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完美 作者:龙宿一 默默无名的医生莫覃被人劫持,手术失败后遭杀人灭口。谁知竟诡异重生在被整形外科界誉为“黄金手”的邱少何身上。这个有妻有子的成功医生,不但性向成谜,而且莫名招惹到同门师弟。更令他惊恐的是,视听室里的那张神秘光盘,似乎预示着还有更多的真相等待他去发掘。 能成为一直所崇敬的人固然很好,但是如果发现这个人有如此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恐怕就没那么愉快了…… 本文要素: 1.年下师兄弟,大叔受,1V1,非NP。 2.婚姻家庭方面,无第三者等元素出现,不喜的童鞋勿掐。 3.不弃坑、不烂尾、保证质量与速度。 4.童鞋们的热情是我写作的动力。所以,看过的童鞋麻烦留朵鲜花,喜欢的童鞋麻烦赐个收藏。打分写评请遵守【晋江相关规定】。 5.由于龙某并非专业人士,文中描写出现BUG时请温柔的提醒我,万分感谢 内容标签:强强 重生 年下 强取豪夺 搜索关键字:主角:邱少何、安逸 ┃ 配角:苏岑+很多 ┃ 其它:医生大叔的完美情史 ☆、改头换面   莫覃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那里还在剧痛,而半个脑袋都火辣辣的烧得慌。      眼睛很涩,眼皮很重,像是闭了太久,已经生锈。      直到身体悬在半空中摇晃了一下,他才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除了咽喉处很痛,有些呼吸不上来,脑袋完整无缺,上半身也是穿戴整齐。      可是,下半身竟然未着寸缕。      身体突然摇晃起来,他忙伸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支撑身体,可在空中抓了半天,发现只有头上的两根柔软的丝绸质感的绳子可以抓住借力。      转动一下眼睛,莫覃很快就明白了状况,这副身体,正处于自缢的姿势,只是脚下并非悬空,而是结结实实的踩着床沿。      那两根绳子,就是一条丝质围巾,穿过头顶的水晶吊灯,在自己的下颔打了个结。      凭借着医生的常识,他很快领悟过来,应该是一个正在尝试的窒息快感的男人,不小心兴奋过头,活活把自己吊死了。      没错,莫覃已经死了,而且死相不雅。      他只是个公立医院的小医生,默默无名。昨天上完早班,下班时竟然莫名其妙被人劫持,一把枪顶在脑袋上,帮一个受了重创的男童手术。      他竭尽全力,可惜男童伤势过重,整个□已经惨不忍睹,失血过多,加之条件简陋,最后还是没救活。      那个脸色阴森绝望的爸爸二话没说,儿子一断气,就毫不犹豫的给了莫覃一枪,炸掉了他半个脑袋。      身为一个要前途没前途、要钱没钱、要权势没权势的不得志中年医生,莫覃对于死亡看得其实很淡。他是孤儿,因为长相平凡,不会甜言蜜语,在保育院时就不讨大人欢心。如果不是因为读书很好,被某大集团公司的人才计划选中,也不可能成为旁人艳羡的医生,还占了个正热门的科目,整形。      可惜,就算当了医生,他的人生也并没有因此光鲜亮丽起来。没关系、没后台、为人沉默寡言,外形也不出众,在公立医院那一堆势利眼里,根本是一无是处。就算技术一流,能够与闻名界内的“黄金手”邱少何一较高下,谁又在乎呢?最终,也只是经常酒后上手术台的整形科主任的替罪羊,近几年来背了不少黑锅。      邱少何,一直是隐没在阴影中的莫覃的羡慕对象。外形俊朗,家底丰厚,一毕业就开了自己的整形医院“完美”,不用受别人的气。技术也好,每次的手术方案都能完美的完成,所以才会被称作“黄金手”。即使性格有些冷淡不近人情,却还是有大批女人投怀送抱。      这个与自己年岁相同、职业相同,人生际遇却截然相反的男人,就是莫覃只能孜孜追寻的一个梦。      前尘往事在脑中一闪而过,莫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低头审视着自己的新身体之前,拉开下颔的活结,整个人立即脱力般摔在了巨大的实木双人床上。      亮晶晶的水晶吊灯让他一阵目眩,勉强翻个身,抑制不住的趴着干呕起来,间或咳嗽几声,难受极了。      过了许久,当气息平稳下来,身体也稳定下来后,他才低下头来,看这幅新的身体。      小麦色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没有赘肉,肌肉厚薄适中,既不显壮,也不会过于瘦弱,显然是经过良好持久的锻炼之后的产物。就刚在站在床上的高度,身高应该有一八零,是个身材很不错的男人。      目光落到手上,十指修长而有力,指甲修理得圆润平滑。而手上那熟悉的厚茧,似乎在宣告,这人所从事的职业,跟自己一样,外科医生。      难道是老天爷要给自己再来一次的机会?      莫覃无声的笑了起来,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他需要好好清理一□体,□黏腻不堪,很难受。      作为医生,有点轻微洁癖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双腿打着颤,他一步一步挪到这间卧室自带的浴室,拧开蓬头开关。      热水喷洒而下,舒适的包裹住饱受创伤的身体,让他情不自禁的轻哼出声,非常舒服。      清洗完四肢,他的手还是被迫摸上陌生身体的禁区。      洗刷前面已经很尴尬,但是为了清洁和健康,身后的禁区还是要进行仔细的清洗处理……      洗完澡,他才终于舒了一口气,开始打量浴室的环境。      转动着头部看了一圈,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高档,而且是有品质的高档,不奢华,却显示出了主人的品味。与自己那个窄小的一室一厅完全不同,莫覃原来的住处,虽然算不上阴暗潮湿,但与高档这两个字也扯不上任何关系。      光着身体走到洗脸台前面,莫覃拨弄着头发,看着镜中男人的脸,猛然呆住。      这不是……邱少何!      镜中人也是一副呆滞相,然后脸部开始放大,直到撞上蒙着写水汽的镜子,发出“嘭”一声轻响。      “靠!”伸手捂住额头,莫覃嘶哑着喉咙低吼。      咽喉处受伤了,发音有点干涩,还会造成痛感。      但是,再打的疼痛感也比不上眼前的事实。      他莫覃,竟然俯身在了堪称自己楷模的邱少何身上?!那个因为在心理医生那里偶遇而有点头之交的邱少何?!      而那个因为心理原因ED的邱少何,竟然是喜欢被搞后面的同性恋?!还是个有老婆儿子的三十五岁中年大叔同性恋?!      最让人欲哭无泪的是,这个大叔同,竟然因为玩窒息游戏而把自己给吊死了!      镜中男人俊朗的面孔又青又白,显然处于极度震惊状态。      莫覃欲哭无泪,差点脚一软直接坐地上。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既来之则安之,大不了老子出家当和尚去!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鼓掌撒花欢迎~~~~~ 要收藏~~~~~不要霸王~~~~~ 因为和谐所以部分情节删掉了 红JJ地址,完整版在这里: http://bbs.jjwxc.net/showmsg.php?board=7&id=47666 ☆、意外之吻   身体的很多地方都在隐隐作痛,还有脑袋,有着明显的眩晕感。      最初的震惊过后,莫覃——不对,是死而复生的邱少何还是难以抵御深重的疲惫感,随便找了件浴衣披上,倒在还算干净的双人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七点,邱少何准时起床,因为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秒也没延迟的“滴滴”开唱,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他死绞着眉头不甘不愿的睁开眼睛。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养,身体恢复了一大半,除了喉咙和□的密处还在疼之外,堪称神清气爽。      拉开衣柜门,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穿陌生人衣服的他最终焕然大悟,这个身体不是陌生人,灵魂才是,于是坦然取了一套西装穿上。      几乎全新的阿玛尼,他妈的,果然有钱。      再看一眼床头柜,手表也价值不菲。      这从里到外一身行头,已经相当于他原来一年的工资,如果是限量版的话,还拿不下来。      对镜自照,仪表堂堂,显得既沉稳又不老气。邱少何果然是造物主的宠儿,不但外形俊朗,而且家境也好,跟原来的自己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七点一刻,打开卧室门出去,路况不太熟,只能边走边摸索。      看来卧室在走廊的尽头,直直看过去,是楼梯。      原来自己在二楼,邱少何慢慢地挪着步子,手里攥着一串钥匙,刚才在床头柜上发现的。      二楼一共三个房间,他昨晚睡的是主卧,在走廊尽头,走廊两旁一边一个房间,房门紧闭。      拿着手里的钥匙一把一把试过去,左边的房间先被打开,满满一屋子书柜,大半是专业书籍。白色的地毯看起来很贵,但是他不懂,于是无视。目光直接投注在足有两米长一米宽的书桌上,上面摊满了打开了的厚厚硬壳书和杂乱无章的文件纸。      走过去一看,最上面的是病历,本着职业道德,同样无视。      书桌上有四个抽屉,一个一个拉开,只发现了一个PDA算有用。书桌对面是一个单人沙发,上面摆着个公文包。      走过去拿起来,手机和钱包果然在里面,还有一个记事簿。      大大的舒了一口气出来,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稍微放松一点。      有了这些东西,应该不会耽误邱少何的工作。他生前是个好医生,死后也应该是个优秀而且负责的医生。      “邱先生,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耳边忽然出现陌生女人的声音,邱少何心猛地一跳,转过身去,脸色也微微变了。      门口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女性,身材微胖,态度恭敬而亲切,笑咪咪的似乎没看出他有什么不对劲。      “好……”不太习惯别人这样的态度,邱少何喏喏的点头,突然发现这样似乎不太好,马上按照记忆里邱医生的模式重新来一遍,“知道了,你先下去。”      声音不冷不淡,态度稍嫌倨傲,说话时眼睛不看对方,就是这样。      “真的不用我打扫房间哦,邱先生您真是……”胖胖的女佣立即满脸堆笑的转身下楼。      她来了大半年,对邱少何的特殊要求已经习以为常。她的工作是好好照顾住在一楼的太太和少爷,先生住的二楼,一概不用插手,只是每天早上要叫他下来吃早餐。      这位先生工作起来真拼命哦,田嫂一边给小皇帝一般的少爷热牛奶一边想,不像太太,每天就是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逛街,回来还对先生发脾气。      邱少何经过第一次检验合格,大大的放下心来,把书桌上的病历整理好,塞进公文包,然后下楼。      “今天晚了三分钟,怎么,昨天玩得太尽兴?”      刚一出现在饭厅里,一个已经坐在饭桌上吃着白米粥的三十出头的漂亮女人就开始出言嘲讽,脸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邱少何诧异的扭头去看,这才发现她在对自己说话。      糟糕,该怎么反应?只是普通的夫妻吵架,还是积怨已深?      皱着眉想了三秒钟,他决定使用所有男人都会的那一招,沉默是金,不声不响的任由对方取笑。      埋着头,他甚至没敢看饭桌旁的另外一个人,就怕露出马脚。      她应该叫苏慧,邱少何的妻子。      每年整形协会年会上邱少何都会携眷出席,两人看起来感情非常好,男才女貌,很配。      在不知道邱少何心理性ED时,他还曾经非常羡慕。不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就是一个骄纵的富家女。      “爸,妈,我上学去了。”一直在一边不吭声的苏泽飞快的喝了牛奶,吃了水煮蛋,但后手里捏着两片面包出门。      “路上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回来,苏泽听到没?”苏慧总算露出了个笑脸,对着已经只能看到背影的儿子叮嘱。      “哦!”十五岁的苏泽头也不回的挥挥手,跑得不见踪影。      邱少何愣愣的看着少年出门,表情堪称呆滞。      刚才,竟然有人叫他……爸!      机械的把口中的白粥咽下去,他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早就听说邱少何早恋早婚,却还是没想到,年纪只有三十五岁的男人,儿子竟然已经上高中了!但是,既然是邱少何的儿子,怎么会跟着女方姓苏,而不是姓邱?      他不是未卜先知,而是看到那个飞奔而去的少年穿着的制服,本市著名的公立三十二中,省重点。      “咳咳!”终于撑不住,呛了一口粥,他俯□体剧烈咳嗽起来。      “儿子跟你说再见也不答话,真当我们母子欠你的啊!”苏慧回过头来,恶狠狠的说。      “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好不容易止住咳嗽,邱少何抬头,忽然发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难堪和委屈,于是情不自禁的开口道歉。      明明还是盛年的夫妻,却早早的分房睡,看来感情真的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那以后注意点。”这回换成苏慧愣了,不见岁月痕迹的漂亮脸蛋一红,随即掩饰般的把头扭了过去。      说话语气还是很冲,但明显有软化迹象。      “我约了人逛街,先走了。”      急急的吃了几口粥,苏慧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临走前还破天荒的打了声招呼。      “那……早点回来。”邱少何正在看报纸,闻言抬头,挤出一抹笑容来。      “知道。”声音显得不耐烦,苏慧却笑了。      知道对方产生了误会的邱少何只得苦笑着又把视线投注在报纸上。他只是对女人没辙,特别是示弱的女人,如果带着眼泪,那就会立即举手投降了。      原来在保育院里,唯一对他好的嬷嬷就是个小个子老妇人,南方人,说话语气特别温柔,看他受了欺负,总会抱着他哭,如同自己被欺负了一样。      “这样就好了嘛,夫妻吵架,哪有隔夜仇。”田嫂在一边也笑了,“邱先生,你说是吧?”      “呃……”邱少何又把脸冷了下去,干脆不予回答。      吃了早饭,出门,回头一望,这才发现昨晚自己睡的地方,竟是独立别墅。      人与人,果然是不同的。      邱少何的座驾他看到过,奥迪A6。而原来的莫覃开的车,不好意思,有一个字不一样,奥拓。      坐进车里摸索好一会,再开了GPS,最终成功到达本市最富盛名的私人整形医院:完美。      前台漂亮MM笑岑岑的叫了声“邱医生”,他目不斜视的点头,算打了招呼,因此没有发现对方稍嫌诧异的眼神。      他没来过这家医院,走路全靠本能,偏偏又不能出错。好在电梯旁边有指示牌,将一共三层的医院每一层的功能分区都标示的清清楚楚。      办公区在三楼,进了电梯,按下按钮。      “叮咚”一声,到了。      走出电梯,他这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走了整整一圈,竟然没找到应该贴着“邱少何”名牌的办公室!      时间还早,三楼走廊里没什么人,就算有人,也不好开口问。      冷静,一定要冷静。      吸进一大口气,他侧耳倾听,发现某一个房门紧闭的护士休息室里有笑声。      做好心理建设,邱少何走到门口,伸手把门推开。      “请问……”      话没说完,眼前忽然出现一片阴影,然后两片柔软的嘴唇贴在了自己唇上。      这是……什么情况?      “安医生好棒!”      炸鞭炮似的欢呼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一屋子小护士正叫得兴奋,忽然发现她们口中的“好棒”的安医生亲到的人,顿时通通石化。      “邱医生……”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抬起纤纤素手,颤抖着指了指还僵立在门口的邱少何。      “原来是师兄啊,不好意思,亲错了。”安逸笑得眼睛都弯了,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轮廓分明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没关系,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邱少何抿着唇,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完美》的两位男主都出现得好早,远目…… 新文爬榜期,还请大家多多支持~~~~~么你们~~~~~~~~ ☆、安逸其人   这个人他认识,完美整形美容医院的另外一个合伙人,安逸。      安逸,人如其名,好逸恶劳,医德败坏,花花大少一个。生平最喜欢到处勾搭美女,连自己的病人也不放过,常常凭借职业优势调戏想要在容貌上更进一步的小姑娘。      如果不是因为一年前合作了八年的前合伙人邵杰移民海外,凭已经死去的邱少何的性格,绝对不会与他成为搭档。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邵杰一走,医院实在需要立即补充人手。完美比较重要的手术都是由两个副主任医师,即邱少何自己和邵杰操刀的,技术不用说,为人也都很负责任。而安逸,刚刚晋升主治医师,虽然师出同门,而且有恩师与邵杰的大力举荐,亲眼见证过专业水准,但此人的品行,实在不敢恭维。      当初,邱少何是迫不得已才接受安逸成为合伙人。好在在后面的合作中,此人一直表现不过不失,除了花心点,其他方面倒也没有大问题。      “你带路。”对着这样的人,不管是身前还是身后,邱少何的态度都好不起来,硬梆梆的丢了句话出来,人往走廊里一站,气场惊人——冷得惊人。      “师兄生气了?”安逸还是笑得灿烂,举止得体,双眼炯炯的看着门外的中年男人,神色如常。      倒是奇怪了,这个邱师兄,平时是看到自己眼皮子都不抬的,怎么今天不但主动开口说话,还表现出了情绪波动?      要知道,以前的邱少何,是走大街上眼前人被撞得肠穿肚烂都不会动容的。有事实为证,医院坐落在还算繁华的主干道一侧,某日一辆公交突发车祸,一车三十多个伤者,人都抬进医院了,他只有两个字:不收。      其实给人紧急包扎一下,就当做善事也好,邱少何偏偏不干,冷冰冰的拒绝,脸色都没变一下。      当时所有人面面相觑,背后就有邱医生铁石心肠的评语流传出来。      “你多虑了。”还是冷冷的,邱少何没理会对方脸上的笑容。      那种敷衍的、毫不真心的笑,在原来的国有大医院里,他已经看得够多,哪怕这男人漂亮英俊的面皮掩饰得再好,仍旧无法遮掩眼神透露出来的负面情绪。      完美的邱医生个性古板不近人情,人缘不佳,在业界是出了名的,平时同行见面都是能避则避,只有一些急于挖金的小姑娘或者刚进圈内的医师助理才会冒着被冻伤的危险接近他。就连他自己——以前的莫覃,在意外得知邱少何的秘密之前,也是不敢轻易搭话。所以,现在的他更加不会认为安逸与邱少何的关系会好到哪里去,更何况,这两人不合的传言出现的时间也不短了,相信并非空穴来风。      敏锐的发现对方不想谈话,安逸转身过去,脸上的笑立即消失不见。      果然,这位老师眼中的优秀师兄,个性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枉费了一张好皮相。      两人一前一后往邱少何的办公室走,直接上了三楼天台,穿过天台另一面的窄门,眼前赫然出现一条走廊,竟然多了个从天而降的四楼。      原来如此……      邱少何暗自点头,在天台上加建了一层,难怪找不到办公室。      白色的办公室双开大门上果然挂着“邱少何”三个烫金大字,他走过去,掏出重重的一串钥匙,这才想起要一把一把的试过才能将门打开,不由有些发窘。      “师兄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安逸见这个一向沉稳得近乎冷感的中年男人拿着钥匙踌躇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调笑,带着一贯的吊儿郎当作风。      邱少何不由更加窘迫,虽然面色没有表现出来,手心却开始微微冒汗。好在提在手里的公文包开始规律的震动,有电话进来。      “我接一下电话,你帮我开门。”几乎是立即把手里的钥匙扔给了还站在一边的男人,他大步走到天台,掏出手机,如释重负。      “喂?”安逸这下真的惊到,没等拒绝的说出后,手里已经多出一串钥匙。      有没有搞错,不过是刚才不小心偷到一个吻,没必要瞬间拉近彼此关系吧?      等邱少何接完电话,办公室的门也已经打开,安逸坐在办公桌对面的长沙发上,叉开两条长腿,笑岑岑的看着走进来的中年男子。      “师兄,特地叫我过来有什么指示?”他其实很少来邱少何的办公室,刚才开门也颇费了一番功夫。      “关于今天上午的预约,希望你认真对待,心理评测是我们医院的特色项目,要严格把关。”把公文包放到办公桌上,邱少何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动作自然的坐到真皮椅上,双手交叉放在面前的玻璃面板上,显得一丝不苟。      早晨气温还不是很高,手下的玻璃有些冰,却正好能让他保持冷静。刚才他提到的心理评测,是这两年来邱少何借鉴国外一些整形诊所的做法,对要求整形的病人事先进行心理测试和评估,主要是由合伙人与病人面对面进行,可以第一时间发现病人可能存在的心理问题,以免在后来的治疗中发生隐患。      心理评测,一般只针对整形项目较多或者面积较大的病人,一些简单的小手术则没有必要。      他翻看了记事簿,今天上午有一个要求进行全身整形的中年男性病人要进行心理评测。这是个大单,邱少何特地在旁标注了“注意”二字,可能是在对方预约时就看出了什么端倪。      但是,把安逸叫到办公室来,只是以此为借口,他自己也知道很牵强,但是实在是无奈之举,只能硬着头皮圆谎到底。      “只有这件事吗?”安逸笑意不减,好脾气的弯了弯嘴角,“以前我的意见都没什么用的嘛,看来这次师兄打算提携我了,真是受宠若惊。”      他的语气既惊奇,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暗讽,因为表情俏皮的缘故,偏偏并不让人感觉失礼。      “那希望我们今天,还有以后,都能合作愉快。”邱少何像是被他感染了,竟也不自禁露出一抹笑容来,黑曜石般的瞳孔专注的看着对面的男人,嘴角微微上翘,身上那种一直萦绕不去的“生人勿近”的气息立即淡化下去。      “那好,没其他的事,我先走了。”被他突然的微笑弄得猝不及防,安逸只觉心里一阵猛跳,连忙离开。      今天的邱少何很不对劲,万年冰山脸也会笑……      匆匆逃出“灾区”的安医生穿过天台,直到回到三楼走廊,心里的骚动才算平息下来。一手无意识的捣着胸口,满脑子都是邱少何刚才弧度完美的唇和黑亮逼人的眼睛。只是一个浅浅的笑容而已,怎么会给自己这么大触动?      凭着野兽般的第六感,安逸猜到接下来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好过。邱医生状态大变,肯定是灾祸将近,值得深切关注。      而此时,一个人坐在宽大办公室里的邱少何,简直懊恼得要抽自己两嘴巴。      刚才竟然笑了,怎么会笑出来的,安逸这个到处散发男性荷尔蒙的家伙有说什么好笑的事情吗?!      邱少何是不会笑的!      再一次提醒自己,他很快恢复平日的冷静,转动眼睛开始打量完全陌生的环境。      突然想起刚才的电话,他立即又觉得棘手到十分。邱少何的助理,竟然说今天请假,本来还以为有个人能够提醒自己的行程安排,起码不会出大错。这下子可好,就靠一本记事簿和一个PDA,天知道会出现多少纰漏。      左手抓着PDA,右手攥着记事簿,邱少何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淡然,但是只有天知道他的内心深处正无比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热恋期,日更…… 差点忘了,童鞋们元宵节快乐,一大早就被鞭炮声吵得睡不着,极度怨念…… ☆、古怪病人   上午十点整,预约做心理评测的病人如约而至,但是并非一个人,有家人陪伴。      拿着评测表坐在这两兄弟的对面,邱少何这才知道为什么记事簿上会标上“注意”二字了。要求整形的人,是个哑巴,听得见但是不会说话,与医生的交流,必须依赖弟弟代劳。      由于对整个流程不熟悉,他干脆顺水推舟,“提携”安逸,让他全权负责此次评测。      后者颇有几分无奈,但是面对着又恢复成冰山脸的邱医生根本无法拒绝,只得接下这艰巨的任务。      “首先,请告诉我们您对自己身体的哪些部分不满意?”堪称笑靥如花,安逸那张俊脸简直会发光,瞬间点亮了气氛压抑的心理评测室。      “我哥不方便,我代他说?”那个叫刘舟的弟弟外表斯文,个子不高,非常懂礼貌,对着两个医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这才开始回答问题,“我哥脸上呢,痘疤比较多,想祛掉。还有眉毛,太稀了,要植眉。鼻子有点塌,牙齿也不整齐,四环素牙,得整整。关键是这发际线,太高,显得年纪大,您看有什么办法补救一下?”      刘舟先说了脸部的问题,他哥刘友在一旁边听边点头,面带笑容,看来很和善。      邱少何在评测表上的五官简图上按刘舟说的一划,发现几乎就是个变脸手术了。再打量一眼刘友,笑咪咪的态度很好,就是一双眼睛闪烁不定,像是藏着什么。      “你接着说。”安逸却面色不改,拿着笔在纸上画出修正图来,也没问邱少何的意思。      “停一下。”邱少何只能主动喊停,冷着脸对面前的兄弟二人说声抱歉,拉着他出去。      “我看这人不简单,有风险,得好好考虑一下。”出了评测室,邱少何直入主题,言下之意不想接这个单子。      “我看没问题,师兄,你多虑了。”安逸勾起唇角一笑,颀长的身体往墙上一靠,显出几分懒散。      “还是……”邱少何微微皱眉,刚想继续,荷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只得先接起来。      竟是儿子苏泽所在高中教导主任打来的,说是苏泽在学校跟人发生争执,把一男同学打得头破血流送医院了,对方家长有点背景,让他赶紧去一趟。      这位教导主任的手机号在他手机里存着,看来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师兄,你有别的事就先去忙,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了。”安逸眼睛很毒,一眼看出这个电话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立即体贴的开腔,笑得人畜无害。      “唔,那就麻烦你了。”      邱少何只犹豫了三秒钟,最后还是决定去医院。工作与家人比起来,还是家人比较重要,虽然那个家人是只见了一面的所谓“儿子”。      “有什么事情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安逸微笑点头,露出关切的表情来。      “这个病人,你还是好好考虑一下。”临走前,邱少何还是不放心的补充一句,完全没把对方那看似关怀的眼神收进眼里。      虚伪。      还是面无表情,邱少何却在心里冷笑一声。过去的三十五年,不是白活的,人情冷暖,他无力改变,并不代表看不明白。      安逸眼神忽然一变,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笔直的背,抿紧了唇。      这个邱师兄跟以前的邱师兄,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以前的邱少何,对他人是采取漠视态度的,别人热情也好,冷淡也罢,他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执拗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现在的邱少何,对他人不再视若无睹,反而会有情绪波动,即使微弱,也能被敏锐之人发觉——例如安逸。      看来,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忽然笑起来,他摸了摸下巴,然后重新回到评测室,笑容可掬:“两位刘先生,如果没有其他的问题,可以安排手术了。”      “那……”弟弟刘舟回头与哥哥刘友眼神交流一番,笑着转过头来,“我哥的意思是越快越好,还有,安医生,听说你们这提供术后恢复修养的病房是吧?”      “应有尽有。”安逸一双桃花眼弯弯的,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关于价格,我们也需要好好谈。”      他随手将门关上,而门外的邱少何,已经急匆匆的走远。      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白云山医院,邱少何一面着急一面思考该怎么应对将要面对的境况。作为一个从小到大都独立生活的孤儿,他对突然出现的“家人”感到陌生,却又隐隐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这个世界忽然多了一些羁绊,倒也不算很坏。      在医院门口的临时停车场停下车,邱少何先拐进摆明了宰客的小商店买了一个果篮,还有一提营养品,然后才冲进急诊室。      被苏泽打伤的孩子叫陶旭建,上高三,是体育特长生。教导主任在电话里说两人因为抢场地,口角之后发生冲突,苏泽一脚给人把头踢破了,送到医院缝了十三针。这个姓张的主任像是与邱少何很熟,还主动提起陶旭建的妈妈是卫生局的某个小领导,让他注意点。      一进门,邱少何就看见苏泽就坐在门口的休息区椅子上,脸上有几处擦伤,校服袖子也撕破了一条大口子。高高大大的男孩子还是满脸不服气,像是在与谁较劲。      “苏泽。”邱少何心平气和的叫他,没生气,语气也很温和。      “爸……”苏泽一抬头看见他,倒是瑟缩了一下,然后硬撑着又把胸膛挺起来,“我没错,谁让他骂我妈。”      “不管谁的错,动手打人总不对吧?”邱少何挺想挤出个笑容来,就像安逸那样,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可惜做不到,“我去看看那个同学,你别走了,等会一起回家。”      “你什么都不知道……”苏泽撇撇嘴,小声嘀咕一句,坐在椅子上不动弹。      急诊室里面简直是成一团乱麻,好几摊子伤者都在上药包扎,邱少何往里走了几步,发现几个大人围着一张床,旁边的医生像是已经忙完了,病床上搭着一件高中校服,就是公立三十二中的。      围在病床旁边的一个梳小分头带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看见他,招了招手,他便走过去,一脸诚恳的道歉:“陶同学吧,真对不起,医药费和营养费,我们家一定负责。”      张主任也在旁边解围:“苏泽同学是冲动了点,家长以后也要多教育,不能再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躺床上的陶旭建没做声,板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倒是他的家长,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一点没生气的样子,反而满脸笑容:“邱医生是吧,久仰久仰,这事儿我儿子也有责任,不全怪苏泽,都是小孩子,没事没事啊。”      “这可不行,我让他进来给你道歉。”邱少何这下懵了,只得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点点头转身出了急诊室。      到底怎么回事?被打的不但不怪打人的,还上赶着巴结起来了?      把还呆坐在门口的苏泽叫进来,硬逼着鞠了个躬,道了个歉。这小子还倔强,不情不愿的,好在对方家长没说什么,就是那个叫陶旭建的小孩儿满脸不高兴。      因为来得急,邱少何身上也没带太多现金,就只先把学校垫付的医药费给了张主任,又通过他跟对方说好周末亲自登门致歉。      开车回家的路上,一直不言不语的苏泽这才开口:“爸,你管他那么多干嘛,还营养费呢,那么大块头,缝几针死不了。”      邱少何正在想是不是给那张主任也塞个红包,免得学校给这“儿子”记过,突然听他说这么一句,倒是有些怒了:“你打人还有理了,回去写检查去。”      “写就写。”苏泽这会儿竟然不犟了,瘪着嘴巴小声说,“爸,其实我没想到你今天会来医院,以前都是让你助理来的。”      “谁让你是我儿子呢。”邱少何被他这么一说先是愣了,然后笑了,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副驾驶上臭小子的头。      “我都多大了,别拍我,都给拍傻了。”苏泽忙躲,咧着嘴大笑,身子也扭起来,看起来倒挺可爱。      生平第一次,有人给了披着邱少何皮的莫覃那种亲人的感觉。他先是觉得心头一暖,随后又觉得很空。      这个儿子,根本不是自己的。      回到家,刚到饭点,田嫂本来在打扫卫生,见父子俩回来,很是诧异:“邱先生,早上您没交代中午要回来吃饭的呀,我只准备了晚上的材料。”      “没关系,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邱少何摆摆手,换上拖鞋,忽然转头看见苏泽皱了皱眉,“你下午还得上课,得吃点营养的,不然叫个外卖?”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不嫌麻烦啊。”苏泽也摆摆手,换了拖鞋回他自己房间了。      “没关系,我给少爷蒸个汽水肉,他还挺喜欢吃。”田嫂放下手里的吸尘器,直奔厨房。      “做好了上来叫我。”邱少何加大音量喊了一声,隐隐听见厨房里答应了这才上楼。      边走边翻钱包,发现钞票没几张了,银行卡倒是不少,可是不知道密码啊!      觉得头又开始痛,他抽出身份证看了几眼。      不然去挂失?忘了密码凭身份证也能取钱吧?      拿出钥匙打算开书房门,却突然发现对面的房间还没进去过。犹豫了一下,邱少何用那几把还没发现用途的钥匙挨个试一遍,最终成功把门打开。      这个房间光线很暗,唯一的一扇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帘捂得严严实实。地上铺着地毯,触感很柔软,他便脱了鞋只穿着袜子在上面行走。因为还黑看不清脚下,没走出几步就感觉踩上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还发出“滴”一声轻响。      左脚小拇指被硌得疼,邱少何弯腰正要揉,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冷笑声:“全部脱掉。”      与此同时,房间右边出现了一团光影,在黑黑的房间里显得特别亮。      眯着眼睛看过去,原来是投影仪被打开,一面墙上的白色屏幕里开始不断出现连续的画面。      画面里只有一个人,穿着得体的西装,身材高挑修长,一头黑发看来十分柔软,散乱的搭在额头上。西装外套的扣子已经被男人自己解开了,手指有些颤抖,看来是被迫遵守刚才那声冷笑下达的指令:全部脱掉。      镜头忽然拉进,正对着微微低着头的男人的脸。浓黑有形的剑眉,眼睛大而明亮,瞳仁乌黑,挺直的鼻梁和淡色的双唇,还有因为瘦削而显得越发坚毅的下巴。因为凑得足够近,他甚至注意到这人的眼睫毛极长,覆在不愿面对镜头的眼睛上,与手指一样在轻颤,肤色是小麦色的,非常健康的颜色。      心跳越来越急,邱少何的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暂停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画面中的男人。      他的手指已经把衬衫的扣子也解开,露出了结实的胸口和平坦的腹部。      “嘶……”      长长的吸进一口,邱少何终于从极度震惊中回过神来,立即冲到门边将这间影音室的门用力关上,然后反锁。      “嘭”一声巨响,总算让他的思维能够正常运转,双眼不愿意看,却又离不开还在闪烁的大屏幕。      那个正在表演脱衣秀的男人,正是邱少何!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今天开学啊……我都不知道…… 不准霸王我~~~~给童鞋们闻点肉香~~~~~ ☆、意外偶遇   不知道是怎么强撑着看完那盘不堪入目的光碟,直到田嫂上来叫他下去吃饭,邱少何才浑身冷汗的关了投影仪,脸色又红又白的出去。      锁门时,他强迫性的把钥匙转了好几圈,还是觉得不放心,最后是提心吊胆的下楼。      整个人都有些心神不宁,邱少何强迫自己不要把事情想得太坏,尽量放宽心。反证死都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死亡更可怕?      回到完美,安逸已经在做术前准备工作,麻醉师和护士也已经准备好。      还有那个上午请假的助理,名叫程晨的年轻女性,打扮很干练,短发,说话做事都风风火火。程晨一看见邱少何就忙不迭的连声道歉,说上午因为家里的急事而耽误工作,非常抱歉云云。      邱少何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无菌服,然后在洗手台旁洗手,面罩垂在脖子上,面色沉静。      一言不发的听着程晨说完自己的理由,他看都没看那着急上火的小姑娘一眼,冷冷的说了句:“扣三天工资,再有下次就不用来上班了。”      程晨先是一愣,随后连忙鞠躬:“不会有下次了!”      她其实算是邱少何的医师助理,一直合作很愉快,也没出过岔子,这次真的是第一次。      当初程晨也是仰慕这位整形外科界“黄金手”的赫赫威名,这才愿意接私人助理这一吃力不讨好的职位。      邱少何脸臭,脾气大,交代工作言简意赅,反应稍微慢点就会被炒鱿鱼。程晨能坚持一年,在完美的其他工作人员眼中简直是超人。      只是,这次超人也被毫不留情的削了一顿。      “好啦好啦,师兄这次很温柔嘛。”安逸在一边说,微笑着安慰眼圈都红了的小女孩。      下午做的是丰臀手术,无菌室里的每个人对这血淋淋的场面都已经习惯。      以前在那家国有医院里,病人打完麻醉药,手术室外经常能听见医生和护士的说话声和笑声,这也是原来的莫覃最反感的一点。      手术无论大小,特别是整形外科的手术,常常承载了病人对未来的希冀,对提升自己的一种美好愿望。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对病人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他最敬佩邱少何的一点,就是能够完美的完成预定手术方案,最大程度上满足病人的心理预设。      所谓整形,与其说是对外在容貌的改变,不如说是迎合整形者心理上的一种需要。容貌的美丑只是表象,那种因为外貌更加优秀而带来的自尊自爱,以及自信心的提升,才是整形起到的最终作用。      耳边音乐声舒缓动听,身边的同事工作认真,连安逸都收敛下虚浮的态度,下刀精准,手法熟练。      上了手术台,邱少何的全部注意力就都放在了这台手术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将缝合口缝合,他打上最后一个结,剪断缝线,大功告成。      安逸看着他熟练的打结动作,忽然不着痕迹的看了邱少何一眼,而后者没有任何感觉,眼睛仍专注的看着缝合口。      额上微微有些出汗,旁边的护士很有默契的用镊子夹了片棉片给他擦汗。      洗手时,安逸在一边打肥皂,一边不紧不慢的问:“师兄,今天怎么改打外科结了?”      邱少何一怔,不明就里,只能埋头继续洗手。      “这种组织张力比较大的创口,以后用三迭结比较好,老师教过的,可别忘了。”安逸拿了开干净毛巾擦干双手,又补充了一句,转身离开。      邱少何放在水龙头下面的手终于顿住,微微侧头看着已经出了手术室的男人背影。      果然,个人习惯是无法模仿的。      重重吐出一口气来,他摇了摇头,将心思转移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上去。      ——————————————————>分割线<——————————————————      如履薄冰的过了一段时间成功人士的生活,邱少何这才发现,原来与他原来的日子根本相差不远。一样是医院、住所两点一线,手术安排得非常满,平时根本没有时间去体验传说中的奢侈享受与休闲娱乐。      正是因为工作如出一辙的忙碌,他几乎忘了自己是顶着另外一个人的身份活着,而且已经能够坦然的面对别人质疑的目光,例如安逸。      莫覃和邱少何作为两个独立的个体,当然会有不同的个人习惯。一开始他还会害怕别人发现这些不同之处,却在成功取出邱少何的银行存款后豁然开朗。      不管以前是谁,现在,他就是邱少何。那张身份证,就是他的证明,谁也无法怀疑和否认。      一样的不苟言笑,一样的言语吝啬,一样的工作为重。      有了这些,就够了,再听到诸如“外科结”和“三迭结”一类的废话,只用一个冰冷的眼神,就能够让那家伙自动闭嘴。      如果说还有什么让他不安的话,无疑就是那张视听室看到的光盘,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会产生巨大的杀伤力。      不想再纠结于这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邱少何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好,然后步行到胭脂街。      这条街隐藏在城市的中心区域,周围高楼林立,商贸繁华。      混迹在这条街里面的人,也是形形色色,分出了三六九等。有活跃于各大会所、夜总会的公关,也有只能站街阻客的小姐、少爷。      为了赶在得利体检中心关门以前达到,邱少何走得比较急。因为是周末,还没入夜胭脂街里就有许多人开始“活动”。他那一身格格不入的打扮,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得利体检中心是某个国外慈善组织注资的,采取匿名制,不要求体检人出示身份证明文件,收费合理。这里的工作人员大多是高校学生,志愿服务,所以态度也很和善。      取了体检结果,邱少何找了个角落一项一项认真看,直到看到最后一项HIV感染检测呈阴性,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出了体检中心,完全放松了的中年男人见天色已晚,干脆取下了墨镜,在昏暗的天色里往胭脂街外面走。      “先生,拿一个吧。”一个戴着红帽子的年轻女孩子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笑岑岑的递上一个小小的塑料袋,里面的胶制品分外扎眼,“享受安全、健康的性生活。”      “我不需要。”好不容易轻松了的心情再次被打破,邱少何冷着脸拒绝,脚步也没停留,打算直接离开。      “先生,免费的。”那个女孩子却不死心,还变本加厉的把一张黄色的笑脸贴拍在了他的胸前,“我是体检中心的志愿者,没有恶意。”      她的话若有所指,看来是因为看到邱少何刚刚从体检中心里走出来,八成把他当作从事特种行业的工作人员了。      一张脸彻底黑了,邱少何干脆不再废话,直接无视这个娇小的女生,绕过她继续走路。      殊不知,他们二人的谈话,已经被旁边的人听到,几个小姐捂着嘴偷笑。最后其中一个多了句嘴:“小妹妹,看人准一点哦,发错对象了。”      邱少何闻言也转过头去,冷冷开口:“我不卖,更不买。”      话音刚落,他的肩膀忽然被人一拍,一个有些熟悉的男人声音响起:“师兄,这么巧啊。”      回头一看,站在自己背后嬉皮笑脸的人,不是安逸是谁?      “唔……”没等他说话,安逸突然伸手拿过邱少何手中的牛皮纸文件袋,“体检报告?”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一章开始文章结构做了较大调整,童鞋们看一下~~~~ 然后给点意见吧 谢谢,谢谢,群么~~~~~~~~ ☆、把酒言欢   心一阵狂跳,邱少何忍住了想要爆粗口的冲动,只是对着他冷冷挑眉。      其实根本不用问,只要抬头看看不远处的体检中心,安逸就能猜出他为了什么到这里来。      “不好意思,我唐突了。”把体检报告交回到邱少何手里,安逸歉然一笑。      “没关系。”后者也不是没风度的那种人,虽然这种隐私被“熟人”发现并不愉快,却只能点点下巴,抬腿想走。      “既然来了,不如一起喝杯酒?”安逸一把拉住他,面带浅笑,“我知道这里面有间酒吧环境不错,师兄赏个脸?”      没等到他拒绝,这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热情,硬是拉着邱少何往胭脂街深处走。      不想大庭广众拉拉扯扯的闹得难看,邱少何只得跟着他,同时压低了声音说:“放手。”      垂在身边的手却突然被他一把抓住了,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热掌心与自己紧紧相贴,让邱少何怔住。      “怎么了?”安逸也发现他的僵硬,不解的转身问。      他的声音不大,近在耳边,暖暖的热气喷洒在耳窝处,让邱少何不由战栗起来。全身汗毛顿时倒立,一双剑眉绞了起来,手也不自觉的往后撤。      “他妈的给我放手!”凶狠的低吼一声,他脑中闪过光盘里的画面,顿觉恶心欲呕。      “邱师兄?”安逸一惊,不但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      瞬间的爆发过后,邱少何立即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这是迁怒,他很明白,发现邱少何是同性恋以来,他一直将那种厌恶感压抑在心里。而安逸刚才的行为,无疑是导火索,两个成年男性之间的亲密肢体接触,会让他感到焦虑,特别是看过那张光盘里丑恶的画面后。      “对不起。”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他终于能够平静的开口,略带歉意对身边人浅笑,回避对方探询的视线。      “那……”安逸的眼睛弯弯的,保持着微笑,“请我喝一杯当是补偿好了。”      “带路。”忽然发现这男人有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无赖劲,邱少何无奈之下只能妥协。      接下来一路无语,邱少何背部绷得笔直跟在安逸后面,目不斜视。而前者作风开放大胆,与上来搭讪的阻街女放肆调笑,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接触,却也给人浪荡不羁的感觉。      进酒吧之前,邱少何突然注意到安逸手里提着一个黑色布袋,袋子被里面的东西撑住四四方方的形状。      “等一下。”他停下脚步,叫住走在前面的男人,“你手上拎的什么东西?”      界内人士认为安逸医德败坏的一大原因,就是他经常私自接单,利用医院的渠道给某些特殊人士提供药品。      “师兄,我有付费。”安逸转过身来,笑容和煦。      果然,他拿着的,就是医用保温箱。      两人在医院门口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后来还是安逸撑不住,学着西方骑士风度,万分恭敬地给邱医生拉开了门,后者才不情不愿的进了酒吧。      谁知道,一进去,那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差点没把他又给震回去。而眼前激光灯乱闪,眼花缭乱,玉体横陈,更是让邱少何呆立当场。      “这就是你说的‘环境不错’?”他咬着牙,控制着自己不去看少儿不宜的半裸女体。      “对啊,新开的无上装酒吧,还不错吧。”安逸脸上的笑容愈深,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亲密的搂住。      “放手。”脸色更冷几分,邱少何说。      “不好意思。”安逸闻言乖乖松开放在他肩上的手,接下来另一只手却更暧昧的挪到了他的腰间,“我已经订了包厢,走吧。”      接下来,是安医生的个人表演时间,各路人马络绎不绝,目标直指医用保险箱里面的肉毒杆菌。      手法纯熟的在那些已经非常惹火的美女脸上注射,右手在最容易产生皱纹的额头、眉心轻盈迅速的扎下一针,左手持棉球吸收随后渗出的细小血珠。      “四个小时内不要躺下。”      每接过一沓厚厚的钞票,他都会这么耐心又细致的提醒眼前的辣妹。      医学界原先将肉毒杆菌用于治疗面部痉挛和其他肌肉运动紊乱症,用它来麻痹肌肉神经,以此达到停止肌肉痉挛的目的。之后发现它在消除皱纹方面有着异乎寻常的功能,于是风靡全球。      注射之后改变体位,会使皮肤下的肉毒杆菌发生流动,如果流至其他控制面部表情的肌肉处,则会造成不那么美观的结果了。      邱少何看着他给六个客人注射,流水作业,忙完所有事才开始兴致勃勃的喝酒,表情愉悦。      “师兄,如果知道你也会来,今天就可以多赚一笔了。”安逸喝着啤酒,凑近他笑道,“两个人的工作量,可比我一个人大多了。”      “你缺钱?”邱少何蹙了蹙眉,也含进一口苦涩的酒液,迟疑了一秒钟才吞进喉咙。      “不算是吧。”安逸放下手里的玻璃瓶,“有时候想要换个环境,每天都待在医院,挺无聊的,不是吗?”      他将脸对着邱少何,唇角勾起来,双目间神采飞扬。      “还好。”后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低头,随口敷衍。      他觉得待在医院没什么不好,相对来说比较单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拿着稳定的工资,而且专业对口,学以致用,也不枉费当初刻苦上进,也算是有所成就。      两人的话匣子渐渐打开,聊起对医院管理的看法,一个认为管理有些松懈,特别指出某人每天上班前混在护士休息室玩“一吻定情”,另一个却认为规矩僵硬教条,如果更加随意一些,生意应该能够更好。      就这样边说边喝,不知不觉竟然消灭掉了一打啤酒。之前说是让邱少何请客,结果结账的还是安逸,笑言今晚赚了钱,要孝敬一下大师兄。      在胭脂街的路口分手,安逸忽然叫住打算去开车的邱少何:“师兄,老师生日快到了,到时候一起去吧。”      “好啊。”几乎没有迟疑,喝得有些发晕的中年男人随口答应。      安逸却忽然往前踏了一步,将手伸向他的胸口。      由于酒精的缘故,邱少何的反应比平时迟钝,等到面带微笑的男人指间多出一张黄色的笑脸贴,才反应过来对方做了什么。      “谢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安逸刚才的动作,他的身体又僵硬了起来,而且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不客气。”昏黄的路灯下安逸展眉一笑,扬了扬手里的车钥匙转身离去。      邱少何觉得有点尴尬,晕晕乎乎的往停车场走。结果人车内坐着发了半天的呆,才弄清楚刚才答应了什么事情。      老师生日?邱少何的老师是本市著名医科大学的许教授,但是具体什么日子,他完全不知道。      愣愣的坐了一会儿,他发动引擎,忽然想起本来是要赶在晚饭之前回家的。一看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回去吃宵夜还差不多。      ——————————————————>分割线<——————————————————      第二天照常上班,邱少何丝毫没有受到前一天的影响。看到安逸,也仅是淡淡点头打招呼,纵使心里有些想法,也没有表现在脸上。人生经验比较充足的好处之一,就是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不论愿不愿意跟这个处处讲关系、要人情的世界同流合污,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总不会有坏处。      到了办公室,他先打开电脑查看手上所有病人的病历,程晨站在一边,一项一项的提醒工作安排。      刘友的手术就在今天上午,安逸负责植眉、植发,他负责面部矫正和整形。牙齿和躯干抽脂的部分,打算等面部基本康复后在进行,以免病人承受过多的痛苦。      邱少何放在办公室的台式机设有开机密码,他在上班的第一天就找了个理由叫来医院特聘负责计算机维护的小伙子,随便扯个由头就搞定。      结果一如他所猜测的,这台办公电脑里出了医院统装的办公系统和他病人的病历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连浏览器的cookies都是空的。      原来的邱少何,在上班时间竟然连网都不上,堪称敬业楷模。      已经能够很熟练的应对手上的工作,他翻看了一下手术方案,确定无误后轻轻松了口气,靠在了皮椅上。      “邱医生……”程晨小心翼翼的开口。      “什么事?”邱少何抬头看她一眼,表情淡漠。      “是这样的,安医生今天搬了几盆花来,要放进手术室,说是美化工作环境……”程晨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偷眼看对面大老板的脸色。      “不卫生。”冷冷的吐出三个字来,他直接否决。      “安医生说花是无土栽培的,平时补充营养液就够了……”程晨尽责的解释起来,挤出一抹勉强的微笑。      “万一病人花粉过敏,后果谁负责?”邱少何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面前的文件纸上。      他的态度已经非常明显,请她不要再废话,并且出去。      程晨游说失败,摸了摸圆润的小鼻头出了办公室,然后立即掏出手机。      “安医生,邱医生不同意啦。”她对着电话小声说,还不时扭头看看后面,像是害怕有怪物追过来。      “哦?”那边的男人心情还是很好,语带笑意,“他怎么说的?”      “先说不卫生,后来又说怕病人花粉过敏,总之就是不同意啦。”程晨用一句话总结,然后收线。      本来以为麻烦已经远离,谁知道走到三楼与天台相连的走廊时,那个穿着雪白医生袍的始作俑者竟然提着两盆绿色植物出现在眼前。      “难为你了。”安逸勾起唇角,说话时带着歉意。      “不客气。”程晨男孩子气的挥了挥手,“以后这种钉子你自己去碰,别再找我了,我怕被邱医生炒鱿鱼,工资本来就不高,再失业的话会活活饿死的。”      “胡说,师兄不是已经越来越平易近人了吗。”安逸还是笑,与她擦肩而过。      程晨看着他走向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顶楼办公室,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医院的氛围最近越来越古怪了,两个医生原来是互相不理睬,现在的关系却突飞猛进,难道发生了什么她“女超人”都不知道的神秘事件?      邱少何眼睛看着面前的病历,目光却是没有焦距的,明显在失神。      这间医院里,似乎安逸跟每个人的关系都很好,连自己的私人助理都会不自觉的帮他说话。      这样的好人缘,还真是值得羡慕。 作者有话要说:兔斯基真的很可爱咩~~~~~ 不准霸王我……不准霸王我…… ☆、诡异兄弟   正在胡思乱想,办公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      “请进。”他整理一下思绪,坐直了身体。      “师兄早上好。”安逸的脸从大开的门旁边出现,一双桃花眼笑得弯弯的。      “早。”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邱少何再怎么样也不能脸带寒霜不理不睬,只得简短的打个招呼。      他对被撞见取体检报告一事还是有几分介意,因此现在看到安逸,心里有些不自在。毕竟在那种地方,拿着那种东西,任谁都会产生合理怀疑。      安逸一手托着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着七成满的营养液,还有一把绿油油的看不出品种的草,几个花蕾点缀其间,嫩绿色的叶子配上粉红色的花苞,还挺清新好看。      “师兄,我花都带来了,总不能退给人文具店吧。”安逸笑咪咪的,一副好脾气的样子,冲着邱少何说,“一共四盆,整个医院就你跟我办公室里没盆栽了,分你一半。”      他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完全不把邱少何的冷脸放在眼中,轻轻巧巧的把两盆花搁在后者的办公桌上,还很有架势调整位置。      “我没时间打理,你送别人吧。”邱少何盯着他看了几眼,淡淡地说。      “他们都有了,就你这光秃秃的,平时对着电脑眼睛看累了,就看看绿色植物,有益于保护视力嘛。”安逸还是满脸笑意,继续摆弄花花草草。      这种锲而不舍,似乎是他性格的一部分。看起来很温和,实际上非常执着,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不会轻易放弃。昨晚上的酒吧之行也是这样,可以很轻易的瓦解他人的防备心。      “你没看美国某位专家发表的文章,说绿色其实对人类的视力有损害。”邱少何索性不再拒绝,沉静的这个男人在自己办公桌前忙碌。      “好像听说过,不过那些专家一天一个花样,谁知道哪天说的才是真的。”安逸的视线从盆栽上面转会到邱少何身上,嘴角勾起来的弧度恰到好处。      他的双眼皮很深,不笑时眼睛显得大,如同未满的月亮,一笑起来那双眼就成了一轮弯月,带着与他实际年龄并不相符的,年轻男孩子特有的单纯。      用医院一群小护士的形容词,就是光芒璀璨,像极了最近很红的偶像剧男演员,阮经天。      邱少何不懂她们那一套,这种眼型有一个专有的名词,叫做桃花眼。老一辈的说法总没错,这种人最容易吸引异性的注意力,进而产生莫名的好感。      其实他偶尔从专业方面考虑,整成这样的眼型挺有难度。眼睛的外部轮廓可以改变,但控制其轮廓变化的肌肉和神经却是人力难以企及的,这样的人,大概就是老天爷垂怜。      “行了,手术时间快到了,有时间摆弄这些东西,不如多看一下手术方案。”      邱少何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黑色文件夹往办公室门口走。      后面那人也跟着出门,忽然冒出一句:“师兄,老师生日就在这个星期五,晚上一起去他家?”      “嗯?”邱少何诧异回头,但是很快掩饰住不自然的动作,“好。”      他掏出钥匙锁门,熟练的转了几个圈,脑子里开始过马上要进行的手术流程。      “哎,我记错了,应该是下下个星期五。”安逸就在他身旁,看着他锁门,身体靠在墙上,懒懒散散的样子,说话时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眼前表情淡漠的中年男人。      闻言手里的动作没有停顿,邱少何把钥匙放回到自己的口袋。抿紧了唇,他站直身体,侧头看了安逸一眼,一双眸子沉静如水,毫无波澜。      本来一派慵懒的男人与他对视,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不见,恢复成站姿以后,竟然比邱少何还要高大挺拔。      安逸注视着与自己距离不过十公分的邱少何,这本来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恶作剧一样,没什么恶意,却在对方镇定而强势的逼视下认真了起来。      这样的认真,竟让他产生了隐约的,却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对于邱少何的转变,他一开始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一如他的本性,追求刺激。      “我的邱师兄,是绝对不会忘记老师生日的。”他慢慢地开口,故意的,带着挑衅的口吻,因为意图激怒对方,甚至没注意自己的用词有多暧昧。      一直不动如山的邱少何,就因为他这句暧昧难明的话而产生了动摇。      你的邱师兄……      他对邱少何的性向一直抱有疑问,光盘里还有一个男人,没有露脸,而且从头到尾就只说了那简短而恶毒的四个字:全部脱掉。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连声音也觉得很陌生。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那个人不是安逸,声音完全不一样。      到底是谁,会是生活在邱少何身边的人吗?      但就在此时此刻,他又觉得自己的判断太武断,摄像机收录的声音可能失真,或许真的是安逸?      难道许教授门下的这对师兄弟,存在不可告人的关系?      安逸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男人,终于发现对方脸上开始出现疑惑的表情,然后神色复杂的注视着自己。      “我的确忘了,谢谢你的提醒。”良久,邱少何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率先转身。      “那……”安逸的眼睛又弯了起来,身体贴近走在前面的男人,“有空一起去挑选礼物吧,不然我们一起送,免得被老师骂浪费。”      许教授的确有个怪癖,非常不喜欢学生给自己送东西,特别是贵重的,常常有不谙他个性的学生连人带礼物被轰出办公室。      邱少何思考片刻决定同意,在自己什么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还是跟着知情人士一起行动比较保险。      ——————————————————>分割线<——————————————————      到了手术室门口,前一刻的不愉快已经烟消云散。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当然知道什么时间该做什么事,这种良好的团队协作和敬业精神,正是邱少何带领完美成功地关键因素。      脚下用力踩着踩踏器(为了卫生水龙头开关是踩踏式的),邱少何认真的清洁双手,仔细消毒。一门之隔的手术室里已经响起了轻柔舒缓的古典音乐,有益于病人术前放松。      “踩着,我马上来。”安逸刚穿好无菌服,见他即将松脚,忙低声喊了句,然后几乎是同时,高大的身体就冲了过来。      邱少何险陷避过,微皱了眉,却没说什么,脚下也没松劲,等他洗好手才把脚拿开。      “下次自己踩。”见一切都准备就绪,他这才冷冷的说了句,举着两只手进了手术室,等护士给他戴手套。      安逸只是痞痞一笑,顺便给自己身边的小护士抛个媚眼,不甚在意。      刘友已经躺好,他弟弟刘舟紧张的站在一边,麻醉师刀姐在一边准备上麻药。      “行了,你出去吧。”邱少何看刘舟一眼,以为他是担心,出声提醒。      “不行,我得在这里看着。”刘舟竟然拒绝,吞了口口水,脖子一缩,不敢看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      “你在里面也没用,又没消毒,反而增加感染风险。”安逸上前,好声好气的说。      “不行!我哥让我在里面,我不能出去。”刘舟更紧张了,一双不大的眼睛在眼眶里乱转,最后停留在躺着的刘友身上,“大不了再加钱,反正我得在这里面。”      刘友本来安静躺着,这时候也举起了手臂,拉住弟弟的手,看来是不打算松开了。      “你带他去消毒,换身衣服。”      见此状况,邱少何只得应允,点了一个护士的名。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刘舟除了开始时紧张过度,后来也非常配合,一动不动站在角落,盯完了手术全程。      一切结束之后,在场医护人员也仅是探讨了两句这弟兄俩的表现,却并不觉得十分奇怪。做这行久了,什么古怪的病人都见过,每个月都会碰上死活要跟病人一起进手术室的家属,便也见怪不怪了。      剩下的时间,照例非常忙碌,上午做完刘友的变脸手术,下午一点半给一个预约的病人做心理评测。      这个病人比较特殊,男性,却要做喉结缩小手术。对很多变性人来说,磨掉显露在外的男性特征喉结,以及进行隆胸,就是变身成为女性的第一步。而□官的改造,则是更进一步时才会考虑的。      下午做了一例全身抽脂手术,满身疲惫的他回到办公室觉得两条腿都开始发软。站了一整天,体力有些吃不消。      打开钱包看到里面的健身卡,邱少何决定不要浪费资源,以后有空就尽量去那家金格梅锻炼身体。眼角撇到被安逸摆上窗台的两盆植物,清新的绿色倒是真的让人不由放松了起来。      把身体瘫软在宽大的皮椅上,摆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却开始震动。拿过来一个,显示名是“Miss姜”。      “你好,我是邱少何。”他接起来,果然听见前女友姜宜的前台助理小周的声音。      小周是个年轻男孩子,办事妥帖,说话很斯文。以前莫覃等姜宜下班的时候,偶尔会跟他交谈几句,双方的谈话还算愉快。      “邱先生吗?”那边的声音很年轻,尾音上扬,“是这样的,您上次的预约本来是被推迟到昨天下午,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您没来,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再约一下,您看可以吗?”      邱少何在姜宜那的心理诊疗,半个月一次,时间非常稳定,一如他的性格一样,一板一眼。      可惜,这次爽约,完全是因为现在的邱少何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工作上的事情有助理提醒,个人的私事,他却没有任何头绪。      “那就这周四下午四点吧,我有空。”翻看着手边的记事簿,邱少何很快空出一块时间来。      可能是因为怕被人看见,邱少何的记事簿里记录的全都是工作安排,没有关于私事的。更加古怪的是,他至今都没发现邱少何的私人电脑,办公室没有,卧室、书房也没有。      难道在那个只进去过一次的视听室里?他决定回去好好的探索一下那个未知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恳求大家不要霸王我……冲榜期,心有戚戚然…… ☆、故地重游   吃过晚饭,苏泽很自觉的回自己房间,苏慧还是不见人影。      她几乎每天都不见踪影,作息时间非常不规律,对丈夫和儿子也不见多亲热,堪称我行我素,任性妄为。      邱少何独自在二楼,做好了心理建设才打开那间视听室的门。里面还是黑,到了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一只脚踏进去,他伸长了手臂,在门边摸索一番,如愿找到了电灯开关。      转身将门关紧,想了想又不放心的拿出钥匙从里面反锁,他才开始观察这房间。      家具、地毯都是米色的,看起来简洁清爽。房间不大,也就二十平米左右,装饰简单,房间尾部摆着一条长沙发,旁边立着一个两米来高的木柜,柜门上有锁孔。沙发正对面是一套家庭影院,还有投影仪。头顶仅有的一盏水晶灯不太亮,颜色昏黄,造型简朴,让人感觉很放松,却也很暧昧。      因为上次离开时很匆忙,那张光盘还放在DVD机里,电子仪器的电源也没有切断。      咬了咬牙,邱少何决定再看一遍,特别是想再听听那个男人的声音。      在沙发上找到被自己扔到角落里的遥控器,按下开关,然后把灯关上,他的眼睛一瞬也没离开过墙上的大萤幕。      “全部脱掉。”      又是那个声音,音质清冽,听起来很年轻,如同金石相击一般,带着金属一般的冷硬质感。      这个人应给不是安逸,两人音色差距太大了。安逸的声音比较低沉,某些时候会有点沙哑,特别是在少有的不笑的时候,就像上次那样。      突然回想起那个一向让人感觉放松的男人,那天到底是试探,还是真有什么隐情,竟然会露出难得的严肃神情。      总而言之,他已经感觉到安逸在刻意接近自己,而目的,不清楚。      整张光盘的主角只有一个人,就是一开始穿着笔挺正装的邱少何。      本来严谨的男人毫无反抗的遵循对方的指令,一件一件,缓慢却没有拖延的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      画面中的人虽然手在发抖,每一个动作却都恰到好处的向镜头展示了自己的身体。修长有力的四肢,稍嫌瘦削的胸腹,线条优美的背部。还有他的脸,虽然眼睛没有看向镜头,却也没有避开,反而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挑逗感。      黑色西装和雪白衬衫落到地上,镜头里的邱少何开始□,骨节分明的十指在自己的身体上流连不去,却只是点到即止。最终那本该拿手术刀的手,慢慢地探到身下的密处,然后刺了进去。      整个画面都是无声的,默剧一般,不管是被拍摄的人,还是拍摄者,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将目光挪开,他无法再继续看下去,于是将视线投注在屏幕的下方。      就是这次视线的转移,让他发现上次没有注意到的东西。屏幕的右下方,似乎有些东西没有显示出来,白色的,还在不停跳动的东西。      不,应该是没有显示在屏幕上。      走上前去,他调整了一下投影仪的角度。果然,因为没有完全对准,画面的右下角落到了屏幕之外,所以上次他没有注意到。      那是一串数字,显示出拍摄这段画面的时间。      两年前……      看着最前面的四个数字,他微微发怔。      不是最近拍摄的,甚至比邱少何去做心理诊疗的时间还要早。      视线又转回到屏幕正中间,画面里的男人已经坐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那个没有露脸的男人,衣着整齐,只是拉开了裤子拉链。      这场性事是由被胁迫的男人主导的,柔韧的腰部上下挺动,手臂垂在身侧,手指抓着柔软的沙发垫。      那人靠在沙发上,从拍摄角度看,摄像机就在他的手里。      一边□一边拍摄,镜头至上而下,不放过中年男人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和动作。      镜头里的邱少何双唇微张,脸色潮红,因为剧烈的动作,额头微微冒汗。      画面忽然放大,正对着他的脸,雪白的牙齿咬住了薄薄的、淡色的下唇,没什么特别表情的脸上出现了难耐的神态。一直躲避着镜头的眼睛,忽然睁开了,乌黑的瞳孔正对镜头。      时间仿佛忽然静止了,那双眼睛毫不掩饰的透露出太多的情绪,难堪、愤恨、挣扎、绝望,甚至于——不舍和留恋,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所有画面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黑暗,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静静地又一次看完这张拍摄于两年前的光盘,邱少何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觉得恶心或者厌恶,而是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      他似乎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并非简单的录像能够呈现出来的,那是原来的邱少何,想要对某个人表达的某些情绪。      胃部一阵绞痛,他弯下了腰,双手紧紧地压在腹部。心脏像是被人捏住一般,连呼吸都开始困难,剧烈的酸涩和胀痛让他眼睛都开始模糊起来。      难道是身体对已逝去灵魂产生的回应?他一边竭力忍耐这阵疼痛一边想,这也未免太过灵异了,身为一个医务工作者不应该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保持着别扭的姿势足足几分钟,邱少何这才缓过气来,心脏的抽痛慢慢减弱,最终消失不见。      先开了灯,再走到DVD机旁边把光盘拿出来,大屏幕上只剩一片惨白。DVD机壳上有一个空着的光盘盒,拿起来一看,侧面整齐的贴着一张纸条,人手书写的一列数字,与录像里面显示出来的时间一致。      环顾四望,房间其实很空旷,除了这边的一堆视听设备,就只有一条沙发摆在房间尾部,因此显得那个巨大的立柜非常突兀惹眼。      走过去,邱少何试探性的拉了拉柜门,本来没期望能成功打开,没想到轻轻一拉,柜门竟然自己开了。      进入眼帘的一个内置CD架,上面两排是满的,排列整齐。这些CD数量之多,估测足有近百张。      这些光盘盒的侧面无一例外的有一张标签,标签上写着一列数字,与他手上拿着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片刻的惊讶之后,邱少何立即了然。一般喜欢记录下这种事情的人都不是心血来潮,会有这么多在不同时间拍摄下的录像,也不足为奇。      伸出一根手指,他轻轻拨弄着硬硬的塑料盒。      从下面一排的第一盒开始看起,他发现这些光盘盒的排列是按照时间先后来放的,自己手上的那一盘,正是最后一次的录像。      而第一次……      邱少何的手回到起点,拿起下面一排的第一张光盘,看看上面的时间,赫然是五年前!      忽然想起苏慧曾经说过的话,他们就是五年前开始分居的。难道婚姻破裂的开端,并不仅仅是妻子出轨那么简单,而是另有隐情?      几乎没有迟疑,他拿着那张光盘,折回到DVD机那里,然后启动仪器。      灯被关上以后,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大屏幕发出冰冷的白光。      画面里出现五年前,也就是三十岁的邱少何。容貌和气质与三年后拍摄的那张相比都没有什么改变,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表情,非常明显的愤怒和羞耻,还有一点恐惧。      这简直就是场□。邱少何一开始应该是打算默默忍受过去,后来大概因为剧烈的疼痛而不由自主的挣扎起来,还在对方绑住他手脚时说了一句话:不要弄伤我的手。      对一个外科医生来说,拿手术刀的手与眼睛一样,需要倍加爱护。      就是这句话激怒了施暴者,性事的后半段那人故意弄疼对方,但是损伤程度并不大,而且没有出血。快要结束时中年男人的意识已经不清醒,竟在那人猛烈的撞击下哭了出来,还小声的求饶。      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窥探了他人最私密的往事,邱少何心里五味陈杂,一向清晰的思维也有点跟不上事情的变化发展。他最后只能关上投影仪,愣愣的坐在沙发上发呆,之后就是望着慢慢一柜的光盘出神。      毫无疑问,邱少何生前绝对受到了别人的胁迫,跟男人上床应该不是他的本意。看得出第一次的时候,他根本没有任何快感,与最后一张光盘里样子相差甚远。      摇了摇头,他最终将思绪拉回来。      这些光盘的录制时间出现了断层,整整空白了两年,以他这短短几天的规律作息看来,整个事件已经结束,并没有人再骚扰。      最后走出视听室并将门反锁之时,邱少何所想的事不再是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经历过什么,而是如何处理那一柜子棘手的光盘。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让它彻底结束。      从今以后,他将拥有一个暂新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把大叔掰弯,这是上帝赋予我的神圣使命…… 然后,炮灰女配,永远是耽美文里不可或缺的绝美风景…… 关于大叔以前的事情,在下文会慢慢展现,为什么他对前尘往事不再留恋……狗血,我要撒狗血…… ☆、心理医生   坐在市综合医院顶楼的心理诊疗室里,邱少何的心情有几分微妙。      他的前女友,姜宜就坐在对面,而此时自己的身份却从前男友变成了病人,如果真的跟她谈论起他人的隐私,那种心情估计会更加微妙。      他们之间的交往时间不算长,前后加起来一共也只有半年时间。但是对原来的莫覃来说,生活里突然出现一个有亲密关系的女性已经是很大的突破。只是他跟姜宜之间的交流范围实在过于狭窄,总是女方追着问他的生活和工作细节,探讨得最多的竟是专业方面的问题。莫覃是个尽责的医生,事关病人隐私的事情一句都不会多说,也就因为如此,两人后期渐渐淡了下去,无疾而终。      现在回想,身为心理医生的姜宜,却对生殖系统整形非常感兴趣,倒也十分有趣。      “邱先生,最近这段时间心情怎么样,工作顺利吗?”      姜宜留着披肩长发,年纪在三十岁上下,面容姣好,在办公室喜欢披着羊毛披肩,那种知识女性的气质让人感觉很舒服。      她的心理辅导,一般都会单刀直入,显出与本人气质不相符的直接。      “还好。”邱少何看着她的眼睛,简短的回答了两个字。      对面女人的眼睛眨了一眨,忽然笑了起来。      邱少何在她的病人之中,是非常特殊的一个。一般人看心理医生,开始的紧张和拘谨之后,都会急于倾吐心中的困惑,这个同样身为医生的男人则不一样。他有很多心事,这一点表现得十分明显。但是邱少何不喜欢倾诉,他会提出问题,然后让姜宜回答,自己从医生的答案中筛选想要的那部分。如果简单的换位思考一下,这对医患的位置几乎是对换了。      在后来的辅导过程中,姜宜不得不减少使用开放式的提问,而较多的提出封闭性的问题。      “还是无法对女性产生性冲动吗?”她轻声问。      就是这样类型的问题,对方只用回答“对”或“不对”,“是”或“不是”。      邱少何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良久才开口说了三个字:“不知道。”      “不刺激前列腺的话,还是无法□吗?”姜宜细长的眉轻轻一挑,表情出现了轻微的变化。      强装的镇定终于有些动摇,邱少何眨了一下眼睛,紧紧抿着嘴唇没有说出哪怕一个字。      他对原来的邱少何到底有什么问题已经不感兴趣,确切的是不想再探究下去。但是对于现在的身体,他还是非常在意的。这十几天来,他确实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这幅明明非常健康的男性身体,从来没有产生过性冲动,半个多月以来一次都没有过。      而姜宜的这两个似乎是每次开场白的提问,让他突然明白过来,邱少何的ED,恐怕只是针对女性的。      长时间的强迫性异常性行为会改变人的性习惯,如只在感到疼痛时才能产生性冲动,或者刺激特定部位才能□等。      他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仅仅只是听说过,但是这种基础知识已经足够让他明白大概原委了。      邱少何的情况,应该不是这样。从看过的两张光盘内容来看,并没有涉及那方面的行为。恐怕只是产生了心理依赖,或者说,改变了性向。到底是外界强迫,还是自我催眠,却不好说了。      蹙起了眉,他直视着姜宜眼睛开口:“姜医生,我这次来,是想结束这一段时间以来的心理诊疗。”      “嗯?”姜宜在一瞬间的错愕之后马上恢复了平静,微笑着等待对面的中年男人继续说下去。      “我会自己进行心理调适,总而言之,我认为自己不用再进行这种形式的心理辅导。”邱少何沉声说完要说的话,看着心理医生等待答复。      “我知道了。”姜宜点了点头,“上次给你开的苯乙肼,服用之后你感觉怎么样,有效果吗?”      她脸上的笑容还是一贯的平静温和,有种安定人心的作用,非常职业化的微笑。      苯乙肼?      邱少何微怔,这是治疗抑郁症的单胺氧化酶抑制剂,有一定的副作用。      “我想以后都不需要了。”深深吸了口气,他露出一个浅笑。      “那很好。”姜宜轻笑起来,细致的眉却皱了起来。      “姜医生,剩下来的时间,我想跟你聊聊,朋友那样的谈话。”      邱少何的表情愈加柔和起来,因为容貌英挺俊美的关系,竟让他对面的女医生心神一荡,不由有些分心。      “听说姜医生跟莫医生交往过一段时间?”没等对方回应,他直接继续说下去,“你们现在还在联系吗?”      “这恐怕不太方便。”姜宜回过神来,温柔的笑笑,打起了太极。      “你误会了,我是想跟莫医生认识。”邱少何忙说,不好意思的轻笑,“我这人不太会跟人打交道,也不会说话,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别介意。”      他用那种饱含歉意的目光注视着对面的女子,专注的样子别具魅力。      “怎么会。”姜宜果然摆了摆手,苦笑一下说道,“其实我们分手以后也没联系了,既然这样我试着约他出来,大家出去吃个饭,你看怎么样?”      “实在太谢谢了。”邱少何忙站起来,连声道谢。      原来有关于莫覃的一切,也应该全部结束。打电话过去发现人已经失踪多时的话,本来认识一场的交情,总不会不报警就置之不理吧。      房子是租来的,车子也不好,唯一的财产就是银行里的那五十万存款了。数目不算大,但是作为应急资金也绰绰有余了。      要先回出租屋把那张银行卡拿回来,然后再去工作过的地方看看那场风波过去没有。      打开门,他走出诊疗室,温文尔雅的对前台小周点头。      盘算着要做的事情,邱少何走得匆忙,更加没注意门被关上时身后姜宜投注来的,异样的目光。      ——————————————————>分割线<——————————————————      莫覃原来住的地方离他工作的D市第九医院相距不远,因为是在老城区,所以房租还算合理。这个小区比较老,没有装电子监控,倒是方便现在的邱少何出入。      担心被小区的居民注意到,他还是选择把车停在了距离两条街的九医院门口,那里有免费的停车场。      房租是一次□一季度的,上次交房租还是四月份的事情,现在也不过六月份,算算并没有到期,那小小的一室一厅还是为已经死过一回了的莫覃保留着。      房东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为人尖酸刻薄,但是最大的优点就是绝对尊重房客的隐私,以及讲信用。作为一个老住户,莫覃只要保证不做出损害房子的行为和保证按时交租即可,不用担心长时间不回来自己的物品被当垃圾扔出去。      夏日的下午小区里没什么人,他很顺利的就回到租住了长达五年的地方。      顺着老式的水泥楼梯爬上四楼,眼前是熟悉的掉漆红门,一边摆这个四层鞋架。鞋架最下面整齐的放着几双已经很旧的男式鞋,上面几层则是一些其他的杂物。因为十几天无人打扫,鞋架上积了一层灰,也因此看得出来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根本没被人动过。      伸手在最边上已经破了一个大口子的旅游鞋里摸索一番,备用钥匙果然还在里面。轻手轻脚的开门进屋,邱少何看着熟悉而简单整洁的家居摆设舒出一口气来。      即使冷清单调,却还是这个自己一手布置起来的小窝感觉最舒服。      他却没有时间可以耽误,略微的看了几眼,就直接走到卧室,伸手拿起枕头,再把薄薄的床垫掀起来,一张小小的红色银行卡就安静的躺在那里。      轻轻的拿起来,邱少何无声的笑起来。      他在那家共有医院工作了十几年,最后得到的就是这张银行卡,还有一个“医术不精”的四字评语,多么可笑!      把床铺整理好,拿出随身带来的软布擦掉自己刚才留下的指纹,然后锁门离开。      步行回到停车的地方,已经到了晚饭时间,站在医院门口,邱少何看到不少原来的同事。但是理所当然的,这个时候没人同他打招呼。      有些恍惚起来,本来应该直接取车的中年男人竟然不只不觉的走进了医院接待大厅,人流不是很多,公告栏那里也没有人。      不知道抱着一种怎样的想法,他走到布告栏旁边,隔着三步远,那张白色的《通报》却还是刺痛了他的眼睛。      上面的内容,是再熟悉不过的。      “本院整形科副主任医师莫覃,于今年3月18日收受患者2000元红包。经D市卫生局双评办核实,患者反映属实。根据《S省医疗卫生行业廉洁从业若干规定》,D市卫生局对该医生给予全系统内通报批评,返还该患者2000元,并且开除党籍、行政开除的处分。医院将深刻检讨、总结教训,尽快完善管理,杜绝此类事件再度发生。”      就是这张通报被贴上来的头一天,莫覃遭人劫持。那天他上完最后一个早班,做了最后一个手术,在科室其他人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的目光中走出工作了十几年的医院。      什么义正言辞的通报,根本就是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从没听说过整形科的病人需要给医生塞红包,不过是那个酗酒成瘾的科主任,又一次酒醉上手术台,削颌手术失败,造成患者左下颌角后支劈裂,下巴不对称,无法完全打开口腔。      这次的病人是个小明星,虽然协议私了拿到了赔偿金,却一定要开除那名手术医生,否则就闹上媒体,一拍两散。      这次医疗事故,科主任没事,却又一次把莫覃拉出来当挡箭牌。      科主任是院长的亲侄儿,而他莫覃算什么?只不过是个空有技术,毫无背景和后台的小医生。      这家国有医院,但凡能进单位的,莫不有点关系,算来算去,也只有莫覃是个最合适的垫背人选。      五十万,换他的名誉,以及对事业的一片热忱。多了,还是少了,人人心里都有一把秤。      站在布告栏侧边的邱少何双目空茫,挺得笔直的脊背僵硬,而垂在身侧的手,在无意识状态下已经紧握在了一起。      “咦,这不是完美的邱医生吗?”      忽然被人惊醒,他转头一看,正是整形外科的护士长,年纪已经五十开外,为人在这家医院里算厚道的。      “你好。”淡淡的打了个招呼,邱少何又把头转了回来。      “邱医生怎么屈驾到我们这小庙来了?”护士长没介意他的态度,说话仍旧笑咪咪的,“看什么呢?”      “过来办点事。”      “看这张通报呢吧?”护士长本来上扬的音调沉了下去,声音几不可查,“唯一一个能上手术台的也走了,幸亏我要退休了,不然难办啰。”      邱少何转过身体,正想走,却听到对方叹息似的说出这一句话来,不由顿了顿。      “我走了,再见。”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受,他只觉得有点酸、有点苦,还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么个地方,当初怎么会一呆就是十几年?      “好嘞,再见啊,有空常来。”      护士长的大嗓门被他抛在身后,那拉家常似的话也令邱少何忍不住摇头微笑。      打开车门,发动引擎,六缸奥迪绝尘而去,不带一丝留恋。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注意,像小阮的只有眼睛啊眼睛,他的眼睛还是很漂亮滴~~ 重复一百遍~~~~~~,要花花啊要花花……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少年儿童   “邱医生,查房啊。”      住院区的漂亮小护士对迎面走来的中年男人打招呼,一边毫不掩饰的冲他微笑,饱满双颊一边一个酒窝,非常甜美可爱。      “嗯。”邱少何点点头,目光从她头上越过去,直接扫进后面的病房,“刘友人呢?”      本来应该躺在床上的病人不见了,这个隔离病房空荡荡的,床头边的点滴架也不见踪影。      刘友的变脸手术做了一个星期,现在正在恢复期。也不知道这两兄弟怎么想的,竟然愿意支付大笔现金在医院提供的养护病房休养。这边床位一晚上的价格,跟外头的四星级宾馆差不多,还要往外支付其他费用,总之很不划算。      “唉,是不见了,他弟弟正找呢。”小护士忙收敛了一脸甜笑,稍显紧张的说,“我就是来给他拔针的,结果一来没看到人。”      刘友由他弟弟刘舟看护,医院没有派护士盯着。再说盯也盯不过来,一个护士要管两三个病房,有一些做微整形的病人也会临时在这里休息。      邱少何剑眉一皱,“啪”的把手里的文件夹合上,本来就不厚的嘴唇一绷,更显得薄如刀刻,怎么看都严肃的吓人。      “我马上找去!”小护士吞了口口水,一秒也不敢耽误。      她刚一转身,一头撞上一个人,正是安逸。      安逸本来带着一个刚割完双眼皮的女病人上来,那女孩子长得挺水灵,两人相谈甚欢。谁知刚出电梯,就看见邱少何沉着脸,对面小护士吓得小兔子似的恨不能一蹦三尺高。      “师兄又训人呢?”他笑咪咪的走过来,连手下的女病人也顾不上管了。      “还不快去。”邱少何看他一眼,没理,直接对着愣在一边的小护士沉声说。      “是!”那孩子脆脆的应一声,忙拔腿开溜。      “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火气?”安逸不以为意,仍旧笑得眼睛弯弯,扒着门看了一眼病房里面,“刘友又不见了啊,我知道在哪儿,跟我走吧。”      “这么说来不是第一次了?”邱少何这回终于正眼看他了,薄唇一张说出来的话冷得像冰渣,“怎么不跟我说,出了问题谁负责?”      “能出什么问题,又没出医院,在209呢,走吧。”安逸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声好气的答话,表情坦然。      对他身体上的接触还是不习惯,邱少何闪身避过他的手,跟在后面。      209住的是个小男孩儿,外地来的,出生唇腭裂。家长怕孩子在老家被人看不起,一直带着孩子在D市工作,打算矫正以后再送回去。      一般唇裂患者最好在出生后三个月动手术,腭裂最佳手术时间为出生18个月前。这孩子父母原来没条件,挨到七八岁才带来。唇裂术后往往伴有不同程度鼻畸形,即裂侧鼻孔扁平、塌陷、鼻尖歪等,应在8岁时做鼻畸形矫正术。因此这孩子已经在完美住了几个月,家长工作忙没时间照顾,全靠医院护士护理,收费也给予了一定折扣。      病房门关着,两人并肩站在门外往里一看,刘友果然在里面,手上还吊着输液管,点滴架搁在身边。刘舟也在,神色却非常紧张,小心翼翼的盯着哥哥的一举一动。      “吃糖吗?”刘友做的面部整形面积比较大,一直带着防护罩,否则那张肿胀青紫的脸早把人孩子吓晕过去。      那个叫小宝的男孩子像是与刘友已经很熟悉,看着面前带着白色面罩的叔叔竟不怕,很乖巧的摆了摆手表示不吃。      “薯片呢?”刘友非常有耐性,从旁边的超市购物袋的又掏出一盒乐事递过去。      他的脸上看不到表情,但一双眼睛从面罩上两个黑洞后露出来,给人一种奇异的感觉。      刘友看着小宝的眼神,非常专注,专注得过了头,那是猎人看着猎物才会有的眼神。而他手上的糖果和薯片,就是诱饵。      小宝伸出手,像是要接。      旁边的刘舟忽然一步窜到刘友身边,把那盒薯片夺了回来:“哥,你出来很久了,我们回去吧。”      刘友转头瞪了他一眼,有点凶狠,后者在哥哥凌厉的瞪视下竟瑟缩了一下。      “走吧。”      他又摸了一下小宝的小脑袋,这才站起身来,刘舟一手提着超市购物袋,一手举着点滴架。刘友戴着面罩看不到表情,那走路的动作和姿态,却给人种趾高气扬的感觉。      刘友不应该是个哑巴?!怎么突然开口说话了?      邱少何隔着门看见这违和的一幕,背后忽然窜起一股凉意。侧身看看安逸的表情,竟也是严肃的,凝住了一般,没有了平时柔和的线条。      两兄弟慢慢走过来开门,刘舟拿着点滴架走在前面,看到门口的两个医生明显一愣,随后立即微笑起来。      可惜他表情非常不自然,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感觉。      邱少何与安逸对看一眼,后者会意,轻声开口:“以后不要到处走动,对伤口恢复不好。”      刘友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越过他们头也不回的往自己的病房走。      将他安全送回病房,安逸叫住拿着暖瓶像是要去打水刘舟:“刘先生,关于令兄的后期手术,方案做了一些调整,麻烦您到我办公室去一趟。”      “哦。”刘舟闻言放下热水瓶,回头看了刘友一眼,后者点头应允这才说了声,“好。”      安逸非常健谈,加上语调亲切温和,很快把犹如惊弓之鸟的刘舟安抚住,尽量拣专业术语说,倒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      邱少何默默地跟在他们二人后面,脑中回想刚才哥哥刘友在209病房的表现。那种过于痴迷的表现,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大人对小孩的喜爱,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他的眼神过于露骨,对待亲人又如此居高临下,颐指气使,大大异于常理。      安逸的办公室在三楼的最顶端,面积很大,还附带着一个休息室,格局与邱少何自己的很相似。房间里阳光充沛,六月的艳阳隔着薄薄的浅黄色纱质窗帘照射进来,让人不自觉的放松下去。      办公室的窗台上,搁着两盆绿色植物,跟邱少何办公室里的那两盆一样。      “不用紧张,只是常规的微调,需要咨询你一点事情。”      安逸把自己的办公椅让给邱少何坐,自己跟刘舟一样,坐到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给每个人都倒了一杯热水之后,他拿着病历开始问常规问题。      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邱少何知道自己缺少表情的脸会让人觉得太过咄咄逼人,从而造成不必要的压力,因此干脆侧过头,假装用电脑,手持鼠标随便乱点。      眼睛注视着液晶显示器,他无意中点到已经打开了的浏览器,十几个页面同时开着。他无意窥探他人隐私,只是那些网页的标题实在过于醒目,无非“美女图片”、“性感写真”之类。      果真是个无色不欢的花花公子。      邱少何正欲把浏览器最小化,忽然发现最后一个网页的标题竟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点进去一看,果然是国际红十字会的通用域名。      首页的重点新闻不外乎“战争”、“海啸”、“地震”等,最大的几个字是“提供捐助”。这四个大字下面一排流动文字,血红色的国家名“苏丹”,后面跟出来的是“红十字国际委员会员工戈捷在达尔富尔遭绑架已 137 天”。      看着这排字,他失神了几秒钟,然后把浏览器最小化,继续侧耳倾听旁边两个人的对话。      “令兄对他将来的容貌和体型,有没有一个比较明确的设想?”安逸循循善诱,面带微笑耐心提问,“比如想要达到什么程度,是想要五官更加出众,还是想要看起来年轻一些?”      “长相?”刘舟从最开始的不安中恢复过来,皱着眉使劲思考医生的问题,“不要太好看吧,当然也不能难看,中等普通的就可以了。”      安逸脸上的笑意更浓,提笔在自己手中的文件纸上记上几笔。      “我哥的意思是尽量显年轻吧,他身上赘肉多,所以才要抽脂。”刘舟接着说,“一口牙也挺吓人,一开口老吓着小孩子。”      “是吗。”安逸淡淡的接了句,站起身来,“好了,差不多了,我会根据令兄的要求调整手术方案。这几天呢,还是尽量呆在病房里,对伤口愈合有好处。”      “好,我回去跟他说。”刘舟也站了起来,开了门正要走却突然回过身来,“对了,那个面罩,什么时候能取下来,我哥觉着带着不舒服。”      “这个恐怕还要再过一段时间。”安逸笑答,“主要是防止细菌感染,戴着吧,不会有坏处。”      “那行。”刘舟转身把门轻轻带上。      听见他脚步声走远了,邱少何这才开口说话:“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手术。”      “我知道。”安逸重新坐了下去,一直松着的眉头绞了起来,“但是这笔单子的责任由我一个人负。”      他们都看出来刘友对小宝的态度不正常,作为医生,这种变态的性心理纵然不在专业范围内,却也有一定的涉猎。      有一个名词叫做:恋童癖。      邱少何没有再说话。      这时候不管他接什么,都有推卸责任和幸灾乐祸的嫌疑,因此只能闭嘴一言不发。      “你当时已经提醒过我,是我的责任。”安逸见他不开口,反而把他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只是这笔单子的诱惑力太大,我这算不算为利失节?”      邱少何还是没说话,因为他自己时候也因为那个数目而咋舌。      刘友为这次手术一共支付了六十万,现金,手术前全部结清。如此大的数额,就算是邱少何也必须承认,他的确心动了,并且选择性忽略了其中的风险。      他站起来,走到安逸身边,第一次主动将手轻轻搁在了他的肩上:“作为合伙人,我们都有责任,现在只能保证他在医院里不出状况,派两个男护士二十四小时盯着。”      “只能这么办了。”安逸苦笑一声,一手抚上邱少何的手背,很男子气概的大力一拍,既像安慰又像自责。 作者有话要说:腐女们节日快乐…… 然后……要花花啊要花花……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初现端倪   在两个男护士的紧迫盯人之下,刘友再很难有机会接近209病房,几乎是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立即向邱少何汇报。      刘舟看样子也知道刘友的癖好,一直很小心的防止哥哥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正是因为如此,他对医院的安排不但没有心生不满,反而多次向安逸致谢。      邱少何听说此事也没放在心上,不管这些患者对谁感恩戴德,这家医院却都是他名下的。风评好不好,人缘佳不佳,以前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现在也不在。      唯一让他心烦的是苏泽,上次打人事件还没结束,那家人似乎很忙,约好的时间一推再推,直到这个周末中午才空出时间来。      手上提着营养品,西装口袋里放着红包,一向给人冷静自持形象的邱医生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儿子做错了事,还是得父母出面赔礼道歉。      这事儿他跟苏慧说过,结果后者轻飘飘的扔出一句“赔点钱就行了”再没其他话,摆明了是不管。      当时苏泽也在场,男孩子要强,表面上没什么,低着头垂着眼,看不出心里怎么想的。      邱少何却再明白不过了,没人管的生活,他非常熟悉。从开始时的惶恐不安,到后来的习惯麻木,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      对方的父母都在家,陶爸爸就是在医院见过的那个中年男子,还是看起来平易近人,一见邱少何大呼“不好意思”、“破费”之类的客套话。她的妻子,就是教导主任提到过的,卫生局的某个小领导,其实是个处长,姓黄,看来比较随和的中年女子,留齐耳短发,打扮得干净清爽。      双方会晤进行的顺利愉快,两个男孩子不参与大人的谈话,先前在医院见面是还像仇人,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关系竟然变好了,一起缩进陶旭建的房间里不出来。      送上诚挚的歉意和不多不少的红包之后,这场让邱少何感到不怎么自在的谈话终于进入尾声。只见黄处长对丈夫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借口续杯,进了厨房。      邱少何顿时有些紧张起来,怕对方提起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结果大出他的意料,黄处长先是问候了太太苏慧,然后非常技巧性的把话题引向主题:苏氏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全资子公司,红叶医疗系统有限公司今年五月份成功自主研发PET,即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装置,并获得了美国FDA(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认证。      D市中心医院的审批已经通过,现在的问题就是向谁购买这个大型设备。以往都是进口,价格昂贵。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想让苏慧牵个线,用优惠价格拿下PET。至于其中的其他猫腻,也就不言而喻了。      邱少何一听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种事情,别说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就看现在夫妻二人的关系,不用想也知道一开口九成九是要被狠狠奚落一顿的。      心里觉得为难,他表面上也只能先敷衍,然后带着苏泽回家。      一边开车,邱少何一边想那个黄处长的话。      苏慧家境好,从小娇生惯养,全都是因为她的父亲苏锦国,医药行业的大鳄。      但是,他对苏氏的了解也仅限于此,其他的,完全一窍不通。换句话说,但凡他能够对这种事情上点心,原来在国有医院也就不会混得那么差了。      高中生比大人还忙,下午还要补课,事先通知了田嫂准备午饭,到家直接就能吃。      “爸,快点儿吃,等会我要迟到了。”苏泽看来纯真无邪,已经坐上饭桌,面前放着一碗青椒肉丝面和一碗汽水肉。      “知道了。”邱少何心神不宁的坐下,眼前的面条喷香扑鼻,他却完全没有食欲,吃了几口就放下。      “邱先生,不好吃吗?”田嫂在一边惴惴不安,很尴尬的笑起来,转身回厨房端出来一碟腐乳说,“不然你试试这个,没胃口的时候尝一点,挺开胃。”      “没有啊,挺好吃的。”苏泽倒是不挑食,吃得很香,“我爸是不会欣赏,大概又在想下午的手术吧。”      邱少何听着他们说话,没吱声,倒是看着那碟腐乳觉得肚子有点饿了。      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他常常整星期就靠一罐腐乳就白饭果腹,当学生时生活过得苦,却没那么多烦心事,每天脑子里就想着好好学习专业知识。谁知道一入社会,才发现专业能力顶个屁用,还不如那些有关系有门路的混得好。      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他一口一口吃起面来。      两父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午饭,很快都解决干净。苏泽小孩儿心性,自己说快迟到了,偏偏赖着不肯走,说是要看完什么动画片。      其实邱少何想看新闻,却不能跟小孩抢电视机,于是作罢。他早上仔细看了报纸,没发现有关于发现尸体的报道,他猜想是不是那群亡命之徒把自己的尸体处理掉了,所以没有引起警方注意。      坐在一楼大厅沙发里,邱少何默默出神,想着下午的行程。三点有个手术,不算复杂,五点就能做完。      计划好了行程,邱少何看看手腕上的全钢宝矶表,分针已经指向六,时间不早,一点半了。      “苏泽,看完了就准备走,不然真迟到了。”他站起来,对着坐在单人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的高中生说。      后者不情愿的伸了个懒腰,眼睛还黏在电视机上,一边嚷:“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动画片儿啊,挺好看的,就是老了点。”      邱少何瞟了眼液晶电视,《灌篮高手》的片尾曲恰好响起,挺欢快挺热血,让人心情也好多了。      “你小子看归看,别学樱木花道老打架,听见没。”心情由阴转晴,他也不由笑了,伸手又想拍苏泽的脑袋。      “爸!”苏泽很不好意思的往后一躲,“说了不要拍我脑袋,不然真傻了。还有,你也看动画片?”      “废话少说,走吧,我送你去学校。”邱少何抓起外套出门。      “你送我?”苏泽愣了,眼睛在他身上转了几圈,说话声音也小了起来。      以前都是司机老王送他去学校,邱少何工作忙,苏慧则是忙于逛街购物美容健身,更没那心情。      “不然呢?”邱少何勾起唇角,趁他不注意一巴掌拍下去,“快点。”      苏泽大概感觉出了自己父亲今天与以前不太一样,一路上再没吭声,只是不时偷偷看身边的男人一眼。      等到临下车,车门都打开了一半,他才低着头小声说了句:“爸,你平时也管管我妈。”      高中生面皮薄,说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已经涨得满脸通红,然后趁邱少何发怔的时候小狗似的溜下了车,冲进校门不敢回头。      邱少何愣在车里半天,最后才若有所悟的发动引擎。      这场婚姻中的出轨,原来不是单方的。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发现很多童鞋藏了不看,养肥是个力气活…… 忍着对身体不好,还是每天都来一次吧,阿门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婚姻生活   邱少何才突然惊觉,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生活对双方都不公平。既然大家都各有所爱,何不早早分开?      邱少何思考了一下分居的可能性,银行里存款是足够再买一套小户型,离婚后重新过单身汉的生活也不错。办公室自带了休息间,实在不行就住在医院也可以。      忙碌的工作让他把这想法暂时搁置,一连五天,天天都有大手术,他也果真有两个晚上都睡在办公室。      后来实在是脏得不行,必须回家换衣服,他这才驾车在十一点钟回到独立别墅。      远远看过去,二楼一片黑暗,这是因为主人还没回去。      至于苏慧有没有回家,几点回家,他不太清楚。      这几天下来,他的作息时间非常固定,早上七点起床,晚上十点睡觉,清心寡欲,修身养性,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没产生过,实在健康到正经。也是因为如此,他对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仍旧感到难以置信。      不敢相信,平时规行矩步、作风严谨的邱医生,会有那样□□的一面。      放慢车速,打下方向盘,奥迪缓缓驶入车道。      两盏暗红色的车尾灯却忽然进入眼帘,借着微弱的路灯,他看清楚是一辆二人座敞篷跑车。车门是打开的,一对男女正倚着车门紧紧相拥,热吻。      看那个女人的身形,正是作息不太规律的苏慧。      其实她算是个陌生人,又有了苏泽的提醒在前,此时的邱少何自然不会有那种身为丈夫被背叛的感觉。最多,只是有些尴尬,意外撞见有夫之妇与情人偷情,不管是谁都不会觉得愉快。      短暂的思考了几秒钟之后,他调转车头,又将车退出了车道。      被打扰的一对情侣当然也发现了这辆多出来的车,两人迅速分开,低低耳语几句,那名看来十分年轻的男子就匆匆驾车离开。      从头到尾,情人与丈夫都没有产生任何冲突,非常罕见,非常诡异。      看来这种事情,并非第一次发生,不管是被撞见的妻子,还是本应仓惶逃窜的情人,都表现镇定坦然。      想到这里,邱少何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将车停进车库,他直接从后门进了厨房,不打算去客厅,而想直接上二楼。      奢华的切磨造型天然水晶吊灯将豪华客厅点缀得熠熠生辉,苏慧坐在沙发上,两只高跟鞋一只甩在门口,一只扔在脚下。      “少何……”见他到了楼梯口,她低声开口。      “早点休息。”邱少何略微顿了顿身形,转头淡淡嘱咐一句,面色平静,看不出任何喜怒。      “少何,你原谅我!”苏慧却赤着脚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腰,巴掌大的小脸上满是泪痕。      邱少何先是一愣,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是被她抱了个正着,温热柔软的成熟女性身体带来一股甜丝丝的馨香,直往他的身上扑过来。不由有些心神不定,他张开双臂,有点无措,想要把苏慧拉开,却不太敢碰她的身体。      等了好一会儿,发现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留着长卷发的娇小女子不住往他怀里钻,头还不停的蹭着他的胸口。      “那不如这样,我们好好谈谈,你先放开我。”邱少何最终为自己的双手选择了一个安全的着陆点,轻巧的按着对方肩膀,轻轻将她推开。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苏慧简直是无声无息却后劲难测的地下河,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他上身宽松的薄衬衫的胸口部分就被她的泪水打湿了,凉凉的贴在皮肤上,既黏腻又冰冷。      “少何,你一定要原谅我……”苏慧还在断断续续的抽噎,精致的妆容也有些花了,好在化妆品比较高档,并没有因为泪水而乱成一团,反而显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美感。      这个女人,不拿出身份证比对年龄的话,真是看不出来跟自己同岁。      无可奈何的虚揽着她的肩膀,邱少何把苏慧带到沙发上坐下,又去厨房给她端了杯热水。      田嫂晚上不住这里,倒是免得外人打扰。      “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我也有错。”踌躇了半天,他选择了最安全的说法。      毕竟是别人的家务事,他只知道现在夫妻关系比较僵,邱少何疑似喜欢同性,对象不明,而苏慧显而易见与他人产生了婚外情。      但是奇怪的事情就在于此,苏慧出轨,人前表现镇定,人后却抱着丈夫请求原谅。从感情上来说,这个女人似乎还是偏向邱少何的,却为什么会跟别的男人发生关系呢?难道真的是因为邱少何的性向问题?或者,是因为别的原因?比如说,他的生理问题。      得知邱少何ED(男性□功能障碍),完全是个偶然。      莫覃的前女友姜宜是一个性心理专家,主要科研领域为男性性心理障碍,在界内小有名气。      他们之间的交往,是女方主动,但是展开追求还是男方先开始。某次等姜宜下班的时候,莫覃看到了那天的最后一个病人,正是邱少何。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多问,全当没有这回事,但是心里的震惊是不可避免的,谁让这个男人是他的一直憧憬的对象呢。      关系确定后,姜宜曾经透露,她之所以知道有莫覃这么个人,就是因为她的病人之一邱少何在做心理辅导时略有提及。      被崇拜的人赞扬,让莫覃受宠若惊,但也仅限于此。      “不,全都是我的错!”苏慧本来低着头,听见邱少何把一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竟有些激动起来,“我们分居五年,你一直都很好,从没传过绯闻。倒是我,每每控制不了自己……”      陷于回忆中的邱少何被她突然激烈起来的语气惊醒,忙把思绪拉回来。      “这种事情,我做丈夫的肯定有责任。”邱少何耐着性子说,语气尽量放得柔软。      表面波澜不惊,他的内心深处却是惊涛骇浪。      竟然已经分居了五年!      据他所知,邱少何去姜宜那里做心理诊疗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这中间的时间差未免也太大了。      “我知道,我知道!”苏慧稍微平静了一点,一双大眼睛里却又开始渗出泪水,“你那么拼命工作,无非是为了向爸爸证明我们当初的选择没有错,我也没有后悔把苏泽生下来。但是,你眼里只有工作,每天都回得那么晚,我实在是,太寂寞了……”      她口中的爸爸,应该是指邱少何的岳父苏锦国。不用做过多猜想,他就能大致了解这位行业巨子的想法。宝贝女儿不到二十岁就为这个男人怀孕,还要把孩子生下来,任是再开明的父亲也无法释怀。      一对自己还是孩子的年轻父母,怎么可能把婴儿照顾得很好?更何况邱少何还要继续学业,根本无法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妻子和孩子身上。      “苏慧。”邱少何静静地听着女人的哭诉,感到既无奈又同情,“其实你难道不觉得,我们与其勉强在一起,还不如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比较好?”      “不可以!”本来还在小声呜咽的苏慧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又惊又恐的表情把她对面的中年男人吓了一大跳,“你不能跟我离婚!我不同意,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如果是关于苏泽的抚养权或者财产分割问题,我们可以慢……”      邱少何忙伸手按住已经想要从沙发上跳起来的女人,轻声安抚,岂知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少何,你不能不要我,我一直爱的都是你。”苏慧紧紧抓着沙发垫,湿润的双颊看起来可怜兮兮,“他们只不过是很像你,很像你原来读书时候的样子……”      她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漆黑乌亮,泛着水意时非常惹人怜爱,但凡是正常的男人,恐怕无人不被打动。更何况此时此刻,这个有着驯鹿般温润双眸的漂亮女性正在说着听来情深无悔的话——即使是在被丈夫亲眼目睹与别的男人接吻之后。      “你今天情绪不好,我们改天再谈,早点休息。”邱少何只得打住,站起身来想要回房。      已经磨得太晚,明天还有两个手术等他做,必须好好休息以恢复体力。      “抱我回房间,少何,你以前总是抱我的。”沙发上的苏慧却突然对他展开了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嘟着嘴巴撒娇,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几滴泪珠。      邱少何在原地站了好几秒钟,发现对方没有收回双臂的意思,只得弯腰把她稳稳的抱起来。      好在在这栋别墅里摸索了几天,哪个人住哪个房间还是大致知道的。只是紧紧缠在脖子上的手臂让人很不舒服,而对方的眼泪却让他无法拒绝。      这对奇怪的夫妻,一个是容忍妻子一次又一次的出轨,一个是宁愿忍受丈夫的冷落也不愿意离婚。      诡异到了极点。      最终洗漱完毕躺上床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而邱少何第一次产生了这种感觉:如果婚姻是这样的,那还不如不要。而女人,也是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其实这是一部悬疑剧…… 看我纯真无邪的双眼…… 《整容室》大好,我看完第一集冒出了写此文的念头。 医生大叔受大好,但是中年猥琐攻不好…… 不准偷懒不打分,不准不到五个字,否则梦里咱们提刀见= =+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生日礼物   邱少何恩师的生日在星期五,安逸已经提前跟许教授约好,周五晚上一起在老师家吃晚饭。      许教授四十多岁,原来也是个知名的外科医生,后来因为出车祸右手重伤不能再上手术台,这才转攻学术。他收弟子非常严格,一向只挑选自己认为有资质的,所以门下一共也就两个学生,就是邱少何和安逸。      走在繁华的安西大道,就是完美整形美容医院所坐落的这条主干道。      医院前面两站路就是文教区的中心。D市主要市区共分三块,东区商业繁华,西区大学林立,南区则是重工业区。往城市的北边走,是尚未完全开发的大片土地,政府正在计划开发一个新经济区,引进高新产业。      完美整形美容医院就处在西区的中心地段,不远处就是西区最繁华的地段之一,坐拥各大高校和写字楼。这边的百货业非常发达,针对高校学生、教师和白领,分级划层,低端的山寨产品,高端的奢侈品牌,应有尽有。      周四晚上八点,安逸与邱少何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终于抽出一个空档去给脾气古怪的老师买生日礼物。      两个大男人肩并肩逛街实在非常不搭,更何况邱少何心里有根刺,因此虽然面无表情,却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一路上几乎都是安逸在说话,好在他生性热情,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觉得枯燥乏味,中年男人偶尔给他一个回应就足够了。      “老师说,当年收我的时候,师兄你还很不高兴呢。”脚步停留在某国内一线男装品牌专卖店门口,安逸侧头小声说。      “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邱少何注意力放在临街橱窗的深色条纹西装上,听见身边的男人这么说,只能有些尴尬的这么回应。      “老师说你的原话是,‘不是说只收我一个弟子吗,怎么才毕业没几年就多了个师弟’。”安逸边说边笑,语调像个小孩子在撒娇。      这句话给人感觉犹如争宠,一边的邱少何更觉尴尬,忙转身浅笑:“只是开玩笑的,你没当真吧。”      安逸眼睛弯成了月牙状,正等着他回头,见他急于剖白,嘴边笑容更深了些:“怎么会。我当时还觉得这么率直的师兄人肯定很开朗的,结果一见面……”      他剩下来的半句话没说出口,只是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犹自一个人浅笑。      邱少何当然知道他没说出来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以前的邱少何,还是现在的邱少何,个性大抵都是不喜多言,认真刻板的。真的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现在邱医生没以前那样不近人情了,起码不再生硬拒绝他人的接近。      刚刚成为合伙人时,安逸不是没做过努力要跟邱少何处理好关系。可惜,他每次热情满满,对方都冰冰冷冷,时间一长,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反正说到底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能够赚钱就够了,所谓的同门师兄弟,并没什么实质意义。      “人总是会变的。”邱少何微微一笑,总是抿成直线的嘴唇放松下来,偏过身继续打量那套西装,“你说这套怎么样,我看穿在模特身上挺好看的,款式也适合老师那样的年纪。”      安逸正盯着他的脸看,忽见这很少笑的男人展颜,薄薄的嘴唇微微翘起,那眉梢眼角,竟带着隐隐约约的媚意,别有风韵,不由一愣。      他发愣的时候,邱少何已经推开厚重的玻璃门进了专卖店,转头一看师弟还站在橱窗前面,便叫了一声:“怎么了,你觉得不好吗?”      “不是。”安逸回神,忙跟过去推门,“先看看再说。”      这套西装做工很好,材质上乘,关键是款型,看来既沉稳又不失时尚感,非常适合有品位的成功人士。      安逸也觉得不错,但是一看那吊牌,立即打了退堂鼓,把邱少何拉到一边低声说:“你还不知道老师的习惯,送他超过三百块钱的东西就要直接开骂了。”      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邱少何不敢相信。      现在的人,不应该是收礼越贵越好,还有嫌礼物重了的?      他的眼型狭长,这么一眼看过去,很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      “不信我就买下来,看老师会不会把你赶出去。”安逸一边说一边注意身后的营业小姐,不得不再次压低音量。      后面的两位小姐已经在交头接耳,不时偷看这两个咬耳朵的大男人。      “唔。”邱少何即便怀疑,也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劝说,但是目光再一次落到了营业小姐手里提着的西装上。      医生在这个城市来说,属于高收入人群。特别是他,作为整形外科的“一把刀”,勤勉工作了十几年,后期升为副主任医师,按常理应该有一笔不小的积蓄。      他却没有,而且几乎一贫如洗。      当初与那家大型企业签下合约时,对方如约支付了他高中三年、本科五年的学杂费和生活费,条件是毕业后到集团公司所属医院工作。      毕业时,他选择毁约,因此付出了高达十倍的违约金。      原来的莫覃,长相普通,学生时代个性内向,沉默,不善社交,工作后才好一些。与这种性格相伴相生的,就是缺乏自信心。当一名整形外科医生,为那些患者完成人生的梦想,成了他重拾自信的一种渠道。或者换句话说,选择这个职业,是他实现人生价值的方式,在这个专业领域内,他看到了自己超出其他人的天赋。      正是因为这样,当姜宜提到界内的顶尖专家邱少何竟对自己赞誉有加时,才会受宠若惊。      “先生要试试吗,我觉得很适合你呢。”一个比较机灵的年轻小姐注意到了他的眼神,立即挑出合适的尺码,笑容亲切的把手里的西装递到他眼前。      “好。”未加犹豫,他示意那和营业小姐带自己到试衣间。      既然有一笔应急资金,那就先从第一套自己中意的服装开始。      邱少何自己身上的灰色西服本就很得体、贴身,可能因为是国际品牌的缘故,设计感太强,他总觉得稍嫌花俏。      那名小姐非常有眼色,在试衣间外递进去一些小配件。      很快换装完毕,邱少何站在试衣镜前打量自己,身后还有一个几乎有一人高的活动衣镜,是那个小姐特地搬过来的。      安逸倒是没想到邱少何忽然心血来潮给自己置装,便也颇有兴致在一边看。      邱少何是典型的东方男性骨架,跟欧美人相比稍显纤细,肌肉也不夸张,厚薄适中。加上身高超过一米八,人又生得好,那身深蓝色竖条纹的高级西服简直如同量身定做一般,显出他身高腿长,肩宽腰窄。如果再年轻几岁,竟可去做代言了。      镜中人一动一静,都沉稳大气,很符合职业特色。      邱少何看着镜中的自己,恍如隔世。原来的他,从不曾在数个人的围观中换衣,更别提像现在这样镇定自如。      “您真穿出来了,第一次见这么合适的。”那个营业小姐在一边忍不住赞叹,因为表情太过夸张,倒听不出带几分真心了。      闻言勾了勾嘴角,邱少何脸上的笑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哪里好?”安逸忽然开口,走到他身边,一手扯开了他颈上系得规规矩矩的银色领带,“这样太拘谨了,我帮你。”      论身高,是安逸赢。      把那根领带扔到营业小姐的怀里,安逸站在邱少何身后,双臂直接从身体两侧绕到他身前,两人一齐面对试衣镜。      只见年轻男人手指十分灵巧,几下子就解开了他两颗衬衫扣子,把领子立起来,故意弄出股凌乱美来。双手再往他西装腰上一抓,使得衣服的线条更贴身。      “师兄,这样打扮的话,都可以去HOST了,保证那些女人爱死你。”      安逸与邱少何几乎脸贴着脸,眼睛看着镜中凭生风尘味的中年男人,小声调笑。      领口开的并不大,只露出一小片麦色的皮肤,还有若隐若现的锁骨。脖子因为修长,特别引人遐思,上面是俊朗却总是带着公事公办表情的脸,而那两片薄薄的嘴唇,淡到近乎没有颜色,有着明显的冷硬气质。这一切组合在一起,竟是奇异的和谐。      看着镜里的人,安逸产生一种他其实是陌生人的错觉。      邱少何面色仍旧沉静,略皱了眉,挣开他的双臂,低声道:“胡说。”      还是不自在。      他回到试衣间,一面换衣服一面深呼吸以平复心情。      真他妈的见了鬼,跟同性接触感觉奇怪,跟异性接触又没感觉。      邱少何苦笑,出了试衣间便让小姐把那套西装包起来。语气是平淡的,刷卡的动作却非常爽快,顺便吩咐店员把西装送到自己的住所。      外头的安逸已经在看表,见他出来笑道:“师兄,再不快点,我们明天恐怕要空手上门了。”      “不好意思。”邱少何点头,快步走出专卖店。      今天真是昏了头,怎么跟年轻人一样冲动购物。      “去白马百货吧,那里什么都有。”      安逸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怎么就变近了。邱少何一开始还很在意,后来在对方不住的拉开话题之后便渐渐习惯。      最终买到合适的礼物,两人各出一半,这回邱少何理所当然没有再刷自己的卡。      “明天一起去?”踌躇半天,他还是开了口。      即便对方可能会觉得奇怪,却也不得不如此,他不知道徐教授的家庭住址,必须仰仗安逸。      安逸爽快的点头,表情自然,只是那双眼睛,明亮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所谓JQ,是在慢慢地相互了解中迸发的…… 捂着大脸飘,邱叔,我挺你…… 小安,上去扑倒吧……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变本加厉   普通单位一到周五便懈怠下去,唯有整容医院这样的地方,越到周末越是高峰期,许多上班族都趁着短暂的休息日来做微整形。      一上午忙得脚不沾地,邱少何做了几个小手术,一直到十二点多才抽空吃了个盒饭,去了趟卫生间。休息不到半个小时,又赶着做一个处女膜修复手术。      安逸就在隔壁手术室,给一妙龄少女做假体丰胸。那少女的妈就跟上次的刘舟一样,死活不放男医生跟女儿单独相处,无视了麻醉师和那么多护士,非要在里面陪着。      一开始本来好好的,结果乳晕内开了切口,鲜红的血一涌,只听“咚”一声闷响,那本来站在角落里的中年妇女重重倒地,晕了。      “晕血也不早说!”安逸手上还拿着手术刀,被那声响一惊,回头便吼了一嗓子。      人人手里都有活要干,哪儿空得出来手管她。      恰好邱少何正做完手术,在隔壁听见里面一阵骚乱,进去一看,本来就皱着的眉便成了川字。      “找个人来先抬到二楼空病房去。”吩咐一下小护士,他先去洗手。      医院男护士本来就不多,一共就两个,全部安排盯着行为古怪的刘友,这时候拨出来一个应该不会出什么乱子。那前台小姑娘立即拨内线电话,很快便下来个人高马大的年轻小伙子,一手夹着中年妇女,搀进电梯。      回办公室坐了几分钟,邱少何有些发软的腿才恢复,喝了口水又马不停蹄的去二楼查房。      202的刘友和刘舟这两兄弟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每天都要亲自巡视两回才能放下心来。      到了202门口,只见一个男护士正坐在对面的值班室里,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对面。再从门上的监护窗往里一看,刘舟不见人影,病床上的被子是摊开的,里面隆起一团,像是躺了个人。      “刘先生,我来检查一下您的恢复情况。”邱少何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拧开门把手走进去。      被子里的人没任何反应,像是全身都被裹住所以没听见。      “刘先生?”他加大了音量,走过去轻拍隆起的被子,手下却触到一坨柔软的东西。      这不是刘友!      心里一惊,一种不好的预感猛地袭上心头。顾不上礼貌,邱少何直接抓住被子大力一掀,果然,洁白被子底下塞着的是两个枕头!      人又不见了!      顾不上多想,他直接冲出了202,直奔209病房。      因为病人多,走廊里有些吵闹,护士们也都忙得团团转,只有那个男护士见事情不好,一路上紧紧跟着。      “邱医生,我就是去了趟洗手间,他本来真在里面。”小伙子见邱少何脸色不好,急忙忙的解释,脸都白了。      “闭嘴。”脚下没停,邱少何只是侧头冷冷看了他一眼。      那年轻人脸刷的红透,又马上青了,喏喏的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209病房在二楼的最末端,这里人相对比较少,也安静一些。      越是接近目的地,邱少何反而放轻了脚步声,最后轻轻地在房门口站定。从监护窗往里一看,一个人都没有!      仔细侧耳倾听,里面一开始没什么特别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才传出来孩子极其微弱的哭声。      “你在这儿站着,不准放任何人进来!”邱少何脸色沉静,眼中怒气却是怎么都收不住,几乎要把对面战战兢兢的男护士给刺穿,“打电话让安逸上来,立即,马上!”      小声交待完这些事情,他才轻轻握住门把手旋转,一推,没开。脸色又沉了几分,他拿出病房通用的万能钥匙。      门终于开了,邱少何小心地将门反锁,环视整个病房,还是不见一人。      如果这种猥亵儿童的案子被传出去,对这间医院的声誉将起到毁灭性的影响。现在最重要的,要保证小宝无事,而且事情绝对不能外传。      单人病房全部自带卫生间,而此时,这间病房卫生间的门是紧闭着的,刚才听到过的孩子的哭声更加清晰,正从里面传出来。      深吸一口气,邱少何未作耽搁,曲起一腿,重重一脚踹上去!      “轰”一声巨响,门应声而开。      孩子的哭声立即清晰地传进耳朵里,眼前是光着身体的小宝,正被刘舟抱在怀里,像是在使劲往后扯。      地上是散落一地的白底蓝条病人服,而带着白色面罩的刘友,狼狈的趴在地上,那狰狞的满是纠结青筋的手臂,竟还死死的抓着小宝的一只白嫩小脚!      不用多猜,邱少何就已经知道刚才发生了怎样龌龊至极的事情。      刘友和刘舟兄弟见他忽然闯进来,先是一秒钟的呆滞,继而大骇。      “哥,还不松手!”刘舟首先回过神来,一下子把孩子扯回自己怀里。      “邱叔叔,救我!”小宝哭得小脸皱成一团,徒劳的伸长两只短胳膊,在空中乱抓一气,身上满是青紫伤痕,令人不堪目睹。      未及细想,邱少何立即冲上前去,也忘了旁边还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刘友,脱□上的白袍将孩子裹住,轻声安抚。      刘友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因为面罩的遮挡看不清表情,但那双暴戾的眼睛,却毫不掩饰的露了出来。他的眼中满是血丝,大声粗粗的喘气,还盯着邱少何怀里的孩子目不转睛。      “哥,你冷静点!”刘舟见势不妙,忙冲过去拦在他面前,几乎把人抱了个满怀。      刘友喉咙里的杂音更大,“呼噜呼噜”的嘶嘶作响,一双凶恶的眼睛死死盯着邱少何,饿狼一般。      邱少何警觉的后退一步,一边把小宝的头摁在自己怀里,一边与他冷冷对视。      “哥,你先走吧……”刘舟的声音都带进了哭腔,拉着刘友的手,使劲的把他往门外推。      刘友恨恨了看了邱少何几秒钟,这才全身僵硬的被推开,慢慢走到了门口。      就在邱少何认为危机暂时过去时,谁也没料到他却忽然发作,以与体型截然相反的敏捷跳了起来,一拳重重砸在挡在二人中间的刘舟身上!      刘舟猝不及防,身体一歪,几乎摔倒。尚未反应过来,刘友又是重重一脚,直接踢在他肚子上。      “咳咳……”他蜷着身体在地上滚动,却还是挣扎着仰起头哀求,“哥,都是我的错,你先回病房……”      刘友像是还不解气,又极重的踢了他一脚才打开房门。      安逸赶到时,一切都已结束。邱少何把小宝塞到被子里,站在床边默然不语。刘舟抱着脑袋,蹲在地上一言不发。      病床上的孩子还在断断续续的抽泣,整个身子都埋在被子里,只伸出一只小手,拽着邱少何的衣袖死不肯放。      他刚做完手术,只来得及匆匆洗了手。先去202,看到惹出大祸的刘友已经处在两个男护士的严防死守之中,困在病房里像只饥饿的野兽。      那个因为上厕所而惹祸的年轻人,只来得及说一句“邱医生一个人在209”,余下的话没说完,安逸就已经变了脸色。      这兄弟俩来路不正,凡是明眼人就看得出来。邱少何只是个医生,若真动起手来,绝对占不了上风。      本来稍微放下去一点心又揪起来,安逸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堪称肃杀的表情。      他只是没想到,刘友的胆子竟然这么大,敢在公共场合做出猥亵行为。      “师兄……”脚步停在门口,安逸轻声喊了一声。      里面的中年男人没有应声,也没有转过身体。      “刘先生,你先回202,好好照顾你哥哥。”邱少何说话的语气非常平静,“今天这件事情,相信你不会跟任何人提起。”      “邱医生……”刘舟抬起头来,满脸惊恐,神色不安,眼珠子乱转,像是完全没有主意,“安医生……”      他又转头,可怜巴巴的向安逸求救。      “你先回去。”安逸却不似往常,脸上一丝笑意也无,一双眼睛寒刃一般盯着他看了好几秒,这才开口说话。      刘舟又瑟缩一下,给人感觉非常软弱,走路时连脊背都是软的,双腿打颤。      209病房的门被拉开,又关上,室内一片死寂,连小宝的哭声也不只不觉的停止了。      “师兄?”安逸靠近还是僵硬站在病床前的中年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戳碰了一下他的手臂。      邱少何心乱如麻。      完美整形美容医院,在D市已经经营了十几年。能够在这么多公立医院的包围中得到界内专家学者的一致认可,除了有一流的人员、技术和设备,更多的是靠口碑。      今天这种恶性事情如果外泄,数十年苦心经营必将毁于一旦。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的邱少何为什么固执己见,一定要引进国外的心理评测体系,就是为了防止出现现在这种局面。而他呢,被眼前利益所蒙蔽,放任了风险的发生和发展,也造成了无辜者不必要的痛苦。      他一直自认专业技能可以与邱少何比肩,却接手不到一个月就发生这种事情。这不啻于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醒了有些自我膨胀的莫覃。这同时也提醒他,要当一名称职的医生,还有许多东西要学,在国有医院沾染来的恶习,要改。      这家医院不是莫覃的,它属于邱少何。他就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内心深处从未真正重视它,而只是将在完美的工作放在与原来国有医院那份工作一样的位置。      做了一个深呼吸,邱少何将手覆在棉被上:“小宝,我现在要给你检查身体,坏人走了,不要害怕。”      被子里的孩子又开始哭,声音小得像猫叫,但是磨蹭了一会儿之后还是钻了出来。他在医院已经呆得很久,父母不在身边,习惯听从医生和护士的话。      安逸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也走上前去握住小宝露在外面的小手。      小宝先是躲了一下,后来确认没有危险才放任他把自己的手包在宽厚的掌心中。      邱少何的白袍还裹在孩子上,安逸轻轻把那件轻薄的白大褂脱下来,入眼是幼童特有的,凝脂一般的细腻肌肤。只是,小宝的身体上满布淤痕,主要集中在下半身,腰部、腹部和背部有一些掐痕,软润小巧的肩头还有几个牙印。      邱少何强忍下心中的愤怒,小心地拉开小宝的双腿,发现孩子大腿内侧有一些掐痕,但是没有血迹,肛.门也没有被入侵、撕裂的痕迹。      “问题不大,我来得比较及时。”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心内稍安。      安逸看着小宝肩上的咬痕目不转睛,忽然出声问道:“是谁欺负你,那个戴面具的叔叔?”      小宝本来已经停止了抽泣,一听到“面具”这两个字突然小脸一皱,嘴巴瘪了瘪,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      “现在问不出什么,等他平复一点再问。”邱少何在一边说, 目光也落到了那几个渗出了点点血丝的牙印上。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他皱眉,却一时想不清楚。      “这样也好,今天可以瞒过去,明天孩子家长一来就瞒不住了。”安逸又将小宝裹好,本打算叫个护士过来帮他拍照、清理伤口,最后却还是决定自己动手。      “去我办公室,比较隐蔽。”邱少何看出他的打算,转过身来,直视着他的眼睛说,“刘友和刘舟必须搬出医院,我会联系好宾馆,并且派专人照看。剩下的手术今天下午进行,你调整一下时间,其他的预约好的病人全部往后挪。”      他的语调没有起伏,眼中的坚决却不容忽视。      “师兄,会不会太着急了,刘友的恢复程度还没达到。”安逸蹙起了眉。      “不会有问题,我已经决定了。”邱少何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明白了。”安逸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妥协。      “安逸。”邱少何看着他的眼睛说,“你也是合伙人,但是我知道,你恐怕只是把它当成一份工作。那么至少,要认真的完成它。”      “我的工作出了什么问题吗?”安逸的眼睛忽然冷下来,一瞬不眨的盯着面前的中年男人。      “不,你做得很好。”邱少何立即回答,“是我的问题。”      他忘了当初为什么会选择整形外科,忘了从事这份职业的初衷,忘了自己一直所追求的目标。      他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还是一成不变,一对乌黑的瞳孔却流光溢彩,似乎能将内心所有的情绪都表达出来。      正是这样的神采,让安逸又一次迷失了。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原来那个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很机械化的邱少何?      “师兄,不会有事的。”他慢慢地说,脸上又浮现出温暖的笑意,“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善后的工作我来做。”      他所指的,是跟受害者家长的协商。这件事情上医院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管对方提出什么要求,恐怕他们可商谈的余地都很小。      安逸说话时语调低沉、稳定,有种安定人心的魔力,一如他的笑容,给人种春天般的暖意。      邱少何诧异的看他,过了很久才轻轻的点头:“辛苦你了。”      “放心。”      安逸笑意更大,眼睛成了一轮弯月,目光灼灼的盯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JQ会有的,大家都爱粉红色 大叔其实很有男子气概……口水之 啊,小安啊,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刚把的~~~~~~~~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四人晚餐   一天下来,邱少何疲惫不堪,计划好的行程却无法改变,还是得去许教授那里。      事情有了个大致方案,能否顺利完成却是未知数,明天怎么面对孩子的家长也是一大难题。      下班之后直接从医院驾车至D市医科大学的教师宿舍楼,安逸按响门铃,邱少何站在他身后,脸色淡漠,心中却还是有些焦虑和忐忑。      “来早了,饭还没做好。”应门的竟是个女人,声音又脆又甜,笑容灿烂。      安逸很明显的一愣,下意识的就抬头去看门牌号,确认无误后这才有些迟疑的开口:“您是?”      “师母。”许教授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音量不大,却足以让门外的三个人都听得清楚。      “让你们见笑了,准确的说是未来师母。”姜宜启齿一笑,大方的伸出手来,“对两位早有耳闻,邱医生,我们又见面了。”      她的目光越过前面的安逸,直接落到了后面摸不清楚状况的邱少何身上。      见对方已经把手伸在了自己面前,他只得轻轻握住,一刹的默然后小声道:“恭喜。”      “你们好好聊,我继续做饭。”姜宜落落大方,把他们二人引至客厅,又倒好了茶,把许教授肩膀一捏,“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四十多岁的许教授嘴上正叼着根烟,手里捧着本厚厚的硬壳书,看得入迷,连两个学生走到面前也懒得抬头,堪称敷衍的只说了一个字:“坐。”      跟在安逸身后,邱少何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眼前已现衰老痕迹的学者一眼,眼角是细密的鱼尾纹,带着老式的眼镜,头发都有些花白。      不可能是光盘里的那个男人,那人应该很年轻,声音质感也相差很远。      放下心来,他脸上表情便松了一截。正当此时,前面的男人忽然闪开,自顾自的落座。许教授本来只看到了安逸,谁知年轻男人一闪,身后的邱少何便暴露了。他眼睛余光扫到,竟扔下了书,认真看了大弟子好几眼这才开口:“今年怎么一起过来了,就说你怎么没打电话过来,原来是要给我个意外惊喜。”      许教授全名许宜昱,四十多岁尚未结婚,平时脾气古怪,逢年过节也只跟惟二的两个学生走动。奈何,大徒弟跟他一样,性格不招人喜欢,师兄弟之间关系淡漠,这倒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这次看见两人一起出现,竟是心情大好,当下书也不看了,走到酒柜前,亲手挑了瓶攒了好几年的茅特供台。      邱少何正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却见许教授自己接了话头,跟安逸交谈甚欢,于是心情稍安。好在他以前就不爱说话,这时默默在一边听着,那师徒二人也不觉得奇怪。      安逸闲话了几句近况,话题一转就落到了刚才看到的准师母身上。      “怎么说,缘分吧。”许教授也不隐瞒,爽快的说起自己的恋情,“一开始是请教学术问题,我不是新写本书么,你们两个都忙,亏了小姜帮我整理排版,就这么走到一起的。”      听到这里,邱少何不由看了眼在厨房和客厅之间忙碌的姜宜。      前女友有了新恋人,其实他的心里是很高兴的。他们年纪都不年轻了,当初交往的时候就是以结婚为前提。后来无疾而终,不好说责任谁更大,两人志趣不相投,平时一起聊的话题除了工作竟还是工作,根本没有那种谈恋爱的感觉。      许宜昱年纪稍嫌大了些,但是在学术上颇有建树,很受尊重,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思及此,他望向姜宜的眼神便不自觉的柔和了些。安逸跟老师交谈的空隙,偷看一眼师兄,后者竟在看着未来师母出神,不由有些奇怪,那目光里也就多了些好奇跟探寻。      “你呢,还在那种地方混?”许教授眼内精光一闪,笑脸也很收了起来,瞪着安逸问。      “什么啊,老师。”安逸忙把放在师兄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企图混淆视听,蒙蔽过关。      “什么,你自己知道,每个星期都去揽私活,亏得是你师兄大度。”许教授嗓门不由大了些,话头一转,扔给了兀自静静坐在一边的中年男人,“少何,你帮我看着他,不要成天惹是生非。”      他这么生气是有道理的。协会那帮子人,最会没事找事,安逸年纪轻,为人又有些张扬,有时候得罪了人都不自觉。      邱少何抿着唇点头:“知道了。”      看来这许教授还是比较喜欢关门弟子,话里的回护之意非常明显。      “少何,不是我当老师的偏心,谁让你是师兄呢。”许教授性格非常直,也很通透,当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直接自己说了出来。      “怎么会,老师言重了。”邱少何忙撇清,连声说不敢。      姜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手里端着两个盘子走出来。女人天生是敏感的,她注意到了师兄弟二人都在偷眼打量自己,却仍旧表现自然坦率,擦了擦手便招呼这边的三个大男人过去吃饭。      饭桌上是简单的家常菜,让人感觉很温馨,贴心。许宜昱单身了四十多年,生活里终于出现一个温柔懂事的女性,自觉一切完美到了极点,倒酒时硬是把三位男士的杯子都满上,姜宜则象征性的倒了一点点。      “那先祝老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美人在怀,高徒满堂。”安逸说着俏皮话,先举起了杯子。      “臭小子,就你还高徒,吹牛也先打个草稿。”许教授举起了杯子,一口下去了一半。      如果不是姜宜按着他的手,估计会一饮而尽。      “祝老师身体健康,家庭和睦。”邱少何不会油嘴滑舌,只能用最简单的祝福语表达此刻的心情。      端着杯子的手一抬,他仰脖,一口饮尽浓稠的酒液。      大概是被他难得豪迈的表现惊住,桌上剩下的三人呆滞了片刻这才叫好。特别是安逸,还抢过他的杯子检查,确定一滴不剩后竟把杯子捏在手上不肯归还了。      “不行不行,师兄明天还有手术,不能喝了。”他把邱少何的杯子放在自己面前,拿起酒瓶加了点酒进去,“我明天没手术,代师兄陪老师喝。”      酒下得急,又是空腹,邱少何的脸立即烧了起来,眼前蒙起一层薄雾。      好在只是家常便饭,没讲什么规矩,之后他只用吃菜,劝酒的工作被安逸全包。      在旁人眼里,邱少何今晚的超常发挥是出于对老师的敬慕之心,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因为看到原来认识的人生活顺利,再想到自身的离奇际遇,因祸得福,一时心生感慨便豪迈了一把。      其实邱少何和安逸的酒量都不差,一顿饭吃完,也只是到了七成的量。许教授本来是非要再开一瓶酒,好在有姜宜拦着,没能得逞。      离开老师家时,他们的酒意正处在那不上不下的阶段,学名叫做微醺。一前一后的从老楼房的门洞里走出来,走路不至于打飘,脑子也很清醒,就是心情好,看到什么都觉得可爱。      在这种状态之下,白天所发生的事情也淡化下去,一时竟情绪极好。      夏日的夜晚,校园的小径,路旁是参天的大树。几点灯光从浓密的树影间洒落,微风轻拂,人声寂静,能清楚的听到草堆里的虫鸣,还有身边人微粗的呼吸声。      邱少何走在前面,惬意的享受难得的放松时刻,背后忽然有热源靠近,正是安逸。      “师兄,你今天偷看未来师母,被我发现了。”安逸的声音分外沙哑,可能是被醇厚的酒液烧到,沉沉的,挠人心里发痒。      “胡说八道。”邱少何没有回头,忽然启齿一笑,语调轻快,“难道你没看?”      “你看我才看的。”安逸停顿了好几秒这才接口,有些狼狈,用孩子气的口吻。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而是急着赶路。      D市医科大学傍山依水,风景秀丽。相应的,校园内的路不太好走,坡路多,也不允许校外的车进入。他们被迫将车停在学校门口,然后步行入内。      安逸在这里读了五年学,当然知道怎么走最近,带着邱少何走那条人迹罕至的防空洞,从校内的七夹山腹内穿过,能节省一大半的路程。      时间不早,他们必须在防空洞关闭前达到。      防空洞是战备建筑,夏天阴凉潮湿,一走到门口就能感觉到嗖嗖的凉风。      两人都喝了酒,身上热得慌,此时突然一吹冷风,全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倒是爽快。      防空洞内部灯光昏黄,人走进去,影子被相距很远的吊灯拉得极长。四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只有两个男人的脚步声,规律的此起彼伏,一声一声,像是要敲打进人的心里。      因为有回声的关系,呼吸声听来更加重了,那急促的喘息声似乎近在耳边。      邱少何依旧走在前面,眼前一片雾蒙蒙,有些看不清路。临出防空洞时,脚下一绊,磕到了铁门的高门槛上,差点歪倒。      好在紧跟在后面的安逸眼明手快,伸手一捞,牢牢的掌住了他的腰背。      “师兄,没事吧?”他小声问,呼吸间都带着酒香。      “磕到一点,没事。”邱少何蹙着眉,一只脚没敢下地,半个身体都靠在他身上。      脚尖踢到了,疼得钻心。      身后忽然传来值班师傅的吆喝声,紧接着防空洞的铁门被重重关上,那唯一的一丝光亮也消失,只剩下头顶的银色月光洒落一路。      “磕到哪儿了?”安逸的声音更近了,丝丝热气也喷洒到了脸颊上。      邱少何感觉到一只属于别人的手摸到了自己腿上,还在慢慢下滑,热度惊人,几乎要隔着薄薄的布料把那一块皮肤烫坏。      “没什么事。”他心中警铃大作,又怕是自己多想,只得强作镇定要挣开,奈何喝过酒身上发软,使不上力。      “我扶你到前面缓一下。”安逸也没有继续摸下去,直起了身体,一手揽住他的腰,慢慢地往前挪动。      防空洞两旁是老教工楼,年久失修,已经废弃,此时夜深人静,没有一点声音。      安逸把邱少何带到教工楼底下,摸索了一番才放他靠在墙上。      墙根处杂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摩擦着人腿,有些痒。      邱少何背靠着墙,一脚支地,紧紧皱眉,一声不吭。脚尖上的锐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消退,这时他额上也沁出了一层冷汗。      安逸一直安静的待在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有那逐渐规律下来的呼吸声证明这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好些了?”他轻声问。      “嗯。”邱少何答。      安逸动了一下,像是要转身,健壮的身体却忽然转变了方向,重重的倒向邱少何所在的地方。      面上忽然拂过一阵热风,等他反应过来,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距离近到可以闻到对方身上的酒香。      “怎么?”他问,“被草根绊到了?”      “嗯。”安逸声音极小,摸不清情绪。      淡淡的月光下,邱少何只能看见安逸双手撑在自己身侧,形成一个既暧昧又强势的姿势。他的眼睛在黑夜中非常明亮,张嘴说话时,掀起的嘴唇几乎要擦上自己。      本来已经平复下去的呼吸再一次粗重起来,两个人身上的热度交织在一起,血液都几乎沸腾。      氧气似乎有些稀薄,为什么脸会越来越热,全部的感官就集中在了那一点点的距离上。      “师兄……”安逸又动了动嘴唇,眼中银芒一闪,似乎眨了一下。      邱少何没答话,身体已经僵硬住。      如果,他敢再靠近一点,自己也不是吃素的,当年在保育院,架都没少打。      “师兄……”安逸又叫了一声,声音更小,几近呢喃。      他的头,似乎更加靠近了,双唇蠕动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邱少何分明感觉到他的嘴唇磨蹭到了自己的。但是这种感觉太过微弱,又发生得太快,尚未捕捉到,就已经一闪而逝。      “可以走了吗?”      安逸终于把身体撑了起来,那种压迫一旦撤离,邱少何便如获大赦一般大口呼吸。      夜晚凉丝丝的空气被吸进肺里,非常舒爽,却又有点空虚。      像要丢弃什么一样,他匆匆的走在前面。      安逸依旧跟在他身后,在黑暗中一手抚上自己的嘴唇。他的动作暧昧,脸上的表情却是迷惑中带着三分茫然,一双在黑夜中愈加明亮的眼睛闪若晨星,间或一眨,那向着前方男人的逼人锐光便隐匿不见,了无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其实我想说,小安你胆子太小了……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谜团重重   第二天星期六,医院照例是忙。如果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就是主要负责操刀的两名医生之间的关系似乎又退回到了原点,所有人都看得明明白白。      安逸一如既往的热情爽朗,见人就打招呼,脸上噙着笑,眼睛弯弯如新月。而邱少何,这段时间以来本来已经稍微有了点人气,见人会点头致意,碰见发光体一般的师弟时也不再冷面相对。      但是今天,安逸同他打招呼,邱少何连眼皮子都没抬,目不斜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回应。      安大医生当然错愕,但那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旁人尚未注意到他凝滞的表情,那张俊脸上便又出现了阳光一般的笑容。      坐在办公室,邱少何心里也不自在,但他无法坦然的面对安逸,从昨晚那暧昧的一幕发生以后。      他的感情经验不多,无法判定昨晚的事情到底只是意外、巧合,抑或是对方的有意为之。但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就是自己绝对不是同性恋,他喜欢异性。本就对那种异于常理、违背社会伦理的感情持有不赞同的态度,再加上发现家里那一柜子“□”光盘,而让现在的邱少何视同性感情为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不知道如何面对,便只有逃避一途,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态度,将关系维持在单纯的合作伙伴上。      反正朋友对他来说,从小就不是必须的,一个人的生活,他已过了三十五年。      怔怔的盯着手里的文件夹,邱少何几不可闻的轻叹口气,按下内线电话:“秦先生和秦太太到了的话,安排他们去心理评测室,马上通知我。”      “是,邱医生。”负责前台接待的小姑娘立即答应,声音诚惶诚恐。      苦笑一下,邱少何挂上电话。看来今早的冷面形象实在是太深入人心,连距离他最远的前台都怕引火上身。      静下心来,他将思绪沉淀一下,开始仔细研究手头的病历。      之前做过喉结缩小手术的黄姓病人再次预约,想做生殖系统改造手术,但是这笔费用比较大,因此他还在考虑。      邱少何的老师许教授,就是专攻易性术的专家,侧重在女性□再造术,有自己独特的一套手法。他的两名弟子,得其真传,也很擅长做变性手术。      脑中过了一遍原来学过的,以前做过的变性手术,他觉得自己应该没问题。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邱少何整理一下凌乱的桌面,说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那个人却是他现在不想看到的,安逸。      “师兄,小宝的家长到了。”安逸脸色如常,没有开口说话时便是一副笑脸,“为什么安排在心理评测室?”      “那里环境比较放松,在办公室太拘谨了。”邱少何淡淡的说,收拾好手头的东西站起来,“你先过去,我马上到。”      安逸沉默了一会,脸上的笑意终于消失不见,然后才轻声开口:“师兄,我昨晚的确是想吻你。”      想要回避的问题终于被摊在眼前,邱少何猛地抬头,一向温润的双眸直直的看着对面的年轻医生,过了几秒钟冷冷的道:“我不是同性恋。”      “我也不是。”安逸没有任何迟疑的立即接着说,“我们都喝了酒,而且那时候环境又那么好,这只是……一时意乱情迷。而且,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希望以后我们还是能够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医院的运营。”      “会有影响吗?”中年男人犹疑的看着他。      好像的确有些小题大做,说到底是自己心里有根刺,所以才草木皆兵,反应过度。酒后乱性这种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当然会有影响。”安逸微笑,“你没发现今天医院的气压很低吗,本来大家都觉得师兄变得比较平易近人,结果现在他们又很怕你了。”      邱少何皱眉,想起刚才电话里前台小姑娘透着紧张的声音,觉得安逸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老板比较好相处,员工们也会更加热爱本职工作吧?他想把医院经营好,至少要跟原来一样好。      “我以后会注意的。”思考了那么几秒钟,邱少何蹙着眉说,扬了一下手里的钥匙,“你可以出去了。”      到了心理评测室,门是虚掩着的,隐隐传出悠扬舒缓的钢琴曲,正是在做手术时经常播放的那首,帮助病人放松特别有效。      评测室里开着冷气,温度不高也不低,秦氏夫妇已经入座,一人面前摆着杯红茶。安逸坐在他们对面,从三人表情来看,应该还没有入正题,正相谈甚欢。      现在的气氛非常好,只是不知道等会会变成什么样。      心中凛了凛,邱少何入座以后直入主题,把昨天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然后立即道歉。      他紧张的看着对面的夫妻二人,发现对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松弛,渐渐转变成惊诧和愤怒,到了最后,却是显得有几分无措和焦虑。      这样的情绪变化,不对劲。      根据他的经验,一般的病人家属在这种情况下早就跳起来破口大骂,再冲动一点的可能已经掀了桌子,把医生抓住胖揍一顿。      在场所有人都没说话,如同陷入了失语状态。      “宝宝他……没事吧?”最终是秦太太首先打破沉默,看了一眼丈夫的脸色才轻声开口问,声音有些发颤。      “我们已经拍照留证,他没有大碍。”安逸抢过话头,马上回答,“可能受了一点惊吓,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那太好了……”秦太太脸上出现如释重负表情,转头看向丈夫,“我们接他回家吧,其实这件事情也不能全怪医院,谁知道会有这样的人呢……”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只是在蠕动嘴唇,完全听不到了。      安逸笑得温和,眼神却格外锐利,盯着面前夫妻二人的一举一动。      早在小宝入院时,他就觉得这对父母对待孩子的态度很奇怪。没有一般家长那样的溺爱和娇宠,反而有些嫌弃,孩子的天生缺陷让这对夫妻长达八年没有回老家,原因是害怕面对家乡人异样的眼光。      好面子,惧怕丑闻,典型的亚洲人心理。      “秦先生,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尽量满足,毕竟这件事情的发生医院也有一定责任。”安逸敛下过于精明外露的目光,轻声开口。      他的措词,已经把医院的全部责任改成了一定责任。这句话一出,一直没有开腔的邱少何立即投掷过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吧?”秦先生小声问。      “这间医院里只有我和邱医生知道,至于肇事的患者,已经安排转院,绝对不会把此事外泄。”安逸不理会身边男人的目光,继续微笑着说,“小宝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现在接他出院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回家乡的话,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的笑容如此笃定,似乎确信对方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而是选择私了,将事件平息在爆发之前。      “今天就出院。”秦先生沉默了一下,开口说。      “没问题。”安逸仍旧笑得温和。      邱少何一言未发,这时候却突然起身,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出了心理评测室。      安逸很厉害,在这件事的处理上表现得像个商人,而不是医生。抓住了对方的弱点,不留余地的猛烈进攻,甚至忽视了事件本身的是非对错。他无法认同,却不得不承认这样做是最好的,至少对医院来说如此。      等他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事情已经解决,双方达成和解协议,医院减免全部费用,双方因患者医疗问题引起的所有争议即告终结,患者不得再以任何理由和任何方式向院方主张权利,否则无条件返还院方已减免的全部款项,且不得以本协议作为其主张权利的依据。      秦氏夫妇带着儿子出院,行色匆匆。邱少何本来想再向小宝了解一下事发细节,却被他的家长生硬拒绝,显然是不愿再提,要将这个他们眼中的污点完全抹去。      .      两个星期后      邱少何站在路边,招手拦出租车。现在是下班时间,他身着便装,提着公文包,包里却装着刘友的病历、出院通知书、出院小结、长短期医嘱单、结账清单、每日清单,疾病证明原件等一堆文件。      刘友和刘舟兄弟拒绝了医院给他们安排的住宿地,自己找了个普通民居暂住。地点在北区市郊,非常偏远,周围有两三家大型肉狗场,人烟稀少。      本来担心卫生条件不过关,邱少何没有同意,结果安逸却大手一挥爽快放人。之后他和安逸两天一轮换,轮流负责去给刘友做检查。上次去的时候,他的车跟一辆农用车擦碰,刮掉一大片漆,车灯也撞坏了,现在还停在修车厂里。      今天本来应该是安逸去通知刘友出院,交接相关文件,结果到周末那小子一句还有其他事,他便只能走这一趟。      一辆喷着明黄油漆的出租车停下,邱少何上车,又翻检一下包里的各项文件,确定没有遗漏才报出目的地。      第二次手术做了牙齿整形和全身抽脂,包里也有刘友的牙科记录和术前术后形体图。因为安逸的坚持,第二场手术邱少何没有参与,手里的这些记录也是刚刚才看到。      路途不算近,百无聊赖的邱医生索性把那一沓厚厚的文件只拿了出来,就着尚很明亮的日光细看,权当打发时间。      .      安逸收拾好办公室,整理好医用保温箱,眼光却忽然落到办公桌上的照片上。      那是小宝受害当天的存档照片,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有,随手翻阅了一下,他挑出几张来。      照片里的部位是他当时就注意过的肩膀那块,几个成年男性的牙印,非常清晰。      他的目光长久的停留在那几个牙印上,不时调整照片的角度。      刘友的牙齿整形是他做的,手头也有牙科记录的复印件。      心中一动,安逸把那份复印件拿了出来,摆在照片旁边,仔细对比。      刘友是四环素牙,牙齿严重发黄,排列不齐,缺牙,咬合面不正,因此做了全副烤瓷牙,之前采取的牙齿模型也在那份牙科记录里面。      正是这两项记录摆在眼前一对比,安逸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照片上的牙印,排列相对整齐,不存在缺牙现象,根本就不是刘友的!      既然不是刘友的,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      心猛地一跳,他迅速拿出手机,拨号。      “嘟……嘟……”      耳机里只传来单调的提示音,而号码的主人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都没有接起来。      “接电话,师兄,接电话……”安逸按捺不住的小声喃喃自语,不死心的再次拨号。      手里的文件散落一地,他甚至忘记自己本来安排好的行程。高大的身体在原地转了半个圈,面对着窗户,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一轮昏黄的夕阳挂在半空中,却依旧热力不减。      “嘟……嘟……”      还是只有提示音。      安逸焦躁的爬梳了一下头发,挂断电话,正要转身,忽然听到办公室门被轻轻拉开的声音。      “谁!”暴喝一声,他回头。      “安医生,晚上好。”      站在门口的是刘舟,平凡斯文的面孔上挂着笑,眼内却看不见半点笑意。      安逸顿感全身出了一层冷汗,一身伯伯的衣衫瞬间湿透,黏在身上。他看着门口的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身材并不高大的年轻男人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双手都收在宽大的口袋里,在这炎热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突兀。      刘舟慢条斯理的抽出了右手,手中赫然握着一把闪着冰冷银芒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办公室里的医生。      “我哥的医疗记录呢?”他笑着说,“要赶在你去他那里之前截住你,我还很费了一点心思呢。”      安逸还是没说话。他知道,刘舟找错了对象。      按照原计划应该是他走这一趟,但是今天是邱少何代替他去了这两兄弟的出租屋。      “装傻是没用的,你平时不是很会说吗,那些女人一看到你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现在怎么屁都不敢放一个?”刘舟走近了点,反手关上门,把枪顶在安逸的腰上。      “你冷静点。”安逸终于说话了,语调非常平静,眼睛直视前方,既没有看刘舟,也没看向那支枪。      “我平静不了!”刘舟忽然发作,一直挂着的斯文面具破裂,毫不掩饰自己恶狠狠的声音和表情,“我不想陪着刘友那个白痴一起死,医疗记录给我,否则你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给了你才别想活着离开。安逸在心中腹诽,面色却是毫无改变。      刘舟已经开始不耐烦,一手拿枪指着他,一手在办公桌上乱翻。      “在哪,说,在哪!”他的手都在发抖,“这是复印件,原件在哪里!”      安逸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发现了桌上摊着的牙科记录复印件,顿时狂躁起来,见安逸不说话,脸色更加难看,反手用枪托狠狠砸在了年轻医生的头上。      “在哪里,说!”他越打越凶,脸上的肌肉纠结在一起,扭曲极了。      刘舟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反复的击打同一个地方。粘稠的鲜血顺着安逸的额角流下来,迷了他的眼睛,他却仍旧没有吐出一个字,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闷哼一声表示疼痛都没有。      “不要再想你,不要再爱你……”      陷入僵局的室内忽然响起低沉忧郁的音乐声,很多年前流行过的《浪人情歌》。      是安逸的手机,响了。      刘舟的眼睛一亮,毫不客气把手伸进医生的裤子口袋里,并且按下外响:“接。”      “安逸?”那边传来中年男人难掩焦虑的声音,“侵犯小宝的那个人,应该是刘舟!”      这个笨蛋!      一瞬间头上的疼痛似乎放大了十倍,安逸一直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变化,一双浓眉死死的绞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再通知一下,第一卷还有一章半就完了,本月20号到27号我要去外地考试,所以不能更新,特此请假~ 最后一章写不完了,回来再更新…… 我走了,吻别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暗夜枪响(上)   此时的邱少何,站在马路边上,吃着来往车辆的尾气,脸色严肃。      他发现情况不对劲的第一时间就下了出租车,拨电话给安逸。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就是有些慌,而看到手里上那两个未接来电时,那种慌乱就更真切了些。      “师兄,你在哪里?”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属于安逸的深沉声音这才响起来。      “我在三环路上。”邱少何先是直觉的回答了问题,然后突然发现对方的声音低得离谱,有些不自然,不由心中一凛,“你问这个干什么,没事吧?”      “没事。”安逸的声音带了点笑意,却还是沙哑的,“路上不好打车是吧,我记得你的车送去修了,80014,打这个电话,可以叫到车,如果问你名字,就说姓安,我有那儿的VIP卡,可以打折。”      他的话音刚落,听筒里忽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人的身体磕到什么硬物,听起来有些刺耳。      “你要去刘先生那儿吧,时间不早了,快去快回,手里的资料拿好,不要掉了。”安逸的声音暂停了一下,然后又以一种不疾不徐的频率再次响起来。      “什么车……喂?”邱少何听得云里雾里,那边却立即挂了电话,没有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      站在原地征了一会儿,他最终把那种奇异的慌乱感压了下去,伸手拦车。      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侵犯小宝的是刘舟或者刘友,应该没什么太大区别。      邱少何觉得安逸有些奇怪,说话竟然如此啰嗦,交待的这么细致,与平时大相径庭。      他的手举了半天,那些黄壳出租车却都是从眼前一闪而过,没有一辆停下来的。      现在正是下班高峰期,的士司机的交班时间,一天内这种时候最不好拦车。      在路边呆站了五六分钟,他终于想起刚才安逸交待的电话号码,80014,倒是非常好记。      拨通电话以后,接线员小姐声音甜美,报了预约人姓名安逸,便立即说安排车过来。果然,不到五分钟,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国产小轿车就停在了眼前,司机是个中年男子,长相平凡,穿着制服,看起来很专业。      一路顺利的达到北区市郊,邱少何拿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那人抬头迅速的扫了他一眼,竟然没有找钱就扬长而去。      看着空空的手心,他苦笑一下。虽然没穷到要靠那应该找回来的十几块钱吃饭的地步,但是好歹也要说声谢谢吧。      摇了摇头,邱少何顺着并不陌生的郊区泥巴路拐进刘友、刘舟兄弟租好的民房,先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任何声音。      “刘先生?”发现门没有锁,他推门而入,屋内开着灯,一个人蜷缩在还算整洁卫生的单人床上。      那人没有应声,简直像已经死去了一样,室内一片近乎窒息的沉寂。      邱少何眼角扫到屋内的简易木桌,发现上面放着一瓶开了封的安眠药,还有几碗泡面的残余汤水。      “刘先生?”他再叫一声,走进单人床,绕过点滴架,慢慢地掀起薄毯。      里面的正是刘友。白色面罩已经取下来,青紫的脸看起来有些可怖。他面色平静,呼吸平缓。      原来只是睡着了。      放下心来,邱少何看一眼点滴架,里面的葡萄糖营养注射液还在缓慢的一滴一滴下落,流入沉睡着的男人的体内。      .      “你刚才让他打什么号码?”刘舟眼睛发红,几乎陷入疯狂,手里毫不留情的给了安逸一枪托。      安逸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往旁边一歪,摇晃了几下才站稳。额角的血流得更急了,淌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感。      “出租车公司的电话,我经常去那里租车。”还是没有叫痛,他冷淡又平静的说,把手机里的电话簿翻出来,“你恐怕也要打这个电话叫一辆车了,我的车昨天撞了,还在交警大队。”      “别想耍花样!”刘舟凶狠的吼了句,接过电话,犹疑了几秒钟还是没有拨号。      “刘先生,你要的东西在邱医生那里,他已经去了你们的暂住地。”安逸依旧表现得十分冷淡,不紧不慢的开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想甩了刘友先生自己逃命,却又碍于兄弟之情所以要先把可能泄露他身份的医疗记录拿走。你刚才没有拿我威胁邱医生,也是怕他一旦不就范,会报警吧?”      “你给我闭嘴!”刘舟气喘吁吁,暴喝一声,又给了年轻医生一下。      “刘先生,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我的师兄是一名非常负责任的医生,如果让他发现你用什么小手段让刘友先生失去行动能力的话,绝对会医德大发出手相助,你的计划可就暴露了。”血流得更多了,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流进了领口里,留下一条红色的痕迹,“你们得罪了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刘友先生的脾气不太好,知道你想一个人跑路的话,会把你曾经干过什么事情捅出去的哦。”      刘舟侵犯未成年人,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刘友也许也有这种癖好,也许没有。现在的问题在于,刘友经过全身大面积整形,生活暂时无法自理,必须依靠弟弟刘舟。他能够让刘舟这条随时可能咬人的疯狗这一个多月以来乖乖听话,手里一定握了什么把柄。      话句话说,这两兄弟互相猜忌,却又互相依赖,,既有兄弟感情,又有利益冲突,就像栓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掉。      安逸只用几秒钟就完成了这些猜想,而且胸有成竹。      刘舟的脸色白了又红,沉默了很久才低吼一声:“你跟我去找我哥,打电话给邱医生,稳住他。”      “先叫车。”安逸挑眉。      刘舟看他一眼,走到一边拨电话,枪口却还是对着他。      这个恶人,智商不怎么高的样子。      安逸在心中摇头叹息,果然人不可貌相,谁会想到看起来老实忠厚的刘舟会是个暴力分子呢?      刘舟在一边打电话,电话那头的确是一家出租车公司,接线员声音甜美亲切,竟让他安心不少。听说是老主顾之后,还很热情的承诺会立即派车过来。      挂上电话,刘舟把手机再次递给安逸,用眼神示意他给邱少何打电话。      “其实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后者忍着头上的剧痛浅笑,“欲盖弥彰反而不好,你不如自己联系他,随便撒个小谎就能把他稳住,比我打这个电话效果好得多。”      刘舟狐疑的盯着他好几秒,最后还是半信半疑的掏出自己的手机拨号,接通后用一种惊慌的语调说哥哥刘友忽然发病,他往医院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打通,因此不得以跑出去叫人,请邱少何暂时替自己照顾一下病人云云。      这样的谎话他已经能够说得面不改色心不跳,而那边刘友的确睡在床上人事不省。      电话里的邱少何果然没有产生怀疑,答应等刘舟回去再移交手头的资料。      “你收拾好东西,复印件也全部带上,跟我走一趟。”刘舟把那边稳住,总算舒了一口气,拿枪指着安逸喝道。      “恐怕我要先洗把脸。”安逸耸耸肩表示无所谓,只是指了指自己的头,上面的血迹分外扎眼。      .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不见艳阳,天气却还是闷热,一走动就会出一身的汗。      安逸头上的伤疼得慌,汗水混着没有擦干净的血水直往领口里淌,而他为了掩人耳目把领子竖起来,本就不长的头发也拨到受伤的那边,捂得严严实实,于是更热。      小路尽头的简陋出租屋里亮着灯,窗户开着,远远便看见邱少何站在窗边,整个人有些木,像是在发呆。      刘舟带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在没有路灯的郊区泥巴路上摸黑前进。四周围一片黑,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却也是微弱的。这种环境之下,竟只有前面那间孤零零的出租屋是唯一的光源,灯塔一般指引着他们的道路。      安逸有些恍惚的笑了一下,一勾唇角额上的伤便更痛了些。      你们倒是会找地方,这么偏僻,杀人分尸都够了,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他在心里暗骂一声,眼角瞥了眼紧跟在身侧的刘舟,还是不动声色。      出租屋内的邱少何也发现有人在靠近,两个大男人的脚步声在安静得可怕的郊区毕竟还是很大的响动。      中年男人开门走出去,看到安逸时只是挑眉,竟没表示诧异。      “我哥呢?”刘舟先是站在门口往里张望了一下才走进去,见刘友还是安静的躺在床上后露出放心的表情,不大却射出几点凶光的眼睛拉回来,落到了邱少何身上。      “刘先生,令兄一直在昏睡。”后者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异常,平静依然,遵循着公式化的程序,打开随身携带的公文包,取出那一沓病历交到刘舟手中,“现在我看看这位刘先生的恢复情况,如果没有异常,你也同意的话,我们双方在出院通知上签字,你们跟我院的医疗合同就告一段落。”      他用眼神示意刘舟跟着自己到刘友床边上,一手揭下刘友脸上的白色面罩。      刘友的眼睛紧紧闭着,呼吸平稳,没有清醒过来的迹象。      刘舟距离床边有整整两米,双手塞在外套口袋里,满头满脸的大汗。      安逸就站在他身边,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刘舟握着枪的手指随时都有可能扣动扳机,而那个看不到的枪口就对着自己。      他们就像连体婴一般,同时迈步靠近那张单人床。      邱少何仍旧表现平静,目光停留在刘友身上,不急不缓的描述着患者现在的情况,最后得出结论,可以出院。      “刘先生,你可以签字了。”他现在出院通知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反手将手中的文件和水性笔递给旁边的刘舟,甚至都没有看过安逸一眼。      刘舟明显挣扎和犹豫了几秒钟,眼睛先是盯着刘友,然后看看邱少何,最后还是慢慢地将右手伸出了口袋。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间,一直未发一言的安逸闪电般的往前窜了一小步,左手飞速捏住了他的右手脉门!      “咔嚓”一声脆响,在这静逸的空间内竟显得如此清晰,掷地有声。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还是没写完…… 明天就能更新了 考试失利,咱失意了两天 以后会继续更新的,就这样,over 忽然想起来,今天是哥哥的忌日,无声祝福,阿门。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暗夜枪响(下)   一击即中。      安逸刚刚抬起头来,尚未来得及喘口气,入眼的就是雪松般立得笔直的邱少何,还有顶在他腰上的那把银色工艺手枪。      一切犹如慢动作重放,他只觉眼前画面不断放大,然后缩小,最后定格在刘友淤青未退的脸上,耳边也适时传来刘舟杀猪般的惨叫。      “师兄。”安逸忽然笑了一下,松开还捏着刘舟手腕的手。      邱少何没有应声,身体却莫名颤抖了一下,因为垂着头而看不清表情。      他却并不在乎,叫邱少何,似乎只是为了安心。至少,他们两个现在都是安然无恙的。      “咔嚓。”      又是一声轻微的脆响,是手枪上膛的声音。工艺手枪虽小,却也具备应有的杀伤力,这种近距离的情况下,更是数倍的加大。      “刘舟,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想甩了我自己自己跑路?做梦!”刘友的脸分外扭曲,冲着刘舟恶狠狠的低吼。      后者已经软了脚,抱着断了的右手跪在地上不停哀叫。那个举着枪气势汹汹的刘舟消失不见,又变成了原来的软脚虾般的刘舟。      又或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哥,你放过我,老大就在D市,他迟早会找到我们的!”刘舟忍着剧痛对着刘友哭道。      “废话!”刘友冷笑一声,“要不是你动了他的宝贝儿子,我他妈至于受这么大罪吗?刘舟啊刘舟,我这当哥的算是对你不薄,只要赚钱的都带你一份,你就这么对我?”      “我是一时糊涂,你就清白了?当初要偷他货的可是你!”刘舟眼泪鼻涕抹了一脸,说话声音却非常清楚。      邱少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地面。      他不是傻瓜,这两兄弟狗咬狗,却咬出了埋在他心底的一个疑惑。      老大,枪支,货,宝贝儿子,恋童癖。      五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临死前的那一幕,如同电影情节一般,既荒谬又该死的真实。      杂乱肮脏的地下仓库,脸上有刀疤、眼神阴霾的中年男子,奄奄一息的男童,还有那把将自己推向死亡的手枪。      利益与背叛,医生与死亡,看似没有关联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对刘姓兄弟,才是杀死他的元凶!      “你,把他的枪给我!”刘友忽然加大音量,重重顶了一下手里的枪。      他的话是对着安逸说的。      刘舟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那把枪,还好好的待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安逸额上的汗淌得更急,那丝丝淡红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再也掩藏不住。轻微的摇晃了一□体,他艰难的挪动身体,一手抓住跪在地上的刘舟,用力把人提了起来,另一手探入外套口袋摸索。      邱少何的目光从地面离开,在安逸的脸上略作停留后一双浓眉微微皱了起来。      “刘先生,你该拔针了。”他没有转身,就在这种背对着刘友的状态下轻声开口说,语调一如既往的平稳。      他给刘友换上的盐水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即将滴完,瓶中残余的药液一滴一滴缓慢的下落,眼泪一般连绵不绝。      众人都愣住,整整几秒钟都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安逸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面色奇异的盯着中年医生看。      “不准停!”刘友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却只能底气不足的怒喝,“把枪扔过来,别耍花样!”      “刘先生,要我现在帮你拔针吗?”邱少何转过身去,手已经摸到了刘友搭在床沿的左手上,修长有力的手指捏在了针头处的输液管上。      刘友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安逸身上,紧张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毕竟纵使自己手里有人质,手枪在别人手里还是不安全。      邱少何的大胆行为成功拉回了他的注意力,刘友右手无意识的往前一顶,立即让中年医生闷哼一声,连带着已经捏住输液管的手也是一紧。      “不用!”刘友只觉得左手微痛了,应该是静脉血管里面的针头被碰到,“你站到一边去,不准动!”      他恶狠狠的转头瞪了邱少何一眼,后者闻言往后退了一步。      “把枪扔过来!”刘友又转头叫安逸。      安逸整个人都是湿淋淋的,像是被人扔进了浴缸里又捞起来。他的手还在刘舟的外套口袋里,没有动。慢慢地,他把那把手枪拿了出来,只用两个手指头拎着枪托,表示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一手拎着枪,他的另一手还是抓着刘舟。      刘舟被安逸提在手里,身体如同一滩烂泥,根本无法自己站稳。      “扔过来!”刘友紧张的舔舔嘴唇,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那把手枪。      黑色的金属制品如他所愿在半空中划下一个完美的弧线,准确的落在单人床上。      他的眼珠跟着手枪的运行轨迹转动,等到意识到不对劲时,一具重重的人体已经狠狠的压了上来!      “嘭!”      “嘭!”      “嘭!”      连续三声闷响,刘友本能的开枪,压在身上的人体机械的抽搐着,没有做任何反抗。待到他看清楚那个人的脸,安逸已经扑了过来。      刘友、刘舟、安逸,三个人以叠罗汉的姿态滚成一团,就像一个人体汉堡包。最底下的刘友被两个成年男性的体重压制得动弹不得,手臂也被夹在了自己和弟弟的身体之间,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他的呼吸很快急促起来,脸色又红变紫,趁着本就未褪尽的淤青,格外可怖。      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发生、完成,并且结束。      邱少何站在一边,静静地注视着多出来的两具尸体,还有几乎无法凭借自己站起来的安逸。      “师兄……”安逸艰难的撑起身体,轻声唤他。      中年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还处在极度震惊之中回不过神。      “师兄?”安逸又叫了一声,伸出手拉住与自己仅有一步之隔的男人的衣摆。      “嗯?”邱少何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失焦般的看着他。      “可以帮个忙吗,拉我起来。”安逸苦笑,勉强撑住身体的双臂有些发抖,竖起来的衣领已经染成了淡红色,说话时都显得有气无力。      邱少何这才从梦中惊醒一般完全清醒过来,跨前一步握住他伸出来的手,用力将年轻医生拉起来。      好重。      安逸像是站不稳,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交给了邱少何,湿透了的衣服隔在两人中间,很快把后者本来干爽的薄衬衫也打湿了。      邱少何这才发现安逸出汗量大得不正常,掌心所触及到的地方也是烫得吓人。      “你发烧了?”邱少何问,一手抓着安逸,把他扶到一边的简易板凳上坐稳,瞥了眼简易木桌上还未开封的几瓶矿泉水,一手摸上他的额头。      已经湿成一缕一缕的头发黏在额上,被中年医生的手指拨开后,露出里面不算小的创口。      “受伤了?”      皱了一下眉,邱少何环顾四周围,发现躺着两具尸体的单人床床头上有几卷绷带。深吸一口气然后走过去,他尽量不去看那两具尚未僵硬的男尸,迅速的抓起一卷绷带。      谁知动作太急太猛,竟连底下的床单也一起抓了起来。而床单下面,既不是棉絮也不是木板,而是黑色的塑料袋。      心中一动,他伸手轻轻戳了一下,硬的。      心一横,邱少何索性把压在一起的两具尸体使劲往外推了推,将覆盖在塑料袋上面的床单全部掀起来,然后用力把那个看起来非常结实的袋子拉了出来。      分量不轻。      轻巧的解开活结,黑色塑料袋包裹住的东西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底。      上面一层摆着一沓一沓的大面额纸币,而纸币的下面,则是用透明塑料袋分装起来的白色粉末。      “我是一时糊涂,你就清白了?当初要偷他货的可是你!”      刘舟说过的话从脑中一闪而过,邱少何立即明白过来,这些东西,恐怕就是他所说的老大的“货”。      安逸靠墙而坐,浑身的力气几乎消耗殆尽,本来等着邱少何给他紧急包扎,结果一张开眼睛,才发现那人呆呆的站在床边,手里提这个黑色塑料袋。      “师兄,你怎么了?”他的声音有气无力,连气息都不稳。      “没什么,发现这些东西而已。”邱少何闻言把手里的东西重新包好,扔到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我先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好在这里有现成的矿泉水,先补充点水分。”      安逸失血过多外加脱水,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而额头上的伤被汗水浸得久了,竟然觉不出痛,像是麻木了一样。      两人都是专业外科医生,简单的包扎做得非常迅速。安逸一口气灌下去一瓶六百毫升的矿泉水,又坐了一会儿才算缓过气来。      “要报警吗?”做完手头的工作,邱少何问,指了指还晾在单人床上的两具男尸。      “不想继续开医院的话,你就报警。”安逸慢慢扶着他的肩膀站起来,语气没有起伏,话中暗示却是再明显不过,“好在这里很偏僻,旁边有一家肉狗场,我上次来的时候发现他们用大型搅拌机磨饲料,会添加部分动物内脏。”      他回头,有些苍白的脸距离邱少何很近,声音很小,近乎耳语。      邱少何喉头一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浓密的眼睫毛轻微颤动一下,然后恢复了平静。      “师兄,你刚才干了什么,我都看到了,法医解剖尸体之后也会知道刘友的死因。”安逸接着说,还是云淡风情的。      刘友的死因,是空气栓塞。      刚才邱少何欲给他拔针时,故意弄脱了针头和输液管的连接,从而造成空气通过针头进入刘友的左侧静脉。      血液中的气体会延着血管流入心脏,通过心房,堵塞住肺动脉瓣,影响气体交换,致使患者出现呼吸困难、紫绀,最终造成人体突然死亡。      “照你说的做。”不知道沉默了多久,邱少何这才抬起头来,脸上还是没什么特别表情,只是依旧盯着地面的眼睛出卖了他。      “师兄,他们是罪有应得,你不用觉得有心理负担。”安逸笑了一下,轻声说,“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邱少何终于与他对视,定定的看着他,瞳仁乌黑,读不出情绪。      过了好半天,中年医生突然勾起唇角浅笑:“还能动吗,我一个人可搬不动。”      他的嘴唇本来是淡到没有颜色的,现在却不知为什么泛出了一点极浅的、近乎粉色的色泽。而这颜色看在有些发晕的安逸眼里,竟成了赤.裸裸的诱惑。      “还能坚持一会儿……”安逸勉力将视线转开,甚至连身体也悄悄往旁边拉远了些。      然而再怎么努力,那对薄唇还是在眼前不住浮动。       作者有话要说:请勿霸王……花花大好…… 我说的更新就是今天= =+ 咱不过愚人节来着~~~ 樱木君,生日快乐哟,流川君要好好疼爱他~~~~ 流花王道,日本第一夫妇威武~~~~~ 第一卷完了,下一章将是第二卷,嗯,JQ将即将浮出水面,敬请期待。 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收藏此章节<——喜欢的话麻烦点这里 ☆、混乱一夜   安逸醒过来之后,第一眼就下意识的看向床头柜上的夜光钟,凌晨三点整。涂着荧光涂料的秒针在黑夜中遵循着一贯的速度转动,那一点亮黄非常温和,毫不刺眼。      每次在夜里惊醒,他都会习惯性的看一下时间,这似乎成了一种陋习,却怎么也改不了。      额头上有点凉,还有点重,好像搭着什么湿乎乎的东西。伸手摸一下,柔软而湿润的质地,只是一条湿毛巾而已。      脑袋清醒了不少,安逸这才想起前半夜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跟邱少何整理了凌乱的出租屋,清除掉他们来过的痕迹,包好了两具男性尸体,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它们扔进了肉狗场的大型粉碎机里。      那台巨大的机器因为长年搅拌动物内脏而散发着浓重的酸腐气味,那种恶臭几乎现在还萦绕于鼻尖,挥之不去。      不自觉的抽动一下鼻子,安逸撑起手臂坐起身来,本来盖得严严实实的薄毯顺着胸膛滑落,声音轻不可闻。与此同时,左手背上却传来一点胀痛。      卧室的窗帘没有拉上,外头的月光清亮。就着月光看过去,他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连着输液管。      是邱少何给他吊上的点滴。      他记得自己处理完尸体后就因为体力不支和高烧而有些眩晕,师兄拖着他走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敢打电话叫车。之后的事情安逸就记不太清楚了,似乎是自己告诉了邱少何地址,后者把他送回家后并没有立即离开,反而留了下来。      顺手拧开一边的壁灯,安逸发现自己的卧室里并没有别的人,只有他躺在宽大的双人床上。再侧头看看盐水瓶,还有一小半没打完,他却没有耐心等下去,索性自己拔了针头,也不管血倒流进输液管,随意按了一下针口就翻身下床。      身上穿着睡衣,身体也很干爽,没太大的不适感。      轻轻推开房门,门缝里立即透出一丝昏黄的光,而光源在客厅。      安逸独自住着两室一厅,房屋面积却有九十平米,因此房型布局非常宽松,各个区域的活动面积也很大,正是他最喜欢的那种风格,无拘无束。      那个中年男人,果然和衣躺在沙发上,面部对着沙发背,像是在躲避电视墙上开着的两盏装饰灯射出的光。      沙发有两米长,躺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男人勉强够了,却无法睡得舒服。邱少何选择的姿势又很别扭,头部枕着扶手,侧着身体,一手搭在大腿上,另一手卡在身体和沙发背之间,腿部蜷起,显得脖子格外长,身体曲线山峦般起伏。      他模模糊糊的记得,邱少何送他回家后,把自己扔到床上,似乎犹豫了那么一会儿,最后还是走了。      安逸全身汗透,意识模糊,既没有力气说话,更没有立场让只是同事关系的师兄留下来。      谁知道,仅仅过了十分钟,那个看起来没什么人情味的中年医生竟然又回来了。他帮安逸擦掉身上黏腻的汗水,换了身干净的睡衣,甚至还去厨房翻箱倒柜不知道做了什么流食硬是灌下去。当然,最后还给了安逸一针。      邱少何出去的那十分钟,应该是到小区通宵开门的小诊所里买药了。身为一个执业已经很久的医生,照顾安逸这样的病人也算是手到擒来。      安逸在沙发前面蹲了很久,静静看邱少何流畅的背部线条,他其实更想看看师兄的脸。可是那张成熟俊毅的面孔被身体的主人埋进了隐蔽的角落里,如果硬要看的话,最终结果只能是惊醒邱少何,什么也看不成。      这样的邱少何,实在是太温柔了,跟以前完全不同。      他犹记得,第一次在完美看见这个中年医生的情形。没有想象中同门师兄弟的热情,甚至连个微笑都没有,那种波澜不惊的眼神,冷冰冰的表情,完美的诠释了“拒人以千里之外”这七个字的含义。      而一直对师兄满怀憧憬的安逸,竟在第一次同台手术之后被对方骂了个狗血喷头。      “如果再不收敛这种心浮气躁的态度,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当时邱少何就是这么说的,当着麻醉师和所有护士面,没有给他留任何颜面。      其实安逸只不过手术开始前跟一个小护士开了几句玩笑,把那个年轻的小丫头逗得满脸羞红娇嗔不已而已。      这样的事情算大事吗?在医学院,主动向未来医生们投怀送抱的女生太多了,他也早就习惯了这样跟她们互相调侃,调情而已,根本无须认真。      被他靠着的的茶几忽然剧烈震动了一下,然后是低沉的“嗡嗡”声。沉浸在回忆里的安逸一惊,连忙去找那个发出噪音的源头。      茶几的玻璃台面上发出幽幽的白光,是邱少何的手机,拿起来按掉,才发现设了闹钟。      因为这点响动,本就睡姿别扭的邱少何翻了一□,微微皱了眉,似乎要醒。      安逸把手机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双目一眨都不敢眨地盯着他的面容,直到看到那双剑眉再度放松下去,中年男人的呼吸也依旧平稳才算放下心来。      再看一眼闹钟的时间,应该是想到点起来给自己拔针。      “真是的……”安逸微笑了一下,低头靠近邱少何的脸,“突然对我这么好,我会受宠若惊的……”      他的声音非常小,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语。挺直的鼻梁凑在邱少何旁边,深吸一口气,没有闻到什么异味便凑得更近了。从额角到下巴,动物一般闻了一遍,最后停留在肖想了很久的唇部。      亲,还是不亲……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安逸盯着邱少何的双唇看了近乎一个世纪那么久,随后还是选择不要轻举妄动。      虽然有着樱花般色泽的唇瓣很有吸引力,但是如果被发现了,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作为同门师弟,对“掌门师兄”的敬畏已经刻入骨髓。即便假使邱少何是一个性格随和,可以随意玩笑的人,他们之间的鸿沟也是不可跨越的。他的老师许教授作为学术界的大拿,从来就是这样教导弟子,对待长辈该怎么做,对待平辈该怎么做,什么样的行为会被视为大逆不道。一切的一切,都有老规矩在前,轻易跨越不得。      他读书几年下来,也听多了这样的小道消息。某某教授的弟子不尊重师兄师姐啦,老师们之间的私下讨论啦,各式各样。      就说原来那个性格不好接近的邱少何,在那些学术场合,分寸也是拿捏得恰到好处的。给老师敬酒,一概是“您随意,我干了”,逢年过节礼数周到;跟师弟或者晚辈吃饭向来主动买单,要是有人敢抢,不用说话一双能射出寒光的眼睛也会让那不识好歹的小辈自动弃权。      轻轻地叹口气,安逸站起身来,把邱少何的手机拿进浴室才按下关机键。      快速的冲了澡出来,他犹豫再三还是战战兢兢的把沙发上的男人挪到了自己的床上。然后又犹豫再三才小心翼翼的自己也躺上去,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心情之后终于如愿睡着。      .      六月份的时候天亮得已经很早,刚刚早上六点钟,便能透过卧室里巨大的落地窗看到窗外的晨曦。      橘红色的朝阳一般隐没在云层里,还有一半露出来,几道不算刺眼的金光射进房内,照射在床上呈弓字型躺着的男人身上。      邱少何对阳光很敏感,几乎是立刻就醒了。迷茫的睁开眼睛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不是在自己的别墅里,这里是安逸的家。      他送安逸回家,给他做了红糖水鸡蛋,然后呢?      思维慢慢清晰起来,邱少何的脸却白了。      他给安逸吊了点滴,估计好时间上好闹钟,手机呢?!      忙半坐起来,动作到一半却因为后方的巨大拉力而再次倒了下去。顿时全身僵硬起来,他稍微侧了脸,发现自己身后还躺着个人,不是安逸是谁?      两人都是侧身躺着,腿稍微弯曲,如同两个叠在一起的弓字。安逸的一手还搭在邱少何腰上,指尖竟已探进了扣得好好的衬衫里面。      “师兄,你醒了?”后者睡得迷迷糊糊,无意识的将手臂收了一下,这下子两人挨得更近了。      腹部的皮肤被不属于自己的手指轻轻划着,后颈的头发因为那人说话时带出的温热气息而微微吹动,有种古怪的、令人想要颤栗的感觉。      “才六点啊……”安逸转了一□体,终于把他放开,拿起一边的钟看了眼,“要起来吗,我平时没这么早起的……”      他说话的语调软糯,根本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喉头发出猫科动物一样的咕哝声。而他的人也跟着转身,再次把还愣在一边的邱少何抱了个正着,头不停的在男人的背上蹭,低低的长长呻吟一声,辗转悱恻,如同吟唱一般。      这是什么怪癖……邱少何顿时觉得头皮发麻。      也不是难听,其实反而挺好听的,像是山间小调。      但是好听归好听,这么一个大个子男人抱着自己不停蹭,感觉是说不出的怪异。      “你松一下手,我起来了。”邱少何拉开安逸抱着自己腰的手,挣扎着再次坐起来。      后者似乎又睡着了,翻过身去没了声息。      邱少何一脚踩实在木地板上,转动了一下头部,发现一边还挂在挂衣架上的吊瓶和输液管,猜想应该是安逸自己醒过来拔了针,,那颗心总算放了下去。      “安逸,我借你浴室用一下?”他弯下腰,推了推像是睡着了的年轻男人。      “嗯……”安逸哼了一声,眼睛能没睁开。      邱少何管不了那么多,几乎是用冲的。浴室里乱糟糟的,淋浴喷头放在了浴缸里,一个塑料脸盆也漂在里面,毛巾打成了结的搭在洗脸盆里。      他昨晚送安逸回来,大半夜的摸进浴室弄了点热水帮他擦拭身体,后来困得厉害没收拾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今早起来一看,把别人家弄得这么乱,难免有点不好意思。      一边等热水,他一边脱了衣服,直到整个人被笼罩进薄薄的水雾中,全身紧绷的神经才算放松了下来。      打上沐浴液,邱少何恍惚想起昨天晚上的一连串事件,只觉在做梦。      他一直以当个好医生为目标,结果就在昨天,这双本来应该用来救人的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双手无意识的在身体上游走,借着丰富泡沫的润滑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而那之后做的事情,更是想都没有想过的。安逸暗示他弃尸,他就真的把刘氏兄弟的尸体扔进了搅拌机。      越想脸色越惨败,邱少何忽然觉得浇在身上的水都是冰冷的,整个人如堕冰窖,寒冷刺骨。      心中五味繁杂,说不清什么滋味。心跳的也越来越厉害,连昨天亲手掐断输液管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如擂鼓。      如果尸体被发现了,会被抓吗?      想到可能会进局子,从小到大都安分守己的中年男人更是紧张起来。      不对,昨晚安逸说了什么?他说刘舟和刘友是罪有应得,还说如果是他,也会那么做的……      “师兄,我帮你拿了新毛巾,还有牙刷和口杯,你开门。”      邱少何思维混乱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僵硬了,站淋浴头下一动不动。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这才急急忙忙的冲干净身上的泡沫,大声说了句:“等等……”      全身都是水,他顾不上擦干,随手套上刚才脱下来的西装裤才去开门。      浴室门打开,邱少何尚未抬头,手上拿着太多东西的安逸已经把毛巾扔到了他的头上。      视线忽然受阻,邱少何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摸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他想把毛巾拿下来,那只手也不肯松开,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指尖,力量大得惊人。      本就不甚清明的视野忽然暗下来,属于别的男人的气味瞬间入侵,手被强制性的扭到了身侧,唇上也多出两片柔软的物体。      邱少何没有闭上眼睛,他清楚的看到贴着自己的男人,是安逸。      两个人的嘴唇只是轻轻地触碰着,谁都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最终,竟然是邱少何先蠕动了一下嘴唇。他想要开口说话,让安逸不要做这种事情,想让他往后退。      但是安逸没有给他发出声音的机会,几乎是双唇开启的瞬间,那滚烫得吓人得舌就钻进了他的口腔,然后尽情肆虐。 作者有话要说:啊,直接变周更了,我对不起人民…… ☆、离婚前奏   这个吻持续的时间并不长,最多也就五六秒钟。      安逸吻得专注,小心翼翼的舔过对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不敢放肆,尽全力的温柔相待。      邱少何没有拒绝,更没有反抗,只是维持着那种让安逸产生亲吻冲动的表情:失魂落魄,恍然无措。      他不觉得恶心,也不讨厌,反而觉得很舒服,虽然称不上喜欢。      亲吻结束之后,他脸上的惶然终于消失无踪,两人分开时,他又恢复成那个面无表情,冷静自持的中年医生。      “这回又是环境使然?”邱少何挑眉,抿了抿被对方弄得湿润不堪的嘴唇,似笑非笑,狭长的眼睛像是含着笑意。      安逸竟然在他的逼视下脸红了,张了张嘴,最后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以前的师兄,绝对不会跟他说这么多话,被冒犯了还能保持风度而不是还以一个冰冷又暗含厌恶的瞪视。而以前的安逸,也从未预料到自己会对邱少何产生这种遐思,就连那种基本的敬畏,其实也在双方不断的交恶中几乎消磨殆尽。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想要更多的接近他,了解他?      年轻的医生有些苦恼,出神的想了一会儿,把这种奇妙感情的起点放在那天。那天邱少何慌张把钥匙扔到自己手里,后来在办公室里毫不设防的对他微笑。      邱少何已经再度把浴室门关上,有条不紊地进行接下来的晨浴步骤。重新清洗了身体,擦干净身上的水珠,他这才发现没有干净的衣服可以换,于是只能用唯一的半湿的毛巾围住□,出浴室。      “师兄。”安逸本来在饭厅里忙碌,听见浴室门开的声音便走过来,“我这里只有原来的旧衣服是你的尺码,不嫌弃的话将就一下?”      “好,谢谢。”邱少何眉头也没皱一下,接过那堆衣物,也不避嫌,就在客厅穿戴。      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粉红色的衬衫,甚至还有一条暂新的黑色内裤,以及一双看起来很新的板鞋。      完全是年轻人才会做的打扮,但是这恐怕是安逸能够找出来的最适合他的了。      昨晚为了找睡衣,他翻过安逸的衣柜,除了两三套正装,其他全是所谓流行的“潮人”装备。      安逸又钻回厨房,打电话叫外卖,楼下有家港式茶餐厅开门很早,早点味道也不错。      等两人坐在餐桌旁,咬着小笼包喝着热奶茶时,那莫名奇妙的一个吻就像泡沫破灭一般了无痕迹,没有谁再次提起。      安逸是不敢,他心中对师兄的敬畏说到底还是存在的。邱少何则是顾不上,刘氏兄弟的死,医院的潜在危机,还有那棘手的赃物——毒资白粉,都让他的心很乱。相对比之下,那个短短的吻根本无关紧要。      “这些东西怎么处理?”邱少何不喜欢一大早喝奶茶这种甜腻的饮料,勉为其难啜了两口就作罢,抬起眼睛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安逸。      “放我这儿吧。”安逸像是被惊醒一样,淡淡的瞥了眼还堆在沙发底下的东西,漫不经心的答。      眉头一蹙,邱少何有些不悦,还有点忧虑。      这个安逸,说正事时就是这种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而在无上装酒吧那种声色场所显得神采飞扬,这不知道是怎么成为完美的合伙人的。      “放我这里,没问题的。”安逸嚼这一个小笼包有些口齿不清,手脚麻利的收拾餐桌上的残局,“师兄你就不用操心了。”      “这样不太好,我带走吧。”邱少何索性不跟他继续废话,站起身来,走到沙发旁边。      与其藏在这里,还不如就地解决。毒品直接倒进马桶,抽完水后一了百了,现金更好办,不连号、没有标记的话可以用来发工资。      眯了眯眼睛,他弯下腰,手还没碰到包着东西的黑色塑料袋,已经被人拦在了半空中。      “都说了我来处理,师兄你还是赶紧回家后换身衣服吧,打扮得太年轻会被女人缠上哦。”安逸擒住了他的手腕,在邱少何用力往后拉时才放手,说话时脸上带着笑,眼睛却是忽然迸出了锐利的光,并且一脚把那个沉重的塑料袋踹到了沙发底下。      邱少何诧异的缩回手,反应过来时已被他推到了门口,连公文包也被塞进了怀里。      “然后,考虑一下我吧,反正你跟嫂子都分居了那么久。”临关上门前,安逸笑得更加灿烂,两眼成了弯月,对着满脸诧异的中年医生。      “我还没离婚。”邱少何仅仅停顿了一秒钟之后马上回答,有点懊恼。      “我不介意。”安逸说。      “我介意。”邱少何急急转身,按电梯,试图忽视背后两道灼热的视线。      .      出了门,夏日清晨的凉风让他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再低头看看身上的装束,认命的招手拦出租车。      安逸说得不错,这样去医院的话,大概会引起轰动。      邱少何开着车窗想要理清思绪。刘氏兄弟,到底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还是会造成更多的麻烦?还有安逸这个人,似乎很不简单。看起来浪荡,实际上思维慎密,还有他的身手,也很不错。      揉着太阳穴回忆昨晚发生的点点滴滴,现在的邱少何才能冷静思考。      杀人、抛尸。      这两个词本来永远都不会跟他产生联系,却在昨晚诡异的同时发生了。好在并不是一个人,还有那个年轻医生在,如果没有安逸,恐怕他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想到应对的办法。      长长的舒出一口气,邱少何现在非常平静。而一想到安逸,心中也多了几分玩味的想法。      竟然知道邱少何和苏慧已经分居了很久,据他所知,这种事情也算是个人隐私,不可能广为传播,至少原来的莫覃就完全不知情。还让自己考虑一下他,他是傻的吗,明知道自己还有婚姻在身。      出租车停在独立别墅的车道里,邱少何付过车资,下车之后看表,七点多一点,正是这表面和睦的一家人一起用餐的时间。      推门而入,田嫂果然在忙,看到他进来,只是匆匆的打了个招呼就回厨房端小菜。      这位田嫂不是个细心的人,正是因为这种特质,才可以在邱家气氛诡异的别墅内做得长久。      苏泽不见踪影,倒是苏慧在。不过没在餐桌旁,而是半躺在沙发上。凌乱的长卷发披在肩头,脸上还有未曾洗掉的残妆,眼眶红红的,双目无神。      看样子应该是也是刚到家不久。      邱少何没想要跟她打招呼,直接拐了个弯往楼梯走,这样的相处模式,接近两个月下来他已经很习惯。      “少何。”苏慧忽然开口叫他,“你昨晚去哪儿了?”      邱少何诧异回头,一脚还搁在楼梯上:“加班。”      过了一会儿,他选择这个安全的答案,抛出去。      “你说谎!”苏慧压抑着什么似的站起身来,走到他身边,“连衣服都不一样,这不是你会买的款式。”      “我放在办公室备用的。”邱少何耐着性子解释,心中啼笑皆非。      她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出轨,现在却来指责名义上的丈夫夜不归宿?      “你去哪儿了,是不是跟别人在一起?她比我年轻?比我漂亮?”苏慧的声音大起来,“你没加班,我昨天去医院找你了,根本没有人!你关机做什么?怕别人妨碍你们二人世界?”      关机?邱少何一愣,这才想起来要找自己的手机。翻翻公文包,那个黑色的手机好端端的躺在里面。      “没电所以自动关机了,你不要瞎想。”他轻声安抚,不想扩大冲突,“昨天的病人自己定的宾馆,所以我不在医院。”      这种事情在整形界并不稀奇,很多外地的病人负担不了住院费用,就会选择长租小旅馆的房间或者干脆租住民房,苏慧跟邱少何结婚了这么久,没道理不知道。      “你说谎!说谎!”苏慧尖着嗓子喊起来,本来风韵不减的脸庞有些扭曲,“你从来没有这样过,肯定是交了女朋友,是不是?是不是?”      她的叫声过于尖锐,竟把厨房里的田嫂也给吓得跑出来一看究竟。发现夫妻俩面对着面正在吵架时,便缩回了头。      “没有这种事,你想太多了。”邱少何终于把脸沉了下来,心里有些不耐,却还是尽量忍耐。      他的性格算是温和,只要不是太过分,一般不会跟他人发生冲突。但是如果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撕破脸的他也不会给人留面子。      “胡说,肯定有!”苏慧显然属于那种不会看人脸色的人,仍旧按着自己的思路纠缠不休,“你连衣服都换了,这种粉红色,我以前买给你都不穿的,是她给你买的吗?”      因为这根本不是我的衣服!      邱少何无奈的按了按额角,不想再继续跟这个女人胡搅蛮缠下去,一言不发的转身上楼。      从来不知道温柔可人的女性也会有这么恐怖的一面,他忽然开始庆幸原来的自己没有这么早就结婚,同时同情已经死了的“黄金手”,与女人一起生活十几年,难怪最后闹到要离婚。      看着丈夫的背影,这种拒绝再谈的姿态让苏慧脱力一般全身一软,重重的坐到了楼梯口。      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儿,她下定决心般跑到沙发旁找出手机,拨了一个号:“小岑,你什么时候有空,能来D市一趟吗?”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 有时间我自然会写的 前面说过了最近比较忙,更新就不这么规律了~~ 大家要互相体谅的说,群么 ☆、暑期疗养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真的如安逸所说,什么都没有发生。      既没有警察找上门来,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明人士骚扰。总之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常的轨道,医院的营业额也在稳步上升,相对应的所有人的工作量也随之增加了不少,而邱少何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      财务处会将完美的财务状况一个季度向两名合伙人汇报一次,完美的财务处有三名工作人员,其中处长、会计、出纳各一。      坐在办公室里的邱少何努力认真倾听财务处王处长兴致勃勃介绍这个季度业务量上升多少多少,预估年利润将会达到多少多少,手中的账本翻开第一页就被满满的数字弄得头大。      实不相瞒,他对这些东西,着实一窍不通。      毕竟他以前,只是一个拿工资加提成的普通医生,没有经营医院的经验。      为难的看一眼还在说的会记,又瞥一眼坐在一边的安逸,邱少何发现后者竟然很认真的在看账本和季度财务报告,不像自己如坐针毡。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医院是在‘良好’的盈利状态?”打断王处长的汇报,他问。      “那当然!”王处长猝不及防之下直愣愣的蹦出三个字。      “行了,你先回去工作,这些东西留下,我慢慢看。”邱少何面色缓和一些,挥挥手让她先离开。      完美整形美容医院规模不大,不像综合性医院体系复杂,相对而言行政架构也就相对简单,只分有医务、护理、科教、人事、财务、后勤、设备、办公室这几个管理职能部门。各个部分各司其职,分工明确,平时工作起来用的也很顺手。      但是,即便如此,占有医院百分之九十份额的最大合伙人邱少何,邱院长,仍旧无法完全驾驭,特别是财务这一块,简直就是一笔糊涂账。      完全靠财务处,当然不放心,靠自己慢慢摸索了解,不好意思没那个能耐。      摸着手边的账本和财务报告,他开始考虑回家咨询苏慧的可能性,好歹十几年夫妻,那女人总不可能什么都不懂吧。      “师兄,我大概看了,没什么问题。”安逸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贯的微笑,说出来的话也很安慰人心。      “那就好。”稍微放下心来,邱少何自己都没发现,他现在对安逸所说的话会不自觉地产生信赖感。      “那么,可以考虑一下今年夏天去哪放松了?”安逸脸上笑容更大,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一副向往的表情。      他所说的放松,是完美的特殊福利,每到寒暑假期间医院都会组织一批员工参加公费疗养,每年两次,实行轮班制。这就是说,每半年,完美都会有两天不营业,只剩下部分员工值班,其他人就在领导的带领下出去尽情“放松”。      这个时间一般选在寒暑假刚开始的周一和周二,一来不耽误业务高峰期周末,二来也方便有孩子的员工携子同欢,当然,费用自理。      今年暑期疗养的事情,后勤处已经问过邱少何的意见,结果他只有一句话,让他们看着办,不超过预算即可。      现在安逸又提起这个问题,邱少何正准备按老方式搪塞,却忽然想起前两天田嫂提到苏泽快放暑假了,那本来说出口的话就不由慢了一步。      “师兄,我们市新开了一家海滨浴场,要不要考虑那里,我有熟人,可以打折。”安逸慵懒的趴在办公桌上,脸侧对着身旁的中年医生。      “说起来,可以带家属是吧?”邱少何却答非所问,喃喃的近乎自言自语。      苏泽这孩子会愿意跟着大部队出去疗养吗?按说从小吃喝不缺的富家少爷想去旅游也肯定不缺好选择,搞不好会嫌弃这边条件简陋呢。      摇了摇头,他决定还是不要将此事告诉名义上的儿子。      “师兄,你有听我说话吗?”安逸怒了,“噌”一声坐起身来,干脆把脸凑到了邱少何眼前,“海滨浴场啊,新开的,能打折!”      “听到了,海滨浴场,新开的,有美女。”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邱少何难得的调侃一句,“假公济私是万万不可能的,能打几折?”      “怎么也能打个八五折吧,本来就算团体价,两项加一起能减下来四成左右。”安逸在脑子里大致估算一下,很快就报了个数目出来,果然比预算每人少了那么几百块钱。      “那就海滨浴场了,你带家属的话也算公费,就当回扣了。”邱少何笑了一下。      开源节流么,能省则省。      “我没家属……”安逸却撇了撇嘴,飞快的扫了一眼旁边的师兄,一脸不满。      邱少何却没听见他的话,忽然想起上次看见苏慧时那张泫然若泣的小脸。揉了揉太阳穴,他又开始感到头疼。虽然他现在以邱少何的身份生活、工作,但是良知告诉他不能顺便把别人的妻子和孩子也一并接收了。正是因为如此,他每天到医院上班都感到战战兢兢,有种替他人暂时管理财产的感觉。      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苏慧约到度假村,孩子和外人都不在场,有什么话也能当面说清楚。      这个婚,是一定要离的。      邱少何陷入自己的沉思,完全没发现一旁的安逸正若有所思的盯着他,俊朗的面孔上也没了刚才那种稍带抱怨的天真神情。      过完依旧忙碌的一天,邱少何带着账本回到几天没有出现过的独立别墅,进门时正是饭点,他想找的人竟也坐在餐桌旁。      今天别墅里好不热闹,几个拿着筷子正准备开动的人见到一身正装的医生均是一愣。      “爸!”还是苏泽反应快,满脸毫不掩饰的真心笑容,扔下筷子冲到他身边,非常乖巧的接过公事包。      “邱叔叔好……”另外一个高中生则有点不好意思,扭捏的打招呼。      “陶旭建,你好。”邱少何几乎想不起这孩子的名字,微微勾了唇角,走过去,“不知道你今天来,不然我们一块出去吃了,就当这里自己家,不要讲客气。”      “他才不会不好意思呢,都把我们家冰箱吃空了。”苏泽嚷着,把爸爸拉到餐桌旁,“我们不是放假了嘛,我让他带我打球,晚上请吃饭算是学费了。”      “瞎说,打球就好好打,注意运动强度,还是学习要紧。”邱少何坐下,接过一旁田嫂递过来的湿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手。      自从这孩子上次在电视里偶尔看到《灌篮高手》,迷得不得了,专门跑去买了碟,每天在家里看,从此对篮球运动的喜爱达到了另一个高度。      “知道了,说了几百遍了都。”苏泽眼巴巴的瞅着苏慧,挤眉弄眼的想让妈妈也说点什么。      苏慧迟疑了一会儿,之后亲自起身到厨房拿了双筷子,递到邱少何手边:“今天怎么回得这么早,医院里没事儿?”      “嗯,正要跟你说这事。”邱少何淡淡的说,“马上医院组织暑期疗养,问你一声,没事儿的话跟我一起去吧。”      苏慧明显一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丈夫,良久才轻轻“嗯”了一声,搁在餐桌上的双手都在微微打颤。      明知道对方误会了,此时此刻邱少何却不能做任何解释,心中未免有些无奈。      一时间没人说话,只有田嫂在旁边走动的声音,显得气氛更加凝重。      两个孩子也低着头不做声,陶旭建有些不自在,对着苏泽打暗号。      苏泽不理他,忽然伸手扯扯邱少何的衣袖说:“爸,你们医院能带家属吗,不然把我也带上,还有他。”      他伸手指指坐在对面的陶旭建,后者正努力做平静状,忽然听到这个提议顿时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这位邱叔叔看起来不怎么亲切,跟他一块出去玩儿岂不是要憋死啊。不愿意,一百个不愿意!      只可惜,这反驳的话他也只敢在心中默念,一看到苏泽那副呲牙威胁的表情就不由自主的吞进了肚子里。      苏泽这个建议可是经过一番考虑的。爸妈感情不稳定,早几年他就看出来了,五年前更是曾经闹到了外公那儿,最后还是小舅舅苏岑出面才解决那次轰轰烈烈的离婚事件。      两个人之间依旧存在一纸婚约,但是原来那种亲密无间的感情一旦破裂却是再也无从弥补。从苏泽的角度,不管爸妈感情好不好,只要一家人能够住在一起,至少维系一个幸福的假象,那就很足够了。而这次,总是对苏慧避而远之的邱少何竟然主动示好,这不由让他很是兴奋,似乎看到了爸妈重修旧好的希望。      “你们愿意去的话,那当然好。”邱少何面色波澜不惊,稍稍抬眼看了在一边愁眉苦脸的陶旭建,“你说呢?”      他偏头,询问苏慧的意见。      “也……也好。”苏慧突然被问到,有些不知所措,双颊也染上一层胭脂似的红晕。      “那就一块儿去。”邱少何下了定论,又嘱咐陶旭建回去跟家里人交代好。      之所以没有反对这个提议,主要是因为上次陶旭建的母亲提出的要求邱少何一直没有向苏慧开口,但是卫生局又是主管部门,总是拖延也不是办法。作为一个男人,向名义上的妻子请求帮助让他觉得很伤自尊,特别是处在这种混沌不明的情况之下,更是难以启齿。      借着这个机会婉拒,既不会太驳对方的面子,也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上是猫受的新文,有爱的捧个人场~~~ 然后,本亲妈终于回来了,该死的毕业论文搞得差不多,总算有时间码字了。我不是故意闹失踪啊,前段时间的确比较忙,考试也很多,常常跑外地,快要累死了,接下去还有几个考试,我也会继续努力滴,然后这篇文,绝对不会坑,尽量快点完结~~~ 鞠躬,感谢,感谢童鞋们滴不离不弃,咱努力用完结来答谢~~~~群么 ☆、海滨浴场   难得的休假日,阳光普照,邱少何的心情却不像天气那样好。他本来没打算自己开车,医院包了两辆空调巴士,空间足够大,也很舒适,但是苏慧却怎么都不肯跟其他人共乘一辆车,坚持要他开车,要么就带着司机老王。      邱少何早就跟老王和田嫂说好,给他们放假,怎么可能做出临时反悔的事情来,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操劳,开着私家车,跟在巴士后头,带着娇滴滴的妻子和两个半大小子上路。      由于度假村就在本市海滨,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不算远,但也令人感觉疲惫。夫妻二人没什么话说,后座的两个高中生则有自己的乐趣。一路上邱少何只是机械的开车,偶尔隔着一段距离观察巴士内的情况。即使听不到声音,但是看那些正值妙龄的小护士笑容爽朗,神情愉悦,就知道车内气氛很是融洽了。      到了度假村的停车场,一群小女生嘻嘻哈哈的搬行李,不时故意向少数几个男性之一的安逸撒娇,一时让他帮忙拿手提包,一时佯作晕车故意往他身边靠。      安逸看来是玩得习惯了的,怎么会看不出来她们只是在与他调情,于是一概大方接受,引得度假村的接待人员不时侧目。      时间已到上午九点多,太阳有些大,苏慧一直坐在副驾驶座上,直到邱少何拿好了行李才勉强下车,手里撑着小阳伞,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邱少何自幼吃苦,有些看不惯她这娇生惯养的样子,却没立场说什么,于是招呼苏泽道:“帮你妈妈撑着伞,先带她进去休息。”      苏泽忙将陶旭建扔到一旁,上前扶住苏慧,后者见状便也跟上,一行三人径往酒店大堂里走。      “师兄,要我帮忙吗?”安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邱少何身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大堆行李。      这个度假村并非什么豪华奢侈的地方,正值暑假客人也很多,接待人员有限,邱少何一个大男人毕竟不好意思跟小护士们抢人。可是脚边摆放着的三四个GUCCI皮箱,都是苏慧的,既大且沉,他一个人两只手一次实在搬不完。      “让你见笑了。”抬头看了旁边的年轻男人一眼,邱少何苦笑,看着对方一身运动装,全身上下只背着一个双肩包,简单清爽,不由心生羡慕。      “说的什么话,这是应该的。”安逸笑意不减,一手拎起一个皮箱,“倒是你,这次竟带着嫂子一块儿来。”      话说完,他意有所指的对着身后的中年男人微笑。      “有些事情,还是尽快说清楚比较好。”邱少何回他一个浅笑,语气有些无奈。      他想趁这次机会跟苏慧摊牌,反正两人感情已经到着这份儿上,再勉强在一起也没意思。更何况,他不是以前的邱少何,不管原来的邱医生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在他这里一概作废,他的人生不可能重复别人走过的轨迹。      这间名为“海洋蓝”的海滨浴场基础设施还不错,清一色的三层小别墅样的建筑,既适合家庭出游,也适合公司企业举办活动。完美的几十名员工就分包了几栋小别墅,管理层跟普通员工分开住,也避免尴尬。      邱少何住的那套别墅,一共三层,第一、二层每层两个标间,分设棋牌室、客厅和洗浴间,顶层的房间空间则比较大,只有一个标间和一个大床房,还附带着一个小酒吧,视听室里娱乐设施齐备。      这一层本是定来一家三口住的,谁知苏泽嫌跟父母住一层太拘束,非要住在一楼。最后换来换去,单身前来的安逸被扔到了大老板面前。      提着简单行李上得楼来,标间正如想象中一般空着,邱少何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电视开着,他整个人却显得心不在焉。瞥了一眼发现大床房的房门紧闭,安逸轻声打招呼:“嫂子已经休息了?”      “嗯?”邱少何没看到安逸进来,猝不及防下仓促应了声,一回头才发现后者已经站在自己背后,不免有些尴尬。      “师兄怎么不进去陪着?”安逸依旧一脸悠然自得的神情,走到吧台的小冰箱旁边,翻出两罐冰冻啤酒,扔给邱少何一罐之后才瘫在了沙发上。      “她身体不舒服,我出来免得吵到她。”邱少何心情有些烦躁,拉开易拉罐,大口灌了一口酒之后才算稍微透过口气。      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妻子共处一室,这让他怎么说得出口?只要与苏慧的身体距离小于一米,他就会产生一种违和感。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仿佛并非一朝一夕,而是长久以来形成的。也不是讨厌对方,而更像是一种本能,带着某种恐惧和排斥。      “那可真是可惜,下午安排了活动呢。”安逸当然注意到了他微微皱起来的眉,并不深刻的痕迹却说明它的主人心情不怎么愉快。      邱少何的感情波动一直很少,长时间以来安逸看过最多的就是他冷淡的,永远置身事外一样的表情,不管出了多大的事,这个冷静自持的医生都懒得做出哪怕一丁点回应。但是事情在那个奇妙的早晨忽然发生了改变,邱少何先是对他表现出了善意,然后也没有如往常一般拒绝他的靠近,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形给了安逸一点期待,期待着更进一步的接触。无关情爱,仅仅是同门之谊的那种接触就足够令人安慰了。      但是今天,看到邱少何与苏慧一起出现时,他的心中还是有点莫名的失落,以及不安。      “什么活动?”邱少何没有直视他,仍旧满怀心事的一口一口将一罐冰啤酒喝完,之后将易拉罐轻巧的放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水上摩托车,算是这里的特色项目吧,又健康又环保,还能满足男人的冒险欲。”安逸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微微眯起来的眼睛格外迷人。      “你上次说到我跟苏惠已经分居很久……”邱少何的眼神却突然射向他,“这件事情,在医院传了很久了吗?”      “当然不是,我们可不敢私下谈论大老板的八卦。”安逸耸耸肩,态度依旧坦然,“怎么说我也是你师弟嘛,虽然感情没那么好,但是以前嫂子闹到老师那里的事情,还是多少知道一点的。”      他偏偏头,直视着邱少何的眼睛,眸中的神采竟让后者产生一种想要避开的感觉。      “再说,那天我也在场,师兄难道忘了吗?”安逸毫不放松,甚至高大的身体也逼近了一点,“我毕业那年,五年前的事情了。”      五年前!      邱少何脸色一白,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家中视听室里那一大柜子代表着这副躯壳往日荒唐的证据——自拍光碟,不由自主全身开始发寒。      安逸靠得很近,年轻的男性身体散发着不同一般的热度。而这种热,又让邱少何回忆起光盘里的另外一位男主角,至今身份不明的施暴者。      “日子久了,倒是记不得了。”站起身来,他努力维持镇定自如的假象,“我去看看苏泽,下午再聊了。”      “师兄再见。”安逸再次耸肩,脸上笑容依旧,仿佛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对方造成了怎么样的心理风暴。      邱少何慢慢地下楼梯,一手死死的抓着栏杆,心脏所在的部位却开始一阵一阵的绞痛。      又来了,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撕裂一样。他的灵魂一切安好,但是这看来健康的肉体似乎却已千疮百孔,因为某种特定回忆而出现的疼痛如同身体的自我防备机制,本能在提醒他不要再深究。      ——————————————————>分割线<——————————————————      D市是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海滨风光甲天下,沿海一带的观光业亦很发达。作为一个旅游城市,环境优美没有污染自不必提,而与观光业相伴相生的博彩业和服务业也是发展的格外兴旺。正是服务业的发达,导致D市整形市场空前繁荣,甚至成为了全国著名的美女出产地。      这样一个夏天,身处沙滩,穿着泳裤躺在遮阳伞下面,入目皆是身穿比基尼的年轻美人,手边是冰凉的鸡尾酒,估计是每一个男人的美梦。      而此时此刻,邱少何就正在做这样一个以前想都没想到过的白日梦。      他所在的海滨浴场,沙质细腻,海水湛蓝,海岸线平滑流畅,几乎没有礁石,非常适合游人度假。整个沙滩被竹篱笆包围了起来,与公共浴场分割开来,带给人完美的私人享受。      “师兄,去不去?”躺在他身边的安逸一边给自己擦防晒油,一边冲他咧嘴笑,线条优美的下颌朝着海洋的方向。      邱少何随着他的眼神往那边空着的海上摩托车看了几眼,心想既然出来放松干脆不要顾虑那么多,于是干脆的也脱掉上身的轻薄衬衫,仅着一条沙滩短裤,顺手拿起安逸搁在一旁的防晒油擦起来。      “嫂子还在休息?阳光这么好也不出来晒晒太阳啊。”安逸只剩下背部自己擦不到,讨好似的对着师兄笑了一下,然后把宽阔的背部转到他眼前。      “女人总是喜欢白白的才漂亮嘛。”邱少何迟疑了一秒钟之后终于认命的帮他擦起来。      滑腻的防晒油黏在皮肤上有种说不出的奇妙触感,而安逸背部的肌肉格外结实,宽宽的肩膀几乎挡住了他的全部视线。掌心贴着被太阳晒得发热的皮肤,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邱少何忽然有些恍惚,不知身处何时、何地。      真的很难想象,原来的他,每天为了工作奔波,困在小小的医院里,拿着不算微薄却也不算丰厚的工资,还完违约金后没多少时间就惨遭开除处分。像这样享受生活,与人做突破工作范围的接触,完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换你。”安逸觉得差不多了,主动转过身,接过邱少何手上的防晒油,开始帮他涂抹。      “你……轻点!”      两边肩胛骨突然被人重重一捏,顿时酸痛不已,邱少何明知是背后的人在作怪,开口轻声呵斥。      擦防晒油而已,有必要捏这么重吗?      “看你肌肉很紧绷,是太久没放松了吧?”安逸不以为意,放轻点力道,手指继续往下滑,顺着脊椎流连不去,简直就像是在调情,“不过肌肉形状很好,看得出来有练过。”      肤色嘛,健康的小麦色,不会太白,也不会太黑,显示出恰到好处的男人味。眼神落在邱少何的腰部,那条短短的沙滩裤挡住了下面的风光,但是大概的轮廓还是看得出来,还有那深深的臀线,由尾椎一直向下延伸,直到消失不见,颇为引人遐思。      眼神黯了黯,他忽然有些口干舌燥。      “差不多好了。”安逸吞了口口水,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开,手却不受控制的往下一拍,落在那人身上时硬生生换了个方向,落在结实的腰上。      “医院工作太忙,健身房也没时间去,的确缺乏锻炼。”      邱少何发觉对方的手似乎摸到了某些敏感部位,但是只是一带而过,不像带着其他目的,于是没有放在心上,站起身来难得爽朗的伸了个懒腰。      “今天就彻底放松一下!”他低喊一声,回头挑衅的对安逸挑眉,“来比个赛,输的人晚上请喝酒。”      “那你恐怕输定了……”安逸粲然一笑,心跳猝然加速,“男人就应该为了钱包而战。”      三局实力不怎么公平的比赛过后,本来以一比二落败的邱少何死不服输,缠着安逸非要将赛制改为五局三胜。最后的结果却是好不容易扳回一局,结果他骑的那辆摩托车在最后的关键一局上临时罢工,怎么都发动不起来,双方二比二握手言和,战利品就是湿透的头发和短裤,还有尽情发泄过后的酣畅淋漓。      “我还是不服气!”抱着安逸的腰,邱少何在他耳边大吼,“今天是发生意外状况,不然我一定反败为胜!”      摩托车在水上风驰电掣,咸湿的海水溅了两人一脸一身,呼啸的风声让他们说话都得用吼的。      “有干劲是好事,但是必须承认实力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安逸一点也不落下风的吼回去。      “你说什么?”邱少何没听清楚,将身体再往前靠,整个胸膛都贴上了前面男人的背。      没有衣服的阻隔,两人赤.裸的皮肤紧紧相贴,体温瞬间升高。      突如其来的身体接触让安逸全身肌肉一阵发紧,微微侧头,他本是想将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谁知道邱少何也在此时把头往他耳边凑。两人同时动作,结果就是安逸的嘴唇不偏不倚的贴在了邱少何湿漉漉的额头上,一点折扣没打的舔了一大口海水。      口中又苦又涩,安逸忙往左手边退,想把头撇开,邱少何也抱着同样的心思往相同方向移开身体。两个体重不轻的成年男人同时做这种高难度动作的结局就是,摩托车经不起摧残,非常不给面子的稍微摇晃了两下就“轰”一声闷响歪进了大海之中。      突遭灭顶之灾,即便会游泳两人也免不了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寻找到了对方,相互拉扯着浮在海面之上,看一眼对方纠结成一团的乱发和呛过水涨得通红的面颊,谁也没把持住就这样指着对方毫无形象一顿狂笑。      “师兄你……”安逸一手环着邱少何的脖子,一手抽空在他头上乱揉,“真应该让那些小护士们来看看,总是一丝不苟的邱医生,落了水也跟其他人一样嘛。又不是有三头六臂,搞不懂她们怎么那么怕你。”      “你懂不懂尊老爱幼,不要乱摸啦!”被他上下其手一通乱摸搞得心里发毛,邱少何没好气拍开那只手,深吸一口气往沙滩上游。      “你又不老。”安逸也跟着他一起往岸边游,“很多小护士迷你耶,稍微笑个两下信不信大把人投怀送抱?”      “她们迷我什么?这张脸吗?”邱少何忽然停下来,拍打着水面回头问,“二十年以后这张脸也都不能看了,要来何用?”      整形外科的医生做久了,他对一件事情最清楚,那就是人的外貌最不可信。今天的无颜男女可能第二天就成为人见人爱的美人,但是再先进的技术也不可能阻止岁月的流逝,空有一副如花容颜的人只是一个躯壳,总有一天,会有更加年轻的,更加美丽的新人将他取代。      他的语调太过冰冷,以至于刚才火热的气氛瞬间便冷却了下来。      安逸也沉默了,盯着严肃起来的邱少何没有作声。      这样的尴尬局面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安逸不经意的一抬眼,就发现他跟邱少何放杂物的躺椅旁边多出来了一个黑乎乎的人影。而那个人的动作,很明显是在随意堆放在躺椅上面的衣堆里摸索什么。      “师兄。”他一边加速往前游一边大声喊,“这个问题我们改天再讨论,但是现在,要赶快去抓贼啦!”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 =+ 这让人昏昏欲睡的午后 春困秋乏夏打盹,亘古不变之真理 ☆、欲乱绝情(上)   邱少何一惊,在安逸的指点下才发觉两人的随身物品已被贼人盯上,不免一阵急游。等人到了沙滩上,出于面子问题又不肯发声喊叫,等跑近时那个大热天却穿着土黄色长袖长裤的小偷已经得手,怀揣赃物正想开溜。好在海滨浴场保安动作算快,等邱少何和安逸两人赶到时,两名身穿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已经死死的把那人摁在了地上。      “好险好险!”安逸拍着胸口大口喘气,揉着发酸的双臂,一步一步挪到自己的太阳伞下。      “安先生,这些东西是您的吗?”其中一个小保安很有礼貌,手里抓着一部iPhone递到安逸眼前,另外一个保安还在不依不饶的从小偷怀里拽东西出来。      无非是两个人的手机钱包,只是不知道那小偷怎么想的,用了半瓶子的防晒油竟也宝贝似地藏在衣襟里。      “你手上的手机是我的,其他的东西是这位邱先生的。”安逸伸手接过自己的手机随手在屏幕上点了点,发现一切完好便抬头露齿一笑,“谢谢你们了,动作真快。”      “份内的事,您不投诉就算我运气好了。”那个晒得黑黑的小伙子也是一笑。      难怪,偌大的海滩,只有他们二人来往巡视。游客真丢了东西,被扣工资的也是他们。      “我记得这片海滩是被篱笆围起来的,他是怎么进来的?”邱少何皱着眉,检查了一下丢失物品后开口,“最好仔细检查一下,以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      “师兄,你就少操点心吧,难得出来玩一次。”安逸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不满的嚷道,“回去了,晒了一下午,好热!”      “热你还靠着我?”邱少何给他一个白眼,自顾自的走到躺椅边开始套衣服。      “你身上是凉的嘛……”安逸立马把小偷和保安们忘到了脑后,巴巴的跟在中年医生旁边嬉皮笑脸,“那什么,物理常识,皮肤上的水分蒸发后,会很凉的。”      邱少何不理他,穿好衬衫短裤后端起旁边的鸡尾酒一饮而尽。      “会不会冷啊,我……”安逸见那人什么反应,胆子不由变大,瞅瞅旁边没人注意他们俩,索性上前一步,紧贴在邱少何身边,手也开始蠢蠢欲动。      “不是热吗,还不走?”邱少何不着痕迹的拉开与他的距离,凉凉的抛下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人。      安逸被他刚才那句话里不自觉透露出来的亲昵吓到,竟站在原地开始傻笑,两条腿就是不挪窝。      “怎么了?”邱少何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跟上,只得回头催促,“难怪又冷又热,难不成刚才喝了两口海水,被毒傻了?”      说这人也走过去,自然而然的伸手去探安逸额头,却被触手的高热烫到,忙触电般缩回来。      “我没事!”安逸终于回神,怎么肯放过这次大好机会,一把拽住那只缩回去的手,一副思春少女般的羞涩姿态,“师兄,原来你这么关心我,我以前从来都没发现过……”      邱少何一张俊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白,手僵在半空中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两人无言对立,一个忍得内伤,一个演得过瘾,这诡异情形把旁边站着还没走的两个小保安都吸引了过来。      好半天过去,邱少何被大太阳晒得头上青筋一跳一跳,一件纺绸衬衫全部湿透了贴在后背上,手被安逸捏住几乎成了焖熊掌。      “演够没,我现在很热……”他面无表情的开口。      “我觉得还好。”安逸弯起嘴角露出招牌笑容。      你头上有太阳伞当然不热,邱少何嘴部几乎要抽筋,一直努力维系的成熟优雅气质也即将消失殆尽。      就在中年医生考虑要不要不顾形象大开杀戒之时,一声尖锐之极的女性恐怖尖叫恶狠狠的冲进耳膜,再度挑战他的心里忍耐极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什么情况?!”在一边看得津津有味的古天乐版小保安脚一软,差点随之倒地。      回头一看,他的搭档老大叔捂着手臂面孔扭曲咬牙切齿,一脸气急败坏却不忘工作职责,下巴往右一偏:“她跑了!”      “谁跑了?”幼齿古天乐傻呆呆的反问。      “刚才那个贼!”老大叔伸出带着大牙印的手膀子,“那小偷是女的,我刚拉她衣服就被咬了一口,他妈的属狗的!”      “哦!”余下三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谁让你脱人家衣服,老牛想吃嫩草啊。”幼齿古天乐一脸鄙视,嫌弃的拉住老大叔,“走啦,带你去打针,小心感染狂犬病。”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邱少何深深吸了一口气,发现采取安逸的建议带领全院人马到这个很不靠谱的海滨浴场来度假果真不是好选择。抽回自己的手,又擦了一把汗,回去洗澡然后吹空调。      “师兄!”安逸满脸微笑紧步跟上,“晚上有别的安排吗?”      “什么事?”邱少何一脸警惕。      “那什么,今晚跟护一组(护士一组)的人约好了一起去沙滩烧烤,要不要来?”安逸好像恢复已经正常,脸上没有了表演的痕迹,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发出邀请。      “我先回去问问苏慧和苏泽,可以带家属吗?”邱少何考虑良久,决定借此机会跟苏惠缓和一下关系,以便下一步行动。      “可以是可以……”安逸的脸马上垮了下来,两片看来丰润不似男性的嘴唇也下意识的紧紧抿到了一起。      “那好,反正我们住一层,等会我去找你,或者电话联系。”邱少何久违的爱心突然泛滥,笑着在他肩膀上给了一拳,“泡妞注意尺度,不要我们回去的时候车位不够用啊。”      他这一套还是在原来的工作单位学的,适当的有色笑话会拉近同事间的距离,毕竟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      是夜,月明星稀,天气晴好,微风,烧烤大利。      邱少何带着苏泽与陶旭建准时到场,娇妻苏慧仍是不见踪影。      安逸早就望眼欲穿,看到师兄身边只有两个高中生时忍不住低笑出声,男性荷尔蒙四处挥发,惹得身边的小护士又开始犯晕。      “院长来的好巧,这批鸡翅刚刚烤好,来试试味道。”陈副护士长眼明手快,立即      抢占有利地形,将几个想要上前搭讪的护士MM挤到一边。      开玩笑,院长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这些臭丫头只知道拣高枝儿攀,出了问题老板娘还不知找谁算账呢。      “嫂子怎么没来?”安逸拎着两罐冰啤酒也走过来,强按下心中窃喜,打探敌情。      “她身体不舒服,留在房间休息。”邱少何接过啤酒,苦笑一下。      什么身体不舒服,摆明了就是借口,苏慧不太喜欢熏烤的食物,嫌不干净。      苏泽和陶旭建自有机灵的护士姐姐带着,好吃好喝亏待不了。倒是邱少何这边,因为被副护士长和安医生两面夹击,又积威太深,一时整个烧烤团队分为两大阵营,年轻人自成一体,这边就只有寥寥三人说话。      安逸口中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心里却盼着陈副护士长赶紧识趣自己走开,又希望邱少何这时候冷一点再冷一点,吓得别人不敢靠近才好。      心随意动,他干脆故意把话题往下一步要做的一个手术上靠。邱少何果然上当,一旦谈及专业问题立即严肃起来,好不容易有些融化迹象的俊脸也又开始冰冻。      陈副护士长见马屁拍不成了,自觉走人,于是这边只剩下来“兄友弟恭”的师兄弟两人。      “师兄,好不容易出来玩,别谈工作了。”安逸笑眯眯的正说得不亦乐乎的邱少何,笑得如同偷了鸡的狐狸,“我们谈谈感情吧。”      额头上冒出一排黑线,邱少何立即白了他一眼。      这人纯粹有病!要说工作的是他,嫌工作无趣的也是他,小辈果然宠不得。      “那就谈谈的你的泡妞绝招。”扫了一眼几个不时往这边张望的小护士,他似笑非笑。      “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安逸忙说,“我只是跟同事们关系稍微融洽了那么一点,协会那群人就开始说三道四。整容协会的那帮子委员什么德行师兄你还不知道,仗着有点关系欺上瞒下,揩油能力一把罩。”      邱少何无语。      D市整容行业发达,公立医院的整形外科反而不如私立医院赚钱。D市整形美容行业协会说是社会组织,其实也是上面人找的大总管,说话办事都有点实权,下面医院轻易不敢得罪。      安逸说协会的人故意抹黑他,倒也不算捕风捉影。当初安逸花花公子无良医生的名号,也是某一年协会年会时传开的,至于源头在哪,倒是没人知道。      这一段时间据他观察,安逸除了说话有点油,倒是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在医院内部的风评也很好,人缘很不错。      只除了……      想起上次跟他的深吻,邱少何有些不自在,忙喝口啤酒掩饰。      安逸何许人也,看他举动和微微泛红的耳根就知道师兄想到了什么,心中也是微微一动,不由靠近了点:“苏慧还是不肯跟你离婚吗?” 作者有话要说:原装版雪狐: 做了某不道德事情后的: 最后上一个猥琐版: 话说,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搁笔一段时间,工作不太顺利,叹口气,希望明天会更好吧。 ☆、欲乱绝情(中)   “咳!”      一口酒尚未下肚,又被这毫不留情揭人隐私的问题呛了一下,邱少何连忙狼狈的捂着嘴巴,却还是有酒液顺着指缝流出来,打湿了手背。      “没事吧?”安逸抽了张纸巾按到他手背上,有大力在他背上拍了几下,笑道,“吓成这样,难道我问了不该问的?”      邱少何气结。      这分明是明知故问,哪有人这样毫不避讳的打探他人婚姻问题的,更何况据他所知,他们以前根本算不上很熟好不好?      “我还记得毕业那年,你忽然搬到老师家里,后来苏慧上门闹了一场,差点弄得整个学院都知道。”      “咳!!”邱少何又是一呛,这下子再也把持不住,咳得整张脸都涨红了。      安逸俯□,抚背的动作没有停,反而又加了一只手拍上邱少何的胸口,简直就像把他整个儿搂进了怀里一样。      顾不上拉开两人距离,邱少何一边平复呼吸一边思考对策,好一会儿才扯出抹苦笑来:“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不说,我倒快忘了。”      安逸手里的动作一滞,然后又规律的拍打起来,自顾自的说道:“我因为毕业论文的事情两三天就去老师家一次,她找上门那天,正巧碰见。你的脸都气得发白,反反复复只说要离婚,老师劝都没有用,苏慧也哭得好伤心。我本来以为你们一定离婚的,结果最后还是在一起。你说,这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很奇怪,人的心意总是时时变幻莫测。”      邱少何默然不语,这是别人的私事,只不过因为一场意外的变故,才让他得以窥探一二。这样一个话题,又怎么跟安逸谈得下去呢。      “比如说我,以前心里并不喜欢师兄,觉得这人性格讨厌,很不亲切。”安逸转过脸来,对着邱少何微笑,一双桃花眼在远处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可是现在,竟也觉得你很可爱。不知道是我变了,还是你变了?”      呼吸骤然一窒,邱少何想要耸耸肩,或者笑一笑以表示这句话的荒谬。然后,他的身体又开始不听指挥,整个心脏缩成一团,紧张到无以复加。      安逸却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状,仍然执拗的以目光固定住他的视线,片刻不肯放松。      “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们好好玩……”      磕磕绊绊的挤出一句话来,邱少何狼狈的站起身,强作镇定。一直以来伪装出来的平静几乎要被打破,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内心深处,他有多么害怕被人揭穿。      过着属于他人的人生,实在可笑!      安逸目送,笑得狡黠。      站在与苏慧共用的大床房门口,邱少何第一次深刻的理解了一句话:女人是老虎。      做好心理建设,硬着头皮开门,迎接他的却是一世昏黄,耳畔流淌着抒情的小提琴曲,几点烛光在昏暗中摇曳。      暗叫一声大事不妙,正欲转身,苏慧却是分外敏捷的迎了上来:“少何,我等你好久。”      软语温存,却只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名义上的妻子笑得妩媚动人,因为周遭的环境而凭生几分风情。      “你不是身体不舒服,早点休息吧。”邱少何只得举步向前,佯作换鞋弯下腰,不着痕迹的躲开对方挽上来的手臂。      “躺了一下午,现在好多了。”苏慧不以为意,转身端来两杯红酒,“喝点红酒。”      酒杯被凑到眼前,她说话的语气虽然柔和,却是不容拒绝。      被迫接过来,抿了一小口,邱少何微皱起眉毛。深紫色的酒液口感酸涩,并不符合他的口味。然而在对方的逼视下,只得吞进肚内。      四目相对,无话可说。就连室内费尽心思营造出来的暧昧氛围也消散不少,毕竟就算是个绝色尤物,面对如此不解风情的对象,也只能自叹无用武之处。      邱少何干坐了一会儿,翻翻度假村送的报纸,最后实在熬不住,翻出睡衣冲进浴室,以逃避苏慧火辣辣的视线。      真是要命。      他一边洗浴一边苦笑,不知道接下来的漫漫长夜该如何应对。刚从安逸那边逃窜回来,结果这里也不是好对付的,直接上演限制级戏码。有了一层夫妻的名分,更是想逃都逃不了。      想了又想,邱少何决定出去就摊牌,快刀斩乱麻,斩断苏慧不该有的旖念。      用浴巾慢慢擦干净身体,他觉有些发热,心跳也变快了。      难道是因为预感到马上就会有一场苦战?      笑着摇摇头,他推门而出。      苏慧双腿交叠侧躺在沙发上,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借由这样一个姿势展露无遗。      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口水,邱少何发现身体更热了,唇舌也十分干燥。      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低两度,他这才轻声说:“苏慧,我有话要跟你说。”      “坐到这儿,你站那么远,我都听不到。”苏慧浅笑,拍拍身侧的沙发垫。      她的动作十分平常,看在邱少何眼里,却莫名的撩人。      他按按鬓角,发现自己竟在出汗,呼吸也有些不稳。      “我想趁这次机会,把话都说清楚。”强压□体的不正常反应,邱少何尽最大努力维持声音的平稳,“上次跟你提过的,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      苏慧一直面带微笑,听到这里面色一黯,但是很快便恢复过来:“你以前说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到现在已经有五年了,难道这段时间还不够长?”      她站了起来,缓慢的走向坐在远处的邱少何。      她身上的睡裙很薄,身体摆动着,裙下风光若隐若现。      “对,的确不够长。”深吸一口气,邱少何果断开口,“我们已经不适合在一起,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我不觉得浪费……”苏慧已经走到他面前,缓缓下蹲,双手覆上他的双膝,“我一直在等你原谅我,已经这么久了……我还很爱你……你难道忘了当初在我爸爸面前是怎样发誓的?你说要一辈子跟我在一起,对我好,对孩子好,你难道忘了?”      贴在腿上的上手凉凉的,让浑身发烫的邱少何感到十分舒爽。      “我没忘。”他定定神,小心措词,“但是你已经出轨了,而且不止一次,这样的婚姻何必继续维持下去?除了医院,我什么都不要,我们离婚。”      他坐在那里,说出来的话像是一颗巨石,打破了平静的假象。      “不要跟我说离婚!”苏慧的双手猛然收紧,锐利的长指甲几乎要掐进邱少何的肉里,“我不会离婚的,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什么意思?”邱少何一愣,看着女人有些疯狂的神色,心脏莫名的开始揪紧。      “苏岑说的没错,你根本就没爱过我,一直都在利用我,利用苏氏保住你们邱家!”      苏慧的双眼都开始微微发红,声音哽咽起来,用力抱着邱少何的双腿,“如果不是为了你们家,你不会向我求婚的对不对?我就知道……你连孩子都不想要……”      “不是这样,你冷静点。”邱少何扶住她的双手,“我们分开,对双方都好。你还很年轻,何必一定要过这种生活,不如重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邱少何说得言辞恳切,他对面的人却完全没有听进去,只是不断重复“不要离婚”,手也渐渐往他的禁区摸过去。      用力捉住苏慧的手,邱少何额上的汗落得更急,脸也涨红了:“别这样,我们好好说话。”      “有什么好说的!”苏慧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尖锐,“你这次带我来,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大家互相利用,好得很,不用多说废话!”      “你什么意思?”心脏骤然冷下来,邱少何意识到自己错过了什么,手上力气用的更大,他的表情一变。      “什么意思?你还来问我?”苏慧尖声大笑,“你利用我拉关系,难道不是这个意思?你真是聪明绝顶了,中心医院要买PET,没胆子亲口跟我说,就让小泽开口,那个叫陶旭建的孩子每天在眼跟前儿晃来晃去算什么?你敢说他跟黄处长没关系?”      她站起身来,走到茶几边儿上,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      脑袋轰的一声炸了,邱少何在听到“中心医院”、“黄处长”、“PET”三个关键词之后立即把苏慧的想法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你竟然以为……”他满口发苦,之前喝的几罐啤酒和刚才抿的一口红酒在胃里翻江倒海,身体越来越热,脸上发烧,心却像掉进了冰窟窿。      这太侮辱人了!竟然以为他这次带她过来度假的目的是为了提要求,这与卖身求荣有什么区别!      “什么竟然以为,这就是事实!”苏慧稍微冷静了一点,冷笑起来,把手里的红酒杯往地毯上一扔,“当初你这种事儿还干少了?你们家那间破私立医院资不抵债,你爸到我家求我爸爸,没弄到钱,就让你来追我。哼,我当年是少不更事,才被你这白眼狼骗了。”      邱少何觉得自己的眼角都开始控制不住的抽搐,双拳紧握,看着她不断蠕动的红唇,冰冷冷的胸口开始回热,简直就有把火在恶狠狠的烧。      “不过没关系,我就是喜欢你……”苏慧忽然靠上来,摸了一下他的脸,“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咱们俩死都要捆在一起!”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邱少何机密或有气氛,看着苏慧几乎不能思考。      此时此刻的苏慧,哪像那栋别墅里温柔和煦的女主人,简直就像换了一个灵魂!      “我们都冷静一下,你早点休息。”      不知道强迫自己深呼吸多少次,他才把胸口的怒意压下去,从行李箱里随便抓出几件衣服想进浴室。      这个晚上,他绝不能跟苏惠独处一室。      “你走得了吗?”苏慧紧贴着他,一手拉着他浴衣的下摆,化着淡妆的脸上笑意朦胧。      随着她的话,一手灵蛇般在邱少何身体上游走,滑进了那片禁地。      “干什么!”身体最脆弱的部分被人碰到,邱少何只觉厌恶。      他扭身躲开,苏慧也没有再贴上去,反而笑岑岑的反问:“这句话该我问你吧?”      瞬间的诧异之后,邱少何终于发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他的男性,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站立了起来,而他这个主人毫无所觉!      再联想到之前心跳加快,体温升高的种种症状,无疑是吃了万艾可之后的不正常表现。      疯子!邱少何一句话都不想跟苏慧多说,进了浴室匆匆换好衣服,直到推门时才留下一句话:      “回去之后,马上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事件,会引发两个后果…… ☆、欲乱绝情(下)   用力的摔上门,邱少何站在小而精致的客厅里一时不知道何去何从。      苏慧并没有追出来,他离开之前,没有忽略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愤恨神色。      按按胀痛的太阳穴,指尖却触摸到一片黏腻的汗水,额头的热度也越来越高,身体内部的火焰烧得他几乎要丧失神智。勉力走到客厅自带的小吧台旁边,拉开冰箱冷藏室的拉门,发现几瓶矿泉水,邱少何迫不及待的拿出一瓶来,拧开瓶盖灌进一口。身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刺激而打了个寒颤,紧绷着的神经却放松了下来。      放软身体,他靠着冰箱门微微喘息,空着的一手扯开扣得紧紧的领口。      忽然,敏感的感官捕捉到由下而上,由远而近的规律脚步声。略微有些沉重,有些熟悉。他看着楼梯口,出现的果然是他。      安逸脸色有些潮红,看来喝了不少酒,双目微闭,喉头微颤,不知道低哼什么歌曲,表情怡然自得。从他口中发出的低沉的歌声传到邱少何耳中,让后者不由自主的想起他们共枕而眠之后的那个清晨,安逸在清醒的前奏中哼出的那个不知名小调,出人意料的顺耳。      “师兄?”安逸停下脚步,颇为诧异的看着靠着墙角冰箱,眼光却注视着自己的中年男人,“怎么,被嫂子赶出来了?”      他的本意是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却忽略了自己这句话中带着的微酸。      “可以这么说。”邱少何苦笑一下,把手中的矿泉水喝干,又拿了一瓶紧握在掌心中。      “你的脸好红,出汗似乎也不正常……”安逸总算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趋前几步,盯着他的脸细看。      “你的观察力很好,没有被酒精影响。”邱少何微笑,迈步走到沙发旁,然后坐下。      “我还嫌没喝够。”安逸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膀,拉开冰箱门又取了一罐啤酒出来,跟着邱少何做到沙发的另一端,“这可是休假,用不着太紧张,好好放松才是最主要的任务。”      “我很想同意。”邱少何把冰凉的矿泉水瓶贴上自己的额头,却仍旧缓解不了身体深处的燥热。      喉头愈加干涩,他的声音沙哑,就像是收音机中的旧磁带,称不上自然好听,却不令人讨厌,反而透露出引人入胜的神秘感。      安逸微眯的眼睛张开了一些,目光流连在邱少何身上,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然后再次慵懒的眯上。      “明天似乎没有官方安排,要不要参加我的探险之旅?”安逸直起身来,朝中年医生的方向微微倾斜。      后者没有任何察觉。      邱少何的注意力全放在抵御身体的不适上面,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之后,才反应过来,侧过头去用眼神询问。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眼角潮湿发红,湿漉漉的,透露出纯粹的身体诱惑。      “反正,明天跟着我走就对了。”安逸笑起来,站起身来,一手伸向他,“今晚要借我的房间吗,还有一张床是空的。”      “也好。”      没有作过多的考虑,或者说他已经没有办法认真的思考了。邱少何就几乎立刻就答应了,完全忘记身边的年轻男人不久前还对自己提出过要建立某类关系。      有些意外的发现安逸独住的标准间简洁到极点,双肩包孤零零的躺在窗边的单人沙发上,除了一双拖鞋摆在床边,整个房间就像没人进入过。      “需要洗澡吗?”安逸问。      他注意到邱少何的头发还是湿的,衬衫的领口和后背也湿了一大片。而衣服的主人,全身散发出来热力根本无法隐藏,纵使那个人还在极力跟理智作对。      傻瓜才看不出来邱少何怎么了,安逸绝对是个受过正规教育的医生,而且有丰富的临床经验。      他在试探邱少何,他以为邱少何也许在暗示自己,应该大胆的采取一些行动?毕竟在这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状态下,他选择了他。      头脑有些混乱,出于长久以来的惯性敬畏,安逸当然不敢擅自行动,于是他也发出了一些善意的暗示。      例如,他尽量压抑着内心的躁动,弯腰向自己正陷于□漩涡的师兄伸出手,当对方没做过多犹豫便伸手握住之后,他理所当然的以情场老手的姿态,轻轻地,用他修长有力的食指,在那略显单薄的掌心中暧昧的划了个半圆。      这当然是挑逗,□裸的,可惜邱少何不知道,或者说不懂得。      饱受煎熬的中年医生正全力与自己的本能作对,身体内部火烧般的热,面对外界的刺激,尽管敏感,却难以准确的判断那到底代表着什么含义。      他抬起头,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人露出微笑,纯粹表示感谢。      邱少何的双腿正发软,安逸有力的手臂给予了及时的支撑。两人比肩而立,前者泛红的眼睛,口鼻之中呼出的炙热的吐息,还有那个恍惚得有些不真实的微笑,在后者的眼中,都是百分之两百的热情回应——至少在安逸看来,以邱少何一贯的表现,这已经足够热情了。      经历了第二次淋浴以及失败的自渎之后,邱少何懊恼的步出浴室,发现房间的灯光已经暗下来,只有落地窗前的一溜儿装饰灯还亮着。安逸背对着他坐在床边,脊背笔直,若有所思的样子。      “到你了。”邱少何深吸进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呼吸频率。      他洗澡的时间也许过于久了,那是因为无论怎么努力,身下那个好兄弟都不肯安分下来,简单来说,就是射不出来,一次也没射出来。      弄到双手酸软皮肤辣痛之后,他才绝望的想起曾经的女朋友,现在的师母姜宜问过他一个问题:“不刺激前列腺的话,还是无法□吗?”      气喘吁吁的决定放弃之后,邱少何被迫穿上度假村提供的浴袍,否则不够宽松的睡裤取法遮掩下面那个令人尴尬的地方。      安逸见他出来,轻笑了一下,眼睛在那双长腿上略扫一眼便进了浴室。      洗了冷水澡也没起到任何作用,邱少何恨不得躲进冰箱去降降体内居高不下的热度,又恨空调温度最低也只有十六度,站在风口吹了好一会儿才上床躺下。被子被挪到床尾,浴袍的带子也只是松松一挽,身体侧躺着以最小面积接触厚实的床垫。      关了吊灯,调低床头灯的亮度,他闭着眼睛,数着绵羊以助睡眠。烧得得昏昏沉沉的大脑几乎不能运转,好不容易有了些许睡意,身上却突然压上一个人。      “安逸?”      迟钝了三秒钟,邱少何转头,眼睛尚未张开,嘴巴就被人堵上了。      热吻来得突然,被他用尽全部力气才压下去的情动立即烈火燎原,走遍四肢百骸,让人无从招架。      那处忽然被人握住,耳边随即响起低沉沙哑的男人声音:“嗯?”      邱少何试图与本能继续对抗,脑中却已是一团浆糊。理智在说你可以的,身体却叫嚣我实在忍无可忍。      安逸看着他紧紧绞在一起的眉头,又轻笑一声,再度吻上转为艳红的唇瓣,斩断中年医生的一切退路。      .      快要醒来时,邱少何知道自己在做梦。      天空通透蔚蓝,大片白云漂浮在身边和远方,他的视野也变得无边无际。      只需要张开双臂,就能飞翔,身体轻盈得如同脱离了地心引力。他在一片蔚蓝中自由游荡,逐渐远离都市,越飞越高,身下的大海也遥远起来。      梦过于真实,皮肤都感觉到了高空微凉的风,于是稍微降低一点儿,然后看到一个黑点逐渐放大。      似乎是个荒岛,不高的土山,不大的岩洞,里面还有一个人。      轻轻地降落,赤脚走过砾石的感觉都这么清晰。      眼前的人忽然转身,邱少何先看到他的脸,然后视角猛然一转,眼前出现的,赫然是自己。      “安逸!”      眼睛猛然张开,邱少何在梦中喊了那个名字,真正叫出口的,却只是一声低吟。      面前的脸和梦里的差不多,只不过漂亮的桃花眼闭着,有型的浓眉非常放松,显示出其主人正处于睡眠状态。      “该死……”      邱少何低喃,试图坐起身来,拦在腰间的手臂却不肯放,反而弄醒了某个人。      “师兄,怎么老是这么早……”安逸抱紧了他,两人紧贴在一起的□皮肤相互摩擦,挑起不同一般的热度。      一瞬间的极度尴尬。      邱少何闭嘴,愣愣看着面前双目微睁,似醒非醒的年轻人。不得不承认,昨晚那一觉,是这几个月来他睡得最好的一次,跟尽情发泄了多余精力,有着十成十的因果关系。      安逸的眼睛终于变成两朵灿烂的桃花,然后化为两轮弯月,最后完全闭上。      唇上的热度和那个经过一晚无比熟悉的湿热软物提醒邱少何,又被亲了。      无力抵抗热情的吻,他只能无奈的哼了一声,再度被人压住。      身上的人紧紧抱着他,撒娇一样磨蹭一番,哼着缠绵却意味不明的小调。      “够了,让我起来。”过了几分钟,试图找回最后一点尊严的邱少何拍拍身上人的后背。      “不要。”安逸明确拒绝,又在他唇边亲了一下,顶着一头乱发笑得肉麻兮兮,“早……”      “早。”邱少何犹豫了一会儿,考虑是否要来段一夜情之后的经典台词。      “那从今天开始,我们正式在一起。”安逸终于从中年医生的身上爬起来,顺便把他也拉起来,笑着,却无比认真。      “呃?”邱少何微感诧异。      “师兄,我没那么笨好不好。”他继续微笑,“早就过了那种懵懂无知的年纪,现在碰到心动的,一定不会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咳,我有罪,请鞭挞小安吧…… 严打期,一切以和谐为重,阿门 ☆、女性小偷   邱少何顿时愣住,什么叫做“不会放过”,难道他是早有预谋?      本就狭长的双眸一眯,就在他打算刨根问题时,却被急促而沉闷的敲门声打断。      “爸,你在不在,爸!”      听出是儿子苏泽的声音,邱少何再不甘愿也只得匆匆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抓起被扔到了地摊上的浴衣,快速穿好再审视一遍,确定不会泄露丝毫端倪才开了门。      “爸,你和妈昨晚是不是又吵架了?”苏泽没头没脑的撞进来,看见标准间里一张床上衣冠不整的安逸也没有在意,抓住邱少何,带着些微质问的问。      “可以这么说。”邱少何现在也没理由再在安逸面前避忌,反正对方该知道的早就知道,而他们不该做的也全都做了。      “难怪我妈一大早打电话叫王爷爷来接她,行李都没拿。”苏泽垂头丧气的自己找了张沙发坐下,眼睛看着邱少何有点埋怨,“还以为你们这次一起出来是好现象呢,结果越闹越厉害。”      邱少何无语,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跟这个孩子解释,于是只能选择天下所有父母用来糊弄子女的那句话来:“大人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      “我才不操心。”苏泽显然已经习惯了父母的频发状况,显得无可奈何,“闹归闹,不要闹出事情来就好了。”      他耷拉着肩膀走出房门,垂头丧气。      “小大人似的。”邱少何失笑,又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真的和苏慧离婚,他又该怎么跟苏泽解释?      摇摇头,他决定暂时不去想以后才要发生的事情,转身走了两步,这才感觉身体有些不对劲,下面那个地方,似乎正在流出不明液体,而且正缓慢的沿着顺着大腿滑落。      “安逸……”他慢慢抬头,皮笑肉不笑,“你不会忘记这种事情吧?”      糟糕,本来还躺在床上偷听情报的年轻医生脸色一僵,终于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好事。      “师兄……”他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到邱少何身边稍息立正站好,“我负责,负全责!”      .      如果安逸所说的正式在一起,是指两个年纪加一起超过五十岁的大男人手拉手逛大街——或者是小巷,那么邱少何一定会在这个炎热的下午坚定的说:NO。      可是为时已晚,他们已经身处身条还算僻静的小道,头顶上有层层叠叠的大片绿茵,脚边有深绿的茂盛野草,身边有……身高与自己相仿的同性友人。只不过一个在不依不饶的拉拉扯扯,另一个在坚持己见撇清关系。      “公共场合,起码注意点影响。”邱少何觉得头上已经冒出了青筋,第一百零一次警告还在往他身上蹭的年轻医生。      “又没有人……”安逸也第一百零一次的前后左右看一圈,再一次得出结论。      这里的确没有人,因为这里是D市著名的黄金海岸,被著名的T大占去了半壁江山,剩下的一半则被顺势而来的各大中小学、度假酒店所包围,      邱少何和安逸所站的这块地皮,属于T大,周边可见的便有两所小学一所中学,现在正值暑假,所以人显得格外稀少,只有寥寥无几的误入游人经过,倒有些不符合黄金海岸的盛誉。      “马上就要有人了。”邱少何迈开长腿往前走,想赶快离开学校的势力范围,因为远处已经隐约传来了下课铃声。      中国特色,有中学的地方便会有补习,他当了高一学生几个月的爸爸,这才深刻体会了其中滋味。而现在,他不想因为与同性纠缠不清而被好奇的高中生们围观外加议论。      “有什么关系……”安逸瘪瘪嘴,显出委屈的模样,仿佛看出了身边人的顾虑,“难得的休假,好好聊聊不行吗,师兄你以前都很少跟我说话耶。”      “聊天不用凑这么近吧?”邱少何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放慢了脚步,说话语气也温和下来,近乎妥协。      “你不知道身体语言才更能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感受吗?”安逸挑眉一笑,生生带出几分邪气的诱惑来。      “你的身体除外。”邱少何不为所动,再次拉开两人距离。      似乎在一瞬间,原本清净的小巷子忽然出现各类摊贩,无一例外的兜售各类小食,适合端在手上吃的那种。      抬手看看腕表,下午五点半,该是学生们补充点能量迎接夜晚补习的时间。      三五成群的半大孩子从敞开的校门里走出来,穿着橙白相间的校服,笑脸盈盈,穿梭打闹,整个儿都泛着青春活力,让人羡慕也唏嘘。      邱少何看着这些不知愁滋味的学生们,竟觉得自己的愁闷也少了些,苏家的那些事情几乎被抛到脑后。      “师兄,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安逸还是不肯放弃的拉着他穿梭在人群中,弯弯绕绕选一个不那么拥挤的空间通过。      “没什么。”邱少何回神,这次没再甩开他的手。      人生就这么几十年,这一刻的放纵或许不值得这么在意。      安逸恶意的抿嘴一笑,继续探路,不理会有些发现他们相握双手的学生的窥视。在一片橙色和白色的海洋中,一抹灰黄显得那么刺目,那么格格不入,再顺着那件宽大的不成样子的罩袍往上看过去,他握着邱少何的手不由一紧。      “师兄,你猜我看到什么了。”安逸的声音觉得不是惊诧,而是兴味中带着点愠怒。      “看到什么了?”邱少何见他有些发怒,也来了兴趣,视线往正前方一瞟,就看到了那只让身边人产生情绪波动的手。      那只手五指细瘦,肤色泛黄,大半已经隐没在包内,而那个学生样式的单肩包,明显并不属于手的主人。      “就是昨天在浴场偷手机的那家伙。”安逸停住脚步,离眼前的惯犯十步之遥,贴近了中年医生悄悄耳语。      被耳边的热气呵得浑身汗毛一乍,不知怎么竟有种异样的悸动。邱少何把这归咎于天气过于炎热,不动声色掩饰好自己的情绪,他也放低声音问:“你想怎么办?”      “你说呢?”安逸微微转过头来,冲着邱少何丢了个算不上媚眼的挑逗眼神,笑得暧昧。      “要去你去。”邱少何剑眉一紧,果断撇清关系。      “遵命。”低笑一声,猝不及防的在他唇上偷得一个吻。      猛然听得周边四起的抽气声,邱少何尚未反应过来,身边的男人已经像头蛰伏已久的猎豹一般冲了出去,身体灵活的学生们本能让出一条通道,虽然狭窄但是足以让安逸一击即中。      邱少何只觉一阵劲风直扑到脸上,等再定睛一看,那只伸进学生单肩包的手经被安逸牢牢抓住手腕。      背着单肩包的女学生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那小偷拼命挣扎闹出大动静才惊醒一般发出一声尖叫。      被自己紧紧捏住的手腕细瘦得不像正常人,安逸压抑下心头升起的疑问毫不放松,一手将紧握住的小偷的手高高举起以示事实,另一手抓住被小偷紧抱在怀里的单肩包。      “同学,这是你的包吗?”他回头招呼那个惊慌失措仍在放声大叫的女学生。      “啊?”那个女生尖锐的嗓音戛然而止,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我的!”      “那麻烦你帮个忙,把你们学校的保安喊过来,把他带到门卫室去。”安逸祭出招牌笑容。      小女生又愣了一下,一张小脸不知什么原因竟然慢慢红了起来,红晕从耳根处浮起,三秒钟之内烧红了整个脸颊。      “矮油,不错哦。”她身边大概同班的几个男生开始起哄,模仿着怪里怪气的港台腔,一边挤眉弄眼。      “矮油什么啦,还不快去叫保安!”那个女生顿时变脸,一拳砸向其中一个男生的肩膀,然后回头对着安逸笑了一下,“谢谢你啊,大叔。”      看着安逸的脸瞬间变成绿色,一边的邱少何忍住笑意挤开人群走过来,尽量严肃的开口:“其实他才26岁。”      “师兄!”安逸脸色由绿转红,拉着小偷的手都忍不住摇晃了一下。      “26岁喔,大叔。”同班男生中的另一个又开始模仿台湾少女腔,周围发出低低的哄笑声。      邱少何再也忍不住,按着自己的肚子憋笑憋得很辛苦,被群嘲的“大叔”看见他难得开怀的样子,也只好讪笑一下,捶了一记前者的后背以示不满。      被安逸抓住手腕的小偷趁众人不备,狠狠一口咬在安逸手背上,后者吃痛但是没有完全松手,那小偷紧接着一脚踹在他腿弯处然后拔腿便跑,安逸一个踉跄险些跪倒,还好被邱少何扶了一把没有丢丑到家。      安逸站稳,几乎被气得七窍冒烟,动作神速的将双肩包往才姗姗来迟的保安怀里一抛:“给我看着!”,扭身便追。      邱少何也不遑多让,把身上的手机钱包墨镜等零碎物件一股脑塞进被小偷光顾的女学生手里,跟着一阵风似地消失在前头的安逸也径直追去。      中学校区处在比较老的行政区,周围小巷交错地形复杂,不熟悉的外地人常常迷路,但是安逸一定是个例外。那小偷脚程极快,动作无声无息灵活至极,眨眼功夫就甩开已经追近的两人消失在巷口拐角处,但是安逸就像一头嗅觉灵敏的猎犬,锲而不舍的紧紧追踪,几乎不需要思考,仅凭本能就能判断小偷的方向。邱少何反应能力明显不如他,渐渐被落下,还好几次差点在急转弯时一头撞到墙上,好在七拐八弯的小巷子同样限制了前面两个人的发挥,差距也就在两三米远,暂时不会跟丢。      追出两百多米后,脱离了规划有序的校区,邱少何进入明显由违章老建筑组成的棚户区,安逸的身影还在前面,但是速度却加快了不少,脚下的水泥小道砌得并不平整,邱少何好几次被绊到。      穿着土黄色外套的小偷似乎是慌不择路,竟然被安逸撵进了一栋四层小楼内。小楼里采光竟然还不错,水泥楼梯本来刷着的绿色油漆褪得所剩无几,被子弹一般疾射而入的三个人狂踩一通,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响声。      那个小偷顺着楼梯急速攀爬,近乎手脚并用,速度之快让人眼花缭乱,显然对这栋小楼非常熟悉。小偷一路狂奔,直接上了四楼顶楼,飞快的往走廊顶端的一间房里逃窜。那间房的门本来关着,却在小偷即将撞上门的同时拉开,然后又砰地一声关上,发出一声巨响。      安逸眼看着小偷即将到手,却逃进民居,两只长腿一蹬,硬生生刹住跑势,然后双臂一张,将身后猝不及防的人拦腰抱住。      “人呢?”邱少何扶着他大口喘气,只觉得口干舌燥。      “躲进去了。”安逸比他好点,但是脸色涨得比猪肝色还难看。      “阿南救我,阿南救我!”房间里突然发出了刺耳的哭叫声,像是女人。      两人对视一眼,安逸立即上前砸门:“把人交出来,他偷了我的钱包!”      安逸手劲很大,将看来并不结实的木门砸得咚咚响,挡住外来人的老式门锁也有些松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你竟然把人带回来!”房间内又传来男人压低的低吼,紧接着是两记响亮的巴掌声,清脆可闻。      “快点开门!”安逸又开始砸门,故意压粗了嗓子,显得暴戾凶狠,为了更逼真还狠踢了木门两脚。      没让他们等太久,木门很快就打开了,一个小个子男人出现在两人眼前,脸色蜡黄,双眼浮肿,身材暴瘦,头发留到了肩膀处。他的腿被穿着土黄色外套的小偷紧紧抱着,那人被打了一顿,衣服凌乱不堪,但是这样反而让她消瘦而清秀的脸暴露了出来,虽然头发剪得乱七八糟,但是柔和的脸部轮廓和细长的脖子显示出这是个年纪较轻的女性。      “阿南,阿南……”她紧紧攀着小个子男人的腿不肯放松。      “她偷了什么都不关我的事,你们快把人带走!”阿南的普通话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神色嫌恶冷淡。      “作孽哦。”这场闹剧把左邻右舍招了出来,几个大妈出来围观看热闹指指点点,还有胆小怕事者报告了居委会主任。      安逸和邱少何就这样被迫领着女性小偷和阿南,后面跟着大队大妈被居委会主任带到居委会“了解情况”。      经过大妈们将近半个小时的介绍和教育,两人终于了解到女性小偷名叫宋秀珍,这个阿南与她是同居关系。宋秀珍患有轻度精神分裂症,不能受刺激,一被惊吓就会变成现在这幅样子,只知道抱着最依赖的人不肯离开。阿南是这一代有名的小混混,当初不知道从哪里骗来宋秀珍,好了没两天就开始实施暴力,宋秀珍却不肯走,还被唆使出街盗窃甚至卖淫,被警察找上门都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受害者上门却还是第一次。估计这次是被安逸意外抓到现行受了刺激,所以只会往家里跑,这才让他们找到这里。      邱少何和安逸被大妈们“围攻”了半个小时终于脱身,带着宋秀珍回到事发地点,学校保安已经报警,热心的居委会主任还跟着一起给出警警官介绍了情况。由于被偷的单肩包总共加一起也不值200块,警察叔叔们还是看到学生被偷而且引起了不小骚乱的情况下才出警,最后结果仍就是批评教育了事。      宋秀珍被众人围观,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的她更加狂躁,一直叫着“阿南”,那个推她出来的男人却早就回到了住处,对她置之不理。邱少何看不过去,和安逸一左一右扶着她,最后在门卫室接受问询的时候也是他把门关上,并一直对宋秀珍进行安抚,这才让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      居委会主任得知两人是医生后又问了一点精神疾病方面的问题,看来对宋秀珍的并非完全不关心,即使是做做样子也让人稍微宽了点心。      临走时,宋秀珍突然捉住邱少何的衣摆,孩子似地露出个稚气的微笑。      邱少何握住她的手,擦擦她并不干净的脸,笑着说了句:“你要好起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因为他们都孑然一身,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而将要到哪里去,或许让现在“好起来”就是最大的安慰。 作者有话要说:- -抱头,逃窜,别打脸 ☆、离婚协议   结束短短两天的海滨疗养,邱少何带着儿子苏泽一起跟医院的旅游大巴返回D市。因为家用车和司机都被妻子带走,他只能先返回医院再回家,好在父子二人行李不多,两人才塞满了一个拉杆箱。这次疗养医院一共只出来二十多个人,大巴还算空。苏泽被一堆小护士拉到大巴前面打扑克,邱少何就一个人躲到最后一排去,将车窗打开一条缝隙,吹着上了高速后的烈风,手里捧着PDA。      第一条,孩子肯定要归苏慧。虽然有点舍不得,但是毕竟苏慧才是亲生母亲,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在这一点上做文章。      第二条,除了医院的股权,净身出户。固定资产和银行存款都给苏惠也没关系,可是那家医院……      金属面板被湿热的汗水弄得有些打滑,邱少何换了只手握住,将原来那只手不自觉的在空中随意甩动了几下,却险些打到人。      “师兄,写什么呢?”安逸闪过面前的手,冷不丁问。      “不准偷看。”邱少何头也不抬,直接推了几乎要凑到眼前的脑袋一下。      “不说我也知道。”安逸甩甩头,干脆从前座蹭过去,也不嫌热的跟他挤在一起。      邱少何没再接话,静了片刻,忽然转头问:“我原来工作是不是很拼?”      安逸盯着他的眼睛,回答:“是。”      是,享誉界内的“黄金手”邱少何,除了天分和财力,十数年如一日在专业领域内孜孜不倦的磨练和钻研才是他成功的最佳注脚。      莫覃在国有医院一路挫折时,邱少何已经扬名立万,每年都受全国各地大医院邀请做过不下十台教学手术,他也是在其中一套手术中见识到了后者的高超技术和敬业态度。那是一场V-line截骨手术,出自韩国,国内几乎没有成功先例,难度非常高。莫覃作为当时所在医院的骨干通过大屏幕在手术室外全程观摩,看完之后只想说四个字,而且只敢在心里偷偷说:神乎其技。      一场手术下来邱少何累得不轻,术后做技术交流时却意外表现得十分谦虚,不尽感谢了所有的参与人员,连一边观摩的同僚也十分感激,说是正是因为这么多有着同样理想的人聚在一起,才使得这个专业值得做下去。      当时他心里是有点酸的,觉得此人稍嫌做作,但是事后回想邱少何诚恳的神态,又有些迷茫,感觉这人捉摸不透。从此简直就像追星族一般反而关注起邱少何来。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邱少何又问:“如果我转行,你有什么看法?”      安逸露出一个明显的惊吓表情:“师兄,别在这说大话,我看你就算右手断了还会练左手,两只手都断了用脚也要上手术台。”      “是吗?”      “不用想了,绝对是。”安逸肯定的点点头,一手揽住他的肩膀拉近,“说起来,这次出来我发现咱们两个至少有一个共性。”      “什么?”邱少何已经习惯了两人之间突然而然的亲密,很是上道的接话。      “那就是,我们都喜欢多管闲事。”安逸咧嘴一笑,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昨天那个居委会大妈给我发短信了,给你看。”      邱少何接过手机,果然发现有一陌生号码的超长短信,精练一下就是该热心人士,即居委会刘大妈不日将带那天抓到的小偷宋秀珍到D市看病,请求二位医生给予援助,最后还带着一句“我是她孙子,勿回。PS:有急事也可以短信通知,请勿致电。”      感觉自己的后槽牙一酸,邱少何使劲咬住:“他们怎么会有你的手机号码?”      “你忘了?警察来做笔录的时候要过的啊,你也留了。”安逸仍旧笑得双眼弯弯,“居委会大妈都是很神通广大的,你逃不掉了。”      他话音刚落,邱少何的手机就很应景的发出一声绵长的狼叫:“嗷……呜……”      大巴前方的小护士们纷纷抱着胸部开始发抖:“好可怕,好可怕!”一堆人笑成一团。      “毙掉!捡分啊!”苏泽扔出手里的一对小2,然后忙里偷闲的扭头邀功,“好听吧,我给我爸设的!”      “2货。”安逸不满的低声嘟囔一句,一把捞过邱少何开始动手动脚。      “抢我手机干嘛?”后者反应稍慢,手里的摩托已然易主,但是也只是象征性的询问一句,扭头看着年轻医生在手机上划来划去。      安逸却没理会,拿着手机躲到最后一排座位的另一边,神神秘秘,好半天才把手机还回来。      邱少何不甚在意,反正手机里一没艳照二无可疑信息,索性也抱着自己的PDA又开始绞尽脑汁的起草那份麻烦至极的离婚协议书。      最后一堆人在医院门口分手,安逸背着双肩包有些不情愿的看了他师兄一眼才奔赴医院停车场取车,邱少何好笑的看着他,拎着行李箱带着苏泽拦出租车。只是这个时间点实在不怎么好,正值下班高峰期,竞争者众多,而且出租车司机们也大多集中在这个时间段换班。眼看着一辆又一辆喷着银色顶壳的东风雪铁龙从眼前呼啸而过,徒留下一道烟尘,邱少何莫名的想起上次安逸给他的那个号码,不知道此时拨打,能不能立即招来一辆出租?      “滴滴”一声喇叭响,一辆黑不拉几的大众停在父子俩后方,安逸的声音也传过来:“师兄,我送你们。”      “太好了!”苏泽一声欢呼,直接提着行李开了后座车门,上了车继续一门心思玩儿手机。      邱少何只得跟着上车,坐在副驾上,客气了两句,实则很不想这个时候让安逸到自己家去。虽说是有点误打误撞,但是两人发生了关系是事实,而且自己还处于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怎么看这个时机都不对……      呸!邱少何忽然在心里唾了自己一口,有什么不对,又没打算长久发展下去……也不对,不能说完全没这打算……      一向稳重的医生忽然陷入一团混乱,而罪魁祸首就在他身边,状似认真的尽责驾驶。      “老爸,接电话啦~~~~”      “老爸,接电话啦~~~~”      不知道谁的手机在响,又鬼马又精灵的小男孩儿声音响了三四遍还是没人接。      头脑还是一团混沌的邱少何根本没意识到这是自己的手机响了,直到后座的苏泽使劲儿推了椅背两把外加一声暴吼:“爸快接电话!”才把他唤醒。      一边的安逸放声大笑,一边肩膀不停抖动,另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勉力维持着稳定。      没时间找这家伙兴师问罪,邱少何只能先把电话接起来,忙里偷闲横了安逸一眼。      家里司机老王打来,问他要不要过来接,邱少何简单地说在回家路上,让田嫂准备晚餐,又问准了苏慧不在,犹豫了一下让准备三人份的。      “晚上在我家吃饭。”他本来想用手肘戳身边那人一下,想到儿子还在后面,便停止了这幼稚的举动。      “好啊。”安逸倒是老实不客气的一口答应,一个人抿着嘴巴笑了几秒钟,还是按捺不住,“我专门为你录制的铃声怎么样?”      “非常好!”苏泽抢答,“在哪儿下的?”      “我创作的。”安逸严肃的说,“你的狼嚎可以淘汰了。”      “切。”苏泽瘪瘪嘴,接着玩儿手机。      邱少何按按眉心,已经不想去理会这两个活宝。      大概是准备时间充分,晚餐十分丰盛,苏泽吃饱了就缩回房间。安逸坐在沙发上吃餐后水果,邱少何作为主人一旁作陪,两个人四只眼盯着不知所云的晚间新闻默默无言。除了电视机的声音,就只有田嫂在厨房洗碗的水流声和碗筷碰撞声。      安逸吃着水果也没闲下来,眼光从电视机移到师兄身上,然后又从师兄身上移回到电视机,就是不说话,默默地啃完了一盘八瓣橙子外加两片西瓜十几个葡萄。      邱少何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但是介于一楼还有外人在,也不能出声质问。想要找个话题聊聊以缓解尴尬气氛,说一句“交大路又在修了”,对方就答“是啊”,问一句“夏天烧烤摊子太多很污染环境,你吃烧烤吗”,对方就答“吃啊”,等等等等。      新闻终于播到了天气预报的时候,安逸终于动了。只见他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到邱少何身边,伸出一只手。      邱少何没出声,但是一双明显瞪大了的眼睛显然在问:“干嘛?”      “你的橙子皮捏了半小时了。”安逸伸手把那片几乎被人肉烘干机烤干的橙子皮一把抓过来,然后毫不留情的扔进了垃圾桶,“师兄,我第一次来你家耶。”      “所以呢?”邱少何继续用眼神询问。      “带我参观一下吧。”安逸抿嘴一笑,眼睛弯弯。      这只狡猾的狐狸!      一边上楼梯,邱少何一边腹诽。被他在心里问候的男人缺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看似饶有兴趣。      “邱先生,事情都做好了,我就先走了。”大嗓门的田嫂在楼下喊了一声,随后补充道,“太太打电话说,今晚不回来了。”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让老王送你。”邱少何转身下了几级台阶嘱咐道。      安逸也跟着转身,忽而挑了下眉,正好与他并肩而立。      “您就是太客气了。”田嫂豪爽的摆了摆手,出了门。      目送田嫂出门,大门“吧嗒”一声合上,邱少何这才继续上楼,安逸仍旧默不做声,只是不知不觉间两人挨得更近了。      先参观了书房,安逸随意扫视了几排书,表示兴趣不大。两人从书房退出来,对面就是隐藏着“小秘密”的视听室,安逸似乎没多大兴趣,问都没有问一句。      邱少何默默放下心来,完全忘记自己其实可以把这个大摇大摆闯入私人领地的师弟赶出门去。好吧,他只是不怎么会拒绝别人,况且安逸的要求不是特别过分。      “这是你的卧室?”      “是,要进去看看吗?”邱少何下意识回答,隐隐感到一些危险的气息。      到了二楼的最后一个房间门口,安逸的桃花眼忽然一亮,听到邱少何的回答后还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当然。”一秒都没耽搁,他回答的斩钉截铁。      有什么好看的。继续在心中腹诽的邱少何掏出钥匙开门。      钥匙在锁孔中转了三圈,卧室的门被打开一条缝,邱少何正准备将门推开,整个身体却猝不及防的被人从背后环住,门开了又在一秒种之内关上。随后,他的后背抵上了结实的实木门。      刚想抬头,眼前却是一片阴影,安逸线条漂亮的脸孔已经近在眼前。被微抬着下巴的年轻男人坚定吻住,一只骨节分明,属于男人的手掌也扶住了他的脖子一侧。      身高相仿的两人像是在无声的搏斗,安逸一边接吻一边将被自己压在门上的男人往自己怀里带,被拉扯着的邱少何感到些许窒息,发出几声含糊的鼻音之后才挣脱开来。      舌尖被吸得发麻,他很想说几句,却感到无话好说。他刚刚也乐在其中,这么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师兄,我认识几个律师朋友,要不要介绍你认识?”安逸用大拇指摩擦着他的嘴唇,笑道。      邱少何忿忿的瞪他一眼,侧开脸,抿了下嘴唇,想了好几秒才说:“这是我的家事。”过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这件事结束之前,我们要保持距离。”      “接吻可以吗?”安逸没表示丝毫不满,只是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再说。”邱少何又瞪他一眼。      安逸撇嘴耸肩,表示被迫接受不平等协议。邱少何也不想再跟他纠缠,毫不客气将他恭送出门。看着安逸自行上车,邱少何便回房间。他的卧室在二楼,窗户正对车道。只听到车子启动,却没有轮胎磨擦地面的声音,知道安逸还没走,邱少何拉开窗帘就看到那辆低调的大众车灯却在花哨的一闪一闪,然后放在裤袋里的手机响了。      “师兄~有短信了~~”      短短六个字,却被说得百转千回,如同呻吟一般,语调暧昧至极。      邱少何顿时满脸黑线,终于知道下午安逸在大巴上到底对他的手机做了什么,这个混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掉了一个坑,尼玛= =||| ☆、被拐青年   初夏的D市天气已经有些炎热,走在大街上不由得人感叹:让眼睛吃豆腐的季节又到来了。      每年5-9月份,医院就会迎来微创手术的旺季,这里最先引进了日韩流行的午休手术,主打项目是360度全身吸脂,冰点除毛,自体脂肪丰胸等,今年在安逸的大力建议下,还把各式整形针也加入了宣传重点,特别是瘦脸针,在全市公交站牌轰炸式宣传,一时间完美门庭若市。      但是,与这繁忙景象恰好相反是的,两位技术骨干,邱少何和安逸反而清闲了下来,除了固定的预约患者,基本没有大型手术要做。闲着没事做,邱少何就开始琢磨好好打理一下医院。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自己的办公室从四楼小天台搬下来,一个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固然好,但是未免太不合群。他现在与医院的其他工作人员相处已经融洽许多,主动搬进集中办公区无疑会让氛围更加和谐。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医院效益太好,编制全满,也就意味着办公室全满,想从本就拥挤的办公区找一间独立办公室,难度大了点。办公室主任郑姐为难了老半天,最后无奈之下找到安逸,请求他把自己的办公室分一半给师兄。      “这件事嘛……”安逸装模作样的皱起眉毛,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安医生,拜托拜托。”郑大姐三十多岁仍旧好养的很好乍看仍似少女的瓜子脸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只有你才有独立办公室,院长非要搬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      “这也要先问过师兄才行。”安逸果断站起身,扔下手中的钢笔。      “谢谢,谢谢,还是安医生你最体贴了。”郑大姐脸色稍霁,这下可好,最恐怖的“面圣”这活儿都被抢着做了,万一院长发火,也有个缓冲期。      安逸笑咪咪的送走郑姐,看看日程安排,离下一个手术的预约时点还有一段时间,于是果断决定亲自去向邱少何汇报这个“好消息。”      人已经走出办公室,思考了几秒钟他又停下,回身从办公桌里拖出两个叠放在一起的纸箱,这才往四楼而去。      邱少何一个人在办公室冥思苦想,又上网看了不少范本,总算把离婚协议书拟了个正式稿出来,为了表示郑重,还一个字一个字的用正楷手抄了一遍。安逸敲门时,他正逐字逐句检查手里薄薄的两张信纸,以确保没有差错。      待他抬起头,安逸已经等不及的推门而入,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手里拎着纸箱,开口就是一句:“师兄,我来帮你搬东西。”      邱少何这次倒跟上了他的频率,哦了一声,把离婚协议郑重的折好,夹在桌上的记事本里才追问了一句:“郑主任这次办事倒挺快的,这么快腾出办公室了。”      “是啊。”安逸仍旧笑眯眯的,把纸箱搁在办公桌上,毫不停留的开始收拾,两只手一抓就把桌上本来摆放得杂乱无章的病历和其他零散资料理理整齐放进箱子里。      邱少何也不废话,跟着一起收拾。常用的东西并不多,两个纸箱绰绰有余,两人收拾完一人抱着一个,下到三楼,邱少何示意安逸带路,后者却径直走到了位于三楼末端的自己办公室门口。      “就是这里了。”安逸一手抱着纸箱一手开门,进去之后把箱子放下,大刀阔斧的把唯一的办公桌上所有杂物推到一边,“分你一半。”      “就是这里?”邱少何觉得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      “当然是这里。”安逸马上回答,“外面这么挤,只有这里有空位。师兄,你不会这么不人道吧?”      他在暗示让本就拥挤的其他医生硬是空出一间独立办公室来无疑是没事找事。邱少何想想现实情况的确不允许,便只能将就,草草将东西归位。      安逸很识时务的没再说废话,帮着整理一下看到点就去准备手术。      一个半小时以后回来,他的办公室已经大变样,两张办公桌对面摆放着,使本来空荡荡的空间显得拥挤不少,窗台上两盆绿色植物相对而望。空调没开,窗户大开,微热的风吹进来,竟是意料之外的舒服。      邱少何没理他,自顾自的伏案工作,拿着几张3D-CT照片仔细研究。他手头最近的一场重要手术是一个变性病人的四方脸手术。该病人是完美的常客了,□官重造后已经换了女性身份证,这次是嫌脸部轮廓过于刚硬,特别是两腮显得方正。这次要做的是一个联合手术,包括削下颚角,劈外板和去除咬肌。      “其实我觉得她不做也可以。”安逸在一边看了一会儿后说。      “人都是追求尽善尽美的。”邱少何把照片放下,按按太阳穴缓解一下头部酸胀,“刚才收到消息,我们一起管的‘闲事’到了。”      安逸的反应是直接一巴掌拍上自己的额头,让你多管闲事!      带着宋秀珍来D市的居委会大妈姓何,年纪大约六十,最大的特征就是化了淡妆,烫了头发,穿着打扮也比较鲜艳,总而言之一句话,不怎么像大家脑海中居委会主任的传统形象。      她和宋秀珍在心理测评室里等着安逸和邱少何,安逸一马当先推门进去的时候,何大妈正指着心理测评室里医院的宣传资料啧啧赞叹。      “小安,这个,真是你们这儿做的?”见安逸进来,她不谈正事,先开始满足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和八卦欲。      安逸看看何大妈指着的巨型宣传图片,是D市民间红人番茄阿姨,年55,退休后在本地一家市民报纸开了个情感类专栏,专门为都市男女指点迷津,引起强烈反响,一炮而红。这位番茄阿姨原来的长相,就跟普通退休阿姨没什么区别,后来人红了,被各种本土电视台和报纸杂志邀请上镜,便觉得形象需要改进一下,于是主动联系了完美。当时安逸还没到医院,但是这件著名的本土营销案例还是听说过的。番茄阿姨经过完美一番打造,直接变身,年轻了二十岁,看起来如同三十几岁的少妇,风韵指数直线上升。她本来就红,整容之后反而更受欢迎,上镜率大增,后来开了自己的方言类谈话节目,收视率居高不下,现在这节目还是完美冠名的呢。      “对啊,阿姨您晚上要是在D市住一晚的话,可以看一下DS-6台,番茄阿姨有一档节目每天下午五点开播,六点结束,本人上镜更年轻。”      跟着进来的邱少何听到安逸这么说,也走过来看两人在谈些什么,不料被一把抓住:“师兄,做这个案子的时候我还没来,你给何阿姨介绍一下?”      “……”      一滴冷汗滴下来,邱少何还算反应快,推说这个案子是前合伙人邵杰主要负责的,好歹搪塞了过去。      何大妈仍旧兴致盎然,看来很有兴趣要尝试一下,安逸还在一边鼓动,说虽然原来负责的医生已经离职,但是技术上完全不存在问题等等,后来邱少何忍无可忍咳嗽一声才打住。      回到正事上,何大妈倒是很干练,三言两语就讲清楚了来意。原来宋秀珍从小就被拐卖,后来不知道怎么落到了小混混阿南手里。十几年的折磨让她产生了轻微精神分裂,但是情况并不严重,不受刺激不会影响正常生活。宋秀珍现在只记得自己是D市人,父母亲的姓名职业等关键信息一概不知,连名字都是假的。这种情况只能先收容,但是何大妈比较热心,带着她到D市一是做精神鉴定,二是寻亲,但是一无所获。      “现在呢,我是这么打算的。”何大妈一口气介绍完情况,喘口气喝口水这才接着说,“先把户籍落到我们那,我回去就抓紧时间办手续。但是没人管不行,送到收容所也受罪,我看你们俩是好人,能不能先照看一段时间?”      “噗”一声安逸把刚含进嘴里的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邱少何坐他身边,被淋湿了半只袖子。后者剑眉一拧,忍了。      “阿姨,您可真放心!”安逸从口袋里掏出手帕先给师兄擦干净水渍之后才擦嘴,“我们两个大男人,您不怕……”      他努力的奸笑了两声。      “就你们俩这条件,能看上她?”何大妈豪爽的一挥手,“其实吧,关键是这孩子自己要跟着你们,你。”      大妈指了指前方,正对着邱少何。      “他?”安逸一偏头,看见自家师兄面无表情的扑克脸。      邱少何默然无语,却扭头去看一直没说话,安静坐在一边的宋秀珍。宋秀珍见邱少何看她便露齿一笑,喊出两个字来:      “哥哥。”      安逸嘴角一抽,看这样子不仅有失忆、精神分裂,还有妄想症。      “你们看到了。”何大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那天你们走了我把这丫头带回家睡了两晚,每天起床就喊着要找你。原来都是要‘阿南’的,现在换人了。”      说着何大妈回身戳了戳宋秀珍的额头:“谁说你傻的,这不挺聪明吗,知道哪个好。”      她话虽说得粗糙,但是满脸笑容中透露出来的慈爱却做不得假,后者也给她一个稚气羞涩的笑容作为回应。      “这样吧,我们医院一向热衷于慈善事业,我们出资,麻烦您给她找一间条件过硬的疗养机构。”安逸摆出公式化的笑容,提议。      何大妈双眉一皱,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没有回答。      她是个好人,知道自己提的要求过分,被对方当成了打秋风的。      “哥哥。”宋秀珍又叫了一声。      “看来她应该有一个哥哥。”一直没说话的邱少何突然开口,“虽然我们这是私人医院,但是工作环境还是比较不错的,如果作为职工留下来的话,没什么问题。”      “什么职工?”何大妈看事情有转机,连忙问。      “普通职工,主要负责楼面卫生,有需要的话护理一下病人。”      邱少何这里所说的护理,就是简单的搬运了,还得必须有第二人在场。      “这个没问题,她勤快得很,在我家都帮忙做事的。”何大妈笑着保证,“秀珍,以后不能叫哥哥,要叫院长,知道吗?”      “知道。”宋秀珍点头,又看看邱少何,“院长。”      “这样的话,麻烦您再留一晚,四楼正好空了一间办公室,可以改成临时住所,您就陪她熟悉一下环境。”邱少何说。      何大妈当然一口答应。      将两人转到接待室,邱少何立即喊来郑姐,交代了宋秀珍的事情,让财务拨钱买些生活用品,又把每晚负责值夜班门卫老张叫到办公室亲自叮嘱。老张从完美创院起就做夜班门卫,晚上老伴儿也一起守夜,按郑姐的说话是非常可靠的。      一通安排下来,等到下午下班时,全医院的人都知道原来病人抬进医院都不收的邱少何邱大医生,竟然收留了一个被人贩子拐卖的女青年,口碑顿时再创新高。      邱少何得到了口碑上的丰收,现在与他一间办公室的安逸也发现自己对邱少何的了解更深了一点。原来,他是这么心软的一个人,本来给点钱就能打发的事情,竟非要包揽上身。      将所有人的诧异看在眼里,邱少何无意解释。他难道能够说,因为自己得到了新生,因此实在无法对其他如同原来的莫覃一样,陷入困境的人袖手旁观?      他发现自己的心确实越来越软,对于他人的痛苦,似乎能够感同身受。都已经死过一回,为什么反而越来越眷恋红尘。他真的觉得自己现在很好,比以往一切时候都要好。如果有可能,他希望以邱少何这个名字好好再活一次。      .      临睡之前,还是没能等到苏慧回家。      坐在客厅沙发里空等到十二点的邱少何站起身,走到苏慧房间门口,他把还散发着淡淡墨香的离婚协议书从木门底部的缝隙里塞进去。      让我和你,都和从前一刀两断。 作者有话要说:努力的填啊填啊填,自作孽不可活啊~~~ ☆、苏岑现身   换过办公室,邱少何与安逸倒也相安无事,每天上班无非是按着日程表做事,偶尔交换一下心得体会。有时候安逸难免忘形,但是只需邱少何一个警告的眼神便也打住。      离婚协议书送出去一个星期,苏慧一个星期都不见踪影,只是田嫂说夫人回去过一次,打包了一些衣服,那份协议书应该也是看到了,只是不愿回应。每每想到这里,邱少何都会觉得头疼,苏慧也不是小孩子了,三十多岁的成熟女人,遇到事情竟如蜗牛一般只会逃避,连苏泽都比不上。这个善解人意的小孩子都说过几次,爸爸妈妈天天这么闹,还不如分开生活大家高兴。邱少何第一次听说着这种话时,只当是小孩子赌气,弹了弹他的脑门说他人小鬼大,后来苏泽又强调了数回,邱少何这才信他是真的这么想,一颗心便放下不少,更坚定一定要离婚的决心。      家务事暂时解决不了,他也只能寄情于工作,好在有安逸时时关注他的心情,体贴入微,与同事的相处也愈加和谐,便也乐在其中。原本预约好做四方脸手术的病人突然说有急事要将手术推后,大概是出于补偿心理,还介绍了几个新患者过来,除了一个也是变性人,其他的都是货真价实的年轻姑娘,说是看到青青做了手术效果很好便也过来看一看。      青青是那个推迟手术的病人的名字,一群正当妙龄的女孩子在心理测评室里叽叽喳喳,有些吵闹。邱少何简单介绍了一下,觉得脑仁都被闹疼了,便毫不客气将一堆潜在客户扔给安逸接待。      安逸精于此道,十五分钟就把人都打发了,回办公室说只有那个同为变性人的病人王丽莎决定也做磨喉结手术。      “青青,丽莎,怎么都像是假名。”邱少何皱皱眉。      “不然你以为呢,本来就是假名。”安逸弯唇一笑,走到他对面坐下,有些无聊的在电脑上胡乱点。      “不说我还差点忘了,你最了解他们了。”邱少何想起第一次被安逸拉去酒吧喝酒,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安逸在无上装酒吧如鱼得水,淡定施针的样子。      他上一辈子安分做人,自问从未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自从认识了安逸,连杀人毁尸这种事都做了,实在刺激。      “饶了我吧。”安逸举起双手求饶,“自从那次,我很久没去过了。”      “针还不是照打。”邱少何白他一眼。      安逸歪门邪道上的事情知道的不少,上次老师过生日还再次叮嘱了邱少何,一定要严加看管,不要惹出大麻烦。上次刘氏兄弟的事情之后,安逸已经收敛不少,只是接些小案子赚外快还是免不了的。      “师兄,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安逸笑着把头凑上来,“为了买邵师兄那百分之一的股份,我可是倾家荡产,而且,真的有地方需要花钱。”      “我每个月可没少发你工资。”邱少何又白他一眼。      安逸便识趣的住嘴,隔了一会儿又按捺不住:“师兄,昨天实木给我打电话,说老师的新书已经上市了,想要喊我们过去一起庆祝一下。”      “好啊,什么时间。”邱少何停下手里的工作,低头想了一下。许宜昱是业内首屈一指的专家,他出的书质量也一向很高,原来自己手里边就有全套。      倒是这个姜宜有些怪,竟不给师兄电话反而先找师弟,难道是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还是因为自己上次表现得有些反常,所以才先行通知安逸。      “师兄,你别介意师母先叫上我。”安逸心细如尘,早就猜到邱少何可能会有的反应,笑道,“只是你一直对人家冷冷的,到底是女孩子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说。”      “你想得太多了。”邱少何矢口否认。他当然知道自己对姜宜有些刻意的冷淡,那只是怕这个前女友发现不该发现的秘密。      这次上老师家门不同之前那次,没提礼物,只准备了一张订单,邱少何和安逸作为高徒理所当然的预定了数百本老师大作。许宜昱这次也没拒绝,反而欣然接受,学术著作本就销量有限,他岂不希望自己的书能够被更多的人看到,得到更多人的认同?      师徒三个喝了小酒,饭后人手一杯酽茶坐在客厅清谈。      许教授说到这本感概良多。他写这书时身体状况不好,思虑又太多追求尽善尽美,因此时常感到力不从心。两名弟子忙于工作,也无法帮手,便想到聘请一名助理。当时许宜昱的基本要求是一定要医科专业的学生,基本概念清晰,认真谨慎,空闲时间多而且必须脾气好,不然谁也忍不了他超过两个星期。姜宜是自己毛遂自荐的,当时许教授看她是个女孩子,又比较年轻,专业也不是很切合,本想婉拒,不料姜宜十分执着,主动提出试用一个星期,如果教授不满意就立即辞职。谁知一个星期下来两人合作十分愉快,姜宜求知欲旺盛,对非本专业的医学问题也很感兴趣,边做边学,如同亲传弟子一般,让许教授十分满足,之后竟然两情相悦结为连理。      他说的动情,最后已经忘了分寸,几乎连一些夫妻私密事也说出来,一直在厨房边收拾残局便旁听的女当事人便忙出来喊停。      姜宜这次打扮更显居家,只是大热天仍围着一条薄丝巾,刚才吃饭时应该是取下了,现在又戴上,有些引人注目。      “是我硬要她戴上的,声带出了些毛病,医嘱不能见风,反正是在家里有什么关系。”许宜昱见两个徒弟有些诧异,笑着解释。      邱少何听许宜昱讲成书经历,推算一下时间,果真是自己与姜宜闹分手的那段日子。那时两人感情已经很淡,姜宜嫌男方总没时间陪她,渐渐也不再主动联系,原来竟是找了兼职,还成就了一段感情,果真世事难料。      安逸嘴甜,又添油加醋的艳羡一番,实则是为走神的师兄打掩护。      三人聊毕,时间也已经不早。邱少何这次轻车熟路,仍旧与与安逸两人一起步行出校,赶在关门之前走那条几乎无人敢走的防空洞近道。      出防空洞时,他还特意抬高了脚,以免又踢上门槛。安逸见他动作吃吃一笑,忽然欺身而至,将手虚扶在他肩上。      时值盛夏,晚上九十点仍旧酷热,今天却又不见一丝凉风。邱少何只穿了一件薄衬衫,只觉得肩上那只手烫得自己几乎不能承受。想让安逸把手拿开,却又隐隐有些不舍。      走到上次靠过的墙角处,安逸这才微微使力,把邱少何压制在同一个地方。      “师兄……”他的呼吸都是滚烫的,两人身体接触的地方早出了薄汗。      邱少何心跳先是加快,然后又渐渐缓和了一些,感觉触觉分外敏感。身后的粗糙砖壁隔了一层布料磨得后背有些疼,却又像是引逗,让他禁不住往别的地方想。      安逸抓住他汗涔涔的手按在自己腰上,邱少何没有拒绝,感觉了一下手底的肌肉,干脆闭上眼睛,主动将嘴唇贴过去。      四周空无人烟,只剩无数夏虫在杂草堆里不知疲倦的鸣叫,再能听清的,就是口唇相依的缠绵之声。      亲吻解决不了问题,邱少何觉得浑身发烫,跟上次被苏慧下药时一模一样,□早已蠢蠢欲动。跟他紧贴在一起的男人,更是已然按捺不住,手掌在邱少何的身体上四处点火,最后拉起衬衫下摆,直接摸上了赤※裸的皮肤。      邱少何闷哼一声,觉得心里的骚动越来越大,不甘示弱的也一手使劲拉扯安逸的T恤,另一手抓住他的头发。湿漉漉的亲吻转移到了脖颈,两个人四只手也同样转移阵地,钻进最后的禁地。      他们互相抚慰,最后是安逸最先发泄出来,弄得邱少何一手,自己却只能苦闷的大口喘气。      那种毛病,让他怎么说得出口。      安逸却轻笑了一下,又摸了两把前面,修长的手指直接找到亟待安慰的敏感处,轻轻□起来。      “可恶……”邱少何难堪的闭着眼睛,咬着安逸的下巴权作发泄。      “师兄,你全身……似乎这里最有感觉。”      安逸的手忽然深入,配合着煽情的声线和□的词句,让邱少何顿时一泄如注。      邱少何脸烧得厉害,知道回到家中也没有退下,躺上床之后,只觉得全身既舒爽又疲倦,没过多久就沉沉睡去。      好梦过半,他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被巨大的敲门声惊醒,按亮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才是凌晨三点。      楼下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一声一声,显然不砸开门决不罢休。邱少何忙披衣起床,透过玻璃窗往楼下看,只能看到一辆房车的红色尾灯在闪,敲门的人却看不到。      走到楼下,司机老王已经被吵醒,正在站门前不知如何是好。      邱少何用眼神示意他先别说话,大声问了一句:“谁?”      “我是苏岑,开门。”      与巨大的砸门声迥然不同,门外人说话极为平缓,声音清冽至极,每一个字都像是要刻进人的心里。      全身血液仿佛猛然停滞,邱少何只觉得一种巨大的恐惧感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将他围得密不透风。心脏的跳动都慢了下来,他呼吸困难,脑袋却无比清醒。那个声音,他记得,就属于录像带里的那个人!      邱少何只想大叫不要开门,老王却在听到门外人的名字之后大大松了一口气,一把拉开门锁。顿时大门洞开。      邱少何已经不自觉的停止了呼吸,睁大了眼睛看着从门外走向自己的年轻人。理智告诉他要立即逃跑,然后身体却一动都不能动。      又来了,又是这种感觉,就像是灵魂与肉体彼此分离。灵魂仿佛漂浮于空中,能够看到正在发生的一切,身体却完全不受大脑控制!      “你先出去。”      名叫苏岑的年轻男人低声吩咐,老王立即听命,小碎步跑出大门,并将门带上。      他显得有些疲倦,纵然从头发到衣着都一丝不苟,没有任何瑕疵,但是因为疲倦而显出暴戾色彩的眼睛却告诉邱少何,这个人很危险。      苏岑一步一步向他走近,邱少何发现他很漂亮,脸孔几乎像个女孩子一样柔美,身材却是不折不扣的成年男性的样子,高挑、健美、充满威慑力。一身黑色正装与他的年纪并不相符,西装外套被脱了下来,整齐的搭在一条手臂上。      他的步子很平缓,充满节奏感,优雅,如同一只猫科动物。邱少何早就嗅到了浓重的威胁气味,他很想拔腿而逃,却根本无法指挥自己的双腿。      眼睛越来越涩,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有些东西就要涌出自己的眼眶,却根本无力阻止。      不受控制的眼泪滑落之前,他看到的最后景象就是苏岑用尽全力挥来的手掌。身体被打翻在地,这一记耳光让他开始耳鸣,脑袋里除了轰鸣声什么也听不到。然而,苏岑没有这么简单的放过他。      他用膝盖抵着邱少何的胸口把他钉在地上,成年男人的重量让身下的人陷入窒息,只能用尽最大力量张开眼睛,看见身上的人神色凶狠,大声质问:      “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RP啊,你爆掉了 ☆、突发事件(上)   过长时间的窒息让邱少何感到简直又死过一回,直到几张薄薄的信纸被摔在脸边上,苏岑才放开他。      一直无法移动的身体终于开始听使唤了,邱少何挣扎许久才撑起双臂,大口大口喘着气。缓过气来才发现自己脸上一片潮湿,伸手一摸,之前不受控制流下的眼泪已经把整张脸打湿。      “就是离婚协议书里写明白的意思,我要跟苏惠离婚。”深深吸一口气,他胡乱抹掉脸上的泪渍,捡起那几张信纸,站起身来。      苏岑反而不说话了,沉默的盯着他。      邱少何翻看了一下那封离婚协议书,发现只有自己的名字孤零零的挂在那儿,女方签字那里还是空着的。      “你变了。”苏岑说。      “对。”      此时此刻邱少何才觉得自己完全控制了这具身体,刚开始看到苏岑时不可控制的恐惧和心惊胆颤都不翼而飞,现在他们就只是两个陌生人。      “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苏岑突然笑了一下,冷冷的,伸手去抓他的头发。      邱少何这回反应迅速,将头一偏敏捷让过,本能伸手一挡,双只手在空中短兵相接,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说过了,我要跟苏慧离婚。” 再度深深吸气,邱少何加大了音量,“这是我跟她的事情,你没有权利,更没有资格过问。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把这封协议书带回去,如果他对这个条件不满意,可以再谈。”      “你跟她的事?”苏岑不怒反笑,大手一抓扯住邱少何的头发,“从你跟我姐结婚开始,这就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而是你们邱家,恬不知耻,从我们苏家要资金、要土地,要人脉。现在你家那个老头子死了,就要撇清关系?你当初骗我姐上床怀孕生孩子,怎么没想到要撇清关系!”      他越说神色越狰狞,手抓的力度也越大,把邱少何整个扯在自己面前,对着耳朵缓慢却又清晰地说:“你们全家,最不要脸的就是你。”      邱少何脸色发白,不是因为羞耻,而是被紧紧抓住而不得不向后仰头的姿势让他再次呼吸困难,全身的力气也迅速流失。      “你骗我姐卖股份套现维持你家的破医院,结婚之后夜不归宿,还好意思说她红杏出墙。”看来苏岑今天是来算总账的,把早已过去的往事一件件挖出来,“她那时候要跟你离婚,你怎么又不愿意了?不就是等着钱救你家死老头子的命吗。你是有多不要脸才设计我跟你上床,还拍录像带,怎么,现在每天还是看着片子自※慰吗?我最后给你拍的那支好不好看?”      苏岑一边说着一边拉扯着邱少何上楼,后者反抗无效,最终被带到那扇再也没有打开过的房间门口。      “开门,让我看看你那些东西还在不在。”苏岑捏着他的下巴命令道。      邱少何死死抿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他从没想过,从录像带另一位男主角嘴里讲出来的事情真相是这样。那个在专业领域独领风骚的知名医生,不但骗婚,还勾引妻子的弟弟,甚至拍下录像带威胁。      这一切,都是为了钱?      不可能,他不会是这样的人……邱少何垂下眼睛,立即在心中否认的自己的想法。      他看过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光盘,里面的受虐方明显是被强迫的,受胁迫的,难道不是邱少何?      “为什么不说话,现在又用离婚这种老招数威胁我姐,难道你自己开的那家医院也要倒闭了?”苏岑还在不停的讥讽,“还是说,你想跟我睡几次换点周转资金?”      “别再说了!”邱少何实在忍无可忍,大声让他闭嘴。      虽然苏岑说的是另一个人,但是现在忍受指责和蔑视的他,稍微有点自尊心的人都无法承受。      “我这次……”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点,“是真的要离婚,我什么都不要,除了自己的医院,拜托你……别再提以前的事了。”      他说得如此诚恳,让一直处于愤怒状态的苏岑也不由愣了愣。因为走神,苏岑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邱少何趁机摆脱他的掌控,稍微拉开与他的距离。      “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事情,伤害了你,还有苏慧,我真的感到很抱歉。”他看着苏岑的眼睛,“我跟她早已不再相爱,何必非要绑在一起?”      “不再相爱?”苏岑冷笑一下,“你确定你爱过她?你只是利用她,把她榨得一干二净,接着就来威胁我。”      邱少何无法回答。也许从前的邱少何真的没有爱过苏慧,但是他一定对眼前这个人,有过特殊的感情。人的表情和语言都能伪装,唯有身体的感觉还有反应,即使能骗过其他人,却无法骗过自己。      每一次看到苏岑,他的身体都会无法抑制的产生强烈反应,完全脱离灵魂的掌控。      “你等我一下。”邱少何稳定一下心神,用眼神征得对方同意后才回卧室拿到钥匙。      打开视听室的门,开了灯,里面的一切陈设都跟他上次离开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视听室一角的立柜门都还敞开着,应该是他上次离开时忘记关上。      他走到立柜前面,拿出一摞包装整齐的光盘:“这些东西,你以后都不会再看到。”      苏岑显得有些吃惊,先是环顾了一下四周,又看看那一大柜子的光盘,嘴角扯出一个讽刺地微笑:“真是想不到,你真的喜欢自娱自乐。这里原来只有一张床,可现在……”      他拿出一盘光盘看了看,接着说:“你竟然把所有的录像带都刻成光盘,难怪两年前还发给我一份拷贝。我出国都躲不开你,现在你怎么又这么大方,这可是敲诈勒索的好东西。”      “因为……”邱少何艰难的寻找合适的词语,“我想让你知道,我真的想把一切都了结。”      最终,他还是说了大实话。      “希望如此。”苏岑说,“那你就现在表现一下诚意。”      他把手里的光盘猛然掰断,扔在地上,对邱少何抬了下下巴。      这表示,让他照做。      无奈的叹了口气,邱少何发现苏岑虽然表现得凶狠暴躁,但是还是有点幼稚。把这些光盘一张张掰断又如何,只要有拷贝,再做出更多的也不是问题。或者,他只是为了折磨自己取乐?      迎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时,邱少何终于完成了苏岑要求的工作。后者看着他被划出无数道细小伤口的手,竟然笑得有些得意。      “我会让我姐签字,下个星期你在医院等我。”临出门时,苏岑扭过身,靠近跟在他身后邱少何,附耳说,“其实那时候我也不是没有享受到,可惜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待到邱少何诧异抬头,他已经上车,只留下这句暧昧不明的话。      看看自己的手,又舔舔受伤的嘴角。一边脸颊还在隐隐作痛,邱少何却长舒一口气,又有些疑惑。说到被威胁,录像带的主角明明就只有一个人,就他看到的两盘来说,苏岑的脸都没入镜过……至多,算是合奸。      按照正常作息时间到医院上班,受伤的脸和手当然引起安逸的注意。只是邱少何不打算把这段事情告诉他,后者虽然不满,但也很懂事,并没有刨根问底,只是一整天都臭着一张脸,还破天荒的大声呵斥了几个上班不认真的小护士,弄得医院的八卦热点开始转向,一群人聚在一起讨论院长的坏脾气是不是传染给了安医生,还有人半开玩笑的要郑姐赶紧把他们俩分开,不要继续共处一室为妙。      宋秀珍自从住到医院后,一天要往邱少何的办公室跑无数遍,不但包揽了卫生工作,还经常对着他傻笑。邱少何到不是很介意,空闲时还跟她聊会儿天。安逸见此状况大为不满,常常把大门紧闭,为此被少被邱少何骂。      今天宋秀珍照例来来院长办公室“巡视”,立即就发现邱少何的伤,先是断断续续的表示安慰,最后竟然拉着他的衣服,比划出打人的姿势,行为举动完全像个孩子。安逸这时到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也气势汹汹的让邱少何说出“凶手”是谁。      其实不用邱少何说,安逸就能猜到八成跟离婚这件事有关系,只是他以为邱少何是被暴怒的苏慧赏了一记耳光,根本想不到动手的是小舅子。      邱少根本不谈这事,半哄半强硬的让宋秀珍离开办公室,然后继续保持沉默。安逸无奈,只能气鼓鼓的自去工作。      为了掩饰伤处,午饭邱少何在办公室解决,安逸当然也赖着不肯走。正好老师的新书到了,两人便一边吃饭一边讨论,倒也有趣。谁知饭吃到一半,郑姐忽然一个电话打到院长办公室来,说是食堂出了大乱子。      完美的员工福利在D市所有医院中都算是数一数二,采取自助分餐制。郑姐这方面管的比较严格,提供的食物既卫生营养搭配也过得去,久而久之做出口碑,开始对外营业,因此每到中午食堂的非本院职工就会比较多。因为这一块的收益尚可,一向也没出过问题,因此医院方面没有禁止对外。      这次不知什么原因,竟有人在食堂大吵大闹。郑姐在电话也没说清楚,只提到是来找宋秀珍的,在那里拉拉扯扯引起众人围观。      等到邱少何和安逸赶到食堂门口时,正看见宋秀珍趴在地上,一边大声尖叫一边胡乱踢腿,两只手死死抓着被固定在地面上的桌子腿。另一个形容猥琐的小个子男人被两名保安拦腰抱住还在不停拉她的腿,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等走一近看,那个男的果然是之前抛弃宋秀珍的小混混阿南。      郑姐见邱少何到了便先汇报了一下情况。原来郑姐看宋秀珍一个人无依无靠十分可怜,又有些怕生,就每天中午带她和自己一起吃饭。以前从没出过事,只有今天这个阿男突然发难上来就直接抢人,还对宋秀珍又打又骂,非常不堪。      “我看他是踩好了点专程过来堵人的。”安逸皱着眉头对邱少何说,眼神里是完全不加掩饰的厌恶。      他脾气一向很好,这么露骨的对一个人表示观感还是首次,但是邱少何心中却是万分认同。      保安们见院长驾到自然更加卖力,两个人四只手稍微用力就把还在不断扭动挣扎的阿南弄了个动弹不得,双手反扣肩膀下压,只剩一张嘴仍旧骂骂咧咧毫不停歇。      “院长,别卖我!”宋秀珍看见邱少何如同见到救命稻草,松开桌腿扑过来抱住他大腿大哭。      她手劲奇大,邱少何一个成年男子都觉得疼痛难忍,只能先忍住把宋秀珍拉起来,低声安慰两句才止住哭闹。      安逸目光更冷,淡淡丢出一句:“人直接送到派出所,等我们管饭吗?”      邱少何诧异的瞥他一眼,先吩咐了郑姐把宋秀珍带回四楼好好安抚才压低声音道:“你今天怎么这么暴躁?”      安逸更气,也不回答,扭身就走,面如黑炭。      两个保安也因为安逸刻薄的话明显一愣。      那个阿南见身上的桎梏一松,立即大力一挣,往前窜出二米多。众人都以为他要趁机逃跑,谁知阿南不但不往门口逃窜,反而直奔邱少何而去,动作泥鳅一样灵活。邱少何正追着臭着脸的安逸说话,等反应过来后脑勺上已经挨了一下,身体受了重击往前猛扑,正好撞在背对着他的师弟身上。      安逸听到众人惊呼正准备回头,谁知把邱少何抱了个满怀。看着对方捂头皱眉,心中一股无名火顿时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长腿一抬把还在追打的阿南一脚踹出去一米多,后者身体还在光滑的瓷砖地面上滑行了十余米才停下。      两个保安早吓呆了,等阿南被打才笨手笨脚的上去捆人。      安逸暴吼一声:“都是吃白饭的吗!不想干就滚!”      邱少何从未见过他这么失态,回到办公室一回想,再迟钝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本想等安逸回来解释一下,谁知后者竟然不辞而别,连班都不上直接玩失踪!      邱少何又怒又气,忍着帮他把下午一个手术做了,临下班时才接到一个陌生女人电话:“邱先生吗,逸哥在我们这儿喝醉了,麻烦你来接他,顺便把帐付了。” 作者有话要说:求勾搭 ☆、突发事件(中)   按照打电话来的女生给的地址,邱少何找到那家店,原来只是一间美容店,而且就坐落在医科大学附近。      不只不觉的暗暗吞下一口浊气,他的心情总算没有变得更加恶劣。轻轻推门而入,店内没有几个客人,只有数名按摩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见他进来,便有一个看起来是店长摸样的年轻女孩儿带头笑了起来。      “邱先生?”她试探着喊道。      “我是。”邱少何停住脚步,略显局促的回答。      几个女孩子听见他的回答笑得更厉害,还不是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安静点儿。”店长姑娘回头警告他们,又对停在店门口的医生微笑起来,“逸哥在里面,我带你去。”      她走过来自我介绍,说自己全名叫安红,让邱少何叫她小安就行,一边把一部手机塞进他怀里。      看来正是小安用安逸的手机给他打的电话。      安逸在美容店最里面的单独隔间里,人像是有点醉了,但是并不严重,空气中的酒味儿也并不强烈。见小安带邱少何进去,本来趴在按摩床上的大男人还赌气似地转了个身,把脸对着墙壁。      “邱先生,天气太热容易积毒,这个时间刮痧又正好,我去准备一下,你先在这儿休息。”      小安非常善解人意,接人待物很有分寸,说完就轻轻带上门,放师兄弟二人独处。      隔间里空间本就不大,放了按摩床之后连转身的空间都很勉强,只有正对床头的一张布艺脚踏能够坐人。      邱少何在脚踏上坐下,胸口便正对着安逸故意扭向墙壁的头,只看得到他一头乌黑的短发,以及有些泛红的脸。      “你为什么生气了?”邱少何俯□,强硬地把他的头摆正,双手托住,看进他的眼睛。      安逸使劲抿了抿嘴唇,还是不说话,只是从腰下拿出一个小枕头垫在下巴下面已做支撑。他这一动,邱少何才发现原来这人把一个红酒瓶子抱在怀里,看样子真的喝了大半瓶不假。      他伸手,把那个长长的玻璃瓶抽出来,放在脚边,又问:“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生气?”      安逸这次却瘪了瘪嘴巴,十足的孩子气,双颊通红的说:“我不喜欢你对别人那么好。”      “……”      “我才是你唯一的同门师弟,你都没对我这么好过……”      见邱少何脸上现出“你这是在无理取闹”的表情,安逸又争辩了一句,随后自知理亏一样闭了嘴巴,又把头埋进枕头里。      “起来,我送你回家。”邱少何看着简直可以称为害羞的表现,不禁莞尔一笑,心中积郁了一个下午的怒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觉得自己好像又养了一个儿子,而这种被人强烈需要和索求的感觉,居然还不赖。      开车送安逸到小区门口,安逸却开始装醉酒硬要邱少何扶他上楼,后者明知道他在耍赖,也只是笑一笑如他所愿。不过对于安逸得寸进尺的“夜宿”请求,邱少何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之后的几天倒是平安无事,邱少何照常上班,抽时间把自己的贴身用品打包好,又找了中介看了几套房子,只差交付定金租金就能搬家。      苏泽暑假期间一直玩儿得乐不归蜀,轮流住在同学家。邱少何不愿意过分约束他,只要求每天打个电话报平安就好,因此那天晚上苏岑突然出现一场大闹才没影响到苏泽。他也认真地思考过要不要把即将签字离婚的事情告诉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后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说出来以免发生变故。      安逸也恢复正常,一直笼罩在医院上空的低气压终于散去,只是几名保安受到警告加强了巡逻,因为安医生警告他们要是再发生跟上次一样的同类型事件,他们就可以集体下岗了。      周一如约而至。      邱少何推掉这天所有的安排,一个人呆在办公室做心理建设,最后发现对于苏岑的天然惧怕似乎已经好了许多,至少不会再想起那张脸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终于苏岑还是来了,带着律师,苏慧依旧不见人影。      安逸有手术不在,邱少何便安排三个人在院长办公室处理相关事宜。苏岑带来的律师首先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个文件夹,全部递给邱少何。      邱少何早猜到对方也许会草去更加正式的文书,因此了然的接过来,草草浏览了一下条款内容,发现与自己写的那份并没什么区别。只是在最后多了一条,苏慧要求分割完美整形美容医院51%的股权。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邱少何把文件摊在苏岑眼皮子底下,指着那一条问。      “字面上的意思。”苏岑从进门起就没正眼看过他,这时候终于抬起了头,“这家医院没有我姐的资金和我家的资源不可能发展得这么快,要求分割股权太正常了。至多……给你点补偿。”      他当然知道这家医院是邱少何只几年的心血,邱少何为了离婚可以放弃所有财产都不肯放弃这家医院,足已显示这份事业对他的重要性。      邱少何紧闭双唇,没有继续废话。他不会想当然地认为苏岑摆出这个条款仅仅是为了刁难他。商人逐利,如蝇逐臭。这家医院在D市整形美容行业处于毫无疑问的领先地位,而D市的整形市场这几年都是呈几何倍数递增。经过十几年的沉淀,现在正处于井喷式发展阶段,外无强敌,又无内患,完美未来几年内一定会成为一颗巨大的摇钱树。这个时候谈离婚,无疑是把一块肥肉送到对手嘴边,不吃都对不起自己。      “我要跟我的合伙人商量一下,他没问题的话,我就签字。”      邱少何低头思索了几分钟,对本专业的热爱和急于摆脱过去的强烈愿望在脑中激烈交锋,最终还是后者占据了上风。      苏岑原来还算淡然的脸色慢慢变得疑虑以来,有些难看。他一直盯着到一边去拨电话的邱少何,似乎试图找出什么东西,却还是一无所获。      从邱少何身上,看不到任何犹豫的情绪,他非常坚定的想着自己的目标迈进,完全没有以前挥之不去的犹疑、忧虑和优柔寡断。这让苏岑很不习惯。原来的邱少何,即使反抗也只会做出那种伤敌一千自毁八百的蠢事,为了所谓的理想与爱可以牺牲一切。而眼前这个人,现实,果断,却又不乏柔情。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是在做一道选择题,而不像原来那个人,一辈子都在做一道永远填不完的填空题,把自己所知道、所拥有的一切,无论是非对错,统统填上去,去期待一个明知不可能达到的结果。      “他在手术,可以稍等半个小时吗?”邱少何打完电话,转身问。      “当然。”苏岑收回打量的目光,“看来你是打定主意要跟我们苏家一刀两断了。”      必要的话,我甚至可以不要这家医院,邱少何想着又开口问那名律师:“你能不能现在就帮我们起草一份股权转让协议,我马上让会计把相关资料准备好。”      律师回头征询苏岑的意思,后者轻轻点头。      “那么,现在能麻烦你们先移步会议室吗?”邱少何像是放下了一个重担似的重重吐出一口气。      会计动作倒也快,很快把一摞厚厚的文件抱进办公室。邱少何接手医院以后还从没看过,这时才有机会细细翻看,完美注册成立时注册资金才100万,经过十几年的发展,期间数次增资,已经达到了两千万。这只是一部分流动资金和固定资产,真正代表完美价值的,却是经过多年发展留下的各类型人才和先进技术,而邱少何自己就是一笔最大的财富。      揉揉发胀的太阳穴,他忽然觉得硬要摆脱过去所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一点。虽然并不是自己的钱,但是能让一个外人都产生动摇,更显示了其巨大的诱惑力。难怪苏岑要趁机分一杯羹,还要拿到第一大股东的话语权,明显还有后招。      或许,他对完美的觊觎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所图。      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一通发散,他连着想起几次的敲门声都没听到,知道安逸自己开了门进来才发现。      “这么急着找我,有什么事。”安逸似乎预感到事情不妙,匆匆换了衣服就赶到,脚下的脚套都忘了摘。      邱少何先提醒了他,才把手里的一份离婚协议书推到他眼前:“苏慧签了字,现在轮到我了。”      安逸一挑眉,嘴角弯处一个微笑来,然后硬生生的憋回去,快速浏览了一遍主要条款之后,却皱起了浓黑的眉。      “有没有搞错,这是明抢啊。”他不满的说。      “也要我签字同意他抢才行。”邱少何淡淡的笑了一下,拍拍手边的会计资料,“你也是股东,所以要先告知你一声。”      “什么意思,你真要分一半给她?”安逸脸色凝重,迟疑了几秒才说,“其实一年前我接手邵师兄的股份时,有人找过我。”      “接着说。”邱少何只是一挑眉,看不出喜怒。      “他们想让我持有更大比例的股份,愿意出资。”安逸说,“自称是什么基金的,找好的投资项目,专做隐形投资,我觉得不怎么靠谱就没理会。”      当时完美的另一名合伙人邵杰移民卖股份的事情,业界内也是传的沸沸扬扬。毕竟医院发展的这么好,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转手。赵杰做投资移民急需套现,本来所有人都以为邱少何会吃下他的股份,没想到这人生性古怪,偏不肯独资,又对合伙人挑剔的很,千挑万选才找了刚毕业的师弟接手。以安逸当时的财力,能拿出200万已经很吃力,难怪现在还在赚外快。      现在回想起来,怕是邱少何早就知道苏家另有企图,于是想尽办法意图避险,不肯给苏慧平分家产,特别是平分医院的机会。前后联系起来琢磨,邱少何的死一定是场意外,他还有那么多放不下的东西,肯定不会选择自杀。      可是他当初费尽心思想要保住的东西,现在却被自己拱手相让,不知他若地下有知,会不会死不瞑目?      苦笑一下,邱少何把两份离婚协议书都拖过来放在自己面前,拔出钢笔端端正正的签下名字。      之前为了不露破绽,他可是好好苦练过几天,专门模仿邱少何的签名,此时已经几可乱真。      安逸静静望着他,笔尖在纸上划出的沙沙声变得有点刺耳,他张开嘴,却最终欲言又止。      “放心吧,我会让他们多分点钱给我。”邱少何抬头,看着安逸有些奇怪的表情,笑道。      他猜苏岑不愿意将他压榨的太狠的原因只是因为他是这家医院的顶梁柱,短时间内还无人可以从技术上取代他。如果逼得太狠逼得他撂挑子不干,这近几年的黄金捞钱时间便只能白白错过,更不划算。      心中叹了口气,看来这家医院也不是个能够长久干下去的地方,等苏岑培养出自己的一套班子,迟早要将他一脚踹开,到时候便只能落得跟之前在国营医院一样的下场。      在会议室里,三人在律师拟好的股东会决议里签好名,苏岑又在股权转让协议上签下大名便脱手不管,自让苏岑带来的律师和医院会计走完下面的程序。转让协议上他毫不客气的要了一个既合理又让自己满意的价钱,至于原来想过的,要在这里安稳度过余生的念头,已经淡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挑个日子去领离婚证,以及从那华丽的别墅搬出来。安逸理所当然的要去帮忙,而且强硬的不许邱少何在外面租房,一定要与自己住一起,说是这样才放心。邱少何听了一笑,反正有空房子不住白不住,当是磨合也不错。      反正下午也没安排,他索性给自己放了半天假,安逸自然跟他一起,两人回到别墅,无需多费事,只用把常穿的衣服收一收,其他的物件早就打包好了。苏岑不知怎么想的,或许是在监视,竟一路跟着,后来看见邱少何毫不可惜的把那一衣柜名牌服装扔进垃圾袋时还忍不住哼了一声,似乎在生气。      “怎么,你喜欢?”邱少何因为终于解决一桩大事,心情轻松,表情也放松许多,跟他说话时也面带微笑。      苏岑瞥了他一眼,不作回答,转身出去了。      “师兄别理他。”安逸一边搬东西一边递给苏岑一个白眼。      邱少何便只能摇摇头,又把衣服挂起来,毕竟这么浪费不太好,这些衣服消下毒当作旧衣送人也好,鞭炮在脑后不再理会。      当晚安逸自然不依不饶,邱少何也并非不解风情之人,两人在床上厮磨整整一晚,第二天再到医院,便双双精神不振,着实萎靡。      岂料,就在这难得的半天假期之后,郑姐又汇报了一个坏消息:宋秀珍,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争取双更 作为一个没有存稿的家伙,我很满意自己的速度凸-凸 ☆、突发事件(下)   宋秀珍失踪,所有人想到的第一个嫌疑人就是之前到医院大闹意图抢人的阿南。邱少何先给夜班保安老张打电话,他却说宋秀珍直到十一点还在医院,因为昨天夜晚这个时间他看到她从三楼洗手间提了水回房间,因此记得很清楚。郑姐则说是今天上班之后,发现一只由宋秀珍负责的一楼接待室没人打扫卫生,找人又找不到,这才发现她已经不见了。      安逸没像邱少何这么小心求证,直接一个电话打到何大妈那里,让她帮忙看看阿南在不在家,有没有把宋秀珍带回去。      何大妈听说宋秀珍失踪也是大吃一惊,又特地举着孙子的手机爬上四楼,敲了门确认里面没人才挂的电话。      “一个小姑娘,能跑去哪里。”郑姐有些着急,又有些埋怨。      她觉得医院安保这么严,应该不可能是被人带走的,最大的可能性还是宋秀珍自己跑了。      “她哪里舍得。”安逸小声反驳。      宋秀珍每天不看到邱少何就如同失魂落魄一样,见到了就像蜜蜂看到鲜花儿,恨不得扒上去吸几口蜜,他才不信她会自动离开。      “把监控调出来看。”胡乱猜测当然不是办法,邱少何也没办法坐视不理,只能先看监控,如果有问题也能立即报警。      保安队长把一干人等带到监控室,调出昨晚的监控录像。完美财大气粗,晚上保安人数虽然不多,但是监控摄像头是全年二十四小时不关的。      监控从昨晚十点五十分开始看,调了快进之后,果然发现宋秀珍在十一点零四分时到三楼洗手间提了一桶水,手里还抓了一条抹布,像是要打扫卫生。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安逸看着监控录像,摸着下巴说,“哪有人晚上十一点打扫卫生的。郑姐,你去她房间看过了吗?”      “看了呀,没人,倒是挺干净,挺整齐的。”郑姐回答。      “带我再去看看。”      安逸不再看监控,拉着邱少何一起离开。众人达到四楼,一路上都没什么异常。因为这间房间原来是院长办公室,房门口摆了一个小巧的垃圾桶,门上的名牌还没摘下来。一切都如同郑姐所说的,打理得很干净。      郑姐掏出钥匙开了门,房间里面已经被布置成了单人宿舍,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简易衣柜,两把塑料凳子,其他的都是一些洗漱用品。      监控录像里宋秀珍提着的那个水桶,就静静地呆在房间一角,上面还扣着一个塑料脸盆。      安逸猛然吸了吸鼻子,然后对邱少何说:“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听他这么说,邱少何也使劲吸了两口气,果然闻到空气里有一丝似有似无的腥气。      安逸循着味道在房间里搜索,最终脚步停在那个塑料水桶前面:“从这里发出来的。”      他伸手,拿到水桶上扣着的那个面盆,印入众人眼帘的是一盆泛着乌黑的浊水。因为没有了阻挡物,浊水散发的来的味道传播的更快,更浓烈,所有人都闻出来,这是血的味道。      “看来出血量不大。”安逸看了看那桶水的颜色,并不是特别深,“昨天晚上一定有人来找过她,她打水也是为了把血迹擦干净。”      “难道她受伤了还能自己出来打水做卫生?她为什么不喊保安?”郑姐疑惑的问道。      “受伤的不一定是她。”沉默了半天的邱少何开口说,“她的力气非常大,我反而认为是意图抓她回去的那个人被打伤了,然后宋秀珍的不知何故把那人带走,两人一起离开。”      而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阿南。      “郑姐,你马上报警。”邱少何吩咐,“安逸,又要麻烦你跟我一起走一趟了。”      “乐意之至。”对于邱少何的求助,安逸当然是满口答应。      安逸主动提出开车,两个人上了高速就一路狂奔,两个小时不到就到了宋秀珍和阿南原来的住所,此时时间还不到中午。邱少何拉着安逸直奔居委会而去,何大妈却不在那里,倒是她充当信使的孙子等在居委会,见了他们蹦起来跳脚,说发了好多短信都没人回。      安逸掏出手机一看,原来不小心调成静音,邱少何则根本懒得看,直接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那看样子只是个初中生的男孩子连连点头:“是啊,我奶奶说小宋要杀人!”      小宋必定是宋秀珍无疑,邱少何一听这话忙问:“报警没?”      “报了,但是警察还没来。”男孩儿垮下肩膀。      “我们走。”邱少何不再多问,轻车熟路往那栋四层小楼走。      到了地方一看,楼下果然已经围了不少街坊,不少人冲着楼上指指点点。但是阿南的那间房窗户紧闭,从外面看不出异样。      “我要上去。”邱少何毫无迟疑。      “服了你了,我陪你。”安逸也不打算阻止,“何阿姨都说要出人命,你以为是在开玩笑吗?”      “就是这样才要上去。”      邱少何没回头,迈开步子开始爬楼梯。到了四楼,远远都能看见几个居委会干部摸样的妇女围在阿南门前,门却是紧紧关着的,何大妈正一下一下敲门,嘴里喊着宋秀珍的名字。      “他们在里面?”安逸皱起了眉。      何大妈扭身看见邱少何,先是埋怨了一句怎么不打报告就上来了,然后又紧着让他赶紧劝劝小宋。      “您先不说他们不在吗?”安逸问。      “我先头敲门的时候是没人答应,后来过了大半个小时吧,有街坊上厕所,听见房里有人喊救命,这才发现的。”何大妈一脸焦虑地说。      这种老式的筒子楼,一层楼共用厕所和厨房,阿南的房间在最底部,紧挨着厕所。老房子隔音不好,这才被人听到房里有人。      “喊救命的是男的还是女的?”安逸又问。      “当然是男的,小宋要杀了阿南!”何大妈忽然加重了语气,倒是把安逸吓了一跳。      “她亲口说要杀了他吗?”邱少何走到门边,伸手敲了几下门。      “可不是,这孩子肯定是被逼急了,那个阿南真不是东西!”何大妈叹口气,也帮忙敲门,“小宋,院长来找你了,你可别做傻事啊。”      紧闭着的门内传出一阵跌撞的声音,像是不少东西被绊倒,最后众人才听到宋秀珍怯怯的说:“院长,你进来陪陪我,我害怕。”      “什么毛病。”安逸低声怒骂,一手拉住邱少何左手,“你可别信她的话,我觉得宋秀珍精神不正常。”      “我看是你想太多了。”邱少何挣开他的手,转头对门里说,“那你打开门,我进去陪你。”      安逸气得咬牙:“那我也要进去!”      “门口待着。”邱少何头都不回。      紧闭已久的门终于慢慢打开,首先出现的是宋秀珍凌乱的头发和青紫交加的脸。      很明显,她被狠狠打过。      “院长!”看到邱少何,宋秀珍露出一个雀跃的表情,把只开了一条缝的门打开一半,“你进来陪陪我,我害怕。”      她笑的诡异,说完这句话就往门内退去。      安逸直觉门内危险,正想把已经移动脚步的邱少何拉回来,宋秀珍却突然发难,一把扯住邱少何,然后重重摔上门。      这声巨响几乎把安逸的心炸开一个洞,他心跳得厉害,扑在门上开始使劲砸:“开门!你给我开门!”      邱少何猝不及防,被宋秀珍的蛮力拉得站立不稳,等到站稳身形,身后的木门已经关上,而眼前,则是阿南惊恐的眼睛!      阿南被撕成条状的床单五花大绑,身下是一把沉重的实木老椅,捆粽子似的绑法让他动弹不得,看见邱少何也被关进来开始拼命挣扎,嘴巴里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十分凄厉。      “不准说话!”宋秀珍突然翻脸,恶狠狠的对着阿南嚷道,顺手拿起一边的平底锅就往他头上砸,发出沉闷的响声。      阿南像是被打怕了,很快老实了下来,不再挣扎,也不再发出声音。      室内闷热异常,邱少何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不断扫视四周,试图找到一件能够防身的武器。      这间屋子非常乱,到处是啤酒罐和速食食品的包装袋,还有吃到一半的泡面随意地被扔在地上,散发出恶臭。除了通向窗户的方位做了一个隔间,其他空间完全打通,没有任何阻隔。也是因为如此,整间屋子唯一的窗户被挡住,隔墙的另一边采光很差,这样阳光普照的天气里也只能勉强不开灯。      “院长,你别害怕。”宋秀珍对邱少何笑了笑,“你长得真像我哥哥,我记得他,跟你一样好看。”      此时的宋秀珍吐词清晰,哪有一点智商低下的表现。很明显,伪装成智力不正常,只是她长久以来的一种自我保护方式,恐怕连阿南都被她骗了。      “你是怎么回来的?”邱少何慢慢的问,试图缓和她的情绪。      “这个贱男人昨天又去找我,还拿金老大威胁我。”宋秀珍恶狠狠的说着,转身对准阿南举起平底锅,“你不是说要告诉金老大我躲在D市的吗?现在你的嘴巴还是用来说话的吗?”      阿南的已经被布条紧紧缠了两层,宋秀珍却还嫌不够,索性走到他背后,一手使劲往后拽系在他脑后的借,另一手举着平底锅还在不住往阿南头上砸,发出恐怖的敲击声。阿南先还可以挣扎,后来便渐渐不再动弹,任凭宋秀珍如何咒骂和殴打也都没了动静。      “真没用,这么不经打。”宋秀珍鄙夷的放下手里的凶器。      “金老大是谁?”邱少何尽量在这一场暴力行为中保持冷静,但是他感到周围越来越热,密集的汗珠已经争先恐后的从他全身毛孔汹涌而出,过于闷热的环境让他头晕。再加上空气中的恶臭和眼前女人的失常行为,更让他很难维持平静。      门上的敲击声也开始变本加厉,还夹杂着安逸焦急的怒吼。      “金老大,就是这一区的人贩头子。”宋秀珍吃吃的笑起来,“就是他把我卖给这家伙的。”      这么说来,宋秀珍原来不敢离开阿南,不是因为依赖,而是因为恐惧,因为凭他一个人的能力没有办法从这片布满眼线的地方逃走。邱少何和安逸那时候对她穷追不舍,宋秀珍很有可能那时候就将计就计,把他们引到阿南的住处。之后她被居委会大妈贴身看护,后来又被带到D市,这才暂时的摆脱了阿南的控制。      但是还有一点他想不通。      “之前阿南到医院找你,你为什么不立即离开医院,还要冒险留在那里?”      “因为……我舍不得你啊,哥哥。”宋秀珍双眼变得迷蒙起来,冲着邱少何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      邱少何打了一个冷战,忽然听到厨房那边传来“噗嗤”一声,像是水溅在火上发出来的?      “你到底在做什么?”汗流浃背的邱少何猛然清醒过来,一个箭步冲到厨房门口。      果然,他看到厨房灶台上的双口灶在“呼呼”往外冒着煤气,一个灶口火被开到最大,上面放着敞口的小锅,锅里的水早就烧开,此时正不断翻腾着,不断有水花四溅,一声接着一声的发出刺耳的“噗嗤”声。      “你做什么,你想自杀吗?”邱少何无暇再顾及宋秀珍的,长腿一迈想去关上燃气灶。      “哥哥,哥哥,跟我一起走吧……”      宋秀珍依然在怪笑,身形灵活无比,转瞬间已经到了他身后,两条细瘦的胳膊就像像两根枯藤,把邱少何紧紧缠住,不让他往前走半步。      “师兄!你怎么样了?”      门外的安逸显然快急疯了,连喊数声都没得到邱少何的任何反应之后气急败坏的暴吼:“有没有斧头,快去找!”      紧接着,就听到人身体撞击木门的巨响。      邱少何当然听到了安逸的叫喊,但是此时他已经没办法回应。他整个人被宋秀珍缠住,两人都拼尽全力的扭打,混乱间邱少何脚下一滑,两人便四肢纠缠着滚作一团。被宋秀珍压在身上的邱少何这时才发现,厨房的地板上已经被洒满了食用油,滑腻无比。      他们倒在厨房狭窄的地板上,头顶是熊熊燃烧的煤气灶和虽然往外喷溅滚水的小锅,围绕在身边的,则是不知已经有多高浓度的煤气。      邱少何现在后悔到了极点,为什么不听安逸的劝告非要进来,却把自己陷入了这个“水深火热”的危险境地!      头顶上的水蒸气越来越厚,终于,小锅内的水经受不住如此长时间的炙烤,瞬间将火扑灭,只留下绵长的“哧”声。      与此同时,一直压在邱少何身上压制他的宋秀珍忽然惨叫一声,甩着右手滚到一边。她的右手臂被扑翻出来的滚水烫伤了!      身上重量一轻,邱少何立即爬起身就往外冲,两步并作两步冲到里间,高度紧张中回头一看,宋秀珍也已经半跪了起来,伸着那只没受伤的手去够放在灶台上的打火机!      心脏顿时狂跳,几乎要从口腔里蹦出来,邱少何扭身就跑,木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外面重重撞开。      “安逸!”      他只来得及喊出他的名字,双手一抱,整个人用尽全身力气向门外扑出去,用   身体做盾牌,把本来已经撞进房里的安逸反压了回去!      落地的瞬间,邱少何只听到耳边一声巨响,整栋楼都在摇晃,有什么东西以极快速度的落到了自己的后背上,砸得生疼。紧接着,天花板要是要掉下来一样落下无数细小沙石,撒得人全身都是。      过了好几秒,世界才稳定下来。      除了后背隐隐作痛,邱少何自我感觉良好。摇了摇脑袋,扬起一片灰尘,他从地上爬起来。      “没事吧?”他看着身下的人问。      被他压住的安逸因为正面朝上,吃了一嘴灰,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听到邱少何的问题,勉强摆摆手表示无恙。      放下心来的邱少何这时才回头去看看爆炸之后的场面,阿南的房间几乎整个都被炸平了,受损最严重的是厨房,做隔断用的隔墙全部被毁,阿南和宋秀珍更是不见踪影。      “师兄……”安逸忽然喊他。      “什么事?”后者回头,满脸迷茫。      “你的背上……”安逸脸色又青又白,难得一见。      邱少何此时才感觉到背上有东西挂住了,伸手一摸,触感温热,还很柔软。      他的脸色此时也好不到哪去,黑着脸把那东西抓到眼前一看,赫然是一节残肢! 作者有话要说:人呢,人都哪去了 ☆、秘密筹谋   爆炸发生时,何大妈正拖着自己的老斧头使劲儿爬楼梯,感觉到脚下一晃立即反应迅猛的就地卧倒,然后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她老人家先是把斧头甩了,双手抱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嘴里大叫一声“坏了”,一骨碌爬起来不顾自身安危就往四楼冲。      然而,一切都晚了。她到达爆炸现场时,邱少何已经站了起来,背对着阿南家大门,手里拎着一节血淋淋的残肢。安逸坐在地上使劲儿咳嗽,另外几个在场的干部就没何大妈这么幸运,几名女同志扎堆儿似的涌到厕所里吐得天昏地暗。      何大妈是个老同志,什么场面没见过,于是面不改色的扒着没了门的门框往里看了一下,然后闭紧了嘴巴好歹忍住了。      剧烈的爆炸声过后,现场陷入了诡异而血腥的沉默之中。直到当地警方闻声而来,这种沉默才被按部就班的办案程序所打破。闻讯而来的,还有无孔不入的媒体。      做了十几个小时的笔录之后,邱少何和安逸总算能够毫发无损的离开这个令全国游客迷而忘返的旅游城市。      “师兄,我们住一晚再回去吧。”安逸饶是精力过人,此时也感到疲惫不堪,他实在无法再开两三个小时的车连夜赶回D市。      案发后邱少何的脸色一直很难看,话也很少,除了必要的问答,几乎没张过嘴。      时间已是凌晨,海滨城市的天空呈现出一种厚重的深蓝。盛夏的夜里,星光璀璨,吹着带有一丝清凉的海风,邱少何忽然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厌倦。      “安逸,我俩走走吧。”他说,回头去看身边男人漂亮的脸,心中有股暖流缓缓流过。      “好啊。”安逸感到受宠若惊,顿时又有了战斗力。      他们真的徒步而行,漫无目的,一路上不时有夜的士减速冲他俩打灯,之后又加速离开。      其实邱少何有很多话想说,但是三十多年的独立生活让他几乎丧失了向人倾诉的能力,这种并肩而行已经足够安慰。      宋秀珍临死时说她是为了他才不舍得离开D市,这让他感觉到了深深的惶恐。他还不够强大,有那种承担另一人生存意义的能力,这太可怕。      安逸哪会就这么安分的只是走路,不要几分钟就悄悄地靠近自家师兄,看那人垮着肩膀,一直笔直的腰杆不堪重负似的微微弯着,就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豪迈的拍着胸脯道:“师兄,你累了的话就靠着我,我背着你走也可以。”      邱少何白他一眼:“少说废话,我们去南华寺。”      他早就注意到了几个路标,这里离著名景点南华寺很近,不行也只要十五分钟左右。      “为什么呀?”安逸问。      “我觉得……”邱少何,停下脚步,严肃的揉着下巴,顺便甩掉师弟的手,“我们最近很倒霉,应该去拜拜,转下运。”      安逸无语的看着他。      两人在南华寺的外放生池边坐了几个小时,互相依靠着对方的肩膀打盹儿,直到南华寺开门,竟然烧到了头香。      安逸倒是想试试求神拜佛的感觉,似模似样跪在佛前,虔诚的许下一个诸天神佛都不敢应承的愿望。而发起这次拜佛之旅的邱少何,只是站在蒲团前面,手掌合起,鞠了三次躬便草草了事。      出了寺门安逸问他为什么不拜,邱少何答说他只是为了洗洗霉气,沾上一身香火气也就足够。他没说的是,鞠躬的间隙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竟觉得他分外可爱。      开车回D市的途中,邱少何给郑姐打了电话,简要说了这边的情况,然后说自己和安逸今天不去上班,回家休养生息。      安逸一边开着车一边竖起耳朵听,听到不用去上班时重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深刻的认同。      两人直接回到安逸的住处。因为邱少何的东西刚刚搬过来,许多行李都来不及开箱,便堆在客厅,还好并不杂乱。      安逸的房子是一室一厅,两人理所当然的共睡一床,一前一后的洗了澡,关上手机便相拥着倒头大睡,人事不知。      邱少何因为作息规律,只睡了两个多小时便醒来,透过厚重的窗帘还能看到屋外骄阳似火,显然今天气温也不低。      轻轻的把安逸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他坐起身来。后者又发出标志一般的婉转呻吟,也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师兄,你睡好了吗?”安逸含含糊糊的问,作势也要起床。      “嗯,你不必管我,继续睡吧。”邱少何把毯子给他拉好,忍不住伸手拨弄了一下安逸额上的散发。      “不行,我要起来陪你。”安逸困难的在床上扭动了一下,显然在极力抵御瞌睡虫。      “真的不用,我出去买点东西。”邱少何笑起来,突然俯□,含住他的嘴唇给了一个浅吻。      安逸浑身像触电一样抽搐了一下,猛地拉起身上的薄毯盖住头。      “我出去了?”邱少何一边穿衣服一边继续逗他。      “嗯嗯。”安逸只敢把手伸到外面,胡乱的摆着,意思是让邱少何快点走。      天知道,薄毯覆盖之下,他的全身都像着火一样烧得通红。不知道为什么,以往谈恋爱时无往不利的安逸,面对邱少何时总是感觉自己定力不够,对方冷淡时想上去骚扰,对方主动时却又每每破天荒的害羞。邱少何显然也发现他这个特点,每当心情好时就会主动一下,以逗弄他为乐。      邱少何从小一个人生活,厨艺是很不错的。他跟安逸一路赶回来,早上只吃了点稀饭果腹,现在他已经饿得肚子咕咕叫。不想吃味精重的能杀死一头牛的外卖,又不像原来住在别墅里随时有田嫂做饭,他就只能自力更生。      安逸所住的小区周边交通很方便,各类生活设施也很齐全。邱少何步行去了只距离两百米远的一家大型超市买了点菜,其他各种辅料也买了一大堆。安逸家虽然有厨房,但是也只是空有一套厨具和餐具,什么吃的都没有,冰箱里除了啤酒就是可乐,连速冻食品都没有。      想起第一次来时,早餐都是叫的外卖,他就能猜到安逸这小子平时肯定从不下厨。      等他回到家里,一通洗洗刷刷,炒炒煮煮下来,时间已到了下午两三点,安逸大少爷也才睡饱了起床,闻着厨房里传来的香味,眼巴巴的站在厨房门口等着吃饭。      因为天气炎热,邱少何一共准备了四个菜,两热两凉,微波炉煮的粥。安逸见他做好了菜,也帮忙端到餐桌上,又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啤酒,准备开吃。      “买的超市发好的黑木耳,口感可能差点。”      见安逸先夹了一筷子凉拌黑木耳,邱少何便解释了一下,时间有限,超市里的黑木耳的确泡的时间有点久了,拿回来用冰镇过还是嫌不够脆。      “我不挑食。”安逸哪里会挑剔这个,师兄肯做给他吃就乐得心里直冒粉红泡泡了。      邱少何也不再说话,开始吃自己最喜欢的皮蛋拌豆腐,把皮蛋和豆腐全部拌碎搅成糊状才开吃。安逸及安装就惊奇的盯着他看,等大功造成也拿勺子舀起一口。      “真的比整块的好吃。”他吃完嘴里的又舀一勺,“黑木耳也比外头饭店的味道好。”      “拌碎比较入味儿,饭店里的凉拌黑木耳都喜欢加芥末,我反正吃不惯。”邱少何喝了口粥,忽然想起什么又进厨房端出一盘馒头和一碟咸菜来。      安逸吃的直点头,邱少何便笑了笑,颇为享受对方崇拜的眼光。      安逸一人喝了两罐啤酒,白粥却没喝几口,把菜吃了个精光。等到这顿午饭吃完都已经是吃晚饭时时候,两人肚皮滚圆,安逸主动要求帮忙洗碗,便一起挤进开放式厨房。      “师兄我来洗,你来擦。”安逸揽下比较麻烦的清洁工作,后者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反正切切炒炒忙活了几个小时确实有点腻味了。      于是邱少何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干毛巾擦碗,想起那件事情来,便考虑有没有必要跟安逸交代一下。毕竟最开始是原来的邱少何把他拉进完美,这时候不事先通知一声就自己闪人未免有失厚道。      他想这事儿的时候安逸已经把自己分内的活做完,拧干抹布之后无所事事索性拿眼去瞟身边的师兄。邱少何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一张脸上表情十分温和,与以前完全不同。穿着自己的短袖T恤和牛仔裤平白年轻了几岁,小麦色的皮肤在厨房昏黄色的灯光下竟显得毫无瑕疵,秋田丰收的果实一般令人垂涎。      邱少何擦完了最后一个碗,察觉到身边的人一动不动的杵了好久,转身刚想提醒对方活儿全部干完了,话还没说出口,就发现了安逸灼灼逼人的露骨眼神。      一只不属于自己的手直接探入了上衣下摆,一贴到他的上本身就直袭重点部位。那敏感地方迅速变硬,在男人粗糙手掌的摩擦下开始发热。      无意拒绝他,邱少何微微闭上了眼睛,张开嘴迎接对方灼热的唇舌。      两人从厨房一路纠缠到卧室,沿路数次险些被绊倒,只能彼此依仗着维持平衡。等到上了床,都已经是衣冠不整,气喘吁吁。      直到此时,邱少何终于捕捉到安逸宽衣解带的空挡开口说:“我可能不久就从完美辞职。”      安逸本来迫不及待的动作忽的停止了下来,满脸不可置信。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有预感,马上就会出现大变动。”邱少何半撑起身体,淡淡地说,“现在苏慧才是第一大股东,实际控制人则是苏家,他们一定会改变现有的经营策略。”      完美现在的风格,实在不够商业化,显得有些过于追求自身技术进步,宣传也不够迎合大众口味。      总而言之一句话,还不够赚钱。      而苏氏集团,在医药领域一直是以抢钱机器之名闻名全国。他们只做符合市场的东西,不管是医疗器械还是药品,或者是现在显而易见的,正在攻占的整形行业。      安逸把脱到一半的上衣全部脱下来,甩到地上,躺到邱少何身边。      “那我呢?”他问,“原来如果不是你坚持,我也不会持股。”      当初邵杰移民时,安逸手头的钱不够,还是邱少何买了绝大部分的股份,只让他持股1%。      “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你愿意继续留在完美的话,也可以。”邱少何没有看他,只是平静的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你什么意思?”安逸怒了,翻身把他压倒,“我们现在……你不在那里,我怎么会留在那?”      “那并不一定,客观上来说,留在完美对你的职业发展有利无弊。”邱少何直视他的眼睛。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婚?我们一起留在医院不是更好吗?”安逸低吼。      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邱少何完全是为了自己而离婚,他突然决定跟苏惠分开,本就很出乎意料,为了跟苏慧毫无瓜葛而宁愿放弃一半股权更是以前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小小的希冀一下,至少有那么一丝丝是为了考虑自己的感受。虽然他们能够走到这一步,完全是自己趁人之危的缘故。趁着邱少何被下药而发生关系,说到底也很不光彩,所以两人今时今日的相处都是心照不宣,根本没到那一步。      从整体上来说,邱少何是个温和而被动的人,懂得如何取舍。但是如果这样一个人下定了决心,他的选择也就基本上是不可逆的了。就如同没什么抵触的就接受了现在的身体状况,即便只从通过后面的刺激达到□实在很伤男性自尊心。比如在安逸的穷追猛打之下没什么挣扎就很快接受,即使很大程度把对方当成了人肉按摩棒,老憋着总归对身体不好。比如为了离婚没什么犹豫就割让一半股份,即便明知这不是原来的邱少何可以接受的。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两相权宜之下做出的选择,基本没所谓喜欢不喜欢,愿意不愿意。      所以这个问题邱少何根本不需要回答,看他做出的选择答案就再清楚不过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安逸想了又想也只能先忍住这口闷气,把人逼急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暂时没有。”邱少何微微笑了一笑,“也许,先放一段时间的假。”      安逸“嗯”了一声,心理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立即开始考虑换工作的事情。      “我觉得最近发生太多事,很累。”邱少何依旧被他压着,于是稍微挣扎了一下换个更舒服的姿势。      安逸也从善如流,索性从背后把他抱在怀里,下巴抵在邱少何的颈窝处。      “如果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我一定不会走。”他在邱少何耳边恶狠狠的说,“虽然现在也是没心没肺。”      “胆子真大,我可是你师兄,竟然敢教训我。”邱少何翻个身,两人面对着面,“不过,谢谢。”      他加大力量带着对方一起翻过身,把安逸压在身下,拿惯了手术刀的手用一种令人恐惧的节奏摸着对方的胸膛。      饶安逸身为同门也禁不住头皮发麻,他可不想被师兄用看一堆肉的眼神看着。      但是结局,却是意想不到的好。这次是邱少何自己愿意和喜欢的,早就想尝试一下的,在上面的   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我昨天才发现高强的稿子被该死的吉吉弄丢了,你妹啊!!!!!!!!!!!!!!!!!!!!!!!!!!!!!! ☆、协助调查(上)   第二天到了医院,同事们都对邱少何报以同情的眼神,却有两个小护士拿着报纸让安逸签名。安逸把报纸拿在手里一看,第二版就以斗大的标题写着“某市发生煤气爆炸2死14伤”,新闻配图正是邱少何和安逸从那栋小楼走出来的画面,还给了邱少何血淋淋的后背一个特写。      “假新闻!”安逸啐了一口表示不屑,“哪儿去伤14个,咱们俩都没伤呢。”      郑姐有些伤感的问:“宋秀珍,死了?”      邱少何沉默着点点头,去了自己办公室准备手术。      那个叫青青的病人手术时间推了好几次,连她介绍来的王丽莎手术都恢复得差不多了都没来医院,最近一次更离谱,连电话都不打了,没有任何消息。      邱少何吩咐助理程晨给她打了几个电话,刚开始是没人接,后来是关机。程晨表示没办法联系她,除非根据她填的病人资料上门去找。邱少何经过前两次,实在不敢再多管闲事,反正病人已经交了一半的手术费用,不做这个手术反而赚了呢,空下来的时间大可以把其他手术提前,便让程晨定时打电话,别的不用多管。      上午做了一例隆胸手术他便空了下来,呆在办公室研究老师的新书。安逸今天上午安排多,一直忙着,他也乐得清静。      正看得入神,一楼咨询台拨了个电话上来,说是有人在门口要找邱少何。咨询台的小姑娘跟他介绍了邱少何是院长,要见的话必须预约,男人却说他知道,找的就是邱少何,还拿着一张报纸,就是用邱少何特写镜头配图那张。      邱少何不知道那男人什么来历,便先问了一下那人长相,看是不是曾经见过的人。小姑娘仔细看了看,说长的很普通,就是太阳穴那里有个花生大小的疤,就这一个明显特征。      放下电话,邱少何决定亲自下去看看,他现在有点草木皆兵,害怕又生出什么事端来。、走到距离大门还有二十米的地方,他已经觉得那男人有些眼熟。那人站在咨询台旁边,穿着便装,身姿笔挺,双眼直视前方,似乎在专注的看着什么,又似乎只是放空。      待到走近,邱少何便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那是,他自己。      .      莫覃对着朝自己走来的邱少何举起了手中的报纸,一根手指点着那张图片,张嘴说了三个字:“邱少何?”      邱少何这才惊醒过来,却仍旧呆呆的看着他,看那张许久没见的脸,然后忍不住把头扭到一边。      “上去再说。”他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快速的回到办公室。      莫覃冷冷的跟着他,他对这家医院太熟悉了,闭着眼睛也能走。      进了办公室,莫覃这才环顾一下四周,淡淡地说:“这是安逸的办公室。”      “对,我现在跟他用一间。”邱少何深深吸进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来,“请坐。”      莫覃没有动,只是对他挑了挑眉。      “对不起,其实我才是外人。”邱少何只得苦笑了一下,小心的打量着对方,特别是咨询台小姑娘说的,太阳穴上的疤。      莫覃知道他在看什么,左右摇了一下头,简短地说:“一边一个。”      难怪竟然没有死!      他记得被绑匪爆头时,枪口是紧贴着太阳穴射出的,那一瞬间的灼热感他至今难忘。      “我前几天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变了一个人。”莫覃依旧冷冷的,跟原来的邱少何一模一样,“这里还有一片灼伤痕迹。”      他点着自己的左边太阳穴说:“但是很幸运,子弹没有在脑内爆炸,穿过脑干和枕叶的空隙,从另一边穿出,所以你没有死。”      他说话的样子就像在做医学报告,冷静的近乎冷酷。      “今天我看到这份报纸,才知道原来我也没死。”莫覃终于坐了下来,跟邱少何面对面。      “我会把一切都还给你。”邱少何难堪的说。      他现在感觉自己像一个小偷,偷了对方的生活和工作,还擅自做主,处理了一些东西。      “不需要。”莫覃沉默了一下,“你只要告诉我现在的状况。”      “我跟苏慧离婚了。”邱少何想了想才说,毫不意外的看到对方眼神闪了一下,“医院的股权,转给她51%。”      “还有苏岑,他回来找我……找你。”这句话很难说出口,但还是说了出来。      “你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莫覃脸色还是冷冷的。      “不完全,只听苏岑说了一部分。”邱少何说。      “我需要钱,还有一份工作。”莫覃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我明天再来,准备好股权转让协议。还有,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他转身想离开,邱少何却喊住他,拿起便签纸写下一个地址,又打开抽屉拿出一把钥匙递过去:“这是我原来的住处,你可以先住那里,身份证件也都在。还有,我叫莫覃。”      莫覃用漆黑的眼珠子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没有道谢就径直离开。      浑身已经湿透,邱少何喘着粗气倒在皮椅里。被自己用陌生人的眼光盯着看了老半天,还真是不想再来第二遍的新奇体验。      他有无数话想问,比如是谁救了莫覃,这段时间住在哪里,现在有什么想法,有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也许可以换回来。甚至,他还想邱少何由于苏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跟苏惠又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上有太多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令人疑惑。      然后莫覃只用一个冰冷的眼神就清楚明白地告诉他:闭嘴。      安逸中午时终于能够休息一下,打了饭端到办公室跟邱少何一同进餐,顺便讨了几个吻。      邱少何心不在焉,恹恹的告诉他已经找到了人接手自己的工作,那人明天就来报道。安逸倒不吃惊,反而问有没有帮自己找。邱少何便给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操心去。后者却说反正他也不重要,直接走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隔了一天莫覃果然如约而来,邱少何瞒着安逸准备好了一切相关资料,爽快的先把名字签好,又把身上所有的储蓄卡都摆在莫覃面前。      莫覃却只拿了之前转让股份的那一笔,其他的都还给他。      邱少何本来想抓住这点时间跟他聊聊,谁知莫覃非常冷淡地拒绝了,而且连原因都不肯施舍一个,直接充耳不闻。这下邱少何终于知道为什么以安逸的缠人功夫对他束手无策,这人完全只肯听自己想听的,其他的人或事,统统就像放屁一样没有任何意义。      莫覃到完美来上班并没有引起多大波澜,而以他的水平,上手不需要缓冲期,一来就能接大手术,让医院和病人都很满意。只除了安逸因为邱少何是不是的对莫覃加以关注而大吃飞醋外,其他一切平静。      本来医院就安排这个周的最后一天开全体大会,其实就是苏岑要宣布主权。之前股权转让协议虽然签了,但是下面的人除了会计都不知道。      莫覃对这些事倒很熟,知道要安逸和苏慧的签名股权转让才能生效,于是也参加了大会。      苏岑一看就是早有准备,邱少何宣布他现在是第一大股东之后,不顾底下一片哗然,拿起话筒先总结一番之前的成绩,然后直接拿出一本厚厚的策划书,一二三四五,几个新方案便抛了出来。      邱少何无话可说,安逸则是事不关己,只有莫覃一直认真听着,手里做着笔记,只是不知道他心里是什么想法。      苏岑做事很有几分乾纲独断的味道,又或许是垂涎完美太久,一入主就迫不及待。      因为台下的医生和职工都在纷纷交头接耳,人心有些浮动,邱少何本来想宣布不日辞职的事情便压了一下,想等医院稳定一点再走。      莫覃却没这么给面子,全体大会结束之后便拦住苏岑,显然有话要说。      邱少何好奇心再重也不好意思在一边听着,只能先介绍了一句:“我手上剩下48%的股权已经转让给这位莫先生,协议已经签了,需要苏慧签字。”      苏岑显然没料到他来这一手,突如其来的震惊过后,满脸铁青的盯着他。      邱少何被他的杀气误伤,忙溜之大吉。      出了会议室大门,安逸竟也在门口等着他,一脸苦笑:“师兄,这两位警官需要我们协助调查。”      “调查什么?”邱少何感觉自己的神经已经坚强很多,竟然能够波澜不惊问出这句话。      “你好,我是市局重案四组的侦查员小刘。”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手里捏着一张警官证,“请问您见过这个人吗?”      另一只手递了张照片给他,邱少何懵懂的接过来,看到照片第一眼开始胃部抽筋。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看得出来法医已经做了缝合处理,蜈蚣一样的缝合线歪歪扭扭的爬在她的脸上,夹杂着外翻的肌肉和□的骨头,十分可怖。      邱少何皱着眉仔细看了一会儿,不确定的问:“她是……青青?”      “根据我们调查到的情况,她的原名叫做张亚男,是个变性人。”递给他照片的那名警察说。      “对,原来是我们医院的病人。”邱少何把照片还回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到办公室谈。”      因为不方便让其他人进来,邱少何只得自己动手用一次性杯子给二位警官泡了茶,然后接受他们的询问。      “你最后一次见到张亚男,是什么时候?”侦查员小刘问。      “大概是她来预约四方脸手术做心里评测的时候,你们能稍等一下吗,我看看日程表就很清楚了。”邱少何站起身来去取自己的PDA。      另外一名警察话很少,主要是小刘负责问话,因此邱少何便把PDA递给小刘,岂知被那个一直沉默的小哥中途拦截了下来。      “根据我日程表的记录,就是上次她来预约时,我最后见过她。”邱少何是张亚男的主治医生,因此安逸也只是个陪客。      “之后她失踪了,你知道吗?”      “这就不是很清楚了,她只是我们的病人,没有按时过来手术我们也无权干涉,但是她推迟过几次手术时间。”      邱少何站起来在沉默小哥手里的PDA上面划了几下,调出想要的记录:“你们可以看这份记录,都记得很清楚。”      “你最后见她时,她有没有什么反常表现?”      “当时的情况很正常,她比较追求尽善尽美,我原来是不建议她做这个手术的,但是她坚持。确定手术方案之后,似乎说过价格有点高,但是我们医院是没有折扣的。”邱少何努力回忆,然而能够记起来的也就这么多。      沉默小哥和小刘对视了一眼,小刘便收起笔记本,说要把PDA带回警局研究。      邱少何当然不能拒绝,客气的将两人送走。      他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谁知当天下午那小刘又来了,身边仍旧跟着沉默小哥。      小刘站在他面前,掏出逮捕证,对他说:“不好意思,恐怕要麻烦你跟我们回警局一趟了?”      邱少何睁大了眼睛,那表情就像是在无语问苍天:我又干了什么?!      “根据法医鉴定,张亚男死于手术失败后的大出血,而在现场发现了一枚指纹。根据比对,指纹属于你。”      沉默小哥从公文包里亮出上午从邱少何这里拿走的那个PDA晃了晃,现在它已经躺在了透明的证物袋里。      安逸全程旁观,此时也只能对着两名警察摇头:“不可能,比对过死亡时间没有?”      “想做不在场证明的话,你也要跟我们走一趟。”小刘笑了起来,拿出一把锃亮的手铐来。 作者有话要说:六连发,谁有我狠 ☆、协助调查(中)   到了公安局,邱少何被带进了讯问室。依旧是小刘对他进行了讯问,先是展示了指纹比对图片,然后有两张现场的照片,最后是从抛尸现场发现的物证,一把留有邱少何指纹的手术刀。      完美的医用器械都是独家定做的,出厂时就会打上医院的标志,因此那张照片上,手术刀柄上顶端两个浮雕的小字很是显眼。      小刘仔细入围的观察邱少何的表情,发现对方看见现场照片时皱了一下眉毛,但是却有其他异常反应,身体语言毫无破绽。      根据法医的鉴定,张亚男死亡时间就是邱少何和安逸到老师许宜昱家里庆祝许教授新书上市那天,7月23日下午3点,到次日7月24凌晨5点之间。换言之,因为受害者死于失血过多,抛尸地点并非案发地点,为密封的顶楼出租屋,尸体被发现时已经严重腐败,对死亡时间的确定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这个时间,已经比较精确了。      邱少何回忆了自己那天的行程,白天都在医院上班,晚上去了老师家吃饭,大约十一点回到别墅,然后独自上床睡觉。直到凌晨三点被苏岑的砸门声惊醒,之后与苏岑独处,直到24号早晨如常上班。整个时间链都很完整,他自认为可以完全排除自己的作案嫌疑。      一五一十的把所有关键点都说了出来,他又提供两个证人,家中司机老王和前小舅子苏岑。      小刘显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让同组同事去找新出现的两名证人问话,自己开始问邱少何一些专业方面的问题。      “能给我们介绍你下你打算对张亚男采用的手术方案吗?”他看起来很感兴趣。      邱少何只能点点头:“张亚男想做的,我们称其为四方脸手术,这一种联合手术,包括削下颚角,劈外板和去除咬肌。第一步是削下颚手术,也就是轮廓截骨术。从下颚耳底部分有棱角的下颚角处向下巴尖方向一次性切除患者的骨头,使其线条柔和。切除得细长柔和的曲线一直延伸到前面,可以打造效果自然的下颚侧面,从正面看起来四方得脸型也会得到缓解,同时实现脸型的柔和女性化。第二步是劈外板,我们又称为皮质截骨术、下颌支矢状劈开术,采用这种手术方法不是将所有骨头切除,而是将有三层结构的骨头,切除最外层,减薄下颚骨的厚度,将宽阔的四方下巴部分予以收缩,从而让正面效果更加明显。此外,采用皮质截骨术可以减少肌肉的面积,对改善正面效果有帮助。第三步是高周波去咬肌。确保咬肌机能的同时,切除部分肌肉,根据肌肉的使用情况,肌肉有可能再生,所以这项手术一般不会单独做,需要和皮质截骨术同时进行。”      他进行了简单的介绍,并要来了纸笔,画了简单的图例,然后展示给几位警官。      带着手铐的手使用起来不是很方便,但是他的图花的还是简单明了的。      小刘并没有给邱少何看抛尸现场的尸体特写,如果他看到了,就能知道张亚男是死于手术方案的第二步。      小刘让其他同事继续讯问,自己出了讯问室,将邱少何刚才画出来的图例带到了法医室。      D市市公安局的法医姓文,年纪已经很大了,手下带了几个年轻小徒弟,但是还没有能够独立上手的,因此大案都还是由文老头经手。      见小刘今天第N次溜到自己这儿来,脾气本就不大好的文老头开始吹胡子瞪眼:“我说你小子没其他事要干了吗,出你的现场去,我这儿还有两具尸体等着剖呢。”      小刘陪着笑脸凑上去:“文老师,您就是我亲大爷,7.30破脸女尸案的嫌疑人已经带到了,这是他给画的图,要不您瞅瞅?”      他么俩人说着话,之前一起到过医院的沉默小哥忽然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小刘背后:“邱少何撂了吗?”      文老头被吓了一跳,气得几根稀稀拉拉的白胡子都竖了起来:“陈默!我可是老年人不经吓,你就跟个猫儿似的走路都不带响儿。”      陈默还是垮着一张死人脸,没什么表情,双目炯炯的盯着小刘。      小刘全名刘全,局里同事都喊他全子。      刘全被他盯得全身发毛,擦了把冷汗说:“撂了呀,全撂了,天衣无缝。”      陈默继续盯着他,好一会儿才扭头看着文老头手上的白纸说:“这是什么?”      “邱少何画的图例,他的不在场证明时间链很完整,没有漏洞。”刘全说,“而且,特别配合,我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还主动把手术方案画了出来,就这个。”      文老头看了图,扔回给刘全说:“这有个屁用,人家当然给你了,张亚男又不是动手术时手术出了问题,而是那庸医手一滑,手术刀划破颈侧大动脉流血流死的,不是早跟你们说过了吗。”      “我看哪,当时那医生也不是故意的,估计学艺不精,像是新手。”文老头感叹了一番,“要是尸体没烂成那样,看看手术切口,能看出功底来。”      “那可不是,谁能逃出您的法眼呐。”刘全忙不迭儿的拍马屁。      “不是我泼你们冷水,我估摸着你们是抓错人了。”文老头这下得了意,开始滔滔不绝,“邱少何是什么人?他一年挣的钱抵你们一辈子工资,他的手艺是跟许宜昱学的,许宜昱又是什么人?先去打听打听吧。”      “说不准是他哪天喝多了做的这个手术呢。”刘全小声反驳,“又说不准是捞外快,搭的野班子,反正一切皆有可能。”      文老头听他这话嘿嘿笑了起来:“邱少何会去搭野班子?你们还不如去查查他那个师弟,叫安逸的。”      “您这话有道理!”刘全发现新大陆一样拍了拍脑袋,“如果不是邱少何,那他那个师弟就是最有可能拿到带有邱少何指纹手术刀的人。”      “你什么脑子?”文老头白了他一眼,“最有可能拿到带指纹手术刀的不是安逸,是完美医院管后勤的!记得好好查查消毒柜!”      “可是如果有人为了多赚钱私下接手术做,具备相应的技术水平,又能拿到手术刀,还能取得邱少何的指纹……”议事厅他们说话的陈默慢慢地说,“能全部符合以上条件的,恐怕没有几个人。”      “你的意思是?”刘全转过头来看着他。      “我们应该把侦查重点转到安逸身上来。”陈默抛下这句话,扭身出门。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完美医院所有的医生都带回来问话啊!”刘全跟在他身后追问。      陈默没理他,径自走远。      苏岑和莫覃说完话,出了大会议室的门就被郑姐拦住。      郑姐看着自己的新老板,犹豫了一下才说:“邱医生和安医生被警察带走了!”      等苏岑一脸不豫的带着律师准备去公安局捞人,找他过来问话的警察同志也到了,正好一辆警车通通拉走。      苏大公子是见过世面的,几通电话打过去便安安稳稳的坐在小办公室里喝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小刘的问题,陈默在边上记着笔录。      “邱少何说7月24日凌晨3点到早上7点你们都在一起,是独处吗?”小刘看不惯他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儿,声音恶狠狠的。      “是,他是我姐夫……前姐夫。”苏岑也不生气,仍旧慢悠悠的,“我那天刚从A国飞回来,跟他谈离婚的事情。”      “你姐跟他离婚,为什么要你跟他谈?”      “我姐不想见他,有问题吗?”苏岑瞟了他一眼。      “还有什么人能证明这段时间你跟他独处?”小刘也瞪回去。      “司机老王,他给我开了门之后就回了佣人房,但是应该没离开别墅。”      “什么叫应该没离开?”小刘怒了。      苏岑又瞟他一眼:“我跟邱少何两个人单独说话,他有没有离开我也没看见,只知道早上我走的时候老王要开车送我,不过被我拒绝了。”      “你们俩具体谈的什么内容?”      “财产分割。”苏岑笑了一笑,“要说详细的吗?这涉及到我们公司的商业机密。”      小刘便愤愤的把笔一合,走人。      邱少何没能提前离开公安局,被拘了四十八小时,熬得全身浮肿双眼无神。      安逸本来是被当做证人带回来的,岂知一样收到了嫌疑人的待遇。不过他可没邱少何那么老实,让他交代跟邱少何分手后的行踪,这位少爷直接说在家上网,转钟就睡觉。小刘通知让他拿出证据,安逸咧嘴一笑:自证是我的权利不是义务,你们不嫌麻烦自个儿把我电脑搬过来查浏览记录,再不行上电信查我IP活动记录。      这一通话把小刘气得够呛,安逸出了气又好心说了一句,那天晚上十二点左右他发了一封电邮,小区保安那进出都要登记,还能调监控录像。总而言之一句话,怀疑他就是找错了人。      小刘把自己查到的资料往桌上一摔:“你可是名声在外,原来从医院弄了不少东西赚外快吧?”      安逸斜了他一眼:“反正没有手术刀,你尽管去调档查。”      刘全连碰几天钉子,气得眼睛里面冒绿光,逮谁都一脸凶相,活像一匹饿狼。陈默是个粗神经的,这时候也不愿招惹他,自己从完美调了档案,堆满了整间办公室,慢条斯理的看。      完美用的医用器械和药品都要存照片留档,是打上医院标记后的又一重保障。陈默翻了两天档案,终于发现一个大问题:他们在抛尸现场找到那把手术刀样式,根本就不在这堆档案之中。      这把手术刀还有有点特别的,除了保留其基本功能,刀柄上特别做了一圈金色纹样,与其他的医用手术刀样式有些区别。陈默翻遍了完美的档案,也没有找到另外一把一样的。      查了两天没有收获,他们只能放人,更何况还有苏大公子在外虎视眈眈。      邱少何和安逸一块被放了出来,苏岑在外头等他们,一群五大三粗的保镖把人拦了个严严实实。      完美这回是彻底红了。      上次宋秀珍那起爆炸案让邱少何上了二版,还放了特写,已经引起不小轰动。这次两大骨干被逮进了局子,更是激起了广大人民群众旺盛的好奇心。何况7.30破脸女尸案是房东发现报案的,等警察到了现场已经不少人都去围观过了。这案子知名度本来就比较高,又跟知名度也很高的邱少何搭上关系,想不红都难。      各路媒体围追堵截,苏岑一张脸从头到尾都是黑的,没把人拉回医院,直接带到苏氏名下某五星级酒店暂避锋芒。      邱少何那还顾得了他,上车就开始瞌睡,靠着安逸的肩膀昏昏沉沉。安逸精神倒还好,毫不避嫌的抱着自己师兄一派柔情蜜意,连前面开车的司机都忍不住通过后视镜看他。      到了酒店安逸当然不肯跟邱少何分房睡,坚持只住一个标间,苏岑便气呼呼的甩袖子走人。      等两人睡醒,都不知过了多久,要了客房服务送餐,吃饱之后安逸才感叹:“终于活过来了。”      邱少何便不好意思的说:“是我连累你了。”      安逸凑上去笑道:“不关你的事,我看他们八成把所有会做这个手术的都揪出来问话了,看样子这个案子的压力不小。”      邱少何点点头,神情有些萧瑟,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的说:“是谁要嫁祸我,其心可诛。”      “对,这个人肯定跟我们医院有关系。”安逸揽住他的肩膀表示安慰,“还有那把手术刀,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样式的,很有点不一样。”      邱少何回忆自己看过的那张照片,的确,他在完美工作的这段时间里,也没见过相同样式的手术刀。      样式特别的手术刀……完美的医用器械都是定制……      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想到这个可能性,邱少何忙抓起手机,拨打原来自己租的房子的座机,响了两声之后果然被接通了。      “你好,是我。”他对着电话说,“今天没上班吗?”      电话那头的莫覃冷冷的声音传过来:“苏岑让饿哦们都放假,你有什么事。”      “我有个问题想要请教。”邱少何看了一眼在旁边听着的安逸,用嘴型说我到浴室去打。      安逸耸耸肩,乖乖的一边儿去了。      到了浴室,邱少何才问出那个问题来:“完美原来有没有定做过一种特别的手术刀?”      他把那把手术刀的样子仔细的描述了一遍,然后屏住呼吸等待答案。      莫覃沉默了很久,而后终于吐出一个字:“有。”      “那是谁在用?”邱少何迫不及待的追问。      “我的老师,许宜昱。” ☆、协助调查(下)   两人陷入了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之中。      看得出来,这叫现在叫莫覃的男人是非常尊重自己老师许宜昱的,所以邱少何不知道该怎么接话,难道让他向警察反映情况,这样许宜昱的嫌疑就最大。      最终是莫覃打破了这种沉默,他冷冷的声音没有显出任何情绪上的波澜:“苏岑简单的给我说过了你们的情况,我的建议是你立即向警方说明事实,我相信我的老师。”      挂上电话,邱少何现有一丝不解,随后便想通了苏岑把这件案子告诉莫覃的原因。到底是生意人,莫谈现在是完美的第二大股东,任何有可能影响医院发展和股东利益的事情都应当如实想其说明,也是风险共担的表现。      刚才莫覃又跟他详细说明了这把手术刀的来历,乃是七年前,许宜昱封刀退出一线后,大弟子邱少何特地为老师定做的。这把刀本来是一套,包括八把刀柄,二十四片刀片等各种型号,还有组装用的持针钳。这组手术刀具也是在苏氏名下一家医用器械厂定做,加入使用了一种特殊的金属材料,就是那一圈金色镶边,出厂时就只有这一套,因此可称为绝版。      邱少何没有迟疑,走出浴室后向安逸说明了情况,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要向警方报告了。      谁知道安逸跟莫覃发表了相同的意见,认为许宜昱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因此也立即同意通知警方。      刘全接到邱少何的电话,其心情可以毫不夸张的用大喜过望来形容。这个案子已经立案十几天,由于影响较大,上面给的压力很大,本来把邱少何和安逸拘来就是冒了一定风险的,讯问结果却是这两人的作案嫌疑可以基本排除,却无端得罪了苏大公子,正被领导叫到办公室好一顿批。      结果,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陈默就发现了手术刀这一疑点,于是两人兵分两路,陈默带人去医疗器械厂调查,刘全则带另一组人前往许宜昱的家中。      刘全到时,许教授正在家里跟姜宜吃午饭,两人举杯小酌,氛围甚好。忽然警察按了门铃,姜宜便去开门。      刘全说明来意,许教授倒没很介意,只是淡淡的说那套手术刀早已经不在自己手上了。      “什么!”脾气有些暴躁的刘全一个没忍住,直接蹦了起来,“那在谁手上?”      许教授看了他一眼说:“被偷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刘全连忙追问。      “今年年初,大约二月份时,我记得正好是大年初四。”许教授说这话时就带了一些讥讽的意思,“我出门走亲戚,回来就发现家中被盗,当时报了警,不过一直没破案,那套手术刀当然也没找到。”      “除了手术刀,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大概两千元现金和几张银行卡。”姜宜忽然插嘴说。      刘全知道姜宜是许教授的新婚妻子,便也把她说的记录下来。      姜宜说那段时间正是她帮许教授写书的关键时间,书稿已经基本完成就差最后定稿。家中两台笔记本电脑被盗,初稿也在里面,所以当时两人都很着急,很希望警方尽快破案。但是这案子到了现在还是杳无音信,不了了之,那份初稿还是她后来记起发过一份电邮,保存在附件里才得以找回。      当时东西被盗他们自然知道警方并没有尽全力,因此心里还是有点意见的。这时候被盗的手术刀出了命案又找上门来,许教授向来脾气耿直,便有些不快了。      “如果不相信我说的,可以去看派出所的报案记录,都写得很清楚明白。”许宜昱说了这句话就打算送客,脸色也没有刚才那么好看了。      刘全只能先回警局再想办法,临出门时,忽然看到客厅沙发里堆了十几本徐教授的新书,便心中一动。      他拿起一本书,盯着封面上六个大字《面部美容手术实例与解析》,若有所思。      “这是我的新书,怎么,刘警官也感兴趣?”许教授见他拿着自己的书看,便问。      “我虽然是干警察的,但是也对许教授您早有耳闻,您是当之无愧的专家。不知道这本书,能不能让给我一本,也让我增长一点见识?”小刘这马屁拍得相当生硬,但是许教授很是受用,当下大方的送了他一本。      等回警局就让陈默那个闷葫芦好好的学习一下,刘全上了警车打着如意算盘。      等他回到警局,陈默也回去了。      陈默在医疗器械厂的调查也没有什么新收获,通过厂里的进出货记录,的确如同邱少何说的那样,这套手术刀只做了一套,没有其他相同材质和样式的。陈默甚至调看了原材料供货记录,也没找到疑点。      “看来这把手术刀就是从徐教授家里偷出来的。”刘全摸着下巴,感觉自己的思路又中断了,本来以为有了新的线索,结果还是一个死胡同。      “你拿本书回来干嘛?”陈默没理会他的哀号,不负所望的果然主动捧起了那本书,还开了金口。      “知道你肯定喜欢,快点看,我总觉得跟这案子有点什么关系。”刘全母鸡赶小鸡似的把陈默赶进小办公室,“不看完不准出来啊。”      .      因为这件杀人案的关系,邱少何和安逸被勒令放假两个星期,之后再视情况决定能否复工。      邱少何不喜欢住酒店,因为一天三餐都只能在酒店吃看来华丽却实际没什么味道的所谓“大餐”。再加上被限制了人身自由,就只能跟安逸两人四目相对,时间久了就很有些无聊。      安逸倒不觉得,搬了一台电脑到酒店,总能找到一点事情做。邱少何无聊时就看他打游戏,什么魔兽、红警、星际,最后安逸老一个人单练也扛不住了,下了个客户端开始玩网游。他倒是劝邱少何一起玩消磨时间,无奈邱少何表示年纪大了看到那满屏幕花花绿绿的实在无福消受。      不过这几天二十四小时绑在一起,邱少何总算弄明白安逸为什么花钱如流水了。比如说他现在玩的这个网游,本来可以只花个点卡钱就行,他偏偏不爱练级嫌太慢,在网站上花了好几千买了个牛叉哄哄的号,熟悉了操作界面就跟野团挑战最高难度副本。      那团长也是本服名人,一开始看安逸那号全身金光闪闪,经脉全满,装备都是顶级的,毫不犹豫的组了。刚进本时还在YY上激情狂吼:DPS,治疗前三名通通有奖金!      安逸这小子邪恶一笑,团队频道打了两个字:好嘞。      然后扭头又跟邱少何抱怨:“这个T凭什么也要奖金啊,臭和尚,看我等下怎么收拾你。”      然后清了小怪开第一个BOSS。      邱少何在旁边只是听个热闹,就听见那团长在YY里不停聒噪,恨不得穿过去捂住他的嘴。      开了怪,安逸也不再嬉皮笑脸,特别认真地开始按键盘。邱少何也认真地盯着屏幕看,就看到那个长得特别邪恶的BOSS被安逸叫做臭和尚的人物缠住,其他人物就围在一边群殴。安逸操控的那个人物也在BOSS旁边那一堆里。一切都很顺利,BOSS血条非常迅猛的往下掉。      安逸忽然开始猛砸键盘,大概十秒钟之后他的人物倒了,就听见团长还算平静的吼了一声:“谁有战复的,有战复的秀秀打个一,把一小队的藏剑拉起来!”      安逸于是原地满血复活,起来后二话不说继续猛砸键盘,于是十秒钟之后再度躺尸。      团长这回有点气急败坏了:“怎么又OT了,你倒是探梅啊,谁有战复的,拉起来!”      安逸又起来,继续打,一边哈哈大笑止不住的乐,然后就见他开了减伤按了个什么键,那BOSS就跟疯了似地朝他冲过来,他又按了个什么键之后,终于第三次躺下了。      团长这回气疯了:“你会不会啊,探梅,探梅啊!”      安逸淡定的打了几个字:“我探了,不信问秀秀。”      一个治疗弱弱的回了句:“和尚身上的确有探梅……”      团长抓狂:“我就擦了,这T不行啊,自己退!”      换了个天策进组,安逸这回不捣乱了,老老实实的打,眼见BOSS血条见底了,忽然见他把网线一拔,然后又开始笑。      团长开始狂吼:“怎么回事,掉线了?T把BOSS拉脱离,全部停手,全部停手!再打的扣工资!”      邱少何很受不了的说:“你玩游戏就好好玩,幼稚。”      安逸扭头装作一脸委屈样:“谁让师兄不陪我玩,我无聊嘛。”      过了两分钟安逸又把网线装上,上线还在副本里,迅速的敲了几个字:“团长对不起,掉线了。”      团长对这个DPS第一还是很看重的,说了两句没事没事就继续。      结果这回打到快结束,安逸又把刚才那一招玩儿了一遍,这次更彻底,直接退了游戏,YY也关了,然后一个人抱着肚子傻乐。      邱少何自己也是无聊的快要发霉了,便开口对安逸说:“我们出去转转?”      安逸立即从床上蹦起来:“马上就走!”      邱少何就换了身能出门的衣服,只拿了手机和钱包。等他做好准备,却发现安逸还侧躺在床上,一双桃花眼定定的看着他。      “师兄,你知道从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你的吗?”他的眼睛简直会说话,露骨直接的灼热眼神就像一束X光射线,能让人无所遁形。      难怪医院那群小护士常常被他看得满脸通红,果然威力不小。      邱少何胡乱想着,镇定一下极力掩饰好自己的不自然之后问:“什么时候?”      安逸笑了笑,眼神还是胶着在他身上:“那次跟你一起去给老师买礼物,你在店里试西装,我亲手帮你打的领带。那个时候,我从镜子里看着你,觉得……”      他的话没说完,人已经从床上站到了邱少何面前。      “现在,我很想帮你脱衣服……”他在邱少何耳边轻轻的说。      邱少何那张老脸就立即控制不住的烧了起来,嗓子也开始发干。      “不是说出去吗,快点。”转过身,他率先走到门口。      “师兄,你真可爱。”安逸就也跟着他出门,关门之前摸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这才乖乖的出门。      其实两个大男人也没什么好逛的,好在这家酒店所处的地理位置极好,正在D市的商业中心,各种百货公司成扎堆集聚效应,因此消费也是相当之高的。两人百无聊赖,随便进了一家百货公司,一楼都是珠宝化妆品和鞋包,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安逸就建议去超市买点吃的,也方便晚上在酒店打发时间。邱少何没什么意见,就一起进了负一楼的超市,随便拿了点啤酒、熟食和水果。结账的时候安逸看见一部新大片的宣传牌,便又提议去看电影解闷。      “还是回酒店吧。”邱少何从不爱看电影,他觉得那些都太假,跟他的生活格格不入。      安逸就耸耸肩,表示也行。      两人这次出门闲逛,脸出门到进门换衣服的时间,加一起都不到一个小时,于他们极其无聊的生活没有任何改变。      “这样不行。”晚上临睡时邱少何下定了决心,“我要回去上班。”      彼时安逸正端坐在电脑前面,聚精会神的收发邮件。只见他点开收件箱,看到一封英文标题的邮件时表情瞬间严肃起来,打开了认真浏览了大概内容,这才回头对邱少何说:“师兄,我们有新工作了。” ☆、异国来信   “什么新工作?”邱少何一片茫然。      “我前两天才发的邮件发了简历,我和你的。”安逸起身坐到他身边笑着说,“国际红十字会近年来一直在我们国家招募志愿者,我一直都关注,不久前刚发布了一个赴斯里兰卡医疗小组志愿者招募的公告,我就报名了。”      邱少何先是感到有些吃惊,后来猛然想起他之前到安逸办公室时曾经看到他用办公室的电脑登陆国际红十字会的官网,这么联系起来一想,就觉得没那么突兀了。      “你一直关注的意思是,早就想离开完美了?”邱少何还是有些疑问,便直接问了出来。      难道安逸一开始就没想在医院长久的工作下去?那他当初执意跟自己发生“超友谊”关系又是什么意思?露水情缘?      一产生这个想法,他的脸色就不自觉的又冷了下来。      安逸是什么人,察言观色可是一把好手,当下就把邱少何那点小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连忙解释:“师兄,我对你可是一心一意,一片忠心日月可表。”      邱少何不理会他的巧舌如簧。跟安逸待得时间久了,他也开始有些察觉这小子并不像刚认识那样表现出来的风流浪荡,感情上还是比较自律的,在医院虽然喜欢逗弄小护士,但是从没仗势欺人,骚扰过谁。性格上,也不像刚出第一次人命官司时那么成熟稳重,值得依赖,其实他毕竟还很年轻,有些跳脱也很好理解。因此到了后来,反而是邱少何开始照顾他,甚至在那件事情上,也是邱少何比较主动了,安逸最多挑逗一下,却万万不敢未得批准就轻举妄动。      “其实当初让我持股,也是老师逼的。”安逸委委屈屈的说,“当时不是你非让老师劝我进完美的吗……”      邱少何便沉默了。      这家医院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当初,原来的邱少何,现在的莫覃,大概是为了防止妻子苏慧分割医院股权才执意让同门师弟持股,想必在他心里,安逸也是可以信任的。      “我本来是想帮你一段时间,等稳定下来就没必要继续待在医院。”安逸又接着解释,“后来,我就没想走了。”      他说的这个后来,指的就是开始对邱少何心动之后,在那时就放下了打包走人的想法。      “现在不是你要走吗,我当然要做好安排。”安逸说,“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      邱少何看他一脸难得的严肃诚恳,也觉得刚才那个想法有点不可理喻,明明自己跟他也没做出什么承诺,便有些不好意思。      “那过两天的面试你去吗?”安逸见他神色缓了下来,试探着问道。      “你很想去吗?”邱少何问。      猛虎组织与斯里兰卡政府的对抗积年累月,战事耗费了的人力财力,也造成了巨大人员伤亡。那里需要专业的医疗团队,但是救援环境并不好,去那里工作也要承担相当风险。      “其实我觉得,学医是为了救死扶伤,在完美,并不是我的追求。”安逸笑了一笑,“谈不上很想,但是是个很不错的机会。”      邱少何听得愣住了。他进入社会的时间太久,久到几乎忘了自己当初为什么选择学医。其实他最初的想法挺幼稚的,在保育院时条件有限,孩子们生病能够得到最基本的医治和护理就很不错了。他读高中时已经住校,只是每个月会回去一次,领取微薄的生活费,也帮院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孩子们补课。后来高三时,有一个初中的孩子高烧不退,因为经费有限延误了治疗,大脑受损,从此智力就停留在了几岁的水平。唇亡齿寒,他一直想着努力读书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时才猛然惊醒,如果遭遇病痛,可能并非人力所能改变的。 于是他就想学医,最初的想法只是照顾好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关心的人。      再后来毕业工作,碰了那么多钉子,遭遇那么多挫折,他的想法变成了只要能顾好自己就行,至于其他人,实在力不从心。就像只能看着主任酒后上手术台,把一个本来容貌靓丽的女孩子弄得几乎毁容,最后还要忍气吞声背下黑锅。直到重生到邱少何身上,他才渐渐又找回了自信,找到了当初那种帮助他人改变的感觉。      可是,接二连三发生的命案,让他又消沉了起来,对于原来十分看重的事业,也无心再搏。      这也是他跟真正的邱少何之间的区别,真正的邱少何心志坚定,一旦认准了目标就不会回头。而他,会在适当的实际做出适当的选择。      “去啊,为什么不去。”邱少何伸手揉了一下安逸的发顶,“单名明天我们要先回医院。”      .      因为案子又进入了死胡同,刘全这几天心情非常烦躁,应扭着陈默一定要回抛尸现场再找线索。陈默前两天当他的话是耳旁风,一门心思研读徐教授的最新著作,后来还拿着书到法医室去找文老头探讨。      文老头也是市局的老油条了,D市医学界的著名专家也认识几个,对许教授还算熟悉。      许教授退居二线前,也是D市一医院的头把刀,专攻医学整形美容这一块儿,琢磨出了许多带有自己风格的手术方式。那个年代对外沟通渠道有限,国外的先进技术国内的普及率也很低,一大批专家学者就靠自己的天分和刻苦钻研,许教授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也因此确立了自己的江湖地位。      他性格却有些怪,一直不肯收弟子,直到遇上了邱少何才第一次破例,把毕生经验倾囊相授。再后来收下安逸做关门弟子,因为年纪大了,又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早早隐退一门心思做学问,就没有带大徒弟那么精心,安逸很多时候还是跟在师兄身边边实习边学的。      他的这本新书《面部美容手术实例与解析》,是一本理论和时间里结合得相当紧密的著作,每一例手术除了理论知识,还有自己做过的同类型手术的详细介绍,非常实用,也很好看。      这本书里,就有专门一章介绍了面部削骨手术,四方脸手术是其中的重要部分。      许教授的手术方式和手法,是极具个人特色的,文老头和陈默对照着书中的内容,再去看张亚男的手术伤口,就发现了那么点意思。      “师傅,我怎么有种,凶手是照着书给张亚男动手术的感觉?”陈默罕见的开了金口。      连他都能看出来,文老头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有可能的话,你们最好把许教授,还有他的两名弟子都请过来,实际看一看,也许能有收获。”      陈默就出了法医室,言简意赅的跟刘全说出了自己和文老头的想法。两人商量好之后,请示了领导,兵分两步各自请人。      邱少何和安逸回到完美上班当然没逃过耳聪目明的媒体们的关注,一进医院大门就被蹲守的记者围追堵截。两人只能说着无可奉告一路逃回院长办公室,进了办公室门才发现里面已经有两个大男人坐在里面,正是苏岑和莫覃。      苏岑心里记挂着刚入手的摇钱树,因此这几天一直在此坐镇,莫覃则是回来办股权转让相关事宜,两人只是巧遇。      见邱少何不跟自己打招呼就跑回医院,苏岑的脸色又难看了起来:“你是故意的?嫌这场风波还不够大?”      这段时间D市地方媒体还没发什么有倾向性的言论,但是网络上已经吵疯了,特别是D市地方论坛,疯传完美出手术事故后见死不救,还涉嫌毁证抛尸。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医院这两天的预约取消了一大半。苏岑发动了各种手段平息舆论,他还没蠢到花钱删帖引发网民不满,但是请了枪手粉饰太平,用各种理性分析刷版,倒也取得了一定效果。      “其实,我是来辞职的。”邱少何对他的语气倒没什么太大反应,淡淡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就把他和安逸的辞呈递上。      他们是没跟医院签合同的,本来嘛,自己的医院用不着,这时候想走就能走也不用负什么法律责任。      苏岑的脸色又更难看了一点,紧紧抿上嘴唇没有说话。      莫覃看着邱少何和安逸,忽然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恳求:“能过段时间吗?”      邱少何知道他放不下这家医院,在苏岑入主之后也还想靠一己之力尽力挽回。此时低头说出求人的话,已经大大违背了他平时的行事作风,看来完美真的是岌岌可危。      他扭头看着安逸,征求对方的意见。安逸只以为是自家师兄仍旧舍不得一手创下的医院,便点了点头。      “那就等到这件案子平息之后。”邱少何长吁出一口气。      其实以他的性格,实在不想再在这混乱的地方多呆一秒种。      四个人刚刚谈妥,办公室电话便响起来。邱少何接起来,原来是办公室主任郑姐,说有个原来在医院做过手术的病人想见他,那女孩的名字叫做王丽莎。      王丽莎?不就是张亚男介绍过来的病人中的一个?邱少何记得她也是个变性人,张亚男把她介绍过来做过磨喉结手术。张亚男失踪后,这个王丽莎也没有再到过医院。      “把她带到心理评测室。”邱少何赶紧吩咐郑姐。      也许这个王丽莎能够提供关于张亚男的更多资料也说不定。      在心理评测室看到王丽莎,这个年轻的漂亮姑娘竟然并未像前几次见面一样浓妆艳抹,穿的也很随便,衬着一张素颜显得惊魂未定。      “邱医生……”她用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眼神看着邱少何,“我知道青青出事了,我可能知道是谁干的!” ☆、浮出水面   “说清楚点!”苏岑也跟着其他三人一起到了心理评测室,他显得更为急躁,因为这家医院现在可关乎他们家的利益。      安逸见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扶着王丽莎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温开水稳定情绪。      “我……我知道青青原来是打算在你们医院做手术的。” 王丽莎喝了水之后果然平静很多,“后来,她经济上出了点问题,就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不知道谁给她介绍了一个接野活的大夫,那个大夫收的便宜,据说做的也很好,青青就去他那儿了。”      在场的三名医生都沉默了,去找那种来历不明的医生做这种大手术,她们的胆子也真够大的。      安逸毫不避讳他人,福尔在邱少何耳边说:“这些姑娘都是干那一行的,没钱时什么都敢往脸上打。”      有些随处可见的化学材料也能像美容针一样起到除皱瘦脸效果,但是毒性极大。      “就是7月22号,青青还跟我联系过,说做了手术,等恢复了就跟男朋友结婚,再也不出来了。”王丽莎接着说,“她男朋友不知道她是变性的,网聊认识的,就见过三次面,但是两人爱的死去活来的,青青也像鬼迷心窍,就想跟他结婚。”      看来张亚男坚持要做四方脸手术就是怕以后长期相处时男友发现自己身上的男性特征,因此才不惜花费大量金钱精益求精。      “她跟我说23号晚上约好了手术,做完之后让我去接她,我答应了。”王丽莎此时忍不住哭了起来,“我等到晚上一点钟,在约好的地方还是不见她人,我就打电话,她电话也不接,后来就关机了。”      “我当时挺害怕的,就一个人先回家了。”王丽莎痛哭起来,“后来我就想青青是不是被她男朋友接走了,又不敢报警,只能每天给她打电话。结果,今天早上我起来,就看到有人做整容手术死了,那个楼主还说死的是个变性人,我怀疑是不是青青出事了。我又给青青打电话,今天手机居然通了,就是没人接。我看把那帖子说凶手是你们医院的,我知道不是你,所以就到这儿来了。”      很显然,王丽莎是看到了论坛上的帖子才发现自己的好姐妹青青出事了,而且她还知道张亚男临死前的行踪。      “那你知道给她做手术的是谁吗?”安逸问。      “不知道,只知道是别人介绍的,那人我也不认识。”王丽莎摇摇头。      “先通知警察吧,这种事情我们也管不了。”邱少何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来了。      这一会可以说真正洗脱了医院的怀疑,至于能不能找到真凶,就要看警察的本事了。      安逸就给之前留下过联系方式的刘全打电话,刘全正巧已经到了医院门口,听说有新线索,一通狂奔就到了心理评测室门口。      听了王丽莎的简单描述,刘全心中大叫有门儿,脸色顿时雨过天晴,对邱少何和安逸说话也客气了许多:“二位专家能不能帮个忙?有些专业上的问题我们需要向你们请教。”      邱少何当然答应了,意外的是莫覃也要求一起去。刘全不认识莫覃,邱少何就做了简单的介绍,得知他也是同行,便一起带回了警局。      那边陈默的动作就要快上许多,许宜昱也很配合。      邱少何和安逸见到老师很是关心了一番,师徒三人说了一会儿闲话。姜宜也陪同着许教授一块儿来了,沉静的站在一边,没有什么存在感。莫覃就在一边冷眼旁观,打量着这个新师母。      刘全和文老头把资料准备好,请许宜昱等三人和莫覃一块进了解剖室。张亚男的尸体还冷冻在冰柜里,已经预备搬了出来,放在解剖台上。      文老头的准备工作做得很细致,把先前伤口上的缝合线拆了,方便他们观察。      但是尸体腐败得实在太严重,几乎看不到肌肉走向,许宜昱就在文老头的帮助下看了一下下颌骨上的切口。      莫覃一直默默地跟在三人后面,既没发表意见,也没出声说话,只是静静看着。      出了解剖室,众人深呼吸几口新鲜空气,许宜昱这才第一个开口说:“仅凭这些不能断定一定就是仿学我的手术方法。就算是,通过观摩能够模范个七八成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我也给不了什么意见。”      文老头没说话,沉不住气的刘全脸先黑了一半,那表情分明在说:废话。      莫覃一直没说话,这时也开口说:“反正绝不可能是许老师,他已经拿不了手术刀了。”      邱少何和文老头就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一脸坦然的许教授,后者也不觉得尴尬,温和地笑着说:“几年前我因为私人原因,身体出了些毛病,所以才封刀的。”      他把手举到半空中,不到十秒钟整只右手就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作为一名外科医生,手的稳定性几乎决定了他的职业生涯长短。许教授七年前因为酗酒被迫退居二线,也不算是什么大秘密。      刘全送走几名医生,只把王丽莎留下,就现在警方掌握的线索来看,只有她的口供最具有价值。      破案就是这样,各种线索千头万绪,也许做了无数无用功还是破不了案;也许只是一根头发丝儿,就能给案情带来巨大的转机。      通过再次询问,他们决定从张亚男那只又能打通的手机开始着手。      王丽莎透露,她们那一众小姐妹都是用的苹果四代手机。这部手机功能强大,就是电池待机时间短,所以当时打张亚男电话听到对方关机,她也只以为是手机没电了,没往对方出事这方面去想。直到一连数天都联系不上这才有些着急,后来看到论坛的帖子,就确认是青青出事了。      这种手机自带了GPS定位功能,能用相同系统的其他苹果产品定位另一部苹果产品。之前她跟青青接客人时常常互相定位以保证安全。      刘全听到这个消息大喜过望,忙请了技术科的同事一起帮忙。因为是今早才刚能接通电话,为了防止拿到手机的人关机之后无法定位,他们立即开始追踪定位。      追踪很快具有了结果,这部手机现在就在D市北区的棚户区,从定位显示上看一直没有移动过。      这片棚户区,离抛尸现场不过两公里的距离。      刘全不敢耽搁,当下跟陈默一起带着王丽莎,拿着手机一路狂奔。      北区棚户区以脏乱差闻名,违章建筑密密麻麻,外来流动人口极多。一个人、一部手机在这个地方,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很难追查。      好在有了手机定位系统的帮忙,很快就在一个偏僻的城中村找到了他们的目标。      这是一户矮小的平房,面积倒很大,门口有个院子,门户大开,院里堆满了各种分门别类的垃圾,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正在分拣垃圾。放在他身边,正在大声放着《最炫民族风》的手机,正是一部苹果四代。      陈默对刘全使个眼色,两人就分开包抄。      垃圾大叔聚精会神的分捡垃圾,根本没发现他们俩进了院子,直到被刘全扑倒在地,这惊慌失措的大喊道:“领导,我办了暂住证,办了暂住证!”      刘全揪着他爬了起来,直叫晦气。      这垃圾大叔身上的味儿真不好闻,他见多识广也有些受不住。      陈默没理他呲牙咧嘴的样儿,让张亚男给青青打了个电话,地上的手机果然应声而响。      “手机哪来的!”他便直接开门见山的喝问。      “捡来的,捡来的!”垃圾大叔忙点头哈腰,“我交公,马上交公,我不该贪这手机!”      “在哪儿捡的,带我们去!”刘全也恢复了过来,把垃圾大叔带着要去指认现场。      这个捡垃圾的大叔一般就在这一代活动,捡到手机的地方离垃圾回收站也不远,很快就到了地方。      那是一座巨大的垃圾山,这个片区的生活垃圾几乎都被投放在这里,然后定期搬运清理。      刘全带着人在这垃圾堆里翻了两天,这才不负众望找出一包血衣,里面有沾着血的一件白大褂,一双医用手套,还有一个口罩。      根据检测,这些血迹就属于受害者张亚男。      陈默则带人在这个片区进行了地毯式搜索,他们推测案发现场应该就在这片棚户区。经过排查,他把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废弃的小工厂上。根据周边住户反映,这个工厂原来是家庭承包的,早已废弃,厂房年久失修也没有租出去,因此一直空着。但是近几个月来,常在晚上发现工厂里出现灯光,还有从没见过的小货车停在工厂门口。他们原本以为只是一些小流氓在这里聚会,直到警察进行排查,才意识到可能出了大事。      开了小工厂锈迹斑斑的大铁门,一切还还无异状。穿过院子进了厂房,里面的情景则让他们大吃一惊。      血,满地都是血。      本来空旷的厂房里被人布置成了手术室的样子,消毒器具和麻醉器具一应俱全,正中间摆放着一张手术床,本来雪白的床单已经被大片血迹浸染成了暗黑色,发出难闻的臭味。      不敢破坏现场,陈默立即通知局里派法医过来,他也立即联系了还在垃圾山里奋战的刘全,后者便拿着刚刚发现的血衣匆匆赶到。      文老头带着一个徒弟很快到了现场,见到铺天盖地的学也没见惊慌,淡淡地说:“颈动脉被割断,流这么些血太正常了。”      他开始勘察现场,在手术床下面发现了许教授说的,被盗走的那一工具箱手术刀。手术床上,则发现了几根长发。      他捏起几根放在手心比对,发现发色呈现出来两种,一种是死者张亚男头上挑染过的黄色长发,另一根则是较为细软的黑色头发,长度约有10厘米。      小心地把这几根头发放进证物袋,文老头觉得这案子现在大有希望了。      .      经过紧张的检测,手术床上的血迹和血衣上的血迹都属于死者张亚男,挑染过的黄色长发也属于张亚男,只有那根黑色头发找不到配对者。根据DNA检测,染色体为XY型,男性。      “这就怪了,一个男的留这么长头发,难不成是搞艺术的?”刘全看着那根头发,嘴里嘟囔。      “谁说男的就不能留长头发了。”文老头横他一眼。      他最在烦恼的是,局里的数据库内找不到跟着根头发配型成功的DNA图谱,看来这家伙不是惯犯,以前没留案底。      “其实……你们有没有发现,张亚男的DNA检测结果也是XY型?”陈默忽然开口说。      “废话,她不是个变性人吗,老文早就说过了。”刘全不以为然。      文老头却听了进去:“你小子闭嘴!陈默的意思是,这根头发的主人,会不会也是变性人?”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你看张亚男最好的姐妹王丽莎,也是变性人。”陈默接着说出自己的分析,“她接受手术是别人介绍的,把张亚男介绍给凶手的,会不会同样是变性人?”      “有门儿!”刘全顺着陈默的思路想下去就觉得大有可为,“这些人有自己固定的交际圈,有什么好资源也会共享,就像张亚男把王丽莎介绍到完美做手术。会不会是她们那个圈子的人,原来也找过凶手做手术,因此后来就把张亚男介绍过去?”      陈默没听他后面的一通唠叨,直接去提王丽莎。      王丽莎当然配合陈默的计划,回到自己上班的俱乐部,就开始四处打听有没有渠道做便宜点的整容手术。她所在的那家俱乐部,就是以变性人为卖点的,姑娘们质素也很高,个个都年轻漂亮。      她锲而不舍的打听了三天,总算有个小姐妹经不过她磨,又承诺给她几百块的介绍费,才带王丽莎去找了那个中间人。      一路上还不断警告王丽莎最近风声紧,不准四处宣扬,王丽莎当然一个劲儿的点头,实际上早把编辑好的短信发给了陈默。      那个中间人十分机警,看到王丽莎就觉得不对,转身想跑,结果被刘全一个猛虎下山,就地扑倒。      逮到警局不到小时,这个中间人就老老实实全招了,交代出手术时她负责给那名医生打下手,平时用一部固定手机联系,每个手术提成百分之三十。      这次跟王丽莎碰面,那个医生也知道,正在等待她的回音。      陈默当机立断,让中间人立即给嫌疑人发短信,先把人稳住,然后准备设备,要根据手机信号查找嫌疑人的位置。      中间人在刘全的紧迫盯人下先发短信说这比谈成了,过了一会儿又说老板有特殊要求,短信里说不清楚,问嫌疑人方不方便接电话。      对方同意之后,刘全只觉得浑身肌肉都绷紧了。到了关键时刻,要是嫌疑人发现不对劲拒接电话,再找她可就难了!      中间人按照警察写好的台词照着念,旁边陈默死死盯着设备锁定嫌疑人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间过于紧张结巴了几次,电话那头的嫌疑人突然挂断了电话。      刘全几乎要蹦起来,正想骂娘,陈默却冷静的说出一句:“定位成功。”      “在哪!”刘全的心情先跌到谷底,现在却爬到了最高点,浑身的血液都在   急速的流动着。      他已经迫不及待,要把那个杀人抛尸的家伙抓捕归案!      “医科大学教师楼。”陈默冷冷地说。 ☆、祝你幸福   邱少何做梦也想不到,会在半夜接到师母姜宜的电话。她在电话里也没多说,只是让他和安逸不论谁有空,这段时间多照顾老师,然后就挂了。      安逸正睡得迷迷糊糊,黑灯瞎火的反手把邱少何捞进怀里,问是什么事。      邱少何呆呆的坐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老师家里出事了。”      再打电话过去,就没人接了。许教授有些怪癖,不用手机,对外联系都是家里的座机。      安逸也着急起来,爬起身来穿好衣服就跟着邱少何一块儿往许教授家里赶。安逸开车极快,到的时候只见老师家里大门敞开着,许教授只穿着短裤和汗衫,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还有两个警察站在后面。      “姜宜呢?”安逸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辈分了,劈头就问。      “姜宜涉嫌谋杀,已经被批捕了。”许教授没说话,倒是他旁边的一个警官帮忙回答的。      邱少何这回才是如遭雷击,张亚男那个案子,竟然是姜宜做的?      怎么可能!      两人只能陪着老师到警局做了笔录,然后回家等消息。      许教授倒不是那种心理脆弱的人,看两个徒弟陪了一晚上就让他们也回家休息。      邱少何回了家,想了想还是给莫覃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这案子的最新进展。      时间就在静静的等待中悄悄流走,随着案情真相大白,苏岑又开始发力,本市各大媒体相继有深度报道出来,还特别点到完美的几位专家有份参与破案,无形中打了软广告。苏岑便趁热打铁,又把之前提出的改革方案摆上案头,常常与莫覃吵得不可开交。      邱少何和安逸答应了莫覃等医院情况稳定才辞职,这时见医院的业务量恢复正常,就委婉地提出想就此离开。      姜宜是他的前女友,他们交往了不算短的一段时间,因此他做梦也想不到姜宜竟然是个变性人。而且这人欲壑难填,心理扭曲,一心想要“拯救”跟自己有相同经历的人,当初与他交往恐怕也没怀什么好心思。      这么一想,本就对这些事情感到厌倦的邱少何心情就更低落了些。还在安逸有先见之明,报名参加红十字会的志愿者招募,辞职之后每天忙于面试体检,办签证护照,倒也充实。又上了几个月的职前培训,各种新东西便将他脑子塞得满满的,也没有时间再去想些有的没的。      飞到斯里兰卡之前有三天的自由时间,邱少何就跟安逸商量好,在家里自己做饭,买几片DVD慢慢看,图个轻松自在。      到了临走的前一天晚上,安逸自告奋勇,要亲自下厨,还硬要邱少何去酒行买瓶上号红酒庆祝一番。      邱少何在小区旁边的酒行挑了瓶红酒,正慢慢地往回走,竟然接到了莫覃的电话。      “听说你明天的飞机?”他的声音总是那么冷冷的,跟他的表情一样。      “是啊,你最近在医院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邱少何心里总是很记挂着莫覃,前两天在报纸上看见完美的整版广告,说什么请了某国专家,又推出什么最新跨国合作项目,弄得花里胡哨的,想必不是莫覃的意思。      “我去送你,几点飞机?”莫覃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起他来。      “十一点,你真要来?”邱少何正在追问,手机已经嘟一声挂掉了。      他只能苦笑一下,本来还想问莫覃钱够不够,不够的话他这里还有,这下子也省了。就他所猜想,莫覃并不一定就对自己如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漠。自己可能是唯一知晓他秘密的第三人了,有什么事,能够说出来互相慰籍,总比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当初的邱少何死得那么难堪,死之前的心理折磨,想必比肉体上的痛楚更加痛苦。      摇摇头把脑子里的想法暂时打散,他这才推开门,却发现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几根烛火在夜色中摇曳生辉。      “你这是做什么?”他不禁莞尔而笑。      安逸单膝跪在门边,脸上还带着可以的红晕,笨拙的把一个小巧的首饰盒捧到他眼前。      不远处的餐桌上一把银制烛台上插着三根白色蜡烛,一捧鲜艳怒放的玫瑰在烛火的映衬下更显娇艳。      然后,就是一整套的大餐,散发着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呃……斯里兰卡还是很危险的,师兄你也知道……”安逸罕见的开始结巴起来,“如果出什么事,处理起来还是有个合理的身份比较好,所以……”      邱少何懒得听他长篇大论,伸手把那个男士银戒拿到手里,迈开长腿就往餐桌走去。      把手里的红酒放到桌上,他用两根手指把玩那个小小的戒指。      “所以……师兄你到底答不答应!”      安逸先是呆呆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一脸挫败加不甘心的追到餐桌旁边,不依不饶的追问。      “好了,答应你了。”邱少何把戒指戴上,伸手在安逸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反问道:“你的呢?”      .      次日,D市国际机场。      莫覃果然如约来送行,虽然还是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但是邱少何看在原本属于自己的脸无论如何也是生气不起来的。      这人前来送行,话别拥抱大哭就别想了,帮忙提个行李就应该千恩万谢。      出闸前,邱少何趁莫覃不注意,一把捞过他的头,就在那无比熟悉的嘴唇上狠狠啃了一口。耳边随之响起路人的尖叫,安逸的怒吼,还有莫覃本人的警告。      “喂,祝你幸福。”不理会身边男人不满的废话,邱少何紧紧拥抱着莫覃,似乎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心情传递过去。      既已重生,又何必纠结于过去,这是他所领悟到的。他也希望,这个和自己一样重获新生的人,但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完结了,哈哈。神速啊 即将开新文,一个字都没有呢~~~~慢慢存稿吧 然后这JJ的破后台真是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