这事啊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都是我贪便宜贪的。”何二姑叹了口气,说起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块地早前就已经进入了拆迁程序,补偿款也基本到位了。但是就在这片小巷即将拆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停了下来。 后来才听说是市长倒台了,新市长未到任,这片小巷就成了三不管地带。 一些住惯了老巷子的人见没人管,也就心安理得的继续住着,甚至还有搬走的人又搬回来的。 何二姑就是没走的人之一,一是贪图这里住惯了,离市中心也近,二来她也是听说以后换了新市长没准这块地就得重新作价,搞不好还能再多得些钱呢! 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小巷里的人就更不肯走了,哪怕是前些日子听说这地已经卖出去了,也没有人肯搬。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傻子才放弃这么好的事呢! 只是想归这么想,前些日子巷子里却突然来了一拨凶神恶煞的大汉,有人见他们来者不善还以为是开发商派来催他们搬家的,当即就有胆小的指天发誓说当天就搬,结果没想到这积极的举动没得到一点奖赏,反而让几个大汉给揍了一顿。 这些人说了,谁敢搬,就揍谁! 有几个不怕死的跟人顶撞了两句,当即就挨了几个大耳刮子。 气愤不过的群众报了警,没想到警车过了一个小时才来不说,又说没有证据不能立案,甚至还把报警的群众以报假警为由批评教育了一通。这一次,旧巷子的住户们算是看清了,敢情这群人和警察局是一伙的! 报警没用,搬走又不行,住户们惶惶不可终日,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何二姑孤儿寡母的,更不敢出去跟人顶撞。 可是老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您说报警没有用?”秦烨听了,冷酷的脸上也露出了诧异之色。 何二姑苦笑一声,道:“要是报警有用,我早就不住这晦气地方了,也不知道那些人想干嘛,要说给我们争取利益,可也不至于把我们往死里得罪啊!” 要不是她趁着出去买菜的功夫给家里最有能力的大侄子打了电话,还不知道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得过到什么时候呢! “别人就没找找门路?”何小东疑惑道,这巷子里还有百十户人家,难道就没人能扛得过几个打手? “有人找了,但是那些人说只要住在这里就能帮他们领更多的钱,所以还是有一部分人和他们站在一边的。”何二姑摇了摇头,道:“反正这事我是不信的,他们要是真跟我们站在一边,怎么没一个人说这钱怎么要,每天就是压着我们不让出去,出门也是让我们集合到一起去外面闹事,那天开发商来了他们还把人打出去了!这是做正经事的态度?” 说到底,何二姑胆子小,她不敢做违法的事。听说聚众闹事也是违法。 听了何二姑的话,秦烨给何小东使了个眼色。 何小东会意,道:“姑,要不我带着你和小辉出去吧。” “行吗?”何二姑看着何小东的几个战友,有些将信将疑。 “没事,你去收拾东西吧。” 看来他姑是真的怕了,何小东赶忙催着她收拾一些细软,先出去再说。 “小东,你跟在二姑和小辉身边照应,刘大柱殿后。” “是!”两人神色凛然地应了。 何二姑收拾好东西,紧张地拉着儿子站在他们身边。她不知道侄子带的这些人靠不靠谱,但是这些人却是眼下唯一的希望。 秦烨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神情淡定地拉开了大门。 “你们要干什么?”看到几个人从何家出来,巷子两边走过来十几名神情不善的大汉。 这几个人进了何家之后一直不见出来,守在巷口的人渐渐起了防心。 秦烨挡在众人身前,淡声道:“让开。” “怎么?想走?”打手中分开一条路,领走的带着冷笑走了出来。“没人告诉你们这条巷子只许进不许出吗?” 自从前几天跑了两个小子之后,这个巷子被他们把控的更严了。 “这巷子是你的?”秦烨冷声问道。 看着这个神色冷漠的男人,领头的不知为何产生了一些惧意,不过他很快就把这感觉抛在了脑后,这人看上去是个练家子,不过手底下人这么多还能怕了他不成? 饶是这样,领头的仍然给手下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增派人手守住巷口,他就不信这些人能插翅飞掉! “小东,护着二姑进院。”打手们越涌越多,秦烨怕有个闪失伤了何二姑母子。 “是。”何小东也知道情势不妙,返身带着何二姑进了小院。 “李南,报警。” “是。” “报警?”领头的打手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嘿嘿笑道:“兄弟,你还挺讲规矩!不过爷爷告诉你,别说报警了,就是警察局长来了也不好使!” “让开。”秦烨慢条斯理地捏了捏拳头。 “哼,我就知道你们来这里不安好心!”领头的见秦烨脸色变了,双臂一挥,吼道:“兄弟们,给我上!” 第13章 捅了个马蜂窝 下 论身手,上再多的人秦烨也不怕,可是今天实在是有点时运不济。 先不说何二姑母子没有半点战斗力,更糟的是旧巷子实在太窄了,混混们一涌而上,除了贴身肉搏,没有别的应对的办法。 秦烨和刘大柱守住门口,抵挡着混混们一轮轮的进攻,李南倒是机警,看有人要抢他的电话,手臂一攀一折,一下子就爬上了墙头,按着手机通话键把被人围堵的消息散发出去。 “打电话?哼!”领头的的大汉见他这时候还想搬救兵,不禁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谁敢管黄爷的事!” 秦烨听到黄爷二字,眼睛危险的眯了眯,不过此地不能久留,就算他和刘大柱身手再好,被这么车轮战拖下去也落不了好。 “小东!给队里打电话!”秦烨高声道:“就说我被人围堵了,让他们带人来增援!” “队长,这行吗?”何小东犹豫了,军队纪律严明,为了他们家的一点私事…… “快打!给大队长打电话,就说秦烨遇袭!”秦烨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样无法无天,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大声道:“出了任何问题我兜着!” “是!”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何小东也知道再拖下去己方还会吃更大的亏,随即一个电话拨到了队上。 “什么?秦烨被人围堵?”电话转到大队长手里,大队长倒吸一口凉气,我操!秦烨是谁!那是辽北军区司令家的老幺,南海海军司令的侄子!当初秦烨到队里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身份,但是秦烨到部队报到的第二天,南海海军司令梁悦松可是亲自来视察过的。 当时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梁司令会对新兵集训这么关心,但是在其后的单独会面中,梁司令毫不避讳地跟自己说,秦家的老幺就劳自己看顾了。 因为知道秦烨是秦家的人,所以大队长还特意隐晦地打听了一下,秦家现在虽然不是一家独大,但是也足足占据了军界的半壁江山,秦烨性情冷清不爱与人交往,但是他再低调,那也是秦家最受宠的小儿子! 现在,秦家小太子被一群混混围殴……哦,不,不,围堵,这要真出了什么差错,他怎么跟上峰交代! 大队长想到这里,当即下令,将在江海进行特殊训练的陆战精英小分队全线调往江海市老街巷,营救自家队员。 哼!老子的队员在江海被一群混混欺负,既然敢做就他妈要承担得住后果! 陆战队这边派了人急忙火燎地往旧巷子赶,公安局那边却悠哉悠哉准备看戏。 “那边闹起来了?”陈瑞民接到下属的报告,倒是不着急不忙慌。 “嗯。”治安大队队长应了声,低声道:“局长,这么做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陈瑞民淡定地笑了笑,“早晚都得闹这么一出,再说……”他指了指上面,继续说道:“让咱们先拖一拖。” 等拖到事情闹大了再插手。 治安大队队长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看陈瑞民不急不躁的样子,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反正天塌下来有上面顶着呢,压不到自己头上。 “局长,咱们找什么借口啊?” “今天不是在市郊举行集训吗?先派两个人去支应着,就说警力不足。” “是。”治安队长点了点头,给旧巷子辖区的所长打了电话,只说局里随后支援,让他们再坚持一下。 派出所长接到电话后,气得鼻子都歪了。 操!里面都上演全武行了,竟然还等,等到出了人命还不是下面的人背黑锅! 但是上面那么说了,自己总不能在电话里骂娘吧!魏所长深吸了口气,一边让属下继续向上求援,一边就往里挤。 滴滴——巷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辆开过来的黑色桑塔纳有些寸步难行,所长低咒一声,还嫌热闹不够多啊! “快走快走!”他没好气地冲车子嚷道。 因为警力不足,根本就阻挡不了看热闹的人潮,这辆桑塔纳也卡在中间动不了了。 “说你呢!还不走!”所长气得照着车窗就砸了两拳。 车子的后门开了,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护着一个身形清瘦但是面容严峻的男子下了车。 “不要把车停在这里,快走!”所长已经被里面的事搞得焦头烂额,看到这两个人也没给好脸色。 “这位同志,你怎么称呼?” “我姓魏,是旧巷子片区派出所的所长。”魏志强看那男人面色严峻,但是态度还算客气,忍住了到嘴的粗话,按捺着性子答道。 “你好,魏所长,我是江海市市长凌未。”凌未主动伸出了手。 魏志强吓傻了,这位是市长?看起来真年轻! 事态紧急,这种震惊的情绪也只是一瞬间的事,魏所长在警界工作多年,很快就镇定下来。他先是给凌未敬了个礼,才赶忙伸出双手回握。 “这里是怎么回事?”凌未看着围观的群众,又看看堵在巷口的彪形大汉,脸色阴沉。 “报告市长,这里面有人在聚众斗殴!” “为什么不带人制止?” “凌市长,这……”魏所长指着辛辛苦苦设立隔离带并严防更多人进入的警员们,苦笑道:“里面人太多,我这里人手不够啊!” “没有向上级求援吗?”凌未冷声道。 “求了,都过了二十分钟了,救兵还没到呢!”魏所长看到凌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咬了咬牙道:“市长,里面危险,您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里面的情形不看也知,这群混混中有几个就是辖区派出所的常客,他们的主子刘三听说跟黄大龙有些关系。魏所长一听到有人闹事,直觉就是黄大龙在给拿到广场地块的荣鑫公司在使绊子。 但是这事,实在是不能拿到台盘上说。 再说不就是聚众斗殴吗?只要不出人命,顶多就是关几年的事,看来有人已经把利害关系捋得很顺了。 只是魏所长只以为里面的人是冲着荣鑫公司去的,却没有想到里面的这一摊烂事却是明明白白冲着他身后的这位凌市长来的。 虽然明眼人都能看出闹事的是一群混混,但是到时候巷子里的住户往外一哭,硬赖上凌未处事不公,暴力拆迁,凌市长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只可惜,那边打得好算盘,这次可折在了秦贺两位少爷的手里。 “陈局长,我是凌未。”魏所长勇往直前地进去了,凌未带着一丝“焦急”给陈瑞民打了电话,此时,距离李南给他们报信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凌未虽然镇定,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惴惴,毕竟里面还有几个子弟兵呢,要是真出了事怎么办? “凌市长?你好你好!”陈瑞民等电话响过三遍,才慢条斯理地拿了起来,“刚才我在开会呢,您找我有事?” 凌未冷笑一声,心说你这会开得真是时候。 “陈局长,现在广场旧巷子这边出了事,请马上派人来维持秩序!”凌未沉声道。 “旧巷子?”陈局长惊疑道:“那边出什么事了?” “马上派人来,越多越好!” “可是今天局里的警力都去参加培训了!” “是吗?”凌未的语气越来越冷,“我不管是不是参加培训了,十分钟派人赶到这里,这是命令!” 凌未啪一声挂了电话,陈瑞民看着电话冷笑一声:“什么玩意儿!” 只要这一场风波闹大了,他看这位凌市长还能安稳到几时。 就在陈局长继续拖延的时候,巷子口发出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吱吱声。看到围观群众很多,早有精悍地士兵跳下来维持秩序,一时间巷子口周围几十米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一辆吉普车并两辆带篷卡车紧急刹车停在了路边,一个少校模样的人跳下车,留了两队人守住巷子两端,自己带人就往里冲。 “你们是干什么的?”守在巷口的混混看到全副武装的军人马上就傻了眼,不是一会儿来了警察就撤吗?怎么他妈来了两车兵啊! 看到这伙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混混们胆怯了,转身就往里面去报信。结果没等他们开跑,领头的少校就把人丢在了后面,“捆起来!” 得知兄弟们在里面被人围着打,队员们的眼睛都红了,他们一路打一路捆人,等看到巷子正中手握钢管带着一身嗜血煞气的秦烨,领头的少校才悄悄松了口气。靠,这祖宗没事! 没事只是没有性命之忧,可不代表秦烨全须全尾活蹦乱跳。 这位爷拿着钢管矗在何家门前,李南和刘大柱在旁边护卫,饶是这样,秦烨的手臂也被血染红了。 而那边拿着开山刀和匕首的混混们正在跟他对峙。 “受伤了?”少校急声问道。 秦烨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没事,皮外伤。” 扯你妈的蛋!皮外伤你整只袖子上都是血?少校也没多说,带着人就把那群混混缴了械。 “走吧!”大部队一来,那群混混也就不是问题了。 “不对,少了一个人!”秦烨看着被队员们押着的混混们,眼神一凝。 “少了谁?” “领头的!” “我留两个人继续搜,你们先跟我回去。”少校顿了顿,问道:“这群人怎么办?” 虽然很怪异,但是大队长说到了现场一切听秦烨安排。 “都带回营部。” 这些可是筹码,一个人都不能少。 “那个领头的……”秦烨突然舔着嘴角笑了笑,“不用追那么紧。” 少校不解他的心思,只是被他嗜血的笑容吓了一跳。 每当丫露出这种笑容,就代表有人要遭殃了,想到以前被这小子打进医院的悲惨往事,少校忍不住为被秦烨盯上的倒霉蛋默哀三秒钟。 因为是军队精英出手,巷子里的乱局很快就控制住了,缩在门里发抖的居民们看到这场面,谁还敢再住下去,一个个悄悄地收拾细软,都打算赶紧搬走。 跟命比起来,钱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混混们被压上了大卡车,队员们也都上去了,一时间车里挤得满满的。因为这群混混是伤害同袍的凶手,从上车起就被队员们用各种方式好好招待了下,一时间混混们抱头求饶,好不凄惨。 秦烨是最后走出巷口的,他把李南和刘大柱留下继续追踪领头的混混,现在巷子里住户多,没准那个领头的就会混到搬家的居民中跑路。 李南和刘大柱是见过那个光头混混的,他俩又穿着便装,留下来比较合适。 至于何二姑母子,自然是先带出这个是非圈然后再交给何小东去安置。 处理了这些,秦烨才和少校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贺朝阳和凌未还站在警戒线内,魏所长等一众警员已经被来势汹汹的大兵们集体隔到了一旁,既然警察不管用,还是靠边站吧。 “走吧。”少校打开门,扬了扬下巴。 秦烨的眼神对上贺朝阳,贺朝阳抚了抚胳膊,对秦烨伤势有些担心。 秦烨摇了摇头,嘴角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军队的车开走了,前来增援的警察车队姗姗来迟。 看到还站在警戒线内的凌未,陈瑞民的心里有些快意,看吧,一个市长还不是对着这摊乱局束手无策。 想到凌未因为这场祸事落个无能市长的名号,陈瑞民强压下心底的得意,脸上带出焦急的神色,急匆匆跑到凌未面前。 “市长,我来迟了!” 凌未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一眼。“是有点晚。” “我这就去处理巷子里的事,这帮刁民!”陈瑞民做戏做全套,手臂一挥,示意治安队长带着人就往巷子里闯。 可是弯弯曲曲的巷子刚进去就让人觉得不对劲,除了几个探头探脑准备择机搬家的居民,哪里有什么斗殴场面! “局长,不对啊!”治安队长心生不妙,急忙回过头来请示上级。 “怎么不对了?”陈瑞民见他慌慌张张的样子,睨了他一眼,让他注意影响。 “里面没人打架啊!” “什么?”陈瑞民不信,举步就往里走。 就在此时,一道清亮的男音高声道:“陈局长,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陈瑞民脚步一顿,缓缓地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刚刚来了一队军人,把肇事者和受害者一起带走了。”贺朝阳好整以暇的解释道。 陈瑞民当时就觉得脑袋一懵,被当兵的带走了?哪里来的兵? “到底怎么回事?”陈瑞民回过神,将眼神投向伫立在一边的魏所长。 魏所长看了看陈瑞民,又看了看凌未,脑子里隐约浮现出什么想法,但是却又有些看不清,这两个人自己都不能得罪,大神们斗法还是小心避让才是。不过这些心思只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把话照实说了,不过为了给陈瑞民添点堵,魏所长还特地说明了那群把人带走的士兵,服侍与常规军队不同。 谁让陈局长迟迟不派人来增援,非要把自己所里这几个虾兵蟹将推出去顶缸呢。哼!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看你陈局长怎么收场! 面对人去巷空的场面,陈瑞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拖了四十分钟,事情已经彻底颠覆,饶是陈瑞民自忖有人撑腰也有些慌了手脚,那群服饰特殊的士兵到底是什么来路?一旦挂上特殊二字,似乎就意味着这件事已经超出了自己的管辖范围。 这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呢?陈瑞民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凌市长,这……”他有心凑上去和凌未套套话,可惜别说凌市长对他有意见,就是贺秘书也看他实在不顺眼。 “陈局长,既然已经没事了,那我就护送凌市长先走一步。” “贺秘,这,这……” “咱们江海的治安,真是……”贺朝阳一边给凌未引路,一边对着陈瑞民道:“出个警竟然要一个小时,江海市警察局的效率真高!” 这话啪啪打脸,陈瑞民却不敢反驳,虽然没有一个小时那么夸张,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拖延了这么长时间,真要出点什么事,他这个公安局长难辞其咎! 更糟糕的是现在人都被军队上的人带走了,真要让他们问出什么……嘶,陈局长开始牙疼了。 在陈局长忐忑不安的目光中,凌未在贺朝阳的护送下,弯腰上了车。 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看陈瑞民一眼。 凌未走了,陈瑞民也不想再矗在这让人看笑话,手一挥,带着大队人马又回去了。 “局长,这事不太妙啊!”治安队长心慌了,别人可能不太了解特殊服色的军装意味着什么,但是他恰巧在老同学聚会时看到过一辆军车开过,里面人穿得军装还让他好奇了一下,结果老同学告诉他那是特种陆战队的军服。 陆战队?那支海军精锐怎么会跑到江海来?当然了,现在他们怎么来的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们把人都弄到哪里去了! “不要慌,下边人问出什么了没有?” “好像是刘三跑了。” “跑了?”陈瑞民眉头倏地一跳,“没看错?” 刘三是这些人中最能和黄大龙扯上关系的,当初用他上面也颇费了些思量,后来想着刘三在旧巷子中有亲戚也算是个合理的借口才他弄了过去,没想到现在事情弄了个满拧! “马上找到他!”就算弄死他,也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一旦被凌未抓住把柄,事情就糟了。 就在陈瑞民将事情完完整整向刘云起做了汇报,对方也让他放宽心的时候,江海市委和公安局的电话却几乎让人打爆了! 就在市委们开常务会议时,秘书们是一个接一个的来,电话是一个接一个的响。 当然了,最主要的对象还是市委书记刘云起,市政法委书记刘刚,两个人灰头土脸地被上级训斥,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上面轮番炮轰江海市委领导不力,竟然闹出了混混围殴现役军人的极端恶性事件! 现在远在辽北军区的秦司令和南海海军梁司令透过军委向江海市市委施压,要求这件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给受害者一个交代!与此同时,公安部三局秦炜局长亲自给南平省厅打了电话,明确提出江海市公安局的高层如此无能,以致于造成大规模的不可控制的恶性事件,如果省厅不拿出个章法来,秦局长不介意越俎代庖,亲自到江海市局给同志们上上课。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连两个军区司令都惊动了!刘云起额上的汗刷刷地往下流,这一次绝对是捅了大娄子了!可是是什么人能惊动这么高层的领导?秦司令,梁司令,秦局长……这,这,难道是秦家比较亲近的人? 刘云起不顾常委会上各人猜疑的目光,脚下生风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得打听打听到底是惹了什么人物! “老领导……”刘云起一边擦着额头的冷汗一边讷讷道。 “你还敢给我打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话中的怒气挡也挡不住,“这一次能不能过这一关就看你的造化了。” “老领导,到底是谁这么……” “谁?”那边几乎被他气笑了,“你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想知道是谁?我告诉你,是京城老秦家的幺儿。” 老秦家的幺儿!这几个字一蹦出来,刘云起就觉得眼前一黑,好半天回不了神。 这下是真的捅破天了,老秦家是什么人家,秦家幺儿是什么身份!那就是军界的太子爷啊!更别提他还有个担任公安部三局局长的哥哥,要想拿陈瑞民作伐子,也就是分分钟的事。 刘云起想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事情到底有多严重。 不过……他心神一凝,这件事虽然闹得大,但是未必就会牵连到自己。陈瑞民是一定要推出去顶缸了,如果把凌未捎带上…… 毕竟,书记管帽子,具体工作还得市长负责不是? 第14章 善后是个技术活 一大早,海军营部的大门前就停了两辆车,江海市委一二号车车牌分外显眼。 只是再显赫的车牌到了海军营部似乎都变得不好使了,因为刘云起跟守门的士兵交涉了半天,人家就是不让进。 “欺人太甚!”当着执勤小战士还是一副笑脸,一转脸刘云起的笑容就挂不住了,虽然军队是独立的系统,但是这个军部可是占着江海的地盘,堂堂市委书记连个大门都进去,也太不给面子了。 刘云起脸色不好看,下属急忙小声宽慰,他们是来求人的,再大的委屈也得忍着。 “凌市长,你看这事怎么办?”刘云起吃了闭门羹,自然而然把凌未给拉了过来,丢脸也不能卡着他一个人不是? “刘书记,您是老江海了,是不是再联系联系其他的人,看看能不能给通融一下?”凌未的脸色很平静,他知道自己是来陪绑的,所以态度很端正,并不如何低下。 刘云起听了他的话皱起了眉头,凌未的潜意思他很明白,你在江海混了这么多年都搞不定军部,我一个初来乍到的外省人就能进得了门? 一时间,气氛凝住了。 就在刘云起想要联系更高层的领导进行说项时,远远地又开过来一辆吉普车,看那牌照,似乎是海军营部领导的车。 刘云起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赶忙赔着笑在大门处站定,不管怎么样,今天这门是非进不可! 吉普车在大门外缓缓停下,执勤战士立正敬礼,大门缓缓地开启,眼看车子就要驶入大院,刘云起也顾不得许多了,拍了拍吉普车的车窗,笑问道:“请问是李团长的车吗?” 车窗缓缓落下,一个挂着上校肩章的中年人露出了面容,“原来是刘书记呀!” “是我是我!”知道进门有望,刘云起笑得更灿烂了。 “你怎么在这里等啊?”李团长明知故问道。 “哈哈,李团长贵人多忘事,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天我来拜访您嘛!”刘云起面上带笑,心里却恨得牙痒痒,这个姓李的摆明了给自己下马威呢! 果然,李团长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脑袋,“看我这记性,我倒没有忘了和您的约定,实在是今天有事出去了一趟,来来,您跟我来吧!” 刘云起看到车后座还坐着一个人,气质清朗,凤眼微扬,只一眼就给人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刘云起想说我跟你的车进去吧,但是看李团长完全没有那意思,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车上,随着吉普车进了营部大院。 “刘书记,刚才真是怠慢了,请坐,请用茶。”李团长等着刘云起和凌未下了车,脸上带笑将人带入会客室内。 “这位是……”先前那位俊朗的男人已经在屋里了,刘云起看到李团长对此人态度很是尊敬,遂问道。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海市市委书记刘云起同志,这位是……”李团长和凌未不熟,顿了一下。 “您好,我是新任江海市市长凌未。”凌未主动为自己做了介绍。 “哈哈,看我这记性,凌市长您好!”李团长笑容满面地与凌未握了握手。“我这整天在部队搞训练,还没拜访过您呢!失礼之处请多见谅!” “李团长公务繁忙,本该是我来拜访您才对。”凌未笑着把这事揭了过去。 看着几个人打着哈哈彼此客套的场面,俊朗男人的眼里露出一丝笑意。 “李团长,别光顾着道歉,这位先生你还没给我们做介绍呢!”刘云起才不管凌未是不是受了冷遇,他看着站在屋子正中似笑非笑的男人,直觉这才是今天要交锋的人物。 李团长听了他的提醒,哂然一笑,“看我!光顾着给凌市长赔不是了,还没给你们介绍,这位……”说话中面容带上了一丝尊敬,“这是公安部三局局长秦炜同志,也是我老领导家的亲戚。” 老领导?是了,有传闻说这位李团长很有背景,如果这位姓秦的是京城秦家的人,那么李团长的老领导应该就是现任南海海军司令梁悦松,毕竟秦家和梁家的姻亲关系并不是什么秘密。 不过,刘云起想到这里,倒抽一口凉气,他刚刚只听着这位姓秦了,再一想到对方公安部三局局长的头衔,妈的,这位是秦家大少啊! “秦局长,您好您好!”刘云起的额头又开始冒汗了,如果是别的什么人还好,可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秦家大公子千里迢迢赶了过来。 这,这……还嫌窟窿不够大是么? 几个人坐定之后,刘云起更是惴惴不安,看着座位正中那个一脸带笑的男人,心里暗骂自己跑这么一趟干什么!直接让凌未和陈瑞民顶缸不就完了!这下可好,谁知道这位秦大公子要怎么发作他们。 “刘书记,我这次来,不是以公家的身份来的,而是以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身份来向贵方要个说法。”秦炜端坐正中,修眉俊目,脸上隐隐带出了一丝怒容。 刘云起面上赔着小心,心里却在骂娘,以一个受害者家属的身份?别搞笑了,要不是您秦大公子出马,老子至于在这里伏低做小颜面尽失吗? “这件事是我们江海市政府处置不当。”刘云起赔着笑说道:“不知道二公子的伤势如何?要不要找专家会个诊?” “那倒不用,”秦炜的脸色沉了下来,“虽然舍弟的伤势不重,但是桡骨骨裂,刀伤缝了十几针,头部还有脑震荡的迹象……”他越说,刘云起的头垂得越低,秦炜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秦家虽然称不上忠烈之家,但是秦家男儿若战死沙场,秦家绝无二话,可是好好的一个军人在街上被混混围殴,江海市的治安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刘云起讪讪地抬起头,嗫嚅着不停地道歉。 凌未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听说贵市公安局接警后一个小时才赶到事发现场?”秦炜看着刘云起越来越心虚的脸色,说道:“我问过李团长了,陆战那边的人在市郊训练只花了二十分钟就到了现场,难道说江海市局的驻地比陆战的训练场还远?” “这……也没用一个小时。”刘云起结巴道,可是说归说,刘云起也知道现在追究细节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人还在海军营部关着,不论怎么样得先把那群混混都捞出来吧? “这么说,我弟弟在说谎?”秦炜挑了挑眉,脸上还带笑,但是那笑容让刘云起越来越不舒服。 这个人也不过三十多岁,怎么会有这么迫人的气势! 刘云起压下心里的不适,赶忙打圆场道:“是我记错了。” “是吗?”秦炜说着说着又笑了,“其实我也不是那么爱较真,只是受伤的人是舍弟,他可是我们家的老幺,难免就多疼爱一些。” 凌未想到那个一脸冷漠的人形兵器,再看着这位笑眯眯说疼爱弟弟的男人,怎么也不能把冷面秦烨和受宠弟弟联系到一起。 “秦局长,”刘云起觑了觑他的脸色,转移话题道:“这件事是我们江海的责任,我们一定会严惩凶手,给您和秦司令一个交代,不过……” “不过什么?” “凶手是不是先让我们带回江海市局进行审讯呢?”把一群混混关在军营本身就不合规矩,更让刘云起不安的是,谁知道这些无赖油子被当兵的一吓会吐出什么要命的事呢! 虽然刘三跑了,可是刘三和黄大龙的关系这群混混可是门清的,真要是露出不该露的,那可就麻烦大了! “说到这个,”秦炜笑了,“我也是警察,按规定来说,这些人关在军营确实不合适。” “那……”刘云起眼里燃起一线希望,只要秦家肯放人一切好说。 “可是以那位陈局长的工作作风,我还真有些不放心,我听说舍弟报警时,这位陈局长竟然把大部分警力送到市郊搞培训去了?市区发生这么恶劣的事件,公安局长竟然不闻不问,就连下边的所长紧急呼叫都说不要着急,这样的人才我怎么敢把嫌疑人交到他手里?” 刘云起觉得今天实在是不该来的,他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坐在这里被一个三十多的年轻人训斥,别说面子了,里子都掉光了。 可是秦炜说的也没错,陈瑞民做下的事赖都赖不掉。 “这个,我回去就处分他。”刘云起觑了觑秦炜的脸色,看对方连眉毛都没动一下,知道对方这是不满意他的处理方式,咬了咬牙,狠心道:“我让他停职检查!这件事不查个水落石出就不许他上班!” 秦炜听了他咬牙切齿的狠话笑了笑,也不答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了凌未。 “听说凌市长早早就赶到了事发现场?” “也不算早。”凌未看着秦炜似笑非笑的目光,淡定回道。 “我听舍弟说现场只见到了你一个政府官员,为人父母能如此为民着想,秦某佩服。” 这是夸奖吧?凌未有些吃惊,但是更吃惊的是刘云起,凌未只是到现场站了站就博得了秦家大少的好感?这是哪门子的运气? 刘云起对凌未真有些羡慕嫉妒恨了,要想这时候给凌未上眼药已经不可能了,于是刘云起赔笑道:“凌市长爱民如子,是我们江海政界的楷模啊!” 凌未听了这话,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转眼看到秦炜以手掩唇轻咳一声,脸上的笑容有些古怪。 果然官员的脸皮,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谈来谈去,刘云起提出的补偿条件,秦炜都没有正面回应。 刘云起心里一沉,知道这事是真的麻烦了。 可是还要怎么处理呢?只是出警不力又没有造成更大的恶性事件,难道真要把陈瑞民撤职不成?这样一来,为个手臂受伤的小太子撸掉市局公安局副局长,秦家仗势欺人的把柄算是落下了吧? 他脑子里不停地算计得失,凌未没有他这么多弯弯绕,他趁着喝茶的空当暗暗琢磨起来,按说自己和秦家非亲非故的,怎么这位秦家大公子对他的态度这么友善呢?不是他往自己脸上贴金,只凭他去了现场这一点,绝对不足以让秦家对他另眼相看。 凌未想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秦炜,对方感觉到他的目光,给了一个友善的笑容。 这个笑容……凌未心里的疑惑更深了,秦烨,秦炜,京城,太子党,这些要素堆在一起,让他想到了一个同样背景成迷的人。 想到贺朝阳那一口京片子,想到他说要找个战友到巷子里搅混水,想到他在秦烨上车前那怪异的动作…… 凌未悚然一惊,这件事的真相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一个和省长公子称兄道弟的秘书就够他喝一壶的,可是现在贺秘书竟然把京中的顶级太子党给搬到了江海,可能吗?这得什么样的家世才能把秦炜请到江海来? 或许,这事只是凑巧了?凌未越想越心慌,他甚至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把贺朝阳叫过来问个究竟了! “凌市长,这茶不合口味?”看到他忽青忽白的脸色,秦炜眼里的笑意加深了,贺小二的上司还挺有趣的。 “没有。”凌未赶忙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下了心底的惊疑。 “秦局长,您看这事……”刘云起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军部放人,可是不硬着头皮要求的话,这事更没法谈啊! “这事啊,”秦炜也不跟他为难了,没意思。“我是受害者家属不方面参与此事,不过我跟南平省厅的马副厅长联系过了,这件事他会处理的。” 副厅长过来处理?还是被陈瑞民狠狠得罪过的马副厅长?刘云起眼前一黑,知道陈瑞民这员大将是真的保不住了。 “马副厅长为人公正严明,一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刘云起擦了擦额头的汗,讷讷道。 “如此,我就先失陪了,舍弟受了伤,我得看顾一下,万一伤口发炎什么的就糟了。”秦炜把刘云起吓唬了一通,心情大好,他缓缓地站起身来,面带微笑。 刘云起知道人家这是要送客了,也不敢多待,再说他是真的坐不住了,还得赶紧出去送信让陈瑞民做好准备呢! “我们也该走了,您留步,留步。”刘云起赶忙站起身来,指着沙发边上的几盒礼品笑道:“这是我们给小秦公子带的一些补品,小秦公子受了惊,我们不能亲自探望,还望秦局长代我们问候一声。” “刘书记太客气了。”秦炜笑得温和,那补品看都没看,但是也没说让刘云起带回去。 刘云起稍稍放了心,看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刘书记,我送您。”看到秦炜的眼风往凌未身上扫了两眼,李团长会意,搭着刘云起的肩膀将人送了出去。 刘云起正好想跟李团长套套里面的情况,从善如流地出去了。 会客室中,只剩下秦炜和凌未,凌未对秦炜笑了笑,告辞离开。 “凌市长。”前方刘云起和李团长还没走远,秦炜却突然将他叫住了。 凌未回过头,笑问道:“秦局长找我有事?” 等刘云起和李团长走出了他们的谈话范围,秦炜的脸上的笑容突然变了,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凌未觉得奇怪,这位秦局长的笑容怎么看都带着一丝算计,难道自己做了什么惹他不快的事情? 可是他们刚刚见面,话都没说过几句,这令人不舒服的笑容所为何来? 凌未的疑惑来得很快,秦炜的答案也给得很快,因为弟弟受伤而对贺朝阳颇为不满的秦大哥,用温和的令人头皮发麻的语调说道:“凌市长,请代我向贺小二问个好。” 第15章 和谐的政策是什么? 贺朝阳坐在凌未对面的沙发上,神色有些紧张。 凌未从海军营部一出来脸色就不太好,贺朝阳不知道他在里面遇到了什么事,是被刘云起挤兑了?还是被秦大欺负了?不至于吧,他早就跟秦大说过凌未是他的上司,可不带仗势欺人的。 可惜贺秘书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秦大因为弟弟受伤的事心情不爽,不爽之下就把他给卖了。 “你和秦烨是什么关系?”凌未冷眼审视了贺朝阳好半天,足足把贺朝阳看得头皮发麻心中惴惴,才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声。 “我们……是朋友。”贺朝阳觑着凌未的脸色,挑了个比较安全的答案。 凌未点了点头,“你这朋友来头不小。” “朋友不分贵贱嘛。”贺朝阳打着哈哈道。 “你和秦炜局长也很熟?” “还行吧,跟秦烨玩得好,在他哥面前也有几分面子。” 面子?凌未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冷,秦炜表现出来的可不像是关照弟弟的朋友这么简单,以他熟稔的语气推断,贺朝阳和他们家绝对是关系匪浅。 “凌市长,你生气了?”贺朝阳看着凌未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心道不好,急忙把话题转了开来,“我今天买了两条石斑鱼,我给您煲个汤喝吧?最近事情多,我看您面色不太好呢。” 凌未看着这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立时气就不打一处来。他哪里是被事情困扰的,他是被这人气得!两个人也算磨合了一段时间了,就算贺朝阳有心低调,可是总不能连他这个顶头上司也瞒个彻底吧! 尤其现在,这人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还想瞒他到什么时候! 贺朝阳看凌未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直接进厨房忙活去了。 凌未看着他逃避的态度,更加确定自己的思虑是对的,这个贺秘书来路绝对不简单。只是,他这闪躲的模样哪里像个京城纨绔子弟了,这伏低做小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多么欺负他呢! 凌未想到这里,情绪有些复杂。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忙碌的贺朝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要说贺朝阳骗他吧,除了隐瞒了自己的来路外,似乎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如果不是他帮自己在省城和李浩天牵上线,自己的执政之路一开始就会陷入极端的被动局面,往严重里说,也许会被刘云起彻底架空。 这次广场地块竞标也是如此,如果不是贺朝阳想出先把水搅浑的办法,恐怕他也只能对着刘云起咄咄逼人的进攻束手无策,毕竟他在江海无人可用。想到这里,凌未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会不会自己到江海这一步棋就是出自贺朝阳的手笔?只是一个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少爷有这个本事吗?可是如果不是他,谁会想到一个在省委机关默默无闻的凌未呢。 凌未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些事情背后到底是什么因由,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肯定和贺朝阳脱不了干系!因为没有一个秘书会对不认识的上司这么好,除非……凌未悚然一惊,难道他们以前认识? “你以前见过我?”凌未很随意的开了口。 “是啊。”因为凌未在旁边看着,贺朝阳又刻意卖弄手艺,结果心底的防备一松懈,就被凌未抓住了空子。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凌未的声音冷凝起来。 贺朝阳背对着凌未,一张脸皱得跟苦瓜似的,如果不是凌未在场,他甚至想抽自己俩嘴巴,让你得意忘形,让你在凌未面前翘尾巴,得,被揪住了吧! “那个,我以前在广宁见过您。”贺朝阳深吸口气,转过头,露出一抹谄媚的笑容。 “广宁?你去过那里?”凌未审视地目光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你在哪里遇到我的?” “在……”贺朝阳停顿了下,他得说个能让凌未信服的理由,“在省委大院。” “哦?”凌未挑了挑眉,“你去那里干什么了?” “我……我……”完了,跳到凌市长挖好的坑里去了。 “办事?找人?”凌未的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这两年间,我记得你也就是江海市政府综合处的一个小秘书,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江海市划在江东省的辖区了。” 被抢白了几句,贺朝阳尴尬地不行,不是他没心机,实在是他不想在凌未面前耍什么花招,没意思。 只是现在再坦白,是不是有点晚啊?贺朝阳一脸苦逼地瞅着凌未,心说让你嘴欠,看看,出事了吧! “说啊,是办事还是找人?”凌未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贺朝阳知道此刻再想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就算他现在撒谎混过去,以后再想得到凌未的信任几乎就变成了不可能的事。 “我去找人。” “找谁?” “贺凤鸣。” 凌未点了点头,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可是是谁呢? 见凌未没再接着问,贺朝阳偷偷松了口气。 可是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一会儿,因为凌未终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贺凤鸣是谁。 “贺凤鸣……”凌未皱着眉思索着,突然,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人物映入脑海,好像前年到江东省任职的新省长就叫贺凤鸣。可能吗?看着这个屁颠屁颠给自己煲汤喝的年轻人,凌未实在不敢想象省长公子给自己做饭是什么感受。 可是如果他的推测正确的话,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已经在自己面前真实发生了。 “你和贺凤鸣是什么关系?”凌未的声音有些飘忽,他多想贺朝阳告诉自己,他们只是普通的亲戚关系或者什么同房族人什么的。 只是看到贺朝阳尴尬的面容,凌未知道,也许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果然,贺秘书在踌躇了很久后,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声道:“贺凤鸣是我爸爸。” 两天了,凌未理都不理贺朝阳。 贺秘书守在凌市长办公室的门外,脸色很苦逼。 那天,没等他煲完汤就被轰出了凌家大门,可是他不能解释更多,因为凌未已经对他很反感了。 如果在这个时候向凌未表明心迹,他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只是等凌未自己想通,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想到凌未是从海军营部出来后就变得不对劲的,贺朝阳郁闷之下直接杀了过去。 他不痛快,他也得让别人不痛快一下。 “秦小烨!你跟我家市长说什么了?!”贺朝阳风风火火地闯了进去。 正给弟弟手臂换药的秦局长拧着眉回过头来,“你瞎咋呼什么?” “你到底跟凌未说什么了?”贺朝阳不依不饶道。 面对从小带他们长大的秦炜,贺朝阳丝毫没有小辈的客气。 “说什么?”秦局长挑眉笑了,“我就让他帮我给你带个好。” 放屁!这个好能随便带吗?贺朝阳脸都扭曲了,一旦事关凌未他就没办法保持正常的理智。 “你跟他多那个嘴干吗?” “哟,你都把我家烨子弄成这样了,我没找你家市长麻烦就不错了,怎么,要不我再跟凌市长谈谈?” 贺朝阳噎得不轻,凌未是他最大的软肋,要是让秦炜这大嘴巴再透露点什么,他就别活了! 看到秦炜给弟弟包扎胳膊的温馨场面,贺朝阳一点都没感动,心说老狐狸你敢阴我,你看我怎么找补回来。 贺朝阳风风火火地到了营房,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刚出了大门,就拨了个电话,刚刚还怒火冲天的贺朝阳声音就跟录好了似的,非常委屈非常悲愤,“哥,秦大他欺负我!” 在贺朝阳告完状的第二天,秦炜走了。 不知道大哥使了方法,反正那个弟控一走,贺朝阳就能松口气了。 搅局的人一走,贺朝阳总算沉下了心思,想着怎么能把凌未哄回来。不过这件事急不得,两个人之间的信任基础很薄弱,稍有不慎就会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所以贺秘书在这件事上是思来想去想去思来,怎么也不敢轻易下手。 就在他急得焦头烂额的时候,省厅的马副厅长已经就陈瑞民渎职案给出了最后处理意见。 鉴于陈瑞民在广场集体斗殴事件上处置不当,给江海市治安和人民群众的生活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为了严肃公安干警队伍,省厅决定将他送到省厅举行的培训班进行再学习,至于什么时候培训合格,那就不是江海这些干部能猜得到的了。 在这件事中,陈瑞民得到了教训,他的主管上级政法委书记刘刚也因为督导不力,主动辞去了兼任的公安局局长一职,由此,江海市公安局局长一职由从桂安某区公安局调来的周志雄接任。常务副局长一职暂不做安排,等江海市治安情况稳定之后再行任命。 也就是说,现在江海市公安局的权力全都集中到了周志雄一个人身上。纵算江海市委市政府对此不满,也不能忽视从公安部到南平省公安厅的压力,谁让他们把秦家得罪的太狠了呢! 不过秦家在这件事的处理上也没让人抓住什么把柄,这件事的范围没扩大,就牺牲了一个陈瑞民,一个小小公安局副局长上面没人在意,而且也没撤他的职,就是把人弄到省厅培训去了,等培训完了丢到个闲职上,也算没有赶尽杀绝,这样做已经非常非常给面子了。 刘云起听到这个结果,叹了口气,或许这事对别人没什么要紧,可是他知道,自己最得力的下属已经被秦家硬生生撬走了,别说对他在江海市的威信有影响,更重要的是…… 想到这里,他拿出一个不常用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刘三抓到没?” 那边传来否定的答案,刘云起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个人不能留,一定要尽快将他……嗯?” 那边很慎重地应了,刘云起这才挂了电话。 刘三如果落入凌未的手中,那么……看到窗外越来越浓的夜雾,刘云起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凌市长,吃点心。”虽然凌未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但是至少没在外人面前落过自己的面子,贺朝阳买了老街的点心,小心翼翼地端了进来。 凌未停下笔,抬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贺朝阳谄媚巴结的笑脸,凌未已经从最初的气愤变成了现在的哭笑不得。自己何德何能当得省长公子如此青睐啊! 现在陈瑞民已经倒了,江海市公安局在新局长周志雄的管理下,正在举行大规模的打黑运动,一时间公安局人人自危,从上到下让周志雄收拾的不轻,整个江海市局的面貌为之一新,变相的,江海市公安局的权力已经让周志雄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而这个新局长,不顾刘云起的拉拢,明确地向凌未表示出了靠拢之意。 这台面下的因由,凌未很清楚,是因为秦家,也更是因为贺家。 只是贺家……想到这里,凌未轻轻叹了口气,只一个贺凤鸣就够他心惊胆战了,再一想到众人私下猜测的贺凤鸣的老子,那个功勋卓著的开国元勋,凌未觉得自己腿都软了。 他是有多倒霉,才被贺朝阳看中啊! 当然此时,凌市长还不知道贺秘书看中的不是他所谓的背景和执政能力,贺秘书看中的……咳咳,避讳点吧,免得真把凌市长给吓到了。 凌未眼神复杂地看着贺朝阳,心说用省长公子做秘书,纵观全南平省也再没有第二人了,可惜这样的福气,他纵然有心推拒,却绝不敢推辞。 “你坐吧。”认清了形势,凌未心底的不豫也消散了些。 看到凌未的态度有所软化,贺朝阳差点落下一把辛酸泪,不枉他这几天伏低做小殷勤备至,他怕死了凌未说出不要他的话了。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静坐,凌未一边吃着甜饼一边喝茶,贺朝阳食不知味地吃着咸饼,一边吃一边看着凌未傻乐。 只是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新一轮的较量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16章 泡沫初现 将陈瑞民踢开之后,凌未在江海市的权威进一步确立起来。 能有如此境遇,主要原因就是新来的公安局长周志雄没有理会刘云起的拉拢,而是坚定的站到了凌未一边。官场上的人对这种变化尤其敏感,凌未在这件事中没有受到任何处分已经让他们很吃惊了,因为谁都知道刘云起带着凌未到海军营部去就是为了给自己背黑锅的,结果黑锅没背到,反而让凌未在秦家大公子面前露了一把脸。 得到秦家大公子赏识是个什么概念?以凌未的身份爬上秦家的大船为时尚早,但是在顶级公子那里留下一个好印象甚至比在地方做下大政绩还要来得重要。 凌未心知这些人看自己的目光变得不同了,但是越是如此,他就越冷静。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秦家或是贺家也不能给自己永久的支持,要想在江海干出一番事业,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凌市长,最近到我们市来考察投资的企业家是越来越多了,”招商局局长赵树海的脸上带出了难以掩饰的喜色,他笑着对凌未说道:“这些人看中了咱们江海靠近南海的优势,空气好,景色好,有的企业家甚至跟我说想要将江海打造成第二个海润花园呢!” 听了这话,与会的官员纷纷交头接耳起来,现在一海之隔的海润市发展迅猛,因为去年由中央确立了旅游岛的地位之后,各路地产商蜂拥而至,海润市由一个默默无名的滨海城市,一跃成为了全国炙手可热的房地产开发旗舰。 “他们到江海来了?”凌未听了这话不仅没笑,眉头反而轻轻地皱了起来。 “是啊!”赵树海点了点头,道:“海润那边的好地块都被人抢光了,一些二三线的企业家开始在下游城市寻找投资热点,我们江海的地理位置和环境都很符合开发旅游城市的条件,所以现在从海润转战江海的企业家也就越来越多。”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凌未的眉头拧了起来。 一直沉浸在大规模招商引资喜悦中的赵树海没有意识到市长已经不高兴了,仍旧兴致勃勃地建议道:“现在各地企业家到江海投资的热情这么高,我看市里是不是能制定出一个优惠政策,以便于吸引更多的人来江海考察。” 众人闻言,纷纷响应,毕竟有一个海润市的先例在那里摆着,看着人家靠卖地就让政府富得流油,江海的官员们自然也眼红了。 这个提议没有通过,因为凌未反对。 至于反对的理由,他没有说,底下人虽然心有不满,但是都没有问。 反正这只是个例会而已,没人指望能一次通过什么决议,甚至有人已经开始私下打听市长为什么对这个提议不满意了。 “贺秘!”赵树海装作巧遇地样子,将贺朝阳堵在了过道上。 “赵局长!”贺朝阳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与他打了招呼。 “这是我前些日子得的一个小玩意,你知道我这人俗气,这东西在我那里也糟蹋了,还是送给贺秘把玩吧。” 说着,借着握手的姿势将一枚小印章塞到了贺朝阳手里。 贺朝阳心照不宣地笑笑,道:“赵局太客气了。” “哪里哪里。”赵树海见他收了东西,脸上笑得更灿烂了,“贺秘,我看今天凌市长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贺朝阳转头看看凌未办公室的方向,略低了低头,用一种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凌市长这几天确实没休息好,你也知道前两天那事……” “你看我这记性,”赵树海一拍额头,露出一抹懊悔的神情,“凌市长这么忙,是我疏忽了,不过嘛,我觉得市长是有大福之人,或许会时来运转呢?” 凌未获得秦大公子青睐的事已经在官员中流传开了,只是这传言是真是假倒让赵树海一时间有点摸不到底。如果是真的,那就要坚决的向凌市长靠拢,如果是假借秦家给自己立威,那就得重新掂量掂量。 “谢谢赵局长关心,那事已经了了。”贺朝阳看出他的心思,也不点破,直接给赵树海砸下一记重拳。“昨天秦二公子还打电话来约凌市长吃饭呢!” 我靠,看来凌市长的背景比自己想得还要深厚!赵树海看着贺朝阳说起秦二公子时那淡定的模样,心中摇摆的天平瞬间就倒向了凌未一方。 只是,为什么凌市长听到这么多人到江海来投资却有些不太高兴呢?这是多好的出政绩的机会啊! 想到这里,赵树海摇了摇头,看来还是要找市长好好谈一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哭都没地哭去! “走了?”贺朝阳一进门,凌未就出声问道。 “嗯,走了。”自从贺朝阳身份的那层窗户纸捅破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轻松了些。 一开始,凌未还不知道该怎么和贺朝阳相处,毕竟支使一个省长公子做事还是让他这个没背景的小市长有些无所适从的。贺朝阳看出他的不自在,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姿态放得更低,低到凌未都有些不忍心的地步。 最后,凌未不得不臣服于贺朝阳的厚脸皮之下,毕竟一个工作上言听计从,生活上关怀备至的好秘书,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有一次,凌未实在是被贺朝阳整烦了,这句在心底埋藏了很久的话憋不住吐了出来。 听了他的话,贺朝阳沉默了很久,就在凌未猜测这后面是不是有什么惊天隐秘的时候,贺二少很淡定很深沉地说:“你是好人。” 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的?凌未一向清淡的脸色也不禁出现了裂痕,可是看到贺朝阳郑重其事的脸色,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下去,追问人家自己哪里好,好像是在厚着脸皮求表扬? 这么丢人的事,凌市长干不出来。 所以,贺秘书再次蒙混过关。 将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凌未继续和贺朝阳讨论刚才的话题。 “你对赵树海的建议怎么看?” 谈到公事,贺朝阳的神色变得正经起来,凌未是个责任感很强的人,所以在公事上贺朝阳从来不会敷衍以对。 “我觉得,这事不可取。”贺朝阳看着凌未的眼睛,正色道。 “嗯,”凌未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赵树海他们光看到海润的繁荣,没看到烘托起这些虚假繁荣的巨大泡沫,如果将这股祸水引到江海来,等将来泡沫破裂时,哪怕倾江海全市之力,恐怕也抵挡不住。” 贺朝阳的眼里闪过惊奇,海润和江海的这次灾难是经过后世印证的,可是凌未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道他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想到这里,他对凌未的探究之意就更增加了几分,可是看到凌未忧虑的眼神,还有面对危机却无法应对的焦虑之色,贺朝阳悄悄放下了心,看来凌未还是只看到了表象,没有想出应对之道。 “凌市长,您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凌未从沉思中回过神,看到贺朝阳好奇的目光,腼腆地笑了笑,“我的老师是江大经济系的教授,我们在上周通过电话,他对海润市目前的局面感到很担忧。” 贺朝阳的心完全放了下来,原来凌未是有高人指点。 “那他有没有说要怎么应对?” 凌未摇了摇头,叹道:“现在海润进入了高速发展时期,不论商人还是官员都被既有利益烧得头脑发热,明知道现在是虚假繁荣,可是就是视而不见。” 贺朝阳看着凌未忧虑的神色,心说前世江海也和海润一样成了投资客的天堂,可是过度投资留下的烂摊子,用了二十年都没有消化完。 因为知道江海会变成第二个海润,所以他硬是扛着家族的压力将凌未空降到了江海,凌未或许不熟于官场,但是凌未却有官场中人少有的良心。这一场截杀,是他和凌未的机遇,也是天大的危机。 合二人之力与整个既得利益集团对抗,饶是贺朝阳背后站着政界几大巨头之一老贺家,也要小心掂量一下这个方案是否可行。一旦失败,倒下的不仅是他和凌未,就连老贺家也会受到牵连。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等泡沫破裂时让凌未受到更大的冲击,不如在泡沫刚刚显现时就戳破它。 只是,在所有人都狂热的进场淘金时,第一盆冷水要什么时候泼,怎么泼,却成了贺朝阳和凌未最头疼的问题。 “二哥,你找我?”在凌未家吃过晚饭后,贺朝阳识趣地退了出来。 凌未还要和老师做进一步的沟通,贺朝阳不宜在旁旁听,不过就算他想听凌未也不会让他听,谁让凌未还没有完全消化掉他身份曝光带来的震撼呢,让省长公子做饭洗碗也就算了,难道还能让这尊大神留下来给他暖床吗? 咳咳,凌市长,某人等这一天已经等很久了。可惜,贺朝阳再想,也只能收敛掉心里狂窜而起的狼性,乖乖地告辞离开。 不过一出凌家的大门,贺朝阳满心的怨气就留给了小兄弟沈蔚,谁让沈蔚身板太弱,看见了就想让踹两脚呢! 这一边沈蔚还不知道贺朝阳已经将他当沙袋发泄了一番,赔着小心,隔着电话脸上都笑出了花。 “我让你办得那事怎么样了?” “前几天带着他到海润转了一圈,看来是心动了。”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这事不能急,让他慢慢的上钩。” “二哥,我办事你放心。”沈蔚将小胸脯拍得山响,二哥好不容易交给他一个活计,搞砸了他还能见人么? “你越说我越不放心。”贺朝阳毫不留情地吐槽道:“想当年是谁……” “哥,亲哥,都陈谷子烂芝麻的事了,咱不提成吗?”沈蔚赶忙截住话茬,他和贺朝阳秦烨从小一块长大,要说糗事那真能堆出一箩筐,贺二耍起横来,他是真的招架不住! “成,你给我把人盯好,时机到了别犹豫,套死丫的!” “得令!”沈蔚挂了电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好不容易才将雀跃的情绪压了下去。等心情完全平复之后,才以矜持的非常符合京城衙内范儿的倨傲口吻给黄大龙打了个电话:“黄总?忙呢?” 等那边传来一迭声的不忙之后,沈蔚才漫不经心地说道:“过两天我要到港城谈个项目,有没有兴趣到那边休闲一下?” 得到沈蔚的邀请,黄大龙自然是受宠若惊,忙不迭的应了。自从和沈蔚去过一趟海润之后,黄大龙对沈蔚背后的能量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跳出江海那个圈子再回头看…… 那些书记啥的,算个球啊! 不同于黄大龙和沈蔚的兴奋,贺朝阳的心情有些沉闷。 将最近发生的事细细捋顺了一遍后,贺朝阳心里有了七分把握,想到后续事件中要用到的一个关键人物,他在细细思量了一番后,将电话拨给了新任江海市公安局长周志雄。 “周哥,你好。” “贺少。”周志雄的声音很洪亮,但是对着贺朝阳却带了一股刻意压低的低沉。 “周哥太客气了,跟以前一样叫我小二不是挺好。”贺朝阳笑道。 “现在在江海,得注意分寸。”虽然贺朝阳的话里透着说不出来的亲近,但是周志雄知道现在贺朝阳和秦烨都不是他当年在秦家当警卫员时的光景了,该有的尊重还是必须摆出来的。 贺朝阳也不跟他计较这些,处在他的位置要想没人捧着敬着是不可能的,习惯就好。再说他找周志雄是有正事要谈的。 “周哥,刘三怎么样了?” “我派人看着呢,”周志雄沉稳答道:“我通过二少的关系找了两个退伍兵,本地人,对环境很熟悉,没动手,就远远地盯着他。” “嗯,时不时给他找点麻烦就行,先抻着他,这人以后有用。” “好。”贺朝阳什么盘算,周志雄多少能猜到一些,不过对于贺二少的指示,他只要按部就班的执行就行了,反正这么多年来,贺二少要做的事就没有做不成的。对贺二的能力,周局长和沈公子都有着盲目的信任。 也或许是因为,贺二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 第17章 祸水东引 从来没让人失望过的贺二此时正在临江阁的包厢中,陪着李浩天喝酒。 “李哥,我敬你。”贺朝阳端着一杯五粮液,笑眯眯地对李浩天说道。 “得,就算我今天高兴也扛不住你这么灌啊!”李浩天举起酒杯,仰脖干了。见贺朝阳还要给他倒酒,急忙捂住了酒杯,“意思意思就行了,哥还差你这点酒喝?” “你可是咱们江海建设的大功臣,多喝几杯不为过。” “你这张嘴啊!”李浩天摇了摇头,哂道:“你今天就是说破天去我也不喝了。” 贺朝阳笑着耸了耸肩,“不喝拉倒。” 听听,这人是怎么跟南平省长公子说话的?李浩天看着贺朝阳理直气壮的模样,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或许这才是京城第一衙内的气势吧? “商业中心终于开工了,也算解了我一块心病。”李浩天一边剥虾一边慢条斯理道。 “是你多虑了,既然把地卖给你,总不能还让你为拆迁犯愁吧?” “也就是你吧,”李浩天把虾仁塞进嘴里,吧唧了两下,“听说还把老秦家给搬出来了?” “你都知道啦?”贺朝阳赧然地笑了笑,仗势欺人这招其实挺不地道的,毕竟官场上不能事事如此,当时他设想的是只在江海市范围内解决就行,谁知道秦烨受伤,把一向护短的秦炜给牵扯了进来。 “你小子,还不知道不好意思了。”李浩天笑道:“你知道秦家的门有多难进不?年前省厅的一个副厅长想要走走秦大公子的门路,在京里托了半个月的关系都没能约到秦炜吃一顿饭。” 贺朝阳听了这个,颇不以为然,老贺家和老秦家关系其实也一般,但是架不住小辈们玩得好,或许大人们认为有些事小辈们沟通起来比较方便,所以对于他和秦烨的私交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方式,以至于两个人的胆子越来越大,在京中颇闯出了一些名堂。 现在京中世家大族已经默认老秦家和老贺家站在一条战线了,不知道双方的长辈对这个结果是乐见其成呢?还是后悔地捶胸顿足? “不说这个了,李哥,我听沈蔚说你前些日子到海润去了?”贺朝阳问道。 李浩天点了点头,“现在海润遍地是黄金,我想着下场捞两把。” “少赚点就行了,千万别贪心。”一年之后,海润市的经济就会彻底崩盘,贺朝阳好意提醒道。 “这我知道,我看海润的经济已经向不可控的方向走了,就那么丁点大的城市一下子盖起那么多高楼大厦给谁住呢?” 贺朝阳听了这个,倒有些新奇地看着李浩天,没想到这位南平省长家的公子还颇有些见识。 “你这么看我干吗?”李浩天见他眼神古怪,遂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李哥也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呢?” “扯淡吧!我忧什么国操什么心,我就是看不透海润这场疯狂投资能搞到什么时候,谁不想弄个利益最大化呢?” 果然,纨绔就是纨绔,他变不成救世主。 “李浩天走了?”与李浩天吃过晚饭,贺朝阳又习惯性往凌未家里跑了一趟。明明白天就在一起工作,可是晚上不再看一眼就睡不着觉。 有一次凌未的司机老赵还调侃贺朝阳,整天跑来跑去的干脆在市长家找间屋子住下算了,纵然贺朝阳想这一天都快想疯了,为了凌未的名誉着想,他还是不敢。 “走了。”贺朝阳熟门熟路到厨房倒了杯水,出来后坐到了凌未对面的沙发上。“你身体好点了吗?” 凌未点了点头,“早就好了。” 凌未有点低血糖的毛病,这两天压力大,吃得也不多,下午的时候人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摇晃了下。 晃了这一下就把贺朝阳唬得不轻,还没到下班时间就要备车送凌未去医院。无奈凌市长说什么也不答应,喝两口糖水就能解决的问题怎么能到医院去丢人呢? 为了凌市长的身体着想,本该两人联袂出席的宴会,贺秘书挡了市长的驾,自己去了。 “我竟然不知道您身体有这毛病。”看着凌未略显清瘦的脸,贺秘书很自责。心中暗暗记下以后兜里要时刻装着糖,说不准哪天有需要呢? “不说这个了,李浩天怎么说?” “他想引荐几个桂安商人过来,好像也是地产界的。” “一个商业中心还不够他折腾?”凌未的眉头拧了起来。 “谁会嫌钱多呢。”贺朝阳无奈道:“不过这事咱们可得抓在前头,等这些人真的动作起来,可就麻烦了。” 凌未的眉头皱了起来,“可是咱们总不能拦着人来江海投资,就算我不允许,刘云起那边也不会同意的。” 这可是促进江海发展的大好机会,凌未阻拦就是和整个江海政界对着干,一着不慎就会激起既得利益阶层的强烈反弹。哪怕这件事最终证明凌未是对的,也不会有人等得了一年的时间去证明他的对错。 “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想跟您探讨探讨。”贺朝阳看着凌未皱起的眉头,心中不舍,将思虑已久的想法说了出来。 听着贺朝阳的讲述,凌未的眉头越来越舒展,到贺朝阳的叙述进行到尾声的时候,凌未几乎要拍着沙发笑出声来,这家伙的脑袋瓜子怎么长的,真是——坏死了! “这就是你要让我看的那块地?”海风猎猎,吹起了两人的发梢衣角。 贺朝阳站在凌未前方,尽量帮他遮挡风口。 两个人所处的地方是距离江海市大约十公里远的一处荒地,因为江海升成副地级城市的时间很短,所以城市建设范围并不算大。 这一片占地四十公里的荒地就是一个没有进入公众视野的三不管地带。 “你要开发这里?”这块地一眼望不到边,如果不是到永州的公路途经这里,也许再过十年也不会有人想到利用这块地。 “我想过了,在市区盖楼房没有大用处,如果可以吸引投资把这里建成一个工业园区,再把通往永州的道路修成高速公路,咱们可以利用材料和人工上的价格优势,承接江东省的部分产业转移。”贺朝阳的眼睛看着永州的方向,眼里满是坚定的目光,“人要朝钱看,城市建设也应该是这个道理,现在江东是全国发展最快的省份,咱们江海是距离江东省永州市最近的城市,搭上江东省的发展脉搏才能为江海赢得一线先机。” “南平省领导听了你的高见,一定会气晕过去的。”凌未笑着摇了摇头,不过心里对贺朝阳的见解却很是赞同。 如同江东的雍州搭上港城的命脉获得了高速发展一样,江海必须跳出固步自封的圈子,主动向产业发达地区靠拢。 不过这样吃里扒外的动作一定会被南平省委诟病的。历史上南平曾与江东齐名,可是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江东的步子迈得越来越大,不过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南平与江东的距离已经越拉越大,再不甩开脚步追赶可能会永远都追赶不上。可惜南平省委不肯承认自家保守的战略出了问题,反而将老大的派头端了个十足,不学习江东省的先进经验不说,橄榄枝竟然伸向了其他落后省份,美其名曰共同富裕。 没有将有限的资金用到自身的发展上,反而因为对其他省份指手画脚的行为引起了对方的反感,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作法一度成为南平省政坛人人皆知的笑谈,可惜这决定是南平省最高领导作出的,谁也不敢明着指出不是。 只是,主体思想发生了偏颇,又怎么能让本就落后的南平飞速发展起来呢? 贺朝阳的想法很好,但是实施起来却有很大的困难。 首先,这件事得在市长办公会上通过,但是现在凌未并没有绝对的权威能搞定这件事。 “如果市长办公会搞不定这件事怎么办?”凌未的眉头皱了起来。 贺朝阳眼珠转了转,“市长办公会先提一下,咱们争取上常委会。” “能行吗?”凌未狐疑道。 “事在人为嘛。” 常委会十一名常委,凌未这边有把握的不过三票,要再争夺三票的支持可要下些功夫才行。 “刘刚和李团长的票可以拿到手,周涛的票做做工作能有七分把握。”凌未一边思忖着一边说道:“还有两票从哪里下手比较好?” 政法委书记刘刚和军分区李团长在秦烨闹得那场事中,已经坚定地站到了凌未这边,与刘云起一向不太对盘的纪委书记周涛也表示了一定的靠拢倾向,再加上凌未自己,差不多可以拿到四票。可是要想在常委会上获得通过,就必须再拿下两票!凌未想到这里,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扶手,这个决议要想获得通过就必须获得压倒性的胜利,不然刘云起一定会伺机发难。 只是嘴里说得容易,这两张关键票数要怎么出来呢? “周涛虽然和刘云起面和心不合,但是在这件事上他未必就站在咱们这边。”贺朝阳沉吟道:“他这边还得再做做工作。” “至于另两张票嘛……”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副书记张军那边怎么样?” “他?”凌未脑海里浮现出一张略显严肃的,从来都是附和刘云起说话的没有一点存在感的副书记,“他不是刘云起的人吗?”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谁又愿意永远做别人的应声虫呢?” 如果他没记错张军履历的话,这位张副书记可是从江海市下属的临海县县委书记任上过来的,对于一个曾经主政一方的一把手而言,整天跟在刘云起屁股后边做应声虫,可不见得就是他的本意。 没有永远的忠诚,只看背叛的筹码够不够大。 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深地算计,能不能拿下张军,就在此一举了。 第18章 再决常委会 想要拿下张军,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贺朝阳寻了几次机会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切入点,就在事情迫在眉睫之时,突然一个意外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接到沈蔚的电话,贺朝阳的眉头轻轻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哥你怎么了?这事很要紧?”沈蔚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本来是拿这事当个笑话说给贺朝阳听的,没想到却正中贺二少的下怀。 “你把详细经过跟我说说。”贺朝阳迅速冷静下来,沉声道:“我有用。” “好嘞。”沈蔚听他语气严肃,也不敢再玩笑,把昨晚的龌龊事讲了一遍。 自从沈蔚带着黄大龙到海润和港城转了一圈后,黄大龙就把沈蔚当成了自己能接触到的最高层人物,不仅话里话外带着恭敬,连带着把江海市内玩得好的纨绔都拉拢到了沈蔚身边。 刘云起的公子刘亮就是其中的一位,身为江海市的头号公子哥,刘亮心里对沈蔚可是颇为不服的,哪怕你是过江龙,到了江海这地界也得给他刘少一个面子不是? 可惜沈蔚本就是在黄大龙和刘云起之间挑事的,对于刘亮的挑衅就更不当一回事,他越是淡然地不跟刘亮计较,在黄大龙那边的分数就越高,看看,这才是京城顶级公子哥的做派,不论你刘亮怎么蹦跶,在人家眼里就是一个秋后的蚂蚱,不值一提。 如果这只是纨绔间的斗气也就罢了,偏偏刘亮就是看不得沈蔚好,他每次来江海时刘亮都会给他找点不痛快,时间长了沈蔚自然不会放任他欺到头上,堂堂副部长的公子被人欺负了,他的老脸可往哪儿搁哟! 这一次他到江海,刘亮却是设了个损招,他往沈蔚房间里塞了个漂亮姑娘,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张军家的独生爱女张清韵。张清韵平时在京城上学,这次出来也是被原公安局副局长陈瑞民的儿子陈宇约出来的,她与陈宇从小在一个院里长大,自是有些情分,所以陈宇约她出来玩,也就应了。 但是单纯的姑娘却没想到刘亮和陈宇却想着利用她把沈蔚搞臭了,毕竟沈公子睡个小姐什么的没人说,真要是糟蹋了市委副书记的独生爱女,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沈蔚与刘亮他们虚与委蛇喝酒时就留了个心眼,这些人小绊子下得太多,不防不行。自从来到江海,他就没展现过自己的真实酒量,每次都是三五杯酒就装醉不起,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及至被刘亮等人扔到床上,还喃喃地叫着爷没醉,再干一杯呢! 等他摸到床上的大姑娘时,也没睁眼,而是下手揉搓了两把,反正这女人摸两把又不会怀孕,好歹得把人打发走了再说。 房门关上,沈蔚静静地等了一会儿,听到没动静了,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床上的女人显然被下了药,闹这么大动静还没醒。他先是看了看屋里的摆设,又打电话叫守在楼下的保镖看看有没有人盯梢,等外面检查完了再进来查看一下是不是有摄像头。 等一切忙完,才拖起床上的姑娘到卫生间冲冷水。 张清韵被冷水浇醒,一睁眼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正恶狠狠地拎着自己的衣领冲冷水,一时间吓得尖声大叫。 “叫什么叫!”沈蔚松开手,居高临下道:“我又没把你怎么着。” “你是谁?”张清韵看清男人的样子,心稍稍放了下来,这人虽然长得不是特别帅,但是那雅痞的气质却挡也挡不住,看起来不像是用强的人。不过……“这是哪里?我到底是怎么了?” “这是富豪酒店的豪华套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躺在我的房间里?”沈蔚咄咄逼人道。 “我刚才在下面和陈宇他们吃饭,突然有些不舒服……”张清韵越说脸越白,“是不是你走错房间了?” 沈蔚转身出去拿了房卡,亮给张清韵看,“看看这房卡,没卡我怎么开门?还有,我也是陈宇和刘亮送来的,我跟他们关系一般也就算了,他们对你可真好。” 这话中透出的意思,让张清韵的小脸瞬间雪白,如果不是这男人警醒,恐怕她已经……越想越后怕,但是还有些不甘心,她抬起头对着沈蔚说道:“我不相信陈宇会这么对我。” “你对他倒是情深意重。”沈蔚嗤笑一声道。 “我,我……”张清韵想说她爸爸是市委副书记,陈宇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下手吧? “你走吧。”沈蔚摆了摆手,“今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我……”张清韵犹豫了下,她现在孤身一人,不管陈宇和刘亮做没做过这些事,现在她是真的不敢自己出去了。 至少比起外面未知的情况来,这男人反而是能让人信任的。 考虑到父亲的身份,张清韵也不敢让父亲到这里接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没发生什么,但是对于她本人和父亲的名声都有不可磨灭的影响。怎么安全地出去就成了张清韵最发愁的事,沈蔚看出她的担忧,出声问道:“你家里一定有些来头吧?” 张清韵立即紧张起来,防备地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想过了,刘亮既然要给我下绊子,一般人家的姑娘肯定起不到效果,你家里是江海的官员还是南平省里的关系?” 见张清韵还不说话,沈蔚满不在乎地笑了笑,“虽说这事是女孩子吃亏,可是我爹好歹还是副部级呢,不会太辱没你吧?” 张清韵惊讶地张大了眼睛,这人竟然是大有来头? “这样吧,我想办法送你回家,不会引人注意的。”沈蔚想了想,将保镖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保镖领命而去。 张清韵这才将目光移到对面的年轻男人身上,这人虽然明面上是一副纨绔公子的调调,但是从话里行间却不难看出这人其实不像外表显现出来的不着调。 “我父亲是市委副书记张军。”张清韵讷讷道。 “原来是张小姐。”沈蔚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你父亲官声不错,可就是有些魄力不足,但凡刘云起能把你父亲当个人物,刘亮也不会把你送到我的床上。” 张清韵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恨不能立即让父亲帮自己讨还公道! 门板响了两声,沈蔚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对着张清韵道:“我到外面演出戏给你遮挡一下,一会儿我的保镖会把你安全地送回家,不要怕。” 张清韵傻傻地点了点头。 走廊上,沈蔚抱着一个肉弹美女又亲又摸的,吸引了楼道里所有人的目光。 张清韵被沈蔚的保镖用衣服遮挡了身形,一路护送进电梯。看到沈蔚当着众人肆无忌惮的表演,张清韵眼神复杂。 这个男人,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还善良。 可是,也太放荡形骸了。 之后的事已经在沈蔚的预料之中,张军对于把宝贝女儿推入火坑地陈宇和刘亮简直恨到了骨子里。可是这事的根源,还在自己身上。如果不是自己委曲求全,哪会让一个刘亮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恨呐!张副书记恨得几乎想把刘云起都拖出来打一顿。可是为了女儿的名誉,这事还不能声张,甚至他现在都不敢进行明目张胆的报复,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 怎么办?女儿差点被他们毁了,作为一个爱女如命的父亲,张军恨得几晚上都睡不着觉。 思量再三,他还是给沈蔚打了个电话表示感谢。 虽然他觉得沈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方不惜牺牲自己吸引外人的注意又派人把女儿安全地送到家,只这一点就值得他亲自登门致谢。但是现在时机敏感,他又不想让刘亮等人知道自己已经决心和刘云起决裂,所以他没有露面,只是打听到了沈蔚房间的电话号码,郑重其事的拨了过去。 沈蔚接了他的电话,有些愕然,随即就明白了过来。 “张副书记也太客气了,我与刘公子也不过是泛泛之交,实在没想到他会……”沈蔚没把话说完,对于张军来说,肯定不想从他嘴里吐露出女儿的名字。 “这次真是多谢沈公子了。”张军想了想,道:“不知有些话当讲不当讲?” “张副书记请讲。” “我跟了某人这么久,差点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沈公子和黄总做生意,也要多费些思量,毕竟黄大龙……” 有些话说三分就够了,而张军就差没明说黄大龙是刘云起的人靠不住了。 “谢谢张副书记提醒,我心里有数。”沈蔚见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语气,敲打道:“既然张副书记这么看得起沈某,沈某也给您透个消息,我听说江海有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海边的事已经引起上层的注意了。” 张军听到这里,不禁吃了一惊,以前他总觉得京城衙内都是纨绔之流,胡天胡地可以,正事上总是差一些,但是没想到沈蔚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对于刘云起那些事他心里有数,也一直在等机会,可是他一人之力有限,在没有把握扳倒刘云起之前,断然不能先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没想到,他所思所虑沈蔚竟然一语道破,看来他还是小看这些京城衙内了。也或者,沈蔚是在给他提醒。 现在改弦易辙还容易,等到上面动了手,他也落不了好。 想到这里,张军的语气总算露出几分真诚,“沈公子,谢谢你。” 江海市常委会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刘云起笑眯眯地坐在首位,凌未和张军分列左右,张军面色沉稳,凌未的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些不如意。 “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商量几件事情,”刘云起的目光在凌未的身上轻轻扫过,看着凌未不得志的模样,刘云起的心里很是舒畅。“这次的议题是市长提出的,但是市长办公会上没通过,我看咱们是不是也就这个问题做个定论。” 这项议题确实是凌未在市政府办公会上谈过的,当时与几个局领导谈得不是很顺畅,毕竟是关乎江海发展还有既得利益阶层命脉的大事,凌未受到的阻力也非比寻常。刘云起明知这件事是凌未的软肋,还拿到常委会上来讨论,已经是非常明显的打脸行为了。 不过,这件事到底会是个什么结局,可不见得就是刘书记设想的那么好。凌未低下了头,掩饰住嘴角的一抹嘲弄。 议题并不复杂,但是却关乎江海市市政民生,凌未是经过反复的推敲论证才做出的议案。 首先,要求土地局暂缓土地出售,这个暂缓至少为期一年。 第二,要求江海市各银行紧缩银根,对于地产项目要慎之又慎,甚至把放贷的权力集中到了市政府办公会上。 第三,将市郊的四十平方公里区域立项,引导到江海投资的各家公司合力参与江海市工业园区的建设。 这几项提议一经提出,常委们的脸色都变了。 这其中哪一项拿出来都是足以颠覆江海的大事件,凌未真是艺高人胆大,竟然一开始就挥了记猛拳,把未来影响江海命脉的三件事都搬到了台面上。这人是有多笃定,或者他是有蠢,才提出这么三项一定会遭到驳斥的三项提议? “凌市长,您这三项提议可是把咱们江海发展的步子一下子就堵死了,不知道海润市的局面您看过没?我听说海润的发展速度已经比国外的发达城市都快了,现在谁不知道投资者们除了海润最青睐的就是咱们江海,您这提议我可不赞同。”组织部长先站出来说话了。 坐在首位的刘云起嘴角的笑意浓了些,眼带赞许。 凌未不以为意,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贺朝阳坐在他身后,看着常委们之间眼风扫来扫去,最后将目光定格在张军身上。沈蔚说这人已经明白表示出了靠拢的迹象,看来这场争斗的成败还是要投注在他身上。 张军没说话,但是贺朝阳注意到他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这或许是一个信号,贺朝阳这个念头刚起,就听宣传部长轻咳一声,见众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才笑眯眯道:“我也来说两句吧。” 刘云起挑了挑眉,等待他的发言,这位宣传部长办事一直中规中矩的,从来不敢得罪自己,在这件事上这家伙顶多活活稀泥。 可是刘书记想错了,这世界上的事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知道结果的。 “我觉得凌市长的想法很好。”一语激起千层浪,宣传部长话音未落,常委们的目光马上像箭一般射向了他,那些曾经被凌未做过工作的心里还有数,可这个宣传部长却是典型的中间派,就算不是刘云起的嫡系,也绝不会向凌未靠拢,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怎么张嘴就帮凌未说话呢? 刘云起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但是多年来浸淫官场的定力帮了忙,他淡淡地扫了宣传部长一眼,想要制止对方的发言,可惜宣传部长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打算当个缩头乌龟,他看都没看刘云起,继续说道:“海润市热火朝天的建设局面大家都看到了,可是大家只看到热闹却没看到底下隐藏的危机。咱们以京城居民的人均住房面积来算大概是八点三七平米,可照现在海润市建设的规模来看,海润市人均居住面积已经到了四十多平米!试问,海润一个刚刚兴起的城市,居民们哪来的购买力去买这么多房子?现在海润的房价越来越高,三个月内已经翻了一番,咱们不以全国经济的平均增速比较,单拿全国发展最快的雍州来比,雍州的年均经济增速也不过百分之二十几,海润一个没有经济和工业基础的小城,怎么能在短短一年间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这里面的内情不值得我们深思吗?” 宣传部长就差没明说海润现在就是泡沫经济了,凌未对他这一番发言颇为满意,但是越满意,他表现的就越淡定。 刘云起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心情很不爽。 “可是政府强硬地阻止市场正常的买卖,是与现在的政策相违背的。”组织部长再次发难,“再说了,银行系统向来独立,市政府恐怕不能直接监管银行的放贷吧?” “现在不阻止,难道要等银行被掏空了再由政府去买单吗?”这种事不是不可能,银行如果顶不住,政府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将它扶起来,这时候就不是经济问题了,而是赤裸裸的政治问题。 失去公信力的银行意味着什么,在座的人哪个不明白。 凌未静静地扫视了一圈,刘刚和李团长很淡然,李团长就是等着给凌未投票的,刘刚却是被秦家挟制,他不敢与凌未对着干,而且听了宣传部长的发言,他也觉得凌市长此举实在是未雨绸缪,并不是单纯的政治斗争。 出乎凌未意料的是,纪委书记周涛的态度出现了松动,他不时地看向上位的刘云起,似乎想说些什么。 其他的人都不吭声,刘云起现在有些拿不住手里的票数,儿子刘亮做出的荒唐事他还不知道,此时他给张军使了两次眼色,无奈一向以他为马首是瞻的张军不知道想什么,有些出神。 刘云起无奈,知道这会不能开下去了,照这个趋势走下去,凌未的赢面很大,他不能冒这个险。 “我看今天……”刘云起刚起了个话头,就被凌未笑眯眯地截住了话茬,“刘书记也想在今天把这事定了呀?我觉得这事宜早不宜迟,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去你妈的咱们!谁跟你想到一块儿去了!刘云起被凌未的无赖行为闹得几乎要翻脸,可是他是市委书记,风范不能丢。 “我有些不舒服,想要……”风向不妙,这会不能再开下去了,原本想要给凌未个难堪的,没想到最后反而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尤其令他想不明白的是,宣传部长临阵倒戈是怎么回事! “小贺,去给刘书记换杯热茶。”凌未一抬手,贺朝阳紧走两步一把按住了刘云起放在扶手上的胳膊。 刘云起起立不能,脸上的假笑凝固了。 这是怎么回事?要逼宫? “刘书记身体不舒服,咱们速战速决,同意本次议案的请举手。”说着,凌未自己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紧接着,李团长举起了手,刘刚举了手,周涛看看左右,有些犹豫,就在他犹豫的当口,张军和宣传部长的手同时举了起来。凌未眼风一扫,周涛一震,赶忙把手举了起来。 “六票同意,通过。”凌未也不看周涛懊悔的表情,他笑着转头对刘云起说道:“刘书记,我看您脸色确实不好,让小贺送您去医院吧。” 第19章 兄弟如手足 “哈哈!”办公室的门一关上,贺朝阳的笑容就遮不住了。“您看到那人的表情没?再待下去就真得送医院了。” 凌未也跟着笑,笑得很开心。“这次多亏了你。” 贺朝阳怔住,愣愣地看着凌未柔和的面容,这一次他的眼里少了防备与迷惑,而是赤裸裸的真诚。 贺朝阳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在凌未面前坐下。“这不都是应该的么。” 凌未挑了挑眉,心说有哪家的秘书会为领导做到如斯地步,如果不是贺朝阳在背后运筹帷幄,被气到脸色铁青的人一定会是自己。 可惜刘云起作威作福惯了,一点都没想到自己在市政府办公会上的示弱之举,就是要引他入今天的局。 “这次之后,他一定会更警醒。”凌未的喜悦没有持续多久,他噙着微笑,对贺朝阳说道:“接下来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今天能让他栽个跟头咱们已经胜利了。”贺朝阳想到那些惯会看官场风向的人精们,笑道:“至少下次开办公会他们就得掂量掂量您的分量。” 在常委会上将刘云起顶到下不来台,别说那些以刘云起为马首是瞻的干部们想不到,就连刘云起本人也还没有参透这背后的缘由吧! “张军那边怎么样,什么时候去走动一下?” “这个不急,”贺朝阳笑道:“听说他女儿已经回京了,我让沈蔚帮着办个留京名额,不怕他不上钩。” 凌未闻言失笑,得亏这个七窍玲珑心的贺朝阳是自己的秘书,不然凭他种种手段使出来,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招架得住。 “走吧,今晚我请你吃饭。”贺朝阳费尽心力得来的胜利,当然要犒赏一番。 “真的?”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抹惊喜,“我能自己选地方吗?” “可以呀。”凌未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道:“太贵的可不行。” 请贺朝阳吃饭是掏私人腰包,他的个人财政并不宽裕。 “不会把您卖了的。”贺朝阳调侃道。 “你呀!”凌未笑着摇了摇头,这句似嗔似怒的话一说出口,连他自己都怔愣了下,什么时候他和贺朝阳之间也这么随便了? 两个选了家海鲜大排档吃饭,贺朝阳点了几个小炒,要了两扎啤酒。 “怎么选在这里了?”凌未听着身边嘈杂的人声,有些好奇道。 “你不喜欢这里?”贺朝阳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下,有些小心翼翼道:“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我没说不喜欢,”昏黄的灯光下,贺朝阳眼里的忐忑流泻出来,凌未有些惊讶于他的紧张,安抚地笑笑,“我只是好奇你家世那么好,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以前上学时,也经常到大排档吃饭的。”见凌未是真的不排斥这里,贺朝阳悄悄放下心来,“在这里听听市井杂谈,也挺有趣的。” 真正的原因是他前世第一次见到凌未就是在一家大排档前面,说起来也蛮可笑,那时候他已经是一市之长,而凌未不过是省委清水衙门的一个小官员,贺家小太子和一个省委小官在大排档相遇说出来都没人信,可是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他刚下飞机,回家途中觉得肚子饿,正好看到路边的大排档想打包一些卤味回去,就在他找地方停车时,凌未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从路边跑了出来,车子险险地擦着凌未的身体滑过,受惊之下凌未手中的汤水一股脑地砸在了贺朝阳的车上。 开着车窗散热的贺市长躲闪不及,半面肩膀都被热烫的汤水洒中,愤怒之下他下车找凌未理论,两个人在争执之中开始了一段孽缘。 “你看什么呢?”贺朝阳的眼神太奇怪了,看得凌未心里有些惴惴,这贺秘书是不是被白天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怎么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叹气啊! 凌未敲了两下盘子,把贺朝阳敲醒了。 贺朝阳想说我看你好看,但是这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只得讷讷道:“我就是想下一步的工作安排。” 瞧这秘书当的,都管起市长的工作了。 已经把他与自己放到平等地位上的凌未松了口气,刚刚贺朝阳的眼神够渗人的,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里面有怀念,有回味,还有一些懊悔和淡淡的甜蜜,这么复杂的情感,真的是为了工作吗? “你不会是想女朋友了吧?” 吓?贺朝阳猛地抬起头,急忙摆手道:“我可没有女朋友。” “你慌什么,”凌未笑道:“你也算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有女朋友不算什么。”这么急着否认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吧。 “你相信我,我真没有。”他这辈子从身到心都好好地给凌未留着呢,哪个不长眼的敢靠近他! 凌未心下奇怪,这人急赤白脸的否认是在跟自己表忠心?可是他一个市长能管属下的工作,难道还管属下的家庭生活不成?“你别着急,我知道你不会为了私事影响工作的,再说你都二十四了,也该交个女朋友了。” “我不交,我这辈子都不交。”贺朝阳恨恨地喝了口啤酒,这人就算不开窍也别拿自己作伐啊! 他这举动看在凌未眼里,却是另一番思量,这家伙反应这么激烈不会是遭遇了情伤吧?想到自己那有名无实七零八落的婚姻,凌未莫名地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 “啊哈去吧有什么……呃,了不起……”心情郁闷之下,两人喝得都不少,虽说啤酒度数不高,但是喝多了也醉人。 两人的心情起伏颇大,又逢第二天是周末,所以凌未并未阻止贺朝阳劝酒,一时不察之下,有些醉了。 “来,慢慢走。”凌未喝多了,有些不老实,嘴里嘟嘟囔囔地唱着歌。 这个样子进常委院小楼可就出了洋相了,贺朝阳一手揽着凌未,一手付了出租车钱,他住的地方离常委院不远,而且是住在最里面的一幢楼里,周围的住户都是早出晚归的精英人士,没有人有时间停留下来管别人的闲事。 为了慎重起见,贺朝阳脱下外套盖在凌未头上,凌未虽然不被江海市民熟识,但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的。 “凌市长?”进了屋,贺朝阳将人放在了床上。 凌未的心神并没有全乱,他睁眼瞧了瞧,咕哝道:“这是哪里?” “这是我家。”贺朝阳规规矩矩地守在床前。 “明天周末?” “对。” 凌未放了心,踢掉鞋子倒头就睡。 贺朝阳守在一边,看着他被酒精渲染地潮红的双颊,清瘦的身体侧躺着,屁股微微撅起,想到那又有弹性又结实的手感,贺朝阳偷偷咽了口口水。 轻轻给凌未盖上薄被,贺朝阳到厨房里去灌了一气解酒茶,等心情完全平复下来,他才洗了澡,重新进客房去看凌未。 或许是觉得热,凌未已经把被子踢掉了,贺朝阳的脸上露出一抹纵容地笑容,这人…… 重新给凌未把薄被盖好,他坐在床边,看着凌未熟睡的面容。 想了有多久了,终于把人弄到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床上。看着他枕着自己的枕头,盖着自己的被子,贺朝阳有种终于把人拥到怀里的错觉。 醉酒的红唇有些湿润,红艳艳的,吐气间偶尔蠕动一下,更让贺朝阳的心跳加速。偷亲一下没什么吧?他握紧了拳头,慢慢俯下身去。 距离凌未的嘴唇越近,他的心跳就越快,前一世也算阅人无数了,哪怕这一世在出车祸之前他也没消停过,可是看到凌未红艳的嘴唇,他就跟从来没有亲近过人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的手指都在发抖。 那种把一个人视若珍宝,再怎么克制自己都不能委屈爱人的感觉翻腾着涌上心头。这一世,凌未已经对他产生了基本的信任,凌未不讨厌他,凌未没有对他恶言相向。哪怕穷其一生他也要将此人掬在怀里,尽自己所能让他展一世欢颜。 只是要得到这个人的心要有多难,哪怕段玉蓉已经毁掉了凌未对女人的全部信心,也不见得他就会接受男人。 贺朝阳想到这里,心里酸酸涩涩的。以他贺家太子爷的身份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可是自这一世清醒过来之后,脑里心里都只剩下了凌未一个人。 如果没有他,这一辈子活得也没有趣味了吧。 吻,似封缄的印章一样轻轻落在凌未的唇上。 凌未不耐地皱了皱眉,手掌甚至还在空中挥舞了下。 贺朝阳无奈地笑了笑,为他掖好被子,带着千般不舍万般无奈出了房门。 这次是硬着头皮将人带了回来,等明天酒醒了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态度呢!贺朝阳从书房里捡了张薄毯,囫囵地睡在了客厅沙发上。 或许该换个大点的房子了,不然以后凌未来了自己都没地方睡。可是,如果以后成就了好事,要那么多屋子干什么,给凌未分居的借口吗? 贺朝阳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感觉没睡了多久,就在他夹着毯子做美梦的时候,咣咣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谁啊?”贺朝阳睁开了眼,有些迷糊。 还没等他起身,就见一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了进来。 “烨子?”贺朝阳揉了揉眼,“你怎么来了?” 秦烨晃了晃手里的铁丝,“我把锁撬了,要换锁随意。” 我靠,这个阎王!贺朝阳还没来得及生气,就见秦烨随手扔下手里的背包,双手一拔,两只作战靴就脱了下来。 “你干吗去了?”贺朝阳打着哈欠道。 “别提了。”秦烨摇了摇头,一拽衣领把上衣给脱了,就在贺朝阳要阻止他往里走的时候,秦二少已经大步流星进了贺朝阳的卧室,黑灯瞎火的没看到床上有人,再加之兄弟的地盘有什么可防的,整个人一放松,扑通一声就扑到了床上。 “你给我住手!”贺朝阳以为他脱衣服是进浴室洗澡,等看着这家伙没拐弯就进了卧室,想要再追上去就晚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秦烨毫不客气地压到了凌未身上。 贺朝阳目眦欲裂,兄弟如手足,老婆如衣服,秦烨敢动他衣服,他就要剁秦烨的手足! “什么东西?”秦烨已经累狠了,挪开一点身形,瞅了眼床上倏然睁开眼的凌未,半点没含糊,一脚就把人踹了下去。 “我靠!”愤怒已经不足以形容贺朝阳的心情了!他发誓,不整死姓秦的他就不姓贺! 堪堪扑到地上做了凌未的肉垫,而床上的始作俑者已经打起了小呼噜。 被秦烨一脚踹下床的凌未此时已经醒了酒,他趴在贺朝阳身上,不甚清醒地揉了揉眉心,谁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第20章 衣服很生气 江海市市长办公室的气压有点低。 凌市长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两天了,纵然贺秘书打叠起十二万分的小心,还是没能把市长给哄回来。 “凌市长,您肚子饿了吧?”贺朝阳端着老街的甜饼,小心地走了进来。“歇一会儿吧?” 凌未停了笔,瞅了他一眼。 贺朝阳觑见他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怒气,心中一喜,打蛇随棍上道:“我帮您泡杯茶?” 凌未点了点头。 贺朝阳趁着去拿茶叶桶的功夫,背着凌未长吐了口气,早前也不知道凌未气性这么大啊。不过想到那晚的乌龙事,贺朝阳也不禁有些后怕,真要是把凌未惹毛了,这事还真不好圆场呢! 谁让他抱着凌未时身上起了反应呢。想到当时凌未又青又红的脸色,贺朝阳也不进感叹自己时运不济。 不过!罪魁祸首还是秦烨那小子!哼,看老子怎么报仇! 贺朝阳给凌未把茶泡上,又厚着脸皮在凌未对面坐了,直到两人一个吃完甜饼,一个吃完咸饼,才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他这边刚一出去,就听放在抽屉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秦烨的号码,贺朝阳嘴角勾起一抹阴笑,哼,招报应了吧? “你他妈搞什么鬼!”秦烨冰渣子一样的声音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你发什么疯呢?”贺朝阳假作不知道,“劈头盖脸就骂我,我得罪你了?” “薇薇呢?” “薇薇?李薇薇?”贺朝阳提高了音量,“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不见了。”秦烨咬牙切齿道。 “不可能吧?堂堂李家小公主不见了那李家不得急死啊!”贺朝阳挑了挑眉,故意拱火道:“哎,我就奇怪了,相隔千里人家李薇薇不见了关你什么事?还有,你咋知道人家失踪的?” “是不是你报得信?”秦烨越生气,语气就越冰冷。 不过从小一起打到大的贺朝阳才不吃他这一套,只见贺二少掏了掏耳朵,漫不经心道:“李薇薇跟我有个屁的关系,我给她报什么信!” “你!”秦烨再气也没有贺二无耻,见贺二矢口否认,他也没有别的招,只得硬邦邦丢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挂了电话,贺朝阳咧开嘴笑了。 妈蛋,让你坏老子的好事,老子都没舍得抱凌未一下,你他娘竟然把人给压在了身下边。压在身下也就算了,竟然还把爷的心肝宝贝当垃圾一样踹了下床,踹下床还不算,在爷当肉垫的时候还让对方察觉了不轨的举动。 想到自己的小兄弟一被凌未碰触就自动起立敬礼的尴尬场面,再一想到凌未目瞪口呆的惊诧表情,贺朝阳当时真是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一定是喝多了。”凌未从他身上爬起来时是这么说的。 贺朝阳顾不得踹一脚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秦烨,以夹着腿的滑稽姿势跟着凌未到了客厅。 被俩二货这么一折腾,凌未的酒醒了大半,他看着贺朝阳囫囵扔在沙发上的毯子,皱眉道:“你怎么不把我送回家去?” 贺朝阳讷讷不言语,他能说把凌未带回自己家这个场景他已经肖想了千万遍吗?面对凌未略带指责的目光,贺朝阳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那个……”夹着腿手掌向下,这怪异的姿势让凌未真是气不得笑不得,“我走了。” “啊?”贺朝阳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看时钟,凌晨三点。 凌未没理他,开门就走。 “凌未!”贺朝阳心急得大叫。 凌未猛然回头,这人虽然是贺家太子,但是也太不注意上下尊卑了。 “凌市长,”贺朝阳自知失言,赶忙补救道:“这大晚上的,您要不在沙发上凑合一宿?”见凌未面色不动,贺朝阳又道:“要不我送您吧?” “我没有被人踢下床的习惯,也不觉得江海的治安差到了这个地步。”凌未不理他,转身就走。 “凌市长……”贺朝阳都快哭了,这都闹得什么事啊! 回答他的是砰一声合起的大门声,贺朝阳以小内八的姿势奔到阳台,看着凌未的背影在夜色中走远,心里对秦烨的愤怒几乎冲破天际。 我操,此仇不报非贺二,且看我怎么对你秦小烨出招!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两人,自然有不少阴私在对方手里。 贺二的软肋是凌未,这一点秦烨隐隐有些感觉,但是没有确定。毕竟当贺二跑到江海来为凌未铺路时,秦烨已经进军队锻炼了。 但是他拿不住贺二的短处,贺二却知道他的命门。 秦家二少的命门不是别人,而是大院里的小公主,李薇薇。 李薇薇是李家二房的小小姐,长得跟个洋娃娃似的,一笑起来能让人的心都融化了,别提多可爱了。 那时候大院里好多男孩喜欢和这个漂亮的小娃娃玩耍,那小嘴甜甜地叫着哥哥,把一帮小狼崽子们的英雄情结都勾了起来。 谁敢欺负薇薇妹妹,哥哥们灭了丫的! 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喜欢上薇薇的也不在少数,尤以秦烨为甚。按贺朝阳的思路来看,秦烨这家伙整天冷冰冰的跟个冰块似的,见到柔软甜美的生物都有种本能的亲近,可惜这家伙面对喜欢的女孩子时,情商马上就变成了负数。 越喜欢谁,越紧张,一紧张,那脸就绷得更紧,话也硬邦邦地跟冰渣子似的。别说被他喜欢上的李薇薇了,就是旁人见了也会以为他把李薇薇视作了仇人。 整天骂你胆小鬼爱哭鬼麻烦精的男人,你相信他是喜欢你的吗?即使秦烨把李薇薇当成了自己的心尖子,即使秦烨以一当十把觊觎李薇薇的男孩们打得再也不敢瞄李薇薇一眼,可怜的李薇薇同学仍然是一见秦烨就跑,那真是有多远躲多远,跟躲瘟神似的。 这次秦烨好不容易得了两天休假,在贺朝阳家睡了个囫囵觉就匆匆登上去京城的飞机,以他单纯的想法,哪怕能看薇薇一眼都是好的。 可惜就连这简单的愿望都被贺朝阳给搅了,你敢踹我老婆,我就不让你见你老婆!看谁横得过谁! 俩二货之间鸡毛蒜皮的斗争先放到一边,单说凌未在江海推行的新政,还没开始就遭到了底下人的强烈反弹。 “凌市长,不是我老常有意见,实在是现在到江海买地的人太多,现在都讲究经济建设,咱们不能把投资者拒之门外呀!”土地局局长常子兴在会上和凌未唱起了反调。 “他们来买地可以,”凌未淡定道:“市郊荒滩上四十平方公里土地,想怎么买就怎么买,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些买地人的自有资金不得低于百分之四十,这些是要拿出公证书来证明的。”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凌市长这是疯了吧?说实在的,现在到江海买地盖楼的人中有多少投机客,大家心里也都有数,但是凌市长这一刀切得太狠,这不是要断了大多数人的财路吗? 再说了,放着市内的黄金地段不卖,偏要卖那个龟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投资者又不是脑子进了水,有人买才是奇迹。 “这工作没法做了。”常子兴抱怨道。 “怎么没法做呢?”凌未挑了挑眉,笑道:“谁想在市中心买地就要先在荒滩上搞建设,等一年后荒滩的工业园区初见雏形,市中心的地块再卖不迟。” 按老师和贺朝阳的推算,一年后海润的泡沫就顶不住了,等海润那边一垮,估计江海的房地产也要跟着下滑,到时候再黄金的地块也会乏人问津。 江海的城市规模有限,但是凭着紧挨永州的优势,可以鼓动低成本战略的企业迁移江海,这个与永州接壤的工业园就是为此而生的。 不过凌未也知道,仅靠现在凭空画大饼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要进行大规模的招商引资,吸引更多的企业到江海来投资,这样工业园区才能活动起来。 想到那一片荒滩,凌未暗暗握了握拳头,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江海市的经济腾飞就在此一举了。 “常子兴那边怎么样?”碰上个不合作的土地局长,凌未也很头疼,他不怕常子兴跟他唱反调,就怕这个刘派的土地局长暗地里来阴的。 如果常子兴私下里把地卖了,他这个市长的威信还怎么树立? “我听说前阵子和几个外地来的地产商吃了几次饭。”贺朝阳将打听来的小道消息告诉了凌未。 “有没有更具体点的?”凌未有点急,现在海润那边的形势越来越红火,哪怕政令下得再多,也挡不住贪婪的脚步。 “这个需要时间。”贺朝阳摇了摇头。 凌未微微一哂,是啊,他太着急了。 “您也别着急,我觉得这事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贺朝阳想了想,露出个神秘的笑容。 “别卖关子了,”凌未揉了揉眉心,叹道:“我这边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拿乔?” “这事还没定下来,我正找李浩天运作呢。” “你到底打什么主意?”一看贺朝阳不怀好意的笑容,凌未心头一紧,这是谁要倒霉了? 贺朝阳的关子没卖太久,一周后,就在常子兴私下里谈了两块地还没来得及办手续的时候,省里突然下了调令,江海市土地局局长常子兴和应州市土地局局长周进农进行对调。官面上的说法是土地局长之间的对调有助于解放干部思想,促进土地管理工作的发展。 实际上,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这事来得着实诡异。 因为常子兴在江海混得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跑到应州去呢?说起来应州的行政级别比江海还高半级,这是实打实的高升啊!应州是老牌的地级市,常子兴是从哪里寻得门路一步跃了龙门呢? 外人摸不着头脑,常子兴本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听说这事是应州方面提出来的,说是为了避免干部队伍僵化,主动要求进行干部交流。 到应州就是高升,常子兴自然高兴,组织上找刘云起谈话,刘云起也不能拦着不让去。 这件事把刘书记憋闷的够呛,他以为是常子兴自己跑关系搞事,常子兴却以为是自己偷着卖地的事让上面知道了,要把自己弄走。虽然刘书记给他安排了个好地方,但是到手的两笔好处都没捞到,常子兴高兴之余又有些郁闷。 两个人的心结就这么产生了,不过看在即将高升的份上,常子兴也不好多说什么,带着又高兴又惆怅的心情赴任应州。 等接任土地局局长的周进农到任,凌未才明白贺朝阳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 周进农是得罪了应州市一干领导被贬谪到江海来的。这个原因并不难猜,毕竟江海的行政编制比应州差了半级,城市规模更是不如老牌的地级市。 把周进农调到江海来,不是摆明了欺负人么?这个明显不太合理的安排,最后却硬生生通过了。可见应州方面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有多强硬! 内里原因,在凌未和周进农吃过一顿饭后彻底搞明白了。 这位周局长,身形瘦小,面容清瘦,但是那二杆子脾气一露,连凌未都甘拜下风。 周局长说:土地是国家的财产,必须坚持严格的售卖程序。 周局长说:必须保证十八亿亩耕地的底线不动摇,谁敢私下搞建设,我就把他的地基给扒喽! 周局长说:现在到处都在搞建设,但是搞建设也要保持一个合适的度,超过这个度就有形成泡沫的危险,所以一定要捂紧手中的土地,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周局长说:有些人要大搞建设,看我不顺眼,但是不管把我放到哪里,我都要为国家的土地把好关,不让那些投机分子糟蹋国家的一分土地。 周局长还说:…… 周局长不用说了,凌市长都明白了。 常子兴大胆出售土地的行为对了应州那边的胃口,而周局长这颗又臭又硬的石头被应州一脚踢到了江海。 可是,这样一个坚持良知正直无私的局长,正是自己所求的良才。 凌市长打断周局长的发言,站起身,端起酒杯郑重的说道:“周局长,我敬你。” 第21章 建设开发区 “老周你看,这就是咱们要出手的土地。”凌未站在路边,迎着猎猎海风,指着眼前望不到边的荒地说道。 “您要在这里建设开发区?”周进农哪怕再老练,也有些动容,这个年纪轻轻的凌市长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 凌未看到他吃惊的样子,轻笑道:“你知道我是从江东来的,在江东,这样的开发区可称不上什么规模,不过在南平有些吓人罢了。” 周进农平复下心绪,直道自己大惊小怪,是了,江东是全国发展最快的省份,凌未在江东官场浸淫多年,见识的确比自己这只南平青蛙要高上许多。 “这一片地大是大,可是有兴趣的人不会很多。”周进农看着广袤的土地,叹了口气。现在到江海来投资的都是看中了市内的黄金地段,那些人想什么他很清楚,不过是借着海润的东风狠捞一笔罢了,谁又会真的舍下钱财来这龟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砸钱。 “有市中心的黄金地块吊着,总有几个愿意上钩的吧?”凌未看着眼前的荒地,笑道:“咱们江海财政收入有限,愿意来江海投资的客户也不多,所以不妨把这块分成三部分或是两部分,逐步建设。” 周进农听了这话,慎重地点了点头,道:“回头我就把规划书交到您的案头。” “这件事要快,而且不妨给那些想在市中心买地的人透个口风,只要先在开发区搞建设,一年后就把市中心的地放给他们。”凌未说这些时,脸上一直带笑,但是脸上那势在必得的气势,却让周进农微微一楞。 看来这位年轻的市长绝非泛泛之辈,先在众人面前吊块大肥肉,然后告诉人家想吃肉吗?好,先把自己的骨头剁下一根来抵押。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些投机客又心动又纠结的样子,周进农的脸上带出了一丝笑意。 与凌未设想的一样,那些投机客对于江海市出台的建设开发区的政策并不买账。开发区算什么东西?既不能马上就开工建设,又不能转手套现,而且以江海的现状来看,要想让开发区正式运转起来,没有三五年的功夫肯定是不行的。 现等着海润那样本利翻番涨的好日子不过,竟然要把钱投在三年不见回本的项目上,又不是脑子进了水。 一时间,到江海寻找商机的投机客们,好多都去了距离江海不远的应州市。应州市市长正在学习海润经验,大力推进城市建设,更有新调任的土地局局长大开方便之门,与死不开窍的江海市市政府比较,应州市的领导们简直就是善解人意的活菩萨了。 看到投机客们潮水般向应州涌去,凌未喟叹之余也有一丝担忧,他能防得了江海,却防不住应州,怪不得人都说要当官,当大官,于他来说当官的根本就是为人民服务,只有官职越高才能更多的为人民服务,只是现在,能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就不错了。 应州,实在是鞭长莫及。 “怎么了?脸色不好?”贺朝阳进来,见凌未脸色不豫,关心道。 “富豪酒店的客人走了一半,据说已经转战应州了。”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咱们管不了那么多,您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给上面写些材料反映一下。” “我?”凌未有些迟疑,材料不是不能写,而是写了之后会出现什么后果可就很难说了。 现在海润的形势明眼人都知道不对劲,但是上面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现在站出来与上层唱反调,谁知道是福是祸? “上面迟早会动手,选对时机很重要。”贺朝阳坐在他对面,毫不避讳地瞅着他道:“我在群众日报有些人脉,再过两个月我看火候就差不多了,您先准备着,趁着这段时间,咱们把园区建设和招商引资的事搞定,到时候再全力应对后续事宜,您看怎么样?” 凌未目瞪口呆,敢情这人把后路都设计好了? “你这么能干,这个市长真应该由你做。”凌未有些酸涩的说道。 贺朝阳真想说你说什么傻话,我这么尽心尽力地铺路,还不都是为了你,可是这种掏空了心思对人好的事,他却不能说出口,只能憋出了一句,“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对他这么好的。” 于是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要谢主隆恩才对?凌未蹙起了眉头,道:“我应该感到荣幸?” “我不是那个意思。”贺朝阳叹了口气,有些没形象地趴在凌未的办公桌上,摆出了一副纨绔的耍赖样子,反而让凌未有些无措起来。“凌未,我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凌未摇了摇头,贺朝阳摆足了一副私底下谈心的架势,他自然不便再公事公办一样对人。 “你总是想着我为你做足了一切,可是你却不想想,要不是你本身有能力,我又怎么会费这么大心力支持你?”贺朝阳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非常非常真诚的看着凌未。 凌未有些迷惑,这是在跟自己交底?“你又何必呢?” 贺朝阳微哂,笑道:“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我才为你做了多少?” 这做得还不够多?凌未几乎被他吓住了,怎么就没发现贺朝阳是这么慷慨的性子,难道他还把身家性命都寄放在自己身上? 见凌未有些怔忡,贺朝阳知道他可能被自己的热情吓到了。为了挽回两人之间平和的局面,贺朝阳继续说道:“你别害怕,我是不可能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的,也绝不会背地里使坏。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也因为这样我才敬重你,这个国家中,会喊口号的人很多,真心实意为民做事的却很少。我敬你,是因为你心系百姓,我想在你的心中,乌纱重还是民心重,不用我来比较吧?” 凌未点了点头。 “官场一路不好走,但是我愿意把你送到更高的位置,有你这样的官员在,群众就能得到更多的实惠。”贺朝阳说到这里,话风一转,哂道:“我也不是多么高尚的人,你知道我现在年纪小,放到哪里都做不了一把手,所以我就想跟着你多历练几年,等你升到高位,我再顺理成章的外放,你看,我这算盘打得还算精明吧?” 说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但是凌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思来想去又没有找到贺朝阳的破绽,只得点了点头,同意了贺朝阳的说法。 谈了一次心,两人之间的隔阂消了大半。 明了贺朝阳只是把自己当做跳板之后,凌未反而放心了。因为贺朝阳对他太好,好到他不得不怀疑贺朝阳背后的目的。 现在,贺朝阳告诉他,他就是要把自己拱上高位,然后自己再寻个好地方外放。这样的底牌露出来,凌未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可惜他没有看透贺秘书那龌龊的小心思,不把凌市长掬到手里,他舍得外放吗?只不过贺朝阳想死了和凌未再近一步,面对凌未清清冷冷的样子,他也不敢动手。不管怎么说,现在两人的关系隐隐约约比先前又亲近了些,对贺朝阳来说,已经算是不错的进展了。 “来来来,凌市长,我敬您一杯。”饭局上,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板端起了酒杯。这位冯老板听说有些来头,李浩天在电话里介绍说是在桂安做贸易的。 凌未端起酒杯,笑眯眯地喝了。 随后,冯老板又敬了周局长一杯酒。 一轮酒喝完,酒席上的气氛也松快了许多,贺朝阳陪在末座,听这位冯老板吹嘘他和李浩天的私人关系。 凌未一直微笑倾听,周局长则不时地皱皱眉头,显然对这位冯老板的不着边际的吹嘘有些反感,要不是看在他是第一个想要在开发区投资的商人,周局长说不准就拂袖而去了。 “你要三百亩地?”听闻冯老板张嘴就是三百亩,周局长有些吃惊。“昨天不是说要定下一百亩吗?” “一百亩哪够的啦!”冯老板挥挥带着大金戒指的胖手,意气风发道:“我听说贵市在搞开发区,恰好我最近接了个大单,想要做些实业,所以我打算在江海建一个工厂。” 这人靠谱吗?凌未偷偷给周局长使了个眼色。 周局长也有些为难,其实他倒是打听过冯老板的底细,这人在桂安确实有一家很大的贸易公司,专做东南亚地区的生意,再说他是李浩天介绍过来的,李公子的公司现在就在江海建商场,想来也不是胡来的人。 心中有了计较,凌未笑道:“冯老板到江海投资我们自然是欢迎的,只是你想要投资个什么项目呢?” 咦?冯庆海有些吃惊,这个市长看起来挺和气,怎么办事却这么较真呢?他原本并不是想在江海搞什么实业,实则是想要在江海捞一把就走的。不过和他关系不错的李浩天却告诉他,到江海还是做些实业比较好,这话说出来就有些偏帮的意思了。就凭李浩天的面子,他砸钱买下一百亩地捧捧场也不错,可是到江海实地转了一圈之后,冯庆海却改变了初衷。 江海毗邻江东省永州市,江东的发展速度有目共睹,而那边的地皮涨幅虽然不如海润那么疯狂,但是也以每年百分之二十的速度在增长,一旦江东那边产业饱和,一些低成本的产业势必要从江东往劳动力更便宜的地方转移。 这时候,江海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冯庆海琢磨清了这一套,心思自然就活动了,趁着心在地皮便宜,赶紧买下来,以后出租自用两相宜啊! “凌市长,不瞒你说,我是想在贵市建个果品加工厂。”见凌未不放松地看着自己,冯庆海摸摸鼻子,道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从东南亚那边进口食品太贵,我看江海本地产的果品就不错,想试着自己加工一下。” 凌未点了点头,冯庆海这想法还是挺靠谱的。 “冯老板经商多年,对于商道绝对有独特的见解,”见冯庆海肚子里不都是肥油,凌未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请冯老板再给我们指点指点,江海开区发的主导产业做什么好呢?” 见凌未笑容真诚,冯庆海也收敛起了那套花活,笑道:“不瞒凌市长说,我前些日子到外面去走了一圈,我发现现在不管国内还是国外,有一样东西可谓是需求旺盛。” “是什么?”凌未的眉毛高高地挑了起来。 冯庆海卖了个关子,等饭局上的人全部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后,才略带一丝得意地说道:“摩托车。” 听了他这话,凌未与贺朝阳对视一眼,心下诧异。 冯庆海这话倒和前几天凌未与贺朝阳制定的发展战略不谋而合。究其原因,还是贺朝阳前世的经验带来的先机。 现在全国正在热火朝天的搞建设,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尤其在江东省,大量的摩托车已经替代了旧有的自行车。摩托车车速快,行动灵活,既不像自行车那样慢节奏,又不像汽车那样造价高昂,已经成为了江东人民日常出行的首选。 现在这股风刚刚刮起,至少还能再兴旺十几年的时间,就算以后国内发展到一定阶段开始淘汰摩托车,也还有周边国家可以继续销售,比如与南平省毗邻的南越国,在后世就是著名的摩托车大国。 这样的商机,冯庆海能看到,估计更多的商人也会看到,但是怎么让这个产业在江海落地生根,却是让凌未非常头疼的问题。 因为南平除了应州以北的榆州工业发达之外,其他地方的基础产业只能说一般般,更别提造摩托车了。 想到这里,凌未对冯庆海笑道:“冯老板提了这个好主意却实现不了,这不是让我们空欢喜一场吗?”说着,对周局长和贺朝阳说道:“喝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哎!凌市长,慢走!”冯庆海见他作势要起身,急忙拦道:“咱们的事还没说完呢,留步留步!”见凌未恍若未闻,又赔笑道:“我老冯虽然不会做摩托,但是在川江还认识几个干这行的朋友,凌市长有意的话,我帮您引荐引荐?” 凌未闻言,悄悄朝贺朝阳眨了下眼,端着架子又坐下了。 第22章 招商不容易 “凌市长,你好,欢迎到鄙厂参观!”一个面容黝黑,身形矮瘦的中年男子笑呵呵地对凌未伸出了手。 “李老板,你好,打扰了。”凌未淡定道。 “凌市长说哪里话,您是庆海兄介绍来的客人,哪来的打扰一说。”李民兴笑道:“您远路而来辛苦了,是不是先到宾馆休息一下?晚上我在川江大酒店设宴给各位接风洗尘。” 凌未看看天色,笑道:“不麻烦李老板了,我们先到厂里参观一下吧。” 李民兴一楞,看到凌未神色不似作伪,才笑道:“凌市长真是爽快人,如此,请随我来吧。” 一行人登上了观光电瓶车,由李民兴带领大家到厂里参观。凌未此行是托了冯庆海的关系,到渝北省川江市考察摩托车项目的,临来之前与川江市政府做了初步沟通,此时陪同他们考察的就有川江市政府接待办的人。 “川江的摩托车产业发展很快啊!”李民兴的民兴摩托车公司规模很大,一行人坐着电瓶车走了十多分钟还没走完工厂的三分之一。 见凌未心生感慨,李民兴脸上遮都遮不住得意的光彩。不过当着市政府接待处工作人员的面,他也不好吹嘘自己的功绩,只是笑道:“都是市委市政府领导有方,给我们创造了好环境,咱们才能混口饭吃。” 这话,却是谦虚的过了,不过看川江市招办的陪同人员笑得跟朵花似的,也知道李民兴的马屁算是拍到了点子上。 凌未淡淡一笑,虽然他觉得李民兴有些滑头,但是做生意的嘛,能跟政府搞好关系也是一种本事。 “这是我们最新引进的日本的生产线。”进了车间,看到流水线上有条不紊地生产活动,工人们看到来人时连眼光都不扫一下,只专注于手中的活计。凌未暗暗点头,看来这位李民兴在管理上颇有一套。 凌未来了兴致,和李民兴攀谈起来,大到产量和销售区域,小到工人工资配件成本,一件件问得很详细。 “凌市长,您不会也想着造摩托车吧?”李民兴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却渐渐多了几分防备。这个年轻的市长问得太具体了,再深入下去可就是商业机密的范畴了。 “李老板想多了,”凌未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没有刺探你们商业机密的意思,我们江海现在在搞一个工业园,我来这里是想看看李老板有没有兴趣到江海去投资建厂?你知道我们江海东与江东省毗邻,西与南越国接壤,这两个地方可都是摩托车消费的大区域,而且江海的人工与物价都比较便宜,李老板可以考虑考虑嘛。” 原来这位凌市长是来招商的,李民兴恍然大悟。冯庆海只跟他说要来个考察团,他当时没多想,反正他这工厂已经被打造成了川江摩托产业的样板工厂,来参观考察的每个月都有。 只是这位凌市长倒是艺高人胆大,上来就要拉他到江海干事业。江海他知道,最近全国最闹腾的地方是海润,其次就是江海,可是这位江海的凌市长不好好地卖地盖房子,怎么跑到川江来招商了? “凌市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这个工厂刚刚建了个分厂,一时间可真是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再搞一个了。”李民兴叹息道。 凌未看他面露遗憾,也不能再多说什么,笑着揭了过去。 “刚刚建了分厂?”回到宾馆后,贺朝阳一听这个眉头就蹙了起来,“这是托辞吧?”听冯庆海的话风,民兴公司的代表正在全国各地考察呢,怎么突然这分厂就建了起来? “不管他了,明天再去别的公司看看。”凌未揉了揉眉心,应酬了一天他有些累了。“咱们是来求人的,别人说什么也只能受着。” 哪怕贵为市长,千里迢迢引人去投资,也要放低姿态,给足面子才行。这些商人的顾虑他也很清楚,江海的现状在那里摆着,人家只听他们介绍了基本情况,目前前景还不明朗,谁敢凭空砸下几千万的资金去建厂啊! “你别着急,这事会解决的。”贺朝阳走到凌未身后,给他按摩起了肩膀,川江不成,他就直接把惜暮拉过去砸银子,那能真让凌未为此愁眉不展呢? “只要咱们有诚心,晓以利弊,总会有人动心的。”贺朝阳手劲很大,捏得凌未很舒服,几欲呻吟出声。 “对,咱们再看看。”贺朝阳看着凌未的发顶,想伸手去摸摸,终究是不敢动手。不过看凌未有些疲惫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不论这人要做什么,他一定会尽其所能为他铺路筑桥。 第二天,凌未就到了第二家摩托车生产企业参观。 不怪他日程赶得急,实在是因为刘云起给他的压力太大。自从强硬地在常委会上通过了三项决议,周进农又把控住了卖地的关口后,江海的财政就开始紧张了。虽然说今年的预算还过得去,但是与卖地带来的收益相比,落差仍然大得惊人。 如果凌未不能在短期内提升江海的经济实力,那么等着他的绝对是刘云起的奋力反击。 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前进。 可是招商引资,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凌未面对第二家,第三家摩托车企业的拒绝时,心里泛起了淡淡的苦涩。不过这些苦涩却不能表露出来,因为他身后还跟着江海市招商局局长等随行人员。这一次出来,必须得做出些成绩,不然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还是不行吗?”见凌未脸色不好,贺朝阳知道这次又没谈好。 “嗯,他们觉得江海的优惠条件不比江东那边,现在江东发展的很快,很多人想要到那边去建厂。” “江东?”贺朝阳挑了挑眉毛,“他们怎么会这样想,江东人买摩托车除了进口车,最认的牌子就是豪迈牌,他们这些二线的牌子也要去打市场?” “或许是想走中低档路线吧。” 贺朝阳想了想,道:“既然川江这边不识抬举,咱们要不要到豪迈碰碰运气?” “豪迈?”凌未眉头一拧,那可是摩托车产业的巨头,只他们一家公司的产量就占据了南方的半壁江山。“可能吗?”凌未犹豫了,实在是齐大非偶啊!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贺朝阳笑了笑,道:“赵树海他们继续在这里参观也行,打道回府也行,明天咱们乘飞机去广宁。” 凌未沉吟了下,问道:“你有几分把握?” 如果到广宁去也无功而返的话,不如留在川江继续努力。 “有六七分吧。”看到凌未担忧的样子,贺朝阳暗地里握了握拳头,这次看来要动用惜暮那边的力量了,但是没关系,本来堂弟就和自己亲,他那些家底有一半是自己帮着打下来的,此时不用更在何时? 撇下了招商局局长赵树海等人,凌未和贺朝阳到了广宁。 广宁是凌未出生长大的城市,一草一木都看着很亲切,可惜他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在此,最落魄难堪的时日也在此,就任江海市市长已经三个月,可是除了给母亲打电话报平安外,他却再也没有踏足过这个城市。 其中因由,不谈也罢。 只是既然回了这里,有些事还是要面对的,比如他的父母和他那难以启齿的婚姻。 凌未自下了飞机,神色就有些复杂,贺朝阳明了其中缘由,也不多说,体贴地定了酒店。现在公事要紧,想来凌未也不会想回那个家。 想到这里,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抹阴冷,重生之时,凌未已经踏进了婚姻殿堂,他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再说自己那时只是个逞勇斗狠的少年,既无权势又无钱财,再加上知道凌未对那女人厌恶之极,纵有万般不愿,也只得先靠着前世的记忆透过父亲的手把老贺家站错队的危局解了,然后才开始发奋图强请家教,考最好的大学,在大学期间还指导着堂弟周惜暮在股市闯荡,靠着自己的先知和惜暮无人能及的金融天分,短短六年间就积攒了以天文数字论记的财富。 父亲到任江东省省长后,他在江海的布局也已经初步完成,这才不显山不露水的把凌未从江东舀到了江海,也算是给困在局里的凌未一个鱼归大海的机会。 有生之年,绝不会让你再重蹈前世的覆辙,贺朝阳看着凌未的背影,暗暗发下了誓言。 当天晚上,凌未就见到了豪迈摩托的创始人,张豪东。 张豪东大约四十多岁,人很斯文,如果不是那双眼睛过于精干有神,或许说他是个大学老师也不为过。 “凌市长,您好。”张豪东为人很爽快,既没有李民兴那种掩饰不住的得意,也没有一般大老板的高傲之感,他很平和,对凌未有着恰到好处的恭维,但是却没有任何低下之感。 贺朝阳在一边暗暗点头,是个人物。 “张总,你好。”凌未笑着和张豪东握了握手。 几个人寒暄完了,依次就座。席上人不多,凌未和贺朝阳,张豪东和他的特助,另外还有一位作陪的却是华阳基金的杨经理。 说起来,这一桌也真是典型的食物链关系,凌未有求于张豪东到江海建厂,张豪东却是想得到华阳基金的风投用以扩大规模,而华阳基金却是贺朝阳堂弟周惜暮手上几支基金的一支,专门用来做国内业务。 事实上,在周惜暮的金融帝国中,华阳已经是最不起眼的一支了。可是在国人眼中,华阳基金却是名声甚响,也难怪张豪东要求到华阳头上。 比起国内银行的繁琐手续,华阳公开透明的管理体系更符合张豪东的胃口,可以说,只要他的公司符合华阳的条件,不必给华阳的经理任何回扣就可以把事做成,这在国内银行界,几乎是不能想象的。 豪迈摩托与华阳基金已经接触过几次,双方已经谈成了初步的意向,就在这个时候,凌未这个江海市市长却突然插了进来,随着凌未的到来,华阳方面也改变了条件,只要张豪东将新工厂设到江海,那么一切好谈。 不然的话…… 这是诱惑还是威胁?张豪东有些哭笑不得,从来都以科学严谨著称的华阳基金,竟然也有这样意气用事的时候。可是这个举动背后透出的信息却不容他有丝毫马虎,华阳就是来给凌未撑场子的! “凌市长,听说贵市想要建一个摩托产业园?”张豪东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问了出来。 “是的。”凌未点了点头,道:“张总也知道,我们江海与永州毗邻,是南平省与江东省之间距离最近的城市,另外南越国的摩托车需求也很大,江海与南越隔海相望,地域优势明显。再说比之江东不断上涨的人工及物价成本,江海的工资至少要低了三分之一多,张总可有心思到江海去看一看?” 这一席话说下来,张豪东确实有些心动,虽说现在江东处于高速发展时期,但是不断上涨的成本也给豪迈摩托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与川江那边低成本的摩托车相比,豪迈在价格上确实不占优势。 “不过就算我想过去,这边政府也不见得能放人,”张豪东找个托辞道:“毕竟豪迈也算是广宁的纳税大户,要是去了江海……”税收算谁的?广宁肯放过这个香饽饽? “张总,容我冒昧说一句,人要往前看,现在江海地利人和等优势都很明显,广宁这边却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了。”贺朝阳没有说出口的是,再过十年,广宁的禁摩令一出,豪迈可就再无退路可言了。 “这件事关系重大,容我再想想?”张豪东皱起了眉头,思忖道。 “好,我们静待张总佳音。”凌未举起酒杯,敬了张豪东一杯酒。 酒宴散场,张豪东心事重重的去了。 凌未心情还不错,与贺朝阳出了包厢,准备回房休息。 这间酒店的宴会厅和住宿区是隔开的,要想回房,先得经过一条玻璃搭就的长廊,长廊很宽,里面花木扶疏,还有供人休息的长椅。 “那个杨经理是你找来的?”张豪东几次将眼风扫到杨经理的方向,似乎在征求杨经理的意见。 而杨经理却总会在张豪东的眼风过后,等着贺朝阳的指示。这种怪异的情形,凌未看出来了,相信张豪东回去后也要再琢磨琢磨。 “老杨是我堂弟周惜暮的人。”贺朝阳也不隐瞒,很爽快的说了。 “你堂弟?”凌未迟疑了下,“你堂弟怎么会姓周?” “这事啊,说来话长,简单一点说就是我堂弟随母姓,而且周家是豪富之家,惜暮的外公把他当接班人培养的。” 凌未点了点头,沾上这男人的人或事就没有一样简单的。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走到一个月明风清花香袭人之地,贺朝阳笑道:“要不要在这儿休息一下?我去要两杯解酒茶。” 凌未刚想说好,就看到长廊那端挨挨蹭蹭地走过来两个人。 那两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男人的手搭在女人腰上,间或还往下捏一把女人的臀部。 女人咯咯笑出声,似嗔似喜。 及至看到了站在路边的凌未,女人的眉毛才高高地挑了起来,似嗔似喜的表情也变了,变得有些嘲讽和得意。 凌未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去。 倒是那女人推开身边的男人,摇摆着身姿,走到凌未身边,用一种甜腻地带着讽刺的声调,用只有两个人才听见的音量说道:“原来是老公回来了,真是有失远迎啊!” 第23章 你敢跟爷拼爹? 许久没人住过的家里,还维持着基本的卫生,想来是有钟点工按时打扫的缘故。不过即便是这里,凌未也很少踏足,这个房子对他而言不是家,而是一种侮辱。 “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果然是翅膀硬了。”女人尖刻的声音响起,凌未坐在沙发上,理都不理。 “说话啊!”段玉蓉用鞋尖踢了他一脚。 凌未抬起头,眼里一片漠然,“你让我说什么?” “看来真不该让老头子一时心软把你弄到江海去,”段玉蓉想到老爹不经自己允许就把凌未弄到了江海,不禁有些后悔,“等明天我去找爸爸,让他把你调回来。” 凌未闻言,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的岳父段久章或许在江东是个人物,但是放在老贺家面前,屁都不是。贺朝阳对他的好他看得出来,只要贺朝阳这边不放人,别说一个段久章,就是十个段久章也没胆和老贺家抗衡。 从前在他眼中无法撼动的段久章,在老贺家眼里连个值得拉拢的人物都算不上。 想到这里,凌未的心里泛起淡淡的苦涩。自己与段玉蓉的婚姻如果不是段玉蓉耍蛮撒泼硬是让她老子用权势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江东大学高材生哪里会落到如斯地步。 段家栽赃他的父亲,用父亲的前途和弟弟的高考资格做注,将没背景没钱财求告无门的凌未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想到这些年被段玉蓉当做一件光鲜玩意儿一样在众人面前显摆,凌未只觉得心底地刺痛已经蔓延至胸腔,一动就鲜血淋漓。 权势,真是个了不得的玩意儿。 凌未这些年不是没有抗争过,他收集段久章的罪证,逼着弟弟考取京城的大学,甚至还鼓动母亲也去京城陪伴弟弟。只是父亲的事有些麻烦,段家攥着那份证据不撒手,他努力了几年也没办法摆脱这个噩梦的纠缠。 被逼娶了段玉蓉已经是自身承受的极限,从结婚那天起,他就强迫自己关闭了欲望的闸门,强大的心智驱使下,任凭段玉蓉怎么挑逗他都压抑住了自己的情欲。 没有一个男人会甘愿屈服在强权之下,尤其是凌未这种自尊心超级强烈的家伙。只是要想摆脱段玉蓉可不是件易事,段久章在江东官场浸淫多年,自有他的人脉和靠山,而自己不过刚刚借了贺朝阳的手跳出了这个漩涡,想要扳倒段家重获自由,还需要细细谋划才是。 “喂,你说话啊!”见凌未仍是那副死人脸,段玉蓉不甘心道。 “说什么?打扰了你的一夜春宵我很抱歉?”凌未嘲讽道。 至今他都没想明白,当年的段玉蓉到底看上了自己什么,学校里长得比他帅的有,家世比他好的更是多如牛毛,如果当年的自己有些才气,这些年也被憋闷的婚姻和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工作消磨完了,这个疯女人为什么还要霸着他不放手? “哼,我段玉蓉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段玉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嗤道:“陈小婉回来了,我是绝不会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得逞的。” “陈小婉?”凌未的眉头皱了起来,“她跟我没关系。” 那时候学院里是传过他和陈小婉的绯闻,他也承认多多少少对温婉可人的小婉同学动了一点心思,可那种微弱的好感仅仅比同学之情好了一点点而已。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段玉蓉才不信,“明天我约她吃顿饭,你给我表现好点。” “懒得理你。”自己又不是橱窗里的装饰品,段玉蓉明明在外面养了几个情人,何必要他这有名无实的假丈夫来展示恩爱呢?她不嫌烦,自己都想吐了。 凌未在家里受刑,贺朝阳却在省委大院的小楼里翘着脚接受母亲的嘘寒问暖。 “你这孩子,怎么到了广宁也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呀。”贺妈妈摸着小儿子的头,满脸慈爱。 “我有手有脚的,接我干什么。”贺朝阳没形象地将脚翘到了茶几上,捧着一盘荔枝吃得可欢了。 明明两世加起来都快成老头子了,可是面对父母亲,贺朝阳仍然把心态放到了十几岁的小孩子的样子,哪怕父亲正虎着脸瞪着自己,贺朝阳也不为所动,脚丫子还嚣张地摆动了两下。 “你瞧瞧你,都参加工作的人了,还这么不成体统!”贺省长坐在沙发上,看着儿子没形没象的样子,斥道。 “爸,整天端着架子多累啊,我在外面可没给您丢过人,到自己家还不准我歇会儿?”说着,把身体挪到了贺凤鸣身边,拨开一个白润晶莹的荔枝送到他爸嘴边,“吃荔枝。” 贺省长正张嘴训人,一时不察张开的嘴巴被硬塞进去一个乒乓球大小的荔枝。荔枝很大,吃到嘴里腮帮子立时鼓起了一块,贺朝阳见他位高权重的老爸滑稽的样子,心里憋着笑,狗腿地又剥了一个,“好吃吧,再来一个?” 好吃个屁!贺省长被他小儿子气得不轻,但是看儿子嬉皮笑脸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这难得的亲情也挺让人心痒的。 都说儿子不比女儿贴心,不过他家这两个,大的太沉稳了,从小就不用大人操心。小的这个倒是飞扬跳脱的性子,从小就被家里宠坏了,和秦家小二在一块不知道惹了多少祸事。要不是当年那场车祸,恐怕这小子还不知道收敛呢。 想到那场差点把小儿子命都夺走的车祸,贺凤鸣忍不住有些后怕,看着儿子苍白如纸地躺在病床上,身边妻子哭成了泪人,那时候他就想着,只要儿子平安活着,他想怎么样都可以,贺家从来都实行精英教育,可是出一个顽劣的霸王又怎样?左右还有昱午这个哥哥挡在前面呢。 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朝阳醒后倒是转了性子,又是请家教,又是和惜暮折腾公司什么的,倒是正干了起来。 如果说这些是经历过生死关头的大彻大悟,那么儿子最贴心的地方则是与他们夫妻俩亲近了许多。以前小二都是不玩到天黑不着家的,自从车祸醒来后,倒仗着年纪小与他们撒娇卖痴起来,不仅经常对他这个严肃的爸爸勾肩搭背的,还把在外面哄女孩子的招数也用到了妻子身上,看妻子整天笑眯眯的样子,贺凤鸣对儿子卖乖的行为虽然嘴上不满,但是那越来越柔和的脸色却说明,其实贺省长也很吃这一套的。 沉稳懂事的老大,体贴黏人的老二,还有默默在身后支持他的妻子,幸福的家庭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 贺凤鸣想到这里,看着放下盘子,洗了手准备开溜的贺朝阳,眼睛一沉:“去哪儿?” “啊?”贺朝阳停住穿鞋的动作,“回宾馆呗!” “好不容易到家里一趟,你也不住一晚再走。”京城有他们的房子,但是在广宁,常委院二号楼就是贺家的新家。 见到老妈一副舍不得样子,贺朝阳上前两步,搂住老妈的肩膀笑道:“妈,我是陪着市长来公干的,市长都睡宾馆了,我总不能跟他说我住在省委大院吧?” “凌未不是广宁人吗?”贺妈妈好唬弄,贺爸爸可不是吃素的。尤其这个凌未还是经自己的手调出去的,贺凤鸣对此人可谓印象深刻。 “我走了,不打扰你们恩爱了。”见父亲还有追根究底的意思,贺朝阳嬉皮笑脸地摇摇手,拔腿就跑。 “小二,你给我回来!”贺妈妈急忙追了出去。 贺省长虽然也想跟儿子多相处一会儿,不过看贺朝阳的意思,似乎没有透露自己省长公子的身份,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点头,看来小二还是知道分寸的。 可是以儿子为傲的贺省长断然没想到,儿子早把他卖了。 第二天的事情进行的比较顺利,张豪东在进行了简短的商讨之后,决定到江海去实地考察一番。他已经想通了,华阳基金的大腿是一定要抱住的,既然债主都不怕自己在江海赔钱,那还有什么可畏惧的。 而且,华阳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或许江海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好处呢。 想到这里,张豪东对凌未的态度又热情了几分,不过豪迈今天有高层会议,他得安排好集团的事务,再随凌未上路。 能得到张豪东的回应已经是凌未的意外之喜,他打电话给滞留川江的赵树海一行,让他们马上赶回江海,做好接待准备。 赵树海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凌市长一声不响跑到广宁去了。凌未走前并未跟他说去哪里,他还以为凌未是去游山玩水了呢。 得了凌未的接待命令,赵树海心里直犯嘀咕,准备接待?接待谁呢?凌市长不会是在川江寻不到门路,跑到广宁去拉人撑场子了吧? 越想越想不明白,反正明天就能见到人了,等到时候再说。 江海的官场随着赵树海空手而归一夜之间就传起了谣言,凌市长带队去川江碰了一鼻子灰,为了不让自己大丢面子,跑到广宁躲羞去了。 至于听到这些谣言的人作何感想,只有等到凌未回归才能看出端倪。 而此时,凌市长正和“凌夫人”坐在高级餐厅的包厢里,宴请远道而来的老同学。 “来,小婉,我敬你们一杯。”段玉蓉打扮的光鲜亮丽,纤长的手指端起一杯红酒,身体还若有似无地靠在了凌未身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夫妇二人有多么恩爱呢。凌未觉得自己嘴角的笑容一定是用线提起来的,僵硬的难受。 可是段玉蓉这疯女人不顾他的反对,硬是当着贺朝阳的面把他拉了出来,一定要在陈小婉面前秀恩爱。 想到当时贺朝阳诧异的面容,凌未觉得自己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哪一个上位者喜欢被下属看到这样的隐私?太丢人了。 不过凌市长并不知道,贺朝阳就坐在离他不远的包厢中,一边陪着贺省长和贺夫人吃饭,一边准备英雄救美。 要不要让凌未和父母见面,贺朝阳也颇费了些思量,段玉蓉那女人的脑回路简直不在地球上,有这么个老婆绝对会为凌未减分,但是不杀一杀段玉蓉的威风,他又心有不甘,凭什么段玉蓉当着他的面对凌未呼三喝四的,姓段的以为她算老几? 想到这里,贺朝阳的眼里蒙上一层阴霾,凌未的婚姻问题是非解决不可了。 “小二,你怎么了?菜不合胃口?”贺妈妈见儿子脸色不好,关心道。 贺省长闻言也转过头来,虽然没出声,但是眼带关怀。 “没事,我昨晚可能是没睡好,我出去洗个脸。”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包厢的门并没有关严,等门口闪过段玉蓉的蓝色衣裙时,贺朝阳找了个借口跟了上去。 段玉蓉是到洗手间补妆的,陈小婉在大学时暗恋凌未的事众人皆知,她虽然没看出两人有什么具体往来,但是她段大小姐看中的人,哪里由得别人觊觎。所以她回家求了父亲,用了非常手段把凌未弄到了手,可是没想到凌未外表清俊,内里却又臭又硬,不管她用什么招数,凌未就是不肯碰她一下。 千方百计弄到手的男人竟然视自己如毒蛇猛兽,段玉蓉的愤恨可想而知,婚姻越不如意,她就越在乎面子,凌未不是不碰她吗?她就非得带着凌未四处秀恩爱,以显示自己魅力无边。 只是段小姐的魅力遇到霸王贺朝阳就一点都不管用了。 在出了洗手间后,段玉蓉看到靠墙吸烟的帅气贺少还飞过去一个媚眼,然而下一秒,贺朝阳长腿一伸,啪叽一声段玉蓉就被他绊倒在走廊上。 “你搞什么?!”段玉蓉狼狈地爬了起来,气急败坏道。 “我怎么了?”贺朝阳满不在乎道。 “你为什么绊我?” “谁绊你了?”贺朝阳居高临下地睨了她一眼,“又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稀罕!” “你!”段玉蓉一向自恃美貌,没想到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却如此轻视她,段玉蓉气得直哆嗦,“你给我等着!” “哟,你让我等着就等着啊!你谁啊你?” “我爸爸是公安厅厅长,有本事你别走,看我怎么收拾你!”段玉蓉从小被娇惯坏了,遇到贺朝阳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蛮横。 “我好怕哟!原来公安厅厅长的女儿是个母老虎!” “你才是母老虎!出来时你爹没教你怎么说话吧?”段玉蓉拿出手机,一手叉腰一手拨号,等电话一通,才带着哭腔说道:“爸爸,有人欺负我!” 等她报了自己的位置,那边才挂了电话。 很快,楼梯上就传来了脚步声,当头一个脑门锃亮的五十来岁的胖子带着几个人上来了。 “小蓉,怎么回事?”段久章听到女儿哭诉被欺负,急忙带着人赶了来,说来也巧,今天有人请他吃饭,竟然和女儿在一家酒楼。当然这背后有没有黑手,也只有贺秘书自己知情了。 “爸!就是他!他骂我!” 贺朝阳瞅着她跟段久章告状,理都不理。 “小子,怎么回事?”段久章带了两个人挡住了贺朝阳的去路,颇有要为女儿出头的意思。 而段玉蓉见来了靠山,也不怕了,大声道:“赶快跟姑奶奶我道歉!不然我要你好看!” 贺朝阳面色不动,任由段玉蓉叫骂。 或许是外面闹得不像话,吵到了包厢里面的人,贺朝阳看到自己的父亲出现在了包厢门口。 因为是背对段家父女的关系,段久章并没有发现贺省长的存在,那段玉蓉还在叫嚣着要把贺朝阳关起来,好好地替他父母管教管教。 贺省长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女子恁般不讲理,连他老贺家的孩子也敢动? 见贺省长现了身,贺朝阳就笑了。 不顾骤然回头的段厅长那见了鬼的惊诧之色,贺朝阳朝自家老爹撇了撇嘴,“贺省长,这位自称公安厅厅长千金的女士,说你儿子没家教。” 第24章 啪啪啪打脸 走廊中的气氛一时间僵住了。 段久章断然没想到这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竟然是贺省长家的公子。早听说贺家有两位少爷,大少在京城,沉稳有度,二少刚刚参加工作,名声不显。以这位公子的年纪看,应该是二少无疑,可是他怎么跑到广宁来了? 段久章已经被突然出现的贺省长吓懵了,贺朝阳是贺凤鸣的儿子,他到广宁来看父母不是顺理成章吗?再说了,人家的家务事你管得着吗? 想到这里,段厅长脸上的冷汗刷刷地落了下来。 “爸爸……”段玉蓉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拉着她爸的手一脸不满。 这女人的智商简直不忍让人直视,贺朝阳抬头看了看不怒自威的父亲,贺省长眼神浅淡,就像没看到走廊中的闹剧一样。 “跟一个女人计较什么,进来吃饭。”慢条斯理地说完,转身回去了。 段久章吓了一跳,甩开不争气的女儿的手,小跑着要给贺省长道歉,结果还没扒到门边就被贺家的警卫员拦住了,“私人家宴,请止步。” “贺公子,这,这……”段久章搓着手,露出一副尴尬的样子,转身对着贺朝阳道:“小女不懂事,多有得罪,请您大人大量原谅她吧。” 贺朝阳听了这个,挑了挑眉,“请问您是……?” 无视人也不是这么个无视法,段久章虽然心中不满,但是打死他也不敢表露出来,伸出肥腻腻的白手,谄媚道:“我是江东省公安厅厅长段久章,贺省长也知道的。” “哦,”贺朝阳恍然大悟,“这位小姐真的是你女儿啊!怪不得她说关谁就关谁,原来公安厅是你家开的。” 这话说得着实打脸,段久章脸涨成猪肝,红得发紫。 贺朝阳没再理他,径直进了屋。 “爸,不过一个毛头小子,你干吗那么怕他?”段玉蓉见父亲脸色不好,小声嘟囔道。 “你懂什么?”段久章瞪了她一眼,都是自己把女儿宠坏了,宠出这无法无天的性子,这下闯了大祸了! “他爸是省长又怎么样,您不是跟……” “嘘!”段久章急了,缺心眼也不能赶在这个时候啊!“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贺省长。” “我不。”段玉蓉虽然娇气,倒是看不得父亲受气。 两个人正在说话,段玉蓉所在包厢的门开了,凌未与陈小婉夫妇走了出来。 见段久章和段玉蓉在走廊里拉拉扯扯,凌未皱了皱眉,对陈小婉道:“我先送你们回去吧。” “师兄……”凌未脸上的豫色陈小婉看得很清楚,当年他闪电结婚的内幕也被不少人猜测过,现在看到段玉蓉飞扬跋扈的样子,陈小婉很为凌未不值。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凌未笑了笑,也不管段玉蓉对着自己吹胡子瞪眼睛的凶悍模样,径自将陈小婉夫妇送下了楼。 段久章此刻可没心情管女儿女婿的闲事,反正当时凌未不在场,少掺和一个是一个。 父女俩在包厢门外站着,一直站到段玉蓉脚丫子生疼,嘴里又开始嘟囔些有的没的。 “爸,咱先回吧,干吗在这里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你给我住嘴!”段久章瞪了女儿一眼,要不是这祸是女儿闯的,他早就把人送回家关起来了。 “你瞪我干什么,不过一个省长……” 话音未落,门开了,贺凤鸣当先走了出来。 这句不过一个省长,也端端正正地落进了贺省长的耳朵。 “区区不才,只做到省长的位子,真是不好意思。”贺省长心情不错,随口就开了个玩笑。 段久章摇晃了下,差点瘫倒在地。 以前他没觉得宠女儿有什么不对,现在他最想做的却是把这个惹祸的不孝女一把掐死! 贺凤鸣是谁啊!那是区区一省之长吗?以雷霆手段将江东省权力握在手中的贺家第二代,板上钉钉的下一届省委书记人选。虽然说贺家有老爷子在京师坐镇,但是谁不知道贺家旗手的位置已经在向眼前这个面容俊雅的男人手中过渡。 省长也许不可怕,但是统领以贺家为首政治集团的省长,足以让任何一个政界大佬为之忌惮。 真正的权力较量,段久章这样的厅长连边都挨不上,这才是真正的差距。 “贺省长,小女不懂事,我替她向您道歉。”段久章点头哈腰的,头都快点到地上去了。 贺凤鸣眼皮都不抬一下,携了自家夫人的手,缓步下楼。 贺朝阳跟在父母身后,似笑非笑地瞅着段家父女。 段玉蓉见父亲汗出如浆的卑微样子,终于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但是此刻她不好再说什么,能把惹祸的嘴关牢就不错了。 贺家人一路向下走,间或还和遇到一些熟人属下招呼两句,段久章跟在后面,点头哈腰的样子引得不少人侧目。 说起来段厅长的广宁也着实是个人物,他那风骚的女儿名声更响,父亲擅权,女儿飞扬跋扈,两个人在广宁不是好惹的人物。 只是现在,一向飞扬跋扈的段家父女跟三孙子似的跟在贺省长身后,那卑微的态度让不少对段久章心怀不满的人暗喜不已。 哼,你段久章也有今天! 这难熬的时光一直到贺凤鸣登上停在大门口的轿车为止,不过在段久章凑过去一定要给贺省长赔罪时,一直表情淡淡地贺省长难得的表情严厉起来。 “朝阳,改天有空去老爷子那儿领家法,免得人家说咱们没家教。” 轰隆!段厅长被台阶一绊,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 不过是女儿无心的一句话,竟然要惊动远在京城的贺老。这,这,这……如果让贺老知道自家女儿骂人家孙子没家教,他段久章还有活路没? 那贺老是谁?那是提一下名字都让人心惊胆颤的开国元勋啊,文能治国,武能安邦,是当今都要倚重的元老人物。 他段久章在人家贺老眼中,别说葱了,连瓣蒜都够不上。 此时,贺省长将老爷子抬了出来,那是什么意思?那是对他非常非常不满的意思。一时间,段厅长觉得前途一片黯淡无光,望着远去的车影,神魂都脱了窍。 凌未自然不知道今晚这些龌龊,送走了陈小婉夫妇,他打车回了宾馆。 原本担心段玉蓉又会不依不饶地闹腾一番,没想到直到贺朝阳回来,段玉蓉那边都没动静。 “还没睡?”贺朝阳一进屋,发现凌未还没休息,不禁关心道。 “嗯。”凌未放下手中的遥控,道:“还不困,怎么这么晚?” 贺朝阳哂笑一记,坐到了一边的单人沙发上,他打量了一下凌未的脸色,试探道:“我今天好像见到夫人了。” 夫人?那女人也配叫做夫人?想到段玉蓉把自己硬生生拖走的一幕,凌未有些不自然,“在哪里碰到的?” “仙鹤酒楼。” 凌未吃了一惊,“让段久章等在门外的是你?” “不是我,是我父亲。” “贺省长?” “对。”见凌未吃惊的神色,贺朝阳给他一记安心的笑容,继续说道:“夫人骂我没家教,我父亲叫我回家领家法。” “那女人疯了?”凌未倒抽一口凉气,早知道段玉蓉无法无天,没想到当着贺省长的面都敢跟贺朝阳呛声。 “没疯,不过……”贺朝阳沉吟了一下,意有所指道:“夫人脾气这么不好,您当真好耐性。” 凌未的脸色僵住了,半晌,苦笑一记,“不忍耐又有什么办法,有的人我惹不起。” “那……如果惹得起呢?”贺朝阳小心翼翼道。 “你什么意思?”凌未的脸色凝重起来。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觉得忍耐着这样女人的市长,很可怜。”贺朝阳的眼里满是心疼,他是真的心疼凌未,前世凌未就是被那父女二人送到他床上的,这一世再看到那嚣张的父女二人,贺朝阳就有将他们凌迟的冲动! 被自己的属下可怜,凌未的心像被人拿刀捅了一般难受。 “你别怕,有什么需要跟我说,我帮你。” 凌未想说你给我滚,我不需要你可怜我。可是看到贺朝阳柔情四溢的眼神,他心中的愤恨不甘却慢慢平息了下来。 贺朝阳不是装装样子,他是真的对自己好。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离婚。”凌未艰难说道。 贺朝阳看着他,笑着点了点头。 离婚的事不能马上就办,至少不能在刚刚得罪了自己的情况下办。贺朝阳不介意耍着段氏父女玩玩,但是这个玩玩并不包括给自己父亲拉仇恨。 像段玉蓉那种四处得罪人的作法,不是他贺二公子的作风,要玩就玩把大的。 凌未与贺朝阳把想离婚的事说出来后,心情轻松了一些。不过凌市长的想法很简单,他并没有指望贺朝阳把这事办成,毕竟贺朝阳只是他的属下,又不是他的谁谁谁。 现在段久章已经被贺省长厌弃,只要耐心等待总会等到机会的。 怀揣着这种想法,两个人回了江海,这一次,张豪东随着他们一起来的,准备实地考察一下江海的投资环境。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从广宁到永州,再到江海,江东省境内是全程高速,路况非常好,一进了南平省界,高速公路没了,道路也变窄了。 “南平的经济看来还是差了一些。”张豪东看着窗外,声音低沉。 “是啊,我们就等着像张总这样的企业家来给江海注入活力呢!”贺朝阳笑呵呵地将话接了过去。 这记马屁一拍,众人都笑了。 “张总,虽然说南平的经济差了些,不过就是这样才能早些拿到商机。”杨经理笑道。 “杨经理所言甚是,要是大家都跑到南平来,估计也没有咱们折腾的空间了。”想到这里,张豪东却提出了一个问题,“凌市长,我听说江海那边好多投资者都撤到应州去了?” 这个是事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凌未笑道:“他们把江海当成了第二个海润,可是我们江海却不想当这个海润。” 张豪东闻言吃了一惊,房地产带来的利润有多大连他这个外行都很清楚,更别提这个坐镇江海的一市之长了,能把到手的巨额利益往外推,这需要多大的魄力!一时间,张豪东的心思发生了转变,这个凌市长不像是个捞政绩的官僚,反而颇像个实干的垦荒者。 “为什么把到手的香饽饽推出去呢?”张豪东故作不解道。 “香饽饽?”凌未微微一笑,道:“谁又能确定今天的香饽饽,不是明天的鹤顶红呢?如果是有正常需求的房地产业,未必不是地方财政的增长点,可是疯狂投机下的敛财行为,绝不是一地之福。” 张豪东点了点头,现在海润的房地产业已经可以用疯狂来形容了,难得在这种疯狂投机的大环境下,这位年轻的市长还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们请张总来江海,就是想在江海打造一个基础产业园,纵观世界上的发达国家,没有哪一个国家不是在基础制造业方面称雄,或许基础产业的利润并不丰厚,但是它们却是国家的根本。”凌未望着张豪东很真诚地说道:“我知道现在谈这些还很远,但是我希望张总能为我们带出一个好头,不仅要造好摩托,还要造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有着世界一流技术的摩托。” 这话简直说到了张豪东的心坎上,曾经在国外偷师被鄙视的情景再度浮现在眼前,参加国际展会时被嘲笑技术落伍质量不过关的耻辱还历历在目,张豪东想不到在这个落后省份的市长身上看到了与他一样远大的志向。 士为知己者死,他和凌未的情分也远不到这个地步,可是因着这位凌市长,他对江海的印象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 “凌市长,我对在江海建厂一事,越来越期待了。” 第25章 到底在打谁的脸? 张豪东是凌未从江东搬来的救兵一事很快就传遍了江海官场。 “看来这位凌市长在外面混不开,就只能回娘家了。”组织部长暗地里取笑道。 刘云起维持着和煦的面部微笑,不批评不赞扬。 组织部长抬头觑了他一眼,见他虽然端着架子,但是眉目中仍然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悬着的心悄悄放下了,看来这记马屁是拍对了。 “也不知道这位张总舍不舍得在江海投下真金白银。” 刘云起闻言,笑道:“现在荒地那边一穷二白,且看凌市长如何施展吧。” 两个人在办公室里等着看凌未的笑话,凌未却已经带着张豪东到了荒地上实地考察起来。 “张总,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工业园选址,你看怎么样?”凌未眯着眼,遮住了兜头落下的日光。“桂安的一些老板有意在这里建厂,出租自用两相宜,现在地价便宜,我觉得张总可以考虑多买一些地。” 张豪东看看远处的江海市区,又打量了一下沿着工业园区蜿蜒而去的永江公路,心里暗暗计量起来。 “杨经理,您看怎么样?”在凌未的陪同下,张豪东已经到几家本地工厂考察过了,其中有一家就是给豪迈做配件的小厂,在了解了地价,人工和政府政策后,张豪东对在江海投资的热情又高涨了几分。 “钱的事我能做主,但是具体的决定还要张总来做。”杨经理四两拨千斤道。 张豪东看着他,哂笑道:“杨经理可是我们的财神爷,不能老做甩手掌柜啊!” 杨经理侧头看了贺朝阳一眼,心说要不是三少怕暴露身份,哪用得着我来做这个好人,江海这里的情况,真正做主的可是忙着为市长遮挡太阳的贺秘书呢! 不过,看张豪东不依不饶的样子,遂笑道:“不瞒张总说,我们华阳是非常看好江海的。” 这话怎么说的?要是自己不在江海设厂,估计这笔投资也就打了水漂了吧?思忖到这里,张豪东的眉头拧了起来。 江海固然不错,但是比这里更合适的地方也是有的,作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不能只因为对方几句话或是投资公司的意向就把大笔的资金砸过来。 “凌市长,虽然我很动心,但是这事事关重大,我总要回去拿个章程。”张豪东笑道。 凌未也没指望一次就能把事情谈成,他与张豪东握了握手,道:“开工厂这事本来就需要慎重,我等张总的好消息。” 要是张豪东一下子就拍板定下来,他还不敢相信了呢,毕竟建分厂选址是一个企业的战略根本,张豪东慎重以待倒让他对对方多了几分尊敬。 这是个扎扎实实干事业的,有了这样的领导人企业才能走得长久。 送走了张豪东,背后议论凌未的声音又多了几分。 贺朝阳在大楼里走了一圈,身后嗡嗡的议论声就没停过,甚至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 “怎么了?脸色这么古怪?”办公室里,凌未正在看工业园管理层面的人员安排,贺朝阳一进来,脸上就憋着笑,嘴角有些扭曲。 “想笑就笑,小心憋出毛病来。” “没事没事,”贺朝阳摇了摇手,道:“凌市长,现在外面对您的评价可不太高啊。” “你是说没拉来投资的事?”凌未挑了挑眉,道:“张豪东又没有拒绝,这就有希望,再说冯庆海这两天就过来,想来初步意向可以签订了。” 看着凌未沉稳的面容,贺朝阳赞许地点了点头,自从表明了要和段玉蓉离婚的意思之后,凌未眉宇间的豫色消褪了不少,对待公事更是十二分的上心。看来是真想做出一番成绩来证明自己了。 “要不我再去拉几家公司过来?”贺朝阳坐在凌未对面的椅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凌未道。 凌未手中的笔不停,一边在纸上勾划一边道:“有能耐就尽管去,越多越好。” “您可真不客气。”贺朝阳摸了摸鼻子。 “有你贺二少在旁助阵,我岂能这么不识抬举?”凌未的眼里有着促狭的笑意。 这人学坏了!贺朝阳看着凌未略显调皮的笑容,有些惊讶,但是更多的感觉却是开心。凌未这是把自己当成平等的朋友来看了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类似撒娇的话来? 咳,贺二少,你是哪只眼睛看到凌市长对你撒娇了?凌市长瞪个眼睛您老都能理解成抛媚眼吧? “我听说最近应州那边发展的不错啊!”周一的例会上,刘云起突然谈起了一个话题。 凌未面色不动,手里的笔还非常调皮的转了圈。 “刘书记,您怎么突然关心起应州来了?”组织部长笑眯眯道。 “也不是我越俎代庖关心经济的事,前几天刘副省长给我来了电话,说是应州那边搞得不错,要大家抽时间到应州考察一下,学习一下先进经验。”刘云起说着将眼睛定在了凌未身上,“市长啊,我听说工业园那边的事搞得不太顺利?” 凌未温和地笑了,“书记言重了,工业园刚开始建设,工作千头万绪的,我正为工业园主任的人选发愁呢。” “哦?”刘云起挑了挑眉,笑道:“这个人选可要好好思量一番,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有人看向刘云起,有人看向凌未,因为事先这件事并没有透出风声来,所以他们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意思,反而不好随便开口了。 “市长,说说你的想法?”本来刘云起是想从自己这边出一个人的,但是看着凌未折腾了半天都没有把工业园给搞起来,自己这边的人过去了让凌未拿来顶缸可怎么算? 如果过些时日工业园再没有动静,自己就可以趁机给凌未弄个下不来台,这时候再把自己的人弄过去,好歹建上几个工厂就足够给凌未打脸的。 思忖到这里,刘云起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组织部长看出他的心思,插话道:“凌市长有合适的人选吗?工业园的事必须得抓紧进行了,不然会被兄弟城市看笑话。” 凌未看着这俩人一唱一合地给自己挖坑,放下手中的笔,笑道:“我觉得林越同志比较合适,林越同志本身在接待办工作,与市里各个司局的关系处得好,外场也好,所以我提议由林越同志担任工业园筹备小组组长。” 刘云起没想到他会把林越推出来,不过想想也是,凌未手里并没有多少人可用,林越倒是第一个向他靠拢的官员,凌未上任后的第一个大工程就由林越接手,也是给了凌派官员一颗定心丸,只要跟着凌市长,总是有好前程的。 只是草台班子还没搭起来,就先弄个了班主过来,不知道这次的戏能不能唱成呢?刘云起与组织部长对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组织部长会意,笑道:“我先找林越同志谈谈话,尽快把事情定下来吧。” 林越挂了筹备组组长的名号,心里忐忑难安。 现在有意向在工业园建厂的只有一个冯庆海,这怎么能把场子撑起来呢?可是要是让他去跟凌未诉苦,他又不敢。 现在市里边对凌市长拉不到投资的事议论纷纷,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去触市长的霉头。可是真要做了这个组长,他的前途可就真完了,一个没有成绩的组长还谈什么前程? “小贺啊,凌市长这些天在忙什么呢?”林越偷了个空,把贺朝阳请到了办公室里。 “没忙什么,还不是为了招商引资的事。” “这些事有眉目了吗?”林越有些紧张,市长不把台子搭起来,他要怎么唱戏? “林主任您别着急,过两天就会有好消息。” 过两天?过两天黄花菜都凉了!林越苦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早前看着凌未和秦家搭上了关系就以为凌未是个好的,谁知道现在在招商引资这件事上一点建树都没有! 与其这样,还不如拉几个投资客过来卖地呢! 就在林越这个组长无所事事的几天后,刘云起那边又发了难。 按刘副省长的指示,应州附近三个城市的书记市长都要到应州去学习先进经验。 凌未没有任何表示,和刘云起乘车去了应州。 应州倒是一副热火朝天的建设景象,曾经被江海踢走的土地局局长常子兴也一改在江海的萎靡形象,跟在应州市市长身后,不时地对市长介绍的情况做一些补充。看到凌未一行,微笑的面容中带出了说不出的得意。 哼,老子在江海被你们打压,看看在应州,老子可是被刘副省长表扬了呢! 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凌未眼皮都没动一下。 倒是刘云起看到应州的建设速度,眼里有些嫉妒。 “云起同志,我听说江海的发展有些滞后啊!”在应州参观完毕后,刘副省长又在刘云起的热情邀请下,破例到江海去走一趟。 江海刚刚升级成副地级城市,刘副省长的视察让一干人等又心喜又心慌。 贺朝阳混在人群里,小心地觑了眼凌未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才慢慢放下心来。 “与应州速度相比,我们还差得很多。”刘云起倒是没有将责任推到凌未身上,不过市长抓经济,就算他不说,在场的人也听得明白。 凌未嘴唇抿了抿,面上仍然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你们市里对未来的规划是怎么样的?可有一个章程?”刘副省长将眼神在凌未身上扫了一圈,语重心长道:“落后是一时的,只要努力追赶,还是有希望与先进城市比一比的。江海建市时间比较短,就更要有敢闯敢拼的精神,不然这差距会越拉越大。”说着,语气顿了顿,道:“某些同志不要固步自封,要勇敢地出去学习经验,我看应州的经验就很不错嘛。” 众人点头称是,目光又落回到凌未身上。 凌市长是坚决反对卖地盖楼的,这次刘副省长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语中的批评之意很明显是冲着某人来的。 “凌市长,把你最近发展经济的计划向省长做个汇报吧。”刘云起笑着,用一种隐含着看热闹的心态说道。 凌未点了点头,将自己要在城郊设立工业园的计划做了汇报。 “既然是工业园,那以什么为主导?”刘副省长也不是吃素的,一个问题就问到了核心。 “以摩托车产业为主导。” “有哪家企业过来投资建厂?” “有江东省的豪迈公司。” “到现场去看看?”刘副省长听了他的话,见众人神色有异,提出了去看看现场的要求。 刘云起掩嘴轻咳一声,心中有些得意。组织部长眼里的得意就更是快藏不住了,等刘副省长到了荒地一看,他就不信凌未这市长的位子还能坐得安稳。 再说了,广场地块竞拍时,李省长的公子和凌未就牵扯到了一块,等凌未因为这件事受斥责时,他就不信李省长的脸面还挂得住。 一行人神色各异,陪着刘副省长到了荒地看现场。 “这就是你说的工业园?”看着荒凉的土地,刘副省长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凌未陪在刘副省长身边,朗声道:“这就是工业园的选址,以后这里将建成全省乃至西南地区最大的摩托车产业基地。” “好大的口气。”刘副省长指着一块砖都没有的荒地,气得手都抖了,“你凭空画了这么一张大饼给我,你让我怎么相信这里会从荒地变成产业基地?” “两个月内,这里一定会开工。”凌未笃定道。 “两个月?”刘副省长嗤笑道:“我不信你的两个月,别的不说了,你把企业代表给我找来,我当面问问。” 话音刚落,场面就僵住了,知情的江海官员面面相觑,现在去哪里找什么企业代表来谈话,凌市长这次死定了。 “刘省长,这里风大,咱们是不是回办公室再说?”刘云起站了出来,颇有一副为凌未讲情的好好先生风范。 “不回了!”刘副省长很生气,“有成绩就是有成绩,没成绩就是没成绩,有些人爱搞弄虚作假这一套,咱们政府的风气就是被这些人败坏了!” 这话啪啪打脸,凌未一声不吭。 “哼!”刘副省长再瞪了凌未一眼,转身就要走。 刘云起好话说尽,又请刘副省长留步,又给凌未使眼色,让他给刘副省长道歉。 “凌市长啊,出成绩不着急,还是要把工作落到实处的。”说着,还以江海一把手的身份向刘副省长致歉:“刘省长,都是我工作没有做好,我向组织检讨。” 这出戏唱得很是热闹,贺朝阳的手在衣兜里快速的按动,透过人群向公路那头看去。 “刘副省长,我没有汇报虚假成绩。”就在刘副省长要登车的当口,凌未开口说话了。 “哦?你还有什么话说?” “凌市长,你少说两句吧,”刘云起又跳出来充好人,道:“我知道豪迈的人没有选择江海你心里不舒服,但是不能为了成绩就欺瞒领导啊!” “刘书记,多谢你的好意,”凌未指着他身后飞驰而来的车队,似笑非笑道:“豪迈公司的代表来了。” 果然,随着凌未的手势,几辆小车带着风声呼啸而来。 当头下车的就是豪迈公司的老总张豪东,第二辆车上正是来自桂安的冯庆海,让凌未没想到的是陪同冯庆海一起来的竟然是在川江拒绝了他招商请求的李民兴。 而这三个人还不算完,车队中竟然还有两个生面孔。 “那是谁?”凌未低声道。 “是津城做自行车和电动车的厂家,我大哥给介绍的。”贺家老大在发改委,要联系一两家工厂轻而易举。 张豪东上过电视,刘副省长对他有些印象,冯庆海是桂安人,也不算眼生,余下的几人虽然不认识,但是口口声声说是看中了江海的投资环境,要来建厂的。 刘云起一时愣住了,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 刘副省长面子上下不来,直接问张豪东是不是确定在江海建厂了。 没成想,张总说投资还真不含糊,就像没看到这诡异的场面一样,很热情请刘副省长出席他和江海市政府的签约仪式,等签约仪式结束,一期工程马上动工。 有了张豪东带头,其他几人自然跟进,短短半个小时,几家公司口头承诺的投资额就过了一个亿。 刘副省长骑虎难下,只能应承到时候来参加签约仪式。 刘云起看着凌未和众企业家相谈甚欢的模样,一口牙差点碎在嘴里。 第26章 离婚进行时 上 工业园的架子初步搭了起来,光靠贺朝阳拉过来的几家企业自然是不够的,不过有了豪迈和民兴公司珠玉在前,一些小公司也逐渐跟风过来考察。 一时间,招商局局长赵树海有些忙不过来了。 “市长,有投资意向的公司越来越多了。”赵树海美滋滋地进了凌未的办公室报喜。 凌未正在跟周进农商量怎么合理规划用地的事宜,见他进来,笑道:“树海同志,请坐。” 赵树海依言坐下,态度比到川江招商之前要亲热了很多。 凌未感觉到这种变化,心里也渐渐有了谱。自从在刘副省长面前狠狠地长了一次脸后,江海市的各个头头们对待自己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现在身后的议论声基本停止了,进出大楼时,停住脚步问好的人也越来越多,看来自己在江海算是站稳了。 “市长,现在津城的两家企业有意在咱们这里投资建设一家电动车厂,不过他们想着先把地占上,要等过段时间市场调研完毕再做决定。” “先占地?”凌未的眉头皱了起来,“进农,一期规划还剩多少地?” “一期规划还有三百亩,但是我觉得已经有些不够用了。”周进农看着面前的地图,沉吟道:“跟着豪迈过来的几家配件厂在和我联系,都想把工厂建在豪迈公司周边。” “虽然荒地占地广阔,但是土地资源不能浪费,情愿让二期三期空着,也不能让他们盲目地占地。”凌未看着地图,凝神道:“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市长请讲。” “咱们既然要做工业园,那么把电动车和摩托车分离开来怎么样?”凌未指着周进农的规划图,道:“一期就做摩托车,尽量不掺杂别的产业,二期则专做自行车和电动车,别看电动车体积不大,但是把一个产业链建起来也不是一家两家配件厂就能解决的。” “我看行。”周进农将凌未的意思记到了笔记本上。 “等等,我有意见。”赵树海插嘴道。 “什么意见?” “现在工业园的基础设施都是围绕着一期工程来建的,包括水电等项目,要是不给电动车厂留出空间,那以后一期工程饱和,二期工程又青黄不接的话,我怕津城的企业会放弃江海啊!” 对一个招商局局长来说,企业的选址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保证它们能落户在江海,这才是他赵树海的政绩所在。 凌未转头看了他一眼,虽然不赞同赵树海急功近利的想法,但是他的心情也多少能体谅。 “树海同志,求好心切是对的,但是做事不能只看眼前。”凌未指着面前的规划图笑道:“现在不打好基础,等津城的的企业动了工,再做调整可就难了。” 赵树海见凌未虽然笑着,但是语气中却带出了不容辩驳的坚持,不禁讪笑道:“市长高瞻远瞩,是我考虑不周。” 凌未知道他心里有疙瘩,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道:“我想得也不见得对,不过咱们都是为了江海的未来嘛。” “对对。”赵树海点头哈腰道,心说这顶大帽子扣下来,谁还敢说你不对?不过要是眼睁睁看着津城的企业跑掉,他还真舍不得。 “市长,津城的企业家想见见您,谈一下具体的投资事宜。”赵树海脑子一转,想了另外一招。 如果拒绝津城企业圈地的话由凌市长嘴里说出来,自己的压力就会小一些,反正这块大肥肉是凌市长推出去的,跟自己一个小小的招商局长可不相干。 他倒是打得好算盘,不过凌未也不是吃素的,见他殷勤相邀,也就应了下来。不仅邀了他,还把新任工业园筹备组组长林越也带上了。 饭局一开,赵树海就后悔了。 以前只是他单方面和津城企业联系,凌市长只把控大方向并不过问具体的事宜。可是林越来了之后,话里话外都露出自己是筹备组组长,在工业园建设上有很大的发言权这样的话风。 凌未坐在上首,看林越笑容满面地与津城的两家企业经理拉家常套近乎,态度纵容。 如果这两家企业被林越拉走,那功劳可就改姓林了。赵树海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坐立难安。 “林主任,听您的意思,我们的电动车厂要放在二期工程了?”电动车厂代表的面上有些犹豫。 “我听说贵公司的市场调研还没有结束,要确定投资意向还要几个月,”林越看着电动车厂代表有些凝重的脸色,继续说道:“您也知道自从豪迈公司的分厂动工之后,很多配件厂都闻风而动,一期工程供应的土地眼看就不够用了。现在桂安那边也有加工厂过来考察,僧多粥少,我们也很为难啊。” “林主任,这……” 眼看着那俩经理都把林越当成了主事的人,赵树海帮腔道:“李经理啊,我看二期工程也不错的,等一期工程结束,水电管线也铺设完毕,二期那边接过去就能用,也不费多少时间。” 凌未看着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坐在主位,但笑不语。 贺朝阳一进门就看到凌未坐山观虎斗的从容架势,不禁在脸上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 凌未抬起头,看他笑得古怪,有些疑惑。“有事?” 贺朝阳看了眼林越,又看了看极力拉拢津城两家企业代表的赵树海,俯身到凌未耳边说了两句话。 凌未眉头微皱,嘴角轻轻抿了起来。 见市长大人神色不悦,林越和赵树海也停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他。 “你们先吃吧,我有点事,先走一步。”凌未站起身,对两位津城的代表致了歉,又交代林越和赵树海好好招待客人,这才随着贺朝阳出了包厢。 “把这两个人留在屋里,您也不怕他们咬起来。”出了旁人偷听的范围,贺朝阳笑嘻嘻道。 “怎么,还让我继续看戏?”凌未系上西装的纽扣,睨了他一眼。 “哪能留您在里面受苦受难呢,”贺朝阳立马表忠心道:“我不是进去救您了吗?不过这俩人斗起来可得瞧了。” “赵树海最近有些得意,要有人敲打敲打他才行,林越刚上任还没立下威信,这件事正好让我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胜任这个职务。”凌未随着贺朝阳步下台阶,“只要不影响工作,有个竞争对手督促着进步能更快一些。” 贺朝阳看着凌未淡定的面容,越发觉得凌市长的御下手段进益了。 “市长,你学坏了。” “哦?”凌未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道:“我觉得跟你比,我还有非常非常大的进步空间。” 至少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甩副省长巴掌的手段,自己学个十年也未必能成功。 听出凌未话里的调侃之意,贺朝阳也不敢辩解,摸摸鼻子,讪讪地跟着凌未下了楼。 “你刚刚跟我说的是真的?”虽然早就和贺朝阳商量好,一旦那两人掐上,贺朝阳就找个借口请凌未走人,但是他刚刚附在自己耳边的话,也着实让凌未吃了一惊。 “嗯。”贺朝阳亲自驾车带着凌未,“自从您说出想离婚的话后,我就留意上了夫人。” “不要称她为夫人,她不配。” 总不能那女人那女人的叫吧,没得失了身份。贺朝阳沉吟了下,道:“今天下午黄大龙去见了段小姐。” “他们怎么认识的?”凌未的眉头蹙了起来。 “您在江海任市长,刘云起上次又吃了那么大的亏,有心人要查的话总会查出一些端倪的。”而且段玉蓉那女人在广宁那么有名,又有段久章这个厅长老子,以前凌未在江海不露端倪也就罢了,现在他的势力已经足以和刘云起分庭抗礼,那老头能坐得住才是稀罕。 “这婚得快点离,”凌未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转头对贺朝阳道:“不然段玉蓉迟早会惹出大事来。”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 “有什么好办法吗?”凌未沉默了好半晌,才艰难问道。 堂堂一市之长,面对龌龊的婚姻,还要秘书给自己出头,凌未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可是变相的,又要为自己庆幸,也不知道烧了几辈子高香竟然得了贺朝阳这样一个秘书。 不仅在工作上给自己助力,连此生最大的难题都能交给他解决。 “如果想要稳妥的招数,那么还要再等等。” “我不想再等了,”凌未摇了摇头,“每每意识到自己是已婚身份,还娶了那样一个女人,晚上都忍不住做噩梦。” “那就冒一次险?” “很难做吗?”凌未拧起了眉头,“如果很为难,就再等等。” “不为难,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贺朝阳想了想,把车靠到路边停好,附在凌未耳边说起了自己的计划。 “什么?”凌未越听越吃惊,细长的眼睛几乎瞪圆了,“这事能成吗?” “既然敢做,那就一定能成,”贺朝阳神色笃定,只是眼里有一丝犹豫,“就是你的名声……” “自从那女人明目张胆和情人上街后,我哪里还有名声可言。”凌未摇了摇头,道:“我头上的帽子都绿得发亮了,也不差这一顶。” 听了他的话,贺朝阳偷偷松了口气。“那我就着手安排了?” “嗯,趁着黄大龙还没利用她做起文章,一定要尽快解决。” 凌未眼里透出一抹决绝,贺朝阳被他的神色感染,悄悄伸手握住了凌未的手。手掌突然被握住,凌未有些惊讶,但是转头看到贺朝阳满满的关切之意,突然觉得心里暖暖的。 或许,他是在给自己鼓励吧,凌未这样想着,默认了贺朝阳的握手。 第27章 离婚进行时 下 就在贺朝阳跟凌未报备过后的第三天,广宁市就出了一件大事。 因着每年展览会高峰期的到来,为了整顿市区治安,广宁市公安局开始了一年一度的严打行动。 为了创造一个良好的社会秩序,也为了给前来参加展会的各地客商一个清洁的住宿环境,严打的重点放到了整治色情行业上。 与以往雷声大雨点小的行动不同,这一次不仅请了电视台的记者跟拍,而且还把以往不纳入整顿范围的高级酒店也囊括了进来。 随着检查的深入,一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也时有发生,比如说在一家高级酒店就捉到了三个有头有脸的政府官员,这几个人衣冠楚楚地在电视上讲话的画面犹在眼前,没想到下一秒衣不蔽体闪躲镜头的狼狈模样就曝了光。 就在几个官员忙着擦屁股善后的时候,一段更加劲爆的视频在网上曝了光,这段视频一夜之间火遍了网络,不仅把官员嫖娼的新闻压了下去,还引发了网络上的大讨论。 视频上,当警员们踹开酒店的房门捉住了在里面鬼混的两男一女后,那女人匆匆往身上裹了一条浴巾,当着这么多人,不仅没有羞愧的捂脸蹲下,反而叫喝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警察说:“我们来查色情交易的。” “狗屁的色情交易,我们是朋友间的正常交往!” 这理直气壮的话一出口,查房的警察都惊呆了,这一女二男明明刚在床上滚过,现在也不过勉强裹了件衣服蔽体,就这样还是正常的交往? “不长眼的东西,给我出去!”女子还在叫嚣。 警察不干了,把证件一亮,“执行公务。” “叫你们局长过来说话。”女人很横气,说话似乎是从鼻孔里哼出来的。 “叫我们局长?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谁你没必要知道,不过我爸爸可不是好惹的。” “哟,您爸爸是哪位啊?” 女人看了看周围,道:“叫记者退出去!” 记者们不情不愿地退后了几步,女人见没有什么威胁了,才鼻孔朝天,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爸爸是段久章!” “吓?”一个刚来的小警察楞了,“段久章是谁啊?” 有经验的老警察轻咳一声,道:“是公安厅厅长。” 女人傲慢地点了点头,露出一副算你识相的样子。 小警察懵了,看了看老警察,又看了看双手环胸的傲慢女人,惊诧道:“厅长的女儿也出来卖?” 【厅长的女儿也出来卖】这一耸动的标题一夜间就成了各大网站的头条新闻,随着视频的疯传,“我爸爸是段久章”这句话也作为流行语很快就在网民中流传开来,就在段久章得到了消息想要进行封锁时,这件事已经成了全国人民津津乐道的话题,现在再来封锁,晚了。 这消息一路传播,听说都传到了省政府大院,在一次省长办公会上,段厅长因为女儿的事匆匆请假离席,贺省长关心属下,询问了几句段厅长离席的原因。早有看不惯段厅长行事的人等着上眼药呢,在有心人隐晦的解说后,名扬全国的段玉蓉又在省长办公会上小小的出了一把风头。 “段厅长真是教女有方啊!”贺省长波澜不惊道。 一时间,省内大员们憋笑憋得脸发青,还没到散会,贺省长的“夸赞”就传出了大院,一直传到了段久章的耳朵里。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想到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的窘状,段久章气得直想抽女儿两耳刮子。 “明明记者都退出去了!我也不知道会出这个事啊!”现在段厅长的女儿已经和“小姐”挂上了钩,段玉蓉已经两天不敢出去见人了。 “你猪脑子啊你!”段久章指着她,手抖得厉害,“我知道你和凌未不对付,你耐不住寂寞在外面找人我也忍了,可你怎么不知道避讳着点!” 段玉蓉满脸不服气,她这么玩又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以前都没管的。 “你啊你,气死我了你。”见女儿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段久章气得直跳脚,“你先出趟国,避避风头。” “我不去。”段玉蓉露出一副狠厉的表情,“谁搞我,我就把谁抓起来!” “这件事哪有那么简单!”段久章见女儿还不开窍,催促道:“你赶紧准备准备,明天就走。” “我不走。” “不走也得走,别的先不说,我看凌未这一关你就过不了。” “他能怎么样?他还敢跟我离婚不成?” 结果,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个人还没吵出个结果,凌未就进了门。 “你来干什么?”见凌未神色从容的摸样,段玉蓉戒备道。 凌未看了看她,没说话,将视线转向了段久章,沉声道:“伯父,我想跟您谈谈。” 段久章一楞,默默叹了口气,再隐忍的男人也受不了这个,凌未能忍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你跟我爸谈什么?”段玉蓉挡在了凌未身前,叫嚣道:“你想跟我离婚,没门!” 凌未还是不理她,定定地看着段久章。 看出他眼里的决绝,段久章叹了口气,道:“跟我进书房吧。” “爸爸!”段玉蓉不依道,虽然她是闹了个满城风雨,但是这男人可是她用尽手段得来的,她不说放手,她看谁敢跟他抢! “你爸爸犯的事可握在我手里呢!”段玉蓉不阴不阳地说道。 凌未睨了她一眼,跟在段久章身后进了书房。 “我跟你说话呢!”段玉蓉在他身后跳脚。 凌未眼皮都没抬一下,反手关上了书房的门。 凌未和段久章在书房谈得时间并不长,出来后,段久章的脸色尚不算难看,只是比凌未来时却低沉了几分。 “小蓉,去和凌未把离婚手续办了。” “为什么?”段玉蓉震惊了,她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父亲,当初她使手段迫凌未结婚,她父亲可是出了不少力的,没想到这个凌未刚进书房说了几句话,转眼天就变了。 “我不去!”段玉蓉恨声道。 “不去也得去!”段久章的脸色沉了下来,女婿心里一直有怨他知道,在两人结婚后他不仅给教育部门施加压力让凌未不得留校任教,在凌未进了省委大院后,也一直用手段压制他的晋升,然而千算万算,就没算到凌未会被上面看中,一纸调令就去了南平省。 本以为以凌未的性格在南平也掀不起风浪的,没想到这几个月下来凌未不仅没被架空起来,反而还干得有声有色。 想到刚才在书房里女婿交给自己的材料,段久章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幸好凌未没有下狠手把这份材料交上去,不然借着玉蓉引出的风波调查自己的经济问题,这份材料一出手,不死也得脱层皮。凌未用这份材料换取父亲的平安和个人的自由,已经是非常宽容的举动了,由不得段久章不答应。 “爸爸……”段玉蓉还待使出手段动摇父亲的意志,却不想段久章打了个电话,叫来两个手下,压着段玉蓉去民政局。 “爸爸!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爸!” “不是你亲爸我能这么纵着你?”段久章挥挥手,示意两个手下把段玉蓉送上车,见凌未在一旁沉静伫立,脸上波澜不惊,不知为何,段久章有种会在栽在这个前女婿手中的错觉。 “凌未啊,以前是玉蓉对不住你,不过我希望你不要心生怨恨,毕竟咱们曾是一家人。”段久章脸上带着笑,拉拢道。 凌未压下眼底的厌恶,脸上带出笑来,演戏演了这么多年,总要有个完美落幕。“伯父,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我只想安静地过日子。” “那材料……” “都在您手里了。”凌未看着他,淡定道:“如果我想做小动作,不会等到现在。” 段久章审视着他,思忖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凌未将把柄送还到自己手里,就要赶快把事情抹平,这样的话,就算日后有心人想要攀咬他,也无证可查了。 想到这里,段久章脸上露出一记宽慰的笑容。 “去吧,去和玉蓉把手续办了吧。” 女婿人选有的是,既然凌未已经有了外心,还是赶快划清界限的好。不过段厅长断然没想到,和凌未划清界限的这天,就是段家覆灭的开始。 没有了凌未这个护身符,贺朝阳收拾他就不再投鼠忌器,可惜这个道理,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了。 为了保持自己弱势的形象,办理离婚手续的过程中,凌未是单独前往的。 “你别以为我会放过你!”被逼着签下字,段玉蓉气势汹汹地威胁道。 凌未拿过写着离婚证的小本本,珍而重之地放进了胸前的口袋,从此刻起,他就算是回归自由了。 想到这几年被段氏父女欺压的日子,凌未不禁心生感慨,太难了,能走到今天,实在是太难了。 如果不是当着段玉蓉的面,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掉下泪来。为了得回自由身,他已经筹谋了太久,也等待了太久了。 “凌未,你给我等着!”段玉蓉刺啦一声就把离婚证撕了。 凌未看都不看她,扭头就走。 段玉蓉不会放过她,他还不会放过段氏父女呢!之前因为手中的材料不足以扳倒段久章,所以他没有动作,可是现在这个当口,这份证据却足以威胁段久章同意他和段玉蓉离婚的事。 至于段久章的下场,贺朝阳已经给他透了底,少则两个月,多则半年,段久章一定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个段玉蓉,就让她再蹦跶几天吧。 想到这里,凌未不禁加快了脚步,和这女人站在同一块土地上,都让他喘不过气来。 民政局不远的一辆桑塔纳里,贺朝阳已经等了很久。 之所以不露面也是怕段久章父女起疑,上一次戏弄段玉蓉时,他已经刻意隐瞒了凌未秘书的身份,现在自然也不会再留下把柄给人抓。 段玉蓉的丑事闹得满城风雨,父亲对段家再无一点好印象可言,凌未此时离婚虽然名誉上受了一些影响,但是在舆论的操作下,完全可以把他打造成一个被跋扈女欺压的受害者,这样以后到了父亲跟前,也有个缓冲的余地。 现在的凌未是弱势的,让段家父女不设防的,让段久章以为这次离婚是凌未侥幸为之,自己的后手操作起来阻力就不会那么大。 毕竟,老狐狸起了疑心的话,要找到破绽撕开口子就会比较艰难。 他在这边思忖下一步的行动,凌未已经打开车门上了车。 “办好了?”见凌未嘴角带笑满面春光的模样,贺朝阳也不禁笑了出来。 “嗯,办好了。”凌未点了点头,掏出藏在胸前的小本本,“看,自由证明!” 贺朝阳扫了一眼小本本,眼里带出了笑意,凌未恢复自由身,他的追求之路就少了一重最重要的障碍。 “自由了!”凌未长长地吐了口气,笑道:“咱们去哪里庆祝一下?” “你是地主你来选地方。”贺朝阳笑眯眯地看着他。 “唔,我很长时间没有在外面吃饭了。” “不着急,”贺朝阳拍了拍他的手,温声道:“咱们有很长的时间,你慢慢想。” 第28章 贺朝阳的布局 或许是压在胸口的大石骤然搬开的缘故,凌未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亢奋的情绪,喝了个酩酊大醉。 贺朝阳一直陪着他,看着他哭,看着他笑,看着他醉到不省人事。 “凌未?”将人揽到怀里,一路进了电梯,凌未哼了声,身体站立不稳,懒洋洋地靠在了贺朝阳身上。 无意识的靠拢动作,引得贺朝阳心情大好。他放松身体,尽量让凌未靠得舒服一些。 电梯叮咚一声响,到了锦悦酒店的高层,为了保证足够的私密性,贺朝阳定了周家旗下的酒店,因为是周惜暮的堂哥,所以一进酒店就享受到了最高级的服务。 “先生,可以帮您做点什么?”守在电梯门口的服务生问道。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我自己可以。” 他才舍不得别人碰凌未呢。 服务生帮忙开了门,又细心地询问有没有其他要求后,躬身退去。 贺朝阳将凌未放到床上,到浴室拧了热毛巾给他擦了手脸,凌未舒服地哼了声,转身趴在床上不动了。 贺朝阳喊了他两声,见凌未已经迷糊了,好笑地拍了拍凌未的屁股,蹲下身给他脱鞋除袜。 因为怕段玉蓉挑事,所以贺朝阳定了商务套房,除了客厅外,还有主卧副卧两间房,分两个房间睡是怕凌未多心,不过当凌未睡着了,贺朝阳又动起了歪心思。 反正市长大人已经离婚了,那么借着照顾对方的机会,同床共枕一下也不为过吧?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止不住了,见凌未睡得熟,贺朝阳飞速跑到浴室去洗了个澡,把自己全身上下收拾的清清爽爽干干净净之后,这才蹑手蹑脚地摸到了凌未的床边。 凌未侧身躺着,手里抓着一个枕头。 “凌未?”贺朝阳小声叫道。 回应他的是略微粗重的呼吸声,贺朝阳小心地抽走凌未抱着的枕头,凌未没睁眼,手指开始在旁边摸索起来。 贺朝阳挪了挪身体,趁机抢占了凌未身边的位置。 凌未的手指摸到了贺朝阳结实的胸膛,指尖在摸到贺朝阳乳头的时候,还无意识地揉搓了一把,这一下把贺朝阳折磨的,差点引颈狼嚎!深吸了几口气,终于按捺下躁动的心跳,贺朝阳小心地转过脸去,贴着凌未的头发闭起了眼睛。心上人的睡容近在眼前,带着酒气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脸上,说不出的意乱情迷。 “凌未?”呢喃着,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陷入沉睡中的凌未不知道有人对自己心怀不轨,手臂摸到了贺朝阳的胸膛,他舒服地蹭了蹭,抬腿就把贺朝阳压在了身下。 “嘶……”贺朝阳倒吸一口凉气,本来大着胆子躺到凌未身边就心如擂鼓了,这一下子大腿被凌未压住,小弟弟没有任何反应时间,噌一下就立了起来。 这这这……还不如出去冷静冷静呢,至少在次卧的床上忍不住了还能撸一把。面对着静静沉睡的凌未,他实在不忍亵渎了心中的宝贝。 经过一夜的沉睡,凌未缓缓睁开了眼。 醒过来后,他觉得有些怪怪的,转头看去,贺朝阳握着自己的一只手蜷缩在床侧,高大的身体贴在床边,要掉不掉的样子,看起来很可怜。 昨晚自己做了什么?凌未揉了揉眼,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还沾染了难闻的酒气。 昨晚是他留在这里照顾自己吗?凌未看着贺朝阳可怜的睡姿,有些不好意思。他把被子往贺朝阳身上盖了盖,起身去了浴室。 浴室的门一关,贺朝阳就睁开了眼,这一夜睡得可真是累,爱人在怀,却不能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偏偏小兄弟不争气,挺翘了半个晚上,快折磨死他了。 心里一直念着阿弥陀佛上帝玛利亚,到天明时才堪堪睡了过去,若不是凌未往他身上盖被子,可能还沉浸在对着美食流口水的噩梦中呢。 “你醒了?”凌未带着一身水汽出了浴室。 洗过澡,刷过牙,整个人清爽的像早上的露珠,引得贺朝阳以为对着美食流口水的噩梦延伸到了现实中。 “哈哈,我去洗澡!”感觉到小兄弟又要向凌未致敬,贺朝阳掀开被子,飞奔而去。 “怎么了这是?”贺秘书的举止太过怪异,凌未挠了挠头,有些不解。 “今天有什么安排?”吃着早餐,凌未问贺朝阳道。 “您呢?”这次到广宁就是专为凌未离婚的事来的,事情比想象中顺利,反而多了一天的假期。 “我要回家看看。”凌未顿了顿,道:“你留在这里等我?” 听这意思,就是不让贺朝阳跟了,凌未刚刚离婚,肯定有话要跟父母说,自己跟去确实不合适。贺朝阳理解地笑了笑,道:“一会儿沈蔚过来,我有事跟他谈。” “那好,等你谈完了,下午我们就回江海。” 工业园的建设正在快速推进中,很多林越处理不了的事要等凌未回去拍板,他也不想把更多的时间浪费在自身的琐事上。 一路将凌未送下楼,贺朝阳又暗地里派了两个人保护他,凌未刚刚离婚,以段玉蓉那女人的性子,保不准又出什么幺蛾子,他可容不得那女人再对凌未动手脚。 等凌未乘坐的出租车不见了车影,贺朝阳才返身回了酒店。 沈蔚正在楼上等他,他还有一些事情要交代对方去办。 “哥,现在见您一面可真难。”沈蔚一见贺朝阳就扑上来给了个熊抱。 贺朝阳嫌恶地拉开他,“别把泡妞那一套用在我身上。” “哥!你还是不是我二哥!”沈蔚苦着脸道。 “得了,别闹了,坐。”贺朝阳大马金刀在主位上坐了,沈蔚坐在一边的小沙发上,收敛了在外面趾高气昂的模样,颇有点受虐小媳妇的气质。 “黄大龙那边怎么样了?” “前些日子带着他在港城的股市上赚了一笔,现在诱着他把钱往海润房市里投呢。”因为沈蔚的排场,还有点石成金的本领,黄大龙现在可是唯他马首是瞻,让他往东就绝不往西。 “再给他点甜头,诱着他多往海润房市里投钱。”贺朝阳沉吟了下,道:“你在海润投了多少钱?” “有几千万。”沈蔚老老实实道。 “从下月开始慢慢往回撤,年底之前撤完。” “可是现在情况正好呢。”沈蔚不解道:“虽然都说海润有泡沫,不过再撑个三两年总还行吧?上面能眼睁睁看着这么多人的钱打水漂?” “就因为不愿看着更多人的钱打水漂,上面的动作才会加快。”贺朝阳想了想,劝道:“你身份特殊,早点撤出来,别给你老子添乱。” 沈蔚神色一凛,道:“我知道了。” “钱是赚不完的,见好就收。”贺朝阳想了想,道:“年前跟黄大龙透露一点,但是要稳住他,别让他撤。” “我懂。” 和沈蔚谈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贺朝阳走内部电梯回了房间。 凌未还没回来,正好可以给他足够的时间思索下面的计划。 黄大龙这边是线头,只要抓住了这里,顺藤摸瓜就可以将刘云起一伙一网打尽,只是要借机整到段久章,还需要好好筹谋一番,不过好在这些事早在两年前他就开始了布局,只要将计划稍微调整一下,就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哥,你在京城吗?”贺朝阳拨通了他哥贺昱午的电话,语气有点吊儿郎当的。 “在。”贺大哥从来都是沉稳有度,一个字都不带多说的。 “能不能帮我约一下秦大,我有事找他帮忙。” “自己和他说。” “他不理我,”贺朝阳委屈道:“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接,不会是上次秦小二那事他还生我气呢吧?这人也忒小心眼了。” “不会。”贺昱午道:“他不是那种人。” 你又了解他了?贺朝阳摸了摸鼻子,其实他哥还真说对了,秦炜纵然护犊子,但是也没到这么小心眼的地步。不过这件事,他不能主动找秦烨,得让秦烨反过来找他。 这可不是贺二少的面子问题,而是磋磨秦烨的心态,这次他可是要给秦烨送大礼的,怎么也得让对方主动找他才行。 “说吧,到底什么事。”贺昱午声音淡淡的,但是语气中有着掩藏不住的关心,他这个弟弟从小就飞扬跋扈不服管,一大家子人连老太爷算上就没有怕的,不过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还是很尊敬自己这个大哥的,相对的,贺昱午也格外疼他,不说是有求必应吧,至少自己能做到的就没回绝过。 有这样的大哥罩着,贺二在京里就差横着走了。就是面对秦大,有哥哥撑腰的贺二少,也是底气十足。 果然,跟他大哥撂电话没过十分钟,秦炜的电话就来了。 “小子,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贺朝阳笑嘻嘻道:“送你份大礼。” “哦?什么礼?”秦炜的胃口吊起来了。 “我要动段久章。” “狗屁!”秦炜一下子就炸了,“你他妈别给老子添乱!” “我怎么添乱了?我帮你解决江东省厅的厅长,你在部里的势力又上一个新台阶啊!” “一个省厅厅长你说动就动?你以为你是如来佛?别人都在你手心里转?” “我没那个意思,”贺朝阳摸了摸鼻子,道:“人是我一定要动的,现在给你提个醒,好让你有机会把你的人运作上去。” “运作个屁,是让老子给你擦屁股吧。” “我有那么不着调么?” 秦炜被他气笑了,“你说呢?” “得,我不跟你废话,这事你干不干?” “这事有风险,我得想想。” “行,过了年我再动手,你有的是时间好好想。”贺朝阳说到这里,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你要是想不通,我就让我哥跟你慢慢地,仔细地说,你觉得怎么样?” 秦炜倒抽一口凉气,觉得牙根开始隐隐作痛。 妈蛋贺昱午那个弟控,事关贺朝阳,什么没原则的事他都干得出来。 “秦大哥,信儿我是报给你了,别到时候塌我的台啊。”似玩笑似威胁的话撂在那儿,贺朝阳笑眯眯地挂了电话。 “混蛋!”秦炜对着嘟嘟响的电话,破口大骂。 骂归骂,秦炜心里也清楚,这件事必须得提上章程了,贺小二要干的事就没有干不成的。现在不开始布局,等到了贺二发动的时候,秦家可就处在被动了。 再说了,江东这地方外地势力不好拔出去,要是能按贺二的办法把段久章拉下马,那么这件事对秦家在南方的布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只是被贺小二牵着鼻子走,心里很不爽罢了。 凌未吃过午饭才回来,回来时带了份材料。 “这是什么?”接过凌未递来的打印纸,贺朝阳好奇道。 “我顺道去拜访了一下老师,他给了我这个,问我要不要署名。”凌未喝了口水,指着大标题,道:“你看合适吗?” 《警惕房地产泡沫的潜在风险》几个字映入贺朝阳的眼帘,他倏然抬头,“这是黄教授的手笔?” 凌未点了点头,道:“你怎么看?” 如果上世的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离泡沫破裂还有半年时间,不得不说黄教授这个时机选得不错,虽然现在发表这篇文章有给经济环境泼冷水的嫌疑,但是一旦泡沫破裂,凌未光靠未雨绸缪的机变,就能在政绩簿上填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篇文章想要上哪里的报纸?”贺朝阳问道。 江东省的报纸自不必说,就是群众日报贺朝阳也能把他顶上去。不过凌未现在是江海市市长,最好先在南平露个脸比较合适。 凌未差点被喝进去的水呛住,一般人要想在省级报纸发表一篇文章得有多难,瞧这位的意思,想发在哪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怎么了?直接上群众日报有点难度,先在下面造造势比较好。”贺朝阳见他的态度,还以为他想上国家一级报纸呢。 “不是那个意思,”凌未摇了摇手,道:“如果可以的话,先上南平日报吧。” “行,我给李浩天打个电话。” 因为对凌未的事格外上心,贺朝阳拿起电话就打。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凌未的文章上南平日报的事,李浩天就带给他一个比凌未的事更重要的消息。 “这下麻烦了……”贺朝阳拿着手中的稿子,脑子飞速的转动起来。 “怎么了?”凌未见他眉头蹙起,安慰道:“不能发也没关系,反正我就是署个名,还是让老师找本地的关系发吧。” “不是这个事,”贺朝阳摇了摇头,道:“李浩天给了我一个消息,我觉得咱们得好好盘算一下。” 见他神色古怪,凌未不禁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贺朝阳脑子很乱,他还没有整理好思绪。 “朝阳?”凌未担心道。 贺朝阳回过神,笑道:“这事有点麻烦,咱们收拾好东西,路上再说吧。” 第29章 你还能再坏点不? 李浩天递过来的消息,其实并不是件坏事。甚至严格说来,跟贺朝阳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过这件事在别人看来没关系,对贺朝阳来说却是久等不遇的机会,为了尽快与李浩天见面,他收拾好东西,开车带着凌未就上了路。 “什么事情这么着急?”凌未坐在副驾驶座上,好奇道。 “李浩天跟我说,南平省要建一条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凌未的眉头蹙了起来,“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说起来是没啥关系,”贺朝阳沉稳地开着车,转头道:“这条路初步定的是从榆州修到瑞景。” “榆州到瑞景?”凌未思忖了下,“省北的事跟咱们没关系,你急急忙忙跑到桂安去干吗?” “怎么没关系了?”贺朝阳驾着车,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你觉得从榆州到瑞景值得修路吗?依我看,咱们得把这条路弄到江海来。” 凌未被他吓住了,你当高速公路是你家后院啊,想怎么修就怎么修? “你先等等,”凌未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你跟我说说,省里要修从榆州到瑞景的高速公路没错吧?榆州和瑞景在省北,跟咱们八竿子打不着,你怎么能把它挪到江海来?” “先不说到江海的问题,”贺朝阳握着方向盘,快速地超过一辆车,见凌未有些急了,才不急不躁地说道:“咱们换个角度想问题,你觉得修一条从榆州到瑞景的高速公路有什么好处?” 这个问题可把凌未问住了,榆州是南平省的老工业城市,不仅担负着国家基础工业的战略任务,还是南平省的汽车产业制造基地。而瑞景就不同了,瑞景没有工业基础,只是全国闻名的旅游城市。 以产业来说,这两个城市八竿子都搭不到一起,唯一能让人连结起来的,大约就是他们是相邻的两个地级市而已。 只因为相邻就修一条高速路?理论上压根就说不过去。 “想明白了吧?”贺朝阳瞥了凌未一眼,见他神色顿悟,笑道:“也不知道上面那些做规划的怎么想的,修榆州到瑞景的高速公路,是想让榆州的工人们集体到瑞景旅游呢?还是让瑞景的游客走前买辆汽车当伴手礼?” 扑哧,凌未忍不住乐了,这人太毒舌了,不过也一语道破了天机,把一个老工业基地和一个旅游胜地联系起来,好像没有任何附加价值在里面。 “可是省里的决策不是咱们能动摇的。”江海的摩托车产业刚刚起步,正是需要高速公路加持的时候,可是榆州和瑞景在省北,如果这是省里的规划,以一个小小的江海来说,他们没有能力改变上面的计划,让高速公路改道。 “咱们先去探探风向。”贺朝阳虽然心急,但是也知道这事事关重大,需要好好筹谋一下。 “试试也行。”凌未意兴阑珊道,看着大好的机会在眼前,但是又没有能力抓住,凌市长感觉很郁闷。 “你这种心态可要不得,”贺朝阳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笑道:“咱们江海人微言轻自然成不了事,可你再想想……” “想什么?”凌未不解。 “我不告诉你,你自己想。”贺朝阳笑呵呵地卖起了关子。 凌未无语,要不要这么幼稚,他知道贺朝阳脑子活,能力大,可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也着实难受。 “你告诉我呗。”他拉了拉贺朝阳的手臂。 贺朝阳睨他一眼,看到凌未因为不服输而带出了一抹恳求之色,那白净的小脸,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那……喂,你想多了吧? 明明凌市长只是稍微放低了那么一点身段而已。 “想要我面授机宜?”贺朝阳拿乔道。 凌未点了点头,事关江海的发展大计,自然要慎重以待。 “那你求我啊!” 求你妈个头!一向内敛沉静的凌市长也禁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因为贺朝阳不着调的调戏,凌未靠回椅背上假寐起来。 见凌未扭头不理自己,贺朝阳知道玩笑过了火,见凌未闭眼睡了起来,讪讪地将车靠到路边,从后座拿了件外套盖到了凌未身上。 凌未眉头动了动,没有睁眼。 贺朝阳的眼里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将车子转向主车道,一路风驰电掣驶向桂安。 “你说什么?你要把高速公路修到江海?”与凌未先前的惊诧一样,李浩天也差点被贺朝阳吓掉下巴。 “李哥,镇定镇定。”贺朝阳给他的杯子里倒了红酒,指着酒瓶道:“我从老三那里顺来的,82年的法国货。” 李浩天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等喝了酒压了惊,才回过神道:“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就说想把榆瑞高速修到江海啊,这很难懂吗?” “兄弟,贺二少,”李浩天拍了拍贺朝阳的肩膀,叹道:“哥哥我心脏不好,这种吓人的事以后先给个准备行吗?” 见李浩天被贺朝阳折磨的不轻,凌未的嘴角勾起了起来,看来不是他心理承受力不好,而是贺朝阳这家伙太敢想了。 “这事有那么吓人吗?”贺朝阳不解地看着他俩。 凌未和李浩天齐齐点头,简直是异想天开有没有? “这么点阵仗就把你们吓住,真是……”贺朝阳摇了摇头,道:“其实这事操作起来也不难,至少有三分把握。” “三分?”凌未与李浩天面面相觑,三分把握比完全不可能要好得多,更何况贺朝阳说话从来不打诳语,他说的三分极有可能会变成五分。 “你说说这三分是怎么来的?”李浩天来了精神,催促道。 “你们只听我说把高速公路修到江海,却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条路要怎么到江海。” 怎么到江海?凌未把路线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就开了窍,“是不是走应州?” 贺朝阳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 “喂!”有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 贺朝阳双手抱拳,嬉笑道:“开玩笑开玩笑。” “这条路要先修到应州?”经过凌未的点拨,李浩天也醒悟过来。刚刚他确实想差了,不管是从榆州到江海还是从桂安到江海,基本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如果换个思路,把这条路从桂安修到应州,确实已经有了三分成算。 “从桂安到应州的确能说服一部分人,可是榆州到瑞景怎么办?省里已经有了规划了。” “规划只是规划,没人说规划不能改。”贺朝阳抿了口酒,不解道:“说起来我还真是不明白,如果要修高速的话,桂安到应州应该是省里最先考虑的路线,这榆州和瑞景都是省内城市,既搭不上桂安这个省会,又不能输出省外,做这个规划的人脑子进水了吧?” 李浩天闻言吃了一惊,随即又低声道:“你收敛着点,这个规划可是那位提出来的。” “那位?白书记?”贺朝阳手指向上指了指。 “对。” “没道理啊!”这种劳民伤财没有任何进益的工程,修来干吗? “你忘了,今年刚上去的那位,老家就在榆州。”李浩天苦笑道:“两年前那位到过瑞景,说是要大力发展旅游产业,再说瑞景的机场刚刚扩建过,这也成了白老头邀功的理由。” “狗屁!”贺朝阳脸带薄怒,砸上几十个亿就为了向上峰示好,这种事怎么会有人干得出来? 可是,看到李浩天和凌未无奈的面容,他心里的怒火慢慢压抑了下去。 有时候真实的理由,很荒诞,很操蛋,却是不容辩驳的事实。 “朝阳,既然你想把高速公路改道应州,那咱们就好好谋划一下。”凌未见他脸上带出了怒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坏事扭转成好事也是功德一件,别气了。” 贺朝阳看到他关心的神色,抹了把脸,不好意思道:“让你们见笑了。” “得了,当着哥哥的面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李浩天往他的杯子里倒上酒,压低声音道:“还别说,我也觉得这事很操蛋,咱们努努力,兴许真能拿下这个工程呢。” “说的倒是轻巧,”因为年轻人中共同的血性,凌未对着这两位大牌衙内也放开了心怀,“这事只是咱们几个的设想,应州那边怎么说?” “你当我为什么打应州的主意?”贺朝阳调整好心态,贼兮兮的笑了,“应州卖了那么多地,票子大把大把的,趁着他们心气正高时,赶紧拉着他们把这事办了。”说着,又想起了另一个城市,“应州那边的云州也要拉上,这样江海,云州和应州加在一起,南平省南的三个城市对阵榆州和瑞景,胜算是不是又多了几分?” 这小子真敢想,把江海云州应州三个城市捆绑起来集体应战,这股势力确实能够撼动省里的决策,而且应州等三个城市恰好临海,与上面开发沿海经济区的决策挂上了钩,再加上应州现在靠房地产发展的热火朝天,如果再说服他们修建一条高速公路的话,这种锦上添花的好事应州一定不会拒绝。 毕竟,应州现在还真不差钱。 “这事得抓紧办。”贺朝阳说着,眼里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神采。“必须得在年前办妥。” “为什么一定要赶在年前?”李浩天不解道,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可是用在高速公路勘测规划上,时间显然不够用。 贺朝阳没说话,只是朝着凌未笑了笑。 这笑容中别有深意,凌未神色一凛,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问题,难道应州的楼市半年后就要崩盘了吗? 疑惑的目光扫向贺朝阳,贺二少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这俩人私下里的官司李浩天没兴趣了解,他给贺朝阳倒了酒,打探起贺朝阳的下一步计划来。 这边两人说得热火朝天,那边凌未的心里已经翻江倒海起来。如果像贺朝阳预料的那样,应州的楼市会在年后崩盘,那么这件事必须要抓紧了,不然一旦应州那边财政支持不住,别说修高速公路了,光给应州擦屁股就得消耗掉南平省府的大部分资源。 现在应州正是意气风发之时,要说服那边修一条桂安到应州的高速公路应该不难,如果这条路线在省府的通过率能占到百分之五十,贺朝阳的设想就极有可能实现。想到这里,凌未看着贺朝阳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 有惊诧,有欣喜,有佩服,还有一点淡淡的嫉妒。思路独辟蹊径,想大多数人不敢想,不仅敢想,还有能力落到实处,真是…… 凌未想到这里,又想到一件让他哭笑不得的事。 是了,怪不得贺朝阳说他的文章现在不能发表。眼看着要借应州的力把这件事摆平,他这个江海市市长自然不能公开到媒体上发表楼市泡沫破裂的言论。当面给合作对方拆台,又不是脑子进了水。 凌未半晌没说话,贺朝阳担心地看了看他。 迎着贺朝阳的目光,凌未安抚笑了笑。只是笑过之后,又有些感慨,从这一番布局来看,贺朝阳从接到李浩天的电话开始,脑子里就不知道转了多少道弯,不仅瞬间就把应州和江海绑到了一条船上,甚至连他发表文章的后果都留意到了。 这人,真的只有二十四岁吗?或许从见到他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忽略了对方的年龄吧,因为贺朝阳真的是太强了。 凌未转动着手里的酒杯,一边听着贺朝阳和李浩天的絮絮之语,一边淡淡地笑了。 “你觉得应州有多大可能同意我们的计划?”凌未紧了紧领带,深吸了口气。 “如果是一年前,有三分可能,”为了缓解凌未的紧张,贺朝阳陪着他坐在了后座。“如果是半年后,想都不要想。” “我问你现在呢!” “现在啊,不好说十分吧,但是七分总是有的。”贺朝阳帮凌未整理了一下衣领,笑眯眯道。 “算了,总是要博一搏的。”凌未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握成了拳,“这次到应州是应李伟峰之邀,总比自己巴巴送上门去的好。” 贺朝阳看着他,安抚道:“你别紧张啊,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身段放太低,那边会拿乔。” “我不怕他拿乔,如果能把这件事谈成,他就是把我踩到泥里去都没关系。” “那不成,”凌未能放下身段,贺朝阳还不干呢,“你可是我的领导,哪轮得到他作践!哼!” “你会不会说话?”胡嘞嘞什么,前面还有司机在呢。 贺朝阳做了个嘴巴拉拉链的动作,不吭声了。 凌未将眼光转向了窗外,默默思索起来。 应州和江海距离不是很远,车程一个半小时。 凌未一边算计着江海到应州的距离,一边思忖要把应州到江海的道路修成高速路得花多少钱。 能不能说服李伟峰他心里其实很没底,但是人生在世,总要做一些明知不可为,却也要努力尝试的事。 “李伟峰能给我打电话,我觉得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贺朝阳笑道:“或许他也想在任内搞个大工程呢!” “这么说,他和咱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唔,”贺朝阳摸了摸下巴,促狭道:“如果我说是呢?”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凌未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就说李伟峰怎么好端端给自己打电话,明明还在发愁怎么邀约对方呢,正踌躇间,李伟峰的邀约就到了。 如果李伟峰也是为高速公路的事找自己会商,那天上掉馅饼也不过如此了吧! “我就是找人吹了吹风。” “找谁?” 贺朝阳看了看前面专心开车的司机,附在凌未耳边道:“常子兴。” “你和他有联系?”凌未吃了一惊,常子兴当初和自己可不太对付,他不认为贺朝阳能和对方的关系处得多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有联系,常子兴会听贺朝阳的话? “我和他关系不咋地,可是这话风不见得是从我这里吹出去的。”事实上,贺朝阳是把事情告诉了沈蔚,借由黄大龙的嘴勾住了常子兴的魂儿。再加上李伟峰在省城自有其人脉,从李浩天那边露点口风出去,不信他李伟峰不上钩。 其实贺朝阳敢如此笃定,是算准了常子兴和李伟峰在应州房地产市场上一帆风顺的经历有关,现在应州市大肆卖地搞房地产,整个城市短短几个月就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各种建筑像是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相对的,促成了这一切的常子兴和李伟峰也信心爆棚,应州速度一度成为报纸杂志点评的焦点。 在这个基础上,就是凌未不说修高速的事,对方也要整出点事来扩大政绩。 而高速公路,无疑是其中最具分量的一笔。 “市长,千万不要和姓李的客气。”车子进入了应州市区,贺朝阳也正经起来。“不趁着应州形势大好的时候把工程拿下来,咱们就会很被动。” “说白了,你就是看中人家口袋里的钱了吧?”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咱们的钱都用了工业园建设上,他们短短几个月捞了这么多钱,不趁火打劫不是咱的作风。” “那是你的作风吧。”被他这么一闹,凌未的心情放松了下来,玩笑道。 “我是您的人啊,我的作风不就是您的……” “别把我和你扯到一块儿!”凌未哭笑不得道,这人脸皮太厚了,子弹都打不穿。 “你看,我刚说了几句您就有想法了,”贺朝阳无奈道:“得亏我还想传授您两句制敌法宝呢。” “哦?”凌未被他吊起了胃口,好奇道:“什么法宝?” 贺朝阳双手抱胸,摆起了谱。 “贺秘?” 贺秘书眼睛看向了窗外。 “朝阳?” 贺秘书仍然不为所动。 凌市长抿了抿嘴唇,试探道:“贺……小二?” “哎!”贺小二脆生生地应了,美滋滋地转过脸来,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凌市长不忍直视,尴尬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贺朝阳露出一副早该如此的笑容,附在凌未耳边嘀咕起来。 凌未听着他的话,脸色忽青忽白,半晌,才憋着一口气说道:“你还能再坏点不?” 第30章 初步结盟 李伟峰的邀约不算正式,所以几个人是在应州市政府下属的一处小茶楼见得面。 “凌未同志,欢迎欢迎。”因为是请了江海市市长和云州市市长一起共商大计,所以李伟峰的态度很热情,亲自站在门口迎客。 凌未笑着和他握了手,随着他一起进了室内,凌未来得不算早,里面云州市市长陶家强已经坐在里面喝茶了。 “陶市长,你好。”凌未主动伸出了手。 陶家强笑着站了起来,与凌未打了招呼。 几个人分了次序落座,应州是老牌地级市,李伟峰年纪又最长,理所当然坐了首座,凌未年纪最小,江海的资历比之云州还差了一截,自觉敬陪末座。 “李市长,这次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相商吧?”陶家强是个急性子,直接开口问道。 “既然陶老弟心急,我也不瞒你们,是有件大事。”李伟峰坐在首位,笑着呷了口茶。 陶家强和凌未对视一眼,凌未沉静如水,陶家强却有些心急。 “有什么事您就说。” “前几天我从省里得了一个消息。”李伟峰卖关子道。 “什么消息?”有什么是李伟峰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陶家强虽然面上一副焦躁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在慢慢盘算起来,这姓李的跟上面哪位有关系?怎么会拿到他不知道的内幕消息呢? 思索中,他将视线转向了静坐一旁的凌未身上,凌市长低垂着眼睛喝了一口茶,那淡定的样子更显得自己毛躁不平。 不过,火爆脾气就是他的标签,有些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 李伟峰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一边是屁股底下按弹簧的陶家强,一边是沉静如水的凌未,虽然陶家强年纪比凌未大,但是看这遇事的态度,凌未比陶家强要沉稳得多。 不过,李伟峰暗暗思忖了下,这种不管是真淡定还是装淡定的人,不太好控制啊。 想到这里,他将视线转向了陶家强,态度也亲热了几分。 “老陶啊,事情是这样的,省里想要修一条高速公路,初步定的是修榆瑞线。” “修高速?”陶家强声音大了起来,“你也听说了?” 李伟峰尴尬地停顿了下,明明是私底下传递的消息,怎么陶家强已经知道了?就好像你捂着一个独家新闻当宝贝,偷偷去跟人说时,那人却淡定地说你才知道一样。 “怎么?要修高速吗?”凌未的眉头挑了起来,露出一副吃惊的神色。 总算有一个不知情的,李伟峰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面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怎么?凌市长还不知道?”陶家强大声道。 凌未低眉敛目道:“小弟惭愧,还真没听说。” “哎呀,也怪不得你不知道,”陶家强面上露出一丝得色,“我也是听省府大秘说的,这事现在只在讨论阶段,还没有公布。” 随意的一句省府大秘,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是指省长李均的大秘书张臣,凌未适时地做出一个吃惊的神色,表示对陶家强人脉的景仰。 “好了,不说消息是从哪里来了。”李伟峰摆了摆手,拉回对现场的主控权,沉吟道:“今天请两位来,就是商量一下,能不能把这条路修到咱们省南来。” “这路还能改道?”陶家强吃了一惊,这李伟峰还真敢想啊! “不过是规划而已,而且这条路是省里下决心修的第一条高速公路,我个人觉得这事落在榆州和瑞景没有什么现实意义。纵观全国的高速路建设情况,哪一个省份不是先从中心城市修到沿海城市的?再不济也会从省府修到第二发达城市才对,榆州和瑞景前不着天后不着地的,修起来有什么好处?” “我同意李市长的意见。”凌未慢悠悠地开了口,“前几年京城修高速,第一考虑的对象就是津城,津城是北方重要的港口城市,把京城和津城之间的出海通道修通,京城企业物流速度加快,对当地的工业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促进作用。”见李伟峰露出赞许的目光,凌未哂笑一下,继续说道:“我是江东人,江东第一条高速公路是从广宁到雍州,雍州虽然不靠海,但是却紧邻港城,众所周知,港城是东南亚地区的金融和物流中心,这条路搭上港城发展的主动脉,雍州,广宁的经济都得到了快速发展,连带的江东南半部的经济也跨越了好几个台阶。以这两个例子做对比,南平的第一条高速路也应该修到应州才是。” 听到这里,陶家强明白了。 “凌市长说的对,应州是南平最重要的港口城市,也是南平对外的窗口,这第一条高速路应该从桂安修到应州!”更重要的是,一旦高速公路修到应州,那么云州就可以借力使力,连接上这条黄金动脉。 想到这里,他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凌未,凌市长面色从容,丝毫没有刚刚高谈阔论的骄傲,也没有被两个老大哥压下的怯弱,是个人物。 陶家强再回味了一遍凌未的话,心知对方是跟他想到一块去了,云州在西,江海在东,两个地区呈掎角之势拱卫着应州,一旦高速公路修到应州,不仅云州得力,江海得到的好处只怕会更多。因为云州毗邻着南越那个小国,江海那边可是全国经济发展最快的江东。 “两位老弟的意思是赞同这条路修到应州来喽?”见陶家强和凌未了然的神色,李伟峰松了口气。 “这件事还得李市长牵头才行。”凌未放下茶杯,面色真诚。 陶家强犹豫了下,也赞同道:“凌市长说得对,这事得李市长带头。” “我找你们来,就是协商这件事的,”李伟峰见两人都推崇自己,心里暗爽,但是面上却很谦虚,“事关重大,咱们还是商量着来吧。” “李市长,这条路修过来我们江海和云州都能跟着沾光,不过桂应公路的根本在应州,我们跟着您的步调走就行了,总不能越俎代庖吧?” 陶家强也想明白了这里的弯弯绕,笑道:“我们都跟着李市长的步伐走。” 见李伟峰还要推辞,凌未又添了一把火,道:“李市长就不要推辞了,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是吧,陶市长?” 凌未都表了态,陶家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道:“对,我们跟着你干!” 初步同盟达成,自然要撤茶换酒,好好地痛饮一番。 为了活跃气氛,秘书们也获准与市长同桌吃饭,凌未不动声色,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大多由贺朝阳代劳了。 这个不知变通的样子落在李伟峰和陶家强眼里,自然又有了另一番计较,看来这位凌市长还真是学院出身,官场世故不大通透。 不过再不通透,现在还要用他,两个人也没有冷落了凌未。 “凌市长,听说你那边在搞摩托车工业园?”李伟峰端着酒杯笑道。 “刚刚起步,可不敢拿出来说项。”凌未谦虚笑道:“小打小闹而已,比不得应州的发展速度,听说应州的财政收入都翻了三番了?还望李市长多传授一些经验才好。” 这个马屁拍得好,夸一个市长什么好话都不比夸他治理城市的手段好。 李伟峰受用地笑着,面上却谦虚道:“都是现在的政策好,大环境好了,干什么都容易。”说着,又意有所指地问道:“老周在你那里还好吧?” 这个老周指的是原应州市土地局局长周进农,在应州是个敢和李伟峰公开唱反调的硬角色。听说李市长曾在私下里把周进农形容成搅屎棍,可是这根在李伟峰眼里臭气熏天的搅屎棍,可真真是凌市长手中的香饽饽。 “唉,周局长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坚持原则了。”凌未无奈道。 李伟峰心里暗笑,这下吃到苦头了吧?虽然心里很爽,但是还要安慰两句,“这年头,敢于坚持原则的干部不多了。”幸好他已经把周进农塞到了江海,这个老头就让凌未头疼去吧! “说起来,我现在可是真后悔了。” “哦?后悔什么?” “后悔把常局长换了过来,听说常局长可是应州第一干将,放走了这么有能力的干部,我还真是……”凌未一副后悔没的样子,大大地取悦了李伟峰,他拍了拍凌未的肩膀,笑道:“常局长敢想敢干,太急迫,不如老周稳妥。” 陶家强隐约听说了这段公案,见李伟峰和凌未走得近,不禁笑道:“凌市长还年轻,与年纪大些地老同志搭档比较妥当。” 凌未闻言,将视线转向了李伟峰,道:“也是,我还需要向两位大哥多多学习。” “市长,吃菜。”见李伟峰拍在凌未肩膀上的头还没落下去,贺朝阳眼光闪了闪,给凌未夹了一筷子菜。 凌未转过头,见贺朝阳的眼光落在李伟峰的手掌上,笑了笑,借着敬酒的动作,自然地将身体侧了过来。 凌未不知道贺朝阳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不过下属维护自己的心意确实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 而贺朝阳面上带着笑,却用眼角悄悄扫了李伟峰一眼,我的人你都敢动,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了。 凌未排在陶家强身后和李伟峰握了手,不知道是谁起得头,秘书们也都跟过来握手道别。 轮到贺朝阳与李伟峰握手时,贺秘书表现地特别热情,抓着李市长的手足足握一分多钟,那巴结的姿态差点把他家市长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最后还是凌未看不过去,拉了他一把。 贺朝阳恍然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 李伟峰看到他这么着相,心中得意,不过面上还是鼓励了小同志几句。凌未察觉出贺朝阳的反常,有些担心,不禁回想起饭局中贺朝阳的异样举动来。 饭局中,贺朝阳在中途出去了一次,回来时这厮笑得太过灿烂,凌未潜意识中怕他使坏,眼风一道道扫过去,贺朝阳却摆出一副我很无辜的表情。 老实点。凌未暗示道。 贺朝阳套上手套给他剥了个大虾,一丝异样都没有。 等大家互相道别完毕,凌未见现场没有出现任何预料外的情况慢慢松了口气。 “李市长,再见。”凌未挥了挥手,带着贺朝阳登车离去。 只是,放心放得太早的凌市长没有发现,他的车刚出应州,李市长就进了医院。 第31章 你要赶我走? “李伟峰那事是不是你做的?”官场虽然很大,但是小道消息也很多,至少李伟峰在进医院后的第二天,凌未就知道了。 “什么事?”贺朝阳扮无辜道。 “你不知道?”凌未奇怪道:“司机老赵都知道了,没道理你不知道啊!” 贺朝阳还装傻,“什么事啊?我是真不知道。” 凌未狐疑地看了他半晌,道:“李伟峰进医院了。” “哦?为什么?”贺朝阳波澜不惊道。 “过敏。” “哦。”贺朝阳点了点头,道:“他过敏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人还真敢说,凌未无语了,在去应州的车上是谁跟自己说李伟峰对花粉过敏的,碰一下立马就发烧,还说李伟峰最大的短处就是惧内,但是惧内归惧内,此人至少在外面藏了两个娇。只要抓着这两点不放,李市长就翻不出他的手掌心。既然李伟峰的过敏症状如此严重,那么小心防范还来不及,怎么会突然就过敏了呢。 凌未仔细回想他们到应州的细节,确定他们谁都没有接触过花草一类的东西,除了贺朝阳中途离席,及至后来握着李伟峰的手不放外,没有其他反常的地方。 可是若是事情是贺朝阳做的,那么原因是什么?贺朝阳虽然霸道,但是没必要对一个刚见面的人下手啊。 “李伟峰得罪你了?” 凌未虽然在询问,但是语气已有着十足十的确定。 “没有啊,他一个大市长,我一个小秘书,他怎么会得罪我?”贺朝阳无辜道。 “那你把他整进医院去干什么?”现在正是需要南部三地市团结奋进的时候,贺朝阳这暗地里拆台的举动可实在说不上高明。 “您又知道是我了。”贺朝阳摸摸鼻子,半默认了。 “不是你,难道是我?”凌未几乎被他气笑了,“不是你告诉我他对花粉过敏我能想到这一点吗?有过敏体质的人不多,能确定过敏源的更少,我以前没见过李伟峰,除了李伟峰的身边人,估计这些人中只有你最清楚了。”说着,又追问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顺眼。”谁让他搭着你的肩膀不放的,后一句打死贺朝阳也不敢说出来。 “那也不能胡来。”凌未的脸色沉了下来,“现在正是咱们和应州联手的时候,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不能干。” 贺朝阳撇开头不说话。 见他气性上来,凌未有些无措,贺朝阳千好万好,就是这喜怒不定的脾气不好控制。李伟峰这人虽然好大喜功,但是初次见面并没有失礼的地方,再说现在团结才是力量,他实在想不明白李伟峰是哪里得罪了贺朝阳。 只因为看对方不顺眼就下手,这样的秘书……想到这里,凌未的神色坚定起来,就算贺朝阳是背景深厚的太子爷,也不能纵着他的坏脾气。官场险恶,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阴沟里翻船。所以贺朝阳需要好好反省一下。 “你出去吧,好好反省一下你的错误。”凌未揉了揉眉心,“我也要静一静,好好想想你到底适不适合秘书这个职位。” “你要赶我走?”贺朝阳惊了,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凌未不再说话,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贺朝阳感觉很憋屈,虽然自己这事做得有点过。 可是凌未话都没说几句就把自己赶出去,他他他,反了他了! 坐在秘书室的办公桌后,贺朝阳无心办公,就思索着到底哪里触了凌未的逆鳞了。不就是手上沾了花粉把李伟峰撂倒了吗?谁让他狗爪子放的不是地儿呢!可凌未反应也太大了,竟然还有把赶走的打算,哼,他也不想想,离了自己他还能在江海玩得转? 贺秘书很是硬气了一回,可是这坚持也没能过半小时,一想到凌未索然的神色,贺秘书的小心脏就又揪了起来,不会真生气了吧? 为这么点小事,气坏了身体可不值当。 心里的天平左摇摇,右摆摆,贺朝阳一边思索着对策一边听着门后的动静,大不了自己先认错吧,夫妻哪有隔夜仇的。 夫妻?贺秘书,你真的想得太远了。 就在贺朝阳的思绪飞远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他面容一整,坐直了身体。 “请进。” “贺秘好。”来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戴着一副银边眼镜,气质温文儒雅。正是接替林越出任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的马博。 “哟,是马主任呀!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贺朝阳脸上带笑,站起身迎了出去。 “我找市长商量点事,他有时间吗?” “您先请坐,我问一下。” 马博笑了笑,也没坐,等贺朝阳问过凌未之后,进了凌未的办公室。 贺朝阳送了茶水进去,见凌未没有任何吩咐,不由得有些失落地关门离开。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马博有心多问几句,转眼又想到贺朝阳和凌未的关系远比一般市长和秘书要好,自己刚升上来,还是不要乱插嘴的好。想到这里,马博脸上堆起了笑容,关心道:“市长的脸色不好,工作别太操劳了。” 凌未笑了笑,道:“只是昨晚没睡好。” 这两天脑子里光想着修桂安到应州的高速公路了,虽然联合了应州云州江海三地的力量,但是这事能不能办成,凌未心里也没有底。 满脑子都是这个,怎么会睡得好。再加上早上司机老赵跟他闲话说起李伟峰住院的事,他的心情怎么会平静下来呢。 “要不给您安排个保姆怎么样?”马博建议道。 凌未摇了摇头,道:“我不习惯有人在家里。” 现在的保姆都是年轻姑娘,他可不敢跟人同处一室。 看出他的顾虑,马博笑了,“我认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嫂,人很勤快嘴巴也严。” 凌未离婚的事在江海官场并不是秘密,以马博的人脉并不足以堪知内幕,但是隐隐约约的风声还是能听到的,至少他知道凌市长这次离婚是夫人那边出了大问题。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凌市长有顾虑也是对的。 “我再想想,不谈这个了。” 马博走后,贺朝阳还守在外面犯愁。 不知道凌未的态度是不是软化了一点,可别真动了要把自己赶走的心思。 他这边七上八下的,凌未也在想同一件事。 晾了贺朝阳不到半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按以往的经验,这家伙被自己冷落了肯定会想着法往前凑,怎么这次这么老实?都快下班了也没有露脸。 凌未看看空了的茶杯,摸摸瘪瘪的肚子,推开椅子站起身。 门无声无息地开了,贺朝阳没注意到,还坐在办公桌后发愁呢。 凌未轻咳一声。 贺朝阳吓了一跳,“市长?” 凌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饿了。” “啊?”贺朝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凌未转身回了办公室才后知后觉的想到凌市长说饿了?艾玛,这是示好的前兆吧? 想到这里,贺朝阳脸上的豫色一扫而空,拿出今天刚买的小酥饼,又调了一杯香浓的奶茶,乐颠颠地去给市长喂食了。 “马博说要给我找个钟点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凌未在享用了贺秘书供奉的下午茶后,自觉地把贺朝阳不适合当秘书的话给吞了回去。 此时,贺朝阳打铁趁热跟着凌市长回了家,正在厨房里做饭。 “找钟点工?”贺朝阳看着凌未勉强可以称得上整齐的家,觉得马博的提议倒是可行,他可以给凌未做饭,但是日常打扫等事务还是有专人来做的好,就连自己家不也是找了钟点工么。可是一想到有人入侵凌未的领地,他的心里就不舒服。 “你觉得不合适?”凌未对这些并不在意,他独身惯了,以前纵算和段玉蓉结了婚也大多住在单位宿舍,所以自理能力很强。 不过现在当了市长,工作比以前忙碌得多,应酬也多,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家再做些洗洗涮涮的事就觉得很烦。 “合适,这屋子确实该找个人打理了。”贺朝阳想到此,不动声色道:“有什么要求没有?”可别弄出个什么如花似玉妙龄小姑娘来。 “没有要求。”凌未笑道:“马博说给我找个四十多岁的大嫂。” 贺朝阳提着的心落了地,道:“你不耐烦和她打交道,我来好了。” 凌未想了想,道:“待会儿我给你把钥匙。” 贺朝阳将脸埋在饭碗里,挡住了咧到耳际的傻笑,赚到了赚到了,有凌未家的钥匙了! “不过咱们先说好,要是再出一次类似李伟峰这样的事,不仅钥匙要交回来,你也不能继续当我的秘书了。” 贺朝阳刚刚落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饭碗几乎是砸到桌上的。 凌未的眼神闪烁了下,仿佛没看到贺朝阳的失态。 “别让我不敢用你。”凌未说。 啪叽,贺秘书刚膨胀起来的自尊心啪一声摔到了地上,生疼。 “我就这么不得你信任?”白瓷饭碗几乎被贺朝阳掰碎,他低着头,一字一句地问道。 看着极力隐忍自己脾气的贺朝阳,凌未叹了口气,道:“我只是想我们能一起走得更远,所以……” 所以什么?贺秘书碎裂的小心脏瞬间黏合,复原能力破表。 “所以你的脾气得改。”有背景混官场固然容易,但是这个圈子的某些规则并不是靠强权就能打破的,贺朝阳做事太任性,这并不是好事。 贺朝阳受教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是不知分寸,只是遇到凌未的事一向精明的脑袋就开始短路。 “我知道啦。”自动摒弃凌未的说教,他笑着倒了一杯果酒,道:“为了咱们的未来,干杯!” 第32章 什么叫捧杀 李伟峰的小插曲就这么揭过去了,虽然贺朝阳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是凌未知道要不是贺朝阳鼎力相助,他一定不会这么快就在江海站稳脚跟。 “见了李市长可不能露出马脚来,知道吗?”凌未小声叮嘱道。 “你放心吧。”贺朝阳拍着胸脯保证。 不就是一个李伟峰嘛,他就不信唬弄不过去。论演技,他自觉比凌未还要好一点,只是上次太冲动了,没想到会把凌未惹毛。 点到为止,凌未也不想太落他的面子,笑了笑,将头转向了窗外。 车子很快就驶入了应州,在路边与李伟峰和陶家强会合后,几辆小车一路向南平省府桂安驶去。 刚才在路边只是匆匆见了一面,李伟峰笑呵呵的,没有任何异状。 凌未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其实他只是心虚而已,因为知道贺朝阳使了坏就生怕别人翻后账。其实李伟峰这人除了好大喜功外,还相当自负。为了避免被竞争对手算计,他把自己对花粉过敏的事瞒得很紧,纵算贺朝阳与他握手的时间长了些,也没让他把嫌疑人定在贺朝阳身上。 毕竟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小秘书,怎么会想到谋害他这堂堂的一市之长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最不可能下手的那个人,偏偏就是害他进医院的元凶。 不过现在,李市长可没心思去回味过敏的事,他最担心的是待会儿到了省政府办公会上要怎么说。 一路奔驰,九点半,车队鱼贯进入省府大院。 南平省政府是中规中矩的老式建筑,因为有些年头了,所以院子里林荫葱翠,颇有些历史的厚重感。 凌未看着这个与江东省府完全不同的大院,心里颇有感慨。 “怎么了?”贺朝阳低声问道。 “没什么。”凌未叹道:“南平的建筑保存的真好,不像江东……” 江东刚刚搞开放时不仅引进了国外的先进技术,还引进了很多超现代的思想,比如说造型时尚甚至是怪异的建筑。 江东省政府就是受这股思潮的影响,建成了非常有气魄的现代新建筑。虽然在新办公楼中办公很有超前的感觉,但是比起南平省府的历史沧桑,总觉得差了些味道。 “您啊,也别把南平领导想得多伟大。”贺朝阳笑嘻嘻道:“我听李浩天说,南平早就想建大楼了,只是囊中羞涩建不起来罢了。” 真相果然伤人,凌未噎了一下,不吭声了。 车子开到楼前,早就有接待办的工作人员在迎候。 李伟峰打头带着省南三市的市长进了会议室,因为这是市长级会议,贺朝阳等人被拦在了会议室门外。 “朝阳,在哪儿呢?”还没来得及跟李伟峰和陶家强的秘书联络感情,李浩天的电话就到了。 “在省府呢。” “开会没你什么事吧?有时间出来坐坐。”李浩天笑呵呵道。 “好啊。”会议室大门一关,还不知道要开到什么时候,贺朝阳看了看表,心说和李浩天打探一下省里的消息更好,没准比在会上知道的更多呢。 他和李伟峰的秘书说了声,又给凌未发了条短信告知自己的去处,这才出了省府大院。 李浩天约的地方不难找,就在省府大院后街的一间清幽的茶楼。 “李哥。”贺朝阳推开包厢门,对坐在窗边的李浩天笑道。 “坐吧,我估计他们那会儿得中午见了。”李浩天站了起来,给贺朝阳让座。 “李省长对这次的事怎么看?”贺朝阳不含糊,上来就问重点。 “你问我?”李浩天哭笑不得道:“你不是跟他通电话了吗?” 还记得老爷子挂了电话就开始感叹后生可畏,这贺家小二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尤其是在高速公路选址上,不仅力争让省府的政策倾斜,还把最后的杀手锏亮了出来。 “电话里说是一回事,不落到实处总是不踏实。” “你呀!”李浩天摇了摇头,心说幸好这个人是自己的朋友,而不是敌人。“这事老爷子心里有数,要是跟你透个底的话,大概有七分把握。” “这事得快,拖不得。”贺朝阳还是不放心。 “省里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个决策哪有那么快,更何况这次是摆明了跟老白对着干,连老爷子都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时机敏感,我也不好登门拜访,请李哥给李省长带个话,这件事非关私利,而是事关南平今后二十年发展的大事,还望他尽力促成才好。” “嗯,”李浩天点了点头,道:“我知道轻重。” 从李均招三个市长进省城开会起就意味着这场厮杀已经拉开了序幕,这条高速公路已经不是简单的路线之争,而是省南地级市对阵省北地级市,更是省长李均带领的李系和省委书记白克礼领军的白系之间的对抗。 这是一场事关前途和尊严的争斗,哪有可能三两下就分出胜负。 果然,就在李浩天和贺朝阳坐在茶馆里喝茶的时候,省政府办公会上已经剑拔弩张起来。 “以李市长的想法,难道要把榆瑞高速改成桂应高速不成?”李伟峰的发言刚刚结束,榆州市市长张宏就首先发难。 李伟峰看着张宏不悦的脸色,笑道:“张市长,高速公路定在哪里咱们先不讨论,咱们就说说修路本身。” “哦?李市长有何高见?” “众所周知,修高速公路是为了加快当地物流的周转速度,一个省物流输入输出的中心点一般都是省会城市,港口城市或是当地发展最快的城市。综合这些来考虑,榆州和瑞景又占了哪一样?” “我们榆州可是南平最大的工业城市,榆州重工在全国都赫赫有名,前年卫总理视察时还敦促我们要大力发展工业和物流业。”张宏摆出了己方的优势。 “榆州发展的是不错,可是张市长,你别忘了,卫总理也同样来过应州,而且还把应州云州和江海划入了泛南海经济圈,这一点恐怕在座的还都有印象吧?”李伟峰环视一圈,陶家强和凌未都点点头,表示声援。 “还有一点我不明白,”李伟峰眯起了眼睛,意有所指道:“瑞景是旅游城市,榆州是工业城市,把这两个城市连结到一起有什么好处?” 话音刚落,角落里响起一声嗤笑。 李伟峰的面上有些得意,张宏黑了脸。 凌未的手指轻轻从嘴角划过,把涌上来的笑意压了回去,他想起了贺朝阳上次闲聊时说过的话,把高速公路修到榆州和瑞景,是想让榆州的工人们集体到瑞景旅游呢?还是让瑞景的游客走前买辆汽车当伴手礼? 他的眼里带了笑意,恰好被坐在首位的李均看了正着。 看到这个贺家老二力挺的市长,李均的眼里闪过一抹沉思,凌未到任也有段时间了,工作做得还不错,但是很多亮眼的表现背后都脱不开贺二的影子,他不知道贺朝阳是看中了凌未什么,毕竟以他的眼光来看,凌未不管是资历还是执政手段都不算上乘之选,只是这件事贺家长辈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不会再多管闲事,反正这位凌市长有贺二顶着,也不会出什么纰漏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又把视线转向正在与榆州市长辩论的李伟峰身上。李伟峰这个人,野心有,能力有,背景……比起贺二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能在四十岁就做到应州市市长,背后一定有一股支持的力量。只可惜,这个人太过急功近利,现在应州是很繁荣,可是繁荣背后的反噬,极有可能会把这个政治新星拉至深渊。 房地产催生的经济泡沫,凌未能看出来,李伟峰未必不会看出来,或许他只是在赌一把大的,赢了,功成名就,输了…… 输了就找人背黑锅吗?李均的手指在扶手上摩挲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莫测的笑容。或许,从现在开始,他就应该安排接替李伟峰的人选了。 省府会议开得马马虎虎,散会后,李均留这些市长用了工作餐,并没有再单独召见谁。 用过午饭,凌未被司机送到了与省府相隔甚远的一间会所。 贺朝阳正在门口等他。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凌未不解道。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弄些爽口的小菜?”贺朝阳答非所问。 跟省长及那么多市长一起吃工作餐,凌未不见得有胃口。 “还行吧。”凌未摇了摇头,心说这不是重点吧? “咱们今天不着急走,”贺朝阳带着凌未到了一间清净的休息室,道:“我先给您要碗汤面。” 凌未确实没吃饱,工作餐不喝酒,但是那勾心斗角的气氛也让人难以下咽。 面上来了,细滑的面条配了五六种爽口的小菜,有荤有素,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你吃吧,咱们边吃边说。”贺朝阳坐在他对面,笑眯眯说道。 “嗯,说什么?”凌未吸溜了一口面条,眼皮都没抬。 “下午咱们得见一个人。” “谁?” “交通厅厅长。” “咦?”凌未倏地抬起了头,嘴角还挂着两根没吞进嘴里的面条。 这形象有点傻,贺朝阳忍不住低笑出声。 凌未回过神,尴尬地将面条塞进嘴里。“吴厅长不是去京城了吗?” “他已经回来了。”贺朝阳想了想,道:“我想请您约李伟峰出面,和吴厅长好好谈一谈。” “为什么找他?” 贺朝阳但笑不语。 凌未一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李伟峰本就是应州市市长,今天又在办公会上狠狠压了榆州市市长张宏一头,这风头出的可谓一时无两,俨然变成了省南地区的老大。 既然李伟峰已经被抬到了如此高度,那么再锦上添花一次又有何妨呢? “风头太劲不是好事。”凌未摇了摇头。 贺朝阳没有接这个话题,只是催促凌未快吃,吃饱了还有时间休息一下。 吃饱喝足,又小憩了一会儿,凌未精精神神地陪着李伟峰和陶家强去见吴厅长。 不知道李伟峰和陶家强各自有什么安排,反正凌未给他们打电话时,两个人都留在桂安没有走。 “凌老弟,你和吴厅长很熟?”李伟峰微笑道。 凌未摇头,“谈不上什么关系,只是以前在江东的老领导关照罢了。” 江东和南平虽然相邻,但是官场上互通有无的人不多,凌未把这个借口搬出来,李伟峰和陶家强也就不再问了,凌未从江东空降江海,要说没点背景谁信?不过这个一向不言不语跟在他们身后的凌市长,竟然能请动吴厅长这尊大佛,凌未在李陶二人心里的分量,又加重了不少。 觐见吴厅长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凌未和吴厅长是第一次见面,吴厅长待他并不比李伟峰和陶家强热情多少。 见此情形,李伟峰和陶家强的心里自然又是一番计较。 这次到吴厅长这里游说,还是以李伟峰为主要角色,他从应州和桂安的地理位置讲起,一一分析应州所占的天时地利,甚至把桂应高速和榆瑞高速所需的费用差距也点了出来。 吴厅长一直微笑倾听,不时地表露几句对李市长的赞誉之词。 陶家强有些不爽,风头竟然都让李伟峰出了,明明两人级别相同,但是李伟峰俨然一副老大哥的架势,就连说话都带出了居高临下的姿态。 趁着吴厅长和李伟峰谈话的空当,他将视线转向了敬陪末座的凌未。凌未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看着李伟峰侃侃而谈,还时不时地帮两句腔,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已经成为李伟峰的附庸。 真是没出息!陶家强压下心底的不满,挤出谦和的笑容,陪着说笑。 吴厅长看了看底下三人的互动,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他肯在这么敏感的时候接见李伟峰等人,自然是得到了上面的授意。不过,看李伟峰大杀四方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又有些纳罕,为什么李省长这次会帮着李伟峰说话,甚至这次在京城,也被隐晦地提醒要尽力支持桂应方面的发展。 这李伟峰是什么通天人物不成?如果李伟峰是李省长的嫡系,可是他怎么听说李伟峰私底下拜访李省长的请求被婉拒了? 吴厅长还在思量,凌未却早就将这里面的弯弯绕想通了。 如果贺朝阳的消息不错,年后应州的房产泡沫就会被戳破,以贺朝阳的分析和李省长暧昧的态度来看,李伟峰作为这场豪赌的发起者,十有八九会被拿出来祭旗。 现在尽力拔高李伟峰,大约就是为了以后的杀戮做准备吧。 凌未还在吴厅长的办公室陪着说话,贺朝阳却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你说什么?”贺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女人来江海了?”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他这边正暗自思量该怎么对付那女人,结束了与吴厅长谈话的凌未,正慢慢步下交通厅长长的台阶。 “凌老弟,今晚有什么安排没有?”李伟峰笑道。 “家里还有事,我想现在就赶回江海。” “工作是做不完的,也要适度地放松一下才行。” 凌未点头称是,不再参与陶家强和李伟峰的谈话。 走下台阶,还没出交通厅的大门,马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什么事?”凌未微笑问道。 还没等马博把话说完,凌未嘴角的笑意就凝固了。 “竟然自称我的夫人吗?”凌未淡声道:“马主任,请你转告凌夫人,法律可以证明我单身。” 第33章 京城之行 凌未回到江海市政府的时候,段玉蓉已经来了有些时候。 就算发生了不雅视频事件,段玉蓉依旧高傲如女王,精致的妆容,时髦的服装,就连那高高在上的姿态,都在在显示出了厅长千金的风范。 “凌市长,您回来了。”马博正陪着段玉蓉说话,大约是被段玉蓉的气势慑住了,行动之中并不怠慢。 凌未看了段玉蓉一眼,道:“我记得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没关系?”段玉蓉的眉毛挑了起来,“离婚是你单方面提出的,我不同意。” “离婚证都领了,你有什么不同意的?”被这女人强大的自信打败了,凌未无语。 “那就复婚。”段玉蓉扬起了下巴,还当凌未是以前任她捏在手心里的小年轻,态度极为傲慢。 “马主任,请门口的保安把这位女士带走,她已经严重影响到我的工作了。”凌未不与段玉蓉客气,直接给马博下了命令。 “你敢!”没想到凌未竟然如此对她,段玉蓉气得手都抖了。 “我有什么不敢的,”凌未平静道:“这是江海市市长办公室,而你,只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客人。” “姓凌的,你竟敢如此对我,可别忘了我爸爸是谁!” “我知道,段厅长嘛,有时间我会和他好好聊一聊。”说着,看了一眼还在犹豫的马博,凌未的脸色沉了下来,“马主任,叫个保安有那么难吗?” 看到凌未冷淡的神色,马博恍然大悟,就算这个姓段的女人是厅长千金又怎样,江东省省厅还能管到江海市市政府的头上?他的顶头上司可是面前这个明显对他表示不满的凌未! “保安马上就到!”马博脚步匆匆地打电话去了。 保安还没到,凌未也懒得理段玉蓉,不过为了防止这女人再出幺蛾子,凌未选择退后两步站到楼道里,避嫌。 段玉蓉本想着与凌未复婚不成也要抹黑他,可是偏偏凌未到江海来之后硬气了,就是不上她的当。 其实段小姐真是自信心膨胀过头了,她也不想想,凌未在江东时受段家挟制,心里的怨气不知道有多深,好不容易离开江东鱼入大海,又在贺朝阳的护持下开始学习当一个真正的上位者。当沉重的枷锁被打开,心中的抱负有机会施展时,凌未的眼界自然就不一样了。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怎么能与一市之长抗衡呢? 保安马上就要上楼,两个人还在对峙,楼道里已经有不怕死的开始探头探脑地看热闹。 “段小姐,保安来了,请你离开。”看到保安过来,凌未冷淡道。 “凌未!你竟然敢赶我走?”段玉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看着凌未的目光很震惊,就像是看到一只蚂蚁突然长成了大象一样。 “段小姐,你已经妨碍到我的工作了。” 在众人窥伺的目光下,凌未始终很镇定,话语也很平静,两人的对比如此明显,看热闹的人也都开始同情起凌未来。 不管那女人是什么来路,娶这么个高高在上的老婆,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吧? 保安已经近在眼前,段玉蓉看了看左右,大声道:“凌未,你可别忘了,是谁把你送上市长宝座的!现在你当市长了,就想一脚把我踹了,我告诉你,这事没那么容易!” 凌未冷冷地看着她,不反驳。 段玉蓉的家世在那里摆着,他反驳也没有用,总不能说他到江海来另有后台吧,把贺家卖了对他更没有好处。 他回来之前已经跟贺朝阳商量好了对策,那就是不管段玉蓉说什么,都采取听之任之的姿态,段玉蓉的跋扈本性根本就遮掩不住,她的态度越嚣张,凌未赢得的同情分就越多。 不管是不是靠岳家上位,男人总需要几分尊严。 像段玉蓉这样的女人,纵算家世再牛,又有几个敢要的? “怎么了这是?围在这里做什么?工作都不做了?”就在保安挡在凌未面前要对段玉蓉动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刘云起在秘书的陪伴下走了过来。 见到大老板来了,众人纷纷噤声,缩回头去,走廊里一下子清净了。 “凌市长,这位是?”刘云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看着段玉蓉的目光很温和。 “刘书记,这位是段玉蓉段小姐,是我前妻。”凌未也不隐瞒,很坦荡。 “什么前妻?”段玉蓉双手环胸,道:“我不同意。” “离婚证都领了,你还想怎么样?” “原来是夫妻吵架啊!”刘云起自顾自地下了结论,“家庭矛盾闹到单位来就不好了,都进屋吧,咱们坐下来说?” 谁跟你论咱们?凌未心中腹诽了两句,不动声色。 段玉蓉接了刘云起的台阶,转身就往凌未的办公室走。 “段小姐,这是我的办公室,请你止步。” 清淡的声音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啪一声扇在段玉蓉的脸上。 “你说什么?”段玉蓉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凌未竟敢当着市委书记的面给自己没脸? “我说的很清楚,我的办公室,闲人免进。” 一句话,把段玉蓉和刘云起都得罪了。 “凌未同志,火气不要那么大嘛。”刘云起面皮僵了僵,但还是打起精神,笑着劝说道:“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小段毕竟是女同志。” 这个女同志比很多男同志还生猛,想到段玉蓉被捉奸时嚣张的表现,凌未隐隐有些头疼。 “谢谢刘书记体谅,不过这事我自己能解决。”自古清官难断家务事,段玉蓉的身份江海没几个人知道,怎么两人刚起争执,刘云起就跑过来劝架?想到这里,凌未的眼皮垂了下来,心中自有思量。 当面被驳了面子,刘云起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对付不了凌未,他还可以拉拢一下段玉蓉,听说这位大小姐可是江东省公安厅厅长的千金,就算现在扳不倒凌未,给他添添堵也是刘书记喜闻乐见的事。 “段小姐是吧?”刘云起笑着转向了段玉蓉,“凌市长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先到我的办公室坐坐吧,组织就是娘家人嘛。” 娘家人个头啊!如果贺朝阳在这里,一定会当场骂出来。可惜贺秘书为了全局着想,默默地退隐了。 段玉蓉上次被贺朝阳狠狠涮了一把,已经牢牢记住了贺朝阳的样子,要是知道贺朝阳就是凌未的秘书,不定会生出什么波澜。 现在凌未完全是以一副被害者的形象出现的,贺朝阳的身份一旦曝光,绝对会让刘云起以及远在江东的段久章心生警惕。 为了日后的大局,贺朝阳以留在桂安办事为由,并没有出现在江海市政府。 此时,除了凌未自然没有人在意一个贺秘书,马博站在一边,看看刘云起,又看看凌未,缩了头不吭声了。 段玉蓉跟着刘云起走了,这个美丽又高傲的女人作为省厅厅长千金,又是凌未的前妻,自然在江海市市府大院里引发了热议。 不过鉴于段玉蓉过于跋扈的表现,对凌未持同情票的人占了多数,这一点也在凌未和贺朝阳的意料之中。 “她去了刘云起那里。”凌未关上门,向贺朝阳通报了战况。 “交给我来办,不出两天,一定让她滚回广宁。”贺朝阳翘着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因为那女人的关系,贺朝阳暂时不能上班。本来心情就郁闷,还要凌未独自面对那女人和刘云起的夹击,贺朝阳的怨气简直要冲天了。 又与凌未闲聊了两句,贺朝阳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周哥,是我。”知道凌未现在安好,贺朝阳将电话拨给了公安局局长周志雄。 “贺少?”周志雄洪亮的声音传来,显然有些意外,“找我有事?” “嗯,有人找凌市长的麻烦,你派两个便衣二十四小时保护凌市长,另外还有一件事要办。” “什么事?”周志雄的脸色凝重起来,到江海来这么久了,还没听过如此肃杀的语气,看来贺少是动怒了。 “刘三关了够久了,该让他出来放放风了。” 段玉蓉来到江海的第一天,受到了刘云起的热情接待。 然而第二天,她就感觉到了冷遇,刘书记不知道在忙什么,到晚上也没找到人。 愤愤不平之下,她给撺掇她来江海的黄大龙打了电话,可是黄大龙也搪塞说有事,让她安心在宾馆住着,等过两天再跟她联系。 过两天?过两天还有谁理她!一向目中无人的段小姐又到江海市市政府去了两次,她倒没有吃闭门羹,可是也没有见到凌未。 因为凌未到省里开会了。 段玉蓉倒是想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凌未的名声搞臭,可是她一开始留给江海诸位职员的印象太差了,面对这个骄横的千金小姐,很多人听她说话就跟听笑话似的。 如此闹了两天,她爹亲自打电话让她回去,因为段小姐到江海闹事的彪悍事迹已经传到了广宁。 段厅长如此教女,在江东官场可谓是独领风骚了。 可惜,早被宠坏了的段玉蓉要是如此听话也就罢了,回到广宁后,段玉蓉越想越生气,动不了凌未,就去骚扰他的家人。 她也没动手,就是指使了几个人三天两头去找凌未父母的麻烦。凌父凌母不堪骚扰,频频报警,可是普通警察怎么惹得起公安厅厅长的女儿,任凭凌家父母怎么争辩,也只能不了了之。 “欺人太甚!”凌未气得拍了桌子。 “要不我去教训她一顿?”贺朝阳也满脸豫色。 “不,”凌未摇了摇头,道:“我一定要让他们死得很难看,明天先派人把我父母送到凌开那里,这笔账,咱们年后算。” “好,我亲自去办。”贺朝阳慎重道。 此时,贺朝阳已经告诉了凌未自己的布局,等年后房产泡沫破裂时,进攻的号角就会吹响,可是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只能忍了。 经过三番五次的拉锯战,高速公路改道的争斗从南平省蔓延到了中央。 在白克礼和李均的终极较量之后,上层最终同意了南平省修建桂应高速的方案。 一时间,南平省府的风向悄悄地变了,省长李均的威望中无形中提升了很多。而这次被推到台前的应州市市长李伟峰,更是风头一时无两。 “桂应高速的事多亏了李市长的努力,我敬你一杯。”在省城有白克礼的势力,自然不好大肆庆祝,但是李伟峰促成了这么大件喜事,凌未和陶家强不能不表示祝贺。 “都是大家的功劳,”李伟峰笑着端起了酒杯,“这一杯,咱们要先敬李省长。”说着,杯子向上一举。 凌未和陶家强对视一眼,举杯向上,干了。 随后的话题就比较随意了,官场上的人,别的不会,恭维人却都是一套一套的,凌未尤其给李伟峰灌了几杯迷魂汤,明里暗里示意他要尽快展开修建高速公路的工作。凌未心里清楚,应州现在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趁着有钱得赶紧掏出来。 陶家强不知道凌未的用意,但是这个工程早点开工对他们云州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被两个同级别的市长如此恭维,李伟峰心中自然是得意非常,连忙拍着胸口应承下来。 隔壁秘书桌上的贺朝阳看到此人晕乎乎的模样,暗暗冷笑了一记。 桂应高速的布局,虽说有这几位市长的功劳,也有李均省长的努力,但是最后将这件事运作成功的却是他家大哥贺昱午。 贺昱午坐镇发改委基础产业司,正是地方建设的主管,也是贺朝阳留给李均的杀手锏。桂应高速这么大的项目,一定要上报批准,相比较而言,桂应高速的优势能甩榆瑞高速几条街,再加上贺昱午的加持,不愁大事不成。 只是这里面的弯弯绕,贺朝阳没办法全盘告诉凌未,他总不能有个省长爹,再弄个司长哥,这些事能办成好像都是托了家里的底子,贺朝阳才不想让凌未觉得他是只靠家里的二世祖呢。 可是,贺秘书,掩耳盗铃是不对的。不过此时的贺朝阳也没心情分辨这个,只要李均父子知他的情就行。 媳妇嘛,还是瞒着点好。 桂应高速在众人的瞩目中,早早开工了。 因为工期很赶,公路选择了两端同时开工的做法,上面的拨款还没到,应州市就已经垫付了很大一笔工程款。 凌未和贺朝阳悬着的心终于放到了肚子里。 不管怎么说,高速公路一旦开工就不可能再停下来,不管应州市后续的命运如何,这件事已经不可能再逆转。 “总算是能松口气了。”凌未伸了个懒腰,嘴角露出一抹轻松的笑意。 “吃甜饼?”贺朝阳狗腿道。 凌未点了点头,看着贺朝阳又是拿点心盒子又是泡茶的,嘴角的笑意更深浓了些,真是谢天谢地,赐给自己这么一个好秘书。 “明天到工业园那边看看,要是没事的话,我想到京城去一趟。”凌未一边喝茶一边道。 “去京城?”贺朝阳猛然抬起头来。 “是啊,”凌未拈起一块甜饼,笑了,“私事,我想去看看父母。” 因为段玉蓉的骚扰,凌未只得把父母送到在京城上班的弟弟那里,现在最揪心的大事已经解决了,凌未自然想去看看父母过得好不好。 “我跟您一起去吧!”贺朝阳双眼发亮。 京城可是他的地盘,他早就想带凌未到京城见识见识了。 “也是,我差点忘了你京城人。”凌未笑道:“那就请你略尽地主之谊了。” 贺朝阳看着他的满含笑意的眼睛,心里一时发飘,满脑子都是带媳妇回家见家长的画面。 咳咳,贺秘书,你醒醒。 安排好江海的事务,凌未选在周末和贺朝阳乘飞机去京城。 一路上,贺朝阳都很兴奋,不时跟凌未谈些京城的事,凌未扶额,他是到京城看父母的,暂时没有做交际的打算。而且他刚刚在江海站稳脚跟,一下子把手伸那么长不见得有好处。 “市长,我哥现在在京城,你要不要见见他?”贺朝阳笑眯眯道。 现在不宜把凌未带到他爹面前,但是让他哥见见却是无妨,再说他哥现在俨然是三代中的领军人物,把他介绍给凌未认识,对凌未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贺朝阳这么做显然是私利大过了公心,这种忍不住把手心里的珍宝显摆给家人看的感觉,怎么就那么爽呢! 还没等贺朝阳游说完,凌未就摇头拒绝了,“谢谢你的好意,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他到京城来是看父母的,时间很紧张,此时与贺朝阳的大哥见面不见得是好事。毕竟,他还没有成长到进入贺昱午法眼的地步。 贺朝阳闻言,高涨的情绪就像被一针戳破的气球,噗一声漏了气。 凌未看着他失望的神色,抬起手就想摸摸他的头,但是手臂刚举起来就恍然这么做不合适,抬起的手臂又缩了回去。 哂笑着扭头看窗外的凌未,自然没注意到贺朝阳失望变希冀,希冀回落成失落N次方的哀怨眼神。 摸摸他的头,安慰一下,又能怎么样嘛。 第34章 女婿上门 飞机缓缓在京城机场降落。 凌未坐在窗边,看着薄暮中闪烁的灯火,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到了京城。 “走吧。”贺朝阳提起行李,拉着凌未出了机舱。 一路随着人流到了接机口,凌未停住脚步四处张望。 “怎么了?”贺朝阳不解道。 “我在找我弟弟。” “凌开?”贺朝阳脱口而出。 “你认识?”凌未有些吃惊。 “我就是听说过,哈哈,只是听说过。”贺朝阳打着哈哈笑着,悄悄移动脚步来到凌未的右后方,避开凌未狐疑的目光。 “你给他打电话了?” “嗯。”凌未以为他是看过自己的资料,所以才知道弟弟的名字,却不知道贺朝阳对凌开有印象,还是有前世记忆的缘故。毕竟凌未的资料上写了有一个弟弟,却没有写他弟弟叫什么名字。 “哥!”一道清亮的嗓音传来,凌未侧头看去,只见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在冲着他高高地挥手。 凌未的脸上浮上笑意,带着贺朝阳走了过去。 凌开看着走过来的两人,一个高大俊朗,一个俊秀温文,在出闸的人潮中很扎眼。在他眼中他哥自然是俊秀无匹的,可是这个高大年轻人论模样论气质却一点都不逊色。 一时间凌开有点摸不清这个年轻人的身份了。 “小开?” “哥,你可来了。”凌开回过神,拉着他哥的手,笑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的秘书,贺朝阳。”凌未任由弟弟拉着自己的手,对贺朝阳道:“我弟弟,凌开。” 贺朝阳看着凌未和凌开亲密的模样,有点不爽。当听到凌未给两人做介绍,脑筋一转,抓过凌开的手,使劲摇晃了两下。 当秘书的都这么热情啊?凌开诧异地望着他哥。 凌未扫了贺朝阳一眼,这是在做什么? 贺朝阳放了手,讪笑道:“凌开哥跟您长得真像,让我一见如故。” 凌开年纪比贺朝阳大,贺二少无奈地尊称了一声哥。 只是这称呼由贺朝阳嘴里叫出来总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举动更是透着股子诡异。 凌未不想在机场生事,摇了摇头,道:“咱们走吧。” 凌开现在在一家大型电脑公司做主管,薪酬还不错,但是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他挣得那点钱,显然不够看。 “哥,咱们打车走吧。”凌开笑道。 凌未点了点头,虽然是一市之长,但是在京城这个地界,他这样的市长也不过是一介蝼蚁,跟普通百姓没有差别。 “市长……”贺朝阳拉了拉凌未的衣袖。 “怎么啦?”凌未顿了一下,道:“我倒忘了你要回家呢,先送你吧。” “不是,”贺朝阳笑道:“不用打车,有人接。” 正说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开了过来,车子很低调,但是车牌很牛X。 “市长,上车吧。”贺朝阳笑嘻嘻地给凌未打开了车门。 凌未微哂,矮身坐了进去。 凌开看了看车牌,又看了看贺朝阳,一时有些怔忡。 “凌开哥,上车呀。”贺朝阳给他打开副驾的门,自己却钻进了后座。 凌开坐在前排,有些手足无措,频频将眼光往后扫,与大哥久别重逢,不应该兄弟俩一起坐在后座亲亲热热的说话吗? 看贺朝阳指着窗外给凌未介绍风景的亲热模样,凌开郁闷了,到底谁才是亲弟弟呀! 车子开到凌开租住的小区,已是华灯初上时分。 凌父凌母正在翘首期盼儿子回来,凌开虽然不满贺朝阳的霸道行为,但是出于礼貌,还是热情地邀请贺朝阳上楼吃饭。 “不用了,我也要回家吃饭呢。”虽然很想跟着凌未家去看看,但是贺朝阳知道这是他们一家团圆的重要时刻,自己去了人家会不自在。 看来,还是要尽快成为一家人才行!贺朝阳满脸郁郁地坐上车,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凌未。 不过在走之前,他倒是留了句话,第二天他要来拜访。 凌未笑了笑,挥手送别。 “哥,这人真是你的秘书吗?”凌开拉着他哥上楼,话中有止不住的好奇,“你没看见那车牌,真牛X。” “小贺家里有些背景。”凌未轻描淡写道。 “可他怎么去当了你的秘书呢?”凌开实在是想不通。 “大约是想下去历练一番吧。” 真实的原因凌未也猜不透,只不过冷眼旁观贺朝阳在江海的一系列动作,他猜测江海这地方,可能是贺家大佬给贺朝阳的试炼场。 凌未回到家,自是一番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贺朝阳回了家,却是清锅冷灶,没人搭理。 “哥,你去哪儿了?”贺朝阳郁闷地拿起电话,早知道回家是这个待遇,还不如在凌家蹭了晚饭回来呢。 “陪主任吃饭脱不开身,李嫂没给你做饭吗?”贺昱午压低了声音说道。 “没有。” “我忘了,李嫂跟你嫂子回娘家了,要不你过来吧,我在锦悦楼。” “太远了,不去。”贺朝阳想了想,道:“你别管我了,我去找钱宁。” “好。” 挂了电话,贺朝阳直奔位于东区的兰庭会所。 兰庭会所是周惜暮的产业,本来也没打算做大,就想着一帮人有个聚会的地方。可是周惜暮是贺家人,京城这地界想给贺家捧场的人不知凡几,看到这趋势,周惜暮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入巨资,把兰庭打造成了京城最奢华的会所。 兰庭的名气大了,周惜暮却愈发谨慎起来,不仅从港城请来了专业的管理团队,还把产业转制成了独立法人,在明面上与贺家撇清了关系。 可是,兰庭真正的主人是谁,四九城里又有哪个不知道呢。 钱宁是和贺朝阳周惜暮一起玩大的发小,家里老爷子是中纪委的主要领导之一。自从贺朝阳和秦烨到南方发展后,钱宁和沈蔚就开始坐镇京城,为在外的几人传递消息。 本来有沈蔚陪着,钱宁觉得日子也没差,至少也有个说话的人,可是年初沈蔚就被贺朝阳弄到了雍州,钱宁可就真觉得寂寞了。 哥几个都在外面忙着,就把他一个人撇到了京城,钱宁之郁闷,可想而知。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喝酒。”贺二推开隐秘套房的门,朗笑道。 “二哥?”钱宁从电脑上抬起头,看到贺二整个人都弹跳起来,“你怎么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 “说什么?”贺朝阳坐在皮沙发上,抄起桌上的红酒就灌了一口。“你小子挺享受啊!干吗呢?” “还能干吗,”钱宁眨眼笑了笑,道:“看惜暮给我赚的钱呗。” 周氏财团的总部在港城,为了巡查业务,惜暮经常京港美国几地辗转,几个发小都在惜暮的基金中投了钱,守着周惜暮这个金融天才,不愁赚不多。 “你倒是松心,”贺朝阳按铃叫了份套餐,笑问:“中纪委的工作怎么样?还顺利吗?” “还成,”钱宁耸了耸肩,道:“咱家的根子在监察部,我工作能差得了?就是你们都不在京城,我自己单打独斗没意思。” “你还没意思?”贺朝阳抬手看了看这雅致温馨的装修,笑道:“你都沉浸在销金窟里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你以为我想在这里啊,回家家里没人,在外面还得自己干家务,干脆我住这儿不走了。” “不怕影响不好?” “我住我哥们儿的房子怕什么。”钱宁理直气壮道。 这间套房有独立的对外通道,钱宁也不怕人家说闲话。反正他在这里住着也能镇小鬼,他怕什么。 听出钱宁话里的怨气,贺朝阳笑道:“气性这么大,沈蔚不在吗?” “二哥,你真是贵人多忘事,沈蔚在雍州呢,不是替你干活吗?”钱宁睨了贺朝阳一眼,道:“以前好歹还有沈蔚陪着我喝喝酒泡泡妞,现在可好,五个人就剩我自个了,前些日子蒋老二来找茬,我都忍了。” “你是忍气吞声的人?”贺朝阳奇怪道:“你什么时候怕过他?” “我懒得理他。”钱宁摊了摊手,道:“一个人跟他理论没意思,我就喜欢兄弟们以多胜少,不行吗?” 行,你还可以再无耻一点。 贺朝阳不理他,接了送过来的餐点,埋头苦吃。 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钱宁才回过味来,“你还没吃饭?” “别提了,我哥去应酬,我嫂子带着保姆回娘家了,没人管了。”贺朝阳一边吃一边想着凌未正在享受的家庭温暖,第一百次后悔自己没有跟上楼。 与钱宁闲话了半天,贺朝阳对京里的形势又有了新的把握。 回到家,贺昱午已经换了家常的衣服在等他了。 “吃饭了吗?我给你下了碗面,还热着。”贺昱午正在看晚间新闻,看到他回来,指了指餐桌。 妈蛋,大哥亲手下的面,就算撑死也得吃进去。 家里就两个人,也不用守规矩,贺朝阳端了碗,坐到他大哥身边吃。 看到弟弟西里呼噜地吃面,贺昱午严肃的面容柔和下来,贺家的男人天性严谨,贺老如此,贺凤鸣如此,到贺昱午这里,同样是不苟言笑。 但是第三代中偏偏就出了个飞扬跳脱的贺朝阳,也不知道那张嘴怎么长的,楞把家里这肃脸三巨头哄得暗爽不已,偶尔还能开怀大笑一下。 以贺家人护短的天性,纵算贺朝阳横行四九城整天惹祸的时候,贺家长辈也没舍得下狠手,更何况贺朝阳车祸后已经变得沉稳上进,俨然一副新时代好青年的形象,贺家大人们哪还舍得让他受一点委屈。 这不,知道贺小二回家没饭吃,贺昱午刚应酬完,就赶紧回家给弟弟煮面来了。以贺家的家世贺朝阳什么吃不到,就是贺昱午在锦悦楼随便打包一份东西也是珍馐美味。 可是,这碗亲手煮的面条,代表的是一个大哥的拳拳心意。 贺朝阳低头吃着面,只觉得水汽氤氲了眼睛,不论前世今生,大哥都把他放在一个很重要的位置,从不曾亏欠。 “吃饱了就洗洗睡觉。”贺昱午揉了揉他的脑袋,道:“明天跟我去见爷爷。” 在飞机上没等到的抚摸,在这里得到了。 贺朝阳嘴角抽了抽,嗯了一声。 觐见爷爷的过程很顺利。 贺凤鸣不在京城,贺昱午就是连通他们的桥梁。 这也是京中世家,有人外放就必然有人在京坐镇的原因。 天子脚下,风起云涌,第一时间掌握第一手材料,是官场搏杀的首要任务。 贺老须发皆白,但是身板硬朗,思维依旧敏捷。 贺昱午先谈了自己的工作,又对京中风云变幻的形势作了自己的阐述。贺老坐在首位,静静聆听。 贺家虽然已经发展成顶级世家,但是家风平和,小辈和长辈间的谈话也以开诚布公为主。贺家人虽然出了名的护短,但是家庭内部却异常团结,不管是在政界的贺昱午贺朝阳,还是在商界的周惜暮,都是可以为兄弟拼尽全力搏杀的人种,一个贺家子弟或许不可怕,但是抱成团的贺家小辈却足以让任何平辈中人忌惮不已。比权力,三代子弟中没人比贺昱午爬得更高,比钱财,周惜暮已经是周氏财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比霸道,当年贺二一根钢管横扫四九城的战绩还在三代子弟中口口相传,这三个人,惹上一个就够人做噩梦了,更别提是抱团的三个人。 幸好,贺家人生性低调,只出了贺二这么一个异类。 可喜可贺。 从大内出来,兄弟俩回了家。 “哥,你忙去吧,我下午有事不陪你了。” “你干吗去?”看着贺朝阳跑到储藏室里翻箱倒柜的,贺昱午也不禁跟了上来。 “去我领导家。”贺朝阳看着满屋的礼品盒子,挑挑这个,看看那个,有点拿不定主意。 “领导?凌未?” “对。”贺朝阳拿起一盒老参,又在特供烟酒之间徘徊不定。也不知道凌爸爸抽不抽烟,更不知道凌妈妈爱不爱这些土特产,要不就去商场给凌妈妈买条丝巾化妆品什么的? “你是去看领导还是去提亲啊?”贺昱午看着弟弟站在礼品堆中犯愁的样子,他发誓,当年他去媳妇家提亲都没有这么龟毛。 “你不懂……”这能一样吗?如果凌未是女的,去提亲就成了,还用愁成这样。 看弟弟的倔劲又上来了,贺昱午揉了揉眉心,不过是一个小市长,还真让人搞不明白了。 “差不多就行了,你是去看领导不是去拜祖宗。” 贺朝阳摆了摆手,埋头挑礼物,不理他哥了。 到了傍晚,礼物备齐,贺朝阳深吸一口气,敲开了凌未的家门。 “朝阳来了。”或许是守在父母身边的原因,凌未脸上笑意盈盈,侧身让贺朝阳进了门。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是贺朝阳。”贺朝阳放下礼物,乖乖地鞠躬问好。 凌父凌母被他恭谨的态度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应好。 凌父凌母都是老实人,哪里是贺朝阳的对手,不过三五句话就被贺朝阳勾起了谈兴,一时间客厅中笑语不断,气氛非常好。 凌开不在,公司很忙,昨天请了一天假,今天还要去加班。 贺朝阳趁着谈笑的间隙,打量了一下凌开的房子。 这房子显然是租来的,装修很简单,家具也简单,凌未本想把单人沙发让给他坐,但是贺朝阳却抵死不从,乖乖坐在了凌未身边的木板凳上。 虽然屋里的装修很简单,但是凌家三人却泰然自若,一点也不因为凌未在下属面前暴露家境问题而窘迫。 贺朝阳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心里对凌未的敬重又增加了一分。凌未就任江海市市长以来,有很多机会可以吃私贪污,但是他都没有。 现在,凌市长的弟弟和父母在京城租房子住,以他的经验推断,短时间内,凌开这房子是买不起的。想到此,贺朝阳不禁反省起来,他似乎只顾着帮凌未抓政绩了,却忘了给媳妇添经济。 自己坐拥金山银山,媳妇却没钱花,这不科学! 第35章 我叫贺朝阳 因为存了讨好的心思,直到晚饭时分,贺朝阳的屁股还黏在凌家的板凳上。 凌未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差不多可以走了。可是贺朝阳是谁,那脸皮厚的,不仅装作没看见凌未送客的眼神,还主动进厨房帮凌母做起了晚饭。 “这孩子真不错。”凌父坐在沙发上,笑呵呵地对凌未说道。 凌未默然,在江海时使唤贺朝阳还可以说是正常的上下级来往,到了京城,贺朝阳的身份可比自己高多了,就算他刻意伏低做小,可断然不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一时间,凌未的心里又酸又甜的,他又不是傻子,贺朝阳对他的好是真心是假意不至于分辨不清,可就是因为贺朝阳对他太好了,以至于凌市长的心里总有些不安稳。 厨房里贺朝阳和凌母的谈笑声不时传来,能把母亲哄得这么开心,可见贺朝阳是真用了心思。 凌未想到这里,表情有些纠结。 凌父以为他还没从那场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不禁劝道:“小未啊,你也别想太多,如今婚也离了,段玉蓉也不至于追到京城来,我和你妈在京城住着也挺好的。” 凌未嗯了一声,眼眶发热,背井离乡到陌生的城市生活,气候,饮食,人际关系哪一样不要重新捋顺,父母年纪大了,又怎么会过得惯。 只是扳倒段家还需要一个契机,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怎么了?”见凌未眼角发红,贺朝阳关切道。 此时,他围着围裙,手指湿漉漉的,显然是刚从厨房里跑出来的。 凌未抬头看着他,目光有些迷惑。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就在贺朝阳忍不住要把手抚到凌未脸上时,凌父倒水的声音打断了两人间奇妙的气氛。 “我没事。” 没事眼红什么,这种借口骗鬼都不信。 “去做饭吧。”凌未轻咳一声,避开凌父好奇的眼神,“我饿了。” 这话就跟圣旨一样,贺朝阳赶忙转身回厨房了。 凌父见儿子的下属如此听话,笑道:“小贺对你真好,以后可不能欺负人家。” 凌未瞠目结舌,欺负贺朝阳?谁敢!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虽然凌开不在,但是在贺朝阳的刻意恭维下,凌父凌母都吃得很开心,甚至比平时还多吃了半碗饭。 父母高兴了,凌未也就高兴了。 “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自从父母被迫北上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凌……”贺朝阳舔了舔嘴唇,凌未觉察到他的异样,挑了挑眉。 贺朝阳心如擂鼓,低声唤道:“凌未。” 凌未年纪比他大,职务比他高,曾经还嫌弃过自己没有上下等级观念。虽然贺朝阳知道他当时未必是有心的,但是这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 他想和凌未更亲近一点,但是又怕凌未不高兴。 不过今天显然是他的幸运日。凌未心情好,默许了他的称呼。 “凌未?”某人笑咧了嘴。 “干吗?”凌未皱起了眉头,这人还没完没了了。 “我就是叫着好玩。” “那以后不许叫了。”人在京城,远离了江海的纷纷扰扰,凌未的心情也跟着松快起来。 “别呀,以后没人时我就叫你凌未吧。” “我比你大。” “凌未。”拉着凌市长的手撒娇。 “我是市长。” “凌未,凌未。” 凌市长没辙,无奈地点了点头。 某人欢呼一声,雀跃地像个孩子。 气氛渐入佳境,拉着凌市长的手,叫着凌市长的名。 贺朝阳觉得与凌未重逢以来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此。 如果,如果…… 旖旎的想法还没钻进脑海,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美妙的气氛。 意识到左手还被贺朝阳握在手里,凌未一时有些愕然,不过很快他就借着掏手机的动作避开了贺朝阳的纠缠。 “喂?”凌未看了看号码,是凌开。 “哥,我遇到麻烦了。”凌开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惊慌。 “怎么了?不要急。”凌未安抚道:“深呼吸,慢慢说。” “哥,有人要关我。”凌开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里的慌乱,但是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想要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关你?”凌未的嗓门陡然拔高,“到底出什么事了?” 见凌未的表情有异,本来踱步到一旁避嫌的贺朝阳劈手夺过电话,“凌开,我是贺朝阳,发生了什么事?” 那边急切的说了几句。 贺朝阳皱了皱眉,“你在哪里?” “我在兰庭会所!” 那边传来砰砰的声响,凌开的电话似乎被抢了,只听得一片混乱。 “出什么事了?兰庭是哪里?”凌未急了,一边抢回被贺朝阳夺走的手机,一边冲他嚷道。 “没事,没事。”贺朝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兰庭是我的地盘,不会出事的。” 挂掉凌开的电话,贺朝阳马上拨通了钱宁的号码。 结果钱宁有事回家去了,贺朝阳气得没法,不用的时候老在眼前晃,真到了用人的时候钱宁这家伙却不在。 “老魏,是我。”贺朝阳拨通了兰庭会所总经理的电话。 “二少?”老魏吃了一惊,“您有什么吩咐?” “有人在兰庭找茬,你马上去找一个叫凌开的人,一定要保证他的人身安全!” “是。”老魏一溜小跑着出门,一边疾走一边道:“市公安局陈局长家的孩子在下边喝酒,与人发生了一点小冲突,楼层经理已经在处理了。” “你亲自去,在我到之前,谁也不许动!” “是!”老魏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二少这两年很少在京城露面,不知道这个叫凌开的是什么来头,竟惹得二少大动肝火。 贺朝阳请凌未上了后座,仔仔细细给凌未系好安全带,这才驾车赶往兰庭。 贺二年少时没少与人飙车,京城的行车高峰期已过,他这车开得飞快,惊得凌未直嚷:“你慢点开。” “没事,我技术好着呢。”贺朝阳没回头,给了他打了个安心的手势。 凌未的心稍稍放下了些,抓住扶手,任由贺朝阳一路飞驰。 车子嘎叽一声停在兰庭的大门外,贺朝阳推门下车,一手把钥匙甩给了前来迎接的门童。 “咱们走吧。”知道凌未心急,贺朝阳虚扶着他的肩膀往里走。 大堂经理已经等在门口,看到贺朝阳进来,急忙躬身道:“二少。”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人呢?” “都在楼上的大包里。” 贺朝阳不再说话,随着经理上了楼。 大包的门一开,凌未马上就寻找弟弟的身影,凌开坐在保安身后的阴影里,看起来并无大碍。 他悄悄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包厢里的气氛很凝重,凌开在老魏一侧坐着,身边似乎是公司的同事,他们已经被刚刚地打斗吓着了,谁都不敢吭声。唯独一个貌似经理的人物,欲言又止。 而包厢的另一边,则坐着一名二十来岁的青年,瘦竹竿似的小身板,脸色青白。青年身边陪坐着一名美貌女子,还有几名便衣男子。 看到贺朝阳进来,小青年眼里闪过一丝懊恼,但是输人不输阵,小青年仍然摆出了一副高傲的样子,等着看贺朝阳出招。 “怎么回事?”贺朝阳双手插在裤袋里,睥睨道。 不同于在凌家的伏低做小,此刻的贺朝阳尽显京城顶级太子爷的风范,声量也不高,但是整个人散发出的威势,楞是让人不敢说话。 “老魏?”贺朝阳点了名。 老魏早就站起了身,见贺朝阳问话,连忙道:“这位凌先生在走廊里不慎撞了陈少的女伴一下,凌先生已经道过歉了,但是陈少却叫来了警察同志要把凌先生关起来。” 贺朝阳点了点头,原来那几位是警察。 “陈少凡,两年不见,出息大长啊。”贺朝阳示意老魏给凌未找地方坐下,这才开始慢条斯理地对上了陈少凡。 陈少凡他见过,蒋老二的跟班而已。 在京城的顶级纨绔中,这个陈少根本就排不上号。 “你想怎么样?”陈少凡分辩道:“这人摸了我女人的胸,是他错在先!” 贺朝阳回头瞥了凌开一眼,道:“开哥,这种货色你也下得了手?” 凌开的半张脸青肿着,听了贺朝阳的话,急道:“她脚崴了往我身上倒,我已经尽力躲开了!” 女人埋着头不说话,贺朝阳似笑非笑道:“陈少凡,你真有品。” 陈少凡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照着那女人就扇了一耳光。 不过贺朝阳可不管他的官司,径自问道:“我开哥的脸是谁打的?” 凌开的脸已经暴露在灯光下,见凌未心疼地看着弟弟,贺朝阳就跟被人甩了耳光一样不爽。在自家地盘上让人把小舅子打了,他贺二的脸面还往哪儿搁! “老魏!” 老魏一哆嗦。“是陈少打的。” “陈少凡,你说这事要怎么了?嗯?”贺朝阳手插在裤袋里,利眼盯着陈少凡不放。 陈少凡看到他阴鸷的眼神,惧意从后背突窜而起,这,这人是要动真格的?这两年贺二极少在京城露面,所以他才敢到兰庭来作威作福,可是说到底,这可是人家的场子,他讨不了好。 “你想干什么?”陈少凡硬着头皮道:“蒋二哥一会儿就来。” 贺朝阳点了点头,“正好,前些日子他砸场子的事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这说的可是钱宁没出头的那次了,也是那次的退让让陈少凡大了胆子,这些人就是这样,你退一步,他就敢进两步,可是他就不掂量掂量,贺二是那种任人欺负的人吗? 没事还能给别人找点事呢,这次任你欺到头上来,不是贺二退缩,只是没空收拾你罢了。 贺二沉稳地站在大厅中央,风范犹如帝王。 陈少凡知道这次的事不容善了,他犹豫了下,看了看旁边的便衣,牙一咬,心一横,心说搅浑了水,看你贺二能怎么办! 这么想着,抄起酒瓶咣一声砸在了茶几上。 贺二看着他,眉头都没皱一下。 “你们都是警察,他不敢拿你们怎么样!”陈少凡鼓动那几位便衣道。 便衣中有人犹豫了,在出手与不出手之间挣扎。 “哼,”贺朝阳冷笑一记,道:“你们是市局的?” 便衣们被吓住了,“你怎么知道?” “陈少凡能支使什么人,我心里有数。”贺二俯视着陈少凡,笑道:“现在三局的人就在外面等着,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你,你……”陈少凡看向那几个警察,警察都撇开了头。如果他们没听错的话,三局应该是公安部治安管理局吧?那可是专管这种事的。 “上一个敢拿酒瓶子对着我的人,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贺二嘴角扬起,看着陈少凡的眼神中带了一丝怜悯。 “我爸可是局长!” “局长又怎样?” 不等陈少凡话音落下,贺二一脚就踢了出去。 啪嚓,手中的瓶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陈少凡捂着手腕,惊恐地看着贺朝阳,“你竟然打我?” “不听话的孩子,是需要好好教训教训。”说着,一脚把人从沙发上踹到了地上,陈少凡猝不及防,脸朝地摔下去,碎玻璃渣扎了一脸。 鲜血氤氲出来,陈少凡颤声道:“你不怕蒋二哥?!” “蒋二?”贺朝阳嗤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没揍过他?” 随着贺朝阳的嗤笑声,包厢的门再度打开。 一个与贺朝阳年纪相仿的年轻人站在门口。 年轻人身后,还站着急急赶来的钱宁。 “二哥救我!”陈少凡正被贺二踩在脚底下,他使劲抬着头,脸上挂了一脸玻璃渣,疼得他直吸凉气。 蒋松看着他狼狈不堪地样子,脸色沉了沉,道:“贺二,给我个面子。” “给你面子?”贺朝阳不阴不阳道:“这个人在我的场子里打了我的朋友,刚才还跟我动手,你让我怎么给面子?” “少凡!”蒋松询问地眼神扫向陈少凡。 “你朋友先摸我女人的。” “大庭广众之下摸你女人,他得有多饥渴!”贺朝阳嗤笑道:“京城那么多场子你不去,既然来了兰庭,就要尊敬我的朋友,守我的规矩。” “他是你什么朋友!”要是的话,怎么一开始不亮明身份?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恨不得在身上贴个牌儿证明身份?” “二哥……”陈少凡没辙了,强撑着跟蒋松求救。 蒋松皱了皱眉,道:“你那个朋友在哪儿,让少凡给他赔罪。” “既然道歉,连同上次的一块算吧。”看了半天戏的钱宁悠哉道:“听说上次没接住车钥匙,这位陈少就给了门童一脚,你那车我看着也不错,送我玩玩?” “你!”陈少凡气红了眼,那车可是别人孝敬他的,刚开没两个月的定制法拉利,他稀罕着呢。 “蒋少,你说呢?”钱宁似笑非笑道。 上次这个陈少凡惹事,蒋松可在一旁推波助澜来着,这次犯到二哥手里,不扒他们一层皮,怎么出得了这口气。 “给了。”蒋松深吸一口气,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贺二突然回来了。 这两年,贺二不在京城,关于他的传说也渐渐被新一辈的纨绔取代,上次陈少凡到兰庭闹事他也是想看看钱宁的反应,没想到闹得挺大,钱宁却缩了。他还以为是贺二的势力缩水了呢,却没想到这家伙一回来就弄了个狠的。 不怪他服软,现在秦炜的人就在外面待命,自家的一处会馆外也围了一伙人,这边一旦谈不拢,那边马上就开砸,以贺二的脾气,今天没有侥幸的余地。 “去,给我开哥道歉。”贺朝阳坐在沙发上,拿下巴点了点陈少凡。 陈少凡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看蒋松,蒋松撇开了脸。 他咬了咬牙,慢吞吞地往那边挪。 “快点。”贺二一脚就踹在他屁股上。 陈少凡踉跄了下,这下面子里子全没了,他握了握拳头,低声对凌开说道:“对不起。” “听不见。” “对不起!” 凌开被这场面惊住了,从贺朝阳进门起,他就不知道这戏法是怎么变的。陈少凡的身份他已经听老板说了,是市公安局局长的公子,当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得罪了公安局局长的公子,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是没想到,先是兰庭的总经理亲自出面保了他,还派保安将他团团保护起来。当时他还摸不着头脑,等贺朝阳来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已经让凌开的脑子转不过来了。 这世界一定是玄幻了吧,他怎么有点拎不清呢? “开哥,这么道歉可以吗?”贺朝阳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凌开回过神,忙不迭地点头。 贺朝阳又将眼神转向凌未,带着询问。 凌未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见好就收吧。 陈少凡丢了面子,连心仪的跑车也拱手让人,这口气,怎么可能咽得下。 可是现在,连蒋松都惹不起贺朝阳,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没有任何办法。 “二哥!”陈少凡恨声道。 “先离开这里,这笔账早晚得讨回来。”蒋松的眼神暗了暗,带着陈少凡上车离去。 收了钱宁的消息,外面的人也撤了。 贺朝阳这才有时间陪着凌家兄弟说话。 “总算滚了,”刚刚威震全场的贺朝阳就跟往身上披了层羊皮似的,脸色一下子和悦起来。“开哥,让你受惊了。” 凌开急忙摇手,“这事我也有错。” 他不出去上厕所就好了,就不会招惹到陈少。 “别帮陈少凡那混蛋说话,他敢在这闹事就是他不对。”贺朝阳霸气地挥了挥手,话音刚落,见众人一脸惊惧地看着他,贺二哥咳嗽一声,急忙把脸皮调整成和颜悦色的模式,“开哥,伤得重不重?咱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抹点药就行了。” “那一会儿我送你回家。”贺朝阳弹了弹手指,道:“老魏,给开哥一张贵宾卡,以后带朋友来玩免……呃,”见凌未瞪他,急忙改口道:“打折。” “不用了不用了。”凌开还要拒绝,却被老板偷偷扯了扯衣服。兰庭的贵宾卡,那可不是有钱就能拿下来的。凌开不要,可以转给他嘛。 看到凌开老板的小动作,贺朝阳笑了,对老魏道:“给这位先生也办一张,以后请多照顾兰庭的生意,当然了,工作上也请多照顾我开哥。” 话说的这个亲热啊,只见过凌开一面就我开哥我开哥的,凌开苦笑,凌开的老板却笑咧了嘴,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抓着贺朝阳的手使劲摇晃。 他刚刚可是亲眼看到了,这位爷,可绝不是简单人物,看那个把他们堵到厕所的局长公子了没?到了这位面前,那可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就连之后进来的那位蒋公子,他以前在一个私人宴会上有幸见过,听说那可是京城四大家之一蒋家的嫡亲血脉。 饶是这样,那位蒋公子在这位面前也没讨得了好。 “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以后请多关照。”凌开的老板谄媚地送上了一张名片。 贺朝阳接了名片,看了一旁扶着弟弟的凌未一眼,笑道:“我叫贺朝阳,是凌开哥哥的,秘书。” 秘书两字说的低沉又暧昧,凌未心中一动,缓缓地抬起了头。 第36章 大厦将倾 因为出了凌开这个意外,凌未在京城多逗留了一天。 凌父凌母本来很担心凌开是和人斗殴才落了下伤,但是两兄弟却异口同声地说是在路上撞的,凌家父母虽然无奈,但是怕儿子们担心,也只能接受了这种说辞。 凌开受伤的第二天,老板就亲自登门探望。 这一下,可把凌父凌母唬得不轻,贺朝阳上门是以老大下属的身份,他们还不觉得什么。可是凌开的老板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人物,这么个大人物登门,凌家父母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其实比他们更无措的却是凌开的老板。 经历过比坐过山车还刺激的兰庭事件,凌开老板在出了兰庭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最可能接触到这个圈子的朋友打探消息。 “贺二?”听了他的介绍,那个朋友倒抽一口凉气,“你竟然和贺二少拉上了关系?” “不是我,是我公司的职员。”凌开老板抹汗道。 “那也不得了了,贺二对那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跟亲兄弟似的。” “这么好的护身符放在公司里,兄弟,你这次可是走大运了。” “贺二到底是谁啊?”凌开老板还拎不清呢。 “京城四大家,秦贺蒋卫,秦家称霸军界,贺家是政界翘楚,秦家小太子又和贺二少是发小,你说贺二是什么身份?” 凌开老板挂了电话,久久不能动弹。 怪不得老友说他走了大运,这可是京城最有权势的太子爷,能和贺二拉上关系……我靠!老板抹了一头的冷汗,直奔最好的中药行,他要去给他的爱将买补品! 凌开老板的来意凌家父母不清楚,贺二可是心知肚明。 看他殷勤备至的样子,贺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就冲老板这样,凌开在这家公司也干不长了。 不过,这样正中他的心意。 前两天正思忖着怎么给凌未弄钱呢,可巧就出了凌开这档子事。凌未身份特殊,就算能借着炒股赚钱,这个数额也不宜过大。 凌开是自由身,从他身上着手最方便了。 思虑底定,对凌开老板的刻意恭维也就笑着受了,没有显示出任何不妥。 凌未看着他淡然自若的样子,叹了口气。 自从见识过贺朝阳霸气张扬的一面,凌未心里可谓是波澜起伏,很久都不能平静。这才是贺朝阳真正的性格吧,跟着自己,真是委屈他了。 贺朝阳不知道凌未心里已经萌生了退意,他又是给凌开看伤,又是帮着凌母下厨,饭桌上还陪着凌父喝起了小酒。 “哥,这个贺朝阳是什么来路?他真的是你的秘书?”饭后,凌开拉着他哥到房间里说起了悄悄话。 “他家里很有背景,”凌未想了想,道:“可是他真的是我的秘书。” “这么牛X的秘书……”凌开咋舌,“你怎么请到他的?” 哪里是请到的,根本是随手招来的。 不想听弟弟再打探下去,凌未笑道:“别管那么多了,你好好养伤,下午我跟朝阳回江海。” 江海的气候还像他们走的时候那么宜人,快到冬天了,也不见寒冷。 因着凌开的事,贺朝阳提前给周惜暮打了个电话。 “你要往我这边插人?”周惜暮奇怪道:“我以前求着你到公司看看你都不来,能让你这么上心的得是什么人物啊?” “既然是你问,我就跟你交个底,是我未来的小舅子。”贺朝阳得意洋洋道,这也就是惜暮吧,别人才不告诉他。 “小舅子?”周惜暮真的吓住了,“我嫂子是谁?” “凌未啊,你不是知道吗?”贺朝阳和堂弟一向走得近,有些事不能告诉长辈,但是不会隐瞒堂弟。惜暮是他的钱袋子,有些事还是提早做预防的好。 “凌未是男的。”他还以为堂哥开玩笑呢。 当初贺朝阳去江海,谁也摸不清他打得什么主意,倒是私下里跟自己露过口风,说是要追媳妇去。 可这媳妇是谁? 媳妇是他领导啊!贺朝阳是这么说过,可是当时他那吊儿郎当的口气在周惜暮听来,跟玩笑话没有两样。 可是现在,堂哥的玩笑话竟然是认真的? 周惜暮一时之间有点接受无能,他不是不能接受两个男人的情爱,而是对贺朝阳投下的爆炸新闻需要时间消化。 这事事关亲人,他不得不多费些思量。 “老三,接受不了?” “那倒不是。”周惜暮很快平静下来,“只是需要时间消化一下。” “我就知道你行。”要是他大哥知道,还不定怎么磋磨他呢。 “这么说,是有谱了?” 这一刀真真切切捅在了贺朝阳的腰眼上,踌躇满志的嚣张模样霎时飞得无影无影,“哪有那么快。” 你这八字都没一撇呢,就让我叫嫂子? 我倒是敢叫,人家凌未敢应吗? 周惜暮无奈扶额,“哥,你得努力。” “少跟我来这一套,”贺二恼羞成怒,“我小舅子的事?” “就是我的事。” 年前这段时间,好消息不断传来。 工业园进展顺利,等明天开春第一批生产线安装完毕,豪迈摩托就可以进行试生产。 冯庆海的加工厂业已建设完毕,已经进入设备调试阶段。 凌未经常到工业园去查看进度,对工业园的建设速度还是很满意的。 “二期工程的进度怎么样?”凌未站在公路边上,看着不远处热火朝天的工地,心情非常好。 看着一幢幢厂房一天天拔高,看着初具规模的工业园,那种新产业由自己手中诞生的自豪感,就是对他这一年来执政江海的最高赞誉。 不怪有些人爱搞政绩工程,实在是那种踏踏实实的成就感,是每一个政界人绕不开的心结。 不过凌未想的却不是高楼大厦,也不是工业园到底要建成多大的规模,一个地方的经济发展,固然与硬件设施分不开,但是作为他自己,最高目标却不是这些拔地而起的建筑,而是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是不是得到了提高。 让治下的百姓能过上好日子,才是一个执政者的根本所在。 林越看着年轻的市长,笑道:“进度很快,津城那边的企业在东南亚谈成了个大项目,正在抓紧时间开工。” 凌未点了点头,想着这片广袤的土地逐渐被厂房覆盖,江海的人民能借助这些企业过上更好的生活,不禁在脸上带出了笑意。 贺朝阳陪在他身边,看到他笑了,也跟着笑了出来。 “桂应高速那边怎么样?”回到家,凌未随口问道。 “应州这边进展很快,估计到年前,预计的地基部分应该能打好。” “你说,年后房产市场真的会崩溃吗?”凌未有些担心道。 贺朝阳想了想,道:“海润那边越来越疯狂,中央已经坐不住了。” “真的?” 如果时间的轨迹与前世相同的话,那么开春后,上面就要动手了。贺朝阳看到凌未忧虑的眼神,安抚道:“不关咱们的事,静观其变吧。” 凌未苦笑道:“怎么可能,你不是说……”说着,指了指一号小楼的方向,那里住着江海第一号人物刘云起。 “不动他不行,”贺朝阳沉吟道:“先不说现在那边老给咱们使绊子,就是三号那边也说不过去。” 张军为了女儿受辱的事投靠了凌未,而凌未许给他的好处,自然是拔除刘云起之后空缺的市委书记一职。 开弓没有回头箭,房产泡沫一破,第一个要拿下的就是刘云起。 “我不是说不动他,而是想问问你有多大把握。” “七分吧,事在人为,我不好说太满。”说着,贺朝阳给凌未端上盘小点心,“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我打几个电话,今天吃饭晚一点可以吗?” “嗯。”凌未点了点头,眼神有些复杂。 他是越来越不明白了,贺朝阳怎么会对他这么好。有了钟点工之后,他的日子已经轻松了很多,于嫂很尽责,每天都帮他把家里清洁一遍,衣服也都洗好晾干。他曾想着让于嫂连晚饭也做好,这样就不用麻烦贺朝阳做饭了,可是不知道贺朝阳怎么谈的,于嫂竟然没同意。 就这样,贺朝阳还是每天过来帮他做饭,这一行为弄得整个常委院的人都有些诧异,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磋磨贺朝阳呢。 如果没见识过贺朝阳霸气的一面,兴许他还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对方的服务,可是经过凌开那件事,他清楚的知道,这家伙简直就是披了层猫皮的老虎,不管他装得多么温顺可爱,本质上他就是老虎,不会变成猫。 贺朝阳第一个电话打给了沈蔚。 接到他的电话,沈蔚都快哭了。“二哥,我还得坚持多久啊,整天跟那条破龙混一块儿,小爷的格调都降低了。” “海润那边你甩完了吗?” “早就甩干净了。”沈蔚正色道:“我只留了两个障眼法唬弄那边,不会有什么损失。” “那就好,黄大龙没撤资吧?” “没有,听说中央没动静,那家伙又投了两千万进去。” “你跟他说撤退了没?” “我点了点他,但是丫简直疯魔了,不听我的‘劝’”。沈蔚笑嘻嘻道。 “那就好,继续吊着他。”贺朝阳沉稳道。 “好嘞,不过你总得给我个期限吧?这次的线放得可够长的。” “快了,最多两个月吧。” 沈蔚倒吸一口凉气,呲牙道:“这么快?” “我已经觉得很慢了。” 想像着楼市破灭之后到来的灾难,沈蔚嬉笑的面色也沉静下来,“好,我知道了。” 叮嘱完沈蔚,贺朝阳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周志雄。 “周哥,是我。” “贺少。”周志雄沉稳道。 “刘三那边怎么样?” “去找了黄大龙两趟,可能是没谈拢,出来就被两个拿砍刀的盯上了。” “刘云起那边?” “我给他制造过两次机会,但是他没能近身。” “那边什么反应?” “呵呵,”周志雄轻笑一声,道:“我是从出海的船上把他救回来的,这家伙差点就被装麻袋沉海了。” 贺朝阳闻言笑了,“这下,他该死心了吧?” “早死心了,我已经拿到了一些材料,不过还差个大的。” “好,这事我让秦烨来办。” 周志雄毫不含糊,道:“那我等您的消息。” 贺朝阳一圈电话打完,见凌未盯着自己看,笑着扔下电话道:“看什么?” 凌未摇了摇头,有些恍惚。 发号施令果敢决断的贺朝阳又和在兰庭时霸气侧漏的贺朝阳划上了等号,从他这些布局来看,他早就打算对刘云起等人下手了,不然不会安排地这么周密。如此说来,在自己到江海前,这个人的胸中就已经为今天描画好了蓝图。 于是,自己是他选中的执行者?这么说也不对,自己是他选中的前台演员才合适吧? 凌未的眼神黯了黯,他自认到江海后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比起贺朝阳,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差的很远。 “怎么了?不舒服吗?”见凌未低垂下眼帘,贺朝阳担心道。 “没事。” “刚刚还好好的。”贺朝阳蹲在他脚边,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 这个动作太亲密,凌未侧头躲开。 贺朝阳不知道凌未的心思,以为他只是饿了,遂道:“先喝口水,我马上去做饭。” 凌未低着头,没有说话。 贺朝阳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高高兴兴进厨房去了。 等厨房的门关上,凌未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眼神复杂。 伴着凌未越来越迷惑的心思,新的一年悄然来临了。 这一年,开春就出了一件大事。 久未露面的一号人物,在贺老的陪同下,出巡南方。 一行人很低调,所到之处无不引起各方官员的高度关注,这既是一场考验,也是一次机遇。 贺朝阳这一辈人微言轻,只能远远地观望。 这一行下来,贺老的声望又升高了一层,于贺家来说,着实不是件坏事。 但是贺朝阳关注的却不是这些,他关注的,是海润的房产市场。 据钱宁递过来的消息来看,海润的事经由这次巡查列入了政府会议,激烈博弈后的结果如何,将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是叫停?是继续?不仅贺朝阳悬着心,相信很多关注海润市场的投机客的心也都悬着。 而这一天,并没有让贺朝阳等太久,就在贺老回京的一周之后,悬在投机者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 中央决定终止房地产公司上市,全面控制银行业资金进入房地产市场。 一系列强力调控措施下来,虚假繁荣的海润等市的房产市场犹如被釜底抽薪,连声破裂的脆响都没有听到,就彻底垮塌下来。 而这场风暴波及的,不仅是海润,一海之隔的应州同样不能幸免。 就在无数投机者奔走哭号,甚至有人负债甚巨以致跳楼跳海时,这场巨变引发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第37章 我喜欢你 在这起风暴中,首先遭殃的是海润市市长和应州市市长李伟峰。 李伟峰不是不知道房地产市场潜藏的风险,但是为了博一个好的前程,他硬是不顾市里其他官员的反对,利用常子兴大开方便之门,把应州市区能卖的土地卖了个遍,由此造成的后果是应州遍地烂尾楼,有的项目甚至只挖了个大坑就从银行贷到了天文数字的款项。 中央的调控政策一出台,应州处处风声鹤唳,接到击鼓传花最后一棒的投机者们奔走哭号,天天都上演着跳楼跳海的惨剧。 可是哭过痛过,问题依然存在。首当其冲的是应州的银行业,资产负债率已经超出底线,一旦真相公布,马上就会引发恐慌的挤兑风潮。 李伟峰已经愁得几个晚上睡不着觉了。 他不只一次地哀叹自己的不幸,明明再过两个月他就会高升到其他地方任地委书记,可是风暴突然来袭,一切已经不可挽回。 李伟峰的事情暂时搁置不提,在这场风暴中,还牵扯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这个人,就是江海市市委书记刘云起。 说起来,刘云起并没有直接参与到房地产市场。 就算家属借机小小地捞了一笔,在大环境下,也不算什么大事。 让他焦头烂额的,却是由黄大龙投机海润房产市场引发的另一场危机。 在沈蔚的引诱下,黄大龙往海润房产市场投入了巨额资金,每天翻滚的收益让他被狂热的楼市冲昏了头脑,不仅压下了全部身家,还向银行借贷投入海润市场。 银行借贷这一步,是由刘云起促成的,因为黄大龙投资海润赚到的钱,有很大一部分孝敬给了刘云起。 就在两个人坐拥金山,打算再过两个月就撤资回笼的时候,突如其来的风暴一下子卷走了黄大龙全部的财产,忙活了几个月,不仅没赚到钱,还在银行欠下了巨债。 惶惶无果下,就算刘云起吐出了一部分收益,离抹平债务还有很大一段距离。 怎么办? 眼看着全部资产就要由银行收走,牵扯再深一些,刘云起也很难保住。 为了躲过这场危机,黄大龙再次操起了旧业。 这个旧业,就是走私。 黄大龙也是上一次江海事件的漏网之鱼。本来他已经收手不干了,但是这次的危机太难应付,一番思忖之下,黄大龙不得不铤而走险。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一切都很顺利,在急于抹平债务的利益驱使下,黄大龙的胆子一天比一天大,走私的物品也越来越多。 他不仅往自己相熟的江海海岸走私,还把触角延伸到了与江海相邻的永州市。永州是江东省的地盘,为了打通这一关系,他通过段玉蓉往段久章那里送了不少的孝敬。 不过就算有段久章的默许,永州这边仍然很危险,因为一条路要打通不只是买通上面就可以办到的。 就在黄大龙提心吊胆等着永州的捷报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事发生的太突然,一下子就将他打蒙了。 黄大龙手下的走私船与在永州附近海域进行训练的海军陆战队船只撞了个正着。 本来陆战是不管这些闲事的,但是因为黄大龙的手下太紧张了,看到有穿军装的人在船上,竟然不管不顾地开了枪。 这一下,事情真的闹大了。 以陆战队员的身手,哪怕走私犯再穷凶恶极,在人家手里也走不出两招,更何况陆战队装备精良,还没近身肉搏,就已经把整条船牢牢控制住了。 而陆战这边的收获不仅是永州这边的走私船,在突击审讯下,同一时间到达江海海岸的走私船也被闻讯而至的江海海军截获。 等海关缉私艇披风破浪而来时,交给他们的是一个涉及江海,永州,甚至应州方面的大型走私集团。 这些证据桩桩件件都指向了江海的第一富豪,黄大龙。 意识到事情出了变故的黄大龙,在准备偷渡出海时,被江海警方率先控制。 随着调查的深入,一系列相关责任人开始浮出水面,本来黄大龙打算把罪责都扛下来的,但是随着曾经心腹刘三的指证,这个走私案的范围越扩越大,曾经与黄大龙来往密切的官员,个个惶惶不可终日,小动作也越来越多。 江海,永州,应州,两省三地,多名干部卷入,连两省的公安厅都有一些干部脱不开干系。 事情闹得太大,公安部直接派下大员来督办此案。 刘云起在这起案件中卷入最深,刘三提供的证据显示,刘云起与黄大龙的交情至少可以追溯到十几年前黄大龙发迹之时。 这位黄老板的发家史,江海不说人尽皆知,但是靠海货起家的传闻一直没有断过。刘家在江海,应州,桂安甚至广宁海润的房产都被刘三揭露了出来,不仅如此,在搜查刘家祖宅时,那埋在房间地板下的一千万现金,就让刘云起失去了辩驳的勇气。一个江海市委书记工资多少,福利多少,一辈子也不可能挣到这么多钱。 更别说刘家还拥有十几套房产和数不清的金银珠宝了。 刘云起被带走调查,财产全部冻结。 刘云起这边被击倒,那些闻风观望的官员中很多都顶不住心理防线,开始交代问题,第二个被拿下的不是江海本地的官员,而是应州市土地局局长常子兴。 常子兴在江海任上就是刘云起的铁杆,虽然到了应州后颇有一番“作为”,也透过出让土地得了不少的好处,但是仅仅因为卖地的事,暂时还动不到头上,因为他上面还有李伟峰挡着。 可是江海走私案爆发,他的受贿经过也被刘三爆了出来。本来应州方面因为他和李伟峰联手催发应州房地产市场的事就对他颇有怨言,江海案一发,诸多不利证词全往他头上扣,甚至李伟峰还借机踩了一脚,推脱了部分责任。 证据面前,常子兴不得不低头认罪。 调查一天天深入,乌纱一顶顶落地,人人谈江海色变。 然而,随着事件的进展,一名最让人意想不到的官员,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个人,就是现任江东省公安厅厅长段久章。 虽说黄大龙选择永州是铤而走险之举,但是这事竟然和段久章扯上了关系,还是跌破了一众人的眼镜。 永州这事没成,段久章觉得和自己关系不大,自有一番推脱之道。 可是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早在三年前,段久章就和黄大龙有了来往。 当调查组的人把证据摆在段久章面前时,这位在江东警界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的老江湖也不禁傻了眼,他什么时候收受过黄大龙如此多的贿赂?又是怎么为黄大龙在永州牵线搭桥的? 别的证据不说,单说他一个秘密账户里的钱,汇款的源头就全部来自江海,而且不容辩驳的是,这些钱就是从黄大龙旗下的一家产业汇出的。 对于这一点,段久章给予了坚决的否认,可是任他怎么反驳,这一笔笔的钱是客观存在的,江海警方已经对这些款项的汇出时间确认无疑,而且这些钱已经被段久章的女儿挥霍了大半。 要说段久章对此完全不知情,怎么可能? 纵算永州的事没成,也洗脱不掉他收受黄大龙贿赂的事实,毕竟一条从三年前就开始布局的暗线,绝不是一次不成事就能推脱过去的。 一旦撕开了口子,段久章的防线就只能节节败退。本来手里就不干净,有了这个口子,不管是政敌也好,觊觎他位置的同僚也好,纷纷落井下石。 曾经陷害凌未的父亲,用以为自家女儿谋求婚事的段厅长,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构陷,墙倒众人推的感觉。 随着段厅长的落马,家财全部被查封,一向嚣张跋扈的段小姐,也第一次体会到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一个挥金如土肆意妄为的娇小姐,有家归不得,有车开不得,连以往吃饭的饭店都不再让她进门时,段玉蓉彻底走向了堕落的道路。 段小姐的经历,就不再赘述了,她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话题再度转向官场,连番的大清洗下来,江东及南平官场自是一场大地震。 因为事先悉知贺朝阳的布局,秦家贺家给了他最大的帮助,事后,自然成了这场博弈最大的赢家。 南平方面,马副厅长顺利上位,应州市市长和土地局局长也换了人,而凌未则兑现了当初的承诺,江海市市委书记一职最终落到了张军的头上。 因为是借着凌未的手爬上了书记的位子,张军虽然没有对凌未表示出明确的感激之情,但是在位之时,与凌未关系融洽,江海终于开始了党政和谐上下一致求发展的繁荣时期。 “来,敬咱们的大功臣一杯!”桂安的豪华酒店内,李浩天站起身,冲着贺朝阳高高地举起了酒杯。 贺朝阳摇了哂笑,“李哥客气了。” “不是我说啊,贺少,我是真服了你了。”李浩天这话倒不是虚言。 韬光养晦,厚积薄发,贺朝阳足足布局了三年才开创了今日的局面。 听说不光南平这边官场有地震,就是江东省省厅也撬开了口子,段久章落马后,虽然秦家没有争取正厅的位置,但是两个险要位置的局长却被秦家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一下子动了两个厅长,这个他家老子也轻易不敢做的事,刚满二十五岁的贺朝阳却轻松办到了。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这是他家老头子常常念叨的两句话。 “这件事,咱们不说了。”贺朝阳干了杯中酒,笑道。 “对,对,只谈风月莫论国事。”卸下重担的沈蔚也掺和了进来,抓着酒瓶又给贺朝阳倒了一杯酒,“二哥,这次我可是解放了!不过这乍一没事做吧,我这心里又空落落的,下次有任务你别忘了弟弟我。” “还嫌自己事少啊!”贺朝阳敲了他一记爆栗。 沈蔚捂着头,嘿嘿傻乐。 虽说以前总觉得和黄大龙混一起丢份,但是看着黄大龙被套牢,亏得血本无归的时候,这些日子积累的怨气可是一扫而空。 不过幸灾乐祸之后,却也有些后怕,用一年的时间布局,一步步引着黄大龙钻进自己设计好的圈套里,贺二哥的心计可真是深不可测。 如果被套住的是自己……沈蔚每当想到这里,都不敢再想下去。 由此,沈公子也坚定了一个信心,那就是坚定地跟着贺二哥的步伐,毫不迟疑地走下去。 毕竟这些年,他跟着贺二得了不少好处,别的不说,光在海润楼市上他就大大地赚了一笔,不夸张的说,只要不挥霍,这辈子也够花了。 跟着二哥有肉吃,有时候把心思放简单点,反而通畅。 想到这里,沈蔚脸上的笑就又谄媚了几分,“二哥,我敬你。” 贺朝阳扫了他一眼,闷头干了。 名为聚会,其实就是庆功宴。 这张桌上,不仅有李浩天,沈蔚,秦烨和凌未也来了。 此时,凌未坐在贺朝阳左边,秦烨坐在他右边,一桌人有说有笑的。 秦烨和贺朝阳也干了两杯酒,唯独凌未脸上带笑,但是并没有和贺朝阳碰过杯。 “还是不舒服吗?”察觉到凌未的沉默,贺朝阳担心道。 凌未前两天上火,嗓子有些哑,贺朝阳不让他喝酒。 “没事,你们喝。”段家父女倒台,凌未是最开心的人。 段久章倒台后,父母和凌开就能回归正常生活了。萦绕在心头的最后一线阴霾被拔除的干干净净,生活从此充满阳关,从这一点上说,凌未是感谢贺朝阳的。 想到这,凌未端起一杯果汁,对着贺朝阳喟叹道:“我没想到段久章会在这事上牵扯这么深。” 贺朝阳还没来得及表功,心直口快地沈蔚就坏了大事。 “那是,二哥在三年前就开始布局了,那老小子怎么跑得了!”沈蔚得意洋洋道。 “三年前?”凌未吃了一惊,狐疑地目光倏然转到贺朝阳脸上。 妈蛋!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秦烨在旁边挡着,贺朝阳想捂住沈蔚的臭嘴都已经来不及了! 段久章落马的内幕他没有跟凌未详说,反正只要有人想弄他,只永州这一条也能把他拉下来,可是三年前就开始布局的事一露出来,他怎么跟凌未解释这一切! 凌未还没来呢,他就已经算计上了人家的“前老丈人”,那凌未到江海来的内因……贺朝阳头上霎时冒出了冷汗。 场面一时僵住了,李浩天和秦烨都是人精,还能看不出这点猫腻。只是这话却不知道要怎么接下去,跟凌未说其实贺朝阳没有利用你,谁信! “喝酒吧。”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凌未,他努力牵动脸皮笑了笑,将手里的果汁换成了酒,“今天我还没跟你喝酒呢。” “凌未!”贺朝阳心慌了。 “喝酒。”凌未笑道。 他越笑,贺朝阳越心慌,但是当着众人的面,贺朝阳实在是不好解释他的用意。 草草地吃过晚饭,秦烨一把把沈蔚给拎了出去,李浩天见情况不妙,脚底抹油溜了。 等人都走了,凌未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了,他推开椅子起身,缓步踱回位于楼上的房间。 贺朝阳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几次欲拉他的手。 “我要休息了,贺少请回吧。”凌未甩开他的手,淡声拒绝道。 “凌未!不是沈蔚说的那个意思!”贺朝阳强硬地卡住了凌未的房门。 “我累了。”凌未低垂着眼帘说道。 “我们进去说。”走廊上有其他人经过,不是说话的地方。看凌未的态度,今天不把事解释清楚,以后再想解释就难了。 贺朝阳坚定而温柔地将凌未推进了门里,反身关上了门。 “好了,现在,你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心里不舒服可以打我一顿!”贺朝阳定定地瞅着凌未,语气中带出了一丝不容错辩的坚决。 “打你?一介小小的江海市长有什么资格去打贺家的太子爷!”凌未也不想再端着了,讽刺道:“或许,我这个市长之位也该感谢贺少的赐予?” “你在说什么?”贺朝阳一把抓住了凌未的手,啪一声就打在自己脸上,“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妄自菲薄比打我还难受?” “那你想我怎么说?”凌未冷冷地看着他,“从三年前你就开始布局,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被段玉蓉强抢而来的禁脔,是不是早就想借着我的手除掉段久章?我这个江海市市长,不过是你手中的一个傀儡,用以实在你多种抱负的工具!” “你混蛋!”贺朝阳气急了,一拳砸在茶几上。 “恼羞成怒了?要不要我明天就辞职给你让路?” “你在胡说什么!”心意被践踏的痛楚让贺朝阳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谁都可以误会他,唯独凌未不能! “你说我利用你?可你怎么不想想,天下这么大,我为什么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江海?段久章算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你被段玉蓉拖住,我吃饱了撑的去对付他!说到江海的布局,就算不是你,我随便拖一个人过来也可以干得有模有样,我至于去求爷爷告奶奶跑桂安跑广宁只为了给你铺平发展的道路吗?我至于为了扳倒黄大龙几次三番去跟秦家做交易吗?”贺朝阳愤慨道。 凌未僵了,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为了你付出那么多,你竟然如此践踏我的心意。”贺朝阳说话时眼睛须臾都不离凌未,悲愤的眼神中无法掩饰的伤痛还是让凌未深深地震惊了。 “你……” “要不是你,我会放弃家里铺好的道路到这里打天下?要不是你,我会辛辛苦苦布下这个局?要不是你,我会屈就一个秘书的职位,恨不得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只为了让你前程无忧?” “贺朝阳……”凌未傻了,贺朝阳潜藏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我就是个傻子,不论你怎么怀疑我,作践我,我还是想守着你的傻子。”贺朝阳的眼角红了,他盯着凌未,哑声道:“你怎么样对我都可以,但是请不要怀疑我,我受不了。” 凌未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了,他傻傻地看着贺朝阳,嘴唇直哆嗦。 “为,为什么?” “为什么?”贺朝阳苦笑一记,用最深情最坚定的表情看着凌未,凌未不自禁倒退一步,贺朝阳眼里的侵略之势太明显,那能把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的深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可是霸道的贺朝阳容不得他退缩,他定定地看着凌未,缓慢地,坚定地表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深深地喜欢你。” 第38章 温水煮青蛙 江海市市长办公室的气氛有点怪。 凌市长和贺秘书已经两天没有说话了,哦,这么说有点过分,其实是市长有两天没有跟秘书说过公务以外的话了。 凌未就任市长一职已经一年,演技愈发精湛,至少两个人闹别扭并没有落在别人眼里。 “吃点心。”快下班时,贺朝阳又端了小甜饼进来。 凌未奋笔疾书,头都不带抬的。 “你不饿啊?”贺秘书不顾凌市长的拒绝,自顾自地把甜饼放到了凌未面前,又转身去热牛奶,给凌未泡奶茶喝。 贺朝阳的奶茶可不是外面卖的速溶奶茶,而是早就预备好的顶级红茶,搭配空运的牛奶,一杯奶茶所费不赀,可是对贺朝阳而言,钱不是问题,让心上人享受最顶级的美味才是最重要的事。 每天定时有人去取的热腾腾的小甜饼,由贺秘书亲手调制的奶茶,爱吃甜食的凌市长被贺秘书彻底养刁了胃口。这不前天刚回江海,凌市长就拂去了贺秘书的好意,自己到外面买了杯奶茶喝,结果可想而知,凌市长刚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了。 味道不对。 原来奶茶不都是贺秘书调出的美味。 心里憋了一口气,到了晚上凌市长也没让贺秘书进家门,自己凑合着煮了包方便面。可是没想到方便面也不对味,凌市长味同嚼蜡地吃完,后知后觉地看了看包装,都过期了。 默默地吃着面条,感受着贺朝阳不在时家里的变化,没有了烟火气的厨房,没有了丰富菜色的餐桌,甚至坐在桌边,都习惯性想说这个真难吃,或者问问对方对某件事的看法。 抬起头,对面空无一人,一个人的晚餐突然变得寂寥起来。 凌未不承认没有贺朝阳的晚上很难熬,明明他和段玉蓉结婚后的很多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的,怎么才短短一年时间,就开始对一个人变得如此依赖? 男人爱上男人,怎么想都是一件让人心里不舒服的事。 身为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凌未并不排斥同性恋,但是也称不上喜欢,只是秉持着一种与我无关的态度。可是现在,这件事真真切切地落到了自己身上,凌未有些无措,他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贺朝阳才能不伤害彼此之间的情谊,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避开对方,求得一时心安。 那个晚上,贺朝阳炙热的情感全数爆发之时,凌未不是不震动,他没有想过一向温良恭谨的贺朝阳会对他抱持着这样一种令人心慌的禁忌情感。 他眼里的热度几乎要把凌未融化了,贺朝阳说喜欢他,这不是谎话。可是凌未不打算接受。或者说,他已经对感情麻木了,经过了段玉蓉的禁锢,他对男人或者女人都不存在旖旎的心思,只要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就好了,感情,婚姻,都是他不愿再碰触的话题。 可是现在,贺朝阳一番表白让他陷入了两难。 要说他不喜欢贺朝阳,这是假话,可是这种喜欢只是一种上司对下属的欣赏,或是他对贺朝阳人格魅力的喜欢,与一般意义上男女或男男的情爱是不相同的。而且他这些日子对贺朝阳的动机不是没有怀疑过,只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事情的真相比之前的猜测更让他无法接受。 如果贺朝阳只是利用他出政绩,也许他会慢慢捋顺自己的情绪,两个人相互利用完,一拍两散。 可是贺朝阳用炙热的,足以烧灼一切的情感告诉他:我不要别的,我只要你。 凌市长只能在他狂热的进攻下步步退缩,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贺朝阳的感情。 “我帮你换个单位怎么样?”凌未吃着甜饼,慢条斯理道。 贺朝阳眉头一挑,定定地看着凌未,“我不同意。” “我想过了,我没办法接受你的感情。”凌未低着头,努力让声音变得平静。 “嗯,不接受也没关系。”贺朝阳坐在他对面,手里握着一杯温水。 这几天他吃不下睡不好的,喝什么都没差。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凌未没想到贺朝阳会说出这样的话,自己已经明白拒绝他了,怎么这人的反应还这么平静?哪怕他拂袖而去也好,这样自己也有了发作的理由。 “我没有让你一定要接受我的感情,至少现在不强求。”贺朝阳说着,竟然微笑起来,“只要让我守着你,每天能看到你就行,再说,你还能找到比我更称职的秘书吗?” 这算威胁吗?凌未皱了皱眉头。 “你怀疑我接近你的动机,我已经解释给你听了,”贺朝阳徐徐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相处不好吗?” 好个屁!凌市长在心里腹诽道。当最亲近地下属告诉你他对你怀有非分之想时,哪个领导能睡得着觉? 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个人你还赶不走。公事上,贺朝阳比他还精明,私事上,贺朝阳将他照顾的无微不至,凌未后知后觉的想到,他好像已经落到了一个圈套里,现在想抽身已经来不及了。 “我到底有哪点好?”凌未狠狠地咬了一口甜饼,那咯吱咯吱地咀嚼声,似乎是把贺朝阳放在嘴里嚼。 “在我眼里,你哪点都好。” “放屁!”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被气昏头的凌未看起来好可爱,贺朝阳的眼里浮现出宠溺的笑意。 “是吗?”凌未冷冷一笑,“你不说我倒忘了问,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非分之想的?三年前你就开始对段久章父女布局,那时候你就对我起了心思?” 贺朝阳点了点头。 “可是那时候你只见过我一面吧?” 贺朝阳再点头。 “难道你喜欢玩一见钟情?”凌未动了气道:“我真不知道那时候的我怎么一次就进了你贺公子的法眼。要是我说对你一见钟情,你信吗?” “求之不得。” “你正经点!”凌未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的怒火。 “我说过我对你没什么可隐瞒的。”贺朝阳叹了口气,道:“在江东省府大院确实是我第一次见你。可是……”他沉吟了下,看着凌未满含怒气的眼睛,继续说道:“可是我在梦里已经与你相识很久很久了。” 贺朝阳想了很久,重生这事太吓人,就是烂到肚子里他也不会吐露出来。可是凌未一定会对他的起因生疑,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贺朝阳早就打好了腹稿。 说到这个,贺秘书又一次说了谎,这一世他第一次见到凌未不是在江东省府大院,而是在段家的大门前,不仅地点变了,时间也足足往前推进了五年。 那一年,他十七岁,刚刚从车祸中伤愈出院,还是个少年的他不顾家里的阻拦,一个人连夜奔赴了广宁。 他记得前世凌未的过去,也记得那个一脸温润的男人被段家怎么的羞辱折磨。可是他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等他赶到广宁费尽周折找到段家时,看到的却是满目红艳,到处是热闹过后的张扬。大红喜字还贴在段家的大门上,扎得他当时就流了泪。 在段家门外守了三天,终于见到了满目郁色的凌未。 经历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凌未不仅没有任何兴奋之色,身体也变得很消瘦,连假装微笑都做不出来。 他看到凌未的时候,段玉蓉也在旁边,嚣张的女人睥睨地看着凌未,鲜红的指甲掐着凌未的手臂,当着贺朝阳的面把人拖进了门。 贺朝阳也是从那一刻知道了什么叫心痛难忍,无法拯救爱人的折磨,疼得他几乎想扑到墙上大哭一场。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还活着,自己唯一要做的,就是壮大自己的力量,做个拯救王子脱离苦海的骑士。 凌未,我今生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守护着你的骑士。 我没日没夜的努力,考最好的大学,收敛庞大的财富,又千里奔波到江海为你铺路,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把你护在我的羽翼下,掬你欢颜。 等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太久了,不管你沉默也好,抗拒也好,我有足够的耐心等到你点头的那一天。 梦境中相交这件事对凌未来说太奇幻了,凌未表示不能相信。 可是贺朝阳也不在乎他信不信,这件事怎么解释都很麻烦,他只要让凌未了解到他的心意就好。 他的爱不是假的,哪怕把心剖出来给凌未看,那上面也只刻画着一个鲜明的名字:凌未。 凌未抗争无效,换秘书,贺朝阳不干。也不知道他怎么跟马博说的,在凌未又一次隐晦地暗示马博自己想换个秘书时,这位市长的嫡系却惊讶地问自己:市长对小贺有什么不满意吗? 凌未默然,他不是不好,他就是太好了,好到让凌未睡不着觉的地步。 马博那儿露了口风,市长对贺秘书不满意的传闻甚嚣尘上。有人想借机上位,但是更多的人却是对贺秘书求贤若渴,甚至到了当着市长的面挖墙脚的地步。 可是贺秘书怎么说?贺秘书当着众人的面,笑嘻嘻地回应道:我贺朝阳生是市长的秘书,死是市长家的鬼魂。 这话的确是过了,哪怕是在开玩笑。可是这话里透出的意思每个人都明白,谁想和他争市长秘书一职,就拿出死磕的决心来吧!鉴于此,市府的风向又变了,还有人劝凌未,小贺这么好的秘书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市长可千万要珍惜。 珍惜个屁!凌未面上笑得从容,心里已经把贺朝阳按到脚底下狠狠地踩上了。有谁家市长想换秘书都换不了的? 有这么憋屈的市长吗? 让凌未郁闷的还不止如此,贺朝阳在沉默了一个星期后,再度入侵他的家庭。 吃了一个星期泡面的凌市长看到拎着一篮子菜笑容可掬的贺秘书,第一反应就是把人轰出去,可是温文尔雅的凌市长怎么是人高马大的贺秘书的对手,在对峙了一分钟后,为了不让人看笑话,贺朝阳硬是凭着力气闯进了市长的家门。 “我不缺吃的。”凌市长嘴硬道。 “你都吃了一个星期泡面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凌市长傻眼,这人在他屋里装了监控不成? 贺朝阳见他诧异,直接把厨房的垃圾捅拎了出来,几个泡面袋子在里面胡乱塞着,傻子都明白了。 “我不赖在你这儿,给你做完饭就走好不好?”贺朝阳温声道。 “我有于嫂。” “于嫂不管做饭。” “这是你搞得鬼?”怪不得他想跟于嫂谈谈都找不到人呢! 有钱能使鬼推磨,于嫂不提也罢。贺朝阳笑了笑,不顾凌未的反对,挽起袖子在厨房忙碌起来。 凌未无法,这是他家,赶人赶不走,难道要自己出去不成? 好在贺朝阳很识相,做好饭,又叮咛了凌未几句就走了。 看着满桌冒着热气的饭菜,凌未赌气不愿去吃,可是吃了几天泡面的肚子实在扛不住热饭热菜的香气,更别提贺朝阳熟知他的喜好,哪样菜色都颇合他的心意。 可是这要吃了,不就是对贺秘书低头了吗? 不吃吗?凌未犹豫着,咽了口口水,这么多菜扔了多浪费啊。 要不,就吃一点? 第39章 汉纸啊想老婆 段久章的事情了结了之后,贺朝阳陪着凌未又去了一次京城,这一次是要将凌家两老接回广宁的。 “住了这么长时间,乍一说回家,还有点舍不得呢。”凌父坐在客厅里,感叹道。 “那您就在这儿继续住着?我和市长带着伯母先走?”贺朝阳开玩笑道。 “不了不了,千好万好不如自己家好,咱们这就走吧。”凌父一听要把他自己留在京城,连忙摇手。 客厅里一时响起了低低落落的笑声,凌母提了包裹出来,见老头子又在那儿说些不着调的话,遂道:“看看还落下了什么没有。” “有小开呢,忘了也不要紧。”凌父笑道。 “爸,您还是看看吧,”凌开道:“没准过些日子我也要回去了。” “你也回去?”凌父吃了一惊,问道:“工作不要了?” 凌开苦笑一记,他那份工作现在可真是扎手。自从老板知道了贺朝阳的真正身份后,对自己可真是无微不至,把他平静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同事嫉妒,上司排挤,这份工作真是没法做了。 “开哥,去你屋聊两句。”贺朝阳推着人进了屋,凌未看着他的动作目光闪了闪,没说话。 “开哥,你的工作是不是很难做?” “还成吧,就是老板的态度让人吃不消。”凌开苦笑道。 “那你有没有兴趣到港城去工作?” “港城?”凌开吃了一惊,“这个我还真没想过。” “你可以从现在开始想啊。”贺朝阳笑道:“不瞒你说,我堂弟在港城做得还可以,如果你去的话,可以在他的公司工作。” 凌开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堂弟的公司是凭实力说话的,就算你是我的熟人,也一样要走正规的应聘手续,他们公司工作是忙了点,但是报酬很不错。” “这……” “伯父伯母年纪大了,你待在港城总比在京城离家近,再说广宁的房价也不低,还有以后伯父伯母的养老问题,能多赚一点总比留在这里蹉跎时光好吧?”贺朝阳说着,哂笑道:“你也知道凌市长为人正直,我看啊,家里的经济还是要靠开哥你来努力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凌开也明白了贺朝阳的意思。到港城工作,他还是很心动的,一来港城确实离广宁比较近,方言也共通,二来事关经济,贺朝阳真是一刀插在他的软肋上。 这年头,就是想谈个女朋友,也得先拿出套房子来。凌家虽然条件还可以,但是要想应付以后的开支,还得更努力才行。 对贺朝阳的建议动了心,但是又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用心,要说一个秘书在公事上给上司出谋划策那是本份,但是像贺朝阳这样连上司的家事都纳入关心范围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为什么这么帮我们?”凌开疑惑道。 这个问题他早就想问了,以贺朝阳的家世纵算做了秘书,也没必要这么伏低做小,看他对哥哥对父母的殷勤劲,总让凌开有一种无法释怀的诡异感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位贺二少,对他们家实在是太好了,好到让人于心不安的程度。 “凌市长很辛苦。”贺朝阳避重就轻道:“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凌开沉默了,哥哥受的苦,他自然看在眼里。从被那女人强迫开始,凌未每次回家都是强颜欢笑,甚至为了他和父母的安危,不得不忍痛将他们送到京城。凌开不敢想象,要是段家没倒台,他哥这辈子要怎么过下去。 但是谢天谢地,噩梦终于结束了。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到江海去看看那里的变化。”贺朝阳盯着凌开,看出他神色中的松动,笑道:“我想你一定能看到凌市长的努力。”说着,神色又郑重起来,“这样的官员,我不忍心让他为家事辛苦。” 为了贺朝阳这一句话,凌开真的跑了趟江海。 不仅如此,凌家父母也跟着来了。大儿子在江海任市长已经一年,他们却还没来儿子家看过,这不科学啊! 几个人临时改签了机票,先到桂安,然后才乘车到江海。 一路上,凌未不时地给父母讲解一些南平的风貌,随着车子临近江海的地界,凌家父母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他们好奇地看着窗外,几乎想将外面的土地看出花来。 凌开也很激动,贺朝阳说哥哥为这片土地付出良多,他真想看看凌未在江海都做了些什么。 车子一路飞驰,江海市已经近在眼前,其实这一年来,凌未除了继续推进前任段立明留下的市政工程外,并没有进行额外的城市建设。不过随着这项工程的推进,江海的市容市貌越来越美观,开始有了城市花园的雏形。 “江海真漂亮!”凌母看着窗外的鲜花绿地,感叹道。 “这可是我们市长舍掉了大笔的卖地钱,给老百姓建的街心公园。”贺朝阳笑眯眯地给凌未邀功道。 随着社会的发展,城市中的土地越来越值钱,可是从广场地块招标起,江海市就定了下一个规矩,任何做商业开发的地块都需要保证一定当量的绿地空间,为此政府不惜在地价上做一些让步。 这样的行为,让很多人都不理解,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尤其是当广场地块的民心公园有了雏形之后,市民们蓦然发现在市中心有了这样美的一个休憩场所,心中的惊喜可想而知。众口称赞之下,人们开始明白绿色对一个城市意味着什么。 由此,很多人都对这位上任一年的新市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政绩这件事,不是靠舆论鼓吹的,也不是高楼大厦能代表的,它真正的生命,来源于人民群众发自内心的认同。 “小未啊,做得好啊!”凌父坐在常委院客厅的沙发里,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欣慰。 “我到这里,有很多工作是在小贺的帮助下完成的。”凌未没有居功,实事求是道。 “你不说我也看出来了,”凌父笑道:“小贺家的条件挺好吧?” 听老二说小贺还要介绍他到港城工作,一家人都留在南方,也算是解了老人家的一块心病。 “嗯,挺好的。”凌未看了看厨房的方向,贺朝阳正在掂勺炒菜,时不时还逗得凌母开怀大笑。 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家人,竟然可以把身段放得如此之低。凌未听着厨房的笑声,心里有些酸酸的,有人说,你看一个人爱不爱你,就看他对你父母态度,如果他尊重你,必然尊重你的父母。 凌未就算不想接受贺朝阳的感情,也不得不承认,在对待自家父母的问题上,贺朝阳足以拿到一百分。 这个人,是真的尊重他,尊重他的家庭。 可是一个男人接受一个男人?这种违背社会常理的事,让凌未每当想到这里就犯头疼,贺朝阳的感情真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了。 “小未啊,你平时起居怎么办?谁来做饭?”凌父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儿子并不是生活白痴,但是要说到厨房的事,这可绝对是凌未的软肋。 “早饭有小贺给我带到单位,中午吃食堂,晚上还是小贺来做饭。”自从上次扛不住吃了贺朝阳做的晚饭之后,凌未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反正自己没求着他给做饭,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不吃白不吃! “你这么着也不是个事啊。”凌父感叹道:“要不,让人再给你介绍一个?” 话音刚落,就看到从厨房出来的贺朝阳变了脸色。 “小贺,怎么了?” “没事没事。”贺朝阳挤出一脸笑,来不及摘围裙就走到了凌未身边,眼里的担忧快要掩藏不住了。 “饭做好了?”凌未仰头道。 “还煲着一个汤。”贺朝阳坐在他身边,涩涩道:“市长,你是嫌我做的菜不好吃吗?” 凌未摇了摇头,“你在说什么啊。” “那你怎么……”贺朝阳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凌未不接受他的感情他可以等,但是凌未要找第二春这事他可真受不了,贺朝阳不是没想过强迫凌未跟他在一起,可是这样的手段与段玉蓉何其相似?他要的是凌未开心一世,不是为了满足的私欲就将凌未禁锢起来。 可是,如果凌未的幸福不是自己给予,那么他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重生以来所有的努力又有何意义? 贺朝阳看着凌未,面容绷紧。 凌未看着他的紧张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我饿了。” 贺朝阳不动。 什么汤不汤的,他完全没心思想这个。 “你们这是怎么了?”凌父好奇地看着他们在那儿打哑谜。 贺朝阳情绪不对,连凌父都看出来了。 “小贺,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贺朝阳强笑道:“可能是厨房太热了。” “喝点水。”凌父往前推了推杯子,贺朝阳僵硬的笑笑,目光仍然盯着凌未不放。 这个傻蛋,是想让他父亲看出什么来吗?凌未叹了口气,对凌父说道:“爸,你刚才的提议,我不同意。” “为什么?”凌父不解道:“虽然说段家那事让你受委屈了,可是家里没个女人也不像正经过日子的。” “我暂时不想考虑这件事。”凌未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 贺朝阳看着凌未坚定的神色,感动的都快哭了。 谁说家里没女人就过不了日子的,凌未自从到江海来后有饿过肚子吗?生活上有哪里不舒心吗?看他把凌未养得多好,贺朝阳看着凌未红润的面颊,骄傲地尾巴都快翘起来了。 “你,唉……”知道儿子在上一场婚姻中受伤很重,凌父叹了口气,也不想强求,“先放放也好,不过你一个单着也不是个事。” “这事以后再说吧。”凌未不在意道。 父子俩结束了对话,凌父喝了口茶,转头看到贺朝阳一脸激动地看着凌未,凌父不禁奇怪道:“小贺,你怎么了?” “啊,没事。”贺朝阳抹了把脸,再看了凌未一眼,才轻飘飘地进了厨房。 他就知道,凌未心里是有他的! 送走了凌家父母,凌未的日子才算清净起来。 因为得了凌未不考虑再婚的话,贺朝阳跑凌家跑得更勤了。有什么比喜欢一个人却得到了回应更让人高兴的呢?哪怕这个回应只有一点点,一丝丝,也足以让贺朝阳整个人澎湃起来了。 对于贺朝阳殷勤备至的照顾,凌未真是悔不当初,把那天的话收回来是不是能让这个人收敛一点? “我说不结婚的话,不是为了你。”为了不误导他,凌未解释道。 “我知道。”贺朝阳菜刀剁得咚咚响,完全不在意凌未的解释。 “那你……” “只要你不和其他人产生瓜葛,我就有机会,我不怕等的。”贺朝阳停下手里的活计,转身注视凌未,“你不知道我这几天有多矛盾。” 凌未挑了挑眉,等着他的高谈大论。 贺朝阳看着他,沉吟了下,道:“其他的我不想说,我只想告诉你,你的幸福只有我能给。” 要不要这么霸道!凌未黑了脸。 他第N次后悔当着贺朝阳的面说不找第二春的话了,看把这家伙惯得!其实不再找人的想法他一直都有,哪怕贺朝阳对他表白后,他也没想过要找个挡箭牌来抵挡贺朝阳的情谊。 第一,利用他人感情的事他不屑做。 第二,接受就是接受,不接受就是不接受。贸然找个第三者来对付贺朝阳,是对这男人的侮辱。 不知为何,他不想亵渎了贺朝阳的这份情谊,哪怕他并不接受,他也不忍心看到这男人伤心失落的样子。 凌市长不知道,当他开始为了某人的心意着想时,离落入某人的圈套也就不远了。 就在两个人继续拉锯的时候,一个陌生的女子找上了贺朝阳。 “贺二哥。”女孩子长得像个洋娃娃般精致可爱,看着贺朝阳笑眯眯和女孩说话的样子,凌未觉得嘴巴涩涩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贺朝阳对待女人,从来都是客气的,矜持的,可是这个漂亮的不像真人的女孩子却自如地挽住了贺朝阳的手臂,娇娇怯怯的样子让凌市长心里有点堵。 “这位是……”凌未站在办公室门口,淡声道。 “市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妹妹,李薇薇。”贺朝阳见凌未出来,赶忙拂去了李薇薇挽着自己的手臂。 “薇薇,这是我们江海市市长,凌未。”贺朝阳对着凌未笑得很荡漾,语气中的骄傲挡也不挡不住。 “市长好!”李薇薇的语气中充满赞叹。“市长真帅。” 凌未脸上客套的微笑僵硬了,“你好,你也很可爱。” 两个人不过是礼貌的互相恭维了下,可是旁边的贺秘书却黑了脸。要不要这么目中无人?不知道凌市长是他的人吗? “薇薇,我带你去宾馆吧。”贺朝阳提议道。 一语毕,凌未挑了挑眉,李薇薇也跟着犹豫起来。 “贺二哥,你说我来这里坐坐就可以走的。” “那也不能……”那也不能勾引我家市长啊!贺朝阳腹诽道。李薇薇来江海自然是他诱骗来的,上次秦烨帮了他个大忙,别的要求没有,就要求见李薇薇一面,当时贺朝阳拍着胸脯答应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也难。李家的小公主一向娇惯,请她来江海颇不容易。贺朝阳透过大哥暗地里使了不少劲,又以请李薇薇到港城购物为由,好不容易让小公主答应绕道江海看看他这个贺二哥。 现在秦烨还没露面呢,哪能让李薇薇就这么跑了! 三个人各怀心思,凌未也看出这两人之间好像有些不正常,遂将疑惑的目光扫向了贺朝阳。 一会儿要见秦烨的话可不能当着李薇薇的面说,不然这只小兔子一样的姑娘肯定跑得比狼都快。 可是也不能让自家市长误会不是? “薇薇,你先喝茶。”为了稳住李薇薇,贺朝阳无奈地使出了美食伎俩,不仅大露手艺给李薇薇调制奶茶,还把下午刚送到的小甜饼小咸饼都端了出来。 凌未看着他给李薇薇献殷勤,看着他把自己的下午茶都送给了这个刚见一面的漂亮姑娘,脸上的笑愈发挂不住了。 贺朝阳没注意到凌未的心思,他满脑子想得是怎么把李薇薇稳住,然后让秦烨把这尊大佛请走! 等李薇薇喝着奶茶,吃上小甜饼后,贺朝阳一把把凌未拽进了市长办公室。 “秦小烨,目标可在我这儿了啊,你赶紧着!”贺朝阳进屋后,手就拉着凌未没松开过,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凌未听清了两人刻意压低嗓音的对话。 这姑娘是贺朝阳特意请来会秦烨的?凌未听着两人说话,被人夺食的坏心情稍稍消散了些。 “什么?让我把人带到酒店去?”贺朝阳的声音陡然拔高,凌未狠狠地掐了他一把,人家姑娘还在外面呢,贺朝阳这皮条拉得要不要这么明显? “哦,哦,我明白了。”贺朝阳挂了电话,心虚地看了眼外面,问凌未道:“没听见吧?” 凌未抽回手,撇了撇嘴,“我怎么知道。” 连哄带骗地把李薇薇带到了酒店,珍馐美食摆了一桌子。 凌未虽然无奈,却被贺朝阳拖着一起拉起了皮条,哦,不是,是做媒。 看到贺朝阳满嘴放炮的吹嘘,凌未心虚地低了下头,有这样一个不着调的下属,绝对是他领导无方。 “哇,贺二哥你这么厉害呀?”听了贺朝阳讲他力挫蒋二哥的段子,李薇薇的大眼睛放出了崇拜的光芒。 从小到大,贺二哥就是大院里的孩子王,而且他霸道归霸道,对女孩子还是很和气的。不像那个冷脸的秦二,不把自己瞪哭不罢休。 可惜这个单纯的姑娘不了解,秦二哪里是瞪着她,那是喜欢的不知道怎么好,只好眼巴巴瞅着她,瞅得时间长了,狼性就不小心暴露出来,这一暴露,把人姑娘给吓着了。 因为小时候落下了阴影,长大后的李薇薇,见着秦烨就躲,怕的不行。 几个人正在聊天,突然,包厢的门被人撞开,秦烨头上滴汗地站在门口,那炙热的眼光就像烧灼人心的太阳,只一瞬间就定在坐在正中的李薇薇身上。 李薇薇傻了,笑容僵在脸上,“贺,贺二哥,你不是说,不是说……” 秦烨不是在永州吗?不是出海训练一个月都不回来吗?眼前这个能把她瞪穿的男人是谁? 李薇薇撇撇嘴,泪光瞬时涌上眼眶。 妈呀,这是真要哭了!贺朝阳瞅瞅李薇薇,又看看矗在门口的秦烨,你快上啊! 秦烨瞪他,都要掉金豆豆了,你让我怎么上? 妈蛋,这是你们的事,老子可管不了!眼看局面要失去控制,贺朝阳一个箭步抓到了凌未的手臂,拽着就往外跑。 “贺二哥……”李薇薇控诉道。 “哈哈,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说着,留给李薇薇一个过分灿烂的笑容,将秦烨往里一推,咔嚓一声落了锁。 “就这样?”包厢的门在他眼前闭合,凌未傻眼道。 秦烨那炙热的眼神看得他都渗得慌,李薇薇一个娇滴滴的小女孩子,能扛得住吗? “那俩人的事你别管了。”贺朝阳耸了耸肩膀,别看李薇薇娇滴滴的,能把秦烨勾得这么多年都放不下,可不是光靠那美似天仙的容貌。 退一万说,李家肯让大小姐一个人奔赴千里之外的江海,联姻的想法自是不言自明。再说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小姐独身来到江海,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李家对这女孩子为什么这么放心?以贺朝阳的直觉,李薇薇绝对不是她外表表现出来的娇怯无力。 不过,管她内瓤是什么呢,这是秦烨需要头疼的事。 “把孤男寡女关在一起,不好。”凌未讷讷道。 “那敞开大门说亮话?李小妞跑了怎么办?”好不容易给兄弟骗来的,可不能轻易放跑了。 “秦烨那么强势,万一李小姐不愿意……”这不是助纣为虐吗? 他不提秦烨还好,一提秦烨贺秘书直接炸毛给他看,“我老婆都没搞定,我还管他老婆?!” 第40章 善者不来 李薇薇只在江海待了一晚就走了,期间的种种细节贺二没兴趣知道。 可是他第二天见到秦烨时,秦烨那冷脸上挂着的傻笑深深地刺伤了贺秘书的自尊心。 搞什么?自己的事还没一撇呢,兄弟这边倒有进展了! “怎么回事?”贺朝阳憋着一口气问道。 秦烨脸上除了傻笑外,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听闻贺朝阳问自己,板正的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扭捏,“就亲了一下。” “亲一下就把你抓成这样?”那要是真成了你不得让那小妞揍死?不过要是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凌未能在清醒的时候让他亲上一口,别说挠花脸了,就是揍他个半死他都愿意。 可是,泡妞技术不如兄弟,这么没面子的事贺朝阳怎么肯承认? “你说我请我哥上李家提亲怎么样?”秦烨收敛了脸上的傻笑,开始请教“战友”。 “刚亲了一下你就提亲?”贺秘书瞪了他一眼,“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着什么急?” 秦烨无语地瞅着他,他多年的暗恋终于进展了一小步,怎么兄弟不替他高兴呢?看贺朝阳那一副便秘脸,秦烨后知后觉道:“你还没搞定凌市长?” 这一刀扎扎实实地插在了贺朝阳的心口上,他无语地瞅着秦烨,“兄弟,我最近没做啥对不起你的事吧?” 秦烨的傻笑还挂在脸上,面对他的诘问有些无语。 “算了,不跟你说了。”贺朝阳摆了摆手,道:“我这事挺麻烦,你可别跟我家里漏口风。” “嗯。”秦烨点了点头。 贺朝阳对凌市长那点小心思,他心里早就有数。当初贺二拒绝了家里给在部委安排的工作他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其后当贺二千里迢迢赶到江海,立志要成就一番事业时,秦烨心里的疑惑就越大了。 贺二这人,无利不起早,除了对兄弟们没得说之外,很多事他都是漠不关心的。自从凌未上任后,他这兄弟表现得太超乎常理了,别人看不出来还罢了,要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自己还看不出来,也太对不起发小这个名头了。 好在,贺二并没有瞒着他,问他是不是对凌市长动了心思,他也没隐瞒,很痛快的承认了。 面对兄弟的信任,秦烨沉默了。男人与男人?他还不算排斥,毕竟在军队中也见过几对出奇要好的战友。唯一让秦烨不理解的是兄弟的选择,以他的眼光看,凌未太弱鸡了,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这以后上了床,能禁得住贺二折腾吗?如果不是贺二非凌未不要,秦烨还真想给贺二介绍几个军中大汉,那干起来绝对有滋有味。 不得不说,秦烨同志你想得太远了,而且方向有点偏。 凌未再弱鸡,也比你媳妇身体壮吧?咳咳,涉及BG问题,打住打住。 带着一肚子的羡慕嫉妒恨,贺朝阳回了市府大院。 凌未今天并没有出去,而是和林越,赵树海,马博等人在办公室开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工业园二期的事。 贺朝阳借着送水的机会,偷瞄了凌未一眼,凌未神色专注,和林越交谈地很专心。 见贺朝阳进来,凌未连眼皮都没抬,抿了口茶,继续讨论。 贺朝阳对着几位领导笑了笑,磨磨蹭蹭地想留下来。可是凌未没发话,他不好继续磨蹭下去,只好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自从昨天自己口无遮拦说过老婆这句话后,凌未一句话都没跟自己说过。生气也好,不爽也好,总要有个态度啊! 可是凌市长不知道是不是摸到了贺朝阳的软肋,遇到这种事他就是不吭声。你说他生气吧,除了不爱说话外,态度倒是与平时殊无二致,他越这样,贺朝阳的心里越是惴惴不安。就像头顶上总是悬着一柄利剑一样,你知道它会掉下来,提心吊胆的等着,防着,可它就是颤颤巍巍的砸不到头上。 这么磋磨自己,还不如给一个痛快呢!贺朝阳坐在办公桌后,哀怨地想着。 “安排一下,下午我要到工业园去看看。”送走了林越等一干人,凌未出现在办公室门口。他神色淡淡的,眉宇间有些疲倦。 “好。”贺朝阳给老赵打了招呼,见凌未直揉眉心,关切道:“怎么?事情很棘手?” “你进来吧,帮我倒一杯糖水。”凌未有低血糖的毛病,开了半天会,又时近中午,凌未有些精神不济。 工作繁重,又爱用脑,糖分的需求量就比常人要大,这也是贺朝阳总给他吃小甜饼和奶茶的原因。 “你等等。”贺朝阳调制了半杯奶茶送到凌未桌上,快吃中饭了,他怕凌未喝多了中午吃不下饭去。 “这么少?”凌未看着半杯奶茶,不悦道。他可没忘记贺朝阳给那女孩儿献殷勤调奶茶的模样,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好处就减半了? “先喝点垫垫肚子,不然中午你又不吃饭了。”贺朝阳苦口婆心道。 凌未挑了挑眉,默默地将半杯奶茶喝了下去。 “那个……”贺朝阳挠了挠头,经过了昨晚的尴尬后,他不知道该和凌未说些什么。 凌未抬了抬眼皮,权当给了他一个回应。 “李薇薇走了。” “哦。”凌未哼了声。 “秦烨跟她有点进展了。” “哦。” “那个……”卡壳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怎么?你还想跟我有点进展?”就在贺朝阳抓耳挠腮不知道该说什么时,凌未淡淡地开了口。 这一开口,就把贺朝阳吓住了。 “你,你同意了?”贺朝阳结结巴巴道。 凌未放下手中的杯子,唇角似笑非笑道:“你不是还没搞定自己老婆吗?嗯?” 贺朝阳僵住了,冷汗涔涔地从头上冒了出来。 可是凌市长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憋了一晚上的气不撒出来真对不起这位自诩自家“老公”的贺二少。 “你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搞定你、的、老、婆?” 让你嘴欠,让你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着在前方听着厂方介绍情况的凌市长,贺秘书苦着一张脸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看着凌未清瘦的背影,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声音,贺朝阳的心里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又莫名的欢喜起来。 上午让凌未把自己吓着了,忘了思忖凌市长生气的关键。凌未生气,就代表他在乎啊!他要是心里没点想法,能这么在乎自己的玩笑话?贺朝阳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只是太害怕凌未的反应才慌了手脚,其实只要坚定信心,拿出一不怕死二不怕打的死缠烂打精神,凌未还能翻出自己的手掌心去? 想到这里,贺朝阳担忧了一天的心情总算是放晴了,也终于有心思听他们在说什么。 “你们想在这里建一个电池厂?”凌未在视察津城的自行车企业时,凝神听企业老总汇报新情况。 “是啊,现在国内的电动车产业已经起步了,需求量越来越大,我们想在江海这边扩大产能。” “扩大产能倒是好事。”凌未点了点头,道:“可是以前谈的时候,贵方可没有说要上电池厂这个项目。” “电池厂是和电动车配套开发的,从外地运进电池成本太高,而且也不太安全。”经理解释道。 “这个项目报批了吗?” “还在商谈中,我们希望能得到市政府的大力支持。”电池厂的建设涉及到污染问题,不是那么好立项的。现在和江海市政府打招呼,就是希望通过行政干预的手段为自家公司加一层砝码。 “这件事事关重大,市里要好好研究一下。”凌未虽然不懂得电动车电池的生产原理,但是普通电池都能给环境造成致命的污染,别说容量更大的电动车电池了。现在津城企业要上马的项目他还没有全面的了解,自然不肯应承。 “是,做事情不能一蹴而就。”经理赔笑道:“主要是这个厂建成了会给市里创收,还望市里能多给一些政策倾斜。” 凌未点了点头,止住了经理的恭维。 看过了电动车厂,凌未又到冯庆海的食品加工厂去参观。 冯庆海早就在大门口迎候了,见凌未下车,三步并作两步给凌未拉开了车门,态度热情的很。 贺朝阳被他抢走了开车门的活计,面上有些不悦。 不过冯庆海到底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的人物,恭迎了凌市长之后,连带着把贺朝阳也恭维了一通。 贺朝阳知道他想错了方向,打着哈哈就揭过去了。 “冯老板,最近生产怎么样?”凌未参观过整洁的生产车间后,赞许的点了点头。 “最近订单还不错。”冯庆海笑道:“我这家工厂主攻省内的旅游市场,咱们南平是旅游大省,任谁来了也要带点土特产回去吧?” “那可发了大财了。”凌未开玩笑道。 “借凌市长吉言,我也盼着能在江海这福地多赚一些。” 几个人玩笑着在厂里参观了一遍,等看完主要的生产车间后,凌未终于问到了实质的问题,“冯老板,开工也有段时间了,有什么实际困难没有?” “您还别说,还真有一点。”冯庆海与凌未打交道也有些时日了,知道这个文质彬彬的市长其实最厌烦那些官话套话,有话直说比较对他的胃口。 “说来听听。”凌未的面容严肃起来,陪同凌未参观的一众官员也停住了脚步,等着听冯庆海的难处。 “其实吧,我的困难和工业园倒没什么关系。”冯庆海有些为难,看了看等着听他发言的官员们,苦笑道:“这事要说可就大了,这和江海的农业生产有很大的关系。” “这可真是件大事。”凌未笑了,道:“不过没关系,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们这些人办不了,可以请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过来。” 冯庆海听了这个就笑了,道:“有凌市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最近的果品收购遇到了些问题。不是数量收不上来,而是最近江海的果品质量有问题。” “为什么会这样?”凌未被他吊起了胃口,虽说现在江海工业发展的不错,但是这个副地级市中占比重最大的却是农业人口,农业出了问题,是涉及到民生根本的大问题。 “这事啊,一句两句的说不清,凌市长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劳动尊驾跟我到下边看看?”冯庆海斗胆邀请道。 “你不说我也要到下边看看。”凌未沉吟了下,将眼光转向了贺朝阳,贺朝阳在心里捋顺了一遍凌未的行事历,低声道:“下周二有时间。” “不用等下周二了,就这个周末吧。”凌未对着冯庆海道:“宜早不宜迟,不知道冯老板是不是有时间?” 凌未开口,冯庆海自然不会推脱,笑着应了。 处理好工业园的事,已经到了下班时间。 “市长,咱们还回办公室吗?”贺朝阳回头问道。 凌未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在想事情。听了贺朝阳的问话,转头道:“直接回家吧。” 司机老赵闻言,将车拐向常委院的方向。 只是,今天的凌未注定不得清闲,车子刚刚掉头,凌未的手机就响了。 “张书记?”凌未的声音堆上了两分热情,“对,我刚从工业园回来。” “您要见我?哦,好,好。”凌未打完电话,脸色有些暗沉,“不回家了,去市委。” “出什么事了?”贺朝阳关心道。 当着老赵的面,凌未什么都没说,可是当贺朝阳陪着他下了车之后,凌未轻声告诉了他一个震撼的消息,“省里跟老张打了招呼,要调一个副市长过来。” “副市长?”贺朝阳顿住了脚步。 凌未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贺朝阳眼里的了然。张军从市委副书记扶正,原江海市常务副市长邹原接任市委副书记一职,而由邹原空缺出的常务副市长一职却一直没人接任,底下的几个副市长都有这心思,但是不知为何,这件事却受到了上级干扰,以致于凌未和张军竟然没能把这事定下来。 现在,上面要派过来一位副市长,其实就是奔着常务这两个字来的。 “知道是谁吗?”贺朝阳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说起来这个人我认识,”凌未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仔细看竟然有些讽刺,“是我的大学师兄,赵梓和。” 第41章 人人都是影帝 凌未这位师兄,说起来真是个人才。 凌未在学期间,这位师兄就是学院的风云人物,如果不是后来凌未抢了他一部分风光,这位师兄的名气还会更大。 “那个时候,他对我还是挺好的。”凌未撇了撇嘴道:“只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段玉蓉有一次说漏了嘴,我还不知道她对我这么执着竟然是受了师兄的蛊惑。” “竟然是他?”贺朝阳挑了挑眉。 “嗯。”凌未点了点头,“我那是只知埋头做学问,哪里会想到一个关心师弟的师兄心里会藏着这么恶毒的念头。当年没想明白,经过这么些年,该知道也都知道了。当年他撺掇段玉蓉和我结婚,也不过是看中了一个留校任教的名额。”凌未回忆道:“那时候老师是属意我的,可是我自己并不知道。” “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样,咱们得防着他。”贺朝阳拍了拍他的手,叮嘱道。有些话他不宜和凌未讲明,事实上他前世第一个跟头就是栽在赵初良手里。这么丢人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凌未的好,第一是重生的事他不想提,第二是他要保持在老婆面前高大威武的形象! “还真是,这么多年段玉蓉都没让我好过,真是要谢谢这位师兄的成全。”凌未一字一句,不带任何感情地说道。 听到凌未淡漠的语气,贺朝阳犹豫了半天,转过桌角,强硬地搂住了凌未的肩膀,“不怕,有事咱们一起面对。” 知耻近乎勇,上一世栽过一次跟头,这一世他有足够的信心来为凌未扫除障碍。 安慰过凌未,贺朝阳缓步回了自家的小屋。 传真机上已经吐出了赵初良的全部履历,贺朝阳摸着还带着热度的文字,眼神渐渐冷凝起来。 现在,江海的工业园已经步上正规,正是出成绩的时候,上面这个时候派赵初良过来,要抢夺凌未胜利果实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然而,这只是第一层意思。 第二层意思,却是贺家人才能领会得到的。贺朝阳到江海三年,掀翻了一个市长,一个市委书记,连带着南平省上层和江东省上层都安插进了本派系的人马。如果说第一次动作人们还以为是贺家大佬在布局,贺朝阳只是恰逢其会地起了推动作用的话,那么这一次刘云起和段久章的落马,就已经让明眼人看出贺朝阳在其中扮演的真正角色。 这个被贺家流放到南平的贺小二,绝对不是外表所表现出的放任自流的纨绔模样。以贺朝阳的年纪和资历,要不是贺家人刻意掩盖,他绝对会比红三代中的领军人物还要亮眼。 这样一个人物,如果不被敌对派系的上层大佬忌讳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在京城时狠狠涮了蒋二一把,这个仇,就算家里的大人不当回事,蒋二也是不能放过的。 所以,蒋二透过家里的关系将赵初良搬出来,也不仅仅是要给贺二添堵那么简单。老贺家这几年能人辈出,几个小辈在各自的领域表现的足以令任何一家的大佬都爱恨交加,爱的是他们的才华,恨的是这么优秀的孩子怎么不是自家的子弟。 为了给自家子弟铺平道路,这些大佬们不介意现在就伸手折断雏鹰的翅膀。毕竟每个家族的继承人都是要放在根据地培养的,像贺二这种散养的异类,不出手打压都对不住贺家放出的绝好机会。 只是这些人出手打压贺二前就不想想,为什么贺家人不把贺朝阳送到大本营培养,而是放任他跑到南平去开拓一片新天地呢?在雏鹰未长成之前,家族必定会尽力护佑,对于贺二执意去南平的事,贺凤鸣不是没有过犹豫。 但是让他颇费心思甚至要请家伙惩戒贺二的时候,是贺老爷子开口发话,小二想去哪里就去,不要拘着他。 贺省长当时也问过为什么,贺老却摇了摇头,笑道:“你啊,还是不了解你的儿子。” “可是他的事业刚起步。”贺省长忧虑道。 “那有什么,小二和老大小三都不同,那两个或许是雏鹰,小二却是货真价实的狼崽子,人情世故不用教了,官场规则我看他也拎得清,要成长为狼王,必定要经过一场一场的厮杀,京城里门阀众多,留在这里也是束手束脚,不如放他出手一搏,左右他还年轻,还输得起。” 就这样,贺朝阳到了江海,扳倒了段立明刘云起等拦路虎,也为凌未铺平了前进之路。 现在,贺朝阳突然从攻势变成了守势,重生后的第一场截杀已经开始。 “传给你的资料都看过了?”就在贺朝阳研究赵初良资料的同时,贺昱午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嗯,看过了。” “有什么想法?”贺昱午低沉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担心,弟弟最近在江海混得太过风生水起,他很担心一旦赵初良出招贺朝阳抵挡不住的话,弟弟的心里会受不了。 “没什么想法。”贺朝阳笑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个姓赵的虽然是老蒋家的储备干部,但是也不见得就能在我手上讨了便宜。” “小心驶得万年船,别骄傲。” “谢谢哥,我知道该怎么做。” “嗯,有事给我打电话。”贺昱午叮嘱道。 说起来,蒋家这次做事可真称不上厚道,在兰庭的事他已经了解过了,明明就是蒋二理亏在先,没想到被朝阳收拾了一顿,竟然这么没气量,把一个在渝北做县委书记的赵初良给派了过来。 哼,蒋家这么做,真当他们贺家没人了是吗?贺昱午安慰完弟弟,经过一阵深思熟虑后给远在江东的父亲打了个电话。 蒋家不是要截杀他家小二吗?那正好,他也准备给在皖东某市任市长的蒋家老大送一份大礼。 来而不往非礼也,怎么也不能让人笑话他贺家失了礼数。 赵初良上任那天,表现的极为亲切谦和。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戴了一幅金丝边眼镜,未语先笑,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 赵副市长甫一到任,就吸引了全楼女性的目光,贺朝阳走在办公楼中,听得最多的就是众人议论新副市长的声音。 不外是说赵副市长多么有风度,对待普通文员也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以后大家可有福了,有了这么一个和气的领导。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在送完了文件后,返身回了办公室。 凌未办公室的房门敞开着,引得众人称赞的赵副市长正在和凌市长叙旧。 “凌未,啊,不,得称呼你凌市长,”赵初良笑容可掬道:“咱们也有几年没见了吧?上一次见面还是参加学军婚礼的时候,没想到过了几年小师弟都成我的上级了。” 凌未摇头笑道:“师兄就是师兄,上班咱们是上下级,下了班还是校友嘛。” “那是自然,既然凌市长称我一声师兄,那我可就倚老卖老了。”听到凌未不否认上下级的话,赵初良的笑容顿了一下,不过他也是从大学教员一路厮杀过来的,凌未言论中小小的讽意他不会放在心上,再说以前在学校时凌未就不是他的对手,看凌未连他的善意都要小讽两句,想来这几年也不会有什么大的长进。 “对了,你到江海也有一年了,玉蓉呢?跟你过来了吗?”赵初良抿了口茶,笑着往凌未心口戳了一刀。 凌未脸上的笑黯淡下来,“师兄不知道吗?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赵初良大吃一惊,“什么时候的事?你们可是我见过的最般配的一对了,怎么好端端的就离了?”说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凌未道:“是不是当了市长心思就飘了?这可不行,糟糠妻不可弃,再说人家玉蓉可是好姑娘,你可不能对不起她啊!” 我靠,这个姓赵的还要不要脸?段久章的事闹得那么大,同在官场他就没听到一丝风声?明知道凌未和段玉蓉的婚姻是怎么回事,竟然还在这睁眼说瞎话给凌未添堵。 贺朝阳实在听不下去了,借着续水的缘故进屋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别说凌未被段玉蓉弄手里是这姓赵的使得坏,单说婚姻的事,姓赵的上一世就栽在女人身上,这一世还想教育凌未怎么维持体面的婚姻?先把他自己的后院弄安稳再说吧! 贺朝阳一边腹诽,一边笑得极为恭谨地给两位换了新茶。 “这位小同志是你的秘书?”赵初良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贺朝阳几眼,他很清楚自己此行的任务,不仅是要抢夺凌未的胜利果实,最好还要让这个老贺家的二小子栽个大跟头才行。 想到临行前蒋家二少特意将他招到京城叙话的事,赵初良脸上的笑意又浓上几分。凌未并不让蒋家放在眼中,他最重要的对手还是眼前这个满面谦恭的年轻人。 关于贺朝阳他了解的不多,但是透过蒋二少的口,他还是得到了一些讯息,贺二少飞扬跋扈,是一等一的霸王性子,从蒋二几次败在他手下就能窥得一些端倪。可是冷眼观来,眼前的贺二少可没有一点纨绔子弟的脾性,面对市长和副市长,这个人始终保持着一副谦恭的模样,对凌未尤其尊敬。 思及此,赵初良也有些迷惑了,是蒋二少私愤过重以至于叙述出现了偏颇,还是贺朝阳隐藏太深,遮掩了本性呢? 对他来说,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并不难对付,难的是对付贺二就要得罪后面的老贺家。现在他还琢磨不透蒋家将自己空降江海的底线是什么,是要放手一搏,还是给彼此留一线余地,如果因此而引得贺家与蒋家对峙起来,不管他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最后都会在两大集团的倾轧中被毫不留情地碾成一堆齑粉。 这样的后果,由不得赵初良不费思量。 第42章 争权夺利 赵初良不愧是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到江海不过两三个月,已经在干部中混出了名头。 “昨天林越来找我了,说是赵初良往工业园塞了一个副主任。”凌未对贺朝阳说道。 “按捺不住了?”贺朝阳挑眉笑了笑,道:“你怎么看?” “让他安插个人倒也没什么,不过我看林越的情绪有些不稳当。”凌未倚在厨房的流理台前,一边看着贺朝阳洗菜切菜,一边抓起一块黄瓜塞进嘴里,因为一致对付赵初良的关系,两个人走得越发近了,凌未在贺朝阳面前也越来越随意。 “不然就给林越露点口风?”贺朝阳建议道。 “我想再观察一段时间。”凌未想了想,道:“总不能一有困难就来找我,让肖峰与他竞争一下,也敲打敲打他。” “你看着办吧。”贺朝阳笑道:“反正豪迈摩托和津城自行车的命脉都掐在咱们手里,肖峰在工业园也翻不出花来。”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听到门铃在响。 这个时间会是谁呢?凌未与贺朝阳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我去开门。” 凌未率先走了出去,贺朝阳盖上汤锅,静静地听外面的动静。 门外,站着笑容可掬的赵初良。 “凌市长好。” “师兄?”凌未一怔,随即露出惊喜的笑容,“你可是稀客啊!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登我的门,可是嫌我这庙小容不了大神?” “可当不得你这么说,”赵初良笑道:“我得了一瓶红酒,想和你小酌几杯,怎么样?赏脸吗?” “师兄说哪里话,请进请进。” “咦,你在做饭?”饭菜香飘了满屋,赵初良深吸了口气,道:“我可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不是我,是小贺。”凌未也不瞒他,指了指厨房。 贺朝阳洗了手,笑着走了出来,“赵副市长好。” “小贺也在?”赵初良看着桌上摆着的两副碗筷,为难道:“你们已经做好饭了?哎呀,我来得可真不巧。” 话虽这么说,但是脚步却往餐桌边走去,所谓的红酒也不过是借口,其实他早就看到贺朝阳提着菜进了凌未的家门,赵初良掐算好了时间,在两人就餐之前登了凌未的门。 “师兄,坐下一起吃吧。” “这……”赵初良犹豫道:“我已经让你嫂子炒菜了,就等着你去呢。” “让嫂子一起来吧。” “不用了,妇人家家的来了也是闹笑话。” “那师兄坐下和我们一起吃。” “我那红酒……”赵初良欲迎还拒道。 贺朝阳看出他要蹭饭的心思,笑道:“赵市长坐吧,市长这里还有几瓶好酒,您先尝尝,红酒改日再喝。” “是啊,师兄。”凌未拉着他坐了下来,笑道:“小贺菜烧得多,足够我们吃了。再说小贺煲的汤可是十足的家乡味,尝一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初良坐下,接过凌未递过来的汤,小尝了一口,赞道:“果然不错。” 贺朝阳听了他的夸奖,礼貌的笑笑,为他摆上了碗筷。 赵初良喝了汤,仔细打量了一下凌未的屋子。 “凌未啊,我还是这么叫你吧?” 凌未笑道:“当然,现在都下班了,可没有那些繁文缛节。”说着,举起酒杯敬了赵初良一杯酒,“师兄,我敬你。” 赵初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贺朝阳伺机给两人又满上了。 “这酒的口感真好。”赵初良感叹道。 “我不懂酒,家里的酒都是小贺打理的。”凌未对着贺朝阳笑了笑,坦然道。 他和贺朝阳的关系比一般上司与下属之间要亲密的多,所以对着赵初良凌未并没有隐瞒他和贺朝阳关系的心思,对赵初良这种一件事能想出N种不同结果的人来说,你越坦然,他肚子里的弯弯绕才能少一点。 “小贺这秘书做的真是没话说!”赵初良冲着贺朝阳比了比大拇指,感叹道:“要不是凌未先一步得了你,我还真想把你要到我身边做事呢!” 切,你当老子是个人就伺候啊!要不是凌未,老子才不会千里迢迢跑到江海来受罪呢! 贺朝阳心里腹诽完,脸上漾出灿烂的笑容,“多谢赵市长抬爱,我敬您一杯。” 凌未看着赵初良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挖角,心中不悦,但是面上却更热情了,直把赵初良灌了个七八分醉。 “凌未啊,我今天到工业园去看了看,发展得很不错啊!”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假醉了,赵初良说话有些大舌头。 凌未面上带笑,心说可是说到正题了。 “这都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小师弟,你做得很不错!”赵初良露出个醺然的笑容,道:“我听林主任说了,要不是小师弟你到渝北和江东拉来这些企业,工业园现在还是一片荒地呢!” “林主任过誉了。”凌未哂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这工业园发展的虽好,管理上却有些不到位。”赵初良夸完了就开始提缺点,凌未做出一副凝神状,严肃道:“请师兄指教。” “指教谈不上,就是随便聊聊。”赵初良打了个酒嗝,以示自己说的是醉话。“我看林主任这人外场不错,和企业的关系处的也还行,就是人不够有魄力。” “哦?何以见得?” “他的管理太松泛了,虽然说政府不应该干涉企业的运营,但是就拿津城电动车来说,这家企业私自上马电池项目,林主任竟然不报告一声,这就太不应该了。” “还有这种事?”凌未的脸色变了。 “是啊,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狠抓一下工业园的管理了。”赵初良又呷了一口酒,笑道:“前些天我在工业局看到一个叫肖峰的年轻人,人很精干,处事也很有原则,我想把他调到工业园管委会工作,你看怎么样?” 凌未听了这个,差点没笑出声来,这位肖峰同志好像已经借调到管委会去了吧?赵初良现在接着酒劲来跟自己把这事落实了,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不过,卖他一个人情又如何?一来可以考验一下林越的能力,二来也可以看看赵初良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刚当上副市长就开始往他的根据地里安插人手,看来这位赵副市长的耐心也不是那么好。 “电池厂是怎么回事?”赵初良走了之后,凌未的脸沉了下来,如果津城电动车私下里开始生产电池,可是一个大麻烦。 环保问题向来都是一柄双刃剑,于经济有利的同时就一定会对生态产生影响。凌未并不是不想出政绩,但是如果要以牺牲后代的生活环境为代价来换取一时的经济利益,那么还不如放缓发展的脚步。 毕竟,发展经济可以多管齐下,并不一定要和某个行业死磕。但是环境一旦遭到破坏,想要恢复就绝不是现在这点既得利益能弥补得了的。 “电池厂项目的环评还没有下来。”贺朝阳为他送上一杯热茶,道:“难道是津城电动车在搞小动作?” “明天咱们,不……”凌未摇了摇头,道:“不能打草惊蛇,你找个人去看看吧。其实我不反对他们筹建电池厂,但是一定要把后续工作准备好才能动工。” “我也是这个意思。”贺朝阳慎重地点了点头,道:“明天我找人去厂里暗访一下,然后再找李浩天问问省里的情况。如果他们不听话,就让上面卡他们一下。” 企业的胆子是惯起来的,一旦政府放出杀手锏,谅他们也翻不出花来。现在很多企业和中央政策对着干,不过是地方保护主义在作祟罢了。 为了一些既得利益,有些人的胆子已经越来越大了。贺朝阳的眼神暗了暗,坐到了凌未身边,“上次去那里视察也不过是半个月之前,我估计他们不会有什么大动作。” “嗯,”凌未点了点头,靠在了沙发上,“企业搞一些小动作倒没什么,我怕赵初良拿这些做文章。” “肖峰已经进去了,拦是拦不住的,不过咱们也该准备起来了。”贺朝阳笑道。 “准备什么?” “美人计呀!” 贺朝阳说的美人计不过是句玩笑话,但是几天后的一次电视访谈却让他看到了机会。 电视上,风度翩翩地赵副市长对着美女主持人侃侃而谈,时而引经据典,时而畅谈未来,上任不过三个月,赵副市长对市里的情况已经非常熟悉,谈起各方面数据更是信手拈来,颇有一副成竹在胸的大吏风范。 贺朝阳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撇嘴,这人还真是作秀不遗余力。明明他口中的数据都是凌未到任之后才飞速增长的,从这位赵副市长嘴里一吐,好像这些成绩是他赵某人的功劳一样。 凌未不喜上电视为自己歌颂功德,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一个市级领导最要紧的是指挥整个班子高效运转,口碑这东西,只要你努力了,群众总会看得到。更何况凌未只是市长,上面还有张军,对这位市委书记,凌未一向都给予了一定程度的尊重。 两人对各自的工作,一向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默契。 不过,赵初良到任之后,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听说这位赵副市长也经常去找张书记谈心,拉拢的姿态非常明显。可是任他怎么拉拢,相信张军都会保持一个最基本的判断。 更何况,贺朝阳还听到了一个小小的八卦,貌似张家小姐在京城又碰到了曾救过她的沈蔚,据说这位张小姐对待恩人的态度非常耐人寻味。 男女之事,并不为贺朝阳看重,他也不会拿兄弟的感情去换前程。只是关于这件事,张书记是什么想法,可就很难说了。 以张书记爱女如命的表现来看,张小姐的意见在她父亲这里也占有很大的比重。这些都是道听途说,他还没有找沈蔚证实过。不过八卦既然能千里迢迢地传到他的耳朵里,就说明不会是单纯的空穴来风。 张小姐的八卦先放到一边,还是转回头来说电视新闻。 “你看什么呢?”凌未擦着头发走了过来。 刚洗过澡的凌未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脸色红扑扑的,一点也不像三十多岁的人。贺朝阳看着他清爽的脸颊,一时间有点发呆。 “说你呢!”贺朝阳的眼神太过露骨,把凌市长看恼了,抬腿就踢了他一脚。 贺朝阳条件反射一般握住了凌未的脚,以男人的角度来说,凌市长的脚是很秀美的,修长的脚掌,圆润的脚趾,踩在自己带着薄茧的大手中,让贺秘书一瞬间有些迷醉。他似乎忘了这是市长的家,有力的大手紧紧地抓着凌市长的脚不放,甚至还迷恋地摩挲起来。 “干什么你?”凌未抬腿抽脚,结果贺朝阳力气太大,不仅没抽出来,整个人还趔趄着歪倒在沙发上,睡裤的裤管纵了上去,露出修长的小腿。 结果某个色胆包天的人,见到眼前的美景,一个没控制住,大手握着凌市长的脚趾一路往上,从脚背到脚踝再到小腿,迷恋地非常情色地往上摸。 凌未窘得脸都红了,这个着了魔似的贺朝阳是怎么回事?他又踢了一脚,除了让自己在沙发上越陷越深之外,没有任何改善。 “贺朝阳!”凌未大喊道。 “啊?”贺秘书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怎么了怎么了?” 凌未一把抽回自己的脚,狠狠地拉下裤管。 “咦?我刚刚好像在梦游?”贺朝阳摸了摸自己的手,心里暗爽着,却用最纯洁的眼神瞅着凌未,“市长,你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 烧你妈个头!凌未使劲搓了搓脸,流氓会武术,市长挡不住,他不跟贺朝阳一般见识! “你刚才在看什么?”凌未转移话题道:“我听到你说什么美人计?” “啊?哦,对,美人计。”刚中了美人计的贺秘书转头看电视,电视上赵初良的大嘴巴还在一开一合地讲着什么,可是贺秘书发现自己的脑筋已经被美人市长搅成了浆糊。 至于赵初良的美人计,还是等他梦醒了之后再筹划吧。 第43章 美人计 贺朝阳看电视得出美人计的灵感,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记得前世赵初良在女人问题上就不干净,后来还爆出过给某知名女主播送房子的新闻。 而他的落马,却不只是因为女人。 所以赵初良一到江海,贺朝阳就开始了自己的布局。这些事情他并没有瞒着凌未,甚至还把凌未的意见当做主要思考方向。凌未已经是一市之长,如果说在刘云起事件之前,江海的局面由他一手操控的话,那么赵初良的到来,倒让他看到了一个机会。 一个锻炼凌未的机会。 计划做得再周密,也有疏漏的时候,再说人心不是机器,总会有变化,所以他对每个人都会有一定程度的防备。混官场的,太坦诚会吃大亏的。 “你看中了这个陈雪?”凌未指着电视上的漂亮女人,瞠目道。 “什么我叫看中了她?”贺朝阳不满地瞪着他,“她有你一根头发丝帅气吗?” “你给我说正经的。” “正经的就是,赵初良会不会对她有意思。” “我不认为赵初良的胆子会这么大,”凌未摇头道:“只做过一次访问就勾搭上,也太没节操了。再说这个陈雪你了解吗?” “我不了解,可是有人了解啊。” “谁?”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贺秘书坏笑道。 “那你可以走了。” “要不……”贺秘书换了个方式,“要不你亲我一下?” “贺朝阳!”这人还要不要脸,真以为市长没脾气是不是? 见凌未脸色是真的不好看了,贺朝阳急忙收敛了脸上的贼笑,正色道:“我已经调查过她了,这女人是从省城下来的,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一下来就担任市电视台的主播,你觉得这里面能没有猫腻?” “或许是她业务比较好?” “你就是老把人往好处想。”贺朝阳无奈道。 凌未无语,是你总把人往坏处想吧? “我那天跟李浩天通电话,只不过随口聊了两句,李浩天就说他知道这个陈雪。” “他知道?”凌未的眉头挑了起来,看来贺朝阳说话并不是没有根据。 “嗯,以前和宣传部长家的公子有一腿,不然怎么一到江海就能迅速站稳脚跟?当然是因为上面有人嘛。” “你要撺掇赵初良和部长家的公子抢女人?” “我倒是想,可是陈雪已经被人踹了,现在正在寻找新靠山呢。” 他这么一说,凌未倒想起一件事来,貌似这个漂亮的女主播在一次采访中对自己笑得挺暧昧的。 不过,他对男女之事一直都没有遐想,遇到这样的女人只是礼貌的笑了笑,就没有了下文。 贺朝阳自然不知道这位陈主播还冲着他家凌市长放过电,要是让他知道还有这猫腻,估计陈雪同志会折得更惨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陈雪还在春风得意之时,对于赵初良对她流露出的隐晦的欣赏之意,心中暗喜。 作为一个漂亮女人,她很清楚自身的资本,利用己身优势往上爬,也说不得哪里有错。再说每年那么多漂亮女生毕业,论能力很多人都不差,但是就是没有机会,陈雪也是坐了两年多的冷板凳才想通了这一点。 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社会,只有爬到高位,才能在社会上拥有一席之地。于是她使出百般手段勾住了省委宣传部长家的公子,在公子厌弃自己之前,求到了到江海市电视台任主播的机会。 完成这一步,她比一般人至少缩短了四年的时间,四年,对一个女人的青春来说是多么的宝贵。 所以,在遇到风度翩翩的赵初良时,陈雪的心里又打起了如意算盘。 想在电视台这种地方站稳脚跟,没有靠山是不行的。部长公子那条线偶尔用一次还行,但是时间长了,肯定会招那位公子厌烦。 或许,现在就是寻找新靠山的好机会。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在两个人都有那么点意思的情况下,似乎有一些不为人道的隐晦事情正在发生。 贺朝阳并不着急,他只是派人在暗处盯着陈雪,对于陈主播和赵副市长的偶尔的公事访问并不动声色,这条线要慢慢放长,现在远远不是动手的时候。 “朝阳,跟我到下边走一趟。”凌未脱下脚上的皮鞋,拿出柜子里的一双运动鞋换上。 “要下乡?”贺朝阳看了看行事历。“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凌未摇了摇头,道:“那天冯庆海不是带咱们到林风镇参观吗?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正好下午有时间,咱们到下边看看。” “好。”凌未正在系鞋带,贺朝阳走过去,蹲下身体麻利地给他系好。 “我自己来。”凌未有些不自在。 “又像上次一样打成死结?” 凌未无语,他就干过那么一次糗事好不好?贺朝阳这么弄,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行为能力一样。 “我去通知老赵,下午时间紧,你先吃两块甜饼垫垫肚子。”贺朝阳一边打电话,一边拿出小甜饼盒子。一会儿他还要调一大杯奶茶倒到保温杯里。上次凌未下乡,谈事情谈得太晚,到车上人就脱力了。幸亏他兜里装着奶糖,凌未含了两颗,虚脱的身体才渐渐缓了过来。这一次贺朝阳学乖了,一定要随身带着甜点或是奶茶等能填肚子的东西,凌未再来那么一次,他可要心疼死了。 为此,贺朝阳专门买了个保温小背包,专门放在办公室里,凌未要外出,随时就能带走。 “你能不能把这个包留下?看着怪碍眼的。”凌市长咕哝道。 他又不是弱不禁风的纸片人,上次脱力不过是偶然出现的意外事件,没想到贺朝阳会紧张至此。从内心来说,有人如此在乎自己,凌未不是不感动的。可是要让他因为一时感动就接受一个男人,理智上来说,他做不到。 而且,男人和男人,怎么想都觉得怪怪的。 “想什么呢?”老赵今天有急事回家去了,贺朝阳抓起电话来才想到这件事,为了不耽误凌未的行程,他亲自驾车载着凌未去林风镇。 当然了,对于老赵的请假,他心里还是挺得意的,没有司机在旁边碍眼,这跟约会有什么区别? 话说贺秘书,你们是去公干好不好? 与贺朝阳单独出门,凌未也就不摆市长的架子,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听了贺朝阳的问话,凌未转头道:“没想什么。” “你都出神了。” “你对冯庆海上次的提议怎么看?”凌未的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提到了上次陪着冯庆海到林风镇视察的情形。冯庆海的加工厂是做果品加工的,主要原料就来自江海下属的村镇。可是冯老板最近遇到了一个问题,采购上来的果品大多数不合格,到下边一问,是因为果农管理不善导致这批果品几乎全军覆没。工厂没有原料就会停工,为了不耽误工期,冯庆海不得不通过自己的外贸渠道紧急从菲国进口原料。 不过从国外进口并不是长法,所以冯庆海请凌未到下面走了一遭,主要也是想让凌市长关心关心江海的农业生产。农业为立国之本,总靠国外进口的话,于农民于国家都是很大的损失。 这个问题不用冯庆海讲明,凌未也理会得到。在整个班子的集体努力下,江海的工业园已经步入正轨,以豪迈摩托和津城电动车为龙头的摩托车和电动车自行车产业已经将工业园一期二期的用地规划挤占的满满的,更别说因为江海市特殊的地理位置,不仅有内地的企业来投资,邻省江东省的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也有了往江海分流的趋势,江海的工业发展已经进入快车道,上半年的财政税收让财政局长笑开了眼,有了这个聚宝盆,他这个财神爷终于可以挺直腰杆扬眉吐气了。 当然,对一个市长来说,只发展工业不注重农业是不行的。 江海市发展的再好,农民的生活没有提高,他这个市长就不合格。 “有些事你也不要急,”贺朝阳安慰道:“三农问题已经提了这么多年,中央都在逐步推进,咱们江海也不能一蹴而就。” 通常步伐迈得太快的话,就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问题。 “既然为人父母,总是要尽一份责任才好。”凌未淡声道。 是,别人尽责任是在大会上慷慨激昂的讲话,你的尽责是让自己钻进果林稻田滚成泥猴,做人要不要这么较真?贺朝阳又心疼又佩服,凌未虽然看起来冷冷清清的,但是胸中的那把烈焰却比谁都炙热。上一次,在林风镇调研时,听到农民抱怨收入三年已经没有增长,凌未整个人都变得很沉默。 这些事,不是凌未一个人的问题,可是却是最让他放在心上的问题。 “要通知镇上的人吗?”贺朝阳掏出手机问道。 “嗯,还找上次那个林干事吧。”凌未想了想道:“我只是到下面去走走看看,没有惊动镇上的意思,再说如果让周书记和李镇长知道了,晚上的酒是跑不了的,我可不是奔着酒宴去的。” “好,我知道了。”贺朝阳在路边停下车,给林干事打了个电话。他们到林风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书记和镇长都不在,由林干事出面接待倒也合情合理。 林干事就在路边等他们,知道凌未是微服私访,所以林干事的行事很小心。 凌未下了车,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林干事激动地不行,抓着凌未的手使劲摇晃。 “行了,上车再说吧。”凌未笑道:“你还得留着力气给我介绍情况呢。” 林干事脸一红,上了车。 他们这次还是要去林风镇的沙田村,上一次来太过兴师动众,即便有农民大着胆子说了实话,也很快就被镇干部给拉了下去,凌未当时装作没在意,但是却一直把这些事记在心里。 有了镇干部的陪同就不能掌握第一手资料,如此偷摸行事也是无奈之举。三年前,卫总理到南平视察,就曾爆出过干部联合骗总理的丑闻,堂堂一国总理都被下面蒙蔽,更别说他这小小的一市之长了。 凌未听着林干事的介绍,心思渐渐有些飘远了。 “凌市长,这个沙田村是我的老家,您要是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请族中的长辈出来说话。”林干事热情道。 “上次你可没有说这是你老家。”凌未失笑道。 林干事挠了挠头,露出一记腼腆的笑容。其实这次接到贺秘书的电话他还是挺紧张的,因为他不知道凌市长来林风镇的目的是什么。要是让周书记和李镇长知道他竟然搞越级接待,回来后还不定怎么收拾他呢。 可是对这个年轻的市长,林干事还是有一定的好感的。上一次他到林风来,问的问题很详细,对农民面临的现实问题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关心。一个官员是不是真的关心他们,林干事自认没有眼力能一次看出来,但是凌未在那之后又来过两次,在书记镇长粉饰太平的歌颂功德下,这位年轻市长的脸色却一次比一次难看。从那时候,他就隐约地感觉到,这位凌市长是真的想给乡亲们办些实事的。有了这个念头,林干事表现的也就热情多了,不仅不避嫌,还直接把凌市长带到了他的老家,一个盛产果品与稻米的小村庄,这里面临的问题与全国农民面临的问题,没有本质的区别。 “凌市长,这就是沙田村的果园。”林干事陪着凌未在村口下了车,不远处的果园里隐隐约约看到一些人在忙碌。 走近了一看,这些穿着旧衣服干活的果农大多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像林干事这样年纪的壮年人基本上见不到的。 “这些老人上梯子没关系吗?”凌未担心道。 林干事摇了摇头,无奈道:“他们都习惯了,现在种地种果树不赚钱,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村里的劳力都是五十往上的老人了。”说着,指着树上的果子叹道:“人老了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就变差了,现在这些果树还是按照老习惯种植的,不论是产量还是质量都不能和新品种的果树相比,但是要想将这些果树更新换代,不仅需要二三年的培果期,也需要一定的技术支持,两三年没有收入,这些果农们情愿吃老本也不愿意再下更多的本钱。在进口水果的压力下,再不搞革新,本地果品的市场份额会越来越小。” 凌未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村里都是这种情况吗?” 林干事顿了顿,道:“村里也有年轻人在种果树的,我带您去看看?” 凌未点头说好,林干事想带着他回去坐车的,但是凌未摇了摇手,他想切身实地地在村子里走走看看。 市长要走路,林干事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他看了看凌未脚上的运动鞋,心中颇有感慨,看来凌市长是有备而来啊! “市长,喝口水吧。”林干事带着他们走过了一整个村子,一直绕到山的另一边,凌未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贺秘书从随身的保温包里拿出毛巾,待凌未擦了脸后,又打开保温杯的杯盖让凌未喝奶茶。 浓郁的香味随着打开的杯盖飘了出来,林干事脸上现出异色。凌未就着贺朝阳的手喝了两口热茶,待转头看到林干事诧异的神色后,清淡的脸上现出一丝窘色,“我胃不好。” “那可要好好保养。”林干事发觉自己的目光让市长不自在了,赶忙转过头朝前走去。 凌未刚刚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贺朝阳手上喝的茶,由林干事的眼神觉察出不妥后,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但是喝茶这事并不是贺朝阳强迫他的,也不好跟贺朝阳发难,只得轻咳一声,甩头向前走去。 看着闹别扭的凌市长,贺朝阳露出个宠溺的笑容。能对着自己发脾气,就说明没把自己当外人。 想到此,贺秘书脸上笑得更灿烂了,不管市长的小别扭,笑嘻嘻地跟在市长身后,当起了尽责的秘书跟保镖。 山那边的果园看起来就漂亮的多。 郁郁葱葱的树木,果子看起来又鲜亮又大只。 “这是谁的果园?”凌未闻了一口清甜的果木香气,精神为之一震。 “是我堂弟的。”林干事的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微笑,“这小子大学毕业后没去外面工作,前几年承包了一片山头,村里的人一开始都不看好,直到去年才开始有了收成,他的果子能比别人多卖一倍的价钱呢!” “这么高?”凌未吃了一惊,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能把普通的果品卖出比别人高一倍的价钱,那就说明这个堂弟的收入也足足比别人高了一倍,对果农来说,这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你这个堂弟可真是个人才,不过既然他有这么好的技术,能不能请他带领大家共同致富呢?” 林干事闻言,笑容顿了顿,道:“堂弟的果园刚刚见效益,我怕他一时顾不过来。” “也是,”凌未哂笑道:“是我太着急了。” “市长也为了广大的果农利益着想嘛,”贺朝阳打圆场道:“你这个堂弟在哪里?能让咱们见见吗?” 林干事点了点头,道:“我去叫他过来。” 林干事的堂弟叫做林立民,是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 对于林立民大学毕业后不留在大城市而是回家种树这一点,很多人都表示了不理解,还有人讥讽说林家好不容易出了个大学生,却在外面混不下去又跑回来种树了。 可是林立民立身很正,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为所动,自从回乡后就一直泡在了果林里,几乎是与山上的果树长在了一起。 “立民同志啊,能舍弃大城市的繁华回乡创业,你很不错。”凌未赞赏道。 林立民腼腆笑道:“我本来就是农大毕业的,学农的不种田倒去大城市打工,这不是我的本意。” 凌未点了点头,道:“可惜像你一样想法的大学生太少了。” 号召了很多年的到基层去,到现在,也不过是一句口号而已。看到凌未凝神,贺朝阳真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其实国家在几年后对大学生下基层工作的政策会越来越倾斜,凌未现在就能想到这一点,已经很不容易了。 几个人闲话不多,慢慢讲话题转到了现代农民面临的主要问题上。 壮劳力流失,品种老化,科学种植的水平跟不上,互相压价没有形成统一的价格同盟,上面的提留款太多等等,每一项都是摆在农民面前的现实问题。 林立民掰着手指头从化肥农药到人工采摘成本,运输成本等方方面面都给凌未算了一笔账,这笔账算下来,不仅是凌未,就是林干事和贺朝阳也沉默了。 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不怪农村的青壮劳力进城打工,实在是这笔账算下来,刨去物价上涨的成本,农民的收入其实是不升反降的。当在城里打工半年的薪水就抵得住全年的种地种树收入时,还有几个人会舍弃高工资的诱惑,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地里刨食呢? 不是农民不爱土地,而是在生存的压力下,他们只能选择最见效益的那一个。 因为与林干事谈得太过投机,也因为凌未想和老果农们聊聊,听听他们的心声。这一晚,凌未和贺朝阳没有回城,凌未的笔记本上也密密麻麻记录了许多信息,凌未在认真工作,贺朝阳除了为他擦汗打扇外,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他不得不承认,认真的听取农民意见的凌未帅极了。在这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个傲骨铮铮的凌未,他有自己的坚持,有自己的信仰,这一刻的凌未,在贺朝阳的眼里前所未有的高大。 “阿爹,别说了,都这么晚了,凌市长忙了一天,也该休息了。”时针已经指向晚上十点,对城里人来说夜晚可能才刚刚开始,但是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老人来说,已经很晚了。 林干事看出凌未脸上的疲惫,拉了拉他父亲的衣袖。 老人这才反应过来,敲了敲手里的烟袋,不好意思道:“看我,跟凌市长唠得太高兴了,忘了时间。”说着,指挥林干事道:“老大,你带凌市长和贺……贺领导到西屋休息吧。市长啊,老头子跟你说话是真高兴,耽搁到这么晚,你可千万别挑理啊。” 他说话夹杂着很浓的方言味道,凌未要很仔细听才听得懂,不过对于老人家的歉意他可不敢接受,凌未站起身,执意先送老人家进屋休息。 老人微弯着腰,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凌未这才在林干事的带领下,和贺朝阳一起到林家条件最好的西厢房休息。 满脑子都是农业问题的凌未直到坐到床上,还在不停地写写画画,等贺朝阳打了水,按着他洗了脸,又换了塑料盆要扒了他的鞋袜给他洗脚时,凌市长这才惊醒过来。 怎么屋里就剩下他跟贺朝阳两个人了?而且贺朝阳这架势是要给他洗脚不成?想到上次被贺秘书抓着脚不放,情色地摸来摸去的黑历史时。 凌市长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4章 同床共枕神马的 山里的夜晚很凉爽,凌未盖着一张薄被都觉得有点冷。 他不适地动了动身体,拉了拉肩头的被角。 “冷吗?”身后,传来贺朝阳低沉的问话声。 凌未拉长自己的呼吸,装作睡熟的样子。 “真是的。”贺朝阳无奈道,就在凌未以为自己蒙混过关的时候,身上的薄被瞬间被掀开了,一具温热的身体毫不客气地贴了过来。 喂!这是想干什么?凌未后悔极了刚刚的装睡行为,现在“醒”过来还来得及吗? 温热宽厚的年轻男人躯体,带着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热度,结实的手臂毫不客气地搂上了自己的腰。这……凌市长装睡的脸瞬间扭曲了,被人像个女人一样抱在怀里算是怎么回事? “你干吗?”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凌未闷声道。 “你不是冷吗?”贺朝阳拿脸蹭蹭凌未的额头,温热的嘴唇还若有似无地在凌未的颈窝里轻吻了下。 妈蛋,下属对上司性骚扰应该怎么定性?敏感的耳畔被贺朝阳呼出的热气包围,凌未觉得整个人都僵直了,这种又酥又麻的感觉,是他从没有体验过的,也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你放开我。”凌未硬声道。 “我不。”好不容易能同床共枕一次,傻子才会放过这个机会。 “我喘不过气了。” “哦。”手臂稍稍松开了些,但是要钳制住凌未还是小菜一碟。 “你说不过强迫我的。”凌未无奈了,这种黑灯瞎火讨论床事的窘状,即便是一个市长也很无奈好不好。 “我没强迫你呀!”贺朝阳像只大狗一样在凌未身上蹭了蹭,“我在给你取暖呢!” “我、不、冷!”凌市长咬牙切齿道。 “你手脚这么凉,怎么会不冷?”说着,大手抓住凌市长的手轻搓,大脚也毫不客气地夹住了凌市长的小腿。 凌未觉得自己的额头都冒汗了,贺朝阳的身体就像暖炉,烘得他从里到外涌出一股燥热之气。 “我不用你取暖,你睡回去。” “用完了就赶我走,好歹也得给点福利吧?”贺朝阳耍无赖道。月黑风高,孤男寡男共睡一床什么的,要是一点豆腐不吃他还是男人吗? “你这样我不舒服。”凌未本想翻身踢开他,但是他刚一大动,竹片做的床板就发出咯吱的声响,因为是在林家做客,凌未实在不敢再弄出大动静。不过这一层顾虑却最终便宜了贺朝阳。 凌未投鼠忌器,贺朝阳可没这些顾虑,凌未越不敢动,他吃到的豆腐越多。想到这里,贺朝阳咧开嘴无声的大笑,借着从窗缝中洒落的月光,凌未能看到他闪亮的大白牙。 被贺秘书紧紧抱在怀里的凌市长,越发觉得不好了。 “凌未。”贺朝阳低哑着嗓音叫道。 “嗯?”一大动床就响,掐贺朝阳他还笑,凌市长是真的没办法了。 “让我亲一下呗?” 还要不要脸?知道什么叫得寸进尺吗?凌未脸黑了,气愤之下也顾不得矜持了,他瞅着贺朝阳,一字一句道:“你想亲我?” 贺朝阳眼睛发亮地点头。 “行。” 被凌市长的干脆吓傻了,贺朝阳呆了一下,随后整个人都亢奋起来,如果不是刻意压制,下面的兄弟也要起来了。 “你真肯让我亲?”贺朝阳激动的声音都抖了。 你想得美!趁着贺朝阳翻身压上自己的机会,凌未狠狠甩了贺朝阳一个巴掌。清脆的巴掌声在小小的卧室中恁般响亮,凌未本以为贺朝阳会生气暴走,然而贺朝阳不仅没生气,然而还咧嘴笑了。听说男孩吻了心上人后,很多女生为了矜持和面子都要甩男生一巴掌。现在凌未不过是先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他完全可以接受。 “你打也打了,现在该让我亲了。”凌未手劲不轻,贺朝阳觉得半边脸都在发麻,但是凌未刚打了巴掌,接下来该给甜枣了吧? 思及此,贺朝阳的眼神又炙热了几分,他一把抓住凌未还要挥过来的手,刚才是让着他,现在可由不得凌未在自己身下撒娇了。 贺秘书,你什么眼神?那是撒娇吗? 双臂被贺朝阳按到了头顶,身体被贺某人的大块头死死压住,要不是贺朝阳还知道撑起身体给他留一线呼吸的空间,凌未觉得他能被贺朝阳活活压死。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一直在他身边装作小羊羔的男人,终于露出了狼的本性。 他的双眼闪闪发亮,哪怕在这个偶尔有月光渗入的房间也能让人清楚的感觉到他狂热的侵略之意。 这个男人不会发狂吧?凌未有些心慌地想着,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思考了,因为男人炙热的吻已经堵住了他的嘴唇。 “唔……”贺朝阳的吻太强势,凌未有些反应不及,想要挣扎,可是双手却被贺朝阳压制住了,全身各处,除了舌头哪里都动不了。 就在凌未想要抗议的时候,他的舌头也被贺朝阳紧紧纠缠住,这辈子还没有过舌吻经验的凌市长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贺秘书裹走了初吻,而是还是狂猛地深入地令他无法呼吸的热吻。 “唔……”因为吻得太投入,贺朝阳渐渐松开了他的手臂,将人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像是明天不会到来一样抱着凌未狠狠地亲。 他的确是压抑地太久了,前世今生的纠缠,从车祸中醒来后就不再和任何人亲近,到现在,贺朝阳都怕自己的技术生疏了,让凌未厌弃。可是人爆发出来的潜能实在令人吃惊,至少他今生第一次深吻就差点把凌市长吻到背过气去。 要不要这么猛?凌未拼了老命瞪他,这是要把他肺里的空气吸干还是怎么样?其实贺朝阳不是喜欢他,是想要谋杀他吧! 凌市长的拳头在贺秘书的肩背上狠狠地捶打,然而只听得肉碰肉的闷响,贺秘书叼着他的嘴唇死也不松开。 怎么会这样?凌市长无奈地闭上了眼,爱怎么怎么地吧,他就不信贺朝阳能把他吃了不成! 可惜凌市长就是太天真了,如果给贺秘书一个机会,他真的就不只是吃了市长那么简单了。 不过,现在还是让市长稍稍留存一些侥幸心理吧。把猎物逼急了不好,嗯嗯。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凌市长由最初的抗拒到无奈接受到……他才不肯承认最后被亲出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快感。 “流、流氓……”一吻完毕,凌市长气喘吁吁道。 “笨蛋,连换气都不会。”如果有成年人接吻被憋死,凌未大概就能算一个。贺朝阳的额头抵着凌未的额头,轻笑道。 “滚!”凌市长恼羞成怒,抬腿就踢,结果竹板床又发出一声很大的嘎吱声。 凌市长不敢动了,全身僵在贺秘书身下。 “你别动。”虽然很想再亲一次,但是估计他再动嘴凌未真的会管不顾地把他踢下床去,为了自己以后的福利着想,贺朝阳轻轻地从凌市长身上翻下来,弓起身体遮掩已经亢奋的部位。 “你欺负我。”凌未委屈了。堂堂一市之长被秘书压在身下为所欲为,就算明知贺朝阳爱他,他也有些接受不了。 “我爱你呀。”贺朝阳摸摸他的头,安抚道。 “我不爱你。” “没关系,我可以等。”贺朝阳握着他的手,低声道:“反正你也不打算接受别人,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我呢?刚刚咱们亲的不是很有感觉吗?” 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哪怕凌未反抗地再激烈,也不能掩饰他后来渐渐起了反应的事实。不过爱人脸皮薄,贺朝阳体贴地没有戳破。 饶是这样,凌未的面皮也窘得通红,他以为被男人强吻会很恶心,但是没想到直到贺朝阳吻完,他内心里最不能接受的却是贺朝阳没经他同意就抱着他狂吻不放,而不是被男人吻很恶心之类的生理因素。 话说,自尊心受伤和生理性厌恶到底哪个更重要,市长同志就不能静下心来想想吗? “反正你离我远点。”凌未卷起被子背对着贺朝阳,刚刚的吻太震撼了,他需要好好想想。 “不用不好意思,憋太久了对身体不好。”贺朝阳好意道。 刚刚两个人都起了反应,他顾忌凌未的心情没有戳破,可是男人嘛,适度的发泄对身体好,他不明白凌未有什么好害羞的。 可惜,他实在不能理解别扭的市长大人对捅破窗户纸的强烈反应。身体确实有了某种需要,凌未紧紧地夹着腿,他才不要在无耻之徒面前露怯。 对于凌未拒不理睬的回应,贺朝阳的脸上露出个无奈的笑容。亲都亲了,又不讨厌彼此,再进一步又能怎么样嘛。 “凌未?”贺朝阳柔声唤道。 凌未直接拉起被子蒙住了头。 “你好歹也分我一点被子呀。”贺朝阳侧身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只有一条内裤蔽体,还是撑成小帐篷形状的。 回应他的是凌未刻意发出的呼噜声,贺朝阳看着闹脾气的凌市长,摸了摸嘴角,回味的笑了。 凌未一宿没睡好,早晨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山中的夜晚很冷,不知何时,贺朝阳又贴了上来,抱着他睡得正香。而让凌未不安的是,身后那根硬硬的,戳的他屁股生疼的家伙。 “贺朝阳!”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凌市长咬牙切齿道。 “嗯?”还在做美梦地贺秘书抱着凌市长,在市长的肩窝蹭了蹭,发出幸福的呢喃。 “你给我滚蛋,要不然我直接让你当太监!” “咦?”某人终于后知后觉地醒了过来,在看到凌未的黑脸之后,还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不舒服呀?” 到底是谁在不舒服?凌未掀开被子跳下床,抓过床头的衣服就穿。贺朝阳不解他的举动,直到意识到自己的小兄弟又起立向凌市长敬礼之后,才无奈道:“他一见你就这么精神,我也很无奈啊。” 凌未背着他穿衣服,就是不说话。 “其实我的尺寸还不错,你以后一定会性福的。”贺秘书显摆道。 还要不要脸?还要不要脸!凌市长一大早就被贺秘书气得快爆血管了。“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去厨房拿菜刀!” 这个威胁有点猛,贺朝阳摸了摸鼻子,曲腿掩饰住充血的部位,捞起衣服穿将起来。 林家的水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山泉水,清冽甘甜。 凌未捧着水洗了半天脸,时间长到林干事都以为他在喝洗脸水了。 “凌市长?”林干事悄声道。 “哦?”凌未抬起头来,抹了把脸,不好意思道:“昨天没有睡好,我掬把水清醒清醒。” “你随意,哈哈,随意。”林干事讪笑着走开了。 贺朝阳出了房门,见凌未还在掬水洗脸,遂劝道:“水凉,别洗了。” 凌未抬起头,脸上带着透明的水珠,湿漉漉的脸庞在晨光的映照下更加白皙动人,尤其让贺朝阳喉咙发紧的是,凌未的两片嘴唇红艳艳地,带着微微地肿胀。 怪不得凌市长要拼命泼凉水降温,他懂了。 早饭很简单,是山里人特别腌制的小菜和稀粥。 凌未胃口不太好,吃起饭来心不在焉的。贺朝阳有些担心,想要往他碗里夹些小菜,结果刚一伸手就被凌未敲了一筷子。 贺朝阳瞅着他,干笑。 林干事好奇地看着他们,直到凌未似笑非笑地目光传来,林干事才轻咳一声低下头去。 凌市长和贺秘书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虽然心里好奇,但是他还是秉持了一个好干部该有的原则,把升腾而起的好奇心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不该打听的不要乱打听,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经过昨晚的糟心事,凌未也没心思去别的地方考察了,告别了林家父子,两个人随即上车返回江海。 这一次凌未可没有照顾贺秘书的情绪,沉默地坐进了后座。 “听音乐吗?”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贺朝阳嬉笑道。 凌未不理他。 “吃东西吗?” 还不理他。 “生气啦?都是男人家家的,别那么小心眼嘛。”贺朝阳瞄了后视镜一眼,虽然凌未在跟他赌气,但是贺朝阳的心里却很畅快,看凌未的眼神很炙热,就跟看刚上手的小媳妇似的。 你才小心眼!你全家都小心眼!凌未瞪了他一眼。 “生气可就不帅了啊!”贺朝阳的手指在后视镜上戳了戳,正好戳中凌未的脸颊,虽然是镜子,但是凌未觉得那一下跟戳自己的面皮没有任何区别。 “凌未,你别……”贺朝阳还想说什么,但是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不情不愿地接起电话,却在听到电话那头的紧急情况后,心里的旖旎全部都收了起来。 “林主任电话,有情况。”贺朝阳将电话递给凌未,脚下油门一踩,车子发挥出最大的潜能,风驰电掣般朝江海驶去。 林越说,电动车厂门前有人聚众闹事,听说是为了电池厂污染的事。 风驰电掣中,贺朝阳仍然与凌未在后视镜中交换了一个眼神,电池厂的项目还没有完成环境测评,这些闹事的人是从哪里得到的情况? 思及此,两个人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赵初良?” 第45章 凌市长的相亲宴 两个人赶到津城电动车厂时,局面已经被林越控制住了。 “怎么会出这种事?”闹事的人都集中到了工厂的大会议室,林越正在面带焦虑地等着凌未。 “市长,是我工作出了纰漏。”林越首先检讨了自己。 凌未摆了摆手,道:“说重点。” 重点就是工业园附近有一条小河,河的下游有一个村镇,不知道是谁说电池厂一旦投产后就要将废弃物排放到小河里,影响当地居民的用水,所以这些村民集体到电动车厂门前闹事来了。 “电池项目的环评不是还没批下来吗?”凌未拧了眉头,“他们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好像是听在电动车厂工作的亲戚说的。”林越面上有些犹豫,在偷瞄了凌未两眼后,压低嗓音道:“市长,我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 凌未点了点头,知道林越心里有怀疑,别说林越了,就是他自己也不免将事情想偏了。 两个人进了会议室,村民们还在与工厂的负责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 “乡亲们,都静一静。”凌未站上了主席台,抬高了双手,底下的村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 “乡亲们好,我是江海市市长凌未,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跟我谈。”凌未和缓了面容,脸上带笑。 “市长?这么年轻?”有人不信。 “同志们,我可以证明,这就是咱们的凌市长。”林越站到凌未下首,大声道。 村民们这才有些信了,但是这个年轻的市长能给他们做主吗?他们可是听说这个工业园就是凌市长一手搞起来的。当官的为了政绩什么干不出来,哪能为了他们这些老百姓出头呢? “你能做主吗?”有个年轻人大着胆子问道。 “这要看什么问题,你说说看。”凌未鼓励道。 “我听说这个电动车公司要建个电池厂,电池厂的污水要直接排放到小漳河,凌市长,我们可都是下游临漳村的村民,要是小漳河被废水污染了,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庄稼浇什么?”年轻人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你们整天住在高楼大厦里,吃着卫生饭,喝着纯净水,哪里能体会到我们农民过得是日子?” 凌未的面容严肃起来,他看着年轻人,沉声道:“这位同志,你这么说话我可不认同,我也不同你讲虚的,事实上我刚从林风镇调研回来,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看看我脚下这双鞋,上面沾得可都是果园的泥土,我这次就是为了考察农民面临的实际困难去的。” 有不信地村民探头看,果然看到了凌未脚下的鞋子沾满了泥土。 “就知道讲好听的。”年轻人不服气道。 “是,我知道你们现在有情绪,对政府也不是那么信任,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政府绝不会做损害人民利益的事。” “市长,您也别讲那些大话,您就告诉我们这个电池厂建不建吧!”有村民大声说道。 “好,我告诉你们。”凌未也大声道:“如果省厅的环境测评报告出来,这个电池厂是可以建的。” 说来说去,还是要建电池厂啊,想到有心人给他们看的电池厂排污的后果,村民们情绪再次激动起来。 “我们家可是有老人有孩子,还有几十亩的稻田,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呀!”有年老的哭天抹泪起来。 年轻人的眼里也满是愤懑之色,握着拳头瞪着凌未,似乎恨不得拽着这个害他们喝工业废水的凌市长狠狠揍一顿。 “大家别激动,你们听我把话说完。”面对情绪激动的群众,凌未很镇定。他站在主席台上,大声道:“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电池厂的申建报告已经打了有半年了,市政府一直没批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此话一出,村民们有些傻眼,这是要说什么? “因为政府深知电池厂有污染,所以没有批复。现在之所以要将电池厂的项目立项,也是因为津城公司拿出了一套很完善的处理污染物的方案,这个方案目前已经上报南平省环保厅了,现在正等着专家组的审查,如果专家组同意津城公司的排污方案,那就说明这个项目是可行的。” 见村民的神色有些松动,凌未继续说道:“我知道环境出了问题会对大家的生活会产生多么重大的影响,政府做事绝不是为了一时的利益,而是经过很慎重的研究决定的。” 村民们有些犹豫了,但是大多数人脸上还有些不甘心。 凌未静静地看着他们,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政府必须要拿出实际行动,让群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政府的诚意。 “凌市长,你说的我们都听明白了,但是……”年轻人顿了顿,往主席台的一边瞄了一眼,那里是凌未的左后方,站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 他的眼风扫得很快,却没想到凌未从进会议室起就一直在寻找这群村民中的带头人,如今看到这个年轻人的眼风扫向自己的左后方,稍一思索,就猜到了他注意的人是谁。 “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说。”凌未不动声色道。 “我们想找个信得过的人来监督这项工程。” “可以啊,”凌未笑得云淡风轻,“你们可以自己指定监督的人选,而且我还允诺你一条,如果将来电池厂在建设过程中有一点不符合环保标准的地方,不用你们说,政府就可以叫停。”说着,笑问道:“不知道你们选中的监督人是谁?” 年轻人的眼风又往凌未的左后方扫了扫,最后,大声道:“我们希望市里的赵市长做这个监督人。”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的官员都楞了。 当着凌市长的面点赵副市长的将,这个年轻人是诚心给凌市长添堵吧? “是赵初良副市长吗?”让众人佩服的是,凌市长并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笑眯眯地问道。 年轻人思忖了下,道:“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电视上那个戴眼镜的经常为我们老百姓说话的赵市长。” “那就是他了。”凌未点了点头,笑着对林越道:“林主任,群众们有信任的人就好办,你去给赵市长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专门督办这件事。” 林越看着他,欲言又止,但是凌未虽然微笑着,态度却是不容拒绝的。 林越心里很憋屈,闷头打电话去了。 凌未又问了村民几个问题,见他们都看着刚刚发言的年轻人,年轻人摇了摇头,村民们就噤声了。 赵初良时间掐得刚刚好,不算快,也不算慢。 不过他到的时候,额头上还是冒出了汗珠,一进门就一叠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来晚了。”见凌未微笑着看着他,急忙解释道:“凌市长,我正在城南的工地视察呢,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是这些临漳村的村民找你。”凌未介绍道:“他们是为了电池厂的事来的,以后这件事就由你督办吧。” “我?电池厂?”赵初良做出一副愕然的样子,“我没有接触过这事,实在是难以胜任啊!” “赵市长就不要谦虚了,”凌未笑道:“老百姓们可是指名道姓要你来办的,可不能辜负了群众的信任。” “这……”赵初良面上现出一丝尴尬。 “你就是赵市长吧?哎呀,我们可算是见到真人了。”见赵市长进来,村民们立即窃窃私语起来,最后还有大着胆子的村民过去和赵初良打了招呼。 “老乡们好,我是赵初良。”听到村民们叫自己,赵初良急忙笑着向村民们问好。 “赵市长可是好官,经常在电视上给我们农民说话。”有村民夸赞道。 赵初良急忙摇手道:“我只是做了一个党员该做的事,可当不起乡亲们这么说。” “赵市长,您看我们村的事要怎么解决呀?” “赵市长……” 见赵初良平易近人没有架子,村民们渐渐围拢过来。 林越看着赵初良喧宾夺主大抢凌未的风头,面上现出一丝焦急。他悄悄地靠到凌未身边,低声道:“市长,你看……” 凌未带着笑,摇了摇头。“咱们走吧。” “可是……”林越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的目光转向凌未的左后方,那里站着工业园副主任肖峰,此刻的肖峰不同于往日的强势,看着赵副市长和群众们热烈的交谈,肖副主任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只不过这笑容在林越看来,实在是太扎眼了。 “凌市长,您还笑,那姓赵都欺到您头上来了。”出了津城公司,林越脸上的怒容越来越掩饰不住了。 “林越同志,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凌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问道:“工业园最近有什么情况吗?” 林越摇了摇头,道:“除了肖峰不时地使绊子外,大的方向倒是没受影响。” “那就好,做好你的本职工作,要有耐心。” “您是说……”林越心思转了转,烦躁的心情在市长的安抚下平稳了很多。 凌未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就像他现在面对赵初良的进攻一样,林越如果顶不住肖峰的攻势,那么他真不介意这个主任的位子换人坐。 不管什么斗争,做事却是要摆在第一位的。这一次不管赵初良出于争权夺利的想法还是什么,只要他能把电池厂的事按最高环保要求做成,那么这份功劳就由得他去抢。 毕竟,一个市长时时处处跟副手抢功劳,未免有些流于下乘了。 该放权的时候,他一定会放,不过如果赵初良的胃口被他越惯越大的话……凌未的眼睛眯了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电池厂项目正式归纳到赵初良的管辖范围,赵副市长在对工业园的争夺中再次占了上风。 因为凌未的避让,市政府里的风向又有些细微的变化。 赵副市长最近可是大出风头,不仅频频在电视上露面讲话,还经常召集环保局等各个司局的局长头头们谈话。 在有心人看来,赵副市长已经逐渐成为江海市政府中炙手可热的人物,没见凌市长都避其锋芒跑到乡下调研去了吗? 张派,凌派的官员对于这种变化是有些忧虑的,甚至还有人在凌未面前建言,要他小心某些人的阴谋。 凌未对此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对此,有些人认为凌市长太缺乏魄力了,就连市委书记张军都委婉地对凌未暗示做市长的还是要拿出一些手段来的。 “现在的情况可是越来越有趣了。”凌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看新闻边感叹。 “怎么,怕了?”贺朝阳端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凌市长淡定地抿了口茶,睨道:“请问怕字怎么写?” “唔,这个嘛……”贺朝阳眨了眨眼,飞快地弯腰对着凌市长的嘴亲了一口。 “你!”凌市长捂着嘴,惊慌地靠在沙发上。贺秘书看着凌市长慌乱的样子笑了,“知道怕了吧?” 这人!这人!凌未气闷地扭过头去,他就知道,这个混蛋是绝对不是能放进来的,可惜这项禁足令他坚持了三天就被厚脸皮地贺秘书给破坏了。因为贺秘书堵在他家门口说,不让进门就在这里亲他! 流氓!文弱的市长对付不了厚脸皮的流氓。 可是让秘书在自己身上耍流氓,也绝不是市长能接受得了的。 刚刚亲热过一次的局面就此僵住了,可是贺秘书是谁?那可是在四九城里都横着走的霸王,像在沙田村那种压着市长狂亲的夜晚短时间内是不可再来了,不过时不时地偷个小吻什么的,对贺秘书来说可不是什么难事。 谁让凌市长从体格到技术都不是贺秘书的对手呢? “好了,吃饭吧。”亲一下,给个甜枣,贺秘书最近在对付凌市长的小别扭上,大有长进。 凌未也就是躲着生生闷气罢了,真有什么往他心口戳刀子的阴损事,凌未根本就干不出来。 想到此,贺朝阳脸上的笑又灿烂了几分。 “笑什么笑!牙齿白啊!”凌市长不满地咕哝道。 “人家说牙口好身体就好,”贺秘书摆了个健美的姿势,对凌市长炫耀道:“你看我体格还行吧?身高体壮,性能力超强,保证能让你,唔……”被市长一个鱼丸叉进嘴里,贺秘书噎得直瞪眼。 能不能说点正经的?整天老炫耀那种能力,是看不起他还是怎么样?如果上了床却被他发现是银样镴枪头,哼,看他怎么笑话他。 话说,凌市长,你是不是想得有点远?难道说你现在就想试用了吗? 努力将鱼丸咽下肚的贺秘书并没有发现市长的小心思,要是知道了,他可能真的就扛起市长到楼上洞房了。 咳咳,打住,现在谈正事。 “现在赵初良风头正劲,我想着再给他吹吹风,让他把权力揽得再多一些,你看怎么样?”凌未吃了口饭,问道。 “嗯。”贺朝阳冲凌未竖了竖大拇指,“欲抑先扬,你越来越有我的风范了。” 回应他的是凌市长狠狠地一脚。 “嘶……”贺朝阳倒吸一口冷气,“我穿着拖鞋呢,下次穿皮鞋再踩嘛。” 凌未没应他,继续说道:“明天我跟管农业的罗康谈谈,减轻农民负担这事得经过细致的调研才行,我没有时间一心扑在这上面,带着罗康到下面走走,要是他真有这个心,就把这件事交给他。” 一听到下面走走,贺朝阳的心思又飞到了林家的竹板床上,不过有了刚才的前车之鉴,他可不敢表露出来了,而是点了点头,道:“把权力充分下放才是正理,底下人有事做,你也不会太累。” 好的上位者会在权力争斗中选取一个最佳的平衡点,又能把控下属,又能给自己充分的主动权,凌未到江海这一年半中,已经开始学着往一个真正的上位者的方向靠拢了。 张弛有度,游刃有余,这大概是做官的最高境界,贺朝阳心里清楚,凌未要想做到这一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以他短短的从政资历来看,他已经比大多数人做得都要好了。 贺朝阳看着凌未,突然有种吾家市长初长成的错觉。这种又骄傲又紧张的情绪,对贺朝阳来说有些陌生,既骄傲于凌未的成长,又有些雏鹰即将翱翔的失落,看着对面灯光下犹豫着要夹哪样菜的凌未,贺朝阳短暂的失落又消散了。 不管凌未以后坐到多高的位置,他都是他贺朝阳的凌未,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有了赵初良的参与,电池厂的项目进展很快。 凌未的完全放手也给了他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凌市长争不过这位同门师兄,不得不转身插手农业事宜,避其锋芒。 因为凌未的刻意低调,不仅市政府的人有这种流言,连带着赵初良都跟着迷惑了。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说,赵副市长的谦恭姿态一如以往,或许,这副面具已经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了。 “小贺,凌市长在不在?”大忙人出现在凌市长的办公室让贺朝阳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就在脸上堆满了笑容。 “赵副市长,请进请进。” “我找市长有点私事。” “市长刚刚和罗副市长在谈话,我看看他有时间没有。” 赵初良笑着点了点头,坐在了会客区的沙发上。 他刚刚坐下,凌未办公室的门就开了,罗康率先走了出来,其后凌未也露了面,“小贺,我杯子里没热水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了等在沙发上的赵初良,凌未笑道:“师兄也在?” “是啊,有个不情之请呢。” “进来说吧?” “是闲事,想今晚请你吃个饭。”赵初良笑道,与凌未说话的同时也对罗康发出了邀请,“罗市长也一起去吧?” 赵初良这一趟摆明是来邀请凌未的,罗康可不会这么不识相。“今晚可不巧,我家闺女过生日,早就说好了的。” “哈哈,还是闺女重要啊,有时间咱们再聚。” 晚宴定在一家西餐厅,凌未觉得有些诧异。 他本来打算单独赴宴的,毕竟赵初良说的是师兄弟一起聚聚,可没说带秘书。可是这个提议刚一说出口就被自家秘书驳回了,赵初良这人就没个好心眼,要是凌未被他骗了怎么办? 凌市长真是无语了,他家秘书会不会管太宽了? “你老跟着我,会让人家起疑的。”凌未无奈道。 “起疑就起疑呗,反正他们又没抓奸在床。” “你!”凌市长被噎得直瞪眼,但是贺秘书就是厚着脸皮扒着他不放,并且放出了你不带着我就在你们隔壁单开一桌的威胁。 让他一个人在那里丢人现眼,还不如带着去呢。 凌市长没办法,只得带了个大拖油瓶赴宴。 因为是去西餐厅吃饭,贺朝阳还特地为凌未找出一身定制版西装换上,实在他给市长准备了一柜子的衣服都没有显摆的机会,好不容易能让凌未在赵初良面前露脸,贺朝阳别提多尽心了。 可是当两个人来到包厢,看清里面的情形时,贺秘书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到底哪根筋不对要把凌未打扮地这么帅!看看那抓了发胶的立体发型,看看那俊秀的面容,那修长的身体,那劲瘦的小腰…… 他妈的屋里坐的那个知性美女是怎么回事?他把凌未打扮地这么帅可不是给陌生女人看的!尤其在看到赵初良那过分热切的媒婆笑脸时,贺朝阳已经在心里给他画上了一个血红的大叉。 敢对他家凌未动不该动的心思,杀无赦! 第46章 打倒一切牛鬼蛇神 西餐厅的餐桌是长条型的,因为赵初良是主人,又是凌未师兄的身份,所以理所当然坐了主位。 他的左手边坐了电视台当红女主播陈雪,旁边则是陈雪的同事,一个叫名周妍的知性美女。 凌未和贺朝阳坐在了赵初良的右手边,两个人对对面的美女礼貌的笑笑,也不主动说话,就等着看赵初良出什么招。 “凌未啊,我给你介绍,这位是江海电视台的主持人,陈雪小姐。”赵初良先给他们介绍了笑容娇媚的年轻女人。 凌未礼貌地点了点头,道:“陈小姐好。” 面对这么漂亮的大美人他一点也没有伸手握手的意思,在旁边强颜欢笑的贺朝阳总算是松了口气。 “凌市长好,还是我来为大家介绍吧,”陈雪对凌未嫣然一笑,拉着旁边女伴的手臂,笑道:“这位是我的同事也是我的好朋友,周妍。周吴郑王的周,妍是百花争妍的妍。” “哦,就是丰色艳,鲜艳的艳啊!”贺朝阳恍然大悟道,随后道:“陈小姐,我是粗人,可听不懂成语。” 陈雪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她实在不懂为什么这位贺秘书上来就给自己难堪。 “是女开妍。”场面有点僵,周妍主动接过了话茬。 “哦,这么一说我就懂了。”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还是周小姐言简意赅,简洁明了。” 刚刚是谁说自己不懂成语的?陈雪咬了咬牙,硬撑着没有拉下脸来。 “小贺真爱开玩笑。”赵初良见小情人受了委屈,不禁打圆场道:“我还没为你们介绍吧?这位可是我们江海市的凌市长,也是我大学时的师弟。” 凌未淡淡地,矜持地笑。 陈雪则表示已经见过凌市长很多次了,对本市父母官是如此年轻英俊表示了景仰。 周妍则主动站起身,与凌市长握了握手。 女士主动伸手,凌未自然不会太失礼,浅浅地握了一下就坐下了。 贺朝阳则看着那双交握的手,眼里的光芒暗了暗。 就在他忍不住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在桌布遮掩下的大腿被人轻轻拍了拍,他心中一动,转头看凌未,发现凌未正在微笑着和赵初良说话,但是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却还没有移上去。 贺朝阳心里舒服了,狠狠地握了握凌未的手。 “凌未啊,看看这瓶红酒,这是我在渝北时收的,听说是法国名庄出产的好酒,我也喝不出好坏来,你尝尝吧。”赵初良请侍者打开瓶塞,为每个人都倒了一些。 陈雪坐在对面,先举起杯子来观了观红酒的色调,然后又晃了晃杯子,闻着红酒散发出的香气,最后在抿了一口酒,等它在嘴里留存到足够的时间,才徐徐咽下。 “这酒真不错。”她赞道:“不愧是最好年份的名庄酒。” 她一番表演在赵初良看来极为惊艳,这个女人漂亮懂风情,生活姿态也优雅,确实比家里的黄脸婆还得他欢心。 这一次将她带出来见凌未,他也犹豫了一些时日,不过凌未现在并没有跟他争权的意思,想来一个小小陈雪也动摇不了自己分毫,想到这里,赵初良也就放心了,反正现在是给凌未做媒,找陈雪做陪也说得过去。 可惜他心中的朱砂痣,在凌未和贺朝阳看来不过是墙上的蚊子血,陈雪的这番表现在凌未眼里真是做作非常,因为以前段玉蓉就经常这么表演。贺朝阳则是见识太多,四九城的高级会馆他都趟了一遍,高雅的低俗的没点真本事的还进了他贺二少的法眼。 所以一心想得到赞美的陈雪只看到了赵初良赞赏的目光,而对面那两位男士一个表情淡淡,另一个则直接憋笑给她看。 陈雪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但是顾忌对面坐着的市长大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心里却有些腹诽起来,她这手品酒礼仪还是省宣传部长家的公子手把手教的,可见对面的市长和秘书才真是没见识,不懂得欣赏。 对于这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女人,贺朝阳都懒得理会,大约也就这样的能和赵初良臭味相投了。 “凌市长,我敬您一杯。”一直不声不响的周妍却突然端着酒杯向凌未敬酒。 贺朝阳一愣,看着周妍的目光有些复杂,这女人不会真对凌未起了什么想法吧? “很抱歉,周小姐。”就在贺朝阳愣神的时候,凌未微笑道:“我的胃不太好,刚刚品了酒已经有些不舒服了,这杯酒就由我的秘书代喝吧。” “是呀,我家市长的胃不能受刺激,空腹喝酒他会不舒服,周小姐,我敬你!”贺秘书脸上带笑,率先端着酒杯与周妍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周妍尴尬地笑笑,也只得闷头喝了。 “师兄,我这两天胃病又犯了,喝两口意思一下就行了,就不糟蹋你的好酒了。” “你不早说!”赵初良嗔怪道:“咱们又不是外人,身体不舒服怎么不跟师兄说?快收了这个酒杯,换什么?饮料?牛奶?” 服务生将凌未的杯子收走了,还没待问清楚凌市长喝什么饮料,贺秘书将脚边的保温包往上一提,道:“不用麻烦了,我给市长带着养胃茶呢。” 其实哪里是养胃茶,只是一种口味清淡的饮料而已,是他最近跟养生老师学的。不过他提着包到这里就是表明一种态度,凌未是他贺朝阳的领导,别说赵初良了,就是你赵初良的主子来了也得给我靠边站! “贺秘书真体贴。”陈雪捂嘴娇笑道:“这是什么养胃茶?能给我喝一点吗?” 妈蛋还要不要脸?贺朝阳极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掉下去,果然什么锅配什么盖,这女人跟姓赵的一样极品! “这是专门找老中医的配的方子,对症下药,不是每个人都适合的。”凌未看着贺朝阳将鲜亮的黄色汁水倒进玻璃杯,淡声道。 陈雪的嘴嘟了起来,她不明白,一向借着美貌无往而不利的自己,怎么就接连在这位凌市长面前吃瘪呢?如果先前只当他的秘书不懂事,现在看来这位凌市长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 “小雪,这个叉子我不会用。”看到局面又要僵硬起来,周妍拉了拉陈雪的衣袖。 “哦?你以前没来过吗?”陈雪很快就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巧笑倩兮道:“这个应该这么用。” 说着,给周妍示范了下。 周妍哪里是不会用,只不过想借机转移话题而已。 可是看到陈雪刻意卖弄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餐桌上的气氛很沉闷,凌未对着赵初良还能笑着言谈几句,对两位女士则是非常冷淡的模样,他表现的并不失礼,但是怎么看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这让周妍的心里有些失落。 人家的态度都表现地这么明显了,哪有女孩子上赶着去追男生的道理,再说人家还是一市之长呢。 周妍的心思转变的极快,很快眼睛就变得清明起来,也不会主动去和凌未说什么。贺朝阳一直观察着她,看到这女人还算识时务,悬着心悄悄放下了些。 不过两个当事人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也不代表媒婆们愿意放过他们。 “凌未啊,我今天没有开车来,你方便的话,送这位周小姐回家吧。”吃了一顿索然无味的晚餐,赵初良又出招了。 凌未站在原地,笑问道:“只送周小姐,那陈小姐呢?” 说着,也不等赵初良回答,又道:“师兄不是跟我住一个院吗?坐我的车一起走吧?” 在一旁挽着周妍的手,等着周妍上了凌未的车后就去和赵初良幽会的陈雪悄然变了脸色,倒是赵初良脸皮厚,将凌未拉到一边道:“你个傻小子,我是给你创造机会呢!” “哦?”凌未低笑一声,道:“那就谢谢师兄了。” 说完,他自己坐上了驾驶座,贺朝阳手快地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周妍没得选,上了后座。 “凌市长还亲自开车呀?”周妍没话找话道。 “嗯,小贺喝了酒,开车不方便。” 然后就是沉默,周妍不开口,凌未绝不会主动说一句话,待周妍报了家中地址,凌未油门一踩,毫不拖泥带水地往周妍家所在的小区驶去。 “对了,下周咱们要不要去趟京城?”上了车,贺朝阳将座椅往后放了放,整个人以一种非常惬意的姿势坐着。 “那事不急,”凌未摇了摇头,道:“罗康的报告还不成熟,还需要大量的数据作为支撑。” “先去铺铺路吧,不然以后贸然提出来恐怕会很麻烦。” “咱们只是提出一种设想,我不认为会比当初预言楼市泡沫更麻烦,这是好事不是吗?”凌未转头笑笑,突然想到了一点,问道:“其实是你想家了吧?” 贺朝阳将头枕在双臂上,笑嘻嘻道:“哎呀,可不得了了,被你看出来了。”说着,侧头看着凌未道:“怎么样?跟哥们儿走一趟呗?” “再说。”凌未模棱两可道。 两个人在前边聊得可开心,坐在后座的周妍额上直冒冷汗,这个凌市长和她刚刚在餐桌上看到的凌市长是一个人吗?印象中的凌市长一直是个淡泊疏远的人,没想到在私底下竟然也这么善谈。 而更让她吃惊的是,那个在餐桌上一直对凌市长颇有维护的贺秘书,一上车竟然随意成这样,看着头枕双臂,翘着二郎腿和凌市长调笑的贺朝阳,周妍整个心神都乱了,这样的人能做秘书吗?刚刚的恭谨守礼是装的吧? 可是即便他这样,凌市长也言笑晏晏,丝毫不以为杵,显见两人这种相处方式由来已久,言谈行止间的默契绝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形成。 “周小姐,怎么不说话?”感觉到后座打量的目光,贺朝阳笑着回过头来。只是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挑衅之意,那像是打量猎物的目光,让周妍忍不住拂了拂手臂,她有得罪过贺秘书吗?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 就在看着贺秘书的捉弄中,周妍家的小区到了。 “周小姐,要往里开吗?”凌未礼貌道。 “不,不用了。”周妍敏感的意识到这个人真的不是自己能沾得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就想着赶紧下车回家。 “这样对女士真是失礼。”某人用拇指拂过嘴角,舔了舔牙齿,话语中的森然之意惊得周妍恨不得夺门而出。 当然,很快她就这么做了,当凌未刚把车停到小区门口,周妍挤了个极为难看的笑容向凌未道谢后,抄起包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哈哈!”赶跑了敌人,贺朝阳心情大好。 “收敛点。”凌未不用看也知道贺朝阳回头在干什么,不过他对周妍没有意思,自然也不会阻止贺朝阳的小动作。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贺朝阳理直气壮道:“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觊觎你的牛鬼蛇神!” 凌未无语望天,“你可以先把自己解决掉。” “亲爱的,再也不会有人像我对你这么好了,要知足,要感恩。”某人似乎喝多了,借机撒酒疯。 凌市长摇了摇头,挪开摸上自己大腿的爪子。 凌未将贺朝阳送回家,本来打算送到楼下就掉头回去的,结果贺秘书发酒疯就是赖在凌市长身上不起来,还一个劲儿的咕哝他的真心受伤了,要凌市长安慰。因为他不老实的动作,车子还摇晃了两下,为了不引起附近居民不必要的猜测,凌未只好扶着贺朝阳上了楼。 屋门打开,凌未转身就要往回走,可惜凌市长还是低估了贺秘书的战斗力,见凌市长要走,贺朝阳的手臂似铁钳一样将人拉进了家门,大门咣当一声闭合起来,凌未还没反应就被贺朝阳按到了门后。 “唔……”带着红酒气味的舌头强硬地闯了进来,贺朝阳高大的身材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起来,凌未仰着头,被动地承接着贺朝阳的亲吻。 不知道这个人哪里来的热情,一旦叼上他的嘴就死不肯放松,凌未的手臂在贺朝阳肩头捶打了两下,在对方的钢筋铁骨下,自己这两下子真是不够看。凌未有些生气,狠狠地在贺朝阳的舌头上咬了一下。 “啊!”或许是偷亲偷习惯了,就在凌未的牙齿刚刚接触贺朝阳舌头的同时,贺秘书滑溜地从凌市长嘴里撤了出来。 “你咬伤了我以后谁还敢亲你?”贺秘书笑嘻嘻道。 “谁让你亲我了?”凌市长瞪他。 “你是我媳妇呀,我不亲你亲谁?”贺朝阳卡着凌未的下巴,诱哄道:“让我再亲一下呗。” 凌未仰着头,下巴被自家秘书控制住,他根本就发不出声音,只能我瞪我瞪我瞪瞪瞪。 “不说话就是同意了。”贺朝阳喜笑颜开,埋头又亲了下去。 口腔被侵占,凌未想用舌尖把贺朝阳作乱的舌头顶出去,可是越用力越发现,他这一招简直就是在回吻,在舌尖的纠缠中贺朝阳且诱且退,慢慢慢慢地把凌市长的舌尖勾到了自己嘴里。这一次,可不是贺朝阳在强吻他了,而是真真切切地变成了凌未强吻贺朝阳。 “你耍诈!”被阴了一把的凌市长控诉道。 “哎呀,媳妇,我没想到你这么热情,”不理凌市长的不满,贺朝阳抱着凌未笑眯眯地张大了嘴巴,“来来,到我嘴里来吧!” 第47章 心虚的凌市长 做媒不成,赵初良倒是没有责备陈雪。 周妍那女人一看就是个太识时务的人精,这样的女人如果嫁了凌未一定会给凌未增分,赵初良看看自家的黄脸婆,再想想年轻貌美的周妍,决定哪怕凌未对周妍有意思,也要想办法给他搅散。 只是像段玉蓉那么极品的女人实在是太难找了,他托陈雪打听了一番,暂时还没有下文。 “你怎么对凌市长那么在意?”陈雪围着一条雪白的浴巾,半躺在他的身上。赵初良摸了摸手中滑腻的肌肤,调笑道:“我嫉妒他长得帅行不行?” “你也不差呀!”陈雪暧昧地眨了眨眼。 “哈哈,你这话我爱听。”赵初良的手更不规矩了,一边将陈雪压在身下,一边喘息道:“别忘了我说的话。” “你交代的我能忘?”陈雪张开双腿,一边勾住赵初良的腰,一边在心里算计道,虽然不知道这个赵初良跟凌未有什么过节,不过她或许可以从中捞取足够的好处。 就在两人的互相算计中,席梦思床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 赵初良沉迷于身下青春美艳的躯体,陈雪则梦想着凭借这人在职场中更进一步,如果可以的话,或许可以顺便把终身大事给解决掉。 两个人就这么呻吟着翻滚着享受着此刻的激情,却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被人详细地记录了下来,虽然不至于到装摄像头偷拍的地步,但是也足够让某些人怒火中烧大动干戈了。 就在赵初良和陈雪滚床单的时候,凌未也陷入到一段绮梦中。 梦中的他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紧紧地抱着,那人抱着他调笑道:“想我了没?” 凌未困窘的摇头,他不知道怎么会陷入这样的梦境,明明知道是梦,却怎么也醒不过来。他挣扎,他叫喊,却被那男人狠狠地堵住了嘴巴。 “你放开我。”他叫道。 “我不放,”男人强硬地撬开他的嘴唇,“我等你等了太久了,让我好好亲亲。” 狂热的亲吻压下来,凌未摇头闪躲,但是男人力气太大,双手捧着他的脸颊,一动都不能动。 “唔……”狂热的亲吻下,两人的躯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男人还不时地摇晃臀部磨蹭凌未的重点部位,两人的那物挤压在一起,蹭得凌未几乎要呻吟出声。 他受不了了,想要发泄的欲望直冲脑门,掰着男人的胳臂的双手不自禁向下滑去,他要释放,再不发泄他会发疯的! “受不了了?”察觉到他的动作,男人轻笑一声道:“憋太久了吧?” 凌未涨红了脸,侧过身体避开男人的注视。 “我帮你呀。”男人用非常低沉黯哑的嗓音诱惑道:“来,给我看看。” 那地方怎么能让别人看,凌未用手捂住了重点。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男人的霸道,在他的左躲右闪中,男人带着薄茧的大手强硬地移开了凌未的手,一手按着凌未,一手拉开了凌未的裤链。 “不要!”凌未慌乱道。 “放轻松,我不会伤害你。” “别,别……”那东西被宽大的手掌握住,薄茧有些粗糙,握住敏感部位撸动时,有种意想不到的快感。 “啊!”凌未仰头呻吟道。 “舒服吗?”男人侧躺在他后方,一边握着他的那物撸动,一边爱恋地在他的耳廓颈窝处流连亲吻,敏感处被一再地刺激,凌未忍不住绷直了身体,久未发泄过的身体逐渐承受不住男人给予的热烈爱抚,身体渐渐紧绷起来。 男人爱恋的亲吻着,撸动着,自身也渐渐地起了反应,他的硬物抵在凌未身后,戳的凌未屁股生疼,可是这种前后夹击的快感太强烈,强烈到凌未甚至默许了男人在他大腿缝隙中的疯狂摩擦。 “啊……啊……”灭顶的快感袭来时,凌未连脚尖都绷直了,他身体后仰着,手指紧紧地抓在了男人结实的胳臂上,嘴巴发出无意义地叫喊声。 “凌未,凌未!”男人嘶喊着,动作愈发迅速,两个人颠簸地像狂风暴雨中的小船,凌未觉得自己颠得快要散架了。 “啊!啊!”尖利的叫声响过,凌未满头热汗,大喘着粗气放松下来,那种飘飘悠悠的欲仙欲死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好爽!他喟叹着,享受着。 “爽了?”男人轻笑着压在他身上。 凌未发出无意识的呢喃声。 “可是我还没到呢。”男人拉着他的手摸到血脉贲张的热烫硬物上,那傲人的尺寸一握到手里,凌未就惊到了,“这么大?” “嗯哼?”男人得意地哼了声。“这样你才会性福呀!” 凌未迟疑地睁开了眼,他看着眼前仍然面貌模糊地男人,疑惑道:“你是谁?” “我?”男人炸毛了,他一把拉着凌未摸上自己的脸,“你连你老公都不认识了?我是贺朝阳啊!” 嚯一声,凌未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大口的喘着气,左手握住了右手,似乎想要证明自己的手里根本就没握过任何东西。 蒙蒙亮的天色,静谧的卧室,在在说明刚刚真的是一场梦境。 可是……他动了动屁股,脸色瞬间变得怪异无比。 内裤是湿的,非常湿,不用想都知道他到底射了多少。 这,这……凌市长无地自容地捂住了脸,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怎么会?!更让他羞耻的是,这样的梦他不是第一次做了。从在沙田村被贺朝阳压着狂吻的那一夜后,他就开始隔三差五的做梦。 其实,他只是憋太久无处释放吧?可是越来越狂野的梦境却让他心中非常非常不安,似乎随着贺朝阳在现实中偷袭次数的增多,他的梦也在跟着旖旎起来。 想到刚刚握在手里的傲人尺寸,凌市长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即便贺朝阳整天在他面前显摆自己器大活好,他也不用在梦中猥亵自己的秘书吧? 难道,他还能真的摸摸贺秘书那物不成? 凌市长捂着脸,在床上坐了半天,直到湿漉漉的内裤让他格外不舒服后,才板着脸进浴室洗澡。 因为被梦境搅得太糟心,凌市长一大早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怎么啦?没睡好?”贺朝阳提着早点进了凌家,见凌未脸色不好,伸手摸了摸凌未的额头。 “干什么呢你?”凌未往后一躲,瞪了他一眼。 不知道凌市长一大早就炸毛为哪般,贺朝阳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将手中的豆浆油条倒进杯盘,进厨房给凌市长煎鸡蛋吃。 “怎么不喝豆浆?”贺朝阳端着煎鸡蛋和腌制小菜出来,见凌未只吃油条不喝豆浆,诧异道。 看到那白色的液体就想到……凌市长嫌恶地将豆浆推远。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凌市长的行为太反常,贺朝阳担心道。 “要你管!”凌未瞪了他一眼,低头泄愤一样将小黄瓜塞进嘴里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贺朝阳无法,只得坐在对面,默默地吃了起来。 虽然他能察觉凌未对他的感情已经与常人不同,但是凌未的感情不是爱情他也能感觉到,不过有进步就是好事,至少在面对其他男人或女人时,两人所处的战线是一致的,这一点从周妍事件就能看出来。 反正凌未没有找别人的想法,只要他有恒心,他就不信凌未能飞出他的手掌心。如果凌未实在不愿意,大不了两个人就这么相守着过日子也行,反正这辈子他还没开过洋荤,对性的要求也不是太高。 可是贺朝阳在这边为凌未考虑的这么周到,却没想到对面那个人的心全乱了,他低着头吃饭,根本没办法面对对面的贺秘书,如果让对方知道他昨晚在梦中跟这人这样那样…… 凌市长恨不得将头埋进菜碟里,太丢人了,难以启齿啊! 不知道凌市长是羞愧难当才色厉内荏,贺朝阳只当自家市长遇到了每个月都要闹两天的低潮期。毕竟女人还有例假呢,男人也可以适当的闹闹脾气嘛。 可惜太宠凌市长的贺秘书不知道凌未昨晚的梦境有多劲爆,如果知道了……咳咳,不要刺激他了。 凌未板着脸去了办公室,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办,他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不过对着贺朝阳就没必要装模作样了,两个人在对方面前都比较坦诚,凌未也没在贺朝阳面前掩饰过什么,可是昨晚的梦境太特殊,打死凌未他也不可能和贺朝阳谈论这样的事,所以阴沉着脸就在所难免了。 见他发脾气,贺朝阳虽然不明就里,不过自家媳妇嘛,使点小性子什么的也是情趣,凌未从身到心早晚是自己的人,现在就让他保有一方小天地吧。 两个人进了办公室,贺朝阳公事公办的汇报了一天的行程,凌未点了点头,道:“把其他的都划掉,让罗康来见我。” 罗康到下边调研已经有段时间了,他想听听看罗康有什么新想法。 贺朝阳一个电话打过去,罗康很快就过来了。 “市长,您找我?”罗康笑道。 “嗯,坐吧。”凌未放下手中的笔,道:“林风镇的事弄得怎么样了?现在设立一个试点可行吗?” “这是我最近写的报告,请您过目。”罗康送上厚厚的一叠资料。 凌未大致翻了翻重点,道:“我觉得可以初步向省里汇报一下,你觉得呢?” 罗康眼里现出一丝喜色,办试点的事要是省里同意,那头一份功劳可就是他罗康的,对于一个亟需出政绩的副市长来说,凌未简直就是给他指明了一条康庄大道。 “如果省里能批,那当然好了。”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这份资料既然是你整理的,那么到时候就要由你陈述,有信心没有?” “看市长说的,我在下面都蹲了几个月了,对农民的问题不说了如指掌吧,总是有一些了解的。” “那好,我先联系一下省厅的官员,合适的话你和我一起去省城。” “哎,那我等您的消息。” 凌未的办事效率很高,当然了,也在于贺朝阳为他铺就的关系网实在是好用。 他先是找了在财政厅工作的刘处长,由刘处长出面约了农业厅的主管农村问题的一位姓于的处长,第一次到省里不用找级别太高的官员,县官不如现管,与底下的官员搞好关系也是为官者的一门大学问。 凌未这边联系了刘处长与同学赵学军作陪,贺朝阳则趁机给李浩天打了个电话,两人有日子没见了,贺秘书还是需要和李衙内联络联络感情的,更何况关于某些人的风流韵事,他还需要借李浩天的口传播到桂安的纨绔圈子中去。 农业厅的于处长第二天就要赴京开会,只有一下午的时间能听取江海方面的报告,为了尽快将事情落实下来,凌未当即决定带着罗康和贺朝阳奔赴桂安。 出来的匆忙,除了齐备的资料外,几个人什么行李都没带。当然,贺秘书再忙也不会忘记带上他的爱心保温包。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到了桂安,凌未和罗康进农业厅办事,贺朝阳在外面等,本来他和李浩天约好了的,结果李浩天飞机晚点现在还滞留在雍州,贺朝阳只能无奈地改了时间。 凌未和罗康的事谈得并不顺利,他们提出的设想并不是不合省里想要进行农业改革的思路,只是这事干系太大,一个小小的处长是做不了主的,不过因为是刘处长的关系户,于处长也不敢得罪财神爷介绍过来的朋友,在经过一番考虑后将他们引到了顶头上司郭副厅长处。 结果郭副厅长很欣赏他们的方案,一直谈到快下班时才不得不终止了会谈。 郭副厅长因为与上层有约,不得不与凌未和罗康握手道别,不过他临走前与两人约好第二日在再接着谈,这让凌未和罗康悄悄松了口气,只要得到上面的支持,他们的工作就能更快地进行下去。 郭副厅长走了,但是于处长还在,因为凌未与罗康的热情邀请,也因为他看出这个年轻的市长颇有两把刷子,心里也起了结交的心思。 有了交好的心思,于处长自是欣然赴宴。 酒席上有财政厅的刘处长和赵学军处长相陪,对,这位凌市长的老同学也升处长了,席面上一时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贺朝阳看到凌未因为事情进展顺利而开心的容颜,悄悄松了口气,看来凌未只是起床气太大才对他没好脸色吧。 看看凌未喝着小酒,笑眯眯听着众人讲着小段子的惬意模样,贺朝阳忍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 可是贺秘书这种绮想在到酒店订房时哗一声被泼了一大盆冷水,凌市长听闻他俩住的是商务套时,用不容辩驳的坚定口吻告诉贺秘书,他要单独睡一间房。 “以前都是住一起的。”贺秘书委屈道。 “你不开我自己去开。”凌市长冷声道。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你说,我改。”贺朝阳放低姿态道。 看着他这么伏低做小讨好自己,凌未垂下了眼睑,不是贺朝阳做了什么,而是……想到那旖旎的梦境,凌市长的心肠再度硬了起来。 “我就要自己睡一间房。” 贺朝阳无奈,“好吧。” 带着对凌未满心的猜测,贺朝阳将凌未送到单人间后,怏怏地去赴李浩天的约会。 “怎么了这是?被人煮了?”李大公子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后仍然神采奕奕,看到贺二少这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调侃道。 “算了,不说这个。”贺朝阳摆了摆手,他和李浩天关系虽然很亲密,但是事关凌未,他是不会和李浩天透露这些的。 “什么事急着找我?” “宣传部许部长家的公子你认识吗?”贺朝阳喝了口酒,道出了来意。 “认识,但不太熟。” “他以前是不是有个电视台的相好?” “连这你都知道?”李浩天咋舌道:“听说是玩腻了,甩到江海了。”说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可不是,你也在江海,怎么?那妞想泡你?” “人家能看上我?”贺朝阳哂笑道:“她眼光可高了,勾搭上我们市的赵副市长了。” “赵初良?”李浩天摇头失笑,“这可算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不过这个赵副市长知不知道他是捡了许胖子的破鞋穿?” 贺朝阳耸了耸肩,嬉笑道:“这可就要李哥你吹吹风了,看看能不能勾起许公子的旧情来。” “你啊,找我就没好事。” “怎么没好事,我们江海最近在弄一个农改试点,我跟你详细说说,你也跟李省长通通气。”贺朝阳说着,嘴角露出一抹阴损的笑容,“说到农改,我还有个计划,你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两个人密谈了很久,到贺朝阳回酒店时,已经有了五分醉意。 李浩天太累,贺朝阳也没让送,自己打车回了酒店。一下车,他就站在酒店的长廊下吹风醒酒。 他一会儿还要去看凌未,让凌未看到他醉醺醺的模样不好。 酒店的对面有一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他有些口渴,拾步过去想买瓶水喝,可是刚走到超市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立在收银台前。 见凌市长面色僵硬手指还时不时的抠着钱包,这是他紧张时特有的小动作。贺朝阳觉得有些奇怪,凌未在紧张什么? 这么一想,他往后错了一步,正好将身形遮挡在广告牌后面。 收银员将一个小盒子装入购物袋,凌未接过找零,将袋子紧紧地缠绕了两圈,低着头走出超市。 “凌未,你买什么了?”贺朝阳出其不意地跳了出来,吓得凌未蹬蹬倒退了两步。 这心虚的模样更是勾起了贺朝阳的好奇心,住单人间,紧紧被塑料袋缠绕住的小盒子,贺秘书眼神一凝,凌未想背着他做什么坏事? 其实他是真的冤枉凌市长了,凌市长只是想到没带换洗衣物,万一晚上再那啥……越想越坐立难安,于是凌市长硬着头皮到超市买了条新内裤,以防万一。 可是他越躲,贺朝阳越疑心重。 就在贺朝阳想要伸手抢夺时,凌未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太心虚,竟然在贺朝阳伸手过来时,猛地把人往后一推,拔腿就跑。 第48章 挖个大坑给你跳 上 “你跑什么?小心车!”贺朝阳大喊一声,担心得不行。 凌未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避开来车,脚步也慢了下来。 “你这是怎么了?”贺朝阳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他,担心道。 “没怎么。”凌未拎着小袋子,埋头继续走。 贺朝阳一边跟着他,一边偷瞄他手里的小袋子,两个人逐渐走到酒店大堂里,大堂中灯光明亮,人来人往,也不是问话的好地方。 “你买什么了?”进电梯后,贺朝阳又忍不住问道。 “你管太宽了吧?”凌未睨他一眼,不悦道。 “那你刚才跑什么?” 凌未捏紧手中的袋子,看着亮起的楼层按键,不说话。 “我看看!”趁着凌未不注意,贺朝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借着他抬手的机会剥开了袋子一角,白色的小盒子上是一个狂猛的肌肉男,男人穿了一条三角内裤,摆出一个健美的姿势。 这是典型的内裤包装盒,没有什么特别。 “买内裤去了?”贺朝阳看到盒子,有些失望,刚才看凌未那紧张的模样,他还以为对方是买什么特殊商品了呢。 凌未拽过袋子,哼了一声。 “买个内裤而已,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贺朝阳狐疑地看着他,想着想着手指又有些不安分起来,难道这盒子里有什么玄机不成? 紧张的原因,自然不能告诉贺朝阳,等电梯门一开,凌未率先走了出去。 “难道你买的是丁字裤?”贺朝阳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走廊里就他们两个人,贺朝阳又有些心痒了。 “什么是丁字裤?”凌未狐疑道。 “你不知道?”贺朝阳看着凌未毫不作伪的眼神,嬉笑道:“就是那种只有两根绳子兜住重点部位的小裤,改天我给你买一条?” 那种东西能穿吗?凌市长脸黑了,“要穿你自己穿。” “我自己穿有什么意思,要是穿给你看还可以考虑。”或者两个人可以互相穿给对方看,贺朝阳想到这里,不自禁吞了口口水,哎呀,这画面太美好了,他都有点忍不住了。 “你喜欢什么花色?蕾丝?豹纹?” 蕾丝?那是女人的专利吧!凌未打开房门,止住贺朝阳的脚步,“我到了,你也回房吧。” “我跟你聊聊呀。”贺朝阳耍赖道。 “不方便。” “哪里不方便了?”天天都泡在一起,有什么可害羞的。 凌市长被贺秘书的豹纹丁字裤搅得有些烦躁,他一手把住房门,一边淡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去买内裤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洗完澡没有换洗衣物。” “所以?” “所以我里面什么也没有穿。” 砰一声,凌市长的房门关上了,只留下贺秘书呆呆地站在凌市长的门前,凌未里面什么都没穿,都没穿……越想越旖旎,越想越……贺秘书挺不住了,高挺的鼻梁下好像有带着腥气的,红色的液体蜿蜒而下。 滴答,滴答。 “小贺?”罗康推了推贺朝阳。 “怎么了?”贺朝阳回过神来。 “昨晚没睡好?”罗康取笑道:“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想女朋友啦?” “哪能呢,”贺朝阳瞥了凌未一眼,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 “那你可得抓紧了,现在的姑娘可金贵,得下把子力气才行。” “一定一定。”贺朝阳冲着凌未笑出一口大白牙,凌市长默默地转开头去。 吃过早饭,凌未和罗康到农业厅去拜谒郭副厅长,贺朝阳则在外面办事。 与郭副厅长的谈话很顺利,不过在林风镇的试点问题上郭副厅长还是比较谨慎的,因为其中涉及到的两项问题需要上报中央批准。毕竟罗康提出的方案涉及到农业税,减免税收的权力在国务院,省级部门没有权力做这个决定。 “我看这个试点可以先搞起来,减免农业税的事我现在就往上面打报告,你们先回去做准备,也给农民兄弟做做动员。”郭副厅长叮嘱道。 “好。”凌未笑道:“这两天可真是太叨扰郭厅长了,不知道您中午有没有时间?” “做事要紧,以后有的是机会。”郭副厅长豪爽地挥了挥手道,“这件事是与农民切身相关的大事,也是事关国家农业根基的大事,必须抓紧呀!” “好,我们回去马上就办。”凌未与罗康对视一眼,不意外地看到罗康跃跃欲试的眼神。 有了上面的支持,凌未与罗康回到江海之后就开始了工作部署。 “罗市长,农改的问题就交给你全权负责。”市长办公会上,凌未神情严肃地对着罗康说道。 “好。”罗康慎重地点了点头。 “赵市长,电池厂的事进展怎么样?”交代好了罗康,凌未又将目光投向了赵初良。 “环评已经下来了,省里的专家也来考察过了,基本上可以动工了。”赵初良的面上现出一丝得意,电池厂的项目可以说是他使计从凌未手里抢过来的,现在工业园在他的经营下,已经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以致于赵初良在江海工业圈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当初一手推动江海工业发展的凌未,反倒是少有人提起了。 对于正副市长的两次交锋,市政府的一班人马自然是说法不一,有人觉得凌市长太软弱,可是也有人觉得凌市长既然能把当时的土皇帝刘云起拉下马,就说明此人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文弱。 持这两种看法的人在市政府渐渐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等着赵初良继续发力,取代凌未的位置成为江海的正管,另一派则是等着凌未发力,将赵初良逐出江海市的政治舞台。 本来,看到赵初良风头越来越劲,有些副市长是有些向赵初良靠拢的意向的,但是随着凌赵二人拉锯战的深入,这些旁观者渐渐发现,或许凌未才是他们应该追随的对象,因为赵初良这个人权力欲太大了,远不如凌市长的无为而治更深得人心。 对此体会最深的,当属主管农业的副市长罗康。 一开始罗康是看中了赵初良的背景,虽说凌市长是李省长线上的人,但是一般人都能看出来,凌市长与李省长走得并不亲近,对于凌未在江海的工作,李省长仅比公事公办多了那么一点点支持。 赵初良可就不一样了,他活动范围很大,经常到省城或是上京城去汇报工作,这个人关系网铺的很大,到处都有说得上话的人,听说这次电池厂的事能跑下来,就得益于他在省环保厅的关系,更有小道消息说,这个项目是通过环保部施压下来的。如果这则传言是真的,那么赵副市长的背景可比凌市长要深厚多了。 可是等赵初良来得时间长了,众人才慢慢回味过来,这位赵市长能量虽大,但是抢起功劳来也是毫不含糊的。工业园的事就不必提了,反正他是抢到了凌市长的口袋里,与别人并不相干。 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这位赵副市长似乎已经忘了他是“副”市长,在市长办公会上,连正管市长的事他也要发表一些高见。 或许是以前当一把手当惯了,不管是工业,农业,教育卫生等等行业,赵副市长总会发表一些指导性言论,甚至有些时候已经盖过了凌市长的权威。 就比如说现在,明明凌未在问主管教育的杨副市长一些中小学校园的改建工作,可杨副市长的话还没有说完,这位赵副市长就拿出了他在渝北的经验,语重心长地向杨副市长传经授道起来。 杨副市长笑呵呵地听着,心里却慢慢有些腹诽。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大家同样是副市长,哪怕你现在已经是常务副了,可是在你发表意见的时候就不看看首位坐的是谁吗?再说了,凌市长带着罗康到省里跑农改试点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对于这件事凌未虽然做了很多工作,但是最后却把罗康推到了台前。当官的,虽然不做不错,但是要想往上升,还是要拿出一两件亮眼的政绩来的,农改这件事简直就是凌未拱手送给罗康的敲门砖。只要抓住机会,把事情搞好了,不仅是在省内出风头的好事,搞不好还能在全国露个脸呢。 这个一步登天的机会可以说是凌未亲手给罗康铺就的,这样一个把下属顶上去自己却不居功的好领导到哪里找去?毕竟林风镇这个项目是凌未先考察过后才交给罗康来做的,论功行赏,凌未才是头一份! 不说罗康的事,就是电池厂项目难道不是赵初良从凌未手里得来的?前几天现任工业园主任林越还找他抱怨过,说凌市长任由赵初良在工业园大搞特搞,搞得他这个主任灰头土脸的,都快站不住脚了。 当时自己是怎么说的?凌市长把项目让给赵初良,并不是他无能,而是赵初良主管工业是分内的事,凌市长将工业园交给赵初良管理是权力下放,这跟他对待几个副市长在态度上是没有差别的。 工业,农业,教育等等事务凌未心里是有个大方向的,这也是他敢于放权的原因,一个人就是再天才也顾不过来这么多事,一个好的领导自然懂得放权的道理,再说凌未一直保持着大方向不变,并没有跟副手争权夺利的意思。 一个是胸有丘壑的领导,一个是鼠目寸光的小人,在大格局上,赵初良就落了下乘。 看着又对着他的校舍改建方案大放厥词的赵副市长,杨副市长只是笑眯眯地听着,偶尔偷眼看两眼坐在首位的凌未,发现对方也没有流露出什么异常的心思,甚至还会在赵初良偃旗息鼓时,再稍稍拱一下火。 这种不知不觉中把赵初良越抬越高的动作,让杨副市长的眼睛微微眯了眯,难道凌市长是想…… 他想得也没错,凌未将赵初良哄抬起来的想法是与贺朝阳商量好的结果。 赵初良不是想要争权吗?那就给他权力,不仅要把工业方面的事交给他做,还要慢慢引导他往别的事务上伸手。 江海市除了赵初良外还有四个副市长,每个人分管一摊,都是需要出政绩的时候。工业的事被赵初良拔得了头筹,那么其他人呢?总不能让赵副市长一枝独秀吧?所以凌未在经过深思熟虑后,决定把每个副市长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 想要调动官员的积极性,自然是要想法设法给他们出政绩。不过出政绩,不能违背事物的客观规律,也不能违背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这就是凌未的大方向。只要不违背这些,不管是农改也好,教改也好,都是可以充分让属下去施展才能的领域,如果有一些些成果,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也是有益的。 只是他放权的举动,却给了赵初良一个错误的信号,那就是凌未斗不过他,退避三舍去折腾其他市长了。 也不怪赵初良判断失误,因为以前的凌未的确是没斗过他。 可是现在不同了,凌未已经在江海官场上混了两年多,身后还有个万能秘书做后盾,这位秘书不论背景还是权谋,都是可以甩他几条街的横货,哪怕前世吃过这位赵副市长的大亏,但是贺朝阳已经不再是前世那个初出茅庐盛气凌人的二世祖,经过两世的沉淀,又了解赵初良的秉性,对付他对于贺朝阳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电视台的人都找好了?”晚餐餐桌上,凌未问道。 “嗯。”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这次找的女记者据说是许公子的新欢,要是她来江海采访赵初良,可就有得瞧了。” 凌未想到最近市府大院里关于赵初良与陈雪的传闻,抿着嘴乐了。“我听说赵夫人前些日子在路上偶遇过陈雪?” “你相信是偶遇吗?”贺朝阳笑嘻嘻道。 凌未耸了耸肩,埋头吃饭不提。 在贺朝阳不时地夹菜中,凌未吃完了晚饭。 贺朝阳饭量大,比他多吃了两碗,看凌未吃了饭就在餐桌前坐着,不禁笑道:“我给你买了好东西,去看看?” 什么好东西?凌未疑惑地瞅了他一眼,怎么看这人都觉得他不怀好意。 “在哪里?” “在客厅沙发上。” “什么时候拿来的?”他怎么没看见? “东西不大,你看看就知道了。” 看着他笑嘻嘻的模样,凌未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他慢步走到沙发前,见沙发上放了个巴掌大小的包装盒。 盒子上面打着彩带,看起来很是精致漂亮。 凌未拿起盒子摇了摇,很轻,没有声响。他看了看一边扒饭一边拿眼偷觑他的贺朝阳,慢慢地拉开了丝带。 盒子一打开,凌未就愣住了。 薄薄的两片布料躺在巴掌大的小盒子里,最上面那块是豹纹的,凌未拈起豹纹布料上的细绳,好奇地看着这块跟他手掌般大小的布料是什么。 “这是什么?”他狐疑道。 “就是上次咱们说的呀。”贺朝阳放下饭碗,抹了抹嘴。 “上次?” “对呀,酒店走廊里,你忘了?”贺朝阳走到凌未身边,握着他的手指一起勾起这块短小的布料,“豹纹,丁字裤,有印象没?” “这就是那个,那个……”凌市长的脸噌地红了,这一小块布料能遮住啥? “别小看它,穿上可性感了。”贺朝阳又勾起盒子里的另一条小裤,这一条更劲爆,是黑色蕾丝的。 “这,这……”凌市长结巴了,他完全不能理解眼前这两条名为内裤的东西真的能实现它们应有的功能吗? “要不要试试?”贺朝阳从身后环抱住凌未,暧昧道。 凌未脸上爆红,这人说得是什么呀!“要穿你自己穿!” “害羞啦?”贺朝阳不依不挠道。 有谁家属下是拿丁字裤调戏市长的?凌未虽然羞窘,但是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把小盒子连带贺朝阳都推到了一边,故作无恙地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只是看电视归看电视,那蔓延到耳根的红潮实在是让贺朝阳爱到不行。 “难为我特地拖惜暮买的,你都不赏脸多看两眼。”贺朝阳咕哝道。 这种东西都托人买?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办出这样的事来?凌未已经被贺朝阳气到连话都不会说了。他气闷地瞪了贺朝阳一眼,转头看电视去了。 贺朝阳收拾好厨房出来,凌未还在沙发上看电视。 因为上次的摸脚事件,凌未一定要等他走后才洗澡,让贺朝阳好一阵惋惜,福利没有了,秘书好可怜。 “我走了啊。”贺朝阳摸了摸凌未的头。 凌未嗯了声。 “亲一下呗。”贺朝阳坐到凌未身边,亲昵地蹭了蹭。 不在沉默中沦陷,就在沉默中爆发,凌未一直没有找到爆发的机会,已经被贺朝阳每天吃吃小豆腐的举动弄到习以为常。 贺秘书偷了个小吻吃了两口小豆腐,在凌未坚决的目光中,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凌未看完了新闻,揉了揉发麻的腿,上楼洗澡。 丁字裤被贺朝阳又收到了盒子里,凌未抬腿踢到一边,可是楼梯走了一半,凌市长的脚步就停住了。 他撇回头,目光在装丁字裤的小盒子上停留了很久,最后,脚步慢吞吞地,迟疑地,又走了回去。 这东西放到客厅里不好,对,至少要收到卧室,明天再找个远一点的地方丢掉。凌未不断地做着心理建设,手指抓着小盒子,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慢慢地进了浴室。 镜子中的人有一副修长白皙的躯体,虽然已经三十多岁了,但是肌理平实,皮肤紧滑,整个身体呈现出一副温润如玉的姿态。 凌未盯着镜子中的重点部位看了半晌,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从小盒子中拈起了那条豹纹丁字裤。 这个东西能穿吗?能吗? 可是又没有别人,试穿一下应该没有人发现吧? 凌未的手有点抖,贺朝阳送他的这两条小裤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接受底线,但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哪怕严谨如凌市长,在没人的时候,也有挑战未知事物的好奇心。 此时他拈起盒子里的小裤,拉开细绳,缓缓地,缓缓地,套在了自己的重点部位上。 贺朝阳眼光很不错,白皙修长的身躯上,重点部位被一小块狂野的豹纹布料包裹,凌未低垂着眼睑,有些不敢看,又忍不住偷偷欣赏镜子里完全不一样的自己。怎么说呢?被情趣内裤包裹的感觉,实在是一种既羞耻又新奇的体验。 在换上豹纹内裤的一刹那,他甚至觉得自己也跟着狂野起来,于是一向淡泊的凌市长做了一个他以为他此生绝不会做的动作。 他举起双臂,双腿微弯,做了一个健美先生的标准动作。 这一夜,凌市长的梦境很杂乱,一会儿是他穿着豹纹内裤诱惑贺朝阳的场面,一会儿又是贺朝阳穿着蕾丝内裤勾着手指诱惑他,凌市长惊奇的发现,贺朝阳这种身材高大肌肉鼓起的猛男,穿起黑蕾丝来竟然有种奇异的性感味道,不仅不惹人厌烦,还有种让人想扑倒的冲动。 于是这一夜凌市长又饱受梦境激情之苦,到天蒙蒙亮时,他又被黏腻的感觉惊醒过来,只是这一次,他不只是懊恼那么简单了。 因为他发现,昨晚在浴室中试穿得太High,到睡觉也没把这条小裤裤脱下来,现在这条内裤已经被他的精液沾湿,完全不能看了。 可是这条内裤是不能晾在家里的,别说到时候贺朝阳看到了要心生想法,就是于嫂看到了他这个市长的面子里子也要完蛋! 想到这里,凌未再也睡不着了,他匆匆跳下床洗了澡,在看到丁字裤时,嘴角抿了抿,拿起肥皂使劲搓洗,洗完了还不过瘾,又拿消毒液狠狠地泡了一遍。 一切收拾干净,凌市长将小裤裤丢进了黑塑料袋里想要丢掉,但是想到某国某元首因为内裤而遭殃的事,凌市长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把小裤裤吹干了藏到衣柜里比较保险。 一定要让贺秘书给他整个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凌市长一边拿着吹风机对着小裤裤狂吹,一边咬牙切齿地做了决定。 第49章 挖个大坑给你跳 下 “老罗,我看你最近风头正劲,要防范小人呐。”杨副市长和罗康私交不错,在一次小聚上,特意叮嘱道。 “小人?”罗康的眉头拧了起来,“谁?” 杨副市长但笑不语。 罗康思忖了下,用手蘸水在桌子上写了个字,“你是说他?” 木质餐桌上写了个赵字,不过很快就被阴干了。 “不至于吧?”罗康回忆道:“我最近可跟他没什么来往。” “你可别忘了工业园的事。”凌未一手推起来的工业园都被赵初良抢了过去,谁知道罗康这个农改试点赵初良是不是想要插一脚? “他的手能伸这么长?”罗康不相信。 “反正小心点总没错。” 杨副市长的提醒罗康并没有放在心上,他现在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尽快把农改试点办起来,对于市里的政治斗争他倒不是不了解,只是他觉得自己是主管农业的副市长,而赵初良主管的是工业,难道他还能越俎代庖不成? 可惜他还是小看赵副市长的野心了,就在农改试点得到上层批复,正式纳入省级监管范围的时候,媒体也闻风而动,给江海市吹风造势来了。 这次省台来的记者中,有一个年轻的女记者非常出众,她穿了一身红衣,面容姣好,颇有一些现代都市女性的风范。 “您好,罗市长。”女记者伸出了纤纤玉手,笑道:“我叫李茜,是省台每日关注的记者。” “你好,李记者。”罗康听说这位省台的记者是凌市长托关系请来的,这是一次难得露脸机会,让他好好把握。 两个人坐定,罗康等着李记者提问,他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对于农改的事他自信已经没有什么问题能问倒他。 可是等了快二十分钟,采访还不开始,罗康有些疑惑地看着正在读脚本的李茜,“李记者,咱们还不开始吗?” “请您再稍等一下,我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贵市的赵初良市长也要参加这次访谈。”李茜抬起头嫣然一笑。 这笑容很养眼,可是却让罗康极其不舒服,姓赵的是怎么回事?怎么农改的事他也要掺一脚吗?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赵初良是来介绍江海市在电池厂建设中的环保经验的,按说他讲得也不错,但是对于一个节目的时长来说,他的谈兴一打开自然就缩短了罗康的露面机会,而且在罗康谈农改试点时,赵初良还不时地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他本身学历高口才好,风头大大的盖过了照本宣科的罗康。 这次访谈一结束,两个人的梁子也结下了。 其实这事倒不是赵初良不知轻重,他这次大出风头的原因还在李茜身上。因为李茜总是把问题丢到赵初良这边,他想不回答也难。 不回答,怎么能提现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全面智慧呢?再说了,这次表现好了,入了上面的青眼,在与凌未的争斗中自然就能占据上风。 现在的凌未已经似乎已经失去了与他对敌的资本,面对赵初良咄咄逼人的进攻,他不断的一退再退。 这样,也渐渐惯出了赵初良的自满情绪。 只要扳倒凌未,这个市长之位自然而然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随着省台媒体的吹风,赵初良的名字在南平官场也逐渐占据了一席之地。 可是他的崛起却让江海市的官员们对他越来越不满,明明只是一个副市长,却几乎包揽了正市长的职权范围,这手会不会伸得太长了? 而且,随着赵初良的势大,一些小道消息也逐渐流传开来。 比如说赵夫人在路边掌掴小三啦,比如说赵副市长与江海电视台女主播关系暧昧啦,甚至还有人传言说在豪华游轮上见过赵市长携美同行。 “最近的新闻真热闹。”飞往京城的班机上,凌未看着手中的报纸,笑道。 “怎么啦?”贺朝阳好奇道。 “没什么,”凌未摇了摇头,问道:“那边交代好了吗?” “交代了,”贺朝阳看看左右,俯身在凌未耳边道:“明天见报。” 凌未点了点头,“不会被人看出来吧?” “我办事,你放心。”贺朝阳笑道:“说起来这次上面召见你也正是时候,不然咱们还不好找借口择出来呢。” “咦?”凌未吃了一惊,“这事不是你运作的?” 他一直以为昨天接到进京通知是贺朝阳搞得鬼呢! “你怎么会想到我头上?”贺朝阳也很吃惊。 凌未无语,“咱们刚计划好,上面就来信了,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那可是通过省厅传达下来的,要是我弄的,不就直把打电话打到你办公室了吗?”贺朝阳也无语了。 “好吧,是我想差了。”凌未耸了耸肩,埋头看报不提。 “哎,你别看了,坏眼睛。”贺朝阳有些无聊道:“咱们今晚住哪儿?” 江海距离京城很远,他们是在桂安上的飞机,到京城就是晚上了,今晚势必要找个地方落脚的。 “随便找间酒店就行,住南平驻京办不好吗?” “不方便吧。”贺朝阳犹豫道。 “有什么不方便的?”凌未不解道:“南平省的干部进京不住驻京办才奇怪吧?” “驻京办离发改委太远了,你听我的,咱们今晚住兰庭。” 凌未拧不过贺朝阳,又对京城的地形不熟,只得随了他的意思,住进了兰庭。 兰庭严格说起来并不是酒店,但是架不住贺二少面子大,给钱宁打了个电话,立马就把最豪华的房间给收拾出来了。 本来钱宁要给他们单独弄个小楼的,但是贺朝阳用极其严肃的态度拒绝了钱宁的提议,只要了兰庭顶楼的一间豪华房,笑话,小楼里的卧房可不只一间,他还想和凌未同床共枕呢,钱宁要敢坏他的好事,看他怎么收拾他! “二哥,凌市长。”钱宁早就在下面等了,见凌未和贺朝阳下了车,急忙迎了出来。 “得啦,少来这一套,我饿了,快整点吃的。”贺朝阳下车就捶了钱宁一拳,亲热之情溢于言表。 钱宁被他捶地呲牙咧嘴,一边揉肩膀,一边笑道:“早就听说二哥想吃炸酱面了,给你备着呢,凌市长吃点什么?店里最近在搞法国饮食周,新请了一个法国大厨过来,手艺还不错。” 凌未摇头笑道:“钱处长不必客气,我和朝阳吃一样的就好了。” 两人上次在兰庭见过,但是因为当时的局面很混乱,也没有深交,不过钱宁知道贺二哥对待凌市长的态度非同一般,所以对凌未也很尊敬。 贺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的态度表示感激。 几个人能混到一块儿,固然有家庭的因素,但是他喜欢的兄弟们就尊重,还是让他感觉心里热乎乎的。 “这是正宗的京城炸酱面,凌市长,吃吃看。”钱宁端起菜碟,想要替凌未将切成细丝的黄瓜萝卜等鲜菜码到碗里,结果还没等他动作,贺朝阳就劈手夺了过去,非常热情地给他家市长码菜,拌酱,狗腿非常。 “哥,你……”贺二哥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人,就算是顶头上司也不带这么伏低做小吧? “咸淡合适吗?”凌未口轻,贺朝阳怕他吃不惯炸酱的味道。 “合适,挺好吃的。”凌未微笑道:“别管我了,你自己吃。” “好。”贺朝阳又给凌未盛了一碗老母鸡汤放到他的手边,这才开始搅动那足足比凌未的碗大了两号的面碗,等到面拌匀了,贺二甩开腮帮子就吃,那狼吞虎咽地模样,惊得钱宁一迭声地叫道:“二哥,你慢点,面咱有的是。” 贺二点了点头,也不理他,径自吃面。 凌未看着他,眼角有些湿润,这个人背井离乡到江海去,一定也有诸多的不习惯吧,看他来京城一次就跟撒欢似的,凌未看着看着,有些不落忍起来。 他低着头,一边吃面,一边喝汤,刚开始觉得有些咸的炸酱,慢慢地也对了口味。贺朝阳能千里迢迢跑到江海去为自己铺路,那么多迁就他一些又何妨? 虽然他所求的,自己暂时还不能接受,但是能不能心再软一点,再……凌未想到这里,眼神有些复杂。 “哥,你们这次回京是休息还是办事?”钱宁见贺二吃得有八分饱了,这才殷勤地盛了碗汤放到贺二面前。 凌未瞅了贺朝阳一眼,慢慢地喝着汤。 贺朝阳很豪爽,一碗汤三口两口就下了肚,钱宁想给他再添一碗,贺朝阳摆了摆手,道:“不喝了。” “凌市长呢?” 凌未指了指自己还有五分满的汤碗,“够了。” “才喝这么点,怎么能行呢?”贺朝阳拿过他手里的汤碗,转身就给添满了。 钱宁看着他的动作,心说二哥什么时候这么会照顾人了?难道说当秘书的都要对领导这么细心?可是他想了想老爷子的秘书还有几个其他长辈的秘书,可没一个像贺二这么干的。 他对待凌未的态度与其说是领导,不说是非常亲近的家人。 家人?钱宁悚然一惊,看着凌未的目光陡然复杂起来。 贺二眼一眯,看到钱宁微变的脸色,也不吭声,仍然慢声细语地叮嘱凌未要多喝一点汤,润口暖胃。 “我们这次来京城是办事的。”贺朝阳安顿好凌未,这才抽空回答了钱宁的问题。 “到哪里办事?反正不是找我吧?”钱宁笑嘻嘻道。他待的单位虽然听起来很吓人,可是到他们那里的也没好事就是了,看贺朝阳和凌未一脸喜色的样子,估计事情不坏。 “明天我们到发改委走一遭,凌市长在江海搞了个农改试点,发改委的同志对此很感兴趣,想听取他的当面汇报。” 凌未这次本想带上罗康的,但是想到江海那边的布局,就没带。再说发改委指名道姓让凌市长进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凌未就谁也没通知,带着贺朝阳就上了路。 “发改委可是贺大哥的地盘,绝对是好事啊。” “哈哈,正好明天我去探个亲。”贺朝阳豪爽大笑。 能把进发改委汇报工作当成探亲的,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贺朝阳一个人了吧。 三个人谈兴正浓,但是当时针指向十一点的时候,贺朝阳还是理智地中止了谈话,让凌未回房睡觉。 “才十一点。”钱宁遗憾道。 “明天凌未要到委里汇报工作,不能睡晚了。”贺朝阳笑道:“反正我们也不急着走,明天继续。” “那好吧。”钱宁不情不愿道。 “整这苦瓜脸给谁看呢?沈蔚呢?”这俩人一向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地,他刚才还怀疑呢。 “惜暮说有个好项目把他招到港城去了,明天晚上回来。” “那成,明天晚上再聚,不醉不归。” “就等二哥这句话呢!”钱宁击掌笑道:“有日子没跟二哥好好喝两盅了,明天可不准认怂。” “我贺二是那样的人吗?”贺朝阳挑了挑眉,伴着凌未进了电梯。 钱宁在听到贺朝阳对凌未直呼其名的时候,心里就有些了异样的想法,现在再看到两人结伴上楼,心中那点疑惑越来越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贺朝阳执意要住的豪华套房,只有一张大床。 两个人的关系,难道是…… 底下钱宁是什么想法,贺朝阳才懒得花心思管。 既然敢把凌未带到这里,自然有要向兄弟们交底的意思。 如果钱宁和沈蔚再信不过,他在京城的纨绔圈子中也就别混了。 两个人进了豪华套房,凌未就楞了,屋子挺大,有客厅有视听室有卧室,甚至连衣帽间都是独立的,可是唯独让他没办法接受的是,这间套房的卧室里竟然只有一张大床。 “你确定这是你订的房间?”凌未指着那张大床,不敢置信道。 “是啊。”贺朝阳站在他身后,笑嘻嘻地将头搁在他肩膀上,“这床可舒服了,是惜暮特地从意大利定制的。” 哪里定的不是重点吧?凌未无力地瞅了他一眼,“我是说,怎么只有一张床?” “一张床怎么了?一张床也够咱们睡呀!”贺朝阳理所当然地推着凌未走到床边,一使力就将凌未推到了床上,“你看,别说咱俩了,再来两个都睡得开。” 凌未被他压住,脸上慢慢泛起红潮,“你放开我。” “亲我一下,不然不放。”贺朝阳笑嘻嘻道。 凌未垂下眼帘,将头撇在一边。 “生气啦?”贺朝阳摸了摸他的脸,有些心慌,“我开玩笑呢,你别生气。” 凌未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个,要不我亲亲你?” 凌未还来不及反对,贺朝阳的热吻就已经落了下来。 如同之前贺朝阳的每一次亲吻一样,凌未对于贺朝阳的霸道毫无招架之力,只见贺朝阳抱着他深深地亲着,吻着,舌头纠缠着他的舌头,直到把凌未的反抗通通吻了下去,吻到凌未不自禁伸手揽住了他的脖子,贺朝阳那令人窒息的吻才慢慢柔和起来。 “凌未。”他亲昵地拱了拱凌未的鼻尖,嘴唇也在凌未的嘴唇上轻啄。 “嗯。”凌未闭着眼应了声。 他实在不愿承认刚刚将舌头伸进贺朝阳嘴里回吻的人是自己。 “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了?”贺朝阳低哑着声音,亲昵道。 凌未脸色爆红,一把推开贺朝阳,“滚开,我要去洗澡了。” “害羞啦?”凌未恼羞成怒的模样很好看,贺朝阳调笑道。“要不要一起洗?” 凌未的确是恼羞成怒了,但是他是不会承认的,看到贺朝阳要起身追随的动作,凌市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敢进来就要你好看!” 说完,迈着重重地步伐进浴室洗澡去了。 贺朝阳看着已经支起帐篷的裤子,心说我怎么敢跟进去,要是不小心色心发动害你明天去不了发改委,这笔账可就真没法算了。 有了贺朝阳的克制,凌未睡了个好觉。 一开始凌市长还特地拖了条毯子隔在两人中间,但是不知道怎么睡的,到了半夜他就自动滚进了贺朝阳的怀里,不仅滚了进去,还在贺朝阳身上蹭啊蹭的,蹭得贺秘书一晚上洗了三次冷水澡。 如果不是贺秘书的身体一向强壮,估计让他折腾这么一宿,第二天非进医院不可。 饶是这样,凌未到农经司做汇报后,贺朝阳去找他哥聊天,还是被贺老大发现了端倪。 “咦?朝阳同志来了?”贺朝阳大剌剌敲开了他哥办公室的门,坐在外间的李秘书诧异地抬起了头。 如果不是贺朝阳那笑眯眯的样子,他还真有点不敢认呢,上一次见这位贺二少可是一年前了,他跟了贺司长两年,也不过见过这位二少两次而已,不过贺司长可是经常把他这位弟弟挂在嘴边的,爱护之情溢于言表。 “李秘书,打扰了,我哥有时间没?” 李秘书低头看了看行事历,道:“有的,我进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给他个惊喜。”贺朝阳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还没进门,就听里面穿出一道低沉的男音,“你小子在玩什么,还不快进来!” 贺司长拉开门,亲自把弟弟给拽了进去。 李秘书忍住笑,给这位被贺家人当做眼珠子般疼爱的贺二少送茶进去。 “昨天回京怎么不回家看看?”贺司长一见弟弟就不满地数落道。 “下飞机都几点了,回家还要打扰你和嫂子休息。” “这是说什么话,哪有把回家当做打扰的。” “哎呀,哥,就你罗嗦,我这不是专程来找你聊天了?”贺二少赖皮道:“我们市长在农经司办事,我们还有……”看了看手表,嬉笑道:“半个小时的时间?” “说什么鬼话,”贺昱午摇了摇头,道:“中午跟我一起吃饭。” “还有我家市长呢。” “成,我把老余也叫上。”贺昱午说的正是把农经司司长余中华,这次叫凌未汇报工作的是农经司的一位副司长,叫上司长余中华也是给凌未抬身价。 两个人就关于江海市农改试点的事聊了一会儿,贺昱午不时地点头,对于凌未这次的动作还算满意。 “看来这两年他锻炼的还不错。” “那是,”贺朝阳得意道:“那可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 你还可以再嚣张一些!贺昱午无奈地看着弟弟,道:“说起来,凌未到江海也快三年了,你有什么想法没?” “想法?什么想法?”贺朝阳楞了。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秘书而已,你还想干一辈子?”贺昱午提醒道。 初入政坛做秘书未必不是条捷径,可是当时家里给小二选的是给某部长做秘书,这跟一个小小的副地级市市长秘书比,可谓是云泥之别。可是小二拧劲上来,非要跑到江海打天下,仗着他年轻气盛,家里也没拦着,可是眼看着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年多,贺朝阳的能力也逐步凸显出来,再继续担任秘书一职,可就是蹉跎时光了。 贺朝阳的能力绝非常人能比,在经过江海官场的历练后,是该把他送上更高位置的时候了。 “哥,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早?”贺朝阳小心翼翼道。 “你觉得呢?” “怎么也得容我把这一任干下来啊!” 贺昱午眼眯了眯,仔细地审视了贺朝阳几眼,“我的话就到这里,你好好考虑考虑。” 凌未敏锐地感觉到贺朝阳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早上出门时,这人还好好的,从他自农经司做了汇报出来后,贺朝阳的笑就有点怪了。 “怎么了?”凌未低声问道。 “没事,”贺朝阳摇了摇头,笑道:“你在农经司的事还顺利吗?” “还成,下次我直接把罗康带过来吧,我觉得罗康可能比我更合适。” “可是这件事的最初设想是你提出来的,大量的前期工作都是你做的,我不想让你把功劳都让给他。” “有什么让不让的,只要能让广大农民受益,孰轻孰重还拎不清吗?” “你想得开就好。”贺朝阳想要摸摸他的头,意识到地点不对,又放下了手臂。“中午和我哥一起吃饭吧!” “你哥?”凌未吃了一惊,神情有些忐忑。 不是他妄自菲薄,实在是和贺朝阳接触越多,越了解他大哥在贺派中的地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贺昱午就是未来的贺派接班人,这个位置,绝不是什么一般封疆大吏可比。 纵算他一个副地级市的市长,想得到这样人物的青睐,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更何况,昨晚上他还被贺朝阳亲亲摸摸抱在怀里睡了一夜呢,纵算凌市长觉得他和贺朝阳没什么,可是那越来越朝自家秘书倾斜的心思,让他想不心虚也难。 “我就不去了吧?”凌未退缩了。 “不行,”贺朝阳抓住了他的胳膊,蛮横道:“我大哥又不会吃人,他已经知道你来了发改委,我都伺候你两年了,你也该施恩见见我家人了吧?” 这都哪跟哪啊?他这个小市长施恩见发改委的大司长?正常程序应该是司长肯接见他就要烧高香了吧? 凌未队贺朝阳实在是无语,但是也知道,到了发改委不去见贺大哥是极为失礼的,只得不情不愿地被贺朝阳拉到了附近的酒店,贺昱午还有一个小时才下班,到时候他会和农经司司长一起过来。 这样,也是变相的一种交往方式,既然凌未以后还要来,有了这层关系就要亲近许多。凌未明白这是贺家人对他的爱护,虽然面上不情不愿地,但是心里对贺朝阳却也是诸多感激。 再没有一个人像贺朝阳对他这么好了,他心里很清楚。 “市长,那个赵初良也太过分了!”两个人刚坐下喝了一杯茶,罗康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凌未眉头一动,冲贺朝阳使了个眼色。 “来了?”贺朝阳小声道。 凌未点了点头,继续与罗康说道:“罗市长,你别着急,出什么事了?” “赵初良在省报发表了一篇文章,把咱们关于农改的功劳都抢到自己手里了!” “不会吧?”凌未挑了挑眉,不敢置信道。 贺朝阳冲他比了比大拇指,夸奖他演技赞。 “是真的,就今天的南平日报,头版占了老大一个篇幅!这人想做什么?谁不知道这农改的事是您凌市长一手操办的,现在赵初良在省报发表了这么一番高见,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确定是赵市长?”凌未还在装。 “都白纸黑字印出来了!”罗康气急败坏道:“市长你快回来吧。” “老罗你别急,我估计这里面是有什么误会。”凌未沉声道:“我今天刚去农经司做了汇报,余司长还要再找我谈话,一时半会儿也回不去。我看这事你先压下来,等我回去再解决,好吧?” “市长,你,唉!”罗康重重叹了口气,不甘心地挂了电话。 他的电话刚刚挂掉,林越,马博等人的电话也来了,凌未一一安抚了他们,等终于能清净片刻时,两个人不禁对视着笑出声来。 “这下可乱套了,我看赵初良怎么摆平!”这事是临行前贺朝阳一手操办的,本来江海市的大小官员对赵初良四处争功的做法就非常看不惯,这一次趁着凌未来京的空当贺朝阳给他来了一手狠的,你不是要争要抢吗?送你个大桃子,看你能不能吞下! 一想到为此事气急败坏的罗康,对江海农改了如指掌的郭副厅长,还有农经司刚刚把凌未召进京做汇报,赵初良就在南平整出了这么件与现任市长唱擂台的囧事,看来接下来的日子,江海,乃至南平的官场可要热闹起来了。 两个人还在商量赵初良的事,因为阴了赵副市长一把,两人心情颇好,不过为了做戏做到底,贺朝阳还夸张地大大地叹了口气。 “什么事这么为难啊?说出来让我们听听。”包厢的门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口,此人的面容与贺朝阳有几分相似,正是贺朝阳的大哥贺昱午。 此时,贺大少脸上带笑,柔和地眼神看着坐在包厢里的弟弟和凌市长。如果被熟悉贺昱午的人看到他的笑,肯定要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因为谁不知道贺家大少一贯严肃沉稳。能让他的脸上带出笑来,也就是二少面子大吧。 饶是他这样和悦,凌未也不自禁紧张起来。 这种疑似见家长的紧张感,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第50章 英雄救美 因为是弟弟的领导,贺昱午对待凌未的态度很客气。 不过分座次时,凌未还是自觉地坐到了贺朝阳的下首,让他们兄弟俩挨着,好好叙旧。 贺朝阳觉得这样委屈了凌未,但是看到凌市长明显地借由自己躲避大哥的情态,笑着摇了摇头,用高大的身形遮挡住了贺昱午投射过来的目光。 凌未偷偷松了口气,转头去和农经司的余司长和刚刚见过面的郑副司长说话。 贺朝阳的身份在余郑两位司长面前并不是秘密,刚刚和凌未谈话时还端了下架子的郑副司长,此时一见贺家兄弟对凌未如此礼遇,态度也一下子就变得亲热起来。 凌未看到他态度的转变,也偷偷松了口气。 不怪人说朝中有人好做官,有了贺昱午这尊大神在这罩着,想来以后发改委的大门也不会太难进了。 “凌市长,我敬你一杯。”贺昱午首先端起了酒杯对凌未说道:“谢谢你这两年多对朝阳的照顾。” “哪里哪里,”凌未客气道:“朝阳帮了我很多,我还得谢谢他呢。” “市长,这你可就见外了,咱俩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贺朝阳哥俩好一样搭住了凌未的肩膀,亲昵之态溢于言表。 贺昱午不赞同地看着他,这样的姿态当着其他两人的面,着实有些轻狂。 凌未与贺昱午干了一杯酒。 余中华和郑副司也想要和凌未喝一杯,不过这时候贺朝阳又蹦了出来。“余司,郑司,我们凌市长胃不好,这两杯由我代劳吧?”说着站起身来,笑道:“你们可别嫌我这小秘书位份低,折了两位的面子。” “怎么说话呢?”贺昱午责怪道:“还不快敬两位司长一杯。” “哈哈,早就听说朝阳洒脱无忌,看来到江海历练了几年也没有失了本性。”余中华笑道:“来,咱们喝一杯。” 贺朝阳笑眯眯地一饮而尽。 随后就是郑副司,郑副司到发改委的时间比较晚,以前没见过贺朝阳,但是贺昱午在委里是什么分量他心里可是门清,再说贺家是什么门庭,别说他一个副司长了,依他的思量,恐怕余中华也是他们贺家门下的人。 这样一来,郑副司自然把自己在局上的身份压到了最低,一边满脸堆笑地恭维两位上司,一边又不忘和贺朝阳凌未拉拢关系。 在这种场合下,贺二少仍不忘护着自家市长,可见两人的交情绝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就可以描述的。 他这边心思转着,另一个的心思也没停。这个人自然是就是贺朝阳的胞兄贺大少。 本来嘛,弟弟从小就跟在自己身边,虽然说不算乖巧听话,但是对他这个大哥也一向是很敬重的。 没成想,才到江海几年,当着他的面就敢如此维护一个外人。 这让一直将弟弟视作手心肉的弟控大哥,如何能够承受? “市长,你吃这个。”贺朝阳还有些无所觉,殷勤地给凌未夹菜。 凌未的眼角觑到贺昱午逐渐阴沉的面色,心生不妙,趁人不注意,在桌下狠狠地踢了贺朝阳一脚。 “你……”贺朝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凌未轻咳一声,偷偷使了个眼色。 贺朝阳顺着他的眼风一看,只见大哥瞪着他夹给凌未的虾球,嘴角轻抿,明显有点不高兴了。 坏了,贺朝阳想起来,以前在饭桌上吃饭为了哄他哥高兴,他怎么都会拍两记马屁,夹几筷大哥爱吃的菜的。 今天有凌未在,只顾着媳妇忘了大哥了。怪不得丫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哥,你最爱吃的春笋!” “哥,我给你掰螃蟹!” “哥,咱俩喝一杯?” 连番马屁拍下来,贺昱午的脸色总算多云转晴,至少知道弟弟的胳膊肘没有往外拐。 咳咳,大少,您真是太天真了,贺二岂止是胳膊肘往外拐啊,他简直就是把自己送到凌家门下,还自带嫁妆的。 一餐饭吃完,贺大少带着余郑两位司长心满意足的走了。 贺朝阳抹了把汗,心说这还没结婚呢,就体会到夹心饼干的滋味了? “行了,走吧。”因为下午贺昱午等人还要工作,是以他们没喝多少酒,贺朝阳此时神采奕奕,更是没有一点醉酒的意思。 “你说我哥得多小心眼啊。”贺朝阳抱怨道。 凌未无语,有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吗?要不是贺大重视他,至于吃这个干醋? “一会儿去哪里?”贺朝阳摸了摸他的头,笑道:“要不你跟我去见爷爷?” “你自己去吧。”凌未无力道,刚刚和贺大哥吃了一顿饭就够磋磨他了,贺朝阳的爷爷……想想就怵。 “那成,我先把你送到兰庭,休息一会儿我再去大内。”喝过酒,还是梳洗一下再去见长辈比较好。 “嗯。”凌未点了点头,与他一起踏上归途。 贺朝阳洗了澡,换了衣服,凌未已经在大床上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凌未身边瞅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响起,不得不出门,这才在凌未的唇上轻轻地印下一个吻。 贺朝阳自去见贺老不提,凌未却是一直睡到了将近三点钟。 起床后,有些无聊,拉开窗帘,见到楼下有人打网球,不禁有些手痒。 其实他技术不太好,但是很久没跑动过了,很想出出汗。 “凌先生,您好。”刚一出门,就看到门口站着一个清秀的服务生。 “你好。”凌未点了点头。 “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服务生恭谨道。他是魏总特意安排过来为豪华房的客人服务的,那会儿出去的年轻男人他知道,是这家会所幕后老板的哥哥,京城人称贺二少的顶级太子爷。 这位三十来岁的清俊男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但是魏总特别交代要比照贺二少的规格接待,这位客人就算想要在兰庭放火,也由着他。 总而言之一句话,务必让这位客人满意。 “我想去打场网球。”凌未微笑问道:“可以吗?” “当然可以。”服务生忙不迭地点头,道:“我来为您安排,您是在这里换好球服再下去呢?还是到场边的休息室再换?” 凌未还穿着衬衫西裤,服务生友善地提醒道。 “啊,”凌未有些尴尬,“我没有球服,这里有卖吗?” “衣帽间有的。”服务生笑道:“如果您允许的,我去帮您找出来。” 魏总吩咐了,这个房间没有主人的允许是不可以进去的,是以服务生非常谨慎。 凌未换好了衣服,再度对服务生表示感谢。 见到如此有礼貌的客人,服务生的态度也多了几分真心。 兰庭虽然是顶级会所,客人也非富即贵,但是这些人也常常鼻孔朝天,不把服务生当人看。 这位凌先生,温文尔雅,人又和气,并且和贺二少关系紧密,刚刚他进去看到敞开的卧室中只有一张大床,不禁对两人的关系产生了新的猜想。 但是也仅只是猜想而已,魏总为什么会把他派到这里来他很清楚,如果说了不该说的,上面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在京城混不下去。 “凌先生,需要我为您安排陪练吗?”服务生恭谨道。 “陪练?”凌未有些不好意思,他的技术实在说不上高明,而且看到从网球场边走过的穿着兰庭制服的美女陪练,凌未犹豫了,如果贺朝阳回来看到他和美女在球场打球,这厮还不得打翻了醋瓶啊? “你会打网球吗?”凌未无法,有些尴尬地看向服务生,“对了,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称呼不敢当,您叫我小哲就可以了。”服务生笑道:“您如果不想找陪练,我也可以陪您打。” 看出凌未的犹豫,小哲爽快道。 凌未偷偷松了口气,不是他小心,是不想为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可是凌市长,您不觉得您太为贺秘书的心情着想了吗? 凌未球技很一般,小哲为了配合他的动作,不得不降低了自己的水平。 凌未很不好意思,但是球都开打了,总不能因为服务生放水就撂拍子吧?所以一来一往间,虽然看起来球打得不怎么样,但是有来有往还算热闹。 打了一刻钟时间,凌未的汗就下来了。 “我想喝口水。”他举起了手臂,叫暂停。 小哲自然是随他的意。 凌未一边抓起毛巾擦汗,一边小口的喝了几口水。 兰庭的网球场是用进口草坪培植的,场地开阔,并不像其他地方用高高的球网将场地封锁起来,场地与场地的边线,是用低矮的绿植隔开的。 这样,既能保持视野的开阔,也能保有客人的隐私。凌未欣赏够了球场的美景,又喝了两口水,示意小哲再战。 他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网球拍落地的声响,本来这响声不足以惊动凌未,但是随后一句尖利的女音却促使他倏然回头。 “你放尊重点!”女子尖声叫道。 凌未好奇地转过头去,只见一个穿着网球装的年轻女子气愤地摔了球拍,大步往这边走来。 “你狂什么狂?敢在爷面前摔拍子,你不想混了吧你?” “林少,您消消气,消消气。”一个中年男子卑躬屈膝地安抚道,等那年轻男子扬着下巴叫那女子回去时,这个中年男子却一改在年轻男人面前的卑微,冲着女子叫道:“小张,难得林少赏脸跟咱们打球,你摆什么脸色?!” “科长,我……”女子委屈的够呛,这是打球吗?这是变相的拉皮条吧! “你还想不想在科里干了?”中年男子威胁道。 “我……” “清韵?”凌未看清了女子的相貌,不禁吃了一惊。 张清韵转过头来,看到凌未拿着球拍站在隔壁球场,虽然有些吃惊,不过在京城见到江海的市长,不禁像见到了亲人的小孩子一样,眼泪立即委屈地落了下来。 “凌市长,呜呜……” “怎么回事?”凌未的脸沉了下来,他和张军私交不错,所以与张清韵也见过几面。早就听说张书记的女儿在京城发展,可是怎么会被人欺侮至此? 凌未与张军是同僚,看待张清韵自然像看待自己的子侄辈一样,见到女孩受委屈,不禁也添了几分火气。 “你是谁?”年轻男子傲慢道:“识相的赶紧滚,别逼爷翻脸。” “清韵,你别哭,慢慢说。”凌未拿出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张清韵。 张清韵擦了擦眼泪,低声诉说了这件事的经过。 原来张清韵研究生毕业后,考取了国家公务员,进了国家部委。本来是件好事,可是没成想,遇上了一个想利用下属美貌往上爬的科长,在张清韵不知情的情况下,以工作为名约了主管局长家的公子,想要让张清韵牺牲色相,为自己的仕途铺路。 张清韵的背景他调查过,不过是边远小城出身,就算家长是干部,在这四九城里也是攀不上门路的。 可惜,这位利欲熏心的科长却没想到,哪怕是你手下的小职员,身后也可能站着一只称霸山林的大老虎,局长公子的分量显然还不够看。 “既然不愿意,那就跟我走吧。”凌未看了看头大肚圆的科长,拉着张清韵转身就走。 “怎么?你小子还想英雄救美不成?”林少见到嘴的肥肉要飞走,不禁横跨两步挡住了凌未的去路。 “女孩不愿意,不要强求。”凌未冷淡地看着他。 “你是谁?好像还是什么市长?” “南平省江海市市长。”凌未淡声道。 “那是什么地方?”林少问胖科长,科长表示不知情。 “龟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也没什么了不起。”林少睥睨地瞅着他,道:“哥们儿奉劝你一句,这里可是京城。” “所以?” “识相的赶紧滚蛋!” 凌未脸上现出怒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要强抢民女不成? “你最好放尊重点!” “尊重?”林少嗤笑一声,道:“行,小爷教你什么是尊重!” 说着,一拳冲着凌未飞来,张清韵吓得尖叫出声,可是她的尖叫声还是没能盖过从场面激愤而来的怒吼声:“住手!” 听到陌生的吼声,众人皆是一愣,凌未侧身一躲,堪堪躲过了林少的拳头,可是还没等那位林少把拳头收回去,一辆极速奔来的高尔夫球车就奔着球场冲了过来,球网拦住了车子的去路,只见驾驶员将车扔到一边,抄起球棍从球网翻越而过,冲着林少的手腕毫不留情地挥下一杆。 “啊!”林少发出一声哀嚎,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手腕迅速肿了起来。 “你,你……”胖科长冷汗涔涔而下,这位可真是个狠角啊! “你什么你?你他妈是谁?” “我,我……” “你是谁?”林少眼里露出狠厉,随即又差点痛晕过去,妈蛋,他的手腕一定断了。 “我是谁?”贺朝阳冷冷一笑,看看凌未完好无恙,又看了看躲在凌未身后的张清韵,眼睛一凝,怒道:“张清韵,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麻痹沈蔚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 沈蔚?林少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错觉,哪个沈蔚?不会是刚刚升任商务部部长的沈国良家的那位吧? “贺大哥。”一提到沈蔚,张清韵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神女有情,襄王无意,她,他…… “哭什么哭,让你男人给你报仇去!”贺朝阳不耐烦道:“不是去了发改委吗?没说你是贺昱午罩的人吗?” 贺昱午是谁?张清韵眼里有些茫然。 胖科长和林少却是差点瘫坐在地上,妈蛋,这下真的闯大祸了,这位林少的爹与贺昱午是同事,贺大少在委里是个什么地位,那是林少的爹都够不上格的。 而且这位大爷一上来就叫出了张清韵的名字,可见他们不是装的,而且沈蔚和贺昱午,这两位别管拉出哪一位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小,小张。”胖科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都想要给张清韵跪下了,本想着欺负欺负小虾米的,结果怎么惹上了大鲨鱼?他没听错吧?刚刚张清韵叫这位“贺大哥”?他姓贺? 那,那……胖科长不敢往下想了。就连那位嚣张不可一世的林少声音也抖了,“请问你是,你是……” “我是贺朝阳。” 酒席上,贺朝阳冲着沈蔚好一顿数落,自己的女人都不看好瞎跑什么!其实他倒不是对兄弟的恋情有什么看法,实在是姓林的挥向凌未的那一记拳头把他吓到了,要是他晚回来一会儿凌未被人打了怎么办? 其实他真的是多虑了,没见他冲到场边时那飞奔而来的保安吗?小哲这贴身服务生也不是当假的,要是让二少的客人在兰庭挨了打,他们死几次都不够罚的。 凌未在桌下拍了拍他的腿,示意他注意分寸。 贺朝阳气势汹汹的脸色在看到凌未的暗示后,马上就变委屈了,他是在给凌未出头好不好?他是心疼自个媳妇好不好? 可是怎么都不领情啊! “沈蔚才刚回来,你说话注意点。”凌未安抚道。 “是啊,二哥,你要给我定罪也得容我把来龙去脉弄清楚才行啊。”沈蔚苦笑道。 “贺大哥,这事不关沈大哥的事。”张清韵也插嘴道。 “哼。”合着他还里外不是人了? “这事我会查清楚的,敢动我的人,我看那孙子也蹦跶不了两天了。”沈蔚的眼里闪过一抹狠厉,要说以前他和张清韵也不过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他不是不知道这姑娘人好,但是一想到从此大好时光都要绑在一个身上,心里就有那么点不情愿。 但是感情嘛,似乎总需要一点意外作为催化剂,要不是出了林少这么档子事,两个人估计还得暧昧朦胧下去,这也是张清韵不敢让人知道她有这么一个背景显赫的朋友的缘故,如果沈蔚真没这个意思,这样的男人她是沾不起的。 可是谢天谢地,他心里有她,想到这里,张清韵的眼角又湿润了。 一张柔软地纸巾拂过她的眼角,张清韵错愕的抬头,看到沈蔚怜惜的眼神,脸一红,待要转过头去,小小的手掌却被他的大手抓住了。 抬起头,看到满桌的人都在看着他们笑,姑娘脸皮薄,红潮一直蔓延到耳根,但是嘴边,却一直挂着幸福的笑容。 因为间接促成了沈蔚和张清韵的好事,酒桌上的气氛愈发的热闹起来。林少的事自有沈蔚去处理,贺朝阳才懒得管这档子闲事。 几个发小重聚一起,除了秦烨在部队执勤外,几个人一杯接一杯的喝,直到贺朝阳把钱宁沈蔚都喝到了桌子底下。 “凌未,咱们走吧。”贺朝阳打了个酒嗝。 凌未点了点头,扶起他往楼上走去。 开门前,明明已经钻到桌子底下去的钱宁悄悄抬起头,看到贺朝阳落在凌未腰上的手,心中一怔,冲着醉意朦胧的贺朝阳怒了努嘴。 贺朝阳见他发现了,背对着凌未露出个暧昧的笑容,舔了舔嘴唇。 妈蛋,这丫准没想好事。钱宁想要拉过沈蔚看热闹,却发现姓沈的已经被张姑娘费力地拉了起来,姑娘小胳膊小腿的拉扯一个男人有多费力,可是丫的竟然像个死狗一样不是拿鼻子蹭过姑娘的胸,就是手搭上姑娘的腰,浑身都软得没骨头了,还不忘狠命吃豆腐。 这俩色胚,有了媳妇忘了娘!呸呸,谁是他们老子娘。是见色忘友!见色忘友!等沈蔚这一对也走了,钱宁才扶着椅子踉跄着爬了起来。 人家都有媳妇陪着,就他孤家寡人的连个伴都没有,经过一晚的思索,钱宁已经接受了贺二有个男伴的事实。反正不管贺二爱男人爱女人都是他的二哥,再说凌未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人品也着实不差。 钱宁还在这边做心理建设,那边贺二已经搂着凌未进了电梯。 “你老实点。”凌未拂开他作乱的手。 “嘿嘿。”贺二傻笑。 反正他醉了嘛,做什么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一路上绊绊缠缠地进了卧室,凌未将贺朝阳扶到大床上,无奈道:“你先躺一下,我看有没有解救的东西。” “我热,我要洗澡……”贺朝阳解开领口的扣子,难耐道。 “散散酒再洗。” “我不,我就要洗。”某人撒酒疯吧。 “好吧,我去放水。”被他磨得无法,凌未只得安抚了他两句,进浴室放水。 豪华的大浴缸中,慢慢注入了热水,凌未试了试水温,刚要回身去叫贺朝阳进来,就见贺二少已经歪歪斜斜进了浴室,在凌市长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像跳脱衣舞一样将身上的衣服裤子一样一样甩了开来。 他是醉了还是没醉?凌未有些拎不清了。 “朝阳?”凌未试探道。 “嗯?”贺朝阳嘻嘻笑着,看着凌未,又像没看到他一样,弯腰一捋,直接把挂在胯上的最后一道屏障给脱了下来。 乌黑的草丛中趴伏着一只大鸟,凌未回想以前在大学澡堂时观摩到的他人的尺寸,贺朝阳这家伙放到哪里都可以称得上大号了。 可是现在是研究这个的时候吗?凌未回过神来,发现他还坐在浴缸边,而那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贺朝阳已经拖着半昂着头的大鸟歪歪斜斜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自己洗,我先出去。”凌未发觉势头不妙,急忙想要站起身来。 “嘿嘿,媳妇……”某人看着凌未眼睛发亮,大鸟也越站越高。 凌未想跑,但是去路已经被这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封死。 “你,我……”我字还没说完,就被连人带衣服一起按到了浴缸里。凌未呛了口水,还待挣脱贺朝阳的钳制爬出浴缸,就见贺朝阳笑嘻嘻地扒开了领口,一副要把凌未扒光的架势。 “媳妇,咱们一起洗呀。” 第51章 爱的初体验 热气氤氲的浴室,宽大的豪华浴缸。 贺朝阳用极其炙热的眼神看着身下的人,凌未在他热烈的眼神注视下,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起来。 “你别……”他还在推拒贺朝阳拉扯他衣服的大手,可是贺朝阳难得遇到这样的机会,怎么会轻易错过? “凌未?”他低哑地笑着,双手用力,一把把凌未从浴缸里捞了起来,凌未猝不及防,一下子跪坐在他面前。 “贺朝阳,你放开我。”凌未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衬衫衣扣也被贺朝阳扯开了,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露出修长的曲线,白皙的胸膛半裸半露,胸前的两点在湿透的白色衬衫掩映下,欲遮还露。 贺朝阳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在凌未的手掌推过来之前,手指钳制住凌未的下巴,嘴唇带着湿热的酒气毫不迟疑地咬上了凌未的嘴唇,凌未的手掌拍上了贺朝阳的胸膛,但是两个人距离太近,这一掌下去不仅没有对贺朝阳造成任何伤害,反而还激发了对方的兴致。 “唔……”男人的亲吻是激烈而狂野的,他不断地变换地角度,不断地用舌头纠缠着凌未共舞,凌未身上的衬衫很快就被剥了下来,两个人的上身赤裸着,相贴着,贺朝阳不顾凌未的抗议拉着他的胳膊环住了自己的脖子。 “我不!”凌未仰头叫道。 “乖。”贺朝阳的强势此刻完全显露出来,哪怕是赤裸着身体,这男人的骨子里也一如帝王般强势,凌未的反抗在他眼里就像是小孩子在撒娇,他不停地用身体抵挡凌未的进攻,偶尔还恶意地挺动两下,顶得凌未更是窘迫。 亲吻进一步深入,凌未的反抗在贺朝阳的强势压迫下,慢慢败下阵来。或许男人与男人之间的摩擦对他来说是种难得的体验,又或者贺朝阳的强势让他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 除非,你比他更强。但是凌未知道,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甚至在这件更形亲密的事情上,他完全不是贺朝阳的对手。 手掌不甘心地在贺朝阳光裸的背脊上狠拍了一记,可是这个强壮的男人根本不为所动,反而带着调笑之意咬了他一口:“你都不专心。” 请问这要怎么专心?凌未几乎想尖叫了!他现在就像一只落入老虎嘴里的兔子,反抗是死,不反抗也是死,可是一点都不挣扎的话,恐怕真的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 “朝阳,你醉了。”凌未深吸一口气,怀柔道。 “我醉了吗?”某人停下在凌未耳边的亲吻,茫然道。 “嗯,闹也闹了,该睡觉了。”凌市长哄劝道。 “可是我还没跟老婆亲热呢。”某人不上当。 “谁是你老婆!”凌市长扛不住了。 “你呀。”某人笑嘻嘻地抓着凌未的手摸上自己的胸膛,“你听我心跳多快,老婆……” “你给我滚!” “我不要。”凌未生气的模样真可爱,贺朝阳赶忙将头埋在凌未肩膀上,不然他怕自己会笑出声来。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濡湿的亲吻依然落在了凌未的耳廓。 “啊!”凌未不自觉地瑟缩了下,耳际是他的敏感带,贺朝阳的大嘴将他的耳垂含在嘴里又吸又吮,凌未觉得酥麻感从身上流窜而过,他整个人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凌未,凌未。”某人呢喃着,仍然沿着他的肩线亲吻,在轮番攻击了他的左右耳垂后,凌未的身体已经软了,如果不是贺朝阳抱着他,他恐怕会直接滑到水里去,可是现在这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在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的时候,贺朝阳抱着他,慢慢地将他往后推,一直推靠在豪华浴缸的缸壁上。 背后有了实物的支撑,凌未总算松了口气,然而很快他就发现这口气松的太早了,贺朝阳一脚踢开了浴缸的塞子,浴缸里的水慢慢往下泄,一直泄到他胸前的凸起堪堪露出水面为止。 “你……”凌未突然冒出个不太好的想法。 “嗯?”贺朝阳的手抚上他的白皙的胸膛,大拇指恶意地在他的胸前两点上抚弄碾压。 “疼!”凌未仰头道。 “很快就不疼了,我保证。”说完,趴下去对着凌未胸前的红珠舔弄起来,他用嘴唇亲着一边,还不忘用手指爱抚着另一边,直到把凌未吸得双腿乱踢嘴里带出哭音为止。 “你混蛋!”又酥又麻又痛,凌未不知道那个地方会带给自己这么奇异的感觉,但是这样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上侵略的羞耻感觉,还是让凌未有些接受不了。 “是,我混蛋。”贺朝阳安抚地亲了亲他,就在凌未以为酷刑就要结束时,刚刚还自称混蛋的男人一边压着他继续亲,一边用灵活的手指解开了他的皮带,淹没在水底的长裤被男人毫不客气地剥了下来,露出白色的内裤。 “白色的?”男人调笑道。 白色的不行吗?凌未看着贺朝阳嬉笑的神色,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藏在家里的那两条丁字裤,脑筋一热,爆口而出:“不是豹纹的你很失望吧?” 天啊!他在说什么! 饶是贺朝阳满脑子黄色思想也不禁被凌未的言论吓了一跳,在看到凌未羞窘地捂住脸后,后知后觉地喃了一句:“你穿过?” “没有!”回答的太快太心虚。 “你肯定穿过!”如果刚才还只是试探,现在贺朝阳已经可以确定了,这个看起来冷淡又古板的凌市长,一定是偷偷穿过才会捂着脸,表示无法见人。 “你给我滚!”某人气怒交加,抬腿就踹。 可惜他的大腿一直被贺朝阳压着,哪里踢得动,踢不开却又动来动去,把贺朝阳的火气全都勾起来了。 “别乱动,不然我不保证现在就办了你。”贺朝阳拍了拍他的屁股,威胁道。 凌未老实了,但是眼里却有些委屈,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回家再穿给我看?嗯?”看到他委屈的小眼神,贺朝阳整个人都压了下来,亲昵地吻着他,安抚他。 为了不压到凌未,贺朝阳侧躺在浴缸里,一边抱着他亲吻,一边将人拉到了自己身上,热烈的亲吻下,凌未已经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思考了,这个男人的手似乎会放电,每一寸被他摸到的肌肤就像被电流击过,等贺朝阳抱着他,按着他的屁股与自己的下面相撞时,凌未瞬间就感觉到了一种贲张的激情,那种来自原始的情欲力量让他整个人都战栗起来。 这是个强壮的睥睨不可一世的男人发生的求欢信号。 他那么大,那么硬,对自己的渴求是那么的强烈,凌未闭着眼,感受着落到自己的耳垂,喉结,颈窝等敏感处的亲吻,男人的亲吻很激烈,吻到爆发边缘,会情不自禁地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噬咬的痕迹,就像一只野兽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内裤被剥开了,凌未在意乱情迷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一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变得不想阻止了,或许是贺朝阳贲张的情绪感染了他,也或许是此刻的情景与梦境中重合了。 单身多年没有被情欲浸染过的凌未,突然就想放纵那么一下。那些在梦境中激烈缠绕的瞬间,是不是与现实中一样? 如果一直这么压抑下去,会不会永远都不知道激情为何物? 在凌未的半推半就下,贺朝阳的进攻进一步狂猛起来,他不知道凌未为何会软化了态度,不过他没有时间想这些。男人都是被情欲催生的动物,在这狭小的空间中,两个人的欲望已经被激发到极致。 爱他!爱他!脑子里只剩下这么一个纯粹的念头。 赤裸的身体相贴着,在贺朝阳几乎要将人捏碎的力道中,凌未感觉整个人都要被他揉到身体里去了,两个人的身体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缝隙,贺朝阳抱着他,亲着他,臀部不停地摇摆着,摩擦着,蹭得凌未止不住地低叫出声。 “啊!”他的嗓音变得低沉沙哑,落在贺朝阳耳中带着说不出的魅惑。 闭着眼睛忍不住叫出声的凌未,将头埋在自己肩窝满脸潮红的凌未,尝试着小幅度摇摆臀部让自己更快乐的凌未。 贺朝阳的眼角湿润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热情,一边抱着凌未亲吻,一边探手下去狠狠地抓住了两人翘起来的那物。 “啊……”凌未低叫一声,刚刚的摩擦就够让他着迷了,可是当贺朝阳握住两人的那物撸动时,直窜脑门的快感还是让他忍不住弓起了身体。 可是他发现自己很快就叫不出来了,因为男人炙热的唇舌已经窜进了他的嘴巴,滑腻的灵活的的舌头不断纠缠着他,带着薄茧的大手和硬烫的那物带着他一起体验男人间最热烈的激情。 凌未的手不知何时揽上了贺朝阳的脖子,他回味着梦境中的画面,不停地学着贺朝阳的动作亲吻对方,挑衅对方。 凌未是个男人,但不是个忸怩的男人,或许他的心里仍然对男人间的恋情心生抗拒,但是并不表示他在面对贺朝阳毁天灭地的激情冲击时,还能保有一丝理智。 不就是做爱吗?谁怕谁啊! 凌未一边模模糊糊地想着,一边仰起头,更用力地亲向了贺朝阳,甚至在贺朝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地撸动中,一时难耐,一口咬在了贺朝阳的脖子上。 “凌未,你真棒。”初次释放过后,一缸水也糟蹋的差不多了,原本以为会挨顿胖揍的贺朝阳却意外的收获了一段难以想象的激情。 凌未不吭声,他倒是想给贺朝阳甩脸子,可是刚刚俩人弄得很爽,现在给人脸色看是不是太矫情了? 可惜凌市长太低估贺秘书的脸皮了,你不及时制止他,那家伙真能搬梯子上天给你看。 果然,在两人匆匆冲洗过身体后,贺朝阳的眼神又亮了,“刚刚感觉那么好,再来一次呗?” 凌未的回应是抬脚就踹。 “别呀!”贺朝阳一把抓住他的脚,两个人现在什么都没穿,凌未长腿一抬,重点部位暴露无遗,贺朝阳本来三分调笑的心思也变成了十分,他抓着凌未的脚放到嘴边轻轻吻了一记。脚被人抓着,凌未身体失衡,抓住了浴缸旁边的浴巾架才堪堪站住。 贺朝阳的眼神再度炙热起来,他抓着凌未的小腿,从凌未的脚趾开始,细致地,暧昧地,一点一点往上亲吻。 “你放开我。”凌未觉得自己的姿势困窘极了。 刚刚两人贴在一起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他大张着双腿,那物暴露在贺朝阳的视线下,哪怕对方也光着身体,他也觉得很窘迫。 “累了?”贺朝阳亲吻凌未的腿窝时,含糊地问道。 “嗯。”凌未忙不迭地点头,快放开他吧。 “我不会让你累到的。”说着,贺朝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亲了他的膝弯一记,缓缓地单膝跪地。 贺朝阳表示臣服的动作让凌未心中一震,这,这……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贺朝阳,这是在干什么? 此刻他赤裸着,单膝跪地,眼神虔诚。 可是凌未却觉得,哪怕他衣不蔽体却也比那些衣冠楚楚的人要尊贵的多,他肯屈尊至此,完全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爱。 是的,贺朝阳爱他,他前所未有的意识到了这一点。 因为爱,他强大他包容,因为爱,他在他面前屈膝。 “你,不必如此。”凌未的眼角湿润了。 “我爱你。”他虔诚的说。 两个人浑身赤裸地在浴室中对视,可是凌未却有种身处婚礼现场的错觉,这男人的眼神太真挚,让他避无可避。 “我,我……”他对他的感情还不到说爱的程度。 “嘘,我知道。”贺朝阳微笑着,“我没有要你现在回应我。” 虽然他想死了凌未说爱他的那一天,但是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这一两天。凌未脸上的动容他看得到,凌未在慢慢的向他靠拢,他知道。 “此刻,我只想要让你快乐。”说着,一把抄起凌未的腿弯,把人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刚刚还感动的不能自已的凌市长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贺秘书的脖子。 “还能做什么,”贺秘书亲昵地吻了他一记,“做让我们快乐的事啊!” “你给我住嘴!”豪华大床上,凌未已经连抗拒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整个人被贺朝阳压在床上,浑身上下从脚趾到头发丝都被这男人啃了一遍,这人是属老虎的吧?有这么亲人的吗? 可是他的抗议还没结束,一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贺朝阳沿着他的肚脐亲吻打转后,在他窘迫的闪躲中,张嘴含住了他那物! “不!”凌未惊得几乎要坐了起来。 可是他的小腹被贺朝阳的手掌压住了,整个人在挣扎了几次后无力地躺倒下去。 “那里脏……”凌未用手挡住了眼,不敢看了。 贺朝阳不理他,口中吞吐不断,凌未的东西不一会儿就硬如铁棒。 “不要,朝阳,不要。”凌未扭动着身体闪躲,这样的方式对他而言太刺激了,他受不了。 “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贺朝阳吐出口中的硬物,沿着毛发边缘继续亲吻。 湿热的口腔骤然离开,凌未有些无所适从,他的手颤抖着,摸索着去爱抚自己的勃发之物。 可是贺朝阳怎么会放过他,凌未的手还没抓到重点就被贺朝阳挡了回来,他亲了亲凌未的手指,埋头苦干起来。 “唔,啊!”凌未的身体挺了起来,贺朝阳带给他的感觉太强烈,他不停地挺动着模仿冲刺的动作在贺朝阳的口腔里横冲直撞。 而贺朝阳不顾喉咙的不适尽其所能地包容他,迁就他,终于,在灭顶的高潮来临时,凌未大声叫着:“我不行了!” 他想让贺朝阳躲开,但是那人却狠狠地抱着他不放,直到腥浓的液体射进贺朝阳的嘴里为止。 “呼,呼……”凌未喘着粗气,额头上冒出了热汗。 “爽吗?”贺朝阳揩去了嘴角的白浊,暧昧地躺到了他身边。 凌未闭着眼享受余韵,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并拢的腿间被一个粗热硬挺之物戳进来,才惊慌地叫道:“你干什么?” “你是舒服了,你老公还憋着呢。”贺朝阳从身后抱住他,带着粗重地喘息落在他的耳畔:“乖,让我也舒服一下。” “贺朝阳,你混蛋!”大床激烈的摇晃起来,凌未再一次回到梦境中,那狂野的男人带着邪笑再次登场。 他紧紧地抱着自己,热烫的那物沿着自己并拢的大腿根部狂野地进出,凌未觉得他的皮肤都快被蹭破了,要不要这么拼命? “我混蛋你才爽啊!”那人在他的背上落下一连串的亲吻,凌未刚刚得到了一瞬的喘息,身后那人又大动起来,比常人要大得多的尺寸在隐秘部位进出,虽然不是真的在做,但是带给凌未的冲击比他真的进去还要强烈。 毕竟他没有真的做过,没有体验过那种疼,此刻随着那人狂猛的动作,豪华大床的栏杆发出砰砰地声响,凌未窘得整个人都埋进了枕头。 “啊!不!”那人还不放过自己,掰过他的脖子求亲吻。 舌尖在空中交缠,凌未觉得这辈子最淫靡的时刻也莫过于此了,他再也不相信贺朝阳的话了,明明只是互摸一下,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他被贺朝阳压在身下冲刺个没完没了呢? “你快点!”并拢着双腿却被男人换了不下三种姿势,这激烈程度比他的梦境要狂野一千倍,他是真的受不了了,他不玩了。 “我快了你就要哭了。”贺朝阳抱着他亲着,进出着,翻滚着。 就在凌未以为自己会被他折腾死的时候,贺朝阳突然扬起头,动作更加狂暴起来。 紧紧并拢的双腿已经发麻了,凌未敏感地觉察出男人已经到了顶点,他紧紧地并着双腿,咬牙承受着贺朝阳狂野无忌的进出。 “啊!”两个人十指紧扣,贺朝阳在最后一次大动后发出一声沉闷地低吼,在他的抽搐下,凌未慢慢地感觉到大腿根部一阵濡湿。 “贺朝阳……”他无力道。 “嗯?”那人还在云端飘着。 “你给我……滚。” 第52章 凌未的反击 上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投射到大床上。 凌未不适地揉了揉眼,想要翻过身去。可是刚动了一动,就发现身体像被车子碾过一样,酸,麻,痛种种滋味流窜而过,他不耐地低吟了一声。想要移动身体,却发现腰际被一条手臂松松地抱着,大腿上压了另一条修长结实的大腿,整个人几乎是被贺朝阳抱在怀里的,怪不得他动不了。 “贺朝阳。”凌未用手肘撞了撞他。 “嗯?”那人还迷糊着,昨晚做得太爽了,一向早起练功的贺朝阳也赖床了。 “你给我起来。”这男人的身体太结实了,快压死他了。 “还想要?” “想要个屁!”凌未抬腿就踹,结果抬高的腿露出缝隙正好给了某人勃发的那物一个深入的机会。 蹭了两蹭,贺朝阳舒服的直哼哼。 凌未脸都黑了,昨晚还没折腾够吗?虽然这家伙有借酒装疯之嫌,但是没有自己的配合恐怕也不能让贺朝阳如此尽兴。 凌未不想拿腔拿调地责怪贺朝阳,男人嘛,爽了就是爽了,他没有不承认。可是昨晚已经过去了,现在这般暧昧的姿态又是闹哪样? “你给我起来!”凌未拧着贺朝阳的胳膊坐了起来,一副你敢再动手动脚我就拿刀剁了你的狠厉姿态。 “我起了,起了。”看出凌未是真生气了,贺朝阳一骨碌坐了起来,看到凌未双手环胸瞪着他,不禁谄笑道:“你生气啦?” “没有。” “那……身体不舒服?”某人担心地摸摸凌未的脸,“昨晚没爽到?”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爽翻了呢,凌未轻咳一声,道:“穿衣服吧,一会儿还要赶飞机。” 幸好机票订的是下午,不然他们肯定赶不上。 凌未掀开薄被,又尴尬了,衣服都留在衣帽间了,昨天他是被贺朝阳直接从浴室抱到床上的,此刻两人裸裎相对,身上一个布片都没有。 贺朝阳看着他尴尬的样子,背转过身去偷笑了两声,做都做过了,现在才来害羞不是有些晚吗?再说凌未的身体可真是漂亮,皮肤白皙,身材修长,尤其是那两条长腿,并起来几乎没有任何缝隙。 如果这两条长腿盘在自己的腰上……贺朝阳有些想入非非,连带着那物又开始抬头了。 “想什么呢?”见贺朝阳情色的眼神又开始往自己身上瞄,凌未一个枕头扔了过去,“给我拿衣服!” “遵命!我的市长大人。”贺朝阳笑嘻嘻地敬了个礼,一个箭步跳下床去。 某些人天生脸皮就厚,此刻贺朝阳光裸着身体在卧室里走来走去,一点不自在地感觉都没有。 凌未看着他高大强壮的身体,有些脸红,与自己的白皙不同,贺朝阳的皮肤是小麦色的,宽肩窄腰长腿,走起路来隐隐有肌肉闪现,整具躯体就像是丛林中厮杀出来的王者,强壮,雄伟,充满了力与美。 这是一副令男人都感到叹服的身体。凌未不得不承认他有些小嫉妒,当然他更不能不承认这个强壮的年轻男人带给了他难以想象的快乐。 虽然这人的强悍令人难以招架,但是……凌未搓了搓脸,拒绝再想下去。 “穿衣服吧。”贺朝阳拿了衣服出来,先递给凌未一件浅蓝色的三角裤。 凌未接过穿上,见贺朝阳仍然光裸着身体,不禁斥道:“光着凉快是吧?” 贺朝阳嬉笑着,看到凌未恼羞成怒的模样,一个没忍住,抬起凌未的下巴就亲了下去。 “唔……”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对市长耍流氓! 这个吻很亲昵,很调皮,凌未从中感觉到了贺朝阳的宠爱,也感觉到了这个随时都能发情的家伙勃发的欲望。 “你给我下去!”昨晚的情爱就够他消化一段时间了,他可没想着再把时间浪费在床上。再说了,昨晚还可以解释为酒后乱性,现在窗外太阳高挂,两人都清醒地不能再清醒了,难道他还得给自己加一条白日宣淫,欲求不满的罪名吗? 太丢人了,好像是被人弄了一次后就有些食髓知味了。 凌未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他不是迁怒贺朝阳,而是生气自己对贺朝阳的亲近没有丝毫的抵抗力气。 贺朝阳不明白他的心思,以为他是嫌自己太过孟浪了,他歉意地抱了抱凌未,默默地拾起衣服穿了起来。 凌未知道他误会了自己,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刚刚还浓情蜜意的气氛,转眼就被自己搞砸了。 凌未有些懊恼,但是又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这样可以让贺朝阳老实两天了,一想到刚刚走路时,不怎么舒服的大腿内侧,心软的凌市长瞬间就硬气了。 把自己弄成这样,冷他两天还是便宜他了。 两个人一路沉默着上了飞机,贺朝阳几次想跟凌未说什么,但是一看到他略显迟缓的步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到了飞机上,凌未闭眼假寐,贺朝阳不敢打扰他,不过一会儿摸摸他的额头,一会儿又给他拉拉薄毯,动作中的疼爱,让凌未闭着眼也不禁在心里一阵唏嘘。 这个人,怎么会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 以前他不怎么相信,爱比山高比海深之类的屁话,到现在,心里却有些信了。因为身边这个男人是以实际行动在告诉自己,他爱他,深深地爱着他。 如果现在有什么是他深信不疑的,毫无疑问,就是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爱情。 “歇会儿吧。”在贺朝阳又一次给他拉上滑落的毯子时,凌未半阖着眼睛低声说道。 “你在跟我说话?”贺朝阳脸上现出一丝惊喜。 “除了你我还认识别人吗?” “我不累,你睡吧,到了我叫你。”凌未的眼底带着一抹青黑,贺朝阳知道他昨晚是累着了。 凌未想了想,将毯子往贺朝阳那边搭了搭,在毯子的掩护下,悄悄地握住了贺朝阳的大手。 十指交握,贺朝阳的脸上又冒出傻傻的笑容,这是第一次凌未在清醒的情况下回应他吧?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想举高这双手让全机舱的人看看,他爱的人对他也有了回应,这是多么值得庆贺的事情! 但是,理智只能让他把这狂喜的心情死死地压进心底。他笑着,脸上几乎能开出一朵花来。 “傻蛋。”凌市长咕哝一声,不忍心看这人傻到极致的笑容,将头偏向窗口,闭上了眼睛睡了。 只是那逐渐红透的耳根,偷偷地泄露了他的秘密。 一路辗转回到江海,罗康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市长,你可算回来了。”凌未刚到办公室,罗康就杀上门来。 凌未笑了笑,总算这人还有些理智,没有冲到他家里去。不过如果罗康真的这么沉不住气,那么接下来的事情还真就没办法安排他去做了。 罗康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急道:“市长,那边也太不像话了。” “老罗,稍安勿躁。”凌未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到会客的沙发上,又叫贺朝阳送茶进来,等一切收拾停当,罗康急躁的心情也去了大半。 “你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也跟发改委的郑副司长和农业厅的郭副厅长报备过了,试点的事是谁做的,上面的人心里有数。”凌未笑着喝了口茶,微笑道:“郑副司长过段时间要下来考察,我已经跟他说过请你作陪了。” “真的?”罗康惊喜道:“这,这……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市长才好。” 他本以为赵初良这次在省报发表文章是抢定了他的功劳,可是没想到一向对赵初良退避三舍的凌市长这次却态度强硬起来,不仅向上面说明了自己才是农改试点的负责人,还把向上面汇报的机会也留给了自己。 这样的提携之恩,罗康如何能不感激? 看出罗康的激动,不管他是真的还是装的,凌未都觉得很欣慰,一个好的领导自然要尽其所能地给属下创造机会,但是相对的,下属也要领情才是。 要不然,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吗? 两个人在凌未的办公室谈了小半个钟头,罗康心满意足地告辞了。 然而,今天的凌未注定不得闲,罗康刚走,林越就来了,自然又是工业园那一档子事,不过被杨副市长点拨过后,林越也不再注重一时得失,而是开始从更深的层次揣摩起凌未的动作来。 还别说,这人啊,就怕一叶障目,等他跳出和肖峰因为工业园的小名小利争斗的小圈子后,才发现凌未的退避似乎并不是软弱,而是一种更深的谋略。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后,赵初良似乎是在市府中占了上风,但是在他占上风的同时,却受到了其他几位副市长隐隐地排挤,一个历经副县长县长县委书记拥有丰富官场经验的赵初良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林越细心想想,却总觉得背后的原因令他不寒而栗。 一个被全体官场同僚排挤的副市长,任他背景如何牛逼,也不可能长久地在江海待下去,赵初良蹦得越高,凌市长的刀砍起来就越得力。 想到这里,林越的脸色更加肃整,面对凌未的态度也更恭敬。 那个两年多年前空降到江海的年轻市长,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青涩的外衣,整个人开始磨练出真正的气势。 那是一种上位者经历无数事件磨练出的自信,哪怕凌未距离他预计到达的终点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但是此刻,他真的开始在南平官场中拥有了一席之地。 而那位强势争权的赵副市长,林越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错觉,总觉得他会为凌市长的出征之路祭旗。 林越的预感没有错,凌未回归之后,赵初良就开始倒霉了。 凌未并没有急着对付赵初良,反而是他自己的后院闹腾起来了。 据说那位漂亮的江海市电视台女主播已经怀孕,被赵初良金屋藏娇在一处高档小区内。 赵妻本来就视这个狐狸精为眼中钉肉中刺,每一次见到她都恨不得能活剥了她,这一次听到狐狸精竟然有了身孕,一口气憋在心里差点就没撅过去。 赵初良瞒得紧,但是又怎么能逃脱有心人的眼睛,在打听出这个狐狸精的落脚处后,赵妻当即带人杀上门去。 一场原配大战小三的戏码在小区内轰轰烈烈地上演了,赵妻泼辣,陈雪示弱,这一幕落在匆匆赶来的赵初良眼里,当然是柔弱的新欢胜过了泼辣的旧爱。再说陈雪肚子里怀得可是男胎,这又让赵副市长高看了几分。 男人的心变了,态度自然不会有什么缓和,在被赵初良斥责没事找事,又被陈雪暗讽人老珠黄之后,被这对狗男女气昏了头的赵妻,牙一咬,心一横,直接找上了市委书记张军,请组织给她做主! 这一下篓子捅大了,如果说赵妻与陈雪的对战只是赵初良的个人问题的话,那么赵妻往市委这么一闹,事情想要压下去就已经变得不可能。 被气昏了头的赵妻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就算组织能给她做主,也要看看组织和她丈夫是什么关系。张清韵对沈蔚有情已经让张军往凌未这边偏颇了几分,现在女儿又隐隐透露出和沈蔚关系有进展,张书记这心里的天平连摇摆都不需要了,沈家是什么门第?别说他这一个小小的市委书记了,就算是省级领导与沈家结亲恐怕也会被说是高攀。 女儿以后想要过得好,他就必须再进步,而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机会,就是借着凌未的势,登上贺家的大船。 贺朝阳的身份于他并不是秘密,在与沈家搭上线后,就更明了对方的身份。他们张家从一开始就承了对方不少人情,这一次也该是他回报的时候了。 在张军的推波助澜下,赵副市长的婚变立即从传闻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在赵副市长安抚好小情人再回家去安抚老妻时,事情已经变得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你糊涂啊你!”赵副市长气得跳脚,他以前一直以为妻子只是一时气愤,回家好好安抚两句就可以的,却没成想女人被逼到了极致心肠却会比男人还要冷硬。 “你把我拉下台对你有什么好处?”赵初良气急败坏道。 “好处?”赵妻冷笑一声,道:“我现在跟着你又有什么好处?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还能过两天舒心日子,现在你倒是越爬越高了,可是我又怎么样呢?在外面被人笑话连个男人都栓不住,家里你又对我爱答不理,现在眼看着那女人又要借着儿子上位,你觉得我还会等着你们一家三口晒幸福不成?” “你,你……”赵初良看着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的眼里再无丝毫对他的情谊,他突然觉得一向拿捏在手里的妻子突然变得陌生起来。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酷无情了?” “冷酷无情?”赵妻嘲讽地笑了,“到底是谁冷酷无情?” 第53章 凌未的反击 下 自从后院起火后,赵副市长的日子愈发难过起来。 与陈雪的事还没扯清,就又有人告上门来,这一次可不是简单的家庭纠纷了。 “你说什么?”市委书记张军和纪委书记周涛都楞了,这个人反映的情况可非同一般。 “张书记,我说的是真的。”津城电动车公司电池厂项目负责人刘经理急道:“您看看我拍的这些照片,如果不信我,可以随着我到现场去看看,我们这次可是让赵市长给坑苦了。” “你怎么能证明这批设备是赵市长购进的?” “您看看这报道,这个项目还上了江海电视台的新闻呢!”刘经理气愤道:“我们是信赖赵市长才相信了他的朋友,可是这家公司卖给我们的根本就不是国外先进的污水处理设备,你们看看这锈斑,这明明是翻新的东西!” 张军与周涛面面相觑,看来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你还向谁反映过情况?”张军问道。 “没有了,我本来想向凌市长反映的,可是当初是临漳村的村民当着凌市长的面说他们更相信赵市长,可是没想到赵市长就这么对待我们外来投资的企业。”刘经理说着,面色有些惭愧,“江海工业园是凌市长一手搞起来的,如果我们当初坚持请凌市长和林主任把关,怎么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套设备对现在的排污有没有影响?”周涛皱眉问道。 “现在还没有,但是我们已经预付了百分之五十的货款,这些钱够在国内买一套新设备了,我们已经请专家看了,这套设备的使用寿命比同类产品足足折了一半的年限,还是旧的,我们亏大了。”刘经理说着说着,神色又愤恨起来,“得亏林越主任提醒我们先试用看看,要不然现在剩下的货款也已经汇走了,我们公司的损失就更大了!” 就这样,赵初良前几天还打电话帮人催货款呢! 见刘经理神色越来越激动,估计赵初良此刻过来刘经理能生撕了对方,张军与周涛交换了个眼色,请刘经理留下资料,承诺很快就会给他回复。 刘经理不情不愿地走了,他是真的想和赵初良对峙一番的,不过政府有政府的工作方式,他只能耐心等待。 不过刘经理也暗暗下了决心,要是这事不尽快给他解决,他不介意把这些猛料往上面捅一捅,反正赵初良已经坑了他了,他的日子不好过,姓赵的也别想过舒坦了。 “市长,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刘经理走后,张军一个电话将凌未请了过来。 “拿国外的翻新设备唬弄我们?”凌未听完了始末,眉头就皱了起来,“这是商业诈骗吧?” 前几年北方某市一个相同案例的热度还没下去,现在外方比着葫芦画瓢在江海也来了这么一出,赵初良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我请市长来,是想同你商量一下这事该怎么处理。”张军客气道。 “书记的意思呢?”这件事津城电动车公司应该先找自己才对,不过既然他们找了张军,正好可以洗清自己打压同僚的嫌疑。 不过,赵初良这事做得太缺德,不管怎么样,凌未是管定了。 “我现在也拿不定主意,不然咱们开会讨论一下?” “书记,这里没外人,我还是先阐明一下我的态度,现在这件事已经不是单纯的孰是孰非的问题,而是关乎于国人尊严的一件事。人总说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可是在我看来,我们中国的产品也并不是那么差劲。如果不借着这件事给那些投机取巧者一个血的教训,等这件事混过去,他们还会在我华夏土地上继续嚣张下去。”凌未直视张军,用非常严肃的语气说道:“只有打疼了,才能记下教训。” 没想到凌未的反应这么强烈,张军不得不慎重考虑他的意见。 一次谈话没有谈出结果,但是却让张军看到了凌未骨子里隐藏的血性。他看着凌未并不宽厚的背影,眼里的犹豫慢慢地变成了坚决。 这种操蛋事都解决不了,还怎么自称一方父母? “这件事你知不知情?”凌未从张军的办公室回来后,立即把林越给召了过来。 “您是说……?”林越看了看左右,低声道。 “放心吧,大胆的说。”凌未看着林越心虚的样子,有些不悦。 “凌市长,我跟您说实话,这件事我事先是不知情的。”林越见凌未沉了脸,赶忙端正了态度,正色道:“电池厂的事自从交给那边运作之后,肖峰就不再让我插手这件事了。再说这件事做成了也是他们的功劳,我要是插一脚他们还不定怎么防备我呢。” “那你怎么知道设备是翻新的?” “电池厂这点事已经折腾了这么久,以前他们还没开工的时候我就见过几个专家了,也去外地考察过人家的污水处理设备,虽然说这批设备表面上看着像新的,但是刚使用了两个月关键部位就出现了锈斑,别说是我这种外行了,就是个傻子也能看出不对来了。” “这事你没参与?” “市长,您不信我?”林越急了。 凌未摇了摇头,道:“我是觉得政治理念不同是一回事,但是不能因为斗争就损害了投资者的利益,这句话我和你一起共勉。” 林越点了点头,凌未的潜意思他听明白了,凌未是怕他明知这批设备有问题还让电池厂上马,一旦设备安装完毕,电池厂的损失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就算经由这件事扳倒了赵初良,哪怕己方是胜利者,在良心上也过不去这个坎。 电池厂落户江海,就是江海的企业,这种把企业的正常经营用作政治斗争的伎俩,凌未还不屑用。 “市长,在合同签订的时候,我已经提醒刘经理要留一手了。”林越直视凌未,严肃道:“这是我能做得最大的努力了。” 凌未点了点头,道:“你也不容易,我知道。” 合同上签订的是新设备,但是津城电池厂只用了两个多月关键部件就出现了锈斑,因为电池厂不忿被外国公司欺骗,一下子把产品照片曝光到了网上。 同时,电池厂方面也已经请到了京城的律师团,已经正式将状告国外公司诈骗的事提上了日程。 赵初良慌了,这下子篓子捅大了。 说起来这事他也有点冤,因为这家公司的国内代理不是别人,正是蒋二少的朋友。听说也是个有背景的衙内。 蒋二少介绍的朋友,自然是要多关照一下的,再说这又是国外的设备,国人都有迷信外国货的心理,在赵初良的努力撮合下,电池厂这边自然是动了心。 如果不是林越横插一杠子要在设备运行满一年后再付全款,赵初良这件事会办得更加圆满,可就是林越横插的这一杠,才没有让电池厂蒙受更多的损失。 可是现在,蒋二少那位朋友带来了国外的工程师,不仅不承认他们供应的设备是翻新的,还红口白牙说是电池厂操作不当造成了设备损毁。 别说是凌未了,就是赵初良这向着外方的人都觉得对方无耻至极。可是一时之间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来解决这件事。 “赵市长真是使得好手段。”外方的工程师那傲慢的嘴脸仿佛还在眼前,贺朝阳脸上露出一丝不屑。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凌未也很生气,如果说电池厂花钱买了一套旧设备也就算了,那么一大套设备已经安装完毕,如果全部拆除会给电池厂造成更大的损失,花了与国内新设备一样的钱买了一套旧设备电池厂已经认命了,可是外方不仅不承认他们的设备是翻新的,反而说中国厂家污蔑他们,不仅要中国厂家给付剩余的一半货款,还要中国厂家给他们赔礼道歉!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个什么什么少你认识?”想到陪同老外工程师来要账的那个油头粉面的所谓衙内,凌未就一阵恶心。 “他爹是给蒋家做事的,这小子从小就在国外混,是个上不得台盘的东西,没想到倒扒拉到蒋二跟前去了。” “卖国贼。”凌未咬牙切齿道。 “别气了,被这样的小人气坏了不值得。”贺朝阳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已经托惜暮调查这家外国企业了,不出三天一定有回复。” “我一天都等不了了。” “要有点耐心啊,我的市长大人。”贺朝阳亲昵地拱了拱凌未的额头,“这一次不狠狠地教训一下这几个龟孙子,哪能显示出咱华夏人敌人来了有猎枪的待客之道?” 凌未被他逗笑了,扑哧一声道:“就你嘴贫。” “我媳妇不高兴,我不哄谁哄?”某人特得瑟。 “混蛋,谁是你媳妇?”凌未踢他一脚,“别整天没个正型。” “在外面端着就够累了,回家还不准放松放松?”贺朝阳挨了一脚,夸张地痛呼一声,道:“坏了,我脚断了,快扶我一把!” 凌未睨了他一眼,径直洗手吃饭。 既然他爱演,就让他自己演个够。 “时间不早了,你该回了。”饭也吃了,新闻也播完了,这人还挨挨蹭蹭地想干吗? “凌未。”某人坐在凌未身边,手指有些不老实。 “嗯?”凌未换了个台,漫不经心道。 “你难受不?” 凌未摇头,他现在靠在沙发上挺舒服的,难受什么? “憋得慌不?” 贺朝阳的手指慢慢地像蛇一样在凌未腰上游走,凌未蓦然一僵,“你想干吗?” “咱都回来好几天了。” 凌未眼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人挨挨蹭蹭的样子,不会是他想得那样吧? “你摸摸我,都快憋死了。” 一回来凌未就忙着处理公事,他也没敢在凌家逗留,可是这眼看着也过了好几天了,凌未总该给点福利了吧? 手掌被贺朝阳拉着按在了那物上,两人只挨蹭了一会儿这家伙就起了色心,那贲张的物事让凌未陡然缩回手去。 “我没心情。”凌未板着脸道。 “你没有,我有啊。”贺秘书的脸皮比那城墙都厚,即便凌市长板着脸,也挡不住贺秘书腆着脸求欢。 “不方便。”这是常委院好不好? “哦,我知道了,你是说客厅不方便吧?”贺秘书非常善解人意,一把抱起了凌市长,“卧室没人,咱到楼上去。” “不行!”凌市长闹腾着要下去。 “你再闹我可松手了啊!”贺朝阳抱着凌未的手陡然往上一抛,凌未身体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悬在了半空。 “别!”凌未手忙脚乱地搂住了贺朝阳的脖子,差点吓懵了。 “嘿嘿,抱紧了啊!”这次可不是他强迫凌未哦,是凌市长主动投怀送抱有没有? 贺朝阳抱着凌未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一脚踹开了主卧的门。 “你,你……”凌未还待抗议,但是嘴巴已经被贺秘书堵了个正着,除了嗯嗯的抗议外,再也发不出其他的声音了。 衣服被一件件剥了下来,凌未很快就被剥成了一只白斩鸡。贺朝阳眼中的侵略之意十分明显,凌未在挣扎了两下之后,也渐渐地服了软。 几天没弄过了,老实说,他也有那么一点点想了。 有了凌未的配合,床事自然进行地十分顺畅,贺朝阳握着两人的物事释放了一次,又缠着凌未再次求欢。 “不行,明天还要上班。”凌市长推拒道。 “我又不进去。”两人的情事刚刚进入状态,贺朝阳知道凌未肯定接受不了做到最后一步,所以他也不急,慢慢来嘛,现在两个人也很快乐呀。 “不进去也不行。”这都是说的什么跟什么啊!凌未脸红了。 “要不你给我摸摸。”某人退而求其次道。 “你自己摸。” “自己摸不爽,再说了有你在身边,自己摸多逊啊!”某人痴缠道。 刚刚贺朝阳给自己又舔又弄的,不给人家摸摸,凌市长都觉得过意不去。他犹豫了半晌,在贺朝阳期待的目光下,修长的手指慢慢地伸了过去。 一握上贺朝阳那物,凌未就倒抽了口气,刚刚两人在一起撸动还不觉得有啥,可是单手握上贺朝阳那东西,就不得不为对方的尺寸叹服了。 这东西插进去会死人的吧,凌未的心神有些飘远了,自从两人有了亲密之事后,凌市长也偷偷上网查了些东西,等看到某张图片上男子粗壮的物事插进另一个男人那里时,凌市长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这……他现在后悔来得及吗? 或者,他也可以做攻入的那一方?可是一只小白羊伏到一只大野狼身上做那事,光想象就觉得很违和了。 不是他给自己泄气,实在是对手太强大啊。 凌未一边游移着心神,一边给贺朝阳做手动活塞。 “你不专心。”某人抗议道。 谁想象着那种画面也不会专心吧?凌未瞪了他一眼,可惜刚刚发泄过的身体太敏感,眼角还有些湿润,这一眼扫过去,不知不觉中带出了万种风情,贺朝阳本就爱他如命,如何能抵得过这般勾引。 “我不忍了。”某人低叫一声,抽开凌未的手抱着凌未就压了下去,与其等着凌未慢条斯理的伺候,还不如自己动手狠命爽一爽呢! 第二天上班,贺秘书春风得意,跟偷了腥的猫一样满足。 凌市长迈着慢悠悠地步伐,慢慢地上了楼,慢慢地进了办公室。 还没到四十岁呢,就已经进入慢羊羊的行列了,凌市长看着意气风发的贺秘书,心情有些沮丧。 “怎么啦?”关上市长办公室的门,贺朝阳低声问道。 凌未睨了他一眼,坐到了办公椅上。 昨晚贺朝阳做完就被自己踹走了,一闹就闹了快两个小时,再不走影响就不好了,毕竟秘书和市长关系再好,也没有吃饭睡觉都腻在一块儿的。 “还不舒服呀?”凌未不说话,贺朝阳的心就放不下来,他蹲在凌未身边,担心道。 “没有不舒服。”凌未显然不愿意在办公室讨论这种私人问题,“去办公吧。”今天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可是……” 看到他关切的小眼神,凌未的心中越发柔软,其实和贺朝阳的性爱是很美好的体验,他也不想总板着张脸,只是如果不板着脸对对方太温柔的话,那家伙一定会得寸进尺。 只是,终究是不愿贺朝阳担心的,凌未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也温和了几分,“出去吧,我没事。” 被摸头了,贺朝阳傻笑着,几乎是飘出凌未办公室的。 凌未看着他那副像是大狗被主人爱抚过的荡漾表情,真想把人关在办公室里别出去见人,太丢人了有没有? 只是温馨的场景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刻,随着刘经理的到来,市政府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刘经理是来向江海市委市政府反映情况的,因为与外方公司没有谈拢,所以刘经理前来寻求政府的支持。 虽然刘经理第一状告到了张军那里,可是张军是市委书记,他不管具体的政府事务,这件事还得凌未来办。不过与凌未主动揽事不同,张书记将事情下发给他办理,一来撇清了凌未借事打压同僚的嫌疑,二来也代表了市委方面的态度。 “我的态度很明确,政府是为公民和企业服务的,现在电池厂被国外不良厂商坑了,我们有义务帮助本国企业维权。”凌未一开始就阐明了态度。 罗康市长和杨副市长自然是拥护市长的决议。 “我觉得这只是简单的商业纠纷,政府如果横加干预,不免会落人口实。”此时此刻,肖峰不得不硬着头皮为主子挡枪。 “落人口实?”林越微微一笑,对着肖峰道:“肖副主任,请问这口实的内容是什么?是说咱们江海的某些官员特意为国外不良厂商牵线搭桥,用翻新设备坑害本国企业吗?你这么一说,这口实可真就落到实处了。” 林越这夹枪带棒的一段抢白,恰恰掐住了肖峰的死穴。 “林主任,外国来的工程师已经给了鉴定报告,外方设备没问题,是电池厂在使用过程中出现了违规情况。” “哦?什么样的违规能让好好的设备仅仅运行两个月就出现了锈斑?都说国外的制作工艺优良,我看啊,怎么这东西比国内的三流货色还不如呢?” “现在争论这些都没有意义,”一直沉默的赵初良突然开口说道:“既然是商业上的纠纷还是按照商场的规律解决吧,政府干预难免有拉偏架之嫌。” “本国政府在本国土地上都不能为本国企业办事,那还要政府干什么?都去崇洋媚外当汉奸吗?”罗康激愤道。 凌未轻咳一声,差点没笑出来,没想到罗副市长关键时刻还真敢放炮。 “罗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面对众人的围攻,赵初良心里也是叫苦不迭,可是他不能不硬挺着,不然就真的坐实了他勾结国外不良厂商坑害本国企业的罪名。所以最要紧的就是把这件事甩出去,至少不能让凌未插手。 “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罗康不阴不阳地瞅了赵初良一眼,道:“请赵市长给咱们解解惑。” “我是说这件事就是纯粹的商业纠纷,实在没必要拿到政府的台面上来。一个成熟的政府,尽到督导的义务就可以了,企业嘛,自然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赵初良摆出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 “听赵市长这么说,我突然觉得,美国和欧洲给咱们的企业弄的什么反倾销案真是太幼稚了,这完全不是一个成熟的政府应有的态度嘛!”杨副市长笑道:“既然有欧美的例子在前,咱们是不是也跟着幼稚一次,好好地给咱们本地的企业出口气?” 低低落落的笑声响了起来,赵初良的脸都涨红了。 “这只是个案,而且外国方面已经给了鉴定证明,这件事……”赵初良还要再说什么,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 贺朝阳拿着一叠资料走了进来,他将资料放到凌未面前,低声耳语了几句。 凌未翻开面前的资料,越看神色越凝重。 “市长?”见他神色阴沉,罗康低声叫道。 “赵市长,你说那家外国公司已经给出了鉴定证明?”凌未匆匆浏览完资料,抬起头来,他的眼里流露一丝愤慨,使得他的目光分外清亮,像是一道开过刃的利剑,直直刺向了赵初良。 赵初良一惊,嘴硬道:“当然,这是家国际公司,他们……” “你自己看看吧!”凌未手腕微扬,甩手就把资料扔给了赵初良。 “凌市长。”赵初良还想说什么,只见凌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道:“请你看完了再说话。” 赵初良打开资料夹,只看了一眼,冷汗就刷一声落了下来。 第54章 赵初良的覆灭 凌未抛过来的资料上很明确地写着这家外国公司是个以翻新二手设备起家的公司,本身并不具备生产新设备的能力。 这几年他们在亚洲各个国家都有交易记录,不仅被东南亚等几个国家指控商业诈骗,在中国北方还有一笔以次充好的官司还没有了结。 “赵市长,你说国外这家公司已经给了新设备鉴定证明,请问这份证明是哪里出具的?有没有公信力可言?” “这……”赵初良语塞,他也不知道这家外国公司存在这么大的问题。 “这份资料上还显示,这家公司卖给其他国家的设备报价只有津城公司的二分之一,请问赵市长这么贵的设备你是怎么帮津城公司谈下来的?” “我……”赵初良抹了抹汗,这下真的麻烦大了。 “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请外方的工程师来说明一下情况?”凌未的脸色很平静,但是再平静也掩饰不住其中的嘲讽,“对了,请那位总代理先生一起过来吧?我听说这位也是个精忠爱国之人?” 这句话说完,会议室充斥了一片嗤笑之声,还爱国呢?爱国爱到把国内的企业坑惨了。与会的官员们一想到那位趾高气昂手拿绿卡的某位衙内,更是恨得牙痒痒。 津城电动车是他们江海花费好大的力气招商过来的企业,他们爱护还来不及,哪里容得那些公子哥们如此欺侮?他们坑了津城电动车,不就是在变相地打江海官员的脸吗?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外方工程师低下了高傲的头颅,言语中的蛮横再也消失不见。 随着本国实力的增强,国人对待外方的态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百年前所遭受的屈辱还历历在目,现在又被人欺骗至此,就是泥人也爆发了三分土性。 “这件事不要犹豫,政府支持你们维权。”凌未对刘经理说道。 “可是……”这官司弄不好要打到国外,这可不是刘经理能做得了主的。 “今天下午周氏集团的代表已经联系过我了,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周氏集团律师团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方便。”凌未温声道。 “周氏集团律师团?”刘经理倒吸一口凉气,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周氏吧? “对,港城周氏。” “这,这,这……”刘经理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握了握凌未的手,语无伦次道:“我这就给老板打电话,这就打电话。” 送走了刘经理,凌未在办公桌前坐了许久,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赵初良难辞其咎,但是要想借着这件事将他整下去却很不容易,不说他现在只是一时失察,并不是有心造成的过失,就算这件事上他真有过错,蒋家为了二少的面子也会全力为他护航。 所以,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赵初良还不能动。 凌未一直坐到日落西山,贺朝阳进来时,凌未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想什么呢?”贺朝阳给他送上一杯奶茶,温声道:“喝点东西。” 凌未接过奶茶啜了一口,道:“还能想什么,还不就是……” 话没有说完,贺朝阳却听懂了。 “你别着急,该算的账哪一个都跑不了。” 凌未点了点头,布局了这么久,自然不会让对方跑掉。可是一想到赵初良给江海的企业带来这么多麻烦,他心里就很不爽。 “下班了,想去哪里放松一下?”贺朝阳趴在凌未的办公桌上,笑嘻嘻地问道。 “放松?”凌未挑了挑眉,“下了班不回家吗?” “你呀,就是对自己要求太严格了。”贺朝阳笑道:“公事重要,但是适当的放松也很重要呀!你看看你,有多长时间没有出去走走看看了?李浩天的商业广场开业了你知道吧?” 凌未点了点头,上个月还请他去剪彩呢。 “广场顶楼开了家海鲜餐厅,听说是从港城请来的大厨,你最近太累了,我请你吃顿好的。” “很贵吧?”凌市长想到他的工资,不知道是不是够一顿饭钱。 “你不说我倒忘了。”贺朝阳赶忙出去从抽屉里拿了一张卡过来,“我给你弄了些零花钱,都忘记交给你了。” “怎么弄的?”凌未警惕道。 “绝对合法的来源,我能跟那边一样吗?”说着,指了指赵初良办公室的方向。 “不说清楚我不用。” “就是拿你的工资去炒股了,本钱太少,也没炒出多少来,差不多有个二十万吧。”贺朝阳笑嘻嘻道。 二十万还叫没多少?他俩是生活在同一个地球吗?凌未瞪了他一眼,觉得手里的卡有些烫手。 “真的,我弄了小一年才捯饬出这些钱来,可费了老劲了。”贺朝阳委屈道:“其实现在开哥跟着惜暮做得还不错,年薪都过百万了。” “这么多?”于是这二十万真成了小意思。 “那是我小舅子,我还嫌少呢!” 小舅子个屁!凌未懒得理他。他站起身来,顺手把银行卡塞进自己兜里,“今晚我请客。” 海鲜餐厅的料理的确很美味,但是两个人坐在被轻纱包围的小包厢里,怎么看怎么暧昧。 “你确定这是商务包?”凌未狐疑道,这怎么看都像是情侣包厢吧? “我特意定的,哪能有错。”贺朝阳拿了叉子给凌未剔虾肉,心说难得出来约会一次,谁会去订那没情趣的商务包! 餐桌不大,贺朝阳个子高,坐下来能碰到凌未的膝盖。 他一边伺候凌未吃喝,还一边用大长腿不停地去骚扰凌未。 “你给我老实点。”喝了一口冰酒,凌未躲开贺朝阳长腿的纠缠。长长的桌布几乎拖曳到地上,哪怕隔着挂了轻纱的玻璃,也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只是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让凌未更加不自在,这真不像是出来吃饭的,倒像是两个人在约会。 喝了酒的凌未,脸颊染上一抹红晕,煞是好看。 贺朝阳心思有些飘,这要是在床上……炙热的眼神暴露了他的心思,凌未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吃饭!” 一顿饭吃得浓情蜜意,哦,不不,凌市长才不肯承认这一点,他个人认为是宾主尽欢。 结了帐,凌未终于有了种大款的感觉,他看着在一边笑眯眯瞅着自己的贺朝阳,挥了挥手,“走吧。” “你请我吃饭,我请你看电影呗。”李浩天的商业广场很现代,从吃到玩一应俱全。 “我和你去看电影?”凌未看他的眼神像看疯子。 “怎么?市长大人不赏脸?” 凌未扭头就走,他就是不赏脸怎么了? “你别走呀!”贺朝阳从随身包里摸出两副墨镜,“带上这个就不怕了。” 凌未更无语,大晚上的戴墨镜进电影院,脑抽了吧? “那,要不,你给我买个礼物?”他就知道凌未不会陪他看电影,不过能多待一会儿就多待一会儿嘛。 买礼物?凌未顿住脚步,“你生日?” 贺朝阳摇头。 “我生日?”指了指自己。 “还不到,当然你想提前过也是可以的。” 凌未其实是很不耐烦逛街的人,他自己的日用品也是写单子让于嫂去买或者由贺朝阳代购,现在让他给贺朝阳挑礼物,他还真不知道选什么好。 下了滚梯,恰好是男装的楼层,凌未一眼就看到模特身上穿了一袭宝蓝色的T恤,还挺好看的。 “就这个吧,去试试。”凌未指了指模特身上的衣服,让服务员去给贺朝阳拿号。 别管凌未情愿不情愿,这可是对方送自己的第一件礼物,贺朝阳可美了,屁颠屁颠跟着服务员去试衣服了。 凌未站在原地,不经意地扫过衣服上的价签,然后他瞬间瞪直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 这后面到底是几个零?凌未突然发觉刚刚到手的二十万,吃几顿饭买几件衣服似乎就要花完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凌市长不停地在嘴里咕哝这两句话。 吃顿饭,买件衣服似乎是为人男【大雾】朋友的义务,可是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贺朝阳这么难养? 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吗? 话说,凌市长你要不要这么小气,你的零花钱还是人家贺秘书给你赚得呢!现在来嫌弃人家不是有过河拆桥之嫌吗? 就在凌贺二人的感情升温之中,赵初良的仕途也渐渐走到了尽头。 赵初良覆灭的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首先电池厂翻新设备的事就让群众戳了赵副市长的脊梁骨,尤其是当临漳村的村民听到他们信赖的赵副市长竟然做出这样的缺德事后,差点就没围在市政府前把赵初良给骂死。 当然,愤怒的群众最终被劝走了,但是赵初良的声誉也跟着一落千丈。虽然蒋二透过人给赵初良说了两句话,但是蒋二显然没有出多大力气,因为这事还隐藏着另一段隐情。 经过外方工程师的供述,那剩余的一半货款并不是给他们公司的,而是给总代理的回扣,这笔钱对方怎么分他也不清楚,但是隐隐约约透露出这笔钱总代理能拿三成,那剩余的两成去了哪里?这里面是不是搅和着蒋二和赵初良的利益关系? 这些阴私事,只能止步于纪检的内部资料,外人是不得而知的,但是经过这件事蒋二和赵初良生了嫌隙是真,赵初良的名声越来越臭也是真的。 就在赵初良为了电池厂的事多方斡旋之时,一个更要命的事件落到了他的头上。因为他老婆到市委闹了一通,组织上确实对他的家庭情况做了一番调解。可是陈雪想要借子上位,赵妻那边寸步不让,争执到最后,争论的焦点却渐渐转移到陈雪所居的那套房产上。有证据显示这套房子是赵初良送给陈雪的,可是赵妻对这一点却毫不知情,于是问题就产生了,这套房子是怎么买的?赵初良资金来源为何?冰山一角已经凿开,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越陷越深,赵初良如果知道他的仕途会坏在女人身上,估计再美的女人他也不敢沾了。 可是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赵初良同志,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一个普通的午后,赵初良正在和肖峰商量事情,两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就找上了门。 赵初良脸一白,硬挤出一抹笑容,“请问找我有什么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来人也不多说,礼貌地请他起身。 赵初良看向肖峰,却发现对方比他还要慌乱,碰倒了一把椅子都不自知。 无奈,赵初良只得笑道:“我能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来人摇了摇头,道:“请吧。” 赵初良就这么被带走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是哪方面的人带走了他。有人说他在某地接受秘密调查,也有人说他只是被带到桂安去说明情况了,一时间众说纷纭,谁也没有得到具体的消息,只是有一点已经确定了,经过这一出,赵初良的仕途算是彻底完蛋了。 似乎为了印证这个消息,不时有新闻被爆出来,比如说赵初良被带走的第三天,想要越境出逃的工业园副主任肖峰被边防民警抓获,肖峰掌握了不少赵初良犯罪的证据,比如说接受工业园某些企业的贿赂,比如说明明知道电池厂引进的设备有问题还要为外方企业粉饰太平,比如说赵初良如此卖力是拿了百分之十的回扣,更揭露了赵初良送给陈雪那套房产的来龙去脉。 赵初良说那房子是租的,可是肖峰却揭露说这套房子是豪迈集团的经理送的。调查组找到那位经理时,经理愤然证明了赵初良索贿的事实,这套房子是赵初良以要给豪迈公司断水断电为由勒索来的,为了证明己方的无奈,经理拿出了一段赵初良暗示他们行贿的录音。 养女人是要花钱的,尤其是像陈雪这样喜欢名牌标榜品味的漂亮女人。赵初良以前在渝北时也捞了些钱,不过这些钱到了江海这样的沿海城市,显然是不够用了。为了在小情人面前挣面子,赵初良不得不另想生财之道。 除了在市政项目上捞一些之外,工业园里这些有钱的肥羊们也成了他的目标。心腹肖峰已经和原主任林越分庭抗礼,凌未这边又步步退让,赵初良的胃口被惯得越来越大。 只是这些老板们敬佩凌未,却不代表他们会一样的敬佩赵初良,想当年凌未为了工业园的建设费了多少心出了多少力,凌未可曾收过他们这些外来客商一分钱的好处?现在凌市长还没走呢,这个赵副市长的手就伸了过来,不仅让肖峰暗示他们送上一些孝敬,而且还频频往他们的公司里塞人。 这个人不会以为工业园是他家开的吧?时间长了,几家企业的老总也暗地里联合起来,有人说要向上面反映情况,但是也有人要静待良机,最后他们去咨询了一下来这里最早的冯庆海的意思。 老冯这人也不含糊,他把话带到了贺朝阳那里。贺秘书听了冯老板的话,笑说现在火候不到,该出手的时候他自然会通知诸位。 在众人的默契浇灌下,终于灌溉出了赵副市长庞大的胃口,作风问题经济问题轮番上阵,这一次,赵副市长是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在众人的额手称庆中,赵妻再一次站了出来,不过她不是为丈夫求情的,而是以感情不和为由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而且作为无过错方,赵妻向法院申请保全己方的全部财产。 反正赵初良捞得那些钱也没用到自己身上,再说那些昧心钱赵妻也嫌烫手,不过属于自己的东西,还是要尽快分割清楚为好,省得被这个丧良心的男人连累了。 赵妻这一番动作,自然是给赵初良的心口狠狠划上了一刀,他气得直哆嗦,直骂这女人心肠硬,竟然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还给予自己致命的一击。 可惜他没想到,最致命的打击还在后头。 那个被他用钱养着的有品味的陈雪小姐,在听说他被双规之后,的确是想办法把他保出来的。可是当她到了桂安却连旧情人的面都见不上时,就知道事情已经起了变化,赵初良犯的事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 旧情人避而不见,旧情人的新欢冷嘲热讽,说她借子上位不成,可千万不要气馁,一定要坚守这段真挚的感情,务必替赵副市长把孩子养大才不辜负了两人的深情厚意。 李茜的话就像刀子,扎得陈雪浑身发抖,可是人家说的是事实,她也无从反驳。待她想要赴京请蒋二少为赵初良做主时,蒋家老大执政的皖东某市却出了一件大事,这件事一爆出来蒋家一下子就懵了,现在全家族的力量都在为蒋大少斡旋,争取把他从漩涡中捞出来。 这时候,就连蒋二都被扔到国外避风头,要想找人救赵初良?做梦去吧! 陈雪分清了其中的利害,果断地决定这孩子不能留,而且江海也不能再待下去了。在有关部门找她了解情况之前,陈雪迅速联系了港城的一家医院,席卷了赵初良最后的一点财物,逃之夭夭。 “就这么让她走了?”凌未的眉头拧了起来。 “让她在外面飘着吧,反正也翻不起风浪来。”贺朝阳笑道:“她不跑,还得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别说她不愿意,我也不愿意呀。” 凌未无奈地瞅着他,道:“有点正形没有?” “我怎么没正形了?”贺朝阳搂住了他的肩膀,笑道:“赵初良进去了,肖峰也在交代问题,他俩互相扒皮互相攀咬,真是一出好戏。” 凌未想到某些人私下里透露的两个人互相指证对方吃好处的传闻,摇头笑了。 “幸好你不会这么对我。”凌未感叹道。 “你又知道了?”贺朝阳低下头,揽着他肩膀的手臂又紧了紧,“你的秘密可都握在我的手里,我要是卖你可比肖峰狠多了。” “你会吗?”凌未仰头笑道。 “除非我死。”贺朝阳笑眯眯地发了重誓。 “傻蛋。”凌未摇了摇头,吁了口气,“赵初良一进去,感觉都没什么动力了。” “到江海也快三年了,有没有想想下一步?”贺朝阳揽着人坐到沙发上,正色道。 这是要谈自己的去向吗?凌未沉吟了下,道:“你呢?你怎么看?” 贺朝阳注视他半晌,眼里闪过一抹不舍:“赵初良这件事结束后,我想你在江海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凌未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他来江海一年,刘云起倒了,来江海两年,赵初良也倒了。不管他是不是有意的,都已经给上面留下了好斗的印象,江海的发展现在已经步上了正轨,工业园蒸蒸日上,农改试点也在逐步进行,而凌未最亮眼的政绩无疑是抵挡住了重重压力,使江海市成功避过了房产泡沫危机。 以一个市长而言,他已经很合格了。 不过在政治平衡方面,他还需要学习,只是他的未来,又在哪里呢? 第55章 贬谪还是升迁? 赵初良被双规之后,凌未的生活工作依然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既然有了要调离的意思,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 “你觉得这个市长的位置会是谁来坐?”凌未招呼贺朝阳进来,两个人关了门,小声地说话。 “可能会从几个副市长里面挑一个。”贺朝阳先为他奉上了一杯热茶,这才坐到他对面说话。 “不会空降?”凌未挑了挑眉。 “现在还不好说,要看你怎么想了。”贺朝阳暗示道。 凌未点了点头,贺朝阳说得是实情,如果他要走,那么势必要安排好底下的工作才好离开。而且上面现在没有要将自己调离的意思,一旦有动作,自己就能占得先机。 现任市长政绩越突出,在人事上的话语权就会越重。工业园区被赵初良一伙祸害的不轻,极需一个老人来稳住阵脚。农改试点正在铺开,能不能见成效也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这两个项目现在绝不能乱,所以林越与罗康都不能动。 至于接任的市长人选,凌未沉吟了下:“杨瑞和罗康你看好哪一个?” “论心机,杨瑞是上选。”贺朝阳开诚布公道:“但是为了以后的布局,我倒觉得把罗康提上来也不错。” “罗康……”凌未在纸上划掉了一个名字,继续问道:“林越呢?提副市?” 贺朝阳笑了,“你是市长你看着办。” 凌未瞅了他一眼,看到他眼中满满的纵容。他知道这是对方在逐渐放手了,贺朝阳再厉害也不能帮他一世,接下来的路要靠自己了。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安排好。 “你呢?”凌未正色道:“你自己怎么想的?” “我?”贺朝阳指了指自己,见凌未神色认真,才笑道:“我不着急,我要等你的去向定了之后再做打算。” “你家里没有意见?”或许他的位置入不了贺家的法眼,但是贺朝阳的一举一动却不可能不让贺家多费思量,贺朝阳已经在他身边待了三年,他不认为贺家会任由自家小太子继续蹉跎下去。 是鹰就要搏击长空,是龙就要飞天入海,贺朝阳也确实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家里是家里,我是我,你放心吧,我不会犯糊涂。”贺朝阳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手,谄媚道:“好不容易把你追到手,我可不能让好不容易到手的媳妇飞了。” “说什么傻话!”凌未瞪了他一眼,道:“说正经的。” “这就是正经的啊,”贺朝阳笑道:“你就是我这辈子重要的事。” 凌未摇了摇头,虽然面上不以为然,但是心里却冒出了喜悦的泡泡。 就在凌未开始思量江海市的后续人事布局时,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拨到了他的案头,凌未静静地听完对方的讲话,心说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张秘书找你?”贺朝阳闻声走了进来。 “嗯,李省长要见我。”凌未深吸了口气,道:“明天上午九点,省长办公室。” 贺朝阳看了看表,道:“回家收拾一下,今晚就动身吧。” 到桂安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明天再上路就太仓促了。 “好。”凌未点了点头,慢慢地坐了下来,沉淀思绪。 “你别紧张,李省长要见你可不见得是坏事。”贺朝阳笑着安抚道:“你先坐一下,我去给老赵打电话。” “好。” 凌未与贺朝阳在当天傍晚赶到了桂安,贺朝阳在路上就已经联系到了李省长家的公子李浩天,请他晚上一起吃饭。 “朝阳好,凌市长好。”李浩天接了贺朝阳的电话,早早地做了准备,在松涛阁设宴迎接。 “李哥,别来那套虚的。”贺朝阳笑道:“我饿了,上菜吧。” 李浩天笑了,贺朝阳这么说话才是真的不见外,他拍了拍手招来服务员道:“先上开胃菜,再来几瓶啤酒。”说着,又转头问道:“啤的可以吧?” 凌未到桂安来的目的他自然清楚,都是自己人,自然不会劝酒误了凌未明天的大事。 贺朝阳将目光转向凌未,凌未笑着点了点头。 酒菜上来,三个人边吃边聊。 李浩天自从和贺朝阳搭上关系后,自然得到了对方不少指点,生意做得顺风顺水,资产也越滚越多。 对于这位贺家小太子的能力,李浩天自然是敬服的,这样的人中之龙,无论是从政还是经商,那绝对是一等一的人才,不过这位在江海市市长秘书一职上已经蹲了三年了,怎么还没有动一动的想法? “李哥,这里也没外人,这次李省长召见我家市长,到底是所为何来呀?”喝了两杯酒,贺朝阳也打开了话匣子。 “老爷子的事我可不敢混说。”李浩天笑道:“明天见了他不就知道了。” “你就提前透露一下呗,你看我家市长紧张的,饭都吃不下去了。”贺朝阳嬉笑道。 凌未瞪了他一眼,笑道:“别听他瞎说。” 李浩天看着两人嬉笑打闹的样子,心说还真没见过谁家秘书和市长处得这么好的,或许这就是贺二少甘心任凌未驱使的原因? “这事啊,老爷子真没跟我说。”李浩天正色道,“不过我相信你们也看得出来,半数是为了凌市长的工作。” “没说去哪里?”贺朝阳挑了挑眉。 “没说。”李浩天摇了摇头,他能看出来这几天老爷子一直在犹豫,或许这件事他也没下定决心吧。 李浩天这里问不出什么来,贺朝阳就不再提起,因为他知道李浩天没有瞒他的必要。 可是李均既然把凌未叫到桂安来,应该是已经做好了决断了,可是看李浩天也不知情的模样,难道他也是到现在才做了决定?什么位置能让李省长都犹豫不决呢? 贺朝阳陷入了沉思,以前他总觉得让凌未服从上面的安排即可,反正有李均护着,凌未总不会吃了亏去。可是既然连李均都在犹豫,就说明这次去的绝不是什么好地方,自己能陪着凌未的时间不多了,如果这次李均提出的位置不理想,现在就必须要抢先下手了。 可是他并没有在父亲和大哥面前流露过要重点栽培凌未的想法,凌未现在的政治手腕还不成熟,还不是将他拉上贺派大船的时候。而贺朝阳始终没有下定决心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还没有彻底了解凌未的政治抱负。 如果凌未只想安安稳稳地做个地方小吏,那么贸然把他拔高实际上就是害了他。这一世他只想凌未快快乐乐的生活,他要做的就是尽力创造凌未想要的生活,至于外面的风雨,他愿意一力承担。 “在想什么?”凌未洗了澡出来,见贺朝阳竟然叼了根烟卷在沉思,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官场上吸烟的官员不少,但是凌未却没见过贺朝阳吸烟。 贺朝阳按熄了烟卷,他只是见茶几上有盒烟,没事叼在嘴上玩罢了。前世他就会吸烟,这一世在出车祸之前也是个顽主,就是现在,偶尔在自己的小屋加班时也会叼上一两只,不过在凌未面前,他从未显露过罢了。 “如果李均安排的位置你不满意,我可以想办法让你去别的地方。”远的不说,在江东省谋个位置就不是难事。只是这样一来,凌未就到了他爹的眼皮子底下,这样的情况并不是贺朝阳乐见的。 毕竟他和凌未的感情还没到坚贞不渝的地步,他承受不了两人的关系出现任何闪失。 “我觉得你想得太多了。”凌未笑道:“你怎么知道李省长安排的位置我胜任不了?” “我是觉得这里面绝对有蹊跷。”贺朝阳慵懒地躺倒在沙发上,头枕到了凌未的大腿上,撒娇一样蹭了蹭。 凌未楞了楞,半晌,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我可是李派的大将,他还能害我不成?” 这话说得也没错,凌未一到南平就贴上了李派的标签,不过在实际工作中,与其说是李省长给了凌未很多帮助,不如说是自己这个贺家小太子暗地里帮凌未运作的。 不过这件事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只能将功劳归咎到李均头上。但是再往深里想,李均也是他贺家的人,这笔账是算不清的。 其实这些弯弯绕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李均和凌未是一条船上的人,对凌未不利的事他不会做。 但是话又说回来,能让李均为难的又是什么事呢? 事情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凌未在早上九点半去了省长办公室,贺朝阳不放心,却也没办法,这次李均不知道在想什么,只让凌未一个人进了办公室。 而贺朝阳一大早就被李浩天拉着打球去了,这对父子在搞什么鬼,贺朝阳一时半会儿也无法看透。 “凌未来了,坐吧。”李均从办公桌后起身,笑着和凌未握了握手。 相对于其他市长到来,李省长端坐不动的态度,凌未显然得到了很高的礼遇。 但是正如贺朝阳所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凌未对于李省长的热情相待,心里也在敲小鼓。 两人叙了几句闲话,李均就转入了正题。 省长日理万机,自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和凌未聊闲天。 “凌未啊,最近几年江海发展的很不错呀!”李均笑道。 “都是托省长的福,如果不是省长全力为江海护航,江海也不会取得这么好的成绩。”凌未不动声色地拍马道。 李均笑了笑,道:“这些虚话就不要提了,你在江海做了多少工作,上面都看得见。” 凌未谦虚地笑了笑,不再答话。 “凌未,我这次找你来,相信你心里也有些明了。”李均沉吟了一下,道:“你对应州的情况怎么看?” “应州?”凌未一惊,怎么会提到应州? “对,说说你的想法。” 凌未深吸了一口气,快速地在心里组织好语言,在李均审视的目光中,缓声说道:“应州经过上次的房产危机,整个城市都已经元气大伤,不论是百姓还是政府,要想彻底地从危机中走出来,没有个七八年的时间是不可能的。” 房产危机就像个巨大的漩涡,也是热钱的吸金石,在把应州银行和民间的资金吸收完毕后,扔给了应州一个个土坑,一幢幢烂尾楼,一个需要长久的时间才能重建的城市信心。 总得来说,应州已经成了一个烫手山芋,人人避之不及。可是李均当着自己的面提出来,难道是…… 凌未的心跳骤然加快,如果这是真的,也怪不得李均要犹豫不决了。 “七八年时间,可能吗?”李均没有被凌未所惑,径直追问道。 “那是最好的预期了。”十年甚至更长时间能扶起这个烂摊子就不错了。 李均点了点头,“还是你看得明白。” 凌未苦笑一声,道:“总要往好处想的。” 一时间,省长办公室陷入了沉默,李均的手指在椅背上轻轻地敲打,凌未则低头沉思,李均同他谈这番话的意思不言自明,可是应州……这绝对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挑战了。 “如果,把应州交到你的手上,你愿意吗?”李均没有沉默太久,把凌未召过来就代表他已经下定了决心,现在应州的情况很糟糕,两任市长都没能把局面稳住,如果不是看到了凌未在江海亮眼的成绩及他背后的贺家小太子,李均也不会把凌未放到这个位置。 可是就算走这一步,李省长也冒了极大的风险,李伟峰之后的两任市长都没能解决问题,换上凌未能起多大的作用李均心里也没底,可是应州不能一直这么衰落下去,作为南平省的重要城市,应州必须从房产泡沫的阴影中走出来,而且速度必须加快。 这一步不仅关系到他李均的前途,对于贺家在南平的布局也是相当重要的一步。可是一旦凌未不能成事,贺派在南平的势力难免会遭到打压。 进还是退,确实两难。 可是不进步就是退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都已经没有退路了。 “李省长让我去应州。”凌未从李均的办公室出来,后背已经浸湿了。 “应州?”在宾馆焦急等待的贺朝阳蓦然瞪大了眼,“他疯了?” “他很认真。” “我操!”贺朝阳气得一下子蹦了起来,“这个老狐狸,我去,这个老混蛋!他就不能把你弄到个好地方吗?应州是什么地方?那他妈就是个火山口!” 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凌未扑哧一声乐了出来,“别气了,我都想开了。” “你想开什么了?你当你是黄继光啊!” “你别急,听我慢慢说。”凌未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仔细想想,去应州也不是什么坏事。” “为什么?”贺朝阳才不信,应州现在已经是南平,哦,不,说它是全国出名的烂摊子也不为过,情况烂到只比海润好那么一点点的程度。 “李伟峰之后,省委派去了两任市长都没能挽回局面。” “所以?” “所以,我做得再差,也不会比那两位更差了吧?” 贺朝阳无语,凌市长你就不能有点出息吗? “再有一点,我觉得当初没有阻止常子兴去应州是变相害了它,如果能为应州做点什么,我心里也能好受一点。” “那不是你的错呀!”亲爱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善良! “或许这就是宿命?”凌未转头笑道:“咱们成功地让江海避过了危机,现在却要来为应州擦屁股,或许这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贺朝阳无语地看着他,“这是真心话?” “嗯。”凌未点了点头,眼光发亮,“危机即转机,我想试试。” 贺朝阳抹了把脸,无奈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只有舍命陪君子了。” “真心话?”凌未挑了挑眉。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既然凌未已经决定去应州了,那么贺朝阳也不再阻拦。 只是该讨伐的还是要讨伐的,怪不得姓李的那龟孙子不敢让他陪着凌未去,敢情是打算先斩后奏呢! 不过谁让他家凌未心软呢,被老狐狸这么一忽悠,奔着火坑就跳进去了。 贺朝阳一想到李均父子,就恨得牙痒痒,可是既然凌未已经应了,做人老公的除了鼎力支持外,还能怎么办呢? “哥,你说李老头缺德不缺德?”贺二少跟贺大少抱怨道。 “去应州的事?” “对啊,凌市长那小绵羊能堵得住火山口吗?” “不是还有你嘛。”贺大少懒洋洋说道。 “我?”贺二少懵了,这话怎么说的? “我调你回京你不干,调你去南平省委你也不干,既然你这么喜欢在基层待着,就帮着凌未好好把应州整顿一番吧。” “哥,你什么意思?”贺朝阳觉得有哪里不对了。 “不过我的忍耐是有期限的,凌未从代市长转正那一天就是你单飞的时候,明白?” 不待那傻弟弟回答,贺昱午就淡定地挂了电话。 贺家小太子不是凌未博取前程的工具,他们最好能早早地认清这一点。 “怎么了?”看着贺朝阳目瞪口呆的表情,凌未担心道。 “没什么,被我大哥涮了一把。”贺朝阳苦笑着摇了摇头,怪不得上次离京前他哥曾经让他有空去找李均聊一聊,当时他没当回事,原来还有这一出戏在等着他。 凌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是不是不同意你跟我走?” “那倒不是。”只是给了个最后期限而已,不过现在可不能告诉凌未,徒增对方烦恼而已。 “好了,该安排后续事宜了。”凌未拍了拍手,道:“上次的人事安排不知道上面能不能同意。” 说着,见贺朝阳又在发呆,凌未照着贺朝阳的背脊拍了一把,“想什么呢?” “想你。”贺朝阳回过神,很认真地对凌未说道:“眼看着咱们要换战场了,你就忍心让我带着遗憾去赴任吗?” “遗憾?”凌未不解地瞅着他。 贺朝阳一手画了个圈,一根手指插插插。 凌未脸色爆红,连推带搡将人往门外推,“你给我滚蛋!” “蛋就在下面,滚不了。”某人无赖道。 凌市长恨不得捏爆他那物,但是在推搡中,某人的力气又占了上风,他一把把凌市长扛了起来,拍着市长的屁股嬉笑道:“亲爱的,咱们上楼滚蛋吧!” 【第二卷 主政应州】 第56章 应州的出路 “看起来,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凌未站在应州市中心的一处烂尾楼前,发出了一声感慨。 “怎么,后悔了?”贺朝阳站在他身后,笑道。 凌未摇了摇头,“后悔是谈不上,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就算是烂摊子,也要有人收拾才行。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贺朝阳点了点手中的地图,道:“应州市区这样的楼盘还有很多,要想一下子解决这个问题是不可能的。” “你有什么想法?”凌未看着眼前只盖了两三层的钢筋水泥建筑沉思起来,应州现在已经成了全国著名的烂尾楼城市,因为摊子铺的太大,烂尾楼太多,还被媒体调侃为泡沫经济博物馆,凌未看着眼前这一幢曾经预计要建五十层的建筑,不由得有些痛心。 多少投资人的钱就这么被套走了,只要政府监管得当,这些风险明明是可以规避的。可是如李伟峰常子兴之流,为了所谓的政绩,不顾应州的现状,硬生生把应州未来二十年的财政收入都预支了出去。 现在落到凌未手里的,是一个银行系统濒临崩溃,民众怨声载道,政府连年赤字的烂摊子,如果不尽快让应州的经济发展起来,整个南平省的半壁江山都会受到严重影响。 这一切,事关民生和社会稳定,由不得他退却。 凌未乘车在应州市区转了一圈,越看越心惊,心情也更加沉重。 听说这还是经过两任市长的努力,局面得到了一些改善,已经很难想象两年前泡沫破裂时,应州的情况该有多么糟糕了。 “你也别想太多了,就像你说的,再糟糕也不过如此了,只要咱们努力,总会越做越好的。”贺朝阳坐在后座,拍了拍他的手。 这一次凌未到应州是带了司机和秘书的。贺朝阳不用说,在凌未这个代市长转正前,一定会守在凌未身边。 而在江海的司机老赵,本来就因为女儿到应州上学想要调动一下工作,结果凌未这一“高升”,老赵想都不用想,颠颠地就跟了过来。 说高升也的确是高升,应州是正地级城市,比江海高了半个格,凌未的级别自然跟着水涨船高。贺朝阳身为凌未的秘书,随着凌未的晋升级别也跟着上去了,要不是因为这个,贺昱午也不会同意他继续留在凌未身边。 不过级别在两人眼中都是小事,怎么收拾眼前这个烂摊子才是最大的难题。 凌未到应州后,并没有急着开展工作,而是马不停蹄地在应州市区,辖区四处视察,这个曾经主政江海的新市长雷厉风行的作风让应州官员低落的士气为之一振,别的大道理不说,至少凌市长能深入基层,走遍应州所辖的四区三县,光这份精神就足以给人鼓舞了。 “看来这位凌市长是来真的了!”在陪同凌未下去视察的几天中,副市长李志和心生感叹道。 “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旁边一位下来挂职的牛副市长低声道:“你可别忘了刘市长是怎么走的。” 凌未的前任刘潜市长刚到应州时也是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一次清查运动,刘市长可比这位凌市长蹦跶的还欢,可是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不是因为对应州现状扭转无力被调到省里的一个闲职挂了起来。 这位凌市长虽然在江海素有官声,但是应州这个烂摊子在全国都是出了名的。而且论规模,江海与应州差了不是一点半点,能把江海经营好可不见得能玩得转应州,所以这位牛副市长对凌市长可是持观望态度的。 事实上,牛副市长想得也没差,这两年应州市的主政者走马灯一样的换,连续两任市长都没能稳住局面,与他们相比,这个资历尚浅的凌未能做到何种程度,这些人心中可都没有底。 再说了,凌未之前就是空降到江海的,这一次到应州听说也是被李均省长点将过来的。本来应州本土势力就有收复河山的意思,这里面的代表人物莫过于现任应州市常务副市长的孙周,这位是从李伟峰落马之后提拔起来的应州本土官员,自李伟峰落马到现在也差不多两年时间了,按理说这位孙副市长也到了动一动的时候。就在所有人都等着孙周扶正的时候,凌未却突然从临市杀将过来,一举拿下了已被孙周视作囊中物的市长宝座。 空降兵与本土势力的对决,在凌未的政治生涯中第二次上演,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结局? 对于凌未与孙周的争斗,不仅这些副手们在旁观,就连应州市市委书记龙自远也在观望。 龙自远在应州颇有威望,李伟峰落马后应州全靠他一力支撑才没有在泡沫破裂时陷入混乱。不过龙自远稳定人心有一手,抓经济民生却并不擅长,否则应州不会直到现在在经济上还没有一点起色。 可是龙自远抓经济不行,却不代表他就认可凌未。 凌未在江海任职三年,江海也确实发展的不错,不过在龙自远看来不过就是跑了几个小项目,抓了抓农业改革而已,这点小本事要想整顿应州的局面还不够看。 应州方面的官员是个什么想法凌未心里有数,好歹也在江海混了几年,要是再摸不清官场中的门路,凌市长干脆直接打道回府算了。 “被这么多人盯着,还真是……”凌未摇了摇头。 “万众瞩目的滋味很爽吧?”贺朝阳围着围裙从厨房里出来,见他皱着眉头,忍不住用沾了水的手指摸了凌未一把。 “搞什么?”凌未瞪他。 “帮你降降温。”某人笑嘻嘻道。 凌未的反应是直接打开冰箱门,一把把贺朝阳推了过去。 “凉快吗?”凌市长沉着脸道。 “凉快。”趁凌未不注意,贺朝阳偷了个小吻,“让你也感受一下。” “没个正经。” “我要是正经了你就该哭了。”贺朝阳笑嘻嘻地把人送到餐桌边,按着凌未坐下,“好了,不要再想那些国计民生了,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贺朝阳在凌未赴任前已经透露过等凌未市长前面的代字取消后,就要另谋出路的事。算算时间,距离明年开春的人代会,也不过七八个月的时间,对于刚刚确定关系的两人而言,时间其实很紧迫的,毕竟凌未现在面临的难题太多,谈情说爱的时间又太少。 为了能更好的帮助凌未工作,当然了,更主要的是贺朝阳舍不得和他分开,在权衡了一番之后,贺朝阳直接住进了凌未在常委院的别墅。 两个人现在都是单身,又是一起从江海过来赴任的,私人情谊自然比其他领导和秘书间要亲厚。 再说只有半年多的时间了,贺朝阳无论是买房还是住政府宿舍,在他看来都是一种浪费。 凌未刚来应州几天就已经工作到深夜了,如果自己不看着他点,凌市长还不定怎么折腾自己的身体呢。 凌未可以不爱惜自己,贺朝阳可舍不得。 他还要和凌市长携手共度未来的五十年呢,可不能让凌市长现在就亏损了身体。 吃过饭,凌未径自去看新闻。 贺秘书收拾了碗盘到厨房去清洗,刚搬进来的两天,凌未主动提出要做家务,但是凌未天生体力就比贺朝阳差,这些天又一直马不停蹄地在下面调研,就算他主动提出要做家务,贺朝阳也舍不得。 所以现在,除了洗洗自己的内衣和袜子,凌市长连杯水都没倒过。 把凌未惯成这样,贺朝阳在骄傲之余,又有些担忧,明年春天自己就得走人了,到时候凌未可怎么办? 找保姆?保姆有自己细心吗?再说这保姆不管是男是女他都不放心,贺朝阳一边刷碗一边犯愁,这以后可怎么办呢? 凌未自然不知道贺朝阳的心思,他并不是没有自理能力,在遇到贺朝阳之前的三十年他都好好的过来了,现在被贺朝阳宠得是有些没边了,但是不代表他就丧失了基本的生存能力。 “你说,咱们应该从哪里入手比较好呢?”客厅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应州地图,这是凌未搬到新家后唯一做了改动的地方。 贺朝阳擦了擦手,坐到他身边,两个人一起对着地图出神。 说起来,应州的地理位置并不差,前临南海,背靠桂安,越过江海就是江东,而大自然送给应州最好的礼物,莫过于一个天然的深水良港了,凌未这些天到海港考察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心里那个模糊的概念也越来越清晰。 “桂应高速快要修通了。”这个他们合伙阴了李伟峰一把的项目,终于要接近尾声了。 应州泡沫破裂后,原本由应州负责的修路款已经打了水漂,如果不是南平省府下定决心要完成省内第一条高速公路,现在桂应高速恐怕还在慢吞吞的建设中。不过幸好,南平省没有放弃这个工程,不然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有了桂应高速作为支撑,应州的地理优势进一步凸显出来,凌未看着地图,不住地沉思,连贺朝阳什么时候揽住他的肩膀都不得而知。 “如果连通江海、永州,将桂安、榆州的物资集中过来……”凌未摸着下巴,低喃道。 贺朝阳眼珠一转,马上就明白了凌未的意思。 应州在泡沫危机时已经预支了未来二十年的财政收入,现在要想解决市内的烂尾楼已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前两任市长政绩平平也是因为走入了误区,既然摊子已经烂在那儿,不如不管它,在别的项目上寻找应州新的经济增长点才是当务之急。 收拾烂摊子不重要,只有让应州的经济快速运转起来,这些遗留问题自然会慢慢消化掉。 诚如凌未所说,两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十年总可以吧? 不要把眼光局限在一池一地,而要把眼光放长远,现在凌未的目光就落在一个重要的点上,如果把这个点做活那么应州的死局或许能谋得一线生机。 “你是说……?”贺朝阳笑了,拉着凌未起身,双眼放光地盯着地图上的一个位置。 “看看我们想得是不是一样?”凌未想通了其中的关节,露出个略显顽皮的笑容。 “一、二、三!” 两只手同时伸出,一前一后落在了应州地图的右下方。 那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标记:应州港。 第57章 二少的坑爹计划 既然心里有了打算,那么就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在与贺朝阳商定的第二天上午,凌未亲自跑了一趟广宁,请他的老师联系一个专家团,来为应州的经济号脉诊病。 “凌未啊,我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你会走政途。”黄教授看着自己的高徒,眼里满是欣慰。 其实凌未是适合走学术道路的,但是因为当年段氏父女的干预,凌未最终进了江东省府大院熬资历。对于学生黯淡的未来,黄教授深感痛心,当时他不是没有出过力,但是一介教书匠又怎能与省厅权贵抗衡,无奈之下,除了多多勉励凌未不要放弃外,再无别的办法。 然而世事难料,谁也没想到三年前贺省长的一纸调令下来,凌未竟然跳脱出江东这个牢笼,入主江海担任市长一职。 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黄教授至今也没想明白。但是不管怎么说,凌未现在已是自由身,并且在江海的成绩也相当亮眼,身为凌未的老师,黄教授倍感荣光。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凌未淡淡笑道。如果不是贺朝阳的鼎力支持,他一定走不到现在,回想这三年来的每一天,贺朝阳都在自己的生活中如影随形。或许这辈子,再也找不到比他更爱自己的人了。 凌未想到这里,面色微微一红。不过对面是自己的老师,他很快就整肃了脸色,沉声道:“老师,我这次到广宁是专门请您来为应州把脉的。” 听了他的话,黄教授虽然心情沉重,但是却并没有推拒。应州的现状全国人民都看在眼中,能不能让应州的经济再次腾飞,不仅是政界中人关心的课题,同样也牵动着经济学界众多学者的心。 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机遇,如果将应州的经济问题解决,不仅会让当地的官员狠狠地捞一把政绩,参与其中的经济学家也会获得很高的声望。 “这样吧,我先联系一下陈老,一旦有了准信,就立即通知你。”黄教授沉吟道:“你也不要操之过急,应州,海润的情况上层都心里有数,只要努力了,无愧于心就好。” “好,”凌未重重地点头,道:“谢谢老师。” 与黄教授谈妥后,凌未借机回了趟家。 任职江海期间,凌未回家的次数并不多,凌父凌母想儿子了,就带着家乡风味到江海看儿子。 现在凌父凌母已经退休了,前些日子两人觉得无聊,就盘下了小区门口的一个小店,专门做小吃。 凌未回家时,小吃店的高峰期刚刚过去,见到儿子回来,凌母急忙迎了出来,“小未,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 凌未看着摆了几张桌子的店面,笑道:“忙不忙?” “还好,我和你爸就是闲得慌,也不为赚钱。”本不是奔着赚钱去的,所以做工用料就极为讲究,结果没想到他们太实在了,引得回头的食客越来越多,现在凌家的小吃店在附近已经小有名气了。 “你们俩千万别累着,”凌未笑道:“忙不过来就请人,虽然我赚钱不多,但是养你们还不成问题的。” “说什么呢,”凌母嗔怪道:“你的钱自己留着娶媳妇,我和你爸有退休金,还能用你的钱?” “那个,伯母,我饿了。”母子俩有来有往说的很热闹,一直跟在凌未身后微笑的贺朝阳听到娶媳妇的字眼,立即可怜兮兮地对着凌母撒起了娇。 “小贺也来了?”凌母歉意道:“看我,光顾着和老大说话了,你坐啊,我下云吞面给你吃!” “谢谢伯母。”贺朝阳拉着凌未坐到椅子上,谄笑道:“哥,你吃什么?” 他这一声哥叫得凌未直瞪眼,“叫什么呢?” “难道我还叫你市长不成?”贺朝阳压低嗓音,眼风扫了扫旁边好奇望着他们的一桌食客。 凌未轻咳一声,道:“下次先打个招呼。” “知道啦,哥!” 这声哥叫得十分清脆响亮,把在厨房里煮面的凌父都勾了出来。儿子自从到江海后一直被小贺照顾的很好,凌父冲着贺朝阳笑了笑,给他下了店里卖的最好的鲜虾云吞。 “伯父,你做的云吞真好吃。”贺朝阳拿着汤匙,几乎是一口一个在往嘴里塞,凌未看着他据案大嚼的模样,心说难道自己什么时候饿到他了?怎么跟三天没吃过饭似的? 不过贺朝阳这番表现可是博得了凌父凌母的欢心,两个人拿出店里的小菜,一一摆在贺朝阳面前,不顾凌未的阻拦,一个劲地劝贺朝阳多吃点。 “悠着点啊。”凌未担心道,贺朝阳的饭量他知道,但是这么胡吃海塞下去,撑坏了怎么办? 贺朝阳冲他咧了咧嘴,端起一个小碟子直接倒进自己嘴里。 凌未看着他,只能用“=口=”来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在未来岳父岳母的注视下,贺朝阳发挥他超强的战绩,一举扫光了一桌的饭菜。等凌父凌母笑眯眯地收了碗碟进了操作间,贺二少已经撑得瘫在了椅子上。 “撑坏了吧?”凌未担心道。 贺朝阳没说话,把手掌横在了脖颈处,示意他已经吃到这里了。 “还能走吗?” 贺朝阳轻轻摆了摆手,生怕动作大了,堵到喉咙口的食物会不小心吐出来。 “你说你图什么!”凌未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是贺朝阳在父母面前如此卖力的表现,还是让凌市长的心里暖暖的,因为爱他,所以重视他的家人,贺朝阳在以实际行动告诉他,他对他的心意。 只是在凌家父母面前卖力表现的贺朝阳,到了自家老子面前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您想让我回京城?”凌未在家陪着父母说话,贺朝阳自然也要到自家老子面前表表孝心。 只是这个一直不省心的儿子,到底是尽孝还是专门过来气人的,就只有贺省长自己知道了。 “明年你哥要放外任。”贺省长看着翘着脚喝咖啡的儿子,眉头微微皱了下,“我这里有好茶你不喝,喝什么劳什子的咖啡。” 贺朝阳灌了两口咖啡,苦着脸道:“别提了,我中午吃撑了。” “吃什么好吃的了?”贺省长挑眉问道。 “凌记云吞面。”贺朝阳打了个嗝,解释道:“我们市长家开的。” “凌未开饭店?”贺省长挑了挑眉。 “不是,是他父母开的,就在兴泰小区。” 市长的父母开小饭店,这一点让贺凤鸣对凌未的印象好了很多。“他们家人倒是很踏实。” “那是!”一听父亲夸他岳父岳母,贺朝阳一下子就来劲了。可是当他看到父亲眼里的审视时,亢奋的心情立即压下去大半,妈蛋差一点就暴露了,看来还得在他爹面前多演演戏啊! 好在贺省长并没有就这个问题纠缠,而是接续了先前的话题说道:“我让你回京的事你觉得怎么样?” “我不走。”贺朝阳想都不想就摇了头。 “明年你哥哥要放外任,京里不能没人。”贺凤鸣以为小儿子没认清形势,再度重申了一遍。 “我知道啊。”贺朝阳笑着跳到他爹的办公桌上,这个没规矩的动作让一向严谨的贺省长皱了皱眉,可是面对笑嘻嘻的小儿子,到底是纵容的心思大过了教训的心情,反正朝阳在外面一向是给他们老贺家挣脸的,儿子在自己面前没规矩也是亲近自己的表示嘛。 总而言之,贺家二少在他老子就没有一丝不好的地方。贺家人的护短精神在贺省长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 “爸,明年我哥去哪里定了吗?”贺朝阳笑嘻嘻问道。 “应该是鲁中,不过老爷子还没有最后点头。”贺凤鸣对儿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派系的人事调动是件大事,前几次大动贺朝阳都有直接参与意见,贺老也夸奖过贺朝阳的远见卓识。那么这一次人事变动,贺朝阳就算不直接参与,也要做到心中有数才行。 “这一次,不如让二叔坐镇京城。”贺朝阳脸上嬉笑的面容褪去,换上了一副正经的神色,“发改委那边有余中华,就算我哥的位置换人,最差也能换个中立派,对咱们并没有多大的损失。” 贺凤鸣点了点头,“可是把你二叔放到哪个位置呢?” 贺朝阳眼里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道:“组织部干部二局。” 贺省长听了一惊,这小子真敢想!二局那是什么地方,那是专管地方干部任命升迁的地方,可以说,把住了这个位置,那么全国的地方官员已经尽在掌握。当然了,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二局一个局长能量还没有那么大。但是能坐住这个位置,对贺家未来十年的布局都会产生深远的影响。 只是这个位子要怎么给老二争取过来却让贺省长犯了难。贺二叔贺龙腾一直在贺派的大本营鲁中省坐镇,并没有在京城部委工作的经验,他怕老二适应不良。 “这事有多大把握?”既然贺朝阳敢提出来,那就说明这小子已经有了计谋,不过可行不可行的,还要再商议。 “六成。” “这么高?”贺凤鸣的眉毛挑了起来。 “爸,你忘了蒋家出的那档子事了?”贺朝阳露出个奸诈的笑容,道:“皖东那事一出,蒋家老大不是被调到西北去了?咱们只要在这件事上做做文章,卫家在组织部的那个李局长就得动一动了。” 如同秦家和贺家是利益共同体一样,蒋家和卫家的关系也十分之好。因为蒋小二给贺朝阳使绊子的事,贺昱午也给蒋家老大在皖东埋了颗定时炸弹。只是贺家这次运气实在是好,不仅让蒋大吃了处分,连带着卫家也跟着面上无光。 究其原因,还在于蒋大弄砸了卫家给的差事,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给了卫总理一个没脸。 蒋家老大去皖东,自然要经过二局的批准,出了这么档子事,现任局长难免有失察之嫌,只要贺家揪着这一点不放,那个位置落到谁手里可就难说了。 “原来是这样。”贺凤鸣点了点头,当时他还以为自家的俩小子是意气用事,没想到这哥俩不声不响的在一年半前就布下了这个局。 后继有人啊!想到贺老当年劝诫自己任小二放手飞翔的话,贺省长的眼里满是欣慰,看着贺朝阳的眼神也越发和蔼起来。 “爸,我的计划怎么样?”贺朝阳笑得可得意了,他知道一旦父亲将这件事放到心上,那么多数就可以运作成了。 当初贺昱午往皖东放炸弹的事他了解一些,但是计划归计划,万一蒋老大不上当他们也没有办法,幸好天从人愿,事情按照他们计划的方向发展了,不仅刹住了蒋卫两家的威风,也间接地给贺派的布局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 当然了,这件事对于贺朝阳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取代他哥坐镇京城。刚和凌未的感情进入佳境,贺朝阳实在是舍不得离开。 不过他不离开并不代表着不用为家族利益筹划,贺朝阳再狂傲也明白,先有贺家这艘大船,然后才有他贺朝阳。一旦贺派发生问题,别说什么前途了,就是凌未他都保不住。 贺凤鸣看着腆着脸求表扬的儿子,笑道:“今天晚上我和你二叔谈谈。” “嗯,论资历还是二叔坐那个位置合适,再说我现在的级别就是回了京城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贺凤鸣点了点头,儿子的话确实有道理,不过他瞪了贺朝阳一眼道:“你担任凌未的秘书已经满三年了,怎么还跟着去了应州?” “去应州我就正科提副处了,明年凌市长的代字一去掉,我挣个正处外放不也挺好的?”贺朝阳理直气壮道。 “浪费时间。”贺省长不满道。 “爸,我觉得我已经提得很快了。”贺朝阳狗腿地给他爹捶了捶肩膀,谄媚道:“您放心吧,我到您这年纪绝对比您级别高。” 这是夸他呢还是损他呢?贺省长黑了脸,一字一句道:“真是对不住贺二公子啊,本省长太不争气了。” 贺朝阳噎住,这算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下午六点,凌记小吃店关门谢客。 不仅是凌未回家凌父凌母没了做生意的心意,更要紧的是店里来了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凌父凌母惊得手脚都没地方放,只得先把店门拉了,生怕有不长眼的客人冲撞了里面的大人物。 “爸,你尝尝这个,好吃吧?”贺朝阳端了一碟银鱼给他爸放到碗里。 贺省长夹起银鱼,细细地咀嚼了两下,笑道:“味道不错。” 凌父见省长大人都夸他家的银鱼好吃,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了,从后面取出一个大罐子,笑道:“这里还多得是,贺省长千万不要客气。” 凌未见到那罐子,颇有一种扶额的冲动,也不知道贺朝阳抽的什么风,怎么去看了看贺省长就把人领到自家小店来了? 见到他责怪的神色,贺朝阳也很委屈,本来他都打算跟他爸回家了,可是贺省长却突然想起妻子回京了,他的晚饭还没着落,又见儿子到下班时还是抚肚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拎着贺朝阳直奔凌记小吃店而来。 省长大驾光临,凌家人虽然战战兢兢,但是还是打起精神热情接待。省长都上门捧场了,还能把人赶出去不成? 只是平时只在电视上看到的省长大人,此刻正在儿子的介绍下一一品尝他们店里的美食,凌父凌母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小贺也吃呀!”这次凌父给贺朝阳做的是叉烧饭,因为他中午太能吃了,为了照顾他的胃口,凌父还特地给他准备了超大的分量,贺朝阳看着眼前这盘叉烧饭,想死的心都有了。 “市长,咱们换换呗?”凌未吃的是炒河粉,贺朝阳摸了摸肚子,趁着凌未刚卷了一筷子还没入口的时候,一把把两人的餐盘换了个过。 凌未嘴里刚塞了筷河粉,看到这场面不禁瞪直了眼。这人是干强盗的啊?知不知道贺省长还在旁边看着呢? “没规矩。”贺省长斥责道。 “哎呀,这有什么。”贺二公子大剌剌道,“我经常吃凌市长的剩饭。” 贺省长表情很震惊,凌市长看着大口吃河粉的贺二,很想一脚踹死他。 “小未啊,人家小贺多不容易,你别太欺负人家啊!”凌父连忙为贺朝阳抱不平,生怕人家家长一个不开心责怪到自家孩子身上。 凌未除了尴尬的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咦,你们怎么都不吃?”贺朝阳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笑道:“现在天长了老觉得饿,害得我每次都要到凌市长家里去找剩饭做蛋炒饭吃。”说着,对着凌未挤了挤眼,道:“市长,你没嫌我烦吧?” 贺省长的面色缓和了些,凌市长则偷偷松了口气。 这混蛋!看他以后怎么收拾他!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到贺省长带着贺二公子告辞时,凌家人那如蒙大赦的神情,让贺省长一贯严肃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 他们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爸,你吃饱了吗?”依依不舍地挥别了凌未,贺朝阳随着贺省长回省府大院。 “你呢?”儿子卖力讨好凌家人的姿态他看得出来,个中原因贺省长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愿意多想。 “我明天一天都不用吃了。”贺朝阳苦着脸道。 “你就作吧。”贺省长摇了摇头,道:“他们家手艺还凑合。” 份大量足,材料新鲜,但是也没到让人惦念不忘的程度。 “爸,我今天帮你解决了二叔的事,又带你吃了顿好吃的,怎么也得给小的一点奖赏吧?”贺朝阳邀功道。 贺省长眉头一挑,心里闪过一抹不好的预感,纵算贺朝阳在外面威风八面算无遗策,但是自己怎么也是他老子,这小子尾巴一翘拉什么屎他还能不清楚?现在贺朝阳一副贼兮兮的模样,能有什么好事才怪了! “说说吧。”贺省长淡定道。 “爸,我们应州打算将应州港发展起来。” “嗯。”主意不错。 “桂应公路现在修好了,但是应州到永州的路况还不是很好。” “所以?” “一个现代化的物流港区需要四通八达的道路。”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贺省长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但是贺朝阳是自己儿子,他能这么坑老子吗? 事实证明,贺二少确实胆大包天,不仅明目张胆地向他老子求援,还把贺省长狠力往坑里拽。 “爸,你不觉得修通永州到应州的公路对江东也有好处吗?” 扯蛋吧!南平那穷地方有什么需要江东觊觎的?修永州到应州的公路不仅对江东屁大的好处都没有,简直就是他们江东在变相扶贫! “不行,我不同意。” “爸……” 贺省长坚决不为所动,他是江东的省长没错,可是江东不是他贺家的私产。 “这事你想都别想。” 见父亲神色坚决,贺二亮出了最后的底牌,“可是立项的申请我已经交上去了。” “交给谁了?” “我哥。” 第58章 大少的决心 回家之后,贺朝阳自去洗漱,贺省长则进了书房。 “昱午,朝阳弄的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贺省长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朝阳到广宁了?”贺昱午的声音带了些笑意,“南平省那边提交了个申请,手笔很大。” 贺省长冒出个不好的预感,“他们要干什么?” “他们想修一条沿海高速公路。” “怎么修?” “西起清水关,东至永州。” 这下贺省长是真的惊着了,“他们疯了?” 清水关是南平省与南越接壤的一个很重要的关口,也是两国主要的通商口岸,从清水关到永州,中间要经过云州,应州,江海三个重要的南平地级市,而这条线路把南平省的临海地区全部囊括了进来,形成了一条联通南越,南平和江东的黄金动脉。 虽然设想很好,但是修路是需要花钱的。 而这么大手笔的工程,需要的投资也是天文数字。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分开来算,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哦,你说说。” “首先清水关到云州的路程是最短的,云州这两年发展的还不错,虽然一力承担这一段的投资有些困难,但是已经有银行确定放贷给他们。”贺昱午说着说着,就笑了,“江海到永州的这一段路程,可就要您来想办法了。” “我是省长,不是扶贫办主任。”贺省长黑着脸道。 “可是爸爸,您要换个角度想问题。” “怎么说?” “海润和应州的问题是这两年来最让上面头疼的事,海润已经有国家的支持来建设国际旅游岛,可是应州的情况与海润不一样,两个地区挨得太近,应州没有发展旅游业的可能,所以才有了泛南海经济圈的计划。” “你是说……”贺省长有些明白了。 “对,这条路与其说是南平省的设想,不如说是中央层面给予地方的支持,应州的烂摊子不好收拾,想要让它发展就必须给它注入新鲜的血液。” 西至南越,东至江东,背靠桂安,一旦这个公路网连结起来,应州就会变成整个大西南地区的运输中心,而且应州还有一个其他地方无法企及的优势,那就是深水良港。 既能成为国内的运输中心,又能成为南海地区的国际物流港,应州的发展潜力已经逐步凸显出来。 “你可别忘了,我们广宁港也不是吃素的。” 至少就目前来说,应州港与广宁港的差距就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就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和壮年男子的区别。 “朝阳跟我谈过了,广宁有广宁的优势,应州也有应州的优势。” “你继续说。”他倒要看看小儿子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江东是国内的制造业中心,广宁自然也成为了国内最有名气的对外贸易口岸。但是爸爸,您可别忘了南平的优势是什么。” “南平能有什么优势?不过是农产品比较出名罢了。” “所以应州港的优势也在这里,”贺昱午想到弟弟头头是道的分析,不由得脸上带笑,“东南亚地区往国内输入的大多是农产品,应州港一旦形成规模,完全可以把这一项目垄断过来。” 南平本就是农业大省,因为地理位置优越,气候宜人,出产的农产品和果品占据了全国很大的市场份额。 一旦环南海高速公路修通,应州港高效运转起来,那么南平省农产品的竞争力就能迈上更高的台阶。 另外,南平背后的渝北等省份也能借助南平的高速公路网,将深山中的资源源源不断地运送出来,这样一来,应州在西南地区物流中心的地位就无可撼动了。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哪怕贺昱午说得天花乱坠,贺省长也不为所动,计划的再好,果实也是南平的,关他江东何事? “爸,我刚才还说请您换个角度想问题呢。”贺昱午解释道:“这项工程中央一旦批复,就代表着中央全力支持的态度,您可别忘了,泛南海经济圈的规划中永州是囊括在内的。再说南平现在经济困难,上面既然批准了这个计划,自然是要集中所有的资源来办成这件事。” “这么说,我还要争取主动权?” “爸,您为江东着想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天下大事,还是要放大格局来看,这条路一旦修成,江东的货物就能源源不断地从南越流入整个西南邻邦,于江东说来并不是件坏事。” “我不用你来教育。”贺省长不悦道:“只是我现在在江东的位子上,小二又在应州,这让人议论起来……” 父亲的顾虑贺昱午自然明白,他是怕有心人拿他们的父子关系做文章,说他拿江东的钱来给在应州的贺朝阳添政绩。 “小二现在只是应州市市长秘书,您出钱可是为了中央减压,咱们的面子也是给李省长的,论资排辈的话,凌未这个市长都排不上号,小二就更别提了。” 贺省长沉吟良久,将儿子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最后微微叹了口气,道:“是我想差了。” 从贺昱午那里知道他爹已经被初步说服之后,贺朝阳真想隔着电话线抱着他哥亲两口。 “哥,您可真是我亲哥。”贺朝阳谄媚道。 贺昱午额上挂了三条黑线,不是亲的难道还是后的?会不会说话。 “这件事只是初步意向,专家团的论证你们要抓紧,年前必须把事情办成。”贺昱午叮嘱道。 开春后,他就要放外任了,在任期内自然是要把弟弟交付的大事办妥。说起来这是三年来朝阳找他办得第一件事,贺昱午自然是不希望出意外的。 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贺昱午深知这个道理。而且这个项目在他看来确实是有益于南平的好事,能把这件事办成,哪怕被人说他独断专权,也在所不惜。 在黄教授牵头下,专家团很快就到了南平。 为了给凌未减压,黄教授先去了桂安,受到了李均省长的接见。 有了省政府这个大牌子,评估团到了应州自然受到了热情接待,哪怕应州的官员知道黄教授就是凌市长的老师,有李省长在上面震着,也不好在中间使绊子。 “累了吧?”凌未陪着黄教授等人在应州跑了整整一天,现在天气热了,凌未整个人都晒黑了,贺朝阳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 “还好。”凌未摇了摇头,道:“我去洗澡。” “泡澡吧,别用凉水洗战斗澡。”贺朝阳跟着凌未到了浴室门口,嘱咐道:“惜暮给寄来了新的舒缓精油,你记得滴两滴在浴缸里。” “嗯。”凌未漫不经心地开始脱衣服,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黄教授的建言,没注意贺朝阳已经不放心地跟了进来。 “算了,还是我来吧。”贺朝阳一边放水,一边取过架子上的精油瓶子,在一排精致的小瓶子中看了又看,挑中了一瓶薰衣草的。 “我不用精油,娘们唧唧的。”凌未皱了皱鼻子,不悦道。 “这个有助睡眠,不香,你放心。” 精油已经滴到了水里,倒掉怪可惜的,凌未脱光了身上的衣服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贺朝阳还在旁观,“你出去吧。” “哎呀,我也好热!”贺朝阳夸张道,见凌未赤条条地站在洗手台边,不禁咽了口口水,笑道:“反正水也放了,我跟你一起洗呗,不然多浪费呀!” 凌未看着他精壮的身体,撇开了脸。 “害羞啦?”贺朝阳脱去身上的衣物,笑着拉起凌未的手,道:“我知道你累了,我不闹你。” 手都被拉住了,凌市长也就不再扭捏,沉默地进了浴缸。 市长家的浴缸其实挺小的,凌未坐进去之后,留给贺朝阳的只剩一个小小的角落了。 “你不进来?”凌未靠着缸壁闭了会儿神,见身边没有任何动静,不禁觑了贺朝阳一眼。 “你先泡,我给你按摩按摩。”贺朝阳坐在小凳子上,拉着凌未的胳膊腿给他按摩起来。 “你瘦了。”凌未的身体本就清瘦,到应州后因为心急应州的发展大计,跑桂安,跑广宁,前些日子还特地与黄教授到了一次明珠市,此行是去请黄教授的师兄,一位在国内经济学界非常有名的大人物来为应州出谋划策的。连番的奔波下来,凌未现在又黑又瘦,贺朝阳一边按摩他的手臂,一边劝道:“事情是做不完的,你不要着急。” “怎么能不急呢。”凌未叹息了一声,“云州承担了到清水关的修路工作,永州也答应把高速公路接续到江海,可是云州到应州,江海到应州这一段的修路费用还没有着落,更要命的是应州港,空有大好资源却运转不起来,换谁谁不着急呢?” 贺朝阳沉默了,他低下头,亲了亲凌未的嘴角,道:“会解决的。” “你有办法?” “今天我不跟你谈公事,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我的脑子停不下来。”凌未这么说着,不自觉带出了撒娇的口吻。他不知道此刻他赤裸着躺在浴缸里对贺朝阳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如果不是顾忌凌未的身体,贺朝阳早就动手了。 “那么,咱们做点有助睡眠的事?”贺朝阳的嗓音哑了。 他本来是不想动凌未的,可是当凌未用示弱的神情向自己求助时,心里的保护欲腾一下膨胀起来。 “这是你自找的。”贺朝阳一把捞起了水里的凌未,紧紧地扣在了自己身上。 “你没洗澡!”两个人扭股糖一样拧在一块时,凌未趁着接吻的空隙抗议道。 “反正待会儿还得洗。”某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嘴巴对着凌未的耳垂不断地含着吻着。 凌未一下子就觉得腿软了,他的身体本就疲累,现在被贺朝阳狂风暴雨一般的亲着,身体真有些站不住了。 他背靠在浴室的瓷砖上,很凉,而趴在他身上亲吻的人的唇舌,很烫。两种极端地感觉在凌未身上交织,凌未觉得体内的火气渐渐蒸腾起来。 到应州后就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过了,贺朝阳的需求很大,他知道。可是一看到眼前的烂摊子,凌未就没有了欢好的心情。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贺朝阳那物翘起,却仍然专心地为自己按摩的时候,凌未心里的那根弦又被触动了。 如果他拒绝,贺朝阳一定不敢造次,可是看到那贲张的物事,想也知道贺朝阳已经忍了多久。 他很累,身体也累,精神也累,可是却想要好好地放纵一次,哪怕是带给贺朝阳单方面的欢愉。 凌未的性格虽然清淡,但是在性事上却并不是扭捏的人,此刻他已经被贺朝阳勾动了情火,自然就不再矜持。他勾着贺朝阳的脖子,努力地回吻过去,引得贺朝阳的身体一阵激动,几乎要发泄出来。 “别勾我啊,我忍不住的。”贺朝阳打开花洒,温热的水流顺着两人的身体滑下,贺朝阳一边亲吻凌未,一边拉着对方的手去摸自己的贲张。 如果不先释放一下,他怕待会儿会忍不住伤了凌未。凌未虽然对他的爱抚不排斥,但是他不敢确定凌未是不是天生的同志,一般男人对于做到最后一步很难不抗拒,这些日子他已经慢慢地开始开拓凌未的处女地,但是直到现在,也没取得重大进展。 如果让凌未对第一次留下不良印象,会严重影响到以后的福利的。这种赔本的买卖,贺朝阳才不会做。 “给我亲亲。”借着凌未的手匆匆发泄了一次,贺朝阳抽过浴巾草草地给两人擦了一下,一边抱着凌未亲吻一边将人带到了大床上。 与楼下那张地图一样,楼上的这张大床也是贺朝阳特意定制的。尺寸大,耐力好,跟他的人一样。 想到当时凌未听到他夸赞这张大床时那窘迫的神情,贺朝阳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笑意。 “别亲那里!”两个人在床上纠缠着,翻滚着,凌未在被贺朝阳仔细爱抚过后,那物已经坚硬如铁。 贺朝阳自然不会放过讨好爱人的机会,嘴巴一张,那翘起的物事已经被他含进嘴里。 凌未闭着眼哼着,享受着,但是当贺朝阳的一滴炙热的汗珠滴落在他小腹时,他突然意识到只有自己享受是不对的。 “你过来。”他拉了拉贺朝阳。 “嗯?”贺朝阳抬起头,嘴角划下一道银丝。 凌未的脸瞬间爆红,贺朝阳此刻的表情特别想让人蹂躏,不过他虽然脸红,还是坚持了自己选择。 就在贺朝阳不明所以的时候,凌市长一把推倒他,对着他贲张的物事深吸了一口气后,在做足了心理建设之后,徐徐地低下头去。 “凌未!”那物被凌未含到嘴里,贺朝阳失声惊叫。 “嗯?”妈蛋,这家伙的尺寸太大了,凌未的觉得口腔都快撑爆了。男人的物事谈不上什么好味道,幸好这家伙刚刚已经洗过了。凌未脑子里混乱地想着,一边用笨拙的几乎没有技术的技术在为贺朝阳服务,一边摇了摇屁股,示意某人继续。 有了凌未的回应,床事自然是顺畅无比,贺朝阳用恨不得将人吞下去的狂热姿态将凌市长折腾的死去活来。 当然,这死去活来代表的意思是,很爽。 “啊!”快感积聚到最高点,凌未仰头叫道。 可惜他身下的人才不会放过他,就在凌未想要释放的时候,贺朝阳却握着他的物事不放手,不仅不放手,一只手还试探性地往他那地方摸索。 “疼!”凌未皱眉道:“你让我出来!” “乖,再坚持一下。”只有这时候凌未才不会注意他在做什么,贺朝阳压抑着自己的欲望,手指执拗地往里插。 “你,你……凌未的眼角浮上水色,前面得不到释放,后面被贺朝阳那样进入,特别难受。 “求你了。”凌未扭动着身体,不由得放低了姿态。他快憋不住了,快让他爽一把。 贺朝阳额头的汗又滴了下来,他一边低下头含住凌未的物事,一边将食指缓缓地插入从未被人探索过的秘境。 凌未不适地皱了皱眉头,但是前面的欢愉逐渐压过了后面的痛楚,贺朝阳只是试探地进去了一根手指,在这些时日的训练下,他已经渐渐适应了。 “快点,我受不了了。”凌未哑着嗓子,求饶地看着贺朝阳。 贺朝阳加快了口中的动作,连带着后面的食指也不停地出入着,前后夹击中,凌未终于扛不过灭顶的快感,低叫着在贺朝阳口中释放出来。 卧室里氤氲着一股高潮过后特有的气味,凌未闭着眼,享受着余韵。 贺朝阳的手指还在后面缓缓地出入,可是凌未已经顾不上去管他了。 当凌市长爽过之后,要翻身入睡时,一个贲张的物事又非常不长眼地蹭到了他的嘴边。 “干吗?”凌未半张着眼问道。 “你爽了,我还没呢。”贺朝阳可怜巴巴道。 这人是属野兽的吧?还是人吗是人吗?凌市长的脸黑了。“你自己解决。” “亲爱的,你得帮我弄出来呀,”贺朝阳举着物事在凌未的唇边磨蹭,蹭得凌市长差点忍不住一口给他咬断。 “快一点哦,要不然我不客气了。”说着,火热的眼神瞄向了刚刚被他开发过的秘处。 凌未顺着他的眼风往下看,整个人都冻住了。 第59章 吃螃蟹的风险 上 在南平省政府的推动和撮合下,环南海高速公路清云段与江永段正式提上了建设日程。 可是当这两条路已经进入勘探阶段时,应州这边的修路款却还没有着落。 “市长,江海到应州这一段路江海也是受益者,是不是这段路请他们来出资?”副市长李志和建议道。 凌未沉吟了下,摇了摇头,道:“永州到江海这一段,江海已经决定出资百分之四十,再让他们拿钱修应海段,太难为他们了。” 他刚从江海调过来,对江海的家底是很清楚的。以前就想修江海到永州的公路,但是因为江海的工业刚起步,他不敢将步子迈得太大,这一次好不容易说动永州方面出一大半钱,江海那边自然是要全力将事情办好,可以说,修这条路已经把江海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家底全掏了出来。 再让江海出血,身为江海的前任市长,凌未不忍心。 只是应州现在的日子更难过,南平省政府已经出资兴建了桂应高速,再让省里拿钱肯定是行不通的,而银行方面就更别提了,应州市的银行能坚持过这段寒冬就不错了,哪里能指望他们拿出钱来。 而因为应州泡沫经济的名声,整个南平省就没有银行敢贷款给他们。 怎么办?清云段和江永段一旦修成,应州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就算凌未不在乎面子,这个环南海高速路也不能因为应州这一段路而受到影响,所以不管想什么办法,这个问题都必须解决。 可是钱呢?钱从何来?凌未的眉头几乎拧成了川字,该想的办法都想了,可是能拿到的钱几乎是杯水车薪。 “市长,上面就不给一点支持吗?”专家团给出的可行性报告已经递交上去,听说凌市长在发改委很有门路,怎么就不能弄点钱下来? “支持是有的。”凌未平复了面色,笑道:“可是现在全国都在搞建设,上面的钱也要按需分配才行。”见李志和有些失望,遂道:“放心吧,事情会解决的。”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似乎带着重逾千金的能量,李志和点了点头,心说反正凌未都这么说了,且看他如何解决吧。 “李市长走了?”见贺朝阳端着小点心进来,凌未就知道下午茶时间到了。 “嗯,走得时候似乎心事重重。”贺朝阳将奶茶放到凌未面前,点心也一一码好。“吃点东西吧。” 看到江海老街的小甜饼,凌未愣了愣,“什么时候买的?” “我让老赵专程跑了一趟江海。”贺朝阳笑道:“你最近胃口不好,吃点甜食能补充体力。” “太浪费了。”跑两个小时车程就为了买盒小甜饼。 “私家车,没费公家的钱。”贺朝阳笑道:“前些日子为了庆贺我升迁,惜暮送了辆车过来。” 凌未知道这辆车,不太招眼,但是里面绝对是顶级配置。 “你们关系真好。” “还成吧,惜暮十五岁之前我们一直混一块儿的。”他们兄弟几个都是打小的情谊,这里面就惜暮钱最多,吸金能力又强,不帮着他花哪里算是好兄弟呢? “涝得涝死,旱得旱死。”凌未咬了口小甜饼,感叹道。 “怎么了?还在为钱的事发愁?” “嗯,上面给了百分之二十的修路款,但是这钱也要分批拨付,总体来说缺口还是太大,一旦工程启动后续资金跟不上,整个应州市政府都得跟着吃挂落。” “黄教授走前不是跟你商量过吗?”贺朝阳提醒道。 “你是说……?”凌未的眉毛挑了起来。 “对,引进民间资金修路的事。”这件事他早就想过,但是一直忍着没说,后来和黄教授聊天时,听到对方也有这个意思,这才透过黄教授的口去点醒凌未。 “这件事可行吗?”凌未放下甜饼,专心道。 “你先把东西吃了,咱们再商量。”贺朝阳摆明了凌未不吃光盒子里的点心不罢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凌未累垮了,他这个秘书难辞其咎。 哪怕撇开公家的身份不谈,身为凌未的恋人,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凌未熬成这样!之所以一开始没有阻止,是因为他知道在江海时他已经插手太多,应州这一战需要凌未独立完成才行。 雏鹰是被老鹰推下悬崖才学会飞翔的,有些事舍不得,却又不得不做。 凌未吃过点心,贺朝阳仍然没有吐口,到下班时,凌市长的脸色板了起来。贺秘书今天太拿乔了,他只是想跟对方商量一下引进民间资金的可行性而已,这人把嘴巴闭成蚌壳是要给谁看呢? “凌市长,下班了?”凌未刚走出办公室,就见常务副市长孙周也从自己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凌未是正职,不管孙周对他是什么想法,表面上还是很尊敬的。 “孙市长。”凌未微笑点头。 “孙市长好。”贺朝阳也跟着问了好。 孙周对着贺朝阳点了点头,又对凌未道:“难得凌市长今天下班早,有什么活动吗?” 凌未心思一转,笑道:“听说临江路的一家养生餐馆不错,小贺订了位置,我们去尝尝鲜。” “市长真是好口福,牛记的药膳可是滋补的上品。” “孙市长要不要一起去?”凌未邀请道:“我和小贺对应州的情况还不熟悉,要是有你这老应州给我们指点指点就好了。” 凌未这么说,自然就不是客套之词。 孙周顿了下,随即笑道:“既然是凌市长请客,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了大楼,正副市长相谈甚欢的场面自然进入了不少有心人的眼睛,一时间众人心里揣测纷纷,应州市府的空气似乎也出现了一些乱流。 凌未带着秘书,孙周自然不好单身赴宴,而是叫上了他的秘书刘端。 刘端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鼻梁上架了副眼镜,人很斯文。不过能给常务副市长当秘书,手腕心机自然也不差,此刻刘端笑着和贺朝阳搭上了话,看着好不亲热。 “贺处,你来应州后咱们也没在一起吃过饭,以后可要多多来往才好。”刘端把着贺朝阳的手臂,亲热道。 “刘哥,你可别叫贺处了,你比我年长,以后就叫我小贺吧。”贺朝阳笑眯眯地说道,一开口就给了刘端一顶高帽。 看来这位贺秘也是个通透之人,刘端在心里给贺朝阳打了个不低的分数,随着两位市长进了包间。 牛记餐馆在应州很有名气,必须要提前三天预订才有包厢。 几人坐定,开胃菜,正菜流水一般送了上来,孙周见到这些菜色,眼光闪了闪,这一桌菜下来估计凌市长一个月的工资就要吃光了,可是自己被凌未邀请显然是随机行为,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自己这个客人,凌未都是要这么吃的,以一个市长的身价,哪怕他真的有这些钱,也不好在自己面前显露出来吧? 孙周心里的一番计较,自然在凌未的意料之中。周惜暮送的那辆车就停在外面,看来适时地揭露一下家底也是必要的,不然会给更多的人妄加揣测的机会。 “小贺,车上还有上次凌开拿来的青梅酒吗?”凌未看了看桌上的茅台,眉头微皱。 “有的,我去拿上来。”贺朝阳赶忙起身去了。 凌未歉意地对着孙周说道:“孙市长,真不好意思,最近饭局多,再喝这种高度酒我可实在是扛不住了。正好前些日子我弟弟给弄了一些清淡的酒,孙市长不妨一起尝尝?” 官场中人哪个不是酒场英雄,孙周今天已经做好了醉酒的准备了,见凌未略带歉意的看着自己,遂道:“不瞒凌市长说,我也是怕了这些饭局了,今天要是不喝这些高度酒,就真得谢谢市长了。” 两人正说笑间,贺朝阳抱着酒瓶回来了。 两瓶青梅酒,两瓶冰酒,凌未请孙周先选。 “这瓶酒的颜色真漂亮,我试试这个吧。”孙周选得是冰酒。 “小贺,刘端,你们陪着孙市长喝吧,这瓶梅酒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凌未笑道。 几个人倒上酒,有说有笑地开了席。 “这酒真甜。”孙周喝了一口就皱起了眉头。 “要不要换梅酒?” “不了,甜也有甜的滋味。”孙周摇了摇头,道:“酒中混合了花香和果香,这种味道的酒我还没喝过。” “是我弟弟带过来的,我对酒可没有研究。”见孙周对他的梅酒也很好奇,凌未大方地为他斟了一杯。 梅酒也不是普通的梅酒,而是周氏酒窖中的珍藏。 对于这些极品好酒,孙周一口就能尝出来,如果让他选,一定要在非常重要的宴会上才舍得把这些酒拿出来,可是看凌未的样子,这就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饭局,拿出手的也全是他平时在用的东西。 “凌市长的弟弟在哪里高就啊?”孙周眉间带笑,话风中藏着一丝试探之意。 “他呀,”凌未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目前在周氏任经理,前些日子跟我说要出来单干,有个稳定的工作不是很好吗?现在的年轻人啊……” 周氏?孙周心思转了转,“港城周氏?” “对。”凌未似乎不想多谈自家的私事,而是对着孙周说道:“来,我敬孙市长一杯。” 可是孙周显然不想偏离这个话题,他看了看眼前的名酒,又想到贺朝阳驾驶的那辆越野车,如果凌未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弟弟在周氏应该属于比较得上面看重的干部。孙周想到这里,笑道:“市长,既然令弟在周氏职位不低,能不能请他帮忙牵线,吸引周氏到应州来投资呢?” “孙市长还真会打蛇随棍上。”散了饭局,贺朝阳脸上就带了笑。 “是挺能想的。”凌未摇了摇头,道:“可是我不想借用你的关系。” 贺朝阳摸了摸他的头,道:“周氏又不是我的私人公司,哪里是那么好借用的,不过钱的事你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吸引民间资金的事我觉得可行,但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所有制问题,国内还没有用民间资金建设高速的先例,我不知道上面是个什么态度。”凌未为难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贺朝阳转头看着他道:“如果上面批复不了,公家资金又筹集不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听到贺朝阳的话,凌未抿了抿唇。“你在问我最坏的打算?” “对。”贺朝阳已经想过了,如果所有的办法都行不通,那么他真的不介意帮凌未渡过这道难关,他一直没向凌未说明,其实他放在惜暮那里的钱可以用天文数字来形容。 可是一旦自己帮他渡过了这道难关,凌未在贺家人面前就再也无法立足,因为一个只依靠外力帮助的市长是没法赢得贺家人的认同的。 管理一个城市,管理者的理念和运筹帷幄的手段缺一不可,他可以帮得了凌未一时,却帮不了凌未一世,就像周氏一样,周氏是一家商业公司,商业公司立足的根本是盈利,而不是无偿付出。 “如果上面不批,那么到走投无路的时候,也必须去做。”凌未的眼里没有迟疑,他转头对着贺朝阳说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工程停下来而没有任何动作。” “哪怕丢掉市长的乌纱?” 所有制问题是拿到上面都无法解决的问题,贺朝阳这句问话并不是危言耸听。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云吞。”将心底的话掏出来后,凌未反而有了玩笑的心情。“你放心吧,钱的事我已经有了打算。” “哦?请市长大人给小的解解惑?”贺朝阳看着凌未嘴角那丝得意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都想爬过去啃一口。 “哼,你想听我就必须告诉你?”凌市长拿乔了,打算报下班时贺朝阳不跟自己说话的一箭之仇。 “市长……” “嗯?”挑眉,女王范十足。 “凌未。” 凌未不理他。 “亲爱的……” “灌迷魂汤没用,唔,不准亲!” 第60章 吃螃蟹的风险 下 市长办公会上,气氛非常紧张。 “市长,您这个提议是不是太冒风险了?”李志和看着贺朝阳发派下来的计划书,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今天只是随便聊聊,大家不要紧张。”凌未坐在主位,笑道:“最近为了修路的事,市政府想了很多办法,但是现在从公家筹钱的渠道已经堵死了,大家看看是不是能从民间渠道想想办法?” 凌未虽然这么说,但是从他发派下来的计划书上,筹款的途径和金额已经做了很明确的标示,可以说,一旦在市长办公会上通过,这份计划书随时可以执行。 孙周看着这份计划书,眉头微蹙。 凌未曾经跟他说过要从民间集资的事,他当时没往心里去,可是当看到凌未抛出的这份计划书时,他才意识到凌市长的手笔到底有多大! “环南海高速公路云应段由政府出资百分之五十一,民间筹资百分之四十九。”孙周低声将云应段的修路计划读了出来,如果由政府占股百分之五十一的话,那么这个计划并不是不能执行。可是当他看到应江段的修路计划时,一向沉稳的孙副市长也不禁瞠目结舌。 这个路段凌未竟然要全部交由民间资本来修,他的胆子会不会太大了? “市长,云应段的计划咱们还可以商量,可是这应江段如果包给民间资本来运作,那么这段路的所有权属于谁?将来由哪方管理?还有这么这一大笔钱,哪个民间资本能吃得下来?” 凌未听到他的问题,沉吟道:“这个问题我已经想过了,前些日子我通过关系接触了一些浙东和江东的商人,他们对这个工程很感兴趣。另外,广宁的交易会快要召开了,我想在那里设一个展位,重点推介咱们的高速公路项目和应州港的开发。” 他的声音很沉稳,可是话里透出的意思却让应州一众官员咋舌不已,筹集民间资本修路就已经是闻所未闻的事,现在不仅云应段要引进民间资本,应江段竟然要发包给民间资本运营! 得亏现在是经济开放的年代,不然只出售国家资产一项,凌市长就得被撸下来。 “市长,步子迈得有些大啊。”散会后,李志和跟到了凌未的办公室,李志和在几个副市长中排名第三,因为到任应州时与孙周发生了一些摩擦,所以在市府中颇有些不得志,凌未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新的希望,也是第一个向凌未靠拢的干部。 凌未请李志和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贺朝阳适时地送进茶水,给了凌未一个询问的眼色。 凌未摆了摆手,贺朝阳识趣地退了出去。 “老李啊,步子不迈大一点不行。”凌未苦笑道:“市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不前进就是死路一条,到现在这个地步只看怎么往前走了。” “可是道路所有权的归属问题,可是个大麻烦。”上面真要怪罪下来,凌未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这件事我考虑过了,”凌未笑道:“咱们先把修路的事定下来,来个先斩后奏吧!” 凌未沉稳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安抚了李志和扑通乱跳的心脏,见凌未决心已下,遂问道:“应江段的修路资金,市长打算怎么解决?” 凌未在会上只说是联系了浙东和江东的商人,但是具体是哪些投资人,他并没有透露。 “浙东那边有两家公司很感兴趣。”凌未说了两家公司的名字,李志和微微一震,这两家民营公司在全国的知名度都很高,凌未能和对方联系上,也让李志和对凌未的态度变得更加恭敬起来。 “不过浙东距离南平太远,他们就是有心投资,也势必要进行详细的考察。” “这个自然。” “广宁的交易会下周召开,我在里面谋得了一个展位。”凌未继续说道:“推介会的准备工作很紧张,你和政府办的张主任一起动手,一定要在交易会开始前将准备工作完成。” “好的,我明白。” “你介绍的那两家浙东公司有戏吗?”虽然凌未面对李志和时信心满满,但是对于贺朝阳提起的两家公司,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有戏。”贺朝阳给他换了杯热茶,笑道:“如果他们不掏钱,我就把你当给惜暮做抵押,我相信凌市长还是能抵得起一条高速公路的。” “我有那么值钱?”凌未撇了撇嘴。 “在我心里,你无价。” 贺朝阳虽然是玩笑的口吻,但是凌未却听出了他话语中的认真。 “抽时间去趟浙东,去拜访李明耀和左宗荣。”凌未下了决心。 大不了被拒绝,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好,我来安排。” 凌未壮士断腕的心情他不是不能理解,不过贺朝阳没告诉他的是,之所以提出这两位来,也是因为两年后浙东就会刮起一股民间资本修建高速公路的风潮,而李明耀和左宗荣正是第一批吃螃蟹的人,由他们两位牵头,将浙东商人的资金汇集起来修建应江段高速公路并不困难,难的是浙东和南平之间相隔两省,纵算浙东商人出了名的买卖通天下,也不一定能说服对方在应州投资。 就在应州方面紧锣密鼓的准备中,广宁交易会顺利开幕。 这一届的交易会出现了新的亮点,在巨大的商业展馆中,应州市以市政府牵头的展位变成了众人好奇驻足的焦点。 “市长,以前咱们都是等着别人上门,这一次出来推销咱们应州的项目,我这心里可是在敲小鼓呢!”李志和笑着说道。 “敲小鼓不要紧,只要将咱们的项目推介出去,你就是在这里整一面大鼓我也支持。”为了缓解他们紧张的情绪,凌未也开起了玩笑。 孙周站在一边,带着一丝好奇,也带着一些审视的目光看着凌未笑着和前来参观的客人们寒暄,他没有想到凌未会想出这么个招数,竟然把招商引资的台子搭进了交易会。 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这里的摊位在半年前就已经预定空了,凌未是从哪里找的关系硬生生在这里挤出了一个偌大的展台?难道是以前在广宁的老关系?还是他那个能干的弟弟在后面帮忙? 凌未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去忙自己的事。 这个展位既不是他自己在广宁的关系,也不是凌开在后面帮忙,这个展位是贺朝阳硬生生砸钱砸出来的。不过在报销的发票上,还是原来的定价,至于这其中的猫腻,自有贺朝阳去摆平。 随着工作人员卖力的宣传,展馆里的很多客户都知道了应州市要招商投资高速公路的事,不仅前来参观的客户来看热闹,就连同期参展的很多厂商也过来参观。 这些厂商中不乏业内的一流企业,资金雄厚,有向多元化转型的意向,凌未的摊位这么一摆,虽然明面上大家只是拿了些材料回去看,但是到底哪些是真有意投资的,凌未心里还是有些计较的。 “累了吧?”凌未一直从开馆站到快晌午,市长亲自上阵担任解说员,可见应州招商引资的诚意。可是他越卖力气,贺朝阳就越心疼。他先从藏在角落的包里拿了养生茶给凌未喝,等凌未口里润泽之后,又打开保温杯让凌未喝热奶茶。 凌未只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再喝一点。”贺朝阳用高大的身体遮挡了其他人的视线,小声地哄凌未多喝一点。 “喝多了要上厕所。”不忍拂他的好意,凌未又喝了一口。 “一定要多喝水,”贺朝阳劝道:“不然回去有你受的。” 两个人还在低声说话,就见走道上起了一阵骚动,贺朝阳探头看去,只见不远处走过来一群人,镁光灯,长枪短炮,摄像机轮番上阵,记者和各路官员团团围在一行人身边,显而易见是来了大人物。 “怎么了?”凌未见他脸上露出一丝古怪,不禁拉了拉他的袖子。 “我看着那个人像……”贺朝阳顿了顿,踮着脚尖将来人看清了,“我爸来了。” “这个展位挺特别的。”贺凤鸣一眼就看到了应州市的展位,在一众以企业为主要参展商的展馆中,应州市的政府展位非常醒目。 “听说是应州市政府牵头来做的。”一位随从人员笑着解释道。 “过去看看。”贺凤鸣看到应州的招牌,自然要过来给个面子,他信步过来,人潮自然也跟着涌了过来。 凌未和孙周打头迎了出来,还不待凌未开口,贺凤鸣就笑道:“凌市长真是好大的手笔!” 凌未和贺凤鸣握了握手,哂笑道:“您别笑话我了。” 这话在公开场合说出来,带着一股不言自明的亲昵味道。贺凤鸣到凌家的小店吃过一次饭后,对凌家人的态度也亲近了许多。尤其是贺朝阳已经跟了凌未将近四年,如果不是凌未有什么特殊的本事,他不相信他那野马一样的儿子会心甘情愿地供凌未驱使。 现在凌未在应州展开了大动作,与公于私,他都必须表态支持。是以贺省长待凌市长的态度更是亲热了几分。 贺凤鸣看了看应州的招商简介,又看了看以应州港为背景的展馆布置,不得不说,应州的展馆布置做得十分出色,贺省长眼尾扫到了猫在角落里假装自己不存在的贺朝阳,心说不知道这次出展贺小二又出了几分力气呢? “怎么样,有没有成效?”贺凤鸣收回心思,对凌未说道。 “表达了初步意向的企业是有的,不过他们都表示要到应州去实地考察一下。”凌未解释道:“这毕竟是个大工程,总是需要时间运作的。” “嗯,”贺凤鸣点了点头,道:“有问题到我办公室找我。” 凌未笑着应了,知道贺凤鸣不过是在众人面前给他长脸,不一定是要接见自己的意思。 不过有了贺省长这一句话,凌未在应州一众官员心中的地位又升高了一个格,贺朝阳冲着他爹偷偷比了个大拇指,贺省长缜着脸瞪了他一眼。 “你确定咱们去港城?”参加完广宁的展会,凌未在家休息了一天,不过这一天他也不得闲,因为贺朝阳开了衣柜,拿了不知多少套衣服往他身上比划。 云应段的修路计划已经开始执行,通过两家国有银行的运作,应州在桂安及应州两地开始了大规模的民间筹资活动。 对于凌未的动作,省内自然是议论纷纷,但是因为李均省长力挺,反驳的声浪到底没有形成气候。 不过这件事终究是有风险的,而且风险相当大。民间集资历来是很多官员不敢碰触的雷区,因为操作不慎导致落马的案例并不鲜见。 凌未知道这件事的风险,但是为了修路,仍然硬着头皮做了,而李均对他无声的支持,更是让他感动万分。 因为前期宣传工作做得充分,认购一开始,两家银行的门前就排起了长队,这年头人们手里的余钱除了存银行和买国库券外并没有太好的投资渠道,而政府许诺了比银行同期利率高两成的利息,虽然诱惑力不太大,但是还是让很多人动了心。 凌未以应州未来五年的财政收入做担保,才谋得了这一民间筹资的机会,其中付出的辛苦可想而知。 “试试这件衣服。”贺朝阳拿出一件衬衫,硬把凌未从床上拉了起来。 “干吗?”凌未皱了皱眉头,“到港城是办项目推介会,又不是去卖笑,至于穿那么好看吗?” “该有的场面还是要撑起来的,”贺朝阳笑着为他解扣子换衣服,道:“这些都是当季的新品,不穿也是浪费。” 自从与凌未住到一起后,凌未的衣食住行就被贺朝阳全盘接手了,每天贺朝阳都会将他的衣服搭配好,凌未起床就能穿上。 食物方面贺朝阳也颇为尽心,他买了很多的关于烹饪的书,偶尔还会跟着电视节目学做两道新菜,极大的改善了凌市长的饮食问题。 总而言之,凌市长现在有点离了贺朝阳就没法过日子的感觉。可是一旦拒绝贺朝阳的好意,那家伙就摆出一副被抛弃的大狗样给他看,凌市长无奈之下,只能继续被贺秘书“娇宠”下去。 “不会是那些吓死人的牌子吧?”凌未穿上新衬衫,看到袖口上竟然绣着自己的姓名缩写,顿时升起了好奇心。 “不是。”高级定制,根本就没有牌子给人看。 “那就好。”明珠市刚有一个喜欢穿名牌的区长被人告了,他相信贺朝阳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真帅!”贺朝阳将衣服拉平,看着镜中凌未长身玉立的模样,情不自禁地从背后环住了凌未的腰,“这么帅,真舍不得让你出去见人了。” 凌未看着镜中的自己,又看着几乎能将自己包起来的贺朝阳,年轻男人英俊的眉眼在午后的阳光中更形立体,他一直知道贺朝阳长得好,但是每天看来看去的,早就没有了新鲜感。 现在,午后的阳光洒进室内,贺朝阳硬朗的面容就依在他的耳边,为了迁就他的身高,贺朝阳微弯着身体,目光深情地看着他。 凌未微扬着头,蹭了蹭贺朝阳的下巴,两个人的手指在凌未的胸前交握,亲昵地蹭在一起的头颅颇像交颈鸳鸯。 原来不是性爱也能感觉到对方的爱意,也不一定通过激烈的运动才能表达自己的在乎,这一刻,两个人相依偎着,站在宽大的穿衣镜前,那逐渐深浓的情绪,渐渐包裹到了两人周身。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太慵懒了,凌未仰起头,对着贺朝阳的嘴唇轻轻印下一吻。 他的主动,让贺朝阳怔愣了下,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在凌未即将低头的瞬间,顽皮地吻落在了凌未的鼻尖。 “再亲一个。”某人抱着凌未磨蹭道。 “还要换衣服呢!” “衣服待会儿再换。”难得凌未主动献吻,贺朝阳焉能放过如此好的机会。 看着他晶晶亮的眼神,凌未无奈了,他拍了拍贺朝阳的头,敷衍地亲了一口。 “你不专心。”某人抱怨道。 还想怎么样?都亲了他两次了!凌市长刚想说不满意就滚蛋,还不等这话说出口,贺秘书已经一把把他抱了起来,嘴唇对着凌市长的嘴唇就咬了下去。 这个吻带了很大的嬉闹兴致,凌未被他推到镜子上,双腿勾着他的腰,整个人像小孩子一样被贺朝阳顶到了墙上。 “你放我下来!”还有没有市长的威严了! 回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响吻,凌市长看着像毛头小子一样戏弄他的贺朝阳,整个人都没了脾气。 “让你亲!”凌未扯住了他的耳朵,将贺朝阳一张俊脸挤成了猪头。 “猪……”嘟起的猪嘴还在努力求吻。 凌未看着眼前的画面,觉得很好笑,不过看到贺朝阳被他挤到变形的脸,不知道怎么就鬼使神差一样亲了下去。 度过了甜蜜的一天,凌未的体能和士气都会贺秘书灌得满满的。 此刻,他坐在主位,听着各位副手的发言。 因为云应段筹资的成功,反对凌未民间集资的声浪渐渐平息下去,但是不反对也不能说众人就是赞同的。不过是想着看路修成后的收益如何罢了,如果收益达不到预期还不上这笔天文数字的款项,凌未也一样坐不稳现在的位子。 只是如今,凌未风头正盛,没人敢直面其锋芒罢了。 “市长,现在云应段已经开始了前期工作,我看应江段是不是缓一缓?”孙周率先开口道。 “为什么?”凌未不动声色地问道。 自从在广宁见到贺凤鸣后,孙周对凌未态度又亲近了几分,在南平有李均的支持,在江东有贺凤鸣站台,这位凌市长的背景看来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厚。孙周能做到常务副市长的位子,自然不是吃干饭的,什么时候疏远,什么时候靠拢,他心里门清。 现在凌未已经描画出了大好蓝图,纵观应州这几年的发展,孙周也找不到比凌未的设想更好的出路。 而扪心自问,他是没有凌未的胆识和魄力的。 “云应段已经抵押了政府未来五年的财政收入,如果应江段出问题,咱们是兜不起的。”孙周忧心忡忡道。 “是啊,市长,不如等云应段见了效益再修应江段,我想那时候投资商也会更踊跃。”李志和也站到了孙周一边。 不是他们不想有大动作,实在是让李伟峰当初的大手笔给吓怕了,现在应州的经济像老牛拉破车一样慢慢地前进,如果再来一次破产,他们这群人都得掉乌纱! 凌未看着副手们忧心的神色,微微摇了摇头,不是他急于冒进,实在是这次修路和开拓应州港的经营项目是相辅相成的,缺一不可。 应将段这项工程不是不能缓,但是什么时候缓,却要应州港的项目有了眉目之后再说。之前与贺朝阳说过要到浙东拜访的事因为广宁交易会而耽搁了下来,交易会上商人们对应江公路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凌未回来后也接到了好几个要来实地考察的电话,相比于副手们的谨慎,凌未的底气倒是更足些,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既然他们表现出了足够多的热情,那么就说明这个项目绝对是有利可图。 只是商人们表现的很热情,凌未却又不急了。 通过贺朝阳的牵线搭桥,周惜暮答应帮他们在港城举办一场应州港项目推介会,一旦有港城企业决定注资应州港,那么应江段的身价就会水涨船高,应州市政府就能借此掌握比较大的主动权。 “李市长,前来接洽的企业代表你先接待一下。”凌未笑道:“应江段的前期勘探还没结束,我想我们还有时间。” 李志和点了点头。 “孙市长,应州港的项目推介会将在港城举行,这一次,由你任主要介绍人吧。”凌未这句话并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孙周听了一惊,眼睛直视凌未。 “怎么?有意见?” 看到凌未似笑非笑的眼,孙周猛然回过神来,这是一次机会,可也是一次挑战,他一时之间想不通凌未为什么要将这种出风头的事交给他来办,可是当着众人的面,不接下来似乎很是不妥。 他是要捧自己还是要害自己?孙周的心里闪过种种念头,但是人都说富贵险中求,他就不信凌未真能把他怎么样了! 心思转了几转,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孙周按捺下心底的不安,笑着对凌未点了点头,“既然凌市长点将,我自然要全力以赴。” 凌未还待开口说什么,就见贺朝阳小跑着走了过来。 贺朝阳一向沉稳,凌未还没见过他如此慌乱的样子。 贺朝阳如此反应肯定是出了大事,凌未示意会议暂停,跟着贺朝阳出了会议室。 “出什么事了?”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贺朝阳推着他就走,道:“到办公室再说。” “说什么?” “要镇定啊,别慌。” 两个人回了凌未的办公室,办公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是通话状态。 凌未狐疑地看了贺朝阳一眼,镇定地拿起了话筒。 “您好,我是凌未。” 电话里传来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可是凌未在听他做了自我介绍后,惊讶的眼神立即扫向了贺朝阳。 贺朝阳关好了市长办公室的房门,走过去握住了凌未的手。 电话很简短,不过两三句话的时间。 可是电话中透露的内容却让凌未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那边说什么?”贺朝阳担心道。 凌未怔愣着,许久才回过神来,“卫总理要见我。” 第61章 卫总理的疑虑 卫总理办公室的工作人员通知凌未第二天下午三点到总理办公室。 应州到京城相隔大半个中国,所以要及早动身才行。 “不知道总理找我有什么事。”凌未一边说着,一边通知散会。 “要告诉其他人吗?” “不,”凌未摇了摇头,道:“一会儿我给李省长打个电话,你去订机票,咱们从桂安走。” “好。”贺朝阳点了点头。 应州的官员并不知道凌未接到了总理办公室的通知,只当是有什么突发事件需要凌未去处理。 “凌市长,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李志和趁机向凌未表示了忠心。 凌未摇了摇头,笑道:“我有点事要出两天门,如果有要投资的客商你就先安排接待,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好。”李志和转身去了。 凌未站在原地沉吟了许久,给李均打了个电话。 “总理要见你?”李均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意外,不过他到底是久经风浪的人,语气很快就和缓下来,“这个时候见你,我估计还是为了民间筹资的事,毕竟这次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你要有心理准备。” “谢谢省长提点,我知道了。”凌未点了点头。他已经从接到总理召见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现在又被李均提点了下,心中更是大定。 “既然是总理要见你,那么就提早上路吧,到了京城好好休息一下,我想总理肯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你。” “好。” 没有惊动任何人,贺朝阳亲自驾车送凌未去桂安机场。 “你觉得这次是好事还是坏事?”车子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凌未手撑着车窗,若有所思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有我在呢,不怕啊!”贺朝阳笑嘻嘻道。 “你正经点。” “我很正经呀。”贺朝阳戴着墨镜,鼻梁高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整个人帅得一塌糊涂。 “老实说,我有些紧张。”凌未叹道。 “要不我请老爷子去给你压阵?” “想找死我可以成全你。” “那不就得了,你放心吧,卫总理不会吃人的。”贺朝阳抓着他的手摇了摇,笑道:“横竖你也是为了应州的发展大计,又没有做亏心事,怕什么!” 凌未无语了,怎么什么事到了贺朝阳这里都变得不值一提了?不过好在有他在身边,凌未的紧张感慢慢消褪了。 到京城时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这一次贺朝阳没有把凌未安排在兰庭住宿,而是直接把人送到了南平省驻京办事处。 说是办事处,其实也是一家颇有规模的星级酒店。 因为凌未是奉诏进京,所以一到驻京办,就得到了很高规格的接待。 凌未与驻京办主任客气地寒暄几句过后,就要了一间清净的套房休息,不再见客。 “小贺,不知道凌市长还有什么要求没有?”南平省驻京办主任余树宁笑呵呵地对着贺朝阳说道。 “谢谢余主任关心,凌市长这次过来只有李省长知道,所以今明两天市长都不见外客。” “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 地级市市长被总理点名召见,自余树宁就任南平省驻京办主任后还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不管明天的结果如何,现在他必须得把凌未伺候舒服了。 凌未现在还是应州市的代市长,一旦此战功成,前途自然不可限量,对于余树宁来说,与这样的人交好,对以后的仕途也是大有帮助。 “还在看材料?”贺朝阳端了晚餐进来,见凌未还拿着材料勾勾画画,遂道:“别看了,反正这些数据都印在了你的脑子里,临时抱佛脚才是给自己添乱呢。” “总是要准备的充分一些才行。”卫总理只给了他三十分钟的时间,是福是祸,殊难预料。 贺朝阳强硬地将他手里的材料拿开,拉着他坐到沙发上,一起用餐。 “都是你喜欢的清淡口味,吃了早点睡觉。” 筷子被塞到手中,凌未无奈地笑笑,埋头用餐。 来京之前,贺朝阳已经给他哥打过电话询问消息,贺昱午听到是卫总理直接召见后,也微微吃了一惊,不过想到凌未在应州的动作,又想到卫总理一贯的作风,倒是没有太担心,只是嘱咐凌未一定要实话实说,不要玩虚的。 “你对卫总理有什么印象?”凌未边吃边问道。 “印象?”贺朝阳给他添了碗汤,笑道:“其实卫总理这人还不错。” 前世今生,蒋卫两家都是他贺家的对手,但是撇开私怨来说,卫祥平这个人对待公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在大是大非上也没有行差踏错一步。所以虽然阵营不同,贺朝阳也一直将卫祥平当做一个值得尊敬的长辈。 不过这一次卫祥平召见凌未的结果如何,确实很难说。 “你放心吧,最坏也不过是回家卖云吞,我很好养的。”贺朝阳嬉笑道。 凌未撇了他一眼,道:“你太能吃了,不养。” “那我养你呀,我很有力气的。”贺朝阳弯起胳膊,给凌未展示他的肌肉,“看爷这身板,麻袋都可以扛三包。” 凌未被他插科打诨的模样逗乐了,他拍了拍贺朝阳的手臂,笑道:“扛麻袋太浪费了,就你这模样,可以去卖肉。” “卖肉?”贺朝阳看着学坏了的凌市长,不怀好意地拉着凌未摸上自己的胸膛,“客官,要不要先验验货?” 在贺朝阳温暖的怀抱中,凌未睡得很踏实。 一上午,两个人就没有出过房门,凌未并不是不想再做做功课,但是贺朝阳只让他看了一遍应州的材料就不准他再看了,直言他想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再碰那些东西。 因为临时抱佛脚这一招在面对中央大员时,基本上是不管用的。 凌未无奈,只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余树宁借着送水果的机会进到凌未的套房时,看到的就是凌市长跟着电视里的滑稽节目微笑的画面。 这位凌市长当真有胆色,余树宁在心里比了比大拇指。作为驻京办主任,他见惯了形形色色到京里跑关系的干部,但是像凌未这样下午就要见总理了,上午还悠哉悠哉看电视的干部他还从来没有见过。 “凌市长,有什么需要就跟我说,咱们驻京办就是为进京干部服务的。”余树宁笑道。 “谢谢余主任,”凌未笑道:“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凌市长说哪里话,咱们都是南平的干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余树宁见凌未并不想跟他攀谈,遂识趣道:“已经跟总理办公室确认过了,车子一点半过来接你,吃完午饭,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好,我知道了。” 下午一点半,凌未登上了过来接他的轿车。 车子并不豪华,不过在登车的时候,驻京办里诸多人的神色都是欣羡的。贺朝阳混在人群中,对着凌未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大内他可以进,但是现在去给凌未站台,未免太过愚蠢。 经过重重关卡,凌未在下午两点半到达了总理办公室。 “您好,我是李松。”一名笑容和气地工作人员将凌未引到了待客室,“总理还在接见其他客人,你的会面时间是在三点钟。” “好。”凌未点了点头,从容地坐了下来。 待客室中没有别人,李松给他送上茶水后,就坐到了靠门的位置继续工作。 凌未眼观鼻鼻观心,等着卫总理的召见。 半个小时的时间不长,可是对于从来没有到过大内的凌未来说,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折磨。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分散心神的方法,在把应州的情况在心里过了一遍之后,他想到了贺朝阳告诉他的小时候在大内玩耍的趣事,想到贺朝阳曾经在这里使过坏,凌未的心情逐渐放松起来。 到了三点钟,李松向上级确认后,带领凌未来到总理办公室。台阶上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此人对着凌未点了点头,道:“是凌市长吧?我是卫总理的秘书张侨。” “您好。”凌未的心情有些激动,不过他并没有显露出来。 张侨对他笑了笑,带着他进了总理办公室。 “总理,应州市市长凌未同志来了。” 正与人谈话的卫总理停住了话题,见凌未站在当地,笑道:“凌未同志,请坐吧。” 总理办公室里还坐着其他两位客人,卫总理笑着给他们做了介绍。 “这位是发改委副主任姜涛同志,这位是交通部公路局局长廖辉同志。” 凌未一一问了好,卫总理又继续说道:“这位是南平省应州市市长凌未同志,应州的问题我以前跟你们讨论过。” 姜主任和廖局长都点了头。 凌未一怔,怪不得总理千里迢迢把自己召来,原来他早就注意到应州的问题了。 “凌未同志,请你介绍一下应州高速公路的修建情况吧,”卫总理说着,又提醒道:“主要是关于修路款项集资的事。” 凌未沉吟了下,将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的话,重新在总理面前讲了一遍,他的讲述很简洁,因为他相信相关数据总理一定不比他了解的少。 “全面引进民间资本……”卫总理一边听着凌未的介绍,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当他听到凌未要将应江段完全引入民间资本时,总理的笔停住了。“凌未同志,你们的步子迈得很大啊!” 凌未看着卫总理,总理的眉头微蹙,态度很难分辨。 “总理,应州经过一次泡沫危机,本身的造血功能几近枯竭,我们曾想通过银行贷款的方式来修路,但是应州包括南平省银行系统的财力输出能力有限,而环南海高速公路清云段及江永段已经开工建设,关于修路这一项,应州已经没有时间去等待了。” “这个思路是谁提出的?” 凌未顿了顿,用非常沉稳的声音答道:“是我。” “你自己?”卫总理挑了挑眉。 “我们曾经请专家团到应州来考察过,也对应州的未来发展做了长期规划,从民间集资的建议专家团曾经提出来过,也在应州市长办公会上讨论过,当然我们也向省里报备了,不过决定这件事的第一责任人是我。”凌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述了一遍,他尽量保持了叙述的客观性,对于自己该负的责任一点都没有推却。 “你胆子很大。”卫总理的声音很平稳,听不出喜怒。 “总理,应州要发展就必须解放思想开拓思路,如果本身的造血功能不能支持应州的发展,那么寻求外来的机会就变成了必须选择的道路。”凌未直视着卫总理的眼睛,沉声道:“我知道应州民间集资修路的事是开了前所未有的先例,不过某老曾经说过,改革开放就是摸着石头过河,集资修路的事最终结果如何,我现在不敢保证,但是我愿意担起这个责任。” “你的责任,可是拿着应州市二百万人民的前途在赌。” “总理,修高速路还有应州港口扩建,即便现在不做,以后也必须要做。”凌未不卑不亢道:“我不是拿应州人民的未来在赌,而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拼力一搏也许能挣出另一片天空。” “你们听听他这话,”见凌未据理力争,卫总理摇头失笑,他对着姜廖两人说道:“好像我再阻止这件事就是要断了应州人民的财路一样。” 姜廖两人都笑了,廖局长说道:“虽然民间集资修路的事以前没有过先例,但是应州敢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城市,凌市长的用心并未失了偏颇。” 姜涛也道:“海润和应州一直是咱们的一块心病,海润现在靠旅游立市,应州如果能靠运输起家,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听了两位的建言,卫总理的面色柔和了几分。不得不说,凌未的话在某些方面已经说服了他,不管怎么样,凌未的立意是应州的发展,或许方法有些激进,但是如果只在应州一地的话,靠中央的扶持,能赢得一线生机也未可知。 “应州港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想到港城去寻找投资。” “港城?”卫总理沉吟了下,道:“有把握吗?” “三分吧。”凌未据实以告。据周惜暮透露的消息,港城的商界人士对于在应州投资港口的事很感兴趣,据说船王唐氏家族的副总唐家远已经属意参加应州的招商推介会。 不过事情不到签字盖章的那一刻,谁也不敢打包票这事情就能成。所以凌未老老实实向卫总理汇报了现在的情况。 “你倒是实在。”卫总理轻笑着摇了摇头,道:“港口的股份构成是怎样的?” “初步预计外资占股百分之四十九,应州港集团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国有公司控股过半是不容商榷的底线。” 卫总理点了点头,道:“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 “是,我们会努力。” 约定的会谈时间已经到了,张侨进来望了一眼,卫总理摆了摆手。 凌未不明所以,卫总理道:“凌未同志,你介绍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讳言你在应州搞民间集资修路是开了修建高速公路的先河,这一点不只南平有反对的声音,反映到我这里的材料也不少。” 凌未汗颜,“总理,我……” 卫总理摆了摆手,道:“这些争议暂且搁置,我请你来是想听听应州的执政者对于现状有没有充足的考虑,从你的谈话中,我看到了你的热枕,这一点值得表扬。” “不过,”卫总理继续说道:“因为应州的情况与其他地方不同,所以我原则上同意了你堪称大胆的计划,没有上面的支持,云应段的修路工作早就已经被叫停了。”凌未刚刚面露感激,卫总理又给他泼了瓢冷水,“同意归同意,但是你这先斩后奏的行为很不可取。” 凌未惭愧地低下了头。 “凌未同志,一个地方的主政者只有热忱是不够的,还要有足够的抗风险的能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高速公路修成,应州港的建设到位,后续的物流运输规模却达不到你们的预期,这样的后果你怎么解决?” 凌未张口欲言,卫总理却摆了摆手,道:“我叫你来不是为了对你说教,而是让你明白你现在担负的分量,身为一国总理,我要从全局来权衡利弊,现在我给你一道尚方宝剑。” 凌未神色一震,脸色严肃起来。 卫总理的声音低沉了几分,似乎带了千钧之力,“国务院原则上同意应州作为民间资本入股高速公路的试点,希望你能好好地完成这一任务。” “是!谢谢总理。”凌未压下心里的激动,朗声道。 凌未告辞而去,卫祥平在窗边默立了一会儿。 凌未比他想像得还要沉稳大气,不愧是贺家挖掘出来的苗子。虽然这次应州的动作惊动了中央,但是凌未的立意却是不差的。 为了当地的发展,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这份胆魄,放眼如今的三代子弟,凌未也要跻身前列。 如果凌未是他蒋卫一系的苗子该有多好,卫祥平眼里闪过一丝遗憾。虽然他是蒋卫一系的领袖,但是做到如今的位置,派系的痕迹在他身上已经慢慢地淡化了,身为一国总理,考虑最多的还是平衡各方利益,以最快地速度促进国内的发展。 不管派系之争如何,让人民过上更好的生活是每一个执政者的最终目标。 国家的实力,不站到高处是体会不到的。 物质,权力,到了他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可争的了。日理万机,鞠躬尽瘁,如果不是一心一意为了国家前程在工作,卫祥平也不会得以高票谋得连任。 可是尽管他本人淡化了派系痕迹,私心里他还是希望蒋卫一系能培养出更多的政治人才,可惜前些日子蒋家第三代领军人物蒋耀中却着实让他失望了。 卫祥平对蒋耀中失望并不是他做错了事,而是他做事的出发点不对。为官处事不是为了应付上级,而是要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地办事才行。中央的决策并不一定全对,对上面有意见可以当面提,更何况蒋耀中是他的子侄辈,有什么问题不能直接向他反映的? 非得在当地官员的怂恿下,拿虚假的政绩欺瞒总理? 就算事后蒋耀中承认他是遭人暗算,但是如果你本身能扛硬,这样的阴谋诡计怎么能得逞? 从这一点看,蒋耀中不如凌未。 当然了,论政治手腕,论政治嗅觉,凌未绝对不是蒋耀中的对手。更何况种种迹象表明,这次蒋耀中是栽在了贺家老大贺昱午的手里,三代领军人物的碰撞,蒋耀中输这一次也不算什么。 不过他的事拿到凌未身上来看,就看出了凌未的闪光点。 或许凌未的做法很莽撞,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二杆子劲头,但是通过这次简短的谈话卫祥平能感觉得出来,凌未很诚实,他的话没有虚假的成分,在面对中央上层的质询时,仍然坚持了自己的观点。 这就是凌未高明的地方,也是最为卫祥平欣赏的品德。这样的官员不能为蒋卫一系所收拢,卫祥平觉得有些可惜。 不过转念想到,凌未现在也是前途难料,不由得收起了心中的感叹,走回桌案后,埋首在如海的公务中。 “怎么样?”送凌未的车子刚走,贺朝阳就按捺不住了。他尾随凌未上楼,进房间,为凌未挡住了余树宁等人窥测的眼神。 “还成吧。”凌未淡定道。 “跟我说说呗,”贺朝阳像条小尾巴一样黏在凌未身后,“不是说会见时间是三十分钟吗?我算着你在里面都待了快一个小时了,卫祥平没欺负你吧?” “卫总理是那样的人吗?”凌未睨他一眼,道:“有水吗?我渴了。” “还说没欺负你,都舍不得给你口水喝!”贺朝阳赶忙给他端茶送水,“你等着,我非给你把场子找回来。” “你瞎说什么呀,”凌未灌了两口水,润了润嗓子道:“有茶水喝,就是光顾着说话了没顾上喝。” “这么说,卫总理挺欣赏你?”贺朝阳挑了挑眉。 “还行吧。”凌未谦虚道。 “他不会想招揽你吧?”贺朝阳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可告诉你,你是咱老贺家的人,不能被他老卫家的糖衣炮弹腐蚀!” 这是说什么屁话!凌未瞪了他一眼,道:“你边去,我给李省长打个电话。” 估计李省长早就等急了。 “我不,我得宣示主权。” “滚蛋!”凌市长一边拨电话一边推他。 “我就不走!”大头在凌市长肩上蹭啊蹭。 凌未无法,敷衍地在他嘴上亲了一口,在贺朝阳还想进一步动作时,凌市长爆出一句:“傻了你?” 结果电话那头一个威严的声音说道:“谁傻了?” 第62章 终于吃下肚了 贺朝阳一个星期都没能爬上凌市长的床,因为在省长面前丢了人,凌未说什么不让贺朝阳亲近了。 “市长同志,我要向你提起严重抗议。”贺朝阳坐在餐桌后,义正言辞道。 凌未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声道:“抗议驳回。” “上次那事真不赖我,”贺朝阳委屈道:“我已经尽力弥补了,要不我去跟李省长道个歉?” “你还想丢人丢到外面去?”凌未睨了他一眼道:“不要把矛盾扩大化。” “家庭矛盾内部解决?”贺朝阳眨了眨眼。 家庭、内部?凌未的嘴角抽了抽。 “你给句话啊,关了我一个星期禁闭也差不多了啊!” “你想怎么样?”凌未闷声道。 还能怎么样?至少也得亲亲摸摸抱抱吧?贺朝阳咽了口口水,按捺着性子等着凌未把饭吃完,连推带拉将人送进了浴室,“你慢慢洗啊,我把下面收拾了就上来。” 这话说的好像是你再蹦跶两下,我就上来把你办了似的。 凌未板着脸,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饿了那家伙一个星期,估计再憋下去这家伙会直接爆发给他看。 凌未脱了衣服,慢慢地将身体滑进了浴缸。 不过刚闭着眼养了会儿神,浴室门就被推开了。 “我就知道你在等我。”贺朝阳两手还沾着水,也不知道他在下面干了些什么,竟然热得满头大汗。 见凌未还泡在浴缸里,这位从不知羞耻为何物的贺二少,三下两下就脱光了身上的衣物,兴致勃勃地迈进了浴缸。 “咱们这浴缸得改改,太小了。”贺朝阳一身臭汗,笑嘻嘻地要抱凌未。 凌未皱了皱眉,道:“先去冲干净。” 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哗啦一声,贺朝阳又站了起来,高大的身体像一只丛林猛兽,在狭小的浴室中给了凌未难言的压迫感。 他打开淋浴哗哗地冲洗,边洗还边对凌未抛媚眼,凌未靠在浴缸壁上,看着他各种耍帅,滑稽的动作逗得凌未心情大好。 是了,在省长面前嘴巴没把门的是自己,他是因为总理同意了应州的融资方案得意忘形了,跟贺朝阳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凌未的脸色好转很多,迁怒了贺朝阳这么多天,得亏对方心胸宽大不跟自己计较。 凌未越想,脸色就越柔和。 “好几天不让吃,你看它都饿成什么样了。”贺朝阳见凌未的脸色放松下来,一边洗着他的大鸟一边抱怨道。 凌未顺着他的眼风看去,只见草丛中的那只大鸟已经在男人的搓弄下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哪怕已经习惯了男人的尺寸,凌市长仍然暗暗咬了咬后槽牙。 这是饿得吗?整这么精神给谁看呢? “给摸一下呗。”贺朝阳冲洗完毕,笑嘻嘻地蹭到了凌未身边。 把那物戳到人家嘴边是摸摸的前奏吗?凌未闭紧嘴巴,不理他。 “市长……” 凌未撇头。 “凌未……” 抓着凌未的手给自己摸。凌未想要甩开手,结果力气不如贺朝阳大,到底还是握住了。 “给亲一下呗。”某人得寸进尺道。 凌未抬头瞪了他一眼,一口白牙阴森森地露了出来。 “你要谋杀亲夫啊?”见凌未阴森森地瞪着他,贺朝阳一脸惊慌地捂住了那物,“你要敢咬下去,后半生的性福可就没有了啊!” 结果这威胁不起作用,凌市长非常淡定地说道:“没事,我给你性福。” “媳妇儿,咱不带这样的。”贺朝阳小心翼翼道:“你给我亲亲呗,饿了好多天了。” 凌未无语,这两天你自己不也撸得挺欢的? “求你了。” 被那可怜巴巴的大狗眼神看得没办法了,凌未低下头,慢吞吞地将贺朝阳那物含进了嘴里。 被凌未服务的眼睛都眯了起来,贺朝阳在暗爽之余,也不忘服务凌未。 他将人从浴缸中捞了出来,草草地擦干身体后,一边亲着一边将人带上了大床,凌未后面的秘处已经被他开拓得能容纳两根手指进出了,再接再厉一下应该能有更大的突破。 手指沾着润滑剂慢慢地进入,凌未察觉到他的动作,身体一僵。 “放松。”贺朝阳照着他的屁股狠狠地亲了一口,凌未看到他安抚的眼神,只停顿了一下,就继续吞吐。 两个人的性事在贺朝阳无穷无尽地需索中,渐入佳境,虽然说男人之间不一定要做到最后一步才能感觉到快乐,但是这种事就像一个仪式,不做到最后一步总感觉像是结婚时没戴上戒指一样,少了最重要的一环。 在贺朝阳没脸没皮地开拓之下,凌未对于做到最后一步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什么时候进行最后一步,他心里也没底,看贺朝阳不急不躁的样子,这一天似乎还需要很久。 可是凌未却没想过,性这件事,本身就有极大的随意性,贺朝阳虽然在努力地让他适应,但不代表每天与心爱的人裸裎相对,他的自制力就能像他吹嘘的那么好。 现在,在凌未的卖力吞吐下贺朝阳的情欲已经高涨到了极致,他将手指试探性地进入了三根,凌未的动作停顿了,他喘着气摇头,道:“不行。” “很疼?”贺朝阳的额头冒出了热汗,他爬过去吻住了凌未的嘴唇,“我轻一点好不好?” 凌未没吭声,疼自然是疼的,但是看到贺朝阳强忍着欲望的脸,不知为何却有些不忍心。 这么长时间,这个人守在自己身边,他做得事自己都看在眼里,哪怕到最后一步,他也给了足够的时间来让自己接受。 也许,早一点进行也能他更放心?凌未想到这里,抬手挡住了眼睛。 “你来吧。” 献祭一样躺在床上的凌未让贺朝阳有些无措,他趴下去亲了亲凌未的额头,轻声道:“不要紧张。” “我没紧张。”某人逞强道。 “其实,摸摸也可以的。”贺朝阳不忍心让他为难。 “你废什么话!”凌未抬腿踹了他一脚,“还做不做了?” 当然做!凌未这一脚踹出了贺朝阳全部的热情,他一把抱住了凌未,拉下凌未遮羞的手臂,狠狠地亲了下去。 既然凌未的身体已经能适应他的进入,傻子才不抓住这个机会! 他狂热的,带着能烧灼一切的热情抱着凌未在床上翻滚,湿滑的唇舌在凌未身上不停地亲吻,与以往的温柔不同,贺朝阳不顾一切的在凌未的胸前后背烙下一枚枚暧昧的印记。 “不要留下印子……”凌未仰头低叫。 “闭嘴!”他的人他做主,反正凌未也休想露出任何一寸肌肤给人看。 巨大的坚挺抵住了那隐秘的入口,凌未不禁往后缩了一步。 “刚刚勾引我的勇气呢。”贺朝阳低笑道。 “谁勾引你了?” “你说呢?”贺朝阳暧昧地舔了舔嘴唇,那物试探性进入了一个前端。 凌未倒抽一口凉气,这他妈的是手指能比得了的吗?真进去了他还有命在吗? “我不做了!” “晚了!”贺朝阳一把按住他,扶着那物一点点往里插。 凌未觉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鱼,怎么扑腾也逃不开那双蹂躏的手。两人的隐秘部位一点点的结合在一起,凌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撕裂了。 “我会死吗?”他仰着头,喃道。 “我死也不会让你死。” “那咱们别做了。” “那我现在就死。” 经过漫长的前戏磨合,贺朝阳那物终于进入了凌未体内。 那里胀到身体无法承受的程度,凌未咬着嘴唇,生怕自己会没出息的哭出来。 疼,贺朝阳一动就疼,凌未趴在床上,手指紧紧地抓住了床单。 “很疼?”凌未那里很紧,紧到贺朝阳几乎不敢动弹的地步。 凌未闷闷地应了声,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是他一手促成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一会儿就好了。”贺朝阳轻轻地抱起他,一手握住了凌未那物。 那物被贺朝阳轻轻撸动着,男人还不停地在他的耳际等敏感部位亲吻,凌未的感觉慢慢地调动起来,含着男人那物的地方也不再疼得受不了。 贺朝阳一边为他服务,一边轻轻地抽动着,他的动作很小,凌未将全部意识都集中到了被他服务的前端,这样后面的不适感就越来越小了。 贺朝阳已经憋得满头大汗了,身体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可是凌未不爽他就不敢让自己爽,只能不断地亲着吻着挑逗着,凌未渐渐得了趣,身体随着他的节奏轻轻摇摆,贺朝阳小心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见凌未的身体越来越舒展,动作也开始慢慢放纵起来。 “啊!”随着贺朝阳的一记撞击,凌未忍不住叫出声来。 饱含情欲的叫声给了贺朝阳无法言喻的鼓励,他抱着凌未,试探性地在凌未体内冲撞,凌未的反应都写在脸上,在撞击到某一处时,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愉悦。 “欢喜就叫出来!”贺朝阳一边说着一边加快了动作,融入对方身体的做爱方式一点都不像以前只在大腿根处摩擦的快感,不仅贺朝阳露出一副迷醉的神情,就连凌未的身体也开始了异样的觉醒。 “慢一点,啊!”见凌未适应了他的进入,贺朝阳开始有节奏的动作起来。他的体力异乎寻常的好,凌未被他压在身下,随着他的节奏起舞,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让贺朝阳几乎发了疯! “凌未,凌未!”他哑着嗓子叫着,不停地拉着凌未亲吻。湿濡地舌尖在空中相遇,划下暧昧的银丝。 凌未被他的热情打动了,这是两个人的小空间,空气中高涨的情欲让他再也想不到其他,他只知道身上剧烈动作的男人深爱他,既然已经接纳了对方,那么就应该毫无保留才是。 凌未深吸了口气,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面对一个热情地能将两人烧灼起来的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放空自己,将一切交给对方。 而贺朝阳当然不会让他失望,他不断地变换着动作,忽而将凌未送上云端,忽而又让凌未沉溺在深深的欲望之海,对于第一次真正的性爱的来说,贺朝阳已经努力将凌未体验到了最深浓的快感。 “呼……”当两个人终于释放出来,凌未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爽吗?”贺朝阳趴在他身上,亲昵地拱拱他的后颈。 感觉还不错,但是也没到那种欲仙欲死的程度,凌未的后面还有些胀痛,听说女人第一次都会痛不欲生,虽然男人和女人比较很无聊,但是贺朝阳第一次就能让他感觉到快感,已经非常厉害了。 只是那依然埋在他体内的硬挺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出去。”凌未哑着嗓子道。 “我不。”某人硬赖着不肯起身。 “出去!” “我就不!”说着,还恶意地挺了挺。 “朝阳……”凌未怀柔道。 “嗯?”懒洋洋地,像大猫一样蹭着凌未的身体。 “求你了。”凌市长的脸埋在了枕头里,软硬兼施求着贺朝阳的话语让他觉得好丢脸。 “求我什么?”某人对着凌未敏感地耳垂轻轻地吹了口气,“再来一次吗?” “不行!唔……” 只释放了一次的野兽怎么可能满足,在经过短暂的休息后,某人再一次生龙活虎起来,凌未手忙脚乱地推拒,甚至威胁以后都不让他碰也没能阻止贺朝阳的第二波进攻。 老话都说了,媳妇在床上,要就是要,不要也是要。 他是个听话的老公,一定会拼尽全力让那口子满足的,不然他贺二少金枪不倒的威名何在? “你给我滚蛋!”市政府大楼前,凌未扶着腰,慢慢步下了座车。 “今天休息一天吧?”贺秘书跟在身后,那小心翼翼地神情,跟谁家的受虐小媳妇似的。 “早跟你说……”凌市长看到向他问好的工作人员,缜着的脸皮硬挤出一记笑容,等那人一走,笑容马上消失不见,“你离我远点。” “你不舒服。” “早跟你说……啊,你好。” 一路上都有人跟凌未问好,凌市长刚刚沉下的面色不得不挤出一副笑脸,贺朝阳看着他扶着腰缓步上楼,真想扛起人来替他走。可是害凌未如此不舒服的罪魁祸首就是他,看到凌未硬撑着跟人寒暄,贺朝阳真是又骄傲又自责。 好不容易进了办公室,贺朝阳赶忙拿了软垫给凌未垫在屁股下面。 “这样舒服一点。” “嗯,我要办公了,你出去吧。” “你没生气吧?” “我生气什么?”凌未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道:“让你做一次你非得做……” 话没说完,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贺朝阳歉意地瞅了他一眼,小跑着去开门。 孙周带着微笑站在门外,笑问道:“凌市长来了吧?” “来了。”贺朝阳真想将人轰出去,可是孙周目前负责港城招商的项目,总不能真将人赶了出去。 “孙市长,早啊。”凌未笑眯眯地站起了身,仔细看,那笑容有点扭曲。 “凌市长,我来跟您汇报一下到港城的行程安排。” 孙周是常务副市长,凌未不好怠慢,他示意孙周坐到沙发上,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到会客区。 “哎哟。”孙周刚坐下,就看到凌市长像是针扎一般歪斜了身体。 “市长,你怎么了?” “没事。”凌未摆了摆手,笑着对孙周说道:“行程怎么安排的?你说说看。” 孙周低头打开了手里的文件夹。 贺朝阳还想说什么,凌未在孙周看不见的死角,对着他挥了挥拳头。 第63章 港城之行 凌未从京城回来没多久,中央关于在应州建立民间筹资修建高速试点的文件就下来了。 一时间,应州官场几乎沸腾了,谁也不知道凌市长哪来那么大的能量,竟然能受到总理的亲自接见。 孙周心里什么滋味自不必说,第一个向凌未靠拢的李志和却像是三伏天里吃了冰激凌,那脸上的舒爽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 “市长,听说这次在京城……”一行人正在候机室里等待去港城的飞机,李志和因为是凌派的人,自然要比其他人跟凌未更亲近。 凌未摆了摆手,道:“志和同志,中央建立试点的事是对应州的爱护,可是这件事要见成效至少也要三五年的时间,咱们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对于卫总理的支持,凌未心里很感激,但是正是因为感激,才明白这份支持的重量。 见凌未不想就京城的事谈下去,李志和面上有些讪讪。但是随即他的心情就又晴朗起来,看到没有,连受到总理接见都淡定如常,凌市长的气度可非常人能比。能跟着这样一个市长做事,前途大大的有啊! 孙周看着李志和和凌未言笑晏晏的模样,心里有些堵。 凌未到京城见总理的事,事先没有和任何人提过,他后来通过刘端试探地向贺朝阳打探过消息,结果令他很吃惊,这次会面是没有任何预兆的,也就是说总理是想到了凌未,然后就随机把他召了过去。 能在卫总理眼中留下印象,这得是什么样的机缘。 想到此,孙周的嘴里有些发苦,因为得了卫总理的青眼,凌未在应州的地位进一步得到了巩固,原本还想从他的经济问题入手,想办法阻止他在人代会上获得市长任命的计划,不得不偃旗息鼓。 他已经看出来了,除非应州高速和应州港出问题,否则凌未在应州的地位就会稳如泰山。 可是现在高速公路的建设刚刚起步,应州港的招商工作还未开始,要等到凌未出成绩也要三年以后,这几年谁动凌未谁就是傻子。因为应州的发展道路是凌未制定的,这项发展蓝图已经得到了中央的支持,要想将这件事做好,也非这个年轻的市长不可。 孙周除了感叹生不逢时之外,也不得不按捺下别样的心思。以他现在的位置,要想在应州混下去,就必须得协助凌未将应州的经济搞起来,至于以后……孙周的眼神暗了暗,如果凌未真的有问题,狐狸尾巴早晚有一天要露出来。 他现在能做的,一是努力表现自己,二嘛,就是耐心地等待机会了。 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旅程中,港城已经近在眼前。 “累吗?”贺朝阳提了凌未的行李,小声的问道。 “我没事。”凌未摇了摇头,对着前来接机的周氏公关部经理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因为是借了港城周氏的关系,应州一行人的行程事先都和周氏公关部做了必要的沟通,周惜暮现在还不能表露与贺朝阳的关系,所以只派了一名副手过来接机。 “小三竟然没来。”贺朝阳撇了撇嘴。 “不是你不让他来吗?”凌未一边与人握手寒暄,一边瞥了他一眼。 他们说的是普通话,公关部麦经理没有听清楚,见贺朝阳跟在凌未身后,面色一怔,直觉就想过去和他握手,贺朝阳摇了摇头,跟着凌未向前走去。 麦经理不是很清楚贺朝阳和周副总的关系,但是他曾经跟随周副总到京城工作过一段时间,这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当时和周副总在一起喝酒,周副总言谈举止间对这位很尊敬,是以麦经理虽然有几年没见过贺朝阳,这次却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在麦经理的接待下,一行人进入了下榻的酒店。 贺朝阳身为秘书,跟着凌未住了一间商务套房,刚进门,手机就响了。 “二哥,到了?”周惜暮清雅的声音传进耳朵。 “你哥到了你都不出来迎接,胆肥了啊!”贺朝阳玩笑道。 “我要去机场接你你有意见,我不露面你又有意见,当人弟弟怎么就那么难呢?”周惜暮笑道。 “得了得了,说不过你。”贺朝阳笑道:“晚上见面再聊。” “好。” 那边挂了电话,这边凌未也从浴室里出来了。 “惜暮?” “对。”凌未的额头上有水珠没有擦干净,贺朝阳拿过毛巾仔仔细细给他擦了一遍。 “还有时间呢,去洗个澡吧。”港城的天气很热,凌未一向又是个爱干净的。贺朝阳摸了摸他的头,道:“我给你准备衣服。” 凌未本想拒绝,但是想到晚上要出席周惜暮举办的欢迎晚宴,自然不好失礼。 贺朝阳把换洗衣物找出来,一边将人往浴室里推,一边低声调笑:“要不要我进去伺候?” 回答他的是砰一声关起的大门。 让他伺候洗澡,能不能出席晚宴就是个未知数了。 周惜暮举行的晚宴是中式的,或许这样能让应州一众官员感觉亲切吧。 “凌市长,您好。”周惜暮站在宴会厅门口,面带微笑迎接凌未。 凌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两眼,虽然是堂兄弟,但是周惜暮的长相与贺朝阳并没有太多相似之处,贺家兄弟中,贺昱午威严,贺朝阳霸气,而眼前的周惜暮却带着一种港城大家族才能培养出的贵公子气质。 他在笑,很优雅,但是极近谦和的笑意中,却带出了一丝淡淡的疏离。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距离感,或许是因为他的气质,或许是因为他的家世,总而言之,周惜暮给人的感觉就是看起来很亲切却非常难以接近。 不过周惜暮再怎么高端,见到凌市长和贺秘书,那通身的气派也渐渐消弭于无形。此刻,他脸上的笑容是真挚的,热切的,甚至在和凌未握手时,还俏皮地向贺朝阳眨了眨眼睛。 “你给我放手。”握一下就行了,至于抓着不放吗? 贺朝阳瞪了周惜暮一眼,伸手过去抓着对手的狠狠地握了一把。 这人吃炮药了?周惜暮感觉很委屈,他看了凌未一眼,又看了看自家二哥,他这是第一次和凌未见面,二哥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哥,贺秘书。”就在两人还在较劲时,凌开却笑眯眯地从外面走了过来。 “小开。”见到弟弟很高兴,凌未拉着他到里面叙话去了,把贺氏兄弟晾在了当场。 “都是你。”贺朝阳又使了一把劲,才松开了周惜暮的手。 这才是有了媳妇忘了弟弟呢,周惜暮无奈,忍着被人捏到发白的手,笑着和陆续进来的应州官员寒暄。 公务晚宴依照流程进行,在周惜暮上台表达了对应州官员的欢迎之后,凌未上台对周氏的热情接待表示了感谢。 看凌未和周惜暮相谈甚欢的模样,应州的官员就知道凌未和这位未来的周氏掌门人关系匪浅,一时间众人的心思不由得又转了几转。 怎么以前就没看出凌市长不一般来呢?虽然以前他在江海干得也不错,但是也没有显露出过人的背景。可是自从到了应州,先是李省长,后是卫总理,现在连周氏小太子都对他礼遇有加。 听说凌市长家在广宁并没有什么根基,到底是什么机缘让他被这么多大人物看中? 凌未的人脉越广,李志和就越高兴。相对的,孙周的心情的也就更加复杂。周氏以前派人到应州考察过土地的事,但是后来没谈拢,那时去的虽然只是周氏一个分公司的经理,但是李伟峰还是摆出了很高的规格接待。现在周氏的下任掌门竟然还要主动给凌市长牵线搭桥,这样的关系…… “这位是我们应州的常务副市长孙周先生,”凌未笑着给孙周和周惜暮做了介绍,“孙市长以后将主要负责对港的招商工作,还请你多多关照。” “凌市长说哪里话,应州的发展就连外公都常常记挂在心上,我一定会尽力帮忙的。” “那就太谢谢周总了。”孙周赶忙敬了周惜暮一杯酒。 周惜暮与他碰过杯,转身跟着凌未继续应酬。 应州的事虽然他很上心,但是周氏并不是应州港的主要投资对象,与港城商界联系的事也都是周氏的公关部在做,是以周惜暮对孙周表现出了足够的礼遇,却并不热情。 孙周也知道自己和周惜暮硬拉关系会招人反感,只能眼睁睁看着周惜暮随着凌未一一与应州的官员寒暄,这种处处落于人后的滋味,只能压在心底慢慢品尝。 宴会结束,众人回去休息,凌未和贺朝阳则随同周惜暮来到了他的私宅。 凌开在见过凌未后就乘车去了机场,他还有工作要做,要坐晚班飞机直飞美国。凌未看着弟弟的精神气质都上了一个台阶,整个人也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自信,跟着周惜暮做事一定很辛苦,但是如果能力得到提升,那么绝对是值得的。 “凌开工作做得怎么样?给你添麻烦了吧?”凌未问道。 “他很不错,很踏实也很努力。”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很多,而凌开比较难得的是,既聪明又不浮躁。或许,这是凌家人的特质? 周惜暮并没有和外公住在一起,他自己住在一幢临海的别墅里。 贺朝阳一进门就甩脱了鞋子,钻进厨房里不知道在忙什么。 “凌市长,请喝咖啡。”周惜暮请凌未坐在沙发上,给凌未倒了一杯咖啡。 “你找死呢?晚上给我家凌未喝咖啡。”咖啡很香,某人的狗鼻子一下就闻到了,“上热奶茶。” “知道啦!”周惜暮冲里面喊了一声,对着凌未做了个道歉的手势。 凌未哂然,尴尬道:“我什么都能喝的。” “胃不好,还逞强。”某人跑到厨房门口瞪了凌未一眼。 饶是凌市长自持淡定,也被他毫不掩饰的亲昵弄得无所适从。 周惜暮亲自去吧台调制奶茶,一边调还一边笑道:“这次可得请凌市长尝尝我的手艺了。” “找抽吧你,”某人又不满了,“叫哥。” “凌未哥?凌哥?未哥?”好久没见贺朝阳了,周惜暮也变得调皮起来,他一边将各种称呼组合起来,一边不经意地叫道:“二嫂?” 噗!凌未刚进口的一口水噗一声喷了出来。 “作死啊你!”贺朝阳端着一个托盘出来,见凌未被呛到,指控的目光立即瞪向弟弟,“你凌哥是男的,你捣什么乱?” 周惜暮笑着耸了耸肩,“反正二嫂身份在这里,我提前适应一下。” “哼,”贺朝阳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凌未面前,低声道:“别听他胡说,刚才没吃饱吧?我给你煮了海鲜面。” “哥,我的呢?”周惜暮的奶茶煮好了,他看着两人头碰头地开始吃面,不由得转头看了看,貌似这是他家吧?他哥这数年如一日的横行霸道一点都没变过。 “没你的份。” “哥!”周惜暮看着他哥大口大口的吃面,不由得黑线了,“用我的厨房我的锅我的碗……” “嗯?有意见?”贺二少挑了挑眉,非常非常显摆地吸溜了一口面。 周惜暮在他哥面前完全丢掉了固有的贵公子形象,只见周副总非常没节操的蹲到他哥面前,看着那碗绿白相间香气四溢的海鲜面,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 他哥煮的面他有两年没吃过了,怪想的。 “哥,分我一口呗。” 有了周惜暮的牵线搭桥,港城商界多多少少都给了些面子。 “凌市长,看来港城商界对咱们应州港的合营项目很感兴趣啊!”李志和看着不断前来的港城客人,语气中有些兴奋。 凌未点了点头,随着周惜暮的介绍一一和港城的商界人士见礼。 “凌哥,这次来的人中凑热闹的多,实际对应州港有心思的不过三家。”周惜暮一边给他做介绍,一边低声跟他透了底。 “别说三家了,哪怕有一家能做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您太没追求了。”周惜暮笑着撇了他一眼,凌未汗颜,他怎么没发现周惜暮优雅的外表下,也埋藏着一个臭屁的灵魂? 怪不得他昨天赞惜暮优雅有气质时,周惜暮那位二哥,自己的枕边人贺二少撇了撇嘴,那叫优雅有气质?那是有格调的装逼吧? 这这这……有这样的兄弟吗?凌未仔细回想他和凌开的成长经历,发现像贺二和周惜暮这样互相吐槽的兄弟情他还真没经历过。不过人家贺二也说了,任谁光着屁股一起长大,对方的糗事糟心事都无一遗漏的见证过,别说气质了,就是往脸上贴上金子,爷也只能看到金子下那糊了稀泥的猴脸。 “想笑就笑,我不拦着。”周惜暮无奈道。 因为他哥实在太爱护这位凌市长,估计自己从小到大那一箩筐的糗事凌未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周惜暮一边感叹贺朝阳有了媳妇忘了兄弟,一边带着优雅的笑容继续为凌未做介绍。 两人正在与一个对应州感兴趣的客商寒暄,谈话渐入佳境,入口处却起了一阵骚动。 周惜暮细长的眉眼一挑,似乎是来了大人物。 果然,随着人们的目光,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了过来。 “唐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周惜暮脸上的笑灿烂了几分,对客商致歉后,带着凌未迎了过去。 唐家是港城有名的船运世家,唐氏航运通达世界各大港口,唐家也有港城船王之称。 周惜暮介绍的三家对应州港有兴趣的企业,唐氏是其中势力最大的一家,如果唐家远有意在应州港投资,那么应州港的招商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周总,你好。”唐家远微笑着与周惜暮握了握手,问候道:“周董最近身体好吗?” “很好,多谢唐总挂念。” 两个人站在一起寒暄,两名世家的未来继承人吸引了会场中全部的注意力。凌未站在一边,静静地打量着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港城的上层人士都如唐家远和周惜暮一般,长相出众,人品风流。或许是差了些年岁的关系,唐家远在风范气度上,更胜周惜暮一筹。 注意到凌未的目光,唐家远的眼神随即转了过来。 “这位是……”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有透视人心的力量。 凌未心头一紧,很快就镇定下来。 “容我为两位介绍一下,”周惜暮笑道:“这位是远从应州而来的凌未市长,这位是唐氏航运的执行副总唐家远先生。” “凌市长,你好。”唐家远的脸上带笑,主动对凌未伸出手去。 凌未伸手回握,男人手指修长手掌温热,但是凌未在握手的一瞬间,还是感觉到了男人手心中的薄茧。 “很好奇?”凌未眼中微露疑惑,唐家远敏感地抓住了机会。 这个从内地来的市长与他以前见过的政府官员都不一样,他的气质一点都不像那些满目心机的政客,如果说他是大学老师,唐家远反而更相信些。 因为对凌未有些好奇,唐家远自然多了几分观察,越观察就越有好感。 凌未并没有察觉到唐家远的心思,反而因为唐家远释放的善意,对他的态度更是热情了几分。 这可是应州极力争取的大客户,多给人家笑两次也不吃亏。可是凌市长的笑容落在唐家远眼里又有了别样的韵味,他自己无所觉,猫在角落里的某人可坐不住了。 “这人是什么来头?”等凌未带着唐家远去和孙周聊天之后,贺朝阳将周惜暮拖到一边质询。 “唐家的老二,唐氏航运的实际掌控者。”周惜暮实事求是道。 唐家是港城的大家,内里的关系错综复杂,但是再复杂的关系也杠不过唐家远在唐家独一无二的影响力。盖因为十几年前唐氏航运发生过一次经营危机,如果不是当年年仅二十岁的唐家远临危受命硬生生顶住了几家敌手的联合进攻,恐怕今天的唐氏航运已经易主了。 从此,唐家远一战成名,通过十几年的努力将唐氏航运从家族企业渐渐转变成一家制度合理的现代化公司。 三十几岁的年纪,在港城的威望几与一些老一辈的大亨们齐名,就连周惜暮都不得不承认,与唐家远相比,他还很差一些火候。 “妈蛋,他看凌未的眼神很不一般。”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贺朝阳总觉得唐家远对凌未的笑容尤其多。 “哥,你看错了吧?”周惜暮看了几眼,发现唐家远对待凌未与对待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还能看错了?”说着,就往凌未身边挤,这个唐家远一看就是大BOSS级别,他得把媳妇看紧点。 “没听说唐生有那爱好啊。”周惜暮小声提醒道。 “没那爱好也得防着。” 贺朝阳刚走到凌未身边,就听唐家远对凌未说道:“凌市长介绍的情况我很感兴趣,明天您有没有时间?” “唐先生的意思?” “我接下来还有个应酬,时间有限不能就这个项目详谈,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明天上午到我的办公室来谈话怎么样?” 明明是应州在寻求合作机会,但是被唐家远这么一说,好像应州已经处在了和唐氏平等的位置。 唐家远在释放善意,凌未已经感觉到了。 “我很荣幸到您的办公室拜访,唐先生。” 唐家远看着眼前这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眼里闪过一抹细微的欣赏。不过他的阅历已经帮助他将情绪很好的掩藏起来,在与凌未握手道别后,唐家远从容离去。 第64章 谁在表露心迹 第二天上午十点,凌未带着孙周准时出现在唐氏航运大楼。 “凌市长,欢迎欢迎。”唐家远亲自到电梯门口迎候,给了凌未偌大的脸面。 虽然说商不与官斗,但是凌未是代表应州市政府到港城招商的,应该说任何有意到应州投资的商人都是他们极力拉拢的对象。 通过在宴会上的简短交谈就能得到唐氏执行副总的邀请,别说是孙周,就是贺朝阳也不禁心生感慨。 别管唐家远是什么心思,能让唐氏的未来掌门人青眼相加,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媳妇魅力无边啊! 贺朝阳一边骄傲于凌未的出色,一边又暗暗心惊。昨晚一番打探下来,他发现凌未根本就没长警醒那根弦,可是再现在提醒凌未无疑是不合适的,第一代表了他的不信任,第二则是给凌未提了个醒,本来没意思的事也让他搅出别的风波来。所以一大早,贺朝阳抱着凌未腻歪了好一会儿后,才依依不舍地送凌未去唐氏航运。 凌未去和唐家远谈判,他也不能闲着,好不容易到了港城,惜暮还有一堆事等着跟他商量呢。 再说,当着孙周的面,估计唐家远也翻不出花来。 “原来凌市长的老师是黄思源教授。”一番叙话下来,唐家远自然是和凌未套上了近乎,不过他的示好并不是刻意的,而是像家常谈话一样慢慢将凌未的一些私人情况引导出来。 “唐先生认识家师?”凌未面上带笑,好奇地挑了挑眉毛。 “海润每年都举行经济论坛,我们在三年前就见过了。”参加经济论坛是扩大商业圈子的好机会,唐家远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是一定会参加的。而黄教授因为在经济学界小有名气,也是论坛的座上宾。 “您一说,我倒隐约想起家师曾经提过。”凌未不预就这个话题再聊下去,刚刚谈些私事是为了拉近距离,但是谈得太深入对初相见的人来说就不合适了,他是来招商的,可不是来拉家常的。想到这里,凌未展颜一笑,将坐在一旁的孙周推到了台前。 “唐先生,这位是孙周市长,昨天你们见过了,我们应州港的项目一直是孙市长在负责,现在请孙市长来为您介绍应州港的具体情况吧。” “好。”唐家远带着兴味的眼神在凌未身上扫过,随即又温和不失礼地将视线转到了孙周身上。 “孙市长,请。” 孙周介绍的情况,唐家远已经了解过了。 应州港是位于大陆西南的深水良港,自然条件不错,但是海港的运力还远远没有开发出来。一来是因为南平的经济不如江东发达,二来也是因为整个西南地区的产业没有形成规模。 不过随着国家开发西部的战略启动,中央对于西南地区投入的资源越来越多,假以时日,应州港一定会发展成除广宁港的外的西南第一大港。只是这个时日耗时多久,谁也不敢保证。 唐家远一来是担心应州港的投资需要时日,二来也是担心应州能不能像它规划的那样建立起现代物流体系,成为辐射南平及西南三省的物流中心。第一点,他需要智囊团再做详细的考察,第二点,他已经在凌未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一个地方的主政者在很大意义上代表着这个地区未来的发展方向,通过这两次接触,他隐约能看出,在凌未文雅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誓要把应州建设成经济繁荣城市的决心。 这种感觉很微妙,又或者说,一个企业的掌门人不靠数据而靠对一个人的直觉就去做判断,是很危险的。 但是对凌未,不知为何,他就是有一种盲目的信心。 这种丧失理智的,幼稚的,朦胧的好感,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了。从他二十岁得知集团面临生存危机而拼尽一切去博杀的时候,这种属于少年人的情感就已经被他摒弃在了心门之外。 可是现在,凌未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坐着,明明没有说话,可是他就是忍不住频频用眼角的余光去打量对方。 凌未握着茶杯喝茶的样子很优雅,为孙周讲话的时候很温文,哪怕是在自己言辞犀利将孙周问到哑口无言的时候,凌未都能适时地开个玩笑将话题岔开去。 很清醒,很有智慧的一个人。 这个人不是他逢场作戏招惹的那些男人,这个人是大陆的政府官员,自有他的一番韵味和风骨。 这样的人,是值得认真对待的。 可是,凌未是同道中人吗?如果他是,那么自己准备好了吗? 唐家远兀自在思量和凌未之间的可能性,那边贺朝阳已经炸了毛。 “你不是说他不是同道中人吗?”商谈好了下半年惜暮基金的主要运作方向,有关于唐家远的资料已经摆到了贺朝阳的案头。 贺朝阳看着一些报章杂志对几个男明星与唐家远关系暧昧的传闻,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港城小报的威力,哪怕只是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他们都能捕风捉影写成一个头版头条。”周惜暮也被人跟踪过,深知这些小报为了博眼球不惜炮制新闻的行径。 “捕风捉影,没风没影地去哪里捉。”贺朝阳瞅着报章上关于某男明星的报道,手指抚了抚下巴,道:“这个伊森是同志。” “你怎么知道?” 废话,后世那轰轰烈烈的出柜事件,饶是贺朝阳对娱乐圈十分陌生,也是有所耳闻的。不过贺朝阳自然不会对周惜暮说起后世的事,他看着杂志,沉思道:“把这个人给我调查一下。” “你怀疑他和唐家远?” “谁知道呢。”一个男明星竟然在一个月内三次与唐家远巧遇,说起来这个概率还真有点低,或许是唐家远烟雾弹放的好,不只男明星上赶着往他身边凑,女明星也想借着他炒上位。 “这人风评怎么样?” “还可以。”商界大佬们有几个没闹过花边的,相对而言,唐家远已经很洁身自爱了。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别的不用查,只要查这个伊森和唐家远到底有没有关系就好。” “好。” “凌市长,跟两位在一起谈话时间好像过得特别快。”时钟已经指向了十一点,到了约定结束的时间。 “唐先生博闻强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凌未笑着恭维道。 “马上就中午了,我已经请人订好了御轩的宴席,请两位务必赏光。”唐家远真心诚意地邀请道。 今天只顾着听孙周介绍应州港的情况了,还没能好好地与凌未畅谈一番。再说饭局上是与一个人拉近关系的最佳场所,唐家远虽然很忙,但还是期望着能和凌未一同共进午餐。 “真是太谢谢唐先生的好意了。”凌未笑着道谢,就在孙周以为他要接受唐家远邀请的时候,凌未话锋一转,道:“不过我们今天中午已经有约了,辜负了唐先生的美意,实在抱歉。” “既然凌市长有其他安排,那就改在下次吧。”被凌未拒绝,唐家远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并不失落。刚刚和这个人见第二面而已,不能操之过急。 “唐先生,希望下次我们能在应州见面。”凌未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就在唐家远觉得这次握手特别短暂的时候,就听凌未用清润的嗓音说道:“再见。” “再见。”唐家远亲自将凌未二人送至大楼门口。 等凌未与孙周登车走远后,唐家远一边回转一边对特助说道:“把我的行程重新排一下,我要参加下周到应州的考察团。” “可是……”特助有些为难,唐总已经预订了下周去视察欧洲分公司的行程。 唐家远没说话,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特助心神一敛,恭谨道:“好的,我来安排。” 凌未回到下榻的酒店后,贺朝阳早就在大厅等了。 凌未与孙周闲聊了几句,在孙周被李志和叫走去商谈其他事情后,凌未随同贺朝阳回了房间。 “姓唐的说什么?”一进门,贺朝阳就眼光灼灼的盯住了凌未。 “他对于投资应州港还有疑虑。”凌未拉开领带,指了指冰箱,贺朝阳摇了摇头,道:“刚回来别喝凉的,我给你在外面买了丝袜奶茶,你喝喝看。” 凌未坐到沙发上,喝了一口奶茶,点了点头。 贺朝阳坐到茶几上,大腿夹着凌未的腿,笑道:“唐家远有疑虑是正常的,要是二话不说就去应州投资,才真的会让人觉得他脑子出了问题。” 作为一个大集团的掌门人,既要有魄力,但是又要保持足够清醒的头脑。贺朝阳仔细思量过了,哪怕唐家远对凌未有好感,也未必会拿大笔的钱砸到应州去。 对这些商业大亨来说,感情和事业他们一定能分得很开。 “他答应在下周派出一个考察团到应州去。”凌未笑道:“昨天还敲定了振荣和东兴两家,我想哪怕唐氏愿意投资百分之二十的资金,咱们的项目也能正常启动了。” “凡事往好处想,但是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贺朝阳一边哄着他再喝一口奶茶,一边道:“这两天我又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一个是往南越那边想想办法,另一个就是与广宁港和海润港结成战略同盟。” “可行吗?”凌未拧起了眉头。 “现在这么想也许有些疯狂,但是未来的发展的趋势就是大区战略,要不环南海经济圈要怎么成型呢?” 听了他的话,凌未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贺朝阳总是能想到一些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点子,现在谈这个发展思路其实很冒险,但是如果拿到谈判桌上,却成了应州市的重要筹码。 见凌未陷入了沉思,贺朝阳忍不住戳了戳他的额头,“唐家远还说什么了?” “没有啊。”凌未摇了摇头,“他就和孙周谈招商的事了。”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也渐渐严肃起来,“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 贺朝阳目瞪口呆,凌未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见他呆滞的面容,凌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就说嘛,昨天贺朝阳就拉着他问东问西,言谈中对唐家远颇为好奇。凌未想到那个长相风度皆为上品的男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和唐家远年纪相仿,以贺朝阳专找年纪大的男人下手的习性,凌市长觉得自己像是窥得了某些真相。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对他有意思?”见凌未起身要走,贺朝阳大腿一夹,死死地扣住了凌未,这个误会要不解开,他一个月也别想爬上凌未的床! “你对他没意思你老问他干什么?”凌未瞪着他道:“今天没跟着我一起去,心里很憋屈吧。” 这是吃醋吗?贺朝阳看着凌未不高兴的模样,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亲爱的,你别着急,咱们坐下谈啊。” “没什么好谈的。” “有,必须有。”贺朝阳转身坐到沙发上,憋着笑搂住了凌未。 凌未挣了两下没挣开,脸撇到了一边。 “亲爱的,你就没发现,唐家远对你很不一般吗?”这才是贺朝阳最忧虑的地方。 “他对我不一般?”凌未看着他,就像看到了贺朝阳突然从人脸变成了狗脸一样,“你别想转移话题。” “我没转移话题。”贺朝阳指天发誓道:“我这辈子可就认准你了,别管他唐家远李家远我绝对没有半分别的心思,你不知道唐家远可是跟男明星有暧昧的,他的性向没准和咱们一样。” 一长串话说下来,凌未面色变都没变。 “凌未,你得多长个心眼,万一他对你下手呢?” “他有你手段高吗?”唐家远再能耐能跟贺朝阳一样从十年前就布局要把他弄到手吗?能抛下京城的繁华千里迢迢跑到南平为他铺路吗?能为了他屈就秘书一职熬了三年才修成正果吗? “他手段如何我没和他较量过,不过……”贺朝阳的眼神凝了起来。“他绝对没有我对你的真心。” “那不就得了,”凌未斜睨了他一眼,不悦道:“你都说他没有你的真心了,他对我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啊?”贺朝阳傻眼了。 “只要他同意往应州投资就是咱们应州的客人,公事就是公事,一个你就够我受得了,我吃饱了撑得去研究唐家远在想什么。” 这是在表白吗?是吗?贺朝阳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先爱上的那个人先输,可是听着凌未直白的话语,贺朝阳还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凌未对他的重视。 “凌未,你是爱我的。是吧?”贺朝阳抱住他,激动的眼圈都红了。 爱吗?凌未感觉到脸颊被贺朝阳雨点一样的亲吻蹂躏的不成样子,能让这男人如此激动,是他表露了什么不得了的心声吗? 凌未没有应声,此刻他也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他对贺朝阳的感情是不是爱情,但是扪心自问,再也没有一个人像贺朝阳这样让他无所适从了。 他步步紧逼,他步步退却。 因为不忍心伤害,所以无限纵容。 如果这就是爱情,那么……也许他已经爱上了他,却不自知。 第65章 唐家远的应州行 随着应州港招商会的顺利进行,有意到应州进行考察的客商也越来越多。 “我没看错吧?”贺朝阳看着孙周拿过来的访客名单,唐家远的名字竟然赫然在列。“唐家远来干什么?” “他怎么不能来?”凌未奇怪道:“唐氏不是属意应州港的开发项目吗?他来看看也不奇怪吧?” “明明在港城时,他说不来的。” “或许改变主意了。”凌未一边翻阅文件一边道:“惜暮还说要过来,后来不是改了行程吗?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我就觉得姓唐的没安好心。”贺朝阳不悦道。 凌未摇了摇头,一提到唐家远贺朝阳就要吃干醋,他才不理会这幼稚的小性子。 “唐家远来了不用你亲自接待吧?”贺朝阳不依不饶道。 凌未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你说呢?” “那你注意和他保持距离。” “你还有完没完了?” “好吧,我去买甜饼。” 再说下去凌未非给他苦头吃不可,贺朝阳无奈,只好出去散心。 “哥,你在哪儿呢?”刚步出市府大楼,电话就响了。 贺朝阳拿出电话一看,竟然是沈蔚的号。 “沈蔚,有事?” “哥,你心情不好?”沈蔚小心道。 “没事,”贺朝阳笑了一声,道:“你找我有事?” “我在江海呢,刚送清韵回来,你有时间我找你喝酒啊!”沈蔚的声音听起来很欢快,贺朝阳也跟着笑了。“不用陪你老丈人?” “我都陪了两天了,再陪下去非精神抑郁了不可。”沈蔚咋舌道:“你说以前咱也不是没跟人交往过,怎么这次就这么紧张呢。” “以前是逢场作戏,现在可是正经的老丈人,那能一样吗?”说起来还是因为在乎吧,沈蔚在京里也是横着走的人物,一个市委书记还不够格让他紧张。想到这里,贺朝阳又想起了他见凌未父母的场景,兄弟俩五十步笑百步,谁也不比谁强。“对了,你到应州带着清韵吗?” “不带了。”沈蔚摇头道:“我从应州直接到桂安飞京城,她还有几天假,让她在家好好陪陪父母吧。” “那成,你来吧,我等你。” 定了晚上的饭局,贺朝阳买了甜饼回转。 幸好江海的老店在应州开了分店,不然他还得劳动老赵到江海跑一趟。 “你说沈蔚要过来?”凌未一手甜饼,一手奶茶,偷得浮生半日闲。 “嗯。”贺朝阳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那家伙去江海拜访张书记,紧张的快抑郁了。” “难得他有心。”官场上联姻很多都是利益的结合,男女双方能不能过得幸福,很多时候根本就不在家族的考虑之列。以沈家的家世来说,张家的确是高攀了,不过只要沈蔚主意正,相信张清韵也吃不了亏。 “以前也没看出沈蔚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凌未感叹道。 “这你可就说错了,咱哥们儿是什么人,那可都是当世的爱妻典范!”贺朝阳一边说,一边腆着脸道:“尤其有我这榜样在这里,他们不都得学着点!” 凌未一口甜饼哽在喉咙里,“咳咳……” “怎么了?”贺朝阳赶忙跳过去给他拍了拍背,“吃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还要不要脸了?”凌未喝了口水将甜饼咽了下去,一见贺朝阳那臭屁的脸就觉得无法直视。 “我哪里说得不对?”贺朝阳理直气壮道。“工作生活哪一点我不是贤内助,再说了……”觑了外面一眼,办公室的门关得好好的,贺秘书压低了声音调笑道:“床上不也伺候的你很舒坦?昨晚你还……唔!” 一个甜饼塞进嘴里,贺秘书说不出话来了。 凌未脸色爆红,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这是办公室!” “唔……”努力嚼吧嚼吧咽下去,“那又怎样?” 脸皮厚不过人家,凌市长郁闷地低头喝茶。 “对了,说个正经的。”贺朝阳见凌未不理他了,只好将话题转入了正途。“你对接任的秘书人选怎么看?” “秘书?”凌未有些迟钝地看了他一眼,道:“这么快?” 贺朝阳指了指日历,道:“你都忙糊涂了,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 凌未看了看日历,静默。 距离过年没有多长时间了,而转过年去就是人代会,自己这个代市长一转正,贺朝阳也就要走了。 “你呢?你怎么看?”凌未将话题又抛了回来。 “这些天我冷眼旁观着,秘书处的卓航还不错。”贺朝阳提出了一个人选。 凌未凝神想了想,印象不深。“什么来路?” “是从桂安下来的,我跟李浩天打听过了,他老子跟李省长是一条船上的,刚毕业时在乡里待过一段时间,最近才调上来的。” “可靠吗?”凌未意有所指道。 处在他这个位置,秘书的能力自然是考量的重要条件,但是他与其他官员不同的是,还有与贺朝阳的隐秘分身在,续任的秘书人选就必须慎之又慎。 不然,一旦事情败露,他们俩的仕途就得一起玩完。 “我还在观察。”贺朝阳拍了拍他的手,道:“你放心吧,不会让人抓住小辫子的。”哪怕他和凌未走得近些,只要不被捉奸在床,就不会出事。 凌未看了他一眼,默默地低下了头。 沈蔚来得很快,因为对凌未和贺朝阳的关系心里有数,所以表现得也挺自然。 “你去看过秦烨了没有?”贺朝阳与沈蔚碰了一杯酒,笑道:“我来应州后还没见过他,怪想的。” “喝了一次酒,烨子好像挺不高兴的。”沈蔚道。 “不高兴?”贺朝阳奇怪道:“上次还听说在军区比武中拿了头名,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他有什么不高兴的?” “还能为了什么。”沈蔚撇了撇嘴,道:“还不是为了小公主。” “不是已经拿下了吗?” 见贺朝阳和凌未都面露好奇,沈蔚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低声道:“公主这次得罪人了。” “谁?”还有李家都摆不平的事? “军情那边的楚女王。” 听到这个名字,贺朝阳倒抽一口凉气,“李薇薇怎么会得罪了她?” “这事麻烦着呢,不过事关楚云舒,就连秦家也不好动作。”论军中势力,楚家并不能与秦家抗衡,但是麻烦就麻烦在楚家是搞情报出身,虽然势力不如秦家,但是位置太敏感,秦家一时也不能奈她何。 更要命的是,楚云舒有今日的女王之名,那完全是靠自己的能力拼杀出来的,十几岁入道,足迹踏遍世界各地的敏感地区,现在凭着军功稳稳坐住了军情五处处长的位子,跟这样的女人较劲,难怪连秦烨也大为头疼。 “算了,女王再能耐,我就不信秦烨摆不平。”见凌未好奇的目光,贺朝阳简要的给他介绍了一些情况,这些京城纨绔圈子的闲事,有时候真不是三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喝酒吧。”贺朝阳主动给沈蔚倒了杯酒,笑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哥陪你喝个痛快!” “你喝醉了。”在贺朝阳的严格控制下,凌未只礼貌的喝了两杯梅酒。是以他现在很清醒,可是贺朝阳却喝醉了。 “我没醉。”贺朝阳搭着凌未的肩膀,调笑道:“至少伺候你是不成问题的。” 凌未觉得脸上又烧了起来,这人说话有没有正形了?“再胡说你去睡大街去!” “好嘛……”贺朝阳低头蹭了蹭凌未的头顶,耐心地等着凌未打开了家门。刚刚在路上见到了几个熟人,大家见他喝得醉醺醺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也觉得凌市长待下属实在是太好了。所以对于他搭着凌未的肩膀努力站稳的事,也没有起疑。下属尽力挡酒,市长偶尔服务一下也没什么。 不过一进屋就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进了屋,没开灯,贺朝阳一把把人按在了墙上。 “灯……”凌未急道。 “嘘,不要开。”贺朝阳急切的吻已经落了下来,凌未捶了他两记,见这人热情不减,在挣扎了两下后,也不由得随着对方的亲吻安静下来。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贺朝阳表现地格外热情,他一边将舌头伸进凌未的嘴里热情地勾缠,一边猴急地脱起了凌未的衣服。 “上楼去。”贺朝阳的热情差点将他烧起来,凌未用仅剩地理智提醒对方这里是客厅。 “门锁好了?”贺朝阳迷醉中,转头看了看窗户,窗帘都拉得好好的,不怕。 “嗯。”市长的住处虽然很安全,但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般时候窗口的薄衫窗帘是一定拉好的。 这种布料是贺朝阳特地从国外购进的,看着就是普通的薄纱窗帘,但是除非是特地贴到窗户上去看,否则是看不清房间里的情况的。 尤其现在是晚上,在屋内没有光线的情况下,更是一片朦胧。 “我忍不住了。”贺朝阳一把扒下了凌未的裤子,低头就亲了下去。 “啊!”那物被含住,凌未忍不住低叫出来。 “小声点。”贺朝阳恶意调笑道。 “滚!”凌未瞪了他一眼,黑暗中,其实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贺朝阳吞吐的动作勾出了他体内难言的热情,凌未渐渐有些站不住了。 “到沙发上去。”他低哑的嗓音饱含迷情,贺朝阳的吞吐中带出了啧啧水声,那暧昧的声音让凌未忍不住闭起了眼睛,太难为情了。 “啊!”随着男人卖力的吞吐,凌未终于忍不住喷洒出来。贺朝阳这次没用嘴含着,而是将浓稠的液体握在了手里。 “你干吗?”凌未还没享受完余韵,整个身体就被贺朝阳翻转过来。“唔……不!”湿滑的液体随着手指渐渐送进了那处,凌未身体一僵,贺朝阳在干什么? “不什么?不喜欢我干你?”贺朝阳此刻已经全身赤裸,他一手继续扩张,一手搂着凌未热情的亲吻。 “不要在这里。”凌未趴在墙上,屁股微撅,黑暗中男人扩张的动作带出暧昧的声响,这种要被人侵占的前奏让凌未特别难为情。 “试一次。”贺朝阳诱哄道。 “可是……” 没有可是,因为贺朝阳那物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顶了进来。做了多少次,还是有些不能承受贺朝阳的巨大,凌未缓缓地吸着气,放松着身体。 “放松,别怕。”贺朝阳的吻落在凌未颈侧,一边挑起他的热情,一边徐徐地摆动起来。 “嗯……”敏感处被冲撞着,凌未忍不住呻吟出声。 “这里?”贺朝阳挺了挺腰。 凌未打了个哆嗦,低低地应了声。 自从在港城坦白心迹后。两人之间的感情好像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至少凌未在身体许可的情况下,并不拒绝贺朝阳的亲近,而且性嘛,当然是爽到了为最高原则。随着心情的放开,凌未在床上也越来越放得开,如果不是顾忌他的身份,不能在工作日露出异样,贺朝阳真想将凌未干死在床上。 毫不掩饰自己快感的凌未,真是将他的魂都勾走了。 “爽吗?”贺朝阳一边加快动作,一边低喃道。 “嗯,用力!”凌未趴在墙上,非常坦白地扭了扭屁股。 市长有要求,做人老公的还不拼了老命,贺朝阳一边快速地顶弄一边握住了凌未的前端撸动起来。 “不……”虽然说后面并不容易达到高潮,但是凌未刚刚泄过一次,他可不想让贺朝阳弄到虚脱的地步。 “听话。”贺朝阳的嘴唇嘬了凌未的耳垂一口,快感在脊椎上上下流窜,凌未一时不察就着了贺朝阳的道。 “你先出来。”凌未无意识地喃道。 “出来?”某人很听话,真的退了出来。 随着他的退出,凌未觉得那处一下子就空了,前面被握住,后面很空虚,他用屁股蹭了蹭贺朝阳那处。 “怎么了?”某人将凌未转了个身,面对面地亲了起来。 “进来。”不上不下的算怎么回事。 “这可是你说的。”话音刚落,贺朝阳一把把凌未顶了在墙上,手臂揽起凌未的大腿,趁着凌未的身体打开时,那物毫不迟疑地顶了进去。 “啊!”凌未低叫一声,他的身体快要被贺朝阳的动作撕裂了。“不行!”一腿踮着脚尖勉强站立,一腿被贺朝阳高高地扛了起来,他是人,又不是练杂技的! “这样呢?”贺朝阳暧昧地一笑,将凌未的另一条腿也扛了起来。 “不要……”凌未整个人悬空在墙上,为了找到落点,不得不死死地搂住了贺朝阳的脖子。 “你放我下来。” 回答他的是更加猛烈的进攻,在凌未越来越虚弱地反抗下,贺朝阳甚至还一把抱住了市长的腰,一边做一边往客厅的沙发走去。 “你不是人!”凌未呻吟着抗议道。 “爽不爽?”某人答非所问。 “啊……”贺朝阳恶意松手,带着凌未一起倒在了沙发上,那物因为角度的关系前所未有的深入了凌未的身体,强大到无法承受的刺激,让凌未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我就知道你喜欢。”凌未爽翻了的表现让贺朝阳无比骄傲,性爱这种事并不是简单的发泄,能让爱人感觉到性爱的美好,两个人身心合一才是贺朝阳追求的最高境界。 “亲爱的,”贺朝阳的眼神深暗,似乎蕴藏着无法掩饰的狂烈,他一边抓住了凌未的硬挺,一边积蓄最狂猛的力量,“来,跟着我一起飞吧。” 纵欲的结果就是,凌市长休息了一天都没缓过劲来。 可是身为一个百废待兴城市的市长,他的休息时间是极其有限的。 在贺朝阳强制他休息了一个周末后,凌市长扶着酸软的老腰再次站上了招商引资的舞台。 “不是都交给孙周了吗?”贺朝阳跟在他身后咕哝道。 凌未看都不看他,淡声道:“你别忘了在港城时,唐总可是亲自迎接我的。” “可是……”贺朝阳借着公事包的掩护,摸了摸他的腰,“还酸吗?” 凌未极力压下飞窜的红晕,“你给我住手。” “他们看不见。” “再不老实就……就……” “就什么?” “剁手!”凌市长咬牙切齿地撂下狠话,一抬头就看到港城考察团的车队到了,无瑕去理那只大色狼,凌未整了整衣襟,摆出最和煦的笑容,迎上前去。 唐家远是坐在第一辆车里的尊贵客人,经过一周的分别,再见凌未时,唐家远脸上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柔和起来。 “凌市长,好久不见。” 凌未愣了愣,笑道:“好久不见。” 明明才一个星期的时间,有那么久吗? 看到他面上的疑虑,唐家远的笑容更形真切,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凌市长是这么可爱的人。 对一个人动了心思,自然是看哪儿都好看,经过一个星期的分别,唐家远发现自己再见到凌未时,心情已经不能用欣喜来形容,他简直在雀跃了。 雀跃?这个青葱少年才会用到的形容词,用到一个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身上,饶是镇定如唐家远,都有些汗颜。 但是要让他承认没对凌未起异样的心思,又是万万不能够的。 他的眼光绕着凌未打转,凌未本人并没有察觉,因为他正忙着和港城来的代表们寒暄呢。 倒是闲在一旁的贺朝阳一边看着唐家远觑向凌未的不轨目光,一边咬牙下了决心,敢对他老婆起心思,活腻了吧! 贺朝阳那狼崽子一样的目光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比如孙周市长,看到贺朝阳咬着腮帮子阴着脸的模样,还以为贺秘书身体不舒服呢! “小贺,不舒服就先休息一会儿。”一行人已经到达了应州港,趁着凌未为唐家远介绍港口情况的间隙,孙周好心劝了贺朝阳一句。 “谢谢孙市长关心,我没事。”贺朝阳马上挂上了一张笑脸,对付情敌归对付情敌,可不能给他家市长找麻烦。 “嗯,有事可以交代给刘端,不要逞强。”孙周说完,就追着凌未的脚步去了,虽然唐家远摆明了是给凌未面子,但是该抓住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 就在众人的各异心思中,唐家远在凌未的陪同下,已经将应州港的主要情况摸清了。 “要想将这里发展起来并不容易。”唐家远看着停在不远处的货轮,对凌未说道:“不仅需要巨额投资,也需要时间来运作。” 凌未点了点头,道:“虽然说需要时间,可是老话说得好,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这次错过了,整个西南地区都再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 “凌市长你别吓我。”唐家远做出一副怕怕的模样,语气中满是促狭。 凌未被他逗笑了,笑道:“我得承认我为了应州发展有些心急。” “有冲劲是好事,尤其是在海上迎着风浪前行的时候,只要经历过风雨,就一定能迎来一片晴空。” “唐先生似乎很有感触。” 唐家远看着蔚蓝的海面,指着从地平线上缓缓驶过来的货轮道:“你去海上航行过吗?” 凌未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可惜了。”唐家远转头看着他,温和的笑了,“去年我刚刚完成了一次环亚航行。”说着打开手掌给凌未看他手上的茧子。 “很了不起。”凌未恭维道。 凌未的赞美让唐家远心里甜滋滋的,“你来港城,我带你一起出海。” 第66章 离别在即 “你还说他对你没意思?”憋了一肚子气回到家,贺朝阳忍不住抱怨道:“丫就差直接把你掳船上抢走了,你还笑!” “不笑难道哭吗?”凌未淡定的看着他,扒了一口饭,“我这不好端端地坐在你面前吗?” “哼。”贺朝阳的脸色还是很不爽。 凌未摇了摇头,指着菜碟道:“我要吃虾。” “自己剥!” “嗯?”凌未挑了挑眉。 贺二少立刻没出息的萎了,挑了盘子里最大只的虾剥了起来。 剥好了虾,蘸了姜醋,也不放到凌未的碗里,而是诱哄凌未张嘴。 “张嘴,啊……” “多大了你?”凌市长的脸色有些泛红。 贺朝阳撇了撇嘴,道:“你嫌我小?” 想到前世他虽然比凌未年纪小一点,但是也不像现在差这么多,一想到唐家远沉稳的风度,贺朝阳的心里很不服气。 男人的魅力是需要时间沉淀的,虽然他自认并不比唐家远差,但是在外表上,他也只能称作是年轻英俊。与唐家远凌未这等靠气质和风度取胜的“老”男人相比,的确是差了些火候。 无故年轻了好几岁,说起来是他沾了大便宜,但是沾便宜的后果却是与唐家远等人的身份越发不对等,想到这一点,贺朝阳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见他眼神深暗,不知道思绪飘去了哪里。凌未无奈,张嘴吃下了贺朝阳手中的大虾。 虾肉很嫩,配上贺朝阳调制的酱料美味非常。 “好吃。”凌市长舔了舔嘴角。 凌未赞赏的目光把贺朝阳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好吃吧?这是我一早到码头买的新鲜货。” 凌未笑了笑,也不理贺朝阳的邀功,用下巴点了点盛着大虾的菜碟。贺朝阳意会,更加勤快地剥起虾来,他剥一个就喂凌未吃一个。 吃到最后,凌未觉得打嗝都冒出了虾味,一碟子大虾也下去了大半。 “够了。” “不再吃点?” 凌未学着贺朝阳,比了个塞到喉咙口的动作,贺朝阳想到他在凌家小吃店出过的洋相,也不禁咧嘴乐了起来。 “先别坐着,我吃了饭就陪你到外面走一圈。”贺朝阳笑嘻嘻道。 “你吃吧,我看着你。”凌未坐在椅子上没动地方。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来越珍惜与贺朝阳在一起的时光,而且刚才这人根本只顾着给自己剥虾了,饭都没怎么动。 “你喝汤,我吃饭。”贺朝阳洗了手出来,在凌未的注视下,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温馨,凌未想着,如果这就是以后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 只可惜,平淡温馨的日子从来不适合于官场,也不适合他和贺朝阳的身份。 只要凌未心性不变,唐家远就翻不起风浪来,虽然对凌未深具信心,但是这并不妨碍贺朝阳吃吃小醋,闹闹小脾气。 对于爱人的小心思,凌未心里门清,但是显然这家伙是把吃醋当情趣,绝不会做出得罪唐家远甚至损害应州港发展的事来。所以,对贺朝阳以吃醋为借口行撒娇吃豆腐滚床单之实的行径,凌市长咬了咬牙,也就忍了。 不过凌未对贺朝阳还是放心太早了,在亦步亦趋跟着凌未招待了两天唐家远后,唐先生带着对凌市长极大的好感登上了回程的航班,而港城,还有一则爆炸性新闻在等着他。 相信最近一段时间,唐家远是无瑕来招惹凌未了。 “做什么笑得这么奸诈?”送机完毕,凌未看到贺朝阳来不及掩藏的笑容,皱了皱眉。 “我哪里笑得奸诈了?”贺朝阳露出一口白牙,道:“看,多健康多清新。” 你以为自己在做牙膏广告啊!凌未睨了他一眼,转身道:“人都走了,回家吧。” 凌未都发话了,贺朝阳自然不会再流连。 转身前,他再度看了看唐家远登上的那架飞机,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唐先生,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港城那边闹起来的花边新闻凌未并不清楚,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贺朝阳也不敢跟凌未说太多。 不过知名男星和唐氏副总的亲吻照一经面世,立即在港城掀起了轩然大波。唐氏还没有做出反应,伊森就已经跳出来指称自己和唐先生只是朋友。 “哼,他倒是打得好算盘。”唐家远看着伊森经纪公司发布的声明,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只要伊森借着这个机会博上位,那么后续的新闻就会接连不断的出现。 其实是不是喜欢男人,对他本人来说无伤大雅,实力在那里,只要不是在公司决策上出问题,靠花边新闻是打不倒自己的。 麻烦就麻烦在他刚刚对凌未动了心思,港城这边就闹出这么件事,要是他和伊森的吻照让凌未看到……唐家远的眉头拧了起来,那个人清俊又儒雅,对自己的主动示好也没有流露出明显的喜悦之意,现在自己连他能不能接受男人都不确定,这个负面新闻一爆出,在对方心里留下什么印象可就难说了。 唐家远看着屏幕上那张不甚清晰的照片,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看来,这几年自己行事太过温和了,以至于这些跳梁小丑忘记了唐家远三个字代表的分量。 唐家远怎么去处理这则新闻不在凌未的关心之列,虽然唐家远人看起来不错,但是也就是不错而已,凌未现阶段只把对方当成一个财神爷,捧着敬着是必须的,但是要论私交,实在是非常一般。 唐家远和伊森的吻照他看到了,虽然偷拍的角度有些模糊,但是两个帅哥贴一块看起来也挺赏心悦目的。 不知道自己和贺朝阳亲起来是什么模样?凌未一边看报纸,一边将心思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如果让唐先生知道他下了狠手去处置的事情在凌市长看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是就现阶段和贺朝阳浓情蜜意的凌未来说,别说唐家远和别人亲个嘴了,哪怕他真的爆出了床照,对凌市长来说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要唐家远把钱投到应州,要他赞美对方身材好体力佳,凌市长也是非常乐意的。 港城的事很快就压了下去,杂志社向唐家远公开道歉,伊森被冷藏。 事情看起来是平息了,但是平息的太诡异,反而有点让人放心不下。唐家远还在追查照片的来源,虽然一切证据都显示是伊森主动向杂志社报料,但是一些细节却提醒唐家远事情没这么简单。 他这边追查照片的源头,应州那边却催促起来,现在有意在应州港投资的客户不只唐氏一家,因为他们实力最大,肯投入的资金也最多,应州虽然给了他们最高礼遇,但是为了本市的发展也不可能无休止的等下去。 “很抱歉,凌未。”唐家远在电话中的声音很温和,摒弃了凌市长的称呼,与凌未的距离更拉近了一步。 “我不能亲自过去了。”唐家远微露遗憾。刚刚闹出了花边新闻,让他觉得在凌未面前很没脸。虽然这件事凌未有可能不知道,但是以应州目前对港城的关注度来说,这种想法太侥幸了。 “没关系,您工作忙,我很理解。”凌未善解人意道。 “是,我要到欧洲去开个行业联会,是半年前就确定好的行程。”其实是想让新闻沉淀下去,等凌未忘了这件事再重新出现。 “那应州港的事……”凌未迟疑道,他对唐家远的行程不感兴趣,他关心的是唐氏投资应州港的事能不能落实。 “你放心吧,这次我派麦经理和曾经理过去,我已经授权给他们,按照上次商定的条款,草签一个合作协议。”唐家远顿了顿,继续说道:“正式的合作协议需要集团的法务部拟定之后再行签约,你的意见呢?” 这话将姿态摆得极低,也代表着唐家远的态度。不过凌未根本没过耳,他只听到了草签合作协议的话,唐氏的态度确定事情就成功了一半,他的意见?只要真金白银的砸下来,能共同开发应州港,他绝对不会有意见的。 “等正式签协议的时候我再过去,好吗?” “好,我在应州恭候唐总大驾。” 那边深情款款,这边喜笑颜开,唐家远为不能马上飞赴应州见凌未而暗自惆怅,凌未则为应州港的未来而兴奋不已。 至于唐家远话里的暗示……凌市长撇了撇嘴,他刚刚有说什么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拉锯战,应州港和港城唐氏集团初步达成了合作意向,在一众官员及媒体的见证下,唐氏集团代表和应州港发展有限公司签订了一份备忘录,双方将就应州港的码头建设及航运网络进行深层次的开发,其中应州港公司占股百分之五十一,唐氏集团占股百分之三十二,剩余的百分之十七由港城的振兴集团和一些社会散股构成。 由此,应州港的发展正式步上了中港合资的快车道,有了唐氏的资金及在世界各地的航运网络,相信应州港一定能发展成西南地区最大的运输港。 “凌市长,祝我们合作愉快。”草签了协议后,曾经理向唐家远做了汇报。 远在欧洲的唐家远听完汇报后,除了必要的工作指示外,淡淡地说了一句,“替我向凌市长说声合作愉快。” 曾经理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时候一个小小地级市的市长也能入唐总的法眼了?还记得以前到某省出访时,一个副省长想和唐总套近乎都被驳了面子呢!他的目光转向凌未,只见凌市长清清淡淡的笑着,目光中有欣喜,但是极为克制。 难道……曾经理想到唐总的花边新闻,但是随即又否决了这个大不敬的想法,先不说唐总的身份,这个凌市长可是大陆的政府官员,如果这俩人有什么,那可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花边新闻能解决的了。 或许是唐总特别欣赏这个实干的官员吧,曾经理想到从和应州市政府接触以来的种种,再度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凌市长虽然清俊儒雅,但是这个人怎么看都是直正务实的官员,断然不会有那种倾向。 环南海高速公路云应段已经投入建设,应州港与唐氏集团的合作协议业已签署,还没有定下来的环南海高速公路应江段一时间成了南平和江东两省热议的焦点,现在应州的发展蓝图已经谋划好了,云应公路和应州港已经成了应州的发展引擎,如果想搭上这条快车道,唯一还能寻求的机会就是应江公路的招标会。 招标会规模不大,但是闻风而来的客商很多,看到大门口张贴的那张红头文件没有?那可是中央批复的同意民间投资兴建高速公路试点的批文。 有了这个尚方宝剑在手,哪还怕政策不符被突然叫停什么的,现在应州已经发布了招商公告,不讳言说,应江段现在已经成了众人眼里的香饽饽,一旦投资成功,躺着收钱就行了! “市长,客商们热情很高啊,远从浙东来的客人组成了两拨考察团。”李志和兴奋的说道。 凌未点了点头,道:“现在应州港的项目已经启动,应江段的招商工作就好开展了。” 从这一点上,他真要谢谢唐家远呢。不过在商言商,他不认为自己魅力大到让唐家远砸下十几亿就为了买他一笑。这也就是他欣赏唐家远,却绝不会为唐家远动心的主要原因。 唐家远虽然对他表示了好感,但是他的付出是克制的,要求回报的。 倾尽所有博君一笑的傻事,只有贺朝阳干得出来。 随着应江段招商工作的落幕,应州市的人代会也即将召开。 有了高速公路和应州港项目的加持,凌未这次转正已经是不可动摇的事实。 不过他的事情解决了,贺朝阳的事还悬在心上呢。 “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凌未坐在沙发上,看着应州地图,蹙起了眉头。 “怎么?舍不得我?”贺朝阳调笑道。 凌未转头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将头靠在了贺朝阳的肩膀上。 贺朝阳眼神一暗,心脏像是被人用力拧过,疼得打颤。 “放心吧,我不会离你太远的。”贺朝阳揽着他的肩膀,低声道:“我也一直在找机会呢,上次看着应江县不错,刘书记到了退休的年龄,杨县长往上动一动就能腾出个位子来。” 应江是应州的老县城,历史痕迹严重,但是经济并不发达。贺朝阳挑中这里也是因为应江是应州的落后地区,他想到那里去发展经济,为凌未分忧解难。 可是事情本来已经定了,却又突然起了变化。 最近网络上爆出了一个二十八岁的干部子弟担任某县副县长的新闻,因为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这事越闹越大,不仅这名副县长灰溜溜地下了台,连带其他几个年轻的县处级干部都被扒了出来。 要说这件事对贺家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就算贺朝阳外放当个县长,以李均和凌未在南平的势力,护住他完全没有问题。 不过看事情不能看表面,细究起来,这件事有很多门道是外行人无法看清的。那名干部子弟担任副县长也不是今年的事,以前没人查,偏偏赶在今年大书特书,闹得民愤极大。国家对某些言论一直采取管控措施,这件事闹这么大本身就不合常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很多省市都暂停了年轻干部的提拔任用。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贺朝阳真是用屁股想都知道是谁干的!果然不出他所料,就贺家二叔提供的情报看,这件事还就是针对贺朝阳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实在是赶巧了,今年几大世家的直系子弟就贺朝阳一个人等着升正处,按贺朝阳原本的安排,一上正处他就将出任应州下属某县的县长。 可是现在,因为有心人的阻击,贺朝阳的计划落空了。 二十八岁的副县长都被撸了,同样二十八岁的贺朝阳能上位正县?你坐上去试试!看全国人民的吐沫星子能不能把你淹死! “这都怪我。”凌未郁闷道,要是早一点把贺朝阳放出去何至于落到如此尴尬的境地。 “不是这一招也会是别的招,那些人要对付的是我,躲是躲不掉的。”如果没料错的话,这是冲着上次蒋老大被迫调任西北的事来的,也亏得那边沉得住气。 “应州的局势刚刚稳定下来,再早几天我都不会走的。”贺朝阳信誓旦旦道。为这事他哥和他爹都已经教育过他了,不过贺朝阳心里主意正,自己的仕途虽然要紧,但是凌未这边不安稳,他到哪里都不会放心的。 “你家里那边……”凌未迟疑道,这几天贺朝阳承受的压力他都看在眼里,甚至贺爹直言贺朝阳不肯早些外放是妇人之仁。 不过话再狠,对贺二少来说都跟放屁……哦,不,不能对老爹不恭敬,就跟耳旁风一样,他还就不信离了这个机会他就发展不起来了。 “你放心吧,不出两年,我一定能给你挣个县长夫人当。” 第67章 贺镇长履新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了进来。 贺朝阳看着枕在他胳膊上沉睡的凌未,不舍地亲了亲凌未的额头。 昨天闹得太疯了,凌未到现在都没有醒来的迹象。贺朝阳凝视他的睡颜良久,直到不得不起身时,才小心翼翼地把胳膊从凌未肩膀下抽了出来。 关好浴室门,将水流放到最细,以免吵到凌未的好眠。 等一切收拾停当,贺朝阳将早就收拾好的行李提到走廊里,蹲下身再度凝视凌未许久,最后才轻轻地在凌未的嘴角落下一吻。 一步一步,步下楼梯,不舍地步出这个小楼,贺朝阳的心情很平静,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哪怕做过再多的心里建设,心疼的情绪仍然蔓延至全身。 当然,最舍不得的,还是楼里安睡的那个人。 “小贺起来了?”老赵站在车旁,笑道:“市长呢?” “市长昨天有点不舒服,还在睡。”贺朝阳将行李扔到车上,笑道:“咱们走吧!” 老赵看他笑眯眯的模样,再看看大门紧闭的小楼,心说是不是昨天市长喝多了?怎么都不出来送送小贺? 老赵开的是周惜暮送过来的越野车,他们要和市委组织部的曲部长汇合,曲部长亲自送贺朝阳去上任。 应江县县长的位子黄了,贺朝阳只得另谋出路,他以前是想找个穷一点的地方为凌未分忧的,结果闹了那么一出,正处级县长是谋不得了。不过要想借此阻住贺朝阳前进的路,这个招数还嫌幼稚了些,不过就是拖他两年而已。 “不然你去省委机关锻炼一下?”凌未当时是这么说的,“要不然就去团委?”团委是干部的摇篮,在这里锻炼两年再外放做市长也不是难事。 “不了。”贺朝阳摇头道:“算算我在机关待了差不多六年了,这个时间太长了,我得到基层去。” “去哪里?”哪里有合适的位子给你坐? 贺朝阳看着应州地图,缓缓地将手指按在了一个地方。 凌未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你确定?” “我确定。” 就这样在凌未的全力护航下,贺朝阳顺利谋到了应州市中江镇镇长的职位。虽然是个镇,但是中江这个地方很特别,它是南平省唯一一个副县级建制镇,经济发达,外来人口众多,不讳言说,中江镇的镇长站出来比某些落后县的县长都牛! 这个镇虽然级别高,但是却有个令应州市政府特别头疼的问题,中江这个地方是由以前的老书记严克己一手带动发展起来的,严克己为人深沉,说一不二,在中江这个地方特别有威望。又因为他早年带领群众致富的事被各级媒体争先报道,严老书记的大名几乎响彻全国。 现在严老书记是退了,可是他的儿子严敬祖却在担任中江镇党委书记,很多人诟病说中江这个地方是搞父传子的老封建,可是以严氏家族在中江的庞大势力,任由外人说破了嘴皮子,严氏父子的位置仍然岿然不动。 以凌未对中江的了解来看,或许为了民主不得不接受外来的镇长人选,但是贺朝阳要想在这里闯出一片天,谈何容易!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收敛一下你的臭脾气,那个严老头可不是好惹的。”贺朝阳的任命书下来之后,凌未不忘叮嘱他道。 “好啦,我都做低伏小这么多年,装小绵羊还不会吗?”贺朝阳抱着他笑嘻嘻道。 “自古基层工作最难做,遇事多长个心眼。”凌未叹了口气,道:“又不是没有别的出路,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挑这个马蜂窝下手?”历任到那里镀金的镇长没有一个不是被严家架空灰溜溜地离开的,纵算有混得好的,也一定是与严家攀上关系的。听说以前严老书记进京做报告时,很是和几个中央干部拉上了关系,以严家的势力,就连他这个市长都要礼让三分。 “严书记名震天下,我去跟他学习学习先进经验。”贺朝阳笑容不改。 “你呀!”凌未无奈道:“别的我就不说了,要是有摆不平的,千万不能瞒我。” “放心吧,我的市长大人,我说要给你挣县长夫人当的,绝不会食言。” 凌未无语地看着他,道:“你现在已经是市长夫人了。” “咦?原来我是市长夫人了啊?”贺朝阳像是突然惊醒过来似的。 “怎么?嫌这个夫人不够看?” “哪能呢!”贺朝阳赶忙拍马道:“谢谢夫君提携,鄙人一定努力与夫君齐肩。” 想到当时凌未被噎住的表情,贺朝阳不禁嘴角带笑。 “怎么?到中江去这么高兴?”曲部长注意道他嘴角的笑意,调侃道。能让市委组织部部长亲自送一个镇长上任,贺朝阳可是得了天大的面子。不过以他在凌市长面前的分量来说,这里面谁在巴结谁,也不太好说。 “我听说中江是个好地方。”贺朝阳避重就轻道。 “是啊,”曲部长点了点头,道:“中江一个镇的财政收入比应江县和应北县加起来都多,虽然级别是差了点,但是你能到中江任镇长,也不错了。” “谢谢曲部长提拔。”贺朝阳知道这次如果没有曲部长在其中斡旋,自己这个镇长也不会这么顺利就能当上。 “不说这个了,你是凌市长的人,以后多来往。”曲部长笑道。 “一定一定。”随着凌未在应州地位的进一步稳固,贺朝阳这个凌派嫡系中的嫡系也渐渐被各路官员看中,现在贺朝阳到中江镇履新,也让很多人都充满了期待,都想看看这个凌市长的大秘书能在中江干出什么成绩来。 贺朝阳随同曲部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时,凌未已经醒了。 他睁开眼,看到大亮的天色不适地眯了眯眼睛。 “朝阳?”他抓了抓头,扬声叫道。 “凌市长,您找小贺有事?”有个大婶的声音在外面叫道。 大婶?凌未的神智回复过来,今天是贺朝阳履新的日子,看看时间,他可能已经走了。 “赵婶是吧?你先下去吧。”凌未隔着门叫道。 “好。” 赵婶下楼去了,凌未拉过被子靠在床头坐了好一会儿,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昨夜欢爱的味道,腰际酸软,那处也有些不适,因为贺朝阳即将赴任,两个人都有些失态了。 昨晚自己还同他说要去送他,可是昨晚太累了,对方也没将自己叫醒。 “你别送我了,你往那儿一站,我就走不了了。”当时贺朝阳抱着他,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 当时自己怎么说的?好像笑他没出息? 现在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凌未竟有些怅然,哪里是贺朝阳没出息,没出息其实是自己吧! 洗漱完毕,将床单等物丢进了洗衣机。 赵婶是贺朝阳走前确定的钟点工,不是外人,正是司机老赵的妻子。老赵沉默寡言,娶得媳妇倒是挺爱说的,也时不时地跟凌未话两句家常,贺朝阳以前觉得她话多不愿意用她,但是后来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赵婶这人虽然爱说,但是从不在背后道人长短,在严格考察了一个月之后,贺朝阳才点头让赵婶进凌家工作。 给市长家干活薪水只比同类的钟点工高了一点,但是赵婶能在业余做点裁缝之类的活,加上贺朝阳私下给的奖金,收入也很不错了。 两口子都在凌市长手下讨生活,自然是要多加一份小心。 “凌市长,您起来了。”赵婶从厨房出来,见凌未穿戴整齐从楼上下来,笑道:“我按照小贺教的方法腌了小菜,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凌未坐到桌前,只见桌上摆了白粥,清拌小菜,还有虾饺等物,这些都是贺朝阳经常做给他吃的早餐,凌未夹起一筷小菜品了品,又用汤匙舀起一勺粥来喝,粥熬得很有些火候,软烂清润,是他常吃的口味。 “这粥熬得好。”凌未笑了笑。 赵婶有些不好意思,“还是市长的舌头厉害,这白粥是小贺一早就熬上的,可不是我做的。” 凌未舀粥的手顿住了,他看着眼前熬得清香扑鼻的白粥,不知怎么眼圈就红了。 “赵婶的小菜也好吃。”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凌未夹起一筷小菜猛地塞进了嘴里,“咳咳……好辣!” 其实只是吃到了一段调味用的油炸辣椒而已,并没有辣到哪儿去,可是看到凌未辣到眼泪都流了下来,赵婶吓了一跳,她抓起餐巾纸递给凌未,急道:“您等等,我去倒水!” “市长,您好。”小楼外,卓航暂时担任了司机的角色。 老赵送贺朝阳去中江,凌未本想自己开车上班的,但是贺朝阳却说他要给卓航一个亲近自己的机会,不能因为贺朝阳走了就给人家摆脸色看。 凌未觉得贺朝阳说的有道理,但是又不禁想到,自己一旦跟卓航走近了,贺朝阳会不会直接喝醋给自己看? 想到这里,郁闷的心情变好了些,他笑着对卓航道:“你好。” 卓航打开车门请凌未上车,等凌未坐定之后,才疾步打开了驾驶座的门,小心地坐了进去。 “不要紧张,像平时那样就好。”看出他有些紧张,凌未安慰道。 卓航现在和凌未也算相熟,因为贺朝阳临走前一个月就经常把他抓过来办事,从贺朝阳事无巨细地指点来看,自己应该就是续任的秘书人选。在看出贺朝阳有意栽培他之后,很多人明里暗里都对他表示了恭喜。不过卓航心里还是很有主意的,这件事一天不公布就一天不作数,所以他保持了低调的作风,只做事不说话,这种不骄不躁的性子很是得到了贺朝阳的欣赏,也一力将他推上了凌未秘书的宝座。 凌未今天破天荒的迟到了,不过他是市长,偶尔迟到一次也没人敢说什么。再说了,凌市长为应州的招商引资立下了汗马功劳,人代会上又高票当选了市长一职,现在正是春风得意之时,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给他添堵。 不过今天凌市长的脸色不是很好,步伐缓慢,脸色也稍显疲倦。或许是前段时间太累了吧,凌派官员都这么想着。 而在其他派别的人看来,凌市长也未免太会作秀了,工作嘛,谁会不累呢?可是像市长这么夙夜在公,硬生生比别人高出了两个层次,难免会让人心里有些别的想法。 有市长这个榜样在前,偷奸耍滑的都不敢表露在明面上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凌市长也阻碍了好一部分人的利益。 “市长,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一天吧。”李志和进来汇报工作时,见凌未频频走神,不禁劝道。 “没事,昨晚没睡好。”其实做累了也就睡熟了,可是那家伙也太不知节制了,他这老腰哟……凌市长暗地里抚了抚腰,心说是不是该锻炼锻炼身体了?跑步管用吗?上次看电视里那个瑜伽似乎是锻炼柔韧性的……咳咳,市长,你真的想远了。 见凌未不欲就这个话题再谈下去,李志和只能将话题转回到公事上。 “你说江东的企业也想入股?”凌未听了李志和介绍的情况,眉头微蹙,“招标的事不是已经定了吗?浙东的企业竞标成功,江东那边还闹什么?” “大概是觉得好处被浙东独吞了,心里不平衡吧?” “不平衡早干吗去了?”凌未冷冷一笑道:“当初咱们去江东招商,这些人可是打惯了太极,晾了一个月都没个准话,这次应江段刚一开工,他们竟然反悔了。” “我也觉得这事有点……”李志和尴尬地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 那些江东商人仗着和凌未是老乡,话里话外透露着一种硬要参股进来的意思。李志和不好做决定,只能将问题反应给凌未。 “不用管他们。”招标的事一旦确定就不会再更改,否则给江东商人开了后门,那浙东商人的利益由谁来保障? “可是……”李志和还想说什么,就见凌未摆了摆手,道:“做生意要讲诚信,咱们政府更要讲诚信。” “市长说的是。” 气氛有些沉闷,凌未也不想让李志和没面子,毕竟李志和这人钻营之心有,但是办事能力也不差,他想到上次贺朝阳收到的春茶,遂叫道:“小贺!” 话音刚落,他自己就楞了,李志和想到了什么也楞一下。 办公室的门推开,卓航面带笑容地站在门口,“凌市长,您有什么吩咐?” 是了,贺朝阳已经到中江去了,在这间办公室里再也不能随意叫出“小贺”这两个字。 “叫习惯了,一时没能改口。”凌未略带歉意的笑笑,对卓航道:“朝阳走前收了两盒春茶,你去找出来,给李市长带上。” 失去了贺朝阳的陪伴是什么滋味,凌未正在慢慢品尝。 而贺朝阳,已经到了中江镇的属地。 “曲部长,您好!”几辆小车在边界处等着,看到挂着市委牌照的小车驶过来,立即有干部迎上前去。 “你好。”见了来人,曲部长笑了笑,连车都没下,道:“前面领路吧。” “是!”来人笑得有些谄媚,转身就上了路边的小车,领头向前驶去。 车子驶入中江的地界,贺朝阳转头看向窗外,这就是他即将执政的地方,也是他今世第一次担任地方的正职领导。 想要在中江站住脚跟,就必须要了解中江这个地方,是以贺朝阳观察的很仔细。 见贺朝阳看着窗外,眼神沉静,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曲部长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这个小贺别看年纪轻,到底是跟了凌市长四年的老人,一点都没有即将履新的忐忑之感。 “这大楼盖得真气派!”一下车,就看到一幢六层的大楼矗立在眼前,贺朝阳眯着眼看了看眼前的建筑,夸赞道。 “中江的经济发展的好,政府底气也足。”曲部长也小了。 “曲部长好,我是中江镇副镇长牛秋长。”刚才在路边接驾的中年男子迎了过来。 “牛镇长好。”曲部长笑着伸出了手。 牛秋长急忙抓住曲部长的手使劲摇了摇头,热情的态度让贺朝阳看得直咋舌,看来这位还是位拍马高手呢! “来,咱们到会议室吧。”曲部长看了看表,道:“一会儿我还要回市里参加市长办公会,就不耽搁了。” “是,您这边请。” “严书记呢?怎么不见他啊?”如果贺朝阳到中江,严敬祖不到交界处去接也就罢了,自己这市委组织部长都来了严敬祖都不给面子,可就说不过去了。 “严书记早上接到了省里的通知去开会了,他走得早,怕打扰了您,让我跟您致个歉。”牛秋长歉意道。 “严书记日理万机,可不敢当。”曲部长这话是笑着说的,但是听在中江镇一众官员耳里,却觉得冷得扎人。 牛秋长当即就低了头,赔着笑把人往会议室里带。 而人群中的几个官员,则交换了一下眼神,明显有些不以为然。 贺朝阳带着笑,将这些人的表现都一一看在眼里,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曲部长宣布完贺朝阳的任命就打道回府了。 他已经给全了贺朝阳面子,自然是要回去向凌未复命。 贺朝阳送走了曲部长,再度抬眼看着这气派的建筑,嘴角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贺镇长,我带您到办公室去看看吧?”牛秋长的身后跟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贺朝阳。 “好的,麻烦两位了。”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办公室主任刘宇同志。”牛秋长指着男子说道。 “刘主任,你好。”贺朝阳笑得很客气。 “以后您有什么杂事都可以交代给我。”刘宇也笑了。 这个新镇长很年轻,听说以前是凌市长的秘书,对于凌未到应州的一些动作中江的官员自然不陌生,但是中江可是严家的天下,这个新镇长能坚持到几时,可真不好说。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到了傍晚下班时,中江这边照例给贺朝阳安排了接风宴。 “贺朝阳同志是吧?哎呀,这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就在众人簇拥着贺朝阳进入包厢的时候,一道爽朗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众人的动作一僵,以牛秋长为首的中江官员立即转过头去,见到来人,牛副镇长的脸色像变脸一样立马变得谄媚起来,“严书记回来了?我还以为您赶不回来呢!”说着,小心地觑了一眼严敬祖的脸色,赔笑道:“早知道就多等您一会儿了。” “今天是贺镇长到任的大日子,自然要赶回来。”严敬祖看了看牛秋长,笑得很温和。 不过牛副镇长的心却悄悄地悬了起来,严书记笑归笑,可是他背后那些手段…… 像是没看出两人之间的官司,贺朝阳脸上挂着笑,恰到好处的往前走了两步,主动握住了严敬祖的手。 “严书记,您好,我是贺朝阳。” “贺镇长好。”严敬祖矜持地伸手与他回握,只不过短短一瞬间就放开了。 如此做派,与他脸上和煦的笑容可是截然相反。 互相寒暄过后,一行人进入包厢。严敬祖自然坐了首位,贺朝阳在他的左手边相陪。众人看到两人相处的情形,越发对严敬祖恭敬起来。 “赶了一天路也累了,咱们早早开席吧。”严敬祖揉了揉眉心,对刘宇说道。 “是,是。”刘宇赶忙出去安排饭食。 贺朝阳看着一群人围过来对严敬祖嘘寒问暖的,心里不免觉得好笑。 能用短短一天时间从桂安开完会再赶回中江,这里面的猫腻不只贺朝阳明白,相信曲部长心里也很清楚。 恐怕开会是假,给贺朝阳来个下马威才是真的。 第68章 谁在算计谁 “朝阳同志,欢迎你到中江来任职!”等服务员给大家倒满酒之后,严敬祖率先站起了身。 “谢谢严书记。”贺朝阳跟着站了起来,恰到好处的露出了一丝激动。 严敬祖与他碰了杯,贺朝阳特意将自己的杯子落低了一个杯沿,严敬祖见他还算识相,遂点头道:“大家干杯!” 众人一饮而进,贺朝阳跟着将酒喝了下去。 “咳咳……”酒很辣,但是对于从小就被家族训练酒量的贺朝阳来说,这点酒劲不算什么,不过心思电转间,他却示了弱,像是承受不住这酒的辣味一样咳嗽不已。 “怎么了?呛着了?”严敬祖干了杯中酒,又仔细瞄了贺朝阳两眼,才拍了拍贺朝阳的肩膀,关切道:“快吃口菜,这中江大曲是咱们中江的特产,口味上是辛辣了些,难怪你喝不惯。” 贺朝阳从善如流地吃了口菜,一边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一边道:“这酒真给劲,我不胜酒力,让严书记和各位见笑了。” “哈哈,初来中江的人都喝不惯,这酒啊,你得顺服了它的味,才能品出其中的妙处。”严敬祖意有所指道。 “看来,我以后还要多多适应才是。” “来日方长,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或是牛镇长。”严敬祖笑道:“来,为了欢迎贺镇长到中江来,咱们再干三杯!” 明明刚刚贺朝阳还咳嗽来着,严敬祖也说要等他适应,结果话音刚落就又要满饮三杯。 牛副镇长偷偷递给贺朝阳一个眼色,眼里有些担忧。 贺朝阳看到他这动作,心里有些诧异,牛副镇长可是无时无刻不在给严书记拍马,现在给自己递眼色,这算是跟自己示好?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自己第一天到任,谁是谁的人还很难看清,不过既然这位牛副镇长还有其他想法,那么合适的时候还是可以试探一下的。 席面上很热闹,贺朝阳这些想法几乎是在一瞬间转完的,见严敬祖端起了酒杯,他也跟着端了起来。 “贺镇长,这酒太烈了,咱们这里有女士喝的果酒,要不要换一下?”有个跟随严敬祖赴宴的干部跟服务员要了瓶果酒,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你是……?”贺朝阳眼睛眯了眯。 “我是严书记的堂弟,我叫严家旺。”严家旺虽然在笑,但是那笑容中贺朝阳却找不到一丝善意。 “严兄在哪里高就?” “不算高就,就是给堂兄打打下手,我是中江镇维稳办公室主任。”严家旺介绍完自己,笑道:“镇长,给您换酒不?” 贺朝阳一点都没犹豫,将杯中酒洒了,空杯往严家旺跟前一递,“贺某不胜酒力,多谢严主任好意。” 本来是嘲笑贺朝阳没酒量的,没想到这家伙连脸都不怕丢,直接就把空杯子递了过来,严家旺觑了眼严敬祖,见他正笑看着这边没有发话,只能捏着鼻子拧开果酒给贺朝阳倒上了。 “我酒量不好,让大家见笑了。”贺朝阳率先举起了杯子,笑道:“这杯我先干为敬。” 说着,虚着举了一圈,到严敬祖面前还特意顿了顿表示尊敬。在严敬祖难辨的神色中,贺朝阳一仰脖干了杯中酒。他带了头,别人自然不好推却,端起酒杯一起干了。 因为严敬祖提议喝三杯,贺朝阳一点都不含糊,次次杯干。只是他喝的是低度果酒,别人喝的都是高度烧酒,这三杯酒下肚谁心里难受谁自己清楚。 有了开端,接下来的宴席就好进行下去了,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不一会儿两瓶白酒就见了底。 “我酒量不行,这是严主任特地照顾我的果酒,谁也不能跟我抢啊!”贺朝阳按着果酒酒瓶不撒手,谁来都先赔个罪,但是中江大曲却是一口都不沾的。 严家旺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贺朝阳以谢谢他的照顾为名,又拉着他喝了三杯,只是对方喝果酒怎么喝都没事,他那可是实打实的高度酒!堂哥在主位上坐着,他连抬头看的勇气都没有了,明明说果酒是女人喝的玩意想借此羞辱一下贺朝阳,可是对方却混不吝地接了过去,还扬言说以后他在酒桌上都喝这种酒了。 你说一个大男人跟女人比你丢不丢人?可是看贺朝阳热情地和众人拼酒的模样,严家旺却不能耐他何,甚至还要在贺朝阳极力感谢他的时候,一叠声说不客气。 这场酒一直喝到九点半,本来欢迎宴意思意思走个过场就完了,可是不知道严敬祖怎么想的,硬是将散场时间拖了下来。 他不走,别人谁也不敢走,眼看着贺朝阳果酒灌了三四瓶,走路也开始发飘,严敬祖这才露出记笑容,站起身来宣布散场。 “严书记,你慢走啊!”贺朝阳似乎是喝多了,一个劲儿地拉着严敬祖的手说话。那亲热的模样让跟在后面的官员们又有了别的想法。看来这个贺镇长也是个没胆的,连女人喝的酒都不忌讳的喝了几瓶了,看他待严敬祖的态度,估计也得顺了严家的意,当个橡皮戳子做了摆设。 有人暗道贺朝阳识相,也有人在暗地里叹了口气。 众人心思各异的在停车场分了手,严敬祖一上车就揉了揉手臂,这姓贺的年纪虽小,但是力气却大,因为站不稳而拉着自己一直走,手臂都快被他掐红了。 “哥,今天我这事办得不好。”严家旺一上车,就凝着脸跟严敬祖道歉。 “没事,这人跟了凌未四年,看凌未在应州的动作,哪怕他没学足十分,学个皮毛也是有的。”严敬祖的眼神暗了下来,道:“如果他听话,那么就让他顺顺当当的待两年,以后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是。” 严敬祖的车开走了。 众人也纷纷跟贺朝阳告别。 贺朝阳和众人握过手,也不开车,走路往镇政府招待所去。 “贺镇长,我送你一程吧?”刘宇拦住他道。 “不了,”贺朝阳摆了摆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道:“我今天喝得有点多,还是走路散散酒吧。”见刘宇还待说什么,笑道:“你们先走吧,我虽然醉了走回宾馆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吧。”见贺朝阳执意要走路回去,刘宇也不好多说什么,他打着车子,接上牛秋长,一同去了。 因为临海的关系,中江的夜晚很清凉,贺朝阳拉了拉衣襟,保持着一步三摇的步态慢慢往回走。 走过一个转角,他停下脚步,借着干呕的动作往回看了看,没有人跟上来。贺朝阳脸上的醉意褪了不少,看来这出戏演得还算成功。 “媳妇儿,干吗呢?”离招待所还有一段路,贺朝阳看了看表,心急地拨了凌未的电话。 “没干嘛。”凌未淡声道。 “这么冷淡,不想我呀?” “想你干什么?”凌未握着电话坐在床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我都离开你快十五个小时了,你怎么能不想我呢?”贺朝阳听着凌未淡淡的声音,不禁抱怨道:“枉我一完事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疼疼我。” “怎么到了不打?”凌未嘴角抽了抽,又不是小朋友,还疼疼你?不知为何,凌未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拿着鞭子“疼”贺朝阳的画面。想到对方裸着上身让自己蹂躏,凌未轻咳一声,脸红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着我呢,”凌未脑中的旖旎画面贺朝阳自然不清楚,不过话里的抱怨他还是能听出来的,贺朝阳一边晃晃悠悠的走着,一边道:“今天一天事都不少,我自己也没能落个清净,刚吃了接风宴出来,我都喝多了。” “你喝多了?”凌未挑了挑眉,别人他是不知道,他曾亲眼见过贺朝阳和秦烨一人闷了一斤白酒屁事没有的。尤其贺朝阳不仅酒量好,还颇有一些独门的解酒方法,他车上一定放着牛奶,赴宴前会提前喝上一袋养胃,有时候还会吃点辣味的东西发汗,再不济这家伙还会到厕所去抠喉咙,除非他装醉,否则把他灌倒可不太容易。 尤其是这家伙现在神智这么清醒,喝醉?骗鬼呢? “媳妇儿,你安慰安慰我呗。”某人撒娇道。 “我困了,要睡了。”一整天下来老是惦记着贺朝阳,等到晚上快十点了这家伙才知道打电话报平安,纵然他是市长,对着某人也是可以发脾气的。 “媳妇儿,我错了。”贺朝阳笑嘻嘻道:“以后一定先打电话报平安,那啥,你困了就睡吧,不过……” “干吗?” “亲一个呗!” 一声响亮的吧唧声传进耳朵里,凌未握着电话无声的笑了。 他抿了抿嘴唇,怎么也无法像贺朝阳那样厚脸皮的对着电话亲嘴,只能摸了摸发烫的手机,不舍的放到了床头柜上。 给凌未打完电话,贺朝阳也到了招待所门前。 中江镇的招待所修得一点也不比城里的星级宾馆差,一来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财富,二来也是因为时常有到这里参观的考察团,为了面子,中江请了大城市的建筑公司,将中江镇招待所办成了星级宾馆。 贺朝阳一进门,值班经理就快步迎了过来。 “贺镇长回来了?”经理是个胖乎乎的中年人,对人很热情。 “你好,余经理。”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帮我开一下房间门。” “好的。”余经理招了招手,叫过来一个面容清秀的服务员,道:“贺镇长,这是刘迎春,是咱们这里的优秀员工,以后就由她来专门为您服务吧。” 随着他的话音,刘迎春拿着钥匙走了过来,一见贺朝阳高大俊朗的模样,姑娘的脸上有些泛红。“贺镇长好。” 贺朝阳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她,对余经理说道:“备用钥匙放在你那里,我自己拿一把就行了。” “您是说……” “我工作忙,老像今天这么晚再麻烦你们开门就影响你们休息了。”贺朝阳笑道:“我自己拿着钥匙也方便,是吧?” 镇长都这么说了,余经理自然不好说什么,他取过一把钥匙交给贺朝阳,见贺朝阳转身往楼梯走,脚步还有些虚浮,随即给刘迎春使了个眼色。 “我……”刘迎春踟蹰了。 “嗯?”余经理厉眼一瞪,刚刚的和善消失的无影无踪。 刘迎春咬了咬牙,急忙追了上去。 “贺镇长,我扶您走吧。”刘迎春的额头渗出了细汗。 贺朝阳扶着楼梯扶手摇了摇头,冷淡道:“我没喝醉。” “可是……” 贺朝阳看着她左右为难的样子,旋即缓和了态度,他倒不是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心肠,而是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难免会让有心人再生出别的心思。“对不起,刘迎春同志,我未婚妻脾气很大。” 这句话一点出来,刘迎春就有些明白了。 “贺镇长,我就是个服务员。”她抹了抹额头的汗,避过其他服务员好奇的目光,低声道。 “是吗?那就麻烦你明天把我的衣服拿去洗衣部吧。”贺朝阳看着她,目光温和了些。 这个刘迎春倒有些意思,不过他更感兴趣的是余经理的安排,他是想要巴结自己呢?还是背后有人授意? 到中江第一天,就送给自己一个清秀女服务员,对方是想打什么牌? “哥,听说你到中江去了?”贺朝阳刚洗漱完毕准备睡觉,沈蔚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嗯,有事?” “没啥事,”沈蔚干笑道:“我还盼着你回京呢,怎么不声不响跑到中江去了。” “蒋家给我使了这么大个绊子,正处上不去了,干脆找个镇甸窝着呗。”贺朝阳玩笑道。 “这话别人说我信,你要是说我可不信。”沈蔚笑道:“不过上次贺大哥给蒋大弄得太难看了,那边有气也正常。” “你还帮他们说话?”贺朝阳挑了挑眉。 “哪能啊!”沈蔚急忙道:“我可是坚决跟着二哥走的,蒋大倒霉我自然高兴,可是他们给你弄这么一出也不怕得罪人!” “有人闹了?” “可也巧了,你这正处没弄成,明珠那边有两个新秀也卡在副处上,我听说明珠那边的大佬可是把状告到了卫总那儿。说是别看现在有些干部年纪轻,但是能力却是有的,不能因为风言风语就把一些有才干的人打压下去。” 贺朝阳听着就笑了,“明珠那边是有些青黄不接,怪不得他们着急。不过卫总和蒋家是一条船上的,闹出来也解决不了。” “听说是做了些妥协。” “哦?怎么说?” “人是升上去了,不过去团委了。” 贺朝阳几乎是要拍案大笑了,“卫总这牌打得好!就是不知道是给自家招揽了人才还是楔了钉子。” “大佬们怎么想,咱们怎么知道。”沈蔚耸了耸肩,道:“哥,你在中江可要小心,我听说严克己那人在京里有些门路。” “我知道。”沈蔚是真的关心自己,贺朝阳心里挺温暖的。“你放心吧,过些日子我这边稳定了,请你上船吃海鲜!” “好,一言为定。” 沈蔚这边结束了,贺朝阳却睡不着了。 他跳下床来,站在窗边思索了下,将电话拨给了李浩天。 “李哥,我到中江了。”他沉稳道。 “到了?我还想着去送你呢。”李浩天笑呵呵道。 “得了吧,”贺朝阳嗤笑道:“让你这书记公子来送我,我可担不起。” 一个曲部长就够给他这小镇长面子了,如果让省委书记的公子来送,他这示弱的戏可就不好演了。 随着新一届人代会的召开,贺派的官员也动了动,贺凤鸣去了浙东省任省委书记,贺昱午从发改委出来去了鲁中省新泉市任代市长,而李浩天的父亲李均则在派系的运作下,成功升任南平省省委书记,六年前贺朝阳的布局现在已经见效了,在李均的经营下,南平省已经慢慢演变成了贺派的地盘。 这一动作自然是让蒋家不喜的,以前南平省自成一派,既不是贺家的地盘,也不算蒋家的势力范围,可是随着贺凤鸣父子的南下,原本在几个副省长中不太起眼的李均却慢慢被他们扶植起来,及至后来凌未的加入,南平省的半壁江山几乎都被贺派握在手中,这让一向将南平划为圈地范围的蒋家心里很不平衡。 贺朝阳升官被阻是他们放出的第一弹,虽然一个大家族欺负一个小辈是有些不好看,但是真正目的却是为了给贺家一个警告。 能拖住贺朝阳的升迁步伐也是蒋家的谋算之一,不管他是去应江也好,应北也好,蒋家都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可是千算万算之下,谁也没想到贺朝阳竟然选择了去中江。 中江镇的老书记与蒋家并无直接关系,虽然以前蒋老接见过他,不过那时候中江镇只是一个新兴镇甸,还入不了蒋家的法眼。 不过蒋家跟他没关系,蒋家附庸的陈家却与他关系匪浅。听说严家每年都有节令礼物送往陈家的。 有了严克己坐镇,贺朝阳要想在这里搞出些名堂,可有些难办了。 甚至用蒋二少的说法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进来! “朝阳,到中江还习惯吧?”李浩天关心道。 “挺好的,严书记对我很照顾。”照顾这俩字加重了音量,将李浩天逗乐了。“你可得小心点,现在等着抓你辫子的人可不少。” “我知道。”贺朝阳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到哪里都会被人盯着,还不如直捣黄龙来得痛快呢!” “别意气用事。” “我从不小看任何一个对手。”贺朝阳凝神看着窗外,再一次想到了上一世惨痛的教训。 为了他的家人,他的爱人。 这一世,他绝对会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第69章 珍珠之殇 “贺镇长,您看,这就是我们中江的珍珠交易市场。”刘宇站在一处占地颇广的交易市场前,面带骄傲的介绍道。 贺朝阳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大市场,面色很沉静,似乎并没有被眼前规模庞大的市场震慑到。 “咱们进去看看?”刘宇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个新镇长还真沉得住气,不论是本地人也好,还是外地来的客商也好,当看到一个镇甸上矗立着这么一个大市场的时候,人们的眼里都会闪过赞叹的目光。 中江的人工珍珠养殖是老书记一手带动起来的,也是中江镇的支柱产业,不讳言说,全国三分之一的珍珠需求都是由中江镇来供应的。这不仅是中江人民津津乐道的话题,也是老书记的重要政绩。 在刘宇的引导下,两人进了大厅,只见一排排的摊位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白色珍珠,在刘宇的指点下,贺朝阳一步步地走过去,细细地观察。 来中江进货的客商很多,天南海北的客人不仅来采购中江的珍珠,连带着把当地的服务产业也带动了起来。 当然了,随着珍珠产业的发达,中江的一些水产养殖也跟着起了步,有珍珠加工,再加上一些水产加工,中江的人民越来越富裕。 市场很大,两个人从一层上了二层,二层不再是摊位而是变成了用玻璃墙隔开的专柜,装修和珍珠品质都上了一个档次,有很多是加工成首饰售卖的。 这一层,采买的客商比一层要少,但是据刘宇介绍,二层的成交额要比一层大得多,做成首饰或其他饰品的珍珠,附加值比裸珠要强多了。 “镇长可以买些首饰送家人。”刘宇玩笑道:“我可以找相熟的店家,帮您拿到最低的价格。” “先看看吧。”贺朝阳微笑道。这些珍珠虽美,可是凌未却不一定喜欢。他一边走一边看,还不时地向刘宇询问一些数据。 随着问题的深入,刘宇对这个年轻镇长的观感也渐渐变了样,这个人问问题都问到了点子上,看这水平,可不像是刚刚从机关下来的小年轻那么简单。 “刘主任,市场咱们大致也看过了。”贺朝阳笑道:“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带着我到珍珠养殖基地去看看?” “好啊。”刘宇自然是满口答应,不过看了看时间,他又转言道:“镇长,已经快中午了,我先给您安排个地方吃饭吧。” “看我,都忘记时间了。”贺朝阳笑道:“不用找地方安排了,我看前面就有家店,咱们就去那里吃吧。” 贺朝阳手指的地方就是一家餐馆,看起来也挺干净的。 镇长发了话,刘宇哪敢不从,两个人走了几步,就进了餐馆。 贺朝阳刚来中江不久,也不怕人认出来,跟着服务员走到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刘宇则有些局促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刘主任想吃什么?”贺朝阳将菜单递了过来。 刘宇赶忙笑道:“我不忌口,镇长来吧。” “你是老中江,你来点些特色菜。”贺朝阳将菜单放到他面前,道:“咱们也不浪费,两个人三个菜,喝饮料。” “好。”刘宇拿过菜单就有些咋舌,看这新镇长开的车挺不错的,怎么吃个饭还这么抠门? 以中江的干部为例,两个人吃饭至少也要点六个菜才行,六六大顺嘛。可是他不知道,凌家贺家都没有浪费的传统,贺朝阳从小跟着贺老长大,贺老是老革命,虽然身处高位,但是从来都不会让家人在饭桌上浪费粮食。 菜很快就上来了,汤也是当地特有的老汤。 两个人边吃边聊,气氛还算热络,贺朝阳初来乍到,还没有合适的司机和跟班人选。刘宇给他推荐了两个,但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油滑,另一个却是有严家背景,是以贺朝阳干脆选择了自己开车,反正镇长嘛,没有司机和秘书也正常。 “哎,我跟你们说,昨晚那妞可带劲了!”他们这边吃着,旁边那桌的酒瓶一个个放倒,声音也越来越响亮,随着酒桌上气氛的攀升,话题也慢慢带出了颜色。 贺朝阳撇头看去,发现说这话的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脸色通红,光秃秃的头顶上横着飘了两根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周哥,你昨晚去哪儿潇洒了?”有个瘦长脸的人问道。 “还能去哪儿?”另一个人笑道:“我看周哥昨晚是去了白天鹅。” 姓周的中年男人嘿嘿一乐,道:“你们还别说,人家白天鹅的服务就是好,小姐也比别的地方漂亮!” “我听说白天鹅是中江第一大夜总会?” “那当然了,那地方可是……”周姓男人没把话说完,而是用手指指了指天上,“听说是那家的老二开的。” “谁家啊?” 周姓男人瞪了瘦长脸一眼,道:“你怎么连中江第一家都不知道?” “你是说……”瘦长脸顿了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严家?” 周姓男人和另一个陪客都笑了,周姓男人还冲瘦长脸伸了伸大拇指。 “白天鹅?”那几个人又开始讨论哪家的小姐技术好了,贺朝阳转过脸来,对着刘宇笑道:“这家很有名?” 刘宇听到周姓男子提白天鹅时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但是碍着贺朝阳在场,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没想到这小贺镇长不仅没装没听见,还颇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是镇上挺大的一家宾馆。”刘宇避重就轻道。 “那抽时间带我去见识见识?”贺朝阳玩笑道。 刘宇一口菜噎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瞅着贺朝阳直瞪眼。 “哈哈,我开玩笑的。” 刘宇这口菜终于咽了下去,心说贺镇长啊贺镇长,那地方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去的。 像是不知道刘宇的想法般,贺朝阳面色不改地吃完了午饭。 “走吧,咱们去珠场。” “好。”刘宇笑道:“珠场有些远,劳驾镇长了。” 贺朝阳摆了摆手,径自上路。 中江镇的珍珠养殖规模很大,一眼望去,海里密密麻麻悬着的都是浮漂,每个浮漂下都是藏珠的珍珠蚌。 有些稀罕的珍珠是养在外海的,不过刘宇今天可没有安排贺朝阳上船的打算。 “镇长您看,这就是咱们中江最大的珍珠养殖基地。”刘宇指着一眼望不到边的珠场,脸上写满了骄傲之色。 “很壮观。”贺朝阳远目眺去,也不禁为这个珠场震撼。 不过震撼之余,也不得不产生深深的忧虑。以中江的养殖规模来看,再过几年,不仅这里的珍珠产量会下降,品质也会大不如前。再过十年到十五年,中江的珍珠产业几乎已经变成了历史。 这不是贺朝阳在危言耸听,而是切切实实的记忆。 选择来中江,第一是受了李家的嘱托,来中江探探究竟。李均的案头积了不少状告严家父子的材料,不过碍于严克己的威望,这些材料都被压了下来。第二,贺朝阳是真的想要为中江做些事情。 中江的珍珠养殖规模虽大,却没有一点章法,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中江人已经将未来数年的资源都透支了去。再不想办法阻止这些近乎疯狂的扩张,未来的某一天中江珍珠终将会在珍珠版图上消失。 可是,要想挑战严家的起家产业,谈何容易。 “贺镇长,要下去看看吗?”刘宇指着岸边的小船。 珠场的老板是严家的本家,听到刘宇的介绍后,倒也没有怠慢,只是面容中多有得色,不停地炫耀自家珠场的规模和珍珠蚌的密集程度。 贺朝阳听了只是笑,中江人太急功近利了,拿最珍贵的大溪地珍珠来说,大溪地珍珠的养殖密度几乎只有中江珍珠的三分之一,而且养殖周期也长,还会特别注意水质的保持。 看看眼前这片珠场,珍珠蚌的密度已经接近珍珠养殖的最大密度,水质也说不上优良,这样的珍珠养出来,或许数量能保证,但是很难生产出优质珍珠。 贺朝阳眼里的忧虑自然不被刘宇和珠场老板知晓,他们带着贺朝阳上了船,不无炫耀地捞起一两个大蚌让贺朝阳开眼界长见识。 “在想什么?”晚上,是例行的电话时间。 贺朝阳在给凌未打电话时竟然走神了,这可是非常罕见的事,所以凌未也不禁好奇起来。难道贺朝阳刚走了两天就有了新想法? “我在想珍珠。” 凌未点了点头,中江的珍珠是出了名的,只是不知道贺朝阳又想在珍珠上做什么文章? “严家是靠珍珠起家的,你往里面掺和什么?” 贺朝阳听了,豪气一笑道:“我打算把严家的珠场抢过来给你当聘礼呀!” “聘礼?”凌未也乐了,“不是当嫁妆吗?” “你要那么想也行。”贺朝阳笑道:“反正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咱们两口子谁跟谁呀!” 听了这没脸没皮的话,凌市长很无语,脸皮厚不过人家,不投降都不成。 “说正经的,中江的珍珠怎么了?” 贺朝阳把对中江珍珠的思虑跟凌未讲了一遍,听完他的见解,凌未也沉默了。 “媳妇,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 “呃,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凌市长皱了皱眉,“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的思路是对的,不能为了追求今天的金钱就去透支明天的资源,可是珍珠养殖是严家的根底,没有万全的把握你最好先稳稳。” “看你说的,你老公也不是那么莽撞的人啊!”说话间,贺朝阳打开了窗户,他住三楼,微凉的夜风吹进来,一抬头就能看到窗外的明月。 “严克己不好对付,小心为上。”凌未叮嘱道。 “我知道啦,谢谢市长大人指点。”窗外的明月勾起了恋人的离愁,“媳妇,你到窗边来。” “干吗?”凌未从床上坐起身,来到了窗边。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 “嗯。” “你就不想干点什么吗?” 两个人的浓情蜜意刚刚开始,煞风景的人就来了。就在贺朝阳诱哄着凌未想要干点什么时,楼下突然起了骚动。 “救命啊!杀人啦!”一个矮胖的男人一边喊着救命一边从街道那头狂奔而来。 贺朝阳目光一凝,看到他的身后跟着几个手拿木棒和砍刀的年轻人已经追了上来。 “我有事先挂了啊!”贺朝阳挂掉电话就出了门。 等他赶到大门口时,那个中年男子已经头破血流地被堵到了对街。 见余经理已经追了上来,贺朝阳随即放缓了脚步,摸了摸口袋,对余经理道:“老余,附近有卖烟的地方吗?” “啊?”余经理一楞,对街那边刚刚发生了持械斗殴的恶性事件,这位主随即就下了楼,要说他没看到显然是不可能的,可是看他的姿态,好像又不是为这事下来的。 “您要买烟?咱们宾馆就有啊。”余经理很快就反应过来。 “我看了,没有我抽的牌子。”贺朝阳手插在口袋里,笑眯眯道:“附近有超市吗?” “有的,您还亲自跑一趟,有事让小刘去就行了。” “不用了,我正想散散步。” 问清了超市地址,贺朝阳漫步往外走,走到外面时,他眼光微撇,很快就看清了那个被打得头破血流的男子。 此人刚刚眉骨处汩汩的流血,衣服都被撕烂了,非常狼狈。 那几个小年轻见围观的人多了,也不恋战,从男子的衣兜里把钱都掏了出来,又补了两脚,这才提着木棒和砍刀,嘻嘻哈哈的走了。 贺朝阳看到热闹也不上前,因为他不知道余经理是不是还在观察自己。 男子蜷缩在当地,呻吟了好一会儿,才颤颤悠悠的站了起来。 等他的眉头的血迹擦去,贺朝阳才稍稍愣住了,这人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第70章 白天鹅宾馆 “老兄,咋整的?”贺朝阳叼了根烟,有点痞气地靠在墙上。 中年男人狼狈不堪,赤着上半身,捞起残余的布料擦了擦眉头的血。这里是超市旁边的小巷子,男人本想借超市的电话跟朋友联系一下,结果超市的工作人员一看他的样子,又想到刚刚追打的那一群人,说什么也不让他进门。 男人的脸色流露出一丝愤恨与绝望,但是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转身进了旁边的巷子,想借着这个无人的阴影处喘口气。 贺朝阳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男人面前的,他看着男人狼狈的面容,愣是从男人头上那两根飘荡的发丝上认出了这位就是中午在小饭馆碰到的周姓男子。 “你是谁?”被胖揍了一顿的男人很警惕,他一甩头,头上那两根飘着的头发立刻从耳边耷拉下来,贺朝阳看着那飘荡的发丝,恨不得伸手给他薅下来。 “钱被抢了吧?”贺朝阳递过一支烟,男人犹豫了半晌,颤抖着手指接了过来。本来是想带着朋友去白天鹅见识见识的,没想到只因为一杯酒就惹出了大祸,不仅挨了顿揍,身上的钱也被那帮小痞子抢光了,还美其名曰是帮红姐要的精神损失费。 “手机能借我用用吗?”跑路的过程中把手机跑丢了,中年男子身上分文没有,也没有能和朋友联系的工具。 “你跟我说说遇到了什么事,一会儿我借你钱。” “真的?”男人狐疑地瞅了贺朝阳一眼,阴影处,贺朝阳的面容看不太清楚,不过男人一看他的气势,直觉就知道这是个惹不起的人物,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说不说在你。”贺朝阳睨他一眼,转身欲走。 “别走,我说我说。”现在那帮小痞子走没走远他可是不知道,要是再这么衣不蔽体的出去,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揍的。 “我今天和朋友去白天鹅了。”男人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贺朝阳一眼,道:“白天鹅你知道吧?” “知道。”其实他还真不知道在哪儿。 “今天那里搞活动,我就带着朋友去了。” “什么活动?” “那个……”男人迟疑了下,才有些尴尬地说道:“竞拍。” “竞拍什么?” “竞拍一个和蜜蜜小姐共进晚餐的机会。” “别跟我绕圈子,讲重点。” “就是,就是……”男人像是豁出去一样,直接说道:“就是竞拍蜜蜜小姐的初夜,共进晚餐就是个婉转的说法。” “有点意思。”贺朝阳喷出个眼圈,带着兴味瞅了他一眼。“你竞拍成功了?” “哪儿能啊!”抽过一根烟,男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见贺朝阳对他说的话颇感兴趣的样子,道:“白天鹅那是什么地方?那里头牌小姐的初夜咱能买得下来?我看出来了,这都是搞得噱头!” 既然看出搞噱头你还往里头钻!贺朝阳对这个人挺无语,不过想到他在饭店时吹嘘小姐技术好的情景,可见这人素质也高不到哪里去。 “那你怎么挨打的?” 刚刚得瑟起来的男人又蔫了,“别提了,那个什么蜜蜜小姐我也是砸了一万块进去的,结果连个水花都没听见。我不服气,凭什么花了钱连个衣边都摸不到,我,我……” “你怎么了?” “我就借着酒劲摸了摸旁边一个大美人的屁股。”结果就被揍成这样了。 “摸个屁股就能把你打成这样?”贺朝阳咋舌道。“你摸得神仙屁股?” 见贺朝阳也不是那端着架子的人,男人越露越多,他看了看四周小声道:“也算哥们儿倒霉,你知道那女人是谁不?” “谁?” “那是严书记的二夫人!” “严书记?二夫人?”见男人神神秘秘的样子,贺朝阳也压低了声音。 “可不是,中江镇的书记。” “老的还是小的?” “老的?”男人猥琐的笑了,“不白瞎了那个大美人了,自然是……嗯嗯?” 给了周姓男子一百块钱,轻松的把人打发了。 贺朝阳等男人畏畏缩缩的走远了,这才漫步出了胡同。 回到宾馆有些晚了,余经理正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呢。 “镇长回来了?” “嗯,闲着无聊,在外面抽了几根烟。”衣服上的烟味余经理隔了一米都能闻到,心说没看出来这位爷还是个有瘾的。 与余经理闲话了两句,贺朝阳拾步上楼。 等他走到楼上时,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开着。 贺朝阳心生不妙,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您回来了?”刘迎春站了起来。 “你怎么在我房间?” “我给您送水果上来。” 早不送晚不送,都快十一点了上来送水果?贺朝阳真被这位姑娘弄得没火气了。本来是图招待所吃住方便,离镇政府也近,看来这地方是待不得了。 “以后没有我吩咐,请不要进我的房间。” “对不起,我,我……”刘迎春心虚地看了看外面,看到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后,才低声对贺朝阳道歉,“贺镇长,我错了。” “你出去吧,我要休息了。”贺朝阳冷淡道。 刘迎春咬着下唇看了他一眼,低着头跑走了。 贺朝阳一进屋,没干别的,将屋里翻了一遍,又用秦烨教他的小方法测试了一下屋内是否有什么电子设备。 等到终于确定这屋里暂时安全后,贺朝阳才徐徐地吐了口气。 又是监视,又是送女人的,这个招待所是真的不能待了。经过和周姓男子的交谈,他又想到了一个颇为严峻的问题,虽然是顶着市长秘书的头衔下来的,可是到中江后他手边却无人可用。 刘宇和牛秋长都是可以发展的对象,但是要建立起关系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像今天晚上的事件,他应该是避讳自己出场的,可是为了了解情况,又不得不亲身上阵。 想到这里,贺朝阳拿起了电话。 “朝阳?”夜半时分接到弟弟的电话,贺昱午有些惊讶。他起身靠在床头,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贺朝阳笑道:“哥,我得从你那边弄个人过来。” “有合适的人选吗?” 贺昱午是贺家内定的第三代接班人,所以他手中可用的资源比贺朝阳要多得多。 “我需要一个靠谱的司机,最好还有一个能帮我办些杂事的人。” 贺昱午听了,沉默了半晌,道:“司机好找,但是办事的人我得想想。” 这个办事的人可不是普通的人选,估计是贺朝阳私下里动作需要的人。 “行,我等你消息。” 放下电话,贺昱午睡不着了,他起床到书房里坐下来,脑海里浮现出几个人名,但是又有些不放心。 贺家经营这么多年,明里的人脉资源不少,暗中培养的嫡系力量也是有的。当然,违法的事他们绝不会做,不过有些事情通过正大光明的办法解决不了,就得有一些暗中的动作。 只是给小二的人选,一定要慎之又慎,不仅因为弟弟是贺家的老幺,从小就宝贝,贺昱午更忧心的是,他觉得弟弟和其他人有点不一样的地方。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贺市长拒绝往深里去想。 贺昱午为了盘算人选问题,半宿没睡。贺朝阳可是拉上被子睡了个好觉。 他知道父亲和大哥在仕途上行走挺辛苦,上一世他没少给他们惹事。但是到了这一世,他发现亲近父亲和大哥的方法虽然有很多,但是离得远了,就得时不时找点事让他们做,不然一向为自己操心的他们,会很失落的。 话说,贺镇长,你这想法真的大丈夫吗? 司机一时半会还赶不到中江,但是有些事却亟待办理。 中江的形势有些复杂,贺朝阳不知道哪些人能为己用,一时间有些束手束脚。 “朝阳同志,到中江也有一些时间了,感触如何?”散会后,严敬祖带着沉稳的微笑和贺朝阳说道。 “中江的经济发展的很好。”贺朝阳笑道:“这些多亏了严书记的努力啊!” 一记马屁轻轻地拍了过去,严敬祖眯了眯眼睛,谦虚道:“这你可说错了,中江能有今日,基础是家父打下的。” “我对老书记可是万分景仰。”贺朝阳肃穆道:“什么时候能得老书记指点两句,可就是朝阳的幸事了。” “哈哈,总有机会的。”严敬祖故作亲热的拍了拍贺朝阳的肩膀,笑道:“父亲这些日子在休养身体,有些日子没见过外客了。” “哦?老书记身体不舒服?” “没有什么大事,老人家嘛,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是那是,”贺朝阳笑道:“本来还想去拜访老书记的,既然如此,等老书记身体好了,我再登门。” “好,我一定向家父转达你的问候。” 两个人故作亲热的寒暄了一阵,等各自转过身后,原先热络的情绪马上就消失了。严敬祖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而贺朝阳脸上的笑也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严老书记哪里是不见外客,恐怕是因为自己这个镇长还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听说前阵子京里来了个副部长,这位老书记都没劳动尊体欢迎一下,可见架子之大。 不过他不露面也好,不然自己还得把人当佛爷一样供着,两不自在。 “烨子,你干吗呢?”到了办公室,贺朝阳给秦烨打了个电话,上次沈蔚说过楚云舒的事后就没了下文,贺朝阳盘算着这事也该有个定论了,遂给秦烨打了个电话。 另外还有件事就是关于办事人选的事,贺家虽然有储备人才,但是南平天高地远的,贺家不见得马上能找到合适的人。尤其是中江这个地方虽然外来人口众多,但是跟在贺朝阳身边的人不是本地招募的话,一定会引起严敬祖等人的疑心。大概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贺昱午的人选迟迟没有定下来。 大哥那边不给力,贺朝阳也没闲着,贺家虽然在政界很有门路,可是要找办事的,还不如让秦家出力呢。 秦家在军界称霸多年,兵蛋子们遍布天南海北,要想找个应州出身的并不困难。 “干吗?”秦烨的声音听起来很不爽。 “你那事还没搞定?”贺朝阳笑呵呵道。 “什么事?”秦烨的耳朵竖了起来,妈蛋沈蔚那个大嘴巴,不会是他把楚云舒的事给泄露出去了吧? “还能有什么事?小公主那边还没摆平?” 贺朝阳话里的幸灾乐祸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秦烨本来就因为跟楚云舒对峙的事搞得很恼火,现在又被贺朝阳调侃,一张脸更是冻成了冰渣。 不过……心思电转间,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 “你最近有时间吗?”秦烨转了话题。 “有啊,”贺朝阳不知道他已经被兄弟算计上了,笑道:“自从来了中江,工作都被严书记大包大揽了,你兄弟我很闲。” 这话说得也没错,历任中江镇长就没有能抓到实权的,更别提贺朝阳这初来乍到,根基尚浅的新人了。 “那我过去找你。” “你有假?” “有。”为了能顺利娶老婆,没有也得有。 “哦,那你来时给我带个人。”贺朝阳也没含糊,自家兄弟不用白不用,“找个应州籍的退伍兵,最好是中江这边的,我手头没人用了。” “行。” 秦家小太子办事非常有效率,三天后,冷脸秦烨就带着一个黝黑的小伙子赶到了贺朝阳这里。 贺朝阳此时已经在外面弄了套房子住,再被刘迎春暧昧下去,哪怕他跟那姑娘屁事没有,也洗脱不了睡女服务员的嫌疑。 只是亲自跑去买房子这事,还真是费了贺镇长一番心思。 俗话说,大隐隐于市,为了更好的隐藏自己,贺朝阳经过一番实地考察后,将家安在了珍珠市场的旁边,虽然白天这里很繁华,但是到了夜里却并不吵人,也方便贺朝阳了解珍珠市场的情况,为将来的变革做准备。 “欢迎到中江镇来视察。”一见到秦烨,贺朝阳笑呵呵地往他肩窝里砸了一拳。 秦烨不痛不痒,身体连晃都没晃。 贺朝阳无趣地撇了撇嘴,这家伙功夫又精进了。 “你就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贺朝阳看着秦烨身后的黝黑小伙子,无奈道:“多说两句话噎不死你。” 看到贺朝阳和秦烨这么熟络,跟着秦烨前来的小伙子抿嘴乐了,他并不是秦烨的属下,而是以前在秦家做过勤务兵,算是和秦家比较熟悉的人。后来因为父亲生病,不得退伍回老家。本想着这辈子不可能再见到秦家的人了,没想到秦烨却在一天前找上了门。 秦烨他还是认识的,但是并不亲近,骤然被人找上门,小伙子还吓了一大跳。等秦烨说是让他给贺家二少开车之后,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贺家在京城的家世与秦家不相伯仲,只是一个从政,一个行伍,他本就是脱了那身衣服的人,再想在军队发展已经不可能了,还不如跟着贺家二少好好干,至少也能给自己挣个前程。 “这是谭成功。”秦烨指着小伙子介绍道:“以前在我们家待过。” “小谭你好。”贺朝阳笑着伸出手道:“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谭成功小心地与贺朝阳握了握手,道:“谢谢贺少提携。” “叫贺镇长。” “是,贺镇长。” “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父母都在应北县,前年父亲病了,我就回来了,现在父亲的病已经基本痊愈,我就又闲了下来。秦……烨子哥找到我时,我在给人开大货车。” “开大货车可比我这里挣得多。”贺朝阳玩笑道。 谭成功嘿嘿一乐,不说话了。 贺朝阳带着秦烨回了家,家里空荡荡的,除了略显整齐的书房和一张大床,家里就几个塑料椅,连张沙发都没有。 “你就住这里?”秦烨皱眉道。 他自小在军队里混,对吃住都没有要求,可是没想到贺二现在住的这么简朴,比当年在江海还不如。 “刚买了房子,还没弄好呢。” “这没个媳妇在身边就是不行。”秦烨若有似无的炫耀道。 我靠!欺负他不能和凌未结婚吧?“我怎么听说某人也被人撬墙角了?” 这话一说,秦烨脸又黑了。 “那啥,您两位要喝什么?我去买。”小谭到屋里看了看,除了矿泉水和方便面外什么都没有,为了缓和两人间的气氛,不得不笑着打岔。 “不用了,”贺朝阳看着秦烨的黑脸,笑道:“有情饮水饱,咱就喝水吧。” 小谭看着他笑眯眯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贺镇长的眉眼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算计。 “要喝你喝。”秦烨想到自己的目的,硬在脸上挤出一丝可以称作笑容的表情来。 “你没病吧?”他不笑还好,一笑可把贺朝阳吓到了。 “你才有病。”脸一拉下来,贺朝阳和小谭都放心了。 秦烨蹙眉看着他俩,自己笑得很难看吗? “走吧,出去吃饭。”从江海跑到应江去找人,又马不停蹄地将人送来,秦烨也有些饿了。 “行,今天请你吃顿好的!” 一出门,贺朝阳就让小谭上了驾驶座,他一边指路一边笑道:“正好看看你的技术。” “很远吗?”秦烨道:“附近吃点就行,我有事跟你说。” “不远,”贺朝阳看着秦烨,露出个贼兮兮的笑容,守着这个人形兵器不用多浪费,“今天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见识一下!” “哪儿?” “白天鹅宾馆。” 第71章 二少大闹白天鹅 上 开车绕过两条街,就是白天鹅宾馆。 中江镇虽然很富裕,但是也只是一个比较大的镇甸,占地并不算太广。 白天鹅就坐落在镇中心的位置,因为是镇上最早的豪华宾馆,所以单论建筑,并不比后期的高级酒店豪华,但是要论名声,那些后起之秀加起来都不是个。 主要是因为白天鹅不仅是严家的产业,进入的门槛也很高。 就拿被满街追着打的周姓男子来说,要不是砸了一万块钱的入门费,他连参观竞拍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次,贺朝阳往手包里揣了两摞现金,生怕一会儿进不去门。 “在这里吃?”秦烨抬头看看眼前的建筑,占地是挺大的,但是也就那样。作为一个年少时就和贺二全趟京城豪华会馆的纨绔来说,白天鹅的门面还不够看。但是今天秦二少的重点可不在这里,人他给贺二送来了,余下的人情他还等着贺二还呢。 “别挑了,这可是中江最好的馆子。”贺朝阳见秦烨皱了眉头,二话不说拽着人就往里走。 “我不图吃得多好,我有事跟你说。” “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难得你来看看我,怎么也得喝两杯吧?”贺朝阳拍着秦烨的肩膀,笑得特别灿烂。 秦烨睨了他一眼,心说你我还不知道?笑成这样不定打什么坏主意呢!不过自小长大的交情,秦烨也懒得再追问下去,反正贺二不会害他,这点自信秦烨还是有的。 白天鹅分三个部分,酒楼,宾馆,夜总会。 酒楼随便进,宾馆也不限客,唯独夜总会的门槛比较高,没钱或者没人介绍是进不去的。 因为它的高消费,反而引得更多人想进去观摩一番,很多人请客的首选也是白天鹅,不为别的,面子上好看。 比如说每天二十个包厢,不早订位根本就进不去,这说出去有面子吧?哪个包厢每晚不消费个几万块钱的?能请得起包厢的客人,首先就证明了你是个有钱人,生意自然就好谈。 贺二请秦烨和小谭吃饭,并没有吃掉多少钱。 因为他们就开了几瓶啤酒,点的菜也是刚刚好,如果说跟别人吃饭还要讲讲面子的话,跟秦烨,那就不用见外了。 反正这家伙就是个饭桶,你给他多少他吃多少。 “吃饱了?”贺朝阳笑嘻嘻地看着兄弟。 “嗯。”秦烨擦擦嘴,淡定道:“接下来干吗?” “咱去跳舞吧?” 秦烨挑了挑眉,这都多少年没跳过了,贺二还想追寻青春不成? “走走走,跟我去隔壁见识见识。” 因为提前买通了酒楼的服务生,贺二花了几百块钱弄了三张夜总会的门票。 秦烨不置可否,他知道贺二现在肯定没心情听他的计划,只得冷着脸,跟着贺朝阳去了隔壁的夜总会。 夜总会做的还挺有格调,轻歌曼舞的,服务生各个都很标致。 “到这里做什么?”秦烨问道。 “喝酒,跳舞。”贺朝阳打了个响指,招来一位服务生,甩手给了几张小费,服务生笑着道谢,把他们带到了最好的位置。 “一会儿红姐出来了叫我们一声啊。”贺二做了个捻钱的动作,服务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几个人入了座,秦烨没有什么喝酒的心思,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贺朝阳聊着。 聊着聊着,贺朝阳却听出了不对,“你说什么?楚女王要跟你结婚?” 他这一嗓子声量不小,秦烨看了看左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不是,你怎么会落到被逼婚的的地步?小公主怎么办?” “别提了!”秦烨刚要说什么,就见那个服务生轻咳一声,音量不大,但是足以将他们的话题打断了。 秦烨一记眼风扫过去,冻得那服务生差点要夺路而逃。不过有先前贺朝阳许诺的好处在,他硬生生地挺住了。 “怎么?”贺朝阳挑了挑眉,眼角眉梢中流露出一丝痞气。 此刻,他和秦烨的衣着并没有什么改变,不过是衬衫扣子开了两颗,袖子挽了几折而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散发的气质与刚刚吃饭时已经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玩世不恭的顽主才能露出的不羁气息。 贺朝阳还好,他本身就身处政界,多年前的纨绔气质已经收敛的差不多了。再说现在可是在中江镇,纵算现在没人认出他来,也要稍微保持一下镇长的形象。 秦烨就不同了,在军中板正的气氛压抑下,一经释放,霸气得很。 “哪个是?”贺朝阳用眼睛梭巡了下,并没有发现他口中的目标人物。 服务生借着给他倒酒的机会,小声道:“乐队旁边,红衣。” 贺朝阳这才将目光转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窈窕的红衣丽人站在乐队旁边说着什么,随后,她拿了一只麦克风,站到了小舞台上。 红衣丽人的嗓音有些沙哑,唱起歌来别有韵味。 贺朝阳喝了口酒,看着在台上唱歌的红姐,眼里流露出一丝兴味。 “你就是来看这女人的?”秦烨冷着脸,道:“不怕你家那谁吃醋?” “你不懂。”贺朝阳拈了颗花生米,咯吱咯吱地嚼着。 秦烨嫌恶地皱了皱眉,“你能不能吃东西不出声音?” 被他嫌弃,贺朝阳更来劲了,抓了两颗,继续咯吱。 秦烨也看出他对这女人不是那种想法,稍稍放了心,刚想跟贺朝阳说说他的退敌大计,没想到那女人刚刚把歌唱完了,贺朝阳却指使服务生上去送了束花,并且点名是这位冷面先生送的。 秦烨眼睁睁看着红姐冲他笑了笑,脸上更僵了,妈蛋他送花只送李薇薇好不好,贺二在搞什么鬼? “你想干什么?”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把这女的勾上,条件你开。” “你是说真的?”秦烨马上开始计较得失。“老子只勾人不陪床。” “想陪也得看你的本事,这可是严书记的人。” “老的还是小的?”跟一个老男人抢人太丢份了。 “小的。” 秦烨喝了口酒,站起身来。他一边走一边将衬衫扣子又解开了一颗,结实的胸肌若隐若现的露了出来,俊秀的脸上流露出冷漠的禁欲气息,整个人又危险又引人迷醉。 他迈着不轻不缓的步子,漫步走到了舞池。 手指对着乐队打了个响指,眼光灼灼地盯住了还站在台上的红姐。 热辣的节奏响了起来,秦烨一开始并没有动,很多人都开始起哄,红姐也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可是当他开始了第一个动作的时候,那动感的节奏,那激越的能将所有人的感官都调动起来的热辣动作,随着秦烨舞蹈的开始,都像这振奋的鼓点一样敲击到了每个人的心里。 一个脸色这么冷漠的人,却可以跳出这么激狂的舞蹈,不仅是围观的人,连站在小舞台上的红姐也被震慑到了。 如同在大草原上求偶的猛兽一样,这个男人在向她展示他的力量。随着舞蹈的节奏,秦烨已经转到了她的面前,只见这男人用快到让她无法反应地速度迅速从她手中的花束中抽了一枝红玫瑰。 就在他抽出红玫瑰的同时,红姐也被他拖下了舞池。 再一个响指,音乐换了。 是探戈的节奏。 “这男人是谁?”二楼的栏杆旁,站着一个身材微胖的男人。 男人的手指上带着一个硕大的玉扳指,人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 “是今晚新来的客人。” “谁带来的?” 一楼的经理还待去找贺朝阳的人影,却奇怪地发现对方不见了。 “是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人。” “知道这人是什么路数吗?”阴森森的男人正是白天鹅宾馆的老板严承宗,也是严老书记家的二儿子,现任书记严敬祖的弟弟。 “不知道,好像是第一次来。” “难怪这么大胆。”严承宗看着在舞池中与秦烨热舞的红衣女子,冷笑道:“红姐这规矩也该教教了。” “是,我一定好好训她。” 这俩人在上边说话,自然也没逃过贺朝阳的眼睛。 为了不招人眼目,秦烨下场的时候他就躲开了。就在众人将目光汇聚到舞池的时候,贺朝阳已经来到了位于二楼楼梯的阴影处。 估计一会儿秦烨这边也讨不了好,他得到上面好好看看。 二楼以上才是白天鹅真正的销金窟,贺朝阳趁人不注意拿了人家座位上的帽子和外套,准备一会儿混上楼去。 秦烨带着红姐舞出的一曲探戈很快就引爆了众人的热情。一曲终了,很快就引发了震天的口哨声。 “你是谁?”红姐喘着气,仰头看着秦烨。 这个男人太棒了!不仅技术绝佳,难得的是并没有在跳舞的过程中沾她的便宜。此刻两人对视着,在男人深如古井的眼波中,她甚至都看不到一丝波动。 这个男人并没有对自己动心,女人的直觉在警告她。 但是他太帅了,这种帅气不是指容貌上,而是从骨子里沁出的骄傲之感,此刻的他就像是暗夜中的王者,气势可以睥睨一切芸芸众生。 秦烨没说话,拉着红姐的手臂就往桌上带。 红姐犹豫了下,但是屈服于强者的本能让她不自觉的迈开了脚步。如果她不愿意,只要打个手势,自然有一班人来对付秦烨,可是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这个男人,她就是舍不得。 自己是严敬祖的禁脔,这在白天鹅并不是秘密。 对于一个半个月都得不到一次临幸的女人来说,红姐是寂寞的。但是因为这个身份,纵使她长得再美,也没人敢招惹。 偏偏,今天就来了个冷脸帅哥,他的力量,他的气势,他的舞蹈,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征服了全场的看客。 也让她春心萌动。 可是,也只能偷偷的心动而已,那难以逾越的天堑,是她这辈子都没有勇气跨过去的。 “喝酒。”秦烨将一杯酒放到红姐面前。 红姐抿了抿头发,面上带出了一丝红晕。 严承宗冷脸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一楼经理看到红姐和秦烨相处的场面,心里直骂娘,你个小骚货,怎么一支舞就让人给勾走了? “你是哪里人?”红姐呷了口酒,镇定了下神色,慢慢露出一抹妩媚的笑容。 秦烨不答话,招来服务生换了瓶新酒。 “你不说话我可走了。”不管这男人的目的是什么,能坐在一起聊聊天对红姐来说也很满足了。 “京城。” “你是京城人?” 秦烨点点头。 “到中江来干什么?”红姐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像是做生意的人。” “看朋友。” “待几天?”红姐试探道。 “明天走。” 红姐有些失望,虽然明明知道和这个人不可能,却不知道这些失望的情绪从何而来,或许,她知道,只是不敢深想而已。 “红姐,玩得高兴?”两个人正说话间,一楼经理已经走了过来。 红姐心头一跳,脸上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张总管,坐下来一起喝杯酒?” “我可没有红姐的雅兴。”张经理摆了摆头,道:“走吧。” “去哪里?”红姐脸色变了。 “严总说你最近越来越没规矩了,咱们上去聊聊?” “哼,严总说?”红姐冷笑一声,道:“是你假传圣旨吧?” “是不是的你跟我上去就知道了。” “要是我不想呢?” “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总管就要伸手拉人,刚刚碰到红姐的手臂,一只冰冷的大手就横着劈了过来。 “哎哟!”冷不防被秦烨劈了一掌,张总管的手臂差点废掉。“你干吗?” “她不想走就不走。”秦烨冷着脸道。 “你算哪根葱?”张总管冲着一旁的服务生使了个眼色。“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还容得着你撒野?” 秦烨冷冷一笑,看着他不说话。 那笑容中渗出了刺骨的冷意,张总管觉得哪怕是叫来了几个帮手,也有些气势不足。 秦烨却没有盯着他看,他故作不经意地往四周看了看,众人都以为他在看逃跑的地形,其实他是在确定贺朝阳的位置。 贺朝阳让他勾住红姐,一定是还有别的事做,两人间的这种默契还是有的。眼角余光扫到了贺朝阳偷溜上楼的身影,秦烨知道他得给发小制造一些混乱,以保证贺朝阳有足够的时间做他想做的事。 “小子,咱们出去聊一聊?”张总管见打手就位,底气又足了些,他不想在这里闹起来影响生意,遂想把秦烨弄出去好好收拾一顿。 “你想干什么?”红姐起身挡到了秦烨面前。 秦烨稍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女人还有些胆色。不过他做这些事只是利用,并没有跟红姐怎么样的打算,手指轻轻一推,就将人推到了沙发上。 “男人的事,女人少掺和。” “你!”红姐还想说什么,秦烨已经一个酒瓶子砸了下来,酒水混着碎玻璃四溅开来,张总管就是第一个倒霉的人。 “这小子太不识抬举了!给我上!”一开始乐队那边还没有受影响,可是当不得秦烨刻意将事态扩大,他不仅摔了酒瓶,还跑到台上将表演用的钢管给拆了下来,这两米长的钢管挥舞起来,一时间闹得舞池大乱,音乐也停了,众人纷纷尖叫走避。 已经摸到二楼的贺朝阳听声音就知道是秦烨干的,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贼笑,将帽檐压低,偷来的外套裹好,一脚踹开了一间包厢的门。 第72章 二少大闹白天鹅 下 “啊!”随着门被踹开,一道拔高的尖叫声也随即刺进了贺朝阳的耳膜。 “闭嘴!”贺朝阳阴森森地吐出两个字,那个浑身赤裸的女子也瞬间噤声。 因为门户大开,里面正干那事的两名男女不得不慌慌张张地拉过毯子盖住自己,就在他们想要叫保安的时候,肇事者已经踹开了第二间包厢的门。 随着贺朝阳动作的加快,一些在包厢里进行着见不得人勾当的男女被纷纷曝光,有人大声尖叫,有人匆忙穿衣蔽体,还有人气急败坏地在叫保安。 贺朝阳嘴角的坏笑越来越浓,因为秦烨吸引了夜总会里全部的保安注意力,致使二楼出现了保安真空,也给了贺朝阳可乘之机。 他挨个将包厢的门踹开,在踹开一间没人的办公室时,顺便将一个小玩意贴到了办公桌下。 外面已经乱了,有人在叫嚣着保安再不来他就报警了! 贺朝阳嘴唇一抿,趁着众人气得跳脚时,一闪身进了一间挂着蜜蜜标牌的包厢。 “你,你,你是谁?”在贺朝阳闪身进入的同时,一个颤抖的声音问道。 这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贺朝阳看到此人楞了一下,“刘迎春?” “你认识我姐姐?”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认识。” “她好吗?” 这话问得有些不伦不类的,贺朝阳也没细想,转身就要走。 “你闹这么大,不好走的。”与刘迎春有七八分相似的少女此时已经退却了惊慌,她小声地对贺朝阳道:“我知道一条出去的路。” 贺朝阳不敢相信她,但是此时他已经听到了保安上楼的声音。秦烨要想从这里出去并不是难事,他也不难,难的是怎么掩人耳目的出去。 “你来带路。” “我只能将你带到厨房,那边有一条进货的通道,很少有人走。” “好。” 刘迎春的妹妹叫做刘知夏,看起来清纯可爱,但是那瘦弱的身躯却让贺朝阳皱起了眉。这姑娘成年了没?怎么会到白天鹅做这种勾当? “救命啊!”刘知夏一出门就变了脸色,哭哭啼啼地往外冲。 在这一片混乱中,她的表现虽然很惹人心烦,但是众人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谁还会有心思管她。 随着她的脚步,贺朝阳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一路追赶过去。 在进入厨房的一瞬间,刘知夏一抹脸上的泪,矮身钻进了厨房的流理台下。 “从那个门出去,一路左转弯就能出到后面的小巷子。”刘知夏小声道。 “你怎么知道这条路?” “因为我以前在厨房帮工。”当时是为了打工挣钱,结果却被上面的人看中,硬生生的做了炮友。 刘知夏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浓的恨意,在这个地方,严家就是皇帝,她和姐姐拼尽全力,也不过是保得了两条命在。这个人有什么能量她不知道,但是只要能给严家找些不痛快,她还是很乐意帮忙的。 “我走了。” “如果见到我姐姐,请告诉她我很好。”少女细弱的身躯有些发抖,手臂上隐约看出有烟头烫过的痕迹,贺朝阳眼神一凝,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围攻自己的保安分了一半人手往楼上跑,秦烨就知道贺二那边已经得手了。 他眼神一凝,一眼就扫到了出口的方向。 此时,楼上楼下都乱了,楼上的保安在追查砸包厢的人,楼下的则合起伙来围攻秦烨。 见秦烨的眼神瞟向门口,红姐知道他是要走了。 这个凭借一根钢管横扫全场的男人,脸色一直冷峻,但是那唯我独尊的气势,却让她深深地折服了。 哪怕他现在很厉害,落到严家手里估计也讨不了好。红姐的面上现出一丝焦急,她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才好。 此刻,一楼的客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红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二楼的厨房突然冒出了火光。 “着火了!”红姐眼尖的大叫起来。 着火了?围攻秦烨的打手们看到二楼冒出的烟雾,一时间愣住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吗这是? “你,你,你!快上去救火!”张总管点了几个人,气急败坏道。 围攻秦烨的兵力分散了,红姐却拿了麦克风叫嚣起来:“着火了!快跑啊!” 她这么一闹,楼上的客人就纷纷往下跑,厨房里的火光越来越盛,烟雾也变得深浓起来,不跑的才是傻子。 这么一闹,秦烨那边也打不成了,他趁着楼上的客人慌慌张张往外跑的见隙,一根钢管横在了门口,自己却一矮身从侧门溜了。 等保安们拨开钢管再行追赶时,大街上哪里还有秦烨的影子。 倒是那些慌慌张张地套上衣服往外冲的客人们,可一点都没有了平时光鲜的模样,他们有的慌张,有的骂娘,还有的在抓着手机打电话。 在一片混乱中,甚至还出现了某些戏剧性的画面。 “爸?”一个只穿了条牛仔裤的年轻男人叫道。 而被他叫住的中年男子,胳膊上还挎着一个妖娆的女人。 “你怎么在这里?”当爹的也傻了。 年轻男人身上还有一些暧昧的痕迹,在街灯的映照下,皮肤上闪着唇膏的珠光。 一对父子你瞪我我瞪你,这种捉奸在场的画面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咔嚓咔嚓的闪光灯响起,一辆摩托车载着一个手拿相机的男人对着这群乱象疯狂拍照。 “站住!不许拍!”保安发现了不对劲,急忙挥舞着手臂跑了过来。 摩托车上的男人已经拍了好一阵,不待保安走近,随即发动摩托车飞驰而去。 “你们在搞什么?”有些人遮住了脸,有些人却没来得及,当知道自己这囫囵形象有可能被人拍到之后,那些平时自诩有格调的客人也跳了脚。能到白天鹅请客是荣耀,可是这等狼狈又香艳的画面被人拍到,面子何在?里子何在? 为了安抚客人们的情绪,保安们立即开车去追赶,可是摩托车比汽车要灵巧,一番追逐之后,摩托车钻进了巷子不见了踪迹。 等保安们狼狈地开车回转,二楼的火势也被控制住了,客人们都转移到了宾馆的客房。 只是这一场乱象造成的损失,无疑是多重的。 第一,竟然有人敢将严家都不放在眼里,这一出乱子虽然很突然,但是到此捣乱的人不见得不知道严家在中江的势力。 第二,有人在门口拍照这一点,几乎造成了白天鹅信用破产,要知道大家到白天鹅花钱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花钱买安心? 这里不能说是三不管地带,但是中江的干部们可没有一个敢到白天鹅找事的。所谓的一些检查,也不过就是走过场,大家面子上好看而已。 现在,这般狼狈的姿态都被人拍了去,要是爆出某些人的阴私事,别说那个人要想办法平息事态,事发地白天鹅也要跟着吃挂落。 二楼的事件爆发时,严承宗正在四楼的办公室里打电话。他的办公室是隔音的,因为是与大哥在通话,所以他特地交代任何人不要来打扰。 可是就是因为这一通电话,几乎坏了大事。 等他从办公室出来,一楼二楼都已经闹翻天了,张总管明显控制不住局面,等严承宗出了办公室听到底下经理的汇报时,差点没一刀把张总管砍了! 竟然让这些客人都跑到外面去,万一被人看到了怎么圆场! 夜总会和宾馆酒楼之间都有紧急通道可以连接,张总管的脑子是被狗吃了吗?其实这事虽然是张总管考虑不周,但是跟秦烨也脱不了干系,他一个劲儿地把人往大门处引,保安们又一路追赶,慌乱之下把人群带的都挤到了大门口。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严承宗气急败坏地骂了一句,很快就安排人手将客人们都送到宾馆那边安置了。 至于那两个到白天鹅捣乱的混蛋,他就不信揪不出来! “怎么样?过瘾吧?”在一处小巷子里和秦烨汇合后,贺朝阳乐得眉开眼笑。 秦烨喘匀了气息,道:“你的事办好了?” “嗯,小谭去散发消息了。”贺朝阳想了想,道:“你还得给我带出一份去,让惜暮在港城那边来点动作。” “行。”对于贺朝阳的安排,秦烨没有异议。 “咱们回家?”商议完毕,贺朝阳挑了挑眉。 “得了,我这就动身,现在不走,估计一会儿就走不了了。”秦烨的对敌经验非常丰富,以严家在中江的势力,恐怕一会儿就要封锁路口。虽然可以在贺朝阳家躲两天,可是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别嫌我招待不周。” 得了便宜还卖乖?秦烨瞪着他,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两人来到贺家楼下,取了秦烨的车。 “我今天帮了你很大的忙吧?”秦烨表现的一点邀功的迹象都没有,也间接的使贺朝阳放松了警惕。 “那当然,兄弟你可是我的救星啊!”某人狂拍马屁。 “你那会儿的承诺还算不算数?” “哪个?”他刚刚答应什么了? “我帮了你,条件随便开。” “算,当然算!”贺朝阳拍着胸脯答应道:“什么事,你说!” 秦烨点了点头,看着贺朝阳的眼神冷凝中透出一丝怜悯。 “楚云舒那个女人,你帮我娶了吧。” 第73章 贺镇长的挖坑大计 秦烨走了,贺朝阳却头大了。 这叫什么事啊!他就算应秦烨十件八件的事,可绝对不包括替人娶媳妇好不好? 其实结婚的事,他倒也模模糊糊的想过,主要是在官场里混,不结婚几乎是不可能的,明晃晃的靶子竖在那里,他扛得住,也要担心贺家扛不扛得住。 只是什么时候结婚,和谁结婚,都是需要细细筹划的。当然了,如果凌未不同意,那他就再想别的办法,大不了弃政从商也是可以的。 这些事都要和凌未商量着来,他这辈子好不容易把凌未叼到了自家窝里,要是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让凌未跑了,那他干脆直接再找辆车撞死算了。 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贺朝阳琢磨着秦烨这事要怎么解决时,凌未的电话到了。 因为距离的关系,两个人至少每天都会通一次电话,哪怕不能守在身边,也要向对方报备一下己方每天的情况。这样的好处就是虽然不在身边,但是也能参与进对方的生活。 在白天鹅大闹了一场,时间已经很晚了,在秦烨开车走人之后,贺朝阳也回了公寓。 小谭被他派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贺朝阳看着屏幕上闪烁着“领导”字样的手机,轻咳一声,迅速调整了情绪。 “媳妇,想我了?”那嗓音,跟裹了蜜似的。 “干吗呢?”凌未靠着床头,看了看表。 “想你呗。”贺朝阳隔空亲了个嘴,这才笑嘻嘻道:“今天秦烨来了,我跟他出去喝酒了。” “秦烨到中江去了?”凌未凝神道:“你那边出事了?” “没有,绝对没有。” “说实话。” 听出凌未有些不高兴了,贺朝阳赶忙将他和秦烨大闹白天鹅的事事无巨细地讲了一遍。 “你去严老二的地盘上闹?”凌未对严承宗并不陌生,因为今年他已经收到了几份举报严家的材料,其中就有严承宗和白天鹅。 “临时起意而已。” “真的?” “媳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贺朝阳可怜巴巴道。 “哼!”凌未冷哼一声,不再说什么,而是叮嘱道:“有什么事要通知我一声,别一个人硬扛。” “是,谢谢领导关心。” 凌未那边挂了电话,贺朝阳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本来就是秦烨惹出来的破事,跟他可没关系,他可没答应娶那女人。 洗了澡出来,小谭也回来了。 “镇长。”小谭的手里没拿着东西,这让贺朝阳满意地点了点头。 “外面怎么样了?”在家里都能听见外面的警笛声,看来严家是被触了逆鳞,要发威了。 “乱着呢,主要路口都设了卡。” “你没事吧?被人发现了没?” 小谭摇了摇头,道:“我跑得快,摩托车和相机都藏在了安全的地方。照片也按照您的吩咐发到了指定的网站。” “辛苦你了,去休息吧。”贺朝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谭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洗洗睡了。 贺朝阳转身进了书房,待到很晚才出来。 第二天的政府大院气氛有些紧张。 贺朝阳一向是踩着点上班的,严敬祖一人多能,硬是把镇长负责的事务也揽了过去,贺朝阳除了像刘宇一样做些杂事,手上并没有实权。 “镇长,您来了。”刘宇见到他,笑着问早。 “你好。”贺朝阳看他笑得古怪,奇怪道:“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刘宇赶忙摇了摇手,人还紧张地往外看了看。 贺朝阳看着他小心谨慎的动作,心知是为了昨晚的事,不过他不打算主动提起这个话题,而是笑道:“没事我回办公室了。” “对了,镇长,上次带您去珠场的事您还记得吧?”刘宇见他进了屋,匆匆跟了进来。 “嗯,记得。” “过两天咱们这里要来个外国考察团,是严书记请的,要跟咱们谈谈合作养珠的事。” “哦?”贺朝阳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这可是好事,严书记高瞻远瞩,还把国外的客人都请来了?” “是啊。”看到贺朝阳笑眯眯的模样,刘宇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人看起来没外表那么生嫩。他听人说了,如果不是前些日子出了年轻干部任副县长被撤职一事,这位二十八岁的镇长哪里会来中江,早就是一县之长了。再说了,凌未是什么人物,现在应州的一干大项目都是经他手启动的,作为从凌未莅临南平就跟着凌未打天下的嫡系部队,贺朝阳能一直安心做这个没实权的橡皮戳子?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这位整天不着急不忙慌的,除了带着他下去走走看看,可真没看出这位镇长有什么别的动作。 不会他也惧了严老书记的威名吧?刘宇想到这里,不禁有些失望。 贺朝阳不理会刘宇的心思,径自打开了电脑。 不出他所料,在一个门户网站的首页有一条新闻被顶了起来:白天鹅乱象,父子为嫖同一个小姐大打出手! 打开这条新闻,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副清晰的照片,一个赤着上半身,皮肤上带着珠光唇印的年轻男子,正在和一个衣衫凌乱的中年男子吵嚷着什么,从两人的面像上看,非常像父子。 这对父子的旁边,还有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人,女人长相很妖娆,一看就有些从事特种行业的气质。 三个人搅和在一起不知道在争执什么,中年男人的手臂扬了起来,女子在一边阻拦,年轻男人却扬着头一脸不服的样子。 尤其让人注目的是,这三个人只是人群中的一个焦点,在这张大照片的图景中,还有更多衣衫不整吵吵嚷嚷的客人,而他们头上白天鹅夜总会的霓虹灯在夜幕中变得极其惹眼。 见贺朝阳神情古怪,刘宇狐疑地凑了过去。 看到贺朝阳在看今天的爆炸新闻,刘宇指着屏幕说道:“您看看就关了吧,今天严书记的脸色很不好,听说已经派人跟网站去交涉了。” “是吗?”贺朝阳露出一丝感兴趣的眼神,继续将鼠标往下拉。 底下网友们就像炸了锅一样,不仅在扒这对父子是何人,还有人已经扒出了这张照片的背景就是中江白天鹅夜总会。 白天鹅就是牛,小姐再多也没人敢管。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还有父子同睡一女的事情发生,真是当世之悲哀。 楼上的,其实你在羡慕吧? 咦?这人看着好像我们局长啊! 求坐标,求爆料! 中江的夜总会也这么猛?那里不是有个名人叫严克己吗?大名鼎鼎啊! 这家夜总会就是严家二公子开的。 严家人真猛,这土皇帝做的比咱们省里的高官都滋润! 求认亲,求收留,干爹你好! 看到干爹你好的字样,贺朝阳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镇长,你在屋里偷着看看就行了。”刘宇小声道:“今天早上还有人往大院门口也贴了照片呢!严书记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是看起来火气不小。” “我知道了。”贺朝阳掩下笑意,故作正经道:“这是招了小人了吧?要不然怎么弄出这样的事来?” “谁知道呢!”在与贺朝阳的关系没捋顺前,刘宇也不好发表再多的见解。 “说起来,昨天我也去白天鹅了。” “啊?”刘宇吃了一惊,“您也去了?” “是啊,昨天请朋友吃饭。”贺朝阳笑道:“不过我去得早,没赶上趟。” 刘宇摇了摇头,道:“这事啊,撇得越清越好。” “那是,”贺朝阳静静地看了刘宇一眼,道:“谢谢刘主任提醒。” 两个人正在说话,办公室的文秘小张胆怯地敲了敲门。 “怎么了?”刘宇皱眉问道。 “刘主任,严书记通知十分钟后开会,请您准备一下。” “好。” 刘宇起身欲走,只听小张又说道:“贺镇长,严书记请您过去一下。” 贺朝阳与刘宇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里的诧异。 贺朝阳淡然一笑,道:“不知道书记找我有什么事,你先安排会议,我去见书记。” “好。”刘宇点了点头,随着小张走了。 贺朝阳将思绪在脑子里沉淀了一下,这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严敬祖的办公室。 中江镇政府的办公楼有六层高,顶楼是活动室,严敬祖的办公室在五楼,贺朝阳被安排在了四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严敬祖事事都要压贺朝阳一头。 好在小贺镇长对这些虚礼都不在乎,对严敬祖处处压制他的做法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一时间两人还算相安无事。 但是就像严敬祖不相信贺朝阳始终会碌碌无为一样,贺朝阳也不相信严敬祖会放过任何一次打压自己的机会。 两个人互相保持着距离,但是又互相算计。 只是贺朝阳稍微占优势的地方就是,严敬祖并不知道凌未是他一手带起来的,而只是以为他是凌未的跟班。 一个刚刚独立的毛头小子。有什么可防备的? 可是如果严敬祖始终这么自大,他也不会顺利接过严克己的位子。官本位的国家,人对权力的追逐比本身期望的还要大,严敬祖既然能将历任镇长都收拾地服服帖帖的,自然有他的手段。 这个贺朝阳看起来大大咧咧安分守己,但是谁知道这人肚子里转的是什么肠子? 严敬祖坐在沙发上,想到昨晚严承宗和严家旺的话,对这个贺镇长也不免起了疑心。 昨晚贺朝阳到白天鹅吃过饭,这一点有监控可以证实。 但是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夜总会那边没有装监控,闹场的时候也确实没人见过贺朝阳的踪迹,问红姐,红姐却耍起了光棍,一问三不知。 女人的事他并不在意,不听话的玩物自有承宗去处理。红姐虽然很得他欢心,但是遇到真正的大事,还要靠边站。 只是那个闹场的人是谁?到底和贺朝阳有没有关系?如果有,现有的证据却无法证明这一点,严敬祖的眉头蹙了起来,面容也越来越严肃。 “严书记,你找我?”贺朝阳站在书记办公室的门口,笑容可掬道。 “镇长来了?坐。”严敬祖脸上露出了笑容,却连起身都没有,端坐在沙发上,等着贺朝阳过来。 贺朝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笑道:“这一大早的,书记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想跟你聊聊工作。” “书记请讲。” “来中江有一段时间了,对中江的情况也大致熟悉了吧?”严敬祖笑问道。 “还可以吧,”贺朝阳笑道:“多亏了刘主任给我介绍情况,还亲自带我到下边去考察,现在我对中江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那就好,”严敬祖道:“了解了情况,工作才好展开,过两天有个外国考察团过来,你来接待吧。” 接待外国友人的事,对中江来说也是大事,严敬祖现在放出这个诱饵,自然是有所图。 贺朝阳眼珠转了转,谦虚道:“我可没和外国人打过交道,还要书记多提点。” 严敬祖摆了摆手,道:“别太拿老外当回事,咱们跟他们是谈合作,又不图他们什么。” “书记高见。” 许了一笔好处,严敬祖的话题就转了向。“镇长啊,听说你从招待所搬出去了?怎么?是不是他们服务不好?老余在招待所干了很多年了,是不是仗着是老人就对工作不尽心了?” “书记说哪里话,”贺朝阳笑道:“余经理待我如同家人,住在招待所也挺好的。” “那为什么搬出去了?” “这个……”贺朝阳脸上现出一丝赧意,“我一个单身男人,住招待所是挺方便,但是……” 那小表情羞涩的,让严敬祖都相信他是别有所图了。 “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讲的。” 要不要这么会演?妈蛋把老子的实话掏给你,爷直接滚蛋就行了。贺朝阳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越发羞涩,“我在京城有个女朋友。” “哦,”严敬祖意味深长的笑了,“原来是怕在招待所不方便啊!” 贺朝阳嘿嘿一乐,不吭声了。 果然是年轻人,严敬祖摇了摇头,道:“这没个女人在身边就是不行,自己会做饭吗?” 绕了半天圈子,也就等这一句吧。 贺朝阳笑道:“不怎么会,凑合吧,昨天有朋友来还去白天鹅撮了一顿呢!” “哦?你去白天鹅了?”严敬祖脸上略略吃惊,像是才知道这件事一样。 看到他吃惊的神色,贺朝阳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说吧,这里没外人。”严敬祖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不管贺朝阳是在放烟雾弹也好,还是心怀坦荡也好,总之他承认了去白天鹅的事,这让严敬祖多少也有了些收获。 “网络上的新闻我看了,”贺朝阳的脸上有些愤怒,“那些人说得也太过分了。” “哦?怎么过分了?” 贺朝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语重心长地对严敬祖说道:“书记,这件事得尽快压下去才行啊!” 严敬祖点了点头,心说这家伙总算说到了点子上。 “我已经派人去交涉了,但是对方还没给答复。” “这种事,宜早不宜迟,真要是闹大了,上面……”贺朝阳指了指头上,严敬祖的脸色更不好了。 “不行我请老爷子出面吧。” “网站可是新兴产业,老爷子……”贺朝阳迟疑了一下,道:“尽量不要惊动高层吧?” 严敬祖也犹豫了,这事确实不太好办,而且白天鹅那事确实不好让父亲张口。 看着严敬祖为这事确实为难,在吊足了他的胃口后,贺朝阳故作不经意道:“如果书记相信我的话,或许我可以试试看。” “哦?你有门路?” 听了这话,贺秘书,哦,不,贺镇长笑了。他露出个略带骄傲的笑容,看向应州的方向。 “不是我,是凌市长。” 第74章 小别胜新婚 贺朝阳是在下午下班时到的应州。 白天他当着严敬祖的面给凌未打了个电话,请示凌市长是不是能找他的大学同学帮帮忙。 凌未接到电话还一头雾水呢,不过四年来合作无间的生活为他们的默契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纵算不明白贺朝阳在说什么,凌市长仍然很淡定地答应了试试看。 贺朝阳与凌未说话的语气很随意,刻意在严敬祖面前彰显了他和凌市长的亲近之意。 “镇长啊,如果凌市长能帮忙,那就太好了。”严敬祖笑道。 “是啊,那个全民网的总裁是凌市长的大学同学,撤下这篇文章应该不是难事。”贺朝阳沉吟道:“这样吧,晚上我跑一趟应州,你知道虽然市长是点了头,但是这件事我还是需要当面向他做个汇报的。” 听了这话,严敬祖有些不悦,本来就是一篇报道,你这亲自跑一趟应州,自己不但要知这个情,恐怕白天鹅和承宗也要在凌未那里挂上号。虽然不悦,严敬祖也很快就将情绪调整了过来。 既然请凌未帮忙,那么这件事的内幕就遮不住了,不管贺朝阳帮这个忙是出于什么目的,自己也应该对他和凌未有些表示。 想到此,严敬祖的态度又亲切了很多,他站起身,拍了拍贺朝阳的肩膀,与贺朝阳一起并肩进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人见到严敬祖和贺朝阳联袂进来,有些吃惊,再看到严敬祖几次询问贺朝阳的意见后,一众人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明明昨天严书记看到贺镇长还不咸不淡的,怎么今天就表现的这么亲热了? 刘宇觑了贺朝阳一眼,目光流露出询问的意思,不过贺镇长一直保持着和煦的微笑,面对严敬祖的询问,恰到好处地提了自己的建议,却没有一丝一毫越过严书记的意思。 一时间,会议室中的气氛分外和谐,众人不知道贺朝阳使了什么办法让严敬祖对他另眼相待,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握手言和了,还是在后面隐藏着杀招。 一场会议结束,贺朝阳也收到了消息。 发表在全民网上的关于白天鹅事件的消息一经撤掉了。 当然了,还有一些转发的讨论项目,也在全民网的交涉下,渐渐消失了。严敬祖对此表示很满意,握着贺朝阳的手请他务必转达自己对凌市长的问候。 贺镇长自然表示一定将严书记的话带到,也隐晦地暗示了一下凌市长的喜好。 于是,贺镇长的后备箱里马上就有人送了珍贵的海产过来。 海产箱子的底部,还粘了些什么东西,贺朝阳看见了,但是也假装没看见,笑着向严敬祖道了谢,转身去安排工作去了。 “市长大人,还不下班吗?”贺镇长今天打扮的很嫩,开着越野,戴着墨镜,为了舒服他竟然穿了身T恤牛仔裤,整个人青春洋溢帅气的一塌糊涂。 这是镇长吗?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的模样,简直就像某个品牌广告里的模特。 “怎么了?有事?”凌未还没下班,正在翻阅云应高速的资料。 “我来接领导下班啊。”市府大楼这边就属市长最大,贺朝阳将车大剌剌地停在骑楼下,准备迎接他的市长。 “你回来了?”凌未蓦然一惊,资料一下子合了起来。“啊!我看到哪儿了?” “怎么了?”贺朝阳狐疑道:“我上去接你?” “不用了,我一会儿就下去,你等一下。”凌未定定心神,也没心思看资料了,将东西放好,看到外面卓航还在打字,遂道:“小卓,整理完这些就下班吧,我先走了。” “凌市长,您去哪里?要不要我安排车?”卓航急忙起身道。 凌未面色沉稳,眼里却跳跃出喜悦的光芒。 “朝阳回来了,我跟他去吃饭。” 大楼里还有一些人没走,见凌未出来,不时地有人停下脚步向他问好。 凌未心情好,一一点头回应。 “你看见没?今天市长走路都显轻快了。” “是吧?他还冲我笑了呢。” 在几个新晋职员的议论声中,凌未慢慢步下楼来。 大楼外,嚣张地停了一辆越野车。 贺朝阳带着墨镜,笑嘻嘻地站在车旁。 凌未脚步顿了顿,半月未见,他是真想快步上前好好看看那人的。但是大楼里还有人,甚至可能卓航也在上面看着。 他这个市长还是要注意形象的。 “凌市长,好久不见。”看到他出来,贺朝阳摘了墨镜,眼光灼灼的盯着他。 “咳,小贺你好。”凌未压下心里的激动,缓步走到了贺朝阳身边。 “市长,想我没?”趁着两人握手的功夫,贺朝阳矮身凑到凌未耳边说道。 凌未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赧色,这人知不知道说话要注意场合? 两人假模假样地握了手,贺朝阳心痒地都想把人揪上车了,就在他要拉开车门的一刹那,李志和从大楼里出来了。 “咦?小贺回来了?”李志和笑得很灿烂,见凌未也在,急忙上前和两人握手。 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大灯泡让贺朝阳非常郁闷,你就不会当没看见吗? 可是李志和是凌未手下的第一员干将,平时巴结凌未还来不及,哪里会当做看不到。再说了,卓航现在已经坐稳了凌未秘书的位子,但是李志和冷眼旁观,这个小卓和小贺在凌未心中的地位可差远了。 听说贺朝阳在凌未初到南平时就跟着他,到应州后更是不避嫌地住进了市长家里,这一路打拼过来的情谊,绝不是卓航这等递补上位的小年轻能相比拟的。 “小贺在中江的工作怎么样?好开展吗?”李志和笑道。 “还成,严书记对我很照顾。”贺朝阳笑眯眯道。 这话一出,李志和却有些惊讶,他比凌未还早到应州,中江是个什么情况,他心里也有数。不说严克己那目中无人的老黄历,就是严敬祖也不是什么善茬。同是凌未的嫡系部队,贺朝阳不能任县长,李志和还是很可惜的,不管他去哪个县,都会是凌派的一大助力。可是这家伙点背,愣是受了上面那股风潮的影响,县长没当成,降格当了个镇长。 “基层工作难做,有什么事就跟我们说啊。”李志和笑道:“虽然我能力不如凌市长,但是一些小事还是能帮帮忙的。” “有李市长这句话,我在下面干工作底气就更足了。” “难得你回来一次,怎么着?我请你吃饭?”李志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凌未,道:“市长,你看怎么样?” “请客的事还是我来吧。”凌未笑了,“难得小贺回来看我,不出点血可是说不过去。” 在一边站着的贺某人听到出点血这三个字,不知道怎么就想歪了,他看着凌未的屁股,默默地擦了擦鼻子。 “这个大灯泡跟来干什么?”贺朝阳趁着李志和去取车的功夫,狠狠瞪了那边一眼。 凌未无奈了,“要不是你耍帅跑到这边来接我,他会冒出来?” “我想你了,咱们把他甩开吧!”贺朝阳咬牙切齿道。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凌未也无奈,“你到家里等就好了,到这边来一堆熟人。” “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吗?”贺朝阳把凌未的手拉到嘴边亲了亲,道:“我车上还装着好东西呢,本来想今天给你做大餐的。” 凌未抽回手,一边在心里暗喜,一边表情严肃地坐着贺朝阳的车子出了大门。 有李志和在,贺朝阳才不会显摆他的厨艺。 几个人挑了个馆子,坐下吃饭。 包厢不大,布置地挺雅致,凌未坐在正中,李志和和贺朝阳分坐下手。都不是外人,所以李志和的司机小王也上了桌。 “李市长,我敬你一杯。”上了菜,贺朝阳先敬了李志和一杯。 “哈哈,小贺可真给我面子,你得先敬市长。” “市长胃不好,不喝酒。”贺朝阳看了凌未一眼,面上满是维护。 “啧啧,都当镇长了,对市长还是这么关心。”李志和笑道:“我看你呀,还是想办法调回来吧,这仔细劲,可不是别人能比的。” 贺朝阳嘴上说李市长真会太开玩笑,心里却说你当老子想走啊!要不是现实情况不允许,咱愿意跟媳妇分居两地? 想到这里,心里就有些委屈,桌布的掩映下,小腿轻轻蹭到了凌未的腿上。 这人!凌未心中一紧,挑眉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得贺朝阳差点把手里的酒洒出来,媳妇,咱不带这么勾人的啊!憋了半个月的猛男受不了啊! 两个人眉来眼去的,敬酒敬了半没下文了。 “小贺?”李志和端着酒杯狐疑道。 凌未端正了面色,轻咳一声。 贺朝阳赶忙收敛了心神,跟李志和碰了碰酒杯,仰脖干了。 刚坐下,就被凌未狠狠地踩了一脚。 干吗?贺朝阳偷偷使了个眼色。 凌未没看他,笑着和李志和以果汁代酒干了一杯。 一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地,最后,贺朝阳连装醉的招数都使出来了。 “哎呀,都怪我,有日子没见小贺,一时忘情了。”李志和讪笑着和凌未说道。 凌未拂去了借机攀上自己肩膀的手臂,笑道:“志和市长太客气了,小贺就是没个深浅。” “要不我送你们回去吧?”李志和热情地建议道,他也没想到小贺下去之后酒量变得这么不好,还没半瓶白酒呢,人都快秃噜到桌子底下去了。 他这话一出口,凌未就觉得自己后背一紧,贺朝阳的手掌又爬了上来,那意思很明显,你敢答应就试试! “没事,你们先走吧。”凌未笑道:“我没喝酒,可以开车。” “可是小贺……” 看着巴着凌市长的胳膊才没掉下去的贺朝阳,李志和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送小贺回去您就早些休息吧,听说明天唐总还要来应州呢。” 手臂都快被贺朝阳掐青了,凌未看着李志和,心说你说话能不能悠着点?不知道自己家有只醋坛子吗? 两队人马在饭店门前分手,凌未坐上了驾驶座,开车带贺朝阳回家。 “姓唐的又要来?”贺朝阳不高兴道。 “嗯,应州港的改建速度很快,他早就说要过来看看。” “你不会要陪着他去吧?”某人醋意满满。 “都是为了工作,有什么不高兴的?”见到贺朝阳,凌未心里也很高兴,所以对他吃醋的小眼神采取了容忍的态度。 “他觊觎我老婆,我为什么要高兴!” “幼儿园毕业了没?” “没有,要抱抱,要亲亲,要摸摸……” 凌未无语,这人走了才几天,就退化成这样了。 他这边思忖着,贺朝阳的手却毫不犹豫地摸了过来,之前两个人虽然不是夜夜春宵,但是在性上也是很和谐的,贺朝阳骤然一走,凌未很是适应了些日子,这刚刚强迫自己习惯没有人拥抱入眠的日子,这家伙竟然又回来了。 “凌未,你想我没?”贺朝阳眼睛晶亮地瞅着凌未,嗓音有些沙哑。 凌未咽了口口水,努力稳定心神,他现在在开车,不能被那家伙引诱! “想我没?”手指又往前伸,摸到了凌未的大腿根部。 “别乱动!” “你说啊,想我不?”某人咬定青山不放松,手指继续向敏感部位进发。 凌未咬着牙,保持正常的行驶速度,这可是在车上,他不仅要为两人的生命负责,还要为其他人的生命负责。 随着贺朝阳的动作越来越挑逗,凌未的脑子也越来越乱,在某人恶意地抓了一把后,凌市长发现自己那物竟然硬了起来。 “你放手!” “我不,我媳妇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摸?” “回家……再摸。” “我等不及了。” 凌未是背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把车开回家的。 把车扔到门口,两人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跳下车跑进屋的。 凌未那物已经很硬了,贺朝阳也好不到哪里去,颤抖着手指开了门,一进去就纠缠在一起了。 “宝贝,想我没?”贺朝阳一边吻着凌未,一边用力将人往自己身上带,那勃发的物体紧紧地贴合到一起,凌未觉得自己从来没像此刻一样这么想发泄。 贺朝阳的吻仍然像他走前那么热情,那恨不得将凌未整个人都揉进体内的力度,让凌市长差点就要忍不住射出来。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辗转着角度深入地,甜蜜地亲吻,热吻持续着,两个人的身体搂抱在一起紧紧地摩擦,凌未觉得自己腿软了,他手臂揽着贺朝阳的脖子,不肯放开分毫。 两个人一边吻着,一边跌跌撞撞地往楼上去,月光透过纱帘漏进来,只余一点点银白的光亮,这是个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的地方,贺朝阳眼神深暗,在凌未抬头喘息的当口,一把把凌未的衬衫撕开了。 “别……”凌未低叫道。 贺朝阳却不语,一边带着人往上走,一边抽去了凌未的皮带。 “朝阳……” “嗯?”贺朝阳低头狠狠地亲了一记,手指也恶意地在凌未胸前扭了一把。 凌未手臂下滑,拽住了贺朝阳的衣领,将T恤硬生生从贺朝阳身上拔了下来。 “等不及了?”贺朝阳调笑道。 回应他的,是凌未在他肩膀嘬了一口。 “这可是你自找的!”贺朝阳的眼神里起了风暴,他一把抱住凌未,扯掉凌未的裤子,将人狠狠地丢在了床上。 骤然落在床上,凌未有些晕眩。 刚刚回过神来,贺朝阳已经脱得精光,他赤裸的身躯就像暗夜的大卫,浑身充满力与美。 凌未着迷地看着他,这是他的爱人,他的眼神中满是对自己的渴望。 想到这里,凌未曲起一条腿,掩住了高高站立的欲望。他的手指在嘴边轻轻拂过,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引诱,“你来……” 来干什么?贺朝阳的脑子已经糊了,床上那个人是他心心念念了两世的爱人,他爱他,爱到恨不得烧灼掉自己的神智,他的嘴里发出深重的喘息,随着凌未手指的勾引,低吼一声扑到了床上。 “啊!啊!朝阳!”凌未仰头呻吟着,身体跪在床上,身后是狂猛地进攻的男人。 贺朝阳像不知疲倦的机器一样,狠狠地顶撞,撞到凌未都有些承受不住的地步。 身体的那个地方被反复的冲撞,凌未像是旱久逢甘露一样,整个人都被贺朝阳做得失神了,他不停地向前爬,想要摆脱这无法承受的快感,可是贺朝阳哪里会放过他,他抓着凌未的腰,一边顶弄着,一边还忍不住伸手拍打凌未的屁股。 羞辱,疼痛,交杂着难以言喻的快感。 凌未的嗓音沙哑起来,他的上半身几乎要跌下床去,却在贺朝阳的搂抱下,悬空着,似掉不掉地揪着床单的褶皱。 “我受不了了。”他呻吟道。 “还不行!”贺朝阳握住了他的硬挺,“我还没到。 “让我射……” “跟我一起。”贺朝阳握着凌未那物就是不放松,凌未扭动着身体想要借着他的手释放出来。 他扭动身体给贺朝阳带来了更深的快感,久别重逢让两个人在性事上格外放得开,贺朝阳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让凌未舒爽。 “啊!不行了,不行了!”凌未要坚持不住了,他抓着床单的手,几次要滑落下去。可是贺朝阳的攻势却一点都没有放松,他一手握着凌未的欲望,一边更加快速的冲撞,前面被钳制,后面被狂风暴雨一样的攻击,凌未觉得自己几乎要昏死过去。 “朝阳!”后面的高潮毫无预警的到来,凌未高高地扬起了头,整个人呈现出高潮到极致的虚脱状态。 贺朝阳最后一记狠狠的顶撞,灼热的液体毫无保留地射到了凌未的身体里。 两个人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凌未率先松了手,贺朝阳抱着他,那物紧紧地插在他的身体里,一起性福地滚下了床。 第75章 镇长的退敌大计 “醒啦?”凌未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贺朝阳笑眯眯地坐在床头看他。 凌未揉了揉眼,还有些困倦。 “还困?”贺朝阳摸了摸凌未的额头,笑道:“都快九点了。” “什么?”凌未一瞬间就惊醒了,“你怎么不叫我?” “我看你太累,而且我给卓航打过电话了,他说今天没有什么紧急的日程,我就给你请了半天假。” 凌未无语地瞪了他一眼,待要反驳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别说休息半天,就是休息一天他也不嫌多,因为后面还有些隐隐地不适,那种无法言说的尴尬估计到了办公室他也是躲着不肯见人的。 “饿不饿?”贺朝阳看着他慵懒的模样,心里甜的像抹了蜜一样,“我给你熬了粥,可软烂了。” “你当我老了是吧?”凌未不高兴道。 “我怕你今天不舒服。”昨晚做的太High了,以凌未的身体状况,估计要睡一上午,所以他早早地把的东西收拾了,又分别打电话给赵婶和卓航,叫他们不要过来了。 凌未靠坐在床头,贺朝阳立即狗腿地将枕头垫在他身后。 “你先歇着,我去把粥端上来。” “我又不是不能动了。”凌未无奈道。 “走了这几天,你就让我服务一下呗。”贺朝阳亲了亲他,带着雀跃的心情下楼去了。 托盘里放了一碗粥和两碟拌好的小菜,还有三个胖乎乎的小包子。 “你慢慢吃。”贺朝阳笑道:“我都是做的好消化的东西。” “嗯。”熟悉的白粥清香钻进鼻孔,凌未眼角有些发热。在贺朝阳充满爱意的注视下,凌未一口一口吃掉了爱人准备的早餐。 吃过早餐,掀被下床,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 “小心!”贺朝阳赶忙抱住了他。 凌未真是无语了,贺朝阳走的这段时间他一直把自己照顾的挺好,就算昨晚有些疯狂,也不至于虚弱到如此地步。 贺朝阳半拖半抱地将人带到了浴室。 “你先出去。”凌未坐到马桶上,不自在道。 “那有什么呀,”某人大咧咧道:“昨晚你都昏过去了,还是我帮你清洁的呢!” 昏过去不知情和现在清醒着被人参观大小便,你当本市长是死人啊! “滚!”这种原则问题是绝对不能放松的。 “那好吧,有事叫我啊!”贺朝阳摸摸鼻子,不甘心地退了一步。 凌市长再次无语望天,怎么,难道要叫你进来帮本市长擦屁股? 冲了水,开了换气扇,凌未总算是打开了浴室门。 “没有不舒服吧?”某人一直等在门口,看凌未面色如常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又不是泥人,能有什么事?”凌未瞅了他一眼,低头洗脸。 看到凌未涂了泡沫要刮胡子,贺朝阳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干吗?”刮胡刀被半路劫走,凌未睨了他一眼。 “我帮你。” 刮个胡子有什么好帮忙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三岁小孩不长胡子。”贺朝阳拿着刮胡刀,笑眯眯地看着凌未道:“来,老公为你服务。” “那两个字再说一遍,你立马给我滚蛋。” “哪两个字?”贺朝阳不解道:“老公?这会儿嫌弃我了,昨晚是谁抱着我一个劲的叫……唔!” “要刮就刮,不刮滚蛋!”凌未恼羞成怒道。 “好好,你别乱动啊,我轻一点。”贺朝阳靠在洗手台上,对着凌未的下巴,小心翼翼地刮了下去。 他的眼神很专注,像是在做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一样,凌未与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敌不过男人的专心,缓缓地闭上了眼。 刮胡刀刮过皮肤的感觉很轻微,凌未闭着眼,感觉着刀片滑过,间或能听到对方可以放缓的呼吸声。 随着刀片滑过,下巴也感觉越来越清爽。 “抬头。”贺朝阳抬着他的下巴,小声道。 凌未乖乖地抬起头来,下巴扬起,露出一道优美的弧度。贺朝阳小心地沿着这道弧度游走,生怕一时不慎刮破凌未的面皮。 凌未闭着眼,感觉着他的呼吸吹拂过自己的脸庞,静谧的空间中,相爱的两人做着琐碎却亲密的事。 “好了,睁开眼吧。”贺朝阳将刮胡刀丢到洗手台上,拥着凌未站到了镜子前。 镜中那个面容柔和嘴角带笑的男人就是自己吗?凌未看着镜中足足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男人,像是古代的骑士一样牢牢地将自己包拢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贺朝阳几乎半步都不肯离开凌未。 凌未斜靠在沙发上,腰下垫了软枕,贺朝阳坐在茶几上絮絮叨叨着在中江镇的点滴。 “对了,严敬祖还给你送礼了呢。”贺朝阳说了一席话,蓦然想到了此行的重点。 “什么东西?”凌未挑了挑眉。 “我拿给你看。” 后备箱里的东西他早就拿了出来,幸好海产的冷冻措施做得好,等他昨天半夜才想起将东西放冰箱时,那两箱海产还新鲜着。 箱子底部贴着两个厚泡沫袋,贺朝阳将这东西取了下来,里面是两张卡。 “不知道这次严书记肯出多大的价码。”贺朝阳拿着两张卡,笑道:“凌市长,你接不接受严书记的贿赂?” “为什么说是我的关系?”凌未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贺朝阳摸了摸鼻子,笑道:“我想见你嘛。” 凌未喝了口参茶,笑道:“贺镇长,你越来越油了。” “好吧,我说实话,我想见你自然是第一位的,不过牵扯上你,也是为了给你和严敬祖牵个线,让他欠你个人情。你要知道,我不是每星期都能回来的,为了给你老公我撑面子,以后你也得下去视察一下吧?” 视察就视察,但是能不能牵扯上私人关系?凌未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在中江那边到底是怎么打算的?秦烨那边搞定了吗?” “中江的工作不太好展开,严敬祖一开始就是打算架空我的,不过我也不算特例,前几任镇长都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 “所以我得先打入敌人内部呀!”贺朝阳笑道。 “你打入内部的方式就是让我受贿?” “这卡现在退回去就麻烦了,反正你留着吧,咱们又不缺钱花,到时候我再想法把这东西处理掉。” 凌未点了点头,他明白现在贺朝阳想要稳住严敬祖的心思,遂道:“先放这里吧,退回去的话,姓严的就睡不着觉了。” “不看看给了多少?” 凌未挑眉,“有你给得多吗?” 贺镇长立即拍了拍胸脯,道:“那肯定不能比啊,我的都是你的,严家才多大家底。” 凌未扑哧一声乐了,道:“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事吗?” “这……”贺朝阳犹豫了,楚云舒的事要不要说?本来屁事没有,要不是秦烨临走撂下这么一句话,这根本就不是个事! 凌未喝了口茶,静静地看着他。 他不说话,却让贺朝阳额头都冒出汗来。 “你有事瞒着我?”这是肯定句,凌未看着贺朝阳简直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这个人不是没有城府,但是面对自己,却总是像白纸一样透明。 他知道,这是贺朝阳信赖自己的方式,凌未想到这里,面色缓和了些。 “你该知道我党的原则吧?” “知道。”贺朝阳老老实实道。 “所以?” “那个……”贺朝阳露出个尴尬的笑容,道:“秦小二他要逼我和一个女人结婚。” 客厅中的气氛非常诡异。 凌未斜靠在沙发上,笑意盈盈地和唐家远聊天。 贺朝阳围着围裙扒在厨房边上,恨得咬牙切齿。 他不过刚提了个秦二逼婚的话头,还没仔细跟凌未解释这里面的来龙去脉,他妈的唐家远的问候电话就到了。 凌未的身体状况怎么适合见外客呢?再说了他和凌未久别未见,正是你侬我侬享受甜蜜的时刻,可是天不遂人愿,昨天有李志和那个大灯泡,今天又来了个搅局的唐家远,这是要闹哪样啊! “凌市长,身体好些了吗?”唐家远提着保健品进来,满面关心。 凌未笑着起身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小感冒。” “是不是平时工作太累了?”唐家远坐到离凌未最近的沙发上,嘘寒问暖道。 凌未摆了摆手,笑道:“也没有多累,就是昨晚不小心着了下凉。”说着,对厨房的方向喊道:“小贺,怎么不给客人上茶?” 妈蛋,老子是主人,不是佣人!贺朝阳瞪着客厅里相谈甚欢的两人,很不爽地将最差的茶叶翻了出来,给唐家远沏上。 “唐总,请用茶。”贺朝阳在出厨房的一瞬间就变了脸,笑得非常从容。心里有气是一回事,不能在情敌面前露怯又是另一回事。 “咦?你不是……”唐家远在凌未家看到他有些吃惊。他记得凌未现在的秘书姓卓啊。 “小贺前些日子到中江去任职了,正好今天有空来看看我。”凌未淡定道。 可是一个前任秘书在工作日穿着围裙出现在上司家里真的不奇怪吗?唐家远笑了笑,将这些思虑都压了下去。 他喜欢的人是凌未,主要慰问对象也是他,想到此,唐家远将视线转向凌未道:“中江?恕我孤陋寡闻了,那是个什么地方?” “中江是南平最大的人工珍珠养殖基地,我以为唐先生会知道的。” “原来是珍珠产地,我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研究,真是让你见笑了。” “哪里哪里,”凌未摇了摇头,道:“唐先生日理万机,又身在港城,对中江的情况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唐家远连连称是。 “不过,中江是应州发展最快的地方,有机会,唐先生到那里看看也好。” “如果有凌市长作陪的话,家远自然愿意走这一遭。” 怎么着?竟然当着本镇长的面勾引本镇长的夫人!贺朝阳脸上笑得更和煦了,看着唐家远的眼神里恨不得淬上鹤顶红。 唐家远和凌未聊了些闲话,又就应州港的问题细细谈了起来,贺朝阳虽然酸的要死也知道凌未工作时最好不要打扰,他给凌未的茶杯里续了水,又给唐家远换了杯最热最热的茶,让你话多,一口水都不让你喝到! 贺朝阳的小心眼自然没能逃过凌未的法眼,不过刚刚贺朝阳提过一嘴的逼婚的事他还没消化掉,对他这孩子气的动作直接装作没看见。 “市长,午饭做好了。”两人的面前堆了些资料,头也越凑越近,其实凌未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基本没动地方,倒是唐家远的身体一溜边的往凌未身边凑,贺朝阳再看到姓唐的竟然要起身坐到凌未身边时,不得大声地阻止了某总不轨的举动。 “中午了吗?”凌未看了看表,故作不适的揉了揉腰。 “市长,就是工作忙也要注意身体啊。”贺朝阳过去扶了他一把,絮絮叨叨道:“我做了你喜欢吃的菜,待会儿可要多吃一点。” “小贺会做饭?”唐家远站在一边挑了挑眉。 “他厨艺还不错。”凌未笑道:“中午了,唐总不嫌弃,就在家里用个便饭吧。” 话音刚落,腰际就被某人掐了一把。 “这怎么好意思呢。”唐家远客气道。 “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还望唐总不要嫌弃才好。” “那就谢谢凌未你的招待了。” 两个人在外面客套了半天,最后一前一后坐到了餐桌边上。 贺朝阳被唐家远这厚脸皮蹭饭的举动弄得很光火,这叫什么事!他做给凌未的爱心大餐竟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有,唐家远有什么资格吃他贺二少做的饭! 哀怨的小眼神巴巴地瞅着凌未,凌未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头问唐家远喝什么酒。 被忽视了,凌未生气了。贺朝阳不敢造次,乖乖地把厨房里的海鲜大餐端了出来。本来就是给凌未做的大餐,花样多,分量足,没想到却便宜了唐家远。 “小贺的手艺真不错。”唐家远夹了筷龙虾肉,自己没吃,却先送到了凌未碗里,坐在餐桌另一边的贺朝阳眼珠子差点凸出来。 搞什么!那是他老婆! “真的吗?有那么好吃吗?”贺朝阳看了看凌未碗里的龙虾肉,转眼就变了脸,那笑容灿烂地,一筷子就把虾肉从凌未碗里抄进了自己嘴里。 “市长,你尝尝,还不错。”说着,重新夹了块龙虾肉给凌未。 唐家远看着他的动作,眼睛眯了眯,怎么,这家伙是真的对凌未有意思? 凌未则直接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让唐家远看出什么端倪来,谁知道是福是祸? “说起来,我的厨艺也很不错的。”在最初的惊讶过后,唐家远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凌未扬了扬眉,笑道:“哦?唐总也喜欢做菜?” “不是喜欢不喜欢,以前在国外留学时,什么都要自己来的,国外的饭食不合胃口,自然要想办法。” “没看出来,唐总也有过这样的岁月。” “我虚长你一岁,这是家宴,就不要唐总唐总的叫了,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一声大哥。”唐家远笑意盈盈道。 凌未犹豫了下,现在应州还是缺不了唐家远这号人的,在贺朝阳喷火的目光下,凌市长淡定笑道:“如此,我敬大哥一杯。” 欺人太甚!贺朝阳握着筷子的手几乎要把筷子折断了。 “小贺,怎么不吃?”唐家远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是他很快就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而是转向凌未说道:“你像这条鱼,其实还有别的作法,有时间我做给你吃。”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要不要脸!某人快抓狂了。 “是吗?”凌市长挑了挑眉,夹了一大筷子鱼进自己碗里,“我觉得小贺做得很好,我很喜欢。” “我觉得你还是经历少了,这世界上还有更好更适合你口味的……菜。”唐家远意有所指道。 凌未笑了笑,夹了一筷青菜到贺朝阳碗里,“发什么楞,还不快吃。” 这世界上他没尝试过的菜太多了,但是他却知道,有时候人不必想太多,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那道菜,毫不犹豫地吃下去就好。 其他菜更豪华更美味又如何?他们都不是贺朝阳。 “凌市长,你的养生酒。”贺朝阳从厨房里端出一杯酒来。 浅橙色的液体非常漂亮,还有淡淡的清香味。 “这是什么?”唐家远好奇道:“如果你身体不太好的话,我在港城认识几位名医,可以请他们帮你看看。” “不用了,”凌未笑道:“这酒是一名老中医特意为我配制的,就是养生的酒。唐总……”看到唐家远责怪的眼神后,凌未从善如流道:“大哥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妨尝一尝。” “好啊,你的东西我都有兴趣尝试。”唐家远兴致勃勃道。 凌未给贺朝阳使了个眼色,“小贺。” 贺朝阳撇了撇嘴,心说你要喝酒?老子成全你。 同样一杯浅橙色的液体端出来,甚至比凌未那边香气还浓。 唐家远挑眉对贺朝阳笑了笑,故意高高地端起了酒杯,“凌未,喝一点?” “唐总,您第一次和我们市长喝酒,总要有所表示吧?”贺朝阳笑得特别灿烂,仔细看还有些奸诈。 “那……”唐家远顿了顿,见凌未笑眯眯地看着自己,遂道:“我干杯,你随意。” 说着,一仰脖把酒全部喝了下去。 三个人继续说笑,但是没过多久,唐家远的面色却有些不好起来。 贺朝阳自然是假装看不到,却叮嘱凌未道:“市长,这道菜你少用一些,我怕吃多了会闹肚子。” 凌未自然乖乖点头。 唐家远看着那盘放在他面前,被他吃掉最多的菜式,脸色渐渐不好看了。 再等了一会儿,唐家远终于有点撑不住了,他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容,道:“凌未,你家的洗手间在哪里?” 凌未急忙站起身,指给唐家远。 唐家远告了个罪,急匆匆去了。 贺朝阳看着他消失在厕所,无声地张开嘴大笑。 “你搞什么?”凌未小声道。 “我没干什么。”贺朝阳无辜道:“我都说那道菜要少吃了,你看他吃了多少!” 骗谁呢!凌未无语了,这些菜贺朝阳以前没少做,没有哪一道是需要忌口的,他肯定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 两个人不敢大声说话,大眼瞪小眼。 唐家远在凌家的厕所释放了一次,觉得特别没面子。在肚子的绞痛舒缓了之后,他连忙带着讪意向凌未告辞。 情敌走了,贺朝阳自然满心欢喜。 他礼数周全地送走了唐家远,还一个劲地说唐家远有事先走真是太遗憾了。 唐家远暗暗咬着牙,他怎么会想不明白,一向胃口绝佳的自己突然闹肚子是因为什么。 不过,他看着贺朝阳笑眯眯的面容,心说你都滚到中江去了,恐怕还没有自己见凌未的时间多吧? 两个人和气地和对方告别,很有默契地没有握手。 等贺朝阳满心欢喜地回到客厅之后,凌未正斜靠在沙发上等他。 “你吃饱了?”贺朝阳疑惑道。 “嗯,”凌未点了点头,坐姿端正了些,“现在,该说说逼婚的事了吧?” 第76章 风波起 “你说你被秦烨绕进去了?”听了贺朝阳的叙述,凌未似笑非笑道:“什么时候你也没这么没脑子了?” “这真不怪我。”贺朝阳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他会提这么个事啊!凌未,我要说我不认识楚云舒那肯定是骗你,可是我就是几年前见过她一面,现在连她什么模样都记不清了。” “你不是一向记美女记得比较准吗?” “市长,领导,亲爱的,你饶了我吧。” 凌未摇了摇头,道:“我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贺朝阳皱了皱眉,“你说秦烨媳妇整出的事,怎么他倒推到我的身上了?太不讲义气了!” 话说,每次都拉秦烨躺枪的贺二少,你这么想真的不心虚? “李薇薇得罪了楚云舒?是怎么得罪的?” “我不知道。”谁关心那些八卦,他一听到秦烨跟楚女王对上,只顾着幸灾乐祸了,还真没注意事情的起因。 “楚云舒喜欢秦烨?”凌未又问道。 “不会吧?”贺朝阳挠了挠头,道:“难道他们碰撞出火花了?” “那她为什么要嫁给秦烨?” “女人年纪大了,总会恨嫁的。” “按你说的,楚云舒是个比男人还要强悍的女人,她恨嫁恨到一个明显对李薇薇一心一意的秦烨身上,如果是你,你嫁吗?” 贺朝阳沉默了,他狐疑地瞅了凌未一眼,“你说这里面,有事?” “你觉得呢?”凌未挑了挑眉。 果然是旁观者清,贺朝阳抓起电话就打给秦烨,结果这家伙手机关机,估计是出任务去了。 “关键时刻掉链子,算什么朋友。”贺朝阳咕哝道。 “算了,咱们不谈这个,继续谈你的逼婚问题。” “还有什么问题?我又不和楚云舒结婚。” 凌未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就算不是楚云舒,难道你家里还会同意你不婚不成?你不会以为我这么好唬弄吧?” 贺朝阳沉默了,他定定地瞅着凌未道:“凌未,你跟我说实话,对这事你是怎么想的?”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人又不是活在真空里,凌未也知道要和贺家对抗太难了,所以他也想问问贺朝阳的打算。 “我想过找一个女同协议结婚的。”贺朝阳老老实实道:“你知道我家里还有爷爷在,要是不演一出戏,我怕他们会对你开刀。” 凌未点了点头,这倒是个现实问题,不过一想到贺朝阳要和别人结婚,他心里还真过不去这道坎。 “不过还是以你的意见为最高标准。”贺朝阳蹲在凌未面前,握住了他的手,仰着头温声道:“我不求别的,只求你别不要我。” 凌未的眼神有些深暗,这个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的男人,就像是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狗。 凌未摸了摸他的头,道:“我知道你的难处,但是这件事得容我想想。” “好,但是你要记住,我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一直和你在一起。”说这句话的贺朝阳,眼里流露出深如大海的情谊,凌未默默地看着他,叹了口气。 初步向凌未交代了自己的想法,贺朝阳满腹忧虑地回中江去了。 凌未看着远去的车影,知道这个问题他必须得有心理准备了。不过看贺朝阳的意思,形婚的事现在还提不到日程。但是混官场的,除非是离异,丧偶,还真没见过几个干部敢不结婚的。 只是,凌未想到贺朝阳和别人扯证的场面,怎么想都不舒服。 但是要因为贺朝阳形婚就不要他,贺朝阳还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如果为了这个跟贺家硬扛的话,估计过程会非常困难。 凌未想想前路,一片黑暗。但是转念一想,贺朝阳今年才二十八,还有时间。 凌市长心里打什么转转,贺朝阳不清楚,因为他回到中江之后,日子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了。 不知道严敬祖是感激他对白天鹅事件做的贡献呢,还是想稀释一下外面对于严家专权的看法,总之,贺镇长总算摸到了一点实权,也正式开始了他的镇长生涯。 “小贺,晚上有时间没?”在安排好第二天接待外国友人的任务之后,严敬祖笑着地走进了贺朝阳的办公室。 “书记怎么亲自过来了?”贺朝阳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疾步走到严敬祖面前要跟严敬祖握手。 “你坐你坐。”严敬祖摆了摆手,笑道:“快下班了,有时间吗?” “书记开了金口,朝阳自当奉陪。”贺朝阳打趣道。 “你这张嘴啊!”严敬祖失笑道:“今天承宗请咱们吃饭,下了班就过去吧。” 严承宗请吃饭?贺朝阳心里打了个突,不过他自然不会在面上显露出来,而是笑道:“那我可就托书记的福放开肚皮大吃一顿了。” “哈哈,放心吧,不会吃穷我的。” 严敬祖在贺朝阳办公室里坐了坐,先行下楼去了。 贺朝阳在办公室里独自静坐了一会儿,才拿了车钥匙下楼。 自从经历过网络爆料风波后,白天鹅在经营上收敛了一些,不过随着事件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白天鹅的生意也渐渐好转起来。 因为大哥要来,严承宗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远远地就看到严敬祖的车开了过来,后面跟着一辆越野车,开车的正是新任中江镇镇长贺朝阳。贺朝阳的车后面还有辆车,里面坐的是牛秋长和刘宇。 “大哥。”严承宗给严敬祖开了车门,态度甚是恭敬。 严敬祖点了点头,道:“贺镇长也来了,一会儿一起喝一杯。” “好。” 见贺朝阳停好车走过来,严承宗略带阴鸷的脸上挤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道:“欢迎贺镇长。” “严总客气了。” “贺镇长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一会儿可要让我敬杯酒才好。” 贺朝阳笑道:“喝酒可以,但是大家都知道我只能喝果酒,还望严总多担待。” 两个人虚与委蛇地寒暄了两句,牛秋长和刘宇也就到了。 一行人簇拥着严敬祖进了包厢。 总经理的大哥莅临,菜色流水一般就送了上来,有的菜甚至没动第二筷,就换了下去。 贺朝阳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叹气,这书记当的,比他爷爷还气派呢! “贺镇长,我敬你一杯。”严承宗端了杯酒,站到贺朝阳面前,低声道:“这次的事谢谢了。” “我就是牵了个线,真正出力的是凌市长。”贺朝阳这时候还不忘帮他家市长邀功。 “说起来凌市长到应州后还没来咱们中江走走看看,朝阳啊,我们都不如你面子大,有时间可要请凌市长到咱们中江来指导指导工作。”严敬祖听到他们说话,笑着说道。 “市长最近在忙着应州港的事,不过他说了,等有时间一定会来。”贺朝阳笑眯眯道。 “那好,到时候也请市长到咱们来白天鹅来看看?”严承宗与贺朝阳干了杯酒,语气中有些调侃。 贺朝阳用酒杯掩住嘴唇,压下了嘴边的一抹讽刺。 让凌未到这风月场所,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吧! 一顿饭吃完,一行人又到夜总会唱歌。 这次他们去的三楼包厢,据说是除了顶楼不开放的楼层外,最高级的地方了。 一进门,严敬祖就坐了正中的位置,他笑着说道:“我不会唱歌,你们来吧。” 牛秋长和刘宇以前来过,熟门熟路地坐了下来,拿了歌单点歌。 贺朝阳坐在严敬祖的侧边,心里暗暗叫苦,这是集体飙歌还是来点荤的? 果然,就在刘宇刚刚开腔热场的时候,包厢的门开了,红姐打头,带了三位小姐走了进来。 “严哥。”红姐笑得很妖娆。 严敬祖拍了拍身边的位子,道:“坐吧。” 红姐给其他几位小姐使了个眼色,贴着严敬祖坐下了。 贺朝阳心知不好,还没想出脱身的办法,就见到那三个女孩子中竟然有一个人是刘知夏! “先生?”刘知夏带着羞涩的笑容看着他。 “坐吧。”贺朝阳淡着脸点了点头。 “怎么?不习惯?”红姐的手在严敬祖的胸膛上轻轻抚着,严敬祖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朝阳。 贺朝阳脑子快速转了一圈,笑道:“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 说着,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牛秋长和刘宇,严敬祖会意,笑道:“喜欢的就带出去。” 贺朝阳心里直骂娘,但是脸上却做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伸手捏了捏刘知夏的鼻子,笑道:“多大了?” “十七……八了。” 十七?贺朝阳的眉头皱了皱,还没等他说话,就看到严敬祖的目光淡淡地瞅了刘知夏一眼。 刘知夏脖子一缩,道:“满十八了,有身份证。” “一看就是十八了,不然也不会长成这样。”说着,带着颜色的眼光从头到脚扫了刘知夏一遍。 刘知夏小脸清纯,身材却着实发育的不错。她到底有没有十八,贺朝阳不清楚,但是他唯一能确定的是,刘知夏身上一定缠绕着什么秘密。 “我对唱歌没兴趣,”起了别的心思,贺朝阳笑得有些暧昧,道:“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他这话一出,不只严敬祖,就连红姐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放得开的客人是有,但是像贺朝阳这样猴急的却不多见。 包厢里的灯光不甚明亮,但是红姐却清清楚楚地认出来,这个人是和那天跳舞的男人一起来的。 她的眼里闪过一抹希冀的光芒,但是碍于身边坐着的严敬祖,心里的那抹希冀很快就压了下去。幸运的是严敬祖正盯着贺朝阳看,没注意到她的不自然。 贺朝阳一一将众人的神情收到眼里,笑道:“怎么了?” “没什么,”严敬祖笑道:“不喜欢唱歌不要紧,这个谁……你叫什么?”他指着刘知夏说道。 “我叫蜜蜜。”刘知夏羞涩地笑道。 “带这位先生玩点好玩的。”他淡淡说道。 刘知夏会意,拉着贺朝阳的胳膊说道:“先生,请吧。” 被清纯美女邀请,贺朝阳眨了眨眼,伸出了手。 刘知夏从善如流地挽住了他的胳膊,将人往外面带。 牛秋长和刘宇对视一眼,眼里略略闪过失望。 不知道这个贺镇长在搞什么,白天鹅的女人那能随便睡吗? 屋里的气氛有些怪,严敬祖笑了笑,拍了拍红姐的手,道:“去唱个歌。” 红姐柔顺地了点了点头,起身拿过刘宇手中的话筒,笑道:“严哥想听什么歌?” 红姐的态度显然取悦了严敬祖,他笑道:“随意,你唱的我都喜欢。” “那天的事你是怎么圆过去的?”贺朝阳与刘知夏拉拉扯扯地到了楼下。 舞池中很吵,也不怕别人听了去。 “我以前在厨房帮工,点火并不难。”刘知夏附在他耳边道:“他们是有点怀疑,不过我以前跟你并不认识,也没查出什么。” “所以今天把你派过来了?”贺朝阳趁着甩头的间隙往楼上看了看,严承宗的身影一闪而过,显然是有所图谋。 “他们让我跟你睡。”刘知夏尽量保持了面部平静。 妈蛋果然是这样,贺朝阳一边和刘知夏跳舞,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你自己能应付吧?” 刘知夏看了看眼前这英俊的男人,通过和姐姐短暂的见面,她已经问出了这个人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当初余经理逼姐姐去勾引他,这个人都避开了,从这点上看,这个人即使不是个正人君子,也能分清厉害关系。 只是,他能把严家扳倒吗?还是自己费心帮了他,他却拍拍屁股走人了?徒留她们姐妹俩继续在火坑里煎熬? “你能救我们吗?”刘知夏自知问了个蠢问题,但是在无望的生活中,但凡有一点希望,总要做出百分之百的努力。 “你认为呢?”贺朝阳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救世主,他也不会允诺刘知夏什么。扳倒严家是一回事,可是不代表他会给自己招惹一些风流债。 从前世到今生,他心中所有的柔情都奉献给了凌未,哪怕他现在也觉得刘知夏很有胆气,很应该拉拔一把,但是他仍然不会许诺什么。 这是原则。 “一会儿我往门口撤,你帮我打掩护。”贺朝阳带着刘知夏在舞池中旋转,一边跳一边叮嘱道。 “好。” 两个人沿着舞池转圈,没多一会儿就转到了舞池的边缘,大门口已经近在咫尺。 “我没满十八就被逼接客了,”刘知夏低声对贺朝阳说道:“你可以去查我的户籍,还有,白天鹅不仅是胁迫卖淫这么简单,红姐知道的比我多。” “行,有时间我再来。”贺朝阳做出一副头晕的样子,大声道:“哎呀,我可真不行了,头晕的厉害,蜜蜜,帮我打电话叫司机。” 旁边还有服务生在盯着他们,不知道是盯着贺朝阳,还是盯着蜜蜜不能出场。 贺朝阳做戏一样扶着额头,抖着手拨了电话。 “小谭啊,我在白天鹅……”话还没说完,严承宗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严承宗一把按住了贺朝阳的手机,并用责怪的眼神瞅着贺朝阳说道:“贺镇长,怎么这就要走?是蜜蜜服务的不好吗?” 说着,看向刘知夏的目光中闪过一抹警告。 刘知夏默默低下头去。 贺朝阳哂笑一记,借势抓住了严承宗,想要夺回手机,“劳烦严总帮我拿手机真不好意思。” 严承宗看了看贺朝阳,手指在手机上摸了两下,这才将手机放回贺朝阳的口袋,随后,对刘知夏使了个眼色,道:“蜜蜜,贺镇长都醉成这个样子了,你还不带他去休息?” 第77章 布局 刘知夏扶着贺朝阳磨蹭着往里面走。 贺朝阳一边摇摇晃晃地跟着刘知夏走,一边想着脱身的办法。 不知道严承宗对他的手机动了什么手脚,反正他现在再拨打手机的话就暴露了没醉的事了。但是总不能真跟着刘知夏上去吧?那样的话,就是没事严家也得给他整出事来。 两个人刚刚走到舞池中央,就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哥!” 贺朝阳身体一震,徐徐地扭过头去,看到来人他心里就乐了,但是为了演戏还是要装作迷迷糊糊的样子。 “小谭?” “哥!你怎么喝成这样了!”小谭急忙奔了过来,“嫂子都在家等你了,快跟我回去吧!” 嫂子?贺朝阳吓了一跳,凌未来了?不不不,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小谭可不知道他和凌未的关系,难道这是个托辞不成? 不过被小谭这么一吓,他立即清醒了很多。 这副听到媳妇来了就变得没出息的模样,让严承宗不屑地撇了撇嘴。 “有空去和红姐套套话。”见严承宗的目光一直盯着这边,贺朝阳低声对刘知夏嘱咐了一句,然后又大声道:“那个,蜜蜜啊,我有事先走了,下次找你玩啊!” 刘知夏故作不舍地点了点头。 “严总,今天真不好意思啊。”贺朝阳笑着和严承宗说道:“我未婚妻来了,我可得赶紧赶回家去。” “有空带夫人一起来玩啊!” 贺朝阳打了个哈哈,尴尬道:“她脾气大,再说吧。” 小谭扶着贺朝阳就往外走,严承宗亲自送他们出门,看着小谭熟练地打档上路,可见两人确实熟识,只是这个人是哪里人?怎么以前没在中江见过他呢? 严承宗自然要上楼去跟严敬祖汇报事情的进展,贺朝阳却在车上长出了口气。 “小谭啊,今天可多亏了你了。” “您说哪里话呢,”谭成功笑道:“我一直在后边跟着您呢,您一打电话我就知道里面有事了,正发愁怎么找到你呢。” 白天鹅的门不好进,幸好他这些天在中江行走,很是花了些钱买通了些底层的门路。是以贺朝阳一打电话他就冲了进去,正好将贺朝阳从尴尬地境地中救了出来。 “嫂子的事是怎么回事?”贺朝阳伸了伸腰,道:“我可没结婚呢,你这么一说,我可没办法圆场了。” “贺市长那边派人来了,就在家里。”谭成功拿出自己的手机,道:“不过不是女的,是个男的。” “难得你也会开个玩笑。” 贺昱午送来的人叫做肖木,是个面目平凡的年轻人。 “二少,您好。”肖木微微朝贺朝阳鞠了个躬。 “什么时候来的?”贺朝阳笑着对他说道:“坐吧。” 肖木坐下了,小谭给他倒了杯水。 肖木礼貌的喝了一口后,就放下了杯子,小谭又从厨房里端出了一个小碗。 “镇长,解酒茶。” 贺朝阳点了点头,一口气灌了下去。 肖木看着他豪爽的动作,对他的观感又上升了不少。 他是在贺昱午手底下做事的,家里和贺家也是颇有渊源。这一次被贺昱午派过来,他心里不是没有想法,毕竟贺昱午现在已经贵为省会城市的市长,而他的弟弟还只是个副县级的镇长,两兄弟的身份地位差了很多,跟着谁更有前途自然是不必说的。 但是与其他家族不同的是,贺家兄弟的情分非常深厚,贺昱午既然让他过来,那就是完全放了手,从此以后,他肖木的主人就是贺朝阳了。 要说心里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肖木在见到贺朝阳之后,发现此人和传说中的纨绔的形象截然不同。那神韵气度,已经是浸淫官场多年的人才能具有的风范,肖木觉得,自见到贺朝阳的那一刻,疑虑已经消了大半。 以他的观察,这位贺二少纵然不能走到与贺昱午一样的高位,日后的前程也绝对差不了。 而他是第一个被送到贺朝阳身边的人,只这一点就比别人占据了先机。 肖木到来之后,谭成功就可以露面了。 贺朝阳带着他来到中江镇政府,为他办了入职手续。 贺朝阳目前根基不稳,刘宇也不好为他开后门,只给了个临时工的名额。 “真对不住了啊,镇长。”刘宇歉意道。 “没事,小谭现在也是试用期,等以后再说吧。”贺朝阳笑得云淡风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刘宇看着他的模样,叹了口气,都说贺镇长现在和严书记处的不错,以他的观察来看,两个人还远不到交心的地步。 不过刘主任的忧虑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很快他就忙了起来。 国外的珍珠考察团到了。 “您好,詹姆斯先生。”严敬祖排在第一位,和来自澳洲的考察团团长握了握手。 詹姆斯是个身材高大的洋人,与严敬祖握手要微微弯下腰来。 贺朝阳排在第二位听着他们寒暄,然而考察团中的一个人却让他的眼睛眯了眯。 惜暮手下的麦经理怎么会在考察团的队伍中呢?而且这人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一句中文没有,俨然一副旅澳华人的做派。 “这位是……?”严敬祖看到麦经理也觉得此人很亲切,他特意用中文和对方说话,结果麦经理眨了眨眼睛,用英文问道:“你说什么?” 贺朝阳轻咳一声,憋下了涌到嘴边的笑意。 “你好,欢迎来中江。”轮到贺朝阳和麦经理握手时,对方的态度立马变得很友善,还用非常生硬的中文,向贺朝阳道了声好。 “麦克,这人你认识?”詹姆斯问道。 “不认识,”麦经理笑得非常官方,道:“我只是看到这么年轻的官员觉得很欣喜,你要知道,年轻就代表着朝气和勇于进取的精神。” 他说的一串话中江这边除了贺朝阳和翻译,没有别人能听懂。贺朝阳是听懂了要假装不懂,翻译却有些为难,这明显是夸贺镇长的,可是要是翻译过来,中江这边的头头脑脑都要恼火三分吧? 谁让他们个个比贺镇长年纪大呢! “小范,他们说什么?”严敬祖带着微笑问道。 范翻译感到很为难,照直翻,场面一定很难看。于是,可怜的翻译犹豫了半天,对众人说:“这位麦克先生夸奖贺镇长长得帅。” 在经过一番官方会晤之后,考察团到了中江的珍珠养殖基地。 “这就是我们中江的珍珠养殖基地。”严敬祖指着眼前这望不到边的水域,笑道:“我们的技术还很不成熟,规模也有限,真是让各位见笑了。” 他这本是谦虚的话,但是听在詹姆斯耳朵里,却像是说了实话一样,詹姆斯看着眼前这规模庞大的珠场,眉头蹙了起来。 “严先生,你们的珠场规模很大。” “哈哈,詹姆斯先生客气了。”这规模庞大的珠场一直是严家人引以为豪的事情,现在被詹姆斯这么说,严敬祖立即高兴地笑了出来。 詹姆斯看着他得意的表情,微微摇了摇头。 “咱们进去看看吧。” 几个人分乘几条小船进场,詹姆斯随行的助手不时地进行水质采样,严敬祖看着对方一丝不苟的作业,微微皱了皱眉。 珠场占据的水域很广阔,但是水质并不清澈,贺朝阳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来,珠场的规模扩张的太快了,快到这片水域已经承受不住的程度。 “能捞起一只蚌来看看吗?”詹姆斯看到己方的作业为主家不喜,遂开口问道。 严敬祖给珠场的老板使了个眼色,老板随即笑道:“行啊!” “这些珍珠两年就要采摘?”詹姆斯一边打开蚌壳看珍珠的成色,一边问道。 “这边是两年,那边的要三年。” 詹姆斯点了点头,看了看手中的蚌壳,两年的珍珠个头不算大,而且成色也不是很好。 “你们的发展速度太快了。”詹姆斯放下一个蚌壳,叹了口气。 严敬祖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失望,而是以为对方畏惧了中国珍珠的发展速度。 “哈哈,关于这一点,我们做的还很不够啊!” 听了这话,詹姆斯的眼睛蓦地瞪大了。这个中国的官员在说什么?发展速度太慢?如果照他们的养殖方法来看,不出十年,这片水域将再也无法养珠。 这可是非常严重的事件! “严先生,我的意思是说,你们的养殖方法太急功近利了。”詹姆斯毫不客气的说道。 “什么?”严敬祖还以为翻译翻错了话,他看向小范,小范看向詹姆斯。 “没错,就是急功近利。” “那个老外懂什么!”陪着詹姆斯转了一天后,严敬祖的火气已经憋到了极限,在耐着性子举行了欢迎晚宴之后,严敬祖脸上的笑已经像一副龟裂的面具,一碰就哗啦散掉了。 结束了宴会,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白天鹅。 红姐等在包厢门口,看到他气势汹汹的模样,立即小意款款地贴了上去。 “怎么这么大火气呀?”红姐倚着他坐在沙发上,倒了杯柠檬水,道:“喝一口降降火气。” 严敬祖仰头喝了一口,随即就吐了出来,柠檬水很凉,大部分都吐到了红姐的裙子上。 红姐面色一变,但是马上又转换回来,她不忙着擦拭自己的裙子,而是给严敬祖又开了瓶矿泉水。 “严哥,都是我不好,你消消火。” 严敬祖此时已经冷静下来,看到红姐淋湿的大腿,摆了摆手,道:“你去换件衣服,叫承宗过来。” “是。”红姐应了声,低头出去了。 白天鹅的三楼很安静,听不到下面的喧嚣。 严承宗很快就来了,他看了看红姐狼狈的模样,面色阴鸷如常。 红姐叹了口气,径自上楼去换衣服,走到楼梯转角,却看到一个眼生的服务生端着托盘走了上来。 “你是干什么的?”红姐叫住他道。三楼不是每个人都能上的,这人懂不懂规矩? 服务生,也就是肖木一楞,道:“这不是二楼吗?” “这是三楼,酒水是谁的?” “二楼,蜜蜜小姐的。” “你下去吧。”红姐淡声道:“这里是三楼,不要随便上来。” “谢谢您。”肖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您是红姐吧?” 红姐点了点头。 “您喜欢跳探戈吗?” 第78章 严氏的反击 “你说严家背着人命官司?”一天的工作结束后,贺朝阳听取了肖木的汇报。 “对,蜜蜜和红姐都透露过。” “有具体的消息吗?”贺朝阳的眉头拧了起来,如果肖木说的是真的,那严家的事情可就不是独断专权这一项了。 “三年前,有个外地女孩在白天鹅跳楼身亡。”肖木肃着脸道:“这件事虽然警方下定论是自杀身亡,但是白天鹅私下里有传言说被推下去的。” “还能查出什么?” “女孩的父母一直上访,但是被严家逼得没有活路,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 “其他的事还有吗?” “有。”肖木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中江镇的派出所与其说是公安机关,还不如说是严家的私人机构。平时讲讲法治还行,但是一旦碰到与严家利益相冲突的情况,基本上就要以严克己的意见为第一考虑。” “哪怕与法律相悖?” “对。” 贺朝阳点了点头,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怪不得总有传言说严家是土皇帝,皇帝二字绝非调侃,是有真凭实据的。 “还有吗?” “严家是个大家族,再加上一些旁支,在中江的势力非常大,而且严家还自有其一套规制体系,有的人犯了错还要拉到祠堂去受罚。” “祠堂?”贺朝阳觉得牙有点酸,这都什么年代了。 “是,”肖木点点头,继续说道:“严克己目前是严氏的族长,虽然不会随便处置人的生死,但是致残的案例是有的。” “这些上面都不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总有人上去告状吧。 “严家势力这么大,那些犯了错的人都有邻居看顾,想去告状也没那么容易。”肖木说到这里,神色也有些晦暗,“再说就算去告又哪里能告得赢呢?跳楼的那个听说父母都跪到京城去了,还不是不了了之。” “还能再找到他们吗?” “我试试吧。”肖木的神色中现出了一丝坚毅,“这件事是白天鹅的禁忌,线索不太好找。” 贺朝阳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抹忧虑。 “你要看中江的告状信?”凌未接到贺朝阳的电话,楞了一下。 “对,”贺朝阳道:“严家的情况比我想像的还要复杂,我想要知道更多的材料。” “这些事是要纪检那边处置的,”凌未提醒道:“你小心别引火烧身。” “谢谢领导关心,我心里有数呢。”听出凌未的担心,贺朝阳笑道:“凌市长,您什么时候下来视察呀?我可是很想很想见老领导了。” 一般下去的干部都会称呼曾经的领导为老领导,贺朝阳这么一说,凌未的眉头就挑了起来,“你说我老?” “不带这么抠字眼的,”贺朝阳委屈道:“我就是想你了嘛。” 这撒娇的语气一出,凌未也没辙了,“我现在还抽不出时间。” 贺朝阳闻言,心中一动,“那谁又来了?” “谁?” “还能有谁!”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生嚼了那个觊觎他家市长的唐副总。 “唐家远?”凌未失笑道:“他去南美了。” “怎么他去哪里你都知道?” “辞行前唐总特意说的。” 姓唐的跟他媳妇报备行踪为哪般啊!贺朝阳气得不行,但是又拿远在南美的唐家远没办法,现在应州还需要唐家的投资,他不能坏了凌未的大事。 “等应州港建成了,咱们可不跟他来往了啊!” “到时候再说。”凌未用非常现实的语气说道。 “为什么?” “你说呢?”应州港的合作项目一旦完成,唐家远就更有借口过来了,只要凌未在应州一天,就要一天承唐家远的情,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哼,总有一天我把他的唐氏买下来。” 凌未无奈扶额,这人还能再幼稚点吗? 凌未虽然答应了贺朝阳让他来取资料,可是贺朝阳最近忙着接待国外考察团的工作,一时间并无法赶到应州去。 “这是我最近搜罗的补品,你给凌市长带过去。”贺朝阳抱了一箱东西,亲自放到车上,箱子里是他最近通过刘宇寻到的一些好东西,正好送回去给凌未补身体。 “用法我都写了下来,就在箱子里,一定要当面跟凌市长说清楚。” 谭成功连忙点头,贺镇长对凌市长的感情真的不一般,他很少见过将上级当成家人一般照顾的干部。 “别忘了看看凌市长的气色好不好,他这个人,一做起事来就废寝忘食的,可别熬坏了身体。”贺朝阳仿佛没看到谭成功古怪的眼色,有些担心道:“也不知道瘦了没有。” 谭成功听了这话都快哭了,他还没见过凌市长呢,面色好歹还能看出好坏来,可是这瘦不瘦的,他也没个参照物啊! 谭成功带着贺朝阳的嘱托去了应州,贺朝阳则留下来继续接待考察团。 “您是说,这片海域的珍珠养殖要暂停下来?”贺朝阳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广阔的水域。 “对,”詹姆斯点了点头,道:“如果不是麦克的介绍,我是不会给你这个建议的。” “为什么?” “中江的珍珠产业垮了,对我们有什么坏处?”詹姆斯狡猾的笑道:“能少一个竞争对手,我们是很高兴的。” 贺朝阳噎了下,看着这老头的目光中慢慢流露出一丝敬意,“您是有大胸怀的人。” “哈哈,”詹姆斯朗笑一声,道:“谢谢您的夸奖,不过我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詹姆斯收了笑,继续说道:“海洋是地球赐予我们的财富,善待每一寸海域是我们大家共同的责任。中江这种情况以前在澳洲也有过先例,盲目扩张对于珠民来说打击是致命的。更何况中江的珍珠并不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如果你们现在采取措施好好改善这一带的生态,或许十年后才有与我们竞争的资格。” “哦?差距这么大?” “贺先生,我已经很客气了。”詹姆斯说道:“中江珍珠产业规模虽然大,但是出产的珍珠成色并不好,个头也不够大,我们的优良珍珠,一颗就能创造中江一斛珍珠的价值。” 听了詹姆斯的话,贺朝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控制品质,打造品牌,这才是中江珍珠该有的路,可是要想走这条路,不仅要打掉严家这只庞然大物,更棘手的是,怎么说服广大的珠民接受政府的调控并继续维持他们的生活呢? “要暂停珍珠养殖?”严敬祖一听这个脸色就变了,“贺镇长,你可别忘了中江发展的基础产业是什么!你把地基都挖了,住在楼上的人怎么办?” 贺朝阳沉稳道:“严书记,并不是要把地基挖了,而是现在中江的地基出了问题,咱们要尽快补救。” “这都是那老外的主意?”严敬祖冷冷一笑道:“咱们的珠场停了,正好给他们一个进攻中国市场的机会,算盘不要打得太精了!” “目前咱们没有与他们竞争的能力。”澳洲珍珠的品质早就扬名世界,他们走的是高端路线,与中江并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 “那是他们没有看到中国市场的需求。”严敬祖道:“他们那些珍珠也只能去买奢侈品去做珠宝,能买得起的人有几个?而且国际上对珍珠的认可范围并不广泛,全世界最大的珍珠市场在中国。”严敬祖说完这番话,用非常怜悯的眼神看着贺朝阳道:“外国的月亮并不比咱们中国的圆,贺镇长是不是太迷信国外的经验了?” “詹姆斯并没有恶意。” “哦?”严敬祖挑了挑眉,露出一记嘲讽的笑容,“他没有恶意?咱们是请他们来谈合作的,结果他倒想一把毁掉我们的产业!” 这人有被害妄想症吧?贺朝阳无语了。当然,如果站在严敬祖的角度来看,他不信任詹姆斯是必然的。 可是难道他没有看出中江的海域在污染,而且珍珠的产量和品质已经在连年下降了吗?贺朝阳真的想不明白,严敬祖是中江人,离了中江这片土地他们严家什么算什么东西!自己的家园都不保护好,竟然急功近利成这样! “严书记,我跟詹姆斯谈过了,既然他对咱们的珍珠养殖有这么多意见,那么咱们可以组织一个考察团到澳洲去看看。”贺朝阳淡定道:“既然他吹嘘澳洲的珍珠养殖是最科学的,咱们去学习学习先进经验也是好的。” “哼,”严敬祖冷哼一声,道:“他倒是好算计。” “詹姆斯都能从澳洲赶过来了,身为全国最大的珍珠养殖基地,难道咱们中江还拿不出这笔钱来?”贺朝阳激将道。 严敬祖闻言,平复了下心绪,目光灼灼地盯着贺朝阳审视了好一会儿。他不确定是不是詹姆斯和贺朝阳达成了什么协议,但是贺朝阳这个门外汉为了珍珠的事来挑战他的权威,还真是触到了严敬祖的逆鳞。 “组个考察团可以,但是队伍由什么人组成?谁来带队?” 贺朝阳想了想,道:“当然是养珠大户了,一定要找那些技术骨干。” 考察团就是去学习先进经验的,真弄成旅游团还有个屁的价值。 “带队人选呢?”严敬祖淡淡地看了贺朝阳一眼,道:“带队的团长也要精通养珠业务吧?” 言下之意,就是门外汉的贺镇长你一边凉快去吧。 贺朝阳点了点头,露出一抹笑容,“这是自然。” 中江这边还在为谁带团去澳洲争论不休,凌未已经在家里接见谭成功了。 “你是朝阳新招的司机?”凌未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黝黑的小伙子,亲切的笑了。 “是,我以前在秦家当勤务员,后来退伍回了应江,是秦烨哥将我找回来的。”谭成功已经得了贺朝阳的嘱咐,对凌未的问题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回答。 凌未看着小伙子憨厚又不失干练的模样,欣慰地点了点头。虽然贺朝阳和秦烨经常互相陷害,但是在正事上却一直非常靠谱。 “凌市长,这一箱补品是贺镇长让我带过来的,用法都写在本子上了,贺镇长叮嘱您一定要按时吃。”寒暄过后,谭成功指着茶几一边的箱子,笑道:“他还让我转告您,工作是做不完的,千万要注意身体。” 说着,还非常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凌未的脸色,凌市长的皮肤很白,但是白净中透着一丝疲倦,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尚可,却远远不像贺朝阳那样精力充沛。 不过,在听到谭成功转述了贺朝阳的话之后,凌市长白净的面色上渐渐泛起了一丝红晕,整个人也鲜活起来。 谭成功有些讶异他的变化,但是对于上司的上司,他自然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觉得凌市长都是一市之长了,还这么薄面皮,还挺……可爱的。 如果凌未知道贺朝阳的司机这么揣测自己,估计早就一脚将人踹出去了,但是因为对方是贺朝阳的司机,爱屋及乌,他对谭成功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收到我的礼物了?”谭成功回来后,把他和凌未见面的细节一一对贺朝阳做了汇报。 “你说凌市长脸色不太好?”听了这个,贺镇长的眉头倏然皱紧。 “没有那么糟,可能没休息好。”谭成功急忙解释道。 “行了,我知道了。”贺朝阳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等谭成功走了之后,贺朝阳急忙给凌未拨了个电话。 “喂?”凌未吃过晚饭就进了书房,接到贺朝阳的电话,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小谭到家没?” “到了,材料我也拿到了。”贺朝阳听着他清润的嗓音,心里的担忧慢慢消褪了些,“我听小谭说你没睡好?” “没有啊!”凌未诧异道:“他从哪里看出来的?” “工作又做不完,你多注意休息。”贺朝阳说着,恶狠狠道:“要是让我回去看到你瘦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想到被收拾的画面,凌市长觉得心热了起来。幸好此刻屋里没别人,否则这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还真有点无法见人。 想到此,凌未也忍不住低声道:“还不知道谁收拾谁呢。” “是吗?”贺朝阳的心也热了,他咽了口口水,引诱道:“要不你来收拾我吧!” 两个人在电话里调笑,也越来越有了情绪。 就在贺朝阳忍不住想要勾着凌未试试电话那啥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有事?”凌未警觉道。 “你等一会儿,我去看看。” 贺朝阳走到客厅接起了电话,“喂?” “贺镇长,出事了!”打电话的是办公室主任刘宇。 “你别着急,慢慢说。”刘宇这个时间打电话,绝不是什么好事。 “前天去的那家珠场的老板严家齐带着人围在了白天鹅宾馆楼下,要詹姆斯给个说法!” “为什么找上詹姆斯?” “这事现在可说不清了,就在你带着詹姆斯到珠场看过之后,那里的珍珠蚌就有了死亡现象,一开始他没当回事,可没想到今天珍珠蚌的死亡规模扩大了,严家齐说他的珍珠蚌都死了上万只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贺朝阳深吸了口气,道:“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赶过去。” 挂了电话,他走进书房拿起手机,凌未还在等着,听到他回来,立即道:“谁打的电话?” “没事,”贺朝阳用和先前一样轻快的声音说道:“严敬祖找我喝酒呢,咱们下次继续啊!” “贫吧你,”凌未无奈道:“有事给我打电话,听到没有?” “是,我的市长大人。”贺朝阳笑着和凌未道了再见,又叮嘱对方早些休息。 挂掉之后,微笑的神色马上就变得阴暗起来。 跟你贺二爷玩这一套,还嫩了点。 第79章 自食恶果 贺朝阳赶到白天鹅时,底下还在乱着。 “怎么不把人请到里面去?”贺朝阳看着严家齐在下面叫骂,脸色紧绷起来。 “劝了,他不进去。” “没报警?” 刘宇噎住了,报警?怎么报?派出所是严家旺管着的,严家旺还能把严家齐抓起来? “打电话给严家旺,如果不马上控制事态,我会找他的上级申诉的。”贺朝阳神情严肃道。 詹姆斯和麦克都在上面,严家齐搞这一出无非是要扩大事态,给考察团带来严重的负面影响。 刘宇苦着脸去打电话了,贺朝阳走到严家齐跟前,道:“严老板,有事好好说,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火气?”严家齐瞅着他,大叫大嚷道:“我的珠场里的死了一万多只蚌,我不生气难道还等着做佛爷不成?” “你有什么事不能进去说?” “有种让他们出来见我。” 贺朝阳点了点头,看向刘宇。 刘宇摇了摇头,表示叫不动严家旺。 还真给自己下绊子来了,贺朝阳掏出电话,亲自打给严家旺。 “严主任,白天鹅门口有人闹事,警察都不管了吗?” 听到贺朝阳给严家旺打电话,严家齐不屑地撇了撇嘴,这个小年轻还真当自己是镇长了不成?没见他这么闹连严承宗都没出来吗? “什么?你们有紧急任务?”贺朝阳闻言笑了,道:“既然警察同志这么忙,那么我就想想别的办法吧。” 说完,把电话挂了。 严氏族人都等着看贺朝阳的好戏,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贺朝阳连理都没理他们,通过保安的防护,进了白天鹅。 “詹姆斯先生,让你受惊了。”贺朝阳进了詹姆斯的房间,满含歉意。 詹姆斯非常愤怒,他挥舞着双手对贺朝阳道:“这些人太过分了,这完全是对我的污蔑!” “息怒息怒。”贺朝阳冲麦经理使了个眼色,等麦经理将詹姆斯按到沙发上坐好以后,才沉声道:“有什么办法可以证明你的无辜吗?” “要想找出证据就必须到珠场去亲眼看看才行,不过我估计他们不会让我去的,再说既然他们敢闹,也必然是做了某些准备。”詹姆斯无奈道:“珍珠蚌大规模死亡并不是好现象,我怕他们会自食恶果。” “那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了。”麦经理道。 不管他们用了什么方法造成珍珠蚌的死亡,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怎么脱身出去。 “他们侮辱了我的人格。”詹姆斯道:“我不能就这么被冤枉了。” “他们是害怕珠场停产。”贺朝阳也有些无奈,虽然早知道严氏族人急功近利,但是没想到他们会使出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招数。 “詹姆斯先生,我送您出去怎么样?”他已经和秦烨取得了联系,会有边防的干警来协助他。 “不,我一定要到珠场去看看。”詹姆斯正色道:“我不能被这么不入流的手段污蔑。” 贺朝阳与麦经理对视一眼,对这个倔强的老头又添了一抹敬意。 由于詹姆斯执意要去珠场,贺朝阳立即与严敬祖取得了联系。 既然严家齐说珍珠蚌死亡是由于詹姆斯去过珠场的缘故,那么詹姆斯愿意去现场查看情况,力证自己清白。 老外都这么说了,严敬祖再不表态就显得有点不近人情。 他一开口,严家齐那边的动静立即小了很多,贺朝阳站在窗口看了看楼下逐渐散去的众人,又看到几道咔嚓咔嚓闪过的闪光灯,不难看出严家在打什么主意。 也不过就是想借着这个噱头,掀起国内抵制外国珍珠的热潮罢了。 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还就不信严家真的能在中江镇一手遮天。 第二天,陪同詹姆斯前往珠场的队伍中添加了几张新面孔。 贺朝阳待他们非常客气,因为这几个人都是凌未连夜从应州送过来的水产学院的教授。他们是应州最好的水产专家,也是凌未亲自登门去请的,可见凌市长对贺镇长面临的危机的紧张程度。 “你确定能搞定?”凌市长在电话中担心道。 “你太小看你老公了。”贺朝阳笑嘻嘻道:“放心吧,天塌不了。” “不要盲目乐观,知道没?” “是,谨遵领导吩咐。” 贺朝阳想到凌未在电话中的叮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到他轻松自在的样子,詹姆斯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这个年纪轻轻的贺先生,心里素质倒是出奇的强大。 受到贺朝阳的感染,詹姆斯的心情也放松起来,本来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他还就不信中江这拨人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到了珠场,转过一道土坡就看到了一堆堆蚌壳,难闻的臭味扑进鼻孔,很多人都掩住了鼻子。 “带上口罩。”专家团队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教授淡定地取出了一叠口罩。 不过他口罩带的不多,仅限于供应自己的团队和詹姆斯等人。老教授在车上与詹姆斯进行过一番对话,对对方的专业素养非常佩服,还有了要和澳洲水产方面联合进行科学研究的想法,是以对詹姆斯非常礼遇。 跟在后面的严家人和看热闹的其他珠民,则对老教授照顾老外的做法,有些不满。 “李教授,这堆珍珠蚌可是这个老外来过之后才死掉的。”严家齐紧走两步,赶到李教授身边说道。 教授带上手套,拿起了一个蚌壳。 在翻检了几个蚌壳上,教授的脸上现出一丝奇怪的表情。 “怎么了?”贺朝阳对专业上的事不懂,但是看到李教授表情怪异,也忍不住凑过来问道。 李教授摇了摇头,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专家们开始忙碌起来,一边翻看蚌壳,一边不时交换意见。 最后,他们集体坐船到了珍珠蚌养殖区查看珍珠蚌的养殖情况。 贺朝阳和詹姆斯坐了一条船,严家齐担心他们暗地里使坏,在他们登船之后也跟着坐了上来。 贺朝阳和詹姆斯对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开始的巡视工作是很顺利的,因为那些珍珠蚌并没有发现异常。 但是在巡视到一处靠近海岸的水域时,一个研究员发出了惊叫,“教授,你看!” 这一带的水域与其他水域相比,颜色更深,而且提拉起来的珍珠蚌已经大大地张开了蚌壳,不时有一些粘液从蚌体中流泻出来。 “烂鳃病!”李教授也变了脸。 这可是珍珠蚌中最要命的一种传染病,如果不及时采取措施,附近水域的珍珠蚌都要玩完。 听说李教授这么说,严家齐也急了,这他妈是怎么回事?明明只是支使人搞死了几只蚌,怎么会染上烂鳃病这么严重的传染病?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急得从船上站了起来。 贺朝阳和詹姆斯见他这么紧张的模样,也急忙向李教授看去。 等李教授从水里捞出一只珍珠蚌后,詹姆斯也变了脸色。 “上帝!”詹姆斯喃道。 “怎么了?” “这一片的珍珠蚌都要完蛋了。”詹姆斯也下手捞取了一只蚌壳。珍珠蚌连闭合蚌壳的能力都没有,流泻出来的粘液会通过水流感染周遭的珍珠蚌,一传十十传百,不及时采取措施,损失是不可估量的。 “这么严重?”贺朝阳也傻眼了。 “对,更糟糕的是这片水域的珍珠蚌养殖密度已经超越了极限。”詹姆斯耸了耸肩膀,道:“以这种病的扩散速度来看,一般的保护措施对这个珠场已经起不了作用了。” 事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严重。 严家齐红着眼睛对着詹姆斯嚷了起来,那种要置詹姆斯于死地的狰狞模样让很多人的都皱起了眉头。 现在珍珠蚌的病因并不明朗,凭什么就说是人家老外的错。 凭良心说,一个人使坏就能使这么大规模的珍珠蚌生病,严家敢说,别人还不敢听呢。 “严老板,请你冷静。”李教授听到几人的争执,转回了头。 “我怎么冷静!昨天就死了一万只蚌,照这速度,三天我就得损失三分之一!这洋鬼子赔得起吗?” 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并没有使李教授动容。 李教授手里拿着一只蚌,问他道:“你说你这珍珠蚌生病是詹姆斯的原因,你把你的证据拿出来。” “他私下里使坏,我怎么能拿出证据。”严家齐强词夺理道。 李教授无语地看着他,“你说他害你的珍珠蚌生病,但是又拿不出证据,那就是诽谤。” “我哪里是诽谤!”严家齐不服道:“前些天我的珠场还好好的,自从贺镇长带着这老外到我的珠场走了一圈后,珍珠蚌就开始死亡了。” 李教授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就认为是詹姆斯搞的鬼?” “不是他还有谁?”严家齐恨恨地瞪着詹姆斯和贺朝阳道:“有些人就是崇洋媚外,为了巴结外国人连自己国家的产业都不要了,真是不要脸!” 这话一出,很多人都变了脸色。傻子也听出严家齐是冲着贺朝阳去的。 李教授看着剑拔弩张的局面,叹了口气,道:“严老板,烂鳃病的致病源你是知道的吧?” 严家齐点了点头。 “当时詹姆斯有下过水吗?” “坐着船下过。” “他都干了什么?” “做了水样采集。” “那天你是全程跟船吗?”李教授严肃地看着他道:“像今天这样?” 严家齐噎住了,要说詹姆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案,好像也有点不可能。 “那天我只是做了水样采集,现在这些水样还在我助手的手里,我愿意随时接受检查。”詹姆斯摊了摊手,道:“那天的水样数据我已经做出来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夜间,就造成了大批的珍珠蚌死亡,不过……”詹姆斯顿了顿,继续说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岸上的那批死蚌可不是因为烂鳃病死亡的。请问严先生,短短两天,珍珠蚌却有两种不同的死亡方法,我应该怎么配合您的调查?” 太打脸了。 贺朝阳一想到当时严家齐那青白交错的面色,就忍不住想笑。 然而这件事却没有那么容易了结,严家齐使了手段造成珍珠蚌死亡是真,但是他的珠场感染了烂鳃病也是真,起因现在还不好判断,但是有两点是不容置疑的。 第一,珠场的水域不明原因的大范围污染。 第二,珍珠蚌养殖密度过大,使得疾病传染速度加快,以致于现在李教授还在珠场里忙碌。 污染源往上追溯,就要追到应江县去了,这一点贺朝阳不打算插手,本来就是严家搞出的阴私,让他们自己着急去吧。 不过詹姆斯的嫌疑虽然已经排除了,但是贺朝阳仍然高兴不起来。 中江珍珠产业调整已经迫在眉睫,不知道严家经过这次教训,能不能学乖一点。 “你要去澳洲?”凌未听到贺朝阳的话,有些吃惊。 “你不想我去?”贺朝阳亲自将詹姆斯一行送到了桂安,在回程中,贺镇长悄悄溜了号。 “不是想不想去,现在中江这么乱,你离开没问题吗?”凌未拧起了眉头。 严家陷害贺朝阳没得手,还不知道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我倒觉得这是个机会,”贺朝阳搂着他的腰,笑道:“有我在那里盯着,他们有些动作也不太好做,正好我离开了,没准能抓住他们的小辫子。” 凌未听了他的话,叹了口气,道:“你到中江之后就没舒舒服服休过一次假,也够难为了。” “你是嫌我回家太少了吧?”某人将凌未又抱紧了些,低喃道:“对不住了啊。” 凌市长无奈望天,他不是那个意思好吧? “你在这边怎么样?总是报喜不报忧的,也不怕我担心。”最近严家闹腾的太厉害,贺朝阳回应州的时间太少,所以他很担心凌未。 “还在控制范围内。”凌未想了想,道:“高速公路和应州港的项目都没什么问题,物流体系要运转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过孙周前些日子去了趟京城。” “他去干什么了?”贺朝阳警觉起来。 “有传言说他要调到京里。”凌未蹙眉道:“但是不知道走的哪里的门路。” “调到京里?”贺朝阳沉吟了下,道:“不对,应州现在正是出成绩的时候,他不可能现在走。” “那他到京里去干什么?” 两个人想了半天都没有头绪,更糟糕的是不知道孙周的靠山是谁。 “我找陶宁打听一下。”贺朝阳放开凌未,拿出手机打电话。 听到贺朝阳的吩咐,陶宁自然是满口应了。他是这些年哥几个中唯一一个没离开京城的,也是几人中目前在京城知名度最高的。要打听一些事情,自然有他的门路。 “不要着急,左右孙周有动作就一定会露出痕迹来。”凌未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还是先说说你到澳洲的事吧,先前严敬祖不是不同意你去吗?怎么这次又改口了?” 贺朝阳闻言笑道:“还有什么,在我面前丢人了呗,没陷害成詹姆斯,反而把自家珠场毁了一大半,当时为了把那些珍珠蚌弄死,他们可是费了些功夫,有个新来的不懂规矩,从应江那边的河流中引了水,结果那水里有烂鳃病的污染源,现在中江正和应江打官司呢,没准过几天就闹到你这里来了。” “这件事对中江的生态影响大吗?” “短时间内控制住没问题,但是严家的珠场养殖密度太大,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凌未点了点头,道:“或许这件事是调整中江珍珠养殖的契机。” 贺朝阳看着他忧虑的样子,一把将凌市长压在了沙发上,“人的观念不是那么好转变的,亲爱的,及时行乐最要紧。” 在凌市长身上汲取了足够的能量,贺朝阳精神奕奕地回了中江。 这一次,他是来做准备工作的,经过严家的珍珠蚌死亡事件,中江的珠民们终于对科学养珠重视起来。 在看到去澳洲参观珍珠养殖的告示之后,珠民们的热情空前高涨,报名的人几乎挤破了镇政府的大门。 贺朝阳看着底下汹涌的人潮,微微笑了起来,其实考察团的名额大部分都是内定的,都是镇上的养殖大户,但是还有五个普通名额需要通过海选产生。 海选只是个噱头,通过海选将科学养珠的概念深入人心才是贺朝阳的目的。 只要将这个台子搭起来,他相信假以时日,中江人的观念一定会得到部分纠正。只要他们有了可持续发展这个意识,接下来的工作才好开展。 “贺镇长,珠民们的积极性可真高啊!”在下面主持工作的刘宇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辛苦你了。” “镇长说哪里话,多亏镇长这主意想得妙,现在家家户户学技术的热情可高了,都盼着在知识大赛上取得前几名,能免费到澳洲去呢。”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刘主任,不管这些人的身份学历如何,只要是珍珠养殖户就可以参与,选拔一定要当着民众的面,公开公正的进行。” 听到这里,刘宇也肃正了脸色,“镇长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个人还待将事情进行进一步的沟通,贺朝阳的手机却响了。 不是电话,是短信,贺朝阳示意刘宇继续说。 可是还没等刘宇将一句话讲完,贺朝阳的脸色就变了。 肖木说,刘迎春死了。 第80章 覆灭的开端 刘迎春死于大出血。 贺朝阳从镇政府招待所搬出去后,刘迎春又被余经理安排给了别人。 这个别人在某个夜晚半强迫一样睡了刘迎春,她想过要逃,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妹妹在白天鹅,她在招待所,两个人只要逃掉一个,另一个就会被施以非人的惩罚。 刘迎春就这一个妹妹,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比起身体的痛楚,她情愿就这么守在妹妹身边,只要老实听话,总有熬出头的一天。 可是她太天真了,就在客人走后一个多月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没钱去大医院,只能偷偷地在一个小诊所把孩子做了,谁也没想到,这一天却成了她生命中最后的记忆。 “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安排好考察团的事,贺朝阳急匆匆回了家。 肖木正在家里等着他,听到他的问话,一时间有些沉默。 “刘知夏知道了吗?” “知道了。” “她怎么样?” “精神受了刺激,哭闹过一阵后,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肖木想到那对姐妹见面的情景,木木的脸上也现出了一丝动容。刘知夏赶到医院时,刘迎春已经因为大出血陷入了昏迷。 流淌的血液带走了刘迎春身体最后的温度,她的脸像纸一样苍白,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少女本该享受这花样的年纪,可是命运对刘家姐妹来说似乎太残酷了。 “你先回去吧,照顾好刘知夏,别让她做傻事。”贺朝阳叹了口气,道:“多拿些钱,把刘迎春的后事安排好。”顿了顿,才沉声说道:“该收集的证据一定要拿到手。” “是。”肖木点了点头,无声地去了。 悲剧已经发生,悲痛或许有,但是更重要的是安排好以后的路。想要杜绝这类事情再次发生,就要将制造这起悲剧的邪恶势力铲除。 贺朝阳沉默地站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打叠起精神来。 刘迎春的后事办得很低调,刘知夏在休息了几天后又开始了倚门卖笑的生活。 肖木把这一点报告给贺朝阳后,贺朝阳还特地到白天鹅去了一次。 “不要太悲伤了,人总要往前看的。”贺朝阳无法和她说太多,只好干巴巴地安慰道。 “我知道。”刘知夏低着头,半边头发垂下来,映着她的侧脸有些诡异。 两个人沉默地在包厢里对坐,贺朝阳没有和小女孩相处的经验,语言的安慰在这个饱经磨难的女孩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又不能对刘知夏透露自己的身份,是以场面一时间僵住了。 “贺镇长。”刘知夏开口了。 “嗯?”贺朝阳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刘知夏浓黑的瞳眸。“有什么要说的?” “请您告诉我,我的努力能看到最后的希望吗?” “你是指?” “恶有恶报。”刘知夏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道。 浓黑的眸子里,慢慢泄露出深浓的恨意,这种源自心底的力量让贺朝阳都忍不住唏嘘,这具小小的身体里,竟然隐藏着如此黑暗的力量。 看来,严家把这些人都逼得太狠了。 海选结束,贺朝阳仍旧带队去了澳洲。 刘迎春这事压根就没被严家人看在眼里,不就是死了个服务员吗?你说是招待所的逼迫?证据呢? 一条生命就这么陨落了,而中江镇的繁华仍在继续。 刘迎春的存在就像路边的一棵小草一样,根本就没能留存在人们的记忆当中。 可是,众人当草,也有人把刘迎春当宝。 刘知夏心心念念地要给姐姐报仇,另一个人在得知刘迎春的死讯后也没能压制住内心的悲痛,从江东省千里迢迢地赶了回来。 这个人就是一直暗恋刘迎春而不可得的李东。 李东是刘家姐妹的邻居,三个人从小一块长大,感情颇笃。只是刘家本就贫困,后来父母又双双去世,刘家姐妹被迫外出打工。刘迎春小小年纪要养活妹妹和自己殊为不易,也是因为这个她被余经理招做了服务员。 在当了服务员后,样貌清秀的刘迎春就被当做了讨好上级的工具,当姑娘从一次性爱后醒来,发现清白之身不在之后,就再也不肯见李东了。她觉得自己已经脏了,配不上这个一直默默关心她的男子。 刘迎春避而不见,李东在多次苦苦哀求无果之后,无奈地去了江东省打工。走前他告诉刘迎春,我去江东打工赚钱,你等我回来娶你。 可是,痴心的男子再也等不到那个一直在他心里微笑的姑娘。 在他努力工作,梦想着衣锦还乡的时候,她已经无声的去了。 “你姐是怎么死的?”李东到白天鹅去堵刘知夏。 “你走吧。”刘知夏漠然着一张脸道,李大哥是她们姐妹唯一的温暖,可是不能再拖累他了。 姐姐死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报仇,自己死不足惜,可是她不想让无辜的人也牵连进来。 “小夏,你不说我也会想办法查出来。”李东握紧了拳头,道:“你不想说没关系,明天我还来。” “你!”刘知夏有些恼怒,她是在为李东好,白天鹅这个地方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他们的对话也一定有人在监听,再说李东知道这些有什么好处?只会死得更快而已! 刘知夏转身就走,李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保安过来驱赶,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刘知夏不肯透露消息给李东,可是并不代表李东搜寻不到蛛丝马迹。 买通了一个宾馆的服务员后,李东终于知道了刘迎春的具体死因。 “那个男人是谁?”李东再一次来到白天鹅时,眼中布满了红丝。 “我告诉你了,我不知道。”刘知夏不耐烦道。 “你一定知道。” “我怎么就知道了?”刘知夏双手环胸,居高临下道:“我姐是意外去世的,意外你懂吧?” “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呢?”刘知夏拉开大门叫保安,“你们都死了不成啊!没见我这里有人捣乱吗?” “小夏,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拒绝,李东也怒了,“你还在这里陪酒卖笑,你就不想想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刘知夏面上笑着,心里却汩汩的淌血,她怎么能忘了姐姐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她怎么能忘记姐姐那逐渐流逝的体温。那种至亲的人在你面前消逝,你想尽办法你跪着求医生都无法挽回时,那种心痛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她这辈子都会铭心刻骨。可是这种彻骨的伤痛她无法跟任何人诉说,只能装作没心没肺的样子,继续在白天鹅苟活。 刘知夏看着李东,再一次摇了摇头,严家的事不是他们这种小人物能撼动的,肖木说得对,必须攀附上比严家更大的势力才能置他们于死地! “你走吧,永远都不要再来了。” 事情似乎就这么结束了。 但是这种诡异的平静却让很多人都心生不安。 就在贺朝阳回国的前一天,肖木的一个电话打破了考察团忙碌的旅程。 “怎么了?”贺朝阳避开詹姆斯等人的询问,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出事了。”肖木沉声报告道。 “说。” “李东死了。” “什么?”淡定如贺朝阳也不禁一声惊叫:“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肖木叹了口气,说道:“他死了,为了给刘迎春报仇,扮作招待所的服务员去了刘茂的房间。” “刘茂?”贺朝阳挑了挑眉。 “对,应州市商贸局的一个干部。” “他害的刘迎春?” “对,有人能证明刘迎春的孩子就是他的。可是现在事情已经起了变化,因为李东的恶意报复,刘茂反倒成了受害者,李东砍了刘茂几刀被保安发现,一路追打出来……”肖木顿了顿,稳定了下情绪,继续说道:“李东反抗不及,被那帮人活活打死了。” “岂有此理!”贺朝阳面沉如水,整个人散发出强烈的阴暗气场,让偷眼觑来的詹姆斯等人立即后退了几步。 “还有更糟的。”肖木似乎没感受到贺朝阳的阴暗情绪,继续说道:“中江这边的警察不作为,出了人命案后,那些保安都跑了,我已经将案子报到了应州市局,也汇报给了凌市长。” “凌市长怎么说?”贺朝阳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说他会和公安局直接联系。” 贺朝阳第二天带团回国。 中江现在还乱着,据说整个镇都戒严了。 一个镇既没有军队,民警人数也有限,但是竟然戒严了,这听起来有些荒谬。 可是当贺朝阳随着应州市公安局的一名副局长赶到中江时,才发现这个词用得一点都不夸张。 通往中江的重要路口都设了路障,见到警车过来,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当公安局长亲自下车交涉时,这些看守路障的人还非常嚣张地告诉他:外地车辆想要进入中江,没门! “我们是来办案的!”王副局长义正言辞道。 “我们严老爷子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人进来!” “你说什么?”王副局长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老爷子说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你们这是妨碍公务!” “公务?”那人掏了掏耳朵,笑道:“什么公务我可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们要听老爷子的话。” 反正天塌下来有老爷子顶着,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算哪根葱! 王副局长气得直发抖,他想要带人强冲进去,但是他带来的人手也有限,真要是搞出什么事来,根本就压不住场。 贺朝阳见状,站了出来。 “我是中江镇镇长,我要进去。” “贺镇长?”有人认识他,笑道:“不是不给您面子,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您要是进去也可以,得问问老爷子的意思。” 贺朝阳点了点头,将电话拨给了严敬祖。 “贺镇长?”接到他的电话,严敬祖还楞了下,随即他就反应过来,“哦,你带团回来了?” “严书记,我现在在镇外呢,进不去了。” “你不说我还忘了,前天镇上出了点乱子,正清查人口呢。” 这睁眼说瞎话的水平真高,贺朝阳假作不知道,用非常惊讶的口吻说道:“镇上出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公安局副局长就在他身边,他愣说不知道镇上出了什么事。 这俩人的演技都可以冲击奥斯卡了,在虚与委蛇了一阵子后,严敬祖答应让贺朝阳进来。 不答应也不行,贺朝阳是中江镇的镇长,镇上出了事,他这个镇长有责任有义务来处理事端。 只是……严敬祖看着镇外的方向,冷冷地笑了,现在老爷子已经出面了,贺朝阳这个镇长也要靠边站了。 如严敬祖所料,贺朝阳一进中江镇就被严格监控起来。 因为戒严的关系,中江镇的镇政府几乎停止了运作。表面上看大家仍然在规律的上班下班,但是空气中的紧张感,几乎让中江的天空凝滞起来。 “镇长,这个时候回来可不太妙啊!”刘宇见到他回来,吃了一惊。 贺朝阳笑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死人的事情闹得太大,老书记都出面坐镇了。” 李东与刘迎春姐妹不同,他是家里的老大,也是三代中唯一的一个男孩,家里将这根独苗看得跟眼珠子似的,因为家里的爱护,也使得他和刘迎春的情路很坎坷,家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一个刘迎春这样的媳妇的。 可是家中的反对也造成了这对有情人的悲剧结局,刘迎春香消玉殒,李东含恨而终。 李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更接受不了李东是被人活活打死的真相。他们将李东的尸身送到了殡仪馆,日夜派人在那里看守,等待法医的验尸。 而另一拨人则到处去告状去申诉,就因为有李家人将事情闹到了应州市公安局,事态逐渐扩大,中江这边才采取了戒严的措施。 严克己极力要将事情压下,因为打人的保安中有两名是严氏的旁系子弟,身为严氏的族长,严克己的目的是保全为自家出力的族人。 可是人情怎么可能大过法理?一个土皇帝怎么可能真的和国家政权抗衡?严克己包庇罪犯并设置路障阻挡外地警力进入中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亲手为严家铺就了一条覆灭之路。 只是此时,严克己还是高高在上的中江奇迹奠基人,是一些高官大员的座上宾。别说一个公安局的副局长了,就连现任应州市市长凌未亲自给他打电话,严老爷子都没给面子。 “这老头欺人太甚!”贺朝阳听说凌未都吃了闭门羹,火气噌一下子窜了起来。无视自己可以,无视他媳妇就不行! 不过是仗着有几分功劳就跋扈起来,他倒要看看这老匹夫能坚持到几时! 贺朝阳想到这里,给凌未打了个电话。 电话中就是拉家常一样说了几句话,也不怕人监听。 只是这家常中却向凌未透露了一个信息,有些事已经不能拖了,烨子哥哥都上火了。 多年的默契让凌未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贺朝阳的意思。 中江的警力,甚至是应州的部分警力已经不听命令了,想要彻底打破中江的僵局,就必须让秦家调兵。 与在军警两届有着无与伦比影响力的秦家对抗,哪怕严家在中江的势力再庞大,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凌未挂了电话,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 风雨欲来。 第81章 权与法的较量 豪华别墅的院子里,有一套藤制的桌椅。 一个形容干瘦的老头坐在主位上饮茶,旁边的小泥炉上烧了一壶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爸,我回来了。”严敬祖恭恭敬敬道。 老头,也就是中江镇的实际主宰者严克己抬了抬眼皮,道:“坐吧。” 严敬祖坐了,为他父亲续上了一杯茶。 “爸,外面的风声可是越来越紧了。”严敬祖低声道:“听家旺说中江各个路口都被武警堵严了。” “小五他们出去了没?” “没有。” “藏身的地方隐秘吗?”严克己抿了口茶,面沉如水。 “还成吧,中江是咱们的地盘,藏个人还不容易。” 严克己的手指在扶手上缓缓地敲击着,这件事越闹越大,严家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不过是死了个小年轻,以前要是对方闹得凶了拿钱就能堵上,可是这次的事竟然出了岔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连中央的一些要员都知道了中江的事,严克己现在都没搞明白是谁在给他使绊子。 “爸,上面……”严敬祖指了指京城的方向,低声问道:“有消息了吗?” 严克己看着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小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现在还没有。” “这次的事很难办?”严敬祖见他父亲没有像往常那么坚决,吃了一惊。 父亲可是那个家族树立的典型,这些年严家也没少往那边送好处,出了这档子事,那家不会就这么撒手不管了吧? 严克己摇了摇头,道:“再等等。” 严家这边死扛着不动,外面的武警也不进来,训练有素的队伍将中江围了个铁桶一般,沉默地等待着上级的命令。 “你怎么样了?”凌未本想赶到中江的,但是在贺朝阳的劝阻下停止了这个有些冒险的决定。 “吃得好睡得好。”贺朝阳低声笑道:“你在家呢?” 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凌未,现在中江的局面僵持住了,凌未将公安局长派下来已经尽了他的职责,现在是严克己冥顽不化,已经将中江搅成了是非窝,凌未如果处理好了,不功不过。 如果处理不好,那就是现成的靶子。 这件事现在已经不单单是中江和应州的问题,从他得到的消息看,已经惊动了上层的领导了。 “我很担心你。”凌未明白无误地表露了关心。 “这么多人守着,我安全的很。”贺朝阳还笑嘻嘻地对着他开玩笑呢。 “一切以安全为上。”凌未的眉头拧着,沉声嘱咐道。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贺朝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面对凌未,他总会将心中最阳光的一面展示出来。 一个男人,总希望在爱人面前展示出他的强大,这不是一种炫耀,而是本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中江各路人马的电话就没断过,他们不停地与外面的联系,想要知道上面对这件事的看法。 严家的电话也很多,有让严敬祖劝劝严老爷子的,也有撺掇严承宗跟着老爷子大干一场的。 更多的,却是找严克己的。 能与严克己直接联系的人不多,有一些商界老友,也有同一时期被捧起来的楷模,更有一些来自京城的问候。 严克己不停地听着儿子的转述,遇到一些重量级人物的电话更要亲自接听。 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不利于严家的消息传来。 这无疑是个好兆头。 可是当他接到了一个消息后,眼睛不由自主地瞠大了,贺家的人竟然藏身在这个小镇上!怎么可能?! “爸,怎么了?”严敬祖现在也不上班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能善了,他们一家子必不得善终,所以他牢牢地守在严克己身边,想要拿到第一手消息。 “没事。”严克己接了电话,慢慢地坐回了藤椅。 贺家的人在中江,这是什么意思?是贺家的直系亲属,还是打着贺家的幌子来捞取政治资历的骗子?不,不可能是骗子,因为这是陈家递出的消息。 可是中江这个沿海小镇,怎么就能吸引到贺家人呢?是贺家觉察出了陈家与自家的关系,所以要借机来扳倒陈家?严克己想来想去,又觉得不太可能,贺家与陈家都是京城的家族,如果要斗争,也不会选在千里之外的中江作为战场。 而最明显的一点是,陈家和贺家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而且这件事除了让自家受些损失之外,对陈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那么,是为了什么? 严克己在自家小院里沉思。 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场激烈的交锋却已经展开了。 “我觉得严克己同志还是对咱们国家做出了一定贡献的。”陈家的代表缓声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严克己同志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吧。” “过去?”司法界某代表说道:“他公然用私人武装对抗我们的武警战士,已经触犯了我国法律。” “可是这件事有些特殊。” “哪里特殊了?” “我看这样,让他主动认错,立即交出几名嫌疑人,争取戴罪立功。”陈家代表又缓和了口气。 “我就想问问,到底是谁赋予了他这么大的权力!让他连公安局长,应州市长都不放在眼里!”有代表气愤道:“只因为他为当地经济做出了一定贡献,就能让他站在功劳簿上肆意妄为?” 陈家代表语塞,给蒋家那边使了个眼色。 蒋家代表不吭声,面对常委会上的围攻,现在出头无异于给了对手足够的把柄。 “严家已经与武警方面对峙了四十八小时,我们还要容忍下去?”一直坐着没吭声的武警代表发言道:“这个国家,到底是法律重要?还是他严克己的个人威望重要?” 听他这么说,随即有个代表带着嘲讽的笑容看向陈家代表,“难道说把一个人捧上了神坛,就要一层层地往他脸上镀金,哪怕他已经从根子上烂掉了也要死不承认吗?”说着,这位代表用非常正经地神色,对陈家代表劝慰道:“以后要捧人的话,还是捧个不会开口说话的角色吧。” 这话说的有水平,因为会议桌上已经有几个代表憋不住的嗤笑出声。 在大家的嘲笑声中,陈家代表涨红了脸,不会开口说话?你他妈说直接捧个死人不就完了! 斗争在每一个阶层中延续。 身在最底层的贺朝阳倒没有了先前的焦虑,事情闹到这一步,严家的退路已经堵死了。 蒋家不会因为这件事自降身份,陈家一向看蒋家的脸色行事,一旦蒋家弃权,陈家就是再蹦跶,也保不了严家的平安。 只是严家还认不清形势,或许是他们在中江霸道惯了,也或许是严克己被捧得太高了,在一众人的劝说下,严克己仍然死扛着不松口。 真是给脸不要脸了,贺朝阳站在严家的大门外,仰头看了看这豪华的建筑。 现在严家的子弟都被派上了战场,他们轮换着守在通往中江镇的各个路口,听说严家军还有一些制式武器。贺朝阳从刘宇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时,不由得惊讶万分,严家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吗?竟然在这个当口把所有违法的勾当都做绝了。 “你就是贺朝阳?”严克己还坐在老位置,只是天已经黑了,这人竟然还在藤椅上端坐不动,看起来有些诡异。 “对。”贺朝阳不卑不亢道。 “坐吧。” 贺朝阳沉稳地坐了下来。 “你是京城贺家人?”严克己仔细地审视着他,问道:“跟贺家沾亲?” “对。” 没有人对严克己说贺家的小太子到了中江任镇长,严克己也绝不会相信这个小小的中江镇会有世家大族的直系子弟过来。 “能跟上面联系联系吗?”严克己问道。 “联系什么?” “我相信只要上面出面,这件事会过去的。”严克己自信道。 他跟上面的人物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世家的权力有多大他也曾亲眼目睹过。 “你怎么会这么有信心?”贺朝阳几乎忍不住要笑了。严克己果然是被宠坏了,被拱上神坛的人物在多年的吹捧供奉中已经失去了洞察世情的玲珑心。 世家大族的能力是很大,但是他们壮大势力的一个要诀就是,顺应时事,永远都不能违背人民的意志。 就像贺家一样,贺家人或许有些特权,但是他们从不将这些特权用在普通人身上。比如他和贺昱午,他们也会欺负人,也会借着贺家的势对某些人进行打压,但是这些打压对象都是与他们实力相当的政客或二世祖。 像严家这样草菅人命私设公堂的事情他们是不会越界的。像严承宗那样逼良为娼用美色做贿赂的事他们也是不屑去做的。 世家经过几代的弄潮逐浪才站到如今的位置,心境手段绝非严氏之流可比,可惜这只坐在井底的老青蛙还在做着美梦,殊不知除恶的铡刀马上就要落下来了。 贺朝阳所料不差,就在他和严克己喝过茶后的一个小时。 围在中江外围的武警就开始了行动。 在训练有素的警察面前,中江这群乌合之众几乎没能进行有效的抵挡就被逐一攻破了。 当凄厉的警笛声响彻中江的夜空时,所有的人知道天要变了。 看来在中江不可一世的严家人终于惹怒了上级,上面要对他们动手了。 凌乱的脚步声哭号声,短促的,警告的枪声,还有开赴大街小巷戒严的车辆噪声。有大着胆子的想要揭开窗帘看个究竟,随即警告的红点就印上了他家的玻璃。 那人吓得刺溜一声就跌坐在地上,有些热闹是看不得的,还是老老实实裹着被子睡觉吧。 可是又怎么睡得着呢?别说外面的气氛有多紧张,或许真实的历史就在自己身边书写,不睁大眼睛见证这一刻可谓是人生的遗憾呐! 在所有人的辗转反侧中,这一夜慢慢地过去了。 在有心人的指引下,藏匿嫌疑犯的秘密地点很快就被警察找到了,这群惶惶不可终日的嫌犯被警察找到时,还试图做最后的抵抗,可惜这种行为又为他们添加了一项新罪名。 在这场搜查犯罪嫌疑人的行动中,白天鹅也成为了搜查的重点,因为有心人爆料说,白天鹅的老板严承宗也参与了这场群殴。 参与没参与可不知道,可是当警察们搜遍了白天鹅时,却发现了一个事实。 严承宗跑了。 没有嫌疑你跑什么? 这个问题问到严克己面前,他也无法回答。 因为是他授意严承宗跑路的,不管严家出了什么事,严家总要留一条活路。 他闭紧嘴巴不张口,警察们也毫无办法,只能先撤掉。 “跑了?”凌未在接到报告时,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严承宗跑路虽然有做贼心虚之感,但是他跑了算怎么回事啊! “跑了就跑了呗。”贺朝阳听了他的转述,反而笑了。 “你还笑!”凌市长不悦道。 “好了,现在相对安全了。”贺朝阳安抚道:“你别急,他跑不了的。” 凌未脑筋一转就知道又是这人使坏,“你到底怎么想的你!” “市长大人,这事容小的当面向您汇报吧。” 贺朝阳所言非虚,就在严家人调查他的时候,他也没闲着。 严承宗跑路在他意料之中,据肖木报告,严承宗现在还在他的掌控之中。等时机成熟,随时可以把人抓回来。 严承宗是白天鹅的老板,他在这里镇着,有些知情人是不敢开口的,只有等他走了,那些肮脏的交易才会浮出水面。 在刘知夏的努力下,红姐终于反水,开始提供一些她知道的内幕。而看到严家倒台,一些曾经被迫害的村民们也纷纷开始给调查组提供材料。 在贺朝阳的运作下,严氏父子被解往异地进行调查。 清晨的天空仍然带着一丝咸湿之气。 仿佛当夜那场乱象就是一个梦境一样,中江镇的居民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生活。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场斗争仍然在继续,陈家还在为严克己奔走,理由是就这么处置严克己的话,会让同时代的民营企业家们寒心。 众多言论纷纷扰扰,在小圈子里快速的流传,可是更多的声音渐渐汇集到了一处,有什么功劳能大过国家法理呢? 如果个人的功绩能超越法律的话,那国家就失去了立国的根基。 中江的乱象在贺朝阳的主持下,渐渐恢复了正常。 严氏父子虽然倒了,但是与严氏有亲,不听贺朝阳命令的官员仍然大有人在。 为了平复中江官员的情绪,为了给朝阳镇长以最大的支持,应州市市长凌未来到了中江。 第82章 镇长夫人视察 中江镇的交界处停了一溜小车。 贺朝阳早早就站在车外等着,那副翘首以盼的模样,让刘宇等人在私下里议论了很久。 中江镇出了这么大的事,贺镇长都没有乱了阵脚,要不是有他坐镇,严家闹出的事态绝不会这么快平息下来。 在看到中江的干警已经不堪使用之后,这位贺镇长通过私人关系,硬是从江海将江海公安局的精干警力调了过来,有了这些人数众多素质过硬的干警支援,中江镇的乱局很快就稳定下来。 而贺朝阳在这场乱局中第一次没有隐藏实力,那杀伐决断果敢坚毅的一把手形象就在这一刻深深地刻在了中江众位官员的心里。 不管严家的事有没有这位贺镇长在背后运作,只凭他用强硬手腕压下严家的余党,以最快的速度恢复中江的生产生活的工作作风,就绝对能够看出这位可不是任人搓圆搓扁的小绵羊。 看来,以前在严敬祖面前示弱不过是贺镇长的障眼法,此时,他的獠牙已经露了出来,那些伺机作乱的家伙可要小心了。 在贺朝阳焦急的盼望中,挂着市委二号牌照的小车在前后两辆车的护送下,慢慢地驶入了中江的地界。 “市长好!”贺朝阳一看凌未的车到了,也不用他人提醒,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凌未的车前,笑嘻嘻地给凌未拉开了车门。 “贺镇长好。”凌市长笑容可掬道。“怎么样?最近很辛苦吧?” “谢谢市长关心,有了您的支持和爱护,我一点都不辛苦。”说着,趁着握手的当口在凌未手心里抠了抠。 你还可以再嚣张一点,凌市长瞪了他一眼。 媳妇……某人笑出了一口白牙,眼里露出深浓的渴望。 收敛点!凌市长心里热热的,不敢再看他,转头将视线转向一边等待的众位官员。 “贺镇长,不为我们介绍一下?” 在凌市长警告的目光下,贺镇长终于回过神来,他笑着挤到了凌未身边,隔绝了想要和凌未套近乎的一众官员。 “这位是牛秋长副镇长,这几天都是他在协助我工作。”一场变革,严家的旧部下去了七七八八,政府里能用的官员也不多了,牛秋长在这个时候明白表示出了向贺朝阳靠拢的意思,为表诚意,他向纪委的调查组揭发了很多严敬祖违规违纪的行为,这些事他都留有切实的证据,在严家的累累恶迹上又压了两块大石。 贺朝阳无瑕去顾忌牛秋长是隐忍不发,还是投机取巧,他现在正当用人的时候,靠他一个人是稳不住中江的局面的,有了牛秋长和刘宇的帮助,对于安抚中江的本土的干部来说是很妙的一步棋。 想要让牛多干活就要让牛多吃草,贺镇长的重用就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牛秋长和刘宇心里都明白的很。 “你们要放缓珍珠产业发展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要采取什么方法才能既满足中江的需求,又能使珠民们的生活不受影响呢?”凌未坐在中江镇政府的会议室里,仔细地听中江官员的汇报。 一听市长提出了这个问题,众人的目光又转向了贺朝阳。 大家已经看出来了,贺镇长不愧是凌市长的嫡系部队,两个人的关系那是真的好。虽然贺镇长在中江时也很平和,偶尔也和人开个玩笑,但是绝不像在凌市长面前笑容这样多。 反观凌市长也是一样,有人到市里开会时远远地见过凌市长,凌市长架子也不大,脸上纵然带笑,也总给人一种清清淡淡的感觉,就差明白地告诉你,本人不好接近了。 可是现在,贺镇长以久不见老领导为名,明目张胆地坐在了凌市长身边,端茶递水,嘘寒问暖,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而一向冷淡的凌市长,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几分,在视察中江镇的时候,方方面面都给予了中江最大的支持。 能跟领导处到这个份上,不得不说,贺镇长真是把媚上之能发挥到了极致。 不管底下的官员们心里怎么想,贺朝阳是真的高兴坏了,在这个敏感的时刻,凌未来到中江,与其说是来平复中江的乱局,不如说是探亲来了。 贺朝阳瞅着凌市长一个劲地笑,笑得凌市长在桌下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贺镇长,我问你话呢!” “这个,珍珠产业的事我们上个月到澳洲考察过了。”脚尖还又痛又麻,贺镇长终于收敛了脸上的傻笑,神色正经起来。 凌未见他回归正题,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 像是在配偶面前展示力量的公孔雀一样,贺朝阳抬头挺胸来到了会议室悬挂的地图前。 “经过对澳洲珍珠产业的细致考察,我们中江的养殖大户已经认识到了和国外先进水平的差距,决定将珍珠养殖的的密度逐步缩小,同时养殖时间也要增长。”贺朝阳指着地图上的几个点说道:“这是我们划定的保护区,在这几个区域内五年内是不能养珠的,这也是我们对划定保护区域以便将来实行滚动养殖的一种尝试。” 凌未仔细地将他的发言记到了本子上。 “你们划定保护区域的事,珠民们赞同吗?” “本来不赞同,但是经过一次澳洲之旅,再加上亲眼见证过严氏珠场的传染病后果,大部分珠民对这一决定还是比较理解的。” “群众的工作要做好。”凌未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可是划定了保护区域,中江的珍珠产量就要下降,这一部分损失还有珠民的就业问题你们考虑了吗?” 听了凌未的发言,贺朝阳有些俏皮的笑了。 “市长,这件事可要求助于您了。” “我?”凌未放下笔,往后靠向椅背,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容,“别指望我,应州的就业和财政困难举国皆知,我这市长还指望着中江的利税过日子呢。” 这一席话说下来,在座的官员都笑了,看看贺镇长和凌市长说话的模样,这二位可真没拿对方当外人。 “市长,我一不跟您要钱,二不往您那里塞人。”贺朝阳说到这里,冒出一句:“您别害怕。” 一时间会议室中响起了低低落落的闷笑声,凌未脸上有些挂不住,瞪了贺朝阳一眼,道:“本市长胆子小的很。” 噗——有人憋不住笑了出来。 “市长,”贺朝阳瞪了不争气的属下一眼,谄媚地对凌未说道:“市长,我就是跟您求个好政策。” “什么政策?”凌未挑了挑眉,笑道:“说来听听。” “开放应江应北的闲置海域给我们使用。” “好大的口气。” “市长你看,”贺朝阳做出一副苦瓜脸指着中江的地图说道:“中江的珍珠养殖确实已经超负荷了,我们需要更广阔的海域来分散压力。” “应江和应北的闲置海域也不多,而且也不见得适合珍珠养殖。” “这点不用市长操心,我们已经派人考察过了。” “所以?”凌未瞅着他,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你这是设了个圈套,专等着我来钻?” “哪能啊!”贺朝阳见凌未脸色不妙,眼珠子转了转,笑道:“我们中江现在就像只大绵羊,身上的毛都快被人薅光了,为了不被人薅成光屁股,所以您就把应江和应北和海域协调给我们用吧。” “我不允许就是让你们光着屁股丢人?” 贺镇长非常大义凛然地点了点头,道:“这也是我们中江珍珠走出去的契机,而且我们的珠民到了应江和应北之后也能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嘛!” “道理讲得不错。”凌市长点了点头。 “市长,您看?”眼睛眨巴眨巴,猛放电。 “想要块遮羞布?”市长拇指滑过嘴唇,似笑非笑。 镇长咕噜咽了口口水。 凌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啪一声合起了笔记本。 “准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勾引我!”贺镇长一边抱着凌市长腻歪,一边小声抱怨道。 “我怎么勾引你了?”带着狂野气息的男人身体不住地在自己身后磨蹭,凌未有些受不住了。 贺朝阳的亲昵地在他的耳廓吹了口气,道:“你笑得那么勾人,当我是瞎子呀!”说着,不甘心的在凌未耳朵上咬了一口,“你在家里笑给我看多好,非得在会议室里笑给那么多人看。” “不笑难道我还哭不成?”凌未睨了他一眼,更惹来贺朝阳不断地亲吻。 两个人挤在厨房的流理台上亲昵地搂抱着,他们是参加了镇上为凌未准备的欢迎晚宴后回家的,本来以凌未的身份,在中江视察半天表达一下对贺镇长支持之意就非常可以了,可是久未见面,又经历了一场这么大的风波,要是凌未视察完了转身就走,估计贺镇长会腆着脸追到应州去。 在公事方面的行程安排完之后,凌未不顾众人诧异的目光,跟着贺朝阳回了家。 两个人本来就是关系非常好的上下级,以前在应州也住在一起,所以虽然有些不合常理,但是众人也表示了理解的态度。 没准贺镇长有什么事要私下里对凌市长做汇报呢,是吧? “别亲那里。”为了凌未的到来,贺朝阳总算把家里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别管怎么样,客厅里至少添置了一张沙发,就怕他家市长那文弱的身体受不住小板凳的冷硬。 不过看出酒席上凌未没吃多少东西,贺镇长一进家门还是赶忙煮上了鸡汤面。这汤他可是熬了整整一天呢,肖木今天没被他派什么任务,就负责在家里看火,一想到肖木那瞠目结舌的模样,贺朝阳忍不住低笑出来。 “你笑什么?”哪怕是在煮面,贺朝阳也不肯放开凌未半步,他抱着凌未一起守着面锅,不时地唇舌交缠。 “我笑啊……”贺朝阳舔了舔嘴唇,道:“一会儿就可以吃大餐了。” 这话说得低哑又暧昧,凌未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先弄,我出去看看。” 正好面可以起锅了,贺朝阳在他嘴上亲了一口,才把人放开。 刚刚进门就被堵在门后好好地啃了一顿,凌未还没来得及看看贺朝阳的住处。 客厅里很空,就摆了一张沙发和一个茶几,几个塑料凳子摞起来搁在墙角。 书房里倒是很满当,书桌上散乱着一些资料,杯子里还有喝剩的咖啡,凌未看着烟灰缸里的烟头,微微叹了口气,这段日子,他一定是忙坏了。 可是这人,虽然没对自己隐瞒,但是透露的坏消息并不算多,看来很多事都自己扛了。电话中他总说自己过得很好,可是看这把家当办公室的做派,哪里像是好的样子? “怎么了?”见凌未站在书房里出神,贺朝阳端了两碗面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怎么不把家里收拾收拾?”凌未接过一碗面条,放到了书桌上。 “这不挺好吗?”贺朝阳拉着他坐下来,凌未坐在皮椅上,他自己则从外面拉了个塑料凳子,大马金刀的坐了。 “太简陋了。” 这两年,经过贺朝阳的打理,凌未的私人资产也噌噌地上涨,反正他用钱的时候也不多,就算不节省,这一辈子也够用了。 而贺朝阳经过周惜暮的金手指打理的资金,更是能用天文数字来形容。可是这个人过得太简朴了,他能看出来,客厅沙发一定是新买的,因为沙发上的塑料套还没拆干净呢。 “没事折腾那个干吗?”贺朝阳帮他搅了搅面条,似淡然又似不经意地说道:“没有你的地方就不是家,住好住坏的我不在乎。” 说着,在凌未眼角泛红之前,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要命的问题。 “坏了!” “怎么了?”凌未被他吓了一跳。 “亲爱的,我错了。” “出什么事了?” “我忘了买席梦思床垫了,那啥,一会儿要是硌得慌,你多忍忍啊!” “啊!”黑暗的卧室中,两道交缠的人影。 为了怕凌未硌得慌,贺朝阳往床上垫了两层棉被。 “别亲那里。”贺镇长实在是太忙了,连买润滑剂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了,他到了中江之后一直把这房子当旅馆,自然不会准备那些东西。 可是凌市长是下来视察的,总不能在兜里揣上润滑剂和套子吧,被人看到了,市长的脸面还要不要? 于是,就出现了如下窘状。 “跟你说不要亲了。”凌市长趴跪在床上,难堪地忍受着身后男人不停地用唇舌开拓秘处。 那啧啧深入的声响,把凌市长的脸皮都臊红了。 “可以了。”他扭了扭屁股。 “才两根手指,你会受伤的。”某人认真的说道。 能不能不要这么严肃正经的讨论这个问题,凌市长臊得都快哭了。 “你去弄润滑的东西。” “没有。”说着,还恶意地在凌市长那物的前端撸了一把。 “啊!”忍不住低叫出声。 “忍不住了?”开拓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也忍不住了。 “求你了……”他情愿疼死也不愿意被贺朝阳这么对待,太难堪了。 这三个字就像开启欲望闸门的钥匙,贺朝阳的眼神一下子深暗起来,“是你说的。” “对。”凌未仰着头,无意识地答道。 只一瞬间,身体就被深深地贯满了。 “啊!”他仰着头,享受着爱人深入体内的满足感,贺朝阳的动作一开始很压抑,哪怕他再想要都会关注凌未的感受,当他慢慢地深入退出,当凌未低哑着嗓音说别走的时候…… 贺朝阳觉得自己要发狂了。 不停地攀上那个高度,又缓缓地从云端跌落,凌未不知道自己的感官会有这么强烈的感受。他没法形容,只能被动地用胸膛承受从男人身上滴下的热汗,他狂猛的动作着,用语言,用行动,表达着对自己的喜爱之情。 “舒服吗?”清洗过身体,两个人搂着在床上说话。 凌未半阖着眼睛,低低地哼了声。 “刚刚你夹得我真舒服,说吧,偷着想我多久了?”某人爱恋地摸着凌未皮肤,嘴角冒出一抹坏笑,“我不在的时候你怎么弄的?” “用你管!你脑袋里除了这些就不能装些别的?” “不能,”某人理直气壮道:“我攒了一个月的份呢,都快憋死了。” “哦,那你是怎么解决的?”凌未倏然转过头来,“听说白天鹅的那种服务很出名?还有个什么红姐和蜜蜜小姐?” “这你都知道?”贺镇长也不干了,“你听谁说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刚刚贺朝阳狂猛的动作,爆发的力度让凌市长的老腰还酸软着,要让他相信贺镇长出去打野食,还不如相信猪能在天上飞。 “这事咱得说道说道,我去白天鹅那可是为了工作,你说说你,你怎么就知道那里的某种服务好呢!你脑子里都想什么了?” 凌市长身体一僵,脑子里不知道怎么就闪过家里衣橱里藏着那两条丁字裤,不过……这事不能承认。 “你心虚了你!”贺镇长嗷一声扑倒了凌市长,“你给我坦白交代!” “我的腰,不行了!” “快交代!不然不许睡觉。” “我不……唔!” 第83章 女王驾到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漏了进来。 凌未还在沉睡,贺朝阳却已经起床了。 肖木给他送来了刚从码头买到的海鲜,贺朝阳赤裸着上身浑不在意地接过了袋子。 “很不错。”他笑眯眯地对肖木说道。 肖木在交接袋子的过程中,很偶然地看到了贺朝阳胸膛上的红痕,肖木这个年纪,自然不是未经人事,他一眼就看出来那痕迹像是吻痕。 只是这屋里,除了贺镇长,另一位就是凌市长了吧! 他脑子快速的转动,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是贺朝阳既然敢这么大剌剌地不穿上衣面对他,那自然是要透露某种意思给他。 真的是他想得那样吗? 注意到他的视线,贺朝阳低头看了看胸膛,这个红痕牢牢地印在胸膛上,那可是凌未对他爱的证明呢! 想到这里,贺镇长脸上的笑更深了,看到肖木的疑惑的目光,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这件事,必须要慢慢地透露给家里人知道,肖木就是个很好的媒介。 果然,肖木在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后,沉默地走了。他要好好思量一下,贺朝阳此时将痕迹露给他看,到底是什么意思? 隐瞒,还是透露给贺昱午?这是对自己的试探吗? 肖木在想什么,贺朝阳不管。 捅出去也好,隐瞒下去也好,总之这件事不会对他和凌未的关系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给他家市长熬一锅香浓的鱼片粥补补身体。 凌未这一觉睡到了八点钟,不是他不想继续睡,而是再怎么忘形,他也不会忘记应州的官员们还在等自己回去呢。 身为贺朝阳的爱人是一回事,身为应州市市长又是另一回事。偶然的放纵无伤大雅,但是要让私情影响到工作,绝不是凌未的性格。 “醒了?”贺朝阳轻轻地推门进来,见凌未精神有些不好,遂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待会儿还要回去。”凌未摇了摇头,道:“车上再补眠吧。” 昨晚被贺朝阳翻来覆去的折腾,他也没睡几个小时。 “我让老赵开慢点。”明知道凌未身体不算强壮,禁不住他的折腾,可是分别多日不见,他实在是忍不住。 “好了,我要起来了。”凌未指了指扔在床脚的衣服,道:“给我拿过来。” “我这边有新的。”贺朝阳急忙献宝一样拉开了衣橱,里面还有惜暮捎过来的新装,有两套是凌未的尺寸。 “还是穿旧的吧,不然别人怎么看?” “那怎么了?”贺镇长将新衣服递给凌市长,义正言辞道:“你车上带没带衣服谁知道?这是我的心意,你忍心吗?” 说着,摆出一副眼巴巴求安慰的模样。 被他作怪的模样逗得忍俊不禁,凌未接过衣服穿戴起来。 清晨的阳光洒在凌未身上,白皙的身体像抹上了层玉色。 贺朝阳看着看着,心里又热了。 “别乱动。”凌未不用抬头都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他的腿还有些软呢,坚决不能再乱搞了。 “我帮你穿裤子。” “出去!”一让他摸到俩人就别想准时出门了。 被嫌弃了,贺镇长哀怨地瞅了凌市长一眼,市长不为所动。 “我去把早餐晾上。”说完,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凌市长摸了摸自己的腰,心说不知道车上的腰枕还在不在,锻炼身体的计划可不能再拖了。 “你吃这个。”贺朝阳将拌好的小菜推到凌未跟前,“我按照刘宇说的方法做的,早就想做给你吃了。” “你也吃。”凌未放下碗,给他剥了个鸡蛋。 贺朝阳笑眯眯地长大了嘴,“啊……” “啊什么?”凌市长睨他一眼,道:“自己吃。” “领导,未未,嗯嗯?”挤眉弄眼,非要让人家喂。 凌未无奈,将鸡蛋送到贺小盆友嘴边,“吃吧。” 某人眉开眼笑地一口将一个鸡蛋咬掉了一大半,一边吃,还一边示意凌未也吃。 凌未看了看手中的鸡蛋,想了想,塞到自己嘴里吃了。 分食了一个鸡蛋,贺镇长舀起鱼片粥要喂凌市长。 “我自己吃。” “让我喂一口呗。”咽下鸡蛋,贺镇长不依不饶地对着市长举着勺子。 凌未皱了皱眉,吃了一口。 “来,再一口。” 当他三岁小朋友啊!凌市长坚决不干了。 “那你喂我。”某人非常从善如流。 “还吃不吃饭了?”市长瞪眼。 这一招非常管用,贺镇长立即像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地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这个。”凌市长给他碗里夹了筷子青菜。 贺镇长嫌恶地皱了皱眉,西里呼噜地吃了下去。 一顿饭吃完,离别的时刻也到了。 两个人对坐良久,贺朝阳拉着凌未的手笑,一个劲地笑。 凌未心中不忍,拉过他的脑袋亲了下。 这个吻很快就演变成缠绵的舌吻,直到门外响起轻轻地敲门声,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我走了。”凌未摸了摸他的头,带着笑说道。 “我送你。”能多陪一会儿是一会儿,贺朝阳服侍着凌未穿上外套,笑道:“昨天光顾着谈工作了,还没请你好好看看中江呢。” 凌未知道他这是在拖延时间,不过离别的情绪在胸腔里蔓延,让他舍不得拒绝贺朝阳的提议。 车子在中江的大街上穿行,贺朝阳将中江的主要街道和建筑一一给凌未做介绍。 凌未的现任秘书卓航坐在副驾驶座上,不时地竖着耳朵听贺朝阳的介绍。这可是最得凌市长看中的大秘书,凌市长不仅给他安排了中江这么富足的乡镇来当镇长,出了严家这档子事还下死力气保他,更在严家的事刚刚告一段落,就赶来中江为他站台。 能得领导如此赏识,贺朝阳身上值得他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卓航一边观察着贺朝阳的一举一动,一边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车队拐入了一条宽阔的马路,远远地能看到一片非常气派的建筑。 “这是哪里?”凌未指着那建筑问道。 “这个啊……”贺朝阳嘴角牵起一抹坏笑,“这可是连市长都念念不忘的地方呢。” “别贫嘴!” 贺朝阳偷偷勾了勾凌未的手指,笑道:“这里是白天鹅。” “白天鹅?”凌未的眼睛眯了起来,很认真地向前看去。 白天鹅的建筑并不高大,但是占地很广阔。中江虽然发展迅速,但是终究是个镇甸,是以严承宗圈了很大一块地来搞建设。 严家现在正在接受调查,白天鹅也关门歇业了。很多工作人员正在自谋出路,而一些白天鹅的元老级员工,现在还在等着镇上的安排,毕竟这么大的宾馆,关了也挺可惜的,他们盼着能有人接手。 而另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还时不时地给贺朝阳找些麻烦,还在妄想着严家的人能回来主持大局。 “前面那些人在干什么?”白天鹅正是关门时期,门前不可能围拢那么多人,凌未看到大楼底下聚拢的人群,不禁有种不祥的预感。 “停车。”贺朝阳沉声道:“我去看看。” 车子缓缓地停了下来,贺朝阳开门下车。 刚一下车,他就觉出了事情不对劲,因为所有人都在指着白天鹅的楼顶指指点点。 “怎么了?”他走过去,顺着围观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我操!”看到楼上的景象,贺镇长也不禁爆了声粗口。 白天鹅的楼顶上,坐了一名裙摆飘飘的女子,那迎风飞舞的长发,漠然到极致的气场,不是刘知夏是谁? “怎么搞的!”贺朝阳第一个动作就是给肖木打电话,“你在哪里?” “我在白天鹅。”肖木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红姐给我打电话说刘知夏不对劲,我刚赶过来,她就上楼了。” “报警了没?” “报了!” 话音刚落,警车呜呜地开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凌未也从车里下来了,他给卓航打了个手势,示意其他人不要靠近。 随着时间的流逝,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还有人大声喊道:“你倒是跳啊!耽搁大家的时间算怎么回事嘛!” 听了他的话,有人闷笑,有人直叹做人要留些口德。 楼顶上,女孩的长发还在飞扬,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下面的胡言乱语。 “清理现场!”刘知夏现在情绪不稳定,贺朝阳也不敢再让人们刺激她。 幸好从江海调来的干警们还在,在众多警力的维护下,人群都被请到了公路的另一边。 白天鹅下面紧急放置了充气气囊,已经有干警上楼去了。 “咱们也上去看看吧。”凌未从贺朝阳口中得知楼顶的女孩就是身世悲凉的“蜜蜜小姐”,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担忧,这个女孩已经很不幸了,他不愿看着对方就这么死去。 “你跟着我,上去了可别乱动。”贺朝阳拉着他的手,小心叮咛道。 “你放开我,我能走。”凌市长一把甩开他的手,他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下暴露隐私。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天台,红姐和肖木已经在上面了。 旁边,还有两名等待时机想要把刘知夏拉回天台的民警。 “小夏,你过来说话,你在那里我害怕。”红姐做出示弱的样子,耐心劝道。 刘知夏不说话,风吹着她的头发,看不清她的表情。 “刘知夏?”贺朝阳也走了过去,“为什么坐在这里?” 刘知夏还是不说话,她默默地看着下面,下面已经充好了气垫,这些人……为了自己这样的人,不值得。 “贺镇长来了,凌市长也来了,”肖木劝道:“你有什么话可以对他们说,不是我夸口,应州还没有他们做不到的事。” “对,你说说看。”凌未开口道。 没什么可说的了,刘知夏抬起头,看着这熟悉的风景。 父母不在了,姐姐也走了,自己委身人下过了这么长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现在严家倒了,姐姐的仇也报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小夏,你忍心抛下我吗?”红姐呜咽道:“你说你没了亲人,红姐也没了亲人啊!我马上就要去接受调查了,你就忍心看红姐以后连个送饭的人都没有?” 红姐在交代了严敬祖的问题后,自身也受到了牵连,调查组命令她不能出中江,要随时听候传唤。 做下了罪孽,就要有还债的准备,红姐倒是很坦然,能为自己的作为付出一些代价也好,至少夜里能睡得安生。 只是她不忍心看着这个花季的女孩子就这么结束一生,可是她却找不到留住对方的方法,因为她能看出来,刘知夏对这个世间是真的没有留恋了。 “哟,这里挺热闹啊!”就在众人对着刘知夏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女音突然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贺朝阳警觉地回过头去,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缓步走了过来。 她留着利落的短发,身上穿了一身丛林迷彩,脚上踩了一双作战靴,打扮这么帅气,走路的时候却一点声息都没有,面容也并不出众。 不讳言说,这长相就是丢到人堆里都会立即被淹没的那种。可是就是这副平凡的面相,却让她狠狠地抓住了在场众人的眼球。 一句话,有气场。 “你是……?”贺朝阳狐疑地眯了眯眼,这女人看着有些面熟啊! “是叙旧还是救人?”女人做了个二选一的动作。 贺朝阳不敢耽误救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女人点了点头,从腰际抽出一根行军绳。 她不急不缓地向刘知夏走去,走到凌未面前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脚步。 “长得不错。”手指轻佻地从凌未脸上划过,“皮肤也好。” “喂!”贺朝阳急了。 还不待发作,女人已经错身过去了。 这是什么人啊这是!贺朝阳瞪着女人的背影,那热度,几乎能把人烧穿个窟窿。 “擦擦!”偷着塞给凌未一包纸巾。 凌未无语地瞅了他一眼,现在救人要紧吧。 “刘知夏?”女人走到刘知夏背后,傲慢地问道。 刘知夏不吭声,长发依然随风飞舞。 “跳楼很好玩?”女人慢条斯理地在行军绳上挽了结。 刘知夏还是不说话,但是抓着平台的手指慢慢松开了两根,身后众人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凌未死死地抓住了贺朝阳的手臂,这女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一边的警察也跃跃欲试,这女孩看来是真的存了求死的心思,可别让这不速之客搅了他们的救援。 “这里还不够高。”绳结打好,女人伸直了手臂计算了一下距离。“下一次,也许你可以试试跳崖。” 话音刚落,刘知夏手一撑,身体已经离开了天台。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众人忍不住惊叫出声时,女人手里的绳索已经快准狠地套在了刘知夏身上,就在刘知夏身体离开天台的一刹那,女人手腕狠狠一收,连人带绳一把把人拖回了天台。 好险!众人齐齐呼出了一口浊气。 凌未的手指把贺朝阳的胳膊都掐青了。 “小夏!”红姐一下子就扑到了刘知夏面前,抱着她哇哇大哭起来,“你吓死红姐了!呜呜……” 肖木也长吐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两名警察上前来,想要解开刘知夏身上的绳子。 可是不知道那绳结是怎么系的,两人拽了半天都解不开。 “别费力气了,你们快勒死她了。” 女人伸手过来,只一拉一拽,就把绳结打开了。 不顾两名警察瞠目结舌的窘状,她一把抬起了刘知夏的下巴。 刘知夏的脸上还有一丝惊悸,跳楼未遂这种事不是人人都玩得起的。 “还知道害怕,不错。”女人望着刘知夏墨黑的瞳眸,对视了好一会儿,才道:“死的方法有很多种,下一次选个没人的角落自行了断就好,别给人找麻烦。” “我……”刘知夏嘶哑着嗓音,终于又有了活人应有的情绪。 女人打量她良久,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少得可怜的怜悯。 “如果你觉得自己的生活很辛苦,可以在警察处理完之后来找我,我想,我会让你知道,什么生活是比死还可怕。” 听了她的话,众人都被她对人命漠不关心的态度震住了。 贺朝阳看着她,终于想起来这女人是谁了! “坏了,”他低声对凌未说道:“女王来了。” “谁?”凌未没听清。 贺朝阳待要细说,就见女人缓步走了过来,她笑着打量了贺朝阳和凌未一眼,看到两人的相握的手臂,眼里流露出一丝兴味。 “贺朝阳?凌未?”语气十足傲慢。 “你是……”凌未有些疑惑,这人怎么认识自己? “如果我想,还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女人笑着比了比自己,“我,楚云舒。” 吓!楚女王!怪不得贺朝阳脸色那么难看! “你找我们有事?” “没事,纯粹路过。”楚云舒指向远处的楼顶。 那里停着一架小型直升机。 刚刚只顾着救人了,众人都没发现她是怎么来的,现在再看那飞机,妈蛋不要太高端好不好! “行了,事情了了,我走了。”楚云舒挥了挥手,对贺朝阳和凌未说道:“那只小猫要是拘留完了,记得送她来找我。” 贺镇长和凌市长目瞪口呆,“怎么找你?” 您那单位一般人连门都找不到吧? 看到两人木愣愣的表情,楚云舒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这笑让她看起来非常非常的不怀好意。 “我听说,你要娶我?” 凌未的手指从贺朝阳的胳膊上松开了。 “没有的事!”贺镇长义正言辞道。 “是吗?”楚云舒对他的态度不予置评,她转身就往楼下走,边走边道:“回京城时,把那姑娘带来当聘礼。” 第84章 二少的婚事 “你他妈跟楚云舒说什么了?”楚云舒走后,贺朝阳随即捞起电话冲着秦烨一顿咆哮。 “我怎么了?”秦烨有些莫名其妙。 “她怎么说要跟我结婚?”贺朝阳这个气啊,本来就是句玩笑话,结果当凌未放开他手臂的那一刻,贺朝阳觉得自己简直比死了还难受。 “哦,这个啊。”秦烨掏了掏耳朵,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要结婚了。” “什么?”这下换贺朝阳吓着了,“你要结婚了?跟谁?” “跟薇薇啊。”秦二少笑得傻傻的,魂都飞到京城去了。 “那楚云舒怎么办?”这都什么混乱关系! “跟我有什么关系,”秦烨莫名其妙道:“你们不是互相解决了吗?” “什么叫互相解决?” “我还有事,不说了。”秦烨挂电话前叮嘱了一句道:“一个月后,到京城来喝我喜酒。” 挂了电话,贺朝阳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秦烨要结婚了?这世界玄幻了? “怎么了?”被他怔愣的样子吓到了,凌未拉了拉他的手臂。 “秦烨要结婚了。”贺朝阳瞅着凌未,满心纠结。 “那是好事啊,你怎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楚云舒不是要嫁他吗?”贺朝阳挠了挠头,道:“他结婚了,谁来挡枪?” 凌未瞅着他,这人和秦二是兄弟吧?是吧? “凌未,你可不能不要我。”贺镇长可怜巴巴道。 “放心吧,”凌市长拍了拍他,道:“你结婚了我也要你。” 不过是恋人关系还是回归朋友的状态,可要看贺镇长的表现了。 在刻意制造的忙乱中,贺朝阳这一个月算是熬过去了。 秦烨结婚前夕,中江的局面已经得到了进一步稳固,贺镇长也终于抽出了时间去参加发小的婚礼。 “秦烨结婚,我去干吗?”凌市长坐在飞机上,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 “你是我领导,又是我内人,你得陪着我啊!” “我谁也不认识。”秦烨结婚,秦家,李家,贺家这些一流的世家大族都会参与,那人脉,那排场,可不是凌未一届地级市市长能够攀附的。 “你放心吧,我在后面托着你。”贺朝阳实在是怕他进京这几天,凌未态度突然来个反转。他贺二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凌未不要他,不把人紧紧地锁在身边看牢,他不放心。 “我不想去参加婚礼。”凌未有些郁闷,从被段玉蓉强迫结婚开始,他对婚姻这件事已经有了非常深的抵触情绪。 “那你在兰庭等我?”贺朝阳伏低做小地商量道:“没有你保护我,万一我被女流氓抢了可怎么办?” 凌未想到那个非常难搞的楚云舒,叹了口气。 将凌未在兰庭安置好后,贺朝阳驾车去了秦烨家。 秦家现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等了这许多年才等到心心念念的小公主,秦烨那张冰块雕就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喜意。 “行啊你,可算把人骗到手了。”贺朝阳上去就给了秦烨一记老拳。 秦烨掸了掸肩膀的尘土,斜睨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羡慕。” “羡慕个屁!”那娇滴滴的小美女可是需要捧在手心呵护的,他就不信两人能走得长远。 话说,贺二少你真的是秦烨的朋友吗? 这还没结婚就断言人家会分手的话,真心大丈夫? “想娶的人一辈子也不能真真正正娶过门,对于你,兄弟表示很同情。”秦烨毫不客气地在贺朝阳的心口上洒了把盐。 “你!”贺二少这个气啊!“小心老子不给你挡酒。” “用不着你。” “什么?你结婚不让我当伴郎?太过分了吧?” 秦烨闻言,突然用一种万分同情地目光瞅着贺朝阳,道:“伴郎已经有人选了,而且你真的不合适。” “我哪里不合适了?” “身份。” 身份?难道是担心秦家和贺家走太近了影响不好? 贺朝阳挠了挠头,不情不愿地接受了这个说辞,只是郁闷的他没有发现,很多过来贺喜的客人看到他,神情都有些古怪。 “哥,你回来了?”陶宁和沈蔚联袂走了进来。 “嗯,最近忙吗?”他刚刚去兰庭没看到陶宁,听老魏说是去找沈蔚了。 “还成。”陶宁和沈蔚拉着他坐到了一边,聊些闲话。 只是还没聊几句,陶宁就被叫走了,他是伴郎,还要提前做些准备。 “哥,你……”沈蔚看着贺朝阳欲言又止。 “怎么了?”贺朝阳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他一回来,大家看他的眼神都这么怪? “没事。”沈蔚摇了摇头,笑道:“我就是很长时间没见你了,怪想你的。” “清韵还好吧?” “挺好的。”沈蔚的脸上露出一丝甜蜜的微笑,“我妈那边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或许烨子哥的婚事办完了,我们的事也就有着落了。” “不容易。”贺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 沈家和张家门第有些差距,沈母对这门亲事不是很满意。不过沈蔚自己愿意,张清韵又一贯低调乖巧,时间长了,沈母的看法也就慢慢改变了。 “夹心饼干可是门学问,以后啊……”贺朝阳幸灾乐祸道:“妈要孝敬,媳妇也要疼,难为你了。” 沈蔚的成长他能看得出来,以前怎么说也是四九城里出了名的顽主,现在能收心能这样,已经很不易了。 他在这边幸灾乐祸,没看到沈蔚看他的眼神里已经满是同情。 有件事,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贺朝阳说,要不,就装不知道? 在众人各异的心思中,秦烨的婚礼如期举行。 秦家家风一贯严谨,哪怕是娶了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排场也并不隆重。 只是能到场祝贺的,随便拉出一个来都能让京城地界震上一震。 贺朝阳和沈蔚在一边帮衬,秦烨是主角,陶宁是伴郎,随着吉时的到来,场面也越来越热闹起来。 等李薇薇穿着雪白的婚纱出来,秦烨的眼睛都直了。 “新郎都傻了,这婚还能结吗?”贺二少非常嫉妒。 “能吧。”沈蔚看着婚纱遮面的李薇薇,不得不说,秦烨这小子有艳福,李薇薇无论面相身段都算得一等一的美女。 李薇薇走到秦烨跟前,对他微笑,秦烨为她挽起婚纱的手都抖了。 “瞧这出息。”贺朝阳咕哝道。 “哥,等你结婚时……”沈蔚笑着说了一半,随即想到这话说的太糟心,尴尬地止住了。 “得了,我这辈子没这个命。”要是国家能通过同性婚姻法律,他早抓着凌未去注册了,还用等到现在? “你……”沈蔚挠了挠头,道:“哥,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恭喜恭喜啊!”酒席上,贺朝阳也跟着陶宁等人为秦烨挡酒,可是在挡酒的时候,不停地有人对他说恭喜。 贺朝阳有些莫名其妙,今天是秦烨结婚,可不是他贺朝阳结婚,这些人都昏头了不成? “朝阳啊,这结了婚可就是大人了,跟叔叔喝一杯?”有个贺家的故旧抓着贺朝阳说道。 妈蛋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是秦烨的婚礼还是他的婚礼? 贺朝阳一头雾水,看陶宁,陶宁正跟人喝酒,看沈蔚,沈蔚去别桌了。秦烨正笑呵呵地听着众人的祝福,没空理他。 倒是李薇薇暗地里瞥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薇薇,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贺朝阳拽过新娘子,低声问道。 “没事,能有什么事呢。”李薇薇拉回袖子,转身跟着秦烨敬酒去了。 “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啊!”参加完秦烨的婚礼,贺朝阳回了兰庭。 凌未去打了场网球,刚淋完欲。 “怎么了?”凌未擦着头发说道。 贺朝阳接过凌未手上的毛巾,坐到凌未身边,给他擦头发。 “今天秦烨结婚,但是有不少人在跟我说恭喜。” “这么说,是有点奇怪。”凌未抓住了他的手,道:“你家里不知道怎么回事?” “今天就大哥来了,爷爷和爸爸都送了贺礼,不过大哥和秦炜一碰面就到小屋里去了,不知道在商量什么事情。” 这种大家都知道,就当事人不知道的感觉真的糟透了! “恭喜?难道是家里要让你结婚了?”凌未拧眉想到了一个可能。 “家里一向民主,不可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搞这个。”贺朝阳握着凌未的手,说道:“我不会背着你干什么事的。” “打电话问问。” “好。” 贺朝阳打了一圈电话,众人的态度都很暧昧。 但是大家都表示了一个意思,恭喜你了。 恭喜个屁!老子还是单身呢!就算出了楚云舒这么档子事,可是他没点头,难道楚云舒还能强上不成? “哥,到底出什么事了?”外人已经不能信了,贺朝阳只好抓着他哥不放。 “没什么事。”贺昱午也不含糊,道:“楚云舒要跟你结婚,已经跟爸爸汇报过了。” “什么?”贺朝阳瞠大了眼,“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不跟我说?” “家里的意思是想等秦烨的婚事过去再说。”贺昱午摸了摸鼻子,想到那姑娘的彪悍,对弟弟也有些同情起来。 “我不同意!” “其实楚云舒人不错,跟你也……合适。” “合适个屁!”他才二十八,结婚的事还能再拖几年呢。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我看她也不是想和你结婚的,有另一层意思在。”贺昱午说的很含蓄,弟弟和凌未的事他已经透过肖木那边得到了确定。有担忧是正常的,只是一想到弟弟当年车祸刚好就跑去广宁,这么多年又一直在江海守在凌未身边,这份感情,拆是拆不散的。 作为一名兄长,他不舍得让兄弟伤心。 只是,作为贺家人,作为一个在官场打拼多年的太子爷,这其中的辛酸苦楚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或许他们是拥有一些别人不可企及的政治资源,可是为之付出的代价又岂是外人可以窥知的。 为了壮大这个家族,他的祖辈父辈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心力,为了让家族派系继续繁荣下去,他也不得不硬下心肠去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 楚云舒的事,他仔细权衡过,对贺朝阳并没有坏处,或许会对小二和凌未的感情造成一些影响,但是为了贺朝阳将来的路,有些事必须妥协。 “一定是楚云舒搞出的事。”贺朝阳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 “如果没有办法,你可以……”凌未垂下了眼睑,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说道。 “别说了。”贺朝阳一把将人抱进了怀里。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着,凌未的心里很乱,其实他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事到临头才发现,有些事是永远都不会准备好的。 看出凌未的退缩,贺朝阳心里一痛。 他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走到卧室的床上。 有些事无法逃避,但是可以暂时遗忘。 “贺朝阳!啊!”大床上,凌未被贺朝阳折腾的死去活来,他的腰都快断了,这人能不能收敛点。 贺朝阳的脸上露出一丝绝不放手的决绝,他按着凌未变换着各种姿势,以一种也许没有明天的狠厉抓着凌未狂野的挺动。 “会死人的。”凌市长抬头看着天花板,眼前的景物都模糊了。 “不会,我死也不会让你死。”贺朝阳抓过凌未狠狠地亲吻着,“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 那种锥心之痛,一次就够了。 同样的错误,他绝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 “体力不错呀。”就在两人床事结束,清洗好身体,准备相拥入眠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间的脉脉温情。 “谁?”贺朝阳猛地坐了起来。 这里可是四楼,谁作死呢! “这里。”窗台上坐着一条纤长的身影,看到两人的视线转过来,还嚣张地扬了扬手里的啤酒罐。 “楚云舒?”贺朝阳看清来人,倏一下扯过被子将凌未盖住,“你想干什么?” “不干嘛。”楚云舒是背对着他们坐着的,她抬头看着窗外的月光,低声道:“今天是她的洞房花烛夜,我没有地方去。” 那也不能到人家的爱爱现场参观啊!贺朝阳恨不得冲过去掐死她! “楚小姐?”凌未从棉被中钻出头来。 “别理她。”贺朝阳把人严严实实地盖好。 凌未动了动身体,“热。” “忍着。”贺朝阳紧紧地将人搂住,他俩现在可是光着屁股的,也不知道这疯女人看去了多少。 “既然不愿放手,那你把人抢回来不就成了?”贺朝阳拢了拢棉被,将凌未扶坐起来,两人盖着被子靠在床头。 “我试过了,但是始终不能如愿。” “你……真那么爱秦烨?”不应该啊,以前这俩人明明没交集的。 闻言,楚云舒第一次转过了头,看贺朝阳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头猪。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爱他了?”语气之不屑,让人想会错意都难。 “那你跑到我这里喝什么酒!”贺朝阳指着她道:“不怕长针眼啊!” “你再多说一句话,明天你们俩的艳照我就能贴满四九城。” 贺朝阳乖乖闭了嘴,失恋的女人最可怕了,他还是谨言慎行的好。只是……楚云舒不爱秦烨,那她失的哪门子恋? “你喜欢李薇薇?”凌未捋顺了思绪,淡然开口。 楚云舒背着他,比了比大拇指。 “你喜欢女人啊!”贺朝阳蓦然松了口气。 “你都能喜欢男人了,我喜欢女人很稀奇吗?” “可是李薇薇,那娇滴滴的小样……”这人和秦烨的审美一样奇怪。 楚云舒再度露出一副你是猪的眼神,“薇薇曾经间接为我工作。” 吓?不是吧?又一个扮猪吃老虎的? 贺朝阳和凌未对视一眼,再度刷新了世界观。物以类聚不是瞎说的,这几个人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啥,你失恋我很同情,但是酒也喝了,你也该找地休息了吧?”贺朝阳小心翼翼道。 “我来,是有件事要交代你。”楚云舒从衣兜里掏出个小本子,手一扬,本子快准狠地落在了贺朝阳和凌未手边。 “这是什么?”小本子是红色,上面印着大大的结婚证三个字。 “我和你的结婚证。” “什么?!”贺朝阳气得一下子就要跳起来,“你开什么国际玩笑!” 他一闹,重点部位差点露出来。凌未一把把他揪回来,按着坐下。 打开结婚证,果然是贺朝阳和楚云舒的照片,连钢印都压得妥妥的。 “谁跟你结婚了?你搞什么?” “为了让她明白我的心意。”楚云舒的声音有些低落,“我答应比她先结婚,不再纠缠。” 所以老子就被抓了壮丁?贺朝阳简直不敢相信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发生。怪不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欲言又止,怪不得有人对他道喜,怪不得秦烨说他身份不合适! 妈蛋,他都“已婚”了,自然不合适! “这证是假的吧?”贺朝阳带着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结个婚哪有那么容易,一个是政府官员,一个是现役军人,结婚报告呢?政审呢? “你当它是真就是真,当它是假就是假。”楚云舒耸了耸肩,道:“我有份工作要做,短则两三年,长则四五年,回来就可以离婚。” 贺朝阳目瞪口呆,离婚还要等这么久? 说到这里,楚云舒突然回头看着他俩,脸上露出一丝欣羡。 “能和所爱的人在一起,请好好珍惜。” 这还用你说?贺朝阳紧紧地握住了凌未的手。 “如果……时间到了我还没回来,你会以家属的身份领到一份抚恤金。” “喂!”这女人说的是真的是假的,要不要这么煽情。 “对了,还有件事。”楚云舒顿了顿,对着床上的夫夫二人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什么事?”贺朝阳和凌未被她的态度弄得心里直发毛。 “我看到凌市长家的豹纹小裤已经洗得泛白了,为表心意,我送了你们一打。”说完将啤酒罐放到窗台上,手一把拉住了垂下的绳子,身体一荡,已经消失了踪影。 两个人坐在床上面面相觑。 凌未握着手里的结婚证,看着贺朝阳,“节哀顺变?” 贺朝阳看着凌未,终于抓到了一个重点,“洗得泛白?” 第85章 镇长升迁 贺朝阳哼着小曲,将手中的小布料搓了又搓。 凌未端着茶杯坐在一张凳子上,脸皮臊得通红。 “你能不能别唱了?”凌市长窘着一张脸,瞪着贺镇长。 “我要为你做做饭,我要为你洗洗衣……”贺朝阳猛然收住歌声,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怎么?不好听吗?” 好听个屁!凌未瞅着他,无奈道:“别唱了,那些……”顿了顿才哼道:“那些丁字裤,赶紧扔了!” “你不喜欢这花色?” 凌市长扭头。 “不喜欢这布料?” 凌市长喝了口茶,差点呛出来。 “还是觉得是楚云舒送的,所以觉得很碍眼?”贺朝阳拎起一块小小的布料,嬉笑道:“你不喜欢她送的,以后我给你买。” 凌市长起身就走。 “别走啊!”贺朝阳湿着一双手追了出来,“我还没洗完呢。” “你混蛋!”凌市长憋得眼睛都红了。 “不逗你了不逗你了。”贺朝阳赶忙将人拢在怀里,“我就是没想到你会喜欢这些小东西,我还以为你把那两条小裤都扔了呢,没想到还在咱家。” “我往哪里扔?”除非他把小裤烧了,否则怎么扔的出去? “那什么,”贺朝阳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我买了一台带烘干功能的洗衣机,以后你不用再辛苦了。” 想到昨晚把凌未压床上恶意逼供时,丫扛不住自己的进攻,带着哭腔交代他经常穿着小裤那啥,过后还要辛苦的用吹风机吹干时,贺朝阳当时一颗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怎么不知道凌未还有这爱好,妈蛋这爱好真是快美死他了! 一想到凌未昨晚穿着豹纹小裤被自己干的死去活来,贺朝阳那物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滚蛋!”凌未察觉出他身体的变化,一把将人推开。 “我把这些都烘干,”贺朝阳挤眉弄眼道:“然后把你穿旧的带走,孤枕难眠时,还可以睹物思人。” 凌市长家的衣橱里藏了更多的新鲜玩意,都是贺镇长通过各种途径弄来孝敬老领导的。 当然了,最后谁因为这个得益,还很难说。 不过看凌市长越来越滋润的面容,贺镇长越来越春风得意的气度,大约是皆大欢喜吧。 “镇长,已经有珠民开始外迁了。”牛秋长拿了一份名单给贺朝阳过目。 贺朝阳收回飞走的心思,仔细地查阅这份名单。 “以严姓居民最多?”他皱起了眉头。 “占了有三分之一吧。” 牛秋长觑了觑他的面容,心说镇长这是觉得走的多了还是少了?严家的案子马上就要进入公审程序,很多盼着严氏父子回来主持大局的严氏族人终于死了心,严家犯得案子太大,已经回天乏力。 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严氏族人对这个新镇长各种不满,但是严克己倒了,他这镇长位子却还坐得稳稳的,这其中的奥秘不容人不深思。 在借调来的江海警方的强力打压下,中江镇的秩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恢复,但是强龙不压地头蛇,要想彻底将中江镇导回由政府主管的正途,还需要几年的时间。 “我看去应江应北的人都有,这些人的去向要在镇政府做个登记。”贺朝阳沉吟道:“镇上并没有将人赶走的意思,别乱了风向。” 严家人刚倒台,贺朝阳就对他的族人搞清算,传出去终究不太好听。 “好。”牛秋长明白了贺朝阳的意思,收回名单准备将工作交代下去。 “最近镇上的经营受到影响了吗?”贺朝阳住在珍珠交易市场附近,每天都会让肖木去市场里逛逛,不仅让他了解珍珠行情,还让他找经营户聊聊,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变化。 “大体上没有受影响。”牛秋长笑道:“镇长也不要太过于担心了。” 现在中江的局面大致稳定住了,这其中贺朝阳使出了不少强硬手段,得罪人是一定的,但是对稳定大局非常重要。 也就是在贺朝阳施政的过程中,牛秋长第一次看清了这位年轻镇长的魄力。与严家大肆谋私利不同,这位贺镇长才是真正为中江镇的日后发展殚精筹谋之人,他不仅将应江水产学院的教授们请来为珠民们讲课,还积极联系了澳洲的詹姆斯等人,请他们提供一定的技术支持。 前几天,赴浙东省考察东珠产业的考察团刚刚成行,为了保证考察团能学到真东西,贺镇长直接联系了浙东省委副秘书长。 省委副秘书长,那是多高的级别啊!听到贺镇长在电话里和对方谈笑风生,他才隐隐地意识到,这位贺镇长,怕是背景不简单。 牛秋长的猜测不是没有道理的,随着严家父子的落马,中江镇的镇委书记一职一直空缺。这个位子现在虽然是烫手山芋,但是也不失为一条登天的捷径。 可是现在,贺朝阳刚刚担任镇长不过半年的时间,往上升自然不够格,可是镇上既不搞选举,上面也不派人来,这个位子就一直这么空着,总有点说不过去。 牛秋长皱了皱眉,脑子里突然冒出个荒谬的想法,难道这位子就是给贺朝阳留着的?再拖上几个月,贺镇长资格够了,马上就升上去? 他要是当了书记,那镇长的位子是谁的?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 牛秋长是个什么心思,贺朝阳心里门清。 关于镇委书记的人选,他已经和凌未商量过了,最好的办法还是从上面派人下来。但是这个人必须要有些手腕,毕竟中江的乱局刚刚稳定,有了牛秋长和刘宇等人在,再提拔本地干部就有些不妥当。 太能干了会和自己起冲突,不能干吧,凌未又会落个护短的名声。 贺朝阳正为这件事发愁,钱宁的一个电话,一下子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京城。 “你说什么?”贺朝阳眉头一皱,道:“孙周搭得是卫家的关系?” “对,”钱宁道:“我打听清楚了,孙周走的是卫家老家一个亲戚的关系,说起来也真巧了,孙周祖籍是瑞景的,正好能跟那家挂上钩。” “他倒是能钻营。”怪不得跑了几次京城呢。 “再多的也不好打听了,不过你可得小心点,我听说陈家现在对你意见很大。” “保严家保不住,拿我当靶子?”贺朝阳嗤笑道:“他们倒是不怕犯忌讳。” 对于政治世家而言,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应该有数。严家的事,蒋家就没出头,只一个陈家在那里蹦跶。 当然了,陈家的所作所为也不是不能理解,一个大派系,总有很多依附的官员和小家族,这些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出了事陈家不出面维护,多少会让这些附庸感到寒心。 可是保人也要看对象,像严克己做下的那些事,桩桩件件都有据可查,陈家不选择划清界限,还上赶着保他,也不知道是高姿态做样子,还是有把柄握在严家人手里。 只是,让严家这样的小角色掐住脖子,看来陈家的手腕也真有些上不了台盘。 “孙周搭得是卫家那条线?”凌未接到贺朝阳的电话,也有些吃惊。 不过短暂的惊讶过后,凌市长也就释然了,难怪孙周近来颇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原来是靠上大树了。 “这么说,他是想动一动?”凌未沉吟道:“是调走还是把我挤下去?” “他敢!”贺朝阳眼里现出一丝冷厉,孙周要敢对凌未动手,可别怪他心狠手辣。还是那句话,有事冲着他来,想动他媳妇,除非踩着他的尸体过去! “你激动什么,”凌未笑道:“如果是我想动一动呢?” “你想动吗?”贺朝阳马上转变了态度,温声道:“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贺家的地盘在几大世家中不是最大的,但是却是最稳固的,只要凌未有那个意思,他完全有能力将凌未放到他想去的位置。 “没有,”凌未的神色正经起来,“应州的经济刚刚有复苏的迹象,这个时候走我不放心。”早前他和卫总理谈话时就预言过,应州的经济没有个十年八年的是见不到成效的。 就算现在高速公路加班加点的建设,应州港的一期改建工程也渐渐成型,可是要能见到效益,至少还要两三年的时间。更别提他预想搭建的立体物流网络了,这些都急不得,只能一步一步走。 孙周想上位的心思他也隐约清楚,只是现在还不是让位的时候。 再说了,他辛辛苦苦造就的平台,凭什么要让孙周捡了这个便宜! “你别太大意了,我估计那边最晚年后就会有动作。”贺朝阳嘱咐道。 “嗯,我心里有数。” 贺朝阳一边致力于中江的发展,一边频频关注卫家的动向。 凌未刚刚搭起了应州发展的框架,屁股底下的位子就让人惦记上了,真他妈的不要脸! 不过政治斗争就是这样,功劳人人抢,麻烦人人嫌,想要出人头地就要不顾一切地往上爬。像凌未这样清高的性子,如果不是李均和贺家罩着,估计早就被“高升”某个闲职养老去了。 “镇长,忙着呢?”刘宇敲了敲门。 “怎么了?”贺朝阳停下笔,挑了挑眉。 “那个,有件事……” “说吧。”难得看刘宇这踟蹰的模样,贺朝阳笑了,“什么事难住咱们的刘主任了?” “也没什么,”刘宇挠了挠头,道:“有个外地的客商对白天鹅很感兴趣,问能不能接手这个生意。” “接手白天鹅?”贺朝阳也楞了,“产权是严家的吧?” “这个不是不能商量。”严家正变卖家产砸钱捞人呢,有人想买,自然是求之不得。 只是白天鹅这地方情况比较特殊,严承宗现已归案,以他的情况,十年二十年的也不好出来了,卖掉白天鹅对严家也是个很大的进项,就是不知道贺镇长愿不愿意。 毕竟现在中江镇的老大可是贺朝阳。 “让他们按照法律程序走,”贺朝阳摆了摆手,道:“这事只要合乎程序,不用向我报告。” “是。”刘宇点了点头,道:“那等案子判了,我就着手处理。” “判了?” “镇长不知道吗?”刘宇奇怪道:“后天就要公审了。” 严家的案子很快就落幕了。 陈家虽然有点势力,但是架不住墙倒众人推,严克己案终究按照法律程序,公开宣判了。 其中有传闻说某大佬听闻了严克己案之后,批了四个字:彻办,严办。 这到底是传闻还是事实,对贺朝阳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正坐在某大佬面前喝茶。 “爷爷,人家都说你批了条子下去。”贺朝阳给贺老续了茶水,笑道。 “这话你也信?”贺老挑了挑眉,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贺朝阳摸了摸鼻子,讪笑。 “中江的情况怎么样了?”贺老喝了口茶,问道。 “已经稳定下来了,”贺朝阳恭恭敬敬道:“一个地方的发展不能只顾眼前,要从长远考虑,我估计中江这三五年的时间不会有大的进步,但是只要将滚动养殖的方式彻底实行下去,中江的前景一定会很可观。” 贺老点了点头,道:“这就是你说的可持续发展战略?” “对。”贺朝阳笑道:“爷爷也时髦起来了。” 贺老摆了摆手,道:“你做得很好。” 贺朝阳有点小骄傲的挺了挺胸,笑道:“我可是您孙子呢!” 这马屁拍得,贺老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小二和昱午小三都不同,不像昱午那般沉稳,也不像小三那样缜密,他是贺家唯一一个肆意飞扬的人。 这样的人混政坛,有他的不足,但也有他的好处。因为性格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打磨好了,会成为贺朝阳独有的标志。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人格魅力。 “你到南平几年了?” “过了年,就满七年了。”贺朝阳老老实实道。 “差不多了。”贺老沉吟道。 “爷爷?”贺朝阳悚然一惊,爷爷的意思是? 贺老睿智的眼神看向贺朝阳,他的话没说明白,但是他相信贺朝阳已经听懂了。 “中江的事稳定之后,你要为下一步打算了。” 严家倒台,贺朝阳名声大震。但是这名声对他未必是好事,外人看来,严家是自食恶果,但是放在世家大族眼里,这就是贺家在仗势欺人。 贺朝阳也不想和严家对上,但是他不能放任严家继续作恶下去,再加上中江的珍珠产业已经面临很大的危机,这种时候,他不能不出手。 得罪严家陈家,他是不怕的。但是麻烦就麻烦在,他背后的势力太大了,人家不会认为他是为了正义出手,只会以为他是得到了家族的授意。 这个黑锅,贺家得为他背着。 如果不是中江的乱局需要时间稳定,估计在严家人被带走的时候,他也就要挪窝了。 现在中江局面已经稳住,由专家团制定的可持续发展大纲逐步开始实行。 贺朝阳再在中江待下去,就坐实了贺家整垮严家,与陈家争地盘的传言。 说实话,中江这个地方,贺家看不上。 但是既然到了手里,也不能轻易放过就是了。 “爷爷,我去南平省委督查室怎么样?”督查室是个处级单位,而且他的记忆不出错的话,这个督查室以后会升半个级别,由正处上副厅。 他也算间接地捡个便宜。 “我刚刚过问你到南平多久了。”贺老眉头轻扬。 贺朝阳脸色一白,这是要把他调回京城的节奏? “爷爷,我……” “你的私事我们都没有插手,与楚家丫头领证的事,领了就领了吧。”贺老看了他一眼,把贺朝阳看得直发毛。“你不会以为我是赞同和楚家结亲的吧?” 昱午爱护弟弟,硬是把这事扛了下来。不然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小辈们的私事他本不愿插手,可是楚家是什么人家!搞情报出身的家庭那是能轻易结亲的吗? 如果不是楚家家主在两人领证后,只礼节性的拜会过他一次,他一定会把贺朝阳叫过来抽鞭子。 楚家表示的很清楚,这件事就是儿女们的私事,公事上两个家族不会有交集。不管别人怎么看,只要两个家族不为公事牵扯,就不会招惹上面的忌讳。不然一个政治世家,一个情报世家,两股势力凝结在一起,这不是上赶着找死么! 为了这事,贺老几乎彻夜难眠,幸好这俩小年轻目前还是一对“怨偶”,楚家又是知道规矩的,不然…… “爷爷,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贺老叹了口气,道:“也不见得都是坏事。” 既然事情定了,那不如往好处想。毕竟一般人想和楚家结亲还摸不着门路呢,贺朝阳稀里糊涂就娶了人家的大小姐。就算两人的婚姻存在很多猫腻,但是楚家看在楚云舒的面上,能在暗地里对贺家表示一点善意,那就是贺家的福分了。 “爷爷,您对我的工作有什么安排?”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贺家之所以能成为长盛不衰的家族,第一是家族的向心力强,第二则是贺家人总是付出的多,索取的少。人人都在为家族做贡献,家族自然能长盛不衰。 贺老之所以问他离开京城几年,其实是在警告他已经远离政治中心太久了。 偏安一隅固然好,但是难免会失去大局观。 而且他离开京城日久,威名渐消,现在在四九城恐怕还不如钱宁面子大。此时严家被公审,陈家面子大损,正是自己回来立威的好时机。 想到此,贺朝阳咬牙忍下了心里的万种柔情。 他也想时时刻刻守在凌未身边,可是再坚持下去,估计家里就要对凌未出手了。 “爷爷,我听您的。” 贺老眼里闪过一抹欣慰,能将其中的利害想清楚,总算小二还没有昏了头。 “你先回去考虑一下,咱们家在京城的布置你也清楚,等确定了方向,让你二叔来安排。” 贺朝阳深吸一口气,恭恭敬敬地对贺老答道:“是。” 第86章 贺处长的接风宴 京城的街道仍然数年如一日的堵车,贺朝阳坐在车里,听着收音机里播报的实时路况,嘴角轻抿,面容有些严肃。 今天是他回京后第一天上班,昨晚凌未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了很久,生怕他不习惯大机关的工作。 其实又哪里不习惯了,他上辈子也不是没在大机关工作过,只不过那时候的心境与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候年少轻狂,现在沉稳淡定。 这成了家的男人嘛,就是不一样了。 贺朝阳想到了自家市长,眼里闪过一抹柔情,堵车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开车到了发改委,规划处的副处长刘飞已经等在门口了,贺朝阳对他笑笑,办了进门证。 当初说要回京时,贺二叔给了他好几个选择,发改委,国资委,团中央,哪个单位都一等一的。贺朝阳当时也细细地思量过,团中央是那位的根据地,得到提拔的机会也最多,但是贺朝阳对此却颇有些顾虑,毕竟阵营不同,可别让人误会他是去楔钉子的。 国资委他倒是慎重考虑过,现在国企改制刚刚开始,能在这个问题上参与进去,以后会是非常抢眼的政治资本。不过蒋家在国资委经营多年,能不能去啃这个硬骨头贺朝阳很是犹豫了些日子。 最后,在问过贺昱午的意见后,他还是到了贺家拥有很大话语权的发改委。 “哥,咱们家的人轮番进发改委,你不怕人家说闲话?”贺朝阳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贺昱午说道。 “那有什么,”贺大哥非常不以为然,“任何事情都要靠实力说话,你要是扶不起来,照样会被人踢出去。” “那我可要好好努力,不然被人挤出来,可是丢了大哥的人。” “自己知道就好。” 就这样,贺朝阳从中江镇镇长一跃成为发改委发展与规划司下属的规划一处处长。这个新处长来得如此突然,可让规划司的工作人员们大跌了一次眼镜。但是当听到这位新处长姓贺时,众人心中的不忿又消散了些。 姓贺,从偏隅小镇调任发改委,这么大的手笔,估计又是某个家族的运作吧。 人比人,气死人,看来这位贺处长可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众人的推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贺处长上任第一天,余中华司长就非常亲切的召见了他。 说召见,有些太过公事化,因为余司长对贺处长非常客气,不仅询问了他在中江的工作生活,还对他即将在发改委开展的工作,给予了非常大的鼓励。 贺朝阳对余司长的问题一一笑答,也对余司长的关怀表示了感激。 余中华这个发展与规划司司长的位子是贺家费力气给他调整的,以前他和贺昱午同是发改委的司长,他在农经司,贺昱午在基建司,贺昱午现在已经就任鲁中省新泉市市长,而余中华却没放外任,而是在委里做了调整。 这个调整也是很不容易的,别看都是司长,其中可大有不同。因为其他司局的文件都要经过规划司总结上交,无形中规划司在委里的地位就隐隐高了那么一截。 余中华这个司长,自然就比别的司长分量更重一些。这也是贺朝阳选择在余中华手下做事的原因,要选就选个大靠山,做事也方便。 “朝阳啊,你刚从基层上来,要多熟悉熟悉情况,我昨天去见了梁副总理,总理对国内的经济形势有些忧虑,最近可能要有些动作。”余中华对贺朝阳说话并没有什么隐瞒,先不说他是靠着贺家才走到如今的位置的,只论他和贺昱午的交情,就得让他对贺朝阳多加照顾。 更何况,贺朝阳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二世祖,这位去了南平七年,已经将南平的半壁江山划入了贺家的地盘,这等手腕心力,放在一个未满三十的年轻人身上,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谢谢余司长,我会尽快进入角色,争取成为司长的得力助手。”贺朝阳微微弯腰,态度很恭谨。 他这样的低姿态,极大地取悦了余中华。 论资历,他和贺家大太子贺昱午是同僚,两人的私交也很不错,贺朝阳不论是资历和年纪都差了他们一个档次,只是他的身份敏感,一时间自己也拿捏不好该怎么跟他相处。 现在,贺朝阳很规矩地表现出了一个下属应有的态度,不论私下里是什么身份,在公事上,他已经给了自己极大的尊重。 这样识趣的下属,他很喜欢。 见过了司长,办好了入职手续。 贺朝阳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陈设很简单,让贺朝阳比较满意的是,这间办公室是个单间。处长在发改委就是小鱼小虾一样的存在,本来他打算熬到了厅局级再回来,但是既然时不我予,那就努力适应好了。 就像他家市长说的,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 “入职演说结束了?”刚想到凌未,凌未的电话就来了。 “时间掐的刚刚好,怎么,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上追踪器了?”贺朝阳低笑道。 “追踪你?”凌未挑了挑眉,“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喂,媳妇,不带这样的啊!太伤自尊了。”贺朝阳耍宝一样说道。 “好了,不说那些,怎么样?还适应吗?” “你老公我是谁,”贺朝阳得意笑道:“放心吧,都搞得定。” “在大机关做事要夹紧尾巴,少说多看,别把你那臭脾气摆出来,懂不懂?” “知道了,谢谢领导关心。” 两个人还要在说什么,就听有人敲门。 “来人了,等我回家给你打电话。” “好。” 挂掉电话,贺朝阳扬声道:“请进。” 刘飞带着笑走了进来,“处长,忙着呢?” “不忙,媳妇给打了个电话。”贺朝阳不慌不忙地说出了已婚的事。 “哎哟,打扰你了吧。”刘飞讪笑道。 “没有,他就是瞎操心。”贺朝阳用一副非常老夫老妻的口吻说道。 “嫂子也是关心你,”刘飞笑道:“还不知道嫂夫人在何处高就呢。” “在应……”心得意满之下,脱口就要说出在应州,不过总算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在军队呢,两地分居,哈哈。” “那也蛮辛苦的。”刘飞的眼里现出一丝同情,不过他很快就带出笑来,“处长,咱们处里给您办了个接风宴,安排在了同香阁,您看怎么样?” “劳大家费心了。”贺朝阳笑道:“今晚我请客吧。” “给您办接风宴,哪能让您破费呢!” “入职第一天,给大家留个好印象。”贺朝阳笑眯眯道。 他这么一说,刘飞脸上的笑更真诚了些,“那我跟大家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贺朝阳非常肯定地说道:“就这么定了。” 等刘飞出去一宣布贺朝阳请客的决定,大办公室里瞬间响起几声欢呼。大衙门别看外面风光,里面的小职员日子也不是多么宽裕,所以贺朝阳自掏腰包请大家吃饭,立即赢得了大部分人的好感。 接风宴没有选在同香阁,而是选在了更高档的牡丹苑。 牡丹苑档次不低,但是外面装修很简朴,正适合他们这样的单位的人去消费。 余中华颇给面子,带了两名处长来给贺朝阳捧场。 “余司长,欢迎欢迎。”贺朝阳和刘飞一起站在门口迎客,在看到余中华时,贺朝阳笑着上前走了两步,紧紧地握住了余中华的手。 “朝阳同志太客气了,我们可是带着肚子来的。”余中华笑道。 “哈哈,余司长真会开玩笑,一定要吃好喝好。” 两人间熟稔的气氛很让旁人羡慕,跟着余中华的两位处长也是委里的老人了,他们还没看到过余司长对哪位处长这么礼遇过。 心里有了谱,对贺朝阳的态度也就更加亲切,直言以后要多多交流,齐心协力将司里的工作做好。 场面话人人会说,一时间言笑晏晏,一片欢声笑语。 “哟,这是谁啊!”就在贺朝阳送了余中华入席,又出来等人时,一道阴阳怪气地声音传进了耳朵。 贺朝阳眼睛眯了眯,看到被众人簇拥着进来的年轻人,脸上带出一抹微笑。 “陈少凡?” 陈少凡对贺朝阳可没什么好印象,为了严家的事,陈家最近没少被人笑话,而一手将严家掀翻的就是这位贺二少。 对陈少凡来说,跟他家过不去的人,都是他的仇人,更何况他一直都被贺朝阳踩在脚下,心里本来就郁气难平。现在在牡丹苑看到了贺朝阳,不给他添点堵还真不符合陈少的性格。 “大家都来看看,这可是当年名震京城的贺二少。”陈少凡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一样,大剌剌地对着身后的男男女女说道。 他是个纨绔没错,贺朝阳可是进了体质内上班,他这样嚷嚷,也是要给贺朝阳扣上纨绔的帽子,让人以为贺朝阳就是进了大机关,也难以洗脱身上的不羁烙印。 一个背负着纨绔名声的官员,在仕途上可不太好走。 贺朝阳明白他的意思,脸上一直带着笑,彬彬有礼。 一个蓄意挑衅,一个温文淡定。 众人心中的天平自然而然倾向了贺朝阳一边,虽然陈少凡在京城里颇有名声,但是摆在淡定的贺二少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 “怎么?”陈少凡见贺朝阳不上当,挑衅道:“上次不是抄着酒瓶要揍我,现在小爷就在这儿,你倒是动手啊。” “还没吃饭呢,陈少就喝多了?”贺朝阳笑着对陈少的随从说道。 “这……”众人面面相觑,陈少凡可是他们的千方百计托关系请到的大人物,可是照陈少凡的说法,这位贺二少是来头更大的人物,现在两个人掐起来了,他们可怎么办? 谁也摸不准这位贺二少是什么来路啊! 一旁的刘飞看到这情景,嘴里直吸凉气。贺二少?难道真的是贺家人?贺昱午离开京城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在委里威名犹在,陈少口口声声地说眼前这人是贺二少,难道他真的是老贺家的二公子?贺昱午的亲弟弟?! “刘处长,还有人来吗?”贺朝阳淡定道。 “哦,没了没了。”有也要说没有!刘飞非常肯定地说道。 “那咱们先进去吧。”贺朝阳转身就走。 “贺朝阳!你狂什么狂!”被无视的彻底,陈少凡跳脚了。 “我狂?”贺朝阳失笑,上上下下扫视了陈少凡一眼,就在陈少凡以为他会对自己出手时,贺朝阳缓步踱了过来,附在他耳边,缓慢又低沉地说道:“你算什么东西。” 第87章 视频聊天的风险 “怎么去了这么久?”见贺朝阳进来,余中华面带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碰到个熟人。”贺朝阳笑道。 “也是,你刚回来,要走动的关系也多。”余中华笑着对他说道:“人到齐了吗?” 贺朝阳将眼神转向刘飞,刘飞随即笑道:“已经齐了,余司长,请您上座。” 余中华没有谦让,在首位坐了,这个是能摆两桌的包厢,一桌领导们坐,另一桌工作人员们坐,人多,又都会来事,所以场面很热闹。 余中华致了欢迎辞,又为贺朝阳介绍了将来要共事的两位处长,几个人酒满杯干,连说带笑的一下子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刘飞是副处,在几人中敬陪末座。如果说贺朝阳千里空降而来,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的话,那么在经历了门前那一幕,心里的不平也就慢慢消散了。 贺家的二公子,贺昱午的弟弟,这样的身份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哪里会干得罪人的事? 刘飞的态度一服帖,工作人员自然看出来了,前任处长已经调走了,在和贺朝阳不熟悉的情况下,自然要以副处长刘飞为马首是瞻。 刘飞表了态,底下的工作人员自然就更热情了,他们轮番过来向司长和处长敬酒,不停地说着恭维的话。 也是,平时余司长可没这么好说话,借着贺处长的接风宴让司长对自己留下一眯眯的印象,也是极好的机会。 “好了,你们继续吃,我还有事先走了。”在喝了两轮酒之后,余中华已经给足了贺朝阳面子,准备告辞。 大领导在上面坐着,底下人自然不敢放肆,总要给贺朝阳一个和底下人亲近的机会。 余中华一站起来,他带来的两位司长也跟着起了身。 他们来这里虽然说是联系同僚,但是更重要的巴结司长。 现在与贺朝阳已经有了初步的认识,司长一走,他们留在接风宴上就没意思了。 “司长,这还没吃两口东西呢,再坐一会儿吧。”贺朝阳挽留道。 “行了,你还跟我客气,我在这里坐着,他们都不敢动筷子了。”余中华拍了拍贺朝阳的肩膀,道:“我先走了,你们也别闹太晚,明天还要上班。” “是,谢谢司长关心。” 贺朝阳一路将余中华和两位处长送到了酒店门口,看着余中华的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贺处长。”谭成功在阴影里站着,一看到他出来,快步走了出来。 “怎么了?”贺朝阳挑了挑眉。 刘飞看到他们有话要说,识趣的上楼去了。 “刚才有警察过来检查您的车。”贺朝阳北上,只带了谭成功,将肖木暂时放在了凌未那边。 京城的形势还不明朗,肖木过来也没什么大用,卫家那边还不知道会在应州有什么动作,有个人能为凌未做事,他也能放心些。 “检查我的车?”贺朝阳嗤笑一声,道:“好大的胆子。” “要我动手吗?” 贺朝阳摆了摆手,道:“不要理他。” 贺朝阳不理陈少凡,可不代表陈少凡愿意放过他。 只是陈少虽然在京城里有些名声,但是从始至终他就没玩过贺朝阳。更现实一点说,蒋二在贺朝阳面前都没能讨得了好,他陈少凡又算老几? “陈少,刚才那人是谁啊?”酒席上,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赔着笑说道。 “哦,他是贺朝阳。”陈少凡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见那人还待问什么,随即不耐烦道:“老贺家的人。” “看他的模样也是进了体制的,在哪里高就啊?”他们进京是来办事的,可不是来得罪人的,能摸清那位贺二少的底细也好。 “高就?”陈少凡嗤笑一声,道:“蒙了他们家的余荫,进了发改委。” “发改委?”干部模样的人立时愣住了,他们要找的就是发改委的人啊! “怎么?你要找发改委的人办事?”陈少凡将手中的酒往酒桌上一掼,“现在丫还没走呢,赶紧过去抱大腿还来得及。” “陈少说哪里话,”干部模样的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赔笑道:“我们这个项目还要请陈少给说项一下,您可别跟我一般见识。” 一边说,一边给另一个随从使了眼色,随从会意,借口去洗手间,实际上是出去打电话了。 房间里还在推杯换盏,房间外那个随从则压低嗓音说:“陈市长,今天的情况有些变化,您先别过来了。” 结束了接风宴,贺朝阳的神智还保持着清醒。 他跟余中华喝了两杯酒,又跟随行两位处长喝了几杯,接下来就是处里的交际了。 他是处长他最大,底下人除了礼貌性的敬酒,也不敢灌他。 在刘飞等人的刻意笑闹下,场面一直很热闹,又因为贺朝阳主动签了单,众人的心里更是舒坦。 “贺处长,还好吧?”谭成功一直在外面等着他,今天是饭局,又有陈少凡挑衅在先,谭成功有些不放心。 “没事,开车吧。”贺朝阳坐进车里,打开车窗通风。 谭成功沉默地发动车子,开车上路。 贺朝阳的车子刚刚离开停车位,陈少凡也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阴魂不散。”贺朝阳撇了撇嘴,闭目休息。 这目中无人的架势,更是引得陈少凡肝火上升,恨得牙痒痒。 而跟在他身后的几名随从,则睁大了眼睛,想要将贺朝阳的容貌清清楚楚地记下来,这人可是他们今后要运作的主要对象,绝不能再出差错了。 将贺朝阳送到楼门口,谭成功就退下了。 一个处长是不可能配备司机的,谭成功的关系目前挂靠在了机关局,不领工资。 现在,谭成功除了有一个隐晦的官方身份,实际上就是贺朝阳的私人秘书。 “媳妇,干吗呢?”贺朝阳洗了澡,抱着电脑窝在床上。 凌未正在看文件,听到贺朝阳上线的声音,将头转了过来。 “没喝多?” “看你说的,你老公我是什么人,能让那一群乌合之众灌倒?”贺朝阳笑嘻嘻道。 凌未看着笑得嚣张的贺处长,无语。 “说话呀媳妇,”贺处长对着屏幕上凌未的脸庞摸了摸,“我可想你了。” 凌市长抚了抚自己的腰,想到了贺处长临走前的疯狂,慢吞吞地说道:“说什么?” “什么都好,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孙周有没有给你找麻烦?” “还好。”凌未看着贺朝阳关切的眼神,笑道:“别那么紧张。” “不在你身边守着,我能不紧张吗?” “龙自远可能要动一下了。”凌未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去哪里?”贺处长见凌市长在点他额头,随即腆着大脸往上凑。 “可能是人大。” “那市委书记的位子就空出来了?” “对。”凌未点了点头,道:“也不知道会来个什么人。” 贺朝阳听了这个,也陷入了沉思,龙自远本来就处于中立位置,对凌未的观感不好不坏,现在这个位置一空出来,能做的文章可就多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凌未收回心思,对着贺朝阳道:“你那边怎么样?” “挺好的。”感受到他的关心,贺朝阳觉得心里暖暖的,“余中华你见过,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有大BOSS坐镇,底下那些虾兵蟹将也翻不起风浪来。” “那就好。”凌未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贺朝阳这人到那里都能混得开,虽然有家世撑着,但是也跟他的个人魅力有很大的关系。 “媳妇,你想我不?”谈完了正事,贺处长又开始撒娇了。 “不想。”一场狂欢害得凌市长几天都没有精神,现在还不是想的时候。 “可是我想你了。”贺处长舔了舔嘴唇,眼里闪过一丝渴望。 “你继续想,我要睡了。”凌市长露出一丝不自在,眼神闪躲。 “你陪陪我呀。”贺处长身上只套了条睡裤,上半身光着,非常性感。 “我明天还有事。” “你看看它,它都想你了。”某人一只摸着自己的胸膛,另一只手则往下探去。 凌市长看着他诱惑的动作,口中发干。 “媳妇,你身上穿着啥?是不是我送你的小裤?” 凌市长轻咳一声,“没有的事。” “那你让我看看。” 凌市长不动。 “让我看看,求你了。”某人舔着嘴唇哀求道。 凌未有些为难,这场面怎么会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呢? “凌未……” “咳,真没有。”拉下床单,露出蓝色内裤。 贺朝阳眼里有些失望,“你穿上给我看看嘛,上次不是买了条粉色的吗?” 粉色的?那玩意是男人穿得吗?凌未想到衣橱里那条粉色轻纱前面还带翘起的小裤裤,整个人都僵住了。 “未未,穿一下嘛。” “不穿。” “求你了。” “求我也不穿。” “你不穿我顺着网线爬过去了啊!”某人跪坐在床上,扒住了自己的睡裤边缘,“你不穿我就不脱给你看。” “不脱就不脱。” “媳妇,讲讲道理嘛。” 凌市长咬着下唇,瞪他。 “媳妇,未未,亲爱的……”某人一边将嘴巴撅过来,一边将睡裤又拉下来两厘米,眼看着重点部位要露出来,凌未也不禁咽了口口水。 可是那人的手指一直沿着边缘打转,就是不往下拉,凌市长有点耐不住了。 贺朝阳见他神情有些松动,急忙诱哄道:“去换上,嗯?” 粉红色的轻纱小裤包裹着凌市长的屁股,因为是男款,所以前面还设计了一个能容纳那物的小尾巴。 凌未窘着脸回到镜头前,白皙的身体上唯一的遮蔽物竟然是一块粉色轻纱,换上这个,他觉得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 “真漂亮!”贺朝阳一直以为男人是不适合粉色的,但是看到暖黄的灯光下,白皙的身体,粉红的诱惑,他舔着嘴唇,恨不能从屏幕上穿过去将凌未死死地压在身下。 凌未脸红了,纱质的小裤让他的心里别有一番滋味,明明很禁忌,很违和,但是穿在身上,看着贺朝阳狂咽口水的模样,心里又突然升腾起一种无法控制的放荡之感。 “漂亮吗?”他低哑着嗓音问道。 “漂亮。”某人乖乖点头。 凌未瞄了他一眼,手指开始在自己的身上游移。 肩膀,胸膛,小腹……随着他的动作,贺朝阳的呼吸声越来越重,睡裤早就被踢到了床下,贺处长半跪在床上,精悍的身材暴露无遗。 因为太过激动,那物大剌剌地顶在了镜头前。 凌未看着近在眼前,却无法触摸的贲张,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凌未!凌未!”某人看着屏幕里凌未自摸的动作,眼睛都瞪红了。 “嗯?”模模糊糊的哼着,凌市长的手隔着轻纱,握着那物撸动。 “我想亲你。”想抱着你,狠狠地亲。 “我也想……” 明明近在眼前,却又相隔千里。 分隔两地的苦楚让两个人的动作有些失控了。 “凌未!”贺朝阳瞪着凌未的不停撸动的双手,声音嘶哑。 “嗯。”凌市长突然弯下腰,对着镜头舔了舔嘴唇。 粉红色的舌尖舔过红艳的嘴唇,贺朝阳觉得自己的胸腔都要爆掉了,他看着凌未的舌尖缓缓地沿着唇瓣游移,躁动之下,也忍不住弯腰对着屏幕上的舌尖舔了过去。 屏幕是凉的,心是热的,带着对凌未求而不得的迫切,贺朝阳的动作越发狂猛起来。 “我想你,我想操你。” “你来……”凌未转过身,露出了被轻纱包裹的屁股。 “脱了它。” 两瓣浑圆的屁股露了出来,凌未背对着镜头,看不到贺朝阳的表情。 可是从音响中传出的粗重喘息已经给了他足够的鼓励,那个人想要他,想的发狂。 “啊!”凌未的手快速地撸动着,他背对着镜头,但是却觉得背上有一股强烈的烧灼感。 “转回来,亲爱的。”贺朝阳气息不稳,看着屏幕上的凌未,怎么都看不够。 凌未顿了顿,在贺朝阳的连番诱哄下,慢慢地转过身来。 轻纱小裤并没有完全脱掉,粉色布料要掉不掉地挂在凌未的重点部位上,有种欲遮还露的朦胧美感。 纱质布料带给了贺朝阳强烈的视觉冲击,带给凌未的却是非同一般的手感。那沙沙的感觉,有点像贺朝阳手心的薄茧带给他的触感。 画面越来越淫靡,两个人的情绪却越来越高涨。 贺朝阳嘴里的荤话越来越没有顾忌,他不停地要求凌未变换一些姿势给他看。看得到,摸不着,随着情绪的高涨,凌未也慢慢放开了。 姿势有些羞人,但是看到贺朝阳冒火的眼睛,心中又升腾出诱惑人的得意之感。这个人只会为他露出这种饥渴的表情,这个人的欲望完全在自己的操纵之下,这个人……是他的。 “凌未!凌未!”两个人已经进入到忘我的境界,贺朝阳半跪在床上,手虽然在撸动,但是身体却呈现出一种进攻的姿态,仿佛已经深入到凌未的体内,狂猛地进出着。 “朝阳……”凌未的眼角湿润了,仿佛感受到了贺朝阳的进攻,后面那地方开始有规律的收缩,前端已经渗出了透明的液体。 他忍不住了。 “我不行了。”凌未昂着头,低吟道。 “等我一下。”贺朝阳的额头上全是汗,他以为这远距离的爱爱不会费什么力气,但是他错了,这种可望不可及的感觉让他几乎要发狂了。 “我到了……”再也忍受不了欲望的折磨,那物终于喷发出来,粉色的轻纱上沾染了点点白斑,甚至还有一些顺着布料的纹路滴落下来。 这场面,一下子刺激到了贺朝阳,他的手快速撸动了几下,在灭顶的快感到来时,贺朝阳猛力前扑,似乎真的要透过屏幕扑到凌未身上。 只是他忘了,凌市长还远在千里之外的应州,不在眼前。 “哎哟……”贺处长动作太猛,一下子扑到了床下。笔记本连带着小电脑桌全都砸到了他背上,火辣辣的疼。 刚刚的享受一下子变成了折磨,贺处长光着身体趴在床下,身上还压着桌子和笔电,背上一定淤青了,不用看他都知道,因为桌子的边角先着地,差点没把他的男儿泪给砸出来。 “朝阳?”屏幕黑了,凌未担心地声音传来。 贺处长趴在地上,一边哀悼自己逝去的高潮,一边安慰凌市长道:“刚刚太爽了……” 凌市长脸红了。 “媳妇,你舒服了没?” 凌市长低低应了声,“嗯。” “那啥,你去洗澡吧,早点睡。” “你呢?” “我?”贺处长呲牙咧嘴地捶地板,“我再回味一下。” 第88章 撞枪口上了 第二天,贺处长面容严肃地去上班。 自撸撸到背部受伤,这么丢人的事是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的。 “处长早。”有工作人员看到他,笑着问好。 贺朝阳点了点头,马上就将面部表情调整成平易近人的微笑模式。 “处长早。”刘飞见了他,迎了上来。 “早。”对着刘副处长,贺朝阳更表现出了亲近的态度,一边走一边问道:“昨天回去没有不舒服吧?” “没事。”刘飞笑道:“倒是处长昨晚喝了不少。” “哈哈,我酒量是不行,慢慢锻炼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进了办公室,贺朝阳刚刚到任,一切还不熟悉,尤其是机关内的一些运作方式,还需要刘飞的协助。 “今天郑司长的秘书给我打了个电话。”刘飞给贺朝阳倒上热茶,汇报道:“他问您是不是有时间。” “郑司长?”贺朝阳挑了挑眉,“哪个郑司长?” “哦,就是以前余司长待的农经司,郑司长原来是余司长的副手。” 刘飞这么一说,贺朝阳马上就想起来这个人是谁,这人正是他第一次陪凌未来发改委时,一起吃过饭的郑副司长。 “他有没有说是为什么事?” “那倒没有,只是问您有没有时间。”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郑司长来得很快,作为一个司长,他是不会自降身份主动拜访贺朝阳的。 不过这完全不妨碍他到余中华的办公室来串门。 “朝阳来了?”余中华坐在座位上笑道:“这位是郑爱学郑司长,你们以前见过。” 贺朝阳见了郑司长自然不陌生,他上前两步,恭恭敬敬道:“郑司长好。” “朝阳同志可是好久不见了,”郑司长笑道:“怎么,到委里还习惯吗?” “谢谢郑司长关心,我很好。”贺朝阳将视线转向余中华身上,见余中华笑着点头,才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了。 他的姿态摆得很低,给足了余中华和郑爱学面子,两位司长都对这位贺处长很满意。 “朝阳啊,”余中华指了指跟在郑爱学一边的两名中年人,道:“这两位是郑司长的朋友,找咱们来办事的。” “哦?”贺朝阳挑了挑眉,将视线转向两名中年人。 见他的视线转过来,两个人赶忙向他礼貌的笑笑。 “这两位是……”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吴州市市长邹一民同志,这位是云腾钢铁集团的老总周岳同志。” “余司好,贺处好。”邹一民笑得很得体,有一种官僚特有的矜持。 “余司长好,贺处长好!”周岳表现的就热情的多,他带着谄媚的笑容,伸出双手与余中华及贺朝阳分别握了握手。 “两位到我这里来有什么事吗?”闲聊了几句,余中华将话题引回正途。他这司长可是很忙的,能给郑爱学挤出半个小时来已经很给面子了。 “余司长,我们是为了云腾钢铁在吴州的建设项目而来的。”邹一民正色道。 “钢铁建设?”余中华与贺朝阳对视一眼,眼里有些疑虑。 梁副总理对某些行业的扩建已经提出了质疑,邹一民在这个时候提出上钢铁项目,是不是有些托大了? 见余中华有些为难,贺朝阳接过了话茬,“建钢铁项目?环保总局那边批了吗?” “这……”皮球一下子就踢了回来,邹一民干笑道:“还在办。” “现在上面卡得很严,不如等环保那边批了再做打算?” “贺处长,看您说的,我们的环评很快就能下来了。”周岳见事情有点不妙,急忙过来给贺朝阳敬烟。 贺朝阳摆了摆手,道:“谢谢,我不吸烟。” “对不起,是我鲁莽了。”周岳被拒绝了,也不恼,笑嘻嘻地借着推拒的动作坐到了贺朝阳身边,“贺处啊,我们云腾钢铁的产品现在供不应求,到吴州投资新钢厂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还望贺处和余司长能多多照拂,毕竟咱们也是为国家的利税做出了一定贡献的。” 余中华虽然是司里的大管家,但是具体的事务还要贺朝阳处理,是以周岳刻意将贺朝阳放在了余中华前面。 他已经听郑爱学说了,贺朝阳在余中华面前非常有面子,所以多巴结巴结贺处长绝对没有错。 “周总太客气了。”贺朝阳笑了笑,“委里对企业的发展一向是很照顾的,但是再照顾也要照章办事,周总说是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周岳一叠声地应了,面上谦恭的笑着,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能拿下这位贺处长。 昨天听陈少说这位贺处长可是老贺家的子弟,不知道这位是爱钱还是爱色?或是有什么别的爱好? “我看那位周总有些眼熟。”周岳他们走了之后,贺朝阳对余中华说道。 “哦?你见过他?” “昨天好像瞥见了一眼。” “是吗?”余中华摇头笑道:“你记性真好。” 一个周岳自然是不被他们放在心上的,但是他们提出的问题,却让余中华和贺朝阳很重视。 “你看吴州的事怎么办?”余中华这话有些考校的意思,贺朝阳虽然刚来发改委,但是一个官员不论身在何处,该有的政治觉悟可是一点都不能少。 “他们在冒险。”贺朝阳正色道:“现在国内的钢材需求虽然呈上升趋势,但是只几大钢厂的产能已经足够用了,钢厂,不论是小规模的,还是像吴州这样大规模的,都不能再建。” 余中华的眼里闪过一抹赞赏,前些天他被梁副总理召见时,梁副总理也是这个态度。现在国内的钢铁产能过剩,国务院正在酝酿新一轮的宏观调控,吴州在此时提出建设钢铁项目,无疑是往枪口上撞。 “你有什么想法,写个报告出来。”余中华鼓励道:“需要什么数据,可以向研究院那边调取。” 写材料呈上去可是在大佬们眼里加印象分的好机会,贺朝阳很感激余中华的提携,他恭恭敬敬地对余中华,道:“谢谢司长。” 从余中华的办公室出来,贺朝阳脸上的笑马上就消失了。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差错的话,吴州的这个钢铁项目可是闹出了震惊全国的大事件的。 这个项目环保总局没批,发改委更没有批,为了招商引资增加当地的GDP,吴州给云腾钢铁大开方便之门,不仅协助他们完成了大范围的征地工作,还大手笔地将整个项目化整为零,将整个项目分割成数个小项目,在皖东省省内完成了审批手续。 难道是因为在发改委碰了壁,所以才想到这个办法? 现在吴州的项目到底开工了没有?如果开工了,怎么阻止?如果没有,要想什么办法让这个项目彻底流产? 贺朝阳不好在余中华面前表露未卜先知的能力,他回了办公室,在办公桌前坐了好一会儿,才拧着眉拨出了一个电话。 “贺处长?”肖木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嗯,在应州的工作怎么样?凌市长的身体还好吧?”贺朝阳关切道。 “凌市长身体很好,云应高速一期工程正在搞验收,市长在忙着接待省里的验收团。” “你呢?” “市长没给我派工作。” “那好,”贺朝阳点了点头,道:“你立即动身,去一趟吴州。” “你把肖木调走了?”凌未是在晚上回家后,才发现少了一个人的。 肖木走了也好,有肖木在一边守着,他也觉得很别扭。 “我给你打过电话,是卓航接的。”贺朝阳笑道:“你正忙着,我就先斩后奏了。” “说什么呢,肖木本来就是你的人,放在我这里不合适。”贺朝阳爱护他的心情他理解,但是肖木已经认贺朝阳当主人,贺朝阳就这么将人转手,还不知道肖木是不是有情绪呢。 “我让肖木去吴州了。”贺朝阳对凌未没什么可隐瞒的,“今天吴州市市长带着一个钢铁公司的老板到委里来,他们要上马一个钢铁项目,我怕他们私下里有什么动作,所以将肖木派过去探探究竟。” “钢铁?”凌未吃了一惊,“现在上面对上马钢铁是个什么态度?” “宏观调控,暂停上马。” “要控制……”凌未沉吟了下,道:“我今天见了云州市市长,他听说你调到了发改委,还想走走你的门路呢!” “他们不会也想上马钢铁项目吧?” “恭喜你,答对了。” “走我的关系?你要和他一起来?”贺朝阳满怀期待。 “你的意见呢?” “热烈欢迎凌未同志到发改委规划一处视察工作,本处长五体投地等候老领导莅临。” 凌未被他逗笑了,“扯淡。” “蛋就在这里,欢迎来扯。” 这说的是人话?凌市长脸色爆红。 “我累了,不跟你聊了。” “领导……”某人拉了长音,撒娇道:“再跟我聊一会儿吧?要不咱上线,慢慢聊?” 凌市长想到那粉红色的回忆,说什么也不应。 “唉,你就忍心看我孤枕难眠?” 凌市长眼里含笑,义正言辞道:“非常忍心。” “喂!”不待贺处长抗议,凌市长已经挂了电话。贺朝阳看着断线的电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家市长害羞了,一定是。 第89章 冤家路窄 “贺处长,里面请里面请。”周岳站在兰庭会所的门口,点头哈腰道。 贺朝阳下了车,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如果这位周先生就是那天跟在陈少凡身后的几位随从之一,他请自己到兰庭来消费可就有点意思了。 “周总好。”贺朝阳伸手与他相握。 周岳伸出双手与贺朝阳回握,态度非常热情。 “咱们进去吧,”周岳笑道:“郑司长已经到了,邹市长在上面陪他说话。” “好。” 凭周岳是请不动贺朝阳的,不过有了郑爱学这条线,贺朝阳多多少少都要给些面子。 他在周岳的陪同下,进了兰庭大厅。 大堂经理看到他,楞了一下,待要走过来向他问好,却见贺朝阳微微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大堂经理也不敢擅自做主,目送贺朝阳上楼之后,他一路小跑着去找魏总。 “你说二少来了?”老魏听到这个消息,急忙站了起来。“他在哪里?有什么安排没有?” “我在大厅看到的二少,想上去跟他打招呼,但是他冲着我摇了摇头。”大堂经理将情况如实向魏总做了汇报。 “那就是装不认识?” “二少像是来赴约的,请客的是从皖东来的云腾钢铁的周总。” 老魏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大堂经理见老魏又缓缓地坐了回去,小心翼翼道:“咱们装不认识是不是太失礼了?” “不会。”老魏摇了摇头,道:“二少不会跟咱们一般见识。这样吧,你先下去,让饭厅那边的人都留意些,别怠慢了二少。” “是。” 老魏暗地里做了安排,务必让他家主子宾至如归,吃好喝好。 贺朝阳不知道底下人的心思,随着周岳进了包厢,向坐在主位的郑爱学问好。 “郑司长好,邹市长好。”他笑得很从容,摆出了非常恰当的姿态,既不高傲,也不自贬,颇有一些世家子弟的风范。 郑爱学让他坐在了左手边,笑道:“还没吃饭吧?邹市长可是专门请你的。” “邹市长太客气了。” “能约贺处长出来可不容易,”邹一民笑道:“要不是郑司长面子大,可真找不到您。” “我没有那么难请,”贺朝阳打着哈哈道:“下次邹市长到京城来,我一定设宴款待。” “是吗?”邹一民闻言,笑得很开心,“那我可就不跟贺处长客气了。” 论级别,邹一民可比贺朝阳高两级,但是一个地级市市长在京城算不上什么官,如果找不到门路,他可是连发改委的大门都进不去,所以从另一个角度说,贺朝阳可是他要重点巴结的对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桌上的气氛热闹了许多。 邹一民给周岳使了个眼色,周岳会意地凑到了贺朝阳身边。 “贺处啊,昨天您一下子就把我和邹市长的报告打了回来,咱们这事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周岳敬了贺朝阳一杯酒,眼里带了一丝期盼。 “周总说哪里话,”贺朝阳摇头笑道:“我刚来委里,业务上的事还不是很熟悉,再说了,您那个报告,环保总局那边不批,我实在是不能越俎代庖啊!” “那等环保的批文下来了,您这边就可以了?” “打包票的事我可不敢说。”贺朝阳踢皮球道:“我一个处长能做什么主,上面还有余司长呢。” “贺处您太客气了。”周岳看出他在推脱,但是一时间也没有办法,毕竟贺朝阳说得在理,环保那边拿不下来,他在这里费尽口舌都没用。 只是环保总局那边他也在想办法运作,本想着能先把发改委这边拿下来更好,没想到却碰上了个硬茬子。 郑爱学见两人的谈话没有进展,端起酒杯笑道:“建钢厂是大事,哪是说两句话就能谈拢的,来,喝酒喝酒。” 两人一齐举杯,笑着与郑爱学碰了一杯。 “邹市长,这人油盐不进啊!”趁着上洗手间的空当,周岳皱眉对邹一民说道。 “别着急,郑司长说得对,哪有一次两次就能成事的?”这一次能跟贺朝阳拉上关系就不错了,这个周岳也太心急了。 “要不我……”周岳做了个捻钱的动作。 “你收敛点。”邹一民瞪了他一眼,道:“不是说这人是老贺家的人吗?你明目张胆的送,他能收?” “可是昨天那陈……” 没说完,就被邹一民拽了把袖子,周岳闭上了嘴巴,但是心里还有些不服气,昨天那个陈少不也是京城的一号人物,他给塞了十万的好处,陈少屁都没放就收了。京城这些纨绔虽然自诩有身份,但是谁不爱钱的? 老贺家门阀贵重,但是贺朝阳排行第二,现在快三十了才熬成个处长,听说以前是在边远地区混日子的。 这样的人,能不缺钱? 可惜周岳被陈少凡之流蒙蔽了眼睛,以为京城的纨绔都是陈少凡这样的水平呢。他以为贺朝阳一直在南平工作就是在混日子,他就不打听打听贺朝阳在南平都干了什么! 远的不说,就拿严家的案子为例,贺二还没回归,就在各位大佬那里挂了号,被各个家族视为重点关注对象的贺二少,能是陈少凡之流可比?可惜的是,周岳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经验,又被陈少凡洗脑了一番,坚定的认为贺二在这场博弈中没占到便宜,要不然他好好的镇长不当,跑回京城干什么? 还不是混不下去了。 邹一民给了周岳一句不要乱来的警告,就回包厢去了。 周岳摸了摸衣兜,心说我就不信贺朝阳见了钱不动心。 十万块就能跟陈少凡吃顿饭,贺朝阳呢?二十万至少能约出来喝个茶吧? 他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了贺朝阳出来。 “贺处。”周岳笑得很暧昧。 “周总还不进去?” “刚才肚子有些不舒服。”周岳凑近贺朝阳,手中的卡就要往贺朝阳口袋里塞。 “周总,干吗呢?”贺朝阳一把按住了他的手。 “贺处,给夫人买点小礼物。” “谢谢周总,”贺朝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不过不用了,内人不喜欢打扮。” “贺处,您看咱们能认识就是缘分……” 周岳还待说什么,就听贺朝阳说道:“周总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别啊!”周岳还要塞卡,就见一个服务员从拐角处走了出来。 有人来了,这礼自然就送不出去了。 周岳瞪了不长眼的服务员一眼,刚要训人,就听服务员恭敬地对贺朝阳说道:“贺处长,钱主任问您什么时间能上去一下?” 钱主任?贺朝阳楞了一下才想到这个钱主任就是钱宁。 “钱宁在呢?” “是。” “行,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去找他。” 说着,也不理会周岳,径自回包厢去了。 “这个钱主任是谁?”周岳拦住服务员问道。 服务员笑着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哼!拽什么拽!”周岳不满地哼了声,无趣地进了包厢。 酒喝得差不多了,主食已经端了上来,这一场饭局没有任何进展,周岳不禁有些心急。 但是邹一民在恭维郑爱学的同时,不时地用眼神警告他不要乱来。 周岳心里憋闷,他在皖东也算个人物,别说跟邹一民这些地市级官员称兄道弟了,就是在一些省级干部面前也颇有脸面。 他是真想不明白,怎么在皖东无往而不利的自己,一到了京城就频频吃瘪呢? “二哥,还没吃饱呢?”贺朝阳的鱼翅捞饭刚吃了两口,钱宁就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 “我都等你好长时间了,”钱宁进来后,对着郑司长等人点了点头,拉开椅子就坐在了贺朝阳身边,“今儿大剧院有演出,我等你去呢。” “不去。”贺朝阳摇了摇头。 “二哥,帮帮忙嘛。”钱宁作揖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爱那玩意儿。”贺朝阳继续吃面。 “老爷子给的票,我不去不行。” “你家老爷子?”贺朝阳挑了挑眉,钱宁他老子找他去看戏?扯淡吧,逻辑不通。 “哥,二哥,亲哥……”钱宁看了看郑司长等人,拉下脸皮小声哀求。 “不去!” 两人还在磨叽,只见郑司长好奇道:“朝阳处长,这位是?” “我给您介绍一下,这是钱宁。”贺朝阳笑道:“现在在交通部督查室工作。” “小钱吃饭了吗?”郑司长托大问道。 “吃了。”钱宁看了他一眼,礼貌的笑笑。 “怎么?钱先生要带贺处长去看演出?”周岳笑道:“一定是很精彩的演出吧?” 钱宁嘴角抽了抽,“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可是真想去,就是现在买不到票了吧?” 钱宁甩手就送出来一沓,“不用客气,请务必捧场。” 反正是反腐倡廉的大戏,能拉一个是一个。也不知道他家老爷子哪根筋不对了,前天看了演出后,觉得此戏立意甚佳,非要让他去学习学习。 可是他和贺朝阳一样,进了戏院就想睡觉,实在是没有看戏的天分。只是老爷子下了死命令,说是看不惯他吊儿郎当的做派,不仅要认真的看,仔细的看,还要口头汇报观戏心得。 这……反正要睡一起睡,不拉上贺朝阳一起受罪,他心里不平衡。 因为钱宁对这演出保持了高度兴趣,有心和贺朝阳结交的邹天民和周岳,都厚着脸皮跟了过来。 “哥,这俩人什么来路?”钱宁悄声问道。 “不用理他们。”贺朝阳淡定道:“看你的戏就成。” 两人下了车,在大剧院门口等邹一民和周岳过来,正在这时,不远处又有几个人过来了,当中一人被众人簇拥着,走路姿态看着特别眼熟。 贺朝阳和钱宁对视一眼,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人走近了,预感果然变成现实,竟然是贺朝阳的宿敌蒋二。 看到贺朝阳,本来笑着与人说话的蒋二,骤然停住了脚步。 两个二少打量了对方几眼,彼此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贺二少,真是好久不见。”蒋二皮笑肉不笑道。 贺朝阳掏了掏耳朵,“你在说谁?” “你不是贺朝阳?” “我是贺朝阳,但是请叫我贺处长。” 第90章 纨绔之间的对决 反腐倡廉的戏演的不错,至少贺朝阳看进去了。 钱宁在戏演到四分之一的时候终于扛不住周公的召唤,呼呼大睡。 邹一民和周岳坐在他俩旁边,看到钱宁歪着身体靠在贺朝阳身上睡觉,不禁笑道:“钱主任真是不拘小节。” “他啊,从小一看戏就这样。” “钱主任是京城人?”邹一民试探道。 “对。”贺朝阳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中纪委钱副书记家中的公子。” 钱副书记?邹一民觉得口里发干,果然这位贺二少不是普通人物,随便一个朋友都是京城的一流公子哥。 “贺处长,云腾钢铁的项目真这么困难吗?”钱宁睡着了,邹一民自然不好就他的身份问题纠结,将话题转到了钢铁项目上。 “你说呢?”贺朝阳用别有意味的眼神看着他,现在国内的钢铁产能已经过剩了,这位邹市长也真有意思,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贺处长,您看……” 邹一民还想说什么,却见贺朝阳笑着嘘了一声,“邹市长,看演出。” 周围的人都全情投入的看戏,他俩的窃窃私语已经够惹人注目了。 钱宁一直睡到了演出结束。 等大灯亮起,这位也很神奇的跟着醒了过来。 “演完了?”钱主任伸了个懒腰,非常无耻地说道:“这椅子要是在宽大点睡起来就更舒服了。” 贺朝阳斜睨了他一眼,笑道:“得了,走吧。” “贺处长待会儿有什么安排?”周岳凑上来,谄媚道。 “谢谢周总招待,不过我得回家去了。”贺朝阳一本正经地说道:“回去晚了,媳妇会查勤,您也不想让我晚上睡不安生吧?” “时间还早呢。”周岳还想挽留,却被邹一民拽了一把。 邹一民老拖自己后腿,周岳心里很不高兴,邹一民是吴州市市长,又不是他周岳的上级。再说了,自己到吴州投资可是给吴州送财的大财神,这位邹市长总是指手画脚的干什么?论对付官员的手段,这位邹一民可不是他周岳的对手。 两个人的心里生了嫌隙,做起事来就不那么顺畅。 贺朝阳才不管这俩人之间的小官司,他拽上钱宁就往外走。回去之后还得和凌未通电话呢,他可不想让媳妇误会他夜生活很精彩。 只是他越想早走就越走不了,为了快点将车开走,他在钱宁的带领下抄了近路,可是没想到,这近路抄的又撞上了蒋二。 “你放开我!”一道发颤的女音叫道。 “放开你?你想的美!” “小齐,别玩了,走吧。”声音低沉,不是蒋二是谁? 贺朝阳和钱宁对视一眼,彼此笑笑。出了剧院的侧门,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花坛前一女二男起了争执。 “过去吗?”钱宁无奈道,怎么刚出了剧院就又看到好戏了呢? “走吧。”贺朝阳身量高,他一出门就让对方瞅了个正着,对蒋二,他没什么可怕的,遂带着钱宁走了过去。 “你放开我!”女人看到有人来了,求救的眼神看向了钱宁和贺朝阳。 “怎么了这是?当街欺男霸女?”钱宁扯起嘴角,露出个邪气的笑容。 蒋二夹着烟的手顿了顿,这次是齐军看上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舞蹈演员,想让人家做小,他无聊才跟着过来的,本来也没多大事,不愿意就算了,他们也不缺女人。不过这事被贺朝阳和钱宁看到就不好了,再怎么样,也不能丢了面子。所以蒋二吸了口烟,装作不经意道:“小年轻闹别扭,不关钱少的事吧?” “原来是闹别扭啊!”钱宁拉长了音调,似笑非笑地瞅着那姑娘,“姑娘,你和姓齐的在搞对象?” “没有!”女子断然说道。 齐军听了蒋二的话,马上就反应过来,他一把拉住女子的手,想要将人往怀里带,一边带一边笑道:“小音,别闹了,都让人看笑话了。” “不要!我不认识你!”小音急道。 “别闹了!” 就在齐军想将人拉到怀里的一刹那,小音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趁齐军吃痛松手之际,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了钱宁的身后。 “我真的不认识他。” 背后的衣服被一双颤抖的手紧紧揪住,钱宁吊儿郎当的笑容中闪过一抹深沉。 “齐军,真出息了啊!” “钱少,这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小音是我的朋友。” “哼,我们搞上了你才说是你的朋友,钱少,这事说到哪里你也站不住脚。”齐军看着躲在钱宁身后的小音,眼里露出一抹警告。 小音缩在钱宁身后,神情气愤。这个人,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硬逼着她上床。还说什么早就不干净了,让他睡一次怎么样!这样的人,一看到就让人觉得恶心。 想到这里,她在钱宁的背上悄悄写道:救我,求你。 “我就是看上她了怎么了?”钱宁站直了身体,脸上微笑的面具尽去,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有本事你过来抢。” “钱宁,别闹的这么难看。”蒋二嘴边叼着烟,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是我闹还是他在强抢女人?”钱宁双手环胸,道:“今儿咱也不说别的了,我就是看上这女人了,齐军你有什么话说?” “你!”当街被抢女人,比当街被甩耳光还难看。齐军瞪着小音,道:“小音,你可想好了,跟了这个人,比跟着我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我单身。”钱宁微笑道。 “小音,你抓着钱少不放干什么?”蒋二吐了个烟圈,将视线转向了贺朝阳,“这位贺二少,可是我们这些人中身份最牛的,你要找靠山还不找个结实的?” 他早就看贺朝阳不顺眼了,有了这机会,还不狠狠地往贺朝阳身上泼脏水。 对他的挑拨离间视而不见,贺朝阳对小音露出一记温和的笑容,“很抱歉,这位女士。我是已婚人士,军婚是受法律保护的。” 他的笑容让惊慌的小音渐渐稳定下来,这两个人虽然素不相识,但是在小音看来无疑比齐军和蒋二要靠谱的多。 “您能带我走吗?”小音在钱宁背后小声问道。 “可以。” 英雄救美的事不是每天都能遇到,而且纨绔们也不是什么心善之辈,钱宁路见不平,完全是为了跟齐军等人过不去,所以不论小音愿不愿意,他还是会把人带走的。 “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无所谓。” 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一会儿将人送走就完了。 “怎么了?讨论完了没?”贺朝阳有些心急,他得回去跟媳妇说话呢。 “没完。”齐军横在两人面前,盯着钱宁和小音道:“怎么也要给我个说法吧?” “说法?”钱宁邪笑着撸起了袖子,“这四九城里还没人敢跟爷要说法呢。” 两人跟斗鸡一样对峙,贺朝阳手插在裤袋里,淡定的笑。 蒋二狠狠地吸了口烟,一言不发。 邹一民和周岳远远地看着,没有过来。 “邹市长,这在干什么?”周岳探头探脑小声道。 邹一民有些头疼,本来贺朝阳和钱宁是不和他们一起走的,两个人在合计了一番后,还是决定过来跟贺朝阳和钱宁打个招呼,结果没想到这招呼没打成,反倒看见了纨绔们当街争女的戏码。 “咱们走吧。” “别呀,再等一会儿。”周岳脸上的露出兴奋的光芒,进剧院前与贺朝阳杠上的那位蒋少他一直看着眼熟,现在想想,这位没准和以前在皖东省某市任市长的蒋耀中市长有关系呢! 听说那位蒋市长是京城里一流世家下来锻炼的,眼前这位听说也姓蒋,或许他们是一个家也说不定。看到蒋少,周岳的心思就更活动了,如果贺朝阳这条线搭不上,是不是能搭上蒋少呢?他听说陈少凡就是蒋少的附庸,巴结陈少凡都老费劲了,眼前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机会! 周岳在拐角处,暗搓搓地琢磨着怎么接近蒋二少。 邹一民站在旁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这个周岳一门心思攀关系,他就不想想,贺朝阳肯跟他出来吃饭是看在郑爱学的面子上,身为体制内的官员,有些规则必须遵守。 可是现在明显是纨绔们在争风吃醋,这个时候出头,没准就会被烧成炮灰!要不是为了吴州的GDP,邹一民早就掉头走了,可是想想云腾钢铁的投资,那股不甘心就又沉淀了下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没准周岳有点小运气呢。 钱宁撸起了袖子,齐军也没闲着,眼看着两个人就要掐起来。 蒋二扔了烟头,站直了身体。 贺朝阳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一动不动。 “哥,帮我看下人!”钱宁一把将小音推到了贺朝阳身后,抬脚就踹。 齐军冷不防被他踹了个趔趄,一怒之下,不管不顾地扑了上来。 “这,这……”小音被吓到了。 “没事,钱宁很久没运动过了,被打两下也好。”贺朝阳看着两人拳脚相加的打斗,慢条斯理地掏出了手机。 蒋二看着他在打电话,眼神一凝。 “放心吧,我不叫人。”贺朝阳对着他淡定一笑,“这点破事,还不到兴师动众的地步。” 可是没等蒋二的心情放松下来,就听贺朝阳说道:“云舒,帮我查查齐军媳妇的电话。” 妈蛋,这他妈比叫人打架更麻烦! “哦?你要亲自告诉她?那行,我等你消息。” 挂掉电话,贺朝阳似笑非笑地看着蒋二道:“还打吗?一会儿齐军媳妇可来领人了。” 楚云舒和贺朝阳关系不睦,这事很多人都知道,也不只一个人猜测这场婚姻另有隐情。但是猜测归猜测,谁也不敢打保票,两个人之间绝对有问题。现在贺朝阳这电话一打,比他妈叫人还麻烦,因为齐军家里那个母老虎可不是好惹的! “你确定你能支使的动楚云舒?”蒋二狐疑道。 “她可是我媳妇。”贺朝阳得瑟道。 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他刚刚确实是拨了个电话,可是不是拨给楚云舒的,楚云舒出任务去了,这事是机密。所以他的电话实际上是拨给沈蔚的,反正蒋二不可能探过头来看究竟,这个障眼法目前看来效果不错。 “哎哟!”正在缠斗中,齐军的手机响了。措不及防之下被钱宁狠狠踹了一脚。 “喂?谁?你找谁?”齐军还在装傻,可是他装傻装得很失败,不仅被钱宁连打带踹,小音反应过来后,发出一声惊叫:“齐少,不要啊!” 随即,电话那头就炸了锅,贺朝阳离这么远,都听到了那头的谩骂。 “干得不错!”贺朝阳冲着小音比了比拇指。 小音腼腆地笑了笑,道:“还用再叫吗?” “够了。” 齐军娶的老婆家世也不错,看来这下子齐少家的后院很快就会起火。 “钱宁,够了啊!”看钱宁还不收手,蒋二一个箭步挡在了齐军身前。 钱宁止不住了拳头,笑道:“蒋二,这可是我和齐军之间的事。” 论拳头,这就是个食物链,钱宁和齐军武力值相当,蒋二比钱宁厉害,可是贺朝阳却比蒋二还厉害。只不过贺二哥现在是处长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罢了。 齐军在老婆的谩骂声中,灰头土脸地跟着蒋二走了。 不过走之前,那眼神阴鸷的,真是恨不得在钱宁和贺朝阳身上捅两个窟窿。 小音吓得直往钱宁身后躲,钱宁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以后这混蛋再缠着你,你就给他老婆打电话。” 小音忙不迭的点头,心说这电话你们能打,我可不能打。真要打了,谁知道会被怎么收拾。女人嫉妒起来很可怕,很多时候根本不问青红皂白,一切都是“狐狸精”的错! 齐军带了一身伤走了,钱宁笑得如沐春风,等过了拐角,马上就呲牙咧嘴起来。 “哥,你也不帮我一下。” “你这身懒骨头该锻炼锻炼了。”贺朝阳仔细端详了一下钱宁,道:“还好,至少没打脸。” “哎呀,我身上这个疼啊!” 贺朝阳睨了他一眼,道:“你确定你没有打得很爽?” 依他看,钱宁纯粹是没事找事,再怎么看,他和齐军也不至于打起来,纨绔们虽然喜欢斗狠,但是一般都不喜欢亲身上阵,钱宁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活动活动身体。 “还是二哥了解我。”钱宁讪笑道。 “我了解你有什么用,”贺朝阳似笑非笑地往后看了一眼,“你不想跟这位小音小姐深入了解一下吗?” 钱宁闻言往后看了一眼,小音吓得脸都白了。 “那啥,我哥不是那意思。”想了想,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你别误会,我真的对你没意思,不用深入了解。” “我知道的。”小音小声道。 “既然你们都达成了共识,钱宁你送小音姑娘回家吧,我先走了。”说完,上车就要走。 “你走了我怎么办?”孤男寡女的,他的名誉呢? “关我屁事!”车门一关,径自走人。 车子越开越远,贺朝阳无声的笑了。 这个钱宁,让他多管闲事,也该受点教训了。 想到这里,贺处长真是满腔柔情无处诉,把耳机往耳朵上一挂,很委屈地对凌未说道:“媳妇,蒋二他们欺负我。” 第91章 调查报告 “蒋二欺负你?”凌未握着话筒,笑了,“他怎么欺负你了?” “他强抢民女,还把人往我身上推,他可坏了。” “哦?”凌市长挑了挑眉,道:“那女人挂你身上了?” “当然没有!”贺处长赶忙表忠心,“我可没挨那女人一根手指头,我全身上下连根汗毛都好好地给你留着呢。” “那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钱宁和齐军打了一架,那女人跟着钱宁走了。” “说到底还是没被欺负吧?”凌市长扶额道:“下次不要谎报军情了。” “凌市长,你都不爱我了。”贺处长委屈道。 这跟爱不爱的有什么关系?凌市长瞬间觉得贺处长忒幼稚了。 “凌未?” “嗯。” “跟我说说话呗,”贺朝阳道:“车上很无聊。” “说什么呢?”凌市长想了想,道:“下周我可能要到京城去一趟。” “真的?”贺朝阳差点蹦起来。 “今天云州的张扬市长给我打电话了,他请我跟他一起进京。” “就是要建钢厂的那个?”贺朝阳沉吟道:“这事不好办。” “我不是为他去的。”凌未脸上晕起一抹红潮。 “是为了我?”贺处长瞬间雀跃了,“他那个事根本就不可能批下来,但是有你跟着,我又怕你怪我不出力。” “我怪你干什么?”凌未笑道:“我知道那事办不下来。” 说到这里,凌未有些汗颜,他哪里是想帮张扬了,不过是想找个正大光明进京的借口而已。 “你理解我就好。”得了凌未的话,贺朝阳的心一下子落了地,“媳妇,你哪天过来?准备待几天?” “这事还没定下来呢。” “别呀!必须定下来,我一定把时间都空出来。”说着,嗓音变得暧昧又沙哑,“我的时间我的人,都留给你。” “我试试看。”凌未哂道:“等定了我会告诉你的。” “那好,我在京城等你。” 温情电话一直持续,贺朝阳直到进了家门都没舍得挂断。 “好了,到家了吧?”凌未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笑道:“挂了吧。” “别呀,再说一会儿吧。” “电话费很贵。” “凌未,你是不是嫌我了?”贺朝阳抱怨道:“咱家不差那点钱吧?” “好了,你乖。”凌市长哄道:“我还有个文件要看呢。” 第一次被凌未像小孩子一样哄骗,贺朝阳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凌市长,再夸夸我呗。” 凌未无语,这人到底多大了。“我真要挂电话了啊。” “那好吧,”贺朝阳无奈道:“明天我就让小谭去买些东西,你放心吧,在你来之前,我一定把咱家布置好。” 想到贺朝阳在中江那所简陋的房子,凌未劝道:“别太委屈自己,不是不差钱吗?” “可是你不在,我没心情弄。” “是吗?”凌市长挑了挑眉,道:“好好弄,我去了要检查的。” 挂了电话,贺朝阳在书房的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 等心情平复下来,他才打开案头的资料细细地翻阅,余中华说让他给上面写个报告,这是个好机会,必须得抓住。 他一边翻阅资料,一边奋笔疾书,这一世的资源加上上一世的记忆,让他书写起来如有神助,思路也越来越开阔。 正在全神贯注的写作时,书房的电话响了。 贺朝阳漫不经心地接了起来,“哪位?” “贺处长吗?我是肖木。” “你已经到了?吴州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贺朝阳的心神从报告上抽离出来,神情专注地问道。 “吴州这边的征地已经完成了,”肖木答道:“征地的范围非常广阔,有七千亩之多!” “七千亩?”饶是有心理准备,贺朝阳也仍然吃了一惊,云腾钢铁的手笔太大了!怪不得邹一民和周岳急着进京跑关系,这七千亩地一征,他们就已经骑在了老虎背上,想下去已经不可能了。 “其他的还有什么?” “暂时还没查到。” 贺朝阳点了点头,这么短的时间就查出征地的事来,肖木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你继续查,”贺朝阳神情凝重道:“只征地这件事还好说,一旦他们开始搞建设事情就麻烦了,要抓紧!” “是,我知道了。” 挂掉了电话,贺朝阳陷入了沉思。 云腾钢铁项目还没得到批准,就已经开始了圈地行为,他相信,既然敢圈这么多地,那么一定有项目已经在进行了。 为了GDP的数据,很多地方政府不顾中央的三令五申,不管有没有批文,都想着先把项目做成,到时候你就算验收不了,也不可能将我的工厂停掉。 可是这些项目,就算能为地方政府带来一时的收益,从长远来讲,却是不可取的。拿云腾钢铁来说,就算他周岳再有钱,也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造出如此规模的钢厂,这些投资,说到底,还是要靠银行来解决。 现在全国钢铁产能过剩,能赚钱的都是技术含量极高的特种钢,云腾钢铁根本就不具备高级钢材的生产能力。 一旦市场不景气,云腾钢铁就不可能赚到钱,不赚钱就不可能还上贷款。更糟糕的是,钢铁企业本身就是环境污染大户,而吴州却是全国有名的鱼米之乡,在这样一个秀山丽水的地方建钢厂,本身就是一个严重的失误。 现在地方政府只看到投资带来的收益,却没看到投资带来的风险。一旦云腾钢铁的经营出现问题,第一个倒霉的就是银行,第二个就是地方政府。但是归根结底,不论是银行的债务,还是工人的分流,或是不可能恢复的地方环境,都要地方政府来买单。 这些风险,不知道地方政府的头头脑脑们有没有想过。 贺朝阳一边查资料,一边写报告,他的报告已经从控制钢铁产能过渡到了地方政府阴奉阳违,企图私自建设以逼迫中央政府就范上来。 “你是怎么知道吴州那边已经开始搞建设的?”余中华看完贺朝阳的报告,立马把人叫了过来。 “我在那边有朋友。” “消息可靠吗?”余中华慎重道。 “绝对可靠。”贺朝阳看了看外面,将随身带来的资料袋打开,从中取出了一沓照片。 “司长你看,”贺朝阳指着照片上正在建设的工地,还有一片已经标记出云腾钢铁字样的河运码头,解释道:“这是吴州的地图,照片上的内容是在这个位置。” 贺朝阳准备的很充分,随着照片和地图的一一标示,钢厂的征地范围和建设进度已经让余中华有了初步的了解。 “这些人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余中华越看越心惊,这么大的手笔竟然说干就干,真不知是要夸他们有胆魄,还是要骂他们愚蠢! “司长,这件事要尽快上报。”贺朝阳正色道:“吴州的事并不是个单独的案例,如果不动真格的,这样的事还会层出不穷,我们的宏观调控也就变成了一句空话。” “我明白。”余中华点了点头,道:“你把这些资料再完善一下,我会尽快上报。”说着,用非常严厉的目光看着贺朝阳道:“我最后再问你一句,你的信息来源真实可靠吗?” “司长您放心,”贺朝阳沉稳道:“报告由我来签字,出了差错我负全责。” 第92章 梁副总理 因为在余中华面前打了保票,所以贺朝阳对这件事空前的重视起来。 他不仅命令肖木继续深入地调查,还请贺昱午又派了一路人马核实肖木传回来的消息是否正确。虽然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说法,但是一个人的调查总是不完善的,这一点他很明确地对肖木讲过,肖木也对他的行径表示了理解。 不论做人做事,都要光明正大,哪怕我就是不放心你,我也会明确的告诉你。贺朝阳这种坦荡的处事方法,不仅没有招致肖木的反感,反而让他做事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因为一旦事情出了纰漏,首当其冲的就是贺朝阳。自己已然成为了贺朝阳的附庸,主子出了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就更不要提什么前途了。 “在吴州的事情顺利吗?”他的动作,自然不会避开凌未,而中央现在酝酿的宏观调整政策,已然与地方政府的利益发生了冲突。对这些问题,凌未也很关注。 “还行吧。”风险总是有的,但是云腾钢铁新投资项目的规模摆在那里,这是无法掩盖的事实。 “你要小心一点。” “你放心吧,没事。”贺朝阳笑道:“现在全国都在搞建设,好多地方都在违规操作,中央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再说,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处长,上面不仅有司长主任,还有梁副总理呢。” “我突然觉得,其实上面的大佬也挺不容易的。”凌未感叹道。应州的高速公路建设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很多物流企业快递企业都开始到应州来考察,这对应州来说,绝对是利好的消息。 因为泡沫危机影响了投资者的热情,所以应州暂时还没有受到宏观调控的影响。但是临近的云州市现在已经开始运作了,关于上不上钢厂的讨论已经从政界蔓延到了民间。 云州市市长张扬不只一次来找他谈话,想要约他一起进京来走贺朝阳的门路。只是事情哪里有那么容易,从一个市长角度来说,张扬的想法无非厚非,但是从宏观的角度讲,云州绝对是在冒险。 贺朝阳的报告被层层转递了上去。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报告能不能得到重视并不是他一介小小处长能够决定的,所以贺朝阳在交了报告后的第一个星期天,跑到家居中心去看家具了。 京城的家是设计师设计的,并不简陋,但是他一直觉得床垫有点软,下周凌未要过来,还是换一张凌市长爱睡的软硬适中的床垫比较好。 “先生,这床垫是意大利进口的,它能自动记忆您的睡眠习惯,对背部也有很好的保护。” 一路逛过来,售货小姐将自家床垫夸得天花乱坠,也让贺处长愈发的想入非非。 “我觉得这张还比较舒服。”贺朝阳指着刚刚试躺了一下的床垫说道。 “那我帮您开单子?” 在售货小姐期盼的目光中,贺朝阳的手机响了。 “司长,您找我?” “你现在在哪里?”余中华的声音有些严肃。 “我在外面。” “快点到委里来,两个小时后,跟我到梁副总理的办公室报到。” “好,我知道了。” 结束了通话,贺朝阳镇定了一下情绪,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梁副总理找他一定是为了报告的事,真是想不到,梁副总理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先生,床垫您还要吗?”售货小姐见他神情凝重,不禁怯怯地低声问道。 “要。”贺朝阳回过神,笑道:“刷卡可以吗?” “星期天到哪里去玩了?”贺朝阳赶到办公室,余中华已经在等他了。 “没干吗,去家具城转了一圈。”贺朝阳看余中华穿着也不是很正式,可见也是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司长也不得闲啊!” “习惯了。”余中华笑道:“你去把用得上的材料都带上,一会儿咱们坐车去见梁总理。” “好。”贺朝阳将有用的资料都装在一个文件袋里,深吸了口气,跟着余中华出了门。 作为一个从小在大内玩耍的衙内,他并不惧怕那道镶满了铜钉的红门。只是这次是他的报告首次被高层领导关注,他怕中间会出什么意料不到的事情。 “很紧张?”余中华拍了拍他的手。 贺朝阳想说自己不紧张,但是面对余中华的关心,逞强的话就又咽了下去。梁副总理是国内少有的以强硬著称的官员,面对今生的第一次召见,他不得不打起了全副精神。 两人进了大内,随着工作人员的引领来到了梁副总理办公的地点。 “余司长好。”余中华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所以工作人员对他有印象。 “小张你好,总理还在忙?” “你们约定的时间是在十分钟后,两位稍坐,我去看看。” “好,麻烦你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余中华笑着对贺朝阳说道:“待会儿见了总理,有什么就说什么,总理喜欢听真话。”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好。” 两个人没坐多久,工作人员就回来了。得知梁副总理已经得了空,两个人也不敢怠慢,跟着工作人员进了梁副总理的办公室。 与贺老的办公场所一样,梁副总理的办公室很简朴,没有那么多花哨。 “梁总理好。”余中华带着贺朝阳,恭恭敬敬地向总理问好。 “中华同志请坐,”梁副总理看了看贺朝阳,道:“这位是贺朝阳同志吧?你也坐。” 两个人挨着沙发边坐下了。 “不要紧张,我这次找你们来是为了谈谈钢铁调控的问题。”梁副总理拿出了贺朝阳写的报告,锐利的眼光直视贺朝阳,“你上面写得都是真的?” “对。”贺朝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这么说,形势已经很严峻了。”梁副总理的眉头皱了起来,“不知道到你们那里申请立项的项目有多少,私下里大肆开工建设的项目又有多少。” 这是个很严肃的话题,据贺朝阳所知,现在很多省市都想要上马新项目,这些项目中不仅包括国家要调控的钢铁行业,电解铝,水泥,平板玻璃等行业也进入了高速扩张阶段。 坐在梁副总理的办公室,贺朝阳第一次感觉到了作为一个国家领导人的巨大压力,这种压力并不是来自国贫家弱,而是来自经济发展中的不可控制。如果此刻他还是中江镇镇长,他只要管好那个十几万人的镇甸就好了,可是站在这个国家权力中枢,他才知道什么叫高度决定看事物的角度。 一个十几亿人口的泱泱大国,不管是经济还是民生,哪一个方面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要想让经济发展保持良性循环,是一件非常非常难的事。梁副总理现在做的,就是站在未来经济良性发展的角度去和全国的既得利益阶层做斗争。 想扭转地方政府的观念,想遏制经济过热产能过剩产生的风险,何其难也。 “贺朝阳同志,这份报告是你写的,你来谈谈。”梁副总理说道。 贺朝阳看着总理锐利的眼神,整理了一下思路。 “总理,我刚到发改委工作不久,还不能站在全局的角度去看待问题,我想谈谈我在中江工作的一些心得。” “哦?”梁副总理挑了挑眉,这个年轻人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钢铁企业的宏观调控,他竟然敢扯到地方治理上去。 “你讲吧。”他倒要看看这个贺朝阳能说出什么道道来。 “总理,中江是南方珍珠产业的基地,但是最近几年珍珠的产量和品质都在逐渐下降,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当地珠民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大肆扩张的结果。在此期间,中江镇政府特地请了应州水产学院的教授和澳洲珍珠的专家来为中江把脉,最后得出的意见是要放弃现有的规模,到新开辟的水域去养珍珠。我们研究出了滚动养殖方法,以保证每一片水域都有足够的时间来休养生息。”贺朝阳顿了顿,见梁副总理神情专注,遂继续说道:“珍珠养殖虽然和钢铁产业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对资源的耗费却是一样的,我们现有的大型钢厂已经完全能满足国内的钢铁需求,再上马钢铁项目就已经是资源浪费,更何况,钢厂的污染和对原材料的消耗也一样会让环境无法承受。” “你继续。” “中江的珍珠养殖政策出台时,很多珠民都不理解,可是在镇政府的强制要求下,滚动养殖法得到了实施。现在钢铁产业也到了非控制不可的时候,中央应该尽快出台措施,遏制钢铁企业的上马。”贺朝阳指着总理办公室的地图说道:“国家这么大,别说想上马钢铁企业的地级市有多少,就是每个省上一个,咱们也是承受不起的。现在钢铁形势还好,可是一旦市场疲软,最后要来为这些企业买单的还是政府。” “那你说说,宏观调控应该用什么方法来实施?” “将土地审批权收归中央,缩紧银根。” 梁副总理点了点头,道:“说到了点子上,不过我再多问一句,如果这两招都不管用呢?” 贺朝阳的头缓缓地抬了起来,他看着梁副总理,像是不相信一国副总理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样。他不是觉得梁副总理无能,而是深切地感受了总理的无力,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中央的政令在地方得不到执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总理这么说,恰恰是没拿他当外人。 “贺朝阳,光说漂亮话是不行的。”梁副总理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如果政令不通,你有什么办法。” 看着这个气势迫人的老人,贺朝阳沉淀了思绪,用非常非常沉着的音调说道:“总理,有句古话叫做——乱世用重典。” “哈哈!”梁副总理仰头笑了,一边笑还一边指着他道:“你可以呀!” 紧绷的气氛骤然放松,在一旁陪坐的余中华也偷偷送了口气。 “好一个乱世用重典,你在中江就是这么做的?” “中江还没到这地步,”贺朝阳哂笑道:“本来已经决定要强制执行了,可是偏偏赶上一个珠场爆发传染病,多年的辛苦三五天之内就全赔了进去,所以政府一动员,珠民们就开始行动了。” “非得经历了血的教训才能想到改善,”梁副总理摇了摇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血的教训到来前,提前阻止这些错误。” 余中华和贺朝阳皆点头称是。 “不好做。”梁副总理看着他俩,用非常坦率的声音说道:“很不好做。” “总理……”底下的官员们拼了命的博政绩,一国总理却为怎么遏制这种冲动而犯愁,贺朝阳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要想扭转这种局面,并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体制,政策,考核方法,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凭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是纵然面对这么多的困难,上至总理,下至某些基层官员,大家都在努力。不管有多少负面形势在,希望这个国家好,并为之付出努力的仍然大有人在。 或许,这就是吸引他进入官场的原因。可能很艰难,但是能为这个国家做点事,是他身为贺家人的责任,也是身为一个普通公民的义务。 因为深深爱着这个国家,所以才希望她更强,更好。 “你这份报告我看了。”梁副总理指着他桌前的报告说道:“写得不错。” “谢谢总理。”贺朝阳欠了欠身。 “最近关于违规上马项目的报告越来越多,你也提到吴州违规开建钢铁项目的事,为了能更清晰地了解到各地的情况,我想成立一个巡视组,到全国各地去看看。” 听了这话,余中华和贺朝阳对视一眼,中央巡视组的人员构成向来都是由上面定夺,总理特地召见他们,难道说…… “中华同志,你有什么建议没有?” “我没有什么建议,我会提供尽可能多的支援。”以他司长的身份,不太可能参与到巡视组里,看来这次梁副总理的重点是放在贺朝阳身上了。 梁副总理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贺朝阳,“朝阳同志,我看你在报告上不仅提出钢铁产业要调控,还有很多行业也需要由中央牵头进行控制,你对其他行业也了解吗?” “有一点涉猎。” “那好,这一次你也加入进来。”梁副总理在案头的名单上画了个圈。 “朝阳啊,这次总理钦点了你的名,可要好好干。”出了总理办公室,余中华鼓励地拍了拍贺朝阳的肩膀。 以贺朝阳的资历,如果不是梁副总理亲自点名,他是不可能加入到巡视组的。这既是一次挑战,也是一次机遇。有了这样的经历,对贺朝阳以后的工作绝对是一大助益。 看着余中华眼里的鼓励,贺朝阳表面很淡定,心里却在苦笑。 当时被总理忽悠了一把,加入巡视组的事就这么定了,等回过神来想想,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现在全国各地都在搞建设,需要控制的行业也不是一家两家,老贺家控制的地盘上也不一定干净,毕竟这年头,GDP上不去就没有政绩可言。 可是已经钻进了梁副总理的套,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更何况,不管是涉及到谁的利益,还是要以国家大义为根本原则。 说易行难,贺朝阳的大脑已经飞速运转起来,他连出去后联络名单的先后都整理了出来。 只是,刚刚出了大内的贺处长立时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家凌未怎么办?凌市长可是要来京城看他了啊! 第93章 千里夜奔 得知贺朝阳入选巡视组的事,凌未沉默了。 “媳妇,你说句话啊。”贺朝阳担心道。 “没什么,那我先不过去了。” “你来看看我呗,也不是说走就走。” “我现在去不合适。” 闻言,贺朝阳也陷入了沉默。虽然他撺掇着凌未过来,但是显然,巡视组的事定了,凌未再来就不好了。 一个是保密的需要,另一个则是凌市长以什么理由过来?如果他与云州的张扬一起来,就是最完美的掩护,可是现在贺朝阳马上就要下去巡视了,别说时间充裕不充裕,只说在这个节骨眼上见张扬,贺朝阳就已经违反了纪律。 凌未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决定不来的。 “这都什么糟心事!”贺朝阳郁闷道。 “等你回来再说,我不过去的话,你可以来应州看我。” “我想你了……”贺处长拉着长音撒娇道。 “嗯,我知道。” 这就完了?贺朝阳傻眼了,至少也该说句我也想你吧! “凌市长,你都不爱我了。” 凌市长抬头望天,这也太能扯了。“你放心吧,我不会变心的。” “说你爱我。” “你来,我就说给你听。” 妈蛋这不是勾着他午夜私奔吗?!贺朝阳的呼吸一下子变得粗重起来。 “你等着!” “你别冲动。” “年轻时不冲动一下,老了冲不动了怎么办?!” 京城离应州实在是太远,在贺朝阳登机的时候,凌未也坐上了驾驶座。 南平到京城的班机以桂安为多,而且不管贺朝阳此行多么隐蔽,他都不宜在应州出面。所以在接到贺朝阳登机的短信后,凌市长决定开车去桂安。 年纪老大不小了,竟然干出了千里夜奔的冲动事,隔了大半个中国,也不过是为了短短一刻的相聚。 不知道贺朝阳是怎么想的,反正凌市长的心跳一路上就没有缓下来过,一边觉得这举动太疯狂,一边又觉得能见到朝思夜想的爱人,即使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也很值得。 车子一路驶向桂安机场,这是凌未第一次自己驾车走这么远的路。 贺朝阳走前,将他身边的琐事都打理好了,老赵夫妇跟了他几年,早就处出了感情,卓航也慢慢习惯了他的工作步调,应该说,除了有时候有点寂寞,凌未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而为了缓解相思之情,贺朝阳再忙也会每天跟他通一次电话,或许话语很简短,但是每天的工作生活都要跟对方报备一遍,这样的举动,让他想不安心也难。 车开到机场已经入夜,旅客人流逐渐减少。 凌未坐在车上,没有去出闸口接机。 桂安虽然大,但是被有心人看到他在半夜来接贺朝阳,还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身在官场,有时候也很无奈。 不得不接受贺朝阳和楚云舒的婚事,不得不忍受千里相思的折磨。凌未有时候会想,相隔千里维持着这份感情又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不放弃市长的职位随贺朝阳进京,又为什么贺朝阳不能弃政从商? 这些问题如果有一方坚持,对方就一定会妥协。可是那么做有什么意义?贺朝阳注定是翱翔天际的雄鹰,自己也不是依附贺朝阳存在的附庸,或许对男人来说,事业比爱情更重要,因为一个男人立足于世的根本,不是爱情,而是事业。 应州和京城,市长和处长,都是年富力强,如果说没有受到诱惑,那真是低估了他们俩的魅力。 可是即使有诱惑又会怎么样?那些人再好,都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在对爱专一这一点上,凌未从未动摇过。 他相信贺朝阳也是如此。 能一直维系着彼此的,除了深深的爱,就是信任。 因为信任,他们一直在奋斗的路上,远隔千里,彼此相依。 “我到了。”激动又欢快的声音传进耳朵,凌未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发动车子时手都抖了,想到待会儿就能见到多日不见的爱人,凌未淡定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 贺朝阳一出机场大厅,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越野车。 他的脸上漾出大大的笑容,自打一上车起,那张扬的笑容就再也没停下来过。 “看什么看?”被他看的心都热了。 “看我媳妇呗。” “滚!” “嘿嘿,你想我了没?”贺朝阳看着凌未开车的侧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凌市长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不说话。 “说话呀!” “说什么?”凌未带着笑意转头看了他一眼。 “说你想我呗。” “哦,我想你了。”凌市长非常一本正经地说道。 嗷!看到凌市长明明很喜悦却故作淡定的小模样,贺朝阳真想化身为狼狂扑而上! “开车呢,别乱动。”凌市长腾出一只手摸了摸狂躁难安的贺处长,油门又踩下去几分。 他们定的住处是李浩天名下的一家酒店。 独栋小别墅的设计,没有会员卡根本就进不来。 车子停在别墅外,早就有工作人员拿贴纸遮挡住了号牌,等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两个人才携手进屋。 一进去,贺朝阳就忍不住了。 抱着凌未不停地啃,直到把凌市长吻得手脚酸软,才喘息着松开了手。 “怎么看你都看不够呢?”贺朝阳抱着凌未,额头抵着额头,低喃道。 凌未脸上有些红,一记长吻让他的喘息还不太均匀。 “凌未。” “嗯?” “爱我吗?” 缠缠绵绵的声音包裹着凌市长,他想低下头,无奈贺朝阳不应,硬是逼着他与自己对视。 “你说呢?”眼里的感情不是作假。 “说句爱我很难吗?” 不难,只是很难为情。 “你呀!”贺朝阳抱着他,亲着他,如果有一个人能勾出他心底最柔软的那部分,非凌未莫属。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就是爱的一塌糊涂。 客厅的灯暗了,墙壁上,沙发上,楼梯上,处处都留下了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散乱的衣物和男人间难耐的喘息充斥着整间别墅,相聚的时间太短,短到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只想凭借嵌合在一起的身体来深深地感受对方。 “凌未!” “啊!”凌市长喘息着,感受着身后男人狂猛的冲撞,贺朝阳不知道积攒了多久的体力,简直是不要命的在撞击。 “我爱你!” “嗯!”重重地点头,仰起脸承接男人滴落的汗水。 身体契合,汗水交融,就连长长的吻都透露出浓浓的占有之意。 这是阔别多日的相聚,也是连夜横跨千里的思念累积。在贺朝阳不知疲倦的冲撞中,凌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高高地飞了起来。他飞在云端,飘飘摇摇。每当想晕过去时,就被会一双结实的手臂拉回现实。 那个人的黑瞳中似乎有着无尽的魔力,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 等贺朝阳抱着凌未从浴室中出来,凌市长已经腿软地动不了了。 “待会儿还怎么开车?”凌市长皱眉道。 贺朝阳笑呵呵地看着他,面带骄傲。能把冷清的一市之长做到腿软,那可是贺处长最自豪的事。 “你还笑。” “我不笑了。”嘴巴合上了,眼里的笑意却愈发深浓。 凌未摇了摇头,看了看时钟,已经是半夜三点。 “五点的飞机?” 刚刚还笑着的贺处长,马上就哑了。 “我歇会儿,然后去送你。” “我叫车走,你睡到天明,再慢慢回去。”凌未的身体不是不健康,但是被他折腾了这么久,贺朝阳还是很担心的。 “不用了,我也睡不着。”凌未摇了摇头,道:“在路上还能多说会儿话。” 听了这个,贺朝阳眼圈都红了。 “要不,你调来京城?” 凌未看着他,看得很专注。 贺朝阳被他的看得低下了头,“对不起,我错了。” 从江海到应州,凌未将全部的心血都花费在了两地的经济建设上,现在高速公路进入了收尾阶段,应州港的项目还在进行中,以凌未有始有终的性格,他是不会同意现在离开应州的。 “应州的情况怎么样?”贺朝阳坐在他身边,轻缓地为他按摩。 “龙自远进了人大,新书记还没来,但是也快了。” “知道是哪路人马吗?” “我前几天和李书记谈了次话,这个新书记,不出意外会是卫系的人。” “卫系?”贺朝阳的手停顿了下,“这一招够狠。” “也在意料之中。”孙周和卫系挂上了钩,还不上赶着往这里拉人。自己这个市长今年肯定是升不了,自己不动,孙周就上不去,那么能做文章的自然是龙自远让出来的书记位子。 “也不怕吃相难看。”贺朝阳不满道。 卫系打这张牌,不就是想来个双面夹击,逼着凌未让位吗?可是他们就不想想,政坛上讲究的平衡法则,就算某些派系拥有自己的传统地盘,这些地方也不能被某一势力独占,这是犯忌讳的。 只是就算他们不把凌未挤走,只要书记联合常务副市长搞架空,凌未在应州的日子马上就会变得艰难起来。 “这些王八蛋!” 凌未看着他笑了。 “人家都来欺负你了,你还笑!” “我不是还有你吗?”凌未眨了眨眼,道:“怎么?罩不住我了?” “谁说的!”贺处长立即挺胸抬头,恨不能把全身的肌肉都展示给凌市长看。“有你老公在这里,我看谁敢动你!” 相聚的时间太短暂,离别的路途又太漫长。 “我来开吧。”贺朝阳打开驾驶座的门。 “不用了,”凌未摇了摇头,道:“我不会连送你的力气都没有。” 他皱着眉上了驾驶座,贺朝阳赶忙拿了靠枕给他垫上。 “皱什么眉,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可是在我心里,你就是玻璃一样的人。贺朝阳坐上副驾驶座,心疼地看着他。 一市之长被人用如此宠爱的眼光看着,凌未心里又窘又欢喜,他打档上路,在开车的空挡睨了贺朝阳一眼,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我就想看看你。” “整天看还看不够?” “我就想把你揣兜里带走。” “真抱歉,本市长不会变身术。” “我估计在京城还要待上两年。”贺朝阳无奈道:“我会尽量回来的。” 这句回来,戳中了凌未心里最柔软的部分,贺朝阳是京城人,可是他话里却在在透露出应州才是他的家。 “等你这次巡视回来,我去看你。” 感情的维系是需要双方面付出的,凌未虽然性格清冷,但是却并忸怩。喜欢,就是喜欢,去京城看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可以? “嗯,我等你。”贺朝阳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嘱咐道:“一定要小心孙周和新书记,知道新书记叫什么吗?回头我去查查。” “叫陶爱国,听说要从皖东调过来。” 果然,贺朝阳点了点头,估计他往梁副总理那交的报告早就过了卫蒋两家的眼,这还没去皖东呢,那边就来给他添堵了。 不管那边是不是有意为之,总之凌未今后的日子不会好过。一来应州到了出政绩的时候,想要捡香饽饽的人有的是,二来南平的半壁江山都被贺派掌握了,于公于私,都不会有人看着贺派顺顺当当的继续扩张。 “连累你了。”贺朝阳歉意道。 凌未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你在跟我见外?” “哪能啊!”贺处长立马拍胸脯表忠心,“我和你什么关系,我能跟你见外?” “我可没忘了我空降到南平都是你贺二少的主意,要是没有你,应州市市长的宝座也轮不到我来坐,你把我推到这个地方,还觉得对不起我?” “我只是……”我只是觉得,在你遇到困难的时候没有守在你身边,心里很愧疚。可是这些话,贺朝阳说不出口,凌未是个独立的人,在他离开的日子,凌未在市长的位置上也没有出什么纰漏。 他知道凌未一直在成长,他努力适应官场的规则,从适应到利用规则为己所用,凌未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更难能可贵的是,不管坐在什么位子,凌未正直清廉的性格都没有变过。 贺朝阳每次想到这里,都觉得很骄傲。 这是他贺朝阳的爱人,这个人有官场里最纯净的良心。 天色微曦,凌未将车子缓缓地停在了候机楼前。 “去吧。”凌未目视前方,有点不敢看贺朝阳。 “我走了。”贺朝阳扳过他的脸,低声道:“笑着送我。” 凌未挤出一个相聚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啵,某人控制不住地亲了某市长一口。微明的天色,看到的人影也是模糊的。车子早在购买之初,就贴上了特殊的贴膜,饶是这样,贺朝阳也用手掌遮挡住了这过火的动作。 “我爱你,一路顺风。” 说完,将贺处长推出车门,凌市长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哈哈!贺处长站在原地,笑不可仰。要不要这么可爱,非得别扭到送别的时候才吐露爱语。 不过,凌未说爱他呢!贺处长脸上带着笑,几乎是飘进了机场。 凌市长这句话,支撑着贺处长一路笑回京城。 只是甜蜜的时刻太短暂,当飞机落地的那一刻,贺朝阳终于将心思收了回来。 如果他的推测没有错,巡视组的第一站将选在吴州。 吴州在皖东,虽然现在吴州并不是蒋系的传统势力范围,但是在皖东省,没有任何一支派系能和蒋家抗衡。 想到蒋卫即将楔入应州的钉子,贺朝阳的眼神变得深沉起来。 既然贵方想在爷的后院点火,那就别怪爷下手无情。 第94章 下访吴州 贺朝阳所料不差,在他回京后的一个星期内,巡视组的成员就定了。 组长和副组长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巡查,虽然明面上与梁副总理是泛泛之交,但是贺朝阳透过自己的渠道打听到,这两位对梁副总理的执政方针是持肯定态度的。 只是虽然巡视组的基调定了,贺朝阳也对组内的成员有了个基本的了解。不过在小组成员中,有一个人还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林易是个什么样的人?”贺朝阳回京后,贺派的一些外围力量慢慢地交到了他的手里,所以想查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这个人在监察部工作,是从宁北调过来的。” “宁北?”贺朝阳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了几下,宁北省是蒋家的地盘,这么说林易或许与蒋家有点关系? 看到他疑惑的目光,来人低声道:“林易进京是走了蒋耀中的关系。” 蒋耀中就是蒋家大少,看来这个林易非蒋派莫属了。 “我知道了。”贺朝阳点了点头,目送来人远去。 还没有成行,就让蒋家塞了个眼线进来,这趟巡查一定很有意思。 吴州位于皖东省的北部,与富庶的南半省相比,吴州在经济上并不占优势。也因为这个,吴州才急于引进外资,以期经济能得到高速发展。 “小贺,你对在吴州的工作有什么看法?”组长李敬州是个老巡查,人看起来和气,但是做事却一点都不含糊。 “我觉得我们就这么大张旗鼓的过去,也收不到什么效果吧?”贺朝阳直言不讳道。 巡查组还没离京呢,吴州那边就已经收到消息了,这是去巡查,还是在告诉人家,我们来了,有屁股不干净的赶紧擦一擦! “哈哈,你说话还挺有意思。”李敬州笑着摇了摇头,道:“看来你对巡查组的工作还不太了解。” “请组长指教。” “这个啊,你日后就知道了。”李敬州故作高深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走了。 贺朝阳看着他干瘦的背影,郁闷地吐出一句:“老狐狸!” 巡视组到了吴州后,并没有接见吴州当地的政府官员。 李敬州说了,我们的任务就是走走看看,所以就不劳烦各位陪同了,有需要我们会找你们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这番不留情面的话一说出来,吴州的官员们别提多紧张了!生怕被巡视组抓到什么把柄,上达天听。 这些人中,尤以吴州市市长邹一民为甚。 云腾钢铁的项目本来就打得先上马再补批文的主意,当时他们想的是如果中央不批,那就分散开来拿到省里批,可是现在有些工程已经开工,就算想遮掩都遮掩不住,紧急走了省里的关系,可是碍于巡视组的下访,省里也不敢有动作了。 现在这情况,无疑是把他架到了火炉上烤,邹一民这几天连觉都睡不着了。 “周岳,你看这事怎么办?”邹一民在一家茶馆见到了周岳。 周岳慢条斯理地喝着茶,道:“他们还能把厂房推了?” “听说梁副总理这次可是下了死命令,你看到那个贺朝阳了没有?他竟然也在巡查组,这个人油盐不进,可不是好相与的。” “邹市长,你稍安勿躁。”周岳放下茶杯,低声道:“我看这次的事没有那么严重。” “怎么说?” “你可别忘了,梁副总理手腕是强硬,可上面还有卫总理呢!” “咱们能够得到那么大的官?” “你忘了咱们上次看到的蒋二少?” “你什么意思?” “回京前我有幸和蒋二少见了一面,”周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看蒋二少对贺朝阳的态度可算不上好,俩人之间的嫌隙大着呢!” “这可是梁副总理派下来的巡查组,跟他俩有什么关系?” “我的邹市长!”周岳笑眯眯地为他斟了杯茶,一边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一边笑道:“蒋二少和贺二少或许上不了台面,可是你不想想,蒋家和贺家是什么关系?他贺朝阳作为贺派的嫡系子弟跑到皖东来找事,他就不看看皖东是谁的地盘!” 一语惊醒梦中人,邹一民终于回过味来。他只想着梁副总理铁面无私了,他怎么就给忘了,皖东可是蒋家的地盘,就算梁副总理派下来巡视组,难道他就不能找上面疏通疏通? 巡查组再无情,至少也要看老蒋家的面子吧? 想到这里,他坐不住了。“我到省城去一趟。” 周岳看着他急匆匆地身影,抿了口茶,眼睛变得深沉起来。 话虽然说得满,但是那么多钱已经投进去了,他也不可能轻松的起来。看来,还要在蒋二少那里下下功夫才是。 邹一民和周岳在四处活动商议对策的时候,贺朝阳也没闲着。 他和林易被编到了一个组,到银行去调查云腾钢铁在吴州投资的事。 “贺处,早。”林易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一点都没有处在敌对阵营的自觉。 “林主任,早。”贺朝阳笑得也很和气,他早就过了与人争锋斗狠的年纪,整个人很是淡定平和。 “贺处觉得咱们应该从哪里入手比较好?”林易客气道。 “林主任呢?我听你的。” “贺处太客气了,我想我们还是应该从建行着手比较快,毕竟云腾钢铁的主要贷款都是在建行办理的,我们去那边做调查应该能得出个大概的数据。” “好啊,那咱们就走吧。” 这些事昨天开会时已经简短的商议过,云腾钢铁明面上的贷款是走建行没错,可是据肖木的报告,这事没那么简单。不过林易既然指明了方向,贺朝阳也没有不依从的道理,反正狐狸尾巴早晚都要露出来,现在配合着对方演演戏也不错。 亮出工作证,银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 一笔笔的贷款划出来,数额比较大,但是也并不离谱,而且云腾钢铁的贷款手续很齐备,抵押物也很有价值。 “看来云腾钢铁的经营情况很不错。”林易没说话,贺朝阳笑眯眯地将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目前看来还不错。”林易保守道。 这个贺二少虽然整天都笑眯眯的,人看起来也很和气,但是他能瞒得过一般人,却瞒不过林易这样从基层爬上来的老官油子。也就是蒋二为了跟他斗气经常做些失去理智的事吧,在蒋家,从老爷子到蒋大,没有人将贺二视作无名之辈,甚至蒋家老爷子还说过,现在有贺昱午的光环罩着,贺朝阳还不显山不露水,可是一旦时机成熟,这个贺小二可能会成为贺家最有力的武器! “咱们就这么回去?”贺朝阳似笑非笑地看着林易。 “贺处有什么想法?” “我觉得,是不是换个地方再看看?” 林易带着笑,但是却警觉地眯起了眼睛,“你想去哪里?” 贺朝阳面上还是云淡风轻的笑容,说出的话却让林易把心都提了起来,“不去哪里,咱们换一家银行看看!” 第95章 漏洞 面对贺朝阳的笑容,林易提不出拒绝的要求。 只是云腾钢铁的事没这么简单,他突然有种不妙的错觉。 两个人这次走访了工行,他们提出要查阅云腾钢铁的借贷资料时,工作人员以经理不在无权查阅为由,拒绝了他们。 “这可真有意思。”贺朝阳道:“你们经理什么时候回来?” 工作人员尴尬地笑笑,道:“经理去省行学习去了,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看来我们的工作证也不太好使。” “不是,不是。” 见他推脱的样子,贺朝阳也不多说,他对着林易说道:“林主任,咱们换一家?” “好吧。” 有了工行这个例子,林易偷偷松了口气。 看来已经有人出手了,贺朝阳这一次可没有讨到便宜。 两人又换了两家银行,都得出了内部资料不能查阅的答复。贺朝阳被人拒绝,也不着恼,不仅不恼,笑容还越发意味深长起来。 林易摸不透他的心思,也不吭声。 “看来吴州这边的准备工作做得不错。”贺朝阳点了点头。 “贺处在说什么?”林易假装不懂。 “我是说云峰钢铁很守规矩,银行贷款也没有什么纰漏。” “或许吧。”林易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越和贺朝阳接触,他的防备心理就越重,换任何一个和贺朝阳同岁的巡查员到银行去,被人家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不暴跳如雷就不错了,结果贺朝阳一直都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这份定力,可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 “你们说银行那边不配合?”李敬州听到两人的汇报,皱了皱眉。 “我们去了建行,查阅了云腾钢铁的贷款资料,手续齐备,没有违规现象。”贺朝阳沉稳道。 “只去了一家?” “不只,我们还去了工行农行还有当地的商业银行,但是这些银行不是负责人不在,就是不能将贷款资料提供出来,尤其是吴州商业银行,他们说云腾钢铁在他们行没有贷款。” “有点意思。”李敬州笑了。 吴州的事都惊动了梁副总理,如果说没有问题的话,那他们是吃饱了撑的来找茬的?有问题是正常的,像现在这样对方防备的滴水不漏的情况,才说明这里面有大大的问题。 “你们没去人行?”李敬州提醒道。 “去了。”贺朝阳看了林易一眼,淡定道:“人行那边除了建行的贷款记录外,唯一登记在案的就是工行的一笔数额比较小的贷款。” 李敬州点了点头,看来是有心人要抹平这件事。 只是这么大的摊子铺开来,就算有心堵窟窿,那是能堵得住的吗?建一个钢厂涉及到方方面面的事,他就不信对方的狐狸尾巴露不出来。 结束了与李敬州的谈话,贺朝阳和林易回了房。 调查组一行被安排在了吴州市政府招待处,为了不被打扰,这一层楼几乎没再安排别的客人。一开始贺朝阳对李敬州的安排有些想不通,市招办是什么地方?如果被有心人阻挡,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当地的群众,更遑论市招办本身就让人畏惧了。 怎么会这样?这个问题当然没有答案。但是有一点贺朝阳是可以肯定的,李敬州作为一个老巡查,他不可能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里面有内情。 想到李敬州说他对巡查组的工作不太了解,贺朝阳猛然一惊,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贺朝阳回房后,用房间的座机给凌未打了电话。 为了纪律,他们的手机都已经交了上去,用的是巡查组发下来的电话,这电话自然没有什么保密性,不过既然敢用座机打电话,自然是不怕人听的。 “咦?怎么是你?”凌未的声音有点惊疑,贺朝阳的工作性质他知道,怎么他会想到给自己打电话了。 “老领导,我找你是有点事。”贺朝阳的声音非常正经。 “什么事?”凌未的眉头皱了起来,贺朝阳上次千里夜奔的事是瞒不过人的,不过因为他是到桂安,暂时不会有人想到自己身上。不过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跟自己联络,凌未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担心。 “你上次不是想找乐生堂的药丸吗?我走前那位老国手还没回来,今天小谭给我打电话说东西到了,我让他给你寄过去吧。” “好啊。”贺朝阳专门在京城订的养生的药丸,凌未吃着还不错,但是这件事绝对不是贺朝阳打电话的重点。“那药丸子我吃着不错,麻烦你下次再找老国手订一些。”凌未说完了这些,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前几天我到桂安去见了李书记和陶书记,陶书记还说以前见过你呢,你有印象没?” “这我可得好好想想。” “那行,你慢慢想,横竖贺处长你在京城也不会到南平来。” 贺朝阳哈哈一笑,没有应凌未的话。 但是他的意思凌未却听懂了,如果他不来,肯定要多说几句话,如果他要来,才会不答话。 看来,贺朝阳是在给他递消息,或许他该把这事透露给张扬一些,赚个人情。 在银行没查出什么纰漏,贺朝阳也不急,而且他冷眼看来,李敬州似乎也不急。 这事有点意思了,李敬州一定藏了他不知道的暗招,看来这些老巡查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只是李敬州的法宝又在哪里呢?肖木手里的材料能不能转交到他手上? 贺朝阳一边思量着,一边满含笑意地跟着众人上了车,这次他们要到云腾钢铁在吴州边界的在建工程上去看看。 “这就是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的选址?”李敬州看着被推土机推平的土地,眼里闪过一抹诧异。 “对,以前这里是荒地,是云腾钢铁决定来这里投资后才重新进行了整理。”邹一民介绍道。 “以前是荒地……”李敬州点了点头,走进了占地广阔的“荒地”里。 “您看这砂砾,还没清除干净呢!”邹一民捡起了地上的小石子,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李敬州想要接过他手中的石子,但是没想到邹市长手张得太快,石子从他的指缝中漏了出去。 李敬州见状,弯腰将石子捡了起来。 尖锐的石子握在手里很不舒服,李敬州笑道:“看来还真是片砂砾地。” “是啊是啊。”邹一民赔笑道。 一行人继续走,不知道是云腾钢铁还没有完全将土地平整出来,还是他们的实际占地面积没有肖木报告的那般大,反正他们看到的只是一个小型烧结厂的规模。 “云腾钢铁报批的项目是什么?”李敬州边走边不时地弯腰,偶尔还用脚在地上戳戳,等戳出一个坑后,再拈起一撮土来看。 “是沿着吴河建一个码头,用来运矿石,然后将矿石运到这里进行选矿烧结。”邹一民解释道。 “这里离吴河有多远?”李敬州问道。 “不到十公里。”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带我们到码头去看看。” 一行人完成了对烧结厂选址的考察,乘车去看矿石码头。 在路上,李敬州又问邹一民,“建这个烧结厂云腾钢铁是多少预算?” “大约是五个亿。”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包括征地费用吗?” 邹一民顿了顿,才道:“不包括。” 李敬州又问:“这些钱是云腾钢铁自筹的?” “有一部分是自筹,还有一部分是贷款。” “有民间资金介入吗?” “没有。” 李敬州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贺朝阳听到这里,嘴角轻轻扬了起来。 别说老狐狸还有没有暗招了,就这简单的几句话中,云腾那边就已经露出了马脚。 沿着吴河而建的码头很有规模。 贺朝阳看似随意地在码头上走了走,大致估算了一下码头的造价。 邹一民向李敬州汇报云腾钢铁在吴州的投资只有五亿,可是不算征地款,他估算着要把现有的项目建成,就要十亿不止,而云腾在建行和工行的贷款加起来差不多有三亿五千万,难道剩余的钱是云腾自己拿出来不成? 而据肖木提供的资料,还有当时邹一民和周岳到发改委报批的投资额度来看,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至少需要一百亿的投资,这么大的缺口他们想怎么补齐?另外与云腾钢铁有关的资金流向在人行竟然没有备案,这些事,每一桩每一件看来都诡异非常。 资金只是一个方面,从李敬州的动作上来看,他对荒地的说法也是持怀疑态度的。贺朝阳没有种过田,但是基本的土质状况还是了解的,他借着系鞋带的动作,也曾抠出来一把小石子。石子一抓到手里,他就笑了。 如果像邹一民所说,这块地原先是荒地的话,那怎么他抓在手里的石子既有刚刚粉碎的小石子,又有河滩里的鹅卵石呢? 就算这些石子被压路机压平了,但是新粉碎的石子和自然风化后的石子,手感和外观是完全不同的。 握着石子,又想到李敬州用脚尖挖土的举动,贺朝阳越来越明白,与其说这块地是荒地,还不如说是在良田上面人为的泼洒了一些石子碎屑来的恰当。 只是这些人的胆子是不是太大了? 到目前为止,资金来源不明,土地的属性不清,就连展示在他们面前的建设场地,似乎与云腾钢铁最初的规划划不上等号。 就在贺朝阳的暗自琢磨中,巡查组已经在码头上过了一遍,暂时没有发现问题。 “邹市长,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的规模就这样了?”李敬州背着手,态度和悦。 似乎被他的态度蛊惑,邹一民的心防稍稍放松了些。 “对,云腾钢铁的设计规模就是这样的。” “只是在吴州建一个选矿厂和烧结厂,”李敬州点了点头,道:“看来云腾钢铁的胃口没有那么大嘛。” “或许是以讹传讹吧,”邹一民赔笑道:“现在全国各处都在上项目,吴州的项目跟兄弟城市比,已经很上不得台面了。” “可是我看云腾钢铁在发改委报批的可是个一百多亿的大工程。” “这……”邹一民顿了顿,面色从容道:“当初是想上个大规模的,但是环保总局和发改委都没有批下来,云腾那边的周总也就放弃了这个计划。现在主要是借助吴州劳动力便宜的优势,先建两个厂试试。” 李敬州闻言笑道:“周总的态度是好的。” 不过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李敬州对着邹一民笑笑,不紧不慢地背着手溜达。 邹一民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和颜悦色的模样,心里一阵阵发苦。 “邹市长,码头也要运煤吗?”李敬州看着不远处的黑色痕迹,问道。 “对,烧结厂要用。” “是吗?”李敬州闻言笑了,“邹市长,这看起来不像是烧结用的煤啊!” 邹一民听了干笑道:“怎么会不是呢?” “邹市长懂炼钢吗?” “不太懂。”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怪不得。” “请李组长指教。” “指教谈不上,但是这些煤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品种。”李敬州带着大部队慢步走到那些残留煤渣的地方,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脸上的笑慢慢地淡了。“邹市长,你们这里有一个焦化厂吧?” “啊?”邹一民楞了,这个李组长是鬼魅不成? “带我们去焦化厂吧。”李敬州脸上的笑完完全全地消失了,他看着邹一民,用非常肯定的声音说道:“焦化厂一定离这里不远。” 顺着煤渣掉落的痕迹,巡查组的人没有多费多少周折就找到了焦化厂。 离着老远,就看到了高高耸立的烟囱,那汩汩冒出的浓烟,那刺鼻的味道,让巡查组的人都皱起了眉头。 “邹市长,这个焦化厂是怎么回事?” “这……”邹一民还想撇开干系,李敬州却抬手打断了他。 “这个焦化厂在市里有备案没有?是云腾钢铁下属的吗?如果不是……”李敬州顿了顿,继续问道:“那为什么这些煤会从云腾钢铁的码头上运过来?” 这几句问话堵得邹一民哑口无言,他想解释,但是这建钢厂的事也是一环套一环,在这里撒了谎,以后就需要更多的谎言来抹平。 更糟糕的是,现在焦化厂已经投产,却没有正式的批文,这种污染企业在环保那边是难批下来的。当初为了搞批文,他和周岳跑省里不知道跑了多少趟,在始终得不到批复的情况下,他们决定先投产再慢慢耗,上面顶多就是罚罚款,他就不信还有人能给炸工厂不成。 只是看到李敬州的态度,邹一民的心里有些慌了,事情似乎不是他原先设想的那么简单了。 凭空冒出了一座没有立项的焦化厂,要说云腾钢铁在吴州没有猫腻,恐怕任何一个吴州官员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只是一座焦化厂,还不能作为处置云腾钢铁和吴州官员的证据。当然,在没有批文的情况下,擅自占地开工,是违了规,但是这样的违规,还不到巡查组动手的地步。 “小贺,对吴州的情况你怎么看?”回到宾馆后,李敬州问贺朝阳道。 “我觉得很复杂。”贺朝阳坦诚道:“邹市长所报的金额与云腾钢铁的预算不相符,而且他报的金额中可没有焦化厂这一项,更何况,良田变荒地,银行资金流向不明等问题并不是咱们凭空推测的。”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你说的对。” “组长,接下来咱们要做什么?” “怎么,着急了?”李敬州似笑非笑道。 “来吴州已经几天了,工作并没有什么进展。”贺朝阳拐弯抹角道。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 “大胆的说。” “我会申请查账。”贺朝阳道:“查银行的账。” 李敬州看着他,笑了,“还有呢?” “到土地局去查档。” “如果土地局没有备案呢?” “那就实地考察。” “也不一定会有效果。”李敬州道:“我们来之前他们就接到消息了,你觉得现场勘查能查出什么结果?” “可是今天组长不就查出问题了吗?”贺朝阳不着痕迹地拍了个马屁,道:“组长的眼睛真毒,竟然能一眼看出煤质的不同。” 李敬州笑着摇了摇头,道:“你这小伙子真会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 “我要是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就白瞎了以前的经验了。”李敬州这次没卖关子,而是很坦诚的说道:“我在同山矿务局工作过十年。” 怪不得!贺朝阳恍然大悟,同山是国内有名的产煤地区,听人说以前李敬州是搞技术的,难怪他在工地上走了一圈就能看个大概。 钢铁企业都少不了煤,李敬州懂煤,看样子对钢铁企业的工艺流程也很了解,这或许就是梁副总理派他当组长的真正原因吧。 “你去哪里了?”贺朝阳从李敬州的房间出来,正好遇到手里端着茶杯的林易。 “林主任这是……” “我房间的热水壶坏了,没热水,正想到你那边讨杯水喝呢。”林易笑道。 “那快请进来。”贺朝阳带着他打开了房门,一边把人往里让一边笑道:“怎么没找服务员换一个?” “去拿了,还没回来。”林易把杯子放到桌子上,先不急着倒水,而是从兜里拿出两小包茶叶,道:“这是我带的茶叶,贺处要不要喝一包?” “龙井?”贺朝阳看了看茶叶,笑道:“看起来可真是好东西,行,我也泡一杯。” 林易笑着让出了位置,让他自己泡茶。 贺朝阳看了看真空包装的茶叶,撕开包装,先闻了闻茶香。 “真香!” “那就泡一杯一起喝吧。”林易捧着茶杯,垂下了眼睑。 贺朝阳泡了茶,陪着林易慢慢喝。 直到两个人对坐着饮完了一杯茶,林易才结束了毫无边际的闲谈,回房睡觉去了。 贺朝阳送走林易后,简单收拾了下,准备上床睡觉。 他以为喝完茶后不会那么快入睡的,但是不知是不是白天跑了一天太累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了,这是贺朝阳入睡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而他的预感似乎已经变成了现实,在他已经睡死的半夜,一个人影悄悄拧开了他的房门。 第96章 闹剧 房门没有关好,刻意留了一条缝。 贺朝阳睡着了,并没有听到有人溜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窗帘拉得实实的,并没有光线透过来,来人在贺朝阳的床前踟蹰了好久,才慢慢地解开了衣服的扣子。 在脱下了外衣后,来人轻轻地爬上了床,小心地躺在了贺朝阳身边。 女人的香气飘进了鼻腔,男人似乎清醒了些,颤抖的手顺着女人柔软的曲线摸了过去。 身体被侵犯,女人并没有吭声,而是默默地忍受着。 她这样的举动无疑鼓励了男方,只见他的呼吸骤然粗重,掀开被子,一个翻身就骑到了女人身上。 像是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雏,男人的动作非常粗鲁,在扯开女人内衣肩带的那一刻,柔顺地女人突然尖声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 这声尖利的叫声瞬间响彻了整个楼层,有个还没有睡觉的巡视组的工作人员马上就奔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他走出房门,正好看到了贺朝阳房门中乍然泄露的灯光。 “贺处?” 灯光亮起,尖叫的女人和已经脱光了上衣的男人都楞了。 “你……” “你?” 还不待他们反应过来,那名巡视组的工作人员已经打开了贺朝阳的房门。 “贺处,出什么事了?” 随着他的动作,工作组的其他人也醒了过来,李敬州一向浅眠,此刻也来到了贺朝阳的房门前。 “这是怎么回事?”他缜着脸问道。 女人抱着被子躲在床上,一脸惊慌。 男人看着围堵在门口的众人,也傻了眼。 “他要强奸我!”女人率先指控道。 “你放屁!”男人也怒了,“我吃饱了撑的强奸你?也不看看是谁脱了衣服爬上我的床的!” “是你叫的客房服务!” “李兰花,说话要凭良心!”男人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宾馆里谁不知道你是个拿钱就张腿的贱货,我在这床上睡得好好的,你脱了衣服摸上来算怎么回事?”想到此,男人终于反应过来,恍然大悟道:“其实你是冲着这屋的客人来的吧?怪不得那客人要换房间睡呢!” 两个人还在那里争执,冷眼旁观的李敬州早就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官司。看着李兰花露出的雪白的膀子,李敬州冷声道:“别吵了,穿上衣服到我房间说话。” “你是什么人?”李敬州坐在沙发上,看着匆忙套上衣服的男人。 “我是楼下的保安,我叫王小保。”男人看到李敬州威严的样子,半弯着腰道。 “为什么你会在那个房间睡觉?那屋的客人呢?” “是这样的,我下了晚班正想回去睡觉,就看到那屋的客人从楼上下来了,他好像是不舒服想要买药。我帮他买了药后,他说他那屋晚上老有动静,让我在他房间待一晚,看看动静是从哪里来的。”王小保挠了挠头,道:“结果我太困了,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那位客人呢?”贺朝阳跑到哪里去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 “我在这儿。”门外,贺朝阳的声音稳稳地传了过来。 “朝阳?你没事吧?”李敬州看到他回来,稍稍放下了心。今晚的事明摆着就是有人给贺朝阳下套,听到女人的尖叫声他还真是吓了一跳,如果真是被捉奸在床,贺朝阳那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幸亏这小子精明,没有着了对方的道。 “我没事,就是有点困。”贺朝阳打了个哈欠,讪笑道:“睡前喝了点茶,本来还怕睡不着觉的,结果反而困得睁不开眼了。” 说着,还似笑非笑地看了林易一眼,“林主任呢?睡得好吗?” 林易有些心虚,但是当着李敬州的面他还是把持住了态度,“是不是贺处体质和别人不一样,我今晚可有些睡不着呢。” 贺朝阳闻言,很稳重地点了点头,“看来我以后还是不喝茶的好。” 两人间的对话,让李敬州暗暗起了疑心,但是又不好表露出来。 现在巡视组的工作刚刚展开,哪怕组里面被楔了钉子,也不能现在拔出来。 不过贺朝阳别人不提,偏偏字字句句针对林易,这里面的猫腻,他会搞明白的。不过此刻,还是先处理了这王小保和李兰花为要。 “李兰花,你为什么要跑到客人的房间里去?” “是有人打电话叫客房服务的。” “是吗?”李敬州皱起了眉头,道:“经理来了吗?” “报告领导,来了来了。”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跑了进来,“我是今晚的值班经理,我叫刘志阳。” “事情的经过想必你也知道了。”李敬州指着垂着头的李兰花和王小保说道:“麻烦你把他们带走。” “是,是。”值班经理抹了抹额头的冷汗,道:“请您下达指示。” “没什么好指示的,”李敬州道:“我只是没想到在市招办这么严肃的地方还有这么龌龊的事情发生,今天她进的是我们工作人员的房间,明天她是不是就敢爬上我这组长的床?”李敬州的神色严厉起来,这件事追究谁对谁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服务员敢做出这样的事,要说后面没有吴州市某些领导的默许,给她十个胆子她也做不出来吧? “这纯粹是误会,误会!”刘志阳点头哈腰道:“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两个人,请您消消气。” “你不用多说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帮我们办退房手续。” 值班经理赔尽小心,也更改不了李敬州的主意。 更何况他人微言轻,劝两句就罢了,再多说李敬州能直接把他轰出去。 值班经理一手拉一个,硬把李兰花和王小保拽了出去。 “组长,你看今晚的事……”第一个发现贺朝阳房里不对的工作人员张毅打破了沉默。 “张毅,明天一早你把咱们的行李先运走,把退房手续办了。” “好,”张毅点了点头,道:“可是组长,退了房咱们住到哪里呢?” 李敬州和副组长交换了个眼色,副组长焦云昌道:“我前几天出去办事,看到有个兴吴宾馆还不错,你先跟那里联系,天一亮就去办手续。” “好。”张毅早年就跟着焦云昌办事,焦云昌说出话对他来说就是圣旨,照办就行。 “也不早了,大家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把行李交给张毅。”焦云昌看了看李敬州,劝道:“组长也休息吧,我们先回房了。” 他一站起身,别人自然也不好再留下,林易看了看李敬州,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出来。 时机一瞬而逝,他踟蹰着没开口,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其他人走了出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李敬州说了一句话。 “朝阳,你留一下,我有话要说。” “今天是怎么回事?”等人都走了,李敬州的脸色马上就沉肃起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贺朝阳。 “有人陷害。”贺朝阳也没隐瞒,“我喝的茶里好像下了东西,喝完茶就困得不行了。” “别人送的茶不要随便喝。”李敬州无奈地看着他,这点道道还用他教? “不是别人,”贺朝阳一字一句道:“是自己人。” 李敬州眯起了眼,“他真的是自己人?” 这老爷子真是,贺朝阳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组长,咱们要团结同志。” 小狐狸!李敬州也笑了,“你知道分寸就好,刚刚躲到哪里去了?” “在楼下睡觉。”贺朝阳无奈道:“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只好陪着演了一出戏。”为了演的逼真一些,他不得不喝下了那杯茶,结果……“要不是强撑着下楼去买药,我就真着了道了。” “下次小心一些。”李敬州叮嘱道。 “是,谢谢组长关心。” 一夜的混乱终于过去了。 林易一夜没睡好,等他摆出一副平和的姿态下楼之后,发现组里的人正围在楼下吃早餐。 除了早上张毅来收行李之外,没有人叫他一起下楼。 看着围着餐桌其乐融融地吃早饭的众人,林易地眼中闪过一抹懊恼,这是怎么了?集体孤立他? 到底昨晚贺朝阳跟李敬州说了什么?难道是状告自己下药的事?可是他并没有切实的证据,仅凭推测就能给自己定罪吗? 林易心里有些乱,但是面上仍然笑道:“都来了,怎么也不叫我一声?” “林主任,坐。”先反应过来的却是贺朝阳,他拉开身边的椅子,笑道:“想吃什么?我帮你拿?” 林易自然不敢让他帮忙拿食物,他笑着取了餐盘,心不在焉地夹了一些餐点,赶忙坐了回去。 李敬州面前的餐盘已经空了,正在喝粥。 由贺朝阳带头搞活气氛,很快餐桌上就回复了以往的热闹。林易积极地加入他们的谈话,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他虽然一直在笑,心里却清楚,论心计,自己是比不上贺朝阳的,至少他就做不到被人陷害后还能心无芥蒂地和对方谈笑。 想到贺朝阳在南平的丰功伟绩,林易突然开始后怕起来,昨晚的事,他是不是太心急了? “李组长,您在这儿啊?”李敬州的粥碗刚刚放下,邹一民就一路小跑地走了过来。 “邹市长有事?”李敬州擦了擦嘴,笑道:“吃早饭了没?一起吃点?” “不了,我吃过了。”邹一民赔笑道,其实他哪有心情吃早餐,今儿早上一得了巡视组要退房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懵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这是?一路紧赶慢赶地到了市招办,听了值班经理的讲述,邹一民想掐死李兰花的心都有了! “谁让你这么做的!”他气急败坏道。 李兰花闭紧嘴巴,死不开口。 邹一民气得让人看住她和王小保,赶忙追到餐厅去了。 “李组长,听说你们要搬走?” “哦?邹市长听到信了?”李敬州挑了挑眉,笑道:“昨晚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我们怕影响工作,所以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去住。” “您对市招办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您告诉我,我来处置他们。”邹一民劝阻道,巡视组只要住在市招办就避不过他们的眼线,现在出了这档子丑事,正好给了他们一个搬离的借口。 想到此,邹一民又有杀人的冲动了! 巡视组已经退了房,邹一民回天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巡视组扬长而去。 心底的郁气没法发散,邹一民带着怒气返回了市招办,是不是他平时太和气所以让某些人的胆子越来越大,看来不整顿整顿是不行了! 邹一民自去处理那些不守规矩的人,贺朝阳随着大部队来到了焦云昌说的兴吴宾馆。 一看到这个宾馆,贺朝阳就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人家能任副组长呢,看这地方选的,先不说几乎与吴州市政府处在城市对角的位置,最让人佩服的是,这个地方是离云腾钢铁搞拆迁的区域最近的地方。 看着李敬州和焦云昌带着笑的面孔,贺朝阳突然升起一抹不祥的预感,就算没有在自己房里闹出那档子事,这俩老狐狸也一定会制造出一些别的事端来,连落脚点都找好了,谁会相信他们有心在市招办住下去? 老狐狸啊老狐狸!贺朝阳看着俩老头带笑的模样,渐渐笑不出来了。他还以为自己是算计的最准的那个呢,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俩老家伙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贺处,兴吴宾馆房间不多了,除了组长,咱们都要两个人住一间。”张毅拿着房卡过来,问贺朝阳道:“您想和谁一间?” 贺朝阳接过房卡,对在大厅里谈笑的众人一一扫视过去,当看到林易时,贺朝阳的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我就和林主任一间吧,我觉得我和林主任特别投机。” 第97章 举报人 和贺朝阳一间房,林易有点睡不着了。 吴州市招办那事很明显就是自己干的,可是贺朝阳就像忘了这事似的,该说说该笑笑,就这份心胸,也足以让林易寝食难安了。 “这次可够险的,”凌未听了贺朝阳关于这件事的汇报,嘴角轻轻地抿了起来,“这是没出事,要是出了事呢?” “你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之外的人染指我的。”贺朝阳拍着胸脯保证道:“请领导同志放心,为了保护只属于凌未的清白之躯,我可以以死明志。” “混蛋!”凌未低斥道:“到底是命重要还是清白重要?” “我就是打个比方嘛。”贺处长摸了摸鼻子,不敢吭声了。 “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你,以后小心点。” “是,我知道了。” “你和林易住在一起?”凌未听到他严肃的声音,微微摇头,换了个话题。 “对。” “你不怕他再整出什么事来?” “亲爱的,”贺朝阳笑了,那奸诈的神色掩都掩不住,“你说现在是谁怕谁?” 凌未楞了一下,随即笑了。“你呀!” “你老公我聪明吧?” “马不知脸长。” 巡视组进入了兴吴宾馆后,工作范围立即就扩大了。 虽然有吴州市政府的人在外围若有似无的监控,但是仍有些想反映问题的人通过各种门路找了过来。 “你是哪位?”张毅从楼梯上走上来,一眼就看到走廊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巡视组是以普通客人的身份入住的,所以经常有些身份不明的人上来。 这些人带来了一些不安定因素,但是因为巡视组的工作人员身份特殊,所以吴州公安局还是在暗地里派了些人手过来。 怎么躲过便衣的防护进入工作组住宿的楼层,显然已经成了想反映情况的人和便衣之间的较量。 “你好,我是这里的服务员,请问这里是巡视组的房间吗?”来人是个小伙子,身形清瘦,眼里闪过一抹戒慎。 “对,你有什么事吗?”张毅打量了他两眼,他这些年查办的案子不少,看人的眼光也不差,自然能看出此人没有什么歪心眼。不过宾馆的服务员?张毅看了看他的穿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哪里找了件工装就穿上了,衣服晃晃荡荡的,哪里有一点服务员的影子。 “我有问题想反映。” “那你跟我进来吧。” 李敬州和焦云昌下去调查了,并不在宾馆,现在没有出去的就剩下贺朝阳和林易两个人。 张毅眼珠转了转,将人带进自己的房间,给贺朝阳打了个电话,“贺处,请到我房间来一趟。” 来人在张毅的房间坐的时间不长,反映的问题也并不多。 他只留下了一个焦下村的村民征地补偿款两年都未到位的信息。 “你怎么看?”贺朝阳靠在沙发靠背上,姿态放松,似乎对这个结果已经有所预料。 “他不信任我们。”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看来邹一民还是有些把控手段的。” “那我们怎么办?”张毅问道。 “再等等。”贺朝阳想了想,继续说道:“但是他提出的问题我们也要查一查,是叫焦下村吧?什么时候我们到哪里去看看?” “咱们去了,那位怎么办?”张毅将手指向了贺朝阳房间的方向,贺朝阳那晚被暗算的事,他一琢磨也就明白了,但是对于林易,现在却是动不得。这也是他单独把贺朝阳叫到自己房间的原因。 “带着他一起去。”贺朝阳的眼中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看得张毅倒吸了口凉气,再想想那晚的闹剧,他突然间觉得,还不定是谁算计谁呢! 焦下村是个小村庄,村子本身没什么特别,就是离云腾集团的焦化厂特别近。 贺朝阳他们一下车就闻到了刺鼻的味道,这里的空气质量非常差,一抬头就能看到冒着黑烟的烟囱。 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难怪村民们要偷偷向他们反映问题了。 “林主任,咱们去看看?”贺朝阳笑着对林易说道。 林易无奈地跟着他的脚步走,那天贺朝阳和张毅接待群众的事他已经知道了,颇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件事还是贺朝阳主动告诉他的。明明张毅已经对自己表示出了戒备的态度,为什么贺朝阳还要带着自己一起来?他就不怕自己给他弄出什么事来? 林易的心思一直转,贺朝阳看了他一眼,也不吭声,径自带着人往村子里面走。 “你们是干什么的?”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两个人神色不善地堵在进村的路上。 “我们进村里看看。” 一个三角眼的人看着他们,双手环胸,戒慎道:“你们是外地的。” 口音是装不出来的,所以三角眼很确定。 “对。”张毅首先站了出来。 “村里这两天有事,有认识的我帮你叫,要是随便转转,吴州南面才是旅游区。”三角眼虽然态度不好,但是并没有口出恶言,贺朝阳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我们的车坏了,想进去找个人帮忙推车。” “我帮你叫人。” 三角眼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从村子的左侧跑出来两个人,来人体型很壮,有一个面上还带了道疤。 贺朝阳的眼睛眯了眯,看来邹一民和云腾钢铁是要跟他们作对到底了。 “贺处,怎么办?”张毅看到这情形也楞了下,虽然知道工作不好做,但是像吴州这样的做事方式,却有些孤注一掷的样子,难道他们不怕上面发怒吗? 或许,往前一步是死,后退仍旧是死,还不如硬抗? 车子没坏,但是仍然要做出坏了的样子。 “林主任,你比较瘦,你来打车吧?”贺朝阳很轻松地就把林易送进了驾驶座。 林易看看明显不情愿推车的两名大汉,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看来吴州的应对措施很有效。 巡视组走到哪里,他们的人就跟到哪里,谅贺朝阳在这里也翻不出花来。 “兄弟,辛苦了啊!”贺朝阳带着笑,跟两名大汉握了握手。 两人中做主的显而易见是刀疤男,他狐疑地看了贺朝阳一眼,迟疑地伸出了手。 “我们是中央巡视组的,也不知道村里出了什么事,竟然连村子都进不去了。”贺朝阳无奈道。 刀疤男不吭声,但是贺朝阳却发现他的态度有些不一样。 “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竟然还有人玩这一套,看看这天,闻闻这味,焦下村老百姓的日子很难过吧?” “可不是,我刚到这里两天就受不了了,现在村子里但凡有点钱的都搬走了。” “你不是本地人?” “我不是,邱哥是。” 贺朝阳将视线转向刀疤男,“原来是邱哥,失敬失敬。” 刀疤男闷闷地说道:“还推车不推了?” “推啊!”贺朝阳招呼张毅,让他带着另一个人去车前,而他自己则和邱哥一起站在车后。 等张毅和另一个人去了车前,贺朝阳才低声道:“你认识小山吗?” 小山就是向他们反映问题的瘦弱小伙子。 邱哥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在贺朝阳明朗的目光下,咬牙道:“认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邱哥低下头,闷声推车。 车子没什么问题,装了装样子,也就发动了。 贺朝阳临上车前,和邱哥握了握手,道:“别的我也不说了,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兴吴宾馆找我。” 邱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处,你这招管用吗?”等了一天,没有任何动静,张毅有点急了。 贺朝阳整理着手上的资料,不置可否。 争取到邱哥他们的支持,也不过是从旁印证增加民意罢了,要对云腾钢铁动手,一个小小的焦下村根本就不够资格。现在银行,土地,违规建筑,这些才是扳倒云腾钢铁和吴州官员的利器,而这些资料正在收集中,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资料就会收集完整。 那时候,才是双方真正对决的时候。 至于邱哥,他来,自然能为巡视组的证据添砖加瓦,不来,也扭转不了局面渐渐明朗的事实。 “小贺,银行的资料还差多少?”李敬州和焦云昌回来后,将贺朝阳叫过来询问进度。 “还差省人行的……”贺朝阳话还没说完,就被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怎么了?”李敬州看着推门而入的张毅,神色不悦。 张毅脸上有些慌张,他看着李敬州,又看看贺朝阳,努力压下急促的心跳,沉声道:“组长,出事了。” 第98章 集体散步事件 出事了,还是大事。 吴州市政府被愤怒的群众围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事吗?”李敬周听闻吴州市被围攻的事情,眉头一皱,紧跟着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 “听说是死了一个人。”张毅将自己所知道的说了出来,“焦下村的村民抬着尸体去了市政府门口。” “死者是谁?”贺朝阳心头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叫邱小山。” “是从咱们这里出去的那个小山?” 张毅一怔,“对。” “麻烦大了。” 小山来访的事他们向李敬州做了汇报,但是像小山这样的举报人他们一天不知道接待几拨,可是偏偏小山在举报之后就出了事,别说吴州市政府了,看来巡视组的驻地也不安全了。 果然,就在贺朝阳向李敬州征求对策时候,一部分愤怒的村民也赶到了兴吴宾馆,他们打着横幅,要求巡视组给个说法。 “组长,怎么办?”张毅急了,焦下村的人不多,大部分人都到了市政府,可是比起能快速调动警力的吴州市政府,他们这边才是最危险的地带。 “没事,让他们派两个代表上来。”李敬州看着窗外愤怒的村民,沉声道:“咱们先了解情况再说。” “组长,吴州市公安局联系我们,问要不要增派警力。”林易也快步走了过来。 李敬州看了他一眼,道:“不用了。” “可是……”林易欲言又止。 李敬州眼神一凝,目光中透出一股无形的威压,林易喉咙一紧,不敢再说什么,转头出去了。 “大家不要乱,也不要随意外出,我们先和村民代表谈谈。”李敬州沉着冷静的模样给了巡视组的工作人员莫大的信心,组长什么风浪没见过,实在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人心不乱,局面很快就稳定下来。 “大家不要吵,”贺朝阳走到宾馆外围,看着举着白布条要求中央领导做主的村民们,他神色很镇定,声音也沉着有力,“在这里吵解决不了问题,请派两个代表跟我进来。” “你们可得给小山做主啊!那孩子死的太惨了!” “是啊,俺听说你们是从中央下来的,中央的官能把市长撸了不?” “这位领导……” 焦下村的村民情绪很激动,他们很多人都红了眼睛,贺朝阳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薄怒,政治斗争是一回事,但是将斗争的战火燃到普通人身上,未免有些下流。 当然,现在小山死亡的具体原因他还不清楚,也不能妄下断言。但是看村民们愤怒的眼神,估计和吴州市政府或云腾钢铁脱不了干系。 在贺朝阳沉稳如山的姿态下,村民们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最终,他们派出了两名代表,随着贺朝阳进了兴吴宾馆。 “两位,请坐吧。”贺朝阳将人带到了一间套房,李敬州正在客厅里等他们。 “我来给两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工作组的组长李敬州同志。”看到大领导,两名村民眼里的愤怒逐渐变成了敬畏,这可是中央来的领导,听说他们正在调查云腾钢铁的事,如果他们能做主…… “组长,这两位是焦下村的村民,这位是焦松良,这位是邱月明。”贺朝阳在走廊里就将两人的身份打听清楚了,所以介绍起来也格外从容。 “两位老乡好啊,”李敬州主动站起来与两位村民握手,一边握手还一边道:“你姓焦?没准和我们的副组长同志还是本家呢。” “他也姓焦啊?”焦松良眼睛一亮。 “是啊,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李敬州看两人的情绪缓和下来,嘴角也带了丝笑意。 室内的气氛进一步缓和,李敬州逐渐将话题转移到了小山之死上。 “邱小山的死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能详细的说说吗?”李敬州拿出了笔记本,郑重道:“这件事的因由的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 听到邱小山的名字,焦松良带笑的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待看到李敬州肃穆的眼神,焦松良闭了闭眼,这才开始了讲述。 原来,邱小山到兴吴宾馆探路的事是经过老村长等人的仔细合计后才做出的决定,这个决定有些冒险,但是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云腾钢铁占了他们村的地之后先把工厂建了起来,但是补偿款却一直未到位,老村长带人去讨要,却被对方告知需要签一份协议才能领到。 这份协议说起来没什么稀奇,但是其中最让人气愤的一点是,云腾钢铁让他们承诺,十年内不闹事,方能领齐补偿款! 看到这一条款,焦下村的村民都气炸了肺,这算什么事!十年!十年有多长,十年也足够让云腾钢铁在当地站住脚,也足以让他们的孩子饱受有毒气体的侵害了。 “听老村长说是他让小山到这里来探探风的,可是没想到,当天晚上那孩子在回村的路上就被车压死了。” “车祸?”李敬州的眉头皱了起来。 “不是车祸!”邱月明激动的站了起来,“李组长,绝对不是单纯的车祸,是谋杀啊!” “谋杀?”李敬州炯炯有神的目光直视着他,“有证据吗?” “小山是被拉焦炭的大卡车压死的,当时路上没有别人,但是那车却是逆向将人压死的,小山躲到路边的沟里都没逃过这一劫!” 逆向行车将人追到公路沟里压死,这不是谋杀是什么! “肇事司机呢?” “跑了。” “公安局没抓住?” 邱月明摇了摇头。 焦松良用悲痛的目光瞅着李敬州道:“李组长,小山死得惨啊!身子都被压成肉饼了,司机跑了,可是他们是给焦化厂运煤的车,要说他们没一点关系,谁信?” 李敬州眼里闪过一抹深思,点了点头。 焦松良和邱月明走了,带着对小山之死的悲痛和对工作组的信心走了。 李敬州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站在窗边久久不语。 “组长。”贺朝阳站在他身边,有些担心。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很棘手。”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是很棘手。” “但是我们不能不拿出行动来。”贺朝阳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 小山的死或许会随着时间淡去,但是如果无视焦下村村民的意见,继续任由吴州市政府和云腾钢铁肆意妄为下去,这件事一定会酿成更大的恶果,这一点,不仅贺朝阳和李敬州不想看到,他们的上级同样不想看到。 听出贺朝阳话里的坚决,李敬州慢慢转过头来,他的眼神犀利又直接,似乎能看出贺朝阳内心中隐藏的火焰。 “有几成把握?”时机不是很成熟,但是看到贺朝阳眼里的热血,李敬州发现自己也难得冲动了一次。 “六成。”如果加上肖木的报告,将会有七成把握,但是贺朝阳是绝不会将他暗地里的力量暴露出来的。 听到这个分析,李敬州有了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当他的目光看到窗外那刺眼的白布条时,一向沉稳老辣的李敬州咬了咬牙。 “动手。” 一向低调不引人注意的巡视组突然高效运转起来。 一组组数据汇入这个小小的宾馆房间,一个个调令清晰的传达下去,在梁副总理派来的审计组分别进驻吴州和皖东省城的时候,邹一民突然发现,天就要塌了。 焦下村村民的集体散布事件成了一个导火索,因为云腾钢铁强行征地和霸王条款受害的许多村民组合起来,云腾钢铁的征地面积超过了七千亩,在这些土地上生活的村民们汇集到一起,他们沉默而愤怒,被压制了几年的不满一旦释放出来,很快就成为吴州市政府无法阻挡的洪流。 “怎么办?”邹一民在办公会上失了神。 不只是他,上至书记,下至普通的办事人员都傻了眼。如果他们知道引进云腾钢铁能闹出这么大的乱子,恐怕早在周岳到来之初,就会被吴州决策层集体轰出吴州。 可惜,他们觉悟的太晚了。 每天在市政府门前静坐的村民越来越多,他们沉默而克制,但是隐藏在这平静表层下面的却是无法掩盖的力量。 看到这黑压压的人群,李敬州眸光深邃,面色不动如山。 贺朝阳陪着他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体会这无声的力量。 “你知道民意是什么吗?”李敬州突然出声道。 贺朝阳疑惑地转过头来。 “民意,就是人民的意志。”李敬州看着这无声而愤怒的人群,沉声道:“任何违背了人民意志的人或政治集团,都不会长久。” 说完,他背着手走开了。 贺朝阳如醍醐灌顶一般,在原地站了很久。 面对这么多群众,吴州市政府再也坐不住了,他们开始派人和村民代表谈判,只是谈判进展很缓慢,因为村民们只有一个要求,拿到补偿款,让云腾钢铁滚出吴州。 滚?怎么滚?云腾钢铁的几个没有完工的项目就矗立在那里,而且要想让周岳把嘴里的肉吐出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在座的几个头头,哪个没有拿过周岳的好处?就算现在他们想把收受的贿赂退给周岳,周岳能同意? 于是,事情渐渐胶着成了一个死局。 邹一民四处活动,甚至开始要求全市的公务员给群众做工作,尤其是有亲属参与到这场活动中的,该公务员必须把涉及到自己的亲属带回去,否则就请扔掉铁饭碗回家吃自己。 不仅对下面如此,对上面邹一民也开始了活动,这一次,一直没有露过的底牌也用上了,不仅利用派系之间的矛盾将战火烧到了皖东省府一级,还让周岳连夜进京,想要从高层入手给下面施加压力。 这些群众虽然现在动不得,但是只要上面给扣下某些罪名,他就有了动手的理由。 博弈在各个阶层展开,除了能看到在静坐群众周围布置的警力之外,所有的博弈都是无声无息的。 说是无声无息其实不恰当,因为这些汹涌的暗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某方势力吞噬掉。 “哥,人家都欺到咱们的地盘来了,为什么不能出手?”蒋松对着蒋耀中大声吼道。 “你懂什么?”蒋耀中瞅了弟弟一眼,再一次下达了摘清蒋家势力,袖手旁观的命令。 “可是那贺二……”蒋松不服。 “你以为这事是贺二搞出来的?”蒋耀中不悦道:“没事多长点脑子。” “不就是梁副总理吗?卫总还是咱们这边的人呢!” 蒋耀中被他弟弟气得不行,同样是老二,怎么贺朝阳做事就生生比蒋松高了几个层次呢? “这件事卫总也赞成。”蒋耀中无奈道。 “你说什么?”蒋松吃了一惊,“梁副总理做事太绝,卫总不是上次在会议上不点名批评他了吗?” “只批评了一次你就认为卫总和他不对盘?”蒋耀中摇了摇头,道:“梁副总理的作法是引起了一些争议,但是他的立意没有错,国家走到这一步,宏观调控势在必行,别说批评两句了,就是拍桌子对骂,过后也要以大局为重。” “所以现在的大局是……” “大局就是梁副总理的调控措施势在必行。”大局当前,蒋耀中也没空和弟弟细说究竟,只是叮嘱道:“最近让你那些狐朋狗友收敛些,有些事能应,有些事却绝对不能沾上,懂吗?” 蒋松的神色有些怔忡,他本以为自己生在天子脚下,对政界这些弯弯绕再清楚不过,可是面对大哥的训斥,他才恍然,原来自己连斗争门槛都没迈进去。 巡视组的证据汇总完毕,很快梁副总理就派了另一队人马下来。 巡视组只是收集证据,具体的处置方式并不在他们的范畴之内,这也是梁副总理爱护他们的表现,毕竟把人得罪的太狠对他们今后的工作开展有弊无利。 一个月之内,吴州市主要官员纷纷落马,这把火一直烧到了皖东省厅的一些要害部门。 与之对应的,是云腾钢铁吴州分公司的叫停,在核对了主要证据后,在村民们的监督之下,这个给焦下村村民带来无尽痛苦的焦化厂,在爆破专家的精准设计下,轰然倒塌。 吴州官员全面换血,皖东系也经历了一番调整,当然这些调整对普通民众来说,是感受不到的。 他们现在面临的是清理废弃的工厂和环境恢复问题。 工厂用短短两三年时间建了起来,可是要想将环境恢复到原有的青山碧水,可能要花费十年二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而这些,贺朝阳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了,在另一队人马到达吴州的时候,他们已经完成了交接手续。 对于吴州的调查已经结束了,他们马上就要开赴另一个目的地。 而在这之前,贺朝阳还有件事没有做。 “今天大家都在,我有件事想跟组长汇报一下。”在临行前的一晚,贺朝阳趁着都在李敬州房间汇报工作的时候,蓦然开了口。 “什么事?”主要议题已经议完,李敬州倒想听听贺朝阳有什么事。 贺朝阳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在屋内环视了一圈,在他的目光落到林易身上时,林易突然心头一紧,贺朝阳的眼神是带着笑的,但是这笑容中却透露出一分算计,一分像是被蛇盯住的猎物一样难熬的紧张。 “贺处,有话请说。”林易勉力笑了笑道:“还是要我们回避?” 说着,就想站起身来。 “林主任,请坐。”贺朝阳的声音不急不缓,他的声色是和悦的,但是吐出的话却像淬了毒。 “我只是想请林主任解释一下,在邱小山遇害的当晚,你好像出去了一次,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去见了谁?” 第99章 杀人于无形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林易发现,在他听到贺朝阳发问的时候,竟然松了口气。 因为李兰花的事两个人之间早就生了隔阂,但是出了那件事后,贺朝阳不仅没有将自己隔离开来,反而笑呵呵地和自己住到了一个房间里。这其中的煎熬,不仅林易有,贺朝阳也有。 只是心虚的人受影响更大一些,林易已经不知道几个晚上没睡着觉了,相对于贺朝阳能吃能睡的好状态,林易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主任,请回答我的问题。”见林易走神,贺朝阳‘好心’地提醒道。 “那天我的确是出去了。”林易回过神,坦然道。 贺朝阳既然敢当着李敬州的面问自己,那么手里自然有了证据,不然他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询。 “你去见了谁?” “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不会是姓邹吧?”贺朝阳的口气非常清淡,但是话里透出的杀机却让林易悚然一惊。 “贺处在说什么?”林易疑惑道:“什么姓邹?” “难道林主任不是去见了吴州的邹市长?” “当然不是。” “哦?可是咱们房间的通话记录显示,你拨打的电话就是邹一民的手机啊!” 林易听到这里,冷汗涔涔而下。 他当晚是出去了,但是不是去见邹一民,现在时机这么敏感,他不会以身犯险。虽说不是见邹一民,但是他的确是给云腾那边通风报信了,从根本上来说,贺朝阳质疑他的问题也不算冤枉了他。 “贺处,别忘了我和你住一个房间。”林易提醒道:“而且我怎么会在房间里给邹市长打电话呢?” “难道这电话是我打得不成?”贺朝阳挑了挑眉,笑道:“先不说我和邹市长的关系有多差,只说这通话时间,当时我在张毅屋里,还有焦副组长也在。”说着,他将视线转向了张毅和焦云昌,“两位可以给我作证吧?” 张毅拿过贺朝阳递过来的通话记录,与焦云昌低头研究了下,朗声道:“我和副组长可以证明,当时贺处在我房间里讨论银行的审计手续。” 李敬州将视线转向了焦云昌,焦云昌点了点头。 “林易,你有什么话说?” 在李敬州淡漠的目光下,林易知道这次是真的栽了。 这个套是贺朝阳给他下的,当晚他的确是接到了一个电话就匆匆出了门,当时他还想呢,明明只是一个举报人,举报的信息也绝够不到扳倒云腾钢铁的地步,怎么云腾那边就非要和自己见一面呢? 等见了面,不过匆匆两句话就散了,当时他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也曾想提出让对方收敛一些的建议,但是时间太紧张,他还没来得及和对方说,就被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男人给搅散了。 现在想想,他的一切举动都在贺朝阳的算计内,不论他现在认不认这通电话,他和邹一民等人勾结的事已经被工作组的成员认定成事实了。 看着众人责备的眼神,林易闭了闭眼,看来他在这个组里已经没办法再待下去了。 “组长,我不想多说什么了。”林易无奈道:“我听从您的处置。” 李敬州看着他,面色平淡。 林易和贺朝阳之间的争斗他不是看不出来,对于一个组长来说,完成上面交派的任务是第一位的,至于派系斗争,那是避免不了的。但是对于两个人的交手,李敬州冷眼看来,贺朝阳的手段比之林易要高了几个档次。至少他利用的是林易的漏洞,而不像林易那样使出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环视室内,众人看林易的眼神都或漠然或不屑,李敬州知道,林易这一次是留不得了。不过,对于蒋家,他还是有些忌讳,在思忖了一下之后,李敬州淡声道:“林易因不适应吴州的气候,造成了身体不适,经组内成员研究决定,将林易同志送回京城养病。林易的工作,暂时交给张毅负责。” 众人无异议,林易停顿了下,低声道:“我的工作,我想交给贺……”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李敬州凌厉的眼神扫视过来,林易一震,话到嘴边,硬生生拐了弯,“交给张毅是很不错的。” “如此甚好。”李敬州点了点头,眼中警告之意未退。 对着李敬州洞明的目光,林易觉得他似乎感觉到了汗珠渗出皮肤的声响。 “没事的话,我先去收拾行李。” “去吧。”李敬州淡淡道。 林易走了之后,室内的气氛慢慢放松下来。 贺朝阳看着李敬州又恢复笑呵呵的模样,偷偷松了口气。林易临走前的盘算他是明白的,想要在走前将工作推到自己头上,不仅让蒋家给自己又记上一笔仇恨,还想要让他和张毅之间起嫌隙,这心性……哼!幸好老家伙们面上不显,心里却门清,不然只怕还要再起波澜。 林易的走并没有对巡视组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 相对来说,他走了之后,众人之间的气氛好像轻松了很多。 吴州的工作还不到收尾的阶段,中央和地方在拉锯,各个势力仍在互相博弈,这场风波中有人折戟,有人获益,贺朝阳不知道贺派是不是也掺和进来了,但是能在蒋家的地盘上烧把火,也够让他笑一阵子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飞机上,李敬州特意吩咐贺朝阳和他坐在了一起。 这个安排,可让张毅羡慕了很久,李组长虽然为人和悦,但是有时候还是会让人感觉到压力。但是这一次他不仅出手赶走了林易,还对贺朝阳另眼相看,这样的表现,怎么不让张毅羡慕呢? “快到桂安了,当然高兴了。”贺朝阳笑眯眯道。他对李敬州的感情不像张毅这么复杂,对组长的尊敬自然有,但是内心中他知道自己终归和李敬州不是一个派系,所以他尽力与李敬州交好,却不谄媚,这也是李敬州看中他的一个主要因素。因为贺朝阳的眼光不差,也不像其他纨绔子弟那般浅薄,他需要的是历练,需要的是站在高处统领全局的大局观。 李敬州想通了一这一点,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梁副总理要把贺朝阳塞进来了。 “你在南平待了很久吧?”李敬州看着窗外的云海笑道。 “七年。” “哦?”李敬州挑了挑眉,眼里露出一丝钦佩。一个世家子弟放弃京城的繁华,单枪匹马到南平来打天下,不得不说此人的心计能力早已超越了他的同龄人。李敬州想到被几大世家栽培的三代领军人物,突然间发现,其实比起那些被派系保护起来的接班人,远不如贺朝阳的抗压能力大。 想到离开南平之后的下一个目的地,李敬州的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欢迎来桂安。”下了飞机后,贺朝阳笑呵呵地对着众人说道。 “贺处,你这是把南平当自己家了?”张毅取笑道。 “南平可是我的第二故乡呢,大家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别忘了叫上我,我给大家当导游!”贺朝阳非常得意地说道。 “那就请贺导游带着咱们去坐车吧,”李敬州也笑道:“今晚就要赶到云州,要抓紧时间。” “好。” 巡视组一行人到南平并不突然,贺朝阳早就给李均打过招呼,但是巡视组工作特殊,李均此时也不宜露面,只是派了辆公务车在机场等。 “咱们上车吧。”贺朝阳看着七人座的公务车开过来,在和随车的工作人员交谈了几句之后,贺朝阳就将人打发走了。 南平方面的善意他们领会到了,但是巡视组的规矩不能破,此时还是和当地政府保持一些距离为好。 “组长,您以前来过南平吗?”贺朝阳指着窗外的景色,问道。 “来过。”李敬州点了点头,“都是为了工作。” “到了云州我可要好好尽尽地主之谊了。”贺朝阳笑道。 “贺处,我记得您没在云州工作过吧?”张毅插嘴道,贺朝阳的履历在他们眼中也不是秘密,江海和应州是贺朝阳工作过的地方,可没听说云州他也掺了一脚啊! “云州和应州相邻,风俗和特产是差不多的。” “原来如此。”张毅点了点头,道:“咱们一会儿就要经过应州了吧?贺处要不要‘回家’看看?” 他这话音一落,车里的人都笑了,贺朝阳的家在北京,在应州哪里有家啊!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贺朝阳心里,应州的那个家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小家,但是这事是绝对绝对不能说出来的。 贺朝阳脸上带着笑,嘴里咬着牙,他想家啊,想他家市长啊,想死了都! 车子沿着桂应高速一路飞驰,在贺朝阳的心心念念中,车子终于开到了离应州市最近的服务区。 “咱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贺朝阳指挥司机将车子停到了洗手间前的停车场。 坐了几个小时的车有些累了,大家纷纷下车去放水。 贺朝阳看众人纷纷进厕所去了,他也不着急,先去超市买了几种当地的特色水果,车子会从桂应高速直接转道云应高速,他就算想死了回家去看看凌未,也是不能够。 唉,一向无所不能的贺处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只盼着云州的事了了,他能回家见凌未一面。不然这一遭巡视下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面呢。 “凌未。”贺朝阳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心里前所未有的柔软起来。 他已经站在了应州的地界,却不能去见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 “小贺,还没去厕所吧?”焦云昌洗了手出来,见贺朝阳提着水果不动,笑着走过来道:“快去,一会儿咱们就要出发了。” “哎,好。”贺朝阳回过神,将水果放到车上,转身就要去厕所。 结果他刚转身,一辆乌黑的小车就打着方向灯开了过来。 这车很豪华,正好停在了公务车的旁边。 贺朝阳不以为意,抬腿就往前走。 “凌未,下来走走吧。” 贺朝阳听到这个名字,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去。 豪华车的后车门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车边,此人身形高大,气质儒雅,看着车内的目光非常柔和。 不是唐家远是谁?! 贺朝阳的心蓦地绷紧了,姓唐的刚刚说什么?凌未? 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砰砰地心跳声伴着他眼巴巴的目光看向豪车的车门。 豪车另一侧的车门开了,一条修长的腿率先迈了下来。 他的动作并不缓慢,可是在贺朝阳眼中,他的动作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样,伸腿,点地,上半身微弯,隔着车门看不出那劲瘦的腰身,可是这个人的身形自己做梦都不会忘记,等到凌未带着笑意的脸完全露出来之后,贺朝阳的眼神已经痴了。 “凌未,走吧?”唐家远笑着邀请道。 凌未摇了摇头,他可没有和唐家远一起上厕所的习惯。 “唐先生先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车门关上,所有的遮挡都消失了。 凌未举步要往超市的方向走,但是一道炙热的目光如影随形,他转过头,想看看是谁这么不知好歹,敢盯着堂堂一市之长肆无忌惮地看。 “朝阳?”凌未看到台阶上的那人,抬起的脚步怎么动都动不了。 贺朝阳看着他,看着他那玉般的面容,怎么看都看不够。 “贺处?你站在这儿干吗?”张毅从厕所出来,看到贺朝阳伫立着不动,有些奇怪。 “啊!”贺朝阳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神,他笑着步下了台阶,每一步都走的那么踏实。 凌未看着徐徐向自己走来的贺朝阳,犹若梦中。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施施然递到了凌未面前,贺朝阳用他最清朗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凌市长,好久不见。” 第100章 情敌对情敌 凌未怔怔地看着眼前对自己微笑的男人,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直到贺朝阳将手伸到他面前,轻咳一声,凌未才回过神来。 “是小贺啊!”凌未缓缓伸出手来与贺朝阳回握,看着朝思暮想的容颜,脸上漾出了舒心的微笑,“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你?” “我是陪着李组长来的,要去云州。”巡视组到云州的事对于南平的官员来说并不是秘密,所以贺朝阳很坦然的说道。 “都到家门口了,不回去坐坐?” “我也想呢,”贺朝阳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撒娇的成分,“市长,李组长不放我回去。” “小贺,在背后编排我什么呢?”李敬州从厕所出来,正好听到贺朝阳在凌未面前偷着告状。 “组长。”贺朝阳笑嘻嘻道:“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应州市市长凌未同志,凌市长是我的老领导,就像我家人一样。” “凌市长,你好。”李敬州主动伸出了手。 “市长,这位就是我现在的领导,李敬州李组长。” “李组长好,朝阳性子跳脱,多亏有您照顾了。”凌未听到贺朝阳将自己比作家人的话语,非常自如地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他和贺朝阳的亲密关系。 李敬州与凌未我了握手,睿智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欣赏。凌未长相不差,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书卷气,这是典型的学者型官员才有的特质。但是斯文的外表下,又能感觉出此人目光中的坚毅,有才华又有手腕,这样的官员一向为李敬州所欣赏。再说最近一段时间,贺朝阳给他的观感也不差,等看到了贺朝阳推崇备至的老领导,李敬州自然爱屋及乌地对凌未有了好感。 “凌市长怎么也到服务区来了?”对于能在服务区看到凌未,李敬州有些惊讶。对于这件巧事,他心里本有些怀疑,但是看凌未和贺朝阳的神情,这明显不是人为安排的,心里的那点小疑惑也消散开来。 “我是陪唐氏集团的唐家远先生考察应州的高速公路情况的,”凌未看了贺朝阳一眼,带着笑说道:“应州港的一期改造工程已经完工,唐总很关心到应州港的路况,所以我带他走一走看一看。” 这一番话本不用说的这么详细,但是在贺朝阳的虎视眈眈之下,他还是尽量做了解释。 “有凌市长这么一心操劳,应州的发展指日可待。”李敬州赞扬道。 凌未哂笑着摇了摇头,道:“哪里哪里,李组长谬赞了。”说着话风一转,眼里带出了真诚,“到了应州的地界,还望李组长能允我略备薄酒,为各位接风洗尘。” 他的诚意李敬州感受到了,而且应州并不在此次的考察之列,是以凌未对待巡视组的态度也非常大方,并没有一般地方官员的卑微讨好之意。这一点,又给他在李敬州面前加了不少印象分。 “凌市长的好意我代表大家领受了,”李敬州笑道:“不过公务在身,我们不准备下高速,要直接奔赴云州。” 凌未有些遗憾,他现在公务缠身,跟巡视组也没有利益冲突,这个邀约其实大部分是冲着贺朝阳去的。 “小贺,快点准备一下,咱们要走了。”李敬州看了看贺朝阳,似笑非笑道:“时间不等人哦。” 贺朝阳这才想到他只顾着看着凌未傻乐了,还没上厕所呢。按照他们的行程,过了这个服务区就不再停车了,所以不论是放水还是补充能量,都要在这个服务区完成。 “那个,凌市长也没去吧?”贺朝阳上去就搭住了凌市长的肩膀,“市长,很久没见你,我有事要跟您汇报。” 说着,以凌未无法抗拒的姿势将人拉进了厕所。 “贺秘书?”唐家远洗了手出来,正好看到贺朝阳挟持着凌未进来。 “唐总,真巧啊!”贺朝阳亮出了一口白牙。 “贺秘书不是去了京城吗?怎么会在这里?”唐家远看着被贺朝阳搭住凌未肩膀的手,眼里闪过一丝不悦。 “想回来,我就回来了。”贺朝阳才不会告诉唐家远他和凌未相处的时间只有这短短的几分钟呢。 “凌未,你不是……” “唐先生,这里是厕所。”不待唐家远说完,贺朝阳就皮笑肉不笑地提醒道。“如果方便完了,就请让位吧。” 唐家远被贺朝阳大剌剌的口气震住了,厕所怎么了!厕所就不能让人上了!但是也巧了,前一拨的人流已经过去,现在在厕所门口对峙的就剩下了他们三个。 就算心仪凌未,也不好在这地方跟贺朝阳起口角,唐家远非常不爽地瞪了他一眼,扭头出去了。 贺朝阳瞅着他走远了,这才拉着凌未跑到一个角落的隔间里。 “唔……”门一关上,贺朝阳不管不顾地抱着凌未就啃。 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但是感受到贺朝阳散发的热气,凌未无可奈何地仰头承接他的吻。 这个吻很迅猛,短短的几分钟差点让凌未背过气去。 “够了啊!”两人间迅速升温的气氛让凌未心虚起来,他挣扎着从贺朝阳的臂弯中挣脱开来,听到外面的动静,揪着贺朝阳衬衫的手狠狠地掐了他一把。 “不够!”亲亲热热地再啾了一口。 “你还上不上厕所了?”凌未无奈地瞅着他。 “你帮我?” “滚!” 拉下拉链放水,贺朝阳看到凌未的那物眼睛又开始热了。 “真要命啊!”贺朝阳瞄着那宝贝,低叫道。 两个人挤在一块,对着便池放水,姿态虽然亲密,但是怎么看都透着一股猥琐。 “你怎么跟姓唐的搅在一块了?”贺朝阳用肩膀蹭了蹭凌未。 “怎么说话呢?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陪他视察公路的路况的。” “卓航呢?怎么他没来?” “这是临时起意的行为,卓航和老赵在高速路口等呢。”凌未放完水,抖了抖那物,刚要拉上拉链,却发现贺朝阳眼睛发直。 “干吗呢?”用手肘碰了碰贺朝阳。 “未未,我想你。”贺朝阳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宝贝被凌未用拉链掩藏住,眼睛发红,委屈地说道。 可是天时地利哪个都不对,凌未就算想死了贺朝阳,也不敢在这个地方作乱。再说两个大男人挤到一个隔间里,本来就很惊世骇俗了有木有? “要不我去云州?”凌市长看着贺朝阳还暴露在外的那物,舔了舔嘴唇。 “你想玩死我……”看到他粉红色的舌尖,贺朝阳简直要哀嚎了。 他的媳妇,他的未未,他的市长大人啊! “玩不死,”凌未瞅了瞅他,趁着贺朝阳不注意,摸了贺朝阳那物一把,转身出去了,“我舍不得。” 不理会那个在厕所隔间里疯狂撞墙的家伙,凌未趁人不注意,施施然走到了洗手池前。 不知道是不是高峰期过了原因,洗手池前只有他一个人,看到镜子里红艳艳的嘴唇,凌未赶忙开了水龙头往脸上泼水。 贺朝阳稳定了情绪,终于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看到面泛桃花的凌未,贺朝阳的眼里又冒出了星星,“真好看。” 凌未乜了他一眼,道:“注意影响。” 贺朝阳有些委屈。 “我去云州看你?”凌未重新提议道。 贺朝阳神色一凛,想了想,低声道:“不行。” “为什么?” “张扬是不是做了准备?”贺朝阳记得他给凌未通风报信过。 “对。” “这事没那么简单,你不要掺和进来。”贺朝阳压低了嗓音,嘱咐道:“张扬叫你你也不要去。” “很严重?”凌未也神色凝重起来。 “不好说。” 本来云州并不在重点调查范围内,而且他已经透过凌未给张扬递了消息,想来云州方面也已经有了应对的准备,他本以为吴州的事结束之后巡视组会赶赴江东的,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李敬州竟然将行程定在了云州市。 这里面的弯弯绕他一时还没想明白,而且云州的情况他是比较熟悉的,现在李敬州来了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举动,那就说明云州还有什么事他不知情的。这种情况下,凌未自然是不能掺和进来的。 “我知道了。”多年的默契让凌未很快就能体会到贺朝阳的用心,他擦了擦脸上的水渍,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你要小心。” 贺朝阳借着拿纸巾的动作,紧紧地握了握凌未的手。 “陶爱国最近有什么动作没有?” 对于凌未的近况,贺朝阳也很担心。 “现在他还在熟悉情况,暂时没有动静。”凌未一边步下台阶,一边低声道:“你先忙你的事,我还应付的过来。” “我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总不能把时间都花在内耗上。”凌未低声道:“先静观其变吧。” “那好。”贺朝阳点了点头,道:“我估计这次巡视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你联系不到我,可以找大哥或肖木,一切以你的安全为最高准则,遇事别逞强,知道吗?” “知道啦。”凌未睨了他一眼,心说这家伙的老妈子性格看来是没改了。 不过虽然是嗔怪的眼神,但是心里却甜滋滋的。 “凌未,我们该走了。”唐家远就在台阶下站着,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出来,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 “劳唐先生久等了。”凌未微表歉意。 就是这样的歉意,让唐家远的心里更加难受,凌未对待贺朝阳可从来没有这样客气过,这份客气,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疏远呢? 不理会唐家远的小心思,贺朝阳深深地看着凌未,就在凌未的脸上泛起红晕,生怕被人看出异样时,贺朝阳紧紧地握了握凌未的手,用低哑的,饱含深情的嗓音说道:“凌市长,再见。” 第101章 云州的麻烦事 挥别了凌未,贺朝阳带着巡视组继续前往云州的路途。 因为与凌未见了一面,贺朝阳的神色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李敬州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闭目不语。 云州的城市建设比不上南平的老牌城市应州,但是因为是与南越毗邻的城市,所以看起来还是很活跃的。 云州之前想建钢厂的事并不是秘密,巡视组这次过来也是想摸摸云州的底。 “你们说想放弃建钢厂的计划?”李敬州面对着向他们做汇报的云州市市长张扬,眉头皱了起来。 “对。”张扬很坦然地与他对视,“吴州的事我们已经接到消息了,现在中央对钢铁行业的管控如此严格,我们还是要响应中央的政策的。”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这一点我会向梁副总理做汇报。” 张扬面上一喜,能让李敬州在梁副总理面前提一下自己,这可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不过,”李敬州看到张扬面上的喜色,话风一转道:“我记得你们提出的项目不只是钢铁吧?” 张扬闻言一楞,“您是指……?” “申建机场是怎么回事?”李敬州向后靠到椅背上,锐利的眼神紧紧地盯住张扬。 “这只是一个想法,还没有形成决议。” “是吗?”李敬州笑道:“既然只是个想法,那为什么已经有人报到中央去了?” “啊?”张扬吃了一惊,但是他旋即回过神来,这事在市长办公会上都没有通过,怎么会闹到中央那层去? 贺朝阳也觉出了此事的蹊跷,张扬吃惊的神色不似作伪,而且张扬和凌未的私交不错,建机场这么大的事凌未不可能不知情啊! “李组长,能不能容我一些时间?”张扬很快就镇定下来,“我会尽快就这件事来向您做汇报。” 李敬州点了点头,道:“可以。” “云州要建机场的事你知道吗?”贺朝阳按捺着性子和李敬州聊完了工作,等到没人注意时,拿起一支从未用过的电话给凌未拨了过去。 “机场?”凌未挑了挑眉,道:“张扬曾经说过一次,但是他也承认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那怎么云州的申建计划书已经交上去了?” “什么?”凌未吃了一惊,“不会吧?张扬可是市长呢。” “云州的班子出问题了?” “没听说呀!” “我知道了,”贺朝阳点了点头,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我先调查一下。” “好,”凌未也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有消息及时通知我。” 两个人挂了电话,贺朝阳将李敬州突然发难的事想了又想,随后,他给自己的上司余中华打了个电话。 “余司长,您好。”贺朝阳调整好了心情,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是小贺啊?”余中华听出了他的声音,笑道:“现在不忙?” “不忙,”贺朝阳打着哈哈道:“再说了,有什么事比慰问领导更重要呢?” “你呀,就这张嘴好使。”这记马屁拍得余中华很舒服,不过他也知道在巡视期间贺朝阳给他打电话一定是有原因的,“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司长,云州要建机场吗?” “机场?你现在在云州?” “对。” “前些日子他们交了份计划,但是并没有通过。” “计划交到二处了?”不然他这个一处处长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对。”余中华道:“陈成已经将计划挡回去了。” 陈成是规划二处的处长,也是贺朝阳的同僚。 “既然挡回去了,那为什么我会在云州?”贺朝阳隐晦地提醒了一句。 “咦?”余中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他低声道:“我知道了,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 贺朝阳挂掉电话,脑筋飞速的转动起来。 没在发改委通过的计划书,竟然引起了巡视组组长的注意,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差错? 在他焦急的等待下,余中华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你说什么?”贺朝阳听到余中华话里透露的信息,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应州和云州联手建机场?” “对,新申请书是这么说的,而且这项申请书是半个月前提出的,陈成还没有处理。” “申请书是谁写的?” “应州和云州两地的市委市政府联名提出的。” 妈的,就知道陶爱国那老狐狸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凌未,原来这老小子还弄了一出暗度陈仓! “谢谢司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贺朝阳沉着道。 “这件事,我看那一家没少伸手。”余中华提醒道。 “好。” 那一家,除了蒋卫两家还能有谁?贺朝阳冷笑一声,吴州的事尘埃未落,他们就将战火烧到了云州,姓蒋的心胸数年如一日的狭窄啊! “陶爱国有动作了。”贺朝阳及时将信息反馈给了凌未。 “你说他们要联手在云州建机场?”凌未吃了一惊,“他们疯了吗?” “不是他们疯了,是你和张扬疯了。”这里面的弯弯绕贺朝阳一想就明白了,陶爱国刚刚上任,对情况不熟悉,而云州的市委书记已界退休之龄,两个人以市委市政府的名义交上去的计划书,看起来是集体作为,但是真正对应的却是风华正茂的凌未和张扬。 这件事办不成,会让凌未和张扬落下不切实际好大喜功的名声,办成了,更麻烦,因为以云州和应州现在的财力,绝对支撑不起一个机场的消耗。 “是我大意了。”凌未苦笑道。他最近只忙着视察应州的建设进度,却没想到陶爱国和孙周竟然在背后狠狠地捅了他一刀。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机场的申建书,他绝对是要负第一责任的。谁叫他是在卫总理那里都挂了号的人物呢,卫总理再不徇私,也不会拿着自家派系的陶爱国开刀吧? “我估计这两天李组长要找你谈话,你先想想怎么应对。”贺朝阳叮嘱道:“别怕,这事不仅仅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想动你,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你也要小心。”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凌未眼里的忧虑越来越浓郁。 正如贺朝阳所说,这件事的确没有这么简单,如果陶爱国要拿自己开刀,断不会将事情闹上中央,恐怕这件事的根源还在贺朝阳身上。 凌未是铁杆的贺派,更何况贺家小太子给他当了五年的秘书,他和贺派的亲密关系可想而知。 现在,陶爱国却绕过自己将申建机场的计划书交到了中央,更糟糕的是,自己竟然毫不知情!难道是陶爱国和云州的刘增喜联手给自己和张扬下的套?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凌未想马上去找陶爱国问个究竟,但是理智压抑住了冲动,现在情况不明,他不能贸然找上门去。 不过,他的眼睛眯了眯,既然老狐狸们都动手了,那么他和张扬也要适时地做一些准备了。 巡视组的到来无异于给云州和应州投下了一颗炸弹,一时间,各路势力围绕着巡视组展开了新一轮的较量。 “李书记,刘增喜怎么会突然倒戈?”贺朝阳毫不客气地问李均道。 李均眉头皱了皱,他也没想到云州竟然闹出这样的事来。刘增喜虽然不是贺派,但是这老家伙一向明哲保身,怎么突然间就倒到蒋卫一系的怀抱里去了?难道陶爱国做了什么手脚不成? 李均一时间也没有想通刘增喜突然倒戈的原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给贺朝阳下达指示,“这人不能留了。” “好。”贺朝阳点了点头,他要的不过就是李均的一个明确的意见,只要上面不纠缠此事,那么他就能放开手脚去做了。 凌未和张扬都动了起来,看来他们最近对人心的把控工作做得不好,竟然被陶爱国从背后捅了刀子。 凌未心里郁闷,张扬却已经气得要杀人了。明明自己没做的事,找上刘增喜,对方却用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劝说自己不要好高骛远,机场的事可以再等等。 等个屁!他什么时候通过建机场的决议了?怎么交到中央的申建书上竟然签了自己的名字?张扬真是有苦说不出,他既不能当着巡视组的面色说自己不知情,又不能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实在是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一向虚与委蛇的墙头草刘增喜同志也露面了,他来到了巡视组,一见到李敬州就深刻地检讨了自己。 “李组长,我在云州的工作有很多不足,第一就是没能阻止某些同志的激进想法,云州地处边疆,经济基础薄弱,建机场一事实在是有些好高骛远了。”刘增喜颇有些沉重地说道:“作为云州的一把手,没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我向组织检讨。” 李敬州没有说话,如果承认刘增喜工作不力,那就说明张扬做错了。可是对着这样一个圆滑的官员,似乎怎么表明态度都不对。想到这里,李敬州笑了,他请刘增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笑道:“事情的原委还没有查清楚,刘书记不必过谦了。” 贺朝阳适时地为刘增喜送上一杯茶,施施然地坐在了一边。 “李组长,我的工作难做啊!”刘增喜愁容不展道。 “是吗?”李敬州挑了挑眉,神色莫测,“不要着急,有什么事你可以畅所欲言。” 刘增喜马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他喝了口茶,隐晦地将张扬飞扬跋扈一力坚持建机场的事抖了出来。 李敬州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在本子上做笔记,但是始终不曾发表看法。 贺朝阳听着对方颠倒黑白的说法,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这老家伙,不知道陶爱国许给了他什么好处,竟然把身家前途都压上了。 不过,既然敢跟你贺二爷叫板,就得做好足够的思想准备! 第102章 贺二的馊主意 对于云州和应州联手整出的这个机场建设案,李敬州一直没有发表过意见。 对贺朝阳来说,李敬州不发表意见,就是对自己最好的支持。吴州一事下来,他隐约觉出了李敬州对自己的好感,但是官场上有些事是不能明说的,就像李敬州其实在心里已经偏袒了贺派,也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张市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贺朝阳终于寻到了个和张扬单独会面的机会,他没有拐弯抹角,一上来就直奔主题。 “刘增喜向陶爱国靠拢了。”张扬看了贺朝阳一眼,苦笑道:“不知道姓陶的许了他什么好处,让他连脸面都不要了。” 刘增喜在背后捅的这一刀,可谓让张扬印象深刻,一直以来刘增喜都采取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就因为他这万事和稀泥的性格让张扬越来越不把他当回事,现在云州的主要市政都握在张扬手里,他也不认为刘增喜有胆子和他对着干,没成想会咬人的狗不叫,就在他以为云州已经尽在自己掌握的时候,刘增喜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打算怎么办?”贺朝阳不理会他们之间的矛盾,张扬如他的名字一样太过张扬了,现在让他长点记性也好。不过现在他是李均一系的储备人才,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云州的一把手就是他。又因为他和凌未私交不错,这件事也牵扯到了凌未,所以贺朝阳才会出面照拂。 “我打算撤回报到京城的计划书。”张扬忐忑地说道。 “行不通。” “为什么?” “如果能撤回来,巡视组就不会因为这件事特地到云州来。” “巡视组不是为钢厂的事来的吗?” 贺朝阳摇了摇头,“你们都决定不建钢厂了,为什么还要特地走这一遭?” 张扬心下暗惊,低声道:“贺处,你可得帮我想想办法啊!” 贺朝阳沉默了下,蒋家走这步棋,除了能把陶爱国摘出去之外,对其他人,尤其是刘增喜绝对没有好处,可是刘增喜为什么要拼了老命的为陶爱国加油助威?陶爱国到底许了刘增喜什么好处? 不过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是,到底是谁越过余中华将云应二州的机场建设案捅上去的?两个小小的地级市,按理说根本就进不了上面的法眼,可是偏偏李敬州就是为此来的,要想保凌未和张扬的平安,殊为不易。 “你跟我详细说说机场的情况。”贺朝阳正色道。 张扬深吸了口气,也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地将云州机场的情况讲给贺朝阳听。他一边讲还一边不时地偷觑贺朝阳的脸色。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贺朝阳,张扬的心情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贺朝阳的身份是他从凌未嘴里听来的,乍一听闻凌未的前秘书竟然是贺家的小太子,张扬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是跟着李均爬上贺派大船的,以前他一直以为凌未也是走的同样的一条路。论资历,他跟着李均的时间比凌未还要早,面对凌未他总有一种隐隐的优越感。可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连李均都要礼让三分的贺家小太子就蛰伏在凌未身边! 这,这……张扬每每想到这里,心里都有点不服气,同样是市长,怎么贺朝阳就选了凌未不选他呢! 不得不说,张市长您真是太自恋了。 “你是说云州要改建机场而不是建新机场?”贺朝阳抓住了张扬话里的重点,眉头高高地扬了起来。 “对。”张扬点头道:“我们原本的计划就是扩建一下,我昨天回去看到了申建计划书,这也太异想天开了,云州和应州的财力加起来都不可能完成那个计划。” 这人还算清醒,没有被建机场带来的巨大声誉冲昏了头脑。 “计划书是怎么递上去的?”不经过市长的同意,怎么可能上报中央? “是我御下不严,”张扬惭愧道:“这事是我手下的一个副市长做的,但是牵线人……”张扬踟蹰了一下,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不要有顾虑,情况越详细越好。” “是孙周交上去的。”张扬顿了顿,继续说道:“贺处也知道,孙周和卫家的关系不一般,不然这份计划书不会贸然出现在梁副总理的案头。” 贺朝阳点了点头,这就说得通了。原来蒋家给他来了个釜底抽薪,想要借助梁副总理压制地方建设之手,狠狠锉下凌未和张扬的锐气。 不过,他们想得美!吴州闹了那么一出,蒋家选择了明哲保身,他就不信云州的事,能遂蒋家的心愿。 “既然是搞扩建,那就先不谈建设,谈谈改制的事吧。”贺朝阳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淡淡地给张扬出了个主意。 “改制?”这是唱得哪一出? 见张扬有些转不过弯来,贺朝阳笑道:“现在不是没钱搞建设吗?你再补一份计划书,就现在机场经营不善的问题,谈谈所有制改革。”说着,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云州的机场很小,可以作为改革试点,我想梁副总理会对这个议题感兴趣的。” 张扬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去了。 贺朝阳在原地坐了很久,将思路前前后后整理了一遍,等他觉得没什么问题了,才拿出保密电话给凌未拨了过去。 “什么?要我助张扬一臂之力?”凌未有些吃惊,“你在打什么算盘?”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贺朝阳低笑道:“蒋家不是在发改委给你使绊子吗?我让张扬去他家后院放一把火!” 凌未脑筋猛然转过弯来,贺朝阳提到了蒋家的后院,那不是国资委吗?蒋家在机场扩建问题上在梁副总理面前阴了他和张扬一把,贺朝阳既不让他们做辩解,也不让他们去撤销计划书,而是将事情换了个角度继续炒,看来这件事要想平静收场,已经是不可能了。 “你呀!”凌未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怎么了?”贺处长很委屈,“我可是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 “我知道。”凌未柔声道:“辛苦你了。” “哼!敢欺负我媳妇,我要他好看!” 被媳妇夸奖了,某人立即翘起了尾巴。 凌市长刚刚浮起的满腔柔情,一瞬间就崩塌了,这人! 领会了贺朝阳的意思,张扬很快就拿出了章程。 巡视组还在云州,但是他的报告却已经递到了京城,有了李均和贺朝阳的护航,他的计划书很快就上达天听。 与机场扩建的宏伟计划不同,这份计划书是谨慎的,同时也表示了要学习先进省市的经验,尤其重点指出要学习川北省某市的机场改制经验。 不得不说,张扬在这一点上绝对领会到了贺朝阳的意思,他提出的川北某市,正好是蒋家树立的机场改制典型,可是典型是立起来了,改制的过程却发生了不少摩擦,尤其是某些暗箱操作的黑幕,尤其为梁副总理不喜。 你们不是在总理面前状告我们不切实际搞建设吗?那好,我不辩解,我只是在总理面前给你们提个醒,提醒总理你们的屁股也不干净。 至于总理是什么观感,那就恕本人无法预料了,别说是总理了,稍微有点见识的人也知道这事根本就不是两个市长能搞得起来的,面对两大派系的争斗,就看总理心中的天平更倾向哪方了。 等待上面裁夺的时候,巡视组并没有闲着。 云州是承诺不再搞钢铁建设了,但是当地是个什么情况,李敬州也是非常感兴趣的。在考察了一番之后,李敬州很快就写了个报告上去,比起建浪费资源污染环境的钢铁企业,边境贸易无疑是更环保也更长久的经济增长点。看出李敬州的意思,张扬暂时压下内部斗争的念头,以更积极的心态去迎接巡视组的考察。 这些人可是总理的身边人,有时候他们随口说的几句话比自己交上几十份报告都管用。张扬心里不是不担忧的,毕竟悬在脑袋上的利剑始终不落下来,他也不知道那份改制计划书有没有用。 但是这件事闹到现在,他已经左右不了了。巡视组还在这里,搞清洗显然不合适,他就是恨死了刘增喜,也不能在人前表露出半分。时不时的,还要做出一副极为推崇刘增喜的姿态,生怕落个不敬一把手的话柄。 随着时间的推移,陶爱国许给刘增喜的好处也被张扬觉察了出来,刘增喜之所以这么卖命,也是因为蒋家给他在川北安排了副省长的职务。这对于仕途已到尽头的刘增喜来说,诱惑是巨大的。 不过张扬觉得刘增喜将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先别说他现在在贺派这边挂了号,等这件事过了自己不动手,李均也不会留他。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能去川北,以他这墙头草的做派,估计也是坐冷板凳的命。 可惜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刘增喜在云州过得不如意,总思量着去了川北能闯出一片新天地,可是他就不想想,连张扬都斗不过,他去川北能讨得了好? 刘增喜的命运不在张扬的考虑之列,反正等巡视组走了再收拾他也不迟。现在最让人纠结的是,梁副总理对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见。 不仅张扬着急,贺朝阳心里也不能百分之百的肯定梁副总理站在贺派这边。只是两个市长而已,梁副总理需要考虑这么久吗? 就在张扬的改制计划书递上去的第二天,京城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表面上蒋家和贺家都没有什么动静,但是陶爱国是卫家楔入南平的钉子,凌未却是贺朝阳死保的对象,要说两边一点动作没有,骗鬼去吧! 云州那边的连番动作下来,一开始被表象所迷的梁副总理也看出了端倪。云州不过是两派势力的角斗场,真正的根由却是应州的书记市长之争。 可是这碗水要怎么端?一边是蒋家,一边是贺家,饶是梁副总理从不徇私,也有些犯难了。 不过再难,事情也要解决。就在众人的翘首以待中,处理意见终于发派下来。 第103章 人事调整 梁副总理的处理意见很有意思。 他也没说谁对谁错,而是直接发布了一项调动命令。 调令很简单,将现任云州市市长张扬调至川北某市任代市长。这是平调,甚至还带了些贬谪之意,可是让贺朝阳暗笑不已的是,这个川北某市正是张扬在计划书中点名要学习的机场改制典型。 明面上,梁副总理的意思很简单,你张扬不是要学习先进典型吗?行,我给你这个机会。也不让你去取经,而是直接将人按在了代市长的位子,让你学习个够!可是再细想想,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川北和蒋家的关系一向亲厚,梁副总理这一举动,不仅断绝了蒋家再往川北塞人的想法,还间接地把贺家的势力送进了川北。 陶爱国刚刚到了南平,张扬紧跟着就去了川北,这一仗谁赢谁输,还真不好说。 贺朝阳笑过之后,心情又慢慢沉重起来。 梁副总理的举措他不是不理解,派系斗争是免不了的,但是斗争归斗争,总不能拿经济民生去当斗争的筹码。而且上位者要考虑的,首先是一个平衡问题,借由这件事,梁副总理一出手就打乱了两边的布局,用最小的代价将事情压制了下去,不得不说,凭着直正名声在政界杀出一条血路的梁副总理,是有大心胸之人。 看来自己的从政之路,还要慢慢修炼才是。 贺朝阳将此事的来龙去脉细想了一遍,拿起手机给李均打了个电话。 “得到消息了?” “是。” “张扬的继任人选,你有什么意见?”李均也不跟他客套,直奔主题。 贺朝阳沉吟了下,温声道:“书记,你觉得孙周怎么样?” “会不会太抬举他了?”李均犹豫了。 孙周是掀起这场风波的关键人物,而且他的靠山是卫派,张扬一走,提拔孙周上位,李均不是很情愿。 “孙周任市长,书记还可以再动动。”贺朝阳提醒道。 李均细细思忖了一会儿,道:“我再考虑一下。” 李均并没有考虑太久,毕竟张扬一动,留给他运作的时间就不多了。 而且最初的惊讶过后,他不得不承认贺朝阳下了一步好棋。 张扬调任川北固然让蒋家不喜,但是现在将孙周提拔上来却可以堵住蒋家的嘴。而且孙周调任云州之后,凌未身上的压力陡然减轻,与陶爱国之间的争斗也会更从容。李均想通了这一点,大笔一挥,让凌未的铁杆支持者李志和接替了应州市常务副市长的职务,这样一来,应州的政治格局马上就发生了变化,原先处于市委书记和常务副市长夹击之下的凌未很快就解放出来,有了李志和相助,凌未马上就从被动变成了主动。而且孙周去云州可是实打实的升了,这一点,就是卫总理知道了,也要夸奖李均大肚能容。 毕竟,申建机场风波的始作俑者是谁,卫总理不可能不清楚。 事情就这么低调的落幕了,表面上看谁也没吃亏,谁也没沾便宜,但是实际上,其中甘苦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清楚。 最后悔的人就是云州的市委书记刘增喜,他本以为有了陶爱国的许诺,谋个副省长的职位不在话下,可是梁副总理把张扬调去了川北,张扬一走,他的调动就没戏了。更糟糕的是,他不仅得罪了凌未,还把顶头上司李均给得罪了,如果不想办法跳出去,能在南平熬到平安退休就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 当然了,事情还没走到绝路,孙周来云州了。有了前次的合作,刘增喜自然是将孙周与自己划入了同一阵营,态度非常亲切。对于他的示好,孙周也是热情以待,颇有一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姿态。 只是除了表面上的尊敬外,应州的事务孙周可没让刘增喜掺和进来,上次交锋中刘增喜的表现殊为不妥,现在李均不动他,不过是不想落个小心眼的名声,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刘增喜已经是个废子了。 怎么在云州发展自己的势力才是孙周的当务之急,至于刘增喜,给个表面上的尊敬也就够了。 “我本以为能等到张扬当上云州市委书记呢,结果没想到……”凌未靠在厨房门口,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你还舍不得他?”贺朝阳挥着菜刀咚咚地切菜,间或还似笑非笑地瞅了凌未一眼。 “说什么呢?” 凌未一个薄怒的眼风飞来,贺朝阳顿时觉得腰软了,他嘿嘿一乐,对着凌未笑道:“开玩笑啦!” “没三没四的话少说!” “是,市长大人教训的是!” “不过这次可多亏了你了,”凌未惬意的呷了口茶,“你没见这两天陶爱国的脸色有多难看。” “哼,他敢给我媳妇下套,我饶不了他!” 凌未脸红了红,嘴上却说:“谁是你媳妇?” “刚才谁夹着我的腰,叫得……唔……”话没说完,就见凌未放下茶杯走了。“生气啦?”贺朝阳赶忙追了出来。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凌未睨了他一眼。 “那你陪我待一会儿呗。”好不容易得了半天假,黏糊在一起还不够呢,他可舍不得凌未离开他的视线。 “我搬把椅子。”凌未揉了揉腰。这家伙,刚才冲进门里,还没说上两句话就把自己按到了墙上,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大白天的俩人就在客厅里搞上了。不过饶是将战场转移到床上,凌市长觉得他的老腰也有点受不了了。 看看一脸精神奕奕的贺朝阳,凌市长心里有点不平衡,不能够啊!他最近开始练瑜伽了,怎么腰力还是不如贺朝阳好呢?难道真是岁月不饶人? 一边想着,一边将椅子搬到了厨房门口。 “别着急坐!”贺朝阳屁颠屁颠地拿了椅垫过来,心细地给垫了两层,这才请凌市长坐下。 “你想吃什么?”穿着围裙笑眯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围着主人打转的大狗,凌未忍不住瞄了瞄他的屁股。 “你在看什么?”贺朝阳狐疑地往后摸了一把。 “没见尾巴在摇啊。”凌市长咕哝了一句。 “你竟然敢骂你夫君是狗!”贺朝阳张牙舞爪的扑了下来。 “哈哈,别闹了!”被某人骚扰地喘不上气来,凌未一边躲一边笑道:“我饿了,快做饭去!” “先喂饱我再说!” “刚才还不够?” “那只是开胃菜!” 两个人嬉笑着,一边骚扰对方一边亲昵地接个小吻,浓情蜜意中,贺朝阳的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起来。 “凌未……” “嗯?” 贺朝阳慢慢低下头去,凌未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度,闭上眼,轻轻地仰起了头。 眼看嘴唇要对接在一起,就在这关键的一刻,门铃响了。 “来人了。”凌未睁开眼,无奈道。 “我操!”贺朝阳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哪个混蛋这么不长眼! 凌未要起身,却被贺朝阳按住不动,“我去。” 硬挤出一副笑脸开了门,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立即又耷拉下来。 “你来干什么?” “这就是你对客人的态度?”唐家远站在门外,神色波澜不惊。 两人对峙了半晌,贺朝阳不说请人进去,唐家远也不往前迈一步。 “谁来了?”凌未按捺不住的走了过来。 “是我。”唐家远笑着对凌未点了点头。 “是唐先生。”凌未也笑了,拉了拉贺朝阳的衣角,“朝阳,快请唐先生进来。” 不过两句话,却将亲疏远近分得清清楚楚。 对贺朝阳虽是责备的语气,但是唐家远心里清楚,凌未这个人,只有被他认定为自己人的时候,他才会表露真实的情绪。而对所谓的外人,无一不是客客气气的,似乎你怎么惹他他都不会生气。 往好听里说,这叫有涵养,其实说白了,不过就是拿你不当回事而已。 凌未拉开贺朝阳,对着自己笑,这笑容又何尝不是客气的,公式化的。唐家远看着他拽着贺朝阳胳膊的手,心里涌上一抹苦涩,努力了这么久,还维持着朋友的关系,甚至都不能用“好朋友”来形容。 “朝阳,给唐先生倒杯茶来。”凌未将唐家远让进客厅,笑着请他坐下。 “现在是私人时间,我也是以朋友的身份来拜访的。”唐家远与凌未分宾主坐下,笑道:“总叫我唐先生是不是太见外了?” “是我疏忽了,”凌未轻笑着,等贺朝阳将茶放在唐家远面前,才状似无意道:“唐先生长我一岁,那以后我就叫你唐兄吧。” 噗!因为唐家远的到来而心怀不满的贺朝阳,努力咬住嘴唇才没笑出声来。 你太坏了你!贺朝阳朝凌未眨了眨眼。 “去做饭,”凌未假装没看到他的小动作,道:“唐兄来了,你看看家里的菜还够不够,不行就再买一些回来。” “好。”贺朝阳极为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对唐家远道:“不知道唐先生今天要来,准备的不太充分,唐先生想吃什么?我去买。” 唐家远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心里苦涩难言。凌未从来都是注重礼数的人,可是今天当着自己的面,竟然隐晦地表示出了送客的意思。难道贺朝阳对他而言就这么重要吗?他知不知道这个姓贺的已经结婚了? 说实在的,一开始他对凌未虽然上心,但是也没到非君不可的地步,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两人共事的时间越来越多,他却越来越喜欢这个有些倔强的男人。凌未的皮相不差,不然他不会一见钟情,但是对他而言,皮相固然是吸引自己的一个因素,却绝非主因。 这个男人超越一般人的心力,不畏强权与困难,几年如一日对应州的坚守,才是让他动心的真正原因。 以前他总不相信世间会有如凌未一般如松如竹的男子,这花花世界的诱惑太多,有谁会对一份事业和一份爱情从一而终呢?可是冷眼旁观下来,这个男人却做到了。 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高调示爱的举动,这个男人一直清清淡淡的,却做着这世间最让人心暖的事。 “听说贺秘书已经结婚了?”唐家远回过神,笑着捅了贺朝阳一刀。 “对。”贺朝阳大方点头,“我结婚时凌市长也去了呢,可惜办得太匆忙,不然一定请唐先生喝一杯喜酒。” “真是遗憾呐,不能亲眼目睹贺秘书结婚的盛况。” “没什么好遗憾的,”贺朝阳耸了耸肩,“唐先生要是喜欢,等您结婚时我和市长一起去观礼。” “我可没有结婚的打算。”只单身这一点,唐家远自觉比贺朝阳有优势。 “是吗?”贺朝阳眼珠一转,笑容中带出了一抹算计,“我怎么听说唐先生的儿子都十二了?再不办婚礼恐怕对令公子有影响吧?” 唐家远微笑,咬牙切齿的微笑,“谁说我有孩子的?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咦?”贺朝阳故作吃惊状,“报纸上不是都登出来了?” “贺秘书真是博闻广记,连港城的报纸都关注到了。” “我是从网络新闻里看到的。”贺朝阳挤了挤眼睛,道:“那孩子和唐先生长得真像。” 贺朝阳说的是前些日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到唐家认祖归宗的事,其实这孩子不一定是唐家远的,极有可能是唐家远哥哥的孩子,但是管他呢,终归是唐家的丑事。 “那孩子不是我的。”唐家远看着凌未,很认真的说道。 凌未微怔,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不过,看到贺朝阳和唐家远若有似无的过招,凌市长当然不会偏帮外人。 “不管大人做了什么,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对,”贺朝阳马上顺着凌未的话风往下扯,“唐先生现在还没结婚,终归是需要一个继承人的。” “哦?”唐家远挑了挑眉,“贺秘书真是操心太多,与其关注我唐家的事,不如自己先努力吧。” “不劳唐先生费心,”贺朝阳笑眯眯道:“我还年轻,可不敢与唐先生比。” 看两个人你来我去的过招,凌未无奈地揉了揉额角。 “朝阳,我饿了,看看饭熟了没?” “哦。”贺朝阳马上收住话茬,急匆匆进厨房去了。 “朝阳不懂事,唐兄不要跟他一般见识。”凌未歉意道。 “不会的。” “那个,我就做了两人的份。”两人正说着话,就见贺朝阳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要不我给唐先生下碗面吧?” 这话说的太客气了,哪有当面赶人的道理?唐家远心里泛酸,他转头看凌未,满指望凌未能帮他说句挽留的话,可是凌未只是歉意的笑,也不说留人,也不说不留人。 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唐家远不甘不愿地起身告辞。 终于将人请了出去,贺朝阳对着唐家远的车做了个鬼脸,“总算走了!” “你呀,其实他人还不错。”凌未客观的说。 对凌未的观点贺朝阳表示认同,但是并不表示他心里就能接受。情敌呢!还是个身家富有不知道死心为何物的情敌!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却是另一回事。 “凌市长,你都不爱我了。”贺处长委屈道。 “我怎么不爱你了?”凌市长诧异道。 “你帮着姓唐的说话。” “咱不是还指着人家投资吗?看在钱的份上,也要忍忍。” “我也有钱啊!”某人不满了。 凌市长淡定地拍了拍贺处长的肩膀,“咱的钱和他的钱,那能一样?” 哈哈!一本正经说咱家的凌市长太可爱了!贺朝阳一个没忍住,踢上门,一把把凌市长抱了起来。 “媳妇,咱先吃饭,吃完了饭老公陪你数钱!” 第104章 请贺少入彀 凌晨四点,闹钟滴滴地响了起来。 凌未爱困地睁开了眼,“到点了?” “你睡吧,不用管我。”贺朝阳拍了拍他,低头在他白皙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送你。”凌未挣扎着坐了起来。 “不用,”贺朝阳轻柔地按着他躺下,“你这样我不安心。” “那好吧。”凌未打了个哈欠,歪在床上看着他。 贺朝阳起身穿衣,虽然心中不舍,但是仍然用最快地速度洗漱完毕。等他收拾好了,看到凌未眷恋的目光,一颗心都拧疼了。 “下个月巡视工作就会结束,你到京城看我好不好?”额头抵着额头,贺朝阳沙哑着嗓音说道。 “好。”凌未点了点头,揽着他的脖子在他嘴角印下一吻,“老赵在楼下等了,你去吧。” 不舍地又亲了亲,贺朝阳转身下楼。 温柔乡是英雄冢,再待下去,他就走不了了。 凌未听着他下楼,开门,直到外面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这才起身到了窗边。 车子打着方向灯徐徐开走,他撩起窗帘默默地看着,直到车子拐了弯再也看不见,这才扶着腰回到床上。 离别日久,相聚太短,每次见面总有那么多的舍不得。可是对男人来说,爱情虽然重要,但是事业也是绝对不能或缺的。 幸好,两人的心性都足够坚定,纵然相隔千里,他也不会担心贺朝阳生出别的心思。 车子风驰电掣驶向云州,贺朝阳要赶在早餐之前回到巡视组驻云州的宾馆。 老赵将车子开得又快又稳,天色微曦之时,贺朝阳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挥别了老赵,贺朝阳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他昨晚已经跟张毅说过了,在凌市长家喝酒喝多了,赶不回来。 不知道这个借口工作组的人信不信,反正不信他也会赖着不走。贺朝阳想到这里,脚步又轻快了很多,不管怎么说,他没有误了工作组的行程。想到昨晚的旖旎景象,他脸上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贺处回来了?”张毅打着哈欠出了房门,正好碰到贺朝阳。 “嗯,还没睡醒?” 张毅无奈地点了点头,道:“不能睡了,还得收拾东西呢。” “用我帮忙吗?” “不用不用。” 见张毅不是客套,贺朝阳转身开了自己的房门。他的行李很简单,十分钟就收拾好了。 提着行李到楼下大厅汇合,李敬州对他的夜不归宿不置可否,但是在上车之后,李敬州一公布他们的下一站行程,贺朝阳马上就傻眼了。 “张毅,机票定好了吧?” “定好了!”吃过早餐,张毅又生龙活虎起来。“还有两个小时到新泉的飞机才会起飞,咱们时间很充裕。” “组长,咱们不是要去江东吗?”贺朝阳打断了张毅的发言。 “昨天得了指示,江东咱们不去了,直接去新泉。” “可是……”贺朝阳还想说什么,却见李敬州利眼一扫,“你不愿意去?” “不是。”贺朝阳摇了摇头。 李敬州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闭眼养起了神。 “到底是怎么回事?”趁着李敬州上厕所的功夫,贺朝阳拉过张毅低声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张毅一头雾水。 “下一站不是去永州吗?怎么突然要到新泉去?”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昨晚上吃完饭组长接了个电话,然后才通知我订票的。”张毅狐疑地看了贺朝阳一眼,道:“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贺朝阳镇定地笑了笑,面上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只是他怎么能真的平静呢?新泉是哪里?新泉是他大哥贺昱午执政的地盘啊!要是没什么变故,李敬州怎么会在半夜里更改行程呢? 马上就要上飞机了,他也不能明目张胆地联系贺昱午,只能借着上厕所的机会给肖木发了个信息,相信肖木一定会通知大哥的。 经过一天的舟车劳顿,巡视组终于抵达了鲁中省新泉市。 新泉的天空很晴朗,气候宜人。 李敬州下了飞机,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天气不错。” “是啊。”贺朝阳已经恢复了冷静,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巡视组突然改道的原因,但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不信兄弟联手大哥还能吃了亏去。 “走吧。”李敬州背着手,慢悠悠地往外走去。 贺朝阳顿了一下,低声道:“组长,新泉市的市长可是我大哥。” “我知道。” “那……我不用回避吗?” “你想回避?”李敬州挑了挑眉,看着贺朝阳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我听组长的。” “哈哈,”李敬州笑道:“虽然我们来了新泉,但是工作和新泉市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明白?” 贺朝阳松了口气,心说你个老狐狸,跟老子还故弄玄虚。 两个人各怀心事上了车,一路行到新泉市政府招待处。 别看是保密行程,到了市政府招待处早就有人在大堂里等待了。甚至巡视组打车的费用都有人抢着付了。 “贵市的消息很灵通。”李敬州揶揄道。 负责接待的副主任点头哈腰地笑着,也不正面回应,而是殷勤地为他们办理了住宿手续,并隐晦地提出市里的主要领导想要过来拜会大家。 “不用了,”李敬州摆了摆手,道:“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是。”副主任也不敢多说,亲自送他们到房间后,就笑着退了出去。 李敬州在房间里坐定,等大家都放下行李,陆陆续续到他房间集合以后,才宣布了他们到新泉市来的原因。 “电解铝?”贺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对,新泉下属的东州市搞了个电解铝项目。”李敬州戴上了眼镜,神色变得深沉起来,“根据举报,这个项目严重违规操作,已经被列为重点调查对象。”说着,他环视着室内的众人,继续说道:“我希望大家都打起精神来,不畏困难,查清真相。” 众人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这个任务是临时交派的,我手头也没有多少资料,所以还希望大家能群策群力,寻求有效的渠道来查证此事。” 我操!贺朝阳面无表情地听着,心说这话不就是说给老子听的吗?寻求有效的渠道?他哥就是新泉的父母官,还有比这更好的渠道吗?怪不得李敬州不让他回避,原来是等着他大义灭亲呢! “张毅,你去商务中心把资料复印一下,今晚大家就要熟读这些资料,我们要尽快开展工作。” “是。”张毅捧着资料去了。 “大家先去休息吧,明天吃过早饭到我房间开会。”众人纷纷起身,贺朝阳也跟着站了起来,李敬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朝阳同志留一下。” “组长,您还有什么吩咐?”贺朝阳心里很不高兴,但是又不得不挤出一副谦恭的笑脸。 “行了,笑得累不累?”李敬州挥了挥手,道:“是不是心里正骂我呢?” “绝对没有!” “咱们不谈这些,谈工作。”李敬州的手指在椅背上敲了敲,“这件事是上面临时决定的。” 见他神色凝重,贺朝阳点了点头。 “上面之所以这么重视,不仅是违规操作这么简单。” “还有别的事?”贺朝阳倾身向前,心里却敲起了小鼓,可别闹出什么大乱子,不然大哥就算暂时不受影响,在上层大佬的眼中可是要减印象分的。 “你先看资料吧,看完了资料再说。”李敬州说道:“我对这件事了解的也不多,或许明天上面就会传过来新的消息。” 见李敬州不想再多说,贺朝阳心里也有了数,不管怎么说,李敬州肯给他提醒就已经卖了天大的人情了。 回到房间,张毅已经将资料送了过来。 贺朝阳洗了把脸,静下心来细看,这是一份东州铝业的粗略情况介绍,违规的部分标示的很清楚,就是私自搞扩建,并且没在上面报批。在这一点上东州铝业与云腾钢铁类似,只是东州铝业的情况比云腾钢铁要好一点,因为东州铝业是私自扩大产能,占地规模并没有扩大多少。 只是违规就是违规,这是不能规避的。 贺朝阳握着资料继续往下看,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大。说实在的,这种违规扩建的事或许在当地算个事,但是还远远不到让中央高层注意的程度,一定还有其他阴私没有暴露出来。 果然,在资料的最后,一行小字引起了贺朝阳的注意,东州铝业出口情况异常,需重点关注。 出口异常!贺朝阳看到这行字,就像看到了定时炸弹一样,这件事大哥到底知不知情?出口的事弄不好要出大问题的! “组长,我能出去一下吗?”贺朝阳放下资料,拔腿就往外走。 既然李敬州给了他提示,那么他就不必藏着掖着了,事关重大,他必须得找大哥去亲自确定一下。 李敬州挑眉看了看他,“还没吃晚饭呢,你着什么急?” 贺朝阳停顿了下,笑道:“就因为吃饭才出去,您知道我大哥就在新泉,我来了总要到家里吃个便饭吧?” “是我疏忽了。”李敬州笑道:“工作归工作,家事也不能含糊,你去吧。” “谢谢组长。”贺朝阳这声感谢是真心实意的。 李敬州摆了摆手,压下了浮到嘴角的笑意。 这个贺朝阳有意思,徇私还要光明正大。 贺朝阳出了宾馆就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哥,我到新泉了。” “我知道,”贺昱午笑道:“有日子没见你了,你什么时候方便,到家里来吃饭。” “我现在就去找你,”贺朝阳面上带出了一丝焦急,“哥,巡视组到新泉是来找茬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是还有你在吗?”贺昱午难得开起了玩笑。 “哥,我说正经的。”贺朝阳严肃道:“我是去家里还是在外面见你?” 贺朝阳很少这么正经地和贺昱午说话,贺昱午凝神,道:“你到云雾茶馆来,我在那里等你。” “好。” 有些话电话里没法说,贺朝阳打了辆车,直奔贺昱午交代的云雾茶馆。 上了车,贺朝阳马上就镇定下来,反正天大的事也要解决,他不能在不了解情况的时候慌了手脚。 一冷静下来,贺朝阳愈发觉得这次新泉之行有些不寻常,但是哪里不对劲他又想不出来。 直到见了贺昱午他才将心中的疑惑说给大哥听。 “你们是为了东州铝业的事来的?”贺昱午惊讶道。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你呀!”贺昱午看着一向精明的弟弟,突然笑了,“上了人家的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见贺昱午指着自己笑,贺朝阳有些发懵。 “东州铝业的事上面早就知道了,拖到现在才让巡视组过来,你觉得正常吗?” “他们早就知道?”贺朝阳拧起了眉头,“那为什么不处理?” 贺昱午给贺朝阳倒了杯茶,解释道:“我到新泉来之前东州铝业就将扩建报告交了上来,但是因为他们公司的技术不够先进,电力消耗过大,所以市里一直没批。”贺昱午将茶杯推到了贺朝阳面前,继续说道:“我到任后也看过他们的申请书,这种能耗高产出少的企业自然是不能批的。” “上面不批,他们就私自搞扩建?” “对。”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贺昱午睨了贺朝阳一眼,道:“你知道东州铝业背后是谁?” 贺朝阳一惊,“上面有人?” “岂止是有人。”贺昱午笑着指了指桌面上放着的兰花。 “花家?” “对。” 贺朝阳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这个姓氏并不常见,在京城的世家圈子里也算不上一流的家族,可是这个姓,别人或许不在意,他上辈子这辈子哪怕化成灰都绝不可能忘掉这个姓氏。 因为上一世,就是这个名声不显地家族做了拉贺家下马的急先锋,因为有了这个家族的突然发难,蒋卫一系及其他派系才纷纷响应,几个派系联合在一起势要将贺派这个庞然大物绞杀干净。重生后的贺二对蒋卫两家虽然厌恶,但是并没有太深的恨意,政治斗争一向如此,换他站在那个位置,或许会比蒋卫一系做的更绝。 但是,这个惯会使阴招的家族绝不在贺二的赦免之列,要知道,凌未就是被他们弄进牢里的,想到凌未含冤而死的情景,贺朝阳紧紧地攥住了拳头。 前一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爱人,这一世,他绝不放过。 总以为要等自己羽翼丰满之时才会跟对方算账,没想到这么快就对上了。 “朝阳?”见贺朝阳眼里露出嗜血的恨意,贺昱午心下暗惊,“你怎么了?” “没事。”贺朝阳回过神,无所谓地笑了笑,“你还没说完呢,为什么这件事耽搁到现在都不处理?你不怕人家拿这件事冲你开刀?” “你哥是那么笨的人?”贺昱午挑眉道:“天若欲其亡,必先要其狂,我一直纵着他们图的是什么?” 贺朝阳看着他哥理直气壮的模样,哂然道:“您可真是我亲哥。” 贺昱午挑了挑眉,笑道:“我来之前这事只停留在市一级,不过两年时间已经闹到中央了,你哥我做得不错吧?” “是,大哥英明。”贺朝阳拱了拱手,表示佩服。 “我调查过了,动了东州铝业也伤不了花家的根本,要想拿住花家的把柄,重点要放在出口上,和东州铝业有关联的企业都要查。” “巡视组主要查的是违规。” “那又怎样?”贺昱午笑得很温和,但是话里的算计却是不容置疑的,“项目违规是一回事,但是梁副总理肯定也不愿意看到国有税款流失。” 贺朝阳看着他哥略显奸诈的笑容,心说大哥这次可是算计到了点子上,梁副总理上任后的一系列举措,给政府开支造成了很大的赤字,要说中央现在缺什么,排第一位就是——钱! 要是能在这里面抓一两个典型出来,相信梁副总理不会介意他们越权办案。不过话说回来,巡视组到新泉来,他哥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有这么算计自己弟弟的吗?”贺朝阳瞪他哥。 “我怎么知道他们不避嫌啊,”贺昱午无奈道:“我本来是想坐山观虎斗的,以咱们家在鲁中的势力,动他一个铝业公司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之所以按兵不动,一是要让他们把规模做大,引起上层的注意。二来呢,我也不愿落个以大欺小的名声,花家虽然为人不咋地,但是他们家的根扎得深,还有某位大佬的面子,不好动。” 所以他哥才想到了借巡视组的刀来对花家动手,可是没想到,上层的大佬们也不好唬弄,你贺家不是想摘清自己吗?我偏偏就把贺家的小太子塞进来,我看你怎么躲! “我就知道鲁中这次躲不过去,梁副总理出手,咱家总要表示表示,地方必须服从中央嘛。最近的大项目我都捋顺过,也准备好了替罪羊。”贺昱午继续说道:“反正不让你作难就是了,结果没想到上面会打这张牌。” “早晚的事。”贺朝阳淡声道。 贺昱午这一世还没有见识过花家的狠辣,可是贺朝阳却还记忆犹新,上一世的经历太过惨痛,大哥殚精竭虑疲命奔走,凌未枉死狱中死不瞑目,贺派拼尽全力杀出一条血路后势力大幅度缩水,看着众多派系瓜分贺派的地盘,贺朝阳当时目眦欲裂痛若凌迟,可是他也只能看着,咬着牙,静静地看着。 这一切的根源,就在花家的突然发难,可是他们家发难的原因很搞笑,不过是因为贺家为某个下属争到了原本属于花家势力的一个位置,花家就像疯狗一样攀咬住了贺家。 只一个花家还伤不了老贺家,可是偏偏花家的动作太大,不仅引来另外争食的野兽,连蒋卫一系这些庞然大物也引了出来。 在众多势力的围剿之下,老贺家能博出一条活路已属不易,对于始作俑者花家,贺朝阳那真是恨到了骨子里。 如果上一世的记忆没错的话,花家发难至少要再过十年才会发生,他这次调职回京也有为将来的巨变做准备的意思,可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布局,就毫无预兆的和花家对上了。 “哥,不要手软。”贺朝阳端正了态度,道:“把你手里的资料都交给我,不要有保留。” “你要干什么?”贺昱午警醒道,“咱们家和花家并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再说那谁还在……” “我心里有数。”贺朝阳看着他哥,眼里满是坚定,“花家是什么人,哥你心里清楚。这张牌一打出去,咱们家和花家就不可能善了。” 想来这一局面,也在上面的算计之内,花家虽小,但是出手狠辣,贺家势力虽大,但是经过和花家的较量,也绝不会毫发无伤。 贺昱午想要坐山观虎斗,却没想到自己反而成了下场掐架的老虎。他扭头看向京城的方向,嗤道:“这些老不死的。” 贺朝阳无奈地笑笑,没有提醒他哥,爷爷貌似也在他哥诅咒的行列。 明知是个局,仍要义无返顾地跳下去。 贺朝阳在回宾馆的路上想了很多,但是再怎么计算,与花家的局都是死局,无解。 当然了,这个局面早晚都要遇上,对他来说,对付花家,绝对是不死不休。只是,他现在能调动的势力能打倒花家吗?如果贺家动手,到底有多少隐藏的势力要转而支持花家?花家背后的大佬能袖手旁观? 或许,这次只是给花家一个警告?以花家人狠辣的性情,断了他们的财路跟砍手有什么不同?上一世能因为一个位置跟贺家对上,这一世断掉他们的财路,谁知道那家人又能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贺朝阳想到把自己放到这里的梁副总理,在这件事上,梁副总理是什么态度?他预估的结局是什么?或者该说,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就能让梁副总理满意?如果事情不发生大的偏差,梁副总理是板上钉钉的下任总理人选,只要自己能投其所好,至少可以保七年无忧。 这几年的时间,足够自己将花家杀到片瓦不留。 “朝阳,到新泉了?”贺朝阳还没下车,凌未的电话就到了。 “嗯,到了。”贺朝阳调整好心情,笑道:“还没睡?” “你在外面?”凌未听到了关车门的声响,问道:“怎么不在宾馆休息?” “我去见大哥了。”贺朝阳温声道:“人都到新泉了,不去大哥那儿吃顿饭也说不过去不是?” “不违反纪律?” “李组长人好,特批的假。” “回去后别忘了谢谢李组长的照顾。” “我知道啦。”听到凌未的声音,贺朝阳的心前所未有的柔软起来,“未未,我有没有说过我想你?” “那个,”凌市长囧了,“你今天早上走的,还没一天。” “我想你了。”贺朝阳靠在宾馆前面的柱子上,哑声道:“很想很想。” “哦。”贺朝阳很久没有这么感性过了,凌未有点不习惯。 “你想我吗?” “想。” “我觉得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和你相爱。” 凌未沉默,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凌市长不得不承认其实心花早就怒放开了。不过,今天的贺朝阳怎么有点反常? “朝阳,出什么事了?” “没事,”贺朝阳抹了把脸,把关于前世的那些惨痛记忆都抹了下去,嬉皮笑脸道:“今天的月亮太圆了,我就诗兴大发了。” “是兽性大发吧?” “哈哈,市长英明。” 听出贺朝阳有转移话题的意思,凌未没有追问,而是顺着贺朝阳的话风漫无目的说下去,直到手机聊到快没电,贺朝阳才依依不舍地挂掉电话,回房睡觉去了。 贺朝阳的心情得到了凌市长的抚慰,又变得斗志昂扬起来,可是他没想到的是,千里之外的应州,凌未却因为他的反常变得难以入眠。 “哪位?”同样没睡的还有贺昱午,结束了与弟弟的会面后,贺昱午已经着手开始准备起来。 花家在京城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家族势力不大,但是手段却毒辣无情,这样的家族虽然很让人忌惮,却不被大派系所喜。只是这一次,上面将朝阳塞进巡视组,已然将整个贺家绑上了战车,不早做准备是不行了。 贺昱午回家后一直在书房里忙碌,间或还要请示一下父亲的意思。就在他逐步将手中的资料整理完毕,准备第二天就让人送给弟弟时,凌未的电话来了。 “贺市长,你好,我是凌未。”终究是放心不下,凌未只好硬着头皮将电话打到了贺昱午这里。 “叫我大哥吧,”贺昱午揉了揉眉心,道:“找我有事?” “朝阳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哦?”贺昱午失笑道:“你消息倒很灵通,他没跟你说?” “他今天心情不好。” 贺昱午的笑容骤然僵住,不得不说,凌未对与弟弟有关的事情总是足够敏感,这一点,他这个做大哥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 要知道,那可是他从小带大的弟弟呢! “是出了点事。”贺昱午言简意赅地将事情讲了一遍,对他来说,凌未就是类似弟媳的存在,该让对方知道的,他不会藏私。 “原来是这样。” “不过小二是有点怪,”贺昱午回想道:“我不记得和花家有什么过节,但是他的态度很激烈。” “很难对付吗?”凌未皱眉道。 “不难,但是也不能轻忽任何一个对手。”贺昱午道:“有空劝劝小二,现在还不是赶尽杀绝的好时机。” 凌未心中一凛,道:“我会的。” “那行,没事早点睡吧。” “是,”凌未抿了抿唇,声音中带了一丝涩然:“谢谢……大哥。” 第105章 徐徐图之 贺朝阳一夜未眠,与花家对上,不仅是对他的考验,对他的家族来说,也不是一件易事。 “哥,我想过了。”天色微曦之时,贺朝阳给贺昱午打了个电话。 “你想到什么了?”贺昱午还有点不清醒。 “这次的事就是我自己的事,家里不要伸手。” “你说什么?”贺昱午被他的豪言惊住了,残留的一丝睡意马上就飞到了外太空。“小二,你别胡来!” “我想的很清楚。”贺朝阳笃定道:“做好了,扳倒花家,做不好,我一个人承担责任。” 只一个贺二在花家眼里还不够分量,但是如果把贺家牵扯进来,那结果可就殊难预料了。如果可以,贺朝阳最希望做的,就是保全自家的实力,要报仇,什么时候可以,没必要现在让整个派系搅和进来。 “天真!”贺昱午揉了揉眉心,道:“你以为你对上花家,咱们家就不受影响?你别忘了自己姓什么!” “我知道。”贺朝阳淡声道:“哥,这件事我打先锋,不到万不得已,你不要出手。” “小二……”贺昱午拿这个倔驴简直没辙。 “哥,你听我这一次。” 贺昱午无语,沉默了很久。 “哥,我以前可没求过你什么。”贺朝阳使出了杀手锏,反正他一示弱,他哥就拿他没办法。 “你!唉,算了。”贺昱午无奈摇头,道:“你先去做吧,不过不要让自己涉险。”反正该出手时一定会出手就是了。 “谢谢哥。” 得了贺昱午的保证,贺朝阳悄悄弯起了嘴角。只是他不知道挂掉电话后,贺昱午不满地咕哝了一句,“都一个德行。” 吃过早饭,众人集中到李敬州的房间开会。 “资料都看过了吧?有什么感想没有?”李敬州环视众人,沉声问道。 “只看书面上的东西不能得到直观的感受,”张毅大着胆子说道:“组长,咱们是不是亲自到下面去看看?” “那是自然,”李敬州点了点头,道:“但是下去考察也要找到重点,比如说咱们是查他们违规呢?还是查他们的出口问题?” “这……”张毅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我个人觉得,咱们还是查违规。”焦云昌发表意见道:“咱们这次下来巡视的主要目的就是查处违规案件,不能本末倒置。” 李敬州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了贺朝阳,“小贺,你怎么看?” “我同意焦组长的意见。” 听到贺朝阳的回答,李敬州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不过姜是老的辣,这抹异样的情绪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 贺朝阳看着他,表情既郑重又无辜。这老狐狸估计是想借自己的手给花家下套,可是在没计议周详之前,二爷才不会任人摆布呢。 既然要查违规,那自然要到实地去考察。 市招办早就给准备了专车,一行人上了商务车,奔东州的方向驶去。 为了让巡视组更快地熟悉当地环境,市里还派了个姓马的干事来给他们引路。 马干事很会说话,一路上听着他介绍新泉的风土人情和历史典故,枯燥的路程也变得愉快起来。 “新泉给咱们安排这么个人干什么?”张毅坐在最后,悄声对贺朝阳说道:“咱们是来办案的还是听评书的?” “有评书听也不错啊,”贺朝阳笑道:“这应该是最后一站了吧?我看组长很放松。” 张毅点了点头,道:“但愿能平平顺顺的过去。你还别说,出来这么些日子,我还真有点想家了。” “是想弟妹了吧?”贺朝阳打趣道。 “哈哈,”张毅讪笑道:“想媳妇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看你出来这些日子,也没怎么跟家里联系,嫂子不怪你?” “她呀,忙着呢,”贺朝阳故作无奈道:“除非她找我,否则我都找不到她的。” 话虽无奈,但是心里对这种生活满意极了有木有! 张毅听了这个,略带同情地瞅了贺朝阳一眼,虽说贺朝阳的家世让他羡慕无比,但是一想到这些太子爷们连自己的婚姻都不能做主,也不禁生出了一些怜悯。虽然他没背景没后台的,但是比起贺朝阳孤家寡人,娶了媳妇跟没娶一样的日子,他对自己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还是比较满意的。 只是他哪里知道,贺朝阳真正的老婆还在应州呢,只是现阶段无法陪在身边而已。而就贺朝阳那黏老婆的做派,凌未要是在这儿,那是打都打不走的。 一路上唠了些闲话,很快车子就到了东州铝业的大门口。 “你好,我是新泉市委的。”马干事率先下了车,对着门卫说道:“有个检查,请开门放行。” 门卫看了看他的证件,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一会儿,才道:“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马干事好脾气地点了点头。 等门卫打了电话出来,却不开门放行,而是对马干事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下吧,我们值班经理马上就出来。” 马干事心里窝火,但是看车上的人没有动静,只得压着火道:“可以。” 等了大约有十分钟,一辆电瓶车开了过来,大门徐徐开启,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步下电瓶车,堆出满面笑容,客气道:“哪位是市里来的领导?让您久等了。” 他这低姿态一摆出来,马干事的心气稍顺,皮笑肉不笑道:“是我。” “哎呀,真对不住,我一接到电话就赶过来了,咱们公司太大,就这电瓶车也要跑一会儿呢。”中年人脸上满是歉意,但是却掩不住得意之色,公司规模这么大,就是市里的头头也要给几分面子的。 “我是东州铝业的值班经理,我叫牛俊,请问领导贵姓?” “我姓马。”马干事敷衍地跟他握了握手,指着商务车道:“车里坐的是市里的领导,想到你们公司看看生产情况,你在前面带路吧。” “那是自然。”牛俊看着贴了黑膜的商务车,探着脑袋道:“不知道是哪位领导莅临啊?我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马干事随着他坐上了电瓶车,“咱们直接去车间吧。” “可是……”牛俊故作为难道:“进咱们公司可是要登记的。” “哦?”马干事挑起了眉,和煦的笑意再也不见,“还要市里的贺市长毛书记亲自打电话说明情况吗?” “这……”牛俊见马干事脸带薄怒,张嘴就抬出了新泉市最大的两尊神佛,他在东州铝业专司公关一职,不管心里尊不尊敬,至少面上是绝对不会开罪这些父母官的。想到这里,牛俊脸上的笑意又浓了三分,“您消消气,我就是例行公事地问问,您知道我也是领工资的小职员,不按章程办事我也怕上面怪罪。不过既然是马处长您介绍来的,那自然是特例,特例!” 说着,大手一挥,让门外放商务车进厂。 马干事见这人还懂得一些分寸,遂点了点头。 几个人戴上安全帽,进了车间。 主车间很大,一眼都望不到头。牛俊站在车间大门口,面上带了一丝得色,东州铝业是新泉市最大的电解铝生产企业,而且他们大老板貌似还跟京城的某些政治世家有关系,新泉市的领导暂且不论,反正东州市的头头脑脑可没有哪个敢到这里来搅事的。 “几位领导里面请。”牛俊微微躬身道。 他是看出来了,马干事对这几个人还是很推崇的,要说他们是新泉市的干部,牛俊觉得不像,但是具体来自哪里,暂且看不出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电解铝的流程工艺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们公司主要靠的规模,在技术上并没有特别领先的地方,也不怕人家看。 李敬州背着手,在牛俊的指引下,在车间里慢慢地踱步。 “工艺不先进。”李敬州一句话就点到了点子上。 “您可真是内行人。”牛俊赶忙拍马。 李敬州摇了摇头,懒得跟他解释。 “你们的年产规模?主要销售对象?”李敬州一边问,身后张毅一边拿着笔记本做记录。 牛俊有些迟疑,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但是当着马干事的面,又不能不回答。 他报了一个数据,很保守。至于销售对象,那就更笼统了,反正经常搞出口的几个国家随便报一下就行了。 “不对。”李敬州摇了摇头,道:“就你们这规模,你至少少报了三分之一的产量。” 牛俊噎住,冷汗一颗一颗地渗出额头,这老头是来找茬的吧? “哈哈,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上年大会上老板是这么说的。” “是吗?”李敬州睨了他一眼,道:“看来你们老板数学不太好。” “哈哈,咱一个小职员,哪里能议论老板呢?” 牛俊一边打着哈哈,一边请他们继续参观,至于他自己,早就找了个借口跑去打电话了。来的这一拨人看来不是善茬啊,先不说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搞明白他们的来历! 心里有了章程,牛俊的态度就变得热情起来。 他也不阻拦李敬州他们的脚步,只是在聊天时不时地透出刺探之意。这种段数的试探对李敬州来说不算什么,所以他也变得好脾气起来,不时地向牛俊提出一些问题。 很快,牛俊就领教了李敬州的厉害,他的问题李敬州都四两拨千斤的挡了回去。可是李敬州问自己的问题,老头总能在自己的回答中发现漏洞,结果越想圆谎破绽就露得越多,到最后,牛俊不得不掏出纸巾来擦汗,因为他发现已经无意中透出了很多公司的信息。 “你们的新厂房在哪里?”一个车间走完,李敬州也有些累了,牛俊在他眼里连个人物都算不上,所以李敬州很自然地质询道。 “啊?”牛俊吃了一惊,新厂房刚刚建好这老头就知道了? “领我去看看。” “新厂房很乱,正在调运设备,”牛俊阻拦道:“公司有规定,不是安装工人不准入内。” “是吗?”李敬州扫了他一眼,道:“如果我就要去看看呢?” “这……”牛俊看着李敬州端凝的神色,咽了口口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请示老板。” “那好,请你们老板来吧。” 牛俊给车间主任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让客人乱跑,而他自己,则转身进了车间办公室去打电话。 他有种感觉,这几个人绝对不是普通的人物,为了不给公司坏事,他只能往上请示了。 牛俊在里面打电话,巡视组的几个人就坐在车间门口等。 “贺处,我看今天这事要热闹。”张毅低声对贺朝阳说道。 贺朝阳点了点头,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着。资料显示,东州铝业的新厂房就挨着旧厂区而建,他们要找证据并不难,可是仅凭这个是动不了花家的,要想找到有力的证据,还得从出口的方向去找。 可是要从哪里下手呢?他凝眉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几辆载着集装箱的大卡车徐徐开了过来。 因为贺朝阳就站在路边,所以卡车还按了下喇叭,示意他让路。 贺朝阳退后两步,站到了安全距离。 大卡车卷起了轻尘,从贺朝阳眼前开了过去。 “贺处,回来吧!”张毅招手道。 贺朝阳伫立不动,看着开过去的大卡车,脑筋突然之间开了窍。 他有主意了。 第106章 搅混水捞大鱼 “烨子,有笔买卖你干不干?”贺朝阳翘着脚躺在床上,脚丫子还一晃一晃的,那姿态,要多没谱就有多没谱。 “不干。”秦烨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贺二每次找他都没好事,自己被丫当枪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以前哥们铁没话说,现在他都结婚了,遇事也要多考虑考虑,毕竟不是孤家寡人的时候了。 “你看看你,”贺朝阳嗤道:“娶了媳妇忘了兄弟,不厚道啊!” 我他妈呸,秦烨冷着一张脸在心里骂脏话,到底是谁娶了媳妇忘了兄弟?丫最近跑南平哪一次不是奔着凌未去的?丫还记得他有个兄弟不? “听说你调到鲁中来了?” “你个狗鼻子。”秦烨郁闷了。 “就因为你在鲁中我才给你介绍好买卖呢。”某人恬不知耻道。 “我不信。” “你听我说啊,真是好事。”坑发小专业人士立马抱着电话嘀咕起来,越嘀咕秦烨的脸色就越黑,“我告诉你,我在海关没人!” “那个事不用你操心。”贺朝阳也不让他办这个,“你给我办点别的。” “什么别的?”秦烨一边唾弃自己被贺朝阳勾起了好斗心,一边竖起耳朵听贺朝阳忽悠。 贺朝阳如此这般的把计划跟秦烨讲了一通,秦烨当时就头痛起来,“你竟然要跟花家对上?” 别看秦二少冷面冷心,但是对于京城世家的弯弯绕,他心里可是门清。花家那是什么人家?那就是窝在阴暗角落的毒蛇,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伸脖子咬你一口。 “我是仔细计算好的。”贺朝阳正色道:“你想想我为什么会在巡视组?” 秦烨神色一凝,上面把老贺家的嫡系子弟派过来,无疑是有借力打力的意思。让老贺家对上花家,无疑是把老贺家推上了风口浪尖。以贺朝阳的精明,他不会看不出来,只是…… “有几成把握?”兄弟有难,秦烨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这件事他想得很清楚,只能派出自己掌控的力量,决不能牵涉到家里。 “现在是三成。”贺朝阳露出一个微笑,道:“有你加持,大概有五成吧?” 与秦烨商议了一番,贺朝阳又给陶宁打了个电话。 “你说什么?把蒋二弄到鲁中去?”陶宁闻言咋舌,“哥,蒋二跟咱不对付啊!” “我知道,”贺朝阳笑得像只狐狸,“只要他姓蒋,你就给我把他弄来。” 这几天,他总算将思路捋顺清了,虽然和花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但是让他一个人去做孤胆英雄风险太大,而分散风险的最好的法子,就是扩大影响,尽可能把那些有分量的家族牵扯进来,等到时候京城的少爷们齐聚鲁中,他就不信花家还能只盯着他老贺家不放。 计议底定,也不管陶宁抱怨这计划有多难执行,贺朝阳还是笑眯眯地挂了电话。 没有陶宁,还有沈蔚,这俩货要是不给他把事办好,别怪二哥回京后拿鞋底抽他们! 虽然秦烨说事情不太好办,但是秦家在海关有着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他家在军中的影响,不仅在陆军,在海军中也极有人脉,所以搞个渗透也是小意思。 至于怎么把这事嫁祸到蒋二身上,可真要费一番思量才是。 贺朝阳这边还在思量,京城那边陶宁和沈蔚已经动了起来。 多年前,沈蔚是托贺朝阳的福才捞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对这些世家子弟来说,钱固然好赚,但是不靠家族势力赚到的钱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钱。再后来,因为周惜暮的帮衬和贺朝阳的指点,沈蔚捞钱的能力越来越强,到最后,终于能脱离两位师傅的指导,自己组建了一个正规的商业王国。 沈蔚并不是知恩不报的人,虽然他现在也算是京城三代子弟中混得非常有出息的人物,但是比起贺朝阳和周惜暮闷声发大财的能力,他还差得太远。所以沈蔚决定,这辈子就跟着贺二哥混了,反正他的钱也是借着贺家兄弟的手捞来的,只要贺家不倒,他的日子也差不了。 花家那些破事他也知道,平时秉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大家都相安无事。只是现在贺二被架到了火上,几个发小也不是当假的,自然要唯贺二马首是瞻,有多大力就使多大力。 而且贺朝阳的计划他粗略的研究过来,有点冒险,但是已经是最好的对策了。凭什么只让贺朝阳去单挑花家,反正京城那些吃闲饭的公子哥们多得很,拉两个垫背的也不冤枉。 有了沈蔚和陶宁的加盟,京城那些和花家有牵扯的世家子弟逐渐进入了他们的眼线。 说起来还真是凑巧了,为花家出口做业务的某家进出口公司,竟然有陈少凡的股份。别管是送的干股也好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陈少凡确实在这家公司挂着顾问的名号。沈蔚细查了一番,发现这家公司的进出口额度很大,不仅代理了一部分东州铝业的出口业务,还有鲁中省中诚公司铝制型材的一半业务。 这个铝制型材公司和东州铝业是多年的合作关系,虽然都是独立的公司,但是沈蔚还是查出来,这家公司和东州铝业同是花家的产业。 “陈家牵扯进来了?”贺朝阳听了沈蔚的消息,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有了陈少凡这根线,蒋二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可能。 “暂时没有,不过他想脱身也不容易。”沈蔚肯定道:“陈少凡这人太贪,这种公司也敢入股拿钱。”也不怕把手掌烫下来。 “他不贪怎么能给咱们制造机会呢?”贺朝阳笑道:“你想办法让他和蒋二到鲁中走一趟,最好去中诚那边瞧瞧。” “好。”沈蔚点了点头。“这事我和陶宁来办。” 沈蔚和陶宁在京城的纨绔圈子里混了多年,虽然两人和蒋陈二人不对盘,但是这圈子就这么大,不直接对上也可以间接地利用他人把这俩人套过去。 想要套住陈少凡,出点血就成。 沈蔚通过关系的关系联系了一家国外公司,对外放出风声说要采购大批的型材。圈子就这么大,想要趁机捞一笔的人很多,不过因为陈少凡交游广阔,所以他消息得到的也最早。 “倒腾铝材?”蒋二听了他的提议,皱了皱眉,“你缺钱花?” 陈少凡小心地赔笑道:“这年头还有嫌钱多的?” “那家公司靠谱吗?” “靠谱,是薛小四介绍的。” 薛小四是圈子里知名的掮客,蒋二也和他打过两回交道。“这人不地道,少和他玩。” “就吃过两回饭。” “你不觉得这事有点怪?倒腾铝材不找花家找你干什么?” “他找了,”陈少凡解释道:“但是他上次压价压得太狠,跟花家没谈成,这次再找上门,结果花家不鸟他了。” “这样啊……”蒋二沉思道:“你给他牵个线,收点好处就算了,你又不是做生意的料子。” “二哥,这笔买卖还是自己做划算!”陈少凡鼓动道:“做好了至少能拿这个数!”说着,比了个手势。 蒋二心中一动,难怪这小子动心,确实回扣不少。“货源在哪里?” “中诚那边有货,花家不卖给薛四,还能不卖给咱们?” “别家不行?” “别家暂时没这么多。”其实别家也有,只是陈少凡被唬弄了,以为这货只有花家才有,而且他挂名的进出口公司也做花家的生意,肥水不流外人田,是以陈少凡就认定花家了。 “我还是觉得……”陈少凡不留心,他可知道,贺朝阳就在鲁中呢! “哥,你要是忌讳花家,咱们不跟他家打交道,直接到鲁中去看看怎么样?”陈少凡撺掇道。 薛小四跟他说了,这批货现在就扣在中诚公司的仓库里,只要他陈少凡能把东西弄出来,给他的好处绝对少不了。 “派个人去就行了。” “我派过,不好使。”陈少凡眼巴巴地瞅着蒋二,“哥,你面子大,陪我走一遭呗?” 架不过陈少凡的厮缠,蒋二终于决定到鲁中看看情况。 反正他只是做生意,跟鲁中的事可不沾边,可是他没有想到,就在他步入鲁中的那一刻,一张大网已经铺天盖地地张开了。 贺朝阳想要嫁祸蒋二是真,但是也没打算赶尽杀绝,不仅是蒋二,被这笔大单吸引过来的,还有其他几家的公子哥,听着沈蔚传递过来的消息,贺朝阳的嘴角越翘越高,现在可不是客气的时候,牵扯进来的家族越多越好,等这些世家公子齐齐困在鲁中,他看花家先朝哪个下嘴! “你最近很忙?”就在贺朝阳忙着布局的时候,凌未的电话打了过来。 “想我啦?”贺朝阳立时堆出满脸笑意,这几天白天考察,晚上思索计策遥控指挥,让他连跟凌未好好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贺朝阳没跟凌未多说的原因还有一个,他怕将战火烧到凌未那边。 “不要太累了。”贺朝阳具体布置了什么,凌未不清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支持。 “凌未,我……” “我明白。”凌未沉默了一会儿,轻笑道:“不要有顾虑,放手去做。” “未未……”某人将脸紧紧地贴在电话上,语气呢喃。 “嗯?” “等我。” 第107章 花家事发 沈蔚一张大单将不知凡几的公子哥们钓到了鲁中。 就在他们围绕着中诚那批货各展神通之时,贺朝阳却依旧老老实实地跟在李敬州屁股后面搞调研,一点都不心慌。 “增建项目没有上面的批文,这一点已经确定了。”李敬州通报了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 “那咱们的调查……”张毅话说到一半又咽了下去,既然东州铝业违规事实俱在,那么他们的调查任务也就完成了吧? “调查继续进行。”李敬州断言道。 “啊?”张毅吃了一惊,上面让他们查违建,他们也查了,既然事情已经定论,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 “东州铝业违规增建是事实,我们要等到上面的处理意见下来之后再走。” 张毅看着组长沉稳的面色,僵硬的点了点头。 出来都已经两个月了,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他有点回家。 只是看李敬州和焦云昌的面色,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瞧不出眉目来。将视线转向贺朝阳,贺朝阳正端着茶杯喝水,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仿佛不是来搞调查,而是来度假的。 “贺处,你说组长他们是什么意思?”散了会,张毅偷偷问贺朝阳道。 “组长想什么我可不清楚,”贺朝阳四两拨千斤道:“你得问他。” “贺处,你就给我透露一点呗,”张毅笑嘻嘻道:“你看咱们一起出来这么长时间了,革命情谊比海还要深,你就指点指点兄弟我吧?” “你资格比我老,我有什么可指点的。” “贺处长,朝阳兄……”张毅开始耍赖了。 贺朝阳没辙道:“你想问什么?” “调查结束了,咱们为什么还不走?”像在吴州时,调查刚刚有了定论,他们就撤了。怎么这一次,东州铝业违规增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上面不仅不动手,还让他们在原地待命? 这事不合规矩啊! 张毅的疑惑贺朝阳心里门清,但是又不好将中诚那边的事抖落出来,只能敷衍道:“组长让咱们继续调查,那肯定是大有深意。” “深意在哪里?求解惑。” 这人还咬定青山不放松了,贺朝阳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不觉得咱们这次调查太过顺利了吗?” 张毅神色一凝,“有人给咱们下套?” 经过贺朝阳的点拨,他才恍然明白,为什么查东州铝业的事会这么顺利!既不像在吴州时那样百般阻挠,又不像在云州时卷入政治争斗,面对他们的调查,东州铝业摆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姿态。 原本他还以为是中央巡视组的面子大,现在想想,似乎对方打算把所有的责任都担下,只求快快定案。 快快定案是什么意思?张毅脑筋一转,猛然间想到,东州铝业这是在变相赶他们走人吧? 东州这边巡视组未撤,中诚铝业那边也忙活开了。 众多京城公子哥跑到中诚来找货源,别说中诚公司的经理犯嘀咕了,就是花家主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想做生意,直接找上本家不就行了,犯不着拐着弯走别的关系啊!难道是想借着采购的机会跟这些公子哥们搭上线?这么一想,事情就变得合理了,现在很多国外公司想在国内搭关系找门路,别管哪个公子哥,只要抱上了大粗腿,以后在国内开展业务就顺利的多。 至于这家外国公司,花家也派人查过了,确实是一家国际知名公司,以前也曾和中诚铝业接触过,只是价格没谈拢,就没了下文。现在对方又拐着弯找上门来,也不妨多接触接触,一来能打开国外市场,二来也让这些公子哥捞些油水,以后见面好说话。 花家这边不出面,只让底下的经理应酬,而这些公子哥中,又以蒋二的身份最高,所以争到最后,已经有人想要撤退了。 “哥,明天咱们去看看货,只要二哥你出手,我看没人敢跟咱抢。”陈少凡看着蒋二,眼里满是敬服。他就知道,还是把蒋二哥拉过来好使,没见那几个整天跟他呛声的二世祖都闭嘴了嘛。 “也别咱们一家,给他们些甜头。”这些人大老远地跑到中诚来,要是一口稀的也不给,难免会遭人诟病。不得不说,蒋二能在京城圈子里混到顶级纨绔的位置,也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还是二哥想得周全。”陈少凡狗腿道:“那我今天就下帖子,请他们吃顿饭。” “行,”蒋二点了点头,道:“我做东。” 有蒋二一口干的,就有兄弟们一口稀的。 这话一放出来,蒋松在纨绔圈子里的分量又加重了几分。 贺朝阳听了内线传来的消息,笑不可仰,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他正愁怎么把这些纨绔绑到一块呢,蒋二就自动自觉地将人都集合到了一起。 “真是天助我也。”贺朝阳舔了舔嘴唇,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 “肖木,动手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似乎隐含万钧之力。 肖木得了命令,自去准备不提。 贺朝阳殚精竭虑了这么多天,等到真要动手的时候,心里反而安定了。将几大家族捆绑起来跟花家对上,不知道是福是祸,但是现在他比较占优势的地方,第一是清楚花家出口的那些猫腻,第二也是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这些天,细想前世的事,当年扳倒花家的一大证据就是对方搞出口骗税,这一世,花家在这上面仍然没有收敛,也是,上面还震着一尊大神呢,谁敢去触花家的霉头。 不过现在嘛,情况可不一样了,真想看看当蒋二知道花家连他也骗的时候,是个什么表情?贺朝阳想到这里,嘴角又露出了一记笑容。 “蒋少,您请看,这就是咱们公司出口货物的堆场。”带着一丝炫耀的意思,中诚公司的王经理不仅拉着蒋松他们参观了生产线,库房,甚至都把人带到了港口堆场,那码放整齐一眼望不到边的集装箱,可都是中诚公司的货物,这样的实力,想来蒋少也要吃惊吧。 “这边的货是要出口到欧洲的,发往美洲的另一个场。” 王经理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他们下车参观。 “贵公司的实力真是不容小觑。”蒋二点了点头。 中诚公司的东家是花家,这不算什么秘密,只是没想到花家在京城不显山不露水,在鲁中竟然建起了这么大的公司。 要是他手里也有这样的产业……蒋松眯了眯眼,有些心动。 “二哥,看来这个单子跑不了了。”陈少凡看了中诚公司的规模,又看看堆场上高高码起的集装箱,似乎看到了雪花般的钞票呼啦啦地往口袋飞。 蒋二矜持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您要是有意的话,回去咱们就把合同签一签?”王经理笑道:“昨天还有位沈总给我打电话呢,说是走了我们董事长的关系,想要拿一些货。” “沈总?”蒋二神色一凝,“京城人?” “对,好像跟您认识。” “姓沈的……”蒋二将姓沈的世家子弟拉出来溜了一圈,发现唯一能和他竞争的似乎就是贺朝阳的狐朋狗友。“沈蔚?” “啊,对对,就是叫做沈蔚。”相对于蒋二这伙人的空手套白狼,沈蔚那可是财大气粗的实业家。与公子哥打交道,总不如和真正的生意人打交道,王经理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对沈蔚的推崇蒋二还是能看出一二。 “哼,原来是他。”蒋二瞄了王经理一眼,道:“这姓沈的手伸得够长的,你没告诉他这批货是我订下的?” 王经理急忙赔笑道:“我这就跟他说。” 满头大汗的王经理跑到一边打电话去了,蒋二和陈少凡无聊,找了个阴凉地歇着。港口上除了集装箱就是集装箱,没什么好看的,等王经理打完电话,他们也就要打道回府了。 两个人正无聊,只见不远处开过来一辆车,车上喷着监察的字样,等车停下来,从车上下来了几个人,拿着仪器在集装箱上扫来扫去,似乎在检查什么。 “他们这是做什么?”陈少凡好奇道。 “例行检查。” “哦?检查什么?” 王经理还没来得及解释,就看到有人拿了仪器对着他们的一个集装箱上上下下的扫描。 “怎么了,刘哥?”有个穿制服的人笑着问道。 “这是哪个公司的货?”被叫做刘哥的那个人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疑惑。 “这边是中诚公司的堆场,怎么了?” “把这个集装箱打开看看。” “什么?”那人吃了一惊,道:“没有货主和航运公司的同意,咱们不能随便开箱的。” “那就叫他们来。” “真要这么做?”那可是得罪人的差事。 “我觉得这货有问题。” 刘哥话音一落,另外几人也不吭声了,刘哥可是他们关口出了名的火眼金睛,他说有问题,那就极有可能有问题。 “几位,有事好商量,好商量。”王经理见他们要开箱验货,急忙跑过去,道:“这些货明天就要装船了,不会有问题的。” “这是我们的职责。”刘哥睨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 “这都过了好几道关卡了,您这不是……”王经理故作为难,低声道:“这可是中诚的货。” “我知道。”刘哥点了点头,道:“以前我查过好几次,你们都让上面压了下来,这一次还要找哪个领导?”说着,对其他同事道:“开箱。” “你这是犯法的,我告诉你!”王经理本来没拿他当回事,但是当他看到集装箱上一个不太显眼的标记时,脸色顿时变了,“这是我们公司的货,没有我们的允许,不能开箱。” “我是奉公办事。” “奉的哪门子公?”王经理不满道:“我要见你们领导!” “我们领导赶过来也要半个小时,出了问题我负全责!”刘哥似乎也跟他对上了,“小郑!开箱!” 王经理光杆司令一个,他拿眼神求助蒋二和陈少凡,可是刚才他对沈蔚的推崇已经得罪了蒋二,蒋二才不会为他出头。更何况,蒋二也想看看这位刘哥到底在坚持什么,是以看到刘哥同事格开王经理,蒋二连动都不动。在王经理跳脚地大声威胁下,海关人员咔嚓一声撬开了集装箱。 箱门打开,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这,这,这……”陈少凡指着箱里的东西,结巴起来。 “王经理,这就是你们出口到欧洲的型材?”蒋二看着堆满了乱七八糟下角料的集装箱,脸色登时变了。 “这一定是搞错了!”王经理脸色变得煞白,狡辩道。 刘哥不理他,他查阅着集装箱上的标签,一边看一边道:“开这个,这个……这一列全打开!” “你们要干什么!”见他点出来的集装箱都有特殊标记,王经理急了。 “这是例行检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刘哥一直就觉得中诚公司出口的货物有问题,只是中诚公司和上面关系硬,他明知对方有问题,但是就是动不了对方分毫。这一次,憋足了气的刘哥终于决定要放手一搏,反正那个人也允诺了他,只要他干了这一笔,日后的前程绝对不需要担忧。 有了这份胆色,不顾王经理跳脚的威胁,集装箱一个个的被打开。 外面标签为正规型材的十数个集装箱,一一被撬开,里面装的全是边角废料,没有一件是成型的铝材。刘哥拿着照相机将这些场面照下来,冷冷地对着王经理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108章 沸沸扬扬 中诚公司搞虚假出口骗税的传闻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大街小巷。 听到这样的传闻,有人信,有人不信,但是经过某些人孜孜不倦地宣传,中诚公司出口有问题的舆论已经造成,不管中诚公司怎么出面辟谣,传闻还是屡禁不止。 网上流传的照片不似作伪,舆论已经将传闻变成了新闻,登上了鲁中省某些媒体的案头。 “这纯粹是污蔑,”中诚公司发言人言之凿凿道:“我们公司的出口流程是公开透明的,与国外客户也进行了多年的合作,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的问题,这些照片是有人蓄意抹黑我公司的形象,我们将保留对此事件的法律追诉权。” 这番义正言辞的言论,确实让一些人转而相信中诚公司的无辜,但是随后传来的一则新闻却狠狠地打了这位发言人的脸。 事件的起因是一场海上风暴,一艘驶往欧洲的货轮遇到了强劲的龙卷风,风急浪高,船长竭尽全力才勉强保证了船员的人身安全,但是随船的货物,如摞在高处的一些集装箱等物品就像纸片一样被风吹到了海里。 这些货物有轻有重,其中有几个箱子是中诚公司发往欧洲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标明是满载铝材的集装箱,在吹落海上后,不仅没沉下去,反而轻飘飘地飘在了海面上。 这里面不会是空的吧?船长看着打捞船作业,心里暗暗犯了嘀咕。 遭遇龙卷风的海域离欧洲某国比较近,他们也联系到了救援的船只,尽管风大浪急,但是打捞船还是尽力将救援的画面录了下来,以备咨询。 集装箱捞上来后,果然就出了事。 因为打捞费用太贵,双方发生了争执。 “按照行规,他们至少多要了三倍的价格!”新闻画面中,船长气愤道:“一个集装箱才值多少钱,他们完全是趁火打劫!” 画面又转移到打捞公司那边,参与打捞的某老外淡定道:“我们的打捞价格是有标准可查的,而且打捞前也经过他们的同意。”说着,指示下属回放当时的录像。 由此,双方各执一词,嘴架一直打到了国内。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漂在海上的集装箱进入了民众的视野。船长一直在说那箱里的货物价值多少,甚至还出具了损失清单。 但是立即就有人质疑道,既然是装满了货物的集装箱,为什么会漂在海上?难道箱子里装的是泡沫? 真理越辩越明,等众多媒体逐渐追查到空集装箱是中诚公司所属之后,舆论再次哗然。 明明标的是出口欧洲的型材,怎么会是能漂在海上的空箱呢?媒体再次联想到先前的传言,两相对照之下,到底是谁在说谎大家心里也就有数了。 面对媒体的质询,中诚公司的发言人缩了。如果说国内还有人搞陷害的话,那总不能有人跑到第三国再去作乱吧?而且,已经有敏感的媒体开始追查中诚公司在欧洲的合作方,竟然收了空箱子都不吭声,这个合作方到底是冤大头还是和中诚公司有勾结? 事情越闹越大,鲁中省决定派驻工作组调查此事。 “你呀,唯恐天下不乱。”贺昱午看着弟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这么做,才是永除后患。”贺朝阳喝了口茶,笑嘻嘻地看着他哥。 贺昱午仔细思量过后,缓缓点了点头,叮嘱道:“要做好花家反扑的准备。” “哥,鲁中的工作组靠谱不?”贺朝阳不放心道:“对付花家,绝对不能手软,你可千万别放松警惕!” 见弟弟神色严肃,贺昱午失笑道:“我不会连这点轻重都掂不出来。” 花家的手段他也不是没有听闻过,听说那个家族做事无所不用其极,所以贺朝阳的话他是真的听了进去。 “不过哥,我觉得这事鲁中省还是不要参与进去的好。”贺朝阳放下茶杯,正色道:“要想办法让中央派人下来。” “你觉得我办不好这件事?” “不,我不想让你当靶子。”本来把众多公子哥牵扯进来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力,没道理到了针尖对麦芒的时候,还让贺昱午出来挡枪。 “行,我明白了。” 就在鲁中省工作组进驻中诚公司的那一刻,蒋二少正被气的肝颤的蒋大指着鼻子怒骂。 “你脑子进水了你?你跑到中诚去干什么?” “少凡联系了个活儿……” “他能联系什么好活?”蒋大怒道:“联系活也就算了,你知不知道中诚是花家的产业?” 蒋二蔫头耷脑的说:“知道。” “知道你还去?”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中诚公司骗税案,已经让花家追查到了蒋二的头上。刘哥虽然已经被花家锁定,但是有能力在短时间内将事情发散到如此地步的,除了几大世家,基本上没有人有能力做到这一步。 亲眼目睹中诚公司空集装箱的蒋二,就是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 “这事有猫腻!”蒋二急道:“哥,我怎么可能去跟花家对上?” 蒋大瞅着他,恨铁不成钢道:“我相信你,可花家相信你吗?” “哥,我……”蒋二这下可慌了,被花家盯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看着蒋松慌了神,蒋大无奈道:“你先坐下,把事情给我好好地讲一遍。” 蒋二将来龙去脉仔仔细细地讲了一遍,越听蒋大的神色就越凝重,“去港口看货是谁的主意?” “是那个王经理主动要求的。” “现在还能找到他吗?” “我听说已经被花家控制起来了。” “还有谁掺和进来了?”蒋大凝眉思索道:“尤其是京里的子弟,一个不落的告诉我。” 蒋二将他知道的一些人抖落出来,末了,还加了一句,“还有沈蔚。” “沈蔚?”蒋大的眼里闪过一道利光,“他去中诚了?” “我没有见到他,但是听王经理说他有意要吃下这笔生意。” 蒋大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 随着案件的进展,中诚公司的黑幕越揭越大。 先是小规模的空箱骗税案,结果追查到欧洲之后,工作组发现很多和中诚公司有来往的公司都是皮包公司。 翻出历年的账册一看,累积起来的出口退税额度让工作组的组长都倒抽一口凉气!更让工作组忧心的是,这些出口到国外的货物可是实打实生产出来的,货物的生产记录都在中诚公司的账目上,绝对的有据可查。可是这么多货物没出口,又去了哪里呢? 还有与中诚公司有业务往来的企业也有问题,比如说东州铝业,看账目并没有明显的漏洞,可是账目与实物一对照,马上就露出了破绽。至少东州铝业的用电量和它的实际产能就不成比例,按工作组的实地测算,东州铝业至少有五分之一的产量没有入账。 越追查越触目惊心,工作组将第一阶段的工作成果上报之后,连鲁中省高层也拿不定主意了。 “昱午,你怎么看?”鲁中省于省长客客气气地问道。 贺昱午虽然只担任了新泉市市长一职,但是在整个贺系看来,这位可是板上钉钉地第三代领军人物,于公自然不用鸟他,可是作为处在派系第二梯队的省长来说,遇事询问一下大太子的意见是非常必要的。 “于叔,工作组的工作继续进行,但是这件事还是上报中央吧。” “上报?”于省长有些惊讶,这件事可是鲁中省的家丑,要是捅上去,恐怕…… “上报吧,捂不住的。” 鲁中省的工作报告一上交,中央很快就派了新的工作组下来。 听闻这个工作组是梁副总理亲自派下来的,贺朝阳偷偷松了口气。 此时,因为中诚案件牵扯进来的公子哥已不下十数人,尤其是到中诚参观过的公子哥们更是叫苦不迭,他们只是想捞一笔,没想到好处没捞到,反而被工作组传唤调查! 奇耻大辱!众人在后悔之余,也不禁对花家恨之入骨,你说你做生意就好好做生意呗,你搞什么出口骗税啊!螃蟹没吃着,倒沾了一身腥。 这些公子哥们不仅对花家怨声载道,甚至还有人已经跟花家干了起来。几大世家的人知道花家的厉害,可不代表每个人都看得起他们家。这里面蹦跶的最欢的就是陈少凡,他可是这些公子哥里最摘不清也最倒霉的人物。谁让他亲眼目睹过空箱案呢?谁让他挂名的进出口公司在为花家做业务呢? 就他回来的这几天,已经指派了几拨便衣给花家找过麻烦。这些公子哥们想得太简单,仿佛跟花家决裂的越彻底,就越能跟骗税案划清界限一样。 花家的案子就像个火坑,不仅有人急着跳出来,还有人要迫不及待地跳进去。 比如某些早年被花家暗算过的家族,也有一些被花家打压地远走他乡的商人,这些人不遗余力地为花家骗税案添砖加瓦,都想趁着这个机会使花家彻底地滚出政界和商界的舞台。 而在最上层,也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有某位大佬坐镇,花家开始层层施压,硬逼着工作组退出此次调查。 这一段时间,中央层面也是暗流涌动,甚至已经有人扬言要把某个破坏国内秩序的副总理赶下台。 “我有些担心。”凌未也听闻了最近的一些异动,南平天高地远,战火还烧不到那里,但是对于身处鲁中省的贺朝阳来说,无异已经站到了风暴的中心。 “别怕,有我在呢。”贺朝阳笑呵呵道。 凌未摇了摇头,道:“这事可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凌未虽然隐约了解贺朝阳在此次事件中产生的作用,但是现在围绕中诚展开的是另一个层面的争斗,他不认为贺朝阳能影响到高层决策。 只是有时候蝴蝶的翅膀一扇动,谁知道会产生什么后果呢? 贺朝阳知道凌未紧张,遂没大没小地开起了玩笑。 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才把凌未哄高兴了。 “你放心吧,我没事。”贺朝阳笑道:“等我回京了咱们再聚。” 最近风声太紧,连带着贺朝阳也不敢说什么露骨的话了。 “好,我等你。” 挂掉电话,贺朝阳又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 最近风声越来越紧,听说中央上层的空气几乎凝滞。 不知道多少家族因为这件事牵扯了进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袖手旁观,想要在某大佬和某副总理对决之后,渔翁得利。 多事之秋啊!贺朝阳揉了揉眉心,打开了电脑。 继中诚公司派驻工作组之后,东州的调查力量也加强了,工作组增添的新面孔中,夹杂了好几个派系的人马。 不过在梁副总理的整合之下,这些人的目标还是很一致的。 贺朝阳一边思忖今后的工作思路,一边打开了邮箱。 一封新邮件静静地躺在邮箱里,贺朝阳漫不经心地打开。 等邮箱附带的照片全部映入眼帘,贺朝阳浑身一震,瞳仁猛然缩紧。 一个包裹着粉红纱质内裤的男人的屁股,化成灰他都认识。 第109章 尘埃落定 凌未?怎么会是凌未的照片! 贺朝阳死死地瞪着眼前的照片,这张照片他并不陌生,在那次视频聊天后,他自作主张将这张图截了下来,本以为没有身体特征的照片能好好保存的,不过在楚云舒部下刘知夏的建议下,他最终还是将这张照片删除了,可是明明删除了的照片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贺朝阳的脸色严肃起来,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给刘知夏拨通了电话,“照片是怎么回事?” 刘知夏楞了下,打开监控记录一看,冷汗涔涔而下,“贺大哥,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给我详细的情况。” “好。” 没过多久,那边传来了信息,“贺处长,有人入侵了您的电脑。” “哦,”贺朝阳不意外道:“是谁干的?” “是个技术很高的黑客。” “能不能追踪到他的踪迹?”贺朝阳皱眉道:“还有一点你帮我查一下。” “什么?” 贺朝阳念了一溜名单,上面都是到过中诚公司的公子哥们,“看看他们是不是也遇到了类似的情况。” 他自认为这次做事还算稳妥,而且上次视频之后,他也意识到了风险,已经想办法联系上楚云舒处理过了,可是为什么还会出现这样的事?难道楚云舒那边也不安全? 他可是听楚云舒说过,能躲过她的监控的都不一般人,那女人不会是在吹牛吧? 等待的时间,一分一秒都很漫长。 贺朝阳看着这张照片,努力压下心里的担忧,只一张照片不能说明什么,最让他害怕的是对方手里还有其他的证据。 他盯着照片看了许久,按住鼠标往下,隐藏在底下的一行小字慢慢显露出来,马上终止工作,不然要你好看。 终止工作?贺朝阳嘴角闪过一丝冷笑,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威胁,看来花家已经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了。 在不知道对方掌握了多少证据的时候,他不能轻举妄动,刘知夏虽然有天分,但是毕竟经验尚浅,楚云舒不在京城,这方面的人才他手头储备不足。就算能从惜暮那边调人,现在也走不通,凌未照片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更何况,现在花家可能还不知道他的情人到底是谁,极有可能是在试探。 他越慌,对方掌握的筹码就越大。 所以,一定要镇定。 刘知夏的动作很快,她似乎对网络追踪有种莫名的天分,据贺朝阳所知,经过了一段时间的魔鬼培训后,刘知夏已经初步得到了楚云舒的认可,至少在楚云舒出秘密任务的时候,刘知夏协同后勤小组,为楚云舒提供了极为妥贴的数据支持。 上帝关起了一扇门,总会为你再留下一扇窗。 想到越来越有人气的刘知夏,贺朝阳有些欣慰。 不过现在可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了解事情的真相才是最重要的。 “您提供的名单中,有六成的人收到了内容不一的邮件,其中有三成的人收到的内容很那个。” “那个?” “非常淫秽。”刘知夏带着鄙薄的口吻说道。 她不否认自己的过去,但是一想到曾经噩梦般的过去,就不免对这些照片或视频资料感到恶心。 “这么说,我并不是重点?” “以内容来说,不是。以身份来说,您最高。” 贺朝阳哂笑,他可不认为自己算是个人物,不过对于那些习惯空手套白狼的纨绔们来说,至少他是入了体制的。而且,巡视组组员的身份也足以让花家为之忌惮,只是不知道花家这次到底有多大的动作? “你手里还有多少资料?”贺朝阳沉声问道。 “比花家掌握的要多。” “放出去对你有风险吗?” 刘知夏一楞,“您是说……?” 贺朝阳念了两个名字,都是世家子弟中排末尾的名字,这两个人虽然家世不显,但是在家族中极为受宠,一旦他们的艳照爆出来,他就不信花家能全身而退。而这一步,也是给那些收到威胁邮件的纨绔们以警告,看到那两个倒霉蛋了没?再不采取行动,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有了刘知夏的帮助,两个世家子弟的艳照很快就曝光了。 曝光的内容和他们收到的威胁邮件一模一样,这样一来,哪怕花家是想借着威胁这些世家子弟达到给上层施压的目的,也不得不乱了阵脚。 “谁把这些内容泄露出去的?”花家书房里,一个四十来岁长相阴柔的男人气得拍了桌子。 本来是打算威胁一下那些纨绔子弟,让他们去求家里,一个两个的形不成气候,人多了之后呢?这些人中,蒋家和贺家是他们的最终目标,因为有这两个家族的干预,再加上某位大佬坐镇,一定可以将事情压下来。 这个世界上,法律是用来约束普通民众的,而强权,才是他们这些世家的终极目标。你看,有了权力,花家通过非法途径捞取了大笔的财富。有了财富,又可以收买更多为他们卖命的人才。这么多年来,有某大佬的庇佑,有钱有权来收买某些家族的把柄,花家人生活的不要太滋润。 可惜,越来越顺畅的生活让他们失去了警觉。或许他们握有很多家族的把柄,也或许他们掌控了一些权力。但是这个世界是有底线的,这个国家永远不缺乏那些心怀大义的正直之士。 梁副总理如是,那些默默无闻为这场争斗奔走的无名人士同样如是。撇开这些斗士不谈,强大如秦家,贺家,甚至是蒋家,也都有自己的底线。或许他们会争斗,他们会抓住对手的任何破绽予以痛击,但是这些世家之所以成长为世家,也是因为他们都有自己的执政理念,思想上的高度统一才是一个派系融合的根本。 这也是花家始终不能进入世家大族行列的主要原因,可惜这一点,他们根本不能明白,也不想明白。 “你说什么?”花家家主听了属下的报告,眯起了眼,“竟然出了内鬼?” “网络数据的根源就在黑星的电脑上。” “你确定?” “是张广亲自确认的。” 花家家主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要处理他吗?” 花家家主瞪了他一眼,道:“现在不能动。” “是。”属下看着他,迟疑道:“可是现在黄家和刘家都动起来了。” 黄家和刘家是被发布艳照的世家子弟的家族,这两个家族只能算是京城的二流家族,曝光的两个子弟也不成气候,但是再不成气候也不是任人这么欺负的! 如贺朝阳预料的那样,在这个圈子里混的纨绔们没几个是清白的,有人还为了夺得百人斩千人斩的名号奋力拼搏呢!现在黄家和刘家子弟的照片一爆出来,那些人还不得炸了窝! 一直以来大家放心玩乐的依仗是什么?还不就是那种你玩我玩大家一起玩的默契?现在有人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将这些纨绔们的遮羞布刷一下揭了开去。这下怎么办?谁知道爆料人手里还有多少要命的猛料? 贺朝阳已经游离在纨绔圈子边缘,他努力将自己在这次事件中的存在感压到最低。相对于他的身份,蒋二才是花家重点关注的大鱼。当然了,蒋二也许是被人利用的,但是怎么就那么凑巧?他刚看见了空集装箱,第二天中诚公司骗税的传闻就出来了? 花家不是没想办法制止这件事,但是传言传播的速度显然大过了他们封杀的速度,要知道有能力压过花家的家族是不少,但是像这种让花家有无能为力之感的,可没有几家。 这一次发威胁邮件也是没办法了,某位大佬在和梁副总理的对阵中,渐渐处于了下风,毕竟不管怎么说,梁副总理是站在理字上。不管你权力多大,也要以理服人,强权能压制一时,总不能压制一世。 上层路线不好走,花家的阴招就放了出来,据说某些支持梁副总理的人士已经被不明分子威胁过,有一些甚至是家属或子女被威胁。 花家本指望能在暗地里解决这些事,毕竟他们也知道这次是兵行险招,暗地里威胁一两个家族不算什么,但是放出这么多威胁信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这些家族都要面子,家丑肯定不会外扬。 可惜,铤而走险的一招提前被贺朝阳给破解了,他不仅是让刘知夏放出了黄家和刘家子弟的艳照,还让刘知夏想办法给各个家族留下了追踪的破绽,几个家族都不是吃素的,谁都没有一些收集信息的方法?这些丝丝缕缕的信息汇集起来,源头渐渐指向了花家。 蒋家,贺家,黄家,刘家等等家族,突然发现他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 “蒋二哥,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躲在家里不敢见人的黄家少爷,这次也勇敢地登上了蒋家门。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连蒋松都被人威胁了,可见这次事件闹得有多大!本来家里都决定把他送到国外去避避风头,可出现了几大世家被集体威胁的事件,这些人反而不着急了。 死一个也是死,死一百个也是死,而且据他们了解,蒋家是绝不会让自家子弟闹出这样的丑闻来的,唯一的办法,就是众多世家联合起来,给那个胆敢向他们的规矩开战的花家迎头痛击! 只要众多世家咬死了这是花家的污蔑,他就不信自己脱不了身。 蒋二看着求到自己门上的黄家少爷,嘴里一阵阵发苦,这些日子,他已经被大哥和父亲骂了个狗血淋头!明明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事,偏偏沾了满身腥。看到他那豪放的照片,他哥的脸都绿了! 这种照片流传出去还了得?他蒋松还在不在这四九城里混了? 所以,虽然对黄家和刘家的人找上门来有些不耐烦,但是蒋二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大哥也说了,花家这种家族,只要一对上,就必须赶尽杀绝,只要给他们一口气在,没准什么时候就能捅上你一刀! 只是,什么时候动手呢?蒋二坐在沙发上,一边听着黄家少爷絮絮叨叨,一边心神已经飞远了。 他没有想错,要想对付花家,哪个层面的斗争都是不可或缺的。 蒋大少没管蒋二的龌龊事,他要做的,是说服蒋老出面,不仅蒋老要出面,贺老那边也要争取。因为花家背靠的某位大佬资格极老,没有这二位镇着,底下斗争的再激烈,都伤不了花家的根本。 蒋大少在蒋老的院子里待了很久,当晚,蒋老身边的秘书就去见了贺老。 上面的争斗都是隐而不宣的,至少在第二天的会议上,某位大佬再没露面。与会的众人看到梁副总理犀利的眉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上层的争斗已经分了胜负。 接下来,就是众世家对花家的围剿。 这一次,牵头的是蒋家,没办法,谁让在这件事中蒋二最为花家嫉恨,他们家势力也最大呢? 至于也遭受到威胁的贺朝阳,反而成了局外人,除了让刘知夏将他和凌未的痕迹消除的干干净净外,他还送了与花家争斗的众世家一份大礼。 花家的资料库中出现了属于极度机密的军情文件,有迹象表明,这是花家雇佣黑客从军情系统中窃取出来的!而这些文件,似乎已通过中间人流到了敌对势力之手。 此事一经曝光,在四九城中宛如一场地震。 如果说骗税案只是斩断了花家的财源,那么窃取军情机密理通外国可就是永世不能翻身的大罪。 拿到了具体证据的蒋大知道,这一次花家是完蛋了。 可是他还来不及庆贺胜利,就被蒋老叫到了大内训话。 “您是说,我被人利用了?”蒋大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是有过怀疑,但是这一连串事件的发生,让他已经无暇去思索这背后的阴谋,联合众多世家对付花家的战役下来,他已经殚精竭虑,只想着能好好地睡一觉。 “你以为花家真有胆子窃取机密?”蒋老淡淡地睨了他一眼。 “是他家?”蒋大少不愧是蒋大少,蒋老稍一提点,他马上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眼里有震惊,手指指向贺老院子的方向。 “总算还不笨。” 蒋大少咋舌,构陷花家?哪怕是贺家,这胆子也太大了!之所以他能想到贺家,还是从贺朝阳那里想到的,军情系统不是外人能攀附得了的,更多时候,很多人都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可是贺朝阳他怎么敢?与楚家是亲家又怎么样?他不怕日后被翻旧账吗? “他胆子也太大了。” 蒋老摇了摇头,道:“你错了。” “啊?”蒋大少抬起头,看着蒋老,语带谦恭,“请爷爷指点。” “指点什么?”蒋老瞪了他一眼,道:“你想想由此得利的都是谁?” 蒋大少一楞,半晌才回过神,苦笑道:“这个情,我领了。” 第110章 余波未平 花家的家主跑了。 听到这个消息,贺朝阳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蒋耀中干什么吃的!这么个祸患不除掉,是想以后被人灭族吗? “贺处,有什么要帮忙的吗?”张毅收拾了行李,到他房间查看。 “麻烦你了,”贺朝阳指指立在墙角的行李箱,道:“我这边随时可以出发。” 张毅比了比大拇指,道:“贺处动作真快,是想家了吧?” “你啊,”贺朝阳哂笑道:“我有什么想不想的,回家也是清锅冷灶的,比不上你老婆孩子热炕头。” 张毅那点小小的优越感又冒了出来,虽然贺朝阳顶着贺家小太子的身份,但是家庭生活还不如自己幸福呢! 两人正在说笑,就听李敬州在走廊里叫道:“张毅!” “来了!”张毅收了笑,一溜烟去了。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查,巡视组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也是回京交差的时候了。 贺朝阳站在窗边,想给凌未打个电话,但是手指在电话上摩挲了很久,也没有按下去。 艳照事件还让他心有余悸,还是回京之后再联络比较稳妥。 从新泉到京城的航程并不长,一下飞机李敬州就去了梁副总理办公室。 其他人就地解散,张毅早就撒欢一样回了家,贺朝阳也想回家休整一下,结果刚上车,就接到了贺老身边工作人员的电话。 贺老正在西山休养,让贺朝阳去见他。 爷爷召见,贺朝阳不敢不从,在半路换了来接他的车子一路奔了西山。 贺老在西山有幢小别墅,闲暇时也会到这里散散心。 贺朝阳一下车,就看到爷爷拄着手杖站在葱郁的林间,凝神看着远方。 “爷爷。”贺朝阳疾步走过去,小声唤道。 贺老站了好一会儿,似乎没听到贺朝阳的呼唤,待贺朝阳等不及再要开口之时,贺老才缓缓转头看了他一眼。 “回来了?” “是。” 贺老转过身,沿着山间小路慢慢地前行。 贺朝阳忙过去扶住他的手臂,亦步亦趋。 两个人走到山间的一处风亭,亭子里很干净,石墩上还放着坐垫,显然是有人精心打理过。 “坐吧。” 贺朝阳规规矩矩的坐了。 贺老睿智的眸子盯着他看了很久,徐徐地吐出了一句话。 “老岳退了。” 贺朝阳刚才还被爷爷看得如坐针毡,可贺老这话一出口,他马上就抬起了头。 “退了?彻底的?” “你还想怎么样?”贺老瞪了他一眼,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可是他……”贺朝阳抿了抿嘴,不满道:“他包庇花家,早就该退了!” 在贺老的瞪视下,贺朝阳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他还是有点不甘心,“再说花越城跑了,他也没……” “你以为他为什么退?”贺老手杖点地,发出咔咔的脆响,“就你那两下子能彻底扳倒花家?你以为老岳连你这毛头小子都制不住?” “我……”贺朝阳语塞,这次能这么顺利他也感到奇怪呢。 “要不是我和老蒋舍了面子去迫他谈,要不是留了花越城一条命,事情哪有这么容易了结。” 贺朝阳吃惊地张大了嘴,他知道这事贺老和蒋老都出面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背后还有这么多事。 “爷爷,花越城留不得啊!”上一世,花家对贺家出手时,贺老已经过世。也就是因为这个,贺家差点就挺不过那一劫。所以这一世,贺朝阳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花家心软。 “难道你要把老岳逼到鱼死网破?”贺老瞅了他一眼,道:“花家已经败了,但是老岳还在,现在有我和老蒋镇着,他不敢乱动。但是你要把他逼到无路可退,就算是我,也不一定能保全你们。” 贺朝阳闻言,羞愧地低下了头,“对不起,我给家里添麻烦了。” “又没做错事,你道什么歉?” “啊?”这到底是骂他还是夸他? “不过是留了花越城一条命而已,老岳在一天,他就活一天,等到……”贺老没把话说完,但是贺朝阳也听明白了。 “爷爷,您放心,我会守住贺家的。” 贺老点了点头,道:“你这次做的,还不错。” 后面三个字说的轻飘飘的,但是话中的赞扬却一点都没有打折。贺朝阳看着爷爷故作不经意的模样,抿嘴乐了。 官位不高,势单力孤,但是却能利用有限的资源把京城的世家都套了进去,想到蒋老那又嫉又恨的脸,贺老的心头就一阵止不住的爽快! 看看,这是我贺家的子孙,不仅把你老蒋家的二小子套了进去,你家老大也得顺着我家小二的指挥棒起舞。 虽然贺朝阳的计划还有些疏漏,但是凭一己之力把事情做到这一步,哪怕是蒋家最看重的蒋大,也是远远不及的。 一个家长最高兴的事,莫过于孩子们有出息。 想到家里的几个孩子,贺老满足地眯起了眼。花越城跑了也不要紧,有这么个人在,也能让孩子们历练一下,更何况,只有危机感如影随形,孩子们才会成长的更快。 贺朝阳自然不清楚贺老所想,他还在想怎么对付花越城呢! 哪怕现在不能灭了他,也要找到对方的行踪加以控制。前世的记忆太过惨烈,所有危及到家人的危险人物,都是绝不能放过的。 “说说,这次做的有什么不足。”贺老淡声道。 贺朝阳抬起头,看着贺老淡然无波的眸子,有些迟疑。 “大胆说,我是你爷爷,你怕什么!” “利用军情泄密这一点,我做的好像有点过。” “岂止是有点过!”贺老手杖点了点地,道:“与楚家结亲那会儿我就在担心,结果你果然上了勾。” “爷爷,我……”贺朝阳还待辩解,但是看到贺老睿智的眸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军情泄密这一点,着实是个险招。”贺老看着他,沉声道:“这一次能侥幸过关,是因为大家都在等一个契机,梁天正在等,京城其他家族也在等,这个时候你找什么借口不好?非要和那边扯上关系?嫌上面对咱家忌惮不够多是不是?” 贺朝阳羞愧地低下了头。 “不过事情过了就算了。”贺老见他心有悔意,知道敲打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媳妇在军情系统,这一点想撇也撇不开去,但是这种事可一不可再,你能构陷花家,自然有一天别人也能利用这个来害你。” 这就是军情独立与众多派系之外的原因,只是政见上的分歧还好说,要是扯上了国家隐藏的利刃,那可就不是简单的政治斗争了。 搞不好,国家稳定都要受影响。 贺老久居高位,看事物的眼光自然比贺朝阳要长远。他看着贺朝阳,眼里闪过一丝欣慰,贺朝阳有勇有谋,前途自然不可限量,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对昱午很忠心,这样就不会担心出现兄弟相争的局面。 蒋家老二不成器,贺家老二又太成器,贺老一想到蒋老提到蒋小二那痛心疾首的模样,心气就顺了很多,同样是操心,至少自家这个让人操心的有价值。 嗯,非常有价值。 结束了爷爷的谈话,贺朝阳回家好好睡了一觉。 有爷爷指点,贺朝阳对很多事情的看法又有了新的变化。 政治不仅是斗争,同时也是妥协。怎么能用最小的付出将局势扭转到他想要结果,是一门大学问,他还要好好的修炼。 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打造一支属于贺朝阳自己的战队,这件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这也将是未来几年他要努力的方向。 花家一役,无人可用的弱点已经暴露人前,贺朝阳这几天没闲着,他找自家二叔深谈了一次,又主动拜会了一些贺家的故旧,花家的事在京城并不是秘密,很多人都推崇蒋家大少杀伐决断,给了众多世家子弟一条生路。可是在京城上层,那些浸淫官场多年的老官油子看来,蒋家不过是那根出头的椽子,不得不出面迎敌罢了。 真正将花家踩到脚底的,只怕另有其人。 猜测很多,能联系到贺朝阳身上的,只有寥寥数人。蒋家猜到了内情,却不能声张。这一役,蒋大少得以立威,又得到了众多世家子弟的推崇,在京中风头一时无两。 这种风头,蒋大少不知道是该恨贺朝阳,还是该谢谢他。这种随着别人的计划起舞是什么滋味,恐怕只有蒋大少才能明了了。 就在蒋耀中启程回行政地的时候,李敬州也到了梁副总理的办公室。 “你们这次工作做得不错。”梁副总理板硬的脸上,少见的露出了一丝笑意。 李敬州只是哂笑着摇了摇头,“都是应该做的,底下的形势不容乐观啊。” 梁副总理收了笑意,道:“这次的反弹我也看到了,是我太着急了吗?” “不,只能说我们做的还不够。”一路巡视过来,李敬州对现在的形势也有了基本的判断,“总理,我们的评判方法是不是要改改了?” 牺牲了环境和民生的代价来高速发展经济,这个办法,是不是要缓一缓了?国家积弱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但是发展与民生也要保持一个平衡。如果有一天,我们手握大笔的财富,却买不回人民的健康和碧水蓝天时,那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梁副总理沉吟良久,道:“你下去写个报告,合适的时候,我会在会上提一提。” “是。” 聊完了公事,两人又难得地聊了几句闲话,当听到李敬州对贺朝阳的称赞时,梁副总理诧异地挑高了眉毛。 “敬州同志,看来这个贺二很有两下子嘛。” 李敬州笑了,“总理,贺朝阳做事虽然有些激进,但是心地很正,这是我最喜欢他的一点。” 到了这个位置,又在这个房间,个人的偏好是不好表达出来的。可是李敬州却当着梁副总理的面说了,而且很坦诚。 “这次的事……”梁副总理顿了顿,继续说道:“也难为他了。” 用军情泄密来构陷,胆子的确是太大了。但是说到这里,梁副总理就不得不承认,承了贺朝阳人情的人中,就有自己。当时某位大佬与自己的斡旋已经到了极致,就在弓弦即将崩断的一刹那,花家泄密案横空出世,不仅解了自己的围,也让众多心悬一线的世家们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一点是贺二已经算计在内的,那么这个年轻人的手腕已经到了让上层大佬都为之忌惮的地步。 梁副总理陷入了沉思,贺朝阳是把好刀,从云州机场案时他就已经发现了端倪。只是,现在这把刀要怎么用? 是磨砺出它的锋芒,还是雪藏? 毕竟,他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利用好他。 围绕着花家倒台的余波,京城世家悄悄开始了新一轮的洗牌。 这一次贺朝阳没有客气,跟在二叔身边,狠狠地收了些好处,也发现了几个储备人才。 不论是人脉还是财富,都需要细细的经营,一番争斗下来,贺朝阳的心情也慢慢地沉淀下来。 不过,还有一件事是贺处长无论如何都不能淡定的。 因为,凌市长要来京城探亲了。 第111章 凌市长探亲记 上 京城国际机场 候机大厅中站了一个挺拔的身影。 浅灰色的休闲毛衫,卡其色长裤,脚蹬舒适的小牛皮鞋。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闲适的站着,但是英俊的眉眼不错眼的盯着出闸口的方向,紧抿的嘴唇能看出一些紧张。 很多来接机的人都要转头看他一眼,不仅因为这男人长得俊,更让人心折的是他那睥睨天下的霸气。 那种,往那一站,就忍不住为他折腰的气势,端非常人。 这人是谁?不少来接机的美女都不自觉地挺起了胸,唇畔的笑容也更迷人,就盼着能让这男人低头看一眼。 可惜她们都失算了,这人就专注地看着出闸口,眼里有着浓浓的期盼。 京城机场的人流量很大,出闸口的人一拨拨地往外走。 等看到大屏幕上南平至京城的航班抵达时,这人抿紧的嘴唇上悄悄放松了些,不动如山的脚步也不自禁往前挪。 又一拨人流过去,没有看到熟悉的人,男人眼里流露出一抹失望。 等到新的人潮涌过来时,他已经站到了隔离带的最前沿,眼里甚至染上了一丝急切。 他到底在等谁?亲人?恋人?一名刻意靠近他的女子偷偷猜想。这样紧张又期盼的眼神,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吧? 或许,是恋人? 只顾着看他了,连接机对象到了都没有发觉。 “媛媛?”来人推了推她。 “啊!”女子回过神,讪笑道:“回来了。” “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咱们走吧。” 说着,再留恋的看了一那气势迫人的男人一眼。可这一眼,男人的神色就完全变了。 刚刚还紧抿的嘴唇此刻咧得能看到八颗牙齿,霸道的气势已然消失不见,那甜蜜的笑容哟,似乎从眼角眉梢一路流淌出来。 此刻,他的手高高扬着,长腿一迈就过了隔离带,笑着朝某个目标奔去。 女子还想看看能让他露出这么幸福笑容的人是谁,可惜,自家男人已经很生气了,拽着她头也不回地去了。 女子心里有些遗憾,她倒不是对男人有觊觎,而是这样的极品真是可遇不可求。 只是,幸亏她没看到接下来的一幕,不然关于霸气的男人的印象可能要一路崩塌下去。 人嘛,还是留些幻想比较好。 “未未。”贺朝阳远远地看到凌未出现在通道,脸上笑容乍现,一抬腿就从隔离带上跃了过去。 逆着人流到了凌未身边,也不说别的,就一个劲儿地冲着凌未笑。 被他这么看着,凌未耳朵尖都红了,他轻咳一声,瞪了贺朝阳一眼,“注意影响。” “又没有人认识。”贺朝阳瞅着他,小声道:“我想你了。” 这是机场好不好!是人流量很大的出闸口好不好?凌市长虽然也想他,但是到底要沉稳一些,道:“出去再说。” “哦。”探手拿过凌未的行李,贺朝阳亦步亦趋地跟着凌未,好些日子不见了,连凌未的一根头发丝他都稀罕的不行。 “你……”被他看得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凌未瞅了他一眼,他又何尝不想他,但是最近这糟心事太多,身为一方主官,他又不能随便就往京城跑。好不容易想到了一个称病的主意,这刚到目的地,就被某人看到腿软了。 这……难道真要进医院检查检查? 两人挨挨蹭蹭地上了车,一上车贺朝阳就拉过凌未狠狠地亲了一口。 “你……唔!”凌市长手忙脚乱地推拒了一下,但是到底敌不过贺朝阳的力气,还是乖乖地完成了一次深吻。 等一记糅合了多日想念的亲吻结束,凌未气都喘不匀了。 “你混蛋!”前途不要了?名声不要了?别以为这次的事本市长不清楚!一想到那封邮件,凌市长脑子充血了。 “没事,没事,不气啊。”贺朝阳见凌未真的生气了,赶忙低声下气的哄,“这是我专门找沈蔚借的车,外面绝对看不到里面。” “那也不行啊!”刚刚见面,凌未不想跟他就那些龌龊事起纷争,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开车。” “是!”亲也亲过了,贺朝阳舔了舔嘴角,赶忙打档上路。不怪凌未小心,艳照事件刚刚过去,还是要小心点。不过他来之前早就勘察过环境了,又有沈蔚的车做掩护,虽然不能说百分之百没问题,但是百分之九十九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他想他嘛。贺朝阳侧头看着凌未,手伸过去拉住了凌市长的手。 两人一路默默地拉着手,凌未偶尔侧头看贺朝阳,看他英俊的眉眼,看他厚实的胸膛,看他……甜到化不开的笑容。 “到家了。”车子一路开到一个略显古旧的小区,兴许是年数多了,所以林木葱茏,非常有生活的气息。 凌未下了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要好好地打量一下贺朝阳新家的环境。可惜那憋了许久没见的贺二少能容他这么长时间? “有什么好看的。”咕哝一句,一手拉着行李一手轻扶着凌市长的腰就往楼上走。 楼层不高,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儿还能找到不带电梯的楼层可不多见。贺朝阳住在三楼,一路拉着凌未就进了门。 “唔!”凌未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按在门上了。 搞什么!凌未还想张嘴抗议,可哪里敌得过贺朝阳的力气,嘴唇刚刚张开,贺朝阳的舌头就长驱直入,那急切劲,真恨不得此刻就把凌未揉到身体里。 “朝阳……”长吻的空隙,凌未轻哼了声。 “嗯?”还忙着宽衣解带呢,凌未仰头看着他,看男人那因为激动而变得幽深的眼眸。 身体被高高地抱了起来,两个人的重点部位热切地贴合搓弄,凌未从来没觉得自己有拧成麻花的时候,可就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也能扭动的像条蛇,只因为这么激烈的动作,能勾得身下的男人喘不上气来。 “凌未,凌未。”我怎么能那么爱你呢?贺朝阳迷乱地看着他,手下不停,甚至等不到凌未做好完全的准备,就一下子冲了进去。 “啊!”凌未仰头轻吟,男人的声音并不清亮,可是那低哑的暧昧中却带了难以企及的情感,这一声声,带着诱惑,带着让贺朝阳克制不住的冲动。 衣衫扔了一地,这是贺朝阳的私有空间,除了凌未,他谁都没有放进来过,贺朝阳甚至有种偏执,这间屋子,除了自己,只有凌未能是第一个进入的。就好像,结婚的新房,第一夜,总希望夫妻二人共同度过才好。 “朝阳。” “凌未。” 低哑的呢喃,凶猛的动作,凌未在他激烈的冲撞中仍然不舍地勾着他的脖子,再快一点,再猛一点,让我爽,让我痛! 是了,那里一定是肿了,凌未一边叫着一边低低地吸气,可是就是这种自虐般的快感才能他感觉到两个人是真的在一起了,他真的来到了贺朝阳的身边。 极致的感觉刚刚消散,两个人趴在床上大口的喘气。 “未未……”贺朝阳趴在凌未身上,舍不得压着他,更舍不得离开他,只能半趴在他身上,低低地亲吻他。 凌未的眼睛迷蒙,仰头承接他的吻。 两个人细细地吻了不知道多久,直到贺朝阳又起了反应,拉着凌未投入到新的欢爱里。 这一天,两个人做了又做,直到凌未的身体再也承受不住,才渐渐偃旗息鼓。 “你瘦了。”贺朝阳手掐着凌未的腰,给他洗澡。 “你也没胖。”凌未摸了摸他的胸膛,伸舌舔了舔。 “别动!”贺朝阳受不了的叫道:“别挑拨我,你身体受不了了。” 凌未脸红了,背转过身去。 贺朝阳拿过沐浴露,挤到棉球上,给凌未上擦洗身体。一丝丝,一寸寸,说不出的耐心细致,离别太久,相聚太短,如果可以,他真的想把凌未揉进自己的骨血,再不分开。 只是……他看着凌未清俊的眉眼,到底是男人,事业,爱情,哪一点都不愿舍弃,只能硬生生地忍受分离。 想连体婴一样抱着洗完了澡,贺朝阳的下面又有了反应,不过知道凌未受不住,他强压下身体的欲望,给凌未擦干身体,抱出了浴室。 凌未全身上下都被他清理干净了,此刻头发微湿,清俊的面容上像是浮了层水汽,怎么看怎么秀色可餐。 贺朝阳亲昵地抱着他,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放我下来。” “让我抱会儿呗。” 凌市长一瞪眼,贺处长马上就服软了。凌未被他抱上沙发,身后垫了松软的垫子,侧躺在沙发上。浴袍不短,但是还是没能遮住凌未修长的小腿。 贺朝阳舔了舔嘴唇,最后,还是拉过条薄毯给凌未盖上。 保温壶里早就预备好了奶茶,贺朝阳倒出一杯,递给凌未。 “先喝些垫垫,饿了吧?想吃什么我去做。”说着,蹲身半跪在凌未身前,那眼巴巴求表扬的姿势,怎么看怎么像讨主人喜欢的大狗。 凌未啜了口奶茶,香滑的滋味从口腔一直蔓延到了胃里。眼前这人,简直就是自己的劫数。 不过,一想到楚云舒发给自己的,让自己差点脑溢血的邮件。 凌市长柔软的心脏瞬间冷硬起来。 “那张照片是怎么回事?” “啊?”贺处长傻了。 第112章 凌市长探亲记 中 “谁跟你说照片的事的?”贺朝阳仰头看着凌未,神情不悦。 他倒不是因为这事跟凌未生气,而是生那个告密者的气。明明是两口子之间的事,他也做好了向凌未坦白的准备,可没成想,还没等到老子自首呢,就有人先告了密! “楚云舒给我发了个邮件。” “我操!”贺朝阳扒了扒头发,怒道:“这娘们心眼是有多坏!” “我没觉得她坏,”凌未淡声道:“要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呢。” 贺朝阳在鲁中的动作他是知道的,但是知道的并不太详细,主要是因为鲁中是贺家的地盘,上面又有梁副总理镇着,贺朝阳总不会吃太多亏去,可谁能想到幕后还有这等龌龊事呢? “我跟你说什么了?那种照片能留着吗?” “我,我……”纵有一千个理由,面对薄怒的媳妇贺朝阳也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你?”凌未伸腿踹他一脚,“早前请知夏消除痕迹就很不好意思了,你还……” “媳妇,我错了。”贺朝阳早就后悔了,他也是寂寞呗,就想留下一张看不到脸的照片聊以慰藉。结果谁能想到会出这么大乱子。 凌未撇过头去,不理他。 其实凌未早就不怪他了,不然不可能一上来就跟他滚床单。不过教训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不然这人无法无天惯了,弄不好要出大事情。 只是在这件事上,他实在是小看贺朝阳了。贺朝阳对他是没有底线的,为了凌未做任何事他都愿意,但是涉及到凌未的隐私和人身安全,再难熬,贺朝阳也不敢放肆。 “别打了,打坏了你老公谁给你暖床啊?”见凌未毫不客气地又踹了他一脚,贺朝阳赶忙嬉皮笑脸的讨饶。 “你还说!”凌未玉色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绯红,鲜亮的让贺朝阳猛吞口水,就差把人压到沙发上再来一发了。 “那个,别打了。”贺朝阳捉住凌未的小腿,在圆润的小腿肚上暧昧地舔了舔,“媳妇,你老公我定力有限,可禁不住你勾引。” 勾引个屁!这是严肃的家庭教育时间有木有?可看到贺朝阳抓住他小腿的色色模样,凌未只能讪讪地把腿缩回了毛毯底下。贺朝阳都快狼化了,再看不出他想干嘛,凌未这市长就别当了。 凌市长的怒气被贺朝阳好声好气地梳拢了过去。 不过事虽然过去了,但是教训还是很深刻的,因为凌市长说今晚不准贺朝阳上他的床。 喂!这是什么道理!贺处长悲愤了,咱家可就一张床,这么久没见,难道你让老子睡沙发不成? “媳妇,不能够啊!”贺朝阳围着凌未团团转,一边转还一边偷偷揩油。 凌未睨了他一眼,抓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你真生气了?”贺大狗可怜巴巴道。 “生什么气?我饿了,去做饭。” “得令!”见凌未面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贺朝阳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扒着凌未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欢快道:“我去给你做饭!” 两个人一天没有出门。 酒足饭饱,贺朝阳又抱着凌未在沙发上腻歪。 只是没眼色的人总是很多,就在贺朝阳找了部大片要放给凌未看时,手机响了。 “干吗?”贺处长非常的口气不善。 “哥,你吃炮药了?” “炮药个屁,啥事?” 贺朝阳一边打电话,还一边把凌未的小腿拉到自己腿上,轻轻按着。 “我和沈蔚在金顶吃饭,哥你来呗?”陶宁小心翼翼道。 “不去。” “是这样的,二哥你不是早就想在宁北拉条线吗?正好今天有人来找我办事,请我吃饭呢,你来吧。” “几个人?”贺朝阳皱起了眉头。 “两个,宁北省安南市建设局局长刘从建和他的跟班。” “可靠吗?” “还成吧,跟我们家是老关系。” 贺朝阳沉吟道:“好吧,不过我要带个人去。” “那是自然,别说一个了,你就是带一百个也没问题啊!”陶宁笑道。 “少贫嘴了你!” 挂掉电话,贺朝阳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 “有事?”凌未抬眼问道。 “咱去蹭饭吃吧?”贺朝阳回过神来,揉了揉凌未的腰,调笑道:“还走得动路吗?要不要我背你去?” 回应他的,是凌市长的冷冷一哼。 金顶是最近兴起的一个高档酒楼,听说背景雄厚,很得世家子弟们青睐。 听陶宁说有个贵客要来,刘从建就跟被天上的馅饼砸到一样。一个地级市的局长在当地可能算个人物,但是到了京里,用最粗俗的话讲,连个屁都不是!能搭上陶宁这条线也是托了家里老爷子的福,家里的老爷子和陶宁的父亲以前是战友,这么多年虽然没敢利用陶家做什么事,但是不可讳言,有京里的关系镇着,刘家在安南还是有些地位的。 这次进京办事,能约到陶宁吃饭,在刘从建心里可是第一等的大事。 陶家虽然是纪检那条线的,和普通的干部升迁貌似搭不上边,但是刘从建心里却清楚,有时候你拼了命去争取的位置,在高层大佬那里,也不过是嘴皮一碰的事。 “小陶哥,今天来的是哪位公子呀?”刘从建陪着陶宁在金顶大厅里等着,小声问道。 陶宁笑着睨了他一眼,他的年龄比刘从建要小,但是家里老一辈的关系在那里,他也不想被人X少X少的叫,所以刘从建自作主张弄了个什么小陶哥出来,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虽然称呼不伦不类,但是刘从建这人心不坏,不然不会每年给他们家送些土特产,却从没跟陶家提过什么要求,是以这么些年,两家总有些人情往来,他和刘从建之间也不算陌生。 “刘哥,你把心放肚里,那人没什么架子,你别怕。” 刘从建心说我能不怕吗?陶宁是什么人物?他这次来是跟着省厅的人到京城来跑项目的,那些在省里牛逼哄哄的人物,到了京里还不是伏低做小,削尖了脑袋想和京里的少爷们搭上关系? 他和陶宁是私家关系,所以就是看到省厅的人吃瘪,他也不愿露这条线。今天能偷空请陶宁吃饭,也是因为省厅的人看他帮不上忙,连饭局都没叫他。 两个人在一边说话,刘从建的跟班,建设局的小廖科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早就听说刘局长在京里有关系,当听到陶宁自我介绍时还没什么感觉,不过是一个监察室副主任罢了,虽然年轻,但是也是处级干部,不用太高看。 但是慢慢地,他就知道事情不对了。进出金顶的人很多,自打这位陶主任坐在这里,已经有好几拨人走过来打招呼了,别管年纪大的,年纪小的,见到这位必先笑语迎人,口里还不停地问到陶部长如何。 部长公子?廖科长倒抽了一口凉气。 但是他受到的冲击还没完,随着一名眼带桃花,风流倜傥的身影出现,连大厅经理都小跑着迎了过来。 “沈总,您好!”那姿态,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忙去,我来吃个便饭。”沈蔚挥了挥手。 “是,是。”经理赶忙又退下了。这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派头,让廖科长的小心脏又狂跳了起来,听说金顶这地方背景雄厚,后面有某公子撑腰,可看这位沈总的做派,明显没把金顶放在眼里啊! “小陶哥,这就是你要请的人?”刘从建有些吃惊,他是见过沈蔚的,可是没见陶宁对这位有多高看啊? 陶宁看报纸的眼就没抬起来,“他哪配。” “说什么呢你?”沈蔚走过来,踢了踢陶宁的鞋,“你在这儿杵着干吗?还嫌不招眼?” “等人呢。”陶宁折起报纸放到一边,“二哥要来。” “啥?”沈蔚吃了一惊,“二哥?今天?” “怎么了?”陶宁奇怪道:“他已经应了。” “你个缺心眼的!”沈蔚指着陶宁的鼻子,恨铁不成钢道:“你等着二哥收拾你吧!” “怎么啦?” 两人唇枪舌剑互相毒舌,那边刘从建和廖科长已经风中凌乱了,小廖科长不知道沈蔚的身份,但是刘从建心里清楚啊,他本以为两位部长公子就够高端了,没想到陶宁话里又冒出个二哥!而且这个二哥还是备受俩人推崇,以致两位部长公子都要在楼下等候的人物! “你说什么?嫂……凌,凌市长来了?”陶宁这下可真惊着了,难怪二哥要犹豫呢,老婆好不容易来探亲,他却搅了人家团聚,为了一个破饭局劳动贺二哥,他不会被欲求不满的二哥扒了皮吧? “赶紧上去,别在这儿给二哥做脸了。”沈蔚赶紧招呼人上楼,贺朝阳并不是讲究排场的人,再说他身边还带着凌未,估计不想劳师动众的吸引眼球。 “成,成,咱们赶紧上去。” “不等了?”刘从建傻眼道。 “在上面等去,二哥不喜欢兴师动众的。” 陶宁举步就往楼上走,刘从建不敢怠慢,也跟着上楼。 有沈蔚在这里,大堂经理赶忙过来带路。只是他们还没走上楼梯,门口就开来一辆车,墨绿色的路虎缓缓停在门口,门童看着这车牌眼熟,赶忙迎了过来。 “凌未,慢点。”贺朝阳从驾驶座跳下来,小跑着去给凌未开车门。 “我没事。”凌未下了车,站定,抬头打量了一下金顶的大门。“门面真大。” “这不算什么,沈蔚是里面的大股东。” 这还不算什么?凌未摇了摇头,在贺朝阳的带领下,徐步进了大厅。 “二哥?”刚迈上台阶的陶宁立马又转了回来,见贺朝阳带着凌未进来,急忙冲着凌未笑道:“凌市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凌未清淡的笑了笑。 “凌哥好。”沈蔚也赶忙上来见礼。 凌未笑着应了声。 刘从建有些茫然,这,到底是凌市长重要还是那位二哥重要?他到底要先拜哪个码头? “先进去吧。”贺朝阳摆了摆手,道:“别堵着楼梯说话。” 二哥一发话,陶宁和沈蔚哪里有不应的道理。 一行人进了包厢,分了宾主做下。 本来贺朝阳是要把凌未拱到主位的,结果凌未指着主位旁边的椅子,道:“我坐这里。” 贺朝阳想说什么,见凌未眼风一扫,马上就闭了嘴,他笑眯眯地给凌未拉开椅子,伺候凌未坐下,又低声问:“还合适吗?” 什么合适不合适?凌未有点没反应过来,直到贺朝阳拿了个小巧的靠垫给他垫到腰部,凌市长才明白贺朝阳那话是什么意思。 “凌哥的腰不舒服?”沈蔚关心道。 “嗯,腰病又犯了,”贺处长非常正经地说道:“改天我得带他到童老那里看看。” 童老是很多大佬的保健医,那一手推拿和药敷可是京城一绝。凌未有些体虚,贺朝阳总是不忘给他做些保健。 几个人互相介绍完毕,一一入座。凌未坐了次首,贺朝阳只好坐了主位。 点菜时,贺朝阳不停地询问凌未的意见,那模样,对待最亲近的顶头上司也不过如此了。 刘从建有些疑惑,刚才也介绍过了,凌未是南平省应州市市长,贺朝阳的老上级,可是看贺朝阳的官职,并不比凌未差多少了,可是这么尊敬自己的老领导,难道凌未来头更大? 他一边想,一边观察贺朝阳。刚才陶宁只给他介绍说贺朝阳是发改委规划司的一处处长,别的一句没说,可是一个处长能做到这桌的主位说明什么?说明贺朝阳如果不是惊才绝艳将两位世家子弟震住,就只能说明他的来头比陶宁和沈蔚还要大! “二哥,你不是说想听听宁北那边的情况吗?”等服务员斟满一圈茶水,陶宁就挥手让人退了出去,“刘哥是安南建设局局长,你有话可以问他。” “刘哥,劳烦你了。”贺朝阳笑着举了举杯,道:“我今天要开车,先以茶代酒谢你。” “您这话说的,”刘从建赶忙站了起来,谄笑道:“您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随便唠唠。”贺朝阳摆了摆手,道:“你坐,我这次来是想听听宁北的建设情况。” 再过几年,宁北会迎来一场伤亡很大的地震,贺朝阳也是心系与此,才想要探听探听情况的。 贺朝阳这次可是问对了人,刘从建虽然只是安南的建设局长,但是他年轻,又肯钻研业务,所以对宁北的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 随着他的介绍,贺朝阳时而点头时而蹙眉,桌上的人都不知道他问这些用意何在,但是陶沈和凌未三人都清楚,贺朝阳从来不会无的放矢,现在不理解,之后的某些时候他的先见之明才会显露出来。 服务员被谴了出去,续茶换水的工作就留给了职位最低的小廖科长。小廖科长执起茶壶,转着圈给领导们续水,这两天跟着省厅的领导办事,可是见识了京官们的傲慢,他本想着这几位爷更难伺候,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几位对他殊为客气,给凌市长续水时,还能听到他说谢谢。 “这么说,宁北的基础建设并不理想?”贺朝阳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 “对。”刘从建说道:“我写过几个要加强基础建设的提案,但是都没有引起重视,这不快到六十周年了,现在省里都想着上大项目,搞献礼。这次到京里来就是为这个,昨天我们还去见了规划二处的陈处长呢!” “你们去找陈成了?”贺朝阳哂然一笑,道:“也是不赶巧,昨天我去开会了。” “贺处工作繁忙,哪是我们说见就见的。”刘从建恭维道。 “不说这个了,有时间啊我还真想到宁北去看一看,到时候可要叨扰刘哥了。” 从交谈中就可以发现,刘从建的工作作风很踏实,所以贺朝阳对他观感不错。 “贺处能想着我就是给我面子,您可一定要去。”刘从建见他不跟自己见外,神情激动,端起酒杯就要跟贺朝阳碰杯。 贺朝阳举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笑道:“都是自己人,刘哥也不要勉强,小酌即可。” 贺朝阳谈吐非常有见地,刘从建从他的问题中就看出此人目光之长远,心里早就起了攀附的心思,他说的话哪敢不从。再说旁边的陪客都是世家大少,他也怕喝多了丢丑,是以虽然心中紧张,却没有一般酒宴上喝酒过量的担心。 几个人正在说话,突然听到了急迫的敲门声。 沈蔚神色一凛,搞什么呢?没看到二哥也在吗?他与陶宁对视一眼,疾步过去打开了门。 “怎么回事?”话音刚落,就听到咣咣几声拍碎酒瓶的脆响。 “沈总,有人闹事!”值班经理也顾不得那许多了,急匆匆地说道。 “闹事?谁?”沈蔚的眼危险的眯了起来,妈的跑到爷这里砸场子不成? “是军队上的!”经理急道:“唐三和蒋二掐起来了。” “什么?”沈蔚吃了一惊,蒋二那祸害他知道,可是怎么跟唐三掐起来了?唐三不是在广宁吗?他跑到京城来干什么了? 第113章 凌市长探亲记 下 对唐三,沈蔚并不陌生,但是也不算多熟。 因为唐三是秦烨那边的表亲,根子在军队上,所以与沈家没多大交情。 但是沈蔚是金顶的大股东,唐三和蒋二在他的地盘上闹事,总要给个说法吧? “怎么了这是?”沈蔚步出包厢门,一眼就看到走廊上对峙的两队人马,几个军衔不高的年轻军官被一伙人堵在了走廊的尽头,堵人的不是蒋二,而是跟着蒋二混的一个军二代。 “段小毛,出息了啊!”沈蔚利眼一扫,就看到了为首的那个嚣张的家伙。 “沈少?”段小毛一楞,看到军官那边要偷袭,急忙让手下的人挤了上去。眼看着两路人马又要开打,沈蔚急忙道:“住手!” 这时候,站在人群之外的蒋二睨了沈蔚一眼,道:“住什么手?这几个当兵的打了人就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放你娘的屁!”军官那边有个额角带血的少校不忿道:“姓蒋的,别以为京城是你的地盘就敢欺负人!有种你等着老子叫人来!” “唐小礼,少说两句!”沈蔚揉了揉额角,还嫌不够乱的。 蒋二看着沈蔚和唐小礼呛起来了,不自禁笑了,“沈蔚,可不是我不给面子,实在是有人不依不饶啊!” “不依不饶什么?”包厢门洞开,一个高大的身影慢条斯理的走了出来。 看清他的面容,蒋二神色一变,“贺朝阳?” 操他妈的,怎么今天碰到这个阎王!因为牵扯进花家的事,蒋二已经被家里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大哥求情,现在他已经被送到国外去修身养性了。好不容易看风头过了和发小们出来喝个酒,结果酒没喝成就跟唐三掐了起来。唐三虽然是秦家的外戚,但是他也没把人当回事,要说军队上的势力,可不只秦家,段小毛他爹就是京城军区副司令员,真要是掐起来,不定谁能讨得了好呢! 只是贺二怎么在这里?花家的事刚刚告一段落,蒋大也将这事的来龙去脉跟蒋二讲了个透彻,对于被陷害一事,蒋二是恨得牙痒痒,可是蒋大也警告他了,要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你就给我离贺二远一点,连你哥我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还能在贺二手上讨得了便宜? 贺朝阳才不管蒋二是什么心情,现在贺二哥可是体制内混的一号人物,哪里耐烦和这些纨绔们过招。 “都散了吧。”贺朝阳不同沈蔚,他说出的话和沈蔚的分量可不一样。 段小毛手里还拎着半截酒瓶,闻言就转头看蒋二。 唐小礼有些惊讶,怎么这人一出来大家都不说话了?他看了看贺朝阳,迟疑道:“贺二哥?” “嗯,赶紧都散了。” 这话说的云淡风轻的,但是走廊上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段小毛是纨绔圈子里混第二等的人物,要不怎么给蒋二做跟班呢。唐小礼当年是被他爹一脚踹到广宁去的,从基层的小兵做起,熬到现在才挣了个少校的衔,除了仗势秦家,唐小礼自己在京城中可是没有一点根基。 “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贺朝阳见两队人马都僵住,转头对蒋二道:“蒋松,把你的人都带回去。” 蒋二咬了咬牙,怨愤地瞅了贺朝阳一眼,扭头就往外走。 “二哥!”段小毛见他撤了,心中讶异,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带了自己的人就跟了上去。 唐小礼看着他们都撤了,冲着那伙人的背影呲了呲牙。 “行了你,怎么跟他们掐起来了?”这事能平安落幕,沈蔚也松了口气,唐小礼在他的地盘上吃了亏,跟秦烨没法交代。可是段小毛带的人也不是善茬,而且蒋家在京城背景雄厚,硬抗下来也是两败俱伤。 “他们欺负我们团长!”唐小礼见了沈蔚,不自觉地亲近了几分。沈蔚,陶宁,秦烨这都是发小,以前他也见过的。 至于贺朝阳……唐小礼顿了顿,这个人一直是他二哥那一挂的领头羊,所以唐小礼也不敢造次。 “堵走廊上说什么?”贺朝阳一边往回走,一边道:“都进来说话。” 唐小礼的团长给他使了个眼色,唐小礼尴尬的笑笑,也不敢说话。本来他们是进京办事的,办完了事想在京城开开眼界,几个人就跑到金顶来了,结果一个不慎和段小毛的手下掐了起来,当兵的人火气都大,这一掐不得了,拎着酒瓶子就杀到了走廊上。 后来,后来就是沈蔚看到的那一幕了。 贺朝阳刚刚在主位坐定,陶宁就站了起来。 “小礼回来了?”陶宁笑呵呵道:“来,坐哥旁边。” 唐小礼露出个恭敬的笑容,把他们团长先请到了上座。 小礼这边来了四个人,坐下来也不挤,只是刚刚那一幕,可是把小礼的战友和领导都震住了,京城藏龙卧虎,他们并不清楚段小毛和蒋二的背景,可是再迟钝的人也有醒悟的时候,刚刚贺朝阳一露面就把人都震住的霸道气势,绝非常人能有。 “小礼什么时候回来的?”贺朝阳坐定,先跟凌未低声说了几句,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唐小礼身上。 “前天,我跟我团长出来办事。” 贺朝阳跟唐小礼的团长,一个叫做严家的上校见了礼,笑道:“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大家都不是外人,和小礼的关系就不用说了,我和他哥是过命的交情,就是这位……”指了指凌未,笑道:“我老领导凌市长家就在广宁,而且我老子以前也在江东工作,以后进京遇到麻烦事,尽管来找我。” 这话在别人看来兴许是客气话,但是唐小礼却知道,这样大包大揽的话由贺二嘴里说出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贺二哥,我,我敬你一杯!”唐小礼激动的不行,贺二这样给他在领导面前做脸,这个情,必须领。 贺二举了举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 人多了,话也就多了,场面一时活跃起来,严家早在唐小礼和段小毛呛声时,就知道这小子的背景没那么简单,见贺朝阳年纪轻轻坐在主位,悄声问道:“他老子是谁?” 唐小礼趁没人注意,低声道:“贺凤鸣。” 贺省长?严家大吃一惊,看向贺朝阳的目光就有点复杂。 对于这个前任江东省长,现任浙东省委书记的高官,严家是有印象的。江东曾经闹过一次水灾,这位贺省长曾经亲临第一线给官兵们打气,严家当时还有幸和省长握了握手。 只是没想到几年后,竟然跟省长公子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人与人的缘分,真有点不可言说。 有唐小礼的加入,话题自然就多了很多。 “小礼,你在江东也待了几年了,什么时候回去啊?”陶宁给唐小礼倒了杯啤酒,笑道。 唐小礼瞅着他,郁闷道:“我不回去。” “不回去可不成,你们家的基业在西北,在江东混不出名堂来。” “那可不一定,我二哥还不是……”唐小礼越说声音越低,二哥那种人型兵器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再说他并不喜欢江东的气候,还是大西北那广袤的天地更适合他。 “回去也好,有时间我跟唐叔叔说说?”贺朝阳转的却是另一个心思,秦烨早前跟他提过唐小礼并不喜欢待在广宁,而且以后西北会遭遇一些乱局,小礼回去也不是坏事。 唐小礼低着头,不吭声。他家老子倔得很,而且让人说项才能回家,他唐三少丢不起这个脸。 “行了,你别倔了,有二哥出马,你就瞧好吧。”沈蔚宽慰道。 唐小礼看着贺朝阳,抿紧了嘴唇。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在金顶门口分手。 唐小礼跟着严家团长回去了,一路上若有所思。刘从建和小廖科长上了陶宁的车,回宁北驻京办事处。 “小陶哥,今天是谁在金顶闹事啊?”刘从建憋得受不了,旁敲侧击起来。 “哦,那人是蒋松,蒋老的孙子,行二。”陶宁一边开车,一边露出个不屑的笑容,“蒋家这代就蒋大能震住场面,蒋二可不行,上次二哥踹他一脚,丫连回手都不敢。” 这话有点夸张了,不过在陶宁看来,贺朝阳就是真跟蒋二动了手,蒋二也不一定敢还手。 再说了,二哥是谁?那能在外面丢了面子?可劲吹呗。 “蒋,蒋老的孙子?”刘从建嘴都秃噜了,怪不得连沈蔚都HOLD不住呢!原来在外面掐的是这种大咖。 “那小唐呢?” “哦,他爹是西北军区的将军,不过小唐当年闹得太过,被他爹发配到江东去了。”陶宁看到刘从建已经惊得合不上嘴了,笑道:“你别紧张,小唐是自己人,以后我带你到唐家去认认门,在那边也有个照应。” “那就谢谢小陶哥了。”刘从建抹了抹汗,心说西北军区的将军,我靠,这地位的姓唐的能有几个,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位是谁了。可是看陶宁轻轻松松的模样,刘从建知道自己太不上台面了。 至此,对于贺朝阳的身份,他连问都不敢问了。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他一个小小的建设局长,哪里能跟这些顶级太子爷们攀上关系。有陶宁这一条线,他就受用不尽了。 可惜,诚惶诚恐的刘从建不知道,以后,他不仅和这些太子爷们攀上了关系,还成为了他们不可或缺的工作伙伴。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宁北会出问题?”凌未坐在副驾上,忧心道。 在饭局上,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上了车,只有他们两口子了,就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了。 “不一定。”贺朝阳想了想,斟酌道:“前几天和地震局的人吃饭,他们正在搞监测,宁北那边的地质运动有点异常。” “这可是大事。”凌未侧过头看他,“消息准确吗?”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不太准确,不然我就跟刘从建明说了。”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要多费心。” “可是搞不好会变成谣言的。”贺朝阳苦笑道,这个好几年后才发生的事,的确不好公之于众,因为这一世和上一世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比如港城的金融危机已经提前到来了,现在惜暮已经整合了两个人隐匿的资金,展开了大规模的扑杀。之前一直没有动过这笔钱,是因为贺朝阳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不过等危机过后,还是要抽掉一部分资金到宁北去做抗震宣传的。 见贺朝阳眉头深锁,凌未伸手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你已经做的够多了,不要心急。” 贺朝阳转过头,看着他,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凌未,谢谢你。” 第114章 宁北之行 送走了凌未,贺朝阳去了趟港城。 港城金融战的硝烟刚刚散去,中央慰问团就已经成行了。 贺朝阳托关系在里面弄了个名额,堂而皇之地跑去找周惜暮。 “我都快累死了,还要去觐见各位老爷。”周惜暮眼中的红丝尚未散去,他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没有一点金融精英的派头。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你没睡两天?” “没有,还要收尾。”周惜暮打了个哈欠,半睡不醒道:“哥,你怎么混到慰问团里来了?” “为了见你呗。” “周末打个飞的不就行了?过段时间我也要进京的。” 贺朝阳笑笑,心说这样大规模的金融战争十年不得一遇,跟着慰问团能看到更真实的情况,也能长长见识。而且他最近工作繁忙,能借着公事来港,是最好不过了。 周惜暮刚才强打精神在中央领导那里做了汇报,现在整个人松懈下来,眼看就要睡着了。 贺朝阳好笑地看着他,道:“我要用钱。” “哦。”周副总点了点头,脑子慢腾腾地转过弯来,蓦地睁开眼,“你说啥?” “我要用钱。” “你用呗!”周副总浓浓地睡意被他哥搅得一点不剩,“这次阻击海外对冲基金咱赚的钱十辈子都够用了,你要用钱还跟我说?” “我要用一大笔钱,还要成立个基金。”贺朝阳正色道。 “你要做什么?”周惜暮慢慢地坐直身体,蹙眉道:“预算多少?” “预算我找专人做,我需要你抽出几个人手。” 周惜暮点了点头,道:“你要哪方面的?” 人嘛,并不是越多越好,宁北的事现在说出来不会有人信,但是贺朝阳却不想马虎,他现在要做的,是先成立一个灾难基金,主要是做防灾方面的宣传,重点就是地质灾害。 未来几年,宁北都不会太平,成立一个这样的基金会很有必要。可是受限于他的身份,这个基金会最好是从港城过来的公益组织,由周惜暮来找人筹划是最方便的。 兄弟二人就整个方案推敲了一番,贺朝阳也承认自己的想法不太成熟,两个人商量着,慢慢地有了章程。 “行,过两天我找人去办这个事。”周惜暮并不了解贺朝阳想做什么,但是如同沈蔚和陶宁对贺朝阳的盲目信任一样,二哥要做的事,周惜暮一般都会竭尽全力的完成。 贺朝阳看着困倦到极点的弟弟,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 心里有了牵挂,贺朝阳对宁北那边就格外关心。 “你最近好像对宁北的事很上心啊!”二处处长陈成笑呵呵地说道。 “前几天和朋友吃饭,说宁北那边不太平。”贺朝阳随着陈成从会议室出来,笑道:“宁北的人又来找你了?” “还不是为献礼工程的事,”陈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如果是出于实际需要搞工程,那咱们没有不支持的道理,可是他们的报告我看了,不太可行。” 贺朝阳闻言只是笑,这是陈成的工作范围,他不好多说什么。 “宁北那边劲头很大,非要请我去实地看看。”陈成耸了耸肩,道:“咱们每天忙不完的事,哪有那个美国时间。” “既然人家请你,那下去看看也无妨吧。”贺朝阳打趣道。像他们这种京官下去,底下可是要可着劲孝敬的,不知道陈成能不能扛得住诱惑。 出乎贺朝阳意料的是,陈成没动心,倒是余中华提出要到宁北去看看。 “司长,怎么突然要到宁北去啊?”贺朝阳不解道。 “梁副总理提出了要建天然气管道的事,宁北是西气东输的必经之路,这事不能马虎,你跟我去吧。”余中华面色郑重,这件事事关国本,不容马虎。 “好。” 或许是自己的脸色太难看了,余中华缓和了脸色,笑道:“不要紧张,勘探工作还在进行,这事也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就是初步考察一下。” 虽然他已经缓和了口气,但是贺朝阳也能感觉到他的压力,余中华这次去宁北,可是背负着梁副总理的嘱托,想来也不会轻松了。 不过去宁北是贺朝阳长久以来的愿望,不管这次背负着什么使命,对这次宁北之行,他心里还是有很多期许的。 先是港城,后是宁北,贺朝阳为了出这两趟差,可是紧忙着工作,有时候还要加班。 “你这是何苦呢?”凌未在电话里说道:“事情总是做不完的,也不能不休息呀。” “我不累,就是心急。”贺朝阳放松了身体,靠在椅背上,“媳妇,你身体怎么样?” 凌未都上四十的年纪了,身体又偏弱,这让贺朝阳很是忧心。上次来京城,童老给凌未开了个方子,贺朝阳怕凌未不按时用,在电话里对赵婶是左叮咛右嘱咐,生怕凌市长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 “我身体好着呢。”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以前没和贺朝阳认识,凌未自然是过一天算一天。到现在,已经是一市之长,凌未反而开始注重养生了。每天的散步是必不可少的,抽空还要练练瑜伽,毕竟恋人比自己小那么多,年过不惑,凌市长也开始有了危机感。 “我听赵婶说你还在练瑜伽?”贺朝阳闷笑道:“这个可别停,你身体好了老公我就有福利了。” 凌市长脸涨得通红,他练瑜伽是为了强身健体,可不是为了给贺朝阳谋福利的。当然,凌市长真正的想法,咱们就不要猜测了。 “满脑子龌龊思想。”凌未咕哝道。 “哪里龌龊了,我对我媳妇有想法是天经地义的好不好?”贺朝阳压低了声音,调笑道:“还别说,你上次来那小腰扭得,柔韧性比以前大有长进,都快夹死我了。” 还要不要脸!凌市长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跟你说了!” “别啊!我这一天下来就盼着跟你说句话呢,再聊一会儿。” “聊什么?”声音闷闷的,绝壁是恼羞成怒了。 “聊点正事。” “哦。” “那个,什么时候再请个病假?”某人非常正经地说道。 凌未嘴角抽了抽,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三天后,贺朝阳陪着余中华到了宁北。 司长驾临,宁北省的官员自然是热情相迎,他们以为余中华是为了献礼工程的事来的,结果一听余中华的来意,热情就减了三分。 “司长,您这个招牌可不够大啊!”来的第二天,接待规格就将了半格,贺朝阳也不客气,跟余中华开起了玩笑。 “这些人……”余中华哂笑道:“算了,咱们忙咱们的。” 输气管道要从宁北南部贯穿而过,所以选址就成了大问题。 贺朝阳跟着余中华跑了两天后,终于来到了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安南市。 对宁北省领导来说,余中华官不算大,但是对于安南这个地级市来说,余中华可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大人物了。再说规划司是多么要害的部门,跟司长搞好关系,以后进京办事要方便许多。 都说京城的衙门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这一点,安南所有进京跑过项目的领导可是有着切身体会的。 这不,一听说余中华要来,好家伙,整个安南市的领导班子都出动了。 “真壮观。”贺朝阳无奈扶额。 余中华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个贺朝阳还真是有意思,平时看起来稳重端方,但是偶尔也会有些出人意料的动作,很跳脱。 这是没拿自己当外人吧,余中华笑着想,一般人想看小太子这种无拘的样子还看不到呢!只是,余中华的眼神又深凝了些,或许不应该用小太子来形容贺朝阳了,从出了花家那档子事,贺朝阳在京城大佬眼中的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有小道消息说,梁副总理曾经想给贺朝阳调职,让他去国资委那边啃硬骨头,但是这个调令被贺家拦下了,理由是贺朝阳性子跳脱,不适合担此大任。 这些传闻是真是假,余中华有自己的判断,不管怎么说,贺朝阳已经在梁副总理那里挂了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他安排个硬茬子。毕竟梁副总理是以铁腕著称,有能力有背景的贺朝阳,能被他放过才有鬼。 余中华的思绪只是一瞬间,马上他就被热情的安南市委领导们包围了。 贺朝阳作为跟班,表现地极为低调,很好的衬托出了余中华这朵红花。 跟着他出来的办事员小李笑道:“今儿中午司长可不好过了。” “别让他喝多,还要办事呢。”贺朝阳拍了拍小李的肩膀,揶揄道:“到时候别忘了顶上啊!” 小李马上就苦了脸,“出来后就一直喝,我实在是受不了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给领导挡酒的差事却不能不做,在场的哪个不是酒桌上拼出来的?像贺朝阳这样一开始就摆明酒量不好就是不喝的,可谓是奇葩了。 说来也怪,好多人都吃这一套,弄到后来,人人都知道贺处不能喝,也就免了被灌酒的命运。 人的命,天注定。小李还在哀叹同人不同命时,贺朝阳已经发现了熟人。 刘从建在角落里站着,今天安南的头头都到齐了,他这个局长只能敬陪末座。但是也别以为他受了委屈,事实上今天能在这里挣到个位子,已经很长脸了。 归根结底,也是因为选址的事和建设局沾边,不然他就只能陪站了。 “刘哥,好久不见。”贺朝阳主动过去和刘从建握了握手。 “贺处长?”刘从建睁大了眼,他早就看到贺朝阳了,但是人多眼杂,他就没敢走过去相认。 “刘哥方便吗?咱们借一步说话。” “方便方便!”身后,市长和书记的目光早就扫了过来,但是刘从建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赶忙站起身随着贺朝阳走了出去。 “贺处,有事您吩咐。”刘从建有些紧张,“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会尽心尽力。” 贺朝阳闻言笑了,“你别紧张,我来,是想给你介绍个人。” 第115章 悲催的升迁 贺朝阳给刘从建介绍的不是别人,而是以前在周惜暮手下做事的麦经理。 经过金融危机一役,周惜暮收获颇丰,也借着这场战役打造出了一支超强战队。这其中自然有麦经理的一份功劳。也许是金融战争太费头脑,麦经理的身体出了些问题,需要一段时间的疗养。 但是这位圆滑世故的经理是闲不住的,正好贺朝阳在挑人,周惜暮就把他送了过来。 筹划基金会,开展防灾抗灾的知识,这些不仅需要钱财,也需要和当地的政府和居民打交道,麦经理恰巧最擅长公关。 “刘哥,这位是从港城来的麦先生,”贺朝阳笑道:“麦先生是港城华未基金会的理事,专门做防灾抗灾一类的工作。” 刘从建面上有些不解,防灾?防什么灾?再说,他一个建设局长和港城基金会也联系不到一块啊! “基金会的一个研究项目就是建筑的防震功能,我想你们会有共同语言的。”贺朝阳和气地做了解释。 刘从建恍然大悟,怪不得贺处长要介绍他们认识呢,原来还真是有关系。他热情地伸出手,抓着麦经理的手使劲摇了摇,“麦理事,欢迎来安南。” 麦经理,哦,不,麦理事很快就跟他熟稔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呢! 对麦理事的社交能力非常有信心,贺朝阳也就把精力投入到了天然气管道的选址上。 随着调查的深入,贺朝阳的心里有了不同的想法。 “看你这两天心事重重的,可是有什么难处?”余中华笑问道。 “我看周教授将管线的地点定在了安南,不瞒您说,我觉得有些冒险。” “为什么这么说?”余中华的眉头蹙了起来,“有什么根据吗?” 周教授这个项目组,可是汇集了国内最顶尖的人才,论专业性,贺朝阳给人提鞋都不配。可是论工作能力和大局观,贺朝阳又甩出了他们八条街。 做任何事,都要有个综合的考量,所以余中华对贺朝阳的想法也很重视,他拖了把椅子坐下来,道:“有什么想法尽管说出来,选址的事可不能马虎,任何因素都要考虑进去。” “司长,你看地图了没?” “什么?”余中华有些摸不着头脑。 “您看,”贺朝阳抽出一副宁北地形图,这个地图是以立体的形势呈现出来的,地容地貌展现的很清楚,“安南在几个省的交界处,地理位置非常要冲,但是这个还不是重点。” 余中华凝神,示意他接着说。 “我问过地质专家了,安南正好在高原和盆地之间的对接处,而且近两年,安南的地质运动有些活跃。” “你是说会地震?”余中华挑起了眉头。 “有这个可能,”贺朝阳指着几处山头,道:“今年的山体滑坡比往年要多。” “消息可靠吗?” 贺朝阳沉吟了下,坦白道:“这并不是官方消息。” 他这样一说,余中华犯了难,如果安南正处在地震带上,那么选址的事就要发生变数。可是一旦有变化,工期和预算都会受到影响。更要命的是,贺朝阳的消息来源并不正当。 如果把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当依据,绝对过不了审核那一关。但是话又说回来,贺朝阳肯定不会拿着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 怎么办?余中华一时犯了难。 选址的事暂时搁置了下来,因为整条线路的考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结束了宁北的考察,一行人奔了宁北省的西邻甘西省。本来贺朝阳是不用参与到甘西的考察的,现在司里工作繁忙,刘飞已经为他顶了两天,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不过贺朝阳权衡再三,还是决定跑一趟甘西,不为别的,专程为了唐小礼的事来的。 唐小礼的父亲唐万川位列西北军区副司令员,位高权重。唐家与秦家是姻亲,是以唐万川在军界颇有名声,人送绰号西北狼。 和这样一个赫赫有名的将领交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贺朝阳提前做了功课,来之前就与秦烨沟通过好多次了。 有了秦烨的说项,贺朝阳很顺利地见到了唐万川。 唐万川剑眉鹰目,身姿挺拔,哪怕是坐着,也散发出强烈的刚硬气场。 “唐叔叔,您好。”贺朝阳奉上礼物,笑着问好。 “坐吧。”唐万川点了点头,面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贺朝阳,唐万川并不熟悉,但是他是秦烨的好友,又是京城贺家的子孙,所以一开始唐万川就对他高看了几分。 贺朝阳没有让他失望,见了他这样的将领,态度不卑不亢,除了面对长辈特有的恭谨之外,这个人面对自己竟然没有半分怯弱。 这一点,让作风强硬的唐万川非常欣赏。 “唐叔叔,这次上门,也没有什么好礼物相送。”贺朝阳指着脚边的卷轴,笑道:“前些日子得了一幅李秋亭先生的画,听说您闲暇时喜欢挥洒丹青,我就斗胆送过来请您品鉴了。” 唐万川眉头一挑,这小子功课做得很足啊,竟然知道自己喜欢李秋亭的作品。 他点了点头,笑道:“你费心了。” “唐叔叔这是说哪里话,我与小礼兄弟相称,这是应该的。” 应该的?这小子还真敢说。唐万川不明白对方上门的目的,只好跟着贺朝阳七扯八扯的,心里的审视意味越来越浓。 “你这次到甘西,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拉扯了半天,唐万川可没有耐心跟他耗下去了。 “没有。”贺朝阳笑道:“我这次是随着司长下来考察的,并没有遇到什么麻烦事。” 纯粹来走亲戚?不可能吧。先不说他们没有姻亲关系,再来就是军界和政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系统,泛泛之交可以,但是再深入下去可就犯忌讳了。 “中午没事,就在我这里吃饭吧。”唐万川并不讨厌贺朝阳,但是一时间也说不上热络,毕竟两个人才第一次见面。 “午饭我就不吃了,我这次来,就是代小礼来看望您的。” 什么?唐万川镇定的模样也现出了一道裂痕,“那小子在哪儿?” “前些日子在京里见过一面。” “那他……”唐万川身体前倾,想要探听更多关于儿子的消息,但是看到贺朝阳似笑非笑的模样,身体就又坐了回去。 “他挺好的。”贺朝阳似乎了解他的想法,并没有卖关子。 “哼!”唐万川冷哼一声,对自家那个臭小子,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唐叔叔,能让小礼回来吗?”贺朝阳正色道。 “他找你说项?”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就不要提了。” 场面一时间有些僵,唐万川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因着强把儿子送到广宁的事,父子俩的关系闹得特别僵,小礼都两年没回过家了。 唐万川又心疼儿子,又拉不下脸,现在贺朝阳提到了小礼,这个当父亲的,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唐叔叔,广宁那边气候潮湿,并不适合小礼。” “当兵的,还有挑拣驻地的权利?”唐万川睨了他一眼,道:“我相信小礼也没那么娇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气候的确不是问题,但是小礼在那边不开心。”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个人要服从集体的意志,他现在不是挂了少校衔吗?有什么不开心的。” 这只老狼怎么就这么冥顽不化呢?贺朝阳无奈了。 “唐叔叔,如果小礼自己想回来,您是什么态度?” 他能什么态度?自然是欢迎的,只怕那臭小子不想看到自己罢了。 见唐万川不吭声,贺朝阳再接再励道:“唐叔叔,广宁是个大军区,小礼在那里自然能学到什么东西,升迁也不是难事,但是有一点是广宁无法带给他的,那就是地理位置。” 唐万川挑起了眉头,等着看他说什么。 “宁北甘西一线与外疆接壤,而且……”贺朝阳顿了顿,又非常笃定的目光对着唐万川说道:“最近边境不太平吧?” 唐万川大吃一惊,这种军事机密贺朝阳怎么会知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声音已经冷了,这不是贺朝阳应该知道的事! “我自己分析的。”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锋,唐万川力压千钧,贺朝阳凛然不惧。 半晌,唐万川那迫人的气场终于收敛了些,“这不是你能知道的。” “我明白。” “这跟小礼有什么关系?” “广宁的陆军虽然优良,但是广宁临海,海军和空军在整个军区所占比重颇大,小礼在那边会受到限制。” 唐万川点了点头,这一点他是认同的。 “小礼想回这边,并不一定非要留在甘西。” 诱饵慢慢地抛出,唐万川抿了抿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声音,道:“你想把他安排在哪里?” 见他态度松动,贺朝阳松了口气。 “宁北。”他正色道:“我想让小礼去宁北。” 宁北军分区隶属西北军区,辖区内驻扎着一只陆军精锐。 对于小礼的前程,贺朝阳自然不敢马虎,不然唐万川这关也是过不去的。 之所以对小礼的事这么上心,也是为了迎接将来在西北这边发生的动乱。这是前一世的记忆,不知道这一世还做不做得准,但是有准备总不是坏事。 再说了,只要和小礼搞好了关系,这只彪悍的西北狼也就不难差使了。 贺朝阳的提议让唐万川动了心,不过唐万川自然不会因为贺朝阳的一番话就下决心把儿子调回来。 在他思忖这件事到底可行不可行时,一个偶然的变故马上就让他下定了决心。 唐小礼在一次任务中,不慎掉入了海里,风大浪急,堂堂将军之子差点命丧大海。作为一个将军,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就采取什么行动。可是作为一个父亲,唐万川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如果早两天下调令,而是就不会遭此变故了。 由此,唐万川第一次假公济私,将唐小礼调回西北军区。 “没事把我调回来干吗?”他家小儿子还拿乔呢! “不知道,是下面的命令。”老子在掩耳盗铃。 “哼!我都说了是演习事故,事多。” “我说了跟我无关。”唐万川被他儿子气得直咬牙,但是又不好说自己爱子心切,只能推脱道:“是贺朝阳的主意。” “二哥?”唐小礼显然对贺朝阳印象极好,“是二哥把我调回来的?哎呀,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 我靠!到底谁是你老子?唐万川被他家小儿子气得几乎吐血,调令是他授意的,职务也是他千挑万选定下的,结果好处全让贺朝阳占了。 老实说,唐万川没提枪跟贺朝阳算账都是轻的了。 唐家父子的心结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开的,贺朝阳也没时间去做知心哥哥。不过听到小礼在电话中对自己的感谢之情,贺处长竟然罕见的有了一点心虚。 这么算计人家父子俩,真的大丈夫吗? 不过很快,这种小小的情绪很快就被贺朝阳丢到了脑后。唐小礼想回西北不是一天两天了,唐万川后悔将儿子丢出去也不是近来才萌生出的念头,父子俩只是放不下身段而已,现在他主动将沟通的桥梁架了起来,那对父子感激自己还来不及呢! 话说,贺处长,你不觉得自己的脸皮太厚了吗? 唐小礼调至宁北,港城华未基金也在宁北展开了积极的活动,甚至输气管道的选址也在宁北卡了壳,这些事,单拉出任何一件来都不会引起关注,但是当这些事汇集到一起的时候,就不得不引人深思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变化都跟一个人扯上了关系。 “这个贺朝阳到底想干什么?”梁副总理听着底下人的报告,陷入了深思。 “难道贺家要在宁北搞什么动作?”有人小声说道。 梁副总理摇了摇头,“不对,这不是贺家的动作。” 这其中没有任何派系势力进入的影子,如果假设的再大胆一点,这件事有可能是贺朝阳的私人动作。 这种贴钱贴人情的做法,着实让梁副总理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宁北,或者单说安南发生了什么事也好,可是诡异的是,安南的形势还算稳定,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事若反常必为妖,梁副总理本来就对贺朝阳很感兴趣,因为这人做事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想不通,那就继续观察,看看贺小二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贺朝阳此时还不知道他已经被高层大佬盯上了。 麦经理不愧是公关高手,国人心中没有概念的防灾工作被他搞得有声有色,不仅将宣传搞进了学校和工厂,甚至连安南市政府都被他渗透了进去。 小礼的工作也不错,回到西北后,这个唐三少成熟了不少,两年的时间就爬到了营长的位置,想来再过两年肩膀上就会加颗星。 在贺朝阳的斡旋下,父子俩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善,至少在休假时,唐小礼也能回家陪父亲吃顿饭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贺朝阳知道要将灾害的损失降到最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已经透过凌未的弟弟凌开之手,暗中资助了几个关于地质灾害的研究项目,其中一个主攻方向就是宁北甘西接壤地区的地质变动。 在贺朝阳挂职副司长半年后,中央领导班子完成了新旧交替。 这一次,梁副总理不负众望的坐到了总理的位置。贺派也在这一次换届中完成了派系调整。贺朝阳的爹,前任浙东省委书记贺凤鸣同志已经调任明珠市市委书记,距离最高权力之巅,只有一步之遥。 对于派系的布局,贺朝阳这次已经不是旁听客了,他也参与了不少意见,很多都被父兄采纳了。 完成了这一轮的整顿,贺朝阳也开始思忖他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现在已经是副司长,再熬个一年两年的,就可以外放了。 因为蒋卫一系压制,凌未还窝在市长的位子上动弹不得。难道……贺朝阳舔了舔嘴唇,自己把那个该死的陶爱国踢走怎么样? 这样就和凌未是亲爱的上下级关系了,一想到他任市长,凌未任书记的美好光景,贺副司长做梦都会笑醒。 只是事情的发展哪能那么顺遂。 梁总理上任一个月后,宁北省安南市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群架事件。 群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里面引发了民族冲突。对于一个要求和谐稳定的国家而言,民族冲突是最棘手,也最忌讳的问题。 在此事件上,安南前任市长因为处置不力,被上面就地免职。 而副司长椅子还没坐热的贺朝阳同志,在此危急关头被上层大佬不约而同的想了起来。 有能力有背景,又在宁北下了那么大功夫,这样的人才,不用多可惜。 就这样,梁总理大手一挥,一个调令就把贺朝阳送到了安南。 从副司长到代市长,绝壁是破格提拔了。 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贺代市长这是来堵枪眼了。 第116章 民族问题 宁北省安南市位于宁北省南部,是个多民族混合居住的区域。 不过因为汉族在居民中占得比重最大,所以安南是个平常的地级市,并不是少数民族自治区域。但是哪怕是汉族人再多,依据我国的少数民族政策,汉族以外的少数民族兄弟,还是能享受很多优惠政策的。 所以,这一次的冲突没有得到及时制止,就成了前任安南市市长下台的理由。 不管怎么说,和谐稳定是当今的基本国策,做不到稳定,就换人来。 于是,贺朝阳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你说老梁是不是看我不顺眼?”贺朝阳在电话里跟凌未抱怨道,也不怪他对梁总理不尊敬,实在是他想去的地方和宁北是天壤之别啊!他一直想着回南平抱媳妇呢,谁知道一转眼梁天正就把他丢到宁北来了。 “你得罪他了?”凌未听着他的抱怨,嘴角微扬,梁总理上台后很是做了一番大动作,现在全国的官员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梁总理的第一把火烧到自己头上。贺朝阳去宁北,对派系大佬们来说,只是个小小的试炼,算不得大动作。 “没有吧,”贺朝阳回想道:“我最近没干什么扎眼的事啊!” 你没干事人家能盯上你?凌未才不信呢。 “媳妇,我最近吃羊肉吃上火了,嘴里都起泡了。”对着凌未,贺朝阳可着劲的撒娇,丝毫不顾忌他代市长的身份。 “多吃点水果和蔬菜。” “顾不上。”刚来安南,忙得跟只狗似的,因为是汉族群众和少数民族兄弟起了纷争,平息事态容易,但是要想彻底消除心结,可是难上加难。 “我让小谭注意些。”凌未的工作比起贺朝阳来,要轻松一些。应州港的二期工程已经接近尾声,高速公路网高效率运转,应州的经济已经开始显露出活力。应州的发展就像是萃聚了他心血的孩子,他看着它成型,看着它诞生,等到应州的经济完全起飞,他就可以安心放手了。 凌未本来还想再熬上一段时间就能去京城和贺朝阳团聚了,没想到梁总理横差一刀,把贺朝阳弄到宁北来了。 “媳妇,你什么时候过来陪我?” “我有时间,你有吗?” “你听错了我的意思,”贺朝阳贼贼一笑,道:“应州那边的事快了了吧?你考虑不考虑到宁北来发展?” 凌未被他的想法惊得一楞,如果能在一起工作,这自然是好事,可是转念一想,贺朝阳刚到安南,头上那个代字还没去掉呢,他过去不合适。 “马书记干得好好的,我过去算怎么回事。” “你就说你想不想吧。”贺朝阳耍赖道。 凌未有些羞窘,他自然是想的。自贺朝阳回京之后,两个人总是聚少离多,要说时间和空间对感情没有影响那绝对是谎话,两个人能走到现在,全凭着超人的毅力和责任心在支撑。 “先踏踏实实做事,总会有机会的。”凌未咬着牙将劝慰的话说了出来。 “好,我会努力。”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抹坚定,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把凌未调到宁北来,两地分居的日子,他过够了。 和凌未通过电话,贺朝阳浑身又充满了干劲。 安南底子薄,基础差,又有亟待解决的民族矛盾,不讳言说,贺代市长这些日子简直忙成了陀螺,除了正常在办公室处理工作外,其余时间都跑到下面去调研了。 越调研,越心惊,缺水少电,道路年久失修,整个城市连个像样的支柱产业都没有。更让贺朝阳头疼的是,因为自然环境恶劣,致使安南的民风极其彪悍,像之前的那次群架事件就是积累了众多矛盾的一次总爆发。 都说民族工作不好做,可是安南的原领导班子也太失职了。 要不是他们一个劲儿地捂着,也不至于最后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民族问题,堵不如疏,不能总是压制民众的情绪,要适时的倾听,了解了他们的真实想法。 可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几天贺朝阳在副市长刘从建的陪同下,马不停蹄地在发生冲突的县市做群众工作。 这次大规模群架事件是宁北近年来影响最恶劣的一次事件,起因说出来都有些搞笑,一个汉族男子到清族的超市去买了包烟,烟卷有些潮了,此人不满,骂骂咧咧地嚷了几句。 结果超市老板不干了,两人打了起来,因为是清族人开的超市,所以马上就跑过来几个帮忙的,几个清族人把汉族男子打了一顿。挨打的觉得憋屈,又叫了人手来报仇,这你来我往的,仇恨值越拉越大,参与的人数也越来越多。 到最后,已经集合到了上万人的规模,控制不住了。 “贺市长,您喝口水吧。”刘从建打开一瓶矿泉水递给了贺朝阳,“现在马家镇和小杨树镇还有武警在巡逻,我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贺朝阳打开水瓶,咕嘟咕嘟灌了几口。他刚从清族的族老家里出来,那边的态度很强硬,非要政府这边交出汉族带头打架的男子。 交出来干什么?难道想用私刑不成? “贺市长,咱们是不是要满足马族老的要求?”小杨树镇的刘书记试探道。 “满足什么?”贺朝阳挑了挑眉。 刘书记见他神色不悦,不敢说话了。 “贺市长,咱们先上车吧。”刘从建瞪了刘书记一眼,岔开了话题。 刚刚跟清族族老的谈话虽然很平和,但是却并不投机。清族那边非要让汉族这边公开赔礼道歉,甚至还要求政府从重处罚挑头打架的男子。 但是这件事,归根结底不能将责任归咎到某一方,按贺朝阳的想法,绝对是双方各打五十大板的事。 “以前这事是怎么处理的?”上了车,贺朝阳问刘书记道。 “以前……”刘书记小心地觑了觑他的脸色,道:“一般都是咱们先低头了。”现在都要求和谐,汉族与少数民族起冲突,一般都是汉族这边做出让步。 贺朝阳听了他的话,没有言语。 刘书记将眼光转向刘从建,却见刘副市长理都不理自己。这个在贺市长到来前刚刚升任副市长的刘从建,似乎已经坚定地站在了贺市长这一边。刘从建这么快就站好了队,着实出乎很多人的意料。 可是市领导们在想什么,可不是他这一个小小的镇委书记能看明白的,刘书记再偷觑贺朝阳一眼,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贺朝阳回来后,随即去了安南市市委书记马跃洪的办公室。 “市长来了?”马跃洪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笑着请贺朝阳坐下。“这些天看你忙里忙外的,怎么样?还适应吧?” “谢谢书记关心。”贺朝阳笑了笑,等秘书送上香茗退出去之后,才说道:“我今天去了马家镇。” “哦?”马跃洪挑了挑眉,道:“那件事还没弄完?”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马家镇的族老要我们交出闹事的汉族人,我没答应。” 马跃洪一愣,随即说道:“可是不交出来人来,恐怕清族群众的情绪……” “那依书记您的意思?”贺朝阳面上带出了笑意,但是那笑容在马跃洪看来,似乎隐隐有丝威胁的意味。 “对这件事市长有什么想法?”马跃洪缓和了口气,将问题抛回到贺朝阳身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上十来岁的市长,马跃洪总是感觉到偌大的压力。或许是因为梁总理钦点的缘故,新市长一到任,马书记就不自觉退让了三分。 “我想,这件事还是回归本质。”贺朝阳喝了口茶,笑道:“我们暂且抛开民族问题不谈,只说这件事本身。这就是一起典型的聚众斗殴事件,我国的法律对这些有明确的规定,犯法的事就交给法律来办好了。” “可是……”马跃洪皱起了眉头,“这恐怕对清族群众不好交代吧?” “怎么不好交代?” “如果他们再闹起来……” “再闹起来,就依法处理。”贺朝阳笑容很和煦,但是态度很强硬,“马书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五十六个民族共同的国家,汉族犯了法适用本国法律,难道其他的民族犯了法就不适用了吗?政府做事,一视同仁就对了,每次做事前先要区分开不同的民族,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尊重。” “把事情回归本真,人对人,或者说公民对公民,事情就没那么复杂了。”贺朝阳看了马跃洪一眼,继续说道:“我这次下去,处处都能听到群众们称颂马书记的声音,而且我还听说马书记在清族中很有威望,所以这件事还请马书记多多费心。” “我……”被人戴了这么一大顶高帽,马跃洪真是推拒不得。 结果贺朝阳还不肯放过他,又把梁总理搬了出来。马跃洪木着一张脸,听着这位贺市长笑眯眯地说道:“清族族老那里,还要马书记亲自出马才行啊!你们是同宗,说话方便。这件事不能再拖了,要尽快解决。不然梁总理怪罪下来,我就只能和马书记一起赴京请罪了。” 这,这……马跃洪彻底没了脾气,这是把他绑到一条船上了? 商量的结果,就是清族人由马书记对付,汉族人由贺朝阳出马。 法律的事交给法律来办,为示公平,贺朝阳裹挟着马跃洪一起,将此案件申请了异地审理。 宁北省领导经过研究决定,将案子转到甘西省云宁市,委托云宁市的法院审理此案。 云宁与安南分属不同的省份,地理位置上也不相邻,这一次,清族和汉族的群众都没了脾气,毕竟再闹,也闹不出省去,还是省省吧。 因为态度强硬,措施得力,由群架闹出的风波很快就平息了。但是贺朝阳心里清楚,表面上事态是平息了,要想真正做到心无芥蒂,还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来磨合。 不过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路要一步一步走,饭要一口一口吃,急不得。 “从建,麦理事和你有联系吗?”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秩序,贺朝阳终于有时间来关心一下他一直放不下的防灾演习。 “有的。”刘从建坐在他对面,笑道:“麦理事工作做的很踏实,他经常带着人在乡下跑,上一次还去了马家镇呢。” “哦?”贺朝阳闻言倒觉得有些稀奇了。“马家镇那些族老能接纳他?”他这些天可是领教了那些族老的厉害,没想到麦理事一个港城人倒能在那边混得如鱼得水。 “麦理事天生是公关高手。”刘从建笑道。 说来也怪,马家镇是清族群众聚居的镇甸,镇上很有几位德高望重的族老,因为宗教信仰的关系,马家镇自有其一套处事法则,能跟几位族老谈得来,不得不让人佩服麦理事的公关水平。 “我觉得麦理事和市长您的想法是一样的。” “哪里一样?”贺朝阳挑起了眉头。 “尊重对方的宗教信仰,但是心态上要保持平和。”说句大白话,就是你信你的神,我拜我的佛,但是本质上,咱们还是做为一个自然人存在的。谁也不比谁高一等,谁也不比谁低一等,面对俗世,咱们还是要按照俗世的规矩办。不能说你信仰真神,就能不穿衣吃饭搭帐篷避灾了。 神那么忙,管不了那么宽,人总要赚钱养活自己,也要自己想办法消灾避祸。尊重信仰,面对现实,或许这就是麦理事获得大家认同的主要原因。 保命的手段,没有人嫌多。 只是令贺朝阳没想到的是,再怎么说平等,再怎么谈本质,麻烦还是找上了门来。 第117章 通婚到底有多难 这次给贺朝阳找事的不是别人,而是贺朝阳的秘书周俊。 周俊是贺朝阳到任后,经过深思熟虑挑选的人才。小伙子长得不错,人也精干,但是最近却总是愁眉不展的,有几次还有些神魂恍惚,贺朝阳暗中提点了两次,但是周俊收敛两天后,工作又出了纰漏。 “小周,你最近身体不好?”贺朝阳拧着眉问道。 周俊心虚地觑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那是家里有事?” 周俊顿了顿,又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整天神思不属的?我记得你还没结婚呢,总不会媳妇跟人跑了吧?” 周俊脸涨得通红,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我是看你工作能力不错才把你带在身边的,如果因为私人原因影响了工作,那你的职位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贺朝阳正色道,他到安南可不是镀镀金就走的,既然来了就要把工作落到实处,如果周俊跟不上他的脚步,那就干脆换人。 “贺市长,对不起,我……”周俊看到贺朝阳凝重的表情,咬了咬牙,吐出了心里话,“我最近在感情方面出现了些问题。” “哦?”贺朝阳挑了挑眉,“凭你的手段还摆不平?” 论学历,论能力,论长相,他这个秘书都算出挑的,怎么就连个女人都摆不平? 看到贺朝阳调侃的目光,周俊脸红了,“是她家里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贺朝阳有些奇怪,“嫌你家境不好?” “不是。” “嫌你人不好?”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她们家嫌我不是清族。” “还有这样的事?”贺朝阳蹙眉道:“不是早就实行清汉通婚了吗?怎么还会因为这种理由就阻拦你们的婚事?” “嗯,通婚的话我要入清族,这一点我们家也同意了,可是我女朋友家里就是不同意。” “你牺牲也够大的。”贺朝阳同情道。 清族和汉族的生活习惯有很大的差异,小到饮食,大到丧葬,都需要作出一番调整。周俊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他对他女朋友的感情很深,但是男方都一再让步了,怎么女方还不肯答应呢? “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贺朝阳指的是那次群架事件,自从群架事件后,很多清族人和汉族人都断绝了来往,虽然双方都保持了克制,但是互相仇视的心理还是存在的。 如果因为这一点不容易通婚,贺朝阳觉得女方有点小题大做了。他相信周俊和他女朋友都是理智的人,再说矛盾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淡化,仅仅因为两个民族发生过摩擦就拆散一对有情人,未免太不值。 “要不然,再等一段时间?”贺朝阳建议道。 “她们家都给她议亲了。”周俊眼眶泛红,面上现出一丝悲色,“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但是都没有用。” “这家人这么固执?”贺朝阳咋舌。 “她爸爸妈妈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主要是她爷爷。”周俊抬头看了贺朝阳一眼,道:“她爷爷是清族族老,在族中的地位很高。别的女孩和汉族通婚他不管,但是他的孙女就不行,阻止我们结婚也是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性。” 贺朝阳听到这里,已经目瞪口呆,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守旧的老人家? “那就一点别的办法都没有了?” “有。”周俊说到这里,面上悲色更甚。 “说说看。” “不可能的。” “不说出来怎么知道可能不可能?” “除非找到一个比她爷爷威望更高的族老来说合。” “这样啊,”贺朝阳鼓励道:“那你就去找啊!” “怎么找?”周俊简直都快绝望了,“在安南她的爷爷就已经是最德高望重的族老了,我能去哪里找?我到省城去找过,但是那些大族老根本就不见我。” “你去找过马书记没有?” “找了,他也帮我说合过。”周俊叹了口气,道:“没成。” 事已至此,贺朝阳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件事往大了说是民族问题,往小了说就是家事,人家就是不同意把姑娘嫁给你,那也不能明抢不是? 贺朝阳看着自己的秘书,同情道:“也真是难为你了。” 周俊摇了摇头,神情羞愧。 “市长,我很抱歉因为私事影响了工作。” “算了,年轻人嘛。”贺朝阳倒是很大度,他也不是没年轻过,再说了,要是有人像这样阻止他跟凌未,他早就去跟人拼命了! “我给你放两天假吧。”贺朝阳笑道:“虽然我理解你的感情,但是工作就是工作,我不会因为这个就对你宽容。” “是,谢谢市长。” 周俊低着头下去了,贺朝阳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爱情和亲情发生了碰撞,确实是一件让人很为难的事。 想到这里,贺朝阳就发现他特别想念他家凌市长。心来念转,电话就拨了出去。 “喂?”清润的嗓音一传过来,贺朝阳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未未。” “嗯?”凌未嗯了一声,继续手头的工作。现在应州港的港口建设已经接近尾声,但是唐氏集团又提出了新的合作方案,这一点,应州港管理公司不敢擅自做主,赶忙将唐氏的条件提交到了市政府。 凌未正为这些附加条款伤脑筋呢。 “你在忙?”贺朝阳的声音先柔了三分。 “和唐氏航运的合作有些变化,”凌未揉了揉鼻梁,叹道:“这些商人的胃口太大了,不好摆布。” “是唐家远干的?” “不是他直接提出的,但是肯定是经过他默许的。”唐家远刻意亲近自己在唐氏驻应州办事处的员工中并不是秘密,既然他们敢于提出,那么就肯定是有所依仗。 “难道姓唐的要反水不成?” “我看未必。”凌未的眼里闪过一抹利芒,如果他没料错的话,唐家远可能是不满自己对他的利用,想要用强硬的手段从他身上得到一些好处。 只是当初合作时就已经阐明是互惠互利的事,在合作方针上,凌未自诩已经对唐氏集团作出了最大的让步,至于唐家远所求,很抱歉,凌市长还没到为了政治前途出卖身体的地步。 如果唐家远再持续施压,那么…… “凌未,这事很难办?”贺朝阳的口气也正经起来,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他隐隐感觉到凌未淡然语气下的决绝。 “不难办。”凌未倏然笑了,“我们已经给唐氏足够多的优惠了,如果再不知足,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唐氏可是真金白银砸下来的,偌大的一个港口在那里,可是吃不掉搬不走的,到时候真撕破了脸,受损失的可是唐氏。就算唐家远是下一任董事长的热门人选,也不代表他可以拿着集团的营运来为自己的爱情买单。 凌未不知道最近唐家远是受了什么刺激,他没有了解的兴趣,也没有那个必要。他只要明白自己的底线就可以了。 “我会让你早一点来宁北。”贺朝阳的眼里展现出一抹坚决。 应州发展的基石已经打好,凌未在应州老百姓中也得到了无人能及的口碑。陶爱国的嫉恨,唐家远的求而不得,让凌未在应州的日子越来越难过。既然如此,干脆换个环境吧! 自己去不了南平,就把凌未请来宁北,他相信,在凌未心里,所谓的前途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脚踏实地的为老百姓多做些事,才不负这一路官途。 挂掉电话,贺朝阳沉思了一会儿,把刘从建叫了过来。 现在距离地震发生还有两个月,他想问问物资的储备怎么样了。 “市长,您找我?”刘从建很快就过来了。 “对,”贺朝阳点了点头,道:“我们到物资储备仓库去看一看。” “好,我来安排车。” 自从贺朝阳到任之后,刘从建立马从排名最末的副市长一跃成为了安南市的大红人。贺朝阳是梁总理钦点的市长,背景自然不用说,但是谁也没想到刘从建会搭上他这条大船,以前人们隐约听过刘家在京城有关系,好多人还将信将疑,但是贺朝阳的到来让大家都看出来了,人家刘副市长还真不是吹的。 物资储备库在市郊,以前的规模没这么大,是刘从建升任副市长后一手筹建的,筹建仓库的钱款中,有很大一部分来自港城华未基金会的捐款。这笔钱,上任安南市长曾经打过主意,但是麦理事态度很强硬,必须专款专用,否则华未就用私人的名义建仓库,这样安南市政府连个好名声都得不到。 在双方的拉锯下,物资储备库终于成型。 “市长,这里就是储备库。”刘从建的眼中闪过一抹自豪,短短的时间筹建起这样大规模的仓库,对主管建设的刘从建来说,也不是一件易事。 “你做的很好。”贺朝阳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是我给自己抹黑,要不是麦理事的资金支持,要想将仓库扩大到这么大面积,简直就是纸上谈兵。” 刘从建筹建储备库的事,一开始就没有在市长办公会上获得通过,当时贺朝阳还在京城任副司长,听了刘从建的话,贺副司长态度很坚决,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这件事非做不可。刘从建并不明白贺朝阳的用心,但是对这位只见过两面的贺二哥,刘从建不自觉的就服从了他的指示。 豁出去做了,他就不信市长还能吃了他不成,再说扩建储备库,做好了也是一项政绩,市里不给投钱也就算了,难道还卡着他的脖子不让建?就在刘从建打算先斩后奏的时候,国家储备局给了他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国家局特别来函敦促安南储备库的扩建工作,还给拨付了一小笔专项资金。 这笔钱对储备库的扩建来说,只是杯水车薪,但是其象征意义却大于实际意义,至少,再也没人说他刘从建是乱弹琴了。 “市长,你说真的会地震吗?”两个人进了仓库,刘从建趁着工作人员们四散去清点物资时,悄声问道。 “我也不敢肯定。”贺朝阳笑笑,“如果不发生自然是最好。” “可是……”如果不地震,这个库不就白建了? 看出刘从建的想法,贺朝阳摇了摇头,道:“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 “啊?”被看穿心事,刘从建涨红了脸。 “我们做事,不能只看成绩,”贺朝阳背着手,边走边道:“只要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至于其他人的耻笑,如果能避免灾难不发生,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又有什么关系?” 第118章 地震前的演习 视察了物资储备情况,贺朝阳又着手准备地震演习的事。 “市长,两个月搞四次演习,是不是动作太大了?”刘从建也被贺朝阳的计划吓着了。 “你觉得很多?”贺朝阳挑眉问道。 “我怕下面会有意见。” 比起贺朝阳的计划,麦理事搞的演习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不过是在学校和工厂做了宣传,也鼓动一些企事业单位做了演习,但是这些演习除了教给人们一些必要的防震知识外,并没有涉及到政府有关职能部门。 贺朝阳的这份计划却很全面,不仅要求下面的县市做好演习准备,各个职能部门,如供水供电通信等单位都必须做好充分的预案,这样一来,确实有点兴师动众了。 看出刘从建的顾虑,贺朝阳淡定道:“再难也要做,传达下去吧,这是行政命令。” “可是其他人……” “我来说服他们。” 市长办公会上,大家都默默地吸烟,喝茶,没人看向贺朝阳。 贺朝阳坐在主位,看着底下神情各异的属下,笑道:“这是我做的一份防灾预案,大家看看,给提提意见。” “市长,”常务副市长杨江水翻了翻手里的防灾预案,脸上带了丝试探,“您到安南后一直在强调防灾的事,难道咱们安南真会发生地震不成?” “这一点我不能保证。” “那……”财政局长也为难了,“这演习是要花钱的。” “市财政很紧张吗?”贺朝阳挑眉问道。 财政局长干笑了两声,“不瞒您说,一直都没宽松过。” 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低低落落的笑声。 “再花钱也要搞,”贺朝阳无视了那些笑声,正色道:“我不能保证地震会发生,如果不发生,那是最好的。”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了一圈,把几个想发言的声音都压制了下去,“国家地震局的同志已经在安南工作了很长了一段时间,他们并不能排除这个险情,所以我们还是要当做一件大事来办。” “可是……”杨江水犹豫道:“这么大规模的搞演习会不会在民间造成恐慌?” 民心一乱,可就是大事件了。 “我们的宣传工作要做好,一定要告诉老百姓,这并不是要发生地震的预兆,只是例行性的防灾演习,目的是提高大家的抗灾意识。” 听了他的话,宣传部卢部长脸痛苦的快要扭曲了。 “卢部长,你那里有困难?” 卢部长摇了摇头,道:“我会安排下去。” “要快,可以通过电视广播手机短信的方式将市政府的政策传达下去,另外还要注意不同民族间的协调,要使用不同的文字和语言滚动播出。” “是,我明白。” 因为贺朝阳太过强势,所以安南市的官员们虽然心里叫苦,却不能不去做。 贺朝阳是从京里下来的,又有梁总理撑腰,就是省里的领导也要让他三分。但是你强硬归强硬,这么大肆搞演习,的确让人心里很不爽,这不一散会,告状的人就进了马书记的门。 “马书记,您说这个贺市长在搞什么?”卢部长进了马跃洪的办公室,先自动自发的倒了杯水,然后才满脸不悦地抱怨起来。 “怎么了?”马跃洪推推老花镜,笑着问道。 “贺市长要搞防灾演习,不仅搞演习,还要求宣传工作做到位,闹这么大动静却让群众们不乱套,怎么可能嘛!” “搞演习?”马跃洪脸上的笑意变淡了,“他好像很热衷这个?” “两个月要搞四次,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头。” “难道安南真要地震?” “不可能吧,”卢部长迟疑道:“地震局的人只是交过一个报告,上面说咱们下属的章古市可能发生地质变化,但是并没有准确的预言地震的事。” “确实有点小题大做了。”马跃洪沉吟道。 “书记,真要让他这么搞?” 马跃洪沉思半晌,道:“就让他搞,他是总理钦点的大将,咱们本来就不好动他。”说着,马跃洪露出一丝算计的微笑,“但是他要是把事情搞到无法收场了,咱们就有机会了。” 卢部长听了马书记的话,无声地竖了竖大拇指。 到底是书记,就是高明! 因为贺朝阳要求的时间很短,各个部门只能仓促地拿出了预案。 贺朝阳翻了翻那些预案,什么都没说,就下令执行。 在进入六月的第一个工作日,安南市的防灾演习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所有的学校,工厂,政府机关,甚至这场演习延伸到了下属的县市村镇。 演习开始,孩子们在老师的指挥下,平稳有序地汇集到学校操场,他们集合到一起,蹲地抱头,不时还传出咯咯地笑声,这样的演习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他们觉得很有趣。 此时,还在咯咯发笑的孩子们,绝对没有想到,就是这样普通的,有秩序的演习,在紧要关头,救了他们的性命。 工厂,医院也跟着忙碌起来,工厂还好一点,不过是停工一天的损失,可是医院可不一样,演习开始,正在进行的手术怎么办?高危病房的病人怎么办?那些临产的孕妇怎么办?平时觉得理所应当的事,到了演习的时候,才发现到处都是问题,医院领导想到仓促交上去的预案,自己都脸红了。 两个月搞四次演习,虽然觉得市政府简直是疯了,但是随着演习中暴露出来的问题,很多人都沉默了。 一天的乱象过后,安南市政府会议室中灯火通明,供水供电医疗卫生等等单位的负责人像等待考试结果的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一动都不敢动。 等贺朝阳进了门,这些人更是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 “都坐吧。”贺朝阳摆了摆手。 大家都坐下,不时地偷着交换一个眼色。 “这就是本次演习的报告。”贺朝阳啪一下把一叠报告扔到了会议桌上。“你们自己看看,这一次演习暴露出来多少问题?医院的备用发电机无法启用,供水管道用了一天的时间都无法修复,通信公司也是,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协调的,通信车各自为政,竟然无法组建一个应急通信网!” “最让我痛心的是学校!”贺朝阳的目光转向了第二小学的校长,“一个市属的小学竟然没有一个像样的操场!市里批下的土地你干什么用了?” “我,我……”校长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 “我听说是围着操场盖了一圈商铺?你还挺能创收的嘛。” 校长开始哆嗦了。 “开发商铺挤占孩子们的活动空间,”贺朝阳的神色越来越冷,“如果真有意外发生,你让全校师生往哪里避险?” 二小校长是第一个挨骂的,却不是最后一个。 贺朝阳坐在主位,一个挨一个的教训。他不能不着急,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安南的防灾体系还很不成熟,这不地震也就罢了,真要是发生意外,一定会不可避免地发生伤亡。 天灾无法避免,人祸绝不能在他任上发生。 这个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各个部门都得到了深刻的教训,贺市长的气势太强了,那彪悍的气场压得各部门的一把手连大气都不敢喘。而且他们也看出来了,贺市长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不换脑袋就换人,要是下一次演习时达不到贺市长的标准,他们这一把手的位子就要换人坐了。 “你说贺市长这是图什么?”散会后,众人三三两两的散了,出了政府大院,还能不时地听到抱怨声。 “图什么?给上面看呗。”有人低声道:“我早就跟地震局的打听过了,地震的事只有百分之几的几率,姓贺的这么搞,还不是要出成绩。” “咱们也真倒霉,摊上这么个市长。” “是啊。”有人附和道:“都说京官温和,我看这位贺市长比以前的大胡子手段还狠呢!” “唉,生受着吧,人家可是有背景的。” “哼,凭什么受着,我就不信他搞这么大动作上面会没意见。”说着,觑了觑左右,低声道:“我可是听说老马跟他不对付。” “真的?” “我听我们领导的领导的小舅子说的。” “那个小舅子不是在省里吗?” “是啊!我觉得这事还有得瞧!” 众人议论归议论,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的,毕竟指望马跃洪或者省里出手都不现实,贺朝阳现在还在市长的位子上坐着,他不走,这些政令就必须得到执行,这是贺市长的底线。 不过因为他执意要搞防灾演习,官方又给不出一定会地震的依据,有坏心的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他地震市长。 此时,地震市长正在接见野战军某部营长唐小礼同志。 “二哥,你可是越来越有官威了。”唐小礼穿着军装,没形象地坐在了贺朝阳的对面。 “哦?何以见得?”贺朝阳挑了挑眉,从抽屉里拿出特供烟扔了过去。 “在京里的时候,你很内敛。”虽然那天贺朝阳也显露了霸道了一面,但是京官难为,就算贺朝阳身家背景再硬,也要曲意逢迎。所以在京中的贺朝阳是温和的,令人如沐春风的。 现在就不同了,宁北本就是民风彪悍之地,京官的温文到了这里全无用武之地,想要在这里站稳脚跟,就要无可避免地释放出王霸之气,你能压倒他,他就服你。 从这个角度说,宁北反而比京城单纯。 “你这张嘴。”贺朝阳摇了摇头,道:“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是,人家现在都叫你贺地震。” “难道不是贺爱演?”贺市长爱演习嘛。 “哈哈……”唐小礼笑得前仰后合,“二哥,你心量真宽。” “我不管他们背后说什么,只要把我交代的事情办妥了,随他们去。”离地震的日期越来越近,做生不如做熟,贺朝阳只调整了两个部门的领导,其他的都维持原样不变。 “小礼,我昨天去了章古县。”贺朝阳坐正了身体,沉吟道:“你们不是要搞野战拉练吗?下个月,你把拉练的地点定在章古。” “二哥,真的会地震?”唐小礼的神色凝重起来,“震中会在章古?” “这些都是推测,我不能保证。”贺朝阳的神色很直率,这一世虽然很多事情都延续了上一世的轨迹,但是也有一些事是不同的。至于宁北这场地震会不会发生,他自己也没把握。 如果不发生,自然是最好。哪怕是赌上了自己的政治前途,贺朝阳也不后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安南这场地震,涉及到千千万万条生命,如果不为此做些什么,他良心难安。 而让唐小礼留在章古,是他为这场地震做的最具私心的安排,把小礼千里迢迢调回宁北,他必须让唐万川看到他这么做的好处,如果能做到第一个赶到事发地点的队伍,对小礼和他的团队而言,绝对会是一份难以逾越的殊荣。 到那时候,唐万川一定会明白他这么做的苦心。 第119章 山崩地裂 不管做了多么周密的安排,贺朝阳的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你很紧张?”每天的例行电话中,凌未听出了他的不对劲。 “也不算紧张,就是……”贺朝阳拧眉思忖了下,道:“就是心里没着没落的。” “要不我过去看你?”贺朝阳最近在轰轰烈烈地搞演习,别说搞得整个宁北省都为之侧目,甚至连凌未都从一些秘密渠道得到了一些消息。 “你别过来了,我最近真的抽不开身。”他很想见凌未,但是随着地震日期的临近,安南已经变成了最危险的城市。 “那好吧。”凌未叹了口气,安慰道:“做事不要苛求圆满,有些事问心无愧就好。” “未未……”贺朝阳低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嗯,别怕,我陪着你。” 哄小孩一样的话语从凌未嘴里说出来,贺朝阳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未未,我真是爱死你了!” 八月一日,下午两点,安南市第四次防灾演习正式开始。 贺朝阳在政府广场前的帐篷里坐镇,他有想过去章古,但是那样未免目标太明显了,好像他已经知道震中就在章古一样。想来想去,贺朝阳按捺住了这场冲动,能做的都做了,就算心里再担心,也要做好指挥长的工作。 马跃洪对他搞得演习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纯粹是置身事外的态度。前三次演习,都是贺朝阳一手主抓的,马跃洪只是参与过一次例会,讲了一番鼓励的话而已。 到这第四次演习,马跃洪已经有了看热闹的心态了。没有哪个地区会在两个月内连续搞四次防灾演习的,等这次演习一结束,很快就会有省里的领导来找贺朝阳谈话了。 一个市长不抓经济不抓政务,整天搞演习像什么样子! “马书记,演习就要开始了,您有什么指示没有?”贺朝阳在演习前,例行到马跃洪的帐篷里问了一声。 马跃洪从报纸上抬起了头,笑道:“我对这些可是门外汉,还是市长来吧。” 贺朝阳见马跃洪还是不想掺和进来,遂点了点头,道:“那我就宣布开始了。” 机会已经给你了,你不抓住,可就不要怪我了。 下午两点二十分,演习正式开始。 贺朝阳坐在指挥台前,神色凝重,整个指挥所几乎听不到任何杂音。 经过两个月的轮番教育,现在各个职能部门已经基本上拧成了一股绳,因为你不做好工作,贺市长就不饶你,已经有两个挑事的猴子被撸了官,这些小鸡们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应对。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虽然嘴里埋怨,但是真有了压力,动力也就来了。 安南市的干部们就是如此。贺朝阳一再施压,几乎压迫到了他们容忍的底线。可是贺市长也说了,这将是最后一场演习,等地震局给出的预警时间过去之后,马上就能恢复正常秩序。 有了这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各级干部不得不拼命去努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冲啊,同志们! 在防空警报的长鸣声中,安南各处的群众都开始了行动。 他们从单位,工厂,学校中走出来,有的汇集到家门前的空场上,有的则选择了空旷的马路,孩子们在老师的指挥下,有秩序地集中到学校的操场。这其中最让人关注的是二小的学生,因为被商铺挤占了学校操场,孩子们只能在老师的带领下来到了大街上。 幸好因为全市都在搞演习,为了给二小的学生们以足够的避险空间,二小门前的马路已经禁止通行。 “哈哈,真好玩。”孩子们集中到一起,一开始还抱头蹲在地上,大多数孩子还戴了家长自制的棉质帽兜。但是随着时间的加长,也没有要地震的预兆,很多孩子就有些按捺不住了。 “同学们,蹲在原地,保持安静!”老师们马上就开始维持秩序。 “老师,到底会不会地震啊?”有大胆的学生问道。 “不管会不会发生地震,现在上面没有发布完成演习的指令,同学们就必须待在原地。”老师很严肃的说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随时听候命令。” 见老师神情严肃,捣乱的学生乖乖闭上了嘴。 反正再熬上十分钟演习就结束了,不怕! 与小学生们抱持同样观念的还有市政机关的工作人员。 他们聚集在离市政府不远的广场上,一边等待演习时间过去,一边窃窃私语,“你说贺市长这么热衷搞演习是怎么回事?难道搞演习也能出政绩?” “谁知道呢!听说贺市长以前在京城工作,难道京里时兴这一套?” “别开玩笑了!我叔叔现在就在京城,怎么没听说京里也有这个?” “还别说,我觉得贺市长这次有点小题大做了,地震局不是都说了,地震的几率有,但是地震强度和烈度并不能确定。通知大家做做准备也就算了,哪能把全市的活动都停了,全员搞演习?这要是上面怪罪下来,他兜得起吗?” “兜不起才好呢!”有人挤眉弄眼道:“老马最近憋屈的够呛,估计早就想拿他开刀了!” 广场上的窃窃私语声蔚为壮观,里面不仅有机关干部,还有一些住在附近的群众,安南本就是多民族混合地区,抱怨贺朝阳小题大做的声音可不只是汉语。大家都知道防灾很重要,但是像贺朝阳搞得这么疯魔的领导,可没几个。 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 “你说贺市长在想什么呀!”一个清族的群众抱怨道:“我今天还要去乡下看望父母呢。” “是啊!我们老家在山里,听说山里的群众今天都要集中到镇里。”有人不忿道:“昨天我妈还给我打电话,说乡里的干部硬是用担架把我奶奶从家里抬到了镇上的临时医疗点。他们这么蛮干,等演习过了,我非得找政府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这个人的愤怒马上就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响应,大家都对这个小题大做的地震市长心怀不满,不就是一次几率只有百分之几的地震吗?至于把演习搞这么大?全安南市下辖七个县市,哪一个都跑不掉,甚至把工作都做到了深山里,贺爱演市长这次真的是玩大了! “贺市长,我已率部到达指定位置。”唐小礼按照约定,简短地进行了汇报。 “嗯,随时待命,注意人身安全。” “是。” 官方的汇报完毕了,唐小礼又有些犹豫,他这次把队伍拉到章古搞野训,并没有被上面为难。但是贺朝阳在安南搞得一次比一次规模更大的演习,可是被安南市的班子成员当做过失记到了账上,万一没有地震,恐怕贺市长对上对下都不好交代。 可是正如贺朝阳自己所说,如果地震不发生,那么舍了这顶乌纱又如何?安南全市二百多万人的性命,他是赌不起的。 “哥,你说地震真的会发生吗?”演习已经接近尾声,天清气朗,实在不是个会发生地震的日子。 “我也不知道。”贺朝阳沉着道:“尽人事,知天命吧。” 此刻,时间已经指向了两点三十二分,上一世的地震就是在此时发生。贺朝阳看着墙上的时钟,那指针还在一秒一秒的跳动,贺朝阳紧紧地盯着它,全神贯注。 周俊陪在他身边,有些担忧,贺市长这是魔怔了? “市长?” 贺朝阳不动。 “市长?喝口水吧?”周俊轻声道。 贺朝阳恍若未闻,看着指针走过了两点三十二,渐渐向三十三分跳去。 难道,地震真的不会发生了? “老师,我脚都麻了,咱们能回去了吗?”有学生可怜兮兮地抬头问道。 “演习结束的命令还没下,再等等吧。” 老师看着越等越不耐烦的孩子们,有些心焦,怎么上面还不给通知呢?这么些孩子蹲在马路上也不是个事啊! 相比起老师们的焦虑,医院那边简直快乱翻天了。 “院长,我手上有两台紧急手术,现在已经接近演习结束的时间,咱们是不是能进手术室了?”骨科主任已经往院长跟前跑了两次了。 院长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电话,摇了摇头。“再等等。” “再等下去病人非截肢不可!” 这位也是急了。瞪得脸红脖子粗的。 “不是有应急预案吗?不然就先在帐篷医院做。” “院长,明明已经到结束时间了,为什么上面还不下命令?帐篷手术室能和专门的手术室比吗?出了问题谁负责?” 院长满脸凝重,最后咬了咬牙道:“我先请示一下。” 学校的孩子们沉不住了气了,医院的病人们都有情绪了。 然而,更让人无法招架的是,聚集在各个乡政府的群众们。 这些群众大多是从偏远山区被村干部们一起带到乡政府的,如前所述,有些卧病在床的老人还是干部们半强迫地抬出来的。 面对群众们无奈且愤怒的目光,村干部乡干部们不是不心虚的。 可是这都是上面的命令啊!官大一级压死人,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不是? 不就是演习吗?不是就折腾吗?听说折腾完这次就不折腾了,多给老乡赔个笑脸,多说两句好话,唬弄唬弄吧。 就在村民们围着干部们要说法时,贺朝阳也开始了动作。 时钟已经指向了两点三十五,再过两分钟还没动静,就……贺朝阳心情复杂地看着时钟,走到这一刻,他真不知道自己是悲是喜。 预期中的地震没有来临,或许真是上天护佑吧! “市长。”周俊看着忽悲忽喜的市长,担心地叫道。 “嗯。”贺朝阳很淡定,“外面怎么样了?” “群众们有点焦躁了。”等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动静,上面也不说到底怎么处置,也不怪群众们有想法。 “各级部门运转还正常吧?” “正常。”周俊觑了他一眼,小声道:“很多干部都请示什么时候结束演习。” 贺朝阳看着墙上的时钟,一直到时钟走到了两点四十二分的位置,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已经过了十分钟了,看来这次安南是真的避过去了。 “市长啊!”正沉思间,指挥所帐篷的帘子被掀开了。马跃洪笑眯眯地走了进来,“刚才省里的沙副省长给我打了个电话,沙省长听说你又在搞演习,让我特别嘱咐你一句,演习要搞,但是也不能影响正常的生产生活嘛。”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谢谢沙省长对我的关心。” 看马跃洪笑眯眯的模样就知道,这不过是这老家伙在省领导面前给自己上的一次眼药。 大规模的演习有个屁用,压根就没有地震,现在连省领导都对此表示了关切,看你贺朝阳这次怎么翻身! “市长,快三点了。”周俊小声提醒道。 贺朝阳看了眼时钟,时钟已经指向了两点四十七分,他抿紧了嘴唇,打开指挥台的麦克风。 “我是贺朝阳,现在全体演习人员听我号令……” 贺朝阳那句演习结束还没吐出口,脚下就猛然一晃。 “市长!”周俊一把扒住了桌角。 随着他的惊叫声,一声沉闷似雷的声响从远处破空而来。周俊在摇晃中似乎看到天际燃起了一颗巨大的火球。 大地在一瞬间剧烈地晃动起来,贺朝阳扶着桌子,努力稳定住自己的身体。 马跃洪站在帐篷门口,身体趔趄着,一脸地不敢置信。 而此刻,外面已经乱了,嬉笑的孩子们在掉落的砖瓦碎块中失声尖叫,想要强行进入医院大楼的医生趔趔趄趄地往后退,那些围攻村干部的村民们都傻了眼,他们张大了嘴巴,看着那眨眼就坍塌成一片废墟的政府大门…… 在摇晃的大地中,在建筑物倒塌的烟尘中,大自然的威力压迫着每一个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地震会是这样的,动都不能动,只能任凭大自然发泄它的怒火。 惊恐集聚在脸上,所有的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这不是演习,这是地震。 第120章 震后救援 山摇地动般的晃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几秒钟,或许十几秒钟,但是身处震中的人们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只觉得大地摇晃的是如此猛烈,那掉落的砖块,那裂开的墙体,那骤然坍塌的建筑都在告诉他们,钢筋水泥都抵不过大自然一声愤怒的咆哮,何况他们这些血肉之躯? 过了不知道多久,至少很多人都觉得时间仿佛停止不动了,他们只听到了建筑坍塌的声响,还有烟尘弥漫的呛咳声,等一切都归于寂静,很多人还抱着头一动不动。 这就是地震吗?停止了吗?还会再来吗? 没有人能给出准确的答案,当一些胆大的人悄悄抬起头时,眼前的景象马上就让他们惊呆了。 远处的楼房整个倾斜了,楼体摇摇欲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前方的水泥马路裂开了寸许宽的口子,这些裂缝像一道道狰狞的伤口遍布整条马路。 整个城市,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他们身处的广场。人们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防灾指挥部前缓缓地升起了一面国旗,那迎风猎猎的旗帜,似乎告诉他们,政府就在这里,不要怕。 “是贺市长。”有人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如果不是贺市长强制进行了这次防灾演习,恐怕他还在家里睡大觉,就他们家那老式楼房,在这样强度的地震中,说不定已经塌了。 “还会再震吗?”有女人的声音叫道:“我的孩子还在学校!” 有人拿出手机拨打,已经打不通了。 “我要回家看看!” “不行!现在路上是最危险的!”有人阻止道。 “可是我的存折首饰呢?我身上没带钱!” “再等等!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纷乱中,指挥部里开出了一辆皮卡车,上面架着高音喇叭。 “市民同志们,大家不要慌!现在最大的强震已经过去,请大家留在原地,不要随意走动!各个街道的居民们,请听从街道办防灾主任的指挥!” 皮卡车在大马路的中心行驶,一边开一边继续喊道:“大家请放心,市里的防灾物资中心已经启动,食品,帐篷等物资在今天晚上九点前会陆续发放到位!” “由于通信光缆在地震中受损,现在全城只能保证防灾应急通信的畅通,请打不通电话的市民朋友不要着急,通信公司已经开始全力抢修,会以最快地速度恢复正常通信!” “学校是我们最优先保障的地方,孩子们现在很安全,请大家保持克制,不要集中到学校去接学生!” “地震已经发生,请各级防灾办按防灾预案迅速行动起来!另外我们要强调的是,请首先保证市民的人身安全!注意余震!” 通信中断的情况下,这些代表政府的声音无疑给了慌乱的人群一些安慰,孩子们是安全的,这让很多家长都松了口气。 安南市市区并不是很大,因为这次防灾演习已经延伸到每个小区,每个街道办,经历了四次演习的各级防灾部门,在最初的惊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开始了有条不紊地工作。 安南市区不在震中,大多数建筑还是经受住了地震的考验,可是大家都已经被地震吓怕了,除了一些住在简易房屋的人敢进去拿东西外,住在楼房的市民们谁也不敢上楼了。 “李市长,安南市区的情况如何?”贺朝阳看了一眼坐在指挥部后方的李永利副市长。 这位副市长负责整个安南市区的防灾工作,贺朝阳对他的工作态度还算满意。 “已经初步稳定下来了,”李永利正色道:“我正在跟供水供电等部门的负责人联系。” 贺朝阳点了点头,对宣传部卢部长说道:“卢部长,你马上把安南地震的消息传播出去,一个小时后,各地缺乏的物资名单就会上报,这些也需要你来发布。另外,还要向外公布,我们目前需要的是专业救援队伍,请民间救援人士和车辆暂缓进入安南,我们需要保持公路的绝对畅通!” 卢部长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贺朝阳。这,这人是神仙吗?怎么真的就地震了? “卢部长!”贺朝阳一声断喝。 卢自芳终于回过神来,大声道:“是!” 卫星电话通了,但是贺朝阳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把电话打给省政府,他第一个电话,打给了身在章古县城的刘从建。 “从建,现在情况怎么样?” “市长!章古的地震的强度很高,县城里一半的建筑已经倒塌了!驻守在外围的同志告诉我,现在进章古的公路已经被塌方的巨石阻断,无法通行!” “人员伤亡情况如何?” “基本上都撤出来了,因为我们采取了强制措施,百分之九十几的同志是安全的!” “通知各级防灾办马上展开工作,现在最重要的是救人!” “是!” “你那里还有别的需要没有?” “市长,我们对地震强度估计不足,食品,帐篷,发电机等物资都不够用!” “好,我马上给你调派物资。”贺朝阳沉声说完,又嘱咐了一句,“注意安全。” “是!”听了贺朝阳这一声嘱咐,刘从建的眼眶都湿了,“谢谢市长!” 贺朝阳第二个电话,打给距离章古最近的石川县。 石川在上一世的地震中虽然不是震中,但是同样损失惨重,在询问了留守在那里的干部之后,他这才让通信员将电话拨到省长办公室。 “你说什么?”接到贺朝阳的电话,宁北省省长刘韬的声音都变调了,“章古县发生大地震?现在章古的情况如何?人员伤亡情况怎么样?” “报告省长,地震时我们正在搞防灾演习,大部分人员已经撤出了建筑物,现在各地都在清点人数和自救,具体的数字现在还没办法报告。” “你们正在搞演习?”刘韬省长的心情简直就像在做过山车,听到大部分人员已经撤出建筑物时,他简直就要惊呼上天保佑了! 山崩了不要紧,楼塌了不要紧,可是死的人多了,就真的麻烦了。虽然说天灾无情,可是能挽救更多人的生命,这比什么都重要。 “贺朝阳同志,我马上就动身前往安南,你那边有什么急缺的物资,可以马上报给我。” “是,刘省长,我已经接到章古和石川两县的报告,因为对地震强度估计不足,现在灾区需要大量的食品帐篷等救灾物资,另外由于塌方阻断了通往章古和石川的公路,我们需要大型挖掘机械抢通通往这两个地区的公路!” “好!这事我来安排!”刘韬顿了顿,道:“这件事必须马上上报中央!” “是!” 上报中央这件事贺朝阳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把事情委托给马跃洪,自己带人赶赴章古去了。 马跃洪在刚刚的地震中差点犯了心脏病,贺朝阳将强要起身的马跃洪按到了椅子上,嘱咐他好好休息,然后就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前往最危险地方的路途。 马跃洪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怔怔无语。 “书记?”卢部长小声叫道。 “自芳啊,你说怎么就真的地震了呢?” 卢自芳心情复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地震局的报告他们都看过,没人拿着百分之几几率的报告当回事,只有贺朝阳,也不知道贺市长在想什么,硬以一人之力强压安南市各级部门参加演习。 很多人都已经打好了如意算盘,只要第四次演习一结束,告状信马上就能投到上级领导的案头。 哪有两个月连搞四次演习的?简直是劳民伤财不务正业嘛! 可是当第四次演习时间结束,地震却轰然而至的时候,卢自芳相信不少人一定和他一样,心里在恐慌,可是也在庆幸,庆幸贺朝阳搞了这次演习,不然以这样强烈的震度,安南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人命关天啊!钱没了可以再赚,楼塌了可以再建,人要是没了…… 卢自芳想到自己的家人,终于忍不住长长的舒了口气。 经过这次地震,贺朝阳将成为安南地区独一无二的领袖,再也无人能与其争锋。 “市长,车子不能再往前开了!”小谭看着前方被坍塌的石块覆盖住的路面,一脸忧心。 “下车看看。”贺朝阳打开了车门。 “市长,请您沿着公路外围走,现在塌方还没有停止,很危险!”安南军分区司令员匆忙护到了他跟前。 “没关系。”贺朝阳看着被塌方阻住的道路,道:“现在章古的情况还不明朗,我要进去看看。” “市长,等挖掘机到了之后再进去吧!现在太危险了!” 贺朝阳看着众人担忧的神色,摇了摇头,道:“地震局的同志向我报告,这次地震的震中就在章古,不亲眼去看看我不放心。” 说着,对围着他的众人说道:“黄副市长和周俊在这里等候工程队伍,其余人随我步行进山。” “市长!我跟你一起去!”周俊急了。 “你留在这里待命!” “市长!” “这是命令!” 周俊气得猛捶了一下车门,他知道贺朝阳这是在保护他,但是大灾当前,他愿意守在市长周围,哪怕是为市长遮挡掉下来的石头呢? 贺朝阳的作法很冒险,一个市长自然要以全局为重。 但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地震,很难明白地震过后人们那惶恐的心情,震中在章古,他这个一市之长就必须到章古去。 不亲临一线,不亲眼看看大灾之后的章古,他不放心。 大难当前,那些因为地震心无所依的人们需要一个标杆,需要一个主心骨,这个时候,安南的最高领导出现在受灾最严重的地区,本身就能给群众们一个信念。 市长在这里,政府就在这里。 随同他前来的,还有市电视台和日报社的记者,贺朝阳不是在为自己歌颂功德,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将灾区的情况传播出去。他相信,再多的语言也不如一段真实的影像能给人直观的理解。 让全国的百姓,官员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情况有多么严重,将灾区急需的物资及时的发布出去,这是他身为一市之长的责任。 在演习开始前,已经有部分物资运抵了章古县城,但是因为是演习,并没有按照实际需要来筹备,章古县现在有的物资贺朝阳心里有数,是绝对不够用的。 穿过这个隘口,就是章古县城,贺朝阳留下黄副市长和周俊,带着一小队人马进山。 贺朝阳年轻,体力好,在行走中还不停地帮助同行的记者提东西。 “市长。”记者的眼圈都红了。 在搞演习时,他们心里也是很不情愿的,甚至还有人写了备用的稿件,准备好好抨击一下这兴师动众的演习。 可是当他们停下手里的工作,不情不愿地来到外面的空地上时,当所有的人都在嘲笑贺爱演走火入魔时,大地蓦地开始了震动。 现在,市长不顾自己的安危,步行去地震最严重的地区,甚至他一路上嘱托的都是怎么把灾区的真实情况反映出来,有记者还想趁机访问他一下,结果贺市长马上就绷紧了面皮,“现在是什么时候?灾区的情况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如果要采访,去采访那些有需要的群众!去采访那些第一时间赶到灾区救援的部队!” 想要借机拍马屁的记者羞愧的低下了头。 能把个人安危置身事外,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受灾最严重地区的市长,怎么可能是贪恋个人荣誉的政客呢? 如果没有一次次演习暴露的问题,如果没有一次次演习积累的经验,哪怕有人告知他们现在就要地震,恐怕很多人都无法逃生。 不论如何,安南人民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这个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的贺市长。 贺朝阳走到章古县城的时候,天刚刚擦黑。 而与此同时,省委书记马维超,省长刘韬也赶到了安南,得知贺朝阳已经徒步进入章古之后,两个宁北省的最高领导同时一楞,早就听说贺朝阳性格极为强势,没想到这家伙还有如此胆色! “这不是胡闹吗?”马维超缜着脸道:“他是这次抗灾指挥办的指挥长,不顾自身安危跑到章古算怎么回事?!” 见马维超面带薄怒,李永利向前一步,大声道:“报告马书记,贺市长是安排好安南市区及其他几个受灾不那么严重的几个县市之后才去章古的,章古是此次地震受灾最重的地区,贺市长不放心。” “是啊,马书记,”马跃洪也不得不为贺朝阳说话,“虽然说贺朝阳同志这次行动是有些欠考虑,但是也是忧心章古灾情啊!” 马维超看了看安南市留守的干部,他平息了下火气,正色道:“现在安南市的情况如何?” “防灾预案已经启动,因为安南市区离章古县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受灾情况并不太严重,我们与各个区办的通信已经恢复,由区办督促街道办管理各个辖区的居民,目前已经开放了市体育馆,展览馆收留受灾群众,还在市广场,安南中学及几个小学的操场上搭建了帐篷,以供居民们就近避灾。” “章古和石川两县的情况怎么样?” “据贺市长传回来的信息来看,灾区的民心比较稳定,但是两个县城和底下的乡镇都有不同程度的物资缺乏情况。” “通往章古和石川的公路抢通没有?” 说到这个,李永利苦了脸,“下午五点,通往石川的公路抢通了,可是刚通车才半个小时,新滚落的巨石就又阻断了公路,现在我们正联系工兵团实施爆破。” “章古呢?” “章古的情况也一样,五点十二分的一次余震,让刚刚展开的清理工作不得不停了下来。” 马维超听了李永利的报告后,对刘韬说道:“省长,我想我们有必要到章古看看。” 刘韬点了点头。 “马书记,刘省长,通往章古的道路还没有抢通,而且现在天快黑了,太危险了!”马跃洪急忙阻拦道。 “贺市长能在这么艰险的情况下奔赴第一线,我们身为宁北省的领导,自然也能。”马维超看了看安南的干部,率先走了出去。 可是就在他走出去的时候,他的秘书却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书记,请留步!” “怎么了?” “是梁总理!” 马维超的步伐倏然顿住,他接过电话,用沉肃的语调说道:“总理您好,我是马维超!” 第121章 总理视察 上 “娃啊,我对不起你啊!”贺朝阳刚刚走到章古县城,就听到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 “怎么了?”他停住脚步,凝目望去,只见马路两边的建筑已经震成了废墟,一个老年妇女跪在地上嚎啕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挥拳捶着自己的胸口。在老妇人的哭喊声中,一群青壮男子正聚在一处废墟前,一边刨挖着砖块,一边大声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发生什么事了?”跟随贺朝阳进山的记者马上就跑了过去。 “快来换班,帮帮忙!”领头的中年男子看到这群人,高声叫道:“这下面埋了个人,大家争取时间把人救出来!” “求求你们帮帮忙吧!”老妇人跪在地上,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老人家,不要这样。”贺朝阳上前一步,把老人扶了起来。结果老人死活不肯起,“我不起来,我要给娃赎罪!” 贺朝阳叹了口气,道:“小谭,你们去帮把手。” 谭成功带着人去了,在众人齐心协力的救助之下,一个藏蓝色的衣角渐渐露了出来。 “就在这里!就在这里!”中年男子惊喜地叫道:“小杜!小杜!” 没有回音,众人心里浮上不好的预感,老妇人也不哭了,瞠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小小的衣角。 “来,大家加把劲!”中年男人招呼一群壮劳力围在压住藏蓝衣角的水泥横梁上。“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往起抬!” 这是救助被压群众的最后一役,贺朝阳也站到了搬抬水泥横梁的队伍里。 “市长……”军分区魏司令员急了。 贺朝阳摇了摇头,随着男人的号子,使尽力气同大家一起抬起了水泥板。 “一、二、三!起!” “快,看到人了!快把小杜抬出来!” 抬起的水泥板下,一个趴伏在地上的满是尘土的身影露了出来,可是让人心焦的是,不管大家怎么喊,那个身影都没有一声回应。 一伙人抬起了水泥板,另一伙人将被压在水泥板下的年轻人抬了出来。等将人平放在地,手指颤抖着去试探他的鼻息时…… “怎么样?”中年男子率先放下水泥板,疾步冲了过来。 那人摇了摇头。 灯光下,沾满尘土的身影静静地躺着,年轻的面容被水泥板挤压地有些变形,贺朝阳注意到这是一个戴着防灾袖章的工作人员,可是却不知为何发生了意外。 “娃啊!我对不起你啊!”老妇人跪着爬到了年轻人的身边,颤抖地手拂过年轻人沾满尘土的面容,等她确定年轻人是真的没有了呼吸了之后,老妇人彻底崩溃了,她趴在年轻的人身上不住的嚎哭,“是我鬼迷了心窍,是我害了你!该死的是我才对,你这么好,这么年轻!娃啊,大娘对不住你啊……” 这撕心裂肺地哭声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中年男子的眼圈红了,他掏出毛巾,轻轻地给年轻人擦了擦脸。 而在旁人的解说下,贺朝阳一行终于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这个年轻人姓杜,是今年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在这次防灾演习中,他挨家挨户地把居民们请到离社区不远的空地上,就在地震发生前,他还在做这位老大娘的工作,可是老大娘太固执,非要把家里最值钱的电视机给搬出来。 小杜没办法,只好劝大娘先走,他进去搬电视。 可是他进去了,就再也没能出来。 这场悲剧,让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只有老妇人还在哭喊,可是再多的泪水,也换不回这个年轻的生命了。 “走吧。”贺朝阳叫住小谭,他们要继续向章古县城中心进发,悲剧已经发生了,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而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是。”小谭再回头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正脱下身上的衣服给年轻人盖上。 天灾无情人有情,逝者已逝,还有更多的人在等待着救援。时间已经一分一秒的流逝,每跳动一分,那些受困群众的生机就减少一分,所以不能再犹豫了。 “贺市长!”贺朝阳一行还没有走出废墟,刘从建带着人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 贺市长?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中年男子不敢置信地看着赶着过来的刘从建,刘从建是章古县抗灾总指挥,中年男子作为接到防灾小组的一员参加过刘从建主持的演习动员大会。 刘副市长曾经说过,这几次演习都是贺朝阳市长督促举办的,他也是受贺市长的委托前来章古指导当地的演习工作。 连续四次的演习早就让当地的干部群众心生怨怼,大家都对这个没事找事的贺市长很有意见!可是当第四次演习将要结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时,突如其来的地震一下子就把他们打蒙了。 看着那些民房轰然倒塌,看着朝夕相处的同事转眼间就被倒塌的房屋吞没,看着熟悉的街道,城市,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眨眼间就变成了一片废墟,大自然的力量太强大了,所有人都惊呆了。如果没有这次防灾演习,如果他们不听从上面的调遣还待在屋里,如果……已经不敢再想如果了,一个小杜就足以让他们痛悔不已了。 “您就是贺市长吗?”中年男子眼含热泪,疾步奔走到贺朝阳跟前。 “我是贺朝阳。”贺朝阳主动伸出手,与他相握。 “贺市长!您救了大家啊!”男子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您是咱们章古的大恩人!要不是你,同志们……”他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贺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难过,小杜走了,咱们要做的事还很多,地震刚刚过去,不仅要预防余震,还要安排好老百姓的生活。” “是,我知道。”男子抬手擦擦眼,道:“市长,您怎么到章古来了?这里太危险了!” “外面的路被塌方阻住了,市长不放心这里,他是徒步走进来的!”随行的记者忍不住大声道。 在场的群众激动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纷纷围拢过来,面带尊敬和感激,看着这个带给他们第二次生命的贺市长。 听说贺市长来了,围拢过来的群众越来越多。 以前对贺朝阳有多怨怼,现在就有多感激。 人们不明白政治风险是什么,也不会清楚如果地震没有发生,贺朝阳将会受到怎样的责难。 现实的情况就是,贺朝阳的坚持救了大家的命,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大家激动地看着贺市长,嘴唇哆嗦,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言语的感谢,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可是面对这个年轻的市长,他们又能怎样表达心里的感激之情呢? “市长,给大家说两句吧。”刘从建拿过一个手提喇叭,递给了贺朝阳。 贺朝阳站在废墟上,看着围拢在他周围的市民们,缓缓地提起了喇叭。 “大家好,我是安南市市长贺朝阳!我代表安南市政府来看望大家!” “贺市长好!” “贺市长好!” 此起彼伏的问候声在群众中爆裂开来,贺朝阳看着激动的群众,抬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夜幕逐渐降临,刘从建指示工作人员架起了一盏紧急照明灯。 灯光下,贺朝阳的英俊的面容稍显疲惫,眼睛却炯炯有神。 他站在废墟上,看着围拢的群众,眼里闪过痛心,但是随即,他的神色就变了,变得那么坚毅,那么勇敢! “同志们!地震的发生是谁也不想看到的,可是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的面对!现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上报失踪人员,搜寻可能埋藏在废墟中的受难者,再一点就是我们要安顿好自己的生活,章古现有的食品,药品,帐篷等救灾物资,数量不够平均分配,所以我们要优先给老人孩子及特殊情况的人群使用,这一点请大家理解。另外,外界通往章古的通道正在打通,到明天早上,第一批救援物资一定可以运抵章古!” “贺市长,你放心!这条命都保住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可怕的!” “是啊是啊!” 贺朝阳又抬了抬手,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今晚是震后的第一个夜晚,食品,大衣,棉被,帐篷只能优先供应特殊人群,大家能做的,就是在防范余震之时,尽可能的自救!根据章古防灾办的部署,每个防灾小组都能领到一定的食品和物资,大家要尽可能的节约使用,当务之急就是先撑过这灾后的第一个夜晚!” 形势是很严峻的,贺朝阳也没有说大话,现在通往章古的公路还没有完全抢通,根据气象局的预报,今晚灾区会有一次比较大的降水,这将给救援工作带来极大的困难。 “根据气象局预报,今晚晚些时候,会有一次比较大的降水,现在防灾办在章古县政府前的广场上设立了临时救助点,家里有老弱病残孕的群众,可以把需要照顾的人送到那里去!” “各级防灾小组把需要的物资上报,并立即开始着手组织抗震救灾工作,务必让群众们安安全全地度过震后的第一个夜晚!” “是!”几个防灾小组的负责人大声应道。 “同志们!地震已经发生,灾难无法挽回,我们要做的就是面对现实!在政府的鼎力支持下,用我们的双手,用我们的信念,重新建设我们的家园!” 现场响起了一片掌声,贺朝阳本不想讲这些套话,但是现场有这么多双眼睛,尤其是有随行的记者,不给政府戴顶大帽子是说不过去的。 这番话用时并不长,贺朝阳知道,现在讲再多的话都不如实实在在地解决灾民们面临的问题。 他徒步进山的消息一传出,本身就是对灾民的一种鼓舞,只要把大家的精气神调动起来,就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 “好了,各防灾小组马上展开工作,我也要到别的地方去看看!”贺朝阳看着围拢在他面前,舍不得他走的灾民们,不住的劝慰,“大家放宽心,政府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大家度过难关的!” “市长,你放心!” “市长,谢谢你……” 在刘从建的帮助下,众人让开了一条通道,让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能顺利通过。 雨点飘飘摇摇地落了下来,贺朝阳心知不妙,按气象局的预报,这场雨只大不小,他必须赶在大雨降下前走遍章古县城。 “走吧。”贺朝阳抿紧了嘴唇,神情坚毅。 这时,拿在小谭手里的卫星电话响了。 “市长,是省委马书记。” “马书记好,我是贺朝阳。” “贺朝阳同志,我现在和梁总理在前往章古县城的直升机上,请你打出导航信号,指引降落!” 贺朝阳楞了,他蓦地抬头看天,不远处,似乎传来了直升机的轰鸣声。 第122章 总理视察 下 直升机在灯光的指引下,缓缓地落在了章古县城预留的空地上。 防灾预案中早就提出过如果陆路受阻,一定要开辟一块保证直升机起降的空地。 现在,这个有民兵把守的空地就发挥出了应有的效用。 直升机舱门打开,总理第一个迈出了机舱。 “总理好!”绵绵细雨中,贺朝阳迎候过来。 “朝阳同志。”梁总理面容严肃地环视一圈黑暗中的章古县城,步下了阶梯。 “总理,雨中夜航实在是太危险了!”贺朝阳上前一步扶住了梁总理,面带忧色,“现在章古县城的灾情还在可控范围内,您可以等明天……” “你都等不到明天,我就能等到?”总理乜了他一眼,神色不悦。 贺朝阳挠了挠头,不吭声了。 梁总理步下直升机后,宁北省省委书记和省长等一行人,也步出了机舱。 他们本想着提前到章古待命的,但是梁总理听说贺朝阳已经到章古指挥灾情后,果断地让他们二人留守安南,负责总调度工作。 安南地震的消息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布出去,现在各大电视台已经在滚动播出安南地震的新闻。 梁总理身边就跟着央视的记者,他们将用最快的速度将梁总理赶赴灾区的消息发回信息中心。 总理冒雨赶到了震中章古县,得知这个消息的群众们瞬间沸腾了!贺市长救了他们的命,梁总理不远千里冒雨夜航来看望大家。 这一刻,没有人不从心里感激政府,感激这些一心为民的官员。 或许平时我们对政府有各种各样的不满意,但是在灾难面前,就是这个总是被我们诟病的政府给予了我们最大的信心。 总理走上街头,看望受灾的群众。 总理问大家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御寒的衣物。 总理说现在全国的人民都很关注章古的灾情,民政部已经调拨了大批的救灾物资连夜起运,总理说各个省份的援助物资已经在运送途中。 总理还说,让大家受委屈了,请同志们多体谅。 总理的声量不高,语速也很慢,但是这样一个花甲之年的老人,迎着风雨站在废墟上的身影却成了很多人生命中难忘的记忆。 这是我们的总理,他在地震后四小时内赶到了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他在现场指挥救援,他将全国的救援力量汇聚到安南,汇聚到章古。 到最后,总理的声音都嘶哑了,他彻夜未眠,竭尽全力将能动用的资源以最快的速度调拨到安南。 雨越下越大,总理被众人劝回了帐篷。 除了走访灾区,了解第一手资料外,总理还作为现场总指挥给各个部门各级领导打电话,调拨人员,调拨设备,调拨物资。 总理走访灾区的画面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夜间新闻里,许多守候在电视机旁的观众心情高度紧张,新闻中给出了七点几级的地震强度,总理又亲临灾区,整个县城几乎全部坍塌成废墟的画面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这样强烈的地震,得死多少人! 可是当播报员告诉大家,地震发生时安南全市都在搞防灾演习,所以伤亡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时,所有人的都楞了,这不可能吧? 这他妈的是在做梦吧!安南有多少人?二百多万!震中有多少人?至少十几万吧?可是伤亡率竟然这么低? 是政府瞒报还是有其他猫腻?难道真的是安南走了狗屎运,被上天眷顾了一次? 众人议论纷纷,网上也同时热闹起来。 有人不信,觉得政府在说谎,马上就有人反驳说,怎么就看不得灾区一点好? 这一天,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个不眠之夜。 对凌未来说,尤其如此。 演习之前,贺朝阳抽空给他打了一次电话,告诉他一切都好。 凌未当时还有些忧虑,如果地震不发生怎么办? “管不了那么多了,不发生更好,怕就怕它真的发生。”贺朝阳沉吟道:“演习可以挽回很多人的生命,可是一旦地震,对安南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灾后救援和重建的工作量,我真是想都不敢想。” “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我是指挥长,我肯定不会有事。” “天灾无情,你话别说太满,危急时,奋不顾身时……”凌未咬了咬牙,缓声道:“请你想想我。” “嗯。”贺朝阳的心瞬间柔软的不成样子,他柔声安慰道:“一旦地震,我可能就顾不上你了。不过你别着急,我肯定不会有事,等这边事了了,我去看你。” 耳边还回响着贺朝阳柔情的话语,可是转眼间地震就真的发生了。 梁总理亲临灾区的新闻在电视中滚动播放着,贺朝阳在这一群大佬中官职太小,新闻中留给他的只有一闪而过的镜头。 但是这对凌未而言,已经足够了。 深夜,他守在电视前,换着台搜寻着梁总理亲赴灾区的消息,只为能贪婪地看一眼贺朝阳的身影。 他没事,他在救灾,这就可以了。 大雨一直在下,但是因为有了梁总理和贺朝阳的鼓励,章古县城的灾民情绪还算稳定。 大灾当前,人性中善的一面开始闪光。 有人冒险抢出了家里的锅碗瓢盆,米面粮油。有人招呼大家来刨开坍塌的门店,从里面抢出了一捆捆的塑料布和苫布草席。 简易的窝棚架了起来,简单的炉灶烧了起来,从救灾指挥部旁边的物资发放中心里领回的矿泉水成了最稀缺的资源。 他们烧热了水,熬成一锅锅稀粥,给大家填肚子。聚集点很热闹,人们都自觉地排着队,这些珍贵的食物,优先供应给了老人和小孩。 雨越下越大,众人积聚在一起,有的窝棚里人挤人到连个转身的缝隙都没有。可是大雨的夜里,家人平安,又能有一个栖身之地,大家已经别无所求了。 “哇!哇!”婴儿的哭声传来,年轻的母亲急得也快哭了,地震来的太猛烈,奶粉都埋在了家里,可是在偶发余震的风雨之夜,上哪里去给宝宝弄奶粉呢? “我去物资中心问问吧?”奶奶抹了把眼泪,道:“再不喝奶,娃娃受不住的。” “可……”外面雨哗哗的下,怎么去? “我去吧!”外围的年轻人抽了一块搭在窝棚前应急的塑料布,转身就要冲进雨中。 “不用去了!”旁边清族人的窝棚中,走出了一个披着油布的少妇。 少妇踩着泥水挤进了这边的窝棚,油布摘下,一身的清族传统服饰让很多人变了脸色。 章古是多民族混合区域,前次的群架事件中,章古县城的汉族和清族都有人参与其中,在这次地震前,清族人和汉族人见了面连话都不讲! 清族少妇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挤到了抱着孩子的母亲旁边。 “我有奶。”她定定地看了年轻母亲一眼,拉开了自己的衣襟。 年轻母亲犹豫了一下,又低头看看哇哇大哭的孩子,慢慢地把孩子递了过去。 少妇解开衣襟,大哭的孩子闻到了奶香味,张嘴就叼住了少妇的乳头,大口大口的吸吮起来。 帐篷里的男人们都自觉调转了眼光,在孩子咕嘟咕嘟吸吮奶水的满足声中,他们的心态也发生着变化。 大灾当前,一些不必要的坚持就……算了吧。 这一夜,雨声潇潇,格外漫长。 当天色渐渐清明,雨声也渐渐变小时,所有的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一夜就这样过去了? 直升机再度起航,尽最大的能力运送物资。 在章古外围,周俊等人在勘察了地形及山势之后,又开始了作业。 而连夜开会的梁总理,在天色将明时,走出了指挥部。 “总理……”贺朝阳将伞撑到梁总理头上,一脸担忧。 “你放心吧,我好着呢。”总理坚毅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疲惫,彻夜不眠的安排工作让这个花甲老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地震很可怕,但是灾后救援和重建却比地震还要可怕。当然了,现阶段还谈不上重建的事,这三天时间是黄金救援期,当务之急还是搜救遇难者。只是救援归救援,灾区这么多群众,他们要穿衣,要吃饭,也要住宿和稳定的生活。 这些,也是对执政者最严峻的考验。 “一起走走?”梁总理目视前方,淡声道。 贺朝阳往后看了看,马维超和刘韬站在帐篷边,看着他们。 “其他人不要跟了。”梁总理迈步向前,贺朝阳冲马维超和刘韬摇了摇头。 马维超和刘韬止住了脚步,没有跟上来。 在灾后的第一个早晨,梁总理单独同贺朝阳谈话,这其中蕴含什么意味,他们搞不明白。而且一国总理的想法哪里是他们能够窥探的,更何况贺朝阳本就是总理钦点到宁北的兵。 而贺朝阳这次的表现,足以让梁总理毫无愧色地面对任何质疑。 梁总理背着手,在前面走,贺朝阳亦步亦趋的跟着。 总理不发话,他自然不敢吭声。 走到了一处尚算安静的地方,梁总理停住了脚步。 贺朝阳心中一紧,知道重头戏来了。 “我听说,你连续搞了四次演习?” “是。” “为什么?” “地震局的同志们报告说安南有百分之几的地震几率,而且第一次演习中暴露的问题太多,就算连续搞了四次,等地震发生时,还有问题没能解决。” 梁总理点了点头,道:“你是怎么知道一定会地震的?” “我也不知道一定会地震……”看到梁总理的眼神越来越锐利,贺朝阳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觑了总理一眼,低声道:“我是看到地震局的报告才知道的。” “贺朝阳,你对我还敢说瞎话。” “总理!我没有!” “你没有?”梁总理瞅着他,面沉似水。“至少在两年前你就安排人进宁北搞防震宣传了,地震局的报告是什么时候交上来的?” “这……” “是半年前吧?” 贺朝阳不说话了。 梁总理盯着他看了很久,久到贺朝阳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难道梁总理要刨根问底不成?这他妈的说什么都过不去啊! 真要把重生的事抖出来,他就别活了! 或许是看出贺朝阳的不安,梁总理轻轻摇了摇头。 “你这次表现还不错。” “啊?”贺朝阳傻眼了,这是什么意思? 梁总理背过身,看着已经升起灶火,准备早餐的灾民们,他语气很清淡,但是话中流露的意思却让贺朝阳悚然一惊。 “我不管你是通过什么渠道知道安南地震的消息,但是这一次安南二百多万人民能避过此劫,你功不可没。” “总理,我……” “连续四次演习的事,你补一份报告给我。” 贺朝阳愣住了,梁总理要把这事兜下来? 贺朝阳明白,现在他是解救安南百姓性命的英雄,可是等这场灾难一过,他在安南搞得这些规模宏大的演习,一定会成为敌人攻击他的把柄。 政治就是这么现实,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可是他没想到,总理竟然…… “总理,您不必……” 总理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你救了这么多人的命,我不能让你因为这些……”总理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你明白?” 贺朝阳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缓缓地鞠了一躬,“谢谢总理。” 第123章 总理又怎样? 或许老天真的开了眼,清晨的雨势变小之后,到上午十点多,竟然慢慢地停了。 天气变晴,无疑给救援工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大家二话没说就投入到了紧张的救援工作当中。但是鼓舞归鼓舞,气象局的同志也说了,不能太乐观,今天夜间又会有新一轮的降雨出现。 但是不管怎么说,时间这么宝贵,能抢一秒就是一秒。 天气情况转好,梁总理也很欣慰,他或乘车或步行,视察了灾区的方方面面,局面虽然不容乐观,但是随着天气好转,已经有军队的先遣队赶了过来,随着主官一声令下,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马上就展开了工作。 “一定要告诉同志们,现在救人是第一位的!”梁总理看到满目的橄榄绿,面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有了部队官兵的协助,灾区的压力能得到很大的缓解。” “是啊,现在工程部队正在打通章古县城通往外界的公路,石川那边也派去了一个工兵团,舟桥部队也在被山洪冲断的河道上架桥铺路。另外,各个军区的医疗队已经开进了灾区,加上章古县现有的医疗力量,相信群众的医疗需要还是能得到保障的。” 梁总理听着西北军区副司令员唐万川的汇报,点了点头。 “总理,给大家讲两句吧。”走到一处救援点时,唐万川建议道。 梁总理看着争分夺秒刨挖砖块的士兵,摇了摇头。 唐万川没有勉强,而是陪着梁总理一路向前。 “国家地震局救援队到了没有?”那是专业的救援队伍,有他们的指导,救援工作就能再快一些。 “已经到了,县城西边展开了积极的救援。” “我们到那边看看。” 总理迈开脚步往前走,一众随员紧紧跟随。 这一路上,看到了不少在自家废墟前挖掘剩余物资的村民,有人一边捡砖块一边叹气,还有的人抱着满是灰尘的老相片在默默地流泪。 一片片废墟,就是一个个家园,家是华夏人最重要的依靠。可是转瞬间,这个无数人眷恋的窝巢就被震成了渣。 “老头子,以后可怎么过啊!”一个中年妇女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过?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脸色黝黑的男人拍了拍老伴的肩膀,劝道:“别哭了,赶紧跟我搬砖,到晚上前咱们得搭个窝棚出来!” “政府不管咱们吗?不给咱们发帐篷吗?”女人擦了擦眼泪,站了起来。 “你懂什么!有手有脚的还等着别人照顾?”男人指着在这片废墟上翻刨砖瓦的灾民们,厉声道:“咱们章古有多少人受灾?比咱们惨的人有的是!政府能帮你一时,还能帮你一世?赶紧的,把这些砖拣出来,中午还得去帮忙做饭呢!” 听了自家男人的话,女人彻底不吭声了。 梁总理路过这里,听了男人的话,满含欣慰。 “总理……”马维超上前一步,想问总理是不是要给这家人一点奖励,总理摇了摇头。 “是梁总理!”梁总理本不想惊动他们,但是没想到废墟上的人反而先看见了这位冒雨赶至的总理。 “总理好!”灾民们看到总理,激动地走了过来。 但是围拢在总理身边的官员很多,这些灾民走了几步,就不敢靠近了。 “昨夜大家是怎么过的?有饭吃吗?受凉了没有?”总理上前几步,关心地问道。 “吃饭了!熬得稀粥,这大雨天能吃口热粥就很好了!”见总理主动上前问好,灾民们的胆子又大了些,甚至有人主动问道:“总理,你吃饭了吗?” 这话一出口,大家都笑了。 梁总理含笑看着那位问话的青年男子,道:“我吃过了,也喝的稀粥。” “总理也喝粥啊?”有人小声私语起来。 “总理也是人,也和大家一样。”梁总理对着他们说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在捡砖拾瓦,趁着现在不下雨,赶紧搭个简易窝棚。” “救灾帐篷还没有发下来吗?”梁总理的神色严肃起来。 马维超看向贺朝阳,贺朝阳疾走两步,挤到总理跟前,低声道:“现在通往章古的公路刚刚抢通,马上大批的物资就会运进来,但是要想全部解决问题,还需要两天时间。” 章古县城和下辖的乡镇都在等着救援物资,可是现在通往章古县城的公路刚刚抢通,满载物资的卡车正在分批进入章古。县城的物资还好解决,底下的乡镇可没有那么幸运,据航拍显示,昨夜的大雨已经致使十几个山村被泥石流掩埋,更糟糕的是,大雨引发的山洪已经冲垮了好几条通往下辖乡镇的公路。 所幸,在地震发生前,这些深山里的村民已经被强制转移出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即便如此,比起县城来,通信不畅的乡镇情况也不容乐观。 贺朝阳衡量了实际情况,做出了物资优先运往各乡镇的指示。 听了贺朝阳的解释,梁总理点了点头。 昨晚的大雨让他忧心了很久,但是看底下的汇报,以及航拍小组拍摄到的各个乡镇的情况,只要人员没有重大伤亡,那么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这一点,他不能不表扬贺朝阳的作为。 如果不是他命令乡村两级干部强制转移那些处于深山中的村民,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今晚第二次大雨就要来了,务必做好防范次生灾害的准备。” “大灾之后就是大疫,灾区的消毒和卫生一定要做好,要落实到户。” 梁总理边走边交代,有些防灾预案已经在进行了,但是贺朝阳仍然慎重地将总理的指示记了下来。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这个时候任何一点有用的建议都很重要。 再往前,人流就多了起来。 贺朝阳抬头看去,原来是西北军区医疗队的帐篷医院建起来了。 灾民们远远地看着,不少受伤的灾民正在等候通知。 “让一下!让一下!”一声声急促的呼喊声由远及近而来,转头看去,只见一小队身穿作训服的士兵正抬着担架一路小跑着往这边赶。这一队人,风尘仆仆形容狼狈,半截裤腿像是刚从泥浆里拔出来,都是土黄色的。 “请让让!”领头的军官大声喊道。 贺朝阳一楞,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你们干什么的?”守在外围的警卫人员大声喝道。 “让路!有伤员!”军官的声音有些嘶哑,看到这么一大群人挡在路口,冲着警卫人员就吼了起来。 “总理在视察!”警卫人员横跨一步。 “总理又怎样!”唐小礼双眼暴突,几乎要跟对方杠上,“让开!” 警卫人员还待说什么,在前方视察灾情的总理沉声断喝:“所有人退后三步!让路!” 总理一声令下,军区长官和地方大员纷纷后撤,有的都被挤到了废墟上,唐小礼也不含糊,率先冲在前面给伤员开路。 唐万川站在路边,一眼就看到了冲在最前面的儿子。刚刚那句话怎么说的?总理又怎样? 混蛋!谁教他的?!这混小子要把天捅了吗? “唐小礼!”唐万川气得几乎要撅过去,他大喝一声,想要唐小礼停下来给首长道歉。 “我把伤员送过去,马上回来请罪!” “你!”唐副司令员死瞪着儿子飞奔而去的背影,简直要把人瞪穿。 “唐司令员,请您理解,唐中校他们受防灾指挥部的委托,深入大山腹地搜寻受困者并帮助各乡镇恢复与县城的通信联系,他们是第一支到达这里的部队,承担了最危险的任务。这个伤员有可能是从下面的乡镇抬回来的,您要知道距离这里最近的乡镇也有二十多里。”贺朝阳想了想,补充了一句,“都是山路。” 一时间,随行人员都沉默了。 “这位中校姓唐?”梁总理突然打破了沉默,微笑着看向唐万川,“和你一个姓,也是个缘分。” “总理,那个混小子他,他……”唐万川一界军区要员,也不禁有些窘迫。 “怎么了?”总理挑了挑眉。 唐万川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跳出来认亲,他知道唐小礼在安南野训,可是不知道儿子这次竟然露脸露到总理面前来了。 总理又怎样?一想到这话是他家混小子说的,唐万川就有种撞墙的冲动。 再说这时候露出他们的父子关系也不好,即便他们真是无心巧遇,日后被有心人翻出来…… 见唐万川面呈猪肝色,梁总理也就不再问下去。 不过贺朝阳还是寻机做了报告,唐万川不能开口,但是这个事不能让总理心里留下疑虑。 而唐万川的避嫌举动,也在一定程度上撇清了作秀的嫌疑。 震后第三天,总理走了。 黄金救援期已经过去,各个救援队已经从安南各个受灾地区救出了数名被困群众,而救援还在继续。 不抛弃,不放弃,只要有一线希望,就要竭尽全力。 其中最让唐小礼欣慰的是,赶了二十几里山路送来的伤员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顶撞了一国总理,为一名普通群众求得一线生机,这是唐小礼在这次救援中做过的最得意的事。 当然了,在贺朝阳提供的一个隐秘帐篷里,他老子缜着脸,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是那又怎样?面对这场天大的灾难,唐小礼亲眼目睹了地震爆发的全过程,他看到了轰然倒塌的建筑,看到了惶惑无依的群众,看到了瞬间被泥石流掩埋的村庄,也看到了因为道路受阻,不得不拉着钢索穿越湍急的河流实施救援的队伍。 在天灾面前,生命是如此的渺小,可是对于一个家庭来说,失去一位成员是何等的悲痛,那些哇哇大哭的孩子,那些没有了主心骨的妇女,那些废墟中微弱的呼喊和充满希冀的眼睛。 灾难迫使人成长。如果说以前唐小礼满心想借着贺二哥的势力往上爬,经过这次救援,内心中人性的光辉已经觉醒。什么叫人民子弟兵?来自人民,服务人民,在危难时挺身而出,在群众有需要时第一个冲锋在前,他们——是属于人民的军队!在舍身而上的那一刻,没有所谓的级别和荣誉,只有军人的职责。 守护国土,服务百姓,这就是他们的天职! 因为心急于群众的伤势,所以他敢于顶撞一国总理,这不是作秀,这是他内心的真实体现。 至于其他人怎么想,管他呢!老子问心无愧! 他自己倒是问心无愧了,可是他老子不饶他,非要他去见贺朝阳一面。 雨夜,贺朝阳的临时休息室,唐小礼穿着雨衣,夤夜来访。 “你怎么来了?”贺朝阳瞅了他一眼,道:“为了总理那事?” “我爸训了我一顿,可是我当时也没办法,实在是急眼了。”唐小礼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讷讷道。 “我已经跟唐司令员说过这件事,他会想办法跟新闻办那边的人沟通。”唐小礼这次是出了风头,但是一定要控制范围。总理不会跟一个小中校计较,可是就怕媒体会借机生事。 当然了,也不能说记者朋友会有坏心,实在是唐小礼那句话有些大逆不道。大灾当前,唐小礼会因为这句话成为人人称颂的英雄。可是大灾过后,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被人在背后捅一刀? 别的不说,至少桀骜不驯,蔑视最高领导这一条,走到哪里都逃不脱。 军队也是个体系,唐小礼要想在里面混,就得守规矩。 “哥,这事很麻烦?” “已经办妥了。”贺朝阳已经给陶宁和沈蔚打了招呼,再加上唐万川的背后运作,新闻最终播的是总理心系灾区群众,主动为救援队让路的事。 至于唐小礼,只给了他一个带着队伍飞奔而过的特写。不过,能在前面加上第一个到达灾区救援部队的定语,这次灾难过后,唐小礼及他的团队无疑会得到嘉奖。 “二哥,对不起,我净给你添麻烦。”唐小礼低着头,很惭愧。 “算了,事情都过了。”贺朝阳端过一盆面条,往唐小礼面前推了推,“吃饭了没?” “我吃了,压缩饼干。”唐小礼已经两天没合眼了,要不是这次大雨中断了工作,他也不会跑来找贺朝阳。 贺朝阳找来一个不锈钢饭盆,把已经糊了的面条分给唐小礼一半。“吃吧。” “二哥,你还没吃?” “嗯,”贺朝阳埋头西里呼噜的吃了起来,“我只有三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有话快说。” 等雨停了,马上还有新的工作。 “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为了节省物资,贺朝阳的帐篷里只有一个小小的应急灯,他将开关开到最小那一档,整个帐篷里也只有巴掌大的光亮。 就着这小小的光亮,唐小礼看到了贺朝阳略显疲惫的面容。 “二哥,救灾要紧,可是你的身体也要紧。” “我没事,这几天太紧张,等工作秩序恢复就好了。”贺朝阳扒了一大口面条,抬头看唐小礼,对方眼里的血丝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吃了饭在我这里睡会儿,雨太大,冒雨赶回去也麻烦。” “好。” 贺朝阳吃饭速度极快,一大饭盆的面条他西里呼噜就吃完了,那速度,就跟往嘴里倒似的。 唐小礼看看这简陋的小帐篷,想想贺二哥在京城锦衣玉食的贵气,一时间有点鼻酸。 “这被子给你盖。”贺朝阳将唯一一条棉被扔给唐小礼,自己取了军用棉大衣侧身躺到了简易床板上。 “哥,棉被给你。” 贺朝阳裹着军大衣翻了个身,“罗嗦。” 第124章 灾后重建 安南地震一个月后,除了留下两支小队继续搜救幸存者外,整个工作方向已经从救灾转入了灾后重建。 现在已经是九月份,正是搞建设的好时机,不用最快的速度将废墟清理掉,建起新房子,灾民们过冬还是个大问题。 当然了,新房子建好后不一定能入住,但是总也是一个希望。 “市长,这是建设局交上来的规划方案。”周俊拿着一份报告走了进来。 “嗯。”贺朝阳头也不抬,继续奋笔疾书。 周俊见他忙着,放轻脚步把计划书放到了贺朝阳桌上,又悄声给他换了杯茶水。地震后的第七天,大规模的救援就已经进入了收尾阶段,因为演习得利,安南地震的伤亡人数已经压缩到了最低。 遇难者中,有的是没等演习结束就擅自跑回家的,也有的是被余震波及到的,还有的就是像小杜这样为了人民群众牺牲的烈士。 小杜的事迹经过央视新闻的报道,不仅让很多人为之唏嘘,还引起了一番讨论。当然了,这些讨论并不在贺朝阳的关心范围内,他关心的是小杜身后的荣誉和家属应该享受的待遇。 人已经没了,不能让英雄的家属再伤一次心。 烈士称号是必须的,烈属的待遇也是必须的,这是身为一个市长能为小杜做的最后一件事。 “市长,您休息一会儿吧。”周俊将茶水放到贺朝阳手边,劝道。 灾难无情人有情,自从地震后,安南市政府班子在贺朝阳的带领下高效运转,政府对地震灾情高度负责的态度得到了安南市人民的一致认可。 当初讥讽贺朝阳是地震市长,爱演市长的市民们再也不想提起这两个词语,因为那样,是对他们市长的不尊敬。 也有人说,贺朝阳一定是知道安南要地震,所以才来博政绩的。可是不等这话说完,就遭到了旁人一致的声讨! 关于四次演习的事,贺市长是跟上级请示过的,没看到梁总理亲笔签字的公文吗?国家地震局的防震报告早在半年前就出炉了,可惜当时的安南市,除了贺市长一个人拿着这件事当做顶天大事来办外,没有一个领导说过防震抗震的话! 听说有个华未基金会到这边来做防震宣传,有的部门竟然会跟人家要好处,不给好处就不让人家做宣传。这些事,还是贺市长到任之后才处理好的。 而现在,你说贺市长是博政绩的?你有没有看过电视台的报道?贺市长住的是什么帐篷?吃的是什么饭? 谁敢说他的待遇比受灾的灾民好?要知道,这些镜头是记者无意中拍到的,而在拍这个镜头前,贺市长已经和灾民们同甘共苦很久了。 “老百姓吃什么我就吃什么,老百姓住什么我就住什么,这样才能第一时间了解到他们的需要。”面对记者的追问,贺市长淡淡地说了这几句话,而且他好像并不愿意记者将镜头投射到他身上。“灾区的百姓很苦,你们多去灾民安置点看看,多听听他们的需要,也多采访一下我们的志愿者和解放军同志,我们的救灾工作能这么顺利,离不开这些志愿者和解放军同志的帮助。” 说完,贺市长转身继续工作去了。 举着话筒想要聆听市长指示的记者傻了眼,这就没了? 记者还傻愣着,摄像机却忠实的记录了这一幕。当然这一幕在新闻中并没有完全播出,记者有些不甘心,他将这段视频放到了网上。 作秀还是真实? 有人用这个标题做了专题评论。 评论说我们国家的官员已经走入了一个善于与媒体打交道的时代。怎么与记者沟通,怎么经营自己的形象,怎么增加大众的好感度是每个官员都需要学习的课程。 像视频中的这位官员,做的就很好嘛。 这个评论一出,在网上立时引起了轩然大波,有的网民直接破口大骂:真实你妹,作秀你大爷!你他妈有能耐上去作个秀!你也去住帐篷吃稀面,别的不说,你去灾区待两天,老子看你还有没有力气在这里乱放屁! 作秀?这位“砖家”是没来过我们安南吧?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安南人民都在忙着救灾,网络通信又不太好所以就大放厥词以为没人敢管你?你说贺市长在作秀,你有种到安南的大街上喊一嗓子,哥让你体会体会什么叫民意! 作秀?如果这也叫作秀,那就请这位市长到我们江东来吧! 市长!皖南人民欢迎你! 他就是在作秀,这种人我见多了! 楼上的,有多远滚多远! 贺一哥,我耐你,安南人民永远支持你! 水军揍开!这么多人为贺朝阳说话,还说不是作秀,切! 贺朝阳对这些言论不屑一顾,他要做的事还很多,网上的风言风语于他不算什么,而且这事也有些蹊跷,他还没就网络视频的事发作,宣传部长卢自芳就主动来请罪了。 当时卢自芳怎么说?说什么网络监管是个新课题,他一定要将私自在网上放视频的小记者严加处理! 怎么严加处理?贺朝阳回想到当时的情况不禁冷笑一声,不过是私自放了一段政府官员的视频,而且还是“讴歌”他的高大形象的。现在网上刚一说他作秀,这边马上就处理记者,这是演给谁看呢? 已经被宣传部剪掉的镜头为什么会出现在网上,一个小记者而已,谁给了他这么大胆子?这些事贺朝阳并没有费心去想,交给肖木就行了。 再说,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救灾,他没心情和人玩心眼子。 “周俊,麦理事现在在哪里?”贺朝阳停下笔,揉了揉眉心。 周俊用手试了试茶杯,茶水还热着,他把茶杯往贺朝阳手边推了推,道:“麦理事还在石川。” “他在忙什么?” “在教灾民怎么盖房子。” “什么?”贺朝阳挑起了眉,他对周俊的回答很感兴趣,“他教给人盖房子?” “对。”周俊点了点头,道:“麦理事从港城请来了建筑专家,专门考察了石川县的地质结构和地理环境,打算为灾民们量身打造住所。” “这个办法好,很人性化。”贺朝阳点了点头,随即想道:“花费高不高?” “建筑专家是主动要求来做志愿者的,不要钱。” “我是问那房子的造价高不高。” 周俊马上就涨红了脸,他竟然领会错了领导的意思,真是该死! “麦理事说他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专家们会根据灾民的实际情况做出预算。必要时,华未基金也会做适当的投入。”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现在最棘手的问题就是灾后重建和灾民过冬问题,安南的冬天来得早,不早做准备不行。” 华未虽然一直在投入,但是一个小小的民间基金会是不能与国内的大救助机构相比的,这一次民政部和其他两大慈善机构已经给了灾区非常大的支持。数字听起来很庞大,但是贺朝阳很清楚,这些钱比起灾后重建所需要的天文数字的金额,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没关系,只有人还在,希望就在。 他就不信,安南市这么多人,连个天灾都闯不过去。 “市长,李市长来了。”周俊刚出去不久,转身又回来通报道。 “请他进来。”贺朝阳这些日子一直在处理积压的公文,看到李永利进来,只是略抬了抬头,笑道:“永利市长,请坐,我先把这几份文件批完。” “您忙您忙。”李永利笑着在贺朝阳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看到贺朝阳下笔如飞,处理公文时非常明快果决,眼里不禁闪过一抹佩服。 这个年轻的市长刚刚到任时,很多人心里都不服气,不就是一个得了总理青眼的副司长嘛,在京里做得了官,不见得下了基层也能摆得平!看看他上任后做的那些事吧,两个民族打架,他不说先处理汉族挑头的,反而一上来就各打五十大板,直接把事情定性成刑事案件,让检察院介入调查。 这个决定一出来,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些被捧惯了的清族同胞,他们一下子就懵了。这是怎么了?不得先调解吗?哪有一上来就关人的!听说当晚清族的族老就把电话打到了市委书记马跃洪家里,我国的民族政策是怎样的?不是要优待少数民族同胞吗?这个新市长也太不像话了!竟然和一直以来的规矩对着干! 可是你们讲的规矩在贺市长这里不适用,这个规矩是谁定的?写到法律里了吗?法律明明写的是人人平等,平等是不区分民族的。 一句话,差点没把马跃洪噎死。 就这样,两人结下了梁子。为了给新市长一个面子,马跃洪忍了。 可是接下来的演习,马跃洪可就不参与了,你不是要搞演习吗?我让你搞!不但让你搞,还让你往大里搞! 四次演习下来,总指挥全是贺朝阳一个人。所有的文书备案上,也是签得贺朝阳一个人的名字。除了贺朝阳的铁杆刘从建之外,似乎全安南的干部都等着看贺朝阳的笑话。没有人想过那么低的几率会发生地震,没有人想过万一地震了会怎么样,他们只是想看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市长,到时候会出多大的洋相,会怎么风光的来,灰溜溜的去。 李永利想到自己也看热闹成员团中的一员时,就忍不住的羞愧。 他永远都忘不了当地震发生时,所有人那惊呆的表情,如果没有贺市长的坚持,如果没有他不畏艰难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的决心,现在的安南会变成什么样,他想都不敢想。 而贺朝阳让他佩服的不仅是力主防灾这一方面,地震发生后他沉稳淡定,真正做到了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只见他沉下心,不急不躁的将一条条指令发布出去,这些指令是做防灾预案时就写明了的,不仅简洁高效,指向性也非常明确。 有了贺朝阳做主心骨,整个市府班子很快就恢复了运作。 灾难已经发生,他们没有时间抱怨,没有时间哭泣,要救的人有很多,要做的事也很多。 一个好的领导会形成极强的战斗力,而贺朝阳用他的人格魅力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 他第一时间到达受灾最严重的地区,他和灾区群众吃一样的饭住一样的帐篷,哪里最困难,他就出现在哪里,他用实际行动,向安南的各级干部证明,他这个市长是合格的,是靠得住的。 贺朝阳批完一份文件,放下了笔。 周俊进来,给李永利奉上热茶,又给贺朝阳续了水,这才掩门出去了。 “市长,您找我有事?”李永利是安南市区的抗灾总指挥,现在安南市区的情况基本稳定了,贺朝阳见他工作得力,又调他去负责物资调拨工作。 “你那边的工作安排怎么样?有什么困难没有?” “现在最稀缺的就是建材,水泥和砖块就不用说了,章古县水泥厂在地震中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生产,而咱们省的基础工业本就薄弱,现在搞建设需要的钢材大部分都要从外省购入,国家给咱们调拨了一部分,可是比起重建需要的数额,还有很大一部分要咱们自己解决。” “这个我来协调。”贺朝阳在本子上记了下来。 “现在全国捐献的物资都在你那里有登记吧?”贺朝阳慎重问道。 “有的。”李永利不敢含糊,很肯定的点了点头。 说到这里,他就不得不佩服贺市长的勇气,早在做防灾预案的时候,贺市长就明确指出,安南市必须留出足够的场地来存放物资,不管是国家调拨也好,还是民间捐献也好,这些物资必须一笔不少的登记造册。 不管底下催要的多么着急,物资管理工作也绝不能发生混乱,东西从哪里来,往哪里去,必须有据可查。这不是空话,贺朝阳已经做出了明确指示,安南的物资账目要做到随时可以对外公布,接受社会各界监督。 一旦出了问题,不问理由,就地免职。 这招狠啊!李永利接手物资这一块时,简直就像脑袋上了顶了一支达摩克利斯之剑,用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来形容他的心态,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不过李永利并不是最倒霉的,听说管捐款的财政局长已经不只一次跟人抱怨过了,贺市长做的太过了,为了不乱花一分捐款,他不仅把省审计厅的人拉了过来,连国家审计署的专家他也请得动! 有了审计专家坐镇还不算,他还要求定期公布账目,以便善心人士们能及时跟踪自己捐款的去向。 紧箍咒那是一层套一层,财政局长真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是你不干,想上来的人有的是,别看现在安南市的最高领导是马书记,可是论在干部群众中的威望,贺朝阳敢认第二,就没敢称第一! 而且,虽然贺市长要求严厉了些,可是人家也没错啊! 贺市长说了,一块钱的捐款也是一份善心,善心是不容亵渎的,咱们有责任管理好每一分捐款,也有必要告诉捐款人你的善款用到了哪里。 这是一个负责任政府的基本态度。 可是对这个基本态度,很多人都想说一声:呸! “书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卢自芳找到马跃洪,急道:“再让姓贺的这么搞下去,安南就,就……” “就怎么了?”马跃洪额头盖着毛巾,不悦地睁开了眼。 “就只剩一个领导了。”卢自芳觑着马跃洪,说话越来越小声。 “哼,他头上那个代字还没去掉呢!”话说的很硬气,可是马跃洪也知道,等人代会过后贺朝阳就是板上钉钉的市长了。这么大的功劳也给抹煞掉,全国人民都不答应。可是现在贺朝阳在安南的威望越来越高,已经隐隐有盖过自己的势头,这对于在安南工作了六七年了马跃洪来说,是很难忍受的。 “书记,咱们得想个办法……” “什么办法?” “这……”卢自芳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您看,咱们是不是从这里入手?”说完,附在马跃洪耳边嘀咕了好一会儿。 马跃洪听完,并没有立即做出回应。 卢自芳不敢催促,耐心等待着。 马跃洪手指摩挲着茶杯,直到一杯温茶彻底变冷,才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125章 谁在布局 “未未,困不?”深夜,贺朝阳终于有时间和凌未聊聊天了。 “还成,你呢?”凌未想说你困就去睡,但是又舍不得挂掉电话,只能一边支着耳朵听贺朝阳说话,一边自己跟自己较劲。 “我也还好。”贺朝阳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道:“工作已经上了轨道,别的都好说,就是想你没法解决。” “瞎说什么呢。”凌未脸红了。 “短时间内我是不能离开安南了,未未,你要不要来看看我?” 凌未闻言,苦笑一声,“我以什么名义去?” 两个人同时沉默了,以前没当市长时,拼命地往上爬。可是爬到地位相当了,又被这个身份限制住了。 如果安南没地震,两个人还能趁着周末的时间约个城市打飞的见一面,可是现在安南正在重建时期,别说贺朝阳要谨守职责,就连凌未也不能轻易到安南去。 南平和宁北相隔万里之遥,你一个应州的市长跑到震后的安南干什么?送救援物资还是援建项目?如果不是,那么这个举动有什么特殊的政治意义没有? 凌未数次想要去安南,但是一想到这些问题就不由得头痛不已。 “以私人的名义过来……”贺朝阳话说到一半,自己就否了。“行不通。” “当然行不通!”凌未无奈道:“你不是说想让我到宁北去吗?我现在露面了,以后被人认出来,不是上赶着找麻烦吗?”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想你都快想疯了,怎么办?”贺市长撒泼了。 “那……不是有照片吗?”听说某人在他的口袋夹层里随身携带呢,凌未当时还怕跟视频照片一样出事,严令他不许携带,结果贺朝阳也贼,让刘知夏给他合成了一张楚云舒和凌未的照片,楚云舒带着大墨镜遮着脸,根本就看不出长相来。但是有了这个护身符,贺朝阳也就不怕暴露了。 “照片也不是真人啊!”贺市长抱怨上了,“你不知道我每次看着你的照片那啥时,还得把姓楚的那一半折过去,要不然心里有障碍。” “那啥?”凌市长想到一个可能,脸黑了。 “你老公我是个正常的男人好不好?没事也会对着你照片……嗯嗯?”贺朝阳挤眉弄眼道,那猥琐的话意顺着电话线就钻进了凌未的耳朵,臊得凌市长抓着话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能想点正经事吗?” “我想了啊!”贺市长委屈了,“家庭和谐是社会稳定的最主要因素,咱俩都不和谐了,你让我怎么安心干工作嘛。” “咱俩怎么不和谐了?”凌市长拧眉道:“我最近没跟你闹矛盾吧?” “这跟矛盾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跟滚床单有关系。” 凌市长被某人的话窘得脸色通红,这人能有个正经的时候不? “未未,我可想你了。”某人像是没发现市长大人已经生气了一样,继续回味着,流着哈喇子说道:“我想你的腰,想你的腿,想你的……” 话越说越下流,某市长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憋着气闷声道:“你自己想去吧,反正想得到吃不着!” “喂!”电话嘟嘟地断了,贺市长瞠目结舌地看着断线的话筒,这是……生气了? 难道是逗过火了?某人摸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了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想得到吃不着?嗯? 每次和凌市长通过电话后,贺市长的好心情都能持续一整天。 不过想到灾区重建的方方面面,再好的心情也要打个折扣。 “各省市承诺对口援建的项目都落实了吧?”市长办公会上,贺朝阳对包干管理各县市灾后重建的干部们说道。 “江东省,浙东省,明珠市的项目组都已经做好了建筑规划,值得一提的是,浙东省的项目已经开始打地基了。”刘从建报告道。 “沿海省份就是财大气粗。”李永利赞叹道。 刘从建看了李永利一眼,欲言又止。 “只有这几个省份落实了吗?其他地区呢?”对口援建的分派是由梁总理主持的,这也是中央对安南地震震后重建的最大的支持。江东,浙东,明珠都是贺朝阳的老子贺凤鸣曾经任职或正在任职的省市,中央的政令下来之后,这几个省市的动作也最快。 贺书记虽然没有在私人关系上对贺朝阳有什么过多的关照,但是做父亲的爱子之情,经由一个个省份的大规模援建,毫不吝啬的表露了出来。 由这几个省市的效率和手笔,贺朝阳就知道父亲在背后发挥了多大的作用,亲生父子,感谢的话不用多说,可是每次一想到父亲的舔犊之情,总会让贺市长心里酸酸的。 与贺书记大手笔相比,贺大哥所在的鲁中省的援助项目就有点不显山不露水。 鲁中的贡献并不是盖了多少楼,修了多少路,他们的捐助非常务实,安南建设需要的大部分钢筋都是鲁中捐赠的。 宁北的基础工业很落后,可是鲁中省却是全国有名的钢铁大省。 以贺昱午为首的贺派大本营,用鲁中人民特有的淳朴务实表达了他们对小太子的鼎力支持! 江东,浙东,明珠,鲁中,南平,京城……这些贺家人曾经工作过省市,都尽其所能地给予了贺朝阳必要的支持,甚至连远在港城的周氏集团,唐氏集团等商业大鳄不仅慷慨解囊,还在港城举行了慈善晚会,尽可能的筹集善款。 在金融危机中,得益于中央政府护持成功击退国际金融炒家的港城政府,也第一时间表达了善意。这其中不仅展示了港府一贯的慈善政策,也隐晦地表达了港府针对某支爱华基金的善意。 在那场金融战争中,以周惜暮为首的神秘基金首次浮出水面,正是因为这只基金庞大的资金储备,在与国际炒家的搏杀中,港府才能击败对手,保持了港城金融秩序的稳定。 所以与公于私,港城这次的捐赠都堪称大手笔。 而捐赠背后的故事,除了几个知情人外,没有几个人知晓。 因为知情人不多,所以当某些人拿这件事做文章时,只能搬起石头高高地往自己的脚面砸了下去。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市长,皖南省对口援建的项目还没有落实下去。”刘从建翻了翻手里的工作日记,忧心道:“皖南的项目组早就到了,但是工作进度还没有江东那边快。” “他们援建的县市不同,可能会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做出调整。”贺朝阳知道皖南那边是怎么回事,他早就把皖南的干部得罪光了,这次有梁总理出面协调,皖南那边等于是被掐着脖子来的,要是全心全力搞建设,那才有鬼了。 再说了,他和蒋家的梁子也不是一天两天结下的,皖南的拖拉他心里有数。不过大灾当前还将个人恩怨算进去,这样的小肚鸡肠,贺市长还真看不上眼。 所幸皖南援建的是七个县市中受灾不那么重的地区,拖拉一点,也不影响大局,要不然贺朝阳就跟他们拍了桌子了! 你们想怎么较量冲着老子一个人来,要是害我治下的百姓被官僚作风拖累,那就别怪我贺某人不客气了! 贺朝阳在会上一项项地听取下面的汇报,又一项项的做出批示。他开会时历来没有那么多废话,有事说事,没事散会,现在重建工作刚刚开始,贺市长忙着呢! “刘市长,看你最近忙的,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了。”散了会,李永利笑着拦住了刘从建。 “李市长说哪里话,市长交代的工作多,我看不止我忙,你也不清闲吧?”刘从建笑道。 “都是为了工作,”李永利道:“前天我得了罐好茶,正想忙里偷闲请刘市长尝尝呢!” 刘从建的笑容一顿,知道李永利一定有话要说,遂道:“好啊,我正口干呢,可是要尝尝李市长的好茶叶。” 两人说笑着,一起进了李永利的办公室。 论资格,李永利比刘从建要老,但是谁让刘从建运气好,刚当上副市长就投靠了个好主子,贺朝阳刚来安南时可没几个人看好他,结果这半年多下来,谁敢当面忤逆贺市长一句? 能在市政府达到如此权威,可不仅仅是沾了地震的光,地震过后,贺朝阳的铁腕作风才是让众人又敬又怕的主要原因。 地震之初,石川县县长因为没将市里的演习预案落实到位,差点让一个自然村的村民被砸死在山里。事情最终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也死了三个无辜百姓。就这,石川县县长还想欺上瞒下,粉饰太平。贺朝阳到石川县视察时了解到了这个情况,这个年轻的市长当时就怒了,他什么也没说,回来就提请人大对该干部重新进行考核。 顺便说一句,石川县县长是被马跃洪提上去的,而现任人大主任是被马跃洪挤下去的前任市委书记,小贺市长怒归怒,但是还是很好的利用了安南官场中一些潜藏的矛盾。 人大主任早就对马跃洪怀恨在心,要不是你马跃洪横插一杠,老子现在还好好地在市委书记的位子上坐着呢。这下你手下人出了问题,可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虽然人大和政协总被人看做养老的单位,但是政协和人大的职能是有的,权力也有的,只是不常用罢了。 就像人们常说的,政协是路见不平一声吼,人大则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这个出手,就指人大的干部任免权。 以前,马跃洪差不多是和人大主任结下了死仇,而现在,人大主任摆出了一副死磕的架势,你夺了我的书记位子,我就撸了你提上来的县长。人大主任做出这个动作,也并不是一时义愤,冲动是做不稳官位的,他早就看出来了,贺朝阳走出这一步棋绝对会将马跃洪得罪的死死的,而在马跃洪和贺朝阳之间,大人主任把宝压到了这个年轻的贺市长身上。 “李市长,你找我有事?”进了李永利的办公室,刘从建也不含糊,问得很直接。 “沙县长那事有点麻烦。”李永利低声道:“我听说那边抵触很大?” 那边,自然是指市委书记马跃洪。 “马书记在会上已经提过好几次了。” “那市长……”李永利犹豫道:“想把这件事做成可不容易。” 人大罢免干部这种先例不是没有,但是那都是严重违纪的干部,而且实际操作起来更是难上加难。官官相护在当今社会,绝对不是一个名词。 “已经开了头了。”刘从建淡声说道。 开弓没有回头箭,只为这一件事,贺朝阳不见得会动沙县县长。有些缘由,现在还不是告诉李永利的时机。 见刘从建没有深谈的意思,李永利轻轻叹了口气,他还没有得到贺朝阳的完全信任,还没能融入贺市长的私人圈子。 不过不急,他会努力的。 “刘市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最近有人在章古和石川两县动作频频,你是这两个县的重建总指挥,还是要多加防范才好。” 刘从建听了这话,眉头蹙了起来,“你是说……” 见刘从建领会了他的意思,李永利点了点头。 随着人大罢免沙县长一事愈演愈烈,安南的官场态势也愈发不稳定起来。 这场风波自上而下,一直蔓延到了正在进行灾后重建的各个县城乡镇。 “这些人,刚刚稳定了两天就又闹了起来,真是嫌好日子过太长了。”刘从建的铁杆跟班,建设局的廖科长气愤道。 “别管那么多了,还是先做好眼前的事吧。”刘副市长虽然表面上很淡定,但是私底下却绝不敢大意。 贺朝阳是贺老嫡孙的事在安南官场上并不为人熟知,关键的一点就是贺朝阳仕途的起点在南平,到安南任职有梁总理这块大牌子就已经足够吓人了,是以并没有多少人查到他其实是贺家的太子爷。 宁北位处西北,与京城的联系并不算紧密,而且宁北是多民族混合区,少数民族的官员对那些京城世家并不是很熟悉。贺朝阳的家世,别说亲近如李永利之流不知道,恐怕连和贺朝阳打擂台的马跃洪都不是十分清楚。 当然了,就算清楚,马书记也不会怕了这个京城来的过江龙。他可是在安南经营了多年的地头蛇,就连老市委书记都不是他的对手,何况一个靠着大树的小年轻,要知道靠山这东西,能靠一时,总不能靠一世。 马跃洪推断的没错,就在灾后重建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章古和石川两县就同时出了事。 石川县的灾民们发现他们收到的救灾物资,都是一些劣质建材。 而章古县清族灾民安置点,则在某天半夜,被人扔进了一头死猪。 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第126章 杀人要借刀 “市长,章古和石川两县的清族群众围堵了县政府,要政府给他们个说法。”刘从建抹了把汗,心急地汇报道。 “你别着急,先平静一下。”贺朝阳的声音沉稳有力,很快就安抚了刘从建的情绪。 “市长,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这句话对外面的老百姓去说。”贺朝阳听到刘从建的情绪稳定下来,继续问道:“劣质建材是怎么回事?那死猪又是怎么回事?”往清族聚集地扔死猪,这跟扒人家祖坟有啥区别?清族群众不闹事才怪了! “市长,是我工作没做好。” “不说那个,真要是有人使坏,是防不过来的。”贺朝阳缓和了口气,道:“你先出面安抚一下群众的情绪,这件事……”他沉吟了一下,道:“交给林伟民来解决。” 林伟民是安南市公安局局长,贺朝阳这是打算走办案程序了。 对贺朝阳的决定,刘从建自然是无条件拥护的,他挂了电话,深吸一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为什么给我们院子里扔脏东西!”章古县的清族群众这么说。 “为什么给我们用的钢材和汉人的不一样!”石川县的清族群众抗议道。 刘从建的驻地在章古,所以他最先见到的是章古清族的群众。 “大家先静一静!”刘从建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可是愤怒的清族群众怎么能平静的下来,拿着民族忌讳找茬,这是多大仇! “同志们,我已经将这件事向贺市长做了汇报,贺市长已经让公安局的同志介入调查了。” 听到他说贺市长,愤怒的人群略显安静,要不是有贺市长,他们这些人是不是有命在还不好说,但是刚刚捡了一条命,随即又被人当头泼了盆污水,这他娘的心里也够添堵的。 “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不过大家围在这里也影响交通不是?”刘从建见清族群众听到贺市长三个字情绪就稍显缓和,心里不由得长出了口气,他知道贺市长在灾民中很有威望,却没想到在清族群众中影响力也不这么大。想到这里,他的口气更和缓了些,高声道:“大家放心,这件事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在大灾面前,咱们还是要全心全力搞建设,争取在冬天到来前住进新房子!大家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向我反映,只要同心协力,一定可以度过这个难关!” 听了他的话,围堵在县政府门口的清族灾民们也不好意思再闹了,本来看到家门口被扔了死猪就是一时气愤,现在刘副市长说贺市长已经指派了民警来侦办此案,又把焦点从民族矛盾转移到了灾后建设,说到建设,灾民们闹事的心情更动摇了。 现在可是秋天,不抓紧时间把房子建好,冬天可怎么过?宁北的天气要是变起来,那真是一天一个样,有这个时间闹事,还不如早点回去把房子砌好。 这么想着,人群就开始松动起来。 不过,既然有人想成心挑事,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大好机会,只听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们的地方被脏东西污了,我们不住了!” “对!对!那么脏的地方怎么住!” 一句话,又重新挑得群情激奋起来。刘从建隔着人群看到了几个大声喊叫的清族男子,悄悄给旁边的民警使了个眼色。 民警会意,给外围的人员打了手势,示意他们注意几个带头的。 “同志们,这件事会解决的!”刘从建大声道:“你们留下几名代表和政府谈,其余的人先回去等消息,毕竟时间不等人,咱们还是要先搞建设的,大家觉得怎么样?” “他骗人!就是把咱们先骗回去!”不和谐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刘从建微笑着看着疾声厉色的男子,大声道:“这位同志,我把你们骗回去有什么好处?骗回去你们就不搬家了?骗回去你们就不回来了?” 一句话就把人问住了,刘从建作为灾后重建的最高督导,已经在章古县工作生活了两个多月,这位贺市长的嫡系干将,人品操守都没得说,刨除贺市长的威望不谈,刘从建也渐渐在灾民中竖起了口碑。 贺市长手下的干部,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在处理政务时,刘从建还真没信口开河过,他的话,灾民们还是相信的。 “刘市长,能给我们换个地方住吗?”一个年老的清族群众问道。 “如果这是大家伙共同的意见,这件事不是不能解决。”刘从建笑道:“你们可以现在就选代表出来,也可以回去之后做好调查,然后再来找我。”说着,还幽了自己一默,“反正我刘从建就扎根在这里,跑不了的。” 他的姿态放的越低,群众的抵触情绪就越小。 最终,不顾几个别有用心之人的挑唆,清族群众留下了五名代表同政府谈判,其余的人都回家盖房子去了。 “想不到姓贺的在章古有如此威望!”马跃洪听了卢自芳的报告,恼恨地拍了桌子。 “书记,这章古的事没挑起来,反倒让姓贺的收买了人心。”卢自芳也憋了一口气。 “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章古的事没挑起来,反倒让石川的沙子亮也陷入了被动,人大那只老狐狸跟他较劲较了这么些年,这次看来是非要分个高下了。 “书记,章古他们压下去了,石川那边……”卢自芳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不能大意了。”马跃洪摇了摇头,章古的事就是个试探,看看贺朝阳在清族人中的影响,可是真没想到,这个小贺市长竟然能突破民族的隔阂,连清族的人心都收买了。 这对于同是清族人的马跃洪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 “书记,姓贺的才来了半年多,论资历论威望,肯定不能跟您比,这次他把林伟民派下去,我觉得不一定能查出什么。”要知道林伟民可是和马跃洪有亲戚关系,贺市长把马书记的亲戚派下去查清族的问题,也不知道是不清楚马家和林家这层关系,还是太自大以致脑子不清楚了。 “你太小看他了。”经过这两次交锋,马跃洪隐隐地感觉到,贺朝阳这个人,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但是要说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卢自芳看着他皱眉沉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跟着蹙起了眉头。 “贺市长,有时间吗?我有件事想跟你谈一下。”贺朝阳刚刚结束了一个会议,人大主任保云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保主任好!”贺朝阳呵呵笑道:“您在办公室吧?我这就过去。” “哎呀,贺市长,这怎么好意思呢!” “您是老班长,我去您那边也是应该的。”对保云山这个老资格的人大主任,贺朝阳表现出了应有的尊敬,也正是他这尊老的态度,让保云山的心里无比熨帖,看看这小贺市长,年纪轻轻礼数却很周到,比当书记的某人强多了! 人大的小楼与政府的办公楼离得不太远,贺朝阳安步当车,一会儿就到了。 “贺市长好!”保云山的秘书早就等在楼下了,见贺朝阳过来,急忙迎了上来。 “保主任呢?” “主任在楼上。” 贺朝阳点了点头,随着秘书上了楼。 保云山办公室的门大开呢,等贺朝阳随秘书进去,保云山才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笑呵呵道:“贺市长,请坐请坐。” 贺朝阳和他握了手,笑着坐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慢慢进入了正题。 “贺市长,石川县的案子很复杂啊!” “哦?”贺朝阳往前倾了倾身体,专注道:“有什么不对吗?” “石川的案子,我问询过林伟民,劣质建材的事是有人故意下黑手换的。” “这么严重?”贺朝阳蹙起了眉头,“不过这件事……”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安系统侦办的案子……” 他话没说完,但是保云山听明白了,公安机关侦办刑事案件,你一个人大主任怎么搅和进来了? 不过保云山没生气,表面上看,他过问这件事本来就是越俎代庖,这明明是政府的正管,怎么也轮不到人大头上,可是话虽然这么说,只要这件事和沙子亮扯上关系,那么人大过问这件事,也就师出有名了。 “贺市长,这个案子和人大正在进行的罢免案,不冲突。” “这么说……” 保云山虽然被马跃洪阴过,可也不傻,不然早就回家养老去了,哪能继续钉在人大主任的位子上继续给马跃洪添堵? 看贺朝阳似笑非笑的模样,保云山也笑了,“我也不瞒贺市长,就是这么回事。” 马跃洪给贺朝阳使绊子,贺朝阳借他保云山的手对付马跃洪手下的大将,这里面的弯弯绕,保云山不是不明白,但是这把利刃一旦抓住,想要放手可绝不容易。 当然,保主任也不想放手,他的仕途之路已经走到了尽头,要是在退休之前将宿敌也一起拉下马,想来也是一件快事。 想到这里,保云山的眼睛就扫向了贺朝阳。 “贺市长,想要启动罢免程序,还差些火候。” “哦?”贺朝阳挑了挑眉,笑道:“有保主任压阵,还能差什么?” 第127章 为凌市长铺路 保云山差的,自然是贺朝阳手中的实质证据。 但是怎么把这些证据转给保云山,也需要贺朝阳思量思量。 “从建,章古的事解决了吗?”贺朝阳回办公室后,沉吟片刻,才拿起电话拨给了刘从建。 “已经解决了。”刘从建恭谨道:“死猪是扔到清族的帐篷聚集地的,只要重新划一块地方搬过去就行了。另外公安局的同志已经在搞排查了,现在是非常时期,活猪都不好养,死猪就更难弄了,一定可以查到线索的。” “那就好。”贺朝阳点了点头,道:“章古这边暂时先放一放,你明天去一趟石川。” “是为了劣质建材的事吗?” “对。”贺朝阳道:“林伟民正在石川搞调查,你适时地透露些东西给他。” “市长,林伟民和马跃洪可是有亲戚关系。” “我知道。”贺朝阳闻言一笑,道:“他和马跃洪有亲戚关系不假,但是除了这层关系,两人之间并不是很紧密。” 刘从建应了声,贺朝阳这一点倒是没说谎。“这其中……” “你按我说的办,先露一点。” 刘从建明白了,这是在试探林伟民。 安排好石川的事,贺朝阳按计划到灾区视察重建的进度。 江东,浙东和明珠市的援建工作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唯独与安南市区相隔最近的玉昌县进度落了后,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皖南的援建工作做得不扎实所致。 皖南这帮人,还真是老蒋家的嫡系,连灾后重建这么重要的事也要搞个特殊,真当他贺二少是病老虎不成? “市长,玉昌县城快到了。”周俊看着映入眼帘的新城,低声报告道。 “嗯。”贺朝阳合起手上的资料夹,道:“玉昌中学的进度怎么样?” “听说刚刚打好了地基。” “一个月前不就在打地基吗?”贺朝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来安南的援建队伍还有比玉昌这边建设进度更慢的吗?” 周俊看他神色不悦,不敢吭声了。 “小谭,开过去看看。” “是。” 小谭脚下油门一踩,用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到了玉昌中学建设工地。 玉昌中学旧校舍已经成了危房,为了学生们的安全,玉昌中学在军区工兵团的帮助下,很快就建设成了一座小型的板房学校。 可是这座板房学校也只能供高三年纪的学生使用,其余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有一部分在另一座板房学校学习,还有一部分分流到了市里的其他学校。玉昌中学是玉昌县教学质量最好的学校,分流学生的举措给学校的教学带来了很多不便,学生家长也很有意见。 所以尽快地建起新学校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 “你们的建设进度太慢了!”一道夹杂着奇怪强调的声音大声叫道。 “你懂什么!你又不是总指挥,指手画脚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奇怪的腔调就是麦理事说港普的声音,只见他跟一个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子说道:“孩子们都在等着新校舍上课!你们这么拖拉进度,到明年春天孩子们肯定用不上新校舍!” “我们计划年底前完工。” “再过一个半月就是宁北的冬季,你们不可能完成!” “完成完不成也不用您来指教!” “你……” “怎样?” “我要向你的上级申诉!”麦理事气得声音都变了,“早知道还不如我们港城的公司来建设呢!” “别显摆您那资产阶级优越性了!”男子不耐烦理他,道:“我的上级在皖南,随便您去申诉。” 麦理事还想说什么,就听一个沉稳的声音说道:“原来你们是受皖南省的垂直领导,我们安南这小地方还容不下你了。” 中年男子一楞,猛地回头,“贺,贺市长。” “黄工。”贺朝阳不咸不淡地看着他。 黄工有些羞愧,但是随即腰杆就挺了起来,这位虽然是安南的市长,但是也管不到他皖南援建总指挥的头上。再说了,本来上级的指示就是好好建,慢、慢、建,他不听顶头上司的,难道还听贺朝阳的? “贺市长。”麦理事见了贺朝阳,赶忙过来与他握了握手。 “麦理事,辛苦了。”对着麦理事,贺市长脸上的笑容真挚了很多,这个远从港城来的麦理事,为了安南地震的事,忙活了好几年,要论功绩,这位麦理事可谓居功至伟! 地震后的灾区生活是很艰苦的,但是麦理事仍然带着他的团队在四处奔波,可以说,他们是除了政府的救助外,涉及层面最广的一支队伍。他们做的工作,甚至比政府做的还要细致。 对这样认真负责的团队,贺朝阳从心眼里感激他们。 “贺市长,玉昌中学的建设进度太慢了,我怕在冬天到来之前完不成教学楼的建设。”麦理事忧心道。 贺朝阳看着凌乱的工地,懒懒散散工作的工人们,目光凝了起来。 “震后的地质情况本就复杂,我们多考察一段时间也是为了玉昌中学的安全。”黄工强词夺理道。 贺朝阳连看他都不看他,转头对周俊说道:“打个电话给电视台,让他们做一期关于援建工作的专题,主要方向就从援建工作进度做起,最好给各个县的工程进度做个评比,也让这些兄弟省市互相学习学习。” 周俊憋着笑,转头打电话去了。 还是市长有办法,明面上给援建的兄弟省市做宣传,实际上就差明着给皖南省脸上甩巴掌了! 你们不让我治下的孩子们按时复课,老子就把你们的面皮撕下一层来! 本来嘛,各个省市千里迢迢到安南搞建设,作为主人安南人民怎么会不感激。但是政治斗争归政治斗争,你不能拿孩子的未来做筹码!撞破了贺市长的底线,就别怪小贺市长不客气了! 黄工脸上阴晴不定,但是面对贺市长,还要摆出该有的礼貌。 看着他笑得比哭还难看,贺市长带笑离去,离去前又轻飘飘地撂了一句,“教育是国之根本,玉昌中学代表着多少玉昌学生的未来,所以建设工作,不仅要抓紧,还要保质保量。”说着,对周俊说道:“别忘了把工程质量也列为考量的标准。” “是。”市长发话,周俊自然是当做圣旨来办的。 随着周秘书的指示越来越多,黄工的脸色也越来扭曲。 但是对面是贺市长,他又不能不尊重,刚刚还对麦理事冷嘲热讽的黄工,此刻嘴里就像被人塞了黄连,只会连连点头,话都说不出来了。 “贺市长,还是您有办法。”麦理事送贺朝阳上车,比着大拇指夸赞。 贺朝阳惭愧地笑了笑,道:“麦理事,我应该向你道歉。” “啊?”麦理事吃了一惊。 “督导工作本是政府份内的事,却还要你来协调,为了这件事,我也要向你道歉。” “贺市长您太客气了,”麦理事哂笑道:“我只是有点看不过眼。” 看不过眼就可以冲过去和黄工大声理论,可是玉昌多少干部竟然没有麦理事这样的勇气!贺朝阳想到这里,心里就觉得很堵。他紧紧地握了握麦理事的手,上车离去。 “未未。” “嗯?” “我心情不好。” “累了?”凌未关心道。 “没有。”贺朝阳想到今天视察的一幕幕,更是抑郁难平。国内的官场生态不是一个人或是几个人可以改变的,如果要改变,也是应该是慢慢地从思想上发生变化。 可是要想撬动这些根深蒂固的神经,是多么艰难。 “未未,我想你。” 听出贺朝阳的语气有些不对,凌未的心瞬间柔软了。“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贺朝阳强打精神笑了笑,道:“重建的建设进度不太理想。” “所以就心情低落了?”凌未温声道:“我记得你不是这么扛不住打击的人吧?” “一时感慨而已。”谁说人就得一直强大无匹的,在凌未面前都不能示弱,那么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你啊。”凌未有些心疼,“不然我去看看你吧,我不去宁北,咱们在甘西见面。” 凌未的话让贺朝阳心中一动,为了他一时心情低落,凌未就能不远万里从应州跑到甘西来,这样的情谊…… “未未,我有没有说过我爱你?”贺朝阳声音低哑,柔软的一塌糊涂。 凌市长听了他动情的声音,嘴角噙上一抹笑意,“贺市长,你今天还没有说。” 就在凌贺两位市长筹划在哪里见面时,石川的事情又起了变化。 “你说什么?沙子亮竟然攀咬李永利?”贺朝阳听了刘从建的汇报,简直是啼笑皆非,“他脑子进水了?” 刘从建坐在贺朝阳对面,神情有些忧虑,远没有贺朝阳的轻松。“市长,沙子亮目前在接受调查,他供认说那些劣质建材是李永利提供的。” “这不可能。”贺朝阳笃定道。 “我也这样想,但是他做了这样的口供,有些不好办。” “不。”贺朝阳摇了摇头,道:“你想错了方向。” 刘从建吃惊地瞠大了眼,“市长,请您……” “你觉得他这样的供述林伟民能信几分?”见刘从建还是没有转过弯来,贺朝阳继续提点道:“保云山又信几分?” “可是……” “他不攀咬李永利还罢了,就怕咬不到李永利,还把自己折进去。” “那些供词……” “那就是证据。”贺朝阳道:“如果林伟民真是保云山线上的人,那么沙子亮的供述就是个机会。你想想,林伟民是怎么抓到沙子亮调换劣质建材把柄的?” 刘从建恍然大悟。如果林伟民真和马跃洪是一条心,那么就绝不会让沙子亮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要知道偷换国家物资牟利可是大罪,尤其是国难当头,还有人敢发这种财,这不是上赶着往枪口上撞吗? 马跃洪一直以为林伟民跟自己一条心,所以对于贺朝阳派林伟民去石川,还暗笑贺朝阳脑子不清楚。现在林伟民抓到了沙子亮偷换物资的证据,可不是狠狠地甩了马跃洪一巴掌! 只要沙子亮在林伟民和保云山手里,他攀咬谁已经不是最主要的问题,刘从建相信,在必要时,林伟民可以让他想咬谁就咬谁。当然了,现在沙子亮攀咬的无辜官员越多,将来的罪过就越大。 “市长,你说他会不会将目标放到你身上?”刘从建心情一松,竟然和贺朝阳开起了玩笑。 “你觉得是谁给了他胆子咬永利?” 这声永利一出,刘从建就知道了,以现在李永利的表现,他已经被划到了贺朝阳的阵营,咬李永利,也就等于是剑指贺朝阳。 刘从建咂巴咂巴嘴,仿佛已经看到了沙子亮的下场。 而刘从建的预感没有错,在他与贺朝阳谈话的第三天,安南人大正式启动了罢免沙县长的程序。 第128章 贺市长威武 “人大罢免县长?!”马跃洪在书记碰头会上啪一声就拍了桌子,“别说这事安南没有先例了,就是整个宁北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吧?” “宁北没有,不代表国内没有。”人大主任保云山气定神闲道。 “怎么,保主任是要把安南推到风口浪尖上?” “马书记,我是在履行一个人民代表的职责。” 放屁!马跃洪气恼地瞪了他一眼,老狐狸,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也说得出口!以前两个人搞斗争时也没见老狐狸心中有大义。 “我不同意搞什么公开罢免,”马跃洪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么搞,政府的威信何在?” “马书记,我就是过来知会你一声。”保云山老神在在道:“这件事我已经上报了省人大,现在罢免程序已经启动,这是很严肃的事,可不是一个人反对就能停下来的。” “你!”马跃洪气得手指发抖,可是又无可奈何,保云山这是明着跟他撕破脸了,连他这个书记的面子都不给。 可是斗了这么多年,他在保云山面前哪里还有什么薄面。 “我是不会参加的。”他这个书记不参加,他看哪个代表敢去! 保云山点了点头,“那您是请假了?” 马跃洪理都不理他,心思急转,就想着怎么把这个代表大会给搅黄了。 见马跃洪拒不回应,保云山给贺朝阳递了个眼色。 贺朝阳笑笑,一句话没说。 临时代表大会的召开颇费周折。 马跃洪全力阻拦,导致很多代表的态度出现了松动,保云山有些着急,甚至把省人大的一位副主任都请过来压阵。 而马跃洪也不甘示弱,频频上省城活动,希望获得省内大佬的支持。 保云山和马跃洪的斗法一时间在宁北闹得沸沸扬扬,要知道人大罢免干部这事在国内虽然有过先例,在宁北这个落后省份,可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看热闹的,趁机煽风点火的,大会还没开,宁北官场的水却搅得越来越混。 “市长,这是各个县市交上来的灾后重建进度表。”周俊拿着一个文件夹进来,请贺朝阳过目。 贺朝阳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在旁边。 周俊看他在忙,连忙给他倒掉残茶,换了杯新茶。 贺朝阳在一份文件上签好名字,轻轻吐了口气,见周俊转身要出去,遂笑道:“周俊,过来坐。” 周俊不解其意,乖乖地在对面坐了。 “这两天听到什么消息没有?”贺朝阳吹了吹热烫的茶水,漫不经心道。 “新消息倒没有,马书记还在省城,好像是要请省委高层裁决这件事。”周俊将今早打听到的消息转述给贺朝阳,有些踟蹰道:“市长,你说保主任这次真能……” 听出他话里的未尽之意,贺朝阳笑了。 “不要小看保主任。” “可是……” 贺朝阳摆了摆手,道:“不谈这个了,你女朋友那边怎么样了?” 一听这个,周俊的脸色稍稍放晴些,“我和她家长辈的关系,比地震之前要好一些。” 一场天灾,最能试炼出人的品性。 周俊女友的爷爷在这次灾难中不幸摔断了腿,是周俊在工作之余帮助联系医院,找好医生,甚至有几次推车不够用,他还背着老爷子上上下下,跑的腿都快断了。 要说周俊家条件不差,人也长得好,又是贺市长得用的大秘书,除了民族问题,真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这场天灾,虽然在有心人的挑弄下闹出了一些不和谐的矛盾,但是基本层面是好的,也有更多的汉族和清族人通过这场灾难,相处的比以前更好。 至少,周俊和女友家长辈的关系得到了进一步的缓和。 “这么说,不久就能喝到你的喜酒了?”贺朝阳挑眉笑道。 “哪有那么容易。”周俊一想到艰辛的未来,脸又皱了起来。 “等人大这件事过了,我请保主任去给你说说情。” “行吗?”周俊又期待又忐忑。 贺朝阳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在保云山的极力运作下,安南临时人民代表大会顺利召开。 顺利这个词,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实际上这次大会召开是很不容易的。至少在马跃洪的控制下,不只一个代表向大会主席团提出了病假申请。 他们得罪不起保云山,更得罪不起马跃洪,干脆装病了之。可惜这次博弈对于保云山来说太重要了,不能趁机把沙子亮撸掉,他这个人大主任威严何在?脸面何在? 你不是要请病假吗?可以。谁请病假我就亲自上门探望,不行的话就派人派车把人接过来。 一时间,安南市人大代表们人心惶惶,这算什么事啊?想去不敢去,想躲躲不了,两个大人物斗法压榨他们这些小虾米干什么? 可是人大罢免程序就是这样,必须有绝对数额的代表出席,因为要行使表决权,你不去,怎么表决?法定人数不够,这次罢免大会就要流产。 保云山冒不起这个险! 同样冒不起这个险的,还有贺朝阳。 只是现在处在风口浪尖上的人是马跃洪和保云山,所以贺市长不太起眼罢了。但是要论工作,贺市长做的工作可细致多了。 马路上堵塞人大代表车辆的人群是他派人去疏通的,开会时突然停电也是他准备了备用的发电机,事情虽小,但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沙子亮此人不除,贺市长也难消心头之恨。 他不厌烦斗争,却厌烦那些拿着人民群众的利益做筹码的投机分子。本来天灾就很难抵挡了,沙子亮不积极救灾不说,还私自用劣质建材调换了给灾民们盖房子用的好建材,一旦那些劣质建材出了问题,难道还要让受了天灾的灾民们再受一次伤吗? 贺朝阳每每想到这里,心里总是憋着一口气。 罢免沙子亮是他怂恿保云山干的,只处理沙子亮一人纵然不能肃清石川县的吏治,至少也能给那些伸手太长的猴子们一个警醒。 不要仗着是政府官员就可以为所欲为,人大的监督职能不是摆设! 为了这份公义,贺朝阳不得不为保云山保驾护航。 就在受人雇佣的群众堵住大街不让人大代表的车辆通行时,一辆电视台的直播车赶到了。 看到人群与人大代表对峙的画面,摄像师赶忙架起了镜头。 别管是不是直播,反正这镜头也够唬人的。 “这位大叔,您为什么堵住这些代表的车辆不让通行呢?”女记者对着一个中年大叔问道。 大叔一怔,随即拿手挡住了脸。 “同志,你知道这车上坐的是什么人吗?”女记者见大叔不答话,随即将话筒转向了一个大姐。 大姐瞅着镜头有些奇怪,“你说啥?” “你为什么要拦这个车?” “我没拦车啊!” “可是你们在这里,车子开不过去啊。” 大姐闻言腼腆的一笑,黑红的脸上带着一股村气,她用浓重的乡音说道:“俺听人说了,要是在这儿站上一天,回去就能领五十块钱。” “你胡说什么!”话音刚落,一个汉子就扯住了她的手臂,“屁事不懂,胡咧咧什么!” “我没胡说,王二叔……唔!”大姐被汉子捂着嘴拖走了。 女记者眼珠一转,知道是抓住了重点,遂追着人群问道:“大家都是拿了五十块钱吗?这钱是谁给你们的?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拦了人大代表的车?” 她越追着问,人群躲得越远,最后还有人恼羞成怒想对女记者动粗,但是女记者身旁的便衣也不是吃素的,眼神一横,那些人就退后了几步。 闹剧不止如此,群众们堵着大路不让人大代表们过去,这些代表反而被勾出了火气,车开不过去?好,咱们步行! 市公安局派出了两队民警维持秩序,硬是用人墙战术把这些代表们送进了会场。然而这还不算完,法定人数好不容易凑齐了,保云山刚讲了两句话,会场就停电了。 这些不入流的东西!保云山心里暗骂,却早有人将手提喇叭送了上来,看来为了这次大会,保云山这边准备的也够充分的。 两分钟后,备用发电机启用,会场又恢复了秩序。 有了这些小插曲,一些本就怕事的代表更加怕事,另一些摇摆不定的代表反而改变了态度。 “咱们是人民代表大会,本就有监督权和干部任免权,这些人做得也太过分了,难道真把咱们人大当成了摆设?”有代表不忿道。 “是啊!”有人马上就附和道:“你说那帮人在想什么?不仅当街拦着咱们不让入会场,现在连停电的把戏都使出来了,我看他们也是图穷匕见了。” “保主任这次虽然是高调了些,可是沙子亮也着实不是个东西,他不仅不严格执行贺市长的救灾指令,还把好建材偷换成劣质建材给灾民们使用,听说他还倒卖救灾物资呢!” “发国难财,这种人怎么能当县长呢!” “就是啊,人大这次会议是严格遵照程序办的,我听说省里的周副主任也下来监督了,真不知道那边怎么想的,做的这么难看。” 上面在讲话,下面的议论声也不绝于耳。 直到有摄像机进来拍摄,这些人才开始正襟危坐起来。 这可是宁北省有史以来第一次由人大提出的罢免干部议案,足可以写进宁北政界史册了,而他们正是这件事的见证者和亲历者,如果这新闻能在央视媒体播出,哪怕能露个脸也足以炫耀很久了。 省人大周副主任讲话,安南市人大保主任讲话。 经过现场确认与会的人大代表人数,罢免案正式进入表决程序。 在摄像机的镜头下,在保云山讲话的煽动下,与会的代表们有的高高的举起了手,有的却在左顾右盼。 直到看到主席台上,贺朝阳的手高高的举了起来,很多左右摇摆的心悄悄地定了。不管怎样,贺市长就是安南的定海神针,他举了手,还有什么理由跟他对着干? 贺朝阳高高举起的手臂就像一杆标枪,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给众人做出了表率,出了事有贺市长兜着,怕啥?! 看着举手的人从少到多,从游移到坚定,保云山悬着的心悄悄落了地。落地的同时,又不得不心生感慨,现在可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与马跃洪的斗争如果不是有贺朝阳在背后鼎力支持,他敢不敢动手还真是未知数。 看看下面这些代表们,这里面有多少人是受了贺朝阳的鼓舞?如果不是看到贺朝阳高高举起的手,恐怕还要费一番周折才能得到理想的票数。 看到此情此景,保云山叹了口气,安南的天已经变了,可惜某些人还在执迷不悟。 沙子亮的职务被罢免,人也在接受调查。 调换国家物资,污蔑国家干部,随便哪一项拎出来都够他喝一壶的。 而这件事产生的影响不仅是削弱了马跃洪在安南的势力,更重要的一点是,安南迈出了人大行使正当权力的第一步。 当然了,事后宁北省委的头面人物也私下里发泄过不满,你一个地区人大就把县长给撸了,改天多给你两个胆子,是不是就敢把省长副省长给撸了? 这些话只在私下里流传,可见上面对安南人大的举动并不是很满意。可是保云山的仕途之路已到尽头,儿女们又不在宁北从政,是以他没什么可顾忌的。至少安南人大这一创举,可是得到了中央高层的肯定的。 人大和政协不是养老院,也不是摆设,它们是有其正面意义和价值的。 作为一个以民为本的国家,这样的正义之举是必须给予肯定的。至少这一案例,可以堵住某些西方媒体乱喷的臭嘴。 沙子亮被撸,损害的不仅是马跃洪对石川县的掌控权,更重要的是,它损害了马书记在安南的权威。 保云山和贺朝阳联手将沙子亮灭了,马跃洪在省里活动了半天没有得到支持,在市里阻拦人大代表的工作也不给力,这些事实说明,马跃洪在安南的威信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现在安南的一哥是谁。 可是要让马跃洪就这样认输,那是万万不能的,你不是撸了我的爱将吗?那我也送一份大礼给你! 沙子亮被撸一个月后,贺朝阳的办公室来了两个陌生人。 “贺市长,我们是省纪委的。”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拿出了工作证。 看到纪委的同志,贺朝阳显得很淡定,他站起身来,比了比沙发,“请坐。” “我们就不做了,有些事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哦?”贺朝阳挑了挑眉,“需要我协助调查?” “是的。”年轻一些的说道:“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能问问是哪方面的事情吗?”贺朝阳也不急躁,微笑道:“您说的我一头雾水呢。” 两人也不跟他多说,执意要请他去纪委暂居的招待所。 “市长……”周俊眼里满是担忧,贺市长要被纪委的人带走?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你给从建和小谭打个电话。”贺朝阳拿起外套,对两名纪委干部说道:“两位,走吧。” 贺朝阳刚刚随着纪委的同志下楼,整个市政府大楼立马就炸了窝。 贺市长被纪委的人带走了?他犯了什么事?如果市长一去不回了,那接下来的工作怎么开展?市里可不能一日无主啊! 更有有心人猜到可能是罢免沙子亮的后遗症,贺市长和保主任可是联手往马书记脸上抽了一耳光,以马书记的性情,他要是不报复回来那才真见鬼了! 可是没听说贺市长有什么违规违纪的事啊!有人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是马上就有人反驳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私下里有什么龌龊事!现在援建的物资和钱款对安南来说可都是天文数字的金钱,要是贺市长从中动动手脚,一下子就能变成千万富翁! 面对金钱诱惑,又有哪个官员能够抵挡得住呢? 风言风语像巨浪一样席卷了市政府的每个角落,贺朝阳被带走调查这件事真是亲者痛仇者快,保云山得知这个消息,一时间就没反应过来。 好日子刚刚开始就结束了?难道自己真的高看这个小贺市长了? 不,不对,贺朝阳绝对没有这么容易就被打败,自己不能慌,要保持镇静。可是嘴里这么说,手还是抓起电话拨给了省里的熟人,想要打听一些消息。 随着贺朝阳被纪委带走,整个安南官场都震动了。 他人还没到纪委指定的地点,安南的大小官员们都动了起来。 与外面的人心惶惶相比,贺朝阳很是镇定。 “贺朝阳同志,你好。”为了安全,也为了避人耳目,省纪委选择了军队驻地的招待所。贺朝阳一进来就被带到了省纪委李副主任的面前。 “你好。”贺朝阳不卑不亢道。 “你先坐吧。”李副主任比请他在沙发上坐下,也不客套,直接就进入了正题。“贺朝阳同志,我们请你来,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赈灾捐款被挪用的事。” “被挪用?”贺朝阳的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捐款不是有审计厅和审计署的同志监督吗?” 李副主任摇了摇头,道:“我们接到举报,业也查实,安南地震的赈灾款被你私人挪用了。” “挪用?”贺朝阳一脸的不可置信,“请问我挪用了多少?” 还有人不知道自己挪用了多少钱?这可真稀奇,做笔录的年轻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嘲讽。 “六百万。”李副主任给了他一张复印件。 “钱是分三次转入你的私人账户的。” “这是什么账户?”贺朝阳奇怪道。 “在宁北省城开设的秘密账户,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不清楚。”贺朝阳看了看复印件,笑道:“李主任,这件事有两个疑点,第一安南的捐款是有据可查的,第二,这个账户是怎么开设的?为什么我自己毫不知情?” 李副主任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人还真是油盐不进了。 “另外,我还想问一句,安南地震专款专用,又有审计部门的同志把关,这笔钱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转到我都不知道的户头的?这件事真要请您好好查一查了。” 贺朝阳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是让李副主任憋了一肚子气,“贺朝阳同志,现有的证据虽然不能说明你有罪,但是也绝不无辜,我想你还是先交代一下自己的问题吧。” “我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怎么交代?”贺朝阳据理力争,“如果您愿意,可以去清查安南财政局的账目,我比您还想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六百万你怎么解释?”李副主任咄咄逼人道。 贺朝阳看着他,笑了。“六百万很多吗?” “你什么意思?” “李主任,你知不知道港城的华未基金给灾区捐了多少?” “我听说是一个多亿。” “正确的数字是一亿七千五百万。” “这跟你贪墨捐款有什么关系?” 贺朝阳看着李副主任认真的脸,正色道:“李主任,有件事我必须说明一下,这位华未基金的理事长,是我的家人。” “不可能,华未基金的理事长是麦家荣。”李副主任对这一点还很清楚的,现在麦理事在宁北也算是个名人,大慈善家。 “那请您继续调查一下麦理事,如果有必要可以请他来作证。” 贺朝阳的声音很笃定,李副主任也有些犹豫了。 “李主任,我来这里也有些时间了。”贺朝阳看了看表,“这件事还要尽快解决,否则影响不好。” 李副主任看着他,眼里尽是审视。 “李主任,能否借一步说话?”贺朝阳有些无奈,他和周惜暮的关系不想暴露人前,可是看李副主任这架势,不透露点重量级的,一时还不能脱身了。 李副主任看了看书记员,使了个眼色。 书记员放下纸笔,看了看李副主任,又看了看贺朝阳,不情不愿地出去了。 “说吧。” “李主任,我刚才没有对你说谎。”贺朝阳正色道:“我的堂弟周惜暮是港城周氏集团的继承人,周氏集团你听说过吧?” 李副主任点了点头,心知这个贺市长能和港城的大集团扯上关系,可着实不简单。 “麦理事曾经是我堂弟手下的公关经理,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麦理事从金融战线退出,专心打理华未基金会。这一点,你可以在周氏或是我堂弟的私人公司中查到记录。” “至于挪用捐款的事,我希望这件事能立案侦查。”贺朝阳往后靠了靠,拿出了身上的钱包。“李主任,我常用的是这几张银行卡,每张卡的余额都不低于一百万。” 李主任露出惊骇的神色,有哪个市长这么大剌剌的亮家底的?每张不低于一百万?一个市长的工资才多少钱?他怎么敢? “李主任你别吃惊,这些卡上的钱是有合法来源的,从政之前我就和堂弟合伙做了些生意,就是现在,我卡上的钱一旦低于一百万,惜暮那边就会自动将差额补齐。”说着,贺朝阳摇头笑道:“你知道,我堂弟是港城很有名的基金运作天才,前年的金融风暴他表现的非常亮眼,弟弟想给哥哥零花钱,我总不能端着架子不收吧?” 看到李主任僵硬的神色,贺朝阳补了一句,“您放心,周氏除了在安南做公益事业外,并没有任何投资项目,所以也不涉及内幕交易。” 李主任看着贺朝阳,僵硬的神色慢慢缓和了下来。如果贺朝阳说的是真的,那么有钱的堂弟从小指头缝里露点也够他这市长哥哥花用了,贺朝阳何必犯险去搞那什么六百万呢? “李主任,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证明一点,我不缺钱。” 李副主任点了点头。 “从我们收到的捐款看,华未基金会捐了一个多亿,不算周氏集团的公开捐助,只我堂弟私人的捐款也有两千万之多,不论于公于私,惜暮已经给灾区捐了两个亿,如果我想要钱,在他捐款前私下里要多少没有?何必等捐款入了公帐再费尽思量冒着前途尽毁的风险挪用捐款呢?”贺朝阳定定地看着李副主任,“这件事本身的逻辑就不通。” 李副主任默默地看着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说服了,如果确定周惜暮就是贺朝阳的堂弟,那么挪用捐款一案,真要从其他方面去考虑了。 “李主任,我说这些并不是要炫耀什么,之所以私下里跟您谈也是不想公开我和我堂弟的关系。” 李主任了解的点点头,“这件事我会去查,我们也是有纪律的。” “那么,我的问题说清楚了吗?” “跟港城那边的查证还需要时间。” “那……”贺朝阳呀了咬牙,反正惜暮这条线已经暴露出来了,那么再多爆点也无所谓了,只要李主任能挺得住。 “李主任,您可以给中组部干部二局局长贺龙腾打电话求证。” “贺局长跟港城有什么关系?”李副主任被他的一套说辞震懵了,一下子回不过神来。 “因为,”贺朝阳顿了顿,慢吞吞说道:“周惜暮是他儿子呀。” 见李副主任还没有转过弯来,小贺市长又加了一句,“惜暮随母姓。” 有了贺龙腾的证言,再加上港城那边紧急传真过来的身份证明,李副主任对和贺朝阳已经信了七分。 他眼神坦荡,没有什么伪装。 而且贺朝阳的几张卡,拿去查验,确实是经常使用的,卡里的余额就像贺朝阳说的,一旦低于一百万,马上就有一笔汇款补入,这些钱的来源也确实是来自港城或广宁。广宁有周惜暮的私人办事处,这一点在周惜暮的证明文件中已经做了说明。 有一个超级基金经理人做弟弟,贺朝阳等于是站在钱堆上,这样的人要是费尽心思去挪用那区区六百万,逻辑上确实说不通。 “贺市长,这件事我们会查个水落石出的。”李副主任郑重地与贺朝阳握了握手,心里很是感慨,通过刚才的身份查证,关于贺朝阳的实际身份他心里已经有谱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位可是大有来头的世家子弟。 贺龙腾是他二叔,那么贺龙腾的哥哥又是谁?答案呼之欲出,可是李副主任却没有呼出那个名字的胆量。 那位可是今年入选政协委员的大佬级人物,更别提这位大佬的老子还健在。 李副主任一想到那个庞大的政治派系,头皮就止不住发麻。 看看眼前这个在安南获得极高声望的小贺市长,再想想用拙劣手法陷害小贺市长的幕后黑手。 李副主任纷乱的脑子里只闪现出两个字:节哀。 贺市长被双规了,贺派这下抖不起来了! 传言风一样传遍了安南的官场,可是还没等有心人庆祝胜利,贺市长从从容容地回来了。 “贺市长?”看他从容地步入政府大楼,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瞬间傻了眼。 “你好。”贺朝阳心情不错,冲着工作人员点了点头。 随着遇到的人越来越多,问好声也越来越多,可是在和他打过招呼后,更多的人却是撒丫子就跑! 贺市长回来了!脸上还带笑呢,这到底是双规还是不双规?这戏法怎么变得啊! “市长!”听到底下的通报,周俊一脸激动的迎到了楼梯口。 “怎么样?没受影响吧?” “没有没有!”周俊急忙摇头,亦步亦趋地跟着贺朝阳进了办公室。“市长,刘副市长和李副市长都打过电话了,他们在想办法。还有保主任也……” 贺朝阳摆了摆手,坐在办公椅上,“你去泡杯茶,电话我来打。” “哎!”见贺朝阳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纪委带走的烦闷,周俊的心彻底地放了下来,欢天喜地的泡茶去了。 只要市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贺朝阳分别给刘从建和李永利打了电话,让他们专心工作,被纪委调查的事他会找个时间跟他们谈。 听到贺朝阳语气平静,刘从建和李永利也放下了心。李永利不知道贺朝阳的真实身份,心里还不那么踏实,但是市长去纪委谈了几个小时就出来了,听声音也没什么异常,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李永利自然不好多问。 刘从建却是知道贺朝阳的底细的,别说贺朝阳没有犯事了,就是犯了事,相信老贺家也不会坐视不管。 不过市长能这么快就平安无事,可真是太好了。 挂了刘从建的电话,贺朝阳喝了口茶,将电话拨给了保云山。 “保主任好。”贺朝阳笑呵呵道。 “贺市长好,听说被请去喝茶了?”保云山已经听到了贺朝阳无事而返的消息,刚刚的担心已经一扫而光,现在保主任也有闲心跟贺朝阳开几句玩笑了。他知道贺朝阳不会这么轻易被打败,但是没想到小贺市长这么勇猛,才两三个小时的功夫,就施施然回来了。 “那边的茶我喝不惯,所以就回来了。” “哈哈!”保云山开怀大笑,道:“还是咱们家里的茶好喝,改天我送你两罐。” “谢谢保主任。”贺朝阳道了谢,寒暄两句,挂了电话。 一挂掉电话,贺朝阳的神色就变了。 他的眼睛微眯,犀利地看向市委大楼的方向,看来,有些人真是按捺不住了。 正好,老子也等够了,斗烦了。 贺朝阳被纪委请去喝茶的第三天,贺市长被陷害案正式立案侦查。 这个案子牵连甚广,至少财政局的一个处长就被推到了台前顶罪,贺朝阳也不吭声,等着案件的进展。 林伟民是保云山的暗线一事,已经给马跃洪敲响了警钟,可是有贺朝阳和保云山一起保驾护航,马书记一时半会儿奈何不得,而这一次的调查案却让林伟民抓住了机会,如果不趁机将马跃洪拉下水,自己这个公安局长的位子恐怕就坐不稳了。而如果搞倒马跃洪的话,市政法委书记的位子还是很有希望争一争,比起马跃洪,贺朝阳让他看得顺眼多了。 别看市长也搞斗争,可是他的出发点从来都不是为了私欲,纵观贺朝阳到安南之后的表现,不论是为政为民,都不得不让人道一个服字! 不用贺朝阳交代,林伟民已经摆出了和马跃洪死磕的架势。查案办案那个尽心尽力,如果不是现任政法委书记的阻拦,真是恨不得把十年前的案子都查办出来。 饶是这样,也查出了一些端倪。 指使财政局挪用捐款的上线不是别人,拐了好几道弯还是查到了卢自芳头上。而章古的死猪案,查来查去跟他们这一派也脱不了干系。当然了,这些不过都是不入流的斗争手段,上不得大台面。 真正能拿住马跃洪的杀手锏,却是一桩贪墨案。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荒唐,因为是给贺朝阳开户,必须做的隐秘,这事就交给了一个经常给卢自芳办那些龌龊事的小马仔。 小马仔在银行人面熟,硬是通过卢自芳提供的资料给贺朝阳开了个户头。可是他跟银行熟了,难免就被查了出来,本以为这次能栽赃贺朝阳的,没成想在这家银行却把卢自芳通过小马仔办得丑事给牵连了出来。 卢自芳一暴露,马跃洪那边就要顶不住。 谁让贺朝阳是假贪污,你们是真贪污呢?林伟民哪肯放过这个机会,连夜突审,终于撬开了卢自芳的嘴巴。 “贺市长,资料都在这儿了。” 林伟民熬红了一双眼,把卢自芳的供述都交给了贺朝阳。 按说你一个公安局长审宣传部长,怎么都不够格,但是这事有贺朝阳和保云山镇着,等马跃洪气势汹汹找上门来,卢自芳那边已经招了。 只要罪证在手,谁还管什么规矩不规矩?马跃洪现在已经不能再抗议这边不守规矩了,还是赶紧想法子自保吧! 自保?怎么自保? 贺朝阳前脚带着材料去了省城,马跃洪后脚就突发心脏病住进了医院。 马书记病了,也要倒台了。 这已经是安南官场人人皆知的秘密。 上面对这件事要怎么定论?人们都在等着贺朝阳从省城回来能给大家一个交代。可是令人失望了,贺市长回来后该上班上班,该休息休息,甚至还抽空去医院看了看重病的马书记。 这出戏唱得,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然而,两天后马跃洪转院去了省城,说是省城医院医术好,手术成功率高。鉴于心脏手术难度高,风险大,而且马书记术后的调养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所以马书记向省委组织部提交了病休申请。 至此,人们才明白,马书记这是借病遁逃了。 不知是贺市长放了他一马,还是省里有大佬保下了他。细究起来,还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些。毕竟卢自芳已经顶了罪,而马跃洪在省里又有靠山,贺市长真要不依不饶,这件事如何了局,还未可知。 饶是这样,大家也已经形成了共识。 安南,已经变成了贺朝阳的天下,只是他头上的代字还没去掉,不知道上面又会安排什么人来和他搭班子呢? 罢免了一个县长,搞倒了一个宣传部长,现在市委书记都借病遁逃了。 安南这个救了无数人性命的小贺市长,除了在民间有口皆碑之外,在宁北官场更是声名显赫。 当然了,用一个更合适的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凶名在外。 据说,省委组织部考察了好几个干部都没人愿意来安南。安南已经进入冬季,正是抗灾形势最严峻的时刻,工作的事还好说,真要是跟贺朝阳搭班子,那可得慎重考虑考虑。 市委书记人人想做,可是也要看在哪里做。 没有和小贺市长斗争的手段,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原地吧。至不济,去别的地方也好啊! “马书记,安南的市委书记人选不好定啊。”省委组织部长向马维超汇报道。 马维超挑了挑眉,“出了什么问题?” “几个候选人的意愿不是很强烈。”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安南虽然是灾区,但是并不是不能出成绩,怎么就没人愿意去呢? 马维超虽然明面上这么问,心里却是明白的。马跃洪那么狼狈地从安南到了省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贺朝阳在安南的气势有多盛。就连他自己,都不想把手下的良将派去安南。 跟贺朝阳对上,风险太大。要培养人才,还是放在稳妥的地方比较好。 可是要让马书记放弃安南这个地盘,他心里又实在是舍不得。 “马书记,干部二局牛副局长给我打了个电话。” “哦?他怎么说?” “他推荐了南平省应州市市长凌未。” “这个人是什么背景?”马维超的眼里闪过一抹深思。 “贺派背景。一直在南平省工作,而且……”组长部长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道:“在南平,他一直都是贺朝阳的顶头上司。” “两个人搭档了多久?” “五年。” “五年?”马维超的眉头高高的挑了起来,“贺朝阳就没挑事?” “没有,据说他很敬重凌未。” 这可真奇了怪了,像贺朝阳这种刺头竟然能老老实实在一个人手下工作这么久,难道这个人比贺朝阳还要难对付? 南平,贺派,凌未,贺朝阳……马维超瞳孔猛地一缩! 上了姓贺的当了,他这是在给凌未铺路啊!或者说,贺朝阳这是要把安南经营成贺派进攻西北的前哨? 可是从现实考虑,牛副局长的面子不能不给,甚至从更深一层的意思考虑,牛副局长不过是个传声筒,真正做决定的可是贺龙腾! 只是同为贺姓,贺龙腾不好出面罢了。 作为省委书记,马维超可以不理会这个提议,但是驳了贺龙腾的面子,以后他在别的地方给你穿小鞋怎么办?要知道,干部二局可是掌管着全国的地方干部升迁,一个安南市委书记的职位,还不值得马维超去犯险。 虽然将安南拱手让给贺派让他很不甘心,但是想想贺朝阳在安南群众中的口碑,想想他在灾后重建中的表现,再想想他身后那个庞大的政治集团。 关于凌未调任安南市市委书记的提议,他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第129章 凌书记驾到 宁北省城机场 李永利提前给省城机场的熟人打了招呼,两辆小车径直驶入停机坪。 看着不时起落盘旋的飞机,周俊低声道:“市长,到了。” 贺朝阳坐在后座,手指探出去握住了车门把手,他想要开门下去,但是咬了咬牙,又忍住了。 离凌未的班机降落还有半个小时,现在下去,好像不太合适。 可是好不容易等到凌未来了宁北,贺朝阳能安安稳稳地在车里坐着才是奇迹。 见他一副踟蹰的模样,周俊有些奇怪,他还从没见贺市长这么忐忑不安过,难道这位凌书记很厉害吗?怎么会让一向沉稳大气的贺市长变成这副模样? “市长,您喝点水吧。”周俊递过保温杯。 贺朝阳接过水杯,拧开杯盖,还不等周俊提醒烫,吸溜一声就喝了一口。 “好烫!”贺市长狼狈地将茶水吐了出来,舌头都烫红了。 “市长,您……”周俊傻眼了,贺市长的表现迥异于前,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算了算了。”贺朝阳摆了摆手,将保温杯又递给了他。 小谭在边上看着,嘴角微勾,一声不吭。 “小谭,你喝水吗?”周俊没话找话道。 小谭摇了摇头。 对贺朝阳和凌未之间的奸情,小谭心里大致有谱。周俊不知道这些,还以为凌未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以致于主子今天频频失态。 还有十分钟凌未的班机就要降落,贺朝阳再也坐不下去了,他推开车门下车。 他一下车,周俊也不敢在车上坐着,赶忙跟了下去。 另一辆车上,刘从建,李永利,还有安南市委办公室主任苏兰茂也赶忙跟着下了车。 “市长,凌书记要到了吗?”时近冬季,车外寒风阵阵,刘从建紧了紧衣领。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还有十分钟。” 别管还有多久,只要市长在寒风里站着,他们就不能偷懒。车上暖和,大家都穿的不多。 贺朝阳年富力强,身体倍棒,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阿嚏!”苏主任掩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你们到车上等吧。”贺朝阳回头看了他一眼,淡声道。 “没事没事。”苏主任赶忙摇了摇头,非常坚定地站在了李永利旁边。卢自芳被双规,马跃洪也倒台了,听说这位新来的凌书记以前就是贺市长的领导,看贺市长这慎重其事的态度,也知道这位凌书记在他心里的分量。 现在贺市长都冒着寒风站在外面等,要是他这小小的办公室主任钻到车里躲冷,估计回去他这主任位子就坐不住了。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搭载着凌未的航班终于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是这架吧?”周俊仰头看天。 贺朝阳盯着天边的那架飞机,眼神炙热,手指紧握成拳。 盼了这么久,终于来了,终于终于来了。 他的眼眶有些湿润,狠狠地吸了下鼻子。 “市长?”刘从建见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那架飞机,不禁有些好笑,他是见过凌未的,也知道贺市长对凌未很是推崇,只是这眼巴巴看着飞机的模样,可太没有市长的霸气了。 “怎么?”贺朝阳轻咳一声,端整了一下脸色。 “没什么,”刘从建笑笑,“凌书记从南方过来,不知道带没带厚些的衣服。” 一语惊醒梦中人,不待贺朝阳动作,周俊已经麻利地从车里取出一件大衣。这是贺朝阳很早之前就放到车里的,结果贺市长太紧张,把衣服都忘到车里了。 有了这件小插曲,等待的时间也就不那么漫长了。 至少当他们准备好时,飞机已经缓缓地停了下来。 宁北机场的设施比较落后,上下飞机都要到机场去排队,等舷梯接驳到机舱门口时,舱门缓缓打开,陆续有乘客开始下机了。 贺朝阳大步向前,走到了舷梯口。 一个,两个,三个,不知道过去了几名旅客,凌未那清俊的身影才慢慢出现在机舱口。 “凌书记!”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贺朝阳激动地几乎要跑上舷梯。 凌未低头看到他,扬手笑了笑。 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凌未已经过了不惑之年,但是身担市长一职,又坚持锻炼,那模样那身段,已经将这个中年男人打磨出了与众不同的味道。这个年纪,长相清俊固然占了优势,但是那内敛的心性,那多年身处高位养出的气场,让凌未从骨子里散发出了优雅的禁欲气息。 贺朝阳看着凌未缓缓地步下舷梯,一步一步,似能生出莲华。 这是他的男人,是他倾心以对的爱人。 贺朝阳眼里的迷恋似乎能从深邃的眼瞳中溢出来,周俊不似刘从建苏主任等人与贺朝阳同侧,他是站在舷梯另一侧的,正好能看到主子异样的情绪。 这是恭迎上级的眼神吗?这,这……周俊脑门上沁出一层细汗,有点不敢想了。 不等凌未迈下最后一个台阶,贺朝阳的手就握住了凌未的手。 握得那样紧,那样亲热,凌书记都觉得手指生疼。 这是贺朝阳表达爱的方式,凌未虽然觉得不适,但是还是笑望着他。 等了这么久,终于能再度携手共事,凌书记的激动不下于贺市长。只是他一贯内敛,不习惯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思绪,只能笑着对贺朝阳说道:“贺市长,等很久了吧?” “嗯。”贺朝阳重重地点头,“等太久了。” 这个毫不客气的点头,可是让众人大吃一惊,哪有这么对领导说话的?可是看凌未言笑晏晏的模样,众人也不敢多说什么,凌书记初次莅临宁北,大家还摸不清他的脾性,只能且走且看了。 凌未与接机的几人一一握过手,就随着贺朝阳上了车。 “凌未,你可算来了。”一上车,贺朝阳就抓住了凌未的手,也不管前座周俊那骤然瞠大的眼。 “衣服都凉了,你在外面等了很久?” “也没多久,宁北的冬天就是冷嘛。”听听,都开始撒娇了。 “是挺冷的。”车上很暖,凌未把肩头的大衣脱了下来。贺朝阳赶忙狗腿地把大衣盖到了凌未的腿上。 大衣一盖上凌未的腿,一些小动作就忍不住了。贺朝阳握着凌未的手慢慢松开,手指毫不客气地摸进了凌书记的大腿缝里。 凌未身体一激灵,马上就抓住了他的手。 干吗?凌书记无声问道。 我想你了。可怜巴巴地瞅着。 不行,前面有人。 不怕,自己人。 凌未才不放心,对着前座的周俊说道:“这个小同志我以前没见过。” “我秘书,周俊,电话里说过。” “小周你好。”凌书记微笑道。他和周俊确实没见过,一开始贺朝阳与他见面都是偷摸在外省,那时候周俊刚刚担任贺朝阳的秘书,自然是不会让他知道两人的秘密。等后来地震,救灾,灾后重建等等一系列的事情,两人连个见面的机会都没有,就更谈不上见贺朝阳的秘书了。 见凌未冲着周俊笑,贺市长就有点不高兴了。 “你看他干吗?看看我呗。” 噗,周俊冲口而出的笑意硬憋了回去,整张脸涨得通红,实在不知道他的顶头上司今天是怎么了,怎么和凌书记说话的口吻,跟……两口子似的? 凌未又回头去和贺朝阳絮絮叨叨了,周俊将眼睛转向开车的谭成功,发现小谭同志似乎见怪不怪,眉头都没动一下。 周俊坐在车里,如坐针毡。 贺朝阳这是故意露给他看呢?还是试探他呢? 秘书和司机,是领导最防备不到的两个人,难道贺市长是想借机告诉他什么?可是,没听说贺市长好那一口啊! 而且市长和市委书记?周俊的冷汗淌了下来。 车子一路飞驰,大约开了四个小时才到了安南市区。 “累了吧?”贺朝阳心疼地看着凌未。“一会儿咱就吃饭。” 之所以没在省城吃饭,也是急着往回赶,凌未在飞机上用过餐点,还扛得住。 贺朝阳和凌未的关系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他们谁都没在意,但是苏主任和李永利可在后面车上犯了嘀咕。 这凌书记大老远的过来,怎么贺市长不就近安排个饭局呢? 两人在车上讨论来讨论去,刘从建却笑着不吭声,他是和凌未贺朝阳同桌吃过饭的,知道两个人的情谊早就超越了客套的过程。 不过这些话,他是不会和苏主任之流透露的,能掌握一点点领导的小秘密,可是和领导亲近的基础,他傻了才会把这些讲给对手知道。 在各怀心思之下,车子终于开到了安南市政府招待处。 “未未,咱们在这里吃过饭再回去吧。”贺朝阳压低了嗓音,附到凌未的耳边说道。 炙热的气息吹进耳朵,凌未觉得后脊梁一下子就窜上了一股电流。 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激动,淡定地点了点头。 周俊率先下车,给两位领导打开车门。 与对马跃洪的客套不同,贺市长对凌书记简直是恭敬有加,无微不至了。 “书记,小心脚下。”那微弯着身体,笑得灿烂的模样,真是让小周秘书有些不忍直视了。 市长,形象啊! 饭菜是早就安排好的,因为不知道凌未的口味,所以苏主任事先请示过贺市长。 这菜单是拟了又拟,改了又改。 “凌书记,这是典型的宁北菜,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贺朝阳指着满桌的牛羊肉食,心里有些忐忑。 “入乡随俗,有什么吃不惯的。”凌未笑望着他。 听了凌未这话,贺朝阳赶忙给他盛了碗热汤,又给他往碟子里夹了一些蔬菜,凌未近年来愈发注重养生,饮食和作息也颇有规律。贺朝阳虽然不能常伴凌未左右,但是对凌市长,哦,不,对凌书记的习惯心里是门清。 见凌未先喝汤,其他人也跟着喝了一碗,这张桌子上凌未最大,贺市长都不劝酒,谁敢先来? 一碗热汤下肚,众人瞬间觉得舒服了很多,等凌未那一小碟蔬菜吃下去,席面上也热闹起来。 “凌书记,我敬您一杯。”刘从建以前和凌未见过面,所以他第一个站起来敬酒。 “自京城一别也有两年了吧?”凌未笑望着他,“以前还是刘局长,现在都是刘市长了。” “都是托了贺市长的福。”刘从建面上微赧,一口干了,亮了亮杯底。 凌未也笑着干了一杯酒。 等桌上的人都敬了一杯酒后,贺朝阳就拦住了接下来的敬酒。“书记肠胃不好,大家随意吧。” 市长都发话了,谁还敢忤逆?这顿饭吃的真是出乎意料的和谐,没有了闹酒的场面,只是气氛轻松的聊聊天,这种从没有过的饭局,可是让苏兰茂大开了眼界。 不仅苏兰茂心中诧异,李永利的心里也多了几分盘算。 看贺市长对凌书记恭敬有加的模样,还真是让他有些意想不到,他就没见过领导之间能亲密成这个样子的。 这还是那个霸气侧漏的贺市长吗?以前贺市长待马书记如何,他不是没见过。贺市长那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霸气和傲气,可是把马书记的气焰都压了下去。可是凌书记一来,贺市长身上那股霸气似乎瞬间就消失了。 难道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凌书记是有何厉害之处,值得贺市长如此小心以待? “书记,这是海鲜粥。”饭局末了,贺朝阳招呼服务员给上了凌未常吃的饭食,“前两天我到这里试过菜,做的还算地道。” “这碗粥市长可下了功夫,大师傅改了三次才做成现在的口味。”周俊笑着给主子邀功。 “不用这么麻烦。”凌未接过海鲜粥吃了一口,笑道:“我还想尝尝宁北的面食呢。” “那赶紧着,”苏兰茂一听凌未要吃面,赶忙站起来招呼,“快,去做碗牛肉面来!” 凌未摆了摆手,道:“不用麻烦了,我既然来了宁北,什么时候吃不得,再说这可是贺市长的心意。” 见凌未一口一口吃完了海鲜粥,贺朝阳笑得眼睛都眯了。 “凌书记,常委院的小楼已经重新装修了一遍。”等大家都吃好了饭,苏兰茂汇报道:“不过今天有些晚了,您是去常委院呢?还是先住在招待所?” “不用住招待所,”凌未还没说话,贺朝阳的眼光就扫了过来,“苏主任,我和书记久未见面,这两天就由我招待书记吧。” “可是……”苏兰茂还待说什么,就见刘从建扯了他一下,笑道:“凌书记从南方过来,对宁北的气候一时间不适应也是有的,贺市长一个人住,正好能陪着书记说说话。” 这话说的正对贺朝阳的心思,他笑着对凌未说道:“书记,你不嫌弃我那儿吧?” “不嫌弃,以前在应州你是住我家的,现在正好找补回来。” 一句话,把大家都说乐了。 “市长,您以前住凌书记家啊?”周俊凑趣道。 “我那时候还是凌书记的秘书,应州的情况你们也都知道,书记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我和司机都住在书记家里,随传随到。” 这样一解释,大家也就释然了,难怪贺市长与凌书记的情谊这么深厚,原来是一起吃过苦的。 说笑间,小谭把车开了过来,恭送领导上车后,大家也就散了。 贺朝阳和凌未坐在车上,小谭又是绝对的自己人,是以一上车,贺朝阳的大手就环住了凌未的肩膀。 “未未。” “嗯?”凌未有些不自在,但是也没动。 “我可想你了。” 凌未咳嗽一声,眼睛瞄了瞄小谭,“老实点,还没到家呢。” 看出凌未的不自在,贺朝阳的手臂从凌未的肩头滑到了他的腰际。他紧紧地挨着凌未,大手箍着凌未的腰,两人搂得很紧,凌未几乎半坐在贺朝阳的腿上。凌未轻轻扭动了一下,觉得那大掌的温度几乎透过了层层服装,一直熨帖到了自己的皮肤上。 热,很热。 “朝阳。”凌未声音低沉,嘴里吐出了美酒的香气。 贺朝阳没有应声,而是低头在凌未的颈侧蹭了蹭。 招待处到小楼的路程并不远,但是两个人却觉得路程已经太长太长。 等到小谭将车在门口停住,凌未几乎是被贺朝阳扛进屋里的。 小谭警惕地下车四处打探,直到确定没有别人看到,这才松了口气。 小楼的灯亮了,但是小谭没有进去打扰,至于放在车上的行李箱,小谭想,还是等明天再送进去吧。 今晚,领导们是没有时间理会这些了。 第130章 神马叫低调 被半扛着进了屋,贺朝阳一把把凌未丢到了沙发上。 “轻点!”凌未扶着额头低吟了一声。 “轻不了。”都快着火了,哪里能轻得了,贺朝阳死死地瞪着他,用力地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扯了下来。 看到他凶猛的眼神,凌未不自禁往后缩了一下,这样的贺朝阳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仿佛要把自己吞吃入腹的气势,让淡定如凌未也不禁有些心慌。 “朝阳……” “嗯?”裤子都踢掉了。 “这是客厅。” “放心,我都准备好了。”窗帘厚厚地拉着,房门也锁死了,一句话,就是天塌下来他也得把眼前的男人给做了! “别!”还不等凌未将话说完,凶猛的狼化大犬已经扑了下来。 “嗯……”嘴巴被快准狠地堵住,舌头毫不客气地冲进口腔,凌未努力想从两人的嘴巴中间寻找一条可以呼吸的缝隙,要不要这么猛?他快憋死了! 可惜他的挣扎却让身上的男人更加凶猛,辗转着角度的亲吻,让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对方攻击过了,凌未仰着头,紧紧地搂抱住贺朝阳的脖子,毛衫被脱掉,衬衫被贺朝阳用蛮力一手撕开,扣子崩落到沙发上,恰好卡落在凌未的股缝间。 凌未抬了抬屁股,想要躲开那膈人的小东西,可是他扭动的屁股却让贺朝阳误会为他也想要了。 “乖点。”贺朝阳喘着粗气,一把扯落了凌未的裤子。 西装裤下,两根细细的绳索勾在凌书记腰间,贺朝阳拉下他的裤子一看,一条性感的豹纹丁字裤包裹住了凌书记的重点部位。 贺市长的眼珠子都红了,他舔了舔嘴角,声音沙哑道:“特意穿给我看的?” 凌书记脸红了,不点头也不摇头。 “我忍不住了!” 亲吻铺天盖地而来,手指也毫不客气地从沙发缝里摸出润滑剂,也不脱掉凌未的丁字裤,大手按压着凌未浑圆的臀部,剥开那条细绳,冰凉的润滑剂一下子就挤进了凌未的秘处。 “啊!”凌未仰头低叫,久未经历那事的身体有些发抖。 不顾他的挣扎,贺朝阳的手指已经插了进去。 亲吻的水靡声响,手指进进出出的迷乱之音,不间断地在客厅里响起。 凌未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贺朝阳的牙齿叼着他的嘴唇不放,除了从嘴角滑落的银丝及偶尔的闷哼声,凌书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热汗从贺朝阳的额头冒了出来,为了凌未的到来,贺市长可是煞费苦心,不仅早早地把暖气提到了适宜的温度,就连窗帘也早早地拉了起来。更别提早就塞进沙发缝里的润滑剂。 与凌书记久别重逢,贺市长可不认为自己能坚持到楼上的卧室。 “未未,忍一下。”勉强塞进了三根手指,贺朝阳已经撑到极限了。他将凌未按在沙发上,提枪上马。 “啊!”那处被撑开,凌未有些受不了了。 他高昂着头部,贺朝阳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巴。 “我想看着你。”身体紧紧地契合在一起,凌未感受着贺朝阳忍耐的动作,低喃了一声。 “那样你会不舒服。”背入式是对凌未身体伤害最小的姿势,贺朝阳哪怕被凌未勾得失去了理智,也不忍心让爱人遭罪。 凌未还想说什么,贺朝阳已经迫不及待地动作起来。 宽大的沙发上,凌未白皙的身体深陷其中,贺朝阳压在他身上,没有任何花样,只是用尽了蛮力在动作。他太想他了,想到身心都受不了的地步,见到久别的爱人,他也想放慢一点速度,可是身体里的那只欲兽一直在叫嚣,他整个人都疯了,根本就停不下来。 “朝阳!”凌未揪着沙发,随着贺朝阳的冲撞摇摆着身体,身上的男人动作太猛烈,让久不曾沾染那事的凌书记有些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了。”他带着哭腔道。 可是男人性格中暴烈的一面却被他带着哭腔的声音勾了起来,凌未越求饶,他的动作越勇猛。 直到凌未实在受不了他的狂猛,股间紧紧一夹。 “啊!”许久没做这事,可是凌未的杀手锏还在,本来贺朝阳的心情就极为激动,被凌未不管不顾的一夹,他实在受不住刺激,一下子就泄了出来。 啪!凌书记白皙的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 贺朝阳喘着粗气,抱着凌未翻了个身。他怕压到凌未,直接把人抱到了自己身上。 凌未趴在他身上,也是气喘不停,两个人都太激动了,在贺朝阳的进攻下,他那物也高高地翘了起来。 小裤一片濡湿,衬衫大敞,裤子还挂在脚踝。 这乱七八糟的模样让凌未脸色爆红,可是趴在贺朝阳光裸的胸膛上,凌未羞赧的心情又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是自己的爱人,还有什么模样是他没有见过的呢? 贺朝阳的大手沿着凌未的背脊轻轻地抚摸,已经发泄过一次,因为饥渴失去的理智慢慢回笼。 凌未踢掉了挂在脚踝的裤子,衬衫则被贺朝阳慢慢地剥了下来。 “湿了?”手指沿着丁字裤的缝隙伸进了凌未的股缝,前端的湿意让凌未不自在地动了动。 “脱了它。”凌书记别扭道。 “特意为我穿的?”贺朝阳将凌未推坐到沙发上,眼含坏笑瞅着他。 凌书记坐在沙发上,白皙的身体上只挂了一小块可怜的布料。 布料遮住了重点部位,那物翘起,合着湿润的布料,更形诱惑。 贺朝阳跪在沙发前,仰头看着他心中的神祗。 “未未。” “嗯?” 明亮的灯光下,凌未脸色绯红,几乎不敢睁眼看他。 “看着我。” 说着,他虔诚的抬起凌未的脚,从脚背慢慢地吻起,舌尖带着湿意,一点点地往上舔。 这个吻特别漫长,那混合了爱意与性感的舌尖一直从脚尖吻到了凌未的腿根。 凌书记的双腿被压了M型,随着贺朝阳在他的大腿根部细细的吻咬,凌书记越来越受不住了。 “不行,这不行……”他低哑着嗓子,手指揪住了贺朝阳短短的头发。 他越说不行,那人的唇舌就越给力,就在凌书记退无可退之时,贺市长的嘴唇已经含住了凌书记的那物。 “嗯……”凌未闷哼一声,感觉着布料和嘴唇的双重夹击。 贺朝阳的舌头很灵巧,很快就让凌书记控制不住的低吟起来。 “不要了。” “不要了?”坏心地放开一点。 “别走。”赶忙用双腿夹住他的头。 “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凌书记抬手遮住眼,小声地哼了一声。 “给我亲亲。”那物已经贲张起来,贺朝阳挺直腰杆站在凌未身前。 凌未看着那狰狞的物体,抬头看了贺朝阳一眼,乖乖地低下头去。 凌书记几年的修身养性早就养出了通身的内敛气质,可是当他低着头,伸出舌尖,带着虔诚的模样来给贺朝阳舔吻那物时,贺朝阳心里的满足感简直难以言喻。 让凌未给他做这些,就好像是在亵渎他的神祗。 可是这种背德的感觉又让贺市长的暴虐心情再度爆发,看吧,他的神在含他那物,他的神眼底有诱人的水光。 “够了。”当凌未再次深含之后,贺朝阳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 “坐上来。”两人换了位置,贺朝阳大马金刀般坐到沙发上,用了命令的口吻。 凌未定定地看着他,眼角微红,舔了舔嘴唇。 贺朝阳喉结滚动,咽了口口水。 凌未的舌尖微露,眼带勾引之意,“要我坐上去?” 回应他的,是贺朝阳迫不及待地拉拽。 碍眼的小裤终于被踢到了沙发下面,贺朝阳抱着凌未的臀部,一把把人按到了重点部位上。 经过一次发泄,两人的默契很快就找了回来。 凌未扶着贺朝阳的肩膀,顺着贺朝阳的力道慢慢往下坐。 等那物徐徐进入秘处之后,他们同时低叫出来。 “朝阳!” “未未!” 对着凌未,贺朝阳总有使不完的劲,他托着凌未的屁股,不断地抛上抛下,凌未扶着他的肩膀,不时地低头与他交换火辣的亲吻。 “未未,我有没有说过我爱死你了?”贺朝阳喘着粗气,低吟道。 “嗯。”凌未紧紧地夹了一下,夹得贺朝阳一个激灵差点又缴了械。“你个坏东西!”贺朝阳一把握住了凌未那物,毫不客气地揉搓起来。 凌未受不得,仰头低叫。 优美的脖颈就在贺朝阳的唇边,他一手握着凌未那物,一手搂着凌未的腰,在两人激烈的动作中,贺市长一口咬住了凌书记的喉结。 “啊!”凌未吃痛,下面夹得更紧。 “快夹断了。”贺朝阳爽得直哼哼。 “会留下痕迹。”那么凶猛的一口,如果留个牙印……凌未想到这里,更是羞愤难当! 他扑倒贺朝阳,曲起身体,用尽浑身解数想要将这个作乱的家伙彻底征服。 布艺沙发上沾满了两人的热汗,贺市长特意购买的宽大沙发还是没能承受住两人的热情,在凌书记的一次疯狂冲击下,大沙发终于受不住,向后翻倒过去。 “啊!”骤然翻倒的沙发让两人结合的更深了。 哪怕姿势怪异,两人的身体也没有分开。 客厅的灯灭了,浴室的灯亮了。 浴室的灯灭了,卧室的灯亮了。 “不行了,会死人的。”卧室的大床上,凌书记一边往床角爬,一边求饶。 脚踝被抓住,精力旺盛的某市长又骑了上来。 “放开我,求你了。”凌书记都快哭了。 “未未,我饿。” “我给你煮面。” “不是那里饿,”说着,那物一提,又顶进了朝思暮想的桃花源,“来,叫声老公。” 凌书记摇头。 “你叫一声我就饱了。” 听你放屁!凌书记悲愤被人骑在身上,一边随着某市长的动作摇摆一边闭紧了嘴巴。他刚刚就被这人哄着叫了两声,结果差点被做死在浴室里。 “未未,叫啊!” 凌书记死不张口。 “叫啊……”一边亲一边哄。 不知过了多久,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凌书记,才低低哼了声,老公。 第131章 纠结的周秘书 晚上休息的好,所以周俊一早就起床了。 为了迎接凌书记,贺市长早早地就安排好了工作,连同周休二日,他给自己放了三天假。 早就知道贺市长和凌书记关系好,经过昨天的观察,周俊觉得自家主子和凌书记的关系比他想像的还要好得多。 不过上司的隐私,他也不好多打探,既然贺市长没把自己当外人,那么也就先小心伺候着,寻机看看市长和凌书记的关系究竟到了哪一步。 反正他脑门上已经刻上了贺市长的标签,主子的隐私也就是他的隐私,那是必须好好维护的。贺市长倒了霉,他也落不了好。 想通了这一点,周俊镇定多了。 他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等着小谭来接他。 可是今天有些反常,已经过了平时接他的时间,小谭还是没过来。 周俊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给小谭打了个电话。 “周哥?”电话那头,小谭的声音很沉稳,不像是睡过头的样子。 “小谭啊,怎么还没过来呢?”周俊笑着说道:“你要是有事情,我就先去办公室。” “贺市长不是放假了吗?” “我听他说想带凌书记到附近逛逛,所以想做些准备。” “今天应该不会吧。”小谭迟疑道。 “怎么?市长还有别的安排?” “这我就不清楚了。” 小谭回避的态度让周俊心生不妙,难道市长有事会迈过自己直接对小谭安排?小谭是市长从京里带过来的,绝对的市长嫡系,可是司机和秘书的职能是不一样的,小谭可以给市长办些私事,可是公事上……周俊的额头沁出一层冷汗,难道是贺市长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 想到这里,周秘书坐不住了。 他问清小谭的所在地,一路小跑着赶了过去。 周俊家虽然在安南市区,但是政府办也给他分了套小户房做宿舍,这房子离贺朝阳居住的常委院不是很远,离小谭的宿舍也近,一般都是小谭先接了他然后再去接贺市长上班。 贺市长是放了三天假,可是没说不要秘书和司机伺候,是以当周俊看到面摊上大快朵颐的小谭时,眼睛都直了。 “周哥。”看到他过来,小谭拉开了身边的凳子。 宁北的面食和牛羊肉制品很发达,每天一碗牛肉拉面也是当地人必不可少的习惯,不管是大馆子还是小摊子,牛肉面都做得非常地道。 看小谭抱着一碗面刚刚开吃,周俊也扬手要了一碗面。 “市长今天没安排?”周俊一边等面,一边低声道:“咱们是不是过去看看?” 小谭停了筷子,看看墙上的时钟,“有点早。” “啊?”周俊吃了一惊,贺市长可不是爱睡懒觉的人,就这大冬天的,周俊还能看到他六点多就起床锻炼的身影呢。 宁北苦寒,安南的重建工作又是千头万绪,没有一副好身板可是扛不住的。 但是看看表,都八点多了,还早? “还早。”小谭很肯定地答道。 周俊郁闷,看着小谭一碗吃完,又叫了一碗,小谭如此笃定,肯定是知道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小谭不动,他也不好动,只能化郁闷为动力,一碗吃完,又叫了一碗。 两碗面条下肚,周俊有些撑得慌。 他结了帐,转眼看小谭。 小谭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拿出一片口香糖,“来一片?” 周俊闷闷地接了,对贺市长的绝对嫡系,他也不好摆架子,但是两人傻坐在面馆里也不是个事啊! 小谭嚼完口香糖,看了看表。 他看出周俊有些心不在焉,可是昨天贺市长已经在周俊面前表现的很明显了,那二位久别重逢,凌书记早上能不能起来还未可知,周俊要是上赶着往前凑,才是真正找死。 “走吧。”一直磨蹭到快九点半,小面馆里都没人了,小谭才拍了拍腿,站了起来。 周俊听了,赶忙跟了上去。哪里还有半点市府一秘的架子。 “你没开车?”周俊还以为小谭将车停在了隐秘处呢,结果走了一会儿才发现,小谭这是准备走到常委院去,不由得更是吃惊。 “凌书记的行李还在车上,我昨天把车停在常委院车库了。” 见小谭神色从容,周俊也不好说什么,摸摸鼻子跟了上去。 到了市长居住的二号小楼,周俊发现市长家的窗帘早就撩了起来,还特地开了两扇窗户通气呢。 周俊有些埋怨地看了小谭一眼,看吧,还让市长等。 小谭面瘫着一张脸,拎着凌未的行李箱敲了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周俊精神一震,赶忙开了门。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清冽的气息,不知道是清新剂还是早上空气的味道,反正跟以往市长家的味道截然不同。 客厅里依然整洁,但是沙发套却不见了。 周俊有些奇怪,他转头看小谭,小谭保持着面瘫脸,将行李箱放到了靠近楼梯的拐角。 “贺市长,凌书记的行李我带过来了。” “嗯,放着吧。”声音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周俊有些好奇,他知道贺市长会做饭,但是自从市长来安南后,大事是一桩接着一桩,他还没见过贺市长下厨呢。 “不帮忙提上去?”周俊以前也不是没上过市长家的二楼,贺朝阳虽然是已婚身份,但是听说夫人身份特殊,所以周俊从来没见过这位贺夫人。虽然已婚,但是周俊还是把主子当做单身男人看,有时候有文件落在家里,周俊也帮忙回来取过。 卧室他没进去过,但是书房却是熟悉的。 相对于他,小谭肯定跟贺朝阳的关系更亲密,但是看小谭将行李箱放到了墙角,周俊不禁提醒了一句,做司机的不把箱子提上去,难道还让领导干活不成? 他冲着小谭使了个眼色,小谭一动不动。 “你们都来了?”厨房的门拉开,一股混合着牛奶和茶叶清香的味道从厨房里飘了出来。 房间里很暖和,贺朝阳身上套了件毛衫,底下穿了条休闲裤,嘴角含笑,神色中带着说不出的满足。 他端了个托盘,上面的餐具是雪白的骨瓷,一个碟子里放了烤得松软的面包片,上面抹了一层喷香的花生酱,旁边的一只碗里是掺了新鲜蔬菜的白粥,除了这两样,托盘上还有一杯散发着香浓味道的奶茶。 东西都很普通,但是周俊却知道这几样东西并不是贺朝阳吃的。盖因贺朝阳到安南后早就适应了本地口味,他吃饭也不讲究,有时候让周俊帮他带碗牛肉面,有时候就在机关食堂吃小灶,而且贺朝阳出身京城,对宁北的面食也多有偏爱,从来都大口吃饭的贺市长要是骤然爱上这些精致小食,周俊觉得自己一定会适应不良的。 看来,这托盘里的食物是凌书记要用的。凌书记到来之前,贺市长可是把政府周边的几家西点店都吃了一遍,边吃边分析哪家的面包比较松软,哪种面包应该配哪种酱。这小小的花生酱还是贺市长托关系从港城空运过来的。另外,宁北冬季里新鲜蔬菜不是没有,但是经过一场地震,新鲜蔬菜的价格高居不下,一般人家也只会在晚上合家吃饭的时候炒个蔬菜,没有人会把蔬菜搀到粥里吃,这不是宁北人的饮食习惯。 想到昨晚喝的海鲜粥,又闻闻味道甜腻的奶茶,周俊进一步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看到这些食物精致的卖相,周秘书不得不承认,贺市长的厨艺真不是盖的。为了自己的老领导,贺市长可是豁出去了,只是凌书记久居南方,不知道在这西北苦寒之地,他待不待得惯? 至少,就饮食习惯而言,整个安南市也很难找到对凌书记胃口的食物。 “想吃的话,厨房里还有。”见他盯着托盘不放,贺朝阳随口丢了句话,就端着托盘上楼去了。 他穿得休闲,毛衫的一角挂在裤腰,裤子有些松垮,周俊甚至能隐约看到他蓝色内裤的边缘,再往下,松垮的休闲裤盖住了脚背,但是踩住拖鞋的脚丫子是光着的。 他的心情显然很好,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还按捺不住的吹了两声口哨。口哨的曲子荒腔走板,但是还是能听出里面的愉悦。 周俊傻眼了,这样的贺朝阳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自贺朝阳到安南后,霸道有,魄力十足有,身为一市之长,工作作风与生活作风同样严谨,弄得周俊一直以为自家主子是个只知拼命工作的清教徒,因为大院里向市长暗送秋波的美女不是没有,但是市长却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 后来遭逢地震,市长在灾区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最艰苦的时候他一个星期都没能换套衣服,可是那时候除了脏点,市长可没有像现在这么不修边幅过。 这样的面貌,让周俊不禁想到了时尚杂志上的颓废男模,同样修长的身段,同样松垮的衣服,但是男模给人的感觉是颓废之诱惑,贺市长给人的感觉却是慵懒满足。 就像是饿了很久的狮子吃饱以后的餍足,也有一些像久别重逢之后的恋人滚床单后的满足感。 想到这里,周俊悚然一惊,他这么揣摩领导的心思是不是太过分了?就算贺市长和凌书记关系亲密,也不见得就是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吧? 看他神色变来变去,小谭瞄了他一眼,坐到单人沙发上去看报纸。 市长一时半会儿下不来,至于周秘书脑子里在转什么,他才懒得管。反正周俊是翻不出贺市长手掌心的,不怕他坏事。 只是市长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了,怎么周秘书就还不开窍呢? 难道真要市长把凌书记抱下来,这人才肯承认事实?小谭一边看报纸,一边瞅了拆掉沙发套的长沙发一眼。 难道昨晚……小谭摸了摸下巴,对周俊道:“周哥,坐吧。” 第132章 接受现实 凌未是吃中饭的时候下楼的,在他卧床休息的时候,贺朝阳已经将屋里屋外收拾了一遍,在周俊和小谭的帮助下,烘干的沙发套重新套了上去,客厅里也打扫的一尘不染。 “不是刚刚扫除过吗?”周俊记得很清楚,凌未到来前,他刚刚找家政为贺市长家服务过。 小谭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临近中午,周俊和小谭要走,但是贺朝阳淡声道:“小谭,去厨房炒几个菜,中午都别走了。” 小谭点头应了,挽袖子进了厨房。 周俊站在原地,看贺朝阳提着墙角的行李箱上了楼,知道没自己表现的机会了,只得跟着小谭进了厨房帮忙。 “你还会做饭?”周俊看小谭麻利的洗菜切菜,一时间有点怔住了。 “嗯。”小谭开冰箱拿肉,看到周俊疑惑的眼神,道:“以前跟书记在中江时学的。” “中江?” “对。”小谭一边把肉化冻,一边道:“南平省的一个沿海小镇。”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跟着贺朝阳的。 周俊后知后觉的点了点头,贺朝阳的履历他烂熟于心,没想到小谭那么早就为贺市长服务了,能从最南端的南平跟随贺朝阳到京城再到宁北,小谭跟随贺朝阳的时间比他想得要长久的多。 小谭动作麻利,很快就炒好了四个菜。 汤不用准备,贺市长早就在小火上煨着一个砂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一股股诱人的香气不停地往鼻孔里面钻。 “市长,吃饭了。”小谭站在楼梯下喊道。 贺朝阳应了一声,却是听不太真切,周俊一边在餐厅摆碗筷,一边竖着耳朵听动静。 今天起,哦,不,准确的说是从昨天凌书记到来之后,好像贺市长和小谭给他的感觉都不一样了,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但是就是一种漂浮的心瞬间落地的感觉。就好像多年不见的女主人突然回归一样,这个家有了主心骨。 碗筷都摆好,又等了好一些时候,楼梯上才传来迟缓的脚步声。 “你小心点,”贺朝阳扶着凌未的胳膊,担心道:“要不我抱……” “滚。”凌书记不爽地甩开他的手。 “凌未,你不舒服。”贺朝阳不敢碰他,只能虚扶着他,小心道:“要不我给你端上来?” 凌未乜他一眼,神色不悦。 贺朝阳挠了挠头,不敢说话了。 凌未缓步下了楼,在贺朝阳的引导下,在沙发上坐了。刚一坐下就意识到不对,这不是昨晚那翻倒的沙发吗? “别动!”贺朝阳见他挣扎着要起身,赶忙低声道:“洗过了。” 凌未脸上飞过一抹红霞,他靠在沙发上,贺朝阳赶忙狗腿地垫垫子,盖薄毯,忙得不亦乐乎。 周俊看着市长低声下气的模样,整个人都傻了。 “咱把饭菜端到茶几上吃吧?”贺朝阳小声询问道。 凌未瞅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周俊随着小谭将饭菜从饭桌上挪到客厅里,凌未斜坐在沙发上,神情恹恹的。周俊看上司的上司神情不豫,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难道是因为凌书记心情不好,所以贺市长要他和小谭陪绑? 他默默地打量了凌未一眼,这位新书记面容是极清俊的,皮肤也很好,一点都不像履历上记载的年龄。他皮肤白,偏又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衫,更衬得肤色如玉,薄唇润红。只是人好像没有休息好,眼底带了一片乌青之色。 客厅里的暖气打得很足,但是贺朝阳仍然在他腿上盖了一张薄毯,这样下来,更让周俊在心里形成了凌书记身体不好的假象。 “先喝了这汤。”贺朝阳从砂罐里盛了一碗汤递给凌未。 小谭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开玩笑道:“贺市长,我有没有汤喝?” “自己盛去。” “那我可就沾了凌书记的光了。”小谭性子沉稳,并不像今天这样肆意玩笑,他这么说,也是想打破客厅里略显沉闷的气氛。 “凌书记,这汤还合口味吗?”小谭笑嘻嘻地给周俊盛了碗汤,自己也端了一碗,继续说道:“从到安南后市长还没自己做过饭呢,您尝尝他的手艺退步了没?” 凌未听了他的话,尝了一口。 贺朝阳紧张地望着他,“我都好几年没正经煲过汤了,要是还在南平,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香浓的汤汁从口腔滑进喉咙,凌未的脸上终于浮起一丝笑意,“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你能适应宁北的饮食不见得我就适应不了。” “到底是不一样的。”贺朝阳有些心疼。 凌未摇了摇头,贺朝阳当年从京城到南平,一待就是七年,现在他从南平来到宁北,只要有贺朝阳在,又有什么克服不了的? 想到这里,因为身体不适而不爽的心情瞬间松快了几分,见凌未脸色转好,贺朝阳也跟着活跃来,笑着招呼周俊和小谭吃菜。 小谭做的菜卖相一般,但是味道还可以。 周俊边吃边笑道:“我还不知道小谭有这手艺呢,是跟弟妹学的?” 小谭摇头笑道:“不是,是跟市长学的。” “啊?”周俊大吃一惊,道:“除了今天早上,我还没见过市长下厨呢。” “我不是煮过面条吗?”贺朝阳给凌未夹了筷青菜,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还吃过呢。” “面条不算。” “那怎么才算?” 气氛越来越轻松,周俊也没大没小起来,“至少要比这些菜高级才行吧。” 贺朝阳只是笑,倒是凌未插了一句,“他海鲜做的不错。” 周俊想到昨晚吃的海鲜粥,道:“海鲜在宁北可是个稀罕物。” “你放心吧,凌书记来了,还怕没有海鲜吃。”小谭冲着贺朝阳笑道:“对吧,贺市长?” “对什么对?”贺朝阳一边给凌未夹菜,一边斥道:“我做饭那也是给凌书记做的,哪有你的份!” “市长,我可以交伙食费。”小谭一本正经道。 贺朝阳看了他一眼,转身抓住了凌未的手,调笑道:“未未,收不收?” 噗!周俊刚喝进去的一口汤立时就喷了出来。 “怎么了?”贺朝阳挑了挑眉,明知故问道。 周俊狼狈地抽过纸巾擦拭,“喝,喝呛了。” “去擦擦。”指了指厨房门。 周俊点了点头,疾步走了过去。 小谭放下筷子,看了看贺朝阳,随即跟了上去。 “故意的?”凌未摇头失笑,“把你秘书吓坏了。” “放心吧,他承受力没这么差。”贺朝阳拍了拍他的手,道:“这桌菜算是毁了,我一会儿再给你下碗面。” 凌未摇了摇头,道:“我吃不下,晚点再说。”说着,对着厨房那边使了个眼色,“你确定没问题?” “放心吧,你老公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这么快就跟周俊交底也是不得以,小谭是知情人,绝对能放心,周俊是他的秘书,自己和凌未的事能瞒得过别人,却绝对瞒不过周俊,更何况以后有些事也需要周俊帮忙遮掩。 现在敞明态度,周俊能接受就罢,不能接受马上就把人调走,省得以后时间长了横生枝节。 相对于贺朝阳和凌未的镇定,周俊的心里可乱成了一团麻。 他早就猜测过贺朝阳的私生活,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令人震惊。如果说之前的一系列想法都是猜测,那么刚刚贺市长已经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市长和书记是一对,这是不容置疑的。 可是……周俊往脸上泼了把水,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一市之长和市委书记?这这这……周俊觉得自己的大脑都不会转动了。 转头,小谭靠在门边沉默地看着他,刚刚努力挑起话题的风趣小谭已经不见了,现在的小谭才是他印象中的小谭,沉默寡言,眼神淡漠。 “你早就知道了?” 小谭点点头。 “那……夫人……?”周俊能看出贺朝阳和凌未的感情好,但是他们的身份如此敏感,以后该如何立足?行走仕途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以后贺朝阳因为这个阴沟里翻船,他就不得不重新估量一下跟随贺朝阳的风险了。 “夫人知道。”小谭平静地说道。 “什么?”震惊一波接一波,周俊瞠目结舌地看着小谭,夫人也知道?这女人得多强悍的神经才能接受丈夫是,是…… “还有什么想问的?” 周俊木木地摇头,他已经被打击的不能思考了。 等周俊彻底平复下来,客厅里的午餐已经结束了。 凌未捧着一杯蜂蜜水在喝,贺朝阳毫不避讳地将他的腿放到自己的膝盖上给他捏脚。 小谭看到他出来,开始收拾一茶几的碗盘。 周俊见了,赶忙过去帮忙。 “前天我派肖木去给大哥送东西,还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不然今天就叫他一起吃饭了。”贺朝阳一边给凌未捏脚,一边闲话家常。 凌未点了点头,道:“大哥那边的事还没解决?” 几年下来,他这声大哥也叫得颇为习惯了。 周俊收拾碗盘的手一顿,看来小谭说的不错,凌未和贺家的关系非常好,不然不会连称呼都不分彼此。 “虽然咱们家在鲁中经营多年,但是今年大哥刚上书记,不会那么顺当的。”说着,顿了顿,“还不是那家在挑事。” “这是要找回场子?”凌未喝了口水,笑道:“为了重建速度公示的事?” “也许是,也许不是。”贺朝阳换了只脚给他按摩,“就冲这小肚鸡肠的性子,也成不了大事。” 两人还在低声说着什么,但是周俊已经听不进去了。 从两人的谈话中周俊已经悟出来了,在凌书记面前,贺市长是没有任何隐瞒的,不管是家族的隐私,还是安南官场的事情,凌书记远在千里,却知之甚详。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凌书记和贺市长本质就是一体的,不管两人是以何种身份相处,他们凝结成的纽带是不可分割的。 或许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是惊世骇俗的,但是对于周俊来说,只要意识到这份感情对贺朝阳的仕途没有妨碍,也就无所谓了。 毕竟贺夫人不管,贺大哥默认,你一个秘书有什么置喙的余地?从另一方面想,为什么贺市长要在他面前袒露这份隐私呢?还不是出于对他的信任吗?迈过这道坎,周俊就是贺市长的绝对嫡系,以后还用发愁什么前途? 客厅的门轻轻关上,小谭和周俊相携离去。 想到离去前周俊脸上那愈发恭谨的笑容,贺朝阳知道他的秘书已经接受了现实。 “在自己家里还要演戏,真累。”贺市长抱着凌书记的小腿,撒娇道。 “怎么,刚才是演戏?”凌书记挑了挑眉。 “你抓我语病。” 凌未失笑,道:“也要有病才抓得住。” “我看看你病好了没有。”说着,手指往凌书记的屁股后面伸去。 “你放手!”凌书记使劲往后缩,“还疼着……” “我看看。”贺市长邪笑,“我看看就不疼了。” “放屁!” “对,把屁股放开,乖。” 第133章 书记VS市长 度过了三天甜蜜的假期,凌书记正式走马上任。 凌未在贺朝阳家住了三天的事,在安南官场并不是秘密,对于贺市长和凌书记的亲密关系,一般人心里也都有了数。 从没有哪个地方的书记和市长能相处这么融洽的,虽然有心人早就打听到了贺朝阳之前在凌未手下工作过,但是能和顶头上司处到这个份上,足以说明贺市长深谙媚上之道。 只是既然他能把凌未哄得这么开心,怎么就把马跃洪得罪得那么彻底呢?是马书记行事太不得人心?还是凌书记的驭下之道更为纯熟?不管怎么说,能把贺朝阳这匹野马栓在自己麾下,凌书记的手腕就不容小觑。 在众人的猜测声中,凌未第一次在安南官员面前亮了相。 当省委组织部长郝运昌陪着凌未一起走到会场时,很多第一次见到凌未的安南官员都惊呆了。 这个新任市委书记长相可真不错,当然他不是贺市长那种霸气外露的凌厉帅气,而是一种内敛如月华的斯文模样。 看着斯文俊秀的书记随着省委组织部的郝部长一起坐到主席台,众人纷纷打起了眼色,看见没?斯文书生啊这是! “听说凌书记在南平是以搞经济见长,到了咱们这里能行吗?” “应该能行吧,至少他和贺市长不会起内讧。” “这斯斯文文的模样,压得住场吗?” “这可就不知道了。” 底下的议论声没有打扰凌未的思路,他端整下面色,威严之意慢慢从眼里流泻出来。 众人见他神色不豫,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贺朝阳看着他家凌未发威,嘴角勾起了一抹小小的笑意。 书记发威,市长自然不会塌台。 在凌未和贺朝阳的联手压制下,会场里渐渐安静下来。 郝运昌看到两人配合默契的模样,不动声色。 说起来今天到安南走这一遭,郝部长是很不情愿的。凌未到宁北来,并没有给省里透露消息,他经宁北省城直接奔安南,本就是不符合规矩的。你人都来了,至少也要到省委去露个面,拜个码头吧?可是这位凌书记架子未免太大了,直接把省委给迈过去了。好在凌未还知道深浅,在安南休息了两天后,折返省城面见省委书记马维超,一来是向马书记表忠心,二来也是给自己的僭越之举找了个台阶下。 马维超和现任南平省委书记李均同在中央党校学习过,当时两人还住在一个宿舍,有了这个引子,凌未拜访马维超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对于凌未的到来,宁北省委的态度很模糊。 欢迎?那是不可能的。安南的地盘虽然不是很大,但是地处宁北与陕南的交界处,是宁北省内巨头培养嫡系部队的好去处。 再说了,安南的清族居民至少占了三分之一的比例,因为某项不成文的规定,安南的书记历来都是由清族干部担任。 种种惯例,造成了安南在宁北省委干部中的特殊地位,更别说现在安南处于灾后重建的紧要时期,困难是有,但是也容易出成绩,如果不是贺龙腾横插一杠把凌未塞了进来,现在安南市委书记是哪路人马还不好说。 只是来都来了,还能把人送走不成? 别说贺龙腾的面子不能不给,就是贺家小辈贺朝阳也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对凌未,马维超的态度还是很和蔼的,这不仅是上位者心胸宽大的表现,也有一丝示好在里面。朝中有人好做官,凌未是铁板钉钉的贺派官员,哪怕是不能吸纳他,也不要跟他交恶才是。 马维超的态度确定了,郝运昌也就明白了下一步怎么走。 要不然,以省委组织部长之尊,也不一定非要出席凌未的就职仪式。 “郝部长,真是辛苦您了。”散会后,凌未握着郝运昌的手,好一番感谢。 “凌书记远道而来,有事尽管找我,组织部就是干部的娘家人嘛!”郝运昌摆出了客套的笑容。 凌未也笑,再三对郝运昌表示了感谢。 看他态度恭敬,郝运昌心里那口郁气也发散了些,看来这个凌书记还是讲道理的,比那个霸气外露的贺市长好相处多了。 “总算是走了。”午宴完毕,郝运昌登车返回省城,贺朝阳陪在凌未身边,目送郝运昌的小车驶出市委招待处。 “怎么说话呢?”凌未睨了他一眼,嘴角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本来他们就对你有意见,不过是个面子,给足了就好了。” 理是这个理,贺朝阳也明白,但是一想到郝运昌和马维超在马跃洪事件中联手作梗,心里就不爽。 马跃洪因病休假,运气好的话病好了还能再谋个一官半职,贺朝阳对上面不满就在于此,马跃洪做了什么,别人不清楚,难道马维超他们不清楚?结果不仅不处置他,还要想办法保护起来。 一个清族干部,竟然能默许属下干出给清族聚集区扔死猪这样的混账事,饶是如此,马维超还是将他保了下来。 要让贺市长心平气顺,怎么可能? “别想那么多了,人都走了,咱们也该把工作拾起来了。” “要不你再休息两天?” “我休息得过来吗?”凌未摇了摇头,道:“这两天我先熟悉下工作,等你有空闲了,陪我到下面去看看。” 现在正值冬季,灾民们的生活情况让凌未非常挂心。说起来凌未并不算是心有大志的人,但是他有一个别人无法企及的优点,那就是在其位谋其政,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天的工作。 “下面冷,你得多穿衣服。”贺朝阳担忧地看着凌未消瘦的身板,想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可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旋即又拍了拍额头,“有我呢,怎么会让你冷到。” 欢迎宴会结束,凌书记正式履新。 安南市委市政府在一个大院,但是书记和市长却不在一个办公楼办公。 贺朝阳送凌未进了市委小楼,磨蹭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回了自己办公室。 “市长。”见他回来,周俊赶忙站了起来。 贺朝阳和凌未联袂送客时,周俊极有眼色地先行一步,市长为书记挡了不少酒,他是回来泡浓茶的。 贺朝阳接过茶杯喝了一口,马上就想到凌未也喝了几杯酒,不知道是不是上头了。 想到这里,他按捺不住将电话拨了过去。 “我是凌未。” “书记,是我。” “怎么了?”凌未挑了挑眉,不是刚分手吗?“你忘东西了?” “没有,小周给我泡了浓茶,我让他给你送一杯?” 凌书记转头看窗外,无奈地笑了,“我的秘书还没有定下来,可是办事员还是有的。”一个市委书记还能少了茶水喝,这人真是的。 “我还给你煮了奶茶呢。”贺朝阳笑嘻嘻道。 凌未扶额,“你给我留点形象。” 就算要喝奶茶,也要确定了秘书人选之后再做安排。要不然,他堂堂市委书记之尊,传出爱吃甜食的名声,官威还要不要了? 贺朝阳知道他心里的顾虑,笑道:“我让周俊偷偷给你送过去。” “谢谢市长的好意,不用了。” “书记……”拉长音撒娇。 “没事挂了。”书记板着脸说道。 话筒里传来嘟嘟的声响,贺朝阳撇了撇嘴,工作中的凌未真不可爱,都不跟自己调笑两句。 转头看到周俊不自在的模样,贺朝阳睨了他一眼,道:“去,把桌上的保温瓶给凌书记送去。” 看不出主子的心思,周俊小心翼翼道:“奶茶?” “你想喝?”市长瞪眼。 周秘书赶忙摇头,市长煮的奶茶他没喝过但是闻过,那甜腻的香气,不客气的说,真不符合他这西北汉纸的口味。 周俊送奶茶过去时,凌未正忙着。 因为是贺市长的前任领导,不时的有各级官员来凌书记这里表忠心献殷勤。周俊提着纸袋进来时,市委办公室主任苏兰茂正陪着凌未坐着说话。 “小周来了?”苏主任见他进来,笑着说道。 苏兰茂级别比周俊高,是以并未起身,但是现在这市委大院里谁不知道安南的一哥是贺朝阳,周俊身为贺朝阳的秘书,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凌未正在翻看安南的干部资料,看到周俊进来,只是点了点头。 “凌书记,这是市长让我送来的。”周俊将纸袋放在了凌未的脚边。 “市长给书记送什么好东西了?”苏兰茂打趣道,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凌未脚边瞟。 “没什么好东西,我胃不好,市长给我送了杯养胃茶。” “市长对书记可真是用心。”苏兰茂感叹道。 “这是他以前在南平时常做的,难为他有心了。”凌未笑了笑,并未把贺朝阳的殷勤当回事。 “有书记和市长搭档,咱们安南有福了。”见凌未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的意思,苏兰茂顿了顿,转而拍起了两人共同的马屁。 “安南重建工作任重道远,大家齐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 “是,是。” 苏兰茂又坐了一会儿,将几份资料放到凌未的案头就告辞了。 凌未到了安南,司机已经不是老赵,而是从贺家选出的祖籍西北的退役卫士。人是贺朝阳精挑细选的,不仅驾驶技术好,更是习得一身拳脚功夫,对凌未身边的工作人员,贺朝阳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司机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秘书人选。凌未拿过资料,细细地看了几遍,都不是很满意。 周俊跟了贺朝阳将近一年的时间,脾气秉性都很清楚。 自己初来安南,秘书人选就更成问题。 外间坐着的办事员很年轻,并不是合适的秘书人选,可是要想找个合适的秘书也不是容易的事。 “你看看这几个人。”晚上回到家,凌未将资料交给贺朝阳过目。 “你的秘书?” “嗯。”凌未将带回来的保温瓶拿到厨房刷洗,一边往里面注水一边道:“你帮忙参考一下。” “你的秘书你做主。”贺市长笑得奸诈,“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安南市长也可以兼职。” “你想得美。” “书记,我可是全心全意为您服务呢。” “是吗?”凌书记睨了他一眼,道:“你先把秘书人选给我确定了。” “我说了我就是啊。” “少跟我贫嘴。” “你嫌弃我?”摆出一副被嫌弃的可怜大狗脸。 “对,我嫌弃你。”凌未拍了拍他的头,道:“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的串门时间已经结束了。” 凌未初来安南在贺朝阳家住了三天,现在他的新居已经收拾好,无论如何不能再在贺市长的小楼住下去了,要不然,书记和市长长期同居一室,天知道会给安南官员们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你把资料带回去看,明天咱们再商量。” “书记,你别赶我走啊。” “难道你还想留宿不成?”凌未推着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现在是私人时间,公事留到明天再谈。” 贺市长被推到门外,非常不甘心地说道:“书记,咱们就不能现在谈公事吗?” 凌未看着他炙热的目光,那地方突然紧了紧,很干脆地说:“不能。” 得到明确的答复,贺市长显然很失望,他眼巴巴地瞅着凌书记,低声道:“书记,其实我谈起工作来,是非常卖力的。” 凌未也有些舍不得他,但是住在一个大院总要注意影响。再不舍,也得各回各家。 “快回吧。”再磨蹭下去,有心人会看到的。 “我非常希望有一天跟你一起……通宵达旦,彻夜不眠。” 凌未脸红了,眉头高高挑起。 贺市长舔了舔嘴唇,戏谑道:“想歪了吧?我是说谈工作。” 第134章 安南的发展之路 凌未的秘书人选很快就确定下来了。 不是别人,正是当初跟随刘从建进京的小廖科长。 虽然说把一个科长调到市委书记那里做秘书有些不妥当,但是廖科长在局里本来就是分管政工工作的,给凌未做秘书也勉强合格。 更要紧的是,他是刘从建的嫡系,又隐约了解一些贺朝阳的背景,能给凌未做秘书,小廖科长简直就像被天上的馅饼砸中一样。 别管级别不级别,能给凌未做秘书,前途大大的有。 “小廖,车备好了吗?”凌未清亮的声音从里屋传了出来。 “好了,随时可以出发。”廖科长,哦,不,廖秘书恭谨地答了,一边将文件资料放进公文包,一边扫了眼放在办公桌后面的保温壶。 保温壶里是每天书记都要喝的养胃茶,这个可不能忘。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凌未一边穿外套一边从里间走了出来。 廖秘书本想上去伺候书记穿衣服的,但是手刚伸出去,又觉得这举动有些唐突,讪讪地放了下来。 “走吧。”凌未没注意到他的异常,举步向外走去。 廖秘书提起公文包,背上保温袋,跟着书记下楼而去。 市委办公小楼前停着安南一号车,廖秘书紧走两步,给凌书记打开了车门。 “书记,请上车。” 话音刚落,一辆乌黑的小车从甬道上开了过来,牌照不难认,二号车。 市长贺朝阳的座驾。 “凌书记,贺市长来了。” 凌未转头看去,二号车在距离一号车一米的地方停了下来。车刚停稳,二号车的车门就打开了,一只踩着皮鞋的大脚率先迈了下来。 “贺市长。”廖秘书赶忙笑着打招呼。 “廖处。”贺朝阳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你在前面等就好了,”凌未看着贺朝阳失笑道:“怎么过来了?” “我有事要跟书记谈谈。”贺市长一本正经道。 “那行,上车吧。”凌未矮身上了车,贺朝阳等他坐好了,才转头对廖秘书说道:“廖处,麻烦你先跟小周聊一聊。” 廖秘书一楞,贺市长和凌书记有话要私聊?怔忪只是一瞬间,在贺朝阳的注视下,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声道:“好好,我正有事要找周俊呢。” 说着,将肩头的保温袋卸了下来,殷勤地放到车里。 等廖秘书一路小跑着上了二号车,贺朝阳才矮身钻进了一号车的后座。 “哪来那么多事。”凌未无奈道。 “我想你了呗。”贺市长肆无忌惮道。 凌未不自在地看了看前方,司机眼观鼻鼻观心,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车子徐徐开出了市府大院,贺朝阳握着凌未的手,不时地低声调笑。 “下个月人代会就要开了,你把握有多大?”车里没外人,凌未也没阻止他亲昵的举动,不过一个是市委书记,一个是市长,就算是闲聊时,也多以工作为重。毕竟安南的现实情况摆在这里,灾后重建已经进入尾声,马上就要进入新的起步阶段,不容有丝毫懈怠。 “应该问题不大。”贺朝阳看着他,眼里满是笑意,“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 “夜郎自大。”凌未吐槽道。 “我本来就很大。”贺朝阳附在他耳边调笑道。 凌书记脸色涨红,瞪了他一眼,道:“说正经的!别到时候被人撸下来没地哭去!” “别生气,别生气。”贺朝阳赶忙安抚道:“你放心吧,马跃洪下去之后,他的嫡系部队已经向我表示出了靠拢之意,再说,有你和保主任在,除非再震一次,否则不会出现大的意外。” 凌未点了点头,道:“你心里有底就好。” 两人一路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观看窗外的景物。 在贺朝阳的全力护航下,安南重建工作的第一部分已经完成,至少这个冬天,安南的灾民们取暖和日常生活都得到了基本保障,过了这个年,灾民们就要恢复正常的生产生活了。 只是如何恢复,也是个大问题。 这几天,市里一直在开会,商讨灾区甚至是整个安南地区的发展规划。 会议开了两天,并没有收到很好的效果,安南地处西北,很多官员的经济意识不是很发达。 在他们看来,宁北本来就是经济落后的地区,这一点有历史因素,也有地域因素,方方面面的原因综合到一起,束缚了干部的思想,也让他们形成了等靠要的习惯。反正怎么发展是上级的问题,他们只要维护好当地的稳定就可以了。反正这么多年都穷惯了,要说发展,谁也不相信安南这个土旮旯能发展成沿海城市。 “昨天的会议还是没能形成共识?”凌未看着窗外荒凉的景物,揉了揉眉心。 “嗯。”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观念的转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倒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嘛。” “这样想的话,安南永远都发展不起来。”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贺朝阳笑了笑,道:“看来不来点震撼教育是不行了。” “你又想干什么?”凌未警惕道。 “不干什么。”贺朝阳耸了耸肩膀,道:“现在是冬天,咱们着急也没用,不过我觉得还是请黄教授过来一趟吧,给咱们安南诊诊脉,也给这些老顽固们醒醒脑。” 对这一点,凌未倒是不反对。 贺朝阳搞经济绝对是一把好手,但是一个人的想法终究不如集体的想法全面,黄教授是自己的恩师,又是国内经济界有名的大咖,请他过来,一来是为安南的发展做个规划,另一方面,也有借老师的名头压阵的意思。 反正这事贺朝阳干过不是一回两回了,相信老师也早就清楚了这里面的道道。 能为灾区做点事,想来黄教授也是不会拒绝的。 两人今天的行程比较松散,主要就是在章古和石川等县市考察。他们没有惊动当地的政府官员,但是安南一号车二号车出巡,哪个县委书记县长能坐得住? 打电话给贺市长的秘书,秘书一本正经的说贺市长有吩咐,不用人陪同,是以这些当官的只能偷偷派了车在后面跟着,不敢靠近。 谁知道贺市长和凌书记这次是卖得什么药,要是让他们揪住小辫子,可就不好了。 在众人的忐忑观望中,一号车和二号车缓缓地在一个山坡前停下了。 “你说安南要走农业兴市的路子?”凌未站在山坡前,迎着寒风,看着这片光秃秃的山坡。 贺朝阳从车里拿了件羽绒服给他裹到身上,等凌未整张脸都埋在羽绒服的毛领下,才缓声说道:“这是我的个人看法,不过黄教授的团队也做了可行性分析。” “哦?怎么说?” “你要知道,整个宁北的工业都不够发达,走工业兴市的路子别说硬件基础不行,就是软件……”贺朝阳指了指脑子,“也不行。” “安南刚刚经历地震,恢复工业产能需要一定的时间,与其在这条道上一路走到黑,不如换一个方式。安南地处宁北省南部,与陕南接壤,这里日照充足,非常适宜喜阳作物的生长。”贺朝阳指着小山坡道:“咱们不仅要大力发展经济农作物,还要将畜牧业列入发展计划。现在全国的奶制品需求量年年攀升,好处不能让蒙内省一家独占了。” “想法不错。”凌未点了点头,道:“但是你别忘了,启动这些项目是需要资金的,另外容我提醒你,现在章古和石川的主要工作还在灾后重建上。” 一句话,都需要钱啊! “你别急,先容我把大饼画好嘛。”贺市长调皮地挤了挤眼。 凌未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光把饼画好有什么用,还要将梦想变成现实才行。” “所以,这一次得书记大人你出马了。” “我?”凌未指了指自己,“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干……”贺市长轻咳了一声,抱怨道:“你别勾引我啊!” 凌书记木木地瞪着他,“你再不说我可走了。” “好吧好吧,我是想请你出马招商引资。” “这是你分内的事吧?” 书记管官帽子,市长管钱袋子,凌书记现在不是凌市长了,他已经进步了。 “哎呀,咱俩还分你我?”贺市长挑眉笑道:“是这么回事,我已经打听好了,开春的时候鲁中那边会召开国际农业展,我想派个代表团去那边看看情况,如果合适的话,能引进一两家农业企业是最好了。” “你怎么不去?”凌未疑惑道,鲁中可是贺派的大本营,贺朝阳去那边事半功倍。 “我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呢。” “什么任务?”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安南市的市委书记和市长迎着冷风在山坡上商讨安南的发展大计,只见他们时而附耳交谈,时而眉头深蹙,在贺市长的汇报下,凌书记还不时用犀利的目光瞪视着他。 周俊和廖秘书离得远远的,两位领导在筹划大事,他们也不好靠近,廖秘书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倒是周俊,在时不时地偷瞥之后,老觉得市长和书记好像是在……打情骂俏? 咳咳咳,这想法太不尊重领导了,周俊再一次看到凌未瞪视贺朝阳之后,默默地扭过了头。 市长,要拿出二把手的威严来呀,一对上凌书记就笑得贱兮兮的,连他这个秘书都不忍直视了。 在不停的拉锯战中,安南的人代会终于胜利召开。 贺朝阳高票当选安南市市长,头顶上的代字总算拿了下来。 正位市长之后,贺朝阳的行程更忙碌了,先是启动安南灾区变地震旅游景区的项目,再是请以黄教授为首的专家团来为安南制定新的发展规划。 等这些纷纷扰扰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安南的招商团队业也组建完成,家里由保主任和刘从建坐镇,凌未带团去鲁中,而贺朝阳这一系,则决定出兵明珠。 “你要去明珠?”凌未直到这时,才明白了贺朝阳的打算。 “要不你去?”贺朝阳一边替凌未收拾行李,一边笑道:“现在知道我疼你了吧,知道在明珠见公婆压力太大,所以我就替你担了下来。” 凌书记无语,那是你爸妈,不是我公婆。 “你这是什么表情?”贺朝阳见凌未不答话,把人往怀里一拉,“你是怪我,不带你一起去?” 凌未摇了摇头,他是怕贺书记把打秋风的贺市长揍死。 第135章 布展前的麻烦 送凌未上了去鲁中的飞机,贺朝阳这才带着安南的一行人去了明珠市。 明珠是全国的经济中心,这几年的发展尤其迅猛,这一次奔赴明珠市,也是因为明珠召开了全球性的投资交流大会,贺朝阳是带队到明珠招商引资的。 因为地震的缘故,安南这个名声不显的小城也顺利地在会场拿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级市,跑到明珠来参加全球性的投资大会,还是让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投资大会可是世界各项基金和投行的交流盛会,安南这个西北小城哪怕因为地震声名远播,论资质,也是远远够不上格的。 “市长,看展会介绍,来的都是大公司,咱们……”还没有哪个城市像安南这样跑到投资大会上设展台的,李永利看着名单上确定参展的大公司,心里越来越没底。 “嗯,这次咱们的主旨是感恩,不过推介项目时也绝不能跟他们客气。”安南代表团就是来拉投资的,僧多肉少,安南在地理位置上并不占优势,所以有效的资源一定要利用起来。 “好。”看着贺市长坚毅的目光,李永利也坚定了信心。 这个小贺市长到任后为安南百姓做了太多的实事,如果不是他,安南的灾后重建工作不会这么顺利结束,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将工作重心转移到安南的发展建设上来。 “展台布置的如何了?”贺朝阳一边翻着资料,一边问道。 “小吴报告说,进度不错,开幕前一定能够完成。”为了配合这次大会,安南市政府可是出了血本,不仅抢先预订了展馆里比较大的位置,还请了顶尖的设计师给设计展台,一想到那些前期投入的成本,李永利就觉得心口疼。 贺市长这次的手笔也太大了,要是拉不回一笔投资,估计回去能被吐沫星子淹死! 贺朝阳此行奔赴明珠并没有跟父母打招呼,招商引资是一回事,回家看望父母是另一回事,此次的展会,就是个纯粹的商业行为,贺二少还没有处处依靠父亲的习惯。 一行人下了飞机,直奔展览会场。 展会第二天就要开幕,现在展馆里到处都是赶工的施工队伍。 “贺市长。”见贺朝阳一行人来到展馆,负责前期准备工作的小吴赶忙迎了过来。 “进度如何?”贺朝阳看着完成了一多半的展台,眉头微蹙,都快到晚饭时间了,怎么展台还没有搭好? “我们打算连夜赶工。”小吴搓着手,面容尴尬。 “不是说进展顺利吗?” “明珠市的人工太贵了,我们的人手不足。” “那么多设计费都花了,竟然还省这个钱?”贺朝阳看看其他已经进入尾声的展台,指挥小吴道:“看看那边的师傅完工了没,完工了请他们到咱们这边来。” “是。”小吴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小跑着去了。 “这个小吴,真是乱弹琴!”李永利也有些尴尬,刚在飞机上打保票说一定会按时完工的,现在却出了如此大的纰漏,如果赶不上明天的展会,安南的脸就丢大了。 “大家都来帮忙。”贺朝阳看小吴过去和那边的师傅交涉,他看了看目前的状态,径直挽起了袖子。 “市长,还是我来吧。”李永利及几名工作人员劝阻道。 贺朝阳搬起一箱资料,对众人说道:“一起来,还能快点。” 一市之长都撸起袖子干活了,谁还敢干站着。 大家搬桌子的搬桌子,整资料的整资料,还有几个年轻的干事过去给师傅们打下手。 在贺朝阳的带领下,安南市代表团不顾旅途劳累,誓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展台布置完成。 “你干什么干什么?凭什么到我们这里来抢人?”一个尖利的声音在展馆中响起,贺朝阳停下手中的动作,狐疑地转头看去。 只见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展台前,立着一个神色不善的年轻人,他双手叉腰,不屑地瞪着尴尬赔笑的小吴。 “我就是想跟你借两个师傅,你们的展台不是马上就布置好了吗?” “我们还差得远呢!”小年轻瞅着小吴,嗤道:“我们做这个展台可是包干作业,不管我们做完做不完,师傅都不外借。” “不外借就不外借,你也不用说话那么难听啊!” “你趁我不在就往我家挖墙角,还不许人说了?” 眼看着两个人就要吵起来,李永利疾步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他是安南的副市长,又是小吴的顶头上司,看到他过来,小吴立时就觉得有些委屈。“李市长,他们的展台快完工了,我想让他们的师傅给咱们帮帮忙,可是这人说话也太难听了。” “我说话怎么难听了?你偷摸着找我们的师傅还有理了?”说着,用明珠话低声咒骂了几句。 安南人听不懂明珠话,但是听语气看表情也知道小年轻说的不是好话。 “你说什么呢?”骂自己还没什么,但是怎么能连李副市长一起骂呢?小吴气得脸色通红,上前一把就揪住了小年轻的衣领。 “干什么干什么?”小年轻骂人的时候很得意,但是刚被小吴揪住领口,马上就慌了。“我告诉你,这里可是明珠市!不是你们那乡下土旮旯!” “明珠又怎么了?明珠有你这样的人感觉很光荣?” “乡下人!册那!” 眼看着小吴的拳头就要砸下去,贺朝阳立时喝止:“小吴,住手!”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小年轻见他们人多,马上就缩到了展台后面,一边招呼师傅们围拢过来,一边打电话报警。 贺朝阳淡定地走到小年轻面前,对跟过来的安南工作人员道:“你们回去忙你们的,不要耽误了工程进度。” “市长,这……”李永利看了看挡在小年轻面前的工人师傅们,低声道:“我来处理吧。” 贺朝阳用阴冷地目光看了小年轻一眼,转头对李永利和小吴道:“不用理他,李市长先回展台帮忙,我和小吴去别的展台借人。” “哼!我看谁敢借人给你!”小年轻见他们转身要走,立马呛声道。 贺朝阳理都不理他,带着小吴去了别的展台。 出乎意料的是,就像小年轻说的一样,目睹了他们冲突的工人们,谁也不敢接他们的单子。 转了一圈回来,不仅没有带回工人,反而连原本帮他们干活的工人也不想干了。 “怎么回事?”贺朝阳皱眉看着想要结算工钱的工人,道:“现在至少还有四分之一的工作没做完,你们不会干成这样就想拿工资吧?” “这位领导,我们也是没办法,要不您折价给我们?”一个领头的工人看了看虎视眈眈盯着这边的年轻人,一边低声道:“实在是我们惹不起周小少啊。” “他是什么人?”贺朝阳睨了那个年轻人一眼,年轻人挺了挺胸膛,嘴角挂上了嘲讽的笑容。 “他是周大少的弟弟,这整个展会的工程都是他们承包的。周大少在明珠市的道上可是一号人物,他要是发了话,以后我们在明珠就混不下去了。” “这么严重?”贺朝阳蹙起了眉头,“他们这么干,展览公司不管?你既然说他是道上的人物,难道公安局也管不了?” “周大少可是正经商人,以前那些事谁敢提啊。”工头苦着脸道:“您还是给我们结了工钱吧。” “工钱肯定不会欠你们,可是我这没布置完的展台怎么办?” 工人偷偷瞄了周小少一眼,又回头用恳求的目光看着贺朝阳。 “你看我也没用,活不干完不能走。”展台布置不好就会影响明天的展会,贺市长是绝对不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真是乡下人。”领了几名工人壮胆的周小少,看到安南代表团的窘境立时就笑了,“我看谁敢给你弄展台。” 两边都不敢得罪,工人师傅们苦着脸磨磨蹭蹭地干起了活,贺朝阳皱起了眉,照这进度,到天亮也不能完工。 “只要在十点之前完成,我付你们双倍工资。” “拿钱压人,我倒要看看,谁敢接这个活!”周小少阴阳怪气道。 贺朝阳看了看表,对李永利等人说道:“大家快点做,做完了赶紧休息。” 明天就要开展了,总不能熬红了眼睛看人。 “小吴,去买些盒饭,大家在这里凑合一顿。”这些人在安南都算个人物,但是到了明珠这样的国际大都市,这些厅干处干们可就求救无门了。 而贺朝阳也想看看,这姓周的在明珠到底有多大的势力。 小吴刚拿了包要出去买饭,就见展馆一头来了几个穿制服的警察。 周小少看到警察到来,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看出他的得意,贺朝阳不动声色,他就不信明珠的警察敢把他抓起来。 “刚才是谁报的警?”警察面色严肃的走了过来。 “刘警官,是我。” “小少?”刘警官看了看周小少,面上带了丝微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报警?” 周小少拉开衣领,指着小吴道:“这个人聚众滋事,还打了我一拳。” “哦?”刘警官转头看向小吴,厉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打他。”小吴掏出自己的工作证,给刘警官看,“我是安南市政府的工作人员,我刚刚只是找他借两个师傅,他不借我就算了,还骂我。” “他就是打我了,”周小少指着小吴,肆无忌惮道:“刘警官,不管这人是什么身份,打人了就是打人了,总要依法处理吧?” “你血口喷人!”小吴怒不可遏,这人也太会颠倒黑白了。 “我怎么喷你了?”周小少指了指身边跟着的工人,大声道:“他们都可以作证!” “他们都是你的人,自然要帮你说话。” “那这两个呢?”周小少指向小吴身后作业的工人,“他们总不是我的人吧?你听听他们怎么说!” 小吴雇佣的工人师傅一时间有些楞了,他们手足无措地站在角落里,手上还拿着工具。 “你们说说。”刘警官催促道。 “这,这……”工人们嗫嚅起来,“我们没看清。” “嗯?”周小少冷哼一声。 “好像是打了……” 工人们改口极快,刘警官对着小吴说道:“请跟我回派出所接受调查。” “警察同志,我们是灾区来的,我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小吴还待说什么,就见刘警官面容严肃道:“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现在都必须跟我回所里接受调查。”说着,就要让属下将小吴带走。 “等一下。”贺朝阳一步跨了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你是谁?”他的态度太强硬,让刘警官心生不满。 “别管我是谁,既然要接受调查,那么当事双方都要去派出所,为什么只带走小吴一人?” “这是我们公安机关的处理方式。”看出他气度不凡,刘警官尽力保持了克制。 “市长……” “哦,你还是市长?”刘警官觉得有些稀奇,这个市长看起来还是挺年轻的,不会是哪个没实权的副职吧? “刘警官,我不同意你带走我的下属。” “这位同志,就算你是市长,也不能阻碍我们的办案流程。”刘警官说着,向周小少投去邀功的一瞥。 “那行,要带走,你把我带走吧。”贺朝阳倒也光棍,他一把揪住了周小少,毫不客气道:“我也是当事人,我和他一起去接受调查。” “市长!” “小少!” 惊呼声从众人间响起,贺朝阳也不含糊,拎着周小少就走。 “永利,你继续主持工作,务必在十点前结束布展,谁要是敢阻挠咱们工作,千万不要跟他们客气!” “市长……”李永利追着走了两步。 “工作要紧!” “是!” “你放开我!刘警官,快把他抓起来!”被人像拖布袋一样拖着走,周小少也急了,他手忙脚乱地挣扎着,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们都傻了?快来救我啊!” “谁敢!”擒贼先擒王,贺市长也不含糊,一勒周小少的衣领,丫立马消停了。 “市长同志,你住手!”刘警官投鼠忌器,也不敢靠他们太近,再说这位好歹是个市长,也要注意影响嘛。 贺朝阳本来心里就憋着一股闷气,他没想到一进明珠就遇到这么个玩意,派出所离展馆不远,贺朝阳体力好,拖死狗一样将人拖进了派出所。 而周小少却鬼哭狼嚎一样大叫:“快叫我哥来!快打电话啊!” 眼看周小少让人收拾的没了体面模样,刘警官心里惴惴不安,要是让周大少知道他维护小少不力,以后的好处……想到这里,他的心沉了沉,缜着脸将人带进了审讯室,这个所谓的市长也太不像话了,别管他什么身份,到了明珠,到了周大少面前,他就不信这人还能抖得起来。 “坐吧。”刘警官厉声道。 “我打个电话。”贺朝阳拿出手机,晃了晃。 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刘警官撇了撇嘴,“请便。” 量你也找不到比周大少背后那位更硬的靠山了。 贺朝阳坐到椅子上,看都不看刘警官,等电话接通,吊儿郎当的说了一句:“爸,我被滨江展馆派出所的同志关起来了,你记得接我出去啊!” 第136章 贺二少的小算盘 上 嘎吱一声,一辆面包车紧急停在了滨江路派出所门前。 “小少呢?咱们冲进去看看?”一个手臂上布满刺青的男子大声吼道。 “别冲动,小少说咱们不能去派出所,就在外面等。” “万一小少在里面吃了亏怎么办?” “你觉得那可能吗?”三角眼男子阴测测地说道。 刺青男子被他喝住,随即停住了脚步,满脸焦躁地看着里面。 “你别转了,要不我派个人进去看看。”三角眼男子叫过一个穿着还算朴素的小弟,让他进去探探情况。 小少刚刚只在电话里说让他们带一帮人过来,也没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派出所毕竟是公安机关,这一群人拿着铁棍砍刀的也不好往里闯。但是就凭大少在明珠市的势力,别说里面有个什么狗屁市长了,就是来个书记估计也不好使。 三角眼一边寻思着怎么给小少出气,一边又联络兄弟,再派过一辆车来,等那龟儿子市长一出来,立即要他好看。 周小少见到马仔进来,立时松了口气。 不过是意气之争,犯不着让他哥劳心费神,不就是一个什么狗屁市长吗?他就不信这市长在明珠还能通了天。 “再把事情的经过讲一遍。”刘警官耐着性子说道。 贺朝阳已经阐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内地某地级市市长。乍一听到他的头衔,刘警官也楞了,不管这个年轻的市长权力如何,把一个市长关到审讯室里,已经是得罪人的事情了。 不过比起得罪贺朝阳,刘警官还是觉得巴结周小少比较要紧。贺市长在明珠也不过是待个两三天就走了,周家兄弟可是明珠市的土霸王。之所以对周家兄弟这么忌讳,也是听说他们跟市里的大人物关系密切,刘警官权衡再三,还是决定继续让贺朝阳交代问题。 “已经讲过了,没什么好说的。” “还有些细节没有搞清楚。”其实翻来覆去的问,也不过就是那几句话,但是为了给周小少出气,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刘警官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下问。 “你还想听什么细节?”贺朝阳蹙起了眉头,说道:“只为了巴结一个周小少,就连警察最基本的操守都不要了?” “你胡说八道!”刘警官被说中心事,啪一声拍了桌子。“我这是秉公办案!” “秉的什么公?办的什么案?”贺朝阳睨了他一眼,道:“只听姓周的一面之词就将我一个堂堂市长带到派出所,刘警官,你好大的胆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说得好!”周小少大声赞扬道。 “你闭嘴!”贺朝阳此时仍不放开周小少,就在刘警官警告他这是胁迫犯罪的时候,外面的走廊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你找谁?”审讯室的门被大力打开,刘警官生气地站了起来。 “这是滨江展馆派出所?”来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长相清俊,有种政府官员特有的儒雅气质,可是现在这气质,却倏然变得冷峻起来。 “你是……?” “我是市委办公室的。”来人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转眼就看到了坐在审讯椅上的贺朝阳。 “贺市长!”他疾步走过来,看到贺朝阳坐在椅子上,脚下还踩着周小少,急忙问道:“你没事吧?” 贺朝阳笑了笑,道:“杨秘书,我还好。” 杨玉全是他父亲的秘书,两个人以前见过面。 “这是怎么回事?”杨玉全环顾了一下审讯室,惊怒道:“赶快把贺市长放了!” “你是谁?凭什么干涉公安机关办案?”刘警官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心有不解。 “胡说八道什么?”跟在杨玉全身后的一名中年警察气势威严的走了进来。 “你是……”刘警官看了看中年警察的肩章,又看了看他威严的面容,突然想到好像在一次全市干警大会上见过面。 这个人,好像是明珠市公安局副局长,尤立勇? “尤局?”刘警官瞠大双眼,不敢置信道。 “还不快把人放了!”尤立勇大喝一声,恨不得扇刘警官一个耳光!这叫什么事啊!刚刚在吃饭时接到杨秘书的电话他还有点不敢相信,怎么杨秘书要亲自到什么滨江派出所领人,等到了这里,看到外面那两辆面包车上拿刀持棒的混混,尤立勇脸都绿了! 他可是看到杨秘书是乘坐市委一号车来的,车窗玻璃关的很严,他不确定里面是不是真的坐着明珠市的贺书记,但是能派这辆车出来,本身就代表着贺凤鸣的态度。要是里面的人真的吃了亏……尤副局长觉得眼前一黑,当即就打电话通知市局的刑警,赶快过来支援。 这也是他比杨秘书进来晚一步的原因。 “贺市长,让您受委屈了。”尤立勇亲自把贺朝阳扶了起来。 贺朝阳面对眼前这乱局,也不慌也不恼,气定神闲地跟尤立勇握了握手,笑道:“麻烦尤局了。” “都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够。”尤立勇汗颜道。 他一听杨秘书叫这个年轻人为贺市长,心下暗叫糟糕,这是怎么整的?怎么一个小小的派出所干警竟然把市委书记的公子给抓起来了?撇去书记公子的身份不谈,贺朝阳可是堂堂的地级市市长,别管底下的干警们多么没有眼色,贺朝阳随便给谁打个电话,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这件事,怎么看都透着一出古怪。 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细究,还是先把这位祖宗送出去比较妥当。 所幸,贺朝阳神色淡定,身上也没有伤痕,这让尤立勇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 “贺市长,咱们先出去吧。”杨秘书看出尤立勇的尴尬,低声道:“贺书记还在等您。” 贺朝阳点了点头,拎起傻了眼的周小少,也不看汗流成河的刘警官,施施然走了出去。 “贺市长,这是……?”尤立勇见他单手拎了一个人,有些不解。 “这位啊,可是大名鼎鼎的明珠市周大少的弟弟,周小少。”贺朝阳低头笑眯眯地问道:“小少尊姓大名?” “我叫周飞虎。”到此时,周小少也觉出了事情不妙,他这次行事太莽撞了,只顾着逞一时之快,就在贺朝阳拎着他去派出所时,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大喊大叫,可是现在这个什么市长,一个电话就把市局的副局长叫了过来,周小少天不怕地不怕的心里也升起了一层恐惧。 这次,好像真的惹到不得了的大人物了! 走出派出所的大门,两辆面包车上的混混已经被控制住了。 贺朝阳拎着周小少,冷眼看着面前的乱象。 “尤局,这个人和这些混混是一伙的,这么多人拿刀持械到派出所来救他们的主子,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这是当然!”尤立勇挺直了腰杆,大声道:“把这些人都关起来!” 刑警们立即上前,将人都铐了起来。 “贺市长,您看……”尤立勇上前一步,有些请示的意思,其实以他一个明珠市局副局长的身份,实在没必要对贺朝阳如此礼遇,他怕的,是坐在一号车的另一个人,如果他真的在的话。 “这个周飞虎,也要好好的查一查。”贺朝阳见他动作迅速,这才交出了一直拎在手上的周小少,“他们兄弟在明珠市这么嚣张,总不会没有一点问题吧?” 尤立勇一边令属下给周小少上了手铐,一边在心里直吸凉气。这是要查办周氏兄弟的暗示?可是别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周家兄弟在明珠有靠山,不是轻易就能动的。 看出尤立勇的迟疑,贺朝阳微微一笑,他拾步走到停在派出所对面的一号车前。 后座车窗缓缓地滑下,一个令所有明珠市干部都要仰望的大人物徐徐露出了侧脸。 尤立勇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杆,立正敬礼! 妈蛋,那里面坐的真的是贺凤鸣啊! 贺凤鸣一言不发,只是淡淡地看了尤立勇一眼。 这一眼带来的压迫,差点就让尤立勇给他跪下了。 “爸,我刚来明珠就让人抓进了局子,明珠市的治安可要好好抓一抓了。”贺朝阳看着他老子,笑道:“今天得亏抓的是我,要是抓了什么国际友人,您这市委书记的脸要往哪儿搁?”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让尤立勇冒冷汗。 这位太子爷,您还是赶紧上车走吧,咱们一定会把事情处理到让您满意行不行? “尤局长,我除了对周小少涉黑一事表示关注,还有一件事,我也很奇怪。” “您讲。” “听说明珠市的展会全在周氏兄弟的控制之下,看来明珠的民间真有奇人啊!” 尤立勇听了这话,哪里不明白贺朝阳的潜台词,周氏兄弟不仅涉黑,在经济上也不干净! 太子爷发了话,查还是不查?现在就向贺凤鸣靠拢,值不值得? 可是不待他多说,贺朝阳就打开了后座车门,“尤局,既然事情已经了了,我就先走一步,余下的事请杨秘书来协调吧。” 说罢,上车关门。 尤立勇立正敬礼,看着车子徐徐远去。 “尤局,接下来要怎么处理呢?”杨秘书笑眯眯地看着他。 尤立勇看着他的微笑,嘴里发苦,只要明天杨秘书随他办案的消息一传出去,他就是想不硬着头皮往前冲都不行了。 周家大少不好惹,可是贺家的太子爷也不是吃素的,到了这一步,绝对没有两面讨好的可能性。 贺家这个传说中的太子爷果然厉害,甫一露面就把自己绑上了贺家的战车,只是贺朝阳到底要把事情办到什么程度,他想借此达到什么目的,尤立勇却有些看不透了。 第137章 贺二少的小算盘 下 “你搞什么鬼?”贺朝阳一上车,贺凤鸣就训了他一句。 “爸,你想我不?”贺朝阳笑嘻嘻地跟他撒娇道。 贺书记脸上挂不住,“多大的人了。” 嘴里这么说,眼里的疼爱却怎么都掩不住。 “爸,你平时就是太严肃了,跟你儿子还端什么架子?”贺朝阳没大没小地撞了撞他爹的肩膀。 “严肃点。”贺书记瞪了他一眼。 “轻松点。”贺市长不为所动。 这孩子!都三十多了还敢跟爸爸撒娇!贺书记虽然无奈,但是总算不再绷着脸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就不信一向有大主意的贺朝阳能跟一个小瘪三置气,再说地级市市长进派出所可不是闹着玩的,总要注意个影响。 “爸,你知道周飞龙吗?”跟他爸撒过娇,贺市长也一本正经起来。 “没听说过。” “看来他还入不了您的法眼。”贺朝阳笑道:“不过这人在明珠市也算一号人物,这人以前是道上的,前两年好像是洗白上岸了,不过以前的一些底子还在,这次跟我起冲突的就是他的弟弟,周飞虎。” “你怎么知道这些?”贺凤鸣狐疑地瞅着他,这小子不是一直在安南搞抗震建设吗?怎么对明珠市的人物也耳熟能详? “老爸执政的城市,我总要了解一二的。”贺市长很臭屁的说道。其实他是沾了前世的光,对周氏兄弟及他们背后的人物有所了解。 “说重点!” 贺书记眼一瞪,小贺市长只得摸摸鼻子,乖乖答道:“他上面有人。” “谁?” 见勾起了老爸的好奇心,小贺市长又卖了个关子,“我不告诉你。” 贺书记觉得他没被这臭小子气到英年早逝,一定是他养气功夫了得。 说起来,他们家这俩孩子真是走了极端,老大从小就沉稳,学业,工作,家庭从来都不让人操心。 老二可就不一样了,从小就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十几岁的时候就带着秦家小子打遍京城无敌手,当时贺书记这个愁啊,养出个无人能管的纨绔可怎么办?就算老贺家家大业大能养他一辈子,可终究不是正路啊! 就在贺书记,当时的贺副部长几乎愁白了头发时,一场车祸差点把贺朝阳的小命给交代了。看着躺在重症病房浑身插满管子的儿子,贺书记的心都碎了。纨绔就纨绔吧,只要孩子能好起来,哪怕真的操一辈子心又如何? 再混蛋,也要活蹦乱跳才能混蛋起来啊!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从鬼门关闯回来的贺朝阳不仅没继续纨绔下去,反而彻底转了性,他收敛了嚣张的性子,整个人变得沉稳又上进,二十二岁,贺朝阳就拿到了全国最好大学的双学士学位,不仅如此,还带着弟弟周惜暮赚进了大笔的金钱。 贺家上上下下,看到小太子变得如此出息,都不由得松了口气。 哪怕后来贺朝阳执意去南平,贺副部长也不忍拂了他的意。这条命都是捡回来的,只要不再惹是生非,随他去吧。 接下来的几年,贺朝阳表现的让任何一个挑剔的父亲都感到骄傲,贺书记暗中看着小儿子在官场上一路披荆斩棘,越走越高,这心里的喜爱就别提了。以前最让人头疼的孩子,如今变成了贺家的骄傲,这样巨大的变化,足以让贺书记深感欣慰。 只是跋扈的性子改了,调皮捣蛋的本质却是没变。 听听,有这么跟老爸说话的吗?还我不告诉你?怎么,是想让老子求你不成? “把话给我说清楚。”回了家,没外人了,贺书记缜着脸坐在了沙发上。 “老贺,孩子好不容易回来了,你别吓着他。”贺夫人看到儿子回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小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的飞机。”贺朝阳亲亲热热地抱了抱老妈,笑道:“妈你可越来越年轻了,跟我爸出去人家没怀疑你是他小蜜吧?” “贫嘴!”贺夫人被儿子逗得合不拢嘴,她摸了摸儿子的肩膀,看儿子虽然瘦了些,但是身板依然结实挺拔,笑着说道:“你陪你爸说话,我给你们做宵夜去。” “妈,多做点,我可想吃你做的饭了。” 贺市长也当真了得,三十多岁的人了,对着父母撒娇毫无压力。 贺夫人再疼爱地摸摸他,笑眯眯地进厨房去了。 留下父子俩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爸,喝茶?”贺朝阳嬉皮笑脸道。 贺书记无奈,“你哪有一点当市长的样子。” “在自己家里我还端什么架子,难道你和我妈也摆谱?” 一句话,噎得贺书记直瞪眼,他这儿子是生来给他添堵的吧?瞧那嬉皮笑脸的德行,瞧那大剌剌伸到茶几上的脚丫子。 贺书记解开领口的扣子,憋着气把面前的茶杯推到贺朝阳面前,“贺二少,现在可以说了吧?” 贺二少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赞道:“果然是明珠市市委书记才能享用的茶叶,好喝!” 好喝个屁!贺书记几乎都想骂脏话了,这不过是续了些热水的剩茶,哪里好喝了?只是看小儿子在自己面前摆谱,贺书记是一点辙都没有。这么多年,儿子早就被惯坏了,现在纠正哪里还来得及。 幸亏这老子伺候儿子的事,也只在家里上演,要是给外人看见了,他这位列政协委员的书记还能出去见人? 贺朝阳喝过茶水,舒坦了。 见他爹的脸色越来越黑,急忙狗腿地给他爹捶了捶背,“爸,我把我的想法跟你汇报一下?” 算你识相!贺书记一边享受儿子的按摩,一边冷冷地哼了一声。 “爸,你知道我这次到明珠是来招商引资的吧?” 贺书记点了点头。 “今天之所以跟这个周飞虎对上,也是出于两点考虑。”贺朝阳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道:“周飞龙的公司在明珠市的展览行业势力极大,我这次既然想要招商引资,那么势必要想办法结识一些有效的渠道,现在把周小少捏在手里,不怕周大少不上钩。” 周小少让警察把他弄进了派出所,别管内情如何,贺小太子的面子是被扫了个干净,为了泄愤,也为了找回面子,他将周小少扣在手里,谅周大少也不敢说什么,就是找上他们的靠山,那边也不敢出头。 敢让人把贺书记的公子抓进局子,是要翻天不成? 一个小小的地痞无赖就敢抓堂堂地级市市长,市委书记家的公子,谁给他的胆子? 今晚一号车亲临滨江派出所接人,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贺家小太子受了委屈,贺书记很生气。 这个时候,不想法让小太子出气是不行的!他这口气不出,周小少就不能放出来,这已经是人所共知的事实。 “还有呢?”贺书记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还有?”贺朝阳给他爸捏着肩膀,笑道:“接下来就是为老爸你考虑了。” “哦?你还想着我?”贺书记眯着眼,似乎不为所动,不过嘴角却慢慢地扬了起来。 小二打什么主意,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 为什么叫杨秘书出面,又为什么叫上尤立勇,都是为了配合儿子演一出戏。 “爸,你又装了啊!”贺朝阳笑着说道:“我打什么主意您还不清楚?尤立勇是你要争取的对象吧?” 贺书记笑着摇了摇头,这小子,果然猴精。 说起来,贺凤鸣调任明珠市市委书记也有些时候了,与江东和浙东不同,明珠的政治环境更为复杂,不仅本土派自成一系,就是其他各个派系都在明珠插了一脚。想要在这个环境中抓住权力,并协调这些派系的平衡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少在公安系统,贺凤鸣就没抓到足够的话语权。 这次,小二闹得这一出,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明珠市的警察竟然跟涉黑份子有牵扯,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了自己的儿子。不仅如此,涉黑份子竟然公然持械在派出所门口堵人,这一幕,还让堂堂市委书记逮了个正着。 这件事,明珠市公安系统不给他个说法,贺书记不介意请公安部派人来主持大局。 市委书记家的公子,正厅级干部都被小混混给黑了,明珠市的警察们是干什么吃的? 人事调整,所欠缺的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现在,贺朝阳亲手将这个借口送到了自己面前,贺凤鸣要是再不抓住,这个市委书记直接换人做好了。 这一晚,不知道多少人彻夜不眠。 贺朝阳跟他父亲交了底,吃了他母亲做的爱心夜宵,美美地睡了。 周小少落到自己手里的消息,想来已经传遍了明珠政界。如果他所料不差,周大少那边必然已经行动起来。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坐等大鱼上钩。 “市长,你没事吧?”李永利看到贺朝阳精神奕奕地走进宾馆,悬了一晚上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我没事,昨天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吗?” “我不放心啊。”李永利急忙说道,他是真的不放心,昨天眼睁睁看着贺朝阳被警察带走,他真的快急死了!可是展台没有布置好,又被贺朝阳亲口叮嘱工作要紧,所以他除了派了个工作人员小心地跟在警察后面探查情况外,别的忙终是帮不上的。 直到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工作人员才一路小跑着回来说事情解决了,贺市长安然无恙地从派出所出来,上了一辆小号牌车。李永利这才松了口气,别管怎么样,市长无恙就好。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大吃一惊。 就在他们软硬兼施让工人快点施工时,展馆外突然进来一群人,这些人穿着工作服,拿着工具,毕恭毕敬地跟在一个中年人身后。 “请问这是安南市的展台吗?”中年人神态有些谄媚,眼珠子在安南展位上抡了一圈,似乎在找什么人。 “你们是……?”李永利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们是联安公司工程队的,周总派我们来协助贵方布置展台。”中年人一说完,随即吩咐工人们马上作业,务必将安南市的展台按照图纸分毫不差地做好。 “我们没请人。”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李永利急忙阻止道。 “不要钱的,请您务必相信周总的诚意。”中年人见他要阻拦,小心地赔笑道:“您是这里的负责人吗?不知道贺市长在不在?” 李永利摇了摇头,道:“他不在。” “那他明天来吗?”中年人忐忑问道。 李永利心思一转,模棱两可道:“也许吧。” 听了李永利的汇报,贺朝阳笑了。“这位周总真是大方,还免费帮咱们布展。” “市长,这位周总是……?”李永利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周飞龙,昨天那个周小少的哥哥。” 李永利看着贺朝阳漫不经心的笑容,心说市长就是市长,这关系,这人脉,真不是盖的! 听昨天跟踪的工作人员说贺市长是坐明珠市委一号车走的,李永利小心地觑了贺朝阳一眼,终究不敢问的太仔细。 领导的隐私,他想让你知道时,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想多了,才是真没用。 “市长,马上就要开展了,咱们去会场吧?”李永利看了看表,请示道。 “好。”贺朝阳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 刚一走出去,就看到宾馆门外停了一辆加长的豪车。 “请问您是贺市长吗?”一个秘书模样的年轻人看到贺朝阳出来,急忙驱步上前问道。 “有什么事?”贺朝阳斜睨了他一眼,威严尽显。 “贺市长您好,我是来接您去会场的。”年轻人小心地觑着他的脸色,恭谨非常。 “接我去会场?”贺朝阳似笑非笑地看着加长豪车,“摆出这副阵仗,是想让我犯错误?” “不是的,不是的。”年轻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叠声解释道:“这是我们公司为贵宾客户提供的特殊服务,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贺朝阳听了,冲李永利挑眉笑笑:“李市长,你怎么看?” 第138章 赔罪的来了 明珠市的投资交流大会规模很大,人来人往的也很热闹。 贺朝阳到会场之后,展览还没有开幕,展馆内大多是各个展台的工作人员,等他来到安南的展位之后,发现展台边还站了两位漂亮的迎宾小姐。 “这是谁找来的?”贺朝阳眉头蹙了起来,安南本次参展打的是感恩牌,弄两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算怎么回事? “是展览公司附送的服务。”小吴从后面钻出来,嗫嚅道。 “附送的?”贺朝阳扫了眼胸大貌美的妹子,又看了看眼神闪躲的小吴,问道:“每个展台都有份?” 小吴急忙摇头,道:“他们都没有,就咱们……” “还真是劳某些人费心了。”又是豪车接待,又是送美女迎宾员,贺朝阳看了小吴一眼,道:“人可以收下,但是让她们去改下装扮,越朴素越好。” 小吴期期艾艾地应了声,回身跟两位妹子交代去了。 “市长,这是……?”李永利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如果觉得对方太过分,退回去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硬着头皮收下? 贺朝阳看出他的疑惑,笑道:“人家也是好意,不用管那么多,准备开展吧。” 这香车美女都是对方的初步试探,真正的重头戏还没上场呢! 果然,在请了重量级人物开场之后,交流会上突然人头攒动起来。 安南代表团占据的位置不错,他们是代表灾区来招商引资的,更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眼球。 贺朝阳和李永利站在展台后,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流,脸上始终保持着和煦的微笑。 “市长,看热闹的多,有意向的少啊。”李永利虽然在笑,但是心里却始终悬着。 “有意向的人不在这里面,开展会只是扩充下影响,真正有意向的还要咱们自己去发掘。” 此次到明珠布展,就是为了打响知名度。至于投资嘛,他相信一定会有人找上门来。 “贺市长,我看到外面有电视台的同志,咱们是不是将人请过来采访一下?”小吴在外面散发了一圈资料,兴奋地回来报告道。 贺朝阳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你昏了头了?”李永利瞪了小吴一眼,“明珠台的记者哪里是咱们想请就能请的?” 小吴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敢再说了。 “你先去忙吧。”贺朝阳摆了摆手,道:“请人上门不如等人上门,没有一点关系是请不动他们的。” 听了两位领导的指示,小吴讪讪地退下了。 见小吴如此不靠谱,李永利有些不好意思,人是他派到明珠来的,结果从布展到现在小吴一直在捅漏子,面对贺朝阳,李永利真有些抬不起头来。 贺朝阳看出他的心思,虽然对小吴各种不满意,但是还是宽慰道:“小吴还年轻,遇事还要多历练。” “是,市长说的是。” 两人在展台后说了一些话,遇到有投资意向的,还要和人深谈几句。 单只在展会上,并不能直接谈成什么项目,但是只要把安南推介出去,让人留下深刻印象,总会有人慕名而来。 安南的展台上摆放了一些安南的土特产品,其中那堆成小山一样的红色枸杞格外引人注意。 “请大家尝一尝,我们安南的枸杞子口感格外好,不仅可以做食品,药用价值也非常高。”迎宾美女也学会了安南的介绍词,手里端的托盘上不仅有枸杞子,还有用枸杞子做的酒,酒是安南某企业特别研发出来的,想要吸引投资将枸杞酒的生意做大。 “这是枸杞酒,请您尝一尝。”美女迎宾将小纸杯递给来来往往的客人,还不时地请人到里面坐坐。 安南招商引资主要是三个方向,一是旅游,二是农业,三是畜牧业。 用农业和畜牧业做卖点,别说参加展会的客人有些吃惊,就是安南的工作人员心里都没底。 看看别人家的展台,不是高科技,就是重大工业项目,走遍整个展馆,就没有像安南这么独树一帜的。 “市长,能行吗?”李永利担心道。 “别着急。”贺朝阳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流,露出了笃定的微笑。 “冯市长,您请这边走。”就在李永利悬着的心久久不能落地时,一群人簇拥着几个干部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前面有工作人员排开人群,侧面和后面围拢了不少随从和记者,看来是有大人物到了。 “市长,来人了。”李永利提醒道。 贺朝阳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等这一行人到了安南的展台前,那个被围拢在中间的冯市长缓缓停住了脚步。 安南感谢全国人民的支持!欢迎到新生的安南来看一看! 这就是安南展台的标语,吸引这群人停下脚步的也是震后安南的大幅照片。 “原来是安南的同志。”冯市长看到安南的展台,似乎颇为欣慰,他驱步上前,想要进安南的展台参观。 “冯市长,您请这边走。”一个中年男子微弯着腰给冯市长引路。 “我记得安南的市长姓贺不是?”冯市长边往里面走,边随口说道。 “冯市长记性真好!”贺朝阳笑着从里面迎了出来,“我是安南市市长贺朝阳,欢迎您到安南展台指导工作!” “哈哈,你就是贺朝阳同志?”冯市长显然是第一次见到贺朝阳,看到他如此年轻俊朗,不禁夸赞道:“贺市长不简单啊!安南的地震预防和灾后重建工作完成的非常好,这一点值得我们明珠市的干部好好学习!” 贺朝阳闻言哂笑,谦虚道:“冯市长过誉了,安南能这么快从震后的灾难中恢复过来,多亏了中央的好政策和宁北省委省政府的英明领导。当然,我们尤其要感谢像明珠市这样为我们安南重建做出重大贡献的友好城市。现在,明珠市的援建工作还在进行,我谨代表安南市政府和全体的安南人民,对明珠给予我们的帮助,表示深深的感谢!” 话音一落,现场响起了阵阵掌声。 吃水不忘打井人,人们付出的善意总是需要一些回报的,哪怕是一声谢谢,也能让付出的人心里舒坦。 贺朝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力夸赞明珠市对安南市的无私援助,无疑给冯市长脸上大大的增添了光彩。 冯市长有了面子,自然要给安南代表团一些好处。 “贺市长,你们这次到明珠参展,有什么困难没有?”冯市长随着贺朝阳的指引,边参观安南的展台边缓声问道… “小困难可以克服,大困难可就要冯市长来为我们解忧了。”贺朝阳脸上带笑,说话却一点都不客气。 “哦?”冯市长好奇地挑了挑眉,这人还真是打蛇随棍上了!不过贺书记家的公子,当得这个面子,他脸上带着微笑,催促道:“你说说看。” “不瞒冯市长说,我们这次是到明珠来招商引资的,经过刚刚的反馈,我们能看出客商们对安南抱有很浓厚的兴趣,只是明珠到安南天高路远,投资商又比较分散,您看能不能由明珠这边牵个头,组织个考察团集体到安南去看一看?” “贺市长真是打的好算盘!”冯市长听了他的话,哑然失笑,“你到明珠来招商还不够,竟然还要我们组团去给你送生意!” “哎呀,这可真不好意思,我这点小心思一下子就被您看穿了。”贺朝阳挠了挠头,故作腼腆。 他们这一说一笑,让随行的人都笑了。 “冯市长,我看贺市长这主意不错。”刚刚给冯市长引路的中年男子适时地插了进来,“这次交流大会本来就是个意向,投资商们总要实地考察一番,才能最终定案。以前大家都是单打独斗,如果会后由政府出面组织个考察团,对双方的交流更能起到良好的推动作用。” 冯市长闻言,收敛了笑意,沉吟道:“这个事市里还要研究一下。” 贺朝阳见他已经将话听了进去,见好就收,也不再就这个问题纠缠,而是继续给冯市长讲解起安南的特产风情来。 冯市长亲临投资交流大会,并与安南代表团亲切交谈的画面准时上了晚间新闻。 李永利看着电视里的言笑晏晏的两名市长,暗暗咋舌,市长就是市长,在明珠市市长的面前,姿态大方言之有物,一点都没有落了下风。 “看来咱们是沾了冯副市长的光了。”贺朝阳看到新闻画面,笑了。 “副市长?”李永利楞了一下,他刚才只顾着看画面了没有听清楚播音员的播报。 “嗯,主管经济的副市长。” 李永利回想了一下,对,明珠市的市长姓曹,不姓冯。不过能与主管经济的副市长对上话,他们已经很高攀了。 明珠市是老牌的直辖市,又是全国的经济中心,贺朝阳一个正厅级的地级市市长,能从容的和冯副市长谈话,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市长,您的提议能实现吗?”李永利担心道。 贺朝阳睨了他一眼,露出个淡淡的微笑,“你怀疑?” “这……”就算贺朝阳在明珠有很大的背景,也不一定人家就会买账啊!私人关系归私人关系,明珠方面派出考察团可是公事。再说了,如果由贺书记这边派出考察团,那就有徇私之嫌。 如果冯副市长和贺书记不在一个阵营,人家凭什么答应这无礼的要求? 看出李永利的担心,贺朝阳但笑不语。 周小少还在尤立勇那边关着,如果某些人识相,那么考察团就不成问题。 而且,人都关了快一天了,重头戏怎么还不来? 刚想到这里,屋里的电话就响了。 “什么事?”贺朝阳拿起电话,沉声问道。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贺朝阳先生吗?” “我是。” “是这样的,有一位自称是周先生助理的客人想见您。” 贺朝阳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让他上来吧。” 三分钟后,客房的门敲响了。 李永利看了看贺朝阳,急忙过去把门打开。 “您好,请问贺市长在吗?”门外,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李永利眯了眯眼,这不是今天陪同冯市长考察的那个人吗? “永利,让他进来。”贺朝阳端坐在沙发上,淡声说道。 “贺市长好,我叫曲远,是周先生的特别助理。”曲远虽然年纪比贺朝阳大,但是并不敢托大,而是用非常谨慎的语气对贺朝阳说道。 “哦?周先生是哪位?” “周先生就是昨天与您发生了误会的周飞虎的哥哥。联安公司总裁,周飞龙。” 贺朝阳点了点头,笑道:“既然是特使登门,请问周先生有何见教?” “贺市长言重了,周先生也是因为小少爷不争气不好意思登门,他想请您到国际大酒店一叙,万望您务必赏光。” 第139章 周大少的鸿门宴 上 面对曲远的邀约,贺朝阳笑了。 “曲先生,我很高兴接到周总的邀请,只是今天在会场累了一天了,国际酒店那么远,我就不过去了。” 曲远神色一变,他还没见过明珠市的哪个官员会拂逆周总的邀约的。“贺市长,我们为您准备了加长礼车,乘坐很舒适,不会让您感觉不便的。” “曲先生,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吗?”贺朝阳靠坐在沙发上,神色淡淡道:“我今天很累了。” 听出贺朝阳的拒绝,曲远赔笑道:“贺市长,周总不是不想亲自过来,实在是今天冯市长找他谈话,又有蓝顿基金的总裁威尔森先生在场,他实在是脱不开身。”说完,小心地觑了贺朝阳一眼,试探道:“不然我请周总亲自给您打个电话?” “这个倒不必了,既然周总那么忙,改天再约也是可以的。” “贺市长,这……”曲远没辙了,他是想过贺朝阳会摆谱,但是没想到这个市委书记家的公子,架子这么大! 这位贺市长可别忘了,他那个安南代表团还需要周总介绍投资商呢!并且,今天周总找冯市长也是为了赴安南考察团的事情,这个人会不会摆谱摆得太过了? 见曲远不走,贺朝阳淡淡地转了口气,“曲先生,如果你实在为难,不妨请周总到这里一叙,我们住的地方虽然只有三星,但是饭菜口味还不错。” 李永利看出其中的弯弯绕,附和道:“是啊,曲先生,我们不过去国际大酒店,那么周总到这里来也是一样的。”看出曲远的犹豫,李永利笑道:“要不我现在就去订一桌酒?你们那边来几个人?” 此话一出,曲远的嘴角扭曲了一下。他作为周飞龙的特助,在明珠市也略有几分颜面,没想到一向在明珠商界无往而不利的自己,到了这位太子爷面前,屁都不是。 想到这里,曲远有些恼怒,但是现在小少还在人家手里捏着,多在里面待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谁知道尤立勇那边会不会动用非常手段。小少知道的事情不多,想要动摇联安公司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贺朝阳借此要挟,也会给周总带来不小的麻烦。 更何况,是小少自己撞到人家枪口上的,他们这边理亏呐! “周总,他不过去。”曲远到了门外,低声打电话请示。 “什么?”那边的声音显然有些不敢置信,随即说道:“冯市长和威尔森的面子都不给?” “他……”曲远迟疑了下,小声道:“他说你要谈,就请到他下榻的宾馆来谈。他的手下已经张罗着订桌了。” 电话那边停顿了很久,半晌,才咬牙道:“依他。” 挂了电话,曲远悄悄拂了一把冷汗,看来这位贺家太子爷着实了得,这次可是卡住了周总的命门,不服软都不行。 只是,一想到两个大少对决,曲远的小心脏就又噗通噗通狂跳起来,待会儿可别出现什么火星撞地球的火爆场面,他们这些做人手下的,吃不消啊! 半个小时后,一辆乌黑锃亮的加长豪车出现在贺朝阳下塌的宾馆楼下。 车门打开,一个眼神锐利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个子不太高,大约三十七八岁的年纪,往那一站,就有种上位者独有的气势。 曲远看到他,疾步过去相迎。 “周总。” 男子点了点头,道:“人呢?” “在上面。” 周飞龙闻言,脚步一顿,“在上面?” “对。”曲远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周总自从巴上了那位靠山,还没有这么被人无视过吧? “这位爷的谱摆得真大。”周飞龙停住脚步,转身对车里的一位外籍男士说道:“威尔森先生,就是这里了。” 外籍男子刚刚下车,就见楼梯上走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是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周飞龙一眼望去,发现此人长得与明珠市市委书记贺凤鸣有几分相像,想来这位就是贺家的小太子贺朝阳了? 没有让自己亲自到楼上去请,看来这位贺二少还算懂规矩。 “周总,贺市长来了。”看到贺朝阳下来,曲远松了口气,周飞龙亲自到宾馆来请就已经很失面子了,要是贺朝阳此时还摆谱,那场面就真的不好看了。 幸好这位爷还算清醒,并没有让周总太难看。 “贺市长,您好。”周飞龙主动伸出了手,笑道:“我是联安公司的周飞龙,久闻贺市长大名,一直无缘得见,今天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周某的幸运。” 贺朝阳伸手和他相握,语气很和煦,“周总你好。” “贺市长,既然有缘相见,能否行个方便,与周某用个便饭?”周飞龙一边说,一边将身后的威尔森引了出来,微笑道:“这位是蓝顿基金的总裁威尔森先生,威尔森先生对投资现代农业和畜牧业很感兴趣,他很希望和您谈谈在安南投资的事。” “哦?”贺朝阳挑了挑眉,笑道:“是吗?没想到对冲基金的总裁也会对做实业感兴趣。” 周飞龙一顿,没想到贺朝阳对蓝顿基金这么熟悉,他哈哈一笑道:“没人说做股票的基金就不能投资实业不是?贺市长,我在望江楼订了位子,咱们去那边,边吃边谈?” “承蒙周总厚意,我就不客气了。” 望江楼离安南代表团下榻的宾馆不远,不过周飞龙还是执意请他们上了加长礼车。 贺朝阳坐在主位,面对大名鼎鼎的威尔森和横行明珠市的周大少,没有丝毫的谦让。 周飞龙心里有些不悦,他可以因为弟弟的事容忍贺朝阳,却不能让他的贵客威尔森先生也受到贺朝阳的忽视。 一路无话,到了望江楼,自然是进了最好的包厢。 “贺市长,请。”周飞龙请贺朝阳坐在主位,贺朝阳没有推辞,施施然坐了。周飞龙嘴角抽了抽,按捺下心底的不满,将威尔森也请到了座位上。 众人坐定,各色菜码流水一般送了上来。 周飞龙没有询问贺朝阳的意思,而是请服务员送了顶级的红酒上来。 “贺市长,威尔森先生习惯喝法国名庄的红酒,咱们就随着外国友人的习惯吧。”周飞龙对贺朝阳微笑道。 贺朝阳点了点头,“可以。” “威尔森先生,您看这支酒可以吗?”服务员送来两支红酒,周飞龙拿过一支来给威尔森过目。 威尔森看了看标签,点了点头。“这支酒的年份真好,比上次莱恩先生送我的那支也不差。” “哦?”周飞龙挑了挑眉,感兴趣道:“我听说莱恩先生是世界知名的基金管理人,什么时候能请您帮我引荐一下?” “莱恩先生性格低调,我一年才能见他一两次,周先生要见他,还要等时机。” “那可真遗憾。” “总是有机会的。”威尔森说到这里,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贺朝阳,“刚刚只顾着和周先生说话了,这位先生是不是对我们聊得内容不感兴趣?” 周飞龙一边请服务员开瓶,一边仔细观察贺朝阳的反应,看来威尔森这老头对贺朝阳坐主位也有些不爽,想来也是,威尔森是本次展会请到的最高端的客人,这几天去哪里都是前呼后拥,拥趸如潮,没想到展会的人气明星却在一个小小的地级市市长面前落了面子。 老头装的再谦逊,也要想办法找回场子。 “你们说的莱恩是不是狮子基金的管理人?”贺朝阳就像是没看到两人眼里的挑衅一样,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原来贺市长也听说过狮子基金。” “不只听说过,我还知道去年蓝顿基金就被狮子基金并购了。” 威尔森面色一僵,虽然他们被狮子基金吃掉了,但是蓝顿基金还是独立运作的,只是失去了控股权而已。 “这并不是秘密。”威尔森神色不悦道,“虽然被狮子基金并购了,但是莱恩先生还是给予了蓝顿基金很大的自主权。” 意思就是,老子还是老板,你眼睛擦亮点! “是吗?”贺朝阳摸了摸下巴,似笑非笑道:“能和莱恩先生把关系搞的这么好,看来你年初送给他的青玉麒麟很得他欢心?” “你怎么知道?”威尔森蓦地瞠大了双眼。这不可能!他送给莱恩青玉麒麟时,没有第三个人在场!除非是莱恩亲口跟这个人说过什么,又或者是莱恩身边亲近的人知道内情…… 可是不管怎么样,都证明了一件事,这位贺市长和莱恩先生关系匪浅! “您和莱恩先生认识?”威尔森不自觉用上了敬语,别看他在周飞龙面前是个人物,但是在莱恩先生的基金管理团队中,他只能敬陪末席。 “还行吧。”贺朝阳无所谓的笑笑,“每年也就见一两次。”这一两次还要莱恩先生,也就是贺二哥的堂弟周惜暮找他确定时间,实在是贺二哥公务繁忙,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空闲见这位英文名叫莱恩的兄弟的。 “贺先生……”威尔森还想说什么,就见贺朝阳端起了酒杯,笑道:“威尔森先生,咱们还是来谈谈投资现代农业的事吧。” 第140章 周大少的鸿门宴 下 见贺朝阳不愿透露他和莱恩先生的关系,威尔森纵使心里着急,只能按捺下来,顺着贺朝阳的话风往下说。 “不知道安南市需要哪方面的投资呢?我听说安南想搞一个枸杞保健酒厂?” “威尔森先生消息真灵通。”贺朝阳笑道:“我们安南的一家企业研制出了用枸杞作原料的保健酒,从初步推出来看,市场前景很不错。” “我们蓝顿基金是可以考虑的。”不过是些小钱,撒些钱能与莱恩先生的关系更进一步是很划算的。 “谢谢威尔森先生的好意,枸杞酒厂的合作伙伴已经有眉目了。”贺朝阳委婉的拒绝道。 “啊?”不仅威尔森吃了一惊,就连周飞龙都有些猝不及防,“不瞒贺市长,我本人对这个枸杞酒也很感兴趣。” “是吗?”贺朝阳吃了口菜,慢条斯理道:“周总真是好眼光,现在人们富裕了,已经逐渐从吃饱穿暖转移到追求品质生活上来,就拿咱们现在喝的红酒来说,与其说是在喝红酒,不如说是在喝品味。” “安南虽然地处西北,但是多民族文化混合而成的底蕴,一点都不比国外的某些名庄差劲。”见周飞龙神色讪讪,贺朝阳示意李永利拿出了一小瓶样品枸杞酒,给周威二人浅浅地倒了一些。“两位可以尝尝我们的养生酒。” 周飞龙和威尔森端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枸杞酒口感醇厚,还带着特有的果香味,虽然和葡萄酒的口感很不相同,但是也不能不说这酒非常有自己的特色。 这年头,随波逐流的不一定能出头,独树一帜的才有市场。 “贺市长,这酒味道真好。”周飞龙放下酒杯,赞道:“我没想到西北地区还有这样的特产,如果贺市长愿意的话,我希望能在明珠地区代理这种酒,请您考虑考虑。” “我们安南的特产还有很多,周总此次不妨跟随明珠市考察团一起去,我们不仅有酒厂需要投资,还有大型的农业基地也需要你们这些大老板的扶持!” 贺朝阳这么一说,等于给周飞龙上了套。 周飞龙请冯市长出面示好,就已经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诚意。他本来想拿明珠市考察团来做要挟,放周飞虎出来,这个团就可以成行,不放周飞虎,那么由联安公司牵头的众位投资商就集体辞行。 可是现在还没提周飞虎的事,贺朝阳就请他一起去安南。 这句话,是应还是不应? 见周飞龙有些迟疑,贺朝阳轻笑道:“怎么?周总不方便?” “也不是不方便。”周飞龙面露难色,故作无奈道:“贺市长,我家里有事走不开啊,我弟弟……” “哦?令弟怎么了?” “贺市长,我弟弟已经整整一天找不到人了。” “是吗?”贺朝阳挑了挑眉,略带关切道:“报警了吗?” 一句话就把周飞龙噎住了,飞虎就是被市局副局长带走的,这位是睁眼说瞎话吗? “贺市长,飞虎有眼不识泰山,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弟弟在人家手里捏着,周飞龙想不服软都不行。 “你这是什么意思?”贺市长瞠大双眼,演上瘾了。 “我弟弟就是昨天在展馆冲撞了您的年轻人,”周飞龙端起酒杯,面色沉沉地站了起来,“贺市长,我代他向您赔罪,希望您大人有大量,饶了他这一次!” “那个年轻人是你弟弟呀?”贺市长“恍然大悟”,“这可真是不打不相识,令弟年纪还小,发生点口角也不算什么。” 说完,与周飞龙干了一杯酒。 干过这杯酒,周飞龙略略放了些心。 不管怎么样,他释放的善意贺朝阳没有拒绝,这就是个好兆头。 “贺市长,如果飞虎能尽快回家,那么我就能放心去安南了。”周飞龙让了几次菜,才缓缓地说出了心中的打算。 “是吗?”贺朝阳吃了口菜,笑道:“如果只是治安拘留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吧。” 周飞龙听了他的话,心中一沉。 但是面对贺朝阳,他仍然不愿落了下风,贺朝阳是贺凤鸣的公子不错,但是他那位靠山在明珠的势力也不亚于贺书记,甚至在本土派为多数的明珠市官场,他那位靠山可是经常和贺书记分庭抗礼的。 周飞龙亲自来给贺朝阳赔罪,已经是揭掉了脸面。 如果再亲自带队到安南投资,那他周大总裁以后在明珠可怎么混?还有,人人都知道他的靠山是谁,如果他千里迢迢奔赴安南,只为了给贺书记家的公子增添政绩,他靠山的脸面又往哪里搁? 这不摆明了,那位斗不过贺凤鸣吗? “贺市长,飞虎小孩子家家的,除了脾气不好爱惹事生非外,断然不会涉及到其他事情的。”周飞龙按捺下内心的不满,摆出了一副和气的笑脸。 贺朝阳与威尔森碰了碰杯,惬意地抿了口红酒。见周飞龙仍然没有服软的意思,他也笑了,“周总,我没说飞虎涉及到其他事务了啊?难道周飞虎是因为年纪轻所以涉及不到,等他年纪大了就能参与了?” 这语病抓的,周飞龙暗暗咬牙,赔笑道:“怎么会呢!我们一直是奉公守法的,这一点冯市长也很清楚的。” “周总和冯市长关系真好。”贺朝阳笑道:“我听曲助理说周总下午在和冯市长商谈去安南考察团的事宜,不知道有定案了没有?都有哪些人士?什么时候成行呢?”说着,用非常真诚的目光邀请道:“周总,我是非常诚挚的欢迎您到安南考察的。” 周飞龙还想说什么,却见贺朝阳嘴巴不停,继续说道:“地震过后,安南百废待兴,急需像周总这样的有识之士到安南来,带着发达地区的资金和技术,帮助安南的百姓度过这一难关。” “周总,我代表安南二百多万百姓,谢谢你们。” 周飞龙目瞪口呆。 这,这就给定论了?他能说不去吗? “贺市长,这……” “周总,我知道你心急自家弟弟,我也是当哥哥的,一样感同身受。” 感同身受个屁!你快把人给放了啊!周飞龙被他噎的一口气差点呼不上来,不能生气,不能上当,他不断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贺市长,多谢您的关心,只是我弟弟……”周飞龙皱起了眉头,道:“如果他能出来,我势必要好好教育教育他,安南之行,我……” 见周飞龙还要找借口摆脱这趟安南之行,贺朝阳不得以下了剂猛药。“你弟弟啊,我听说他自己也在玩股票?” “什么?”周飞龙吃了一惊,“这不可能!” “这是他自己说的,”贺朝阳摇了摇头,道:“如果只是玩股票也就罢了,但是我听说他投资不小啊。” “多少?”周飞龙后颈一寒,不知道贺朝阳是在诈他还是真从飞虎嘴里掏出什么来了。 “具体的数额我不是很清楚。” 周飞龙刚刚松了口气,就听贺朝阳继续说道:“只是资金来源……” 周飞龙的心又提了起来,这个姓贺的真不是简单人物,如果真被他捏到了命门,那……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在明珠混了这么些年,他也不是吃素的,如果姓贺的真要出手,也别怪他不客气了! “周总,你总看着我干什么?吃菜吃菜!”贺朝阳看出他的情绪不对,笑着缓和了气氛。 “其实这年头玩玩股票也没什么,哪怕是借了某些部门的钱,按时还上也就罢了。”贺朝阳面色轻松道:“这年头,守规矩的人是赚不到钱的。” 见他没有深究的意思,周飞龙稍稍松了口气,不过这姓贺的说话真真实实,虚虚假假,他真是看不透这家伙手里到底有没有证据了。 “贺市长,等我家臭小子回来,我一定狠狠地教训他。”周飞龙倒了杯酒,敬给贺朝阳,“我敬您一杯,谢谢您的提醒。” “哈哈,好说好说。”贺朝阳笑着端起了酒杯,“周总家大业大,顾忌不到的地方也是有的,我相信毛局长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锵!正中命门!周飞龙端着酒杯的手抖了一抖,这家伙是真的知道,不是诈他!他和某局联合转移资金炒股的事,是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才知道的秘密,他不确定飞虎知不知道,但是他现在确定的是,贺朝阳知道了! 如果这件事抖落出去,不仅他的公司要遭殃,就连他的靠山也要吃挂落!周飞龙的额上冒出了冷汗,这件事一旦泄露,无疑会在明珠官场掀起极大的风暴,到时候是个什么结局,他也不敢预测。 “周总,怎么不喝呀?”贺朝阳举杯笑道:“我们到明珠来只有三天的时间,等明天展会结束,我们就要打道回府了。” 见周飞龙还在沉思,贺朝阳又催促道:“周总,我们这次到明珠,只希望能多带些投资回去,其他的事,我们可没有兴趣。” 这句话就是在告诉周飞龙,你们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老子没兴趣。 至于他老子那边,贺朝阳早就打了招呼,周飞虎确实是一个突破口,但是这步棋只能先隐着,现在还不是暴露的好时机。 周飞龙背后的靠山一向以强势着称,贺凤鸣不妨再忍耐些时日,等到两个月后梁总理下访时,再寻机突破不迟。 如果前一世的记忆不出差错的话,那位可是和总理拍了桌子的。 既然命中注定有人要收拾他,贺派就不宜出面了,贺凤鸣只需摆出一副容忍的态度,制衡的天平自然会慢慢倾斜过来。 “贺市长明天就走?”周飞龙听到这里,徐徐地吐了口气。 “安南的重建工作还没有完成,我放心不下,自然是越早回去越好。” “真是遗憾,”周飞龙笑了,“贺市长多留两天,也好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啊!” 贺朝阳放下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自己在明珠多留一天,这些人就一天睡不着觉。 贺二哥可不是不懂体贴的人呢! “周总,我在安南恭候诸位大驾。”贺朝阳端起酒杯,言笑晏晏。 周飞龙也笑得一团和气,“您放心,我一定会率团光临。” 第141章 满载而归 贺朝阳带着明珠市考察团即将莅临的消息回了安南。 安南本土的官员不管是艳羡也好,嫉妒也好,都不得不承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贺市长不仅在安南吃得开,就是去了明珠也没有半分怯场。 有些知道贺朝阳底细的人不免有些想法,是不是沾了老子的光才能拉回大笔投资啊?可是经李永利放出的消息显示,这个考察团只是借用了政府的名头,考察团的成员大多是民企的老板,和政界扯不上半点关系。 能发动明珠的民企老板们来安南投资,这可不是光靠关系就能做到的。另外李永利还放出了风声,国际知名基金,蓝顿基金的总裁威尔森先生也会随团前往。 这个消息,可让安南的官员们大吃一惊。 安南地处西北,知道蓝顿基金的人不多,知道威尔森的人就更少了,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上网查资料。 一查到资料上威尔森掌管的数以亿计的金钱,安南官员的眼睛都绿了。这绝壁是国际大老板啊!贺市长怎么把这种大咖都忽悠来了? 一时间,往市长办公室里跑的人更多了,连这种国际炒家都能拉上关系,贺市长的能力,啧啧,还真不好估量了。 “你那边还真热闹。”凌未也听说了贺朝阳那边的盛况,打电话过来调侃他。 “亲爱的凌书记,你可别笑话我了。”贺朝阳跟谁都敢吹上一吹,唯独对上他家亲亲凌书记,那厚脸皮自动就削薄了三分。“我只是拉来了一个考察团,但是那边还没成行呢。倒是书记你,直接就把鲁中的技术人员带回来了,这一点,本市长是自愧不如啊!” “少贫嘴了你。”凌未笑道:“人我是带回来了,但是选在哪里试点还要商量一下,你有时间吗?” “书记召唤,没时间也要挤时间。” “你忙就晚点再说。” “不忙不忙。”说着,起身拿起外套,吩咐周俊将接下来的行程都取消掉,屁颠屁颠地去市委小楼见心上人去了。 周俊看着贺市长脚下生风的背影,嘴角抽了抽,拿起记事本一个一个的打电话,也不知道市长会和书记谈多长时间,还是让这些预约见市长的官员们,明天再来吧。 “廖处,书记在吧?”贺朝阳进了市委小楼,径直到了凌未的办公室。 “贺市长。”廖秘书站起来,笑着给他打开门,“书记在等您。” 贺朝阳随手扔下一张优惠卡,笑道:“这是别人送的优惠券,有时间去领一下。” “谢谢市长。”廖秘书赶忙鞠躬道谢,他不是没收过底下人送的小礼物,但是像贺市长这位位高权重的安南一哥还不忘打点他,实在是让廖秘书受宠若惊。 能跟在凌未身边做事,廖秘书已经很庆幸了,凌书记对待工作很认真,甚至有时候会有些偏执,但是对待身边的人,他还是很宽和的,廖秘书为他服务了一段时间,还没见过凌书记有脾气不好的时候呢! 无瑕理会廖秘书的心思,贺朝阳推门进了凌未的办公室。 “书记?”贺市长嬉皮笑脸道。 “嗯。”凌书记的目光还黏在文件上,并没有抬头。 “书记,你看看我呗。”某人坐在书记办公桌对面,腆着脸卖萌。 “有什么好看的?”凌未抬起头,好笑道:“你先帮我看看这份规划图。” “我不看。” “为什么?” “一来就跟人家谈工作,你都不爱我了。”某市长哀怨道。 某书记瞠大了眼,瞪他,“这是办公室。” “那又怎样?” 两人大眼瞪小眼,期间门敲了两下,廖秘书端着两杯热茶走了进来。 “贺市长,请喝茶。” 贺市长非常摆谱的哼了一声。 凌书记眼角跳了跳,面无表情。 廖秘书放下热茶,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怎么了这是?贺市长进门时还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的功夫俩人就掐起来了? “凌书记……”廖秘书动了动嘴唇,不敢再说下去。 “你先出去吧,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凌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包括你。” “是。”廖秘书点了点头,小心地退出门去,走前,还体贴的把门锁按下了。看书记和市长这架势,肯定是有机密事要谈,不然怎么脸色都这么沉重? 早就听说凌书记和贺市长关系好,但是看目前这态势,两个人也不像外人以为的那么亲密无间啊! 廖秘书神色惴惴地在外面坐了下来,小心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凌书记!我不同意你的看法!”贺市长非常有气势地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凌书记的衣领,头一低,嘴一叼,狠狠地亲住了凌书记的嘴唇。 “你放肆!”凌书记也不甘示弱。 “我哪里放肆了?”一边亲一边毫不客气地将大手伸进了凌书记的裤腰,“现在是民主社会,有问题要集体讨论嘛。” “我的意见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我不服!”转过办公桌,将凌书记紧紧地搂在自己怀里。 “你到底想怎样?”凌书记喘着气,压下贺市长作乱的双手。 “你同意我的意见,我就不怎么样。”说着,按着凌书记的屁股用力压向自己,那瞬间摩擦产生的快感让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 “你放开我。”凌书记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嘘……”贺市长一边在凌书记脸上亲吻,一边低声道:“外面有人。” “别这样。”凌书记脸上飞起一抹红霞,越来越难为情。 “我想你了。”贺市长委屈道:“你这两天都不让我去你家。” 凌未也是无奈,这家伙一进自己家门就舍不得走,每次都要磨磨蹭蹭待到十一二点,这偶尔一次也就算了,自从明珠回来之后,这位贺市长硬是在凌书记家赖了三天,美其名曰汇报工作,实际是把书记压在床上这样那样,熬得书记都要请病假了。 “今晚让我去你家。”贺市长将头埋在凌书记的颈侧,一边舔一边低声道:“不然我就这里办了你。” “你敢!”凌书记高声道。 “你看看我敢不敢?”贺市长对某些事是很执着的,凌书记吓不住他。 就在两人之间的电流快把人点燃时,门板被轻轻地敲响了。 “什么事?”贺朝阳口气不善道。 “贺市长,周秘书来给您送东西。” “门外放着!” “是!” 廖秘书抖着嗓子应了,看到周俊,低声道:“里面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周俊一脸的不敢置信。 要说贺朝阳和谁吵都有可能,唯独对凌未,你让他发脾气,他都不敢。咳咳,这么爆自家老板的隐私好像也不好,看廖秘书懵懵懂懂的样子,周俊叹了口气。这位还不知情呢,还是别吓他了。 “东西不能送进去?”贺市长刚才来的匆忙,忘了带他亲自煮的爱心奶茶了。 廖秘书摇了摇头,道:“别进去触霉头了,刚刚说了,谁来了也不见。” 周俊眼珠一转,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脑海。但是转念一想,不至于吧?这可是办公室呢!他家主子不至于这么性急吧? “那啥,廖哥,我带了些点心,咱们出去吃吧。”秘书室外还有个小会客室,里面有茶水点心等物,是为那些等待觐见凌书记的官员们准备的。 廖秘书不放心地往里看了一眼,隔着厚厚的门板,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到。 “走吧,他们吵归吵,感情是吵不差的。”周俊不由分说地将人拉了出去,小心地关好了秘书室的门。 现在里面那俩人清净了,可别真搞出什么见不得人,不不,不能见人的事才好。 周俊其实想差了,贺朝阳再饥渴,也不会在凌未的办公室以身犯险,在逼迫着凌书记同意他晚上彻夜“谈工作”的请求后,贺市长非常好心地放了凌书记一马。 说是放一马,其实也不是那么绝对,至少两个人相依相偎坐在沙发上喝奶茶的情景就绝对不能让第二个人看到。 奶茶是贺朝阳悄悄开门拿进来的,周俊一来他就知道是为了什么,热乎乎的奶茶正趁口,自然要赶紧孝敬书记大人。 “未未,你在鲁中遇到大哥了没有?”贺朝阳将人抱坐在腿上,亲昵地拱着额头。 “见了。”凌未想了想,笑道:“正式非正式的都见了。” 正式的见面是由新泉市市委书记在招待处接见安南市考察团一行,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谈话,也确定了一些合作意向。 私下的见面却是在大贺书记家里,由贺大嫂亲自下厨做了一桌菜款待远来的凌书记,这次见面,基本上就是变相的认门,也代表着大贺书记对凌书记某种身份的认可。 “大哥也不容易。”听了凌未的叙述,贺市长有感而发。这些年,他没少给家里找麻烦,但是不论是父母,还是兄嫂,都以最宽容的心态接纳了他。 “他们都挺好的。”凌未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想到贺昱午夫妻不作伪的亲近态度,心里觉得很温暖。 “以后咱们一起好好对他们。” “嗯。” 两个人正温存着,凌未突然煞风景的来了一句。 “你知道张兵要走了吧?” “啊?”贺朝阳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知道。” 张兵是现任安南市委副书记,今年年龄到站,要在省里谋个养老的职位,这件事凌未和贺朝阳都清楚,但是张兵的前途如何运作,他们却插不上手。 本来凌未的到来就够让宁北省委膈应了,再加上他和贺朝阳穿同一条裤子,更是犯忌讳。书记和市长同心同德并不是宁北高层喜闻乐见的,一个强势市长就够难捉摸了,再来个和他同一阵营的书记,宁北高层对安南几乎失去了把控能力。以前不动他们,是顾忌到安南的现实情况。现在安南的局势渐渐稳定下来,想来省里要借着这次机会,给他们掺沙子了。 第142章 考察团和副书记 周飞龙领头的明珠考察团很快就到了安南。 对于明珠市考察团的到来,安南方面给予了很高规格的接待,市委市政府连同人大政协,都有头面人物出席招待宴会,给足了明珠市面子。 当然,安南给了明珠面子,明珠就不能不给安南面子了。 在安南考察了三天之后,明珠考察团不得不从口袋里掏出真金白银来,其中农业深加工和畜牧养殖方面的投入是最大的,这里面不仅有一些土特产营销企业跟安南签订了收购协议,还有一家大型奶制品企业在考察了安南的地理环境后,决定在安南设立一家奶制品加工厂,作为进军西北的前哨。 有明珠企业带头,一些和明珠商界有关系的其他地市的企业也对安南产生了一定的兴趣,他们或通过朋友介绍,或亲自过来考察,都对安南的投资环境感到认可。 更让安南干部们欣喜的是,国家西部大开发的步伐进一步加快,尤其给了灾区更多的优惠政策,这也成为了安南吸引投资的一项法宝。 虽然吸纳了一定规模的投资,但是贺朝阳心里清楚,要想将安南完全发展起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目前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完善安南的投资环境。 “你要修路?”凌书记坐在客厅里,看着墙上的地图发呆。 “对。”贺朝阳指着地图上安南的位置说道:“这几天我听考察团里的人说了,要想大力发展安南的旅游业,也为了将来出产的物资能顺利运出,非常有必要修一条到陕南的高速公路。” 凌未看着地图,表示认同。陕南是国际知名的旅游省份,如果能跟陕南拉上关系,从那边吸引旅游的客流,是非常理想的选择。 “修路是好事,但是资金怎么办?”凌书记自任江海市市长起就一直在搞建设,到应州后更是大手笔的修建了环南海的高速公路,想到为期十年都不一定能收回的修路成本,再想想安南的现状,凌书记的心都凉了。 “至少要自筹百分之六十的资金。”贺朝阳盘算道。 “够吗?”修高速是最烧钱的,凌未可不认为贺朝阳能从上面要到那么多资金。或许他在部委有人,能帮忙解决一部分,但是这个比例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再加上宁北省委作壁上观的态度,搞不好这条路就得他们自己修了。 “如果不修高速,只在原有的道路基础上拓宽路面怎么样?”凌未拧眉看着地图,思忖道。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现有的道路已经不堪负荷,如果再因为拓宽路面实施阶段性限行,由安南到陕南的运输通道会被堵死,咱们本来就希望能加快本地物流的运转速度,这样一来不仅不会马上见效,反而会拖累当地经济。”他一边说,一边站到地图前,伸手划了条线。“你看这里,这是现在的路线,公路等级只有二级,而且这条路为了照顾陕南的峡关市,特意绕了远路。如果我们修高速的话,可以从这里出发……”他一手指着安南,一手指向了地图上的另一个点。“直接与东西大动脉连山高速对接,这样我们就等于搭了根输血管到黄金大动脉上。从长远来看,修这条路对我们有百利而无一害。” 凌未看着他划出的那条线,有些意动。 只是安南底子薄,又经历了大地震,上哪里筹措修路的资金? 一句话,穷啊! “我想过几天就请专家下来做个预案,然后到省里立项,再去京城报批。” “资金解决不了,项目立不起来。”凌未非常现实,这绝对不是凭空画大饼就能解决的。 “别拧着眉头,”贺朝阳走过来,伸出手指揉了揉他的眉心,“我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你想怎么办?”凌未一听他说有门,也来了精神,他把贺朝阳拉坐到沙发上,催促道:“快说,别卖关子了!” “说了半天,也不给倒杯茶喝。”贺市长靠在沙发背上,非常臭屁的说道。 为了安南的发展,凌书记屈尊降贵给他倒了杯茶。 贺市长惬意地呷了一口,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的脸颊,“香吻呢?” 吻你个头啊!凌书记双手掐着他的下巴,目带威胁,“你说不说?” “疼……”贺市长舌头都捋不直了。 “说不说?!” “说,我说。”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贺市长等凌书记放开自己的下巴,才可怜兮兮道:“我说还不行吗?” 等贺市长在凌书记耳边嘀咕了好一阵后,凌书记才用不敢置信的神情瞪了他好一会儿,“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贺市长理直气壮道。 “你竟然打威尔森的主意?如果我没记错,他是国际炒家,不是国际慈善家!” “资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贺朝阳故作深沉道。 “你说重点!你怎么能忽悠着威尔森给你投资呢?”凌未怎么想都觉得不现实,“他是和惜暮有关系没错,但是不代表他能把三四十亿的资金扔给你不闻不问!” “不用那么多,能从他那里抠出二十亿就行。” 凌书记简直要吐血了,“他没那么善良。” “我知道,但是我会让他吐出这笔钱的。” 凌书记觉得贺市长有些异想天开。 但是凭借着多年来对贺市长的盲目信任,凌未还是同意了市政府交上来的关于修建高速公路的提案。 反正只是一个提案,以后还要历经省委和发改委的两道关卡,这件事没有半年六个月的定不下来。不走威尔森这条路,还有别的路要走,既然贺朝阳执意要修这条路,凌未也没说的,全力配合就是。 贺朝阳请了路桥集团的专家去查勘路线搞验证去了,凌未坐镇市委办公室,不仅要关心市里的各个投资项目,也要处理最为复杂的干部关系。 自从凌未到安南后,贺朝阳很注意维护他的书记地位。不仅在人前处处以他为尊,就是处理起实际事务,也不会专权,该由书记签字的,一律要人亲自过来拜会凌书记。 安南一哥对书记都如此尊敬,何况其他人。 在官场混的人都不是傻子,讨好凌书记就能间接讨好贺市长,已经有好几个拍对了凌书记马屁的人得到了贺市长的夸奖。 一时间,凌未在安南的权威得到了进一步巩固,人人都知道凌书记说的话贺市长都听,如此一来,谁还敢给书记找不痛快?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敢捋虎须的人也不是没有。 比方说这个新来的市委副书记,白东信。 白东信是清族干部,人很和气,每天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不论对上级还是对下级,都如春风一般温暖。 当初省里将他派下来,凌未和贺朝阳还很吃惊,他们本以为省里会调个性格和贺朝阳一样强势的副书记下来,但是没想到人到了,却是一个笑面弥勒的模样。 而且这位副书记和其他干部还有一样不同,他极善交际,经常带着茶叶去各个领导的屋里串门。 这不,今天这位又晃悠到凌书记的办公室来了。 “凌书记,白书记来了。”廖秘书敲了敲门,报告道。 “请他进来。”凌未头也不抬,只是声量略高,表示自己听到了。 白东信到他这里串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前几次凌未还保持了会见副书记应有的礼节,到后来,发现这位书记不能以常理度之,也就随意了很多。 “凌书记,忙着呢?”白东信笑着走了进来。 “也不是很忙,”凌未停下笔,笑道:“坐吧。” “我今天得了一两好茶,来找书记偷个闲。”白东信笑着指指手里的精美纸袋。 “白书记真是好兴致。”凌未笑着对廖秘书说道:“小廖,拿白书记的茶叶泡茶。” “是。”廖秘书接过白东信的纸袋,到外间去泡茶,凌未转过办公桌,坐到了会客的长沙发上。 “白书记,看来我要给你分一些担子了。” “千万别。”白东信摆手笑道:“有事能者服其劳,我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挺好。” 虽然他的姿态摆得很洒脱,但是凌未却不敢掉以轻心。官场上带着面具的人多了去了,白东信现在是潇洒,而且绝不去跟凌未等人抢功劳,可是既然他被宁北省委派下来,就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角色。 只是现在这人摆出了一副官场闲人的姿态,凌未也不好多说什么,且走且看吧。 “书记,您一个人从南平到宁北来,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两人喝了一道茶,话题已经从政事转到了家事。 “也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干工作嘛。”凌未四两拨千斤道:“到了咱们这地步,对生活也就没什么要求了。” “也对,”白东信笑道:“一个人吃饱全家不愁,书记这日子过得洒脱!” 凌未也跟着笑了。 白东信端着茶杯,又呷了口茶,一眼就看到凌未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一个保温杯。他眼睛眯了眯,笑道:“书记,这个保温杯看着眼熟啊。” “是吗?” “我好像在贺市长那儿也看到过一样的。”白东信见凌未低着头喝茶,眼珠转了转,继续说道:“这种杯子挺特别的,我听人说只有港城才有卖的。” 凌未心下有些吃惊,这个姓白的观察力当真敏锐。不过他早就想到了对策,也不慌张。“贺市长的那个杯子是我送的,我弟弟在港城经商。” 白东信闻言笑道:“凌书记这么出色,弟弟也一定很能干吧?” “还好。”凌未笑了笑,脸上带出了浅浅的骄傲。 凌开现在做的很不错,足以让凌书记放心了。 两人寒暄了一会儿,当凌未心系工作有些不想再聊下去时,白东信终于道出了这次串门的真正来意。 “凌书记,今晚有时间没有?”白东信不等凌未回答,径直邀请道:“昨天老家来人送了些新鲜羊肉,我想请书记到家里尝尝鲜。” “这……” “怎么,书记有别的安排?”白东信面上有些失望,调笑道:“我还说书记回家也没人等门,时间会比较宽裕的,要是您有别的安排就改日……” 凌未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白书记说哪里话,只是太叨扰了。” “哪里哪里,凌书记肯赏光就好。”白东信笑得很开心,眯起的眼睛中流露出一抹难言的算计。 第143章 宴无好宴 凌未提着一瓶酒,准时到了白东信家里。 大家都是住常委院,凌未身为市委书记,很少到其他人家里串门。倒是白东信打破了官场常规,时不时地到各家溜达溜达。 凌未一进白东信的家门,就闻到了扑鼻的香气。 客厅里摆放着水果和小吃,隔壁的饭厅里已经架起了一个黄铜的炭炉,里面的高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蔬菜和肉片,看来是要吃火锅了。 “凌书记,请坐。”白东信迎着他在客厅沙发上坐了,笑道:“也不知道您平时喜欢吃什么,家里准备了热锅子,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我不忌口。”凌未接过白东信递过来的水果,礼貌的拿在手里,“不过今天很热闹啊!” “是啊,难得孩子回来,又有人送了新鲜羊肉过来,我就斗胆请书记来吃饭了。” “听说你家有个姑娘?我还没见过呢。”凌未客套道。 “哎呀,看我这记性,白娟,快出来见过凌书记!”白东信朝餐厅里喊了一声。 一声清脆的女声应了,随即走出来一个苗条的少妇。 少妇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男子和她差不多年纪,为人腼腆。女子却是三十四五的年纪,人很端庄。 “爸,你找我?” “快来见过凌书记。” 年轻少妇眼珠转了转,笑意盈盈地站在沙发前,对这凌未微微鞠躬,“凌书记好,我是白娟。” 等凌未笑着点了头,才一一介绍她身后的两人,她拉着年轻男人的胳膊,笑道:“这位是我丈夫,马天宁。” 马天宁冲着凌未笑了笑,道:“凌书记好。” “你好。” 等两个人见过礼,白娟又拉过那个端庄女人的手,道:“这位是天宁的堂姐,马天虹。” 马天虹等白娟介绍过自己后,主动向凌未伸出手去,“凌书记好,我在财政局预算科工作。” 凌未刚要夸赞一句,却听白娟带着一丝得意说道:“凌书记,虹姐还是预算科的科长呢!” “哦?”凌未有些错愕,看来这女人是真有两下子,不然也不会在财政局这样的要害部门坐到科长的位子。 “凌书记,您很吃惊吗?”白娟咯咯笑道。 “不会,”凌未淡定地松开了马天虹的手,道:“我希望安南市像马科长这样的青年干部越多越好,这样安南的未来才大有希望。”说着,转身向白东信笑道:“是吧,白书记?” “那当然了。”白东信见凌未已经和白娟等人见过面,笑道:“白娟,问问你妈,锅子准备好了没?可别让咱们的凌书记饿着。” 白娟脚步轻快的去了,马天宁和马天虹坐在沙发上相陪。 马天宁性格沉闷,和白娟正好的形成了两个极端,马天虹倒是非常大方,不时地在白东信和凌未的谈话中插上一两句话。 在寒暄了一阵后,白娟出来邀请大家入席,凌未在白东信的陪同下,进了饭厅。 白家的人都很健谈,餐桌上的气氛还不错。 白东信的爱人苏大姐看凌书记还是单身,不禁多嘴问了几句凌书记的个人问题。 “凌书记,我老白说你还是一个人?”苏大姐一边给凌未布菜一边问道。 “是啊。”凌未笑道:“一个人的日子也习惯了,就不再想别的了。” “凌书记,你别嫌我这做大姐的多嘴,”白东信年纪比凌未大了七八岁,他的爱人也当得起大姐的自称。“这居家过日子,还是要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好。” 凌未只是笑,并不答话。 苏大姐又是劝酒又是劝菜,联合白东信父女,将桌上的气氛炒得很热。 凌未坐在其中,倒也没觉得拘束。 苏大姐关心完了凌未的个人生活,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马天虹身上。“小虹啊,上次阿姨给你介绍的那个人怎么样?” 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哪怕马天虹是个科级干部,也不由得有些羞涩。 “妈,哪有你这么问的!”白娟瞪了她妈一眼,转而笑嘻嘻地对马天虹说道:“虹姐,还跟那人有来往没?” “你这丫头!”苏大姐拿筷子敲了一下白娟的头,“你说话更不靠谱!” “虹姐,救我……”白娟撒娇道。 一时间,饭桌上响起低低落落的笑声。 马天虹的羞涩情绪被白娟的插科打诨赶走了大半,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就见过一面,后来就……” “怎么?不合适啊?”苏大姐看着她,眼含担忧,“过了年你也三十五了,可不能一直这么单着啊!” 马天虹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别过了脸。 “妈,你净瞎操心,虹姐有文化有事业,怕什么!”白娟看了看马天虹,又意有所指的看向凌未,口无遮拦道:“再说凌书记不也是单身嘛,跟凌书记比,虹姐……” 咳!白东信重重地咳了了一声。 白娟不敢再说下去,她吐了吐舌头,对着凌未道:“凌书记,我开玩笑的。” “有这样开玩笑的吗?”白东信佯怒道。 “我也是为虹姐着急嘛,”白娟低下了头。“妈妈介绍的那个人要是有凌书记十分之一好,虹姐就……” “小娟!”白东信这次是真怒了。 “好了好了,”凌未出面打了圆场,“小娟年纪还小,不过是开两句玩笑,白书记不必挂在心上。” “都结婚了还小,”白东信叹了口气,道:“这孩子,都被我和他妈惯坏了。” 白娟皱了皱鼻子,对着马天宁拌了个鬼脸。 马天宁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凌未看着他们小两口笑闹,脸上也带出了一丝笑意。 “凌书记,我敬您一杯。”看出凌未脸上的缓和之意,马天虹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凌未脸上笑意不减,端坐不动。 白东信顿了一下,随即笑着给凌未将酒杯满上,“凌书记,这杯酒……” 凌未不动声色地将桌上众人的神色扫入眼底,看来今天这酒宴吃的可不太单纯呐。想到这里,他决定顺着剧本演下去,一顿饭而已,他就不信白东信和马天虹能给他下了套不成。 “马科长,你随意。”凌未一饮而尽。 马天虹见凌未如此爽快,也以手掩唇干了杯中酒。 “凌书记,爽快!”白东信赞道。 白娟则趁着凌未不注意,给马天虹狂打眼色。 看出他们的小动作,马天宁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凌未喝过酒,继续坐下吃菜。 这其中马天宁也在白娟的怂恿下向凌未敬了两杯酒。 酒席上的气氛越喝越热闹,直到凌未的手机响起,众人才意识到已经吃了一个多小时了。 “书记,有事?”白东信侧头看凌未,凌未的手机屏幕遮挡住了,看不出是谁的电话。 “没事。”凌未不动声色的按掉了。 刚把手机放回口袋,又嗡嗡的响了起来。 “书记,您还是先回电话吧。” 凌未想了想,拿着手机走到了客厅里。 “怎么了?” “你去哪儿了?”贺朝阳的声音有些急切,也有些兴奋,“我回来了!” “嗯。” “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不用,我在白书记家吃饭。”凌未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饭厅的人都在注意他这边,遂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还有事,挂了。” 凌未接了电话,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书记,如果您有事,就……”白东信欲言又止。 凌未笑了笑,道:“不妨事,工作的事明天再谈吧,我也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谈工作。”说着,还和马天虹调笑了一句,“你说对吧?马小姐?” 马科长变成了马小姐,这无疑是个非常明显的信号。 苏大姐和白娟欣喜不已,白东信脸上也笑,但是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 马天虹面上有些羞涩,却仍然落落大方的与凌未干了一杯酒。 一时间,酒桌上的气氛有些怪异,却没人能弄明白到底怪异在哪里。 等凌未辞别了众人回到常委院一号楼之后,他的脚步已经有些漂浮了。 “回来了?”他一进门,客厅的灯就亮了。 凌未眯了眯眼,看到贺朝阳神色不善地坐在客厅沙发上。 “等着急了?”凌未扶着鞋柜换鞋,嘴角带笑。 “怎么会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贺朝阳走过来,有些担心,如果不是凌未在电话中的语气过于公事化,他早就按捺不住跑到白家去接人了。 不过,残存的理智告诉他,白东信最近在安南的一系列动作绝对不是无的放矢,他故作亲热的和各级干部拉关系也不仅仅是亲民那么简单。 “姓白的干什么了?”贺朝阳担心地摸了摸凌未。 凌未看着他,仰头笑,“他给我介绍女朋友。” 第144章 贺市长很生气 “你说什么?”贺朝阳以为自己耳鸣了,凌未刚刚在说什么?女朋友?! “白东信给我介绍女朋友。”凌未还在笑,笑得有些暧昧。 “你确定?” 凌书记重重地点了点头。 “操他妈的老东西!”贺市长急了,就要冲出去找白东信拼命!他就知道那老东西不安好心,但是怎么对付自己都不碍事,丫绝对不能把主意打到凌未身上!谁不知道凌书记就是他的心头肉!这整天看得到吃不到就够糟心了,丫姓白的还敢给凌未介绍女人! “你给我站住!”凌未一把揪住了他,“还嫌不够乱的?” “你说,你这么晚还不回来是不是被狐狸精勾住魂了?”贺市长捧醋狂饮,脸色狰狞。 “哪个狐狸精有你勾人?”喝得微醺的凌书记轻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有了你,我还有力气找别人?” 这小意温柔的话一说,贺市长立即舒坦到了骨子里,他怎么不知道凌未啥时候学会了这一招,忒勾人了! “你今天吃什么了?怎么嘴这么甜?”贺朝阳眼睛弯弯,伸舌舔了舔凌未的嘴唇。 凌书记配合的张开嘴,呢喃道:“你进来尝尝。” 两个人在玄关处吻得难分难解,喝过酒的凌未自有一种平时不曾表露的放荡,勾得贺朝阳恨不得将人揉进身体里。 贺朝阳带队下去考察了三天,本就对凌未抱着七分想念,现在被喝醉的凌书记一挑拨,七分想念立时变成了十分,两个人抱在一起,亲吻越来越激烈,贺朝阳几乎想在客厅里就把凌书记给办了。 只是今天似乎不适宜做坏事,就在贺朝阳的手刚刚伸进凌书记的毛衣下摆时,门铃滴滴地响了起来。 “有人?”凌未有些迷糊,转头看向门外。 “不理他!” “去看看。”凌未推了推贺朝阳,扶着沙发背坐起身体。 贺朝阳扒了扒头发,不爽道:“这么晚了能是谁啊!” 凌未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靠在沙发上,哑声道:“快去。” 贺朝阳不情不愿地去了,拉开大门,门口站着两名女子,他疑惑地看着对方,“你们找谁?” “请问凌书记在吗?”为首的是个年轻女子,探头往里面看。 凌未听出她的声音,笑道:“是白娟吗?进来吧。” 贺朝阳侧身让她们进来,白娟后面的端庄女子冲他微微躬了躬身,道:“贺市长。” 贺朝阳眼睛眯了起来,“你是?” “我叫马天虹,在财政局工作,刚刚和凌书记一起在白叔叔家吃饭。”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请进吧。” 两个女子进了门,凌未靠在沙发上没动,书记谱摆得十足。 “白娟啊,有事吗?” 白娟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是一个白瓷大盖碗。“凌书记,刚刚你没有吃主食就走了,我妈让我给您送碗面条,请您趁热吃。” “真是太麻烦你们了。”凌未不好意思道:“你们坐,朝阳,去厨房拿只碗来。” “还是我去吧,哪能劳烦贺市长。”白娟将托盘放到茶几上,看到贺朝阳缜着脸站在一边,心下惴惴。 她可是听过贺市长的威名,连前任书记马跃洪都赶走的猛人,由不得她不害怕。 “都坐吧,我去拿碗。”贺朝阳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两个女人,和悦的笑了,“你们不知道厨房在哪儿,还是我来吧。”说着,看了看那一大碗面,对凌未说道:“书记,我今天在下面忙了一天,晚饭还没吃呢,您这宵夜分我点儿?” “你呀!”凌未揉了揉眉心,道:“我已经饱了,都给你吃。” “那怎么行,难为苏大姐有心,您怎么也要吃两口吧?” “你就给我留两口?”凌未瞪他一眼。 “哈哈!”贺朝阳朗声大笑,脚步轻快地进厨房拿碗筷去了。 “凌书记,您和贺市长感情真好。”白娟看到贺朝阳如此开朗的模样,有些吃惊。她可是听说贺市长是很有官威的人,安南的很多官员都怕他。 “我跟朝阳很早就认识,以前他就这么没大没小的。”凌未靠在沙发上,毛衣领口微开,锁骨隐约可见,整个人有种不修边幅的美感,和刚刚在白家饭桌上的凌书记,很不一样。 白娟还想说什么,就见贺朝阳已经拿了两副碗筷出来了。 马天虹本想让个座给他,就见他摆了摆手,笑道:“你坐吧,我坐书记旁边。” 贺朝阳熟练的分好了两碗面,看看给凌未挑的多了,还毫不客气地从凌未碗里又拨回一些。 白娟和马天虹看得目瞪口呆,凌书记却不以为忤,笑道:“你工作就这么忙?怎么连晚饭都没地儿吃了?” “不是没地儿吃,本来从建已经安排好了,但是云舒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她传份资料,所以我就回来了。”贺朝阳一边吃面一边睁眼说瞎话,“我家的传真机坏了,借您这里的用用。” “你那传真机坏了有些时候了,快去修修,不要老在我这里沾便宜。”凌未一边吃面,一边刺了他一句。 “我总是忘记修,反正咱们两家离这么近,用谁的不一样?”贺朝阳耸了耸肩,浑不在意。 这样居家的凌未和贺朝阳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的,白娟和马天虹在一边坐着,眼露好奇,也不说走。 凌未看出她们目光中的疑惑,笑道:“云舒是贺市长的太太,是一名现役军人。” 两人恍然大悟,白娟还说:“贺夫人一定很能干吧?” “能干?”贺市长撇了撇嘴,道:“女人太能干有什么用?娶了个老婆跟没娶差不多,不仅不顾家里,还把我管得严严的,多看其他女人一眼都敢拿枪毙了我!” “不会吧?”白娟倒抽一口凉气。 “不会?”贺市长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不信你问问凌书记,他那位也好不到哪里去。” “啊?”马天虹和白娟齐齐吃了一惊,“凌书记不是单身吗?” “法律上是单身,但是人已经被预订了。” 贺市长信口开河的几句话一下子就打乱了某些人的心,等贺朝阳吃完面,两个人也不再多留,带着托盘告辞。 “书记,吃饱喝足,我也该走了。”贺朝阳眨了眨眼。 “把碗洗了再走。”凌未佯怒道。 “凌书记,我来洗吧。”马天虹就要俯身收拾碗筷。 “不用了,一会儿我弄吧,也不早了,就不留你们了。”凌未装出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对贺朝阳道:“朝阳,帮我送送白娟和马小姐。” 贺朝阳将碗筷收进厨房,领着白娟和马天虹出了大门。 “你们回七号楼吗?”贺朝阳笑道:“我送你们。” “太麻烦贺市长了,就这么两步路,又有虹姐作伴,我们自己走就好。”白娟客气道。 贺朝阳看了看她们,也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回自己的二号院去了。 “没想到凌书记和贺市长关系这么好。”白娟一边走一边感叹道:“我就没见过领导们关系处成这样的。” “说起来,我还没见过贺市长的夫人呢。”马天虹意有所指道。 “可能军人请假不易吧。”白娟笑嘻嘻道。 马天虹点了点头。 两人相携回了白家,白东信正和马天宁在客厅里聊天。 “回来了?”见女儿回来,白东信笑道:“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贺市长也在,就多聊了一会儿。” 白东信闻言挑起了眉毛,“贺市长也在?” “对啊,”白娟笑着腻在父亲身边,娇声道:“没看出来,贺市长还是个妻管严呢!” “你们还说起他老婆来了?” “他老婆是个军人,管他管的可严了。”白娟说完,冲着马天虹眨了眨眼,道:“虹姐,听他们的意思,凌书记也是名草有主了,你可要努力哟!” “小娟!”马天虹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又看看面带笑容的白书记,“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白娟笑嘻嘻道:“像凌书记这种好男人可不多了,姐,你要抓紧哟!” 白家客厅里笑声一片,凌家客厅的灯却慢慢熄了。 凌未今天喝了酒,不醉,但是有些熏熏然,不然他也不会在玄关就挑逗贺朝阳了。 喝了一杯醒酒浓茶,又简单的洗漱了一遍,凌书记拉开被子,准备睡觉。 只是今晚这个觉,注定会睡不安稳,就在凌未刚刚沉入梦乡时,一阵玻璃窗滑动的声音猛然惊醒了他。 “谁?”凌书记低声喝道。 “采花大盗!”来人从窗户上钻了进来,一个飞扑就扑倒了刚坐起身的凌书记。 “你怎么来了?”凌未吃了一惊,道:“有门不走,爬什么窗户!” “外面多少人盯着,我能不小心一点吗?”贺朝阳一把掀开被子,对着凌书记上下其手,“你今天勾得我都快着火了,不泄泄火我今晚怎么睡觉?” “你不怕人看见?”深更半夜的,爬窗户也是有风险的。 “不怕,你以为我把你卧室安排在大树边是为啥?”贺朝阳贼贼一笑,道:“我早就想着今天了。” 凌书记抬手扶额,这不要脸的东西,怪不得他一早就安排好了自己的卧室,原来还有这打算。 以前他就觉得,这卧室的朝向不是很好,但是贺朝阳一再忽悠他说这间窗户看出去风景最好,又自作主张的重新装潢了下,凌未对住所要求不是很高,也就随他去了。 常委院一号楼和二号楼是挨着的,距离并不近,但是贺朝阳以凌书记是南方人喜欢院子里多些绿色为由,硬是大手笔的在两家相邻的地方弄出了个小花园,花园中有木栅栏为界,中间还修了个挺质朴的小门,小门掩映在花木之中,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想来,贺市长就是这么钻进来的,凌书记想到那花木扶疏的小花园,再看看伏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的某市长。 不禁大大的感叹了一句,狼子野心啊! 狼子野心的贺市长在天色微曦时,又悄悄地爬回了自己家。 凌书记躺在床上,扶着酸软的腰,在盘算今天要不要请假。自从就任书记以来,他一个月总要请三两次假,弄得人人都以为凌书记在宁北水土不服,身体境况堪忧。 凌未一边揉着腰,一边咬牙想着,今天可不能再请假了,不然上面以自己身体不适应宁北的气候为由,将自己调走可怎么办? 看来以后还要定个规矩,双休日之外,不许贺市长再爬床!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这么想了,贺市长能应吗? 贺朝阳不知道凌未正在床上咬牙切齿的给他立规矩。 昨晚吃的很饱,贺市长一整天心情都很好,不仅待人越发和悦,就是工作起来,也格外卖力。 周俊看着主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很不厚道的猜想他是不是昨晚又爬了凌书记的床。虽然说贺市长养气功夫了得,轻易不会让人看出他内心中的想法。但是周俊是他的秘书,有些事情是瞒不过的。 比如当贺市长某天格外精神时,凌书记总会在上午请假。 这背后的故事,由不得周秘书不进行某些桃色联想。 “小周,给书记办公室打个电话,看看书记来了没有。”贺朝阳一边办公,一边吩咐道。 “是。”周俊拿起电话就拨了过去。 以凌未和贺朝阳私下里的关系而言,透过秘书打这个电话很没必要。但是身为书记和市长,有些官场规则却必须遵守,如果贺朝阳去见凌未,总是迈过秘书的话,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产生想法。 “市长,凌书记已经到了,但是他正在会见客人,半个小时后有空闲。”周俊和廖秘书聊了几句,转身来向主子汇报。 “哦?什么客人?”贺朝阳正在研究高速公路初勘报告,说话间有些漫不经心。 “是位女客,好像是财政局的。” “什么?”贺朝阳放下资料,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财政局的?是不是姓马?” 周俊看主子面沉如水,尴尬道:“我没问清楚。”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贺朝阳摆了摆手,道:“没事了,你出去吧。” 周俊惴惴不安地关上了门,抬手轻轻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让你不会办事!让你不多问两句! 贺朝阳没心情理会周俊的小心思,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 市长办公室在三楼,很容易看清前面的情况,他在窗边站了一会儿,随即又想到自己这么做实在是发傻,旋即踱步回到沙发前,眉头微蹙的坐了下来。 马天虹就是白东信介绍给凌未的女人,昨晚凌未已经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向他坦白了。让两个人有些不解的是,马天虹是清族人,又和白东信的女儿是一辈,真要是和凌未处对象,虽然能解释的过去,但是也存在一定的障碍。 难道说这是一种试探?昨晚两个人滚在床上,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这一点。白东信是省委派下来的干部,凌未和贺朝阳明知他是来掺沙子的,也要以礼相待,维持住他市委副书记的体面。 一个地级市,市长和书记可以相处融洽,但是却不能将其他派系排挤的太厉害,不然就有乾纲独断之嫌。马跃洪已经走了,如果白东信再被弄走,那么凌未和贺朝阳之中,必定也要走一个人。 毕竟白东信代表的是宁北省委的脸面,贺朝阳和凌未再牛叉,也不能将安南搞成一言堂。允许不同的声音存在,是任何当权者必须保证的底线。 白东信也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借由马天虹来试探凌未。 一个市委书记,多年来不近女色,生活有如清教徒,这本身就容易让人生疑。更何况还有个强势的市长,经常在市委书记家蹭吃蹭喝,偶尔还要谈工作谈到深夜,或许大多数人都不会想歪,但是万一呢!万一白东信真往这条路上想怎么办? 凌未那根神经一向绷得很紧,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这也是他向马天虹释放善意的缘由,白东信的动机暂时还猜不透,但是一个端庄的美女当众向一个单身男人示好,义正言辞的拒绝和暧昧的回应,到底哪个才能迷惑对方? 凌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渐渐对马天虹改了称呼。 知道凌未是在演戏,贺朝阳虽然心中不爽,但是也无可奈何。 这么多年来,他们之间不至于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一周之内,马天虹往凌未的办公室跑了三次。 这一下,整个安南市委大院都热闹起来,本来机关大院的人们对桃色新闻就很敏感,更何况一个大美女三天两头地的往市委书记的办公室跑! 难道凌书记要焕发第二春了?要知道马天虹一个财政局科长和市委书记可没有直接联系,要不是书记默许,她能跑这么勤快? 一时间,马天虹和凌书记的绯闻甚嚣尘上,风声一直从市委小楼传到了政府大楼,周俊看着主子在外面笑容满面,关上门就黑脸沉沉。周秘书的小心肝都快悬到嗓子眼了,书记大人啊,您这次是哪根筋不对了!可别真跟着狐狸精跑了啊! 求求您快恢复正常吧,市长快暴走了!救命啊! 第145章 暧昧的后果很严重 在凌未和财政局某科长的绯闻传了一个星期后,安南市市委大院来了一辆军牌吉普车。 开车的是个女军官,她面容姣好,神情清冷,看到门卫拦住了军车,她冷冷地递出证件给门卫,门卫是退伍军人,一看到她的证件,立即敬了个军礼。 女军官淡淡地回了礼,一脚油门踩下,车子就冲进了市委大院。 “真猛啊!”门卫甲啧啧有声。 “是个中尉呢!总参来的。”门卫乙艳羡不已。 “哇靠,总参的人到咱们这里干吗?” “我怎么知道?”门卫乙摇了摇头,道:“该干嘛干嘛,那样的人不是咱们能猜得着的。” 门卫回值班室去了,吉普车带着嚣张的气场冲上了市府办公楼的骑楼。 “小夏,你去后面找凌未。”吉普车后门打开,下来一位穿着红色紧身短裙的美艳女郎,女郎烫着一头大波浪,发尾正好搭在臀部的位置,丰乳翘臀,美腿修长,十公分的高跟鞋踩在脚上,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小夏点了点头,目送她进了市府大楼,才上车往后面的市委小楼开去。 女郎一路摇曳的上了三楼,把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都震住了。这是哪里来的尤物?瞧那火辣的身材,瞧那一路飘过的香风,别说市府大楼了,就是安南也很少能见到打扮这么洋气的女人。 “您找谁?”周俊看着戴着墨镜,居高临下看着他的美艳女人,赶忙站了起来。 “贺朝阳在吗?”女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媚的凤眼。 “在,”周俊点了点头,不解道:“请问您是?” “我啊?”美女将墨镜插进胸口,看着周俊的眼珠子也跟着往下移,不禁得意地笑了,“我是他老婆。” 周俊目瞪口呆,这是市长夫人?市长不是说他老婆是军人吗?怎么会是这么一个风情万种的尤物! “请您稍等一下。”周俊定了定神,急忙拨了内线电话。 “什么事?”贺朝阳沉稳的声音传来。 周俊看着优雅落座的女人,小声道:“市长,有位自称您夫人的女士来访。” 没用一分钟,市长办公室的门就开了。 贺朝阳本来脸上是带着笑的,一看到叠着腿坐在沙发上的美艳女郎,贺朝阳也楞了,“云舒?” “老公!”楚云舒一看到他,眼中迸发出毋庸置疑的欢喜,她站起身,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贺朝阳身边,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你想我没?” 说着,涂着鲜红唇膏的嘴唇在贺朝阳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楚云舒?”贺市长的声音都抖了,这他妈是楚云舒吗?看脸的轮廓像,声音也像,可是楚云舒明明不是这个样子啊! “我就知道你想我。”楚云舒笑得很媚,一把揪住贺朝阳把他拖进了办公室。 望着砰一声合起的房门,周俊彻底傻了眼。 市长夫人,是不是太生猛了些? 门一关上,没用贺朝阳说话,楚云舒飞快的放开了他的手。那速度,就跟贺朝阳身上沾了什么细菌似的。 看楚云舒这态度,贺朝阳彻底放下心来。妈蛋这女人也太能演了,吓死他了! 楚云舒在沙发上坐下,拿出一包湿纸巾擦了擦手,见贺朝阳眼神难辨地看着自己,笑道:“我大老远跑来帮忙,连杯水都不给喝?” 贺朝阳嘴角抽了抽,拿过杯子给她倒水。 “一半凉一半烫。”楚女王吩咐道。 贺市长忍着气,按她的要求倒了杯水。 楚云舒接过杯子,那手指上鲜红的蔻丹着实刺眼,贺朝阳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整容了?” 此话一出,立即被女王大人鄙视了。 “我可舍不得在自己身上动刀,因公负伤的那些不算。” “那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贺市长实在是接受不了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军官变成如此风情万种的模样。 楚云舒喝了口水,淡定道:“刚结束了个任务,需要改变下形象转移视线。” 冷静自持的楚云舒总算让贺朝阳看到了些以前的影子,他吁了口气,道:“凌未那边遇到点麻烦,他被一个女人缠上了。” “嗯,我已经让小夏去处理了。” “小夏?”贺朝阳高高地挑起了眉头,“你不会让他俩结婚吧?” “结婚?”楚云舒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凌未凭什么娶我家小夏?” “我家未未哪里不好了?”心上人被贬低,贺市长也不甘示弱了。 “他哪里好了?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楚云舒淡定地坐在沙发上喝水,“放心吧,不结婚也能把事情解决掉。” “你想怎么解决?”贺朝阳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贺朝阳赶到市委小楼时,凌未的办公室前已经围了一大圈人。 “出什么事了?”他拉过一个工作人员,沉声问道。 工作人员本来还嫌他拉人,一看到是市长,立马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有人在凌书记的办公室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贺朝阳心道不好,急忙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虽然看市委书记的热闹不好,但是两个女人掐架这种桃色新闻可是点燃了市委小楼职员的熊熊八卦之心! 他们先是三三两两的探出头来看,最后见事态越来越控制不住,干脆都围拢了过来。 贺朝阳挤到秘书室门前时,本以为真能看到什么火爆的场面,但是等他打开虚掩的门时,发现里面还挺和平。 刘知夏站在秘书室的沙发前,穿着军靴的脚嚣张的踩上了茶几。 马天虹吓得脸色发白的蜷缩在沙发上,声音发抖,“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刘知夏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军匕,“我听说你看上了未哥?” “没有!”马天虹急忙摇头,这个疯女人是什么意思?她只是遵照白东信的指示办事罢了,凌未是好,但是也没有好到让她拿命去拼的地步。 “没有?”刘知夏挑了挑眉,冷冰冰地盯着她,“没有看上我未哥,你竟然一个星期往书记办公室跑了三次?听说你还是个科长,据我所知,就是局长也不会随便往市委书记的办公室跑吧?” 马天虹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堪,她辩解道:“我是为了工作。” 实在是凌未给了她太过明显的暗示,又有白东信的暗地里牵线,她就厚着脸皮过来了。其实她到凌未的办公室也没什么出格的举动,不过是在外间坐个二十分钟,然后进里间谈个十分钟,这十分钟还是开着门的。 不过饶是这十分钟也让流言瞬间传遍了市委大院,因为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寻常。一个女科长怎么会有那么多机会见到市委书记呢?这里面是不是存在某些不为人知的隐情? 马天虹和白东信也是想借由舆论造势,如果凌未确实对她有意思,就进行下一步计划,如果没有意思,就进行其他方面的调查。毕竟在白东信眼里凌未和贺朝阳的私人关系就是不正常,他走这一步棋,进可攻,退可守,就算弄错了,凌未和贺朝阳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贺朝阳就是看准了这一步才向楚云舒求援的,正巧楚女王刚结束了一个任务,有两天空闲,为了不被人揭掉身上的护身符,也为了看热闹,楚女王带着刘知夏雄纠纠气昂昂的来了。 然后,就出现了眼前这一幕。 “刘知夏,把刀子放下来!”贺朝阳大喝一声。 刘知夏转头看了他一眼,道:“凭什么!” “你别犯错误!” “我手上有准头。”刘知夏刷一声掷出匕首,锋利的刀尖狠狠地插进了皮质沙发的椅背,正贴着马天虹的耳际。 “别,别杀我……”马天虹吓哭了都。 贺朝阳看到这场面,刷一声拉开了大门,对着看热闹的人群大喊一声,“愣着干吗?保安呢?” “叫保安来也没用。”刘知夏冷冷地说道:“敢跟我抢男人就要做好致残的心理准备!” “小夏!”听到贺朝阳来了,一直躲在里屋的凌未也出来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痛心疾首啊!凌书记非常痛心疾首啊! “你娶了我,我就不闹了。” “你明知道不可能的。”凌书记头疼地扶着额头。 “你不娶我可以。”刘知夏淡定的点了点头,道:“那也不能娶别人。” “你都闹了几年了,让我清净清净不行吗?” 说这话的凌书记很悲情,围观的众人恍然大悟,凌书记这是被女军痞给缠上了?怪不得这么多年凌书记都保持单身呢,有这么个瘟神挡在前面,凌书记就是有贼心也没有贼胆啊! “不行。”刘知夏很淡定。“除非娶我,不然你别想消停。” “刘知夏!你这是胁迫!”贺市长义正言辞道。 “哪又怎样?”刘知夏挑了挑眉,据理力争道:“他答应我姐姐好好照顾我的!” “照顾你又不是娶你!” “我不管!”刘知夏表现的非常光棍,“他不娶我我就跟他耗着!” “你!你!”凌书记手捂胸口,气得快吐血了。 马天虹贴着沙发,哭成了泪人。 围观的众人窃窃私语起来,怎么?难不成这位是凌书记的小姨子?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凌书记还算有情有义呢,面对这性情冷淡,但是长相像天仙一样的小姨子,都舍不得下手呢! 又有人说了,这么彪悍的小姨子你敢要吗? 不管怎么样,凌书记一时间成为了市委大院里最值得同情的人,敢情人家不是不想续娶,实在是有女瘟神在前面挡着,他不敢啊! “怎么回事?”气喘吁吁的白东信终于带着保安姗姗来迟。 明明在同一个小楼办公,但是贺市长都到了,白书记才带着保安赶到,这事着实耐人寻味。 不过此时也没人注意那么多了,白书记带着保安赶到门口,大声叫道:“你是谁?书记办公室也是你能来闹的地方?” 刘知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又是谁?” “我是市委副书记白东信。” “哦,就是这女人的叔叔?”刘知夏慢条斯理地抽回军匕,意有所指道:“你把你侄女介绍给我男人是什么意思?要做现成的叔叔?” “你,你血口喷人!” “恼羞成怒了?”刘知夏笑道:“白副书记,你别怪我多嘴,我就奇怪了,怎么你对你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这么照顾?你在宁北省城她就在宁北省城,你在人事厅,她就在人事局,你到了安南,她也来了安南,一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人,三十五六岁都不结婚,你确定你不是设套害我男人?” 话音未落,后面立时响起了嗡嗡的议论声,现在大家讨论的重点已经变了,已经不是凌书记的婚姻之路多么悲惨了,而是白书记和马天虹到底有没有暧昧关系! 如果这位清丽女军官说的都是真的,那么白书记这事做得可就不那么地道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白东信脸色沉得能阴出水来,他转头对着保安吼道:“还愣着干什么?!” “你吓谁呢?”刘知夏啪一声把匕首拍在桌上,冷漠的双眼瞪着冲进来的保安,“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谁要是敢阴我男人,就别怪我的刀子不长眼!” “你,你……”白东信被她气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我什么?”刘知夏拍拍腰间,那里鼓鼓囊囊的露出一个疑似枪套的东西,她冷冷地看了马天虹一眼,放出一句狠话,“敢跟我抢男人,最好先算算命有多长!” 第146章 息事宁人 刘知夏在凌未的办公室前坐了三天,期间没有一个女性职员敢靠近凌书记办公室三米之内。 幸好凌未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不然那些女职员都恨不得贴着墙根往楼梯挪蹭。不是她们没胆子,实在是被刘知夏同志给吓到了,马天虹那天几乎是被人扶出去的,有此人为鉴,谁敢不要命的往凌书记身边凑!没看贺市长都拿这位小夏同志没办法嘛! 别看凌书记面对小夏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可是多年的交情,也让凌书记对小夏同志怜惜有加,不是爱情,也可以是亲情嘛,那些妄图挑战小夏权威的女人,还是先掂掂自己的斤两再说吧! 刘知夏坐在沙发上,慢条斯理地擦着军匕。 她专注的看着匕首的模样,就像在看热恋的情人,那眼神,缱绻温柔。 廖秘书看着她眼含温柔的模样,小腿都忍不住打颤,这位女杀神不进凌书记的办公室守着,待在外间折磨他这个秘书算怎么回事啊! 感觉到他的目光,刘知夏的目光蓦地扫过来。 她也不说话,只用冷冰冰的目光瞅着他,廖秘书尴尬的笑笑,讨好道:“小夏小姐,你喝水吗?” 刘知夏看他的眼神像看白痴,在廖秘书的冷汗即将滴落之前,她又慢慢地转回头去,举起擦得雪亮的匕首,徐徐吹了口气。 廖秘书吞了口口水,觉得那口气像是吹在他的脖子上,阴冷阴冷的。 三天,廖秘书感觉度日如年。 有这种感觉的还有白东信副书记。 刘知夏那天的放话似乎还在耳边,大院里关于他和马天虹不正当关系的传闻就没有停过。 说到这个,白东信觉得自己挺冤枉,他和马天虹之间是有点小暧昧,但是那也只是满足他大男子主义的优越心态,实际上他和马天虹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两个人暧昧这么些年却没有实质进展,说出去都没人相信,可是到了现在这一步,无论有或没有,在群众的议论声中,那也是必有无疑了! 白东信百口莫辩,在老婆的逼问声中,就差拿着祖宗八代起誓了,可是这种事,你说没有就没有? 那高度相似的履历是怎么回事?怪不得以前给女儿介绍对象就托了马天虹来办,原来那时候你们就勾搭成奸了!把自家女儿嫁给姘妇的堂弟,你姓白的安得什么心?生怕老娘头上的围巾不够绿? 刘知夏闹事的第二天,白东信没能上班。 不是他不想去,实在是脸上的抓痕不能见人。而且更为麻烦的是,他那个开朗活泼的女儿一听说了父亲的绯闻,不仅连夜从省城赶了回来,第二天还把马天虹堵在了单位门口。 还嫌不够乱是吧?白东信一边在家里猛擦药膏,一边气得要吐血!这个时候全家一致对外才是最佳对策,外人越传,他们自家人就越要不当回事。谣言止于智者,只要拖过这一段时间,相关的流言自然会淡去。 到时候,使些手段把马天虹调走,不就风平浪静了? 可惜,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对手。他这边极力安抚,老婆孩子却不买账,这俩人就不想想,老子倒了你们还有风光的日子可过? 好说歹说,老婆和女儿终于消停了,可是影响已经造成,白东信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等他能上班时,发现市委的工作人员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信号,可是白东信只能咬牙硬挺着,他越采取行动就越被动。 楚云舒和刘知夏待了三天就走了。 目送那军绿色的吉普车开走,不只凌未和贺朝阳松了口气,就是廖秘书和周俊都连呼上天保佑,女瘟神终于远去了。 “走吧。”凌未转身看了看贺朝阳,眼里带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你还笑!”贺市长满腔怨气没处发泄,看到凌未调侃的眼神,更是郁气难平。 “天越来越热了,再坚持坚持。” “你还说!”贺市长的眼神越来越危险,他缜着脸对一同来送行的廖秘书和周俊说道:“你们都回去吧。” “是。”廖秘书和周俊对视一眼,告辞之后加快脚步离去,两个女主人离开,他们也要回去压压惊了。 贺朝阳跟着凌未进了家门,有了楚云舒和刘知夏的帮助,现在他进凌未家再也不会引起什么流言蜚语了,有那么彪悍的两只霸王花镇着,传言越来越同情两位命苦的领导。 怪不得这俩人谁也不敢沾花惹草呢,原来是家有母老虎不敢行动啊!两个正直壮年的领导又不敢偷嘴吃,平时又没有什么休闲活动,干脆就难兄难弟凑在一起混吧。 对于这种传言,贺朝阳还是比较满意的,不管怎么样,这一关算是过了,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是没人敢给凌未介绍对象了。 他进了屋,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的高领线衣给扒了下来。 凌未坐在沙发上看着他,再也忍不住嘴边的笑意,扑哧乐了。 贺市长气鼓鼓的瞪着他,却又无可奈何,盖因为贺市长脖子上红痕满布,一看就是一副被蹂躏过的模样。 “楚云舒那个疯女人!”刘知夏在书记办公室发威过后,楚云舒也没闲着,为了充分展示自己尤物的风范,晚上回家后,楚云舒命令刘知夏制住贺朝阳,食指和中指如蜻蜓点水,啊,不,似乎是马蜂蜇人一般,在贺朝阳的脖颈上飞速作业,还没等贺市长的抗议声落幕,男人修长的颈项就已经被楚女王掐出了满颈淤青的吻痕。 吻痕啊!绝壁以假乱真的吻痕啊! 贺市长疼的差点要捂着脖子哀嚎了,“你想要吻痕怎么不早说,让凌未给我亲几个就好了嘛!至于下手这么狠?” 楚女王揪着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趁着贺朝阳不注意,抬手又在他喉结上方掐了一把。 “你有完没完!”贺市长很愤怒! “完了。”楚女王看到满布的淤痕,满意的点了点头。 刘知夏给她送上湿巾,女王擦了擦手,背着手一丢,湿巾分毫不差的丢进了垃圾桶。 凌未看着她的表演,眼睛里满是赞叹,这位军情界的女王果然不是盖的。 只是,凌书记显然赞叹的太早了,在他看到楚女王接下来的动作后,凌书记真是忍不住为贺朝阳鞠了一把同情泪。 太残忍了,太、太、太可怕了! “啊!”贺家的小花园里,传来了贺朝阳难耐的低吟声。 仔细听,似乎还有肉体击打的啪啪声。 这个院子里住的人不多,但是听到这么明显的声响,还是忍不住心生绮念,想要一探究竟。 “用力!”模糊的女音传来,更让人想入非非。 “啊!不行了……”男人求饶的声音。 “这就不行了?废物!”女人不满地叫道。 “真的,不行了!”男人要脱力了。 “我还不够,用力!” “歇会儿行吗?” “不行!” 啪啪啪,啪啪啪。 经过的路人还想看什么,却听到刷一声的破空声,一把匕首毫不客气地插在了木制围墙上。 好可怕!路人转头就跑,恍惚间,似乎看到了市长家的花园里有两条白花花的肉体。 难道是市长和夫人在野战?好刺激!可是那女人欲求不满的模样,好可怕! 一夜之间,市长夫人性欲极强的小道消息传遍了整个安南官场。 再然后,市长大热天穿着高领线衫,在风情万种的老婆陪伴下,黑着眼圈扶着腰来上班的形象立马就证实了这种传言。 市长,应付猛如虎狼的老婆一定很不容易吧? 夫人探一次亲,您至少要积蓄半年的力量吧? 传言甚嚣尘上,周秘书的脸皮已经抽到快面瘫的程度了。 如果不是知道市长婚姻的真相,他也要被贺夫人精湛的演技骗了,可是明明知道两人在演戏,还要偷偷摸摸和其他人讨论的市长夫妻的性事问题,周秘书觉得很苦逼。 当然了,他绝对不是最苦逼的那个,最苦逼的就是他的主子,贺朝阳市长。 “不要笑了!”贺市长扶着老腰,瞪着凌未。 “对不起。”凌未揉着肚子,脸上还有残留的笑意。 实在是贺朝阳这两天被楚云舒折磨惨了,不仅硬被掐出了一脖子的吻痕,还脱了上衣和刘知夏在小花园里过了过招。 过招时,凌未就和楚云舒坐在花园的葡萄架下喝茶吃点心。 楚女王那出神入化的功夫再度令凌未折服,这位一边指点刘知夏攻击,一边还不忘用柔媚的嗓音叫上那么两声。 让众多人误会的花园激情就是这么来的,连刘知夏都打不过的贺市长不得不放开嗓子求饶。 这一唱一和的,贺夫人压榨贺市长的传闻就出来了。 想到这两天下属们以各种理由送进贺朝阳家的补品,凌书记又忍不住笑了。 “我让你笑!”贺市长对着止不住笑的凌书记就扑了上去。 “哈哈!”凌书记左躲右闪,一不小心就碰到了贺市长淤青的老腰。 嘶——贺市长倒抽一口凉气,“疼!” “我给你揉揉?”凌书记坐起了身,让贺市长趴在沙发上,轻柔地揉了起来。 贺市长眯着眼,舒服的像是一只被顺毛的大老虎,随着凌书记的手劲,还不时的发出暧昧的低吟。 “云舒她们走了,白东信那事也该解决一下了吧?”凌未一边给贺朝阳按摩,一边低声道。 “嗯。”贺朝阳眯着眼,道:“这个好人谁来做?” “你?”凌未笑。 “NONONO,”贺市长可爱的摇了摇手指,“还是请被小姨子欺压的可怜的凌书记来吧,我想白副书记一定会很感激你的。” 三天,交织在安南官场上空的三个传闻。 传闻一,贺市长被老婆压榨的去了半条命。 传闻二,凌书记在小姨子的逼迫下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永不续娶条约。 传闻三,白书记要和原配离婚,娶那个传说中的小三,财政局预算科科长马天虹。 传闻虽然是传闻,但是效果却很不相同。 至少贺市长和凌书记那是家务事,贺市长和老婆恩爱不成吗?凌书记是单身,被小姨子胁迫也没碍着别人不是?这些闲话只会更拉近安南两位主要领导和普通干部的距离,看到没?英明神武的贺市长和凌书记也有难以解决的家务事,领导从高高的神坛下来,和咱们这些小官僚们接上了地气。 所以,贺朝阳和凌未的传闻并没有对他们的仕途产生影响,反而让他们在干部中多了几分亲切。 白东信可就不同了,那可是挑战世俗底线的大事。先不说他们家闹得那一出了,就说这事给白东信在官场上造成的影响就极难收拾。 你说你养小三也就算了,可是你养的方式不太对头啊!不仅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小三的堂弟,还想把小三介绍给凌书记。 凌书记是汉族,小三是清族,如果他们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你让凌书记怎么办?随着小三入清族,还要管你白书记叫叔叔? 您这如意算盘打得也忒精了! 刘知夏当时在凌未的办公室说那些话,其实并没有抓住什么具体的证据。 但是白东信和马天虹的履历在那里摆着,这个是经过组织部备案的,谁都能查到。所以刘知夏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要说她污蔑,她说的那些是事实。 你要说你们没那回事,请给出证据。 这种操蛋事,怎么给证据?当你指天发誓没和那女人上过床时,奸情就已经定案了。 现在白东信真是骑虎难下,左右为难。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是凌未伸出了援助之手。 在征询了马天虹的意思之后,凌未托关系将马天虹调往了省城。 一桩桃色新闻总算是堪堪落幕,但是关于凌书记太过心慈手软,对奸夫淫妇还要顾及情面的做法,众说纷纭,看法不一。 不过这件事过后,凌书记在安南官场的权威又加重了几分。 第一,白东信欠了凌未一个大大的人情。 不管他愿不愿意,这个人情他必须承下来,一个官员虽然不会因为作风问题被撸,但是闹大了,对前途的影响却是不可避免的。凌未没有借机报复,而是及时出手帮他平息了事态。 这样的人情,他欠定了。 第二,透过帮白东信摆平麻烦这件事,凌未用实际行动向宁北省委证明,安南的市委班子是团结的,可靠的。 你们看,白东信这么阴我,我都没计较,我凌未还不够团结同志吗?还不够尽心尽力地维护安南班子的和谐吗? 领导们,凌未同志很不容易啊! 第147章 修路啊修路 戳穿了白东信的诡计之后,贺朝阳和凌未总算能腾出心思搞建设了。 现在安南的重建工作还没有结束,但是居民的日常生活已经上了轨道,所以怎么发展安南也成了市长办公会的重点。 “从建,章古的旅游业一定要严加管理。”贺朝阳坐在首位,面容严肃,安南是灾区,重建工作的进展有时候也会上上央视新闻,这无形中为安南做了很好的广告,章古作为震中,虽然没有形成知名的旅游基地,但是最近两个月来章古旅游的游客也是有的。 当然,仅靠一个灾难旅游撑不起当地的经济,不过既然拓展了这条路线,就要好好的贯彻下去。新的假期已经结束了,全国各地关于旅游行业或景区的不良行为频频曝光,安南作为新兴的旅游地区,自然要从根子上把这股歪风刹住。 “是,我已经和旅游局的张兴同志做了沟通,目前旅游局只接到少量的游客投诉。” “少量?”贺朝阳眼睛眯了起来。“什么原因?” 刘从建哂笑道:“说起来也不为别的,游客们投诉最多的还是路况。” 法定假日,探亲访友,旅行出游的居民很多,安南作为宁北至陕南的必经之地,交通压力还是很大的,不仅宁北的人要出去,陕南那边吸引过来的客人也要过来。因为安南市推出了很多优惠政策,又有天然的养殖条件,现在安南不论是农业,畜牧业,还是奶制品肉制品加工企业都纷纷开始筹建,这样一来,进出安南的车辆就更多了。 经过这个假期,安南公路狭窄的弊端一下子暴露出来,甚至在陕南通往安南的二级公路上还发生了长达四个小时的大堵车。 四个小时,在全国范围的堵车大赛中似乎还排不到前列,但是已经足够让安南的官员们认识到修路的必要性。 安南的经济刚刚起步公路就塞成这样,这要是以后发达了,人进不来,货运不出去,刚刚起来的大好形势马上就要扼杀在摇篮中。所以先前对贺朝阳忙活修路一事的官员们再也不敢在心里腹诽了。 贺市长就是贺市长,就是比他们有眼光。 “市长,通往陕南的高速公路不能再等了。”李永利建言道。 “李市长说的对,”节假日亲上公路疏导交通的交通局长马上附和道:“这还是假期,要是过年时也这么堵,那全体交警就只能在公路上过除夕了。” 贺朝阳瞅了他们一眼,环视众人,道:“其他人什么意见?” 一时间附和声四起,但是财政局局长却苦着脸发言了。“修路是好事,可是修路的钱从哪里来呢?” 是啊,安南虽然手握大笔捐款,但是那些钱是用来灾后重建的,而且按长远规划,这些捐款和上级拨款,其实是不够用的。远的不说,只章古和石川两县,建筑物几乎全毁,算下来,这两个城市要全部推倒重来。折合其他县市的损失,安南几乎要重建三个新城,一个完整的城市,可不是几幢住宅楼就能解决的,平地起新城,要用到天文数字的金钱。 而且捐款是专款专用,完善安南本地居民的生活都有些紧张了,哪里来的钱去修高速公路呢? 贺朝阳环视众人,忽然笑了,“政府没钱修路,你们说说,要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愕住了,贺市长这话是什么意思?考校他们? “市长,现在政府财政主要方向是支援灾区重建,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来修路。我找了几家银行,他们都表示愿意支持政府修路,只是贷款额度不太高。”财政局长觑了觑贺朝阳的脸色,小心道。 “我去找了省厅的同志,省里能给咱们的支持也有限。”李永利第二个发言。 贺朝阳点了点头,“依靠银行和政府,确实是杯水车薪。” “这路可不能再等了。”交通局长急了。 “可是钱呢?”财政局长瞪他,谁都知道修路好,可是财神爷兜里没钱肿么办? 交通局长眼巴巴地看着贺市长,“市长,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办法当然有,但是现在不能说。 贺朝阳沉吟了下,道:“无论如何,这条路是一定要修的。钱的事我已经找到了门路,过两天就会有消息。” 话音一落,众人都惊呆了。这,这,修高速公路可是最烧钱的,贺市长是从哪里找的门路? “市长,您……”刘从建张了张嘴,又觉得贺朝阳不说可能会有他的顾虑。 贺朝阳冲他笑了笑,道:“散会吧。” 没人知道贺朝阳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但是现在安南的官员们都对贺朝阳有一种盲目的信任,似乎没有什么事是贺市长解决不了的。 当然了,从贺朝阳就任至今,他已经用无数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就在众多官员的嘀咕声中,蓝顿基金管理人威尔森带着一队人马到了安南。 “欢迎你,威尔森先生。”贺朝阳亲自带队到宁北省城机场迎接。 威尔森看着这个笑容俊朗的年轻市长,嘴里苦的跟吃了黄连一样。但是面对贺朝阳他又不得不挤出一副笑脸,“贺市长,好久不见。” 随着贺朝阳来接机的众人看到蓝顿基金总裁和贺市长这么熟稔,都不由得吃了一惊。能拉来明珠市的投资团就已经够让人侧目了,没想到贺市长不仅在国内吃的开,在国际金融大鳄面前也颇有面子。 其他人又羡又妒,唯独跟着贺朝阳到过明珠市的李永利心态平和。论和贺朝阳的亲密程度,他比不上刘从建,但是因为两人分工不同,刘从建主内,他主外,所以贺朝阳每次出远门都会带着他,远的是那次明珠之行,近的是最近的京城之行。 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李永利以前也跟着领导们进过京,几次交际下来,李永利深知在京城大衙门办事的难度。虽然贺朝阳在发改委当过处长,但是李永利也不敢对京城之行掉以轻心。只是一个处长,在京城的干部中实在是不起眼之中的不起眼。纵然有家世罩着,可是也不是每个地方都买账的吧? 可是李永利错了,他实在是低估了贺市长的能耐。 贺市长不仅在发改委头面熟,在交通部财政部哪哪都能找到熟人。这些人中,不都是位高权重的官员,有的也就是处长司长等和贺朝阳级别差不多的中层官员。李永利看着贺朝阳和他们推杯换盏称兄道弟,在各人的只言片语语中猜度项目通过的可能性,能屈能伸的模样让人不敢相信那就是说一不二的安南一哥。 以往总觉得市长牛叉,通过这一次京城之行,又让李永利看到了贺朝阳的另一面。该狂傲时狂傲,该低调时低调,永远都能摆正自己的身份。 这样的人,一定能在官场上走的长久。 回到安南后,市委书记凌未率领四套班子成员为威尔森举行了盛大的欢迎晚宴。 看到安南官员的热情,威尔森脸上在笑,却怎么也掩饰不住心底的苦涩。 “威尔森先生,我代表安南市的全体成员敬您一杯。”儒雅俊秀的市委书记首先端起了酒杯。 威尔森急忙站了起来,从刚才的接触中,他已经看到了贺朝阳对这位顶头上司的尊敬。 “谢谢凌先生。”桌上用的是红酒,凌未也不劝饮,威尔森顿时觉得凌书记很上道。 两人对饮完毕,威尔森开始给凌未介绍他的代表团的主要成员,凌未一边听着他的介绍,一边礼貌的点头问好。 “凌先生,这位是世行的评估专员,詹森先生。” “这位是詹森先生的助理,珍妮弗小姐。” “这位是……” 凌未端着酒杯,一一敬酒,他长相清俊,多年的官场生涯锤炼出了端方平和的气度,再加上他谈吐斯文,没有一般华夏官员的谄媚恭维和急功近利,是以威尔森带来的几个人都很喜欢凌未。 “我对安南官员的印象很好,尤其是凌和贺。”私下里,詹森如此说道。 “哦,凌真是少见的绅士。”珍妮弗对这个优雅的东方男人也很有好感。 “既然大家对安南的官员印象很好,那么就请尽快展开工作吧。”威尔森努力压下心底的算计,笑道:“早点将工作做完,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等做完了这件事,安南这地方请他他都不来了! “我一直很奇怪,你是怎么把威尔森骗过来的?”晚上回家后,凌未奇怪地问贺朝阳。 “什么叫骗啊!”贺市长不满了,“他可是自愿来的!” “你确定?”凌书记挑眉。 “我还能骗你?” 凌书记摇了摇头,嗤道:“是不是骗我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那老头一看到你就笑得跟哭似的,你怎么他了?” “皮粗肉厚的老头子,我还能咬他?” “不说是吧?”凌书记很淡定,“我今天很累了,你先回吧。” “那怎么成!”贺市长表示坚决不走,“书记喝醉了,我要留下来彻夜服侍!” “我没醉!” “大家都看到你醉了。”贺市长搓了搓手,哂笑道:“你就让我留下呗,你想要什么,我一定全无保留的交给你。” 凌书记侧耳听着,怎么这话这么别扭呢? 凌书记坚决抵抗,贺市长锐意进取。 在一番你来我往的较量之后,凌书记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被贺市长抱上了床。 “说正事!” “这就是正事!”一边义正言辞,一边百无禁忌。 凌书记低吟着,一会儿就被贺市长扒了个干净。 “明天还要去跟威尔森谈判呢!” “没事,那老头我一个人就对付了,放松……我要进去了!” “啊!”凌书记脖颈后仰,修长的颈部形成一道完美的弧度,贺市长看到此景,眼睛登时就绿了,不管不顾的扑上去就啃。 “别咬,会留印!” “我不咬,”某人趴下来含糊道:“我就舔舔。” 这一舔就舔出了两道红痕,凌未气得抬脚就踹,结果却被贺朝阳抓住了脚腕,更加狂猛的大动起来。 一时间,卧室中只能听到暧昧的低吟声还有床板咯吱咯吱的晃动声。 凌未一边随着贺朝阳的冲撞摇摆,一边模糊的想,不是说这床是意大利进口的吗?怎么噪音还这么大? 雨散云收,贺朝阳抱着凌未进浴室清洗干净,两个人总算能搂着说会儿话了。 “你说什么?”昏昏欲睡的凌未一下子就被惊着了,他瞠大双眼,瞪着贺朝阳道:“修路的钱是你赌来的?” 晚宴中,威尔森初步透露,世行会给安陕高速提供大约二十亿人民币的贷款。这也是他随同世行评估专员一起到安南来的主要原因。 凌未一直以为这钱是贺朝阳通过惜暮或是哪里的关系弄来的,结果没想到丫一开口就是猛的,竟然说这钱是赌来的! “我就跟威老头小赌了一把。”贺朝阳在他耳朵上嬉笑着咬了一口。 “赌什么了?” “石油期货。” “你投钱了?” “没有。” “那怎么?”凌未可不知道贺朝阳还闹了这么一出,他坐起身来,急道:“你没投钱是怎么赌的?你不会拿着自己的钱修高速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贺朝阳将人搂回怀里,安抚道:“你还不知道我吗?公事是公事,私事是私事,或许有时候我也拿过私人的钱贴补,但是都是小钱,这你心里有数吧?” 凌未点了点头,他刚才也是着急了,孰公孰私,贺朝阳分得很清楚。一个市长,就是家里有金山银山,那也是自己的私财。管理好一个城市,让这个城市得到发展,人民渐渐富裕起来,不是靠散财就能解决问题的。 再说,拿自家的钱给公家买单,这绝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表现,只能说明这个管理者无能至极。 在其位谋其政,靠自家算什么本事。 “你是怎么忽悠威尔森的?”凌未想通了这一点,裹着被子问道。 “也没怎么忽悠,我跟他赌了两把期货。”贺朝阳笑道:“第一把我赌涨,他赌跌,结果我赢了。” “然后?” “然后我又赌涨,他犹豫了。”贺朝阳笑道:“他也跟着赌涨,但是时机没把握好,我又赢了。” “他赔了?” “第二把没赔。”贺朝阳继续说道:“但是如果他按照我说的做,至少要多赚二十亿。” “人民币?” “不,美金。” 凌未傻了,待他反应过来,一把就抓住了贺朝阳,“你赌都赌了,怎么没投钱进去!” 妈蛋,这多少也能捞一笔啊! “是你说不能公私不分的。”贺市长委屈了。 “谁还嫌钱多啊!”凌书记抓着他的肩膀猛烈摇晃起来。 看到凌书记要暴走,贺市长赶忙抱着人安抚道:“我这不是要显示自己高风亮节嘛,你看我这一出手,马上就把威老头给震住了!” “你震住他有什么用!那么多钱拿来修路多好!”凌书记捶胸顿足,怒其不争。 “炒期货的钱没法修路,而且我怎么解释钱的来路?”贺朝阳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为了走正规手续,我才跟威老头打赌的。打赌之前我们签署了一个协议,一旦他的收益超过约定的数额,他就给咱们在世行担保,由世行给咱们提供修路的贷款。” “这协议他也敢签?” “从第一把他输了之后,就敢了。” 凌书记松了口气,“这老头又让你诳了。” “那算什么!”贺市长洋洋得意的求表扬,“你老公我为了引威老头上钩容易嘛!我真是殚精竭虑劳心劳力,甚至都不惜出卖色相了!” “是吗?”凌书记狐疑地瞅着他,“据我所知他已经结婚很多年了吧?那你色相牺牲给谁了?” 贺市长语塞,让你嘴欠! “说啊。”凌书记非常淡定。 “我就是随便一吹。” “这是随便吹吹的事吗?”凌书记眯起了眼,“你不会赌输了就以身相许吧?” “不可能!”贺市长表示抵死不从。 凌书记淡定地坐在床上,淡定的瞅着贺市长。 贺市长的底气越来越不足,在凌书记冷淡的目光下,乖乖地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真的就是嘴欠了一次。” “嗯?” “我跟威尔森说如果我输了,我情愿到华尔街去跳脱衣舞!” 凌未嘴角抽动了下,看到贺市长真诚不似作伪的目光,硬憋下涌到喉咙的笑意,“敢把我的东西给别人看,你好大的胆子!” “未未……” 衬衫,裤子,袜子一齐扔到了贺市长身上。 “穿衣服,滚蛋!” “未未……” 贺市长光着屁股讨饶,无奈凌书记铁了心要赶他走,匆匆穿上衣服,连袜子都没穿就被赶到了窗边的大树上。 “未未,我脚疼。” 凌书记站在窗边,看着缩在大树上跟大猩猩一样的贺市长,淡定道:“疼了才能记住教训。” “你真让我爬下去啊,好歹把梯子递给我!” 凌书记点了点头,拿过窗边的晾衣杆,毫不客气的捅了过去。 第148章 出大事了 有了威尔森的助力,安南方面与世行的接洽很是顺利。 “看来我的色相不是白牺牲的。”贺市长满意地点了点头。 凌书记乜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如果这家伙想要再摔个屁墩儿,他完全不介意。 看出凌书记脸色不善,贺市长识相的闭了嘴。 有了钱,安陕高速项目正式开始启动,前期的铺垫的资金已经到位,主要是中央及宁北省委的拨款,安南方面也想了些办法,主要是先从地方银行借贷,这个贷款额度逐年由安南市政府偿还。 一开始各家银行是有些不情愿的,但是自从安南市政府和世行已经签署了借款备忘录,哪里还有不肯的。 等高速公路轰轰烈烈的开工之后,明珠那边的官场地震也开始了。 “我听说曹连海已经被双规了?”凌未坐在沙发上,低声问道。 贺朝阳点了点头,自从上个月梁总理到过明珠之后,这件事迟早会发生。 “伯父那边没问题吧?” “我昨天给他打过电话,”贺朝阳回想着和父亲的谈话,笑道:“父亲浸淫官场这么多年,你不该问他有没有事,而是该问他到底捞了多少资本。” 上面和明珠高层对上,贺凤鸣又是京城出身,一开始他就没有站错队。如果之前有风险的话,现在曹连海已经进去,剩下的就是打扫战场和利益分配的问题。 明珠长久以来就自成一派,现在被众多派系合力撕开了口子,在这个多方利益博弈的时候,贺凤鸣这个市委书记已经占了先机。 “人心不足蛇吞象,时代变了,总要摆正自己的位置才好。”凌未感叹道。 “放心吧,无论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高速公路开工,农业,养殖业,加工业初初起步,两个人分头行动,都快忙翻了。 不过再忙,贺朝阳也会找机会和凌未相处。 这不,因着明珠案的余波,周飞龙先生已经阴沟里翻船,在跑路时被抓住,已经失去了自由。 随着周飞龙的倒台,联安公司在宁北的业务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现在联安公司在安南的投资主要有两项,一个是枸杞酒厂的投资,一个是作为明珠奶制品厂的小股东的投资。 周飞龙一倒,这两个项目的后续资金就断了,又因为周氏兄弟同时被抓,联安的业务也停了摆,明珠那边至今没有派人来处理后续事项。 “他们要是再不来,这笔投资款怎么办?”安南市委一号车和二号车同时奔驰在安南工业园的路上,不过贺市长仍然以谈工作为名蹭上了一号车,廖秘书见状,识相的跑到二号车去和周俊谈心去了。 “要是还没人来找,那咱们就……私吞了?”贺市长笑得眯起了眼。 “现在那边闹得那么大,这便宜能占吗?”要说贺朝阳也真是胆大,明知道周飞龙会出事,还把人拉到安南来投资。 可是这件事怎么查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除了由政府出面的招商活动外,贺朝阳和周飞龙没有任何的私人联系。 这一点,贺朝阳经得起任何方面的调查。 可是现在这两笔投资怎么算?明珠奶业先不谈,就说枸杞厂这将近一千万的投资,难道就没人管了? “这件事咱俩都不能出头,还是等周飞龙的判决下来了再说。”贺朝阳沉吟道:“联安公司虽然是周飞龙的,但是公司里那么多员工,也不是说倒下就倒下的,如果以后有人盘活,咱们也不能真的昧下这笔钱。” 周飞龙是周飞龙,投资是投资,至少在安南,联安公司的投资活动都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在贺朝阳看来,不论出了什么事,安南市政府首先要保证的是投资者的利益,如果连这点操守都没有,以后谁还敢来安南投资? 两个人商议底定,继续接下来的行程。 凌未升任安南市委书记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安南的官员们也大多习惯了市委书记和市长结伴出行的模式。 虽然没见过哪个城市的书记和市长关系像凌未和贺朝阳这样好的,但是书记和市长齐心,安南的发展之路越来越顺畅是显而易见的。 安南发展的越好,他们的评测也就越来越好,政绩这东西不仅是书记和市长的,只要发展好了,哪个层级的干部不跟着沾光? 退一万步说,群众生活好了,干部的生活水平不也跟着上台阶吗? 所以,对于书记和市长偶尔相携出行的事,基本上也没人说什么。领导也是人,也需要放松。 “你看,这就是玉昌的万亩枸杞园。”小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贺朝阳先一步下车,为凌未拉开了车门。 凌未下了车,看到眼前一望无边的葱翠绿色,笑道:“真好看。” 玉昌的枸杞是规模化种植,植株不高,一垄垄,一行行,看起来颇为整齐。 “不知道还以为是葡萄园呢。”凌未踩着泥土,走了过去。 “什么眼神。”贺朝阳笑道:“你看看这植株,看看这枝条叶子,和葡萄有什么相似的?” “那个……”凌书记词穷,“架子搭得很像。” 贺朝阳扑哧就乐了,葡萄和枸杞枝条柔软,很多规模化的葡萄园和枸杞园都会根据植物特点,搭就简单的架子,凌未说的倒也没差。 “这花还挺好看的。”看出贺朝阳的嘲笑,凌未识相的转移了话题。 枸杞开的是成串的紫色小花,单看并不起眼,但是远目望去,成片的葱翠点缀着妖娆的艳紫,一下子就将人的眼球吸引住了。 “南方有万亩油菜花田,咱们这里也有万亩枸杞园啊,如果周末大家都带着家人赏赏花郊游一下,也能多少增加一点收入。”凌未看到这些,继续说道:“枸杞从种植到成果,再到深加工,咱们得细挖一下它的价值。” “凌书记,如果我没记错,搞经济是我这市长的责任吧?”贺朝阳笑嘻嘻道。 “所以?”凌书记挑了挑眉。 “所以我坚决地按照凌书记的指示前进,你让我打哪儿我就打哪儿……”说着,暧昧的扫了眼凌书记的屁股。 这人的脑子一定塞满了黄色废料!凌书记瞪了他一眼,转身往前走去。 日子在不知不觉间就过了,这一段时间,大概是凌未和贺朝阳生活中最难得的一段安稳时光。 在人大主任保云山的撮合下,周俊的婚事终于得到了女方家长的认可,同意他们结婚。 得到女方家正式回复的那天,周俊都乐傻了。 紧张筹备了两个月,周大秘书终于能够结婚了! 经过清族族老的说合,又有周俊在地震后的种种表现为例,女方家对周俊是否入族一事也逐渐宽容。 不过周俊和女友相处时间久了,也已经习惯了清族的生活方式,所以两人举行的还是典型的清族婚礼。 婚礼时,贺朝阳没参加,但是回请的婚宴还是必须去的。 不仅他去了,凌未也去了。周俊作为贺朝阳的大秘书,纵然有点小毛病,但是论忠心却无人能出其右,从这一点上,凌未觉得这个面子就必须给。 “凌书记!贺市长!”周俊带着新娘在酒店门口迎客,一看到市委一二把手相携来到,本就笑眯眯的脸上立时就笑出了一朵花。 跟着周俊在门口迎客的傧相也跟着笑开了,现在安南的重建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由市长牵头的各种招商引资工作开展的如火如荼,安南的好日子已经近在眼前,谁不在心里赞一声贺市长! 现在人到了眼前,迎客的亲友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贺市长给了周俊这么大的面子,真是,真是……太荣幸了! 凌未和贺朝阳坐了主席。 看到周俊终于解决了终身大事,贺朝阳也松了口气。 书记和市长都来了,本来没打算参加周俊婚宴的各路官员也跑了过来,如果说级别高的参加周俊的婚宴有些掉份外,那么书记和市长坐在这里,还不可劲巴结! 结果就是,本来订的桌位不够了,又加了差不多十桌才能堪堪坐下。 “你可给周俊创收了。”凌未笑道。 “行,明天我得收点利息。”估计周俊现在已经收礼收到手软了。 “你啊!”凌未摇了摇头,道:“没事也要敲打敲打他。” “我知道,听说他已经规定了礼金上限,总不会在这上面犯错误。” 混到周俊这地步,最看重的就不是钱了,如果因为礼金的事被人抓住了小辫子,那周俊也就不会用混了。 两人坐在主位,和大媒人保云山很是聊了一会儿。 扳倒了马跃洪后,保云山在官场上争强斗狠的心态也淡了,现在也就是等退休了。人没有了欲望,倒是豁达很多,和凌未贺朝阳的关系也处的越来越融洽。 有书记和市长,人大主任镇着,给他们敬酒的人很多,闹酒的却没有几个,没办法,不敢啊。 “吃得差不多了,咱们走吧?”吃了几道菜,凌未就笑着对贺朝阳说道。 “好啊。”贺朝阳也笑了,“我正想跟你谈谈高速二期的事。” 两人找了借口,一起跟保云山告辞,保云山看了看表,也跟着站起了身,“唉,今天姑娘回来,我要去车站接人了。” 三个人都找了借口离开,他们往外走时,几乎半个厅的人站起来送行。 “书记,市长,这……”周俊急忙拦道:“你们吃好了吗?” “我们在这里,大家就吃不好了。”贺朝阳笑道:“有时间,带你媳妇到家里喝茶。” “是。” 参加了婚宴,两个人还肚里空空。 “我给你下面吃?”贺朝阳跟着凌未回了家,进厨房做饭。 凌未坐在沙发上,一边点头,一边打开了电视。 难得的周末,两个人终于能偷得浮生半日闲,过一个温馨的下午。 “最近天气很不好。”凌未看着电视报道,对着厨房的方向说道:“晚上可能会下雨,你别忘了回家关好门窗。” “我知道了。”贺朝阳探头出来,道:“楼上阳台还晾着衣服,你去收一下。” 凌未起身上楼收衣服,贺朝阳继续在厨房里忙。 日子过得很平淡,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他重生的最后一个年头,他看着锅子里翻腾的水花,心情却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他都绝不会放弃现在这平静的生活。 时间久远,前世惨痛的影像已经被今生鲜活的爱人渐渐抹去,贺朝阳听着凌未上楼的脚步声,一声一声,就像他胸腔里的心脏,噗通噗通,有力的跳动着。 “衣服收进来了,面好了吗?”凌未来到厨房门口,摸了摸肚子。 “好了,咱们出去吃。”贺朝阳将海鲜面放到托盘上,趁着煮面的功夫,他已经切好了两碟小菜,一荤一素,清爽开胃。 “未来三天,我国西北部会有一次大范围降雨……”两人吃着面,听着电视里的天气预报,凌未一边看电视一边道:“咱们这里一直缺水,今年的防汛工作……”话音未落,就看到贺朝阳撂下筷子将电视的音量放大,凌未不解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别说话!”贺朝阳看着被厚厚云层覆盖的放大的地图,这是全国范围的天气预报,他只要关注宁北就好了,可是因为重生最后一年的记忆太过深刻,他差一点忘了,就在凌未进监狱的那一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第149章 怒火攻心 贺朝阳看着电视,眼神越来越凝重。 凌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贺朝阳,等待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天气预报播完,贺朝阳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朝阳,发生什么事了?”凌未拍了拍他的肩膀。 贺朝阳眼神复杂地看着凌未,沉吟道:“未未,如果有件事,牵涉到几万人的性命,你说我该不该管?” “这么严重?”凌未吃了一惊,道:“到底是什么事?” “今天晚上,甘西省靖中县会发生大规模的泥石流。” “你怎么知道?” 贺朝阳苦笑一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就是知道。” 凌未眼神一凝,问道:“之前安南地震的事,根本就不是什么地震局的预测?” 贺朝阳嘴唇动了动,最后颓然垂下头去。 “回答我!” “……是。” “你确定会发生泥石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定会。” “靖中在甘西,不在宁北。”纵然心里有惊涛骇浪,看到贺朝阳忐忑不安的模样,凌未也没有追问,更何况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 怎么办?凌未背着手在客厅里踱步,“就算你现在通知靖中,他们不听怎么办?” 听了他的话,贺朝阳蓦地抬起头来,“你不怀疑我?” “我怀疑你干吗?”凌未瞪了他一眼,道:“反正你又跑不了,我有的是时间等你坦白,既然你说会发生泥石流,那么还是要早做准备的好。” 爱人身上隐藏着那么大的秘密,可是凌未却仍然将靖中即将到来的灾难放到了首位。贺朝阳看着他,眼角微湿,沉声道:“等过了这件事,我一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如果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两个人相互扶持着走到现在,凌未的心态已经前所未有的豁达起来,不管发生了什么,这个人都不会离开自己,这就够了。“你和靖中那边能说上话吗?” 靖中县隶属甘西省云宁市,和安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贺朝阳就是再有能耐,也不可能和一个邻省的小县城取得直接的联系。 两个人犯了愁,凌未看了看表,蓦地拉着贺朝阳跑上了楼,“先收拾些大衣和雨具,干坐着不是办法,咱们去靖中!” 一语惊醒梦中人,贺朝阳麻利地将家里的雨具和大衣归拢到一起,又到储藏间搬了水和食物,惜暮送他们的越野车停在车库里,他没有托大,而是把小谭和凌未的司机小俞叫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出发去靖中。 车子上了路,贺朝阳将电话拨给了所有能和靖中取得联系的人,拐弯抹角的让他们给靖中传话,防备大规模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哥,你找我?”电话中,唐小礼爽朗的声音传来。 “小礼,你在哪儿呢?”贺朝阳的声音有些低沉,听得唐小礼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在甘西带队拉练呢!”唐小礼笑道:“这两天没在宁北,要不然我就去找你了。” “你在甘西?”贺朝阳眉头一挑,这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了。“报告你的具体位置。” “哥,这可是秘密。” “那好吧,你现在离靖中有多远?” “靖中……”唐小礼沉吟了下,道:“大约有四个小时的路程。” “能带队去那里吗?” 唐小礼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道:“这可真有点困难。” 虽说拉练这事机动性很强,但是跨地区作业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算了。”贺朝阳知道其中的风险,也就不勉强了。 “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贺朝阳将靖中有可能发生大规模山体滑坡的事跟唐小礼一说,唐小礼顿时就呆了,他咬了咬牙,努力找回自己的思绪,“哥,又是一次安南那规模的?” “没有安南那么严重。”贺朝阳据实以告,“靖中县城规模小,所以……” “哥,你说实话,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最坏的结果就是……”贺朝阳顿了顿,想想那惨烈的后果。“全城尽毁。” “这,这……”唐小礼结巴了,“哥,你确定?” 贺朝阳沉默了,半晌后,他用一种一往无前的语气说道:“我正在前往靖中的路上。” 这句话很简单,却将贺朝阳与靖中同进退的决心表露无遗。 贺朝阳和凌未,此刻已经不是安南市的市长和书记,他们只是一对希望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挽救靖中众生的普通人。 此行结果如何,殊难预料。 天色刚刚擦黑,天上就下起了雨。 车子已经过了宁北省界,正式进入甘西省。 “到了靖中我们要怎么做?”后座开着小灯,凌未拿着地图和贺朝阳商量起来。 “我现在也没头绪。”贺朝阳揉了揉眉心,下午他通过关系和靖中的县领导取得了联系,那边虽然听到了他疏散县城群众的建议,却百般推辞,说是雨势还小,大规模的疏散群众简直就是劳民伤财,没事找事。 现在雨势还不大,对方自然不会将他的建议听进耳去。可是要等到后半夜雨势加大,大规模的泥石流以灭顶之势席卷而来,一切就都晚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刷刷的雨声中,越野车以极其彪悍的速度前进,小谭和小俞的神经都绷得很紧,从贺朝阳和凌未的只言片语中他们已经听明白了此行的目的,这件事事关万千人的性命,由不得他们出半点差错。 当然了,退一万步说,在雨中的高速上驾驶,本就应该提高十二万分的警惕,毕竟车上坐的可是贺家的小太子和他的爱人。 “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不要太担心了。”凌未握住了贺朝阳的手,安慰道。 贺朝阳转头看着他,昏黄的灯光下,凌未眼里满满都是关心和鼓励。 “你不怕我这次出错吗?”贺朝阳哑声问道。 “错了又如何?”凌未摇头笑道:“哪怕是能救一个人,咱们这次跑的就值得。” 话音刚落,他的手已经被贺朝阳紧紧地攥住,贺朝阳力道很大,凌未觉得手指都快被他捏断了。 雨天难行,一行人直到晚上八点才赶到了靖中县。 雨越下越大,大街上几乎人影不见,所有的人都在家里躲雨。 贺朝阳下了车,按照记忆中的景象观察了下地形,他前世没有来过靖中,只在电视中看到过。 没有靖中当地干部的支持,没有当地人的陪同,只凭他和凌未的两张嘴,实在是没有办法施展。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怎么把消息散播出去。”凌未穿着雨衣,站在他身边,“你能确定泥石流的方向吗?” 贺朝阳点了点头,指着前面的大街说道:“晚上看不清楚,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向上,会是最主要的滑坡通道。” “也就是说,这里全部都会被泥土掩埋?” 贺朝阳站在大雨中,面色沉重的看着灯光闪耀的大街,再过四个小时,这里就将被汹涌而下的泥石流掩盖,不留一丝生机。 “我们去找靖中县委的同志,就是绑也要把他绑到电视台去。”现在采取任何措施都晚了,只有让县委书记在电视里讲话一条路可以走。 两个人沉默地返回车上,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靖中县委的领导不听他们的劝告,那么就只能动用非常手段了。 “哥,我到靖中了!”越野车刚到靖中县委常委院门口,唐小礼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贺朝阳精神一震,急道:“你马上到靖中县委常委院来!” 问清方位,唐小礼半点没含糊,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带着两卡车兵赶到了。 “贺市长!唐小礼等您指示!”唐小礼刷一声跳下车,对着贺朝阳敬了个军礼。 “你过来,上面怎么说?”贺朝阳慎重问道。 “事急从权,我这支队伍本就是机动拉练,已经跟老头子报备过了。” “等这件事过了,我去向唐司令请罪。” 唐小礼跨区作业,一个弄不好前程就没了,对于他这份深情厚谊,贺朝阳已经无法用感激二字来形容此刻的心情。 向门卫递上证件,门卫觉得很奇怪,一个外地的地级市市委书记,市长,外加一个野战军副团长联名要见县委书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靖中县委书记刘向南更是奇怪,今天连续接到了几个暗示他靖中要发生地质灾害的电话,他本想置之不理的,但是又怕上面责备,只能草草的传达了一下上面的精神,私心里根本就没当一回事,现在门卫说安南市市委书记和市长要登门拜访,他就有些搞不明白了,非亲非故的,这俩人要干什么? “凌书记好,贺市长好。”刘向南站在大门口迎接二人。 “刘书记好。” 寒暄完毕,凌未和贺朝阳随着刘向南进了屋。 “两位夤夜来访,不知道……”上了茶,刘向南微笑着看着他们。 “刘书记,这次是我们冒昧了,但是我们是为靖中大雨的事来的,昨天我和凌书记到靖中看望在这里拉练的唐团长,今天雨势太大就没有走,不过我听当地人说这么大的雨可是多年不见,不知道贵方有没有做过防灾准备?” “防灾?”刘向南的眉头蹙了起来,难道今天四处打小报告的人就是这俩人?他们虽然是地委书记和市长,可是他们宁北的官,恐怕还管不到他这甘西干部的头上吧? “对,防灾。”贺朝阳定定地看着他,“照这样的雨势下去,大规模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是避免不了的。” “不可能。”刘向南摇了摇头,道:“前些天也下过雨,泥石流也有,但是滑到山脚就完了,没有造成什么灾害。” “你也说那是前几天,如果这次大雨造成大规模的泥石流怎么办?”贺朝阳看了看表,面露急切。 “贺市长,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这里是靖中。”刘向南的脸色也不好看了,到底谁是县委书记?你不觉得自己管太宽了? “刘书记,这事关万千条人命,你要慎重!”凌未也有些坐不住了。 “慎重?”刘向南嗤笑一声,道:“凌书记,贺市长,你们对靖中人民的担心我很理解,可是现在雨这么大,怎么通知群众?又往哪里疏散?如果发生了泥石流还好,如果没发生,这么多人冒着大雨去躲避所谓的灾害,出了大事怎么办?” 时间紧迫,根本就来不及制定防灾预案,这么大雨,这么多人,往哪里躲?发生踩踏怎么办?被淋出病来怎么办? “难道就干坐着什么都不办?”贺朝阳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 “贺市长,您是安南的干部。”刘向南的脸上现出一丝桀骜。 看来是讲不通了,贺朝阳徐徐地站起身来,给唐小礼使了个眼色。 一直站在贺朝阳身侧的唐小礼,如迅猛出笼的豹子,一个箭步就擒住了要将贺朝阳赶出门的刘向南。 “你们要干什么!”刘向南慌了,这还是党的干部吗?这他妈土匪吧? “干什么?”贺朝阳冷冷一笑,道:“先跟我走一趟,事情办完了,自然会放了你。” 第150章 泥石流来袭 晚上九点半,靖中县正在看电视的居民们突然发现电视节目停了,一行占据了整个屏幕的大字正在滚动播出。 据气象台预测,今晚十一时至明日凌晨一时之间会发生大规模泥石流,泥石流的主要冲击范围为县城中心街道,请居住在中心街道的居民们穿戴好雨具及防寒衣物,有序的向县城东西两侧转移。 东起东华路,西至西华路为泥石流预计流经区域,请居民们注意避险。 将刘向南劫到电视台后,贺朝阳和凌未没有露面,而是由摘了肩章臂章的唐小礼“护送”刘向南进去,本想着让刘向南露面讲话的,无奈刘向南抵死不从,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换成了文字形式滚动播出。 同一时间,靖中县人民广播和电信局也通过直播和短信的形式向靖中县人民发出了预警。 这条消息一爆出来,靖中县立马就炸了窝。 有信的,有不信的,有第一时间拖家带口出门避险的,也有不信邪稳坐家中的。 贺朝阳和凌未坐在车里,看着稀稀落落的人流慢慢汇集到大街上,不由得徐徐松了口气。 “总是有人信的。”凌未拍了拍贺朝阳的手。 “让小礼的人去维持秩序吧。”现在雨太大,又不到预警时间,估计很多人还在犹豫。 “那个刘书记靠谱吗?”凌未揉了揉眉心,回想刚才的事,冲动有,但是后悔却没有,只是这件事过后如何善后也该思量一下了。 “已经架到了火上,他怎么也跑不了。”贺朝阳笑道:“如果真能避过这次险情,也许他会感激我的。” 凌未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随着时间向预警时间步步逼近,冒着大雨向东西两侧转移的群众越来越多。 唐小礼带来的两卡车兵,正站在路口维持秩序。 靖中县县城不大,但是这么多人涌上街头,孩子哇哇的哭声,成年人骂骂咧咧的叫声,还有老人絮絮叨叨的劝慰声,不停地灌进凌未和贺朝阳的耳朵。 “雨都下了好几天了,要是有泥石流早就有了,哪能等到今天!” “是啊是啊,今天雨下的最大,也不知道哪个龟孙子下的命令。” “也不算命令吧?不是自愿吗?” “看到那信息,谁敢不当真!” “如果没有泥石流,明天我就带人围了县政府,搞屁啊!大雨天不让人在屋里躲雨,西华路那边荒的很,咱们到哪里去躲雨?” 一户户家庭拖家带口的行进在路上,有人哭有人骂,可是随着人流的汇集,骂声反而小了,大约是从众心理起了作用,反正倒霉的也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多人陪着一起淋雨,多少也得到了一些心理安慰。 唐小礼带来的兵都扯了肩章和臂章,看到大部分人流都汇集到了指定区域之外,他们手挽着手结成了一道人墙,阻止那些躁动的群众冲过警戒线。 就在人群往外汇集的时候,刘向南的手机几乎要被打爆了。 靖中县的干部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打探消息,但是打探来打探去,最后还是从电视台听到了一点消息,是刘书记亲自到电视台电台下的命令。 这一下子,靖中官场可就炸了窝,刘书记一个人下的命令?他不会是疯了吧?半个县城的群众大转移,这么大雨,出了差错怎么办? 防灾预案靖中不是没有,但是那都是纸上的文字,现实情况就是,这么多人汇集到县城边缘,靖中县连个临时安置点都找不出来。 时间已经滑过了十一点钟,雨势越来越大,可是山上还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十一点泥石流就要来吗?这都快十一点半了,你们还想让老子淋雨淋到什么时候?”一个被浇得透心凉的汉子大声叫道。 “请你退回警戒线内,”穿着雨衣充当警戒线的兵哥严肃地看着他,“警戒的最后时限是明天凌晨一时,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半小时,请坚持,不要乱动。” “坚持个屁!敢情淋雨的不是你!”汉子怒瞪他。 兵哥不动,继续冷冷地看着他。 身后有人拉了拉汉子,低声道:“广播里不是说了吗?泥石流的预定时间是十一点到一点,再坚持一会儿吧!” “我都快被雨淋死了!” “要不你去那边躲一会儿?”劝说的人指了指远处亮着灯的小商店。 汉子抹了把脸,“那边都是女人和小孩,我去干什么!” “你到我伞下躲躲。” 说话间,众人挤成一团,有伞的就把雨伞并拢,这样还能多给一些人遮挡风雨。 东华路和西华路以外的安全地带,人头攒动,人满为患。 刘向南安排好善后工作,也赶到了西华路路口。 凌未和贺朝阳的车停在一个距离西华路路口不远的地方,他们没有到亮着路灯的地方去,而是将车子开到了几棵大树间的空隙,黑夜中,颇为隐秘。 刘向南跟着唐小礼找到了他们的车,一脸阴郁。 “贺市长,真是好兴致。”刘向南皮笑肉不笑道:“您看看这县城里涌出来了多少人,如果让大家淋上两个小时雨,却什么都没发生,你想过要怎么善后吗?” 贺朝阳看着他,很坦诚,“很抱歉,我没想过。” “你!”大雨中,刘向南的脸色都扭曲了。“贺市长,我是不是上辈子跟你有仇?让你千里迢迢来构陷我?我可告诉你,我留了这位唐团长威胁我的证据,您是市长没错,可是这里是甘西,不是你们宁北!” “刘书记,我们也是好意。”凌未皱眉说道:“如果泥石流真的发生了怎么办?难道有效的预防不比灾后救援更重要?” “天灾人祸不可避免,难道您就盼着我们靖中出大灾?”刘向南毫不客气地顶了凌未一句。 凌未冷冷地看着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刘书记,如果真的出现泥石流你又如何?”贺朝阳暗中拍了拍凌未,转头对刘向南说道。 “马上就十二点了,我看泥石流不会来了。”刘向南看了看表,道:“贺市长,我看您还是想想怎么对上级交代吧。” 说着,他对后面喊了一声,“李军,好好招待一下咱们靖中的客人,少一个我唯你是问!” 树后立时来了一队穿着雨衣的警察,为首的正是靖中县公安局局长李军。 警察一动,唐小礼就动了,他手中的枪已经顶住了刘向南的后腰。 与此同时,小谭和小俞也护卫到了贺朝阳和凌未的身后。 雨哗啦哗啦的下,越野车旁的气氛霎时变得剑拔弩张。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刘书记也太心急了。”贺朝阳按下谭成功举起的手,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既然敢做这件事,就不准备逃避责任。” “贺市长真是高风亮节。”刘向南冷冷一笑,道:“不过这话,你留给我们甘西省的领导们去说吧!” 说话间,刘向南就要李军动手。 轰隆隆……抓人的命令还没有说出口,一阵震耳欲聋的响声突然从县城后山传了出来。 “山崩了!”不远处的人群中突然爆出了一声呐喊。 一瞬间,路灯就灭了,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一道如同万马奔腾的水声自上而下倾泻下来,这声音极快,快得人都来不及反应,倾盆的大雨中,整个靖中县突然陷入了黑暗,在众人的慌乱中,有人打开了强光手电,一只,两只,三只……一道道光束汇聚到一起,勉强能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 靖中县城中心街地势低洼,西华路和东华路之外就是县城两侧海拔最高的地段。 在强光手电的光束汇集处,汹涌如潮的泥石流已经在眨眼之间就将县城的中心街淹成了一片汪洋。 光束往上扫,除了汹涌的潮水外,中心街最豪华的建筑也已经不见了踪影,往下看,奔腾的泥石流已经将目力所及之处扫成一片平地。 警戒线外的群众们沉默了,眼前的景象之惨烈已经超过了他们认知水平的极限,滚滚而下的泥石流几乎在一瞬间就将他们的家园夷为平地,如果不是这次预警,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此殒命。 这么凶猛的泥石流,根本就不会给人以逃脱的机会。 太快了,太猛了,太可怕了。 雨声飒飒,没有人敢动。 电力中断了,只有小商店中闪烁着微弱的烛光。 又冷又饿,不管多么艰难,那些挽着手为他们撑起最后一道屏障的军人们,一步不退。 “我们家还有位置,先把孩子送进来吧!”有的居民打开窗户喊道。 “我们家收留老人!” “我们家煮了热汤!” 漆黑的雨夜中,这一扇扇窗户后映出的微弱的烛光似乎成为了引路的标志。 壮年的汉子们自觉地汇聚到一起,他们沉默着将家里的老人孩子孕妇送进了那些敞开的家门。 这个雨夜,能喝上一口热汤都成了最奢侈的事。 同时,也成为很多人心目中最温暖的记忆。 有无数人在感谢给他们发出预警的气象台的同志,也有无数人赞扬在关键时刻做出反应的县委领导们。 而此刻,被靖中县人民竖着大拇指夸赞的县委书记刘向南,却是脸色苍白,冷汗涔涔而下。 真的有泥石流?真的是灭城之灾?! 他站在僻静处,在强光手电的映照中看得比别人更清楚,当那铺天盖地的泥浆以雷霆万钧之势倾泻而下时,刘向南整个人都傻了。 居民楼瞬间被冲倒,商业中心也整个倾斜下来,甚至连联接县城东西两区的铁桥也被泥石流淹没,刘向南的脸上已经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这,这……他艰难地扭动脖子看向贺朝阳。 “贺市长,这……”他的嘴唇都哆嗦了。 贺朝阳没有说话,指了指同样被震慑的没有回过神的李军。 刘向南会意,道:“李军同志,你先带队去维持秩序。” 李军看了刘向南一眼,带着民警们撤了。 等他们走了,贺朝阳才淡声道:“刘书记,天一亮我就离开这里,靖中……”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你可以当我没来过。” 刘向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试探道:“这么大的功劳……” “刘书记,诚如你所说,我是宁北的干部。”贺朝阳上前两步,拍了拍刘向南的肩膀,“宁北的干部管到甘西干部的头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贺朝阳在笑,可是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刘向南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天亮之前,大雨渐渐歇止。 熬了半夜的避险群众终于松了口气。 或许天亮之后他们会发现已经没有了栖身之所,但是比起被淹没的家园,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错了。 天色微曦,站在西华路路边,已经能看到曾经繁华的靖中县城被深不见底的淤泥掩盖。 没有人知道里面是不是还有人在,也没有人愿意去回想昨夜的心惊。 趁着人群还在观望,贺朝阳和凌未悄悄地上了车,沿着小路奔向靖中城外。城外的道路上散落着被大雨冲刷下的石子,此时赶路要冒着极大的风险。可是凌未和贺朝阳知道,他们已经没有时间浪费了。 作为安南的书记和市长,他们要用最快的时间赶回去坐镇,甚至要从现在开始编造不在场证明了。 就在贺朝阳和凌未离开靖中的同时,唐小礼的队伍也退到了靖中县城之外。安南地震唐小礼率队拔得了头筹,如果靖中泥石流又是他的队伍冒尖,那等着他的就不是褒奖而是责难了。 找了处隐秘的地方,唐小礼催着炊事班生火做饭,兄弟们都是一夜未眠,比起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群众来说,他的弟兄们承受的压力要大得多。 “来,喝碗热粥吧。”唐小礼端着饭盒递给一个士兵。 “团长,咱们为什么不进去救援?”眼中布满血色的士兵问道。 “再等等。”唐小礼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等兄弟部队来了之后,咱们再进去。” “可是昨晚上要不是有咱们,靖中早就乱套了。” “那咱们就做回无名英雄呗。”唐小礼笑了,但是心里的忧虑却久久不能散去。 这次闹得动静太大了,就算他和二哥事后做了补救,也很难逃脱上面的责难。 很快,唐小礼的预感就成了真。 第151章 发配边疆 事情的起因其实也不难猜,只要唐小礼在靖中,就很难不将这件事勾结到贺朝阳身上。 因为在安南的出色表现,贺朝阳早就被有心人盯上了。 不仅是蒋家,就是其他政治家族也已经将贺朝阳列为了红三代中的一线人物,或许他年纪比第一梯队要年轻,但是此人的履历可一点都不含糊。也正是因为他的年轻,此人的危险系数比之贺昱午蒋耀中等人更上了一个台阶。 能抓住他的小辫子,简直让那些想把贺朝阳拉下水的人们兴奋不已,不管他在靖中泥石流灾害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勾结军队,越权擅专这两条大罪是怎么也洗脱不掉的。 人都要在圈子里混,官场无疑是华夏最大的一个圈。想要在这个圈子里混好,就需要遵守既定的规则,不管你身居哪个位置,最基本的守则是不容破坏的。 可是现在,贺朝阳不顾自己宁北地级市市长的身份,径自将手伸到了甘西省靖中县,只这一条,就为整个圈子所不容! 勾结军队这一项,唐小礼抵死不认,幸好他在进发靖中前做了准备,上级也批准了他的行动,不然擅自带队进入靖中,不管他们立了多大的功劳,唐小礼也难逃罪责。 在有心人的煽动下,宁北官场和甘西官场很快就被搅浑了水。 宁北省委早就对贺朝阳心怀不满,此人行事太过跋扈,连当面顶撞省委书记的事都干得出来,以前马维超对他容忍是看在梁总理的面子上,现在这家伙手伸得太长,竟然直接出面管到了甘西省的地界上,不趁着这次机会将这个眼中钉拔除,更待何时? 一时间,各方势力连番发动,甘西方面正式向宁北省委表达了不满,我们甘西是没人了还是怎么样?怎么轮到你们宁北的官员来指手画脚? 宁北这边倒是摆出了低姿态,隐晦地暗示贺朝阳是梁总理派下来的人,我们不是不想处理他,我们是没办法啊! 皮球踢来踢去,事情不仅没有大事化小,反而将官司打到了梁总理的案头。 “看来,我这安南市市长的位置是坐不住了。”贺朝阳接到梁总理办公室的电话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来顶上吧。”凌未看着他,眼神坚定。 虽然做事前就考虑到了后果,但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凌未却觉得心里像吃了黄连一样,苦涩难言。 “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贺朝阳对着凌未笑道:“反正现在爸爸和大哥的形势正好,就算不当官了也没什么。” “我去跟总理说。”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事情因我而起,你站出来也只会被我连累。安南的形势刚刚好转,咱们俩总要保全一个。” 凌未拉着他的手,久久不曾说话。 这大概就是同志混官场的坏处,总是不能长久的待在一起。 “对了,回来这么多天,你怎么都不问我?”贺朝阳挤出一抹笑容,问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地震和泥石流的?” 凌未抬起头,看了他一会儿,道:“以前想知道,现在又不想知道了。”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每次想到那些心情都不是很好。” “未未,”贺朝阳看着他,眼里写满挣扎,“我知道我有一些秘密,但是我从来不想瞒着你。” 凌未定定地看着他,看出了贺朝阳眼里的犹豫和痛苦,他摸了摸贺朝阳的脸,笑道:“知道太多了也不好,那些糟心事你自己留着吧。” 贺朝阳嘴唇翕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凌未看着他,露出一记温暖的笑容,“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相信你。” “未未。”贺朝阳紧紧地将人搂在怀里,他不停地磨蹭着凌未的肩头,生怕狼狈落泪的模样会被凌未看到。 凌未回抱着他,不停地抚摸他的头发。 相携走了这么久,贺朝阳是什么人他还能不清楚吗?有些秘密,是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想诉说的,他会等到贺朝阳愿意坦诚相告的那一天。 当然了,如果贺朝阳想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也没有关系。 反正贺朝阳这一辈子都给了自己,他绝对不会怀疑贺朝阳的忠诚。 提心吊胆了好几天,却发现悬在头上的利剑突然间消失了。 贺朝阳不知道凌未为什么不想追究他的秘密,但是自始至终,他忌讳的也只有凌未一个人。只要凌未还在他身边,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他也毫不畏惧。 在凌未担忧的目光中,贺朝阳踏上了去京城的航班。 自从出了靖中这档子事,贺朝阳的电话几乎都快被打爆了,有他老子气急败坏的怒吼,也有大哥忧心的叮咛,总而言之一句话,谁让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 “哥,我既然看到了危险,总不能装作视而不见。”贺朝阳是这么跟他哥说的。 “可是你也太心急了。”贺昱午拧眉道:“我没说你错了,只是搭上自己的前途值得吗?” “总比以后的几十年心怀愧疚要好得多。” 听了贺朝阳这话,贺昱午没再说什么,只是叹息着挂了电话。 至于贺老爹的怒火,贺朝阳就更不放在心上了,他爹的脾气他知道,能把贺家的当家人气到跳脚,已经从侧面证实了贺小二在贺爸爸心中的分量。 “你个混蛋!你就不能想个别的办法?你脑子进水了去以身犯险!”贺爹的怒吼声隔着电话都能冲爆贺朝阳的耳膜。 贺朝阳把话筒拿远了些,也对着他爹吼道:“距离事发只有几个小时,我到哪里去想办法!” “你,你……”贺凤鸣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哪怕你告诉我也行啊!” “那被总理召见的就不是我,而是贺书记您了!” “你放屁!”贺书记拍桌吼道:“你以为我像你这么没心眼儿!” “谁让你把心眼都遗传给了我哥,没传给我!” 贺书记握住话筒,嘴里呼呼喘气,生个儿子气死老子,他贺家是哪炷香没烧对,生出这么个不省心的玩意儿来! 气归气,贺爸爸和贺大哥也没闲着,蒋家不是要趁机撸了他家小二吗?现在不还以颜色还真以为他们贺家没大人了! 眼看着两大派系要掐起来,梁总理也不能等而视之,是以这才有了贺朝阳的京城之行。 “贺朝阳,你真是个人才啊!”梁总理见了贺朝阳,半讥半讽道。 贺朝阳挠了挠头,傻笑。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靖中有泥石流的?”梁总理坐在办公桌后,神色难辨。 “这件事我不知道怎么向您解释,”贺朝阳为难道:“当时我和凌书记在靖中游玩,我看雨势太大,觉得有危险,所以就……” “所以就挟持靖中县委书记,半夜里把全县的人忽悠到了大街上?” “对。” 梁总理喝了口茶,透过氤氲的水汽淡淡地看了眼贺朝阳,“从安南地震到靖中泥石流,只凭你一个人的感觉就阻止了两场毁天灭地的灾难,贺朝阳,你不觉得你的解释很牵强吗?” 贺朝阳苦笑一声,道:“总理,除了对灾难比较敏感之外,我没有别的解释。” 重生的事除了凌未他不会告诉任何人,哪怕对面坐的是总理,他也不能说。 梁总理盯着他看了很久,在总理睿智的目光下,贺朝阳哪怕后背全湿,也仍然回以坦诚的目光。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打死也不说。 “算了,这两件事你有功劳在身,我不勉强。”对如此妖孽的贺朝阳,梁总理要是没有一点忌惮是不可能的,但是对一位总理来说,这件事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他此次召见贺朝阳,也不是为了追根究底。 “靖中的事,你打算怎么收场?” 贺朝阳没有丝毫犹豫,而是直视梁总理,朗声道:“我听您的。” 甘西省和宁北省他是待不下去了,蒋家和贺家又在对掐,这个时候能以超然姿态站出来抹平此事的,除了梁总理,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合适的人了。 如果再闹下去,事情会难以收场,所以一接到总理办公室的电话,贺朝阳马上就奔赴了京城。 “前几天,我接到了一份报告。”梁总理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盖着加密戳的文件。 贺朝阳双手接过,迟疑地看了总理一眼。 “你看看吧。” 得到总理的许可,贺朝阳打开了文件。 只看了一眼,他就猛地抬起头来,“总理,这……” 梁总理沉重地点了点头,道:“如你所见。” 文件上图文并茂的报告了一件事,华夏西陲天山省天南地区地委副书记艾买提乘坐的车辆被安装了炸弹,于上班途中不幸被炸身亡。 此前,艾买提刚刚发表了要严惩当地恐怖分子的讲话。 “竟然敢当街杀害地委副书记,这些人已经猖狂到了如此地步?”贺朝阳看完手中的资料,眉头紧蹙。 “你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梁总理目光严肃的看着他,“天山省的形势比你看到的要严峻的多。” “总理,您是要……”贺朝阳嘴角抽了抽,他已经猜到了梁总理的意思,却不愿意承认。 “艾买提死了,但是副书记的位子总要有人坐。” “总理,我可是汉族干部。”天南地区他知道,那可是疆族干部的传统地盘,他一个汉族干部空降过去,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可能也落不了好下场。更何况,贺朝阳本就是嫉恶如仇的性格,要是干吃饭不干活,那简直比死了更难受。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梁总理看着他畏缩的模样,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意,“你一个宁北的干部都敢把手伸到甘西去了,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干的?更何况,唐小礼已经被你连累了,这一次,你们一起调动。” “您早就打算好了?”贺朝阳咋舌道:“总理,是不是没有靖中这一出,您也要想办法把我弄到天山去?” 梁总理闻言,云淡风轻的笑了,“你觉得呢?” 出了梁总理的办公室,贺朝阳拐了个弯,去看望贺老。 贺老已是耄耋之年,精神状态比之前几年又差了许多。 看到疼爱的孙子来看自己,贺老笑道:“你怎么来了?” 贺朝阳规规矩矩地给贺老行了礼,搬了个凳子在贺老下首坐了,大声道:“我去见了梁总理。” “哦,他找你干什么?”贺老挑了挑眉,颇感兴趣。 “梁总理要把我调到天山省天南地区去任职。” “天南地区?”贺老眼神一凝,肃声道:“你不是在安南吗?怎么会突然调去天南?” 贺朝阳微哂,把自己在靖中干的事讲了一遍。 “你啊!”贺老摇了摇头,道:“都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冲动!” “爷爷,明知道会发生危险却不制止,这不是我的性格。” 贺朝阳的目光坦诚而明朗,贺老凝视他半晌,缓缓舒了口气,“爷爷不是说你做错了,而是怕你承担不起后果。” 贺老目光慈爱中隐隐带着责备,贺朝阳在他洞明的目光下,羞愧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我给家里惹麻烦了。” “不说那个,你父亲如果连这件事都摆不平他也不用再往上争了。”贺老摆了摆手,道:“既然天正同志找你谈话,去天南的事就很难更改了吧?”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甘西省委和宁北省委对我的意见都比较大,梁总理把我调到天山去,也是好意。” “好意?”贺老瞅着他,缓声问道:“你真觉得是好意?” 天山省是个什么情况,贺老比贺朝阳要清楚的多。 贺朝阳为难的看着自家爷爷,虽然是在自己家,但是也不好讲外人的坏话吧? “你心里有数就好。”知道贺朝阳没被眼前的局面蒙蔽,贺老欣慰地点了点头,“你从小就有大主意,天山纵然局势不好,但是爷爷对你有信心。” “爷爷,我会努力干好工作。” “天正同志给你安排了什么职务?” “他让我接替牺牲的艾买提同志担任天南地区第一副书记。” “副书记?”贺老眉头微蹙,“不行,如果不是正职,你到那边风险太大了!” 贺老不是危言耸听,第一副职不是正职,天南地区局势特殊,如果贺朝阳不能接任大权在握的一把手,那就不如不要去。 “爷爷,梁总理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现在天南地区没有安排正职地委书记,所以我到那里之后,会全面接管天南地区的工作。” 贺老沉吟了下,一下子就明白了梁天正的用意。 贺朝阳此时正是几大势力交锋的焦点,升迁不行,贬谪也不行,梁总理空出地委书记的位置,让贺朝阳以第一副书记的身份上任,正是两边不得罪的做法。 “这次,唐万川司令员的儿子也会跟我一起去天南。”贺朝阳继续报告道。 “梁天正这是要下狠手了。”贺老点了点头,道:“国内大势,当以稳定为主,现在边疆闹得有点不像样子,梁天正调你过去,正是看中你强硬不妥协的性格。有小唐跟着,我对你的人身安全就放心了。” “爷爷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去了天南,第一要务就是抓权,不要怕事,梁天正把你派过去就是看中了咱家的背景。现在有梁天正撑着,过几年你老子进京就会成为新的助力,从长远看,肃清边疆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梁天正这一步,至少已经看到了十年之后。”贺老喘了口气,继续说道:“前些年,上层的对疆政策出现了些偏差,要想将这个局面翻转过来,是很不容易的。” “天山的情况,楚家和秦家都有涉及,你离京前去找他们谈谈,都不是外人,该你知道的我想他们不会隐瞒。” “是,我会去拜访他们。” “最后,”贺老的神色已见疲惫,但是仍然耐心的叮咛道:“多年前老王在天山颇有一番建树,现在的情况已不同当年,但是有句话他没有说错,不用霹雳手段不显菩萨心肠,永远不要忘了立国的根本。” 贺老疲惫的脸色中露出了殷殷期待,贺朝阳鼻头一酸,恭恭敬敬地对着老爷子鞠了个躬。 “爷爷,我明白了。” 第152章 艰难的上学路 上 夏季的伊木河混合了山巅融化的雪水湍流而下,贺朝阳站在光秃秃的崖壁上,看着脚下翠蓝色的河流。 “哥,你看什么呢?”唐小礼一身迷彩装,没有任何军衔标志,不过那挺拔的身姿一看就有军人的风骨。 贺朝阳听了他的话,转头笑道:“这里的景色真好。” 唐小礼闻言怔住,他以为贺朝阳是怕接下来的路难走,没想到贺朝阳此时还有欣赏风景的兴致。 要说风景好,也确实好,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连土路都不通,人烟罕至,这没有被现代文明污染过的纯净,就是一种难得的质朴的风景。 “我问过老姜,这条河没有桥,只能趟过去。”唐小礼看看脚下的河,又看看贺朝阳,眼里闪过一丝担心。 “你放心吧,我没问题。”贺朝阳这些年的身体锻炼就没停过,知道要到天南来,更是把多年不练的拳脚也拾了起来。 凌未知道他要来天南,当时就傻了眼,他想过多种处置方案,唯独没想到梁总理这次竟然这么狠,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我跟你去吧!”凌未握着他的手,神情坚决。 “你跟我走了安南怎么办?”贺朝阳抱着凌未,叹了口气,道:“安陕高速刚刚开工,复兴计划刚刚启动,交到别人手里我不放心。” “合着你是我把当保姆用啊!”凌未撇了撇嘴。 “再忍忍吧,”贺朝阳安抚道:“天南那边太危险,我不放心你去。” “你不放心我,难道我就放心你了?”艾买提被暗杀身亡的事凌未也有所耳闻,贺朝阳只身入天山,简直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差事,他要是能放心才有鬼了。 “有小礼呢。”贺朝阳亲了亲他,眼里带上了一丝笑意。 “我最多留在这里两年。”凌未知道两个人不可能同时调动,但是他不愿意贺朝阳只身犯险。 “嗯,我先去打前站,等收拾妥当了就接你过去。” 想到临行前和凌未的温柔缱绻,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抹柔情。 唐小礼看到他骤然变得柔和的面容,微微一怔。 明面上他是被贺朝阳连累才一起来的天山,但是唐将军在私下里跟他说过了,现在天山省的形势不同往日,将贺朝阳调到这里,想必是上面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时候,能跟在贺朝阳身边做事,一来是能和贺派结个善缘,二来对唐小礼的前程绝对没有坏处。 至少,唐小礼到这边来级别又升了半个格,已经由副团升成了正职。 两个人结束了谈话,步履艰难地下了山,跟着大部队走到了湍急的伊木河前。 虽然是夏季,但是河水中融入了大量雪水,哪怕是正午时分,河水依然冰凉刺骨。 “哥,你行吗?”唐小礼有些忧心。 此时老姜已经让人拉着绳子去了河对岸,贺朝阳一边帮着老姜拉绳子,一边笑道:“有什么不行的?难道我体格看起来很差?” 看着贺朝阳晒成麦色的皮肤,唐小礼嘿嘿一笑,不吭声了。 “贺哥,小唐,绳子已经拉好了,你们跟着萨比尔先走。”老姜和一名疆族小伙拉着绳索,示意贺朝阳和唐小礼跟着一名疆族干部走在前面。 “老姜,你走先,我殿后。”唐小礼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这条路我每年要走好几次,你就放心走吧。” 唐小礼没辙,护着贺朝阳下了河。 两个人都带了替换的衣物和鞋子,但是过了河之后,老姜等人却还是湿着裤腿,灌了水的鞋子拧巴两下就又套在了脚上。贺朝阳见状,背在肩上的背囊就没拿下来,湿漉漉的裤腿裹在小腿上,鞋子一踩叽叽冒水,但是饶是这样,他也没有吭一声。 唐小礼早就习惯了野外行军,只没过小腿的水对他来说就是小意思,看贺朝阳穿着湿漉漉的鞋子走路,他追上去小声道:“哥,你换双鞋吧。” “没事。”贺朝阳指指老姜他们,笑道:“你看他们什么都没带,我可没脸搞特殊。” “哈哈,”老姜闻言,朗声笑道:“贺哥你可真有意思,我们没带东西是想出山时能帮娃们多背些行李,你既然带着替换的鞋子还是换一下好,不然不是干受罪吗?” 贺朝阳摆了摆手,道:“我就是来体验生活的,老姜你别担心,我皮粗肉厚的不碍事。” 见他如此坚持,老姜也不好再说什么,不过贺朝阳同甘苦共患难的精神,倒是让同行的几个本地人对他的态度改变了很多。 贺朝阳到任天南地区地委第一副书记已经一个月有余,他现在对天南地区的概况有了基本的了解,目前正趁着周末的时间到下面去摸摸底。 天南名义上是地区,但是面积却有安南的七倍大。天南地广人稀,除了几片小型平原外,其余的都是山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伊桑山脉的边缘,也是老姜所在的羊栅栏乡的辖区。 老姜是唐小礼在宁北时的战友,他入伍时间不短,但是因为没有考上军校,所以到转业时,就被安排在了羊栅栏乡任书记。小礼将门虎子的背景他多少知道一些,但是老姜却不怎么在意这个,他跟小礼纯粹是投脾气,并没有沾过小礼什么光,要不然也不会转到这穷乡僻壤来。 唐小礼这次带着贺朝阳找上门时,并没有透露贺朝阳的身份,现在天南的形势还不明朗,他也不想节外生枝。 本来唐小礼是开车随着贺朝阳到下面巡查的,走到玛斯县时,正好想到了老姜在这里工作,随即给老姜打了电话,带着贺朝阳就过来了。 他们来时,老姜正组织队伍准备进山接孩子们上学,贺朝阳一听这个,也自告奋勇要跟着进山。 “进山可是很苦的,弄不好还有生命危险!”老姜严肃地警告道。这的确不是闹着玩的,进山之路恐怕比贺朝阳想的还要艰难。 “孩子们都能走,我有什么不能走的?”贺朝阳淡定地顶了回去。 “可是,你……”老姜还想说什么,就听唐小礼说道:“老姜你就放心吧,贺哥的身手还不错的。”见老姜还有些不情愿,唐小礼赶忙拍着胸脯说道:“你就是不信他,还能信不过我?” 唐小礼虽然有背景,但是全军比武大赛第三名的名次可不是别人能帮忙拿下来的。老姜见两人态度这么坚决,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 这一天,他们跋山涉水,走的是开凿在山崖上的只能容纳一只脚掌的小路,爬得是没有台阶,只能靠绳索向上攀登的悬崖,翻过了山头,还要趟过湍急而冰冷的河流,而整整一天下来,他们的路程也只走了一半。 到了夜里,他们终于到达了第一个目的地,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山村。 小山村里没有通电,一行人被安排在了条件最好的村民家里。所谓的条件好,也不过就是有一间空闲的屋子可以让他们住宿,晚餐是烤羊肉烤土豆和汤面。吃饱喝足又能歇歇腿,贺朝阳已经很知足了。 这个村子里有三名适龄的学生,老姜和他们的父母约定了回程的日期,准备在第二天早上继续出发,他们还有四个村子要走,预计要接出大约二十名学生。 “老姜,路这么难走,孩子们受得了吗?”贺朝阳坐在火炉边,一边烤鞋一边问道。 “有什么办法,村子太小太分散,连老师都没有,只能集中起来到镇上到县城去上学。” “这村子只有十几户人家,迁出去不行吗?”现在是夏季,路就这么难走,等到冬季冰雪覆盖之时,路况要比现在难走十倍不止。 老姜吸了口烟,道:“你想的太简单了,这样的村子在羊栅栏乡有几十个,一个两个村子好解决,但是几十个村子可就不简单了。另外……”他顿了顿,看了看正在另一边围坐说笑的萨比尔等人,压低了嗓音,继续说道:“这深山里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在活动,有这些村民在,他们总不至于太嚣张。” “别有用心?”贺朝阳挑了挑眉。 “是啊,”老姜徐徐地吐出一口烟,道:“咱们羊栅栏乡离边境比较近,有些事不太好处理。” 老姜说得很隐晦,但是贺朝阳还是猜到了背后隐藏的内容。 天南地区占地颇广,辖区的边境线分别与两个国家接壤,一个是对华夏友好的巴坦国,另一侧则是对华夏不那么友好的西汗国,天南地广人稀,又有多重山脉阻隔,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或组织想要借此生事,有天然的地利条件。 “进山的路这么难走,你们没有想过修路吗?”贺朝阳换了个话题。 “怎么没想过?”老姜捻熄了烟蒂,沉声道:“别看羊栅栏是个乡,可是这个乡的占地面积比内地那些县城都要大,村庄分散又没有天然的道路,咱们现在来的村子还算好的,离这个村子十里路的地方叫做吉乃村,每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能出山,其余时间都不能进出。” “为什么?” “冬天大雪,夏天河水暴涨,牲口都走不出来,别说人了。” 贺朝阳听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华夏还有这样的村庄存在。 “四月的时候我进去过一次,那个村子有两名适龄的学童,可是因为家长不放心,不肯放孩子出来上学。” “那孩子的学习怎么办?” “能怎么办,先让有文化的家长教着,等有条件了再出来。”老姜说着说着,叹了口气,“村里最有文化的,也不过能说几句简单的汉话,我看到的那两个孩子都十岁了,再不出来上学就耽误了。” 第153章 艰难的上学路 中 囫囵睡了一夜,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老姜就叫醒了贺朝阳和唐小礼。 今天还有很长的路程要走,耽搁不得。 草草地吃了早饭,一行人就继续上路了。羊栅栏乡的村庄既分散路途又不好走,他们走到第二个村子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老姜只会简单的疆族话,独自和家长们沟通有问题,幸好他们的队伍中不乏疆族干部,联系起家长来也比较方便。 “书记,阿不力孜家不准备让孩子继续上学了。”萨比尔拿着登记本挨家挨户去和学生联络,回来时向老姜报告了一个新情况。 “为什么?”老姜的眉头蹙了起来,“他家的孩子一个三年级一个五年级,不上学干什么?” 萨比尔为难道:“他没说是什么原因,就说孩子不想上学了。” “不可能!”老姜断然答道:“放假前热娜还说等着咱们来接呢,怎么可能过了一个假期就不想上学了。” “书记,咱们一起到他们家去看看吧。” 老姜点了点头,疾步往阿不力孜家走去。贺朝阳和唐小礼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阿不力孜家位于小村庄的边缘,是三间土坯造的小房子,屋子太小,老姜一行人干脆就坐在了外面跟阿不力孜说话。 “阿不力孜,怎么突然就不让孩子上学了?”老姜缓和了口气,让萨比尔把他的话翻译给阿不力孜听。 阿不力孜看了看躲在屋里的两个女儿,讪笑道:“她们不愿意去了。” “阿不力孜,孩子上学是好事,现在政府已经给孩子们减免了学费,如果条件允许还是让她们去上学吧。” “可是……”阿不力孜有些为难,他扬声对屋里的孩子说道:“你们愿意去上学吗?” 两个孩子挪蹭着脚步从屋里出来,一边觑着父亲的脸色,一边低声道:“不……愿意。” “热娜,你是姐姐,你告诉伯伯,为什么不愿意去上学了?”老姜对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子说道。 “我,我……”热娜往后缩了缩,盯着自己的脚尖不说话。 “热依罕,姐姐不说,你来说!” 矮个的小女孩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腼腆的姐姐,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伯伯,我想上学!” “好,好,不哭啊。”老姜将小女孩抱到怀里,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低声道:“告诉伯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爸爸不让你们去上学呢?” 热依罕有些羞赧,她看了看这个每年都要护送她们通过悬崖峭壁山涧河流的伯伯,用像蚊子那么大的嗓音说道:“伯伯,我和姐姐没有鞋穿。” “什么?”老姜吃了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是真的。”说着说着,热依罕的眼泪又要掉下来了,小姑娘自尊心很强,当着这么多大人的面,她实在不想抬起自己那磨穿了鞋底的脚。 “阿不力孜,是真的吗?”老姜想过各种情况,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简单又让人心酸的理由。 阿不力孜看看两个女儿,惭愧地撇开了头。 贺朝阳和唐小礼都愣住了,热娜和热依罕都会讲普通话,所以他们听起来毫无压力,只是一双鞋子就困住了孩子求学的脚步,这,这…… 热依罕看他们不相信,无奈地抬起了脚,球鞋表面还算完整,但是鞋底乒乓球大的窟窿霎时就惊住了众多成年人的眼。 一双最便宜的球鞋都穿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家庭的条件得有多艰苦啊! 贺朝阳看着这个贫苦的家庭,心酸难当,早知道边疆条件艰苦,但是没想到在天南地区这样的家庭并不是特例,怎么让边疆的人民尽快富裕起来,让孩子们不会因为一双鞋就不能去上学,已经成为了摆在他这个地委副书记面前的最重要的课题。 “热依罕,伯伯带你们去买鞋,无论如何,咱们得去上学。”老姜小心地将小姑娘的脚放到了地上,他掩下了心酸,嘱咐道:“知识改变命运,要是不想一辈子在这穷山沟里混日子,咱们就得努力学习。” 热依罕看着老姜鼓励的眼神,重重地点了点头。 三十五块钱买了两双新鞋,换上新鞋的小姑娘似乎整个人都焕发出了光彩,她们不仅不用赤脚去趟过刺骨的伊木河水,还能继续进教室学习了。 “爸爸,我能去上学了!”热依罕兴高采烈的对着父亲说道。 阿不力孜摸了摸女儿的头,红了眼眶。 与热娜姐妹俩约定好回程的时间,一行人继续上路。 一路上,虽然路途很辛苦,但是沿途的风光和挂满果实的果树,都让贺朝阳心里有了更多的盘算。 “老姜,这些果子怎么都没人摘啊!”唐小礼看到路边的累累果实,撸了一串甜枣,一边吃一边问道。 老姜无奈地笑笑,道:“这果子甜吧?” “嗯。”唐小礼大力点头,道:“好吃。” “保证没化肥没农药的天然食品,”老姜也撸了一把边走边吃,“人爬进来都费力了,谁还没事去摘果子,摘了也运不出去。” “那就任它们烂在山里?” “不然还能怎么样?” 一句话就把唐小礼噎住了,他嚼着果子,突然间觉得甜美的滋味变得难以下咽起来。 “哥,你看……”唐小礼转头看贺朝阳,贺朝阳对他笑笑,道:“办法总会有的,先赶路吧。” 唐小礼顿了顿,无声地跟了上去。 行军动武他在行,要说搞经济改善民生他可就一窍不通了,不过贺朝阳这么多年的官场历练,又以经济建设强人着称,相信他的到来可以给天南人民带来意想不到的改变。 “哥,这些人太苦了。”一向沉浸在军伍生涯的唐小礼都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贺朝阳拍了拍他的肩,沉声道:“我知道。” 赶了一天路,终于在傍晚时分到达了最终的目的地,伊谷村。 伊谷村是距离羊栅栏乡最远的一个小村庄,有三十多户人家,二百多口人。因为交通不便,村里少有外人来往,每年四次的接送学生的队伍就是村子里来人最多的时候。 看到老姜的身影,村长远远地就迎了出来。 “姜书记,你好。”村长伸出双手,热情地与老姜握手。 “买买提村长,你好!”老姜显然与村长是老相识,他依照疆族的礼节,给了村长一个大拥抱。 “姜书记,一路辛苦了。”买买提笑得很和善,道:“先到家里来歇歇脚,村里的孩子都准备好了,明天一早就由家里人护送出山。” “感谢村长对乡里工作的支持,上面这次给乡里下拨了一些农资,等河水再落下一些,就给你们送过来。” “那可太感谢书记了!”买买提惊喜道。 “不用谢我,都是中央的政策好啊!”老姜此时也打起了官腔,他笑着对买买提说道:“村长啊,虽说是送农资,但是也要村里的壮劳力出去接应一下,不然这悬崖峭壁的,只凭乡里的人手,是运不过来的。” “书记你太客气了,等河水再落下一些,我派人去领就行了。”买买提笑道:“上面给免费的东西咱们就很知足了,可不敢劳烦乡里的干部。” “行,那到时候咱们再安排。”老姜没有跟买买提客气,伊谷村的村民世代在这大山里居住,论脚力,乡里的干部们可远远不及。 买买提年纪不小了,但是对教育还是很重视的,自从前年上面拨款在玛斯县建了全日制寄宿中小学之后,他挨家挨户的做工作,让村民们把娃娃送到县城去上学。一开始村民们还想不通,他们世代为农,就在这与世隔绝的小村庄里过活,现在蓦然让他们把孩子送到百十公里外的县城去,很多人都担心得不得了。 “你们还想让娃娃们跟咱们一样在土里刨食吗?”买买提见有些家长想不通,跳着脚道:“咱们这里没有电话没有电视,你们知道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吗?咱们苦了一辈子,难道还让娃娃们跟咱们苦一辈子?不仅男娃娃要上学,女娃娃更要上学!我告诉你们,要是再让娃娃耽误下去,不仅男娃娃没出息,就是女娃娃都找不到婆家!现在是什么时代了,连名字都不会写的女娃娃哪个婆家会要?” 买买提的话很糙,但是还是说动了几户人家,他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将孩子送了出去,本想着孩子适应不了就赶紧接回来的,结果待了半个学期后,这些第一次走出大山的孩子们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们变得懂事了,一向懵懂的眼睛里也有了光彩,大山之外的世界是这么辽阔,这么精彩,他们不是没有梦想,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机遇。 出身不能选择,但是命运却可以搏一搏。 没有人命中注定要当一辈子农民,父辈们失去的梦想,他们想再找回来。 是以当老姜带队进入伊谷村后,那些等待上学的孩子们雀跃着飞奔过来,算算时间,马上就到开学的日期了,他们早就想着去学校里和小伙伴们相聚了。 一双双大眼睛中,闪动着求知的光芒。 贺朝阳的背囊中还有些糖果,他一一散给孩子们,得到了最善意的微笑。 背囊中的糖果还是他在下面视察时,一时好奇买来的,本想着要寄给凌未尝鲜的,现在看到这些孩子,他实在不好意思把糖果捂在背囊里不拿出来。 “哥,你都多大了还喜欢吃糖。”唐小礼看着孩子们拿着糖果四散着跑开,嬉皮笑脸地蹭了过来。 “你是嫌我没给你留两块?” 论嘴皮子功夫唐小礼拍马也赶不上贺朝阳,听贺朝阳这么说,他讪笑道:“我又不吃糖。” “行了,我那是给人带的,正好借花献佛了。”贺朝阳摆了摆手,道:“住的地方安排好了?” 唐小礼点了点头,道:“老姜办事你放心,都安排好了。” 两个人沿着小路在村里走了走,伊谷村很小,站在一个高岗上,几乎能看到全貌,低矮的土坯房,晾晒着农作物的场院,很质朴,但是也真是穷。 贺朝阳在高岗上站了很久,直到老姜扬着嗓子喊他们吃饭,才和唐小礼慢慢走进了村长家。 馕,汤面,自家树上长的水果。 伊谷村的村民已经拿出了他们最好的东西来招待客人,可是仍然显得很寒酸。 贺朝阳大口的吃着,语言不通,只能用动作来表达他对伊谷村村民的善意,饭后,桌子被搬开,手鼓打起来,疆族人开始载歌载舞的与客人们联欢。 贺朝阳从来没有跳过疆族舞,但是他身姿灵活,被人带了两遍后,跳的也有些模样了。 唐小礼坐在角落里看着贺朝阳和当地村民打成一片的样子,心说谁又能知道这个载歌载舞的男人竟然会是权倾一方的大家族的太子爷呢。 总有人诟病大家族的太子爷们行事跋扈仗势欺人,可是就唐小礼来看,如果每个太子爷都像贺朝阳这样,他真的不介意这样的特权阶级再多一些。 屋子里还在笑闹,可是买买提却趁着舞蹈的间隙给随队而来的萨比尔使了个眼色。 萨比尔不动声色,等买买提借口累了回去睡觉之后,他又笑着跳了两支舞,这才不慌不忙地走了出去。 第154章 艰难的上学路 下 “大叔,您找我?”萨比尔先去小解了一下,然后才转身进了买买提的屋子。 “嗯。”买买提抽着烟,面色中露出一丝愁苦。他指了指旁边的毡毯,对萨比尔说道:“坐吧。” 萨比尔盘腿坐了下来,也点了支烟抽。 半支烟抽完,萨比尔不禁问道:“大叔,到底出什么事了?” 买买提有些犹豫,但是村里能商量的人也只有萨比尔了,他看了看掩好的窗帘,低声对萨比尔说道:“吉乃村前些天来了几个外地人。” 萨比尔扬了扬眉毛,疑惑道:“有人走亲戚?” 买买提摇了摇头,道:“现在河水还没退,没见过这时候走亲戚的。吉乃村前几年不是有几个出去打工的吗?人是他们带回来的。” “是朋友?”萨比尔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但是还是存了一丝侥幸。 买买提叹了口气,道:“咱爷俩也没什么好绕弯子的,吉乃那些人到咱们村子里来过一趟了,说是要招人打工,但是我看他们的模样,可不像是做买卖的。” “难道……”萨比尔比了比西边,那是边境的位置,“是那边的人?” “口音上听不出来,但是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子。” “要不我跟姜书记报告一下?” “这正是我为难的地方,”买买提狠狠地抽了一口烟,道:“现在还拿不到什么证据,怎么跟姜书记说?再说了吉乃那些人总是咱们本族的人,如果知道是咱们告的密,以后咱们还有活路?” 萨比尔闻言也犯了难,这几年西汗和巴坦那边都不太平,连带着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打起了华夏边境的主意,现在华夏的形势一片大好,虽然他们这边是穷了些,但是日子总是比过去安稳,大人有活干,孩子们也能到县城去上学,有时候他真搞不懂,那些人瞎折腾什么呢! “他们给咱们村里的年轻人送了些东西,还留了几本小册子。”买买提说到这些,有些忧虑,“我已经明里暗里给那几个小子讲过了,不要看一时的好处,要多想想以后。” 萨比尔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糖衣炮弹固然有一定的诱惑力,但是也要想想父母家人,想想自己的以后。萨比尔久在乡政府任职,他知道金钱和良好的物质生活对一些穷苦家庭的年轻人的影响,但是只要走出大山,总有赚钱的机会。 这样被人一忽悠,就跑去干掉脑袋的危险差事,有个屁的未来! 那些所谓的小册子他看过,里面有一些话语极为煽动,比如说寄居在别人家里总不如自己当家作主有底气啦,要遵循先主的遗志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啦等等,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族属,那些人又常施以小恩小惠来迷惑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据他所知,羊栅栏乡就潜藏着这样的人。 可是他没想到,那些人的触角已经伸向了交通最为不便的伊谷村。 难道他们的势力已经扩张到如此地步了? “大叔,您多把把关,咱们村的孩子可不能掺和进去。”萨比尔凝重地叮嘱道。 买买提点了点头,道:“唉,也不知道我说的话管不管用。” “这事可不能含糊,”萨比尔道:“进了那个圈子想出来就难了,这几年为这个送命的也不是没有。” “我明白了。”买买提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鼓声,低声道:“姜书记那边……” “我明白您的顾虑,”萨比尔道:“回去之后我再向他报告。” 这也是买买提将他单独叫出来的原因,如果老姜刚进伊谷村就晓得了吉乃那边的猫腻,用膝盖想也知道是买买提这边告的密。 对于那群不择手段的人来说,一旦知道是买买提在告密,恐怕整个伊谷村都落不了好。 一夜无眠,天刚刚亮,回程的队伍就出发了。 买买提将大部队送到村口,等人看不见了,才皱着眉头回去了。 伊谷这边的事暂且不提,只说这由家长和学生们组成的上学队伍,来时有十来个接人的,走的时候,连孩子带家长已经增加到了将近四十口人。 他们趟冰河攀悬崖,终于在预订时间回到了阿不力孜家。 经过简单的休整,接上了热娜和热依罕及其他两个返校的学生,一行人又匆匆启程。 热娜姐妹俩穿着新鞋子,跟着大部队前行,走到冰河时,两个人舍不得新鞋浸水,脱了鞋就要赤着脚往冰河里踩。 “别动!”贺朝阳连忙阻止了热娜的动作。 “叔叔?”热娜不解地看着贺朝阳。 “我背你过去吧。”热娜已经是上五年级的大女孩了,听到贺朝阳这么说,她羞涩地往后退了一步,道:“叔叔你去背其他小朋友吧,我已经长大了,这条河不算什么。” 孩子很懂事,懂事的让贺朝阳鼻头一酸。 “哥,后面还有个小男孩没有家长陪同,你送他过河吧。”唐小礼背上热依罕,指了指队伍中间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贺朝阳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正在挽起裤腿准备脱鞋的小男孩。 “来,我背你。”他弯下身体,温和地对小男孩说道。 “叔叔,我已经长大了!”小男孩晶亮的大眼睛倔强地看着贺朝阳,“我自己能行!” “我知道你可以,”贺朝阳笑了,他指了指湍急的河流,道:“等你再长高一些,肯定会过得更加从容,现在咱们要快速通过这里,叔叔背着你能快一些。” “可是……”小男孩还在犹豫。 “来吧,你要留着力气爬山,咱们这么多人,你也不想拖大家后腿是吧?” 小男孩还待说什么,贺朝阳已经背对着他蹲下了身体,“来吧,小男子汉!” 脸上现出一丝赧色,小男孩非常勉为其难地爬到了这位帅叔叔的背上。贺朝阳托住他的小屁股,踩着稳稳地脚步背着孩子过河。 热娜在前,贺朝阳居中,唐小礼殿后。 “哥,你小心脚下。”唐小礼背着热依罕,还不停地叮嘱贺朝阳。 “我知道的。”身上背了一个孩子,贺朝阳也没有斗嘴的心思,他小心地踩着水里的大石头,一步一步走的非常稳当。 “热娜,你还行吧?”贺朝阳一边走一边关照身前的女孩。 “谢谢叔叔,我能行!”热娜提着新球鞋,小心地趟着水走。哪怕已经长成了半大女孩,河水也已没过了膝盖,热娜深知河水的危险,一步一步走得非常小心。 大人背着小孩,大小孩们则是互相扶持着走,河水很急,更是冰凉刺骨,摔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所幸他们已经习惯了自然条件的恶劣,在大队人马的帮扶下,终于平安到达了对岸。 岸边,就是几百米高的悬崖。没有路。 萨比尔已经带着绳子攀上了崖顶,翻过这里,这段路途中最艰难的一段就算过去了。可是这最艰难的一段,成年人尚且心里发毛,更别提十来岁的小孩子了。 队伍中,最大的十二三岁,最小的不过七八岁,不论年龄大小,这些孩子都要跟大人一样爬上悬崖,再沿着如剑般笔直的崖壁攀爬下去,除了这些,没有任何捷径可走。 崖壁下,湍急的河水奔流而过,没有人敢想象,掉下去的后果。 可以说,这条上学路是拿命来拼的。 热娜是女孩子中第一个上去的,她腰上绑着拇指粗的绳子,在萨比尔等人的帮助下,热娜很顺利地爬上了悬崖。 “叔叔,我怕。”热依罕看着绳子系到了自己腰上,恐惧地咽了口口水。 “别怕,叔叔陪着你一起上去。”唐小礼也往自己腰上绑了根绳子,他鼓励地对热依罕笑道:“热依罕最勇敢了,咱们比比谁上的快!” 热依罕拉着绳子,咬紧了牙关。 唐小礼不愧是全军比武大赛的前三甲,他一脚蹬在崖壁上,一手拉着绳子,一手护持着热依罕往上爬。 小姑娘身量轻,几乎是被萨比尔等人拉上去的,唐小礼看她平安上了崖顶,吁了口气,脚步一松,几乎是飞檐走壁一样地飞快地滑了下去。 “叔叔!”热依罕惊叫出声。 “我没事!”唐小礼朗声道:“你乖乖在上面等。” 看他平安落地,热依罕拍了拍胸口。 “你怎么又下来了?”贺朝阳看着唐小礼耍帅的动作,皱了皱眉头。 “您这话说的。”唐小礼看看给孩子们系绳子的老姜,低声道:“我不放心你呗。” 论单兵素质,唐小礼绝对是这一行人中最强的,贺朝阳明白他的心思,也就闭嘴不言了。 上山容易下山难,只能容纳一只脚掌的崖壁上,大人小孩无不揪着一颗心。 这条路不是第一次走了,大孩子们强作镇定,努力不让自己往下看,年纪小的孩子就有些扛不住了,有的孩子甚至是一边哭一边往下走的,还有的在经过险要路段时,哭的扒住崖壁不敢动弹。 贺朝阳随着队伍前进,看到孩子们畏惧的模样,心酸难当。 只是求学而已,怎么会经历这样的艰难,在路上他已经了解过了羊栅栏乡的情况,不是老姜不想修路,而是羊栅栏乡的财政收入有限,他每年都要往上面跑修路款,可是拨下来的款子只能辐射乡政府周边十几公里的村子,像伊谷村吉乃村这样离乡政府四五十公里的地方,根本就够不到。 “哥,回去之后想想办法吧。”唐小礼面露不忍,他自小在军队里长大,唐万川一直待在野战部队,唐小礼自认是吃过苦的,但是听到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声,他还是觉得自己以前过的太幸福了。 贺朝阳一直在沉默,他觉得让孩子们受这样的苦,是他这个地委副书记的失职。 “哥,这不是你的错。” “我应该早点过来的。”道听途说远远不如亲眼所见受到的震撼大,他相信天南地区的头头脑脑们也不会相信在他们治下,还有这样一群需要攀悬崖趟冰河去上学的孩子。 “修路需要钱不说,也需要时间啊。”贺朝阳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道:“不知道在明年入夏前,这条路能不能修成。” “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多拨点不就成了?” 贺朝阳闻言笑了,“你啊,考虑问题还是太简单了,羊栅栏乡是咱们走访的第一个乡镇,天南地区有多大,需要修路的地区有多少?哪怕将羊栅栏乡列为最紧急的拨款对象,也不会全额下拨的。” 唐小礼噎住了,他不知道地方上的事会这么复杂,不过作为唐司令的小公子,唐小礼同志也是很有几分霸气的,“这路要是再修不好,下次放学我就把陆航的直升机给薅过来!” 贺副书记闻言一楞,随后,缓缓地竖起了大拇指。 走了整整两天时间,孩子们终于上了停在砂石路旁的大卡车。 送走了孩子们,羊栅栏乡的干部们终于能松口气了。 老姜安排了两名干部随车护送孩子们去县城上学,其余人就地解散,放假一天。 “贺哥,小唐,你们到羊栅栏乡还没落脚就跟我去接学生了,现在有了时间,咱们可以好好地喝盅酒了。” 老姜一边说一边带着小礼等人往乡政府走去。 “姜哥,你这个书记怎么连辆车都没有啊!”唐小礼一边步行一边道。 “乡里有车,让乡长开着去接另一路学生了。”老姜打趣道:“要不是舍不得糟蹋你那辆车,我就开过来了。” 唐小礼开的是辆进口越野车,周惜暮送给贺朝阳的就职礼物。 天南地区路况不好,车子好一点,抵御风险的系数就高一些。 “你喜欢就留给你开。”贺朝阳笑了。 “客气了,我是开玩笑的。”老姜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你们就是送给我,我也开不起。” “你打个申请报告,下次给你们拨一辆车过来。” 贺朝阳在路上就把羊栅栏乡的情况摸得差不多了,羊栅栏乡的配车是辆破吉普,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早就该换了。 “车子不急,”老姜摆摆手,道:“你们要是有门路,能不能把车钱换成修路款?乡里有辆车就能办事,可是这路实在是不能等了,咱们辛苦些不算什么,可总不能让娃们提着命上学吧!”老姜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丝哽咽,“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虽然每次都平平安安过来了,可是要是万一……咱们赌不起啊!” “放心吧,修路款一定能拨下来。”贺朝阳拍了拍老姜的肩膀,语气凝重。 “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姜欣喜地瞅着他,瞅着瞅着又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咋说的这么肯定,为这事我都快把县长接待室的椅子坐穿了,也没能多要出一万块钱来。” 唐小礼看到老姜不以为然的面孔,笑道:“姜哥,你还不知道这位是谁吧?” 第155章 贺书记的难题 老姜再也不会想到本地区的大BOSS会突然莅临这个穷乡僻壤。 更要命的是,这位BOSS还亲自跟着他进山沟沟里去接学生,他傻眼地看着贺朝阳,结巴道:“您,您就是贺书记?” 贺朝阳淡定地点了点头,道:“如假包换。” 坑爹呢吧!老姜抹抹不甚存在的宽面条泪,不自在道:“您也不早说,还害您跟我进山熬了好几天。” 接学生是苦差事,没想到贺书记竟然也撑下来了。 理论上说,老姜应该对贺朝阳表示一定的尊敬,可是在一块儿混了几天,贺朝阳虽然经常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但是人却是实在的,路途这么艰苦他从没抱怨不说,在众人疲惫时,还很能讲几个笑话活跃一下气氛。 这样的人是新调来的地委第一副书记?不会太年轻了点吧? 老姜看看自己被晒成古铜色的面皮,又看看贺朝阳明显养尊处优的模样,求救的目光瞅向了唐小礼。 兄弟,你这是唱哪出啊! “姜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唐小礼安慰道:“我跟贺书记就是出来体察民情的,跟你跑了这一趟,别的不说,贺书记肯定会把修路的钱给落实了。”说着,转头对贺朝阳耍赖皮道:“二哥,我这话可允出去了,你别塌台啊!” 贺朝阳闻言失笑道:“哪能呢!再怎么样,你唐小公子的面子也是要卖的。” 唐小礼得意地对老姜说道:“怎么样,我二哥够意思吧?” 老姜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这货是地委书记吗?不应该打着官腔摆着架子,这个那个一下吗? 咳,姜书记你太古板了,贺书记和唐团长都跟你进山走了一遭了,现在再讲规矩不是有点晚么? 互相确认身份的过程很顺当,关键是贺朝阳和唐小礼根本就没拿老姜当外人,经过这次接学生的经历,贺朝阳对老姜的为人非常敬佩,也非常愿意跟这样的基层官员交好。 上司的上司都对你青眼相加了,老姜又怎么会体会不出贺朝阳的善意呢? 朝中有人好做官,能在非常时期被空降到天南地区当书记的,都不是一般人物。老姜做了几年的乡党委书记,这点门道还是拎得清的。 “贺书记,老姜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刚到乡里就被我抓了壮丁,一会儿我自罚三杯给您赔罪!”老姜倒也爽快,先给贺朝阳道了歉。 “老姜你千万别这么说,不下基层不知道基层的辛苦,通往伊谷村的路早就该修了,拖到现在绝对是我这书记失职了。” “贺书记,您才来几天啊,这事也怪不到您身上。”老姜叹了口气,道:“别说咱们乡咱们县了,就是天南地区在省里的财政收入排名也是倒数。上面拨不下那么修路款,也实在是没办法。” “如果受限于财政收入也就罢了,大人们有困难能够克服,可是总不能苦了孩子们。”贺朝阳拍了拍老姜的肩膀,道:“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没想到这两条咱们全占了。” 老姜听了他的话,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亮,难道说这位是真的为孩子们办事来了?可不是吗?一般的官员哪个能冒着生命危险跑上几十公里山路去跟他接学生呢? 光这份心,就不容错待了! 想通了这一点,老姜的热情又上升了几分,不论如何,羊栅栏乡的孩子们总算是看到希望了! 天色将晚,老姜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战友和地委第一副书记。 这个宴席,有点寒酸,蒸红枣,炒花生,两个凉拌菜,两个外面餐馆里打包的荤菜,主食是萨比尔到小厨房里弄出来的拉条子。 羊栅栏乡财政紧张,书记手里也没有余钱,菜色虽然寒酸了点,但是分量足,足够四个人吃了。 贺朝阳车上别的没有,好烟好酒还是常备的,内供的茅台搬出来,老姜眼睛都直了,茅台他只在服役时在大庆功宴上喝过,每个人也不过能喝那么一小口,看到唐小礼一下子搬了半箱下来,老姜吓到了,“喝不了这么多。” “剩下的都是你的。”贺朝阳打开一瓶酒给老姜满上,“姜书记,我敬你。” “您这是怎么说的?”老姜再淡定也有些坐不住了,按理应该是他给贺书记敬酒才对吧? “我听小礼说过了,当初转业时你能分到个县城好单位的,是你自己要求到基层来,这都几年了,乡里条件再艰苦你也没想要走,为了孩子们能按时上学,你每年坚持进山接送学生,这次陪着你走了这一遭,别的我就不说了,你这样的干部我服气!”贺朝阳高高地举起酒杯,与老姜的酒杯碰出一声脆响,仰头干了。 “姜哥!干!”唐小礼豪气干云地干了。 老姜的眼角有些湿润,他一仰脖干了杯中酒,颤声道:“贺书记,小礼兄弟,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当不得你们这样。” 贺朝阳不说话,只是亲自给老姜续上酒。 老姜抹了把脸,道:“其实谁没个想头呢,我一开始到这里来也不是不后悔的,可是既然来了,总要干出个样子来,后悔有个屁用!” 乡党委书记爆粗口了,其余三人都沉默的听着。 “羊栅栏是穷,可是这里的人好,干部们也齐心,可是再齐心,咱们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能让乡亲们变得富裕起来,每次看到娃们攀山涉水出来上学我心里也挺难受的,如果乡里再富裕些,这些修了半截的路就能继续修下去,我,我……无能啊!” 老姜憋着气闷了一杯酒,萨比尔沉默地给他满上,安慰道:“书记,你做的事大家都看在眼里,咱们的日子比前两年强多了。” “还不够啊,还不够啊……” “老姜,这个事是个全局问题,你想把乡里的经济搞上去,这我能理解,可是天南的实际情况在这里摆着,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贺朝阳理解老姜的心情,事实上他在天南走了一圈对整个地区有了大致的了解之后,也是恨不得能让天南一夜之间换新天。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天南底子薄,基础差,要想一口吃成个胖子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考察了天南的现状之后,连善于搞经济的贺朝阳也不禁犯了难。天山本就处于华夏极西的位置,本身是靠资源和农作物起家的,在这个工业当道的时代,天山本身的发展已经受到了限制。更糟糕的是,相邻的几个国家,不是刚刚经历战乱,就是内乱不断,走出口创汇的路也被堵死了。 “难道就只能这么耗着?”听了贺朝阳的发言,唐小礼郁闷了。 “办法是人想的,想想当年的东北,想想后来的江东,纵算千条路都堵死了,总有一条路是咱们留着的。”贺朝阳抿了口酒,不疾不徐道。 大BOSS都这么说了,老姜等人的心里也就敞亮了。不管如何,有个一心带他们过好日子的领导,总比那些捞政绩的官油子强。 “贺书记,我敬你。”老姜举起了酒杯。 “就喝这一杯了,我酒量是真不行。”贺朝阳笑着和他碰了杯。 这算是耍赖还是客套?刚刚还豪气干云呢,现在就萎了? “姜哥,贺书记还真不是客套,他酒量确实不好,而且明天咱们就要回城了,总不能让他带着醉意回去不是?” “是我鲁莽了。”老姜嘿嘿一乐。 “你们明天放假,尽管喝,我和小礼明天要赶回城里,还真得悠着点。” “那行。”老姜也爽快,再怎么热情也不能耽误了领导工作。他把酒给萨比尔满上,笑道:“来,咱俩喝。” 萨比尔端着手里的茅台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在电视上看过这种酒的广告,听说这是国内最顶级的白酒,一瓶酒比他一个月的工资都高。 “这是贺书记请咱的,别蘑菇了。” 萨比尔将酒放在唇边,小口地抿了下。 “老姜,你尽快把修路的报告交上来,县里解决不了,地区给你们解决。”贺朝阳边吃边道:“现在天南地区的摸底工作还没有完成,不过你们这路可是不能等了。” “嗯,再修不成我就找关系借直升机去。”唐小礼跟着插了一句。 “直升机?”萨比尔目瞪口呆,“真的?” “假的!”唐小礼笑着拍了拍萨比尔的肩膀,笑道:“反正我是看不得娃娃们受苦,到下一次放假的时候,你们给我打电话,我一准过来。” 萨比尔闻言有些激动,但是激动过后,他又很快冷静下来。 “姜书记,贺书记,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怎么了?”老姜挑了挑眉,道:“咱们都共事好几年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是……”萨比尔看了看贺朝阳,有些踟蹰。 “要我回避吗?” “不用不用。”萨比尔赶忙摇手,看到贺朝阳鼓励的目光,他犹豫了一会儿,沉声道:“直升机虽然好,但是不能用在伊谷村。” “为什么?”其余三人齐齐瞪向了萨比尔。 在三人的瞪视之下,萨比尔深吸了口气,道:“买买提村长告诉我,吉乃村来了几个身份不明的人,他们不仅给伊谷村的年轻人送了小礼品,还发放了些小册子。我怕直升机进村,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想法。” 一旦打草惊蛇,让他们误会是上面要动手了,吉乃村和伊谷村的村民就麻烦大了。 “我操!”老姜再爆粗口,“他们怎么进了吉乃了!” “吉乃一年中有八个月与世隔绝,是最好的隐蔽场所。”萨比尔就事论事道。 “可是任由他们在吉乃发展就太危险了!”这些人手里可能有武器,任由他们在里面招募青壮年,谁知道下次出山时这些人会干出什么意想不到的大事! “这可如何是好啊!”老姜酒也不喝了,急得团团转。“你怎么不早说!” 萨比尔无奈地瞅着他,“咱们是去山里接娃娃的,一旦与他们发生冲突,孩子们怎么办?” 老姜闻言一怔,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不我进山一趟?”唐小礼也坐不住了。 “不。”贺朝阳摇了摇头,一把按住了他,“你别急,这事容我思量一下。” 第156章 挖呀么挖大坑 贺书记思量的结果就是,不管。 “哥,你说啥?”唐小礼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暂时不管他们。” “可是那些人都是极端分子,万一干出点什么来……”唐小礼真有马上进山灭掉对方的冲动。 “你单枪匹马的进去,先不说安全有没有保障,你有证据吗?” 唐小礼哑了火,胆气他有,证据还真没有。 “可也不能放任不管啊!”老姜也急了。 贺朝阳摆了摆手,道:“吉乃村与世隔绝,现在人力物力都进不去,也不好动他们,你私下里跟买买提说一声,让伊谷那边先监视着,一时半会儿他们是掀不起风浪来的。” “我这次回去先拨款给伊谷解决修路的事,伊谷那边地形复杂,人口又少,修水泥公路不合算,我看你们乡里修的砂石路就不错,是不是先按这个标准来修?” “我们也是这么规划的。”老姜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吉乃……” “吉乃的路不修,继续隔绝他们。” “那老百姓怎么办?” “你先让买买提去探探口风,有身家清白的,就动员他们搬到伊谷,那些和极端分子勾结到一起的,还让他们留在吉乃。” “哥,你是想要一锅端?”唐小礼终于回过味来。 贺朝阳笑着睨了他一眼,道:“与其打草惊蛇让他们四散奔逃,还不如现在就圈养起来,吉乃进出不容易,咱们争取在下一次开山之前,把这些人一网打尽。”贺朝阳边说边看向老姜,“老姜,监视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老姜也明白了贺朝阳的意思,道:“是,请贺书记放心。” “羊栅栏位处边疆,老姜你要多费点心,古时候围城之战,总要给被困的守军留一条活路,不然那些人逃生无望,争个鱼死网破也是麻烦事,咱们现在也是如此,既然赶不了走,就想办法把他们集中到一块,吉乃就是咱们留给他们的一条活路。” 最后一个活路是带着引号的,唐小礼看着贺朝阳谈笑风生的模样,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后颈。 二哥这是嫌极端分子太分散,想要养肥了再杀? 跟老姜初步筹划完,贺朝阳连夜赶回了天南。 天南是典型的西部城市,占地广阔,居住分散。 天南市的常委院离天南市政府不是很远,贺朝阳目前居住在一号楼。 “未未,我回来了。”贺朝阳回了家,才有时间跟凌未通个电话,天南地广人稀,手机信号不是很好,羊栅栏乡是有电话的,但是贺朝阳总不能占着公家的电话跟媳妇说悄悄话,万一被监听什么的,就麻烦了。 “这次怎么去了这么多天?”凌未担心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朝阳将他进山接学生的事讲了一遍,他一边说凌未就一边皱眉,“还有这么艰苦的地方?” “是啊,”贺朝阳叹了口气,道:“不去不知道,一去吓一跳,我明天就安排拨款的事,总不能让孩子们再走这条险路了。” “那是必须的,”凌未道:“最好来个摸底调查,看看全地区还有多少这样的情况。” 说到正事,凌书记一点都不含糊。 “嗯,我已经着手安排了。” 谈完羊栅栏乡的事,贺朝阳又问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还行,”凌未笑道:“横竖都是你留下来的班底,不会出什么乱子。” 贺朝阳走前已经安排好了,李永利任市长,刘从建任常务副市长,他走了,但是贺派的班底依然稳固,宁北省委虽然对此很有意见,但是安南重建的工作都是这帮人在做,就是想卸磨杀驴,也得把安南发展起来了再说。 “前些日子,联安公司来人了。”凌未继续说道:“周飞龙兄弟的判决书已经下来了,联安公司被公司的一个副总盘了下来,现在联安的业务正在走上正轨,看来那笔钱是没有白捡的可能了。” “哈哈,你还想沾人家便宜呢?”贺朝阳笑道:“不义之财拿了烫手,能甩出去也是一件好事。” “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你?”谈完了正事,两个人又黏糊了。 “再等等吧,天南的事务还没有捋顺,我可不敢让你来冒险。”杀害前任副书记的凶手已经抓捕归案,但是事情还远远没有了结,贺朝阳自己是不怕,但是凌未可是他的心头肉,万一被牵连到,贺书记可就别活了! “你自己要小心啊。”凌未忧心忡忡。 “为了你,我也要长命百岁。” 经过简单的休息之后,贺副书记召开了第一次办公会。 会上,他简要的介绍了一下在羊栅栏乡看到的情况,图文并茂的资料一看完,与会的干部都傻眼了,在他们的辖区范围内还有条件这么艰苦的乡镇? “贺书记,这都是真的?”天南市市长陆建不敢置信道。 “嗯,是我亲手拍的。”贺朝阳沉肃的点了点头。 陆建惭愧道:“是我失职了。” “以前都说基层工作艰苦,不亲眼看看确实不敢相信。”贺朝阳坐在首位,肃声道:“接下来的工作分为两项,一是进行全面的摸底工作,看看全地区是不是还有像伊谷村这样情况,二来嘛……”他语气顿了顿,往在座官员的脸上扫了一圈,“我想抽掉一些人到下面的乡镇去锻炼锻炼。” 话音刚落,在座的官员们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摸底工作好说,反正每个新来的书记都要做做面子工程,可是抽掉干部到下面去锻炼,这里面门道可就多了。 “书记,现在各部门的编制并没有超标,如果贸然抽掉人手,恐怕会影响工作。”陆建硬着头皮说道。 向来书记管权,市长管钱,贺朝阳虽然挂着第一副书记的名头,可是他到任之前的文件上特别注明了一条,由贺朝阳同志暂代书记之职负责天南地区的日常工作。 这一条可要了命了,天南地区现在没有正职书记,贺朝阳这个暂管和正管没有什么区别,陆建隐约听说贺朝阳是在宁北那边捅了漏子才被发配到天南来,可是文件里加了这一条,谁还敢说他是被发配了? 这他妈明摆着天南的正职书记就是为贺朝阳准备的! 本来想借机更进一步的陆市长,别提心里多憋屈了,出了艾买提那个事,天南市原市委书记黯然下台,陆建看出这是个机会,已经上下上下跑了好多次了,没成想天南的事闹得太大,书记一职由中央直接调任。 这一下,陆市长的心彻底凉了。 心凉就心凉吧,他一个坐地虎难道还怕了这条过江龙不成? 陆建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这个空降来的副书记架空,可是还没等摸清贺朝阳的脾性呢,下基层回来的贺书记就抛出了这么大颗炸弹! 下乡锻炼,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但是这个锻炼怎么安排?什么人有资格下去?锻炼时间多长?回来之后是什么待遇? 别看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这里面学问大了去了,会议室里立时喁喁私语起来,书记管干部,如果贺朝阳借机给天南官场来个大换血,也不是办不到的。 “大家有什么意见,先说说。”贺朝阳坐在主位,淡笑着说道。 众人面面相觑,现在还摸不清贺朝阳是什么意思呢,谁愿意当那只出头鸟啊!陆建坐在贺朝阳的左手边,不动声色地瞄了坐在对面的副市长阿扎提一眼。 阿扎提踟蹰了一下,顺着刚才陆建的意思说道:“不知道书记打算怎么调派人员?天南刚刚经历了一场事故,别影响了干部们的工作情绪才好。” 贺朝阳来天南之前就把天南官场的派系做了个大致的了解,阿扎提和陆建颇有私交,这个时候阿扎提不顺着陆建的话头往下说才有鬼。 “为了不影响机关的日常工作,咱们这次主要抽掉副手下去,我看有的局竟然配备了四名副局,抽掉一个两个的应该不影响工作吧?” 陆建说天南编制刚满是不错,但是架不住临时工多啊,天南是比较落后的地区,能在政府混碗饭吃可是很多人的奋斗目标呢! 城市生活好,很多人削尖了脑袋往城里跑,导致乡村的现代人才越来越缺乏,把这些干部派下去,一是锻炼他们的基层行政能力,二来也有帮扶的意思在里面。天南以农业立市,贺朝阳的下一步目标是要将天南的果品推往全国,这一计划能不能有效的执行,就要看基层的官员给不给力了。 陆建等人的小算盘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某些人非要用小人之心度贺书记之腹,贺朝阳才懒得跟他们解释。 让他们提着点心也不错,这次干部下乡锻炼正好可以给贺朝阳一个机会,让他能够从容地分拆各个派系的势力。 一场会议开完,干部们心思各异地退了。 “市长,这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啊?”阿扎提跟着陆建进了市长办公室,贺朝阳上任不久,还没有人摸得清贺书记的脾气,刚刚下乡回来就来这一手,可是将天南个干部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还能有什么意思,”陆建眼里闪过一丝阴鸷,“借势立威吧。” “那咱们要做些准备吗?” “暂时不用。”陆建摇了摇头,下乡干部的标准还没制定出来,一旦现在有动作难免不会让贺朝阳起疑,还是再等等。 市长这边按兵不动,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下乡的干部虽然是挂职锻炼,但是这也是个机会,前任市委书记调走,陆建升迁无望,天南是姓贺还是姓陆此时还不好说,但是无论如何,贺朝阳此举给了想要亲近他的干部一个机会。 “陈部长,贺书记跟您沟通过吗?”天南的常务副市长李端和与组织部长陈松德聊上了。 陈松德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事贺朝阳没有提前露过口风给他啊!干部调动虽然是贺朝阳拍板不错,但是不经过组织部长就自行决定,这姓贺的懂不懂官场规则啊! 事实上,贺书记还真不是屁都不懂的二愣子,陈松德还没跟李端和聊出更多的内幕,贺朝阳的电话就打到了陈松德的案头。 “陈部长,我是贺朝阳。” “贺书记。”陈松德心中一凛,这厮要干吗? 第157章 培养嫡系人才 “松德同志来了?”贺朝阳见陈松德进来,笑着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笑道:“请坐。” 两个人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下,贺朝阳的新秘书李卓给他们上了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贺书记,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陈松德故作不解道。 “松德同志,你对抽掉干部去基层这事怎么看?” 陈松德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掀开茶杯盖子呷了口茶。 看他慢条斯理的动作,贺朝阳也不催促,好整以暇地坐等。 两个人静静地在书记办公室里坐着,进行着第一轮无声的较量。 陈松德不说话,贺朝阳也不说话,屋子里很静,只听到茶杯盖磕出的清脆声响。 饶是陈松德想拖延时间,也不得不在呷了三口茶后,缓缓地抬起头来。这是书记办公室,是贺朝阳的主场,他就是再磨蹭也得面对现实。 “书记,您是怎么打算的呢?” “我刚来天南,对天南干部的情况不是很了解,这次想听听你的意见。” 得,皮球又踢回来了。 陈松德暗恨,这个新书记正年轻着呢,怎么这么有城府?如果他没腹案,肯定不会在书记办公会上提出这个议案,可是当大家问他章程的时候,他又请大家伙来发表意见。 这猜来猜去的谁能号得准脉?你干脆给个痛快话,让大家照办不行了!可是换陈松德在这个位置上也不得不佩服贺朝阳的手段,他不过明路让大家猜,猜来猜去几个派系的立场就出来了,有人想把亲信派出去,有人想把亲信留下,派出去的可能会在当地有所作为,这正是圈地的好时候,留下的也有自己的打算,培养几个干部不容易,如果被贺朝阳放下去,以后能不能再回来就不好说了。 应该说,两种想法都对,端看贺书记这次调整的力度有多大了。如果他这次下放干部就是走培养的路子,那么把好苗子放到调整名单中,肯定能收益。如果是找个借口把人贬走,那么就要把吃闲饭的都塞进去。 可是贺朝阳不露口风,押错了宝怎么办! 陈松德还在心里腹诽,贺朝阳却笑了。 “既然大家都拿不出什么章程来,那咱们就考一次试吧!” “考试?”陈松德有些晕眩,这是怎么个说法? “虽然是抽掉干部下基层,但是也要量才而为,第一批的试点单位都是最艰苦的乡镇,选派的干部年纪要轻,也要有一定的知识积累。” 陈松德点了点头,道:“是这个理。” 只是考试不是说考就考的,标准如何制定,考题怎么出,时间怎么安排,最后的录取人数,这都是事啊! “考题你不用担心,我这边都准备好了。”这可是请凌未的老师黄教授亲自操刀的,黄教授的初稿发过来后,贺朝阳又根据天南的实际情况做了一些修改,这份试题放在基层干部身上足够用了。 “您都准备好了?”陈松德嘴角抽了抽。 “试题的部分已经准备好了,具体的工作还要组织部来做。” 陈松德觉得自己的笑容很僵硬,在贺朝阳期许的目光下,他只能应承下来,“我马上就去安排。” 组织部的招考通知一发下来,整个天南市都炸开了锅。 以前抽掉干部下乡都是苦差事,大家躲都来不及呢,这个新书记一上来就要考试是闹哪样? “难道下乡挂职成了香饽饽?”有干部狐疑道。 “上面到底是什么意思?按比例抽人不就行了,有什么好考的。” “听说你和陈部长家沾亲,有没有听见什么内幕?” 一时间众说纷纭,都对这次考试持观望态度。 贺朝阳到天南的时间不长,很多人不清楚他的脾气,天南的几个派系间也是小动作不断,通知下发了有三天了,却没有几个人报名。 这下子,陆建乐了,看来贺书记到了天南之后有些水土不服,没人报名这件事实在是太打脸了! 可是紧跟着,陆建就乐不起来了,离报名截止日期还有一周的时候,组织部又下发了一份文件,本次考试合格的干部需要参加市委办公室组织的统一培训,培训由市里请来的专家团进行授课。 专家团的成员一列出来,众人皆惊。 贺书记到底是什么路数,怎么把两院院士都请了过来!这一请就请了俩,不仅有农业林业方面的专家,他还把明珠和广宁的物流行业和贸易行业的精英也请了来,这架子一搭上,所有的人都心动了,别管挂职干部是怎么回事,只要进了这个培训班,能听院士老先生们讲讲课,那也是受益终生的事啊! 有了这块香饽饽在上面吊着,组织部的办公室再也不是摆设,每天报名的人都在外面排起了长龙。 各个派系见势不妙,紧急开会商量对策,但是商量来商量去,却发现使不出什么有效的招数来,因为你再怎么样,也不能阻人前程啊! 在上层几个干部的嫉妒恨中,组织部的干部考试如期开考。 报名的人很多,但是考到最后过关的也不过二十来人。 这一次过关的人这么少是有原因的,一来这些人是下去做试点,二来也是因为贺书记这次太损了,他没有公布考试范围,陈松德那边只负责报名、考试和阅卷,但是考什么,他也不知道。 直到开考的前一刻,贺朝阳这边才放出考卷来。 不管临考前这些人做了何种准备,真看到考卷的时候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考试主要是评测考生对现阶段天南地区的农村状况,农业生产水平及农村将来的发展方向的把握程度。 要是对农村的情况一点了解都没有,下去挂职有个屁用! 可以说,第一次考试确实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也让贺朝阳顺利的掌握了第一批下基层的人才。 当然了,有理论依据还不够,还要加以培训,这些人能不能顺利毕业,还不好说。但是不管怎么说,已经有了个良好的开端。 试卷是贺朝阳出的,通过考试的这些人无形中已经与贺朝阳有了一定的联系,等到他们通过培训走上新的工作岗位,身上也会被打上贺派的标签。 “这是要培养自己的人啊!”陆建看到考试结果,满脸阴郁。 不由得他不郁闷,考试结束后,考卷内容随即公开。 这些题,不仅是考理论常识,更多的是论述,比如说某地的现状如何,请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一份发展计划。 更又如,某地发生干群冲突,要如何制止如何善后等等。 当官不是学理论那么简单,官场上的斗争从来都是看不见硝烟的。这批人虽然是下放到基层的,但是一旦被划为贺派的人,假以时日,也绝对是一只不容小觑的力量。 更糟糕的是,现在没有有效的办法制止。 陆建这边一筹莫展,陈松德却松了口气。 贺朝阳一上任就来了这么个大动作,有没有立起威信不说,至少已经给天南的基层干部指了条明路。 跟着贺书记有前程,大家都要努力了! 陈松德虽然眼热,但是也知道这事贺朝阳做得,自己却做不得,只能咬着牙认了。这一次考试过后,贺朝阳对天南的基层或中层干部摸了个底,一番大动作之后,想来贺书记会消停一段时间。 可是陈部长这口气无疑松得太早了些,以贺书记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他不会这么快收手的。 在第一批干部培训结束之后,贺朝阳出席结业典礼,与干部们进行了面对面的交流。 这一次谈话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贺书记没有说什么官话套话,而是就天南农村地区的现状给他们做了具体的分析,让他们根据当地的实际情况作出有效的发展预案来。 最后,贺朝阳代表市委对他们的下乡之行寄予了深切的希望。 在座的干部多有动容,虽然他们参加考试的目的各不相同,但是经过一个来月的密集培训,再多的私心也被洗脑的差不多了。 当然了,激励只是一时的,日后还要回到繁琐的日常工作上来,但是这个底子打下去,总能给人以警醒。再说贺朝阳也不是吃素的,干部下乡的计划一出台,考核制度也紧跟着出炉了。 有权力就要有监督,贺书记对此一点都不含糊。 不管各方持什么看法,第一批干部正式下放了出去。 他们能不能同当地干部处好关系,能不能将所学应用到实际工作当中,能不能实现贺朝阳的期望,现在还很难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 “现在,那位要消停了吧?”李端和又和陈松德品起了茶。 “谁知道呢,到底年轻,精力旺盛。”陈部长似有微词。 李端和笑了,指了指陆建办公室的方向,低声道:“那边能任由这位新书记做大?” 陈松德轻哼一声,“之前争书记他就没争下来,这一次搞的干部下乡他也没插上手,我看要想在贺书记面前讨得便宜,他还差了些火候。” “还是有的斗啊!”陆建可不会善罢甘休的。 陈松德没应声,却在心里开始计量是不是要向贺朝阳靠拢了。 两个人心思各异,一边盘算未来的政治前途,一边计较能在争斗中获取的政治利益。 只是,遇上贺朝阳也算他们政治生涯中的一道关卡,因为贺书记又要出招了。 第158章 专业找茬部队 晚饭后的固定通话时间,贺朝阳将自己的想法跟凌未说了说。 凌未听后一怔,“你确定要这么干?”太冒险了吧亲! “我跟小礼商量过了,也跟公安局那边打了招呼。”贺朝阳笑道。 “这事弄不好要出乱子的。” “现在已经够乱了,艾买提死后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严打,但是我看现在又松懈下来了。”贺朝阳解释道:“所以要提振一下士气。” “那你就派人去找茬?” “找茬不是目的,提高他们的警惕心才是真的。”贺朝阳听出了凌未的担忧,安抚道:“没事的,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因时制宜,天南的事我不了解也不好多说什么,不过你要小心点,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我知道啦,不为自己也要为你着想不是?” “嘴巴越来越滑头了。” “想不想尝尝?” 凌书记红着脸挂了电话,贺书记猥琐地舔了舔嘴角,这边得尽快稳定下来才行,不然凌书记过来探亲都不方便。 第二天,贺朝阳将天南市公安局局长白克军给叫了过来。 “贺书记好!”白克军先敬了个礼。 “白局长,请坐。” 贺朝阳请白克军坐到了沙发上,开门见山道:“我听说前段时间局里在搞严打,不知道进行的怎么样了?” 白克军不知道贺朝阳问这些是什么意思,是担心天南的治安,还是想问问他们取得的战果? 不过书记问话,留给他思索的时间也不多,白克军把上报官方的文件又给贺朝阳背了一遍。 贺朝阳听了,神思一凝,“这么说,天南地区的极端分子都已经抓捕归案了?” 牛皮吹得是不是太大了点? 白克军脸皮一僵,额头渗出了冷汗,“只是将一些活跃份子抓了回来,天南地区地广人稀,有些极端分子隐蔽在大山里,要想一下子都抓了,确实有难度。” 总算听了句实话,贺朝阳继续说道:“前些天我与驻地部队的唐团长见了一面,唐团长有意和公安系统搞一次联合演习,不知道你有什么意见?” 驻地部队和警察搞演习?白克军有点懵,这是唱哪一出啊!这不符合程序啊! “贺书记,不知道唐团长是搞什么样的演习?”白克军小心翼翼地问道。 “唐团长只是突然提出了一些想法,具体怎么操作到时候会知会你,我看唐团长有些心急,大概过两天就会有所动作。” 白克军一头雾水的应了,出了书记办公室老远都没回过神来。 听了书记的指示,白克军回去自然做了一些部署。 他和陈松德的经历有些相似,贺朝阳太会卖关子了,谁都摸不清他的脾性,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当然了,很快他就知道贺朝阳要干什么了。 在和贺朝阳谈完话的第三天,天南市骤起骚乱。 城南分局和市区两个派出所突然遭遇匪徒袭击,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两个派出所和一个分局就被匪徒控制了。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白克军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幸好严打刚刚结束,白克军在短暂的慌乱过后,很快就稳住了阵脚。 他亲自带队去了城南分局,去了之后却发现,事情和他预想的有出入。 这些匪徒在控制了派出所和分局之后,很快就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们是驻军部队假扮的极端分子,目的就是要测试一下当地民警的反应能力。 坑爹啊这是!一群或鼻青脸肿或抱头蹲地的警察们齐声在心里骂娘!上面确实有风声说要演习,当时同志们还在笑谈呢,军警两届怎么配合演习?别是演戏走走过场吧? 结果呢,打完招呼没三天,人家就揍上门来了。 是真揍啊!还持枪威胁呢!说到枪,大家都蛋疼了,这他妈是演习吗?万一手枪走火出了人命怎么办? 他们这边抱怨着,那边身穿便衣的兵哥们淡定道:“是空包弹,没事。” 我操!我们也有枪啊!如果还击时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失手把人打死了肿么办? 把我们打死?兵哥们看看溃不成军的半拉同行们,“放心吧,不会给你们机会的。” 我靠!敢不敢再嚣张一点?! 事实上,唐小礼的兵就是这么嚣张。 身为他们的头儿,唐小礼更是不客气。 “白局,不好意思了啊。”他笑着对急急赶来的白克军致歉。 白克军气得直磨牙,不好意思个屁!你要是不好意思了,还不把我的人放了,知不知道持械攻击国家机关是什么罪名? “唐团长,不知道贵军突然发动袭击我公安机关是什么意思?”看着被揍得七拧八歪的属下,白克军实在挤不出笑脸来了。 “咦?”唐小礼惊讶道:“贺书记没跟你说吗?咱们两家要联合演习啊!” “演习?”白克军咬牙,道:“具体的章程呢?” “我来之前就听说天南的治安有些乱,所以上次见贺书记的时候就提到了驻地部队和公安系统搞个联合演习的事。” “可是演习也不是这么个搞法!要是出了事故怎么办?” “白局长,虽然这么做是有些冒进,但是匪徒可不会先告诉你他们的行动计划的。”唐小礼凉凉说道。 白克军被噎住了,这算什么事!公安局虽然是维护社会治安的单位,但是并不是每个警察都身怀武艺的好不好!你弄一帮兵痞来搞攻击,当然是一敲一个准了! 白克军脸色很不好看,拉着唐小礼就告到了贺朝阳那里。 “你们来了?结果怎么样?”贺朝阳显然知道今天唐小礼要有动作,见两个人进来,也不客气,直接问结果。 “报告贺书记,我只派了今年的新兵上阵,并没有配发制式武器。”唐小礼敬了个礼,大声道。 啪啪啪!白克军似乎已经听到了打脸的声响。 不显摆一下你会死啊!派兵装成匪徒袭击公安局派出所神马的,真的大丈夫?白克军不服气,怒道:“贺书记,唐团长太乱来了!公安局是国家执法机关,他公然带人袭击,是要上军事法庭的!” “我只想听结果。”贺朝阳没接他的话,继续问道。 “两个派出所用了五分钟,城南分局十五分钟。”唐小礼肃声道。 贺朝阳的眼神严厉起来,白克军突然有点无地自容了。 “白局长,你怎么说?” 白克军心中一抽,仍然据理力争,道:“他们这是违法的……” 贺朝阳也不多说,从抽屉里抽出一叠资料扔到了白克军面前。 “白局长,你是不是忘了当年的教训?” 贺朝阳甩过来的资料很明确,某年某月某地派出所被匪徒攻击,死伤十余人,教训惨痛又深刻。 某年某月某日,两名民警被当街袭击,致死。 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政府机关遭袭。 这些资料,白克军不用细看都能倒背如流,虽然心中仍然不齿唐小礼的作为,但是对于这样一场不能预知的“演习”,他不能不捏着鼻子认下。 “据我所知,在天南的辖区内就有极端分子的训练场,对不对?”贺朝阳看着白克军,肃声道。 白克军点了点头,不敢反驳。 “唐团长这次派出的都是新兵,你的人尚不能形成有效的战斗力,如果真的是匪徒来了,你想到过后果吗?” “他们不会这么嚣张的。” “也许他们不会在市里搞大动作,但是县里呢?乡里呢?不管在哪级单位,公安系统都是当地最有力的安全保障,守卫自身尚且不足,何谈守护老百姓的安宁?” 白克军的冷汗刷一声滑了下来。这次是真的被贺朝阳掐住命门了! 唐小礼这次派兵出来扮匪徒,除了几个带队的是老兵外,剩下的都是新兵蛋子,一来是想模拟一下真是的环境,二来也是锻炼一下新人。新兵蛋子没有经验,自然战斗力就差,但是在十几分钟内结束战斗,也大大出乎了唐小礼的预料。 “白局长,真的需要好好训练一下了。” 白克军一口气提上不来,脸上扭曲的厉害。 唐小礼是占据了先机,不然他的人不会瞬间就被人摆平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唐小礼固然是占据了奇袭的优势,可是极端分子也不会开枪前还知会你一声啊! 不管怎么说,公安系统这次是丢人了,白局长一时间也有些抬不起头来。 “克军同志,”贺朝阳缓和了口气说道:“唐团长这次奇袭并不是要故意制造矛盾,而是给同志们提个醒,天南的治安情况需要整顿,究其根本一是要预防恶性事件的发生,二是要提高自身的战斗力。” “贺书记说得对,”唐小礼附和道:“我的人能这么快控制现场,就是因为公安局的同志们反应太慢了,白局长,日常训练要跟上啊!” 他一直带的是野战部队,手下人纵是新兵,那武力值也是杠杠的。白克军本来就对他心怀不满,但是观其面色,唐小礼并没有轻视的意思,劝慰之心倒很明显。白克军本想分辨几句,嘴唇动了动,又咽了回去。 被驻军弄了个没脸,白克军回去就拍了桌子。 搞严打搞严打,刚刚上报了战果,眨眼间就被人连锅端了,丢人不丢人! 白克军在贺朝阳面前心虚,可不代表他这个局长在天南公安系统没有威信,如果不是白克军够强硬,早在艾买提被炸身亡时,他就得跟着挪窝了。 上面有人保着,自己又适时地整顿了一下治安,总算又坐住了这个位子。白克军本来都松了口气了,没想到天南又来了个贺朝阳。 贺书记刚来要立威,有什么动作大家也就忍了,但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贺书记竟然带了个更加生猛的唐小礼! 既然敢把这事做出来,肯定是想过后果的。白克军回去后又隐晦地向上打探唐小礼的来历,结果上面就给了三个字:惹不起。 我靠!天要亡我是不是!白克军真想仰天长啸一声,还有比老子更憋屈的局长吗? 憋屈死也不能退,只能硬着头皮在公安系统内部搞训练,那些做文职的姑娘小伙,多少年没打过靶的老胳膊老腿们都被迫参加了培训。 有人说,至于这么搞吗?术业有专攻,咱们公安局不是有专管治安和防暴的警种嘛。把文职们拉过来训练,局长疯了? 警察同志们表示很苦逼,但是一想到过些日子要跟驻军部队搞对抗,涌到喉咙的脏话就又咽了回去。 公安这边一片杀气腾腾,驻军那边自然也不弱。 唐小礼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练兵,他人年轻,又能以身作则,底下的再苦再累也不敢闹到他头上去,实在是唐团长太过生猛,样样都拔尖。 抗议训练辛苦,行啊,打败了团长就行。 这样的人不是没有,但是人到了这个境界,也就不觉得训练苦了。 在唐团长的魔鬼训练下,整个驻军部队像焕发了第二春一样,战斗力直接迈上了新台阶。 公安和驻军间虽然杀气四溢,但是在这股风潮的带动下,天南的治安倒好转了很多,没看那么多穿制服的在摩拳擦掌吗? 最近还是老实点比较好啊! 对于军警两届杀气腾腾的表现,贺书记表示很满意。 天南的经济要发展,治安是重中之重,第一批下乡的干部已经派出去了,贺书记发展经济的战略马上就要施行。 天南与安南都是农业立市,发展上颇有相似之处。天南地处西北,少雨多旱,日照充足,出产的果品糖分含量极高。 香梨,葡萄,哈密瓜等水果口感清脆,汁甜味美。大枣,核桃等干果不论是卖相还是口感都是一等一的好。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没有打开市场,养在深闺人不识。 要想将果品的名号打出去,就要让更多的人来天南,如此,治安就成了摆在天南干部面前的头等大事。 贺朝阳的履历从南平到京城再到宁北,大半个华夏他都走遍了,拉关系自然比天南本土的干部更有优势。 可是治安不平,谁敢来? 办公会上,陆建带头批评唐小礼和贺朝阳行事不妥。阿扎提附和。 李端和左右看看,有些犹豫。 陈松德端起茶杯喝茶,置若罔闻。 众人各有各的心思,贺朝阳行事霸道,大家不是没意见,但是他甩出历年的案件记录,又表示治安不平天南就得不到更好的发展,这是事实,反驳起来也苍白无力。 要说唐小礼行事欠妥,那还真是客气了。 可是回到现实来说,真要是极端分子来这一招,恐怕当时被袭击的几个单位,能留几个活口还真不好说。 非常时期用非常法,你也不能说唐小礼就错了。 憋气啊憋气啊!陆派人士的心声。 不好惹啊不好惹,陈松德决定敬而远之。 要不,现在就投靠了过去?李端和看着贺朝阳淡定自若的模样,心里的天平又悄悄移动了几分。 众人还在上面开会,一辆挂着普通牌照的吉普慢慢驶入了天南市常委院。 楚云舒来了。 第159章 阴魂不散 楚云舒这次到天南,既为私也为公。 私事就是担着贺朝阳名义的老婆,总要露个脸,以示恩爱。 公事则是她最近的工作重点落在了西北,尤其是某些极端组织,正在她所率领部门的监控范围。 “你怎么来了?”贺朝阳回家,看到小楼里亮着灯,不禁有些诧异。 “我来了很奇怪吗?”楚云舒做了炒面,端着盘子吃得正香。 这一次楚云舒没有做另类的打扮,她穿着一身专业的运动装,看起来倒像个行走大漠的驴友。 两个人没有什么话说,贺朝阳放下公事包,进了厨房。 少顷,他也端了一碗面出来,却是汤面。 “你自己来的?”贺朝阳边吃边问道:“刘知夏呢?” 楚云舒吃了口炒面,有些油腻,看到贺朝阳冒着热气的大碗,转身进厨房盛了碗面汤出来。贺朝阳嘴角抽了抽,这人还真不挑。 “小夏另有任务。” 知道她们部门的工作要保密,贺朝阳也没有多问。只是没有刘知夏和凌未在旁,两个人之间实在是无话可说。 填饱了肚子,总算是进入了正题。 楚云舒这次到天南是和当地的公安干警,武警和驻军领导开吹风会的。 主要就是通报一下能透露给当地干警和驻军的内部消息,贺朝阳是市委书记,也能参与讨论。 事不宜迟,贺朝阳干脆将开会地点选在了自己家。 楚云舒到客房换上军装,又稍微收拾了一下门面,整个人立即从风尘仆仆的驴友,变成了端整严肃的女军官。 白克军和武警队长卫长江先后来到贺朝阳家,唐小礼驻地最远,来的最晚。 人到齐了之后,楚云舒也不含糊,马上就向他们通报了现在天南地区比较活跃的极端分子,其中吉乃村的小训练场也标记在了楚云舒的电子地图上。 “极端分子的行动很分散,很难将他们一网打尽。”楚云舒的眉头拧了起来。 白克军和卫长江都是第一次见这位书记夫人,看看她的军衔,再看看这果敢坚毅的模样,楚云舒不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足以和贺朝阳分庭抗礼。 这两口子也太逆天了吧!白克军的小心肝颤悠悠的。他可是第一次知道书记夫人是军情系统的小头头啊! 震慑力太强,白克军和卫长江都不敢插嘴。 倒是唐小礼向楚云舒反应了贺朝阳在吉乃村的作法。 “把他们圈养起来?”楚云舒眉头一挑,心动了。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贺朝阳指着楚云舒的电子地图说道:“就算咱们在吉乃开了口子,也不能保证这些人就能集中到那边去。” “但是吉乃有天然的优势在。” 毗邻边疆,与世隔绝,政府有意放水,这不是天然的圈养场是什么!要说将人集中到那里去,纵然困难,也不是不可为之。 “武力驱赶也罢,刻意引导也罢,羊栅栏乡倒是个合适的地方。”国外的指导人要进来,国内的这些极端分子也要想退路,毗邻边疆的羊栅栏乡先就占了地利之便。 至于怎么把人都赶过去,这事就要唐小礼等三人的配合了。 “羊栅栏乡目标太小,第一步先把人往玛斯那边转移倒是可以的。”楚云舒捻了捻食指,道:“我这边提供情报,白局长,卫队长和唐团长负责赶人,天南地广人稀,要确保他们不会跑偏了。” 唐小礼首先表态配合工作,白克军和卫长江对视一眼,硬着头皮应下了。 几个人又商量了些细节,见天色不早,遂识趣地告辞了。 白克军和卫长江同路,结伴而行,正好可以试探一下彼此对这项任务的看法。 唐小礼与他们道过别,吉普车风驰电掣般飞驰而去。 “卫队,你怎么看这件事?”白克军笑着问道。 “一切行动听指挥,照章办事。”卫长江肃着脸,公事公办道。 “这事办起来可不容易啊。”白克军迟疑道:“万一极端分子在吉乃形成了气候,那可就……” “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 不是怕啊!是弄不好就要丢官啊! 白克军见卫长江一根筋不拐弯,不禁叹息着摇了摇头。 他为卫长江可惜,卫长江还对他有意见呢。 天南治安形势严峻,这种瞻前顾后的性格是怎么当局长的?卫长江对白克军有点看不上,但是两个人管辖范围不同,白克军又被唐小礼和贺朝阳联手收拾的不轻,卫长江这才懒得跟他多说。 闲杂人等都走了,贺朝阳和楚云舒也收拾收拾准备睡觉。 楚云舒奔波了一天,早就累了。 不过是多年的训练让她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疲惫而已。 “我去睡了,你自便。”贺朝阳将茶几上的杯子收进厨房,挥挥手上楼睡觉。 家里只有两个人,都懒得再装。 楚云舒面色淡漠地瞅了他一眼,道:“有件事,还是要知会你一声。” “什么事?”贺朝阳停住了脚步。 “我们在国外金援极端分子的情报中,发现了一个人。” “谁?”贺朝阳眼睛眯了起来,这死女人又卖关子了! “花越城。” 我靠!贺朝阳站在台阶上,整个人都不好了。 放完了这声响炮,楚云舒优哉游哉地回房了。 “喂!你站住!”贺朝阳见她要关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下来,“你给我说清楚!” “说什么?” “花越城是怎么回事?他不是跑到国外了吗?怎么又冒了出来?” “他现在还在国外,”楚云舒凉凉道:“只是给那些极端分子提供了一些帮助而已。” 而已?而已个屁!贺书记差点就爆粗口,“给我他的详细信息。” 楚云舒摇头,“这是机密,我告诉你这些,已经违规了。” “你就不能假公济私一回?”那可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尤其是这仇人现在已经跟叛国挂上钩了! “有件事我觉得很奇怪。”楚云舒盯着贺朝阳看了半晌,慢悠悠道:“花越城到底跟你有什么仇?” 当年的事就透着一丝诡异,花家和贺家从无交集,可是贺朝阳就跟死仇一样上赶着拉着花家死磕到底。 楚云舒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是花越城已经和国外的某些邪恶势力勾结上,要想灭掉他,并不是太容易的事,而贺朝阳的态度,决定着上面对这件事的看法。 如果贺朝阳下决心要置花越城与死地,那么这件事就好操作了。 “没什么仇,但是他非死不可!”贺朝阳咬紧了牙关,目光中露出深切的恨意。重生到现在,如果说有什么放不下的,独花越城莫属。 他对凌未的爱有多深,对花越城的恨就有多深。 每次想到凌未惨死的一幕,贺朝阳的心里就跟被人捅了千百刀一样,花越城跑到国外去,他意难平,好不容易熬死了岳老,他正筹划着怎么置花越城于死地时,姓花的就自己撞了过来。 “只要他死,条件随你提。”贺朝阳掩下心中的激动,语气决绝。 哪怕是极力压下外放的情绪,楚云舒仍然感觉到了贺朝阳的愤恨。看来这梁子,确实是结大了。 心中有了计较,楚云舒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道:“我记下了。” 贺朝阳回了房,心绪难平。 “怎么啦?心情不好?”凌未敏感的在电话中听出了他的异样。 “也没什么,”贺朝阳勉强笑道:“今天楚云舒来了,交换了一些情报。” “哦?”凌未挑了挑眉,道:“情势很严重。” “不是那些,是……”贺朝阳顿了顿,轻声问道:“你还记得花越城吗?” 凌未回想了下,道:“跑掉的那个花家家主?” “对。他跟国外的邪恶势力勾结到一块儿了,还暗中资助这边的极端分子。” 我靠!文雅如凌书记也不禁爆了粗口,丫还是不是华夏人,当年他偷逃税款惹了大祸,若不是岳老下死力气保他,丫早就蹲大牢去了。 隔了这许多年,丫干的坏事又上升了几个台阶!“他还要脸不要?不是从小跟着岳老长大的吗?怎么能干出叛国的事来?” 对凌未来说,个人的私怨永远都没有国家利益重要,可是这姓花的做事也太离谱了,华夏哪里对不住他,竟然站在国家背后捅刀子! “也不知道岳老有没有后悔。”养出这么个以公肥私的蛀虫,保了他一条命,结果丫就是这么回报的。 “哼,那只有天知道了。” “这样的人,不能留!”凌未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这人已经超越了他能容忍的下限了。 “我跟楚云舒谈过了。” “她同意了?” “本来就是她的份内事。” 至于楚云舒有什么条件,管他呢,先把人弄死了再说。 当然,日后贺书记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咳咳,那就是以后的事了,暂且按下不表。 自从见过楚云舒以后,卫长江明显表现出了向贺朝阳靠拢的迹象。 本来武警的界限就模糊,卫长江又在京里有几个熟人,隐隐地能和秦家搭上线。贺朝阳的手段暂且不提,贺夫人绝壁是个牛X的存在,卫长江不用想都知道跟谁混更有前途。 唐小礼自认贺朝阳的小弟,卫长江又对贺朝阳言听计从,剩下一个白克军,那真是想硬气都硬气不起来。 收服了这三个人,又有楚云舒的情报支援,天南的治安开始变得好转起来。又因为针对极端分子采取的措施,天南地区所辖四县,至少有三个县开始无惧极端分子的突然袭击,一心向发展经济上转移。 贺朝阳也就是在这时,抛出了发展天南的第一个三年计划。 国家利器被贺朝阳不费吹灰之力就握在了手里,陆建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他和白克军是有些交情,但是白克军太过圆滑,并不能算陆建阵营的人。 本来就对人事方面有意见,现在看到这份发展计划,陆市长又想骂娘了!发展经济是市长的责任好不好?你个姓贺的怎么净干越俎代庖的事! 陆市长摩拳擦掌的要在计划书上找漏洞,一时间倒也没给贺朝阳找麻烦。 可是当书记的,哪能很清闲呢,就在贺朝阳忙完公务,刚刚伸了个懒腰的时候。 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 “我是贺朝阳。”贺朝阳从容地接起了电话,等电话那头的声音一传来,他就愣住了,“你是……蒋书记?” 妈蛋,竟然是蒋家老大蒋耀中,天上下红雨了? 第160章 救援的代价 蒋耀中给贺朝阳打电话实在是不得已。 天山省不是蒋系的势力范围,可是偏偏他小舅子在天南出了事,不请求救援不行,现在天南的老大是贺朝阳,不找他找谁。 “蒋书记亲自打电话给我,真是不胜荣幸。”贺朝阳揶揄道。 蒋耀中有些气闷,但是有求于人,他不能不客气一些。说了小舅子的情况后,贺朝阳的眉头蹙了起来,“他们在沙漠遇险了?” “对。”蒋耀中也着急,他解释道:“我刚刚接到了他的求救电话,信号很弱,只说了两句话就断了。” “他们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目前只知道他们进去的地点,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我靠,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贺朝阳骂了一声娘,急道:“他们进沙漠时没有备案吗?” “备案?” “进沙漠探险不是闹着玩的,难道他们都没跟当地的部门报备一下就进去了?”沙漠那么大,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蒋耀中无言以对,只能催促道:“请尽快组织救援吧。” 请字都说出来了,蒋家老大这个面子不能不给,贺朝阳挂了电话,直接把任务派给了卫长江。 卫长江是武警,比唐小礼熟悉当地情况,做事又比白克军周正。 接到贺朝阳的电话,他神色一肃,当他听到出事的是蒋家老大的小舅子时,卫队长的脸色扭曲了。 这些高官的亲戚们怎么就不消停消停呢,你想进沙漠探险可以,咱们可以派人给你当向导,这不言不语的自己进去又出不来了,得费多少人力物力去营救啊! 你们的命是命,当兵的命就不是命了? 卫长江深知进沙漠的风险,他找来了熟悉沙漠情况的小队长,迅速组织了救援力量。 一行人带好装备,准备了足够的衣物食品和药品,急匆匆向沙漠进发。 在路上,卫长江联系了唐小礼,虽然他是武警支队长,但是要想弄架直升机参与救援,还是唐小礼出面比较合适。 唐小礼接到他的电话,二话没说就跟上面打了申请。 卫长江既然能找到京城的关系,自然也能猜到唐小礼的背景,现在出事的是蒋家外戚,如果把人救出来了还好,如果救不出来,可能会更生嫌隙。 贺朝阳倒没有把此事跟派系之争挂上钩,政斗归政斗,有游客在他的地盘上遇险,不管是什么身份,也要倾尽全力救援的。 救援,本身就是以人道精神为支撑的。 武警出动了,直升机也调过来了,当地比较出名的民间救援队也掺了一脚。 有这些人参与,救援成功的把握很大,贺朝阳又让李卓和医院方面沟通,救护车呜哇叫着驶向沙漠边缘。 蒋耀中打来电话时,正是中午时分。 沙漠里的气温相当高,卫长江带队进入沙漠后,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 如果不是有经验丰富的向导带队,又有直升机在上面领航,他们能不能顺利找到求援者还不一定。 当天色擦黑,卫长江等人终于发现了求援者的踪迹时,这些人都因为脱水趴在沙丘上了。 沙漠深处,车辆不能通行,看到这群人的惨状,卫长江急忙指挥着战士们按身体状况将求援者分类,有背有扶,有的直接上担架,武警战士们身体素质好,饶是这样,也将近夜半时分才将这些人带出了沙漠。 等把重病号送上救护车,卫长江终于长出了口气。 “队长,有两个战士的情况不太好。”小队长小跑着过来报告道。 进出沙漠将近十个小时,武警战士也是人肉之躯,有一个已经累虚脱了。 自己的兵的自己心疼,卫长江急忙令军医给这些士兵吊水补营养。他这边正忙着,被救援出来的一个青年男子却大呼小叫起来,“你们谁是头,我要给我姐夫打电话!” 叫嚣着要打电话的男子姓章,叫章原,正是蒋耀中的小舅子。 辛辛苦苦进沙漠救人,还没听到一声谢谢呢,反而被呼喝上了。把章原背出来的武警战士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仍然克制住了情绪,过来请示卫长江。 “你自己的电话不能用吗?”卫长江走过去,淡声道。 “进水了,我用用你们的电话。”章原坐在一张折叠椅上,不客气道:“天气太冷了,怎么也不给件大衣穿?” “你不是有冲锋衣吗?”还是国际名牌呢! “我不知道沙漠的夜晚这么冷,没加内里。” 我靠,一点常识都没有你探得哪门子险!卫长江几乎要被这位章公子气吐血了。“章先生,你们不经有关部门允许就进入危险区域,是不合适的。” “谁说这里不能进了?”章原斜睨了他一眼,道:“沙漠不就是给人探险用的吗?不能进你不在外面竖个牌子?” 看到章原理直气壮的模样,卫长江真是后悔怎么没让丫死在沙漠里,明明是禁止通行的区域,这些人还偏偏要去探险。如果是专业人士也就罢了,个个都是四六不懂的门外汉。 这样的人如果多来几拨,他们也不用干别的了,整天没事就搞救援吧!救出来了是应该的,救不出来还要承受舆论的责难和上级的责备,卫长江第一次觉得,这工作没法做了。 卫长江如实地向贺朝阳做了汇报。 看到卫长江憋屈的脸,贺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们辛苦了。” “不辛苦。”卫长江闷声道:“当兵的职责就是守卫家园,确保百姓平安,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的救援,多么苦多么累,甚至是牺牲了生命咱们也没二话,可是这些人……”卫长江压下心底的不忿,继续说道:“我的两个兵还在医院里躺着呢。” “走,我去看看他们。”贺朝阳掏出钱包,抽出几张大钞让李卓去准备营养品。 “贺书记,不用不用,队上有补贴。” “这是我的心意,战士因为救援而受伤,我这个做书记的不该去看看?” 贺朝阳的神色不似作伪,而且他第一个看望的不是章原,而是自己的战士,卫长江神色有丝动容,也不再劝,跟着贺朝阳进了医院。 医院方面看到贺书记来了,院领导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贺朝阳进了武警战士的病房,听取了院领导关于两人病情的介绍。两个士兵的情况比较稳定,就是太累了有些脱水,输输液,养上几天就好了。贺朝阳在病房里坐了好一会儿,他不仅关心两人的病情,还与两人拉了拉家常,两个战士一个是宁北籍,一个是鲁中籍,贺朝阳对这两地都很熟悉,很是聊得来。 “贺书记原来是安南的市长,我听说安南现在发展的可好了。”战士甲眼里冒出了小星星。 “贺书记去过鲁中,还在那里办过案子呢!”战士乙对贺朝阳的印象也非常好。“我听说当年那个案子闹得很大,要不是政府出手快,很多人都要遭殃呢。” 贺朝阳已经出了病房,自然不知道两个小战士对自己的评价。他的下一个目的地就是章原的病房。 “章先生的病情怎么样?”贺朝阳边走边问道。 院领导跟着他的步子,有些喘,“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贺朝阳点了点头,看来这小子运气不错,一个探险队里放倒了六个,这个领队倒还活蹦乱跳呢。 贺朝阳不知道的是,因为章原私心太重,给自己藏了好些秘密武器,这才能够保持体力坚持到救援队的到来。 “我要转院,这里的医疗条件太差了!”还没进病房,就听到章原的声音传了出来。 贺朝阳推门进去,看到章原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光那响亮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丫身体屁事没有! 没事你转个毛的院,如果有需要,自然要先紧着那五六个情况比较严重的。可是按院长的话说,这几个也没有生命危险,没有转院的必要。 “你是谁?”章原还没讲完电话,就看到一众人簇拥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进来。 “我是贺朝阳。”贺朝阳眉目带笑,和煦道:“蒋书记托我来看看你。” 章原听到蒋书记这三个字时,明显瑟缩了下,似乎对蒋耀中有些畏惧。 “谁要他来看。”章原小声嘀咕道。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贺朝阳问道。 “没什么不舒服的,我就是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 “至少要留院观察二十四小时才行,如果你想出院,也要你家里人到了之后才能办手续。”贺朝阳见章原性命无碍,也懒得跟他说了。“你先休息吧,有需要可以跟院方联系,接你的人下午就到。” 蒋家人来得比贺朝阳预计的还早。 章原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他闯了祸也不敢跟家里报备,而是硬着头皮找了位高权重的姐夫。 事实上,他还真找对了人。章家是经商出身,就是有钱也支使不动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而蒋耀中却和贺家老大贺昱午位置相同,遇上人命关天的大事,还是能在贺朝阳这里讨个人情的。 只是蒋老大这个小舅子实在是太让人讨厌了,私自进入沙漠禁区不说,遇险后得救,对参与救援的官兵们连句谢谢都没说。 卫长江心中不满,贺朝阳更是不忍心让底下人受委屈。是以当蒋老大的二秘靳思文亲至天南对贺书记表示感谢时,贺书记毫不客气地甩出了一张清单。 “这是……?”靳秘书傻眼了,这一项项列的都是什么! 出动机动车辆的油费,直升机的油费,机器损耗费,官兵的补贴费,住院费,救援所消耗的物资估价,对当地环境的破坏估价,秘书先生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到最后,在一长串的费用清单中,竟然还有一项坑爹的精神损失费! “为什么会有精神损失费?”靳秘书不解道。 “我们出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是被解救出来的人员,没有对我们的官兵们说一声谢谢。” 贺书记表示我们的官兵很受伤,精神损失费必须赔偿。 靳秘书整个人都傻了,没见过救援还要掏钱的。送个锦旗表扬一下不就行了嘛。而且这么一长串清单列下来,别说救一个探险队,救十个也够了!这是搞救援吗?这他妈趁火打劫吧! “您要求的赔偿也太高了,我相信就是蒋书记也拿不出这笔钱来。”靳秘书挤出一副笑脸,低声下气道:“没有向官兵们道谢确实是章先生的不是,刚刚脱险身体和精神都受到了打击,等他们恢复过来,一定会用实际行动表示感谢的。” 哼,放个马后炮就想把精神损失费给抹了,想得美! 贺朝阳不为所动,淡定地听着靳思文赔好话。 “贺书记,您和蒋书记也是多年的老关系了,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靳思文小心地觑着贺朝阳的脸色,劝道:“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您救了章原,蒋书记肯定要承您这份情,何必要把恩情变成怨结呢?” 见贺朝阳神色有所松动,靳思文再接再励道:“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我一定如实转告蒋书记。” “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钱,主要是不忍心让我们的战士受委屈。” “贺书记爱兵如子,这事是章原做的不对。” “既然你这么说,也不能不给蒋书记面子。”贺朝阳沉吟了一会儿,挑眉看向靳思文,“不谈钱?” 靳思文讪笑道:“您随意,不谈钱自然最好。” 贺朝阳闻言笑了,心说你不知道能用钱解决的事才是小事吗?如果能用钱买人情,蒋耀中绝对不选第二条路。 可惜了,他的秘书太高风亮节了,竟然觉得谈情伤感情。既然如此,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贺朝阳微微一笑,爽快道:“那咱就换个方式吧!” 只要你们别后悔。 第161章 磨刀霍霍向蒋大 靳秘书把贺朝阳的新条件报给了蒋耀中,副省级的市委书记当时就爆了! “你傻啊你!他要钱你就给钱,现在他提出了这么个条件,你让我怎么应?!” 靳思文傻了,说话也有些结巴,“我,我……” “你个笨蛋!”蒋耀中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先别回来,容我想想。” 挂断电话,蒋耀中气呼呼地坐回了椅子。 好几年没生过这么大气了,刚把靳思文派去天南,就捅出这么大漏子来。章原是他的小舅子不假,可是整天惹是生非的小舅子也实在让蒋耀中喜欢不起来。这次章原出事,蒋耀中第一时间就把靳思文派了过去,靳思文并不是他的贴身大秘书,他主要负责处理蒋耀中的私事,靳思文给章原擦屁股干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蒋耀中相信他完全有能力处理好善后事宜。 可惜千算万算,他就漏了一点,天南的书记是贺朝阳啊!那可是个沾上就得脱层皮的硬茬子,把靳思文派过去,他能应付得了吗? 得,被人下套了吧? 靳思文说贺朝阳要的价格太高,所以才想从别的方面找补。蒋耀中第一次发现,他这个二秘有些傻缺。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他贺二敢要价,你就不会往下砍吗?把天文数字的救援费嚷出来,他贺朝阳的脸面还要不要? 就算贺朝阳不要脸,这边也可以拖着不给嘛,反正人都救回来了,难道贺朝阳还能扣着人不放?蒋耀中不心疼钱,蒋家不是没有经商的,再不济这笔钱章家也会很痛快的拿出来,拿钱买人情是最划算的买卖。 可惜,蒋老大这次又被猪队友给坑了。 “蒋书记,您考虑得怎么样了?”蒋耀中这边还在思索对策,贺朝阳的电话就追了过来。 “这件事不好办。”蒋耀中淡声道。 “别人不好办,蒋大哥您还办不成?”贺朝阳甩手就是一顶高帽。 蒋耀中真是有苦难言,他是蒋家的接班人,一般事还真难不倒他,可是贺朝阳是什么人,那真是专找人的七寸下刀子。 他竟然要蒋耀中在央视新一期的公益广告中,为天南地区做免费宣传。乍一听这个要求,似乎不是很离谱,中央为了支持西部大开发,很是开放了几个名额,西部风光啊,特色农产品啊,都可以在央视几个频道中作为公益广告播出。 可是西部有多少城市,名额才有几个?央视是多好的播出平台,想要在这里露脸的城市多了去了。贺朝阳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也是看中了蒋家在中宣部的势力,可是纵算蒋耀中是蒋家大太子,这个名额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多少蒋系的城市在下面排着队等着,这么好的资源不给自家人,偏偏给了敌对派系的贺朝阳,为了一个小舅子出卖自家派系的利益,这么打脸的事蒋耀中能答应? “朝阳啊,我听说央视的广告都已经订满了。”蒋耀中打太极道。 “是吗?那怎么蒋二的公司能插进去呢?”贺书记可不是吃素的,蒋二的公司硬把一家外地公司挤下去的事,在纨绔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蒋耀中脸皮抽动了下,他已经训斥过弟弟了,但是广告都播了,难道还再撤下不成? 小舅子惹事生非,秘书头脑不清,现在亲弟弟还落了个把柄在贺朝阳手里,被这么多猪队友拖累着,蒋耀中还能坐到和贺昱午同等的位置,其中的艰辛,实在是难以诉出口。 在贺朝阳的软磨硬泡之下,蒋耀中无奈地答应活动活动。 不过以贺二哥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格,蒋耀中就是再拖延,贺二哥也有办法将这件事办成。 无奈地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蒋耀中办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靳思文扔回京城,幸好没提他做大秘书,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把靳思文扔了回去,又严令章家管教好自己的儿子。如果再来一次,蒋家可就不管章原的死活了。 为这事,蒋耀中的老婆很是跟他哭闹了一场,不过蒋耀中也有办法,把历年来章原惹的祸事,外加自己付出的代价跟他老婆一一列出来,让她明白这个猪队友给自己的政治生涯造成了何等恶劣的影响。 “我站在这里一天,你的生活,孩子的生活就不会受影响。”蒋耀中看着老婆哭泣的脸,淡声道:“如果章原再出事把你我都连累了,你想想孩子怎么过。” “可我就这一个弟弟……” “难道要让他把咱们一家子都葬送掉吗?”蒋耀中已经懒得再说了,“家里现在都知道这件事了,下次章原再出事,为了儿子,父母也会出面让我们离婚。” “耀中!”蒋夫人这次是真被吓到了。 “我没吓你,我身上背负的责任太重,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你是我老婆所以我关照你的娘家,可是人的付出是有底限的,下次章原再出事,我可不会管了。” 蒋耀中还在给他老婆做工作,贺朝阳却已经跟凌未显摆上了。 娶妻当娶贤,看他家凌未多好,不仅人正直,就是家里人也都规规矩矩的,岳父岳母的小吃店红红火火,小舅子的生意蒸蒸日上。最关键的是,人家从来都不会干出格的事,让贺朝阳想表现都没机会。 夸完了凌未那一大家子,贺朝阳又详细汇报了他敲诈蒋耀中的过程。他这次出刀又快又狠,凌书记也惊了,“这么趁火打劫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什么叫趁火打劫?媳妇儿你用词不当!”贺书记抗议道。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从蒋派口中夺食,蒋老大能依你?” 贺书记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他家猪队友太多。” 扑哧!凌书记乐了,以前蒋二就爱给他哥招事,现在又冒出来个更加扯后腿的小舅子,连凌未都忍不住同情起蒋耀中来。 “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凌未劝道:“他到底是蒋派的接班人,你也别把事做绝了。” “我有分寸,只是要个广告位,又没让他出血。” 还不够出血吗?已经血流成河了啊亲! 得亏是他们两口子的私房话,不然蒋老大非得气疯了不可。 在贺朝阳狂轰乱炸般的督促下,广告位的事解决了。 蒋耀中即将面对怎样的责难,贺书记不管,他关心的是怎么把天南推介出去,务必要通过这次难得宣传机会,让全国人民都对天南留下深刻的印象。 广告位是免费的,在其他方面也不宜耗费过多。贺朝阳本想请个大导演造造势的,但是又怕落个把柄在别人手里。 正发愁呢,就听见下面人说起了国内知名大导演冯帆要来天南取景的事。得,既然大导演来了,怎么也得给天南人民留个念想吧? 贺朝阳主意打定,赶忙跟尚在京城的沈蔚联系,沈总交游广阔,在京城圈子里已经晋身为大哥级的人物,有他出面,相信冯导多少会给些面子。 很快,沈蔚就给他带来了好消息,由于沈总近几年赚钱赚多了,触角伸向了娱乐业,前些日子冯导签约的娱乐公司增发新股,沈蔚拿到了百分之七的股权,一跃成为了公司第二大股东。 二股东向冯导讨个人情,并不过分。 再说,贺朝阳那边也不是不懂规矩,辛苦费照给,就是打个折而已。冯导在人家的地盘上取景,又是为西部落后地区服务,拿太多了也不好看。 一来二去,事情就定了。 等贺朝阳把冯帆操刀拍宣传片的计划书抛出来,举座皆惊。 “贺书记,我听说冯导是国际知名大导演,请他的费用咱们付得起吗?”李端和首先发言。 彼时,某部委花八百万请某大导演拍宣传片的新闻还没落幕,这贺书记请冯导过来,一定也很不便宜吧? “没那么贵,冯导非常关心西部的发展,知道咱们穷,就象征性的收了一点。” “真的?”在座的都不信。 等贺朝阳把签好的合同亮出来,看到上面那可怜的几个零之后,众人都楞了,真有这么好的事? “冯导高风亮节,咱们就不提钱的事了,等冯导的摄制组过来之后,接待部门要好好招待他们。”贺朝阳喝了口茶,继续说道:“咱们这里自然风景独特,既有雪山荒漠,又有千年古城,以后拍电影的多了,还可以弄个影视城什么的。所以从现在开始,天南的软件和硬件都要强化,争取三年内上一个新台阶。” “我赞同书记的意见,可是这钱从哪里来?”陆市长下绊子了。 “是啊,三年发展计划我已经研究过了,以旅游和农业立市,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天南的交通比较落后,农业也没有形成产业化,这些不仅需要人才,也需要资金啊!”阿扎提帮腔道。 “修路的资金不是从上面争取了一部分吗?”贺朝阳坐在首位,眉头微蹙。 自从贺书记到任天南后,再度发挥了一不要脸二不要皮的耍赖精神,跑部里跑省里,硬是要了一笔扶贫款下来,这笔款子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用来解决像伊谷村这样落后村庄的交通状况,另一部分则是用来拓宽天南市至临近城市南屯市的道路。这笔钱修路是不足,但是改善一下交通状况却是可以的。 “但是以书记的计划,这笔钱远远不够啊!” “做事不能急功近利,要一步一步来。”贺朝阳笑看陆建,道:“市长是老天南,难道就没有一点抠钱的门道?” “贺书记又是跑部委又是跑省城,市里也不能总是坐享其成吧?”李端和开火了。 “广告一打出去,肯定有很多人来天南,我也是心急啊!”阿扎提委屈道。 “心急就去想办法嘛,你可是分管交通的副市长,书记都把钱搞来了你还分不平,可真是……”李端和笑着瞅向陈松德,“陈部长,干部考核可是重中之重啊!” 我他妈呸,哪有当人面说人做官不合格的!阿扎提都要挽袖子来跟李端和决斗了! “修路的事继续进行,资金的事请市里多想想办法。”眼见两人要掐起来,贺朝阳摆了摆手,道:“还有件事,请大家商议一下。” 见他还有话说,众人齐齐望了过来。 “关于救援收费的事,咱们也要拟个章程。” 真要收钱啊?众人都惊了。 “贺书记,这不合适吧?”陆建开口阻拦道:“要是游客来天南遇险都要收费的话,那以后谁还敢来?” “话不能这么说,天南的地理情况特殊,又是雪山又是沙漠,每年都有不听劝告的游客遇险,救援是一定要救的,但是不能让他们把政府的救援当成理所当然。” “可是这费用怎么收?难道那些人困在雪山沙漠,咱们还能让他们先交钱再救人吗?”陆建质疑道。 “可以把人救出来了再收费。” “如果他们支付不起,或是赖着不给怎么办?” “那也好说,按治安管理条例办。”贺朝阳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跳楼未遂的还得治安拘留呢,让官兵们进雪山荒漠去救人,不得付出成倍的代价?不光要拘留,还得给他们做详细的登记,顺便再通知一下他们的工作单位,这样的游客咱们天南不欢迎。” 这也太损了吧?众人暗暗咋舌。 “救援收费不是目的,而是给那些擅自行动的探险队一些警告。天南的治安形势很严峻,官兵们的日常工作不能总被这些人影响。”贺朝阳向列席会议的卫长江说道:“长江同志,你回去之后整理一份救援费用的明细表,咱们把救援的花费公布出来,也让群众们看看这些人消耗了多少国家资源。” 真是一招比一招损啊,陆建嘴角直抽,心说你也不注意一下影响,就算公布出来,又有多少人买账呢? 会议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结束。 卫长江是百分之百赞成贺朝阳的提议的,他与贺朝阳告别后,马不停蹄地回去准备去了。 其他人有同意的,有不同意的,很难达成一致意见。 天南这边的争执还没落幕,国内又爆出了两条新闻。 一条是某地的公安民警发布了一份打架斗殴费用明细,让众多冲动人士在挥拳之前先计算一下打架之后的花费,和应当承担的民事及刑事责任。 另一条则是某高校登山队为了逃票,从某条禁止通行的小路进入某座名山之后迷路,通过某高官亲戚向当地警方施压,在连夜进行的救援之中,一名年轻的武警战士不幸失去了生命。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们的命是命,武警战士就活该牺牲吗? 如果是正常的登山活动也就罢了,又是逃票,又是不听劝告进入禁区,很多人不禁要问,为这样的人付出生命,值得吗? 武警战士已经不能回答,他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卫长江怒了,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发生了,他是红着眼睛将报告拍在会议桌上的。 唐小礼,卫长江,白克军都在报告上签了名。 需要救援的时候,他们绝不会推辞,但是如果能让那些肆意妄为者生出一丝警醒,能让他们的兵不再无缘无故牺牲,那就够了。 第162章 升职!升职! 过年前,天南的一应事务终于走上了正轨。 有偿救援条例正式出台,这些条款不仅在网上有公布,在天南市的车站旅馆饭店等游客比较集中的地方,都有张贴。 所以不要再说什么我不知道那个地方不能去,出了问题才请求救援不是我们的错之类的话,政府已经明文规定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甚至还规定了探险队的人员构成及哪些行为是绝对不允许的。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城市,条例一出台就掀起了轩然大波,有人骂,有人赞,骂的都是那些自诩追求极限的探险爱好者,赞的人中有专业人士,也有对国内屡屡发生非常规救援看不过眼的热心人士。 不管怎么说,天南是迈出了第一步,而且经过这件事,天南狠狠地在电视,报纸和网络上露了把脸。 有人说天南是在炒作,但是能借着某些突发事件的东风,把这个许多城市想做而不敢的做事办成,也不得不夸赞一声天南市委市政府的勇气。 这一年,天南频频在媒体上发力,先是抛出了有偿救援论,再是央视的城市广告,广告拍得很美,但是美中又有一股奔放的活力。 巍峨的雪山下,是广袤的大漠,大漠的边缘流淌着雪水汇聚而成的河流,河流流经的地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果树林,累累果实压弯了枝条,拂过了老农饱经沧桑的脸。 这张脸,经过多年的风吹日晒,皱纹横生,皮肤也晒成了古铜色。但是就是这张典型的华夏农民的脸上,却带着祈望丰收的笑容,老农的眼睛微眯,嘴角咧得大大的,隔着电视镜头都能感受到他隐藏不住的欢喜。 丰收了,当然要欢喜。 你听,庆祝丰收的音乐已经奏起来了,打着手鼓,拨着弹布尔,衣着鲜艳的疆族少女已经跳起了欢快的舞蹈。 这里是天南,它地处边疆,它依然贫穷,但是生活在这里的人民是那么淳朴,那么快乐,来,来天南吧,一起分享我们的喜悦! 广告很成功,天南人的乐观感染了很多人。 有人说不愧是冯导的手笔,也有人说发自内心的快乐不是演出来的。不管怎么说,通过这次广告,多少改变了一些人固有的观念,天南不仅仅是某些极端分子活跃的区域,天南更多的是勤勤恳恳工作的老百姓,他们渴望改变,渴望富裕,他们只想把日子过得红火起来。 想要发家致富,就必须走出去。天南成立了由政府牵头的外出务工组织,他们和江东,浙东,鲁中等沿海省市联系,每个省都试验性的派出了一个打工小组,派这些人出去不仅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和内地建立一个长期的合作机制,顺便记录一下疆族人在工作中遇到的实际困难,为以后大规模派工做准备。 “书记,现在疆族人在内地的名声可不太好。”李端和忧虑道。 “那些人毕竟是少数。”贺朝阳走遍了天南的每个县市,对疆族群众的印象也是每天都在刷新,和内地的老百姓一样,疆族中的大多数人就像伊谷村的买买提村长一样,是非常质朴的,都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双手发家致富的普通百姓。 老百姓过日子是很简单的,吃饱穿暖,有房有车,这个车根据实际需要略有调整,汽车暂时不敢想,天南这边的疆族百姓拥有的大多是驴车和摩托车,只要日子过好了,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找事。 贺朝阳也就是抓住这一点,才会下死力气去发展经济,面对敌人,谁拳头硬谁占上风,面对百姓,谁让他们兜里鼓起来,谁就是好领导。 天南要发展,不仅要让外地的客商进来,本地人也要走出去。天山省是全国的落后省份,就是省城,也比沿海地区差了一大截。让天南的年轻人出去见见世面是很必要的,而这些淳朴的年轻人,一定可以改变外面对疆族人既有的坏印象。 第一批打工队伍走了,带着一丝忐忑,带着一丝憧憬,也带走了天南市领导的寄托。 随着他们的离去,冯帆的电影也在正式开拍。 电影以大漠为背景,气势恢宏,规模庞大。唐小礼和卫长江的都被借调了不少兵过去拍电影。 “那些兔崽子都乐疯了。”唐小礼到市里开会,顺便到贺朝阳这里蹭饭吃。 “不是好事吗?” “好个屁!”唐小礼道:“一个个都巴望着能露个脸,他们也不想想冯帆为了两军对垒的戏借了多少兵,乌压压一片人头过去,别说脸了,连举在手里的盾牌都看不见。” “这么惨?”贺朝阳失笑道。 “多少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拍电影的机会,我也懒得说他们了。” “冯帆借那么多人手,会不会影响咱们的布置?”贺朝阳正色道:“快过年了,别出事。” “不会的,我跟卫队谈好了,互相支援,绝不会因为一部电影出现防卫漏洞。”说到正事,唐小礼的神色也严肃起来,事情分轻重缓急,他心里有数得很。“过年时,冯帆的电影会停机,天气越来越冷,剧组的人也要过年的。” “那就好。”贺朝阳看看日历,离过年也没多少天了。 “哥,我听说你马上就要转正了?” “你从哪里听说的。”贺朝阳笑道。 “别管我从哪里听来的,你就说是不是吧?” “你啊!”贺朝阳摇了摇头,无奈道:“上面是有那个意思,过几天省委组织部会有任命。” 唐小礼笑嘻嘻地冲着贺朝阳竖起了大拇指,“我就知道二哥最棒了!” 能不棒吗?天南最近的曝光率太高了,想不让高层大佬注意都难。 再说贺朝阳到天南之后办了这么多实事,论功行赏也该把级别提上去了。 蒋家目前不会给他使绊子,想在梁总理面前卖好的人又多的是,所以贺朝阳在莅任天南大半年后,成功扶正。 “哥,你想怎么庆祝?”唐小礼挤眉弄眼道:“咱到饭店开两桌?” “不必了,没时间。” “为什么?”眼看着打不了土豪,唐小礼急了,“你每天孤家寡人的,怎么会没时间?” “这次还真不行,”贺朝阳眼睛微眯,笑容荡漾,“凌书记要来看我了。” 第163章 合家团圆 “未未,你看咱家收拾的怎么样?”贺朝阳从机场接了凌未,献宝一样把凌未领回了家。 唐小礼还想跟进来蹭顿饭吃,结果在半路上被卫长江给叫走了。 冯帆的摄制组要放假,正在封存设备,为了安全起见,跟卫长江借人护航。卫长江不敢放太多人出去,紧急向唐小礼调派人手。 眼看着到嘴的美食就要飞了,唐小礼郁闷的不行。 接到了爱人的贺书记,略带遗憾地对他挥了挥手,心里那个美啊! 电灯泡走了,可以和凌未亲亲爱爱了。 常委院的小楼多是大同小异,凌未这些年一直住这种小楼,早就没了新鲜感。但是这里是天南,又是贺朝阳亲自布置的,少不得要参观一番。 刚进屋,就被贺朝阳按在门板上狂亲,等凌未喘过气来,人已经被打横抱起来了。 “放我下来!”凌未急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小俞还跟在后面呢。 “有小谭呢,不怕。”谭成功作为贴身司机和卫士,差不多跟了贺朝阳七年的时间,这次到天南,本来要给小谭安排别的工作,可是小谭却婉言谢绝了,非常坚定的要跟贺朝阳走。 有了谭成功护驾,贺朝阳做什么都很放心。 “我饿了,先吃饭!”凌未脸红了。 都什么年纪了,还这么胡来! “我也饿了,先让我吃一口呗。”某人耍赖道。 贺朝阳正当壮年,抱起凌书记毫不费力,三步两步就上了楼。 刚一见面就滚床单,凌书记表示很有压力。但是由不得他多想,某人已经撕开衣服扑了上来。 “轻点!”凌未低吟道。 “抱歉,等不及了!” 大约是饿了太久了,贺朝阳的动作极为粗暴,凌未咬牙承受着他的冲击,还不时地摸着他的头发,给予无声的抚慰。 “未未,你想我不?”贺朝阳额头的汗滴落到凌未唇边,一边狂猛的动作,一边柔情呢喃。 凌未仰头亲了亲他的嘴角,换来更凶猛的冲击。 等贺书记终于满足地从凌书记身上爬起来时,天都擦黑了。 凌未瘫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你不是说就一次吗?”凌书记有气无力道。 “啊?我说了吗?”裸着身体从浴室里爬出来的贺书记,就像一只餍足的野兽,半跪在床边,瞅着凌未傻笑。 “你说了。” “饿了这么久,都不让人家吃饱的?”贺书记撅嘴卖萌。 凌书记气闷地拉起棉被盖住头。 见凌未脸色不善,贺朝阳马上就俯身哄道:“别气啊,我给你做饭去。” 不忍心让凌未一个人躺在床上,贺朝阳帮凌未清洗干净,换上保暖的棉睡衣,又狗腿地把凌未放到沙发上,腰后垫上软垫,送上热奶茶,遥控器放到手边。 “还需要什么吗?”贺朝阳柔声问道。 “去做饭吧,我饿了。”凌未握了握他的手,捧着热奶茶喝了起来。 贺朝阳笑得眉眼弯弯,在凌未额头亲了一记,屁颠屁颠地进厨房做饭去了。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临近年关,播音员的话语中都透出一股喜气。 窗外,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色彩绚丽的烟花,疆族人最重要的节日是古尔邦节,但是多年来的民族融合,又是法定假日,现在天南的春节也很热闹。 贺朝阳熬了玉米粥,又给凌未煲上了补汤,凌未这几年一直在北方,很少能吃到家乡菜。 凌未来之前,贺朝阳假公济私,通过部队的运输机弄了好多南方的食材过来。凌未也辛苦了一年了,该好好补补。 贺朝阳很快烧好了四个菜,家里只有两个人,做的都是软烂好消化的汤菜。 “我还没退休呢,你就把我当老头养了?”凌未看着桌上的菜色,皱了皱眉头。 “你这两天不是不方便嘛。”贺朝阳好言好语的哄道:“等你休息过来,我让他们弄只烤全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咱也爽快一把!” 凌未起身坐到餐椅上,刚一落下,身体就歪了歪。 “要不,咱去茶几上吃吧?”餐椅上垫了垫子,还是不如沙发上软乎。 “就在这吃。” 太座发话,贺书记不敢不从。 他一边给凌未夹菜,一边笑道:“尝尝我的手艺退步了没有。” 两个人坐在灯光晕黄的餐厅里,一边吃一边聊,菜肴的热气氤氲而上,让这个冷清的家多了几分烟火气。 “你的转正通知下来了?” “嗯。” “一转眼,咱俩都平级了。” “那个,”贺朝阳小心地觑了凌未一眼道:“老公级别高了,你不舒服?” “我有那么小心眼?” “嘿嘿,开玩笑开玩笑。” 无酒不成席,凌未身体欠佳,贺朝阳就烫了滋补的药酒,两个人也不拘形式,挤在一起,你一口我一口,享受难得的二人世界。 从政多年,相惜相知。 凌未有时候不敢想,如果两个人中有一人坚持不住,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结局。但是幸好,走了这么久,他们还深爱着对方。 “我觉得我很幸运。”凌未靠在贺朝阳的肩窝里,发出一声感叹。他闭着眼,回想着和贺朝阳在江海时的情景,那个小心翼翼地向自己靠近的大男孩,如今已经成长为牧守一方的书记。 “我才是幸运的那个人好不好。”贺朝阳揽着他的肩膀,亲了亲他的鬓角,“谢谢你让我爱你。” 如果凌未不接受他,他就真得去跳河了。 贺朝阳走到今天的位置,固然出于他的政治抱负,但是更大的动力,却来自于对凌未的守护。 要想守住两人的爱情,让凌未不再重蹈前世之辱,他必须变强! “未未,将来你有什么打算?” “你呢?现在天南离不开你,我想十年之内,你不会离开天山省吧?”凌未在他肩头蹭了蹭,语气很平淡。 “老爷子身体越来越不好,医生说也就这两年的事了。”贺朝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下一次换届,爸爸应该会入常,为了避嫌,我不能回去,大哥也要远调,这都是不得已。” “我了解。” “那……”贺朝阳忐忑地看着他,“你是想入京,还是有别的打算?” 凌未这届地委书记干下来,必须得动一动了,高升也好,平调也好,不动弹就只能留在安南养老了。 “我来天山吧。”凌未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反正你将来要在天山扎根,我也算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真的?你决定了?”贺朝阳惊喜道。 “怎么?你不欢迎?” “不不不,太欢迎了,哈哈!”贺朝阳高兴的手舞足蹈,天山地处偏远,治安形势也不太好,凌未身体文弱,他怕凌未不愿跟他到天山来。 贺凤鸣在下届任期内上位,贺氏兄弟需要避嫌。凌未虽和他情同夫妻,却又不是夫妻,就算去京城也没有政治上的避讳。 “干了这么多年,有些累了。”凌未揉了揉眉心,道:“咱俩天南海北的折腾了这么些年,总不能退休前还各自打拼吧?” 贺朝阳心疼地看着他,“都是我拖累了你。” “话不能这么说,”凌未握着他的手,道:“人生在世,总要做些有意义的事,这么多年,我没有后悔过,你呢?” “我也没有。” “那不就结了?”凌未笑道:“我现在总算明白梁总理的用意了。” “什么?”凌未笑得太晃眼,贺朝阳搂着他的腰,有些心猿意马。 “天山这地方,和平了很多年,确实需要好好整顿一下。”民族众多,施政方针又趋于温和,要想平定边疆的乱局,必须要有一个铁腕人物出马。纵观贺朝阳这一年来的施政方针,凌未心里隐隐觉得,将来能平定天山者,非贺朝阳莫属。 怪不得梁总理许了贺朝阳十年之期,再让他这么嚣张下去,十年之后,天山将无人能出贺朝阳其右。 白天做的太多,晚上凌未说什么也不让贺朝阳碰了。 “就抱抱也不行吗?”贺朝阳委屈道。 “行。”凌未很爽快地点了点头,道:“你先把睡衣穿上。” “那还有什么意思!” 僵持半晌,贺朝阳委委屈屈地捞过了睡衣。 “这才乖嘛。”凌未笑了。 结果,凌未还没笑完,就被阳奉阴违的贺书记一把扑倒在床上。 “你放开我!” “穿着衣服睡觉多不舒服啊!我帮你脱了。” “我不……” “你摸摸,手感好吧?我可是你专属的人肉大暖炉哟。” 嬉闹了一会儿,两个人相拥着沉沉睡去。 寒冷的冬夜有爱人的体温相偎,两个人睡得格外香甜。 放假了,也没什么事,贺朝阳打算跟凌未在床上耗到中午的,结果人算不如天算,时钟刚过九点,楼下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汽车喇叭声。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来?贺朝阳给凌未掖了掖被角,起身下床。 楼下,停了一辆绿色的越野车,两名身着军装的女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此时,恰好有人从一号楼前经过,表情淡漠的女军官就像变脸似的,瞬间绽开笑颜,以极其热情的姿态,对着刚刚拉开窗帘的贺朝阳喊道:“老公,我回来了!” 第164章 新年时的爆炸案 当着外人的面,贺朝阳极尽体贴之能事。 他小跑着下了楼,帮楚云舒提行李。 “哎呀,你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楚云舒笑望他道:“临时空出来的假期,来不及跟你说。” “回来就好,快进屋吧!” 两人说说笑笑,提着行李进了屋。 门一关上,刚才的笑模样马上消失不见,贺朝阳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你怎么来了?” 楚云舒恢复了淡漠的表情,“怎么,我不能来?” “我好不容易休个假,你瞎掺和什么!” “我到这里来是执行任务的,书记夫人到天南不住家里,难道去外面找旅馆?” “大过年的有什么任务。” “就因为过年,事情才麻烦!” 两个人互呛了几句,凌未循声从楼上下来了。 “云舒来了?”多年相交下来,凌未和楚云舒刘知夏的私交都不错。至少在楚云舒看来,凌未比贺朝阳顺眼多了。 两人寒暄完毕,刘知夏也进来了。 “凌书记好。”刘知夏对这位原应州父母官,还是很客气的。 凌未笑道:“都回来了就好,人多了过年热闹。” “只怕有人不喜欢热闹吧?”楚云舒毫不客气的吐槽。 “我就不喜欢怎么了?过个二人世界容易吗?”他的厨房play!客厅play!眼看着就黄了。 凌未瞪了他一眼,道:“云舒和小夏来了,还不快去做饭。” 凭什么!贺书记委屈了,他堂堂市委书记,给老婆做饭是天经地义的,凭什么他还要伺候楚云舒和刘知夏啊! “凌书记,我做饭吧。”刘知夏放下行李就要进厨房。 “别动。”楚云舒也跟贺朝阳杠上了,“你都开了一天车了,好好歇着。” 刘知夏不动了,楚云舒和贺朝阳用眼神厮杀了N遍,两人互不相让,客厅里几乎要冒出火花来。 凌未无奈扶额,他怎么没发现这俩人也这么幼稚呢。 “朝阳。” “嗯。”继续用眼神厮杀。 “去做饭。” “不去。” “嗯?”凌未轻哼一声。 贺朝阳收回视线,不情不愿地进了厨房。 午餐很清淡,贺朝阳是按凌未的口味做的。 凌未歉意地对楚云舒笑了笑,道:“我这两天肠胃不好,晚餐让朝阳弄丰盛些。” 楚云舒不用看都知道凌未是哪里不舒服,对凌未这样的好好先生,她是不会去揶揄的。 “小夏是南平人,也很久没吃南方菜了。” “咦,有沙虫?”刘知夏看着桌上的一道鸡丝烩沙虫,有些惊讶。 “很久没吃了吧?快尝尝。”凌未用公筷给刘知夏夹了一筷子菜。 沙虫是江海特产,也是南平沿海居民很喜欢的一种食物。 刘知夏道了谢,埋头苦吃。 嗯哼!贺朝阳轻咳一声,敲了敲自己的小碗。 凌未斜睨了他一眼,有些不明白。 楚云舒瞬间就懂了,她丢给贺朝阳一个鄙视的眼神,贺书记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不待贺朝阳第二次敲碗,凌未也后知后觉的醒悟过来。这都多大了,还吃这莫名的干醋!他用自己的筷子给贺朝阳夹了一筷沙虫,温声道:“吃吧。” 贺朝阳这才满意地低头吃菜。 “辛苦了。”楚云舒略带同情地对凌未说道。 这女人是什么意思!贺朝阳正待发作,凌未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炸毛的人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凌未不好意思地对楚云舒笑笑,“让你见笑了。” 吃完饭,楚云舒和刘知夏进了客房,剑拔弩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下来。 贺朝阳和凌未回了楼上,准备眯个午觉。 “你干吗对那俩女人那么好?”贺朝阳不满道。 “我觉得云舒和小夏都不错,咱们和她们是合作关系,总要和和气气的才好。”凌未拍了拍贺朝阳的肩膀,笑道:“你别老给她们脸色看,小心挨揍啊!” 贺书记额角滑下三根黑线,“我有那么不中用吗?好好的假期被她们搅了,你还对她们客气。”楚云舒干练,刘知夏冷静,非关性别,贺朝阳还是很欣赏这两个人的。 只是甜蜜的假期被硬塞进了两个大电灯泡,贺书记的心情很不爽。 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指望他能有好脸色。 “大过年的还要在外执行任务,你也别太刻薄了。”凌未掀开棉被,慢慢地坐到床上。 贺朝阳凑过去,搂着他叹了口气。“你也是千里迢迢跑来看我的。” “嗯,等我调过来后,相聚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要不你到南屯吧,这是离天南最近的城市了。”凌未的身份在那里,平调到南屯已经很委屈了。 “如果能过来也不错,咱们多做准备吧。”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才头挨着头睡着了。 贺朝阳一向浅眠,在听到楼下的响动时,他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生怕吵到凌未。 “你们在干吗?”他站在楼梯上,见刘知夏正在客厅里摆弄一个仪器。 “在工作。”楚云舒睨了他一眼,道:“明天我和小夏要出去一趟。” “明天就是除夕了,你们去哪里?”不对付归不对付,两个女人大冷天的出任务,贺朝阳怎么也要关心一下。 结果没想到,他的关心一点都不被楚云舒放在眼里。 “不能告诉你去哪里,”楚云舒顿了顿,道:“也许初三会回来。”这已经是楚云舒能向贺朝阳透露的极限。 咦?她们至少要走两天!还是能和凌未过二人世界的!想到这里,贺朝阳的脸上情不自禁带出了笑意。“你们慢慢弄,我先上去了。” 哈哈,一定要告诉凌未这个好消息! 消停了一晚上,除夕一早,楚云舒和刘知夏准备动身。 她们已经换了便装,越野车的车牌也换了。 “路上小心。”凌未穿着大衣,不放心地叮咛道:“大过年的,多保重。” “谢谢关照,”楚云舒难得笑了笑,道:“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 凌未和贺朝阳并肩而立,看着刘知夏启动车子,麻利地倒车出去,不禁感叹道:“这几年,小夏成长了很多。” “跟着女魔头,敢不进步?”一个不小心就是掉脑袋的事,贺朝阳也没想到,昔日那个单薄的小姑娘能成长为今日的军情精英。 “果然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太冷了,回屋吧。” 两个人进了屋,一边开着电视听新闻,一边准备年夜饭的材料。 过年嘛,饺子和年糕是一定要吃的,年糕是现成的,饺子却要现做。 贺朝阳准备包饺子的材料,凌未在一边打下手,两个人说说笑笑的倒也有趣。 期间,谭成功和小俞来过一趟,帮他们打扫了屋里屋外的卫生,又问是不是把对联和福字贴上。 “不用了,对联我们自己来。”贺朝阳婉拒道。 知道领导们难得能聚在一起,小谭和小俞识趣的告退了。小谭家就在常委院旁边的宿舍楼上,走路也不过三五分钟。 临走前,贺朝阳又让他们去储藏室里去搬烟酒水果,过年要守岁,正好帮忙消耗消耗。 两人拣了两箱好东西,回小谭家去了,贺朝阳则和凌未坐下来准备包饺子。 窗外,爆竹声时不时的响起,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 包好了饺子,两个人手拉手到外面去贴春联。 “正不正?”贺朝阳站在凳子上,偏头问道。 “往左边一点。”凌未站在他身后看着,不忘把撕好的胶纸递给他。 “这里吗?” “对!” 贴好了对联贴福字,两个人呼着白气,并肩看着因为满目红色而变得喜气洋洋的小院。 “走吧!煮饺子去!”贺朝阳笑着,虚扶了一把凌未的腰。 “在外面呢,别动手动脚的。” “那关起来门来就行了?” “喂……” 除夕的夜晚,两人相依而坐,热气腾腾的食物和最爱的人。 “未未……”贺朝阳眼睛弯弯,脸上漾出难言的喜气。 凌未也笑,两个人傻傻的对望,嘴唇慢慢地向对方靠拢。 可惜,今晚就算没有楚夏二人搅局,他们的除夕夜也注定无法平静。 在漫天的绚丽烟花中,轰隆一声巨响,彻底炸破了天南的安宁。 第165章 变故陡生 爆炸发生在地处边陲的吉乃村,贺朝阳的饺子刚下锅,就接到了楚云舒的电话。 “你说什么?”贺朝阳把笊篱一扔,蹙眉道:“吉乃方向发生了爆炸?那不是他们的大本营吗?” “情况目前还不清楚,我先通知你一声。”说完,楚云舒就挂了电话。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凌未听到他声音有异,转头问道。 “吉乃方向发生了爆炸,具体情况还未打探清楚。”羊栅栏乡通信设备有限,距离吉乃最近的伊谷村也没有电话。 “是那些人干的?” “应该是。”贺朝阳看了看锅里翻滚的饺子,歉意地对凌未说道:“看来年夜饭是吃不成了。” “吃饭不重要,先处理事情。”凌未很快就反应过来,“给小礼打电话了吗?” “他应该已经知道了。” 贺朝阳话音刚落,唐小礼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贺书记,出事了!” “你是说吉乃那边的爆炸?” “你已经知道了?”唐小礼吃了一惊,随即想到:“是楚大校告诉你的?” “对,”贺朝阳沉声道:“楚云舒正好在那边,这样吧,从现在起你听她指挥,我联系卫长江和白克军,让他们在城里加强戒严。” “是!” 贺朝阳给卫白二人打了电话后,公安干警和武警迅速行动起来,吉乃那边出事,隐藏在城里的极端分子很可能会做出反应,大过年的,天南绝对不能乱。 大局当前,已经习惯了突发训练的民警和武警战士们,迅速按上级指示行事,沉稳有序,一点都不见慌乱。 “书记,已经按照一号预案布置好了人手。”见贺朝阳乘车前来,卫长江赶忙举手敬礼,说起话来也是掷地有声。 “嗯,”贺朝阳点了点头,道:“长江同志,现在吉乃村发生了一起爆炸案,小礼的兵已经在外围实施了包围,你和我走一趟吧。” “书记,外面很危险,您还是留在市里吧。”卫长江劝阻道。 “不要再说了,马上出发。”贺朝阳转身回了车上。 卫长江与白克军做了简单的交接,登上自己的越野车,跟在贺朝阳车后奔赴吉乃村。 天南经过数次演习,又有政府的刻意引导,极端分子大部分集中到了玛斯县,所以卫长江除了留一部分人手协助白克军搞好治安外,大部分的战士都带到了玛斯县。 夜晚的天南极其寒冷,车子迎风疾驰,贺朝阳用力地给凌未搓了搓手。 “冷不冷?” “不冷,”凌未笑道:“车里暖气打得很足。” “一会儿到了玛斯县,你就在县招待所休息,不要下去了。” “为什么?” “吉乃那边不通公路,要进山很困难。” “你也要进山吗?”凌未蹙眉道:“太危险了,你别帮不了忙反而添乱,再说有云舒和小礼在呢。” 贺朝阳握着他的手,安抚道:“我不进山,我在羊栅栏等消息。” 出事之后,贺朝阳作为市委书记当然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可是家里有凌未,他又不放心。 正在犹豫间,凌未却拿了大衣要跟他一起去。 贺朝阳既担忧天气,又担忧凌未的安危,没想到凌书记上了车就不下来了,那架势很霸气,你想把老子一个人留在家里,没门! 车子一路疾驰,终于在夜半时分赶到了玛斯县。 “未未,你去招待处等我吧?”贺朝阳好声好气地商量道。 凌未睨了他一眼,径直向小谭吩咐道:“不用停车,直接去羊栅栏。” 小谭向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见贺朝阳还在好言好语的求,顿时就明白这次该听谁的。 车子过县城而不停,直接奔赴羊栅栏。 “不通知县里的同志吗?”凌未拉着贺朝阳的手,问道。 “现在情况不明,人越多越会出乱子。” 所以他才轻车简从,带着卫长江赶了过来。武警是内卫部队,动起手来比唐小礼的队伍更方便。 在楚云舒的电话中,贺朝阳知道唐小礼已经完成了包围,就待瓮中捉鳖了。 车子开进羊栅栏乡的大院,老姜急急迎了过来。 贺朝阳和老姜握了握手,问道:“老姜,情况怎么样?” “小礼已经带队进山了,吉乃和伊谷都不通电话,我现在也不清楚情况到底如何。” “乡里的人呢?”整个乡政府大院空荡荡的,只有两三间屋子亮着灯。 “只有我和两个值班的,”老姜苦笑道:“小礼来的早,他直接进山去了,留我在这里接应您。”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这事没有上报吧?” “没有,小礼说不要打草惊蛇。” “那就好,”贺朝阳指着卫长江道:“这是武警支队的卫队长,他们要进山行动,还能找到可靠的向导吗?” “能!” 老姜早就等着这一刻了,他指着身边的一个年轻人,道:“这是艾尼,他家就是吉乃的,前些日子刚刚迁到了伊谷村。” 贺朝阳看了看这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转头对卫长江道:“长江同志,马上准备一下,让这位艾尼同志带你们进山。” 老姜推荐的人贺朝阳放心,但是非常时期,不得不慎重一些。 “一路小心,不要放松戒心。”趁着艾尼进屋拿东西的当口,贺朝阳嘱咐道。 “贺书记,您放心吧!”卫长江不是笨蛋,他马上就明白了贺朝阳的意思。“我会注意的。” 分派好任务,卫长江带队进山。 贺朝阳和凌未留在羊栅栏乡等消息。 “贺书记,喝点热水吧。”值班室里有个小煤炉,老姜提着滚开的热水给贺朝阳倒了一杯。 “你坐吧,我自己来。”贺朝阳笑了笑,将水杯转给了凌未。“凌书记,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老姜一直以为凌未是市里的干部,没想到事实与自己想得有些出入。 看出他的疑惑,贺朝阳道:“这是安南的凌书记,也是我的老领导。” “从安南来的?”老姜神色中露出一丝惊喜,“哎呀,我以前就在安南当兵!”他把手在裤腿上蹭了蹭,这才伸出双手去和凌未握手。 “凌书记,你好你好。” “老姜你太客气了,”凌未和他握了握手,笑道:“坐吧。” 几个人都没有闲聊的心思,只能沉默地等消息。贺朝阳因为有凌未在身边,也不觉得难过,只是忧心山里的事,生怕出什么意外。 “你放心吧,去了这么多人,还怕逮不住几个极端分子?”凌未宽慰道。 “凌书记,话不能这么说,吉乃那边地形复杂,就算是布好了包围圈,也怕有漏网之鱼。” “这么严重?”凌未吃了一惊。 “有唐团长和卫队长联手,应该问题不大。”老姜补充道。 凌未闻言,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他一着急给忘了,楚云舒也在山里呢! 依楚女王那逆天的性格,应该不会出大问题。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色微曦。 山里还没有消息传来,几个人都有点坐不住了。 就在贺朝阳想要给楚云舒打个电话问明情况时,一阵直升机的轰鸣声从天而降。 “怎么回事?”贺朝阳倏一下站了起来。 小谭早就跑出去看了。 他仰着头,眯眼往天上一看,在离羊栅栏乡大院不远的空中,停了一架直升机,见到有人跑出来,直升机机头向下点了两下,算是打招呼。 “好像是夫人……”小谭喃道。 “她搞什么鬼!” “走了。”直升机转了个弯向北飞去,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这算是完成任务了?”凌未后知后觉道。 “这死女人,”贺朝阳不满道:“成与不成的,她总得说一声啊!” “她有自己的事,咱们还是等小礼回来吧。” 楚云舒露了面,至少说明情况只好不坏。 两个人正暗自着急,卫长江传了信过来,里面已经打扫干净,请求贺朝阳的指示。 “具体情况是怎样?”贺朝阳沉声问道。 卫长江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说起来这个爆炸案还真是摆了个大乌龙,吉乃村的极端分子想要在过年时制造一起大事故,只是除夕夜大家都在家里,不是制造爆炸案的好时机,所以他们加班加点制造炸弹,想要在年后各地的大巴扎上制造事端。 楚云舒正是追踪那个给他们提供技术指导的工程师来的,她已经监视了这个人很久,准备在他们出山前来个人赃并获。 或许老天都站在正义的这方,就在那伙人抓紧时间在山里搞炸弹的时候,不知道出了什么意外,储藏在山里的炸药发生了爆炸。 这一炸就炸出了三死十一伤,训练营马上就乱了。楚云舒一开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爆炸一起,训练营肯定会生乱。为了不让他们胡乱逃窜祸害乡里,楚云舒紧急向唐小礼调兵实施封锁。 忙乱了一夜,终于这一团乱局给收拾干净。 头目被楚云舒擒住带走,剩下的小喽啰都交给了卫长江清理。 诚如老姜所说,吉乃的地形太过复杂,在战士们的全力围剿下,还是有两名极端分子躲过了包围圈,趁乱逃跑了。 “书记,我的工作没做好。”卫长江低头认错。 “不怪你,”贺朝阳鼓励道:“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唐团长的人已经撤了,我打算留一个小队在这里维持秩序。”卫长江道:“那两个人跑不远,我怕他们到村子里生事。” “可以,伊谷村的情况怎么样?”贺朝阳道:“我要进去看看。” “村民们受了一些惊吓,听说极端分子已经被绳之以法,情绪也渐渐稳定下来。”听到贺朝阳要进村,卫长江急忙拦道:“现在进山的路很不好走,书记还是等天气暖和了再进去吧。” “极端分子刚刚清理完毕,村民的情绪需要安抚。”贺朝阳笑道:“我已经到了这里,没有不进山的道理。” 见劝阻不住,卫长江只好同意贺朝阳进山。 羊栅栏乡到伊谷的路还没有完全修通,不过老姜的动作很快,已经将路修到了距离伊谷村二公里的地方。 “贺书记,前面就只能步行了。” “好。”贺朝阳下了车,看着眼前的峭壁,笑道:“这次不用爬悬崖了吧?” 老姜嘿嘿一乐,道:“不用了不用了,这次顺着河谷往里走就行了。” 正说话间,艾尼远远地迎了过来。 “艾尼!”老姜招了招手。 “姜书记。”艾尼的眉宇间有丝疲惫,看到这一行人,他露出个淡淡的笑容,道:“村长让我来接你们。” “那咱们走吧。”老姜笑道:“都这么熟了,还接什么啊!” 艾尼道:“昨晚河谷这边被封锁了,有几个地方被山石阻住了,所以村长让我出来带路。” “是吗?”老姜道:“那行,你来领路。” 艾尼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老姜与他并行,小谭和小俞一前一后护卫着贺朝阳和凌未进山。 一路上都很平静,快到村口时,小谭和小俞的戒心也稍稍放下了些。 前面已经能看到持械警戒的武警了,看来一切都在卫长江的控制范围内。 “看来是没事了。”凌未看到眼前的景象,也松了口气。 “嗯。”贺朝阳站在原地,道:“一会儿到吉乃去看看。” 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卫长江和买买提村长快步迎了出来。 贺朝阳上前两步,去和卫长江握手,老姜也兴致勃勃的去和买买提说话。 所有的人都以为事情了结了,变故却在这一瞬间陡然发生。 趁着贺朝阳和卫长江握手的间隙,艾尼欺身上前,咔哒一声,手中的枪稳稳对准了凌未的太阳穴。 第166章 贺书记疯了 “未未!”贺朝阳听到响动一回头,立时心魂俱裂! 他这一声大吼瞬间引来了众人惊诧的目光,只是艾尼拿枪抵着凌未额角的动作太惊悚,很多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艾尼!你干什么!”老姜急得几乎跳了起来。 艾尼没出声,而是拉着凌未一路后退,直到背部贴上了山崖,这才停住了脚步。 他一路退,众人一路跟随,等他停了脚步,卫长江一步跨了出来,厉声道:“放下枪!” 艾尼一路上都表现的非常正常,进了村之后也没有异常的举止,所以大家都放松了警惕。可是没想到在战斗结束之后,他竟然来了这么一出大反转。 贺朝阳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他眼睁睁看着抵住凌未的那支枪,心脏在瞬间就爆裂开来,痛得他眼前有些模糊。 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这个艾尼到底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条件?”贺朝阳忍下心痛,冷静道:“你挟持凌未没有任何用处,他跟天南没有任何关系。” “他是你的朋友。”艾尼不会看错,凌未是贺朝阳非常重要的朋友。 “我们不会为了私事影响大局。”被人拿枪指着头,凌未已经度过了最初的慌乱,冷静道:“极端分子已经伏法,你打死我也不可能扭转困局。” “我的要求没那么高。”艾尼清秀的脸上满是淡漠,细看,眼睛深处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痛苦。 “有什么要求,你说。”贺朝阳努力的攥紧双手,如果此刻放开,会让人看到他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把车钥匙放到外面的车上,我有两个朋友要平安出境。” “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卫长江的眉头蹙了起来。 “这个不重要。”艾尼冷静道。 是啊,艾尼现在是什么人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怎么从他的枪口下把凌未解救出来。 “小谭,去送钥匙。”贺朝阳没有一丝犹豫。 “朝阳!”凌未低喝一声,“不能答应!” 贺朝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什么都可以听凌未的,唯独这件事不行。没有什么事比凌未的安危更重要,重活一世,如果连凌未的生命都护不住,他还不如现在就去死! 小谭是一路跑过去的,艾尼看着他跑远,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 贺朝阳慢慢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对策。 “你们不用紧张,只要我的两个朋友能平安离开,凌先生的安全绝对能够保证。”狙击手的枪已经架了起来,但是艾尼却表现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众人稍稍松了口气,只要艾尼还能够保持理智,那么凌未的安全就不是什么大问题。 “你为什么和他们搅在了一起?”凌未一边放松身体,一边向艾尼搭讪。 艾尼一声不吭。 “极端分子在天南的作为,难道你没看到吗?” “我听说你们家是从吉乃搬出来的,这些人占据了你的家园,你竟然还为他们做事?” 抵在额角的枪有丝轻微的颤动,艾尼仍然不说话。 看到凌未似乎未受影响,贺朝阳绷紧的心神稍稍放松了些,在凌未与艾尼对话的当口,已经有两个精干的队员顺着山崖爬了上去。 “艾尼,这两个人就算抢了车,也跑不出去的。”老姜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艾尼是乡里的干部,又有学问又很本份,他怎么会和极端分子勾结上的? “尽人事知天命,”艾尼看了眼老姜,低声道:“我也是没办法。” “怎么?他们威胁你?”听出他的话意,老姜精神一震,如果艾尼是被威胁的,那么解了他的围,凌书记也就能顺理成章地被救出来了。 只可惜,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无论他怎么问,艾尼就是不说话。 “你很为难?”凌未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拿枪挟持我是什么罪名?” “知道。” “那为什么还这么做?”凌未疑惑道:“难道你家里就没有父母亲人?你出了事,他们怎么办?” “这世上的事,哪有那么多道理。”艾尼淡漠道:“等那些人走了我自然会放你。” “你这又是何苦。” 艾尼不吭声,再度稳了稳拿枪的手。 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又似乎过得很快。 不过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小谭就传回了消息,他已经将钥匙放回了车上,并且退了回来。 “怎么样?可以放人了吧?”贺朝阳阴鸷地望着艾尼。 “再等等,至少要保证他们出了羊栅栏乡。” “那至少还要半个小时!”半个小时都不够! 艾尼的枪抵住凌未的额角,半分不让。 贺朝阳已经失去了耐性,他扫了卫长江一眼。 卫长江不敢往上看,怕惊动了艾尼,他伸手从兜里掏出盒烟来,借着点烟的动作抬起了头。 对面山崖上已经布置好了两个狙击点。 他吸了口烟,不动声色的对着贺朝阳做了个手势。 准备好了。 就在贺朝阳要给上面的人下命令时,对面的凌未突然喊了一声:“朝阳,不行!” 咦?他在说什么? 老姜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懂凌未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懂,贺朝阳却懂。 “你别管!”贺朝阳大声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凌未却定定地看着贺朝阳,目光中写着不赞同。 “凌未,你听我一次!” 凌未却不住的摆手,坚决不同意。 “凌未!”贺朝阳急了。 “没到那一步,等那两个人走了,艾尼自然会放开我。”凌未冷静道。 不是他不顾自身的安危,但是枪虽然抵在头上,身后的艾尼却依然平静,从他平稳的呼吸上凌未推断,这个人如果不是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就是没有害人的心思。 他不清楚逃走的两个人和艾尼是什么关系,也不清楚艾尼拼上前途和性命到底值不值得。事实就是,所有的人都看到是艾尼持枪挟持自己,就算艾尼事后平平安安地将自己放了,等着他的,也只能是司法的审判。 “值得吗?”凌未低声问道。 “不值得。”艾尼站在他身后,似一尊雕像。“我已经尽力了。” “那两个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艾尼没有说话,只叹息了一声,声音里似乎带了无法言说的痛苦。 半个小时后,艾尼腰间的通信器嗡嗡了两声。 “好了。”艾尼放下了枪,整个人靠在山壁上,闭上了眼。 这就得到自由了?凌未晃了晃脑袋,一时回不过神来。 “凌未!”贺朝阳一路狂奔过来,他拉过凌未,左瞧瞧右看看,似乎生怕凌未伤了哪里。 事实上,两个人就一直这样面对面站着,艾尼的任何一个动作都让贺朝阳紧张不已,凌未有没有受伤他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当艾尼的枪如约放下,贺朝阳悬着的心终于归位,他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不顾身后那么多下属的眼光,紧紧地将凌未抱在怀里,说什么也不放开了。 “你先松手。”凌未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道:“我腿麻了。” 贺朝阳闻言,赶忙小心翼翼地将凌未扶到一边坐下,“你坐好,我帮你揉腿。” “先去处理事,回家之后再说。”这里可不是秀恩爱的地方。 “未未……”贺朝阳的声音低不可闻,他蹲在凌未身边,抬眼看着凌未。眼里有担忧,有痛苦,还有无尽的自责。 “听话。”凌未克制着自己不要伸手去摸他的头,此刻的贺朝阳眼神太无助,情绪太低落,让他恨不能将人抱在怀里安慰。 “贺书记,你看这事要怎么处理?”贺朝阳奔向凌未的同时,两名武警战士已经将艾尼给控制了起来。 艾尼的枪早就丢下了,人也被扭住了胳膊。 贺朝阳回头看到他,缓缓地站起身来。 他的眼神太过阴鸷,让在场的人都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贺书记?”卫长江小声问道。 贺朝阳没有说话,只是用极端冰冷的眼神看着艾尼。他缓步走到艾尼面前,用迫人的气势盯了艾尼好半晌,就在大家不清楚他要干什么时,贺朝阳突然动了。 堂堂一个市委书记,就像街面上打急了眼的痞子一样,飞起一脚直踹艾尼胸膛。 这一脚踹得真叫一个狠,扭住艾尼的两个武警战士,清晰地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响。 “贺书记!”卫长江和老姜齐齐惊叫出声。 贺朝阳出手太狠了,而且以他的身份……哪个市委书记亲自上阵去揍人的! “朝阳!”凌未急忙喊了一声。 大拇指擦过唇际,贺朝阳阴恻恻道:“便宜你了。” 艾尼脸色发白,头无力地垂下,被武警架走了。 围观的众人第一次看到贺朝阳外露的情绪,阴云密布,带着毁天灭地的狂狷。 第167章 大开杀戒 “未未,为什么阻止我杀艾尼?”劫后余生,贺朝阳紧紧抱着凌未,死也不松手。 “艾尼现在是伊谷村人,又是老姜手下的干部,你当着老姜和乡亲们的面把艾尼崩了,以后还怎么来羊栅栏乡?”凌未回抱着他,低声道:“艾尼并没有杀我之心,罪不致死。” “现在还没撬开他的口。”贺朝阳郁闷道。 艾尼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为什么要帮助两个极端分子逃走?贺朝阳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卫长江将艾尼带走后,他吩咐卫长江要拿到口供。没想到艾尼倒是硬气,死不开口。 “算了,理由什么的不重要。”凌未摇了摇头,道:“吉乃那边的处理的怎么样了?”只要将极端分子都抓起来,谅他们也翻不出天去。 “差不多了。” 出了凌未被挟持这档子事,卫长江又在伊谷和吉乃多留了两支队伍。贺书记的老领导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劫持,卫队长觉得自己实在是没脸见人。 “好好的一个年,都没过安生。”凌未叹了口气,往贺朝阳怀里又窝了窝。 贺朝阳抚着他的头发,带着一丝心悸说道:“未未,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一想到你被人用枪指着头,我,我……”贺朝阳的手指有些发抖,天不怕地不怕的贺书记,一直到此刻才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惧意。 前世凌未惨死的镜头不时在他眼前呈现,如果前世的悲剧又在今生重演,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 “我好着呢,你别怕。”凌未握着他的手,轻声安慰。 贺朝阳的惧意表现的太明显,凌未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一直以为贺朝阳是顶天立地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人物,可是没想到一次挟持事件就让他怕成这样。这个人,是有多爱自己啊! 两个人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凌未不住的用语言和亲吻安慰他。 接下来的两天,两个人足不出户,受了严重心伤的贺书记像块狗皮膏药一样,凌书记走到哪里,他就贴到哪里。 凌未进厕所,他都恨不得帮忙扶小弟弟。 “你够了啊!”凌未窘得满脸通红。 “你尿啊,我又不拦着。” “你看着我怎么尿?”这又不是夜晚情浓时不分彼此的情趣,现在外面是大晴天好不好? 他又不是断了手脚,不至于连脱裤子尿尿都不会吧! 贺朝阳摸了摸鼻子,就是不肯走。 “朝阳,你别这样。”凌未叹了口气,道:“那只是个意外,我没那么脆弱,你也不用如此紧张。” “我不紧张。” 你不紧张就出去啊!凌未没好气地瞪着他道:“咱们要一起白头到老的,我现在还没到尿不动的地步吧?” 见凌未真的不高兴了,贺朝阳只好不情不愿地退了出来。 凌未出了卫生间,见他还在门口站着,无奈地扶额。距离挟持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贺朝阳也该回魂了吧? “别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咱们下楼去。” 贺朝阳乖乖地让他拉着走。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你也要上班了。”凌未一边温声哄着,一边把人拉到了沙发上,“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为概率太低了,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我舍不得你。”贺朝阳抱着他蹭了蹭,“现在天山的形势不太好,我怕你过来有危险,到南屯的事先缓缓。” “原来是纠结这个啊。”凌未笑了,“你都决定在天山养老了,我还能不过来?” “你的安全,我赌不起。”贺朝阳将头埋在他的颈窝。 “我也不是现在就过来,给你时间把治安搞好不就行了?” 在凌未的劝说之下,贺朝阳终于不情不愿地把自己从凌未身上撕了下来。 经过了一夜激情,贺朝阳早早地就醒了。 凌未还在睡,但是他已经准备起床为凌未准备早餐了。 细细的白米粥,美味的虾饺,爽口的小菜,每一种吃食都让贺朝阳费尽了心思。 凌未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面,有时候他都恨不能将凌未揣进兜里,含进嘴里。可是凌未不是他的禁脔,他是牧守一方的书记,他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事业。 同自己一样,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在做什么?”凌未打着哈欠从楼上走了下来。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贺朝阳关了火,迎上前去。 “到了飞机上再睡,跟你说会儿话。” 贺朝阳眼里漫上一抹浓浓的情意,他低头抱着凌未细细的亲吻,“我给你做了家乡的早点,待会儿多吃点。” “嗯。”凌未还有些不清醒,他乖乖地让贺朝阳给洗了手,坐到了餐桌前。 餐厅里飘来扑鼻的香味,凌未深深吸了口气,惊喜道:“很久没有吃虾饺了!” 见他开心,贺朝阳也跟着笑了开来。 “我做了很多,你慢慢吃。” 没有外人,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你喂我,我喂你,黏糊起来比二十几岁的小年轻还让人脸红。 再如胶似漆的日子也面临着分别。 吃过早餐,贺朝阳沉默着为凌未收拾行李。 如果是以前,分别虽有不舍,但是也不像现在这样让人拧得心都疼了。 “别这样。”以前都是贺朝阳安慰凌未,现在完全掉了个,换成凌未来安慰贺朝阳。 “我会努力的。”努力让天山变得平安,努力让自己变强,努力让凌未尽快来到自己身边。 “好,我等你的消息。” 凌未拉下贺朝阳的头,重重地吻了一记,旋即大步走到门外。 外面,小谭和小俞站在车门边,等着他们上车。 常委院外面,停了两辆挂着武警牌照的吉普车,卫长江专门派人护送凌未去机场。 “卫队长太小心了。”凌未摇了摇头。 卫长江不小心不行,先不说凌未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就是贺朝阳那一声未未,也差点炸出卫长江的尿来。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是等事情了结了,却越寻思越不对劲。难道说……卫长江在部队待了十几年,对男男这码事也并不陌生,但是要让他相信两个市委书记之间有奸情,那绝壁会让卫队长忍到肝疼。 卫长江不敢问,贺朝阳也绝不会主动提起。对于卫长江来说,贺朝阳喜欢男或喜欢女,跟他也没什么关系,楚大校那么精干的人还只字不提呢,他一个小小的武警支队长,操的哪门子闲心。 一路依依不舍的将凌未送到了机场。 贺朝阳目标太大,反而不好送凌未进机舱。 等凌未乘坐的航班起飞之后,贺朝阳遍布柔情的脸也拉了下来。 年假马上就要休完,该做的事情也绝对不能再等了。 上班第一天,很多人还没有从过年的喜庆中缓过来,卫长江、唐小礼和白克军就到了贺朝阳的办公室。 贺朝阳将自己的计划向三人和盘托出,唐小礼一脸兴奋,“贺书记,你真的要来个猛的?” “嗯。”贺朝阳点了点头,道:“现在极端分子太嚣张了,不震慑一下不行。” 相对于唐小礼的兴奋,白克军就犹豫了,“贺书记,是不是太急进了?” 不怪白克军有顾虑,贺朝阳这次的动作太大,不仅要在全地区范围内进行清剿,还在电视广播和报纸上广泛宣传,一旦发现普通群众和极端分子有关联,马上就采取行政措施。 这样一来,公安局不仅工作量大,得罪的人也海了去了。 “年前的爆炸案你清楚吧?” 白克军心中一紧,道:“贺书记,已经抓了一批人了。” “抓够了吗?” 看到贺朝阳严厉的表情,白克军有些摸不着底了,难道贺书记这次要动真格的? “贺书记,这样子搞群众们会有意见的。” “极端分子再闹事,群众会更有意见。” 一句话,为这次行动定了调子,白克军转头看唐小礼和卫长江,想要得到这两位的支持,可是眼风扫了好几次,那两个人连理都不理他。 白克军心凉了,这两个人俨然成为了贺朝阳的门下走狗,独木难支,白克军也不能执拗着和贺朝阳对着干。 有了军警的全力围剿,天南市简直成为了极端分子的噩梦。 那些同情或收留极端分子的群众,也成为了政府的打击对象。看到这种情况,有人笑有人骂,甚至有人直呼历史在倒退,贺朝阳这是在走王将军的老路! “贺书记还是太着急了啊!”白克军在与唐小礼和卫长江闲聊时,隐隐地流露出了不满。 “这话怎么说?”唐小礼微笑道。 “历来中央对天山就采取怀柔政策,贺书记这么一搞,别说天南的群众有意见,就是在外面,天南的名声也不好听啊!” “白局长,照你这么说,咱们的计划要停掉了?” 看到唐小礼似笑非笑的眼,白克军喉咙发紧,“也不是要停掉,而是要适当的缓一缓。” “老话说的好,打铁要趁热,工作做一半就转了风向,何以服众?” 见两个人要杠起来,卫长江打圆场道:“天南的治安好了很多,可见书记的计划是有成效的。” 这一点连白克军也不能否认,但是工作继续做下去,还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见白克军还在墙头上摇摆,唐小礼嘴角一勾,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局长,我听说部里对天南的工作很支持?” “部里?”白克军一楞,实在是公安部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一时间竟然没反应过来。 “是啊!我有个战友在公安部,听说反恐局的邹局长很是肯定了天南近一段时间的成效。” “真的?”白克军又惊又喜。 唐小礼的背景他摸不太清,但是既然对方打出了公安部的大牌子,应该不是信口开河。 “或许,白局长要高升了。” 不听话的局长要调走,这不是贺朝阳第一次这么干。 天南的形势正好,顺势给白克军提半级,到部里弄个闲职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选择实权正局,还是进公安部,端看白克军如何取舍了。 显然白局长不是个笨人,唐小礼点了他一句,白克军的作风就明显硬朗起来。京城水太深,他不敢去。还不如抓紧手里的权力,在天南呼风唤雨的好。 当然前提是,他得听贺书记的话。 天南打击极端分子的手段越来越严厉,白克军已经背上了杀神的名声,如果他想要好的前程,就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诚意表忠心。 越表忠心,额头上的贺字标记就刻得越深。 明知是个陷阱,还不由分说的跳下去,每次想到这里,白克军就戳心戳肝的疼。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已经被贺朝阳拿捏在手心里,进退无门。 “最近,群众的意见很大啊!”办公会上,陆建眉头紧蹙,一脸担忧。 如果说贺朝阳之前在天南的作为让人觉得不舒服之外,现在完全可以用跋扈来形容了。 天南的治安形势好转是事实,但是贺朝阳会不会专权太过了? “是啊,现在很多人都在闹情绪,我听说接待办那边收的信已经摞了一尺来高了。”阿扎提赶忙应和。 “想要出成绩就不要怕得罪人嘛,”李端和笑眯眯地说道:“触及到了一部分人的利益,他们当然有意见。如果不是袒护极端分子,警察能找上门去?” “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搞一刀切。” “乱世用重典,不把他们打疼了就得不到教训。”李端和继续说道:“现在到天南来投资的客商比去年多了三成,还有客商要介绍朋友到这里投资,归根结底,都是严打带来的好处啊!” 一时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会议室里吵得不可开交。 贺朝阳坐在首位,淡定如山。 会后,李端和隐晦地表示出了担忧。 贺朝阳没有答话,陆建等人的心思他是了解的,但是事情做了就是做了,成绩在这里摆着,谁都撼动不了。 唐小礼私下里还说过他是冲冠一怒为蓝颜,他也没否认。 一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爱人的安全都保护不了,他也不配为人所爱。 “还是冲动了啊。”这是父亲告诫自己的话。 “我不后悔。”贺朝阳如是回答。 天南的局面已经打开,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天南市已经成为了天山南部最安全的地区。这不能说不是一个奇迹。 然而伴随着荣誉而来的,却是一封封告状信雪片般飞往省城,甚至是京城。 就算上面有人挡着,也防不住有人使绊子。 鉴于各方的压力,上面派出了联合检查组,就在检查组即将莅临天南的时候,京城传来消息,贺老病危。 第168章 贺家的危机 选在贺老病危的时候来天南,是最好的时候,也是最坏的时候。 贺老病危,贺朝阳肯定要回京城,他不在,底下的漏洞就好抓。可是万一贺老不行了,再办贺朝阳就很不合适。 人走茶凉是惯例,可是总不能老爷子刚去世就动人家大孙子,至少也要缓一缓。可是这一缓,就容易节外生枝。 贺朝阳不是好惹的,贺凤鸣更不是。 政治攻击一向讲究一击必杀,如果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那么就不要出手。 可是这时机太难得了,很多势力都不想放弃。 “哥,你放心吧,我会看着他们的。”唐小礼赶来送行,郑重的许下了承诺。 “不要紧,”贺朝阳沉吟道:“现在他们还不敢出手。” “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我看白克军的骨头还没那么硬。” 贺朝阳眼里闪过一丝阴鸷,道:“这些事我心里有数,正好也试探一下。” 试探什么?唐小礼有些不解,但是看贺朝阳面沉如水的模样,他没有再问下去。自从跟了贺朝阳,唐小礼升迁的步伐越来越快,手段也越来越强硬,连他家老子都说他跟对了人。就像贺朝阳说的,做过的事就不后悔,怕个毛啊! 贺朝阳搭载了西北军区的执勤飞机前往宁北省城,接上凌未一起赴京。 “为什么叫我去?”凌未惴惴不安道。 “咱们是两口子,爷爷病了,你这孙媳妇不得去侍疾?”贺朝阳开了个小玩笑,缓解凌未的紧张。 虽然与贺朝阳的关系是贺家人人皆知的秘密,但是从来没有过过明路,贺老病危,亲口点名要凌未去京城,由不得凌书记不紧张。 “放心吧,爷爷不会吃了你的。”贺朝阳隔着毯子,握住了凌未的手。 “你也别太担心了,吉人自有天相。” 贺朝阳点了点头,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飞机到了京城,两人沉默着登车,沉默着到了医院。 贺老住在隐秘性极好的高干病房,贺母和贺家二婶坐在外间的会客室,一脸愁容。看到贺朝阳和凌未联袂而来,贺母嘴角抽了抽,但是终究没说什么,让两个人进里间去看老人家。 病房里陪护的都是贺家的核心人物,贺凤鸣,贺龙腾和贺昱午,见到他们进来,贺昱午站了起来,“你们来了?” “爸,二叔,大哥。”贺朝阳打过招呼,看看病床上沉睡的贺老,问道:“爷爷的病……” 贺凤鸣摆了摆手,道:“你爷爷已经睡着了,今晚上谁都不能走。” 贺朝阳与凌未对视一眼,神色一凛。 “很严重吗?”贺朝阳偷偷凑到贺昱午耳边问道。 贺昱午点了点头,没再吭声。 看着病床上插着管子熟睡的贺老,凌未的心里流露出一丝酸楚。这个跺跺脚华夏都要颤三颤的老人已经熬到了灯尽油枯,如果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告诉人们他还活着,恐怕…… “爷爷老了。”贺朝阳压抑着心里的悲痛,淡声道。 “嗯。” 生老病死,世道轮回,没有人能一直在这世间活下去。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又是另一回事,看到亲人无助的躺在床上,谁能无动于衷呢? 傍晚时分,贺老醒了。 他的眼睛已经变得浑浊,手背上遍布老人斑,整个人已经像只风中残烛,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命之火就会熄灭。 “都来了?”贺老靠在床头,用低哑的声音问道。 “小三还在飞机上,我,龙腾,昱午,朝阳和凌未都到了。”贺凤鸣凑近贺老的耳边,刻意放大了音量。 “不等小三了,趁着我还有把子力气,今天把事交代了。” “爸!”贺龙腾握住贺老的手,声音哽咽。 “嚎什么嚎,我还没死呢。” 贺老喘了口气,目光转向了贺朝阳的方向,“家里的人,我唯独放心不下小二。” “爷爷!”贺朝阳眼圈红了,他守在贺老的床边,嘴唇翕动,不知道该和爷爷说什么。 “和楚家丫头的事,你自己忖着,也别委屈了凌未。” “贺老!”凌未吃了一惊。 “叫爷爷。” “是,爷爷。” 贺老点了点头,道:“不论是仕途还是婚姻,小二都选了一条最难的路,作为一个家长,我不愿意接受你,但是人闭上眼了,还能看见什么?小二在天山不容易,有你陪着,我就放心了。” “爷爷!”贺朝阳和凌未齐声叫道。 贺老微微摇了摇头,道:“不说这个了,凤鸣,我上次跟你商量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贺凤鸣的脸色瞬间变得很凝重,他低声道:“我同意您的意见,不入常委会。” 听到他的话,贺昱午和贺朝阳都楞了,“爸爸?” 不入常委会,就是不再进步的意思,贺凤鸣距离登顶只有一步之遥,为什么不争取一下? 三个小辈都惊呆了,贺家二叔贺龙腾倒是很淡定,“别急,听大哥怎么说。” “我早就跟你们爷爷商量过了,争取再任一届明珠市市委书记,如果不能,就进中组部,但是不入常。” “为什么不入常?”贺朝阳蹙眉道。 “为了你。” 啥?贺朝阳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老爸,又看了看贺老,这两位贺家老大可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你在天南成绩不错,但是手腕强硬,得罪的人也多,有梁天正在,你上到省长是没问题的,但是我在下一届入常的话,等你省委书记任满,我就到了退休的时候,咱们家在最高层就失去了话语权。” 贺凤鸣这话绝非虚言,如果说祖孙俩时隔二三十年掌握最高话语权,这是有先例的,但是没有见过父子俩先后入常的,就算贺朝阳天纵英才,舆论上也压不住。 “所以我放弃再进一步的机会,积攒实力,扶昱午上位。”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错过去,太可惜了! “梁天正卸任后,不是咱们家就是蒋家上位。”贺凤鸣继续说道:“蒋耀中是个人才,如果到时候要动你,咱们家没人在常委会,就弹压不住他。如果这一届把蒋家拱上台,到第三代时,你哥的赢面比他大。” 蒋家争了这一届,下一届就没戏了,蒋耀中也就失去了和贺昱午竞争的资格。 “我们不是不看好你,而是你和凌未的事着实是个硬伤。就算有楚家丫头挡着,她的军情身份和结婚多年无子,也是个靶子。” “我没想再往高走,”贺朝阳坦诚道:“能把天山建设的和内地一样平安富裕,就是我最大的目标。” “刚在天南做出点成绩,就下去了检查组,等你省委书记卸任,你能确定没有人秋后算账?” “所以,才要昱午为你保驾护航。”贺老靠在枕头上,虚弱地说道。 贺朝阳惊了,父亲的退让,贺派政策的调整,都是为了自己? “我,我……” “你稳了,贺家才稳。” 政治攻击从来不看长处,一定会找最薄弱的地方下手。 贺朝阳既是贺派最亮眼的少壮派,也是最吸引对手的标靶。 “我给家里添麻烦了。”贺朝阳惭愧道。 “放屁!”贺老含含糊糊的骂了一句,“男子汉……不怕!咱家的人,不怕。” “爷爷……” “好好过,以后,都好好过。” 说完,贺老又睡着了。 他这次入院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病症,拿一句最通俗的话说,就是老了。 贺老老了,身体机能下降,现在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贺凤鸣和贺龙腾守在病房里,贺朝阳和贺昱午到外面说话。 “哥,你知道爷爷他们商量的事吗?” 贺昱午点了点头,道:“知道一些。”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别多想,这是为你好。” “我知道是为我好,可是我情愿不做官,也不愿意让爸爸这样……”贺朝阳有些说不下去了,重生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但是从来没想过,因为自己,整个派系都要调整策略。 贺老和贺父的心意他感觉的到,可是这份爱,太沉重了。 “你在西北好好干,那是块硬骨头,除了你也没人能啃得下来。”贺昱午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鼓励,“现在有梁总理给你撑腰,以后还有我。” 哪怕不能登顶也没关系,但是他一定能护住自己的弟弟。 或许是有心灵感应,从欧洲搭专机赶回的周惜暮刚刚冲进病房,贺老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即阖然长逝。 “爸!” “爷爷!” 哭声顿起,病房里传来子孙辈的嚎啕大哭声。 贺家人正在悲痛之中,千里之外的天南,白克军被检查组正式约谈了。 第169章 危机即转机 上 想通过白克军扳倒贺朝阳的势力不是一个两个,所以白克军一被约谈对方就摆出了势在必得的架势。 “白克军同志,谈谈吧。”检查组组长缜着脸说道。 “谈什么呢?”白克军也不含糊,贺朝阳进京没几天自己就被约谈了,这里面要说没猫腻,傻子都不信。 “谈谈公安机关在天南暴力执法的事。”检查组组长拿出一摞举报信,义正言辞道:“白克军同志,群众们对公安机关在天南的作法意见很大啊!” “都有什么意见?”白克军淡声道。 他已经想明白了,要想全须全尾的走出去,就得扛到贺朝阳回来。天南的执法行动已经轰轰烈烈地开展了一年多,这些人早不发动晚不发动,偏偏选在了贺朝阳进京的当口发难,可见这件事对方是蓄谋已久了。 早在天南的肃清行动开始之初,贺朝阳就不停地宣讲执法纪律。虽然天南的执法措施是严厉了些,但是对方不可能从这上面揪出大错来。 但是他白克军在天南公安局局长的位子上坐了将近六年,如果把检查组逼急了从别的方面找问题,他不一定能扛住。想来,这也是对方不动唐小礼和卫长江,却偏偏从自己身上下手的原因。 白克军浸淫官场多年,他不会不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了双方角力的焦点。自己屁股底下不干净,但是对贺朝阳的指示却从没有违抗过,现在天南的治安形势大为好转,这里面自己的功劳是不容抹煞的。 江山初定,却被对手打杀了功臣,只要贺朝阳还有血性在,市委书记的权威就绝对不容挑衅。 想通了这一点,白克军就不再言语,多说多错,只要扛到贺朝阳回来,那么事情就会有转机。 白克军想的没错,检查组下来可不是单纯的检查工作,打开一个突破口,把天南的官场秩序搅乱才是其真正的目的。 贺朝阳作风强硬,党政军三套体系他抓住了两套,有了这么强势的书记,代表着执政系统的陆建和阿扎提一系自然是有志难伸。 对于陆建和阿扎提来说,检查组下来的时机恰到好处,贺朝阳不在天南,正是他们夺权的好时机。 他们手里有一些白克军贪污受贿的证据,可是这些证据就算能扳倒白克军也伤不到贺朝阳。想要扳倒贺朝阳,还是要从肃清行动上想办法。 只要让白克军承认举报信上执法过度致人死亡的事情,那么贺朝阳这个行动发起人就脱不了干系了。 “哥,白克军已经进去了快一个星期了。”贺朝阳回天南,唐小礼第一时间去接机。 “我知道了。”贺朝阳冷着脸点了点头。 “哥,你还好吧?”唐小礼担忧的看着他,“贺爷爷他……” “我没事,”贺朝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爷爷走得很安详。” “那就好。” “别担心,那些人的阴谋不会得逞的。”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丝阴鸷,他不惧怕竞争,但是在爷爷离世之际这些人还要给他添堵,此仇不报,他贺二少的名头就倒过来写! 贺朝阳回到天南后,很快重新投入了工作。 对于检查组在天南的工作,他除了礼貌的宴请过一次之后,竟然就再也没有了动静。 这一举动,让检查组的组长和在背后使坏的陆建都有些始料不及。 “市长,姓贺的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夜里,阿扎提进了陆建的家,小声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难道他要弃卒保车?”陆建皱眉道。 “现在放弃了白克军对他有什么好处?” “现在检查组的工作陷入了僵局,正是提条件的好时机,可是为什么他却不动如山呢?”陆建也有些摸不透贺朝阳的心思。 “市长,白克军的嘴还没有撬开,咱们不能再等了。” 白克军是老公安,但是屁股底下可不干净,检查组本打算趁着贺朝阳不在,撬开白克军的嘴,可是没想到白克军这次这么硬气,竟然扛住了各种审问。 贺朝阳不在,他们没能取得进展,现在贺朝阳回来了,人是放还是不放? “给那边通个气,不论用何种手段,一定要尽快取得突破!”陆建的手掌紧握成拳,事情越拖对他们越不利,不能再等了。 “好,我亲自去办。” 阿扎提脸色凝重地走了,陆建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思量着下一步的目标。 “白克军同志,党的政策你是清楚的。” 惨白的灯光下,检查组组长面无表情道。 白克军已经二天一夜没合眼了,此刻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但是混乱的大脑中却始终保持了一丝清明。 之前的一个星期没人给他用刑,偏偏现在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想到借由送饭的机会给自己传递的信息,白克军动摇的心神又稳了回来。贺书记已经回来了,难怪他们要狗急跳墙。 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他想睡觉,但是对方显然不会放过他,炙烤的灯光照着他的脸,白克军觉得脸皮都要被烤焦了。 “想起什么来了吗?” “没有。” “白克军,我劝你想清楚后果。” 白克军嘴唇嗫嚅了两下,协助审问的工作人员凑近他的嘴边,听到了一句断断续续的:“狗娘养的!” 就在白克军饱受折磨的时候,唐小礼也到了贺朝阳的家里。 “哥,白克军快顶不住了。” “看来那边等不及了。”贺朝阳坐在沙发上,蹙眉道:“行动吧。” “哥,真要怎么干?” “不然呢?”贺朝阳挑了挑眉,道:“真要等那边掌握了主动?” “那怎么能行!”唐小礼一拍胸脯道:“我去了,你就瞧好吧!” 唐小礼风风火火的去了,贺朝阳坐在原地沉吟良久,给凌未打了个电话。 “未未,睡了吗?” “没呢。”凌未靠坐在床头,低声问道:“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说话呗。”贺朝阳调笑道。 “现在是半夜十二点,你不会这个时间想找我说笑吧?” 贺朝阳语塞,半晌,低笑道:“半夜三更才好那啥呢,是吧?” 对此人的厚脸皮彻底无语,凌未摇头道:“是不是那边阻力太大了?” “我还应付的来,就算被撬开了口子也无妨。” “小心驶得万年船,别太大意了。” 在凌未的忧心之中,唐小礼和卫长江联袂到了检查组所在的宾馆。 “唐团长,卫支队长,你们怎么来了?”检查组组长有些意外道。 “我们是来交代问题的。”唐小礼礼貌的颔首道。 “交代问题?” “对啊,我听说检查组在调查天南暴力执法的的问题,所以我就和卫支队长来了。” “这……”检查组组长哂笑道:“我们还没通知你们呢。” “哦?”唐小礼挑了挑眉,意有所指道:“可是我听说公安局的白局长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天了,您要知道,驻地部队,武警支队和公安局是联合行动大队,如果有白局长讲不清楚的,我和卫队长可以补充。” “是吗?”检查组组长很快就调整好情绪,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两人道:“那就请两位说说玛斯县艾买提一家人的情况吧。” “艾买提?” “对,玛斯县的塔吉古丽实名举报,天南联合行动大队暴力执法,从她家中将他哥哥艾买提强行抓走,她母亲据理力争,但是执法队在没有切实证据的前提下执意将人带走,造成了她母亲抗议不成,自焚身亡的惨剧。” “原来是这回事。”唐小礼与卫长江对视一眼,道:“艾买提是境外极端分子的联络人,我们有证据。至于他母亲的事,并不是我们的干警不负责任,而是艾买提的母亲行为过激,暴力抗法,与白局长没有关系。” “是啊,”卫长江补充道:“艾买提家里藏了大量的棉花,汽油等物,我们还在他家里发现了非法枪支,如果不是及时将他拘捕,这些危险物足以给玛斯县造成难以控制的灾难。” “有那么严重吗?”检查组组长死咬着艾买提母亲不放,“实际情况就是艾买提的母亲死了,家属的血书已经寄到了中纪委,天南的领导同志一定要给个说法。” “说法可以给,但是我要见白克军。”唐小礼按捺着心里的怒气,沉声道。 “他现在正在接受调查,不方便见客。” “李组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唐小礼见文的不行,干脆道:“我和卫队长白局长同是联合执法大队的队长,如果他有什么交代不清的问题,我们给他解释。” “你们先回去,有需要你们补充的部分我会通知的。” “不用了,我们走了再来多麻烦,作为执法大队的一份子,我们要求享受和白局长一样的待遇。” 换句话说,老子就是不走了。 “你!你们!”检查组组长气得眼都瞪圆了,这算怎么回事!还有上赶着找抽的? “白局长在哪儿?”卫长江微微一笑,道:“可以带我们去了吧?” 第170章 危机即转机 下 卫长江和唐小礼联手跟检查组顶了牛。 他们不走,检查组也不能硬将人轰出去,可是有这两人杵着,提审白克军也就变得麻烦起来。 都堵到门口来要人了,白克军怎么能不知道是来了救兵呢? 想到硬赖在组里的混不吝,检查组组长皱着眉头在屋里转起了圈圈,如果是别人来还好,偏偏搅和进来一个唐小礼。 别人不清楚唐小礼的背景,他不可能不知道。这次检查组下来,就是想在天南撕开个口子,为了绕过唐小礼的老子唐万川,他们特地找了最容易突破的白克军下手。结果没想到姓白的反常的硬气起来,时间拖长了反而拖出了问题。 “老领导啊,事情有点麻烦了。”李组长不敢擅专,只能打电话给上级求救。他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对方沉默半晌,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和唐万川起冲突。” “是。” “先拖住唐小礼,尽快取得白克军的口供。” 得到了老领导的指示,李组长叹了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检查组所在的宾馆气氛越来越紧张,检查组这边想拖住唐小礼,可是唐团长在边疆几年也长了不小的脾气,就差直接进去抢人了。 李组长弹压不住,只得将情况反映给了天山省的领导。 接到消息,天山省的领导也很为难。贺老刚刚去世,总不能贺朝阳刚回到工作岗位,就拿人家开刀吧?再说了,天南的治安环境是贺朝阳下了苦功夫整治的,绝对是政绩簿上的一个亮点。 其实检查不出问题还好,一旦爆出什么黑幕,天山省领导也是脸上无光。所以对于检查组要把唐小礼弄走的要求,天山省领导们选择了沉默。 上面领导不配合,只有陆建和阿扎提在旁边帮腔,实在是不给力。几经权衡之下,李组长给贺朝阳下了最后通牒,人是你天南辖区的,还是由你来带走吧。 “李组长,公事公办,我没有别的话说。”贺朝阳四两拨千斤的把话挡了回去。 公事公办?人都堵门口了,公办个屁! “唐团长已经妨碍到我们的正常工作了。”李组长气呼呼道。 “他怎么妨碍了?”贺朝阳惊讶道:“唐团长一向是令行禁止,可谓当代军人的典范啊。” 言下之意,唐小礼这么好的人你们还不待见,一定是你们工作组在告刁状吧? “我们现在不需要唐团长反映问题,麻烦贺书记让他回去。” “天南联合执法时,他归我调遣,现在联合执法行动已经结束了,唐团长并不受我直接领导。” “你!” “真抱歉啊李组长,我这个书记也无能为力。”贺朝阳抱歉道:“您可以找他的上级申诉。” 上级?谁不知道唐小礼就是你贺朝阳的狗腿子,没有你的指示,他敢这么闹事?李组长心中搓火,但是口头上却始终不占上风,如果再突破不了白克军,那么这次检查组可就骑虎难下了。 就在李组长急得团团转时,陆建派人给他送来了一个文件袋。 “这是什么?”李组长坐在沙发上,淡声问道。 “您看看就知道了。”来人恭谨道。 李组长挑了挑眉,缓缓地打开了文件袋。 文件袋中装了一沓银行的单据复印件,开户户名是一个叫做张小虎的人,底下有批注显示张小虎就是白克军的妻弟。 “这些查证起来需要时间。”李组长的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显示白克军收受了贿赂。” “有人证吗?” “这……” 人证指控是最快的手段,结果贺朝阳在天南的淫威日盛,一般的行贿者情愿硬扛,也不愿意出来指控。 白克军倒了,贺朝阳还在,即便这次卖了陆建的好,可是天南的当家人还是贺朝阳,得罪了陆建不要紧,得罪了贺书记,以后还怎么在天南混!再说了,天南的经济框架是贺朝阳搭起来的,投资者也是冲着贺朝阳来的,看现在的架势,贺书记是要和检查组干到底了,除非检查组能将贺书记扳倒,否则任谁来也动摇不了贺书记的地位。 在这种时候,只要脑子拎得清的,都不会上赶着和贺书记过不去。 唐小礼还在给检查组添堵,贺朝阳却以检查组妨碍天南正常办公秩序为由,将检查组给告了。 本来嘛,如果查不出问题来就该放人了,可是检查组将白克军关了快半个月了,天南市公安局里关于白克军的猜测越来越多,底下各怀心思的人小动作也越来越多,如果不是畏惧贺朝阳的权威,恐怕天南的公安系统早就乱了。 不讳言说,如果白克军再不放出来,天南联合执法行动形成的大好局面,一定会出问题。 “刘省长,再不放人,天南的公安系统就要乱了。”贺朝阳坐在省长办公室里,脸带愤懑,道:“现在检查组既然查不出白克军的问题,那就把人放了,没有证据却又扣着人不放,是不是对咱们天山省的干部有意见?” 一句话,把全天山的干部都放了检查组的对立面上。刘省长的眉头微蹙,道:“他们收到了实名举报信来调查天南执法过严的问题,就不必上纲上线了吧?” “如果是调查执法过严的问题,那为什么揪着干部的私人问题不放呢?”贺朝阳见刘省长的态度有些松动,继续拱火道:“检查组已经围绕着白克军的亲属展开了调查,我就不明白了,白克军的亲属和扫除极端分子的行动有什么关系?” 刘省长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不管怎么说,检查组的行为都有些过火了。如果是找天南的麻烦,天山省的领导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明面上是检查组来调查,实际上是上层的几大家族在斗法。天山省的领导们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不想卷入上层的斗争中取。 可是从白克军事件的进展来看,检查组明明就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再加上天南好不容易整顿成了天山南部的一片净土,为了省内的团结,这个时候也绝对不能出问题。 想到了这一点,刘省长的态度也变了。 “朝阳同志,你反映的问题我会找艾克拜尔书记谈一谈。”刘省长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我们地方的同志做事要讲究方式方法,对中央来的同志,还是要礼让一些的。” 贺朝阳郑重点头,道:“我会的。” 天山省领导到底还是偏向本省干部的,刘省长和艾克拜尔书记商议之后,亲自给李组长打了个电话,请他放人。 李组长心中不爽,还是耐着性子答应了。一省之长的面子不能不给,但是他还是拖延了放人的时间,反正他也没说到底是哪天放人对不对? “李组长,我听说刘省长都亲自关照这事了?”李组长那边刚放下电话,唐小礼就径直堵上了李组长的门。 “是的,刘省长对检查组在天南的工作还是很关心的。” “那白局长能放出来了吧?” “他还有事情没有交代清楚,等交代清楚了自然会放人。” “请问他还有什么没交代清的?” “这是机密,无可奉告。” 李组长强词夺理,唐小礼眼神沉暗下来。 “李组长,这里可是天南。” “那又如何?” “白局长是公安局长,因为配合你们的调查,已经耽误了很多工作了,如果天南出什么问题,你担待的起吗?” “这是我的职责。” 狗屁的职责!唐小礼怒火更盛,但是他已经过了逞凶斗狠的年纪。见李组长还不开窍,他一屁股坐到了会客的沙发上。 “邹军!给我拉一个连过来!”电话中,唐小礼如是说道。 李组长心中一紧,这阎王要干什么?! “唐团长,你不要妨碍我们的工作。” “我不妨碍。”唐小礼耸了耸肩,很和善的说道:“公安局长不在位,已经赶出天南的极端分子又有闹事的迹象,为了诸位的安全,我特地拉了一个连的兵来给检查组站岗。” “我们不需要!” “李组长,话不能说这么满嘛。”唐小礼笑了笑,淡声道:“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好。” 宾馆楼下停了一溜军用卡车,战士们没下车,但是那几辆军车已经给了检查组足够的压力。 天山省的官员摆明了袒护贺朝阳和白克军,李组长知道这时候再告状反而起不到好作用。 为了能尽快突破白克军的口供,他不顾纪律,连夜传唤人证。 唐小礼见他如此不识趣,也不来文的了,直接让士兵下车,围着宾馆站了一圈,这一下,别说是人证了,连只猫都跳不过去。 李组长派人和唐小礼理论,里面却用白炽灯对上了白克军的眼,他就不信刑罚之下,白克军的嘴里就吐不出一点东西。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边的对峙气氛越来越浓,在外面的检查组成员眼看着就要和士兵们动手了。 “小礼,行吗?”见检查组这边硬气,卫长江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行也得行,今天非把老白捞出去不可!”唐小礼咬牙道。 卫长江闻言不说话了,白克军在里面多待一天,贺朝阳的压力就多一分。而且检查组这次摆明就是不安好心,如果再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贺书记在天南的威信就要大打折扣。 可是强行抢人也不是个办法,至少会给人留下天南官员嚣张跋扈的印象。 怎么办? 卫长江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手机响了。 “贺书记?”卫长江听到熟悉的声音,马上就端正了脸色。 然而,很快他平淡的脸色就变得严峻起来,出事了。 第171章 贺朝阳的时代 贺朝阳在电话中的语气很严肃,就在十几分钟前,天山省会乌城的街头上涌上了大群手拿武器的暴徒,由于这次暴动发动的太过突然,省城的警方措不及防,暴徒的行为越发暴虐起来。 短短的十几分钟,已经砸毁了十几家商铺,还放火烧了几辆停在街边的汽车。 现在暴徒的袭击范围逐步扩大,已经有无辜群众被他们打伤砍伤了。 听了贺朝阳的话,卫长江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省委省领导已经下达了命令,各地市区全力戒严,以防暴徒的同伙伺机作乱。”贺朝阳道:“你和小礼马上回工作岗位。” “是!”卫长江习惯性的立正。 挂了电话,一向温和的卫长江也收起了和煦的面色,径直找到唐小礼,严肃道:“出事了,咱们得把白克军捞出去。” “出什么事了?”唐小礼吃了一惊。 “乌城发生动乱,贺书记让咱们回工作岗位。” 事不宜迟,唐小礼和卫长江也不再保持克制,派了几名士兵直接闯入工作组的禁闭室,架起白克军就走。 “你们干什么!”检查组组长气得直跳脚。 “省委有令,让我们回归工作岗位,白克军同志是天南市公安局局长,特殊时期他必须回去主持大局。” “什么特殊时期!你们太嚣张了!” 唐小礼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道:“李组长,你是来调查我们联合执法行动的吧?” 李组长愤愤地哼了一声。 “奉劝您一句,晚上看看新闻。” 说完,带着白克军扬长而去。 李组长并不知道乌城发生了紧急事件,他眼睁睁看着唐小礼带着白克军离去,满心的怒气再也遏制不住,抓起电话就打给了贺朝阳。 没想到贺朝阳不在办公室,拨手机,是秘书接的,说贺书记在开会,有事请留言。 姓贺的简直无法无天!李组长向天山省委告状,省委的主要领导也没有理会他,再向老领导反映情况,老领导倒是很给力,一状就告到了梁总理办公室。 贺朝阳的升迁离不开梁总理的支持,现在天南市委公然与检查组作对,这不仅仅是无视组织纪律,也是对中央权威的冒犯。 “梁总理啊,现在有些地方干部行事太没有章法了。” 梁总理揉了揉额角,百忙之余好不容易能喝杯清茶,没想到这位老先生还不放过告状的机会。 “地方和中央的环境不同,处理事情的方式就不同。”梁总理明知道对方在说谁,但是仍然淡定的呷了口茶,四两拨千斤的应付了过去。 老先生还要说什么,就见梁办的大秘书敲了敲门,欲言又止。 话题被打断,老先生面色不豫地瞥了大秘书一眼。 大秘书目不斜视,径直走到梁总理面前,小声地汇报了几句。 梁总理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他放下茶杯,对秘书点了点头。 室内重归安静,但是气氛却有些紧张起来。 “天正同志,关于李昀同志在天南的工作……” “把检查组撤回来吧。” “什么?” “刚刚接到消息,”梁总理宽和的眉眼中现出一丝厉色,“天山省乌城市发生了大规模骚乱,目前警方还没有完全控制住情势。”说着,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在天山省各地市中,只有天南市没有受骚乱影响,截止到目前为止,市内没有发生一起恶性事件。” 老先生哑口无言,梁总理清淡的话语就像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脸上。 派检查组是干嘛去的?就是找借口去抓贺朝阳把柄的,本以为手里握着一些证据,再加上对白克军的攻心优势,总能把贺朝阳这条鱼钓出来。结果检查组没把贺朝阳拉下马不说,反而还把自己搞到了进退不得的尴尬境地。 如果天南市在这次动乱中表现抢眼,贺朝阳在天山省的地位就会进一步稳固,以后再想动他,难上加难。 梁总理办公室中发生的事,贺朝阳并不清楚。 现在天山全省都进入了紧急状态,白克军在经过医生的简单救治后,挂着输液瓶子上了一线。 局长一回来,慌乱的人心马上就安定了。之前关于白克军的传言很多,因为检查组一直不放人,所以几个副局长也不约而同动了别的心思。这厢的争斗刚刚开始,白克军却突然坐着救护车回来了。 如果这一举动还让人不放心的话,那么随后过来慰问的贺书记可就把大家的小心思都打压了下去。 贺书记不仅亲切的慰问了白克军的病情,还拍着白局长的手,鼓励他好好工作,不要被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影响。 更当着在场干警的面,承诺只要他这个书记在任一天,白克军同志的工作就不会受影响。 听了贺书记的话,白局长的眼圈都红了。 他激动的握着贺朝阳的手,拍着胸脯表示一定要为贺书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不是为我,是为我们天南的公安事业。” “对,对,是为天南的公安事业!” 白克军激动的嘴唇都哆嗦了,在检查组待了这么多天,他的心情从希冀到绝望,就在他几乎要破罐子破摔的时候,是唐小礼和卫长江派人硬把他从检查组驻地捞了出来。 而让唐小礼和卫长江如此硬气的靠山,非贺朝阳莫属。 经过这次事件,白克军如果还有其他心思的话,他在天南也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未未,睡了吗?”深夜,例行热线时间。 “没有,等你呢。”凌未合上手中的书本,温声道:“累了吧?听你声音有些沙哑。” “听到你的声音我就不累了。”贺朝阳调笑道:“乌城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唐小礼和卫长江都抽掉了一些人手去协调治安。” “天南没事吧?” “有你老公坐镇,那些妖魔鬼怪不敢过来。” “你就吹吧你!” “真没吹牛,这次乌城动乱,其他几个地市都有人趁机作乱,只有天南治安良好,没有爆发一起恶性事件。” 凌未听了,抿着嘴笑了。 “别偷着乐了,表扬一下呗。” “还没表扬呢,尾巴就翘到天上了,这要是表扬一下,你还找得着北?” “那算什么,我就是跑到天边,也能闻着味爬到你身边去的。” “说的我跟乞丐似的。”凌未抽了抽鼻子,闻到清淡的沐浴露香味。 “乞丐哪有你香,你就跟传说中的狐狸精一样,把我的魂都勾没了。” 凌未的脸腾地红了,“说正经的。” “这就是最正经的情话。” “那我挂了啊!” “别啊,”贺朝阳嬉笑道:“我坚决听从凌书记的命令,你让我说正事,我就说正事。”说着,顿了一顿,“未未,你有没有打算来天山省?” “什么时候?”凌未吃惊地坐了起来。 “我估计也就近几个月吧。” “你工作有变动?” “嗯,我估计要去乌城。” 这次天南的表现太抢眼,乌城的动乱结束后,天山省领导有意调贺朝阳去乌城,利用他在天南取得的经验,好好地整治一下乌城的治安。 “会不会升得太快了?”凌未欣喜过后,又有些担心。 “老公做事,你放心。”贺朝阳笑道:“乌城的老书记年龄快到线了,而且他在这次暴动中处置不力,也需要负一些责任。再说检查组下来闹腾了这么多天,总要给个说法吧?” “哈哈,你这算趁火打劫吗?”凌未意趣盎然道。 “我趁火打劫?我没趁机要了他们的老命就已经手下留情了。”贺朝阳抱屈道:“要不是梁总理帮他们说了些好话,我才不去收拾烂摊子呢!” “是是是,你最能干了!” 梁总理表扬贺朝阳的话,凌未也有所耳闻。 据说这位位高权重的老人,在一次内部会议上毫不避讳的表扬了贺朝阳,不仅肯定了贺朝阳在天南的工作成绩,更直言不讳道:“平定西北者,非贺朝阳莫属。” 看来这次贺朝阳破格升迁,不仅是贺派和蒋派博弈的结果,更有梁总理在背后推波助澜。 不过此时聊天的两人,都不知道某位大佬在梁总理面前吃瘪的囧事。 “以后咱们就要在乌城安家了,你也早些过来吧。” 凌未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道:“好。” 贺朝阳正式就任乌城市市委书记的一个月后,凌未也在交接了安南的工作,调任天山省教育厅厅长。 多年身处宦海,凌未已经习惯了独居的生活,他在安南的行李并不多,只收拾了一个大号行李箱就只身飞了过来。 “你怎么自己飞过来了?”贺朝阳吃惊道:“警卫员呢?” “人家媳妇都要生了,还跟着我到天山干吗?我让他回家去了。”凌未将行李丢给他,笑眯眯道。 “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贺书记责怪道:“万一你路上出点什么事,可让我怎么办?” “在天上能出什么事?”凌未睨了他一眼,道:“大惊小怪。” “未未,话不能这么说。”贺朝阳一手拉着行李,一边追上凌未,叮嘱道:“现在乌城的极端势力还没有清除干净,上星期还发生了一起劫机案,可不能掉以轻心。” “我以后会注意。” “你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没有,”凌未无奈道:“我好不容易调到天山来,不是来听你唠叨的。” “未未,你怎么能嫌我唠叨?”贺书记委屈了。 看到跟自己撒娇的书记大人,凌厅长偷偷捏了捏他的手,道:“飞了这么远的路,我累了,你还要不要带我回家了?” “那必须的啊!”某人立即血满,笑嘻嘻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你就跟我住一个小楼。” “什么?”凌未倏然止住脚步,“你没发烧吧?” “没有。”贺朝阳很肯定地摇了摇头,道:“你别担心,咱们不住市委大院,我在外面另买了房子。” “这也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贺朝阳苦笑道:“市委大院有一阵子经常被极端分子骚扰,好多人都搬出去了。” “那你更应该以身作则啊!”凌厅长的正义感发作了。 “那也行,”贺书记非常听老婆话,“那咱们回大院吧。” “我能跟你住大院?” “怎么不行?”贺书记理直气壮道:“作为一个唯领导马首是瞻的好同志,我必须得保证领导的人身安全!” 凌未看着贺朝阳冒火的双眼,偷偷摸了摸屁股。 第172章 给贺书记个下马威 久别重逢,凌厅长的屁股差点就开了花。 “醒啦?”睁开困倦的眼睛,入目便是贺朝阳的笑脸,凌未楞了一下,才道:“几点了?” “还早,你继续睡。”贺朝阳亲了亲他的嘴角,温声道:“今天有个会我必须参加,小谭留在家里,有什么事就让他去办。”顿了顿,才继续说道:“乌城的治安情况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出门的话一定要有人陪同。” “情况有这么坏吗?”凌未皱眉道。 “经过军警的联手整顿,大批的极端分子已经伏法,不过防范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一些比较好。”贺朝阳的眼里闪过一丝忧虑,但是很快就掩饰过去。 知道贺朝阳是为自己好,凌未点了点头,嘱咐道:“我今天没事不会出门,你路上也小心些。” 贺朝阳脸上满是笑意,抱着凌未猛亲了口,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贺朝阳一走,凌未也睡不着了。 由宁北到天山,跨越千里之遥,地理、气候、人文等等很多方面都要重新熟悉起来。 幸好凌未已经有了从南平到宁北的经验,虽然一时有些不习惯,但是很快就恢复了平和的心态。 只要有了端正的态度,那么一切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再说好不容易两人能团聚在一起,凌未觉得没有什么比这一点更重要了。 扶着腰,慢吞吞地起了床,又慢吞吞地梳洗完毕,凌未幸福又自嘲地笑笑,再让贺朝阳这么折腾下去,自己的腰就要提前步入老年了。 “凌厅长,您起来了?”小谭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一看到凌未下来,赶忙站起了身。 “你坐。”凌未摆了摆手,缓步下楼。 那处还在隐隐作痛,他既不想被小谭看出端倪,又要维持端整的面色,着实有些辛苦。 小谭不忍看他的窘态,急忙进厨房把贺朝阳煨在炉子上的早餐端了出来。 餐椅上早就铺好了软垫,凌未扶着桌沿坐下去,在小谭的服侍下,细细地品味起来。 “这是贺书记一早就做好的,”小谭替主子解释道,“市里的情况您也了解,书记刚刚上任,还多部署还没落到实处,所以最近忙了些。” 凌未点了点头,道:“他的辛苦我知道。” 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再说贺朝阳算是在大难之后空降到乌城的,不管是乌城旧有的势力,还是那些觊觎着书记位子的其他势力,对贺朝阳的上位一定有很多看法。 凌未想得没错,贺朝阳初到乌城,虽然混乱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但是要想重振乌城人民的信心,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贺朝阳走在前面,秘书郑永握着资料夹跟随在后。 走到会议室门前,郑永紧走两步为贺朝阳推开了大门。 贺朝阳缓步走进去,眼神淡淡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贺朝阳的表情是和煦的,但是多年浸淫官场说一不二的性格让他的身上透出一股迫人的威压,他一露面,会议室里立马就安静了。 “同志们,开会了。”贺朝阳坐在主位,没有罗嗦,直奔主题。 今天的会议内容是市里几位干部的工作调整,自从出了乱子,乌城的官场就一直震动不断。先是前任书记去党校学习,再是负责维稳的几名干部被追责,到现在,局势是稳定下来了,但是秋后算账的时候也到了。 作为乌城的一把手,贺朝阳自然应该掌握乌城的人事,但是初到乌城,贺朝阳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反恐和安抚人民群众的工作上,对于乌城的人事话语权,他还没有来得及插手。 市委副书记李悦来和组织部长赵淑珍分别提议了几项人事任免议案,贺朝阳不置可否的点头同意了。 见贺朝阳这么好说话,乌城市市长谢力甫心中一喜,他轻咳一声,端起了茶杯。 收到他发出的信号,组织部长赵淑珍将手中的记事本轻轻翻动了一页。 “现在,我就乌城市公安局局长一职的候选人向大家做个说明。”等会议室里的讨论告一段落,赵淑珍郑重地将本次会议的重磅炸弹丢了出来。 乌城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公安部门肯定要进行一次大的整顿,原来乌城市公安局局长一直由政法委书记宋志河兼任,现在为了撇清干系,宋志河已经将公安局局长的位子让了出来。 但是让出位子,不代表他甘愿让出权力。 对于乌城来说,稳定大于一切,谢力甫作为老牌的乌城市长,想要通过这次局长的任命,展现自己的力量。宋志河作为政法委书记,自然不愿公安局脱离自己的掌控。而新扎书记贺朝阳,更是需要在这次人事任命中,发出自己的声音,用来树立权威。 自古以来混官场的,谁不想博个好前程,而博到好前程的基础,就是跟对一个好老板。 现在,谢力甫和贺朝阳的较量已经开始了,一个强势的书记,一个老牌的市长,再加上一个想要分一杯羹的政法委书记,交锋还未开始,众人就已经闻到了淡淡的火药味。 副书记李悦来端起茶杯,轻轻地撇去了上面的浮沫,看来今天这场会议注定不太平喽。 赵淑珍提出的三个候选人,分别是现任乌城公安局常务副局长哈孜,省厅治安局局长张震,还有一个是乌城公安局副局长郭啸虎。 其中哈孜是谢力甫这一系的人选,张震则是宋志河的老上级,现任省政法委书记骆坤山一系的人马。 这两个人的来历都有络可循,唯独这最后一个郭啸虎,大家都对他印象不深。 “宋书记,这郭啸虎怎么被提名了?他是什么来历”一旁的宣传部长低声问道。 宋志河微微一笑,道:“我对他印象也不深,好像是几年前从军队转业过来的,在治安大队干过一阵儿。” 说到这里,宋志河的微笑中闪过一丝阴鸷,当年郭啸虎就是一个刺头,脾气上来都敢拍自己的桌子!好不容易寻了他的错处,弄了个明升暗降,丢在虚职副局长的位子上好好地压制了几年,怎么现在他又成了局长候选人了? 是赵淑珍在拉人凑数,还是这家伙找上了新的靠山?宋志河心思涌动,不露声色的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 论年纪,贺朝阳的年纪是在座常委中最年轻的,但是论权力,他确实乌城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只是这样的年纪坐在这样的位子,怎么能让众人服气?要知道乌城可不是天南,这可是天山省的省会,觊觎这个位子的何止一二?就在老书记进京学习之后,奔着这个位子活动的人可不在少数,至少谢力甫就没有掩饰自己的企图心。 只是上级却最终将贺朝阳从天南调了过来,想来谢力甫心中很是不平。宋志河正寻思着怎么在两人中间再扎一根刺的时候,就听到贺朝阳说话了。 “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谈一谈。” 声音淡淡的,却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威严。 谢力甫瞄了赵淑珍一眼,低头喝茶。 宋志河看到他们之间的眉眼官司,轻咳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下。 “我个人觉得张震同志不错,”宣传部长接到宋志河的暗示,率先发言道:“张震同志是公安战线的老同志了,在乌城市局工作时就因为工作作风过硬,屡屡破获一些在乌城造成重大影响的大案要案被省厅破格提拔,该同志现任省厅治安局局长,在治安管理方面,颇有建树,现在咱们乌城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我想张震同志一定能胜任这个职务。” “我同意黄部长的看法。”赵淑珍此言一出,众人皆惊,不是吧?赵淑珍不是市长一系的人马吗?他们的目标是将哈孜拱上位啊!见自己的话起到了效果,赵淑珍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张震同志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但是他一直在省厅工作,主抓大方向,对基层的事务并不是很熟悉。在这方面,我觉得市局常务副局长哈孜同志还是略胜一筹的。 另外,此次大乱之后的善后工作都是哈孜同志负责的,这一个月以来,市局在反恐、治安、善后等工作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为了平稳过渡,也为了照顾干警们的工作情绪,我想哈孜同志是市局局长最合适的人选。” 赵淑珍话音刚落,谢力甫的脸上就浮现出一抹笑意,显然赵淑珍的作法极得他的心思。 会议开到这里,贺朝阳还没有就各位候选人发表意见,在他的沉默下,众人似乎都忘了乌城的大老板是谁,纷纷开始畅谈起来。 有属意哈孜的,有推荐张震的,没有发表意见的,只有市委副书记李悦来,军分区政委周向东和市委书记贺朝阳。 底下讨论的挺热闹,贺朝阳却依然面色沉静。谢力甫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发现这个威严的书记就好像是失去了主见一样,任由底下开战,却丝毫不透露自己的看法。 他在想什么?谢力甫暗暗思忖道,难道是想摸清乌城的形势再下手?还是等双方争执不下时,再跳出来一锤定音做好人? 谢力甫在思索,宋志河也没闲着,贺朝阳年轻归年轻,但是看他的履历,地方和中央的工作经验都有,又一手缔造了天南的法治和平,如若不然,常委们也不会对他如此忌惮。 可是今天这个情况,哈孜和张震势必有一个人要出任市局局长,这也就意味着他和谢力甫必定要一决雌雄,贺朝阳如此作壁上观是为哪桩呢? 难道他以为锦上添花的一票就能让自己和谢力甫向他靠拢?任谁都知道,如果一把手不能掌握人事权力的话,一定会被边缘化吧? 想到和谢力甫联手将这位新扎书记架空的场景,宋志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骄矜的笑容。 看来这条过江龙今天是斗不过两个地头蛇了! 像是不清楚底下人的心思一样,贺朝阳只是坐在首位,静静地喝茶。 在两派人马的交锋下,局势渐渐胶着起来,谢系人马支持哈孜,宋系人马支持张震,至于那个陪太子读书的郭啸虎,连提都没被人提起过。 见贺朝阳还不说话,副书记李悦来清了清嗓子,和气道:“哈孜和张震同志都不错,但是我觉得,郭啸虎同志也不是没有竞争市局局长的资格嘛。” 话音刚落,怪异的目光齐齐落到了李悦来身上。 这位从来都只能在一些小事上发表意见的副书记,怎么今天转了性子?要知道李悦来以前被老书记打压得不轻,在常委会上从来都是个应声虫一样的角色,今天突然跳出来举荐郭啸虎,难道他以为换了书记腰杆就能硬起来不成? “郭啸虎同志在市局负责政工工作,并没有实际的治安管理工作经验,我想从实干的角度出发,还是张震同志比较合适。”宣传部长黄朔一本正经的反驳道。 话音刚落,不知道哪里发出了一声闷笑。 李悦来嘴角抽动一下,继续道:“郭啸虎同志在担任副局长之前,是在治安大队工作的,不能说没有治安管理的经验吧?” “不论是抓基层工作还是上层管理,哈孜同志都有丰富的经验,而且该同志在乌城市公安局工作多年,不论是资历还是人望都足以胜任局长一职。”赵淑珍当仁不让道。 谢力甫见赵淑珍已经举起了手,知道已经到了见真章的时候。 “我同意赵淑珍同志的意见。”说着,高高地举起了手。 宋志河一楞,书记都没发话说要表决,怎么谢市长就敢当面给贺书记下马威呢?见谢系人马发威,宋志河也不再踌躇,朗声道:“我坚持自己的意见,支持张震同志。” 宋志河话音一落,宋系人马也陆续举起了手。 十三位常委,谢力甫拿了五票,宋志河也拿了五票。此时会议室中还有三个人没有举手。 贺朝阳,李悦来和周向东。 谢力甫和宋志河的目光齐齐看向了李悦来,周向东是军队的人,一般不发表意见。贺朝阳是新扎书记,不太好争取,只有李悦来,以前就是个应声虫的角色,现在双方的角力到了关键时刻,拿下李悦来就相当于在常委会上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到时候就是贺朝阳,也要尊重常委会的决定。 可以说,公安局长的角逐已经不是简单的派系之争了,从更深层次的角度讲,拿下公安局长的位置,就等于在乌城的干部中树立了绝对权威,一个比贺书记更具分量的权威。 从此,乌城的干部就得掂量掂量,贺朝阳这个新扎书记是不是值得追随。毕竟,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不是? 在谢系和宋系两派的联合夹击之下,李悦来出人意料的没有怯阵,而是高高地举起了手,道:“我支持郭啸虎!” 咦?这老王八今天翻身了?赵淑珍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李副书记也是在行使自己的正当权利。 就在大家集体惊奇的时候,军分区政委周向东也举起了手,“我也支持郭啸虎。” 听了他的话,大家齐齐震惊,郭啸虎是什么人物?怎么一向投弃权票的周向东也力挺他呢? 可是现在举手有什么用,五对五都没争出个结果,你们这两票还不如投弃权呢!只是今天的会议注定会不同寻常,就在大家纷纷腹诽李悦来和周向东的时候,坐在首位的贺朝阳也举起了手。 众人的心立即就提到了嗓子眼,谢力甫和宋志河甚至都在暗骂李悦来和周向东,是不是他们看出了贺朝阳的窘境,想把这关键的一票送给贺朝阳做人情。 哈孜!哈孜! 张震!张震! 两派的人面色淡定,但是却都死死地盯着贺朝阳的嘴唇,期盼他的嘴里能吐出自己派系的名字。 然而,今天的贺书记偏偏不遂他们的心愿,他举着手,淡淡地扫了一圈望眼欲穿的众人,沉声道:“我支持郭啸虎。” 第173章 “失意”的贺书记 会议室的空气一瞬间凝固了。 众人吃惊之余,不禁有些摸不着头脑,贺书记这是什么意思? 哈孜和张震明明每个人拿到了五票,现在你投给郭啸虎也于事无补啊! 郑永也有些吃惊,自从做了贺朝阳的秘书,他从以前无人问津的小职员一下子蹿升到了市委第一秘的位置,他能有今天,完全是因为受到了贺朝阳的提拔。就这一个月来的观察,他发现老板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官僚,可是今天这一出唱得是什么戏? 把票投给郭啸虎已经不能用昏招来形容了!郑永偷偷觑了贺朝阳一眼,发现老板面色沉静,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行为不妥。他抿了抿嘴唇,把涌到嘴边的提醒的话又咽了回去。 如果老板失势了,也不过就是继续坐冷板凳而已,比起老板的知遇之恩,一时的冷遇又算得了什么呢? 连郑永都觉得贺朝阳是出了昏招,其他人只差没有举手欢庆了。在两名候选人都拿到了五票的情况下,贺书记把宝贵的一票投给了第三人,在有心人看来,贺书记简直就是在赌气了。 “现在哈孜同志五票,张震同志五票,郭啸虎同志三票。”赵淑珍看向贺朝阳,为难道:“贺书记,您看这事……” “赵部长,对几位候选人的情况你都了解过了吗?” 此话一出,赵淑珍面色一变,贺朝阳这是什么意思?几位候选人的考察工作是自己做的,名单也是自己交上来的,不讳言说,这个郭啸虎本来不在考察范围内,但是为了给哈孜陪考,也为了让宋志河出面羞辱一下这个刺头,赵淑珍是百般考虑下才将郭啸虎列入了候选人名单。 “贺书记,这几名候选人的考察工作都是按照程序来的。”赵淑珍的神情有些愤慨,贺朝阳说出这样的话,明显是对她工作能力的侮辱。 谢力甫自然力挺谢系的干将,他沉声道:“赵部长是老组工干部了,我相信她一定是经过了认真细致的调查的。” 谢力甫话音一落,为赵淑珍说话的人就多了起来,甚至连宋系的人马都站出来声援。 一时间,贺朝阳成了众矢之的,书记的威严又被削下去一大截。 郑永坐在角落里,连头都不敢抬了。 “我没有怀疑赵部长的意思。”面对众人的不敬言论,贺朝阳温声道:“组织工作是我们工作的基础,我也相信赵部长的工作能力,但是……”他顿了顿,环视会议室一周,才意有所指道:“对于干部的选拔任用谨慎一些总是没有错的。” 这番话一讲出来,让众人顿时有些雾里看花的感觉,贺朝阳到底想说什么? “贺书记的意思是?”赵淑珍以一副请示的口味说道。 “刚才赵部长介绍的几位候选人的情况,我觉得还不够详细。” “不知道贺书记还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赵淑珍面上恭敬,但是语气中却带出了一丝嘲讽。 “这次大乱中,市公安局明明掌握了三个极端分子头领的消息,为什么最后却一个嫌疑人都没有抓到?” “这……”赵淑珍迟疑了一下,随即反驳道:“贺书记,公安局的办案方法还需要专业的人士来判定,再说市局在这次行动中逮捕了上百人,闹事的极端份子不能说网罗殆尽,至少也极大的打击了极端分子的气焰,市局的成绩,也是有目共睹的。” “是啊,听说了为了维护乌城的治安,哈孜同志以办公室为家,已经一个月没有踏入过家门了。” “哈孜同志的家属被极端份子威胁的事在乌城也不是秘密。” “这样的好同志要是被组织怀疑,那会寒了公安干警的心啊!” 一波波的攻击对着贺朝阳蜂拥而来,谢力甫坐在贺朝阳的下首,脸上平静,但是心里却涌上一波波欢喜。 到底是年轻啊,说话之前就不先想想后果。 “我对哈孜同志持保留意见。”面对众人若有似无的指责,贺朝阳神色不动,淡声道:“既然今天的讨论不能得到一个具体的结果,那就先暂缓一下吧。” 丢下这句话,贺朝阳站起身,郑永连忙走到他身后,为他拿起了笔记本和水杯,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贺书记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去了。 “这算怎么回事?”赵淑珍目瞪口呆。 有这么当书记的吗?这可是市委常委会,别说公安局长的人选不能再拖下去,就是书记,也不能一言不合就甩手走人啊! “年轻气盛啊。”谢力甫感慨了一句,貌似失望的摇了摇头。 李悦来和周向东没有停留,紧随贺朝阳的步伐离去。 赵淑珍看着李悦来的背影,小声咕哝了一句:“马屁精!” “走吧!”宋志河冲着黄朔笑了笑,站起了身体。 黄朔看着那张象征着书记权威的椅子,微微撇了撇嘴。 随着常委会的不欢而散,贺朝阳插手乌城人事失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乌城官场上下。 贺书记在常委会上只拿到了三票,在谢力甫和宋志河的联手夹击下拂袖离开的传闻已经成为了乌城大小干部口中的谈资,有人说谢力甫和宋志河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给新书记难堪呢?也有人说贺书记到底年轻,只当过一个地级市的市委书记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要知道乌城可不是天南,这里的水可深着呢! 讨论来讨论去,同情贺朝阳的人有,但是更多的,却已经在心里做出了选择。新书记连谢力甫和宋志河都压制不住,估计以后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 唉!这是郑永第N次叹气了。 从贺朝阳来到乌城后,他这个因为得罪了主任而被发配边疆的小职员终于有了翻身的机会,因为与各个势力之间都没有关系,所以他很荣幸的被贺朝阳钦点为了市委大秘。 这一个月以来,他充分体验到了市委第一秘的好处,不仅市委大院的众人对自己高看一眼,就连底下的区长市长见了自己也要称呼一声郑老弟。这一切,还不是因为自己跟了个好主子吗? 可是如今这高人一等的待遇马上就打了折扣,今天早上一上班,那些以前见了自己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人,一看到自己马上就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甚至有人都假装没看到他,恨不得贴着墙边溜过去。 不就是昨天贺书记在常委会上失利了吗?这些人也太现实了!郑永叹了口气,知道官场中人惯常会捧高踩低,看来贺书记要是再不想办法翻盘,以后在乌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小郑。”就在郑永发愁的时候,贺朝阳突然唤了他一声。 “在。”郑永急忙转过桌子,走进了贺朝阳的办公室。 “今天还有别的安排吗?”贺朝阳一边在文件上签字一边问道。 郑永看了看手中的行事历,今天有几个预约要拜访书记的官员都借口有事不来了,所以还真没什么别的安排了。 “贺书记,没有别的安排了。”郑永偷觑了贺朝阳一眼,忐忑道。 “哦?”贺朝阳抬起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我记得今天不是有几个局长要过来吗?” “李局长在开会,周局长在接待上级领导,所以……” 郑永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主子不高兴。 可惜他到底小看了自己的老板,贺朝阳不仅没生气,反而嘴角的笑容变得越来越大。 “难得今天清闲,我也偷个浮生半日闲。”说着,把签完字的文件往前一推,道:“把这些文件发下去,我先下班了。” 啊?郑永瞅着那堆文件不自觉楞了下,下班?现在? 见老板穿上外套就往外走,郑永赶忙追了两步,“贺书记!” “怎么?”贺朝阳不悦地回头,“还有事?” “不,不,”郑永干笑两声,道:“我送您下楼。” “不用了,我去办点私事。”想到一会儿的安排,贺朝阳的脚步顿时变得轻快起来。 似乎没看到秘书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样,贺朝阳面带微笑下了楼。 或许是受到了昨天常委会的影响,人们看到贺朝阳,笑容都比平时僵硬了很多,一些准备出门的人看到他,顿时就把脚步缩了回去,似乎怕和他打上照面。要知道现在贺书记可是被谢市长和宋书记联手弄了个下马威,刚一上任就威严扫地,这书记的位子能不能坐得住,可很难说呢! “未未!”贺朝阳回到家,看到客厅里没人,不禁大声叫道。 “二哥!”凌未没现身,倒是冒出个唐小礼。 “你怎么来了?”二人世界被打扰,贺朝阳有点不高兴。 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唐小礼尴尬地摸摸鼻子,“二哥,我听说昨天常委会上……” “就为这事?”贺朝阳坐在沙发上,挑了挑眉,笑道:“你不像这么沉不住气的人啊!” “还不是为了老郭嘛,”唐小礼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笑道:“老郭都成公安局的笑柄了,我怕他有想法。” 贺朝阳摇头失笑道:“你倒是讲义气。” “二哥,我可不是单纯为了兄弟义气,老郭在军队上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转业到地方后被宋志河和哈孜阴了不是一回两回,我都替他憋屈得慌。”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别着急。”两人正在说话,就听身后传来凌未的声音。 “你在楼上呢?”贺朝阳赶忙把人拉到自己身边坐着,“我一回来没看到你,吓了一跳。” 凌未将手中的盒子交给唐小礼,解释道:“我上楼给小礼拿东西去了,倒是你,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昨天常委会失利,今天大家得重新站队,我没事做就回来了。” 凌未听了,忍俊不禁地笑了,“你倒是想得开。” “你还笑,像我这么可怜的书记满天山省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贺朝阳委屈道。 “二哥……”一贯强势的人物竟然在撒娇,唐小礼觉得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迸了出来。 “做戏做到火候就行了,可别弄巧成拙。”凌未拍了拍他的手臂,道:“时间拖长了,难免会让上面对你有负面印象。” “放心吧,我有分寸。”贺朝阳呵呵笑道。 “什么?你在演戏?”唐小礼吃了一惊,道:“二哥你不早说,亏我还特地过来安慰你。” 贺朝阳睨他一眼,道:“你对我也忒没信心了。” 唐小礼搔了搔头,不好意思道:“我这是关心则乱,关心则乱。” 切,什么关心则乱,分明是没有政治觉悟!贺朝阳撇了撇嘴,温柔的小眼神再度转回到凌未身上,就说吧,还是他家未未最了解他了! “二哥,你这次是打算唱哪一出啊?”唐小礼打探道。 贺朝阳喝了口茶,故作高深。 “凌哥?”赶忙向最高领导请教。 凌未微笑道:“大约是一箭三雕吧。” “什么?这么牛叉?”唐小礼眼睛一亮,道:“快给我讲讲。” 贺朝阳摇了摇手指,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二哥!” 贺朝阳不理他。 “凌哥?” 凌未微笑不言。 唐小礼抓耳挠腮也想不透其中的关窍,他已经把身段放到最低了,可是眼前这对狗男男只顾着眉目传情了,连个眼色都懒得丢给自己。 太过分了! 第174章 谁在给谁下马威 上 晚上,贺朝阳带凌未去外面吃饭。 唐小礼本想跟去的,但是看到贺朝阳横过来的利眼,只好摸摸鼻子灰溜溜地撤了。 “小礼不去吗?”没看到两人的小动作,凌未奇怪道。 “他有事。”贺朝阳轻扶着凌未的腰,把他送上车。 开车的是谭成功,副驾驶坐的是凌未的新警卫员,祝康健。 凌未的前任警卫员小俞已经结婚生子了,凌未离开安南前已经给他找好了工作单位,到乌城后,通过唐小礼的关系从退伍的特种兵中找了个新的警卫员。 说是警卫员,实际上跟谭成功一样挂靠在单位的小车班里,用的是司机的名义。今天是祝康健第一天上岗,他有点紧张。 谭成功转头看了看他,给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谭成功打开了音响。轻柔的音乐声响起,祝康健徐徐地舒了口气。 “看来乌城的秩序已经恢复了。”看到窗外的车河,凌未感叹道。 “没有那么乐观,”贺朝阳摇头道:“虽然严打了一个月的时间,也收到了一些成效,但是离我预期的目标还差很远。” “所以?” “不换脑袋就换人。”贺朝阳坚决道,乌城是天山省的省会,乌城不安宁,不仅影响整个天山省的形象,也会影响乌城自身的发展。而哈孜在这次严打中的表现并不能让他满意,这也就是贺朝阳为什么决定启用郭啸虎的原因。 他已经从侧面了解过郭啸虎,这个人敢打敢拼,不畏强权,再加上已经被宋志河压制了几年时间,一腔热血憋得都快爆了,他相信有郭啸虎这员猛将领头,乌城的治安一定能上一个新台阶。 “只有稳定了,才能谋求更好的发展。” 他的话音有些低沉,凌未转过头,借着昏黄的灯光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吧,都会好起来的。” 贺朝阳看着他笑了,眼里温柔闪动。如果不是顾忌前面的两个大电灯泡,他非得在凌未嘴上啃一口不可。 “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直到进了饭店的包厢,祝康健都有点回不过神来。 拜他敏锐的感官所赐,贺朝阳和凌未的对话一字不漏的灌进了他的耳朵。也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反正祝康健的直觉告诉自己,贺书记的话有点暧昧。 “未未,坐。”贺朝阳拉开椅子,让凌未先坐下。 等凌未坐好之后,他才在挨着凌未的椅子上坐了。 听到贺朝阳对凌未的称呼,祝康健的嘴角抽了抽。 “小谭,你们也坐吧。”贺朝阳朝站在门边的谭成功和祝康健招了招手,道:“今天是小祝第一天上工的日子,咱们都熟悉一下。” “这不好吧?”祝康健对着谭成功小声道。他可是瞧见了贺朝阳与唐小礼的眉眼官司的,唐小礼都被赶走了,自己哪有资格与贺书记凌厅长同桌吃饭呢? 谭成功跟了贺朝阳很多年,知道他家主子不是嘴上客套的那种人。“来吧,小祝,以后咱们就是同事了,要多亲近。” 祝康健跟着谭成功坐在了桌子下首,他原本不是扭捏的人,只是一直待在军队,对地方上的事情就不是很了解,更何况他未来的主子可是教育厅的厅长,在他心里也算挺大的官了。 只是,理论上不是市委书记比厅长有实权吗?怎么看贺朝阳处处以凌未为先的模样,倒好像是凌厅长比贺书记官大呢? 祝康健还在心里琢磨,贺朝阳已经点好了菜,正侧着头笑呵呵地陪着凌未说话。 “未未,这家的烤羊腿还不错,待会儿我帮你切两块最嫩的肉,你尝尝。” 未未?如果说刚才祝康健以为自己听错了话,那么这次他确定以及肯定自己听清楚了!凌厅长大名叫做凌未他知道,可是怎么在贺书记嘴里就成了这么绵软的“未未”? 男人这么叫男人,不觉得太……太那啥了吗? 祝康健偷偷转头看谭成功,发现谭成功握着茶杯喝水,脸上也带着笑意,完全见怪不怪的样子。 难道是自己太小题大做了?祝康健将满腹心思压了下去,决定恪守一个警卫员的基本职责,不该听的不听,不该看的不看。 尽管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桌子上那对领导大人似乎不知道收敛为何物。 等到上菜后,祝康健的眼珠子已经不会转动了。 “未未,你吃这个。”贺朝阳亲手切了一片羊肉送到凌未的碟子里。 凌未拿筷子夹进嘴里,眼睛一亮,“好吃!” “再来一片!”见凌未吃得开心,贺朝阳赶忙又切了一片羊肉,用殷切的目光瞅着他。 就这样,凌未的眼珠转到哪里,贺朝阳的动作就跟到哪里,不仅用刀切肉,只要是凌未感兴趣的菜品,他就乐颠颠的把菜夹到凌未面前的小碟子里。 “你也吃啊!”凌未也帮贺朝阳夹了一筷子菜,只见贺书记立马眉开眼笑的将菜塞进了嘴里。 看贺书记对凌厅长的殷勤样,祝康健有种荒谬的错觉,他以后娶了媳妇也不会对媳妇这么好吧? 祝康健觉得这顿饭吃得有些难受,他扭头看了看谭成功,只见谭成功将一盘烤包子推到他面前,低声道:“快吃。” 两个人三口两口干掉了一盘包子,谭成功擦了擦嘴,恭谨道:“贺书记,我们吃饱了,先出去了。” “好。”贺朝阳点了点头,等谭成功带着祝康健出去后,才低声对凌未道:“媳妇儿,好像是吓到了你那个小警卫员了。” 凌未斜了他一眼,道:“都当市委书记了,也不知道收敛点。” 贺朝阳揉了揉被凌未拧青的大腿,委屈道:“咱都老夫老妻了,有什么要收敛的?” 凌未心说你还委屈,要不是我警告了你好几回,你那筷子就喂进我嘴里了,都奔四的人了,怎么还那么肉麻呢? 两个人在屋里你侬我侬,外面祝康健偷偷舒了口气。 “抽烟吗?”谭成功丢给他一支烟。 “谢谢谭哥。”祝康健双手接过。 “走,咱到拐角坐着吧。”拐角处有两张休息用的椅子,距离包厢门口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两个人一边将心神放在警戒上,一边低声交谈。 “跟凌厅长也见过了,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祝康健摇了摇头,道:“没有。” “凌厅长脾气好,又没架子,是个好领导。” “嗯,能给凌厅长开车是我的福气。” 谭成功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以后咱们就要搭班工作了,有什么需要你就跟我说,能办的我就帮你办了。” 祝康健心里疑惑,明明他是给凌未开车当警卫员,怎么会和谭成功搭班呢?这个疑问很快就解开了,因为当晚回家后,他和凌未根本没住到凌未的那幢房子里,而是在隔壁贺朝阳家住下了。 等两位主子上楼休息后,谭成功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以后你会习惯的。” 祝康健的事先撂到一边,时间转回到酒店。 在贺朝阳的服侍下,凌未吃得酒足饭饱。 “再让你这么喂下去,我会先胖成猪!”凌未摸了摸肚子,打了个饱嗝。 “以前没能好好照顾你,看你瘦的。”贺朝阳咕哝道:“抱着也不舒服啊!” “你说什么?”凌未挑了挑眉,危险地瞪着他。 “我什么都没说,”贺朝阳谄笑道:“我是在说有你陪着真是太好了,我情愿把你当猪养。” “怎么?还想把我养肥了卖了?” “我哪儿舍得啊!”贺朝阳指天发誓道:“我卖了我自己也不会卖你啊!” “你才值多少钱。” “那是那是,咱家的无价之宝就是未未你,我就是那地上的一根草,随便你糟蹋。”贺朝阳一边给凌未穿外套,一边挑逗道:“未未,你今晚打算怎么糟蹋我?” 斯文书生干不过流氓,凌未脸上一红,道:“废话那么多,走吧!” “未未,你还没说呢!”拉着凌未的手摸上自己的屁股,嬉笑道:“你看我皮粗肉厚的,绝对禁得起任何折磨。” 到底是谁折磨谁啊!凌未甩开他的手,径直打开房门,“再多说一句你就睡沙发!” 这句话杀伤力太大,贺朝阳乖乖地闭上了嘴。 两人相偕走了出来,谭成功和祝康健马上就站了身。 一出房门,威严的贺书记就回来了。只是面对凌未,再严肃的脸色也柔和了三分,堂堂市委书记,微微落后于凌厅长半个身位,似乎是在护着他走。 今天的晚餐吃得很开心,但是注定不会平淡的结束。就在贺朝阳护着凌未从包厢里走出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另一个包厢门也打开了。 “哈局,一会儿咱再去放松放松?” “不去了不去了,待会儿还有事。” 说话间,一个身穿便装的中年男子在一群人的拱卫下,慢慢从包厢里走了出来。 两方人马打了个照面,刚还笑眯眯的中年男子立马就站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不自然起来。 “贺书记。”哈孜脚跟一磕,敬了个礼。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哈孜同志。” “贺书记来用餐?”哈孜没话找话道。 “嗯,陪凌厅长过来。” 贺朝阳的眼神慢慢在哈孜一众人身上扫过,认识他的几个厅局级干部马上就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些人中有几个是铁杆的谢系人马,常委会上的事对他们而言都不是秘密,贺朝阳被谢力甫和宋志河联手顶在了墙上,闹了个灰头土脸。对于哈孜竞争公安局局长一事,这些人都认为凭着谢力甫的本事,拿下这个职务只是时间的问题。 为了庆祝谢系的这次胜利,几个人约了哈孜,打算好好的放松一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寸,刚吃完饭就碰上了贺朝阳。 对贺朝阳这个人,哈孜的感觉很复杂,就这一个月以来的印象,他觉得贺朝阳不是那么简单就被谢力甫扳倒的人,但是这么多人口耳相传,贺朝阳就是在常委会上栽了个大跟头,由不得他不惊讶。 惊讶过后,就是窃喜。毕竟距离公安局长这个职位,只有一步之遥,谁能不渴望呢? “贺书记好。” “贺书记好。” 低低的问好声在哈孜身后响起,不管这些人心中怎么想,贺朝阳现在还是乌城的市委书记,他们不能不顾及贺朝阳的脸面。 凌未眼光一扫就知道目前是个什么情况,他皱了皱眉,道:“朝阳,走吧。” 贺朝阳点了点头,伴着他往外走去。 见凌未竟然走在贺朝阳前面,众人立时怔愣住了。 “这人是谁啊?”等贺朝阳一行人走远后,有人低声问道。 “不知道,看样子也是大有来头啊!” “是啊,能走在贺老板前面,够威风的!” “哈局,你认识他吗?”见哈孜目送着贺朝阳的背影一动不动,那人试探地推了推哈孜,“哈局?” 哈孜被人一推才回过神来,他不自然地笑笑,“你说什么?” “哈局在想什么好事呢?”那人挤眉弄眼道。 哈孜打了个哈哈,把事情揭了过去。只是一背过身,他的面色又沉肃起来。 刚刚打照面的时候,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贺朝阳的神色。按说他也是个老公安了,对人性的观察不会不细致。可是他发现,在这位新市委书记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端倪。贺朝阳的面色太平淡,平淡到看着他们这些人就像跳梁小丑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哈孜的心情愈发沉重。 事情有点不妙啊! 第175章 谁在给谁下马威 下 就在哈孜与贺朝阳在走廊偶遇的同时,宋志河案头的电话响了。 “宋志河,你在搞什么鬼!”电话中,骆坤山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宋志河当时就楞了,“老领导,发生什么事了?” “你还问我?你做的好事你不知道?” “老领导,这话从何说起啊?”宋志河一头雾水,但是老领导话中的指责之意又那么明显,他想装听不懂都难。 “宋志河,我看你也是个人物,怎么这次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老领导,这……”听出骆坤山是真的生气了,宋志河抹了抹额上的冷汗,颤声道:“老领导,别的不说,我宋志河对您可是忠心耿耿啊,我有今天都是受了您老的提携,您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我宋志河绝对不敢做出有悖于老领导的事来!” 听了他这番话,骆坤山的火气似乎是消了些,“那张震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今天为了张震把贺朝阳顶在了墙上?” “老领导,公安局长的位子咱们不能丢啊!” “不能丢?”那边突然冷笑一声,道:“糊涂啊你!现在是什么时候?你竟然还想着公安局长的位子。” “老领导,您的意思是?” “贺朝阳是谁的人?你今天把他弄得下不来台就不想想后果?乌城现在最需要的是稳定,一个班子稳定的前提是什么?” “是,是团结。”宋志河有点明白了。 “你既然知道团结,为什么还要和谢力甫联手给贺朝阳难堪?总理派来的书记在常委会上被人下绊子,你让省委怎么看乌城的班子?贺朝阳初来乍到,自然不会是他的错。他没有错,那是谁的错?” “这……” “小宋啊,不要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是,是。”宋志河点头哈腰道。 “现阶段的任务,就是要围绕贺朝阳做好工作。不然,下一个被调整的对象就是你了。” 电话轻轻挂断了,宋志河头上的冷汗已经汇成了河,他本想着在常委会上占得先机,却没想到背后的深层次含意,如果这次常委会上的事传到省委,先不说贺朝阳会在上面得什么印象分,至少他和谢力甫的跋扈名头就先挂上了号。 诚如老领导所说,贺朝阳初来乌城根基不稳,乌城的班子成员不竭力扶持他也就罢了,竟然一上来就给贺朝阳弄难堪,知道的是乌城内部争权夺势,不知道还以为这耳光是扇到了梁总理脸上呢! 梁总理的权威受到了挑衅,孟书记自然要给上面一个交代。最常规的方法就是将双方调开,贺朝阳刚刚上任,肯定不能再动,那么……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调整下去,宋志河就怕了,官场沉浮这么多年,谁愿意轻易放手手中的权力? 宋志河越想越后怕,赶忙把电话拨给了黄朔。 “宋书记,您找我?”黄朔那边有点吵,不知道是在外面进行什么活动。 “张震的那篇稿子赶紧撤了!”宋志河着急道。 “撤了?”黄朔有点懵,“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赶紧给老余打电话,撤稿!” “那好吧。”黄朔一头雾水的挂了电话,这宋志河在搞什么,下午刚刚谈妥的稿子,怎么晚上就变了卦? 要知道这稿子可是为了给张震造势特地请乌城着名的笔杆子写的,为了临时上这篇稿子,他还亲自给乌城日报的主编打了电话。眼看着明天的好戏就要上演了,怎么剧情却急转直下了? 难道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成?黄朔想不透其中的关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将宋志河的意思传达下去。 不发就不发吧,反正他都跟宋志河上了一条船,难道还能改弦易辙不成? 这一夜,有人欢庆,有人难眠。 不过这些却一点都没有影响贺朝阳夫夫的生活质量。 经过一夜好眠,凌未在贺朝阳的臂弯中醒来。 贺朝阳笑眯眯地看着他,柔声道:“醒啦?” 凌未点了点头,还有些迷糊。 贺朝阳看着他难得的可爱模样,亲昵地拱了拱他的鼻子。 “别蹭了,快去洗脸。”凌未推了推他,有点不习惯贺书记这副大狗模样。 “你嫌弃我。”某人一脸哀怨。 “你再蹭我就更嫌弃了。” 凌未眼角一挑,贺书记立马就乖了。 “我去洗脸,你再躺一会儿。”说完,屁颠屁颠地下床去了。 等贺朝阳洗漱完毕,凌未也慢腾腾地起了床。 走进浴室,贺朝阳连牙膏都给他挤好了,凌未的心里涌上一丝甜蜜,拿起牙刷慢慢地刷起了牙。 凌未下楼后,贺朝阳已经将早餐端上了桌。 “未未,明天就要上班了,我今天在家里陪你吧。”凌未来后,贺朝阳还没正经地陪过一天老婆,所以贺书记也想偷懒了。 “不用了,我今天要在家里看资料。”凌未搅着碗里的海鲜粥,一边搅一边说道:“刚被人弄了个下马威就躲在家里不出去,你让别人怎么想?” “真麻烦,今天我就把事情解决了!”贺朝阳咬了一口烧饼,愤愤道。 吃过早餐,凌未送贺朝阳出门。 明天就要去教育厅履新,他也要做些准备才行。 书房里放着厚厚的关于教育厅的资料,这些都是贺朝阳费尽心思给他找来的,凌未之前就大略的翻过一遍,趁着今天有时间,还要就一些问题做些深入的了解才行。 凌未在家里闷头看资料,贺朝阳已经登上了去市委的小车。 到了市委大院,郑永已经等在了楼前。 “贺书记。”他为贺朝阳打开车门,躬身问好。 贺朝阳点了点头,径直朝大楼内走去。 这两天大楼内的气氛有点怪,常委会上的事一闹出来,贺朝阳顿时威望大跌,但是因为他是书记,众人对他的态度就更难拿捏。 甚至从看到他的小车出现在楼下起,很多人都选择了闭门不出,不是他们不想跟贺书记打招呼,实在是这个书记的前途太渺茫了,要是被当红派系的人马看到他们跟贺书记问好,以后再想站队就难了。 在众人的小心躲避下,贺朝阳从一楼走到四楼,愣是没看到一个人影。 贺书记的步伐一贯坚实有力,倒是郑永的步子就谨慎了许多,主子遭受冷遇,他这个当秘书的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今天倒挺清净啊!”贺朝阳莞尔道。 “是啊,可能大家都到得早吧。”郑永跟在贺朝阳身后,不自然地笑道。以前贺朝阳刚上任时,那些人巴不得在楼道里走上三个来回,就为了跟贺书记打个照面。现在倒好,别说露面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了。 这些年走南闯北,贺朝阳见过的阵仗多了去了,才不会将一时的冷遇放到心上。官场生态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在常委会上唱了那出戏后,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再说,这出戏刚唱了个开头,现在才到哪儿? “贺书记,您的茶。”郑永将茶水放到贺朝阳的办公桌上,小心地觑了他一眼。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你先出去吧。” “是。”郑永小心地关上房门,坐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继续担忧去了。 秘书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已经成精的贺朝阳,不过他也懒得管这些,如果连这点小风波也扛不住,市委一秘直接换人吧。 正沉思间,桌上的电话响了。 “我是贺朝阳。” “你倒是沉得住气。”电话那头,一个略微沙哑的女音说道。 “你比我更沉得住气。”贺朝阳挑了挑眉,道:“怎么?还想让你家夫君大人继续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你竟然指望一个女人为男人屠龙?” “不行吗?”贺书记非常想当然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轻微的磨牙声,可见贺夫人对这个男人有多么不满。 “容我提醒你一声,再磨蹭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电话咔嚓一声挂了,贺朝阳对着嘟嘟响的话筒摇了摇头,这女人真不可爱,比他家未未差远了。 就在贺朝阳与楚云舒通话的时候,宋志河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转圈。 自从昨天与骆坤山通过电话后,宋志河就一直有些焦虑。撤了张震的稿子自然就是要对贺朝阳服软,可是这件事只有黄朔和自己知道,贺朝阳根本就不可能领这个情。再说就算张震当不上这个公安局长,他也不愿郭啸虎上位。 那个刺头当上了局长,自己这个政法委书记不就被变相架空了吗? 宋志河的鞋底重重地在地板上碾过,他现在还拿捏不准,是马上向贺朝阳靠拢呢,还是等等再说。 自从听了老领导的警告之后,他暂时收起了与贺朝阳对抗的心思,胳膊拧不过大腿,以他一个市级政法委书记的力量,是承受不起省委书记的怒火的。但是就算他偃旗息鼓,乌城可还有一个谢力甫呢! 谢力甫在乌城的根基可比他深厚,再说哈孜要是败走麦城对谢系及其派系背后的大佬都会造成一定的冲击,所以就算谢力甫明白这次斗争为上面不喜,也要力争公安局长一职不失。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宋志河不得不犹豫了。贺朝阳初来乍到,根基不稳,但是他却有省委孟书记和中央的梁总理撑腰。谢力甫的背景虽然不如贺朝阳那么华丽,但是他在天山工作多年,自然有本土的大佬赏识。 以目前的情况看,谁胜谁负还很难预料,毕竟孟书记对下面再有看法,也要顾忌一下谢力甫这个老牌市长的脸面。再说了,市长比书记能干这种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如果贺朝阳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现在向他示好可就是一招臭棋了。 就在宋志河的左右摇摆中,拖了两天的常委会再度召开。 会议室里,谢系的人马虽然极力掩藏自己的得意,但是言谈举止间,却总会带出一丝丝的优越感。 谢力甫坐在仅次于贺朝阳的位子上,慢慢地吸着烟。 此时,首座的位子还是空着的,贺朝阳还没有来。 “咱们这位贺书记,可真够拿架子的。”赵淑珍的嘴角撇了撇,用不怎么尊敬的语气说道。 “年轻人,能沉得住气的少。”谢力甫吸着烟,微微眯起了眼睛。 两人在低声交谈,宋志河坐在对面,心里还在不断计较着得失。看谢力甫这笃定的模样,似乎公安局长一职已经是他的囊中物一般。如果这时候,自己跳出来支持贺朝阳,到底是明智还是愚蠢? 可是等到双方分出胜负,哪里还有自己卖好的机会! 宋志河的眉头蹙了起来,到现在,他还没有拿定主意。 “宋书记?”见他蹙眉,黄朔低声叫道。 “什么事?” “贺书记来了。” 说话间,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贺朝阳在郑永的陪伴下缓步走了进来。 看到他进来,谢力甫手中的烟在半空中停了一下,众人以为他会按熄烟卷,准备开会。可是谢力甫的手顿了一下,又旁若无人的抽了起来。 会议室中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贺朝阳在首位坐下后,对郑永说道:“小郑,把窗户打开。” 还没开会,两大巨头就较上劲了。 宋志河暗中咬了咬牙,今天这关可不好过了。 等常规的几项议题议过之后,话题自然又转到了公安局长的人选上。 “贺书记,治安工作目前是我们工作的重中之重,公安局长的人选可不能再拖了。”赵淑珍首先发难道。 “嗯,”贺朝阳点了点头,沉声道:“的确是不能再拖了。” “上次郭啸虎同志得了三票,哈孜同志和张震同志都拿到了五票,按照得票率低即被淘汰的原则,这次的候选人是不是就只剩下哈孜同志和张震同志了?” 贺朝阳还没有说话,李悦来就已经打了前战。“上次投票时郭啸虎同志得票是不多,但是经过两天的沉淀,也许有同志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也不一定吧?” 赵淑珍眉头一皱,心说难道这两天贺派的人又使了什么新招数收买人心不成?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对哈孜同志提名公安局局长一事,持保留意见。”就在赵淑珍愣神的当口,贺朝阳缓声说道:“极端分子头目脱逃一事,我想公安局要给个明确的说法。” “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办事方法,哈孜同志在本次严打中的表现有目共睹,我们总不能因为一点失误就去质疑自己同志的操守吧?”对于贺朝阳鸡蛋里面挑骨头的作法,赵淑珍表示很愤慨。 堂堂一个市委书记,怎么就这么输不起呢? “这么说,赵部长对哈孜同志是非常有信心了?” “作为一个老组工干部,我对自己的同志当然有信心。”赵淑珍抬头挺胸道。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那好,现在就开始表决吧!” “支持哈孜的同志请举手!”赵淑珍的手高高地举了起来。 其余的几名谢系干将也将手举了起来,宋志河坐在位子上,感觉屁股底下就像被人放了铁蒺藜,怎么坐都不舒服。 但是不舒服他也要硬挺着,至少面上不能显露任何异常,因为宋系的干部还在觑着他的脸色,看他要支持哪一派呢! 似乎看出了宋志河的不自在,谢力甫在举手的同时,还不忘对着他笑言道:“宋书记,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同志,对不对?” “那是当然。”宋志河挤出个僵硬的笑容。 看谢力甫的意思,好像是知道自己支持张震的事要黄了,可是现在就改弦易辙支持贺朝阳,会不会招来谢力甫的报复? 谢力甫是老牌的乌城市长,宋志河虽然不怕得罪他,但是能不交恶,自然还是不交恶的好。可是现在这情况,哪容得他细细衡量呢? “宋书记?”黄朔轻轻碰了宋志河一下。 宋志河嘴里发苦,首位上贺朝阳神色淡淡,次位上谢力甫举着手,面带微笑,可是在宋志河眼里看来,这两位简直堪比虎豹,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支持哈孜同志的是五票。”赵淑珍见宋志河还不表态,催促道:“宋书记?” 张震的工作暂不调整的消息是早上从省厅那边传来的,赵淑珍没有跟宋志河打招呼,是想着在常委会上绑架宋志河一把。 “我觉得这件事还需要慎重考虑一下。”宋志河艰难说道。 “宋书记,您这是什么意思?”赵淑珍放下手,挑明道:“开会前我刚刚接到省厅通知,张震同志的工作暂时不宜调整,所以……” 所以郭啸虎得票最低被排除,张震工作不调整又被排除,到最后,适宜的人选也只剩下哈孜一个人了是吧?宋志河一边在心里骂赵淑珍阴险,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向贺朝阳扫视过去。 目前的情形贺朝阳不是不清楚,但是他为什么还不表态? “张震同志已经弃权,咱们是不是重新进行一下投票?”赵淑珍脸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 坐在首位的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可以。” “支持哈孜的同志请举手!”赵淑珍的手再度高高地举了起来。 宋系的人马看看宋志河,又看看贺朝阳,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众人纠结的当口,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正要举手的谢力甫不悦地往来人身上扫了一眼。 “你来干什么?”来人是谢力甫的秘书,只见他疾步走到谢力甫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谢力甫听了秘书的耳语,满带怒气的脸色立时就变得复杂起来。到最后,刚刚举起的手,又缓缓地、僵硬地落在了桌面上。 “市长?”赵淑珍不明所以道。 谢力甫摇了摇头,写了几个字给赵淑珍推了过去。 赵淑珍低头一看,得意的表情立即变得苍白无比。 哈孜被中纪委带走了!这怎么可能! 第176章 享受胜利果实 看到赵淑珍脸色骤变,宋志河立即警觉起来。 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向咄咄逼人的赵淑珍会变得魂不守舍? 宋志河给黄朔使了个眼色,黄朔心领神会,以去洗手间的名义到外面转了一圈。 等他回来时,会议室里的众人正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 “怎么样?”宋志河不动声色地问道。 “哈孜被带走了。”黄朔的声音压得更低,还补充了一句,“中纪委的。” 宋志河倒抽一口凉气,震惊的眼神立马就扫到了贺朝阳脸上。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哈孜被中纪委的人带走,乌城的官员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回想起两次常委会上贺朝阳一直旗帜鲜明的反对哈孜出任公安局局长一事,当时众人都以为贺朝阳是在鸡蛋里面挑骨头,也是斗不过谢派而说出的气话,没想到贺朝阳的格局比他们想像的要高得多。 贺书记可不是那种随便随便就被气得失去理智的人。 “我想,现在是不是重新进行一下投票?”胜利的天平已经完全向贺朝阳倾斜,此时不向贺朝阳靠拢,更待何时? 宋志河话音刚落,赵淑珍惊怒的眼神立即投射过来。姓宋的这只老狐狸,一听到哈孜被中纪委的人带走,马上就站到了贺朝阳一边。 “我投郭啸虎同志一票。”李悦来顺风而上,高高地举起了手。 哈孜被带走,张震弃权,原本最不被人看好的郭啸虎反而成了唯一的候选人。这个戏法是怎么变的,至今还有人没回过味来。但是不管这背后发生了什么,目前会议室的局面却完全发生了翻转。 赵淑珍刚刚还口口声声说哈孜是值得信任的好同志,还用自己多年的组工经验来做担保。现在哈孜被中纪委带走的事还没公布,但是这一记耳光已经狠狠地扇到了她的脸上。 李悦来举了手,周向东也跟着不紧不慢地将手举了起来。 从宋志河提议重新投票起,宋系的干部就知道该向哪方靠拢了。 一时间,给郭啸虎投票的人越来越多,十三位常委,郭啸虎足足拿到了八票,要不是赵淑珍的脸色实在难看,谢系中的骑墙派还想给郭啸虎也投上一票呢! “看来郭啸虎同志很有群众基础嘛。”统计完票数,贺朝阳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声。 谢力甫的嘴角抽动了一下,握着钢笔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既然公安局长的继任人选已经有了结果,那么,就辛苦赵部长一趟吧。”贺朝阳似乎没看到谢系之人的失落,微笑着看着赵淑珍。 赵淑珍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贺朝阳这是什么意思?让自己这个组织部长亲自送郭啸虎上任?刚刚自己还叫嚣着剥夺郭啸虎的参选资格呢,现在不仅要接受郭啸虎当选的事实,还得亲自到公安局宣布郭啸虎的任命状? 这,这,这……赵淑珍揪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 “如果没别的事情,那就散会吧。” 贺朝阳一起身,众人齐齐地站了起来。不管谢系的人多么不甘愿,事实就是在这场交锋中,贺朝阳已经取得了绝对的、全面的胜利。 下马威是谢力甫和宋志河联手做下的,面对敌手的挑衅,贺朝阳一没有向上面诉苦,二没有用书记的权威强行压制。在对哈孜的候选人资格审查上,他不只一次的出言警告,奈何乌城的官员都以为贺朝阳是输不起才胡搅蛮缠。 事实证明,贺书记的眼光是雪亮的,在执政意识上也是与上级保持一致的。在这场争斗中,他不仅获得了省委的同情与支持,也间接的打击了谢系干部的气焰。当然这场战争的最大的胜利,却是他稳稳地将乌城的治安大权抓到了手里。 经过这么艰难的斗争才将郭啸虎拱上了局长的宝座,姓郭的敢不对贺书记感激涕零? 一想到将来乌城的治安大权旁落,谢力甫的脸上就很难挤出笑容来。 贺朝阳一走,常委们也陆续起身离去。 “赵部长?”见赵淑珍还呆坐在座位上,谢力甫无奈地唤了一声。 “市长,怎么会这样?”赵淑珍回过神,愤愤不平道:“一定是姓贺的使了什么阴谋手段!” 谢力甫面色沉静,心说这女人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怎么政治觉悟却这么低?现在是追究贺朝阳使什么手段的时候吗? “赵部长,不要计较一时的得失,有些事,要早做准备。”哈孜都被中纪委带走了,谁知道他嘴里会吐出什么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和哈孜划清界限,最大限度的保存自己。 一语惊醒梦中人,被谢力甫这么一提醒,赵淑珍总算回过神来。“市长说的是,我先去安排一下。” 赵淑珍急匆匆地走了,谢力甫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微微叹了口气。 “小郑啊,书记现在有时间吗?”回到办公室后,宋志河没有顾上休息,先给贺朝阳的秘书郑永打了个电话。 “是宋书记啊,贺书记正在接电话,稍后我再回复您。” “好,好,我不急的。”宋志河呵呵笑道。 郑永听着话筒里客气的笑声,心里颇有几分感慨。昨天宋志河见了自己连个眼风都懒得给,今天一散会,立即就亲热的叫上了小郑,看来作为一个菜鸟,自己要想修炼到这些官场老将的程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至少这见风使舵、改弦易辙的本事,自己就没那么厚的脸皮。 “贺书记,宋书记问您有时间吗?”郑永低声问道。 贺朝阳正坐在办公桌后喝水,并没有接什么电话。郑永跟宋志河这么说,也是为了给主子脸上贴金。 贺书记处在下风时,你们个个恨不得踩一脚。现在书记大获全胜,你们倒想过来沾光了。 现在不拿捏一下,你们当贺书记是什么人了?哼! 郑永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贺朝阳,拿个架子刁难一下那些想投靠过来的势力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要让他们知道,贺书记这条大船不是谁想靠就能靠的。 “让他二十分钟以后过来。” “是!” 郑永脚步轻快的出去了。 贺朝阳看着合起的房门,笑着摇了摇头。 这个新秘书还是要好好磨练一下才行啊! “二哥!”郑永刚出去,贺朝阳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怎么了?”贺朝阳靠在椅背上,闲适地问道。 “二哥就是牛叉!”唐小礼的声音既佩服又响亮,“我听说哈孜被中纪委的人带走了?这下谢力甫那老家伙抖不起来了吧?” “唐团长,要注意说话的方式,对待自己的同志……” “二哥,你少装了。”唐小礼笑嘻嘻地打断他的话,道:“中纪委那边突然插手,是走了钱哥的路子吗?” “不是。”贺朝阳摇了摇头,“哈孜的问题不在这里。” “啊?”唐小礼吃了一惊,道:“难道他还会被放出来?” “你想到哪里去了。”贺朝阳顿了顿,低声道:“这事涉及到总参那边,你明白了吧?” 唐小礼一愣,喃道:“这么严重?”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 “我明白了。”唐小礼沉声道:“二哥你放心,我不是不知道轻重的人。” 既然涉及到总参,那么就极有可能与贺朝阳提到的极端分子头目脱逃一事有牵连,贺朝阳是乌城市委书记,楚云舒是总参的得力干将,正逢哈孜竞选公安局局长的当口,如果此事由楚云舒出面,就算逮捕哈孜的事与贺朝阳无关,恐怕也会被有心人士扣上打击报复的帽子。 为了撇清关系,贺朝阳只好与楚云舒商定了曲线救国的主意,由中纪委出面将人带走。 当然带走之后的事,就与他无关了。 今后这件事不管牵扯到谁,也会在中纪委的掌控范围内。 唐小礼想清楚这里的环节,不由得抹了把虚汗,他光顾着高兴了,还不知道这背后的弯弯绕呢! “二哥,郭啸虎想见见你。” “见我干什么?”贺朝阳挑眉笑道:“任命还没公布就到我这里表忠心,没那个必要。” “可是这次老郭能上局长全托您的福啊!” “好好工作就行了,乌城局势复杂,等他站稳了脚跟再说。” “行,我一定把您的意思传达给他。” 结束了与唐小礼的通话,宋志河也到了。 “志河同志来了?”贺朝阳放下电话,笑道:“请坐吧。” 宋志河笑道:“书记这么忙,我还过来打扰,真是过意不去啊。” “哈哈,这就是说笑了。”贺朝阳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坐到了长沙发上。 宋志河陪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身体前趋,颇有以贺朝阳为尊的意思。 “宋书记,请喝茶。”郑永为宋志河端了杯茶水进来。 “小郑可是越来越能干了,”宋志河笑道:“贺书记这边可都是能人啊!” 郑永腼腆地笑了笑。 贺朝阳道:“你别夸他了,这小子还得再磨练几年才行。” “强将手下无弱兵,在书记您手下做事,我看不出两年就能再压压担子了。” 贺朝阳摇头失笑,朝郑永摆了摆手。 见两人有话要说,郑永忙躬身退了出去。只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等着向贺书记汇报工作的干部就坐满了一屋子,他还得出去给这些人排顺序呢! 郑永出去后,宋志河脸上的笑意就淡了些,他到贺朝阳的办公室来自然不是聊闲天的。现在谢系失利,赵淑珍力挺的哈孜出了问题,如果趁热打铁……宋志河往贺朝阳脸上觑了一眼,发现这位年纪轻轻的贺书记正神色安然地品茶,常委会上的胜利在他脸上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年纪轻轻,养气功夫却着实了得啊! 宋志河一边在心里感叹后生可畏,一边道:“贺书记,我听说哈孜同志被带走调查了?” “嗯。”贺朝阳眉头都没挑一下,淡声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 宋志河差点被一口老血哽住,要不要这么装X啊!我就不信哈孜被中纪委带走这件事,没有你在幕后当推手。他挤出个僵硬的笑容,深吸了口气道:“书记,虽然我相信自己的同志,但是哈孜既然被中纪委的人带走,就说明这名同志还是存在一定问题的。” 贺朝阳点了点头,道:“志河同志有什么意见吗?” “意见?我当然有意见!”宋志河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大声道:“贺书记,虽然哈孜同志出问题我很痛心,但是我更痛心的是我们的选材机制,为什么有问题的干部会被推上前台?为什么事先发现不了问题? 贺书记您在会上已经明确的指出要公安局说明案情,为什么某些人还要包庇到底呢?这其中有没有什么问题,我看要好好查一查。” 在宋志河愤怒的陈述中,贺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恐怕不好查啊!” 宋志河明摆着是冲着赵淑珍来的,如果能将赵淑珍拿下,谢系就失去了一条最重要的臂膀,谢力甫也会失去对组织工作的掌控权。 这件事是贺朝阳乐见其成的,他也准备着手去做。只是现在宋志河跳出来要当这杆枪,不知道他所图为何? “贺书记,政法战线的同志们大多数是好的,是经得起考验的。”宋志河见贺朝阳不回应,只好咬牙道:“出了哈孜这件事,我想我们政法队伍要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整顿才行。” 这算是投名状吗?贺朝阳沉吟了一下,脑海里瞬间想到了更深的一个层次。有了那张王牌,他不怕宋志河闹出什么幺蛾子。 想到这里,贺朝阳笑道:“志河同志能有这样的决心,市委是坚决支持的。” 这就是允了!宋志河心中一喜,随即道:“那我这就去安排。” 宋志河在贺朝阳的办公室里密谈了半个多小时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了市委大院。作为老牌的政法委书记,宋志河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 宋书记这是坚决向贺书记靠拢了,以后这个市委大院里,掌握最高权力的人物非贺书记莫属。 辨明了风向,向贺书记汇报工作的干部越来越多。只是贺书记今天有些累了,见了宋志河之后再没有安排别的会面,下班回家去了。 “还是宋书记面子大啊!”在书记办公室外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某干部感叹道。 “那是当然,以前宋书记可是连老书记的面子都敢驳呢!” “以后可就不一定喽!” “是啊是啊。” “不过宋书记这么快就向那位低头,不太像他的性格啊!” “难道……” 种种议论在大院里悄悄地流传着,不过贺书记才不在意这些小话题,明天就是凌未就任厅长的日子,他得赶紧去挑个合意的礼物。 一想到凌厅长收到他礼物的幸福模样,贺书记的嘴角不由得咧到了耳根。 第177章 凌厅长的就职贺礼 “未未,真的不用我送你上班吗?” 小楼前,贺朝阳扯着凌未的衣角,满含期待道。 “我已经和省委组织部林副部长约好了,他会送我去上任的。”凌未一手扶着车门,一手被贺朝阳拽着上不了车,对于贺书记的牛皮糖行径,凌厅长表示很无奈。 “我还没去过教育厅呢!” “以后请你去做客。” “未未,我陪你去吧,万一有人欺负你呢?”贺书记不死心道。 被害妄想要不要这么严重?凌未拉开他的手,矮身坐进车内。 “小祝,开车。” “未未……”小车发动,噗噗地冒着黑烟开走了。 贺朝阳眼巴巴地看着爱人的座车走远,无奈地转头对谭成功说道:“走吧。” 语气好哀怨。 谭成功咬着后槽牙,差点没笑出声来。 “礼物准备好了吗?”见到司机闷笑的模样,贺朝阳不悦道。 “报告贺书记,准备好了。” “那就好,等凌厅长的就职典礼结束,就把礼物送过去。” “是。” 虽然对不能送爱人去上班一事表示很遗憾,但是贺朝阳也知道,他就是跪到地上求,凌未也不可能答应的。 早在凌未到天山之前两人就商议过,凌未以何种身份来天山。其实以凌未的资历,上个入常委的副省长也不是不可能,但是贺朝阳调任乌城市委书记的事已成定局,依照惯例,省会的市委书记一般都会入省委常委的序列。 加入贺朝阳一个新丁不算什么,要是凌未再上常委估计很多人心里就会不舒服了。凌未和贺朝阳的实质关系可能不为人所知,但是凌未贺系中坚派的身份可不是什么秘密。 一个贺朝阳就够让人忌惮了,如果凌未再上常委副省长,难保不会引起天山官场的集体反弹。 一出手就是两个常委,贺派到底想干什么?! 综上考虑,凌未不能高升,只能低就。从实权市委书记到一个不太重要的厅长的职位,贺朝阳想到这里就替爱人委屈。 但是委屈归委屈,两人的特殊关系让他对这件事也无能为力。一个市委书记和厅长比邻而居还不算什么,要是一个市委书记和副省长比邻而居会闹出什么动静,那可就很难预料了。 为了能在官场走得长久,一些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凌未本身对这件事很是无所谓,如果没有贺朝阳的鼎力相助,他能不能做到市委书记一职还很难说,现在能和爱人朝夕相处,牺牲一些事业也是可以接受的。 再说了,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他就不信他在教育厅厅长的位子上干不出成绩来! 两部车子在路口分开,贺朝阳去市委大院,凌未则去省委大院与组织部林副部长会和。 凌未到了省委组织部后,林长春已经等在楼下了。凌未疾走两步,双手握住林长春的手,感激道:“让林部长在楼下等,可是我的罪过了。” “哈哈,我也是刚下楼。”林长春朗笑道:“凌厅长远从宁北而来,没有上门去接你,已经很失礼了。” “部长太客气了。” 两人在楼下寒暄了几句,齐齐坐进了林长春的座车。 “初到天山,凌厅长对这里的气候还适应吧?”林长春关心道。 “谢谢林部长关心,我到乌城也有两天了,虽然气候干燥些,早晚温差也大,其他的倒没什么不适应的。” “习惯了就好了,咱们这些当干部的,都要服从组织需要,有句话不是这样说的?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林长春说了句笑话,立时让车里的气氛松快下来。 凌未笑着说道:“可不是这样,我这块小砖头可是从祖国的东南角搬到了西北角呢!” “我差点忘了,凌厅长是江东省人吧?”林长春感叹道:“我以前也在江东工作过呢!” “哦?”凌未挑眉一笑,道:“那咱们可算半个老乡了,以后还请林大哥多多关照啊!” “好说好说,以后要大家要互相关照才是。” 组织部向来是各级官员竭力交好的对象,虽然级别上林长春比凌未低半级,但是组织部是管干部的,实际地位却比凌未只高不低。按常理来说,林长春不应该在楼下等凌未。但是出乎凌未意料的是,这位林副部长却偏偏屈尊做了,要说林副部长没有别的心思,凌厅长这么多年的官场就白混了。 林长春不表明意思,凌未也就故作不知,反正他初来乍到,能在组织部里交个朋友也不错。 两人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天山省教育厅。 教育厅在厅级序列中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单位,所以凌未的就职典礼也很简短。 典礼在教育厅的大会议室举行,由林长春出面宣读了凌未的委任状,凌未又讲了几句话,就职典礼就结束了。 “林部长,到我办公室坐坐吧?”典礼结束后,凌未邀请林长春到他办公室坐坐,一旁的办公室主任周小光赔着笑脸等在一边。 “不了,你这新官上任还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搅了。”林长春和凌未握了握手,笑道:“来日方长,有机会我请凌老弟吃饭。” 只不过同坐了一趟车,凌厅长就变成了凌老弟,凌未对这位林副部长的交际功夫也颇为佩服。 “好吧,那就不留老哥了,等我这边安顿好了,一定请老哥一起喝两杯。” 林长春摆了摆手,上车走了。 凌未目送着车子远去,才慢慢地回过神来。 “凌厅长,您的办公室在三楼,我带您去看看?”周小光见凌未和林长春关系这么好,不由得将身体又矮下去一分。 “那就麻烦周主任了。” “厅长您这么说话可就折煞我了。”周小光抢先一步,侧着身体邀请凌未上楼。 凌未拾级而上,步态从容优雅,虽然年过不惑,但是岁月似乎特别眷顾他,只给了他沉淀后的光华,并未留下岁月的风刀。 “新厅长长得真帅!”楼梯拐角,有人小声议论道。 “帅算什么!厅长那叫有气质!你看他的笑容,你看他走路的姿势,昨晚那个什么偶吧和厅长比真是弱爆了!这才是真男神!” “喂,擦擦口水,醒醒……” 女孩子的嗡嗡议论声自然没能灌进凌未的耳朵,他面带微笑,随着周小光一路上楼。 腹有诗书气自华,凌厅长刚刚上任就凭着自身的魅力赢得了大家的好感。当然了,这些观感都是表面上的,能不能慑服众人,只靠外表的魅力是不够的。 “常厅长,看来这位新厅长很得眼缘啊!”就职典礼结束后,人事处处长王萍萍跟着常务副厅长常宾回到了办公室。 常宾坐到办公椅上,肥大的肚子被腰带勒得不太舒服,他将皮带往后系了系,深吸了一口气,道:“长得好不见得能力就强,你说是吧?” “是吗?”王萍萍飞了媚眼,吃吃笑道:“不知道厅长说得是哪种能力?” 常宾也笑了,肥大的肚子颤了颤,道:“你要不要试试?” “厅长的红颜知己那么多,哪轮得到我啊!”王萍萍似嗔似怨道。 “哈哈,小王你可真爱说笑。”常宾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吗?” 我知道你个屁!不要脸的老色鬼!王萍萍一边笑一边转移了话题,“厅长,咱们这位新厅长是什么来头?” “履历上不是写了吗?从宁北调过来的。” “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啊!”王萍萍往常宾的跟前凑了凑,低声道:“厅长,我可是诚心诚意跟您走的,您看咱们要不要给这位新厅长弄个欢迎宴会什么的?” 王萍萍眼神闪烁,嘴角带着一丝算计的笑容。 常宾心中一动,心说这小娘们还真敢想啊!想到这次莫名其妙飞走的厅长之位,常宾的心里也很恼火。明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临了却被凌未这个空降兵给夺了头筹。 要说他心里没意见,那纯属骗人的鬼话。但是现在凌未的底细还没摸清,贸然下手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厅长……”王萍萍拉了拉他的手臂。 女人白腻的胳膊挨着他,常宾一时心旌摇动,常务副厅长距离厅长只有一步之遥,他不能就此认输! “这事可以办,但是我不能出面。” “我知道了,您就瞧好吧!” “凌厅长,这就是您的办公室了。”周小光带着凌未来到三楼尽头的一间大门前。这间办公室的门比别的科室要宽敞一些,是厅长级的干部才能配备的。 周小光打开门,领着凌未进了屋,屋子里窗明几净,原木家具与米色装饰搭配在一起,并不像其他领导的办公室那样厚重。 “这间办公室以前是司马义厅长在用的,他已经到天北任市委书记去了。”周小光一边觑着凌未的脸色,一边道:“您看看有哪里不满意吗?我马上安排人调换。” 周小光先为凌未点明了前任厅长是高升了,所以这间办公室的风水还不错,这层楼还有间闲置的办公室,但是那间办公室的前任主人犯过事,周小光怕凌未忌讳,所以连提都没提。 “我看这间就很好了。”凌未环视四周,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辛苦周主任了。” “这都是我份内的事。”周小光见凌未满意,轻轻舒了口气,道:“厅长您请坐,我帮您泡茶。” 周小光向凌未致意后,转身出去了。 凌未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转,发现这间屋子并没有什么让他不满意的地方,遂坐在了办公桌后,拿了本书随便翻开起来。 “凌厅长,请喝茶。”周小光不仅带来了一杯茶,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走了进来。 他将茶杯放到凌未的手边,笑着介绍道:“您的秘书人选还没有定下来,这是办公室的小赵,赵青林,由他先为您服务两天,您看行吗?” 凌未上下打量了赵青林两眼,发现小伙子长得挺精神,一双眼看着凌未,有点紧张,但是又很热切。 凌未点了点头,道:“小赵你好。” “厅、厅长好。”与凌未眼神一对上,小赵马上就结巴了,手心里狂出汗,慌得他偷偷把手在裤腿上蹭了蹭。 看着小赵紧张兮兮的模样,凌未微微摇了摇头,一看就是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看来秘书的人选还要另外物色才好。 就在他踌躇间,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哪位?”小赵这下反应过来了,急忙拉开了房门。 门外,郑永微笑着问道:“请问这里是凌厅长的办公室吗?” “是,是啊。”小赵点了点头,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乌城市委书记的秘书,凌厅长今天上任,特地来送贺礼的。”郑永微微侧了下身体,露出身后抱着花盆的谭成功。 “凌厅长,是市委贺书记的秘书来了。” “是郑秘书啊?”凌未从办公桌后站起身,笑道:“你怎么来了?” “凌厅长,您叫我小郑就行了。”郑永侧身让谭成功先进来,指着谭成功搬着的花盆,笑道:“这是贺书记送您的礼物,他本想亲自过来的,但是今天有个会要开,实在是脱不开身。” “你们贺书记太客气了。”凌未客气道。 谭成功手里搬的是盆君子兰,花开得正好,凌未一看就喜欢上了。 “小谭,把花放下吧。”凌未指指离办公桌最近的高几,笑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谭成功脸上满是笑容,对凌未的态度客气至极。 郑永在一旁看到,心中不由得吃了一惊,要知道谭成功可是跟随贺朝阳多年的老人,在贺朝阳心中的地位可不是他这个新扎秘书能够比拟的,谭成功平时不苟言笑,他还从未看过谭司机对谁这么客气过呢! 看来,这位凌厅长在老板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啊! 凌未刚刚上任,要理顺的事情还很多。 谭成功和郑永并没有在他的办公室多留,转达了贺朝阳的问候之后就离开了。 等周小光和赵青林也出去之后,凌未看着高几上的君子兰就笑了。昨天贺朝阳还说送自己神秘礼物呢,他思来想去的,生怕贺朝阳送出什么不合时宜的礼物,但是事实证明他多想了,贺书记这次办的事还是很靠谱的。 就在他望着君子兰出神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再度被敲响了。 “请进!” “凌厅长,是祝司机。”赵青林报告道。 “小祝?”凌未有些奇怪,“有事吗?” 祝康健站在凌未办公室门口,手里抱着一个大纸袋,动作有些僵硬。 “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吧。” 祝康健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紧紧地抱着纸袋走了进来。 “你手里拿的什么?”看他像抱炸弹似的,凌未也不由得好奇起来。 “是谭哥放到车里的。” “打开看看。” 祝康健手一松,纸袋瞬间散开了口子,一股浓郁的花香从纸袋中飞窜出来。凌未抽了抽鼻子,看着眼前这骤然盛放的玫瑰花,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吧? “你确定是小谭放到车里的?” “我确定。” “是给我的?” “对,让一定送到您的办公室。” 凌未囧了,怪不得小祝跟抱炸弹似的,这么一大束玫瑰花送到领导的办公室来,能不让人想歪吗? 他就知道!指望着贺朝阳办点靠谱的事还不如指望猪爬上树! 第178章 谁动了我的玫瑰花? “未未,喜欢我的礼物吗?”午休时,贺朝阳的电话巴巴地追了过来。 凌未瞅着那束娇艳的玫瑰花,嘴角抽了抽。 “你能干点靠谱的事吗?” “我怎么不靠谱了?”贺书记悲愤了,“我送你朵花容易吗我?不仅要打掩护,还得偷偷偷摸摸的送,未未,你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了吗?” “有吗?”凌未狐疑道。 “当然有,那是我的小心肝碎裂的声音!” 我靠,还要不要脸,凌厅长一脸黑线,“有事说事,没事挂了。” “太无情了你。” “真挂了啊!” “咳!”贺书记轻咳一声,转回正常模式,“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下班我去接你,我准备了一桌好吃的。” 烛光晚餐哟,贺书记幸福地擦了擦口水。 “你别过来了,我到点就下班。”贺朝阳身份太敏感,贸然出现在这里不好。 “今天是你第一天上任的日子,让我表现一下又怎么样?”贺书记坚决不放弃自己的权益,“你是我的老领导,你到天山上任我都不露一下面,人家还以为我拿乔呢!” “你已经送过礼物了。” “那不算!” 贺朝阳难得霸气了一次,凌未无奈之下,只得应了。 结束了与贺朝阳的通话,凌未坐到长沙发上闭目养神。 午休时间,办公楼里很安静,办公室里漂浮着淡淡的花香,凌未闭着眼,嘴角轻轻勾了起来。 一上午的时间并不能让他对教育厅的工作有个全面的了解,要想顺利的开展工作,就要找个合适的切入点。 这样的事,可遇不可求,实在是急不得。 见凌未在办公室里休息,赵青林也不敢打扰,他乖乖地坐在秘书桌后,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弄出什么声响影响了领导休息。 上午自己的表现实在是太糟糕了,不仅说话结巴还小动作不断,从凌未的眼神中他就能看出领导对自己不满意。 能给厅长当秘书可是一步登天的美事,结果一下子就让自己给搞砸了。 赵青林陷在不安的情绪中不能自拔,甚至都忽略了走进来的脚步声。 “小赵,忙呢?”一个带笑的女音温声道。 “王处长好!”赵青林急忙站了起来,尴尬道:“您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刚进来,看你正忙着。” “不忙不忙,您请坐。” “厅长有时间吗?我有事情想向厅长汇报一下。”王萍萍仿佛没看到赵青林冒失的模样,依旧和声细语地说道。 “您稍等。”赵青林深吸了口气,敲了敲凌未的房门。 “请进。” 午休时间结束,凌未已经坐到了办公桌后。 “凌厅长,人事处王处长来了。” 人事处王处长?凌未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身段丰腴的女人。以凌未掌握的资料来看,这女人貌似是常务副厅长常宾的人,不知道她今天过来有什么目的?凌未沉吟片刻,道:“请王处长进来。” 王萍萍一进凌未的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摆放的大束玫瑰花。 娇艳的玫瑰插在天青色的瓷瓶中,有种古老与现代互相冲击的美感。当然了,从另一方面讲,也可以说是不伦不类。 “厅长真是好雅兴。”王萍萍陶醉地在玫瑰花上深嗅一下,“好香啊!” 凌未失笑道:“朋友送的礼物,让王处长见笑了。” “只见过男人给女人送花,可没见过给男人送花的。”王萍萍试探道:“厅长的这位朋友也是个妙人啊!” “小孩子家家的,就喜欢胡闹。”凌未摇了摇头,非常无奈的样子。 贺朝阳和楚云舒的婚姻关系依然存在,所以凌未也很自然地将玫瑰花推到了刘知夏的头上。 或许改天,要请刘知夏到厅里走一趟了。凌未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看着王萍萍风情万种的模样,淡然道:“王处长到我这里有事?” 王萍萍看着凌未淡然的模样,心里悄悄感叹了下。身为一个身材容貌俱佳的女人,王萍萍很知道怎么利用己身的优势,虽然厅里针对自己的风言风语很多,但是想要趁机揩油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人前装正人君子,人后费尽心机占便宜,经历的多了,王萍萍对男人的劣根性看得更是清楚。对常宾,也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她也习惯了用身体去攀附权贵。只是遇到这个新来的厅长大人,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似乎荡然无存了。 凌未对她没有欲望,这一点能很清楚的从凌未眼里看出来。 正正神色,王萍萍笑道:“厅长您刚来,对厅里的人事还不很熟悉吧?我是就这个事来向厅长做汇报的。” “王处长有心了。”凌未略略颔首道。 王萍萍打开手里的记事本,煞有介事的一一为凌未介绍起来。 凌未一边听一边记,从王萍萍的讲述中,能清楚的看出这位丰腴女人并不像表面那么胸大无脑。她的思维很敏捷,讲话也很有条理。 一席话谈下来,让凌未这对这女人也有了个全面的印象。这女人的处长之位,不全是靠暧昧关系提拔上来的。 “厅长,您看还有哪里需要我再介绍介绍吗?”初次打交道,王萍萍也不可能施展什么招数,她合起记事本,笑意盈然道。 “辛苦王处长了,有问题我会联系你。”凌未客气道。 “那我就随时听候厅长召唤了!”王萍萍站起身,将记事本下面的一个资料夹推到凌未面前。“凌厅长,这是我整理的厅内的文职人员资料,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凌未看着资料夹,目光微微往外瞥了下。文职人员是好听的说法,其实这个王萍萍是在变相的向自己推荐秘书人选吧?对赵青林自己的确不太满意,但是这女人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头上顶着常宾的牌子,还敢第一个到自己这里汇报工作,原来是另有打算!凌未的手指在资料夹上敲了敲,淡笑道:“王处长费心了。” “厅长,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见凌未面色浅淡,并没有接受这根橄榄枝,王萍萍识趣的起身告辞。 “小赵,帮我送送王处长。”凌未很注意影响,王萍萍到他的办公室谈工作,办公室门一直是敞开的。 赵青林应声而来,站在门口等着王萍萍出来。 刚才凌未和王萍萍的谈话他也断断续续听了一耳朵,王萍萍向凌未推荐新秘书人选的事自然也瞒不过他。 “王处长,我送您。” 看到赵青林僵硬的笑脸,王萍萍眉眼一挑,顺手从茶几上的花瓶里抽了支玫瑰花,“小赵啊,年轻人要活泼一点。” 说着,玫瑰花若有似无的从赵青林脸上划过,留下一阵香风。 赵青林囧了,这女人知不知道廉耻? 凌未也囧了,那花可是贺朝阳送的,就这么被人抽走真的没关系? 凌厅长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下班时,乌城市委一号车端端正正地停在了教育厅楼下。 见到这个车牌,很多人都楞了,没听说市委的大老板要过来啊,这车是怎么回事?等车门一打开,很多人都停住了脚步。 一个身材高大的英朗男子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从车上走了下来。 “您是贺书记?”周小光刚好看到他,有些不敢认。 都说新来的市委书记年轻,但是没想到此人不仅年轻,长相还很俊朗。对周围人的眼光,贺朝阳早就习惯了,他见到周小光,笑道:“我来看望凌厅长,他在办公室吧?” “在的,在的。”周小光急忙道:“我带您上去?” “不用了,已经下班了,不好麻烦你。”贺朝阳笑道:“老领导到天山任职,我想给他个惊喜。” “哈哈,贺书记真有心了。”周小光指明了凌未办公室的方向,殷勤笑道:“您请便。” 贺朝阳点了点头,徐步向楼上走去。 这还是他第一次到教育厅来呢,想到以后凌未就在这里上班了,贺朝阳的心里也美滋滋的。别管怎么说,以后他可以假借公干的名义到教育厅来探班了。 “小赵,你先下班吧!”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赵青林还在外面,凌未不由得吩咐了一声。 “厅长还不走吗?”赵青林停下手中的笔,问道。 凌未眉头皱了皱,这个赵青林真没有眼色,领导让你下班就下班,多余的话就不要问了嘛。 见凌未没答话转身回了办公室,赵青林就知道自己问了傻话。 “我这就走。”他赶忙站起身收拾桌面,谁知越紧张越出错,他把桌上的水杯一把扫到了桌子底下。 水杯盖子拧得很紧,骨碌碌地一下子就滚远了。赵青林急了,赶忙蹲下身子去追。 杯子一路滚到了大门口,不待赵青林伸手去抓,一只锃亮的皮鞋突然挡住了水杯的去路。 赵青林心说不妙,急忙抬头往上看。 入目就是两条笔直的长腿,赵青林仰着头,脖子都要折断了,这才看清楚男人的脸。很威严,也很帅,只是帅气又威严的男人此刻正皱着眉瞪着自己。 “小赵,你在干什么?”凌未听到声响,出来查看,一眼就看到颇为引人遐思的一幕。赵青林半跪在贺朝阳面前,脖子后仰,脸上既惊艳又迷茫,似乎在膜拜什么大人物一样。 当然了,对于赵青林来说,贺朝阳的确算是大人物了。只是眼前这一幕,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老领导!”见到凌未,贺朝阳的脸上瞬间迸发出激动的神采。要不是赵青林堵在跟前,他一准儿就奔着凌未去了。 “朝阳来了?”凌未淡声道:“进来说话。” 贺朝阳绕过赵青林,三步并作两步跟着凌未进了屋。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谭成功从走廊进来,帮着赵青林拾起了水杯,又像盯贼一样把赵青林送出了门。 “未未,你办公室装修的不错啊!”贺朝阳进了凌未的办公室后,左摸摸右看看,好奇的不行。 “马马虎虎吧,哪有你的办公室好。”凌未摇头笑道。 贺朝阳先摸摸放在高几上的君子兰,又看看摆在茶几上的玫瑰花。“嗯,不错,不错!” “到底是装修不错,还是花不错?” “都不错,”贺朝阳手指在玫瑰花上点了点,调笑道:“花再美,也不如我家未未美。” 这话说的,嘴唇上抹蜜也不过如此了。凌未一想到今天赵青林和周小光看到他办公室里摆着玫瑰花的诡异模样,不禁瞪着眼道:“你还说,竟然敢给我的办公室送玫瑰,我的名声都让你败光了!” “别生气,别生气。”贺朝阳赶忙哄道:“你长得这么帅,我这也是以防万一啊!”贺朝阳指着那玫瑰花,谄媚道:“本来我想送你九百九十九朵呢,但是怕影响不好,我忍痛割爱,才送了二十四朵啊!” 见贺朝阳一副我很委屈你要表扬我的大狗脸,凌未无奈扶额道:“以后不要这样了。” “我听你的。”很乖很听话。 至于照不照办,那要看贺书记的心情。 “未未,咱们走吧,我准备了大餐,咱们好好庆祝一下。”你吃大餐,我吃你,想到今晚的幸福生活,贺书记的眼睛都笑眯了。 “我拿下外套。” 凌未转身穿衣服,贺朝阳笑眯眯地戳了下玫瑰花,结果一戳就戳出事来了。 “不对啊!”贺朝阳手指在玫瑰花上点呀点,“这卖花的太可恶了!” “怎么了?” “我明明送你二十四朵花,怎么数来数去才二十三朵?”贺朝阳怒了,“不行,我去找那家店算账!” 那小姑娘跟自己说二十四朵是时时刻刻的爱恋,他当时觉得这话简直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他对凌未,可不是就是二十四小时时时刻刻在思念吗?如今少了一朵,等于一天少了一个钟头,这简直是对他感情的侮辱! 凌厅长囧了,他一把拉住贺书记,“别去了,花没少。” “那一朵呢?” “被人拿走了。” 见凌未不自然的脸色,贺书记顿时心生警觉,“那人是谁?!” 第179章 知夏来了 当晚,凌厅长因为护花不力被贺书记翻来覆去地折腾了个遍。 “你混蛋!”凌厅长喘息着踹了贺朝阳一脚。 “你不就爱我混蛋吗?”贺书记额头滴着汗,动作更加狂猛。 凌未抓着椅背,整个人颠得都快散架了。 “不行了……”这人属野兽的吗?太生猛了。 贺朝阳按着凌未的脑袋狠狠地亲了一口,“再坚持一下啊,亲亲。” 亲你妈个头啊!凌未一边摇晃一边无力地呻吟道:“坚持不了了……” 随即,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凌未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看到贺朝阳熟睡的面容,凌未有些郁闷,经过一夜的折腾,自己腰酸腿软,这人倒好,睡得四平八稳,一脸满足。 果然是年纪大了吗?凌未囧着一张脸,掐了贺朝阳一把。 “别闹!”某人哼唧一声,翻身抱住了凌未。 凌未瞪着头顶的天花板,无语。 “未未,今天我送你上班吧!”某人笑嘻嘻地看着凌未说道。 你是想让全单位的人都知道昨晚的奸情吗?凌未无语地睨了他一眼,道:“谢谢,再见。” 说完,拉开车门就坐进了车内。 “又是这样。”贺书记哀怨地看着车子走远,转头看了看憋笑的谭成功,道:“还看什么?走啦!” 谭成功闷笑着发动了车子,载着贺朝阳向市委大院驶去。 一进市委大院,贺朝阳脸上的微笑就收敛了起来。 “贺书记,您早。”郑永照例在楼下等候,等车子一到,殷勤地为贺朝阳打开了车门。 “你早。” 贺朝阳徐步上楼,一路上遇到的职工都乖乖地低头问好,自从常委会翻盘之后,贺朝阳在普通职工心中的地位直线上升,想要在贺书记跟前留个印象的干部更是多不胜数。 “贺书记,宋书记问您有没有时间,他想当面向您汇报一下工作。”郑永为贺朝阳送上茶水后,将昨天宋志河的嘱托告诉了贺朝阳。 “让他过来吧。” “是。” 郑永出去给宋志河打电话,贺朝阳拿出文件继续批阅。 “贺书记,您好。”没多大功夫,宋志河就到了。 贺朝阳抬起头,笑道:“志河同志来了?坐吧。” 宋志河在贺朝阳对面坐下,看着贺朝阳面前厚厚的文件,恭维道:“贺书记真是日理万机啊!” “都是些琐碎事。”贺朝阳摇头笑道:“今天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书记,市公安局局长的任命已经下来了,赵部长也到公安局亲自宣布了郭啸虎同志的委任状。” “这很好呀。”估计赵淑珍脸上挨得这一巴掌也够疼的。 “书记,我听政协的于主席说市政协的编制一直没满,有个副主席的职位已经空缺多年了。”宋志河觑了觑贺朝阳的脸色,低声道:“于主席也希望市委能多多支持政协的工作。” “于主席既然开口了,咱们也不能马虎。”贺朝阳一听就明白了宋志河的潜台词,他想把赵淑珍挪到政协去。 可以说,在这件事上两人想到一块去了。只是赵淑珍走后,谁来继任组织部长,可需要好好筹划一番。 “组工工作很重要,还需要更多有能力的同志参与进来。”贺朝阳沉吟了一下,道:“志河同志在乌城工作多年,对乌城的人事也比较熟悉,不知道你是否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这个嘛……”宋志河有些犹豫,与贺朝阳联手拿下赵淑珍,是他早就盘算好的。之后的继任人选他也想过,但是让他犹豫的是这个人选要不要推出来。毕竟贺朝阳才是正牌的书记,要是自己插手人事的话,会不会将好不容易与贺朝阳缓和起来的关系,又弄得紧张起来? “这里又没有外人,大胆的说。”贺朝阳笑着鼓励道。 “这……”宋志河咬了咬牙,试探道:“书记觉得黄朔怎么样?” “黄朔同志在宣传口干得挺好的,我看就没必要动了吧?” “那我这边就没有合适的人选了。”宋志河强笑道:“这件事还是书记拿主意吧。” 贺朝阳一直在笑,但是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黄朔是宋志河的人,把黄朔拱上组织部长的位置,就说明宋志河并没有放弃与自己争权的心思。 这样也好,省得以后还要顾忌什么情面。 一次会面就这么平平淡淡的结束了。 只是平淡的背后还隐藏着新一轮的较量。谢系一定会力保组织战线不失,但是贺朝阳和宋志河也不是省油的灯,事情到底如何结局,还要看双方的角力结果。 贺朝阳这边在布局,凌未那边也没闲着。 他一进办公室就召了周小光进来。 “凌厅长,您找我?”周小光恭谨道。 “周主任,请坐。”凌未笑着请周小光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给周小光。“你看看这个。” “这是?”周小光打开文件一看,竟然是厅内一些优秀职员的资料,而且还是以文职为主。 “这是昨天人事处的王处长交给我的。”凌未愉快地把王萍萍给卖了。 周小光面上带笑,心中却暗暗咬紧了牙。这个王萍萍,厅长第一天上任就紧赶着巴结,厅长秘书的事是你能插手的吗?那是我这个办公室主任的职责好不好? “既然是王处长送过来的,那厅长的意思是?” “我对这些人又不熟悉,还是你来把关吧。”把资料扔给周小光就是表示信任的意思,再说王萍萍这个人已经在贺朝阳面前挂了号,为了避嫌,凌未也不想再搭理她。 “谢谢厅长的信任,我一定会选出最合适的人选来为厅长服务。”周小光拿起文件夹,感激道。 “你去吧,这事不要再拖了,咱们尽快定下来。” “好,我马上去办。” “凌厅长,这是今天的报纸。”周小光走了之后,赵青林抱着一摞报纸走了进来。 “放着吧。”凌未正在电脑上浏览新闻,见赵青林进来,连头都没抬。 赵青林心中有些失落,放下报纸转身出去了。 凌未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面前的报纸并没有标记出重点,甚至连分类都没有,这个秘书实在是太不合格了。 他拿起报纸翻了翻,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倒是刚刚在看网络新闻时,有一个帖子引起了凌未的注意。 新闻上说天山大学的一个女生在参加全国某资格考试时,发现自己的信息已经被注册过了,通过在内部网络查询,该女生发现注册者的信息很像自己的高中同学。文章指出,身份证号码具有唯一性,怎么可能会出现同名同姓同号码的不同的两个人呢? 文章最后隐隐地指出该女生被冒名一事,极有可能与当地的户籍部门和冒名者读书的高校招生部门有关。 凌未看着这条新闻,眉头隐隐地皱了起来。 该新闻的发生地和当事人都在天山省省内,虽然分属不同的地区,但是严格意义上说,是和教育厅有关系的。 要不要关注这件事?该用何种方法来关注?凌未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赵,厅长在吗?”风情万种的王萍萍又来了。 赵青林挤出一张笑脸,道:“王处长有事?”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王萍萍笑道:“我是有好事要跟凌厅长汇报呢。” “小赵,请王处长进来。” 凌未在屋里就听到了王萍萍的笑声,只得扬声请王萍萍进来。 “凌厅长,我是来向您请示的。” “请示什么?” “凌厅长,我们几位处长合计了下,想要为您办一场接风宴,同志们派我过来,看厅长大人肯不肯赏脸呀?”王萍萍自来熟一样坐在凌未的对面,身体前倾,一对浑圆瞬间就挤出了深深的沟壑。 凌未不自然地将眼神往上抬抬,微笑道:“太麻烦大家了。” “为厅长大人接风洗尘怎么能叫麻烦呢?”王萍萍晃了晃身体,嗲声道:“您到底赏不赏脸嘛?” “好了,算我怕了你们了。”凌未摇头失笑道:“这样吧,你们安排地点,我一定准时到。” “哎哟,我就知道厅长您一定会答应的,我这就去通知大家。” “把几位副厅长都请上,我这边也会带几个人过去。” 王萍萍喜笑颜开道:“那我去订最大的包厢,今晚可要好好地和厅长喝一杯。” 打发走了王萍萍,凌未点开相关的链接继续研究冒名女生的新闻。 “未未,你今天几点下班?”凌未正在记笔记时,贺朝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凌未停下笔,缓声道:“今天厅里的同事给我办接风宴,可能要晚点才回去。” “接风宴?”贺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你可得注意点,别让他们灌酒。” “我是厅长我最大,谁敢灌我?”凌未失笑道。 “那可不一定,现在人的心都很大,我送你的花都有人敢抽,灌你两杯酒还不是小意思?” “那是意外。” “未未,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好吧,算你说的有道理。”凌未无奈道:“我会把小祝带过去的。” “小祝是司机,能上主桌吗?” “那你想怎么样?” “我去助阵行吗?”贺书记毛遂自荐道。 凌厅长额头滑下三道黑线,“你可以再不要脸一点。” 贺书记很想不要脸,但是凌厅长坚决不同意。无奈之下,只得低声道:“知夏今天到市里公干,要不让她去看看你?” 从昨天被人抽走玫瑰之后,贺书记就一直想宣示一下主权,但是受两人的身份限制,贺朝阳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宣布对凌未的占有。 现在,只能退而求其次,让英勇的知夏妹妹来救场。 然而他们似乎忘了,刘知夏的战斗力比他们想得还要强大。 所以,凌厅长的接风宴……还真有点不好说了。 第180章 被遗忘的王处长 “凌厅长,下班时间到了。”赵青林看了看表,轻轻敲了敲凌未的房门。 “嗯。”凌未点了点头,手中的笔并没有停顿。 赵青林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凌未忙碌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凌未确实有点忙,这两天他没做别的,光忙着熟悉教育厅的事务了。从历年的资料中捋顺工作的脉络,已经成为了凌未的必修课。 “去看看周主任下班了没,如果他有时间,让他坐我的车一起去。” “是。” 赵青林转身出去了,凌未抬起头,晃晃脖子,伸了个懒腰。 “知夏,到了吗?”凌未一边活动身体,一边给刘知夏打电话。 “快到了,您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就行。”刘知夏清冷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来,非常的公事公办。 凌未的眉头皱了皱,知夏可不要跟以前在安南一样见人就拔枪才好。 “那个,做事要注意方式方法。”凌未委婉的提醒道。 “凌厅长有什么特殊要求吗?” 凌未汗了一下,道:“没有,没有。这次是凌哥请你过来帮忙的,别勉强自己。” “我明白了。” 刘知夏说完就挂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凌未苦笑着摇了摇头,对今晚的接风宴不自觉的开始担心起来。 “厅长,您找我?”挂了电话,周小光也来了。 “小光同志,一会儿坐我的车去悦宾楼吧?”凌未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下午谭成功送过来的参茶。 以前凌未都是喝奶茶的,但是自从过了四十岁,贺朝阳就开始想法设法给他保养身体了。不但定期请老国手给他把脉,还遵照医嘱给他用食疗的方法改善饮食。想到爱人的呵护,凌未抱着杯子笑眯了眼。 看凌未心情不错的样子,周小光体贴道:“厅长,您要不要先垫垫肚子?虽然说是接风宴,但是一上来就喝酒的话,我怕您受不住呢。”别的不说,就王萍萍那劝酒的本事一般男人也很难招架。 “小光同志提醒的对。”凌未笑着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小松饼,这是和参茶一起送来的,是港城着名的饼店出品的。 “尝尝这个,我弟弟特地从港城空运来的。” 凌开已经在港城定居,生意做得很不错。虽然凌开对哥哥很尊重,但是要让凌二哥千里迢迢特地送小点心过来,他还做不到那程度。 这件事,当然出自贺朝阳的安排。反正周惜暮钱多得花不完,就当是支援边疆建设了。 只是,这么欺负弟弟真的大丈夫吗? 吃了两块松饼,又闲聊了几句,凌未等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带着周小光和赵青林去赴宴。 接风宴设在乌城一家不错的酒店,凌未车到的时候,王萍萍和另一个叫做艾尔的处长已经等在楼下了。 “厅长,您可算是来了,我们等到花都谢了。”王萍萍扭着腰走过来,笑着和凌未握了握手。 王萍萍的手很滑腻,凌未轻轻一握,马上就放开了。 王萍萍脸上现出一抹诧异,但是很快就娇笑着掩饰了过去。 “凌厅长好。”艾尔也赶忙和凌未问好。 “你好。” 一阵寒暄过后,凌未在众人的簇拥下上了二楼的包厢。 包厢门口,常宾领头迎接,凌未笑着和众人打了招呼,被请上主位就坐。 菜是早就点好的,而且今天的主要任务不是吃菜,而是喝酒应酬,所以也没人在意菜色的问题。 “我提议,咱们为凌厅长的到来先干一杯!”坐定之后,常宾带头端起了酒杯。“我相信在厅长的带领下,咱们厅里的工作能再上一个新的台阶!” 话音刚落,众人齐刷刷地站了起来。 凌未看着常宾不自觉散发出的气势,面上微笑,心中却稍稍起了警惕之心。 “谢谢大家。”凌未仰脖干了杯中酒,众人也跟着喝了下去。 刚放下酒杯,王萍萍就麻利地给凌未满上了。 “厅长,刚才是大家敬您的,现在您是不是也和大家伙喝一个?”王萍萍笑得很媚,身体还总变着法往凌未身上靠。 凌未微微侧过身体,不着痕迹地躲开了王萍萍。 “我酒量不好,咱们就定三杯的量吧。”凌未端着酒杯笑道:“我跟大家干三杯酒,然后大家随意喝怎么样?” 他是厅长他最大,自然是他说了算。 众人陪着他喝了三杯酒,随后就坐下来吃菜。 悦宾楼的西北菜做得很地道,凌未垫了几口菜,终于觉得肚子里舒服了些。 “厅长,虽然您规定了三杯酒,但是也要照顾一下女同志的面子嘛……”王萍萍的声音嗲嗲的,白皙的手指微微翘起,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风情。 见这女人当着自己的面对别的男人发骚,常宾心里闪过一丝愠怒。不过为了他的目的,还是硬生生忍了下来,这小娘们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厅长,小王处长面皮薄,可是不轻易给人敬酒的。”常宾笑眯眯的帮腔道。 面皮薄?凌未差点呛到,这女人面皮薄的话,那世界上还有厚脸皮这个词吗?他环视一圈,发现众人都在注意着他和王萍萍的动静,他心里清楚,只要王萍萍敬了这杯酒,那随后敬酒的人潮就能把他给淹了。 来者不善啊!凌未的脑子飞速地转了起来。 “厅长……”甜腻的声音偎了过来,凌未的头皮都要炸了。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还没喝酒呢,就想蹭到他身上了。要是喝了酒,还不得贴上凌未女人的标签啊! 凌未正愁着,突然就听到了一声如同天籁的嗓音。 “大婶,你在对我男人做什么?” 噗!有人忍不住喷酒了。 没人理会失态的小职员,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了门口。 打开的大门中间,站着一个长发披肩裙摆及膝的小女生,说她小,是因为她的长相太过清纯,纯得让一屋子的男人不自禁生出一股保护欲来。 “大婶,你还不放开我家凌未。”小女生的嗓音嫩嫩的,水汪汪的大眼瞪着王萍萍,那模样,似乎是王萍萍动了她的所有物一般。 身为一个肉弹级的美女,王萍萍虽然长相很成熟,但是也没老到让人当面叫大婶的地步。 “小妹妹,你是谁?”王萍萍硬挤出一个笑容,咬牙切齿道。 女孩根本就没搭理她,裙摆下纤细的小腿如行云流水般,一步步走到凌未面前。“凌未,你怎么跟这老女人喝酒啦?” 凌未震惊地瞅着眼前这粉嫩的小女生,这是知夏吧? “凌未。”刘知夏抓着凌未的手摇了摇。 凌未干咳一声,温声道:“你怎么来了?” “我刚到乌城你都不回家看我,我想你了,就出来找你了。”刘知夏皱着眉头,眼里眉梢透出难言的委屈。 “凌厅长,这位是?”看到这娇嫩的小女生,常宾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跟眼前这眉眼清秀,浑身透着一股青涩风情的女孩相比,王萍萍马上就从天上被比到了地下。 俗,太俗了! “凌未,我饿了。”刘知夏就像是没看到满屋子里的人一样,眼睛只有凌未。 “服务员,快加把椅子!”凌未还没动,常宾倒吆喝上了。 王萍萍给凌未敬酒被人半路打断了,现在还不尴不尬地在边上站着呢!没等她刺那女孩两句,常副厅长就先倒了戈,给王萍萍郁闷的啊! 服务员搬来椅子,刘知夏挨着凌未坐了。 凌未面上带着笑,但是心里直抽抽。刘知夏的面容没有大变化,但是这一身纯嫩是怎么扮出来的?太颠覆了! “凌未,我要吃鱼。” “好。”虽然不知道刘知夏是在唱哪一出,但是凌厅长也只能乖乖照办。他夹起一筷子鱼,剔了鱼刺,放到了刘知夏碗里。 “凌厅长,您还没介绍这位小妹妹呢。”常宾笑着,打量着刘知夏的目光就有些放肆。 “这是知夏,我的……嗯……” “我是他未婚妻。” 噗!又有人喷了。 凌厅长是恋童还是怎么地?这小女孩满二十了没有?就算现在流行老少配,年纪差太多了也不好吧? “知夏,别乱说。”凌未哭笑不得道。 “我没有乱说,”刘知夏放下筷子,粉嫩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威严,“我看中的人,还没有人敢拒绝的。你要是不愿意,自己去跟我家里说。” “这……”凌未迟疑了,众人疑惑了。 这女孩口气好大,难道有什么背景不成? “先吃饭吧。”凌未转移话题道。 刘知夏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吃饭。但是随着她的放话,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众人都在偷偷猜测刘知夏的身份,这小女孩出现的太过突兀,根本就没人能打探出什么来。 刘知夏一出现,宴会的焦点立马就变了。 原来大家都在等着王萍萍闹酒呢,结果酒还没喝上呢,打横里杀出一位知夏小姐。知夏小姐的面容虽然嫩了点,但是气场真不是盖的,小眼一瞪,小手一挡,谁敢灌她男人的酒,先过了她大小姐这一关再说。 按说以她的年纪,众人不理她也不算什么,但是看凌未的态度,这位小姐是真的惹不起啊! “凌厅长,知夏小姐是今天才到乌城吗?”趁着知夏上洗手间的功夫,常宾笑呵呵地套话来了。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凌未做出一副无奈的模样。 “哈哈,”常宾暧昧地眨了眨眼,道:“厅长可真是好福气啊!” “别提了,”凌未摇了摇头,道:“现在的小姑娘可是惹不起啊,不过就是去她家里拜访过两次长辈,结果就……” “厅长魅力大嘛。” “不说这个了,小姑娘心性,过些天就好了。” “要不我安排人陪小姑娘四处转转?”常宾试探道。 凌未嘴角抽了抽,这事还轮得到你?知夏今天虽然是青春少女的打扮,可这姑娘的实力绝壁是霸王龙的等级啊!别到时候把你常副厅长占不到便宜,反而被轰成渣! “不用了,知夏身边跟着人呢。” 听凌未这么一说,常宾更加确定刘知夏来历不凡。只是一个离异的老男人怎么还走上了这么粉嫩的桃花运? 老天也太不公平了! “你就是王萍萍?”知夏站在洗手台前,淡淡地瞅了王萍萍一眼。 王萍萍一愣,瞥了眼与自己一起站在洗手台前的小女生,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眼前的刘知夏和在包厢里的刘知夏不太一样,包厢里的刘知夏是清纯的,娇憨的。 可是眼前的这个女生,不,或许她根本就不是小女生。虽然面容还很嫩,但是气势却完全不一样了。王萍萍心中一紧,斜睨着刘知夏道:“怎么?找我有事?” “我送凌未的玫瑰被你抽走了?” “玫瑰是你送的?”王萍萍瞅着刘知夏,嘲讽道:“小妹妹,男人是靠手段软化的,不是靠强权硬抢的。” “这么说你手段很软?”刘知夏看着她,在王萍萍还没反应过来时,一把把人按在了洗手台上。 王萍萍仰面向上,背部差不多弯成了九十度,腰都快折了。 “嗯,不错,果然很软。” “你,你想干什么?”王萍萍慌了,她真不该挑衅刘知夏,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啊纸老虎! “我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的男人,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我没有别的心思!”王萍萍急忙喊冤。 “你以为我会信你?”刘知夏按着她,冷笑道:“我送凌未的东西,还没人敢动过。” 王萍萍都快哭了,早知道会惹上这样的女魔头,她就不手贱去抽那朵玫瑰了。 “你知道我刚刚看着你往凌未身上贴的时候,我心里在想什么?”刘知夏说话声音很轻柔,轻的让王萍萍浑身直发抖。 一柄锋利的小刀突兀地出现在刘知夏手上,刀锋映着日光灯,闪出一道道寒芒。王萍萍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 “可能你还不了解我的脾气,”刘知夏手里的小刀轻轻划过王萍萍的衣襟,刀锋过处,衣襟应声而开,雪白的浑圆像白兔一样跳了出来。刘知夏慢条斯理地拍了两张照片,淡声道:“先拍个照片留念,要是你再敢对凌未动手,你哪儿挨到凌未,我这刀就削到哪儿。” 刀锋一划,王萍萍的眼泪就迸出来了,这哪儿是粉嫩小女生啊,这他妈分明就是女魔头啊啊啊! “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这才乖。”刘知夏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开。 王萍萍吁了口气,现在她打不过刘知夏,先过了这一关,以后再想法找回场子。只是没等她挣扎着爬起身,刘知夏突然又回过头来,王萍萍一楞,眼睁睁看着刘知夏手里的小刀对着自己的胸口划了过去。 一股热流汩汩而出,王萍萍傻了,刘知夏也楞了下。 “我,我……”王萍萍羞愤欲死,刘知夏也很无语,“我就是想告诉你,你晚点再出去。” 王萍萍还在洗手间哀悼她不幸的人生。 刘知夏出了门,反手将门锁上,还体贴地挂上了维修中的牌子。 “凌未,这里好无聊,我们走吧。”一进包厢,刘知夏就又恢复了粉嫩少女的模式,她拉着凌未的手,用嫩嫩的嗓音抱怨道。 “这……”凌未有些为难。 “今天都喝得差不多了,”在没有探明刘知夏的身份之前,常宾也不敢得罪她,而是赔笑道:“厅长,您就陪着知夏小姐先回去吧。” “是啊是啊,”众人都笑道:“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散了。” 凌未站起身,刘知夏立即从善如流的挽住了他的手臂。 “咱们走吧。” 娇柔的少女挽着风姿优雅的中年男人,虽然嘴里不说,但是在场的男人心里都十分欣羡。 看看人家凌厅长,到了这个岁数还能勾搭上清纯小女生,啧啧。 楼下,停了一辆军车,见到凌未和刘知夏出来,立即有个校官过来给他们开车门。 “你又胡闹了。”凌未责怪道。 “是他们非要跟来。” 两人低声说了两句,凌未转身跟众人道别后,随着刘知夏上了军车。 一看到军车的号牌,众人就知道凌厅长的这位小未婚妻真不是盖的,来头绝对很牛。 “常厅长,看来咱们这位新厅长不简单呐!”艾尔凑到常宾身边,低声道。 “哼,大佬的女婿不是那么好当的。”常宾看着远去的车影,面色阴沉。“行了,咱们也走吧。” 艾尔点了点头,刚要随着常宾离去,突然觉得似乎是忘了什么事情。 但是是什么呢?他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大概是自己神经过敏了吧。 这种怪异的感觉一直持续到他送常宾回到家,才后知后觉的想到,怎么送行的人中没有看到王萍萍呢? 第181章 楚夫人?贺夫人? 凌未带着刘知夏踏进家门时,差点没把贺朝阳吓到。 未未这是怎么了?出去吃个饭还带个未成年回来?刘知夏呢?怎么没去救场? “未未?”贺朝阳站起身,极力压下眼中的探寻。 “嗯,我回来了。”凌未冲他笑了笑,转身在门口换鞋。 就在贺朝阳惊疑的当口,坐在他对面沙发上的楚云舒也微微抬起了头。“回来了?” “是。”未成年少女恭敬地应了声,看楚云舒没什么反应,这才去了为她们预留的房间。 贺朝阳看着少女极为熟悉地进了房间,才后知后觉道:“这是知夏?” “你才发现呀?”凌未换好拖鞋笑眯眯地走了过来,“知夏这次的扮相真颠覆,我一开始也没有认出来。” 贺朝阳拉着凌未在身边坐下,夸张地抹了把虚汗道:“我还以为你拐了谁家的未成年呢。” “我是那样的人吗?”凌未斜睨一眼。 “当然不是,”贺朝阳讨好地笑道:“我开个玩笑嘛。” 看着威武马上屈的贺书记,坐在对面的楚云舒嗤笑一声。 这女人!贺朝阳瞪了楚云舒一眼,道:“怎么?你有意见?” “没。”这男人是怎么做到市委书记的?太没原则了。 切,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贺朝阳转头对着凌未说道:“未未,你今天没吃好吧?我炖了鸡汤在小火上煨着,一会儿我给你下面条吃。” 凌未摸了摸肚子,确实是有点饿了,先是被灌了几杯酒,再来被知夏搅得也没吃到什么东西,遂道:“好啊。” “我也要。”看资料的楚女王又插嘴了。 “想吃自己去做。”他的爱心宵夜不是谁都能分享的! 正说话间,卸了妆的刘知夏出来了。眉眼还是那个眉眼,但是妆一卸,假发一摘,衣服一换,整个人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一点都找不到刚才纯嫩小女生的影子了。 饶是对楚云舒和刘知夏的能力有深刻的认识,夫夫俩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声,太牛叉了。 “知夏,去煮面。”楚云舒头也不抬道。 刘知夏顿住脚步,转身就往厨房里走。 “站住!”贺朝阳蹭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宝贝鸡汤是留给凌未的,可不能让这俩女人糟蹋了。 看着贺朝阳飞奔进厨房的身影,凌未抬手扶额,好丢脸。 “很辛苦吧?”楚云舒的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玩味地看了凌未一眼。 凌未尴尬地笑了笑,“还好。” 贺朝阳不准刘知夏进厨房,刘知夏只好若无其事地在楚云舒身边坐了下来。 楚云舒将手中批阅好的一沓文件丢给她,拿起一张地图仔细地分析起来。 客厅中变得很安静,凌未觉得有些不自在,遂转身上楼换衣服。 等他收拾好下楼时,贺朝阳的面也煮好了,楚云舒和刘知夏很自觉地坐在餐桌前,等着开饭。 “想吃自己去盛。”贺朝阳护着眼前的鸡汤面,略带警惕地瞅着楚云舒。 楚云舒露出个不屑一顾的眼神,“我想抢的东西还没有失手过。” “朝阳,云舒是客人。”凌未努了努嘴,示意贺朝阳把面条先给楚云舒吃。 “未未……”贺书记表示很委屈。 “小夏!” “是!” 楚云舒扬声喊了一声,刘知夏就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了,她小心地把面条往楚云舒面前一放,扑鼻的香气立刻就钻入了众人的鼻孔。 “好香啊!”这家常的味道楚云舒很久都没尝过了。 “快趁热吃。”凌未招呼道:“今天辛苦你们了。” “等等!”贺朝阳抽抽鼻子,疑惑地闻着空气中的香味,不对啊! “你又怎么了?” 贺朝阳抄起筷子就往楚云舒的碗里插,楚云舒护着碗往后一撤。“你干什么?” “我的虫草!”筷子没插进碗里,但是贺朝阳已经眼尖地看到面汤上漂浮的两根虫草。 “不就是两根虫草吗?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楚云舒护着面碗,瞪他。 “那是我给凌未炖的!”慢火煨了三个多小时啊,都是妥妥地爱啊。 “朝阳,你坐下。”凌未拉了拉贺朝阳。 哼!贺朝阳狠狠地瞪了这两个女人一眼,这罐虫草鸡汤是他留着明天给凌未做早餐的,结果刘知夏这狗鼻子,一下子就把他藏在柜子里的罐子给摸出来了。 “吃独食还好意思说。”看刘知夏碗里并没有什么特殊菜色,楚云舒把碗里的好料分了一半给知夏,“小夏,尽量吃。” “是!”刘知夏坚决地服从上级命令,在贺朝阳的利眼之下,一筷子一筷子的好料不要钱一样往嘴里塞。 “喂!”贺书记心疼地眼都直了。 楚云舒瞪了这小气吧啦的男人一眼,威胁道:“再多说一句,咱们就出去练练。” 吃过宵夜,凌未闷笑着,拉着一脸不忿的贺朝阳上楼去了。 “未未,你说她们过不过分?”贺朝阳抱怨道。 “行了你,人家知夏帮了咱们那么大忙,你连碗面都不给人吃,这可有点过了啊。” “我没说不让她们吃面啊。”贺朝阳强辩道:“咱家又不缺吃的,吃空了也不要紧。关键是那虫草鸡汤是我专门给你炖的。” “好了,我这两天补得也够多了。”凌未捏了捏他的脸,笑道:“再补下去可就受不住了。” “真的?”贺朝阳眼睛一亮,道:“我帮你释放释放?” 这人,脑子里还能再想点别的吗?凌未郁闷地瞅着他,“如果你不怕云舒她们上来参观,就请便。” 啊啊啊,电灯泡是多么扰民的存在啊! 贺朝阳无限怨念地进了浴室,临关门前还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未未,真的不一起洗个鸳鸯浴吗?” 清晨,在楚云舒和刘知夏的对打中来临了。 一大清早就扰人清梦,这两个女人真是够了!贺朝阳给凌未掖掖被角,带着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下了楼。 “喂,差不都就行了啊!”拉开大门,贺朝阳朝打得热火朝天的俩女人喊了一声。 楚云舒停下飞踢的动作,扭头瞅了他一眼,道:“去做饭。” 太得寸进尺了!贺朝阳脸黑了。 “我去吧。”在隔壁别墅偷窥,啊不,偷师的谭成功和祝康健赶忙跑了过来。 “难得回家一趟,怎么也得享用一顿爱心早餐才是。”楚云舒看了看探出头来的凌未,嘴角露出一抹恶意的笑容,“你说是吧?亲爱的未未。” 嗷!这女人还有没有底线了!贺朝阳嘴角抽了抽,本想说未未是你能叫的吗?但是一看到楚云舒旁边还伫着三个属下,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吞,扭头回屋去了。 早餐桌上的气氛很怪异。 贺朝阳臭着一张脸将早餐端出来,所有的好料的都尽量往凌未这边推。 楚云舒瞅着面前的稀饭腌黄瓜,再看看凌未面前中西合璧喷香扑鼻的早餐,这男人是想干吗?非逼着自己动手抢吗? 幸好家里还有个懂事的,凌未让贺朝阳坐下,把面前的早餐推到桌子中间,招呼道:“云舒和小夏都饿了吧?快趁热吃。” 这还差不多,主仆二人心气顺了,抄起筷子不客气地享用起来。 “小夏,吃完饭你就动身去漠西。”楚云舒边吃边道:“我昨晚交代你的事情都记住了?” 刘知夏点了点头,加快了进餐的速度。 “今天就走?”贺朝阳吃了一惊,“那凌未的事怎么办?” “私事重要还是公事重要?”楚云舒睨了他一眼,道:“姓王的那女的都吓得快进医院了,你确定她还敢靠近凌未一步?” “啊?”凌未还不知道昨晚的事,“王萍萍怎么了?” “我不介意现在讲,但是我怕你吃不下饭去。”被人堵在厕所失禁的糗事,貌似不好在餐桌上讲吧? “很严重?” “在小夏回来前,她不敢动你。” 凌未点了点头,对刘知夏感激地笑笑,“这次多亏知夏帮忙了。” 刘知夏浅淡地笑了一下,倒是楚云舒放下筷子,怜爱地瞅了刘知夏一眼,道:“能玩个游戏放松一下也好,小夏这两年绷得太紧了。” “怎么,形势还是很严峻?”贺朝阳的眉头皱了起来。 “嗯,漠西那边情况并不好,各种势力在漠西的山谷中建立了基地,要想彻底铲除太不容易了。” “需要多久?” “很难说。” “如果需要帮助的话,随时开口。” 楚云舒点了点头,“这个我明白。” 吃过早餐,刘知夏开了辆越野车走了。 凌未与贺朝阳道别后,坐着祝康健的车上班去了。 “你今天有什么安排?”贺朝阳提起公事包,也准备出门。 “我和你一起去市委大院。” “什么?”贺朝阳吃了一惊,“你跟我去上班?” 这是什么态度?楚云舒懒得理他,径自拉开车门上车。 “喂,你不会也像知夏那样去宣示主权吧?”贺朝阳满脸不悦地坐在后座,恨不得离这女人八尺远。 楚云舒简直想一拳揍昏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聒噪!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无聊?”楚云舒不屑地瞅着他,道:“我去市委大院自然有我的道理,另外,我还有件事要跟你通个气。” “什么事?” “上次的劫机事件你还记得吧?” 贺朝阳沉吟下,道:“你是指凌未来天山前那次?” “对。” “有什么不对吗?” “据海外传来的消息看,那件事的背后参与者中,有花越城的影子。” “花越城?”贺朝阳的眉头高高地挑了起来,“他还没死?” “想动他没那么容易。” “败类!”贺朝阳低咒道。 “他现在已经进入我们的监控范围,”楚云舒的语气有些沉肃,“损害国家利益的人早晚要让他付出代价!” 两个人聊了几句,也就到了市委大院。 郑永照例在楼下等,但是当他拉开车门,看到一只修长的小腿率先迈下车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这是谁呀? 在车上还一脸沉肃的楚大校,此刻已经完成了女强人到温婉主妇的转变,她在郑永的护持下走下车来,带着一脸春风般和煦地微笑,轻声道:“小郑,你好。” 淡雅的香风袭来,郑永的脸登时就红了。“您好。” 贺朝阳此时也迈下车来,看着秘书那羞怯的模样,不由得暗骂一句,这小子太不长进了!怎么见到个女人就迈不动腿了呢? “小郑,这是我夫人,姓楚。” “欢迎楚夫人到市委来检查指导工作。” 这句话一说出来,贺朝阳脸黑了,郑永傻了。 好像……这话说的不对了? “小郑,我先生姓贺。”楚云舒笑意盈盈地提醒道。 郑永脸红了,转口道:“是,贺夫人。” 随着市委大楼进出的人越来越多,楚云舒亮相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贺朝阳想着赶紧打发这女人走吧,只是楚云舒似乎很享受众人的注目,不停地和人在点头微笑,还不时地往楼上看着什么。 “喂,你当你是花蝴蝶啊?”搞情报的不是最忌讳招摇吗? “你以为我愿意?”楚云舒一边冲着人群微笑,一边亲热地挽起了贺朝阳的手臂,“现在,面带微笑,带我进大楼。” “你在搞什么?”贺朝阳脸上挂着笑容,像个最体贴的丈夫一样,和楚云舒相偕往里走。 “工作机密,无可奉告。”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配合。” “两个选择,答案或者是吻我。” 我呸!贺朝阳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要不要脸!” 楚云舒微笑着和走廊里的职员打招呼,虽然她身高不低,但是和贺朝阳相偕走来,却有一种温婉的、小鸟依人的感觉。 书记夫人好温柔、好亲切啊! 这是所有见过楚云舒的大院干部的一致感觉。 “你到底要干吗?”贺朝阳简直快被艳羡的目光搞疯了,这女人要是温婉可人,世界上就没有女汉纸了! 走过楼梯转角,本来要向东的,结果贺朝阳硬生生被楚云舒带歪了方向,直接向西边的走去。 “走错了!” “没错。”楚云舒走的无比确定,甚至对这市委大楼比贺朝阳还要熟悉。 “我不是任人参观的猴子!” “现在听我的!” “我凭什么……”贺朝阳一句话没说完,就感觉到楚云舒手上突然发力,两个人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走进了一间办公室。 怎么回事?贺朝阳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屋子里唯一的一个疆族女人突然间就往窗口冲去。 唰一声!那女人还没跑到窗边,就被一柄锋利的小刀钉住了手掌,女人发出痛苦的呻吟,充满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楚云舒。“你是谁?!” 见她还有反抗的意识,楚云舒上前两步,先卸掉她的下巴,随即用特殊的胶带把人捆了起来。 “守住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贺朝阳马上点了点头,“好。” 第182章 教育局的麻烦 堂堂市委大院竟然出了内奸,贺书记的愤怒可想而知。 他强压着怒气,让楚云舒用秘密的方式将人运了出去。他本想着把这件事宣扬开来,让众人警醒一下的。但是楚云舒说这个女人在组织里的地位很特殊,出于保密的需要,不能让人知道她落到了中国军方手里。 贺朝阳无奈之下,也只得同意了。 楚云舒走后,贺朝阳第一个电话就拨给了新任乌城市公安局局长郭啸虎。 “贺书记,您找我?”郭晓华听到是贺朝阳找自己,那声音激动的都走调了。 “嗯,以最快地速度赶到我办公室。” “是!”郭啸虎响亮地应了一声,飞奔下楼。 “郭局?”见郭啸虎急匆匆地下楼,很多人都懵了。 这个新任局长虽然以雷厉风行着称,但是也没有这样慌乱过吧?难道是乌城又出大事了?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郭啸虎急匆匆地赶到了市委大院。 “郑秘你好,我来见贺书记。”郭啸虎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呼吸,非常客气地对郑永说道。 “郭局你好,贺书记请您直接进去。” 郭啸虎按了按胸口,带着一丝紧张推开了贺朝阳办公室的门。 “贺书记您好,市公安局郭啸虎向您报到!”郭啸虎一磕脚跟,端正地敬了个礼。 “嗯,过来坐。”贺朝阳抬起头,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郭啸虎心中一紧,难道是什么事让贺书记不满意了?自己刚刚上任还没一个月呢,没捅什么大篓子吧? “今天总参从市委大院抓走了一个极端分子。”贺朝阳看着郭啸虎,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什么?!”郭啸虎差点惊掉了下巴,“怎么可能?” “既然你和小礼关系不错,应该知道我夫人的职业吧?” 郭啸虎点点头,贺夫人是总参的大校,听说经常执行一些秘密任务。 “今天她亲自动得手,就在我眼前。” 郭啸虎倒吸一口凉气,既然是贺夫人出手,那就确定无疑了。 “贺书记,是我工作没做好,我请求处分!” “漂亮话就不用说了,你刚刚上任,这些事也怪不到你头上。”贺朝阳很理智,把郭啸虎提上来并不容易,他也没想着郭啸虎一上任就给他弄难堪。只是乌城的治安形势刻不容缓,他不得不把郭啸虎叫过来敲打敲打。 “谢贺书记体谅,我会尽快搞好乌城的治安。” “时间不等人,”贺朝阳严肃道:“乌城一日不宁,民心一日不安,何谈发展?” “是。” “必要时刻,可以用非常手段。”贺朝阳道:“只要乌城稳定了,有什么问题我来承担。” 这就是将责任兜下,任凭自己去施展了。郭啸虎的胸中涌起一股暖流,身在官场,多年的不如意并没有压弯他的脊梁,对贺朝阳的提拔他心怀感激,但是未免不会留存一份私心。 而现在,看到这个年轻的书记承诺为自己遮风挡雨,只为还乌城一片平安蓝天的时候。郭啸虎激动了,士为知己者死,为了贺书记这份信任,拼了! 郭啸虎走了,贺朝阳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拿起电话拨给了宋志河。 已经与政协沟通好了,随时可以接收赵淑珍,那么组织部长换人这步棋终于可以走下去了。 来乌城已经有段时日,贺朝阳也大致摸清了乌城官场的脉络,现在乌城官场的调整时机已经成熟,是时候做些动作了。 就在贺朝阳进行人事布局时,凌未也开始了就任厅长之后的第一个动作。 “凌厅长,徐学海已经到了。”周小光敲了敲凌未办公室的门,汇报道。 “进来吧。”凌未淡声应道。 周小光打开门,带着一个年约三十四五的男人走了进来。凌未抬眼打量,发现这人身材中等,长相清俊,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凌厅长,这是省厅培训处的徐学海同志。”周小光带着徐学海走到凌未跟前,介绍道。 “你好,小徐同志。”凌未冲着徐学海点了点头。 “厅长好!”徐学海微微躬身,面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激动。 人比较沉稳,又不骄不躁,凌未点了点头,决定先将这个人留下来。 徐学海是凌未在众多文职人员中选出来的,年纪和资历都有,在培训处那个机构,与各个派系的牵扯就不是很大,凌未看过几篇徐学海写的文章,还是很有见地的。 “既然来了,就先在外面工作一段时间。” 这就是允了,徐学海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兴奋,赵青林是怎么走的他早就打听清楚了,凌厅长嫌赵青林办事毛躁,所以才选了自己这个年过三十,做事比较稳重的。 在厅里熬了这么多年,难得能有个亲近领导的机会,徐学海当然不会错过。他随着周小光退出去,对周小光道了谢之后,压抑住内心的激动,缓缓地在秘书桌后坐了下来。 “小徐。”凌未在里屋轻声喊道。 声音虽轻,但是在徐学海耳朵里不啻于惊雷一样。 他迅速站起身,疾步向凌未办公室走去。 “凌厅长,您找我?”徐学海拿着记事本,非常专业的模样。 “有个事,你调查一下。”凌未将女大学生被冒名上学一事简单地讲了讲,属意徐学海将此事调查一番,然后向他做个汇报。 徐学海接过凌未交代下来的材料,大致浏览了一下后,就退了出去。 这可是凌厅长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也可以看做是一个考验,如果这件事办好了,那就能坐稳凌未秘书的位置,如果做不好……徐学海握了握拳,这个机会来得太不容易,绝对不能把事办砸了! 夫夫俩分头忙碌,下午的时候,谭成功照例送了吃食过来。 “你好,请问你是?”徐学海看到谭成功站在门口,迟疑地问道。 “你是凌厅长的新秘书?”谭成功打量了他一眼,道:“我是来给凌厅长送东西的。” “请问贵姓?” “我姓谭,”谭成功顿了顿,才说道:“市委贺书记的司机。” 徐学海面色一凛,凌厅长是贺书记老领导的事在乌城官场不是秘密,听说为了照顾老领导,贺书记还特意与凌厅长比邻而居呢! “您稍等。”徐学海进去汇报去了。 很快,他就出来请谭成功进去。 “小谭来了?”凌未坐在办公桌后,抬起头笑了笑。 “凌厅长,我来给送参茶。”谭成功笑眯眯地将一个保温盒放到了凌未的办公桌上。 “以后你别亲自过来了,我让小祝自己回家取就行了。” 自从凌未来到乌城后,贺朝阳为了给凌未调理身体,每天都要给凌未炖补品。凌未刚来时,贺朝阳每天都亲自动手,但是身为一个市委书记,贺朝阳本身的工作就很忙,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凌未主动提出请一个专业的厨娘,每天下午将东西炖好后,送到他办公室就可以了。 本来这件事交给祝康健就好了,但是贺朝阳不放心,每次都要谭成功亲自送来。 “正好顺路嘛。”谭成功打哈哈道。 凌未无奈地摇头,教育厅比市委大院离家还近,谭成功这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 “我会跟朝阳谈谈。” “好,那我先走了。”谭成功躬身告退,徐学海见他出来不敢怠慢,将人送到了楼梯口,才在谭成功的劝阻下止住了脚步。 徐学海收集资料的速度很快,但是资料收集上来后还不能用,一定要经过细致的甄别才能上交凌未。 这是凌厅长交给他的第一个考验,徐学海很重视,一直到下班都在忙着这件事。 “小徐,还忙呢?”凌未穿好外套,徐步走了出来。 “厅长。”徐学海马上站了起来,一边和凌未打招呼一边收拾桌上的东西。 见徐学海迅速而有序的收拾东西,凌未暗暗点了点头,看来这个新秘书的工作态度还可以。 “你跟我一起走吧。”凌未道。 徐学海脸上浮现一抹惊喜,第一天就能送领导下班,这绝对是超规格待遇了! “是!”他锁好抽屉,绕过桌子接过了凌未的公事包。 两人慢慢走到楼下,一路上不停地有人向凌未问好。 下到大厅,迎头就碰上了从拐角处走出来的王萍萍。依王萍萍地性格,这时候见到凌未肯定就想方设法贴上来了,结果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王萍萍在离凌未三米远地地方就站住了。 “凌、凌厅长。”王萍萍僵着脸,硬挤出一抹笑容。 “王处长。”凌未见王萍萍动作古怪,心说知夏到底做了什么?怎么这女人见到自己跟见到鬼似的? “王处长还不下班?” “呵呵,呵呵。”王萍萍干笑几声,一叠声道:“一会儿就走,一会儿就走。” 凌未心知接风宴上肯定出现了他无法预料的情况,但是只要王萍萍不接近自己,他也不会追究。毕竟当年在女人身上吃了大亏,所以除了楚云舒和刘知夏外,他无法跟任何女人做朋友。 凌未客套完毕,带着徐学海扬长而去。 王萍萍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恢复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恨意。 “未未,你到哪里了?”车子刚刚启动,贺朝阳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刚上车,大概二十分钟后到。” “好,我等你。” 凌未挂了电话,对徐学海道:“今天贺书记请客,你也跟着去吧。” “是。”徐学海面上再现感激之色,能跟市委书记吃饭,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那个冒名女生的事怎么样了?” “我已经整理好了材料,明天一早交给您。” “好。” 说完这些,凌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滴滴——平稳行驶中的车子外突然传来了刺耳的鸣笛声,凌未睁开眼,疑惑道:“怎么了?” “前面堵车了。”祝康健沉声道。 “堵车?”凌未往窗外望去,自他上任以来这个路段车流量虽然大,但是从未堵过车,难道是发生事故了? 车子被卡在车流里,徐学海看到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也堵了好多人,不知道在干什么。 “那幢楼好像是乌西区教育局啊,”徐学海看着熟悉的地段,对凌未说道:“凌厅长,我下去看看。” 得到凌未的许可后,徐学海推门下去了。 十来分钟后,徐学海回来了。 他脚步很急,面色也很不好看,见到凌未,徐学海压低嗓音道:“凌厅长,出事了。” 第183章 女教师之死 上 正值下班时间,乌西区教育局门口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凌未在徐学海的护送下,很艰难地挤了进去。 “妈妈!妈妈!”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呜咽着,旁边还有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妇人也跟着不停地抹眼泪。 “李明新!你出来!今天你不给个说法,我就跟你拼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脸色激动,不停地叫嚣着。 “这件事局里会处理的,你们先回去吧!”一个看似干部模样的人站出来劝道。 “黄大勇,你唬弄谁呢你!你们都处理了快一个月了!结果呢?李明新那个王八蛋躲到哪里去了?今天要是再不出来,我就炸了这里!” 哄一声,众人都惊了,这男人是疯了吧? “张文明!你威胁谁呢你?”见张文明说话不好听,黄大勇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一边让手下驱散围观的人群,一边大声道:“不是报警了吗?怎么警察还不来?” “路上堵车,警车也过不来啊!”一个属下苦着脸道。 “先把这一家三口送走,让他们堵着门口,同志们怎么下班?”最重要的是,局长被堵在里面出不来,这可都是他这办公室主任的责任。 “给我一个说法,不然我不走!”几个小伙子上来就要把张文明拉走,张文明像疯了一样与几个年轻人打了起来。 就在他与年轻人打架的当口,小孩子哭得更厉害了,“爸爸!爸爸!” “把这小崽子扣起来,我不信他不停手!” “小威快跑!不要动我的孩子!” “奶奶!” 又有人上去拽孩子,老妇人,也就是孩子的奶奶死死地抱着孩子不肯放。 “黄大勇,你他妈不是人!”张文明一边与几个小伙子缠斗,一边冲着黄大勇吼道:“你这条走狗!你放开我的孩子!” “再催一催!警察再不来,就直接把人扭送到派出所去!” “爸爸……呜呜……”小威被拽疼了,嘶哑得声音都变了。 “这些人在干什么啊!”有人看不过去了,“大人闹事也就算了,怎么连孩子也不放过?” “是啊是啊!” “唉,你们不知道,这家人也真是可怜呢。”有知情人轻声道:“这男人的老婆原来是三中的教师,上个月被校长叫出去陪领导吃饭,结果吃饭回家后就胃出血死了。” “这么惨?这事学校和教育局得管啊!” “学校不管嘛不是,听说那次饭局的主要领导就是李明新,三中的校长就是这个李局长的小舅子,一堆烂事。” “爸爸!哇……”小孩的哭声愈发凄厉,张文明被几个小伙子拦着,根本就近不了身。 “黄大勇!我他妈剁了你!”张文明急得眼睛都红了。 “你还想对我动手?”黄大勇冷笑一声,道:“这话你还是到警察局去说吧!” 就在两人对峙的当口,凄厉哭叫的小孩突然停止了喊叫,大哭声慢慢变成了委屈的哽咽。 “你是谁?”乍闻惊变,黄大勇猛地回去看去。 只见小孩旁边站出了一个陌生人,这人身材中等,但是身板笔直,眼睛里带出了一抹肃杀之气。 “你是干什么的?”事情被打乱了节奏,黄大勇不悦道。 那人没理他,而是转身对小孩的奶奶说道:“大妈,带孩子避到一边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老妇人紧紧地抱着孙子,有些迟疑。 儿子已经被几个小伙子制住了,她又能避到哪里去呢? “小威,到伯伯这里来。”就在老妇人迟疑的当口,一道温润的嗓音从人群中传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在离小威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清瘦的中年男人,因为是看着小孩子,所以他的目光很温和,脸上带着鼓励的笑意。 “小威,去伯伯那里,他会保护你。”祝康健推了小威一把。 “真的吗?”小威含泪问道。 “去吧,叔叔不骗你。” 小威拉着奶奶,带着迟疑的目光,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凌未身边。 “小威是吧?”凌未弯下腰,掏出纸巾给小威擦了擦眼泪,“不哭了,站在伯伯这里吧。” “喂,你是干什么的?”刚还对张文明拳打脚踢地一个年轻人蹦了出来,指着凌未怒声道。 见有人用手指着凌未,祝康健冷冷地挡住了他,道:“你想干什么?练练?” 他的气势太慑人,一下子就把几个人压制住了。 “年轻人,别没事找事。”黄大勇上前几步,对祝康健说道。 “伯伯,我爸爸……”小威害怕地往凌未身边缩了缩。 凌未拉着他的手,安慰道:“没事的。” “我可告诉你们,这人在妨碍我们正常的办公秩序,一会儿警察来了自有公道。”黄大勇厉声对凌未和祝康健说道:“你们要是不怕被抓进警察局,就别多管闲事。” “这个人是因为什么事堵了你们大门的?”凌未沉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 “刘丽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你那天没和李明新一起去吃饭?”张文明愤愤道。 “只是正常的工作餐而已,再说你老婆是在家胃出血死亡的,这关我们什么事?”黄大勇瞅着张文明,不屑道:“就凭这个还想赖上我们局长,还有没有天理了?” “法医说刘丽是饮酒过量造成的急性胃出血!”张文明大声道:“如果不是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干部灌酒,我老婆会喝到胃出血吗?” “十个人分了两瓶酒,一个人二两不到,谁灌她了?”黄大勇瞪眼道:“别是你老婆有别的病吧?就这样还想讹钱?我告诉你,这可是政府机关,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你,你们……”张文明气急了,他不停地左看右看,那模样就像是要抄东西和黄大勇拼命一样。 “伯伯,我怕……”小威颤抖着嗓音道。 “别怕,有伯伯在。”凌未一边安抚小威,一边对祝康健道:“小祝,别让他做傻事。” 话音刚落,就听到呜呜地警笛声在耳边响起,警察终于赶过来了。 “怎么回事?”警车停下,跳下来个胖胖的警察。 “周所长,你来得正好,”黄大勇急忙上前几步,指着张文明,道:“这人又来闹事了!赶紧把他带到所里好好审问一下吧!” “张文明?怎么又是你?”周所长对着张文明皱了皱眉,道:“上次没把你关老实吧?跟我走一趟!” “你凭什么带我走?”张文明怒道:“你了解没了解事情的经过?” “这还用了解吗?上次你不就是这么闹的吗?”周所长一瞪眼,对着车上的两名警察叫道:“赶紧把人带走!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算什么样子!” “是他们打了我!你凭什么要带我走?” “哟,你还跟我讲起道理来了?”周所长讥讽的笑了笑,道:“你也不看看你站的是什么地方,他们打你?你跑到人家大门口闹事,人家能不采取点手段吗?”说着,对两名警察说道:“教育局职员是正当防卫,让他们补个笔录就行了。” “是。”两名警察上来就要把人带走,张文明脸色马上就变了。 “周大志,你明目张胆袒护这些人,你还是人民警察吗?” “我不是人民警察难道你是?”周所长不耐烦道:“快带他走!” “谁敢?!”两名警察还没动手,就听到一声断喝,祝康健已经把人护到了身后。 “哟呵,这次还找帮手来了?”周所长阴笑一声,道:“两个都带走!” 两名警察要上前抓人,祝康健冷冷地盯着他们,绝不后退一步。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难道要抗法吗?”周所长牛眼一瞪,道:“可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抗法的后果。” “你到达现场后,连个前因后果都不调查一下就胡乱抓人,到底是谁不懂法?”祝康健指着张文明被人打得青肿的脸,道:“你看看是谁打了谁?” “教育局是正当防卫。” “他们不仅打大人,连个孩子都不放过,这就是正当防卫?” 听他这么一说,周所长恼羞成怒,道:“你算什么东西?还敢干扰警察办案!”说着,对那两名警察,道:“还愣着干什么,动手啊!” 似乎对祝康健的态度很不满,两名警察并不客气,上去就抓人。只是这次他们遇到的可不是一般人,别说两名警察了,就是过来两名特种兵也不见得能是祝康健的对手。 还没过两个回合,两名警察就被祝康健踹到了一边。 周大志和黄大勇都傻了,这他妈哪里来的煞星?! “反了你了!”周大志气得直跳脚,他一边说一边去拔配枪,“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见他连枪都拔了出来,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伯伯……”小威担心地叫道。 凌未拍了拍小威,对着周大志道:“周所长,国家给你们配枪不是用来指着老百姓的!” “你又是谁?”看到凌未牵着小威,周大志怒道:“今天张文明找的帮手还真不少啊!攻击政府部门再加上袭警,你们是不想混了吧?” “把枪收起来。”凌未皱眉道。 “哼!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周大志以为凌未是害怕了,转头对另一名警察道:“小杨,电话打了没?” “打了!分局的支援马上就到!” 周大志闻言,得意地看着凌未等人说道:“你们是现在跟我走呢?还是等分局的同志来了再上车?到派出所还能给你们留几分颜面,要是到了分局治安队,可就不好说了。” 说着,手里的枪还对着凌未晃了晃。 第184章 女教师之死 中 “把枪放下!” 就在周大志拿枪指着凌未的时候,一声断喝从他身后响起。 周大志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凌厉的腿风从他身后袭来,咔嚓一声,周大志手里的枪就被踢飞了。 “啊!”周大志大叫一声,眼睁睁看着枪飞走了。 祝康健高高跳起,一伸一抓,就把惹祸的枪支抓到了手里。 呼……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那可是管制武器呢! “谁踢我?!”周大志握着手腕,气急败坏地大叫道:“我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抢老子的枪!” “哟,还挺牛。”一道戏谑的声音说道。 “你是谁?”周大志转身一看,是个两杠三星的上校,他的瞳孔猛地一缩,道:“就算你是军队的人,也不能妨碍我们执行公务!” “欺负小孩子,拿枪指着老百姓就是你们所谓的执行公务?”上校讥讽地一笑,转身对身侧的便装男人说道:“郭局,贵市的警察队伍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便装男子脸一下子就黑了,他指着周大志,道:“姓名,职务!” “你凭什么……”周大志话音刚落,就见人群中又挤出一个人来,这个人穿着警服,一脸慌张。 “牛局?”周大志赶忙凑过去,讨好道:“您怎么亲自来了?” “你干得好事!”来人还来不及喘气,啪一记耳光就扇到了周大志脸上,“接警都多长时间了?怎么人群越围越多?你看看这路上,都堵死了!” “牛局,这些人太嚣张了。”周大志委屈道。 “嚣张?”牛局嘴角抽动,第一次觉得他的前程会砸到这个猪头所长身上。他看都不看周大志,点头哈腰地对便装男子说道:“郭局您好,乌西区分局局长牛建国向您报到!” 郭局?周大志看着一脸严肃地和牛建国说话的便装男子,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难道这位就是市局新局长,郭啸虎? 市局局长一出面,事情就变得简单了。 眼看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郭啸虎先让人把周大志等三名基层干警给塞进车里,送市局监察处。 张家三人则交给凌未处理,毕竟这是教育局内部的问题,公安局暂时不便插手。 “等一下!”就在凌未要将人带走的时候,黄大勇拦住了他。 “有事?”徐学海挡在凌未面前,不悦道。 “这人刚刚在我们局门口闹事,怎么能不处理他就随便带走呢?”更重要的是他看凌未气度不凡,别让这事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才好。 “张文明是有不当行为,但是也不构成拘留吧?”徐学海见凌未不吭声,遂反驳道:“你没看警察都决定教育处理了吗?” “那不行,如果警察不把人带走,就交给我们局里处理!”黄大勇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他一把拦住凌未等人,说什么也不让他们走。 我靠,这丫是不想混了吧?唐小礼额上青筋直跳,在乌城的地界上敢拦凌厅长,是欺负人家在乌城没人吗? 想到贺老大那张阎王脸,唐小礼往前跨了一步,就要阻止黄大勇。 “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给死者家属一个说法,如果把他交给你们,明天我还能看到人吗?”凌未拉着小威,冷冷地看着黄大勇。 “你胡说什么?”黄大勇怒道:“我们可是国家教育机关,还能害了他不成?” “至少他妻子的死亡你们并没有给一个明确的结果。”凌未的脸沉了下来,道:“小徐,带张文明走。” “小杨!快过来!”黄大勇见徐学海要将人带走,急忙叫本单位的人来帮忙。 “这是在干什么?”眼看着事情闹得无法收拾,大门内终于走出了一个人。 “李明新!你个王八蛋!”见到那人,张文明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悲愤,挥着拳头就冲了过去。 “快保护局长!”黄大勇急忙招呼道。 话音刚落,四五个小伙子马上就围在了李明新面前,生怕张文明伤害了他们尊敬的局长。 “我揍死你个老王八!”张文明还要往前冲,但是却被祝康健一把揪住了,“不要冲动!” “刘丽死不瞑目啊!都是这老王八害得!” “无凭无据地你凭什么说是我害了你老婆?”李明新在四五个人的保护下,居高临下道:“好了,这次不跟你追究了,过两天局里会拿出一个方案来的。” 到底是做领导的,知道怎么在第一时间平复事态。 “我他妈呸!老子要你偿命!” 局面眼看就要失控,凌未眉头一皱,道:“郭啸虎,控制局面,先把张文明送到我车上!”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郭啸虎一楞,他看着面容清俊的凌未,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个理直气壮命令自己的人是谁。 “老郭,快动手!”唐小礼捅他一把,“这是贺书记的老大。” 贺书记的老大?郭啸虎懵了。这人比贺书记还牛叉? 别管怎么说,赶紧听命吧,本来今天是要赴贺书记的饭局呢,结果为了这么个破事已经耽搁了很久了。 郭啸虎命令两名干警钳制住张文明,将人拉走了。 “爸爸!”小威急了。 “小威乖,爸爸去了伯伯的车上,一会儿伯伯带你们走。”凌未轻声安慰道。 “可是……” “你不能带走他!”黄大勇急了,这人是要干什么啊!见局长还不吭声,黄大勇急忙道:“局长,这人一直在帮着张文明,他们是一伙儿的!” “这位同志,小心口舌,否则我告你诽谤!”徐学海怒道。 “你告我?你以为你是谁?” “老黄!”被围在中间的李明新终于开口了,他眯着眼仔细打量了几眼徐学海,不确定道:“你是省厅培训处的徐处长?” 其实徐学海的级别没那么高,可是李明新还是高看了对方几眼,毕竟对方是省厅的干部,可别让对方坏了事才好。 “对不起,我不是徐处长。”徐学海淡声道。 “不是?”黄大勇和李明新刚刚松了口气,就听徐学海继续说道:“我现在在省厅秘书处工作。” “嗯?”两人楞了。 省厅秘书处?那不是大老板的手下吗? 直到凌未带着小威走远,李明新和黄大勇还没有回过神来。 如果徐学海是大老板的秘书,那么刚刚走远的清瘦男人是谁?李明新突然心生不妙,赶忙拿出手机来打电话。 当他听到徐学海今天刚刚担任大老板的秘书并陪着大老板上了车之后,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拉着小男孩走远的男人真的是新来的大老板,也就是省厅的凌厅长! “完了!这下全完了!”李明新的脸色一下子灰败起来。 “局长?”黄大勇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子让你害死了!”兜头一巴掌扇下来,李明新气急败坏地走了。 黄大勇摸着脸颊,心说老子这么忠心耿耿你他妈还扇我?你以为你是谁? 乌西区教育局这边眼看着就乱了套,局长黑着脸回来,又急匆匆地坐车出门,傻子都看出事情不对劲了。 更有认出徐学海的人小声议论着,徐秘书都插手这事了,看来局长这次可捅了大篓子了! 对于乌西区教育局发生的事情凌未暂不理会,因为眼前他正被唐小礼缠着说好话。 “小礼,你这是干什么?”凌未无奈地看着扒着他车窗不放的唐小礼,这家伙还有没有团长的样子,看那谄媚的笑脸,跟老鸨似的。 “凌哥,我求你个事呗。”唐小礼谄笑道。 “什么事?” “一会儿见了贺老大可别提那枪的事,行吗?” “为什么不能提?” “凌哥,别说贺老大忌讳有人拿枪指着你了,这件事让他知道了我也跑不了啊!”唐小礼点头作揖道:“您也知道,我到这里来就是奉了贺老大的命令来保护你的,结果我晚了一步,竟然让姓周的那兔崽子拔出了枪。凌哥,拜托了啊!要不然我跟老郭都得倒霉啊!” “好吧,”凌未点了点头,道:“我不跟他提,不过周大志的行为很不好。” “这事您放心,不扒了他的皮子老郭就不用混了。” “那就先走吧。”凌未看着车流已经开始涌动,生怕贺朝阳等急了,催促道:“你去跟朝阳说一声,今天有事,饭局改天再吃。” “这……”唐小礼迟疑了一下,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敲定的饭局,本来就是为了拉近郭啸虎和贺朝阳的关系准备的,只是今天出了这事,实在不是吃饭的好时机,还是让老郭赶紧去处理公安局的害群犊子比较重要。 “我要去小张家看看,让朝阳不用等了。”凌未说完,合起了车窗,唐小礼见他心意已决,也追着郭啸虎去了。 “凌未,你在哪儿呢?”凌未的车子刚刚启动,贺朝阳的电话也到了。 “我刚从乌西区教育局出来,准备去一个叫做张文明的小伙子家。” “去那里干吗?” “出了点事,”凌未解释道:“刚刚与出警的警察闹了些不愉快,小礼和郭啸虎已经处理了,今晚的饭局改天再定吧。” “好,听你的。”贺朝阳对这一点没有异议,本来唐小礼和郭啸虎就是他派去接凌未的,市委书记虽然是乌城的大官,但是有时候却不太方便直接出面。刚才他已经接到了唐小礼报平安的电话,知道事态已经控制住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听到凌未要去张文明家,贺朝阳忍不住担心道。 “不用了,你先回家吧。”凌未解释道:“我把小张送回去,再了解了解情况也就回去了。” “好,那我等你。” 挂掉贺朝阳的电话,见小威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凌未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威真乖。” “伯伯,是谁给你打得电话呀?”小威奶声奶气道。 徐学海虽然心里也很好奇,但是他只能目视前方,不敢打探老板的隐私。 “也是一位伯伯。” “是吗?”小威清亮的眸子瞅着凌未,道:“我还以为是你的老婆呢!” 咳咳,凌未呛得咳了起来,小孩子说话都这么没顾忌吗? “小威,那是男的。” “可是他说话好温柔。”小威的声音逐渐低落下去,小声道:“我妈妈说话也很温柔。” 话音刚落,车厢里瞬间沉寂下来。 张文明抱着小威,眼睛泛红,小威的奶奶也默默地擦起了眼泪。 凌未看着眼前这悲戚的一家三口,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张文明,可以跟我讲讲事情的经过吗?” 第185章 女教师之死 下 张文明的家在一个很有些年头的小区里。 凌未下了车,抬头看了看老旧的楼房,莫名就觉得有些凄凉。 进了屋子,屋里很冷清,墙壁正中挂着张文明妻子刘丽的遗像,刘丽很年轻,黑白照片都没能掩盖住她姣好的容颜。 凌未看着这张照片叹了口气,或许姣好的长相就是这次刘丽死亡的祸根。 “凌厅长,您请坐。”在路上,张文明已经知道了这位清俊男人的身份,虽然对李明新等教育局的领导还有很深的愤恨,但是厅长这样级别的干部,还是让他觉得很紧张。 “不忙着坐。”凌未站在刘丽的遗像前,端正地鞠了三个躬。 张文明站在一旁,眼圈都红了。 “凌厅长,您这是……” “刘丽同志是我们教育战线的同志,我鞠个躬也是应该的。” 一个动作瞬间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凌未在沙发上坐下后,张文明的母亲赶忙给他端上了热茶。 “凌厅长,您喝茶。”张母拘谨道。 凌未接过茶,放到了茶几上,“先说说情况吧。” 回忆刘丽死亡的过程无疑是给张家人伤口上撒盐,但是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凌未不得不撕开了这道伤口。 张文明红着眼,回忆起一个月前的一个傍晚,妻子打电话说要和另外两名女老师一起去赴饭局。张文明当时还问刘丽,为什么要女老师去,刘丽当时回答说校长说了,有女同志在场,比较有气氛,有些话也好说。 张文明当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是妻子能进中学教书也不容易,再说工作上的应酬都是难免的,所以也没说什么。但是一直到晚上十点还刘丽还没有回家,打电话也没人接,张文明心里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琢磨着是不是打电话问问妻子在哪里吃饭,他好去接一下。 电话还没打出去,刘丽就回来了。 一看到刘丽的模样张文明就气不打一处来,刘丽喝得醉醺醺的,扶着墙站都站不稳,张文明仔细看去,发现妻子的衣服皱巴巴的,脖子里还有暧昧的淤痕,他刚要发火,就见妻子踉跄着往卫生间走去。 呕吐声不断传来,张文明气虽气,但是又拗不过对妻子的心疼,他拍着刘丽的背,埋怨道:“到底和谁喝酒了,怎么喝成这样?” “王校长和李局长……”刘丽刚说完这话,哇一声就吐出了一口血。 张文明吓了一大跳,急忙拿纸给妻子擦嘴,可是没等他的纸巾送到妻子手里,刘丽口中的鲜血就止不住的狂吐而出。 张文明见状不好,急忙打电话叫救护车,可是没等救护车赶到,刘丽就断了气。 “当时就是这样。”张文明抹了把脸,感伤道:“医生说她是急性消化道大出血,当救护车赶到时,她已经因为失血性休克而……” 张文明哽咽着没有说下去,凌未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可是我老婆不能就这么去了!”张文明红着眼睛怒声道:“凌厅长,我老婆死得冤啊!她不仅是因为喝酒,她,她……” “别激动,慢慢说。” “刘丽她不仅被灌酒了,还……”张文明顿了顿,用非常艰难的声音说道:“她还遭受过一些侵害。” “什么?”凌未倏地挑起了眉。 “这是刘丽的尸检报告。”张文明从卧室里拿出了一叠文件。 凌未仔细翻看,发现刘丽的身上确实存在不同程度的痕迹,而且这痕迹明显是被性侵造成的。 “这份报告没有拿到教育局吗?”凌未拧眉道。 “我曾经拿到学校找过姓王的,但是他始终不肯承认,他甚至还说是我在讹诈他。”张文明脸上现出一丝愤恨道:“那王八蛋还说是我故意在刘丽身上弄的伤痕,还说我老婆死也是死在了自己家里,还不定是我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呢!” 见他越来越激动,凌未把手边的茶杯往张文明那边推了退,道:“先喝口茶。” “我不渴,”张文明对凌未说道:“凌厅长,刘丽确实一回家就吐血了,别的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就,就……我就是再缺德,也不会趁着媳妇吐血的时候对她动手动脚吧?” “找过其他的人证没有?” “找过,当天赴饭局的除了姓王的校长,还有个姓于的教导主任,他们是一伙儿的,肯定不会为我作证。”张文明说着,叹了口气,道:“另外就是两名女老师了,刘丽出了这样的事,也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她们更不肯为我作证了。” 凌未点了点头,张文明的这些遭遇,他并不感到意外。 “凌厅长,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家做主啊!”张母抹着泪说道:“文明这些天一直没有吃好睡好,家里还不停地有人劝他算了,说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可是我们家出了这样的事,难道就连个公道都讨不了吗?” 一席话,说得凌未深感羞愧。 从张家告辞出来,夜幕已经低垂。 凌未的心情很沉重,教育战线出了这样的事,他这个教育厅长也难辞其咎。 “凌厅长?”就在凌未和徐学海下楼的同时,谭成功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小谭?”凌未一怔,“你怎么在这里?” 谭成功笑笑,指着身后的汽车,说道:“贺书记不放心您,让我过来看看。” 其实哪里是让谭成功过来,贺朝阳本人就在车里坐着呢。只是在这个小区里,贺朝阳不便露面罢了。 “小祝,你先送小徐回去。”凌未一见谭成功手指着汽车就知道贺朝阳来了,这辆车并不是贺朝阳的一号车,而是一辆挂了普通车牌的越野车,相当于是两个人的私家车。 “厅长,我自己打车走就行。”见谭成功亲自在楼下等,徐学海更确定老板在市委一号心目中的地位。跟着这样背景硬扎的主子,徐学海觉得整个人都雀跃了起来。 “我坐小谭的车走,小祝送你。”说完,不待徐学海反应过来,凌未就在谭成功的护送下上了车。 车门随即关好,徐学海自然看不到里面坐着的贺朝阳。 “徐秘书,走吧。”小祝催着徐学海上了车,开车走了。 “事情不顺利?”凌未一上车就被贺朝阳拉住了手,他仔细端详凌未的面容,忧心道:“你脸色不好。” “出了这样的事,怎么高兴得起来。”凌未叹了口气,把从张文明家了解到的情况跟贺朝阳讲述了一遍。 “还有这样的事?”贺朝阳的眉头拧了起来。 “可不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想不到。”两个人手拉着手,心情都有些沉重。 “你想怎么办?”沉重的心情过去,贺朝阳马上就回归了现实。 凌未在教育厅的处境他了解,之前他要调查冒名女生的事也是在为打开缺口而努力。今天这事闹这么大,凌未出现在现场,现在又刚从张家出来,已然将自己放在了明面上。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们,能轻易舍弃到手的权力?如果凌未不出手,迟早那些人也要将凌未拉下马。 “我在教育厅还没有得力的手下,把这事交给郭啸虎来办怎么样?”凌未沉吟道:“教育战线的风气不整顿不行了,这件事和冒名女生的事我想一并抓起来,至少也要打掉他们的气焰。” “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贺朝阳笑道:“我已经听小礼说了,现在公安这边的作风也很不像话,正好武警和军队那边都能借出人来,要干就干个大的!” 有了贺朝阳的支持,凌未的底气就更足了,到家时,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笑模样。 “饿了吧?”贺朝阳拉着他进了屋,道:“今天本来是要和小礼他们吃饭的,结果中间又出了幺蛾子。” “遇上了还能不管?” “那也不能不吃饭啊,”贺朝阳将他按坐在餐椅上,一边挽袖子一边道:“想吃什么?我来做。” “我想吃炒河粉。”很久没吃家乡味了,凌未有点想念。 贺朝阳冲他笑了笑,进厨房忙活去了。 贺朝阳在厨房里做饭,凌未搬着椅子坐在厨房门口陪着他说话,“小礼呢?怎么不见他?” “郭啸虎不是关了一个派出所所长吗?他跟着过去了。” “公安局的事,他插手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小礼的身份在天山高层根本就不是秘密。”贺朝阳一边用温水泡河粉,一边道:“我听说今天那个派出所所长闹得很不像话?” “嗯。”凌未点了点头,想到周大勇的恶形恶状。 “他干什么缺德事了?”怕贺朝阳追究枪支事件,唐小礼没有跟贺朝阳细说事情的经过,只是提了提公安系统需要整风的事。 “他……”凌未一顿,突然想到了唐小礼的嘱咐,强笑道:“也没什么事。” 相处了这么多年,凌未想什么贺朝阳还是能看出来的。他一边切牛肉一边狐疑道:“真的?” “你还不相信我?” 见凌未拉下了脸,贺朝阳再不敢说什么了,他手下也不敢停,赔笑道:“我怎么能不相信你呢,我就是觉得既然那人不是很过分,郭啸虎他们未免有些大动干戈了。” “谁说他们大动干戈了?”凌未皱眉道:“姓周的还拔枪了呢!” 当一声,贺朝阳的锅铲砸进了锅里,“你说什么?!” 第186章 一剑封喉 贺朝阳虎视眈眈地瞪着凌未,凌未身体一僵,坏了,说错话了。 “我刚才说什么了?”他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道。 “你说姓周的拔枪了!”贺朝阳脸黑了,关了火,一副凌未不把话说清楚就绝不继续的架势。 “哦,是拔枪了,当时人太多,所以他想吓唬一下。” “情况到底有多混乱?难道他不知道枪支管理条例?”见凌未并没有否认,贺朝阳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我就不知道了,”凌未皱眉道:“这个周大勇和教育局那边沆瀣一气,本人素质也不高,我看让他继续待在公安队伍里也不合适。” 凌未明显就是在转移话题,贺朝阳明知如此却不能跟他起争执,毕竟凌未还饿着肚子呢,只要他全须全尾地坐在自己面前,有什么事他不说,自己也能查清楚。 想到这里,贺朝阳走过来紧紧地抱了凌未一下,这才继续开火做饭。 看他脸上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凌未偷偷松了口气。唐小礼的请求他记得住,只是贺朝阳是谁?那是结伴一生的亲密爱侣,不对贺朝阳隐瞒情绪已经成了他的本能,至于唐小礼,咳,不是已经隐瞒下来了吗? 凌未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也太低估他在贺朝阳心中的分量。 当天晚上,贺朝阳简直是凌未的身体都摸遍了,生怕凌未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吃了亏。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凌厅长身上一点伤痕没有,还被他撩拨的欲仙欲死,经过一番亲密交融,贺书记悬着的心放下了,也有空腾出手来查证凌未在教育局门口到底遭遇了什么。 这一查可不要紧,凌厅长被人拿枪指着头的事几乎在第一时间传到了他耳朵里,贺书记紧紧地握着话筒,火气噌一下就蹿了起来。好你个唐小礼,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汇报一下!还有那个该死的周大勇!凌未是什么人!那他妈比老子的命根子还重要! 他就见不得凌未被人拿枪指头的画面,一想到他就心颤,现在旧事重演,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贺书记要是能忍下这羞辱,那他妈他的贺字就倒过来写! 贺朝阳心里的火憋得快爆炸了,可是饶是这样,他也舍不得跟凌未说一句重话。凌未昨天肯定被吓着了,可是为了怕自己生气,凌未都没敢跟自己说实话。贺朝阳温柔细致地伺候着凌未出了门,这才有空将自己的怒火发泄出去。 话说贺书记,您也太双重标准了吧? “唐小礼?” “二哥?”贺朝阳的声音很温和,一点都听不出异样,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唐小礼就是不自觉地抖了抖。 “周大勇在哪里?” “在市局关着呢。” “市局那地方安稳吗?” 声音还是很温和,可是唐小礼知道事情真的不对了,郭啸虎还在贺朝阳的评估当中,所以他虽然指示郭啸虎要对乌城的公安队伍进行一次整顿,可是也没有插手细节的意思。堂堂一个市委书记出面对付一个派出所的所长,说出去不要笑掉人的大牙! “二哥的意思是?”唐小礼紧张了,别是贺朝阳发现什么了吧? “我没什么意思。”贺朝阳淡声道:“堂堂公安干警,人民公仆,竟然拔枪对着自己的人民,你说这样的行为该如何论处?” 轰隆一声,唐小礼头上跟炸雷似的,我靠,这还没什么意思!这他妈是要逼死周大勇的节奏吧? 唐小礼的冷汗唰一下就落了下来,“哥,这事您听我解释啊!” “你还要解释?”贺朝阳的声音越来越冷,最后竟然轻轻哼了一声。 他要是骂人也罢,发火也罢,说明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现在这么不阴不阳云淡风轻地说了几句,饶是唐小礼再神经大条,也知道这事不给贺朝阳一个交代是说不过去了! 一个周大勇算个屁,贺二哥的怒气压下来,就是他堂堂司令公子也承受不住啊! “二哥,您放心,等这事办完了,我自请处置。”完了,看来凌厅长没兜住啊!唐小礼哭丧着脸,先把自己的罪责给领了下来。凌未在他的看护下被人用枪指了头,这件事说破大天去,贺朝阳也不会饶了他。 现在先认了罪,或许以后的处罚还能轻点。 见唐小礼如此光棍,贺朝阳心中的怒气稍减,他不是迁怒唐小礼,他就是受不了凌未有可能会遇到危险。那种心爱之人生命受到威胁的无力感,这辈子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挂断电话,唐小礼脚步不停地去找郭啸虎,昨天已经连夜突审周大勇,也找到了周大勇收受李明新好处的证据。不过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让贺朝阳满意,既然贺书记要搞大的,那就坚决地按照大流程来。 不把乌城的公安和教育部门搅个底朝天,这个事不算完。 贺书记冲冠一怒为蓝颜,他的命令一下发,底下的人快速地动了起来。虽然和谢力甫等人的角逐还没有分出胜负,但是赵淑珍这颗棋子已经废了,人事权力再度回到贺朝阳的手中,再加上政法一线的宋志河已经慢慢地靠拢过来,贺朝阳的动作终于不再被掣肘了。 “书记,您看什么开常委会合适?”宋志河小心道。 话没有说明白,但是贺朝阳知道这次常委会上要通过调走赵淑珍的决议。另外新的组织部长人选也要确定下来。凭白空出一个组织部长的位子,宋志河当然动心,但是经过上次的试探,他知道贺朝阳可不打算跟他分享这块肥肉。是以宋志河虽然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压下了和贺朝阳争的心思。 他已经从小道消息听说了,老领导极有可能有调动的意思,一旦失去这个天山省最大的靠山,宋志河能不能坐稳乌城政法委书记的位子还很难说。所以一听到这个消息,他也不禁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幸好当时没有居功冒进,否则得罪了贺朝阳,他就真的站不稳了。 “书记?”见贺朝阳没有说话,宋志河再度小心地问道。 “这件事自然越快越好,”贺朝阳回过神,笑道:“政协那边的工作不能耽搁,早些让赵部长展开工作也是咱们市委对政协工作的支持嘛。” 这官腔打的,连宋志河都觉得挺虚伪。 不过形势不如人,他还得赔着笑道:“书记说的是,那就下次常委会上定下来?” 这就要联合人手逼赵淑珍下台了。 “继任组织部长的人选,我觉得周一剑同志还不错。” 周一剑?宋志河的嘴角抽了抽,贺书记您什么眼神啊,怎么竟然把周大炮给提上来?谁不知道周大炮是什么人?那就是个眼睛揉不得沙子的,别的组工干部都是八面玲珑,唯独这个周大炮是直来直去的大嗓门,哪个干部有缺点那是恨不得直接骂到你脸上。 这样的性格,真是人嫌狗不待见。领导嫌他太正直不能贯彻自己的意志,下边的嫌他嘴巴太毒,做事不留情面。 就这么个一剑封喉的人物,贺朝阳要把他提成组织部长?贺书记确定自己脑子没进水?! 第187章 凌厅长的小算盘 不管宋志河理解不理解,反正贺朝阳是下了决定。 在赵淑珍的任上,乌城官场倒没有整得乌烟瘴气,可是比乌烟瘴气更糟糕的是,乌城的官员们习惯了不作为。 争斗并不可怕,因为有争斗才有事情做,能在一场场战争中搏杀出来的或许是枭雄,可是绝对不是蠢蛋。现在乌城的官场一片和气,赵淑珍把有个性不服管的干部都发配到了边疆,听话的得到了提拔。 可是听话的官员有个屁用?出了事一个个都当了缩头乌龟,连个有担当的都没有。乌城的治安乱成这个样子,从根源上说,与赵淑珍脱不了干系。 这才是贺朝阳必须要踢走赵淑珍的理由,她是哪个派系的并不紧要,贺朝阳有的是办法治她。可是把一个城市的官员们磨得没有了棱角,这样的组织部长要来何用? 在贺朝阳的主持下,常委会再度召开。 在议了几项早就研究好的议题后,关于赵淑珍调动工作的事被宋志河提上了议程。 “政协的于主席早就提过政协的人手不够,希望咱们能够支援,这一点他也反映到了省委组织部,我听说省里已经有了初步的意见?”宋志河笑眯眯地开了口。 谢力甫手中的烟一顿,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怎么?宋书记还要管到组织问题?”涉及到己身,赵淑珍自然是坐不住了。省委组织部的林副部长已经找她谈过话,可是赵淑珍自认年纪还不到线,所以坚决地拒绝了省委的建议。 “这件事我怎么没听说过?”谢力甫皱眉道。 “市长没听说过?”黄朔诧异道:“连我都听说了,怎么您没有收到消息呢?我听说前两天省委组织部的同志已经找赵部长谈过话了。”说着,揶揄地瞅着赵淑珍道:“是吧?赵部长?” “你的消息还真灵通。”赵淑珍咬牙切齿道:“不过省委组织部只是征询了一下我的意见,毕竟我主持市里的组织工作多年,对同志们的性格都比较熟悉嘛。”说着,她也看向黄朔,皮笑肉不笑道:“我还向林副部长推荐了黄部长呢!” 个缺德的老娘们儿!黄朔压下涌到嘴边的怒骂,笑道:“赵部长真是有心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两个人在这里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很是热闹。 贺朝阳坐在首位静静地喝茶,似乎底下的争端并不能影响他。 谢力甫眯眼观察了他几次,也没能从这位年轻书记的脸上发现任何端倪。这件事他听赵淑珍提过,也曾经找过上面的大佬说项,他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宋志河突然在常委会上发难。 郭晓华的任命已经狠狠地甩了赵淑珍一个耳光,连带着他这个谢派掌门人都跟着丢了面子。本以为对方占了便宜也该消停一阵子,没想到贺朝阳却不放过这个机会,继续穷追猛打。 如果赵淑珍被调走,再想夺回组织部长这个位子就难了。谢力甫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到底出了什么差错?明明已经得到老领导的保证,怎么赵淑珍的位子眼看着又看保不住了呢? 省委上层的博弈自是另一番凶险,贺朝阳作为省委常委,不仅参与了,而且还在这场博弈中获得了巨大的收益,至少他为自己在天山省委中拿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盟友名额。 这件事并不是这场会议的重点,现在的重点是,赵淑珍的让位之事已经势在必行。贺朝阳绝不容许这样一个女人继续坐在组织部长的位子上。 在谢力甫阴晴不定的脸色中,组织部的任命文件下来了。 “这不可能!”当秘书急匆匆地将文件递给她,赵淑珍整个人都爆炸了!“这是谁搞得鬼?!” 作为一个老组工干部,赵淑珍不会不明白组织工作的弯弯道道,林副部长是找她谈过话没错,可是在自己明确表示了反对意见后,上面又怎么会一意孤行将她调走呢?这不符合程序!也不符合我党一贯的任免原则! “这文件一定是伪造的!”赵淑珍气急败坏道。 “赵部长,啊,不,现在应该称呼您赵副主席了。”黄朔看着她手里的文件,笑呵呵道:“我可看到上面的大红章了,您说这文件是伪造的,难道是在质疑省委组织部的操守?” 这顶帽子扣的,谢力甫嘴角抽了抽了,道:“淑珍,坐下。” 以谢力甫的身份,称呼赵淑珍时,最亲密时也不过是称呼“淑珍同志”,可是现在形势不妙,赵淑珍又在盛怒之中,谢力甫虽然心里也膈应,却不得不照顾赵淑珍的情绪,间接地也把自己的支持传递出去。 在这么不利的情况下,还亲密地称呼自己的战友,谢力甫抓人心的本事可见一斑。 “市长,这一定是有人在暗中作梗!”惊怒之后,赵淑珍缓和了口气,听话地坐了下来。 文件是真的,赵淑珍也知道不可能有人在常委会上作假。可是就因为这样,她才咽不下这口气,从知道自己可能被调动开始,赵淑珍就找上了谢力甫,自己也到省委多处活动。明明上面应得好好的,临了却变了卦,这种被人活活涮了的感觉,赵淑珍实在是承受不住。 自从贺朝阳来了之后,谢系基本上就没占过上风,这个年轻的市委书记真的能厉害如斯? 不甘心啊!赵淑珍的心都在滴血,她心里难受,谢力甫又何尝不是?赵淑珍的事他不只一次地探过老领导的口风,都是没有问题,可是仅仅隔了一天而已,事情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回转,到现在谢力甫还不清楚内情呢!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 谢系没占到一点便宜,反而又被贺朝阳玩了次釜底抽薪。 到散会的时候,宋志河看着贺朝阳的眼里,已经隐隐染上了惊惧。这个年轻的书记不简单啊,不动声色间就把赵淑珍给搞了下去。可是他到底用了什么方法取得了省委的支持?要知道谢力甫身后的力量也不容小觑,他到底是怎么把这块肥肉从谢系嘴里抢出来的? 宋志河很想知道答案,但是经过这次常委会后,他有点不敢问了。 贺书记的威严进一步树立起来,谢系三番两次折在他手上,如果他不说,自己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的好。 当然,最后贺朝阳得到省委支持的原因他已经搞清了,但是宋志河真希望自己永远糊涂着,不要那么明白。因为贺朝阳得到省委一股势力支持的同时,宋志河却永远地失去了自己的靠山。 政治斗争就是这么残酷,位子就那么多,谁抢到就是谁的,显然宋志河背后的靠山没抢过贺朝阳。 当然了,在卡位争夺战中,咱们的贺书记还从来没有输过。 贺朝阳这边大刀阔斧地进行人事调整,凌未也没闲着,徐学海已经将冒名女生事件的资料整理清楚,目前就搁在他的案头。 凌未看着面前的资料,眉头微蹙,手指没什么节奏地在桌面上轻敲,发出嗒嗒的声音。 徐学海往他的杯子里续了热水,淡淡地人参味道飘散开来,徐学海不由得精神一震。说起来这位凌厅长真是有福气,贺书记那么大的领导,对待凌厅长真像家人一样,不仅房子与凌厅长买到了一起,生活上工作上事事处处都将老领导放到心里。 以每天的参茶小吃为例,不仅每天都派司机送来新鲜货,连带他这个厅长秘书都跟着沾光。 教育厅在乌城不算多么吃香的单位,至少他这个厅长秘书和市委一秘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不管是在贺书记的心腹谭司机面前,还是在一秘郑永面前,他这个厅长秘书可一点都不落面子,那俩人对自己客气着呢! 就前两天小舅子在市委的编制问题,还是郑秘书给解决的呢,这一切都是看谁的面子,徐学海心里也数,要想保住现在的荣光,唯有更好的为凌厅长服务,只要他成了凌厅长的得力手下,何愁没有前程呢? 是以徐学海现在对凌未可是忠心耿耿,言听计从。凌未交代的事情,那就是一等一的大事,拼了命都要完成的。 “学海,这份资料很齐全啊。”凌未的眉头微松,慢慢地抬起头来。 “厅长,我做得还很不够。” 凌未摇头失笑,这徐秘书还挺谦虚。 “看来这件事牵扯的人不少啊。”凌未点了点桌面上的资料,道:“跟郭局长联系过了吗?他那边什么情况?” 周大勇收受李明新好处的事已经闹开了,李明新承受的压力很大,已经往厅里跑了好几次,可是凌未没见他。 “有一些进展,”徐学海道:“刘丽的第二次验尸报告已经出来了,确定存在性侵的行为,李明新的小舅子王校长已经被带走调查了。” “哦?动作这么快?”姓王的一带走,估计李明新的阵脚要乱吧?“他这两天到厅里来过吗?” “前天找过常副厅长,但是常副厅长没见他。”徐学海低声补充道:“但是他后来又去了王萍萍那里,听说晚上还找过艾尔处长。” “看来是真急了。”凌未轻轻敲了敲桌子,露出一抹清淡的微笑,“学海,你说把这两件事合并起来办怎么样?” 徐学海楞了,他已经确定冒名女生的事王萍萍脱不了干系,但是将这两件事合并起来?越想,越觉得凌厅长胆子大。这样一来,事情非闹大不可,如果抵挡不住常副厅那边的攻击,凌厅长这位子可就要悬了。 他疑虑地目光定在了凌未脸上,恍然间,发现凌厅长清淡的微笑中,带了一抹浓浓的算计。 徐学海揉了揉眼,心说自己看错了吧,和善的凌厅长怎么可能露出狐狸一样的笑容呢? 第188章 谁比谁狠 凌未的动作很快,在透露了这个意思之后,很快就和郭啸虎见了面。 “凌厅长,您好。”在这位贺书记的老领导面前,郭啸虎一点都不敢托大,唐小礼早就跟他讲过,得罪了贺书记不算什么,要是让贺书记的老领导不高兴了,那贺书记可是要灭你全家的。 当时他听了这话就是一楞,但是领导的隐私他是不敢多打听的,只要进了这个圈子,时候到了,该知道的自然会知道。 被哈孜打压了几年,郭啸虎也变得识时务起来。 “啸虎同志,请坐。”凌未是在贺朝阳家的客厅里接见郭啸虎的,因为是在家里,所以凌未的态度很亲切,这一声啸虎也让郭啸虎感觉到和这位凌厅长亲近许多。 贺朝阳亲自给他们端上茶水,唬得郭啸虎噌一下就站了起来,惶惑道:“谢谢贺书记。” “你坐。”贺朝阳冲他摆了摆手,很自然地坐在了凌未身边。 郭啸虎战战兢兢地坐下,对凌未他不紧张,可是有贺朝阳在一旁,容不得他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啸虎同志,这次请你来是想跟你谈谈女教师刘丽的事。”凌未开门见山道。 “是,我这就跟您详细的汇报一下此事。”郭啸虎端正了面色,详详细细地讲了一遍公安局审案的经过。 凌未听着他的汇报,眉头微蹙,“你是说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李明新性侵了刘丽?” “对,死者的身上确实存在被侵犯的痕迹,但是案犯并没有留下体液等直接证据。” “那就是说这条路堵死了?”凌未挑眉道。 见凌未面色不豫,郭啸虎心中一紧,道:“这件事还是有运作空间的。” “怎么讲?” “昨天王君山已经招认了,刘丽等三名女教师是他叫去给教育局领导陪酒的。”郭啸虎说道:“为了给自己脱罪,王君山已经把李明新给咬了出来。” “口供能用吗?” “不仅是王君山的,那天一同赴宴的教导主任和其他两名女教师也录了口供,这些证据都指向了李明新。” 凌未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道:“请尽快把证据给我提供一份。” “是。” 郭啸虎走后,凌未又陷入了深思之中。 “未未,你想什么呢?”贺朝阳一边给凌未揉肩膀,一边问道。 “我在想是不是把冒名女生的事和刘丽的事合并起来办。” “为什么会这么想?” 凌未转头看着贺朝阳,道:“李明新前几天一直想见我,但是我没见他。不过他去见了常宾,还有王萍萍和艾尔。” “你是说这两件事他们都有参与?” “不会,刘丽这件事到李明新这就是大头了。”凌未摇了摇头,道:“但是冒名女生的事王萍萍是参与了的,顶替那女生上大学的人就是她的远房亲戚,而且天山大学学生处处长跟她是老同学,关系很不一般。” 李明新是常宾的人,王萍萍和艾尔也是常宾的人,这两件事看似没有关系,但是最后的源头都指向了教育厅常务副厅长常宾,而常宾恰恰是凌未掌控天山教育厅最大的障碍。 “你想来个一锅端?”贺朝阳坏笑道:“要不要我在下面加两把柴火?” “火已经烧得够旺了。”凌未失笑道。 本来这两件事都应该由教育厅纪检处牵头调查,但是凌未初到天山,对教育厅的人事还不是很熟悉,什么人能用什么人不能用,他还不能完全下判断。非常时刻,唯有把事情甩给第三方,才能将自己放在一个客观的位置。进可攻,退可守,有足够的余地与常宾等人周旋。 郭啸虎虽然还没有完全掌握住市公安局,但是他在市局工作多年,自有一股势力为他卖命,而随着哈孜的调走,谢系在常委会上进一步失利,郭啸虎在市局的势力也逐步水涨船高。 这个时候由郭啸虎出面办案,想来底下的人也不敢不尽心,毕竟能得到一个向新局长表忠心的机会也是很难得的。 一旦明白凌未在这件事上是个什么态度,郭啸虎的办案方向也就进一步明确起来。反正政治斗争都是这么回事,你手下留情了,对方可不一定领情。 想要在斗争中占得先手,第一要务,就是打压的对方再也不能翻身。 案件调查的越深入,牵扯进去的人也越来越多。 刘丽事件,冒名女生事件,学校的,教育局的,教育厅的,大家一看到有公安局的干警上门心里就忍不住打哆嗦。今天是谁要被协助调查了?事情越闹越大,上面就不控制一下影响? 不知情的,以为是领导们要下死力气整顿风气,知情的,已经猜出来是上面的神仙在打架了。 “常厅长,您就这么任由那人这样搞下去?”王萍萍气呼呼地坐在常宾对面,怒道:“今天艾尔也被带走调查了,我看啊,过不了多久,您也得配合公安局的工作去交代情况!” “王萍萍!你胡说什么!”被请去公安局喝茶是什么光彩的事不成? “我胡说?”王萍萍愤愤道:“我这是给您提醒呢!您老说要礼让,要礼让,人家的屠龙剑都举起来了,咱们再不采取点措施,难道真要进去喝茶了才开始想办法吗?” “你懂什么!”常宾瞪了她一眼,背着手在屋子里绕起了圈子。 凌未剑指何处他不是不明白,但是这事已经完全脱离了教育厅的掌控,李明新、王君山和天山大学的学生处处长已经被警方控制了起来,李明新和王君山涉嫌过失杀人,而学生处处长则是因为收受巨额贿赂,并且涉及一桩暴力威胁学生退学案。这两拨人犯的事都触犯了刑法,教育厅想把这事揽回来都不可能。 几员跟他有利害关系的大将都被关了局子,常宾心里能不急嘛!可是现在市局的局长换了人,听说这人是市委书记贺朝阳提起来的。凌未和贺朝阳是什么关系?乌城有眼睛的官员都看得出来,贺朝阳就差把他老领导当祖宗供着了,凌未的意志,郭啸虎敢不遵从? 这个时候,要想从市局捞人谈何容易? 常宾愁啊,艾尔一旦失守,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了。可是现在找市局基本没戏,找省厅也不好说,传说省里的政法委书记要进京,新来的书记是谁大家伙还摸不着头绪,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乌城的实权人物对着干,万一捅了篓子怎么办? 是你常宾的前途重要?还是老子的前途重要? 官场上,有几个人会为你舍命的? “常厅长,难道就任由姓凌的捏死咱们?”王萍萍见常宾愁眉不展,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冒名女生的事不仅跟她的亲戚沾边,这次折进去的天山大学学生处处长更是跟她渊源匪浅,真要是那位扛不住把她咬出来,王萍萍这辈子就完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常宾揉了揉眉心,无奈道。 凌未初来乍到,根本就抓不住他的把柄,现在那边攻势猎猎,常宾急归急,可是却想不出什么有效的办法。凌未现在把事情交给警方查办,自己想插手都困难。真要是找上门去,凌未来个要相信警方会依据证据做出合适的处理,那时候自己能说什么? “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王萍萍一咬牙,道:“你不出面我出面,我就不信他还能扒了老娘这身皮去!” “你别做傻事!”常宾拦道。 “哼,艾尔都被带走了,你觉得我还会远吗?”王萍萍似怒似伤心地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常宾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半晌都没有回过神。 再接到王萍萍的消息,她已经被带走了。 常宾接到电话,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看来那边是真不准备留后手了!现在怎么办?面对凌未的攻击,常宾发现他几乎没有回旋的余地,该找的关系都找了,该送的礼也都送了,可是对他和凌未的争斗,几乎所有人都在忙着和他划清界限。一个常务副厅长和厅长相比,确实有点不够分量,更何况凌未身后还有个贺朝阳。听说那位更是不能招惹的主。 王萍萍也被带走了,难道只剩下跑路一条路了吗? 常宾陷入无法自拔的悲观情绪中,而此时,王萍萍正在导演一出大戏! “你说什么?”审案的干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你是被人打击报复了?” “警察同志,我好歹也是国家的机关干部,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能连这种事都坦白吗?”王萍萍抹着眼泪,哽咽道。 “可是……” “我这里有证据。” “什么证据?” “在你们收缴的手机里。” 办案人员将信将疑地打开了手机,王萍萍按动按键,将隐藏的一些文件找了出来。这些文件中不仅有一些挑逗的短信,还有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 这些东西一暴露出来,办案人员瞬间呆楞了,事件的另一个当事人不是教育厅的凌厅长吗? “这些都是凌未发给我的暧昧短信,还有骚扰我时拍下的照片。”王萍萍抹着眼泪,低声道:“他仗着自己是厅长就一直对我动手动脚,我不从,他就用工作的事威胁我,这次冒名女生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就因为我一直不答应跟他上床,所以他才展开打击报复的。” 办案人员看看那暧昧的短信和照片,又看看面前丰腴却柔弱的女人,一时间也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你说什么?”证据在第一时间送到了郭啸虎那里,毕竟不是什么雅观的事,所以看到证物的人被缩小到了最小的范围。 郭啸虎看着王萍萍手机上的东西,也有点不敢置信,凌未刚来天山就跟教育厅里的破鞋搞到了一起?拿膝盖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啊! “去查查证据的真伪。”现在造假的证据层出不穷,郭啸虎出于对凌未的信任,觉得这件事里有蹊跷。 “是。”办案人员去了物证中心。 “小杨,跟我出去一下。”王萍萍拿出这样的证据,肯定不会安什么好心,郭啸虎要第一时间去向当事人了解情况。 只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还没有赶到教育厅,那边就已经乱了套。 有关于凌未发给王萍萍的暧昧短信和不雅照片,已经贴上了教育厅的外墙。不管是厅内的还是厅外的人员,里三层外三层争相围着观看。 听到消息赶出来的徐学海,正气急败坏地组织人员撕下这些大字报,总而言之,教育厅里是一团乱糟糟。 第189章 愈演愈烈 上 “徐秘书,凌厅长呢?”看到徐学海,郭啸虎赶忙上前问道。 “是郭局啊!”徐学海一见是他,急忙道:“凌厅长在楼上呢,我带您上去。”说着,交代底下的人继续撕大字报,他自己则亲自带着郭啸虎去了凌未的办公室。 “凌厅长,郭局长来了。”徐学海想到楼下的乱象,欲言又止。 “让他进来吧。”凌未看到徐学海犹豫不决的样子,问道:“还有事?” “厅长……”徐学海犹豫片刻,知道这么大的事绝对不能瞒着顶头上司,遂道:“底下有人贴您的大字报,内容非常,非常……” “非常什么?” “非常……不堪入目。”徐学海低声道。 “哦?还有这事?”凌未挑起了眉头,眼里闪过一丝惊疑,“什么内容?” “是关于您和王萍萍的,有短信,也有照片。” “我和王萍萍?”凌未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容,不敢置信道:“我和那女人有短信和照片?” 徐学海一直背着的手终于拿了出来,手里紧紧攥着两张大字报,正是张贴在教育厅墙上非常有代表性的两张。 “我看看。”凌未接了过来。 短信和照片的内容的确很不雅观,凌未看着那暧昧挑逗的短信,眼睛越瞪越大,他一直以为贺朝阳就够不要脸了,没想到比起这些短信的编辑人,贺书记的调情功夫还需要再磨练磨练。 什么我的小妖精,我的小心肝之类的话看得凌厅长都脸红,以他的个性,别说什么小妖精了,白骨精他都说不出来。 眼睛再转到照片上,凌未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合成技术技术不错,照片上的人身材和自己相似,可是那小麦色的肌肤怎么都不可能是自己这样的白斩鸡能拥有的。他自己知道不是本人的照片,可是总不能脱了衣服验明正身吧? “照片贴出去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徐学海擦了擦汗,道:“十分钟前保安通知我,我才带人下去撕了。” 凌未点了点头,道:“假的真不了,让郭啸虎进来吧。” “照片你都看到了?”郭啸虎进来后,凌未也不跟他客气,直标重点。 “看到了。”郭啸虎拿出公安局那边得到的物证,道:“这是王萍萍提供的证据,她说您是因私报复。” “报复?”凌未挑了挑眉,道:“我报复她什么?” 郭啸虎觑了凌未一眼,低声道:“求爱不成,所以……” 听到这里,凌未忍不住失笑道:“谁跟谁求爱啊?” “这个……” “好了,不说这个了。”凌未摇了摇头,道:“我现在没办法自证清白,但是我相信短信的出处和照片的真伪公安局总能鉴定出来吧?” “当然可以。”郭啸虎抹了把虚汗,心说这一点公安局要是做不到,那就等着被贺书记削吧! “那就好。”凌未点了点头,道:“我是充分相信公安机关的办案态度的,同时我也会涉法挽回自己的名誉,必要时我会诉诸法律。” “这是您的权力。”郭啸虎干笑道。 “那就请贵局多费心了,我相信郭局长能尽快还我清白。” 郭啸虎面容一肃,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郭啸虎回去后,第一要务就是督促物证中心尽快出鉴定报告。 这件事不能拖,也不能扩大范围,否则就算王萍萍提供的物证是假的,也会让凌未沾上洗不清的污点。 在官场上,你是否清白根本就不重要,只要造成了舆论,那是怎么洗都洗不清的,所以他唯一能争取的就是时间。 郭啸虎在行动,凌未也没闲着。对于王萍萍的作法,他虽然不能苟同,但是也能明白对方的用意。 事情的真伪根本不重要,王萍萍要的就是这个舆论,只要将她和凌未的桃色新闻传扬开去,凌未就算能成功辟谣,也会给教育战线的官员们留下一定的负面印象。对于王萍萍这样的肉弹女人,有几个人会相信凌未真的没揩过油呢? 只要把众人的视线从收受贿赂引到桃色新闻,王萍萍就给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看吧,不过是娘们裤裆的稀烂事,怎么就上纲上线得弄个你死我活呢? “他妈的!”贺朝阳张口就是一句国骂。 “怎么啦?”凌未吃惊道。 “你还问我,那娘们儿都欺到你头上了,你也不生气?”对于凌未的情况,郭啸虎可不敢隐瞒,都是第一时间汇报给贺朝阳。 贺书记看到郭啸虎送过来的东西那个火啊,操他奶奶的,为了两人的安全,他可是一点和凌未亲密的东西都不敢留啊,以前的视频啊什么的经过楚云舒的警告,都请知夏删了个一干二净,绝对不敢留尾巴。 可是王萍萍这女人倒比他开放,竟然PS她和凌未的半裸照片,这女人是嫌自己命太长吧? “我没有不生气,”凌未好脾气道:“反正那也不是真的,我就是生气也于事无补啊。” “那娘们儿太嚣张了,当初就该让知夏弄死……”话没说完就被凌未打断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电话里就不说了。” 凌厅长一发话,贺书记乖乖噤了声。 “你消消气,这事我心里有数。” “真的?” “你怀疑?” “我不敢。” 被凌厅长安抚了几句,贺书记乖乖去工作了。 挂掉电话,凌未拧眉沉思起来,看来王萍萍是狗急跳墙了,不然不会连这么假的物证都拿出来。 只是自己知道是假的,其他人呢?对于这种桃色新闻,大多数人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新厅长作风有问题,就算是捕风捉影的事,大家也都愿意在私下里说道说道。 所以当务之急是快速平息舆论,怎么平息?他在教育厅立足未稳,一旦强行压制,所引起的反弹一定是他控制不住的,更别提常宾等人一直在等一个机会扳倒自己。 想到这里,凌未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知夏,上次的文件可以用了。” 就在众人对王萍萍和凌厅长的不雅照议论纷纷之时,教育厅不雅照案又有了新的进展。 外墙上的大字报还没揭干净,众人的电脑上又有了新的爆照。 这次的尺度可比外墙上的王凌照劲爆多了,不仅有王萍萍的自摸照,还有王萍萍和常宾的、艾尔的、天山大学学生处处长的种种不雅照,照片尺度之大,图象之清晰,根本就不是外墙上的那几张拼接照能媲美的。 “我靠,跟王处长一比,苍老师简直弱爆了!”某工作人员惊叹道。 “夸张了吧?苍老师可是我的女神!” “专业比业余,王处长表现相当亮眼!” “大姐,这,这……”刚上班的小姑娘傻眼了。 “别看了啊,这不是好人看的。”大姐一边护住小姑娘的眼,一边偷摸着又学了两个姿势,只是这样扭着腰真的不会断? “都别看了啊,这简直就是我们教育厅的耻辱!”一边骂着不让人看,一边再看两眼。 照片传播的太快,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全厅的电脑上都上演了限制级。常宾的秘书自然也看到了,一看到这照片他就急了,不仅忙着汇报给常宾,还第一时间通知机房删除不雅照。 这批不雅照中也夹杂了王萍萍PS的凌未的照片,就在众人忙着欣赏时,突然发现“处长与王萍萍”的照片和“凌未与王萍萍”的照片怎么高度相似呢?无论双方的姿势和照片的背景,甚至连床单上的褶子都一模一样!越看越蹊跷,有人干脆拿出一张私藏的王凌照却比对处长和王萍萍的照片。 “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假的?”有人疑惑道。 “我看看,我看看!”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我看这个像真的。” “不对,不对,你们看这光线,”有人指证道:“大老板这张明显颜色就不对,你看看脖子这里的线条,这里还缺了一块儿呢!” “是吗?我看看……”有人仔细辨别了半晌,道:“你一说好像是不对劲。” “那当然了,我可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 “既然这里面有一张是假的,难道大老板是被……”陷害的这三个没敢说出来,但是眉眼中已经带出了怀疑。 “神仙打架凡人怎么看得懂,”摇了摇头,无奈道:“没准是狗咬狗呢!” “我才不信大老板能看上那谁,”小姑娘义正言辞道:“上次接风宴上那谁是什么态度大家都看得出来,再说大老板的女朋友不甩她八条街?”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小女朋友是用来哄的,这种肉弹女人才是……你懂的,嗯?” “懂个屁,教坏小孩!” “我不小了!” 大办公室里一片絮絮叨叨的声音,大家的音量都不敢放大,但是这些嗡嗡声也瞒不过有心人的耳朵。 “都围着做什么呢?”常宾的秘书带着人在楼道里巡视,看到众人围在一起,怒声道:“还不快工作!” “是。”低头送走狐假虎威的秘书,等人一走远,低骂声四起,“狗仗人势,看你嚣张到几时!” 常宾的秘书亲自上阵也是没办法的事,机房里那群笨蛋鼓捣了快半个小时愣是没办法将照片从系统里删除,最后这些人不得不想出了个最笨的办法,拉了全厅的电闸。 没电了,总不能再看了吧? 可是一个教育厅没电有个屁用,其他的单位还流传着呢,也不知谁跟教育厅过不去,王萍萍的不雅照本来只是教育厅内部的事,但是架不住众人的八卦之心,一传十十传百,瞬间成为了乌城官场众人皆知的秘密。 而在各种劲爆照片中,凌厅长和王处长那仅露上半身的照片简直成为了不雅照集合中的小白花,一点看头都没有,简直侮辱群众们的眼睛。 “这就是你的回击?”当郑永期期艾艾地将突然爆发的不雅照事件告知贺朝阳时,贺书记也傻了,凌未怎么弄了这么档子事出来? “不好?”凌未迟疑道。 “当然不好!”贺书记怒了,“你怎么把自己和那些跳梁小丑搅到了一起?” “水当然越浑越好。”凌未笑道:“不拉他们下水怎么能证明我的清白?” “可是现在影响太大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你的官声可不好挽回。”贺朝阳不满道。 “两害相权取其轻,”凌未轻声道:“等郭啸虎那边的鉴定报告出来,我就失去先机了。” 现在众人的注意力已经从他身上移开了,常宾,艾尔等人才是众人研究的焦点,毕竟他在教育厅并没有任何与王萍萍亲密接触的历史,要说谁是王萍萍的奸夫,相信前两个人更符合众人的期待。更何况常宾明显有些自乱阵脚,不仅他的秘书带着人四处灭火,还下三滥地停了全厅的电。 常宾色厉内荏的动作,更说明了他的心虚。 “凌厅长,石副省长电话。”就在凌未和贺朝阳打电话的当口,徐学海轻轻敲了两下凌未的房门,语气很有几分急切。 石副省长是主管文教卫生的省长,此番亲自把电话打到凌未的案头,肯定是有要事。 果然,在凌未接起电话的当口,一道带着怒火的男声就响了起来,“凌未,你们教育厅在胡搞什么!” 第190章 愈演愈烈 下 身为一个下属,接到上司饱含怒火的电话,能有什么反应? 除了一叠声的低头赔不是,似乎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再说石副省长确实有生气的理由,看看现在网上传播的都是什么,还教育厅呢,整个一个歌舞厅! 不对,好一点的歌舞厅都比他们干净! “凌未同志,你到天山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就是这么领导教育部门的?”石副省长一看到那不堪入目的照片就忍不住心火上升。 “石省长,都是我的错,我没及时发现苗头制止事情的发生。”凌未低头认错。 “发现个屁!”石副省长也被气得爆了粗口,他喘了口气,沉声道:“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怎么你一个堂堂厅长也被牵扯了进来?” 听出他话音里的缓和,凌未随即说道:“是我工作上太急进了些。” “我知道你急于出成绩,但是对待工作,还是要稳妥为上。” “是,我知道了。” 见凌未认错态度较好,而且最后爆料的照片上已经能明显看出凌未是被陷害,是以石副省长到没有太过于苛责他,但是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的,毕竟教育厅这次可是在全省各级部门中现了眼。 厅长,副厅长,处长……这些人竟然全搅和到了一块儿,知道的你们是国家干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海天盛筵呢! 挂了石副省长的电话,凌未搓了搓脸。 “厅长,周主任找您。”徐学海见老板心情不佳,悄声说道。 凌未抬起头,露出个笑容,道:“请他进来。” “厅长,外面的事……”周小光欲言又止道。 “怎么了?” “又有人在贴大字报了。” “什么人?” “没有搞清楚,都是戴着帽子和墨镜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街上的小混混。”周小光没有说的是那些人动作极快,唰唰地贴了很多像海报一样的照片,随即就上车走了。 别看打扮的不伦不类,可是那行动颇有章法,像是经过训练一样。 “别管是谁了。”凌未摇了摇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常厅长什么意见?” 周小光苦笑道:“他已经提前走了。” “走了?”凌未挑了挑眉,仗还没打就搞撤退,常宾就这么没种? “对,照片爆出来没多久,他就走了。” 凌未心中一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看着周小光,道:“继续跟常副厅长联系,必要时可以到他家里去拜访。” “是,我马上安排。” 周小光转身就要走,就听凌未说道:“周主任,报警了没有?” “啊?”周小光傻了,这事压都压不住,难道凌厅长还嫌这事不够乱? “没报就赶紧报。”凌未淡定道:“这件事已经牵扯到了我和常副厅长,并且不是一个简单的违纪案件,我想还是交给警察来办吧。” “可是……”这不合规矩啊! 看着周小光为难的模样,凌未道:“你不办,我让学海去办。” “不不不,”周小光急忙摇头道:“我去打电话,您放心吧。” 周小光报警的同时,公安局对于王萍萍的审讯又进入了新的阶段。 由于短信和照片的真伪还没有鉴定出来,所以办案人员又叫王萍萍提供了照片的拍摄时间和地点。 看王萍萍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审讯室隔壁房间旁观的郭啸虎不仅拧起了眉头,照片看起来不像真的,但是为什么这娘们儿会这么笃定呢?难道还露了什么细节不成? “有结果了吗?”等办案人员出来,郭啸虎急忙问道。 “报告局长,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当事人说记不清了,只能隐约提供一些信息。” “哼,还想浑水摸鱼不成?”郭啸虎冷笑一声道:“按她说的那些去排查,让小张再去催一下鉴定报告。” 双管齐下,就不信王萍萍还能蹦跶。 “是!”察觉到郭啸虎的狠厉,办案人员一溜烟的去了。 教育厅不雅照事件因为公安局的介入变得更加混乱起来。 对于教育厅的作法,有人赞同,有人反对,赞同的表示说这件事性质太恶劣,必须要好好的查一下,看看是谁不顾教育部门的荣誉,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反对的则表示,家丑不可外扬,教育厅可是全省最高等级的教育机构,这个地方出了问题,以后有何面目去面对天山的众多学子? 话语中,或多或少带出了对凌未的不满。凌未到来之前,天山教育厅几乎是个被人遗忘的机构,不功不过,一天天的混日子。可是这位新厅长才来了几个月,教育厅就频频出事,到底是教育厅的根子太烂?还是你凌厅长的手段不服众?如果不能迅速扭转局面,教育厅还有何面目存在? 上面的责备,底下的议论,还有同僚间不怀好意的玩笑,整个天山官场,就没有比凌未更苦逼的领导了。 对于执意让公安介入的作法,凌未也顶了不小压力。要想将常宾等人彻底打入谷底,就必须拿出切实的证据,而常宾在天山教育系统工作多年,关系错综复杂,一不小心就会牵扯出大鳄来。 而现在,凌未最需要做的就是控制住事件的范围。 这件事只能在教育厅内部解决,一旦将更大的人物牵扯进来,绝对不是他一个没有根基的教育厅长能够招架得住的。 当然了,碰上硬茬子,他和贺朝阳联手也不至于拿不下来。可是现在时机不到,他和贺朝阳的目标就是把控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图谋。步子迈得太快,上面一定会插手干预。 到时候,可能连常宾和谢力甫等人都扳不倒,反而得不偿失。 凌未的坚持没有白费,三天后,鉴定报告出来了。 王萍萍手机上的短信并不是由凌未的手机发送的,所谓的不雅照也是人为合成的。鉴定报告是一个证据,而另一个有力的证据则是凌未在电信局的通信清单,为了保护凌未的隐私,公安局只调取了和王萍萍手机短信上对应的时间来查证,事实证明,凌未比大家想得更加清白。 这些时间中,没有一条能和王萍萍收到短信的时间吻合,在王萍萍手机集中收到凌未露骨短信的同时,凌未却在和远在安南的老部下通电话。先不说这些短信是真是假,有谁会在和老部下谈公事的时候,还能一边说话一边编写暧昧短信发给女下属呢? 凌未得多猥琐,才能做到这一点? 更何况,证据表明,王萍萍手机上的短信全是由电脑收发软件完成的,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办案人员还在继续查证,但是到目前为止,至少已经证明了凌未的清白。 在得知凌未清白的第二天,凌未的未婚妻——刘知夏小姐重出江湖。 刘小姐仍是一副清纯小花的扮相,她披着长发,穿着及膝群,整个人如同刚出校园的萝莉一样粉嫩。 只是今天这个粉嫩的萝莉阴沉着脸,一副谁欠了她八百万的模样,所到之处,那阴森森的气场,让人不自禁地轻抚手臂。 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事实上,还真就有点冷,当这位清纯小姐穿着小皮鞋,嗒嗒地走在地板上时,迎面而来的人们不自觉地分成两边,为这位小公主让出路来。 “王萍萍在哪里?”娇憨的嗓音带出了一丝冷意。 “她在公安局。” “谁是她上司?” “这个……”面面相觑,“常厅长?” “他在哪里?” “在办公室?”另一个人摇头,“不对,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那找谁可以反映问题?” “凌、凌厅长?” “我要告王萍萍诽谤!”小女孩的嗓音带着无边的愤怒,“她竟然敢诬陷我的男人!凌未想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她上赶着倒贴我们还嫌脏呢!” 对对,众人齐齐点头。 咦?不对,怎么能议论领导的私生活呢?公安局的郭局长就差在脑门上贴着凌未门下走狗了,谁知道那个鉴定报告是不是真的? 众人正在心里交战,就听刘知夏对跟来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老赵,王萍萍的事交给你来办,凌未不方便出面,我来。” “是。” “我男人让一个女人欺负了,简直笑话。” “是。” 老赵对这个小女生言听计从的模样,让一众人都傻了眼。这刘知夏到底什么来头,怎么说话这么嚣张。 “那是天山省最有名的大律师啊!”有人认出了老赵,低声道:“这人超级难请的,你知道吗?原来天山首富杀妻案就是请的他。” “是他呀!你一说我想起来了,这人超级牛X!” “竟然把他搬出来了,刘小姐真是好手段。” “这女娃有二十岁吗?好强!” 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刘知夏带着老赵向凌未的办公室走去,不管凌厅长在这件事中有多被动,有这么一位强悍的未婚妻在,看来离脱身之日也不远了。 局势越来越明朗,王萍萍提供伪证构成诬陷罪,想要沾得凌未满身腥的盘算没能得逞,反而罪上加罪,被刘知夏揪着一通穷追猛打。艾尔和学生处处长的索贿受贿案不仅牵连了王萍萍,还隐约将矛头指向了天山省教育厅副厅长常宾。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罪名,私底下关于几人的混乱男女关系,简直成为了乌城市民茶余饭后的笑谈,都说娱乐圈乱,没想到在为人师表的教育系统,乱象已经超过了娱乐圈。 就这样,刘丽曾经工作的中学,乌西区教育局,天山大学,省教育厅,一连串的事件,一连串的人,几乎是天天有新料,日日有内幕。 听说就连石副省长都在会上怒称:天山教育系统的根子都烂了!看来不下重手是不行了! 当然了,私底下这位副省长对凌厅长的工作还是表示认可的,凌未同志在对手的多次陷害之下,还能顶住压力将教育系统的黑幕挖出来,这种精神非常值得大家学习。 变相的,也被凌厅长被诬陷一事表示了同情。 凌未顶着一副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表情从石副省长的办公室里退了出来,拐过楼角,就给郭啸虎打了个电话,抓捕常宾的时机已经到了。 然而,郭局长给予凌未的回复让他大吃一惊。 “很抱歉,凌厅长,常宾他……跑了。” 第191章 凌未遇险 最大的一条鱼跑了,凌未真有剁了郭啸虎的冲动! “怎么回事?”他拉下脸,沉声问道。 听出他的不悦,郭啸虎低声道:“这个事,贺书记知道。” “什么?”凌未吃惊地挑起了眉毛,“他怎么没跟我说?” “这……”郭啸虎迟疑了,你们的事我怎么知道? 凌未随即反应过来,道:“一会儿我问问他是怎么回事,常宾跑了你怎么没向我报告呢?” “凌厅长您别生气,”郭啸虎讨好道:“其实他没跑多远,还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 “可是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跑了。” “常宾离开乌城的时候,我已经跟贺书记报告过了,但是后面的事他没让我参与。” 凌未越来越不理解贺朝阳的作法,但是他知道冲着郭啸虎发脾气没有用,遂道:“好吧,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郭啸虎长长地出了口气,这个凌厅长平时看着不温不火的,没想到一发起脾气来,还真有点让人发憷。 他这边是没事了,可是凌未心里还气愤着呢,贺朝阳到底在搞什么,哪有背后给自己人拆台的! “贺朝阳,你什么意思?”凌未阴着脸,将电话拨给了贺朝阳。 “怎么了?未未?”贺朝阳听着话音不对,小心道:“谁惹你生气了?” “你做的事你不知道?” “我干什么了?” “你还跟我装糊涂!”凌未怒道:“常宾去哪儿了?” “啊?”贺朝阳一愣,随即笑道:“你说他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凌未听到他的轻笑声,脸上更不好看了。 “对不起啊,未未。”贺朝阳赶忙止住笑声,这件事他是真忘了,怪不得凌未生气。“前几天郭啸虎跟我提过常宾有可能出逃的事,我让他把人盯住了,结果后来警方的人不给力,差一点把人跟丢,知夏知道这件事后,就把盯梢的事接过去了。” “那常宾现在在哪儿?”凌未皱眉道:“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那个……”贺朝阳想到那晚他本想跟凌未正经谈谈事的,结果谈着谈着就谈到床上去了,最后一激动,就把正事给忘了。可是这么猥琐的话题现在不宜提起,所以只能装记性差了。 “以后有事不许瞒我。” “是,谨遵领导教诲。”贺书记赶忙表忠心地摇了摇尾巴。 两天后,常宾在宁北省城机场出境时被人从飞机上带了下来。 他不跑这件事还能拉扯些日子,这一跑彻底坐实了畏罪潜逃的罪名。 常宾被捕之后,教育厅一系列腐败、玩忽职守、有伤风化等等案件的源头终于肃清,以常宾为首的教育系统一众干部被正式提起公诉,进入法律程序后案件的审理将会变得无比漫长,但是对教育厅里的干部来说,危害整个系统的大毒瘤终于被清除了,从此天山教育厅将正式迎来凌未的时代。 “凌厅长,早上好。”凌未的座车缓缓停在了办公楼下,以新任常务副厅长周小光为首的一众官员列队迎接。 凌未徐徐步下座车,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 然而,经过常宾一案,所有的人看到这抹微笑都忍不住有些发颤,这位笑容和煦的厅长,可绝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温和。 常宾等人的时代已经过去,从今以后,只有紧紧地抱住这位凌厅长的大腿,才能有光明的前途。 看人家周小光和徐学海,现在在厅里过得多滋润!这就是跟对主子的奖赏! “厅长,请喝茶。”巴结的人群散了之后,徐学海小心翼翼地捧了杯热茶进来。 “放着吧。”凌未脱下外套,并没有急着坐下,而是转身走到窗边看风景。 教育厅的办公楼很有历史,窗外绿树葱葱,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声清脆的鸟鸣。凌未在窗边站了很久,自从就任厅长之后,他好像还没有这么闲适过,真是天生的劳碌命。 “厅长,天南市的教育局局长沈中汇想来拜会您。”徐学海看着手中的记事本,轻声说道。 “沈中汇?”凌未挑了下眉,道:“他想什么时候过来?” “您方便的话,随时都能动身。” 凌未沉思片刻,道:“让他不用过来了。”见徐学海面色有异,才道:“近期想要过来的局长们让他们都不必过来。” 徐学海不明白他的用意,眼里闪过疑惑。 “你把我的工作排一下,以后每星期排出两三天到下面去调研,直到把全省的地市都走一遍,这项工作才会停止。” “全天山吗?”徐学海愣了,这得多大的工作量! “对,”凌未毫不犹豫地说道:“不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天山的教育情况,不亲眼看看怎么去改进、怎么去制定未来的规划?坐在办公室里空想就能做到?” 一席话说下来,徐学海脸红了,却对凌未更加钦佩起来。天山省辖区范围大,落后地区也多,要想走遍全省,没有一副好的体格和坚韧的毅力是做不到的,以前有些领导也下去调研过,但是通常走两个地市就算完了,他从没见过哪个领导像凌未这样,把走遍全省当成一件普通的,却必须完成的工作来做。 只有真正心里装着教育,装着天山的人才能做到吧。 “你要去天南?”贺朝阳听了凌未的打算,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嗯,现在厅里的人事已经安排好了,日常也没有什么需要操心的,是时候到下面去看看了。”凌未端着一杯热茶,笑眯眯地坐在沙发上。 “可是天山这么大,你吃得消吗?” “你真我是林黛玉了?”凌未喝了口茶,道:“之前我在安南时也经常下基层的。”看到贺朝阳眉头不展,凌未继续说道:“我是厅长,除了路途时间长一点,怎么可能受罪呢?” “我还是不放心。” 凌未无奈地瞪着他,道:“你干脆把我栓到裤腰带上算了。” “那可求之不得,”贺书记兴致勃勃地解开腰带,道:“来,现在就把你捆上。” 这人!凌未的脸噌一下就红了。“小谭他们还在外面,你收敛点。” “在自己家里怕什么!”贺朝阳笑嘻嘻地一边抽出腰带,一边调笑道:“快点嘛,让我捆一下。” “再说我抽你了啊!”凌未红着脸,窘道。 “欢迎夫人在我身上检查指导工作。”贺朝阳递上腰带,轻声道:“你想怎么抽?力量不够我可是不依的哟!” 哟哟哟,哟你个头啊!凌未的手里被贺朝阳硬塞进一根腰带,握也不是,扔也不是,整个人像个烫熟的虾子,全身都红了起来。 这么美味可口的凌未当然不能放过,贺朝阳邪笑一声,以饿虎扑羊的姿势嗷呜一声就咬了下去。 “别,唔……”凌小羊扑腾了两下就被贺老虎按住了爪子。 再然后……嗯,室外春风拂过,室内春意盎然。 这是个和谐的世界,大家懂的。 贺朝阳一向拿凌未没有办法,再说凌未是为了工作,他自己也是爱跑基层的实干党,所以对于凌未到下面去调研一事,心里有担心,却不能不支持。 凌未了解他的心情,在出发前总会征询一下他的意见,先去哪个地市,后去哪个地市,哪个地方治安搞得好,哪个地方需要多加防范,都要和贺朝阳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当然了,计划归计划,凌未下去调研也不可能只听当地政府或教育部门的汇报,他总要实地走一走看一看,天山是多民族混合居住区,教育情况就更加复杂,所以凌未会经常脱队临时停车去某些中小学校参观调查,这样的动作虽然带给地方教育部门很大的压力,却更有助于凌未了解天山的真实的教育情况。 于公,凌未希望能为天山的教育事业贡献一份心力。没有意外的话,两个人就在天山干到退休了,不留一些好的口碑怎么好意思在天山混呢? 再说贺朝阳以后要走向更高的位置,自己能做出成绩的话,至少也能为贺朝阳在争斗中增添一些小小的砝码。 出于公私的多重考虑,凌未在下面的调研从来没有搞过花架子,一是一二是二,他想看的不是歌颂功德,而是底下的真实情况。当然了,要想摸到实底是很困难的,只能从已知的情况中去推敲去测算,所以凌未也不着急,慢慢走,慢慢看,半个月也不过才走过了两个地市,可是把底下的局长们唬得不轻。 凌厅长这是想干什么?难道也要像揪出常宾一样,在下面也揪出一两个典型以正视听? 一时间凌未所到之处,教育系统的官员无不战战兢兢,生怕被凌厅长揪住小辫子扔出干部队伍。 “凌厅长出巡,可要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了。”在凌未又一次调研前夕,贺朝阳抱着他笑嘻嘻地调笑道。 “你当我是土皇帝啊?”凌未失笑道。 “如果你想咱们就试试?”贺朝阳抱着他,挑逗道:“土皇帝要是当不成,至少可以弄个山大王嘛!到时候你把我抢了当压寨夫人,是不是很威风?” 凌未瞅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压寨夫人”,瞬间感觉压力山大。 “你这样的,有人抢吗?” “咦?你不喜欢我吗?”贺忠犬失望地瞅着他,尾巴都耷拉了下来,“要不我来抢你吧?山大王我看上了你这个俊俏的小书生……” 看着贺朝阳兴致勃勃地设计场景,台词,凌厅长无奈扶额,这是有多爱演啊! “小书生,你要不要从了我?” “不要!” “真的不要?” “真的不要。” “那……”山大王满脸挣扎,道:“你不从我,那我就从了你吧!” 在书生的低叫声中,山大王扛着小书生入洞房去了。 洞房之夜的第二天,小书生,哦,不,凌厅长再度启程。 “未未,要不你别去了。”一大早,贺朝阳的右眼皮就忽忽跳个不停,他揉了揉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你是不是没睡够?”凌未关心地摸了摸他的眼皮,道:“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用去医院,我身体肯定没问题,就是心里有些不落稳。” “不落稳?”凌未皱眉道:“你有心事?” “没啊!”贺朝阳强笑道:“我除了担心你,没有别的事。” 凌未一想也是,贺朝阳现在已经牢牢地握住了乌城市委的人事权,自从用上周一剑之后,乌城官场人事变动不断,到现在贺朝阳的布局基本完成,乌城官场已经彻底变了天。 如果论此时乌城官场最得意之人,非贺朝阳莫属,与其说担心他的工作,还不如担心他别把人欺负的太狠呢。 想到这里,凌未安慰他道:“你别担心我,我上次一走一个星期,也没什么事啊!天山的治安没那么坏,再说还有这么多干部陪着,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上来?” 贺朝阳一想也对,凌未又不是一个人出去,厅长出行,该摆的谱还是有的,再说有祝康健和小礼调过来的两名武警战士随行,不管怎么样,有危险也不会第一个就威胁到凌未。 贺朝阳依依不舍地送走了凌未。 事实证明,男人的直觉也可以很准确,凌未这一次出行确实遇到了难以抵御的危险,而这一次,贺朝阳有些鞭长莫及。 第192章 狭路相逢上 “凌厅长,您小心脚下。”说话的是天北市教育局的局长,名叫刘信,刘信今年有四十多岁,看起来很是精干。此刻,他正小心地在前面引路,准备带凌未到下面县里的一个希望小学去看看。 这是凌未到达天北的第二天,第一天开了个会,又到市里转了转也就过去了。第二天凌未没在市里待着,而是让刘局长作陪,到下面的中小学去参观。天北位于天山省北部,与M国N国接壤,多民族聚集,经济比较落后。 经济落后的地区,教育资源就有些跟不上,这也是凌未极力要求到基层去调研的原因。 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天北地区托克县的一个乡镇小学。车子刚下国道,就看到前面的路被洪水漫了过去。 天山雪山多,一到夏天雪水融化就极易造成塌方和泥石流,道路被阻就成了很平常的事情。 “凌厅长,今天这路可不好走了。”刘信停住脚步,陪着凌未在离塌方不远的地方观察。 “过不去了?”凌未的眉头拧了起来。 “我到前面去问问。”刘信见凌未并没有放弃的打算,赶忙小跑着去找清理道路的工作人员询问去了。 凌未站在原地,看着公路上掉落的石块叹了口气。 “厅长?”徐学海抱着一件厚外套跟在凌未身后。 “我不冷。”凌未摇了摇头。 事实证明,他们这次的确是出行不利。 刘信跟工作人员交涉了一会儿,得出的结论是到今天傍晚也不能保证通车,他小跑着回到车队,请示凌未该怎么办。 “离这里最近的乡镇是哪里?”道路被阻,凌未也不是非要强人所难。 “这条路走不通的话就只能调头往回走。”刘信低声道:“往回走三十公里就是一个丁字路口,一条路是回天北市,另一条路是通往玉海县的。” 凌未沉吟了下,问徐学海道:“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 徐学海翻了下记事本,小声道:“是南通县。” “南通?咱们没有计划去玉海吗?”凌未奇怪道。这次调研他打算把全天山的县市都跑一遍,所以对于玉海没有列入计划内感到有些奇怪。 徐学海也不太清楚内情,玉海没有列入计划内好像是凌厅长自己决定的。 “这样吧,转道去玉海看看。” “是。” 车队掉头,再度启程。 凌未看着窗外飞驰的景物,努力回想这个玉海到底是哪里不寻常。他每次的出行行程都会和贺朝阳商量一下。 这次到天北,贺朝阳一再表示了担心,可是这担心从何而来,他又说不清楚。就比如这玉海县,贺朝阳也只是听说过这里不太平,可是又没有具体事例来证明这一担心。 “玉海有特别的地方吗?”凌未问道。 “要说特别也没有太特别,但是玉海之所以叫玉海,是因为它有一样东西最出名。” “哦?是什么?” “就是玉啊!”刘信跟上司开了小玩笑,道:“玉海就是以玉石出名的,天山最大的玉石矿脉就在玉海。” “怪不得。”凌未点了点头,笑道:“那么说咱们这次能看到玉山了?” “这可不一定。” “为什么?” “玉石矿脉埋在深山里,要想去到那里非得翻山越岭不可,越好的矿埋得越深,汽车根本就开不上去,要靠人力爬上去。”刘信一边说一边道:“玉石山常年都被冰雪覆盖,一般去到矿脉的都是经年老手,您就是想去那里,我也不敢带您去。” 刘信说得很悬乎,凌未也摸不清他说得是真是假,一般的官员都是怎么巴结上司怎么来,看到刘信这个劝他不要去的,凌未倒也没有什么负面想法,笑笑就过去了。 车子一路疾行,没有多久就到了刘信所说的丁字路口。 第一辆车的速度缓了下来,似乎在等后面的指示。 徐学海看了看凌未,见凌未没有表示,知道这就是去玉海的意思了。 后面没指示,那就是不会有变动了,头车打着方向灯转向了玉海的方向,凌未看到了路标,一声没吭。 他们这次出来,除了前后各有一辆车随行外,其他人都上了天北教育局的中巴车,一车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凌厅长,您看,那座山就是有名的玉山。”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会儿,远远地能看到一座雪山,阳光映照下,雪山闪动着晶莹的光,凌未眯眼看去,发现这景物有种无法言喻的美感。 他举起手机,咔嚓拍了张照片,编辑了两句话就发送了出去。 滴滴两声,有短信进来了。 贺朝阳掏出手机一看,竟然是一副图片。 【在去玉海的路上,这是玉山,很美丽吧?】发信人:凌未。 爱人在旅途中还能想到自己,贺朝阳看着照片,嘴角勾起一抹醉人的笑容。 “凌未的?”一旁的中年男人看着他的表情,调侃道:“瞧你笑得一脸风骚的。” 贺朝阳脸黑了,再看了那照片一眼,随即将手机收了起来。 “您就不能说句人话?”还风骚,凌未不在,他骚给谁看?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瞅着他,道:“我不说人话你不也听懂了吗?” 贺朝阳一下子被噎住了,都他娘的到知天命的年纪了,怎么姓秦的一点都不长进呢? “得了,说点正经的。”秦炜见贺朝阳脸黑了,也不再逗他,而是正色道:“乌城的治安形势大有好转,这一点是有目共睹的,看来你小子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这算是夸奖?对着一个省会的市委书记说你小子,这位大哥会不会太把自己当盘菜了?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贺朝阳没好气道。 “你也甭拿话堵我,”秦炜笑道:“乌城和天南的形势都不错,我想让郭啸虎和白克军介绍下经验。” “随便你。”贺朝阳虽然没给好脸色,但是对秦炜的工作还是比较支持的,“我回去就给他们打电话,有什么要做的,你直接给他们下命令。” 秦炜是作为原天山省政法委书记骆坤山的接任者出现在天山的,以他的资历在公安部已经没有了上升空间,要想继续往上走,就必须有一定的地方工作经验,再三权衡之下,秦炜选择了天山省作为晋升的跳板。 天山的形势很复杂,秦炜选择这里也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做好了自然会在履历上增添浓重的一笔,做不好,再升职可就艰难了。 不过,秦炜从来都不是怕挑战的人,富贵险中求,要想走上更高的位置,就绝对要付出别人不能想象的辛苦。再说天山有贺朝阳在,他的胜算又高了两成。 “你最近和云舒有联系没?”都是京城世家子,秦炜对楚云舒也不陌生。 “她是我老婆,你说呢?” “挂名的不算。”这对奇葩夫妻的真实关系,秦炜心里有数。 “你到天山是来捞政绩的,还是给我添堵的?” “自然是给你站台的,”秦炜笑道:“哥看你在天山的日子不好过,特意过来支援的。” 我靠,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贺朝阳斜睨他一眼,道:“恐怕是看我这里打开了局面,某些人跟着过来捡便宜吧?” 明明就是政治上的相互扶持,再说秦贺两家的关系政坛上哪个不清楚?现在蒋耀中已经进京,如果没意外的话,干上一届副的,下任就能转正。在蒋家集中火力稳住京城时,秦贺两家自然要避其锋芒,除了把住几处重要位置不放,其他的二代要员都外放了出去。 军队方面就不多说了,有秦炜他老子和唐万川等一代人物在,大方向还是能把住的,二代方面,秦烨唐小礼做的也很出色,可以说,不论在政界还是军界,高层和基层,秦贺两家的实力一直没有处于下风。 正如贺老的预言那样,没有哪个派系能一直站在顶峰,暂时退让一步又有何妨? “改天叫上小烨云舒一起喝酒。”秦炜笑眯眯道。 “你就不怕他们打起来?”秦烨抢了楚云舒的心上人,这家伙就不怕楚云舒一枪灭了他亲弟弟。 “都多少年了,该过去了。” 李薇薇孩子都生了,他就不信楚云舒还能把小烨怎么样!而且秦烨现在已经是一师之长,楚云舒动手前不得掂量掂量? 看到秦炜眼里一闪而过的兴奋,贺朝阳无奈扶额,他妈的秦炜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东西,他是有多想看俩大校掐起来啊! “我说烨子是你亲弟弟不?”贺书记冷哼道。 “怎么?你怀疑?”秦炜狐狸般的眼眸促狭地看着他,道:“你要是想求证可以去问我爹。” 贺朝阳快被他气得吐血了,秦炜的爹是谁?!那他妈是军方最顶尖的三巨头之一,虽然他贺朝阳在乌城是个人物,但是在秦炜他爹的眼里,他屁都不是。 现在让他跑到秦副主席面前说我怀疑你儿子不是你生的,他是多脑抽才能干出这事! “你别他妈阴我了,有话就说,就屁快放!”再磨叽下去老子不奉陪了。 “M国情况有变。”秦炜见贺朝阳被他逗得炸了毛,撇了撇嘴,道:“咱们要及早做出应对。” “边境的问题跟我没关系吧?” “我刚来天山,人生地不熟的,还要老弟你鼎力相助啊!”秦炜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的脸上满上算计。 贺朝阳还在和秦炜拌嘴,凌未的车队已经进入了玉海的盘山公路。 “凌厅长,前面的山坳里有个小镇,不如咱们就在那里休息一会儿吧?”刘信指着不远处的山峰,凑过来说道。 凌未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午,看来是要休息一下了。 “好,你来安排吧。” 车队绕着环山路缓慢前行,到小镇时,已经是下午二点,坐了半天车,大家都累了,车子停在了路边的一处饭馆,刘信和徐学海已经疾步进店给大家准备饮食了。 凌未下了车,也不急着进店,而是转身四处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玉海多山,有银光闪耀的雪山,也有郁郁葱葱的小山,此刻他们正处在一片小山峰的包围中,凉风袭来,虽是午间,也让人颇感凉意。 “凌厅长,您的衣、衣服。”年轻的赵青林从车上拿下凌未的外套,结结巴巴道。 虽然已经被撤掉了厅长秘书的职位,但是赵青林还在教育厅工作,此次又是作为基层工作人员跟着凌未出差,赵青林心里虽然尴尬,但是还是想在凌未面前露露脸。 他的工作经验是不丰富,但是他不想一直被人当成无能的废物。看到徐学海进饭店张罗饮食,赵青林咬了咬牙,给凌未送上了外套。 看赵青林紧张的手都在抖,凌未虽然对他印象不佳,但是还是接了外套,并淡淡地对赵青林说了声谢谢。 “不、不、不客气。”赵青林激动的脸都红了,凌厅长没拒绝他,就已经给了他很大的鼓励。 “去吃饭吧。”凌未摆了摆手。 “是!” 小镇的饭馆不大,只有两个包间,徐学海和刘信进去时,有一个包间的酒席还没散。 把凌未等主要领导安排在包间里,其他的随从人员就只能在大厅里坐了。 “凌厅长,您请坐。”刘信恭敬地把凌未请上了首座。 小饭馆里没什么好菜,但是胜在量大,管饱。 凌未这次出来调研也不是奔着吃来的,他连听都没听刘信的介绍,就让人赶紧上菜上饭。 “凌厅长,这也太简陋了。”刘信歉意道。 “无妨。”凌未笑道:“等回了城,我请大家好好吃一顿。” 一句话,把众人都逗笑了,纷纷表示凌厅长一定不要忘了请客的事。 这边的气氛炒起来了,隔壁包间的气氛却不太好,听到凌未他们的说笑声,那边还不忿地敲了敲墙壁。 “我去看看。”刘信的脸拉了下来,他们陪厅长吃一次饭可不容易,怎么能让这些不长眼的人搅了局。 “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凌未摇了摇头,道:“咱们的路程还远,不要为这些小事耽搁。” 凌未放了话,底下人自然遵从。 等他们吃完饭从包间里出来时,隔壁包间的人也走了出来。 这些人很特别,有外国人也有中国人,几个体型彪悍的老外身上背着背囊,眼神锐利冷漠,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国人去柜台结账,其他则簇拥着另一名中国人往门外走去。 凌未看着他们的背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些人的气势并不让他陌生,唐小礼,楚云舒,甚至他们带的兵身上都有同样的气场。 如果说这些老外突然从背囊里掏出枪来他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这些人给他的感觉虽然不是军人,但是却胜似军人,因为他们一定见过血。 见过血,又没有军人的纪律,难道……凌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雇佣兵?! 他打量的目光太过锐利,领头的中国男人猛地回过头来。 见到凌未,那人的脚步骤然一顿,他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墨镜下的眼睛瞬间闪过一抹阴鸷。 凌未?! 第193章 狭路相逢 下 “凌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男人轻推了一下墨镜,露出一双愤世嫉俗的眼睛。 “你是?”凌未心中一惊,不明白在这个浑身散发着浓浓阴郁气息的男人怎么会认识自己。 “不认识了?”男人冷冷一笑,道:“怪不得呢,你以前没见过我吧?” “请问贵姓?”凌未恢复了理智,淡定问道。 “我的英文名字是莱恩,中文名字嘛……”男人顿了顿,用沁了雪水的冰冷嗓音说道:“我姓花。” 嘶——凌未倒抽一口冷气,蓦然睁大双眼瞪着眼前的男人。 “你是花越城?” 这个名字已经多年没人叫过了,男人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怀想,然而很快他的脸色就变得莫测起来,“你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凌未苦笑一声,道:“经常听人提起你。” 花越城在国外的那些作为,让楚云舒恨不能除之而后快,所以凌未对他并不陌生。再说时隔多年,如果花越城猜出当年花家倒台是贺朝阳的手笔,也不会让人感到意外。 “恐怕提起我的人都没讲过好话吧?”花越城看着眼前面容清俊的男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道:“如果没看到你,我都快忘了我现在的日子是拜谁所赐。” 凌未听出他话里的不善,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一群书生怎么能扛得住雇佣兵的攻击,花越城一个响指打下去,人高马大的外国雇佣兵已经果断地出手拦住了凌未的去路。 “你想干什么?”凌未冷声道。 “干什么?”花越城似笑非笑地瞅着他,道:“难得遇到凌先生,不如咱们找个地方叙叙旧?”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是吗?”花越城冲雇佣兵做了手势,道:“带这位凌先生跟咱们一起走。” “你敢!”凌未厉声道。 “哼!你以为你身边的人能拦得住我?”花越城的眼眸里闪过一抹杀意,他抬高下巴看着围拢在凌未身旁的一众官员,道:“如果不想让他们受你连累,你还是乖乖跟我走的好。” “凌厅长!”刘信额头的冷汗唰一声就落了下来,这个眼神阴鸷的男人跟凌厅长有什么仇?这是要绑架还是要干什么? 一想到凌未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刘信的腿肚子就直打颤,凌未可是天山教育系统的老大,他要出了事自己可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信一个箭步就挡在凌未身前,大声道:“你们要干什么!” 花越城瞄了他一眼,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堆垃圾,“敢挡路者,死!” 说着,身后的雇佣兵已经掏出了枪。 在场的众人都傻了,这是遇到匪徒了?他们人数倒不少,可是血肉之躯怎么能挡得住冰冷的子弹呢? “凌厅长!”徐学海和赵青林都抢到了前面。 因为害怕,赵青林的话里都带了颤音,凌未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这小伙子倒有几分胆气,至少没被花越城等人吓倒。 “这是你跟我的恩怨,和其他人无关。”凌未冷静道。 “如果不想牵连无辜,那你就跟我走吧。” “凌厅长!”见凌未拨开他们走上前,众人都惊叫起来。 凌未淡淡地一笑,虽然心里紧张,但是他面上却不见慌乱。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们别跟上来。” “厅长!”徐学海急道:“他要带您去哪里?我是您的秘书,我要跟着您。” “徐哥,我年轻,我跟着厅长走吧。” “凌厅长!我是天北教育局的,还是我跟着您吧!”刘信紧张地全身都在抖,可是到了这个地步,绝不能示弱,必须得表现出他对凌厅长的忠心。 “谢谢你们。”凌未摇了摇头,道:“这件事早晚也要有个了结,学海,我走后该跟谁联系你知道吧?” 徐学海愣愣地点了点头,眼里闪过深深地担忧。 “放心吧。”凌未顿了顿,在雇佣兵的枪口下一步一步向花越城走去。 “真是难得的同志情深啊!”花越城嘲讽地一笑,对着徐学海道:“凌厅长是要你跟贺朝阳报信吧?哼,告诉他,我花越城在玉山等他。” 凌未在黑洞洞地枪口下被带走了。 等那几辆吉普车绝尘而去,众人才惊醒过来。 “快报警!快报警!”刘信跳着脚嚷道。 “不行,”徐学海阻止道:“先不报警,我要打个电话。”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心打电话!” “凌厅长说了,让我向贺书记汇报一下。”徐学海面色沉重,拨通了贺朝阳的手机。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好。 赵青林落在人群外围,抱着头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小赵,你怎么了?” “没事。”赵青林低低地应了一声,表情痛苦。 众人以为他被刚才的画面吓到了,也没有多在意,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凌厅长被歹徒带走了,接下来他们该怎么办? 接到徐学海的电话,贺朝阳腾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说什么!”他惊怒道。 “凌厅长被人带走了。” “谁干的!”贺朝阳目眦欲裂,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凌未这次出门的时候他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没想到坏消息这么快就传了回来。 “那个人说他叫花越城。” 这个阴魂不散的混蛋!贺朝阳狠狠地捶了一记办公桌,半晌才沉声道:“我知道了。”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天山能动员的力量都被贺朝阳调动了起来。 他是乌城的市委书记,按理说只能调动乌城本地的力量,可是有了秦炜的加入,这个范围被扩大到整个天山省。 直升机,军卡陆续开进玉海县,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进行军事演习呢。 “阵仗是不是有点大了?”秦炜咋舌道。 贺朝阳一声不吭,面沉如水。 能做的努力都做了,就连楚云舒都从M国赶了回来。这么多人都在为解救凌未而努力,楚云舒一再说花越城不足为惧,可是一想到被劫持的那个人是凌未,贺朝阳的心就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直升机疾速向玉海飞去,贺朝阳心急如焚,不知道凌未现在情况如何,花越城有没有虐待他。 “花越城约你在玉山见,那他肯定就没有走远。”秦炜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只要他在咱们的地盘上,我就不信他能翻出花来!” 贺朝阳没有吭声,锐利地目光一直注视着远处的群山。 “云舒说花越城是趁着M国暴乱的机会越过国境的,他在M国的老巢已经被云舒趁乱端了,这次回国他也是孤注一掷,已经没有了退路。” 贺朝阳眉头一皱,花越城没有了退路可不是什么好事,穷寇莫追,谁知道他狗急跳墙下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举动。 想到这里,贺朝阳的心越揪越紧,恨不能肋生双翼,立刻就飞到凌未的身边。 就在贺朝阳心急如焚赶往玉山的时候,凌未已经被花越城挟持着进了玉山的矿洞。 “怎么样?这里的条件还不错吧?”花越城在折叠椅上坐下,用略带嘲讽的语气说道。 凌未双手被缚,踉跄着被雇佣兵推坐到地上。矿洞的地面很凉,石头也很硌人,但是凌未没有任何挣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那里。 “凌厅长的脾气可真好,”花越城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凌未,别有用心道:“不知道你在贺大书记面前是不是也这么乖巧?” 凌未眼角抽了抽,这人会不会说话?男人能用乖巧二字来形容吗?他淡淡地瞅了花越城一眼,装傻道:“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不要急,等你的心上人来了,自然会懂的。”花越城抬起长腿,用脚尖勾起他的下巴,调笑道:“只是不知道你在贺朝阳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值不值得他为你送上性命?” “你到底要干什么?”凌未眼睛一眯,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杀害华夏官员是什么罪名?你不要命了吗?”此时,凌未并没有将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他担心的是贺朝阳,花越城现在明显失去了理智,贺朝阳可不要钻进他的圈套才好。 “人命?哼!”花越城冷哼一声道:“从我被你们陷害流亡国外起,我这条命就是白捡的!凭什么你们在国内步步高升,我却要在国外过着二等公民的生活?贺朝阳不就是托生了个好老子吗?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 “当年如果不是你偷税漏税触犯国法,谁能奈何得了你?”侵吞国家的钱还有脸叫屈? “偷税漏税的人多了,贺朝阳怎么不一个个的去查?跟老子死磕算什么本事?” 见他表现的越来越偏执,凌未知道多说无益,遂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怎么?连你也看不起我?”连续经历变故,花越城的心理越发的扭曲起来,见凌未扭头面壁,花越城狠狠地踢了他一脚,道:“等你的心上人到了,我看你还怎么清高!” 凌未猝不及防,一头栽在矿洞的石壁上,尖锐的棱角割伤了他的额头,一缕鲜血沿着他白皙的脸颊缓缓地流下来。 花越城用食指拈起一丝血迹,像捻蚂蚁那样搓了搓,畅快地大笑起来。 直升机在傍晚时分抵达玉山。 还没停稳贺朝阳就迫不及待地要推开舱门跳下去。 “你给我冷静一点!”参加过多次救援任务的秦炜一把拽住了他,“云舒还没有到,你不要轻举妄动!” “凌未在那个疯子手里,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些年陆陆续续有花越城的情报送到他手上,这个人在国外颠沛流离多年,心理早就扭曲了。 “我知道他疯了,可是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冷静!”秦炜厉声道:“云舒追踪了花越城这么多年,肯定比你了解他现在的性格。想要成功救出凌未,必须听取云舒的意见。” “让她再快一点。”贺朝阳面色阴沉地下了飞机。 直升机的轰隆声没有瞒过花越城的眼线,接到属下的报告,他走上前,笑着对凌未说道:“看来贺大书记还真是心疼你,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凌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不理他。 “你说,要是让天山官场的人都看到他对你的一片深情,那些当官的会是什么感受?” “你敢!”他怎么折磨自己都可以,但是对贺朝阳出手就是不行。 “到现在你还没认清形势?”花越城看到凌未怒瞪着自己,反而阴恻恻的笑了,“有你在我手里,贺大书记还不是任由我搓圆搓扁?你们不是情比金坚吗?现在考验你们感情的时刻到了!” 凌未听了他的话,心中越发的不安。他刚刚调来天山,和贺朝阳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就这样死去他真的不甘心,可是如果他真的变成贺朝阳的负累,他情愿舍弃这条命,一头撞死在这里! 凌未背靠着墙壁,低垂着眼帘,不再说话。矿洞里石子很多,他的手在背后慢慢地摸索着,手指被石子划出了口子,可是他不在乎,他一定要找到一颗最尖锐最锋利的石子。 “来吧,我们去见见英明神武的贺书记。”凌未的手刚刚捏到一颗石子,衣领就被花越城猛地提了起来。凌未踉跄了下,手心被石子的锐角深深地扎了进去,可是他一丝痛意都没有表露出来,握紧拳头掩盖住了掌心氤氲的血迹。 凌未被推到矿洞的出口处,他站在最前面,遮挡住了花越城的身体。 看到爱人狼狈的模样,贺朝阳的眼里闪过嗜血的杀意,只是此刻的确不是冲动的时候,为了掩饰紧张的情绪,他握紧拳头将手插在口袋里,面上做出随意的表情,淡声道:“花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 “哼,恐怕你巴望着这辈子都别再见到我吧?”花越城拿了把尖刀卡在凌未的脖子上,脸上带着一抹阴笑,得意道:“可惜我花某人命太长,你越想要我的命我就越是要出现在你面前。” 刀尖在凌未的脖子上轻挑一下,立刻就挑出了一道血痕。贺朝阳的心头一痛,恨不得扑上前去将这个叛国者碎尸万段。可惜,花越城准备的太充分了,不仅他身后有两名雇佣兵在持枪警戒,在矿洞外还有狙击手在随时待命。贺朝阳知道,一旦他有越界的举动,等待他和凌未的马上就是一枪毙命。 “花先生,我们应该谈一谈。” “谈什么?”花越城冷笑一声,嘲弄道:“谈你这些年加诸在我身上的恶行?谈拜你所赐我过的颠沛流离的生活?” “面对危险,谁都会选择保护自己的家人。”贺朝阳沉声道。 “你以为我会听你狡辩?”花越城的刀尖又在凌未的脖子上挑了一下,贺朝阳呼吸一窒,脚尖狠狠地在地上碾了下去。 “这些年,我已经被你那夫人逼得走投无路了,你说,我会选择怎样的死法?一个凌未陪葬够不够?” 第194章 花越城的阴谋 “你不要乱来。”贺朝阳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道:“凌未是华夏的官员,你杀了他,就别想活着走出这里。” “你以为我在乎生死?”花越城桀桀一笑,道:“我既然敢跨越国境,就没想着再回去,说起来我也是华夏人,这也算是落叶归根?” “你放了凌未,我可以饶你不死。” 花越城冷笑一声,道:“贺朝阳,收起你的伪善吧,拜你所赐,这几年我就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现在你放我走?你以为我舍不下这条命?” 见花越城软硬不吃,贺朝阳的神色凝重起来。 “说出你的条件。” “我没有条件。” 说完,他拽着凌未后退一步,保镖高大的身型随即补位,黑洞洞的枪口直指贺朝阳,警告对方不得靠近。 贺朝阳眼睁睁看着凌未被带走,整个人就像被架上了油锅,备受煎熬,却又无计可施。 “谈崩了?”秦炜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回来吧。” “楚云舒呢?怎么还没到?”贺朝阳抹了把脸,转身走回直升机旁。 “我跟她联络过去了,她去了天南。” “什么?”贺朝阳眉头一皱,道:“凌未被花越城绑架了,她不来这里,跑到天南去干什么?” “一会儿知夏过来,她会向你解释。” 在焦急的等待中,刘知夏终于来了。 她穿了一身特种作战服装,整个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利剑,锋利,飒爽。 “秦书记,贺书记。”知夏敬了个礼。 “坐吧。”秦炜指了指简易的折叠凳,问道:“楚大校怎么没来?” “M国的极端分子有异动,大校带着人去了天南。” “是一小撮极端分子重要,还是凌未的命重要?”爱人不能脱险,贺朝阳的脾气开始暴躁起来。 “既然云舒做出了判断,你就要相信她。”秦炜沉声道:“这次闹的动静不小,如果云舒不帮你分担一些,你怎么向上面交代?” 花越城是绑架了凌未不假,可是一个厅长值得出动半个天山省的力量吗?对贺朝阳来说,凌未是独一无二的,拼上所有也在所不惜,但是对天山的其他官员来说,贺朝阳这一行为绝对称得上是假公济私小题大做。 “我就是丢掉乌纱也要保证凌未的安全。” “幼稚!”秦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的理智到哪里去了?你出了事凌未怎么办?你父兄怎么办?”往严重里说,整个贺系都要因为此事受影响,贺朝阳的脑子是进了水不成? 两个人僵持半晌,贺朝阳紧绷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 花越城自从进了山洞后就没有了动静,贺朝阳根本就坐不住,不停地在临时帐篷里走来走去。 “你们大校是怎么安排的?”秦炜一边调来矿洞的结构图,一边与刘知夏商量对策。 “大校觉得贺书记往玉山调的兵力太多了,建议无关人员立即回防。” 秦炜眉头一皱,道:“难道那些极端分子还有别的打算?” “有这个可能。”刘知夏从背囊里抽了一卷地图出来,把地图在简易桌上铺平,用红笔将几个重要的点标出来,冷声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极端分子要在这几个点同时发动袭击,天南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起。” 秦炜看着那几个点,眉头越皱越深,“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贺朝阳的脚步倏然一顿,“什么意思?” “你过来看看,”秦炜示意他过来看地图,“你看看玉山的方位,这里是离天南最远的地方,再看看我们调过来的兵,恰好是从天南到玉山一线抽调的。” “现在回防来来得及吗?” “走陆路的队伍还没到,半路折返的话应该来得及。” “马上命令他们回防。”贺朝阳对秦炜道:“我刚才就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花越城绑架凌未不可能没有目的,可是他什么条件也不提,就和我们在这里耗着,想必是想把大部队拖到这里,他们再趁机行事。” 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只是简单的绑架案这么简单了,秦炜的脸色愈发凝重:“看来势必要调人回防,只是人都调走了,凌未怎么办?” 贺朝阳心中一紧,可是无论如何,他也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知夏,你带过来多少人?” “只有一个小队。” “外围有花越城的人手监视吗?” “有。” 贺朝阳的眉头紧皱起来,道:“有什么方法能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迅速回防呢?” 秦炜与刘知夏对视一眼,齐声道:“趁着夜色走。” “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花越城自从进了山洞后就没有了动静,贺朝阳根本就坐不住,不停地在临时帐篷里走来走去。 “你们大校是怎么安排的?”秦炜一边调来矿洞的结构图,一边与刘知夏商量对策。 “大校觉得贺书记往玉山调的兵力太多了,建议无关人员立即回防。” 秦炜眉头一皱,道:“难道那些极端分子还有别的打算?” “有这个可能。”刘知夏从背囊里抽了一卷地图出来,把地图在简易桌上铺平,用红笔将几个重要的点标出来,冷声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极端分子要在这几个点同时发动袭击,天南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起。” 秦炜看着那几个点,眉头越皱越深,“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贺朝阳的脚步倏然一顿,“什么意思?” “你过来看看,”秦炜示意他过来看地图,“你看看玉山的方位,这里是离天南最远的地方,再看看我们调过来的兵,恰好是从天南到玉山一线抽调的。” “现在回防来来得及吗?” “走陆路的队伍还没到,半路折返的话应该来得及。” “马上命令他们回防。”贺朝阳对秦炜道:“我刚才就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花越城绑架凌未不可能没有目的,可是他什么条件也不提,就和我们在这里耗着,想必是想把大部队拖到这里,他们再趁机行事。” 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只是简单的绑架案这么简单了,秦炜的脸色愈发凝重:“看来势必要调人回防,只是人都调走了,凌未怎么办?” 贺朝阳心中一紧,可是无论如何,他也知道什么叫以大局为重。“知夏,你带过来多少人?” “只有一个小队。” “外围有花越城的人手监视吗?” “有。” 贺朝阳的眉头紧皱起来,道:“有什么方法能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迅速回防呢?” 秦炜与刘知夏对视一眼,齐声道:“趁着夜色走。” 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走到半路的队伍已经接到了马上折返的通知。 虽然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但是各支队伍已经嗅到了危险的信号,因为命令中还有一条,就是注意隐蔽。 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各支队伍的主官心里暗暗忖度,但是却没人敢问出口。有了这一层顾忌,回程的时候动静就小了很多,甚至很多队伍都是打散了队形,分几路回防的。 “不知道赶不赶得及。”贺朝阳第一次开始后悔起自己的莽撞来。 “别担心,”秦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也许你这一次反而莽撞对了。” “怎么说?” “如果不是你大规模的调兵,极端分子可能还不敢出手呢!云舒追踪他们几年,始终不能将之一网打尽,现在你把兵调走了,那些人都活跃起来,反而是个绝好的收网机会。” “可是一旦处理不善,百姓们就遭殃了。” “拔除毒瘤的过程很痛苦,也一定会有牺牲。”秦炜见惯了生死,反而比较淡定,“你放心吧,这次调兵的事是我出面协调的,无论如何,我都保你平安。” “真他娘的伟大。”贺朝阳斜睨他一眼。 “伟大谈不上,但是我必须为秦贺两家找好退路。”秦炜说道:“当年梁总理就说过,平定西北者,非贺朝阳莫属。我不能让你在西北未定之前,折断了翅膀。” “得了,别跟我说这些大道理,去看看知夏的小队潜入矿洞了没有。”贺朝阳挥了挥手,钻进了帐篷。 天刚擦黑,一些守在玉山外围的队伍就接到了紧急返程的命令。 临时帐篷中已经架起了应急灯,贺朝阳和秦炜看着摊在桌上的矿洞结构图,不时地交换一下意见。 “报告!”刘知夏清声道。 “进来。” 此时是非常时期,刘知夏也恢复了一贯的军人作风。 “怎么样了?” “一队长带着人从后山的一条废弃的巷道进了山,目前还没传回消息。” “花越城带的人手探听清楚了吗?” “根据徐学海的描述,花越城带的人有八个,但是根据实际排查,埋伏在玉山的人不只这个数,保守估计大约为二十人。” “能探明他们的具体位置吗?” “不能。”刘知夏据实以告,“这些人隐蔽的很深,有几个方位是靠我的直觉推断的。” “不要小看你的直觉。”秦炜军人出身,从来不会小看所谓的直觉,因为危急关头,通常都是这种诡异的感觉在救命。 “仅凭二十多个人就要把全天山的力量吸引过来,花越城的胃口真不小。”贺朝阳道:“多亏了云舒的情报,不然我这次就要犯大错了。” “人之常情吧。”秦炜拍了拍他的肩。 刘知夏站在角落里,想说什么,终究是咽了下去。 天擦黑的时候,花越城开始了第二轮谈判。 凌未不知道遭受了什么折磨,整个人的状态有些萎靡。 “天黑了,贺书记吃过晚饭了没?”花越城的声音阴恻恻的,混合着玉山沁凉的空气,特别的扎人。 “托你的福,我第一次在风景这么美的地方用晚餐。” “你还真能吃得下去?你的心上人到现在可一口水都没有喝过呢。”花越城说着,揪起凌未的衣领,强迫凌未扬起头来让贺朝阳看个仔细。 “我没事,不要担心。”凌未脸色苍白,声音沙哑。 贺朝阳凝视着凌未虚弱的模样,心都快碎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将人折磨成这样,花越城到底对凌未做了什么?!藏在口袋里的拳头紧紧握起,整个人却愈发平静,道:“花先生真大方,竟然连口水都不给喝,是不是贵方物资短缺?” “不要妄想套我的话了,”花越城得意道:“我这边什么都不缺,只是舍不得分你这小情人一口罢了。” “花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贺朝阳义正言辞道:“凌未同志是我的老上级,不是什么小情人。” “到了如今这地步,你还想撇清呢?”花越城的刀尖在凌未耳朵上挑了挑,血痕丝丝缕缕地落下来,映红了雪亮的刀尖。 贺朝阳心疼的快疯了,他恨不得扑上去一刀捅死花越城,把心上人解救出来,可是面对现实,他只能拼命保持冷静。 “不是撇清,只是不能容忍污蔑而已。” “得了,你也别装了,”花越城显然失去了耐性,道:“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我的作风你也不陌生,你怕这些话传出去影响你的仕途,其实你想的太多了。” 贺朝阳沉肃着脸,不说话。 “过了今晚,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第195章 同归于尽 贺朝阳冷厉地眼神瞪着花越城,那模样真是恨不得将花越城碎尸万段。 “保持冷静,拖住他。”耳机里,秦炜低沉的声音传来,贺朝阳眼神一动,浑身的戾气转眼间就褪去了大半。 仿佛没看到凌未被折磨地失去了生气的模样,贺朝阳让身后的卫士给他搬过来一张折叠椅,在花越城惊讶的目光中,施施然坐了下来。 “你要干什么?”花越城警惕道。 “不干什么,”贺朝阳拂拂衣角的皱褶,漫不经心道:“反正明天就没命了,正好趁机和你好好聊一聊。”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你不觉得我们很有共同话题吗?年纪相当,同是出身京城世家,没准咱们还在一个学校读过书呢?” “你少跟我套近乎!”花越城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你说再多的话也拖延不了时间,我知道守在外围的兵已经撤下去了大半,你现在想回防?晚了!” “晚了就晚了吧,”贺朝阳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咱们就坐下来说说话。” “哼,你还有心说闲话,你这小情人可快撑不住了。” 贺朝阳低垂了眼睑,对凌未的惨况视而不见。“我自己的命都快没有了,还管得了那么多?” “哼,说的好听!”花越城一把揪起凌未的头发,嘲讽声道:“看吧,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维护的人,怎么看起来他拿你根本不当一回事?” 凌未低低地笑了两声,眼里闪过一抹温柔。 “喂,我跟你说话呢!” 凌未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睛贪婪地看着贺朝阳,旁人理都不理。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花越城一把勒住他的脖子,将人推进了山洞,然后他也让人搬了把椅子,就这么大剌剌地坐在洞口,没有任何遮挡。 贺朝阳看着他对凌未行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面上却还要挂着满不在乎的笑,他多想让狙击手把这个人一枪爆头,可是凌未还在对方手里,实在是不能轻举妄动。 “怎么样?好玩吧?”花越城举起手,做出个捻动的手势,“没想到凌厅长这把年纪,身体还这么好,连流出来的血都透着甜味。” 贺朝阳眼神暗了暗,打趣道:“没想到你还有喝人血的还好。” “爱好倒是谈不上,但是人无聊时总要找些事情做。”花越城的声音本来就阴沉,伴随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和洞口燃起的火光,整个人如同深夜的鬼魅,透出说不出的诡谲。“拜你所赐,这些年我没过上一天好日子,如果没有你,我现在在京城开着豪车抱着美女享受生活,哪能狼狈到像条狗一样整天被人追杀?” “这些都是我的错?” “当然!”花越城的声音带了一丝浓浓的不甘心,“如果不是你横插一杠,我何至于要流亡国外?如果不是楚云舒那婊子追着我不放,我又何至于铤而走险,和那些垃圾勾结到一起?” “偷税漏税本来就不对,你在岳家长大,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这么干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我只是倒霉栽在你手里罢了。” “就算栽在我手里,岳老也早就为你找好了退路,如果他豁出脸面硬压下这件事,你觉得你还能走出国门去国外过逍遥日子?” “这是他欠我们家的!” 贺朝阳摇了摇头,眼中带了一丝怜悯,“在黑暗里泡久了连心都黑了,你埋怨这个,埋怨那个,唯独不曾反省过!我听说你出国时曾经卷带了大笔的金钱,岳老虽然对你失望却从来没有断你的后路,甚至还用自己的前程确保你生活无忧,可是你出国后做了什么?如果老老实实的做个富家翁,又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花越城沉默了,贺朝阳说的不错,如果从一开始他能保守一点不去碰触那些底线,现在他还在京城过着夜夜笙歌的生活。 曾经的荣华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离开故土,脱离了人人艳羡的上流圈子,岳老给他安排的地方太荒凉,想买个顺眼的东西都要开车走上一个小时,这样的落差让一向养尊处优的他怎么受得了? 失意过,颓废过,怨天尤人过,到最后他受不了这种寂寞的生活,选择了和某些极端分子同流合污。看着由组织制造出的一桩桩惨案,花越城的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哼,你们不是要流放我吗?要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我还就不如你们的意,让你们看看我花越城的本事! 从与那些人勾结到一起后,他的生活就变了,任何与国家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他已经触犯到了国家容忍的底线。 从被楚云舒盯上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再也不会恢复平静的生活,曾经有多嚣张,现在就有惶恐,可是他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再也无法回头。 这一次就是他最后一搏,成则扬名世界,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多年东躲西藏的生活早就磨光了他的意志,生或死已经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死的时候可以拖上恨了许多年的贺朝阳和凌未,如果不是他们,他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 一想到有这两个人给自己陪葬,花越城的笑就变得得意起来。 位高权重如何?情深似海如何?最后还不是要跟自己一样葬身玉山?到最后一刻,他一定要把两个人隔得远远的,让他们连死都不能死在一起! 花越城的阴谋贺朝阳还没有完全参透,但是花越城笑声里的异样他还是听得出来的。 “真的只是调虎离山这么简单吗?”他低声对着对讲机说道:“我怀疑他还有别的安排。” “我已经安排人在外围排查,知夏已经亲自进了矿洞,有消息她会通知我们。”秦炜的声音冷静地传来。 “天色已经黑了,云舒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 “再催一下。”贺朝阳看着如丝幕一般落下来的天色,眼里闪过一抹焦急,花越城的状态不对劲,他要知道确切的行动时间,一定要在对方行动之前救出凌未。 “好。”秦炜理解他的心情,只简短的应了一声就切断了通话。 “得了,别白费力气了。”花越城也不在乎贺朝阳的小动作,他拿出一瓶酒来,对着瓶口慢慢喝着,一边喝还一边嘲讽地看着贺朝阳。 “凌未的身体不太好,我来替换他怎么样?”贺朝阳很认真的建议道。 花越城停住吹瓶的动作,挑眉笑了笑,道:“刚才不是还满不在乎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深情好男人了?” “凌未是我的老领导。”贺朝阳义正言辞。 “得了,你们的关系当谁不知道呢。”花越城又抿了一口酒,等微酸的酒液滑进喉咙,才慢条斯理道:“你也不用懵我,凌未对你的重要性你自己清楚,有谁会为了一个老领导调动全天山的力量?以前吴三桂和陈圆圆我只当个笑话看,没想到现如今倒看到了活生生的例子,你这叫什么?” 花越城挑了挑眉,谑讽道:“冲冠一怒为蓝颜?” “我有你说的那么浪漫?”贺朝阳搬着椅子往前挪了几步,道:“天冷了,我也烤烤火。” 花越城手一挥,立即又有两只枪口对准了贺朝阳。“少跟我玩这一套,老实点!” “报告,已经发现目标。”刘知夏清冷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贺朝阳顿时精神一震。 怕花越城发现,他一句话都没说,只听着刘知夏和秦炜讨论。 “目标身边有几人看守?能否成功救援?” “目标身边有六人看守,外围还有一道红外防线,暂时不能靠近。” “目标情况如何?有无生命危险?” “精神状态不佳,暂无生命危险。” “原地待命,注意保护自己。” “是。” 秦炜切断了通话,贺朝阳的拳头悄悄握紧了。 山里一片寂静,远处是呼啸而过的山风,洞口是跳跃的火苗。火光下,一切都显得沉静而肃杀。 就在这紧张到令人窒息的时刻,花越城腕上的手表嗡嗡地震动了几声,他低头看了看手表,甩手就把酒瓶扔到了地上。 “贺大书记,时间快到了。” 贺朝阳眉头一肃,什么意思? “很快,天山各处就会响起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轰隆隆隆,你可不要以为是在放鞭炮……”花越城的脸上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他缓缓地站起身,对里面说道:“把我们的客人请出来吧!” 凌未再度被拖了出来,他的脸色更苍白了,可是神情却很平静,看到贺朝阳,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欣喜和依恋。 “凌未,你怎么样了?”贺朝阳的声音黯哑而低沉,黑夜中听来极为熨帖诱人。或许是真的觉察到了危险,两个人的眼神再也无法掩饰,隔了老远,都能感受到双方视线中的缠绵。 见两人毫不遮掩的对视,花越城啪啪地击打了两下手掌,“两位情深意重,我真是太感动了!” 贺朝阳没理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凌未。 “我没事,不要顾虑我。”凌未温声道。 “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贺朝阳定定地看着他,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坚决。 “你想救他出去,也要看有没有那个运气。”花越城嗤笑一声,道:“两位,别在这里秀恩爱了,还是想想身后事吧!”说着,他做了个手势,身后的雇佣兵们全都动了起来。 最后的时刻终于要到了吗?凌未握紧了抓在手里的小石子,无论如何,他要护住贺朝阳,哪怕是与花越城同归于尽,也不让花越城伤害到贺朝阳。 同样的想法也浮现在贺朝阳的脑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却都坚定了要护对方到底的决心。 气氛一时间紧张起来,花越城拉着凌未,在雇佣兵的围护下走出了山洞。旷野中,两批人马持枪相对,贺朝阳身上没有任何遮挡,就像一个天然的活靶子。 “我的使命快要完成了。”花越城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对贺朝阳道:“很快天山就会陷入一团混乱,你这个乌城的书记也保不住了。”往严重里说,随着贺朝阳下台,贺家这条大船也被他凿了个无法弥补的窟窿,很快就要沉了。 “哈哈哈!”想到这件快事,花越城得意地大笑起来。 “你笑得太早了,”就在花越城仰天大笑的时候,秦炜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天山没有发生爆炸,一起都没有。” “不可能!”大笑戛然而止,花越城的脸色扭曲的不成样子,“计划那么周密,怎么可能出岔子!” “你以为我们会被你的假情报所骗?”秦炜冷声道:“原先预定的地方全部出现了偏差对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们不是你们这样的乌合之众,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是我们最神圣的职责,你们……”秦炜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为了保命什么秘密都能泄露的组织,有何资格与我们对抗?” “你、你、你……”花越城气得直发抖,本以为能趁机搅乱天山的局势,没想到精心策划的阴谋刚刚开始实施就被楚云舒扼杀在了萌芽状态。想到他为了这场阴谋所付出的时间、精力还有金钱,花越城整个人都扭曲了。 “老板,情况不妙。”雇佣兵之一悄声汇报道:“有很多士兵在向玉山靠近。” “靠近?”花越城的脸色狰狞起来,他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边道:“吩咐下去,执行第二套方案!” “不好!矿洞里发现了炸药!”刘知夏的惊叫声从耳机里传来,贺朝阳眉头一皱,还没来得及下命令,就听到了花越城桀桀地笑声。 “不只是炸药,”他一把拉下身上的外套,露出了绑满了炸弹的上半身,“怎么样,满意你看到的吗?” 贺朝阳的瞳孔倏然紧缩,难怪花越城会撂下谁也别想活着离开的狠话,原来他真的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不要让他们退到山洞里!”见花越城在雇佣兵的护卫下正在往后退,秦炜大喝一声。 “矿洞里都是炸药!”刘知夏的声音再次传来,“排爆手!快!” 第196章 最后的疯狂 局面一下子就乱了,花越城拖着凌未往后退,雇佣兵的枪口端了起来,恶狠狠地对着贺朝阳等人。 贺朝阳无视自身的安危,眼睛紧盯着凌未,生怕凌未在这场混乱中被误伤。 “黑虎,包抄他们的后路。”秦炜做了个切断的手势,花越城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就奔袭出一队人马,眼看后路要被切断,花越城急得直跳脚,“你们这群废物,快开枪!” 远处传来枪响,但是因为双方人马都混在了一起,枪手也不敢有大动作,自己这边人手本来就不够,误伤一个就损失一个,不划算。 “你们再敢上前一步,谁他妈也别想活!”花越城一手勒着凌未的脖子,一手按在了炸弹的控制按钮上。 众人随着他的动作移动,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再靠近他。 “哼,过来啊!”花越城得意道:“看看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手快!” 贺朝阳脚步顿住,脸色阴寒。 秦炜低低地咒骂了一声。 正在这时,矿洞里传来刘知夏的声音,“无法排爆,所有人立即撤退!” 卧槽!秦炜暗骂一声,怎么什么糟心事都赶到一块儿了? “怎么办?”他问贺朝阳。 “不知道。”贺朝阳紧紧地盯着凌未,不敢放松分毫。 “这么多人都等着你下命令呢!”秦炜真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扇醒。 “你们先走,我必须跟凌未在一起。” “你他妈疯了?” “我早就疯了!”到了这一步,贺朝阳反而平静下来,从凌未被劫持起,他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跟凌未分开。 “知夏,还有多少时间?”秦炜抹了把脸,冷声道。 “最多十分钟,我和排爆手断后,你们马上走!” 十分钟,能不能跑到安全范围还很难说,秦炜一瞬间就恢复了冷静,他看着眼前混乱的局势,对花越城说道:“花越城,相信你知道矿洞里埋藏的炸药吧?” “当然。”花越城得意洋洋,道:“那可是足够将主巷道炸塌的分量,以后你们要想再开采玉石,可就是痴心妄想了。” “矿洞爆炸,整座山体都要受影响,你就没想过后果?”秦炜冷冷一笑,道:“恐怕你自己也要埋身其中吧?” “哼,那是为你们准备的葬身之地,我还没资格享用。”花越城勒着凌未,在雇佣兵的保护下一步一步往直升机的方向移动,“你们不是为我准备好了逃跑的工具吗?既然天山的其他动乱都被楚云舒那臭婊子化解了,那就让玉山成为这次行动的绝响吧!” “放开凌未!”贺朝阳横跨一步挡在了他们的面前。 “贺朝阳,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了这一步还想逞贺家二少的威风,晚了!”说着,他做了个手势,让枪手给贺朝阳一个警告。 噗!空气中闪过一道火光,凌空而来的子弹直直射向贺朝阳,这一枪来的太突然,秦炜只来得及推了贺朝阳一把,子弹擦着贺朝阳的肩膀飞了过去,留下一道猩红的血痕。 “朝阳!”凌未艰难地嘶声喊道:“别管我!” 贺朝阳摇了摇头,道:“我绝对不会让他把你掳走。” “我不会走的。”凌未坚定道:“这里是我的国,我的家,我死也不会走。” “情操很高尚,可惜现实很残酷。”花越城桀桀笑道:“想死可没那么容易,没了你这张护身符,我可就惨了。”说着,他拖着凌未一路往直升机的方向走。 “不能让他们上直升机!”秦炜急了,一旦花越城劫持着凌未上了直升机,哪怕楚云舒做的再出色,这次行动也是失败的,而且凌未被掳走,就他和贺朝阳的感情而言,绝对后患无穷。 谁知道花越城会仗着凌未在手对贺朝阳提出多么苛刻的要求,为了爱人任由对方予取予求的后果,秦炜简直不敢想。 眼看着离直升机越来越近,大家都心急如焚。 贺朝阳更是亦步亦趋,生怕凌未被劫持走,从此天人两隔。 “这他妈的破事!”秦炜带着兵团团围住了直升机,哪怕硬抢也要把人抢下来,可是花越城腰间的炸弹威力太大,大家投鼠忌器,都不敢逼迫太紧。 快了,离舱门不过四五步的距离了。贺朝阳觉得自己的心跳就要停了。 “未未!”他怆然喊道。 “朝阳,退后!” 就在花越城以为阴谋得逞的瞬间,凌未突然发力,被绑缚的手臂骤然松脱,手心里尖锐的石子狠狠地扎进了花越城的手臂,只一瞬间,围着花越城的雇佣兵还没反应过来,凌未就抱着花越城滚在了地上,他紧紧地搂着花越城的腰,用身体压住了炸弹,使得花越城无法引爆。 场面一下子乱了,雇佣兵们急忙冲过去想要撕开凌未,可是他们人数少又惜命,哪里是如狼似虎的华夏军人的对手,就在雇佣兵对着凌未又撕又拉的时候,华夏军人已经一拥而上,从铁塔般的雇佣兵缠斗起来。 “你他妈的放开我!”混乱中,花越城抓着石块冲着凌未的头部猛砸,凌未头上鲜血直流,却一刻也不肯放松。 “要死他妈一起死!”花越城手指去摸按钮,但是凌未抱得太紧,瘦弱的胳膊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将花越城箍得紧紧的,一刻也不肯放松,似乎要抱着他一起下地狱。 “未未!”贺朝阳急忙跑了过来。 “别过来!”凌未嘶声喊道:“危险!” “未未!”贺朝阳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他满心满眼都是凌未,哪怕是死亡都不能让他们分开。 “不要……”凌未抱着花越城打了个滚,想要让贺朝阳远离殒命的危险。 看着凌未自伤的动作,贺朝阳的眼里蕴起了泪珠,“不!!!” 贺朝阳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他双手掐住了花越城往凌未头上砸的胳膊,凌未得到助力,终于喘上了一口气。 “你冲过来干什么?不要命了!”他压着花越城不敢动,狰狞着脸冲着贺朝阳吼。 “死也死一块,这一次你别想抛下我!”凌未被劫持的这段时间,是他这辈子最无助的时刻,他已经想好了,什么他妈的事业,什么他妈的全天山的福祉,没有了凌未,他活着有个屁用?当行尸走肉吗? 他、不、要! “你们……他妈的……”花越城的身体被两个人紧紧地卡着,他竭尽全力地想要挣脱两人的掌握,可是他怎么是贺朝阳的对手,挣扎中只听得咔吧一声,一只胳膊断了。 花越城疼的脸色扭曲,恨声道:“贺朝阳,你好样的!” 此时,贺朝阳已经踩住了他的胳膊,大声叫排爆手过来。 “排爆手都进了矿洞!”秦炜在混战中大声喊道。 “就没一个懂这玩意儿的?” “报告,我……”一个战士还没说完,就被雇佣兵拦住了去路。 贺朝阳气得想骂娘,只是更倒霉的还在后面,混战中,耳机里传来了刘知夏清冷的声音:“现在进入排爆倒计时,所有人立即撤退!再说一遍,立即撤退!” “倒计时两分钟,开始计时!” 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花越城带来的雇佣兵也不打了,拎着枪争先恐后地往直升机上爬。 直升机上有飞行员待命,华夏士兵把住了舱门,绝不放一个极端分子离开。 “呵呵,呵呵……”被雇佣兵丢弃的花越城笑了,从开始的呵呵笑到最后的仰头大笑,“还想跑?都他妈去死吧!”说着,他转动头部,用牙齿咬住了衣领处的一根线头,狠狠一拽! “未未!”看到这一幕,贺朝阳心神俱裂,他一个虎扑就把凌未扑到了身下,他紧紧地抱着凌未,将人死死地护在了身下。绝望之下,贺朝阳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潜能,他抱着凌未瞬间在山坡上滚出去好几米,就是这关键的几米救了他们的命。 砰一声!花越城身上响起了刺耳的爆炸声,冲天的火光中,整个人眨眼就被炸成了烂泥。凌未被贺朝阳护在身下,眼睁睁地看到了花越城的覆灭。 先前的混战中,花越城和凌未已经脱离了战斗圈子,所以在爆炸时他们跟直升机已经有了一定的距离,并没有对直升机造成直接损害,在场的众人这才生生逃过了一劫。 就在大家庆幸死里逃生的时候,轰隆隆的声音从山底传来—— 矿洞里的炸药引爆了。 刹那间,地动山摇,所有人都趴伏在地上,等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过去。凌未趴在贺朝阳身下,觉得自己好像要被整座山给埋起来了。 “朝阳?”他低喃道。 “嗯。”贺朝阳虚弱地应了声。 “你怎么了?”凌未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在大地剧烈的摇晃中,伸出双手在贺朝阳身上摸了起来。 粘稠的血液从贺朝阳背上汩汩流出,凌未急了:“你受伤了!” “没事,”贺朝阳蹭了蹭他的额头,柔声道:“还挺得住。” “都是我连累了你。”凌未的眼角湿润了。 “是我连累了你才对。”贺朝阳的眼里的温柔能将人溺毙,“只要你平安,哪怕我死了也值得。” “混蛋!”凌未一边在他背上摸索寻找伤口,一边恨声道:“你要是敢说个死字,明天我就给你陪葬!” “未未,”贺朝阳费力地抬起头,亲了亲凌未的额头,道:“好好活着。” 凌未怔怔地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回应,就看见贺朝阳虚弱地笑了笑,眼一闭,头缓缓地垂在了自己颈间。 第197章 白首不相离 乌城医院 高级病房的走廊前站了一溜人,花篮果篮也从屋里排到了屋外。贺朝阳的秘书郑永守在病房门口,拦住了想要进屋探病的各级干部。 “各位,贺书记刚刚醒来,正在和宋书记谈话,恐怕今天没有时间见诸位了。” “郑秘,贺书记受伤严不严重?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有人焦急的问道。 “书记这次可是为了咱们天山的安全才受得伤,这补品请郑秘务必转交给贺书记,一定要好好调养。” “是啊是啊,咱们就不进去看书记了,请郑秘务必向贺书记转达咱们的问候。” “我代贺书记谢谢大家了,”郑永微笑道:“贺书记的伤口愈合的很好,一周后就可以出院了。” “这就好,这就好。” “请书记一定要注意休息。” “好的,请诸位放心,我一定将各位的问候转告贺书记。”郑永笑得很和善,但是劝众人离开的动作却很坚决,打从老板住院的消息传出去后,整个楼层就没消停过,不停地有各级干部借着探病的名义来打探消息。 贺朝阳为了牵制极端分子头目主动进入玉山的消息在天山官场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本来他越级调兵的事给了政敌们攻击他的把柄,可是楚云舒太能干,用最小的代价粉碎了极端分子企图在天山各地制造大型爆炸的阴谋,再加上贺朝阳以高级官员的身份亲入虎穴与极端分子的头目进行周旋,不仅将对方当场击毙,还救出了被对方挟持的人质。 这份功劳,早就将私自调兵的过失给弥补了过去,再说军队那边也出来作证,调兵的命令是上面发出的,贺书记只是配合军队的行动罢了。 有了这份背书,贺朝阳洗去了所有的污点,他和楚云舒在此次行动中的表现太过亮眼,已经不是立功可以诠释的了,这一对夫妻俨然成为了天山省的救世主。 宋志河在慰问过后,识趣的离开了。自秦炜到来之后,宋志河就明白了自己的位置,除了紧紧抱住贺朝阳的大腿外,他再也没有了别的高枝可攀,想通了这一点宋志河倒也利落,得知贺朝阳入院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忙前忙后的比伺候自家亲爹还尽心。 像宋志河一样想抱大腿的人多了去了,从门口排到楼梯拐弯的果篮就是一个明证,如果贺朝阳受了重伤不能工作也就罢了,可是听郑永的意思,贺书记一个星期后就能出院,这么短的时间,连请人代理工作都用不上。 以贺朝阳在此次事件中的卓越表现,再加上他对军队的影响力,乌城乃至天山官场还有哪个能与他抗衡的?难怪当年梁总理说平定西北者非贺朝阳莫属呢,以这位的威望,坐上天山第一人的位置,也只是时间而已。 相对于还在厅局级打转的乌城干部来说,贺朝阳已经突破了市一级的桎梏,开始在省一级的舞台上崭露头角。这样一个前程远大的人,谁不想靠上去沾个光? “凌厅长还没过来?”贺朝阳趴在床上,瞪着床头的小闹钟。 “凌厅长去做检查了,”郑永小心地觑了主子一眼,道:“快回来了。” “十分钟前你就说快回来了。” “那我再去看看。” 郑永抹了把汗,刚要出去,就听客厅的门响了,凌未被谭成功扶着,慢慢地走了进来。 “不是有轮椅吗?你怎么自己走了?”贺朝阳看到凌未没坐轮椅,马上就急了,“快过来坐着,你头晕不晕?伤口疼不疼?” 凌未在椅子上缓缓地坐了下来,笑道:“你以为我纸糊的啊!你伤得比我重,快趴好。” “我都好了,趴着太难受了,看你都费劲。”贺朝阳咕哝道。 凌未拉着他的手安抚道:“再坚持两天,拆了线就好了。” “那你在这里陪我。” “好。” “晚上也要。”两个人身份在那里,一个是书记,一个是厅长,贺朝阳一开始就闹着要跟凌未住一间病房,结果被凌未理智地挡了回来。 贺朝阳这一次在天山大出风头,乌城上下等着探病的人太多了,就算郑永能挡一部分,该见的人该联络的感情也是不能少的,要团结一切能团结的力量嘛。 反过来说,凌未这边也一样,作为厅长被劫持,本身就是一桩足够劲爆的新闻,现在平安归来,他的部下们还不一窝蜂的涌到医院来?上级的慰问下属的巴结,搞得凌厅长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正值风口浪尖时,两个人再窝在一个病房里,贺朝阳是嫌事情闹得不够大么?所以纵使心里想死了和贺朝阳住一个房间,凌未也理智的拒绝了。 两个人正说笑间,房门又被敲响了,贺朝阳脸黑了,好不容易盼到凌未到他房间来,不是让郑永把人都赶走了吗?还有谁这么不识相? 两个人松开手,齐齐看着房门,门打开,郑永激动的嘴都有点哆嗦,颤着声说:“贺主席您这边请。” 精神矍铄的贺凤鸣在警卫的护送下走了进来。 “爸爸?” “伯父。” 凌未赶忙站起身来,却被当先走过来的贺凤鸣按住了肩膀,“听说你受伤了,不要起来,好好养着。” 凌未面上一哂,道:“都是皮外伤,朝阳比我严重。” “臭小子皮糙肉厚的,受点伤算什么。” 趴在床上的贺书记不干了,“爸爸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我亲爹?” 奔四的人耍起横来还跟小孩子一样,贺凤鸣哭笑不得,道:“都当市委书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我那点道行怎么是您老的对手,当着您的面,装什么深沉?” 看着自家的无赖小二,贺凤鸣呵呵笑了起来:“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我妈还不知道吧?” “我没告诉她。”贺凤鸣是借着巡视的机会转路天山的,儿子出了这么大事,当老子的怎么能放心得下? “待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宽宽她的心。” 说笑间,贺凤鸣坐在床边,掀开贺朝阳的病服看他的伤处。贺朝阳的背上打满了绷带,整个人裹得像只端午节的粽子,一些伤势严重的地方还渗着血迹。 “还说没事呢。”老父亲心疼了。 “就是被石子扎了几下,流了点血。”贺朝阳呲牙咧嘴道:“爸你把我衣服放下来,当着这么多人像什么样子!” 一旁郑永和谭成功都笑了,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贺书记这样耍赖皮。尤其是郑永,贺朝阳在他心里就像一尊神一样,贺书记的老子那更是最高等级的天神,刚才他引着贺凤鸣进门时,腿都吓软了。 可是现在看这两父子相处的情形,比自己家还家常,郑永觉得在这一瞬间天神父子的光环就褪去了,可是这样真实的感情,让他对贺朝阳的忠心又加深了一层。 郑永刚刚觉得他能用平常心看待这对父子的时候,病房门再度打开,另一尊大神脚步匆匆地进来了。 小“爸,小二。”听到贺朝阳受伤的消息,贺昱午也赶了过来,凌未刚要起身让座,他就摆了摆手,道:“你坐,自家人不用客气。” 看着与贺家人亲如一家的凌未,郑永的嘴角抽抽了。 谭成功送进茶水,给郑永使了个眼色,一干服务人员都退了出去。 贺凤鸣和贺昱午坐在床边,贺朝阳毫不忌讳的拉住了凌未的手,一家人终于能坐到一块聊聊天了。 “你啊,这次还是太冲动了。”贺昱午看过贺朝阳的伤势后,脸上满是责备。 凌未心虚地低下了头。 “未未被人掳了,我不去救他枉为男人!”某人紧握着凌未的手,坚决不容许别人欺负他老婆。 “我没说你救人不对。”贺昱午看着耍横的弟弟无奈道:“我是说你能不能讲究个方式方法?这次要不是秦大暗地里给你擦屁股,你以为军方的事能那么容易摆平?” 贺朝阳不吭声了,这事是他理亏。 “幸好云舒机智,把调兵的事说成了障眼法,要不然你这次非被人撸下来不可。” “我不是顺利完成任务了吗?”花越城死了,极端分子阴谋破产,骨干也被抓了不少,可以说现在的天山,已经没有谁可以与贺朝阳夫妻争锋。 “那是你走了狗屎运!”看着趴在病床上的弟弟,贺昱午是又心疼又无奈,“事情做下了就做下了,蒋大那边我去摆平,你最近收敛点,免得树大招风。” “知道了。”贺朝阳蔫蔫道。 “行了,别扮苦肉计了,”贺昱午摸了摸他的头,道:“再坚持几年,忍过下一届也就好了。” 两个人正说笑间,房门又被敲响了,贺朝阳脸黑了,好不容易盼到凌未到他房间来,不是让郑永把人都赶走了吗?还有谁这么不识相? 两个人松开手,齐齐看着房门,门打开,郑永激动的嘴都有点哆嗦,颤着声说:“贺主席您这边请。” 精神矍铄的贺凤鸣在警卫的护送下走了进来。 “爸爸?” “伯父。” 凌未赶忙站起身来,却被当先走过来的贺凤鸣按住了肩膀,“听说你受伤了,不要起来,好好养着。” 凌未面上一哂,道:“都是皮外伤,朝阳比我严重。” “臭小子皮糙肉厚的,受点伤算什么。” 趴在床上的贺书记不干了,“爸爸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我亲爹?” 奔四的人耍起横来还跟小孩子一样,贺凤鸣哭笑不得,道:“都当市委书记的人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 “我那点道行怎么是您老的对手,当着您的面,装什么深沉?” 看着自家的无赖小二,贺凤鸣呵呵笑了起来:“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我妈还不知道吧?” “我没告诉她。”贺凤鸣是借着巡视的机会转路天山的,儿子出了这么大事,当老子的怎么能放心得下? “待会儿我给她打个电话,宽宽她的心。” 说笑间,贺凤鸣坐在床边,掀开贺朝阳的病服看他的伤处。贺朝阳的背上打满了绷带,整个人裹得像只端午节的粽子,一些伤势严重的地方还渗着血迹。 “还说没事呢。”老父亲心疼了。 “就是被石子扎了几下,流了点血。”贺朝阳呲牙咧嘴道:“爸你把我衣服放下来,当着这么多人像什么样子!” 一旁郑永和谭成功都笑了,他们可从来没见过贺书记这样耍赖皮。尤其是郑永,贺朝阳在他心里就像一尊神一样,贺书记的老子那更是最高等级的天神,刚才他引着贺凤鸣进门时,腿都吓软了。 可是现在看这两父子相处的情形,比自己家还家常,郑永觉得在这一瞬间天神父子的光环就褪去了,可是这样真实的感情,让他对贺朝阳的忠心又加深了一层。 郑永刚刚觉得他能用平常心看待这对父子的时候,病房门再度打开,另一尊大神脚步匆匆地进来了。 “爸,小二。”听到贺朝阳受伤的消息,贺昱午也赶了过来,凌未刚要起身让座,他就摆了摆手,道:“你坐,自家人不用客气。” 看着与贺家人亲如一家的凌未,郑永的嘴角抽抽了。 谭成功送进茶水,给郑永使了个眼色,一干服务人员都退了出去。 贺凤鸣和贺昱午坐在床边,贺朝阳毫不忌讳的拉住了凌未的手,一家人终于能坐到一块聊聊天了。 “你啊,这次还是太冲动了。”贺昱午看过贺朝阳的伤势后,脸上满是责备。 凌未心虚地低下了头。 “未未被人掳了,我不去救他枉为男人!”某人紧握着凌未的手,坚决不容许别人欺负他老婆。 “我没说你救人不对。”贺昱午看着耍横的弟弟无奈道:“我是说你能不能讲究个方式方法?这次要不是秦大暗地里给你擦屁股,你以为军方的事能那么容易摆平?” 贺朝阳不吭声了,这事是他理亏。 “幸好云舒机智,把调兵的事说成了障眼法,要不然你这次非被人撸下来不可。” “我不是顺利完成任务了吗?”花越城死了,极端分子阴谋破产,骨干也被抓了不少,可以说现在的天山,已经没有谁可以与贺朝阳夫妻争锋。 “那是你走了狗屎运!”看着趴在病床上的弟弟,贺昱午是又心疼又无奈,“事情做下了就做下了,蒋大那边我去摆平,你最近收敛点,免得树大招风。” “知道了。”贺朝阳蔫蔫道。 “行了,别扮苦肉计了,”贺昱午摸了摸他的头,道:“再坚持几年,忍过下一届也就好了。” 都多大人了还被摸头?贺朝阳瞪了他哥一眼。 知弟莫若哥,贺昱午一看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大手伸过去再摸摸:“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是我弟弟。” 笑闹一阵之后,贺凤鸣和贺昱午联袂离去,他们此行是因为私人事情过来,但是该拜会的人也要拜会一下,尤其是天山的几位大佬,出了这么大的事,总要为自家小二站台讨公道的。 不知道和几位上层人物谈了些什么,总之贺氏父子离开时,脸上的笑容比较和煦,心情也比较爽朗。 时间就这么匆匆过去,在凌未厅长任职期满的时候,贺朝阳已经完成了仕途的再一次飞跃,由乌城市委书记升任天山省代理省长一职。 其中的过程自然不会平静无波,因为涉及敏感题材,本文不再一一赘述。多年的宦海生涯没有磨平他的雄心,也没有磨灭他为人民谋福祉的意志。 执掌天山,平定西北,是多年前梁总理对他的期盼,也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而这一切力量的源泉,皆来自于始终陪伴在身边的这个人,贺朝阳将凌未拥在怀里,看着夜幕下的天山,许下了必生的心愿。 第一愿,河清海晏,天下承平 第二愿,西北安定,百姓乐居 第三愿,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第198章 尾声 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照射进来,凌未不适地揉了揉眼,脑筋渐渐清明起来。果然是年纪越大睡眠越少吗?昨晚被折腾的差点就昏了过去,今天一早,生物钟依旧准时将他唤醒。 贺朝阳还在睡,胳膊露在被子外面,霸道地搂着他。 凌未动了动身体,贺朝阳的眉头紧跟着皱了起来,怕吵醒他,凌未把自己的枕头塞进了他的怀里,似乎是闻到了熟悉的味道,贺朝阳在枕头上蹭了蹭,扬着嘴角继续熟睡。 凌未吁了口气,扶着腰进浴室盥洗。 上个星期,贺朝阳刚刚去掉了前面的代字,成为了天山省的一省之长。贺省长就职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促使人大通过了对凌未的任命,硬生生把省教育厅厅长给挪到了省政府秘书长的位置上。 虽然级别一样,在政府这边也更容易出头,可是对凌未来说,在政府大院当总管和在教育厅里当老大哪个更舒服?想也知道是后者吧? 贺朝阳已经贵为一省之长,凌未作为贤内助更没有争雄的心思,他已经开始计划退休后的悠闲生活了,可是计划还没开始实施,就被爱人一纸调令给搅进了斗争的漩涡,凌秘书长的脸色已经阴沉了几天,把贺省长吓得心肝直颤。 “未未啊,我进了省政府手底下没人不行啊!” “郑永外放了,宋志河也跟我不是一条心。” “你忍心看你男人被那群豺狼围攻吗?”贺省长委屈道:“政府大院的女人们也不是善茬,小姑娘火辣辣的眼神像在剥我衣服!” 凌厅长,啊不,凌秘书长的额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在贺省长的背上,“谁让你招蜂引蝶的?” “我哪有?”贺省长胸脯拍得山响,“像我这么洁身自好的干部去哪里找?” “你说的小姑娘……” “是她们看我。” “你不看她们,怎么知道她们看你?” 贺省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凌秘书长因为身体不适的原因把上任时间往后拖了一个星期。 “未未,早。”贺朝阳人模狗样的下来了。 凌未从砂锅里盛了一碗粥,道:“快来吃饭吧。” “好香啊!”贺朝阳深吸一口气,夸赞地看着凌未道,“未未你的手艺又长进了!” 凌未现在早上醒得早,起来之后没事干,就爱上了进厨房,虽然一开始做的饭不怎么样,但是贺朝阳每次都捧场吃的一干二净后,凌未的手艺也愈发精进起来。 “未未,今天就该上任了吧?”贺朝阳摸摸鼓鼓的肚子,眼巴巴地看着凌未说道:“机关里事情多,可不能再拖了。” 看看贺朝阳被自己喂的粗了一圈的腰围,凌未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一会儿你跟我的车走吧?”反正两个人比邻而居,在天山官场也不是秘密。 “不合规矩。” “未未,咱俩的关系谁不知道?”贺朝阳撇了撇嘴,不满道:“你情愿让组织部那些老头子送,也不跟我走?” “咱俩什么关系?”凌未挑眉。 “在外,上下级。” 凌未点了点头。 “在内,你是我上级。” 凌未扶额,“这一句就不用说了。” “未未,你还是赶快走马上任吧,要不然我这边也不好交代。”升任省长之后,再在外面住就不合适了,虽然没人规定省长必须住常委院,但是贺朝阳也不想破了这个例。而要搬走,首先得能把凌未带走,调动凌未一方面是出于工作上的考虑,另一方面却也是现实需要,只有凌未当了秘书长,他们才能继续在一个大院里生活。 贺朝阳的苦心凌未都明白,虽然不愿意再搅进斗争的漩涡,可是贺朝阳是他的爱人,没道理他在后面享福却留贺朝阳一个人在前方冲锋陷阵。多年来,都是贺朝阳在暗地里辅佐他,现在,情况变了,凌未反而成为了辅助的那个人。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亲眼见证着贺朝阳从当初的小秘书成长为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凌未的自豪感深深地从心底涌动出来。 这个霸道的,果决的,深情如一的男人,是属于自己的。 多年来,只属于自己。 贺朝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凌未收拾好餐桌,徐步上楼。 脱下家常的衣服,换上西装,打上领带,书桌上放了一块手表,是昨天贺朝阳特地找出来给他配衣服的。 身上打理整齐,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皮鞋换上,手工的小牛皮鞋服帖地套在他的脚上,凌未走动两步,满意地站在全身镜前。 镜子里的男人清瘦依旧,清俊依旧,头发是乌黑浓密的,眼角却再也无法掩饰地挂上了皱纹,凌未立定在镜子前,看着快要步入知天命之年的自己。 老了啊,真的老了。 不再多看,他叹了口气,徐步下楼。 司机换了新人,上个司机祝康健自从他出事后就被贺朝阳换掉了,这个司机是贺朝阳亲自挑选的,据说测试过程严苛地堪比选拔特种兵,可见贺朝阳对他的安危紧张到了何种程度。 凌未安静地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街景发呆。 一年又一年,在贺朝阳的铁腕政策下,天山的治安形势一年比一年好转,乌城的经济也一天比一天繁荣。 想到这些变化中,有自己及爱人的诸多心血,凌未萎靡的斗志在这一刻开始慢慢复苏。 车子开进政府大院,办公厅副主任张鸣早就在楼前的台阶下等着了。 听说这位是贺老板的老领导,以前贺老板就对这位言听计从、恭敬非常。这次就任政府秘书长也是贺老板三催四请求来的,这位凌秘书长的地位可比以前的秘书长们的高多了。 辞别了组织部送他上任的干部,凌未在张鸣的引导下在办公厅的工作人员面前亮了个相。在初步熟悉了自己的工作后,张鸣客气地问道:“凌秘书长,我带您去见见省长?” 省政府秘书长就是省长的大管家大幕僚,虽然张鸣不明白凌未为什么不请贺朝阳陪他上任,但是对方既然摆出了避嫌的态度,他也就假装不知道好了。 “好,麻烦张主任了。”凌未轻轻颔首,跟着张鸣拐入了通往省长办公室的走廊。 走廊很长,仿佛走不到尽头一样。 凌未穿着皮鞋的脚踩在洁净光滑的地板上,就像走在了当年江海市市政府的大楼里。那时候的贺朝阳也是这样走向自己的吧? 长长的走廊,忐忑的心情,一想到某扇门后坐着自己的爱人,就紧张的连路都不会走了。 那个时候,坐在办公室的凌未绝不会想到通过走廊走向自己的,是即将牵手一生的良人。 那个时候,还是江海市代市长的凌未也不会想到,有一天在距离江海千里之遥的天山,自己也要通过这长长的走廊走近爱人,走到贺朝阳的身边。 曾经,那个带着腼腆笑意的年轻人成了一省之长。 现在,高高在上的市长变成了省长大人的大秘书。 这一条长长的走廊,联结起了千里之隔的空间,联结起了几十年的时间。 厚重的大门缓缓地拉开,那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地亲自出迎。 他站在门里,笑得舒畅开怀:“你来了。” 他站在门外,笑得温柔贴心:“对,我来了。” 第199章 番外一 怎么成为领导家的自己人 贺朝阳的大秘书徐志海最近有点忧虑。 能当上天山第二号人物的秘书绝对是徐志海这辈子最值得夸耀的事,可是刚刚当上秘书没有几个月,徐志海就感到了深深的危机感。 是贺省长太难伺候吗?当然不是。 是贺省长对他不满意吗?似乎也不是。 那是为了什么呢?徐志海坐在省长办公室的外间,一边整理材料,一边抬头看挂在墙上的时钟。 下午四点二十分,敞开的房门准时敲响,一道清雅俊秀的身影微笑着站在门外。 “凌秘书长。”徐志海赶忙起身,对这位省政府大总管他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小徐你好,省长在忙吗?” “不忙的。”徐志海为他拉开省长办公室的门,躬身道:“省长在等您。” 凌未微笑颔首,进了省长办公室。 他一走进去,贺朝阳就抬起了头,道:“你先坐,我得把这份文件看完。” “你忙,要不我待会儿再来?”凌未随意道。 “要你坐就坐。”贺朝阳的眼睛往沙发上一扫,凌未笑笑,转身坐了,贺朝阳这才放心地看起文件来。 徐志海此时已经取了小点心和茶具过来,他将小点心放到茶几上,为凌未倒好热茶,又小声问道:“凌秘书长,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做的很好,谢谢。” 凌未的赞许无异于给徐志海打了一剂强心针,他有些激动,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什么。贺朝阳看完文件后站起身来,看到秘书的傻样,咳嗽一声,道:“小徐,没事就出去吧。” “是。” “不要让人打搅。” “是。” 对上贺朝阳严肃的面孔,徐志海雀跃的心情立马荡到了谷底,看吧,这就是他危机感的来源,贺省长不像凌秘书长那么平易近人,让他老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这小子。”贺朝阳挨着凌未坐下,一边拈了块小点心递给凌未,一边咕哝道:“老冲着你傻笑,跟丢了魂儿似的。” “胡说什么?”凌未瞪了他一眼,道:“小徐孩子都三岁了。” “这跟结婚有什么关系?”贺朝阳不满道:“他看着你傻乐就是有问题。” 凌未懒得理他,修长的手指捏着小点心慢慢地吃了起来,随着年纪的增长,贺朝阳更加注意为他保养身体,不仅以前爱喝的奶茶要限量,就是这些小点心也尽量选低油低糖的,凌未为此抗议过,他就是无糖不欢,凭什么剥夺他的口福? “未未,我好怕你走在我前面。”贺朝阳是这么说的。 凌未哭笑不得,“这是必然的规律。” “可是我受不了。”他是真的受不了,从凌未被劫持时他就想过这个问题,一想到凌未会先他而去,贺朝阳就要崩溃。 “好吧,我会尽量。”凌未想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可是我真的不想走在你后面。” “为什么?”贺朝阳疑惑道。 “习惯了你的照顾,你把我一个人扔在世上,我怎么活?”凌未坦然道:“谁给我做饭,谁给我洗衣,当我不能动了谁无微不至地伺候我?所以,还得我先走,哪怕提前一天也好。” “可是我舍不得你先去那里受苦,听说那边天都是黑的。” “我会走慢一点。” 想到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凌未,贺朝阳的心都快碎了,“我不争论这个问题了,不论生或死,我们一定要在一起。” “好。”凌未是典型的无神论者,他从来不相信所谓的今生来世,可是只要能安贺朝阳的心,他愿意诚心地许下诺言。 如果有来世,那该有多好? 凌未这么想着,微微地笑了。 “笑什么呢?”贺朝阳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想起了什么美事?” “如果你让我吃两块周记的小甜饼,我就美了。” “不行,你要控制糖分的摄入。” “我又没得糖尿病,你管得太宽了。” “为了你的长命百岁着想,我必须得严格控制你的饮食。” 凌未无奈,甩手把吃了一半的松饼扔回纸盒里,“不吃了!” “不要浪费嘛。”贺朝阳宠溺的笑了笑,捡起凌未吃了一半的松饼塞进了嘴里。 甜蜜的下午茶时间进行了十五分钟,等贺朝阳喝光了杯子里的绿茶,凌未将桌上的纸盒等杂物收进垃圾桶,又拿湿巾给贺朝阳擦了擦了手。 “凌秘书长,真是越来越贤惠了。”贺大省长歪在沙发上,一副享受的模样。 “还不是被你逼的。”凌未洗了手回来,道:“我该回去了。” “再坐一会儿吧。”贺省长牵着凌秘书长的袖子,舍不得让他走。 “乖,我还有事。” 贺省长表示很哀怨,“你这个秘书长比我这省长还忙。” “这代表我比你敬业。” “好吧好吧,”贺朝阳将人送到门口,低声道:“今天一起走吧?” 凌未笑了笑,笑容勾得贺省长有了一亲芳泽的冲动,可惜还没等他行动,凌秘书长已经拉开大门,迈着优雅的脚步回去了。 时钟走向了五点半,贺朝阳忙完了一天的工作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站起身来。 徐志海见他有了动静,急忙走了进来。“省长,肩膀又痛了吗?” “没事,”贺朝阳摆了摆手,道:“叫小谭开车吧,今天准点下班。” “好。”徐志海出去打电话,贺朝阳一边将桌上的文件收进抽屉,一边计划着和凌未找个什么地方吃饭,前些日子钱宁他们过来去的那家羊肉馆不错,天冷了是不是该找个地方给凌未好好补补? 想到凌未补过身体后,他就可以……贺省长笑了,笑得暧昧又得意。 徐志海已经通知了谭成功,贺朝阳穿好外套,徐步下楼。他是这个楼里绝对的一号人物,所到之处迎来一片问候声。 等他走到凌未的办公室前,正好看到有两个小姑娘提了包赶着下班,看到大老板到来,两个人就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小学生,贴着墙根连头也不敢抬。 “下班了?去约会?”贺朝阳难得好心情地问道。 小姑娘们吃了一惊,看到大老板面带微笑,确实没有在生气,遂激动道:“是是是……” “不是……” “哈哈!”两个迥然不同的反应逗乐了贺朝阳,他笑着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年轻人就要有活力,不要缩手缩脚的。” “是,省长!”小姑娘们松了口气,赶忙背着小包跑了。 贺朝阳带着笑推开凌未办公室的门,道:“凌秘书长,下班了。” 凌未拿着电话,朝他歉意的笑笑,“我们得去见个人。” “我们为什么要请那谁吃饭?”刚刚还和小姑娘开玩笑的贺大省长臭着一张脸,不满道:“让他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 “远来是客,再说唐大哥是来天山投资的,你总不能把财神爷往外推吧?”凌未捏了捏他的手,道:“一会儿不许摆脸色,必须得笑。” “凭什么?本省长又不是卖笑的!” “唐家远可不是代表他自己来的,他身后还有整个港商团队,你想引进资金就不能得罪了他。” “天山又不是离了他的投资就发展不下去了。”贺省长仍然别扭着。 “多个朋友多条路,他已经有固定的伴侣了,你吃哪门子干醋?” “我就是不喜欢他,看见他就烦!” “那好吧,我自己去见他。” “你敢!” 谈话不欢而散,徐志海坐在副驾上听着他们的谈话,小心肝一阵乱颤,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比他跟老婆吵架还粘缠? 怪不得他总觉得贺省长和自己相处很生疏呢,原来他和凌秘书长私下里是这个样子的,想到堂哥徐学海在上任之初给予自己的忠告,徐志海觉得堂哥的话里肯定还有未竟之意。 车子在乌城最豪华的酒店门前停了下来。 虽然是会晤私人朋友,但是唐家远这次到天山确实是带着投资的意向过来的,所以当省府一号车停到骑楼下时,硬是把酒店的门童吓了一跳。 不会真的是省长大人吧?要知道这位可是天山最强势的人物,听说连省委一号都要礼让他三分。想到在这位的治理下,天山的治安一天比一天好转,门童脸上的笑容都真诚了几分。 官员是不是诚心诚意为人民服务,老百姓心里都有一杆秤,而贺朝阳的表现已经超越了普通标准,迈向了神只的行列。 “欢迎光临!”收到门童的示意,大堂经理急忙跑了出来。 贺朝阳下了车,与凌未相偕往里走,唐家远站在门边,微笑出迎。 “唐大哥,好久不见了。”凌未看着鬓边染上灰白的唐家远,话语里有些感慨。 “嗯,是很久没见了。”唐家远笑着与他握了握手,道:“你可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这么俊秀,这么清雅,时间仿佛并没有在凌未身上留下痕迹。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凌未确实被贺朝阳照顾的很好。 “贺省长,欢迎欢迎。” “哼。”贺朝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敷衍地与唐家远握了握手,道:“欢迎唐先生莅临乌城。” 凌未投给他警告的一瞥,贺朝阳的气势顿时减弱了三分,唐家远的眼神一直注意着两人的互动,看到贺朝阳在凌未面前吃瘪,顿时就觉得当初的记忆又回来了。 看来,这位贵为省长之后也没摆脱得了妻管严的本质。 或许,他一直乐在其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话匣子渐渐打开了,毕竟有当初的交情在,席间的话就有些无所顾忌起来。 唐家远经过多年的经营,已经稳稳坐在了港城富豪榜前三的位置,他这样的身份到哪里都会是当地的座上宾,这次到天山也为了打通与中亚的贸易通道而来。 与贺朝阳就一些政策方面的事务交换了意见后,唐家远渐渐把话题转移到了两人的私生活上。 “你们俩没住在一起?”唐家远很自然地问道。 听着他理所当然的话,徐志海差点把嘴里的酒吐出来,省长和秘书长住在一起?怎么可能? 贺朝阳看着秘书些微失态的动作,微微皱了皱眉,他以为经过这些时间的相处,徐志海应该发现了他和凌未之间的不同,怎么这家伙竟然迟钝如此?难道徐学海没给他这个堂弟普及一下省长和秘书长在一起的相关知识? 意识到说错了话,唐家远端起酒杯,自罚一杯。 “我和朝阳是邻居,我现在和一个小妹妹住在一起。” “小妹妹?”难道两人情变了?不可能啊! “嗯,也是朝阳的妹妹。” 这是使障眼法呢,唐家远表示理解。 凌未和唐家远聊着天,谭成功则进来把徐志海叫了出去。 谭成功把徐志海叫出去后,什么都没有说,而是单开了一桌,继续吃。 “谭哥。” “嗯?” “贺省长和凌秘书长住一块儿吗?”徐志海其实早就有感觉,只是这事他闷了很久,就连堂哥他都不敢透露一点,生怕给主子招来灾祸。 “嗯。”谭成功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眼里满是忐忑和忧心,平静道:“以前在南平时,他们就是一家。” 当啷,筷子掉在了碟子里。徐志海深吸口气,稳了稳心神道:“我堂哥也知道?” “他为凌秘书长当了五年的秘书。” 这就是知道了。 徐志海深吸一口气,终于明白了他和贺省长的隔阂在哪里,知道领导的隐私才是真正亲近的开始,贺朝阳走到这一步,早就不在乎什么隐私攻击了,他这个秘书要做的,就是维护好领导的形象,争取早日真正成为领导的自己人。 谭成功告诉自己这些,就证明从今天开始,他真的进入了贺朝阳的核心圈子,迈向了通往自己人的第一步。 “我会好好为省长和凌秘书长服务的。” 看他这么上道,谭成功笑了,“好好表现,会有好前程的。” 徐志海得了指点,更加卖力的工作。 除了努力为大老板服务外,徐志海不忘讨好凌未,时不时拿着文件去向凌未讨教。夫人满意了,大老板肯定也会更满意吧? 可是他想错了,对那个醋坛子贺老板来说,别人跟他老婆多说两句话他的脸都能阴半天,你一个小秘书三天两头骚扰他老婆算怎么回事?幸好徐志海工作能力不差,他对凌未也没有别的绮思,不然贺朝阳早就找机会把他发配边疆了。 最后,又是谭成功出面做了好人,警告他道:“兄弟,听哥一句话,要想长长久久的跟贺老板干下去,最好离凌秘书长远一点。” “可是,他们不是……”走夫人路线有什么不对吗? “你忘了前两天调到妇联去的小许了?”那位含蓄地跟凌秘书长表白了一下,第二天就被调走了。 徐志海脸色一肃,“你是说……?” 谭成功点了点头。 徐志海简直想抱头哀嚎,谁见过这么爱吃醋的省长?多看他老婆一眼多说一句话都不行,那自己……想到他借口请教实则跟凌未拉关系的情景,徐志海后背倏然渗出一层冷汗,省长大人忍到现在都没处理自己,绝壁是法外开恩! 看来,要想成为省长家的自己人,他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