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夫夫养家记 作者:俞子非 文案： 重活一世，童潜决定带着亲人远离极品，努力赚钱养家……噫，那谁，你怎么也重生了？ 上辈子没能在一起，这一世，我和你，再不分离。 标签：轻松 种田文 宠文 第1章混乱 童潜刚睁开眼，就看见白花花的一堆肉。 没等他回过神，旁边忽然发出充满愤怒的尖叫，他懵懂着望过去。 年轻了好多岁的他妈红着眼，冲上去厮打一对赤身裸体躺在床上的男女。 女的有点眼熟，男的更眼熟了。 他妈一边用干农活锻炼出来的拳头往男人的身上毫无章法地捶打，一边愤怒地嘶喊。 “童为龙！这么多年，你个人渣，你对不对得起我！你对不对得起你女儿和儿子！你怎么不去死啊童为龙！” 男人赤红着脸，顾不上童潜他妈的指责，慌慌张张地边躲边找裤子。 童为龙绕着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跑了好几圈，追得他妈气喘吁吁，一转眼，发现那个勾引自己丈夫的狐狸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套好了衣服，正悄悄往门口挪。 怒火上头的童潜妈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女人的头发拼命撕扯。 “姓赵的！你个寡妇你不知廉耻！看我今天不划烂你的脸！” “啊啊啊！！！” 她扯得用力，赵寡妇拼命想挣扎，却敌不过他妈，发出刺耳的尖叫声，震得童潜本就迷糊的脑袋更加迷糊了。 他觉得自己大概又梦到了九岁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那一年只有一件事，让他记忆犹新，直到多年以后还念念不忘。 曾经许多回，童潜不停地责问自己，如果当初他没有选择听大姑的话，当着众人的面又哭又闹，会不会事情就不会滑向无可挽救的深渊？会不会他就能够摆脱阴暗可怕的人生？ 童潜轻微地发着抖。 一片混乱间，厚厚的门帘被拉开，透进些许光线，照亮了这间屋子里发生的种种不堪。 一个矮胖的女人走进来，看着这场闹剧，犹豫半天也不敢上前拉架。 就现在童潜妈发疯的样子，谁去都是找打，挨了也白挨。 她假装没看见男人投来的求助视线，讪笑着左右张望。 目光落在茫然地坐在角落里的小孩子身上时，陡然一亮。 “哎呀，宝宝啊，你怎么在地上睡着！” 童潜瞪大眼睛，被那个女人抱进怀里。 “宝宝啊，你妈是不是对你不好，大冬天的把你丢地上坐着。没关系，你爸爸在那里呢，你赶快去跟他说，别怕，爸爸会给你撑腰的！” 爸爸？ 听见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名词，震惊的神色渐渐收敛，童潜稚嫩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符合年龄的冷漠。 他确实有一个爸爸，可他宁愿没有。 也就是到了此刻，他才想起来这个胖女人是谁。 她叫童大凤，是他爸的大姐，也是童潜的大姑姑。 童大凤这人看着心宽，实则最爱搬弄是非，无事也要搅出三分浪。 回忆他的童年，童潜总结出了一条规律：只要他这个大姑一出现，就准没好事。 随着他大姑的话，童潜把目光转向了他爸童为龙。 他腰上草草挂着一条床单，正试图拉开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女人，却反被误伤，脸上红红紫紫，精彩极了。 童潜嗤笑一声，这就是他爸。 那个害得他们全家一辈子挣扎在贫穷和疾病中的男人！ 童大凤以为自己说动了侄子，赶紧举着童潜高声叫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童潜他妈，你儿子还在这呢！” 儿子是童潜妈妈的软肋，无论何时，她都不会忽略儿子。 一想到年幼的儿子正在目睹自己爸妈互相厮打的场面，她手上的力气不由得泄了几分，被童为龙趁机拉开。 赵寡妇美艳的脸上多了几道抓痕，头发更是被拽没了一截，立刻哭哭啼啼扑到童为龙怀里。 “你看你媳妇，黄脸婆一个！还是个泼妇！” 在场的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她。 你和她男人睡觉被抓奸在床，现在还有脸恶人先告状？ 童潜妈稍稍平复的胸膛又开始剧烈地起伏，伸手就要去抓赵寡妇的脸，被男人一把挡下，推出好几步。 “哈哈哈哈哈童为龙，哈哈你好啊，好得很哈哈哈哈！” 她盯着像仇人一样看着自己的丈夫，半晌忽然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凄凉和绝望。 童潜的心一下子揪紧了，他用力推开死死搂住自己的童大凤，得到一句“死孩子干什么”的责骂，跳下地跑到母亲身边，颤抖着开口。 “妈妈！” 童潜妈苍白着脸，看向自己的儿子。 孩子眼睛里毫不作伪的关心，让她逼迫自己打起精神。 她还有一双儿女，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倒下！ 但是，她一个没有娘家当靠山的孤儿，又能做些什么呢？ 童大凤虽然看不上自己这个好吃懒做的弟弟，平时也不愿意和他家来往，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啊！ 三年前，童为龙跟着村里一个伯伯的远房亲戚南下“发财”，三年来了无音讯，就在村子里的人私底下都在传他死在外头的时候，回来了。 不仅活着回来，还是风风光光带着钱回来的。 虽然具体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挣了多少，童大凤可是看见了，她弟弟皮夹里还有她从没见过的新一百，还是好几张！ 想起家里的窘状，她本来咬着牙打算开口找弟弟借点钱使使，毕竟年关了，处处都要用钱，却被自家啥都没有只有面子的男人拦住。 “这么久了我们和他家里也没个来往，现在一回来就开口借钱，以后别人怎么看我们？不许去！” 童大凤可不敢违背自家男人的意思，只好暗自盯着弟弟家的情况，想找个机会让两家重新走动起来。 千盼万盼，终于等来这个机会。 见双方冷静下来，她立刻上前，假惺惺地劝。 “为龙媳妇啊，不然你们就先回家吧，你看你家两个孩子都吓着了，尤其宝宝，他身体不好，要是吓出病……” 两个孩子？ 童潜就着光找了几回，才发现他姐缩在门后面，瑟瑟发抖。 他妈一听这话，明显犹豫了。 是啊，让孩子看见爸爸出轨影响就够坏了，要是再让他们继续看爸爸妈妈争吵打架，那可不好。 童大凤再接再厉。 “孩他妈，你看你们在这里要是闹大了，谁面子上都不好看，关起门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为龙现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真要有头有脸，怎么会去睡寡妇！ 童潜忍了又忍，知道自己一个小孩子说的话也没人在乎。 眼看他妈就要被说动，他马上乖巧地说，“妈妈，我和姐姐先出去了。” 然后也不给大人反应的机会，拽起哭得眼睛红红的他姐，手牵手走出赵寡妇的家。 走出很远，他姐不停地回头张望，吞吞吐吐地说，“弟弟，我们就这样回去吗？” 她毕竟已经十二岁了，知道留他妈一个人面对她爸、她大姑、还有那个凶凶的女人，可能会吃亏。 童潜眯起眼睛，“当然不，我今天要给咱妈出口气！” 他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回到了过去，但就算是在梦里，他也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 第2章搬救兵 屋子里，随着两个孩子的离开，气氛陡然沉闷下来。 童潜妈觉得胸口一阵发闷，眼前晕眩。 她看了看还在和赵寡妇拉拉扯扯的男人，不肯让这对奸夫淫妇发现她的不对劲，强撑着靠在柜子上，无声地流泪。 “呵呵，”良久，童大凤想象着弟弟皮夹里的一百块，牙一咬，打破沉默，“为龙，不然你先带你媳妇回去？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男人正借着抽烟的动作掩饰自己因羞耻而发红的脸，闻言看过来，顿时松了一口气，心说这个大姐平时不怎么样，关键时刻还是自家人最顶用。 不像自己娶的这个，家丑不可外扬，一点小事，抓得他满脸花，大过年的，都没法出门。 早晚有天休了你 童为龙狠狠瞪了默默流泪的媳妇一眼，甩开赵寡妇拉住自己的手，就要掀开门帘出去。 “不准走！” 童潜妈没说话，赵寡妇倒是先不干了。 她指着自己的脸，“你媳妇把我打成这样，就想这样走了？” “你想怎么样！” 童为龙烦透了，这女人长得挺漂亮，脑子怎么这么蠢，一点眼色都不会看！ 都说寡妇事多，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 “赔钱！” 赵寡妇理直气壮，“不然我就上派出所告你们，我男人他弟弟就是派出所的，到时候你们都得被关进去！” 童潜妈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气得都笑了。 “你还好意思提你男人？你男人走才多久你就跟别人好上了？还是他兄弟！” “闭嘴！” 这话戳中了童为龙的痛脚。 孩子都不在，童潜妈妈也不怕撕破脸皮了，冷笑不已。 “童为龙，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睡你兄弟的老婆！当初要不是他家给你一口饭吃，你坟头草都八丈高了！你也不怕你兄弟晚上来找你！” 赵寡妇死去的男人，曾经和童为龙拜过把子。 在饿死人的年代里，童为龙他妈曾经挨家挨户给自己孩子讨吃的。 那年头谁家都没有余粮，一口饭，就能活一个人，就算是亲戚，又有谁会把命借给别人呢？ 只有赵寡妇男人他爹妈，硬生生从嘴里掏了小半碗米出来，这才救了童家姐弟几个。 从那以后，两家人走动就频繁起来，好得和一家人似的，童为龙还和赵家唯一的儿子结拜成兄弟，说好要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哪知他离世还不到一年，所谓的好兄弟就和媳妇做出这种丑事了呢？ “我让你闭嘴！” 童为龙恼羞成怒，猛地转过身，几步跨到童潜妈面前，扬起手就想打。 “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再瞎逼逼试试！” 虽然童潜妈动作灵便，这一巴掌打空了，她的心，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童为龙，你打我？”她嗓音嘶哑，声声泣血。 “嫁给你那么多年，家里的活，地里的活，不都是我在干，你天天在外面闲逛！你嫌我生不出儿子，我拼命生了宝宝，你却看都不看他一眼！你拿走家里全部的钱一走就是三年，他们都说你死在外头了，我还是辛辛苦苦把孩子带大！你呢？一回来就跟这个贱人搞到一起去，你摸着良心说你对得起我吗！” 赵寡妇在一旁唯恐天下不乱。 “你骂谁贱人？也不照着镜子看看你自己，丑八怪一个！我能睡到男人就是我本事。再说了，我男人都死了那么久了我爱跟谁睡跟谁睡！” 童潜妈被这几个人联手挤兑，她又不是个嘴上厉害的，一时气得扶住墙才没有勉强跌倒。 “是这样吗？” 赵寡妇扳回一局，正在得意，一道沉闷的声音响起。 她脸上的笑猛然僵住了。 屋里的几个人眼睁睁看着门帘被拉开，数道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这些都是……赵寡妇死去男人的兄弟！ 童为龙心道不好，刚想往外走，就被当前的一个赵家人狠狠推了一把。 随即，赵家兄弟们围过来，揪住童为龙和赵寡妇，把他们连拉带扯地拽出屋子。 童为龙一看外面的情况，恨不得当场昏迷！ 黑压压的一群人，都是赵家的亲戚，还有好几个姓童的也混在里面，本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见被押出来的是童为龙，脸上先是疑惑，随后恍然大悟，看向童为龙的目光中充满鄙夷。 赵寡妇行动力更强，翻着白眼就要昏倒。 其中一个赵家男人，毫不客气地一个巴掌甩过去，“醒了吗！” “啪！” 见赵寡妇还想装死，他又是一个巴掌，厉声喝问，“醒了吗！” 他人高马大，两个巴掌下去，赵寡妇漂亮的脸立刻肿成猪头，凄凄惨惨。 人矮腿短的童潜赶过来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赶上了。 先前他一出赵寡妇家的房子，让他姐回家，自己边哭，边往赵家人聚集的村东头跑去。 等见了人，就含含糊糊哭着说，“有个男的进阿姨家里了，阿姨一直在叫。” 联想到独居的赵寡妇，赵家人哪里还敢耽搁？带上一帮兄弟就冲了过来。 谁知刚进堂屋，就听见赵寡妇得意洋洋地说自己主动跟男人睡，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恨不得把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打死当场 童为龙手足无措，低头猛冲跟出来的童大凤使眼色。 童大凤惯会搅事，遇上这种情况却也不知该怎么办，余光瞥见童潜，又是老一招。 “为龙，你儿子找你！” 她的嗓门够大，不止他爸妈，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若童潜真是一个九岁的孩童，当场就会被吓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童大凤扯过童潜，“宝宝不是一直哭着要找你爸爸回家吗？你爸就在那里，快去！” 一面说，一面往童潜身上衣服最薄的地方狠狠掐了一把。 她的算盘打得好，童潜他妈最疼这个瘦弱的小儿子了，让小孩哭一哭闹一闹，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这些人自然就会放过童为龙。 替自己弟弟排了忧解了难，她就有机会和他重新走动起来，到时候借钱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这样想着，童大凤在拧童潜的时候，下手就重了一些。 童为龙仿佛看见救星，头一回正眼看了这个一直不喜欢的儿子，准备借着安抚儿子的由头直接回家。 没走出两步，就听见他儿子用天真稚嫩的声音喊道。 “大姑，你为什么掐我呀？！” 第3章那谁，你怎么在这？ 小孩子的声音又清又亮，穿透力极强，加上童潜说话的时候，刻意提高了嗓门，在场的人差不多都听清了他的话。 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童大凤脸色一白，随即涨红了脸，大声道，“小孩子瞎说什么呐大姑怎么会掐你……“ 辩白的声音渐渐小下来。 因为那个死孩子，竟然直接把衣服掀起来了 童潜的肤色极为白皙娇嫩，只要在上面稍微留一点痕迹都很明显。 而那比豆腐还要白皙光滑的腰部，赫然出现了一道红红的手指印 见童大凤喃喃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童潜心里冷笑一声。 对这个拜高踩低，帮着他无良老爸哄骗他们一家人的大姑，他可没有半分好感。 刚才在掀起衣服的瞬间，他又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狠狠在他大姑掐红的地方抓了一下。 感受腰部传来的刺痛感，童潜只觉得无比喜悦。 这是真的 他真的回到了小时候 在一切还来得及挽回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可他却知道，他要做什么。 首先，就是要帮妈妈摆脱童为龙和他的一大家子 为了让围观的人看清自己身上的伤痕，童潜还假装无意的原地转了一圈。 红通通破了皮的伤痕，暴露在他爸妈的目光下。 他爸先是一愣，随即脱口呵斥道，“小孩子不要乱说话你大姑好端端掐你干什么” 不愧是一家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 他妈离得远些，本来一看见儿子就跑过来了，又听儿子哭诉，心里一惊，三两步赶过来，把童潜抱进怀里。 白嫩嫩的皮肤上，红通通的手指印别提多明显了。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下来了，轻轻地摸他破皮的地方，仿佛怕弄痛了他似的，“疼吗？” 时隔多年，再次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关怀，这次童潜的眼睛真正红了。 “妈妈，“他摇摇头，哽咽着说，“妈妈您别哭了。” 母子俩眼含着泪，互相安慰，场面很是感人，有的女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睛。 衬得一旁的童大凤童为龙姐弟俩冷血又尴尬。 同村的一个妇人擦了擦眼睛，高声说道，“有些人的心怎么这么狠哪，连宝宝这么乖的孩子都能下手虐待，啧啧。” 童大凤被人指责，顿时慌了，“你们可别听一个小孩子胡说八道！这就是他自己摔的，我一个大人，我为什么要掐他！” 可惜她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大家都长着眼睛呢，童潜身上的伤是摔能摔出来的？ 不过她有一句话说对了，她为什么无缘无故要掐自己侄子呢？ 童为龙顺势接过话头，“小孩子嘛，磕磕绊绊是很正常的事情，男子汉大丈夫为这点小事情哭什么哭！” 后面一句话是对童潜说的，带着训斥。 童大凤这才反应过来，指着童潜他妈叫起来。 “刚刚我去抱他的时候，他是在地上坐着的，肯定是那时候摔的！” 童为龙立刻虎起脸，对童潜他妈凶道，“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大冬天的把小孩丢地上！” 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就要把童潜他妈打成一个不关心孩子的失德母亲，童潜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当着孩子和众人的面，就敢毫不顾忌地颠倒黑白，大声斥骂。 可想而知，他妈这么多年来，受了这极品一家子多少委屈！ 童潜一把攥住妈妈的衣领，阻止她开口说话，自己则仿佛很害怕似的躲到她怀里，偏偏又用让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哭喊着。 “对不起，大姑姑，我不想做说爸爸妈妈坏话的坏孩子！你能不能不要掐死我呀！” 这话一出，彻底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童大凤。 童大凤也愣住了。 他妈妈一听，急了，把儿子哄出怀抱，问他，“谁要掐死你？” 围观众人便看见，满脸泪痕的孩子偷偷瞧了童大凤一眼，被她凶神恶煞地瞪回去，弱弱地说，“没、没有……” 虽然极力否认，身体却不住的发着抖，大家心里自然也有数了。 你要不是真说了这话，人小孩子为什么怕你怕成这样呢，瞪一眼都能把他吓哭。 面对众人隐隐透着鄙夷的眼神，童大凤脑袋发热，火气上涌。 “你说谁要掐死你？这个满嘴谎话的小贱人，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撸起袖子冲过来。 童潜躲在他妈怀里，心里冷笑不已。 蠢货！上赶着送把柄！ 从现在开始，这话不是你说的，也得是你说的了！ 眼看童大凤的巴掌就要抡过来，童为龙憋不住了。 他虽然不喜欢这对母子，可毕竟是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要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外人扇巴掌，他的脸该往哪搁？ 于是伸手去拦。 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 童大凤是干惯农活的，人又粗壮，力气很大；反观他自己，一向好吃懒做，自从撂下锄头外出闯荡后，更是没怎么运动过。 意料之中的，巴掌没拦下。 落到实处，“啪”的一声脆响。 童大凤高扬的火焰一下子熄灭了，结结巴巴地说，“弟、弟弟，你没事吧……” 童为龙阴沉着脸。 他右半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上面清晰地现出来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一开始帮腔的那个妇人倒抽一口冷气，叫起来，“你这手劲，真打算要他们娘俩的命啊！” 童大凤望着弟弟肿起来的半张脸，心不断地往下沉：完了完了，这下别说借钱，自己肯定被记恨上了。 就在童大凤巴掌即将甩上来的那一刻，童潜妈妈下意识把儿子按在怀里，自己挺身迎上去。 谁也不能伤害我儿子！ 这是她唯一的想法。 童潜的眼泪又下来了。 这就是他妈妈，全心全意对他好。 上一世，尽管她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心里想着念着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妈不在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回想起记忆中那个苍白衰老的女人，童潜搂住妈妈的脖子，在心里暗暗发誓。 这一世，我一定要让您过上好日子。 望着围观村民嘲笑讥讽的眼神，极爱面子的童为龙又羞又怒。 都怪这对母子，天天给他找事！ 失去理智的童为龙劈手拽过童潜，往他的小脑袋上打了一下。 “不好好学习就知道到处乱跑！走，跟我回家！” 童潜毫不反抗，只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死死盯着他爸。 童为龙被他的眼神看得发毛，火上心头，又是一下甩过去，“看什么看！” 这一下失了轻重，童潜白嫩嫩的脸上立刻出现红红的印痕。 围观群众看不下去了。 “为龙，你打孩子干什么？宝宝惹你了？” 那可是童潜啊。 才九岁就上了三年级，比班里所有人都小，却回回考第一，人还乖巧得不得了。 这年纪的孩子疯起来狗都嫌，别的小孩看见大人都远远跑开，生怕干坏事被抓住。 只有他会停下脚步，仰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小脸乖乖喊人，“叔叔好”、“婶婶好”，有事叫他去跑腿，清脆脆应下，满头大汗回来连口水都不喝就回家了。 虽然身体瘦弱了些，可这更招人疼啊。 村里人别提多稀罕这小孩了。 孩子被抢走，童潜他妈还没反应过来，一看儿子的伤口，疯了似地冲上来。 可惜已经迟了。 把所有不满发泄在儿子身上的童为龙忽然举起童潜，重重往地上摔去！ 童潜人小力弱，根本无法反抗父亲的暴行。 完了！ 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念头。 在众人的惊叫声中，从人群中猛然窜出来一道不高的黑影，越身接住瘦小的童潜，两个人抱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童潜昏头昏脑趴在地上，抬起头刚想和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人道谢。 却在看清那张脸的刹那，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怎么是他！ 第4章不要了 呼啦啦涌过来一群人，把童潜和被他压在身下的孩子扶起来。 耳边满是着急的“你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的问话。 童潜一概不理会，只把眼睛死死盯着身边的人。 关键时刻不惜以身救他的，是一个十来岁模样的小孩。 衣衫褴褛，面色发黄，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大半个脸颊，双眼紧闭。 有人惊呼一声。 “这孩子昏倒了！是哪家的小孩啊！” 方才童潜被摔在地上时，他用自己的身体做垫背，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力，现在童潜完好无损，救人的小孩却昏迷了。 童潜妈一听，吓坏了，可别出人命啊。 谁也没想到，一场抓奸，居然还能生出这么多事来。 童潜虽然不确定这孩子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可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救了他一条小命，他拉住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的妈妈。 “妈妈，我们先把哥哥带回家找医生吧。” “对对，医生，医生。” 童潜妈妈恍然大悟，一个男青年主动背起昏迷的小孩，脚步飞快地往童潜家里赶。 同时，也有热心的村民跑去找村里唯一的医生。 闹哄哄的，童为龙趁着没人注意他，打算跑出去找个地方躲躲。 别的不说，刚才他挨了赵家人好几下打。 这些干惯农活的大汉可不像童潜妈一个女人，下手极黑，要不是他还算机灵，只怕下半生的幸福都要交代了。 想到这儿，童为龙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别人忘了他，童潜可没忘，眼睛一转，立刻跑到他爸面前哭嚎起来。 被童潜的哭声提醒，赵家的亲戚们这才想起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呢！ 于是一拥而上，把童为龙团团围住。 童为龙脸色发白，刚刚这些人留下的伤口还作痛，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恶狠狠地瞪了专门拆台的儿子一眼，深恨自己刚才怎么没把这碍事的小子摔死！ 他的目光极为凶狠，童潜妈马上把儿子抱起来，躲开他的视线。 手刚摸上儿子娇嫩的皮肤，眼睛又红了，“宝宝，你没事吧。” 因为长期干农活，她的手掌极为粗糙，在脸上摩擦像被砂纸刮过似的。 童潜却不在乎，他握住妈妈的手，“妈妈，我没事。” 他的小脸蛋红通通的，摸上去才觉得不对劲。 “宝宝，你发烧了？” 童潜清楚自己的病秧子体质。 先是被冷风一吹，还跟童家姐弟俩斗智斗勇，最后又吓出一身汗，现在十有八九烧起来了。 可他不愿意错过童为龙的笑话，仰着头往那边瞧，嘴里坚持说，“我没事。” 童为龙不得不向族里的长辈求救。 幸好童家在本村是大姓，动静刚起来，就有不少人跟着过来看热闹。 眼看就要闹出人命，同族的男人们组成一道人墙，好不容易把童为龙和那些动手的痞子隔开。 虽然长辈们也看不惯他的作为，可也不能由着赵家人把同姓的晚辈打死啊。 德高望重的三爷爷一开口，就掐住了他们的命脉。 “赵家的，大过年的，有什么话就好好说，现在查得严，搞出事情，万一进去了，大家年都过不好。” “严打”时期，光他们村被抓去枪毙的就有好几个，虽然已经过去好几年，现在提起来，仍然心有余悸。 赵家男人们就算再想打死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也不能不顾忌可能造成的后果。 总不能大过年的进去了，连顿团圆饭都吃不上吧。 是，他们家是有人在派出所不错，可派出所又不是他家开的。 真闹大，谁也别想讨得了好。 见他们停手，童潜满心遗憾。 怎么不干脆把这王八蛋打死呢，省得以后再祸害人。 想起上一世自己混账老爸干的腌臜事，童潜又开始头疼。 “还说没事，你这孩子，生病了一定要告诉妈妈。” 他妈妈凡事以自己儿子的身体要紧，摸到童潜额头滚烫，急得要命，抱着他就往家跑。 童潜搂住他妈，伸长脖子往后张望，只听赵家人恨恨地说。 “看在你们长辈面子上，我们饶他一条命，可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童为龙早被打得嗷嗷叫，一听，马上说，“你们要多少，我给！” 被离他最近的一个童家长辈劈头甩了一拐棍，“闭嘴！” “活该！”童潜觉得痛快，默默道，你们一定不能放过他！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童为龙在南方，赶上改革开放的浪潮，狠狠赚了一笔。 可他挣了钱，首先想到的并不是家人，反而在日渐繁华的城市里醉生梦死，奢侈颓靡。 甚至还在城里买了房，把自己养的小三和小三的孩子安置进去，给他们钱花，供他们挥霍。 却让老家的妻儿苦巴巴为了一日三餐奔走。 加上后来他干的一系列极品事，童潜每每想起，都恨不能直接把他捅死！ 见儿子一直盯着爸爸，以为他被童为龙刚才的举动伤了心，童潜妈妈心里也生出无限酸楚。 自己也就算了，童潜可实打实是亲生儿子，童为龙摔他的时候，却不见分毫手软。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绝情的人！ 她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呐呐，“你爸、你爸他……” 童潜立刻截住妈妈的话头，果断地说，“他不是我爸！” 见妈妈瞪大眼睛，他又搂住他妈的脖子，重复了一遍。 “我没有这样的爸爸，我只要妈妈就够了。” 儿子身上的体温传递过来，温暖了童潜妈已经冷到深渊里的心。 她抱紧自己的儿子，心中忽然生出万丈豪情。 “好，不要他就不要他，咱们娘仨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日子也照样能过得下去。” “嗯！” 童潜拼命点头，就应该这样。 这种垃圾堆里的男人，谁爱要谁捡去，反正从今天开始，他们一家都不要了！ 第5章你也重生了？ 童潜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梦里，他被人从楼顶推下去，整个人从高空坠落。 强烈的失重感让他无比害怕，双脚乱蹬，蒙着满头大汗醒了。 屋子里光线有些暗，童潜模模糊糊的，摸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 童潜穿着一件贴身的小棉袄，纠结地打量双眼紧闭的小孩。 成了精的睫毛，挺直的鼻梁，隐隐露出线条的下巴颌。 尽管年纪尚幼，已经能看出他长大后迷倒万千少女的帅气了。 摸摸自己圆滚滚的脸蛋，童潜露出嫉妒的嘴脸，揪起昏迷男孩脸上的肉，嘀咕道，“叫你长那么好看做什么？” 再三确认，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突然冒出来救了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上一辈子的好兄弟，周明晏。 童潜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他不在静海市当自己的大少爷，跑到穷乡僻壤的大牙村来做什么，还一副饱经蹂躏的模样。 村子里唯一的医生王大爷来过，看了看排排躺着的两个小孩，说都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注意保暖就行。 童潜妈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小孩的家人，就做主给他洗了脸，要擦身体的时候，惊呆了。 小孩薄薄的一层衣服下，到处都是冻疮和青紫的痕迹，看起来极为凄惨，明显是被人虐待过的。 难怪周围的人家都说没见过这孩子，搞不好就是被人贩子虐待了跑出来的！ 人还没醒，再怎么猜测也是枉然。 把两个孩子洗白白抱到一张床上，嘱咐童潜不要打扰哥哥，他妈就先去烧火做饭了。 床上，童潜捏着捏着，又心疼起来，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一副小白菜模样的周明晏呢。 认识他的时候，周明晏已经是静海市赫赫有名的周家唯一的公子，爹有权，娘有势，出个门都前呼后拥一堆讨好的，羡慕得天天给人端酒瓶子赔笑的童潜口水直流。 童潜陷入回忆中，浑然没发觉被自己作弄的人已经清醒。 等他回过神，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双眸，那双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他讪笑着收回手，不知该说什么，想了想，小心道，“周明晏？” 男孩平静的神色终于被打破，一双好看的凤眼睁到最大，诧异不已，“宝宝？” “真是你！你也重生了？” 童潜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在厚厚的被褥间打滚，“太好了，太好了，哈哈哈哈哈！” “你也重生了？” 周明晏喃喃复述，细细咀嚼片刻，脸上忽然绽放出了比朝阳更灿烂的笑容。 “真是……太好了！” 他俩闹出的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动了他姐童盼儿，他姐又叫来他妈。 三十出头的女人走进来，发现铺好不久的床上一片狼藉，轻轻地说，“宝宝，不是让你不要闹醒哥哥的吗？” 童潜吐吐舌头。 他妈性格实在太软了些，对儿子也太惯了些，难怪自己当初一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模样。 要是隔壁大胖他妈，早揍得他鬼哭狼嚎了。 看见救了儿子的小孩终于醒来，童潜妈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小孩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周明晏。”童潜抢着答。 童潜妈继续问：“你爸妈在哪里你知道吗？” 小孩沉默了。 童潜暗骂自己刚才光顾着高兴，忘记问周明晏到底打哪来的了。 见周明晏不说话，妈妈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时不好追问，只上去要把两个孩子穿好衣服抱下来，“吃饭了。” 童潜一下子躲开他妈妈的手。 周明晏昏迷的时候，他让他妈给他洗澡穿衣服，没觉得有丝毫不妥。 可现在知道周明晏的身体住着一个成熟的灵魂，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盯着，他就不自在起来了。 “妈妈，老师教我们要独立，从今天开始，我要自己穿衣服。” 童潜义正言辞地宣布。 他妈被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露出童潜重生回来的第一个笑脸。 等他们整理好，他姐已经把饭都盛好放桌子上，自己先吃了。 按照惯例，三个孩子，一人一个鸡蛋。 他妈刚拿起碗，发现饭粒里卧着个圆圆的鸡蛋，童盼儿的碗里却没有鸡蛋。 见妈妈望过来，童盼儿不说话，只埋头扒饭。 扒着扒着，侧边伸过来一柄小勺子，一个鸡蛋咕噜噜滚进她碗里。 抬头，弟弟对着她笑。 “快吃，”童潜随即皱起眉，一脸嫌弃样，“我不喜欢吃。” 童潜说的是实话，他从小吃煮鸡蛋，后来闻到鸡蛋味道就想吐。 能有借口不吃，别提多开心了。 童盼儿摇摇头，要把鸡蛋还回去。 他们家条件不算好，家里只有弟弟天天有鸡蛋吃，她虽然眼馋，可也知道，弟弟不吃鸡蛋就会生病。 她不想弟弟生病。 童潜把碗缩回去，一回头，噫，怎么又多了个鸡蛋？ 原来是周明晏悄悄放进去的。 他二话不说，把鸡蛋扔回去，端着碗跑下桌，“我不吃我不吃，我要吃青菜！” 童潜妈咬了口鸡蛋，眼睛通红。 男人伤透了她的心，至少，她还有懂事的一双儿女。 够了，不能再贪心更多了。 吃完饭，妈妈把童潜拉到身边，摸摸他的小肚子，“吃饱了没？” 当着周明晏的面，本来母子间极为自然的动作也让童潜害羞起来。 他挣脱妈妈的怀抱，敷衍道，“吃饱了吃饱了。” 说着去拉周明晏，“我们到床上去。” 他想着有妈妈姐姐在，好多话不方便说，等他们到床上，就能好好问问。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让周明晏呆了呆，脸上慢慢透出一丝红晕来。 “……好。” 你想什么呢！ 童潜这才反应过来，又不好当着家里人的面，指责周明晏思想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只能狠狠瞪他一眼，却没甩开拉着他的手。 周明晏握紧童潜的手，抿了抿微微翘起的嘴角。 他妈犹豫了一下，叫住两个小孩。 “周明晏是吧，你家里还有没有人了？有的话我去报个平安，免得他们担心。” 周明晏低着头，就在她担心自己是不是戳中小孩伤心事的时候，周明晏沉沉开口。 “我家里没人了。” 第6章我把床分你一半 骗子！ 你爸爸明明是静海市的大官，你妈妈明明是静海市上层圈子里有名的贵妇，为什么骗我妈说家里没人了！ 童潜一生气，就要甩开两人紧握的手。 周明晏死死捏住他，不让他离开，对面露惊讶的女人说，“我母亲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 童潜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借住在舅舅家里。可是舅妈不喜欢我。我要是离开，她就不会再天天跟舅舅吵架了。” 他说得简短，联想到他身上的伤口，足够让听者脑补出更多的内情。 童潜怔怔看向平静的周眀晏。 这些事，他从没听周明晏提起过。 他以为他生来就呼风唤雨，高高在上，却不想他的童年，竟然如此坎坷。 周明晏脸色淡淡的，“阿姨，我正打算向您辞行，多谢您帮我洗了澡，还给了我顿饱饭吃。” 童潜妈现在看周明晏，就跟看地里的小白菜没什么区别，一样被寒风打得蔫哒哒的。 听了这话赶紧说，“明晏啊，你救了我家宝宝一条命，要是不嫌弃阿姨家条件差，你就先住在这里，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不不，”周明晏连连摆手，“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只是，我怎么能赖在您家不走呢？” 深吸一口气，看向童潜，“我们下次再见吧。”说完撒开手就要往门口走。 童潜发愣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走出没几步，身后就传来一股大力，周明晏险些被撞倒。 “走什么走！走什么走！” 童潜虎着一张脸，扯住他说，“你不把我当兄弟了是不是？我家就是你家，你家……反正你也没家了，大不了我把床分你一半。” 前世，他落魄到极点，只有周明晏肯出手帮他。 就连他妈生病，都是找周明晏借的钱。 童潜嘴上不说，一直记在心里。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报答他了，怎么肯放人走。 一丝笑意从周明晏的嘴角一闪而逝。 转过身来，笑意消失，仍是那副淡淡中带着忧愁的模样。 周明晏欲言又止，“这……” “就这么定了！”童潜怕他还要拒绝，把人往房间里拖，“快点，我要睡觉了。” 上了床，童潜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刚睡了一觉才醒，怎么又困了？ 周明晏微微蹙起眉头，端着他的小脸，把脸凑过来。 “干，干什么。” 这姿势极为暧昧，童潜觉得有些不自在，把头往后仰了仰。 另一个人的呼吸贴上来，额头对着额头。 半晌，周明晏才说，“还是有点烧。” 知道他是在测体温，童潜就没再挣扎，老老实实道，“确实还有点难受。” 周明晏把他塞进被子里，仔细盖上，严肃着脸，“你身体不好，要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童潜乖乖听话，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睁开。 “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是他想了好久才问出的问法，总不能直接就问你是怎么死的吧。 周明晏也躺了下来，闻言说，“意外。” 一副不想回答的样子。 童潜也不愿勉强他，毕竟回忆自己的死亡肯定很痛苦。 想了想又问，“那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吗？” 周明晏猛然看过来，明亮的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你不记得了？” “啊，”童潜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说，“我死之前的那段记忆，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太大的刺激……”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 留下周明晏在昏暗中，静静地盯着童潜安睡的脸庞。 真好，老天不仅给了他再来一次的机会，还让童潜遗忘了那段不堪的记忆。 这次、这次他一定不会让悲剧重演！ 再醒来时，已近黄昏。 不过今天是阴天，外面冷风肆虐，不见阳光，一大早和傍晚也没什么区别。 童潜睡得昏昏沉沉，随便塞了几口晚饭就想倒回床上继续睡。 周明晏犹豫了一瞬。 “你爸……又走了。” 原本懒散的童潜一骨碌爬起来，吓了他一跳。 就见童潜目光炯炯地盯着他，“那老东西是不是赔出血了？” 幸灾乐祸之极。 前世的时候，周明晏就知道童潜和他爸关系不好，他爸是个实打实的人渣。 可重生回来，他才终于明白，他爸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能当着那么多亲朋好友的面摔儿子，要不是他来得及时，都不敢想象童潜会怎么样。 配合童潜的心情，周明晏微微一笑。 “具体赔多少没说，不过来的时候是租车回来的，走的时候是两条腿走出去的。” 童为龙这人一惯好面子，在外面挣了钱，为了显示自己的财力，回乡的时候还特地租了辆小汽车回来。 在这个年代，汽车可是稀罕物，豪华的排场引来了附近好几个村村民的围观。 童为龙别提多得意了。 自然也想不到，回来这一趟，兜里的钱就会被赵家人榨干，汽车也租不起，只好靠两条腿灰溜溜地跑了。 “活该！” 童潜狠啐一声。 据说童为龙走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去送他。 村民都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充满不屑。 这个打老婆摔儿子还睡寡妇的男人，竟然是他们村子的。 丢人！ 村民的思想观念还没有被金钱过度污染，就算再有钱又怎么样，道德败坏，一样会被人唾弃。 想象童为龙的惨状，童潜恨不得仰天长笑。 上一世，他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不点，被他大姑教唆着又哭又闹，害得他妈顾不上撕那对渣男贱女，抱着他就回家了。 这事后来不了了之。 因为孩子哭着要爸爸，心疼孩子的童潜妈不得不忍气吞声，一家人还一起过了年。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再后来，发现童为龙出轨，甚至连孩子都有的时候，他妈已经彻底麻木了。 回忆妈妈心如死灰的眼神，童潜一个激灵，抓住周明晏。 “我们来规划规划吧，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这次他一定不会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 想象着日后美满的生活，童潜斗志昂扬。 第7章赚钱大计 “首先，我们要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童潜挥舞着小短手，模仿在南海边的那位老人，在空中抡了个大圈。 他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周明晏忍不住笑出声来。 童潜以为他在笑自己不切实际，立刻板着一张小脸，教训道，“钱可是很重要的东西！有了钱，什么都好说，没钱，万事难行。” 周明晏收了笑，认真点头。 见唯一的听众终于端正态度，童潜很满意。 “可我们要怎么赚钱呢？” 周明晏的第一个问题就把他难住了。 童潜卡了壳，结结巴巴道，“我们要想出一个赚钱的门路，积累资金。” 赚钱，说简单也很简单，尤其是在这个遍地黄金的80年代。 可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他和周明晏两个现在年纪还太小，一个九岁，一个十一岁，别说他妈不同意，就是同意了，到外面去，别人也不会把他们的话当真。 看来还是要把赚钱的希望放在妈妈身上。 他妈王萍萍，童潜自认还是相当了解的。 人美心善，干活勤快，样样都好。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老实了。 性子又直又木讷，不然也不会被童为龙欺负这么多年。 “宝宝，你有没有想过，要让阿姨做出一些改变？” 周明晏对王萍萍并没有意见，可如果真的要做生意，承担起养活三个孩子的重担，现在这样肯定不行。 童潜皱着小眉头，忧愁地叹气。 他何尝不想让妈妈做出改变呢，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目前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周明晏不爱看他这样子，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哄道，“赚钱的事情先不急，反正我们都重生了，就算不能大富大贵，还怕养不活家里这几个人吗？” 他已经开始习惯把童潜的家当做自己的家了。 童潜也没在意他的口吻，反而觉得周明晏说得很有道理。 就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他也不能怀疑周明晏啊。 上辈子能在静海市呼风唤雨，除了过人的家世之外，他个人手段也是毋庸置疑的。 回想起上一世同事客人八卦时听来的小道消息，童潜偷偷瞥了周明晏一眼。 两个人的目光正好撞上。 童潜吞吞口水，还是觉得要把话说明白。 “那个，明晏啊，咱家现在没权没势的，做事的时候就得小心一点了，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可不能干。” 周明晏微笑，“我明白，除非必要，我是不会让你和阿姨为难的。” 到底“除非”什么，你给我说清楚啊 童潜对着躺下的背影瞪大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初中没念完就被迫出来闯社会，一直在底层打转的他见识了太多黑暗，自然明白，社会就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浑水。 再纯洁的颜色，在里面混久了，迟早会变色。 他不能强求周明晏做出保证，就像他明白，如果有一天自己重视的人受到侵害，自己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举动。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大早，周明晏正想起床，却发现被一只八爪章鱼牢牢缠住，动弹不得。 童潜睡觉不老实，喜欢缠着人，也不知他怎么睡的，把双手双脚都压在周明晏身上也就算了，连脑袋也整个埋在他的胸前。 难怪昨晚总觉得胸口被什么东西压着。 尽管动作再轻，童潜还是被周明晏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童音响起。 “你起这么早干嘛呀？” 周明晏把他塞回被子里，“没事，你继续睡。” 失去了人形抱枕和人肉暖炉，童潜悲哀地发现睡不着了，翻来覆去一阵，自己穿好衣服出去了。 妈妈看见，惊讶不已，回头夸周明晏。 “明晏啊，阿姨看你以后就长住我家吧。你看宝宝，放假的时候从来没在十点之前起来过。你一来，他就积极多了。” 周明晏正在往脸盆里倒热水，闻言笑了笑。 童潜脸皮打小就厚，像这样的调侃已经听过不止多少次了，可被周明晏听去了，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妈！” 他鼓起脸抗议。 妈妈走过来，摸摸儿子软趴趴的头发。 “妈妈有事出门，你们先吃，吃完了让你姐和明晏哥哥带你玩，不要乱跑，知道吗？“ “你去哪里？” 妈妈笑笑，没回答他的问题。 周明晏走过来，把热乎乎的毛巾盖在童潜脸上，舒服得他发出一声喟叹。 大冬天的，比热毛巾擦脸更舒服的，只有热水澡了。 不过他家里虽然有井，烧火的柴禾却不多了，要省着点用。 三个小孩早饭吃的是白粥配咸菜，照例一人一个白煮蛋。 童潜本想故技重施，把鸡蛋丢到周明晏碗里，被他眼明手快地拦住。 “你不吃鸡蛋，身体就好不起来身体好不起来，怎么实行我们的计划？” 周明晏总是有道理的。 想想他豪情万丈的赚钱大计，童潜含着两泡热泪，咬了一口散发着腥味的土鸡蛋。 呕 周明晏转移他的注意力。 “快吃，吃完我们出去转转。” 童潜三口两口塞完，拉上周明晏跑出了家门。 灰黄色的泥土墙，青黑的瓦片，窗子用薄薄的油纸糊上，风一吹，破损的油纸呼啦作响。 这就是他的家。 童潜心里不由生出一丝伤感。 上辈子，他自从离开以后，就再也没回来过。 俩小孩手拉着手，在大牙村闲逛。 小时候，童潜总觉得村子里大极了，无论怎么走也走不到头。 可当他以一个成年人的眼光来看，这里忽然变小许多。 现在是冬天，一片灰蒙蒙的，北风冷冽，没几个人会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受罪。 不少人家紧关着门，路过的时候，可以听见里面打牌的声音。 大牙村多数人都以种地为生，天冷了，没什么事做，可不就要找点娱乐活动消遣消遣？ 童潜把耳朵贴在墙上，心里痒痒的，“不然我们去试几把？” 他在很多鱼龙混杂的娱乐场所都待过，麻将扑克说不上精通，赢赢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 周明晏把他冰凉的小手塞进自己外衣口袋里，完了才抬头看他，漆黑的凤眼里满是无辜，“我是无所谓，不过违法犯罪……？” 昨天的话还热乎着呢，童潜也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只好啊啊叫着，催他快走。 走出没两步，前方一个女人的冷笑声传来，“为龙媳妇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什么时候把钱还给我？” 妈妈！ 第8章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这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听着就不好惹。 童潜担心他妈，一个猴劲就蹿了出去，周明晏都没来得及拉。 王萍萍背对着他们，没发现他们来了。 此时听这个女人这样说，本就佝偻的脊背更加弯曲，显得她瘦小可怜。 “春花大嫂，这里是100块钱，你先拿着吧……” 特意换来的100块钱纸币崭新崭新，刘春花却只瞥了一眼，伸手把递过来的纸币打落在地。 “哎哟，为龙媳妇儿啊，你这钱我可不敢接。” 刘春华尖着嗓门拿腔拿调。 “哭丧着脸，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们孤儿寡母呢……哎，为龙不是还在吗，当时怎么叫你一个女人过来借钱，还找我家那口子借呢。” 王萍萍一下子涨红了脸，“为民哥是个好人，当时我也实在没办法了，宝宝生了病，医院必须要交钱才给治，他才借我的……” 刘春花收起假笑，两只眼睛吊起来，唾沫横飞。 “你儿子是人，我儿子就不是人啦！现在养孩子都不容易，他要吃饭上学，以后还要娶媳妇生小的，样样都要钱，我家那个心眼又实诚，看见有人装装可怜就把钱掏出去了，哪还想到家里的！” 刘春花嘴巴不停，“再说了，你家童潜从小就体弱多病的，一会儿这个烧那个病的，万一哪天没了，这钱我们还要不要了？” 先前她说话带刺，王萍萍还能忍，可莫名又扯上童潜，言语之中竟是要咒他死，实在恶毒。 “春花大嫂！”王萍萍努力站直，“借你们的钱我一定会还，可是大过年的，希望你讲话留点口德！” 刘春花看不惯王萍萍很久了，长得一副弱弱的小白莲样，说话也细声细气的，村里的男人们都在私底下议论她。 童为龙的事情曝出来后，她还暗地里高兴了许久。 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黄脸婆一个！ 今年秋天的时候，童潜生病进了医院，自己家里那个软蛋，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瞒着自己借了她300块钱，给孩子看病。 知道这事之后，她就在家里闹过，一向闷不吭声的童为民竟然公然挑战她的权威，说什么也不让她来要钱。 好不容易等到童为民不在家，王春花马上叫人传话给王萍萍，叫她还钱。 王萍萍来是来了，却只给她一张100块。 这什么意思？打发叫花子吗？ 本来就看王萍萍不顺眼，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刘春花自然要可劲发作，之前人还一声不吭任她说，现在居然敢回嘴，于是更来劲了。 “为龙媳妇，你呀，别怪嫂子说话不好听，你命不好，生个童潜娘胎里带病，趁现在年纪还轻，不如再生一个，也省得你家为龙成天惦记别人的老婆。” 一句句的，字字往王萍萍心窝子里戳，气得她浑身发抖，却反驳不了一个字。 就算看在她男人的面子上，王萍萍也不能和她撕破脸，况且，她一时也还不上所有的钱。 “春花婶！” 一旁插进来一个脆嫩的声音，王萍萍僵住了。 宝宝？ 刚刚那些话，他听见没有？ 认出童潜，刘春花一开始也有些心虚，毕竟咒他死不说，还鼓动他爸妈再生一个，不过很快，她就理直气壮起来。 小孩子懂什么。再说了，她都是好心！ 只见童潜脸上带着笑走过来，仰头看向刘春花，“春花婶，我爸爸以前和我说过你呢。” 一句话，就让刘春花变了脸色。 “你这小孩，再瞎说打你嘴巴！” 童为龙那是什么人？睡兄弟老婆的烂人！ 能被他提起，绝对不算好事，附近还有一些嘴碎的婆娘在，刘春花先前正是看准了她们在这，才刻意羞辱王萍萍。 依这些人的嘴碎程度，王萍萍借钱不还的事情很快就能传遍十里八乡，到时候她就等着看王萍萍笑话。 可要是被看笑话的变成她自己，刘春花就慌了。 不悦之余，她的内心深处竟然隐隐升起一丝期盼。 童为龙人品是差，可他长得在附近几个村子也是出了名的好，不管是自己媳妇，还是出轨对象赵寡妇，也都是数得着的美女。 他跟儿子提起自己，难道是觉得自己长得……也还不错？ 童潜没被她的威胁吓到，仍旧笑眯眯的。 “我爸说了，春花婶干活比男人都行呢！”童潜大声夸赞，“长得还比男人安全！” “噗！”这是大妈甲。 “吭哧！”这是大妈乙。 就连追上来的周明晏，脸上的笑意也掩饰不住。 论损人，童潜绝对是个中好手。 既然没忍住笑出声，“路人们”也不好假装了，纷纷走过来和刘春花以及王萍萍打招呼。 刘春花又羞又恼，谁也没理会，卷着袖子就往童潜这边走。 见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周明晏一把将童潜拉到自己身后。 大妈甲在一旁憋不住笑，“春花啊，下次等为龙回来，你要好好问问他，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是了，说这话的不是童潜，而是童为龙。 就像她自己刚才想的那样，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就算刘春花觉得童潜肯定是故意的，你也不能和他计较。 大人和大人争吵，大人和九岁小孩动手，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刘春花脸色几番变化，目光瞥见王萍萍，满腔怒火立刻找到了发泄口，指着她说。 “马上就要到年底了，你一定要把钱给我还上，不然，我就叫长辈来给评评理，借了钱，是不是就可以不还了！” 王萍萍抿紧嘴唇，300块钱，就算她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到，就连这100块钱，还是她从别人那里借来的。 王萍萍一为难，刘春花就痛快了。 “为龙媳妇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就连乞丐花子都知道吃了别人的饭要给人磕头，你这……” 自重生以来，他妈一再二再而三地被人欺负，童潜终于忍不住了。 “我家才不是叫花子！大不了把钱还你就是了！” 刘春花指着童潜，“哎哟哟，你家童潜说话算不算数啊，个子不高，心气倒大的。春花婶今天就教教你，连话都听不了就不要借钱。” 童潜拍开她的手，“男子汉大丈夫，说话算数！” 然后拉住王萍萍，和周明晏一左一右把人拉回家。 第9章5块钱 王萍萍不想就这么离开，被两个小孩硬拉走的。 回去的路上，她叹着气，看看童潜，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宝宝也是为了她，才说要还钱的。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这个母亲没用，赚不了钱，还连累孩子替自己操心。 半路上，王萍萍停下脚步，对孩子们说，“宝宝，你和哥哥先回去吧。” 童潜方才放出大话，嘴上不提，心里也忐忑着呢。 “你……去哪儿？” 王萍萍犹豫一下，担心不说的话，他们又要跑出来找她。 “我去找你其他叔叔婶婶，看能不能借到钱。” 望着妈妈远去的背影，在刘春花面前硬气无比的童潜一下子泄了气。 “300块……300块……” 离除夕只剩一个星期了，他到底要到哪里才能弄到300块钱啊！ 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周明晏搂过他小小的身体。 “阿姨手里有100，我们只要攒到200块就好。” ……一点也没被安慰到。 童潜挣开周明晏的胳膊，在大牙村里转圈，周明晏也没打扰他，只远远跟着。 大牙村并不太小，加起来一百多户，至少有数百人口聚集，离附近的县城也不远，可偏偏穷得很。 要想赚钱，就不能把目光局限在一个村子里，至少要到临水县去。 这时候的县城，有什么来钱快的门路吗？ 童潜陷入沉思，一时忘了看路，只听身后传来周明晏的大喊，“宝宝，小心！” 童潜下意识回头，脚下不停，猛然被凸起的半截树桩绊倒。 眼看就要跌得头破血流，忽然有人从身后将他拦腰抱起，放在自行车前杠上。 ？ 童潜正茫然着，却听接住他的男人发出爽朗的笑声。 “潜宝宝，坐好喽！” 记忆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 小叔叔！ 童潜眼睛发亮，仰起头，年轻的男人猛然发力，半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像风一样，在凹凸不平的土路上疾驰。 周明晏见童潜被个陌生男人“挟持”了，也发足脚力追在车后。 小叔叔童卫国把他放在家门口。 正要走，童潜笑眯眯地邀请，“小叔叔，你不进来坐一下吗？” 进了门，童卫国便问，“你妈妈呢？” 童潜低着头没说话。 童卫国又问了一遍，他才说，“妈妈去借钱了，春花婶婶让我们年三十还钱。” 童卫国眉头皱了起来。 刘春花也是他嫂子，知道这人有多泼辣。 “欠了多少？” “300，妈妈已经借到100了，可是春花婶婶把钱扔了，让我们必须把钱全都还给她。” 童潜拿脚蹭地。 童卫国见他脸上没个笑容，不想这么小的孩子就为这些事情烦心，于是伸手揉乱他细细软软的头发。 童潜怒，“不知道男人的头不能摸吗！” 童卫国好笑地说，“那我摸了又怎样？” 童潜脱口而出，“摸一次一块钱！”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发誓，自己只是因为一直想着赚钱的事，才顺嘴说出来的，绝没有要钱的意思。 童卫国一愣，不仅没觉得受到冒犯，看向侄子的目光中还带上一些怜惜。 他才九岁啊，却要开始为家里的生计操心。 还摊上那样的父亲。 童为龙是他的堂哥，自然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指责他什么。 他从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张纸币，塞到童潜手里。 童潜怔怔看着。 5块钱。 放在三十年后，不过是一根雪糕的钱。 而现在，却身价百倍。 童潜要把钱还回去，被童卫国攥着手塞进衣服上的小口袋里。 按住，“拿着，就当小叔叔给你的压岁钱了。” 童潜咬咬牙，壮士断腕一般，把小脑袋凑到童卫国手边。 年轻的男人疑惑：“什么？” 童潜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头上，红着脸。 “还、还有四次！” “哈哈哈哈哈！” 童卫国大笑着举起小孩，“潜宝宝算术学得不错啊！” 一大一小正在打闹，童卫国忽然觉得背后发寒。 一回头，那个据说救了童潜的小孩子站在门口喘气，一双幽深的眼睛冷冷盯着他。 明明是当过兵的人了，怎么会被一个小孩的眼神惊到？ 错觉吧。 童卫国甩甩头，最后狠狠薅了手下软乎乎的脑袋一把，“好了好了，小叔叔还有事，下次再和你玩，啊？” 童潜睁大眼睛，目送他骑上自行车远去。 到底谁陪谁玩啊？ 余光扫到靠着门喘气的周明晏，童潜莫名有些心虚。 刚刚，他把自己的好伙伴给忘了。 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总觉得不应该。 幸好周明晏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走进来，把童潜被蹂躏得乱七八糟的头发抚平。 童潜赶紧把5块钱拿出来，邀功似地说，“看，我们有钱啦！” 周明晏的目光从发皱的纸币上淡淡划过。 “以后我们会赚比这张纸还要多得多的钱。” “嗯嗯，”童潜大力点头，“不过我们现在要怎么做才能让钱生钱呢？” 摆摊？当货郎？ 不管干什么，5块钱都实在太少了点。 周明晏俊秀的眉峰微微蹙起，显然也正为难。 他虽然对童潜“出卖色相”的行为感到不满，可毕竟是理智的，知道这5块钱是他们唯一可动用的资产，因此十分谨慎。 就在两个人凑在一起商量时，门口响起“咕噜噜”的一阵声响。 探出头张望，约摸有一个童潜那么高的铁环径直滚了过来。 很快，铁环的主人也露了脸。 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还挂着两串鼻涕虫的大胖，看见童潜，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童潜，你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大胖就是童潜邻居家的小儿子，比童潜大一岁，有着这个年代里少见的高壮，整个人看起来憨憨的。 从小一起长大的童潜却知道，这人只是表面憨，私底下不知道多顽皮。 小时候童潜差不多每天都能听见隔壁大胖他妈竹板炒肉的声音。 他现在正为筹钱的事情头痛，就算看见阔别多年的儿时小伙伴，也无法引起他的兴趣。 “不去！” 他拒绝得干脆。 大胖有些急，“这次我不要你的卡片了，只要你拿酒瓶盖子来换。三个酒瓶盖，换一次玩铁环的机会，怎么样？” 换东西？ 仿佛惊破黑暗夜空的一道闪电，童潜惊喜地抬起头。 第10章赚钱的方法 “你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吗？” 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周明晏立刻意识到，他可能是想出赚钱的方法了。童潜笑眯眯的，“是啊。” 他走向大胖，一反刚才的不耐，好声好气，“咱们不玩铁环，玩点别的。” 大胖犹豫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你那有什么好玩的？” 他拿钩子钩着手上的铁环。 滚铁环，对于这时候娱乐贫乏的小孩们来说，是一项风靡已久的活动。 可小孩子天性就喜新厌旧，玩了这么长时间，也该玩点别的了。 童潜偏了偏头。 “擦炮怎么样？” 大胖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他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样子。 “你居然有擦炮！” 擦炮，这种摔一下炸一下的玩具，是小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的最爱。 除非是过年，不然平常都没有摸到手的机会。 一来是因为擦炮要花钱买，二则是因为玩擦炮有危险。 大人们宁愿小孩子们聚在一起过家家，也不肯给他们买擦炮。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心痒难耐。 离除夕只剩一个星期了，村子里还没有哪个小孩率先得到玩擦炮的机会。 这个时候如果谁有擦炮，可以想见，他会在孩子们中间受到多大的欢迎。 童潜摇摇头，“还没有。” 不等大胖的眼神黯淡下去，他又补充道。 “不过很快就会有了。” 临水县离大牙村虽然不远，多多少少还有个二十里的路程。 如果坐大巴去，一人要5毛钱，两个人一来一回就是2块钱。 童潜掰着手指头叹气。 他们总共才5块钱，经不起这么花。 周明晏自告奋勇。 “我一个人步走去吧，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得回来。” 童潜拒绝了。 现在社会风气并不好，他很小的时候就听过，附近一些地方有拐小孩的渣滓，看见有小孩子独自在外面，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把人抢走卖掉。 童潜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妈为了不让他到处乱跑而编造出的谎言，可他绝不会拿周明晏的安危做试验。 因此拍板道，“咱们一起去。” 毕竟人矮腿短，二十里的路，童潜走着走着就脚下酸痛，难以迈步。 周明晏默默蹲下身。 童潜不愿意，“不用你背，我自己也能走。” “再这样磨蹭下去，我们明天都到不了县里。” 童潜咬咬嘴唇。 虽然在临走之前，和姐姐打过招呼，可如果回去的太迟，他妈一定会急疯的。 明明蹲在面前的也是一个瘦小的孩童，可当周明晏向他展露出后背的时候，童潜依稀觉得，他还是从前那个拥有坚实臂膀的男人。 他默默趴上男孩单薄的脊背。 两个孩子走走停停，终于在下午赶到了县里。 童潜对县城比较熟，带着周明晏向一家杂货铺走去。 已近年关，现在也还没有禁燃的规矩，各类烟花炮竹都摆起来了。 童潜货比三家，终于挑中5毛钱一盒的擦炮，买了三种，一种两盒，一共六盒。 不是没有更便宜的，可擦炮这东西毕竟有一定的危险性。 童潜宁愿多花点钱，也不想以后出什么问题。 攥着六盒擦炮，望向回家的路程，遥远而看不到头，童潜深深地叹气。 周明晏摸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我们怎么走来的，就能怎么走回去。” 童潜更愧疚了。 有一小半的路程，都是周明晏背着自己走的，他光趴在背上，什么也没干。 走出县城没多远，狭窄的乡间公路上，响起几声喇叭的轰鸣。 是乡村大巴。 从临水县到大牙村，一天就只有这一辆班车，早上出发傍晚回来。 看来他们是赶上大巴的回程了。 童潜眼睛一转，挥手拦车。 离他们不远的一位阿姨，在车停下来之后就率先上去了。 童潜拽住周明晏，两个人跟在阿姨后面上车。 售票员刚收了钱，转头看见两个小的，正要把阿姨叫住。 “姐姐，”童潜笑起来很有感染力，“我和哥哥调皮了，婶婶正在生气，你不要叫她，我把钱给你。” 说着，从兜里掏出5毛钱。 售票员瞥瞥已经坐下看着窗外的女人，挥挥手。 “算了算了，刚好今天人不多，两个小孩就不要你们钱了。” “谢谢姐姐！姐姐你真善良又美丽！” 省了5毛钱，童潜别提多开心了，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 售票员被他逗得笑起来。 “人小鬼大的。去坐吧，车要开了。” “哎！” 等两个人坐下，童潜被周明晏直白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了。 “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周明晏温和的笑，“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每天都更了解你一点。” 童潜脸红红的，眼睛明亮。 “在你心里，我是什么样子的？” 在他期盼的眼神下，周明晏想了想。 “不管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永远充满活力。很羡慕你。” 他真夸了，童潜反而不好意思，小声说，“我哪有你说的这么好，我这人没什么本事，只是日子再操蛋，不管怎么样都得过下去。” 既然都得过，每天垂头丧气的，那也没意思。 周明晏笑着，无比温柔。 他们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久等不见他们回来的王萍萍，急得都快要出去找了。 越近年关，就越不太平，她已经脑补出两个小孩被人贩子拐走凄惨兮兮的画面。 正要出门，撞上了牵着手回来的小孩们。 童潜惯会在他妈面前卖乖，又是撒娇又是扯东扯西，终于转移了王萍萍的注意力。 “阿姨对你真的太好了。”周明晏悄悄感慨。 都不和大人说一声，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跑到县城里去，到天黑才回来，谁家都免不了一顿打。 换了童潜，就只被说两句。 “那是，我妈对我可好了。” 童潜夹了一筷子肉，放到周明晏碗里。 “我妈做菜也特别好吃，你快尝尝。” 晚饭虽然只有一盆蛋花汤、一道炒白菜和一碗粉蒸肉，不过王萍萍手艺好，烧出来的菜色泽鲜艳，味道十分不错。 几个小孩都吃到撑。 吃完饭，童潜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上了床，想象着明天的计划，进入了梦乡。 第11章计划受挫 “嘭、嘭嘭！” 接二连三的声响，在孩子们惯常聚集的小树林里炸开。 大胖一大早就被他妈揪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往这里跑。 听见声响，不由放缓脚步。 “这个声音是……” 被吸引过来的不止他一个。 大牙村附近的小树林里，夏天人们为纳凉而开辟出来的一处空地上，已经挤满了小孩。 他们围成一个圈，眼巴巴望着圈子中心的那个小孩，却不敢再靠近一步。 大胖挤进去，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不是童潜又是谁？ 更令他惊喜的是，童潜手上抓着一盒擦炮，时不时从盒子里拈起一根。 用力往地上一摔，随之便会响起清脆的爆炸声。 大胖喊道，“童潜，我也要玩！” 边上有小孩不乐意了。 “童潜说了，谁想玩就要拿东西来换。” 大胖问，“拿什么来换？” “不清楚，童潜说铜的铁的都可以，把东西拿过来给他看。” “铜的铁的？” 大胖挠挠头，很快就把自己的铁环咕噜咕噜滚过来，往童潜面前一放。 “我把我的铁环给你玩，你给我几根擦炮。” 童潜用余光瞥瞥，摇摇头。“我不要这个。” “不是你说铜的铁的都可以吗！” 大胖发急，边上已经有几个小孩拿着擦炮在摔了。 童潜想想，“你带我到你家去看看吧。” 他起身，对周明晏打招呼。 “我到大胖家去，你看着点他们，不要被擦炮伤到了，也不能让他们把炮丢到别人身上。” 周明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因为舍得花钱，童潜买回来的擦炮质量都还可以，怕就怕在小孩子顽皮，把擦炮四处乱丢。 要是闹出事，童潜和周明晏都别想讨得了好。 大胖带着童潜来到他家，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孩在家里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就是不说要什么。 大胖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要什么东西，我找给你。” 童潜已经把大胖家里的后厨都仔细搜寻一遍，没看到自己想要的。 闻言，略有些失望的说，“那你就把铁环放我这搁几天吧，等一下我叫周明晏给你发一根擦炮。” 大胖挥挥手，“铁环你爱玩多久玩多久，但是擦炮，你要多给我几根。” “不行。” 童潜一口拒绝。 他还指望着这些擦炮能钓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呢，哪能随便发人。 两个人站在门口争论，忽然，童潜的衣摆被人拽了拽。 有一道细细的声音说，“那个……你……能到我家去吗？” 拉住童潜的那个孩子比他稍高，体格也健壮些，人却十分害羞。 童潜抱着宁可浪费点时间不可放过机遇的心态，跟着小孩去了他家。 小孩家里明显比自家条件要好，三间瓦房，间间敞亮。 这时候的农村房屋布局都差不多，前头是客厅和卧房，客厅后面开一扇门，连接厕所和厨房。 童潜在人家里转了转，就直奔后院。 后院里养了十几只鸡，还有两头大肥猪。 他也不嫌味道难闻，在杂物堆里扒拉。 小孩似乎对他的举动也没意见，在一旁看着。 这年代的人都很节俭，杂物堆里的都是一些破得不能再破的烂布和木屑。 就在童潜想要放弃的时候，手上猛地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费劲把压在上面的灰尘扫开，从里面扒拉出来一枚圆圆的物品，入手稍沉。 吹散上面的灰，外圆内方，中间刻着模糊的几个大字。 这是一枚古代的铜钱。 终于找到了！ 童潜简直想仰天长笑。 他立刻把铜钱放到一边，陆续又捡出来好多各式各样的钱币。 小孩在一旁忐忑地问，“我拿这些东西可以跟你换擦炮吗？” “当然！”童潜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大方承诺，“你要是把这些都给我，我就给你一盒。” 小孩一下子瞪大眼睛。 一盒擦炮！ 他从来没机会拥有过这么多的擦炮呢！ 于是殷勤道，“需要我帮忙吗？” 两人刚找块烂布把钱包起来，前门忽然传来一阵喧哗。 裹着大衣的女人率先领着一帮男人走进院子里。 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个小叫花子，跑我家来干什么！” 童潜默默站起身。 万万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刘春花的家。 蹲在他身旁的小孩，面露忐忑，“妈妈。” 刘春花快步走到他们面前，瞥了一眼布包，疾言厉色。 “你是不是来我家偷东西的！” 童潜气得脸都红了。 旁边的小孩看了一眼童潜，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带他来家里看……看……” “看什么看！” 刘春花高声打断儿子的话，伸手揪过他的耳朵。 ＂天天不好好学习，净带些不三不四的人回家，老底都被人搬空了还不知道！＂ 童潜手上的布包被她劈手夺过，扔在地上。 眼看到手的古董飞走了，童潜忍住对刘春花的嫌恶，还想再争取一下。 却被她提着衣领，直接丢出了家门口。 “那些东西虽然破，也能卖个几块钱，总比送给叫花子强！” 呸！真倒霉！ 就差一步，他就能带着那些东西顺顺利利离开了，偏偏被刘春花撞个正着！ 童潜发泄似的，用脚在刘春花家门口前刨了个坑，这才愤愤不平地走了。 “怎么了？” 周明晏正看着那帮小孩，见童潜撅着嘴红着眼朝他走来，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立刻问。 一五一十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周明晏漆黑的双眸溢满了怒气。 “欺人太甚！” 巴拉巴拉吐槽过一顿，童潜反过来安慰他。 “算了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做出再奇葩的事情都不奇怪。” 说着说着他又叹气，“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把那些古董搞到手。” 他之所以会萌生拿擦炮换古董的想法，还是因为前世和他妈打电话的时候，闲聊似的提起，村子里有一个人一直四处嚷嚷。 说她当初要不是把一袋子古董当废品卖给了收垃圾的，现在肯定是百万富翁了。 想在一个星期之内攒到300块，寻常方法是肯定走不通的，童潜便把主意打到了那批传说中的古董上。 谁知好不容易找到了，那些东西竟然是刘春花家的！ 第12章东西到手 要怎样才能瞒过刘春花，拿到那批至关重要的古董呢？ 接下来的几天里，童潜一直被这件事情困扰着。 他本来打算让刘春花的儿子把那批钱币偷偷取出来，可自从那天以后，刘春花就对童潜起了警惕，总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儿子身边，也不让他出门。 童潜头疼不已。 眼看离除夕只剩下两天，到了年三十那天，他要是拿不出300块钱，他妈妈肯定会受到刘春花的羞辱。 光是想象着那样的画面，童潜就无法忍受。 就在他走投无路，差点狗胆包天地计划硬抢时，转机出现了。 大胖跑过来给他通风报信。 “童潜童潜，村里来了个收破烂的，春花婶好像要卖一堆破铜烂铁！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个东西！” 童潜精神一振，丢给眼馋不已的大胖两根擦炮，拉着周明晏就往刘春花家的方向跑去。 远远便望见有个穿得邋里邋遢，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的男人蹲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刘春花嫌恶地站到一边，没好声气地说，“喂，收破烂的，这些东西能卖多少？” 收破烂的望望她，伸出五根手指。 “5毛？” 刘春花当即就不干了，尖着嗓子叫，“你当我傻呢，这些东西5毛我放家里发霉我都不给你个收破烂的！” “这些本来就发霉了。” 收破烂的毫不留情地指出这个事实。 …… 一番讨价还价之后，最终，刘春花以6毛的价格卖出了这堆一直堆在家里没用还占地方的“垃圾”。 收钱的时候，她看见躲在一旁的童潜，趾高气昂地“呸”了一声。 这些东西与其被自己儿子送给这个讨人嫌的小滑头，倒不如进了口袋的6毛钱来得实在，这样一想，心里就舒坦不少。 童潜跟了收破烂的一路，等到他走到村子口的时候，张望着四下无人，才冲过去把人拦住。 “叔叔。” 收破烂的回头一看，一个皮肤白皙，两颊鼓鼓的小男孩站在路边，笑眯眯地望着他。 “叔叔，你这东西怎么卖啊。” 收破烂的走过许多地方，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于没什么娱乐活动的小孩来说，无异于过年看猴戏一样，因此只是敷衍。 “里面有小鬼，靠近了会被抓走吃掉。” 这小孩却不同寻常，非但没被自己的话吓跑，反而凑过来，开始用小手在尼龙袋里扒拉。 “叔叔，我想买你的玩具，”童潜用一副天真无邪的口吻说，“你卖给我吧。” 收破烂的看看小孩的手里攥着一枚颜色发绿的铜币，挥挥手，大方道，“那个啊，送你了，快拿去玩吧。” 他还赶着去下个村子呢。 “我们要的不是这一个，”周明晏力气大些，直接把装着零零散散的袋子倒在地上，指着里面的钱币，“这些，我们都要了。” 直到看着两个小孩拎着小布袋子逐渐远去，收破烂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珍惜地摸摸手上的一块二毛钱，把头一甩，走了。 管他是谁家的小孩呢，6毛钱收的东西转手就卖了一块二，不亏。 在拎着袋子往家走的路上，童潜掩饰不住的心潮澎湃。 他兴奋地推推周明晏，“哎，你猜这些古董能卖多少钱？” 足足一斤重呢，大大小小款式各异，看着就值钱！ 倒是周明晏没有想象中的乐观。 他微微皱眉，“这些钱币没有被妥善保存，损坏得很严重，而且刚刚我看了，里面有不少都是开元通宝和银元中留存较多的类型，估值的话，恐怕不会太高。” 他虽然不热衷古玩，可身处那样的圈子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了解的。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哗”一下浇灭了童潜心中一跃成为百万富翁的美梦。 周明晏见他明媚的小脸上笼罩一层乌云，便忍不住安慰。 “其实我对这些也不太了解，具体的还要等我们到时候去古玩店估价再说。” 童潜勉强露出笑脸。 “是我贪心了，只要能卖300，不，200，帮我们渡过眼前的难关，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话间，两人路过刘春花家门口，刚好被站在门口闲聊天的刘春花看见。 “哟，哟哟，还真当起乞丐来了啊！” 刘春花指着童潜叫道，“还是给你们求到手了啊！” 她不认为这俩小孩手里会有钱，想当然地就认为是他们死缠烂打，才把这袋子觊觎多时的钱币扛回家。 虽然刘春花钱是拿到手了，可这并不妨碍她对着童潜冷嘲热讽。 童潜心情正差，被周明晏拉住才没回嘴，只假装没听见。 “别忘了回家叫你妈还钱！” 刘春花追在后面喊，生怕别人不知道王萍萍欠了她钱一样。 童潜在心里发狠，钱钱钱，回头用钱砸死你！ 憋着一口气，童潜第二天一大早就爬起来。拽着周明晏，爬上了开往县城的汽车。 那个售票员还记得他们，在童潜的撒娇攻势下，只收了一个人的车票钱，但是他们两个要坐在一个座位上，不准乱跑。 周明晏把童潜抱在自己腿上。 童潜扭扭屁股，好半天，忽然冒出来一句，“我重吗？没压到你吧。” 周明晏知道他是害羞了，笑意从眼角滑过，故意颠了颠他，“太轻了，咯到我了。” 没想到童潜把玩笑话当了真，死活不肯再坐回去，扶着前面的椅背站了一路。 临水县并不小，可现在并不是几十年后，遍地都是古董店，他们找遍整个县城，只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一家不起眼的门面。 望着年代久远的木门，童潜心里对此次出行的目标再度降低一个档次。 这样的店面，恐怕也出不起太高的价钱吧！ 果不其然，当他们走进店里的时候，只有一个伙计在忙着上下洒扫。 瞥见他们进来，立刻赶小鸡一样扑过来，“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来玩的地方，去！去！” 周明晏年纪稍大，护住童潜不被伙计的鸡毛掸子扫到，自己则站直身体，声音清亮地说。 “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第13章被看不起了 这一下掷地有声，连伙计一时都被周明晏的气势镇住了。 然而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为自己的反应而羞愧：居然被一个小屁孩吓住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立刻恼羞成怒地驱赶，“都说了这里不是让你们玩过家家的地方，要是再捣乱，我就叫你家大人过来了啊！” “我说了，我们是来卖东西的！” 童潜把手里抓着的袋子往伙计跟前一放，发出沉甸甸的声响。 伙计半信半疑。 他往袋子里瞅了一眼，脏兮兮的一堆。 于是伸手去扒拉里面的东西，把一枚铜币握在手里掂了掂，嘴里嘀咕道，“开元通宝？唐朝的？” 童潜昂着小下巴，“怎么样，你这收吗？” 伙计眯起一双窄眼睛，仔细打量着手里的东西，忽然冷笑一声。 “小鬼，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背着家里大人偷偷拿过来卖的。我们这里可是做正经生意的，东西卖了就是我们的，回头你家大人找上门，就算再怎么闹，都不可能还给你。”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怀疑，童潜火气也上来了。 他夺过伙计手里的铜币放回袋子里。 “看你这样说，那我就不在你家卖了，我们到大城市去，那里识货的人才多呢！” 说着，他背上袋子，拉起周明晏就要走。 “慢着！” 正主终于肯出声了。 童潜心里憋着股火。 他一进门就看到了，有个穿黑色衣服的人躲在门帘后面打量他们呢，任由他们两个小孩被伙计刁难。 他假装没听见，刚要走出店门，被听从老板指示的伙计，直接抱回店里。 这家店的老板五短身材，看着很和善，童潜却从他闪着精光的眼睛里，发觉这个人并不好说话。 老板笑眯眯地走上前，“小朋友，能不能让叔叔看看你的东西呀？” 童潜警惕地把袋子往身后一收。 “不能。” 老板脸上一僵，随即又摆出一副笑面孔。 “小朋友不要害怕，我是这家店的大老板，他说话不算数，我说话才算。你把东西给我看看，到底值多少钱，我们才好商量嘛。” 童潜也不好做太过。 整座临水县城里，只有这么一家古董店，要是把老板惹恼了，不收他们的东西，虽然也可以到别的地方去，但时间上可赶不及。 老板和蔼的笑着，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上了锈的玩意。 他比谁都清楚，这些东西的价值所在。 这里面竟然能翻出唐朝的开元通宝，说不定还能找到更珍贵的古物来。 只要得到哪怕一枚，他就能改头换面，不必窝在这个小县城里，守着一家破旧的古董店了。 抱着捡漏想法的老板注定要失望。 童潜多精的人哪，他早提前问了周明晏，确定里面没有能使人一夜暴富的古董，才敢把它拿出来卖。 老板仔细找了两圈，都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存在，里面的这些铜币银元虽然珍贵，却还远远没有达到他期望的价值。 他咳嗽两声。 和老板唱惯红白脸的伙计很有眼色地站出来。 “老板，这成色……我们还收不收？” 老板做生意一贯一视同仁，就算面对的是两个比他腰高不了多少的小孩，都要把戏做全。 就见他假意沉思。 “成色太差，就算收了，恐怕也是赔本，只是这两个小朋友大老远跑到这里来，要是让他们空手而回，恐怕也不太好。” 伙计连连拍马屁。 “这种东西放别家都不收的，也只有老板您人好又和善。” 他又把脸转向等待许久的童潜和周明晏，刚要开口，就被童潜打断。 “你们多少钱收？” 这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伙计高傲地伸出一根手指。 “1000？” 童潜心想这不可能吧。 伙计眼睛一瞪，“10块。” 完全低估了这家店的黑心程度。 听了这价格，童潜二话不说，就要把袋子收起来，还不忘冲老板说，“10块钱？给100块我们都不卖！” 老板觉得自己纵横商界多年的威严受到了挑战。 正要说话，门口光线一暗，走进来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看着很有气度。 伙计打起精神，迎上前去，“老人家，您要什么？” 老者双手背在身后，气息沉稳。 “快过年啦，想买点小玩意儿送送晚辈，来看看你家有什么好东西。” 每当逢年过节，古董店的生意总比往日热闹，送礼，便是其中的销售大头。 伙计见怪不怪，引着老者看了一些东西。 那边老板还在和童潜讨价还价。 “小朋友啊，不是叔叔不想给你钱，只是你的东西，质量不行，要是把钱都给了你，叔叔就要破产了。” 童潜面无表情。 呸，奸商，连小孩子都要忽悠！ 见童潜不为所动，老板一咬牙，“算了，叔叔看你长得可爱，就跟我侄子一样亲，那就给你100吧！” 他在心里盘算着，这批东西一旦出手，恐怕还有些赚头。 收的价格高一点，赚得少一些，也比没的赚要好。 谁知童潜转过脸来，开口就是一句。 “刚刚我说了，就算给100块钱也不卖。” 老板的脸一下子黑如锅底。 他指着童潜，“行啊，越来越过分了，不卖就不卖，那你赶紧把这堆破铜烂铁拿走，我看除了我，还有谁要你的破烂！” 话音刚落，那个四处打量店里货架上古玩的老者，忽然“噫”了一声。 他走到童潜面前，蹲下身，细细观察了一会那堆铜币银元。 “这是？” 他从堆在一起的钱币中拈出一枚生锈严重的铜币。 老板有些发懵。 他刚才只是大概打量了一眼，没仔细看，要是遇上行家…… 从爷爷手上接过这家店铺没多久的老板，心里发慌了。 老者把东西放回去，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然后看向童潜。 “小朋友，你这些东西，多少钱卖呀？” 第14章忽悠大法 此言一出，老板和伙计都愣住了。 尤其是老板，前脚刚放话，后脚就被人打了脸，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了。 老者却根本不顾及他的想法，再次追问，“小朋友，你要多少钱才肯卖？” “300块！” 童潜抓住机会，高声喊道。 比刚才老板的报价要高出整整三倍。 老板心里冷笑一声。 他收古董也是要花成本的，这些东西想要再次转手，肯定需要经过许多道工序。 300块的报价，算算虽然还有赚，可这些零头小利，他也看不上。 老者却浑然不觉。 童潜话刚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接上，“好，300块就300块，你卖给我吧！” 说着就要站起身掏钱。 众人都被他的爽快震惊了。 在这个年代，这个小县城里，300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许多人一年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从这老头嘴里说出来，就像拿出一毛钱那样轻松。 老板心生疑惑。 这老头怎么看都像是有些门道的，不像是那种亏本还要被人笑的外行，这么急匆匆，难道他有什么内幕消息？ 要知道，古董这一行，价高价低，很多时候并不符合经济规律。 只要能炒会炒，有门路有消息，一枚普普通通的袁大头都能卖出高价。 在身上找了半天，老者才恍然大悟似地拍拍脑袋。 “哎呀，真是年纪越大，记性越差，出门居然忘带钱。” 他看向童潜，“小朋友，你们介不介意跟爷爷走一趟，直接到爷爷家里去，把钱给你们。” 童潜正要答应，却被周明晏拦住。 “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他淡淡说着，眼睛里充满警惕。 老爷子笑笑，“小朋友有警惕心是好事呀。那行，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回。” 他瞥了老板一眼，怕宝贝跑了似的，再次强调，“很快就回来，你们一定要把东西给爷爷留着。” 目送老爷子出了门，老板和伙计面面相觑。 童潜拉了一把周明晏，“我们出去等吧。” 两人正要走，老板一个眼色，伙计立刻上道的搬来两个小板凳。 “外面天冷，万一生病了可不好，你们在我们店里坐着，慢慢等。” 老板走过去，弯下一条腿，蹲在两个小孩面前。 “小朋友，能不能让叔叔再看看你们的东西啊？” “不行，”童潜一口回绝，“我们要把古董留给老爷爷。” 老板哽了一下，咬咬牙，继续说，“你们要卖给他，万一他骗你们怎么办？” “他给我们300块钱呢！只要钱是真的，管他骗不骗！” 童潜特意伸出小巴掌，在老板面前晃了晃。 老板在心里快速计算着。 如果他也出300块钱收下这些东西，那他肯定不亏，还有的赚。 如果真的让他撞大运，碰到了稀罕玩意，卖出个高价…… 商人逐利的本性，让他在一瞬间计较出得失，当下果断道，“我出305，你们把东西卖给我！” 童潜和周明晏对视一眼，一抹喜色在两人眼神之间流转。 很快，童潜就板起脸。 “不行，我们答应爷爷了，就要说话算话。” 既然已经决心要买，越被拒绝，老板反而越想收下这批货。 因此牙一咬，“310！” 童潜脸上露出犹豫的神色。 周明晏一本正经地说，“不行，我们说好的……” 老板毫不犹豫，“320！不行就给那老头了！” 正拉锯间，童潜忽然望向门外，“爷爷回来了！” 老板心下一紧。 先前那个老头子果然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什么东西。 童潜看看老板，飞快道，“350！350块钱，我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你！” 一下子涨了30块钱，有点超出老板的承受范围。 还在踌躇，老头已经走了过来，眼看这批古董就要飞走，老板脱口答应。 “好！” 在他点头的刹那，童潜猛然从凳子上蹦起来，把袋子往老板身边一放。 “钱呢？” 在一旁的伙计很有眼色，直接数出来几张钞票，得到老板的示意后，放在童潜手心里。 童潜攥住钱，确认真假之后，连个招呼都来不及打，蹿到门外，把将将踏进门槛的老爷子拦住。 “爷爷，”童潜声音可甜了，“您跟我来一下。” 他和周明晏一左一右，搀扶着老爷爷，一起往远离古董店的方向去。 伙计笑起来，“还是老板您有魄力，再晚一点就被别人抢走了。” 老板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他隐隐开始后悔，花这么多钱买下一批古董，要是赚不到预料中的那么多钱，可不得心疼死？ 他没理会伙计的恭维，直接说，“打电话给老郭他们……不，我亲自带上这批货，去找他们鉴定。” 话说那头的一老两小，在走出古董店的范围之后，童潜停下脚步，仰着头笑。 “谢谢爷爷愿意帮我们这个忙！” 刚才做出一副急切要买东西模样的老爷子，此时云淡风轻。 他笑着摸摸胡子，点点童潜的鼻尖。 “小机灵鬼。” 童潜不在意的吐吐舌头。 在进城之后，童潜预料到，以他们两个人的年龄，势必会被人看轻。 为了能把这批古董卖出预想的价钱，他特意在县城里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在树荫下独自唱戏的老爷子。 灵机一动，童潜跑过去，凭借三寸不烂之舌和撒娇卖萌的无敌功力，终于说服老爷子，让他帮自己当“托”。 没想到老爷子把戏演得像模像样，连童潜自己都差点信了。 老板被老爷子的演技惊住，愣是花了比原来高出许多的价钱，买下了这批古董。 童潜从手里抽出一张钞票，递给老爷子。 老爷子生气了。 “小孩子家家的，好的不学净学坏的，爷爷是怕你们年纪小，被奸商给忽悠了，不是贪你的钱！” 他硬是把钱塞回童潜的兜兜里，“你们家在哪里？我要去找你家大人好好谈谈，这么小小年纪的，就让你们出来卖东西，实在不靠谱！” 童潜哪能真让他去家里，再三保证之后，才得以拉着周明晏脱身。 第15章上门要钱了 刘春花起了个大早。 之所以这么激动，并不是因为今天是除夕，而是因为，今天就是王萍萍还钱的日子！ 想到膈应了自己那么久的人就要当众出丑，她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睡好。 她儿子揉揉眼睛，“妈妈你去哪？” 刘春花冷笑，“去讨你爸上赶着送出去的债！” 说完，她也不理儿子，径自离开房间。 打扮整齐出门，刘春花耐心等到太阳出来，才踏上讨债的旅途。 天还没亮就跑过去要债，说出去可不怕人笑话！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刘春花万不肯给人留下嚼舌根的余地。 自从童潜放话说要还债，她就一直关注着王萍萍的动静。 见她整日家也不回，只顾着挨家挨户求爷爷告奶奶地借钱，提起的心就落回原地。 这钱，她是肯定还不上了！ 这下看她还有什么话说！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理，刘春花还拉上了平时走得近的几个人，邀她们和自己一起去王萍萍家“坐坐”。 一行人声势浩大地走向王萍萍家。 他们有备而来，王萍萍一家也严阵以待。 童潜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被周明晏强按住才眯了一会儿。 早晨一醒来，童潜透过破损的窗户，发现气势汹汹向他家走来的一群人。 他跳下床，“妈妈妈妈，她们来了！” 王萍萍抿紧唇。 这些人，是一点活路都不给她留啊。 她站起身，要去拉下门栓。 童潜跑过来拦住，“妈妈，姐姐说水烧开了，你去冲水，我来开门。” 现在他家烧水还是用的农村土灶，一口锅大得能煮唐僧，王萍萍一向不许孩子们靠近。 见王萍萍离开视线，周明晏问他，“你想做什么？” 童潜嘿嘿一笑。 门外，刘春花瞥瞥其他几人，见谁都不愿主动去叫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走上去拍响门环。 “童为龙家的，开门！” 王萍萍不愿意提起那男人，她偏要提。 “吱呀”一声，厚实的木板门半开。 刘春花装模作样地说，“我和李奶奶几个今天来……” 话未说完，迎面泼来一盆脏水，饶是刘春花反应灵敏，也免不了沾上一些污秽。 “哎呀！”一道比刘春花更装模作样的声音响起，“春花大婶，你大早上的，站我家门口干嘛？” 狼狈不已的刘春花气冲冲抬起头。 果然又是那个奸猾的小鬼！ 现在她终于可以确定，之前的种种行为，都是童潜故意的！ 大的装白莲，小的就装无辜，不愧是一家子。 童潜睁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直接绕过刘春花向她身后的人打招呼。 “李奶奶好！” 精神矍铄的老年妇女立刻笑着回应，“哎，是宝宝吧。” 童潜挤开刘春花，殷勤地扶住李奶奶的胳膊。 “奶奶，大早上的，您在外面站着多冷啊，进来喝口热水吧。” 这一番动作，让李奶奶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她是童姓族人中辈分最高的那一辈，最受用的就是别人对她的尊敬，仿佛有了这些，数十年的艰难生活就有了承担的意义。 她可是长辈！ 端着童潜亲手奉上的热茶，滚烫的温度一直熨帖到李奶奶心窝子去。 别看童潜小小年纪，还知道尊敬长辈，实在难得。 对比非要让她冒着严寒走老远路过来的刘春花，心中顿时就有了计较。 刘春花挤进门，左右张望，“你妈妈呢？” 童潜假装没听见，跑前跑后替几位婶婶奶奶端茶送水。 刘春花心下一惊：难道王萍萍昨天晚上跑了？ 随即喜上眉梢：这一跑，她的名声算是败坏完了！ 她高声叫起来：“哎呀，还不上钱就还不上，为了这几个子还要躲起来，啧啧！”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众人神色。 听了刘春花的话，几人面面相觑，女主人到现在都不露面，让个小孩子出来招待客人，怕不是真跑了？ 这样想着，脸上不由露出鄙夷的神情。 李奶奶更是把手里的茶放下，招来童潜问话。 “你妈去哪儿了？长辈上门都不出门迎接的吗？” 话音刚落，从客厅的门后走出来一个人。 “我在这儿。” 王萍萍淡淡地说，既不热切，也不过分冷淡。 见她出现，方才还在恶意揣度人家的几个妇女马上若无其事地打起招呼。 “萍萍来啦。” 李奶奶辈分最高，马上冲刘春花点点头，“春花说有事找你，刚好我们几个闲着没事，就顺便来你家说说话。” 刘春花暗自恼恨：老滑头！ 就这一句，不仅要让自己领她的人情，同时也在萍萍面前撇清关系： 我们只是来你家坐坐的，有什么问题，都是你和刘春花之间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不过，她本来也没指望这些比老鼠还奸猾的女人帮自己什么忙。 王萍萍也懒得再搭理这个诅咒自己宝贝儿子的女人，直接冲刘春花说：“你是来要钱的吧。” 刘春花一愣，她怎么会主动提起这事？ 难道她已经凑齐了300块？ 不对，这些天，她明里暗里和村里人哭诉过好多回，让他们知道王萍萍根本没能力还债。 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善事，哪个愿意做？ 所以王萍萍跑遍全村才借到100块钱。 正想着，刘春花瞪大了眼睛。 只见王萍萍干脆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三张纸票，放在她面前。 居然真有！ 一时间，刘春花疑窦丛生。 “为龙家的，你哪来的钱？” 童潜呵呵冷笑，“有钱还上就行，管它哪来的呢？” 这话说得不错，债主只要能拿到钱就行，哪怕人家钱是偷的抢的都和你无关。 其她几个人也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把钱讨回来了。 亏得刘春花天天在她们面前嚼舌根，说王萍萍不打算还钱呢！ 可如今一看，人家随随便便就把钱拿出来了，根本没有赖账的打算，倒显得刘春花小人之心了。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微妙起来。 李奶奶咳了两声，“原来是为钱的事情啊，也是，到了年关，哪里都要钱，大家手上都不宽裕呢。” 这是在给刘春花找台阶下。 谁知刘春花攥紧了手里的钱，也不理会李奶奶的好意，脱口而出道：“等等！” 第16章还有利息呢？ 长久以来的嫉恨冲昏了刘春花的头脑，只听她当着众人的面，逼问道：“还有利息呢！”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托刘春花四处嚷嚷的福，在场众人都清楚，这300块钱，是童为民在深秋的时候借给王萍萍的，离现在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 刘春花还再三强调，自己家那口子多么善良，借钱的时候只字没提利息的事。 结果现在钱还了，反而开口找人要利息了？ 这就做得未免有些不地道了。 王萍萍的情况大家都清楚，童为龙不是个顶事的，家里没个男人，收入低微，这300块钱指不定费了多大功夫借来的，哪还有钱给利息？ 刘春花自然想到了这一点。 她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立刻挺直腰板，昂起头。 “不错，为龙家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300块钱也不是个小数目，不给点利息，我也不好向我家那口子交代。” 童为民何等老实的人，怎么可能会开口要利息，只不过是刘春花打着他的旗号，借故刁难罢了。 王萍萍深吸一口气。 “春花嫂子，就算你不说，我也该主动给，你看这利息该怎么算？” 当时童潜病在医院，童为民瞒着刘春花，匆匆给她塞了300块钱，这才有钱给童潜看病。 虽然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嫂子，为民哥的情，王萍萍还是要领的。 也好，今天就把事情一并摊开讲清楚，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刘春花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 在她的预想中，能借到这300块钱，就已经是王萍萍的极限了。 没错，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要什么利息，只是想让王萍萍出丑而已。 一旦拿不出钱，这件事情就会经由这些长舌妇们的嘴，迅速传遍四邻八乡。 到那时，看她还怎么装！ 因此王萍萍直接问她，刘春花脑子一片空白，余光瞥见和她一起来的几个女人脸上浮现轻蔑的神情，霎时又羞又恼。 “5分利！” “什么！” 当事人王萍萍还没说什么，当了许久壁花的一个婶子终于忍不住叫起来。 “5分利，你怎么不去抢？” 这、这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嘛。 童潜迅速心算了一下。 5分利就是一个月按借款总数的5计算，那就是…… “30块。” 周明晏直接报出答案。 借了300块，两个月之后要给30块钱利息，这不妥妥的高利贷吗？ 刘春花心也太黑了吧。 童潜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他磨磨牙齿，恶狠狠地盯着刘春花，以后不要犯到我手上，否则…… 刘春花见王萍萍露出为难的神色，一时间只觉得痛快，完全不去想自己的这番举动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她也不理会别人说什么，目光直直地盯着面前那个让她嫉妒了很久的女人。 “5分利，30块钱，又不多。你家为龙在外面挣大钱了，我也不求你们发达了能照顾亲戚，把钱还上就行。” 童潜这时候忍不住了，冷笑一声说，“春花婶，你没事干天天提我爸做什么，小心祸从口出。” 就差明晃晃的说，刘春花不要脸，惦记童为龙了。 作为一个九岁的小孩子，说这话显然已经出格了。 不等其他人皱眉，王萍萍回过神来，训斥道，“宝宝，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随便插嘴。” 童潜在他妈面前一向横惯了，闻言很不服气，被周明晏紧紧拉住手，这才闭了嘴。 王萍萍上前几步，和刘春花几乎是面对面站立。 逼得刘春花心虚地后退两步，转念一想，要利息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搞的跟自己怕她一样，这才不再后退。 王萍萍攥紧拳头，又再度松开。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好……30块钱是吗？” 眼看他妈就要掏这笔毫无由来的“利息”，童潜急得要命。 虽然他们靠卖古董倒腾了一点钱，可如果把这些钱都划拉出去，家里就没米下锅了！ 刘春花就是仗着他妈好欺负，才敢当面敲诈，可童潜不是这么好惹的。 他伸手拉住妈妈的衣袖，要想阻止，对上了王萍萍带着愧疚、不安的双眼。 原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算了，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妈是什么样的性格，遇事能息事宁人就决不出头。 想想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在村子里生活，凡事不委屈一点自己，指不定会惹上什么祸端。 说来说去，都是童为龙的错！ 童潜不好责怪为了他成长而尽心尽力的母亲，便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人渣父亲头上。 一起来的女人们面面相觑，也不好吭声——这本来就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事。 王萍萍咬了咬嘴唇，转身走进房间里，很快，手上攥着几张纸币出来了。 刘春花瞪大眼睛。 她哪来的这么多钱？ 面对递到眼前的钱，她很快就没功夫想这么多了，下意识去接。 手伸到一半，忽然从旁边插进来另一只粗糙的手，把钱往王萍萍怀里推。 “这钱，我们不能要。”粗粝的男人声音响起。 “为民哥。” 王萍萍惊讶地瞪大眼睛。 沉默老实的男人又重复了一遍，说，“你把钱拿回去。” 眼看到手的东西被自家男人活生生推回去，刘春花心里憋了整整两个月的火气终于爆发了。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她尖利着嗓子叫，“你倒是大方做人情，我辛辛苦苦管家管钱我是为了谁啊！” 说着说着，竟然哭嚎起来。 童为民一大早就起来去砍柴，等回家了才从儿子口中得知，老婆去找王萍萍要债了，立刻放下扁担赶了过来。 他一向笨嘴拙舌，对泼辣的刘春花多有忍让。 这回，刘春花当着众人的面撒泼打滚，他讷讷无言，只知道重复一句话。 “这钱，我们不能要。” 刘春花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拍着地面，死活不起来了。 “好了好了。”事情闹得这样难堪，身为长辈的李奶奶发话了。 “为民，你把你家的扶起来带回去，大早上的，像什么样子。” 得了指令，童为民动作熟练地把超过一百六十斤的媳妇架出门去。 第17章我等着 出了门，没了看客，方才还嚎得要死要活的人，马上变了脸，把童为民险些推倒在地。 “你说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人家都开上小汽车了，我都不嫌你没本事，现在要个钱都不给我要……” 刘春花训斥的声音远远传来。 堂屋里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暗自叹息。 童潜不由同情起了为民叔。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娶了刘春花。 以后自己找老婆，千万不能找这样的！ 摇摇头，童潜跳起来跑到李奶奶身边，“奶奶，水还热吗？” 见童潜仰着白白净净的小脸看她，李奶奶脸上不自觉露出笑意。 “水还热呢，宝宝真乖，过年记得要到奶奶家来拜年，奶奶拿糖给你吃。” “哎！” 童潜应得清脆。 被他这么一打岔，大家纷纷假装遗忘了刚才发生的事，开始摸摸小孩脸蛋，夸夸宝宝听话。 聊了一阵，太阳当空，客人们携手离开。 “今天除夕，事情不要太多，我们就先走了。” “是啊是啊，我家里还没打扫完呢。” “我家还没开始打扫。” …… 终于把人全都送走了，童潜瘫在椅子上，长长出了口气。 王萍萍回头看他，夸奖道，“宝宝真厉害，都知道帮妈妈招待客人了。” 童潜从这些女人进门开始，就一直跑前跑后。 闻言，童潜瞥了面带忧色的妈妈一眼，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今天年三十，再想转变王萍萍的性格，也不急在这几天了。 “我们打扫卫生吧。” 直到昨天，王萍萍还在为300块钱上火，自然没心思过年，家里什么都没准备。 “周明晏周明晏。”童潜没找着人，叫起来。 “怎么了？” 周明晏手里举着抹布从他俩的房间出来，原来人家已经开始打扫了。 “先来吃早饭，吃完再忙。” 王萍萍确实勤快，家里整整齐齐的，可就算如此，要把前后院统统清理干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一个大人带着三个小孩忙得轰轰烈烈。 “那边，左上角还有脏。” 童潜后退两步，指挥周明晏把堂屋挂着的毛主席画像擦干净。 “好了。” 童潜正打算让站在长桌上的周明晏下来，身后忽然有人喊他。 “潜宝宝，在干活呀。” 童潜把抹布一扔，三步并两步跑到门口，露出极其灿烂的笑容。 “小叔叔，你怎么来啦！” 童卫国一手提一个大袋子，“我来给你们送春联。” 现在还不兴买那种印刷体春联，全靠手写。 他爹一手毛笔字练得不错，每逢过年，都有许多人上门求字。 王萍萍擦了手出来，“哎呀，麻烦麻烦，我都忘了去拿。” 童潜这才想起来，每年他家的春联都是童卫国的父亲写的。 送完春联，童卫国就走了。 仿佛按下了什么开关，陆陆续续有村里人过来，都不是空着手的。 王萍萍看着桌子上堆着的咸货、腌菜、大白菜……感动得眼眶都红了。 村里乡邻，终究还是有人情味的多，知道她家今年尤其困难，杂七杂八送了不少，足够王萍萍带着孩子们过个年了。 接下来忙着贴春联、做年夜饭，等忙活得差不多的时候，外面已经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谁家这么早吃完饭了？”王萍萍有些疑惑。 童潜蹬蹬跑过来，“妈妈，别收拾了，我们快点吃，吃完了年夜饭我们也去放。” 王萍萍脸上浮现出愧疚的神色，“宝宝……妈妈，忘记买鞭炮了。” 往年不管怎样，她都会买一些手持烟花给两个孩子玩，偏偏今年没买。 “没事，”童潜满不在乎，“我们买了擦炮，其他人想玩还玩不了呢。” 面对儿子忽然拿回来的350块钱巨款，王萍萍自然要追问。 童潜便把童卫国如何给他们钱，他们如何买了擦炮，又拿擦炮换了古董，最后卖掉古董的经历，掐头去尾、遮遮掩掩的说了。 纵然有所怀疑，可面对几乎救了整个家的钱，王萍萍只好说服自己。 她家宝宝运气好，加上周明晏，两个人这才完成了在大人看来惊奇不已的事情。 即使只有四个人，年夜饭依然相当丰盛。 一条咸鱼、一碟腌菜、一盆白菜炖粉条、一碗红烧肉、一盘土豆炖鸡肉、一锅猪血粉丝汤，满满摆了一桌。 菜还没上完，童潜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捻了一爪子，长长地舒叹。 “妈妈，你做的菜太好吃了！” 童潜现在是家里的大功臣，王萍萍不好责备他没规矩，招呼几个孩子一起坐下，围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吃了顿舒心的年夜饭。 “阿姨，您的手艺可以去酒店当大厨了，是专门学过的吗？” 周明晏也惊叹不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平时的食材大多是咸货，现在换成新鲜食材，立刻体现出王萍萍卓越的手艺来。 “哪有。”王萍萍被孩子们夸得脸都红了。 “宝宝从小挑食，饭菜稍微不合胃口就不肯吃东西，我就想办法琢磨怎么能把饭做得好吃。” “是这样啊。” 周明晏若有所思。 面对周明晏揶揄的目光，童潜恶狠狠撕了一口鸡腿，得意洋洋，“您看，我这不就把您锻炼出来了吗？” 几个人都被他的厚脸皮逗笑了。 留了一口饭在碗里，寓意“年年有余”后，童潜蹦跶着开了门，摔出去一根擦炮。 “啪！” 擦炮都是童潜精心挑选的，保证声够响，劲够大，吓了王萍萍一跳。 童盼儿吃完，帮着妈妈收了桌子，被塞了一个红包。 她打开一看，崭新的5块钱纸币。 就金额来说，算是相当大方了。 童潜和周明晏也是一样。 “谢谢妈妈！” 童潜笑嘻嘻的，把红包塞进周明晏衣服里。 因为家里没有差不多大的孩子衣服，此时周明晏身上穿的是大胖穿小的衣服，空空荡荡的。 对比上辈子的风光，更显出周明晏的落魄。 童潜忽地有些心酸，“钱拿着，回头我带你买衣服去。” 周明晏微微笑着，摇摇头，“现在的衣服就很好，我们还是把钱存着吧，你不是说要赚大钱吗？” 童潜愣住，随即用力搂住他，“等我以后赚钱了，商场里最好的衣服随便你挑。” 周明晏没告诉他，最好的衣服商场里根本买不到，只轻轻摸摸他的头，“好啊，我等着。” 第18章做人不能太贪心 农历新年的第一天，童潜迷迷糊糊醒了。 按理说今天该穿新衣，可今年家里实在没余钱，只好翻出洗得干净的旧衣服穿上。 童潜压根不在意自己穿的是什么，目光在其他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觉得赚钱计划要提升日程了，争取明年让他们都能穿上新衣服。 一家人吃过饺子，踏上了拜年的旅程。 王萍萍见童潜兴致缺缺，故意逗他，“宝宝，等会儿有很多很多糖吃，你随便拿。” 若还是九岁的童潜，可能会很高兴。 毕竟王萍萍对他再好，家里的实际情况摆在这，平时注定没什么零嘴吃，常常被同村的小孩子馋得流口水。 可换成了有着数十年人生经历的童潜，这个年代农村购买的糖果和自制的瓜子麻花就显得有些劣质。 余光瞥见一旁童盼儿压抑不住的兴奋，他决定，等会儿要多抓点零食塞进口袋里，回头都给自己姐姐吃。 想想姐姐坎坷辛劳的一生，童潜就忍不住想对她更好一些。 80年代末的农村，重男轻女思想依旧很严重，童为龙很少给这个女儿好脸色看。 从小生活在父亲的阴影下，童盼儿养成了一副唯唯诺诺，沉默寡言的性格。 后来童为龙离开家，尽管王萍萍足够善良，不曾苛待打骂女儿，可她显然更心疼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家里有什么好的，两个女人从来不曾沾手，都先紧着童潜用。 可以说，他是在妈妈和姐姐的溺爱之中长大的。 然而后来自己却没能回报给她们同等的爱和关照。 这成了童潜上辈子最大的遗憾。 如今有机会从头再来，改变她们悲惨的命运，童潜暗暗发誓，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如果不觊觎那些零食，拜年就是一项很无聊的活动。 要被一群熟悉或不熟悉的大人们动手动脚。 还在上学的，自然要问问成绩，顺便比比自家孩子； 尚未婚配的，聚在一起逼问婚姻，顺便炫耀自家孩子。 就连你收到多少红包，回头家长都得如数还回去。 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套路。 童潜僵着脸，硬生生忍住了发火的冲动。 不能崩人设！他在心里狠狠警告自己。 小时候的童潜什么都不懂，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一圈之后，他终于明白，在周围人印象中，保持一个良好的口碑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比如前些日子揭发大姑掐他的时候，如果童潜在外头是一个作天作地的小霸王形象，他的话自然要大打折扣，很容易会被童大凤翻盘否认。 可在众人眼中，童潜这样的乖孩子是不可能撒谎的，这才成功搅起风浪，间接把童为龙赶走。 所以尽管再讨厌那些摸他头掐他脸的咸猪手，童潜都保持一副灿烂天真的模样。 “宝宝，大胖叫你呢。” 周明晏走过来，状似无意地把童潜拉到一边，躲开了蹂躏他脸蛋的罪恶之手。 多谢了兄弟！ 童潜眼睛红红，给了周明晏一个感激的眼神。 周明晏微微一笑。 因为手里的那些擦炮，童潜成了整个村子里，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人。 反正还钱的危机已经解决，童潜便不再吝啬，大方地把剩下的擦炮分给眼巴巴望着他的小孩子。 “大胖！” “哎！”高高壮壮的大胖子搓着手走过来，“再给我一根吧，看在咱俩关系那么好的份上！” 要不是大胖，童潜恐怕也想不出来拿擦炮换古董的方法，便多给了他整整两根擦炮。 望着大胖飞快蹿出去的背影，童潜感慨道，“真是一个灵活的胖子。” 等分得差不多了，周明晏忽然附到童潜耳旁，“那个小孩子你认识吗？他一直在看着你。” 童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这不就是刘春花的儿子吗？ 刘春花虽然可恶，儿子却似乎没有遗传到她的秉性，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坏孩子。 可能是由于母亲过于强势的原因，他更像他的父亲，羞涩少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真诚。 童潜招手让他过来，塞给他三根擦炮。 “给，但是不能让你妈看到，不然我以后都不分你了。” 刘春花儿子没想到童潜居然不记仇，当时就感动得一个劲儿点头，“我肯定不会告诉我妈妈的，你放心。” 这只不过是一个小插曲。 万万没想到，两天之后，这小孩居然会带给自己一个大惊喜。 “你说的是真的吗？”童潜忍不住确认。 被质疑的小孩脸上泛起红晕，眼神犹疑，想说些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最后猛然拉住童潜的手，硬扯着他往前跑。 童潜跟了两步，才想起来问这人的名字。 “那个，你叫？” 小孩回头看了他一眼。 “童忠实。” 刘春花的儿子叫童忠实？倒是人如其名，一看就知道和他爹一样，是个老实人。 童忠实小朋友忽然跑过来告诉他，村子里的某人家里好像也有童潜想要的那种铜币。 古董？ 童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 他本来就撞了一次大运，用一块二毛钱收来的破烂翻成了300多块，谁承想，附近又出现了古代钱币。 难道说，重生一次，连人的运气也会变好吗？ 喜悦像气球一样在童潜心里升起。 两个人做贼一样，溜进某个门户大开的农户家里。 “就这样进去没事吗？”童潜半只脚踏进门槛里，他不会被抓吧。 忠实小朋友摇摇头，“这是我大伯家，可以进去。” 童潜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从后院翻出来一堆类似铜钱的东西。 先是一喜，等看清它们的模样时，却又泄了气。 面对童忠实期盼的目光，童潜笑笑，“谢谢你啦，不过他们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这些不过是拼图的玩具而已。 虽然有些沮丧，童潜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中过一次大奖就足够幸运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第二次寻宝之旅受挫，好在家里最近也没有急用钱的地方，童潜便放宽心，安安静静地享受重生回来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第19章劝说 新年其实是很无聊的，尤其是对于没什么亲戚要走的童潜一家人来说。 他们只不过在年初一的早上，跟随拜年的大部队，把童姓的家族拜访了一圈，便没什么事可做了。 按理说初二要回娘家，可母亲王萍萍早年丧父失母，孤身一人，自然也没处可去。 正因为如此，童为龙才敢肆无忌惮地欺负她。 就是拿准了王萍萍不敢离婚，一个女人没有家，总不能带着孩子在外面流浪吧？ 好在这么多年王萍萍也习惯了，家里没电视，她就一边做家务，一边看顾孩子们，时间过得倒也快。 “你们怎么不出去玩呀？走远点也没关系，只要中午回来吃饭就行。” 王萍萍颇有些不解，童盼儿一贯安静，童潜却是个不肯安分的，平时有事没事都要溜出去找别的小孩们玩，每当逢年过节，都高兴得跟放风的牢犯一样。 怎么今年不仅没出去，反而窝在家里，老老实实给她打下手呢。 说起来，别看这三个小孩子年纪不大，有时候脑袋转得比她一个大人要灵活多了，做事情也麻利。 有他们帮忙，王萍萍着实轻松不少。 可她却宁愿孩子们出去玩耍，老是像这样在家闷着，也不是个办法。 作为一个母亲，她想得更多一些，于是试探着问，“是不是……有人在外面说什么啦？或者欺负你了？” 童潜没想到母亲联想能力这么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妈妈，我只是想多花点时间陪你。” 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我再明白不过。 事到如今，无法追悔，只能弥补。 王萍萍正在把晒干的玉米一粒粒剥下来，闻言擦擦手，神色温柔地摸摸童潜的小脑袋。 “妈妈不用你陪，你想玩就去玩吧。” 童潜蹲在她面前，故作天真，“妈妈在努力赚钱，我也不能落后呀。” “赚什么钱？”王萍萍有些摸不着头脑。 童潜指着她面前堆成小山的玉米粒，“妈妈剥这么多玉米，不是要拿去卖吗？” 王萍萍笑着说，“当然不是，这些是用来留种的，谁会傻到要买玉米粒呀？” 童潜托腮，“那不赚钱，我们吃什么呢？” 这话戳到了王萍萍心坎里。 她一时沉默了。 家里日子本就艰难，现在又多了一个周明晏，绝不是多一张口的问题，她一个女人，就算再能干农活，也没办法从地里刨出那么多钱。 “妈妈如果出去打工，童潜让不让妈妈走？” 王萍萍试探着问。 “为什么要出去打工？家里不能挣钱吗？” “因为家里挣不了钱啊。” 王萍萍神色惆怅，手上动作不停。 谁知儿子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有些惊讶。 “谁说不能赚钱的？我就有办法挣钱。” 王萍萍只当是小孩子的奇思妙想，随口一笑，“哦？宝宝有什么办法赚钱？” 童潜蹬蹬跑去拿出一张纸，塞给王萍萍。 泛黄的纸上写了满满一页，童潜一点一点指给她看。 “妈妈可以去做小吃卖。” 过年这几天，童潜也没闲着，拉着周明晏四处跑，终于让他找出了一条生财之道。 市场经济发展起来之后，衣食住行，还是占了人们消费支出的大头。 其余三样，他们没这个本钱，唯有在吃这一项上开动脑筋。 “现在过年，很多人都会去庙会集市上逛逛，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手里都有钱，别的东西不愿意买，花个几毛一块钱买点吃的还是愿意的。 “妈妈手里还有50块钱，我们可以先摆个小摊子，买一点材料，在集会上卖卖看，先期投入少一点，就算亏了，也亏不到哪里去。” 童潜侃侃而谈。 王萍萍目光发直。 “宝宝，这些、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吗？” 她捏着纸，声音有些颤抖。 童潜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好在他还有一个万能的推锅侠。 于是故作羞涩的一笑，“这些都是明晏哥哥教我的，他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赚钱。” 躲在门后，听了半天的周明晏见自己终于被点名，淡定走出来，把所有主意都揽到自己身上。 “阿姨，”他神色诚恳地说，“我跟您无亲无故的，您愿意养着我，我想为这个家做些什么，这些都只是一个最初步的计划而已。反正现在过年没什么事，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如果这主意可行，也算是一条门路。” 听了童潜的话，王萍萍先是吐了一口气，就是嘛，她说她家猴孩子怎么可能这么深思熟虑。 等周明晏出来，她又开始心疼，小小年纪竟然有比成人还要缜密的心思和谋划，如果不是从前吃过太多苦，也养不出来这样的性子。 王萍萍把最后的几个玉米粒剥好，门一锁，带上三个孩子们往庙会去了。 说实话，她并不相信孩子们这个所谓的“生意经”，只不过想找个理由带他们出去玩玩而已。 可当转了一圈回来，她就改变了主意。 因为庙会上的生意实在太红火了！ 王萍萍去庙会的次数不多，家务农活繁重，加上出去就意味着花钱，她已经好几年不曾踏足过热闹的场所了。 因而也想象不到，整个中国大地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渐次吹到内陆，曾经一穷二白的人们，手里渐渐有了余钱。 人一旦有了钱，就想着改善生活，而吃，是所有能满足人们的东西中，最便宜的。 “可是宝宝，我们真的能赚到钱吗？” 虽说亲眼见证了小吃摊子的火爆，事到临头，王萍萍又开始犹豫。 她没有能商量事情的人，只好向还是孩子的童潜反复确认。 “放心吧妈妈，你手艺那么好，不管做什么肯定都会有人吃。”童潜笑眯眯的。 童盼儿在一旁默默点头。 周明晏直接作出决定，“阿姨如果拿不定主意的话，我们这两天就可以先去试一试，现在我们要想想，到底该做什么样的吃食？” 第20章准备工作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王萍萍不自觉跟着他的步调走，直接跳过了“要不要做”这个困难的问题，直接面临着“该做什么”的选择。 见王萍萍真的陷入思考，童潜默默朝周明晏比了个大拇指。 哥们，还是你牛！ 像王萍萍这样的人，周明晏其实见过不少。 因为有顾虑，所以做事优柔寡断，瞻前顾后，这时候就需要有人直接帮她作出决定，才能避免接下来的纠结。 一直默不吭声的童盼儿，忽然小声说，“不然我们去炸年糕？” 软软的糯糯的年糕下锅，被烧得滚烫的热油炸成金黄，等香味散发出来，出锅涂上一些甜酱或辣酱，一口咬下去，外面的皮酥脆，里面却还软糯，实在是一大美味。 这个提议很快被童潜否决了。 “年糕太麻烦，还要去现买，最好材料是我们马上就能弄到的。” “越简单越好的话，”周明晏沉思，“煎饼果子？” 发酵好的面粉被揉开，摊在平底锅上，打上一个鸡蛋，放小半根油条，抹上酱，最后撒一点葱花收尾，也是一道不错的美食。 煎饼摊子王萍萍刚才见过，摇摇头说，“我们没有那个锅炉，还得花钱买。” 思来想去，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 童潜也算是见多识广，他以前来不及吃饭，常常会从路边摊上买些食物果腹，把所有小吃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最后决定。 “我们可以做饭团呀！” “饭团，那是什么？” 面对一脸好奇的童盼儿和王萍萍，童潜竟然不知从何解释起。 他忘了，这时候的家乡并没有这种食物。 最后解释半天，王萍萍才有些懂。 “你是说，把糯米煮熟摊开，然后在上面加糖或者油条？” 童潜挠挠头，“大概吧。这个东西也是我听我们老师说的，具体做法也不太清楚。” 饭团这玩意儿，他虽然吃过，可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 周明晏最后拍板，“能不能行，做做不就知道了？” “等等，”王萍萍有些不好意思，“家里没有糯米，我明天出去借借……” 童潜灵光一闪，“剩饭应该也可以？” 这时候天冷，为了减少工作，家里的饭菜一做就是一天的量，厨房里还剩些。 想到就做，为了不给他妈反悔的机会，童潜撒丫子奔进厨房里，揭开锅一摸，饭菜冰凉。 童盼儿进来，熟门熟路地坐到灶间，用火柴点燃柴火，灶膛燃烧起来，把温度传到铁锅里。 在这个家里，妈妈负责烧饭做菜，童盼儿就负责烧火。 王萍萍不过迟了一步，进厨房发现儿子女儿已经忙活开了，不由好笑。 “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童潜四处找家伙做准备，卷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当然，我都迫不及待了。” 把剩饭热好，童潜捞出米饭，学着他见过的小吃摊主的动作，徒手把饭团捏平，放在案桌上，然后从糖罐子里掏出一勺糖撒上去。 家里没有油条，这个先省略，只简单撒上一层咸菜，再用手卷成团。 一个热腾腾的饭团就此出炉。 “这么简单？” 见不沾阳春水的儿子，三两下做好了一个饭团，王萍萍不禁怀疑，这玩意儿能吃吗？ 童潜先咬了一口，微微皱眉。 一小部分米饭结成锅巴，入口有些硬，榨菜和糖搭配的口味有些奇怪。 但总体来说，还是个饭团的模样。 于是他把饭团递给王萍萍。 王萍萍接过来咬了一口，觉得味道虽然奇怪，却不如自己想象中那样难以入口。 “主要是家里配料太少，明天我们就去买一点海苔、香肠、黄瓜什么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儿子都把半成品做出来了，王萍萍也不好说，自己一开始只是想想，并没有真的打算要去摆摊。 她记下了明天要做的事情，便让几个孩子洗洗睡了。 陆续又做了几个半成品之后，王萍萍大概摸清了门路。 这天一大早，童潜便迫不及待拉上她，要去试试看，这个所谓的饭团到底能不能卖出去。 既是“摊子”，势必得有个门面。 庙会的地点离家里有好几里路，他们又没个车，千里迢迢搬桌子凳子过去显然不可能。 就在童潜为此发愁的时候，周明晏轻描淡写地说，他已经问过庙会附近的人家，不少人家里都有不大用得着的桌椅板凳，只要每天给点钱就能用。 童潜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做事真是太周到了，我就没想到！” 等两人分开，虽然极力压抑，周明晏的耳朵仍然不可自抑地变得通红。 解决了最关键的问题，一家四口搬上装米饭的锅，抱着装糖的罐，拎着装食材的袋子，来到了庙会上。 今天是初五，该走的亲戚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日子就是带着孩子们吃吃喝喝玩玩闹闹，庙会的人前所未有的多，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王萍萍再三叮嘱孩子们，“你们一定要跟紧，有什么事情告诉我，不要随便乱跑，不然的话就会被人贩子抓走卖掉。” 有周明晏领路，他们顺利借到了一张桌子，洗得干干净净，把东西全部放上去，抬到庙会小吃摊的末尾。 头一回干这事儿，童潜有些紧张。 “哎，你说我们会不会被赶出去啊。”毕竟没交摊位费。 周明晏快速打量四周，“这里人多，卖东西的也多，跟之前相比，多了不少新面孔，我们又在这么偏的地方，一般不会注意到的。” 谨慎起见，他们连招牌都没挂。 童潜对周明晏很是信服，听他这么一说，便不再瞎担心，而是开始帮助妈妈摆放东西。 他们这次来特地带了案板，再在案板铺上洗得干净的一层纱布，确保干净卫生。 一切就绪，只等客人来了。 这也是最难的一步。 他们站的位置太偏，庙会里人来人往，愣是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一大三小在冷风中傻吹了半天，这个临时起意的小吃摊子还是没有开张。 “这样不行，”童潜剁剁发麻的脚，“得想想办法。” 第21章王氏饭团开张 “果然还是不行吧。” 对于自己出来做生意这个决定，王萍萍一直不大有信心，现在遭受挫折，便显得有些沮丧。 “宝宝，你跟姐姐哥哥出去玩吧，妈妈一个人在这里，等庙会结束了，我就带你们回家。” 虽然不知道自己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会受孩子们的影响，头脑一热就跑来卖什么饭团。 可王萍萍觉得自己已经认清事实，倒显得安之若素。 见她这样，童潜反而更着急了。 周眀晏悄悄和他说过，其实这次试水，最重要的反而不是赚钱，而是要转变王萍萍的思想。 如果她还像从前那样抱着几亩地过日子，那么直到他们能够自力更生之前，恐怕都还会生活在贫困之中。 要改变现状，必须要从改变这个家里唯一的大人做起。 童潜牙一咬，冲了出去。 “宝宝，宝宝你去哪儿？” 王萍萍正在自怨自艾，见童潜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跑了出去，慌忙要追。 “阿姨，我去看看他，您就在这里看着摊子吧。” 周眀晏追上童潜，发现他拦下了一对母子。 走近时，才看清他声泪俱下的表演。 “……爸爸不要我们了，妈妈只好带着我们出来摆摊子，因为我身体不好，妈妈借了很多钱，他们说如果还不上钱，就要把我们全家人赶出去睡破庙，阿姨，您可以买一买我家的饭团吗？保证物美价廉，麻烦您了。” 过了年，童潜就十岁了，可他天生体弱，看起来像个七八岁的孩子一样，身子瘦弱，皮肤白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又可怜又可爱。 但凡有点爱心的人，都无法忍心拒绝他的要求。 更何况他诉说的故事实在凄惨，那女人听了一会儿，眼圈都红了。 “你家的摊子在哪儿？” 童潜厚着脸皮，上前拦人，没想到表演太成功，第一次就把顾客给打动了。 一转身，看见定定望着他的周明晏，霎时间，全身上下犹如被一把火点燃了，从头红到脚。 这么尴尬的时刻，竟然被看了个全程！ 这人竟然还是周明晏！ 童潜心里不由惴惴。 若说从前，自己还保有一些被家里宠出来的骄傲，等到家破人亡之后，他独自在外漂泊，终于明白所谓的尊严，在生存面前都是笑话。 为了活下去，他无所不用其极，包括利用自己的外貌，利用别人的同情心。 这样不光彩的手段，周明晏他……会看不起自己吗？ 周明晏走到他身边，端出一张无可挑剔的笑脸，“阿姨，我家摊子在这边，您跟我来。” 童潜愣住。 比他高了一个脑袋的男孩望了他一眼，极其自然地握住他的手。 童潜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清楚地感受到周明晏是这个家庭的一员。 他们是家人。 家人之间，哪有什么好嫌弃的呢？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大的彬彬有礼，小的惹人怜爱，彻底打消了女人心中最后的一丝怀疑。 童潜快速跑到自家摊子面前，“妈，妈，那个阿姨说她要一个饭团！” 王萍萍还在着急地张望着他的踪影。 却没想到一转头，儿子就给她拉来了一个顾客。 当即也没空多想，按照事先演练好的步骤，从一旁的锅里盛出一团饭，摊平在案板的白布上，又撒了满满一勺盐，放了半根油条，几条削成丝的黄瓜，最后双手合拢，用力一握。 一个新鲜的饭团成型了。 等那个女人带着孩子走到面前，王萍萍刚刚把饭团做好，一看人来，立刻擦干净手，把饭团装在塑料袋里，双手递过去。 那女人看她孤身一人，身边只有三个懵懂的小孩子，哀怜地叹了口气。 “小妹，你也怪不容易的……饭团多少钱？” “五毛。” “这……”女人有些犹豫。 王萍萍知道她是嫌贵，想要解释什么，却半天说不出来一个字。 “阿姨，您看，人家的年糕饼子都卖一块钱，我们只要五毛，量大还管饱，”童潜唾沫横飞，“而且您是本店开张以来的第一位顾客，可以享受买一送一的活动哦！” “买一送一？” “是的是的，买一个饭团，送一个饭团呢，只要五毛钱！只要五毛钱！！” 兴许是被他卖力的说服打动了，女人忽然笑了，“那行，我就花钱尝尝你这个……饭团，先说好了，要是不好吃，我可不干。” 说完，她也不再犹豫，从口袋里掏出五毛钱硬币递过来。 童潜伸手接过，放到一旁装钱的铁盒子里。 王萍萍知道自己不会说话，趁着儿子和客人打交道的功夫，又闷头做了个饭团出来，个头比第一个还要大些。 第一位客人拎着两个饭团，站在一旁，先自己吃了一个，才喂了怀里的孩子一口。 童潜紧张地盯着她，见她脸上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心里才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 “味道还挺不错的。”顾客夸赞道。 临走之前，童潜还不忘拜托客人宣传：“阿姨，我们的饭团您也吃过了，味道确实很好，有空就把我们王氏饭团介绍给朋友啊！” 女人回过头来，羡慕地看了王萍萍一眼，笑着冲童潜说了一句：“人小鬼大！” 等她的身影渐渐远去，王萍萍这才松了口气。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铁盒子里，那枚孤零零的硬币。 五毛钱虽然不算什么，可此时的王萍萍却忽然有了一种奇妙的预感：她的人生，要从这五毛钱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童潜这时候悄悄跑到她边上，“妈妈，您也太实诚了吧，做给客人的饭团当然要大，送的那个，就可以做小一些。” 赠品嘛，难道还想和正品一样？ 童潜的省钱算盘打得啪啪响。 王萍萍忽然弯下腰，她的双手黏满了饭粒，便轻轻地用嘴唇碰了碰儿子的脸颊。 “谢谢你，宝宝，妈妈真的很开心。” 童潜的脸再度变得通红，他用小手摸一摸滚烫的脸颊，小声说：“这有什么好谢的呀。” 然后转身去拉周明晏，“快点快点，我们再去拉客，争取今天多做几单。”潜宝宝的饭团摊子开张了，作者的摊子还空空荡荡，只好在这里求月票推荐票打赏和评论啦！作者也不会别的，就给大家表演卖萌吧（づ￣3￣）づ╭?～ 第22章再来一个 童潜平时废话不少，惯会撒娇卖萌，见了生人也不怵，落落大方，很少会有大人不喜欢他。 他知道自己这一点，在为摊子拉客的时候，便充分利用，陆陆续续竟然也拉到不少客人。 可对于如何招揽顾客，有人的手段显然比他更高明。 又送走了一位客人，童潜本来还高高兴兴的，看见周明晏带着呼啦啦一帮人，把摊子整个围住，不由丧气。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别看周明晏话并不多，却总能精准抓住这些逛庙会人的需求，不动声色地把他们引到摊位面前。 这口才，这观察力，不去搞传销真是太可惜了！ “传销是违法犯罪行为，国家大力打击的。”周明晏提醒道。 童潜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不由尴尬一笑。 从前怎么没见你三观这么正呢。 谁知周明晏仿佛看穿了他的内心似的，又接了一句：“不做犯法的事儿，老老实实做生意，这是你教给我的。” 童潜觉得窝心。 随口说的一句话，他居然记到今天，可见是真把自己放在心上了。 周明晏没有说出口的是，如果不是童潜三令五申，他绝不会选择做小本生意这样正儿八经却来钱极慢的行当。 有句话不是说了吗？ 所有挣快钱的方法，都在刑法里写着呢。 他之所以愿意陪着他慢慢折腾，到底还是因为在意。 否则就凭他上辈子的那些手段，他要从零起飞，挣下一笔财富，也并不太难。 童潜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所以在他的心里，周明晏还是那个头顶光环，挥舞翅膀的小天使，可爱极了。 他们早上4点多就出发，5点半摆好小吃摊，到中午12点多的时候，不算赠品，已经卖出去60个饭团，挣了整整30块钱。 30块！ 王萍萍的眼神不住往铁盒子里飘。 她在地里刨食，少见丰年，常常这个灾那个害，30块钱已经足够她辛劳上一阵了。 等过了饭点，来吃东西的人渐渐变少，许久都等不来一个客人。 王萍萍挥挥手，“盼儿，你带弟弟们去玩。” 她从铁盒子里摸出5块钱左右的硬币塞给女儿。 “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的，你们快去休息休息。” 她心疼三个孩子，尤其是童潜和周明晏，如果不是他俩，说不定这个摊子连头一个客人都不会有。 说来说去，还是她这个母亲没用，笨嘴拙舌的，要让十岁的孩子帮自己招揽生意。 童潜本不想去，被周明晏拉走了。 “我们表现得太突出了，虽然自我认知都是成年人，可在阿姨看来，我们还只是小孩子，需要给她一点时间消化。” 童潜秒懂，就像班里的同学们，明明比他大，成绩还被他碾压时候的心情。 三个小孩手拉着手，在庙会里逛起来。 要是从前，童潜早高兴疯了。 可他在后世见过无数回比这更繁华更热闹的场景，现在的这个庙会，在他看来还是有些过于简陋了。 在几个感兴趣的摊子上转了转，童潜甚至没花一毛钱，就又转回来。 远远的，便听见一道凶悍得似乎要吵架的男人声音。 只见自家简陋的桌子面前，站了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凶神恶煞。 有人来找茬？ 童潜意识到不妙，飞奔过去，听见那壮汉说：“一个小破玩意儿，清汤寡水的，要五毛钱就算了，个头还这么小，你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 “不是……不，这个不坑。”王萍萍急着想解释，可惜越解释越乱，很快就陷入了语无伦次的循环当中。 大汉仍旧不依不饶，国人都是爱看热闹的，一看有情况，偏僻的摊位前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 “叔叔，因为您是大人呀。”童潜笑眯眯挤进去，“本来都是一样大小的饭团，您比别人大，看着就显小，像我这样的小人呢，看着就觉得这饭团很大很大了。” 望着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小孩，大汉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谁？” 童潜眼睛滴溜溜转，很快抬头挺胸，“我是这个摊子的主人！” “你？摊主？” 看着这个玉雪可爱的小人，众人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对呀，我就是摊主，这是我的摊子，我想怎么做主就怎么做主。” 大汉大概猜出了他和王萍萍的关系，笑得有些不怀好意，“那你能让她把这饭团免费给我吗？” “当然可以啦！” 童潜伸手拿起放在案板上的饭团，递给大汉，“来，叔叔给。” 大汉竟然也就这么伸手接了，没有掏钱的意思。 “喂，小孩，你这么败家，不怕被大人打屁股哦。” 有群众开始担心童潜。 童潜毫不在意的样子，“叔叔，有个词叫礼尚往来，对不对？” 大汉一听，愣着点点头。 童潜一指他，“那正好，我也不要别的，叔叔是这条裤子的主人，就把这条裤子送给我吧。” 人群一静，随后爆出大笑。 有看惯热闹的，马上开始起哄，“人家小孩送你一个饭团，你送他一条裤子，没毛病呀，快脱！” 大汉捏着手里的饭团，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你这小鬼！” 憋了半天，他才吼出这么一句。 他人高马大，生起气来，别说一般小孩，就是大人看着都有些害怕。 谁知童潜根本不在乎，忽然又笑嘻嘻地说：“叔叔喜欢这条裤子，那我就不要了，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在场人的便忍不住替大汉问了。 “叔叔要当着大家的面吃下我家的饭团，然后把我家饭团的味道告诉给大家，可不可以？” 比起当众脱裤子，这个条件显然容易接受得多。 大汉撕开塑料袋，一口便咬去半个。 大冬天的，冷风呼呼作响，大家逛了这么久庙会，身上是热的，胃里却是冷的。 这个热乎乎的饭团一下肚，冰冷的胃里仿佛燃起了一个小火炉，温暖而有力。 大汉吐出一口气，扔过来一块钱。 “这饭团味道不错，再来两个！” 继续卖萌求票票打赏评论o￣3￣o 第23章小赚一笔 托那位闹事大汉的福，在童潜成功把一场闹剧变成安利大会后，原本冷清的摊子上，生意一下火爆起来。 下午5点钟不到，从家里带来的材料就消耗殆尽，只好向尚在等候的客人道声抱歉，把桌子还回去，一大三小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回家。 “我去烧水，大家洗洗，早点睡觉。” 王萍萍满脸疲惫，精神却相当不错。 “先不急，”童潜举起一直抱在怀里的铁盒子，“我们来算算钱吧。” 王萍萍呼吸一滞。 就连沉默着帮忙的童盼儿、看似云淡风轻的周明晏，都隐隐激动起来。 他们一大早爬起来，辛苦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钱钱钱钱钱！ 童潜打开铁盒子，哗啦啦倒出一堆零钱。 大多都是五毛和一块的。 一人身前分了一堆，开始数硬币。 “28块零5毛。” “15块。” “16块零5毛。” “22块。” 分别报数之后，童潜还在计算总额，周明晏却快他一步。 “81块。” 空气寂静了。 只有王萍萍的声音颤抖着，“眀晏，你刚刚说多少钱来着？” “81。”周明晏耐心地重复道。 王萍萍念到小学毕业，简单的算术题还是会的。 刨去租赁桌子的费用，材料的费用，她一天至少净赚60块钱！ 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去年一整年，她忙时做农活，闲时帮人做手工打下手，都赚不到一千块钱。 而现在只不过是卖了一天饭团，就能有60块钱的入账！ 一天60，一个月1800，一年就是21600！ 那她岂不就变成了……万元户！ 王萍萍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急促，以至于嘴唇发抖，目光呆滞。 童潜和周明晏互相对视一眼。 最后童潜觉得，这个冷水还得由自己来泼。 “今天一天赚了60，确实很厉害，不过是因为过年加上庙会的缘故，平时谁愿意花那么多钱买饭团吃，都是自己在家做饭。” 听了儿子的话，王萍萍漂浮到半空中的神魂才渐渐安定下来。 是啊，宝宝说的没错，今天能赚那么多钱，完全是机缘巧合。 要是做小吃摊真这么容易赚钱，别人早就挤破头抢着做了，也轮不到自己。 她冷静了一下，站起来，烧了水，给孩子们洗了澡，又把小铁盒子里的钱全部拿起来藏好，去厨房准备第二天做饭团用的材料了。 晚上临睡觉之前，周明晏和童潜谈起这事儿，说，“目前只不过是小打小闹，并非长久之计，我觉得大概能做到元宵节差不多，离现在还有十天，积攒下来也是一笔不少的钱，刚好够我们去做别的生意。” “嗯……”童潜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应。 他毕竟年纪小，身体差，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早累得不行了，几乎是一倒床就睡着了。 周明晏收了声，在黑暗中，静静地凝望着童潜熟睡的脸庞。 最后他用脸贴了贴小孩的，小声道了一句。 “晚安。” 事实正如周明晏所预料的那样，元宵节过后，王氏饭团摊子的生意一落千丈，有时候在那站上一天，也不见得能有一两个客人。 王萍萍不甘心地守了两天，这确实没人了，才不甘愿地收回摊子。 这才短短十天，她就已经尝到了赚钱的快乐。 对于半辈子都在贫穷中挣扎的她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赚钱更让她感到安心。 每天在昏黄的灯下数着硬币的时刻，是她最开心的时候。 “一块两块三块……今天只卖了6块钱。” 周明晏在本子上端正地写了个“6”。 从第一天数钱的时候开始，他就拿了童潜的练习本，做了个简易账簿。 他把这几天的钱加加减减，报出总数。 “总收入745块，减去180块钱成本，净得利润565块。” 微微沙哑的少年音落地的那一刻，王萍萍激动得站了起来。 “500多块钱？！” 周明晏把账本递过去，“初步计算出来的结果是这样的，阿姨也可以自己算算。” 王萍萍接过本子，双手微微颤抖，脸上露出了难以自抑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自从发现童为龙出轨之后，她不仅为这段失败的婚姻而感到难过，更要忧心孩子们日后的生活。 一个小小的饭团，给了她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没有男人她也能挣钱，也能让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一家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一阵，王萍萍便赶他们去睡觉。 “明天就要开学了，盼儿和宝宝快点去睡觉。” 当目光扫过周明晏时，王萍萍暗骂自己实在太粗心了。 “明晏，你的户口本在哪里？如果想在我们这儿上学的话，必须得有户口。” 总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们去上学，却让周明晏辍学吧。 被叫到的人还没说什么，童潜却忽然脑袋一痛。 上学！ 他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一想到他还要重回小学，跟一群幼稚的小鬼们学加减乘除，童潜就觉得眼前发黑，前途无亮。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寒假作业写了吗？ 童潜想到这里，若无其事地抬头看一下王萍萍，“妈，我寒假作业呢？” 王萍萍被他打岔，愣住，“你不是说你们没有寒假作业吗？” “哦哦，是没有，你看我这热爱学习的，都记错了。”童潜打哈哈。 等洗完脚上床，王萍萍一出房间，童潜翻身起来，从角落里扒拉出来小书包，从里面翻出两本寒假作业。 打开封面一看，全是空白。 “你没写？”周眀晏也惊讶了。 热意涌上脸颊，童潜很是难为情，“我不记得了。” 他也没想到小时候的自己胆子居然这么肥，敢骗家长说自己没有寒假作业。 “要死要死。”童潜哀嚎着，声音不大，怕引来王萍萍的询问。 周明晏拿过一本，翻了翻，“三年级的作业挺简单的，我写数学你写语文，应该很快就写完了。” 童潜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热泪盈眶地看向周明晏，乌黑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感激。 看看，天底下哪里还有这样好的朋友！ 不仅能帮你出主意赚钱，还能帮你写作业曾经补了一夜假期作业的作者，也想要明晏这样的好朋友啊！！ 第24章我去上学啦 第二天，童潜主动穿好衣服，收拾好书包，只等着吃完饭就去上学。 王萍萍惊讶地调侃：“每次上学都磨磨蹭蹭的，怎么今天这么积极呀，是想老师和同学们了吗？” 屁。 那是因为不想让你发现书包里的寒假作业。 童潜默默吐槽。 昨天他们补作业补到大半夜，才终于把两本寒假作业都写完了。 题目不难，难的是字迹。 尽管周明晏事先提醒过，要模仿小时候的自己写字，但童潜总是不自觉用成年后的笔法，只好擦了写，写了擦，折腾个没完。 今天童潜难得起个大早，把要起来的周明晏按回床上。 “昨天晚上辛苦你啦，今天就多睡一会儿吧，我先去上学啦。” 往学校的这条路，童潜走过很多遍，即使时隔多年，独自一人，他也不会走错，何况还有个童盼儿和他一起。 家里的两个孩子都在村子里的大牙小学念书，童潜上三年级，童盼儿上四年级。 没错，尽管两人相差三岁，却只差了一级。 大牙小学学校没钱修缮，只看见一排剥落了墙皮的灰白色建筑，在冷风中矗立。 学校像一座四合院，三面都建了房子，剩下一扇大门正对着马路边，整个学校满打满算不过100来号人。 一二三年级都是两个班，四五年级只有一个班。 现在实行的还是五年制小学教育，小学最多只念到五年级，然后就要读初中了。 从学校的外观就能看出来这个学校师资力量薄弱，只有一个校长，兼任五年级的数学老师，另外还有三个老师，分别教授其他年级的语文和数学。 整座学校甚至没有英语课，至于什么音乐、美术、劳技课，那是想都别想。 课表上除了语文数学就只有体育课，而体育课，是默认给孩子们拿来玩耍的。 找到教室，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学校情况后，童潜无语望天。 他小时候真没觉得自己的学校这么破这么穷来着。 当他趴在桌子上，试图回忆往事，忽然被人从背后重重锤了一拳。 “靠！” 童潜吃痛，想回头看是哪个傻子敢动他。 入眼就是大胖一张过分谄媚的笑脸。 “宝宝，你作业写完了吗，写完借我抄抄呗。” 算了，是个真傻子。 童潜把书包往他桌子上一扔，“作业在里面，自己拿。” 他这才想起来，他和大胖还是同班同学来着。 等同学们陆续到齐，童潜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这班里不少人都收过他的擦炮。 三年级小学生童潜，在开学的第一天，受到了班上同学前所未有的欢迎。 首先当然是因为他在过年时散出去的擦炮，赢得了男孩子们的欢心，其次，他不仅写完了寒假作业，而且还肯借给全班同学传抄！ “宝宝你真好，不像有的人，小气鬼。” 有个男同学拿了童潜的作业，边抄边大声讽刺。 被他内涵的，就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林可可。 小姑娘露出缺了半边的门牙，狠狠瞪了说话的男生一眼。 她作业写完了没错，可这些都是她辛辛苦苦写的，凭什么要给别人抄！ 林可可委屈地把寒假作业放在桌子上，时不时瞥一眼。 她是学习委员，绝不会主动把作业借同学抄的。 但如果有人拿过去，她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学习委员的威严在外，尽管眼馋，却没人敢做那个出头鸟，宁愿一人一边，分开copy童潜的作业。 小姑娘莫名不爽，不甘心地嘟囔，“要是做错了，被老师抓到，看你们怎么办。” 刚好被那个男生听见了，他把笔一摔，“错了也不关你事。” 眼看一场争吵即将爆发，大胖好脾气地上去拉架。 “徐灿，你还不快点抄，马上就要上课了！” 童潜看着奋笔疾书的同学们，内心深深叹了口气。 他自己是个不爱学习的，也知道教育为本，然而看情况，大牙村的村民普遍不太重视学习，开学第一天，居然有这么多同学作业没写完。 放在后世，简直不能想象。 在他重生回来之前，还听说现在每个班都建了班群，家长要把孩子的作业每天拍照上传到群里，给老师检查呢。 在一片热火朝天的氛围中，校长打响了上课铃。 没错，学校的铃铛全都要靠人工手动操作，校长每天看好时间，掐着点敲上课铃下课铃。 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走进来，让上学期的学习委员帮着收寒假作业。 童潜找半天没找到自己作业，不知道被他们传到谁那去了。 他们抄完应该会帮自己交吧？ 童潜也没在意。 语文老师童正文是个男的，戴眼镜，斯斯文文，也是村里的人，童潜过年的时候还去他家拜年了。 他站到讲台上，让大家把书翻到第一页，开始讲课。 他开始讲的很认真，可开学第一天，人心浮动，同学们光顾着和小伙伴们交流过年好玩好吃的，谁也没心思听课。 老师终于讲不下去了，把书往桌上重重一扔，喧闹的教室陡然安静下来。 “说啊，怎么不继续说了！”童正文冷着一张脸，“你们到底是来上学还是来聊天的！来上学的就给我闭嘴听课，来聊天的就给我滚出去说。” 见老师发火了，大家规规矩矩闭嘴，一直趴在课桌上补眠的童潜，也心虚地挺直了腰板。 坐在阔别许久的课堂上，童潜坐立难安。 在社会上混得太久，他已经缺乏学习的耐心。 几乎是下课铃一响，他就冲出去放风。 第二节课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不情不愿地往教室里挪动脚步。 这种枯燥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可能是老天爷听见了他的心声，很快就给他安排了一场“惊喜”。 这节是数学课。 数学老师赵学义一来就给了同学们一场下马威。 “学生的主要任务就是学习，可看看你们，放个假都放疯了！作业写得寥寥草草，甚至有个别人，直接就不交了！胆大妄为！” 见了人，童潜猛然想起，他上辈子一直不喜欢这个老师，为什么？ 尚在努力回忆，忽然听见自己被点名了。 “童潜！” 第25章谁拿了我的作业？ 什么？ 童潜一脸茫然：难道东窗事发了？ 只听赵学义怒气冲冲地说：“童潜，你的作业呢？全班只有你一个人没交！” 童潜：这帮人真没帮我交作业？白给你们抄作业了！ 见童潜一副我不知道别问我的无辜表情，赵学义火气更大了。 “老师叫你回答问题，你就这样坐着吗？” 童潜愣了一下，老师问问题，似乎是要站起来回答。 于是站起来，“老师，我让同学帮我交了，可能他忘了吧。” 他立在座位上，目光在矮他半个身子的同学之间巡视。 谁拿了我的作业快点给我交出来啊！！！ 大胖心急如焚。 如果不是他先开口借作业，也不会发生这事了。 把书包翻了个遍，也没看见，便偷偷示意同学们都找找书包。 赵学义怒火冲天，“开学第一天就敢不交作业，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有没有学校！” 童潜眨眨眼，试图解释，“老师，我确实写了，不信你问班里人。” 盯着老师恐怖的眼神，大胖很讲义气地挺身而出，“报告，童潜作业确实写了，我……” 还抄了一份。 赵学义根本不听，“你说你写了，那证据呢？” “可能是收作业的时候夹在哪个同学书里了。” 大牙小学校长课间方便时，路过三（一）班教室，不经意一眼，忍不住推门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校长！”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赵学义慌忙站起来，“童潜非说自己寒假作业被同学藏起来了，我让他们都把书包翻翻，看到底在哪。” 校长环视教室一圈，语气和蔼：“赵老师，刚刚过完年，就不要搞这么大动静了，要是找不到，就让童潜再补一份。” 赵老师义正言辞：“校长，您教书这么多年，应该清楚，教育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品格，明白是非对错。童潜今天敢和我撒谎，明天就敢欺骗家长，以后班里的同学有样学样，我还怎么教书？” 一直被罚站的童潜眼看冤案即将成真，马上辩驳：“校长，老师冤枉我，我确实写了！” “你还敢撒谎！” 赵学义怒喝一声，连隔壁班朗诵课文的声音都被压下。 “去把你家长叫过来，家长什么时候来，你什么时候再进教室！” 校长还想再劝，童潜却忍无可忍。 他本来就不是个脾气好的，开学第一天就被人如此针对，当即拎起书包，拉开椅子，当着老师同学们的面走出校门。 童潜孤零零在路上走着，心里有一丢丢后悔。 他不是从前那个闯了祸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了，如果他真的回家把王萍萍叫过来，依王萍萍对老师的尊重，肯定二话不说先道歉。 到时候，童潜就得背上撒谎的黑锅。 他磨磨蹭蹭的，借着树木和房体的遮掩，悄悄探出头，想看王萍萍在不在家，结果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你怎么回来啦？现在还没到放学时间吧。” 童潜一把拽住周明晏，问他，“我妈在家吗？” 周明晏摇摇头，说阿姨出去买菜了。 童潜于是带着怨愤，把自己在课堂上遭受的不公正待遇告诉了周明晏。 周明晏安抚地摸摸他的脑袋，“只要找到你的寒假作业，就能证明你的清白。” 提起这茬，童潜丧气不已，“也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把我作业藏起来了，翻遍全班也没找到！” 周明晏想了想，“我或许有点思路，你带我去你们学校，我看看能不能找到。” 对于周明晏，童潜有一种潜意识里的信任，二话不说，带着他杀回学校。 第三节课还是数学课。 赵学义刚来得及说一句，“把书本翻到第一课”，童潜便大喇喇推开门走进来。 他本就凶狠的脸色覆上一层愤怒。 “谁叫你回来的，快点把你家长给我叫过来，否则我不可能让你进这个门！” 换成别的小孩，只怕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童潜淡定迎上他的目光，指指身后，“这不是来了吗？” 赵学义张望两眼，发现童潜身后多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并没有大人的踪影。 正欲训斥，那个小孩不卑不亢地走到他面前。 “老师你好，我是童潜的哥哥，关于他的寒假作业，我可以向你保证，他确实做了。” 赵学义看也不看他一眼，拎起童潜的衣领就想把他往教室外扔。 被周明晏抬手拦下，“你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连听学生说明情况的素养都没有吗？” “赵老师，不妨听听他的解释。” 校长立在门口，赵学义不好不给面子，冷冷望着这对捣乱的兄弟。 周明晏不慌不忙。 “赵老师，麻烦你把同学们的寒假作业收上来。” 赵学义没有动弹，似乎在说，看你们耍什么把戏。 还是校长吩咐林可可起来，把已经发下去的寒假作业收了回来。 童潜不明白周明晏想干什么，悄悄对他说，“这里面没有我的本子。” “是没有你‘名字’的本子。” 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安之若素地招呼童潜，把所有的寒假作业一本一本摊开检查。 教室里极其安静，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周明晏的动作吸引。 他到底在干什么？ 很快，周明晏就给出了答案。 他抽出一本作业，单独递给童潜，“你看看。” 童潜接过，这分明就是周明晏模仿他字迹，连夜赶制出来的数学作业！ 翻回封面，上面却写着“杨伟”的名字。 他指着封面上名字被擦过的痕迹，大叫起来，“他把我名字擦掉，把自己名字写上去了！” 这操作，童潜上这么多年学都没遇到过，一时目瞪口呆。 不止他，就连赵学义和校长都惊奇不已。 惟有周明晏镇定自若，仿佛早就预料到一切。 强大的压力之下，都不用逼问，那个叫杨伟的男生就主动站起来交代一切。 原来他的寒假作业被他妹妹给撕了，告诉家长，家长却说家里没钱再给他重新买。 要收作业的时候，他急得不行。刚好童潜把作业借给同学们抄，传到他手里。 他看着封面浅淡的字迹，一时动了歪心思。 把上面童潜的名字擦去，写上自己的，交了上去。 第26章所谓天才 “你真是太聪明啦！” 已经放学回家，童潜还沉浸在真相揭露的那一刻，童正文脸色铁青的快感中。 对周明晏也不吝溢美之词。 “你怎么能想到，有人把我名字换掉，这种可能的呢？” 童潜懒懒的半趴在周明晏身上。 被他依靠的人突然抬起头，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想知道？叫我哥哥的人才能告诉他哦。” 他本来以为，像童潜这样的性格，绝不会轻易说出口。 谁知他话音没落，童潜就心甘情愿地抱住他，喊道，“明晏哥哥！” 周明晏身体一震，眼神复杂地抬头望向童潜。 童潜一向没心没肺，不要钱似的喊，“明晏哥哥，你就告诉我呗” 这算是在向他撒娇吗？ 周明晏脸上泄露出不自觉的甜蜜，随口说道，“因为我聪明。” “呿，”童潜一把推开他，“自恋狂！不过你也有这个资格。” 王萍萍从旁边路过，笑着问：“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童潜便添油加醋地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复述一遍。 着重描述了周明晏的聪明绝顶，省略了自己被老师刁难的过程。 “明晏真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孩子。” 王萍萍夸奖得真心实意，眉宇间随即涌上一抹忧愁。 “不行，我得尽快想办法让明晏也去上学，不能耽误了你的天赋。” 童潜看看周明晏，又看看妈妈，生出一丝想法。 第二天他上学的时候，把周明晏也带上了。 趁着第一节课还没开始，他直接把人领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我来向您举荐人才了。” 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校长露出笑容，“小机灵鬼，又想出什么好玩的了？” 校长一向随和，和学生们打成一片，童潜又活泼，尽管身份天差地别，两人关系竟然还不错。 难怪昨天校长有意无意维护他。 周明晏暗自想着，忽然听见童潜提起他的名字。 “这是我哥哥周明晏，他可是一个天才，就是最近没怎么念书，校长，你赶紧把他收下来，免得便宜了别的学校。” 校长看着面前的孩子，他虽然衣服破旧，却气质非凡。 昨天突破常规思维，发现童潜寒假作业失踪真相，更是给校长留下了深刻印象。 校长教书育人这么多年，论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他敢断定，这个孩子假以时日，绝非池中之物。 但性情随心，恐怕不那么容易驾驭。 见校长沉思，童潜急了，替校长端茶递水搬板凳。 “校长，坐，明晏，坐，你们两个慢慢聊，我去上课，等我下课再来找你们。” 说完一溜烟跑了。 他倒完全不担心周明晏会被学校拒之门外，毕竟天赋摆在这里。 校长呵呵笑了两声，“我也不太清楚你的水平，别的话也不多问了，我出两套卷子给你做一下，你看行吗？” 周明晏摆出一副随意的架势。 “小伙子对自己的实力真有自信啊。” 校长已经决定要收下周明晏了，但在通知发下去之前，还是要先挫一挫这个学生的锐气，否则太过桀骜，老师们也压不住啊。 第一节课下课，童潜便跑去校长办公室，发现周明晏正在埋头写卷子，便没有打扰他。 第二节课下课，周明晏还在提笔狂书。 第三节课下课，周明晏淡定自若，校长大人的脸色却变得十分古怪。 等早上四节课全部上完，童潜发现，学校里的几个老师，包括校长，都聚集在办公室，围在周明晏周围。 难道是对周明晏的入学有异议？ 见童潜跑进来，校长苦笑一声。 “童潜啊，你这个哥哥，我们不能收。” 童潜如遭雷劈，周明晏难道没通过入学考试？不可能啊！ 他立刻急切地说：“校长校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家明晏人很好的，又聪明又努力……” 校长打断他的自卖自夸。 “他确实很好，问题在于，实在太好了，我们学校没人能教导他。” 校长拿起放在周明晏左边的一叠卷子。 这些全部都是他在上午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完成的。 为了挫挫他的自信心，校长一开始就给周明晏发了一套小学奥赛题，等他发现自己拿成初中奥赛题的时候，人家已经开始答题了。 难道真的会写？ 还是乱答一通？ 抱着这样的好奇，校长便任由周明晏做下去，不到一个小时，卷子完成，一对答案，居然全对！ 校长震惊了。 这一套奥数卷，曾经因为过偏过难，折磨得无数初中奥赛精英们哭爹喊娘，最后一道大题，更是没人能做出来。 可周明晏，居然做出来了，用的还是高中才学到的知识！ 校长猛然发觉，自己还是看轻了这个孩子。 当机立断，又给他拿了一套高中的奥赛题，这次花了两个小时，虽然没做全对，可展露出来的实力，仍然令人震惊。 他把另外三个老师都叫过来，把卷子传了一圈，都说自己做不到这个程度。 可见这些老师的水平，已经无法教导周明晏什么了。 听完校长的感慨，童潜震惊地张大嘴巴。 作为一个中途辍学的学渣，平常那些考上好学校的学霸就够让他膜拜的了，哪晓得自己身边竟然还藏着一个学神！ 他探头看向周明晏，又是挤眉，又是弄眼，逗得对方开怀。 放学回家的途中，童潜难得聪明一回，忽然问身旁的人：“那套高中数学题，你到底是不会做，还是故意做错？” 周明晏颇有些无奈，“如果一开始知道那是初中奥数题，我都不会做得那么完美。” 他在十一岁之前没上过学，十一岁之后，为了赶上学习进度，都是直接请了家庭教师到家里教导的，这时候的小学生水平如何，他还真不清楚。 所以在写高中数学题的时候，他就有意藏拙，免得表现太过。 谁知这个贫穷的乡下小学，教师质量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差，就算隐藏实力，他还是没办法入学，不能和童潜一起上学放学。 童潜倒是开心，叽叽喳喳问：“说起来，你上辈子到底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周明晏说出了一个全球皆知的校名。 童潜呆滞半晌，扑上去抱住他大腿。 “学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第27章周明晏的童年 在听说了周明晏出色的成绩之后，王萍萍当天下午就去了学校，亲自找到校长，希望能让周明晏入学。 一番商量之后，校长表示可以直接让周明晏入读学校的五年级。 校长那边松了口，周明晏这边却遇上了麻烦。 “明晏啊，你家到底在哪里？” 周明晏不是特别外向的性格，可一向很尊重王萍萍，唯有这次罕见的沉默了。 想要念书，就涉及到户口的问题。 先前提到过，周明晏的母亲早逝，舅舅舅妈也不喜欢他，虽然有亲戚，却相当于没有。 在童潜的明示暗示之下，王萍萍便动了心思，想要找到周明晏的家人，把他的户口迁到自家户口本上。 她已经做好遭受那家人刁难的准备，谁知还没等到这一步，周明晏就先抗议了。 他抗议的方式就是沉默和死板的微笑。 见周明晏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自己家在哪里，王萍萍悄悄叹口气，把这事暂时埋在心底。 若是寻常，换了童潜，早就上去撒泼打滚逼着周明晏说出来了。 可他这次并没有参与进来。 谁的心里都有无法对人言说的一段往事。 他有，周明晏也有。 设身处地，他也能理解周明晏的举动。 大不了他自己去查，查到了，直接去把户口本拿到手，当木已成舟，既可以不用逼迫周明晏回忆痛苦的童年，也可以达成目的。 完美！ 出于此，童潜便陆陆续续找王萍萍要钱。 他要的不多，一块两块，王萍萍顺手就给了。 毕竟要没有童潜想出卖饭团的主意，家里也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只要童潜不拿去乱花，怎么用都行。 多亏了王萍萍的大方，童潜很快攒到了一笔对学生来说数目可观的钱。 他用这些钱买玩具，买零食，散遍全校，把全校的同学都发展成他的眼线，托他们打听周明晏老家。 小孩子的力量，往往会被大人们忽视。 可很多时候，正因为是小孩，大人们没有防备，随口一问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在重赏之下，很快便传来消息，周明晏很有可能是小湖村的人。 说来也巧，爆出这条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偷童潜作业本被抓住的杨伟同学。 那天在校长的协商之下，童潜表示放弃追究杨伟的责任，但是要他保证以后不能再这么做了。 从那以后，童潜便发现这个人莫名其妙成了自己的小尾巴，有事没事，总爱在自己面前晃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他也懒得多关注无关人员，得到消息便立刻选了个周日，带上大胖，和非要跟上来的杨伟，三个人走了十几里路，来到了小湖村。 这个村子比大牙村还要穷，还要偏，零零散散住着数十户人家。 三个人分三路打听，消息汇聚到一起，大概拼凑出一些东西。 周明晏的母亲姓秦，是村子里秦老汉的二女儿。 她和一个乡下来的知青结婚了，后来知青返乡潮兴起，那名知青自然也想回家，可媳妇死活不肯同意离婚，甚至以死相逼。 知青暂时妥协了，直到恢复高考，他成为了高考之后的第一批大学生，顺理成章的去北京读书。 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托去打听消息的人了无音讯，几个月后，女人生下了一个儿子，叫周明晏。 所有人都说，这孩子根本不是那知青的种，是姓秦的女人偷情生下来的，知青就是发现自己被绿，才一走了之的。 挡不住流言侵袭，受不了丈夫的背叛别离，秦家二女儿很快就生了病，再也没能起来。 留下一个年幼的儿子，本来是要给秦氏夫妻抚养，可他们并不愿意照顾这个可怜的孙子，亲戚们踢来踢去，最后，被一群人里最穷的秦昌两口子收养了。 “那周明晏的户口本在他们手上吗？” 听完故事，童潜目标直击重点。 大胖和杨伟一脸茫然的摇头。 对于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能知道户口是什么就不错了，至于更多的就别指望。 童潜思量再三，反正私下调查这事被周明晏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 不如一鼓作气，直接上门把户口要回来，到时候两次火并一次发，也算省事。 童潜在三进的青瓦大房门口徘徊。 据说这房子是周明晏的父亲——那个知青在的时候改的。 听说这知青很有能力，会赚钱，会说话，会做事，还会吹口琴。 难怪迷得他母亲神魂颠倒，茶饭不思，宁愿违背父母的意愿，也要嫁给这个男人。 “你是谁家的小孩！” 童潜努力开动脑筋，想着要怎么才能说服周明晏的舅舅舅妈，把户口本交出来。 办法没想出来，踪迹却先一步被人发现。 一个精明干练的女人。 这是童潜对周明晏舅妈的第一个印象。 不好对付。 他在脑子里迅速转了几圈，最终决定单刀直入。 “周明晏的舅妈，周明晏的户口还在你家户口本上吗？” 这话问得极其突兀，舅妈仔细想了半天，最后开了尊口。 “是我外甥叫你来的吗？他人呢？怎么不自己来。” 童潜仰着头解释，“他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让我先来。” 又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谁知这个舅妈装聋作哑的本事一流，都把童潜请进家里老老实实坐着，却硬是没理会他提出来的疑问。 眼看问不出什么了，童潜正要告辞，撞上了从外面回来的舅舅。 舅舅得知童潜来意，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他一毛钱都别想薅走！” 童潜止住脚步。 他每天和周明晏睡在一起，身上那些冻疮和伤疤渐渐变得熟悉。 可每当想起它们的来历，他心头就忍不住生出一股暴戾之气。 明晏他还那么小！ 你们这些所谓的亲戚，霸占了他的家，还要反过来虐待他！ “畜生！” 童潜痛骂出声。 舅舅勃然色变，高高扬起手，“小兔崽子，你骂我什么？” 童潜早已做好准备，见此情况，掉头就跑。 一转身，还没来得及迈出步伐，就愣在原地。 “周……明晏……” 第28章名正言顺的一家人 “周……明晏……” 童潜嘴巴无声蠕动，念出这个名字的，却是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舅舅。 周明晏沉着脸，一步步踩着晚霞走来。 明明还是个身量不高的少年，总觉得他有着顶天立地的气场，童潜忍不住后退一步。 周明晏的目光掠过童潜，黑色瞳孔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舅舅，舅妈，好久不见。” 一声寻常的问候，却让两个成人如同见了鬼一般，惊恐地互相对望。 “明、明晏啊，你这些天去哪了呀？” 舅妈的声音泛起一种极为怪异的甜腻，充满虚伪和做作。 周明晏面色平静，童潜心里却咯噔一声。 他生气了。 不会读心术，可出于对周明晏的了解，童潜还是心里发慌。 周明晏淡淡的，“我这次来，是想把我的户口迁走。” “迁到哪里去？” 舅舅立刻警惕起来。他可没忘了，眼前的这个小外甥，才是自己居住多年的这个家，真正的继承人。 周明晏说，“我要当另外一个地方去上学，老师说户口如果不迁走，就没办法读书。” 舅舅舅妈一合计，迅速对望一眼，明白彼此了内心的想法。 “明晏呀，你年纪还小，不要随便就被人给忽悠了。入户可是件大事，虽然你爸妈都不在了，我们作为长辈，还是有权利帮你决定的。” 他们这是在威胁？ 用自己监护人的权利来威胁周明晏？ 呸！不要脸！无耻！ 就在童潜拼着被打，也要上去骂一顿痛快的时候，一只微微发凉的手掌握住他的手。 轻微的凉意顺着经脉一路传递到心里，让他混乱的脑袋稍微清醒。 “放心，房子我不要。不只是房子，这间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归你们所有。” 夫妻俩不敢置信。 这么多年来，为了让周明晏把房子送给他们，他们费了多大的功夫，这么多年的愿望，竟然轻飘飘一句话就解决了？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早点让这小子滚出去了。 这是夫妻二人共同的心声。 周明晏直接拿出纸和笔，刷刷刷写下一大串字。 大概意思是说，周明晏自愿把家里的这所房子和房子里附带的所有物品，无偿赠送给自己母亲的弟弟和弟媳。 拿到纸条的两人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周明晏把纸摊开，“只要我在一天，这份声明就一天有效。现在，你们可以把户口给我了。” 当周明晏拉着童潜走出大门的时候，他依然懵懵懂懂。 这事就这么解决了？ 他本来还打算自己解决，再把过了户的户口本摆到周明晏面前，给他一个惊喜呢。 他也做好了被拒绝，被责骂，甚至被打的准备。 哪知道这些都没发生。 周明晏只不过写了一个声明，一切困难迎刃而解。 想到这里，他赶紧拽住往外走的周明晏。 “明晏明晏，你这是把自己的家业都送出去了吗？” 周明晏大步往前走，理都没理他。 童潜尴尬地自言自语：“虽然以后我们挣的钱肯定会比这几天大青瓦房多，可一想想他们那样对你，就恨不得让他们一无所有，流落街头，更别提把东西送给他们了。” 这情况要是落到童潜身上，他肯定打死都不写声明，无论如何也不会让那对恶心的夫妻得逞。 周明晏生气了。 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和童潜说过一句话。 摸童潜小脑袋的习惯也消失了。 没有周明晏的笑，没有周明晏的抚摸，甚至没有爱的抱抱。 童潜垂头，耷拉着耳朵，活像一只犯了错被主人发现的哈士奇。 又二又可怜。 周明晏的目光从门外转回书本上。 这次童潜的举动，确实已经逾越太多。 不仅仅是因为他试图窥探周明晏的过去，更令人生气的是，他敢带着两个屁都不懂的小鬼，就跑到十几里外的陌生村庄里。 胆子别提有多肥，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被拐走。 这场由周明晏单方面发起的冷战，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童潜终于忍受不住了。 晚上两个人一上床，灯一熄灭，他就猛地翻身，稳稳压住周明晏。 “你听好，这句话，我只说一遍。” 周明晏毫无反应，仿佛他真的已经睡着了。 “我说，对不起，我不该私自窥探你的隐私。希望你能原谅我。” 沉默良久。 童潜咬牙等待。 他已经表现出了足够的悔意和诚意，要是周明晏再不搭理他，他就、他就一个月不理周明晏。 黑暗里，周明晏沉稳开口。 “我生气并不是为了这个。” “那到底是为什么？” 周明晏把自己的心声缓缓道来。 “童潜，你是从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是一个成年人，可归根到底，你现在还只有十岁，是一个身体单薄的幼童。不要说一个成年人，就是个稍大些的小孩，你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在潜意识里，你觉得自己足够独立，什么事情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去做了。跑去买擦炮，这次跑去找我舅妈舅舅也是，你这样，让阿姨很担心，也让我很担心。” 童潜无论如何想不到，周明晏生气的点，竟然是因为自己不注重安全。 仔细想想，他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自己从初中毕业开始就被迫独立，习惯了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什么事情都一个人做。 可现在不行了。 他不是孤家寡人，他有姐姐，有妈妈，还有一个世界上最好的兄弟。 他得为他们多考虑考虑。 童潜撑在周明晏身侧的手放松下来，整个人压在他身上。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这里向你道歉，以后我保证，做什么事情都会向你报备，不让你们为我担心。” 周明晏抬起手，摸摸他柔软的发丝。 被安抚的感觉涌上心头，童潜明迷迷糊糊的。 “嘿嘿，不过你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要告诉我，不能瞒着我，毕竟是一家人了。” 就在今天，周明晏的手续办下来了。 他悄无声息的，挂在了童家户口本的最后一页。 和王萍萍、童盼儿、童潜，呆在一块儿。 从今天开始，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一家人。童为龙：还有我呢，我也在这个户口本上。 童潜：找什么存在感，迟早要把你的那页撕掉！ 第29章装病装出真病 随着白天的时间越拉越长，家里也渐渐步入正轨。 三个小孩每天白天上学，晚上做作业，生活作息规律。 王萍萍依旧很忙，不是忙着做饭团，而是忙着春耕。 童潜第一次知道的时候，简直要无语问苍天。 亲娘嘞，您儿子给您指出了一条快速致富的捷径，您为什么还要回头去当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啊！ 王萍萍给出的答案具有独特的小民逻辑。 “不种田，你吃什么呐！” 吃别人种的米呗。 无论童潜怎么劝说，王萍萍都不肯放弃她的一亩三分地。 不仅如此，她还帮别人耕田，早出晚归，中午就在田里吃，一天才给十块钱。 这天晚上，王萍萍不出意料的晚归了。 几个孩子自己热了饭，吃完自己洗漱，上床睡觉。 现在虽然部分人家里已经装上了电视机，可童潜家里绝不会有，更不可能会有手机等消遣。 每天上床之后，睡觉之前的一段时间，是他和周明晏喜闻乐见的“午夜交流”时分。 童潜捣捣身边的男孩。 “明晏哥哥，你比我聪明那么多，你有什么办法把我妈劝回来吗？” 尽管已经尝到了商业发展的甜头，可过于高昂的利润和起伏不定的收入，还是让王萍萍对做生意心有犹豫。 延续数千年的农业思维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转变得过来的。 更何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童潜听了，拿脚踢周明晏。 “我又没指望你把我妈一夜之间改造成一个具有高度敏锐商务嗅觉的新时代女强人，我只是希望她能摆脱种田的累赘，专心赚钱养家。” 种田实在是太辛苦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在尚未推行大规模机械化生产的今天，谁愿意去当一个农民呢？ 王萍萍吃苦吃惯了，可他这个当儿子的却看不过眼。 周明晏极其熟练地，用手揉捏他的肩颈，像抚摸一只慵懒的猫咪。 “这事不能急，你给我两天时间，我来想想该怎么办。” “嗯嗯。”童潜趴在被窝里，乖乖的任他抚摸。 如果一件事，周明晏都没办法，那他估计也做不成。有自知之明，是童潜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两天之后，周明晏向童潜说明了自己的计划。 “你这招……是不是有点损？” 见周明晏露出受伤的神情，童潜连忙补救，“但是我相信一定会很有效。” 周明晏解释道，“阿姨都这个年纪了，三观已经定型，要在短时间内改变她对这个世界的想法，必须得下猛药。” 童潜一听，觉得很有道理，牙一咬，干了。 于是某天晚上，王萍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收拾，就听见女儿说，弟弟不舒服。 童潜是早产儿，七个多月生的，生的时候就艰难，养的时候更难，时不时三病五痛，睡着睡着就发高烧，也不是没有过。 现在一听他不舒服，王萍萍顿时急得什么也顾不上，带上人就去了卫生室。 村里的卫生室说没什么问题，回去好好休息，可回家之后，童潜还是一个劲喊难受，却又说不出具体哪不舒服。 之后王萍萍就没去帮人耕田，直接带孩子去了静海市的大医院。 最后检查出来，说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 这个结果一出来，不仅王萍萍懵了，童潜也懵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希望装病刺激王萍萍，让她下定决心，好好赚钱。 谁知道真查出病来了！ 受影视剧影响，童潜一直觉得，所谓的心脏病患者，都是一副病殃殃模样，天天没事就是吃药捂胸，别人大声说两句话就会倒。 殊不知，先天性心脏病症状表现很多，他自己刚好属于不重不轻的那种。 没办法自愈，也没有严重到不手术就立刻挂掉。 听完医生的解释，童潜的心放回原地，医生总是会把病情往最夸张的地方说，既然他们都说不会马上挂，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王萍萍却抱住他大哭一场。 “宝宝，妈妈对不起你……没给你找个好爸爸，连个好身体都没能给你……” 童潜双手环抱住哭得像个孩子的妈妈，轻轻拍打。 “虽然我没有个好爸爸，可我有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呀。” 孩子的宽容和谅解，让沉浸在愧疚中的王萍萍得到救赎。 她抚摸儿子幼嫩的脸庞，在心中下定决心：要尽快攒到手术的钱，让儿子变得健康。 “先天性心脏病？” 周明晏脸色阴郁，他喃喃自语：“如果不是我让你装病……” 这几天童潜听多了王萍萍的忏悔，下意识截断他的话头。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的建议呢，否则也查不出来这个病。毕竟我平时活蹦乱跳的，你看我像是个生病的人吗。” 周明晏神情稍缓，“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童潜的病并不严重，但为了以后考虑，还是要尽快进行手术，最好在18周岁成年之前进行。 “手术费多少？” “5万。” 这个数额放30年后，对于一些家庭来说，也不是小数目，而在拥有一万元就能称为富人的现在，要想攒齐，可谓遥遥无期。 对于一辈子和几毛几分打交道的农民王萍萍来说，5万块钱，像漂浮在云端的星星一样遥远。 可她必须要攒到这么多钱。 即使再辛苦，她都不愿意儿子发生任何意外。 种地自然是种不了了，一年地里能产出个千把块钱，已经算不错的，刨去吃穿住行，还有孩子们的学杂费，基本上剩不下什么。 她便把目光放到了曾经让她心动，也让她犹豫的生意经上。 第30章继续卖饭团啦 “妈妈，你在做什么？” 童潜背着小书包，左手牵一个童盼儿，右手拉一个周明晏，三个人溜溜哒哒走回家，还没进门，远远就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 是食物的味道。 上了一下午的学，童潜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诱人的香味瞬间勾引起了他的馋虫，咽咽口水，直奔后厨。 厨房里，数不清的白色烟雾从唯一的那口大锅里冒出来，充满凡尘烟火气息的厨房瞬间变身仙境。 王萍萍从缭绕的烟雾里抬起头，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笑眯眯的：“宝宝放学啦，你姐姐和明晏哥哥呢？” “他们在后面，”童潜走过去，好奇地问，“煮的什么呀，味道这么香。” 王萍萍得意一笑，从灶口绕出来，揭开锅，瞬间喷出一股热气。 等热气散去，便看清锅里蒸着一层洁白晶莹的米。 “糯米？”童潜惊讶。 王萍萍捻起几粒糯米放进嘴里，“宝宝喜欢吗？晚上吃糯米饭团。” 童潜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妈妈要继续卖饭团吗？” 王萍萍拎起两块布角，童潜这才发现糯米底下铺了一层纱布。 他赶紧伸手帮忙。 “烫！” 童潜动作很快，王萍萍来不及制止。 “嘶！” 被蒸汽熏得滚烫的纱布，毫不意外地灼伤了童潜娇嫩的皮肤。 周明晏听见他的痛呼，赶过来拉起他的手，只见细嫩的手指上一片通红。 “我带你去涂点牙膏。”周明晏皱眉。 王萍萍也放下纱布，自责一声，“都怪我说太慢，明天我去集上买点药膏回来。” 从前家里一贫如洗，没有余钱备常用的烫伤药膏。 童潜哭笑不得，明明是自己没脑子，导致被烫伤，妈妈和周明晏却不曾责备一句，甚至怪起自己。 你们这样，迟早会把我惯坏的好吗！ 到晚饭端上桌，童潜的两只手各起了三个大燎泡，透亮透亮的。 王萍萍于是担忧地看着他，“宝宝，能用筷子吗？不然妈妈喂你？” 童潜十分感动，然后坚定地否决了这个提议。 开玩笑！ 他外表年龄已经9岁了！实际年龄已经……18岁，要真让人喂了，他的脸该往哪搁？ “啊——” 身旁有人凑过来。 “啊——” 童潜下意识张大嘴，一个热热的饭团就这样塞了进来。 ！！ 他僵硬着脖子，转过头。 给他喂食的周明晏顾不上吃饭，又用筷子夹了一个小点的饭团，举到他面前。 “怎么了？” 见童潜迟迟不肯张开嘴，周明晏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妈也就算了？你可是知道我实际年龄的呀大哥！ 童潜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不知道为什么，再次张开了嘴。 于是一顿饭，就在愉快的喂食中度过。 饭桌上，王萍萍向孩子们描述了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计划。 她打算继续卖饭团，但是要转移地点。 庙会不是天天都有，但农村的大集市隔一天就有一次。 离大牙村十多里的地方，就是小河镇的镇中心，每逢初二、四、六、八、十，镇上就会有一次集会，来自四里八乡的人们纷纷来到集市上进行买卖。 她还打算把王氏饭团的规模扩大，不像之前那样小打小闹，这回她特意买了一个半人多高的大木桶，把木桶里面密封起来，放入事先煮好的糯米饭，免得发生上次顾客还在，东西却全部卖完的窘况。 童潜欣慰不已。 果然，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没有什么能比让孩子过得更好，更能激励她了。 自从得知童潜患了心脏病，需要高额手术费之后，王萍萍一改从前的犹豫，花大手笔买下上百斤的糯米，定制木桶。 “要摆一个摊子，零零散散加起来，需要的东西不少吧，”周明晏问，“阿姨想好怎么把这些东西运过去吗？” 王萍萍点点头，“我把家里之前坏掉的板车修了修，到时候把东西都放在上面，我一个人拉着去。” 如果不是此刻提起，童潜绝不会想起还有这种工具。 所谓的板车，就是把木板钉在一起后，在车的两侧放上把手，底下放两个轮胎，就能咕噜咕噜跑起来。 有条件的人家可以用牛或者马来拉，但是他们家没这条件，只能王萍萍人工拉动。 “……那多辛苦呀。” 童潜心疼地嘀咕。 王萍萍闻言笑了笑，“赚钱嘛，哪有不辛苦的，苦和累都不怕，最怕是辛苦了，还没钱赚。” 已经下定决心的王萍萍行动尤为迅速。 前天晚上刚把糯米饭煮好，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把东西装车，和睡得迷迷糊糊的三个小孩打过招呼后就走了。 王萍萍走后，童潜揉揉眼睛，趴在窗口张望。 现在方才3月份，凌晨五点的天空依然昏暗，想象着王萍萍孤身一人，拉着笨重的板车，走在漆黑又崎岖的乡间小路上，心脏一瞬间抽痛起来。 重活一世，为什么还要让妈妈这么辛苦！ 他真是太没用了！ “宝宝？” 周明晏见他半天没动静，也爬了起来，摸摸他的脸，发现一片冰凉，觉得不对劲，又把手隔着一层秋衣，贴近童潜的心脏处。 那里正在剧烈跳动着。 他吃了一惊，顾不上别的什么，立刻跳下床，从床边衣柜的第一个抽屉里摸出来一瓶药，数出几粒药丸，让童潜张开嘴吃下。 童潜刚从自责中回过神，鼻尖就闻到了一股让他极其讨厌的药味。 “宝宝乖，快点吃下，吃下心脏就不难受了。” 面对周明晏哄孩子一样的语气，童潜只能无奈的把药吃下。 这是医生开给他的药丸，让他在犯病时服下，可以有效的缓解症状。 可问题是童潜觉得自己压根没病呀！ 虽然听医生说的似乎挺严重，可除了偶尔情绪激动时，会觉得喘不上气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不对劲了。 然而在家里的其他人眼中，他却变成了瓷娃娃，稍有点风吹草动，就比他还紧张。 见童潜乖乖吃下药，观察一会儿没有别的状况，周明晏便爬起来：“六点多了，我们起来吧，今天还要上学呢。” “啊！！！” 一听这话，原本还很平静的童潜发出一声哀嚎，倒回温暖的被窝里。 第31章人要作死，谁都拦不住 “我不想去上课。” 童潜嘟囔着抱怨道。 “是谁说重生之后就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周明晏好笑地说。 重生回来之初，成功赶跑童为龙的经历，让童潜得意洋洋，觉得自己总得要做出一番大事业才不负回来这一趟。 包括什么成为天才儿童，震惊全县甚至全国啦，什么努力成为最年轻的福布斯排行榜上富豪啦…… 然而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打击，当初的豪情壮志已然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算是明白了，”童潜在温暖的被窝里，边打滚边说，“像我们这种本来就不出众的，绝不可能因为重生一次就成为天才，还是老老实实当我的普通人好了，其实我当初的那些豪言壮志都是替你发下的，加油，我看好你哦！” 周明晏看准时机，一把把他拖起来，“是是是，可就算成不了天才，至少要做好一个合格的小学生吧，厌学可不行。” “我可不是厌学，而是……” “童潜！上课专心点，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赵学义厉声喝道。 面对老师罕见的怒火，一群小萝卜头们战战兢兢地停下手中动作，像群雕塑似的，钉在座位上，生怕被抓住。 只有童潜，极其淡定的回过头，勇敢地和赵学义对望。 看吧看吧，他在心里腹诽，他之所以不愿意上学，并不是因为不想学习，而是因为他要天天被人找麻烦。 自从找到了童潜的寒假作业，狠狠打了冤枉他的赵学义脸后，童潜便发现，他被小心眼的赵学义针对了。 不仅常常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如果全班都在骚动，却只抓住他一个人进行批斗。 换成寻常的小孩子，只怕早就抑郁了。 可童潜从前在社会上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会怕他一个小小的数学老师？ 面对赵学义的刁难，总能轻描淡写给予回击，或者干脆无视。 他越淡定，赵学义火气就越大，觉得这个学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赵学义和大多数自以为是的大人一样，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变本加厉地利用权力，针对童潜。 比如方才，上课铃声刚刚响起，赵学义就迫不及待地踏进教室，抓住正在回头和后桌说话的童潜，企图揪他的小辫子。 “你这是什么眼神！知不知道尊重老师！”赵学义面色阴沉。 童潜懒懒地站起身，“校长教育过我们，尊重别人的人，自然也会得到别人的尊重。” 赵学义死死盯着他：“你是说我不配得到你的尊重吗！” 童潜嬉皮笑脸地应，“哪有，老师您多高贵呀，谁敢不尊重您呢？” 话里明晃晃的讽刺。 赵学义气得脸都青了，指着他大叫，“童潜，你给我滚……！” 还没等他发泄完怒火，一声轻咳，打断了他即将降下的惩罚。 一转头，校长正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这对师生。 “赵老师，你最近的课堂进度有些慢，不抓紧时间补起来的话，恐怕会打乱整个学期的计划。” 面对校长委婉的不满，赵学义只得把话吞了回去，指出去的手指不自然的收回，却也不叫童潜坐下，翻开课本。 校长暗叹了一口气，看向童潜的目光中充满安抚，又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见学生们开始上课，这才离开。 校长的背影刚刚消失，童潜就自顾自坐下。 赵学义极为狠戾地瞪了他一眼，却顾及着校长，没有发作。 童潜注意到了，眼睛微微眯起。 一个赵学义还不算什么，他之所以忍耐到现在，不过是看在校长的面子上罢了。 否则以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还之”的人生信条，早让赵学义翻个大跟头了。 他的耐心有限，绝不可能为了校长而无限期的忍耐下去。 如果赵学义再不长眼睛的继续骚扰，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很显然，某个老师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已经踩到学生的红线。 眼看还有十分钟就要下课，赵学义瞥了一眼，头埋在双臂间，趴在桌上整节课的童潜，决定抓住这个机会整治一番。 “叫你同桌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赵学义甚至懒得再喊童潜的名字，让同桌喊他起来。 同桌是一个憨憨的小男孩，他为难地看了一眼老师，又瞅瞅纹丝不动的童潜，最终还是选择屈服在大人的淫威之下，伸出手指头，颤颤巍巍的开始叫。 “童潜，童潜，老师叫你呢。” 半梦半醒之间被打扰，童潜的火气前所未有的大。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就做出了决定。 “啊？什么什么？” 他慢吞吞站起来，茫然地挠挠头。 新仇旧恨堆积在一起，赵学义显然不会放过他。 课堂上的数学老师沉下脸，“上课睡觉不听讲，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顽劣的学生！不想上课就不要上，给我滚到外面去！” 童潜畏缩地瞥了一眼教室外面的大太阳，气息弱弱的说：“老师，医生说我不能受凉，不然会生很严重的病。” 现在是春三月，恰巧今天暖阳高照，不怕冷的人，甚至可以穿一件单衣，就能在外面行走。 童潜这样说，明显就是打算逃避惩罚。 因此赵学义理都没理他，见他不肯主动出去，就高抬贵脚，走下讲台，亲手揪住童潜的衣领，把他连拉带拽地推到门外。 “以后我的课，你都站在外面听！” 赵学义重重关上门，因而也就错过了，门外童潜那不属于孩童的冷笑。 天要下雨，人要作死，谁都拦不住呀！ 童潜态度极好，主动站到了并不宽阔的操场上。 太阳很好，被迫猫了一个冬天的孩子们跃跃欲试。 几乎是下课铃声一响，他们就蹿了出去。 眼见老师和同学们纷纷来到操场上，好奇地围观着在正中央罚站的童潜。 是时候了。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瘦弱的童潜脸色苍白，额头上滴落滚大的汗珠，摇摇欲坠。 赵学义也来到操场上，那个不听话的小子被全校师生围观，现在一定羞愧难当吧！ 抱着不能宣之于口的恶毒想法，他推开人群，就见童潜跌跌撞撞朝他走来。 “老师，我……” 第32章真的生气了 “老师，我……我听老师的话，一直站在这里，没有动过……” 那个从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的学生，跌跌撞撞地朝他走过来，面露痛苦，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另外一只手朝他所在的方向伸出来，似乎是要抓住他。 赵学义万万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画面，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童潜演这一出戏，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于是加快脚步，趁赵学义一脸懵逼的时候，猛然倒在他的怀里，两只手死死揪住他的衬衫。 然后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你、你怎么样了！” 赵学义六神无主，他茫然地抬起头，周围一众师生包含诧异、怀疑的目光让他完全慌了手脚。 他一下子把童潜推在地上，慌张的摆手说，“不是我干的，他这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我干的！” 校长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终于赶到。 他一看这场景，心里就咯噔一声。 好在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因而还算镇定。 “来两个人，把童潜抬到我办公室去，其他人都散了，马上就要上课了，不要在这里呆着。” 在这个小小的学校里，校长的话还是很有威信。 大家虽然好奇事情的发展，也乖乖回到教室，开始上课，心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 乌泱泱的操场一下子冷清下来。 赵学义几次尝试，都没能让发软的膝盖直立，最后还是借着旁边树干的力量，勉强站了起来。 校长在离开之前，看了他一眼，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吓得赵学义冷汗直冒。 那小鬼……那小鬼不会死吧！ 就算死了也算不到他头上，是那小鬼先不尊重老师的，全班同学都看见了，自己只是让他出去站一会儿。 明明是童潜自己身体太差，不好好在家休息，还非要跑过来捣乱！ 他什么也没做错，只不过是在行使老师的职责而已。 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赵学义的脑海中飞快闪过，渐渐的，他就给自己洗脑成功，觉得童潜的事儿完全和自己搭不上关系，这才失魂落魄地离开操场。 五年级教室里，周明晏默默趴在桌上。 他一贯不爱凑热闹，虽然好像方才外面操场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也完全没有去窥探的欲望。 倒是他的同桌和后座都去了，已经上课，还听他们在后面小声讨论。 “哎，你听说了吗，昏倒的那个是赵学义老师的学生，听说是因为被他罚了，才变成这样的。” “啊？那他也做的太过分了吧，我看那个同学脸色白得吓人，希望不会出什么事。” “那可不清楚，听说那小孩有病，叫什么心脏病，听说很容易死人的。” 心脏病。 这三个字飘进耳朵里，周明晏一下子坐直身体。 心脏病可不像感冒一样烂大街，大牙村小学就这么点大，患有心脏病还是赵学义学生的，恐怕也只有那一个。 周明晏坐立难安，扭过头问：“你们说什么？刚刚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哟，大天才，你居然也有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事情的时候呀。” 同桌打趣道，随即发现周明晏脸色实在太难看，下意识收敛的态度，把刚才操场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重复一遍。 话说到一半，周明晏就确定了这个晕倒的学生是谁，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无视老师和同学们惊愕的目光，大步流星走出教室。 “喂，喂，你到哪儿去？” 周明晏直奔校长办公室。 为了方便处理学校的事务，校长在办公室后面拉了道帘子，放了一张折叠小床，供休息的时候使用。 他拉开帘子，校长正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着躺在床上还没有醒过来的童潜。 “宝宝。” 周明晏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不等他上去查看究竟，校长拦住他，轻声说道：“我让人去叫村里的医生过来了，我们最好先不要动他。” 医生很快过来，得知童潜有心脏病之后，立刻把他昏倒的原因归结在这上头。 医生有些为难的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心脏病我很少接触，手上也没有药，不太好办。” 好在童潜的书包都是周明晏帮忙整理的，轻车熟路的翻出来两瓶药，又叫醒童潜，让他把药服下。 童潜懵懵懂懂醒来，一睁眼，面前就多了一把药丸，只好苦着脸咽下。 正在这时，校长走到外面敲响下课铃。 几乎是前脚钟响，后脚赵学义就走了过来。 他一节课都上得心不在焉，连连讲错了好几道最基本的算术题，一下课就掐着时间点赶过来。 见童潜正半靠在周明晏的怀里吃药，他悬起来的心便立刻放回原处。 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周明晏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童潜。 同时做出这一举动的，还有校长和赵学义。 沉默半晌，童潜虚弱地开口：“别让妈妈知道，我不想让她担心。” 一边说，一边拼命冲周明晏挤眉弄眼。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事儿，赵学义刚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要是把童潜家长叫过来，这事恐怕没那么容易罢休！ 不能让他们这么做。 这样想着，赵学义破天荒附和道，“童潜同学还是有孝心啊，知道爸爸妈妈不容易。” 他厌恶童潜，却又不得不开口安抚，别扭之下，说出来的话就带着一股莫名的讽刺意味。 童潜靠在周明晏怀里，清楚看见他的脸色阴沉一瞬，暗色弥漫上他的眼睛。 这是真的生气了。 童潜不由得想为赵学义点蜡。 好歹是自家兄弟，童潜可比任何人都要了解他。 果然，就听周明晏淡淡地说：“啊，刚刚盼儿姐听说你的事情，已经跑去找你妈妈了。” 赵学义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给力！ 童潜暗暗给周明晏比了个大拇指。 第33章被处罚了 真的通知家长了。 眼看事情无法挽回，赵学义现在满心想着怎样才能让事情不被闹大。 童潜他妈妈是什么样的人？ 若是碰到那种蛮不讲理的泼妇，也够他头疼的了。 赵学义姓赵，自然和大牙村里的赵姓一族脱不了干系。童为龙和赵寡妇的丑事闹得那么大，恰巧又赶上过年，赵学义不知听了多少版本，可不管哪一版中，童潜他妈似乎存在感都不高。 一个软弱可欺、又没有家里给撑腰的农村妇女。 思及此，赵学义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被叫家长也没什么。 他神情的变化都落入两个小孩眼里，童潜猜测赵学义应该是有什么依仗，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平静下来。 周明晏想得更深，明白这个欺软怕硬的男人根本没把童潜母子放在眼里。 他的嘴角荡出若有若无的笑意，接着对童潜使了个眼色。 要说从前，童潜和周明晏虽不止是泛泛之交，但碍于身份地位的差别，终究没太亲密。 可在经历一段时间的同吃同住之后，两个人的默契度直线上升，已经到了彼此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做什么的地步。 童潜忽然捂住胸口，剧烈地喘气。 周明晏焦急地说，“你怎么样了？” 校长也担心地靠近，想要看看童潜的身体状况。 只有赵学义，自认摸清了童潜的家庭情况，丝毫不在意这个三番五次给自己带来麻烦的学生，甚至还在心里恶毒地想：“装，再装，不怕真把自己装死了！” 面对校长的关心，童潜摆摆手，可怜巴巴地说：“能不能别告诉我妈妈？” 见校长犹豫，童潜双眼含泪：“我家里……您也清楚，只有妈妈在外面挣钱养家，我不想再给她增添负担了。” 受到损害的学生主动放弃让家长过来，也就等于放弃了继续追究老师的责任，符合校方的利益。 一个善良的、懂得为家长和老师考虑的好学生，校长在心里作出决定。 只听他安抚道：“童潜同学，你好好休息，你家长那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校长说着，瞥了一眼赵学义，见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怒火立刻熊熊燃烧。 你个罪魁祸首闯了祸，还得我这个校长来帮你擦屁股。 因此接下来的语气就没那么客气了，“赵老师，虽然童潜的身体不好，可要不是你一意孤行，非要患有心脏病的学生去罚站，也不会惹出事端。这样吧，你回头给童潜同学买点补品送到家里去，这事就算过去了。” 这处罚不痛不痒，赵学义却不干了。 “校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小孩自己生病倒了，为什么要我出钱出力，赔礼道歉？” 赵学义指着童潜，义愤填膺地说：“您可不要因为自己和某些同学关系好，就偏向他呀！教育最讲究公平，这道理还是您教给我们的！” “赵老师，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等脸色难看的校长开口，门外便有人大声不满。 原来，童正文和另外两个老师一起过来看望童潜，却刚好听见赵学义暗讽校长处事不公，当即出言维护。 “是啊，赵老师，您也是老教师了，校长为了这所学校付出多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哪能因为自己做错了事，就好意思指责校长呢？” 另外一个女教师附和道。 大牙村小学的校长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从这所小学创立之初就在这里教书，十几年来，风风雨雨，一直不曾懈怠，不止大牙村，附近村庄的小孩们都到这里求学。放眼整个临水县，也称得上是桃李满园。 如此受人尊敬的校长无故背锅，老师们可不干了。 赵学义没料到自己一时说话没过脑子，居然就被同事听去了，他只是心眼小，还没有蠢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眼看犯了众怒，马上道歉。 “校长，我这人说话做事一向比较冲动，刚刚语言之中如果有冒犯到您的地方，还请见谅。” 校长一向好说话，自己当着这些人的面道歉，他不会不给自己面子的。赵学义想道。 校长这样的人精，哪还听不出来赵学义只是在敷衍，根本不诚心。 他其实很不喜欢赵学义，觉得对方人品有瑕，可没办法，大牙小学太穷了，拿不出好待遇留住人才，赵学义教书水平还不错，平时那些事，他睁只眼闭只眼也就放过了。 没想到，他的宽容不仅没能换来对方的感激，反而招致更多的埋怨。 想起赵学义平日里的种种恶行，校长不再忍让。 “既然赵老师也明白自己的问题所在，那我就给你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休息，等你什么时候不那么冲动了，什么时候再来上课。” 满心以为还和从前一样蒙混过关的赵学义傻眼了。 这和自己预想的可不一样啊！ “校长！”赵学义急眼道，“你不能这样！我没做错，你凭什么罚我！” 校长淡淡地说：“处罚不是目的，只是一种教育手段。既然赵老师认识到缺点，就应该及时改正才对。” 马上就要上课了，校长站起身，嘱咐童潜要好好休息， 眼看校长不打算收回成命，赵学义气急败坏，指着校长微微佝偻的背影大叫起来，“好哇徐恩泽，没了我，我看谁来给你上课！” “赵老师，你疯了！” 童正文低声怒喝，校长作为学校乃至附近几个村子里地位最高的人之一，很少有人有资格直呼其名，赵学义的举动，实在是大不敬。 被他点名的校长却浑不在意，甚至连头都没有回，就这样离开了。 赵学义宛如疯狗，眼睛通红。他把怒气洒向童正文：“你别再这里假惺惺了！我不干了你心里肯定高兴对吧，我知道，你们都眼红我教得好，想着法子要把我拉下来呢，我告诉你们，没门！” 周明晏围观了这场闹剧，见赵学义情绪越来越激动，淡定地走到赵学义面前，做出“请”的手势。 “童潜需要休息，希望大家能自觉点，不要打扰他。” 赵学义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粗暴地把人推开，甩手走了。 第34章奸夫淫妇 童正文尴尬地看了一眼周明晏，及时响起的上课铃声解救了他。 匆匆嘱咐童潜好好休息，几个老师便离开了。 吵吵闹闹的办公室终于安静下来。 “人都走啦。”童潜不必再装，翻身爬起来，哪还有半点不舒服的样子？ 周明晏颇有些无奈地扶额，“你慢点，别摔了。” 童潜叉腰大笑，“哈哈哈哈，你看见了吗？赵学义都气昏头了。” 连领导和同事一起得罪了，就算大牙小学的老师们素质高不去计较，赵学义以后和同事们关系也不会好到哪去。 “一个人脾气暴躁不可怕，心眼小也没什么，但是蠢，就无可救药了。” 童潜头一回发现，周明晏嘴巴比自己还毒。 开学以来，童潜不知受过赵学义多少气，现在看他吃瘪，开心得差点心脏病真的发作。 兴奋劲过去，童潜想起赵学义刚才放出的狠话，有些担忧地问：“赵学义是不是真的不干了，校长找不到老师来给大家上课？” 大牙小学有多穷，童潜心里有数，这几个老师，都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学历高低不等，但是在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算得上难得的精英了。 现在教师的数量，刚好能够维持一个学校的正常运转，若是突然少了一个，那多出来的学生谁来带？ “车到山前必有路，”周明晏并不担心，“何况像赵学义那样的人，自身品行不端，也只能起到坏榜样。” 童潜偏头，忽然叫起来：“啊，妈妈是不是要到学校来了，我都是假装的，她一来不就露馅了？” “盼儿姐本来是想去找阿姨来着，被我在半路拦下了。” 周明晏在听说童潜的表现之后，很快推测出这小子是装病吓唬赵学义，便让快急出眼泪的童盼儿先回去上课，自己则摸到校长办公室。 “你太厉害啦！”童潜站在狭窄的单人床上，双臂张开，似乎想跳到周明晏身上。 另一边，赵学义的心情可就没那么美妙了。 他风风火火走出校门，连茶杯都丢在教室里。 刚刚当着同事和学生的面，被校长毫不留情地驱赶，这对心高气傲的赵学义来说，实在是奇耻大辱，哪里好意思继续待在学校。 回家的路上，不断有村民和赵学义打招呼，“赵老师，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课了？” 一问，就是在戳赵学义的伤疤，他也不理会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泥腿子，目不斜视地走开了。 “呸！一个教书的，拽什么拽！” 这些被他无视的人里，就有刘春花。 等赵学义走开，她冲着他的背影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边上有和刘春花不对付的婶子说，“春花，国家都说了，知识就是力量，赵老师算是咱们村子为数不多的正儿八经上过学的，你要看不惯，自己也去教一个试试？” 另外一个伯娘附和道：“你让她去教什么？教小孩们种地吗？” 这话引来一阵大笑。 刘春花抹了一把脸，愤愤地骂了两句，索性不干活了，往家的方向走去。 大牙村的房屋零零散散，赵学义家在右面，和刘春花家离得不远，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见赵学义走着走着，忽然往小树林那边走去。 “奇怪，他家又不在那边。” 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刘春花悄悄地跟了上去。 赵学义明显很警惕，刘春花有几次险些被发现，好在还是平安跟到了小树林深处。 他要干什么？ 赵学义越是鬼鬼祟祟，刘春花的好奇心越重，她觉得，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大八卦。 等了一会，走来一个女人，偷偷摸摸，不时左顾右盼，生怕被发现的样子。 赵寡妇！ 自从童潜喊人撞破赵寡妇偷汉子的丑事，她就被赵家人关起来狠狠教训了一顿。 村子里却都觉得赵寡妇活该。 原来，赵寡妇男人生前勤劳肯干，天天宠着赵寡妇，不仅不用做农活，连家务活都不伸手，还给赵寡妇买衣服买零食，让她过得比城里人还要好。 后来她男人死了，赵寡妇当着赵家族老的面，发誓要给男人守寡，终生不嫁，一心养大两人的孩子。 无论何时，守寡的女人总让人敬佩，赵寡妇的声泪俱下，打动了族老们，不仅让赵寡妇全盘接手赵家男人的财产，有什么难事，也不吝于让小辈们帮忙。 赵寡妇的日子，竟然比她男人没死之前还要滋润。 可这一切，都是在赵寡妇指天发誓会守寡的前提下。 好事被人撞破，赵寡妇的地位一落千丈，要不是看在还有个小孩哭着要妈妈的份上，她早就被赵家人赶出去了。 若是平常人，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早该乖乖当缩头乌龟了吧。 赵寡妇不，由于生活落差太大，反而给了她压力，觉得赵家族老都在图谋她的财产，更要想办法给自己找出路。 而她所谓的出路，就是找男人。 赵寡妇很明白自己的美貌，对男人有多大的杀伤力，她好好利用这一点，开始疯狂地给自己找备胎。 赵学义，就是她的备胎之一。 这男人刚刚从自己家门口走过，示意自己出来，这是要干什么？ 赵寡妇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 赵学义在学校里受了气，又没胆子正面硬杠，还不好回家告诉老婆，只有在这个讨好他的情人面前找回场子。 “他们都是在嫉妒我！一定是徐恩泽和童潜联手搞的鬼，就是想把我赶出去，我才不会让他们如意！” 赵寡妇本来听得漫不经心，直到“童潜”这个名字出现，她的身体一僵。 她之所以会这么惨，都是因为童潜！ 听着赵学义的抱怨，赵寡妇心生一计。 刘春花远远望着这对奸夫淫妇，激动得身体都在发抖。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撞上了一件大事。 这要是捅出去了，不管是赵学义，还是屡教不改的赵寡妇，都得身败名裂！ 不，要想着怎样才能好好利用这件事，最好给自己谋取点利益，还不能暴露身份。 望着已经抱在一起的两人，刘春花厌恶之余，心里转起了算计的念头。 第35章母爱的伟大 不管那些人怎么算计着要对付童潜，暂时都影响不到他。 王萍萍的饭团渐渐卖出名气，有了固定客源，从一开始的赔本赚吆喝，到现在收支平衡，算是迈出了所有创业者最开始的那一步。 最值得一提的是，当三个孩子提出要帮忙的时候，王萍萍断然拒绝。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事情能耽误孩子们上学，饭团的小生意，全是她一个人撑起来的。 创业确实很辛苦，王萍萍每天早上三四点就要起床，把做饭团用的材料准备好，套上板车，像一头辛苦工作的耕牛一样，拉着厚重的板车，在昏沉的世界里艰难行走。 等一天的工作结束，她又步行二十里回到大牙村。到了家里还不能休息，又要连轴转地蒸糯米，洗菜，切菜……往往得到夜里十一二点才能睡下。 今天，王萍萍一直没有回来。 童潜看着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早就超过了王萍萍回来的时间。 “我出去看看。” 童潜不由得担忧起来，他回头对姐姐说了一声，踏出家门的时候，周明晏追了上来，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别太担心了，阿姨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不行我们就沿着马路往下走，总能遇到的。” 两个小孩子走出村子许久，都没看见王萍萍的身影，童潜咬住嘴唇，思绪纷飞，手不自觉得微微发抖。 “嗯，”童潜重重点头，既是在回应周明晏，也是在安慰自己，“妈妈那么大一个人了，不会出事的。” 三月的天气，白天和夜晚的温度相差很大，童潜临出门时忘记拿衣服，周明晏见他小手和小脸冰凉，便把外套脱了，逼童潜穿上。 “我不冷，”童潜推拒，“还是你穿着吧。” “我是为了自己着想。”周明晏坚持把衣服给他披上，“我们天天晚上睡在一起，你要是感冒了，我还能跑的掉？” 周明晏总是有道理的。 童潜只好把衣服穿上。 家里没有手表，两人出门时只拿了个手电筒，微弱的光线宛如暗夜里的明灯，远远照亮前方的道路。 又不知走了多久，前面忽然响起“轱辘轱辘”的声音，像载着重物的轮胎滚过地面。 “妈——，妈——，是你吗——！” 童潜为了壮胆，干脆放声喊起来。 很快，不远处便有回声传来，“宝宝？” 带着疑问，被冷风吹得模糊，确实是王萍萍的声音。 “妈妈！” 童潜撒开腿就往前奔，要不是周明晏拉得及时，还差点撞上板车的把手。 春寒料峭的夜晚，王萍萍只穿一身单衣，薄薄的一层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宝宝，你们怎么过来了？” “反正我们吃完饭在家也没事，看你老不回来，就顺着路过来找你了，就当消食了。” 童潜满不在乎，他不想给王萍萍带来心理上的负担。 王萍萍知道，自己久久不归，害得孩子们担心了，连忙解释说：“妈妈不是故意的，只是今天有点事情耽误了，下次尽量会按时回来的。” 周明晏站到板车的后方，和童潜一左一右推着车，好减轻王萍萍拉车的重量。 “发生什么事了？” 年久的板车吱呀叫着，再次上路，一大两小在夜色里慢慢往家走。 王萍萍喘了一口气，说：“下午的时候，有个大姐带个小孩在我这买了一个饭团，过了一会儿说找不到儿子，急得都哭了。我看她一个人怪可怜的，就帮她找了一会，这才耽误了回来的时间。” 童潜：“那她儿子找回来了没有？” 王萍萍点点头，“找到了，我找到他的时候，那小孩也在抹眼泪。” 王萍萍接下来又再三叮嘱童潜和周明晏没事不要乱跑，那个走丢的小男孩说，自己是被一个陌生的阿姨捂着嘴硬拉走的。 现在人贩子猖狂，当街就敢抓小孩，尤其是年纪不大的小男孩，是人贩子们的最爱。 平生头一回碰到活的人贩子，王萍萍显然心有余悸，到了家，又把童盼儿拉过来反复叮嘱，并让她看好弟弟们。 第二天就是星期六。 王萍萍本来打算让三个孩子待在家里写作业，却遭到了孩子们的一致反对。 “妈妈妈妈，你一定要带上我！我要亲眼看看咱家的店！”这是童潜。 “阿姨，我们跟在您身边，比在家里还要安全一些，毕竟家里就我们三个，要是来了什么坏人，我们也挡不住。”这是周明晏。 童盼儿没有说话，眼神却透露出期盼。 周明晏的理由无疑说服了王萍萍。 他们家住得有些偏，附近除了隔壁大胖，便没有人家，出了事村子里的人未必赶得及。 刚好明天大胖他妈又要带着他回娘家，只留三个小孩子在家，确实不大安全。 于是第二天，王萍萍特意起迟了一点，锁了门，带上孩子们，浩浩荡荡开向临水县城。 今天双休，又逢农历双日子，县城最繁华的地方人来人往，一派热闹的景象。 王萍萍带着孩子们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一处偏远的位置。 “这里？” 童潜皱着眉四处打量，这位置似乎比他们上回在庙会上摆的摊子还要偏僻啊。 真会有人来这里买东西吗？ 看出童潜的疑惑，王萍萍笑笑没说话，把板车停靠在附近一棵死掉的树上，然后依次摆好饭桶、各类蔬菜，接着吆喝开了。 “王氏招牌饭团，别的地方都没有！走过路过的都看一看尝一尝！” 声音清亮，并不刺耳，却吓了童潜一大跳。 望着王萍萍拿起做好的饭团，跑到远处挨个向路人推销的模样，一瞬间，童潜开始怀疑自家老妈该不会也重生了吧。 要知道，王萍萍从前说话细声细气，极少敞开嗓门，更别提主动向陌生人搭话了。 这才不过一个来月，竟然能让她发生如此之大的改变？ 一切的端倪，都要从王萍萍得知童潜要花钱做手术的时候开始。 童潜鼻尖发酸，眼眶泛红。 一个生性温柔的女人，为了孩子，逼迫自己改变性格，除了母爱，哪还有别的力量可以做到？ 第36章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你？ 太阳高升。 这时候的娱乐活动还很匮乏，许多城里人没事就拖家带口地在集市上逛逛，往往也不会吝惜一点小钱，给孩子买个零嘴、玩具什么的，集市上挤挤嚷嚷的，热闹非凡。 人一多，浑水摸鱼的也多了起来，王萍萍一边吆喝，一边还要时不时回头看看板车，见三个孩子老老实实地守着摊子没动，童盼儿甚至还拿出作业本开始写作业，这才放下心来。 王萍萍离板车并不远，每来一个客人，她就快步跑回来，熟练而迅速地做饭团递上。 一来二去，总有些人等不耐烦，直接走了，王萍萍扑了个空。 又一次，王萍萍看见自家板车旁有客人驻足，她喘着气跑回来，连声说道：“大姐，不好意思啊，让您久等了。” 便听那客人笑着说：“小妹呀，你可别折煞我了，我才得跟你说句谢谢呢！” 王萍萍惊讶地抬头，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差点丢了儿子的大姐。 这大姐操着外地口音，穿得朴素，又高又瘦，手里捏着一个饭团。 见王萍萍认出自己，大姐举起手上的饭团，笑着打趣：“小妹，你女儿真懂事啊，小小年纪，就知道帮你做生意了。” “这是……”王萍萍的目光转向闷不吭声的童盼儿，“盼儿做的？” 童盼儿满脸通红，把手上黏着的糯米擦干净，轻轻点了点头。 童潜在一旁抢着说：“妈妈，姐姐好厉害，刚才这位阿姨一来，她就马上学着你的样子，做了一个饭团出来，有模有样的呢！” 得意得仿佛这饭团是自己亲手做的似的。 事实上，童盼儿一开始并没有打算做饭团，最后抵不过童潜的怂恿，又怕客人等急了，这才赶鸭子上架，做了一个加肉和黄瓜的饭团出来。 没办法，别看周明晏智多近妖，偏偏对庖厨之事一无所知，一旦碰到厨房那些事儿，立刻化身黑暗料理之王，连童潜都不敢吃他做的东西。 童潜呢，虽然可以做，但他个子太矮，只比板车高出一点，连食材都够不到。 童盼儿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那客人逮着三个孩子就是一顿夸，连童潜这个一贯厚脸皮的都不好意思了，躲到王萍萍身后，听两个女人聊天。 丢孩子的女人叫许佳，说昨天太匆忙，孩子失而复得之后，连句谢都没来及说就走了，今天特地来找王萍萍，想请她到家里吃顿便饭，表达谢意。 王萍萍连连推拒，“大姐，我也是做妈妈的，孩子丢了，也能感同身受，帮你找人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好意思吃你的饭？再说了，我还有生意要做，摊子这也走不开。” 许佳却不肯放弃，说自己租的房子那有地方停车，坚持要王萍萍带上三个孩子到家里吃饭。 你来我往间，大摇大摆走过来的一个男人打断了她们无休止的客气。 “喂！”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用手指着王萍萍，极不礼貌地说，“这摊子是你的吧，给我移走。” 没有解释，简单粗暴地赶人，谁能接受？ 至少童潜不能接受。 他当场炸了，“你谁啊你？跟人说话不知道自报家门吗？” 男人轻蔑地瞥了一眼刚和自己腰部等高的童潜，根本没把这个小不点放在眼里。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赶紧搬走！” 王萍萍在男人出现的刹那，脸色一紧，“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已经搬过一次了，你还想怎样！” 初来乍到，王萍萍抱着破财消灾的念头，当有人来她的摊子上收摊位费的时候，她老老实实给了，反正一天就2块钱。 可谁知，随着后面她的生意好转，前来收摊位费的男人忽然告诉她，说这摊子位置好，王萍萍沾了光，把生意做大，要想继续在原来的地方卖饭团，就要加钱。 这一加，就是整整十倍，变成了20块钱！ 王萍萍怎么可能愿意，但她一个弱女子，没办法对抗这个流氓，只好把摊子移到偏僻的地方去。 谁知生意刚刚做起来没两天，这流氓又追了过来，要赶她走。 流氓见王萍萍不理会，竟然直接伸手去推她，童潜还没来得及跳出来，许佳仗义挺身，反手把那流氓推了个跟头。 “操！” 流氓没想到，许佳一个女人，看起来也不壮，力气却极大，自己一不小心，险些丢脸。 “你干什么！”许佳高声叫起来，“你个大男人居然欺负女人和小孩，你还要不要脸了！” 一见有戏可看，热爱围观的国人迅速围了起来，把这小小的一片地方挤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 很快，便有人认出了小流氓，“那不是赖三吗？又在收保护费？” “没脸没皮的东西，就知道欺负弱小！” 流氓在县城的名声极坏，认识他的人们纷纷唾弃。 然而，流氓这人被骂惯了，不仅没掩面逃走，反而驱逐围观人群：“去去去，看什么看！” 他转过脸，狰狞地说：“这是我的地盘，你们不交钱就在这摆摊，哪有这样的好事。一句话，要不然交钱，要不然滚蛋！” 童潜怒气冲冲，指着板车底下的地面道：“你说这块是你的地，那你叫它一声，看它应不应你呀！” 围观众人一愣，旋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86版西游记风靡全国，全国人民都对里面的桥段烂熟于心，童潜这话一出，大家便立刻想起来这是西游记里面的情节。 流氓赖三恼羞成怒，“不管应不应这都是我的地。” 说着，就想去拉板车的把手。 一只纤细却并不瘦弱的手拦住了他。 两个男孩中，年纪较大的那个，冲着他慢慢地说，“我们脚下踩着的土地，都是属于国家的，你说这地是你的，难不成是要挖社会主义墙角吗？” 流氓拳头紧握，就在众人担心这个俊秀的少年会被打时，人群外围传来一阵骚动。 不知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童潜：今天是端午，我们卖什么饭团好呢？ 周明晏：卖饭团？难道不是吃粽子？ 童潜：嗯，粽子味的饭团也不错。 第37章身世可怜的女人 “警察？” 在场的人，不少人都是经历过当初严打的，对警察的恐惧可以说刻进骨子里，就算现在赶过来的是派出所民警，人群也不由自主地让开一条通道。 “谁家的小孩报的警？” 一个民警走过来，手里还牵着一个女孩，正是童盼儿。 时间退回到十分钟之前。 周明晏见来者不善，当机立断，让童盼儿快速跑到派出所，把民警叫过来。 派出所离这很近，一来一回，差不多十分钟就够了。 “盼儿？” 王萍萍一脸懵逼，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报的警。 有家长出来认领，两个民警便走过来，问王萍萍，“发生什么事了？” “警察叔叔，”周明晏口齿清晰地说，“我们被人敲诈勒索了。这人跑过来说这块地是他的，威胁我们给他钱，还向我们动手，在场的大家都可以作证。” 高个警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禁眉头一皱。 “赖三，又是你。” 赖三作为临水县里颇有名气的小混混，稍有点资历的警察都认得他。 这人就是条癞皮狗，小偷小摸打架勒索，除了不敢碰那几条高压线，别的什么都敢动歪脑筋。 流氓赖三见形势不妙，脚底抹油就想溜。 一回头，一个小小的孩子拦在他面前，“警察叔叔，这个人犯了法，你们为什么不把他抓起来呀。” 来的民警心中无奈，早知道是赖三的事情，他就把事情推给别人了。 赖三本人虽然一无是处，可架不住他有个有权的亲戚，是本县教育局局长的亲侄子。 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不止一级呢。 教育局局长虽然不算什么大官，可在这小小的临水县城里，也能横着走。 要是抓了赖三，惹得局长出面，他们也讨不了好。 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是听之任之，被人抓小辫子举报，那是连饭碗都要丢掉的。 高个民警思量再三，最后把手一挥，“带走。” 于是，赖三和王萍萍，连同那辆厚重的板车，都被一起带到了派出所。 许佳急道，“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乱抓人呀，明明是这个人先来招惹我们的，我们什么也没做。” 高个警察颇有些不耐烦，“我们只需要把人带回去做例行询问，别的都要等我们了解情况之后再说。” 许佳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到了派出所，赖三不出意料的开始颠倒黑白，撒泼打滚，就是不承认自己曾经勒索钱财的事实。 若要查证这件事情其实很简单，只要随便找一个当时围观的人就能得知真相。 可民警没有这么做，只问王萍萍，“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周明晏顿时心里敞亮。 看来这个赖三背后不简单，以至于民警在处理起他的事情的时候，显得有些犹豫。 王萍萍尚在纠结，周明晏便抢先开口。 “警察叔叔，我们只是希望这个人以后都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 他怯怯的瞥了一眼赖三，被吓到似的，“妈妈身体不好，我们只想好好做生意。” 民警以为周明晏也是王萍萍的孩子，这个答案合了他的心意，便和颜悦色的：“小朋友说得对，纠纷嘛，每天都有，一般说开就没事了，我们回头教育教育赖三，让他知道威胁别人是不对的。” 这是打算息事宁人的节奏。 童潜很不服气，刚要说话，就被周明晏按住手腕。 接收到他的讯息，童潜这才不情不愿地闭上嘴。 等出了门，周明晏把其中的门道细细掰开说了，童潜这才恍然大悟。 “你也不是看不出来，只不过关心则乱。事情能得到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算好的了，只要那个流氓以后都不来打扰我们做生意，吃点亏就吃点亏吧。” 童潜点头，他很明白，人生在世，有些亏，是不得不吃的。 相较于他的郁闷，王萍萍却对此次的结果十分满意。 她被流氓骚扰多次，曾经想报警，小流氓却叫嚣着自己背后有人。 为了不得罪更大的势力，王萍萍只好再三忍让。 惩治这个小流氓是不指望的，只要他以后别来打扰他们做生意就行。 许佳全程陪同，等王萍萍拉着板车走出派出所大门，她便邀请，“刚好我们住的房子离这儿也不远，小妹，你自己饿着肚子就算了，总不能让孩子们和你一起饿呀，还是到我家里去吃顿饭吧。” 话说到这个地步，王萍萍不好意思再拒绝。 许佳租的房子并不大，好在前面有一个院子，一行人刚进门，就和一个小男孩撞在一起。 “妈妈你回来啦！” 看样子这就是昨天丢失的小孩子了。 一顿饭吃下来，宾主尽欢。 王萍萍打算下午继续出去摆摊卖饭团，今天上午被小流氓搅和，没卖出去几个钱，争取下午补回一点。 了解到王萍萍的情况之后，许佳红着眼睛，“我以为我身世就够坎坷的，没想到小妹竟然比我还……” 许佳的老公从工地上的三楼跌落，在医院呆了两个月，耗尽家财之后去世了。 处理好后事，许佳带着一个儿子，就被公公婆婆霸占家产，赶了出来。 万般无奈之下，离家十多年的许佳只好带着七岁的儿子回到临水县，希望能得到娘家人的帮助。 可父母已经去世，哥哥和妹妹生活也不宽裕，许佳带着儿子还要忍受嫂子和妹夫的挤兑，一气之下，自己出来租房子住。 也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女人。 王萍萍也很同情她，于是问道：“大姐，你接下来打算怎么生活？” 许佳没什么手艺活，只能四处打零工赚钱，只能勉强维持生活，就连现在租房子的钱，都是她从亡夫家里偷偷带出来的。 “我以前打工的时候都把儿子托给房东照顾，次数一多，我自己就不好意思了，就把孩子随身带着。可孩子半大不小，太容易被坏人盯上，我今天才把工作辞了，之后怎么办，只能边走边看了。” 许佳苦笑着说。 第38章雇佣做生意 这么长时间以来，许佳都是把痛苦打落牙齿和血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可以谈谈心倒倒苦水的人，恨不得把心掏出来。 周明晏在一旁认真听着，若有所思。 “许阿姨，您有没有考虑过，和我们一起做生意？” “做生意？” 许佳有些发懵。 王萍萍却认真思考起这个提议。 只听周明晏说：“阿姨，您平时要顾着孩子，没办法打零工。我们呢，在县城里又没有地方，天天把材料拉来拉去，现在天气冷还好，只要温度稍微回升，来回奔波，只怕会把这些东西都被闷坏了。” 童潜大力点头，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我家明晏的眼光就是长远。 童潜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自豪感。 王萍萍想了想，觉得周明晏说的很有道理，但具体怎么做，还需要两个大人好好商量。 眼看救了自己儿子的这家人，即将给自己生活带来新的希望，许佳对他们更加殷勤。 下午的时候，她忙前忙后，帮王萍萍一起拉客卖东西。 儿子就让童盼儿他们三个小孩带着，自己也没有后顾之忧。 许佳也是能吃苦的，一下午下来，效率不知道比先前王萍萍一个人单打独斗高了多少。 晚上回家的时候一盘点，光这一下午，他们就足足挣了七八十块钱。 这实在是一笔让人难以忽视的财富。 望着零零散散的钱币，王萍萍终于在心里作出决定。 第二天，她拉上板车先去了许佳家里，“大姐，我这生意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不然这样吧，您先帮我几天忙，把最忙的时候对付过去，到时候咱们生意具体怎么做还要再商量。” 王萍萍明白自己的短处，像和人合伙做生意这样的大事，一个人是不敢拿主意的。 她准备有时间问问周明晏，这小孩年纪不大，思维敏捷，很多时候，一般大人也想不到的事情都能让他考虑到。 两个女人合作愉快，把人流量最大的双休日两天对付过去。 晚上，王萍萍提前收了摊子回家，一算，光周末这两天，就挣了足足100多块钱。 要是以这样的速度做下去，有朝一日攒到5万块钱，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 她又在饭桌上提起要和许佳合伙的事，周明晏说：“阿姨，您别搞错了，你们这不是合伙，而是雇佣关系。” “雇佣？” “是的，”周明晏点头道，“一般合伙，合伙方要不出人，要不出钱，要不出技术。而这几样许阿姨都没有，只能提供廉价的劳动力。”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王萍萍犹豫着说，“可这样……不大好吧。” 甭管生意做得再红火，王萍萍骨子里还是那个根正苗红的农民。 雇佣别人给自己打工这种事，她在梦里都没想过。 “妈妈，”童潜开始帮腔，“就像你没事干的时候，他们雇你去给他们干农活一样，我们也不过是在忙不过来的时候，才请许阿姨过来帮忙，没什么区别。” 既然决定雇佣人家，还要用人家的院子放材料和板车，具体该给多少钱，大家又算了一笔账。 回到县城里，王萍萍把这事儿和许佳一说，换来了对方一连声的感谢。 “哎呀，小妹呀，你真是太好心，像我这个情况，不管到哪里都不好找工作，你肯给我发工资，真是活菩萨呀！” 王萍萍被夸得有些难为情，“大姐呀，我们这也是小本生意，没办法给你太多，这样吧，一个月我先给你100块钱，以后要是生意好，我再给你补发奖金。” 一个月100块钱，在这个小小的临水县城里，实在是一份不低的工资。 许佳自己平时给人做零工都是五毛一块的给，活不是天天有，却一点也不轻松，一个月累死累活赚个三五十块钱就算不错了。 而现在只要站在那里招呼招呼客人，搬搬货物，一个月就有稳定的100块钱进账，待遇不要太好。 许佳试探着说：“小妹呀，你看给我的工资是不是太高了？你还有三个孩子要养。” 王萍萍笑笑，“不怕的钱给得多，而是怕人干活的时候不用心。大姐，虽然咱们接触不多，可我看出来你是个老实人，不会耍那些小心思，给你这么多钱，我放心。”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许佳自然不会把到手的钱往外推，只指天发誓地说：“小妹，你放心。你的摊子，我一定好好帮你做起来。” 其实以王萍萍的想法，完全不需要雇佣别人，自己一个人就行。 只不过童潜心疼妈妈，觉得赚钱重要，身体更重要。 上一世，妈妈就是因为劳碌过度而生病去世的。 重生一世，童潜自然不愿意看到悲剧重演，便撺掇着王萍萍雇人，自己也能轻松一点。 多了一个许佳，不仅仅多了一个帮手，还有一个院子和免费的床。 有时候王萍萍实在赶不及回家，就直接住在许佳租的房子里。 王萍萍是轻松了，可流言却悄悄传播开来。 刘春花嗑着瓜子，听村子里一个出名的大嘴巴说：“你们知道吗？童为龙他家的，说的好听点，是天天在街上卖东西，可那些什么饭团，听都没听过的，谁愿意买呢？” 说到这里，她停下来卖了个关子。 自然有人捧场道，“那你快说说，她天天不着家的，在县城里到底干嘛？” “这话我就跟你们说，千万不要往外传。” 大嘴巴神神秘秘，压低声音说：“你们想想呀，一个女人，放着家里的三个小孩不管，天天往外面跑，到底是为了……” 说到这里，她就不再继续往下说，露出一副“你们都懂的”样子。 一个平时还算宽厚的婶子诧异地说：“我看不能吧，王萍萍看上去不像是那样的人，要是没抓到什么把柄就不要乱传。我看她也够可怜的。” “可怜？”刘春花插了一嘴，“是呀，可怜到没事干，就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春花婶，你这又是怎么说？” 第39章明晏的怒火 刘春花唾沫横飞，连嗓门都不装模作样地压低一下。 “大概半个月前吧，我看到王萍萍跟咱们村里的大牛，两个人不知道干些什么，先是聚在一起说话，然后那个大牛就露出那种恶心巴拉的笑容，两个人一前一后，特地分开，一路走到王萍萍家里去了。” “真的？” 八卦的女人们倒抽一口冷气。 这可是一个大新闻。 村里大牛的媳妇已经死了两年了，他家里穷，再也娶不起一个媳妇儿，所以至今还是光棍一条。 正当壮年，大牛可不眼馋女人？ 有事儿没事儿就往村子几个媳妇婶子面前凑，说几句话，饱饱眼福。 村子里的女人都知道他是什么德性。 王萍萍萍居然把这样的人带回家，可不正说明了她是一个不要脸的荡妇。 一群三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样，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这个说“难怪我觉得他们两个走的那么近”，那个又说“不止大牛，她还和村里的那谁，常常在一块说话”。 本来不过是没影的事，被这群人左一句，右一句，活生生脑补出来一场大戏，仿佛比电视上放的还真。 流言就这样散播开来。 王萍萍平日里早出晚归，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不亲近，倒没人特意跑她面前嚼舌根。 最先听到这些话的，是在学校里上课的周明晏。 “哎，你们听说了吗，咱们村子里出了一个那个。” 一个出身于大牙村的小孩子神神秘秘地说。 “哪个？”同学们一脸茫然。 “又是那个呀，”小孩子急了，吞吐着说出那个名字，“潘金莲呀。” 这时候，闻名全国的九八版水浒传还没有播出。 可在乡下有一出固定的大戏，每逢过年过节的时候都有人点。 就叫《武松怒杀潘金莲》。 孩子们从小跟着看到大，年纪小些的不太能理解戏曲中的内容，五年级的小学生，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渐渐发育，渐渐便能明白其中隐藏的含义。 他一提起潘金莲，同学们便懂了。 发出有志一同的“哦”。 “你说的那个潘金莲是谁呀。” 周明晏的同桌干脆丢下手中的笔，眼巴巴地望向爆料的同学。 只听那同学说：“那天他们大人在聊天，我听到的。说那个人，叫王萍萍。” 同学们又爆发出心照不宣的、充满某种意味的声音。 “我听我妈说，他们背后都管王萍萍叫现代潘金莲……” 难得受到这么多同学的瞩目，爆料的小陈同学得意不已。 话还没说完，便听到面前传来书本重重摔在书桌上的声音。 其他人都被吓了一跳。 往前面看去，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响了上课铃，老师正准备进门。 同桌连忙缩回头，感激地说：“多谢你啊，周明晏，不然被老师逮到我们就死定了。” 周明晏没吭声，继续演算手里的高中奥赛题。 这本奥赛习题册是校长多年珍藏，一般人很难有途径弄到。 自从周明晏展示出了自己在数学方面的天赋，校长见猎心喜，忍痛把自己的收藏书籍，一股脑塞给了他，让他好好琢磨钻研里面的内容。 现在周明晏已经差不多把几本书的内容都看完了。 保持着认真看书的姿势，一到下课，周明晏罕见地来到某位同学的座位前，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 “陈同学，能麻烦你和我出来一下吗？” 被点名的小陈同学受宠若惊。 谁不知道这个备受老师青睐的大学霸轻易不和别人闲聊，一心只扑在习题上，被老师当成正面教材，在全校反复提起。 冷淡的学霸主动找自己搭话，小陈同学哪有不应的道理。 “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来。” 掐着上课的点，周明晏施施然走了进来。 他径自走到讲台上，对提前到班上的老师说：“老师，陈旭同学说他不舒服，先回去休息了。” 老师不由得皱眉，“他回去休息，谁给他批的假？” 周明晏沉默。 老师烦躁地挥手，“算了算了，我们先上课吧，等他来了我再好好说他。” 课上到一半。 教室的门忽然被人粗暴地推开，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吸引了全班师生的瞩目。 只见小陈同学他爸爸怒气冲冲地拎着自家儿子，指着他的脸说：“老师，我儿子在学校被人打了，这是怎么回事！” “被人打了？” 老师走到躲躲藏藏的陈旭面前，发现他的脸上确实肿起一块。 “我把小孩送到学校来，是为了让他学习的，不是让他打架的！” 愤怒的家长把孩子推出来，“你跟老师说说，到底谁打了你？” 小陈同学含含糊糊，眼神不由自主地往班级的某一个地方瞄：“没，没有谁打我，都是我自己摔的……” 小孩子的撒谎手段实在不算高明，老师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看见了镇定自若的——周明晏。 不会吧。 周明晏是全校众所周知的好学生，成绩好不说，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从没听过他和别人发生冲突，怎么会和人动手？ 老师还在怀疑，被打的学生家长却管不了那么多，冲过去揪起周明晏的衣领，逼问道：“是不是你动的手？” 少年的身体，相较于雄壮的学生家长来说，稍显单薄。 老师怕心头的好学生吃亏，赶紧走过去打算劝架，就听周明晏干脆承认：“是。” “明晏？”老师震惊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周明晏的眼神冷漠，充满不屑，“背后议论别人，还四处传播流言，被当事人抓住，挨一顿打，都是轻的。” 看他这样子，恐怕其中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情。 注意到班里同学好奇的目光，老师当机立断，“陈爸爸，明晏，还有陈旭同学，你们都跟我都办公室去。剩下的同学。在教室里自习，学习委员看着。” 至于为什么不让班长看管，那是因为，班长正是疑似暴揍同班同学的周明晏。 第40章流言纷扰 王萍萍正在街上摆摊卖饭团，忽然，一个家长找到她，急急说：“你快点去一趟学校，你家小孩闯祸了，把校长都惊动了。” 王萍萍一听，连忙让许佳看着摊子，自己就要到学校去，事情处理好就回来。 许佳说：“孩子重要，我这没事，今天不是节假日，人不多，你要是来不及，今天就不要赶回来了，我自己一个人也能收摊。” 王萍萍搭了那位家长的顺风自行车，路上还在庆幸自己雇佣了许佳，不然出点什么事，都抽不开身。 到了学校，王萍萍直奔三年级教室，却被那个热心的家长一把拉住，“哎，你往哪里去？这边这边。” 王萍萍一头雾水。 难道闯祸的不是童潜？ 等到了办公室门口，看见站在老师桌子边一脸沉静的周明晏，她还不敢置信。 竟然是周明晏？ 虽然三个孩子中，周明晏不是年纪最大的，王萍萍和他相处的时间也不过几个月，她却心里有数。 几个孩子，周明晏做事最沉稳，性情成熟得完全不像是一个孩子，处理事情来，包括自己在内的许多大人都比不过他。 明面上，王萍萍是家里唯一的大人，自然该有说一不二的权利，可只有家里的几个人知道，周明晏一旦做出决定，家里人都会下意识地遵从。 偶尔在某个模糊的瞬间，王萍萍甚至觉得，周明晏还远远不像表面上那样无害，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一种难以言明的……畏惧。 可一段时间接触下来，周明晏教育童潜，尊重长辈，在学校口碑也很好， 除了遇上一些关于童潜的事情时，会显露属于这个年纪的孩子的无奈，别的都可以称得上完美。 这样一个孩子，竟然会和别人打架？ 得知真相，王萍萍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明晏一定是迫不得已的。 不止是她，所有知道这件事的老师同学都是这样想的。 可不论他们怎么逼问，小陈爸爸气得差点都动手了，两个孩子就是不肯说出他们是为什么打架的。 气氛陷入僵持之后，王萍萍终于赶到了。 老师松了一口气，“明晏……家长，你来了就好。” 周明晏当初做数学卷子的逆天表现，大牙小学的老师们有目共睹。 校长一开始是不愿意收下这个学生的，觉得会耽误周明晏，毕竟这所资源匮乏的学校里，实在没有老师能教他。 后来被其他老师联手说服了。 不为别的，就为一个培养出天才的名头。 八九十年代，全国兴起一股“寻找天才”的风潮，各类体育、智力天才时常见诸报端，引发全国追捧。 什么乒乓天才、围棋天才，往往能引起轰动。 听说之前就有一个小学生就能做高中题目的数学天才，还被央视报道过。 论年纪，周明晏虽然比那个学生大不少。 央视不敢想，上上本省的新闻还是绰绰有余的。 到时候，作为培养出天才的大牙小学，就能引起上面重视。 领导一注意了，可不就要拨点钱下来，把学校修缮修缮，老师待遇改善改善？ 要知道，老师们的工资，可是好几年没涨过了。 作为寄托了大牙小学所有老师希望的天才，周明晏的情况，自然被所有的老师烂熟于心。 比如，他是在舅舅舅妈手下长大的，从小饱受虐待，后来救了童潜，就被童潜妈妈领回家，上了户口。 血缘上讲，王萍萍并不是周明晏的亲生母亲。 老师不由担心，王萍萍镇不住他。 见本该在县里卖饭团的王萍萍出现在学校，周明晏明显一愣，目光转向小陈同学。 小陈同学往老爸身后一缩，不甘心地嘀咕，“人又不是我叫的……” 作为学生，他很明白被叫家长的恐惧。 先前周明晏把他喊到厕所附近的阴暗角落，小陈同学本以为学神这是要和自己交朋友了，谁知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迎接他的，就是又硬又狠的拳头。 猝不及防之下，他挨了好几次重拳，后来也发了狠，不问缘由，抱头回击。 然而，周明晏看似瘦弱，实在力气不小，几个回合下来，小陈同学只有被压着打的份。 他终于丢脸地哭嚎起来：“你他妈凭什么打我啊！你是不是有病！” 周明晏喘着气，眼神冷厉，“你知道，王萍萍是我什么人吗？” 小陈同学迟钝的大脑这才开始运转。 王萍萍是三年级童潜的妈妈，他是知道的。 而童潜，虽然不是一个姓，却常常看见周明晏和他走在一起，听别人说，他们是兄弟，那王萍萍，就是周明晏的妈妈！ 终于理清了这层关系，小陈同学忽然觉得，自己这顿打，挨得也不冤。 眼看快要上课了，周明晏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小陈同学，“我去帮你和老师请个假，剩下的事情，要我教你吗？” 心知自己活该的小陈同学，怂怂地摇了摇头。 他偷偷摸摸回了家，打算躲到床上，在脸上的淤青没消除之前，绝不出来见人。 可刚推开门，他就想起来了，他爸今天在家呢…… 发现儿子脸上伤痕的爸爸带人到学校来要说法，儿子却死活不愿意配合。 在小陈同学看来，自己说周明晏妈妈坏话，周明晏也打了他一顿，这是就算两清了，现在还害得周明晏被叫家长，就是自己不对。 何况，他有一种预感，要是把这事原原本本说出来，他恐怕就不是只挨一顿揍那么简单了。 “明晏，这是怎么回事？” 相较于另一位家长的愤怒，王萍萍并不慌张。 一来，她在心里认定了这是别的同学先挑事；二来，周明晏怎么看也不像吃亏的样子。 周明晏看了她一眼，扭过头去，“阿姨，这不关您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不关您的事？” 做生意要天天和不同的人打交道，王萍萍对人心理的揣测前所未有的敏感。 知道不可能从周明晏这问出什么，就换了一个对象询问，“小同学，你为什么和我家明晏起冲突？” 小陈同学坚持到现在，已经接近崩溃边缘，问他的又是王萍萍，当下就哭了出来。 “阿姨，对不起，我不该说您是潘金莲。”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王萍萍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 她定定心神，努力保持平常的口吻问道：“你说什么？” “阿姨，我、我……” 小陈同学抽抽噎噎，还要说话，却被一旁的父亲捂住嘴。 王萍萍摆摆手，“这个大哥，事情都到这一步了，你就让孩子把话说完。” 开玩笑，怎么可能！ 陈爸爸护崽归护崽，儿子刚才那句话一出口就知道大事不妙，要是继续让孩子把话说完，只怕他们老陈家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小兔崽子，看我回去怎么教训你！ 陈爸爸狠狠瞪了一眼儿子，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咳咳，我看小孩子不懂事，有点摩擦很正常，既然都说开了，那就让他们继续回去上课吧，还有一个班的孩子等着呢。” “哪里说开了？” 王萍萍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胸口剧烈起伏，抓着小陈同学不让他离开，“说清楚！凭什么骂我是潘金莲！谁跟你说的这话！” 陈爸爸嫌丢人，只想早点离开，王萍萍拦住门口，就是不让开，非要他们说清楚。 老师万万没想到，逼问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太尴尬了。 小陈同学刚才的那句话，一下子刺激到了王萍萍。 她像是魔怔了似的，喃喃重复，修剪过的指甲在陈爸爸身上留下一道道白色印记。 老师和周明晏连忙去拉，都没能成功。 眼看一场冲突即将爆发，一道忽然出现的童声，拯救了他们。 “妈妈？明晏？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哄哄闹闹的办公室陡然一静。 王萍萍回过头，见童潜睁着一双懵懂的大眼睛，站在门口，脸上满是疑惑。 宝宝来了，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王萍萍恍恍惚惚的，只知道要在孩子心里维持妈妈的形象，下意识手一松，在老师的示意下，陈爸爸赶紧带着儿子跑了。 大牙小学就这么大，一点点风吹草动，用不了一个课间的功夫，全校人都知道了。 童潜一下课就听说，五年级的天才学生周明晏，因为打架被老师带到办公室去了。 他一开始还不信，确认消息是真的后，生怕周明晏吃亏，甩开两条小短腿就奔到办公室，目睹了混乱的一幕。 王萍萍抚平散乱的发丝，平复了一下心情，对两个孩子说，“你们先去上课吧，妈妈去买点菜，放学了来接你们。” 说完，她也不等回应，径自离开了。 今天的妈妈很不对劲。 面对童潜的眼神，周明晏竟然避开了，拉着他说：“没什么，我们先回去上课吧。” 今天的明晏也很不对劲啊。 放学后，王萍萍果然远远站在路边等三个孩子，吃了一顿异常丰盛的午饭，要睡午觉时，童潜才有机会扒住周明晏。 “你老实给我交待，到底出什么事了，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别扭。” 周明晏知道要是不说，童潜也会想办法打听出来的，只好给他打预防针，“我说了，你可别太激动。” 童潜才不上当，“你先说，激不激动看我心情。” …… “艹他大爷！”童潜一怒而起，破口大骂，“王八蛋敢造谣！老子弄不死他！”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家人永远都是童潜的软肋和逆鳞。 上一世，为了妈妈和姐姐，童潜才被童为龙那混蛋拿捏得死死的；这一世，再有人敢动她们，童潜的心情可想而知。 “嘘嘘，”周明晏安抚道，“不要让阿姨听见，她肯定会伤心的。” 童潜这才压低声音，愤怒地吐气。 “你心脏不好，别太生气，”周明晏说，“传谣的那人我已经教训过，而且回去他爸也不会放过他的，应该不敢再胡说了。” 童潜只觉得怒火在胸口激荡，被周明晏好一番安抚，才稍稍平静。 “我们更应该注意，谣言到底是怎么传出来的。一个小孩子，能说出这种话，肯定是跟大人学的。” 童潜点头：“嗯，我一定要找出造谣的人，好好教训一顿！” 不远的某处农家里，陈爸爸揪着儿子的耳朵把人拎回家。 陈妈妈看见了，连忙埋怨，“老陈，你干什么，没看儿子都哭了吗？” 陈爸爸虎着脸，把儿子往老婆面前一丢，“你问问他干了什么好事！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莫名其妙的陈妈妈也火了，“你怎么回事，在外面受气也别跟老婆儿子发，有本事找外人发去！” 陈爸爸把家门一关。 “你还好意思叫屈。我问你，你是不是在背后跟那些嘴碎的婆娘嚼舌根，说人家王萍萍是潘金莲来着？” 陈妈妈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这件事，气势一下子萎了下来，嘴上却还不肯服输，“我们只是在背后聊聊，又没到处传。” 陈爸爸冷笑一声，“你是没说，可你的好儿子，跑去当着人王萍萍的面说了！” “啊？！！” 陈妈妈也知道，自己背地里八卦的那些事情，有不少都是捕风捉影的，上不了台面。 要真是让当事人知道了，那可就不是说说笑笑就能过去的了。 方才还护着儿子的陈妈妈，把不善的目光转向儿子，顺手抄起靠在墙边的笤帚。 小陈同学战战兢兢，准备迎接男女混合双打。 陈爸爸没好气地阻止：“还不是你天天跟那些人凑一块，被他听去了。自己背后说人家不是，怪小孩子有什么用？以后少跟那些人走动，好好干你的活。” 陈妈妈臊得脸一阵青一阵白，扔下手上的笤帚，躲到厨房去了。 表面上，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王萍萍也没再提起，照常去县里卖饭团，可不管多晚，她都会坚持回家 然而私底下，谣言越传越凶，甚至连童潜不是童为龙亲生的话都传了出来，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什么童为龙就是因为发现孩子不是亲生的，才一气之下跑到南边去，没想到发了大财。 连童为龙摔儿子都有了洗白的理由。 不是亲生的嘛，带了这么多年绿帽子，想把贱种摔死，也是人之常情。 气得童潜几度破口大骂。 第41章刘春花的处境 “到底是谁在传这些无稽之谈啊！” 打架风波已经过去了好几天，童潜和周明晏在暗地里探查许久，也没能找到谣言流传的源头。 反而听到了许多更加不堪的传言。 周明晏面色冷静，和他一点一点分析。 “这些谣言如此具有针对性，绝不只是凭空诞生的。想知道是谁传播这些谣言，不妨想想，这些谣言流传之后，谁最得利，谁就最有可能是操纵者。” 王萍萍一个女人，没有娘家，丈夫只会拖后腿，还带着三个孩子，到底会有谁和她结仇呢？ 童潜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人影就是：“刘春花？” 刘春花之前为难王萍萍，被自己狠狠打过两回脸，何况她还一直不喜欢王萍萍，这是很有可能，就是她干的。 周明晏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 除了刘春花之外，他那个黑心眼的大姑童大凤也脱不了干洗。 还有还有，嫌疑最大的赵寡妇。 她和童为龙的事情曝光后，名声一落千丈，利益受到了极大的损害。 肯定天天在家里扎王萍萍小人呢。 有了具体的怀疑对象，事情就好办多了。 周明晏先是把小陈同学叫到上回的角落里。 小陈同学不情不愿，犹豫间，上次被周明晏压着痛揍的场景在脑海中浮现，便不敢违抗地跟上。 周明晏问他：“王萍萍阿姨的事，你是从谁那听来的？” 出于三分愧疚，三分畏惧，小陈同学纠结着说了实话。 “之前我看见我妈妈和一群阿姨婶子聚在一起，我在边上不小心听到的。我告诉你，那些话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不是我妈妈传的” “那你还记得那些人都是谁吗？” “记得。” 周明晏便带着小陈同学，把三个主要嫌疑人指认了一遍，最终确定，前段时间一直在陈妈妈的小圈子里散播流言的，正是刘春花。 “我就知道是这个女人！” 童潜咬牙切齿，“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治治她，让她知道，谣言不是随便造的。” 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商量一阵，很快便商量出了对策。 这天，刘春花吃完饭，离天黑还早，她闲着没事，就去找村里几个时常聚在一起说话的妇女，想要继续交流交流关于王萍萍的八卦。 想到王萍萍，刘春花冷笑两声。 叫你天天装，这下被人发现你的真面目了吧！ 她已经完全忘了，所谓的“真面目”正是自己无中生有造谣的，只记得王萍萍确实是个荡妇，天天勾搭男人。 流言传出来之前，王萍萍偶尔还和村里的人们打打交道；流言散播开来之后，女人们已经把王萍萍当成了需要提防的头等大敌，哪个男人和她多说一句话，立刻会被好事者捅到自家老婆娘亲跟前，免不了一顿训。 就这样，王萍萍一家在大牙村完全被孤立了。 还不够，最好能叫那个小贱人跟童为龙一样滚出村子。 刘春花在心里恶毒地盘算着，也就忽视了村里人看向她的奇怪目光。 “哎，晓兰，你们今天怎么跑这来了，我找你们半天了。” 刘春花找了几圈，终于在一个不常去的村民家的小棚子里找到了聚在一起说话的妇女们。 听见她的声音，本来窃窃私语的女人慌慌张张停下话头，和她打招呼。 刘春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她没想太多，拖了一张椅子，挤到人群的最中心去。 “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呢，也说给我听听呗。” 女人们互相看了几眼，一个性情活泼的小媳妇忽然开口，“我们在说童潜妈的事。” 刘春花立刻来了精神：她来这儿，不就为了这事吗？ 于是滔滔不绝起来：“她啊，我跟你们说，我今天又看见她和一个男的往小树林那去了……” 那小媳妇插嘴问：“春花婶，你没事去小树林那干嘛呢？” 刘春花一僵：她为了败坏王萍萍的名声，刚刚随口就把赵寡妇做过的事按王萍萍头上了。 但她此时又不能把赵寡妇和赵学义的事情抖落出来，一时想不出别的借口，卡壳了。 见她如此，那个小媳妇和其她妇女们交换了一个隐蔽的眼神，似乎确认了什么。 “哎，”见气氛尴尬，平日里为人比较和善的一个女人主动岔开话题，“今年的服装生意不错啊，我娘家侄子的一个小学同学，听说赚了不少……” 其她人纷纷应和起来。 刘春花坐在众人中心，大家的目光却刻意地绕过她，让她觉得怪异极了，也十分不舒服。 怎么回事？错觉吗？ 接下发生的事情，让刘春花坚信，那天的事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天，童家的一个叔子从刘春花家的地头经过，刘春花知道这人老实，便特意开口叫住人家，寒暄几句，那老实男人果然主动提出要帮她拿农具。 刘春花精于算计，不但不感激，反而觉得这男人是个傻蛋，就跟自家的童为民一样。 她一贯看不起老实巴交的童为民，嫌弃他没本事，才害得自己整天做活，当不了阔太太。 要不是看在他对自己言听计从，家里的钱也都归自己管的份上，早甩了这男人。 提起钱，刘春花又想起了王萍萍。 记忆里，童为民还是头一回违背自己的话，不仅借钱给人，还不准自己要利息。 王萍萍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刘春花咬牙切齿地暗骂。 一晃神，就到了叔子的家门口，刘春花假装没看见，这离家还有老远的一段距离呢，要是这时候开了口，谁来帮自己背这又重又沉的农具。 叔子也是实在人，背着东西就往王萍萍家的方向走去。 不料，一道略显尖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谁啊，在学大禹治水，从自家家门口走过都不进去的。” 刘春花笑道：“婶子啊，叔叔好心，看我一个女人抬不动这些，就说要帮我拿。” 这婶子一点也不给刘春花面子，呛道：“拿不动就叫你男人来拿，别整天扒着别的男人不撒手，我们家男人老实，可不是由你使唤！” 刘春花横惯了，不记得多久没人用这种口气对自己说话，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你说什么！” 第42章被发现了 刘春花平日里在家对童为民横惯了，一时忘记面前的这个婶子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她这一还嘴，那婶子更来劲了。 “说什么？说的就是那些故意勾搭不要脸的小贱人！” 刘春花把手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卷起袖子就冲过去，“你骂谁小贱人？” 婶子叉着腰，嘲讽地说：“哦，我忘了，你今年都快奔40的人，哪里是个小贱人，明明就是老骚货。” 她骂得十分难听，气得刘春花怒火中烧，举起两只粗壮的手臂就要挥过去。 婶子不比刘春花懒惰，农活家务活一把抓，轻轻巧巧躲过了她的攻击。 “好你个刘春花，居然连长辈都敢打！” 两个人的动静很快引来了村里人的围观。 别看李奶奶满头白发，一副老胳膊老腿的模样，一碰到这种事儿，她跑得比谁都快，居然是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第一个赶到现场的。 刚到就听见这话。 何况从她的角度来看，是刘春花主动攻击的婶子。 居然打长辈，这还得了？ 自觉德高望重的李奶奶开口了。 “呸！” 刘春花一口唾沫喷到婶子的脸上。 “你居然敢向我吐口水！我x你xx！！” 婶子甚至来不及擦脸上恶心的粘液，只知道瞪着一双红眼睛，鼻孔不住的煽动，嘴里恨恨骂道。 “老娘今天不仅要骂你，还要打你！” 刘春花撒起泼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揪头发，扇巴掌。 两个女人扭打成一团。 李奶奶看着仿佛有着深仇大恨的女人，架子都来不及端，赶忙小步跑着上去拉人。 差点没被推了个趔趄。 “你们，我可是长辈！” 她双手都在发抖，却没人理她。 骂了一顿，见场面愈发失控，她只好悻悻地吞回话语，等着有人来给她主持公道。 孙晓兰随后赶到，看这情况，也不敢上去拉架。 等跟着后面几个身强力壮的妇女，齐心合力，把两人拉开后，才发现她们已经打得鼻青脸肿。 我手上抓你一把头发，你手上划我一块肉。 把两个人分别拉到一旁，低声安抚，等她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几个女人使了眼色，想把她们拉回家。 冷静下来，刘春花和婶子也知道这事做的不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起来，以后怕不是要成为村子里的笑话。 便不做声，任由劝架的人们把自己往回拉。 可有一个人不干了。 本来事情已经平静下来，李奶奶忽然叫起来。 “你们两个，把我推了一把，让我摔倒，就这么算了吗？” 刘春花撇撇嘴。 “我可没推你。” 她看不惯这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很久了，然而大牙村宗族力量强，十分讲究长幼有序，尊重长辈。 李奶奶作为村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之一，再看不惯，她也不敢像这次一样和人拌嘴动手，否则村里的那几个老家伙们就先不会放过她。 刘春花前脚刚撇清关系，婶子后脚就叫道：“老太太，你看清楚了，我可没推你。” 刘春花冷笑，“不是你难道还是我？” “就是你推的。” “你！” 见李奶奶似乎要找自己兴师问罪，刘春花一下子慌了。 她想办法把矛头转移到和自己打架的那个女人身上。 李奶奶虽然不大顶用，可架不住人家辈分高呀。 一顶殴打长辈的大帽子扣下来，她刘春花在村里以后还想不想混了。 只见刘春花指着婶子叫道，“你这女人满嘴谎话，没有一个真的！刚刚难道不是你造我谣被我打了吗？活该！” 婶子不甘示弱地说，“我造你什么谣了，你说呀？你天天懒的要命，看见我家男人心好，就指使他帮你搬东西是不是？搬到家门口还不算，还一路要送到你家去，你这人脸怎么这么厚呢？” “那是叔叔看我一个女人搬不动东西，主动说要帮我搬的，你凭什么、凭什么说我……” “怎么，我不能说你是贱人？” 论嘴皮子，那婶子比刘春花还更强上三分。 “难道不是你在背后造人家王萍萍的谣，说她天天和男人眉来眼去，不安分吗？” 刘春花打死不能承认：“你，你这是污蔑！” “我有没有污蔑你，找个人出来问问不就清楚了？你前段时间天天上窜下跳的，村子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别以为全世界就你最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 刘春花被她说得越发着慌起来。 她说的都是真的吗，别人早就知道是自己在背后说王萍萍坏话，却始终不开口，把自己当个跳梁小丑一样耍。 见她哑口无言，那婶子气势更加嚣张，得意洋洋地说：“我看哪，人家王萍萍清清白白，倒是你自己不干不净，贼喊捉贼。” “你放屁！再瞎说，当心我撕烂你的嘴！” 刘春花作势又要扑上去厮打。 一定要拦住这个女人，让她不能再继续瞎说，否则，只怕事情难以挽回。 刘春花想得倒好，可此时此刻，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波人，其中不乏身强力壮的，一看她要继续干架，赶紧出动几个人手，把刘春花硬生生按了下来。 刘春花再强再壮，也是双拳难敌四手，愤愤挣扎，几番无果，只能继续喘着粗气。 那婶子当着众人的面继续爆料。 “我是不是瞎说，我心里明白，你心里也明白，还有那个天天跟你凑在一起，到小树林里不知道干些什么的男人也明白！” 话音尚未落下。 刘春花只觉得眼前阵阵眩晕，膝盖发软，若不是身旁有人扶着，早跪倒在地面上。 被发现了！ 第43章波折再起 不，自己决不能承认。 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刘春花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暴露出来。 于是她一反刚才的心虚，神情激动的说：“我呸，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你说老娘偷男人，那就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呀！不然，你就是骗子，就是泼脏水污蔑！” 这回轮到对面的婶子卡壳了。 刘春花跟别的男人在小树林幽会的事情，她也是从别人口里听说的，实际上，连那到底是不是个男人都不清楚，此时此刻，又哪里能变出一个人来和刘春花对证？ 见她一时无语，刘春花心下大定。 事情并没有暴露。 说不定只是有人无意间看见了，然后大嘴巴把这件事情四处散播。 她于是得意洋洋起来。 “说不出来了吧？大家伙儿，邻里乡亲的，都过来看看，看看你们这个婶子，平时嘴里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今天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说不定啊，就是她自己想男人了，她觉得全世界都跟她一样想男人！” 婶子被激怒了，指着刘春花半天说不出来话。 已经很久没人，让刘春花吃过这样大的亏了。 终于得到机会反击，刘春花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她转向手里还拿着农具的中年男人：“叔叔，我叫你一声叔叔，是看在辈分的份上，实际上你也不比我大多少岁。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肯主动帮我拿东西，可婶子显然不觉得……刚刚发生的事情你也听见了，叔叔，你来评评理。” 被她叫做叔叔的这个男人，是村子里有名的老实人。 如果说童为民是真正的实心眼，不和人耍花招，那他就是老实到有些愚笨的地步。 连别人讥讽他的话都听不出来。 比如此时此刻，他就把刘春花暗含嘲讽的话当了真。 立刻变得左右为难起来。 他目睹了方才发生的一切，觉得确实是自家老婆挑衅在先，又隐隐觉得不对，可到底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出来。 只好诺诺道：“春花啊，你婶子最近心情不好，我都被她骂了好几天了，你就……你就不要和她吵架了好不好？” 他一边说，一边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两个女人，神情诚恳。 婶子彻底怒了。 女人之间的事情，把家里的男人扯出来做什么？ 我都没找你家童为民的麻烦，你倒先找我家的麻烦。 是可忍，孰不可忍！ 当下，她也顾不上此举可能造成的后果，直接几步走到围观的村民面前，拉出来一个人。 “晓兰，你那天是不是和我说，你亲眼看见刘春花跟个男人鬼鬼祟祟的！” 孙晓兰暗自叫苦不迭。 没想到这场战火居然蔓延到了她身上，早知道就不该看什么热闹，事情发生就该悄悄走掉的。 心里还不由地埋怨。 婶子啊，我跟你说的话都是在背地里悄悄说的，如今你不但把我捅出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不就等于变相告诉大家，我孙晓兰是一个背后嚼人舌根的吗？以后怕是没人肯与我走得近了。 想到这里，孙晓兰并不想让婶子如意，只闭上嘴巴不说话。 她不说话，不代表刘春花肯放过她。 “好你个孙晓兰，亏我把你当好姐妹，有什么事情都和你说，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忘和你分享，你却背地里和人造我的谣，简直恶毒！” 无端端地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孙晓兰思量着，刘春花是个心胸狭窄的，今天就算自己不开口，以后怕也免不了要被找麻烦，何不索性一并撕开脸，把事情抖落出来。 孙晓兰于是冷笑一声。 “你刘春花是个什么好东西吗？难道不是你天天在背后，说王萍萍是个荡妇，说她跟不同的男人有关系，实际上人家王萍萍清清白白，名声却被你一张嘴给败坏了，你到底有什么脸说别人！” 此话一出，村民们便纷纷议论起来。 王萍萍最近的流言甚嚣尘上，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听说过，许多人还信以为真。 原来没想到这些竟然是刘春花散布的谣言，反而让他们误会了王萍萍。 原本只是普通的两个女人打架吵嘴，如今事情居然越闹越大，牵扯的人越来越多，周围的村民们越发兴奋，觉着这事恐怕不会善了。 “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面对向自己冲过来的刘春花，孙晓兰毫无惧色。 “这话你说过多少遍了，大家心里都门清，不信你随便把村里的一个人拉出来问问，看这话是不是你传的！” 围观众人，尤其是女人们开始聚在一起交流情报，果然发现关于王萍萍的谣言，十有八九都是从刘春花嘴里说出来的。 刘春花慌了。 “你之前不还说我跟男人不清不楚吗？你现在有本事把那个男人叫出来呀！” 她心里笃定，孙晓兰并没有看清那个男人是谁，自然也找不出人来。 见孙晓兰僵着脸，十分难看的样子，刘春花自觉赢了一场仗似的，高兴不已。 “你看你这人，说的话还有信用……” “我、我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 忽然，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个怯怯的声音。 大家找了半天，一低头，终于找到了一个身量矮小的孩子。 “这是谁家的呀？” 刘春花恶狠狠地盯着男孩。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快点滚，快点滚！” 孙晓兰并不认识这个小孩，此时却仿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怕他被刘春花吓跑，赶紧走到小孩子面前，弯下腰问。 “小孩，你知道什么？” 小男孩瞥了一眼宛如恶鬼的刘春花，咬住嘴唇，没吭声。 “你别怕，”孙晓兰鼓励他，“你把你看见的事实说出来，小孩子就应该说真话，对不对？” 小男孩终于开了尊口。 “有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看见……我看见那个阿姨，和一个人走在一起，到那边那个小树林去了。” 嗡！ 刘春花觉得脑子轰然炸开，一瞬间，完全感受不到外面的动静。 怎么会？ 第44章崩溃的刘春花 一向牙尖嘴厉的刘春花，这次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她表现得如此明显，其他人也不是傻瓜，一看就知道，里面恐怕大有文章。 刘春花在家里作威作福，就算出去了，也不忘把这一套带到外面去。 可外面的人又不是你老公儿子，谁会无条件包容你。 因此刘春花自以为人缘不错，实际上早已得罪了一大帮人，不过都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不好明面说出来罢了。 这次刘春花踢到铁板，平时和她有龃龉的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刘春花颤颤巍巍的。 四处看了几眼，发现童为民并不在。 也是，那个男人被自己叫出去，到外面镇上买擦脸用的香膏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最担心的那个人不在，刘春花勉强找到了安慰自己的借口。 你心虚个什么呢？本来就不像她们说的那样。 那都是污蔑。 刘春花说服了自己，顿时底气足了起来。 她虽然不聪明，到底也没蠢到家。 只把手指着那个小男孩。 “小屁孩，我记住你了，下次我看见你爸妈一定要跟他们说道说道，让他们好好教育教育你，小小年纪的，就满嘴谎话，以后怕不是要被关进去改造。” 那小男孩明显被她的话吓到了。 黑瘦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惶恐的神情。 刘春花心里稍稍舒坦，也不多做纠缠。 “天这么晚了，我还要赶着回家给我儿子做饭，下次再让我碰到你，我绝对不会放过。” 虚张声势一番后，刘春花就要抬腿溜走。 可有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春花婶，你到哪里去呀。” 回家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一个笑眯眯的小男孩。 一看到他，刘春花的眉头就不由自主皱了起来。 虽然和童潜打过交道的次数不多，却也能知道这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象。 关键是，你还没法和他计较。 要真认真了吧，就有一大堆“大人和小孩子计较什么”，“他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之类的话等着你。 “你故意找茬是吧，再这样，别怪我代你家大人教训你了！” 刘春花做出凶恶的样子。 童潜可不是那个怂怂的小陈同学。 他站在面前，身形虽然瘦小，却一副难以撼动的模样。 听了这话，嘴角泛起一丝毫无感情的笑容。 “哦，那我倒很想知道，春花婶到底有什么脸来代替我妈妈教育我？” 如果刚才爆料的都是真的，那王萍萍这段时间以来饱受的非议，全都是刘春花一手造成的。 要是还动手打了王萍萍家的孩子，那这人…… 刘春花堪比城墙厚的脸皮又回来了。 “棍棒底下才能出孝子，小孩不打不成才。” 童潜点点头，“春花婶说的对。小孩子犯了错，该被教育，大人犯了错，同样也该被教育。” “你什么意思？” 刘春花心头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根据我国法律，造谣诽谤他人的，不但会被处以罚款，情节严重的，还要坐牢。” 童潜用最简单明了的话表达了他的意图。 “呸，”刘春花慌了，“你瞎说什么呢！” “背后说我妈妈坏话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你不要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春花婶是那样的人吗？” 童潜却不理她，把目光转向了缩在人群里的小陈同学。 刘春花也把目光转向他。 如果不是周明晏在一旁看着，出于对揍了自己的班长大人的畏惧，小陈同学早就逃跑了。 压力山大呀。 都怪自己嘴贱，才引起了这一连串的事情。 面对童潜隐含威慑的目光，他只好苦着脸指认。 “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吧，我在房间里写作业，听到外面客厅妈妈在和几个人聊天。结果就听到春花婶说，王萍萍阿姨和村里的大牛叔叔、小二宝哥哥走得很近，说他们关系不一般……” “你他妈放屁！” 刘春花彻底暴怒，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想要捂住小陈同学的嘴。 不能再让他继续说下去了。 周明晏还在一旁看着呢，怎么会让她如愿？ 顺手把懵懵懂懂的小陈往人群中一推。 刘春花来不及改变方向，狠狠撞向边上一个男人的腰部，直接把人撞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你怎么啦！” 周围人大惊，把那个倒霉蛋给扶了起来。 刘春花身高不到1米6，体重却超过了160，着实不轻。 被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撞上，吐口血都算是轻的。 那人惨白着脸，哎哟叫着：“春花，你……” 若是此刻，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停下来道歉，还可以趁机带着那人去看医生，摆脱这个尴尬的场面。 然而刘春花彻底慌了神，选择了最愚蠢的方法。 她无视了那个倒霉蛋的控诉，伸出一双蒲扇似的大手，又要去抓小陈。 小陈仗着自己身形灵巧，和她在人群中玩起了躲猫猫的游戏。 很快，又有不少人连续遭到刘春花的攻击。 眼看事情闹得实在不像话，童家的一个长辈终于忍不住开口，“来几个人把她拉住，这样打来打去的，像个什么样子！” 刘春花再强硬，还是被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按住，她犹自不死心，叫嚣道，“放开我，我要撕烂那个小贱人的嘴！黑了心肝的东西！” 童潜在一旁凉凉地说：“春花婶，听他说过这些话的可不止你一个，就凭你做的这些事儿，如果我妈要去法院告你，保证一告一个准，你就得去吃牢饭。” 像刘春花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欺软怕硬。 王萍萍忍气吞声，就变本加厉地欺负她；童潜态度强硬，刘春花就怂了。 “我才不要去坐牢，我不要去坐牢！” 童潜继续说，“坐不坐牢，这事可不由你决定，而是由法院决定的，像你这种散播谣言的人，一旦抓到，就会被判刑，多的话两三年都有可能。” 他这完全是在胡说八道了，不过这时候的法盲多，仗着信息不对等，糊弄一个没文化的农村妇女还是很容易的。 刘春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我不去坐牢！她明明告诉我，说不过是说两句话的事，根本什么问题也不会有。” 第45章狗咬狗 “他？” 周明晏的眼睛眯了起来。 “他是谁？” 刘春花惊慌地捂住嘴，知道自己不小心把那个人抖出来了。 童潜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王萍萍的事情之所以闹这么大，全赖有人在刘春花背后捣鬼的缘故。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是他教唆你散布谣言的吗？” 面对童潜的逼问，刘春花犹豫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童潜等了这么久，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撕开刘春花的真面目。 还有可能会把在她身后指点策划的那个人一把给带出来，自然不会放弃。 于是换了一种近似于诱哄的口气。 “春花婶，你知道吗？法律上规定了，自己主动做坏事，和被别人挑唆着做坏事，后果是截然不同的。主动做坏事要坐牢的。” 刘春花再怎么横，也只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妇女，被童潜一口一个坐牢的恐吓，当下心一抖。 她抓住童潜刚才话中的字眼，叫起来。 “挑唆，对，对，我是被人挑唆了，有人让我说王萍萍萍的坏话，那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是他们挑唆我说的。” 事到临头了，还想着甩锅。 童潜强忍着厌恶，追问道，“是谁挑唆的你？” 刘春花还想挣扎一番，又改了口，“不是谁，是我之前听有人在造谣王萍萍，婶子把那些话当成真的，才私下里跟人说说。” 骗鬼呢！ 都到这地步了，刘春花还不老实，童潜于是沉下脸来，转头对周明晏说，“报警吧。” “报警？” 这话一出，不止刘春花懵了，其他围观的村里人也发出阵阵私语。 在他们的观念里，这都是自家人的事情，万万犯不着闹到警察面前去。 大牙村的宗族观念很重，刘春花还是童潜的亲戚，知道一定会有人过来说情，他特意抬高了声音。 “是呀，电视上说了，现在是法制社会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管是谁犯了法，我们都要报警上法院，看法律怎么判的。” 见周明晏真的要离开人群去报警，刘春花一下子瘫软在地。 事到如今，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哆哆嗦嗦地说：“是赵寡妇，赵寡妇让我这么做的。她说，只要这样，王萍萍就会被大家讨厌。” 听到这个名字，村里人恍然大悟。 童为龙和赵寡妇的事儿，就没人不知道的。 赵寡妇后来在赵家遭遇有多凄惨，他们自然也一清二楚，赵寡妇想要报复害她遭遇这一切的王萍萍，也合情合理。 果然。 当初谣言传播出来的时候，赵寡妇就在童潜的重点怀疑名单上，如今猜想被证实，他也不想再废话。 一抬头，刚好看见周明晏离开的身影。 刘春花也看见了，哀哀乞求着。 “宝宝，该说的婶子都和你说啦，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报警？” 童潜嫌恶地瞥了她一眼。 不一会的功夫，周明晏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赵寡妇。 赵寡妇一看这围着这么多人，还都用不善的眼神望着她，心里就开始打鼓。 “你们大家慢慢看吧，我先回去做饭了。” 心生不妙的赵寡妇抬腿就想溜走。 她本来也是个爱看热闹的，可到现在她只想赶紧跑。 刘春花不管怎么说，都是童氏家族的人。 可赵寡妇不是，不仅不是，童氏的一些人和她还颇有仇怨，如今自然不愿意放过她。 赵寡妇被逼着穿过人群，来到了瘫倒在地上的刘春花面前。 她一见这情况，心里咯噔一声。 完了！ 童潜不给她思考的机会，快速而直接的发难。 “春花婶说，是你教唆她传我妈妈坏话的，是不是？” 赵寡妇的脑子虽然不好使，可显然还是比慌了手脚的刘春花强上那么一丢丢的。 沉寂片刻之后，飞快地想出了应对之法。 “不是，我跟她都好长时间没说过一句话了，可不能凭空把这个屎盆子扣我头上呀。” 她本来名声就极坏，按理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可赵家的男人已经给她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她再闯出什么祸来，即使是看在她死去男人和活着的儿子的份上，赵家人也不会再容忍她了。 何况赵寡妇和家里的关系很差，一旦被赶出村庄，她如今所享受的优渥生活就被全部收回，甚至还很有可能会流落街头。 所以她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刘春花急了。 如果不能成功把这个锅推给赵寡妇，那她就是主动传谣造谣，依童潜的说法，是要进法院坐牢的。 “这话明明都是你叫我说的，怎么现在转脸就不承认了。” 赵寡妇摆出了她最擅长的楚楚可怜的模样。 “这位大姐，你说话可要讲证据呀，不能看我一个女人家好欺负……” 眼泪说来就来，要掉不掉，眼眶都红了。 童潜一时被她的演技震惊了。 尼玛，这演技，当什么寡妇呀，去做电影明星吧！ 刘春花卡了壳。 自从在小树林里撞见赵寡妇和赵学义幽会后，她就私下去偷偷找过赵寡妇几次。 由于两人有着共同的敌人——王萍萍，所以很快就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败坏王萍萍名声这么损的招，还是赵寡妇提出来的。 然而她没有证据。 赵寡妇还在一旁抽抽噎噎，一副被人污蔑的委屈模样，还别说，真骗了不少人，觉得自己可能冤枉了她。 童潜叹着气，走过来。 “春花婶，既然人家都否认了，那这事只能你背着，明晏，去找警察来。” 刘春花已经明白到了这个地步，如果她再拿不出什么证据来，童潜是真的会送她去坐牢的。 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冲口而出道，“我有证据！赵寡妇给了我一个玉镯，还有100块钱，就放在我家抽屉里，我去把它拿过来，你们一看就知道。” 刘春花自从撞破了他们两个人的好事，心里就一直转动着想要勒索一笔的念头。 回去不久之后，便付诸了行动。 赵寡妇为了堵住她的嘴，不得不给了她100块钱，后来又被索要去了一个一直带在身上的手镯。 如今提起这两样东西，赵寡妇的脸色终于大变。 第46章赵家堂弟 那天，离开小树林之后，刘春花忽然找上门，威胁自己给她钱财，否则就把她私会男人的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他就会被赵家赶出家门，什么都得不到。 不得不说，刘春花准确地戳中软肋。 衡量得失之后，尽管气愤不已，赵寡妇还是屈服了。 只不过，自从她和童卫龙的事情被捅出来之后，赵家人就开始明里暗里防着她。 望着从前她死去，男人留下来的财产，还可以大手大脚，但是现在，她身上的确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刘春花死活不信，觉得她只不过想找借口，当即嚷嚷着要出门去找赵家人。 万般无奈之下，赵寡妇只得退了一直戴在手上的镯子，当做封口费递给了刘春花。 没想到，这镯子今日竟成为指证她的证据。 早知道…… 赵寡妇暗自咬牙，用极其不善的眼神瞪着不远处的刘春花。 刘春花的气焰低下来。 “宝宝啊，镯子放在哪里只有我知道，你让婶子回家去拿给你好不好？” “不用了。”刘春花抬起眼，发现说话的正是那个眉眼冷淡的男生，好像是叫周明晏。 “那么贵重的东西，想必你一直带在身上吧。” 童潜闻言回头。 刘春花被他的目光一搜寻，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胸口。 看来镯子就藏在那里。 既然已经被人发现，再掩饰也无济于事。 刘春花动作极为缓慢地，从伤口里摸出来一个小布包，布包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翠色的玉镯子。 村里人都认得，这玉镯子正是赵寡妇的。 是赵寡妇新婚时，她男人送她的聘礼之一。 “居然把这个给送人，啧啧，这赵寡妇心还真狠。” 有人窃窃私语的说。 “不是说了吗，最毒妇人心，我看哪，送个镯子也没什么，说不定连人都敢……” 说话的人没继续说下去，只露出了一个“你懂我懂大家都懂”的表情。 “不会吧！” 听见这话的村民瞪大眼睛。 赵寡妇她男人可是，可是得了急病死的…… 从镯子被人认出来的那一刻，赵寡妇就知道自己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她干脆牙一咬，承认了。 “没错，王萍萍的那些话是我传出去的！” 到了此刻，赵寡妇仍然昂着头，一副毫不心虚的模样。 “我只是恨！恨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大家误解，而导致这一切的王萍萍，却能逍遥快活，置身事外。我也要让她尝一尝，被人泼脏水的滋味！” 感情这女人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和童为龙的事情被捅破，不是自己的错。 童潜开始怀疑这女的不仅仅蠢，而是脑子有问题。 “郑佩儿，你真是、真是！”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饱含悲愤的女人声音。 “妈？” 童潜赶紧迎上去，“你怎么来了？” 王萍萍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眼睛望向一副理所当然表情的赵寡妇。 “你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哪怕以后遇到什么不幸，那也是你当初种下恶果，如今却要把你自己犯下的罪强加到别人头上，真是恶毒又恶心！” 王萍萍从来都是一副软软糯糯的样子，童潜还是头一回听她口中说出这样激愤的话语。 “你还有脸骂我？” 赵寡妇呸了一声，一脸不屑。 “老娘确实跟男人有关系，但也比不过你呀，你敢说，你和村里大牛那些人没有任何关系吗？” 都到了这地步，赵寡妇竟然还想拉王萍萍下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造谣。 童潜攥紧小拳头，头一回觉得自己重生回来有一个不方便的地方。 若是从前，他已经成年的时候，早一巴掌甩过去了。 他可没有什么不打女人的习惯，像这种贱人就该好好给她教训，既然爹妈和老师没教好她，就让社会来给她上一课吧。 “郑佩儿。” 赵寡妇抱着胳膊，冷笑不已。 忽然听见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身体一僵，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她死去男人的堂弟，为人高大俊朗，男人还活着时，她就意图勾引过，却被狠狠拒绝。 赵寡妇对此怀恨在心，四处说他站不起来，不是个男人。 赵家那个堂弟大阔步走过来，伸手揪住赵寡妇。 “痛痛痛！你想干什么？我可是你大嫂！” 赵寡妇猛然回想起当初他给自己的那两个巴掌，脚下发软，哀哀叫起来。 堂弟面无表情。 他对王萍萍点一点头，“抱歉啦，这个女人虽然跟我们赵家没多大关系，可到底是因为我们的纵容，才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放心，不会有以后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狠厉。 “你、你想干什么，动手打人可是要坐牢的！” 赵寡妇色厉内荏，用童潜刚刚吓唬刘春花的方法来吓唬这个堂弟。 可堂弟不为所动。 俊朗的脸上反而露出一道阴狠的厌恶之意。 “放心，我不会动手打你的，脏。” 另外一个赵家的女人匆匆赶过来，拉住男人，悄悄说道，“我们快点回去吧，再继续下去，整个家族的脸都要被丢光了。” 赵寡妇这个女人，完完全全地毁坏了他们整个家族的荣誉和名声。 一想到这里，在场的赵家人几乎要用目光把赵寡妇瑟瑟发抖的身体扎穿。 赵寡妇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赵家的堂弟对着童潜他们点点头，走到刘春花面前，伸手就要夺过怀里的布包。 像他这样高大的男人站起身时，整个人照下的阴影可以把刘春花整个罩住，实在可怕。 然而鸟为食亡，刘春花为财死，都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把布包塞进怀里，一副誓死不打算交出来的架势。 面对男人伸过来的手，她挺起丰满的胸脯。 “来呀来呀，只要你敢抢东西，我就马上去报警，叫你坐大牢。” 堂弟的手停都不停，径自向刘春花胸口摸去。 刘春花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虎，还不等人反应过来，就感到怀里一空。 布包已经被堂弟拿在手里。 他嫌弃地丢下布，把在阳光下散发出璀璨光芒的玉镯往怀里一揣，毫不留情的拽着赵寡妇走了。 童潜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赵家的这个堂弟到底是谁呀？这么猛！” 要知道放在几十年后，这个行为，都会被人当街喊流氓，何况是严打过后的现在呢？ 第47章王萍萍的思量 主角之一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王萍萍和刘春花之间游移，想看这戏该如何收场。 “妈，”一道童音响起，“爸爸让我叫你回家。” 男孩哆哆嗦嗦，硬着头皮穿过人群，走到刘春花面前，头也不敢抬。 童忠实年纪也不算小，到了该懂事的时候了，他明白，自己的妈妈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污蔑了童潜的妈妈。 想想童潜过年时塞给自己的擦炮，还有偶尔路上遇见王萍萍阿姨时，她送的饭团和零食，童忠实心中愧疚更甚。 眼看儿子递给自己台阶下，刘春花应该趁机走人才对，可儿子的话勾起了她压抑许久的妒火。 让自己回家？ 好你个童为民，都到这时候了，还护着王萍萍这个女人！ “我不走！” 她冷笑着，盯着王萍萍不放。 童忠实急了，伸手去拉她，语气中满是恳求。 “妈妈，咱们回去吧！” 看见母亲的神情时，他却不由得吓了一跳。 此时没有镜子，刘春花看不见自己的模样，旁人却看得清清楚楚。 刘春花本就相貌平平，加上满脸横肉，眼睛里的怨毒更为她增添了一丝狠厉，整个人说不出的疯魔和扭曲。 疯了！ 村民们暗暗嘀咕，再对比对面虽然生气却仍然保持风度的王萍萍，高下立现。 当时怎么会就这样听信刘春花的鬼话呢？ 瞧瞧人王萍萍，儿女孝顺，生意做得好，人也和气大方，比抠门泼辣的刘春花好了不知多少倍！ 刘春花上前两步，“既然非要给我泼脏水，今天就好好把话说清楚，你王萍萍是不是四处勾勾搭搭，不守妇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环顾四周，希望当初和她一起痛骂王萍萍的人能站出来，用舆论逼迫王萍萍就范。 嫉妒令刘春花失去了理智，其他人可不傻。 被她目光扫过的一个妇女开始找借口走人，“哎呀，天色不早了，我还得回家做饭呢，不能让我家小孩饭都吃不上。”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刘春花和赵寡妇的勾当被揭穿，曾经传过谣言的人心里也开始发虚。 见有人带头，其他人也陆续跟上，方才还围在一块看好戏的村民，眼看就要散开，王萍萍忽然开口了。 她说：“刘春花，我之所以叫你一声嫂子，不是因为你这个人值得尊重，而是看在为民哥的份上，所以，以前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追究，但要再让我听见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打官司也好进大牢也好，我王萍萍，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 听了这话，还没走远的村民们心里先是一松，随后发紧。 还好王萍萍没追究，刘春花害死人了！以后再不能听这个疯女人胡说八道了！ 王萍萍说完，就转身走了。 童潜虽然不甘心，还是被周明晏拉着离开。 他几步跟上王萍萍，觑着妈妈的脸色，斟酌着问：“妈妈，就这么放过她了？” 王萍萍停下脚步，低头看着他，叹了口气，“宝宝，做人要知道感恩，你为民叔叔帮了我们一家很多，妈妈记在心里，你也要牢牢记住，知道吗？” 童潜知道，王萍萍这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是说给村里人听的。 我王萍萍和童为民走得近，是因为我知道感恩，加上我做人大度，这才放了刘春花一马。 她抬头看了在附近探头探脑偷听的人一眼，眼里忽然漫上忧虑。 “就是没想到，你春花婶……哎，她以前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 童潜眼睛一亮，故意说：“妈妈，我觉得春花婶，是不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 “被迫害妄想症？”王萍萍也是一愣。 周明晏配合默契，“就是一种精神病，我在书上看到过，说这种人精神不正常，总是觉得所有人都要害她，成天疑神疑鬼的。” “对对对，”童潜快把头都点断了，“我也听过，书中说的病人，表现得和春花婶一模一样！” 骗鬼，他才不知道迫害妄想症的病状是什么，不过随口胡诌罢了。 “被迫害妄想症？” 见他们一家走远，听完全程的一个妇女在嘴里喃喃念道。 等四下无人，童潜才又道：“妈妈，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了？” 妈妈被刘春花的谣言中伤那么久，遭到众人异样的眼光，还被人指指点点，刘春花却什么代价都没付，童潜总觉得心有不甘。 王萍萍说：“我怎么不想追究，可是宝宝，谣言，不是凭哪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散播开来的，如果我咬死刘春花不松口，反而会让其他传谣的人联合起来，逼我放弃。与其到时候被迫低头，不如现在做出来一个大方的姿态，把刘春花孤立。那些只知道在背后诋毁的人，见事情扯不到自己身上，自然就放松了，还会埋怨刘春花。至少，在其他人眼里，我能占据一点优势。” 童潜目瞪口呆。 这还是自己心目中那个傻白甜妈妈吗？不会也和自己一样重生了吧。 见他这样，王萍萍反而笑起来，对孩子们说：“不要为妈妈抱不平，赵寡妇肯定没办法再兴风作浪了。至于刘春花，我相信为民哥会给我们一个交代的。” 若是从前，她绝不会把这些阴暗的东西说给孩子们听，宁愿自己吞下肚。 可从童潜拿回300块钱，解决燃眉之急开始，家里的三个孩子们已经开始慢慢展现自己不可或缺的重要地位。 王萍萍做了一段时间生意，眼界心计都大大提升，她不愿意让孩子们过早成熟，却不得不让他们提前知晓成人世界的黑暗。 就如同她预料的那样，周明晏对自己的话适应良好，童潜虽然惊讶，却也很快就冲过来对着自己撒娇卖萌。 只有童盼儿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盘桓在心头的大石头稍稍落地，童潜刻意模仿孩童的天真，插科打诨，希望让妈妈心情好一点。 在他的努力之下，王萍萍略带忧愁的脸上终于露出笑意。 然而很快，这笑颜就被愤怒取代。 第48章周明晏就是他理想中的自己 一大三小刚走到家附近，远远看见家里大门敞开，怕有小偷进来偷东西。 想到堆在家里的饭团食材，若是丢了，也得损失不小的一笔钱，王萍萍一口气冲进家，就呆住了。 紧随其后的童潜气还没喘匀，就看见堂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吊儿郎当，嘴脸可恶，不是童为龙又是谁？ “你怎么在这里。” 王萍萍的语气中充满厌恶。 童为龙一拍桌子，震得茶碗哐当响：“老子的家老子为什么不能回来！” 这王八蛋怎么突然出现在家里？ 童潜也是大吃一惊，和周明晏交换了一个眼神。 依童潜对童为龙的了解，这人平生最爱享乐，其次最要面子。 过年的时候他和赵寡妇偷情被抓，当着少说上百人的面，不仅挨了打还损了钱，童为龙这么要脸，怕不是恨不得这辈子也别回来吧。 可他竟然回来了。 准没好事！ 不得不说，童潜对自己这个混账老爸还是非常了解的，因为他下一句话就是：“你跟那些男人是怎么回事！” 他说这话时，赤红双眼，死死盯着王萍萍，拳头捏紧，好似下一秒就会挥拳。 童潜怕王萍萍吃亏，下意识站到妈妈面前。 即使在漫长的生活中，王萍萍已经学会不去对自己的丈夫抱有期盼，可质问的话语一出口，仍然能将她的心刺得千疮百孔。 毕竟，童为龙是她第一个男人，是她曾经下定决心要互相扶持走完一辈子的人。 可他辜负了这份心意。 王萍萍满心悲哀，童为龙却无法体会她的心情。 见王萍萍站在那儿不吭声，觉得她就是心虚了，怒火立刻爆发，几步冲到王萍萍面前，拳头高高扬起。 “妈妈！” 渣爹比自己高大太多，童潜知道凭自己的力气，无论如何也抵抗不过，索性转身，保住王萍萍的腰，试图让她远离男人的暴力。 王萍萍被他推了个趔趄，一醒神，硕大的拳头已近在眼前。 眼看躲不过去，她出于本能，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上一回童为龙摔子的举动让她明白，这男人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会有丝毫怜悯。 从前童为龙也不止一次动过手，王萍萍心想，挨了打就挨了，但决不能再让他伤害宝宝！ 饱含怒火的一拳却没能击中目标。 王萍萍还没来得及睁开眼，就听童潜在他怀里叫起来：“明晏！” 原来，方才危急的刹那，是周明晏仗着身高和力气，举手阻拦了童为龙的拳头，还狠狠推了他一把，推得他后退两步，撞上硬木的椅子，痛得龇牙咧嘴，嗷嗷直叫。 “你、你这小王八蛋！” 童为龙扶着腰，伸手指着周明晏叫道。 他在外面功成名就，不管黑道白道，哪个见了他不都得客客气气，面带笑容？ 这样的大人物竟然在自己家里被一个小毛头子给伤了，传出去恐怕都是个天大的笑话。 童为龙今天回来，是偷偷摸摸的。 他知道自己过年时干的那件事儿不招人待见。 可即使如此，心里还抱着一丝衣锦还乡，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乡巴佬眼红嫉妒的心思，把自己打扮得人模狗样。 西装领带皮鞋三件套，都是手工定制的，头发还打了摩丝，根根立起，在童为龙心里，自己就是这时代精英的典范。 可童潜和周明晏都是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人，这身放在现在确实时髦，用几十年后的眼光来看就土到不行。 主要还是人丑，衣服再高级都没用，像穿着衣服的猴子。 铜钱在心里毫不客气地吐槽着血缘上的亲爹。 这不，因为家暴没成功，童为龙立刻暴露了素质的低下。 他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扯开领带，长久不运动的身体往前一扑，试图抓住周明晏。 他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王八蛋！ 让他知道，社会成功人士可不是轻易就能得罪的！ 周明晏把王萍萍和两个孩子往外一推，“阿姨，您看着点，别让他们伤到。” 他的动作极灵巧，一个闪避，躲开了童为龙压过来的身躯，绕到他身后，手臂上的肌肉鼓起，用力一拉，轻而易举地让童为龙转了个圈，险些一头栽到地上去。 废物。 童潜不屑，就你还想和明晏动手？ 上辈子在酒吧的时候，他就亲眼目睹过周明晏的厉害。 一群富二代喝多了撒酒疯，其中一个女的不小心撞到了周明晏身上，酒洒了他一身。 那女的回过头，本来还想发火，一看见周明晏的脸，火气立刻转化成惊艳，妄图和这个人神共愤的大帅哥发生点什么。 谁知那群人里还有个追求这女的男人，他不敢指责女人，就把火气撒到周明晏身上，指挥兄弟找茬。 结果没想到周明晏以一打六，反而把那群人揍得嗷嗷直叫，痛哭流涕。 动完手，周明晏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径直走到童潜面前，说，给我来一杯白兰地。 童潜看得发愣，还没反应过来，诺诺点头。 把酒端上去的时候，他偷偷看了一眼周明晏。 男人神情淡淡，独自坐在吧台上，仿佛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真帅呀。 童潜在心里默默羡慕着。 周明晏就是他理想中的自己。 后来他就注意上了这个人，偷偷听到几个客人聊天，说周明晏从小接受家里的训练，练过泰拳和空手道，实力不俗。 这样一个人，哪怕重生回来，身量未长开，教训教训童为龙这个五体不勤的混蛋，也不算什么难事。 三番两次被这个小鬼戏弄，童为龙出尽洋相，面色也愈发难看。 他顺手抄起靠在墙边的锄头，被磨得发亮的锄头边缘闪着锐利的光。 童潜从回忆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农村常有干农活受伤的，听说去年就有一个老大爷，忘了自己把锄头靠在田里，下田的时候一脚踩下去，割断了半个脚掌。 王萍萍很勤快，家里的农具打磨锋利，要是真让这锄头伤到人，搞不好会闹出人命来！ 他试图阻止，可童为龙疯起来，什么也不顾。 挥舞着锄头四处乱划，险些伤到了童盼儿。 见女儿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王萍萍愤怒地喊道。 “够了！” 第49章我们离婚吧 “够了！” 尖锐的声音如同魔音贯耳，一下子镇住了发疯中的童为龙。 他正想回头，王萍萍举起木制小板凳，照着他的后脑勺狠狠砸下去。 童为龙晃了两晃，一阵晕眩，锄头从他的掌心滑落。 童潜见状，赶紧跑过去，把锄头抱在怀里。 小板凳虽然有些重量，但并不是尖锐的物品。 童为龙一时发昏，用手一摸，后脑勺鼓起个大包，万幸没流血。 这老王八蛋一贯欺软怕硬。 他敢对王萍萍动手，也不过是因为她从前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现在王萍萍一爆发，他反而不敢放肆。 他有一种直觉：王萍萍是真的想让他死。 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别的东西自然不值一提。 童潜拖着锄头跑到周明晏面前，小声关切道：“你没事吧。” 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周明晏露出笑容，伸手摸摸他软乎乎的小脑袋。 “没事，他还伤不到我。” 童潜拉着他左右看了一圈，见除了衣衫略显凌乱外，确实没伤口，才放下心。 姐姐童盼儿一直提着颗心，见大人们终于停手，才怯生生地扑上去抓住妈妈的衣摆，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王萍萍安抚地拍拍她的头。 童为龙看着一大三小站在一起，相互依偎，和自己对着干的模样，怒火就止不住的上扬。 自己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为什么搞的像他是不怀好意的闯入者一样。 他凶狠地瞪着王萍萍，指着童盼儿姐弟俩说：“你们给我过来。” 童胖儿犹豫地望了父亲一眼，又看看丝毫不为所动的弟弟，反而更往母亲的怀里缩了缩。 看着女儿瘦弱的身影，儿子冷漠的眼神，童为龙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要永远的离开他了。 这种失去比发现自己失去在这个家里的威严，还要令他恐慌。 他迫不及待地上前想要抓住女儿，想要抓住那种流逝的错觉。 王萍萍抬手挡了他一下。 “童为龙，”她说，“我绝对不会再给你机会，让你碰我的孩子们一下。” 童为龙哼笑：“什么叫你的孩子们，他们难道不是老子的种？” 说着他又想起那些不堪的传言。 孩子……真的是自己的吗？ 脸色瞬息一变。 夫妻多年，王萍萍哪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胸口却不再钝痛。 她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我们离婚吧。”她说。 胸口悬挂多年的石头终于落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痛，却也轻松。 要不是为了孩子们，她早就该摆脱这个把她拖进深渊的男人了。 不止是童为龙呆住了，几个孩子们也不敢置信。 “离婚？”童为龙喃喃，他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识重复王萍萍的话而已。 “对，离婚！” 既然开了头，接下来的话要说出口就轻松了。 王萍萍挺直腰板，不躲不避，直面童为龙。 “两个人在一起，为的不就是相互扶持，可你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见不到人影，我虽然结了婚，和实际上和一个寡妇也没区别。 “你不喜欢我，也不喜欢盼儿和宝宝，我们娘仨也不喜欢你。既然这样，干嘛还要打着一家人的旗号彼此折磨呢。干脆我们离婚，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互不打扰。” 这些话说得流畅通顺，事实上，在不知多少个不眠之夜里，王萍萍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模拟着今天的场景。 童为龙仿佛抓住把柄似的，指着王萍萍大叫起来，“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吧！你就巴不得我死，好去勾三搭四！不要脸的女人！” 如果不是实在太矮，童潜说什么都要跳起来甩给这老王八蛋几个巴掌。 妈妈到底有多辛苦，他比在场所有的人都更清楚。 上辈子，王萍萍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离婚的念头。 就算童为龙是个人渣，出轨家暴花钱如流水，可宥于时代观念和自身视野，王萍萍都忍了下去。 她当自己是一个丧夫的寡妇，在田间地头、炉火灶边打转，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抚养长大。 整整十几年，她几乎不买新衣服，也很少吃肉，过得比苦行僧还要苦。 就算这样，老天爷也没有放过她。 好不容易孩子们长大成人工作，眼看可以孝顺她的时候，王萍萍被检查出了癌症。 治病是很痛苦的。 更痛苦的是没钱治病。 王萍萍左思右想，觉得自己不能拖累孩子，最后站上了天台。 童潜回想起自己接到通知匆匆赶到医院，看见的那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身体就止不住地颤抖。 如果王萍萍一开始没有嫁给童为龙，她的人生肯定会就此改写。 童为龙是造成一家人悲剧命运的元凶。 他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 童潜不想再听下去了。 既然母亲已经作出决定，他要做的就是尽力支持。 “妈妈才不是那样的人！”童潜忍不住辩驳，“还不都是因为你！赵寡妇和刘春花刚才当着大家的面承认了，他们是故意朝妈妈泼脏水的！” “赵寡妇？刘春花？” 儿子说得有鼻子有眼，童为龙半信半疑。 王萍萍却不再容忍。 她惨然一笑：“童为龙，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做点人事？” 回想这么多年的辛苦，却只得到这样一句质疑，王萍萍觉得自己真蠢，真的。 童为龙呐呐。 他眼睛一转，余光瞥到堆在角落的糯米，又问：“你是不是在背着我做生意？” 王萍萍只是重复：“我们离婚吧。” 童为龙皱眉：“你不要以为用离婚就能威胁我了，听我姐说，你在县里卖什么饭团？” 难怪童为龙忽然跑回来了呢，肯定是童大凤听见风言风语，给他打了小报告，这才火急火燎地跑回家，以童大凤的为人，想也知道不会说什么好话。 童潜讥讽道：“我妈要不是出去卖饭团，家里没收入，我们就都得饿死了。” 童为龙不满：“你用什么语气和你爸说话？没钱，没钱你不知道找我要？” 第50章我养你啊 童为龙这人说的话，童潜一向当他放屁。 上辈子自己还对这个人渣抱有期望，万般无奈之下，历经波折，找到了他，希望他能凑点钱，给妈妈治病。 谁知钱没借到，反而被童为龙缠上，逼着女儿儿子拿钱给自己花，不然就撒泼打滚。 童潜光棍一条不怕他，童盼儿却因为这事受了娘家不少白眼和责骂。 童潜冷冷望着童为龙颓废的脸，心想你也得意不了两年了。 王萍萍下定决心要断，就不图童为龙的钱。 她之前不离婚，是因为自己手上没钱，怕童为龙彻底不管孩子们。可现在不一样，小吃摊的生意红红火火，哪怕赚不了大钱，至少能保证孩子们生活学习无忧。 到了此刻，王萍萍终于明白，童潜整天挂在嘴上的，“不管男人女人，手里都要有钱”是什么意思了。 有了钱，她才有了底气。 “我不需要你的钱。”王萍萍低下头，开始打扫方才在混战中一塌糊涂的堂屋。 “你可以留着你的钱，家里属于你的东西你也可以拿走。今天星期三，人家上班，下午我们就去离婚。” 童为龙的眉头狠狠皱起，他忽然发现，王萍萍并不是一时赌气，才说要离婚的。 “不行！我不同意！” 一股无法言喻的恐慌从心头升起，童为龙挥着手，大叫起来，“老子才不会和你离婚！” 他开始口不择言：“我知道你心野了，想要甩下我和哪个男人过日子去，你这是在做梦！你嫁给了我，生是我童家的人，死是我童家的鬼，我不会离婚的！” 童潜给周明晏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十足，一左一右，同时扑向癫狂的男人。 童盼儿默默绕到门后。 童为龙猝不及防之下，被两个小孩猛然推出家门，再想跨进去，童盼儿发力，厚重的木门啪一声，贴着他的脸关上了。 他被自己的子女赶出了家门！ “开门！开门！” 童为龙暴跳如雷，拼命锤着门，却没人出来给他开门。 敲了没两下，听见动静的邻居出来了，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仿佛被那道视线灼伤，童为龙刺溜一下躲到屋子后面，避开外人的视线。 他可没忘记，上回离开村子的时候，大家都是怎么看他的。 确认附近没人，童为龙恨恨地踢了一脚土墙，本就不牢固的墙面扑啦啦掉下来一层灰，那双精心擦过的皮鞋瞬间变成了在泥土里踩过的泥鞋。 童为龙心疼地擦了擦，转身离开了。 家里，王萍萍简单做了一桌饭菜。 吃饭的时候，她吞吞吐吐地问：“盼儿，宝宝，刚才妈妈说的话都是真的，妈妈想要你们爸爸离婚，你们同意吗？” 就怕你说的不是真的！ 重生以来，童潜最大的心愿就是帮助家里致富，其次就是要说服妈妈，带着他们三个小孩远离童为龙那极品一家子，现在王萍萍主动提出离婚，童潜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 “那……你们跟我一起生活，还是跟爸爸一起？”王萍萍有些紧张地问。 “妈妈去哪我去哪。”童潜立刻表忠心。 周明晏含笑侧头，看了童潜一眼，戏谑地说：“宝宝去哪我去哪。” 就剩童盼儿没表态了。 姐姐在一家人目光的注视下，轻轻地说：“妈妈和弟弟去哪，我就去哪。” 达成一致后，童潜说：“妈妈，那我们是不是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住？” 他们现在住的房子，虽然只有几间土屋，年久失修，可好歹是童为龙从他爸妈手上继承过来的遗产，房屋产权所有人是童为龙，就算离婚，王萍萍估计也只能分到一半。 “嗯，”王萍萍说，“等正式离了婚，妈妈就带你们搬走。” “是去县里吗？”周明晏问。 虽然以后世人的眼光来看，现在县城里的房租便宜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可租房到底要花钱，他怕王萍萍舍不得。 还在王萍萍虽然节省，对孩子们却很大方，她本来打算在附近的村子里租两间房，带着孩子们一起住，可想想县里的小孩，穿漂亮的新衣服，上师资力量强的学校，没事还能去市里逛逛，就舍不得了。 她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孩子们最好的。 “嗯，我回头就去县里看看房子，租一间好点的。” 童潜很兴奋，自告奋勇要陪妈妈一起去看房子，他对大牙村可没多少留念，能去繁华的县里当然好。 这提议被王萍萍以他要上学为由否决了。 童潜在被褥里打滚：“啊啊啊，当小孩真不好，我想早点长大。” 周明晏一眼看穿了他：“不是当小孩不好，是上学不好吧。” “嘿嘿。”童潜吐舌头，就算重来一世，他凭借上辈子的初中学历，碾压一众小学生，也依然没能让他重燃学习的热情。 好在周明晏从来不念叨，不然童潜肯定头疼。 对此，周明晏是这样表示的：“很多人努力学习是为了获得更好的生活，就算你不喜欢读书，我也能让你过上那样的日子，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 童潜感动得眼泪汪汪。 就算是王萍萍，还天天让他好好读书呢，周明晏却直接说出类似于“我养你”这样的话，哪怕只是嘴炮，一般人也不敢轻易说出口吧。 吃过饭，王萍萍本来打算去找童为龙，和他一起去离婚。 奈何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第51章童大凤的心思 童为龙被赶出去之后去了哪呢？ 他在村子里不受欢迎，往常还有些狐朋狗友，这么多年不回来，人情也早就冷淡了。 没办法，转了一圈之后，他只能去找童大凤。 童大凤嫁到了隔壁村，离大牙村大概有个三四里路，脚程快的走上半个小时就到了。 那村子比大牙村富裕，人口也少。 童大凤之所以嫁过去，主要还是看上了人家家里的钱。 她丈夫虽然没什么本事，成天只知道在家里耍威风，对外爱面子装大方。 可她公公婆婆很能干。 家里不仅有十来亩地，还有一头耕牛。 为了结婚，他们还特地买了一辆自行车和一台裁缝机。 这可是不小的彩礼。 童大凤她老公在家里排行老三，上面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也都很能干。 按理说有这样的婆家，童大凤的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才是。 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童大凤看上的可不是她公公婆婆给丈夫的那一份财产。 要是公公婆婆不喜欢老大老二，那家里的东西不都归了自己丈夫？ 多大一大笔钱，够她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于是，刚嫁进家里没几天，童大凤就开始折腾。 折腾了十来年，终于折腾得家里离了心。 家里的老大外出打工，除了过年，平常也不回来。 老二远嫁外地，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两次。 剩下老三，带着媳妇童大凤，和年逾六旬的爹妈一起住。 把这份家产都搂到自己手心里，童大凤还没来得及窃喜，公公就病了。 她男人虽然样样不好，对自己老子娘倒有孝心，忙前忙后，出钱出力，等老人家病好，钱也花得差不多了。 童大凤和童为龙姐弟俩一脉相承，都是好吃懒做，张口等着天上掉馅饼的人。 如今家徒四壁，没钱供她挥霍，还要出去干活，童大凤当然不愿意。 恰好在这时，她失踪了三年的弟弟回来，还发了横财。 童大凤上赶着巴结弟弟，就为了能从他手里捞几个钱花花。 谁知上回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能讨好弟弟，反而惹恼了他，回到家还被自家男人训斥一顿，叫她不要多管闲事。 童大凤只得老老实实干了两天活。 可她哪里静得下心？ 手里忙着活，还不忘伸长了耳朵在打听大牙村的动静。 很快，有关王萍萍的流言就传播到她耳朵里。 童大凤犹豫再三，白花花的钞票迷了她的眼，让她大着胆子进了县城，打了弟弟留下来的电话号码。 果然，童为龙一听王萍萍有可能背着他偷人，当即气得火冒三丈，在电话里骂骂咧咧，说要回来给王萍萍好看。 他做人一贯双标，自己出轨赵寡妇就是男人的风流，老婆出轨就是赤裸裸的荡妇。 童大凤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弟弟回来，兴许是吃了上次的教训，这次没开车，然而那身行头，就是和在泥地里打滚的泥腿子们不一样。 上次自己要不是围观，反而被童潜反咬一口，恐怕也不至于让到了手的钱打水漂。 童大凤这次就找借口，没跟弟弟一块儿去。 她一边在家里做饭，一边盘算着回头能向弟弟借多少钱。 说是借，她可没打算还。 弟弟那么有钱，找他借点钱花怎么了？ 再说了，一家人谈钱多伤感情。 童大凤的算盘拨得啪啪响。 等童为龙到家里来，她赶紧迎上去，端茶倒水，殷勤不已。 然而，一对上弟弟阴沉的面孔，她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拿出家里最好的茶叶给弟弟泡上，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萍萍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呀？” 不提还好，一提，童为龙的火气又被勾起来了。 “她？她怕是在家里忙着和我离婚呢！” “离婚？！” 童大凤大惊失色。 离婚这种词对她来说实在太过遥远，只偶尔从别人的嘴里听过几回。 闭塞落后的乡下地方，一旦有人离婚，那都是能让人讨论上好一段时间的大事。 毕竟在老一辈的眼里，结婚找男人，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 结婚之前不擦亮眼睛看着，结婚之后再后悔，那就晚了。 尤其是农村，女人地位低下，在家里很少有话语权。 男人如果厌烦了自己的老婆想要离婚，那还说得过去。可女人主动提出要和丈夫离婚，那就是伤风败俗。 自己那弟妹看着柔柔弱弱的，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竟然妄想离婚！ 童大凤赶紧假意关怀说：“可能是你有一些误会，没和弟妹说清楚，她一时生气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家和万事兴嘛，你回头好好和她谈谈，应该就没事了。” 嘴上这样讲，在她内心是恨不得王萍萍离婚的。 她不喜欢自己嚣张跋扈的弟弟，也不喜欢闷不吭声的弟妹。 他们俩过得不好，童大凤心里说不定还舒坦些。 童为龙烦躁地灌了口水，下一秒就把水吐了童大凤一身。 “咳、咳咳！！” 童大凤懵了。 好在她为了做饭，在外面套了一层脏衣服，于是也顾不上自己，先去看弟弟。 “你怎么不晓得把水吹凉了再端上来！” 童为龙被人伺候惯了，连喝水之前要先把水吹凉的事情都忘了。 明明是自己不对，他却理直气壮地指责起童大凤来。 童大凤咬紧腮帮子。 她可不是像王萍萍那样逆来顺受的性格，然而自己有求于人，就只能忍气吞声。 她反而露出一个笑容，不住道歉：“哎呀不好意思啊为龙，我刚刚做饭呢，忘记把水放一放再给你喝。” 童大凤的低姿态，无疑让在王萍萍面前把里子面子都丢光的童为龙再度得意起来。 他当然清楚自己姐姐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自认不是一个小气的人，自个儿发达了，当然不能忘记亲戚朋友。 可他自己的钱也不是地上捡的，对不对？ 所以他敢对童大凤颐指气使。 要是换了以前，童大凤根本理都不理他，然而现在为了钱，恐怕叫她跪下来给自己擦鞋，她都愿意。 童大凤对金钱的渴望无疑给了童为龙底气。 老子有钱！ 就不信治不了你王萍萍。 还有你带的那一群小王八羔子。 第52章恶毒的算计 如果可以，童为龙绝不会把这么丢脸的事情告诉别人。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姐姐。 但可能是被王萍萍突如其来的一句离婚打乱了心神，童为龙斟酌着把刚刚在家里发生的一幕告诉了童大凤。 当然，他美化了自己的神勇，突出了王萍萍的冷漠，还有那个叫周明晏的小子的可恶。 童大凤并没有对自己弟弟的表述发出任何疑问。 尽管在几个月之前，童为龙还被自己一介女流一巴掌甩得鼻青脸肿，然而在童为龙口中，他就化身成了武侠电影里的高手，以一打四不带发怵的。 听完前因后果，童大凤脑子高速运转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想法。 要是能说服童为龙，她也许能发上一笔。 “我觉得弟妹吧，之所以敢提出和你离婚，这可能是因为气昏了头，另外一个就是嘛，我听说她在外面做什么生意，整天跑来跑去的，见的人多了，心也就野了。” 童为龙一拍大腿，这话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你说的对，她就是在外面待久了，以为自己多牛逼呢，实际上，就是个小摊贩子！” 童大凤见此，立刻趁热打铁，把话题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去。 “我觉得嘛，女人还是在家里最重要，男人在外面打拼，女人在家里干干家务，带带小孩，不容易受到那么多诱惑。为龙你现在在外面挣大钱了，她王萍萍还抛头露面，别人还以为你连家都养不了呢。” 童为龙越想越觉得她说得对。 女人嘛，不要求你养家，把份内事做好不就行了？ 他完全忘了，他已经好几年没给过家里一分钱了，要是指望他，一家人早就饿死了，还能等到他回来？ 童大凤心下不屑，脸上却堆满笑容。 她把村里许多关于王萍萍的流言添油加醋那么一说，童为龙果然火冒三丈，破口大骂，王萍萍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童大凤见火拱得差不多了，小心翼翼露出自己贪婪的面孔。 “为龙啊，弟妹这摊子要是不做了，能不能让她转给我？” 童为龙知道她的算计，却不以为意。 他现在富得流油，每天都有大几千块钱入账，王萍萍那个小摊子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撑死了一两千。 这点钱他还看不上。 于是，他挥挥手，随意地决定了一家人辛辛苦苦做起来的小摊子的命运。 “你要想要，等回头我就让她把那个摊子给你，刚好你也别让你家的在外面辛辛苦苦干活了，两个人好好干，把小摊子搞起来，够你们一家人活了。” 他这话毫无对姐姐姐夫的尊敬之意，童大凤闻言，却欣喜若狂。 成了！ 她早就听说过，王萍萍那个小吃摊的红火，听说一天至少能挣好几十块钱，王萍萍每天都枕着钱睡觉呢。 她当然心动过，然而和大多数人一样，她一心只想着挣钱，却完全没有承担风险的勇气。 在确定百分之百一定会赚钱之前，她是绝不肯投入一毛钱的。 自己支个小摊子要花成本还不一定会赚，直接接手王萍萍的可不一样。 王萍萍在县里已经做出点名气，很多老顾客每天都到那里买饭团，就冲着这些回头客，她也不可能亏本。 童大凤美滋滋地盘算着，自己一个，自家男人一个，还有家里那两个老不死——虽然病着，总得要干活吧，——一共四个人，做个小摊子还不容易吗？ 说不定到时候还能大赚一笔，她还能过上从前那样，什么也不管坐等着收钱的好日子。 童大凤当天晚上做了一夜的美梦，显然觉得那小吃摊子已经是她囊中之物了。 为了避免横生枝节，童大凤绞尽脑汁，用尽平生的智慧，给童为龙出了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把摊子收回来的主意。 童为龙觉得这主意不错。 只要一把摊子收回来，王萍萍失去了经济来源，自然就不敢和自己横，还说什么离婚，到时候就算自己主动提，她说不定还会抱着大腿，哭着求自己不要离婚呢。 被王萍萍和几个小孩弄得恼火至极的童为龙，激发出了自己非凡的行动力。 他从来是一个不睡到日上三竿绝不起来的人物，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第二天他难得起了个大早，带上童大凤，直往县里杀去。 再说另一头。 王萍萍做好准备，浪费了整整一个下午，左等右等也没看见童为龙过来，想要出去找，却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她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把所有的时间都浪费在等童为龙身上。 于是在门缝里塞了张纸条留给童为龙后，先去了县里，打算回来再说。 已经和童为龙摊了牌，便意味着她无路可退，只能把全部身心都扑到小吃摊上。 王萍萍正在想要不要扩大规模，再去县里的其他地方也摆一个摊子，走到惯常的摊位前，却发现许佳并不在那里。 许佳人勤快，摊位上有什么情况，从来不会私自决定，都是先请示自己再行动。 出什么事情了吗？ 她心里隐隐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王萍萍正想去许佳租的房子那里找她，刚一转身，身后就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女声说：“你凭什么掀我的摊子？” 许佳？ 看样子她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王萍萍转身狂奔，发现前方聚集了不少人。 她挤开人群，许佳正站在小吃摊子面前和人争论。 当和她争吵的人的面孔落入眼睛里，王萍萍一下子愣住了。 童为龙、童大凤，这姐弟俩在这干嘛？ 不管怎么样，有他们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 王萍萍深吸一口气，站到大声争吵的许佳面前。 目光从姐弟俩的脸上瞥过，无视了他们，王萍萍直接对着许佳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许佳喘了口气，看见她来，仿佛看见救星似的，伸手紧紧揪住她的衣袖，指着对面的人告状。 “这男的说要把摊子转给这女的，他非说自己是你丈夫，有权利处置咱们的饭团摊子。” 男的，是指童为龙； 女的，自然是童大凤了。 王萍萍心下一沉，双手发抖。 她万万没想到，夫妻一场，童为龙竟然如此心狠，连她安家立命的东西都要夺走！ 第53章占领舆论高地 既然这男人铁了心要把她往死路上逼，王萍萍也下了背水一搏的决心。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难道还怕你不成？ 闹了半天，正主终于来了。 童大凤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她一大早就带着童为龙赶到县里，一路踅摸到了王萍萍摆的小吃摊子上。 为了树立品牌效应，周明晏带着童潜姐弟俩特意做了一个大大的“王氏饭团”招牌，挂在根杆子上，老远就能望见。 守着摊子的却并不是王萍萍，而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叫许佳的。 童大凤一开始趾高气昂，让许佳把摊子交出来，自然遭到拒绝，于是委屈地一瞥站在身旁的童为龙。 童卫龙被她的眼神看得不禁打了个寒战。 童大凤怎么就不明白，同样一个动作，美女来做，那就是怡人心脾，换成一个心宽体胖的大妈来做，那就是令人作呕。 得赶紧把这摊子弄走，好把自己这个贪婪的姐姐打发走。 童卫龙也没有蠢到以为凭自己两三句话就能把摊子拿到手，所以他直接带上了户口本。 当他回家把户口本拿在手里一翻，这才发现家里多了个人。 周明晏！ 又是那个小王八蛋。 自从他出现以后，家里的事情一桩接一桩都不是好事，可见是个丧门星。 童卫龙对自己儿子都没有多大的善心，何况是半途冒出来的孩子？ 他气得要命，攥着户口本就去找王萍萍，想质问她，她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了？ 很明显没有。 面对童为龙的质问，王萍萍在心里默默回答。 当她挣脱了那个狭窄的家，看见了更广大的世界后，她就开始疑惑，自己从前到底是怎么忍受这个又蠢又自傲还心狠歹毒的男人的？ “我才是这个家里的主人，”童为龙恬不知耻地说，“可当我在外面打拼之后回到家，发现户口本上莫名其妙多了个人，一个完全我不认识的人，还在我家里蹭吃蹭喝蹭住，王萍萍啊王萍萍，你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 见童为龙揪住户口本的事情不放，童大凤急了。 一旦拿到小吃摊，就等于往怀里搂了个会下蛋的金鸡啊，她怎么可能不急。 她伸手偷偷掐了喋喋不休的男人一把，引起他的注意后，才小声提醒说，“我们赶紧把摊子的事情解决，户口本的事情回家再说。” 被打断的童为龙很显然不满，童大凤多了解他，又赶紧小声补了一句，“人越来越多了，闹得太大，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童为龙恍然发觉，这个小小的摊子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们包围了。 被人围观家丑的羞耻令他双目通红，像驱赶小鸡那样驱赶着围观的人群。 “去！去去！看什么看！” 以前都在村子里，大家互相认识，还给童为龙一点脸面，可在县里，哪管你是谁呀。 人群不仅不散开，还有人嘲笑：“看你好看啊！” 人群附和着似的发出大笑。 肆无忌惮的哄笑声中，童为龙本就不多的理智险些再次消失。 还是童大凤及时挽救了局面。 她直接无视哄闹的围观群众，假装和气的对王萍萍说：“弟妹呀，家里面的事情，就不要在外面闹得太难看了，咱们回家说吧。” 王萍萍面无表情，“谁是你弟妹？” 童大凤哽了一下，勉强笑起来。 “这……整个大牙村都知道你是我的弟妹呀，是我弟弟童为龙的老婆。” 有大牙村的人混在人群中，闻言也应和了两声。 得到支持，童大凤的心就放下不少。 她转头冲着许佳说：“你看，我们没骗你吧，你这摊子，确确实实是我弟妹的。” “谁说这摊子是我的？”王萍萍打断他的话。 童大凤一怔，随后急了，王萍萍萍难道是想耍赖？ “大家都知道呀！” 只听王萍萍冷笑一声，走到许佳面前，“这摊子不是我的，是老板娘许佳的，我只是被她雇来打工的而已。” 像这样的流动小摊贩，没有任何执照，雇佣员工也不会留下纸质合同，到底谁才是这摊子的主人，谁才是员工，还不都是凭王萍萍的一张嘴吗？ 许佳听这话，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 “不是，你骗人！” 童大凤没料到王萍萍为了不把这摊子让给自己，竟然心甘情愿地拱手送给一个外地来的女人。 童为龙沉着脸。 这个小小的摊子还不放在他眼里，王萍萍既然说不是她的，那就不是她的好了。 他直截了当地对许佳说，“以后王萍萍不会再来上班了，你也别再给她钱。” 许佳望了他一眼，撇撇嘴，她可是听童潜科普过这位渣爹的光荣事迹的。 不止她，童潜但凡出现在小吃摊周围，必定不遗余力地向周围的人宣传他爹，说他出轨寡妇打老婆摔儿子，嘴皮子上下翻飞，比说书先生还溜。 王萍萍先前拦了几回，没拦住，也只好随他去了。 “我这叫抢先占领舆论高地。” 童潜振振有词，“何况我又没冤枉她，我说的那些事情哪件不是他干出来的，就算上法院，他也告不了我诽谤。” 在他的卖力宣传下，常来这附近的客人都知道，做“王氏饭团”的女人非常可怜，老公是个极品人渣。 先前就有人暗自嘀咕，现在亲眼看见传说中的渣男闹上门来，要让自己老婆丢掉工作，更证实了童潜的话。 “你就是童为龙啊，寡妇的滋味怎么样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音高声说道。 人群中爆发出轰然大笑，间或夹杂着小姑娘们“不要脸”的娇羞低语。 童为龙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陌生的县城里被人揭了老底。 他羞愤地转过头，想找出那个屡次调侃他的人，却一无所获。 通过刚刚的反应，许佳心里有了底，知道人民群众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凭什么你不让我雇王萍萍帮忙？劳动最光荣，她付出劳动我给她钱，天经地义，大家说对不对呀。” “对啊——” 不过寥寥几句话，刚才还只是两个女人，和童为龙姐弟的争吵，一转眼就把整个围观的人，都拉到自己这边，声势浩大。 王萍萍终于在这一刻明白了，童潜所说的“占领舆论高地”是什么意思。 第54章赶走小人 童为龙捏紧拳头，望着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和自己呛声的女人，他要拼命克制，才能忍住不挥拳相向。 这里人很多，不像以前在家里，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如果他敢在大街上动手，童为龙毫不怀疑，以王萍萍的心狠会直接送他去坐牢。 不能上她的当。 童为龙咬紧牙关说，“就凭我是她老公，她是我老婆，我不想让她上班，她就不能上班！” “你这是什么话？”连陌生大妈都看不过去了，指着他的鼻子教训道，“毛主席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男女平等，就算你是她丈夫又怎么样，她想怎么工作都是她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我没有资格吗？ 童为龙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在家里，他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母亲颐指气使，母亲承担了家里和地里的大部分活计，父亲往往只在一边翘着二郎腿聊天打牌，他以为所有的家庭都是这样。 男人什么也不用干，自然就能顶天立地，女人要当牛做马才能立足。 男人管束女人，天经地义。 可现在有一个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没有资格。 童为龙并没有恍然大悟，反而觉得自己受到冒犯。 他的面孔扭曲着，对着那个大妈妈喷洒着口水。 “老子说有资格就有资格，像你这种多嘴多舌的女人，就该拉出去割掉舌头！” 那大妈战斗力显然剽悍，根本不把童为龙的恐吓放在眼里，啧啧着大声说道。 “难怪我听说这人不是个东西呢，像这种男人呀，只知道横，平时屁用没有，跟死了没区别。没结婚的小姑娘们，听大妈一句劝，结婚之前千万要擦亮眼睛，死都不能找这种男的。” 王萍萍苦笑不已。 一个错误的选择，已经让她付出小半辈子的代价，剩下的日子里，她无论如何也要纠正这个错误。 因此，她敛容肃穆，对着几近癫狂的童为龙一字一句道：“我不是你老婆，我要和你离婚。” 人群愣了一下，轰然炸开。 居然有人要离婚？ 在这个封闭的小县城里，上一对离婚的夫妻还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搅起风风雨雨，议论了很久。 没想到他们今天居然又赶上一场，今天这场热闹，真没白看。 “居然说离婚，这男的得有多差劲啊！” “你看你平时老说我，比起这种男的来说，我是不是好多了！” “你是不怎么样，不过好歹人品没什么问题，这种男的嘛，说他是渣滓都便宜了……” 嗡嗡的声响传入耳中，童为龙怒火攻心，气急交加，一时觉得头晕目眩。 “你……” 他想朝王萍萍的方向移动，脚下却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到，刚才还密不透风的人群呼啦一下散开，任由他狠狠摔在地上。 最近县城里在搞城市建设，路上到处都是石头，童为龙倒下去的时候没注意，刚好磕到一块，眼睛附近立马流出一道血痕，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天哪，这就叫恶有恶报吗！” “我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了，什么叫现世报来的快，这就是！” 童为龙抬起头，他想朝这些可恶的人们怒吼，却忽然发觉心脏一阵抽痛，没了知觉。 弟弟竟然倒下了。 童大凤抖动着一身肥肉，把高出自己一个多头的童为龙扶起来，边拉边在心里骂。 童为龙实在被自己那对重男轻女的爹妈给惯坏了，浑身上下除了脸，竟然数不出来一个优点，这次居然活活被人气晕，饶是童大凤脸皮不薄，也难免羞愧不已。 她一边痛骂，一边做出求助的模样，向王萍萍的方向望去。 “弟妹呀，你看为龙他……他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现在他被晒晕了，能不能劳烦你搭把手？” 王萍萍心头只觉得痛快。 从童为龙试图从她手里夺走小吃摊的那一刻起，她彻底放下了对这个男人的感情，心里只剩下厌恶。 “童大凤，希望你说话注意一点，我马上就要和你弟弟离婚了，以后别叫我弟妹，我和你不熟。” 被当众打脸是什么滋味？童大凤这才体会到。 既然王萍萍彻底撕破脸，童大凤也懒得再做伪装。 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是不肯放弃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吃摊，指着上面迎风招摇的招牌喊道。 “王萍萍你要不要脸，说这小吃摊不是你的，你抬头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字，这明明就是你的！” 王萍萍抱着胸，毫不畏惧。 “既然你知道这小吃摊是我的，为什么还非要把它据为己有呢，你的脸真是比城墙还厚。” 童大凤被呛了回来。 她从前见识过王萍萍的懦弱，可以说整个人完完全全处于童为龙的控制之下，不会对他的话有多少反抗。 童大凤这才觉得这次行动十拿九稳。 可数月不见，王萍萍的变化已经超出她的想象，感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谈吐、气质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低估了王萍萍，才招致了这么多冷眼和嘲笑。 知道今天的计划彻底失败，童大凤不再挣扎。 她拖起童为龙，像拖一条死狗似的，只把上半身抱在怀里，任由下半身在粗糙的水泥路上拖行。 童为龙颇为自得的西服套装已经彻底毁掉。 上衣凌乱不堪，领带歪歪扭扭，下半身被磨出洞，皮鞋上满是划痕。 若是童为龙醒过来看自己这副尊容，说不定会气得再昏过去一次。 “老板娘你放心，他以后要是再来骚扰你，你就和大伙说，看我们不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他。” 刚才出声狠呛童为龙的大妈热心地对王萍萍，还得到了稀稀拉拉的响应。 王萍萍揉揉脸。 刚才出言帮她的，有不少都是这附近的摊主。 她快步走到小吃摊面前，从大锅里盛出一小碗糯米倒扣在案板上，边忙活边笑道：“刚才谢谢大家了，我也没什么好报答的，就请在场的一人吃一个饭团吧。” “真的？” 这人可不少啊。 王萍萍笑着点头，又强调说，“只有刚才在的人啊，后面来的不算，不过我可以买一送一，就当庆祝我今天赶走小人。” 第55章兔兔那么可爱 自从童为龙在小吃摊前面昏倒之后，王萍萍萍着实提心吊胆了几天。 尽管比从前强大自信不少，她依然明白若只有自己，那自然什么都不怕，可再加上三个孩子，那就不一样了。 她很怕童为龙会报复。 等了几天，风平浪静。 童潜放学回来带给她一个消息，“那天童为龙其实昏迷没多久就醒过来了，但实在是太丢脸了，就干脆装昏。” 王萍萍对儿子的消息颇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童潜自然有自己的消息网络。 根据他收集到的信息，童为龙在离开众人视线后不久就猛然站了起来，一把推开了童大凤，还把她推到地上去了。 丢了这么大的脸，自然要找人出气，而眼前唯一能让他出气的，只有自己的亲姐姐。 面对童为龙的羞辱打骂，童大凤忍了又忍，终于爆发了。 她指责弟弟的自私，嘲笑他的无能，痛诉父母的偏心。 说是姐弟，实际上两人之间矛盾重重，谁也看不起谁，积攒了数十年的矛盾冲突，终于在这一天集中爆发，姐弟俩又打又骂，又抓又挠，最后还是童大凤她丈夫得到消息赶过来，骂骂咧咧地把自己老婆拖走。 童为龙身心接连遭受打击，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周围又没人肯施以援手，任由他躺在地上丢人现眼。 等童为龙自己缓过神来，立刻羞愧得掩面逃跑，再也没出现在临水县和大牙村里了。 “希望这一次带给他的打击足够大，大到让他这辈子都别再回来的地步。” 童潜默默祈祷着，当他得知这姐弟俩在摊子前的所作所为时，恨不得把他们一人一锄头结果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连偶尔想一想都觉得臭不可闻。 好在经过这一番折腾，他们元气大伤，暂时是没力气回来骚扰家里人了。 倒是童为龙离开的时候把家里的户口本带走了，人又消失不见，找不到人签字，王萍萍和他暂时还离不了婚。 王萍萍自己倒不是很在意。 离不了婚就离不了婚，她目前也没有再找个男人一起生活的想法，只想着要把小吃摊子稳住，把三个孩子抚养长大。 经过前段时间的一番风浪，王萍萍本以为小吃摊子的生意会消减不少，毕竟这种风言风语传多了，对女人家总是不利。 可从当天开始，饭团的生意越发红火起来。 许多人听说了她的事情，特意绕过大半个县城来买饭团，就为了看看放话说要离婚的主人公长什么模样。 王萍萍对此哭笑不得。 面对各色各样的眼光，她反而坦然了。 只要自己问心无愧，那又有何惧？ “我妈这心态，绝了。”童潜夸赞道。 “要是我自己像只猴似的任人参观，我肯定早就发火了，我妈居然跟没事人一样，笑嘻嘻的。” 周明晏凑过来，把童潜落下的文具盒塞进他书包里。 “我们一开始让阿姨去做餐饮行业是对的，阿姨脾气好，人又善良，做服务行业肯定无往不利，口碑很快就积攒起来。” 童潜笑嘻嘻望着他，“你嘴巴真甜，难怪我妈现在天天眼睛围着你转，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看待。你是不是真想给我妈当儿子啊。” 十来岁的少年再次展露了自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男神气场，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家长，见过周明晏的人，很少有不喜欢他的。 尤其是王萍萍，简直把他疼到了心坎里，对周明晏有时候好到连童潜都暗暗吃醋。 周明晏拎起书包出门，跨过门槛时，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没打算当亲儿子，不过当女婿嘛，我倒可以考虑考虑。” 童潜一愣，惊讶地叫起来，“你喜欢我姐？” 周明晏沉稳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慌张，他伸手去捂童潜的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姐，你千万别瞎说！” 不喜欢童盼儿又说要当女婿，那岂不就是…… 童潜一瞬间脸色爆红。 他向来知道周明晏不如表面上看上去那样正经，却也没想到他居然这样调侃自己。 “呸，流氓。” 童潜挣开周明晏的手，满脸通红地呸了一声，掉头跑了。 刚跑出去老远，回想刚才的举动，童潜又恨不得锤额。 太娘了！ 两个男孩打打闹闹，唯一的女孩子童盼儿走在他们身后稍远的地方，面带微笑。 这是一个清爽的早晨。 可第一节课刚开始，童潜的好心情就被毁的一干二净。 赵学义回来了。 他刻意针对童潜，害得学生在太阳底下昏倒，被校长强行赶回家“反省”。 本来王萍萍已经着手准备去县城的事情，可童为龙带跑了户口本，许多事情暂时办不了，只好先让他们继续上大牙小学。 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童潜不得不继续忍受这个可恶的赵学义。 忍受？别想。 童潜无所畏惧：“他要是再敢过来挑事儿，我就让他见识见识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兴许是吃过了上回的教训，也兴许是被校长狠狠警告过，总之，继续回来上课的赵学义一非常安分，哪怕看见童潜在课堂上公然睡觉，也没喊过一次他的名字。 童潜对这样的状况非常满意。 反正小学的知识他早就学完了，听不听课对他来说区别不大。 周明晏见他整天无所事事，上课不是睡觉，就是叠飞机玩，便向校长借了两本奥数题塞给他，压着他做题。 童潜几度反抗无果。 他也知道周明晏是为了自己好，不得不捏着鼻子，做起了自己最讨厌的数学题。 “鸡鸡鸡……兔兔兔……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童潜咬着笔杆子念叨。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周明晏从他身后探头一看，摊开的本子上，写着一道经典的鸡兔同笼奥数题。 童潜抓耳挠腮，半天没解出来，最后只好苦着脸求助于神级学霸周明晏。 第56章竞争对手 “这道题其实不难，用初中的方法解起来很简单，如果是限定小学知识的话，可能就要多做几个步骤，你看……” 周明晏拽过草稿纸，刷刷写下几道算式。 明明是非常复杂的奥数题目，可从他的嘴里一讲解，就好像11等于2那么简单了。 周明晏不仅长得帅，能打，而且还是个好老师。 童潜默默咬着笔杆子，又给他加了分。 童潜不爱学习的一个重要原因是老师们实在太无趣，周明晏不一样，他会根据童潜的实际情况，为他量身定制讲解材料，再枯燥的题目经他一解说，也能变得趣味横生。 自己到底何德何能才能两辈子都遇上这样的好兄弟啊。 童潜默默感动。 “明白了没有？”发现童潜又在习惯性走神，周明晏夺过他攥上的笔，敲了敲他的脑门。 “明白啦，周——老——师——” 童潜刻意贴着他的耳朵喊，当微弱的气息离开时，周明晏的耳廓已经一片通红。 童潜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他跳下凳子，迎面走向王萍萍。 “妈妈，有什么事情吗？” 王萍萍一愣，本想下意识地摇头，后来又觉得这事儿瞒不过聪明的孩子们，便疲惫地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再说吧。” 晚饭在这个家里至关重要。 早上大家赶着去上班上学，中午王萍萍又常常忙这忙那赶不回来吃饭，只有晚饭的时候，大家会聚在一起聊天，说说彼此的状况。 许多大事也是在晚餐时定下的。 童潜夹了一块鸡腿给周明晏，周明晏回了他一根鸡翅膀。 抓着鸡翅膀，边啃边听，听着听着，童潜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王萍萍慢慢咀嚼着饭菜。 “今天许佳和我说，县里的农贸市场出现了和我们家饭团一模一样的饭团小摊子，流动式的，还打出了什么开业酬宾的噱头，买一送一，今天的生意比往常差一点。” 差这一点没什么，就怕以后都会继续这样差下去。 一家四口都指着这个小摊子吃饭，王萍萍萍不敢大意。 周明晏和童潜对视一眼。 他们担忧的事情终于来了。 市场经济条件下，只要能赚钱，什么样的事情都有人做。 一旦某个人在某个行业里赚到钱，都不用他宣扬，自然就有大把大把想要赚钱的人跳进这个坑里。 何况王萍萍的饭团材料简单，做起来也很方便，被人模仿是很正常的。 怕就怕在开了这个不好的头，陆陆续续有人进入饭团的市场，利用资本和人脉挤压王萍萍的生意，那才叫糟糕。 又仔细问了两句模仿者的情况，童潜的心稍稍松懈下来。 很明显，那个跟风的家伙也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顶多就是案板比自家的大些，糯米比自家放得多些，可比起种类的丰富多彩，还是王氏饭团稳压一筹。 童潜安慰妈妈，叫她放宽心，专心做好自家的生意就是。 这种事情不可避免，但童潜坚信，只要坚持保证王氏饭团的质量，回头客只会越来越多。 毕竟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模仿摊子的出现，提醒了周明晏，让他把另外一件事情也提入到家庭议会之中。 那就是：下一步该做什么。 赚钱的方法太多太多，只要有足够的原始资本，钱生钱是很快的。 王萍萍的饭团很容易被模仿，主要是胜在质高量足，长久做下去，却没什么出路。 哪怕以后要在餐饮行业中打转，也要选择一个更高端，更有技术含量的饮食来做，这样才不容易在混乱的市场中被风浪拍死在沙滩上。 “咱们做辣酱怎么样？”童潜眼睛一亮，想起了印在瓶子上的老干妈。 陶华碧可是商界传奇，就凭他妈现在努力赚钱的势头，搞不好，有一天老妈的头像能被印在辣椒酱瓶上，闻名全国。 周明晏在本子上正正板板写下“辣椒酱”。 “辣椒酱做好了，确实很赚钱，可我们现在没有秘方，做出来的辣椒酱没有特色，怎么能说服别人去买？” 周明晏持反对意见。 童潜也不气馁，他本来就是随便说说的：“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周明晏抬头看一下王萍萍，“阿姨觉得做盒饭怎么样？” “盒饭？” 王萍萍一向节俭，很少在外面吃东西，对这个名词显得有些陌生。 “阿姨做饭的手艺很好，每次童潜吃得肚皮溜圆的样子就知道了。” 被周明晏调侃，童潜也不介意，他摸摸自己被晚饭撑到发胀肚子，“妈妈手艺确实很好。” 周明晏继续说道：“我注意到，县城最近在搞开发，不止有很多农民工修路的，还有盖房子的，这些人都从四面八方招聘过来，按天结算工钱，早出晚归。早饭和晚饭可以在家里解决，可午饭怎么办，我不相信，这么多工人，每天都可以自己带饭。” 这确实是一个潜力相当庞大的客户群体。 现在的临水县城，流动摊贩不算特别多，大部分都还是那种传统店面式的饭店，要是饿了就走进去吃一顿。 可价格如何先不提，工地平常那么忙，中午休息时间也很短，一来一回要在路上耗费多长时间，肯定不如直接在工地边上吃来的方便。 这是一个相当切实的建议。 王萍萍开始考量。 但目前饭团的生意还行，这只是一个备用计划，除非饭团生意遭受剧烈打击，生意惨淡到无法经营，王萍萍才会考虑。 可坐在这张桌子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想到，这个计划很快就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因为，周明晏最担心的情况终于发生了。 第57章备用计划启动 还是童潜先发现不对劲的。 他对于人的情绪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敏感。 家里不管是谁，心情稍有波动，他都能察觉到，进而作出反应。 “你有没有觉得妈妈最近有事情瞒着我们？”童潜做着做着作业，忽然找到周明晏。 终于见头也不抬，一心二用，一边算是一边回答他，“做你的题目吧。” 不怪周明晏反应如此冷淡，实在是童潜前科累累。 为了想方设法逃避做题，童潜会利用一切借口，比如说喝水啦，上厕所啦，洗澡啦，拿衣服啦……想说的事情做完一遍，题目却连一个算式都没摆出。 “不是你听我说，我真的觉得妈妈最近遇到事情了，会不会是摊子出了问题？” 周明晏飞快解开一道题，等把所有题目做完才说，“应该是吧，等阿姨回来我们问问。但是现在，先做题。” 转移话题方法失败。 童潜认命地开始鬼画符。 这几天，王萍萍忙得看不见人影，童潜想和她说上话，竟然也没找到机会。 又过了两三天，一家人才终于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王萍萍显得很疲惫，连日的忙碌让她的眼下积攒了青黑色的阴影。 她苦笑一声。 “明晏，你真是太聪明了。” 周明晏曾让王萍萍私下里查一查开在西边农贸市场，明显想要和他们打擂台那家饭团摊子，结果发现背后的操纵不是别人，正是童大凤。 “她居然还不死心？” 童大凤因为童为龙和饭团摊子的事情，被自家男人狠狠教训过两回。 可越是这样，她心中的执念越深。 每每听到有关王萍萍的消息，她都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个日进斗金的饭团摊子，在她眼里，那些饭团都不是米饭做的，而是金子做的。 只要掌握饭团，就一定能赚钱。 一定要弄到手里，让王萍萍哭去吧！ 童大凤这些年背着婆家偷偷攒了不少钱，预备给自己留着养老用。 可在连日的焦灼之下，她终于忍不住动用了这笔小金库。 她不敢明目张胆地出资做饭团，否则一旦被自家男人知道，她偷偷攒钱也不愿意给公公婆婆治病，等待她的将是一场狂风暴雨。 所以童大凤最后找了一个远方的亲戚，把饭团摊子挂在他名下，然后让那个亲戚上门雇佣自己，光明正大就来到了县里，卖起了饭团。 一个小小的饭团，确实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童大凤烧了几十年的饭，买两个饭团，稍微研究就可以做的很好。 生意开张了，客人却很零落。 逼不得已之下，童大凤不得不挂起了买一送一的招牌，四处找人发广告，鼓动亲戚朋友们来买，这才终于有了一点人气。 慢慢的，许多人知道这边开了一家新的饭团摊子，便懒得再绕大半个城去买王萍萍的饭团。 童大凤的摊子一天天好起来，王萍萍的摊子相应的，一天天冷清下去。 急得王萍萍满头冒汗，四处想方设法招揽生意。 “我本来打算这几天做活动，买一个大饭团，送一个小饭团。这样虽然赚得少点，好歹能让大家都过来尝试尝试。” “这种方法偶尔能用，用多了就不好了。”周明晏否决道。 “如果一家店一年365天，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做活动，你就会想我为什么不在它便宜的时候买呢，否则按平时的价格买就会觉得自己吃亏了。饭团这东西并不是不可取代的，活动做多了，大家反而不愿意买了，都等着做活动再买。” 这话很有道理，王萍萍心里也明白，可面对一天一天减少的客人，她心里的焦灼难以言表，只好病急乱投医。 “现在一天大概还能赚多少钱？” “二三十块吧。有时候多一些，有时候少一些，不稳定的。” 周明晏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既然现在生意还能赚到钱，那摊子就要继续开下去，不过我们可以开始准备退路了。第一个饭团摊子跟风开起来，很快就会遍地开花的，到时候我们就没什么优势了，不如趁早退场，看他们互相咬去。” 如果是其他方面的事情，王萍萍说不定还要想阐述阐述自己的想法，可做生意？还是乖乖听两个孩子的吧。 事实证明，他们提出的建议，作出的决定，从来都是有用的。 王萍萍心态很好，她觉得大人向孩子学习并不丢脸，反而是一种颇为新奇的体验。 简短的家庭会议结束后，周明晏抽了个星期天，带上童潜，前往临水县城，预备考察新的市场。 进入县城之后，两个孩子来到王萍萍的饭团摊子附近，没有惊动她和许佳，而是站在那里观察情况。 发现事实正如王萍萍所说的那样，摊子生意冷清许多。 早上八九点正是生意火热的时候，要是换了从前，许佳和王萍萍两个人一起甚至都忙不过来。可现在两个人还能一边聊天一边织毛线。 难怪王萍萍会急成那样。 没有惊动大人，周明晏和童潜又来到了跨越大半个县城的农贸市场，远远便能看见一个硕大的招牌，“最好饭团”。 “嗤。” 童潜嗤笑，口气还真大呢。 就算心里再不爽，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家饭团摊子开张没多久，生意反而超过了自家的。 西边农贸市场人很多，大半个县城的人每天都要来这边采买，生意自然差不了。 一开始的时候，王萍萍也想过要把摊子摆在这里，可这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就算王萍萍愿意交摊位费，人家也不让她进来卖饭团。 童大凤的那个远方亲戚在农贸市场管理处有关系，通过这层关系，他们很快把生意做大做强。 “唉，做生意，人脉真的很重要。” 童潜不由得羡慕，他们家真是一贫如洗，真正的白手起家。 “人脉当然重要，可一家公司想要做起来，只有人脉，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这次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夸耀竞争对手，而是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能让他们做流动的盒饭生意。 顶着渐渐炽热起来的日光，两个男孩把临水县城大半地方都转了个遍，有了一个意外的发现。 原来整个县城，除了王萍萍的摊子和童大凤背后支持的那家摊子，不知何时又悄不隆冬地开添两家卖新鲜的饭团的铺子。 一个是原本做早餐的店里，在原本的菜单上加上了饭团，另外一个是把饭团做好，放在车里，沿街叫卖。 不管怎么样，都在表明饭团的生意正在做大。 “饭团的生意必须尽快放弃，盒饭生意一旦抓到眉目，就要抓紧时间开始做了。”周明晏很果决。 好在他们两个人行动速度很快，又是几十年后穿越过来的，眼光自然不必多说，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地方。 如果可以，过两天就可以先带王萍萍过来试试水，只要生意好，盒饭生意就可以正式开张。 第58章新生意 “这么快？” 听见童潜的汇报成果时，即使清楚孩子们的聪慧，王萍萍还是被他们的行动效率吓了一跳。 明明前两天还在说这只是一个备用计划，过两天就通知她准备准备开工了？ “俗话说得好，商场如战场。”周明晏说。 “俗话说得好，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童潜顺口接道。 孩子们的能耐超出自己的想象啊。 每当王萍萍觉得自己摸到了孩子们的上限了，他们反而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惊喜。 孩子们实在太能干啦，衬托自己这个大人有些无能。 “妈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面对童潜疑惑的目光，王萍萍拍拍脸颊，准备打起精神，迎接接下来的挑战。 换战场之前，她要把事情和许佳商量一下，看她愿不愿意继续和自己一起做盒饭生意。 根据童潜他们递过来的考察计划，做盒饭会比做饭团还要辛苦得多，当然钱也会挣得更多。 她不认为许佳会拒绝，但是如何分工，到时候还要明确一下。 许佳听罢，甚至笑着说，“老板娘就是老板娘，聪明又细心，我还在想，如果你这几天你不说我就要和你说了。” 饭团的生意每况愈下，来抢生意的越来越多，许佳每天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好过多干涉老板娘。 毕竟她在心里很清楚，自己只是一个帮人打工的。 “哪有这样的话？” 王萍萍嗔怪的说，“许佳姐，在我心里你不是什么员工，我也不是什么老板娘，咱们就是两个女人，相互在一起努力打拼，为孩子们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 许佳愣住了。 王萍萍的目光是如此真诚，语气也很诚挚，让人无从怀疑。 “嗯，都是为了孩子。” 为了孩子，她们愿意付出一切努力，包括跑上跑下跑前跑后，包括忍受客人的无理取闹，包括付出大量劳动。 当然，也包括开辟新的战场。 要做一行新的生意，计划虽然简单，真正实施起来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好在王萍萍已经有了做饭团的经验，许多事情早有准备，加上一个许佳帮忙，才勉强在两天之后弄好了一切。 “妈妈做事效率也很高呀！” 童潜第一次尝到了王萍萍准备的盒饭，一边赞不绝口，一边夸道。 王萍萍抿唇一笑。 “不是宝宝说的吗？时间就是金钱，妈妈想挣钱，当然要加快步伐啦。” 周明晏已经把盒饭吃光了。 他不动声色地按了按鼓胀起来的肚子，“我觉得这盒饭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王萍萍顿时紧张起来。 “太好吃了。”周明晏严肃着一张脸。 王萍萍一愣，随后和孩子们一起笑起来。 “现在饭团的竞争一定越来越激烈了吧。” 王萍萍想起客人来买饭团时和自己说的话。 城里现在有四家卖饭团的，对于整个县城来说，显然已经过度饱和。 现在几家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显然提心吊胆着呢。 今天早上，农贸市场童大凤背后操纵的这家挂出了买一送一的牌子，做早点的那家就说买两个饭团送一碗辣糊汤。 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王萍萍不由得庆幸自己有两个小智囊，可以早做准备。 否则一旦恶性降价开始，像她们这样没背景没势力的，极有可能沦为炮灰。 做盒饭，味道要求并不是第一。 反而价格低廉才是最重要的，因为它面对的对象都是一些卖苦力的劳动者。 尽管他们的工资并不特别低，可相对于他们卖出的劳动力而言，就显得钱尤为珍贵。 即使身上有钱，他们也不愿意花超出预期的钱来填饱自己的肚子。 因此，价格低廉才是王道。 王萍萍一开始就在童潜和周明晏的帮助下，精准地摸到了卖盒饭的脉门。 王萍萍把饭菜分为一块、一块五、两块，这三个档次。 为了做生意，王萍萍还咬牙另外定做了一辆小推车，三面都带玻璃，外加一个小挡风，这样就算下雨也不怕了。 试水第一天，王萍萍让许佳看着饭团摊子，只要饭团还有一天能赚钱，王萍萍就不会轻易放弃。 她自己则推着小车，独自一人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建筑工地旁边。 这里到处都是灰尘，明明晴朗的天气，却阴霾得好似阴天。 王萍萍不由庆幸听了孩子们的建议，定做了这辆小推车。 虽然花了两百多块钱，可却能很好的挡住灰尘，不然人家到你这儿来一看，饭菜上飘着一层阴影，谁还愿意吃？ 擎天大厦。 从这座建筑的名字就可以看出，开发商对它抱有怎样的期望。 改革开放以来，东南沿海几座城市拼命发展，尤其是深圳，几乎一天一个样。 听说开发这座大厦的老板就是南下回来的，很有眼光。 他看好临水这座小城市的未来，提前下手，通过招标占据了县城东南角，要在这里建一座百货商场。 听说这个消息的人都笑这老板傻。 计划供应时代过去也没多久，许多人的思维还停留在旧时。 百货大楼？ 老百姓刚吃饱肚子没两年，谁还有闲钱去买那些贵得要死的货物。 几乎所有人都不看好这座大厦的未来。 童潜却明白，这座大厦不但会日后成为临水县城的地标型建筑，还会在整个中国遍地开花，做这个计划的人赚到手的钱将不计其数。 如果手里有钱，童潜说什么也要紧跟步伐，好分一杯羹。 然而现在，他只能望楼兴叹。 此时已临近中午，再过半个小时，这座未来地标型的建筑工地上，干活的工人们就会迎来他们的午餐。 王萍萍推着车，见没遭到驱逐，便大着胆子来到擎天大厦的入口。 这一座摩天大楼才刚现雏形，入眼全是灰扑扑的水泥。 她等了一会儿，没看见有人出来，生怕错过时机，咬咬牙，推着小车就要往里进。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你是干什么的？！” 第59章第一单生意 王萍萍萍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差点弄翻小推车。 她惊魂未定地回过头，见一个套着灰扑扑大衣的看门人走过来，口气很凶。 王萍萍赶紧解释，“这位大哥，我看这附近的工人平常都没地方吃午饭，就想……” “想都别想！” 看门人横眉竖目，甚至不听她解释，不停地挥手，像驱赶苍蝇一样轰王萍萍。 王萍萍侧身挡住推车，擦了擦汗津津的手，掀开外衣，从里衣兜里摸出来两包烟。 “别想贿赂我。” 看门的男人说是这么说，口气却明显软了下来。 他经验丰富，虽然没看清香烟上面的牌子，打眼一扫，就知道这包装里面装的一定是好烟。 王萍萍见他的目光不停地往自己手上瞄，便鼓足勇气，硬把两包烟塞到看门人手里。 “哎呀大哥，我一个农村女人，还带着三个孩子，生活不容易，你就让我进去吧，如果没人买，我马上就出来，保证不给大哥您添麻烦。” 拿人手软。 看门人手里捏着至少五毛钱一包的好烟，便再也说不出什么严厉的话。 他一贯节俭，到现在都只抽自己卷的劣质旱烟，不但呛人，还特别辛辣。 要是换成自己手里的烟，味道肯定截然不同。 他这辈子还没抽上过什么好烟呢。 毕竟一个看门的，还是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建筑工地，也没谁会多看他两眼，更别提送礼了。 看门人沉默了，然后在王萍萍紧张的目光中，把那两包烟塞进口袋里。 她舒了一口气。 看门的男人语气依旧不大好，伸手不耐烦地指了指擎天大厦黑洞洞的入口。 “工人都聚集在东北角，你跑南边来，等死了也看不见一根毛，从这边出去，直走，再拐个弯，那里人多。” 王萍萍激动地连连点头鞠躬，“哎，谢谢大哥，大哥你人真好！” 看门人凶巴巴的脸上又浮现出一股不耐烦的神色。 王萍萍抢在他发作之前，快手快脚地盛出一碗盒饭，把热腾腾的饭菜递到看门人面前。 “大中午的，您还没吃上饭吧，要是不嫌弃我做的饭，您就先尝尝。” 盒饭里飘来的香味勾动了看门人的馋虫。 他正想有骨气的拒绝，肚子却不给他面子，嗡嗡叫起来。 王萍萍看出来这人好脸面，只抿唇一笑，把盒饭往他怀里一塞，转身推着车往大厦的东北角去了。 “您快点趁热吃，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边走，她还不忘边回头催促。 看门人咽咽口水，等女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找了个没人的地，揭开盒饭。 薄薄的一层塑料，最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大肥肉，汁水饱满；中间垫着新鲜的大白菜和马铃薯；最下面则是满满的一碗饭，米饭晶莹透亮，一看就知道是好米做的。 看门人夹起一块肥肉，狠狠咬下去，肉入口即化，鲜嫩的香味沿着味蕾散发出来，直达神经。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去那几次极少数的下饭馆经历，竟再也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 不，即使是外面那些正儿八经的馆子，也不比眼前的这一碗盒饭来得美味。 下次……下次有钱了，就再买一碗尝尝吧。 看门人心想，风卷残云一般扫荡完了满满的盒饭。 把盒饭扔到一边，他摸出王萍萍送自己的那包好烟，慢慢地眯起眼睛，享受这难能可贵的幸福。 王萍萍还不知道自己的盒饭得到了如此高的评价。 在第一单生意做成功之前，她的心里一直是忐忑的。 作为整个家里唯一的成年人和唯一的劳动力，她背负的重担可想而知。 现在饭团生意已经日渐没落，光买原材料，加上支付许佳的工资，剩下的钱已经不足以让她支撑太久。 她必须在短时间里找到一条新的出路，才能保证下个月的供给。 这些，她并没有告诉孩子们。 作为成年人，养活孩子，是她的责任，不是吗？ 王萍萍胡思乱想着，很快便来到另一个出口前。 如果不是方才看门人提醒，她还不知道，这座大厦不止一个出口。 北边一个，南边一个，难道这座大楼竟然要建整整四个出口不成？ 虽然空气中仍隐隐飘浮着寒意，可对于劳作了半上午的工人们来说，早就热得不行了，他们边脱衣服，边从出口往外涌。 人！ 王萍萍一喜。 独立做了一段时间的小本买卖，让她的思维有了很大的转变。 若是从前那个羞涩内敛的乡下妇女，看见这么多打着赤膊的男人，早就红着脸逃走了。 可现在，这些人对于王萍萍来说，都是会移动的钱篓子。 她推着小推车，快步奔到出口处。 工人们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女人，推着一辆奇怪的车，早就按捺不住议论开来。 王萍萍心里暗暗发怵，但她逼迫自己开口。 “大哥大姐，小弟小妹们，你们忙了一上午，应该饿了吧？” “你是干什么的？”有人问她。 王萍萍熟练地拉开小车前方的玻璃，顺手揭开装在小车里的桶盖。 霎时，一股饭菜香味沿着风飘入工人们的鼻子里。 “好香！” 几乎所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是农村来的，有天从这走，发现你们忙活一早上，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了，就想着把看家的手艺拿出来，大家吃口饭，我挣点养家的钱，双方互惠互利。” 事已至此，工人们都明白了，感情这女人是到他们这来卖饭来了。 “你这饭怎么卖？” 王萍萍赶紧回答，“看您要什么样的菜色了，有一块的，有一块五的，还有两块的，今天第一天开张，凡是买的人，都免费送一碗西红柿蛋花汤。” 王萍萍态度很热情。 最重要的，她是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女人。 尽管无意利用这一优势，可在一群大老爷们看来，问了这么久，结果连一块钱都不肯花，实在丢份。 先前询问价格的男人面对王萍萍殷切的目光，忍不住红了脸。 “那……你给我来一份吧。” 第60章坑位之争 “哎，童潜，看你哥哥！” 正上着课呢，同桌忽然从背后戳戳童潜，示意他看窗外。 吐露新芽的树枝下，周明晏跟在童正文身后，往校长办公室走去。 大牙村小学一共就只有那么一层楼，从周明晏的教室到校长办公室恰好横穿整座校园。 本来就是最无聊的早上第三节课，他的出现，引起了一阵骚动。 童潜伸长脖子往窗外探头探脑的时候，发现其他班级也躁动起来。 周明晏刚到大牙小学，还没入学，就凭借极其聪明的头脑，赢得了一众教师的喜爱（除了赵学义）。 自古以来受到老师喜爱的人，有两种后果，要不然是被学生们所喜爱，要不然就被同学们集体厌弃。 周明晏凭借出色的外表和不同于乡下小孩的彬彬有礼，很快，就受到了女生们的欢迎。 与此同时，男生对他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排斥优秀的同性，是人类心中潜藏的本能。 有一段时间，周明晏经常被找茬，并且都是些一望即知的幼稚手段。 丢他的书包啦，故意弄坏他的书啦。 直到有一天，一群男生看见他下课往厕所的方向走，故意提前跑在他前面，一人一个占了坑。 大牙小学的条件不好，现在用的就是最普通的用泥土垒成的蹲坑，一排三个，两排六个。 六个人高马大的五年级男生把所有的坑都占了，别的人敢怒不敢言，要不然憋回去，要不然就去外头随便找个地方解决。 周明晏不。 他正愁缺人立威呢，就有人撞到枪口上，哪有放过的道理？ 他走到最外面的那个男生面前，神情冷淡的说：“麻烦让一下。” 那男生仗着人多，趾高气扬，“你没看这坑被我占了吗？到边上去！” 刚好童潜也下课过来解决生理问题，远远瞥见周明晏的背影，快走几步，正想赶上他，就听见这群男生仗势欺人，不由恼怒。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把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周明晏护在身后，指着那男生骂：“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下场，你知道是什么吗？” 那男生也是憨傻，愣了一下，竟然下意识问道，“什么下场？” 童潜冷不丁一脚踢出，同时伸出手，在那个男生因为站不稳而险些一头跌进粪坑里的时候，猝然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了回来。 男生看着满是污秽的粪坑，冷汗后知后觉的涔涔而下。 童潜趁他愣神，快速蹦到粗糙的台阶上，得意洋洋地叉开腿：“现在这坑我占了。” 可能是刚刚要和蹲坑亲密接触的恐怖遭遇让这个男生吓了一跳，他看着，竟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心里只余庆幸。 其他人在一旁看着，觉得这小子真狡诈！ 但是他们一共只有六个人，如果有谁走下蹲坑去教训童潜的话，坑位不就空出来了吗？周明晏那小子就可以趁机上厕所了。 他们想要教训教训这个嚣张小子的计划就落空了。 几个半大的男孩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童潜才不管这些人在想什么，他对周明晏招招手，“快点，快来上厕所。”一副做出天大贡献的模样。 周明晏哭笑不得，又不好拂逆童潜的好意，被他硬拉着站上去。 “你快点快点，上完我还要上呢！” 童潜已经憋了整整一节课，现在急得都开始抖腿，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上厕所的机会让出去，他真心觉得自己是个很讲兄弟义气的人。 周明晏站在那里不动，一双眼睛为难地扫过童潜。 童潜先是有些不耐烦，而后恍然大悟，撇撇嘴，背过身去，“好了好了，我不看你就是，你快点上！” 他转过头，还不忘把呆呆站在一边占坑王拉着转了一圈。 “都是大男人，你看人家上厕所干什么？变态！” 男生很委屈，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扣上变态这个帽子了。 童潜想分散下身的注意力，见他要反驳的样子，抢先开口：“占着茅坑不拉屎，可不就是变态吗？我跟你说，我们村子里就有一个老头子，天天喜欢蹲在厕所里面，不给人家上，就是想看人家憋急的样子，我们都在背后骂他是老神经病。” 哪有什么占厕所的老头子，分明是童潜胡说八道，拐弯抹角地骂人。 然而这时候的小学生，有一种天真的单纯，竟然问：“真的吗？” 童潜见又一个傻子被自己忽悠住，忍不住信口开河，“当然是真的，我跟你说那个老神经病天天不洗澡也不洗头，身上都是味道，比厕所还臭呢！” 周明晏实在不想再听他胡说八道，快速解决完生理问题，直接弯腰把童潜抱起来放在蹲坑上，“我上完了，你快点上吧！” 当童潜拎完裤子要走人的时候，一直傻不愣登的男生忽然反应过来，指着童潜大叫：“你是不是在拐着弯骂我？” 童潜回头，灿烂一笑，“就是在骂你呀，傻逼。” 现在这个词还不流行，但并不妨碍男生听懂童潜这是在骂他，当下火冒三丈。 童潜早在回头的那一瞬间，立马扯过周明晏，拉着他冲出厕所，往教室狂奔。 那男生紧追不舍，全然不顾上课铃声已经打响。 “我去，跑的这么快？” 童潜回头一看，六个人整整齐齐向他们追过来，要是就这么冲进教室，保不准会当着全班同学老师的面挨揍。 爱面子的童潜当然不愿意，于是硬是拽着周明晏，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狂奔。 童潜体质弱，跑了不到两圈就气喘吁吁，胸口针扎一般刺痛。 周明晏想起他的病情，伸手把狂奔中的小孩按住，不许他继续跑下去。 “我来吧。” 他停下脚步，回转身，独自一人面对六个壮实的男生，毫无惧色。 “你们谁先来？还是要一个一个来？” 谁也没想到，最先提出挑战的竟然是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周明晏。 占坑王同学颇有自信的当先一步踏出。 他是几个人里最壮实的，虽然才五年级，论起力气，很多成年人都不是他的对手。 在他看来，自己对付周明晏，一只手就够了。 当然，他很快就会知道，轻视对手会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的，还有另外五个人。 第61章赵学义被威胁了 当老师赶来的时候，周明晏已经把六个男生安排得明明白白。 尽管学生们众口一词否认发生冲突，却依然被老师狠狠说教一顿。 当时逮住他们的老师，就是童正文。 校长叫周明晏干什么？ 童潜猜测着，等下课铃声一响，便迅速蹦出教室。 他本来想去上厕所，却无意瞥见赵学义鬼鬼祟祟朝校外走去。 有问题！ 童潜出于直觉，果断跟上，见赵学义左顾右盼，出了校门之后一直左拐，身形便隐没在高高的围墙之后。 童潜悄悄跟在他身后，仗着自己身材瘦小，硬是尾随着拐过墙角。 墙角那棵谢了的梨树下，站着一个让童潜大吃一惊的身影。 竟然是刘春花。 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搅在一起的？ 抱着这样的疑问，童潜不由得屏息凝神，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可惜离得太远，偶尔只言片语飘进耳朵里，根本没办法推断出谈话的内容。 好在这两人似乎起了争执，声音越吵越大，童潜才勉强听清楚。 刘春花高声叫道：“好你个丧尽天良的赵学义，早知道老娘当天就该把你和赵寡妇的丑事供出来，让你们赵家人把你这个畜生活活打死！” 赵学义？和赵寡妇？ 这……妥妥的叔嫂相奸啊！ 童潜被这惊天大瓜砸得目瞪口呆。 刘春花这回倒没夸张，这样的丑闻要是被曝光，依赵家族人一脉相承的暴脾气，这对奸夫淫妇搞不好会被当场打死。 赵学义也明白自家族人的性格，联想事情被曝光的后果，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一时没敢吭声。 刘春花手握把柄，冷笑一声。 “我不管你怎么搞，反正你要在星期天之前给我五百……不，一千块钱，我就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不然的话……” “一千？！”赵学义忍无可忍地叫起来，“刚才不是只要五百的吗！” “谁叫你刚才磨磨蹭蹭不答应的，早答应，钱自然就少要点，现在一千，就说你给不给吧！” 面对刘春花的泼皮无赖样，赵学义气得发抖，嘶吼道：“你他妈还……” 愤怒的话语卡在嗓子眼里，就被刘春花截下。 “赵老师，这里可是学校，要是被人发现了，我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什么都无所谓，可你恐怕就得丢上一些脸了！” 面对刘春花看似提醒的威胁，赵学义做贼似地左右张望了几圈，在对面女人不耐烦的神色中，放低了声音，期期艾艾地解释。 “你也知道我们老师工资不高，才五十块钱一个月，一千块钱，你让我从哪儿去给你找？” 刘春花嗤笑一声。 “赵老师，你就别在这跟我装了，谁不知道你们老师面上工资低，实际待遇好哇，每个月都有什么粮补，肉补，听说你连剪个头发都让学校报销，学生家长也没少给你送礼吧。就你这搂钱本事，别跟我说你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骗鬼去吧！” 说完这些，她便不打算再听赵学义瞎扯，转身离开了。 赵学义瞪着她的背影，呼呼喘气，恨不得这女人下一秒就踏进水沟里摔断脖子，再也不能威胁他。 童潜早在刘春花转身要走的时候，就提前跑回了教室，所以这两个大人竟也没发现，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从头到尾听去了谈话的内容。 刘春花并没像赵学义以为的那样回家了，而是开始绕着大牙村漫无目的地转圈。 自从那天当着众人的面，被儿子狼狈叫走之后，刘春花在整个大牙村便再也抬不起来头了。 她是要强又好面子的人，现在却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指着窃窃私语，更有和她不对付的，当着刘春花的面指桑骂槐，她心里的滋味可想而知。 当她回家忍不住在童为民面前抱怨的时候，这个向来沉默寡言的男人罕见地开了口。 “那些人在你面前这样说你，你不快活是不是？” 刘春花根本没把他的阴沉脸色当一回事，仍旧自顾自骂道：“呸，都是些见风使舵的贱胚子，看见人家有钱就贴上去使劲讨好，你看看你，天天什么本事也没有，就知道刨地……” 童为民脸色黝黑。 “既然你不喜欢那些人说的话，那当初又为什么要到处去讲王萍萍的不是？这跟有钱没钱没关系，这是你多嘴多舌的报应，自然要受着。” 童为民的声音平静，却直戳刘春花内心深处最不堪的地方。 结婚这么多年，刘春花从没在童为民口中听过这样犀利又伤人的话语，当即就炸了，嘴皮子利索地冒出了一连串脏话。 童为民把儿子赶出家门，独自面对发火的刘春花，声音低沉平静：“我知道你一直嫌弃我，嫌我长得丑，嫌我没本事，这是事实。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嫌咱们儿子老实，嫌我爹妈没给我留下钱。” 刘春花对这个家庭诸多埋怨，往日里，嘴上就不免带出来些，平时大家不想得罪刘春花，自然没人去童为民面前嚼舌根。 然而自从那天和王萍萍对峙之后，越来越多的人看清刘春花的本质。出于对童为民的同情，便悄悄告诉他许多从前不知道的事。 这才让童为民下定了决心。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慎重。 刘春花觉得头晕眼花。 明明大太阳在头顶罩着，她怎么就、怎么就觉得这么冷呢？ 刘春花没有理会丈夫，颤抖着手，裹紧外套，就要往里屋去。 被童为民拦下。 “我们离婚，儿子归我，反正你也不喜欢他，这房子一人一半，这些年赚的钱都给儿子，我一分都不要。” 童为民越平静，刘春花的怒火便越发上涨。 她一脚踹翻凳子，发出哐当的重响，又顺手抄起扫帚，对着那张可恶的脸狠狠打去。 童为民没有还手，只坚定地望着她。 刘春花打累了，扔下扫把夺门而出。 她不敢回头面对丈夫的那双眼睛。 刘春花是一个从不自省的人，她把自己遭遇到的一切都归咎于他人。王萍萍她暂时不敢惹，赵寡妇又被关起来，唯一能接触的便是赵学义。 她就来到学校，朝赵学义索要一千块钱，否则便要告发他的丑事。 第62章人跟人的差距 放学之后，童潜神神秘秘地把这个八卦告诉了周明晏。 “真的吗？”周明晏瞪大眼睛。 童潜挫败的叹口气，“不惊讶就别装了……好假呀。” 周明晏收起做作的模样，无所谓的说，“想给你捧个场。至于那些无关的人，只要不来针对我们，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那也不关我们的事。” 童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他只不过是看刘春花和赵学义这两个人倒霉，在一旁幸灾乐祸罢了。 本来还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妈妈，可经周明晏这么一说，他便没吭声。 事实上，就算说了，王萍萍也可能只是一笑了之。 她最近忙得很，盒饭买卖做的风风火火，饭团摊子也没落下，两手齐抓，只靠她和许佳两个人，都快忙不过来了。 就这样，王萍萍还坚持每天来回村里和县城，晚上回来还要忙活烧饭烧菜，把第二天的伙食做好，保证孩子们能吃上新鲜的饭菜。 所以她每天都要忙到凌晨才能睡下，第二天天不亮，又要赶往县城，没几天下来，整个人就憔悴了许多。 几个孩子心疼她，好说歹说才争取了自己做饭的权利。 童潜凭借着天花乱坠的巧舌，成功说服王萍萍，让她直接住在许佳租的房子里，免去来回奔波的辛劳。 家里唯一的大人走了，孩子们便如同出洞的老鼠，自由散漫。 童潜一回家便把书包甩掉，蹬掉鞋子，倒在自制的沙发上。 童盼儿默默捡起甩到门口的鞋，整整齐齐摆好，便来到厨房，煮了一锅米饭，把王萍萍提前做好的菜放了上去，然后蹲下开始烧火。 童潜刚好来到厨房找水喝，见此情景，不由赧颜。 虽然名义上是姐弟，可童潜自觉是重生回来的，应该承担起照顾比自己小得多童盼儿，可现在呢？ 其实，小时候的童盼儿并不像现在这样懂事。 在以前，王萍萍只要一下田干活，就会把年幼的儿子交给姐姐童盼儿照顾。 有一回，童盼儿在外面和小伙伴玩得忘了时间，刚刚学会爬的童潜想喝水，伸手去够滚烫的暖水瓶，结果水瓶倒了，小孩子被滚水烫得哇哇大哭，引来邻居，邻居又叫来王萍萍和童为龙，王萍萍倒没说什么责备的话，抱着儿子去看医生，童为龙却火冒三丈，把童盼儿打得遍体鳞伤。 还是王萍萍回家，发现女儿快被打死了，这才拼死拦下童为龙。 从那以后，童盼儿就变得“懂事”，也很少出去和同龄的小伙伴玩耍了。 童潜并不记得这件事，如果不是曾经听童为龙得意洋洋提起，证明自己“教育”有方的话，他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姐姐差点被活活打死。 童潜的目光移到童盼儿的右耳上，那里鼓起一道永远也无法消除的青灰色伤痕，就是在那次毒打时留下的。 “姐，姐！” 童潜大声喊了两遍，童盼儿才疑惑地抬起头，见弟弟走到自己身边，“我来烧饭！” 她摇摇头，弟弟还那么小，怎么能让他烧饭呢？ 见童盼儿固执，童潜不再多言，态度强硬地把她拽起来，将她赶出厨房：“明晏等着给你讲题目呢，你还不快去找他？” 童盼儿没吭声。 童潜又重复了一遍，她才顿顿，担心地看了弟弟一眼，转身走了。 是的，幼年的那场毒打不仅给童盼儿留下了永生无法愈合的伤口，还对她的听力造成了损害。 尽管这些年来王萍萍四处求医，也只让她的听力恢复稍许，一般人讲话的音量她都听不清。 童盼儿之所以能顺利升学，全靠她平时的努力。 一开始到大牙小学的时候，没人知道她听不见，但很快老师就发现这个女孩总是一脸茫然跟不上上课的节奏，有时候喊她问题也不知道起来回答。 起先老师觉得怕不是这女孩有智力问题，等找来家长一问，才搞明白前因后果，聚在一起痛骂了童为龙一顿后，又开始犯难。 你家孩子这情况特殊，放在我们班也跟不上啊，拖班级后腿就不说了，还会被其他同学嘲笑。 王萍萍眼眶一红，当场就要给老师跪下，求他们继续让童盼儿读书。 那时候哪有什么特殊学校的概念？ 在大牙小学念不了，童为龙是断断不肯送她去别的地方读书的，孩子以后就成了大字不识一个的文盲，怎么办？ 最后还是校长发了话，让童盼儿留下，如果跟不上教学进度，就让几个老师轮流教她。 王萍萍感激不已，却拒绝了让老师给孩子开小灶的建议。 学习不好的学生多了去了，如果只给童盼儿开小灶，这让别的家长怎么想？ 她咬咬牙，捡起丢掉多年的小学知识，和女儿一起从一年级开始学习。 还好小学的知识比较简单，又只有语文数学两门功课，童盼儿又很努力，这才堪堪在班级排了个中游。 可顶多也就这样了。 上辈子，童盼儿只读到小学毕业就没有继续再读了。 童潜想，这次一定要让姐姐能顺利念完初中，至于高中和大学，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为此，他特意拜托周明晏在放学回来以后，对童盼儿进行课业辅导，有什么课堂上不懂的问题，仔仔细细说明白了。 童潜亲身经历，知道周明晏是个好老师。 果然，在这样的恶补下，童盼儿的成绩突飞猛进，最近一次的考试一下子跃进班级前三，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童潜高兴之余，也不忘开周明晏的玩笑：“你教书实在太厉害了，不然以后咱俩合伙开个辅导班怎么样，我出钱，你出力，让俞敏洪无路可走。” “辅导班？”周明晏喃喃自语，竟然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随口的提议。 等童潜把热腾腾的饭菜端上桌，发现童盼儿正在埋头写作业，而周明晏，已经把将来要开的辅导班计划书写了个大概。 童潜无力了：“……” 这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63章第一次见面 “你到底写了些什么？” 最终，童潜还是没有按捺住好奇心，明知道可能会受到打击，仍旧探头试图窥视那张纸上的内容。 周明晏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大大方方放在桌子上，让他看。 童潜把纸拿起来。 只见上面写着：“第一步，通过辅导个别学生，让他们的成绩上升，从而打响名声。” “第二步……” 不过随口一提，周明晏竟然在短短的几十分钟里，写出了分条缕析的七八条步骤来。 虽然只是一个大概，也非常厉害了。 至少，童潜觉得自己毫无这方面的潜力。 他讪笑着，放下纸。 话说起来，周明晏上辈子的时候似乎就很厉害。 童潜虽然不知道他是著名学府毕业的超级学霸，却也知道他名下有许多资产。 当时和他一起干活的服务生八卦的时候，童潜还不屑地撇撇嘴。 “我要是有他那样的爹妈，我也能在这个年纪拥有这么多资产。” 服务生笑他：“你这是屌丝心态，嫉妒高富帅呢。我可跟你说，周明晏和其他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虽然家世很好，但从来不仗势欺人。有的人外表看着风光，却连一百块钱的小费都不肯给，周明晏却很大方，经常一给就是一千。” “真的？”童潜心动了。 “哟，不嫉妒啦？”服务生调笑道。 童潜微微一笑，没有搭话。 凭他现在这样的状况，到底哪来的资格嫉妒别人呢。 只要有人能给他钱，让他活下去，让他妈活下去，他愿意做任何事。 童潜把这条消息暗暗记在心里，等周明晏下次被人请来的时候，他就抢着上去端茶送酒。 成年后的周明晏气场强大，虽然彬彬有礼，却总有一股难以让人接近的气场。 童潜一开始也不想靠近他，可想想他钱夹里的毛爷爷，便硬着头皮贴上去。 “周少爷，这是您朋友送给您的酒。” 童潜不明白周明晏为什么会和一群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而且他隐隐觉得，周明晏也看不上这群人。 所以，在那群喝高了的二代们起哄要让周明晏喝酒的时候，他咬牙站了出来。 “李少，王少，光喝酒有什么意思？” 油光满面的二代眯起眼睛，头一回正眼看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小服务生。 “那你说怎么玩才算有意思？” 童潜陪笑：“您看，喝酒伤身。不如你们几位各挑一个代表出来，让代表们拼酒，谁最后一个倒下，选他当代表的那个人就算赢。” “好！” 其中一个二代带头叫好。 他酒量不怎么样，酒才过两巡，就头昏眼花起来。 关键他家里管得还严，一旦爹妈知道自己喝酒，免不了又是一顿责备。 可朋友们都在，他如果不喝，未免伤了情分，丢了面子。 现在童潜提出的这个玩法，正中他下怀。 见有人同意，其他二代们便兴致勃勃地各自选了人。 童潜紧紧地盯着周明晏，心想快选我，快选我。 最开始叫好的二代指着童潜，正要说话，一旁沉默不语的周明晏忽然朝童潜遥遥举起酒杯。 “那麻烦你，代我出征。” 说完便一饮而尽。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优美。 第一次听见周明晏声音的童潜，竟然有些沉醉。 他笑开了花。 “你以后真的打算开辅导班呀。”童潜回过神，问道。 周明晏神色淡淡的，“这只是一个备用计划而已，万一以后用得上呢？” 备用计划。 童潜经常从周明晏口中听到这个词。 他以前是很少有什么计划的。 年幼的时候有母亲和姐姐撑着，尽管童为龙不靠谱，他依然过了一个相当幸福的童年。 等他稍大些的时候，想要开始计划，却发现自己的未来已经陷入一片灰暗之中。 计划，计划，总要有将来才能谈得上计划。 以至于到了社会上，他总是走一步看一步，从不考虑以后。 可周明晏显然和他不同。 他总是走一步看十步，刚到童潜家里不久，就帮王萍萍规划好了从商的路线。 童潜忽然想起以前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的一句话：“一个人总给自己留后路，是因为他没有安全感。” 周明晏对自己显然十分了解，可童潜呢，除了知道周明晏曾经是家世显赫的富家公子，有一对虐待他的舅舅舅妈之外，别的竟然一无所知。 有一种强烈的冲动，迫使他脱口而出。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明晏望过来的目光，让童潜生生转了口。 对面的人凝神半晌，细细说来。 “阿姨的生意已经做起来了，但是还需要我们在一旁看着，免得出了什么差错。按现在的发展步骤，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家里就能够摆脱现在的情况……我还是应该先读书，做生意的事情暂时先不考虑。” 童潜看出，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 “明晏，”他罕见的犹豫着说，“其实，其实你不需要考虑太多，我妈说了，你也是我们家里的一份子，正儿八经上过户口本的。家里的什么东西，我们有的，你一定也会有。不管是我、妈妈、还是姐姐，都是你坚实的后盾。” 所以，不要再心怀不安。 所以，不要再愁眉不展。 周明晏愣住了。 他抬起头，久久凝视童潜那双真诚的眼睛。 忽然笑了，伸手揉乱了童潜的头发：“当然，我们是一家人嘛。” 童潜跳起来，抗议道：“说过多少遍了，男人的头不能摸，你别和小叔叔学！” 要是以前童潜这样说，周明晏肯定就收手了。 但这次他没这样，反而更加用力地按住他的脑袋。 “不是你说的吗？一家人之间打打闹闹，再正常不过了。” 童潜反抗无果，只能被惨兮兮的蹂躏。 一旁，童盼儿认真写着作业，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两个弟弟，眼中溢满了纯真的笑意。 昏暗的灯火下，这个破旧的土房子显得如此温馨。 周明晏环顾四周，觉得冷却多年的心脏也开始渐渐发热。 他和从前不一样了。 真的不一样了。 第64章新开的饭团摊子 下课的时候，童潜瞄了一眼课表，发现下一节又是赵学义的数学课。 他无聊地撇撇嘴。 赵学义自己也不过初中毕业而已，教学水平十分有限。 童潜在周明晏的调教下，数学成绩突飞猛进，赵学义几度想要通过课堂提问刁难，被童潜轻轻松松化解，赵学义反而被问得磕磕巴巴，答不出话。 自从寒假作业被找到后，这对师生相看两厌，有机会就要让对方不痛快。 童潜本来揪住了赵学义的辫子，还在考虑怎么整他，可经周明晏一劝，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赵学义踏着铃声走进教室，他把教案往讲桌上重重一摔，怒道：“你看看你们，一天到晚都在学些什么！考试考得一塌糊涂，家长送你们来上学就是让你们玩的吗！” 一群小学生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童潜大大方方地打了个哈欠。 赵学义正在威严地扫视教室，满意于自己的威慑力，看见这一幕，怎能不火上心头。 但他想想自己的计划，还不能教训这个惹是生非的小魔王，只得硬生生把火气往下咽。 “徐灿！林可可！……” 赵学义拿起试卷，大声念道，被他点到名字的小孩都是身体一抖，脸色惶恐。 念了十来个学生的名字后，赵学义才停下，“点到名字的这些人，下课一个个来办公室找我。” 赵学义把试卷发下去，开始讲解。 童潜看见卷子上的100分时，似乎能通过划破卷面的钢笔印记，想象赵学义的气急败坏，不由愉快地笑了笑。 但除了他，其他同学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赵学义这次试卷出的很狡猾，认真来说不难，题目中却藏了许多小陷阱，同学们之前都没见过，纷纷上了套，考出来的成绩自然惨不忍睹。 童潜心知肚明，要不是被周明晏压着做了很多题，哪怕他读过初中，说不定也要栽。 赵学义沉着一张脸，把试卷讲完。 下课铃声响起，他面无表情地说：“林可可，你是学习委员，你先来。” 林可可忐忑了一整节课，现在当众被老师点名，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眼泪直接下来了。 她抽噎着，跟随赵学义来到了学校的杂物间。 赵学义走到提前收拾好的一张烂桌子前，示意林可可坐下，还递给她一张手绢。 “别哭了，把眼泪擦擦，女孩子哭成这样不好看。” 林可可攥着手绢，眼泪流得更凶了。 “赵老师，对、对不起！我没有好好学习，辜负了您的期望，也让爸爸妈妈失望了！我、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赵学义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耐，他打断林可可抽抽噎噎的检讨，温声说：“林可可同学，你上进的决心老师感受到了，但很多时候，努力的同时，也是需要一些东西辅助的。” 见红着眼睛的小姑娘一脸茫然，他从破烂的桌肚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书，拿到林可可面前。 “这是老师朋友从大城市带回来的辅导书，你看看，老师之前出的题目都是从这上面来的，你要是做了，肯定会考全班第一的。” 林可可翻开一看，上面果然有几道眼熟的题目。 “老师，这本书是要给我吗？”小女孩惊喜莫名。 赵学义噎了一下：“这书是老师朋友送的，只有这一本。” 林可可失落地低下头。 赵学义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是想要的话，老师可以帮忙从朋友那买一本。” 林可可出去的时候流着眼泪，回来的时候看着却很开心。 和她一起被叫到名字的同学提心吊胆，赶紧围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试图打听老师的态度。 小姑娘抿紧嘴唇，一句话也不愿意透露。 同学们不快地散去。 林可可犹豫半天，终于伸出手，用铅笔头捅了捅前排徐灿的后背。 徐灿疑惑地回过头，迎面砸来一个小纸团，展开一看：“赵老师让你课间去找他。” 小胖子对徐灿挤眉弄眼，“稀罕啊，黑公主竟然给你传纸条了！” 黑公主是同学给林可可起的外号，因为她高傲得像个公主，皮肤又黑。 徐灿嘁了一声，随手把纸团扔出窗外。 林可可眼睁睁看着，气得攥紧了拳头。 童潜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今天星期五，紧接着就是双休日，他要进县城帮王萍萍的忙。 节假日是生意最好的时候，家长带着小孩出门，少不了要买点饭团，让孩子解解馋。 可当童潜站在摊位上，才发现自家的饭团生意确实冷落不少。 往常这时候，三双手都忙不过来，现在，许佳一个人就可以搞定所有的客人。 “那些饭团都是哪来的？”童潜指着一个路过的小孩手里的饭团。 那明显不是他们王氏饭团出品的。 提起这事，许佳就叹气：“你们没来不知道，县城里又出了一家新的饭团摊子。” “又开了？” 童潜吃惊地说。 “是啊，听说那人也是你们大牙村的，好像是叫……刘春花？” 童潜和周明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讶。 联想到刘春花勒索赵学义一千块钱的事情，童潜不由露出笑容。 “宝宝？” 许佳迟疑道，她怎么觉得童潜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呢？ 童潜一把拉住周明晏，“阿姨，摊子就交给你了，我和明晏去买东西！” 不等许佳反应，两个孩子已经手拉着手跑远了。 “哎呀！这孩子！” 许佳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急道，生怕他们被人拐走了。 希望这俩孩子够机灵，别出什么事才好。 童潜跟人打听好新开张的“刘氏饭团”的位置，便窃笑着寻了过去。 刘春花站在一辆板车跟前，挤出笑脸，把上一个顾客送走。 “你要什么？” 刘春花一抬头，脸立刻就拉下来了。 童潜也不恼，笑嘻嘻地说：“老板，给我来一个饭团，香肠味的。” “没有！” “哎，我看刚刚那个客人还买了一个呢，怎么到我这就没有了？”童潜大声说，“你不厚道啊老板。” 刘春花心道这小王八蛋故意来败坏她名声的，只好咬牙说，“我看错了，有的！” 第65章下套子 见刘春花服软，童潜也没有露出什么特别高兴的神情来，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想要的口味，仿佛他来这里，真的只是单纯为了买饭团。 刘春花笨拙地从铁桶里盛出一小碗糯米，倒扣在案板上，然后摊平，撒上白糖，加入半根油条和香肠，再卷成团状，一个新鲜的饭团就出炉了。 童潜往案上扔了枚5毛钱的硬币，伸手接过，大嚼了一口。 粗糙的劣质糯米刮拉着嗓子眼，被王萍萍手艺养叼嘴的童潜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进退两难。 刘春花把脸一沉，这小子一副吃了毒药的表情是做给谁看呐！ 周明晏拿下他手里捏着的饭团，“不喜欢吃就不要勉强。” 有人给台阶下，童潜便理所当然地把黏糊糊的糯米吐掉。 他咳嗽两声，苦着脸说：“春花婶，不是我故意让你难堪，只是做生意还是厚道点好。你看看你，不管是板车还是招牌，就连盛米饭的铁桶都要和我妈的一模一样，怎么就不知道在原材料上也学学我妈呢？用这么垃圾的材料，做出来的东西不好吃，迟早有一天客人都跑光了。” 刘春花暴怒：“谁学你妈了！小王八蛋说谎话不眨眼是不是！快滚，不然老娘非打死你个小畜生！” 一个本来打算过来买饭团的家长，听见这话，马上用手捂住怀里小孩的耳朵，同时嫌恶地睨了一眼刘春花，快步走了过去。 刘春花更生气了。 还待再骂，童潜甩甩手，劝道：“春花婶，我劝你嘴巴干净一点，这么多人看着呢。县城就这么大，随口一传，你这小摊子就做不下去了。” 刘春花被噎得脸色发青，她偷瞥附近，确实有不少人假装无意地竖起耳朵听这边的动静。 谁知对面的童潜打定主意要气她似的，接着慢悠悠地说：“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啦，反正你这摊子也开不久的。” 刘春花冷笑一声：“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先想想你们家的摊子什么时候倒闭吧！” 她从赵学义手里敲诈了一千块钱，够她花很久的。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比王萍萍差，她狠下心，把饭团的价格定在了四毛钱一个。 虽然只差了一毛钱，可这时候艰苦朴素的思想仍旧占了上风，能省一毛是一毛，所以刘春花的生意开张不到半个月，也有了不少客户。 童潜故作惊讶：“春花婶你不知道吗？我家的摊子马上就不干了。” “真的？”刘春花先是一喜，随后又开始怀疑。 童潜这小子极为狡诈，从他口中说出的话，听不得。 童潜满脸真诚：“我还能骗您吗？你刚来不知道，临水县城里已经有了好几家一模一样的饭团摊子了。其中菜市场那家是我大姑童大凤开的，她关系打得好，去买的人多，赚得也多，经常做买一送一的活动，挤兑得别人都开不下去了。” 刘春花心里一惊。 她来这里不久，却也听说过菜市场那边开了一家声势浩大的饭团摊子，想去买都得排队。 原本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心态，可如今看来，背后的童大凤心思竟这么狠毒，要把其他家活活挤到倒闭。 她面上不动声色：“关我什么事，童大凤不是你姑姑吗，不帮着你们就算了，怎么还要挤兑你们？” 童潜耸耸肩：“利益面前可不讲亲戚情面。” 他神神秘秘地凑到刘春花面前，压低声音说：“我大姑为了打压对手，派人装作客户去买别家的饭团，那人吃了以后上吐下泻，嚷嚷说饭团有毒，那家店就这么倒闭了。” 这话半真半假。 真的在于，县城里确实有一家店因为饭团出问题，被愤怒的客人砸到关门歇业；假的在于，童潜虽然敢肯定这事和童大凤脱不了干系，却没有证据。 但是，只要把怀疑的种子种下，以后出了什么事，刘春花第一个就会怀疑到童大凤身上。 刘春花不由沉思。 周明晏适时在一旁提醒：“我们快回去吧，不然许佳阿姨该急了。” 童潜见好就收，不等刘春花询问更多细节，转身就跑了。 离开之后，童潜终于憋不住笑意，嘴角越拉越大。 “让他们狗咬狗去！”他几乎可以想象，在有限的市场中，两个极为自私的女人会爆发怎样的冲突。 他转过头，却发现一旁的周明晏正在安静地吃着手中的饭团。 “这、这是我吃过的，你怎么吃起来了？” 童潜劈手要夺。 周明晏把最后一口饭团塞进嘴巴里。 “丢了浪费，”他说，“而且这里又没有扔垃圾的地方。” 这时候的临水县，卫生状况并不好，市容脏乱差，放眼望去，街边角角落落都是垃圾，等着环卫工人第二天早上扫走。 “你真是……”童潜无力，“你还是当初那个一见面就给我五万块钱的土豪吗？” 上辈子的时候，童潜被选中作为周明晏的代表去和人拼酒。 他那时候已经走投无路。 为了治疗妈妈的病，他已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连午饭都没钱吃。 他又不好意思去找姐姐，借不到钱不说，还会害童盼儿受到婆家的白眼。 可以说，他把自己和家人的生死都赌在这一场拼酒上。 正是凭着一股不成功便成仁的狠劲，酒量并不出众的童潜硬生生挺到了最后。 成年的周明晏站起来，向他微笑：“你赢了。” 说着从身上掏出一叠钱，塞进童潜上衣口袋里，“这是你应得的奖品。” “妈呀，这人也太拼了。” 一个二代终于回过神，心有余悸地说。 童潜拼酒，竟然拿出了拼命的架势，一瓶一瓶往下灌，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二代敬佩地摸出钱包，同样塞了一叠钱给童潜。 “拿去拿去，小弟你够狠。” 其他人也不甘人后，纷纷解囊。 童潜已经失去了清醒，只听见极遥远的远方有人说：“你赢了。” 他仿佛得到什么指令似的，长出一口气，然后摔在了地上。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里。 听医生说他喝酒喝到胃出血，如果不是一个帅哥飙车送他来的医院，只怕小命不保。 周明晏显然也想起来了，只是他没有像童潜那样陷入莫名的感怀中，只对他说了一句。 “以后不准喝酒。” 第66章来找茬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没看那次拼酒以后我就没再沾过酒吗？” 童潜显然也对那次瞎逞强造成的严重后果心有余悸。 毕竟差一点小命就没了啊。 鬼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好运再次重生。 周明晏满意地嗯了一声，伸手揉乱他细细软软的头发：“乖。” 换成以前，童潜说不定还会鼓起脸抗议，可自从说要成为一家人之后，周明晏的态度显然放开许多，和家里人那股若有若无的隔阂也消失了。 算了算了，他喜欢揉，就让他揉好了。 童潜没发现自己心中的宠溺。 此时已临近中午，一些早点摊子早就收起来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各路小餐馆里传来的饭菜香味。 童潜想到王萍萍的手艺，咽了咽口水。 王萍萍在县里已经住了半个来月，这段时间家里的饭菜都是童盼儿烧的。 童潜这才发现周明晏身上一样属于大少爷的特点：不会做饭。 童潜自己手艺倒不错，毕竟从前在外奔波，外面的饭太贵，吃不起，只能自己学着做，慢慢就磨练出来一手好厨艺。 可另外两个大孩子一致反应对他抄起锅铲，童潜无奈，只能吃童盼儿做的菜。 虽说勉强能入口，可离好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无比怀念王萍萍。 这不趁着一放假，便拉上周明晏直奔县城。 两人找到了擎天大厦入口。 一个衣着破旧的保安杵在门廊下，享受似的抽着烟。 童潜一眼就认出，他抽的烟正是王萍萍买的。 于是蹬蹬跑上去问：“叔叔，你有没有看见我妈妈？就是在这里卖盒饭的那个。” 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保安意外好说话，给他们详细指了路。 两个人于是绕到另一头去找王萍萍。 隔着老远便望见一大群身着工作服的工人围在一个什么东西面前。 饭菜的香味沿着风飘过来，除了妈妈，还有谁能做出这样香的饭菜？ 童潜骄傲的想。 还是周明晏观察力更胜一筹，他眉头一皱，“不对，阿姨是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童潜一顿，才隐约捕捉到沿着风送来的争吵声，生怕他妈吃亏，两条小腿蹬得飞快，挤开人群，扑到小推车面前。 “宝宝，你怎么来了？” 王萍萍正面红耳赤地和人争论，忽然扑过来一道小影子，抱住她的腰，低头一看，发现是自家儿子。 童潜小声问：“妈妈，怎么啦？” 他抬眼观察对面的情况。 一个瘦小精明的男人身后跟着一个粗矮壮实的妇女，正目光不善地盯着他们母子。 王萍萍搂紧了怀里的儿子：“没什么。” 说着，她转身想要去推停在一旁的小推车，瘦小的男人猛然按住车把，不让她动。 王萍萍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拼尽全力才没当场发火。 “大哥，你不让我做生意是几个意思？” 男人瞪起一双睁大了也仿佛在打哈欠的小眼，态度蛮横地说：“没不让你做生意啊，但是你不能在这一片卖盒饭，我们家先来的，你半路插进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吗？” 童潜听了一会，才明白这男人是在附近开饭馆的。 擎天大厦甫一开工，他就迅速盘下了一块地皮，开了家饭馆。后来工人们陆陆续续聚集到工地上，他就专门做起了这些农民工的生意。 男人的饭馆离工地尚有一段距离，骑自行车都得花个十来分钟。 一开始，因为午饭的数量多，饭馆还特意让店里的小服务生骑自行车来回送饭。 可渐渐的，饭馆不愿意送餐，让工人自己去拿。 没办法，工人们只好每天派几个人去取饭，因为道路崎岖不平，汤汤水水容易洒，王萍萍没来之前，工人们只能吃干饭。 最关键的是，饭馆的米饭要三毛钱一碗，大白菜两毛一份，红烧排骨一块钱一份，分量还不算多，对穷惯了的人来说，确实很贵。 可没办法，工地只包住，不包吃，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天天回家带饭，许多工人便自备小菜，每天只拌着一碗白饭咽下。 日子一长，再好吃的米饭也得吃腻了。 何况，饭馆用的都是品质低劣的陈米，吃进嘴里就有一股子霉味。 就在工人们几乎要忍无可忍的时候，王萍萍出现了，这对受够了饭馆的他们来说，不异于天降福音。 米饭虽然要五毛钱一份，但是可以免费添，用的也是品质好的大米；白菜也是新鲜的，不像饭馆，都是冬天冻烂的大白菜。 而且，只要买一份白饭，都能免费盛一碗汤，有时候是西红柿蛋花汤，有时候是海带汤，味美量大，不挑剔的，一份米加一碗汤都能吃得满足。 有了近在眼前的美味，谁还舍近求远去吃发霉的食物？ 每天，王萍萍的饭菜都是被抢着买光的。 这些工人是饭馆最大的客源，工人忽然不来，老板哪里还能坐得住。 他很快就打听到，有个女人天天推着小车去擎天大厦卖午饭，当场气得砸了几副碗碟。 敢和他抢生意，不想活了吗？ 饭馆门可罗雀，老板索性带着老婆，来到擎天大厦这堵王萍萍。 前两次有工人护着，愣是让王萍萍提前跑了，直到今天，他才第一次看清这个抢了自己生意的女人。 长得……竟然还不错？ 这是老板对王萍萍的第一印象。 可当他看见一窝蜂围上去买饭的工人时，火气又冒了出来。 这些泥腿子，也不想想自己以前是怎么对他们的，现在倒好，一有了更便宜的，就把自己抛在脑后了。 老板气势汹汹走过去，一把打翻王萍萍将要递出去的盒饭。 王萍萍怔住了。 很快，她就在周围工人的提醒下，明白这就是之前来找过她的饭馆老板。 王萍萍抿紧唇，手脚极快地又打了一碗饭菜，让人传给方才买饭的客人。 随后举起脸大的铁勺，携雷霆之势往外一甩，险些甩饭馆老板一个大嘴巴子。 王萍萍昂首挺胸离开窗口，挥舞着一斤重的大铁勺，和老板理论起来。 第67章不准在这做生意 那个老板开始愣了一会，被王萍萍数落一阵之后，反应过来，开始放狠话。 “我告诉你，我家就是临水县城的，哪里都有认识的人，你要是再这样，别怪我不客气了！” 生意做得久了，各式各样的人都见过。 像这样光放嘴炮的人也不少，王萍萍也没当回事。 她撇撇嘴，挥舞了一下铁勺，惊得那老板后退两步。 王萍萍转过身，对围观的工人们露出笑脸：“大哥大姐们，不好意思，耽误你们吃饭了，今天给你们多加点菜！” 老板阴沉着脸，阴测测的说：“我看你们谁敢吃？” 童潜奇怪：“怎么管天管地还要管别人吃饭？你当你是天皇老子吗？” 老板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 果然当这句话说出口，工人们便犹豫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没人敢伸出手，去接王萍萍手中的盒饭。 周明晏皱眉。 看来这人背后关系不浅。 老板得意的笑了两声，指着王萍萍说：“他们都要靠我大舅哥吃饭，敢不听我的话，都叫他们滚回老家去！” 原来，一直站在老板身后的那个矮胖媳妇，她的哥哥正是负责这座擎天大厦的项目经理。 不要说小小的一个工人，哪怕是整个队伍，也有说换就换的权利。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 一阵粗嗓门在空气中炸开，“你们一大群人都围在这干什么！吃好了还不抓紧时间去干活！工程时间那么紧，哪能偷懒啊！” 工人们作鸟兽散。 来人的衣着虽然沾满泥灰，却明显比工人高档一些。 童潜猜他估计就是包工头。 包工头凶狠地喝散人群之后，转眼看见埋在人堆里的饭馆老板，立刻变了脸。 “哎呀，孙老板呀，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泥里来了？是找杨经理的吧？他现在不在，陪大老板接风去了。” 包工头一面说着，一面恭敬地点头哈腰，递了根烟上来。 老板轻蔑地瞥了呆立在一旁的王萍萍一眼，才伸手施舍般地接过香烟，慢悠悠点燃。 他吐了口灰白色的烟雾，用燃烧着的烟头点了点王萍萍。 “这女的打哪来的？居然跑到工地上卖盒饭，工人们都不到我那去吃了。你回头问问，工人们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哪？” 包工头连连否认。 “哪有哪有，您家的饭菜一般人都吃不上，味道好又便宜，他们能吃上，真是上辈子得来的福气。” 真尼玛能吹。 童潜憋不住，神一样的福气，霉气还差不多。 老板显然对包工头的吹捧很是受用。 他满意地点点头，毫不脸红的收下赞美，同时不忘解决眼前的麻烦。 “工人们对我没意见，那自然是最好的，你回头跟他们说，我家的饭馆大门永远为他们敞开。如果以后来不及吃饭的话，我可以让人把饭菜送过来。” 王萍萍的出现，终于让老板产生了一丝危机感，作出微小的让步。 “对了，我记得大舅哥，就是你们杨经理，跟我说过，这里不能摆摊，怎么这女的还在这里做上生意了？” 包工头连连称是。 一转头，对着王萍萍便凶神恶煞起来。 “你这个女人，从哪里跑出来的？难道不知道我们这里不给摆摊吗！赶紧给我滚，再在这附近出现，我就让他们砸了你的摊子！” 童潜忍不住辩驳。 “你再牛逼，这擎天大厦也不是你的，凭什么赶我们走！就不走！” 包工头见这小孩回呛，一时语塞，抬手就想打他。 王萍萍下意识伸手去挡，童潜却一个闪身，主动跳到了包工头的巴掌下。 包工头一愣。 巴掌尚未挥下，这小孩倒先倒在地上，哭嚎起来。 “妈妈妈妈，我被坏人打了，快报警！叫警察叔叔过来！” 包工头气绝，他还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做呢，就被这小孩碰瓷了。 饭馆老板冷哼一声。 “刚好派出所那边我也有认得的人，你尽管打电话，看他到时候来了，把你关到监狱去！” 他当然不怕，可包工头却不愿节外生枝。 他的权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是尴尬的位置，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下面要找他，上面也要找他。 报警事小，可万一被问起来，在老板面前留下坏印象，那可就糟糕了。 出钱建造擎天大厦的老板，有钱得很，听说以后还打算在全国各地都要盖房子。 包工头可早就盘算着要讨好老板，以后带着他喝汤呢。 关系到自己日后的前途，包工头连忙打圆场。 “孙老板，你的饭馆生意兴隆，这么长时间不回去，顾客怕是要把你的门挤爆了，你放心，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保证处理得妥妥当当，你还是先回去看店要紧。” 老板平常无所事事，现在不想走，可后面的媳妇发话了，只好狠狠用眼刀在王萍萍身上刮了两圈，这才离开。 饭馆老板一走，包工头也不像先前那样咄咄逼人。 他苦着脸说：“哎呀，大妹子，不是我要赶你走，只是你不走，这姓孙的不肯善罢甘休。他大舅哥是这里的经理，像我们这种小打工的，惹不起。” 他态度软下来，王萍萍反而不好意思。 “让你为难了大哥。”王萍萍半低着头，脸生红晕，“只是我一个女人，要养家糊口不容易。盒饭要是卖不了，我也挣不了钱，也没办法保证孩子们的生活。” 她收敛脾气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种温润柔和的气息，看得包工头喉口发干，呐呐无言。 过了一会儿，他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你可以到县城西边去看看，那里的农贸市场好像要改建，也有很多工人在那里吃饭，说不定能做上生意。” 事已至此，王萍萍也不好多为难人家。 谢过包工头后，带着两个小孩垂头丧气地往家走。 走到一半，忽然冒出了响亮的“咕隆”声。 王萍萍扑哧一笑：“饿了？” 见妈妈露出笑颜，童潜虽然有些尴尬，但还是装傻，嘿嘿笑了。 第68章作出决定 许佳还守在饭团摊子上。 这个点了，没人来买饭团，她就躲在树荫下，和人聊天。 和她聊天的男人抬头往王萍萍这边看了看，许佳也跟着回过头。 她忽然有些慌张的模样，匆匆让那个人离开，自己迎向王萍萍他们。 “小妹，你回来啦。” 许佳有些紧张地笑了笑。 童潜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 只有周明晏眯起眼睛，怀疑地瞥了她一眼。 “唉，别提了，擎天大厦那边的人不让我继续摆摊了。” 许佳有些傻眼：“不让你卖东西，那以后我们怎么办？” 王萍萍走过去，把装着饭团材料的板车推过来。 “现在还不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无奈地笑了笑。 “反正现在也没生意，刚好大家都在，中午聚在一起吃个饭吧。还剩这么多菜呢。” 为了节省成本，王萍萍会尤其注意控制饭菜的量。 一旦做得少了，不够吃，工人们自然有意见； 可做得多了，这些菜又不能放到第二天继续卖，万一倒掉，亏的都是王萍萍的钱。 今天刚开卖就被赶走，剩下这么多饭菜，至少还有几十个人的量，如果不尽力吃完，那就太可惜了。 王萍萍给关系不错的摊主都送了一份盒饭，剩下大概五六人份，放在小推车里，准备回家吃完。 王萍萍带着两个孩子，许佳带着她的儿子，一共五口人，围在小小的饭桌前，边吃边聊。 “你姐在家怎么样啊？” 王萍萍给童潜夹了一筷子红烧排骨，问道。 “我把她送到隔壁大胖家了，大胖妈妈也在家。” 由于担心孩子们的安全，王萍萍特意和邻居打过招呼，拜托他们帮忙看顾孩子的安全。 作为回报，王萍萍也会时不时的送他们一些吃食。 大胖一家三口性格都不错，对孩子们都很好，王萍萍也就不担心了。 “宝宝今年上几年级了呀？”许佳问道。 “已经三年级啦。” “三年级？回头等安定下来，我也要找个学校，让我家儿子也去念书。” 许佳的儿子本来是在学校念一年级，可后来丈夫受伤去世，公公婆婆也不管不问。 没办法，许佳只能把儿子从学校里接出来，带在身边。 后来她又辗转来到老家，居无定所，孩子的上学自然也成了问题，以至于七八岁的孩子，到现在还成天跟在妈妈身后。 “大姐，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把孩子放在我家，和明晏他们一起在大牙小学念书。”王萍萍给她出主意。 “妈妈，可是我已经三年级了，哥哥姐姐要是先毕业，我也没办法照顾许佳阿姨的儿子呀。” 童潜试图打消她这个念头。 他并不喜欢许佳的儿子，觉得这小孩年纪虽小，眼神却有些猥琐，成天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佳有些尴尬地笑：“再说吧，现在去上学也是插班生，等新学期开学再让他去念书，反正也不差这几个月。” “这些先不提，倒是你的盒饭生意还能不能做了？” 王萍萍提筷的手顿住。 她被赶出来得太过突然，还没来得及想好对策。 就在这时，一直默不吭声的周明晏忽然开口。 “盒饭生意先不说，但是阿姨，饭团摊子肯定不能继续摆下去了。”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事。 王萍萍疑惑道：“明晏，你为什么要这么说？” 周明晏回答得意简言赅：“刘春花也开始做这个生意了。” “刘春花？”一无所知的王萍萍不由瞪大眼睛，“她怎么也到县里来了？” 许佳赶忙说，“我确实听讲，附近新开了一家饭团摊子，摊主姓刘，是个女的，可你这几天不是忙嘛，我也不想用这种小事打扰你，就没提了。” 王萍萍对此显得有些介意，但她并没有责备什么。 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周明晏会让她退出。 饭团在这个临水县小地方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存在。 王萍萍因为占得先机，引发了人们对饭团的好奇心，这才有了立足之地。 可现在，人们对饭团的新鲜感已然褪去，生意日渐下滑中。 可就在此时，其他想要赚钱的人终于反应过来，纷纷涌入市场。 喜欢吃饭团的人就这么多，为了赚钱，肯定会想办法排挤其他的摊子。 王萍萍肯定会是他们的头号打击对象。 更别提，王萍萍和童大凤、刘春花都有私仇。 万一这几个人联合起来搞她，她肯定扛不过去。 而这个局面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倒不如大方一点，主动退出市场，让其他竞争对手互相厮杀。 道理很清楚易懂，真正要作出决定，却并不那么容易。 毕竟现在饭团摊子还在赚钱，每天好歹有个十来块的入账，对于像王萍萍这种一分钱都不会放过的人来说，实在无异于割肉。 周明晏只说了上面两句话后，便沉默着吃饭。 倒是童潜，出于对周明晏的信任，跟着劝他妈：“现在退出还来得及，等再过两天，她们的阴狠招数使出来了，咱们想脱身就没那么简单了。” 想想童大凤和刘春花之前干的那些脏事儿，桩桩件件，都让人侧目，这还不涉及到什么切身的利益。 要是涉及到看得见摸得着的金钱，王萍萍相信，她们绝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她看看孩子们，牙一咬：“好，我们退出。” 决定是做出了，许佳却有些发慌。 她犹豫了一会儿，忐忑着开口：“小妹……你要是把饭团摊子关了，那我、我到哪儿去呀？” “哎呀，大姐，你不用担心这个，”王萍萍赶紧安抚她，“咱们不是有两样生意吗？饭团不做了，还有盒饭呀，你以后就帮我一起卖盒饭吧。不管怎么样，有我家人一口饭吃，就一定会有你跟你儿子一口饭吃。” 她的态度不可谓不真诚，童潜却觉得许佳仿佛没那么高兴。 她挤出一张笑脸，“你这样说，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来来，吃饭，今天菜多，再不吃就凉掉了。” 第69章给童大凤的“提醒” 现在手头上的两样生意暂时都没着落，王萍萍难得空闲下来。 想想孩子们还没有好好逛过这临水县城，她决定今天带他们好好玩玩。 她还特意回了一趟村里，接上童盼儿。 正值星期天，这座临水的小县城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尤其是县城西边的农贸市场，狭窄脏乱的道上，挤满了人。 有卖衣服的、卖玩具的、卖药酒的……当然，还有卖饭团的。 童潜远远便看见一块木板，上头用漆黑的毛笔写着“最好饭团”四个大字，正是童大凤开的店。 “字写得还可以。”周明晏客观的评价。 童潜假意不满地推他：“这可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哎，干嘛要长别人志气。” 说着，他又昂头往那边张望：“你说我要去买饭团，童大凤会不会把我赶走？” 周明晏一把拉起他的手：“去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吗？” 其实不想承认，童大凤开的这家饭摊子，看规模可比自家的要气派得多。 他们在农贸市场里租下了一小间店面，小小的店里叠的都是物品。 童大凤背着手，在店里店外来回走动，边和客人打招呼，边催促站在摊子后面的男人，让他手脚麻利些。 这男人就是童大凤的远房亲戚，被她雇来当掩饰的。 以童大凤的懒惰劲，她当然不肯亲自动手。 虽然只是小小的一间店，她却已经自觉端起了老板娘的派头，不肯让自己沾这些粘不啦叽的食材，每天的扫撒也让远房亲戚做。 远房亲戚一开始还挺高兴，好歹有了一份工作，可隔不了几天，他就开始后悔。 童大凤好吃懒做不说，脾气还差，小心眼又记仇。 在她手下磋磨，还不如出去卖苦力呢，好歹不用受这份闲气。 当他一流露出想走的念头，童大凤就慌了。 这人要是走了，她撒的谎不就立马暴露了吗？ 何况，这间小店面也是看在远方亲戚的面子上才能租下来，他要是走了，店面被回收，自己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得已之下，童大凤只得给他加了工资。 虽然后面没再提要走的事情，童大凤却暗暗把这笔账记在心里。 再忍忍，等她彻底稳定下来，就把这贪得无厌的男人踢走！ 但现在还不行。 好在凭着远方亲戚的关系，加上薄利多销的路子，她的“最好饭团”名声一下子打响，来买的人络绎不绝。 生意最好的时候，一天能卖将近两百块钱。 童大凤现在春风得意，见谁都满脸带笑。 就算看见了童潜，她怔愣一下，竟然还能从牙缝里挤出笑声。 “哎呀，你怎么有空到我这来了？” 童潜也回她一个假笑。 “听说您这生意不错，我来见识见识。” 童大凤显然比刘春花能忍，竟然让远方亲戚做了个饭团，塞给童潜。 “一家人的，说什么钱不钱的。”童大凤不掩得意，“要不是萍萍，我呀，怎么能想出这么赚钱的法子呢。” 童潜虽然因为上一辈子穷困潦倒，导致有些爱占小便宜，可他明白，有些便宜是不能占的。 他扔了一块钱硬币，“再来一个饭团。” 他说着转向童大凤：“谁和你是一家人？我爸妈离婚，我肯定是要跟我妈的。” 童大凤没想到自己这个侄子竟然这么小心眼，她都主动笑脸相迎了，还一点情面都不给。 当场脸色就拉了下来，嘲讽道：“是你妈叫你过来打探情况的吧？不得不说，做生意呢，还是得看天赋，有些人再有心机，也比不过天时地利人和。” 童大凤当个甩手掌柜，整天无所事事，除了数钱，就是去打探王萍萍的情况，自然对她家的现状有所耳闻。 自己这边蒸蒸日上，王萍萍那边江河日下，对比再明显不过。 童潜微微笑：“那可不，县城里卖饭团的风气就是我妈带起来的，她可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别说您了，就连刘春花不也准备赶上这一趟吗。” “刘春花？” 童大凤这回真正吃惊了。 她关注的目光都放在王萍萍身上，竟没留意到刘春花也默不作声，来抢生意了。 她可明白刘春花是个什么货色，为达利益不择手段的人。 王萍萍还会老老实实卖饭团，可刘春花，绝对不可能！ 没错，这才是童潜来走这一趟的真正目的。 就是想让童大凤注意到刘春花，让这两人狗咬狗。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一世，这两个女人都干了不少坏事。 造谣、挑衅、下绊子，童潜现在没办法动她们，只好想办法挑起这两人的矛盾，至少也能恶心恶心她们，把目光从王萍萍身上移开。 他捏着两个饭团，挑了一个放糖多的，咬了一口，评价道：“不好吃。” 当然，这个评价是戴了有色眼镜的。 要是真的一无是处，童大凤的饭团也不可能卖的这么好。 周明晏就比他客观：“还可以，但确实没有阿姨做的好吃。” 很明显可以尝出来，童大凤家的饭团用的都是劣质材料，捏饭团的时候刻意留缝隙，这样饭团就显得比较大，实际上，材料还没有王萍萍放得多。 童潜闻言，嫌弃地要把饭团丢给周明晏：“你要是喜欢的话，你就吃呗，反正我觉得不好吃。” 饭团还没扔出去，忽然有人从身后掐住童潜的腰身把他抱起来。 “哟！我们潜宝宝还挑食呀！” 童潜一开始还吓了一跳，听见熟悉的声音后便开始挣扎。 “快放我下来！小叔叔！” 童卫国不肯：“你让我放我就放呀，那多没面子。” 童潜二话不说，攥在手里的饭团就塞进他嘴里：“小叔叔，这个饭团给你吃了！” 童卫国把他放下来，哭笑不得。 “胆子不小啊潜宝宝，敢让我吃你的口水。” 童潜狡辩：“这可是五毛钱一个的饭团！刚出炉的！” 童卫国哼哼：“这么好哇，那我可不能抢你吃的，说不定你把这饭团吃了，就能长胖。” 他捏着饭团，硬逼着童潜吃。 第70章潜宝宝的克星 这一对叔侄打打闹闹，周明晏一直在旁边盯着。 当他发现童潜因为猛然剧烈运动而呼吸急促时，立刻上前阻止。 童卫国奇怪地问：“潜宝宝，你怎么了？” 童潜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患心脏病的事情。 家里的几个人整天把他当瓷娃娃一样捧着，够他受的了，再多来几个，这日子还过不过。 他于是转移话题。 “哦，对了小叔叔，这个还给你。” 童潜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10块钱的票子，要递给小叔叔。 童卫国一看，哭笑不得：“你给我钱干什么？” 童潜解释道：“过年的时候你不是给了我一张5块钱吗？托小叔叔的福，我用这钱赚了一些钱，想着，要不是小叔叔我也赚不到，就来和你分钱了。” 他这说的是实话。 要不是这5块钱，他哪有办法买摔炮，更不能从收破烂的手里买下那一斤多重的古代铜币。 童卫国自然不能收。 他把票子塞回童潜口袋里，“我都不知道潜宝宝还有这能耐，居然都可以赚钱了？” 童潜便说，他贪玩，所以从收破烂的那里收了一些发了霉的玩具，结果周明晏告诉他，这些玩具可以在古董店里卖钱，他们就去了。 具体卖多少钱，童潜没说。 他这么做，只是希望澄清谣言。 虽然上一回，当众狠狠教训了造谣的刘春花，可童潜知道，许多人还在背后里嘀咕。 谁都知道王萍萍家一穷二白，后来在县里做生意，赚了点小钱就不说了。 可在那之前呢？ 王萍萍四处找人借钱还债，大家心里可都一清二楚。 怎么前脚还没人肯借，后脚就能拿出300多块钱呢，总不能是变出来的吧。 童潜现在也不怕刘春花了，便想着要借小叔叔的口，告诉大家这钱是怎么来的。 他绝不允许母亲被人肆意污蔑，胡乱猜测。 至于刘春花听了会不会发疯，那就不在他的关心范围之内了。 说话间，忽然有人在身后喊童卫国的名字。 回头一看，童潜不禁瞪大眼睛。 居然是那个赵家堂弟！ 就是抓奸赵寡妇时甩了她两巴掌，后面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刘春花怀里抢走玉镯的那个男人！ 童卫国笑着和他打招呼，显得很熟稔的模样。 “你们认识呀。”童潜趴在童卫国耳边，悄悄问道。 他有些怵这个赵家堂弟。 他从前在社会上混时，见过一些这样的人，大多都是混不吝，做事毫无顾忌。 一般人碰上他们，还真得认怂。 童卫国显然不理解童潜的恐惧，听他这么问，直接招手，把人叫过来。 “快过来，我小侄子想要认识认识你。” 童潜绝望了。 “赵力，这是我的小侄子，你可以跟我一样，叫他潜宝宝。潜宝宝，这是你赵力叔叔。” 赵力人如其名，小叔叔已经够高了，赵力比他还要高出半个头多。 而且赵力身材魁梧，极为壮实，站在跟前，不用开口，自然而然就能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童潜在小叔叔怀里扭扭捏捏半天，小声说：“赵、赵力叔叔好……” 全然不见刚才和小叔叔打打闹闹那股顽皮劲。 赵力沉声说：“嗯，乖。” 说着想要伸手去摸童潜细细软软的毛发，却被童潜下意识躲过。 童卫国把这一切尽收眼里，忽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潜宝宝你这不是害怕你赵力叔叔呀，你看，头毛都耷拉下来了！” 被揭破心思的童潜恼羞成怒地否认：“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童卫国安抚他：“好好好，你不怕他，我们潜宝宝可勇敢了。” 你能不能别一边这样说一边还憋不住笑！ 童潜气得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好在王萍萍及时出现，解救了他。 “卫国，你今天也出来逛街吗？” 面对自己的嫂子，童卫国显然收敛很多，他莫名瞥了身旁的赵力一眼，才说：“赵力刚从军队退伍，之前转业给安排的工作不满意，想自己找份活干，我就陪他一起出来了。” 童卫国自己则在一家国有工厂里当小领班，手下有几个工人，平时还会放假，待遇相当不错。 赵力初中一毕业就去当了兵，现在出来已经是二十郎当岁的小伙子，胜在力气大，要找份苦力活还是能赚不少的。 童卫国说着摇摇头。 “干苦力活没什么，就怕一辈子要当苦力。年轻时候还好，等以后年纪上来了，干不动了，难道还要被人赶出去吗？” 字字句句，显然都是在真情实感替赵力打算。 何况找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赵力目前也还不着急。 几个人聚在一起寒暄几句，便散开了。 目送赵力的身影远去，童潜正暗自松气，便听周明晏在他耳旁调侃。 “难道你真怕他？” 童潜本想大声反驳，见周明晏神情戏谑，明显就是在逗他玩，索性一声不吭。 见过两次赵力之后，童潜在某一天，夜有所梦。 梦里的赵力曾经也是一名军人，转业失败，跟着从前认识的一帮“朋友”做起了走私的买卖。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后来生意越做越大，赵力从一个普通的农家子弟，摇身一变，成为赫赫有名的走私大佬。 他也越来越深陷漩涡，难以抽身。 后来在一次走私中，交易双方因为谈不拢而发生了冲突。 赵力失手打死了对方的头目，被对方报复，全家老小乘坐的那辆车，失控坠入悬崖，无一生还。 赵力发疯了。 他单枪匹马，闯入对方老巢，不问前因，不问幕后黑手，抓住人就下手，一口气杀了十来个人。 家里人的仇是报了，赵力也因此被判死刑。 从梦境中惊醒之后，童潜猛然回想起，上辈子王萍萍和他提过，说村子里，一户姓赵的人家遇上车祸，全家死绝。 唯一活着的那个儿子发了疯，四处杀人，挨了一颗枪子。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 出于对疯狂杀人犯的恐惧，赵力身死之后，赵家没人敢出头，最后还是小叔叔童卫国去给杀人犯收的尸。 第71章突然的辞职 平心而论，童潜对赵力的印象并不差。 虽然这男人长得像道上混的，手段也狠辣，可他两次出手，教训的都是童潜的仇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童潜方面势单力孤，若是有一个像赵力这样的狠角色撑腰，他们一家也不会被欺负得这么惨了。 王萍萍带孩子们来这儿，玩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农贸市场能不能做生意。 这里的管理远远没有后世那样规范，污水横流，气味难闻。 尤其是到了夏天，各色食材混杂，放得稍久就会腐烂，一般人很难捱住长期沉浸在这样的空气中。 在去年被周围的居民大规模抗议之后，县政府决定，对西边的农贸市场进行改造。 挖开排水渠，清理垃圾，整治摊位，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承接这项任务的包工头于是从四面八方招来了许多工人。 可负责这个项目的建筑公司明显比擎天大厦的要舍得花钱。 不仅包住，还包吃，厨娘是本县人，烧菜水平中上，但对于工人们来说，已经足够美味。 “看来这里没有盒饭生意兴起的余地。”王萍萍很是遗憾。 童潜耸肩，本来一般的工地就会包吃包住，像擎天大厦那样不包吃的才是少数，毕竟这么多人在外面吃饭，开销并不少。 与其把目光紧盯着建筑工地，不如放宽眼界，去看一看附近的工厂和办公楼。 虽说这年头单位一般自备食堂，可总有人吃不惯，这些人就是潜在的客户群。 童潜对妈妈的手艺有信心，只要能给她一个上场的机会，必然能大展拳脚。 王萍萍回去一盘算，发现之前卖饭团攒下来的钱还够撑一段时日，便放宽心。 她和许佳商量，当务之急是要开拓盒饭市场，才能把生意做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两个人便在外面奔波，试图寻找到合适的摆摊场所。 县城就那么大，能摆摊的地方就那么多，一一实地考察之后，发现都存在不同程度上的困难。 最后，王萍萍决定在连接县政府办公大楼和家属院的路口上安家。 县政府办公大楼是这个年代难得气派的建筑，一共有五层，从领导到普通公务员，都在这栋楼里办公。 而能在这儿上班的人，肯定比普通县城居民要富裕，也愿意花更多的钱来提高生活质量。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王萍萍并没有征询任何人的意见。 她觉得自己对别人，尤其是孩子们依赖过多了。 做生意的选址只是一个方面，总不能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就向孩子们求助吧。 反正她现在手里有钱，也能承担起因为错误决策而造成的损失。 王萍萍反复思考，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的地方。 因为耽搁的时间过长，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的点。 许佳提前回来了，还做好了饭菜。 王萍萍很是不好意思：“哎呀大姐，下次我要回来晚了，你就别等我了，赶紧和孩子先吃吧。大人等一等没什么，孩子可经不住饿。” 听见这话，许佳的脸上浮现出一层愧疚。 在外奔波忙碌半天，王萍萍饿得头昏眼花，她坐下来，大口吃起饭菜，还不忘招呼许佳，“大姐，你怎么不吃呀？” 许佳站在一旁，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王萍萍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 她放慢动作，心平气和地说：“大姐，我们共同打拼到现在，也不是外人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表现得越宽和，许佳就越为难。 最终她牙一咬眼一闭，壮士断腕般地说：“小妹呀，大姐对不起你，以后可能没办法和你一起了。” 王萍萍也不是傻子，她停下筷子，示意许佳坐下。 “大姐，你是不是找到什么更好的去处了？别担心，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怕你被人骗。” 许佳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没有……就是我觉得……小孩也不小了，我当妈的，也要为他打算打算……” 既然把小孩都搬出来了，王萍萍还能说什么呢。 作为一个母亲，她明白许佳心中的不安和对孩子的爱。 她叹了口气，拿起筷子继续吃。 “大姐，这个月才过了一半，但是我会按整个月发工资给你，就当感谢你这段时间以来对我们家的帮助。” 许佳猛然抬头，“不、不用，你该怎么给就怎么给，不要多给我，倒是我对不起你，要走也没提前和你打招呼……” “你什么时候走？”王萍萍问，“可能我的那些材和器具还要在你的房子里放上几天，等找到地方就搬走。” “不急不急，”许佳连连摆手，“你想一直放在这儿都可以。” 王萍萍心下明白，这只是客气话，要是真长时间放在这儿，就算表面不说，许佳心里肯定会有怨言。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许佳期期艾艾地说，“小妹呀，不要怪我不厚道，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么？她半天也没说出来。 王萍萍忽然觉得有些厌烦。 但她没吭声。 人心不足蛇吞象，许佳忽然说要走，还是放弃一个月一百块钱的高薪工作，能想到的去处无非就是两条。 一个是自己攒了钱，不甘心雇佣于王萍萍，想自己尝试做生意； 一个就是被人用更高的薪水挖了墙角。 不管选择哪一条，都注定摆脱不了忘恩负义的名声。 可王萍萍又不能拦着不让她去，甚至还要做出表面大方，似乎对此乐见其成的模样。 没意思透了。 从前的王萍萍可能还想不到这许多，可在外做生意，不多长几个心眼，怕不是早就被人玩死了。 希望事情不是想象的那样。 见王萍萍不说话，只埋头吃饭，许佳似乎也心虚，吭哧吭哧两声便逃避似的逃走了。 留下王萍萍独自对着残羹冷炙，深深地叹了口气。 许佳的突然辞职，给她带来不小的麻烦，她必须要在尽可能短的时间里重新找一个人，把他培训成自己的助手。 第72章苦心孤诣 “杨伟，你课间和我出来一下！”赵学义颇具威严地说。 等了这么久，终于轮到自己，杨伟心头绷紧的那根弦反而放松了。 他趁赵学义背过去板书的功夫，朝童潜调皮一笑，吐吐舌头。 “终于到我啦。”他说，一点也没有负担的模样。 童潜挑眉。 从那天叫林可可去办公室之后，赵学义陆陆续续又叫了班上的几个同学出去单独和他谈话。 一转眼，班里一半的同学都被找过了。 剩下还没被老师找的同学都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就叫到自己。 童潜对此毫无感觉，他相信经过之前的几次教训，赵学义绝不敢轻易找他麻烦。 倒是大胖很紧张的样子，他不怕被老师找，怕的是老师找完他之后再和家长告状，到时候就免不了一顿竹板炒肉。 他戳了戳身旁的徐灿，“哎，老师找你们到底干嘛去了？” 徐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吭声。 “什么事情神神秘秘的，连我都不能说了？” 大胖很不满，但确实问不出来什么，他只好换了种方式。 “他找你们这事会不会被家长知道？” 徐灿这次反应倒是很快，迅速地点点头。 大胖脑袋一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啊——！！！” 想起她妈手握笤帚，横眉竖目的模样，大胖不由哀叹，一时忘了控制音量，声闻教室。 陡然一阵安静。 赵学义停止讲课，和全班同学一起，把古怪的目光投向了哀嚎的大胖。 大胖叫了一半，声音被硬生生卡在嗓子里，如同被扼住了脖子的公鸡，肉脸憋得通红。 赵学义一怒摔书。 你们还把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了！ 正想发火，余光瞥见坐在大胖面前，老神在在的童潜，火气不自觉泄去大半。 尽管打死都不会承认，赵学义内心深处还是对这个小小年纪却精于算计的学生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除了童潜。 虽然童潜没抬头，赵学义反而更慌张了。 他重重地咳了一声，“上课就给我认真上课，不要搞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完这没什么气势的一句话，他便转过身去，继续自己的板书。 童潜无聊地瞄了一眼赵学义的背影。 这人最近上课认真很多啊。 换了从前，赵学义是从来不肯板书的，只是照本宣科。 学生有不懂的题目去问，大多也是冷着脸，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渐渐的也没人敢去问了。 就这样的老师，就这样的教法，同学们的数学成绩怎么可能会提高？ 不管赵学义现在抽了什么风，想要认真上课了，对同学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大牙村不富裕，除了有些有远见的人早早出去打工挣钱，许多夫妻俩带着一堆孩子，加上家里的老人，就靠着那几亩薄田过活，生活捉襟见肘。 有些人家里的女孩子甚至没有机会上学，男孩也大多只念到小学初中毕业，就要出去打工。 如果可以，童潜还是希望这些儿时的小伙伴们可以继续读书，有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因此，当同学们选择向他询问题目的时候，尽管有些不耐烦，他还是会仔仔细细的讲解。 “宝宝这题怎么写？” 童潜不用抬头就能想象大胖那张谄媚的笑脸。 他把脸从胳膊中抬起，一把扯过练习册就要开始讲解，被大胖按住。 “宝宝，你睡觉要紧，把答案给我，我自己分析就行。” 童潜翻着死鱼眼。 答案给你你还会自己分析不直接抄？ 骗鬼呢！ 他板起脸，强硬地拉过题目，开始给大胖讲解。 为了确保大胖真的听懂了，他还随手出了道题目，变了变数字和问法，让大胖现场做。 大胖皱着一张肉脸，哭道：“我就问一下，作业量还增加了。” 童潜压着他去做题。 换了别人，童潜哪会如此尽心尽力？ 要不是因为大胖是他邻居，父母又经常帮忙王萍萍看家看孩子，童潜才懒得理会。 好在大胖每回抱怨抱怨也就过去了，下次还会厚着脸皮来问。 看来他内心也知道童潜是在为他好，考试成绩也渐渐有所提高，这让童潜觉得，自己的付出是值得的。 可不是所有人的善心，都不会被辜负。 童潜在晚饭的时候，听王萍萍说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许佳走了，去童大凤手底下做事了！ “太过分了！” 许佳不是不知道他们两家之间的过节，上回童为龙和童大凤逼迫王萍萍交出饭团摊子的时候，她还站在王萍萍这边呢，结果转头就投了敌！ 童潜嘟着嘴，比王萍萍还生气的模样。 王萍萍见儿子不高兴，赶紧把不愉快丢到一边，哄他：“幸好她暴露得早，咱们这儿也没什么秘密可以泄露，这样一想，反而是好事呀。” 童潜顺着这思路，觉得正是如此。 他一直坚信王萍萍有朝一日必能成为闻名全国乃至世界的商业女强人，当时候他就可以舒舒服服当一个米虫富二代。 “妈妈，你以后可不能让别人把我的家产骗走了！” 王萍萍被儿子的话弄得发愣。 童潜则是联想到了日后花样百出的商业间谍和诈骗犯，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他必须从现在开始就给他妈培训，提高她的防骗能力！ 童潜的思路一绕弯，王萍萍就莫名其妙被拉住，上了几个小时的防诈骗课程。 等课程结束，王萍萍全然忘记了被背叛带来的难过，全身心沉浸在童潜给她描述的一个个可怕案例中。 因为缺乏防备心理，轻则导致公司破产，重则家毁人亡。 死去的人一跳了事，活着的人背负一辈子也还不上的债务。 “跳楼是最省事也最自私的方法，留下活人痛苦一生！实际上，只要我们大家还在一起，就还有希望。” 见王萍萍若有所思，童潜轻轻地叹了口气。 周明晏知道，他是回想起上一世王萍萍得癌症，为了不拖累子女跳楼自杀的事情了。 第73章合适的人选 虽然过去数年，如今回想，依旧如同昨日发生的一般。 那时候，经过一些事情，童潜和周明晏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 明面上，童潜总是用一副对待大方客人的态度对待周明晏，私下里，两人早就称兄道弟，亲密非常。 可关系再好，也不是亲兄弟。 没道理你的妈妈生了病，就让兄弟掏钱啊。 童潜按灭了朝周明晏开口借钱的心思，一力抗下母亲了高昂的医疗费。 从初中开始闯荡社会，童潜还从没有那么累过。 最多的时候，他一天打三份工，白天去四处推销产品，晚上去酒吧上班，凌晨三四点还得接班开出租。 一旦忙起来，饭都来不及吃，常常一整天过去，也只记得吃一顿饭。 铁打的身躯也禁不住这样折腾，何况身体一直不算太好的童潜呢？ 很快，他就瘦得形销骨立，终于，某一天晚上在酒吧给客人上酒的时候，支撑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那天晚上周明晏不在，但他时刻关注童潜的状况，前脚出事，后脚就有人把情况报告给了他。 周明晏抛下一切，匆匆赶到童潜的住所，要带他去医院。 童潜不愿意。 他扬起苍白的笑容：“我之前已经在医生那看过了，讲是疲劳过度，好好休息休息就行了。” 周明晏罕见地发了火：“好好休息？你肯吗？你舍得放弃你的三份工作吗！” 童潜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打了三份工？” 面对拙劣转移话题的童潜，周明晏不说话，只用一双漆黑的凤眼静静盯着他。 才几秒钟，童潜就败下阵来，他边嘟囔着“怕你了怕你了”，边把周明晏按在破旧的木床上坐下。 童潜为了省钱，在地下室和人合租，环境阴暗潮湿不说，空间还很小，上的是公共厕所，住的地方只放得下一张床。 幸好他瘦，一米八的床，靠墙的那一小半堆放衣服和杂七杂八的物品，他平常只睡在剩下的半张床上。 这么小的空间，一下子坐上来两个成年人，便显得拥挤不堪。 童潜靠在被子上，挠挠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就不客气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饶是以他的厚脸皮，说出要借钱的话依旧艰难。 他面上看着嬉皮笑脸，什么都无所谓的模样，实际自尊心挺强，否则也不会宁愿不睡觉地工作也不愿意开口借钱了。 即使他知道，只要他开口，周明晏一定会借。 周明晏反应平常，既不过分热切也不冷淡，这让童潜稍微好受一些。 “阿姨的病情我不太了解，我已经联系了熟悉的医院，医生在癌症治疗方面水平都是世界顶尖的，等下你去帮阿姨办理转院，先看看情况再说。” 提起王萍萍的病，童潜心头的尴尬感立刻被驱散不少。 周明晏的体贴更是让他无话可说，只犹豫着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大恩不言谢，等我妈病情好转，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被刺耳的电话铃声打断。 童潜一看，是医院打来的，立刻接了起来：“嗯，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周明晏眼见童潜的脸色迅速地苍白下去，声音微不可闻，意识到一定是出事了。 童潜甚至忘记挂断电话，匆匆从床上跳下来往外冲，慌乱中重重地撞在周明晏身上，惹得他一阵皱眉。 “怎么了？”周明晏按住他的肩膀，逼他冷静下来。 童潜仓皇抬头，那一瞬间的神情，即使隔了一世，周明晏也绝不会忘记。 “他们说……我妈……跳楼了……” “明晏？明晏？” 王萍萍奇怪地喊了他两声。 见少年终于回过神，又重复了一遍：“吃饭了。” 周明晏望着王萍萍的背影，如此鲜活，和那天他陪童潜赶到医院时看见的血肉模糊的尸体，截然不同。 童潜凑过来，小声问：“你是不是也在想上一辈子的事情？” 他点点头。 两人目光交汇，眼神里传递的情绪只有彼此才能看懂。 重生，是他们最大的秘密。 仅仅这一条，就把童潜和周明晏，死死地绑定在了一起，这辈子都别想分开了。 这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其他人，谁也插不进来。 周明晏的心情骤然开阔，他面带笑容，脚步轻快地走上去帮助童盼儿端菜。 “怎么这么多变？”童潜暗自嘀咕，嘴角却也不由自主地扬起。 他看看健康年轻的母亲，沉默却灵动的姐姐，还有小小年纪便温文沉静的哥哥。 真好，一切还能重来。 许佳不过是他们重生道路上遇到的一个小小意外，连阻碍都算不上。 前途那么光明，为什么要为一个无关的人而烦恼呢？ 眼下，赶紧为王萍萍找到一个合适的助手，才是最要紧的。 童潜念头一转，想到了什么。 “妈妈，你觉得……赵力叔叔怎么样？”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险些让王萍萍被呛到。 她抬头看看敞开的家门，见没人听见童潜刚才的那句话，才放松下来，又不好意思责怪，毕竟儿子还小，不懂得成年世界的龌龊。 “妈妈，我是说，能不能让赵力来我们家帮忙？小叔叔不是说他没工作吗？”见自己的话引起歧义，童潜赶紧换了一种问法。 “赵力？”王萍萍一愣。 搜寻帮手人选的时候，出于可能产生的风言风语的规避，她下意识忽略了男性，只在熟识的女性中寻找。 现在经童潜提出，抛去顾虑，静下心一想，越来越觉得这是不错的提议。 赵力是个年轻小伙，力气大，很多重物，王萍萍搬不动的时候他能够搭把手，做人也机灵，应变能力很强，看着就可靠。 见王萍萍肯定，童潜笑起来，三口两口扒完饭，就要去找小叔叔童卫国。 小叔叔现在还没成家，和父母住在一起，童潜到他家的时候刚好赶上他们吃午饭。 “潜宝宝，你怎么来了？”童卫国显然挺意外。 他父亲是个知识分子，为人严肃刻板，看见小孩都忍不住叮嘱他们要好好读书，大牙村的孩子对父亲又怕又烦，索性从他家门口绕着走。 怎么童潜今天主动送上门了？ 第74章赵力上岗 童潜一进门，先甜甜地喊了人，才转向小叔叔。 “我找你有事情商量。”童潜一本正经地说。 他自己不知道，小小的孩子用这样的神情说话，自有一种小大人的可爱。 童卫国忍不住，把他抱过来，蹂躏他的脸蛋：“哎哟，潜宝宝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呀？是不是昨天尿床被妈妈骂了，跑我这躲躲？” 童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他显然低估了小叔叔的恶劣程度，竟然造谣他尿床！ 他都上三年级了！ 当下，别说什么赵力不赵力了，童潜气呼呼地就要挣脱怀抱走人。 童卫国的父亲，按辈分算，也就是童潜的三爷爷，皱着发白的眉毛，喝道：“卫国，童潜都十岁了，懂事了，你可不能用对待小孩的态度对待他了！” 童卫国对严肃的父亲显然有所畏惧，他立马把童潜放下，心虚地理好童潜被自己揉乱的头发，正儿八经地问：“有什么事？” 童潜感激地朝三爷爷笑笑，才撇撇嘴，把童卫国拉出家门。 “这么神秘？”童卫国的好奇心被激发出来。 童潜这才把妈妈想要雇赵力做帮手的想法说出来。 之所以不在家里说，是因为童潜知道三爷爷一贯不喜欢赵家年轻那一辈，尤其是赵力，嫌弃他做事鲁莽，流里流气的。 童卫国听了，嬉笑的神情渐渐收敛，这确实是正经事。 他从小和赵力玩得好，两个人还一起去当了兵，只不过没分在同一个部队。 童卫国自己早早转业回家，在国企里混个小队长当当，赵力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外面晃荡。 最让童卫国担心的是，赵力因为力气大，下手狠，平时又讲义气，不知何时和附近几个村子以及县城里得小流氓们混在了一起。 虽然赵力说只是无聊在一起玩玩，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万一这些人犯了事，把赵力也拖下水了怎么办？ 自从开放了市场经济，为了赚钱，很多人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些小混混平日里游手好闲又出手阔绰，正经上班可弄不到这么多钱。 童卫国一直为此忧心，才会一放假就拉上赵力去找工作。 他想，赵力有了工作，和那帮人混在一起的时间大大减少，自然而然就疏远了。 可转了一圈，赵力没挑剔，童卫国不是嫌工作环境差，就是嫌工资太低，也没找到合适的。 刚好童潜就跑过来说，要给赵力提供一份工作，可不就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吗！ 童卫国喜不自禁，一把抱住童潜要亲，被小孩皱着脸躲开。 “你先别高兴，万一人家不肯呢？”他故意泼冷水。 童卫国眉头一扬：“他敢？回去给你妈带话，说你赵力叔叔明天就到岗！” 当隔天赵力真的去找到王萍萍，让她分配任务，童潜才发现，小叔叔对于这个高大男人的影响，真的不小。 看来两个人的关系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亲密，就像、就像自己和周明晏似的，是可以托付性命的信任。 童潜十分满意。 他相信小叔叔的人品，赵力和小叔叔越好，有了这层关系在，赵力像许佳一样“投敌”的可能性就越小。 工作几天之后，王萍萍对赵力越发满意。 赵力虽然横，可从不对王萍萍和几个孩子摆脸色，有什么事情不用她吩咐，主动就做了。 他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也不会买菜，可每次王萍萍拎着尼龙袋去菜市场进食材的时候，他都抢着背。 洗菜笨手笨脚，切菜也不会。王萍萍一点点教他，他也认真学了，虽说短时间里还烧不出合格的菜品，淘米煮饭打下手之类的事情，倒是做得不少。 有了赵力的帮忙，王萍萍着实轻松不少，每天最累的活就是颠勺子炒菜，可比以前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来，要轻松多了。 “那妈妈你要给赵力叔叔加工资！”童潜也很满意。 钱没了，什么时候再赚都可以，人要是累出病，就得不偿失了。 他一直担心王萍萍的身体，劝她劳逸结合，别太累着，王萍萍嘴上应得好，转头就忙到半夜，睡四五个小时就起床准备菜色。 赵力来了，王萍萍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 “人小鬼大！”王萍萍笑，“妈妈好歹是大人了，这种事情还需要你提醒吗？” 童潜急忙解释：“不，我说的是要给他奖金和股份！” 奖金和股份？ 这两个名词，王萍萍听着陌生极了。 现在赵力的工资，和许佳一样，是一百块钱一个月。 虽然现在饭团摊子不摆了，只能卖盒饭，可碍于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童卫国和赵力关系又好，工资给低了说不过去。 倒是赵力，本来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来做苦力，却被王萍萍的大方吓了一跳。 一百块钱一个月！ 要是这个工资泄露出去，怕是整个县城的人都要来争取这份工作了。 他还暗示过王萍萍，不要因为他是熟人就亏本付工资。 王萍萍想了想，还是坚持原来的价格。 现在她在政府大楼附近摆摊卖盒饭，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三四十，差一点的也有十来块，收支勉强能平衡。 “要不是你帮了大忙，我一个人累死累活也做不起来生意，这钱是你该拿的。” 王萍萍倒不是吝啬，可若是再给赵力加上什么奖金和股份，恐怕就入不敷出了。 童潜听后立刻转变态度：“这只是一个设想，当然得等我们赚了大钱之后再说。目前么，一百块钱已经够多了。” 王萍萍哭笑不得。 政府大楼只有星期一到星期五上班，星期六和星期日都没人，要是赶上节假日，能赚钱的时候就更少了。 要是放假的时候，可以离开政府大楼，去其他地方卖盒饭，哪怕钱少点，也能算入账。 童潜治病需要的五万块钱如同巨石一般，一直沉甸甸地挂在王萍萍心里。 她表面上不说，却总是在某个夜里惊醒，然后，辗转难眠。 她要尽可能快、尽可能多地赚钱！ 她做出了一个决定。 第75章生意再上一个台阶 擎天大厦。 赵力推着车，跟在王萍萍身后。 两人再次绕到了这座尚未完工的建筑的东北角。 只要打好了地基，建筑垒起来的速度很快，现在已经盖了三层楼了，足够傲视周围一众低矮的房屋。 王萍萍听工人们说，老板为了降低成本，让他们早上5点就起床干活，中午11点30分开始，休息半个小时，接着要一直干到天黑。 高强度的劳动让工人们对食物的要求更高，味道挪到其次，最重要的还是要补充体力，免得撑不下去。 可项目经理妹夫开的那家小饭馆，提供的伙食却越来越差。 本来么，有了王萍萍这个竞争对手，让老板生出些许危机感，恢复送饭上门的服务。 然而，自从赶走王萍萍之后，老板不由更加得意，觉得有了亲戚的照顾，不管他的饭馆做出来的饭再怎么难吃，服务再怎么差，工人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吃下去，于是懈怠下来。 不仅送饭的服务再次取消，老板还在饭菜的食材上做手脚，连菜市场里没人要的烂菜叶都拉回来煮煮给人吃。 前两天，就是因为吃了饭馆里的饭菜，工人们集体拉了肚子，去找饭馆老板说理，对方死活不认。 闹得急了，老板就放话说让他的经理大舅子把闹事的工人开除。 临水县城里能提供的工作不多，建筑公司再坑，能给他们的工资都比种地高出许多，没办法，工人们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为了不再吃毒饭菜，有两个工人还特地在请假回家的时候，经过王萍萍的盒饭小推车，哭诉一阵后，说大家都希望王萍萍能回来继续卖盒饭，救救他们被荼毒的胃。 王萍萍听过笑笑，没有答应。 这些人实际上就是想拿她当枪，倒逼那个趾高气扬的饭馆老板提高伙食。 如果不是节假日生意太过惨淡，她是肯定不会再去擎天大厦的。 别看那个老板只是一个项目经理的妹夫，可能负责擎天大厦这么大的生意，背后的关系网错综复杂，绝不是她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所能抵抗的。 王萍萍回想起工人透露给她的消息，说是买下并拍板决定建造擎天大厦的大老板这两天可能会过来巡视。 那可是真正的大人物，连县长都要和他交好。 项目经理老早就吩咐包工头和工人们夹紧尾巴，老实干活，不能惹事。 王萍萍现在过去卖盒饭，万一被逮到了，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大不了到时候离开就是。 做生意嘛，哪能不承担一点风险？ 抱着侥幸心理，王萍萍守在熟悉的入口处，等待工人们午休。 她站的地方稍偏，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她。 明明好不容易有了休息时间，工人们显得垂头丧气。 工作虽然很痛苦，可吃那些有毒的饭菜更痛苦！ 最糟糕的是，就算不想吃也得逼着自己吃。 许多家离得近的工人，宁可每天花时间回家一趟，把第二天的饭菜准备好带过来。 离得远的工人就没办法了，只能皱着眉，苦着脸。 “哎，你们不是说之前回家的时候去找过那个卖盒饭的女人吗？她到底来不来呀，我可不想吃那个黑心饭馆的东西！” 听见人这么问，曾经去找过王萍萍的一个工人回道：“她没说，不过人家现在在县政府大楼那里卖盒饭，那边上班的都有钱，还不用担心被赶，换我我也不肯回来。” “哎——！” 工人们的失望显而易见。 王萍萍听他们提到自己，知道出场的时候到了，赶紧把小推车往前面推了推，扬声笑道：“谁说我不肯回来的？这不，我把小车都带过来了！” 王萍萍的出现，让愁眉苦脸的工人们喜笑颜开。 他们纷纷围上来，热情地打招呼。 王萍萍笑着回应，招呼一旁的赵力，手脚麻利地开始给工人们装菜装饭。 “老板娘，一段时间不见，你多了一个帮手呀？”有个工人好奇地问。 王萍萍说：“这是我家一个弟弟，刚从军队里出来，我就让他过来给我帮把手，不然我一个人忙不过来，耽误大家时间。” 工人们本来都以为王萍萍不会来了，没想到人家不但来了，而且还准备充分，带了一个帮手。 这还有什么话好说？ 买！ 闻着空气中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很多本来自带饭菜的工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王萍萍的饭菜真的没话说，味道好、量大又实惠，和黑心的饭馆老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久不见美食，工人们的热情明显高涨许多，连平常没那么容易卖的两块钱的饭菜都卖出不少。 虽然越贵的菜色越好，成本越高，可总归还是比便宜的菜赚得多。 王萍萍心里算了算今天能赚到手的钱，干活更有动力了。 休息时间不过半个小时，王萍萍用了20分钟，就把所有的饭菜都卖完了，连准备的西红柿蛋汤都被工人们抢得一干二净。 剩下一圈来的晚了的，拎着盒饭茫然地左右四顾。 王萍萍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啊各位，没想到今天买的人这么多，我准备的食材都不够数，下次吧，我明天过来的时候一定多多准备一点，争取让大家都能吃上饭，今天就原谅我吧。” 虽然失望，工人们倒也不生气。 “唉，自从吃了老板娘的饭，才知道我们以前吃的都是猪食，这次只不过大家吃到吐，都想换换口味，连平常最抠门的人都愿意花钱买一份盒饭洗洗胃呢！” 这无疑是对厨师最好的夸赞。 王萍萍抿着嘴唇笑。 等工人们离去，王萍萍才兴奋地跳起来，像个孩子似的。 “大力大力，我们今天赚得不少！” 赵力也很开心，他把收钱时匆匆扔在抽屉里的散乱零钱拢好，放进小铁盒里。 巴掌大的盒子竟然差点盖不上，得用力把翘起来的毛票子按进去，才能合拢。 回去一数，就这短短的20分钟，他们赚了91块钱！ 王萍萍几乎要眩晕了。 就算是一开始卖饭团，生意最好的那一天，她也没赚过这么多钱。 何况，那是一整天，这才短短20分钟。 她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第76章神秘的教辅书 有了钱，王萍萍卖盒饭都显得比以往更积极。 傍晚的时候，她又带着赵力去了一趟擎天大厦，虽然买菜的工人少了许多，到底也是一笔不小的进账。 童潜惊讶地发现，妈妈提前回来了，还准备了花样繁多的菜色。 “今天有什么好事发生了吗？” 王萍萍笑着给他擦脸：“是啊，妈妈今天赚大钱了，让你们吃顿好的。” 饭桌上，童潜边往嘴里塞，边拼命夸赞王萍萍的手艺，周明晏也偶尔附和两声。 只有童盼儿一声不吭，沉默地扒着饭。 童潜有些奇怪，他敏感地察觉到姐姐并不开心。 虽然童盼儿平时也很沉默，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姐，怎么了？是妈妈烧的菜不和胃口吗？”他故意问道。 童盼儿愣了一会，才慢慢反应过来弟弟是在对自己说话。 她摇摇头，小声道：“没有，很好吃。” “那你怎么不高兴？” 见全家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童盼儿更沉默了，她犹豫着。 王萍萍知道女儿内向，连忙柔声说：“盼儿，告诉妈妈，出什么事了？有人在学校欺负你了吗？” 这是她最担心的。 女儿听力不太好，老师们面上不提，背后里总会议论，学生们年纪更小，根本考虑不到要照顾女儿的心情，万一有学生嘲笑童盼儿，女儿该有多难过啊。 童盼儿摇摇头。 好半天，她才说：“没有，就是……老师让大家去买辅导书，但是他没让我买。” 是不是，老师对我有意见啊？ 后面这句话没说，另外三个人也心知肚明。 辅导书？ 童潜似乎想到什么，他问：“那个老师，是不是数学老师赵学义？” 童盼儿惊讶地抬起头。 只听弟弟说：“赵学义在我们班上叫了好多没考好的同学出去，去的人回来的时候一个个神神秘秘的。但是我注意到，好几个被他叫出去的同学，书包里都多了同一本教辅书。” 童潜在学校里无所事事，碍于校长的面子，他也不好继续睡大觉，就把课堂上的一半时间用来写奥数题，另外一半时间用来观察四周。 这才让他发现端倪。 平时么，大家上课都在一起，现在也不兴课外辅导，除了学校发的书本之外，只团购了语文和数学的基础课辅教材，这多出来的教辅书让童潜莫名其妙。 问同学吧，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模样，童潜琢磨半天，才发现这些拥有教辅书的同学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被赵学义叫出去单独“谈话”过。 “那本教辅书是不是绿色封面的？叫每课一练？” 童盼儿说：“确实叫每课一练，不过我看同学的教辅书是红色壳子的。” “应该就是那本了，大概是每个年级的颜色不一样。”童潜拍板。 王萍萍迷迷糊糊的：“你们在说什么呀？” 童潜于是道出自己的猜想。 赵学义为了赚钱，故意出了一次又偏又难的试卷，等学生成绩考得不理想，再忽悠他们买教辅书。自信心受到打击的学生为了成绩，只好掏钱买书。 这猜测合情合理，王萍萍却皱眉：“宝宝，你怎么能恶意揣测老师呢！” 童潜这才想起，王萍萍还不知道赵学义干的那些事，便把自己听到刘春花雷索赵学义的经过，告诉了她。 王萍萍一副大为意外的模样。 在她心里，老师就像乡村县城到处宣传的那样，都是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光辉形象。 这年头的老师大多清贫，顶多也就收些家长硬塞过来的小物件，王萍萍自己就年年给大牙小学的老师们送烟酒送米面。 可刻意下套忽悠学生买教辅书赚钱，还是闻所未闻。 童潜嘀咕：“他都能和赵寡妇那啥了，坑学生钱这种事不是顺手拈来吗？” 恰好王萍萍听见了，她担忧地瞥了另外两个孩子一眼，随即恼羞成怒地吼：“童潜！！！” 你才三年级，成天在想什么！ 早就成年不知多久的童潜一顿，飞快地蹿起来：“姐姐我们带你去县里买辅导教材吧带上周明晏让他给你挑最好的！” 一口气说完，懵懵懂懂的童盼儿笑起来，小小的脸上满是惊喜：“带我去买吗？会不会太花钱啊。” 女儿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戳中了王萍萍的心。 她生气地抬手指了指童潜，意思是“回头再和你算账”，转身面对女儿又温柔下来：“妈妈赚钱了，以后你有什么想要的，和妈妈说，钱只要不乱花，想买什么都行。” 她内心深处明白，自己最亏欠的人，就是这个年幼却饱经折磨的女儿。 她刚才说话的声音有些轻，童盼儿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 王萍萍心头如同挂了块铅石般沉重。 她拼命赚钱，不仅仅想要治好儿子的心脏疾病，也想为女儿谋得更好的出路。 万一以后耳朵治不好了，还可以留给她钱财傍身，不必受人冷眼。 母亲的深谋远虑，童盼儿并不清楚，现在，她还在为自己即将得到一本数学教辅书而开心不已。 “买一本也太少了！” 面对姐姐想要省钱的想法，财大气粗的童潜小手一挥，“咱买两本！数学一本、语文一本！” 出发卖盒饭之前，王萍萍给了他50块钱，嘱咐他要小心，别被人偷了。 童潜连连应下。 说来心酸，重生这一世回来，他还是头一回拥有这么大的财产自主支配权，整整50块！ 童潜决定，带着周明晏和姐姐出去浪。 可一圈逛下来，发现小小的县城娱乐贫乏得可怜，没有网吧，没有KTV，没有肯德基和麦当劳。 零星的几个小吃摊，童潜一尝，觉得手艺还不如王萍萍。 有钱了没处花，这就是这个年代人们的生活现状。 要不是周明晏说明年的教材可能会有变动，童潜恨不得连明年的辅导书也一块买下。 出了书店，刚好是一处拐角，他倒退着身体走路，方便问他们：“我们接下来去哪？” 就见离他三四米远的童盼儿和周明晏同时脸色大变，齐齐朝他扑来。 “小心！” 第77章意外的车祸 “宝宝！” “弟弟！” 听见周明晏和姐姐急迫而心惊的呼喊，当童潜意识到他们是在提醒自己注意身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从拐角里冲出来的一辆轿车，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兹——” 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响起。 童潜只觉得身后猛然传来一股巨力，带着他的身体东倒西歪，一阵天旋地转之后，重重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从周明晏他们的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童潜被一辆小轿车撞得飞了起来，在空中滚了两圈，摔在了十几米之外的地面。 望着脸朝下生死不知的童潜，周明晏心口发凉。 他蹲在童潜身旁，茫然地伸出手，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好不容易才重生了，难道命运要和他们开一个大玩笑吗？ 周明晏乱糟糟地想着。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他完全失去了引以为傲的理智。 童盼儿见他呆呆蹲着，以为弟弟出了事，脑袋一蒙，眼泪就滚了下来。 最后，还是从那辆轿车上下来的男人，把软倒在地上的童潜抱了起来。 男人平时沉稳的脸上也不免显出慌乱，好歹还是在场所有人中最镇定的一个。 他说：“老李，快，带上这个小孩去医院！” 司机从事故发生的一刹那便全然呆立在座位上，胸口怦怦直跳，脑袋里只闪现着两个大字。 完了！ 男人见司机没反应，又吼了一声，“快点找人问路，我们赶紧带他去医院！” 司机这才回过神，颤抖着双手点了火。 男人抱着失去意识的小孩，小心翼翼地把他抱在怀里，不敢轻易移动。 此时，周明晏勉强站起身。 他的视线一直跟随着童潜的身体移动，见他消失在小轿车后座，强撑着追上去。 “我知道医院在哪！” 男人毫不犹豫：“快，指路！” 周明晏拉着童盼儿上了车。 童潜毫无意识的模样，让童盼儿更加慌张。 “弟弟、弟弟没事吧……”她抽噎着问，甚至不敢看童潜一眼。 周明晏的双手攥得死紧，脑子里想的全是关于前世今生、因果报应之类的话题。 外面的一切像是被一层膜包裹，透不进脑海，他慢慢反应过来，那个男人说了什么。 男人说：“他还有气息，也没有流血，情况没你们想象的严重，具体情况得看了医生才知道。” 周明晏觉得自己的神魂终于飘落在地。 理智回笼，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望脸色苍白的童潜。 正如男人所说的那样，怀里的童潜除了脸色苍白一点，和平常并没有区别。 周明晏见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仿佛睡着一般，不由得把憋了许久的那口气吐了出来。 临水县城不大，医院离撞到童潜的地方只隔着三条道，又没有堵车，车很快就开到医院。 男人抱着童潜，二话不说直奔急救室。 司机和周明晏、童盼儿紧跟了上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冲进急救室，把值班的医生吓了一跳。 “医生，你快点看看，这小孩被车撞到了！” 医生一开始并不多重视。 被自行车撞倒也不是什么大事，顶多摔一跤，鼻青脸肿罢了。 出于惯例，他还是问了一句：“什么车？” 男人的下一句话让医生严肃起来：“小轿车。” 医生指挥着男人把童潜放下，一番检查过后，护士亲自推着昏迷不醒的童潜进入ct室。 其他人都焦急地等在外面。 又做了好几项检查，见医生出来，大家纷纷挤上去问：“医生，小孩怎么样？没事吧？” 医生看着男人，毕竟这一群人里，他最像家长。 “万幸没什么大碍，就是惊吓过度，昏过去了而已，身体上有一点擦伤，涂点药水就没事了。” 所有人提着的那颗心都放了下来。 尚未醒来的童潜被推进病房，周明晏见他纤细的手背上扎了一根针头，这是医生给他吊的葡萄糖。 他握住童潜的手，什么也不想，只觉得无比庆幸。 既然人没大碍，就要开始准备处理后续的事宜了。 轿车的车主，也就是那个男人，问眼睛红红的童盼儿：“小妹妹，你家大人呢？” 童盼儿有些畏惧地瞥他一眼，没吭声。 男人微微皱眉，可联想到毕竟是自家的车撞到了人，便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这次回答他的，是坐在病床边的少年。 “宝宝的妈妈出去做生意了，就在县城里。” 男人点点头，“我让我家司机去把你们妈妈接过来，毕竟这事，她肯定得知道。” 周明晏虽然极其不想离开童潜，但还是站起身。 “我带你们去找她，盼儿姐，你留在这里照顾宝宝。” 童盼儿红着眼睛应下。 意外的一场车祸，把这个女孩吓得不轻。 周明晏钻上车，等司机老李坐到驾驶位之后，不免担心地频频看他。 司机从后视镜里发现了，有些尴尬。 “这事不能全怪我……主要是这小孩跑出来得太突然了……我没反应过来……” 周明晏也清楚，这事不能全怪司机。 主要还是因为临水县城的交通太不发达，撞到童潜的那个地方，是个十字路口，人流往来频繁，却连个红绿灯都没有。 以前经常就有骑自行车的人被撞到。 只不过这年头小轿车少，没机会出车祸而已。 男人开口制止了司机的辩解：“老李，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说什么也没用，等找到这小孩的家长，该赔的赔，毕竟，我们是开车的，撞到行人理应负责。” 从恢复理智的那一刻开始，周明晏就暗自打量这辆轿车真正的主人。 这辆车是很流行的桑塔纳，带上车牌上路估计要30多万，这个价格能在首都换几套房。 开得起这样的车，还雇得起司机，绝对是个有钱人。 男人西装革履，穿着也比较有品位。 从事发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推卸责任的话，可见也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 绝非池中之物。 在周明晏的指挥下，轿车驱近一处建筑工地。 司机喃喃道：“不会这么巧吧？” 坐在后座的男人也很诧异：“你确定是这里吗？” 第78章这地盘谁的？ 擎天大厦。 当王萍萍推着小车带着赵力出现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在三楼干活的工人们大笑着向底下喊：“老板娘，今天烧了什么菜啊！” 赵力擦了一把脸上的汗，仰头朝楼上开始报菜名。 “今天有红烧排骨、土豆烧鸡、油炸带鱼、香干炒芹菜、清炒白菜、凉拌黄瓜，还有人人有份的西红柿蛋花汤！” 如今生活还不像后世那样方便，能把这些材料凑齐，还要做得好吃，着实不算容易。 工人们一听，纷纷笑起来。 “哎，那谁，土豆烧鸡是你点的吧，今天中午你可要负责把这菜吃完，免得辜负老板娘的心意呀！” “还好意思说我？那个油炸什么带鱼，听都没听过的菜，是不是你让老板娘做的？” 美食当前，工人们畅想着即将到来的美味午餐，连干活都卖力几分。 包工头本来还想斥责他们不务正业，见工人们明显比之前有劲头，便把训斥的话咽回肚子里。 老实说，他是不赞成王萍萍在这里卖盒饭的。 上一回，碍于饭馆老板背后经理的面子，他把人赶走了，结果这才过多长时间，人又回来了。 包工头却不想再赶王萍萍走，至少不是现在。 因为上回吃饭馆的毒饭菜拉肚子的，就有他一个。 他是包工头，能来干活的工人多多少少都和他有一些关系。 有的是朋友，有的是亲戚，这些人吃饭中了毒，他自己也不好交代。 呸！ 想起那个饭馆老板恶心的嘴脸，包工头在心里狠狠呸了一声。 要不给你颜色看看，还真以为你能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呢！ 所以，王萍萍昨天来卖盒饭的时候，他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萍萍也上道，让赵力给他送了一份免费的午餐。 那肥而不腻的肉，清爽可口的小菜，带着淡淡鲜味的汤，都让包工头回味无穷。 真别说，甩那黑心饭馆不知道多少里去！ 包工头咂咂嘴，竟然也开始期待起午饭来了。 对比工人们的雀跃，饭馆的气氛就不怎么好了。 昨天，竟然没有一个工人来这里吃饭。 本来嘛，这个饭馆离擎天大厦还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有一些人家。 可这黑心老板做的东西质量差，价格又高，左邻右舍被坑过两回，很快就口耳相传，再也没人到这儿来了。 要是工人们不来，这饭馆一整天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饭馆老板烦躁地挥去围着他转的苍蝇。 派人去打听，才知道前段时间抢他生意的那个女人居然又回来了。 这还得了！ 老板望着空无一人的饭馆，下定决心要给这女人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他阴沉着脸，和媳妇商量。 “你现在就去找大哥，麻烦明天他和我们去擎天大厦一趟，那些工人还有包工头，都要好好教训教训！不然都反了天了！” 到晚上9点多的时候才得到确切的回信，饭馆老板这才睡下，准备为明天蓄足精力。 而擎天大厦里的王萍萍，还不知风雨将来。 眼瞅着快到11点半，工人们陆续走出大楼，手里拿着饭盒，迫不及待地走过来。 王萍萍和赵力早就忙活开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们已经有了明确的分工。 人多的时候，赵力负责打饭打菜，免费的汤就让客人自己盛，王萍萍负责收钱，这时候也没验钞机，只能全靠人工感知钱币的真假。 当赵力把今天的第一份饭菜递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拦住了他。 赵力抬起头。 眼前的人虽然都不认识，却莫名觉得来者不善。 没看本来凑得近的工人们都退出去，给这些人留出一大片空地了吗？ 王萍萍沉默一瞬，脸上的笑容消失，摆出一副据理力争的模样。 “你们又来干什么！我告诉你们，我是在这里正儿八经做生意，别想着用那些下流的手段威胁我！” 赵力一听，知道这些人就是传说中垄断整个工地伙食的饭馆老板。 老板胜券在握，他今天可是带着大杀器来的，不怕治不了王萍萍，还能杀鸡儆猴给这些贪得无厌的工人看。 “我管你是做生意还是卖笑的！在我们这儿，就得从我们的规矩，这里不准你摆摊，居然还敢来，不给你点教训，怕是记不住吧！给我砸！” 王萍萍一惊，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嚣张到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 赵力绕出来，高大的身躯挡在小推车面前。 他身高接近一米九，体格壮实，架势一摆出来，自有一股凶狠劲。 “我看你们谁敢！” 饭馆老板平时比较抠门，只雇了一个厨师，一个帮厨，这次来找事，把他们两个带上了。 这两人本来就不大愿意，毕竟他们是厨子，又不是混社会的。 此刻见对面的男人不好惹，便犹豫着不敢上前。 饭馆老板气得嘴都歪了，他怒骂：“一群废物！” 他个头不高，人瘦精瘦精的，冲过来的时候，气势很足，却被赵力用一只手就顶住了。 他憋红脸，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来台，又羞又怒。 赵力轻蔑地瞥他一眼，一只手就把老板推了个踉跄，把刚才骂人的那句话还给他：“废物！” 见自家男人吃了亏，同样个头不高的老板媳妇很有自知之明，没上前去，而是推了推在一旁哈欠连天的经理。 “哥哥，你快帮帮他呀！” 经理有气无力地睁开眼。 以他的眼界，压根不会把这些小事放在心上，要不是妹妹来哭诉，他今天根本不会出面。 经理挥挥手，对包工头和工人们说：“给你们一个机会，把这摊子给我砸了，我就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不然，这个月的罚款，一个都别想跑。” 终于有工人忍不住了：“你他妈谁呀，想罚钱就罚钱，真当自己天王老子了！” 经理眯起眼睛冷笑。 “在我的地盘上，我就是天王老子，谁不服就滚！” 工人们敢怒不敢言，毕竟钱都掌控在经理手上，万一人家真不给你工钱，你能拿他怎么办？ 正当气氛凝滞之时，从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带着嘲讽的笑。 “你说这地盘，是谁的？” 第79章霸气侧漏 项目经理烦躁不已。 他昨天被人请去喝酒吃饭，之后一群人又叫了特殊服务，忙活到大半夜才歇。 今天早上一直在床上睡到11点，最后还是被妹妹硬闯进房间拉起来的。 他此时困得很，一件小事久久无法解决，不由得更加火大。 听见有人质疑他的话，项目经理眼也不睁，怒骂：“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告诉你，整个擎天大厦都是老子在管，不听话的，通通给我滚蛋！” 方才那道质疑的男声越来越近：“我可不这么认为。” 经理听见皮鞋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他不耐烦地努力撑开眼皮，想看看是哪个活腻了的王八蛋，敢一而再地和他呛声。 “你他妈……” 三个脏字一出口，经理便呆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困意不翼而飞，冷汗一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的话没说完，一边替他摇旗呐喊的饭馆老板便很有眼力地接上。 “想给这个女的强出头，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我数到三，再不滚就让你躺着出去！” 西装革履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他带着点愤怒，又有些挑衅地说：“好哇，那我等着。” 饭馆老板被人当面下不来台，只觉得今天尊严扫地。 他壮起胆子威胁包工头：“快点把这男的给我拖出去！不然就让你滚蛋！” 经理微不可闻地呻吟：“闭……” 包工头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指使威胁，长久以来被压抑的怒火猛然爆发。 他为了接手这个工程，赔了多少小心？送了多少礼？ 结果还要被经理和他这些不要脸的亲戚当狗一样使唤。 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不好意思，不过老板你好像也不是工地上的人吧，如果真要拖走，你恐怕得头一个离开吧。” 包工头撇撇嘴，转身对工人们吼：“好了好了，马上就要到12点了，你们快点吃饭，吃完了去干活。” 老板暴跳如雷。 连这个素来讨好他的包工头都敢讽刺他了！ 他看了一圈，竟然没人附和他，又把目光对准那个外来的闯入者。 “你不滚是吧，那行，今天你就别走了！” “闭嘴……” 老板压根没听见大舅子的制止，捋着袖子，怒气冲冲地走向男人。 还没走出两步，衣领就被人拽住。 一回头，对上项目经理那张愤怒而狰狞的脸。 “我他妈叫你闭嘴没听见啊！！！” 整个工地都被经理声嘶力竭的嗓门吓住了。 除了男人。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经理，眼神满是嘲弄。 经理吼完，哆嗦着走向男人。 饭馆老板愣愣不语。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大舅子，那个从来不拿正眼看人的家伙，正满脸谄媚地向方才嘲讽他们的男人问好。 “……厉老板，您好……” 男人却没给他面子，直接了当地说：“我一点都不好。” 经理哽了一下，更加小心地赔起笑脸。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反转的一幕惊住。 尤其是包工头。 他在听到这个男人姓厉的一刹那，就意识到他是谁了。 厉温平。 鼎鼎有名的大商人，这座擎天大厦就是他拍板建造的，就连项目经理所属的建筑公司也是他开的。 可以说，包工头和这些工人们实际上是在为厉温平干活。 只不过他们级别太低，寻常轻易见不到大老板。 眼见着心心念念想要抱大腿的对象出现在面前，包工头却高兴不起来。 这样乱糟糟的场景竟然被大老板看见了，而且大老板还被当众辱骂！ 要是人家算总账，他们这些人通通都得收拾包袱滚蛋。 比起包工头，经理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 经理心里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在这小小的临水县城作威作福，商人、政府官员上赶着和他结交，不过是因为人们都想借助他这个跳板，认识他身后的厉温平。 他抓住人们的心思，狐假虎威，经常吹嘘自己和大老板关系多好多铁。 实际上他只不过远远地见过大老板几回，都没有资格上去和人家搭话。 现在好了，大老板确实认识他了，可他也完蛋了。 一个不慎，他的职业生涯就要到此结束。 面对经理前倨后恭的态度，厉老板神色淡淡。 他望着低头哈腰的项目经理，问道：“你说应该让谁滚？” 经理汗如雨下，却不敢轻易应声。 如果他真的说出“我滚”这两个字，就意味着他要彻底失去他目前所拥有的权利。 不但如此，还有可能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要知道厉老板手下有八九个公司，这个建筑公司只不过是他手下不起眼的一个。 而自己，则是这个建筑公司十来个建筑工地上的项目经理罢了。 别说厉温平，就是建筑公司的老板，一个项目经理，也能想换就换。 见经理唯唯诺诺，全然不见刚才嚣张的模样，厉温平的口气陡然严厉起来。 “说呀，刚刚不还是嚣张的很嘛，还说这里是你的地盘，我怎么不知道擎天大厦的地皮什么时候被你承包了？” 项目经理腿一软，知道这关是过不去了，险些跪倒在地上。 厉温平强压怒火。 如果不是偶然的一场车祸，让他在意外的情况下来到这里，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手底下出了这样的蛀虫。 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他威严地扫视全场，然后走到王萍萍面前。 王萍萍还是头一回面对这样气场强大的男人，不由有些紧张。 就听男人问她：“你是童潜的母亲吗？” 宝宝？ 乍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听见儿子的名字，王萍萍一脸茫然，下意识回了句是。 男人道：“他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我让司机先送你过去。” 至于自己，还是留在这里，处理好某些人和事。 车祸？医院？ 事关儿子，纵使满腹疑虑，王萍萍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匆匆交代了赵力两句，便往擎天大厦外冲去，撞上了刚从车里下来的周明晏。 “明晏，他们说宝宝进医院了，到底怎么回事？” 周明晏把事情一说，王萍萍也顾不上别的，坐上车，径直向医院奔去。 第80章后续处理 当厉温平处理完擎天大厦的闹剧，赶到医院时，童潜已经醒过来了。 小孩的脸色尚有些苍白，显得惊魂未定。 也是，和死神擦肩而过，换谁都无法平静。 厉温平走过去，放柔声音：“你没事吧？” 童潜摇摇头。 王萍萍问他：“宝宝，你饿不饿？” 童潜望望妈妈，再看看一旁的周明晏和童盼儿，轻声说：“你们也都没吃吧？” 大家都在担心童潜的情况，哪里还有心思吃饭。 厉温平说：“人醒了就好。” 他转向王萍萍，“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我会让司机留下来照顾童潜的。” 王萍萍轻声拒绝。 她已然听周明晏详细描述过事发经过，知道责任不在这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大老板身上。 可内心来说，她仍然不能避免完全不去责怪他。 因此面上看着就有些冷淡。 厉温平何等精明的人。 他看出来王萍萍对他抱有不满，因此也不勉强，只打发司机去买几份午饭和一份粥回来。 “妈妈，我真的没事，”童潜挣扎着爬起来，安慰王萍萍，“你们先去吃饭吧，不要为我饿着肚子。” 王萍萍赶紧把他按回去：“吃饭的事情宝宝不要操心，等会儿赵力过来，如果还剩饭菜，我们就吃一点。” 事实上她算过了，今天的菜应该还有剩余。 厉温平接口道：“如果你是指那辆小推车里的饭菜的话，已经什么都不剩，我让他们把所有的菜都买走了。” 王萍萍离开之后，厉温平先温声慰问了包工头和一帮工人，得知他们还没有吃午餐之后，主动掏钱买下了小推车上的所有饭菜，免费请他们吃。 把包工头和工人们感动得几乎要哭了。 他们受项目经理压榨已久，下意识里便觉得领导都像经理那样可恶。 谁知道大老板不但不罚钱，还花钱请他们吃午饭。 等工人们吃饱继续开工，厉温平才转向被他刻意晾在一边的经理等人。 “我听说，你这个工地上竟然没有食堂？” 当从工人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厉温平心中的恼火可想而知。 为了节省开支，也为了确保卫生安全，公司明确要求底下所有的建筑工地都要向工人们提供吃住。 谁知到了擎天大厦这儿，经理竟强迫工人们去他亲戚家开的小饭馆里吃饭。 这也就罢了，可一个小餐馆里竟然能把人给吃中毒，可以想见卫生情况有多差。 经理面色发青地辩解。 “老板，我想着在哪吃不是吃，就、就让他们在，饭馆里吃了。” “在哪儿吃不是吃？恐怕你想的是在哪儿赚钱不是赚钱吧！” 厉温平终于按捺不住，劈头盖脸一顿骂。 “一个小小的餐馆，红烧排骨竟然要5块钱，想钱想疯了吧！你这就是在利用公司的名头，、给自己谋私利！毫无疑问的渎职！如果公司想告你，你现在就已经去坐牢了！” 经理彻底站不住了。 他没料到老板竟然会这么生气。 以厉老板的能量，想让他进去吃牢饭，不过分分钟的事情。 越想越混乱，经理猛然抱住厉温平的大腿，哭嚎起来。 “老板、老板，你看来在我为公司做牛做马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千万不能送我去坐牢啊！” 厉温平满脸厌恶地摆脱他。 “你在公司确实没什么功劳，至于苦劳，你恐怕用公司的名头捞了不少好处吧？” 经理打死也不会承认，连连摇头：“就这一回，我爹妈死得早，我把我妹妹拉扯大，好不容易嫁人了，就想着帮衬帮衬，他们干的这些事情我也不知情的啊，老板。” 厉温平眯起眼睛：“是吗？” 眼见着这锅甩到自己身上，饭馆老板终于回过神。 刚想反驳，媳妇儿主动站出来揽错：“大老板，我哥说的都是真的，都是我们厨子手脚不干净，以次充好，这才吃出问题来，回头我们就把他们赶出去。” 在一旁看好戏的厨子和帮厨见火烧到自己身上，哪里肯干？ “老板娘，做人可要实诚一点，”厨子顶着个大肚子，痛沫星子直接溅到老板娘脸上。 “当初不是你和老板说工人不需要吃太好的东西，只要比猪食好一点就行。你还晚上在菜市场散市的时候跑去捡过烂菜叶，回来逼着我烧给工人们吃。” 接下来就是项目经理、饭馆老板、老板娘和两个厨子之间互相揭短甩锅的过程。 骂到兴头上，哪里还有什么忌讳，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东西都爆料出来，听得一旁的人目瞪口呆。 当听到经理收受厂家的贿赂，把劣质水泥混入沙石，当做建筑材料使用时，厉温平终于忍不住了。 他二话没说报了警，把这几个黑心肠的东西都关进派出所里。 厉温平把这事说出来，未尝没有求表扬的心思。毕竟王萍萍辛辛苦苦，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现在他买了王萍萍的饭菜，还把试图对她动手的一家流氓关了进去，怎么也该能得到谅解吧。 谁知只得到了王萍萍冷淡的一声“哦”。 厉温平颇有些尴尬。 好在这时，老李拎着一大堆饭菜回来了。 王萍萍再不想受厉温平的恩惠，也不能让两个孩子饿着肚子。 见一家三口开始吃饭，童潜也捏着柄小勺子开始喝粥，厉温平内心的愧疚终于散去不少。 他斟酌着说：“童潜的治疗费我已经付了，至于赔偿……” 他刚想说出自己预期的数字，就被王萍萍打断了。 “厉老板是吧，我已经听孩子们说了，这场车祸确实童潜自己也有责任，你既然付了治疗费，那我们就不能再要你的赔偿了。” 她的语气坚决。 厉温平本来想说我赔这点钱不算什么，后来觉得还是要尊重别人，既然人家明确表示不需要，也没有上杆子送钱的道理，转而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童潜妈妈，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以后你如果想去擎天大厦卖盒饭，尽管去，不会再有人拦你。” 这句话，可比什么赔偿都要实惠。 第81章举报老师 以厉温平的身份，许下这样的承诺，足见这句话的分量。 王萍萍再不喜欢厉温平，也被他道歉的诚意打动了，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羞赧。 “麻烦你了。”她放下筷子，轻声说道。 厉温平盯着她脸上升起的一抹红晕，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后续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 身为好几家公司的大老板，厉温平很忙，这场意外的车祸，以及连带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已经浪费他很多时间。 医生说童潜只要醒过来，那就没事了。 但在王萍萍的坚持下，他还是住了两天院才回到学校。 大胖羡慕得要命。 “宝宝，你是怎么跟你妈说的？你竟然整整两天都不用上学哎！” 你要是和我一样被车撞了，就可以光明正大逃课了。 童潜暗自嘀咕。 他妈给他请假的借口是感冒生病，压根没提车祸的事，不然到时候又要被七大姑八大姨一顿追问。 正说着话，童潜眼尖地瞥见徐灿的书包里放着本绿色书封的每课一练。 他故意问道：“哎徐灿，你的这个每课一练多少钱买的呀，我好回去找我妈要钱。” 徐灿惊讶地说：“数学老师让你也买了，不至于呀，你不是考了满分吗？” 童潜笑嘻嘻的，没承认，也没否认。 徐灿没多想，“这本书要15块钱。” “15块？！” 童潜叫起来。 徐灿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愤怒，只能挠头，“赵老师没跟你说吗，他说这教材很少，只能在大城市才能买到，15块钱虽然很贵，但是买得很值。” 赵学义就是这样忽悠学生的吗！ 童潜怒火中烧。 他前两天才给童盼儿买过教辅书，现在市面上的教辅书不多，最便宜的3块钱一本，最贵的也才6块钱，而且有上百页呢。 可赵学义所谓的珍贵教辅书，书页发黄又粗糙，笔在上面轻轻一划就能划破。 而且还很薄，只有三十几页。 童潜翻开来看，发现上面出的题质量都不高，好多就是把书本上的题目变了个数字放进去。 就这玩意，还敢卖15块钱？ 妥妥的坑学生呀。 “你把这教辅书借我用用。” 徐灿听闻，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把教辅书搂进怀里。 “我妈说了，这书很贵，我要是弄丢了，她肯定不会再给我买一本的。” 最关键的是，还得挨打。 童潜硬把书抢过来，“放心放心，到时候坏了，我再赔你一本就是。” 徐灿还要拒绝，童潜抛下诱饵，“你借我几天，我的连环画书就借你几天。” 连环画书是王萍萍在县城里看见，买下来送给三个孩子的。 童潜自己早就过了看小人书的年纪，平时也不翻，但他知道其他孩子都对这套连环漫画书眼馋不已。 徐灿立刻咬上饵：“成交！” 另一边的教室里，赵学义让学生们做题，他在教室里来回溜达。 经过童盼儿课桌上时，他发现这女孩的桌子上多了两本包得很好的书。 随手拿起一翻，竟然是四年级语文数学的教辅书。 并不是自己推荐学生们买的每课一练。 “你这书是从哪来的？” 赵学义心里咯噔一下，问道。 专心写作业的女孩茫然地抬起头。 赵学义一看，原来是童盼儿，那个听力有问题的女生，她还是童潜的姐姐。 童潜…… 算了，还是别问了，免得又招惹上那个混世小魔王。 赵学义悻悻地放下书，回到讲台上，继续上课。 他不想主动去招惹童潜，童潜却看不过眼他坑钱的做法。 等下了课，童潜把借来的每课一练塞进书包里，拎着包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人工打完下课铃，一回去就发现有个小孩在等着他。 “童潜，你感冒好了没有？” 童潜乖巧点头：“好了。” “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一件事情……”童潜吞吞吐吐，“但是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面对他的欲擒故纵，校长早就看穿了。 他指着童潜笑道：“你还在我这装，有话就直说，是不是又闯了祸，来搬救兵来了？” 被冤枉的童潜很不服气，他把每课一练放在桌上，“我是来举报学校里老师的。” 校长严肃起来，举报老师可不是一件小事，童潜年纪虽小，但他表现出来的聪慧让人相信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你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吗？” 校长拿起每课一练，问道。 童潜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校长，我只是想和您说一声，您要是觉得这事没什么，那就过去了，我也不来打扰您。” 他指着校长手中的辅导书，“就是吧，我发现我们学校的赵学义老师，私底下高价卖给学生教辅书，像这样的书，在外面买撑死不到5块钱，他却15块钱卖给学生。” “赵学义？”校长抬起头，“你还真是关注你们数学老师。” 童潜摸摸鼻子，他知道校长这是在说他记仇呢，于是分辩说：“主要是赵学义老师他卖教辅书看人下菜。像我还有我姐就不卖给我们，其他同学都有，就我们没有，这才注意到的。” 校长沧桑的脸上刻上深深的皱纹。 他把每课一练放在办公桌上，对童潜说：“好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童潜本就是来告状的，虽然没有直接听到校长的处理方法，但想必赵学义要倒霉了。 见好就收，童潜乖巧地道了再见，回教室上课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童潜全身心准备好看赵学义出丑，却发现校长一直没找过他，赵学义浑然不知自己偷偷卖教辅书的事情已经被捅了出来，每天照常上课。 根据童潜的估算，赵学义带的学生有80来人，要是有一半的学生买了他的书，那他也至少也赚了600多，比赵学义一整年的工资都要多了。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周明晏肯定地说：“校长没证据也不好直接曝光，如果我是校长，肯定会先去调查一下这本书原本的价格，再找同学核实，中间肯定需要时间的。” 第82章事情败露 事实再次证明，周明晏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周一一大早，学生们在上课的时候，校长来了个突然袭击。 他让大牙小学所有的老师出去开会，学生们则在班干部的管理下自习。 老师们摸不着头脑，学生们也议论纷纷。 只有童潜心知肚明：校长这是要发作了。 校长办公室。 童正文一脸茫然地询问：“校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他正准备给学生们做当堂测验，学生们本来一片哀鸿，一听说校长让童正文去开会，霎时疯了似的欢呼起来。 校长示意他不要着急。 等所有老师到了之后，他才慢吞吞站起身。 “我知道，我这个校长没本事，没办法给大家向上面争取更多的教育资金，这么多年，各位老师安贫乐道，兢兢业业地工作，我都是看在眼里的。” 几个老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校长为什么突然要这样说，但还是纷纷开口安慰。 “如果说兢兢业业，整个学校都再没有比校长您更敬业的了，跟您一比，我们都很惭愧。” 这话是真心的。 在场老师中，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只有校长是真的全心全意投入教育事业中，鞠躬尽瘁。 校长神情严肃。 他望着老师们，话锋一转。 “如果大家有什么难处，告诉我，我也愿意尽力帮助大家。但是，我绝不允许有人私下利用学生们敛财！” 其他几人还茫然无知的模样，赵学义却是心下一颤。 他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校长从办公桌里拿出来一本绿色封面的教辅书，扔在老师们面前。 赵学义甚至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什么，当下腿都软了。 被发现了！ 该怎么办？ 他正乱糟糟地想法子辩解，就听校长说：“我趁着昨天休息，去了一趟静海市，找到了同样的教材。在书店里，这本书只卖4块钱，但是在我们老师的手上，卖给学生们的价格却是整整15块钱！” 这话犹如一记惊雷，在老师们的心中炸开。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有人利用老师的身份向学生兜售高价教辅书，从中赚取高额利润。 这已经涉嫌欺骗了。 大牙小学虽然穷，老师们却自有一份清高在，这种行为，是在给整所学校蒙羞！ 童正文猛然站起来，愤怒不已：“校长，到底是谁！” 几个老师们纷纷开口询问，除了赵学义。 随着校长的目光，其他人都把眼神集中到了一声不吭的赵学义身上。 校长威严地说：“赵老师，你有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赵学义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忽然从椅子上弹起来，抓起那本置他于死地的教辅书，激动地翻开书页。 “校长，我也是被人骗了！我的一个老同学在市里卖教辅书，他跟我说，这书在外面就是要卖15块钱，我原价买，再原价卖给学生，我一分钱都没赚呀！” 校长神色淡淡的：“是吗？” 其他人也半信半疑。 赵学义慌乱地说：“确实是的，他跟我说，静海市里的学校用的都是这样的辅导书。那边的学生成绩有多好，大家都知道，我就想，如果我们学生能用这样的辅导书，成绩说不定也会提高。” 童正文问：“这么说你是一心想提高学生的学习成绩，所以才把书用15块钱的价格卖给他们？” 赵学义拼命点头。 他哪里敢承认，自己是利用学生牟利。 这件事情一旦曝光，被家长知道，别说大牙小学，他连整个村子都无法立足。 毕竟，别的人也就算了，被他忽悠买书的学生里，有不少都是大牙村的人，乡里乡亲的，骗到亲朋好友头上，谁还会给你好脸色看？ 这边赵学义决定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边校长又发话了。 “既然这样，赵老师，我也不愿意怀疑你的动机，你带我去找那个卖书给你的人吧，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15块钱一本，那这就是欺诈，我们可以报警抓他。” 赵学义冷汗涔涔而下。 哪里有什么老同学？ 这些高价教辅书，全都是他自己亲自去静海市进的。价格也不是4块钱一本。 由于买的数量多，这些书他全部都是以3块5毛钱一本的价格批发回来的。 如果校长非要逼着把他带到静海市的书店去，这事儿就绝对搂不住了。 见赵学义脸色苍白，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校长和围观的老师们心里已有计较。 校长说：“赵老师，你不用担心，如果你也是受害者，我绝对不会把错怪到你的身上。各位老师，你们都先回去上课吧，我再向赵老师好好询问询问细节，回去告诉同学们，我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言下之意，就是这事要追究到底了。 赵学义脑袋轰然炸开，一时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 几位老师嫌恶地瞥了赵学义一眼，才纷纷离开。 “没想到赵老师平时看着人还不错，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一个女老师义愤填膺地说。 另一个和赵学义有过节的女老师接口道：“平时？大家又不是瞎子，他赵学义平时的表现怎么样，有目共睹。课不好好上，教案不好好备，连校长都敢顶撞，能做出这种事情，一点也不稀奇。你说对吧，童老师？” 童正文叹了口气。 “人心隔肚皮。但是回去要怎么和学生们说呢？” 这事一旦揭穿，所有老师在同学和家长心目中的形象，立刻会下降几个层次。 几个老师愁眉苦脸，心烦不已。 童正文走进教室，正式上课之前，他问：“你们有没有谁买了赵学义老师的教辅书？” 班级里没人应声。 “林可可，你来说。” 被老师点了名，林可可不得不慢吞吞站起来，最后在老师严肃的目光下，小声说道：“我、我买了，但是赵老师不让我跟别人说，要是泄露出去，别人都找他要，他也拿不出来这么多。” 话音刚落，教室里就响起窃窃私语。 显然，先前赵学义也是对其他人这么说的。 童正文让买过书的同学们把手举起来。 数完更加心惊，一个班级里竟然有一多半的同学都买过教辅书。 第83章有苦难言 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威慑力，甚至超过了家长。 即使很多人都不喜欢赵学义，但是当赵老师叮嘱他们不能把买辅导书的事情往外说的时候，学生们竟然也真的守口如瓶。 赵学义找的借口也五花八门。 比如说，你家出得起买辅导书的钱，别的同学出不起，万一说出去，会伤家里穷的同学的自尊。 或者，学习就是一个不断竞争的过程，你把这套资料分享出去，别人就有可能追上你。 就这样，赵学义忽悠了好几十人。 现在童正文把这件事情捅出来，同学们才恍然大悟。 原来老师不止对自己一个人这么说。 既然已经不再是秘密，回去的时候顺嘴告诉家长也毫不意外了。 但学生多数不知道，赵学义卖的教辅书实际上只值3块5毛钱，有的家长听过便罢，没有追究。 而另外一些家长，则火冒三丈，气冲冲地跑到学校来讨要说法。 校长颇有些头痛。 赵学义撒泼打滚，死活不肯承认自己坑学生和家长的钱。 家长们又陆续过来闹，两方面都很难办啊。 施施然赶过来的刘春花吊着一双眼睛，吐沫横飞。 “校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都是做农活的，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现在赵老师一本书就收我们15块，这是想让我们全家都饿死呀！” 前面还有理有据，后面就是在胡说八道了。 众所周知，童为民是出了名的勤劳，除了干农活，还外带帮别人做木工，打零散小工。 刘春花自己也非常抠门，一分一毛都要省，要她花不相干的钱和割肉无异。 开源节流，他们家的生活水平放眼附近的几个村子都算上等，缺了这15块钱就要饿死，怎么可能？ 然而这事毕竟是学校的老师做的不对，校长只能和稀泥。 一贯泼辣又精明的刘春花，压根不给校长面子，嚷嚷着非要赵学义把15块钱还回来。 “大不了让我儿子把买过的书退回去就是。” 刘春花算盘打得精。 她得知情况之后，就让儿子把教辅书里值得抄的重点全都抄下来，三天之后抄完了，才施施然过来要退钱。 到时候，不仅知识学到手，15块钱也拿到手了。 童潜无言。 刘春花真是他见过脸皮最厚的人了。 赵学义为什么会铤而走险，大肆敛财，想也知道，是因为被刘春花勒索了1000块钱的缘故。 现在看来，不仅1000块钱填不满她的胃，连15块钱都要攥在手心里。 这头刘春花还在撒泼，童潜眼珠子一转，让校长把赵老师叫来，让他们当面对质。 反正卖书的是赵学义，又不是校长，没必要替他抗雷。 刘春花眼尖，瞥见了躲在一旁的童潜，话锋一转，阴阳怪气地说：“我家可不像某些人，做生意赚大钱啦，几块十几块的都不放在心上，天天往县城里跑。” 童潜挑眉。 我都主动躲开你了，你还上来惹我，活脱脱的记吃不记打。 于是笑着说：“春花婶呀，我记得你不是在县城里卖饭团吗？你那饭团摊子生意不错，怎么今天不开张，特地跑到学校来了。”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刘春花被戳到痛处，面色一沉。 本来么，她在角落里摆个摊子，也犯不到谁头上。 可自从童大凤不知用什么手段，把王萍萍家的那个女工挖到手，她的倒霉日子就来了。 许佳和王萍萍一起干了那么长时间，别的没学到，倒是被童潜和周明晏灌输了一肚子的商业斗争手段。 童大凤一开始挖角许佳，除了想从内部挤倒王萍萍的摊子，也觉得王萍萍素来懦弱没主见，生意能做得那么好，许佳恐怕功不可没。 可到了自己这里，才发现许佳人真老实，让她把劣质材料混进比较好的材料里卖出去，她都要犹豫半天问三问四。 后来终于不问了，可除了平时干活比较勤快，也没有别的优点。 可她已经雇了一个亲戚，许佳就显得多余。 为了保住自己的工作，许佳牙一咬，向童大凤说，只要其他的摊子都倒闭，县里只剩下自己这一家，别人没处买，生意自然就会变得更好。 为此，她还把童潜无意中透露过的，如何挤倒对手的损招都贡献出来。 童大凤依言照做，很快就挤兑得刘春花生意惨淡。 刘春花开始还摸不着头脑，后来猛然想起童潜的“提醒”，便把怀疑的方向对准了童大凤，渐渐发现端倪。 她已经憋足一口气，就等着抓住童大凤的把柄，大闹一场 然而在这之前，饭团摊子生意惨淡，入不敷出，为了减少损失，她不得不收了摊子回家。 这才有空跑学校来闹。 呛到刘春花有苦难言，童潜才转身去上课。 经过操场的时候，刚好和赵学义擦肩而过。 他现在脸色苍白，眼底下一圈浓重的黑眼圈，全然不复前些日子意气风发的模样。 童潜可一点儿也不同情他。 他要不是和赵寡妇通奸，被刘春花抓住把柄，也不至于被勒索1000块钱，之后又动了歪心思，欺骗学生们买书，现在被揭发，全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人。 然而到了这地步，赵学义仍然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觉得都怪检举他的那个人。 那天在校长办公室里，他装作情绪激动的样子，顺手翻开了那本每课一练，瞥见扉页上写着徐灿的名字，便把这个小孩恨到心口。 后来找到机会，把这小孩叫出来，一问才发现他什么都不知道，借走每课一练，举报到校长跟前的人，竟然是童潜！ 又是他！ 我都刻意避开他了，怎么还是不放过我？ 此时，赵学义见到童潜，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咬牙切齿地说：“童潜，既然你不肯放过老师，就别怪我了！” 童潜望着他，怜悯地说：“赵老师，您还是先顾好您自己的事情吧。” 他回身一指，“刘春花可在那边等着您呢。” 赵学义身体一抖。 他只知道有家长来找他，没想到竟然是刘春花。 她手里可握着他的把柄！ 第84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刘春花一旦放开脸皮撒泼，连历经世事的校长都吃不消。 赵学义一来，包括校长在内的老师们纷纷借口撤走。 祸是谁惹出来的，就让谁善后吧！ 这正合了赵学义的心意。 确定四下无人，赵学义本就阴沉的脸色浮上一层压抑不住的愤怒：“你来干什么！不是说好的吗，给了你钱，就别再来烦我！” 刘春花冷笑一声：“好哇，你骗钱骗到老娘头上来了！我告诉你，今天要是不把买书的15块钱还我，我就把你的丑事宣扬得人尽皆知，看你以后还有没有脸见人！” 赵学义把指甲狠狠掐进手心里，才阻止自己想要冲上去把这女人掐死的冲动。 他咬着牙，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好，钱我给你，你马上离开学校，不准再来找我！” 刘春花迫不及待地伸出手。 赵学义喷着粗气，在口袋里翻了半天，数出来零零散散的一堆毛票，扔给刘春花。 “快走！” 攥着钱，刘春花突然生出了更大的贪念。 “这么点钱，就想打发我走？” 赵学义眼前一黑：“你想干什么？” 刘春花厚颜无耻地说：“想要我闭嘴，总得表示表示吧。” “我不是给过你1000块钱了吗！” 被气到几乎吐血，这句话，赵学义是吼出来的。 刘春花心虚地瞥了几眼四周，见没人注意，才说：“以前是以前，你说自己没钱，我才拿了钱走人的，哪想到赵老师敛财的本领这么厉害呢？不是我说，你卖一本教辅书，就能赚个十来块钱吧，卖了那么多本，到手的钱恐怕不少吧。” 赵学义一时没出声。 刘春花看似放松，实则紧张地注视着男人。 她也是临时起意，才想朝赵学义继续要钱的。 毕竟，她的饭团摊子被童大凤挤兑，东西卖不出去，还要交摊位费，不到两个月，亏了几百块钱。 她现在又没有别的收入，赵学义这条源源不断的生财之道，她怎么肯放弃？ 赵学义终于抬起头，放缓了声音说：“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刘春花大喜过望，一瞬间，脑海里转过好几个念头。 我该要多少钱？ 300？500？ 不能一次性要得太多，否则彻底惹火了赵学义，撕破脸皮，她就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正想着，靠近的男人忽然换上一张扭曲狰狞的面孔，额头青筋暴起，眼睛充血，宛如青蛙一般往外鼓胀，双手迅速掐住刘春花的脖子，死死按住，让她喘不过来气。 措手不及之下，刘春花竟没反应过来，肺里的空气迅速减少，呼吸困难。 她下意识开始挣扎，按理说她的力气并不小，可终究抵不过赵学义一个大男人，无论抓挠，还是踢打，男人下定决心似的，死活不放手。 很快的，刘春花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仿佛听见黑白无常带着铁链来索命的声音。 前所未有的恐慌笼罩住了刘春花，她无力反抗，望向赵学义的双眼中满是求饶之色，赵学义视若无睹，仍旧憋红了脸，一副不把人掐死不罢休的模样。 这次……要死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什么时候，试图掐死她的男人松开了手，刘春花重重摔在地上，拼命呼吸，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 童正文从后面抱住发狂的赵学义，对另外一个女老师喊：“快去，把校长叫过来，多找几个人过来！” 被方才的杀人现场惊住的女老师，终于回过神，慌慌张张地跑走，还差点崴了脚。 没想到赵学义看着瘦瘦弱弱，真要发疯，以童正文的力气要按住他也很困难。 好在援兵很快就到，几个男人合力拖走了赵学义。 看不见刘春花那张贪得无厌的面孔，赵学义慢慢安静下来。 满头大汗的校长喘着气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童正文也一脸茫然。 他刚才内急，想去上厕所，穿过操场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赵学义正疯了一般掐住刘春花的脖子，他吓了一跳，慌忙冲进附近的教室拉了正在上课的女老师出来，两个人一起奔向角落，这才及时阻止了一场凶杀案。 一边的女老师跑过去扶起刘春花，可她将近160的体重，根本拉不起来，还是出动了两个男人，才把她弄到椅子上坐下。 刘春花有一阵子什么都不知道，等她有点意识，发现面前一个女老师，正满脸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下身。 她顺着手指望去，在裤裆处发现大片洇湿的痕迹。 此刻，她的脑袋几乎停止运转，许久之后，她才反应过来。 她尿了。 她被赵学义吓得失禁了。 饶是厚脸皮如刘春花，也不禁羞得满脸通红。 她勉强站起来要走，校长追上来，担心地说：“赵老师和你……” 刘春花真是被吓破了胆，一听赵学义的名字，原本还摇摇晃晃的身体立刻健步如飞，逃一般跑了。 两位当事人，跑了一个，只能审剩下的一个了。 校长面对颓丧至极的赵学义，问他：“赵老师，你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吗？如果不是童老师及时发现，你现在就闯下大祸了！” 赵学义把脸埋在掌心里，许久没有说话。 等他摆脱了冲动的情绪，才开始后怕。 他差一点、差一点就杀了人！ 他苍白着嘴唇，扑通跪下。 “校长，校长，我不是有意的，你千万不要报警！” 校长犹豫一下，才起身把他扶起来。 赵学义假意哭着说：“刚刚刘春花想要敲诈我，说我如果不给她500块封口费她就要到处跟人说我骗学生钱，让我在村里混不下去。我一时冲动，这才……我真不是有意的，校长！” 校长叹气：“赵老师，你也太冲动了。” 见有转圜的余地，赵学义连忙扒住校长的衣袖，说了许多忏悔的话，表现得极为诚恳。 校长为难地说：“学校这边自然没问题，但刘春花那边，要让她放过你，恐怕不容易。” 赵学义连连说道：“这事是我不对，我等下就去找她，请她原谅我。” 只要校长答应让学校的人闭嘴不谈，刘春花那边，他自然有办法对付。 第85章我最喜欢数钱了 不提赵学义如何对付刘春花，再说童潜，一放学回家就听见了一个坏消息。 大牙村里的某一户人家，开始在县城里摆摊卖盒饭。 童潜黑着脸：“这不就是摆明着抄袭我妈吗？” 周明晏纠正他：“这叫跟风，法律也没办法禁止的。” 商标法已经正式实施好几年，依童潜的想法，本来是想去给王萍萍注册一个商标，避免别人山寨。 可周明晏说，就算注册了商标，现在的人法律意识淡薄，法律制度本身也不健全，钻空子不要太容易，就算被山寨，大概率也没办法，就不要折腾了。 童潜叹气。 他妈好不容易在县城打响名声，现在人家过来都不用开拓市场，直接就能分一杯羹，换谁谁不恼火？ 可只要做生意，这种事情就没办法避免。 好在擎天大厦确保是他们的地盘，除了王萍萍，任何人都没资格在那里面卖盒饭。 厉温平的话还是很管用的。 他不仅允许王萍萍卖，而且只允许她一家卖，这确实是天大的好处。 难怪能把生意做这么大，做人做事都没的说。 说到这里，童潜忽然疑惑。 “按理说厉温平现在就这么厉害了，再过几十年，也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可不管是他还是他的公司，我上一辈子的时候都没听说过，你听过吗？” 周明晏也想过这个问题。 “一开始我还没在意，后面才慢慢回忆起，八九十年代的静海市似乎出过一个商业大亨，姓厉，然而后来，好像是家族内部出了矛盾，彼此攻讦爆料，引来警察和监察人员，把该抓的都抓进去，整个集团公司也就倒了，后面被外资收购，改了名字，曾经名震一时的商业家族，就彻底消失了。” “做生意确实艰难，”童潜感慨道，“那么庞大的产业说倒也就倒了，连名字都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所以才说商场如战场，必须步步谨慎，一旦行差踏错，就很有可能万劫不复。” 感慨一阵，童潜猛然扑到周明晏身上，笑嘻嘻说：“好在有你这个天才呀，我相信我们在你的指引下，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周明晏被他撞了个趔趄，下意识扶住桌子，才没摔倒。 闻言无奈道：“你就这么相信我吗？不怕我哪天把你卖了呀。” 童潜：“那必须的，不信你还能信别人么，咱俩可是同生共死过的。” 周明晏一哽，彻底无语。 前后脚死，前后脚重生，算起来确实能说得上是同生共死了。 正打闹间，王萍萍回来了。 许佳提出辞职没多久，王萍萍便把东西搬走了。 正愁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没处放，赵力认识的一个兄弟要南下打工，家里没人，王萍萍便和他家说好，帮他家看门，同时每个月付10块钱的租金。 赵力便每天住在县里，看家也看东西。 王萍萍自然不能和一个未婚大男人住在一起，便买了辆二手自行车，天天村里县里来回跑。 童潜问妈妈，是不是有人开始学着他们卖盒饭了。 王萍萍眉宇之间是掩饰不住的忧愁。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们看我做饭团赚钱了，没赶上趟，这次无论如何都要跟一波风。” 关键王萍萍做的都是小本生意，投入的成本不高，极易被人模仿。 “童大凤有没有插手？”这是童潜最担心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大姑一碰上自身利益，看得比谁都重，陷害泼脏水无所不用其极。 别看刘春花横，对上阴招百出的童大凤也得怂。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万一童大凤咬死他们家，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的生意黄掉，即使家里有两个重生的，也未必能次次躲过。 王萍萍明白儿子的意思，这也是她担心的。 “没有，童大凤的饭团摊子前些日子赔本赚吆喝，好不容易客源滚滚，正是赚钱的时候，她舍不得丢下饭团来和我们竞争。” 那就好。 童潜提起的心稍稍放松。 他虽然不怕童大凤，但是能不要对上还是别对上的好，免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等着看他们家笑话的红眼病可不少。 自从王萍萍能摆摊子赚钱以来，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都听了不少，总结下来无非就是，一个女的，又没什么手艺，凭什么挣那么多钱？ 哼，让他们嫉妒去。 童潜鄙视一番，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妈妈，我们到底赚了多少钱了？” 王萍萍也是一愣。 她都是每天把赚的钱数好就收起来，心里大概清楚除去成本，自己赚多少就行，具体赚了多少钱，还真没时间算过。 好在，他们家还有数学小能手周明晏。 只见他不慌不忙，从房间里拿出记账用的小本本，扔给童潜：“阿姨买东西、雇佣人力的花费以及每天的收入我都记在这上面了，你自己累加一下，不就清楚了？” 童潜其实并不喜欢数学。 不过算钱的时候例外。 家里没计算器，他又不会用算盘，便拿来草稿纸，一页一页加减，很快便得出一个大为意外的数字。 “妈妈妈妈，你看！” 童潜又算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高兴地奔到洗菜的王萍萍面前，把本子塞到她鼻子底下。 王萍萍不经意地一扫，也惊呆了。 她抢过本子，颤抖着声音问：“真的赚了这么多钱？” “是的！” 帮着洗菜择菜的周明晏和童盼儿也好奇地凑过来。 4927！ 从正月十五到现在，整整四个月的时间，他们一家靠自己的努力，赚了将近5000块钱！ 这是什么概念？ 这时候，童潜的学费才20块钱； 村里一户人家娶媳妇，花了2000元； 县里有人盖了一栋漂亮的二层洋房，花了10000元。 即使万元户不再是可望不可即的传说，可四个月挣5000块，别提大牙村，放眼整个县城，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我们发啦！” 童潜开心过了头，把记账的本子往空中一抛，结果没接住，记账本飘进洗菜的盆里，大家赶紧手忙脚乱去捞。 第86章瞧你这没出息的样 等把本子捞上来，摊在桌子上晾干，大家的兴奋头也消去一些。 周明晏说：“阿姨，这些钱我们还是拿到银行去吧。” 被他提醒，童潜想起这一茬，连连点头。 事实上，两个月之前他早想让他妈去银行开户头，把钱存进去。 可那个时候，王萍萍要买菜，付工资，还要给他们交学费，柴米油盐，样样都要钱。 为了方便取用，便没把钱存进银行，那些零零散散的毛票硬币，被王萍萍塞进盒子里锁上，放在衣柜的最里层。 今天一算，发现他们竟然赚了快5000块钱，不是一笔小数目，万一有人趁他们不在家，把盒子顺走，那真是哭都没地方哭。 王萍萍有些犹豫：“银行……那地方安全吗？” “当然安全了，国有企业，出什么事情跑都跑不掉，钱放在那里面比放在家里安全多了。” 既然童潜和周明晏都赞同她把钱存进银行，王萍萍便洗了手。 然后童潜便目瞪口呆地看着妈妈从家里各个意想不到的角落里掏出来钱。 “原先的那个铁盒子早就放不下了，都放在一起，我也不放心，就分开来放了。” 由于做生意，收到的都是几分几毛几块的零钱，连十元钱都少见。 5000块钱的零钱堆在一起，简直成了一座小山。 王萍萍看着有些发慌，生怕一眨眼，这堆钱山就不见了。 “不行，我现在就去县里把它存起来。” 童潜拉住她，哭笑不得。 “妈妈，这个点银行早下班了，哪里还有人？你明天早上再去吧。” 说是这么说，可面对着一大堆钱，王萍萍怎么能放下心睡觉呢。 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到了天亮，借着微弱的天光，把钱用袋子装起来，也没惊动孩子们，做贼似的把袋子挂在自行车车把上，拼命蹬到了县里的银行。 可她起来的太早了，离银行上班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王萍萍忐忑不安，几乎是数着秒在计算，等银行一开门，立马拎着袋子冲进去，把银行的柜员都吓了一跳。 “我、我要存钱。” 她紧张的说。 “多少？” “5000。” 她把袋子递过去，柜员一打开，忍不住长叹了口气。 像他们坐柜台的，最怕的就是遇上这种零零散散的钱。 这时候还没有点钞机，数钱全靠人工，碰上零钱，速度再快也得数半天。 王萍萍就扒在银行窗口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数钱。 家里，童潜懒洋洋地爬起来，“我妈妈呢？” 周明晏清晰地回答：“阿姨一大早就出去了，我猜她昨天晚上根本就没睡觉，守着那堆钱守了一夜。” 童潜无语，这确实是他妈妈能干出来的事。 放在以后，5000块钱不算什么大钱，放在现在，那至少能值一栋房子。 “你说，我们有了钱是不是要买房子？” 童潜回想起后世疯狂上涨的房价，依然心有余悸。 “房子是肯定要买的，但买房，还不如买地。” 童潜为周明晏的大胆而吃惊。 “你是说，搞房地产？” “我的意思是，我们先通过政府招标囤地。”周明晏伸手抚平童潜头顶翘起来的软毛。 “房地产这个行业水太深，就算有钱，没背景没关系也很难成大器，囤地就不同了，我们可以利用预知未来的本事，事先抢到具有开发价值的土地，等后面土地价格涨起来，再转手卖出去，到手就是几倍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利润，还没什么风险。” 童潜听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他从没想过，赚钱能有这么容易。 见童潜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周明晏笑着揪了揪他脸上的软肉。 “这些东西也不难，如果你想学，以后我慢慢教你就是。” 带着未来躺在钱堆里数钱的美好幻想，童潜一路开心地慢悠悠晃到学校，就算一进校门就碰见了赵学义，也没能打消他的好心情。 “童潜，”擦肩而过的瞬间，赵学义突然叫住他，弯下腰说，“你记着，千万不要犯到我手里。” 一直紧跟在他身旁的周明晏跨前两步，把童潜护在身后，毫不畏惧地和赵学义对视。 “老师，您作为成年人，威胁一个小孩子似乎不太好吧。” 不同于赵学义的阴狠，童潜的脸上可谓是阳光灿烂。 “赵学义老师，您和刘春花之间的事情处理好了吗？”他可相当好奇，两条恶狗互撕，一定相当精彩，可惜没能亲眼看见。 赵学义愤怒：“这不关你的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童潜耸肩，“但是您要大家买15块钱教辅书的事情已经传开了，我听说好多家长都打算来找学校要个说法，不知道赵老师，您的借口想好了没有？” 童潜才不怕他。 他现在可有钱了，不仅不在乎赵学义，就连刘春花和童大凤也暂时被抛置脑后。 他以后可是要成为地王的男人，不能纠结于眼前这点小矛盾，要放远目光，面向全国，面向国际。 童潜还在畅想中，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脑袋。 他不满地抬起头，入目就是黑着脸的童正文。 “校长都打上课铃了，你还在这呆站着干什么！” 美好的幻想哗啦一下破灭，三年级小学生童潜还得灰溜溜地跑去教室上课。 “等以后我赚钱了……”童潜嘀嘀咕咕。 “你在说什么呢？”大胖躲过老师的视线，偷偷戳他。 “我说，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要把咱们小学修缮修缮，给每个教室都装上空调，还要盖阶梯教室，放投影仪！” 大胖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耐烦地说：“徐灿让我问你，你把他的每课一练弄到哪儿去了？” 作为重要证物，还放在校长办公桌上。 徐灿听完传话，愤怒地朝童潜龇龇牙齿，用口型说：“都怪你，害我被老师找了！” 童潜难得的升起一份愧疚之心。 就见徐灿继续努嘴巴：“你的连环漫画书要多借我几天！” 童潜：……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真是高估你了。 第87章被开除了 在徐灿的夺命连环催之下，记性不太好的童潜终于记得把那本连环漫画书给带到学校。 这是一本彩印的哪吒闹海，画风生动有趣，质量极高，光这一本书就要卖5钱，一般人家是舍不得给孩子买的。 徐灿捧着书，两眼放光。 “这书我一定会完好无损还你的。”他信誓旦旦地保证。 大胖忽然从身后拉了童潜一下，喧闹的教室骤然安静下来。 原来是校长走进了教室。 “从今天开始，学校的课发生变动，所有年级的每天第一节课都改为早读课，用来背诵语文课文。这节课没有老师过来，班长和学习委员要负责保证班级的纪律，我和其他老师会定期巡查。” 宣布完这件事，校长就督促学生们拿出语文课本诵读。 怎么忽然要改课？ 难道是…… 下课的时候，童潜的猜想得到证实。 赵学义被学校开除了。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家长找到学校来，控诉赵学义敛财的行为。 学校烦不胜烦，一律让赵学义出面处理。 赵学义无法，只能把从学生家长口袋里掏出来的钱又还回去，还得陪着笑脸挨骂。 但为了能保住这份工作，他又不得不这样做，心里别提多苦逼了，早把多事的童潜骂了无数遍。 他知道大牙小学教育资源匮乏，老师们本来就刚刚好，要是突然少一个人，原本安排好的教学计划就会完全被打乱。 所以，就算校长不喜欢他，同事不喜欢他，为了学生们着想，还是会忍耐的。 坏就坏在，其中一个家长拿了赵学义退给他多收的11块钱之后，还不满足，把自家孩子画满画的每课一练摔在赵学义脸上，逼赵学义退15块钱给他。 赵学义这段时间接连遭遇重大打击，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加上他自尊心又强，被人这样当面侮辱，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和那个家长动起了手。 这次可不同于上回和刘春花，是在私底下动的手，除了学校里的老师们没人知道。 这回动手刚好赶在下课时间，周围围满了老师、家长和学生。 不仅学生们惊讶于平时在讲堂上高大威严的老师，宛如地痞流氓一般的表现，就连家长也无法忍受让这样的暴力分子教导他们的孩子。 他们和校长抗议，如果不辞退赵学义，就让孩子们转学。 和家长动手这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太坏，校长考虑再三，作出了开除的决定。 学校里忽然少了一个老师，原本勉强能维持正常运转的课程，立刻转不过来了。 经过讨论，最后决定把第一节课定为早读课，好让老师们休息。 “这种道德败坏的人走了更好，再让他呆下去，风气都给他带坏完了。” 童潜觉得校长的决定很英明。 赵学义走了，最高兴的人不是童潜，而是童盼儿。 即使她性格内敛，今天的高兴也未免太外露了。 童潜一下子看穿，继而联想得更多。 “赵学义，平常是不是欺负你了？” 面对弟弟的询问，童盼儿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他不会欺负我，但是经常在班上把我当成不存在一样，哪怕全班只有我一个人举手回答问题，他也不会叫我起来。” 赵学义对童盼儿的忽视由来已久，在童潜还没有和他产生矛盾之前，他就很不喜欢这个听力有问题的女孩。 上课总是一脸茫然，还拦住他问一些弱智的数学问题，耽误他下班回家。 感觉到了老师的态度，渐渐的，童盼儿再也不问他问题了，赵学义把她忽视得更彻底了。 这件事情如果今天不提，童潜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赵学义还对自己姐姐使用过冷暴力。 “王八蛋！没有师德的东西！把他开除真是便宜他了，应该报警才对！” 正骂得痛快，身后忽然走过来两个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为民叔叔！”童潜赶紧喊人，得到了一个沉默温和的笑容。 现在已经是中午11点多，在田里干活的都回家吃饭了，遇见童为民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扛着锄头的刘春花。 童潜不由得抬头望天。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 刘春花竟然也有下地干活的时候？ 其实村里的大婶们说，刘春花以前没出嫁的时候我在家里干活也算勤快，后来嫁给童为民，童为民惯着她，地里的活都一手包揽，慢慢的，刘春花连家务活都不做，丢在那里等着童为民有空的时候做，自己则抓把瓜子满村子乱逛。 在上一辈子的童潜小时候，他就偷偷羡慕过。 为什么他爹是整天不着家的童为龙，而不是虽然沉默却对老婆儿子都很好的为民二叔呢？ 可见各人有各人的命。 自从上一回，童为民认真要和刘春花离婚，刘春花一时赌气，拿了钱跑去县城里做起了饭团生意。 谁知生意没做起来，还倒赔不少。 她又回到家。 本以为过去这么多天，童为民的火气该消了，哪知一进家门，就被童为民拉住，要去民政局离婚。 刘春花懵了。 她抓着门框要死要活，无论如何都不放手，加上儿子在一旁鼓着两泡眼泪，看他们吵闹，童为民这才放弃了当场离婚的想法。 结婚这么多年，刘春花还是了解自己的枕边人的，知道他这回是下定决心要离。 可她决不会允许，为了让童为民消气，她不得不伏低做小。 这才有了和童为民一起出门干活的一幕。 “要是春花婶以后都这样该多好，别老想着那些不着调的事情。为民叔叔多好呀，忠实也是个老实孩子，一家人就这样过，不也挺不错的。” 面对童潜的感慨，周明晏却不乐观：“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觉得不容易。” 说着话，三个孩子走到了家门口，发现向来冷清的家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许多过年才见一次面的亲戚笑逐颜开，亲热地拉着王萍萍的手说笑，仿佛她们是亲姐妹一样。 “怎么回事？” 第88章集体犯了红眼病 “妈妈，你今天没去县城卖盒饭吗？” 面对满脸疑惑的童潜，王萍萍走过来，把儿子的小书包拿下来，放在椅子上，说：“你这些婶婶伯母刚好过来找我，想着县城里你赵力叔叔在那，我就没去了。” 这些人找王萍萍做什么？平常可不见她们过来走动。 无事不登三宝殿，招呼也不打一个突然到访，肯定没好事。 一个婶婶本来坐在沙发上，看见童潜，二话不说先伸手来摸童潜的脑袋：“这是你家宝宝吧，都长这么大了，我是你三婶婶。” 童潜下意识躲过，自称是三婶婶的女人脸上一僵，窘迫地把手收回去。 这人我在过年的时候都没见过，现在是从哪冒出来的？ 不止三婶婶一个，后面陆陆续续又围过来一堆并不熟悉的亲戚邻居，和童潜打招呼，顺便动手动脚。 见童潜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他们又把目光转向了童盼儿和周明晏。 “这是你大女儿吧，都这么大了哟，长得真好看，今年几岁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童潜黑脸：“我姐还是个小学生，你们想什么呢！” 说话的人抽抽脸皮，随即若无其事地又去夸周明晏。 “哎哟，萍萍啊，这是你大儿子吗，长得真俊，像你，还有点像他爸。” 引来一堆人赞同。 “是啊是啊，一看就是个聪明的孩子。” 周明晏彬彬有礼地说：“我不是阿姨亲生的孩子。” 附和的人噎住，气氛终于变得有些尴尬。 童潜烦躁得几乎想要骂人，这些嘴碎的大妈到底跑到他家干什么来了！ 很快，他就平敲侧击地了解到经过。 原来，自从王萍萍在县城摆摊开始，关于她赚了很多钱的流言就没有消散过。 但很多人并不相信，在大牙村这个落后的村庄里，大家心中最有地位的职业还是吃公家饭的。 可看着王萍萍给孩子们买新衣服、新书包，还有连村长家都舍不得买的高档彩色插画小人书，村里人也开始犯疑惑了。 王萍萍的家庭状况如何，一个村子的，谁不心里有数？ 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如果不是有男人给王萍萍钱花，就是王萍萍确确实实靠摆摊子挣钱了。 本来大家都只在心里嘀咕，可许佳投靠了童大凤之后，不仅帮着她设局害人，还无意间透露了不少关于王萍萍的事情。 一听自己仇视的人赚了那么多钱，她的摊子才刚刚收回本，嫉妒得童大凤眼睛都红了。 后来这些事情又不知怎的，传到了大牙村村民的耳朵里。 小小的一座村庄，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不多久，所有人都在传，王萍萍确实是挣大钱了，听说几个月挣了快一万！ 若是从前，传这话只会被人嘲笑异想天开，然而，王萍萍的一举一动似乎证实了流言的真实性。 没看见吗，她不仅雇了赵力这样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做帮工，甚至还能在县里租一栋房子，就为了放自己的小推车！ 终于某一天，在一群妇女闲话家常的时候，不知是谁多嘴说了句：“都是一个村子的，她王萍萍挣了钱，也不给我们指条明路。” 气氛沉默了。 半天，才有一个女人说：“这可是吃饭的本事，换你你会轻易教给别人呐！” 有人争辩道：“不是说教，我们也没那个厚脸皮，就是想问问她，怎么才能赚钱。要知道，谁家里都不富裕，哪怕能多挣一点钱，我也愿意学。”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 王萍萍先前都是被她们嘲笑同情的对象，提起她，都绕不过给她戴绿帽子还甩手不管家里事的丈夫童为龙。 可现在人家已经大步朝前走了，她们却还只能在这里暗戳戳嘲笑她。 其中落差，早就有人眼红不已。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一群妇女鞋底也不纳了，针线都等不及放回家，浩浩荡荡奔向远离村里的那栋泥土房，刚巧，把回家准备拿小菜的王萍萍堵了个正着。 听到这儿，童潜冷笑一声：“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妈天天早出晚归，只有小菜是腌在家里的，中午卖盒饭的时候，孙晓兰刚好从小推车前经过。 孙晓兰停下来和王萍萍寒暄两句，顺嘴提了下：“你车上的小菜就剩这么点了，够卖吗？” 王萍萍也没在意，说：“这阵子人多走不开，等迟些我就回家拿去。” 就这样，她被一群人堵住了。 家里来了这么多人，王萍萍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童潜看不过眼，故意走过去，拉着她的袖子说：“妈妈，你不过去，赵力叔叔一个人忙不过来的！” 要是这群人有点眼色，就该主动告辞。 然而，童潜完全不了解部分农村妇女的脸皮厚度。 只听那个三婶婶说：“赵力一个大男人，你妈还给他钱，多做点事情不是应该的吗，况且就一会，也不碍什么事。” 童潜愤怒，周明晏发现不对，及时把他拉进房间里，灌了好几粒药，才让他的心跳平静下来。 “平静、平静。”周明晏一下下拍着他的胸口。 童潜委屈上来，也不管别的，钻进周明晏怀里，气闷道：“我就看不惯这群不要脸的欺负我妈。” 周明晏安抚他：“阿姨一个成年人了，又做了这么久的生意，相信她会有办法对付她们的。” “真的？” 这群妇女明显就是想逼王萍萍交出赚钱的法门，可要是这些大家都知道了，整个村子的人一股脑都去县城摆摊，他们家哪还会有钱赚？ 周明晏：“先答应我，不许生气，平稳情绪，我带你出去，看看阿姨是怎么治她们的。” 童潜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平复心情，便拉着他往外走。 冬天厚重的门帘还没换下，周明晏一掀开门帘，原本被挡住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 “……不是我王萍萍不厚道，只是我现在做的生意大家也看到了，说白了就是卖卖家常饭菜，做这全凭个人手艺，大家想学，我也没有办法。” 话音未落，孙晓兰咄咄逼人：“这么说，你是不想顾亲戚的情面咯？” 第89章机锋 三婶婶连忙打圆场：“晓兰，我相信萍萍是最善良不过的了，她自己发达了，会不顾我们这些亲戚吗？”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你方唱罢我登场，配合得默契极了。 王萍萍却丝毫不惧。 她和和气气地说：“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有什么话，我也不会藏着掖着。盒饭生意不一定，但是我可以教大家怎么做饭团。” 众人呼吸一窒：她竟然真的愿意？ 王萍萍笑着说：“饭团成本小，做起来方便，需要的地方不大，不像盒饭，要专门找个地方放车。” 话都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了，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饭团和盒饭，两种生意的利弊都分析得清清楚楚，更何况，王萍萍现在就在做盒饭生意，总不能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吧，她有所隐瞒也很正常。 三婶婶喜上眉梢，迫不及待地夸道：“看，我就说了吧，萍萍不是那样的人！” 王萍萍脸上挂着笑，童潜却猜，他妈妈现在心里一定已经开骂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孙晓兰却不依不饶：“不过一辆车的事情，刚好我有亲戚在县里，你教会我做盒饭，回头我把车放他家去。” 上一次，她被刘春花拉下水，虽说后面爆出来刘春花和赵寡妇合谋陷害王萍萍的事情太过劲爆，以至于没人注意她，可回去之后，她还是被婆婆夹枪带棒地一顿嘲讽，她也不是个好欺负的，婆媳俩大大小小闹过不下十来次，家里鸡飞狗跳的。 孙晓兰不反思是自己平日里多嘴多舌招惹的祸端，反而把罪过都怪在了其他人头上，其中，就有王萍萍。 她敢当众这么说，无非是觉得王萍萍自私自利，绝不可能把卖盒饭的手艺公布，正好借此机会呛她一顿。 王萍萍脸上依然带着笑意：“行啊，你这么想卖盒饭我也不能拦着，你回去就先找人给你做一辆小推车吧。这车我们这边没人买，我是去外地找有名的手艺师傅做的，花了才差不多两百块钱。” “两百？”不说孙晓兰，连其他有意染指盒饭买卖的人闻言，都不由倒吸一口气，“这么贵？” 童为民帮人打张拔步床才不到50块，还是人们有喜事时才舍得花钱，这张床也是重头彩礼之一。 童潜偷笑，妈妈已经不是从前的妈妈了，现在的她，深谙说话之道。 小推车确实是他们找人做的，相对于大牙村来说，临水县城可不就是外地吗？ 手艺师傅？县里的张木匠也算闻名四邻八乡了。 差不多两百块，可以是两百多，也可以是一百多，而一百零五也算一百多了。 孙晓兰脸色变得很难看，就算她狠下心真的拿钱去做车，她婆婆和丈夫也绝不会允许她这样败家的，她觉得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王萍萍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击败了她。 剩下的妇女们偷偷对视一眼，害怕孙晓兰惹恼了王萍萍，万一连饭团怎么做都不肯教给她们，那就亏大了，便纷纷出言来劝，并且有意无意地，都站在王萍萍这边指责孙晓兰不懂事。 孙晓兰被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忽地冷笑一声，指着她们说：“不就是赚了两个臭钱吗，看你们一个个上赶着讨好的样，好像前段时间传人家坏话的时候没你们的份似的。” 如此直白，搞得婶婶伯娘们很是尴尬。 只有三婶婶理直气壮地反驳：“晓兰呀，话可不能乱说，我就没乱传过！” 她那时候还跟丈夫在外头打工带孩子呢，压根不在村里。 孙晓兰一噎，又想不出什么话辩别，加上方才口不择言得罪了一票人，干脆不在这讨嫌，袖子一甩，连声招呼都没打便走了。 她一走，更热闹了。 三分恼怒，三分讨好，加上四分八卦的心态，一群妇女竟然把学手艺的事情抛到一旁，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批判孙晓兰平日里的种种言行。 “看她嚣张的，也没看她像人家王萍萍那样能赚钱啊，天天忙着嚼舌根。” “哎呀，你不要这样说，听说她最近跟她婆婆关系不好，两个人在家吵吵闹闹，心情肯定正差呢！” “她婆婆算是不错的了，帮忙带小孩还洗衣服做饭，像我家的那个，跟伺候祖宗一样给她把饭端到面前才愿意吃！” “我婆婆才叫过分，她……” 眼看话题越跑越偏，王萍萍也不插嘴，只微笑着听她们抱怨念叨，最后还是挂念做生意的三婶婶开口，把话题拉回到正途来。 “呵呵，时候不早了，现在我们还是听萍萍的，让她赶紧教我们做饭团吧，免得拖到天黑。” 王萍萍才想起来似的，哦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喝口茶，“做饭团呢，其实真不难。就是我嘴笨，光说给你们听怕你们弄不明白，这样吧，我先讲讲大致步骤，然后再现场演示两遍，应该就差不多了。” 说着，她给守在一旁的两个小孩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指令，两个小人精哪还有不明白的？趁着王萍萍把人拖在前厅的功夫，连忙奔去了厨房。 等王萍萍慢悠悠的把步骤重复了两三遍，在客人不耐烦之前，把她们领去了后厨。 家里的厨房并不大，砌了一口土灶，摆了一个案板，一个碗橱，根本塞不下那么多人。 三婶婶仗着身手灵活，硬生生挤在前头，跟着王萍萍进了厨房。 厨房里空空荡荡的，除了两把小葱，几个蒜头，还有两缸小菜之外，竟然没有别的什么食材了。 王萍萍后知后觉地“哎呀”一声，皱眉道：“我忘记了，我们家不做饭团生意已经有一段日子，最近天越来越热，就把剩下的材料都处理了。” 这话合情合理，无可辩驳，三婶婶却不甘心。“萍萍啊，不然你再找找，就做两份饭团，也不需要多少东西吧？” 王萍萍似笑非笑地瞥她一眼：“行啊，你们都帮我找找呗。” 结果自然一无所获。 就在众人失望之际，童潜忽然笑嘻嘻地给出一个提议来。 第90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童潜仰着小脑袋，对妈妈说：“我记得春花婶不是也在县城里卖饭团吗，她家里肯定有食材，不然，直接让三婶婶她们去春花婶家里，让她演示给大家看，不就好了吗？” 刘春花？ 一听见这名字，熟悉她脾气秉性的人都悄悄后退两步，连声否决了这个建议。 开玩笑！这就是一头母老虎，没事都怕被她挠两下，现在明目张胆地去虎口夺食？哪怕她们人多，刘春花疯起来也未必愿意给面子！ 不，是肯定不会给面子！ 童潜挠挠头，满目不解地说：“三婶婶，为什么找我妈妈做演示就可以，找春花婶就不行？” 即使明白这只是孩童的无心之言，在场的人仍忍不住感到一丝羞愧。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欺软怕硬？ 觉得王萍萍一个女人在村里生活，仗着她不敢得罪亲戚邻居，这才逼上门。 刘春花泼辣不讲理，就没人敢招惹。 王萍萍明白儿子这是在给自己抱不平，心里一暖，笑了，弯下腰给儿子擦去鼻尖滑落的汗珠。 她站直身体，忽然对这一群所谓的亲朋好友感到无比厌烦，便不再耽搁，淡淡地说：“既然没有食材，那我也没办法了，我要给宝宝他们做饭，你们看？” 面对王萍萍冷淡下来的态度，脸皮再厚的人也扛不住了，纷纷告辞。 三婶婶临走的时候，尤觉不甘，回头冲王萍萍说：“那我回头买点糯米送过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了……” 王萍萍挂着客气的笑容，假装没听见。 等人全部都离开了，童潜才气哼哼地说：“想占我们家便宜，不仅没门，连窗都没有！” 他转头指挥周明晏和童盼儿：“明晏哥哥，姐姐，你们把菜搬回来吧。” 刚才王萍萍一给他使眼色，他就懂了，马不停蹄跑到厨房，把厨房里的糯米、白菜、鸡肉、猪肉等食材全部转移了，让那帮人无话可说。 把食材放回原地，童潜这才担忧着抬起头：“妈妈妈妈，这回我们把她们赶走了，要是下回还来，怎么办呀？不然你去城里住，这样她们就逮不到你了。” “什么逮不逮的，又不是老鹰抓小鸡。”王萍萍笑，“放心吧，妈妈可不是那些没能力的小鸡，只能被人抓住吃了。” 见她似乎已有应对之法，童潜便不再多问。 重生回来以后，他像是护犊子的老母鸡一样，试图把母亲和姐姐护在羽翼下，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紧张万分。 矛盾在于，他想要保护的两个人都比他大，尤其在王萍萍眼里，童潜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小孩子，却试图做出大人的举动，违和感满满。 “你要试着放下这种心态，你姐姐还好，阿姨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这样的做法，只会加重她的愧疚感，觉得自己没办法给孩子们带来安全感，才让你这样患得患失的。” 面对周明晏意味深长的剖析，童潜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想了大半夜，才不得不承认，周明晏就是比自己看得透彻。 自那以后，童潜便有意控制自己，不再过多去关心王萍萍的去处和做法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王萍萍自身能力在不断增强，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能很好应对。比如今天这件事，她就轻描淡写地让那些贪婪的人无言以对，不仅什么好处都没捞着，还得领王萍萍的人情。 再说中途被气走的孙晓兰，她独自走在路上，越想越觉得不甘心。 她公公早年好吃懒做，把家里唯一的几亩田偷偷卖了，她嫁过来的时候家里一穷二白，往后又连生了三个女儿，后面两个女婴在医院里就丢掉了，直到儿子出生，丈夫为了儿子，觉得日子不能这么继续过下去了，便外出打工，有时候过年都回不来一次。 留下她和公婆相看两厌，孝道压死人，孙晓兰无奈之下，便想着法子在村里县里转悠，除非天黑，否则不愿意回家。 离家很近了，孙晓兰一想起婆婆的那张晚娘脸，便火上心头。 就在这时，家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嘶喊声。 “二宝！”孙晓兰心里一紧，儿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生下来的，全家都当宝贝一样供着。 她快步跑回家，童二宝正哭天抹泪，指着自己的爷爷骂，“老王八蛋！” 孙晓兰的公公算是这个家里最不在意童二宝的人了，准确来说，他谁都不在意。 被孙子指着鼻子骂，他怒目：“狗娘养的，你再说一遍！” “王八蛋！”童二宝丝毫不惧。 “狗日的！”公公怒气冲天，随手抄起一旁的小矮凳，砸向胖乎乎的童二宝。 “二宝！” “心肝！” 孙晓兰和婆婆同时扑过去，童二宝笨重难行，眼看结实的小矮凳飞过来，哪里反应过来？ 还是孙晓兰年轻，动作利索，一肘子把凳子拐到旁边，童二宝这才免去被打成傻子的命运。 接下来的事情一团糟，婆婆忙着安抚宝贝孙子，公公气得甩手走人，大女儿趁没人注意，跑弟弟房间偷嘴馋很久的红薯干。 刚才一时情急，等一阵麻木过去，孙晓兰被矮凳砸中的手肘迅速肿了起来，一片青紫，她稍微试着移动手肘，只觉疼痛难言。 童二宝挂着鼻涕，冲孙晓兰大喊大叫：“我晚上要吃鸡腿！你给我做！” 她连忙解释：“二宝，家里就剩三只鸡了，吃了你就没鸡蛋吃了。” 童二宝压根不理：“我不管！我要吃鸡腿！” 婆婆一手摸着孙子的背，边说：“心肝差点被砸到，杀只鸡给他吃怎么了！你妈不烧，奶奶给你烧！” 童二宝这才破涕为笑。 婆婆转头对儿媳妇又是一张脸：“晓兰，还不快去杀鸡，都这么晚了，别把我心肝孙孙饿着！” 孙晓兰摸着肿胀的手肘，面对家里的一地鸡毛，心中悲苦难言，差点想甩手走人。 童二宝本来已经打算回屋玩玩具了，看见孙晓兰独自站在院子里，又走过来催促：“妈你快点，我饿了。” 孙晓兰望着儿子比肥猪还要油腻的脸，觉得他似乎瘦了，火气一下子全消了，巴巴地说：“二宝先吃点东西垫垫，妈妈马上就给你做。” 第91章跟风容易 孙晓兰伸出手，让三婶婶帮她在手肘涂上药膏，清凉的药膏一沾上红肿的皮肉，立刻疼得她嘶了一声。 “哎呀，怎么搞成这样？”三婶婶皱眉。 孙晓兰满腹怨气，开始抱怨好吃懒做的公公，整天给她找事的婆婆，蠢笨的女儿，却不提自己儿子一句不好。 三婶婶虽然回来没多久，却对她家的情况心知肚明。 惯子如杀子，迟早有一天，你要栽在你儿子手上。 当然，她不会蠢到把这句话说出来，相反，在孙晓兰抱怨家里连儿子天天吃鸡腿的愿望都无法满足的时候，她深表同情，然后趁机提出自己的想法。 “合伙做生意？” 一直以来，三婶婶都和她丈夫一起外出打工，去的都是大城市，虽然都是到处打小工，但也听人说过，现在最赚钱的就是生意人，不免心动。 可丈夫生性保守，觉得做生意要投入本钱，一毛钱损失都承受不起，她就只能把心思按捺住。 可现在，有王萍萍这样活生生的例子在眼前，她沉寂的心再次跳动起来。 做生意要投入本钱，怕亏，那就拉人合伙不就行了？ 一个小小的饭团摊子，就算亏了，两个人平摊，那也损失不到哪去。 在三婶婶的游说下，早就想摆脱贫困生活的孙晓兰，终于咬牙点头。 两个人凑了点钱，买了辆拉货的板车和一些食材，就开张了。 正式做生意之前，三婶婶还特意找了几回王萍萍，想让她传授独家秘方，都被她客客气气挡回来了。 孙晓兰冷笑道：“我就说过她没那么好心，把吃饭的手艺往外传，还不如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相信做出来的饭团一定不比她王萍萍差！” 别看那天去王萍萍家凑热闹的人多，一旦要真正动手做事，却没几个。 等孙晓兰和三婶婶的饭团摊子已经正式出摊，大牙村也只有这一家卖饭团的。 刘春花听说了这事，在背后嘲笑说：“童大凤那种阴险的人，换谁都得栽，我就等着看她们怎么哭着回来！” 可事情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这个临时起意的小摊子不仅在夹缝中存活下来，还给孙晓兰二人带来了远比种地更多的金钱。 三婶婶节省惯了，旁人看不出她到底赚没赚到钱。 孙晓兰却是疼儿子的，一有了钱，便给童二宝买卤肉、买玩具、买连环画，童二宝又喜欢在同龄人面前炫耀。 很快，大家都在传，做饭团生意确实挣钱，没看童二宝连好几块钱的连环画都能撕着玩了吗。 或许一个王萍萍还不足以让人们动摇，可再加上一个孙晓兰呢？ 大牙村乃至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们全都心动了。 童潜走在临水县的大街上，东张西望。 他捣捣身旁的少年：“明晏，你数没数过我们刚刚经过了多少家卖饭团的？” 周明晏想也不想，随口答道：“五家。” “竟然这么多了！”童潜一边佩服周明晏细致的观察力，一边感慨，“跟风的人真不少啊。” 再加上童大凤那家店，整个临水县城，至少有六七家以上做这门生意的了。 “童大凤刚刚才开始赚钱没多久吧，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和她抢生意的，怕不是要在家里活活气死。”童潜幸灾乐祸。 有一两个有力的竞争者，童大凤可以使手段把人家挤兑到开不下去，可多出来六七家呢？童大凤就算手段再多，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这些摊子全部倒闭。 他猜得没错，童大凤正坐在店门口，对着冷清的生意大发雷霆。 “看你们一个两个的，当着我的面就敢偷懒！客人全都被你们怠慢走了，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了！我可警告你们，店里没收入，你们的工资也别想拿到手！” 童大凤虽然是对许佳和做饭团的亲戚说话，言辞却直指许佳。 许佳委屈不已。 当时，她拿着王萍萍开给她的一百块钱工资，一开始觉得很惊喜，可后来，随着摊子的生意一天天变好，她就贪心了，觉得没有她许佳，摊子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生意，王萍萍却依然只肯给她一个月一百块，还不及每个月利润的零头。 不满的情绪日益累积，就在这时，童大凤找上了门。 她开门见山地说，愿意给许佳开更多的工资，而且，只要店里生意好，她还可以拿分成。 话里话外暗示，只要许佳能帮她弄倒王萍萍的摊子，童大凤会额外给她三百块钱。 一开始，许佳当然立刻拒绝了，她清楚童大凤是什么样的人，跟这样的人做生意，无异于与虎谋皮。 可渐渐的，在童大凤派来的人的一次次劝说下，许佳动摇了。她害怕王萍萍以后赚了更多的钱，还是只愿意给她这一点死工资。 明明……明明她也可以做饭团的。 没过多久，王萍萍忽然通知她，自己决定转行卖盒饭。 许佳对这个决定很不看好，她不懂，明明做饭团就有那么多钱赚，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开拓新市场。 可她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对老板的决定无权置喙。 明面上，许佳支持王萍萍，私下里，她却联系上了童大凤，确定她许诺的东西会兑现，才忽然提出跳槽，打了王萍萍一个措手不及。 可到了童大凤手下没多久，许佳就后悔了。 她没想到，童大凤比她想象的还要自私自利，然而，工资被人拿捏在手里，许佳不但不能曝光，还得帮着童大凤出谋划策，讨得她的欢心。 垄断了临水县的市场之后，童大凤的生意日进斗金，仅仅一个月，就赚了将近两千块的利润。 可许诺给许佳的分成并没有到账，到了月底，她只拿到了八十多。 她当然不干了，去找童大凤闹，童大凤就一笔笔地给她算账。 许佳在上班期间去接儿子，每个旷工算2块；她儿子碰倒了店里的东西，扣2块；她儿子经常从摊子上摸黄瓜、小菜吃，偷吃一次扣2块…… 许佳一开始还有些心虚，算到后来，她都忍不住气笑了：“感情我帮你干活，到头来还得倒欠你钱！” 第92章出事了 童大凤根本不知道不要脸为何物，理直气壮地说：“我也想按时发工资给你，要不是你天天犯错，我哪来的机会扣你钱？” 见许佳气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模样，童大凤觉得不能一次性把人气跑，才缓和口气说：“其实，要涨工资也很简单，只要那些抢生意的都倒闭了，入账多，给你们的分成就多了。” 许佳咬紧嘴唇。 她知道自己替童大凤做的都是缺阴德的事儿，只是，从一开始为了讨好老板而做坏事的时候，她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离她们只隔了三条大马路的童潜并不知道，这伙人的阴毒计算，最后竟然会牵扯到自己身上。 现在已经是六月中旬，再过半个月就要期末考，童潜一想到考试之后足足两个月的暑假，开心得不得了。 他已经计划好了，等一放假，他就求着小叔叔童卫国带他和周明晏、童盼儿去静海市玩玩逛逛。 要不是王萍萍说她要看顾生意，童潜其实是很想带着家里人一起出去见见世面的。 虽说他上次已经去过一回，可那次是王萍萍带着他去检查身体，一路上匆匆忙忙的，什么都没看到，还检查出来心脏病，害得他到现在还被大伙儿当瓷娃娃看待。 走在路上，村民们一反之前的冷漠态度，亲切地和童潜打招呼。 “宝宝，放学啦？” “宝宝越来越可爱了。” “童潜，我今天在县里看见你妈妈了，真能干，你知道你妈妈一天能挣多少钱吗？” 面对这些别有用心的夸赞和打探，童潜的态度是一概微笑不言，一旦有人拉住他逼问，他就装傻，含混几句便摆脱他们跑回家。 饶是如此，童潜回到家的时候仍旧出了一身的汗。 周明晏和童盼儿已经先回来做好饭了，见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忍不住笑。 自从村里人陆续做饭团挣钱之后，他们对童潜一家子的态度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毕竟人王萍萍不傻，放着好好的饭团不做，去弄什么盒饭，那肯定是有利可图呗。 要是王萍萍愿意把卖盒饭的诀窍告诉他们…… 对此，童潜狠狠呸道：“想得倒美！” 盒饭是目前全家唯一的收入来源，要是传扬出去，他们一家还活不活了？ 好在这些人也不敢得罪王萍萍，只能一边流口水羡慕，一边试图从家里的几个小孩子身上打探消息。 比如童潜自己，就收到了来自同学们的许多次邀请，让他去家里吃零食玩玩具。 说这话的时候，小孩子们的脸上明显是不情愿的，一看就是被大人逼迫的。 如今物资不丰富，家里的零食玩具一年到头也就这么点，现在要莫名其妙分给别人，扪心自问，童潜也肯定不愿意。 童潜多聪明，明白要想好好在大牙小学混，就绝不能得罪同学，因此一口拒绝。 小孩子不会掩饰自己，一听见拒绝的话语，脸上立刻露出笑容，童潜在学校的人气迅速上升，对他的敌意也消散不少。 三个小孩正吃着饭，就见匆匆忙忙跑回家。 童潜见妈妈上气不接下气，赶紧递上一杯水，问：“妈妈，怎么了？” 王萍萍喝下晾好的凉白开，歇了一会儿才说：“出事了。” “谁出事了？” “你三爷爷。” 三爷爷？那不就是小叔叔的爸爸吗？ 原来，三爷爷今天上县里买农药，中间经过村长表侄摆的饭团摊子，不好意思空手走，便买了一个饭团拿在手里吃。 谁知饭团吃下肚，没过一会儿，三爷爷便感到腹中绞痛，脸色煞白，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想去医院，却没力气，只好向路人求助。 好在这时候的热心人不少，听说这生病的老人是大牙村的，想起在附近政府大楼卖盒饭的老板娘也是这个村子的，便把这事告诉了王萍萍。 一听好心人的描述，赵力就知道这是童卫国的父亲，向王萍萍打了声招呼就要冲过去。 “哎，你等下，”王萍萍喊住火急火燎的赵力，“你骑自行车去，这样快点。” 等中午吃饭的人流过去，王萍萍去医院探望三爷爷，见他腹痛缓解不少，这才骑车回来报信给三爷爷的家人。 三爷爷家里只有一辆自行车，是童卫国的，他却有好几个子女，王萍萍便把自己的自行车借给他们，让大儿子带着老娘骑去县医院。 周明晏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三爷爷是因为吃了那个饭团才腹痛的吗？” 王萍萍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医院说，是食物中毒。” 童潜啊了一声，食物中毒，这可不是小事。 “还有没有别的人中毒？” 王萍萍说暂时还不清楚，她已经让村长的表侄暂时别卖饭团了，可对方似乎不听她的，等王萍萍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坚持卖。 面对这种作死的行为，童潜耸肩：“该提醒的都提醒了，我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再出事，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眼下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食材的保鲜是个大问题。 王萍萍本来打算听从童潜的建议，去买个冰箱储存食材，却被上千元的价格吓退，只好利用现在租房的深井，把容易坏的食材吊在井里，要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得不心痛地扔掉许多腐坏的食物。 可这都是必须的，不说吃出问题影响声誉，王萍萍觉得，即使做生意也要有良心，不能为赚钱就把做人的基本道德丢了。 也许正是因为秉持着这样的经营理念，她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好，回头客越来越多。 赵力去医院照顾三爷爷去了，没有帮工，王萍萍难得偷懒，睡了一个长长的午觉，等童卫国他们把自行车还回来才继续去摆摊。 “萍萍啊，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反应快，我家老头子搞不好命就丢在那了。”三奶奶拉着王萍萍的手，连声感谢。 王萍萍连忙摆手：“我没做什么，要谢也该谢谢赵力，他才出了大力气……对了，他人呢？” 第93章厚脸皮二人组 “对了，他人呢？” 王萍萍一问出口，落在后面的童卫国连忙答道：“他看我们都来了，就回去继续卖盒饭了，现在应该还在县政府大楼那。” 王萍萍说：“哎呀，我不是让他今天休息吗，今天跑上跑下的，累坏了。” 三爷爷也是个一百来斤的男性，等赵力找到人的时候，他已经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赵力干脆背着三爷爷，在医院里挂号、找医生、检查、住院……累出一头一脸的汗。 王萍萍便让他早点回家休息，明天再来帮她。 赵力当时闷着头没吭声，原来还没歇下吗？ 三奶奶感慨道：“赵力这孩子，平时看不出来，一有事就发现，不愧是部队里出来的，是个靠得住的。” 原先，三爷爷两口子因为赵力和混混们搅合在一起而对他颇有微词，生怕他带坏了小儿子童卫国。 这次突发的中毒，完全扭转了赵力在他们心目中的负面印象。 “这次中毒，到底怎么回事？”王萍萍关切地问。 不提还好，一提，三奶奶就怒骂不已。 三爷爷出于照顾熟人生意的想法买了个饭团，谁知道村长表侄用的材料已经腐坏，生出霉菌，三爷爷吃了腹痛不说，还吐了两回。 见老父亲被折腾得脸色惨白，三个子女谁能忍，留下母亲和二女儿照顾老人，大哥和小儿子童卫国跑去揪住村长的表侄，想让他赔礼道歉。 可人家压根不理他们，说谁知道老头是吃什么中毒的，这家人就是想来讹钱！ 童卫国怒气难以遏制，一拳就要挥过去，被追过来的赵力拦下。 这村长表侄也是个不学好的，和附近的好几伙流氓都有交情，童卫国这一拳打过去，除了解气，还得面对后续的一系列麻烦。 “我们难道就任他们嚣张？！”童卫国尤自愤愤。 赵力说：“坏掉的饭团肯定不止一个，我们再去找找，看还有没有人食物中毒。” 临水县就县医院这一座大型医院，一旦出现腹痛呕吐的现象，受害人一定会直接去县医院。 于是两个年轻人又在医院蹲守，发现吃了同一家饭团之后中毒的，还有三个。 “我们已经决定四家人一起把这件事闹大了，”童卫国眼神中透露出坚毅，“绝不会轻易放过这些黑心商贩！” 临水县城不大，不到一天，某家饭团吃出问题的事情已经广为传播，并且在一次次散播中，扭曲成了“吃死人，据说还是好几个”。 众人在唾骂无良商贩之际，也心有余悸。 都吃出人命了！ 以后那些什么饭团的还是别吃了！ 更有胆小的，特意拉过家里的晚辈叮嘱，让他们不要为了省事，就去外面买有毒的食品吃。 于是，不可避免的，县城里的各大小吃摊人气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下滑。 就连王萍萍，她做生意名气在外，人也和善，盒饭小车还是被连累了，连着五六天收入都在减少。 没办法，王萍萍便推着小车去了擎天大厦。 虽说尚未完工的工地里已经建好了食堂，但味道摆在这里，王萍萍的小车上不仅有可口的饭菜，还有提前准备卤好的猪蹄、鸡爪、鸭胗等下酒小菜，味道鲜美。 工地里体力活繁重，工人往往喜欢趁着休息的时间聚在一起喝点小酒吃点小菜，包工头见没惹出什么大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因此，王萍萍卤制的小菜卖的飞快，不仅价格比普通的菜要高上稍许，卤好的菜也能放上几天，一举两得。 接下来的几天，王萍萍把做盒饭的任务交给了赵力，一门心思研究卤菜，希望制作出更加美味、种类更多的菜来。 这天吃过晚饭，王萍萍嘱咐孩子们做作业，自己转身又进了厨房研究菜品，正沉浸间，忽然听见前面传来童潜刻意放大的声音。 “三婶婶，你们怎么过来了！” 王萍萍一惊，险些手抖把酱料瓶洒在地上。 等她弯腰把瓶子拾起来时，三婶婶已然不顾童潜的阻拦，径直闯了进来。 王萍萍淡淡瞥了她们一眼，别说打招呼了，连张笑脸都奉欠。 不提前招呼就跑到人家家里来，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做给谁看？ 孙晓兰也来了，她见王萍萍一脸不想理会自己的样子，内心压抑不住的嫉恨又开始翻涌。 为什么同样是做饭团，她王萍萍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赚大钱，自己就得遭受黑心家伙的连累？ 本来呢，自从孙晓兰和三婶婶合伙做生意之后，两家平均每天都有二十来块钱的入账。 要知道大牙村很不富裕，这两家更是贫穷，二十块钱节省一点都够养活祖孙三代了。 可后来，看见她们做生意成功了，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客源被分散，每天的收入渐渐下降。 两个人急的不行，恨不能把妨碍她们赚钱的摊子一家家掀了，还没等她们想出办法，就传来了某个饭团摊子吃死人的消息。 这下好了，仅剩的一点客源也差不多走光了，现在她们的饭团摊子，已经开始赔本。 尝到了赚钱滋味的两个人哪里肯放弃生意回家乖乖种田，凑在一起一商量，又厚着脸皮来找王萍萍。 任凭三婶婶唱念做打，哭嚎抱怨，王萍萍仍旧面无表情，只专注自己手头上的事。 人不接茬，三婶婶的哭嚎声尴尬地小了下去，呐呐着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孙晓兰抱着忍一时的念头主动搭讪：“萍萍，你这是在做吃的吗？” “嗯，”王萍萍头也不抬，“宝宝说他想吃卤猪蹄，外面卖的不合他的胃口，我就做给他吃。” 三婶婶眼睛一亮：“这东西可以拿出去卖吗？” 王萍萍讥讽地瞥了她一眼，冷淡地说：“你要想知道，自己做了拿出去卖不就清楚了吗？” 三婶婶心头涌上怒火，却强行按捺，近乎讨好地说：“那不是……我们没有你的手艺嘛，你要是不嫌麻烦，就教教我们呗。” 这下，王萍萍都懒得看她们了：“贪多嚼不烂，还是先做好你们的饭团再说吧！” 第94章期末考试 王萍萍这话可以说是撕破脸了，孙晓兰被厌恶的人这样羞辱，气得掉头就要走，被三婶婶一把抓住。 三婶婶在外面打工多年，很能拿得起放得下，只要有利益在眼前勾着，受两句难听话又有什么？ 然而王萍萍此番已然下定决心，不能再让这些人一次又一次地找上门，不管三婶婶怎么卖惨讨好，都不为所动，最后干脆借口自己要去县里看生意，骑上自行车走了。 三婶婶拽着孙晓兰在车屁股后面追了几步，没追上，便喘着气骂骂咧咧。 “真是有点小钱就猖狂起来了！还不是个活寡妇！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有人冷不防在身后问：“你要怎么收拾？” 三婶婶回头一看，发现王萍萍家那个瘦瘦小小的儿子正沉着脸看她，顿时噎住了。 童潜冷笑一声：“三婶婶，赚钱这种事呢，不仅看命，还要看人，有的人做事格局就那么大，活该亏本！” “你这小鬼，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恨屋及乌，孙晓兰也不喜欢童潜，觉得这小孩蔫坏蔫坏的，嘴还不饶人。 童潜回呛：“我再不是根葱也比动不动就打人的流氓好！” 孙晓兰气结。 她赚了钱，不少都拿去给儿子童二宝买好吃好玩的了，童二宝爱在同龄人面前炫耀，偏还是个自私护食的，有个男孩没忍住，摸了童二宝的玩具车，被童二宝看见了，当场把人推了个跟头，摔在地上，鼻血流了半张脸。 男孩吓哭了，童二宝却还不解气，跟上去甩了两巴掌踹了三脚，才趾高气扬地走了。 这事闹大后，家长们都看紧自家小孩，让他们碰上童二宝这个混世魔王赶紧绕道走。 为这事，孙晓兰在村子里已经受过一轮白眼了，眼下童潜故意拿儿子的事嘲讽，恼羞成怒，口不择言：“小小年纪就牙尖嘴利，也不怕死后给人拔了舌头！” 话音刚落，孙晓兰便感到一阵恶寒，一抬头，那个据说是被王萍萍收养的少年正站在不远处，用一双漆黑到近乎恐怖的眼睛瞪着她。 面对那样的目光，孙晓兰一惊，竟然有些畏惧。 童潜懒懒地嘲讽一句：“与其担心我，不如先担心担心你儿子吧，现在是打人，搞不好以后就是杀人了，别到时候连给你养老送终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不等孙晓兰发火，一溜烟往家门口跑去。 周明晏站在门槛前，见他跑过来，忽然伸手按住了童潜的脑袋。 ？ 童潜茫然地抬起头，就听周明晏用很轻却不容置疑的口吻说：“你会活得很久很久，比所有人都要久。” “才不，”童潜瞪大眼睛，“我们一起长命百岁不好吗？” 周明晏一愣，随即笑了：“你说得对，我们一起长长久久活下去。” 童潜知道，自己的心脏病是周明晏乃至家里人心头挥之不去的一抹阴影，可他真觉得没什么，自己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看着和正常的小孩没两样。 “孙晓兰那种人你理她干嘛，以后社会会教她儿子做人的。” 童潜这话可不是瞎说，在他离开大牙村之前，童二宝就因为屡次打架斗殴被学校开除，没过几年，又因为捅死人被判了无期，任凭孙晓兰一家哭肿了眼睛没也用。 童二宝暴戾的性格不改，家里人一贯溺爱，走上前世那条不归路是迟早的事。 童潜边向周明晏讲述童二宝日后的凄惨人生，边伸手从周明晏的书包里掏作业。 别说童二宝了，童潜自个就被家里人惯得不成样子。 他不过是随口抱怨一句不想背书包，周明晏便默默把书塞进自己书包里，等到学校了再掏出来递给童潜。 “你们这样惯着，真不怕我变成下一个童二宝呀。” 周明晏沉静地说：“不会的。” 或许是由于前世的经历，童潜骨子里还是那个饱受生活压榨的青年，他享受家人对他的好，也付出同等的感情回报。 这是他和自私自利的童二宝的本质区别。 童潜掏出本子，用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三年级小学生的作业。 周明晏坐在一旁，童潜无所事事地把头伸过去一看，发现压根连题目都看不懂，便悻悻地站起身，想出去活动活动。 “都写完了？” 周明晏一心二用，边飞快心算，边问童潜。 童潜的头点到一半，见周明晏伸手点了点奥数题集，苦着脸说：“作业写完了，奥数题目还没写。” 除了老师布置的作业，周明晏额外给他布置了每天写十道奥数题的任务。 童潜不敢不写，噘着嘴坐下来，嘀嘀咕咕：“骗子，说好的要养我呢？” 少年头也不抬，“有能力养活你是一回事，对你放任自流又是另一回事。” 童潜终于无话可说，乖乖写题目，同时自我安慰，成绩提高了，拿下全班第一也更有把握一点。 在童潜提出暑期要去静海市玩的时候，忙于生意走不开的王萍萍就表达了强烈的反对。然而，还是在儿子的死缠烂打、舌灿莲花之下松了口，表示三个孩子都能考第一就让他们去。 周明晏考第一那肯定稳稳的，童潜自己拿班级第一也没什么问题，就是童盼儿还有些困难。 于是这些天来，童潜和周明晏轮流辅导她。 背负着弟弟的期许，童盼儿压力更大，学习起来也更认真了。 没过两天就到了期末考试，每个年级都只考数学英语，一天就能考完。 童潜是三年级，和一二年级的在上午考试，四五年级的在下午考试。 中午王萍萍特地提前赶回来，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童潜哼着歌踏进家门，王萍萍便忍不住问：“考得很好吗？这么开心。” “嗯哼” 考试的时候，童潜仔仔细细，花了半个小时才把平时十几分钟就写完的卷子做了，又来回检查了好几遍。 现在的考试是没有什么提早交卷一说的，童潜也不想太出风头，趴在桌上睡了一觉，等交卷铃声响起才走出教室。 下午，童潜亲自送哥哥姐姐上战场，还特意叮嘱童盼儿：“姐你别紧张，保持心态，好好发挥，相信你一定能考好的！” 不知为何，被弟弟这样一鼓励，童盼儿反而觉得更紧张了。 第95章突发事故 期末考试考完，学校直接放了假，等过两天卷子改好了再去学校拿成绩单就可以了。 童潜掰着手指算，作为小学生，他竟然有整整60天的假期。 天哪天哪，小时候觉得暑假过得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现在才知道这确实很长。 换成几十年后，小孩子就算不上学，也要去上各种辅导班，想要整整两个月待在家里无所事事，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考试成绩下来，三个孩子都分别考了班上的第一。 王萍萍异常高兴，不仅做了丰盛的饭菜犒劳孩子们，还主动给孩子们钱，让他们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童盼儿羞涩地摇摇头，拒绝了。 周明晏也微笑着说：“阿姨，我暂时没什么要买的，您自己收着吧。” 童潜嘿嘿一笑，一把抢过妈妈手中的三张纸币：“他们不要就都给我吧。” “你啊。”王萍萍哭笑不得。 她倒不担心童潜乱花，就是发现自己儿子似乎有成为一个小财奴的潜质。 童潜贴身放好这60块钱，兴冲冲去找了小叔叔，被遗憾地告知，他可能还要再过几天才能带他们去静海市。 童卫国工厂实行轮休制度，工人上六天休两天。 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在静海市陪着童潜他们，童卫国打算连上十二天班，挤出整整四天的假期。 厚脸皮如童潜，都有些不好意思。 工厂劳动强度很大，童卫国虽然是班组长，也要下厂干活，每天至少要干十个小时，连上十二天，整个人都会非常疲倦。 童卫国笑着揉揉他的头发：“我们以前在部队里的时候，经常半夜睡得好好的把我们叫起来操练，上十二天班，根本不算什么。” 可能也是赶巧，童潜刚回到家，就下起了雨。 听村里的老人们说，夏天雨水充沛，虽然只是小雨，也许会连下好多天。 童潜不由得庆幸。 如今交通还不算太发达，在静海市的旅程中，能碰上晴天最好，下雨什么的最讨厌了。 接下来的几天，雨下下停停，一会儿晴一会儿阴。 暑假之后的某天，万里无云，童潜吃过午饭，不知不觉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忽然一声炸雷，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童潜迷迷糊糊揉着眼睛，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刮起了狂风，下起了暴雨。 “姐姐？明晏？” 童潜在家里找了两圈，也没有看见他们两个人的身影。 忽然想起在睡着之前，仿佛听他们说要把三个人的书包洗一洗。 可是洗书包不在家里，能去哪？ 童潜几乎立刻想到一个地方。 离他们家不远，有一座村子里公用的池塘，很多时候大家为了方便，都会去池塘边上垒好的石阶上洗菜洗衣服。 会不会是雨下的太快太急，他们两个人被困在外面回不来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童潜立马急了，他翻出家里唯一的一把大黑伞。 这伞被用了很长时间，伞骨又长又大，可以把至少三个童潜罩在下面。 童潜奋力举着黑伞，抱着家里仅剩的一双胶鞋，冲进了雨幕中。 他光知道雨大，但只有真正踏出家门，才知道暴雨倾盆，没走出两步，全身便湿透了。 童潜也顾不上可能会生病，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湿滑的青苔和泥泞的乡村小路，要是他们两个人不小心滑倒，恐怕都会很凄惨。 “明晏！周明晏！” 童潜边艰难前进，边大声呼喊。 姐姐耳朵不好，雨声几乎掩盖了外面的一切声音，还是呼喊周明晏更有可能被听见。 雨越下越急，硕大的雨滴仿佛一道从天空垂下来的雨帘，遮挡住视线。 明明天晴时走两步就到的地方，童潜却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 “等我找到你们，一定要……” 童潜用袖子擦了擦眼睫毛上的雨水，在心里焦急地念叨。 他站在池塘边张望，却没发现姐姐和周明晏的影子。 难道自己猜错了，他们不在这里？ 正准备掉头回家看看，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将童潜猛地向前推去。 要知道前面可就是因为暴雨而水位上涨的池塘啊！ 童潜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得慌了神，他下意识抓紧手中的伞，胳膊张开，胶鞋从他臂弯滑落。 要是平时他说不定还能稳住身体，可现在脚下全是泥泞，池塘边又长满青苔，湿滑无比，童潜挣扎几下无果，还是扑通一下栽倒进池塘里。 冰冷的雨水立刻涌过来，浸满全身。 童潜从没有如此慌张过。 他不会水啊！ 王萍萍对这个儿子看护得紧，常常有许多小男孩跑到池塘里凫水玩耍，王萍萍从来不让童潜去，害怕他哪天被淹死。 要知道每年夏天，附近村子里都有小孩被淹死的事故发生。 再后来，童潜也没有精力去学游泳，以至于重生回来还是个旱鸭子。 浑浊的池水淹没了童潜的头顶。 他张开口试图呼救，却在下一刻被呛得鼻头发酸眼睛发红。 童潜拼命蹬脚，双手无力地在空中滑动，却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救、救命啊！！！” 童潜在嘶吼，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神。 他不想死！ 可好运气显然没有降临在这个瘦小的男孩身上，哗啦啦的雨声完全掩盖了他的呼救声。 童潜的身体开始乏力，整个人渐渐被池水淹没，鼻子嘴巴耳朵里灌满了水。 童潜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身体发冷，意识渐渐模糊。 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也曾经历过似曾相识的场景。 只是，他似乎不在水里。 他觉得自己似乎被绑在什么东西上，用尽全力挣扎也无法动弹。 但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无比熟悉。 耳畔响起了一道沉稳冷静的声音：“……随便你……” 这是谁？ 听起来有一些陌生，似乎又有一点熟悉。 很快又响起了另一个充满疯狂意味的声音。 “你不愿意……那我就……杀了他……” 莫名的，童潜就是知道，这个人指的是自己。 哪来的神经病要杀我。 等小爷我捶爆你的头…… 这是童潜脑海中最后闪过的念头。 随即，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96章惊魂 “宝宝……宝宝……” 耳畔响起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是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童潜意识不清醒，他模模糊糊地想：“周明晏又在叫我起床了？” 他还没睡够呢。 童潜烦躁地挥挥手，想说让我再睡一会儿，却只能发出轻微的呓语。 动静很小，却让一直关注他的人喜极而泣。 “他醒了！宝宝醒了！”王萍萍直接哭出了声。 周明晏半跪在躺在床上的童潜身边，一双漆黑的眼瞳紧紧地盯着脸色惨白的孩子。 童卫国一直高高提起的心脏骤然落下，他转头奔到王萍萍家门口张望：“醒了就好，我去看看医生来了没有。” 此时，这场忽如其来的暴雨已然转为中雨，尽管地上泥泞难行，倒不像先前那样连门都出不了。 远远地，他就看见赵力向这边奔来。 原本还有些奇怪，赵力怎么一个人回来了，结果走得近了，才发现年逾六旬的村医正趴在赵力背上。 童卫国赶紧举起伞去迎，村医下了地，顾不上别的，进屋喊：“都让开一点！不要围在一起！” 医生的话，大家当然乖乖听从，只有周明晏完全无视了，仍旧握住童潜的手不放。 村医皱眉：“你这样会耽误病情的。” 周明晏才反应过来似的，稍稍离开童潜身边：“不好意思。” 童卫国见赵力身上一直滴滴答答往下滴着水，知道他着急救人，连伞都没打，赶紧抽了条毛巾，开始给他擦头。 赵力一愣，黝黑的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他有些仓皇地拽过童卫国手上的毛巾：“……我自己来吧。” 童卫国也随他去。 不知为何，赵力心里竟然泛起一丝失落。 为了忽略这莫名的心理，他轻咳一声，问：“童潜没事吧。” “宝宝刚刚醒过来了，”童卫国看了一眼围在床边的几个人，不由庆幸：“还好发现得早。” 早上下起暴雨，雨势极大，童卫国想起早上起来家里还晒了棉被，今天家里又没人，担心被褥被彻底淋湿，于是告诉上级领导想回家一趟。 他是组长，平时表现又好，领导很快就同意了。 冒雨往家赶的路上，要经过池塘附近。 本来随意的一眼，却让他心惊肉跳。 他好像看见池塘里有人！ 在这样的天气，在池塘里发现了人，童卫国心里立刻升起不好的联想，当即也顾不上什么被子不被子了，掉头赶过去。 大雨隔绝了视线，等离池塘边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能看清楚了，童卫国惊讶地叫出了声：“盼儿？” 童盼儿并没有听见小叔叔的声音，此刻，她的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在池塘里沉浮的两个人身上。 直到童卫国气喘吁吁跑到她身边，她才受惊似的跳起来。 “几个人掉水里了！” 这话是吼出来的，童盼儿听清了，用含着哭腔的声音说：“宝宝掉下去了，明晏去救他。” 童卫国一听，二话不说把伞塞到浑身湿透的童盼儿手上，自己左顾右盼，捡起一根粗长的树枝，然后摸索着下了池塘。 因为暴雨的缘故，本来直到成年人腰深的水位一下子涨到了胸部，换成童潜和周明晏两个孩子，恐怕能直接没顶。 周明晏本来和童盼儿拿着书包去池塘洗，可常用的石阶上，已经有人占了位置在杀鸡，鸡毛和污血漂浮在水面上。 童盼儿便带着周明晏去上游找了个地方，书包刚洗到一半，下雨了。 两个人匆匆忙忙往家赶，恰巧和出来寻找他们的童潜错过。 等两个孩子回了家，四处没找到童潜，意识到他可能出去找他们了，又冒雨出去找人。 “池塘边也没有人。”童盼儿远远望去，池塘已经被雨雾笼罩，白茫茫一片。 周明晏却莫名觉得不对劲，他坚持走过去，然后在池塘边发现了一双胶鞋。 童盼儿的脸白了：“这是家里的鞋。” 周明晏极目远眺，在水面上发现了一顶漂浮着的黑伞。 这次不用童盼儿说，他认出这就是家里的伞。 “扑通。” 周明晏毫不犹豫地跳下池塘，奋力朝黑伞所在的方向游去。 童盼儿不会水，蹲在岸边急得要命。 小叔叔一来，她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似的，眼睁睁看着小叔叔把树枝递给拉着童潜的周明晏，周明晏拼命抓住末端。 好在树枝的质量过硬，撑着两个人的重量，被童卫国硬生生拽到岸边。 然后，几个人见童潜昏迷不醒，顾不上别的，连忙把人抱回了家。 踏进家门，就撞上了因为孩子们不见而惊慌失措的王萍萍、赵力两人。 村医看过之后问：“肺里的水出来了没？” “嗯，”周明晏立刻接话，“我做了急救。” 就是人工呼吸。 “那没什么事了，接下来让孩子保暖一点，吃点清淡的，应该就没事了。” 听见这个结论，在场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萍萍要留医生吃饭，被医生拒绝。 童卫国按下准备从椅子上起来的赵力，“你先回家把湿衣服换了，我送医生回去。” 又是一番推让，家里终于只剩下一个大人和三个孩子。 王萍萍长长出了一口气。天知道她看见昏迷不醒的童潜时，到底有多慌张多自责。 她勉强撑起身体去做饭，童盼儿跟在后面要帮忙。 昏暗的房间里，周明晏凝视着童潜的面孔，心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绝对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 周明晏从不信神，但当他醒来，看见童潜在他面前瞪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喊出他的名字时，他不由得开始感谢上苍。 让他们能再相遇。 让他们有机会从头再来。 或许是周明晏的目光太过炽热，神志模糊的童潜竟然慢慢清醒了。 他张张嘴，想说话，却觉得头痛喉咙痛，全身上下没有不痛的地方。 周明晏从遥远的回忆中回过神，连忙扶起他：“哪里难受？” 童潜指指水杯。 喝了两口水，童潜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句话却让周明晏震惊不已。 他说：“我是被人推下水的。” 第97章追查凶手 周明晏的眼神阴冷，他稍稍转过头，生怕让童潜发现他眼中迸发出来的杀意。 “是谁推的你？” 童潜嗓子实在很疼，只好做出口型：我不知道。 周明晏没有继续追问，他扶虚弱的童潜躺下，摸摸他带着湿气的软发：“你先好好休息。” 等童潜陷入梦乡，他才起身，把童潜刚才的话告诉了正在厨房忙活的王萍萍。 王萍萍听后脸色惨白，一时没拿稳手中的锅铲，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童盼儿默不作声地捡起锅铲，拿去洗了。 “如果今天不是你坚持要去水塘边看一看，宝宝就……”王萍萍用手掩面，好半天才颤抖着说，“到底是谁这么恨他一个小孩子，竟然要他去死！” 周明晏轻声说：“阿姨，您心里应该有数的，不是吗？” 一句话，彻底击垮了王萍萍的伪装，痛哭出声。 连日来做生意的艰难，险些失去儿子的痛苦，都在这哭声中尽情发泄。 周明晏淡漠地站着。 王萍萍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女人，对他也很好。 可周明晏对她上心的最重要原因，就是童潜。 而现在，极有可能是王萍萍招致的恶患，才险些令童潜丧命，老实说，如果她不是童潜的亲生母亲，周明晏也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曾经那种眼睁睁看着童潜失去生命，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周明晏以后都不想再体会。 “妈妈？”怯怯的声音响起。 王萍萍连忙背过身去抹眼泪，等情绪平复才红着鼻子转过来说，“盼儿，你去看看弟弟。” 见童盼儿离开，她才看向周明晏。 清隽的少年眼眸低垂，此刻身上却散发出一股莫名的冷意。 褪去温和外衣的周明晏，令人心惊。 王萍萍沉默着和他对峙，长久的寂静之后，她才主动缓和气氛，“明晏，你怎么看？” 她以前只把周明晏当成心性比同龄人成熟的孩子，毕竟曾经有过那样不堪的过去，还天真无邪才叫奇怪。 可这一刻，她终于明白，这个孩子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周明晏无视王萍萍对他升起的若有若无的防备，直截了当地问，“阿姨，您有什么仇家吗？” 按理说王萍萍一贯与人为善，可架不住有人心眼小啊。 “看不惯我的人是有一些，可他们至于要宝宝的命吗！”王萍萍想到躺在床上的儿子，愤怒极了。 周明晏却看得很透：“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作恶的念头一闪而过，有可能一条人命就没了。” 王萍萍思索再三，觉得最近和她有比较大仇怨的，就是屡次上门都被她拒绝的三婶婶和孙晓兰两人了。 周明晏记在心里，他也有自己的怀疑对象。 当然，关于追查凶手的事情，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对家里的另外两个孩子提起。 童潜身体本就不大好，先是淋了雨，后来受了惊泡了水，引发心脏病，又起了高烧，被拖去吊水吃药，昏昏沉沉将近一个星期。 在此期间，家里人轮流照顾他。 王萍萍和童盼儿在时，周明晏就默默离开家，王萍萍也不问他去哪，只让他注意安全。 她明白，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能够管束的。 “来，宝宝，把药喝了。”王萍萍举起勺子哄道。 童潜皱着脸。 他躲过勺子，闷闷不乐：“妈妈，我都好了，就不用喝药了吧。” 这些都是中药熬制的，乌漆嘛黑不说，味道也很奇怪。 王萍萍说：“医生让你把药喝完，没问题才不用继续喝，宝宝乖啊。” 还想耍赖，童潜眼角的余光瞥见周明晏踏进家里，连忙抢过王萍萍手上的药碗，一饮而尽。 喝药很不好受，让周明晏看见自己被当孩子一样哄更让他觉得丢脸。 周明晏故意在卧室门口停了停，算好时间才进来：“宝宝，今天好好喝药了吗？” 童潜用手背擦嘴，然后把药碗翻过来给周明晏看，得意地说：“喝完了！” 王萍萍忍俊不禁。 在家里，只有周明晏能制住童潜这个混世魔王。 “乖。” 明明和王萍萍差不多的哄孩子的语气，童潜听来却只觉得高兴。 他拍拍床沿，示意周明晏在自己身边坐下：“你天天不见人影，干嘛去了？” 周明晏思考一下，没有隐瞒地说：“我去找那天推你的那个人了。” 童潜愣了一瞬，随即咬牙切齿地说：“找到那个王八蛋了吗！” “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我相信我们很快就能抓到他了。”周明晏显得很有信心。 本来依王萍萍的意思是要直接报警的，被周明晏拦住了。 “推宝宝的嫌疑人就那么多，动手的只有一个，可万一事情闹大，给他串供的机会，可能就永远也找不出凶手了。” 大牙村宗族力量强大，聚在一起的时候连警察都不怕，村里人又不懂法，为了所谓的人情，对警察撒谎也不会觉得有什么。 “阿姨，你要是信任我的话，调查凶手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王萍萍知道周明晏是极聪明的，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宝宝在哪？”有人在门口问。 王萍萍连忙把人请到客厅。 童潜落水的事情瞒不住，王萍萍也没对村里人提，其他人都以为童潜是雨天失足落水的。 来人和王萍萍聊了一会关于童潜的话题，半晌才显露来意：“萍萍啊，你最近的生意怎么样。” 这人也是去县里开饭团摊子的村民之一，孙晓兰好歹赚到了钱，她可是刚一支起摊子就遇到了食物中毒事件，一毛钱没赚到不说，还赔了不少进去。 王萍萍长叹两口气：“生意不好做啊，现在买吃的人不多，又出了宝宝的事情，我现在只想着照顾好孩子，旁的事情，就随它去吧。” 来人又试探几句，见确实问不出来什么，便怏怏不乐地走了。 王萍萍望着她的背影，冷笑一声。 借着看望病人的名义，实则处处打探她的赚钱秘方，就这样还有脸空着手来，真以为什么好事都让你占了！ 第98章死亡的真相？ 王萍萍忽然问道：“你觉得会是她吗？” 周明晏从门帘后转出来，“如果是她干的话，未免也太镇定了。” 王萍萍突如其来地暴躁：“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谁害了宝宝，如果让我找到……” 她说不下去了。 事实上她心里清楚，虽然宝宝差点因此丧命，可毕竟人已经没事，就算找到了那个凶手，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周明晏轻声说：“我们无法用法律手段制裁他，但至少可以用我们自己的方法，来为宝宝报仇。” 王萍萍低着头喝了一口茶，“你说得对。” 接下来的日子里，大牙村村民，尤其是做饭团生意的那一批人，明显发现自己生意比以前更差了。 本来呢，大众记性不算太好，距离食物中毒事件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之后又没有爆发出类似的情况，加上暑期孩子们都在家，大人却要忙着上班，各大小吃摊饭馆的生意渐渐回升。 与此相反，大牙村村民们的生意却越来越不好做。 王萍萍在县城里已经积累了不少客户，有底层的民工，也有地位不错的政府工作人员，只要她在做生意的时候稍稍提上几句，说某某家卖的食物质量不好还喜欢克扣，以她行内人的身份，任凭谁都会相信的。 于是县城里流言四起，他们却不知道到底是谁传的。 童大凤思索很久，灵光一闪：“肯定是王萍萍，跟大牙村有关系的生意都变差了，只有她那的客户比从前更多了！” 她越想越生气，觉得要好好治治三番两次给她添堵的王萍萍，便迅速活动起来。 许佳没有劝阻。她在王萍萍手下干过，知道王萍萍本人或许不算聪明，她家的两个男孩却一个比一个鬼主意多。 尤其是那个周明晏，看着不声不响的，往往能纵览全局，找出关键。 她不认为，凭童大凤的脑子会斗得过王萍萍一家。 自从做了生意，童大凤越发膨胀，觉得自己比谁都聪明，劝也没用。 这天，王萍萍起了个大早，打算今天继续出摊，临出门前，三婶婶突然跑过来。 奇怪的是，她不像平常一样，看见王萍萍就满脸堆笑，反而有一种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童潜妈，村长叫你到祠堂去一趟。”她扬着脸，高傲地说。 “祠堂？” 王萍萍疑惑了，今天又不是逢年过节需要祭拜祖宗，怎么要她去哪儿？ 三婶婶等在门前，努努嘴：“你去了不就知道了？” 村长在大牙村里辈分高势力大，不到万不得已，王萍萍是不愿意得罪他的，因此虽然满腹不解，还是跟着去了。 离得很远，就能看见祠堂前面的场地上乌泱泱地聚集了一群人，见王萍萍来，这些人的目光便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王萍萍在村里一贯低调，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交情，猛然受到瞩目，很不习惯。 当然，她的心中也明白过来，这次叫她来为的什么。 许多村民仿佛头一次看清王萍萍这个人似的，暗暗惊讶。 从前他们对王萍萍的印象不过是一个畏畏缩缩的普通农村妇女，现在却仿佛换了个人，精气神都完全不同了，整体显得精神干练。 王萍萍觉得盯着自己的目光中，有一道显得格外黏腻，格外熟悉。 她看过去，脸色骤变。 童为龙！他回来了！ 他怎么有脸回来的！ 王萍萍在心里乱糟糟地想着。 村长见这对夫妻终于注意到彼此，轻咳两声，好戏开场。 家里，童潜试探着问起上一辈子的事情。 “明晏哥哥。” “嗯？”一听见这个称呼，周明晏知道童潜必有所求。 果然，下一刻童潜就问：“你知不知道，我上一世是怎么……死的？” 自打死里逃生之后，童潜总是无数次回想起他沉在水里时，脑海中闪现的画面。 低沉愤怒的声音、遭到束缚的紧绷感、刺鼻的血腥味。 他不能确定，这是自己濒死的幻想还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 两个人重生相认以来，童潜从未正面问过周明晏，关于两个人死亡的事情，生怕令他回想起不好的回忆。 可这一次，心中的疑问实在憋不住了。 阴冷的神色浮现在周明晏脸上。 童潜看得分明，陡然打了个寒颤，后悔主动追问起这件事来。 周明晏清楚，童潜早晚要问。 他安静很久，才轻声说：“我只知道，你是被无辜连累的。” “有一伙抢东西的坏人，他们走投无路，抓住你当人质……” 随着周明晏的叙述，童潜开始回忆起关于上一世的记忆。 他只记得，妈妈因病去世，在周明晏的陪伴下，他替妈妈办了简单的葬礼，然后去了周明晏给他介绍的一家公司工作。 直到某一天…… 之后发生的种种，似乎有一层东西蒙住了他的脑袋，任凭童潜怎么努力，都无法看清。 等记忆再连上时，就是在大牙村赵寡妇家里逮住出轨的童为龙了。 周明晏缓慢地叙述着，同时一刻不放松地观察童潜的神情，见他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立刻抱住他安慰。 “过去的都过去了，想不起来就算了，别再纠结于过去。” 童潜不好意思地半躺在周明晏怀里。 他觉得自己魔怔了，明明日子过得好好的，干嘛想不开要找回那段肯定不愉快的记忆？ 周明晏不是说了么，他是被无辜牵连的路人。 应该是他在上班的时候，碰见了有人来抢劫，童潜也许恰好离他们很近，被这些人抓住，塞到车上，然后带到某处废弃的工厂绑了起来，跟警察交换条件，谈判失败，他就被恼羞成怒的匪徒KO了。 零零散散的记忆，再加上影视剧的剧情，童潜勉强拼凑出一个真相。 周明晏迅速转移话题：“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我带你出去玩玩？” 童潜用力点头，被关在家里这么久，他早就想出去逛逛了。 “我们去哪儿玩？” 周明晏露出宠溺的笑容：“随便你。” 童潜身体猛然一僵。 他对上周明晏疑惑的目光，扯出笑脸，“我们走吧！” 心中却疑窦丛生。 周明晏刚才所说的，真是他死亡的真相吗？ 第99章不要脸 大牙村不大，两个孩子说说笑笑便把整座村子逛了一大半。 走到祠堂附近时，童潜有些茫然：“那边怎么围着这么多人？” 他站上附近的一根树桩，极目远眺。 许多熟悉的面孔围在一起，中间站着……他的妈妈！ “妈？” 童潜一惊，村里人又搞出什么幺蛾子了？ 下来把情况和周明晏一说，脑子一转，他就明白大概发生什么事情。 他看看身旁毫不知情的童潜，眯起眼睛。 也是时候把之前的帐算一算了。 祠堂前的场地上。 王萍萍昂然面对众人，掷地有声地说：“绝对不可能。” 村长很少被人如此直白的拒绝，脸色一时有些尴尬。 “萍萍，你可能误解我的意思了，”村长解释道，“你和为龙是一家人，和村子里的大伙也是一家人，有钱一起赚，有难一起当，总比单打独斗要好。” 王萍萍神情冷漠：“我和童为龙不是一家人。我要跟他离婚。” 众人立时喧闹起来。 离婚的传言甚嚣尘上，但也没看王萍萍付出实际行动，仍旧住在村子里，便都以为这是气话。 可现在王萍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离婚，这是活生生在打童为龙的脸。 童为龙脸都青了。 他姐童大凤忽然联系他，想让他劝服王萍萍交出经营生意的秘诀，被童为龙断然拒绝。 上次丢了那么大的人，他反正是不想再看见王萍萍这一家子了。 可架不住童大凤耐心分析，并向他保证，只要王萍萍交出经营的方子，村里人念着他的好，以后对他感恩戴德，之前的种种也不会再有人提，他童为龙回来，还是人人羡慕事业有成的精英。 衣锦还乡，大概是每个出身贫穷的男人心头挥之不去的荣耀。 童为龙尤甚。 他做梦都希望自己有一天走在大牙村里，村长带头，村民夹道欢迎。 即使只是想象，都够他从梦中笑醒。 在确定消息的真实性后，童为龙还是回来了。 为了说服王萍萍，他还和包括村长在内的长辈们制定了详细的计划。 然而出师不利，王萍萍甚至根本不想听他们接下来的废话，一口否决。 他黑着脸：“我不同意离婚，你敢离？” 王萍萍脸色发白，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厌恶之色。 这个曾经和她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男人，如今令她一看见就想作呕。 眼看这对冤家又要闹起来，策划了这一切的童大凤连忙制止。 “这世道一个女人赚点小钱容易，可万一出个天灾人祸的，到最后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其他人深以为然地点头。 他们眼红饭团摊子的暴利，却没想到赶上一场食物中毒，亏了本，这才联合村民向王萍萍施压。 三爷爷一家事先毫不知情，等听完前因后果才明白村里人这是要以多欺寡。 三爷爷正派了一辈子，别说王萍萍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就算遭遇这欺压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他都不可能坐视不理。 “对什么对！你们一个个的，不想着好好劳动，净顾着眼红别人去了！王萍萍能赚钱那是她自己的本事，你们想要钱，就自己去赚！” 他辈分高脾气大，一通呛下来，在场的小辈无一人敢反驳。 童卫国还在一旁捧哏：“我爸说得对！” 最后，还是表侄用眼神示意自己的村长表叔出马。 村长边在心中暗骂老头子不识趣，边挤出和蔼的笑容说：“当然要靠自己赚钱，可也要没人拖后腿才行。要不是王萍萍到处和人说我们村人的饭团不好，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言下之意，就是要王萍萍承担她之前乱说话的代价。 “可是村长爷爷，校长教我们要诚实做人，三爷爷不就是因为吃了坏饭团才住的医院吗？” 童潜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 姑姑童大凤胃里一抽，又是这死小孩。 三爷爷点头赞同，眼神不住地往躲在村长身后的表侄瞟去。 当时食物中毒之后，这个丧尽天良的混蛋竟然不打算负责，儿女们火气直冒，找人要掀摊子。 双方人马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村长出面调解，让表侄赔礼道歉，三爷爷看在村长的份上，也不好计较什么，心里却一直记着这仇。 童潜蹦蹦跳跳过来，拉住妈妈的手，想把妈妈从眼前的困境中解救出来。 “妈妈，你快点回家做饭吧，我都饿了。” 童大凤皮笑肉不笑：“童潜啊，你不是掉进水里了吗，怎么，你的病好了？” 童为龙惊讶地说：“宝宝掉水里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下，就算是费尽心思想从王萍萍身上榨出油水的村民们都无语了。 你儿子掉进水里差点淹死，你作为父亲却毫不知情，难怪王萍萍想离婚，这丈夫有和没有也没区别。 童潜仰起脸：“哦，好久之前的事情了，现在已经好了。” 他轻飘飘地丢下重磅炸弹：“就是推我下水的那个人还没被抓起来。” “推、推你下水？！！” 除了少数几个知情的，所有人都蒙了。 原来童潜掉进水里不是失足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那这……不就是谋杀 周明晏不动声色地观察，很快便发现有一个人的神色格外不同。 连王萍萍都愣住了，她猛然转身，抓住童潜的肩膀，激动不已：“宝宝，你知道是谁推你下水了？” 童潜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周明晏。 少年踮起脚对童卫国说了句什么，随后胸有成竹地开口：“他当然知道。” 众人热切的眼神都集中到了这个不太熟悉的少年身上。 童潜说出这事，本来只想替妈妈转移注意力，没想到周明晏这么聪明，短短的一瞬间，就猜出了谁是凶手，不由崇拜地看向他。 周明晏不动声色地享受了一会童潜的崇拜，才微微一笑：“推你的凶手就是村子里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又惊又怕，一个大叔直接冲周明晏威胁：“小子，赶快告诉我们，不然就当你胡说八道了！” 周明晏眼神只盯着面露惊慌的某人。 “你应该也知道是谁干的吧，孙晓兰阿姨？” 第100章是谁推的我 “孙晓兰？！” 众人惊讶不已地看向被点到名字的女人，只见她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不定，本来想反驳的人都默默闭上了嘴。 表现得也太心虚了吧。 难道真是孙晓兰把童潜推下水的？ 孙小兰敏锐地发现了村里人态度的改变，那些异样的眼神刺得她很不舒服。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一个大人，怎么会去推一个小孩子，我没推他，对，我没推他。” 孙晓兰本来磕磕巴巴的，说着说着又坚定起来，昂首挺胸，一副毫无畏惧的样子。 王萍萍恨得眼睛都红了。 她指着孙晓兰骂：“不是你推的你心虚个什么！没想到你是这么恶毒的人，宝宝才多大啊，你就……” 孙晓兰回嘴：“都说了不是我干的，你家宝宝掉进水里的时候，我正在家里烧饭，不信你问我婆婆呀。” 事关儿子，王萍萍前所未有地聪明起来。 “你怎么知道宝宝是什么时候掉进池塘的？” “……”孙晓兰一时语塞。 孙晓兰脑袋嗡一下炸开，她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忽然咬牙承认。 “对，没错，就是我，是我把童潜推到水里的。” 三婶婶满脸惊慌地退后几步，远离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 她虽然不喜欢王萍萍，可却从来没想过要害命啊。 就在所有人都认定凶手是孙晓兰的时候，一直默默围观事态的周明晏忽然发声。 他挑眉道：“孙晓兰阿姨，你确定人是你推的吗？要是真的，你可是要去坐牢的，别为了维护什么人，就把自己给搭进去。” 孙晓兰终于撑不住了。 她双腿发软，脚下无力，猛地跪在地上，得用手撑住才能勉强不彻底倒下。 王萍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明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不是她推的，那她为什么要承认？” 孙晓兰自私自利是刻在骨子里的，能让她宁愿扛下罪名也要维护的对象，那就只能是…… 周明晏眯起眼睛朝某个方向张望，见两道熟悉的身影正向他们走来，终于笑了。 他摸摸乖乖站在身旁的童潜，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放心，这就给你报仇，谁也逃不掉。” 王萍萍许久没有等到回答，正想再问，忽然传来一个孩童大哭大闹的声音。 “你是谁，快点把我放开……不然、不然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粗粝中带着蛮横的语气，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这是孙晓兰家的宝贝儿子童二宝。 揪住他的赵力丝毫不为所动。 童二宝被家里喂的跟头大肥猪似的，小小年纪就超过了一百多斤，如果不是赵力力气大，把人按住揪到祠堂来，光凭童卫国一个人，还真治不住他。 童二宝挣扎哭嚎着，拽住他领子的人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透过人群，看见跪在地上的妈妈，立刻哭喊着求助。 “妈！妈！这人欺负我，你快点把他打死！” 他不知道自己每说一句话，孙晓兰的脸色就更白上一分。 大牙村村民都知道童二宝的尿性，动辄出口成脏拳打脚踢，听说连家里的长辈都被他动过手。 可他们总觉得童二宝不过是个小孩子，控制不住自己打闹也是正常。 然而听周明晏的意思，这个才十来岁的小畜生竟然想杀人害命。 加上童二宝嚷嚷着说，要他妈打死赵力，可见其戾气之重。 先入为主的，大家都开始相信，童二宝确实是能干出这种事情的人了。 以童二宝的情商和智商，根本不会注意到其他人的不对劲。 赵力把他拽到祠堂后，就松开了手。 童二宝哭嚎着扑向他妈，被王萍萍伸手拽住质问：“宝宝是不是你推到水里去的！！” 撕心裂肺的哭嚎声猛然一滞。 童二宝这个没脑子的，竟然不打自招：“你怎么知道的？” “轰”一下，大牙村村民彻底炸开了。 三爷爷瞪大眼睛，不住地叹息：“这家人真是把这小子给惯坏了，干了这种事情居然还敢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一点廉耻心都没有！” 李奶奶在一旁搭腔：“是啊是啊，小小年纪就敢害人性命，长大了怕不是要上天。” 周明晏无声地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他瞥了瞥软在地上的孙晓兰一眼，后者被他看得脊背一凉，莫名寒战。 果然就听这少年大声说：“宝宝跟你又没什么仇，你到底为什么要恨他恨到让他死不可？” 本性再怎么坏，毕竟是个小孩子，童二宝那天把童潜推下水之后，很是慌张，跑回家告诉了妈妈，当时孙晓兰吓呆了，得知童潜已经被救上来，便叮嘱童二宝不要对外说。 可如今，看到童潜又活蹦乱跳地出现在面前，给了童二宝错觉，认为这次的事件跟他之前欺负别的小孩没什么区别。 而之前每次不管怎么样，他家里人都能出面摆平。 因此，他叫嚣着说：“谁叫他妈妈不肯带我妈妈一起赚钱，家里面都没钱给我买吃的了，都怪他！” 事到如今，这个孩子竟然毫无悔过之意，还把一切的责任都推到受害者身上。 可见秉性之恶。 孙晓兰忽然尖声叫道：“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然而常年的溺爱，使孙晓兰这个母亲在童二宝面前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他不顾母亲的阻止，继续骂道。 “我妈说了，都是因为你们，我才吃不了鸡腿，才没有玩具可以玩，只要你们一家人都死了……” 话还没说完，孙晓兰忽然发疯似的冲过来，狠狠一巴掌甩了过去。 “叫你闭嘴没听到啊！” 童二宝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母亲。 印象中自己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当面打脸过。 孩童的自尊心迅速爆发，童二宝哭叫起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你敢打我，我跟爷爷奶奶说去。” 这一招总是很好用，往常不管怎么样，只要他一耍无赖，家里就没人能拿他怎么办。 可这次失效了。 孙晓兰只愤恨地指着这个尽给自己拖后腿的儿子。 周明晏冷眼看着，“既然他自己都承认了，那我们就报警吧。” “谁敢报警！” 第101章你妈死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什么报警！” 原来是童二宝的爷爷奶奶听到消息后，终于赶了过来。 童二宝一看靠山来了，马上扭身抛弃母亲，一头扎进奶奶怀里，委屈万分的样子。 把他奶奶心疼得都快心脏病发了。 “乖宝乖宝，跟奶奶说谁欺负你了，奶奶打他。” 周围人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问前因后果，上来就定义是自己孙子“被欺负了”，可见平时生活中多半也是这样。 听村里的长辈们七嘴八舌把事情这么一说，童二宝他奶奶猛然瞪大眼睛，口水直喷。 “报什么警？谁敢报警！”她指着童潜，“这小孩不是没事了吗，你们把我乖孙吓这样，我都没让你们道歉，还想报警？” 童潜终于见识到了老坏人胡搅蛮缠的功力。 他笑了：“不报警也行啊，让我把童二宝推到池塘去，他要是能自己爬上来，没淹死，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童二宝一听，立刻害怕地躲到靠山身后，哪还有一开始的嚣张劲。 他奶奶看着年迈，腿脚倒很灵便。 一看赵力真的要来拉童二宝，立刻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假哭边捶地。 “你们这些欺负人的混帐哟，你不就是看二宝他爸不在家么，有本事把我一家人都拉去淹死啊。” 见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如此不要脸的躺在地上，换成是别人可能就没办法了，不过赵力是个混不吝，这招对他没用。 他不过轻轻一推，就把老人推到一旁，同时快速伸出手，一把揪住了童二宝的领子，把他往童潜的方向拖。 童二宝的奶奶伸手要来拉，却被赵力连带着拖走了。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村长眼看着事情再继续下去，恐怕就无法收场了。 他当机立断，指挥几个男人拦住赵力，又让几个妇女去把眼里只有乖孙的童二宝奶奶扶起来。 “好了好了，天这么热，大家都散了吧，今天的事回头再……” 面对村长的搅浑水，童潜可不干。 他抬起头，幽幽地问：“村长爷爷，今天是几号呀？” 村长一愣，下意识回答：“今天初一。” 农村里，大家还习惯性沿用农历。 “哦，”童潜突然说，“你妈死了。” 村长彻底怔住了，醒悟过来之后勃然大怒，扑过来就想动手。 被拦下之后，他指着童潜责问王萍萍：“还说人家童二宝，看看你家童潜什么教养，今天不教训教训他，以后还得了！” 王萍萍不知道童潜为什么突然骂人，连忙问他。 就听自家儿子皱着一张白嫩的小脸，眼神飘忽地说。 “我看见老太太了。” 老太太就是村长的妈妈，是全村活着的辈分最高的人。 什么？ 还在疑惑，忽然有一个人奔过来，一把拽住村长，上气不接下气，“快去看看你妈！老太太跌了一跤，快不行了。” 村长甚至来不及想别的，手忙脚乱地跟着报信人回了家。 留下的人看向童潜的眼神都变了。 就连撒泼打滚的童二宝奶奶也默默爬了起来，对上童潜白嫩的脸蛋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飞快躲开。 王萍萍颤抖着问：“宝宝，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来自上一世的记忆。 毕竟每年到了这个时候，他都要去祭拜太奶奶。 不过他不会这么说的。 他只是露出天真的笑容，眼神诡谲，“太奶奶自己跟我说的呀，她让我快点叫村长爷爷回去。” 明明艳阳高照，其他人却觉得似乎有一股阴风席卷了他们。 孙晓兰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看着童潜，脑海中闪过无数水鬼附身回来复仇的故事。 “鬼啊！”她嘶叫着，极度惊慌地要拉童二宝回家。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立在半空中。 抬起头，只见童潜笑眯眯地说：“童二宝，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条命。” 孙晓兰正想推开他，远远听见村长家的方向，忽然爆发出一阵哭喊声。 门口鞭炮噼里啪啦地响起。 不年不节的放鞭炮，加上一屋子哭声，很明显，摔了一跤的老太太已经去世了。 孙晓兰被童潜方才的话吓破了胆，此时见小孩阴森森地站在自己面前，生怕他接下来要把自己的儿子也带走。 她一把将儿子推倒在童潜跟前，命令他：“快跟你童潜弟弟道歉！” 童二宝犟着不肯低头，被孙晓兰一巴掌摁在地上。 童潜虽然盼望童二宝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可没想过让他给自己磕头道歉。 于是一下子跳开。 孙晓兰还想再说什么，童二宝却不肯再任她摆布。 骤然发难，把孙晓兰掀倒在地之后，童二宝跳起来，给了他妈妈一巴掌，指着人大骂。 “你他妈发什么疯？” 孙晓兰不敢置信地捂着脸。 她当着全村人的面，被自己儿子又打又骂。 惊怒交加之下，孙晓兰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倒在了地上。 童二宝仍在一旁辱骂不休。 有几个长辈听不下去，让他奶奶赶紧去制止。 他奶奶一把抱住宝贝孙子，安抚说，“别理你妈这个神经病，要道歉，她自己道去，不关我们乖宝的事。” 都到这程度了，还护着自己的孙子，几个长辈们又不能越俎代庖，气得撒手就走。 眼看这一场闹剧又要落幕。 童大凤不甘心地说：“童潜妈，要不是你攥着方子不肯放出来，宝宝也不用受这么大的罪。” 都到这时候了，居然还想从王萍萍手上抠出点东西。 真是不怕死。 童潜于是朝她阴森森一笑。 “大姑姑，你猜你什么时候……” 他故意没把话说完，却足够童大凤脸色由红转白。 万一这小混蛋的预言会成为现实…… 童大凤这下也不惦记着王萍萍手中的秘方了，尴尬地笑了两声，就想离开。 却被人叫住。 只见早就混在人群中却一声不吭的刘春花忽然放声说：“童大凤，做人要讲良心，你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推到人家王萍萍头上，也得看人家答不答应！” 第102章蓄谋已久的报复 童大凤和刘春花两个人之前其实并没有多少交集。 刘春花嫁到大牙村没过几年，童大凤就外嫁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能再没事往娘家跑。 童大凤回来，往往都是找自己的弟弟或者熟悉的妇女们唠唠家常，和刘春花那一拨人玩不到一起去。 可自从刘春花到县里卖饭团之后，两人之间的梁子就结大了。 童大凤使阴损手段黄了刘春花的生意，害她赔了不少钱。 刘春花一开始还不知情，等后面慢慢听到风声，就把童大凤给记恨上了。 可惜她一没证据，二没手段，只能暂时忍耐。 童大凤见她长时间没动静，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谁知道刘春花竟然会挑这个时候跳出来。 童大凤为人阴险，可心理素质不行，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自乱阵脚。 她被刘春花一顿乱呛，慌慌张张回道：“你又在放什么屁，王萍萍干的事情怎么又栽到我头上了。” 刘春花潜伏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给予童大凤致命一击，哪里容得她狡辩。 “我问你，你是不是在做生意的时候，暗地里耍手段，散播谣言说我的饭团有毒？” 时隔这么久，一提起来这事儿，刘春花还是恨得牙齿痒痒，恨不得扑上去把童大凤给掐死。 如果不是后来有人说漏了嘴被她听见，她到死都不知道，竟然是童大凤坑的她。 “你不要血口喷人！”童大凤怎么可能承认，“我从来没说过你家东西半点不好，不信你去问问街坊邻居。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泼。” 刘春花既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抖落出童大凤的阴损手段，自然不会没有证据。 她从祠堂隐蔽的角落里扯出一个人来，指着那个人：“这种事情你当然不会亲自出面，可你是让你手下的人去干的。” 见那个人被拉出来，童大凤心知不妙。 许佳抬头快速瞥了一眼童大凤，然后向刘春花，也向周围的人确认道：“没错，她是我的老板，就是她让我散播谣言，说你们做的吃食里都有毒。” 大牙村里有不少人都认得许佳。 作为一个带着儿子生活的寡妇，她先是跟着王萍萍，后来又被童大凤挖走。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嘀嘀咕咕，觉得王萍萍不念旧情，雇人干活这样好的事情宁愿交给一个外来的女人，都不愿意留给村里人。 许佳反水的时候，他们还在背后幸灾乐祸过。 如果雇佣的村里人，即使是为着自己的脸面着想，也不可能干出这种背信忘义的事。 可没料到，在背后坑害村里人的，竟然是出身于大牙村的童大凤呢！ 村长的表侄是最愤怒的一个。 因为三爷爷的那起中毒事件，不仅村民，连整个做食品生意的县里饭馆饭店都把帐算在了他的头上，隔三差五就来找麻烦。 他在大牙村耀武扬威，靠的不过是当村长的表叔，去到县里，可没人理会。 迫不得已之下，表侄只能收掉饭团摊子，继续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现在终于有人能背锅，也能让他发泄不满，表侄立刻指着童大凤连声责问。 童大凤慌了：“这个外地女人就是一个满口谎话的撒谎精，你们宁愿听她污蔑，也不愿意相信自己人吗？” 她又看向许佳，开始施以利诱：“你自己说说，你在我手下干活这么久，我有没有亏待你，今天竟然不知道收了谁的好处来泼东家脏水，难道她给你的能比我给你的更多吗？” 不提还好，一提许佳就炸了。 许佳横眉倒竖：“你还有脸说！童大凤，你让我散播谣言，说某某家的饭团有毒，你让我偷偷换掉别人买的食材，把坏了的肉肠扔进去，我替你干了多少亏阴德的事，到头来，你竟然连工资都不愿意发给我！” 童大凤见这些私下的事情都被抖到台面上来了：“你闭嘴！” 许佳确实拿了刘春花的钱出面指证，但她这样做并不仅仅为了钱，她对童大凤的怨恨已经刻进了骨子里，能有机会让她吃瘪，许佳别提多乐意了。 此时留下来的人大多数都是利益相关的，不是在县里卖过饭团，就是在县里卖过菜，因为食品有毒的传闻，使他们遭受了惨重的损失。 他们本来以为这一切都是王萍萍的手脚，这才联合了村子里的人，想要逼迫王萍萍弥补他们的损失。 没想到却是童大凤在耍手段，恼羞成怒之下，众人齐齐逼向童大凤，要她给一个交代。 他们原先的目标，王萍萍一家子已经被遗忘在外了。 童大凤被人围攻，一时慌乱地说不出话来，不由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自己的弟弟童为龙。 童为龙可没有功夫搭理她。 因为童潜走到他面前，仰着脖子问，“你把户口本带哪去了？” 补办户口本，需要户主本人亲自前去，童卫龙带着户口本跑了，他们娘四个上学办事都很不方便。 童为龙梗起脖子，本来还想教训教训这个小儿子。 可当童潜朝他灿烂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小白牙时，他就莫名怂了。 要知道，村长他妈刚走，凄凉的丧乐还响彻在大牙村的上空中。 自己这个并不了解的儿子，真邪门。 想想自己自从离开家，好运就来了，每次一回来，就一定会闹出笑话。 可见这儿子是个丧门星，专门生来克他的。 童为龙在南边好的没学，坏的倒学了一堆，比如封建迷信。 他现在越想越觉得，这个儿子可能命中带煞，只要一沾上都不好过。 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儿子，只想离这小子远远的。 因此转变口风道：“户口本我带在身上了。” 童潜满意地点点头：“那行，你跟我妈离婚去，今天民政局上班，现在去还来得及。” 童为龙虽然也是这样想的，可被儿子指挥，显得他多没面子，“你个小屁孩，我跟你妈之间的事情，你瞎掺和什么？” 只见年幼的儿子直勾勾的盯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显得尤为渗人：“爸，你身后有人。” 第103章成功离婚 童为龙一听这话，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他试图抚平身上炸开的寒毛，一边小心翼翼地回头。 身后空无一人。 童卫龙更害怕了，他斥责道：“你……你乱说什么？哪里有人？” 童潜一脸无辜：“他就在那里呀，爸爸你看不见吗？我觉得他很眼熟哎，一个男的，瘦瘦的，黑黑的，对了，脸上还有一条疤。” 随着儿子的描述，童卫龙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熟悉的形象。 赵寡妇死去的男人，他曾经的“好兄弟”。 几乎是逃跑一般，童为龙猛然抓住童潜的手，带着儿子逃离祠堂附近的区域，回到家中。 “你刚刚看见的那些东西，千万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童为龙握着儿子稚嫩的肩膀，几乎是恳求一般说道。 童潜笑眯眯地答应了：“当然可以呀，但是我的要求，你也要答应做到呀。” 童为龙望着一贫如洗的家，终于下定决心。 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掏出皱巴巴的户口本，然后对王萍萍说：“跟我一起去民政局，咱们离婚，以后各过各的。” 心心念念的事情终于落地，王萍萍心情竟然很平静。 她找出当时的结婚证，说：“好。” 去办离婚手续的时候，王萍萍把几个孩子也带上了。 当民政局的工作人员询问财产分割相关事宜的时候，童为龙警惕地望着即将成为过去式的妻子一眼。 王萍萍苦笑。 这个男人啊，真是太自私了。 好在她不是从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因此直截了当地说：“孩子以后都归我抚养，不需要他出一分钱，相对应的，他以后都不能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人的生活。” 这就是王萍萍离婚的唯一条件。 童为龙本以为王萍萍是要急着离婚，分割他的财产，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不要，一时有些疑惑。 但是对于孩子的归处，他却不同意。 “孩子以后我……” 话说到一半就卡壳了。 以后他要养这几个孩子吗？他不可能常在老家，难道要把他们一起带到南边去？ 不，不行。 他在南边还有小老婆，小老婆也生了儿子，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带上这几个讨人嫌的小鬼去干什么。 童潜讽刺一笑：“我看你也没想着要为我们这些孩子付出，离婚了也不用装样子吧，以后我们三个都跟着妈妈过，你就假装自己从来没出现。” “那可不行，”童为龙义正言辞，“孩子没有父亲，怎么可以呢？” 童潜张目结舌，一个人到底得有多厚脸皮才能说出这种话呀。 一直默不吭声的童盼儿，给出了致命一击。 “我从前一直以为我爸爸死了，以后继续这么认为就是了。” 连民政局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王萍萍和几个孩子。 这老公也忒奇葩了，连孩子都不管不问。 童为龙又气又羞，干脆的放出狠话：“好啊，你们当没我这个爸爸，我以后也不认你们是我的儿子和女儿，我要是死了，你们别想分到一分钱的财产。” 童潜幽幽地：“别这么急着咒自己。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估计还能活很久呢。” 活过一辈子的童潜只觉得这话真有道理，妈妈那么好的人早早去世，童为龙这个祸害却比自己活得还要久。 可见世道不公。 被女儿儿子轮番挤兑，童为龙气得说不出话，干脆利落地签字按了手印，然后把笔一摔，大步掉头离开。 王萍萍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离婚证书，转过头对孩子们温和笑笑。 “今天是咱们家的好日子，我就不做饭了，带你们下馆子去。” “妈妈真棒！” 童潜头一个欢呼起来。 他从重生回来之后，还没有下过馆子呢。没想到这次居然托了童为龙的福，能一饱口福。 县城里最高档的饭店里，一家四口单独要了个小包间，点了五六个菜，叫了饮料慢慢吃起来。 童潜本来抱了很大的期望，可把每个菜都尝过一口，才略显失望地看说：“妈妈，我觉得他们大厨烧的菜都没你做的饭好吃。” 王萍萍扑哧一笑：“就知道哄妈妈开心，人家是高薪聘来的大厨，我哪里能比得上？” 可一旁的周明晏和童盼儿也赞同童潜的说法。 “只能说饭店烧的菜不太合我们的口味，偏咸偏辣，咱们家口味偏清淡。” 童潜说：“妈妈就是太谦虚了，你没看你做的菜，不管是工人还是公务员都很爱吃吗？不管多少份都能卖出去。” 提起盒饭生意，王萍萍似乎想起什么似的，怔怔地发起了呆。 一家人吃饱喝足之后，童潜才小心翼翼地问：“妈妈，那我们接下来住哪儿呀？” 离婚的时候可是说好了，他们不拿童为龙一毛钱，现在大牙村住的土房子就是童为龙的，按理说他们也不能再继续住下去了。 其实真要拿法律和人情说事，童为龙一毛不拔的做法肯定会受到制裁。 毕竟孩子们都没成年，赡养费是肯定要付的。 可童潜并不想为了那几个钱，让妈妈平白受男人的羞辱。 王萍萍慢慢放下筷子：“房子是肯定不能再住了，给妈妈几天时间，等我找到房子就搬家。” “那我们接下来还住在村里吗？” 王萍萍摇摇头：“不回去了。” 就算童大凤背了所有的锅，村里人联合起来向她施压的做法，也让王萍萍彻底冷了心。 她顾念着人情，别人可未必顾念着你。 何必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她决定带着孩子们搬家到县里去，也方便她兼顾孩子和生意。 周明晏听后，提出一个更加大胆的想法。 “阿姨，您有没有考虑过搬到更大的地方去？” 童潜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睛一亮。 王萍萍还在迷糊中：“更大的地方？你是说哪里？” “当然是静海市啦！” 童潜跳起来，一把搂住妈妈的脖子，“听说静海市有很好很好的学校，很好很好的医院，还有很多很多的人，我们去那里，肯定能赚更多更多的钱！” 第104章新的生活，新的开始 王萍萍这辈子只去过静海市两次。 一次是她结婚的时候买大件，另外一次就是带着童潜去看病。 她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是繁华。 这里有数不清的高楼大厦，规划整齐的街道，还有从来没见过的公交车。 然而与此相对的，这座城市生活的成本也很高，一把青菜就能卖到一毛钱，坐一次公交车，最便宜的都要花五分钱。 上次带童潜去看病，来回交通费加上看病的费用就花了小30块钱。 如此高昂的物价让王萍萍这个贫穷惯了的农家女人怎能不心生畏惧。 周明晏一点点的给她分析。 “我们现在做的食品行业，并不需要多么高深的技术，就像阿姨您做出来的菜，我们吃起来和高档饭店的厨师制作的也差不多。我们做饭团生意，他们跟后面模仿；做盒饭生意，难道就不能被模仿了吗？”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形成跟风，只不过是因为看在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的份上，不好意思撕破脸让王萍萍找上门来罢了。 可经过祠堂门口那件事，充分展示了其他人的贪婪。 他们今天可以逼迫王萍萍交出秘方，以后不管做什么生意，照样可以玩这一手。 王萍萍萍势单力孤，只有被欺负的份。 可到大城市就不一样了，至少想要追着王萍萍欺负，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萍萍不得不承认自己心动了。 可对一个陌生城市的畏惧，仍然让她犹豫。 就在这时，童潜趴到她耳边说了一句。 “妈妈，我们去静海市吧，校长说，明晏哥哥那么聪明，只有在大城市才能彻底发挥他的天赋，我们不能耽误他。” 小小的一个大牙村，所有的老师都无法教导周明晏，只能让他自学，估计让他去县里上学，也是一样的情况。 童潜并不想让周明晏把时间浪费在他早就会做的题目上，让这个曾经第一学府的高材生，委屈自己，装成一个只能解高中题目的普通天才。 王萍萍这些日子和政府大楼里的人打交道，一直听他们强调教育的重要性。 里面有不少人，想尽办法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学校去。 王萍萍以为很好的县一中，在他们看来教育质量实在不怎么样，而最好的学校都集中在静海市里。 她这么辛辛苦苦为的不就是让孩子们有一个更好的未来吗？ 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怯懦，而耽误了孩子们。 王萍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们就去静海市！” 说是这么说，可放到现实中，却并没有那么容易。 至少王萍萍自己对静海市一无所知，童潜也只了解十来年后的静海市。 周明晏知道的倒不少，可他却不能说。 一个出生于乡下的农村孩子，竟然对远在几十公里以外的大城市头头是道，这可不是简简单单用天才两个字就能糊弄过去的。 王萍萍只好一点一点搜寻关于静海市的信息。 好在她的客户中，有一两个人常常往那边跑，王萍萍透过他们大概了解了那边的情况，自己又亲自跑了两趟。 童潜找了个机会问妈妈：“我们是住城里面还是住郊区？” 静海市郊区和农村也差不多了，坐车到市里都要花一两个小时。 王萍萍坚决地说：“要住肯定就要住好一点的地方，我会带你们去城里住，也许周围环境没那么好，但是离静海市一中很近，你们上学也方便。” 静海市一中？ 童潜苦笑，妈妈也太看得起他了。 静海市一中是放眼全国都能排得上名次的超级中学，每年培养出无数人才，一般人想进都进不去。 以周明晏的天才，进一中十拿九稳，可他童潜不过是个假冒伪劣产品，在大牙村这个不怎么样的小学里可以作威作福，一旦进了真正的好学校，就得现出原形。 周明晏听说他的担心后，不知道又从哪弄来一堆教辅书，重重拍在他的桌上。 “既然知道自己基础不牢固，那就从现在开始，从头认真一点一点学，我会在一旁监督你的。” 童潜发出一声哀嚎：“大哥，你能不能不要强人所难？” 自家事自家知。童潜本就不是个聪明人，非要进超级中学和那些真正的天才竞争，压力可想而知。 周明晏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行，你考上什么学校，我就和你一起去。” “我说你……” 童潜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周明晏到最后真的跟自己去了一个三流学校，那他估计得内疚一辈子。 “你就仗着我宠你……”童潜嘀嘀咕咕的，还是翻开了课本。 周明晏坐在一边看他，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眼看就到了8月末，童为龙终究还是没有狠心到底，拿到离婚证明之后便匆匆忙忙离开，没有把童潜几个人从村里的这座土房子里赶出去。 可今年夏天雨特别多，某天夜里下了大雨，屋后忽然轰隆一声巨响，把全家都惊醒了。 起身查看，发现厨房因为撑不住雨水的侵蚀直接倒塌了。 这事把王萍萍吓到了，如果倒的是前屋，全家人都不一定能逃出来。 原本拖拖拉拉还要再延上一阵子，王萍萍快速办好后续事宜，两天之后就带着三个孩子搬了家。 这座房子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王萍萍走的时候也没客气，除了衣服之外，把能带走的锅碗瓢盆一起搬走。 因为人多东西多，坐大巴车去静海市人家不一定愿意带他们，小叔叔童卫国特意托了人，雇了一辆拖拉机，把他们送到静海市。 王萍萍把钥匙落了锁，转身爬上拖拉机，毫不留恋地说：“走吧。” 童潜坐在车上，看着那座承载了他童年记忆的土房子渐渐远去，以后恐怕很少有机会再回来了。 童盼儿和他一样，望着慢慢远去的大牙村，默默无言。 王萍萍凝视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周明晏，心情很好地替童潜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他们一家四口带着东西坐在车上，赵力在前面开拖拉机，一行人摇摇晃晃向着未知的前方驶去。 第105章进入青春期 “童潜童潜，你哥哥来接你啦！” 同桌偷偷在桌底下用笔戳了童潜一下。 “哪里？” 正认真听课的童潜，被这句话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如果不是老师在上面盯着，他恨不得伸长脖子张望。 “诺，站在校门口那个是不是？”同桌用手一指。 童潜看了半天，放弃了。 他不得不佩服同桌的好眼力，明明校门口离他们教室隔了好几百米的距离呢，竟然也能看清。 同桌一脸鄙夷。 “你哥哥那么牛叉的人，长得又那么帅，成绩又那么好，全校人都认得他了好不？不知道有多少人背后羡慕你呢。” 童潜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再羡慕也没用，那是我哥哥，不是你们的。” “嘁，”同桌鄙视，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给童潜。 “我妹妹一直想要你哥哥的一张签名，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兄弟。” 一旦开了这个头，以后别的人都来通过童潜要签名，那周明晏以后啥事儿不干，光给人签名得了。 童潜不大愿意：“不行不行，他天天忙得很，哪有空搞这些。” 任凭同桌接下来如何哀求，童潜也不点头答应，求到最后同桌明显生气了，把纸团成一团，往外一扔。 “谁扔的纸？给我出来！” 抽空巡查教学楼的教导主任弯下腰，捡起那团不偏不倚砸中他的纸团。 同桌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缩在座位上，不敢吱声。 教导主任又生气地问了一遍。 童潜仰天叹了口气，主动站出来：“对不起主任，我刚刚有个地方没听懂，一时心烦意乱，不好意思……” 同桌又是羞愧又是难堪，可他却没有勇气承认这是自己干的。 教导主任本来很生气，一看见童潜，火气便降下去不少。 “哦，周明晏的弟弟呀，你哥哥又来接你了。” 说着说着，教导主任的脸上竟然浮现笑容：“你哥哥刚代表静海大学拿下了世界竞赛的小组冠军，还刷新了拿到这个奖项的最低年龄纪录，你如果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问你哥哥嘛。” 童潜赔笑：“我就是刚刚一时烦躁，不好意思啊主任，回头我就去请教他，争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教导主任挥挥手：“行吧行吧，赶紧回去上课，不要错过更多的内容。” “嗯嗯。”童潜乖乖应是，安然无恙地坐了回去。 同桌羡慕地凑过来：“周明晏弟弟这块招牌真好使啊，换了我，教导主任非得扒了我一层皮不可。” 童潜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童潜还是在周明晏的大力辅导下，考上了这所全国闻名的超级中学，静海一中。 按理说，这是一个非常值得家里放鞭炮庆贺的成就，可和天才到惨绝人寰的周明晏一比，那就什么也不是了。 以至于到了现在，童潜在整个静海一中的人眼里的标签，就是“周明晏的弟弟”。 好在童潜是个心大的，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从来不会因为这些嫉恨周明晏，反而与有荣焉，得意洋洋。 下了课，整个学校的学生纷纷涌向校门口，但是距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汹涌的人潮，便仿佛摩西分海一般，忽然向两边分开。 两股人流的中间站着一个高大俊朗的男生，在阳光下如同发光体一般，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周围的老师和同学都用羡慕仰望的眼神，崇拜地看向这个只在一中上过三年学，却成为整个静海市传说的男生。 童潜心中涌动着按捺不住的激动和自豪。 他背好书包，忍不住快步走过去，脸上的灿烂笑容压抑不住：“你怎么来了？” 明明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嘴上还要嫌弃。 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周明晏见惯了他的心口不一，也没往心里去，笑着伸手接过他的书包，挎在肩膀上。 “我刚刚跟导师回国，你不是还没放学吗，我就过来接你。” 童潜：“你的那个研究项目进行的怎么样了？” 周明晏：“还行吧，目前已经得到了国家的支持，准备列入重点发展项目。” “那要恭喜你啦。” …… 身后的静海市一中的师生，忍不住羡慕地望着两个人离去的背影。 两个人回到家，发现童盼儿和王萍萍都还没有回来。 “中午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吃什么？” 童潜把书包往桌子上一扔，整个人瘫倒在柔软的沙发上，简直想倒头就睡。 虽然他上了静海一中，是无数人称羡的对象，然而他现在已经进入到高二，正是功课最多压力也不小的阶段。 每天光完成各科作业就够童潜焦头烂额的了，有时候作业一难，周明晏又不在家，没有求助对象，他得熬夜到一两点才能睡。 身上忽然传来压力。 童潜睁开眼睛一看，发现周明晏不知什么时候一手撑在沙发上，一手俯身撑在他身上。 两个人之间距离很近，呼吸相闻。 “你干嘛呀。”童潜莫名有些脸红。 周明晏伸出一只手，从他的额头划过，一路抚摸到脸颊。 “最近压力很大吗？我看你脸上长痘痘了，黑眼圈也很重。”周明晏的声音低沉。 已经十八岁，成年的他看起来已经完全是一个成熟的青年人了。 童潜觉得自己压力很大。 他蜷缩起身体，抵抗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压力。 下意识的，童潜伸手去摸自己的脸，却摸到了另外一只指节分明的手。 两个人的手互相触摸，仿佛较劲似的，谁也没有先松开。 最后，还是童潜先怂了。 他猛然撒开手，从沙发上弹起来，慌乱着说：“是吗是吗，脸上居然长痘痘了，我要去好好照照镜子。” 周明晏没有为难，顺从地松开了手。 当两个人分离的那一刻，童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你失落个毛线啊你！ 他暗骂。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当真拿起摆放在客厅里的镜子，左右端详，悲哀地发现周明晏说的确实是真的。 长了痘痘又有熊猫眼，十六岁风华正茂的童潜同学，看上去一下子变成了前世那个落魄失意的二十郎当岁的青年。 第106章你该不会是坏事做多了吧？ 童潜大受打击。 他攥着镜子，半天默默无语。 本来还指望着用这副皮囊来谈一场轰轰烈烈永生难忘的青春期恋爱呢！ 现在这副鬼样子，难怪从来没女生和他告白过。 周明晏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面冒出来，正儿八经地说：“不管是学习上还是生活上有困难，都要告诉我，我能帮你的，尽量都会帮你解决的。” 被童潜毫不留情地驳回：“谁要你帮了，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话音刚落，周明晏悄然无声，童潜心里却已经开始后悔。 或许是进入了青春期，童潜的逆反心理越发严重。 很多时候，别人明明是为了童潜好，劝上一两句，童潜不论好歹，下意识反驳回去，口气还很差。 而且童潜的自尊心与日俱增，明明是低个头认个错就过去的事情，他偏偏不肯，弄到后来，家里人都连声叹气。 快道歉啊！ 见身后的周明晏没声音了，童潜在心里催促道：“你个混蛋快给我道歉！” 可嘴巴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半天吐不出来一个字。 僵持一阵，周明晏突然戏谑地说：“没有遇到困难，那你这样子……该不会是坏事做多了吧？” 童潜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对上镜子里那张坏笑的脸，他骤然脸红了。 “胡说八道什么啊你！” 童潜一爆发，周明晏迅速岔开话题。 “说吧，你中午想吃什么，今天阿姨不在家，就要麻烦你尝尝我的手艺了。” 距离他们搬离大牙村，来到静海市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年。 六年间，王萍萍凭借出色的手艺和良好的服务态度，加上家里两个预知未来的重生者的帮助，生意越做越大。 一开始，他们一家只能住在偏僻的城中村，起早贪黑地打理一个小小的盒饭小推车。 等攒够了钱，王萍萍又在孩子们的建议下盘下了一家店面，简单装修一下，开了“王氏小吃”。 渐渐地，随着生意越来越好，这家略显简陋的“王氏小吃”如同开花散叶一般，开遍了静海市的大街小巷。 现在，王萍萍正打算把她的连锁小饭馆开到外省去，争取占领全国各地。 有了这样的野心，王萍萍自然越发忙碌，能分给孩子们的时间也非常非常少。 童潜甚至想不起来他上一次见到妈妈是在什么时候。 童潜撇撇嘴，走进厨房夺过周明晏手上的锅铲。 “算了吧，你做的饭狗都不吃，我可不想吃完之后毒发身亡。” 这六年来改变了很多。 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周明晏黑暗料理的手艺了。 无论练习多少次，废掉多少食材，他甚至连一盘简单的西红柿蛋炒饭都做不好。 童潜为此得意洋洋，因为他终于可以在某一件事上赢过全能天才了。 被童潜这样挤兑，周明晏也不生气。 他笑着抱胸在一旁观看，偶尔动手帮忙，递个碗碟拿个油盐。 说实话，如果是童潜自己一个人在家，他肯定懒得动弹。要不然叫外卖要不然不吃，一顿饭就这样糊弄过去。 可周明晏和他在一起，就连做饭这种不那么让人愉快的事情都能充满乐趣。 我真是太寂寞了。 童潜一边摇头感叹，一边往锅里撒上葱花。 “好了！” 他关好煤气，把西红柿鸡蛋汤盛出来。 两个菜一个汤，够他们两个人吃了。 准备开饭的时候，童潜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已经十二点了。 “姐姐今天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怎么了？”周明晏边替童潜盛饭，边疑惑地问。 自从免试入学静海市大学之后，他就跟着导师天南海北地跑。 要不然是去参加竞赛，要不然就是进行项目。 这一次，周明晏这是跟着老师去了美国，参加一个国际保密的先进科研项目。 这一待，就待了一个月，连个跨洋电话都不准打，完全和家里断了联系。 家里的近况周明晏不清楚也是正常。 童潜于是解释道：“姐姐最近不是高三了吗，但是她发现自己学习好像跟不太上。” 不像另外两个重生者，童盼儿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十九岁女孩。 她本来上学就晚，加上听力有问题，学习的时候基础没打牢，想要追上别人就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来到静海市之后，王萍萍花了大价钱求医问药，终于让女儿的听力恢复到和正常人差不多的水平。 在周明晏的辅导之下，童盼儿顺利通过了静海一中的考试，一路念到了高三。 童盼儿很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总是非常努力。 可静海一中不是光凭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绩的。 这里聚集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天才，不仅比别人学习努力，智商也比别人超出一大截。 高二的期末测验，让童盼儿从重点班掉到了普通班。 可高三开学，经过一个月的学习之后，她在普通班里的名次也开始渐渐往下掉。 为了不彻底成为吊车尾，童盼儿努力抓住一切时间学习。 她现在中午甚至不在家吃饭，而是自己带了保温盒，在学校吃完就直接做题，免得把时间浪费在上学路上。 王萍萍和童潜心疼之余，都想让她好好放松放松，却被童盼儿以沉默拒绝。 自家人想要努力上进，你总不能拦着不让吧。 然而他们担心童盼儿会受不了成绩上的落差，心情抑郁，甚至产生更糟糕的念头。 周明晏听后，心平气和地说：“宝宝，盼儿姐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她对自己的人生有足够的选择权。” 童潜沮丧：“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可能对我姐掌控欲太强了。” 上一辈子这个时候，童盼儿已经嫁为人妇。 因为父亲销声匿迹多年，家里一贫如洗，她也说不到什么好人家，最后嫁给了一个看不起她的大龄男人。 不仅遭受婆家白眼，还得干家务活。 相比上一世，她的命运轨迹已经完全改变，剩下的事情，就不是童潜能插手的了。 第107章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宝宝，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就算能够预知未来，也不能准确的得知每一个人的人生。” 吃饱喝足，童潜瘫在沙发上，思考周明晏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 想着想着，困意上涌。 周明晏收拾好桌子刷了碗，轻手轻脚走过来，给童潜披上了柔软的羊毛毯。 他刻意放轻了动作，手腕却还是被迷迷糊糊的人抓住。 “你……去哪儿呀。”童潜黏糯着声音问。 周明晏心头一跳。 他不动声色地安抚身下的人：“放心，我哪也不去，就在这儿等你醒过来。” 得到承诺，童潜才放心似的睡死过去。 他的手还紧紧地抓住周明晏的手腕，生怕醒过来这人就不见了。 周明晏脸上充满宠溺的苦笑：“小粘人精。” 既然已经答应，他便不好再去做自己的事情了，便保持着别扭的姿势，顺着沙发坐在地上，脑袋渐渐地向童潜靠拢。 他一下飞机就赶去学校接人，回来之后又忙着吃饭刷碗，时差还没倒过来，现在确实睁不开眼睛了。 不知睡了多久，童潜猛然从梦中惊醒。 他张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略带青涩，却不失俊朗的立体面庞。 睫毛长而翘，鼻梁高而挺，整张脸都仿佛上天赐就，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张。 真好看呀。 童潜不知不觉看得入了迷，一直放在胸前的手肘慢慢滑落。 这动静惊醒了陷入沉睡中的周明晏。 童潜见那睫毛像蝴蝶的羽翼一样抖动，意识到被自己痴痴凝望的人正在醒来。 他像被火燎到一般，迅速把拉着周明晏的那只手往外一扔。 手肘重重撞在沙发坚硬的扶手上，发出一声清晰的闷想。 糟糕，闯祸了。 童潜心下一紧，赶在周明晏彻底睁开眼睛之前扑过去，抱住他“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揉搓。 然后就听见周明晏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蠢蛋又干什么坏事了？” 童潜疯狂摇头：“没有！” 否认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小蠢蛋”这又是个什么新的称呼，怎么觉得这么亲昵。 中套了。 果然，周明晏又说：“哦，看来你承认自己是小蠢蛋了？” 这下，童潜聪明地学会了闭嘴，他飞速踹开周明晏拦在沙发前的大长腿，拽过书包。 “我去上学了，不然要迟到了！” 面对童潜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周明晏心情很好地大笑几声。 清朗的笑声传出家门，童潜羞得耳朵都烧起来了。 “这人怎么越来越过分了。” 他愤愤地念叨，开始怀念那个从前不管自己怎么作，都温柔相对的男孩了。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明晏开始以捉弄童潜为乐。 没事都要撩他两句，然后自己老神在在的，在一旁看童潜跳脚。 更悲哀的是，同样的套路，童潜每次都上当，连童盼儿都看不下去了，明里暗里地提醒。 笑完了，周明晏才想起来，走到窗口冲已经走远的童潜喊：“下午要我去接你吗？” “不——需——要——！” 拉长的声音表达了童潜的愤怒。 周明晏又不可自抑地笑出来。 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周明晏站直身体环顾空荡荡的家。 这是一户独居的仿古式庭院，却不像从前居住的建筑一样阴暗潮湿。 童潜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刚好这座建筑离静海市一中也近，走路不到15分钟的路程，为了方便孩子们上学，王萍萍大手一挥，便把这所房子买了下来。 经过一番装修，如今已成为他们居住的家。 可有一件事情，连王萍萍也不清楚。 静海市一中附近的这一片区域，除了这栋房子是在王萍萍名下，其他的土地也都在她名下。 当初他们来到静海市，王萍萍靠做小生意积累了资本。 童潜和周明晏也发现了另外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 参加竞赛。 这一段时期，中国对外进行开放，可由于文革十年的破坏，中国的整体教育水平比不上国外，每每参加国际比赛都铩羽而归。 为此包括静海市在内的大部分地区，都出台了丰厚的奖励措施，对在竞赛，尤其是国际竞赛中取得优秀名次的学生给予奖励。 奖金从100到10000元不等。 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于是，周明晏来到静海市的时候，并不急着升上初中，而是又念了一回小学五年级。 然后，以小学生的名义参加各种竞赛。 在把其他国内外对手虐得哭爹喊娘，拿遍所有的国际奖金之后，他才施施然升上了静海一中。 从最基础的数学竞赛开始参加，一路过关斩将，参加了他这个年龄段内所有能参加的比赛。 这几年下来，积少成多，到手竟然也有几十万元。 再之后，国内的证券交易所开市了。 周明晏拿着那笔钱一头钻进了股市，没过多长时间，连本带利就翻了十几倍。 积累下百万身家的周明晏没有罢手，因为自己还是个未成年人，便又借王萍萍的名义参与政府竞标，买下了未来的商业中心地段。 如果历史没有出现偏差，再过一段时间，静海市一中就会搬迁，包括附近在内的一大片区域，都会被政府划归到商业中心，能拿到的拆迁款可谓天价。 不出意外的话，光凭着现在拥有的地皮、股票，周明晏就可以让全家人坐吃山空，一辈子都花不完。 可他仍旧不满足。 正因为上一辈子见识过更高的阶层，周明晏才更加明白，自己现在所有的，在真正的上层阶级来看，不过是九牛一毛，随时都可以颠覆。 重生回来这么多年，有一个定时炸弹一直埋在周明晏心头，没有和包括童潜在内的任何人提起过。 他的父母。 一个童为龙就足够极品，他的那对“父母”有钱又有权，杀伤力绝对不是一个暴发户可以比拟的。 周明晏对此忧心忡忡。 他必须在被他们发现之前积攒到足够的力量，才能对抗可能产生的风险。 才能对强硬地掌控了他上辈子人生的那些人说。 “不！” 第108章一对难姐难弟 这边，周明晏难得的焦躁不安。 那一头，童潜却活的无知无觉。 重生七年，母亲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企业家，自己和姐姐成为了重点中学的学生，周明晏更是无数次被国内外媒体报道的天才。 人生到了这个阶段，哪怕是以后不用功学习，也足够他舒舒服服地过完这辈子了。 因此，相较于童盼儿感受到的压力，童潜可谓是活的轻松又快乐，丝毫没有压力，自然也缺少前进的动力。 “哥们，你真淡定。” 拿到这次小考的成绩之后，同桌愁眉苦脸，可一瞥身旁的童潜，又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微弱的优越感。 他考了全班倒数第十，童潜考了全班倒数第三。 一对难兄难弟。 童潜不屑：“我那是因为吃东西拉肚子才考这么差，你这是凭本事考出来的，咱俩不一样。” 从童潜小时候开始，王萍萍就没断过他的零钱，童盼儿和周明晏时不时也会给他塞点，数年积累下来，童潜的小金库很是客观。 充沛的金钱让童潜渐渐抛弃了上一辈子贫苦生活养出来的节俭习惯。 他开始买自己想买的东西，吃自己想吃的零食，玩自己想玩的玩具。 等家里人发现他不知何时染上了吃路边小吃摊的习惯后，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童潜已经因为不顾卫生条件，随便吃下外面的零食而住进了医院。 一查，是肠胃炎。 可童潜竟然死性不改。 明明之前已经痛得死去活来，躺在病床上哭嚎着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吃零食，转头又忍不住去买。 家里人说也说过，骂也骂过，王萍萍气上头的时候还忍不住动过手，都没能改掉童潜的这个坏习惯。 这次小考之前，童潜故态复萌，闻着路边的臭豆腐很香，忍不住又买了几块钱尝尝，结果一吃就吃拉肚子。 当因为考得太差，而被老师找上门的时候，童潜也是理直气壮地说出前因后果。 老师无力地挥挥手，让他以后注意点，不要再吃不干净的东西了。 童潜干脆地点头答应。 可一想到回到要面对家里人，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就全然消失了。 希望妈妈今天太忙，直接睡在公司，没空回家。 可他的期望注定要落空。 偷偷摸摸回到家，发现妈妈竟然已经到家了。 “妈，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正在厨房忙碌的王萍萍转过身，笑道：“怎么，宝宝不欢迎妈妈回来吗？” “哪有哪有，”童潜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甜，“我就是在奇怪，这位美丽的女士到底是谁。” “小小年纪就油嘴滑舌的。”王萍萍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有些羞涩。 不怪童潜诧异，今天的王萍萍穿了一身天蓝色的及膝连衣裙，蹬着同色的十公分高跟鞋，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一副要去参加高级晚宴的模样。 要知道这些年来，就算有了钱，王萍萍依然不改简朴的本色，穿工人穿的灰大褂，解放鞋，头发剪成最方便打理的短发，活脱脱一个乡村企业家。 王萍萍解释说：“我被选中，作为民营企业家的代表之一，去参加了静海市政府举办的经济展览会。市长他们都在，我觉得至少要穿得郑重一点，才去做了造型。” “不错不错，”童潜围着王萍萍转了两圈，啧啧称赞，“不愧是能生出这么帅的儿子的妈妈，打扮打扮都可以去上电视了。” “净胡说八道。” “宝宝这次还真没有夸张，阿姨今天穿得真好看，和宝宝走在街上，别说是母子，更像是姐弟。” 周明晏一回来，也连连夸赞。 王萍萍被他们夸得无地自容，头一扭，进卧室换衣服去了。 童潜仔细一打量周明晏，顿时吃味起来。 “你们今天一个个的，都穿得这么光鲜亮丽干嘛呀。” 原来一个下午不见，周明晏就换了一样风格。 只见他穿着一身剪裁妥帖的铁灰色西服，头发被摩丝梳到脑后，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脚下穿着油光晶亮的皮鞋，活像是刚刚从相亲宴会上下来的。 对比童潜自己一身校服、运动鞋，明明两个人只差了两岁，从外表上看，倒像差了至少五六岁似的。 周明晏笑容中难掩疲惫：“我打算自己独立开公司，现在在考察合伙人和投入项目，今天下午就是去实地探场子去了。” 即使多次告诫自己，人要知足，不要攀比，童潜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是同龄人，现在周明晏已经打算开公司了，自己还挣扎在题海中煎熬，不知道什么时候看到头。 见周明晏神情恹恹，坐在沙发上，边松领带边吐气的模样，童潜又觉得心疼。 他绕过沙发，探过身，低声问道：“很辛苦吗？” 周明晏故意说：“赚钱哪有不辛苦的，以后还有的忙呢。” 童潜还是天真单纯，一听这话，顿时那些小心思都飞走了，连忙伸出手，主动替周明晏按肩揉背。 周明晏靠在沙发上，掩去嘴角的笑容。 王萍萍换完衣服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她担心地站在门口，朝外张望：“你姐姐现在上了高三，功课压力大，经常在学校上到很晚才回家。可这也太晚了吧。” 自从严打之后，静海市又进行过几次大规模的打黑除恶行动，社会风气比80年代的时候好了许多。 可童盼儿毕竟是个女孩子，独自在外走夜路，家长肯定会担心。 正说着话，一道手电筒的光亮远远地照了过来。 童盼儿终于回来了。 她一进门，王萍萍就忍不住念叨，让她以后早点回来，回家看书也是一样的，何况现在周明晏从国外回来了，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请教他。 可能是念叨的时间太长，童盼儿突然爆发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功课多难，我不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就要被人看不起了！” 王萍萍絮絮叨叨的声音一窒。 难堪的沉默在空气里弥漫。 第109章你的死穴 时隔一个月的重聚，晚餐是在沉默中度过的。 童潜一边扒饭，一边偷偷用余光瞄妈妈和姐姐。 再回过神的时候，碗里的肉堆成了小山。 周明晏温和地笑：“你看你，再不多吃点肉，长不高了。” 这句话戳到了童潜的痛脚。 他已经十六岁了！ 结果却只有1米72！ 连他姐，一个女孩子，都有1米70了。 周明晏更是长到了丧心病狂的1米81。 只有童潜，不仅个子不高，还特别瘦，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外表特别没有说服力。 “你闭嘴！”童潜拒绝被人提起自己的身高，愤愤扒饭。 “那你就多吃一点吧，”周明晏温和地继续戳他痛点，“不要东张西望的。你再这样，我就怀疑你偷偷吃零食了。” 童潜被控制吃零食，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没事老吃零嘴，该到吃饭的时候就随便塞两口，饮食习惯很不好。 一提起零食，童潜就想起书包里红彤彤的成绩单，顿时心虚不吭声了。 两人同吃同住这么多年，周明晏简直比童潜肚子里的蛔虫还要了解他，一见他这副表现，顿时眯起了眼睛。 结果在周明晏的监督下，这顿晚饭，童潜愣是比平时多吃了一碗，感觉饭都要堆到嗓子眼了。 一家人沉默地吃完饭，刷了碗，各干各的事情去了。 童潜瞅准机会，跟在他姐身后进了房间。 童盼儿把书包放在椅子上，起身打算关门，一回头对上弟弟那张脸，吓了一跳。 “怎么了？” 面对家里宠着爱着这么多年还有心脏病的弟弟，童盼儿的语气显得很温和。 没错，这是我温油善良的姐姐。 童潜放下心来，他做贼似的探头张望。 “姐姐，你最近是不是心情不大好呀？” 童盼儿静默半晌，突然用一种极为沮丧的口气说：“宝宝，麻烦你帮我跟妈妈说一声对不起，刚刚也不想发火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还是因为最近没考好的缘故吧，也许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去一中读书，毕竟我不像你和明晏，那么聪明……” 眼看童盼儿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中，童潜赶紧自嘲：“你说周明晏聪明，那是必然的，可你要说我聪明，那就是在睁眼说瞎话了。” 童盼儿：“你才十六岁就上了高二，像你这么大的小孩都还在念初中呢。” “真的吗？”童潜故意沮丧地拿出藏在书包里的成绩单，“这个成绩单我到现在都没敢拿给妈妈看呢。你考了倒数第几？” 童盼儿迟疑：“倒数第几倒不至于，这是从第八名滑到了第十七名。” “骗子！”童潜故意用一种夸张的口吻控诉，“亏我还以为你考倒数呢，还把自己的成绩拿出来安慰你。” 童盼儿已经来不及为自己的成绩沮丧，连忙安慰弟弟：“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你平时成绩不都挺不错的嘛，这次肯定是例外，下次再努努力，就回来了。” 童潜：“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哦。你也要记住，一次成绩不能决定什么，笑到最后才是真正的赢家。” 童盼儿这才明白，弟弟这是在拐着弯安慰自己呢，沮丧的心情一下子被温暖的热流所覆盖。 她感动地点点头。 见安慰起了效果，童潜满意地走出姐姐的房间，一转弯，就怔住了。 周明晏不知何时站在拐角处，从他的这个位置，可以把房间里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要脸，竟然偷听我们姐弟俩讲话！” 童潜决定先发制人。 可周明晏压根不理会他的这些小把戏。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全班倒数第三的成绩单呢，能不能麻烦你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 童潜一把抱紧书包，一副誓要与成绩单共存亡的视死如归。 可惜周明晏比他高，比他壮，轻而易举地便从他怀里夺过书包，翻找起来。 “快把书包还给我！” 童潜感觉到大难临头。 他拼命往上跳，试图抓住书包带把东西夺回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连王萍萍都惊动了，出来查看。 童潜一下子偃旗息鼓，连连摇头。 王萍萍怀疑地瞥了他们一眼。 周明晏把成绩单攥在手里，微笑着说：“没事，阿姨，我们俩闹着玩呢。” 在王萍萍心里，周明晏可比童潜有信用得多，听他这么说，便没再怀疑。 见母亲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童潜才长出一口气。 身后，周明晏讨厌的声音响起：“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 明知死到临头，童潜还想着再最后挣扎一下。“就像我姐说的那样呗，马有失蹄嘛。” 可惜周明晏不像童盼儿那样好糊弄。 他一把搂住童潜的脖子，把他向后拖进了童潜的房间，按倒在床上。 “你说不说？” 周明晏举高手上的成绩单，威胁道。 眼下这个情况，说了也是死，不说也是死，童潜决定抗争到底。 “没什么好说的。” 周明晏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容。 童潜感觉到不妙，刚想喊人，被周明晏一把捂住嘴。 “唔、唔唔唔唔！” 幸好周明晏有先见之明，否则以童潜挣扎出来的动静，搞不好别人还会以为这里在杀猪。 “你到底说不说？”周明晏掌握了童潜的死穴，继续逼问。 童潜终于挣扎出恶魔的手掌，大叫着投降。 “别、别挠我，我说还不行吗。” 自从周明晏掌握了童潜怕痒这个死穴之后，对付起他来，可谓无往不利，每每都以童潜求饶为结束。 童潜把吃零食闹肚子的事情老实交代完，忍不住又开始抱怨。 “你这人真过分，掌握了我的死穴，随随便便就想对付我，还讲不讲公平正义了。” 周明晏似笑非笑：“你要是看不惯，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对待我。” 童潜不抱希望地随便问问：“你又不怕痒……那你的死穴是什么呀？” 下一秒，便听周明晏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说：“你。” 第110章中秋欢聚 “你。” 本来被周明晏挠得要死要活的童潜猛然怔住。 他呆呆凝望着周明晏那双漆黑的眼眸，一时无所适从。 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啊混蛋。 童潜暗暗抱怨，那颗两辈子以来从未经历过恋爱滋味的枯燥少男心，却开始在胸腔里跳动。 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童潜陷入深深的思考中时，压在他身体上方的周明晏忽然灿烂一笑。 “你……你还当真啦？” 被耍了。 童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他板起脸，用力把周明晏从自己身上掀下来，指着门生气地说：“你给我出去！” 童潜起身去开门，却被周明晏仗着人高手长从背后一把抱住。 “哎呀，真生气啦。我给你道歉。” 童潜只觉得又羞又恼，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要是表现的太过，岂不是证明自己没脑子被骗了吗？ 等童潜的情绪平静下来，周明晏忽地阴森一笑。 “现在，我们来说说你违反禁令偷吃零食的事情吧。” 童潜：“……” 门外，准备拿着作业询问周明晏的童盼儿静静地目睹了两个人的打闹。 许久之后，悄然离开。 可能是因为昨天被周明晏狠狠教训了一顿，童潜起晚了。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床头闹钟一看，发现已经七点钟。 学校要求早上7点半就必须到校呀！ 他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慌慌张张冲出门，被大动静吸引过来的王萍萍、童盼儿和周明晏都一脸奇怪地望着他。 童潜怔住：“都七点了，你们怎么还不上班上学去？” 王萍萍担忧地走过来，伸手摸了摸童潜的额头。 “宝宝，你没睡糊涂吧，今天中秋节呀。” …… 童潜尴尬地放回就要冲出门去的双脚，溜回去洗脸刷牙。 王萍萍是一个宽和大方的好老板。 现在这年代劳动法不完善，人们的法制观念也很落后，老板说不让回家过节，工人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干活。 好在王萍萍提前就和总店以及分店的经理们打过招呼，让他们发了礼品，放假回家。 自愿留下来加班的工人都会有丰厚的过节费作为报酬。 王萍萍一年到头也难得的偷懒，把一天的时间都耗费在家里，和孩子们一起准备过一个丰盛的中秋节。 “妈，小叔叔和赵力叔叔过来和我们一起过节吗？”童潜问。 王萍萍正忙着把月饼拆开摆盘。 “他们两个当然回家，大牙村离市里不过几十公里的路，又有车，来回方便得很。” 王萍萍把家搬到静海市之后，赵力也跟着他们过来了。 童潜知道，这其中有小叔叔拜托赵力照顾他们一家的缘故，可不管怎么说，人家肯在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足可见其真心。 所以后来，赵力成为了王萍萍手下最倚重的一员大将。 赵力不擅长经营管理，王萍萍就给他购置了一辆大货车，带领一个车队，专门负责货物的运送。 有时候一个月的奖金加提成，能拿到足足5000块钱。 这可是很多人一年都赚不到的天价工资。 后来，小叔叔童卫国也被赵力拉过来帮忙，两个人一起，成为了王萍萍的事业上左膀右臂。 “他们俩感情真好，赵力让小叔叔辞掉国企小组长的工作，他二话不说就辞了，不然哪有今天。” 童潜感慨，没注意周明晏听后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他们如今住的房子有一所露天的庭院，月上中天的时候，童潜提议效仿古人把桌子凳子挪到外面去，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多美的意境。 结果被周明晏嘲笑了。 “外面都是花草，这么长时间没打理，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虫子，不把你叮得满头包才怪。” 童潜不服气地想反驳，却发现的确是自己犯蠢了，只好默默闭上嘴。 同时在心里念叨：周明晏真是越来越讨人嫌了！ “你在心里腹诽我什么呢？”周明晏眯起眼睛，用沾了水的手去揪童潜的脸蛋。 “没有没有！”童潜的心思被看穿，连连否认，急忙躲到妈妈身后，“妈妈，周明晏用水泼我！” 王萍萍忙里偷闲地纠正：“叫明晏哥哥。” 童盼儿默默把已经端上桌的盘子挪到一边，免得被殃及。 连吵带闹，一顿晚饭终于准备好了。 周明晏不知从哪里拿出两瓶包装写满洋文的饮料。 “这是我朋友送我的，外国产的低浓度酒精饮料，据说味道不错。” 一人一杯在手，童潜迫不及待想尝鲜，猛地灌了一口。 甜甜的。不错。 童潜边啃鸡腿，边顺手按开了电视。 家里的这台彩色电视机，价格上千，还是厚重的大背头，比后来的超薄大屏电视丑多了，可放在当下，已经是相当先进的电子产品。 一打开，静海市电视台正在播放本市领导中秋亲切慰问各行业工人的新闻。 “参加本次慰问行动的有陈靖安、丁明、周良行……” 主持人正在用甜美的声音播报，听见某个名字时，周明晏失手打翻了杯中酒。 “怎么了？”王萍萍要起身查看，周明晏稍显慌乱地拿起抹布处理脏污。 看周明晏的神情，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童潜有些疑惑。 刚刚电视里说了什么？ 周、周良行…… 周良行！ “哗啦。” 童潜也打翻了酒杯。 “你们一个个的，都喝醉了吗？”王萍萍无奈，帮忙擦桌子。 童潜还呆呆坐在原地，他看向周明晏，悄悄用手指了指电视屏幕，嘴唇无声地翕动：“你爸爸。” 可惜媚眼抛给瞎子看，周明晏一直专心低头擦桌子，没接收到童潜的眼神。 这让童潜宛如百爪挠心，坐立不安。 王萍萍看不下去了，用筷子敲了敲小儿子：“不好好吃饭，光看电视干什么。” 童潜机智地拿起遥控器，“无聊，我们看看别的台放的中秋晚会吧。” 高亢欢快的女声响起，“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而自始至终，周明晏都没有再分给电视机一个多余的眼神。 第111章上一世的故事 周良行回到家的时候，已是深夜。 整栋房子黑漆漆的，毫无烟火味。 他疲惫地脱下外套，递给站在身旁的管家，问了一句。 “太太人呢？” 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太太去参加中秋宴会了，可能晚点才会回来。” 周良行面上没说什么，默默上了楼。 直到他睡得正酣的时候，被门外的一阵吵嚷声闹醒了。 “怎么回事？” 周良行戴上眼镜下楼，发现他名正言顺的妻子陈琳，正在撒酒疯。 陈琳今天穿了露背的长裙，酥胸半显，此时她正一边喊着热，一边扯身上的衣服。 扶着她的管家满脸尴尬。 周良行胸口的怒火不断上涌。 他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接手。 “我来吧，你先去休息。” 管家如蒙大赦。 此时陈琳已经几乎把衣服都脱光了，只剩下抹胸还挂在身上。 她靠在自己丈夫胳膊上，娇嗔地喊道：“热，快给我一杯冰啤。” 周良行终于忍无可忍。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杯冰水，兜头泼了上去。 陈琳猛地打了个寒战，酒瞬间醒了大半。 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丈夫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择人欲噬的模样。 “哼，”陈琳满不在乎地笑了，“怎么不继续装了？” 周良行强行按捺住想要动手打醒这个女人的欲望。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天底下哪还有你这样的妻子，在外面疯到凌晨四点才回家，还这个样子！” 陈琳也不是个好惹的。 “我什么样子？我不管什么样子你不还是巴巴的娶了我吗！周良行你这个衣冠禽兽，有种你就甩了我再娶啊！” 又是这样。 这么多年来，陈琳从未改变过。 周良行摘下眼镜，按压发痛的眉心。 就在这时，一个刻意讨好的声音响起。 “姑妈，您回来啦？” 陈琳口气缓和下来，“靖宇，你也醒了？” 陈靖宇连忙溜过来，在沙发前站着。 “我一直担心姑妈您，没睡呢。” 陈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 周良行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现在还不是和陈家、和陈琳翻脸的时候。 良久，他缓和语气：“你一个人在外面，就算有司机，我还是会担心你安全的。来，把这杯水喝了，赶紧去洗洗上床睡觉吧。” 陈琳冷笑一声。 “用不着你假心假意，滚去做你的事情，老娘还轮不到你管！” 说着，她指了指身旁的侄子：“去给我拿瓶啤酒来。” 被姑妈当佣人一样使唤，陈靖宇却乐颠颠的，仿佛没有丝毫怨言。 陈琳接过从冰箱里取出的啤酒，仰头灌了一口。 陈靖宇很上道地说：“一个人喝酒没意思，姑妈，我陪您？” 说着拿起酒杯。 两个人完全把站在一边的周良行抛在脑后。 如果这对姑侄此刻回头，就会发现周良行看着他们的眼神，像极了一条毒蛇。 经过一通闹腾，天边已经蒙蒙发亮，今天是肯定睡不成了。 周良行站在床头抽了一支烟，才伸手去摸电话。 “我再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务必要查找到小少爷的踪迹。”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周良行的口气却不改严厉。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尽快把人给找到，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忍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而被周良行命令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对象，此时正睁着眼睛，细细打量怀里人熟睡的面庞。 一顿表面上和谐无比的中秋聚会完后，童潜抱着枕头，借口溜到了周明晏房间。 “今晚想和我一起睡？” 看着童潜的架势，周明晏不禁挑眉。 童潜厚着脸皮嘿嘿一笑。 “你不觉得我们俩自从分房睡之后，就很久没有彻夜长谈过了吗？今天掐指一算，正是一个好时机。” 周明晏：“说吧，是不是为了电视上那人来的？” 童潜：“最了解我的果然还是明晏啦，你老实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 他边说边警惕地在房间里左右张望，似乎怕有人窃听。 周明晏被他警惕的模样逗笑了：“他确实是我血缘上的父亲。” 血缘上的。 童潜很会抓重点，一听到这几个字，作为一个有着糟心父亲的儿子，他立刻就脑补出了周明晏父亲的种种极品之处。 “看来我们俩可以组成一个‘父亲是祸害’同盟。” 周明晏把他拉到床边坐下。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淡淡道，“之前不提，是觉得没必要，你要是想听，我就慢慢说给你听。” 正如童潜知道的那样，周明晏的父亲，周良行，是一个多年前，在下乡潮中被下放到小湖村的知青。 在那里，他遇到了小湖村村民，年仅十八岁的秦思思。 两个人顺理成章地结婚，还没等生下孩子，知青返乡潮兴起了。 周良行自然想回家，可秦思思死活不让。 再后来，高考恢复，周良行挑灯夜读，终于成为恢复高考以后的第一批大学生，一举考到了北京去。 留在小湖村的秦思思怀孕生子，直到在风言风语中去世，都没有等到丈夫回家。 而周良行呢，顺利恢复了学籍户籍，还在北京的大学里认识了富家女，陈琳。 他隐瞒了自己曾经结婚的事实，开始追求陈琳。 同时，他也利用自己在大学里积攒的人脉，迈入政途。 经过长期坚持不懈的追求，周良行终于打动了陈琳，两人结婚。 可婚后过了很久，一直都没有孩子。 周良行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去医院一查，发现是女方的问题。 陈琳之前因为多次流产，已经无法再怀孕生子了。 深觉被欺骗的周良行却无法发泄怒火。 因为到了此时，他借助岳家的力量，已经爬到了一个很高的位置。 身处政坛，如果想往上爬，是绝对不能闹出离婚这种丑闻的。 出轨就更不用说了。 野心勃勃的周良行也是个传统的中国男人，不甘心自己的基因断绝于世。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得知曾经被他抛弃在乡下的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 这对无法离婚再娶的周良行来说，真是绝处逢生。 他派人来到大湖村，找到了周明晏。 第112章不会离开你 上一世的周明晏，还是一个在残暴的舅舅舅妈手下艰难讨生活的十一岁孩童。 听说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要带他离开魔窟，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可他却没能一开始就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生父。 周良行此时虽然拥有了一定的势力，但是比起家中有权有钱的妻子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为了不让陈家发现周明晏的存在，周良行把儿子安排在了远离静海市的小县城里。 而周明晏在此之前，都没有上过学。 他离开了舅舅舅妈，却不能像平常人一样去学校。 周良行安排了家庭教师，开始对他进行了残酷的教学。 “我周良行的儿子，不能是一个废物。” 这是周明晏听见自己父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隔着一根电话线。 但此时他还对父亲抱有期望。 为了不成为父亲的耻辱，周明晏拼命学习一切他能接触到的知识，在短短的几年时间里，不仅补上了过去多年缺失的知识，还成功通过了多所世界名校的入学考试。 而在这几年时间里，周良行也暗地里收集妻家的罪证，不仅自己的官途步步高升，还成功利用搜集到的证据，让陈家闭嘴，令自己的亲生儿子认祖归宗。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周明晏才知道，自己的父亲确实是生父，母亲却变成了富家太太，陈琳。 他曾经抗议过，却被周良行强势镇压。 周明晏无法，只好尽量远离这对名义上的“父母”。 周明晏诉说这段经历的时候，显得很平静。 童潜却无法平静。 即使省略了很多的过程，他也能够想象，孤苦无依的周明晏，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却发现他是一个为了前途不择手段，背信弃义的小人。 那时候，他的内心该有多绝望啊。 童潜不禁回想起，他上一世曾经见过的周明晏。 那时候，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并不算亲近。 可童潜能够感受到，就算和这么多二代混在一起，周明晏依然不开心。 他的眼睛里，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现在，童潜终于明白，这层阴霾到底从何而来。 童潜伸出手，拍拍周明晏的后背，哄孩子一般说：“没关系，这些事情都过去了。现在咱们不靠他，也能过上好日子。” 周明晏欲言又止。 他担心的是，周良行有朝一日再找上门来。 只要陈琳一天不能生育，周良行就一天不能离婚，也不会再有孩子。 也许是两人重生造成的蝴蝶效应，这辈子在十一岁的时候，周良行并没有意外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可如果哪一天他知道了呢？ 他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打着令人恶心的父亲名义，把自己从现在这个幸福的环境里拖走？ 面对童潜天真无邪的笑颜，话语在嘴边辗转，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不过是尚未成真的担忧而已，说不定永远都不会发生。 周明晏翻身躺下。 他按住听完故事想要溜走的童潜。 “来来回回不折腾吗，快点睡觉。” 童潜一想也是。 反正他们在一张床上都不知道睡过多少回了。 于是心安理得地把枕头往周明晏枕头旁一摆，一头扎了进去。 灯暗了，睡在他身旁的周明晏，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他不知道，等天一亮，他的担忧就变成了真。 周明晏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 尽管现在在休假期间，童潜还撅着屁股躺在身边呼呼大睡，他已经默默起床，准备出门锻炼。 走到客厅时，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一大清早，谁会来扰人清梦。 边疑惑着，周明晏边打开了门。 然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门外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看起来像是商人或者公务员。 可上一世，周明晏已经见识过这个人披在温文皮囊之下的阴狠，自然不会再受到蒙蔽。 男人也没想到，一开始就能碰到自己想见的对象。 “请问您是，周明晏吧。”他表现得温和有礼。 然而对面的青年却面无表情。 “你认错人了。” 丢下冷冰冰的一句话，周明晏重重关上家门。 男人脸上的笑僵住了。 他凭借着一套温和的外表，无往不利，今天头一回吃了闭门羹。 当然，他是不可能放弃的。 于是下一秒，门又哐哐响起来。 童潜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大喊：“是谁在敲门，有病吗！” 周明晏眼一闭，牙一咬，迅速打开家门，把男人往外一推，门一关，两个人站在门口对峙。 “我是周明晏，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男人望着面无表情的青年，若有所思地笑了。 “你是不是认识我？” 周明晏边往自己惯常锻炼的公园跑去，边瞥了他一眼。 “你觉得自己是电影明星吗？谁都认得。” 被呛了，男人却并不生气，反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卢松，是你父亲派来找你的人。” …… 就在周明晏和卢松打机锋的时候，家里的童潜终于醒来。 他找了一圈，没发现其他人的身影。 王萍萍作为正在上升期的企业家，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忙事业，是很正常的事情。 姐姐和周明晏呢，今天学校放假吧。 不安的童潜特意翻看了一下日历，确认今天不用上学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既然不用上学，那还能干什么呢。 当然是睡觉啦！ 童潜爬回房间里，幸福得倒头就睡，直到被“晨跑”回来的周明晏叫醒。 “小懒猪怎么还在睡啊。” 童潜还没完全醒过来，听到别人这样叫他下意识回嘴：“你才小懒猪！” 周明晏露出一丝坏笑，伸手捏住了童潜的鼻子。 呼吸受阻的童潜几番挣扎，终于醒过来了。 他揉揉眼睛，问：“家里是有谁来了吗？我好像听见敲门声了。” 周明晏不动声色：“什么敲门声？你睡迷糊了吧。快点起床吃饭，我买了饼。” 童潜舒服得直伸懒腰。 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就有早餐吃。 这简直是他上辈子心心念念的神仙日子。 “明晏，你真是太好了，离了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周明晏正在忙活的手一顿。 “嗯，我不会离开你的。” 第113章合伙人 尽管童潜没有意识到，可为了践行那句“不会离开你”的承诺，周明晏还是一天比一天忙碌起来。 当童潜还在学校里为下一次考试发愁的时候，周明晏终于向导师递交了退学申请。 天才周明晏要退学！ 这个消息如同一枚炸弹，丢进静海大学这片湖泊里，溅起万丈波澜。 导师万分不解。 “明晏，虽然静海大学还没能踏入全世界顶尖的学府，可你要相信，假以时日，他一定会在电子信息领域占有一席之地。” 导师还以为明晏是因为觉得国内的条件跟不上，才决定退学的。 周明晏看着导师，内心难得地升起一丝愧疚。 这位头发花白的老师历经磨难，却仍然坚持要教书育人。 心心念念着要把学生带出来，为建设祖国做一份贡献。 在所有学生之中，他最寄予厚望的就是周明晏。 可惜，这个惊才绝艳的学生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老师，我相信未来肯定会有这一天的。” 周明晏坚定地说，“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历练，我发现自己志不在此。比起钻研学术，我更愿意去经商。” 导师叹气，他最喜欢的学生，终究还是抵不住富贵荣华的诱惑，抛弃技术，下海经商了。 周明晏不愿意再继续解释。 他做人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则。 一旦下定决心，包括童潜在内，都很少有人能够动摇他。 即使被人误解，他也要坚定地朝自己选择的方向走下去。 离开静海大学，周明晏约好的人已经等在了校门口。 年轻的男人笑着说：“怎么样？老师那关不好过吧，估计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周明晏笑笑，“老师还是体谅学生的，他只是暂时没办法理解。” 男人叹气：“那他对你果然不一样，同样是学生，同样是下海经商，我就被他骂得狗血淋头，过年都不敢去老师家里。” 男人是周明晏的师兄，叫李朝阳，比他大五岁，也算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了。 李朝阳三年前从静海大学毕业后，便开始自主开发即时通讯软件。 周明晏找到他，作为合作人，不是因为他的技术有多么好，而是因为这个合伙人具有相当的前瞻性。 要知道这个年头，世界上第一款即时通讯软件还没有被人开发出来。 李朝阳却已经开始利用电脑进行开发了，可谓是走在世界的前沿。 虽然周明晏只有18岁，是自己的师弟，李朝阳却丝毫不敢小觑他。 能随手拿出百万资金建立公司的，不是背景雄厚，谁能做得到？ 因此，当简单的寒暄过后，周明晏说“我带你去见见其他同伴”的时候，李朝阳毫无异议地跟去了。 即使他也是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还有所谓的同伴。 周明晏在静海市一个僻静的郊区租下了几间简陋的厂房。 别看外表不怎么样，李朝阳进入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房间里装饰整齐，有空调，有冰箱，有电视，还有这年代很罕见的电脑。 李朝阳也不是一个拘束的人，瘫在柔软舒服的沙发上面，对周明晏说。 “看在沙发这么舒服的份上，我都要决定跟着你干！” 周明晏还没来得及答话，笨重的电脑前，一个戴着眼镜，头发乱得跟鸡窝一样的男人，懒洋洋地开口。 “你回来了，那我们可以吃饭了。” 说是这么说，男人坐在电脑前的屁股却没有一点挪动的迹象。 “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同伴，牛犇。牛犇，这是李朝阳，我的同门师兄。” 牛犇闻言，懒懒地看了李朝阳一眼，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周明晏代替他向李朝阳道歉。 “师兄别介意，他就是这样的人。” 被人这样轻慢，李朝阳心头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 可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他这是来跟人合伙干事的，不是来听人互相吹捧吹牛逼的，现在这个表现至少证明了，这个牛犇不是舌灿莲花的人。 至于他实力如何嘛，那还得要自己亲自验验。 李朝阳摩拳擦掌，等着给这个目中无人的同事一个下马威。 周明晏在一旁观察李朝阳的神情变化，在心里暗自点头。 其实说实话，真要找人合伙开发，他目前找的这几个人，都不是行业内最顶尖最出名的。 可商业合作，除了个人的技术之外，人品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他现在没有更好的防商业间谍的手段，只好从源头做起，挑选出人品信得过的同伴加入。 而要处理这些合伙人之中的人际关系，既不能让他们太亲密，把自己踢出去，也不能让他们闹出太大矛盾，导致项目无法进行。 其中的度量，还得要周明晏亲自把握。 好在，他有着上一世累积下来的经验。 比如李朝阳和牛犇，这两个人明显一见面就不对付。 但他们两都不是肚量狭小的，有什么不合，恐怕最后都会把火气发泄在软件开发上，力争压过对方。 用实力而不是用心机让对方服气。 周明晏表示，自己对这个现象乐见其成。 可怜其他的三个合伙人，个个年纪都比周明晏大，却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想法，早被人家看得清清楚楚。 李朝阳还在开心地向周明晏招手。 “你们这待遇太好了，居然还有烧饭的阿姨，今天的菜里还有鱼有肉。” 这么丰盛，赶上一般人家过年过节了。 周明晏矜持地笑笑。 “虽然人不多，还是要以大家的身体健康为要，为了这个，花点钱不算什么。” 闻见饭菜的香味，另一个缩在房间里的合伙人蔡薇也出来了。 作为四个合伙人里唯一的女性，她竟然是最邋遢的一个。 李朝阳本来见了女合伙人，还有些高兴，一见蔡薇的模样，嘴角立马不自觉地抽了抽。 周明晏在一旁半开玩笑半警告的说：“师兄，我们这儿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准搞办公室恋爱。” 免得徒生是非。 李朝阳连连挥手，“哪有哪有，保证不会保证不会。” 蔡薇挑眉，瞥了李朝阳一眼，没有说话。 第114章人和人的差距 周明晏在厂房里，和合伙人待了三天。 几个人凑在一起，确定了接下来的重点开发方向。 本来李朝阳以为，周明晏拉他入伙，是要和他一起开发即时通讯软件。 结果开了会才知道，周明晏的野心远远比他想象得大。 周明晏想要自主开发类似于windows的操作系统！ 李朝阳嘴角抽搐：“师弟啊，你知道开发一个操作系统有多难吗？” 不仅软件跟得上，硬件也跟得上，就他们厂房这简陋的条件，做梦呢。 周明晏非常坚决。 “就是因为有难度有挑战性我才把大家聚在一起，外国人能做的东西凭什么我们中国人不能做？大家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能被他拉拢过来的人，内心自然有几分天才的傲气，想让这些人低头承认自己就是不如外国人，比登天还难。 周明晏继续鼓劲：“至于硬件方面不用担心。蔡薇的父亲是静海市的教育局局长，我们已经通过她把这个项目申报上去了，等审批下来，静海市各个大学和研究所的硬件，我们都可以使用。” 李朝阳有些诧异地看了蔡薇一眼，没想到这样邋遢的女人身后居然有这样的背景。 能被周明晏选进这个小团队，都有各自的过人之处。 比如蔡薇，父亲是静海市的教育局局长，母亲是国企的高层领导。 牛犇，不仅自己在数据处理方面有独特的天赋，父母也有军方的背景。 就连李朝阳，他的博士导师也是这方面的大拿。 周明晏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为系统开发扫清一切外在的障碍，再想推辞，就实在令人看不起了。 李朝阳把牙一咬，“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好好研究研究，争取让世人看看，操作系统，不是只有国外才能做得出来！” 见合伙人们斗志昂扬，周明晏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上辈子填报大学志愿的时候，压根就没看见过自己的志愿表，全都是周良行一手操作的。 最后还是去大学报到时，才知道自己的专业。 思想政治教育专业。 以周良行的打算，本来是打算等周明晏一毕业就把他下放到小地方，从公务员做起，一步一步往上提升。 可那时候，周良行和陈家的矛盾日益激化，周明晏这个无伤大雅的小职位被率先拿来开刀。 失去工作之后，周明晏很是在外浪荡了一段时间。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他认识了在酒吧当服务员的童潜。 再之后，周明晏暂时放弃了从政的想法，转而走向商途。 这让周良行很是恼火，不仅不给予他支持，还在背后捣乱。 可就算面临种种不利的情况，周明晏依然硬生生把陈家一条将死的生意线救了回来。 每年的利润增长超过了百分之二百。 作为一个曾经白手起家的人，周明晏对自己有着相当充足的信心。 唯一不好的地方可能在于，以后和童潜一起的时间可能就要大大减少了。 对此，童潜傲娇地表示：“谁要你陪了？”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事情很正常。” 然而，就在周明晏连续两个星期都没有回家之后，童潜还是没忍住，打车来到了郊外偏僻的厂房。 那个时候，周明晏正在埋头安排事务，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一抬头，发现竟然是童潜，脸上的笑意顿时挡也挡不住。 坐在他对面的李朝阳奇怪地望着自己的师弟。 怎么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孩一过来，师弟就笑得这么开心？ 要知道，周明晏虽然平时脸上也挂着笑容，但是一看就知道是很敷衍的商业化笑容，如今面对童潜，却不一样了。 被区别对待的李朝阳自然对童潜很好奇。 周明晏放下手头的笔，起身迎向风尘仆仆的少年。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童潜本来还有些别扭，一看周明晏眼下的乌青，那点别扭顿时抛到九霄云外。 关切地望着他，“你怎么了，这么疲惫？” 周明晏笑笑，轻描淡写地说：“公司初创时期，熬点夜加点班是很正常的事情。” 童潜闻言，生气地把手上的保温盒往桌子上一扔。 “熬夜加班很正常？那你凭什么有资格责怪我熬夜写作业呀。” 亏他还担心周明晏身体撑不住，巴巴地熬了汤送来呢。 周明晏揭开保温盖一看，一股浓郁的乌鸡汤香味扑鼻而来。 仿佛一股热流温暖了周明晏疲惫的精神，他笑问：“这是你特意给我炖的吧？” 童潜生气：“不是！我炖给猪吃的！” 周明晏伸手拿勺子尝了一口。 童潜不知道为什么更生气了。 “都说是给猪吃的，你还吃！” 周明晏：“嗯，我是猪。” 全程围观了两人对话的李朝阳莫名觉得，牙怎么这么酸呢？ 见童潜忍不住好奇，把目光频频投向李朝阳，周明晏便简单地给两人做了介绍。 “你弟弟？”李朝阳顺嘴一问，“你姓周他姓童，怎么是一家人呢？” 事实上这个疑问在过去的六年中，他们都被问过很多次。 而每一次，不管是周明晏还是童潜，都只是微微一笑。 识趣的人自然就不会再继续追问。 好在李朝阳是个识时务的。 “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呀？”童潜好奇不已。 见他白白嫩嫩像个小孩子，李朝阳忍不住逗他，“这可是商业机密，不能告诉你。” 童潜把嘴一撇，转头就威胁周明晏，“你跟不跟我说。” 周明晏宠溺一笑：“没什么，我们就是打算开发一个能够用于电脑的操作系统。” 轻飘飘一句话，足够令童潜张大嘴巴，目瞪口呆。 作为重生者，别看现在电脑笨重，使用的人少，他可是知道日后电脑行业有多发达的。 如果这个系统能够研究成功，成千上万台电脑都可以使用，那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商业问题，而是能够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的高度。 震惊之余，童潜又有些羞愧。 同样是重生回来的，他还在为高二的数学题目而烦恼，周明晏已经放眼未来，开始布局了。 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第115章创业不容易 抱着“我这是在见证历史”的想法，童潜饶有兴趣地围观几个人的工作状态。 然而他对这方面一窍不通，看了半天也没摸索出来什么头绪。 眼看天色将黑，他问周明晏：“你今天回家吗？” 望着童潜看过来的期盼眼神，周明晏心一软，差点要学那不早朝的君王。 好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慢慢说，“最近一段时间恐怕都没空回去了。” 童潜的失望肉眼可见，但他没说什么。 周明晏已经很努力了，自己就算不能帮他，也不能给他拖后腿呀。 于是默默背起书包，向周明晏告别：“那我先走了。” 周明晏拿起外套，“我送你吧。” “不用不用，”童潜连连摆手，“我又不是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没问题的。你事情那么多，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 时间花在你身上，我一点都不觉得浪费。 这句话周明晏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拿起保温桶，把停在库房里的车开出来，“天这么晚了你肯定打不到车，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童潜一想也是，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这车什么时候买的？” 童潜好奇地上下打量。 这辆车是桑塔纳中的经典型号，就是内部有些旧，还有被烟头烫到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新买的。 周明晏发动车子：“这是师兄李朝阳的，你如果想要一辆车子，我们回头就去买。” 在家里没买车之前，如果有什么急事，都是打电话让赵力把货车开过来接送。 后来，事情越来越多，赵力也无暇分身，王萍萍干脆买了一辆车，千辛万苦的学会开车，出门就方便多了。 至于周明晏，虽然从上辈子开始就会开车，可他还没满18周岁，无法上路，买车的事情，便一直耽搁下来。 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年龄，买车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 “这先不急，把你的钱好好攒着，刚刚开始创业，公司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童潜说着，又仿佛不经意地问：“你比较喜欢什么样的车？” 男人嘛，很少有不爱车的。 周明晏老老实实回答：“雪佛兰吧。” 他上辈子开的就是雪佛兰。 童潜暗暗记在心里。 把人送回家，已经是将近晚上9点钟了，童潜说：“都这时候了，你还要回去吗？” 周明晏调转车头：“没办法，四个合伙人，其他人都在忙，就我一个缺席，不利于队伍齐心协力。” 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童潜站在门口目送，“那你回去的时候小心一点，晚上路况差。”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家人都聚少离多。 童盼儿一整天都待在学校里，回到家就钻进书房写作业。 王萍萍忙着业务扩张，听说在外省的第一家饭馆已经开张。 周明晏更不必说，童潜偶尔给他打电话，都能听出他嗓音里无法掩饰的疲惫。 童潜必须得承认，自己心疼了。 想当初在大牙村里主动找上来的周明晏，头发枯黄，身材瘦弱，穿的破破烂烂，活脱脱就是一个小乞丐。 后来，和童潜一家人一起生活了六年，才渐渐恢复从前脱衣有肉的健壮身体。 怎么忍心让他为了事业而搞坏了身体？ 既然周明晏没办法回家，童潜便主动去找他。 而且往往还不是空着手去的。 每次都把提前炖好了的汤汤水水，放在最大号的保温桶里，分给周明晏和他的三个合伙人吃。 因为这个，童潜成为这间小公司里，最受欢迎的人。 “小老板又来啦？” 童潜刚一进门，李朝阳便闻着味过来了，笑着打招呼。 因为他天天往这里跑，几个人中性格最外向的李朝阳便给他取了这个外号。 “鼻子真灵啊。” 童潜把保温桶放在桌子上，看着李朝阳猴急地倒了一碗，不顾滚烫的温度，大口喝了起来。 “你慢点喝。”童潜说。 李朝阳一边灌汤，一边诉苦。 “小老板，你都不知道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本来看这里有个厨房，还以为以后至少不用担心吃饭问题。谁知道忙起来别说饭了，连觉都没办法睡。” 这四个人里，只有戴眼镜的牛犇会做饭，其他人都是干等着饭菜上桌的主。 但买菜做饭都得花大量的时间，几个人都没空，只好从外面雇了个阿姨。 照顾这几个宅男宅女的生活起居，按理说是很简单的事情，毕竟洗衣服有洗衣机，阿姨只需要做做饭，整理整理家务就没什么活了。 周明晏开的工资又不低，很快就有人应聘上门。 然而没过多久，大家就发现这个阿姨手脚不干净，买菜总是多报账。 其实抠点油水，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可也许是觉得瞒过了几个年轻的小老板，阿姨的胆子越来越大，一斤猪肉敢报到二十块钱，一把小白菜要五块钱。 李朝阳似笑非笑地听完阿姨报账，直接骂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几个傻好糊弄啊？我跟你说，你到目前为止吞了多少钱我们心里都有数，赶紧把那些钱都给我吐出来，不然我们直接报警！就凭你的数额，进去至少得蹲个两三年！” 阿姨本来还想狡辩，被这一席话吓得立刻还钱走人。 经过这一桩事，众人一致认为，宁愿多花点时间，慢慢找一个靠谱的人，都别再碰上这种贪婪的糟心货。 没时间做饭，几个人就轮流开车去王萍萍的饭馆。 王萍萍已经事先交代好下面的厨师，把要给他们的菜提前留好，拎着就能走。 众人再把这些菜放进冰箱里，想吃的时候拿出两样热一热。 再加上偶尔的方便面、零食，居然也这么对付过来了。 童潜不赞同地皱眉：“回头我问问我妈，看她那边有没有靠谱的人介绍过来，你们不能老这样，生活得一点都不健康。” 蔡薇拿着自己专用的饭盒出来，边倒汤边吐槽。 “还健康呢，在把系统做好之前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 童潜望过去，一排四个人，连先前最光鲜亮丽的周明晏都邋遢颓废了不少。 创业，真不是件容易事啊。 第116章六年前的后续（中秋加更） 童潜把请阿姨这件事情记在了心上。 回家的时候，碰巧王萍萍在家，便把这件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并向她询问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王萍萍想了想说：“人选倒是挺多的，但是还得考察考察，毕竟公司创业，之前那个阿姨只是贪小便宜，谎报一点菜钱，万一之后请的人把他们的公司机密卖出去，那才叫大麻烦。” 六年的历练，让王萍萍对商业运作已经非常清楚。 像他们这种靠薄利多销起家的小饭馆，都有人源源不断地试图来偷所谓的“秘方”，何况是涉及到高科技的周明晏公司呢？ 王萍萍事情多，怕自己忘了，回头又告诉了童卫国，让他帮自己留意留意。 童卫国一拍大腿：“嫂子，你还别说，我这里还真有个人选。” 王萍萍问是谁？ 童卫国：“就是为民哥呀。” 六年前，王萍萍一家在祠堂门口，被利欲熏心的大牙村村民逼着交出生意秘方。 后来一家人走了，由他们引起的火却没消下去。 在刘春花的指使下，许佳出面指认了童大凤。 利益受到损害的村民们，把童大凤围了起来，不准她离开，还要她给一个交代。 童大凤一开始还试图狡辩，后来发现证据确凿，但是她哪里肯赔偿？ 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不要脸地哭嚎起来，说你们这些人就是在眼红我的生意，逼我去死。 在一些长辈的劝说下，愤怒的村民们终于暂时放过了童大凤。 后来村民们又找过童大凤几次，她却始终不肯松口赔偿，只说自己生意做到现在全是亏本，哪里有钱赔。 最后在村长那个无赖表侄的带领下，大家合伙掀了童大凤的摊子，叫她做不成生意。 说实话，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饭团生意，又背后耍了许多无赖的手段，童大凤多多少少还是赚了一点钱的。 可这完全填不满她欲壑难平的心。 俗话说的好，挡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当时合伙掀摊子的村民，童大凤欺软怕硬，不敢招惹，便把揭露这件事情的刘春花给记恨上了。 要是没有你在其中挑事儿，我怎么可能会闹到这样狼狈的地步！ 接下来两个女人彼此攻讦，一会儿说刘春花偷人，一会儿又说童大凤背着婆家藏私钱。 不知怎的，童大凤竟然找到了被辞退的赵学义，得知刘春花做生意的钱都是从他那儿敲诈来的。 刘春花也不甘示弱，爆出了赵学义和赵寡妇的丑事。 那一段时间里，八卦在几个村子里到处飞，闹得轰轰烈烈。 其他人就当看个笑话，当事人却无论如何不能忽视。 童为民为人老实，上次就对刘春花放话说要离婚。 最后在刘春花的死缠烂打之下，又顾及着儿子还小，这事儿便暂时略过不提了。 谁料到刘春花后面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出去做什么饭团，还亏了本。 最让童为民无法容忍的是，刘春花竟然跑去威胁赵学义要钱。 当他质问刘春花的时候，对方竟然毫无悔改之意。 “怎么，他们做的丑事被我看见了，想要我闭嘴，难道不得给我点好处？早知道赵学义是个不讲信用的，当初就多要点了。” 童为民终于愤怒了：“你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儿子吗？你现在和他们吵得热闹，儿子却在学校里被同学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还有人欺负他，你竟然完全不放在心上。” 刘春花虽然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不以为意。 她不是个心胸宽广的，所有让她出丑吃亏的人，总要想办法报复回来才是，至于别的，就先放在一边了。 无可忍之下，童为民再次提出了离婚。 刘春花一开始也没在意，以为和上次一样，只是说说而已。 等童为民真要拉她去民政局离婚的时候，她才慌了。 然而说什么都迟了。 童为民为了保持这个家庭的完整，让刘春花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那么多年，现在终于忍不下去，态度极为坚决。 刘春花和他吵着吵着，怒上心头，一气之下也同意离婚。 任谁也没想到，继童为龙和王萍萍这对之后，大牙村里第二对离婚的夫妻竟然是他们俩。 这事儿讨论了很久，连远在静海市的王萍萍也有所耳闻。 不过那时候她正忙着重启事业，也没放在心上。 现在听童卫国说起，才知道，离婚之后，童为民把儿子托给了爷爷奶奶照顾，自己南下打工去了，几年下来也攒了不少钱。 却没想到前年的时候，他在干活的时候受了伤，一条胳膊鲜血淋漓。 黑心的小作坊老板怕赔钱，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童为民找不到负责的人，只好自掏腰包治伤，把家里的老本都赔进去了不说，最后还伤了一条胳膊。 “为民哥现在就在大牙村呢，他胳膊不能干重活，也没什么人找他干活，平时没事做，生活得很艰难。” 一席话，听得王萍萍很是伤感。 她当初在村里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平常总有些顾不到的事情，童为民总是避过刘春花的耳目，悄悄帮她干活、塞钱。 就算刘春花不是个东西，童为民当初雪中送炭的恩情，她还一直记着。 “那就麻烦你去帮我问问为民哥，看他愿不愿意到静海市来照顾明晏他们。至于工资，恐怕不会太高。” 其实，如果童为民来做事，王萍萍是有意多开点工资的。 可不是在她手下，工资开多少，还得周明晏他们来定，毕竟这是孩子们自己做的生意，王萍萍也不好直接插手。 王萍萍已经决定，如果周明晏那边不用童为民，她就把人留下来，至少给他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 童卫国笑道：“行，那我就帮你去问问他。别的不说，至少人品方面，为民哥是肯定信得过的。” 童卫国也很想帮这个好人二哥改善改善生活，第二天特意回村里问了，得到回复之后，立马返回静海市。 童潜一放学回家，就看见家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第117章走马上任 “为民伯伯！” 六年不见，童为民明显苍老了许多，脸上爬满了皱纹，看上去不像四十出头，倒像五十来岁的人了。 见一个清俊的少年向他打招呼，童为民颇有些局促地回应。 “这是……宝宝吧，都长这么大啦。” 童潜问他：“为民伯伯是来照顾明晏哥哥他们的吧？” 一提到工作，童为民更显得不安了。 他知道王萍萍在静海市很有本事，生意做得不小，还把童卫国和赵力两个人都拉过去，让他们做小队长，听说每月工资都不低呢。 可等亲自踏进王萍萍置办在静海市的家，他才发觉，从前那个需要他处处照拂的贫穷家庭，已经完全换了个模样。 有花有草的庭院，古香古色的门，家里收拾得敞亮干净，还贴好了地板。 冰箱、彩电、电话、空调应有尽有，客厅的餐桌上还随手放了一个大哥大。 这玩意，童为民从没用过，只见过某一个老板曾经得意地和他们炫耀，说别看这玩意儿笨重，光买一个就要上万元呢。 现在他们家变得这么有钱，要求也会变得更高吧，如果他做得不好，周明晏说不定会不高兴呢。 童潜很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局促，笑着安慰说：“为民伯伯来肯定是最好的，你都不知道，我哥他们之前雇了一个阿姨，那女的事情多还不说，还天天想着法儿的偷东西。” 童为民挺直了腰板：“我虽然穷，但这么多年从没拿过别人一根针一根线，这你放心。” 童潜忙说：“那肯定那肯定，对了，为民伯伯你会开车吗？” 他本是不抱希望的一问，出乎意料的，童卫民竟然点了点头。 原来童为民在南下打工的时候，有个老板买了车，但是却抠门，不愿意再多出钱雇一个司机，就叫童为民学了车，天天带着他跑东跑西。 童潜双掌一拍：“那正好，我哥他们住的地方离市区远，伯伯会开车，可以自己去买东西。以前那个阿姨，还得让我哥他们专门抽一个人陪着去呢。” 王萍萍听说童为民要来，本来打算中午回家，好好叙叙旧，可被餐馆的事情绊住了，就打电话给童潜，让他好好招待客人。 谁知童为民急于得到这份工作，拒绝了童潜要带他去下馆子的建议，要去周明晏他们的公司。 童潜见伯伯难掩的渴望，知道这份工作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也没绕弯子，直接把人带到郊区的厂房去。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一点。 周明晏等四个人还在埋头苦干，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吃上。 童潜又急又气，心疼地说：“都说身体最重要，歇一会儿吃了饭再做难道不行吗？你们早上吃了没？” 周明晏被训得低头没说话。 李朝阳连忙接过话头，“吃了吃了。” “吃的什么？” “呃……” 见李朝阳吞吞吐吐不说话，童潜也懒得继续等，直接翻了垃圾桶，发现了四盒整整齐齐的泡面。 于是又是一阵气急败坏。 在童潜审问他们的间隙，童为民已经把在路上提前买的食材放到厨房，开始打理了。 虽然农村一直用的是烧火的土灶，可在外面干活的时候，因为会做饭，童为民偶尔也会担任厨师的角色，煤气灶也用的拿手。 周明晏想办法安慰生气的童潜时，厨房已经传来了饭菜的香味。 李朝阳不由咽了咽口水。 他摸摸肚子，“奇怪，本来不饿的，一闻到味道我就想吃饭了。” 其他几个人也赞同地点头。 说话时，童潜肚子里也响起咕噜咕噜的声音。 周明晏仿佛抓住把柄似的，“你是不是也没吃午饭？” 童潜不好意思地承认了，还不忘反驳说：“我跟你可不一样。要不是为民伯伯今天就想过来，我早就吃过饭了。” 周明晏难得被训斥一回，此时哪里容得他反驳：“我没吃午饭，你也没吃午饭，你怎么还有资格说我呀。” 奇怪，明明自己占理，却莫名有一种心虚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挣脱周明晏的手，颇有些狼狈地说：“我去帮为民伯伯做饭，你们赶紧干活，等会儿吃饭了。” 钻进厨房，童为民见童潜竟然要来帮忙，连连拒绝。 童潜卷起袖子：“我在家也常常做饭呢，我们俩一起，争取能让菜早点上桌。” 一共六个人，炒了三个菜，一个汤。 童为民本来还担心菜色太少，还想继续做，被童潜制止了。 “这帮人都是饿死鬼投胎，只要饭菜管饱就行，别的要求都不高。” 果然，等菜端上了桌，众人二话不说就开吃，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把所有的饭菜吃干净了。 童为民都没怎么吃饭，光顾着注意桌子上的动静。 见未来的雇主果然好伺候，心就放下了一半。 填饱了肚子，几个人又把童为民一顿夸，说他做饭好吃。 童潜适时地插嘴：“那行，为民伯伯，这几个人我就交给你了，别把他们饿死就行。” 童为民朴实地笑笑。 周明晏正色道：“为民伯伯虽然是童潜的亲戚，但我们还是要按制度来。我们打算先给一个月的试用期工资1000，转正以后，再看具体的表现给。” 1000！ 童为民都惊呆了。 他在外面给人打工，早上天不亮就起来，一直干到天黑，一个月都不一定能挣到200块钱。 而现在，只不过给人做做饭，整整家务，就有1000块钱拿。 他激动得连连摆手：“虽然都是亲戚，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外面的行情，像我这样的，一个月200块钱都算多，我哪能厚着脸皮拿你们这么多钱？” 李朝阳悄悄对童潜说：“你这伯伯够老实的。” 童潜轻哼：“能把他介绍给你们，别的不说，至少人品肯定有保障，1000块钱不算贵吧？” “不贵不贵。” 经过上回那个糟心的阿姨，别说1000块钱了，就算出再贵的价钱，只要能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他们都愿意。 要知道这里的四个人，除了周明晏以外，其他三个都家境不俗，至少从来没为生活上的小钱烦恼过。 千把块钱能惊呆童为民，可在这些人眼里真不算什么。 眼看童卫民还要拒绝，童潜站起来说：“哎呀，都快两点了，我再不走上学就得迟到了。为民伯伯，你不是会开车吗？可能要麻烦你送我一下了。” 童为民没推辞，小心翼翼开了李朝阳的车，把童潜平安送到学校。 第118章童盼儿的怪异 童为民正式走马上任，过了几天再去，原本脏乱的厂房已经大有改观。 原本到处飞的垃圾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堆在那儿快一个星期的衣服已经洗好晾干，厨房的冰箱里塞满了食材。 李朝阳甚至吐槽说：“你们家的这个伯伯也太勤快了吧。” 可能是觉得拿这么高的工资受之有愧，童为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开始扫洒，几乎时时刻刻手里都攥着一根扫把。 他还在厂房的前后开辟了几块菜地，种上了一些菜。 看来这是时时刻刻不忘中华民族的种族天赋。 就是：“这厂房是别人的吧，可以随便在上面种地吗？” 周明晏回答道：“没关系，我已经把这块地买下来了。” 童潜忍不住瞪大眼睛：“土豪呀！” 这块厂房连着前后的空地，至少得有上千亩，现在土地价格暴涨已经凸显势头。 要想把这么大一块地拿下来，得花多少个零呀。 “我一个人出全款买不现实，所以动用了你的小金库，还找阿姨凑了份，这些都算你们的。” 早在小学的时候开始，童潜便把自己零零散散攒下来的钱一股脑给了周明晏，让他帮自己做投资。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对于金融一窍不通，干脆光等着年底拿分红。 周明晏当然不会做亏本生意。 他狡黠一笑：“我已经得到确切消息了，静海市的新区已经在规划中，我们这里，是开发的重中之重。” 新区打算用于教育基地和高档住宅小区的建设，买地是肯定少不了的。 一开始周明晏只把这块土地租下，等通过内幕拿到消息之后，立刻把这块地买了下来。 只等着新区一动工，到时候能拿到手的利润就不止翻倍这么简单了。 童潜掰着手指头算，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 他只知道，重生回来时想要躺在钱堆上数钱的梦想，已经提前实现了。 因为这个消息，连着好几天，童潜走路都带着风。 老师和同学看见他都忍不住问：“发生什么好事，笑得这么开心？” 就连吃饭的时候，想到光明正大数钱的未来，童潜都忍不住笑出声。 王萍萍晚上也在家，见儿子吃着吃着，脸上就露出了痴痴呆呆的笑容，很是奇怪。 “你怎么这么开心啊？” 童潜连忙收敛神情，赶紧咽了一口饭说：“那当然是为我美丽漂亮的妈妈在家吃饭而高兴啦。” 王萍萍也习惯了儿子的不着调，笑骂一句：“油嘴滑舌的。” 接下来，那就开始关心儿女的学习了。 “宝宝最近成绩怎么样？” 一提学习，童潜脸上的笑真正僵住了。 他咳嗽两声，“大概跟之前差不多吧。” 王萍萍哪会被他轻易瞒过：“在班里大概能排多少名？” “15名左右吧。” 他所在的班级一共有50人。 自从没了周明晏的辅导，他的成绩开始一点点往下掉。就连这个班级中上游的水准，都是拼命学习才保持住的。 好在王萍萍不是苛刻的家长，只要孩子认真学习，无论考多少分，她都能接受。 于是只勉励一句：“继续保持，有机会的话还是要往上冲一冲的。” 童潜连连点头。 王萍萍转头又问童盼儿：“你最近在学习方面有什么困难吗？” 十九岁的大姑娘把头埋在碗里，没有回答。 王萍萍又耐心地询问了一遍。 她才慢吞吞把头抬起来，说：“就那样吧。” 童盼儿逃避的态度如此明显，惹得童潜频频望去。 看着这个命途多舛的女儿，王萍萍把后面的话都咽了回去，没再吭声。 童潜却觉得，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吃过饭，童盼儿回屋写作业去了，剩下一对母子默契地留在了客厅里。 还没等王萍萍开口，童潜便抢先说道：“妈，你放心，我保证会打探出姐姐到底出了什么事的。” 王萍萍本来眉头微皱，一听这话便笑了。 自己的儿子真是够机灵的，不用开口，便猜到了她的意图。 童潜笑嘿嘿说：“这不就叫母子连心吗？以后咱们连打电话的费用都省了。” “我可猜不到你肚子里在想些什么，就连你姐，我也不太懂她的心思。” 眼见王萍萍又要为此忧愁，童潜连忙打包票。 事实上，他也挺担心姐姐的状况。 打探情况，这种事情当然要在背后悄悄做。 童潜便把这件事情拜托给了同桌，并保证只要任务完成得好，就给他两张周明晏的签名。 “嘁，谁要那玩意儿？”同桌一脸不屑，“你得请我在肯德基吃一个星期的饭。” 早在三年前，第一家肯德基就在静海市开业了，但价格定的不低，算是比较奢侈的食物。 童潜对吃这些快餐食品一向没兴趣，既然同桌要求，已经成为小富翁的他，也不在乎这点钱，点头答应了。 为了一个星期的伙食费，同桌表现得很积极。 第二天中午就给童潜消息。 “盼儿姐好像在班上被人欺负了，他们班有一个女生好像喜欢周明晏，所以很看不惯她。” 姐姐遭受了校园暴力？ 课间的时候，童潜担心地去找姐姐，结果同学说姐姐被一帮女生带去了厕所。 脑补自己上辈子通过新闻里看到的各种校园暴力的画面，童潜一下子气血上涌。 他冲到女厕所门口，见已经快要上课了，人还没出来，脑子里的画面越发清楚。 于是他也不顾后果，用校服包住头，只露出一双眼睛，冲进了女厕所。 角落里，童盼儿正被五六个女生围住。 见突然有人往她们这边走过来，几个人纷纷回头看，发现这个奇怪的“女生”用校服把头包住了。 童盼儿和这个人一对视，心里就咯噔一声响。 朝夕相处这么多年，她怎么会认不出这双眼睛的主人呢？ 正在这时，女生中领头的那个人转过头对她说：“拜托你把这封信交给周明晏，求求你了。” 童盼儿抿着唇，一脸坚决的表情。 什么情况？ 童潜愣住了。 第119章一封情书 “叮铃铃……” 下一节课已经开始了。 那个女孩仍在苦苦哀求，“别的我都不要求你，只要你肯把这封信带给周明晏就行了。” 童盼儿还在发现童潜的震惊之中，一时没说话。 那女孩以为她在用沉默拒绝，竟然发了狠。 “你要是要是不把信给他，我就，我就不让你去上课。” 虽然是威胁，却很没有震慑力。 童盼儿这才无奈地说，“我和周明晏真的不熟，而且他现在正在创业，我们都不住在一起，见不到他的面。” 女孩明显没信。 她偷偷看了一眼身后，仍在注目着她们的奇怪“女生”，压低了声音，继续恳求。 童潜飞快地用眼神和姐姐交流。 “收下吧，我来给他。” 得到弟弟的讯息，童盼儿终于接过手中接过那封散发着粉红色泡泡的信。 “现在能让我去上课了吧？” 女孩连忙指挥身后的几个女生让开道路。 童潜这才定神，紧随着姐姐的步伐离开了女厕。 两人都没急着去教室，找到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 任凭童潜平时再机智聪明，碰上这种情况，也是无言以对。 嗫嚅着说：“我听人说，你被人都在女厕里欺负，一着急就……” 童盼儿无奈地叹气。 她把手里的粉色信件塞到童潜手里：“你把这个转交给周明晏吧，我先去上课了。顺便记得告诉妈妈，我在学校里没事，让她不用担心。” 显然她已经猜出前因后果了。 童潜接过那封烫手的信件，闷着头回到教室。 到放学时候，同桌兴奋地戳了戳童潜：“哎，别忘了你的承诺啊，咱们赶紧去肯德基抢位子去。” 去毛线！ 要不是因为你给的错误情报，我至于情急之下跑到女生厕所，险些成为整个学校的大笑柄吗？ 唯一庆幸的地方在于，静海一中的校服是不分男女的，加上童潜又瘦，包着头冲进女厕所里，别人都以为她是个子比较高的女生。 没把他当成变态抓起来。 越想越火大，童潜恶声恶气地说：“吃什么饭！你的情报能力为零，害我出了大丑，没找你算账就不错了！” 然后他也没理摸不着头脑的同桌，背上书包回家了。 说是要把信件给周明晏，但是两个人现在生活没多大交集，只能等放假的时候去找他了。 当然，那封信童潜并没有擅自拆开，这点道德，他还是有的。 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六，童潜正打算去找人，周明晏倒提前回了家。 开发操作系统这活真不简单，光四个人很难扛下来。 他今天抽空去找了导师，希望老师能帮忙物色几个出色的电脑方面的人才，还顺便回了趟家。 童潜一看见周明晏，便想起了那封曲折的信件，飞快奔进房间里，把信交到了收信人的手中。 说实话，这样的信件，周明晏这几年来不知道收到过多少，早就见怪不怪。 然而不一样的是，这一封是童潜亲手交给他的。 “这是你给我的……情书？”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周明晏还是心头怦怦直跳。 童潜先点点头，随后脸色爆红，又飞快地摇头。 “这是别人让我转交给你的。” “哦。” 周明晏一下子显得兴致缺缺起来，他甚至没把那封信拆开，只捏在手里。 童潜倒是很好奇地催促他：“你不打开看看吗？” 周明晏瞥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显得有些生气。 “这又不是你写给我的，有什么好看的？” “我写给你你就看呀。” 周明晏说：“如果是你写的，我一定会一字一句好好的、慢慢的看。” 童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慌意乱，为了掩饰这份突如其来的悸动，他开玩笑说：“你就这么肯定一定是情书啊，说不定人家和你有仇，特意写了信来骂你。” 换了往常，周明晏肯定要和他再谈笑几句，现在却明显兴致不高，竟然转身就想离开。 童潜看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背后趁他不注意，把那封信抢到了手上。 然后机警地跳远，把手上的纸展开，念道：“敬爱的周明晏同学，你好，我是一个你从没注意过的同学……” 很明显，这是一封情书。 听童潜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周明晏很快收敛了情绪，静静地盯着童潜念情书，这让他不自在起来。 他很少见到周明晏情绪失控的时候，念情书就是想调侃调侃，可看着周明晏面无表情的脸，他不由心里发虚，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 他忽然把皱巴巴的信纸往周明晏手里一塞，“你还是自己看吧。” 说着就想出去，却被周明晏拉住。 见童潜面色忐忑，周明晏脸上慢慢浮起笑容：“继续，必须把这封情书念完。” 本能告诉童潜，如果不照着周明晏的话做，会发生什么他不想看到的事。 他只好苦着脸，继续念道：“我偶尔悄悄透过窗户，假装不经意地看你。我的视线也总违背我的心愿，急于在人群之中寻找你的背影……” 单从文字上来说，这封情书以童潜的眼光来看，未免有些矫情。 可念着念着，他的思绪竟然沉入进去。 这不是一封简简单单的情书，那是一个女生青春年少时羞涩的心动。 也许这辈子只有这一次。 以后不管再爱过多少人，都不会再有这份初恋的悸动。 终于读到结尾，童潜念到署名的时候卡住了。 信上明明白白写着：一个你从未注意过的女同学。 童潜又想起了那个为了把这封信交到周明晏手中，不惜把姐姐堵在厕所里的女生了。 你费这么大劲，竟然就是为了送一份不署名的情书？ 该说你天真好，还是该说你单纯好？ 周明晏忽然在这时候笑了。 “怎么不读了，难道署名写的是你的名字，只不过假借别人的名义送给我？” 童潜莫名的脸红心跳起来。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最终只回了一声：“呸，自恋狂！” 第120章厚脸皮的叔侄 周明晏站起来，“我们下去吃饭吧。” “等等，”童潜一把拽住他，“你难道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我有什么话要说，”周明晏深深望进童潜的眼睛，“她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署，那我就把它当做是一封不知来处的信，看过了，就算了。” 童潜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甘心。 “她都跟你表白了，你一句话都不想跟人家说？” 周明晏突然有些不耐烦。 “和我表白过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要一个一个回复吗？” 他摆脱童潜的手，转身离开。 留下在卧室里的童潜，怔怔地盯着虚空中的某处，心里翻涌起一股莫名的滋味。 这股古怪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周明晏离家。 童潜甚至都没有出去送他，而是站在卧室的窗户默默看他的身影走远。 “你们俩闹别扭了？” 小叔叔童卫国上下抛着一个苹果。 “谁和他闹别扭了。”童潜一口否认。 可随即，他又像是不甘心地抱怨：“他凭什么生气啊。” 童卫国瞥他一眼。 嘴硬。 童潜嘀咕一阵，自己也觉得没意思，又问小叔叔。 “你怎么突然到我家来了？” 还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童卫国动作一僵，不满意地说：“怎么，不欢迎我啊。” “没有没有，欢迎欢迎。” 童卫国傲娇地哼了一声。 童潜觉得，这个小叔叔简直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他也不想想，论实际年龄，他比童卫国还要大呢。 随后，这一对分不出谁脸皮更厚的叔侄为中午在家吃什么而争执了起来。 童潜：“我要吃炒面！” 童卫国：“炒什么面，吃饭！” 童潜：“你要不想吃，可以自己出去买。” 童卫国：“尊老爱幼懂不懂啊，叔叔说想吃饭，侄子就得遵从。” 童潜：“不好意思，我是个不讲礼貌的宝宝。” 童卫国：“那这样，你出去买两份，一份炒面，一份炒饭，各吃各的。” 童潜：“凭什么是我出去买，不是你出去？” 童卫国：“就凭我出钱，你难道不出力？” 有钱任性的童潜高昂起头颅。 “那我出双倍钱，你去买饭。” 童卫国：“……争什么争，你看现在才几点，到饭点了再说。” 童潜一看挂钟，现在才上午10点不到。 他觉得自己一接触到小叔叔，智商就自动下降。 不行，我要去做两道数学题，冷静冷静。 童潜钻回卧室里写作业了，留下童卫国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 当沉浸在书海中，时间确实过得很快。 童潜还是被客厅里“叮铃叮铃”不断响起的电话声吵出来的。 他探出头，发现小叔叔不在客厅，难怪没人接电话。 于是走到电话机旁，伸手正要接起来。 童卫国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大声喝道：“不准接！” 童潜被吓得手一抖，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筒里传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 “喂。” 尽管打得交道不多，童潜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是谁的声音。 他乖乖叫道：“赵力叔叔。” 赵力“嗯”了一声，然后问：“童潜，你小叔叔在你家吗？” “在……” 话音未落，电话被冲过来的童卫国粗暴地挂断了。 童潜满脸无辜地望过去。 只见小叔叔咳嗽着说：“烦。” “原来，你是在躲赵力叔叔啊。” 童潜恍然大悟。 如同被踩了尾巴的毛一样，童卫国直接炸了。 “谁在躲他！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我侄子不行吗！” 哦，感情上门看望，还空着手啊。 童潜怎么可能被这么轻易的忽悠过去：“那你干嘛挂了赵力叔叔的电话？” 童卫国彻底说不出来话了。 他扑上去，伸手去拎侄子的后衣领。 以前，他总是这样逗侄子。 结果这次一拉，没拎动。 …… 你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随随便便就可以被拎起来玩的宝宝了。 虽然没说话，童潜却从眼神中看出了童卫国的控诉。 他替自己辩解：“我已经长大啦，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被你拎着玩。” 童卫国居高临下地瞥了他一眼。 就是这种高个子对矮个子充满优越的眼神，激怒了童潜。 他跑向电话机。 被童卫国警觉地拉住：“你想干嘛。” “我想打电话和赵力叔叔联系联系感情不行啊。” “不许去，”童卫国死死拉住他，“不然我就把你藏零食的事情告诉周明晏！” 一击即中。 童潜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回头：“什么零食？” “你别想瞒我。”童卫国拿捏住侄子的把柄。 从客厅的沙发上拿起一袋佐料包装丢进童潜怀里。 “这你都能找到？” 童潜彻底服了。 为了躲过周明晏的探查，他把家里用过的佐料包装袋洗干净，把放学路上买的豆干装进去。 然后把封口封好，放进了杂物间。 凭着这样瞒天过海的手段，他成功在全家人的监视下，偷偷吃掉好几袋零食。 如果被捅破，那以后肯定再也没零食吃了。 不能忍！ 童潜咽了口口水：“行行，我出去买炒饭。” 小叔叔得寸进尺：“还要一份炒面。” 童潜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个人面对面吃饭的时候，童潜发现小叔叔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他频频回头，看向门口的方向。 “你是在等什么人来嘛？” 童卫国又炸了：“谁在等他来了！” 童潜：……当我没说。 饭吃到一半，童卫国要等的人终于姗姗来迟。 有人敲响了童潜家的门。 童卫国仿佛就在等这一刻似的，跳下来摁住门把手。 赵力沉稳的声音响起：“是我。” 童卫国没吭声。 赵力继续说：“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不开。”童卫国说话了。 赵力：“再不开我就踹了。” 童卫国：“你敢！这是你老板家！” 赵力：“大不了我赔一扇。” “慢……！” 童卫国甚至来不及阻止，结实的木门猛地震动，发出“嘭”一声巨响。 “停下！” 见这莽夫真的开始踹门，童卫国立刻叫起来。 “嘭！” 第121章争吵 “嘭！” 沉重的撞击声一下下敲在童卫国心上。 眼看赵力真打算直接踹开老板家的门，童卫国气得要命，用力打开了门。 结果赵力蓄足力气，照面踢来一脚，不偏不倚，正踹在童卫国的腹部。 毫无防备之下，童卫国被踹得往后飞起一段距离，才重重跌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童潜本来缩在一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 “小叔叔！童卫国！你没事吧！” 童潜扑过去，扶起倒地不起的人，慌张的连声询问。 至于造成这后果的赵力，已经完全呆立在门口，双眼发怔。 等童卫国发出哀嚎，他才终于反应过来似的，手足无措地冲过去。 一副想扶又不敢扶的模样。 “你这个笨蛋，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见赵力半天没有动作，童卫国忍不住骂道。 童潜个子矮，力气小，扶他的时候使不上力，现在正把他往沙发上拖，别提多难受了。 赵力回过神，猛然弯下腰，把捂住腹部的童卫国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公主抱？ 童潜在一旁目瞪口呆。 把人放到沙发上之后，童卫国哼哼唧唧的，指挥着赵力跑前跑后。 “去给我端一杯水来。” 一杯不热不凉的温开水送上。 “去把面拿过来给我吃。”他的面才吃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胡乱塞了几口面，童卫国又不吃了：“都凉了，我吃着不舒服。” 赵力立马站起来：“我去买。” “不用了，等你买好送过来，黄花菜都凉了。”童卫国有气无力地说。 高大威猛的汉子站在沙发边，蔫头耷脑的样子犹如一只犯了错的大狗。 “你没事了吧？” 此时的童潜，早已默默退到餐桌旁，捧起已经凉掉的炒饭，结果越吃越不是滋味。 你们俩怎么这么像是在给我塞狗粮啊？ 童潜突然觉得，虽然是两个男人，可赵力讨好小叔叔的样子，真和上一辈子他室友犯了错讨好女朋友的时候一模一样。 算了，伤眼睛。 童潜端起冷掉的炒饭回到房间，把客厅的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 赵力把手按在童卫国的腹部，又不敢施加压力，只轻轻地掠过，像羽毛一样。 童卫国本来还很生气，对他这样一弄，反而不由笑出声。 “痒！” 赵力见他还有力气笑，心先放下一半。 他有些强势地掀起童卫国的上衣，查看他的伤势。 只见小麦色的肌肤上，显出了一团乌青的颜色，看起来很是吓人。 “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赵力还有些担忧。 童卫国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去什么医院，回去擦点药膏就好了。” 接着，他又像是强调似的说：“这次我能被你伤到，是因为我没来得及防备，下次想伤到我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实话，两个人都是当兵出身，身高条件也相差不大，按理说不会被伤的这么严重。 只不过赵力少年时代就是出了名的大力王，刚刚踹门的时候，又不懂得收敛，这才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童卫国趁机教训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情不要这么冲动鲁莽。虽然王萍萍嫂子人确实没话说，你也不能上来就踹人家门啊，换一个小心眼的老板，你现在恐怕已经被炒鱿鱼了。” 在童卫国看来，赵力别的什么都好，唯有性格方面太冲动，容易吃大亏。 赵力本来不吭声，任他说，听到这里突然抬头，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里。 “我就是这样的性格，这辈子都改不了了，你要是担心的话，以后就得跟在我身边，随时提醒我。” 本来说得兴起的童卫国沉默了。 良久，他才缓缓说道：“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但即使再要好的朋友，也有要分离的那一天，你应该清楚的，不是吗？” 赵力猛然攥紧拳头，站起来低吼道：“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想和你做什么朋友！我只想和你……” 童卫国毫不留情地打断他的话，再三重复道：“我和你是朋友，只会是朋友。” 两个人一个躺着，一个站着，神情都不平静。 对峙许久，赵力才颓然，屈服说：“那你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情叫我。” 说着，他凝望着童卫国半闭着眼睛假寐的脸庞，缓缓后退着，离开了童潜的家。 只剩下沙发上的童卫国，放空眼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潜在卧室里呆了很久，一直没听见外面有动静传来，估摸着两个人都走了，才摸黑出了房间，准备把垃圾扔掉。 绕过沙发椅背，忽然间黑暗中闪起一点猩红的光，像迷离的鬼眼。 童潜被吓了一大跳，哆哆嗦嗦摸到开关，打开灯一看，发现是童卫国躺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小叔叔，你吓死我了。”他这才吐出被吓到憋气的那口气，不由有些埋怨。 童为国仿佛没听见他说话似的，连香烟烧到手指都没反应。 这才意识到不对劲，童潜小心翼翼地靠近，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童卫国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没事啊，就是小叔叔有点饿了。潜宝宝，我们晚上吃什么？” 面对蹩脚的转移话题的技巧，童潜默契地岔开了话题。 两个人就晚上吃什么，又讨论了一会儿，说着说着，对面又没声了。 童卫国又回到了那种莫名放空的状态中去了。 傻子也知道，他和赵力叔叔之间肯定有事发生。 然而这两个人都是长辈，童潜不好直接询问，悄悄做好晚饭端上。 童卫国匆匆扒了几口饭就不吃了，站起身到处找扫把，要把洒落在地上的烟灰扫起来。 童潜连忙说：“小叔叔，我来吧，你晚上是在我家睡觉吗？” 童卫国顺嘴回道：“我去找你赵力……” 话说到一半，他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改口：“我晚上回饭馆睡，那里有床铺。” 又磨蹭了一会儿，童卫国才匆匆忙忙走了。 留下童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长长地叹了口气。 最近大家，怎么都变得这么别扭呀！ 第122章焦躁的根由 童潜觉得自己家最近风水不好，改天要找机会去山上拜拜。 在继童潜和周明晏莫名其妙生气、小叔叔和赵力叔叔吵架之后，姐姐童盼儿也陷入了一种焦躁的情绪之中。 事情的起因，是童潜找到姐姐，告诉她那封信，自己已经平安交到了收件人的手上。 但是收件人似乎对此很不屑一顾。 童潜重点吐槽了周明晏的冷漠冷酷，并且想让姐姐和自己一起吐槽。 结果不知道哪句话戳到了童盼儿的怒点，她突然把笔一摔。 童潜立马噤声，以为自己招人烦了。 谁知童盼儿开始长篇大论。 “喜欢这种心情，如果不懂的话，就不要妄加评论。有些人的喜欢是不求回报的，只要能一旁在远远的看着，都是一种幸福，如果别人强求，要他给出回应，那才可能变成一种痛苦，你明白吗？” 不明白。 童潜蒙逼地点点头。 然后他就被童盼儿赶出了卧室。 回去之后他仔细琢磨这段话，终于找出了重点。 姐姐有情况了！ 而且，很有可能是单相思！ 童潜一开始还想把姐姐暗恋的那个人挖出来，可一想到事情暴露的后果，他就怂了。 童盼儿虽然很温柔，虽然从来没发过火，但也从侧面证明了这种从来不发火的人，如果被彻底激怒，会有多可怕。 他不想领教这样的怒火。 于是他闭紧嘴巴，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 本来一遇到事情，他第一反应就是要和周明晏一起商量。 就算不住在一起，童潜也总是打电话骚扰他。 可上回周明晏莫名其妙的态度惹恼了童潜，而且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要道歉的意图，童潜便也别扭着，不肯首先低头。 两个人就这样，暂时断了联系。 没人联系，没人吐槽，没人安慰。 童潜绝不肯承认，自己有一丢丢寂寞了。 又到了某天晚上。 他、王萍萍还有童盼儿三个人一起同桌吃饭。 电视里正在播放一条新闻，说两个家长打起来了。 因为他们的儿子和女儿瞒着家长和老师恋爱了，结果成绩双双下滑，遭到训斥。 两个小年轻一时想不开，相约自杀了。 虽然人被救了回来，但还在昏迷中，双方的家长便互相指责起来，都说对方对子女管教不严，吵着吵着就动起了手。 王萍萍边看边评价：“现在的年轻人也真是的，谈个恋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搞到这么难看的地步。” 她又问儿子：“宝宝在学校有对象吗？” 何止没对象，连告白的都没有。 但这样直说出来太丢份了。 童潜嘴硬道：“我虽然没有对象，但和我告白的可多了，只不过我要好好学习，一个都没答应。” 王萍萍也有些自豪于儿子的魅力。 俗话说子不嫌母丑，反过来也是一样。 更何况童潜还长得清清秀秀，白白嫩嫩，在王萍萍这个母亲眼里，就是世界上最帅的小伙。 为了不忽视童盼儿，王萍萍又向女儿问了同样的问题。 本来是点头或者摇头的事情，童盼儿却忽的脸红了。 “你怎么了？”王萍萍隐隐察觉出不对。 童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一抽，就说：“姐姐这样子，搞不好是谈恋爱了哦。” 王萍萍还没反应过来，童盼儿率先甩了筷子。 她站起来，咬紧嘴唇后又松开。 “我要是谈了恋爱，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桌上的另外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怎么突然发这么毒的誓？ 王萍萍连忙打圆场：“哈哈哈，妈妈相信你没谈恋爱，就算谈恋爱也没什么的。就是你现在高三正在关键时期，不要耽误学习就行。” 经过一段失败的婚姻，王萍萍对儿女们的恋爱很看得开。 她完全不介意孩子们在见识结婚之前多谈几段恋爱。 只要擦亮眼睛，别遇到人渣。 童盼儿却仿佛受到莫大侮辱似的，连饭也不吃了，怒气冲冲地瞪了弟弟一眼，转身离开。 “你姐姐怎么回事？” 面对母亲的询问，童潜茫然的回了“我也不清楚”的表情。 我那个不管我怎么皮都从来不生气的温柔的姐姐呢？ 童潜欲哭无泪。 因为接下来他发现，自己不但和周明晏失去了联系，而且和童盼儿的姐弟关系也陷入危机之中。 虽然童盼儿还是和从前一样话不多说，童潜却莫名的感觉到了来自她的抗拒。 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了。 把姐姐堵在房里，和她先诚恳道了歉，然后再剖析自己的内心。 这一番表演确实有效果。 童盼儿的表情松动了。 她眼神复杂地看向童潜，嘴唇蠕动。 “我是真的很相信你，所以才把这个秘密让你知道，可你显然没有把它当成秘密的觉悟。宝宝，你有没有觉得，有时候你太任性，太不会为别人着想？” 童潜很羞愧。 他从来没有暗恋过谁，自然不知道暗恋是一场漫长的，痛苦的煎熬。 但是煎熬的人苦在其中，乐也在其中。 童潜不理解，只把它当成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在餐桌上随口说出来。 “那你为什么不去告白？” 憋了半天，他问姐姐。 童盼儿神色黯淡：“你不懂的，如果告白失败，你就会失去全世界。可如果让喜欢的心情暗暗滋长，至少能愉悦你自己。” 童潜觉得，大家的话越来越难懂了。 他只大概明白，姐姐享受这场暗恋，并且乐在其中，不需要他担心。 这就够了。 姐弟俩的关系又渐渐恢复到从前。 没有了周明晏这个日常听他唠叨的智囊，童潜自然而然的，把那天小叔叔和赵力叔叔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姐姐。 并且表示出了疑惑：他们俩折腾来折腾去的，这是在干什么呢？ 童盼儿先是陷入沉思，随后又是一惊，再然后，就显得平静无波。 她叮嘱弟弟，不要再把那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 因为这是小叔叔和赵力叔叔之间的事情，我们最好不要插手。 吃过一次教训的童潜用力点头。 其实他本来是想把自己和周明晏目前的关系告诉姐姐，让她这个局外人分析分析，他和周明晏的关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然而直到最后，他也没有说出口。 就像姐姐说的那样，这是他和周明晏之间的事情。 别人没资格插手。 童潜决定，要主动挽回这段关系。 第123章和好如初 上一世的童潜，受童为龙那个混账爹的牵累，小小年纪便辍了学在外打工。 一开始他去工厂，每天工作12个小时以上，工资却少得可怜。 后来工厂倒闭，他没了工作，因为学历低经验少，只能在外辗转漂泊。 很久以后，童潜在外出找工作的过程中，碰上了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盯着他看了很久，就在童潜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的时候，女人走过来，递给他一张纸片。 纸片上写着一个地址，说这个地方缺像童潜这样的服务生，工资不低。 童潜每天为了钱焦头烂额，一听说工资不少，二话没说便找了过去，顺利通过面试，成为了一名服务生。 他嘴甜，人长得不错，干活还拼，很快一个月就能拿到好几百块钱的工资。 但这还远远不够。 在遇见周明晏之前的好几年时光中，他都在疲于奔命。 生活的苦难一样不少，生活的乐趣却寥寥无几。 有时候他干着干着，都开始幻想自己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他遇上了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周明晏。 这个与众不同的富家公子，不仅肯和他交朋友，听他唠叨生活中的琐事，还借给他钱帮母亲治病。 就算后来王萍萍因为不想拖累儿女们跳楼自杀，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淡下去，反而更加亲密。 那时候童潜觉得自己平凡人生中最值得骄傲的，就是结识到了周明晏这样一位好友。 重生回来之后，周明晏更是对自己没话说。 不仅两次舍命救过他，生活中也对他多有帮助，处处包容。 有些事情明显是童潜自己做的不对，他耍赖，把锅甩给周明晏，人家也不吭声，默默背下。 童潜越反省，越觉得自己像姐姐说的那样，是个任性又不会替别人着想的自私鬼。 周明晏多好哇。 扪心自问，妈妈和姐姐虽然对自己也很好，但绝不可能像周明晏这样处处留心，连赚了巨款都不忘分自己一份。 而自己对周明晏呢？ 能回想起来的，竟然都是撒娇耍赖的小事。 人就是这样感性的动物，能放大一个人的缺点，也能放大一个人的好。 至少此刻的童潜已经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到周明晏面前去给他赔罪了。 第二天天一亮，童潜就迫不及待地带上自己道歉的“诚意”，出发寻人去了。 结果到了厂房，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人。 李朝阳告诉他，周明晏被一个陌生的男人叫出去了。 也许是周明晏之前说过的请来的外援吧。 童潜在厂房里等了许久，也没看见他回来，终于等不下去了，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在厂房附近来回寻找。 此时已是秋天，枯黄的落叶纷纷而下，好在厂房附近有一片丛林，还算茂密，恰好挡住了童潜的身影。 童潜远远望见，这里有两道人影矗立，想来就是周明晏和所谓的陌生男人。 他走过去，听见那个男人说：“周先生的意思，是让您尽快回到家里，以后如果有您想要从事的事业，家里也可以给予您相当程度的帮助。” 而周明晏的声音，是童潜从未听过的冷漠。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如果他不先把自己的家庭问题解决好，我是绝对不可能回去的，这一点，不管你来多少次都是一样。” 男人又似乎是在劝说什么，但周明晏很有主见，坚决不从。 两个人争执了一会儿，男人终于放弃了，道了再见之后，便向童潜所在的方向走来。 童潜没来得及躲避，被男人抓了个正着。 奇怪的是，男人竟然能叫出他的名字。 “童潜是吧。” 见他点头，男人又说，“我家少爷就要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不等童潜回答，周明晏冲过来，粗暴地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我身边的人无关，希望你牢记这一点！” 男人笑了。 童潜却觉得这笑容有一种熟悉的讨厌的感觉。 “他是……”童潜目露询问之意。 周明晏抿紧嘴唇，显得很讨厌的样子，这对从来都是如沐春风的他来说，是一件很罕见的事情。 听见这问话，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是卢松。” “卢松？” 童潜终于想起来了，这人偶尔会出现在周明晏身边，据说是周明晏那个神秘父亲手下的头号狗腿子。 周明晏还专门警告过他，说卢松看起来纯良无害，背地里阴险狠毒，要小心提防。 但是童潜和这个人交道打的不多，又隔了这么长时间没见，猛一遇到，也没把人对上号。 这个人一旦出现，那就意味着…… “那谁找上门了？” 见童潜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周明晏满腔的怒火顿时消散，还忍不住笑了一下。 忽然，他想起来他还在和童潜生气，便又把脸板了回去。 童潜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此刻他完全陷入了自责之中。 自己到底是有多不关心周明晏，才会连他父亲找上门这种重大的事情都完全没有察觉到。 好在他可以知错就改。 立刻扒住人道歉：“对不起！” 周明晏满脸疑惑：“你对不起什么？” 童潜：“因为我对你关心实在太少了，是我太自私了。” 说着，为了表现诚意，他还从书包里掏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 周明晏接过来一看，发现是裹在佐料包里的豆干小零食。 “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就剩这么点了，都交给你，以后你要是不让我吃零食，我就不吃了。” 童潜一脸悲壮。 周明晏被他这一手弄得不知道是该气好还是该笑好。 见童潜睁大两只眼睛，满脸期盼的等一句原谅。 他忽然就心软了。 算了算了。 一起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童潜这个人有多迟钝。 既然自己选择了，就只能受着呗。 想通之后，周明晏顿时和颜悦色起来。 他把小零食还给童潜。 “这包豆干你可以吃掉，但是以后如果你还想吃零食，不要自己随便乱买，可以告诉我，我给你买。” “真的？” 童潜一脸惊喜，一粒豆干已经被他迫不及待丢到了嘴里。 周明晏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煮的！” 第124章发现？ 童潜，没想到自己上一辈子渴望找个长期饭票的心愿，竟然在这一刻实现了。 明晏对自己真是没话说。 为了报答好兄弟的感情，他当然也要关心关心卢松和那个人渣爹的事情。 周明晏不希望他为此烦恼，轻描淡写地把事情说了一遍。 周良行不知道通过何种途径得知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并且找到了他的地址，便派卢松上门游说，希望周明晏能早日认祖归宗。 “那你会回去吗？”童潜有些紧张地问。 周明晏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轻蔑和厌恶的神情：“怎么可能！” “这样就对了，”童潜一拍大腿，“像你爹这种人渣，我见得多了，自私自利得要命，他想让你回去，只不过是想自己有个继承人，根本不会把你的意愿当回事。如果你回去了，很有可能公司无法继续发展经营，说不定还要被他按头你去读自己不想读的专业，结交不想认识的人，说不定还要娶自己不喜欢的女人。” 不得不说，童潜对周良行的认识，或者说对人渣的认识，很到位。 上一辈子，他就是这么对待周明晏的。 不过周明晏年纪小见识少，被父爱这顶帽子忽悠瘸了。 已经吃过一次教训的周明晏，自然不会重蹈覆辙。 他安慰显得有些惴惴不安的童潜：“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走的。” 两人正说话间，卢松已经带着周明晏的回复，找到了周良行。 坦诚的讲，一开始周良行确实没把自己这个从来没听说过存在的儿子放在眼里。 一个乡下女人生的乡下小子，如果不是因为现在娶得这个富家女不能生，他也不会让周明晏认祖归宗，有损他的名声。 可随着卢松对周明晏的调查日渐深入，他反而对这个儿子升起了一丝兴趣。 天才的竞赛头脑、像成人一样早熟、能够识辨出阴谋的心计。 只能说不愧是他周良行的儿子吗？ 即使在那样恶劣的条件下，都能脱颖而出。 如果童潜能听到周良行的心声，一定会呸上一声：“不要脸的自恋狂！” 现在听见卢松的汇报，周良行并不显得意外。 评价道：“头脑冷静，不会轻易被感情左右，凡事计较得失利弊，真是越来越像我了。” 见周良行没有要为周明晏提出的条件而恼怒他的意思，给了卢松试探的勇气。 “那少爷那边，就先放着不管吗？” 周良行一挥手：“一开始确实是我着急了，在没能处理好陈家的事情之前，就想让他回来。先暂缓吧。” 万一陈家或者陈琳恼羞成怒，对周明晏下手，也不过就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 可他周良行目前只有这一个继承人，不能大意。 卢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即，他又想起来那个偷听他和周明晏谈话的少年。 又继续打小报告：“我看少爷和那个收养他的家庭走得很近，会不会导致他不想回来？” 周良行沉吟片刻，让卢松不要在意。 “我相信他是个聪明的孩子，知道怎么选才会对自己有好处。” 再说了，如果到时候周明晏真的不想回来，对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家庭，以周良行的能量，随手就能处理，不碍事的。 而且在目前，还能为周明晏提供一个很好的屏障，使他暂时不会暴露在陈家人的眼前。 “这些都是小事，”周良行把话题引入正轨，“陈家，你调查得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更显低沉，提起陈家时，有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阴狠。 卢松的声音也压得更低，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目前能查到的，都是一些小打小闹，就算捅出去，也不会伤筋动骨，反而会引起他们的警觉。” 周良行的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但很快就放松下来。 “我和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他们扳倒，想一下子成功，是不现实的。” 他嘱咐卢松：“你不要放松，但是也别追的太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记得做好多手准备，不要让人发现你背后是我。” 为周良行卖命这么多年，卢松再清楚不过他的手段。 对于没有利用价值还很有可能会给他带来麻烦的下属，周良行处理这些人的狠厉，不比对付敌人好上多少。 闻言心下一紧，小声地应了句：“是！” 等确定卢松已经离开，周良行翻找起来。 确认房间里不会隔墙有耳之后，才用另外一个专线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明天上午10点，到老地方面谈。” 和人斗了这么多年，周良行的谨慎，让他不会把鸡蛋放在卢松这一个篮子里。 然而到了晚上，他就不得不亲自取消这场由他发起的会面。 晚上十点左右，陈琳又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 虽然内心对这个妻子极度厌烦，一惯会做表面功夫的周良行还是亲自扶着她回到楼上的房间里。 他们两个人早在多年前就开始分房而居，一个在二楼东边，一个在二楼西边，眼不见心不烦。 费力的把妻子扶到床上，陈琳迷迷糊糊的睁开醉眼，看见周良行的影子在眼前晃，顿时火上心头。 “姓周的，告诉你，你得意不了多久了……” 虽然是醉话，可俗话说的好，酒后吐真言，周良行不禁心头一跳。 难道他背着陈家做的那些事，已经被发现了？ 不，不会，否则以陈琳的骄横，早就气势汹汹地找上他了。 他不动声色地套问：“你在胡说什么呢，我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情了吗？” “哼，虽然我不清楚，不过我大哥说了，你，你不是个东西！” 周良行出去打了个电话，取消今晚的见面。 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 然后，他回到卧室，力道轻柔地把被子盖在妻子的身上，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她呢喃几句，沉沉睡去。 光看着这样一幅夫妻和睦的景象，任谁也不会猜到，这个外表温和儒雅的男人，心里在转动着怎样恐怖的念头。 第125章生病 与周明晏和好如初之后，童潜又恢复了那副乐颠颠的模样。 “哟，小老板又来巡视啦？” 当童潜背着书包走进厂房大门，正在东张西望的李朝阳，立刻发现了他的踪迹。 童潜有些不好意思：“你别胡说。” 李朝阳现在喜欢调侃他是他们公司的小老板，每次来这儿就是“巡视工作”来了。 李朝阳笑道：“小老板不好意思了呀。” 知道像他这种人，越在意他调侃得越来劲。 童潜便不再理他，径直去找周明晏。 结果几个人中最严肃的牛犇看见他，也叫了一声：“小老板。” 看来这个外号是暂时摆脱不掉了。 童潜很淡定地应了一声。 “嗯。” 然后就要绕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机械，往里面的卧室走去。 李朝阳在后面叫住他：“师弟现在在房间里躺着呢，你别过去了。” 童潜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 虽说冷风乍起，好歹还有些许光线，现在才下午6点左右。 周明晏怎么在房间里躺着？ 李朝阳诧异：“师弟没和你说吗？他生病了。” 生病了？ 李朝阳解释：“蔡薇前几天回家一趟，结果回来的时候就生病了。她也没在意，结果不但自己倒下了，还把我们全都传染了。” 童潜这才注意到，李朝阳和牛犇的嗓子都有些嘶哑。 牛犇更是在不停地擤鼻涕，他的位置上堆了高高的一叠餐巾纸。 见两个人高马大的男性都这样，童潜更担心周明晏了。 但是李朝阳拦住不让。 “师弟进房间之前特地和我交代过，如果你来找他，不准放你进去，他说你身体不好，万一传染了，更麻烦。” 周明晏说的有道理，童潜也不好意思硬要进去。 主要是怕周明晏不开门，把他关在门外就尴尬了。 他抱着书包坐在一旁。 见李朝阳和牛犇都在收拾东西，便问：“你们是打算回家吗？” “嗯。”牛犇沉闷地回了一声。 李朝阳耸肩：“蔡薇生病了，还要硬扛，结果发烧到40度，昨天连夜送去医院的，现在还在吊水呢。师弟就给我们都放了假，说进度虽然重要，但身体更重要。” 童潜赞同地点点头。 他可是死过一次的人，知道命这种东西才是最宝贵的。 两个人慢慢吞吞，收拾好东西，离开之前，李朝阳还问童潜和不和他们一起走。 童潜坚决地摇头。 他要在外面等周明晏醒来。 见劝不动，李朝阳只好开着车走了。 至于负责照顾他们的童为民，虽然没被传染，但早在两天前，他就接到了老家打来的电话。 说他儿子童忠实生病，让他赶紧回去。 现在，这片上千亩的土地上，只剩下周明晏和童潜两个大活人。 周明晏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8点多钟。 他感觉自己身体浑身无力，腹中饥饿。 叫了两声发现没人应，才想起来其他人都回家了。 没办法，他只能撑着软弱的手臂爬起来，打算去冰箱里翻点吃的。 一开门，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童潜抱着书包，坐在一张凳子上，凳子靠在门旁边的墙上，昏昏欲睡。 等了这么长时间，卧室的门终于开了，百无聊赖的童潜赶紧跳起来，抱起书包就蹿进了房间。 周明晏无奈扶额。 “你来这儿干什么，我不是让师兄带你回去吗？” “我不走，”童潜质问，“你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打算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这里直到好为止吗。” 周明晏哑着嗓子解释：“我回家，怕把病毒传染给你们。” 童潜皱眉：“你要搞清楚，自己是个病人，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照顾你怎么办。” 周明晏：“我体质一向很好的，应该过两天就会好了。” 童潜：“都说平常不生病的人，生起病来最可怕。你看看你现在，多吓人。” 他没有夸张，周明晏现在弓着腰，双颊烧得通红，嘴唇苍白，起皮干裂，看起来非常憔悴。 让童潜很是心疼。 他放下书包走过去，想量一量周明晏的体温，被对方躲开了。 周明晏拒绝：“你身体不好，万一传染给你……” 童潜：“你是看不起我吗？” “没有，”周明晏无奈了，“万一你也病倒了，谁来照顾我？” 一席话听得童潜有些开心，但他刻意板着脸。 “谁说要照顾你了，让你自生自灭更好。” 周明晏瞅着他的脸，露出一个虚弱无力的笑容。 “那行，就让我自生自灭吧。” 说着，他要转身出去。 “你干嘛去？” 周明晏指着自己发出抗议的肚子：“找点吃的，再不成，找点喝的。” 看他的身影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倒下的样子。 童潜撇撇嘴，追上去把他按回床边。 “我已经把粥煮好了，等下端过来给你。” 周明晏斜倚在床头，毫不吝惜地夸赞一声。 “真贤惠。” 回应他的，是童潜扔过来的一个枕头。 “滚！要不是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谁要管你！” 也许是继承了王萍萍的烹饪天赋，童潜做饭的手艺相当不错。 就连简简单单的一份白米粥，都能煮得滑滑嫩嫩，入口即化。 周明晏现在发着烧，味觉也失灵了，味道好坏其实不大能尝得出来。 但他还是夸道：“好香。” 童潜本来还有些生气他隐瞒生病的事实，可见平时活蹦乱跳的人，现在这样虚弱，又忍不住的心疼。 “你还在发烧吗？” 由于手上没有温度计，童潜凑过来，把额头贴上周明晏的，用这种古老的方法测试体温。 呼吸交谈间，两个人四目相对。 周明晏不知为何，眼睛显得更加明亮。 童潜忽地脸红了。 他赶紧挪开视线，低着头说：“好像还有点低烧，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周明晏摇摇头。 “我感觉好多了，今天晚上再补一觉，要是明天起来还发烧，再去看也不迟。” 童潜忽然笑起来。 “你还说我怕去医院，你看你自己不也不想去吗？” 周明晏淡淡一笑。 医院是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第126章不速之客 刚好到周末，要放两天假，童潜便没有回家，窝在厂房里，照顾生病的周明晏。 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周明晏不到半天便被传染上了病毒，结果已经过了快三天了，还是只能在床上躺着。 “我没有你想象得这么虚弱。” 被童潜强硬要求睡在床上的周明晏有些哭笑不得。 也许是一直以来，童潜身体太差，总是被周围人照顾的原因。 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机会能照顾别人，童潜恨不得像亲爹一样伺候，端茶倒水，端盆倒尿。 童潜不高兴地撇撇嘴。 “你别不知好歹，别人想要我照顾，我还懒得看一眼呢。” 中秋过后，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许多来不及添衣保暖的人便纷纷中招。 比如他同桌，从星期一开始就拖拉着鼻涕。 不仅被童潜嫌弃，不管什么时候都离他远远的。 连老师都忍不住吐槽：“班里的同学们虽然生病了，但是也要注意一下，上课的时候不要发出太大声音，打扰其他同学听课。” 同桌委屈得要命。 天天在耳边念叨他生病了有多么多么难受，结果没人理他。 听童潜念叨生活中的这些琐事，周明晏没有一丝不耐烦。 虽然打一开始，他就对自主研发操作软件这项任务的难度有了准备。 然而真当开始实施，心里仍然忍不住急躁。 每天脑袋里想的都是如何改进系统，如何操作，没有一丝空隙。 如今听听这些事情，也算是劳逸结合，给自己一个放松的空间。 两个人正说说笑笑，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传来。 似乎是人的脚步声。 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童潜本来以为是童为民或者李朝阳他们，结果推开门，发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正左右打量着这间开在厂房里的公司。 “你是谁？” 童潜有些不快，这人竟然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自顾自走进来了。 把这当成自己家了吗？ 中年男人一看童潜是个小孩，便不把他放在眼里。 用一种傲慢的口气问：“让你家大人出来。” 呵。 童潜双手抱胸，站在卧室门口。 “这里就我，没什么大人，有话快说，不然我报警了。” 中年男人显然被他的话激怒了。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快点让你家大人出来见客人，不然以后出事，你背得起责任吗！” 这人谁呀，架子比我都大。 见男人死活不肯说出来意，童潜冷笑一声。 “不请自来的叫不速之客，或者说，叫贼。这厂房是我们家的，你私自闯进来，就是私闯民宅，犯法的你知道不？” 中年男人被个小孩子指责了，忍不住气：“犯法，那你报警看警察来不来抓我啊。” 童潜懒得再搭理他，径直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开始按下数字键。 中年人没想到这小孩竟然真的敢报警，等报警电话打完了，正在通话中时，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马上从童潜手上抢过电话筒挂上。 童潜不屑地睨他一眼，你刚刚不是很强硬吗？继续强呀。 男人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清秀文弱的小男孩，竟然这么不给他面子。 于是咳了两声，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我叫厉大汉，是厉氏集团的经理之一。” 男人颇感自豪地说。 面对男人的介绍，童潜面无表情，完全没有一个正常人听见“厉氏集团”这几个字时的惊诧、羡慕等表情。 “哦，所以你无缘无故闯进我家里，到底干嘛来了？” 男人又絮絮叨叨起来，中间夹杂着无数吹嘘自己和厉氏集团的废话。 童潜听过就罢，只捡自己想要的信息整理。 原来，随着经济发展的不断深入，静海市大开发也进行得轰轰烈烈。 原本市区那块地，已经被人抢得差不多了。 刚刚大手笔收购了某间房地产公司的厉氏集团落后一步，便把目光投向了更偏远的郊区。 想要在郊区盖楼房，造小区。 而他们看中的这块地，就是被周明晏提前买下来的郊区工厂。 这个厉大汉又没礼貌，脾气还坏，连带着童潜对这个厉氏集团都没有好印象。 可他不会跟钱过不去，知道这些人是想花钱来买地，整个厂房都得拆迁，胸口的那些郁闷，早飞到天外了。 拆迁！ 有机会沾上这两个字的，都明白这背后代表着什么含义。 就是不知道这些人肯出多少钱。 他在脑子里飞快转动着这些念头。 厉大汉本来还在絮絮叨叨，一看这小孩眼神，不知道游移到哪去了，又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全是白费功夫。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些什么！ 还没等他后悔完，那个小孩就把他领到一张桌子前坐下。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问问。” 只见那小孩跑进卧室，原来他家大人在卧室里躺着，让个小孩出来招待客人。 厉大汉不由更加不满。 卧室里，童潜兴奋地和周明晏说起有人要买地的事情。 他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只能求助于周明晏。 周明晏听完后，起身说：“我来和他谈。” 那个小孩跑进卧室之后，好半天都没出来，厉大汉等得不耐烦了。 这什么主人，架子比自己这个经理多大。 他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正想推门进去，门开了。 一个面带病容的青年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是厉先生吧，关于你刚刚传达的事情，我想和你好好谈一谈。” 童潜本来想站在一旁，虽然他不懂，好歹可以给自家人涨涨气势，助助威风。 可一看钟，已经下午6点，天都快黑了。 他得赶紧去给周明晏煮粥。 这几天为了不让周明晏感到腻，虽然都是吃的粥，童潜却做出了不同的花样。 白米粥、青菜粥、瘦肉粥…… 今天晚上，他打算做八宝粥。 但是材料虽然是现成的，却没有淘洗，童潜只好无奈地放弃旁观，进厨房煮粥去了。 等他出来，发现那个不速之客竟然已经走了。 “你们这么快就谈好了？” 童潜不禁疑惑。 第127章想要转学 “谈崩了。”周明晏轻咳两声。 “啊？” 周明晏个子高，身材健硕，脸也是硬朗型的。 这样的人一旦穿上正装，加上合适的表情，很容易显得成熟。 出去办事，很多人都会认为周明晏已经二十多岁了。 可眼下他生着病，穿着居家服，头发不过匆匆打理一下，很容易被人看出他脸上残留的一丝稚气。 至少，在厉大汉看来，这不过是一个比刚才那个小孩子年纪稍长一些的大小孩罢了。 还不等他发作，大小孩便坐到他面前，用一种慎重的态度，开始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周明晏。” 如果厉大汉没记错的话，他调查到的资料上，这片厂区目前所有人的名字，就叫周明晏。 厉大汉问：“这片厂区是你买下来的？在你名下？” 周明晏：“是的，如果你有什么情况的话，直接和我谈，我可以自己做主。” 厉大汉挑眉：“你知道我们要干什么吧。” 周明晏明人不说暗话。 “你们打算开发这片地，但是这片地在我名下，你们想出钱买下。直白的说，我愿意出卖这片土地，但问题在于，你们能出多少钱？” 童潜紧张地问：“他怎么说？” 厉大汉没料到这小孩竟然这样直来直去，于是直接道：“300万，300万从你手上买下这片厂房的全部东西，包括里面的每一棵树。” 在他的心里，一个小孩子听见300万这样的天价，搞不好就会被吓得直接答应下来。 毕竟多少人一辈子也赚不到300万。 “才300万，他们怎么不去抢？！” 童潜忍不住叫了起来。 要知道周明晏从上一个买家手里接过这块土地，花的钱就不止300万了。 现在这些人300万就想买断这片厂区，不如直接做梦来得快。 周明晏慢吞吞咽了口水：“所以呀，我直接拒绝了。” 信心满满的收购要求被断然拒绝，厉大汉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本来还想再劝说，后来转念一想。 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孩子，怎么有能力买下这么大的厂区，一定是家里人在背后支持。 跟小孩子说没用，还是得和他家里面人谈比较直接。 想通之后，厉大汉也不再费口水，口气很差的丢下一句“小屁孩以后就不要出来装大人”后，离开了。 童潜抽抽嘴角。 这个叫厉大汉这中年男人，一看就是那种有一点钱，有一点权就自视甚高，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井底之蛙。 周明晏才刚刚成年，就赤手空拳地攒下了百万身家，你居然敢说他是“小屁孩”？ 周明晏淡淡的：“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 本来第二天就要上学了，童潜还担心那个厉大汉趁自己不在，来找麻烦。 但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没再见过这个男人的身影。 也是，拆迁动工这样大的事情，从有风声到正式实施，还不知道要拖多少年。 那个人也许只是来试探一下口风的，未必真心想买。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他把买地的事彻底忘到了脑后。 是关于童盼儿的。 某一天晚上，母亲王萍萍突然把童潜叫到自己房间里。 “妈，我最近没犯错吧。” 见王萍萍坐在椅子上，对面还摆了一张凳子，一副要严审的架势，童潜心里惴惴不安。 王萍萍绷着脸，没说话。 她示意儿子坐在凳子上，问他：“我接下来问你的话，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童潜满脸茫然，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但他坐直身体，态度良好地回：“明白！保证实话实说！” 当然也是先给他妈打预防针，就算我犯了错，看在我态度这么好的份上，你就放我一马。 王萍萍：“你知道你姐姐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姐姐？ 童潜这下是真的一脸茫然。 “我不知道啊，姐姐和平常差不多，天天上学放学，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 王萍萍眉头紧锁。 童潜试探着问：“姐姐怎么啦？” 王萍萍也不瞒着儿子：“她说她想转学。” 童潜不解：“怎么好好说要转学？静海一中应该算是附近最好的学校了，其他的学校都要差不少的。” 虽然静海市教育不算太发达，好歹是大城市，教育资源是有的。 而其中的头部资源，大多数都集中在了静海一中，剩下的其他所有中学，分静海一中挑完的。 长此以往，静海一中越来越好，和其他学校的差距越拉越大。 就连排名第二的金鸿中学，都比它差一截。 王萍萍更想叹气了。 “你姐姐和我说，她想去育英中学。” 育英中学离静海一中不算太远，只隔着两条街，但是两所学校学习成绩天差地别。 同样是公立中学，育英中学里的第一名，拿到静海一中，连前50名都排不进去。 两个学校的差距如此明显，童盼儿为什么非要转学？ 王萍萍：“我也不知道你姐姐你是怎么打算的，她说，如果不让她转学，那就干脆不读书了。” 王萍萍觉得女儿太异想天开，劝了两句，童盼儿就冲她爆发了。 一边诉说自己小时候遭到了怎样不公平的对待，一边眼泪淌着流都流不完。 童潜一直都知道，小时候因为种种原因，姐姐的童年一直过得不大好。 但那是十三岁之前的事情了。 十三岁之后，他与周明晏重生回来，家里的好日子就开了头。 到现在，至少在物质方面，童盼儿和家里的另外两个孩子是一样的。 甚至抱着补偿的心态，王萍萍打着要富养女儿的旗号，还会给童盼儿买更多的衣服，更多的鞋子，能用钱满足的，从来没有不答应的。 童盼儿现在爆发，有些不讲道理了。 看得出来，王萍萍这次被伤到了。 她反复问儿子，自己是不是太偏心，没能做到一碗水端平，以致于女儿这么多年来对她怀恨在心。 童潜连连安慰母亲。 然而他也不清楚，姐姐这是迟来的青春反叛期，还是情绪压抑多年之后的集中爆发。 第128章疑似暗恋对象 就算童潜想着法子逗母亲开心，王萍萍也只是露出勉强的笑容。 最后她说：“都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童潜被赶出了房间。 他在房间里翻来覆去许久，觉得问题恐怕还要出在姐姐那个暗恋对象身上。 没看童盼儿之前乖乖听话，从不惹麻烦，自从有了心仪的对象，脾气瞬间变得暴躁，而且不讲道理。 这就是典型的恋爱脑啊。 代表人物，琼瑶阿姨的里多得是。 童潜回想起上一辈子自己看过的那些琼瑶电视剧，那些女主人公为了爱情抛弃家人的场面，顿时心里一凛。 不行，得在姐姐做出更加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阻止她。 身怀使命的童潜开始偷偷打听童盼儿可能的暗恋对象。 但是静海一中好几千学生，男生还比女生多，鬼知道她喜欢的是哪个。 而且，童潜还得单打独斗，因为同桌这次不肯再提供帮助了。 同桌又委屈又气愤地指责。 “你就是个不讲信用的小人！上回说好的要请我吃肯德基，结果转头就翻脸不认账，我算是看透你了，绝对不会再上当的！” 任凭童潜如何花言巧语，同桌都不肯再帮言而无信的人了。 没办法，他只能拜托童盼儿班级的一个女生去调查。 没错，就是把童盼儿堵在厕所，给周明晏写情书的那个。 童潜私下里找到女生，和她编了一套善意的谎言。 周明晏拒绝你并不是因为你不够好，而是因为他现在忙于事业，没有空闲，分心谈恋爱。 这是拒绝一个人最普通的借口。 有点阅历的人都知道，对方要真是喜欢你，就算再忙也不可能拒绝。 然而那个女生却感动得稀里哗啦的。 她红着眼睛：“麻烦你帮我转告他，不，你不要和他说，免得耽误他时间。像他这样的天才，浪费他一分一秒都是我的罪过。” 童潜：“……” 总觉得，周明晏在这些爱慕他的女生眼里，都不算是人了，而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高高在上的天才。 被无限放大，无限美化。 或许他们喜欢的并不是那个熟悉的周明晏，而是在他们心里，符合自己心仪的对象。 就和女孩子们喜欢偶像一样。 这多多少少让童潜减轻了内疚感。 所以拜托起别人来的时候，也更理直气壮一些。 那个女生一开始还不想答应，但是当童潜表示会给她带一张周明晏签名的独家照片之后，果断叛变了。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同班女生找到童潜，沮丧地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发现。 “你姐姐真的好奇怪啊，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吗？” 童潜：“全世界都知道你喜欢周明晏吗？” 女生摇头：“全世界不清楚，但是所有我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都知道我喜欢他。” 童潜沉默：“这可能是性格不同吧。” 通过这个女生了解到，童盼儿平时在班级里虽然性情比较温和，但是一向沉默寡言。 参加班级活动也不积极，很多人甚至不清楚她和周明晏、童潜是一家人。 女生说：“不过这样也好，不然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人拜托她告白、要签名。” 那样的话，肯定会打扰到周明晏专心做事的。 童潜简直佩服极了周明晏，他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毫无交集的女生为他如此死心塌地，处处着想的。 连朝夕相处的同班同学都打听不到童盼儿心仪的对象，童潜就更无法可想。 于是他灵机一动，换了另一条思路。 童盼儿想要转学，肯定是为了心中的那个他。 只要打听打听，静海一中到底有谁最近要转去育英中学，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果然，他很快就查到了一个符合条件的对象。 高三（七）班的孙岩。 鼎鼎大名的刺头儿，杀马特家族的领头人。 童潜一开始还不肯相信。 他觉得，有周明晏和自己珠玉在前，和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长时间的姐姐，眼光肯定差不了吧。 一定是搞错了。 直到两天之后，他亲眼看见童盼儿在下课的间隙，趴在班级的走廊边假装看风景。 眼神却偷偷地看向和一群男生嘻嘻哈哈穿过走廊的孙岩。 黏腻的目光追了他一路，直到拐进厕所看不见人影才收回目光。 童潜：……那种想要冲过去弄死孙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忍住忍住，不能动手。 孙岩之所以要在高三这个关键时期转到育英中学，就是因为他和别人打群架。 据了解，孙岩初中时成绩还不错，所以才能考上静海一中。 可他不知道怎么回事，结识了一群不三不四，在社会上的混混。 于是迅速堕落，成绩名列倒数不说，还多次无视校规，染黄毛，打耳洞，活脱脱一个桀骜不驯分子。 童潜早就对这个人有印象，却是头一回知道他的名字。 毕竟，在大家都规规矩矩穿校服的年代，孙岩的一身乞丐装就显得尤为打眼，想不注意到都难。 桀骜不驯没什么，毕竟大家都有个叛逆期嘛。 成绩差也不能定终生。 可近墨者黑，孙岩现在还染上了抽烟打架的坏毛病。 动不动就学人放话说：“你给老子等着，看老子不找人弄死你个孙子。” 他这么嚣张，自然有人看不惯。 只不过能在静海一中上学的，大部分都是好学生，平常都是能忍则忍。 这次之所以打起来了，还是因为孙岩太过分。 他没写老师发下去的作业，随便拽过班里一个同学的卷子就开始抄。 结果这同学成绩也不大好，做错了不少题。 分数一出来，孙岩就破口大骂，还嘲讽这同学死了妈。 拿去世的人说事，脾气再好的人也得炸。 同学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上。 都是普通学生，打架也没比谁厉害，可架不住周围人拉偏架。 趁拉架的时候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孙岩越打火气越大，随手拿起板凳，把同学开了瓢。 事情闹大之后，孙岩就被开除了学籍，打算转学去祸害育英中学。 第129章告知王萍萍 姐姐怎么会喜欢上这样的人！ 童潜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他觉得，说不定是因为姐姐从小遇到的都是好学生和乖宝宝，所以才对这样的痞子型男生没有抵抗力吧。 可关键是，这个孙岩不仅痞，他还坏啊！ 道德水平得多低下的人，才能拿别人去世的母亲来侮辱。 看来必须要棒打鸳鸯了。 童潜下定决心。 可他也不想想，童盼儿现在还是单相思的暗恋状态，哪里有什么鸳鸯可打。 而童盼儿，已经再次向王萍萍提出请求，要转学去育英中学了。 不行，绝不能看着姐姐越陷越深。 童潜急得嘴上都起了两个大燎泡。 若是往常，还可以和周明晏这个狗头军师商量。 可现在人家忙着工作的事情，连明恋他的女生都知道，不能去打扰他。 童潜又怎么好意思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烦他。 只好自己解决。 “唉……” 童潜坐在王萍萍手下的某间王宝宝餐馆里叹气。 打从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他和周明晏就注重培养王萍萍的品牌意识。 就连一个小小的饭团摊子，都要打上“王氏出品”的标识。 以至于到了后来，王萍萍在扩大生产经营规模时，下意识使用了王氏的品牌名。 本来一直用了这么多年都没出事，可前一段时间，突然有人要告王氏集团，说他们侵犯了商标权。 一开始大家都很是莫名。 毕竟有后世那么多起的商标之争在前，童潜对这方面尤其注意。 早早就让王萍萍注册了自己的品牌名称，怎么突然会有人出来说侵权？ 后来才知道，人家确实是抢先注册的。 只不过当初给王萍萍办理注册商标的办事员不知道为什么，把王萍萍的商标名称也注册了上去。 这就造成了商标的重复使用。 现在王萍萍的生意越做越大，人家看见自己的品牌名称被人用了，当然要想办法解决。 后来王萍萍和人家私下和解，并且表示自己会修改品牌名称。 “王氏”这个烂大街的名字是不能用了，但是品牌名气已经做出来，若是换一个完全不同的品牌名称，容易让顾客摸不着头脑，从而造成生意的流失。 还是周明晏灵机一动。 看着童潜笑说：“不然就叫王宝宝吧。” 王萍萍离婚以后，童潜曾经问过，需不需要让他们姐弟俩从童姓改成王姓。 王萍萍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改名字手续繁杂，而且一个名字用了这么多年，突然换掉，容易反应不过来。 王萍萍很大气：“反正都离婚了，就不要在意名字这个形式。” 可这到底算是个遗憾。 现在周明晏提议要把品牌名改成“王宝宝”，变成了王萍萍的姓加童潜的小名，也算是从母姓了。 包括童卫国在内的众人，都觉得这主意不错。 他们还问过童盼儿，你想不想把自己的名字加在母亲的姓氏后面。 童盼儿连连摇头。 “宝宝比盼儿好听多了，很可爱，我也挺喜欢的。” 于是集团就正式更名为“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集团名字变了，旗下的连锁饭馆自然也要改名。 统一换成了“王宝宝连锁餐饮”的字样。 以至于童潜每次去餐馆吃饭，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唉……”有人在童潜耳边叹气。 他抬起头，发现是小叔叔。 自从那天小叔叔和赵力在自己家里闹别扭之后，童潜还是头一回看见他。 “你为什么叹气啊。”童潜问。 童卫国不肯说，还要反问侄子：“那潜宝宝为什么叹气。” 童潜忧愁地皱起眉头，用怀疑的眼神瞥向小叔叔。 “我告诉你，你能保证不告诉别人吗？” 童卫国对天发誓：“我保证。” 虽然这个小叔叔小事上不靠谱，但大事上还是有保障的。 童潜便把自己的烦恼告诉了他。 小叔叔最好的一点，就是会把小孩子当成大人一样看待，不会因为小孩说幼稚的话，就随随便便糊弄他们。 虽然不过是青春期少男少女的懵懂心事，童卫国还是很重视。 他思考了半天，建议：“潜宝宝，你还是告诉你妈妈吧。” 童潜犹豫：“我怕跟我妈说了，她去找我姐，那就不好了。” 以童盼儿的内向和倔强来看，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喜欢孙岩，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童卫国摸摸他的脑袋：“这你就不了解你妈了吧。你见过有几个蠢蛋能白手起家，把生意做到这么大。你妈妈心眼多着呢，别替她瞎操心。” 六年的时间，足够让王萍萍脱胎换骨。 从一个懵懂无知的乡下妇女，变成管理数千人集团公司的女强人。 小叔叔说得对，他应该相信妈妈。 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总部，设立在静海市市中心，在擎天大厦的高层。 为了避开童盼儿，童潜一放学就直奔擎天大厦。 好在王萍萍没有外出，就留在办公室里看文件。 童潜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王萍萍的声音传来：“请进。” 见是儿子，她绷紧的肩膀放松下来，笑着问道：“有什么事情吗？怎么突然跑过来了。” 她还以为有突然到访的客户呢。 童潜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犹豫着应该怎么开口。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王萍萍察言观色的本事已经变得非常强大。 自然一眼就看出儿子的纠结，猜测着说：“你是做坏事了，才来找我的吧。” 童潜无言以对：“感情您儿子在您心里就是这么个形象？” 王萍萍笑：“那得分人。” 童潜耸耸肩，把童盼儿喜欢孙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重点强调了孙岩的无耻无德无才。 听完儿子的描述，王萍萍陷入了沉思。 童潜生怕母亲太忙而忽略，紧接着强调说：“我是怕姐姐太单纯太冲动，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情来。” 静海一中绝对是学校中的佼佼者，童盼儿要是非要转去育英中学，那就是在自断前途。 童潜怎么能不着急上火。 重生回来以后，他也是一点一点看着姐姐如何从一个有听力障碍的小女孩，变成如今这个大姑娘的。 说句不合适的，在心里已经悄悄把童盼儿当成了半个女儿。 现在看她要往火坑里跳，急得手足无措。 第130章劝说 好在王萍萍这个母亲还是很给力的。 她想了一会儿，对儿子说：“这事情我不能直接插手，盼儿现在对我有很严重的抵触心理。” 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微微黯然。 已经比从前强大太多，可她内心深处，依然是那个为了孩子可以不顾一切的母亲。 现在这样被孩子抵触，心里难过是肯定的。 童潜连忙安慰说：“姐姐、姐姐她只是一时没想通，她还是很爱你的。” 王萍萍笑了。 “我知道。不管是你，明晏，还是盼儿，你们三个都是好孩子。” 她继续说自己的想法。 “青春期的小孩子大多爱钻牛角尖，尤其是像盼儿这么犟的孩子。不能强硬的表达出要让她放弃的意思，只能徐徐图之，潜移默化地改变他的想法。” 做生意这么多年，王萍萍的见识可比从前增长许多。 青春期的孩子和父母不和，最后酿成悲剧的例子比比皆是。 虽然自家的孩子都很让人放心，王萍萍却还是坚持学习相关知识。 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孩子们陷入泥潭，做母亲的可以把他们拉上来。 王萍萍为了孩子们，也是费尽了心思。 这些天来，童潜一直为劝姐姐放弃，喜欢渣男而伤透了脑筋。 毕竟童潜自己，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从没谈过恋爱，暗恋这种事情也离他很远。 爱情是什么样子的？他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有王萍萍做场外指导，童潜就可以依照指令行事了。 他先是逮到机会就在童盼儿面前说，谁谁谁因为打架被批评了，谁谁因为骂人和同学产生口角了。 把这些生活琐事饶有兴趣的搬上餐桌之后，还不忘询问童盼儿的意见。 “你说说那个人，嘴不犯贱能死啊，结果现在被人打了吧，无缘无故问候人家妈妈，我觉得他是活该。姐，我说的对不对？” 如果童盼儿不表达意见，童潜就会一脸伤心地说：“姐，你不喜欢宝宝了，宝宝说话你都不听。” 童盼儿无奈，只好每次都专心听弟弟高谈阔论，免得问她时答不出话。 好在童潜口才很不错，这些事由他的嘴说出来，非常能调动人的情绪，就跟听故事似的。 后来再问他意见时，童盼儿也会跟着评论两句。 “做人肯定要先尊重别人，才会得到别人的尊重。像这种二话不说就骂人的，教养肯定不好。” “虽然他也不是没有错，可是动手就太过了吧。明明对方也讲道理的，好好说一说，说不定就能避免一场冲突，还是太冲动了。” 有一次，电视里在放，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因为和父母吵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结果被人拐卖，如果不是有好心人搭救，女孩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和父母见面了。 “太可怕了，人贩子都该死！” 王萍萍身为一个母亲，看见这样的新闻，每每都要大发感慨。 童潜附和着点点头，人贩子害得多少人妻离子散，委实可恶。 童盼儿看待这条新闻的角度却与他们不同。 “我觉得这个女孩子太自以为是了。她爸妈对她那么好，结果就因为不让她去看喜欢的明星的演唱会，就说那样伤人的话，她的父母一定很难过。” 童潜默默对王萍萍使了个眼色。 看我姐姐，三观还是很正的吧。 也许是童潜说的这些故事起了作用，最近一段时间，都再没听童盼儿提起过，有转学的打算。 童潜还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姐姐，你最近好像回来得越来越早了。” 童盼儿身影一僵。 “嗯，天黑得越来越早了，妈妈让我早点回来，不然怕出事。” 童潜嘿嘿笑：“你早就该这样啦，看书嘛，在学校和在家里看不都是一样，又没人打扰你。我本来还打算你要是回来迟，我就等你一起放学回家。” 童盼儿脱口而出：“不用，你不用等我。” 说完可能又觉得自己反应太激烈，怕伤了弟弟的心，赶紧又补充说。 “高二和高三放学时间不是同步的，有这个时间你都走回家了，等我干什么。” 童潜再三叮嘱道：“那行，我就不等你一起，但你下课了，要赶紧回家啊，不然家里面人会担心的。” 从那以后，童盼儿果然一放学就回家，没有再在学校逗留过。 其实，从童盼儿以自己要留校写作业为由，让童潜早点回家的时候开始，他就有些怀疑了。 但也没联想更深。 后来得知孙岩的存在，才知道，孙岩每天都会趁着放学时间，让他那帮在社会上混的朋友们溜进校园里，一起组队打篮球。 现在想来，童盼儿之所以在学校留那么晚，估计就是为了看暗恋对象打球吧。 现在童盼儿主动提出要早点回家，这是一个好现象。 也许她对孙岩的迷恋不像想象中那么深。 没过多久，一个更令童潜高兴的好消息传来了。 因为童盼儿的缘故，童潜对孙岩异常关注。 这天，他在做早操的时候，瞄了一眼高三（七）班的所在场地，结果并没有看见孙岩那一头风骚的黄毛。 在做完早操，解散回教室的过程中，他随手拽住一个高三的男生。 问他：“哎，孙岩呢，早操的时候好像没看见他。” 孙岩是高三年级的名人，很少有人不认识他的。 果然，那个男生奇怪地看他一眼，说：“孙岩已经转走了呀，东西都搬空了。” 童潜这才知道，之前孙岩的处罚结果只是暂定的，并没有正式下发。 以学校的意思，本来是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的，只要孙岩在这期间表现良好，未必没有留下来的机会。 可惜他显然不珍惜这份好意，没过多久，又和同学发生了冲突。 学校一看，这学生确实不能留了，以一己之力带坏了多少风气。 果断下发了开除通知单。 今天是通知单期限的最后一天，孙岩一大早就过来，把东西收拾收拾，搬走了。 喜大普奔！ 此时此刻，唯有这四个字能形容童潜的心情。 祸根终于走了，姐姐以后也会恢复正常的吧。 第131章没办法沟通 童潜又耐心观察了几天。 发现孙岩走后，姐姐并没有做出任何失去理智的举动。 既没有再说出要转学的话，也没有偷偷去过育英中学。 看来她的理智正慢慢从恋爱的漩涡中恢复。 这件事情应该算是圆满落幕了。 童潜这才屁颠颠的，在去找周明晏的时候，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他本意是想求夸奖的，然而周明晏听后，却只是盯着他，一动不动。 “怎、怎么了？” 童潜惴惴不安起来，他最近挺老实的，没偷吃零食，也没犯别的错。 见他茫然的模样，周明晏也没有好心提醒。 “遇上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难题，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可靠吗？” 童潜委屈地说：“可是你要干活呀，我听李朝阳说，你们忙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我怎么能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来打扰你呢。” 周明晏丝毫没有缓和口气。 “工作归工作，生活归生活，我认为我处理得来，不需要你替我操心。” 童潜觉得周明晏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他还想争辩两句，人家已经起身回到工作台上。 他坐在那边空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在这里尴尬极了，背起书包就想走。 结果周明晏又若无其事地过来，问他：“今天外面下雨，不好走路，我送你回去吧。” 刚刚你不是还生气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跟个没事人一样。 周明晏现在的心思比女孩子还要阴晴不定。 至少姐姐童盼儿目前的情绪就很稳定。 童潜又奇怪又委屈，想说，“不用！” 可他怕又周明晏真的生气，不理他，就委婉地说：“我让为民伯伯送我回去吧，你忙你的。” 周明晏也没反对，走过来理了理他的衣领。 “也行，那你小心一点。” 回想周明晏这一段时间以来的种种怪异举动，童潜坐在王宝宝餐馆里，不由得深深地叹了口气。 “潜宝宝，你怎么又在这儿？”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小叔叔来了。 童潜无精打采地说：“你怎么也在这，都不要上班的吗。” 童卫国顺手揉揉他的脑袋。 “你还管起我来了，你是我老板吗？操这么多心。” 童潜不服气：“我是小老板。” 童卫国：“哟，这还没继承呢，就摆起老板的架子了。” 童潜有些后悔，都怪李朝阳。 要不是他天天没事开那些小老板的玩笑，刚才也不会顺嘴说出那些话。 想起李朝阳，思绪自然而然转移到周明晏身上，童潜的情绪又低落下来。 童卫国看出来了，却没点破。 而是直接对侄子说：“我等下要到山里去进货，你跟我一起吗？” “去山里？” 童潜来了兴致。 他还从来没进过山呢。 “走走走，”小叔叔一把拉起他，“你到车上去。” 所谓的车，是用来运货的大卡车，童潜坐上副驾驶，等车子发动了，才想起来问一个关键的问题。 “我们去的那地方离这远吗？我明天还要上学呢。” 童卫国随意地说：“一来一回，大概十个小时吧。” 啊？ 童潜想下车，童卫国却一脚把油门踩到底。 “坐稳，走了！” 坐在车上，童潜才觉得奇怪。 一开始公司规模小的时候，进货拉货搬货这种事情都是小叔叔和赵力两个人做的。 都是十分辛苦的体力劳动。尤其是开车，熬夜是无法避免的。 后来王萍萍觉得不能让他们这样伤身体，就把他们两个都调到了后勤，免去奔波劳累之苦。 怎么今天，小叔叔突然又要跑外地进货了。 童卫国哼着歌，明显不想回答他的疑惑。 跑长途无疑是一项非常疲惫且乏味的工作。 童潜一开始还时不时跟小叔叔聊天，后来渐渐睡意上涌，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 “潜宝宝，醒醒！” 再醒过来的时候，就是被小叔叔叫起来的。 他揉揉眼睛，爬起来，结果一下车，被带着冷意的山风往脸上一吹，瞬间清醒了。 童潜用力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好清新啊。” 经济发展到现在，环境污染问题没多少人重视，但已经越来越严重。 静海市里，灰尘满天飞，很少能呼吸到这么新鲜的空气。 童卫国笑道：“怎么样，跟我出来这一趟不亏吧。” 这是一片还没怎么开发的山林。 童卫国这次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从山里老农手里收一批新鲜的石榴。 王宝宝餐馆颇受顾客好评的一个点就是，每次饭后都会提供免费的水果。 虽然都是应季水果，胜在新鲜，好歹能多赚点口碑。 童潜跟着小叔叔，还有几个农民，一起把满山的石榴装进了车里，累得满头大汗。 还要被鄙视：“一看就是不锻炼的学生，光长个子不长力气。” 童潜有苦难言。 中间休息的时候，童潜吐槽：“难怪你要把我带上呢，就是找了个免费劳动力嘛。” 童卫国不屑：“就凭你的小身板，带你还嫌浪费油钱。” 叔侄俩说笑一会，童卫国冷不防问。 “上回是为你姐姐的事情烦心，这回叹气又是为了什么？” 童潜一愣，但是小叔叔在他心里，就像是一个好朋友一样，便把周明晏近段时间来的种种表现详细说了。 最后总结道：“也许是因为工作不顺心，才这么容易生气，我也不该计较的，大不了以后少去找他就行了。” 他没注意到，身旁的童卫国听着听着，脸色就变了。 他望着侄子尚显稚嫩的脸庞，欲言又止。 开车离开山里的时候，童潜看见了生长的野梨子，赶紧叫小叔叔停车。 面对小叔叔疑惑的目光，童潜解释说：“明晏喜欢吃梨，我摘一点带给他。” 童卫国终于忍不住了。 “你觉不觉得，你对周明晏的关心……有些太过。” “啊？” 见侄子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他又说：“比如，你家里人要是喜欢吃水果，你会不会也特地给其他人带。” 童潜完全不懂：“明晏是家里人啊，至于姐姐和妈妈，她们都不是很喜欢吃梨。” 童卫国无语望天：这简直没办法沟通突然发现自己上了推荐票榜▽虽然排名在很后面，也要感谢各位读者大大的支持！只要每天登录书旗、签到、十章内容、分享、评论都可以获得推荐票，想投的话也可以到书籍页面的下方顺手点两下，很简单的￣︶￣ 第132章被遗弃的女孩 盘桓在心中想说的话，一直到童卫国送侄子回家之前都没有说出来。 “我先回去啦，小叔叔，你路上开车慢点。” 童潜挥挥手，蹦下副驾驶。 “等等。”童卫国在身后叫住他。 童潜回身：“怎么了？” 童卫国犹犹豫豫：“你还是注意一下吧，那个周明晏……” 他终究还是只能隐晦提醒一句。 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呢，用大人龌龊的思想去揣测孩子童真的友谊。 如果远在郊区的周明晏听见他的心声，大概就会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 总之，在眼下这个时间，完全没开窍的童潜不明白小叔叔到底想表达什么。 一对叔侄瞪大眼睛对望时，从拐角处走过来一个背着书包的女孩。 她满腹心事，眉头紧锁，似乎在为什么事情而烦恼。 直到走到近前，她才发现童潜和童卫国。 “盼儿。” 既然侄女来了，他也不好当着小孩的面再多说，童卫国打了声招呼，开车离开了。 回到家，童盼儿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进门就钻进卧室。 而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事重重的样子。 童潜的心神还沉浸在童卫国刚刚警告他的内容上。 周明晏到底怎么了？ 想不通，那就不想。 童潜提起自己大老远带回来的野梨，拿进厨房洗干净。 然后拿起一个啃一口，虽然有点酸，整体还挺甜的。 口感还行，就是不知道周明晏喜不喜欢。 童潜来到客厅，发现姐姐还坐在沙发上。 看见他来，欲言又止。 童潜不明所以，以为姐姐也想吃梨，又跑回厨房拿了一个过来。 “这是小叔叔带我去山上摘的，味道还不错，你要吃吗？” 童盼儿心情复杂地接过。 童潜拎起书包，准备回房间。 却听童盼儿忽然开口说：“今天，我在外面看见了一个女孩，长得很像你。” “人长得相似的有很多嘛，你看那些名人模仿秀上，一抓一大把。” 童潜看着梨子，完全没想到，这个正在进行的话题，将给他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童盼儿见弟弟没在意，又刻意强调了一遍。 “那个女孩，真的很像你，特别特别像。” 童潜慢慢察觉出不对劲了。 他放下梨子，双眼看向自己的姐姐。 “你想说什么？” 童盼儿真的不知从何说起。 犹豫半天，她才问出一个问题。 “你知道，你有一个二姐吗？” 二姐？ 童潜手上的梨子掉在地上，滚了一路，他却没在意。 不管是上一辈子还是这一辈子，在童潜的认知中，他只有一个亲生的姐姐，叫童盼儿。 而现在有人告诉他，他还有一个二姐。 “你在开玩笑吧。”他慢慢地说。 童盼儿抿紧嘴唇，然后给弟弟说起了十六年前的往事。 十六年前，王萍萍在医院里经过一番痛苦挣扎后，生下的不是一个儿子，而是一对龙凤胎。 女婴先钻出母亲的肚子，是姐姐； 男孩后生出来，是弟弟。 那个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普遍不富裕。 而家里，由于丈夫童为龙好吃懒做，生活得更加艰难。 怀孕的王萍萍甚至没有条件去医院做产检。 所以她直到生产的时候都不清楚，自己肚里怀了两个婴儿，只觉得肚子比怀大女儿的时候要重得多。 农村里有经验的妇人和她说，男孩比女孩重，这一胎应该会生个男孩。 王萍萍生完孩子就因为力竭而晕了过去。 护士便把孩子抱给匆匆赶来的父亲童为龙看。 当听说妻子生了一对龙凤胎之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高兴，而是觉得麻烦。 男孩子可以用来传宗接代，以后还可以帮家里干活，地位自然不一样。 女孩子嘛，家里已经有一个三岁大的童盼儿了，再多一个也没什么用。 还要费劲巴拉，供她吃，供她穿，等年纪一大嫁出去，就什么也捞不着了。 王萍萍还在病房里昏睡着，两个孩子被护士抱到了婴儿房。 童为龙抽了根烟，作出了决定。 当王萍萍醒来要看孩子的时候，童为龙说孩子还小，要等情况稳定了才能看。 王萍萍也没有怀疑。 然后，趁着妻子在医院里的工夫，童为龙把两个孩子接了出来。 把男婴放回家里。 然后带上女婴，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把孩子丢在了临水县周围某一条乡村道路上。 当时，王萍萍一醒来就被童为龙接回了家，看见了躺在小床上的儿子，并没有产生怀疑。 如果不是后来的某一天，童为龙喝酒喝多了，不小心把这件事情抖出来的话，王萍萍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还曾经生下过一个二女儿。 “他说那件事的时候，当时我也在场。”童盼儿回忆起来，仍然觉得恶心。 童为龙无意间说出这件事的时候，童盼儿已经六岁，能够记事了。 当王萍萍接受不了女儿被丈夫丢掉的事实，想要和童为龙动手的时候，童为龙不耐烦地把她推倒在地。 “感情赚钱的又不是你，多一个少一个，你当然无所谓！我就把她丢在路上，有本事你就去找啊！” 童潜目瞪口呆地听完。 那个恶心他这么多年的父亲，真是每每都能刷新他对人渣的认识。 把一个刚出生没几天的婴儿，扔在人迹罕见的农村小道上，那时候还是冬天…… 能活下来简直是奇迹。 童盼儿苦笑着说：“他后来还威胁我，说我以后如果不听话，就把我也丢掉。” 以至于童盼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战战兢兢，饭都不敢多吃一口，生怕被毫无人性的父亲扔掉。 童潜咬牙切齿。 “那个老王八蛋，当初就这么离婚，真是便宜他了！要知道他还丢过一个姐姐，就该把他吊起来千刀万剐！” 畜生都不如的东西！ 骂完人渣，童潜才联想起姐姐一开始和自己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你在路上，遇到了那个当初被丢掉的女婴？” 童盼儿点点头：“我是这么怀疑的。” 毕竟那个女孩和弟弟长得实在太像了。 可世界上，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吗？ 第133章暴露 “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 这才是童盼儿最犹豫的问题。 这么多年来，虽然从没听王萍萍提起过这个被遗弃的女儿，但想必她的内心肯定会有所牵挂，甚至充满内疚。 童潜想了许久。 “暂时先不说吧，毕竟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万一不是的话，不是空欢喜一场。” 被遗弃的本以为已经死掉的女儿还活着，任谁都会开心吧。 可要是最后被告知搞错了，那可不仅仅是尴尬的问题。 说不定还会勾起王萍萍痛苦的回忆。 童盼儿觉得弟弟说得有道理。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总不能假装不知道这件事吧。 童潜于是说：“我们两个先私底下悄悄探查一下，确定一下那个女孩子的来历。如果她有亲生父母，那这个猜测肯定就是假的。如果没有……” 如果没有……童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对了姐姐，你到底是在哪儿遇到那个女孩的。” 面对弟弟的询问，童盼儿的眼神开始变得躲闪。 童潜心里突然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个地方吧。 “你偷偷跑到孙岩学校去找他了？” 童潜忍不住站起来，大声问道。 今天不用上学，童盼儿借口高三要统一补课，一大早就出门了。 眼看着实在瞒不下去，弟弟又一副要抓狂的表情，童盼儿老老实实交代了全部情况。 原来今天，她一出门，就去了育英中学。 关注孙岩这么长时间，她知道他经常在节假日带着一帮兄弟去学校里打球。 她只是想去碰碰运气的。 但是没想到，孙岩竟然真的在。 童盼儿便躲在一旁，看他们打球，看了一个上午。 要到中午饭的时间，孙岩便招呼几个兄弟们一起去学校外面吃饭。 为了不被孙岩发现自己的存在，童盼儿假装看书，等他们走远了，才悄悄跟了上去。 到了校门口，有一个女孩正在和门卫大吵大闹。 因为她不是育英中学的学生，想要进来，被门卫拦住了。 童盼儿在一旁听说，这个门卫平常其实不大管事，谁想要进来都可以，孙岩那几个社会上的兄弟就是这么进来的。 为什么独独不让这个女孩进来呢？ 因为她穿得实在太夸张了。 染着一头绿毛，头发乱糟糟的，挡住了小半边脸。 上身穿着露脐装，上身穿着短裤，脚上还趿拉着一双拖鞋。 即使放在21世纪，这个打扮也足够令人侧目的了，何况是还相对保守的90年代呢。 童盼儿本来打算看过一眼就走。 可随即，她发现孙岩走向那个女孩，女孩看见他过来，竟然扑到了他身上。 穿着出格的女孩，和孙岩那帮男生一起，说说笑笑走了。 见暗恋对象竟然和一个女生那么亲密，童盼儿心里生出一股酸涩，混合着嫉妒的奇怪感觉。 她悄悄跟在这群人后面，结果越看那个女孩越觉得眼熟。 直到一阵风吹过，把遮挡住女孩脸蛋的头发全都吹了起来，童盼儿才确信。 这个从未见过的女生，居然和自己的弟弟长得十分相似。 自然而然的，她联想起了自己那个刚出生就被遗弃的妹妹。 童盼儿又在后面跟了一段距离，这次她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直到那个女孩钻进一家游戏厅，半天都没出来，童盼儿又不好意思跟进去，这才失落地回了家。 真是…… 童潜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该庆幸童盼儿只是在一旁远远观望，没有勇气上去和那个混混学生告白吗？ 知道弟弟对自己去见孙岩的事情极度反感，童盼儿低垂着脑袋，很是沮丧。 童潜本来还想发泄几句，不经意想起前一段时间，周明晏和他说的话。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路要走。” 姐姐喜欢孙岩，作为弟弟，他其实也没有话语权吧。 这是姐姐的选择，他无权干涉。 最后，童潜什么也没说。 只是告诉童盼儿：“我会调查那个女生情况的，你先注意不要告诉别人。” 虽然童潜在育英中学并没有认识的人，可是他有钱啊。 有钱的话，多少个人的信息也能拿到手。 只是童潜想起周明晏曾经抱怨自己的话，心下一颤，还是选择把这件事情先告诉了他。 周明晏震惊过后，却显得对此有些漠不关心。 “你一定已经想出办法了吧，那就按你自己想的去做，找我也没用。”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童潜觉得自己如果回答不好的话，恐怕又将迎来一番狂风暴雨。 于是他狗腿地说：“我要是想出办法，怎么会来找你呢？你可是我的小诸葛。” 周明晏瞥他一眼，神情莫测。 童潜用无辜的眼神望着他。 两人正对视间，李朝阳不知从哪冒出头来，阴阳怪气地学。 “你可是我的小诸葛呀哈哈哈，小老板你这是在哄媳妇儿吗？” 童潜心头一动，可这转瞬即逝的念头很快被羞恼的情绪覆盖。 他顺手捡起一个自己带来的野梨，冲着李朝阳嘚瑟的背影砸了过去。 啪，正中红心。 李朝阳转过头来，冲他做出来一个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童潜回给他一个鬼脸：“叫你再嘴上不把门！” 身旁的周明晏忽然开口。 “我明白了，那个女生的背景交给我来调查，你先回去吧。” 不得不说，周明晏办事一向很有效率。 没过两天，等童潜再回到家，就收到了一封厚厚的信件。 翻开一看，一个杀马特非主流的女生照片，贴在首页。 童潜对着那张放大的照片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吐槽道：“她到底哪里和我像啊？” 在了解女生其他信息的过程中，童潜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凝重。 他把那个女生的调查信件放在桌子上，到楼上去喊童盼儿下来一起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当姐弟俩走出房门的时候，脸色同时变了。 不知何时回家的王萍萍，正拿起那叠调查表，拿在手里翻看。 完蛋了！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第134章找上门的奇怪女人 “我们现在下去拦住妈妈还来得及吗？” 童盼儿拿眼睛看弟弟。 “不清楚，也许……行吧……”童潜很不确定。 “你赶紧去。” “还是你去吧。” 这边姐弟俩在用眼神互相疯狂暗示，那边，王萍萍的心却渐渐沉了下去。 一开始，她只是以为这是一份普通的资料，可越看，心越沉重。 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林冬冬，女，16岁，无业。 紧接着的都是关于林冬冬这个女孩的信息。 包括林冬冬是在十六年前的冬天被她的奶奶捡回家抚养，奶奶在前年去世后又跟随养父母生活，养父母还有一个亲生的儿子。 十六年前的冬天、弃婴、女孩……短短的几个信息却迅速揪起了王萍萍的心。 这么多年来，她从不在嘴上提起当初被童为龙丢弃的女婴，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 手上薄薄的几张纸，此刻却仿佛重愈千金，王萍萍几乎拿不住。 童潜姐弟俩磨磨蹭蹭下楼来，见母亲神情恍惚，担心地对视一眼，赶紧过去扶她坐下。 “妈妈，你喝水吗？”童潜在耳畔殷勤地问。 王萍萍平稳呼吸，然后睁开眼睛，抓住儿子的手臂逼问。 “这份资料，你们是从哪弄来的？” 童潜只好实话实说。 不过，为了不刺激情绪已经极为激动的母亲，他隐瞒了姐姐又跑去育英中学找孙岩的事实，只说是童盼儿在路上无意间看见一个和童潜很像的女孩，这才开始调查。 “为什么不告诉我！” 王萍萍此时的口气极为严厉。 童盼儿不安地抬起头，又悄悄低下。 童潜顶着母亲严厉的目光说：“因为担心您像现在这样。” 王萍萍一愣，掐进儿子胳膊肉里的指甲，慢慢松开了。 童潜趁机说：“妈妈，不是我们不告诉您，只是想先证实一下，免得到时候……” 虽然隐瞒不对，不过孩子们显然是为她着想。 王萍萍不是不讲理的家长，她稍稍平复情绪，再度翻阅手上的资料。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这几张纸被她反复翻开、逐字逐句不知道多少次，却还是被她很小心地保持完好。 那份小心翼翼，就如同她对待即将相认的女儿一样。 是的，在经过一系列的调查之后，王萍萍觉得，这个和童潜长得很相似的女孩，十有八九就是当年被丢弃的女婴。 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要进一步鉴定。 宝宝告诉她，现在出现了一种新的鉴定亲子关系的医学手段。 只需要父母任意一方和子女的血液样本，就可以判断他们是不是亲生的，据说准确率相当高。 也就是说，只要那个女孩子肯提供一点自己的血液，就能判断她到底是不是当年的那个弃婴了。 但是，她肯吗？ 经过这几天对这个叫林冬冬的女孩的了解，王萍萍相当怀疑这一点。 照片上的女孩子，染怪异颜色的头发，打耳洞，穿着暴露，一看就是一个叛逆的孩子。 童盼儿和童潜，都很听话懂事，王萍萍还没从和这样的孩子打过交道。 她内心充满忐忑、犹豫、担心、甚至是害怕。 这几天，她仿佛褪去了叱咤商场的女强人的外衣，变成了六年前那个胆小纠结的农村母亲。 一再踌躇之后，王萍萍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去见林冬冬。 即使这个孩子会埋怨她、恨她，也该让这个孩子知道，自己是有母亲的！ 林冬冬像往常一样，游荡在静海市的大街小巷。 生活在林冬冬周围的人都知道，林冬冬是被她奶奶从外面捡回来的。 当时，引起了奶奶子女们的极度不满。 毕竟，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凭什么说养就养？ 吃喝拉撒，样样都要花钱，谁来出这笔钱？ 奶奶弓着腰，倔强地说：“我来养！” 她带着林冬冬，一老一少生活在一个简陋的小房子里，一住就是十四年。 十年后，奶奶生病去世，她去世之前说，她的五个子女，谁愿意抚养林冬冬，就能继承她的全部财产。 她现在的养父母，奶奶的小儿子小儿媳，不知从哪得到消息，说林冬冬和奶奶住的房子可能会拆迁，能拿到一大笔赔偿款。 于是抢先下手，把林冬冬和家里的一切都接手了。 然而，说好的拆迁却始终没有动静。 养父母巴望这么久，见没能获取利益，便彻底不管她了。 让林冬冬一个十四岁的女孩独自住在摇摇欲坠的小破屋里。 林冬冬本来是有学上的，虽然她觉得上学花钱，不肯去。 但是奶奶说，别的小孩都去上学，我们冬冬也要去，硬是把她送进去了。 好在小学的学校不错，可怜她们生活艰难，没收学费。 可是林冬冬上学，本来就是因为奶奶的要求。 现在，奶奶不在了，她的成绩也不好，老师天天看着她叹气，林冬冬便索性不去上学了。 她想去打工。 打工不是容易的事。 她干过许多份工作，但是都干不长。 于是有一天没一天工作着，偶尔出去赚赚“外快”，好够生活。 林冬冬翻翻衣兜，发现还剩三块钱。 她攥着硬币，打算去买点吃的时，一辆小轿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林冬冬好奇地看了两眼，继续往前走。 那辆车也跟着她往前走。 林冬冬停下，车子也停下。 别看林冬冬年纪不大，但是她从小就生活在底层，心眼很多，对任何人都保持警惕。 一见情况不对劲，她转头就钻进了一条汽车开不进去的小巷。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衬衫、西裤，打扮得体的中年女人走了下来。 女人紧追两步，对着快跑不见人影的女孩喊：“林冬冬同学，我有话跟你说！” 难道是前天被她抢了围巾的学生家长找上门了？ 林冬冬跑得更快了。 傻瓜才听你哔哔！ 当林冬冬吃饱喝足往家走，想着明天该怎么弄点钱时，她看见了停在家门口的那辆车。 下午看见的那个女人站在汽车附近张望，看见她来，赶紧跑过来，紧紧拽住她的手，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说。 “我能和你好好谈一谈吗？” 第135章便宜要占，账不认 林冬冬咬着吸管，吸着杯子里的饮料，觉得今天的经历仿佛做梦一般。 就在刚才，那女人请她坐进车里，然后载着她来到了一家高级餐厅，点了一桌的美食，让林冬冬放开肚皮吃。 当林冬冬还在犹豫，觉得这会不会是什么新型骗局的时候，就听见这女人自称是她的亲生母亲。 太可笑了吧。 不过这年头的骗子也够专业的，知道她是被父母遗弃的孤儿。 林冬冬冷笑一声，想要把饮料泼到这胡说八道的女人头上，却又舍不得。 她还从没喝过这样高级的饮料呢。 刚刚点餐的时候，她偷偷瞄了眼菜单，发现这一杯饮料就要五块钱。 五块钱！ 女人，也就是王萍萍，见对面这个女孩并不相信自己，赶紧拿出了一张名片递过去。 “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头衔和电话，我不是骗子。” 林冬冬怀疑地接过来一看，头衔是，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王萍萍。 林冬冬嗤笑：“这种东西拿笔我能给你写一叠！骗子！” 她又接着警告：“实话告诉你吧，打我主意也没用，我奶奶的房子现在在我叔叔名下，就算拆迁我也拿不到一毛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王萍萍看着这个女孩虽然满脸不屑，手却紧紧抓着饮料不放，可见是很少来到这样高档的地方吃饭，心里越发觉得酸楚。 她问：“你能告诉我，你奶奶当年是在什么地方捡到你的吗？” 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不少，林冬冬也就说了。 “听说是在往静海市的路上捡到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不相信王萍萍的原因。 王萍萍说她当年被丢在了什么大牙村附近，离静海市隔得老远呢，她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小孩，总不能是自己长翅膀飞过来的吧。 不过这骗子也真够下血本的，至少眼前的好饭好菜都是实打实的。 林冬冬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原则，放开肚皮使劲吃。 反正她也没钱，要是骗子跑了，大不了到时候死不认账就是。 王萍萍絮絮叨叨了一个小时，林冬冬就吃了一个小时。 等觉得自己胃里快撑破了，再吃下去，搞不好会活活撑死，林冬冬懒洋洋开了口。 “行吧行吧，你说我是我就是，那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她本来觉得这女人是骗子，但是能在自己面前真情实感地哔哔一个小时，现在她怀疑这女人是精神病。 王萍萍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 母女相认本来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想到这里，她也不着急了，温和地问：“吃饱了吗？” 林冬冬姿势不雅地瘫在椅子上：“再吃就吐了。” “那行，我们走吧。”王萍萍拎着包站起来。 林冬冬艰难地从椅子上爬起来，跟着她一路往外走。 经过收银台的时候，王萍萍仿佛没看到似的，径直往门口走去。 林冬冬诧异地边往前走边回头看。 “你不付钱，不怕他们把你抓起来啊？” 王萍萍莞尔一笑。 “这家餐馆也是我们王宝宝集团名下的，我是董事长，在里面吃饭，自然不要给钱。” 事实上，就算王萍萍要给钱，恐怕他们也不敢收。 索性便不为难这些经理了。 王萍萍离开之前，特意走到从他们进餐厅开始，就一直远远观察他们动静的经理面前，对他目前的工作进行了赞许，鼓励他下次再接再厉。 被顶头大老板这样夸奖，经理感动得眼泪都快下来了，连连点头，再三保证。 两个人都已经走出门了，他还站在原地拼命挥手。 林冬冬目瞪口呆。 看来这女人说的至少有一句是真的。 她真的是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董事长，不然那个经理为什么要这么点头哈腰？ 难道，她真的遇上了一个有钱的女神经病？ 两个人坐在车上，王萍萍问她：“你晚上要到哪去，我送你过去吧。” 既然有人上赶着伺候，林冬冬也不客气，张嘴就说：“你把我送回我奶奶的房子那去。” 王萍萍闻言皱眉道：“那间房子实在太破旧了，住在里面很危险，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住我家吧。” 说是间房子都算客气，明明就是一个用塑料和木板撑起来的窝棚，里面全是易燃物品，小小的房间里有一半都堆满了林奶奶生前捡回来的各种垃圾。 现在正是深秋，天干物燥，一点点明火都能瞬间把这个窝棚吞噬，住在里面的危险可想而知。 面对王萍萍的好心提议，林冬冬果断拒绝。 “不要！” 开玩笑，这女的虽然有钱，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值得人家图谋的，可要是住进去，岂不是处处受人辖制？ 那她还怎么天天在外面混啊。 她可舍不得她那帮“兄弟姐妹”，也舍不得游戏机，舍不得桌球台。 绝对不能去！ 见林冬冬态度坚决，王萍萍也无法可想。 她启动汽车。 “你不住我家可以，但是你奶奶的那个房子肯定是不能再住了。这样吧，我在附近帮你开一家宾馆，你暂时先住在里面。至于房费，由我全权承担，你不用担心。” 能住在更好的地方，还不用付任何代价，林冬冬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她甚至三挑四捡，选了附近最好的一家宾馆，房费都要上百块钱的高档套房，施施然住了进去。 目送林冬冬走进宾馆房间，王萍萍不忘交代前台的客服人员，说如果看见这个女孩走出去就给她打电话。 因为房间是以王萍萍的名义开的，前台自然答应下来。 然后，王萍萍才开着车，满身疲惫地回到了家里。 客厅里灯火通明，两个孩子正开着电视，等她回来。 等王萍萍一踏进家门，童盼儿便跑过来，替她拿换的拖鞋。 又往前走了两步，童潜端着一盆水果拼盘，笑嘻嘻迎上来。 “妈妈，你尝尝这水果味道怎么样。” 见王萍萍满脸疲惫，童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他直接用手拈起一片切好的苹果薄片，塞进了王萍萍嘴里。 第136章谈恋爱有什么好 清新香甜的水果味道，让王萍萍糟糕的心情好上些许。 她坐在客厅的椅子上，睨了殷勤过头的儿女一眼：“又干坏事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她心里还是很熨帖的。 尤其是和油盐不进的林冬冬纠缠这么长时间后，她才越发体会到自己这对儿女的体贴懂事。 “哪有，”童潜冤枉着叫起来，“我们这是在将功补过。” 王萍萍挥挥手：“这件事情也不能怪你们，你们也是在为我着想，心里不要有负担。” 童潜往嘴里塞了一粒葡萄，咀嚼着说：“对，都怪童为龙那个王八蛋！” 要是往常，听见儿子这么骂自己的父亲，王萍萍早就开口制止了。 童为龙就算再混蛋，也是亲生父亲，她不想让这对父子彼此仇恨。 可是，林冬冬被遗弃的事情，勾引出她心头对于童为龙的怨恨。 虽然在孩子们面前没说什么，私下里，王萍萍早就恨不得把这个混账前夫千刀万剐。 混账东西！ 她当初到底是瞎了什么样的狗眼，才会看上这个王八蛋！ 王萍萍越想越是悔恨，恨不得自己能回到二十年前，和童为龙结婚的时刻。 她绝对会告诉曾经的自己，不要结婚！ 不要和这个人渣结婚！ “妈妈，妈妈。” 见王萍萍突然眼神放空，脸上露出了咬牙切齿的表情，童潜小心地叫了两声。 “啊？” 王萍萍被儿子从幻想中叫醒，打了个哈欠说：“时间不早了，你们明天都要上学，早点回去睡吧。” 童潜看她脸色，大着胆子问：“那个女孩子，有没有答应做亲子鉴定？” 虽是疑问句，可见母亲刚刚回来时的神情，他心里就有了底。 提起林冬冬，王萍萍本来稍稍振奋的心情，瞬间跌到谷底。 她苦笑一声，摇摇头说：“还早呢，恐怕是一场持久战。” 童潜从身后搂着母亲的肩膀，安慰她。 “没关系，这场仗，我们陪你一起打。” 王萍萍有些担心：“你们不要私下去找林冬冬，免得她对你们产生抵触情绪。” 童潜说：“那可不一定。同龄人之间才更有相同话题嘛。说不定我们一出手，就马到成功了呢。” 王萍萍一想也对。 再说自己的儿子，虽然小事上不大靠谱，但遇上大事，总能撑得住场面。 因此，在嘱咐儿子见机行事后，王萍萍也就没管太多。 虽说想要认回女儿，可王萍萍毕竟是一个集团的董事长，手底下管着好几千人吃饭，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林冬冬的动静。 童潜大包大揽地把这件事揽到自己身上。 于是，很多其他人还不知道的消息，他往往是第一个知道的。 比如林冬冬和牵动姐姐芳心的孙岩，两个人关系相当暧昧。 但是据打探，他们又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这孙岩一看就是个渣男，玩暧昧的高手。我让人打听过了，不止一个冬冬，他身边还围绕着好几个不同的女孩子，都是若即若离的，既不表白，也不表示拒绝。” 童潜义愤填膺地向周明晏吐槽起孙岩来。 在经过漫长的拉锯战后，周明晏终于从导师手里拉来了两个数据方面的高手。 不仅缓解了其他三个人的压力，还把周明晏彻底从繁琐的软件设计过程中解放了出来。 李朝阳说：“师弟你是我们这些人中间最有生意头脑的，也擅长和人打交道，以后对外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事情我们来负责。” 就这样，周明晏终于有了一些私人时间，和童潜相处也多了起来。 此刻，周明晏正在忙里偷闲地围观童潜做饭。 听见他的吐槽，说：“好在盼儿姐脑子很清醒，就算喜欢他，也知道这男孩跟自己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没有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别人也就算了，我姐姐那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渣男呢？” 这个问题，童潜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通。 周明晏盯着他的侧脸：“喜欢就是喜欢，哪里有什么理由。你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好是坏，都会全盘接受。” “谈恋爱这么可怕吗？” 童潜撇撇嘴：“幸好我没谈过恋爱。” 周明晏挑眉：“听说在学校里有很多女生和你告白，你干嘛不选一个，好好谈场恋爱。” 这是童潜为了面子，在王萍萍面前胡说的。 事实上，从他进入静海一中以来，还从没有一个女生和他告白过。 就连童潜自己都纳闷。 他上一辈子，那么穷，还每天灰头土脸的，都有女生向他告白，虽然通通都被童潜以忙于赚钱为由拒绝了，可好歹有人喜欢他啊。 这辈子他的条件比之前好那么多，居然一个告白的都没有。 不符合常理啊。 其实如果他真想深究的话，完全可以找静海一中的学生打听打听。 到时候就会有人告诉他，天才学生周明晏在进入静海一中时就发过话了。 说他希望他弟弟童潜能够在学校的时候好好学习，不要为别的事情分神。 他在静海一中学生心里，地位可比家长和老师要崇高得多，大家自然愿意听他的话。 虽说童潜也不错，可毕竟白白嫩嫩的，看上去就像一个没长大的小男孩。 女生嘛，还是更喜欢能给她们安全感的男人，比如周明晏。 要是因为和童潜告白，而失去了周明晏的好感，那可划不来。 这笔账，大家都会算。 所以才造成了童潜上学这么久，还从没有人和他告白的惨况。 好在童潜压根不好意思自曝其短，没找人打听过，自然也就错过了了解真相的机会。 现在见周明晏主动提起这个丢人的事实，童潜只想着赶紧转移话题。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一个人多自在。对了，林冬冬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吗？” 周明晏沉吟片刻，承认说：“这事不好办。” 童潜：“要是好办我就不找你了。” 只听周明晏又紧接着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童潜气得要去掐他。 “有话直说，卖什么关子！” 第137章你可真阴险 周明晏问他：“你觉得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做什么？” 童潜不确定地说：“嗯……让林冬冬心甘情愿认我妈妈？” 周明晏：“不是。是要让林冬冬和阿姨去做亲子鉴定。” 童潜恍然大悟。 因为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林冬冬就是十六年前被遗弃的那个女婴，所以童潜也就下意识忽略了亲子鉴定这一茬。 可万一不是呢？ 周明晏见他明白过来，便笑了笑。 童潜又问：“可是我们要怎样才能说服林冬冬去做亲子鉴定啊？” 不是他背后说人坏话，实在是他那个“二姐”，不是一个好招惹的。 如果说是普通人，肯定第一时间就主动急着要去做亲子鉴定了，毕竟事关身生父母。 林冬冬不。 她住在100块钱一天的高级酒店套房里，平时渴了饿了就叫前台打电话送到房间里去。 这些帐都记在王萍萍名下，在不确定王萍萍确实是她亲生母亲的情况下，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花她的钱。 正常人做不出来这种事。 童潜有一种预感，如果真的把这个二姐认回来，只怕日后还有得闹呢。 该死的童为龙！ 他在心里把造成这一切的人渣爹反复骂了千万遍。 但对解决眼前的状况，却无济于事。 周明晏很了解这种人的心理。 “林冬冬肯定不会主动去做亲子鉴定的。毕竟现在阿姨好吃好喝供着她，如果到时候，结果出来不是当初的那个女婴，她就什么也捞不到。” 童潜发愁。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把她绑过去吧？” 周明晏：“我们的话她不听，但总有人可以对付她。” “你是说……” 周明晏颔首。 “你别忘了，林冬冬现在可是有监护人的，就是她的养父母。” 童潜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可随即又产生疑问。 “据我了解，林冬冬连养大她的奶奶的话，都不怎么听，她那对养父母想要说服她，恐怕也不简单。” 周明晏微微耸肩。 “那接下来就不关我们的事情了。” 因为一直在调查林冬冬，所以她那对现在的监护人养父母，也顺手调查得一清二楚。 林父是林奶奶最小的儿子，生性奸猾，娶了个老婆也是不讲道理的。 他们还有一对儿女，也是从小惹事的主。 说得难听点，这就是一家子刁民。 从他们领养林冬冬，连林奶奶留下来的小窝棚都要霸占的举动来看，这是一对容易被利益所驱动的夫妇。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的养女，很有可能是一家大企业老板的女儿，他们会怎么做，必然可以猜到。 童潜还在犹豫。 “可是她那对养父母也不是好惹的，被他们知道这件事，搞不好会过来狮子大开口，找我们要钱。” 这一家人绝对能干出来这样的事。 周明晏敲敲他脑袋：“你以为你不说，他们就不会知道了吗？与其让他们之后，以拐骗或者其他借口敲诈我们，倒不如现在主动出击。” 经他一番梳理，童潜恍然大悟。 不由夸赞道：“你可真是阴险。” 周明晏闻言眯起眼睛，做出威吓的姿势。 谁料童潜紧接着又笑嘻嘻地说：“不过我喜欢。” 叫你说话卖关子，我也来个大喘气。 他没注意到，一丝薄薄的红晕，悄然爬上青年的脸庞。 计划已经敲定，自然不用他们亲自去执行。 隔天，就有两个衣着整齐、彬彬有礼的客人敲响了林冬冬养父母的家门，给他们带去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林母瞪大眼睛：“你们说什么？” 林父也一脸的惊疑不定：“林冬冬是集团董事长的女儿？” 他们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怀疑。 这该不会是什么新型骗术吧？ 然而对方有备而来。 那个自称是王萍萍助理的男人，拿出一纸档案，递给了他们。 两个人接过一看，上面正是王萍萍对外公布的一些资料。 比如她的样貌、年龄、开了多少公司、获得过多少荣誉、被某某省长市长接见过。 都是只要有心一搜，就能搜索到的资料。 却给林父林母两个人造成了相当大的冲击。 这样一个人，没必要和他们说谎。 况且他们也清楚，林冬冬确实是十六年前，林奶奶从外面捡回来的。 现在人家亲生父母找上门，只不过父母的身份特殊了一点而已。 很快的，俩人都想到了同一个问题。 如果王萍萍准备认回林冬冬，那么他们作为养育了林冬冬这么多年的养父母，能拿到多少报酬？ 当然，他们还没有蠢到直接问出来。 而是含蓄地表示，能不能有机会和大老板见面。 助理的态度很好：“事实上，我的老板也是这样想的。” 但随即，他又遗憾地表示：“然而，您的女儿却不愿意去做亲子鉴定。” 助理随后话里话外的暗示，林冬冬有极大可能是王萍萍的亲生女儿，一旦确定，她就有机会继承数不清的家产。 林父在心头快速盘算着，发问：“如果林冬冬一直不愿意去做鉴定，那会怎么办？” 他也担心，万一搞错了，他会什么好处都捞不到。 助理整理了一下衣袖。 “那可能很遗憾，毕竟我们老板现在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不做亲子鉴定，以后可能还和从前一样。” 林冬冬对于林父林母来说，就是一个老娘发善心留下来的累赘。 虽然老娘不在了，林冬冬平时又花不到他们一分钱，可想想还是觉得心烦，毕竟户口是挂在他们家里的。 现在林冬冬有一个报答他们的好机会，怎么能够放过？ 贪婪的林父当即拍着胸脯表示：“麻烦回去转告大老板，那个丫头我们肯定会说服的，让她等好消息吧！” 等两个人走了，林母才悄悄地说：“老林，他们要是骗子怎么办？” 林父看了一圈破败的家里。 “我们也没什么让他好骗的，就去做个亲子鉴定，抽点血的事情，万一不是，那就不说了；可万一那丫头要真是大老板的亲生女儿，我们家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他的眼中，闪动着光芒。 第138章找到林冬冬 拿着助理好心提供的酒店地址，林家这一对夫妻就找上门去了。 当他们来到纸上所记载的地址时，不由有些发愣。 这座酒店坐落在静海市目前最高建筑的擎天大厦里。 擎天大厦有56层，200多米高，行人从楼下往上望，感觉自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虽然同样住在静海市，可林家夫妻住的地方离市中心很远，周围都是一些低矮破旧的楼房，繁华程度还比不上热闹的县里。 虽然他们偶尔从擎天大厦附近路过，能望见这座高楼，却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的走进去。 “我们没搞错吧。” 林母反复对着纸条上的地址，有些胆怯。 林父整了整身上的衣衫，咳嗽一声，强作镇定。 “看你那个样！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也不比他们差在哪。” 进出擎天大厦的，都是一些衣着光鲜亮丽，和他们宛如是两个世界人的男男女女。 两相对比之下，不免有些自卑。 但自卑之余，林家夫妻又生出憧憬。 只要能证实林冬冬确实是王宝宝集团大老板的女儿，他们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上等人了！ 两个人纠纠缠缠走进擎天大厦。 他们甚至不会用电梯，厚着脸皮问了人，又跟在人群后面才挤进电梯。 不过他们都忘了要按电梯楼层，等电梯里人都走光了，才发现不对劲。 又拖拖拉拉了一段时间，他们才终于找到位于32层的酒店服务总台。 虽然诧异，但酒店前台很好的保持住了职业微笑。 她问这一对穿着打扮明显和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格格不入的夫妻，需要什么服务。 林家夫妻对视一眼。 林父从包里翻找出皱巴巴的户口本——这是那个助理提醒他们带上的，然后翻到林冬冬的那一页。 酒店前台努力保持微笑：“您到底需要什么？” 林父看见漂亮的美女，话都说不顺了。 “这、这是……你看看……” 林母白了他一眼，一把抢过户口本。 “这是我女儿林冬冬，她现在住在你们酒店，带我去找她。” 酒店前台：“不好意思，我们不能泄露客人隐私。” 林母不干了。 “什么隐私不隐私！这是我女儿，你们要是不让我见她，我就、我就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 他们闹出的动静很大，吸引了大堂经理。 经理过来，前台低声把情况告诉了他。 尽管经理也表示，不能提供林萍萍的房间号，林家夫妻依然不依不饶。 他们家飞黄腾达的指望，就在这个女儿身上了，怎么能允许别人破坏。 林父林母齐上阵，又吵又闹，发誓一定要找出林冬冬。 经理也很无可奈何。 这家酒店是高档酒店，很少碰到像这样撒泼不讲理的客人。 在经理不耐烦，要叫保安过来把他们拖走之前，林父灵光一闪。 “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把我们带去找她，等见了面，如果她不认，我们再说。” 经理犹豫了。 不管怎么样，都不能任由这对夫妻再闹下去，不然他肯定会扣奖金的。 前台悄声告诉经理：“确实有林冬冬这个女孩，只不过她住的房间名字登记人是王萍萍。” 经理想了想，“那行，我带你们去找她，但你们一定要保证，不能做出伤害客人的举动。” 林父林母自然连连保证。 3505号房间。 林冬冬正舒舒服服翘着二郎腿，一边吃零食，一边看电视。 突然，房间门被敲响了。 “谁啊！” 敲了一阵子，林冬冬才不耐烦地问。 门口的经理礼貌的说：“您的爸爸妈妈想要见您一面。” 他的声音被厚实的门削弱了。 听在林冬冬耳中，就以为经理说的是“妈妈想要见你”。 王萍萍来找她了。 林冬冬再不识好歹，也明白自己现在能过得这么舒服，全赖王萍萍出钱出力。 就算她现在拖着不肯去做亲子鉴定，也不能把这个大金主给得罪了。 她跳起来，开始把床上散落的零食碎屑都扫到垃圾桶里，一边大声叫道：“来了来了！” 门外的人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林冬冬才过来给他们开门。 数目相对，林冬冬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愣住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林母直接扑上去抱住她，大声叫起来。 “冬冬呀，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系我们，我跟你爸担心死了都！” “你们不是我爸妈！” 林冬冬下意识反驳。 林父林母可从没管过她。 林母开始伤心欲绝地擦眼泪：“你离家出走这么多天，现在直接不肯认我了，做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呢？” 男人更直接，把户口本塞到她眼皮底下。 “你名字都挂在我家户口本上了，还说我们不是你爸妈？” 看着户口本上自己的大名，林冬冬这才想起来，这对男女在接手奶奶的小屋的同时，也把她给接手了。 奶奶是担心她走后没人管林冬冬，可现在，这份担心却变成了大麻烦。 她的思绪乱糟糟的，一直没说话。 看在旁人眼里，却觉得这女孩被质问得无言以对。 经理见这对夫妻确实是这个女孩的父母，知道这是家庭纠纷，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大堂经理前脚一走，后脚林冬冬便把林母从她怀里推了出去。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林冬冬皱眉。 外人走了，林母也不演戏了。 她把眼泪一擦，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马上跟我们去做亲子鉴定！” 林冬冬想也不想，立马拒绝了。 “不可能！” 一直没吭声的林父很强势。 “由不得你说不，你在酒店里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你自己日子倒是过得舒服了，就是没想过你爹妈过的怎么样！” 林冬冬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过来找自己了，感情是看上了王萍萍的钱。 林母在一旁采取怀柔政策。 “冬冬啊，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妈劝你一句，赶快去做鉴定。你要真是那户人家的女儿，你就是鲤鱼跃龙门了。人家那么多家产，以后都有你一份。” 林冬冬也不蠢，冷笑着反问：“如果鉴定结果出来，我不是呢？你们养我吗？” 第139章去做亲子鉴定 当然不可能！ 此时，林家夫妻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 他们绝不可能像林奶奶那样，无缘无故地帮别人养女儿。 但嘴上可不能这么说。 林父：“虽然这么多年都是奶奶养大的你，可你摸着良心想想，如果不是我们在私下里帮衬，她能一个人把你带这么大吗？” 林母也紧跟着劝。 “是啊，冬冬。可能你年纪小不记得了，你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我就亲手抱过你呢！” 事实上，当时是林奶奶突然抱了个孩子过来，想让林母把自家女儿曾经用过的尿布和小衣服拿出来，给那个不明来历的女婴穿。 林母接过来看了一眼，充满恶意地说：“这么小，怕不是长不大哟！” 把林奶奶气得不行。 结果，不仅白得了一句嘲讽，连一片尿布，林母都没有给小冬冬。 现在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把这件事情拿出来，颠倒黑白，试图博取同情。 好在林冬冬就不是那种心软的人。 不论对面的两个人怎么劝说，就是一口咬死了，不去做鉴定。 她脑子清醒得很。 现在有王萍萍这个大靠山，她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舒舒服服的过。 只要能拖一天，就能过一天快活日子。 等实在拖不下去了，她再去做鉴定。 如果她是王萍萍的女儿，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是，她也能过一段时间好生活。 傻子才现在就去做鉴定！ 林母说得口干舌燥，停了下来。 见林冬冬油盐不进，她便向林父使了一个眼色。 男人心领神会。 他走到门口，见走廊上没有人出来打扰，便突然转过身，一把拖起林冬冬，把她往房间外面拽去。 林冬冬只不过是一个16岁的女孩，身材又比较瘦弱，论力气，是无论如何都抵不过一个成年男子的。 被突然拽住，她甚至都没办法抵抗，只能不断挣扎。 但是由于林母在一旁帮忙，制住她乱动的双腿，林冬冬丝毫无法动弹。 她后悔极了，早知道就不该开门！ 却无济于事。 两个人合力把女孩子拖到擎天大厦楼下。 看见周围有行人经过，林冬冬一口咬住林父的手掌。 等她因为吃痛而松开手时，便大声呼救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行人纷纷好奇地望过来，议论不已。 “我们这是在带不听话的女儿回家。” 害怕路人报警，林父林母连忙解释。 林冬冬却不给面子。 “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不是我的父母！” 林母一咬牙，一个大巴掌甩过去，打得林冬冬头晕眼花，嘴角溢出鲜血。 “我们也不想有你这样的女儿！小小年纪你做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种丢脸的勾当！有你这样的女儿是我们的耻辱！” 听着林母的痛骂，众人看向林冬冬的眼神变了。 随着经济的迅速发展，人们的道德观念也不断降低。 有许多女孩子渴望光鲜亮丽的上流生活，却苦于没钱，就选择出卖肉体。 能在擎天大厦出入的，很多都是有钱人。 这女孩很有可能就是傍上老板，被人包养，却被觉得丢脸的父母硬拖回家。 虽说笑贫不笑娼，可真看见一个好好的女孩子堕落，大家还是忍不住鄙夷。 自然也对林冬冬的呼救熟视无睹。 不怪大家这么轻易相信了林母的话，实在是林冬冬穿得不像样。 就算现在观念开放了，看着她那一头绿毛，露胳膊露大腿的衣服，望过去就不觉得是什么好女孩。 顺理成章的，林冬冬被这对黑心夫妻拉上了出租车。 人群之外，突然围挤过来的人流使得车辆无法继续前进。 轿车里，厉温平微微皱起眉头，看向窗外。 “老李，怎么了？” 司机跑下车，打听了一圈回来说：“哪家父母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呢，现在他们已经走了。” “嗯，那就把车开进去看看吧。” 厉温平收起满脸疲惫，做出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 司机有些心疼，劝他：“工作一天是做不完的，厉老板，你不要嫌我老李多嘴，身体最重要啊。” 厉温平苦笑一声。 如果愿意，谁会忙前忙后不分日夜地劳累呢？ 还不是他家族里的那些人，光等着分红还不够，现在还想把手插到他的生意上来。 以至于厉温平不得不亲自巡视手底下的生意，免得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纰漏。 他笑了笑，没有回应老李的关心。 只是打开车门，用威严的眼神扫视匆匆奔过来的大厦经理一行人。 被人强按着头，塞进狭窄的出租车里，林冬冬本来还想哭闹，被林母在耳边威胁。 “你要是再这样，不说什么集团老板了，信不信我们现在就把你拉去山区卖掉！” 林冬冬毕竟还是个小女孩，一时被吓住了，老实下来。 倒是出租车司机，频频通过后视镜打量这奇怪的一家子。 林父凶道：“看什么看，快点把车开到静海市人民医院！” 出租车司机嘀咕几句，到底看在钱的份上，没有把这嚣张的一家人赶下车。 静海市人民医院。 一到医院门口，林母便压着女孩在一旁等候。 林父拿着助理留下来的号码，找到一个公共电话亭，拨通了王萍萍办公室的电话。 林冬冬愿意做亲子鉴定了！ 接到消息，王萍萍把手头上的一切事情都往后推迟，第一时间坐车赶到了静海市人民医院。 “冬冬她真的愿意做鉴定吗？” 王萍萍没急着去找医生，反而看向缩在林母身后的女孩。 “愿意愿意，”林母连忙说，“您就是王老板吧，我们快点去找医生吧。” 王萍萍仍然用目光注视着林冬冬。 良久，见女孩终于点了头，才走进科室。 经过方才的那一番警告，林冬冬彻底明白了，如果她再坚持不做鉴定，捞不到好处的恶霸夫妻，是绝对不肯放过她的。 与其以后被纠缠，不如现在痛痛快快地做了。 针头插进王萍萍和林冬冬的胳膊，抽出一管鲜红的血液，送进了储藏间。 亲子鉴定的结果并不会马上出来，而是要再等上一段时间。 第140章结果 在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之前，等待的每一秒，都是度日如年。 不仅对于王萍萍一家人来说是这样，对于想要趁机飞黄腾达的林家人也是这样。 林父林母甚至一天三趟地往医院跑，催促医生赶紧把鉴定证书拿出来。 医院都被他们烦怕了，本来要六天才能出来的结果，不到四天就出来了。 出具鉴定证书的时候，按照规定，需要双方当事人在场。 王萍萍一大早接到通知就赶了过去，留下孩子们在家里焦急地等待。 三个人里最淡定的就是周明晏了。 他甚至有闲心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童潜紧张地握住双手：“我哪有心情考虑中午吃什么，现在只想知道结果。” “可能性不是已经高达90多了吗？” 周明晏淡淡地说。 虽然也有弄错的可能，不过这可能性太小了。 “其实，”童潜知道这话不好，于是说得很小声，“我倒希望是我们弄错了。” 对那个从未正面打过交道的林冬冬，他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童潜说完这句话，本来以为会被责备。 谁知一直没出声的童盼儿也小声附和。 “我也不喜欢她。” 见两个弟弟都望过来，她连忙澄清似的说：“不是因为孙岩，我就是觉得吧，她不好惹。” 一个人，可以长得丑，可以没本事，但是一定不能人品不好。 通过林冬冬赖着不肯去做鉴定，想占他们家便宜这些举动，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女孩子不大气，小小年纪就心术不正。 家里的几个人都对她没什么好感。 正说着话，家里的电话铃响起。 童潜跑过去一看，是陪王萍萍一道去医院拿结果的助理打来的。 这是通风报信来了。 他把手放上去，却没敢接。 于是拽过周明晏：“你来接。” 周明晏随手把话筒拿起来，听对面说了几句话，“嗯”了一声，便把电话挂断了。 童潜姐弟俩紧紧地盯着他。 周明晏一耸肩：“你的期望恐怕落空了。” 童潜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 林冬冬真的是妈妈的亲生女儿，也就是童盼儿的妹妹，童潜的二姐。 沉默了好半天，童盼儿才勉强打起精神。 对心情低落的童潜说：“既然她是我们的姐妹，又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苦，以后让着她一点就是。” “嗯……” 童潜的回答显然有气无力。 不提家里一片愁云惨淡。 医院那头，拿到鉴定结果的林家人都要高兴疯了。 看得医生护士连连叹气。 钱财迷人眼啊。 王萍萍握着那张纸，眼泪不自觉地从眼眶里流下。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牵挂着的那个女儿，终于找到了。 林母有心讨好便上去安慰她。 “王老板，母女重逢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啊，你哭什么？” 一边说着，她一边看向林父。 林父心领神会，把林冬冬向王萍萍的方向推去。 “你快去喊声妈，快！” 林冬冬愣呆呆的，对着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女人，很勉强地喊了一声。 “妈……” 王萍萍绷不住，冲过去把女儿搂进怀里，失声痛哭。 “孩子，我对不起你。” 没能把你保护好，没能让你过上好日子。 林母假惺惺地劝解。 “这事儿怎么能怪王老板呢？意外嘛，谁都不想看见的。” 如果林冬冬知道自己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恐怕会对她心理造成很大的伤害。 当初考虑到这一点，王萍萍才没说出实话。 只说当年是不小心把林冬冬弄丢的。 包括林父林母在内，他们都还不知道事实的真相。 好在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王萍萍对情绪的控制远比一般人强。 只不过短暂地失控了一段时间，她就收拾好眼泪，整理好情绪。 她对林父林母说：“不好意思，按理说我应该请你们吃饭的，可是今天，我想先带冬冬去我家里。她还有三个兄弟姐妹，恐怕现在还在家里等着呢。” 虽然有些不高兴，林家夫妻面上还是堆着笑，说应该的应该的，眼睁睁看着王萍萍带着女孩走了。 望着汽车迅速驶去的背影，林母戳了林父一下。 “哎，你说王萍萍会不会不认账，不给我们钱啊？” 林父说：“应该不会吧，人家那么大一个大老板呢。” 林母有些后悔了：“大老板怎么了，有钱人才更抠门呢。要是那丫头在她跟前说我们坏话，搞不好钱就打水漂了。早知道我们也要跟着去。” 林父摸了摸怀里的户口本。 “你别担心，那丫头的户籍还在我家呢，要是想真把女儿认回去，还是得过我们这一关！” 虽然周明晏去外面打包了几个菜回来，童潜和童盼儿还是无心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动着筷子。 过了一会儿，庭院里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这个点，肯定是妈妈带着林冬冬回来了。 童盼儿看了一眼弟弟，提醒他。 “她第一次到我们家来，还是要热情一点。” 童潜挂出假笑。 “我知道了。” 门外，林冬冬一下车就惊住了。 面前是一栋古色古香的建筑。 宽阔的庭院里，即使初冬依然青翠欲滴的树木随着寒风摇摆。 飞翘的檐角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就连台阶上都绘着精美的图案。 这一切只散发出一种气息： 这个家，很有钱！ 林冬冬看着只有在电视里才出现的建筑，心里忽然觉得，她生来，就该是高高在上的！ 王萍萍温和地说：“进去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宝宝他们在里面等着呢。” 一句话提醒了陷入幻想中的林冬冬。 这个家，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她还有所谓的兄弟姐妹呢。 这几天，林父林母不止一次和她说，她的那个双胞胎兄弟，很有可能就是以后王萍萍家产的继承人。 让林冬冬要尽力讨好他，争取以后能从他手上分出更多家产。 林冬冬嗤之以鼻。 一样是女人，凭什么王萍萍能有这么多钱，她林冬冬就不可以？ 同胞兄弟？ 阻碍她的，就算是兄弟，也不行！ 坐在客厅里的童潜还不知道，他已经被还没见面的双胞胎姐姐视为眼中钉了。 第141章兄弟姐妹的第一次见面 林冬冬跟随在王萍萍身后，踏入了这个暌违十六年的陌生家庭。 客厅里，三个孩子或坐或站。 林冬冬却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个个子高大俊朗的男生。 她知道他。 周明晏。 横扫国际奖项的天才，名震整个静海市，无数家长老师把他的名字挂在嘴边，让一半学生痛恨，一半学生仰慕。 他所过之处就和明星出行一样，围满了围观的人群。 林冬冬也遇到过这么一次。 那回，她去静海一中找孙岩，却发现校门口被堵住了，许多无所事事的成年人，还有其他学校的学生都挤在一处，议论纷纷。 出于好奇，她也挤进了人群中。 听周围人科普周明晏的光辉事迹，一贯是个学渣的林冬冬，也忍不住升起了好奇。 成绩好没什么，但是听说这个周明晏长得和明星一样帅气。 她就想见识见识，于是奋力穿过挤挤嚷嚷的人，瞥见了周明晏的脸庞。 就一眼，便足以令她印象深刻。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林冬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好看的人，即使在人群里，也显得尤为出众，仿佛闪闪发光。 她终于明白，那些女生对周明晏的仰慕是从哪来的了。 从那以后，林冬冬有事没事，便往静海一中跑，名义上是去找孙岩，实际上是想再见一见那个惊为天人的男生。 可惜的是，周明晏从那次之后便升入了静海大学，还经常往返国内外，根本见不到面。 林冬冬一直牵挂在心，却无可奈何。 她明白自己和周明晏是两个世界的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交集。 但是现在，这个心心念念着的男生，竟然出现在了王萍萍家中！ 林冬冬不由得愣住，怔怔地盯着周明晏。 见这个陌生的二姐这幅花痴的神情，童潜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于是朝周明晏冷哼一声。 得到后者一个无辜的摊手。 长得帅总不能怪我吧？ 虽然没开口，童潜哪能不理解他的意思，于是更郁卒了。 毕竟，这话没法反驳。 王萍萍见林冬冬一直盯着周明晏不吭声，尴尬地咳了两声，试图打破安静。 “来，冬冬，我来和你介绍一下。” 王萍萍挨个指着孩子们。 “这是你大姐，童盼儿，今年19岁，正在上高三。 “这是你的同胞弟弟，和你一样大，目前在高二……” 却被林冬冬粗暴地打断。 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明晏，伸手指着俊朗的青年问：“他怎么也在你家里？是你家亲戚吗？” 一般人都想不到周明晏和童潜一家人的关系，毕竟都不同姓。 王萍萍连忙说：“明晏也是我家的孩子。” 林冬冬诧异：“他不是姓周吗！” 难道周明晏……会变成她的哥哥？ 就在这时，童潜插话了。 “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有兴趣了解，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讲给你听。但是现在我想你和妈妈应该都饿了，快点过来吃饭吧。” 林冬冬这才注意到，周明晏旁边的这个男孩。 可能是个头的原因，这男孩一开始并不显眼，可一旦注意到，才发现他也相当清秀帅气。 最关键的是，这男孩的脸看着有些眼熟。 这应该就是我那个弟弟吧。林冬冬心想。 没见面的时候还不觉得，一旦见了面，望着这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庞，林冬冬心里觉得很不是滋味。 一母同胞，凭什么你可以享受这么多年无忧无虑有吃有喝的日子，而我却和家人走失，吃这么多年苦。 而且以后，童潜很有可能会继承王萍萍的家产，自己却什么也捞不到。 老天爷真不公平！ 林冬冬好歹从小见惯了人情冷暖，知道自己心里可以这样想，但不能在面上表现出来。 不然万一这个弟弟也发现了自己的敌意，教唆王萍萍再把她赶出去，那可怎么办。 于是就没说话，任由王萍萍把她拉着坐下来，吃周明晏打包回来的饭菜。 然而毕竟年纪小，也不大会掩饰心思，早在林冬冬对周明晏发花痴、对童潜露出敌意的瞬间，两个重生回来的人精就注意到了。 至于王萍萍，因为背对着林冬冬，所以没发觉这个新认回来的女儿的心思，还在不停劝菜。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借口吃饱饭，周明晏和童潜一前一后离开了客厅。 童潜率先开口：“这个女孩……” 他露出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二姐，他对她的遭遇表示同情，可对这个人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说着说着，他又挑眉瞥了周明晏一眼。 “她也不喜欢我，但是对你，倒很有好感嘛。” 听着童潜酸不溜丢的语气，周明晏心里有些想笑。 “一个小女孩而已，应该翻不出什么大浪来。”周明晏耸肩，“而且很快我就要回公司了，平常也见不到几次面。你记得回头提醒盼儿姐注意一些。” 童潜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有些担忧。 很快，这份担忧就成了真。 因为吃过饭，王萍萍就带着林冬冬去了她的卧室。 在等待鉴定结果的间隙里，王萍萍动作迅速地收拾出来一间卧室，布置成了女孩子喜欢的粉嫩样式，就等着林冬冬入住了。 然而一踏进卧室，林冬冬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王萍萍细心地注意到了，周到地问：“怎么，不喜欢？” 林冬冬也不客气：“我不喜欢这样子的卧室，和我的格调不搭。” 一个小女孩知道什么格调？ 若换了从前住在破败窝棚里的时候，能有这样的卧室住，她早就开心得飞上天了。 然而，住了这么长时间的高档酒店，把她的胃口养刁了，连这间装修温馨的卧室都看不上了。 不喜欢？那怎么办？ 卧室重新装修，也需要一定时间，至少今天是不能住了，可总不能刚把女儿认回来就让人家继续住酒店吧。 这样会让林冬冬寒心的。 正犹豫间，就听林冬冬装作不经意地说：“能不能让我看看其他人的卧室？” 第142章参观卧室 见王萍萍望过来，林冬冬连忙补救似地说：“我想参观参观其他人的卧室，以后如果换装饰的话，也方便。” 这要求不算过分，王萍萍也不好不答应。 这里要交代一下，家里是一幢外中内洋的建筑。 一进门首先就是一片庭院，然后登上阶梯就进了客厅。 客厅两旁设了门厅，通过门厅，一边是现代化的厨房、浴室、杂物间等； 另外一边就是各人的卧室。 穿过左边的门厅，是相对错开的五间房间。 从左到右的顺序依次是王萍萍、童盼儿、空置的客房、周明晏和童潜的房间。 被林冬冬嫌弃的卧室，就是由空置的客房改造而成的，就在王萍萍的主卧旁边，采光和位置都很好。 王萍萍带着别有心思的林冬冬，先是敲开了对面童盼儿的房门。 勤奋好学的童盼儿正在低头专心学习，听见敲门声，茫然地开了门，见妈妈和新认回家的妹妹站在门口。 王萍萍：“盼儿，你妹妹想看看你房间……” 话说到一半，就被打断了。 林冬冬站在门口，兴致缺缺地扫了一眼童盼儿房间的装饰。 一个非常普通的女孩的房间。 比起刚才装饰花哨的客房，这个房间明显清爽许多。 书籍整整齐齐地摆在课桌和书架上，房间里干干净净，没有多余的生活垃圾，显然主人经常清扫。 没意思。 林冬冬漫不经心地开口：“不用了，我已经看过了，我们再到……其他人的房间去看看吧。” 说完率先朝走廊深处走去。 她随意走到一扇房间门前，敲了敲门，半天也没人应。 王萍萍赶上来说：“这是明晏的房间，不过他经常不在家里住——奇怪，这孩子到哪去了？” 林冬冬在门口固执地等了一会儿，见实在没人出来，才放弃地缩回肩膀。 王萍萍大概回过味来了。 但她没吭声，而是拉着林冬冬，敲响了对面小儿子的房门。 这回，门很快就打开了。 出现在她们面前的却并不是童潜，而是周明晏。 高大俊朗的青年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有些诧异地看着两位女士。 “阿姨，您有什么事吗？宝宝洗澡去了。” 这栋建筑的一个好处就是，每一间房里都自带盥洗室，不需要绕出去方便洗漱。 果然，王萍萍往里瞥了一眼，听见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她顿时有些尴尬。 不管怎么说，两个孩子都大了，还是男孩子，要是被母亲和姐姐撞见他洗澡的场景，肯定不太好。 王萍萍轻咳两声。 “没事，就是冬冬想看看大家的房间，以后装修的时候好参考参考。既然宝宝在洗澡，我们就不进去了。” 说着，她就想转头离开。 走出两步，却不由诧异地回头。 只见林冬冬脚底板牢牢地粘在地上，不肯挪动半分。虽然没说话，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住周明晏不放。 这下，傻子也能看出这个十六岁女孩的心思了。 王萍萍在心里叹了口气。 不是她看不起林冬冬，而是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她自认对周明晏有一些了解。 像林冬冬这样的女孩，绝不会是周明晏喜欢的类型，这只会是一场无望的单恋。 但现在，窗户纸还没捅破，她也不好意思直说。 更重要的是，她害怕戳破了，会引起林冬冬对她的反感。 只能先委屈委屈明晏了。 很显然，王萍萍的了解是对的。 因为即使林冬冬，表现出了强烈的渴望，周明晏依然把住门口不放，丝毫没有放她进去一览的意思。 林冬冬虽然一向无所谓，可毕竟是面对自己心有好感的男孩，因此只矜持着，等对方先邀请自己进入。 可周明晏根本不吃她这一套。 这个房间是童潜和周明晏共同的回忆，他不想放别人进去破坏。 不得已之下，林冬冬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明晏哥哥，”女孩细声细气地说，“你能不能让我进去看看？” 为了避免难堪，王萍萍赶在周明晏毫不留情拒绝之前，先发话了。 “明晏啊，冬冬只是进去看看，保证不会乱动你们的东西，好不好？” 周明晏眉头微蹙。 对于童潜的母亲，他一向很是尊重。即使内心不情愿，他还是略带迟疑地让开身体。 林冬冬喜不自禁，迫不及待地钻过周明晏怀里的空隙，进入卧室。 感受身上女孩刚刚刻意停留产生的触感，周明晏不禁皱眉。 等把人送走，就再去洗一次澡。 王萍萍怕出事，也跟着进去了。 方才短暂的亲密接触，让林冬冬有些脸红。 她不敢看向周明晏，心虚地环视整间卧室。 其实这间卧室的格局和刚才童盼儿的差不多，进门是一块脚垫，左手边是浴室，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床，浅蓝色的床单显得清爽，另一边立着占据了大半面墙的衣柜。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童潜的卧室，比他姐姐的乱多了，桌子上和地上零散堆放着一些物品。 两个人刚刚站定，童潜就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数目相对，几个人都懵了。 好在周明晏反应迅速，一个箭步冲到童潜面前，用高大的身体，把童潜半赤裸的身体牢牢地挡住。 等视线被遮挡，林冬冬才反应过来，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一开始看见自己房间里出现两个女人，童潜还有些慌，但很快他就淡定下来了。 听见林冬冬的尖叫时，他有些无语。 被看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叫个什么劲？ 一抬头，正对上周明晏蕴含怒火的双眼。 青年正对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说：“进去，我给你拿衣服。” 一开始重生回来的时候，童潜和周明晏两个人还睡在一张床上呢。 洗澡的时候也不避讳，毕竟都是两个大男人，身体还是小孩子。 童潜经常叫周明晏替自己擦背，或者反过来替他擦背。 这次周明晏说自己的房间长久不住人，喷头放不出来水，要借童潜的浴室一用，童潜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谁想到自己洗完澡一出来，就被魔音贯耳了。 他耸耸肩，很是无辜：“好。” 第143章少儿不宜的话题 面对这样的乌龙，王萍萍显得很是不好意思。 反而是年轻的林冬冬坦然相对。 她不喜欢童潜，甚至还对这个弟弟抱有敌意，年轻男孩子的身体，她又不是没有看过，刚刚那声尖叫，不过是做给周明晏看的。 毕竟普通女孩碰到这种情况，应该都是这种反应吧。 虽然林冬冬平时很瞧不起这些婊里婊气的女生，但紧要关头，学她们倒学得很顺手。 林冬冬这样想着，见周明晏转身拉开衣柜，给在浴室里的童潜找衣服，便也贴了上去。 好歹还记得她要矜持，两个人虽然离得近，也不算是肉贴肉。 周明晏对她的这些举动心知肚明。 林冬冬前脚贴上来，后脚就猛然转身，抓起一件衣服进了浴室，林冬冬来不及刹车，险些一头磕到柜门上去。 王平把这两个人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由暗暗皱眉。 既然林冬冬是她的女儿，那作为家长，也该把这个女孩缺失十几年的教育补上来了。 想到这里，王萍萍站起来说：“冬冬，弟弟的卧室你也看过了，还是早点回去睡觉吧。” 林冬冬怎么肯甘心就这样离开。 她眼睛一转，断然拒绝。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睡那一间粉红色的卧室，那我今天晚上该睡在哪里？” 家里一共就五间卧室，唯一空着的那间，林冬冬不肯去睡，难道还要别人把自己的卧室让出来吗？ 王萍萍心头很是不悦。 林冬冬察言观色，知道自己这个要求过分了，于是放低身段，主动喊了一声：“妈妈。” 王平身体一震，显得有些犹豫。 在医院那时候，林冬冬都是被她的养父母逼着喊妈妈的，不像现在，听起来好歹有些真心实意。 王萍萍不知该怎么办了。 但她绝不会牺牲其他孩子的利益来满足林冬冬的要求，她做了这么多年家长，底线还是有的。 于是说：“那你睡我的床吧，我去和你姐姐睡。” 童盼儿的床很大，睡两个身材苗条的女人，完全不成问题。 恰好在这时，童潜穿好衣服，推开浴室门，走了出来。 听见这话，便不由问道：“妈妈，你为什么要去和姐姐睡呀？” 还不等王萍萍回答，林冬冬便抢着说：“我不要睡你的卧室，毕竟你是长辈。” 童潜一听，就知道是这个二姐又在作妖了，心头升起一股厌烦。 “家里就这么大，那你想在哪睡？” 林冬冬见身后跟着出来的周明晏，眼睛便移不开了，心里的想法下意识脱口而出。 “我觉得，你的卧室就挺不错的。” 她清楚，自己是绝对没可能和周明晏睡一间房的，那么，能睡在隔壁也好。 童潜呵呵冷笑。 敢情这是来抢房间了。 他正要出言挤兑，目光无意间瞥见身旁母亲为难的神情，顿了一顿。 他自己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二姐毫无好感，却不能不顾及妈妈的想法。 要是做太过，这个二姐跑了，妈妈肯定会伤心的。 就在此时，周明晏说话了。 他笑着：“这简单，阿姨不用去跟盼儿姐睡了，我晚上就和宝宝一起睡吧，反正床也够大。至于……我的卧室等会稍微收拾一下，就可以直接睡了。” 别人不清楚，他自己能不知道吗。 周明晏房间里的喷头其实是他自己弄坏的，为的就是能进入童潜的房间。 但是两个人毕竟长大了，家里的卧室又足够多，实在没有理由再睡在一起。 周明晏正想着该用什么借口才能今晚留下来，没想到林冬冬就送上门了。 童潜一定会同意的。 果然，话音刚落，童潜便迫不及待地说：“行行，我和明晏睡在一起，完全没问题。来，我们去把他的房间收拾收拾，大家早点睡觉！” 林冬冬没想到竟然可以直接入住男神的房间，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 就这样，童潜满意妈妈不用去和姐姐挤，周明晏满意可以和宝宝睡一起，林冬冬满意可以睡男神的床。 除了王萍萍欲言又止，其他人都皆大欢喜。 其实周明晏一向爱干净，加上又长期不住在这儿，卧室很整洁，床单被套都是新的，没什么要收拾的。 去转了一圈，把林冬冬留在房间里，王萍萍便回了自己卧室。 童潜的卧室里，见人都走光了，他便不屑地撇撇嘴。 “什么来参观呀，醉翁之意不在酒！” 周明晏坐到床边看着他微笑，没有说话。 童潜却越想越来气，讽刺道：“看来你挺自豪于自己的魅力啊，周男神。” 今天好不容易两个人能睡一张床上，周明晏当然心情不错。 周明晏无辜状：“你把火撒到我身上做什么，别人要看我，我也不能把她的眼睛挡住。” 童潜气：“那刚刚她看我的时候，你为什么把我挡住了？” 周明晏把手一摊：“那下次她再看我，你也把我挡起来，别让她看见。” 童潜顿时火冒三丈。 秀什么优越啊！ 你不就是仗着比我高，比我壮吗！ “下次我不仅不拦着，我还要让她看遍你全身！” 周明晏挑眉微笑，露出一丝难得的痞气。 “是吗？那可能她就会爱上我，赶都赶不走。” 童潜一愣，见周明晏有所指，把他的目光往自己那个地方引导，顿时满脸通红。 “流氓！” 周明晏：“男生之间说这种话算什么流氓，你以前还不是硬要拉着我比大小吗？” 当然，后果就是童潜以后再也不干这种蠢事了。 自取其辱。 不提还好，一提，童潜便下意识把目光瞄向自己的裤裆。 虽然他觉得小朋友可能长大了不少，但是能不能比过周明晏，还是两说。 童潜替自己挽尊：“我多大，你多大？哪怕差几个月，尺寸都会完全不同的，等我、等我像你这么大……” 说实话，自己到了周明晏这个年纪能不能追上他，恐怕还是未知数。 童潜也很有自知之明，闭嘴不提了。 周明晏继续调侃：“像我这么大的时候怎么了？” “还说！睡觉！” 童潜关了灯，悻悻躺下。 经过这一番少儿不宜的话题，他完全忘了自己先前还在为林冬冬的事情生气，很快就入睡了。 而周明晏，则起身又洗了一次澡，才躺在童潜身边睡下。 第144章落枕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童潜刚想起身，就感觉到左肩处传来一阵刺痛。 “哎哟！” 他忍不住叫了一声。 周明晏刚好晨跑回来，见状问他：“怎么了？” 童潜残废状。 “我感觉我肩膀这边要废了，怎么一晚上起来这么疼啊？” 周明晏闻言顿时有些心虚。 不过他怪会装模作样，面上不露声色，慢慢走到童潜面前，伸手往半躺着的少年肩膀上一按。 “┗｀O′┛嗷” 童潜顿时嚎得像杀猪一样。 周明晏手下一顿：“有这么疼吗？” 童潜双目含泪：“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周明晏没答话，殷勤地开始轻轻按摩他酸痛的肩膀。 由于手上力度适当，疼痛很快就有所缓解。 明明感觉自己好些了，童潜不知道为什么，还在那虚头巴脑地叫唤。 “哎嗯哦” 周明晏手下力道加重，颇有些气恼。 “你叫什么呢，跟叫床一样。” 童潜顿时不吭声了，瞪大眼睛望着他。 天哪！ 要是让男神的迷妹们知道，周明晏居然会说出这么粗俗的字眼，恐怕不知道会击碎多少少女憧憬的心！ “你们在干什么呢。” 周明晏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没关紧卧室门，正含情脉脉对视的两个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 随即，童潜的脸色就迅速阴沉下来。 林冬冬正站在门口，试图跨进来，身上还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睡衣。 “别动！” 童潜想也不想，立刻大喊。 林冬冬被他喝得愣了一下，竟然真的停下脚步。 可马上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为什么要听这个弟弟的话？ 童潜脑子转得快，没说我不喜欢你，只委婉地说：“大清早的，房间里还有两个男人，你一个女生就这样跑进来不太好吧。” 谁知林冬冬压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劲。 她甚至还回嘴：“这里是我家，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你这角色进入得真够快啊，之前不是死活不肯进我家门吗？ 童潜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微笑。 眼看林冬冬真要闯进来，坐在一旁的周明晏发话了。 他很有礼貌地说：“林冬冬同学，我刚刚晨跑回来，准备洗澡换衣服，能不能麻烦你出去一下？” 这还是他自林冬冬踏进这个家门以来，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林冬冬意识到了这一点，愣了一下之后，欣喜若狂。 他主动和我说话了！ 是不是代表我们俩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不得不说，林冬冬的脑补能力实在强大。 可能就像后世说的那种人，别人和她说一句话，她连两个人的孩子以后上哪个幼儿园都想好了。 总之，周明晏出声的效果是显著的。 林冬冬不搭理童潜，却还是退了出去。 等她的身影一离开视线，童潜立刻拨开周明晏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飞速蹿下床，把门反锁死。 “天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 他哀叹着，背靠在了房门上。 谁知刚一挨到木板，刺痛的左肩又开始抗议，痛得他哀叫连连。 唉。 见他这蠢样，周明晏只能叹气。 经过这一段插曲，两个人磨磨蹭蹭到客厅吃饭的时候，是最晚到的。 其他人已经在客厅坐好，就等他们来了。 早餐很是丰盛，是王萍萍亲手做的。 童潜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吃过妈妈亲手做的早餐了。 不消说，王萍萍拖延去公司的时间，折腾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林冬冬。 这样一想，童潜的心里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即使表面上，王萍萍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可大家心里都清楚，她最疼爱的还是能说会道，会撒娇讨她欢心的小儿子童潜。 可现在林冬冬一来，王萍萍便把相当一部分的爱转移到了女孩身上。 这让童潜有一种妈妈被抢走的错觉。 打住打住！ 童潜在心里对自己说，林冬冬很惨，她是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抛弃的，一直以来生活得也不好，王萍萍想要弥补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因为这个就心生嫉妒，实在是不应该。 边想边吃，童潜的注意力就不集中了，他一向不能同时干两件事情。 “你在发什么呆？” 林冬冬见童潜举着筷子半天没动静，故意伸手去拍他的左肩。 “啊！” 童潜立刻发出一声惨嚎，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见众人望过来，林冬冬立刻澄清：“我什么也没做，就是拍了他一下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冬冬总觉得，在自己斜对面的男神用一种很可怕的眼神瞪了她一眼。 她撇撇皱眉咧嘴的童潜，越发讨厌这个双胞弟弟。 瞧你这虚头巴脑的样，肯定是故意装给别人看的，故意陷害我，好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坏人。 童潜没注意到她不善的目光，连连摆手。 “没事没事，可能是我昨天晚上落枕了，左肩膀这边痛。” 王萍萍闻言关心道：“严不严重？要不然我等会儿带你去看赵大夫，肯定一下子就治好了。” 赵大夫是静海市有名的治跌打损伤的医生。 童卫国有一次搬运货物的时候，不小心折了腿，就是赵大夫给治好的。 童潜想起小叔叔那段时间，身上挥之不去的难闻中药味，连忙拒绝。 “不用不用，刚刚明晏已经帮我揉了两下，我觉得已经好多了。” “叫明晏哥哥，”王萍萍纠正儿子，“而且你也不能处处都使唤你明晏哥哥，你都这么大了，应该学会独立。” 周明晏在一旁说：“没关系，这些都是小事。能和宝宝一起，我很开心。” 童潜听了很不服气。 “我以前可没有落枕的毛病，就是这次他昨天晚上和我一起睡才这样的。说不定就是他睡姿不好，结果连累了我。” “咳，你昨天半夜睡着睡着就翻我身上来了，我把你放回去也没用。” 仔细一听，就会发现周明晏这句辩解显得有些心虚。 可童潜没发觉，因为王萍萍开始催促。 “好了好了，快点吃吧，不然上学就要迟到了。” 第145章劝说 童潜一看时间，确实，于是抓紧时间埋头吃了起来。 倒是王萍萍，小心翼翼地瞟了林冬冬一眼。 又过了一会儿，才装作不经意的提起。 “对了，冬冬，你打算上哪所学校？” 林冬冬早就风卷残云一般把早餐吃完了。 别的不说，王萍萍的手艺没话讲，至少早饭清淡却不失鲜香，林冬冬都吃撑了。 王萍萍问她话的时候，她正大剌剌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电视，还时不时回头看周明晏一眼。 听见这话，林冬冬愣住了。 然后她说：“不，我不要上学。” 她压根就不喜欢上学呀。 早先被林奶奶押着去学校，就已经足够让她难受的了，成天在学校里不听课，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上窜下跳，把老师同学烦得要命。 现在好不容易能离开学校，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再钻回那个牢笼里去的。 王萍萍皱眉。 “你才十六岁，和你一样的大的宝宝已经上高二了，你不上学，那你做什么？” 你养我啊。 林冬冬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没有蠢到把这句实话说出来。 毕竟在她看来，王萍萍这么有钱，这些钱可能让她花一辈子都花不完，为什么还要受苦受累去学习？ 因此，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回头再说吧，反正我不要去上学。” 王萍萍本来还打算把林冬冬送去静海一中的。 静海一中虽然名气大，一般人很难进得去，但只要肯花大价钱出择校费，学校肯定会给一个名额的。 更何况，竞赛天才周明晏给静海一中争了不知道多少脸面，看在周明晏的份上，校方都得多考虑考虑。 王萍萍可是听说了，林冬冬和孙岩那帮小混混们走的很近。 以前不提，现在林冬冬确认是她的女儿，当然不可能再让她在外面游手好闲。 最低最低，也不能和那些社会渣滓混在一起。 王萍萍还要再劝，林冬冬已经不耐烦了。 她把椅子一推，“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然后就转身离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都望着她的背影，面面相觑。 童潜终于忍不住了，小声嘀咕了一句。 “一点教养都没有。” 王萍萍可是她的亲生母亲，这样想甩脸就甩脸，是给谁看呢。 王萍萍叹了口气。 “宝宝说得对，冬冬确实没有受过一点父母的教养。” 童潜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连安慰。 “都怪童为龙那个王八蛋，关妈妈什么事情？以后我们要是碰上了，一定要让那个人渣好看！” 要不是他，哪有今天这么多事。 王萍萍打从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了。 认回这个女儿是第一步，往后要把她掰正过来，恐怕花的精力不计其数。 但无论如何都要努力去做。 想到这里，她便抬起眼睛，看向周明晏。 “明晏，你能不能答应阿姨一件事？” 周明晏何等聪明的人，早就猜到王萍萍要说什么，然而此时此刻，他还不能拒绝。 王萍萍也知道自己强人所难了。 “明晏，阿姨实在是没办法了，冬冬她现在最听你的话，别人都不理，能不能拜托你劝劝她，让她去上学？” 童潜炸了：“不行！” 周明晏反而笑了，“我都没表示，你那么激动做什么？” 童潜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对，但仍然坚持自己的意见。 “她看你的眼神……我们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妈妈，你让明晏过去就是送羊入虎口，肉包子打狗。” “哪有这么夸张？”王萍萍无奈。 周明晏慢慢放下手中的餐具。 “阿姨，林冬冬，我会劝她的，但是听不听就是她的事情了。” 周明晏肯答应已经是喜出望外了，哪里还敢有别的要求。 童潜气得把筷子一扔，拽起沙发上的书包就走了。 这一气，就是一整个上午。 就算中午周明晏亲自开车来接他，童潜的气仍然没有消尽。 周明晏：“气还没消吗？” 童潜低头玩着安全带，不吭声。 周明晏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你要是担心我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找她。” 童潜炸毛：“谁担心你了！我猜你肯定很享受小女生对你的崇拜吧！也不想想你现在多大年纪了！变态！” 周明晏淡定地开车。 “不管我多大年纪，你始终都只比我小两岁，不如算一算，你自己多大了？” 比逻辑，童潜一向是比不过周明晏的。 你来我往辩论一阵，周明晏低垂眼睑，认真地说：“你和我一起吧，不然我担心她会耍花招。” 童潜想起林冬冬的难缠，又开始头痛了。 周明晏安慰他：“别怕，我们两个加起来多大，肯定不会栽在一个小女孩手上，只不过现在阿姨对她有很深的愧疚，我们不好违背罢了。” 轻描淡写的周明晏不会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他就会被狠狠地打脸。 现在，童潜也赞同他的话。 问题的本质就在于，王萍萍对待林冬冬是怎样的态度。 如果王萍萍打算宁肯让林冬冬恨她，也要把这个女儿掰过来的话，说不定还有法可想。 然而，林冬冬现在显然是仗着母亲的愧疚，作威作福。 童潜很不开心。 重生这么久以来，他已经被周围的人宠坏了，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这么憋屈了。 “我可不管，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呢。她要是做的太过分，就算妈妈拦着，我也要教训她，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然后他又警告周明晏。 “我告诉你，千万别想着和那个林冬冬发生超出底线的感情来，懂吗？” 周明晏瞥他一眼。 “你凭什么管我？就算我真的和林冬冬在一起了，你也没资格指手画脚吧。” “怎么！你还真的想和她发展呀！”童潜炸了，“凭什么？就凭我是你的……兄弟！” 说着说着，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卡壳了。 明明是理直气壮的事情。 周明晏本来还心有期待，后来忍不住自嘲一笑。 我真傻，真的，知道他是个钢铁直男，居然还指望这人自己开窍。 “朽木不可雕也。” 第146章不光彩的过去 “你说什么？” 周明晏没说话做出一副专心开车的模样。 童潜开始在车里左顾右盼，突然问：“你这车什么时候买的？” 这车他可从来没见过，这不是师兄李朝阳的，也不是妈妈的。 周明晏：“就前段时间。毕竟现在要到处跑，公司又在郊区，不买辆代步车不行。” 这只不过是一辆普通的桑塔纳，大街上开过的车，十有八九都是这种型号的。 但以童潜的眼光来看，这车型未免有些土掉渣了。 一想到自己正在周明晏准备的礼物，童潜就觉得有些委屈。 哼，枉我为了你尽心尽力，你却用这种敷衍的态度对待我。 童潜决定，暂时先不把自己给周明晏的礼物拿出来。等什么时候表现好了，再给他一个惊喜。 周明晏并不知道，身旁的人为自己准备了一份期待已久的礼物。 他现在正在思考，如何才能说服林冬冬，让她乖乖去上学。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何况是林冬冬这样桀骜不驯的青春期少女。 周明晏可没觉得，自己的魅力能够大到这个地步，能让对方听话。 童潜撇撇嘴。 “怎么和她打交道，这是你的事情，她肯定不喜欢我，我就不去讨人嫌了。” 周明晏摊手：“她可是你的亲姐姐，你不能甩手扔给我，更何况，我马上就要去公司了，家里的事情我也管不了太多。” 童潜一想也是。 公司正在起步期，周明晏能回来这两天，已经算是拼命挤出时间了，肯定是不可能在家里长期逗留的。 不然其他还在拼命干活的小伙伴肯定有意见。 一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无法见面了，童潜的口气不由得软化了。 “那我们两个人先拿定主意，然后你去执行，负责说服林冬冬。其他的事情，再多我们也管不了了。” 商量一番过后，两个人携手跨进家门。 客厅里，林冬冬正在大腿翘二腿地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手边放着一堆零食，桌子和地上散落一堆垃圾。 以前这个家里除了童潜，都是勤快人。 客厅从来没像今天这样狼狈不堪过。 童潜不由得不快。 他这样邋遢的人，也从来没把客厅搞得一团糟，毕竟家里的卫生都是几个人亲手打扫的。 糟蹋一时爽，打扫火葬场。 可林冬冬显然没有这个顾忌。 看见他们两个人回来了，甚至都没起身，只不过躺在沙发上，懒懒地冲周明晏打了声招呼。 “明晏哥哥你回来啦。” 童潜被她的语气抖得发颤。 他暗暗戳了戳周明晏，用眼神示意对方：“快去，到你发挥男神魅力的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他都要把林冬冬白天赶出家门，不能让她在家随便糟蹋。 周明晏无奈。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 林冬冬本来瘫在沙发上，看见他过来了，便坐直身体给男神让了一个空位。 可周明晏完全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居高临下地站在林冬冬面前。 林冬冬仰着脸看他一会儿，居然脸红了，羞涩地低下头。 童潜目睹这场面，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心里很不舒服，仿佛梗起了一块东西。 闹心。 周明晏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便直截了当地说：“我们商量了一下，你可以不用去学校。” “真的？” 林冬冬也在为这件事情烦恼，毕竟王萍萍要是强行把她押去学校，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周明晏主动开口，可见男神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 林冬冬心里别提多美了。 然而紧接着，周明晏话锋一转。 “你不去学校，但是一定要有自己的事情做，你有什么爱好吗？比如舞蹈、音乐。” 问是这么问，周明晏心里清楚，就凭林冬冬的表现，平时也是不务正业，这些东西恐怕一窍不通。 果然，听见他这么问，林冬冬顿住了。 在王萍萍没有出现之前，她的日常就是到处打零工，想办法弄点钱。 如果钱不够花了，就去找孙岩他们借。 不过孙岩那一帮人也是穷逼，林冬冬平时花钱也是大手大脚，从来没想过给自己留后路。 等到无路可退的时候，她就看准机会，守着一些乖乖女，让她们给自己上供一点零花钱。 好在她运气不错，那些女生都是胆小鬼，根本不敢和大人告状，所以她到现在都没有被揭发过。 可她心里也清楚，勒索，说出来并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 不，绝不能让人知道这段过去。 她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大户人家的小姐了，以后说不定还要继承王萍萍的位置，决不能有污点。 林冬冬暗暗决定，哪天要找个机会去找那些被她勒索过的女生，威逼利诱也好，总之，要让那些人闭嘴。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一闪而过。 看在外人眼里，就是林冬冬在犹豫。 良久，林冬冬才不确定地说：“我喜欢……舞蹈？” 她偶尔会往迪厅里钻，看那些男男女女搂在一起，扭腰扭屁股，心里一边鄙视的同时，又忍不住心生向往。 周明晏问她喜好的时候，下意识就说了出来。 见她终于开口，童潜迫不及待地跳起来。 “舞蹈！好的！我马上找最好的舞蹈学校！送你去学习！” 然后，他就开始打电话联系人了。 “等等……” 林冬冬在他身后无力地招手，却被无视了。 俊朗的周明晏冲她点点头，“女孩子跳舞蹈挺好看的，还能锻炼身体。” 一句“挺好看的”，便让林冬冬打消了不去的念头。 舞蹈确实是她一直向往的，先去学学看，要是不行，到时候再回来就是。 林冬冬自有一套主意。 确定了林冬冬的意向之后，童潜便前所未有地积极起来。 到处打听哪家舞蹈学校最严……啊不，是最好。 不仅能塑造女孩子的形体，还可以培养女孩子的品行。 要是寄宿学校，就再完美不过。 除了林冬冬，家里其他人对他的小心思再清楚不过。 然而，林冬冬这段时间的表现有目共睹。 别的方面就不要求了，人品还是要好好打磨的。 所以，王萍萍默认了童潜的动作。 第147章终于走了 学校很快找好了，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 选定的学校要求严，质量高，包食宿，完美符合童潜的要求。 为了怕林冬冬反悔，童潜还刻意在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件事情。 “妈……二姐……说她想去学舞蹈，我已经把学校找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入学？” 王萍萍知道为什么儿子这次动作这么快。 但她并没有提出异议。 “既然你弟弟已经帮你把学校都联系好了，你明天就可以收拾收拾去上舞蹈学校了。” 林冬冬震惊了。 下午她才想说自己想去舞蹈学校，晚上就找好了？ 这个双胞弟弟是多想赶自己走啊。 就不让他如意。 林冬冬便说：“不行，我刚刚回家，还想再和妈妈熟悉两天，过一段时间再去吧。” 她在心里盘算着，希望过一段时间，王萍萍就能把这件事情给忘掉。 面对林冬冬的出尔反尔，童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算放出周明晏也没用了。 就在其他人心里暗暗着急的时候，王萍萍不紧不慢的开口。 “冬冬，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林冬冬心里咯噔一声。 就听王萍萍说：“你的那对养父母，今天找上我了，想要索要你这些年的抚养费。” “绝对不能给他们！”林冬冬十分生气。 她已经把王萍萍的家产看成是自己的了。 林家那对贪婪的养父母只不过是外人。 割自己肉，让别人吃这种事情，林冬冬是绝对不会做的。 王萍萍：“可是他们说，如果我不给抚养费，他们就不会放你离开。” 是了，林冬冬的户口还攥在他们手里呢。 童潜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他们要多少钱？” “一百万！” 这下子，连童盼儿和童潜都不淡定了。 一百万，这可是天价。 即使80年代后期，90年代前期的这段时间，全国物价飞涨，钱变得越来越不值钱。 可一百万，抵得过多少企业一年的营业额了。 至少能换算成几十年后的千万了。 “这对夫妻真够贪心的！” 林冬冬也吓了一跳。 虽然知道王萍萍有钱，可一百万在她眼里依然是天价。 王萍萍倒很淡定。 “我没有打算把钱给他们，至少绝对不会给这么多。” 现在王宝宝整个集团一年的净利润也才不到200万。 就算王萍萍肯给，集团里的其他掌权人也不会同意的。 童潜忧虑：“可是，不愿意给的话，二姐的户口不就落在他们手里了吗？” 周明晏给他舀了一勺汤。 “别担心，阿姨会有办法的。我猜应该是先找人和他们谈判吧。如果不行，再用法律手段。林奶奶当初抚养一个弃婴，还给她上了户口，中间肯定有不合法的地方。” 经周明晏这么一分析，童潜甚至觉得他们才是占理的一方。 王萍萍笑道：“明晏说的对，我就打算这么办。” 说着，她又转向林冬冬。 “所以我希望冬冬能暂时出去避一避，不要给他们找到你的机会，不然我不知道他们会用出什么手段来，万一伤害到你就不好了。” 她说得十分委婉。 林冬冬却一下子回想起，自己在酒店里，被林氏夫妻联手拖下来，不仅动手殴打，还威胁要把自己卖掉的事情。 不禁打了个寒战。 想法的转变不过是一瞬间。 林冬冬立刻点头，“妈妈说得对，那就是一对泼皮无赖，我得暂时躲起来，不让他们找到。” 童潜找的那所舞蹈学校管理很严，一般人不登记，是不会放他们进去的。 见林冬冬终于松口，童潜私下冲母亲竖了个大拇指。 姜还是老的辣呀！ 第二天，全家人起了个一大早，目送校车把林冬冬接走。 童潜仿佛旧时期获得解放的农民一样，满脸都是淳朴的笑容。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周明晏要回公司了。 两人难得相聚几天，结果都在围绕着林冬冬的事情打转。 周明晏把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手上却摸摸他的头。 “我走了，你肯定会挺高兴的，至少以后不会再有人和你抢床铺了。” 童潜情绪低落地打开他的手：“哪有？” 如果周明晏不走，他愿意一直把自己的床分他一半。 像变戏法似的，周明晏从身后变出一大包零食。 “你之前答应过不再乱吃零食。我问过阿姨她们了，这段时间你很乖，这是我给你的奖励。” 童潜接过一看，都是他喜欢吃的豆干薯条。 “其实吧，我发现自己这么长时间没吃，现在看见了，竟然也没觉得有多馋。” 周明晏看看腕上的手表，知道不能再拖了。 “我走了，零食可以吃，但是不要一次性吃完，你的胃会消化不掉的。还有，晚上睡觉要把被子盖好，免得第二天起来着凉。” 童潜低下头。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点走吧，磨磨唧唧的，比我妈还烦。” 虽然嘴上嫌弃，实际的难过还是能听得出来。 周明晏也十分不想离开。 但他毕竟有自制力，和童潜说笑两句之后，还是开车走了。 围观全程的童盼儿忍不住吐槽。 “他只不过是去郊区的厂房上班，又不是去外地，不管是他回来还是你去找他，都很方便，怎么你们两个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童潜：“不行，他们公司很忙，李朝阳和我说，每次我去找周明晏，他都要晚上加班，把白天浪费的时间找回来。我以后还是少去找他吧。” 为了周明晏的身体着想，童潜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都没再去找他。 就算周明晏打电话过来，童潜也是简短说上几句就催促对方挂电话，早点休息。 周明晏不在的这些日子，童潜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像流水一般过去了。 可对于向王萍萍索要天价“抚养费”的林家夫妻来说，却无异于度日如年。 第148章百万“抚养费” 话说那天，王萍萍带着林冬冬，在夫妻两个的眼皮底下走掉。 从那以后，林家夫妻就陷入了焦急的等待中。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王萍萍依然没有主动联系他们。 让他们深感自己被欺骗了。 林母忍不住抱怨：“都怪你，说什么户口本在手上她们跑不掉。还是我说的对，有钱人都抠门，现在是很明显，想把这笔账给赖掉。” 林父阴沉着脸。 “既然她不来找我们，我们就主动找她去！” 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但是在找上门之前，我们要好好想想，要叫王萍萍给多少钱才合适。毕竟林冬冬一个大姑娘，我们养到这么大，给太低，肯定不干！” 林母想了想：“一万？” 林父不同意：“太低了！” 他可是听隔壁邻家的大儿子说，像他们这种做服装生意的，一年能挣个好几百万呢！ 王萍萍手下那么大一家公司，赚的钱肯定不少。 “你听隔壁那个大儿子吹牛，一个小破厂而已，开的车都破破烂烂的，要是真能挣那么多钱，还不早飞上天了？我看还是十万比较合适。” 夫妻两个一个人在水泥厂里上班，一个平时打打小工，照顾照顾家里的孩子，两个人加起来收入也才三百来块钱。 十万要是真能到手，可抵得上他们辛辛苦苦劳作半辈子了。 想想即将到手的钱，夫妻俩的眼睛里充满了憧憬。 还是林父稍微清醒一点：“王萍萍要是咬死了不肯给怎么办？” 林母：“一步一步来吧，我们先去要，她不给再说。” 林父说：“好。但是做生意要有技巧，我们先给出一个高价，如果不同意，我们再说只要十万，她说不定就同意了。” “那一开始我们要多少？” 林父牙一咬：“就一百万吧！” “一百万？”林母吓了一跳，“会不会太多了？” 林父：“像王萍萍这种有钱人，一百万，我们这辈子都挣不到，可对她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再说了，我们又不是真的要这么多钱，只不过是一种策略。” 商量停当，夫妻两个竟然真的打听到了王萍萍现在的办公地址，就在擎天大厦。 “难怪当初把林冬冬放在擎天大厦的宾馆里，原来就在一栋楼。” 可惜，夫妻两个准备万全，还是在王萍萍办公的17层楼梯门口就被保安拦了下来。 “我们要见你们老板！” 见保安死活不放他们进去，林家夫妻急了。 总不能连人面都没见到，就铩羽而归吧。 不甘心的夫妻两个和保安吵着吵着，竟然动起手来。 说来也巧，王萍萍刚巧开完会，听见这边动静，走了过来。 发现态度蛮横的这对夫妻，她头疼不已。 “让他们进来吧，我有事和他们谈。” 顶头老板开口，打出火气的保安也不得不放开被制住的林家夫妻。 林父得意地哼了一声，林母还往保安身旁的地上啐了一口。 王萍萍把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于是面带微笑地说：“不过不认识的人确实不应该放进来，你们做得很好，回头让财务部给你们加薪。” 人高马大的保安们也不生气了，喜气洋洋地感谢老板的大方。 剩下林家夫妻一脸想发火又没处撒的表情。 跟在王萍萍身后进入办公室，夫妻俩羡慕极了。 看看这鲜亮的盆栽，看看这光滑的地板，看看这实木的办公桌…… 对于此行的目的，他们不禁多了一份信心。 王萍萍这么有钱，给他们十万应该就和毛毛雨一样吧。 谁知，林父刚把要求的金额说出口，王萍萍就呆住了。 过了很久，等夫妻两个被寂静的空气逼得无处可逃时，王萍萍才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望着他们。 “一百万？你们当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更佩服的是，林父林母竟然真的敢开口。 林母急了：“你是大老板，这点钱对你肯定不算什么的。” 王萍萍断然拒绝。 “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也不可能会给你们这么多的！” 好在，她的反应在林父的预料之中。 于是立刻开始照着商量好的模板讨价还价起来。 “一百万确实有点多，那就……五十万！” 林母一呆，急着要去扯林父的衣袖。 不是说好的十万吗？怎么临时又变卦？ 要是王萍萍觉得他们太过分，一分钱都不肯给，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办？ 林父用眼神制止妻子，他也是心念一转，突然加价的。 先要了再说，不给就继续降价，反正林冬冬的户口在自己手里，王萍萍总有妥协的时候。 对面，打扮入时的王萍萍忽然笑了。 看得林父一愣。 之前他只在医院鉴定和拿结果的时候，见过这个大老板两次。 那时光线暗，他又心心念念着钱的事，没注意观察。 现在才发现，这个女老板真好看啊。 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脸也好看，声音也好听，还有钱。 林父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只听王萍萍冷声说：“两位未免也太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吧？你们知不知道，私自收养别人的小孩是违法的？我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不过是看在老太太好歹把冬冬抚养成人又已经去世的份上。可那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她早就调查过，老太太给林冬冬上户口的时候，登记户口的工作人员明知道林冬冬是来历不明的弃婴，按手续是要交给派出所登记寻找亲生父母的。 结果工作人员挨不住老太太的哀求，违背手续给林冬冬上了户口。 也就是说，林家夫妻用来敲诈勒索的户口，本来就是违法的。 虽然隔了这么多年，王萍萍要是想告，也不是没有办法。 但考虑到林冬冬的心情，加上对林奶奶把女儿养大的感激，王萍萍本来打算给林家夫妻一笔钱的。 不多不少，整整十万，够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过几年好日子了。 可了解到林家的情况之后，她又犯难了。 林奶奶育有三子二女，可惜个顶个的不孝顺，分家立户之后，把年老的母亲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一气之下，林奶奶索性谁也不去求，自己搭了个窝棚度日。 第149章被丢出来了 收养林冬冬以后，一些好心人看不下去，一边给老人家和女婴送吃的，一边指责子女不孝顺。 可子女们借着林冬冬的由头，大骂指责他们的人。 “一个老太太，养就养了，可凭什么搭上一个小的？你们动动嘴皮子多容易，怎么不自己把小孩抱回家养呢！” 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收养林冬冬。 毕竟，童为龙虽然渣渣，长相却相当英俊，王萍萍也是美女。 他们生下来的孩子，样貌都超出普通人不少。 而且，林冬冬也没有什么先天性的疾病，看着比一般小孩还讨喜可爱，自然有人愿意收养。 林奶奶起先是不肯的，可禁不住旁人劝，想到一个小孩子天天跟着自己这个老太婆风餐露宿的，终究不是个办法。 眼看就要松口，得到消息的大儿子、三女儿找上门去，朝有收养意向的夫妻要钱，不给就破口大骂，硬是把人家骂走了。 所以，今天林奶奶的小儿子夫妻也找过来要钱，王萍萍对此毫不意外。 毕竟有样学样嘛。 王萍萍觉得，林奶奶如果在天有灵，知道林家夫妻这样毫无底线地勒索，以老人家的正派，一定不会高兴的。 更何况，她还有另外一层顾虑。 比如，林奶奶的三子二女，来要钱的不过是小儿子。 万一其他三个子女听说之后，都跑来找她要钱怎么办？一人再给一百万吗？ 那她的公司也不用继续开了。 分析利弊之后，王萍萍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松口。 对面，一直紧盯着王萍萍的林父林母见她的神情，明白她暂时不会答应给钱了。 于是大喊大叫起来。 “王萍萍，你堂堂一个大老板你不要脸！我们好好的一个女儿就这样被你拐走了！” 林母甚至猛地向前跨了两步，想要伸手去揪王萍萍的头发。 被王萍萍灵巧地躲过，然后迅速按下手边的响铃。 训练有素的助理，带着两名高大威猛的保安冲进办公室，果断地把正在撒泼的无耻夫妻拖了出去。 这次，得了老板的指示，保安不再手软，直接把人拖进电梯，丢出了擎天大厦。 一行人拉拉扯扯来到一楼的时候，大厦的安保队长看见这出闹剧，带着两个穿制服的安保过来。 “怎么了？闹成这样？” 尽管尽力闹出大动静，擎天大厦里的男男女女却异常冷漠，无视这对夫妻的呼救，而是侧身躲过去，深怕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一样。 本来都已经绝望了，没想到安保队长居然开口询问。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林父林母争先恐后地叫起来。 “救命！他们要杀人啦！” 安保队长询问地看向扭着两个人的保安。 其中一个笑着抽了根烟递过去。 “赵哥，这两个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跑上去和我们老板大吵大闹，还要动手，你知道的，我们老板一介女流，动起手来吃亏。” “是这样的啊。” 安保队长接过烟夹在手里，瞥了一眼半躺在地上，和疯子差不多的男女。 “不是！不是这样的大哥！” 眼看安保队长信了，林父嚎叫着说：“是王萍萍，是王萍萍这个小人，她拐走了我们的女儿！” 安保队长陡然变了脸，朝他呵斥：“叫谁大哥呢！动不动就攀亲戚！” “人家王老板，手底下不知道多少员工想上赶着给她当女儿呢，会抢你们这种人养出来的丫头？” 王萍萍办公室外的保安们不知道前因后果，以为这对夫妻就是来碰瓷的，于是连连应和。 安保队长鄙夷地瞄了地上的两人一眼。 “行，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告诉王老板一声，以后不会再放他们进来打扰她的，让她放心。” 林家夫妻本以为来了救星，谁知道救星要把他们赶出去，再也不准进入擎天大厦，彻底傻眼了。 愤怒蒙蔽了两个人的理智，开始对着安保队长破口大骂。 安保队长虽然职位不高，但是大厦里人来人往，连王萍萍这样的大老板都对他很客气，每次看见他都要点头，有空的时候会停下来聊两句。 已经很久没人敢这样骂他了。 不用队长开口，他身后的两个大厦安保立刻扑上去，把这一对口不择言的男女打得哭爹喊娘。 保安们咳嗽两声。 “谢谢赵哥，我们先上去回报老板了。” 安保队长不在意地挥挥手，眼睛一直盯着鼻青脸肿的林家夫妻。 楼上。 王萍萍接到汇报，深深地叹了口气。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就算今天在这里吃了大亏，贪心的林家夫妻恐怕也不会就此罢休。 她得好好想办法应对。 正陷入沉思之时，助理突然进来。 “王姐，有一个人，叫厉大汉，自称是厉氏集团的经理，说想要和您谈一谈。” “厉氏集团的经理？” 王萍萍不禁疑惑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租的擎天大厦就是隶属于厉氏集团的，可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应该是大厦的负责人来找她吗？ 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经理？ 助理请示：“王姐，您要见他吗？他一直在催。” “让他进来吧。” 王萍萍把文件递给助理，“你把后面要签的文件整理一下，回头直接放在我办公桌。” “好的王姐。” 王萍萍稍微整理一下凌乱的鬓角。 刚刚放下镜子，办公室的门已经被迫不及待地推开。 她端起商业化的微笑，准备好接待这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不过，林家夫妻再次跑到公司找麻烦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王萍萍每次看见擎天大厦的安保队员们，都亲切地打招呼，王宝宝集团的员工经常没事也和他们一起抽烟喝酒。 逢年过节给员工发礼物，王萍萍也没忘记给安保队员们备上一份。 就冲着这份情谊，好不容易人家有一次事情求他们，安保队长和队员们自然尽心尽力。 他们和林家夫妻斗智斗勇，好几次都把乔装打扮企图混进大厦的两个人给抓了出来。 林父林母再不甘心，可是连王萍萍的面都见不到，骂都没地方骂去。 第150章生日礼物 这天，夫妻两个人又被安保赶了出来。 被粗暴地推出门，一下子跌坐在台阶上。 面对来来往往人群的异样目光，林母觉得脸皮通红，仿佛烧起来一般。 林父则冲着安保队员大摇大摆远去的身影，小声咒骂。 林母又羞又怒，听得心烦，忍不住抱怨。 “你有本事就去人家面前说啊！只敢在背后逼逼叨叨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 就在刚才，安保队长气势汹汹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林父机警地跳到林母身后，害得她被推了一下，摔在地上。 林父也很生气。 “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非拽着我胳膊，我也不至于被打了一巴掌！” “那还不是都怪你，说好的十万，非要贪心，找人王萍萍要一百万，换我我也不给！现在好了，鸡飞蛋打，我们把林冬冬那丫头丢了，结果连根毛都没捞到！” “……” 夫妻俩互相埋怨的话，全部落入了身后，离他们不远的一个男人耳中。 最后，林母退缩了。 “算了算了，我们也没养过那丫头，早丢手早好，以后就当不认识。” 林父很不甘心。 但是现在他也毫无办法。 这几天，他们试图去找过林冬冬，可他们能找到王萍萍的公司，是因为王宝宝集团的公司地址是公开的，随便一打听就知道。 然而，王萍萍对自己的家庭保护得很好。 无论他们怎么打听，终究是两个没权没势的普通小市民，怎么可能找到王萍萍的家庭住址。 就在林家夫妻垂头丧气，准备放弃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你们，认识王萍萍？” 夫妻俩疑惑地回过头。 “你是谁？”林父警惕地说。 他实在是被王萍萍手下的那些人打怕了。 男人上下打量着这对落魄不堪的男女，露出一个高傲中带着不屑的笑容。 “你们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我能让你们扳倒王萍萍。” “童潜！” 数学老师出其不意地喊了一声。 虽然正在走神，但童潜依然迅速做出回应。 “哎！” 班级里爆发出低低的哄笑声。 就连一开始板着脸的数学老师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模样，虽然很快就憋了回去。 “你起来回答这条问题。” 数学老师说问题的时候喜欢用条这个数量词。 童潜虽然刚才正在发呆，不过好歹基础还算扎实。 黑板上的题目出的又不难，他潇洒地走上讲台，画下步骤和答案后，又看了一眼老师。 “我能下去了吗？” 数学老师有些不甘心，想给这个敢上他课走神的小子一点教训，可惜没难住他。 “那你就把这条题的解题思路说一下。” 童潜无奈，站在课堂上，说了一道又一道题，直到下课。 等老师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童潜忍不住抱怨。 “老师，我帮你上了一节课，你是不是该给我一点补偿呀？” 秃了顶的男人作势要打他。 “胆子肥了，竟然敢找老师要好处！” 童潜嘿嘿笑着躲过。 “老师，老师，您别生气，不然病情加重了，那可不好。” 数学老师扬起的手停在空中。 这个小机灵鬼，竟然看出自己今天身体状态不好。 童潜露出灿烂的笑容。 “您的声音嘶哑，有事没事咳两声，傻瓜都能看出来啦。老师，我这给您介绍一个医生，专给我家看病的，医术高明，您可以去找他看一看。” 童潜把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纸条递给老师，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电话号码。 数学老师心下感动，面上却克制着。 他斜睨了童潜一眼，“说吧，今天这么殷勤，有什么事情要求我？” “老师英明！这都被您看出来了！” 童潜忙不迭地拍着马屁。 “有话快说！再不说我就走了。”老师不耐烦地催促。 “是这样的，12月24号那天，我家里有点事，可能想提前半堂课走，希望老师能放我一马。” 童潜摆出一副极为恳求的低姿态。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就是数学课。 老师故意的：“家里的事情吗？那我可能需要打电话和你妈妈商量一下，只要她允许了，我就会放你走。” 最后，在童潜好话说尽的情况下，老师才允许放他提前走。 “谢谢老师！” 童潜冲着老师走出门的背影大喊，“老师记得好好吃药！” 数学老师矮胖的背影趔趄了一下。 童潜耐心等待着，到了12月24号那天，他特意和人换了位置，坐在了最后一排。 最后一节数学课，刚上了十分钟，数学老师就眼睁睁看着童潜背着个轻便的书包，灵巧地偷偷从座位上打开了教室的后门。 他还以为自己上的太嗨，记错时间。 结果一看，才过了十分钟。 我只让你提前半节课走啊喂！ 你这是打算整节课都不上了啊！ 童潜抬头看了老师一眼，露出一个恳求的表情。 然后，仗着自己身材瘦小，毅然决然地从门缝刺啦一下，溜了出去。 徒留下数学老师，看着角落里空荡荡的位置，无语凝噎。 等他回来一定要让这小子好看！ 而被老师在心里画小圈圈诅咒的童潜，一出教室便跟撒了欢的兔子似的，奔到校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带我去新鑫汽车厂那里！” 一到目的地，童潜刚下车，就被发现他踪迹的汽车厂负责人热情围住。 “小同学来啦。” “嗯，”童潜装模作样地应了一声，随后迫不及待地说：“我要的东西呢？” 负责人连忙说：“在这边在这边，小同学请跟我来。” 两个人绕到另外一个空旷的厂房，发现已经有几个汽车厂的人等在里面了。 负责人察言观色。 “他们就是想看看那样宝贝的，毕竟大家都还没有亲眼经过，从运过来的时候开始，就一直放在这里。如果小同学不喜欢的话，我马上就让他们走。” 童潜想了想：“算了吧，又不是不能让人看，但是一定不能给我弄坏了。” 负责人连连保证，同时把围观的工人们赶远点。 合力掀起盖起来的一块油布，然后齐齐倒吸了口气。 “太漂亮了！” 众人惊叹不已。 童潜也觉得，这东西不错。 至少，用来做生日礼物，是肯定够格了的。 第151章大手笔 周明晏掐着时间，一到下午6点整，就开始收拾东西。 李朝阳见状，撇了撇嘴：“师弟呀，你又要抛下我们了吗？” 青年笑笑。 “不好意思，我今天确实有事，以后你们可以找我代班，但是今天我得先走。” 李朝阳挤挤眼睛：“该不会是有小姑娘约你吧？” 周明晏想起破天荒主动叫他出去的童潜，没说话，脸上的笑意却隐藏不住。 “你竟然真的谈恋爱了？！” 李朝阳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猜就猜中了，忍不住惊讶的叫起来。 “八字还没一撇，师兄，你就先别替我操心了。” 周明晏不想再和他浪费时间，拎起包，放到代步车上，就开车离开。 身后，李朝阳望着他的背影感慨。 “唉，师弟大了就是不一样啊，都知道抛弃师兄谈恋爱了。” 一直没吭声的牛犇给出了致命的一击。 “要是有小姑娘找你谈恋爱，你恐怕也屁颠颠去了。” 现在为什么还是一条单身狗？ 当然是因为没人找他啦。 李朝阳愤愤无言，决定只要操作系统一旦稳定下来，他也要出去搞对象！ 至于现在嘛，当然还是老老实实当他的程序狗吧。 今天是12月24号，西方的平安夜。 静海市算得上是个时髦的大都市，虽然老一辈们对此嗤之以鼻，年轻人们也渐渐开始过起了圣诞节。 周明晏把这些景象尽收眼底。 前几天，童潜突然给他打电话，让他在12月24号的晚上7点之前务必要到达静海市的大音寺。 虽然猜到了原因，周明晏仍然内心压抑不住的高兴。 暮色降临，市中心有不少商店都挂出了圣诞树，上面装饰有彩灯，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这证明童潜还是把自己放在心里的，尽管这些天来两个人的交流渐渐变少，感情却没有变淡。 他在一家商店门口停下，然后拎着一堆东西出来，继续开车上路。 大音寺矗立在静海市西郊的山上，海拔高，温度低，在冬天的夜里，至少都得裹两件厚实的大棉袄才能抵御寒冷的山风。 童潜一边跺脚，一边哈手，在心里埋怨。 自己怎么这么蠢？ 约人在山上见面，自己却忘了带厚衣服，现在山风一起，他在外头被冻得瑟瑟发抖。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645，天已经黑了。 再忍一会儿吧，还有15分钟，周明晏就到了。 他不担心周明晏迟到，因为对方一向是个很有时间观念的人，约会从来只有早到，没有晚到的。 童潜想着，觉得自己又发现了周明晏的一个优点。 下午650分。 童潜站在山上，听见了远处传来的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眼睛一亮。 现在不年不节，大音寺香火也不算旺盛，能顶着寒风，大晚上跑过来的。 一定是他要等的人来了。 他从躲避风寒的大树后跑出来，站在山道上向下招手。 很快，一辆外表不起眼的灰扑扑的代步车停在跟前。 周明晏打开车门下来，见童潜的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不由握住了他的双手。 寒凉刺骨。 皱起眉头，“怎么不知道多穿两件衣服？” 童潜傻笑：“我忘了。” 周明晏叹气。 好歹这么多年，他早就习惯了面前这个人的不着调，从车后座里拿出一件大棉袄。 “快点穿上。” “嗯嗯。” 童潜乖乖披上笨拙的厚衣服，然后伸手去拉周明晏。 “你快跟我来。” 周明晏大概猜到了什么，但他没有出声，只是把车停好，然后跟随兴奋的童潜，往山顶的方向走。 寒风呼啸，两个人并排而行，不时分享一些身边的趣事，倒有一种怡然世外的自得。 大音寺的庙门历经风霜，显然已经破败。 但当初建寺时的风光犹在，巍峨的剪影在黑夜里伫立，显出一副庄严的形象。 童潜没有拉着周明晏进入寺庙，而是把他拉到了宽阔的门前广场上。 角落里，一件被油布包裹着的东西悄然屹立。 周明晏一眼就看出了油布下包裹的是什么东西，但他依然忍不住的心旌动摇。 童潜把他拉到油布面前，灿烂一笑。 “今天是你的生日，还记得以前我说过，要送你一件大礼，现在该到我兑现诺言的时候了。” 周明晏没想到，多年前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童潜竟然一直记到现在，并且付诸了行动。 “快快，快和我一起把油布拉开！” 童潜按耐不住的激动，赶紧催促呆立在一旁的寿星。 两个人一前一后站着，拉着一个角，把遮挡物体的油布拉了下来。 一辆崭新的雪佛兰轿车出现在眼前。 童潜接过捏在周明晏手中的手电筒，让他走到近前，去感受一下这份大礼。 周明晏一眼就看出，这辆雪佛兰轿车，和自己前世经常开的那一辆很像。 童潜催促：“你不进车里看看吗？自从拿到这辆车，我还没让人进去过呢。” 别说进去，就连让别人多看一眼童潜都不乐意。 他可是第一次送人这样贵重的礼物，可不得小心保护着。 周明晏坐在驾驶位上，示意童潜坐在副驾驶上，然后发动了汽车。 刚刚起步，他就惊讶的看了童潜一眼。 童潜得意地笑。 一辆雪佛兰轿车，又不是什么名贵跑车。 小富翁童潜觉得，只送一辆普通的轿车，显示不出自己的重视。 于是，在原厂订购轿车之后，他又把车送去花了大价钱进行改装。 外壳是仿照周明晏从前那辆车的样式，里面的发动机引擎则使用了最先进的机器。 就连座椅上的皮套，都是从意大利手工缝制，然后运进国内的。 “这生日礼物你还满意吗？”童潜明知故问。 实际上，一看见周明晏爱不释手的模样，他就知道自己这个礼物送对了，不枉他花费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 “嗯，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周明晏说的是实话。 毕竟，童潜是第一个真心实意给他过生日的人。 以前他在乡下，舅舅舅妈不虐待他都算谢天谢地了，过生日是从来不存在的。 后来被渣爹接走，也是躲躲藏藏的生活在小县城里，没人知道他的生日。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周良行借着为他举办生日宴会的借口，趁机向世人介绍了他的存在，好让他能被正式认回去。 第152章誓言 从十八岁以后的每一次生日宴会，都举办得很盛大，人来人往，觥筹交错。 他会收到很多礼物，感谢许多不认识的宾客。 却从来没人问过他，他到底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日。 再之后，他遇到了童潜。 虽然两个人身份地位天差地别，童潜也是个朝不保夕的穷小伙，但在知道周明晏的生日之后，童潜还是把周明晏叫出来，在破旧的小出租屋里，给他下了一碗长寿面。 “哪有哪有，周大少不嫌弃我们的礼物寒酸就成。” 童潜故意调侃道。 车里的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笑起来。 上辈子的时候，童潜第一次给周明晏过生日，因为担心自己的礼物太寒酸，问寿星公会不会嫌弃。 周明晏喝尽了碗里的最后一口面汤：“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童潜当时也是这么调侃的。 如今提起，仿佛时空转换，他们还是那两个在出租屋里热血相交的青年。 童潜笑着说：“我那时候穷的很，身上就剩下几块钱了，连条领带都买不起。我想着，像你这样的大少爷，物质上的东西肯定不缺，不如别出心裁，给你下了碗面。” 周明晏也笑：“你还是第一个请我吃面的人。” 童潜继续回忆：“我那时候心里想，你要是因为我送的礼物寒酸而发火的话，那你这个朋友我也没必要交了。好在我没看错人，一点也没嫌弃过我。所以我才说，以后挣钱了，要送你一份大礼。” 周明晏感慨：“都过去好多年了。” “是啊，”童潜也感慨道，“物是人非，好在我和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没变过。” 若是让旁人听见他们的对话，恐怕都会想发笑。 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六岁，正处在人生的大好年华，这两个年轻人却在追忆往昔，感慨人生。 周明晏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 “所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们的关系永远都不会改变。” 也许是正处在感性状态中的缘故，童潜莫名觉得，现在有了一种发誓一样的氛围。 “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会背叛对方，远离对方。” 周明晏满意一笑。 就和守时是周明晏的优点一样，信守诺言也是童潜的优点。 所以过了这么多年，哪怕周明晏这个当事人都记不太清，童潜还是在拥有财富之后，送给他一辆相当奢华的礼物。 说笑间，童潜突然打了个喷嚏。 周明晏有些担忧。 “你冷不冷？怎么会选在这个地方让我试车？” 童潜一边擤鼻涕，一边解释。 “我今天逃了半节课，就是为了早点拿到车，然后赶在僧人关门之前，给这辆新车开个光。” 两个人都是无神论者，但是在重生之后，却莫名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生起了敬畏之心。 别的不说，重生这么玄幻的事情能降临到他们身上，说不定就是他们上辈子做了好事的缘故。 所以这辈子，他们不仅自己积德行善，还劝周围的人，比如王萍萍、童盼儿也要做善事。 车这种经常使用，而且性命攸关的物件，童潜还没拿到手就想好了要带它来开光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也是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 周明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毕竟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 他发动车子，“走，我带你回家吧，天太冷了。” 经过周明晏一开始的那辆灰扑扑的代步车的时候，童潜问：“那这辆车怎么办啊？” 周明晏：“先放在这里吧，回头再来取。” 童潜：“你不怕丢掉啊。一辆小轿车放在荒郊野外，怕不是分分钟被人撬锁开走了。” “那也没办法，毕竟我现在正开着车呢。” 童潜跃跃欲试：“能不能让我开？” 他上辈子也是拿到过驾照的人。 这个不靠谱的提议被果断否决了。 周明晏皱眉：“不行，你都这么长时间没碰过车了，而且现在也没到年龄，万一出点什么事情，我怎么和阿姨交代？” 安全第一。 毕竟两个人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很是惜命。 童潜便没再继续要求。 周明晏看他一眼，在原来的代步车面前停下，从车里拿出来一袋东西放到童潜怀里。 拆开一看，竟然是各式各样的零食，全都是童潜爱吃的。 “哇，你这是特意给我买的吗？” 童潜开心不已。 “我怕你没得吃，又跑去买那些不靠谱的路边摊，给你带，应该够你吃一段时间了，不要一次性吃完。” 童潜还能说什么呢？兄弟都给你考虑的这么周到了，再不听话，就有些故意讨人嫌了。 事实上，周明晏是打算晚上和童潜一起谈谈天，聊聊心，最好能试探试探他的感情。 可没想到他把见面地点放在这么冷的山上，周围还都是一片漆黑，实在不是个好地点，只能下次再说了。 回到家里，童盼儿听见汽车声往外看了一眼，发现是不认识的车，因为有人来做客，打开门才发现，是弟弟。 童潜得意洋洋地介绍：“这是我给周明晏买的，新车，花了我不少钱呢。姐，你过生日的时候想要什么礼物？只要不是飞机大炮，弟弟我都想办法送给你。” 不得不说，自从知道自己成了个小富翁，童潜就有些飘了。 好在童盼儿非常懂事，没有趁着弟弟发飘的时候提出过分的要求。 她只是羡慕地看了好几眼雪佛兰轿车。 虽然已经到了年龄，可是她还没有去学开车，毕竟高三时间很紧张。 但是王萍萍之前提过，等高三毕业，就会让她去学驾驶。 所以到明年暑假的时候，她就能开着属于自己的轿车在路上逛了。 童潜于是拍拍胸脯，夸下海口。 “姐，你生日刚好是暑假吧。等明年你学会开车，弟弟保管给你送一辆好车，让你开出去倍有面子。” 童盼儿劝弟弟：“这都没影的事呢，你还是要把钱攒下来，不要随便乱花。 知道姐姐一贯节俭，即使这些年来，家里越来越有钱，她也保持着简朴的生活习惯。 回到各自的卧室之后，周明晏突然推开了童潜的房门。 第153章做过的坏事被发现了 “有什么事吗？”童潜正准备脱衣服，听到动静回头。 周明晏不动声色的，目光在少年单薄瘦削的身体上环视一圈，才慢慢说。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声，阿姨应该打算明年会给盼儿姐买一辆新车，所以劝你不要再送了，可以送一些别的礼物。” “是这样啊。” 童潜觉得周明晏说得有道理：“那我还得好好想想她们女孩子喜欢什么了。” 说着说着，周明晏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你的浴室借我用一下。” “你用吧。”童潜随后答应，然后才想起来问，“你为什么不用你自己房间的？” 周明晏眼里迅速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 “你忘了，隔壁房间现在是林冬冬的了，我就借你的用一下。” “那你晚上还要和我一起睡？” 不知道为什么，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童潜觉得自己有些脸红。 身前，高大英俊的青年微眯起双眼，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 “是啊，你不愿意？” “没有，”童潜小声嘀咕一句，“就是、就是你晚上可要保持好睡姿，不能再像上回一样，害得我都落枕了。” 周明晏潇洒地走向浴室，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 “那就要看我心情了。” “什么嘛，这种事情都得看心情？” 童潜一直嘀嘀咕咕的，但是到最后，都没提出要周明晏赶出去睡。 第二天一大早，童盼儿无意间发现自家弟弟的脖子上，起了几道红色的印痕。 “宝宝，你脖子上的那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童潜饭也不吃了，跑过去对着镜子照来照去，试图看清脖子上的痕迹。 不过那地方藏在衣领里，又在后脖处，头都扭断了，也看不清。 周明晏从他身边经过，拽着他的衣领，把人往餐桌边上拖。 “一大早起来就急着臭美，再不多吃一点，就瘦没了，一点都不帅气。” “哦哦，”童潜坐下开始吃饭，“我姐说我估计是被蚊子咬的，这个天气有蚊子就够奇怪了，蚊子还不咬你。” 难道蚊子也看脸？ 听说会吸血的都是母蚊子呢，看见周明晏那张帅气的脸，说不定都得动了春心。 不是童潜夸张，他还没见过有哪个母性生物能不拜倒在周明晏的西装裤之下的。 童盼儿听见，奇怪地问：“你们俩昨天晚上睡在一起的？” “对啊，他的房间不是被林冬冬给占了嘛。” “你不知道吗？妈妈已经按照她的要求，把原来的客卧重新装修一遍了，明晏可以睡回他自己的房间了。” 周明晏淡定地解释：“昨天家里没新的被套换。再说，就睡一晚上，我也不想折腾，就和宝宝睡在一起了。” 童潜不满：“那下次你睡你自己房间去，每次一和你睡一起，我身体的一部分就要遭殃。” 周明晏起身，转移话题。 “走吧，今天我送你们去学校。” 以周明晏在静海一中的知名度，要是在大清早开一辆外型帅气的新车，停在静海一中的门口，估计不知道会引起多大轰动。 童潜一想到那样的画面，就开始激动。 虽然他不是众人围观的对象，但他到时候也在车上啊。 四舍五入，也可以看作是他童潜享受那些学姐学妹们的崇拜目光了。 exg！go！ 都说学校门口停什么样的车，代表了这个学校的阶层。 可当童潜第一次认真打量停在一中门口的车辆时，还是忍不住震惊了。 左边那个车！不是后世知名的豪车品牌吗！ 右边那一辆，大概可以换算成后世千万级别的车了吧！ 然后，童潜眼睁睁看着自己班级的学习委员从那辆千万级别的豪车里走了出来。 他们班级这么卧虎藏龙的吗？ 童潜回忆起学习委员平时抢自己零食的经历，顿时愤愤不平起来。 哼，你家里这么有钱还抢我的东西吃。 不要脸！ 也许是感受到童潜那股怨念的视线，学习委员下意识地望了过来，发现了坐在副驾驶位的同学。 “童潜，今天你坐车过来……啊！” 话说到一半，她发现了同时看过来的周明晏，不由尖叫起来。 童潜这才想起，学习委员是个大学霸，也是周明晏的狂热崇拜者。 她还曾经出巨款利诱童潜，让他带一件周明晏用过的东西给她。 童潜这样的人，当然是果断……答应啦！ 然后，去隔壁卧室转了一圈，随手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带给了学习委员。 糟糕！ 童潜想起来，周明晏还不知道这事呢。 要是被他知道，自己偷偷拿他的东西去卖，童潜觉得，自己的下场一定会很凄惨。 想起这茬，童潜赶紧解开安全带，拽上书包，就去拉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的同学。 “要上课了，我们快点走吧。” 见他一副急匆匆的模样，本来还没察觉出不对劲的周明晏，不禁挑了挑眉。 周明晏熄了火，对呆呆凝视自己的女孩子一笑。 刹那间，红晕爬满了女孩青涩的脸庞。 喂喂，你在干什么，色诱我同学吗？ 童潜用眼神发泄自己的不满。 当然，这中间带着多少心虚只有他自己知道。 接着，便听坐在驾驶席上的男人问：“你是童潜的同学吗？” 学习委员拼命点头。 “嗯嗯！我是他同学！我还很崇拜明晏学长！对了，能不能拜托学长给我签个名？” 周明晏莞尔一笑：“可以啊。” 学习委员顿时手忙脚乱，从背后的书包里抽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只是普通的纸笔，却显得有些旧了。 童潜看了一眼，心里就咯噔一声。 果然，便听学习委员兴奋的说：“学长，这是你的笔，我一直好好保留着在！” 周明晏的语调显得意味深长。 “哦？我以前还送过你笔吗？” 学习委员这才想起这支笔的来历，并不光彩，于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 周明晏把目光转向眼神游移的童潜，轻声问：“宝宝，这支笔是你给她的吗？” 要死了要死了！ 童潜在心里哀嚎，大脑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 “我……” 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一双手，把好好站着的童潜一把按倒在车身上。 第154章找到学校来 ？？ 童潜开始还以为自己被人撞了，可还没等他站直身体，就有人在耳旁哀嚎起来。 “你是王萍萍的儿子吧！麻烦你告诉你妈妈，让她把我们的女儿还回来！冬冬是我们的女儿呀，不能说带走就带走！” 什么鬼？ 童潜尚且懵懂，被突发状况惊到，迅速打开车门下来的周明晏，却一眼认出了找事的人。 他迅速走到车身的右边，态度强硬地去拉开那个女人按在童潜身上的手。 女人哭哭啼啼的，就是不肯放手。 “你们把我的女儿还回来哟！还回来哟！” 童潜好不容易抬起头，根据这女人说话的内容，应该就是林冬冬的那个养母了。 她突然跑到学校来，还做出这样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摆明了就是闹事来的。 “你神经病啊！”童潜奋力甩开林母的手。 见女人还要扑上来，童潜毫不客气地伸脚去拦。 林母顾忌着，到底没再黏上来。 童盼儿本来准备下车，被这突发的状况惊得忘了动作，愣了一会，才打开车门下来。 那天，在擎天大厦门口，林家夫妻经高人指点，知道王萍萍家除了林冬冬以外，还有三个孩子。 这三个孩子都在静海市最出名的一中上学。 见不到王萍萍，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家里小孩的身上。 王萍萍一个大人不好对付，身边还有打手，可小孩子嘛，闹到学校去，吓一吓，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到现在，林家夫妻之所以找王萍萍麻烦，已经不单纯为了钱了。 他们丢了脸、挨了打，却没能拿到一分钱，早就把人全家都恨上了。 就算拿不到钱，只要能恶心恶心王萍萍，让她和她身边的人添堵，他们就高兴了。 今天一中要上学，王萍萍家的孩子一定会到学校来。 林父林母早早潜伏在学校周围，仔细打量来来往往的学生，却一无所获。 正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眼尖地发现了从车上下来的童潜，便冲了过来。 林父还不忘骂一句：“都有钱开新车了，还不肯给我们钱，真他妈是个贱人！” 像王萍萍一家欠他债似的。 没想到，目标的两个男孩反应都不慢，除了一开始抱住了童潜，随后就被扯开了。 眼见男孩力气大，抓不住，林母又扑向了正打开后车门的童盼儿。 童潜看这个疯女人一只手已经抓上了童盼儿的衣袖，也没时间多想，伸手从后面一抓一甩，林母便被他推开了。 谁知地面并不平整，林母被一根铁丝缠了下脚，竟然直接摔倒在地。 童潜也没空管这疯女人。“姐，你没事吧。” 抱紧怀里的书包，童盼儿惊魂未定地摇摇头，用略带惊恐的眼神，打量瘫坐在地上的林母。 女人倒在地上，趁势不起来，而是嚎叫着。 “打人啦！打人啦！一中的好学生打人啦！” 童潜心头火起，就要冲上去教训这个疯子，被周明晏一把拉住。 “你要真动手，就如了这女人的意了。” 这话说得对，童潜不得不按捺不断上扬的火气。 然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正用摄像头对准了他们。 “嘿嘿，精英学校的学生打人，转正的素材有了！” 一中校门口。 “宝宝，”童胖儿略带不安地看向弟弟，“我们还是快点去上课吧。” 因为林母的疯癫举动，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 再拖延下去，事态对他们不利。 学习委员也反应过来了，赶紧说：“我去叫保安叔叔过来，把这个疯女人赶走。” 她不认识林母，见她举止怪异疯癫，以为这是个突然发病的神经病。 童潜拉着姐姐，姐弟俩打算往校门口的方向走。 林母丢了这么大的脸，目的还没达到，怎么可能会轻易放他们离开？ 立马起身从地上爬起来，去拽两个人的衣服。 拉拉扯扯间，人越聚越多。 林母还不忘泼脏水：“这三个小孩的妈妈自己把女儿丢掉了，结果现在突然找上门，把我女儿带走了。现在都不让我们夫妻两个见她，生恩养恩，总不能有了亲妈就要让我们养了她十六年的父母去死啊！” “胡说八道什么呢！”童潜反驳，“你们给林冬冬吃过一口饭吗？只不过看她找回亲生母亲了，故意来讹我们的！”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林冬冬确实是我们的女儿呀！” 林母叫道，“老林，你把户口本拿出来给他们看看！” 旁边突然蹿出来一道人影。 林父手上攥着一张纸，拿着给周围的人看。 上面确实写了林冬冬和林父，是父女关系。 围观群众看向童潜几个人的眼神就变了。 “啧啧，养了16年，敢情是帮别人养了，这手偷摘桃子，玩的也太缺德了吧。” 童潜冷下一张脸，朝嘀嘀咕咕的人群说：“你们懂个屁啊，别人的事情你们还好意思掺和，自己家的事情都搞清楚了？！” 被他一凶，大妈们更起劲了。 “好歹也是一中的高材生啊，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回头我要问问你们校长去，看他们平时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童潜毫不畏惧地对呛：“行啊，有机会我要去找你爹妈谈谈，看什么样的爹妈才能教出你这种货色？” “哟，你个学生，嘴还挺厉害的啊。” 林母抓紧时间哭惨：“童潜是吧，我也不要求别的，你能不能让你妈妈高抬贵手，让我看看我女儿？” 围观群众又开始议论纷纷。 “看她哭的哟，真惨。” “换我女儿，被人二话不说带走，我也要哭了，要我说，这家人也是真狠心，帮你养了这么久的女儿，连一毛钱都不给。” 童潜一把甩开林母，大步走到藏在人群中间，一直哔哔的一个中年妇女面前。 那妇女本来不过仗着人多，才敢这么说话，现在见这个高大的男孩子走到自己面前，心里顿时就慌了。 她求助地向四周看了看，见周围人纷纷后退，暗骂不已。 但嘴上还不能怂：“干嘛，想打人呀？敢打人我就敢报警。” 第155章颠倒黑白 童潜双手环臂，高高地睨着她。 “你是不是很为这对夫妻抱不平啊？那好，这对夫妻前两天刚找我家要一百万付养费，我家里穷，给不起，既然大妈你这么有正义感，不如顺便就帮我们把这一百万给付了呗，我感激你一辈子呢！” 这下子，人群猛然炸开了。 “这个学生说多少来着？” “一百万！” “开玩笑吧，说句不好听的，一百万够买多少个女孩了。” “这不就是敲诈？” 讨论声比刚才林母哭诉的时候还要激烈。 毕竟这年头，绝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一百万。 童潜不理会旁人的议论，只把眼睛盯着那个中年妇女。 “来，这位大妈，展现你大方的时候到了，快点去把一百万给他们吧！” 见男孩伸出手，想要来扯自己，大妈的脸色变得通红。 她心虚地左右看了看，却没人要伸出手帮自己一把的意思，不由觉得现在的人真冷漠。 算了算了，自己势单力孤，再热心肠又有什么用呢。 大妈自我夸奖一番，决定先撤了。 她把手上的菜篮子往肩膀上一挎。 “什么一百万不一百万的，我是来送我儿子上学的，我现在还要刚回家做饭呢，懒得理你这种人。” 边说着，她一边退出了人群。 见刚才最嘴碎的大妈怂了，其他人在童潜目光的扫视之下，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 别看这小孩年纪小，可真不好惹呀。 这头，童潜在教训嘴碎的大妈，那一头，学习委员也叫来了保安。 保安也不像童潜那样顾忌影响，毕竟他们的职责就是保证学生的安全，维护校园秩序。 现在，林家夫妻跑到学校门口闹事，就是在损害学校声誉。 要是不赶紧把这对疯子男女赶走，要是对学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他们也会被问责。 夫妻两个和保安打起了游击战。 周明晏眉头微蹙，让学习委员赶快带着童潜姐弟俩进学校。 等姐弟俩进入校门，周明晏才走到被制住的林家夫妻面前，居高临下地问：“谁指使你们来这闹事的？” 要是背后没人指点，凭这对夫妻的能力，是怎么都不可能查到童潜和王萍萍的关系，还追到学校来的。 他的眼神冷厉如刀，里面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 夫妻两人被他的眼神凝视着，猛地打了个哆嗦。 林父还在嘴硬：“没人指使我们，我们就是想，想来看看女儿。” “是吗？” 周明晏忽然露出了一个莫测的笑容。 不知为何，看着这个英俊的青年，夫妻两个觉得遍体冰凉。 走进教室，第一堂课已经开始了。 语文老师不知道外面发生的闹剧，见童潜满脸不快地走进来，凶道：“还不快点，都上课了！” 学习委员乖巧地应了声，小碎步跑到座位上坐下。 童潜默默坐下拿出课本，却一点都听不进去。 他在思考关于林家夫妻的事情。 这两个人不解决，终归是个大麻烦。 给钱是肯定不行的，依这两个人的贪婪程度，给了，以后肯定就会把他们家当成提款机，有事没事就要过来敲诈一笔。 现在最令人心烦的问题是，林冬冬的户口在他们手上。 只要捏着户口，他们就占着理，尽管事实再怎么清楚，都有可能翻盘。 想要通过和平交涉的方法，让他们交出户口，显然是行不通的。 童潜被这对撒泼打滚不要脸的夫妻烦怕了，心里竟然盘算起了一些从来没起过的念头。 很多时候，正规手段走不通，说不得，还要求助于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人。 中午一放学，童潜没急着回家，而是躲在离学校门口最近的一棵大树后面观察。 那对夫妻应该走了吧。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冒这个风险。 找到童盼儿的教室门口，童潜一边趴在窗台上写作业，一边等姐姐下课。 童盼儿也知道弟弟为什么等在外面。 她以为早上的那对夫妻还没有离开，顿时有些担忧。 等她出了门，童潜说：“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从后门走吧。” 一中一共有三个门，今天早上他们被堵在了前门，还剩一个南门和后门。 童潜在心里默默发狠：有本事你们就把三个门都堵上！ 显然，林家夫妻没有这本事。 后门口压根没看见他们的影子。 童潜这辈子还没这么憋屈过，逼得自己连正门都不能走了。 正当他和童盼儿商量要怎么处理那对不要脸的夫妻时，王萍萍居然回来了。 “妈，吃了吗？” 童盼儿给弟弟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妈妈，徒添烦恼。 可王萍萍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冬冬的那对养父母，今天是不是去找你们麻烦了？” 童潜点点头。“妈妈，他们有没有去找你？” 王萍萍摇头：“他们之前来找过我很多次，都被保安赶出去了，没想到他们竟然敢直接到学校去找你们，连电视台都报道了这件事。” 电视台？ 童盼儿和童潜心事重重的，连平常一定要打开的电视都没开，闻言赶紧按亮遥控器。 果然，本地电视台《今日静海》栏目正在报道这件新闻。 大意是说，有一对夫妻领养了一个女儿，结果多年以后，女儿的亲生母亲找上门来，把女儿带走了，既不给赔偿，也不让他们看人。 思念女儿成狂的夫妻两个没办法，只能找到女儿的同胞兄弟的学校，希望通过这种迂回的方式，能再见女儿一面。 报道中，把这两个人塑造成了无私奉献、具有父爱母爱的伟大人物。 “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童盼儿都被这颠倒黑白的内容震惊了。 童潜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味道。 不管是记者的报道内容，还是电视台配合播出的剪辑画面，毫无疑问都是倾向于林家夫妻的。 不明真相的观众看了，很容易会以为，王萍萍一家都是冷血自私的人。 当电视台反复播放，童潜走到林母身后推了一把，随后林母跌倒在地的画面时，王萍萍急了。 第156章发酵的舆论 电视里，童潜的面容被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在干什么！这样会对宝宝造成伤害的！” 到了这个地步，童潜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他冷静地说：“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利用错位的剪辑和具有煽动性的内容，抹黑我们一家。” 倒在地上的时候，林母刚好被童潜挡住，她被钢丝绊倒的画面，并没有被拍摄下来。 连林母拉住童盼儿不放的画面也没有。 看起来，就像是林母恳求童潜姐弟，却被高大的弟弟打倒在地一样。 这手法放在后世很熟悉，许多媒体就喜欢利用这种方式煽动舆论，全然不管可能会对当事人造成怎样不利的影响。 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很单纯，觉得电视台不可能撒谎，何况还有视频为证。 所以，打人的这个黑锅，童潜背定了！ 果然，当下午再去学校的时候，一些同学看向童潜的目光，就充满了一丝莫名的意味。 倒是同桌大大方方地凑过来，问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电视台都在说你打人呢。” 童潜低垂眼帘：“我要是真的打了呢？” “不会吧，”同桌夸张地叫，“你不像是那种人啊。” “我们才认识多久啊，你就觉得自己很了解我了？” 童潜的声音中满是火气，吓得同桌不敢惹他，悄悄缩了回去。 等到放学的时候，一下午没吭声的同桌突然对他说：“不管怎么样，兄弟还是相信你，别管那些八婆怎么说。” 童潜内心升起一丝感动。 在大家都对他指指点点的时候，能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相信你，这份意义非同寻常。 他决定，以后自己要对同桌好一点。 虽说同桌差点曾经坑了他，但男人嘛，不能太小气，以后有机会，就请同桌去补上那顿肯德基吧。 令童潜没料到的是，幕后黑手显然认为，这件事情溅出来的水花太小。 到了晚上，早上的事情就换了一个更加惊悚的标题，在电视台滚动播出。 “精英学生竟然动手打人？论当代素质教育的缺失！” 呵呵。 童潜真的被惹恼了。 既然你不放过我，那我也没必要继续忍下去。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铃响之后，周明晏略显疲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吃过了吗？” 童潜：“刚吃过，就是吃了一肚子火。” 周明晏笑：“你就不怕变成火龙果吗？” 童潜：“……你这个笑话太老套了。” 嘴上虽然嫌弃，脸上却不自觉地露出微笑，就连火气似乎也没刚才这么大了。 童潜：“你猜他们今天晚上用了什么标题？” 周明晏：“我也看到新闻了，不得不说，挺有煽动性的。” 童潜：“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能不能实施。” 电话那头，周明晏笑道：“我也有一个想法，不过已经实施了。” 童潜有些惊讶。“你动作真快。” “你白天还要上课，没太多精力处理这些事情，那只能我来代劳了。” 童潜感动非常：“那行，等事情结束，我请你吃大餐。” “好啊，我要去吃鲍鱼海参。” 聊着聊着，白天所有的不快似乎都离他远去。 直到手心握着的电话开始发烫，童潜才意识到，这一通电话，竟然打了快一个小时。 “你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你了，先挂吧。” 童潜握着电话筒，等待对方先挂。 可对面始终没有传来熟悉的“嘟嘟”声。 两个人隔着电话线沉默，并不觉得无聊，反而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到最后，还是童潜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先挂了电话。 一回头，童盼儿和幽灵一样，坐在沙发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弟弟。 “姐，你怎么不出声啊，我都被你吓死了。” “你老实交代，”童盼儿表情严肃，“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童潜哭笑不得：“姐，你想什么呢，你弟弟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谁能困住我呀。” 面对弟弟的骚话，童盼儿压根不为所动。 “那你刚才讲话，怎么那么……” 童盼儿一时词穷了。 她无法形容，刚才弟弟打电话时的状态。 虽然声音沙哑，却充满柔情，嘴角不自觉的翘起，满脸都是幸福的模样。 这幅表情，童盼儿只在那些顶着老师家长的巨大压力，还要偷偷谈恋爱的同学脸上见过。 童潜见姐姐不信，抽抽嘴角解释。 “我是打电话给周明晏啦，想和他商量商量今天的事情怎么解决，不是在和女同学谈恋爱，姐，你别想太多。” 童盼儿仍然半信半疑。 不过她自己现在依然对孙岩有所留恋，也没资格去教训弟弟，让他不要谈恋爱。 既然提到了，童潜便咳了两声问：“姐，你最近去见过那个谁吗？” 大姑娘抿着嘴：“没有了。” 自从知道新认回来的妹妹和孙岩关系暧昧之后，童盼儿便开始尝试把这个人从心里剔出去。 第一步，自然是从不见面开始。 好在这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单恋，孙岩也许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一个女孩，会每天等在学校的篮球场下，看他打完一场篮球。 童盼儿开始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中去，每天过得很疲惫，也就没有什么空隙去思念。 童潜一直把姐姐的举动看在眼里，可真见她这么疲累，还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宝宝，你不用担心，别忘了，我可比你大三岁呢，很多事情我自己有分寸。” 童盼儿明显不想再继续这场谈话。 “倒是电视报道，你打算怎么办？” 童潜耸耸肩：“哦，你说那个啊，我明天去找妈妈和周明晏碰个头，看他们有没有什么意见。”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静海一中学生动手打人，还把人打进医院”的新闻，便印在了大大小小的报纸上。 童潜淡定地翻看报纸，忍不住评价。 “他们的图都是从哪来的，怎么把我拍得这么丑，一点都体现不出来本少爷的帅气。” 现在可以肯定，那些报道的媒体和静海市新闻电视台沆瀣一气，泼人脏水，毫不手软。 第157章被要求作检讨？不可能的 如今可不是智能手机时代，人人都可以随时随地拍照。 报纸上的配图，明显是用摄像头记录下来的。 同桌替他担忧：“这件事情闹得不小，连我爸妈都听说了，还特意来问我。” 童潜撇嘴：“放心，顶多再过半个月，他们就把这件事情抛到脑后了。” 毕竟大众的记忆是有时间限制的。 但童潜，可不是会轻易背黑锅的人。 现在先由着这些媒体蹦哒，等回头算账的时候，再挨个清算。 第二节课中间休息的时候，童潜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静海一中的校长可不像大牙小学的那位一样和蔼。 作为公办学校的校长，他的官腔十足，大腹便便。 “童潜同学，鉴于你在校门口的行为对学校造成了十分不良的影响，所以需要你在星期一的升旗仪式上当众做检讨。” 这种小事本来不需要校长亲自开口，不过童潜这事闹得太大，作为校长，还是得过问一下的。 校长下完命令，便要转身离开。 谁知道身后那个学生突然嗤笑一声。 “检讨？麻烦您告诉我一下，我为什么要当众做检讨？” 一中校长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敢这样当面顶撞他的学生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叫童潜的同学，眉头紧皱。 “你在校门口打人，被电视台和报纸报道，给我们学校丢了多大的脸，你难道一点都不清楚吗！” 不提还好，一提这件事情，一中校长就觉得心情烦躁。 作为一个快要退休的人，他别的什么都不求，只希望能够安安稳稳的过完接下来的时光。 好在一中学风正，学生学习勤奋，管理也很严格，少男少女们就算谈个恋爱都是偷偷摸摸的，几乎没人给他惹事。 像孙岩那样的刺头，已经是全校独一份了。 没料到今天又碰上一个童潜。 少年倔强地站着，身板挺得笔直。 “电视台说我打人，我就打人了吗？” 一中校长几乎要气笑了。 他的手都要戳到童潜脑门上：“人家连视频都放出来了，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想抵赖！” 童潜抿紧嘴唇，毫不畏惧。 “那校长，如果我能证明我没有打人，那你需不需要向我道歉？” 一中校长怒不可遏，几乎要一口答应下来。 好在他教了这么多年学，之所以能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全靠一个谨慎。 这学生这么信誓旦旦，万一事情真的出现反转，自己岂不是被打脸？ 那他这个校长恐怕就要沦为全校师生取笑的对象了。 冷静了一会儿，大腹便便的校长才挺着肚子。 “既然童潜同学这么有把握，只要在星期一之前能拿出证据，证明你没有打人，那学校自然会帮你洗清冤屈。” 毕竟现在到处流传的都是一中学生打人这个标题，丢的还是整个一中的人。 如果到时候要澄清，能够由学校出面，对恢复童潜的名誉有很大帮助。 童潜知道一中校长是个老狐狸，给他挖了坑，没跳，便不再继续纠缠。 中午一放学，他就打车来到了擎天大厦。 办公室里，王萍萍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 见儿子突然过来，她心里明白，估计是为了闹得沸沸扬扬的打人事件。 “宝宝，学校里有没有人欺负你？” 现在王萍萍最担心的就是童潜因为这件事情，而被老师同学欺负。 童潜是谁，性格活泼开朗，平时人缘颇好。 虽然私下里有人嘀嘀咕咕，倒没人敢拿到面上来说嘴。 就不怕你们问！ 实际上，童潜内心正在暗自遗憾，要是一个都不问，以后打脸，就没有这么疼了。 等周明晏赶到，三个人便凑在一起，分析收集到的资料。 “我找人拦下了那对夫妻，”周明晏率先开口，“但是没问出什么头绪。” 面对凶神恶煞的大汉逼问，林家夫妻战战兢兢地表示，自己都是听了一个神秘男人的指点，才做出在大庭广众之下拦门的事情。 至于那个男人是谁，他们真的一无所知，只知道是在擎天大厦门口遇见的。 “在擎天大厦门口，而且刻意针对我们家。妈妈，有没有谁和我们家有仇啊？” 王萍萍苦笑：“多了去了。” 做生意哪有不得罪人的，就连王萍萍这样与人为善的好性格，哪怕什么都不做，只要生意起来了，自然就有红眼病找上门。 目标范围太大，无法确定。 周明晏又去问了擎天大厦的安保，得知整栋楼里都没有安装监控，自然也找不到那个男人。 “那那些发新闻的电视台和报纸背后是谁，你查清楚了吗？” 周明晏翻开一叠资料。 “我只知道，是有人提前通知他们，那天早上在一中门口会有一个新闻，让那些记者不要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新闻素材。” 估计很有可能又是那个男人。 男人一直关注着林家夫妻的动静，当发现他们要付出行动的时候，立刻通知了媒体，企图把这件事情闹大。 就目前来看，他的行动相当成功。 童潜和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关系已经被泄露了出去，早上集团前台就接到过电话，抗议董事长有这么一个道德败坏的儿子。 听闻，童潜只能庆幸现在信息传递速度还不像后世那么发达。 否则以他这件事情的热度，搞不好就能上个头条热搜，然后迅速被网友人肉谩骂。 到时候就算想辟谣也来不及了。 不早就有人说过了吗？造谣张张嘴，辟谣跑断腿。 要想治治这些人，不下狠手是不行的。 童潜淡定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周明晏表示支持，王萍萍却有些犹豫。 “宝宝，你真的打算这么做吗？” “妈妈，你不要担心，我问过咱们公司的律师，律师说虽然现在法律制度还不够健全，不过就凭这些人歪曲事实，就算是打官司，我也是稳赢的。” 更何况，童潜还是一个未成年人。 要知道现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已经正式发布实施了。 既然儿子铁了心，要通过打官司的方式，洗清自己的清白。 作为母亲，王萍萍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首先必须要让那些造谣的媒体付出代价，才有可能揪出幕后使坏的黑手。 第158章和胡主编的会面 同时作为反击，她还花钱运作，让那些没有掺和进来的其他媒体，把这场官司放在了头版头条。 世人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来了。 前段时间打人的一中学生，竟然要以损害名誉罪，状告电视台和报纸。 这在静海市人记忆中，还是头一回。 这年头看个新闻还跟电视连续剧似的，人民群众们追得津津有味。 他们并不在乎对错，只在乎过程是否精彩。 当一中校长再次找到童潜，要求他作检讨的时候，童潜淡定表示，自己已经把造谣的媒体告上了法庭。 校长气结。 “那判决结果一天不出来，你就一天不道歉，是不是？” 童潜满脸无辜：“除非法院通过调查之后，确认说我打人了，不然谁的话都没用。” 校长被堵得哑口无言。 老实说，打官司费时费力还费钱，更何况，他们对上的是静海市乃至全国范围内都有名有姓的媒体。 如果不是王萍萍手握一家集团公司，也没有这个底气去和这些无良媒体硬杠。 童潜一家耐心等待着，令他们没想到，比法院开庭通知单更早送到家里的，是静海市新闻电视台送来的一份邀请。 看完手写的邀请函，童潜不由愣住。 “上面写得什么？”童盼儿走过来问。 童潜说：“新闻台的副台长做主，让我和手底下的胡主编见个面，看能不能说和。” 别的不提，至少这份以副台长口吻送来的邀请函内容相当诚恳。 让童潜觉得，自己要是不去，就辜负了副台长的一番心意似的。 “奇怪，前两天不还牛气哄哄的嘛，怎么才转个身，脸就变了。” 在正式提起诉讼之前，王萍萍托人，向最先造谣童潜打人的静海市新闻电视台递了话。 只要新闻台愿意向自己儿子道歉，他们就不会起诉。 可拍板放出那条造谣新闻的胡主编，看都不看这家民营企业老板一眼。 “一个女的，还什么王宝宝集团的董事长，听都没听过，谁有空和你见面！道歉，想都别想！” 把听完传话的童潜气得够呛，当天就催促律师写好诉状，上告了。 哪知道才几天，胡主编不但愿意说和了，连副台长都出面了。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 王萍萍在静海市再有钱，也不得不忌惮官老爷，更何况是掌控话语权的权威官媒。 如果不是关于童潜的那则谣言传得太广，都快影响到集团公司业务了，王萍萍恐怕也不会提起告诉。 因此，童潜还是如约赴会了。 当然，他没把这件事告诉王萍萍。 万一那个胡主编发癫，又想羞辱王萍萍怎么办？ 童潜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等到了地方，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胡主编，他开始觉得，这个胡主编，也许并不是想耍他们玩。 “你好你好，童潜同学，是吧？” 戴着眼镜的胡主编笑容和蔼，亲切不已，童潜都要怀疑，是之前的人传错话了。 见童潜只身前来，胡主编笑呵呵的：“童潜同学，你的母亲呢？” “我没让她来，有什么事情和我说是一样的。” 胡主编脸上的笑容一滞。 在他看来，自己堂堂一个电视台新闻节目的主编，在百忙之中抽空来见一个民营企业家，已经够放低姿态了。 谁知人家这么傲气，都不直接出面，让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来和自己谈。 胡主编这个气啊！ 但他又不敢起身走人。 副台长警告过他了，别看王萍萍不起眼，背后可是有人的。 再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电视台方面做得不对。 就算人家长不找关系帮忙，直接打官司，电视台也是必输无疑的。 到时候，这锅，还是得胡主编来背。 “咳，童潜吧，关于上次新闻报道的事情，是底下的人不懂事……” 胡主编的官腔还没打完，就被对面的少年打断了。 “污蔑我打人的视频是怎么发出去的？” 胡主编憋着火：“唉唉，听我说完啊。是我手底下一个新来的实习大学生，为了抢新闻，编了一份假的报告给我。我以为是真的，就放进了当天的新闻里面。” 实习生？ 不就是和后世的临时工一起并称“背锅侠”的工种吗。 鬼才信。 童潜假笑：“那为什么胡主编当时不审核一下新闻的真假呢？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你们主编的本职工作吧。” 胡主编：“都怪那个实习生！我一时没注意，就让他给蒙混过去了。放心，等我回去就把他开除！” 其实童潜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这个胡主编为了新闻、为了业绩，不惜铤而走险干的。 那个实习生不过是背锅侠罢了。 可话都说到这份上，童潜也不能咬死不放。 因而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那行，既然胡主编这么说了，等我回去，就会把你的意思转达给我妈妈的。” 胡主编颇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那……官司……” 童潜严肃起来。 “虽然不是主观的，可你们那份失实报道的确给我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就连我们校长都对我产生了很大的意见。” 胡主编心生不妙。 就听童潜继续说：“我的要求是，贵电视台必须得把写给我本人的道歉声明，在电视台滚动播放一周。” “不可能！” 听到这里，胡主编想也不想就大声拒绝。 他为什么这么低声下气，不就是不想事情被闹大吗？ 可若真按照这少年的要求做了，那不就等于把他自己、把整个静海市新闻台的脸放在地上给人踩？ 到时候不用台长来找他麻烦，他自己就没脸在电视台呆下去了。 想到答应的后果，胡主编也顾不得童潜身后可能的势力了，猛然站起身。 “回去告诉你妈，想要滚动道歉这事是绝对不行的！要是不服气，就去告啊！” 说着，他又凑过来，低声威胁道：“而且，就算真的告了，你们也别想讨得了好！别忘了，我们手里可是有视频呢！” 童潜见谈判破裂，知道今天是结束不了这件事了，便不再试图挽回。 闻言，他反而回了对方一个冷笑。 “你有证据，我们就没有吗？” 说完，他就扬长而去。 留下胡主编忐忑地反复嘀咕。 第159章当面对质 和胡主编有了一次不愉快的会面之后，童潜本来打算把官司进行到底了。 如果不是周明晏特意打电话来劝他的话。 “你是说，电视台那边突然转变态度，是因为蔡薇姐动用她爸爸的关系打了招呼？” 那就能说得通了。 能劳烦静海市的教育局局长出面说和，新闻电视台，一个小小的下属单位怎么敢和之前一样趾高气昂。 “我还以为，他们是被我要打官司吓怕了呢。”童潜显得有些沮丧。 结果到头来，还是靠关系才能威慑这些张狂的人。 中国式人情啊。 “谢谢你明晏，又要害你为我欠下一个大人情了。” 蔡薇肯出面，揽下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当然是因为周明晏。 人情债最难还，想想真是对不起他。 童潜正内疚间，电话那头突然响起了一个女音。 “哎小老板，你可不要被周明晏忽悠了。我帮你可不是因为他，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姐，弟弟被欺负了，姐姐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童潜被蔡薇这一席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知道了，谢谢蔡薇姐！” “乖。”蔡薇的声音透过电话筒，显得有些模糊，“想谢谢姐姐的话，就下次过来的时候，再炖点皮蛋瘦肉粥吧。” 皮蛋瘦肉粥是童潜最拿手的，皮蛋软硬适中，瘦肉细腻软糯，别人都做不出来他那个味道。 高踞公司最受欢迎食物的头把交椅。 可惜后来童潜渐渐去得少了，其他人也就没口福享用了。 童潜自然连连答应：“好的好的，有空我就去做！” 蔡薇笑了两声，话筒又被周明晏接了回来。 “蔡薇为这件事也出了不少力，你看在她的面子上，可以试着去和电视台的人和解。如果他们咬死不道歉的话，那也不要委屈你自己，知道吗？” “嗯嗯，我明白的。” 挂了电话，童潜决定，明天再去一次电视台。 这一回，他要带上证据，保证让对方哑口无言。 进入静海市新闻电视台所属的区域，童潜点名道姓要找胡主编。 被他随手拦下来的某个工作人员本来没把他当回事，正想把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孩赶走，忽然听见他的自称。 “静海一中的童潜？” 叫童潜的人也许不止一个，可既叫童潜又在静海一中的，怕是只有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了。 做新闻的，最讲究消息灵通。 工作人员已经听说，这个被他们台黑成碳的小孩，家里有背景。 便一改不耐烦的表情，带着他去找胡主编。 一路上，工作人员悄悄打量他，觉得这少年彬彬有礼，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动手打人的。 那条新闻，也许真的有猫腻。 办公室里，胡主编正在训斥手下的人。 “看看你们都找的什么新闻，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敢放进来！给我拿回去重写……” 正发着火，见童潜进来，顿时熄声。 半天才说：“你怎么来了！” 童潜进门，没搭理他，反而环顾四周，“那个编我黑料的实习生呢。” 上回见面的时候胡主编说要把人开除。 后来童潜就调查一下，发现这个不起眼的实习生，竟然是胡主编的远房亲戚，是他亲自安排进电视台的。 看样子，开除什么的，都是随口说说的。 还没等童潜继续找下去，那个实习生竟然自己跳了出来。 “你找我？” 实习生当然认识童潜，可胡主编已经和他透过底了，说不会开除他。 自然底气足。 呵呵。 人果然在呢。 童潜冲他们一笑：“正好胡主编也在，那我就想当面和你对质对质，看我到底有没有打人。” 实习生嚣张：“你谁啊，让我和胡主编跟你对质。” “我是被你污蔑的苦主！” 童潜冷声说：“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一篇不实报道，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胡主编满脸暴戾，张口想要骂人，却在看清门外来人的刹那，转变了口风。 “小朋友，不要无理取闹了，这里是电视台。” 童潜为他的态度诧异，回头一看，发现多出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人，看模样，像个领导。 胡主编像是这才发现对方似的，走过去打招呼。 “张副台长，您来啦。” 姓张，又是副台长，难不成就是出面调和的那位？ 然后，这个副台长便说：“既然是你们工作的失误，导致现在的这个局面，不妨就让童潜同学给大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胡主编皱眉。 “张副台长，我们手上可是有视频为证的，就算打官司我们也不怕。” 童潜立刻反驳：“视频就没有出错的时候吗？如果我能证明呢！” “哦？”不等胡主编开口，张副台长便饶有兴致地说，“你想怎么证明？” 童潜看向跟在自己身边，一直没说话的学习委员。 学习委员便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这位同学的意思是，童潜并没有主动打人，只是在那个女人做出伤害自己姐姐的举动时，才下意识把人拉开，那女人不过是被绊倒了？” 面对众人的目光，虽然有些紧张，学习委员依旧清晰地回答。 “是的。” 她是当时亲眼目睹整件事情过程的人，对童潜被冤枉的事实非常愤慨，主动提出来做证。 实习生还在嘴硬。“这女孩是童潜的同班同学，说的话也不怎么可信吧。” 学习委员气得脸都红了。 童潜睨着他：“可不可信，我们试验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然后，他让实习生来当“被打”的林母，学习委员充当童盼儿的角色，又在地上放了一根铁丝。 胡总编本来一脸不高兴，呵斥童潜是在他办公室里做游戏。 不过张副台长却很支持，特意叫人搬来了一台电视机，把那天拍摄到的视频放了出来。 根据画面的内容，童潜同步拉住了抓住“童盼儿”不放的“林母”，然后把人往后轻轻甩了一下。 扮成林母的实习生很有心眼，知道那根铁丝就在他身后，刻意往后看了一眼，才放心后退。 然而，当他往后退一步时，突然发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裤脚，一个不留神，就被绊倒在地。 第160章意外的相遇 “真的倒下去了哎！” 童潜几人现实中演绎的画面，和电视里播放的几乎一模一样。 如果挡住小腿往下的画面，呈现在围观众人面前的，就是童潜刻意把实习生推倒在地。 可实际上大家都看得清楚，实习生是被钢丝绊倒的。 真相大白。 童潜回过身，对面，以胡主编为代表的一帮人，脸都青了。 不过是一个报道而已，不过是稍微夸张了一点而已，怎么就能被人找上门，还当着一众同事的面被打脸？ 这些人无论如何都想不通。 童潜也没理他们。 而是直截了当的说：“我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所以我要求，静海市新闻电视台，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之内，连续滚动播出道歉声明。” 这下连张副台长都犹豫了。 他与胡主编背后的新闻电视台台长不和，所以很乐意看这帮人的笑话。 可如果真的要滚动播出道歉声明，那丢的就是整个静海市新闻电视台的脸。 他们这样的单位…… 童潜：“如果贵台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的话，那我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大家心里都有数，如果真的要告，电视台方面必输无疑。 但法院判决下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就算是一些简单的民事纠纷，能在一年之内出结果都算是快的了。 真等到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综合各方面考虑，童潜才费时费力地演这一出。 张副台长讨价还价：“连续播放一个星期是肯定不行的，这样吧，我们把道歉新闻放在《今日静海》的第一条，好不好？” 《今日静海》就是胡主编负责的栏目，每晚6点半播出，在静海市收视率相当高，也是最开始造谣童潜打人消息的媒体。 童潜心里明白，张副台长是想把这件事情的影响缩小在《今日静海》这一个栏目里，保住整个静海市新闻电视台的名声。 “好，但是我要求在栏目底下的消息栏连续滚动一个星期。” “这个没问题。”张副台长一口答应。 只要能在栏目内部解决，不扩大影响，什么都好说。 更何况，道歉声明一出，胡主编的位置是肯定保不住了。 一想到胡主编马上就要带着他的远房亲戚实习生一起滚蛋，张副台长心情十分愉悦。 出了电视台的大楼，童潜诚恳地对学习委员说：“谢谢你啊，多亏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证明呢。” “哪有哪有。”学习委员不好意思地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 “那个……你哥哥今天怎么没来啊。” 童潜无语。 就知道这丫头居心不良。 但看在她帮了自己大忙的份上，童潜还是实话实说。 “他忙着公司的事情呢，最近恐怕都没什么时间。”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童潜自己就能解决的事情，也用不着再劳动周明晏。 学习委员的失望肉眼可见。 童潜有心想要感谢她，便说：“我回头要请我同桌去吃肯德基，你和我们一起吧。” 学习委员本来不想去，可惜拗不过童潜。 放学后，三个人便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点餐。 说实话，这年代的肯德基味道还不错，但是品种没有十几年后的多。 童潜吃惯了家里开的王宝宝餐馆，也不怎么喜欢吃西式快餐，便把点餐权交给了另外两个同学。 等待上菜的过程中，童潜一直低头沉思。 再过两天，道歉信应该就会曝光，那时候落在他身上的异样目光就会减少。 可惜的是，他们并没有查出，把消息提供给林家夫妻和那些媒体的人是谁。 不然的话，也可以早做防备。 他有预感，那个人不会轻易罢手的。 无意间一抬头，童潜愣住了。 同桌已经拿起一个汉堡，大口大口吃着。 “味道真的不错，哎，你怎么不吃呀？” 童潜顾不上吃。 此时此刻，他的全部心神已经被前方不远处，那道背对着他的身影吸引住了。 虽然头发长长了不少，之前那身非主流服装也换成了校服，童潜还是一眼认出来。 这个女孩子，不就是自己的二姐林冬冬吗？ 这个点，她不是应该还呆在舞蹈学校里吗，怎么会出现在好几公里之外的肯德基餐厅里？ 当女孩往前走去，露出身前被她挡住的人时，童潜终于明了。 孙岩！ 他还和林冬冬有联系。 童潜不禁大皱其眉。 他给林冬冬找的那家舞蹈学校管理极其严格，如果学生要出校门，学校会提前联系家长，得到家长允许才放人。 很明显，林冬冬不是通过常规手段进出学校的。 这丫头想要做什么？ 正思量着，林冬冬拿着菜单走回来。 童潜立刻举起手上的菜单，把脸挡住。 “你干什么呀？” 他的举止怪异，引起了另外两个同伴的注意。 “嘘！”童潜把中指竖在嘴唇上，轻声对学习委员说，“咱俩换个位置。” 等位置换好，童潜就和林冬冬背靠背坐着，不容易被发现，而且离得也近。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林冬冬开口。 “孙岩，你是不是认识龙哥？” 孙岩正在喝饮料，他咬着吸管，呲溜了一阵，才说：“哪个龙哥？胳膊上纹着一条龙的那个吗？” “就是他。” “你找他干什么，那个人可不好惹。” 孙岩的声音明显能听出来有些忌惮。 “有些事情想拜托他帮忙。” 孙岩问：“什么事？找那个龙哥帮忙可不便宜。” 林冬冬很有信心：“多少钱我都能给。” 孙岩挑眉：“哟，被有钱人家认回去就是不一样了，说话都这么有底气。” 林冬冬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童潜几乎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才能勉强听清她说话的内容。 “就是关于这件事情的。” “你也知道，我以前手头紧的时候，会去找那些小丫头们借点，现在我被认回去了，万一以后有人翻旧账，我就麻烦大了。” 孙岩明白了。 林冬冬害怕自己以后有钱了，那些黑历史都会被翻出来，为了以防万一，准备花钱找社会上的人，让那些被她威胁过的女孩闭嘴。 第161章被抓住把柄 听完林冬冬的坦白，孙岩最关心的反而不是她曾经做过的事。 “那个，你手上现在有多少？” 林冬冬抱怨：“我那个妈，嘴上大方，可实际上呢，到现在也就给过我千把块钱吧。不过如果我去找她要，可能会多一些。” 孙岩嗤笑：“想请龙哥出手，一千块钱人家根本看不上。” 林冬冬咬着嘴唇：“那怎么办啊。” 她实在是太想消除自己过去的黑历史了。 假如她以后继承了王宝宝集团，正在风光得意的时候，突然有人跳出来说，集团董事长是一个抢过钱的不良少女，那肯定会成为惊天大新闻的。 孙岩眼睛一转：“不然这事交给我来办吧。” “这……可以吗？” 林冬冬犹豫，孙岩之前只是在学校里张扬，可是从来不和别人出去惹事的。 毕竟孙岩和别人不同。 他爸爸在他高一的时候出轨了，妈妈发现以后还拖着不愿意离婚，两个人天天在家吵嘴打架。 可孙岩的奶奶对他很好，爸妈忙于自己的事情，不管他，奶奶总是劝导孙岩，让他别出去做坏事。 所以，孙岩不管在学校里怎么混账，都不太参与社会上的纷争。 孙岩显得有些不耐烦：“就说你愿不愿意交给我吧。” “好……” “好什么好！” 突然，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传来了愤怒的反对声。 林冬冬回过头，刚想骂到嘴边的话，被吞了回去，脸色变得煞白。 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完全场的童潜压根不理会她毫无底气的质问，而是站起身，走到两个人的桌子旁。 “孙岩是吧，我警告你，以后少管别人的闲事！如果让我知道，你以后还和林冬冬有联系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被这个陌生人凭空一顿呛白，孙岩的火气也上来了。 “你他妈是谁呀？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 一想到两个姐姐都对这个混混一样的男人有好感，童潜真是恨不得当场把这个人痛打一顿。 林冬冬迅速站起来，拦在两个人中间，面对着童潜。 “我刚刚问你话呢，你竟然跟踪我！” 从方才进入这家肯德基开始，童潜的表现就不对劲，和他同来的同桌与学习委员对视一眼，也跟了过来。 五个人在餐厅里对峙，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了。 气氛正在僵持。 肯德基的服务员赶紧通知店长，店长害怕出事，赶紧劝。 “几位同学，几位同学，冷静一下，有什么话好好说。” 林冬冬黑着脸：“要你管！” 店长也不太高兴，但还是忍着火气说：“现在是用餐时间，你们继续闹下去，我就只能选择报警了。” 几个人都不想把事情闹大，便纷纷坐了回去。 孙岩用十分不屑的眼神，打量了童潜单薄的身体一眼。 他经常锻炼，尤其喜欢打篮球，体格比同年龄只知道闷头读书的男生不知道好上多少。 论打架，从来不带怕的。 “这是谁啊？” 林冬冬低声解释：“这就是我那个同胞弟弟。叫童潜。” 孙岩烦躁地切了一声。 他想抽烟了，可是最近爹妈都没给他零花钱，他又不想去找他们要，所以才打算从林冬冬这捞一笔。 不过半途冒出来的童潜，确实打消了他蠢蠢欲动的心。 虽然不过是威胁几个女生，谁知道那些女生家里有没有别的背景？ 就算只是被其中一个家长抓住，都不是小事。 到时候，他奶奶一定会哭的。 想想老人家，孙岩还是觉得，换一种更稳妥点的赚钱方式比较好，他宁愿天天放学以后去给人看球桌。 想通了，孙岩便果断站起身，手上拿着一瓶饮料，“那行，我先走了，这件事，你还是想别的方法解决吧。” 说完，不顾林冬冬的阻拦，直接离开了。 隔壁桌上，同桌和学习委员小心翼翼地对视一眼，也提出要告辞。 童潜把所有的食物一股脑塞到他们怀里。 “不好意思啊，本来是想请你们出来开心开心的，下次，下次一定请你们吃更好的。” “没事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啊。” “嗯嗯。” 目送两个人走出餐厅，童潜才坐到林冬冬对面空出来的那张椅子上。 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仿佛在较劲似的。 最后，还是林冬冬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女先绷不住了。 “你真不要脸，竟然偷偷跟踪我！” 童潜双臂环胸，靠在椅背上，冷冷地看着她。 “论不要脸，我怎么比得过你呢？看来我们全家都看走眼了，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厉害，小小年纪就敢去抢东西，现在竟然还想找社会上的大哥威胁那些受害人，你太棒了林冬冬，我是不是要为你鼓掌啊？” 论嘴皮子，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林冬冬被夹枪带棒的一顿嘲讽，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童潜冷眼看着。 他总是一副笑嘻嘻，仿佛什么都不往心里去的模样，别人看了都以为他好欺负。 可当他真的沉下脸时，却莫名有些令人心惊。 如果录下这一刻的视频，童潜说不定就会发现，自己是在无意识地模仿周明晏。 至少，现在的林冬冬就慌了。 她知道王萍萍对自己的印象不太好，如果童潜把这件事情告诉王萍萍，那她就彻底没有翻身的指望了。 “你要答应我，不能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 童潜根本不接她的话。“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从舞蹈学校跑出来的。” 林冬冬紧张地抠着手指甲。 僵持了一阵，还是坦白了。 “学校附近有一个小门，小门旁边有一个洞，只要钻过那个洞就可以出来了。” 童潜无语了。 以管理严厉著称的学校，竟然有这么大的漏洞。 “求求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林冬冬一向很能拿得起放得下，既然自己被童潜抓住把柄，就只能尽量挽回了。 童潜凝视了她很久，看得林冬冬心惊胆战。 “如果我答应的话，我能有什么好处？” 第162章拓展新的业务 这就是能商量的意思了？ 林冬冬大喜过望，毫不犹豫地说：“我把我手上的钱都给你！” 童潜不以为然的撇撇嘴。 他现在可是小富翁哎，千把块钱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既然童潜不为所动，林冬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来到家里的时候，一穷二白，从头到脚，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王萍萍给她买的。 童潜见她想不出来，便直接提出：“我要你以后都听我的话，不要动不动就和我硬杠。” 林冬冬僵住。 她讨厌这个双胞弟弟，而对方也讨厌她。 要林冬冬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叛逆少女，对自己讨厌的人俯首帖耳，那可太为难了。 童潜也不催促。 “那行，我给你几天时间慢慢想。但是你要记住了，如果让我发现你再去找人威胁那些女孩的话，之前所有的约定全都作废，明白吗？” 林冬冬抿紧嘴唇不说话。 现在最大的把柄被捏在童潜手里，哪里还有心思去对付那些女孩。 警告完林冬冬，童潜才起身，飘飘然走了。 林冬冬不敢再继续作妖，生怕在外面浪的时候又被其他人发现，赶紧通过钻出来的那个洞，又钻回了学校。 没过两天，噩耗便传遍了整个学校。 不知道哪个家长给学校打了电话，让保卫处的人把那个供学生们爬进爬出的洞给堵上了。 这下子，除非有家长的允许，否则，谁也不能随意进出学校。 林冬冬明白，这是童潜给自己的警告。 相比于林冬冬的忐忑不安，童潜的日子倒是过得风生水起。 果然像事先承诺的那样，静海市新闻电视台没过两天，便把对他的道歉声明登上了《今日静海》的头条。 这仿佛一个信号，其他造谣的媒体本来还在张望，见本市最大的头头都怂了，纷纷跟上。 其实自从童潜要告他们的风声传出去，这些媒体心里也在发虚。 这么多年来，他们联手操纵舆论，不知道干过多少回了。 却是头一次栽在一个小毛孩手里。 然而，他们却不敢声张。 万一那些曾经被他们坑过的人，看见了这条报道，想起往事，也把他们往法庭一告，那就完蛋了。 总之还是要认怂，老老实实道歉。 于是，童潜的名字再一次登上了静海市各大新闻的头版头条。 这一回，却是公开道歉。 曾经投向他的那些质疑的目光全都消失不见。 人们纷纷谴责起那些肆意造谣的媒体来。 更有其他没有造谣的对手，看热闹不嫌事大，把这件事情一再渲染。 童潜被塑造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一个品学兼优，热爱祖国热爱人民，尊老爱幼的形象。 同桌拿着报纸，啧啧不已：“看着上面把你都快夸出花来了，我都怀疑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童潜。” 旁边，被大肆报道的少年却一脸淡定。 “这上面说的都是事实呀，本少爷就是这么一个好人。” 同桌做呕吐状。 课间的时候，童潜看见了一中校长。 他刻意走上去，笑着打招呼。 “校长好呀，我现在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就不用当着大家的面做检讨了吧。” 哪知校长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检讨当然不用做，不过你还需要回去写一篇稿子，用作下个星期一升旗仪式的讲话。好好和老师同学们说说，你是怎么在日常生活中践行做好人行好事的准则的。” 童潜深恨自己的嘴贱。 不但没能看校长的笑话，还领回来一个任务。 他连忙拒绝，并向校长热情地推荐了班上的学习委员。 “这才是一个好同学，热心乐观大方善良，让她上去做演讲，再合适不过了。” 一中校长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答应。 然后双手背在腰后，挺着大肚子，慢悠悠走了。 童潜觉得自己这只小狐狸还是要继续修炼。 不然根本斗不过人家呀。 晚饭的时候听说这件事情，王萍萍和童盼儿都笑了。 “一中校长在体制内做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宝宝，虽然你足够聪明，那也不能大意呀。” 童潜垂头丧气：“妈妈说的对。” 说笑一阵，王萍萍放下碗筷，提起另外一件事。 “宝宝，你还记得之前你和我说过的提议吗？” 见童潜一脸疑惑，王萍萍笑道：“还是高中生呢，怎么记性比我这个上了年纪的人还差。” 童潜连忙狗腿地说：“谁说的，妈妈看着可年轻了，走在路上，旁人还以为我多了一个姐姐呢！” 王萍萍故作不高兴的模样：“你到底和谁学的，整天油嘴滑舌。” 就算童为龙喝上头了，喜欢吹牛皮侃大山，也不像童潜这样，随口说来的都会讨人欢心。 童潜尴尬一笑。 这是他上一辈子在鱼龙混杂的风月场所里学来的，算是他赚钱保命的本事之一，自然精通熟练。 哪怕重生回来这么多年，因为没能彻底改变这些不算好的习惯。 提醒儿子要注意言辞之后，王萍萍这才继续先前的话题。 “你之前不是劝我扩张业务吗？我仔细考虑过你的提议了，觉得可以实施，和其他成员讨论了几天，大家都认为可以实施。” 童潜激动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真的？！”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童潜就一直希望妈妈有朝一日，能做出自己的品牌。 现在王宝宝集团旗下的餐饮遍地开花，他却依然觉得不放心。 虽说现在做生意大都是专精一项，可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公司都要在保留主营业务的基础上，不断拓展新的业务，甚至新的领域。 后世的那些商业巨擘，哪个不遍地开花，到处投资分散风险。 王萍萍也是看着集团业务蒸蒸日上，公司有富余的财力可以拓展新的业务，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童潜问：“公司决定做哪个业务？” 作为餐饮服务之外的第一个投资，一定要相当慎重才行。 王萍萍看着儿子，嘴角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过两天我会亲自带你去的。” 看着妈妈脸上的笑，童潜心里却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163章拒绝零食 很快，他的预感就成真了。 “这是……什么地方啊？” 童潜捂住口鼻，含混不清的问。 他跟随王萍萍和集团派来谈收购业务的员工一起，在车子开到某个偏僻的小村庄里，停下之后，开始朝附近唯一一座似乎有人烟的小破屋走去。 但那所小破屋子里不断朝四周散发出化学工业品的味道，不但呛人，而且还辣眼睛。 童潜觉着自己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王萍萍和随行的人员也被这里恶劣的环境震惊了。 还没走到小屋门口，便有两只凶神恶煞的狼犬冲他们吠叫起来。 叫了好一会儿，才有人打开紧锁的屋门，探头询问。 助理走上前去交涉：“我们是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派来收购的，你们老板在哪？” 那人呵斥了狼犬几句，才打开门，把他们放了进去。 细看这里的环境，更加触目惊心。 不大的场地上，污水横流，到处堆放着垃圾，墙上全是积年累月的褐色污迹，从前门到后院，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当一个佝偻着背的男人出来迎接他们，又交谈一段时间之后。 童潜这才得知，这个简陋到恶劣的小作坊，竟然就是他平日里最爱吃的卤鸡爪的生产厂家！ 天啊！ 他觉得自己的胃在翻腾，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接下来，男人要带着王萍萍她们去参观后面的“工厂”。 童潜苍白着脸说：“我就不去了，在外面等你们吧。” 他决定等回去以后，就把藏在房间里的卤鸡爪全部销毁。 以后再也不吃了！ 等事情商谈完毕，王萍萍才安慰说：“没关系，公司已经把这家卤鸡爪的卤料包买断，以后正规经营，你可以放心吃。” 童潜坚决地拒绝了。 他爱吃零食，只不过是因为上一辈子，在最想吃的年纪没有的吃。 后来有钱才想着弥补童年的遗憾。 经过周明晏的控制，他现在对零食的欲望已经不那么大了。 更何况今天亲眼目睹了卤鸡爪堪称恶劣的制作环境，他已经产生心理阴影了。 只是一再强调，如果公司以后开始批量化生产卤鸡爪，一定要做好卫生工作。 食品安全问题层出不穷，他们家一定要把好这道关。 车在半道上拐了个弯。 王萍萍看了儿子一眼，解释说：“明天就是元旦，学校都放假了，不能把你二姐一个人扔在学校里。” 童潜笑了笑。 果然，接到林冬冬的时候，她如同放风出来的犯人一样，高兴地扑向车上。 她透过车窗看了王萍萍一眼，没说话，又绕到后面去开后车门。 一打开，就见童潜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林冬冬哆嗦了一下。 嘴巴开合，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弱弱的打招呼。 “你……也在啊。” 仗着王萍萍看不见他的表情，童潜挑眉，用眼神示意。 林冬冬想起他手里捏着自己的把柄，只能不情不愿地问候一句。 “妈妈，谢谢你来接我。” 王萍萍受宠若惊。 没想到这所舞蹈学校的教育这么起效果，没看林冬冬都知道主动打招呼问候了。 果然把她送过来是没错的。 林冬冬如果能听见她的心声，只怕要欲哭无泪了。 坐在车后座上，林冬冬把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一侧的车门。 和童潜之间隔了老远的距离。 既然这丫头不来主动招惹自己，童潜正好乐得开心。 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回到家。 林冬冬正打算走进原本属于周明晏，现在已经变成她的卧室。 身后，童潜却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说：“对了二姐，趁着你住在学校的这段时间，妈妈已经把那间卧室按你的意思装修好了，你快点去看看吧！” 林冬冬被他这一声“二姐”叫得踉跄一下。 回过头，正想发火，对上童潜暗含威胁的眼神。 怂了第一次，再怂第二次也是理所当然。 林冬冬憋屈地推开本来打算用作卧室的那间房门。 然后，她就惊住了。 整间卧室已经完完全全大变样。 墙壁被刷成了黑白相间的格子，头顶的吊灯闪烁着光芒。 床单和被套也换成了黑白两色。 酷炫之中，还尽量考虑到了主人的睡眠。 完全符合林冬冬这个叛逆少女的喜好。 方才的不快已经被抛弃到脑后。 林冬冬开心地左摸右看。 别的不提，至少这一间卧室的装修，就能看出来王萍萍对她的用心。 有一股热流从心头流出。 林奶奶生前虽然对林冬冬也很好，然而财力有限，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 现在换成了王萍萍，有能力把少女的任性实现。 所以在短暂的假期里，林冬冬对家里其他人的态度意外地柔和了下来。 当然，她是绝对不肯承认，很多时候都是因为童潜在其中作梗。 比如，林冬冬像往常一样，瘫倒在沙发上一边吐瓜子壳一边看电视。 童潜在学习中途，从房间里出来。 见客厅地板上一片狼藉，便毫不客气的命令。 “家里都被你弄成什么样子了，快点打扫干净！” 没人在，林冬冬也不装姐弟情深了。 她继续保持原来的姿势，动也不动。 “你不要以为抓住我把柄，就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情，我就不打扫！” 童潜也不和她废话，直接走到客厅的电话面前，开始拨号。 林冬冬慌了：“你打电话干什么？” 童潜睨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想把你的所作所为和妈妈沟通沟通，让她早做准备。” “这有什么好说的！”林冬冬赤脚跳起来，穿过客厅来抢电话。 童潜把电话举高。 作为孪生姐弟，这两个人不仅长得像，身高也相差无几，乍然望去，连亲近之人都会看错。 林冬冬费力够了几下，猛然听见半空中的话筒里传出了声音。 “喂？” 是王萍萍。 她吓得呼吸都停止了。 “妈妈，是我。” 林冬冬抓住弟弟的手，双眼恳求的望着他，不断做出口型。 童潜故意晾了她一会，久到王萍萍都觉得奇怪了。 “宝宝，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第164章认怂 见林冬冬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童潜才不紧不慢地说：“哦，没什么，我就想问问，你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妈妈今天比较忙，回不来了，你们自己做饭或者去餐馆打包都行。” “好，那我挂啦。” 当话筒阖上的那一刻，林冬冬一直憋着的那口气才敢吐出来。 童潜警告她：“我没把你的底透给妈妈，你也要做到你答应的，否则，今天的电话不会只有一回。” 林冬冬怨恨地瞪了本该是这世界上自己最亲密的人一眼。 慢慢拖着脚步，她找到笤帚和拖把，开始认命地打扫起来。 作为监工，童潜特意把作业搬到客厅来写。 一边写，一边关注林冬冬的动静。 “右边的角落里，有一块黑渍。” “你脚底下粘的东西，赶紧把它弄出来。” “凳子腿上也要擦一擦。” …… 林冬冬把抹布一摔。 吼道：“是我弄脏的地方，你让我打扫也就算了，凭什么连桌子凳子都要让我擦！” 童潜淡定回：“家里的卫生，都是我们自己打扫的。你难道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吗？” 林冬冬无言以对。 自从立下雄心壮志，要得到王萍萍的家产之后，她就尤为注意。 就像现在的情况，如果她回答说自己不是这个家里的，这个心狠手黑的弟弟搞不好会借题发挥，直接把她赶出去。 她才不会上这种当呢！ 擦了一把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林冬冬继续自己的清洁女工生活。 元旦假期只有两天，林冬冬却巴不得假期早早结束，好回到学校去。 学校虽然也很讨厌，要被老师压着做形体练习，学习舞蹈动作。 可在家里，她就是个活脱脱的奴隶啊！ 连童盼儿都奇怪。 “她怎么转性了？是不是因为你？” 童潜耸肩，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我哪里有这么大的能耐，可能是她自己想通了吧。” 王萍萍则把林冬冬一切变化都归功到了学校的教育上。 不仅在假期结束的时候，亲自把人送回学校，还特意夸奖了老师。 大方地表示要为学校捐赠一些舞蹈器械。 从那以后，在学校里，林冬冬受到了老师更多的关注。 “真的希望学校教育能让她改邪归正吧。” 童潜暗暗祈祷。 林奶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好人，可惜就是不太会教育子孙。 生下来的孩子们个个不孝顺，连亲自教养的林冬冬也是个问题少女。 况且她已经十六岁了，正在最叛逆的年纪，三观也已经定型，想要扭转过来，恐怕很难。 童潜也不是刻意要折磨她，只是希望这丫头能有一些忌惮，做事的时候多用脑子想想。 当然，他也是一个遵守诺言的人，并没有把他和林冬冬之间的交换条件告诉任何人。 包括周明晏。 童潜正漫无边际地神游，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拍了一下。 “谁！” 一回头，就对上李朝阳那张笑嘻嘻的脸。 童潜无语：“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拍，你直接叫我行不行？” 李朝阳越过他，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童潜面前的锅。 “皮蛋瘦肉粥好了吗？我们都迫不及待了。” 蔡薇出现在厨房门口：“我看是你迫不及待了吧。” 李朝阳不服气地反驳：“是谁天天念叨着小老板做的粥的？” 童潜揭开锅盖。 白色的粥混杂着瘦肉和皮蛋，不断向上翻滚，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有食欲。 “粥已经好了，就是不知道周明晏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李朝阳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应该快了吧。” 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他们回来了！” 童潜本来要去迎接，被李朝阳和蔡薇联手拦下。 “他们肯定饿了，小老板，你先把粥煮好，等我们回头吃完再说。” 把小菜摆上桌，周明晏和牛犇一起进来了。 童潜忍不住问：“电脑已经修好了？” 周明晏带着一身寒气走过来，帮他理了理歪掉的衣领。 “修好了，等吃完饭我们就试试。” 今天童潜一放学就看见周明晏在校门口等他。 原因是他们一直以来的国产电脑操纵系统，终于研发成功了。 “太好了！”童潜知道他们为了这一天有多辛苦，忍不住为他们高兴。 周明晏温柔地说：“所以我今天来接你，想让你去试一试我们研发出来的操作系统，如果可以的话，从一个单纯的使用者的角度给我们提供一些建议。” 其实，如果真要测试新系统的话，以他们目前的财力，完全可以给童潜单独配一台电脑。 只要装上新开发出来的操作系统，童潜在家里就可以操作，不必冒着严寒在郊区和城市间来回奔波。 但童潜没有说破。 一向聪明的周明晏也没有说破。 这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默契。 所以，童潜来到周明晏他们的“窝点”，正准备测试新系统，谁知电脑突然坏了。 电脑配件不算复杂，牛犇便义不容辞地提出由他来修理。 结果，电脑彻底罢工了。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李朝阳自然要大肆嘲笑。 牛犇面上挂不住，强辩说是电脑的问题，然后……又成功地弄坏了剩下所有正常工作的机器。 没办法，周明晏只能大晚上和牛犇带上机器去修理。 摆在桌子上的这台电脑，是目前使用相当广泛的某国产牌子。 童潜在几个人围观注视下，慎重按下了电脑的开机按钮。 两三秒的黑屏之后，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从屏幕里往外飞了出来。 “龙！” 童潜惊呼。 李朝阳得意地笑：“怎么样？我设计的这个龙帅气吧？” 童潜没好打击他。 这种金光闪闪的土味审美，实在是…… “咳咳，我们看系统看系统……” 童潜只能转移话题。 巨龙飞过，电脑屏幕亮起，桌面背景是北京天安门。 童潜还保留着以前操作windows系统的习惯，捏着鼠标就往左边划。 “不对不对，”急性子的朝阳在一旁指导几句，见童潜只知道握着鼠标乱划，便一把攥住他的手，准备亲自教他。 第165章生日聚会 几个合伙人中，童潜和李朝阳的关系最为熟稔，两个人也最玩得开。 被他抓住手，一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 直到童潜不经意回头，对上了周明晏的目光。 虽然并没有显露出生气的神情，童潜却觉得对方有些不高兴。 他左右张望一下，见李朝阳的手还覆在自己手上，莫名有些心虚。 “李朝阳，你到边上去，别打扰我。” 童潜挣开那双手。 那道慑人的目光消失了。 童潜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周明晏的看法。 说不定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被莫名其妙嫌弃，李朝阳只好撇撇嘴，让到一旁。 系统操作测试非常成功。 根据周明晏他们的指示，童潜很快就上手了。 正当他挨个把文件夹点开，玩得开心时，身后突然笼罩过来一道高大的阴影。 童潜心里一颤。 那人靠过来，整个胸膛贴在他的背上，把童潜瘦弱的身体整个罩住。 从背后看去，就是周明晏把童潜抱在怀里。 “有几个地方你刚才可能没有注意，我来和你说说，你注意听我的讲解。” 周明晏变声之后，低沉的声音响起。 滚烫的呼吸从脸的一侧擦过，童潜感觉到，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被烫红了。 他只觉得身体和周明晏接触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往外散发着热量。 “啧，啧啧。” 李朝阳看着他们，连连叹气。 “小老板，你凭什么让周明晏靠近你，我就不行？要不是知道你是个男的，我都怀疑你们俩是一对了，天天粘在一起。” 童潜猛然站起身，作势要去追打李朝阳。 当脱离过分亲密状态的那一刻，他觉得松了一口气，心里又升起莫名的失落。 不对劲。 相当不对劲。 童潜跑到屋外，被冷风一吹，身体燃起的温度降下去了，脑子却依然乱糟糟的。 他开始试图理清自己的思绪。 他和周明晏同床共枕那么多次，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现在还没抱上呢，怎么这么心慌意乱？ 都怪李朝阳，开什么夫妻的玩笑。 连他都给带偏了。 潜意识里，童潜忽略了心底最深处的想法，逃避一般。 “你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吧。”周明晏悄无声息地从后面冒出来。 童潜刚想一口答应，却莫名犹豫。 “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回去的路上，童潜问：“你接下来还有没有时间？” 这个公司里大部分都是只会写代码的死宅，性格开朗如李朝阳，一旦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也得露怯。 周明晏作为他们中社交能力最强的人，自然要负责产品的推广。 之前那些老板们，不见兔子不撒鹰，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给尚未出厂的电脑安装使用周明晏他们开发的操作系统。 现在，命名为“潜龙”的电脑操作系统已经开发出来，运行稳定，周明晏有信心说服电脑端的厂家。 只是他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要在外面奔波劳累。 周明晏一边开车一边回答：“接下来肯定会很忙，有什么事情吗？” 童潜提醒他：“再过几天，家里应该就要开一场生日聚会，如果你实在没空来的话，就算了。” 周明晏：“我也是聚会的主人公，放心，就算再忙，我也一定会到的。” 当周明晏穿着整齐，信心满满的要去见某知名国产电脑厂家的时候，一辆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缓缓摇落。 当看清车上那个人的面容时，周明晏一向温和的神情，猛然凌厉起来。 “宝宝，宝宝？” 似乎有人在喊他。 童潜猛然回过神：“啊？” 王萍萍略带担心地看着儿子。 “再过两天星期六了，依照惯例，要在家里给孩子们过生日。” 周明晏的生日是12月24号。 童潜的生日在1月27号。 相差不过一个月。 要是过两次生日，未免太兴师动众，所以自从周明晏来到家里之后，便抽两个日子中间的某一天，把两个人的生日一起过了。 童潜无所谓的说：“好啊，我没意见。” 反正他早就偷偷给周明晏送过生日礼物了。 王萍萍忐忑地又看了两个孩子一眼。 “今年，不止两个人了，冬冬肯定也要回来过生日的。” 童盼儿左右张望后，才说：“那肯定的，毕竟她和宝宝是同一天出生的。” 要换了之前，童潜虽然表面上不反对，心里肯定不高兴。 但现在他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林冬冬的把柄还抓在他手上呢，这丫头现在看了他，就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乖。 不用担心她会在那天惹事。 就这样到了星期六。 王萍萍特意让人去把还被关在舞蹈学校里的林冬冬接回来。 一进家门，林冬冬本来放松的肩膀就紧绷起来。 王萍萍、周明晏、童盼儿、童潜，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都出现在家里。 王萍萍一一介绍：“冬冬你还不认识吧，这个是你小叔叔童卫国，这个是你赵力叔叔，都是咱们家的亲戚。” 林冬冬好奇地看过去。 小叔叔童卫国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看样子还蛮阳光开朗的。 赵力就显得有些阴沉，胡子渣拉，穿一身工装，个子极为高大，看着就吓人。 正打量间，一旁的童潜突然咳了一声。 “叫人。” 童卫国赶紧摆手：“冬冬第一次见我们可能不知道怎么叫，不急不急。” 一开始知道王萍萍又多了一个女儿的时候，他都快把眼睛瞪出来了。 了解到前因后果之后，他便彻底无语了。 童为龙这种人，竟然是他的堂兄！ 同时他也得知林冬冬是个桀骜不驯的女孩，今天又是个开心的日子，不想挑起敏感话题。 哪知林冬冬看了童潜一眼，竟然真的开始乖乖叫人。 “小叔叔。” “赵力叔叔。” 连一开始没抱多大指望的王萍萍都惊了。 看来，那所舞蹈学校的教育不错，才送去多长时间，就把人给纠正不少。 只有周明晏，眯着眼睛看了身旁的童潜一眼。 这人也聪明得太可怕了，一下子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童潜靠过去低声耳语：“回头再和你说。” 第166章隔阂 为了今天这个日子，王萍萍特意订了一个12寸的大蛋糕。 三层。 林冬冬目不转睛地看着。 像这么华美的蛋糕，她只有在路过蛋糕店的时候，才能透过橱窗看上一眼。 毕竟林奶奶自己连生存都成问题，老人家也不知道什么生日不生日，更何况林冬冬还是个捡来的，连具体的出生日期都不清楚。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给她过生日。 童潜带头用五音不全的声调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快点，所有人一起许个愿望，然后我们来吹蜡烛，吃蛋糕。” 黑暗之中，童潜催促说。 他是个很大方的人，从给他过生日的第一年开始，他就把自己许愿的权利分享出去，让全家人都能许下愿望。 不管能不能实现，总归也是一个美好的期许。 点开灯，王萍萍拿出塑料刀，犹豫着不知道要递给谁。 童潜做出了一个绅士的礼让动作。 “妈妈，你让冬冬姐来切蛋糕吧。” 这事又没什么好争的，今天过生日，是个喜庆的日子，童潜异常大度。 林冬冬睁大眼睛，接过切蛋糕的刀，一丝不苟地对准最上面一层的蛋糕中心，用力切了下去。 然而在分蛋糕的时候，她却不小心弄翻了一个碟子。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林冬冬连声道歉。 今天的日子实在太美好了，连她都忍不住柔和起来。 童潜耸肩，蹲下身抓起掉在地上的那一小块蛋糕。 奶油黏在了地板上，估计事后要慢慢清理。 周明晏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果然下一刻，童潜便猛然冲过来，大笑着要把手上的蛋糕，糊到周明晏脸上。 然而人家早有准备。 周明晏反手轻轻一拧，童潜的胳膊被挡了回去。 双重作用力之下，手上的蛋糕猛然往回砸。 “啪——” 不但没能捉弄到周明晏，童潜反而被自己糊了一脸奶油。 “啊！！” 童潜甚至顾不得擦脸上的蛋糕，伸手便从身旁的蛋糕上抓了一层奶油下来。 “看我九阴白骨爪！” 然后带着满手的奶油，扑向笑得灿烂的周明晏。 两个人便绕着家里，互相追逐打闹起来。 林冬冬目瞪口呆。 把吃的东西往脸上糊是什么操作？ 王萍萍笑道：“宝宝老说，蛋糕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玩的。可是我觉得太浪费，从来不准他这样做过。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了，可不要放肆玩一玩。” 这样说，是为了减轻林冬冬心里的负担。 毕竟蛋糕是她弄掉的。 童潜抓着奶油，眼睛上又糊着一层东西，看不清路，不小心把奶油弄到了童卫国身上。 小叔叔卷了卷袖子。 “好哇，你竟然捉弄到我身上来了！” 童潜朝他做了个鬼脸，趁他没注意，又把手往小叔叔脸上一拍。 童卫国故意做出一副恼怒的样子。“看样子不教训教训你是不行了。” 说着他也从蛋糕上抓了一把，追着童潜而去。 王萍萍看了一眼被抓得七零八落的蛋糕，无奈地笑着。 “算了算了，他们玩得开心就好。第一层蛋糕就不要了，我们把最底下的那层拿出来吃。” 就这样，剩下的几个人挨个端着碟子，一边品尝美味的蛋糕，一边目睹周明晏和童卫国联手欺负童潜。 “宝宝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呢？”童盼儿看得很投入，忍不住为弟弟担忧起来。 谁知这句话刚说完，周明晏就反水了。 他把童潜拉起来，自己则按住童卫国，“快，快点，往他身上抹。” 童卫国愤怒挣扎：“你竟然背叛了革命！” 可惜周明晏不是童潜那样的弱鸡，经常抽时间锻炼身体，一时还真的挣脱不开。 于是童潜成功得逞。 往童卫国身上抓了一把之后，他迅速跳起来，躲到周明晏身后。 有周明晏这样高大的人护着，童卫国一时竟然也拿他没办法。 “啦啦啦”童潜得意。 童卫国又好气又好笑：“有本事你别躲人家身后呀，出来我们两个单挑。” “就不，”童潜说，“不然你也找一个帮手呗，赵力叔叔不就坐在那吗。” 无所事事看着他们的赵力一愣。 童潜老早就发现这两个人之间出了问题。 自从那天赵力暴力踹了他家门，后来又莫名离开之后，两个人之间就仿佛横亘着一道巨大的鸿沟，无论如何也无法翻越。 童潜是知道这两个人关系有多好的。 一向形影不离的朋友，现在却要躲着对方走。 不仅当事人不开心，连边上的人都看着着急。 童潜这次过生日，把他们俩都叫来，未尝没有想要解开心结的意思。 他仔细观察过了，赵力从一进他家门开始，眼神就一直往小叔叔身上飘。 而小叔叔呢，就一直躲着，不肯和他对视。 童潜这才借着打闹的机会，想给两人提供一个和好的理由。 赵力眼睛发亮。 童卫国却不肯配合。 他冷淡地说：“不用了，我一个人对付你们两个都可以。” 童潜哼了一声，朝周明晏使了个眼神。 对方心领神会。 很快，两个人便合力把童卫国放倒了。 “姐！姐！”童潜死命摁住童卫国的手臂，扭过头来大叫，“姐，快给我弄点奶油！” 正在吃蛋糕的林冬冬一愣。 就在她犹豫到底该不该答应的时候，一旁童盼儿已经自自然然的回应，“好。” 林冬冬若无其事地闭上了嘴，假装她从来没打算开口过。 童潜这回下了狠手，甚至扒开童卫国的衣领，要往他衣服里面灌奶油和面包。 王萍萍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制止。 “宝宝，明晏，不要玩啦，起来吃蛋糕吧。” 童潜正在扒衣领，忙着呢。 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巨力。 童潜发现自己竟然腾空了！ 一看，原来是赵力终于忍受不了他们两个这么欺负童卫国，仗义地出手帮忙。 凭他的力气，一对二完全不成问题。 童卫国狼狈地爬起来喘气。 正好对上赵力关切的目光。 童卫国颤抖了一下，然后猛然扭过头去。 赵力的眼睛一下子黯淡下去。 童潜目睹了两个人的交流，觉得怪异非常。 直到赵力把他整个人提起，轻轻松松的，像放一件东西一样放在沙发上时，他还在思考。 这两个人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第167章告白 这下，连王萍萍都发现不对劲了。 接下来的聚会时间里，她都在极力撮合童卫国和赵力，暗示他们有什么心结要及时解开。 毕竟这么多年朋友了，说起来感情和亲兄弟比也不差。 碍于嫂子的面子，两个人勉强说笑两句，又没声了。 见气氛实在尴尬，周明晏主动从车上搬下来一箱酒。 这是他为今天特意准备的。 童潜跑过去接手，惊叫道：“这么多茅台？” 周明晏解释：“我这几天一直在外面跑，见厂商，肯定要准备一些礼品。” 就算他没说，童潜也清楚，周明晏这段时间肯定没少喝酒。 毕竟国家的酒桌文化还是很浓郁的。 “你今天就不要喝了吧，免得伤身体。” 面对童潜的劝说，周明晏一直微微皱起的眉头依然没有松开。 “今天是个高兴的日子，我来陪叔叔他们喝两杯。” 既然晚辈来敬酒，童卫国和赵力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只是童卫国酒量一般，赵力可是个名副其实的酒桶。 别看茅台度数高，他一个人独自灌一瓶都不带怵的。 王萍萍本来是不能喝酒的，只是前些年在外面打拼，为了不让别人看不起自己这个女人，多多少少还是要喝一点，现在也锻炼出来一点酒量。 几杯白酒下肚，气氛炒热了，众人说话也随意起来。 聊着聊着，不免谈起近况。 王萍萍问：“明晏，你的那个什么……软件……怎么样了？” 周明晏淡淡的说：“进展不错，已经在联系生产厂家了。” 童潜年纪还小，王萍萍不准他喝白酒，他就摸出红酒喝起来。 闻言，微有醉意的他挺起胸膛：“周明晏他们可厉害了！他们以后一定会名扬世界的！” 周明晏毫不脸红地接受了他的吹捧。 “以后有空，你还是可以继续去操作操作，给我们提供一些修改意见。” 童卫国打了个酒嗝，不屑：“他能给你什么意见？成绩又不好。” 被揭了短，童潜冲小叔叔龇牙。 眼看这对叔侄俩又要杠起来，王萍萍赶紧问其他人。 “冬冬，那你在舞蹈学校怎么样了？” 其他人都不说话了，支起两只耳朵听。 林冬冬犹豫地偷看斜对面的童潜好几眼，才闪烁其词。 “就那样吧，但是老师好凶，天天让我们压腿，疼死了，学校伙食又差，还不让我们出去买吃的……” 说着说着，她又忘记了一旁虎视眈眈的童潜，开始像一个普通小女孩朝家长撒娇那样，抱怨起学习生活的种种不如意之处来。 王萍萍含笑听着，却始终没有开口，让她不要去学校了。 林冬冬渐渐回过味来，知道抱怨无用，索性便不再浪费口水。 这瓶据说周明晏从国外带回来的红酒，真的挺好喝。 少了酒的苦涩，多了一丝甘甜。 想到这些红酒的主人，林冬冬忍不住看向坐在她对面的周明晏。 即使在夜晚，灯光不算明亮的情况下，依然无法遮掩他英俊的轮廓。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明明没喝太多的酒，林冬冬却觉得自己已经开始醉了。 童潜注意到这个二姐放肆的眼神，那股不舒服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 不准你这样看他！ 童潜在心里无声怒吼。 可随即，又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冒出来。 你为什么生气？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童潜无法回答，于是更加郁闷，只好猛地灌自己酒。 一群人里，唯有童盼儿满脸无辜，见其他人纷纷大口灌酒，只是攥紧了手里的杯子，滴酒未沾。 她要保持清醒，至少万一这些人都喝醉了，还能留下一个清醒的来收拾残局。 俗话说得好，酒壮怂人胆。 当看见周明晏起身向院子里走去的时候，林冬冬头脑一热，也跟了上去。 屋子里开了空调，加上喝了酒，显得有些闷热。 一踏出门口，被寒冷的北风一吹，整个人霎时清醒不少。 周明晏站在院子的角落里，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 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恰似他此刻的心情。 许多事情，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和人分享，可是还有一些事情，只能他自己面对。 而此时此刻，他就陷入了罕见的纠结的情绪中。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周明晏回过头。 一道身影背着光向他走来，步履轻盈。 “宝宝……” 周明晏喃喃自语。 由于那件烦心事，导致他今天喝了不少，此刻醉眼惺忪。 不过好歹还没失去理智，等那道身影走近，他就发现向他走来的人，是林冬冬。 童潜的双胞胎姐姐。 可能是由于和童潜太过熟悉的原因，周明晏并没有觉得这两人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然而，到了现在，他才发觉这两个人确实是一母同胞的姐弟。 实在是太像了。 连他一不小心都能看错。 周明晏难得走了神。 林冬冬见朦胧的光线下，周明晏怔怔地盯着自己，不知在想些什么，顿时心跳如擂鼓。 就是这个时候！ 她牙一咬，眼一闭，向前一扑。 由于酒精的作用，周明晏的反应明显比平常迟钝。 直到那道温热的身体撞进怀里，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下意识就想推开怀里的女孩。 可林冬冬死死抓住不放。 “周明晏！我喜欢你！” 林冬冬猛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盯着身前的男人。 周明晏本想直接甩开她，可余光瞥见门口缓缓走来的人影时，却改变了主意。 “你喜欢我什么？” 林冬冬一愣。 “因为你长得好看，成绩又好，能力还很强……” 她仰慕周明晏，因为这个人足够耀眼，足够强大，完全能够满足林冬冬过分的虚荣。 就像她从前喜欢孙岩一样。 后来孙岩堕落了，变成一个和别人毫无两样的小混混，那份喜欢也就淡了。 周明晏任由她抱着自己，表面上是在和林冬冬说话，眼睛却直勾勾看向某处一动不动的身影。 “那我如果长得不像现在这么好看，成绩很普通，也没能开公司，那你还喜欢我吗？” 林冬冬被他问得莫名其妙：“那肯定就不喜欢了。” 紧接着她又不耐烦地追问：“我都跟你告白了，你好歹给我一个回应吧。” 第168章为了我，可不可以 周明晏正欲开口，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刺耳的猫叫。 把林冬冬吓了一跳。 周明晏憋住笑，终于找到借口甩开怀里的人。 “我去看看，你先进屋去吧。” 说着要往那边走，林冬冬没能及时拉住，就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童潜喊走。 “妈妈叫你进去。” 林冬冬不想进去，但看周明晏一副完全不想回答的样子，又害怕童潜当着男神的面，把她做过的丑事都抖出来，跺跺脚，还是进屋了。 路过童潜的时候，她还狠狠瞪了尽会坏自己事的弟弟一眼。 “她已经走了。” 周明晏平静地提醒，言下之意是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 躲躲藏藏的童潜站在一棵青松下。 当他和周明晏的目光交汇时，马上刻意地移开目光。 “今晚的月色真美呀，呵呵。” 一边说着，他一边抬起头，望向天空。 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哪里有月亮的影子？ 童潜：……这脸丢大了。 周明晏却露出笑容。 “是啊，今晚的月色真美。” 童潜的脸莫名其妙红了。 “那什么，我就是想出来看看你，没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外面风大。” 面对童潜刻意转移话题的行为，周明晏却没有像从前一样顺着他。 “刚刚林冬冬和我告白了，她说她喜欢我。” 其实不用他说明，之前童潜站在阴影里，已经把这场告白听得七七八八。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 “你喜欢她？打算和她在一起了？”童潜气势汹汹。 周明晏不答反问道：“如果我真的这么打算，你会同意吗？” “绝对不可能！” 童潜想也不想，一口否决。 就在这时，周明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为什么你会这么激动？仅仅是因为你讨厌林冬冬吗？” 童潜一下被问得愣住。 他不喜欢林冬冬，但还没到讨厌的程度，顶多就是一个品行不那么讨人喜欢的小丫头。 那么……就是因为她告白的对象了。 如果今天晚上林冬冬和孙岩告白，他肯定也不会多高兴。 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愤怒。 所以他真的是因为周明晏才这么难过吗？ 童潜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只是他自己不知道，后来为了刺激王萍萍，才装病被查出来。 也是从那之后，童潜才知道，自己情绪波动大或者剧烈运动之后，心脏刺痛的感觉都是来源于此。 可他的心脏病明明已经治好了啊。 当王萍萍在静海市立足脚跟，赚到第一笔钱之后，就是想方设法凑到足够的手术费，带他去做了心脏手术，彻底消除了身体上的隐患。 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到那种许久不曾感受到的刺痛，童潜茫然了。 他之所以这么难过，肯定不是因为讨厌周明晏。 那就是因为……喜欢？ 童潜被这个联想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否认：“不、不可能！” 从他陷入沉思开始，周明晏便一直紧紧盯着他的神色。 如果可以，周明晏其实是不想把童潜逼到这个地步，想更进一步，把这只青蛙彻底煮熟了再说。 可他没有时间了。 再不逼迫童潜认清自己的感情，万一这傻子哪天领回来一个女孩，告诉他自己有了喜欢的人。 光是想象那样的场景，周明晏就无法忍受。 所以他下定决心赌一把。 “宝宝，”周明晏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慎重，“你难道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童潜还在纠结自己到底有没有弯，被人询问，吓了一跳，“没有！” “可是我有。”周明晏说。 “什么？” “我要离开了。” “什么！” 童潜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他甚至忘了自己刚才还在纠结，连跑几步冲到高大的男人面前。 “你为什么要走？” 周明晏一脸苦笑：“周良行找上门了，他让我跟他回去。” 童潜愤怒：“凭什么？他把你丢下这么多年，现在想让你回去就回去，把你当什么了！” 周明晏淡淡的说：“因为他是周良行。” “有什么了不……” 话说到一半，童潜就熄声了。 不择手段奋斗了这么多年，周良行现在好歹也算个响当当的大人物。 至少，不管是周明晏还是王萍萍，都不是他的对手。 童潜自己就更不用说了。 站在人家面前，可能人家看都不看你。 周明晏继续自己的话题。 “所以，可能今天过完生日我就要跟他回去，按照他的性格，以后恐怕也不太会允许我继续和你们来往。我以后可能也顾不上公司，必须要走他给我安排的道路，就像你说的那样，念不喜欢的专业，做不喜欢的工作，然后娶一个他认为门当户对的妻子。” 一想到某一天，自己会在电视上看见周明晏和某个面目模糊的女人结婚的消息，童潜的心更加刺痛。 密密麻麻，犹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童潜却没空管，只死死地盯住周明晏，用一种自己都察觉不到的、近乎哀求的口吻说：“你必须要回去吗？” 周明晏故作轻松：“我不想，不过没办法。再说了，回去可能也没我想象的那么糟糕，我留在这里，可能也和之前没有区别。”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有一句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 周明晏直直地盯着他：”除非，有人能给我一个必须要留下来的理由。“ 气氛陷入了沉默。 童潜始终没有再开口。 正当他绞尽脑汁要继续话题时，周明晏忽地自嘲一笑。 “算了。” 本来就不应该对这个人抱有太多期望的，喜欢或是不喜欢，本来就不应该强求。 周明晏也曾经强求过，但后果有多惨烈，别人不记得，他得牢牢记住。 “回去吧，外面冷。” 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周明晏率先朝明亮的灯火处走去。 即使已经成年，周明晏依然没有停止发育，不过是一段时间不见，他又长高了一些，估摸着都快有1米85了。 然而这样高的个子，这样壮的身躯，在灯火的映照下，竟然显出一种凄凉。 童潜呆呆凝望着他的背影，觉得如果就这样让他离开，自己恐怕会永远地失去一些东西。 “为了我，可不可以？” 第169章留下来的理由 周明晏离去的脚步猛然顿住。 既然把话说出了口，童潜便没有退缩的意思。 他朝那道高大的身影，用一种不大却非常坚定的声音重复：“为了我，你可不可以留下来？” 周明晏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也没有回应。 如果换了往常，他肯定已经嘻嘻哈哈的走上去，不耐烦地拍拍周明晏的肩膀，“喂，我刚刚和你说话呢，听见了没有？” 可是这一次，童潜前所未有的耐心起来。 他已经有预感，今天晚上，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周明晏即将给出的答案，将会成为他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呼啸的寒风呼啦啦吹过，冻得童潜一阵瑟缩。 周明晏正好转过身来，本来想十分严肃的谈论这件事，却见这人缩在角落里抖啊抖，仿佛被冻坏了的小狗一样，又觉得好笑。 他走过去，拉开大衣的外套，把童潜整个人包进去。 “你都不知道多穿点再追出来吗？” 面对他的责备，童潜嘿嘿一笑，理直气壮地说，“我要是再来迟一点，你就被别人追走了！” 终于说出来了。 其实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嘛。 周明晏把他的头按在脖颈处，不许他抬起来。 童潜只能感受到，男人的喉咙轻轻震动，嗓子里发出沉稳的声音来。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真的想好了吗？我再给你一次后悔的机会。” 童潜用力拽住他的衣领，贴在他耳旁轻声说，“我不后悔，你也不能。” 在这样一个年代，以他们俩的年纪，一旦真的做出这个决定，遭到的阻力可以想见。 童潜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底，但是，如果身前给予自己温度的这个人愿意走下去，那他也不会退缩。 两个人携手，连生死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不能面对的大风大浪？ 周明晏迅速接上：“好！” 一副生怕童潜反悔的模样。 搂住身前温暖的躯体，这次轮到童潜觉得好笑了。 但是到底好笑在哪里，他也说不出来。 想笑就笑喽。 两个人都没注意到，先前童潜躲藏过的阴影下，不知何时悄悄多了一双隐秘的眼睛。 搂抱了一会儿，童潜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周明晏，退出他的怀抱。 “大哥，我们快进去吧，不然我妈他们该出来找我们了。” 周明晏比他高上不少，童潜得等离远了，昂起头，才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从来都是成熟稳重的大男孩，竟然也是满脸的笑意。 童潜指着周明晏，扑哧笑出声来。 笑得周明晏莫名其妙。 “怎么了？”他一边伸手去摸自己的头顶，一边问。 头发上有些微的湿意和凉意。 周明晏抬起头，这才发现天空中竟然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是今年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啊。” 童潜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笑容，仰头看向天空。 那里，雪花浩浩荡荡洒下，像极了洁白的花瓣。 周明晏凝望着身边人的侧脸，眼神里除了笑意之外，还多出一些别的什么东西。 他郑重其事地，朝童潜伸出手：“我们进去吧。” 明明是随意的小事，童潜却莫名其妙的脸红了。 他清了清嗓子，把冰凉的手放在伸到面前的那只手上，“好啊。” 从院子到门厅，不过是短短几步路的距离。 两个人手牵着手，却仿佛觉得走了几个世纪那样漫长。 廊檐下，童盼儿正欲推门而入。 “姐，”童潜受到了惊吓，“你什么时候出来的！” 刚刚在院子里的情况，不会被她看到了吧。 童盼儿闻言有些奇怪地看了弟弟一眼：“刚刚我听见外面窗子在响，怕树枝砸下来，把窗户砸坏了，所以出来看一下，怎么啦？” 见姐姐神色平静，童潜这才放下心来。 正想松开和周明晏紧握的双手，却发现不知何时，手心已经空了。 周明晏率先松开了手。 明明自己也打算这样做的，可被周明晏抢了先时，童潜心里却不舒服起来。 趁姐姐不注意，他瞪了身旁的人一眼，做出口型。 “你给我等着。” 周明晏挑眉，也做出口型回应。 “好哇，我等着。” 两个人正幼稚地进行无声交流，没注意到身后传来的担忧的目光。 两人的嬉笑打闹，也被林冬冬尽收眼底。 她本来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告了白，没想到却被童潜和那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野猫打断了。 她只好愤愤不平地走回屋子里，结果一问才知道，王萍萍并没有找她。 该死的童潜！ 他一定是故意的！ 林冬冬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做出什么。 毕竟她的把柄还捏在童潜手里，只能硬生生吃下这个闷亏。 酒过三巡，蛋糕也吃得差不多了。 然而直到生日聚会结束，童卫国都再也没有和赵力说过一句话。 连目光都刻意避开了，仿佛是在躲洪水猛兽一样。 童卫国摇摇晃晃站起来，冲王萍萍说：“嫂子，今天我、嗝、我喝得很开心，现在天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王萍萍担忧地看着他涨红的面庞，“都这么晚了，你还喝了酒，回去干什么，在家里睡吧。明天再走也来得及。” “是啊小叔叔，”童潜接口劝道，“刚刚我们进来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雪，雪天路滑，你又开着车，万一出什么事……” “呸呸！” 童卫国连声叫嚷，“你这小子，就、你就不能盼你叔叔点好吗？” 童潜无奈：“我是为你好啊，所以今天晚上留下来吧。” “留下来也没地方睡。” 周明晏忽然开口：“晚上我和宝宝一起睡，你和赵力叔叔睡我房间。” 赵力还没说话，童卫国不干了。 “我、我才不要和他睡一起！” 赵立眼神黯淡。 赵力叔叔被嫌弃的模样实在太可怜了。 尽管心里一直对他心存畏惧，童潜还是鼓足勇气说，“小叔叔喝醉了，他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外面的天气这么恶劣，童潜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他们俩这时候离开的。 万一出了点什么事，他得后悔一辈子。 童卫国虽然醉了，还没有醉到底，赵力要扶他去房间，死活不干。 最后还是童潜和周明晏联手，把他拖进了卧室。 第170章八卦感情生涯 喝醉酒的人会变得格外沉。 童潜把小叔叔沉重的身体甩到床上，直起身才发现自己额头上竟然冒出了汗珠。 真累人啊…… 他擦了一把汗，嘱咐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接手的赵力：“他喝多了，会比较麻烦，你……” 赵力大包大揽地说：“都交给我吧。” 童潜果断走人。 他可不想留下来伺候一个醉鬼。 再说了，赵力虽然人狠话不多，但是对小叔叔，和对别人可不一样。 很多时候，小叔叔对赵力发脾气，换了别人，赵力说不定一拳头就下去了。 但到了小叔叔这里，他就只能乖乖听话，仿佛一只被驯化的恶犬。 我去，这个形容听起来怎么这么…… 刚刚打开了新世界大门的童潜，震惊了。 事情该不会真的是他想象得那样吧。 直到洗完澡出来，钻进被窝里，童潜还在想这件事情。 他想起上一回，赵力追到家里来，小叔叔那副矫情兮兮的样子。 他一直以为是吵架——朋友之间的那种。但如果说是小情侣之间闹别扭，那也不是不可能。 童潜越想越惊悚。 周明晏洗完澡出来，见他一副呆愣愣的模样，怎么叫都不理，干脆直接上了床。 带着湿气的温热身体贴了过来，童潜这才回过神。 “我去，你耍流氓呢！” 童潜承认自己受到了惊吓。 因为周明晏他他他居然没有穿衣服，浑身上下只套了一条内裤。 虽说他们从小睡到大。 呸，是正儿八经睡觉的那种，别多想。 周明晏还是很注重隐私的，就连大夏天都穿得整整齐齐，生怕漏出来一点点肉，自己就吃亏了似的。 童潜就不一样了，夏天的时候，光屁股在床上滚来滚去也是常事。 怎么今天周明晏突然变得奔放起来了呢？ 而童潜下意识攥紧被角，拉到下巴处，一副惊恐的大姑娘模样。 两个人的位置似乎颠倒了。 见他一副惶恐的样子，周明晏仿佛来了兴致。 恶劣地把脸也凑了过来，用一只手托住童潜的下巴，呵气道：“怎么？怕了？” “谁怕了啊！” 童潜也意识到自己这样子有点不太男人，于是眼一闭，果断把被子一蹬。 “啊！” 身旁周明晏突然传出痛苦的哀嚎。 童潜睁大眼睛看过去，满脸无辜。 他刚刚只是随意一踢，绝对不是刻意的。 “你没事吧。” 见周明晏过了半天，还是弓着腰，痛苦万分，童潜不由得心虚了。 他不会真的踢到那个地方了吧？ 把身体凑过去，刚想看看情况，身体却突然被人按住，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 两个人以一上一下的暧昧姿势，躺在了床上。 “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虽然半开着玩笑，依然能听出周明晏的咬牙切齿。 童潜本来还想挣扎，一听见这话直接躺平。 虽说不是故意的，可要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一下，他也得生气。 他这么听话，周明晏反而没招了。 “好啦好啦，我没事。你刚才在想些什么呢，我叫你都没反应。” 周明晏直起身，却被童潜猛然拉下。 两个人正面拥抱在一起。 周明晏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他还没打算进展这么快的，毕竟童潜刚刚认清自己弯了的事实，应该给他一点适应的时间。 谁知童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哭笑不得。 “快点躺下来，冷。” 房间里的空调刚刚启动了一会儿，温度还没完全提升上来。 童潜又是从小怕冷的体质，被周明晏这一番动作，被窝里的热乎气都快跑光了。 无奈，周明晏只好当起了人形暖炉。 把对方冰凉的手和脚捂在怀里。 童潜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很快他就调整好心态，舒服地叹了口气，才开始回答周明晏的疑问。 “你有没有觉得我小叔叔和赵力……嗯……” 他说的隐晦，周明晏却直接把话说开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赵力应该已经向你小叔叔把话挑明了。” 什么？！ 这条消息可比从前自己猜想的还要劲爆。 但是想想这两个人的举动，他也觉得很有可能。 毕竟赵力一向想什么做什么，小叔叔天天骂他是莽夫。 如果他在某一天突然认清了对小叔叔的感情，就像自己一样。 那么直接找上对方告白，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只是他和自己不同之处在于。 他和周明晏算是两情相悦，彼此有意，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而小叔叔呢？ 是这个年代土生土长的直男，虽说和赵力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但想要他一下子弯了，恐怕不那么容易。 周明晏却说：“我看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赵力剃头挑子一头热。” “也是哦，小叔叔要是完全不在乎的话，也不会跑我家里躲人，今天晚上还喝得大醉。” 可能是今天晚上震惊的次数实在太多，童潜竟然相当淡定地谈论起了长辈们的感情。 说着说着，他又想起了自己。 心中难免对赵力升起了一丝同情。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助他们一把？” 对于感情上的事情，周明晏和童盼儿的看法是一致的。 “他们都是长辈，还是这样的事情，我们作为晚辈不好贸然插手，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为好。” 否则万一事情闹大无法收场，他们也得受牵连。 周明晏总是很有道理。 童潜美滋滋地想着。 八卦完了别人的感情生涯，周明晏忐忑着，还是问出了那句犹豫到现在的话。 “你……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接受了？” 至少在今天晚上之前，他都以为童潜是个笔直的直男呢。 哪想到人家弯得这么快。 连天才周明晏都想不通。 童潜眉眼间全是笑意。 “喂喂，好歹我也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呢。上辈子腐文化那么流行，我又不是个老古董，自然多多少少有点了解。再说了，生死都经历过，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呢？” 在生和死的隔阂面前，世间的一切都显得渺小。 哪怕是男男相恋这样听起来惊世骇俗的事情，在倒流的生命面前，都显得无足轻重起来。 第171章印象深刻的初吻 从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开始，童潜就下定决心。 一定要甩开那些拖累自己的，挽回自己曾经失去的。 当他意识到自己对周明晏可能的感情时，自然有过彷徨和迷惘。 然而一想到如果他现在逃避了，以后可能会后悔一辈子。 他就努力说服自己接受。 只是一段感情而已。 在一起之后说不定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说不定他们不会走到最后。 但现在，他想试着去接受。 接受一段从未有过的经历，接受一个全新的爱人，接受一段不容于世俗的恋情。 “世界那么大，你又不是明星，谁会有空天天没事做，把目光盯在你身上，管你和谁谈恋爱，谈了几次，怎么分的。” 拜托，大家都很忙的。 人生还有那么长，总不能桩桩件件都要去管俗人的想法。 周明晏听完他的剖析，沉默良久。 “每当我自以为认清你的时候，你却总能带给我惊喜。” 换来童潜得意洋洋的自夸：“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我都觉得自己可以去出家参禅了，说不定还能混个什么大师当当。” 周明晏失笑。 他半搂住怀里年轻的身躯。 “那可不行，你要是出家当和尚了，岂不是留我一个人？” “留你一个人守寡？”童潜坏笑着，抓住周明晏的下巴，调戏似地看来看去，“那我还真得考虑考虑。毕竟俏寡妇嘛，嗯，虽然你长得男人了一点，好歹也能和俏沾边。” 两个人说说笑笑一阵，姿态是前所未有的亲密。 童潜的精神也很放松。 就在这时，周明晏突然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和林冬冬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她似乎挺怕你的。” 这是服了这个人了。 童潜无奈，撑起一只手：“这么美好的时光，你非要提起她扫兴吗。” 周明晏扬眉：“哦，是谁答应我说要把事情都告诉我的。” 童潜想想自己当初答应林冬冬，“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 可现在他和周明晏在一起了，自然算不上“别人”。 他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说了。 “所以喽，这丫头现在巴不得躲我呢，生怕我把她的事情给抖出来。” 说着说着，童潜又学着周明晏的样子，挑眉笑起来。 “说起来，你难道不应该感谢我吗？要不是我扮野猫及时出现，你就要被逼迫了。” 周明晏淡淡一笑，随即又有些试探的问。 “如果我真的答应了她会怎么样？” 这个假设被童潜一口否决：“不可能！” 在一起生活这么多年，童潜自认为非常了解周明晏，看着温和待人，实际上眼高于顶，这样一个人会同意和林冬冬在一起。 除非火星撞地球。 “那可不一定，”周明晏故意逗他，“我这不就看上你了吗？” 童潜炸毛：“我怎么了，我这么英俊潇洒，难道配不上你吗！” 周明晏忍笑：“配得上，太配得上了，我都担心你哪一天毫无预兆把我甩了，让我当下堂夫。” “这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这么做的。” 虽然周明晏是用毫不在乎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童潜却敏锐地听出了话中潜藏的担忧。 他正色说：“我和你拉钩，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抛下你。” 就算以后他们当不成情侣，也还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好朋友。 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替代周明晏在他心中的地位。 想必周明晏也是如此。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拇指，勾上了童潜的手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先变，谁是小狗！” 周明晏说：“当小狗有什么意思？” 童潜：“那你想当什么？” 周明晏凝视着他的眼睛，嘴角虽然挂着笑容，神情却很认真。 “如果违背誓言的话，就让我们以后，生生死死，永不相见。” 童潜沉默良久。 “好。” 明明许下了诺言，气氛却显得格外沉重。 童潜侧过脑袋，打量着身边人的脸庞。 尽管已经感叹过无数次，但是当周明晏仿佛被神之手抚摸过的面容近在咫尺时，他依然觉得赏心悦目。 真好看。 周明晏要是肯进娱乐圈，肯定能吸引一大票迷妹。 不，就算他没进娱乐圈，照样能收割一波女性的心。 但是现在这个人是我的。 童潜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和自豪感。 我要给这个人盖个章。 想到就做，他看周明晏不注意，猛然凑起脑袋撞过去。 “嗷” 短暂的接触之后，童潜捂住嘴，开始发出鬼哭狼嚎的叫声。 周明晏也被他撞的一脸懵逼。 还要反过来安慰他，“给我看看你怎么了？” 童潜捂住嘴，死活不放开手。 太丢人了吧。 明明想模仿偶像剧的情节，送上一个霸气侧漏的初吻，结果却被牙齿磕了嘴。 血哗啦啦流出来。 周明晏闻到了从指缝间渗透出来的血腥味，顿时急了，硬是把他的手给掰开。 “不要开……” 童潜撅着嘴，眼睛里闪着泪花。 仔细打量一番后，周明晏终于下了结论。 “没什么，就是磕破了层皮，幸好没把肉给削了，不然连饭都吃不了。” 童潜被吓得又要捂住嘴。 却被周明晏摁住手。 “不怕，马上就不疼了。” 他哄着，然后慢慢把嘴唇贴了上去。 血腥味连着两人交接的唇缝渡了过去。 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最后，周明晏主动移开了脸。 见童潜还是一脸沮丧，他忽然笑了。 “别生气了，至少我们俩这辈子都会记住这个吻。” 童潜气着气着，自己也笑了。 虽然他把这个初吻弄的一团糟，好歹是足够让人印象深刻。 毕竟带着血腥味的吻，估计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试过呢。 也算是个新奇的体验。 这一对新鲜出炉的情侣，躺在床上聊着天，渐渐睡了过去。 虽然不能窥探他们的梦境，但想必也是甜的吧。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的时候，两个人睁开眼睛看见对方，脸上都带着没有消散的笑容。 “早啊。”童潜笑眯眯的说。 “早。”周明晏也回他一个温柔的笑。 直到他们俩走出房间，得知一个噩耗后，这股笑意才彻底消散。 第172章突如其来的噩耗 “粗什么事呢？” 童潜含含混混地问。 因为昨晚那个失败的吻，他磕破了嘴皮，第二天早上一起来，发现上下嘴唇都又红又肿，现在连话都说不太清了。 童盼儿本来还挺着急，见弟弟这凄惨的模样也惊了。 “你怎么搞的，两片嘴唇都破皮了。” “五、五……” 为了不碰到嘴皮子，童潜只能从牙齿里发出声音，见他说话实在费劲，周明晏忍不住开口帮腔。 “他昨天晚上不小心撞到东西，才把嘴唇磕破的。” 童盼儿怀疑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扫来扫去。 童潜忍不住心虚。 但他越是心虚，反而越要做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来。 “呐呐……肿么了？” 他们早上腻腻歪歪了一回，结果刚一出房门，就看见王萍萍匆匆忙忙地抓了外套往外奔，手上还举着沉重的大哥大，似乎在和什么人对话。 童潜和周明晏面面相觑，心头都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等到中午，这预感就成真了。 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突然被媒体曝出来，说公司旗下的食品加工厂，完全就是黑心小作坊，毫无卫生条件可言。 一个食品公司，曝出食品安全的丑闻，可谓是最致命的打击。 难怪王萍萍早上眉头紧锁，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而且，这件食品安全问题是被国家级官媒报道的。 不像童潜之前那件事，还只是在静海市里小打小闹。 官媒的力量谁都清楚，虽说现在还只是初步报道，一旦给这件事情盖棺定论，王萍萍的集团公司，不死也得脱层皮。 “肿么回四，明明x＃＆……” 周明晏头疼地捂住童潜的嘴。 “你现在这情况还是别开口说话了，我来帮你问。” “细细。” 打了一圈电话，王宝宝公司前台和王萍萍办公室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最后还是从其他媒体那里得到的消息。 据说，事情的起源还在于那天王萍萍带童潜去见的卤鸡爪小作坊。 小作坊的老板本来有一样传家宝手艺，卤汁汤。 用这份秘方卤出来的卤味，味道鲜美极了。 一开始，老板带着自己老婆做起了流动小摊贩，每天都能挣上不少。 渐渐的，老板不满足于一天几十块钱的利润，然而卤味又不能长期保存，便把自己家的小破屋改造成了黑作坊，从市面上收购大量低价的鸡爪，制作成卤鸡爪出售。 小作坊带来的利润，比先前的流动小推车多得多，一个月就能挣一万来块钱。 如果不是担心作坊里人多嘴杂，会把自家的卤汁秘方泄露出去，老板肯定会要扩大生产规模的。 可随后，他就庆幸自己没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他家的卤鸡爪卖得好，市面上便冒出了很多山寨货。 包装乍看上去和他们家的卤鸡爪包装一模一样，价格还比他们家便宜。 很快，他们家的市场份额便被那些山寨货挤占了，每个月的利润仅仅够维持生活，已经濒临破产倒闭的边缘。 就在这时，赶上王萍萍想要扩大公司经营范围，愿意出高价买断这份卤汁秘方。 老板本来还挺犹豫，毕竟是传了好几代的秘方。 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生意被挤占就算了，老婆孩子也陆续生病进了医院，陆续砸进去许多钱。 没办法，老板只能把秘方给卖掉。 本来依照协议，王萍萍买断卤汁秘方之后，老板便不能再经营他的小作坊。 然而老板为了能多赚点钱，偷偷躲过王萍萍公司的监察，摸黑又干起了老本行。 刚好又被下来暗访的记者给逮到。 由于小作坊的环境实在太过恶劣，暗访的过程中，还被老板发现了，放狗咬人，慌不择路的记者们报了警。 直到被警察抓起来之后，老板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是要被罚款的。 甚至还有可能会坐牢。 一听到这里老板慌了，反手就把锅甩给了王萍萍的公司。 记者一看，一个大名鼎鼎的集团公司产生食品安全问题，可比一个寂寂无名的黑心作坊有爆点，便熬夜写出来一篇稿子，引爆了食品安全问题的引线。 “这可真是无妄之灾啊。” 童潜都替母亲感到委屈，明明他们家只是买到了一份卤料包而已，现在卤料包的老板为了赚钱，不顾卫生条件私自生产，怎么能把锅甩到他们家头上呢？ 可惜人家记者根本不管这些。 报道上明明白白把这家黑心小作坊归属于王宝宝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了。 周明晏也颇觉得头疼。 “这件事情肯定要打官司，不管是和记者，还是和那个随口攀扯的小作坊老板，现在只希望于，这件事情的影响能限定在一个小范围内。” 公司口碑影响是很恶劣的。 尤其是食品安全公司。 君不见多少食品业巨头，就因为被曝出安全问题，轰然倒塌的。 更何况王宝宝集团公司还算不上行业巨头。 可周明晏的希望显然落空了。 因为这条耸人听闻的新闻，被配上黑心小作坊的照片，快速发酵起来。 不仅门店的生意冷清很多，工商局也出面进行调查。 本来红红火火的进军外省的计划也被暂时搁置。 王萍萍焦头烂额，天天在外奔走，连家都回不了，家里的人担忧不已。 童潜还是个学生，也没什么人脉，依然想为母亲分担一点压力。 他去找了当初的静海市新闻台的张副台长。 可能是猜到了他的来意，张副台长一开始始终不肯见他，童潜还是使了一点手段，才见到人。 张副台长无奈：“小朋友，你妈妈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也没有办法啊。” 后来耐不住童潜的死缠烂打，他才给出暗示。 “解铃还须系铃人呐。” 童潜回去就打听了报道小作坊事件的记者。 可能是那名记者被安全保护起来了，童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如果连人都找不到，谈何来的解释。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方法。 在他急得团团转的同时，周明晏悄无声息地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173章各显神通 周明晏望向镜子里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整齐的黑色西服，神情平静，嘴角绷紧的线条却泄露了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伸手慢慢调整好领带，周明晏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今天，他要去打一场战争。 对手很强，但他只能赢，不能输。 拿好东西出门，撞上童潜急匆匆地从门外奔进来。 周明晏扶住神色慌张的童潜：“怎么了？” 童潜站直身体，喘口气：“我妈生病了。” 王萍萍看着不算强壮，好歹早年是干惯各种活计的，许多年没生过病了。 可由于小作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加上气温骤降，她就病倒了。 “阿姨病情严重吗？” 童潜说：“还好，就是有点发烧，助理已经把她送去医院，正在挂水。” 他才注意到周明晏这身异常郑重的装扮。 “你今天是要去见客户吗？” 周明晏一愣，随即点头：“我要去谈一桩生意。” 现在公司、家里都是一团乱麻，童盼儿一听说妈妈生病的消息，眼泪又忍不住。 童潜刚刚跑去医院，把那边的事情安排好，才回来想找周明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过他马上要去谈生意，毕竟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背后一整个团队兢兢业业的努力。 童潜便不愿让他为难，只说：“那你先去吧。” 周明晏看了眼时间，匆匆离开。 换成平时，他无论如何都会询问童潜的情况，今天却完全没有这么做。 童潜自己也是一脑袋麻烦，忽略了他的不同寻常。 开着童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上路，周明晏在心中反复思量，自己等会见到那个人该说什么，怎样表现。 崭新的雪佛兰轿车停在静海市最高档的中式茶餐厅前。 能出入这里的人，大多非富即贵。 周明晏这辈子从没来过，但他上一世也算得上是这儿的常客了。 最顶层的一间幽静的茶室内，已经有人在那等着他了。 周明晏走进去坐下。 男人坐在他对面，也没有说话，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让在茶室里服务的师傅心惊胆战。 虽然没人开口，可这种剑拔弩张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僵持了一会，周明晏想起此行的目的，知道不是置气的时候，便率先开口。 “王宝宝公司的那件事，有没有你的手脚？” 周良行忍不住皱眉：“你就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的？” 周明晏没吭声，但是从他不以为意的表情来看，显然没把周良行放在眼里。 “我以为你会说话算话。” 周良行还不太了解周明晏，反过来说，重生回来的儿子可太了解自己老子了。 刚才的问题，如果答案是否定的，周良行一定会毫不犹豫指责。 可他想转移话题。 周明晏的声音立刻冷了下来：“上次见面，你想让我回去，我说我会考虑，条件是你不能对王萍萍一家下手，你当时是怎么答应的？” 被儿子揭了底，周良行却不慌不忙，甚至还笑了一下。 “谁告诉你，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做到？” 周明晏一愣。 不是因为这言论太无耻，而是因为上辈子，周良行总是在他面前扮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和现在破罐子破摔的表现，大相径庭。 若不是被他表演出来的慈父形象蒙骗，周明晏也不至于深陷泥潭，赔上了半辈子。 周良行察言观色的本领可谓一流。 见儿子怔愣，他自在地说：“尽管分开那么多年，你到底是我的儿子，继承了我的血脉。” 潜台词就是，你和我都是一类人。 为了不让他把话题彻底带偏，周明晏果断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良行没理会，反而问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 比如，对当今一些形势的看法。 周明晏知道，他是在考量自己的价值，只有表现出足够的价值，才能令周良行改变主意。 于是，他沉下心，开始认真回答起这个见面没多久的“父亲”提出的问题。 任周良行再聪明，也想象不到，坐在面前的儿子是重生回来的，有着未卜先知的能力。 随着周明晏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周良行的轻慢便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只有面对竞争对手时才有的慎重。 很快，这对貌合神离的父子，便从单方面的一问一答，变成了讨论会。 周明晏看差不多了，有意收声。 “你……很好。” 看着都快比自己高的亲生儿子，周良行显得很满意。 他以为周明晏只是在学术竞赛方面有所成就，没想到竟然是一个看问题极为深刻透彻的全才。 虽然还有所不足，已经能够超越这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庸才。 不愧是他的儿子！ 周良行抚掌一笑。 “行了，王宝宝公司的丑闻，我不能出面解决，但是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些线索。” 打了这么久的太极，终于熬到这一刻了。 周明晏打起精神，附耳倾听。 …… 原来，这才是事件的起因？ 在周明晏与渣爹斗智斗勇的同时，童潜来到了位于擎天大厦的公司总部。 由于王萍萍的突然病倒，公司上下已经吵成了一锅粥。 当初出于筹措资金的考虑，王萍萍拉上了三位生意上的伙伴，一起注册了公司。 但公司其余的股东都是只分钱不决策，王萍萍作为董事长，独揽大权。 如今食品安全的丑闻闹得太大，几位生意伙伴也坐不住了，纷纷跑来公司。 现在王萍萍躺在医院，童盼儿在照顾她，助理说话也没份量。 童潜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他先叫来保安，把看热闹的、商业对手和挖料的媒体们都请出去。 当然，务必要客客气气的。 腥风血雨的关头，公司再经不起负面的报道了。 再然后，让助理把股东和领导层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大会。 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让大家放心，这只是一点小风波而已，民众忘性大，很快就会过去。 公司方面也会尽力出台补救措施，把新闻的影响降到最低。 最重要的，还得要大家做好份内工作，不要让竞争对手抓到把柄。 童潜站在台上，拿出自己当初拼命灌酒的气概，大声吼道。 “我相信，只要大家携手，就一定能克服难关，公司未来一定会更美好！” 第174章找到幕后黑手 画了一上午的大饼，童潜挂出微笑，挨个送走重新燃起斗志的股东和职员。 助理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小老板，你也太厉害了吧！” 如果不是清楚真相，连他险些都以为这不过是区区小事，不足挂心。 和李朝阳带着戏谑的称呼不同，助理是真心认为，童潜未来很有可能继承王萍萍的事业。 毕竟这年头，家业都是要留给儿子的。 童潜却严肃强调说：“不要叫我小老板，我妈是我妈，我是我，不是一回事。” 插手公司事务是迫不得已的选择，童潜并不想让别人认为，他觊觎自己母亲的财产。 钱帛动人心。 他不愿意为了这些东西，而和家人产生隔阂。 助理一脸懵地点头。 童潜这才搬出沉重的大哥大，拨通周明晏的电话。 “你的生意谈完了吗！” “刚刚结束。” 电话另一头，周明晏正走到停车位前。 离开茶厅的时候，周良行从顶楼看下去，对着他的车，意味深长的说：“这辆雪佛兰，配你实在是太普通了，回头我让人再给你送一辆更高档的。” 周明晏面无表情。 “多谢你的美意，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开一辆普通的车就很好。” 这是童潜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哪怕只是一辆自行车，周明晏也会很开心。 他收到过很多贵重的礼物，但那些礼物背后，却缠绕着复杂的人情和利益关系。 论其价值，童潜的礼物虽然比不上其他人，那份心意却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他重视周明晏这个人一样。 想到这里，周明晏绷紧了一上午的心弦，才稍稍放松。 “你现在在哪？我开车过来接你。” 童潜雀跃着说：“我在擎天大厦楼下等你，你快点过来。” 好在擎天大厦的安保比较给力，童潜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发现围绕在周围的记者已经被赶走了。 这让他松了口气。 那些刺目的闪光灯和几乎戳到嘴巴里的话筒，他实在应付不来。 等了大概十来分钟，一辆崭新的雪佛兰轿车缓缓驶来。 童潜钻进车子里，“我们先去医院看看妈妈吧。” 周明晏却没答话，反而先用一种稍稍奇怪的眼神盯着他。 童潜顺着他的目光，摸到了自己的鼻梁上。 那里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哦，这个呀，今天我在公司开了场会，想要显得成熟点嘛，所以戴了一副眼镜。” 童潜把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拿下来，顿时显得整个人都年轻不少。 或者说，这副眼镜的增龄效果实在明显。 “我只是从来没看你戴过眼镜，现在这样一看，竟然还不错，看上去像个读书人了。” 童潜哼哼：“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像个读书人吗？” 其实他心里明白，自己上辈子没读过多少书，满身都是社会上混出来的流里流气，实在不像个学生仔。 所以这辈子有机会能够好好读书，他其实挺高兴的。 “对了，你的生意谈成了吗？”童潜关心地问。 周明晏打了一圈方向盘，轻描淡写地说：“已经达成初步意向了，后续合作可能还要再看机缘。不过这趟我倒得到了意外的收获。” “什么？” 周明晏：“你猜猜是谁把小作坊的事情捅给记者的？” 童潜身体一震，咬牙切齿。 “我就说这事没那么简单，肯定有人在背后捣鬼！” 周明晏把自己得到的消息稍加梳理，告诉了他。 “竟然是那谁！”童潜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显得不解，“我们家也没得罪过他呀，至于费这么大劲吗！” 说话间，静海市医院到了。 就是之前王萍萍和林冬冬进行亲子鉴定的那家。 真是孽缘啊。 医院这种地方，童潜不喜欢，周明晏则是有心理阴影，两人都是能不来则不来。 可现在王萍萍在医院躺着，要是不过来看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他们去的不巧，到的时候，王萍萍刚刚睡下。 童潜蹑手蹑脚，像做贼似的，用气音问姐姐：“妈妈怎么样啦？” 童盼儿满脸憔悴，精神倒还好。 她也用气音回答弟弟：“医生量过烧已经退了，再吊一天水，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了。” 看来情况不算太严重。 要知道王萍萍被助理发现昏倒在办公室的时候，可是浑身滚烫，送到医院一检查才发现她已经烧到40度了。 收到消息的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 发烧可不是开玩笑的，烧成肺炎，最后去世的病例比比皆是。 好在王萍萍一向身体强壮，熬了过来。 公司的躁动暂时平息下去，母亲又退了烧，童潜提了好几天的心，总算可以稍稍落下。 他让童盼儿转告，说他和周明晏已经想到了解决办法，让王萍萍好好养病，争取早日康复，回到岗位上来。 童盼儿点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传达到位。 本来想让姐姐去休息，可童盼儿抿着嘴，说自己并不觉得累，非要留在一旁陪护。 别看童盼儿好说话的样子，童潜最清楚自己姐姐的性子，她要是倔起来，抬出大罗金仙都说服不了，便只好随她去了。 毕竟，当前的首要目标，还是要解决那个制造一切麻烦的人。 一想到要反击，童潜就开始摩拳擦掌，发誓一定要让那个幕后黑手好看。 周明晏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你有直接证据吗？” 童潜一顿：“没有。” “那你是不打算走官方途径，而是要私下解决了？是打算请黑社会啊，还是自己亲自动手把那个人痛揍一顿？” 童潜抽抽嘴角，这都是什么烂方法呀。 “当然不可能。” 他又不服气的看向周明晏，“这么说，你已经想出有办法咯？” 周明晏看他这几天焦头烂额，没个笑脸，便故意逗他：“那当然，不过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童潜盯着他英俊的侧脸，只觉得口干舌燥。 “你……可以从我这收些本啊。” 斜前方路口里突然冲出来一辆三轮车。 周明晏不知道在想什么，等到近前才用力踩下刹车。 如果不是安全带绑着，童潜估计会一头栽到前挡风玻璃上。 不就是撩你一句，至于这么报复吗？ 童潜无力扶额。 第175章撩人的代价 “要死啦你……” 还没等两人从突发意外中回过神，那个骑着三轮车闯红灯的老头子就叫嚷开了。 老人看上去大概六七十岁了，头发半白，衣衫破烂，骑着的三轮车也脏兮兮的。 而且很显然，车主的素质不太高。 明明是自己闯了红灯撞上来，险些酿成一场交通事故，他却反而理直气壮地靠在三轮车上，精力十足的骂脏。 这不就是典型的碰瓷儿吗？ 虽说现在这个词还不红，但以后会随着一场判决，红遍整个中国呢。 围观的人们也还很朴素，很有正义心肠。 见一方是老人，骑着辆破兮兮的三轮车；一方开着崭新的轿车，一看就是不差钱的，便自发的围起小轿车，不让童潜他们离开。 本来这两天的糟心事就够多的了，又碰上这样的意外，童潜本想着直接走人，车子却动弹不得。 他叹口气，开车门下来。 “老人家，你没事吧。” 说着，他伸手要去扶，那个老头子却猛地拍开他的手。 童潜抽抽嘴角，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 “你们这些有爹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有两个钱了不起啊，啊，看我老头子好欺负是不是！” 眼看他越骂越难听，童潜忍不住拔高声音。 “你讲不讲道理啊，明明是你自己先闯红灯的！说句难听点的，找死也别拉上我们！” 老头子更生气了：“小王八蛋＃……” 论嘴皮子功夫，童潜从来不惧。 他撸起袖子，唾沫横飞，和这个不讲道理的老头子对喷起来。 说来也怪，这些天来积攒的愤怒和郁闷，随着他不断抬高的音量，竟然渐渐发泄出去。 只觉得堵在胸口的那口郁气，一下子清理干净了。 他年纪小，嘴巴利索，中气十足，对面的老头子没两下就败下阵来。 虽然还在不断的反驳，声音却越降越低。 童潜说话条理清晰，口齿清楚，字字句句都在理，反观对面的老头，只会不断骂脏，围观众人听了一会儿，心中的天平渐渐都倾向了童潜这边。 周明晏本来还想阻止，见童潜说得正起劲，想着也是时候，该让他发泄发泄了，便没动作。 又过了一会儿，老头终于受不住了。 “学生仔，老头子今天要去买菜，不在这跟你扯嘴皮子，以后有本事你等着！” 撂下狠话，老头子骑着他那辆破三轮，灰溜溜跑了。 这一场嘴仗，童潜完胜。 当事一方走了，没热闹可看，围观众人也渐渐散去。 “哎，阿姨，您知道刚刚散落的橘子是谁家的吗？”童潜叫住一个女人。 那女人疑惑：“是我家的啊。” 童潜从兜里摸出两张100元纸币递过去。 “不好意思啊阿姨，我们家那位开车不小心碰到了你的摊子，这是我代他赔给您的。” 事故发生的时候，为了躲避突然冲出来的三轮车，周明晏猛打方向盘，车头擦过一家水果摊，摊子上摆的橘子都掉了下来，散落一地。 后来都被摊主捡了起来。 摊主本来不想收钱，毕竟她也没什么损失，架不住童潜硬要给，这才连声道谢着离开了。 回到车上，见周明晏眼神中带着戏谑，童潜撇嘴。 “你别光顾着看好戏了，要不是因为你开车技术不到家，我也不至于又赔钱又出力的。” 周明晏笑道：“那你想怎么办？也从我这收些本？” 童潜知道他在开玩笑，眼睛一转，突然应下：“好啊。” 说着，他猛然扑过去，拉住周明晏的衣领，把他按进怀里，然后低头，在他嘴角处轻轻印了一下。 周明晏也被他大胆的举动惊呆了。 毕竟他们现在身处人来人往的闹市上，周围都有行人，车窗也没有贴膜，他们在车里的举动，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当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恰好回头的摊主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两个男孩在干嘛呢？该不会是要打架了吧。” 又张望了一会儿，这两个人纷纷在座位上坐好，发动汽车离开。 经历了方才的一幕，周明晏开车更加小心。 副驾驶位上的童潜回味了一下方才那个短暂又刺激的吻，突然发觉不对劲。 “你又抽烟了？” 周明晏难得沉默了。 他不好酒，但是喜欢抽烟，有时候一天能抽一整包，是个名副其实的老烟枪。 上辈子童潜就很反对他抽烟，老是给他转一些抽烟导致肺癌咽炎的新闻。 可他到底没能戒掉。 重生回来，身体虽然没有烟瘾，心理上却戒不掉。 周明晏在赚到钱后，还是忍不住买了一包烟。 他很小心，只抽了一根。 没料到童潜这个狗鼻子，晚上两个人躺在一起睡了一会儿后，他突然爬起来开了灯，压在周明晏身上，左嗅右嗅。 那时候，童潜也是这样开口问的。 “你又抽烟了？” 当时的周明晏矢口否认，结果被童潜搜出了他的烟盒。 人证物证俱在，这下赖不掉了。 周明晏只好承认自己重新开始吸烟的犯罪事实，并且保证以后不再犯。 他以为童潜又要唠叨，结果身旁的人沉默一会儿后说，“我知道你压力越来越大了，抽烟也是缓解的一种方法。” 童潜只觉得心疼。 以周明晏的自制力，到底遇上了怎样为难的事情，才能让他打破承诺，重新开始吸烟？ 周明晏笑了，揉了揉童潜细软的头发。 手感还是和六年前一样好。 “你别想太多，这是客户递给我的烟，我不好不抽，就是走个过场而已。” 他一解释，童潜才放下心。 不是遇到难事就好。 车子停在院里，周明晏却没急着下车。 他望着童潜笑道：“来，让我尝尝你今天吃了什么？” 童潜哼哼：“我吃了韭菜包子。” 熏死你。 周明晏大义凛然道：“没事，我喜欢韭菜。” 童潜狡黠一笑，两个人又抱在了一起。 换做从前的童潜和周明晏，只会觉得这样的对话既没营养又很脑残。 但是现在他们谈起恋爱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甜的。 腻腻歪歪了好一会儿，他们才下车回到家里，商量后续事宜。 第176章那你很厉害啊 深夜。 尽管天上开始飘雪，仍然不能阻挡人们玩乐的心情。 厉大汉兴奋地灌下一杯猩红的酒，双眼一动不动地盯着舞台上疯狂扭动的丰满舞者。 他还时不时鼓掌大叫：“好！” 身边人奉承地替他斟满酒，等他上头了，才小心翼翼地试探。 “厉总，您说的那块地，十拿九稳了吗？” 厉大汉眼睛只顾着看美女了，哪有空搭理这些人。 直到他们又重复数遍，厉大汉才不耐烦地随口答道：“放心，很快就能拿到手了。” 身边人互相看了看，知道厉大汉喜欢吹牛的性格，便把台上，他刚才一直盯着的那个舞女喊下来，叫她好好招待客人。 被美女大大方方地吹捧，厉大汉很快就找不到边了。 他醉醺醺地说起自己的光辉事迹。 “郊区的那块地，是一个没眼色的女的买下来的……什么集团董事长，连我们厉氏集团都不放在眼里！那我可不得让她看看我的厉害！我就找了个记者……那记者也是个傻逼，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给钱都没要……” 王宝宝公司的事情讨论度不小，也有人听过。 “可是厉总，我看这事也没翻出多大浪啊，很快就没人记得了。” 厉大汉不屑：“呵呵，我就是先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要是再不把地卖给我，一间小破公司，想让它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 他正大言不惭地吹着牛逼，突然，有一道好听的少年声，在他耳旁阴森森响起：“是吗？那你很厉害啊？” 尽管早已得知真相，在亲耳听见罪魁祸首承认的时候，童潜依然怒气横生。 如果不是王宝宝公司这些年来注重口碑，谨慎经营，光这一轮脏水，就足以把公司打入地狱，不得翻身了。 厉大汉醉眼朦胧的抬起头，酒吧里光线昏暗，童潜身材又瘦弱，让他一时眼花，看错了。 “来，小妹妹，过来陪哥哥喝一杯。” ？？ 你在喊谁！ 童潜忍无可忍，顺手拎起桌上的酒瓶，对准厉大汉。 至于和他同一桌的人，见势不妙，早就躲到一旁。 以至于当童潜把一整瓶酒浇到厉大汉头上时，竟然没人出来阻拦。 其实要不是不能留下动手打人的把柄，童潜更想直接把酒瓶子摔他一脸。 厉大汉也是借酒装疯，这样，他就可以趁机占人便宜。 童潜这一出，他也不装疯了，跳起来大叫：“你干什么！” 他这才发现，刚才被他调戏的竟是一个清俊的少年。 只听那少年皮笑肉不笑的说：“来带你去接受制裁！” 说着他一挥手，便蹿出来两个高大的男人，上前制服了厉大汗，身手极为利索。 “你们在搞什么？”厉大汉奋力挣扎，“你们知不知道我是厉氏集团的……” “经理嘛！”童潜替他把话说完，冷笑道，“就怕你不是厉氏集团的人！” 在他的示意下，两个男人把厉大汉捆住双手，拉了出去。 惊恐至极的厉大汉忙向周围的人求救，可方才还对他毕恭毕敬的人，此时却像瞎了一样，假装看不见。 厉大汉被塞进一辆车里，带到了擎天大厦楼下。 这小子是疯了吗！不知道擎天大厦就是他的地盘？ 厉大汉暗自窃喜，一被人拽出轿车，他就大声喊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也许是实在太聒噪，一个看守他的男人忍不住呵斥：“叫什么！现在这时候，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理你的！” 听着他们的对话，童潜只觉得一阵恶寒。 他抬腕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 凌晨两点五十分。 来得及。 厉大汉这种人就是外强中干，平时看着牛的不得了，真遇上事了，怂的比谁都快。 果然，被带到顶楼之后，见没人来救，都不用威胁，厉大汉就乖乖地交代了一切。 原来，厉氏集团想要买下静海市郊区的一大片土地，进行商业开发。 别看牛皮吹得响，厉大汉只不过仗着自己的姓氏，在偌大的集团里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职位，手上没有半点实权。 厉大汉听说公司买地屡屡受挫之后，打包票说他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 毕竟，要是能办成，他在集团里的地位就会上升一大步。 一开始，他找上周明晏，想从他手中低价买下千亩场地，被毫不留情地拒绝，又转而找上了周明晏的家长，王萍萍。 王萍萍以“这不是我名下财产”为由，再次拒绝。 厉大汉大话已经放出去了，万一事情办不成，不仅在公司没脸，也会成为家族的笑话。 明的不行，他就决定使阴招。 他去找王萍萍，结果被拒绝，离开擎天大厦的时候一肚子火，恰好撞上了林家夫妻。 于是计上心头，把王萍萍家人的资料给了他们，知道这对夫妻要去找童潜麻烦，又花钱让新闻台的那个实习生去报道。 虽然最后以媒体道歉收场，到底给童潜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后来厉大汉调查到小作坊的老板偷偷生产卤鸡爪，又故技重施，把这条新闻捅给了媒体，又暗示老板，让他找个背锅的。 这才引发了后面的一系列反应。 厉大汉连连求饶，“我只是想给你们施加一点压力，把地拿到手，别的我可都没做啊！” “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做？是不是非要我家破人亡才可以？！” 童潜愤怒，拆迁涉及到巨额利益，这些人为了获利，无所不用其极。 如果他们家不是有些资产和人脉，现在跳楼都来不及了。 见童潜不打算放过他，厉大汉又开始叫嚣。 说自己在厉氏集团地位多高，认识许多高官权贵，要是动了他，童潜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云云。 童潜嫌恶地瞥了他一眼。 “动你都嫌脏了我的手，放心，我会把你交到能治你的人手上。” 如果起诉厉大汉，他的罪名不重，顶多就是散播谣言，能不能判还得另说。 完全不解恨。 想到还躺在医院，脸色惨白的妈妈，童潜绝不会轻飘飘放过这个人。 第177章再遇 隔天，厉氏集团的老总，就收到了一份“大礼”。 “这是什么东西！” 厉温平指着挡在办公室的“物体”，脸色黑如锅底，十分不快。 底下人都被大老板的怒火吓到，低着头用眼神疯狂暗示。 最后，一个新来的倒霉鬼被推出来，战战兢兢地解开不断蠕动的麻袋口。 紧接着，一个被捆住手脚的半裸男人，倒在了众人的面前。 在场的女性都捂住眼睛扭过头去。 认出这个男人，厉温平的脸色奇怪地扭曲了一下，才指挥年轻的员工解开男人身上的绳索。 “弟弟！”厉大汉迫不及待地扑上来，正要控诉童潜的心狠手辣，被厉温平严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进去！” 换成平时，厉大汉说不定还要摆摆谱，可他如今六神无主，竟然真的乖乖转身进入办公室。 厉温平交代助理处理好后续事宜，不要传出什么难听的流言。 接着，他弯腰捡起用来装人的麻袋，从上面撕下来一块粘着黑色物体的胶布。 等他一进入办公室，厉大汉便暴跳如雷，要自己这个堂弟务必要把王萍萍这一大家子人抓起来，打一顿之后关进牢里。 厉温平打断他的喋喋不休。 “谁让你去买地的？谁给你的权利！” 这个厉大汉，不过是厉氏庞大家族里混得最差的那一波。 只不过他比别人多两个心眼，知道在过年的时候，扒住老太太的衣袖哭诉，说同为兄弟，厉温平掌管数万人的吃饭问题，自己却只能在乡下种田。 老太太一时心软，便答应了要给他一个职位。 像这种塞进来的亲戚，这些年来，厉温平不知经手了多少个。 厉大汉是旁支，又没多大背景。 厉温平便让他在集团公司内部，当一个小小的保安队长，手底下管着十来个人，只不过他嫌队长这个名头不够响亮，便换成了更洋气的经理。 谁知现在贪心不足，竟然偷摸着要去买卖土地！ 看出来厉温平的恼火，厉大汉知道自己闯了祸，便把锅一股脑甩给了王萍萍。 他胡说八道的本事不小，在他的描述中，王萍萍一家人俨然成为了坐地起价的恶霸。 王萍萍？童潜？周明晏？ 随着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从厉大汉口中吐出，记性很好的厉温平便回想起了多年前的那一幕。 老李开车一向很稳，这么多年来，也只出过那一次车祸。 而且这件事情还无意间牵扯到临水县城的工程质量问题，他对此自然印象深刻。 联想起那一家人的品性，厉温平更能断定，自己这个堂兄是在胡说八道。 他按下了手里那个奇怪的机器。 短暂的停滞后，厉大汉哭嚎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别动手！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厉大汉愀然变色。 那个绑架还威胁他的小兔崽子，竟然在他交代情况的时候录了音！ 他想冲上去阻拦，可已经来不及了。 录音里清清楚楚记录了他是如何毫无骨气地求人放过他，又是如何陷害王萍萍一家。 厉大汉还想辩解，厉温平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你明天，不，等会儿离开公司，就不要再踏进来，否则，我一定会追究你私自去进行商业谈判的行为！” “不是，弟弟，你听我说……” “出去！！” 见厉温平发了怒，厉大汉平时对他也颇有畏惧，心知自己这事儿办差了，竟然没再争辩，乖乖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厉温平沉思片刻，让助理把王萍萍住院地址找出来给他。 静海市医院。 童潜漫不经心地告诉王萍萍，他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王萍萍脸上依然有挥之不去的疲倦。 她略带担忧的看着儿子：“宝宝，你把那个人教训了一顿之后，如果他借题发挥怎么办？” 童潜把眼睛转来转去，就是不肯看母亲。 心虚。 王萍萍多了解儿子呀，连忙追问。 童潜这才咳嗽两声，小声说：“我让人把那个厉大汉扒干净了，拍了几张照片，如果他再敢搞小动作，我不介意花点钱，把这些照片打印出来，传播到人人皆知。” 像厉大汉这种没本事有面子的中年男人，最怕的就是丢面子。 一想象会被所有人耻笑的画面，厉大汉顿时熄灭了报复的心思，夹起尾巴做人。 王萍萍啊了一声，连童盼儿脸上也泛起红晕。 这方法虽说无耻了点，不得不说还挺有用。 王萍萍不置可否。 忽然，病房门被敲响了。 本以为来的是助理或者周明晏，结果一开门，走进来的是一个令大家都意想不到的人物。 男人穿着一身正式的西装，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眼神锋利，身板笔直。 后头还跟着一个拎着一大堆礼物的司机，也是同样眼熟。 正是当初曾经撞过童潜的司机。 以及他的老板，厉温平。 童潜只是稍微一愣，便反应过来，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打招呼。 厉温平别有用意地看着他，“小伙子年纪轻轻，就不得了啊。” 童潜微一挑眉，丝毫不惧。 “在厉老板面前，不过都是雕虫小技罢了。我们家在厉氏集团面前，不过是只对着大象挑衅的蚂蚁，想什么时候捏死，就能什么时候捏死。” 两人充满火药味的对话，被王萍萍轻声打断了。 “宝宝，不要这样和你厉叔叔说话。” 同为掌权者，王萍萍更能理解厉温平的不易。 在静海市打拼的这些年，她也听说过不少关于厉氏集团的八卦。 这座庞然大物虽然姓厉，却不独属于厉温平一个人，里面混进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亲戚。 厉氏家族极为庞大，光写进族谱的就得有上千人。 而家族的主要领导人，除了厉温平极具战略眼光之外，其他的人都目光短浅。 不仅不能给公司发展作出贡献，还会把各种各样的关系户插进公司。 厉温平这些年光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就收拾得心力交瘁。 这次的厉大汉虽然只是个狐假虎威的小人物，到底也算是给了那些关系户们一些警告。 厉温平现在恐怕感谢童潜都来不及，更别提使绊子了。 王萍萍对此心里有底。 第178章商业互吹 果然，在王萍萍开口之后，厉温平便紧跟着哈哈一笑。 “少年人嘛，有点血性是好事，贵公子被教育得很好，做事有手段，又有谋略，我很欣赏。我儿子要是有他一半的志气，我也就不用天天操心了。” 童潜撇撇嘴，又开始灌迷魂汤了。 他本来对这个厉温平还挺有好感，可惜厉大汉行为实在太恶劣，连带的对整个厉氏集团印象都不好。 可厉温平觉得，自己说的全是真心话。 说话间，厉温平从老李手中接过礼品，走到病床前。 王萍萍连忙要起身，被厉温平拦住。 “王老板，我今天是来赔礼道歉的，怎么能劳烦你起身呢？” “哪里哪里，我一个开小餐馆的，怎么敢让厉老板来赔礼道歉呢？” 两个人又互相商业吹捧了一番。 童潜听得无趣，却又不好就这样溜掉。 正不耐烦的时候，病房门再度被人推开。 明晏！ 童潜眼睛一亮，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喜悦，挡都挡不住。 自从生日宴会那天，他们彼此剖白心意，在一起后，便进入了所谓的热恋期。 童潜以前还不明白，觉得情侣之间怎么会黏到连分开一刻钟都不愿意的地步呢？ 现在换成他谈恋爱了，便能理解前人的感受。 虽说没有像连体婴似的那么夸张，到一刻都不分开的地步，到底还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比如刚才他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时候就在想，周明晏现在在干什么？ 他今天一大早又出门去见客户，不知道生意谈下来了没有？ 说曹操曹操到。 心里念着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童潜怎能不满心欢喜。 以至于忽略了一旁童盼儿忧心的目光。 周明晏看见他，本来想张开双手抱一下，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硬生生把手移到爱人的头顶，撩了一把他额前的碎发。 “你头发好像长长了。” 童潜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放肆，毕竟病房里还有其他人呢。 于是他也顺着拽了拽自己的头发，“额……好像是有点长。” “回头我陪你去剪掉吧。” “好啊。” 两个人相视而笑。 和王萍萍相谈正欢的厉温平笑道：“这就是周明晏吧？算起来我们也有六七年没见过了，现在变成一表人才的帅小伙了。” 童潜气：你刚才怎么不夸我帅呢？他一来你就夸了。 周明燕瞧出他的不忿，忍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哪里，厉老板这么多年也仿佛没有变过，还是和以前一样潇洒。” 又来了，又来了。 眼看又要进行一轮商业互吹，童潜连忙插进去，“那个，厉叔叔，事情你大概都了解了吧？” 谈起正事，厉温平才收敛脸上的笑意，眼睫微垂，“那个所谓的经理，只是我们公司内部一个小小的员工，这次越权进行收购，我已经下令把这个人开除了。” 既然把话摆在明面上，童潜仗着自己年纪小，故作夸张地拍拍胸口。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会被厉氏集团报复呢。” 厉温平笑笑：“贤侄多虑了。整件事情是厉氏集团有错在先，我们在接下来一定会想办法弥补贵公司的损失。” 接下来就该涉及到，关于如何赔偿损失的话题了。 童潜对这些商业上的弯弯绕绕不太精通，生怕自己乱开口会造成损失，索性不再说话，只把眼睛望向周明晏。 周明燕也露出了一个商业化的笑容。 “既然厉老板深明大义，我们也不能穷追不放。虽然很想现在讨论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可这里毕竟是病房……” 言未尽，意思却传达到了。 这家的两个孩子都不能小觑啊。 厉温平苦笑：“那是当然，现在这是私下会面，我们不谈公事。” 接下来又是一阵寒暄，厉温平看了一眼时间，才提出告辞。 等人一走，童潜便去翻他带过来的礼物。 什么保健品、营养品、牛奶和水果，带了一大堆。 “哇噻，这个厉老板还挺大方的。” 以童潜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能被他带过来的都是上品。 就这一堆东西，恐怕价格不低于一千块钱。 抵得上好多人一个月甚至好几个月的工资。 王萍萍咳了两声。 “宝宝，你不要对老板抱有那么大的敌意。” 不说厉温平这个人风度翩翩，做事进退有度，连他身后站着的厉氏集团也是他们目前可望而不可即的庞然大物。 打好关系，对他们有利无害。 “难道这个亏我们就这样硬生生吞了？”童潜见母亲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忍不住皱眉。 王萍萍无奈一笑。 “我们今天吃了亏，当然不能在明面上找回来，但以后，相信我们会得到一些补偿。” 可也就这么多了。 毕竟两家公司实力悬殊，商场上又不讲道义，只讲利益。 肯给补偿已经算厉温平为人厚道了，大多数情况下，哪怕吃了亏，也就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就是世道的残酷。 童潜抿紧嘴唇，一时没有出声。 他一开始重生回来的心愿很简单，就是带着妈妈和姐姐，摆脱童为龙那一家子的困扰，无忧无虑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等他家开了公司，渐渐变得越来越有钱之后，曾经简单的幸福却变少了。 无论什么样的生活，都有各自的无奈。 还好，他们一家人还在一起。 所以即使面临困境，也依然有继续走下去的决心和勇气。 思考了一番关于人生的哲学，童潜觉得自己的整个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王萍萍已经可以出院，一家人收拾好东西，便回了家。 在车上，童潜还忍不住叹气，“早知道叫厉温平直接把东西留在我们车上，免得还要搬来搬去，他们累，我们也累。” 那么一大堆礼品，就算有电梯，拎上来也累啊。 童盼儿和正在开车的周明晏都笑了。 王萍萍也哭笑不得地拍了儿子一下。 似乎前一段时间的风波已经过去，一切都风平浪静了。 所以当周明晏告诉童潜，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第179章爱情就是爱情 “离开？你要去哪儿？” 面对童潜的再三追问，周明晏沉默了。 直觉告诉童潜，对方有事瞒着他，于是执着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曾经说过，希望我有什么事情都能告诉你，那么反过来，也希望你能对我坦诚，这个要求不过分吧？再说了，咱俩在谈恋爱呢，总不能对象去哪儿，自己都不知情吧！” 童潜试图讲道理，表明自己有知情权。 周明晏突然懒懒一笑，仗着自己身高腿长，从胸前把童潜整个人揽在怀里。 “想知道，行啊，那你得付出一点代价。” 呵呵，谁怕谁。 童潜二话不说，扑上去就是一顿乱啃，故意把口水弄到脸上。 这么恶心的举动，换成平常，周明晏早嫌弃的推开他了，但这回，只是宠溺地看着他笑。 眼睛里闪动着不舍的光芒。 童潜最后温柔地在他唇上，落下郑重的一吻。 “是那个谁找上门来了吗？”童潜拉住周明晏的手臂，把自己牢牢埋进他的怀里，闷闷地说。 他早该想到的。 人海茫茫，厉大汉做事要谨慎，没有亲自出面，王萍萍找尽关系，也没发现躲在背后黑他们的人，周明晏在静海市更没人脉，却在短短的几天之内就查清楚了一切。 除非有人帮他。 如果不是一起打拼的小伙伴，那就只可能是周良行。 “你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事已至此，童潜只希望周明晏没有放弃自己的底线。 周明晏抬起头看着他，缓缓伸出一只手，蹭了蹭他光滑的皮肤。 “不是条件，只是谈判。” 如果没有周良行出手，以厉大汉和那个小记者的能量，小作坊那件事情绝不可能闹那么大，都快被当成全国的典型案例了。 就算没有这件事，周良行也会想办法逼他回去。 他才是起因，厉温平到现在还心存愧疚。 得知真相，童潜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这个锅他们背的也不冤，要不是他们公司的人欺上瞒下，也许根本就没这回事。” 周明晏清楚他是在安慰自己，温和地笑了笑。 “我答应他，要和他离开一段时间。” 具体要去做什么事情，周明晏大概心里清楚，但他绝不会告诉童潜。 童潜担心地说：“那你的公司怎么办？大家都还在等着你呢。” 好不容易把系统开发出来，结果临到售卖的关头，领头的周明晏却跑了，这个公司恐怕开不下去。 “放心，他给了我一点缓冲的时间，我现在已经和几个大厂的老板都谈好了，以后电脑出厂统一安装我们的潜龙系统，合同都签好了，以后我会交给师兄来打理。” 周良行曾经提议过，要让自己身边的卢松来接手，被周明晏果断拒绝。 这套操作系统灌注了他全部的心血，是他以后翻盘对付周良行的最大法宝，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把自己的命脉交给外人。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虽然李朝阳会代替他签订一些合同，但周明晏还是会通过电话进行远程遥控，他要确定，把这个公司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见周明晏已经把未来的事情安排妥当，童潜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如今只是一个学生，没有自己的势力，没有自己的人脉，说出去的话毫无分量，自然也没有和周良行谈判的资格。 “我要好好学习！” 童潜握紧拳头，眼睛里散发出坚定的光芒。 他要成为一个能够保护所爱的男人！ “噗。” 见童潜不满地望过来，周明晏连连摆手，“不好意思，没忍住。” “你敢看不起我？” 童潜冲了过去，跳到周明晏身上，用双手死死勒住他的脖子，试图让他领教，嘲笑他的下场。 周明晏很配合地翻出白眼，做出一副濒死状。 “丑死了！”童潜嫌弃，“让你那些迷弟迷妹们都来看看你这样子，他们肯定就不喜欢你了。” 周明晏笑着打趣：“那是那是，让他们都变成你的迷弟迷妹。” “我才不要他们喜欢，”童潜低下头，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全世界，只要有一个人爱我就好了。” 周明晏的心忽地软成一团。 或许是因为上一辈子，那些童潜不记得，他却刻骨铭心的记忆，他总认为，童潜对他的喜欢，更多的是朝夕相处以后的习惯，而不是轰轰烈烈的爱，属于情人之间的爱。 可直到这一刻，听见童潜在他耳旁说出自己心声，他终于明白，自己大错特错。 爱情就是爱情，不是友情，也不是亲情。 童潜希望独占他，就像他也希望自己能独占童潜一样，这种爱自私，纯粹。 “嗯，”周明晏也轻声回答，如同耳语，“我也只要有一个人爱我就好。” 在这件事上，两个人终于达成一致。 比起生日宴会那天，这才更像是一场情人之间的告白。 也是承诺。 这个世界上，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是独一无二的。 正当品味这种脉脉温情，童潜毫无征兆地勒紧了周明晏的脖子，换上一种咬牙切齿的声调。 “可是，那么多人喜欢你，我怎么知道你哪一天会像喜欢我一样喜欢别人？” 周明晏这一走，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回来呢！ 万一变心了怎么办？ 周明晏做出求饶状：“那你也变心，报复我。” “喝，我才和你不一样呢。” 都说男人容易变心，童潜却不同。 从上学到工作，从上辈子到这辈子，他只喜欢一样东西。 ——钱。 他对毛爷爷的忠心，天地为证，日月可鉴，从来没变心过。 “那你不喜欢华盛顿？” 一美元的头像上，就印着这个男人。 “呃……不了，我还是最爱毛爷爷。”童潜很坚持。 “你也不喜欢富兰克林？” 这个男人的头像被印在一百美元上。 “喜欢！” 好吧，童潜终于愿意承认，自己也是个花心的男人。 毕竟，那可是一百美元啊！ 周明晏抓住了他的把柄：“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出轨，看我怎么教训你！” 哇啦啦…… 救命啊…… 第180章回到大牙村 或许是为了减少离别的愁绪，周明晏离开的时候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童潜。 他只是某一天忽然的不见了，仿佛和从前去郊区工厂上班一样。 童潜却明白，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自从周明晏离开家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没有接到过对方打来的电话。 对此，周明晏通过师兄李朝阳的口向大家交代，他是去国外进修了。 王萍萍虽然有些奇怪，但进修是常有的事，便也没再深究。 童潜把这个秘密埋在心底，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只是周围人都奇怪的发现，童潜变得努力了。 不是说童潜平时学习不努力，否则他也不会在高手如云的一中保持那么好的成绩。 可那个时候无论怎么样，他也没有一门心思沉浸在学习中，两耳不闻窗外事。 同桌都被这股劲头吓到了。 说好要一起当学渣，你却偷偷抛下他。 当期末考试成绩发下来的时候，班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童潜身上。 班级第一，年级第七。 这就是这段时间以来，童潜努力学习回报的成果。 “大哥，你这是吃了什么神药啊，明明咱俩之前还差不多的。” 同桌欲哭无泪。 因为期末考试之后就要开家长会了，到时候他妈妈坐在童潜妈妈旁边，势必要问一下成绩。 两厢一对比，同桌班级倒数第20名的成绩显然不够看。 到时候，他一定会死得惨。 童潜整理卷子。 “别把我和你放在一起比较，我只是那一回失了手而已，你是一直在低谷，从来没爬起来过。” 同桌还在哀嚎，童潜却已经收拾好书包先走了。 班级座位有了调动，原本坐在他们斜对角的学习委员，调到了他们的前方。 学习委员偷偷戳了戳同桌：“哎，你有没有发现童潜这段时间不对劲啊。” 同桌懵懵懂懂的：“没有啊，他怎么了？” 学习委员白他一眼，迟钝的直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童潜这段时间状态不对。 虽然学习是好，可也不能天天闷头学习，别的什么都不在乎吧。 刻苦程度简直和年级最出名的书呆子有的一拼。 而且整天没个笑脸，和从前有事没事笑嘻嘻的童潜差别很大。 连很少回家的王萍萍也察觉了儿子的不对劲，悄悄向女儿打听过。 童盼儿神情复杂，最后说：“大概是因为周明晏不在吧，毕竟他们感情那么好，但是明晏从那之后就没打过电话来了，他心里肯定难过。” 王萍萍恍然大悟。 在她心里，早把周明晏当成一个独立的成年个体来看待，成年人之间离别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儿子还小，没有经历过这些，好兄弟不在，没人陪他一起疯，难免蔫哒哒的。 放学也不出去玩了，天天就在房间里学习。 长时间闷下去，会出事的。 正想着要用什么方法来转换儿子的情绪，童卫国找上她，“嫂子，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明明白白告诉我。” 晚饭的时候，王萍萍在桌上提起白天得知的消息。 果不其然，连一直闷闷不乐的童潜也大吃一惊。 “李奶奶去世了？” 童潜回想起，记忆里那个一直乐呵呵的老奶奶。 算算年纪，她今年也该八十多岁了。 如果真的走了，也算是寿终正寝。 王萍萍叹了口气：“是啊，就前天没的。你小叔叔说，是因为半个月前不小心跌了一跤，全身多处骨折，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愈合慢，加上并发症，熬不过来就走了。” 童卫国提起这件事情，主要是想问问，葬礼的时候，王萍萍会不会回去。 毕竟李奶奶年纪大，辈分高，大牙村里童姓族人，几乎都是她的晚辈。 按理说，王萍萍已经和童为龙离了婚，跟大牙村再没多大关系，这种事情也不该叫她。 不过李奶奶性格上虽然有些毛病，不过也就爱摆长辈架子，对小辈们是真的关心。 童潜还记得自己回来的第一个春节，家里没钱过年，李奶奶特地叫孙媳妇送了两斤猪肉过来。 那时候，猪肉在农村还算是个稀罕物品，很多家庭只有逢年过节才吃。 李奶奶家庭条件也不算多好，就这还惦记着他们娘仨，给他们送猪肉，让他们好好过年。 王萍萍总是教导孩子们，做人要懂得感恩，并且自己也身体力行。 如今李奶奶去世，于情于理，也该过去磕个头，哭一声，送她最后一程。 王萍萍问两个孩子们愿不愿意去？ 刚好赶上一中期末考试完，学校放两天假，孩子们都有空，便说自己都去。 王萍萍踌躇半晌，“冬冬也会跟你们一起过去。” 童盼儿和弟弟对视一眼，虽然没说话，却默契地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一切。 童潜咳嗽一声：“要是保证她不会捣乱，就带她一起去吧。” 林冬冬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被关在舞蹈学校，在家里的存在感低到几乎为零，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总不能把她继续关在学校。 再说了，童潜还有制服她的必胜法宝。 如同戴在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念一念，这孙猴子就得认怂。 于是第二天，王萍萍便带着三个孩子，回到了阔别六年的大牙村。 数年不见，大牙村村口依稀还是从前的模样。 只是进到村里，发现有一些人家的泥土房都拆了，换成了砖瓦房。 还有一些更富裕的，已经盖起了小楼房。 贫富差距已经逐步拉开。 童卫国事先接到过电话，等在村口把他们接进来。 当年离开村子的时候，毕竟和其他村民闹得不太愉快，王萍萍也没心思找人叙旧，打算到时候直接祭拜完之后就离开。 因此车子是直接开向李奶奶家门口的。 李奶奶有好几个子女，子女们又多不只生了一个孩子，孩子们有成年出息的，赚钱之后便回到老家，翻新了房子。 一排的泥瓦房立在眼前，看着还算气派。 正中间的屋子里摆放了灵堂，门口摆着一个软垫。 旁边还有请来的送葬队吹吹打打，凄厉的唢呐声响彻天空。 第181章葬礼上的意外 李奶奶的大儿子负责站在灵堂前迎宾。 眼看到了中午没人来，他正准备转身进去喝口水，唢呐声突然大了起来。 这是在提醒他，有客人到了。 于是转身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向他走来的一行人，为首的那个女人，看着一双黑色高跟鞋，穿一身得体的衣服，头发卷卷的，嘴巴红红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很……时髦。 对，时髦，就像电影里的明星一样。 再看她身旁的男孩，穿着虽然朴素，但是也很精神，眉清目秀，一眼望过来，有一种被看透的清凉感。 再然后的两个女孩，都是高个子，从头到脚都很精致。 总之这一行人，怎么看都和破旧的大牙村，格格不入。 直到他们走到自己面前，李奶奶的大儿子都不敢相信，自己家竟然有这样不得了的亲戚。 “你们找谁？”他迟疑着问。 “大伯，这是王萍萍，带着她家的孩子们来送李奶奶最后一程。” 边上响起熟悉的声音，李奶奶的大儿子终于看见了一个认识的人，童卫国。 只是对方的话，却让他很疑惑。 王萍萍？ 这不是童为龙的那个前妻吗？ 当年两个人离了婚，可是被沸沸扬扬的传了好一阵子。 而且他记忆里的王萍萍，皮肤虽然白，但是人很瘦，总是佝偻着背，和现在这个充满自信的大美女，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还有她家的孩子，也是一样瘦弱，有时候连件好点的衣服都穿不上。 李奶奶在世的时候，还偶尔嘱咐他，让他接济王萍萍一家。 见李奶奶的大儿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童卫国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头又升起了一股自豪。 他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家人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能有今天，全靠他们的努力。 “大伯，客人来了，别让他们在门口傻站着呀，快点让他们去给奶奶磕个头。” 大儿子稀里糊涂的，赶紧让开了。 一家四口挨个跪在门口的蒲团上，朝李奶奶的遗体磕头。 林冬冬排在最后。 她本来很抗拒给这个从来没见过面的什么奶奶磕头，架不住童潜在她耳边威胁，只得不情不愿地磕了个头。 王萍萍见孩子们都磕完头，转身从包里拿出来一个红包，塞到大儿子手上。 “老人家当初在的时候，没少托你照顾我们，现在她不在了，只好表示一点心意。” 这份红包一拿到手就和别人的不一样。 很厚而且扎实。 大儿子心头一惊。 看王萍萍这一家人的模样，明显是发达了，就是不知道这红包会给多少。 后来趁他们不注意，他偷偷打开一数。 整整十张100块！ 这年头，出人情能给100块钱，那都得是关系极亲近的。 王萍萍一出手就是1000，大儿子不由对他们更加热络，张罗着要他们进宴席吃饭。 “不了，我今天是特意过来的，家里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 王萍萍想走，大儿子却觉得收了这1000块钱，连顿饭都不给人家吃，实在不会做人，便拦住不让。 拉拉扯扯间，一道尖锐的嗓音忽然炸开。 “哟，这是谁呀，穿得这么隆重！” 大儿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童潜忍不住先嘀咕了。 “真晦气！”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大姑姑，童大凤。 按理说吧，她之前做的那些事，坑害了所有做生意的村民，早该恨不得离大牙村远远的，免得被人套麻袋。 可童大凤不以为意。 不仅大大方方的出现，还时时刻刻走动。 就算遭到别人的冷眼，也毫不在意。 尤其是后来，和她对着干的刘春花被离婚，不得不远走他乡外出打工，童大凤就更得意了。 见这人难缠，大牙村村民也实在是怕了，看见童大凤过来也会虚伪地应上几句。 这次李奶奶去世，童大凤也跟着过来凑热闹。 不仅吃了两天的宴席，还张罗着招呼客人，俨然半个女主人。 李奶奶家里人都挺不痛快，因为童大凤只随了一块钱的礼。 看看这年头，还有谁只给一块钱的人情！ 她还有脸蹭吃蹭喝。 本来有脾气暴躁的男家属都要上去开骂了，硬是被拦了下来。 “算了算了，老人家在天有灵，别吵吵闹闹的，让她走得不安心。” 童大凤早早坐在宴席上，还没等菜上齐就开吃，别人刚吃了一半，她就吃撑了。 她决定出来走走，空空肚子，再进去接着吃。 谁知一出门就撞见了来祭拜的王萍萍一家。 但她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曾经的死对头。 毕竟这一家人变化实在太大了，一般人都联想不起来。 童大凤耳朵一向很尖，童潜的声音虽然小，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说什么呢！”她凶道，“你妈没教过你乱说话会被甩嘴巴子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直没变，估计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童潜可不怕她。 皮笑肉不笑的说：“童大凤，我劝你小点声，李奶奶头七还没过呢，你就不怕她在身后一直看着你？” 童大凤硬生生打了个寒战。 这时候的农村人大多数还很迷信，这边说法是，头七的时候，老人的魂魄还没走，要等看见儿女们给她送行，好好安葬，她才会离开。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童大凤嘴上凶，心里却发虚，偷偷往背后看了两眼，生怕一转头就看见老太太的鬼魂在她背后。 好在什么也没有。 童大凤的胆气便又回来了。 她疑惑地看向这一行打扮时髦，像城市出来的人。 “你们是谁呀？我怎么没见过？” 王萍萍只想低调回来，再低调离开，没打算自报家门，让麻烦沾上身。 碰见这个曾经让她头疼无比的大姑子，就算是意料之外了。 她朝李奶奶的大儿子微一点头，“我们先走了。” “哎，怎么不吃个饭？” 童大凤见他们一副很有钱的样子，眼睛一转，拦在了他们身前。 哪怕过去这么多年，童大凤当初对他们一家的刁难，童潜依旧时时铭刻在心。 见她挡在前面，不由冷哼一声。 “好狗不挡道！” 第182章后来的事 被他这么一骂，童大凤可不干了。 她伸手要来扯童潜的衣服。 “你说什么呢？有种再说一遍！” 时隔多年，童潜可不是从前那个被掐了也只能装哭卖惨的小可怜了。 他站直身体，一把甩开即将碰到他衣袖的童大凤，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说，好、狗、不、挡、道。” 童大凤本来只想拦住这家人，好好攀攀关系，说不定还能给她带来一点利益。 没想到这家里的男孩子竟然对她这么厌恶，顿时就炸了。 “小贱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童潜抬起手，轻松拦下童大凤即将落下来的巴掌。 “你还是没长进啊，连骂人的话都不会更新一下。天天骂别人是小贱人，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贱人吗！” 不得不说，童潜这一段时间以来低落的情绪，正随着这一场骂战，重新高昂起来。 当初没能手撕童大凤一直是他心头大憾。 只是他又不可能特意跑回大牙村，就为了把这女人骂一顿。 现在她不长眼，非要自己送上门来，童潜当然不会再客气。 眼看两人越吵越凶，林冬冬忍不住，往王萍萍身后缩。 她本来还抱怨童潜对她态度不好，现在一对比，童潜平时对她简直可以说是如沐春风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嘴皮子竟然这么利索，把对面那个胖女人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来的时候，正值中午，宾客们大都到后面吃宴席去了。 被童大凤这么一拖延，吃完饭的人听见动静，陆陆续续也出来了。 见童大凤和一个陌生的少年吵起来，众人便在一旁看热闹。 这么多年，村民们也实在被这个女人恶心得够呛。 如今好不容易有人能够让她吃瘪，就着童大凤的脸色，回去大家都能多吃两碗饭。 王萍萍知道童潜还一直记恨着过去的事情。 只是当众和童大凤这样吵闹，终究不好看。 正打算上前劝阻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唤她的名字。 “你是……萍萍？” 王萍萍下意识回过头。 得到肯定，喊她的人便忍不住惊愕的大叫起来，“王萍萍？真的是你？！” 围观的村民们也一脸的不敢置信。 不会吧，眼前这个打扮入时，谈吐优雅，气场强大的城市女人，竟然是多年前的那个村妇，王萍萍！ “假的吧？怎么可能是王萍萍？” “我觉得倒是挺有可能的，你看她边上那个女孩，像不像那丫头，童盼儿。” “你这样一说倒还是蛮像的。” …… 比起王萍萍和童潜的大变样，童盼儿反而是变化最小的那一个。 虽说现在个子长高了，但离开大牙村的时候，也有13岁，有记性好的村民，依稀还能从眼前这个大姑娘身上，看出当初那个怯生生的小丫头的影子。 认出王萍萍的，是他们曾经的邻居，大胖妈妈。 王萍萍见瞒不过去，索性主动承认了。 “是我，我带着宝宝他们回来看看李奶奶。” 这下人群真的炸开了锅。 竟然真的是王萍萍。 从他们现在的衣着就能看出来，他们一家子离开大牙村以后过得很好。 至少比在场的所有村民都要强。 那边童潜还在试图用嘴炮功夫，直接气死自己这个恶心人的大姑姑。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 他回过头，对上一张胖胖、充满惊喜的脸。 “宝宝，他们说你是童潜？” 童潜一脸疑惑，“你是……” 胖胖的男人嘿了一声，一巴掌先把他拍倒在地上。 “我是大胖啊！” “大胖？这么多年你竟然没瘦下来？” 大胖郁闷：“喂喂，兄弟好久不见，能不能别一见面就揭我短啊。” 他们小时候关系很好，就算这么多年没见，再聊天时，竟然也没感到生疏。 而愤怒的童大凤，已经惊呆了。 什么什么？ 刚刚那个女人是王萍萍？ 和她吵架的那个男孩是童潜？ 她的目光从王萍萍手腕上套着的手表，一直移动到童盼儿脚下踩着的洁白无瑕的运动鞋上。 就算傻子也能看出来，这家人现在很有钱。 而童大凤呢？ 当年在背后散播谣言，害其他人做不成生意的事情被揭发后，她的生意也硬生生被搅黄了。 虽说多少赚了点钱，可完全够不上家里的开销。 她的丈夫在知道这件事后，也把她臭骂了一顿，嫌弃童大凤背着他藏私房钱，还丢了他的面子，坏了一家人的口碑。 迫于无奈，童大凤只能把自己全部的财产上交。 再之后，公公婆婆相继生病，自己愚孝的丈夫便把钱全都砸进去治病，结果人没救回来不说，还把家底都当空了。 童大凤没了钱，又不愿意老老实实种田打工，便四处游荡，希望能占到一点便宜。 她看看自己粗糙的手掌，身上穿着也是脏兮兮的破衣服，头发是自己剪的，棉鞋前头还破了一个洞。 和被众人围起来的王萍萍相比，犹如云泥之别。 童大凤当年嫉恨王萍萍，大多出于女人对优秀同性的嫉妒。 可现在王萍萍明显把她远远甩在身后，童大凤看着她的背影，发现自己连嫉妒的心情都生不出来了。 差距实在太远太远了。 直到这一刻，童大凤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这个曾经的弟媳，有着多大的差别。 她一下子垂下头，仿佛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见没人在意，她冲着王萍萍母子啐了一口唾沫，灰溜溜转身离开了。 再留下来，就是自取其辱。 确实也没人在意她的离开。 童潜正和大胖聊得火热，大胖告诉他许多离开之后的事情。 比如赵寡妇和他们的数学老师赵学义有奸情。 当大胖用爆料天大消息口气说出这条旧闻时，童潜却坏笑着看他一眼。 “哦，你说这个呀，我早就知道了。” 大胖不服气，“那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吗？” 这个童潜还真不知道。 两个人的奸情曝光之后，赵氏宗族非常生气，特意召开了一次大会，决定把这两个人从族谱上除名。 宗族决定收回赵寡妇的所有财产，赵寡妇的儿子留在赵家抚养，然后把赵寡妇和赵学义这对通奸的奸夫淫妇赶出村子。 第183章重修大牙小学 “这样也行？” 童潜惊诧，从法律上来说，这些都不是合法行为。 不过大牙村还比较落后，宗族势力十分强大，法律在这个地方远远比不上宗族的处置。 更何况赵寡妇和赵学义两个人的名声已经臭了，走在路上都会有人朝他们吐口水，就算赵氏宗族不赶他们，他们也呆不下去了。 本来赵寡妇满心以为，赵学义会带着她一起走，哪知道奸夫居然悄悄收拾好行李，跑到外地打工去了，连通知都没通知她一声。 赵寡妇过惯了奢侈的生活，又没有一技之长，村子里呆不下去，便跑到临水县城，去傍大佬。 可惜她年纪大了，又不算顶漂亮，最后只能在低俗的场所里打转。 大胖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压低的声音眉飞色舞。 都是男人，童潜哪能不懂他的心思。 于是怀疑地问：“你知道的这么清楚，该不会是自己去试过了吧？” “呸呸！”大胖连忙捂住他的嘴，“我妈就在边上呢，你能不能别瞎说！我这都是听别人说的，我自己根本对这些就不感兴趣！” “是这样哦” 童潜挣脱他的胖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大胖咳嗽两声，“真的真的。对了，你知道咱们校长退休了吗？” 虽然是低劣的转移话题的技术，童潜还真有了兴趣。 当年，王萍萍带着孩子们远赴静海市，之后没过多久，周明晏的天才之名便传遍了周边县市。 大牙小学的校长便借此东风，打出“曾经培养过天才周明晏”的名头，成功招来了一批学生。 正是这些人的入学，让摇摇欲坠，即将被其他学校合并的大牙小学站稳了脚跟。 大牙小学保住了。 校长本来兢兢业业干了许多年，他曾经说过，自己如果有哪一天死去，也一定是死在这个岗位上。 可他没能实现这个朴素而伟大的愿望。 前年时候，他被查出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心脏病，已经不适应长期站在讲台上的生活。 他的儿女们从远方赶回来，要把他接到城市里享福。 大家这才了解，原来校长的儿女们在外面都很有出息，也很孝顺。 只是校长热爱这份教育工作，热爱他一手建立起来的大牙小学，硬是不肯离开。 就算后来童正文接过他的位置，校长退休了，他还是坚持每天都要去大牙小学巡视一趟。 童潜也没想到，最后还是他的本家成为了小学校长。 不过童正文这个人，虽然没多大能力，为人处事倒挺公正。 于是又回想起校长对他曾经的照顾。 童潜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便想着借此机会再去看望一下校长。 大胖把手一拍。“校长早上刚走，他现在应该还在家里睡午觉，我带你过去。” 童潜为难：“可是我都还没准备礼物呢。” 看望恩师，总不能空着手上门呀。 大胖不在意地挥挥手：“校长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是拘泥于那些俗礼的人，你能去看他，我保证他就很开心了。” 说着，他又嫉妒起来：“当初那么多学生，他最喜欢你，其次最喜欢周明晏，我当时真的好羡慕你。哎，对了，周明晏怎么没来？” 提起这个名字，童潜心里下意识一空。 周明晏已经离开快一个月了。 这也意味着他整整一个月没有对方的任何音讯。 这对热恋中的情侣来说，无疑是万分煎熬。 童潜勉强一笑：“他有点事情，所以没来，你快带我去找校长吧。” 因为校长无论如何都不肯跟孩子们去大城市生活，子女们无奈，便买下了大牙小学附近的一栋房子，让他住了进去。 “校长，你看谁来啦！” 大胖一进屋，便迫不及待地叫起来。 没过一会儿，屋里便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回他：“和你说过多少遍了，你这么大个人，做事情一定要稳重，怎么就是不听呢。” 校长拄着拐杖走出来。 童潜望着他，心下一酸，鼻头一红，眼泪险些流了出来。 校长老了。 六年的光阴，足够他成长为一个高大的男生，也足够让中气十足的校长变得苍老。 “我来看您了，校长。” 校长戴上眼镜，仔细辨认了半天，才犹豫着说：“童潜？你是童潜？” 握住校长发皱的手，童潜一个劲地点头，语带哽咽。 师徒俩聊了一会儿天，校长一时兴起，要带他去学校看看。 童潜打量着过于简陋的大牙小学，忽然回忆起自己曾经立下的豪言壮志。 现在他有能力，应该去实现它。 “校长，我打算把整所学校重新翻修一遍，您看怎么样？” 校长和大胖都是一愣。 “翻修教室？这得要不少钱吧。” 大牙小学是几十年前，校长带着老师和学生们一砖一瓦盖起来的，用的材料都很简陋，就这还花了不少钱。 如果想要重新翻修，恐怕没个几万块钱是不行的。 童潜谦虚一笑：“钱不是问题，您看看该怎么修，这好歹也算是我的母校，出点钱是应该的。” 校长和大胖对视一眼，知道这几年恐怕他们家赚了不少。 现在的时代，一夜暴富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王萍萍一家有脑子又肯干，赚大钱似乎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 既然学生都这么说了，校长便不再推辞，把学校边边角角的毛病都指出来。 童潜一一记下，打算以后找个好点的装修队伍。 交谈的间隙，大胖偷偷用胳膊肘拐了他一下。 “行啊哥们，发达了还不忘回馈母校。我还以为你开玩笑的呢。” 大胖还记得，他俩一起上学的时候，童潜曾经放话说，要把学校重新装修，本以为只是孩童天真的妄语，却没想到短短的七年之后，童潜便能把他许下的承诺兑现。 童潜认真地回了他一句：“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不能穷教育。” 当校长介绍到厕所的时候，童潜忽然回想起，以前周明晏带着他一起抢厕所时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 见校长奇怪地望过来，童潜连连摆手。 “这厕所，确实也该翻修了。” 翻修就翻修，你对着厕所笑得这么诡异，让人心里发慌啊！ 第184章童二宝 确定了翻修事宜，把校长安全送回家，童潜回到李奶奶家门口，才发现母亲已经被人团团围住。 大家都对王萍萍这些年来的经历十分好奇，左问一句，右问一句，王萍萍都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 在大牙村里，她从来就不是众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有生之年，她还是头一回这样受到村里人的关注。 换成其他人，说不定早就飘上天了。 可王萍萍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很快就组织好语言，应对如流。 许多人见看不到王萍萍，又去围堵两个女孩子。 说白了，就是想打听这一家人现在在哪里，做什么营生，赚多少钱。 不过两个孩子也不是傻白甜，童盼儿是沉默着一声不吭，林冬冬则是满脸的不耐烦。 她又不认识这些人，莫名其妙围上来问东问西，真想把这些人骂走。 “妈！” 童潜挤进人群里，想把妈妈救出来。 “我们该回家啦！我还要回去写作业呢！” 王萍萍立马接住话，“对啊，我家盼儿今年都上高三了，宝宝也高二了，学习正紧张呢，好不容易抽空带她来一趟，再耽搁下去，作业就写不完了。” 便有人穷追不舍地问：“你家孩子现在在哪上学啊？” 王萍萍笑：“学校还可以，就是竞争压力大，所以更要努力读书，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 有人阴阳怪气的说：“你那么有钱，光砸钱都能让他们进好学校啊。” 童潜冲那个人微微一笑：“我和我姐就在静海一中念书，全是凭本事考进去的。现在学校出了补助政策，只要你能考得高分，学校不仅不收你钱，还倒贴奖学金。我记得你是不是也有个儿子，可以让他去试试。” 很快便有人接口：“他家那个，能从一数到一百就不错了，还考静海一中，估计从门口路过，连人家学校怎么念的都不知道！” 众人哄堂大笑。 气氛正愉快，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童二宝来了！”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哄闹声一下子消失了。 这架势，比国家领导人来了都气派。 也不知道是谁，小声嘀咕了一句：“宁愿我儿子字都不认识，也不要学童二宝。” 童潜正疑惑间，不远处从三轮车上走下来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 当他走到近前来时，竟然没一个人敢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李奶奶的大儿子顶不住压力，勉强开口招呼，“二宝来了。” 这就是童二宝？ 童潜大吃一惊。 这小子实在太肥了点。 大胖已经够胖的了，这小子的腰围目测比大胖还要多两圈，体重直追日本相扑选手，光看着就吓人。 面对长辈的招呼，童二宝熟视无睹。 他毫无礼貌地说：“饭呢，还有吗？” 大儿子身体竟然震了一下，有些畏惧地说：“有的有的，就在里面。” 童二宝跨过李奶奶的灵堂，也没有停下来祭拜的意思，直接走到里面宴席上去了。 “这王八蛋怎么又被放出来了。”有人小声抱怨。 大儿子叹了口气，嘱咐后厨，专门备一桌席面出来。 “他怎么这么有排场？”童潜觉得不对劲。 大胖低声告诉他，当初他们离开大牙村没多久，童二宝就因为过失伤人被抓起来了。 ！！ 看样子童二宝又走上了上辈子的老路。 结果持刀伤人的时候，童二宝还没满14周岁，没办法判刑，只好先关进少管所。 三年之后，他就被放出来了。 结果童二宝毫无悔改之意，刚放出来没几天，又因为伤人进去了。 他这次出来，已经是二进宫的老人了。 难怪村里人畏他如虎狼，这样一个一言不合就敢拔刀杀人的货色，谁敢得罪？ 因为童二宝前两次伤人，整个家底都填进去充罚款了，全家人一穷二白，连吃饭都成问题。 童二宝平时也没工作，就四处打秋风。 大胖这才想起来似的，让童潜赶紧带着妈妈和姐姐离开。 “你们快到我家来，别被他盯上，他可记恨着你呢。” 毕竟，当年如果不是童潜把童二宝意图谋杀他的事实揭露出来，这小子也不会后来被排挤成那样。 童潜现在最怕这些亡命之徒，趁童二宝还没出来，赶紧带着人先躲到了大胖家里。 大胖家并没有翻新，还是从前的样子。 童潜问过才知道，大胖没考上初中，后来就不念了，送到县里去学手艺。 结果手艺没学成，反倒填进去一大笔孝敬师傅的学费。 “那些人就是骗子，打着学手艺的名头，把人骗过去，老子这辈子都没这么伺候过别人……” 大胖骂骂咧咧地抱怨。 童潜上辈子离开村子里，就再没和他联系过，但是从母亲打电话来的只言片语中也可以得知，大胖一家人过得并不好。 只是大胖吧，身上小毛病很多，如果不改掉就想进社会闯荡，恐怕也是一事无成的下场。 童潜决定还是拉这个儿时的小伙伴一把。 “回头我要请个装修队伍来翻修学校，你不是跟人学过泥瓦匠吗，对这方面有了解，可以替我监督监督。” 大胖一副喜出望外的神情。 “真的？”紧接着他又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他在童潜面前这么抱怨，多多少少还存着一些让他拉自己一把的心思。 说起来，这些龌龊的心思也玷污了他们纯洁的友谊。 童潜呵呵一笑：“装修的事情我不懂，别人我也信不过，只能交给你了，你别坑兄弟就行。” 大胖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你把我当兄弟，兄弟怎么能坑你，你就等着到时候过来验收吧！” 童潜把翻修学校这个想法告诉了王萍萍，王萍萍也很支持。 毕竟公司每年都会拿一笔钱做慈善，也算是回馈社会。 前段时间王宝宝公司被黑成碳，就有不少受过公司支援的人站出来帮他们发声，好歹挽回来一些口碑。 “这笔钱从公司的账里走，你自己的小金库还是自己收好吧。” 王萍萍知道儿子手上有钱，但具体有多少却不清楚。 同样的，她也不清楚周明晏到底有多能赚钱。 如果让她看见这两个孩子的账户余额，只怕眼睛都会瞪出框来。 第185章不期而遇 和大胖一家人叙完旧，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林冬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好几次出言催促。 如果不是被童潜暗地里用眼神警告过，她说不定早就闹着要坐车回家了。 婉拒了大胖妈妈留他们下来吃晚饭的建议，王萍萍带着孩子们准备去找童卫国说一声，就打道回府。 却没想到这一去，就找了个大麻烦。 他们和童为龙狭路相逢了。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童为龙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时髦的一行人就是他曾经的妻子和孩子。 直到听见村民热情地和王萍萍打招呼，他才敢确认。 “王萍萍？” 望着眼睛发红，佝偻着腰背，身形枯瘦的男人，王萍萍也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数年之前，童为龙意气风发时候的样子，已经一丝不剩。 现在的他，就是一个最落魄的社会底层。 当看见童为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刹那，童潜的心里就咯噔一下。 自从离婚之后，王萍萍忙于事业，便再没关注过童卫龙这个前夫的动向。 童潜虽然有心关注这枚定时炸弹，可他没有人脉，查探不到童为龙的踪迹，只能作罢。 如今见亲生父亲这样落魄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恐怕也没能摆脱上辈子的命运。 这就是个摆脱不掉的大麻烦啊！ 赶紧走赶紧走。 上辈子的阴影萦绕在心中，挥之不去，童潜二话没说，拉起妈妈掉头就跑。 两个姐姐不明所以，但也快步追了上去。 丢下童为龙，呆呆地站在原地，凝望着他们的背影。 然后，他追了上去。 就这样，童潜拉着王萍萍在前面狂奔，两个女孩稍稍落后，童为龙缀在最后面。 等到了轿车旁，童潜果断把妈妈塞进驾驶座，又掉头拦住童为龙，让两个姐姐先躲进车里。 “萍萍！萍萍！”童为龙高声喊着。 童潜都要恶心坏了。 “叫屁叫啊，我警告你童为龙，当初离婚的时候，可是你说的，我们全家都跟你没关系，所以麻烦你说话算话，以后都别再来纠缠！” 童为龙面色狰狞，恶狠狠瞪着自己的儿子：“放屁！我是你老子，快给我滚开！” 说着他就想推开童潜。 童潜稍稍后退一步，等童为龙扑了个空，才反身把他按在后车门上，随后用力一踹，把他踹翻在地。 拍了拍身上的灰，童潜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冷笑连连。 “你还以为现在是我小时候吗？我已经长大了，童为龙，你信不信，我有几百种方法能收拾你？” 王萍萍把车窗开了一条缝：“不要和他多说，宝宝，快点上来吧。” 童潜绕到副驾驶座位上，车子正要开出去，童为龙一把扑到了车盖上。 “萍萍！萍萍你听我说，我们复合吧……” 这人实在太过无耻，连王萍萍都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滚蛋！” 童为龙死活不挪开，依然在诉说自己的心路历程。 王萍萍根本不想听他的废话，直接脚下油门一踩，轿车快速冲了出去。 本来喊着“撞死我，我都不让开”的童为龙，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滚到一边。 王萍萍把车速提得很快，眼看实在追不上了，童为龙才放弃追赶，坐在地上，对着轿车离开的方向，破口大骂。 摆脱这人渣之后，童潜透过后视镜见他追不上来，才握了握手腕，面色狰狞：“这王八蛋怎么又回来了！” 被吓到的童盼儿怯生生说，“他是不是因为李奶奶，所以才回来的？” 童潜嗤笑：“他要是有这份孝心才怪！” 一直没吭声的林东东冷不丁问了一句，“他就是我的爸爸吗？” 我的亲生父亲。 车里瞬间安静了。 许久，王萍萍才轻声告诉她：“我和他已经离婚了，当初说好的，孩子都归我，所以你不要在意。” 童为龙那种人，有什么资格当父亲？ 只是这样的残酷事实，对一个未成年的女孩来说，实在太残酷了。 所以直到现在，林冬冬都不知道，自己当初是被童为龙亲手扔掉的。 林冬冬没有说话，只是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剩下三个心知肚明的人，互相打了眼色。 回到家以后，王萍萍跟在林冬冬身后，进入了她的卧室。 看样子，母女俩是要促膝长谈了。 童盼儿蹙眉：“希望冬冬能想得开。” 这女孩够叛逆的了，如果知道自己亲生父亲是这样的泼皮无赖，万一再受打击，可就不好了。 显然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林冬冬的沉默，更多是出于震惊。 毕竟在她看来，童潜一家人都很有气质，也有钱，穿着谈吐样样都靠近她想象中的上流人士。 这次跟着他们回到大牙村，她才知道，原来这家人也是从贫苦的地方一步步爬起来的。 童为龙虽然落魄，可跟林冬冬有什么关系？ 她现在是王萍萍的女儿，目前的首要目标，就是牢牢抓住王萍萍的心，争取让她以后继承公司。 像童为龙那种一看就没钱没权的，林冬冬才要庆幸自己跟他没关系，不然恐怕会被拖累死。 然而，林冬冬不愿搭理这个穷困潦倒的亲生父亲，可不代表对方会这么轻易放过她。 童为龙追逐失败之后，便开始试图打听前妻和孩子们的下落。 不过，和自己的姐姐童大凤一样，他在大牙村村民眼里，已经毫无信用可言。 别说他们不清楚，就算清楚，也不会告诉童为龙。 没看之前帮过王萍萍一家的童卫国都能到他家干活了吗，据说给的工资还不低。 如果得罪了王萍萍，至少去城里打工的路就断了一条。 傻子才会为一个毫无用处的男人，就断了一条未来的生路。 童为龙很不甘心，可他又没什么门路。 直到某一天他在电视里看到自己这个前妻，竟然成为了静海市赫赫有名的女强人。 曾经被他看不起并且抛下的前妻已经白手起家，做出一番事业，而不可一世的童为龙，却连家都没得回。 对比两人天差地别的生活状况，童为龙把牙一咬，想尽办法来到静海市。 第186章人渣的极致 且不提童为龙如何打听王萍萍母子的住所，就说那天从大牙村回来后，童潜立刻让王萍萍去查童为龙这些年来的经历。 虽然他对此心知肚明，但毕竟是上辈子的记忆，这辈子，很多人的命运都改变了，也说不得准。 当调查的结果摆在眼前，细细翻阅过后，童潜不屑地冷声说：“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童盼儿默不作声看了弟弟一眼。 当初，童为龙终于和王萍萍离婚，摆脱了拖累他的一大家子，立马跑回了南边。 毕竟，他在老家也没什么挂念。 更早之前，童为龙偶然撞大运发了财，就沉迷声色场所，历经千帆，最后栽在了某夜总会小姐的手里。 不仅把小姐从会所“救”了出来，为了金屋藏娇，还给她买了一栋小别墅。 后来，童为龙和小姐生了个儿子，整天同进同出，俨然一家三口。 这些破事，童潜上辈子就知道了。 倒是头一次听闻的王萍萍沉默许久。 “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地抛下你们……” 因为在外面有了退路，老家里苦苦等他回来的妻儿，就无足轻重了。 越了解这个男人，王萍萍就越庆幸，自己虽然识人不清，好歹和男人离了婚，不至于把孩子们的一辈子都陷进去。 “他在南边过得好好的，怎么会跑回来啊？”童卫国好奇地问。 自从在静海市工作之后，他的生活重心就放到了这边，除了逢年过节回去看看家人之外，也就这次李奶奶去世，他才请假回大牙村。 “我确实不知道他回来了，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的。” 得知他们偶遇童为龙，童卫国第一时间澄清。 虽然童为龙是他堂兄，血缘上更亲近，可人品太差，童卫国内心挺看不起这人。 童潜很赞同：“为了那种人得罪老板，傻瓜都做不出来。” ……这话很有道理。 要问童为龙为什么会这么落魄地出现在大牙村，这就不得不提起十年前让他一夜暴富的“生意”了。 当时，童为龙带上全部身家南下，抱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却没有一夜暴富的眼光，投资几回都失败了，一贫如洗连回老家的路费都没有， 就在这时，他碰到了一个贵人。 资料里这个贵人的身份没有详细点明，只说童为龙跟着这个人倒买倒卖。 也就是所谓的走私。 因为不开张，不纳税，国外几块钱的东西进到国内能翻十倍二十倍。 用不了多长时间，童为龙就积攒下数万身家。 尝到赚钱甜头的童为龙贪心更甚，一脚踹开带他入行的贵人，自己雇人拉货。 不需要上交分成，童为龙的“生意”越做越大。 短短几年时间，他就挣到了别人一辈子都挣不到的钱。 不过，到底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好景不长，南方六省联合严打走私货品。 童为龙被利欲驱使，不顾情况严峻，硬要手下人带货，然后被逮了个正着。 手下人一看大事不妙，果断把背后指挥的童为龙给出卖了。 警方顺藤摸瓜，把童为龙连带着他手下的拉货团伙，一锅端了。 那个时候，警方还抓了很多走私犯，童为龙只是其中的一条小虾米，没被当作典型，加上主动交代案情，纳税罚款，只判了五年。 被关在监狱五年之后，童为龙再出来，发现世界已经大变样。 当初童为龙的全部身家都用来缴纳罚款了，出狱的时候一贫如洗。 他本想去找自己养在外面的情妇，却发现情人住着自己买给她的别墅，又傍上了一个小富豪。 要是以前，这级别的小富豪根本不被童为龙放在眼里。 可他现在没钱没权，还是个刚刚被放出来的劳改犯，情人直接说自己不认识这个人。 小富豪为了讨情人欢心，把童为龙痛打一顿，打得半死不活。 童为龙骂骂咧咧，却不敢再凑上去，又厚着脸皮去找那个曾经帮过他的贵人。 贵人明面上打哈哈，转头就把童为龙推进对手开的赌场里。 欠下巨额赌款，赌场的人威胁，如果还不上钱就要把童为龙断手断脚。 事已至此，童为龙只能孑然一身，跑回老家。 这才撞上了来祭拜李奶奶的王萍萍母子。 “这……真是……” 听完童为龙这些年的经历，童卫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堂兄了。 走私进去就算了，居然出来还敢赌博！ 童潜嘴下毫不留情：“所以说这人就是活该！” 为什么童为龙看见前妻和儿女们，一改先前嫌弃的态度，巴巴地黏上来？ 因为这王八犊子没钱了，想从他们身上搞点钱呢。 “呸！”童潜狠狠骂道，“要钱没有，要巴掌倒多的是！”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上辈子童为龙也是因为走私被抓，后来再次陷入赌博的无底深渊。 不同的是，上辈子的童潜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中学生。 童为龙逃回家的时候，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在外面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在老家躲一阵子，见追债的人没追过来，童为龙手痒难耐，又开始赌。 他身上没钱，就找王萍萍要。 王萍萍不给，他就动手翻，把王萍萍这些年来辛辛苦苦攒起来的几千块钱，全都拿去赌了。 发现真相的时候，王萍萍绝望到要和他拼命。 童潜也在夫妻俩动手的过程中，被不小心伤到，后脑勺被开了一个洞，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来。 如果不是送医及时，他那条小命就保不住了。 陪在医院的王萍萍彻底绝望了。 她想带着孩子们逃离人渣父亲，却还没等找定目标，童为龙在老家欠下的赌债就要上门了。 那时候黑社会势力还挺猖狂，扬言要断童为龙一只手，再把王萍萍和童盼儿拉去卖身还债。 那时候姐姐已经出嫁，为了保护母亲和姐姐，童潜被迫写下欠条。 然后他退了学，开始拼命打工还债。 他工作很努力，别人一天干几个小时，他干十几个小时，很快就得到老板赏识，升职加薪。 可当他还完一笔债，另一笔债务又找上门。 他终于认识到，这个人渣父亲就是个无底洞，要把他们全家都拖进地狱。 如果不是周明晏及时出现，童潜甚至已经买好菜刀，准备和渣爹同归于尽了。 第187章久候的电话 刚刚重生回来的时候，童潜不断提醒自己曾经的过往。 那些记忆，那些惨痛的教训，别人不记得，你得记得。 并且决不能再犯。 后来随着一家人的日子越过越好，和前世的差别越来越大，他就慢慢地不去想了。 那样的生活太累了。 他需要同时打好几份工，一天工作十几二十个小时，像只永无休止的陀螺一样连轴转。 忙起来吃不上饭是常事，而且严重缺觉，经常迷迷瞪瞪，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不敢花钱不敢谈恋爱，没有丝毫娱乐，整个人几乎要被生活的重担压垮。 即使现在回忆起来，也是一片黑暗。 只有周明晏，才称得上是他暗无天日的生活里唯一的一点光。 周明晏。 这三个字，在舌尖里滚过一回，被童潜含在嘴里，细细品味。 自周明晏离家以来，连王萍萍都会偶尔念叨“要是明晏在就好”，童潜却绝口不提这个人。 仿佛在和谁赌气似的。 可在这个时间点，童潜回想前世的那些事，又对比今生，他不得不承认。 他想他了。 童潜想周明晏。 充满感激，充满思念。 思绪一旦牵扯到周明晏身上，童潜又忍不住继续臆测，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这么久了，连个电话都没有，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呸呸。 周明晏一定会健健康康的，好好的活着。 正胡思乱想间，刺耳的电话铃打断了童潜的思绪。 童卫国条件反射的要起身，站到一半才想起来这是别人家，能打到家里来，肯定不是找他的。 可奇怪的是，离电话最近的王萍萍和童盼儿都没有动。 他提醒：“电话响了。” 说完，离得最远的童潜仿佛惊醒一般，猛然拉开椅子，奔到电话旁。 虽然童潜嘴上不提，可每次家里的电话铃一响，他都会第一个奔过去接起。 次数一多，其他人都看出来，他是在等周明晏的电话。 因此后来，只要有人打电话到家里来，都默认让童潜去接。 可令人失望的是，这么多电话，没有一个是童潜希望的那个人打来的。 唉。 “诶？你竟然还知道打电话来啊。” 气叹到一半，客厅那头就传来童潜略显做作的声音。 这种口气，这种语调。 对面是周明晏没跑了。 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大家谁还不知道谁啊。 正如其他人所猜测的那样，周明晏略带沙哑的声线穿过遥远的距离，被电话听筒放大。 “我特意抽了个空，打个电话刷下存在感，不然就对不起你的期待了。” 童潜嘴硬：“谁期待了？你走了以后，我不知道有多开心，都没人来和我抢被子。” 周明晏一击即中：“那你怎么知道我一直都没打过电话回来？” 童潜：“……” 似乎看见童潜不服气却又无法反驳的倔强模样，周明晏忍不住笑了起来。 都说笑会传染。 童潜竟然也不自觉地弯起了嘴角。 两人隔着电话线傻笑了一会儿，童潜才想起来正事，连忙问他：“你最近还好吗？” 周明晏轻描淡写：“还行吧，就帮人干干活，打打下手。” 童潜多了解他呀，光听声音就知道事情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只是，周明晏不肯告诉他，他也不会穷追不舍。 等周明晏反过来关心的时候，童潜学着他的口吻说了一句：“还行吧，就没事打打童为龙。” “他回来了？”周明晏的声音明显严肃起来。 童潜依旧漫不经心：“是啊，欠了一屁股债，回来找我们麻烦了。” 上辈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周明晏也一清二楚。 “那些人没找上你吧。” “暂时还没有。” 见周明晏开始担心，童潜又后悔自己不该赌一时之气，把这件事告诉他。 “你放心吧，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留着呢，他要是再敢纠缠，有的是办法对付他。” 离开之前，周明晏给童潜留过一个电话号码。 号码的主人姓赵，背景深厚，是静海市知名的地头蛇之一。 并让童潜如果遇上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就去找那个姓赵的，他会有办法。 知道能被周明晏这样慎重对待的，都不是一般人，童潜便把号码小心收起来。 不过目前童为龙还在大牙村里，无法对他们造成太大的威胁，用不上那个号码。 “不管什么时候，你自己都要小心一点，做事情千万不能鲁莽，如果有拿不定主意的……”周明晏顿了一下说，“就去找阿姨他们商量商量。” 童潜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我就不能直接打给你吗？” 没想到周明晏听清了，抱歉的说：“我现在住的地方不固定，信号也差，给你号码也没用。再等等吧，我争取尽快回来。” 住的地方不固定？ 童潜脑洞大开，难道周良行威胁他去走私了？ “你别乱想，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似乎是知道他在脑补些什么，周明晏无奈的说。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 这样没营养的对话，来来回回。 久候之后的第一个电话，联系上了这对分别多时的情侣，自然有许多话要说。 童卫国望着抱着电话不撒手的侄子，嘴角抽抽：“这电话打的也太久了吧？” 当电话费不要钱吗？ 王萍萍倒很理解：“他们兄弟俩从小感情就好，长时间不见，肯定要好好聊聊。” 在他们俩还是纯洁的兄弟关系之前，周明晏远赴国外，童潜也经常会和他联系。 不过这次确实夸张了点，都快聊一个小时了，还没挂。 童卫国受不了地堵住耳朵，“我先走了，这兄弟两个也太腻腻歪歪了吧，别人谈恋爱都赶不上他们黏糊。” 趴在桌子上写作业的童盼儿脸色白了一下，咬住嘴唇，看向电话机的方向。 只见弟弟满脸幸福的微笑，怎么能遮挡得住？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童潜觉得电话线都快烧断了，周明晏那头突然传来沉闷的响声。 “咚！砰砰！” “怎么了？”童潜被吓了一跳。 另一头的周明晏回头一看，然后迅速捂住话筒。 “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你要好好吃饭，乖。” 第188章鸡同鸭讲 “我——” “嘟——” 电话断了。 童潜瞪着发出拒绝声音的电话，一边恼火，一边又忍不住担心。 这人到底干什么去了啊！ 电话挂断之前发出的声响怎么那么像是……枪声？ 不行，等周明晏回来一定要好好盘问他。 放下电话，童潜转过身，悚然一惊，等看清楚时又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抱怨道：“姐，你干什么呢？刚刚吓死我了。” 童盼儿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他的身后。 童盼儿微微抬头，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了快小半个头的弟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刚刚你是在和明晏聊天吧。” 童潜有些摸不着头脑：“嗯……” “你们聊的时间有点长啊。” “确实有点。”童潜摸摸头，他也才发现他们竟然聊了一个多小时。 童盼儿继续说：“如果换成我的话，恐怕没有这么多话要说。”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 童潜彻底懵了。 由于小时候的经历，童盼儿的性格一直比较内向，沉默寡言，就算长大了也没好上多少。 只有在对着家人的时候，才稍稍多说两句话。 不过她和周明晏，一向最不亲近，两个人虽然感情不比一般姐弟差上多少，表现在行动上却很淡薄。 就说周明晏不在家的日子里，童盼儿从没有主动和他联系过，也几乎不问周明晏的现状，只从妈妈和弟弟的口中，得知他的情况。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理所当然。 怎么现在突然在意起来了？ 童潜脑子转得快，思绪发散。 难道，姐姐也像林冬冬一样，喜欢上了周明晏？ 不会这么狗血吧！！！ 童盼儿见弟弟一会儿紧张一会儿神游的模样，也摸不准他到底听懂了没有。 只好硬着头皮补充了一句：“你和明晏感情很好啊。” 他们感情好，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吗？ 童盼儿：“你觉不觉得，有些太好了？” 连续暗示几句，童潜终于有些明白了。 姐姐这么说，是在认为，他和周明晏走得太近，对此表示不满？ 那就有两种情况可以分析。 第一，童盼儿嫉妒弟弟把太多关注的目光投射到周明晏身上。 这个可以排除，毕竟他们黏在一起这么多年，连王萍萍都觉得他们上辈子一定是亲兄弟才能关系这么好，总不至于早不吃醋，非要等到好几年后才来吃醋吧。 第二种情况，就是觉得周明晏和弟弟太亲近了。 ……难道我猜中了？ 见童潜一脸如遭雷劈的表情，童盼儿以为他听懂了。 便叹了口气，朝弟弟投去同情的一瞥，转身回房间了。 留下童潜在寒风中凌乱。 我的姐姐和我喜欢上了同一个男人。 那么我到底是选姐姐还是我男人？ 事实证明，随意脑补要不得。 这不，童潜先入为主的认为，姐姐放弃孙岩之后，转而看上了周明晏。 为了未来不发生姐弟相残的场面，童潜开始找机会，在姐姐面前花式抹黑周明晏。 比如一起吃饭的时候。 童盼儿不爱吃葱，家里人都知道这一点，平时做菜的时候都不放。 童潜想起这一点，赶紧说：“周明晏其实很喜欢吃葱。只要在外面，他一定会点一根大葱，一米多长的那种。” 童盼儿想象那样的画面，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反胃的表情。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童潜喜不自禁，乘胜追击，“他还是生吃，直接用牙咬！” 被恶心到的童盼儿默默放下吃了一半的饭。 再比如，童盼儿的卧室没有厕所。 当她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就见弟弟拦在面前，毫无征兆冒出来一句：“周明晏上完厕所不洗手！” 遥远的祖国边疆，周明晏冷不防打连打好几个喷嚏，惹得周围的人都奇怪地看着他。 周明晏默默裹紧身上的衣服，决定回去多穿两件。 静海市的家里。 童盼儿叹了口气，对弟弟充满同情。 “明晏不在，你一定很想他吧。” 连看见自己上厕所都要提一句，可见平时有多牵挂。 童潜一愣，刚想否认，又觉得不能给姐姐留希望，果断承认了。 “我确实挺想他，毕竟好长时间不见了，姐姐你不想吗？” 童盼儿欲言又止：“我和你是不一样的。” 什么意思？ 姐姐是说，她对周明晏是男女之情，自己对周明晏是兄弟之情？ 童潜绝望了。 他要把姐姐从这个深渊里拉出来，于是破罐子破摔。 “姐，我和你说，周明晏这个人又小气，又记仇，还腹黑，你可千万不能喜欢他呀！” 臊得童盼儿又是吃惊又是难为情。 “谁、谁和你说我喜欢周明晏了！” 童潜呆呆地说：“你不喜欢周明晏，难道是还喜欢孙岩？” 破天荒瞪了弟弟一眼，童盼儿脚一蹬，头一扭，跑了。 留下童潜在原地苦苦思索。 难道是他误会了？ 可姐姐为什么突然要在他面前提起周明晏。 童潜想起生日宴会那天，在告白之后，他们在门口撞上童盼儿的事情。 心渐渐沉了下去。 那天，姐姐到底有没有听到？ 童潜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去问个明白。 如果是别人知道这件事，他大可以蛮横地让那个人闭嘴。 老子愿意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恋爱，关你屁事。 可现在对象是家里人，他就怂了。 还是等周明晏回来，和他商量商量该怎么办吧。 童潜如同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假装事情不存在。 倒是童盼儿有心要找弟弟解释，她并不喜欢周明晏。 可又害怕弟弟追问起孙岩，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这件鸡同鸭讲造成的乌龙就略了过去，暂时没人再提。 接下来发生的那件事情，更让他们把这些情情爱爱的小事抛到脑后。 童为龙来了。 正如童潜最担心的那样，走投无路的渣爹得知被自己抛弃的妻子和儿女现在过得很好，便不要脸地找上门来了。 他直接找到了擎天大厦，并且不知道用什么方法问过了大厦安保的视线，一路摸到了王宝宝公司的办公室。 第189章愤怒 擎天大厦来人来人往，安保不好判断。 可等到进入王宝宝公司所在的楼层时，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 童为龙被公司保安拦了下来。 “喂，那边的，你是谁！不要乱闯！” 这些年的经历，使童为龙变得胆小了。 被人这样呵斥，他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四处搜寻一会，还没等找到藏身地点，他就先反应过来了。 他是来找他老婆的呀。 他老婆是谁？ 王萍萍，王宝宝公司的董事长！ 他作为王萍萍的丈夫，理应受到尊重，而不是被别人像赶乞丐一样呵斥。 于是他整整身上的衣服，手握成拳状在嘴边咳了两声，摆出一副领导巡查的姿势。 “我来找王萍萍。”怕保安听不懂，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就是你们老板。” 保安呵呵一笑。 “我们老板不在，再说了她天天忙得很，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王萍萍不在？ 童为龙急着找人，一打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还真没注意到王萍萍的行程。 要是换在以前童为龙早就发火了，不过他现在好歹知道自己有求于人，要把姿态放低点。 “那行，我进去等她。” 说着，童为龙就要往里走，结果被保安伸手拦下。 “哎哎，谁让你进去的？我们公司是你想进就能进的吗？” 保安口气不好。 像童为龙这样潦倒落魄满脸猥琐的中年男人，他们见得多了。 这些人来找王萍萍，多半是为了求王萍萍注资或者合作。 而为了对得起老板发给他们的工资，保安们工作的重要一步，就是把这些死皮赖脸的人拦在门外，争取不让他们走到王萍萍面前，给老板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童为龙憋着火气：“你知道我是谁吗？敢不让我进去！” 保安掏了掏耳朵，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童为龙挺直胸膛：“我是你们老板的老公！” 哈？ 保安们这下终于确定了，这男人就是个骗子，还是个不长脑子的骗子。 “什么老公，所有人都知道我们老板只有孩子，没有爱人，你是把我们当傻子耍吗！” 自觉被戏弄的保安很不高兴，三个人合成一圈，把童为龙往外推去。 他们得趁老板还没回来之前，赶紧把这个神经病弄走。 童为龙死死扒住门框不放。 “我姓童，叫童为龙，不信去问问你们老板！” 王萍萍可以说是他翻身最后的希望了，他怎么能轻易放弃。 公司的保安根本不听他的胡言乱语，互相打了个眼色，一个人拉手，一个人拽背，一个人抬腿，把童为龙整个身体扛起来，往外一丢。 “啪！” 童为龙被重重摔在地上，刺痛传遍全身上下，脑袋发昏，一时都没爬起来。 好不容易，童为龙甩甩脑袋，爬了起来。 本以为给了个下马威，能让这神经病自动走人。 没想到这自称是老板丈夫的神经病，还蛮有毅力，又向他们走了过来。 保安恐吓道：“你再捣乱，我们就直接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以他们所在的楼层高度，人一旦掉下去，必死无疑。 童为龙迟疑了。 他上一次这么丢脸，还是因为被债主派来的打手狠狠揍了一顿。 可一想到还不上债的后果，反而给了童为龙继续纠缠下去的决心。 要不死，要不等到王萍萍回来！ 抱着这样的决心，童为龙缩在电梯边上。 反正王萍萍要回来，肯定会经过这里。 然而，童为龙的形象实在是太邋遢了。 他本来身上就没几个钱，衣服都是不知道从哪里捡的，头发好长时间没有剪，乱糟糟的耷拉在眼皮上。 整个人落魄潦倒，看起来和外面的乞丐差不多。 这样一个男人守在门口，很容易惊吓到来来往往的员工。 保安听说后，赶到电梯口，像驱赶流浪狗一样，驱赶童为龙。 “去！去！最后一次警告你，你要是再不走，就别怪兄弟们对你不客气了！” 童为龙死活不肯走，还讥讽保安狗眼看人低，扬言等着王萍萍回来，就把这些人通通辞退。 公司的这些保安脾气都不太好，被他气得不行，很快就从口角升级到了拳脚。 推推搡搡间，眼看就要打起来了，不知道是谁突然提醒了一句，“厉总来了。” 保安们赶紧收敛姿态，看向电梯口。 自从厉大汉使阴招坑害王宝宝公司的事情被曝光后，厉温平明显对这家新近崛起的企业关心了起来。 时不时便会以巡察资产的名义，往擎天大厦的某一楼层跑。 时间一长，大家知道他的身份，便对他更加恭敬了。 不提他身后庞大的厉氏集团，光是他擎天大厦建造者的身份，就足够令人仰慕。 在数年前能有那样魄力和眼光作出这个决定，可见这是一个商业上的精英。 厉温平带着助理，本来只打算看过就走，却被电梯口发生的混乱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了？” 见他问，保安便把整件事情添油加醋地重复了一遍。 “王萍萍的前夫？”厉温平听说前因后果之后不由皱眉，“我认识她那么久了，也从没听过她有什么前夫，很有可能是个骗子。” “就是就是。” 保安趾高气扬地对童为龙喝道：“你听见没有！厉老板和我们老板那么熟，他说的话不比你说的真，你还是赶紧滚吧，免得老板回来把你送去派出所！” 谁知听了他的话后，童为龙抬起头，用一种充满仇恨的眼光死死盯住厉温平。 “你和王萍萍是什么关系！” 面对他的逼问，厉温平的眉头依然皱得更紧了。 “这不关你的事。”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童为龙却仿佛被激怒的老虎一样，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挥起拳头便要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个贱人不可能一下子变得这么有钱，一定是你给她的吧！看我不打死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厉温平听了他的胡说八道后反应不及，愣在原地，硬生生挨了一拳头。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惊呆了。 第190章否认 童为龙见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没有反驳，又梗着脖子吼了一声：“你他妈不说话就是心虚了！看老子今天不弄死你……” 狠话还没放完，他就被从震惊中过过神来的厉温平一拳打倒在地。 佝偻着腰背的男人倒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腹部，连痛呼声都发不出来。 方才，厉温平回击的一拳正中弱点，导致童为龙脸色惨白，冷汗直冒。 又过了一会，围观人士才醒悟过来。 偷眼看了大老板的脸色，虽然内心极度好奇，却没有人不长眼的去问。 大家纷纷涌上前去慰问厉温平，假装这神经病男人说的话都没听见。 王宝宝公司的保安们一看这神经病竟然敢对老板动手，还被他偷袭成功，顿时觉得大祸临头。 保安是干什么用的？就是来保护老板的！ 结果大老板当着他们一群人高马大的保安的面吃了拳头，岂不是显得他们太无能。 为了弥补，保安们一拥而上，把童为龙从地上拖了起来，拽到厉温平跟前。 拖拽的过程中，为了泄愤，童为龙身上不知道挨了保安们多少拳脚，除了裸露在外面的部分，身体上的其余部位早就又青又肿。 厉温平见这个男人低垂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脸上的厌恶几乎无法控制。 他一贯不动声色，个人的好恶很少表露在脸上，一旦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就意味着有人要倒大霉了。 保安队长讨好地说：“厉老板，你没事吧？这就是个疯子，脑子不正常，一大早就跑过来闹事！” 童为龙想要张口反驳，被抓住他的保安一巴掌呼到脸上。 “怎么，你不服？” 这群人下手可真狠，童为龙被打怕了，便低垂着头，不声不响。 倒是厉温平摆摆手，盯着眼前的男人。 “我还好，倒是你们，怎么能把这样危险的人物放进来？今天幸好是我，万一是个女同志，可不就要出大事了。” 保安队长点头哈腰地为自己辩解。 “厉老板，您是不知道，这神经病一开始就被我们保安队赶走了，只是谁也没想到，他竟然躲在电梯口，我们收到反馈正打算赶过来处理的，您就过来了。” 见厉温平没说话，他又小心建议，“厉老板，这男的，您打算怎么处置？” 厉温平皱眉：“现在都是法治社会，这男人胡乱打人，自然是要报警送去派出所，该坐牢坐牢，该送精神病院送精神病院。” 也不知是哪句话戳到了童为龙的痛点。 一直安安静静低着头的他突然奋力挣扎起来，连声高呼：“老子才不去派出所！老子也不是精神病！老子是他妈的王萍萍的丈夫！” 眼看这件事情就要平息，他却非要捣乱。 保安队长眼神一戾，甩手就掐住了童为龙的脖子，又对厉温平摆出讨好的笑。 “这男人真的疯了，不然也不至于说出这种话来，您别担心，兄弟们马上就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说着眼神一使，保安们有志一同地拉起童为龙，就要把他抬走，免得再乱说话，惹来麻烦。 在此期间，保安队长掐在童为龙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用力，窒息感萦绕了他。 童为龙被憋得喘不过来气，双眼翻白，眼看就要昏过去了。 厉温平看清了情况，却没有出声制止。 他得吩咐手下人，把刚才这男人的风言风语烂在肚子里。 他自己作为单身的钻石王老五，八卦小报编造的关于他的流言蜚语，不知道有多少。 什么包养女明星，睡大学生之类的八卦消息满天流传。 哪天静海市要是没人在传，大概就是厉氏集团倒闭的那一天。 可王萍萍毕竟一介女流，传出这种桃色绯闻，会对她的事业和形象有影响。 就在此时，电梯门再度打开。 王萍萍带着助理和一个女孩缓缓出现在众人面前。 气氛一瞬间凝滞了。 保安队长更是心惊胆战。 他本来是打算在老板回来之前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结果却刚好被老板撞了个正着。 快点！！ 保安队员心知肚明，其中一个机灵的，抬脚踹开了附近一间空房的门。 其他人抬起童为龙就要往把他往里塞。 可他们的动作慢了一步。 王萍萍在童为龙被丢进小黑屋之前，忍不住惊讶地说：“你们在干什么？” 周围几十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一个敢答话。 最后还是厉温平轻咳两声，摆出笑容。“王老板，好久不见。” 王萍萍礼貌的笑了一下。 没指出他们明明两天前，才在一场商业研讨会上见过。 不过当时碍于两家公司的规模差异，王萍萍并没有资格和厉温萍萍起平坐，只不过简单的打声招呼。 “嘭！” 趁着两人说话的功夫，童为龙被丢在房间的地板上。 他们打算把这个胡乱认老婆的神经病关在里面，等老板走了再收拾。 可王萍萍已经走了过来，透过敞开的门扉，认出了狼狈不堪的男人。 “童为龙？你怎么在这儿？” 王萍萍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阴沉。 见老板一副明显认识这男人的模样，保安队长脑袋一懵，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悄悄踢了踢旁边一个保安，问：“这男的刚刚说自己叫什么？” 保安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好像是说叫，童为龙？” 难道这神经病男人说的都是真的？他真的是自己老板的丈夫？ 一霎那间，保安队长觉得前途无量。 听见期盼已久的声音，童为龙顾不上身体的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抓王萍萍的衣摆。 “萍萍，萍萍，你快和他们说，我确实是你的丈夫，他们冤枉我！” 王萍萍赶紧退后一步，满脸厌恶。 “童为龙，麻烦你搞清楚，我和你早就离婚了，而且没有任何关系！你凭什么跟别人说你是我的老公？” 见王萍萍当众否认自己的地位，童为龙满脸狰狞，咬牙切齿道：“好哇，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和那个贱人搞在一起了，对不对！” 第191章真相暴露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别凭空污蔑人！” 王萍萍不清楚前因后果，不知道童为龙以为自己和厉温平，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只是下意识觉得这话很难听，出于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厌恶，立马反驳。 童为龙满脸通红，脖子上青筋毕露：“你还狡辩！你看上有钱人，就觉得我成了你的障碍了是不是！” 他回想起了自己出狱时的那一幕。 当他费尽辛苦，赶到自己给情妇买的那一栋别墅门前，却看见美貌的情妇正在和一个肥胖的男人热吻，男人的手都快伸进情妇的衣服里去了。 童为龙脑子一热，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要教训这对奸夫淫妇。 而那个拿了他不知道多少好处的贱女人，却矢口否认和他的关系。 当时的情景，和今天何其相像。 王萍萍被攻击得莫名其妙，一旁的厉温平看不下去了，无奈地站出来说：“我好像就是他嘴里的那个‘贱人’。” “厉老板？”王萍萍这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吃了一惊。 联想起童为龙这人的恶劣，毕竟做了多年夫妻，王萍萍一瞬间就明白了，童为龙到底指的是什么，顿时气得脸颊通红。 “童为龙！你不要因为自己龌龊，都觉得别人和你一样肮脏！你当初干的那些事情，桩桩件件，都让我无比恶心！” 保安队长候在一边，见这对夫妻俩仿佛有深仇大恨似的，悬着的心先放下了一半。 夫妻可不一定亲密，也有可能比仇人还痛恨彼此。 这两人显然属于后者。 可童为龙听不进去这些话，深陷回忆中，在他眼里，王萍萍已经变成了当初背叛他的情妇，正指着他耻笑。 王萍萍骂过一通，注意到周围看热闹的群众，知道这样下去会对公司的声誉造成影响，于是赶紧让保安把童为龙轰走。 保安们架起童为龙，从王萍萍带来的女孩身边经过。 仿佛怕沾染到病菌似的，女孩连忙往王萍萍的身边躲了一下。 “妈妈。” 就是这个动作，让童为龙注意到了她。 “童潜？”他喃喃自语。 这简短的一个名字，却戳中了女孩的痛处，她高声叫起来：“我才不是童潜，我是林冬冬。” 一边说着，一边还扯了扯头发。 自从进入了管理严格的舞蹈学校，老师便想尽办法让她留正常的头发。 林冬冬本来誓死不从，奈何生日宴会之后，得到王萍萍“放手教育”的指示，老师终于放胆，强行把她按住，剪掉了那一头碍眼的绿毛。 事已至此，林冬冬再哭闹也没用了。 童为龙定睛看去。 实在太像了。 这个女孩的眉眼、身材都像极了长大之后的童潜，只有胸前鼓起的两团，才昭示着她的性别。 这样一个和童潜极为相像的女孩，竟然叫王萍萍妈妈。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从脑海中划过。 童为龙凝望着女孩清秀的面容，忍不住问：“你是谁？” 不止他，周围的其他人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前段时间王萍萍生病住院，童潜在助理的帮助下，召开了许多次会议。 他具有煽动性的演讲能力和极具前瞻性的战略眼光，都给公司员工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老板一开始带着林冬冬出现在电梯里的时候，大家都以为来的是小老板童潜。 没想到竟然是个女孩子。 王萍萍脸色一白，想起林冬冬还不知道她被抛弃的真相，立刻喝止：“她是谁关你什么事？” 林冬冬却不干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正是宣告她身份的好时机呀，为什么王萍萍不肯承认她？ 难道是觉得她没有资格继承王宝宝公司吗？ 心念电转间，林冬冬脱口而出：“我是王萍萍的女儿，也是童潜的双胞胎姐姐。” 我和他们是具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 话音刚落，就见童为龙身体一震，惊恐地张大眼睛。 “你是童潜的双胞姐姐？怎么可能！我当时明明把你丢在小路上的！” 他当时把一个婴儿丢在天寒地冻的乡村小路上，根本就没想过她还能活下来。 谁能料到这女孩命竟然这么大，不仅好好活着，还在十几岁的时候找回来了。 世界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童为龙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可那张和童潜极度相似的脸庞，让他无法质疑。 相较于童为龙的震惊，林冬冬是真的懵了。 “丢在小路上”是什么意思？ 王萍萍不是告诉她，说她是被人贩子偷走的吗？ 还是说，从来就没有什么人贩子，王萍萍向她撒了谎？ 突如其来的真相，令这个年轻的女孩脸色发白，手脚发软。 王萍萍本来想阻止童为龙说出真相，可当男人脱口而出那句话时，她就心下一沉，知道一切都不可挽回了。 “还不快把他弄走！” 执掌公司多年，王萍萍第一次在这里大发雷霆。 受到惊吓的保安队员花费大力气去拉，终于把死死抱住门框不放的童为龙扒了下来，然后捂住嘴，抬了出去。 再不走，这神经病要是再爆料出什么惊天大新闻，只怕他们都得丢饭碗。 厉温平也开始让手下驱散人群。 老板们的八卦虽然精彩，可再精彩也比不过饭碗。 很快，除了几个当事人，其余围观群众都撤了。 王萍萍深吸一口气，头痛欲裂。 她对走过来的厉温平说：“抱歉，厉老板，害您白白挨了一拳。” 厉温平温雅的笑着挥挥拳头：“没关系，我已经当场报复回去了，他只会比我伤得更重。” 王萍萍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那个人是我的前夫，我早就和他离婚了，结果他还跑来纠缠。他就是一个泼皮无赖，刚才说的那些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厉温平不在意地说：“像我们做生意的，这种泼皮无赖见得多了，难道还要个个放在心上吗？” 两个人站在一起，勉强聊了几句。 厉温平见她神色不定，知道她还有事情要处理，便先告辞了。 送走厉温平，王萍萍抚了抚发痛的额角，开始处理童为龙嘴无遮拦给她留下的大麻烦。 第192章离家出走 “也就是说，林冬冬知道了当年她被抛弃的真相？”童潜问。 王萍萍神色委顿地点点头。 童潜无语。 早在一开始认回林冬冬的时候，他就不赞成母亲向她隐瞒事情的真相。 先不说林冬冬作为当事人有知情权，光是他们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就不能保证，可以一辈子不说漏嘴。 再说了，只要童为龙一天不死，就一天是个定时炸弹，说不定哪天就爆了。 这不，现在不就暴露了吗？ 不过事已至此，童潜也不好再放马后炮。 无论怎么说，王萍萍当初隐瞒都是出于好心。 王萍萍爱女心切，林冬冬被遗弃的事也是她十几年来的心结。 难免会冲昏头脑，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那林冬冬……我二姐她怎么说的？” 见母亲扫来不满的眼神，童潜马上改口。 王萍萍叹了口气，“冬冬她没说什么，这才是我担心的。” 可能是由于身世的原因，林冬冬明显要比同龄人更加敏感复杂。 自己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这个真相，一般人都很难接受，更不要提，比一般人自尊心更加强烈的林冬冬了。 王萍萍本来还想安慰她两句，林冬冬却满不在乎的表示，“哦，原来是这样啊。” 这令他隐隐地有些担心。 童潜安慰母亲说：“她一直都没有父亲的这个概念，没有期待，自然也不会受到伤害。她可能真的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见母亲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作为孝顺的儿子，童潜只好说：“那我回头和她聊聊，开导开导她吧。” 可当童潜敲响林冬冬卧室房门的时候，却发现没人开门。 “二姐，开门。” 在门外敲了好几分钟，依然没人理他。 童潜心里升起不妙的预感，几乎就要用脚踹了。 “林冬冬，开门！” 她喊的声音太大，很快就招来了王萍萍和童盼儿。 童潜回头，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焦急。 “一直没人开门，她不在卧室吗吗？” 童盼儿小声说：“应该在的……我们还是找一找吧。” 三个人把房子找了个遍，也没看见林冬冬的身影，心下一沉。 王萍萍努力镇定，“说不定她出去玩了，也不一定就是离家出走。” 要说出去玩，童潜第一个想起的人就是孙岩。 之前，林冬冬愿意找他帮忙，可见还是很信任这个人的。 现在离家出走，很大可能就是去找他了。 童盼儿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主动请缨：“我去找孙岩问问，我知道他家在哪。” 要不是时机不对，童潜都想吐槽了。 姐啊，你俩都不是同班同学，关系也不亲近，能认识他家庭住址，肯定是尾随知道的吧！ 你怎么能这么痴汉！ 不过这时候，王萍萍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失踪的林冬冬身上了，也没注意到童盼儿话中隐藏的含义。 不敢看弟弟，童盼儿头一扭，就跑出去了。 童潜想了想，先前资料里提过林冬冬喜欢去游戏厅和桌球厅，一边兼职打工一边玩。 王萍萍知道后，立刻打电话给童卫国和赵力，拜托他们留意静海市的游戏厅和桌球厅。 又等了一会儿，依然没有消息传来，王萍萍坐不住了，拿起外套就想出去找人。 童潜拦住她：“我们还不知道二姐到底去哪儿了，就算出去也是像没头苍蝇一样乱闯，你还是留在家里坐镇指挥吧。” 说实话，他也有点担心。 毕竟林冬冬看着泼辣，实际上就是一只纸老虎。 就凭她在底层混出的那些经验，对付真正的坏人根本不够瞧。 希望她没事吧。 王萍萍颓丧地抓住头发。 “都是我不好，明知道童为龙可能会找过来，还要把她带到公司去，也没有及时拦住他，让她知道了那些事情，她现在一定很怨恨我这个母亲。” “妈妈，我觉得你不用那么悲观，她可能只是出去买点东西了。” 见安慰不起效果，他又转移话题，“童为龙怎么样了？你把他赶走了吗？” 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王萍萍深知，像童为龙这种一无所有的无赖才最可怕。 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可以豁出命去和人拼。 王萍萍不行。 她不仅拖家带口，还要顾及到整个公司的形象。 就算把人关进派出所，就凭童为龙的行为，也关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来。 到时候，还会被他这张狗皮膏药粘上。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因为童为龙，王萍萍精心编制的谎言被戳破，她一气之下，让门口的那些保安把他痛打一顿，丢出擎天大厦，并且放话说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童为龙被半死不活地丢在门口，昏头昏脑爬起来还想往里冲，但是遇上门口高大健壮的保安，又怂了。 毕竟单方面挨打，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感到愉悦的事情。 他暂时从王萍萍的世界中消失了。 童潜没有说话。 以他对于他这个渣爹的了解，除非死了，否则这人总有一天还会跑过来继续纠缠。 如果真有这一天…… 童潜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狠厉。 他重生回来的最大愿望，就是要保护好自己的家人。 哪怕用上一些非常规手段，他也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的幸福。 眼看天色渐渐暗下来，王萍萍越等越急。 距离发现林冬冬不见，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各方面都没有发现林冬冬的踪影。 她站起身，走到客厅的电话机旁。 她准备动用自己的人脉来寻找林冬冬，哪怕会欠下人情。 正当她拨下第一个数字键的时候，客厅的门被人推开了。 一个略显瘦削的身影走了进来。 童潜第一眼看见了来人，立刻蹦到王萍萍旁边按下电话。 “妈，妈，别打了！她回来了！” 王萍萍看向客厅的方向，走进来的人不是她的女儿林冬冬又是谁？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紧随而来的便是恼怒。 因为心疼林冬冬的经历，王萍萍对她从来和颜悦色，连童盼儿偶尔都要受到教育，王萍萍却从来不对林冬冬说半句重话。 但这一次，实在太过分了。 王萍萍放下电话，走过去，强忍着怒气说：“你到哪儿去了！知不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 林冬冬一脸的无所谓。 “啊？我就没事出去走走，怎么了？” “你出去为什么不先和家里人打个招呼？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 童潜也很不高兴。 大冷天的，就因为担心林冬冬，他们不知道派了多少个人出去寻找。 连童盼儿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当事人却压根不把自己的安危放在心上。 真让人火大！ 第193章点醒 母亲和弟弟的着急上火，衬得对面的林冬冬冷漠非常。 受到指责，她不耐烦地说：“是我让你们去找我的吗？我就是想出去走走，还要被人管。在学校你们不让我出去就算了，回到家还让我继续坐牢啊！” 压抑了整整三个小时的愤怒、焦急，面对这样死不认错的女儿，王萍萍终于爆发了。 “林冬冬，虽然我没有教育过你太多的东西，可我早就告诉过你了吧，做人不能太自私！你看看因为你，现在还有多少人在外面挨冻！” 林冬冬把头猛然抬起，眼神讥诮。 “我就是自私怎么了？大不了你再把我丢一回啊？” 说完，她就大步跑回自己的卧室，把门一关，把整个世界都关在房门之外。 留下王萍萍愣在客厅，脸色白得可怕。 童潜不知道该安慰母亲什么好。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出声提醒。 “妈妈，我们要不要给小叔叔他们打个电话，叫他们别再找了？” 王萍萍猛然回过神，略显仓皇的说：“嗯嗯，是的是的，得让他们赶紧回去，还有你大姐，也得让她快点回来……” 她想往电话旁边走，脚下却不知怎的，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险些跌倒。 童潜赶紧跑过去扶起母亲，把她扶到座椅上坐下。 “妈妈，电话我来打吧，你先喝杯热茶。” 王萍萍点点头，两只手攥住茶杯，没有说话。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出门的时候，王萍萍把自己的手提电话给了童盼儿。 如今社会上坏人很多，童潜担心姐姐，最先给她打了电话，得知她还等在孙岩家门口。 “我忘了今天是星期天，这个时候他一般会出去和朋友打球……” 童盼儿正解释，弟弟就在电话那头打断了她。 “姐，你快点回来吧，林冬冬已经平安到家了。” 童盼儿放下心：“哦哦，回来就好。是谁找到她的？”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弟弟的无奈：“她自己回来的，说是出去走走。” “……好吧。” 电话挂断之前，弟弟还在电话里殷殷嘱咐，让她快点回家。 童盼儿点头应好，收起电话，正想离开，却见街道另一头，几个少年正结伴而来。 是孙岩，和他的朋友。 眼看就要和他们正面撞上，童盼儿紧张得心脏怦怦直跳。 她虽然喜欢孙岩，却从没想过要把这份喜欢付诸实践，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自从被弟弟捅破这份少女心思之后，她就再也没偷偷跟踪过孙岩。 算一算，已经快两个月没再见过这个少年了。 童盼儿想看看他现在变成什么模样。 可天色昏暗，周围又没有路灯，凭童盼儿的目力，实在瞧不清楚。 那群人越走越近，远远便能听见清朗的少年笑闹的声音。 现在走已经来不及了。 慌不择路之下，童盼儿把自己塞进了孙岩家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 已经近在咫尺。 童盼儿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跳动的声音。 孙岩领头，从巷子口经过。 似乎完全没有发现这个女生。 童盼儿松了一口气之余，也忍不住失落。 看来，是真的没有缘分啊。 就算离得这么近，也终究会彼此错过。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慢慢从那条藏身的小巷子走出来。 但孙岩竟然还没有回家。 他低着头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童盼儿吃了一惊，掉头就跑。 等要转弯消失不见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孙岩已经不在那儿了。 很快，二楼浴室的窗户被打开，一点灯光泄了出来。 紧跟着传出来的，还有孙岩朝气蓬勃的声音。 “奶奶，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乱放我的内裤！” 童盼儿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用手理了一下长发，慢慢向着夜色深处走去。 回到家之后，童盼儿明显发现气氛不对劲。 妹妹明明已经回来了，妈妈却还是一脸丧气，眼神忧郁。 至于弟弟，倒看不出来什么不一样。 找到个机会，姐弟两个凑到一起，童盼儿才知道，林冬冬竟然说了这么伤人的话。 “妈妈也从来没想过要丢掉她呀。”她忍不住替自己的母亲辩解。 “可林冬冬根本听不进去，”童潜越说越气，“算了，我去找她谈谈。” 被童盼儿拉住，“你还是先平复平复心情再去吧，免得到时候吵起来，妈妈又要难过了。” 童潜眉毛一挑：“你还不相信弟弟我吗，等着看吧。” 论嘴炮，他可从来没怕过谁。 时隔数小时，童潜再次敲响了林冬冬的房门。 不开门，可以啊。 童潜警告，“给你三秒钟时间把门打开，不然我就用脚踹了，你知道我说得出做得到的。一、二、三！” 脚刚抬到一半，门就开了。 林冬冬一脸不爽的站在门口：“你想干什么！” 童潜硬挤进去：“来找你聊聊。” 林冬冬双手环胸，做出防备的姿态：“我和你没什么好聊的！” “真的吗？”童潜故意拉长声音道，“你就不想聊聊龙哥……” 林冬冬一下子慌了，“什么龙哥？我不知道！” “你不是想找龙哥替你摆平之前做下的那些事吗？” 林冬冬词穷：“……你……” 童潜懒得和她废话，直截了当切入话题。 “你去给妈妈道歉。” 林冬冬炸了：“凭什么道歉啊？我又没做错！” 童潜说：“就凭我可以帮你解决你的烦恼。” 林冬冬怔住：“你真的可以做到？” 童潜自信一笑：“当然！” 凭他的能力，这不过是小事一桩。 事实上，早在得知这一情况后，他就想办法把后续问题解决了。 只是想一直抓住把柄拿捏林冬冬，才没有把这件事说出来。 童潜重申条件：“你去和妈妈道歉，我就帮你把问题解决，双赢。” 见林冬冬还在犹豫，他又补充说：“妈妈其实心很软的，你一道歉，她就会原谅你。再说的现实点，她才是一家之主，你惹恼了她，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简简单单两句话，点醒了犯倔的林冬冬。 第194章道歉 对啊，王萍萍可是一家之主，掌控一整个集团公司的女人。 林冬冬如果想继承她的财产，那么不说讨好她，至少也绝对不能惹她厌烦。 虽然那对贪婪的养父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林冬冬面前，可他们叮嘱过她的一些话，她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人都是感情动物，家里的几个孩子都是陪王萍萍从贫苦时走过来的，感情自然比林冬冬这个半路插进来的孩子要深厚。 如果想要胜过这几个儿女，林冬冬就必须趁着现在王萍萍对她还有愧疚，争取到更多的好处。 惹恼王萍萍，对她显然没有好处。 把帐算好，林冬冬的态度便转变了。 虽然还在嘴硬，但实际上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这是我跟妈妈之间的事情，你管什么闲事？” 童潜呵呵：“要不是你伤透了她的心，我也懒得管你。” 林冬冬怀疑地看着他：“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你就不怕我取代你的地位？” 童潜哈哈大笑：“那我等着呗。” 他是如此的自信，却让林冬冬产生了误解。 “也是，我们一母同胞，因为我是女的，所以被那个男人亲手抛弃，你是传宗接代的儿子，可以幸福的活到现在。你还怕什么呢？” 林冬冬幽幽的说。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童潜很想告诉她，如果大家的命运还像上辈子一样的话，那林冬冬可比自己幸福多了。 虽然孑然一身，却没有牵挂。 不像童潜，都快活生生累死了。 到那时候想让林冬冬回来，她肯定都不愿意。 事情商量定，童潜便站在门口，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冬冬白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走到客厅去。 王萍萍独自坐在餐桌边上，右手支着头，左手握着茶杯，眼神放空，整个人显出一种难得的疲倦。 她在反思。 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如果没有为了塑造完美母亲的形象，向林冬冬隐瞒一切； 如果当初没有选择认回林冬冬； 如果……没有嫁给童为龙。 那她今天碰到的这些令人糟心的问题，会不会压根就不会出现？ 她可能还会是乡下的村妇，嫁给一个老实忠厚的丈夫，生了一堆孩子。 突然，一道吞吞吐吐的声音响起：“妈妈。” 王萍萍回过神，听林冬冬嘴巴几度张合，最终艰难的说出了一个词：“对不起。” 林冬冬竟然主动道歉了？ 能让这样一个有着强烈自尊心的、叛逆不羁少女主动道歉，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稀罕。 王萍萍实在太惊讶了，以至于一直没有回应。 却让林冬冬误以为她刻意不理会她的道歉，生气之余又有些委屈：“对不起，我应该和你说一声再出去的。” 孩子既然都主动认错了，王萍萍连忙站起身，“没事的，妈妈也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刚刚不该对你发火的。” 母女两个看似冰释前嫌。 无意间，王萍萍一抬头，瞥见了躲在一旁的童潜。 见母亲发现了自己的存在，反正躲也来不及了，童潜便大大方方向她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张笑脸。 王萍萍心生暖意。 虽然不知道童潜用了什么方法，才让林冬冬主动道歉，但毕竟是孩子关心她的证明。 午夜梦回，她虽然无数次后悔当初嫁给童为龙，到底她的孩子们没让她失望。 离家出走的事件，就以第二天把林冬冬送去舞蹈学校上学为结束。 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上午刚解决了林冬冬这个大麻烦，下午，童潜一放学便开始收拾书包。 同桌试图叫住他：“喂，大哥，把你的作业借我抄一下。” 童潜头也不回的跑远了。 “没空，你找别人，我今天有事。” 同桌绝望地喊：“什么事啊，连兄弟情都不顾了！” 童潜飞奔到一家咖啡厅里。 被服务员领到预定好的位置上，已经有人坐在那儿等他了。 那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出头，显得有些青涩，有些倔强。 一看就是个容易被利用煽动的愣头青。 见一个小孩拎着书包在自己对面坐下，他有些诧异地说：“我约了人了。” “你约的就是我。” 为了不迟到，童潜一路跑过来的，现在口渴得厉害，一坐下便抓起咖啡猛灌了一口。 结果被苦得直皱眉头。 对面的记者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明显未成年的小孩，竟然就是查出小作坊事件真相的人？ 童潜瞟了他一眼，果然是个愣头青。 不过这愣头青背景可不小。 一开始，小作坊事件爆发，报道内容把矛头直指王宝宝公司。 童潜自然要派人去调查写这篇报道的记者的背景，看是不是又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可他却没查到什么，很明显，这记者身后有一股势力在阻止他查到资料。 最后，还是周明晏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一叠资料。 童潜这才知道，报道他们家事件的记者叫吕邦剑，父族从政，母族从商。 不仅是个妥妥的富二代，还是个官二代。 不过这二代和别的富豪不同，他很有理想，立志要当中国的约瑟夫普利策。 从出道当记者以来，因为家族背景雄厚，不惧各方力量打压，倒真给他曝光出来一些黑幕。 这样的人，明显是用钱无法收买的。 童潜在看过他的资料以后，便调转调查方向，把切入点插进小作坊老板说谎的可能性上。 后来揪出了幕后黑手厉大汉，童潜想了想，便把厉大汉痛哭流涕，承认自己造谣污蔑的视频刻成光盘，寄给了吕邦剑。 虽说这记者也有失察的罪过，可他家庭背景雄厚，童潜肯定不能把他怎么样，连起诉都不行。 既然这样，就只好恶心恶心他了。 没想到记者看过光盘之后，直接找到寄出光盘的人的地址，要约童潜见面。 思量片刻，童潜答应了。 毕竟如果资料上说的都是真的，那这吕邦剑除了冲动一点之外，倒还算是个好人。 应该不会挖坑让他跳。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童潜还是带上了录音笔。 第195章童大忽悠上线 对面单纯的记者可没想到这看似纯良无害的小孩，竟然有这么多花花肠子。 见记者久久不吭声，童潜长舒一口气，对上他的眼睛：“你约我来，有什么事吗？” 记着没回，反而问道：“你和王宝宝公司是什么关系？” 童潜说：“王宝宝公司的董事长叫王萍萍，是我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 记者恍然大悟。 他看向对面年轻的孩子，有些犹豫。 童潜不动声色，等待对方先开口。 他暗自猜测，这记者大费周章把他约过来，可能是想了解更多的情况。 比如厉大汉是谁，和他们有什么仇怨，搞不好最后还要再写一篇报道出来。 谁知对方一说话，就让他蒙了。 “对不起！” 童潜惊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记者脸颊泛上红晕，很是不好意思。 “对不起，我当初不应该偏听偏信，结果写了完全和事实不符的报道出来，给你们造成了相当恶劣的影响！” 这下，童潜是真的惊讶了。 就算是一般的成年人，想让他承认自己的错误都很难。 更何况对面这个记者是个二代，至少人家在静海市都可以横着走，他却诚恳地道歉了。 这记者人品真的不错。 童潜暗自评价。 记者被他的目光看得相当忐忑，好一会儿，这个孩子才开口：“如果做错事道歉有用的话，那要警察干什么？” 那时候火遍亚洲的《流星花园》还没有出现，电视剧里的这句名台词也不为人知。 记者一听，以为童潜要找警察来主持公道，顿时更紧张了。 “不是，如果你想告我的话，找警察是没用的，你得让你们公司走法律程序。” 童潜都快憋不住笑了。 他都多久没见过这样天真单纯的人了。 人家要告他，他还好心给人家指路，生怕别人告不成功似的。 童潜咳了两声：“放心，我们没打算告你，毕竟你也是被蒙骗的，算是受害者。” 前些日子，王萍萍告诉他，公司已经正式起诉小作坊老板和厉大汉，正在走司法程序。 以他们这边准备的证据，这场官司必胜无疑了。 到时候，这两个人肯定会赔一大笔钱。 而且，因为小作坊老板违背合同，擅自利用卤料包进行加工，当初签下的合约也作废了。 小作坊老板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趁机赚到点钱，还很有可能面临高额赔偿金。 本来经过这次事件，王宝宝公司伤了元气，至少挫败了公司想要继续拓宽经营业务的想法。 可能在未来的几年内，想要说服其他人继续投资，都很困难。 不过还好，厉温平出面了。 他拉着王萍萍，打算投资食品加工厂。 只要生活在静海市的人，谁不知道攀上厉氏集团代表着什么？ 别说厉温平让他们去投资食品厂，就是让他们去投资茅坑，也会有人拿着钱大把大把砸进去。 厉温平动作很快，食品加工厂的各个项目没多久就落实了，再过几天就要正式开业。 想到这里，童潜眼睛一转，计上心头。 他朝对面松了一口气的记者说：“但是说实话，如果不是你在当中横插了一脚，这件事情绝对不可能闹这么大。你不知道，到现在还有人跑来骂我们，说我们是黑心企业呢。” 记者愧疚心爆棚。 报道新闻要及时准确，本来就是新闻从业者的基本准则，他却害得人家好端端的公司险些倒闭。 童潜趁热打铁：“那这样，我给你一个弥补的机会，你干不干？” 记者抬起头，眼神亮晶晶的：“什么？” 又过了几天，王宝宝集团公司和厉氏集团联手打造食品加工厂，建立生产流水线的消息便登上了各大报纸。 文章中说，这个食品加工厂一旦正式开始运转，就可以为增加就业、拉动静海市经济增长，作出卓越贡献。 总之，把这个还没开始这是运营的加工厂，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一看署名，有些细心的人就犯疑惑了。 因为写这篇吹捧文章的，正是前段时间揭露王宝宝公司生产黑幕的吕邦剑。 “……你觉不觉得，这篇文章写的有点过？” 记者犹豫地看向童潜。 对方不断翻阅着近几天的报纸，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听见记者的询问，他毫不在意地挥手：“哪有哪有，刚刚好啊。” 看记者还有些忐忑，童潜放下报纸，坐到他身边，哥俩好似的拍拍他的肩膀。 “这篇文章是我们俩共同润色出来的，我就不说了，你可是专业人士，要相信自己的专业能力。” 当时，在咖啡馆见过一面，在童潜的指挥下，记者便写了一篇报道“弥补”之前造成的损失。 所以，报道里只字不提前段时间王宝宝公司闹出来的丑闻，只说公司即将新开一条生产线，连厉氏集团都很看好云云。 童潜看后，觉得很不满意，亲自操刀改写，就成了后来登在报刊上的模样。 “可是，明明食品加工厂还没正式上线呢，我们怎么能提前知道它一定会带来这么多好处呢？”记者依然在纠结。 其实，发出那篇报道之后他就后悔了，觉得自己违背了记者的职业道德。 童潜连忙说：“吕大哥，你要相信你的职业判断呀。再说了，我不是都带你去现场看过了吗？整个食品加工厂我们都是按照最高标准建造的，保证不会对环境造成太大污染，而且员工也会尽量招下岗工人，能帮国家安抚就业，一举数得啊。” 如果周明晏在这里，他就会一眼看出来，这是童大忽悠又上线了。 不过记者愣愣的，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到底还是被童潜给忽悠过去了。 毕竟，这可是一块金字招牌，只利用一次就丢掉，实在太可惜。 童潜决定，要和这位上面有人的记者打好关系，万一以后要和人打嘴仗，还可以抢先占领舆论高地。 一举数得呀。 可怜的记者，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还觉得童潜这人虽然年纪小，却非常会来事，下定决心要好好和他学习为人处事的方法呢。 第196章被人堵了 这天一大早，童潜就爬起来了。 童盼儿正准备吃早饭，见弟弟竟然从房间里出来了，不由惊讶地看着他。 自从周明晏离开之后，童潜是越来越懒了。 以前不管再怎么赖床，叫他两声，他还是会努力爬起来的，现在就是明目张胆的不起床了。 怎么今天起这么早？ 童潜不满地哼哼：“姐，你也太看不起你弟弟我了。再说了，我可比某人起得早多了。” 他边说，边往家里另一个孩子的卧室努努嘴。 前几天，拖到不能再拖的时候，一中终于肯放学生们寒假。 林冬冬的舞蹈学校放假倒是比他们早。 现在三个孩子都在家，童潜好歹白天还能起得来床，林冬冬则是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有时候吃饭都叫不出来。 童盼儿看着弟弟，微微摇头，意思是叫他不要管。 “好吧好吧，其实我今天跟人家有约，中午应该不回来吃，你自己吃吧。” 如果是平常，童盼儿大概只会默默“嗯”一声。 可这回，她忍不住问了：“和你有约的那个人，就是之前报道的记者吗？” 童潜刷过牙跑到客厅摸了个包子，边吃边说，“是啊，他还挺好玩的。” 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教养大的，吕邦剑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天真和正义感。 这在成年人身上很少见。 以至于童潜总忍不住嘴贱去逗他。 自从认识他以来，童潜几乎天天和他泡在一起，从天文扯到地理，两人的关系突飞猛进。 童盼儿盯着弟弟的侧影，欲言又止。 等他快出门了，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那……明晏怎么办？” 童潜吃一惊，被包子噎到了，两眼翻白。 他赶紧冲过来找水，等卡在嗓子眼的包子顺着喉咙咽下去了，他才尴尬地看了姐姐一眼。 “姐，你别多想，我和那个记者，我们俩就是好朋友，兄弟之间的情谊。” 童盼儿明显不信。 童潜这才想起来，在别人眼中，他和周明晏也是纯洁的“兄弟”之情呢。 他一脸烦躁地抓抓头发。 “哎呀，姐呀，你别担心，我会背叛周明晏……” 他有些词穷，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和那个记者的关系，和周明晏是不一样的。” 念叨着念叨着，他又忍不住嘀咕起来。 “不过也不一定，要是周明晏再跟失踪了一样，半点消息都没有，我说不定就真的……哼哼！” 对于他和周明晏之间的关系，童盼儿大概也清楚了，只是装不知道。 她不主动问，童潜也装缩头乌龟，这件事是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最后，童盼儿意味深长的对弟弟说了一句：“明晏他对你很好，比我和妈妈，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对你都要好。” 童潜沉默片刻：“我知道。” 一番拖延之后，童潜出门的时间就比预定的迟。 他看了一眼手上的表，上午九点十五分。 耿直记者今天特意约他到静海市东边的一处烂尾工地附近见面。 因为记者正在调查烂尾楼的工程质量，但是之前去过几次都被赶出来了，又觉得童潜脑子机灵，带上他，可能访问的成功性会高一点。 按照约定的时间，童潜九点钟就该到了。 这样想着，他赶紧灌下最后一口豆浆，往城市的东边赶去。 因为没到年龄，虽然会开车也不能上路，童潜便选择了自行车这一出行工具。 虽然天寒地冻，童潜还是骑出了一身热汗。 他把妈妈给他买的灰色围巾摘下来，挂在车把手上。 又把外套拉链拉开，敞出整个胸膛。 上半身的皮衣镶嵌着闪亮亮的铆钉，下半身套一条皮裤，头发被摩丝向后梳起，手上戴着一串皮链。 活脱脱的一个放荡不羁的摇滚青年。 也就是今天王萍萍不在家，他才敢这样打扮。 其实他这副样子也是有原因的，因为记者同志好多天都啃不下来的采访对象，是个热爱摇滚的青年。 童潜为了帮助他采访成功，觉得还是要从拉近关系开始，这才搞了这一身行头。 他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心里美滋滋的。 这一身打扮是非主流了些，不过在大街上实在太吸睛了，好多小姑娘老妇女都盯着他瞧。 不过，童潜的高兴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当他骑车行到一条偏僻的小路上时，前方突然冲出来一辆面包车，把去路挡得死死的。 童潜踩下踏板，确认没空间可以过去，只好自认倒霉的准备调转车头，绕路走。 谁知身后，有几个一看去就不是善茬的男人正成群结队向这边走来。 童潜心下一沉。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上辈子童为龙被人讨债的时候，也是这样。 他被讨债人拦在偏僻的地方，痛打了一顿，威胁他必须要还钱。 这架势，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童潜的脑子飞快转动着。 前后都被人堵死，左右又没有路，只能试着冲一冲了。 他用尽最大力气踩下自行车踏板，然后飞快朝那群男人冲去。 可能是他一往无前的气势太强大，眼看着就要撞到人群，自行车也没有丝毫要减速的意思，总有人胆怯，忍不住后退两步。 人墙露出一点缝隙。 童潜便照着空隙，呼啦一下冲了出去。 一个胳膊上纹着一条龙的光头男人，狠狠给了退出的矮个男人一巴掌。 “让他撞一下你会死啊！今天这小子要是跑了，老子就让你死！追！” 先前堵住童潜的面包车开了过来，光头男人带头坐上车，指挥他们追上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童潜。 童潜一边骑一边后悔。 随着经济的不断发展，静海市的小汽车还不算太多，可自行车王国已经初现规模。 为了避免和那些完全不知道交通规则为何物的大爷大妈撞上，他就贪图方便，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 以至于现在，他被人追着，都没办法呼救。 事发突然，他甚至来不及想这些人到底是谁，来堵他做什么。 反正，肯定是不怀好意。 童潜骑得满头大汗，脚都酸了，却不敢停下。 要是被抓住，一定会有大麻烦的！ 第197章绑架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两只轮子蹬得再快也跑不过四只轮子的。 眼看就要冲出小路，拐进热闹的大街，逃离魔掌之际，童潜忽然觉得自行车后座被什么东西大力撞了一下，顿时无法掌控车身，整个人连带着自行车一起倒向了路边。 “刺啦——” 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响起。 面包车停了下来，纹身光头大哥带着几个人拉开车门冲下来。 童潜见他们气势汹汹的样子，知道这回是逃不过了。 他左右张望一眼，跌下来的地方刚好是在一个居民垃圾堆附近。 各种各样的生活垃圾零散堆放在空地上，冬天里依然散发出难闻的味道。 他要给家里人留点线索。 童潜迅速扯下脖子上的围巾，向周围的树枝上一抛。 围巾刚刚挂上去，光头大哥就追到跟前。 几个小弟扑上来，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童潜重新按倒在地上。 “老实点！” “不许动！” 如果不是情况不对，童潜都想吐槽，你们是不是以为自己是警察？ 光头大哥走过来，左右看了两眼，发现这时候并没有行人出没，于是果断手一挥。 小弟们领会到意思，把童潜抓起来，摁住头，往面包车上塞。 “等……” 童潜刚想说话，就被不知道是谁，一拳塞在肚子上。 顿时痛得连呼吸都困难，眼冒金星，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面包车带着童潜和他的自行车，一溜烟开走了。 车上。 童潜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他的双手已经被这群人捆在背后，无法动弹。头上也被蒙上了黑布，好在还没把他的嘴巴封上。 童潜虚弱的说：“……大哥，对不起，我不该和丽丽好的，你们要是能放我走，我回去就和她分手。” ？？ 连光头大哥都愣住了。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大哥开口喝道：“什么分手？乱七八糟的！” 童潜苍白的脸上现出惊讶的神色。 “你们不是陈凡那小子找来的吗？” 一个黄毛小混混不耐烦的说：“什么陈凡，这是我们……”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黄毛头上，光头大哥骂道：“蠢货！被一个小屁孩给框了！回头你就给我滚出去！” 黄毛不敢吭声，只用眼神狠狠剜着童潜。 可惜童潜眼睛上蒙着黑布，压根接收不到他的愤恨。 教训完了小弟，光头大哥又转过脸来打量童潜。 “小子，可以啊，都知道探我们的底了。” 童潜心里暗骂这人精明，脸上却依然摆出一副茫然的神色。 “不是陈凡让你们来的吗？他之前因为我跟丽丽的事情，说要让我好看的。” 光头大哥嗤笑：“小子，别在我面前玩心眼，老子跟人玩心眼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童潜假装听不懂，继续苦苦哀求。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不是陈凡派来的，所以你们能不能放我走？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这下连光头大哥都在心里想：“难道老子看走眼了，这小子就是个怂货？” 方才这小子骑自行车从他们身上碾过的狠劲，让人以为这是个狠角色。 为了显摆自己的优越感，他不屑地说：“呵呵，没想到你们一中的好学生也搞这些东西啊。毛都没长齐，还学别人抢女人。” 童潜心沉到了谷底。 这些人知道他是一中的学生，肯定是调查过他的背景，有备而来的。 想让他们放自己走，估计是不可能的。 他还想继续装傻，却被光头大哥一巴掌甩在头上。 “乖乖闭上你的嘴，不然老子等会儿让你想把嘴闭上都不行！” 童潜瑟缩了一下，没再说话。 心里却飞速思考着一些问题。 这些人这样目标明确的把他绑走，而且也没有明确要把他杀死，十有八九就是绑架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联系家里。 家里人肯定会又怕又急吧。 童潜心里着急，可现在的状况，他被人制住，身边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也不敢做什么小动作。 面包车就这样一路向前开去。 童潜坐在车里，一开始还学电影里，去计算车转了多少次弯，大概开了多少里程。 可实在没有概念，只知道开了很长很长时间，最后也只能放弃。 面包车里，可能是由于带头的大哥下达了指示，车厢里并没有多少人交谈，大家都在沉默的抽烟，熏得童潜连连呛声。 他听见有人嘀咕了一句：“妈的，有钱人家小孩就是矫情！” 又过了一会儿，狭窄的车厢里突然响起了嗡嗡的震动声。 “哪个混蛋带了些乱七八糟的生意上来，快点给我按掉！” 又是那个光头大哥的声音。 小弟们慑于大哥的威严，赶紧低头寻找，却毫无收获。 最后，大家一致把目光放在了唯一没有动作的人质身上。 “喂，你身上什么东西在响！” 童潜又等了几秒，才慢慢吞吞地说：“啊？应该是我的手提电话在响。” 光头大哥骂了一声，离童潜最近的一个小弟，直接把手伸过来，开始在他身上翻找。 因为是冬天，衣服穿的多，加上手提电话也是贵重物品，童潜出门怕被人偷，硬是塞在了衣服的最里面。 说实话，被人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感觉真不好。 童潜心里把这个人骂了千万遍。 搜着搜着，手提电话终于停止了震动。 可没停下两秒，震动声又再次响起。 “妈的，别震了！”光头大哥骂骂咧咧的，“快点把他绳子解开，叫他把电话拿出来！” 童潜被捆了半天的双手，终于重获自由。 他费劲地转了转手腕，让血液得以流通。 光头大哥一巴掌挥上来，“你快点把电话拿出来！” “……好。”童潜畏畏缩缩的，实际上却在拖延时间。 把衣服慢慢一层一层解开，才摸出了藏在最里面的手提电话。 还没来得及看一眼，笨重的手提电话就被人抢去了。 光头大哥直接按掉了电话。 震动停止了。 一旁的小弟拍马屁：“大哥真厉害，不像我们这玩意，拿到手都不知道怎么用。” 大哥意味深长地说：“只要好好干完这一票，以后大家都能用上。” 第198章索要赎金 呸！ 钱还没到手呢，就想着用我家的财产来替自己收揽人心。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童潜不敢开口，只能在心里疯狂辱骂。 小弟用看肥羊的眼神垂涎地望了童潜一眼。 “大哥，这小子能给我们挣多少钱？” 光头大哥翘起二郎腿，用戏谑的口吻问：“小子，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童潜怯懦的：“什么、什么钱？” 光头大哥吼道：“钱！你被绑架了！叫你家里人拿钱来赎你，不然就要你小命！” 吼完之后，绑匪们发现童潜身体不停地发着抖。 抖一下，童潜就在心里骂一句。 “……不知道。” 光头大哥说：“你家里开了那么多店面，好说歹说也有个几千万吧，你又是家里面的独子。你妈就你一个儿子，我们找她要个一千万，不过分吧。” 一千万赎金！ 童潜急忙说：“我家真没那么多钱，公司又不是我妈一个人开的，钱都要分给合伙人的，还要发工资，又要投资，一年也赚不到多少钱。” “你骗鬼呢，赚不到钱，你用这么好的电话？一般人连电话费都付不起。” 绑匪们明显不相信。 童潜皱着眉头：“这电话是我用奖金买的，不是我妈妈给的钱。” “哟，还是个好学生啊。上个学，学校不仅不收你学费，还倒贴钱，当我们傻子呢！” 童潜无奈：“是真的，我从小学开始就参加各种比赛，拿到了不少奖金，而且如果学习成绩好的话，学校也会发奖金的，七七八八攒下来，也只够买一个电话。” “你什么意思啊？觉得我们成绩差，拿不了奖金，买不了电话是不是？” 来自学霸的炫耀，让学渣们愤怒了。 童潜被人报复性地打了好几下。 他多记仇的一个人啊，表面上畏畏缩缩的，实际上这些人打了他多少下，他都在心里记着呢。 等回头把你们这些人抓起来，一定要原样打回来！ 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童潜干脆闭上嘴当鹌鹑。 自从手提电话被挂掉之后，就再也没打过来了。 童潜暗暗猜测，打这个电话的人应该是吕记者。 因为看他久久不来，所以想打个电话问问，但是这么长时间没接电话，最后一次还被人按掉，记者虽然耿直了一些，到底也不算蠢，肯定觉得事情有异。 希望他能抓紧时间报警。 胡思乱想间，行驶中的面包车身猛然向前一倾。 童潜毫无防备，险些跌倒在地。 大哥指挥说：“把他给我绑上。” 应该是目的地到了。 童潜被绑上双手，推搡着拽出汽车，跌跌撞撞地被人带着走。 他脸上的面罩还没被取下，只能透过光线感知到他们从外面进入了室内。 又是哄哄闹闹一阵，童潜突然被人揪起衣领，拖到一个人面前。 光头大哥拿着他的手提电话，逼问：“你妈电话多少？” 童潜心里一紧，这是准备要赎金了。 妈妈知不知道他已经被绑架了？ “说，电话！” 童潜慢慢曝出一组号码，听光头大哥依次按下按键。 很快，电话就被人接通了。 “喂，我是王萍萍。”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光头大哥一开始并没有说话，王萍萍等了一会儿，见对面没人吭声，便说，“喂喂，有人吗？没人我就挂了。” 确定王萍萍还不知情，应该也没有报警后，光头大哥才在电话即将被挂断的前一秒说话了。 “你儿子在我手上。” 再一出声，这个光头大哥的声音便完全改变了。 童潜戴着眼罩，不清楚他是不是使用什么改变声音的机器，只知道他的声音由粗犷低沉，一下子变得尖锐刺耳。 听着就觉得不是个好人。 果然，电话那头的王萍萍顿了一下，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你说什么？” 光头大哥不再废话，把手提电话贴到童潜耳旁，“来，跟你妈妈说两句话。” 一开始，为了拖延时间，他不肯张嘴，被人揪住头发狠锤了几下，才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王萍萍听出了儿子的声音，慌张大叫起来：“宝宝！宝宝！你怎么了！” 绑匪把电话拿回去：“你听见了吧，你儿子现在在我们手上，如果想要他安全回去，就准备好一千万现金！” “等等，”王萍萍说，“我要再确认一下，那是不是我儿子。” 童潜又被揪住脑袋打了两下。 王萍萍在电话那头都快哭了：“有什么条件好商量，但是千万不要对宝宝动手，他身体不好。” “是吗？”绑匪阴阳怪气地说，“那王老板可得尽快准备了，不然时间一长，你儿子出了什么事，到时候就算再有钱都来不及了。” 听得出电话那头的王萍萍，在努力镇定自己的情绪：“你要的赎金太多了，我手上根本没有这么多钱。” 绑匪不耐烦了：“那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就在挂断电话的时候，另一边的王萍萍飞快喊了一句：“他有心脏病！你们……！” 话还没说完，电话便被挂断了。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童潜，心里一松。 他的心脏病早就被治好了，王萍萍之所以那样说，肯定就是在暗示他，自己提前知道了，说不定绑匪拨出这通电话的时候，警察就在边上。 事实情况，和童潜猜的也差不离。 吕记者和童潜约好早上九点见面，结果都到十点了，对方还没出现。 他就打了个电话过去，结果一而再再而三没人接，最后一通还被人按掉了。 傻子也知道不对劲。 记者出于敏感的职业嗅觉，果断通过关系报了警，又联系上了童潜的家人。 当得知儿子可能出事了，王萍萍真的是脸色惨白，差点当场昏倒。 若不是童盼儿在一旁支撑着，她说不定真的会软倒在地上。 童盼儿扶着母亲，不断自责，“早知道，我上午就不该让他出去……” 记者努力安慰眼前的两个女人。 “也许情况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他可能只是遇上点意外，暂时没办法回电话而已。” 但说实话，这话他自己都不信。 第199章韭菜香菜大白菜馅包子 果然，童潜失去消息几个小时之后，王萍萍接到了绑匪打来的勒索电话。 警察局一开始没把这当回事，毕竟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几个小时不回家不接电话也很正常，多半都是抽风，回来之后打一顿就好了。 只不过碍于报警的是上面有人的吕邦剑，王萍萍又是知名商人，才意思意思的，派了两个警察来调查。 那通威胁电话，被警察们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对视一眼，知道出大事了。 挂掉电话，王萍萍用手扶着桌子，低头沉默半天。 记者很愧疚，如果童潜不是去找他的话，恐怕也不会被人绑走。 “王女士，您……”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安慰，王萍萍已经把头发撩起来，眼神坚毅。 “我一定要救出宝宝！” 只是决心虽然有，可她手上真没那么多钱。 这些年虽然攒下了不少身家，可大部分都用于投资了，一千万的流动现金，即使是静海市的首富来，恐怕短时间内也筹不到这么多。 警方根据这一点分析：“这群绑匪应该不是专业犯罪。因为专业绑匪只是为了求财，提出一个过高的目标，反而容易失败。” 王萍萍紧张地问：“你们查出谁绑架了我儿子吗？” 来调查的警察摇摇头，见王萍萍一脸失望，忍不住说：“不过你儿子很聪明，我们已经找到了他挂在树杈上的围巾。那里应该就是他被绑走的地方。” 现在监控系统等于没有，警方只能派出大量人力，挨个询问附近的行人，看有没有人能提供绑匪的信息。 此时，距离童潜被绑架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六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王萍萍再次接到了绑匪打来的电话。 “钱筹的怎么样了！” 王萍萍在警察的示意下，故意拖延时间。 “一千万实在太多了，我真的拿不出来。” “那你筹到了多少？” “昨天我一接到你们的电话，就打给银行，银行那边告诉我，个人账户下，一天只能提出十万块，再多的就要提前预约了。后来我又找认识的人借，但是他们手头上都没有这么多流动现金。” “十万块？你当是在打发要饭的呢！这么大一个公司连一千万都没有，你们怎么混的！” “你懂个屁！”一提起生意，王萍萍瞬间从儿子被绑架的焦急母亲角色脱离出来，化身成头头是道的职场女强人。 “现在通货膨胀这么严重，一千万攥在手里，很快连一百万都不值了。可要是把这些钱拿去投资，就能钱生钱，就能赚更多的钱！” 电话那头，学渣绑匪们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他们这些人，有的连书都没读过就出来混，谈起打架倒有不少心得，可如果要说起生意经，那全是抓瞎。 最后，还是光头老大勉强撑起了气场。 “我不管什么钱不钱的，总之，一定要把钱给我筹到位了！” 吼完这句话，他便仓皇地挂掉了电话。 一个杀马特小弟凑过来，“那大哥，我们还要不要钱了？” 光头甩手给他一个耳刮子：“你被那个女人忽悠瘸了是不是！不要钱，你要什么！” 另一个小弟也小声说：“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哎，就说以前吧，一块钱能买好多东西，现在一块钱带在身上，转眼就没了。” 也有人跟着附和：“对呀，不愧是做生意的，脑子就是灵光，难怪能赚那么多钱。” 就连光头老大哥也一瞬间动摇，该不该要钱？ 如果能换成更保值的东西呢？ 但他们可是绑匪，换成其他东西，要是敢花，不就等着被抓吗？ 想通关键点后，光头大哥坚定了目标。 他们只要钱！ 想了想，他又觉得不保险，让人把关在一边的童潜提过来。 为了削减人质的体力，让他少作妖，从昨天被绑架的时候开始，这些人就没给他吃过东西，连口喝的都没有。 所以，当领头的大哥问他，王萍萍到底有多少钱的时候，他哼哼唧唧的就是不肯回答。 “再不说，信不信老子剁了你！” 童潜挨了一脚，却依然很坚决。 “你剁吧，反正我也要快被你们饿死了，我死之后，不要说一千万了，你们连一毛钱都拿不到。” 想想确实也是这个理，大哥就叫手下的人买了包子，给童潜吃。 “我不能吃包子，我对里面的猪肉过敏，”童潜继续哼唧，“我想吃延安路上的阿婆汤饺，要韭菜加香菜加大白菜馅的。” “有吃的就不错了，还这么挑！”光头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觉得这么奇葩的口味，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恶心的表情。 童潜：“你没吃过这个口味的吧？怎么知道不好吃呢？而且，我吃遍静海市的大小餐馆，从几千块钱的西餐厅，吃到几块钱的路边小摊，只有阿婆汤饺，能把这个馅的包子做的好吃。” 光头大哥：“竟然有些心动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小弟听他的描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鼓动道：“大哥，我们就去买点回来呗，让我们也看看有钱人怎么吃的。” 出于对富人世界的好奇，贫苦出身的光头大哥，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小弟们开着车，去阿婆汤饺要了十几笼韭菜加香菜加大白菜馅的包子，打包带走。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排查的警察就找上门了。 在询问阿婆汤饺老板，这两天是否见到过可疑人物时，老板否认了。 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老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跟眼前的警察吐槽。 “奇怪的事情没有，奇怪的人倒不少。刚刚警察同志你们还没来，有人开着车，要了十几笼的韭菜加香菜加大白菜馅包子。我开店这么多年都没见过口味这么奇怪的。” 结果回去一提，吕大记者一拍大腿。 “哎呦，我之前和童潜说过，要是这次采访成功，我就带他去吃我最爱的韭菜香菜大白菜包子！” 不过要带他去的地方不是阿婆汤饺，而是另外一家比较有名的店。 很显然，童潜在透过绑匪传递求救信息。 第200章两百五十万 当绑匪们带着包子回去的时候，童潜就一直在心里暗暗祈祷。 希望警方能发现他留下的线索。 毕竟他现在手脚被绑，眼睛也被蒙住，只能通过这种迂回曲折的方式留下踪迹。 不过还没等他等来警察，绑匪们就发怒了。 “呸！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么难吃！” 一个小弟迫不及待咬了一口包子，咀嚼两下之后，脸上露出了极为恶心的表情，直接把包子甩在童潜脸上。 童潜心颤了一颤：“啊？” “我说你的包子太难吃了！”小弟怒吼了一遍，只觉得嘴里的味道实在奇葩，跳脚去找水漱口了。 没人愿意给一个男人喂饭，所以绑匪暂时松开了他的手。 童潜也是饿极了，摸索着捡起滚在地上的包子，撕开外面沾满灰的外皮，咬了一口。 呕 这什么玩意儿？ 吕邦剑不是信誓旦旦和他说这口味的包子最好吃吗？ 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说：“可是我觉得很好吃啊，大概个人口味不同？” 其他被坑了的小弟纷纷扔了包子，想过来把这忽悠他们的小子揍一顿。 没料到一旁的光头大哥突然开口了。 “其实……味道还可以。” 一片寂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个机灵的小弟笑着，狠狠撕了一口手上的包子。 “大哥说好吃，那可能是我一开始没有仔细品尝，现在又吃一口，味道还不错。” 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大口啃起手上的包子。 “是我刚刚味觉出错了，这包子还挺好吃的……” “是啊是啊……” 童潜想幸好自己蒙着眼睛，看不见这些人硬着头皮仿佛吞毒药一样的表情，不然到时候忍不住笑出声，又要被收拾一顿。 大哥不理会小弟们的马屁：“你们刚刚去买包子的时候，没有出事吧。” “没有没有。” “那就好，那个老板报了警，要是惹出事，很容易查到我们头上。” 其他人闻言大惊，童潜心里也是一沉。 他怎么知道的？ 光头大哥盯着正在啃包子的人质，嘴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 “这女的可很宝贝他的儿子，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急成那样，结果现在竟然有勇气和我们讨价还价了，肯定是报了警，才有这样的底气。” 一听说王萍萍报了警，其他小弟们赶紧趁势扔了手上味道奇葩的包子，满脸担忧。 “大哥，那我们怎么办？” “这就要看我们的人质了。” 大哥走到童潜面前蹲下，顺手抄起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用锋利的刀刃拍着他的脸颊。 “小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家里到底有多少钱？” 童潜知道，绑匪的耐心已经耗尽。 如果再继续和他们周旋，很有可能会危及自己的生命。 钱虽然重要，可自己的命更重要。 死过一次的童潜，比谁都明白这一点。 所以他果断说：“两百万！” “唰！” 匕首割断了童潜的头发，在他脸颊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会不会破相？ 生死关头，这个念头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 只听光头大哥凶狠的威胁：“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这钱我们也不打算要了，留着让你妈给你烧纸吧！” 童潜拼命挤出几滴眼泪，用哭腔哀求。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家前段时间刚和厉氏集团一起投资了工厂，又投资买断好几份专利，就算这公司是我妈一个人开的，也不可能拿出一千万来！” 光头大哥眯着眼睛，盯着眼前瑟瑟发抖的男孩。 “切，老子就暂时信你这个怂货一回，但你要老老实实的，要是想逃跑，直接把你丢海里喂鱼！” 童潜拼命点头，他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大哥使了个眼色，还没吃上两口的童潜又被拖回另一间小屋子里关了起来。 童潜被绑架的三十八个小时后，王萍萍再次接到了绑匪打来的电话。 “我们已经问过你儿子了，他说你现在手上至少有两百五十万，我们只是求财，也不为难你。只要你把两百五十万现金交给我们，你儿子就会平安回来。但是如果不甩开警察，你就会看到你儿子的尸体。” 王萍萍心下一颤，他们知道了！ 会不会对宝宝造成什么伤害？ 她努力平稳呼吸：“我要听见宝宝的声音，确保他好好的。” 于是在小黑屋里想办法逃跑的童潜又被拖了出来，母子刚说上没两句，电话就被拿走了。 “两百五十万，明天我会打电话给你，你要把钱放到指定的地点，记得甩开警察，不然……” 王萍萍连忙说：“我知道，但是你们绝对不能伤害我的儿子！” 对面的电话挂断了。 王萍萍颤抖着手，紧握住话筒不放。 最后还是童盼儿拿下母亲手里的话筒挂好。 “妈妈，”这几天家里一团乱麻，童盼儿一直很贴心的没有添乱，“妈妈，如果花钱就能把弟弟赎回来的话，无论多少钱我们都给他吧。” 王萍萍低头看着女儿。 童盼儿紧握双拳，神情坚决。 “没有弟弟，我们家可能到现在还窝在大牙村里。钱没了，还能再赚，可是弟弟如果不在了，这个家就不成一个家了。” “盼儿……”王萍萍抚摸女儿的面颊，“你是个好女儿，也是个好姐姐。” 虽然有时候，弟弟对她干涉过多，可童盼儿心里很清楚这些年来弟弟对她的好。 只要弟弟能回来，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倒是一直坐在沙发上没有吭声的林冬冬，突然说话了。 “妈妈，你真的要给他们两百五十万？” 王萍萍平“嗯”了一声。 虽然这钱很多，可为了救儿子，她不得不这么做。 “那可是两百五十万呀！”见王萍萍似乎下定了决心，林冬冬急了，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抬高声音。 王萍萍的脸色沉了下去。 她盯着自己这个刚认回来没多久的女儿。 “你什么意思？觉得你弟弟不值这两百五十万吗？” 第201章凑齐赎金 林冬冬就算再蠢，也知道王萍萍生气了。 她连忙辩解：“不是，人我们当然要救，可是钱太多了。” 其实依她心里的想法，一毛钱都不出才最好。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口。 王萍萍淡淡的：“家里的钱都是我赚的，我不觉得多，谁也没资格觉得多。” 林冬冬一时哑口无言。 好半天才弱弱地说：“但是如果给了两百五十万，公司是不是就开不下去了呀？” 王萍萍叹气：“开不下去也没办法，大不了从头再来就是。你们两个先回房间去睡吧。” 童盼儿不愿意走：“妈，你从昨天开始就没睡过觉，现在这么晚了，再熬下去也不行啊。” 王萍萍摸摸女儿柔软的发。 “等弟弟回来，妈妈才能睡着。我马上还要打电话联系联系，看能不能周转一下资金，两百五十万也不是一个小数目，恐怕到时候还得找关系。” 涉及到经济方面的问题，两个女孩半点不懂，帮不上什么忙。 只好乖乖回去睡觉，留王萍萍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打电话。 天还没亮，在客厅等了一宿的王萍萍听见敲门声，急忙起身把门打开。 厉温平拎着一个大箱子，带着司机老李站在门外。 “你们这么早就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王萍萍格外殷勤地把人请进来，并一人倒了杯热水。 “你们吃饭了没？不然我去烧点？” 厉温平叫住她：“不用了，先救孩子要紧。” 王萍萍脚步顿住，眼神不自觉地瞄向他一直提在手上的箱子。 厉温平也不卖关子，把箱子放到客厅的桌子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还挺沉的。”厉温平调侃一句，然后输入密码，打开箱子。 满满的一堆钞票，全是蓝色的百元大钞。 他把箱子推到王萍萍面前，笑道：“幸不辱命，两百万，都在这里了。” 王萍萍失控地捂住嘴，眼角泛红。 只有陷入绝境的时候，才知道能雪中送炭的人多可贵。 绑匪虽然降低了赎金要求，从一千万降到两百五十万，可这对王萍萍来说，依然是一大笔钱。 更何况限时还是明天早上，也就是说短短几个小时，王萍萍就要拿出两百五十万元的现金。 她手上只有五十万元，还差两百万，只好四处找人去借。 然而那些平时笑脸相迎的朋友，一听说她要借那么多钱，便都支支吾吾，就是不肯答应。 还有一些隐约听到风声的，想要趁火打劫，只要王萍萍肯贱卖手上的一些资产，就借钱给她。 王萍萍也没那些功夫和他们耗，这个不愿意，直接挂了电话，打下一个人的号码。 好在她平时为人不错，东凑西凑，总算借到了一些钱。 然而，如果要现钱的话，必须得等第二天早上银行开门了才能取到。 王萍萍担心时间拖得太久，惹怒了绑匪，又犹豫着拨下了厉温平的电话。 没想到，一听说她要借钱，男人二话没说，就让她等在家里，天亮之前保证送两百万现金过来。 说实话，之前两人虽然有过交集，但大多数也都是生意上的来往，私交并不密切。 可在这样的情况下，厉温平竟然可以一口答应，扪心自问，她做不到。 王萍萍总算明白，为什么厉温平能够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拥有这么多推心置腹的朋友。 “厉老板，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事情，我……” 厉温平打断了感激的话，“这些话以后再说，你说贵公子被人绑架了，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王萍萍擦了擦发红的眼角，从卧室里拿出了装着五十万现金的箱子。 “现在只能等绑匪先打电话来，然后把钱放到指定的地点。” 厉温平皱眉道：“这样做他们就会放人？钱倒不是问题，就怕孩子受到什么伤害。” 自从筹到了钱，王萍萍一直紧绷的心弦就放松一些。 “没办法，我们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的状况中，只能等他们主动联系。” 两人正说着话，林冬冬突然来到客厅。 箱子还没来得及关上，她望着满满两箱的金钱，眼睛都瞪直了。 “妈妈！这么多钱都要给那些绑匪吗！” 王萍萍合上箱子，语气很淡：“只要能让宝宝平安回来，这些钱也不算什么。” 林冬冬咬住嘴唇，极为贪婪地看了一眼箱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回房间去了。 早上八点整，电话铃声准时响起。 王萍萍一下子紧张得手心出汗，一旁的厉温平突然握了一下她的手，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这举动放在平时着实有些冒犯，眼下，却给了忐忑不安的王萍萍莫大安慰。 她定了定心神，走过去接起电话，还没等对面开口，她便抢先道：“你们要的钱我筹好了一部分，剩下的得等银行上班才能凑齐，你们什么时候放了我儿子？” 电话里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呵呵，看来王老板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有钱嘛？” 为了不让绑匪生出更大的贪欲，王萍萍直接发火了。 “你知不知道我把我手上的不动产贱卖掉多少！而且警方已经知道我儿子被你们绑架的事情，如果我大批筹钱，一定会引来警方注意的！我不在乎你们会不会被抓，但我一定要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她的表现说服了绑匪，电话那头的声音说：“好，你开一辆车出门，就你一个人，接下来的事，我会全程用手提电话和你沟通。记住，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王萍萍：“我不蠢，我只会先给你们五十万，剩下的两百万，要等你们放了我儿子才给。” 绑匪直接挂断了电话。 厉温平很担忧：“不然还是我代你去吧，遇到什么事情，我也能跑得快点。” 王萍萍摇摇头：“厉老板，这次实在太感激你了，只是交赎金太危险，我不能把你也拖下水。如果我回不来，家里的事情恐怕还要麻烦你……” “你这说的什么话！”厉温平很是不快，“绑匪只求财，不害命，只要你把钱给他，你和儿子都会平平安安回来的！” 王萍萍勉强一笑：“但愿如此吧。” 第202章罪魁祸首 外面天光已经大亮。 王萍萍和厉温平沉默着对坐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便站起身。 男人帮她把沉重的箱子放在副驾驶上。 “你一定要小心。” 面对男人的殷殷叮嘱，王萍萍点点头，正当她发动车子，准备驶出家门，突然有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警察。 “王女士，您带着这么多钱，是打算去哪里？” 警察怎么会来？ 王萍萍掩饰不住的吃惊，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不关你们的事！” 但是对面警察的态度很强硬。 “我不知道绑匪和您说了什么，但目前来看，您最好还是配合我们警方，要知道，面对绑架案，警察永远比你们有经验。” 王萍萍握住方向盘，想起绑匪威胁她的话。 “你们抓紧时间让开，不然，我就直接开车撞上去了！” 另一头，光头大哥接到了一个未知电话。 “真的？那臭娘们和警方联手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光头大哥顿时暴怒，“操！就不该相信这些讲话当放屁的生意人！” 小弟们互相看了一眼彼此，小心翼翼的问：“大哥，我们还能不能拿到钱？” 光头大哥暴躁地摔掉了电话，满脸狰狞：“这女的不讲信用，联合警察来搞我们，那就别怪我们不讲道义了！把那小孩给我拖出来！” 稀里糊涂的童潜又被粗暴地拖了出来。 这次，一直蒙在眼前的黑布被揭开了。 童潜不由得不心惊。 以他看过的影视剧的经验，如果绑匪摘下人质的眼罩，让人质看见绑匪的面孔，就说明绑匪已经起了杀心。 发生什么事了？ 这些人不是只求财吗？ 童潜惴惴不安。 他一边思索，一边迅速用眼神在四周瞄了一遍。 他们现在应该在一个类似厂房的地方，四面都是灰色水泥墙，没有任何装饰，空荡荡的。 自从被绑到这里来之后，他就留心注意过，外面几乎听不到机械的声音，吵闹的人声和鸣笛声也没有。 所以他们很有可能是在人迹罕至的郊区。 这毫无疑问，给他逃跑增加了难度。 光头大哥凑上前，一把揪住童潜的衣领。 “小子，既然你妈觉得钱比你重要，那也就怨不得我们了。” 童潜知道王萍萍不是那样的人，肯定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还想说话，却被人一把捂住嘴，拖了出去。 光头大哥正要跟上去，突然有一个手下跑了过来，附在他耳边说：“大哥，那位来了。” 光头大哥从房间的窗户望出去，看见贼头贼脑走过来的男人，眼神却猛然一厉。 “龙哥，事情好像暴露了！”男人一走进来，便抓住光头大哥的手。 光头大哥反手抓住他，眼神阴沉的，几乎要把这个人吞进去。“你他妈蠢不蠢！被人跟踪了都不知道！” “什么？” 男人正不解，身后突然传来低低的呜咽声，几个小弟把一个清秀的女孩子拖了进来。 “林冬冬！” 男人又惊又怒，“你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林冬冬本来悄悄跟在男人的身后，却被几个流氓按住，还有人趁机摸了她的身体，这让她惊怕交加。 “保安叔叔，快点救我！” 林冬冬此时此刻无比后悔。 她不过是想找人教训教训童潜，哪想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 那天，她得知自己是被亲生父亲抛弃的，虽然在王萍萍面前没表现出什么，可心里却无比憎恨童潜。 凭什么？ 凭什么我们两个一起出生，你可以无忧无虑滴长大，我却要吃尽苦头！ 想起回家的这段日子以来，童潜对自己的种种欺负，林冬冬恨得咬牙切齿。 “要是谁能帮我教训他就好了！” 她躲在无人的地方，暗地里咒骂。 毕竟她也清楚，童潜可是男孩，比自己重要得多，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咒骂。 “小姐想要教训谁呀？” 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林冬冬一跳。 她转过头，发现说话的正是公司里的保安队长。 保安队长因为童为龙的事情心里惴惴不安，生怕王萍萍会因此迁怒，看见林冬冬独自走出来，知道这是老板的千金，便想讨好她。 “我什么都没说！”林冬冬连连否认。 保安队长谄媚的笑：“小姐，你如果有什么想要教训的人的话，我可以帮你啊？” 林冬冬一愣：“真的？” 保安队长说：“你妈妈可是我的老板，我敢骗你吗？” 林冬冬心动了。 她向保安队长控诉了童潜的许多恶行，可保安队长听说教训的对象是老板儿子后就有些畏缩。 林冬冬看出来了：“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竟然敢骗我，我这就去找我妈，让她把你开除！” 保安队长赶紧拉住她：“哎哎，这事是难办了一点，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林冬冬以为，保安队长只是会找人教训童潜一顿，让他以后不要再欺负自己。 谁知道这人这么贪心，联合了外面的人，绑架了童潜，向家里索要大额赎金。 家里的钱不就是她的钱？ 这笔账，林冬冬好歹算得清。 今天，她看保安队长鬼鬼祟祟地在家门口打转，随后离开，便悄悄跟了上去。 谁知刚进门，就被人抓了起来。 那几个流氓趁机捏她的脸，蹭她的胸，林冬冬不敢挣扎，急得脸都红了。 “你们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叫你们好看！” 保安队长转过去，曾经卑躬屈膝的模样已经消失。 “哟，你想叫谁好看呀！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要不是你妈是王萍萍，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龙哥眼睛先是一亮：“这是王萍萍的女儿？” 随即又不屑地说：“女儿又怎么样，王萍萍连儿子都不肯救，再多一个女儿也不会出一毛钱的！” 保安队长也咬牙切齿：“其实她本来都准备好钱打算过来交赎金了，结果被那帮多事的警察拦下来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龙哥说，“还能不能拿到那笔钱？” 林冬冬听这些人当着她的面，毫无顾忌地讨论这些，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第203章救星 她在那边心慌意乱，保安队长却沉思了一会：“其实吧，如果没有那些警察捣乱的话，兄弟们现在已经能拿到钱，逍遥快活了。” 龙哥说：“那你的意思是，继续干？” 保安队长劝他：“事情都走到这一步了，如果到这儿反悔，也对不起和你一起冒险的兄弟们——” 话说到这里，他们看了一眼专心聆听的小弟，发现小弟们的脸上都流露出赞同的神色。 龙哥明白了。 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保安队长说：“不过，我们还是要给王萍萍一点教训，作为她报警的警告。” 龙哥正想说话，之前的小黄毛走进来，问：“大哥，我们听你的话把那小子弄外面去了，接下来怎么办？直接把他推下去吗？” 龙哥脸色都变了：“不要！” 他还指望这小子能给他带来一笔惊天的财富，怎么能直接杀掉？ 保安队长看了一眼眼圈红通通的林冬冬。 虽然打扮看起来像个男孩，但实际上发育也不差嘛。 作为单身老光棍，保安队长心动了。 他淫笑一声，“龙哥，你先去处理那小子吧，我在这儿，和我们的千金小姐好好谈谈。” 龙哥和他也算是知根知底的，见此情形，哪能不知道这男人在想什么，忍不住骂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裤裆里的那点事！” 保安队长辩解道：“就是因为这时候了，才要给兄弟爽一爽。儿子我们不能动，女儿嘛，等兄弟搞完之后再送给王萍萍，她肯定乖乖把钱送上。” 林冬冬懵了。 这猥琐男人的每一个字她都能听懂，怎么连起来她就不太懂了呢？ 但她下意识知道，大事不妙了。 她猛然挣扎起来，一时竟然挣脱了抓住她的胳膊，然后拼命朝外面跑。 保安队长脸色一变：“抓住她！” 在舞蹈学校的这些日子，林冬冬的体力被磨练得很好。 不过再怎么样，也不能和一群成年男人相比。 很快，她就被人按倒在地。 保安队长冲上去就甩了她几个巴掌，“小贱人！就你还敢跑？” 林冬冬被打得头昏眼花，再也提不起反抗的力气。 龙哥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朝外面走的时候，丢下一句：“快点，不要耽误正事。” 保安队长把女孩子青春姣好的身躯压在身下，闻言狞笑着说：“龙哥，这我可快不了，你等着吧！” 暗骂了一声这人装逼，龙哥直接走向了天台。 童潜被一个小弟守在那里，不敢轻举妄动。 黄毛跟随着走过来，虽然一直进行自我鼓励，童潜的心里还是渐渐弥漫起了绝望感。 本来在天台上看守他的只有两个人，他还考虑能不能打倒这两个守卫，自己跑下去。 可当他偷偷朝下望了两眼，便知道毫无可能。 起码七八层楼的高度，除非是只壁虎，不然就算是有九条命的猫，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 龙哥走到跟前，拽起童潜的衣领，对他说：“小子，算你走运，今天是黄道吉日，不宜杀人，老子就剁你一只手，送过去给你妈妈看看吧！” 此时，天台上吹过一阵凉风，冻得童潜身体不由自主的发抖。 这个纹身男人说的是真的。 难道，真的要失去一只手吗？ 室内。 在保安队长的示意下，围住林冬冬的三个小弟纷纷放开了手。 林冬冬躺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心里万分后悔。 该死！该死！ 这群混蛋！别让他跑出去，不然一定要弄死这群流氓！ 保安队长看出了她眼中闪动的忿恨，故意把脸贴到她的脸上。 见林冬冬嫌恶地扭过头，他狞笑着说：“像你们这种假清高的人，我见多了！不就是有两个臭钱吗！今天老子也要睡一睡你们这种有钱人！” 林冬冬一瞬间，脸色煞白。 她终于知道这个男人想对她做什么了。 然而无论如何挣扎，也没办法将沉重的男性身躯从她身上掀开。 “我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林冬冬哭得涕泪横流。 保安队长却被她哭得更兴奋了。 正想脱裤子，忽然想起旁边还有三个人在盯着，但是觉得有些别扭。 “你们三个先出去帮我把门，”保安队长扭头命令，“等下再让你们进来，一个个爽。” 林冬冬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这群人竟然想轮奸她？ 小弟们把林冬冬压抑的哭泣声关在门外。 等确认保安队长听不见了，其中一个小弟才不屑：“呸，自己玩过的货色还想给我们，脏死了！” 另一个人说：“确实恶心，不过说实话嘛，那个小妞长得还不错，还是个学生。” “学生又怎么样？长得挺好看，心思那么歹毒，连自己亲弟弟都想除掉，蛇蝎心肠。” 最后一个人笑：“不如我们来打赌吧，看他什么时候叫我们进去。我猜三十秒。” 另外两个人猥琐地笑了：“我猜十秒！” “那我猜三秒！” 林冬冬躺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气。 那个恶心男人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她却无力反抗。 她瞪大眼睛仰望着灰暗阴沉的天花板，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 不知过了多久，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然后瞪大了眼睛。 保安队长身后那扇紧闭的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 一个人走了进来。 “啊……啊……” 她想说话，却被嫌她吵闹的保安队长掐住了脖子。 救我！ 她瞪大眼睛，无声地发出求救信息。 来人没有理会，站在门口用目光四下搜寻。 林冬冬见来人真的不打算救她，霎时感到一阵绝望的心寒。 比遭到侮辱还要害怕。 “我知道他在哪？”林冬冬用口型示意。 下一秒，在她身上四处舔吻的保安队长就被来人掀翻，一脚踏在身上的某处。 重要之处遭到如此重击，还没来得及嚎叫，保安队长便痛得昏了过去。 林冬冬死里逃生，连忙抓起衣服。 来人却并不理会眼前这个女孩凄惨的状况，更没有伸手帮忙的打算，只冷淡地逼问：“他人在哪里？” 第204章久违的怀抱 天台上。 童潜被死死按住。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光头大哥。 准确的说，是盯着捏在他手上的尖刀。 被王萍萍举动惹恼了的光头大哥，决心要断掉人质一只手，好让王萍萍乖乖交钱。 无论童潜如何挣扎，他一个人的力气也抵不过两个按住他的小弟，左手很快被抓出来，摁在地上。 龙哥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小子，我对你可算不错了，断掉左手，还有右手可以用嘛！” 童潜冷汗直流，却咬紧牙关，不肯开口求饶。 他先前装模作样，是想求得一线生机，现在人家已经下定决心，无论怎么求饶，也只是让别人看笑话而已。 你这王八蛋，以后千万别落在我手上！ 童潜见龙哥捏着刀走到他面前蹲下，心里的恐惧不由自主地激发。 这是人对于危险的本能。 刀尖被高高提起。 童潜下意识闭上眼睛，脑海中思绪紊乱。 完蛋了！ 最后一瞬间，他心里闪过的念头竟然是，自己如果变成残废，周明晏会不会嫌弃他？ 不行，周明晏要是敢嫌弃他，他就…… 等了极短暂的时间，预期的刺痛没有传来，耳边呼呼的风声倒是愈发猛烈。 “嘭咚！” 什么东西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 在这一刻，童潜心有灵犀的睁开眼睛。 他呆住了。 闪着危险光芒的刀刃已经消失，满脸横肉的社会大哥已经悄无声息地倒在天台地板上，不知死活。 他一倒下，便露出了完全被他壮硕身躯遮挡住的男人。 男人眼睛闪着厉光，大步踏到童潜面前。 事发突然，不仅童潜没反应过来，连边上两个按住他的小弟也愣住了。 直到男人走到他们面前，他们才下意识松开手上的人质，冲过去想要打倒男人。 然而一个刚出拳，一个刚出脚，就被男人轻而易举地挽住手腕，踢开左腿，然后轻轻一拉，两个小弟便头对头撞在一起，撞得头昏眼花，蹲在地上哀嚎。 没有理会还在哀嚎的两个小混混，男人走到呆呆看着他的童潜面前，一把将人抱进怀里。 童潜的嘴唇在颤抖：“周明晏……” 方才还在思念着的人，竟然犹如天神一般降临在这破旧的天台上，打倒了敌人，救下了他。 这宛如电视剧一般的场景出现在现实中，童潜只觉得很不真实。 可当他回抱住男人，感受到对方的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突然就有了一种真实感。 老子的男人，来救他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两个流氓望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一对男人，甚至连要报仇这件事情都忘了，只顾呆呆看着。 最后，还是童潜主动跳出周明晏的怀抱。 “这群王八蛋，竟然敢绑架我！还找我妈要钱！他们还要剁了我一只手！” 犹如被欺负之后找来大人撑腰的小孩子，童潜不住控诉。 听见绑匪竟然想剁掉童潜的手时，周明晏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被他目光扫过的龙哥还无知觉的昏迷着，另外两个小流氓却扛不住这死亡射线，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童潜叫起来：“唉，不能让他们跑掉，万一把同伴叫过来就不好了！” 周明晏一把拉住他：“没关系，外面的局势已经被控制住了，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寒意，童潜跟着点头，“对，一个都不能放过！” 他这两天可吃了大苦头了。 周明晏转过他的身体，稍显粗粝的拇指划过童潜的脸颊。 那里有一道匕首留下来的血痕，早已经结痂。 落在周明晏眼中，却无比刺眼。 “对不起。” 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没能在你身边。 童潜瞪大眼睛：“喂喂，大哥，麻烦你搞清楚一点，可不是你害我被人绑架的，应该去找那些绑匪，你道什么歉啊！” 周明晏嘴角终于露出浅浅的一丝笑意。 “该向你道歉的，不只是绑匪。” “什么意思？”童潜疑惑一句，又忍不住摸了摸脸上的伤疤，“算了，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要去找面镜子，万一破相就不好了。” 他可是很重视自己这张脸的。 毕竟长得帅，也是一项重要的资本。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出寒风呼啸的天台，来到室内。 刚一进去，童潜就愣住了。 这里怎么多出来这么多黑衣人？ 戴着头盔，穿着防护衣，手持枪械。 警察这么快就来了？ 这些荷枪实弹的人看见周明晏进来，便停下动作，齐刷刷望过来。 周明晏开口：“兄弟们辛苦了，之后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大家先回去吧。” 看不清面容的黑衣人们纷纷向周明晏点头示意，然后从门口离开了。 童潜满脸诧异：“不是，这些人是……？” 周明晏迟疑一瞬。“回去再和你说。” 也是，现在还是处理绑匪们要紧。 童潜暂时压下心底的疑问，走到厂房中间的空旷地带。 刚刚那些黑衣人们，已经身手利落的把绑匪们捆起来扔在地上。 这些绑匪全都闭着眼睛，身体扭成奇怪的姿势。 “他们不会死了吧？”童潜有些担忧，这些渣滓死掉无所谓，要是为此给周明晏带来麻烦，就划不来了。 周明晏：“没关系，我的人都很有分寸，他们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正说着话，半掩着的房门，突然被人粗暴地撞开。 惊得童潜一抖。 “警察！不许动！” 听完这句话，童潜反而放松下来。 他知道，自己终于安全了。 随后，警察中传来熟悉的呼唤：“宝宝！” 童潜扭过脸，惊喜地叫起来：“妈妈！” 看见担忧不已的儿子，王萍萍把手上沉重的钱箱一扔，就冲了过来。 厉温平跟在后头，无奈地把钱箱拎在手里。 这里面可是整整两百五十万呀！ 就这样被王萍萍弃若敝屣。 母子俩抱头痛哭一阵——主要是王萍萍止不住眼泪，童潜一直在安慰。 最后还是周明晏劝道：“阿姨，宝宝现在非常疲累，有什么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吧。” 王萍萍擦擦眼泪，连声赞同。 就这样，童潜终于结束了他悲惨的被绑架生涯，回到了熟悉的家中。 第205章心里话 被绑架的这几天，童潜过得不可谓不惨，不仅被拳打脚踢，连包子也不让吃，谁也不给喝，还被天天绑着手。 之所以还有精力说话，只是不想让家里人太担心而已。 可是一旦上了车，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几乎瞬间就在摇摇晃晃的车厢中入睡了。 周明晏坐在他身边，见他睡着了，便把他随车身不断摇摆的身体揽住，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见此情形，王萍萍的眼泪又快忍不住了：“宝宝这几天一定累惨了。” 她含着眼泪，用目光爱怜地抚摸儿子消瘦的面孔。 本来还有许多话想问，可为了不打扰童潜睡觉，众人便一路沉默着回到家里。 虽说后续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可目前经历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案，大家都很疲惫。 得知童潜救出来了，这几天一直心有不安的吕大记者也终于松了口气。 一向情商不太高的他难得上线一次，没有过多打扰童潜的家人，只告了辞便离开了。 汽车稳稳地停在家门口。 童潜把头歪在周明晏身上，睡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不忍心打扰他，王萍萍还是准备把儿子叫起来，让他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还没等她开口，周明晏便一指竖在唇前，示意她不要出声。 然后自己绕到车的另一边，把失去力道，往前滑落在汽车座位上的童潜打横抱了起来。 童潜蜷缩在周明晏的怀中，睡得很香。 周明晏的动作很小心，并没有惊醒他。 王萍萍追在周明晏脚步后，一丝奇怪的感觉，从心头一闪而过，但很快就消失了。 几个人走进客厅，一直等在家中的童盼儿迎了上来，看见周明晏怀里的弟弟，正想高兴的惊呼，又被母亲阻止。 于是了然地点点头。 周明晏抱着人，正要转过弯，走进走廊，一阵刺耳的喧哗声忽然从外面传来。 “不要！你们不要碰我！啊——！！！” 女性的声音尖利刺耳，一下子把童潜从睡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一个鲤鱼打挺，从周明晏怀里蹦了起来。 周明晏也没想到他这么突然，伸手想去接，可童潜毕竟是一个一百来斤重的大男孩了，一时没接住，整个人摔在地上。 “嘭！” 童潜趴在地上，直到被周明晏和赶过来的母亲、姐姐扶起来，脑袋依然是蒙的。 他是谁？他在哪儿？现在在做什么？ 发出充满人生哲理的三连问后，还没来得及思考，门口又传来更尖利的声音。 “妈！妈！你快把这些人赶走！” 童潜侧耳倾听，好不容易才听出来：“这是……林冬冬？” 他茫然地抬起头，不太确信。 如果真是自己的二姐，为什么她都快要哭出来了，其他人还这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别人不说，最关心林冬冬的王萍萍甚至眼皮都没抬，只关切地盯着自己。 听见儿子的询问，王萍萍才收了表情，眼里的怒火几乎压抑不住。 方才在车上，她已经了解了林冬冬干的好事，当得知真相的时候，她的心情用天旋地转来形容都不为过。 她的女儿，心心念念要找回来的女儿，竟然是这样一个货色！ 所以，当警察说要带走林冬冬问话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她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林冬冬，万一真见了面，她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动手打人的心情。 她深吸两口气，勉强挤出微笑：“宝宝，你要不要先回去睡觉？” 在车上补了一觉，童潜现在反而不怎么困了。 见儿子摇摇头，王萍萍长叹一口气，最终还是走到门口，去和死赖着不肯和警察离开的林冬冬交涉了。 因为林冬冬非常惊恐，对靠近她的警察极度抗拒，警察也没办法强制对待这个未成年的女孩，只好先让王萍萍暂时先把她放在家里，不要随意外出就好。 林冬冬扑到王萍萍怀里，“妈！吓死我了，你快让那些人不要带我走啊！” 如果放在之前，能得到她这样一句真情实感的“妈”，王萍萍可能会高兴一整天。 但这次，她避开了女儿求救的目光，身体也下意识躲开了。 林冬冬扑了个空。 她呆呆地看着王萍萍，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因为警察不愿意带情绪不稳定的林冬冬走，王萍萍只好带着她走进家门。 林冬冬刚一踏入，就对上了童潜投过来的好奇的目光。 不得不承认，她心虚了，于是连忙躲开。 童潜也看出来了，关键是她心虚什么？ 林冬冬正想闷头往卧室走，经过周明晏身边时，曾经让她迷恋的沉稳男声响起。 “你不打算向宝宝道歉吗？” 林冬冬抖了一抖，停下脚步。 她没办法忘记，之前自己差点被那个猥琐的男人强暴时，周明晏看向她的冷漠的眼神。 她敢肯定，如果不是她愿意说出童潜的所在，周明晏肯定不会管自己。 哪怕他们曾在一个屋檐下住过。 屋子里一片沉默。 童潜似乎反应过来了，但他仍然要问个明白。“道歉？道歉什么？” 没人解释他的疑惑。 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的林冬冬马上就怂了，用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声音说：“对不起。” 童潜皱眉：“你到底在说什么？” 林冬冬怎么敢承认，一旦曝光是她联合外人绑架童潜的事实，以后一家人看她的眼神都会变得不一样。 此时，林冬冬的肠子都要悔青了。 都怪那个猥琐的该死的保安队长！ 当初就不该听信他的谗言，说什么可以教训童潜一顿，结果惹出来这么大的麻烦！ 她愤恨的神色毫无遗漏，看得王萍萍不由心头火起。 “林冬冬！你亲口和宝宝说，你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林冬冬低头装死。 “如果你今天不说清楚，立马滚出这个家门，我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童潜被吓到了，在他印象里，王萍萍还从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 林冬冬忽然抬头冷笑：“好啊，你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是吧！” “所以凭什么！明明我们是一起出生的，他可以有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我却什么都没有！” 林冬冬嘶吼道：“我就是不甘心！我就是嫉妒！” 第206章送出国 “这才是你的心里话吧。” 王萍萍沉默良久，才无力地看了女儿一眼。 女人的声音疲惫不堪：“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你怎么怨我恨我都无所谓。可宝宝做错了什么？他那时候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你却要置他于死地，何其狠毒！” “我没有想让他死！”眼泪不知不觉滑了下来。 “我只是、我只是想教训童潜一下，让他不要老是使唤我，”林冬冬抽噎着说，“我真的没想到那帮人会绑架他，甚至还想……” 还想让他死。 林冬冬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女孩，虽然三观不怎么正，到底不敢想象杀人这么恶毒的事情。 所有人都相信，这是她的心里话。 “可是，”王萍萍不过心软一瞬，随即坚持地说，“你的举动已经伤害到了宝宝，伤害到了家人，哪怕是小孩子，做错了事，也应该要受到惩罚。” 她确实对林冬冬心怀愧疚，以至于对这个女儿的种种行为，再三忍让。 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无底线的纵容。 即使论起私心，童潜显然也比林冬冬重要得多，母子之间的感情也更深厚。 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伤害了儿子的感情。 王萍萍很理智，是该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我听你的老师说，国外有一家非常出名的舞蹈学院，你准备准备，过两天我就送你过去。” 林冬冬所在的那所舞蹈学院，是静海市最好的舞蹈学校，收费高，教学严，能进去学习的学生，家里至少也是中产生活水平。 就有国外的舞蹈学院和他们学校组成联谊，主要目的还是赚钱。 先前老师向王萍萍提起的时候，她还一笑了之。 她并不指望林冬冬能有多大出息，送来舞蹈学校，只不过是想磨练她的心智。 虽然不心疼钱，可把孩子送到国外去，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面，王萍萍不愿意。 没想到今天，她竟然要主动把人送出去。 “你真的要再次丢下我吗？”见王萍萍真的要送她走，林冬冬又惊又怕，眼泪挂在脸颊上，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流下去。 虽然童潜很讨厌林冬冬，可他更不愿意让母亲为难。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主要还是因为他，便开口劝解：“妈妈，我看她也没想到后面事情会闹那么大，既然她知道错了，以后改了就好。” 林冬冬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似乎是没想到一直瞧不惯她的弟弟，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开口帮她。 可王萍萍的态度极为坚决。 “虽然宝宝不追究，但我作为母亲，却不能容忍你这样继续下去。这件事情不会改的，你收拾收拾吧。” 从林冬冬身旁经过的时候，她凝望着女儿充满怨恨的双眼。 “你记着，今天你有这样的结果，既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也是因为我这个母亲管教不力的缘故，可这和你的姐姐弟弟没有关系，如果要恨，就恨我吧。” 说完这句话，王萍萍一瞬间苍老了。 她微微佝偻着背，一路扶着墙，走进了卧室。 客厅里，林冬冬的抽噎声依然在持续不断地响起。 她是真的恨。 也是真的悔。 童盼儿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欲言又止。 倒是周明晏跟个没事人一样开口了：“你刚回来，身体恐怕还不舒服，先进卧室休息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气氛实在太压抑，能有借口溜走，童潜当然求之不得。 等所有人都离开了客厅，林冬冬也不哭了。 就算哭也没人会安慰她。 毕竟王萍萍还是一家之主，她发话了，谁也救不了她。 可是，国外，那是什么地方？ 都说国外好，民众都生活的很幸福，像天堂一样。 不过林冬冬的同学就有去过国外的，她曾经问过，说外国人都讲英语，不会中文。 她的同学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可以说一口流利的英语。 林冬冬听她表演过，叽里呱啦的，一个单词也听不懂。 林冬冬连最简单的打招呼都不会说，去了那边肯定像个哑巴一样。 到时候别人都欺负她，她连说话都不敢。 对陌生环境的巨大恐惧，让林冬冬决定自救。 她站在走廊前。 王萍萍的卧室门紧闭，显然是不打算改变主意的。 至于童盼儿，也许会好说话一点，可她在家里没有话语权，求了也没用。 那就……只能去找她最厌恶的童潜了。 林冬冬站在童潜的卧室门前，徘徊不定。 她刚刚亲眼看见周明晏端着一碗面条进去了。 之前她险些被强暴的经历，让林冬冬的少女之心全然散去，转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表的恐惧。 周明晏看她的那个眼神，宛如看一具尸体。 还是等他走了再来吧。 正想转头离开，尚未关紧的门缝中，突然传来两个人的说笑声。 对比此时此刻沮丧的自己，显得无比刺耳。 抱着嫉恨的心态，林冬冬透过门缝观察。 她看见童潜坐在床上，周明晏坐在床边，背对着她。 童潜手里抱着面条，稀里呼啦吸了一大口。 周明晏有些心疼：“你吃慢点，没人和你抢。” 童潜又控诉了一堆绑匪不给他吃饭的恶行。 然后他问：“你吃饭了没有？” 周明晏不知道露出什么表情，童潜立刻惊讶了：“你竟然没吃？来来，这么一大碗面我吃不掉，你也吃两口。” 周明晏微微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就被童潜一筷子塞到嘴边。 “快吃，不然我就当你嫌弃我了！” 周明晏顿了一顿，低下头开始吃面条。 童潜笑：“我在给明晏宝宝喂饭。” 两个人的互动，看得林冬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继续偷窥下去，更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碗里的面条后，童潜盯着周明晏半天，忽然扑过去，亲在了周明晏的脸上。 门外的林冬冬瞪大了眼睛。 他们两个是在干什么！ 为什么吃着吃着，就亲在了一起？ 这个问题，直到被赶出家门，林冬冬也没想明白。 第207章温情时刻 林冬冬离开的那天，是童卫国开车送她去的机场，王萍萍依旧照常去公司。 可童潜分明听见，母亲嘱咐助理，让他平时多关注林冬冬在国外的动态，如果缺钱了，不要吝啬，尽管来找她要。 说实在话，王萍萍对于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女儿，已经足够仁至义尽，可惜人家却不领情。 不但不领情，还把他们一家人都恨到了骨子里。 林冬冬提着行李箱走出院门的时候，童潜犹豫了半天，还是站在门口，目送她离开。 林冬冬从他身旁走过，没有回头，也没有多看他一眼。 等他返回去的时候，周明晏问他：“怎么闷闷不乐的？” 童潜叹气：“哎，一开始想要认回来的时候，其实心里就有点预感了，没想到竟然能搞出这么多事情，可是真看她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被赶到国外去，还是难免有点难过。” 周明晏提醒他：“你们两个同岁。” “她做的事情可不是一个普通小女孩能做出来的，”周明晏淡淡地说，“你们对她真是宽容。” 童潜也不想再替林冬冬伤感，后来回到卧室，听周明晏仔细描述当时的场景，他才知道，林冬冬竟然差点被保安队长强暴。 真是又坏又蠢。 “希望她到国外去，能多长点心眼吧。” 感慨完，他盯着周明晏：“现在该轮到你解释一下了。” 周明晏故作不解：“你想听什么？” “别装了，好好给我说说，你不是失联了吗？怎么就这么清楚我被绑架了，还花了两天就找到我。警察都没你们快。” 眼看糊弄不过去，周明晏才说：“我只是怕我不在，你会出事，所以暗地里派人保护你。” “保护？” 如果说出这个词的对象不是周明晏，而是其他人的话，童潜更相信应该是“监视”。 他也懒得去计较周明晏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会有人手来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监视他，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你失踪这么长时间，到底去哪儿了？” 周明晏这次没打马虎眼。 “我被周良行送去军队了，参与了训练，还做了一些任务。” “军队？” 童潜疑惑，他记得周良行只在政坛上有权力，军队这个庞然大物，可是半点都插不进去手的。 “周良行不过是个中途发家的投机分子，可他看上的妻子家族背后，和军方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童潜明白了。 周良行想方设法，打算让周明晏认祖归宗，他老婆肯定不想凭空多出来一个便宜儿子，所以以进军队锻炼为借口，把他丢进去，想让他自生自灭。 想通之后，童潜顿时紧张起来：“那你没事吧？” 他可听童卫国说过，军队里管理很严，任务很重，周明晏被丢进去，肯定会被记上名号，着重修理。 “没事，”周明晏狡黠一笑，“上辈子他们就这么做过了，你觉得我会在同样的事情上跌倒两回吗？” 凭周明晏的聪明，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事实上，上一辈子的时候，周明晏就被他们用这招整得半死不活，险些没熬过去。 可他既然上一回能熬过，第二回就更不成问题了。 不仅如此，他还大肆利用先知的本领收拢人心。 “那天救你的那些人，就是我招揽退役军人组成的保安队。” 童潜震惊得张大嘴巴：“保安？你说那些人只是保安？！” 他可没忘记那些人的眼神，凌厉，充满杀气。 同样是从军队出来的童卫国和赵力，虽然各方面都远超普通人，还比不过那些“保安”。 周明晏笑笑，没再给他具体解释。 童潜有些担忧：“可我那天分明看见他们身上有武器，那些都是违禁的吧。” 周明晏说：“放心吧，我都考虑周全了，不会带来麻烦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童潜也不好追着不放，毕竟在这些方面，他也是个小白。 当他坐在沙发上思索，周明晏忽然从身旁拥过来，“你在想什么？” 熟悉的气息包裹上来，童潜不由自主地脸红了。 害羞的同时，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即使没有说出来，可这次绑架经历，依然对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被绑架的几十个小时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思考： 如果他死了，谁会为他伤心？ 如果他死了，家里人怎么办？ 如果他死了，周明晏的怀抱又会属于谁？ 周明晏低垂眼睫，无比认真的说：“要是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陪你一起的。” 把童潜感动得一塌糊涂。 在这种情形下，哪怕爱人说的只是甜言蜜语，都足以让人死心塌地。 在这世界上，真的有人把你看的和自己的命一样重要。 多难得啊。 童潜凑过去，两个人耳鬓厮磨，即使不说什么话，也觉得温馨无比。 他们已经分开太久太久了，好不容易在一起，只想这一刻天长地久。 可惜，总有人不长眼，要来打断这一刻的宁静。 “潜宝宝！我……！！” 送完林冬冬回来的童卫国一踏进门，就迎来了童潜的黑脸。 “怎么了？我就送个人而已，你再讨厌她，也别连累我啊。” 童卫国没看见之前两人抱在一起的一幕，还以为童潜是在为自己送林冬冬去机场的事情不高兴。 感情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 被打扰了的童潜更生气了，他小心眼地回：“没有啊，我就是在想，赵力叔叔怎么不和你一起来？” 童卫国茫然的脸色一变，口吻中带着一种轻蔑和奇怪的复杂感情。 “他嘛，最近忙着相亲呢，美女都看不过眼了，哪还有空管这些？” “赵力叔叔去相亲了？”童潜这回才是真正的吃惊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赵力应该是真心喜欢小叔叔的，怎么一下子又开始相亲了？ 难道是打算放弃，回归正途？ 想想这个年代，同性在一起会遭受多少异样的眼光和唾骂，赵力如果选择结婚生子，那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是会让人看不起罢了。 童卫国的脸色更加扭曲：“呵呵，回头我也要去相亲了。” 童潜：…… 第208章助攻失败 或许是童潜的脸色太过奇怪，童为国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叔叔我年纪也不小了，家里面人一直都在催呢。就算我不想结婚，马上就过年了，回去他们肯定要逼着我相亲的。唉，说实在的，我都不想回去了。” 童潜一直也没留意他的年纪，现在算算，发现时间过得很快。 童卫国一转眼也快三十了。 大牙村那地方，又穷又偏，男男女女最大的任务就是结婚生子，传宗接代。 许多男性十七八岁就结婚，不到二十岁就有了娃，然后一辈子为了家庭辛苦奋斗。 相比于童为国，同龄人的儿子都能跑外面打酱油了，家里人可不急得要命。 “没记错的话，赵力叔叔比你还大吧？” 童卫国从鼻腔里发出哼声：“其实也差不多。” 作为已经和男神甜甜蜜蜜抱在一起的恋爱前辈，童潜对赵力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同情。 “赵力叔叔去相亲，你就没什么想法吗？” 童卫国酸道：“我敢有什么想法！他一贯都自我得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管别人怎么看！” 兴许是这话太酸，他又掩饰似的补充：“不过他确实也到年龄了，相亲就相亲吧。” 听他这一段话，童潜忍不住掬了一把同情泪。 很明显，小叔叔对赵力也不是全无感情的。 否则，一直缠着自己的人去相亲，他该高兴得放鞭炮才是，断然说不出这一段酸气冲天的话。 只不过囿于时代、见识的局限，他自己没有认识到而已。 童潜决定做一把助攻。 毕竟幸福自己一个人不算啥，要带着全家一起携手奔向爱情的康庄大道，才是真和谐。 “那个，小叔叔你知道吗，其实，世界上不光光只有男人和女人可以在一起哦？还有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男人和变性人，女人和变性人，听说还有双性人……” 巴拉巴拉一顿扯，最后童潜都快把自己绕晕了。 和预料不同的是，听完他的话后，童卫国并没有露出恍然大悟的纠结表情，反而严肃着脸逼问。 “谁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童潜懵了：“没人啊，我自己看书看的。” “什么书，拿出来让我看看！”童卫国表现得像一个严肃正经的家长，“回头我要问问你们老师，让他好好管管学生，别整天让你们看些有的没的！” “额……我就是随便看看。”童潜只能打马虎眼，他哪有什么书啊，全是编的。 童卫国一边说，一边怀疑地瞥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周明晏。 虽说童潜是个小机灵鬼，可大人们心中有数，和周明晏的心机比起来，童潜宝宝就是个傻白甜，那点小伎俩压根不够看。 周明晏向童潜摊手，意思是看我多无辜。 为了避免再扯下去，真的让童卫国猜出他们两个的关系，童潜赶紧拉开话题。 他不是不想出柜，只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之前，蓦然爆出性向，很有可能会招来其他人的一致反对。 “思想观念这种事情，最好还是温水煮青蛙。” 先让身边的其他人渐渐习惯他们俩之间的亲密举动，最好是自己默默发现，不用童潜主动出柜。 面对童潜的解释，周明晏淡然一笑：“随你吧。” 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些东西，作为内心强大的人，其他人的看法，真的很难动摇他的想法。 所以有时候，童潜会特别羡慕他。 “你教教我呗，怎么能什么事情都做到这么淡定，感觉别人的风言风语，你根本就不往心里去啊。” 周明晏摸摸他的头：“你不用学，这样就很好。” 这种不在乎，本质上也是一种冷漠的反应。 他喜欢童潜的善良，喜欢他的机灵，喜欢他为了家人而努力奋斗的样子。 这会让他被冷冻了多年的心也觉得温暖。 “说起来，你是不是上辈子就开始喜欢我了？” 周明晏笑而不语。 童潜瞪大眼睛：“真的真的，不是吧！我怎么一直就没感觉到呢！” 周明晏给出致命一击：“童卫国不是也没感觉到赵力的感情？” 啊…… 虽然现在弯成了蚊香，上辈子童潜还是个钢铁直男来着。 惊讶一阵，他又开始沾沾自喜：“哈哈，像我这种帅哥，从来都是男女通吃的，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啊！” 周明晏很诚实：“没有，我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 虽然知道有一个酒吧服务生，总爱往他跟前凑，可以他那时的地位，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了，不值得他一个一个费心去记。 他第一次对这个服务生有印象，还是因为童潜代替他灌下去的那顿酒。 虽然童潜险些挂掉，至少让周明晏对这个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他没有拒绝童潜贴上来的殷勤。 只是一个服务生想要向客人索取小费的手段，比起那些为了钱财不择手段的人，童潜可以说是一个纯洁无知的乖宝宝了。 直到后面两个人越来越接近，聊的话题也渐渐放开，周明晏才慢慢意识到这个人的独特。 心动的感觉，或许是从童潜一次次安慰他的时候开始的吧。 他终于有了一个不为他身份、地位，只单纯为他这个人而两肋插刀的朋友。 所以每次和周良行发生争执，他都会去找童潜，很多时候只是聊聊天，愤怒的心情都会渐渐平静下来。 听完他的心路历程，童潜忍不住捧腹大笑。 “原来我们周男神也是个纯情小宝宝呀！” 他在酒吧上班的时候，听人八卦过周明晏的无数绯闻，具体到连周明晏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内裤都有。 他一度还信以为真了。 “他们说你喜欢穿红色的内裤，据说可以聚拢财运……哈哈哈！” 周明晏默默站起身，狞笑着扑向他。 “是吗，那你今天可以亲眼见证一下，我到底穿了什么！” “不、不要啊！”童潜矫情地喊起来。 童盼儿愣在门口。 家里的隔音很好，可他们两个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即使隔着一扇门，也能勉强猜出里面的动静。 然后，她露出一个微笑。 自从周明晏离开家以后，童潜就再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今天还是头一回笑得这么开心。 真好。 第209章清晨服务 童潜悄悄翻了个身，在厚实的被窝里一点点蠕动。 他的动作很轻很慢，不注意看，简直发现不了。 连睡在他身边的周明晏也没惊动。 当周明晏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眼前多出一张放大的脸时，长时间的军队训练，让他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把人按在身下，双手双腿锁住，免得“敌人”挣扎。 童潜还没反应过来，脸就重重砸在床上，差点被闷得喘不过气来。 “你干嘛呢！” 童潜气急，方才清醒的周明晏看清身下的人，无奈地松手。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 换谁一觉醒来看见那么大一张脸，都会被吓一跳的。 童潜倒在床上不起来。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白皙的腕上多出一圈红痕，要不了多久就会发紫发青。 “你的力道也太大了吧，就跟铁一样，我连挣扎都没办法。” 周明晏撩了一把头发。 “我在军队经受的训练很严厉，一般人都扛不住的，你下次不要这样和我开玩笑了。” 童潜仰躺在床上，眼睛里止不住的心疼：“你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周明晏回来这么多天，一直有意避着他洗澡换衣服，反而惹起了童潜的疑心，经过留心观察，终于发现周明晏身上留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疤痕。 周明晏顿了一顿，把手插进他柔软的头发里。 “不用担心，我一直在使用最好的药膏治疗，医生说了，只要坚持涂下去，这些疤痕就会消失。” 童潜忍不住想：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还用的是最好的药，居然还留下这么深的疤痕，可见当时周明晏伤的有多严重。 但这些事情，从没听他提起过。 童潜从床上跪坐起来，“把药拿给我，我来帮你擦。” “真的？”周明晏英俊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坏笑，他一边说着，一边用胯顶了顶童潜。 童潜脸色爆红。 他们俩都是大男孩了，正是各种分泌物活动最旺盛的时候，大早上起来，经常也会碰见这样的尴尬。 一开始，两个人都不好意思。 童潜琢磨着，他们两个正在谈恋爱，何况以后也不会分开，要是再矫情就没意思了。 于是某天，他主动做了一件让周明晏惊喜万分的事情。 一回生，二回熟，两个人互帮互助得很愉快。 所以今天早上，童潜也轻车熟路地向上挑眉，“要我……帮你吗？” 周明晏脸上露出绅士的微笑：“麻烦了。” 童潜回了一句：“不客气，我们俩谁跟谁。” 仗着卧室隔音良好，两个按捺不住情欲的大男孩，在家里热火朝天的动作起来。 正当两个人汗淋淋地接吻时，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宝宝，你起来了没？今天要搞卫生呢！” 是王萍萍的声音。 正在兴头的童潜一下子被吓得冷汗直冒。 “宝宝？” 童潜定下心神，赶紧接话：“我起来了妈，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出去。” 他也赶不及去冲澡了，随便抓了衣服就往头上套，趁着他应付王萍萍的功夫，周明晏也把衣服穿好了。 互相看了两眼，确认对方都没露出什么马脚，童潜才装作无奈地开了门。 “来了来了，别敲啦。” 王萍萍脱下常年捆在的西装，穿着围裙，头发高高盘起，显得年轻许多。 刚打开门，一直等在门口的王萍萍就吃了一惊：“明晏怎么也在？” 她还以为他出去跑步了呢。 童潜瞟了他一眼，咳嗽一声，“嗨，这不到冬天了吗，我觉得晚上一个人睡有点冷，就叫他陪我一起了。” 童潜体质差，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连热水袋都救不过来，周明晏就给他做了多年的人形暖炉。 王萍萍倒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又说道：“你要是冷的话就开空调，不要天天欺负明晏。” 童潜不服气：“谁欺负他了？明明是他主动贴上来的。” 周明晏高深的笑：“是这样的阿姨，是我要主动‘服侍’宝宝的。” 这两个字被他重重咬下，童潜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是不管私底下怎么开放，当着母亲的面，他还是很羞涩的，于是一下子脸色红得都快发紫了。 王萍萍奇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催促道：“你快点收拾收拾出来，今天要打扫除，家里这么大，动作不麻利点，今天晚上都吃不上晚饭。” “哦哦。”童潜应下，转身关了房门。 “你刚刚和我妈说什么呢！”怕王萍萍在门外还没离开，童潜这句话说得小声又咬牙切齿。 周明晏低头望着他脸上还没褪去的红晕，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于是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就是这个意思啊。” 一大早就这么刺激，童潜晕晕乎乎的迈步去洗漱了，都忘了追究之前的事。 现在这日子，春节的气氛还相当浓，不像后世那样人情冷淡。 王萍萍也是一个传统的人，从二十三过小年祭灶神开始，她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 只不过到了年关，事情反而越发多起来，她自己不能亲力亲为，便把任务交给了闲在家里的孩子们。 也就只有今天，她才能好好放松放松，和孩子们一起做做家务。 打扫的时候，童潜还心不在焉地想起这件事，以至于走路被拖把绊了一下，险些一头栽进水桶里。 幸好周明晏从身后把他拦腰抱起，这才避免闹出一个大笑话。 “打扫个卫生，你都能这么不小心，”王萍萍一边挥舞着鸡毛掸子，一边叹气，“宝宝，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呀？” 周明晏趁着机会，把薄唇贴到童潜耳旁。 “是在想我吧。” 童潜也不示弱：“是啊，在想晚上怎么好好教训你。” 周明晏露出一丝诡秘的笑：“好哇，那我等着。” 两个人的互动，一丝不落地落进童盼儿的眼睛里。 他们两个也太肆无忌惮了吧。 童盼儿又是无奈，又是羡慕，找借口转移了王萍萍的注意力。 “妈妈，厨房就给他们两个弄吧，柜子都在上面呢，他们两个个子高，我们去别的地方。” “嗯，明晏，你注意着点宝宝，别让他又干蠢事。” 母女走出厨房的时候，周明晏满意地望了一眼童盼儿的背影。 这才是一个好助攻嘛。 第210章拜年 童潜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眼睛、脸颊和脖子都是红彤彤的，活像灌了十瓶假酒。 瞥见王萍萍疑惑的目光，他故作矫饰地用手扇着风：“哈哈，干活干的太认真，现在好热啊。” “热你就脱衣服啊，还裹得这么厚实干什么。”王萍萍简直要为自己的傻儿子操碎了心。 谁知童潜闻言把衣服裹得更紧，“不用不用，脱了要着凉的。” 王萍萍无奈，只能走进厨房去准备年夜饭。 家里厨房很大，完全容得下四个人在里面操作。 除了周明晏这个黑暗料理之王外，其他三个都是烧家常菜的好手。 “妈妈，你今天可要好好露一手，我们都好长时间没吃你做过的饭了。” 面对儿子的撒娇，王萍萍爽朗一笑：“好！” 以前做饭，都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种情况下，王萍萍都能做出好几道鲜美的菜品，更何况眼前各色料理俱全，如虎添翼。 天还没暗，丰盛的年夜饭就做好了。 只是端上来，还没来得及开吃，家里的电话就“铃铃铃”响起来。 王萍萍接起话筒：“嗯嗯，我是，哦，您好您好，同喜同喜，除夕快乐……” 一听见这商业应酬般的话语，童潜就知道，他们动作还是慢了。 别家已经吃完年夜饭，开始挨个打电话祝福了。 如果说这顿温馨的年夜饭和以前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时不时响起来的电话铃声，太烦人了。 然而，能打电话过来的多半都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人家给你打电话是表示重视你，王萍萍总不能说我要吃饭，你们别打电话来，还不得把人全得罪了。 三个孩子慢慢吃着，周明晏中途也接到了几个电话，但他只是低头扫一眼屏幕，直接挂断。 “你不接吗？” 周明晏夹了一只鸡腿放童潜碗里，任性地说：“不接。” 周良行已经流露出了要让他认祖归宗的意思，许多消息灵通的人士便上赶着过来，想要提前抱大腿。 周明晏懒得和这些人虚与委蛇，只要来电话，一律挂掉。 童潜朝他做口型：“那个谁，打电话来了吗？” 周明晏嘴唇蠕动：“没有，卢松倒是打了一个，我没接。” 童潜也觉得自己太傻，周良行明显对这个儿子没什么感情，只是觉得他够聪明，而且能传承香火。 哪怕是年夜饭，以他的自傲矜持，也绝不肯低头给自己看不起的儿子打电话的。 坐回桌子上又吃了不过两口，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王萍萍一边接电话，一边往嘴里塞东西，“哦哦，张总啊，新年快乐……什么？你是童潜的同桌啊，那同桌快乐。” 童潜抢过电话，同桌在那头受宠若惊地说，“你妈妈可真够热情的。” 一晚上，只有童盼儿的电话没有响起过。 其他三个人都留意到了这一点，但是谁也没指出。 童盼儿，到底太孤僻了一些。 正暗自感叹着，吃完年夜饭，一家人又聚在一起看春晚。 90年代的春晚质量还是比较高的，敢说敢做，虽说很多节目不是头一回看了，童潜还是笑得前仰后合。 一眨眼到晚上二十四点，几个主持人正在倒计时，童盼儿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 就连她自己一开始都没有反应过来，找了半圈才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移动电话。 电话铃声仍在继续，童盼儿瞄了一眼手机屏，便跑到外面去接了。 可接通了，电话那头却没有传出任何的声音。 “喂喂，你能听见吗——” 以为是电话信号不好，童盼儿对着话筒尽力嘶喊。 又过了一会儿，对面寂静到童盼儿准备挂断电话走人的那一刻，终于有人开了尊口。 “是我……除夕快乐。” 童盼儿整个呆住了。 年初一一大早，童盼儿赖床了。 因为姐姐从没有过赖床的先例，童潜敲门半天没开，心中闪过无数悬疑剧剧情，最后差点把门踹坏了，才引出童盼儿。 “你干什么呀？” 童盼儿蓬头垢面地打了个哈欠，眼睛布满血丝。 看姐姐没事，童潜才松了一口气。 “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吗？怎么一大早就精神不振。” 但不过是随口的一句玩笑话，童盼儿却很心虚，“……没有。” 姐弟俩还站在门口，王萍萍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你们和不和我一起去拜年？” 自从离开了大牙村，他们就没什么亲戚了，所谓的拜年，自然而然也演变成了一场商业活动。 以前童潜还兴致勃勃地跟去过，后来就打死也不去了。 听一群中年男女互相吹捧，实在是比听物理课还要让人头疼的事情。 见儿子女儿都不想去，王萍萍又着重问了周明晏。 “明晏，你最近搞的那个公司，生意怎么样？” 周明晏淡淡一笑：“还可以。” 作为他出生入死的代价，从他进入军队的第一天开始，周良行就派人照顾他的公司。 曾经举步维艰也难以进行的研究顺利进行，那些高傲地看不起人的大厂商，也纷纷主动找上门来。 合伙人自然心生疑虑，最后还是李朝阳找借口打消了他们的疑惑。 不过王萍萍这么说，自然是打算带周明晏一起去见识见识生意场上的朋友，好让他以后的商业道路走得更顺利。 童潜不想去，可他又不愿意和周明晏分开，最后还是拉着他的手准备一起去。 毕竟谈恋爱嘛，作为一个男人，要仗义！ 一家人精心打扮，准备离开，门外突然响起了汽车的声音。 “有人来我们家拜年了？” 每到过年，童卫国和赵力都得回村子里，他们两个现在应该还在大牙村挨家挨户拜年呢，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正猜测着，从车上走下来一道熟悉的人影。 厉温平。 “他怎么来了？”童潜嘀咕道。 像他这种大老板，这种时候应该是一年里最忙的了，怎么不去拜访那些有名的官员商人，跑来给王萍萍一个远远不够资格和他平起平坐的小商人拜年？ 对此，周明晏不过扫上两眼，便心知肚明。 第211章无事献殷勤 “厉老板？” 王萍萍比谁都惊讶，她很清楚，过年过节的时候，这些老板们有多忙。 厉温平带着温和的笑意，司机老李跟在他身后，从车后箱拎出来许多的礼物。 王萍萍赶紧上去接，“厉老板，您来就来了，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厉温平笑：“我来看看宝宝，沾沾他的福气。” 瞧瞧，难怪人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情商真是没话说。 既然人家点名是来看锦鲤的，当然要把他好好迎进门。 童潜坐在沙发上，悄悄对周明晏道：“真会说话呀。” 事实上，厉温平坐在他们一家人中间，谈笑风生，没有丝毫违和感。 相较于他，司机老李就显得有些尴尬了，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关怀了一下家里几个人的近况，厉温平终于说：“我等下要和老李一起去拜访几个朋友，王老板愿不愿意和我一起？” 王萍萍一愣。 作为白手起家的代表，她和厉温平所处的圈子截然不同。 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那个圈子里挤，可看厉温平的意思，竟然是要邀请她一起？ 出于商人的敏感嗅觉，王萍萍犹豫一瞬，决定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那真是太谢谢厉老板了。”她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童潜又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童盼儿坐一旁听见了，忍不住侧过头，警告似地瞪了弟弟一眼。 怎么说话呢？ 厉老板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你被绑匪绑架，他二话没说就送了两百万现金过来。 “那我不是没用上吗？”当然这个有些狼心狗肺的想法，他没说出来，只在心里不满。 厉温平对他们家好吗？ 好得没话说。 可童潜总看这人有些不顺眼。 两家人正要出门，厉温平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嗯，我不在家。” 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的口气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 “我今天要去拜访一些非常重要的朋友，肯定不会回来，他们要是愿意等，就让他们等吧！” 童潜不由得猜想电话那头是谁，竟然能让这只笑面虎破功。 挂断电话，厉温平解释说：“是我家里人打来的，你们想让我回去过年。” 乍然听见别人的家私，王萍萍显得有些尴尬，连忙打哈哈，岔过了这个话题。 拜访活动，像童潜想象的一样无聊，唯一的好处，就是他收到了不少红包。 晚上的时候，童潜美滋滋趴在被窝里数钱。 “一百、两百……一千！” 童潜很开心，这些大老板们出手就是大方，一个红包至少两百起，今天一天他就赚了一千多块钱。 这可是90年代的一千多啊！ 周明晏懒得提醒，这些钱王萍萍最终都会还回去的。 童潜把钱叠好，问道：“我账上还有多少钱？”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把自己的银行账户交给了周明晏打理，平常也想不起来过问。 周明晏算了算：“大概有两百二十七万左右。” “多少？” 听见这个数字，童潜惊呆了。 “两百万？！” 周明晏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你忘了，你手上的零花钱，奖学金，竞赛奖金，加上零零散散的收入，我全都拿去投资了，这些年你又没怎么花过，翻个几十倍很正常。” 明明是震惊大部分人的事实，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理所应当一样。 和周明晏待久了，童潜也觉得自己膨胀了，不就翻个几十倍吗？ 也就三四万块钱，翻到两百多万…… 当钱越滚越多之后，他对钱的概念，就只剩下数字而已。 短暂地兴奋了一会儿，他忽然对周明晏说：“你手上还有多少现金？都拿给我。” “你想干什么？” 童潜嘴角露出一丝坏笑，“炫耀啊。” 很快，周明晏就知道这笔现金的用处了。 不得不说，童潜还真是……有趣的人啊。 他搜刮尽了家里的现金，搜罗出十万左右的百元大钞，然后提着，去看望了那群孤苦伶仃的绑匪。 警察都被他的举动弄得哭笑不得。 “有哪条法律规定，受害人不能在绑匪面前数钱吗？” 童潜手上数钱的动作不停，嘴里还无辜地问。 被他问到的警察一脸便秘，“……没有。” “那就行。” 童潜故意炫耀着手里一叠一叠的百元大钞，然后微笑着对绑匪们说，“来，都来猜猜这里有多少钱，猜对了的，我就给你们家里寄点压岁钱。” 这年头能当混混的，多半都是社会底层。 可底层老百姓也有亲情羁绊啊，他们进来了，外面的亲人快哭得眼睛都瞎了。 这些人无数次想要找到童潜，求他谅解。 作为受害人，只要童潜肯在法庭上为罪犯们说两句话，比如，当时那些人没想着杀死他，只是想要钱，那量刑就会完全不同。 否则，以之前的口供判断，这些人至少要坐五年，为首的龙哥和保安队长肯定是十年起步。 等他们出来，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早就被社会抛弃了。 童潜当然没这么好心，谅解这些差点要弄死他的人。 他现在带着这些钱过来，只是想狠狠出一口气。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不想着走正道。哪怕肯出点力气呢，就凭你们这么讲义气，连绑架都要一起上，我也愿意带着你们发财，可惜呀，一个个有手有脚的，只想着不劳而获，也别怪我心狠，毕竟这事在做的时候，心里就该清楚。” 临走的时候，虽然没人猜中他手上到底有多少钱，童潜还是让那些绑匪，告诉他家里的地址，如果确实有困难的，他愿意提供一些援助。 本就后悔的小弟们，顿时痛哭流涕。 连龙哥脸上也出现悔不当初的神情。 只有保安队长，仍然无动于衷，甚至有些凶狠。 童潜把各人的表现收进眼里，确实悔过的，都给他们家里资助了点。 至于那些表现不明显的，童潜则是在法庭上把这些人狠狠黑了一把，争取让他们多坐两年牢。 “这些人关个五年十年就被放出来，要是到时候找上门来报复怎么办？倒不如现在就想办法让他们对我生出感激，降低危险。” 毕竟这些人也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很多人都是被大哥忽悠过来的，以为只是让他们教训人，压根没想到这是绑架。 而这件善举，童潜在日后也获得了回报。 第212章深夜危机 林冬冬不在，家里没人作妖，很长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除了周明晏偶尔会消失一段时间之外，一切都很寻常。 日子自然过得飞快。 如果不是王萍萍提起，童潜都险些忘了，再有一个月，他就要高考了。 “宝宝，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面对母亲的询问，童潜咬着筷头说：“饿……” 自从进入高三以来，也许是学习压力更大了，童潜的饭量陡然增长。 随之增长的，还有他的身高和体重。 童潜专门为此买了尺子和体重秤，放在房间里，每天早晚都要去量一量。 王萍萍更心疼：“你慢点吃，今天这么多菜，肯定够你吃了。” 去年，童盼儿终于参加了高考。 可能是由于紧张，童盼儿的成绩只能说一般。 当然这个一般，是放在静海一中，这个超级中学里来看的。 现在是90年代，静海市依然采取估分填志愿的制度。 也就是考完试之后，对答案，对完答案，估出一个大概分数，就可以填报志愿。 当年这个制度，坑了很多考生。 有的人分高，但是对自己没信心，报的学校就不怎么样，最后要不就是复读，要不只能硬着头皮去上。 有的人分低，但是对自己信心过头，报了一些自己完全考不上的学校，最后也只能复读或者不念。 而童盼儿，明显属于第一种情况。 所以在填志愿的时候，尽管童盼儿觉得自己考得差，沮丧万分，童潜还是建议姐姐，按好中差三个档次，分别填了三所学校。 除非童盼儿考得实在太差，否则至少也能上个中等。 事实正如童潜所料，童盼儿的分够不上最好的静海大学，但是上次一等的静海工业大学，就绰绰有余了。 王萍萍本来还问她，要不要重新复读，上更好的学校，被童盼儿拒绝了。 童盼儿已经二十岁了，比同龄人晚了好几步，像她这么大的，农村的女孩子娃娃都生了几个，城市的女孩也都出来工作补贴家用。 她若是还赖在学校里，就算别人不议论，她也会觉得自卑。 静海工业大学已经搬迁到了郊区，离周明晏买下的厂房倒挺接近，但离家里就远了。 为了不每天跑来跑去，也为了锻炼自己的独立性，童盼儿选择住校。 周明晏这段时间又被周良行叫走，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王萍萍生意也越做越大，经常需要往外地跑。 偌大的一个家里，如今常常只剩下童潜一个人。 喜欢热闹的他，难免觉得难受。 如今已是6月份，静海市已经进入夏天，童潜开着空调还嫌热，一脚把被子蹬开。 然而他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周明晏到底又去做什么了？会不会是什么太危险的事情？ 这一年多来，他慢慢从周明晏口中得知，周良行妻子陈琳所在的陈家，并不想接纳他这个外来户。 如果不是有把柄捏在周良行手里，他早就被陈家连同渣爹一起解决了。 “那个陈家，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第一次听见世家黑幕，童潜惊得合不拢嘴。 作为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底层小市民，他还真没见识过上层斗争的腥风血雨。 周明晏道：“陈家先辈就是从军的，和国家领导人一起建国，从刀山血海走出来的。” 后来，国家政权渐渐稳固，陈家一部分人继续留在军中，一部分人则开始进行商业活动，做得也大多是和军工相关的产品。 “他们家就是因为没人混政坛，所以才选中了周良行这颗政坛之星当女婿。” 陈家仗着自己家大业大，不把外来的穷姑爷放在眼里。 谁知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人家处心积虑，不容小觑，终于抓住了他们的把柄，让陈家一帮人，吃了个闷亏。 虽然周良行要求陈家把周明晏看作自己的儿子，对此心怀不满的那家人，自然要用种种手段，来测试未来家族晚辈的能力。 周良行也喜闻乐见。 他只派人保证周明晏最基本的人身安全，别的一概不管。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一两年来，周明晏着实经受了不少考验。 好在陈家还算讲道理，或许是怕把人给逼急了，还没看见他们想对童潜一家人下手的征兆。 可周明晏却不放松警惕，叮嘱童潜平时生活中一定要小心谨慎。 陌生人递过来的水不能喝，不经过自己手的零食也不要吃，不要随便发，好心帮助别人…… 听得童潜哭笑不得：“你是把我当成心智不全的小孩子来看待了吗？放心吧，我好歹也是重生一回的人，不会栽在这些小把戏上面的。” 回想往事，童潜因为炎热而焦躁的心情渐渐平息，慢慢就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间，童潜正要睡着，却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 “咔。” 非常轻微的一声。 如果不是此刻万籁俱寂，童潜一定会忽略过去。 他一下子清醒了，慢慢从床上爬起来。 房间里没开灯，好在今晚月色明亮，能清楚看见房间里的动静。 借助月光，童潜注意到，门锁又被转动了一下。 这下子睡意全无，童潜心惊肉跳。 童潜卧室的钥匙只有三把，他手上一把，一把备用钥匙放在家里的客厅，剩下最后一把在周明晏手上。 如果是家里人，不管是谁都不会用这种做贼似的方式开门。 这种情况，肯定是心怀不轨。 门外的人怕惊醒了卧室里沉睡的童潜，开门的动作极为缓慢。 这给了童潜充足的时间，准备武器。 童潜从床头下摸出来一把小巧的瑞士军刀，这是去年过生日的时候，周明晏送给他的礼物。 左手握着刀，右手拿着一根高尔夫球杆，童潜悄无声息地摸下了床，向门口接近。 一下、两下。 门锁终于转过一圈，外面的人迫不及待地推开了卧室的门。 借着月色，他看清床上拱起的被子，心中一喜。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早就藏在门后的童潜，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高尔夫球杆。 “嘭！” 第213章一顿暴揍 房间里光线不好，童潜举着球杆，闭上眼睛就是一通乱砸。 敢在大半夜这样鬼鬼祟祟的进入他房间，一定不是什么好人，完全不必手下留情。 “嘭！啪！” 球杆重重地打在那人的身上，他一开始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呆了。 直到挨了好几下，他才抱头嚎叫起来。 “别打了！别打了！” 见童潜手下不停，男人抱头鼠窜，童潜追着他，两个人在狭窄的卧室里追来躲去。 “是我！我是你爸！” 童潜一开始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直到童为龙开口，他才认出来。 操！ 阴魂不散的东西！ 不说还好，一说童潜的火气更大了，他闷不吭声，只一味对着男人拳打脚踢。 童潜如今身高1米78，体重130，身强力壮，要揍眼前这个瘦弱的男人，再容易不过。 童为龙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一如多年之前，童潜在他手下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被他当做发泄情绪的容器。 打到最后，童潜甚至扔掉了球杆，仅凭拳头，往男人的肉体上砸。 一开始，童为龙还叫唤两声，等到后来，他已经倒在地上，一声不吭，只偶尔从鼻腔里泄出微弱的呻吟。 “不孝子……” 童潜高扬起拳头，重重砸下一拳，愤恨的声音从牙齿缝里泄露出来。 “我是不孝子，那也得先有你这个以身作则的父亲！” 童为龙终于没了声音。 抬起头，童潜吐出一口长气。 他略显疲惫地站起身，走到门边，按亮了日光灯。 刺目的灯光照耀下，童为龙一动不动地跪趴在地上，没有半点反应。 童潜挑眉，走过去踹了一脚：“起来，别装死！” 脚下的人仍然没有反应。 该不会真出了问题吧？ 童潜皱眉，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二十分钟后，小叔叔童卫国和母亲王萍萍都赶了过来。 半夜闯入的男人，已经被童潜结结实实地捆在客厅的椅子上。 等两个大人踏进家门，看见的就是鼻青脸肿的童为龙。 “天哪！”王萍萍惊呼，“你是怎么进来的！” 童潜喝了一口水，代替他答道，“他在我们家附近已经潜伏很久了，趁着今天家里就剩下我一个人，想办法撬开门，摸走客厅的钥匙，跑来偷东西。” 本来嘛，童为龙已经搜罗了走了不少东西，趁没惊动旁人，拿上赃物赶紧跑就是。 可惜他不知足，他知道儿子童潜有贴身藏钱的习惯。 小时候，童潜的零花钱和压岁钱就是这样被他搜走的。 所以这一回，走投无路的童为龙决定冒一次险，悄不愣登地用钥匙打开了童潜的房门，准备去搜屋里有没有现金。 谁知天气炎热，童潜直到凌晨还没睡，果断把他暴揍了一顿。 听到这里，王萍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倒是童卫国忍不住，骂了自己这个废物堂兄一句：“你真是活该！” 童潜早有先见之明，审问完事情经过之后，就封住童为龙的嘴，让他无法开口。 松了一口气之余，王萍萍又忍不住自责。 “都怪我，不该把宝宝一个人留在家里。” 她在和儿子一起吃完晚饭之后，又接到了一连串的紧急电话，说工厂里的一批货出了问题，不得不赶去工厂查看出货情况。 这次闯进家里的是战斗力极低的童为龙，要是换成一个穷凶极恶的大汉呢？ 童潜还能不能打得过，还能不能平安脱身？ 王萍萍越想越心慌，自从童潜被绑架，险些丢掉一条命之后，她重视孩子们的人身安全，几乎到了变态的地步。 “不行，我们今天晚上就搬家。” 童潜叔侄俩面面相觑：“搬家？这么晚了，我们搬哪儿去？” 王萍萍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咬唇思量：“北苑的那个新区，现在打电话叫人买下来，天亮之前应该就能把房子拿到手。或者南院新开的楼盘，地方敞亮，安全保障也高，总比现在独门独户要好。” “妈妈。”童潜哭笑不得地打断母亲的自言自语，把她按到沙发上坐下。 “您先坐下，喝杯热水，平复一下心情。现在可是凌晨两点钟，你想搬家，也得考虑考虑别人的时间。” 童卫国跟着劝：“是啊王姐，再说了，潜宝宝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要是现在搬家，他不适应，最后影响高考成绩怎么办？” 王萍萍有些神经质地喃喃道：“你说的对，马上就要高考了，一切以学习为重，这家，暂时还不能搬。” 叔侄俩对视一眼，童潜无奈地耸耸肩。 也不知道是到了更年期还是怎样，王萍萍近些年来的神经越来越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忧思过度，很多事情家里人尽量都不想让她知道，免得她担心，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妈妈，搬家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临近高考，天不怕地不怕的童潜也忍不住惴惴不安。 童潜自己也很希望能在高考中取得一个好成绩，没能上大学是他上辈子最大的遗憾之一，虽然大学不一定好，但是没上过，总觉得人生是不完整的。 童卫国瞥了一眼绑在椅子上的童为龙，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现在问题在于，我们该怎么办？” 如果报警，童为龙肯定会被关进去，但估计也关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放出来，到时候如果还打扰到一家人的生活，总归不是个办法。 见终于轮到自己，童为龙被胶布牢牢粘住的嘴，开始发出嗡嗡的声音，显然有话要说。 童卫国走过去，费了好大的劲，才撕下了他嘴上的胶布。 为了折磨他，童潜故意选了又粘又厚的胶布，粘了好几层，撕下来的时候，连带着脸上的汗毛和嘴唇上的胡须都一并扯了下来，痛得同位龙嗷嗷直叫。 他越疼，童潜在一旁看得越痛快。 这样不好，不能因为仇恨一个人而变得变态。 稍稍反思两下，童潜继续开心地看着童为龙受苦。 没办法，两辈子了，他最恨这个人，恨不得他去死的地步。 在卧室里认出童为龙的那一刻，童潜心中阴暗的想法忍不住浮现。 如果，就这样把这个人打死了，他会不会再也不能纠缠他们一家了？ 令童潜放弃这个想法的，是因为他看过的各种普法栏目。 他不是法盲，知道哪怕童为龙闯入卧室在先，自己杀了他，也不能被判防卫过当。 为这样一个人渣，搭上自己后半生的幸福，不值得。 所以冷静过后，他选择了让家里的大人们来处理这件事。 “大家一起来讨论下，该怎么处置这个人？” 第214章感情有了新进展？ 童潜刚说出这句话，童卫龙便紧跟着大叫起来：“不要杀我！” 作为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老油条，他刚才在房间里，可是清清楚楚感觉到了，儿子身上传来的不容置疑的杀意。 就是这份杀气，吓得他不敢反抗，不敢撒谎，童潜问他什么，他便答什么。 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童为龙从开豪车的生意人，一朝沦落到进监狱，出来之后又发现自己被情妇和昔日背靠的老大背叛，好几年来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换成别人，一个心狠，爬上高楼一跃而下，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童为龙不，他仍然苟延残喘着，尽管活得像条野狗。 他很惜命，极度怕死。 童潜当然知道他这个弱点，像他这样的人，就没有不怕死的。 同样的，脸皮也够厚。 就算现在把他暴打一顿，打到生活不能自理，丢出门去，他也会用尽全部力气爬回来缠着他们。 这人就是个没脸没皮的混不吝，除非弄死他，否则，还真不好办。 正为难间，放在客厅里的移动电话响了。 童潜跑过去接起来，沉稳的男音隔着电话线传来：“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有人闯进卧室这件事，童潜只告诉了童卫国，童卫国又告诉了王萍萍。 至于周明晏，自有他得知消息的渠道。 本来不想打扰他，毕竟周明晏也很忙，可既然他愿意倾听，童潜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周明晏听完说：“你们把他交给我吧。” “交给你干什么？”童潜警惕道，“你可别做违法的事情。” 周明晏的笑声传来：“你把我想象成什么样的人了，嗯？我这边遇到了一些麻烦，刚好需要一个人帮我引路，童为龙正合适。”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虽然不知道童为龙这个渣滓能贡献出什么价值，童潜还是一口答应了。 挂掉电话，他对等在客厅的另外两个人说，“明晏说他有办法，等到天亮，他就会派手下来把人弄走。” 童卫国也吐了一口气：“那行，既然他肯接过这个烫手山芋，我也就不掺合了。” 不管怎么说，童为龙也是他堂兄，真要下狠手，童卫国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顾虑的。 王萍萍站起来，看也不看绑在椅子上的狼狈男人。 “宝宝，现在还早，你先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到时候妈妈叫你。” 童卫国在一旁笑：“宝宝不哭，快睡觉觉。” 童潜微红着脸抗议：“妈！我都18岁了！你能不能不要再叫我宝宝了，被人听见，我多没面子啊。” 一向很尊重他意见的王萍萍，却很坚持：“叫你宝宝怎么了？别说18岁，就算88岁，你也永远是妈妈的宝宝。不过，妈妈估计也活不到那个时候。” 说着说着，王萍萍又蹙起眉头，面露愁容。 没想到竟然引发了妈妈多愁善感的情绪，童潜连忙安慰：“哪有，您一定能长命百岁！等儿子七老八十，您说不定还有劲教训我呢！” 王萍萍破愁为笑：“好了好了，知道你会说，快去睡吧。” 奇怪，经历了堪称惊心动魄的一场打斗，按理说躺在床上应该会很亢奋，可童潜一接触到枕头，便睡了过去，直到第二天才被闹钟叫醒。 他起来的时候，童为龙已经连人带椅子，被周明晏派来的人带走了。 童潜可是很清楚周明晏的手段，也很清楚他对童为龙的厌恶。 呵呵，只能自求多福了。 自从夜袭之后，童卫国便没有离开，直接在童潜家里住了下来。 “你妈妈打算等你一高考完就马上搬家，在这之前，我都会住在家里陪着你。” 童潜笑：“那我岂不是害得你一个月没工资？” 童卫国：“你妈妈可是个大方的好老板，直接让我算一个月的工资，这么清闲的活，我上哪儿找去？” 童潜又笑：“那赵力叔叔没有意见？” 提起赵力，和侄子互开玩笑的童卫国，神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 这两年逢年过节，只要一回家，童卫国和赵力这两位单身大龄男青年就会被全村人关心对象和谈恋爱的事情。 可无论旁人如何操碎了心，两个优质青年始终不为所动。 赵力有一回更是连相亲对象的家里都拜访过了。 在这边的习俗，就算是定亲了。 没想到八字提了一撇，最后还是黄了。 赵力的家里人百思不得其解，简直都要怀疑他有什么隐疾了。 无论怎么逼问，赵力都钳口不言，逼急了就跑静海市，谁也找不到他。 这两年来，童潜专心学习，对周边的很多事情反应都不敏感，本来还挺好奇这两位长辈之间的感情进展，如今随口一问，看童卫国的表现，心头一亮：有戏！ 可还没等他再八卦两句，就被颇有些恼羞成怒意味地赶回卧室写作业。 还没等到傍晚，童潜八卦的另一位对象就主动送上门来。 “赵力叔叔。”童潜笑得灿烂。 童卫国警告似的瞪了他一眼，让侄子不要乱说话。 童潜才不怕他。 这么多年以来，两个人的关系与其说是叔侄，更不如说是年纪相差有些悬殊的朋友。 童潜由于自身经历，心智远比同龄人成熟，和同班同学都不太能玩到一起。 仔细算下来，竟然只有童卫国才算是他最亲近的朋友。 所以他笑眯眯地说：“赵力叔叔，我妈说要给我小叔叔介绍对象呢，她还说，如果你也想要对象，她也可以给你介绍。” 赵力的脸一下就阴沉了，他偷偷看向童卫国，目含指责。 童卫国怒道：“你瞎说什么！” “我没瞎说，不信你去问我妈。” 王萍萍不像大部分中年妇女那样热衷于拉媒，只是身边的这两个人，对她家帮助良多。 而作为一个知名老板，王萍萍能接触到的优质女孩的数量，可比他们两个多得多。 她觉得这两个人至今不结婚，就是因为眼光太高，所以想替他们介绍城市里的好女孩。 赵力不高兴：“我回头会去跟老板说的，我和你小叔叔暂时都不需要，让她别忙活。” 童潜故作天真：“那你们为什么都不结婚呀？” 第215章坦白 “童潜！” 童卫国很明显生气了，罕见地叫了他的名字。 就在童潜担心自己玩笑是不是开太过的时候，赵力突然石破天惊地说了一句。 “因为我和你小叔叔在一起了。” 哈？ 童潜被镇住了。 虽然早有猜测，可被当事人承认，那意义截然不同。 以至于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张大嘴巴，望望赵力，又瞧瞧童为国，活像个傻子。 同样被赵力石破天惊一句话惊住的，还有童卫国。 他呆了好一会，才慌慌张张地掩饰：“不是的！你别听你赵力叔叔乱说！我们俩什么关系都……” 否认的话即将说出口，却在抬眼对上赵力目光的一刹那，消失在嘴角。 他上下嘴唇蠕动了几下，才颓然地叹了口气，一副默认的姿态。 不是吧！ 他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 虽说小叔叔和童卫国这么些年来的纠纠缠缠童潜都看在眼里，可乍然得知这个消息，他还是难掩震惊。 他的样子令童卫国误解了，以为侄子并不明白两个男人“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毕竟现在网络不发达，寻常人根本想都没想过，同性还能如同普通男女情侣一般恩爱。 “嗯……就是像……我爸妈那样，不对，也不完全一样。” 童卫国解释得磕磕盼盼，童潜正想说我都懂的，默不吭声的赵力做出了一件惊人之举。 他上前两步，抱住童卫国就、就啃了起来。 ！！ 童卫国瞪大了眼睛，连童潜也震惊得说不出话了。 真是简单粗暴的说明啊。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赵力才松开，转头看向童潜：“我们两个就是这种关系，懂了吗？” 童潜磕磕巴巴地说：“懂、懂了。” 他再次确定，赵力是个做事情完全不顾后果的猛人啊！ 一点都不考虑自己年幼小侄子的世界观会不会遭受冲击。 童卫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惊住了，回过神来，用手在嘴唇上用力的抹了一下，瞪了赵力许久。 才不忘叮嘱侄子：“这件事情目前只有你知道，不要到处和人乱说，就连你妈都不可以。” 童潜用力点头。 他又不傻，这一对向他出柜，是对他这个人信任，说不定以后轮到他自己出柜时，还要靠这两位叔叔帮忙呢。 向侄子坦白之后，童卫国似乎完全放飞自我了。 哪怕是在家里，赵力也会在空闲时间毫不避讳地过来。 每当这个时候，童潜就很有眼色地躲到自己卧室里去。 灯泡什么的，他是不会当的。 再说了，狗粮虽饱，吃多了也会吐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感觉和我之前看见的不太一样。表面上看起来，是小叔叔把赵力吃得死死的，实际上呢，是小叔叔为了赵力屡屡妥协。” 周明晏削了个苹果，啃了一口，说：“谈恋爱，本来就是两个人互相妥协，互相改造的过程，没有谁强谁弱的区别。”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俩都一样喽？” 童潜狡黠一笑，扑到他身上，趁他不注意，抢走了手上的苹果，结果一口咬下去，一张青春的脸顿时皱成了废纸。 “呸！这是什么玩意儿啊！” 吃进嘴里的苹果，又苦又涩，虽然还沾着一点甜味，到底难以入口。 周明晏这才大笑着站起来，把咬进去却还没咽下去的果肉吐到垃圾桶里。 “你骗我？”童潜一脸的难以置信。 周明晏又笑着过来抱他：“和你开个玩笑，别生气啦。” 虽然苹果很难吃，童潜还嘴硬：“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说着他又皱眉看了一眼被他扔在地上的苹果。 “你是从哪买的这玩意儿？被水果摊贩坑了吧？” 周明晏的黑暗料理天赋不仅体现在做菜上，也体现在买菜上。 除非去熟悉的餐馆买固定的菜式，否则就算是叫个外卖，他总能给你带回来一堆奇奇怪怪的食物。 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他问你吃什么你都不能回答“随便”的人。 周明晏：“这是我们在山里看见的野生苹果，我想起来你之前不是还给我带过梨吗，就想摘一点回来给你尝尝，就是没想到……” 居然这么难吃。 童潜忍不住追问：“你们又进山了，不会是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吧？” 周明晏说：“还行吧，安全方面有保障的。我找你借童为龙，也是因为这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要用到他。” 见童潜依然愁眉不展，他想了想，许诺道：“这件任务战线拉得比较长，至少也要一个月。那时候你差不多高考结束了，如果赶得及，我就带你一起去见识见识。” “真的？我也能去吗？”童潜瞪大眼睛。 周明晏所做的那些事情，可是像他这样的平头百姓，一辈子都没办法接触到的。 周明晏道：“这个权利我还是有的，到时候再说吧。” 因为有了这个承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复习时间里，童潜学习更加努力了。 如果考不上好学校，就算到时候周明晏真的带他一起去见识更广阔的世界，只怕也会郁郁于心。 与其那时候后悔，不如现在努力。 “潜宝宝，你的觉悟够高啊。放心，你这么努力，一定能考上静海市大学的。” 临近高考，连一向怼起他来毫不客气的小叔叔，也走起了怀柔政策。 全家人都小心翼翼，生怕影响到考生的心情。 好笑之余，童潜又十分感动。 如果不是因为把他放在心上，家里人何至于连走个路都要放慢动作，像做贼似的。 一个月的时间呼啸而过。 当走出高考考场的一刹那，童潜甚至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样做完试题的。 他只觉得十分轻松，一直挂在胸前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抛下。 童盼儿、王萍萍、童卫国、赵力，一家人整整齐齐地站在学校门口，等他出来。 童潜大步跑向他可爱的家人们，大笑着说：“解放啦！我要去找周明晏！我要和他一起！” 小叔叔泼他冷水：“对自己就这么有自信啊？” 果然，温柔只是伪装，一结束高考，小叔叔就恢复了毒舌的本性。 第216章打个酱油 终于逃离高考樊笼的童潜，心情极佳，完全不计较小叔叔的毒舌。 反正他考完啦！ 天大地大，他终于有机会出去逛一逛了！ 童潜飞奔回家里，远远的，就看见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你们找谁？” 王萍萍很是警惕，自从家里屡次三番出事，她就对安全问题格外警惕。 轿车上走下来一个至少有一米八的高个子男人，他先是向王萍萍点头示意，随即对童潜说：“明晏少爷让我来接你。” 不等其他人提出质疑，童潜果断把书包一扔，兴奋多地冲到最前面。 “他真的要带我出去玩？” 童潜对自己即将要去的地方毫无概念，既然周明晏说可以放心去，那大概就是去玩的吧。 抱着考后放飞自我的心态，童潜迅速拖出来整理好的行李箱，然后往车上一坐，“我们走吧！” 他坐在后座上，朝还没反应过来的家人们挥手：“我走了，你们先回去吧！” 汽车绝尘而去。 楼下一群人呆呆地看着汽车离开的方向。 “不是，他就这么走了？”童卫国不敢置信的说，“我们这群人可是一直陪着他，结果一考完就把我们丢了？” 王萍萍却突然笑了。 “算了，这孩子为了高考也太压抑，现在好不容易考完了，就让他放松放松吧。走，我请你们吃大餐去。” 既然有大餐伺候，童卫国也不好再埋怨什么，只顾上埋头猛吃。 赵力就在一旁替他把鱼刺弄干净，再放进他碗里。 “你对他也太好了吧，就算以后娶媳妇了，恐怕也差不多。” 面对王萍萍的调侃，童为国猛地呛了一口鱼汤，咳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赵力坦然地拍着好兄弟的背，一边对王萍萍说，“在我心里，他就和我未来老婆差不多。” 童卫国咳得更厉害了。 王萍萍笑笑，只觉得是他们感情好，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倒是闷不吭声的童盼儿，仿佛突然发现端倪，就餐时不断地打量他们。 一家人各怀心思，只有童潜开心得像放出笼的小鸟。 “周明晏，我考完了！” 他蹦下车，行李都没来得及拿，一看见熟悉的身影，便忍不住开心的分享。 背对他的周明晏，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还未收敛，吓了童潜一跳。 “出什么事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周明晏严肃的脸上才泄露出一丝笑意，用戴着手套的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没事，你和我来。” 童潜走过去，收到了周明晏递过来的背心和手套。 他好奇地摸了摸材质，发现非常厚，而且硬，不像一般的衣服。 “这是防弹背心，戴上手套，你就可以空手接白刃。” 童潜眼睛闪闪发光：“这么厉害的吗？” 等在男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童潜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不对，不是说要来玩的吗？现在这副严肃的架势，说要去打仗都不为过。 “当然不是打仗，不过考虑到有可能会爆发的冲突，才让你暂时把这些都配备上，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童潜懵懵懂懂的，被拉着上了贼车。 高大的吉普车在颠簸的山路上前进，童潜目光在周围一脸严肃的保安身上转了一圈，才落回自家男人身上，忐忑地问：“我去了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吧？” “不会。”当着众人的面，周明晏大大方方的把童潜揽进怀里，耐心解释。 他们目前所在的这片地区，黑恶势力极为猖狂。 大概三个月前，爆发了一场极为恶性的流血冲突事件，造成至少上百人伤亡，一下子震动了中央。 中央下达命令，要求地方配合中央消灭黑恶势力。 但是，地方上的这个黑帮头头，不是一般的难搞。 他不仅贩毒，还私下走私军火，手上握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出于安全方面考虑，打黑除恶的负责人决定智取。 “那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周明晏既不是军，也不是警，打黑除恶也算不上他呀。 周明晏淡淡道：“剿匪是有危险的，而只要有危险，有些人就得逼着我去。” 周良行妻子所在的陈家，听说这次剿匪行动之后，硬要把周明晏也塞进去。 周良行竟然也听之任之，丝毫没有让自己儿子远离危险的意思。 周明晏索性带上自己的队伍，和地方上合作，官方和民间联手扫黑除恶。 一开始，官方负责人根本没把周明晏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放在眼里。 做这些事情，可不是过家家，一个不小心很有可能连命都得搭上。 然而，犯罪分子出乎意料的狡猾，官方几次出手，都被他们险之又险的逃脱。 再这样下去，官方的脸面都要被打没了。 正在这时，周明晏送来了一个关键人物。 童为龙。 听见渣爹的名字，童潜忍不住厌恶：“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原来，童为龙一开始南下做生意时遇到的那个“贵人”，也就是后来坑了他让他陷入赌博深渊，爬不起来的“恩人”，正是此次扫黑除恶的头号犯罪分子。 在周明晏的手段下，童为龙痛哭流涕的表示，自己愿意为国家效力，打进犯罪分子内部，争取一举扫除黑恶势力。 他这个人，一旦想装模作样，还真很少有人能比过他。 童为龙竟然在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内，就取得了黑帮老大的信任，能够得知一些比较内幕的消息。 而今天，正是通过童为龙的通风报信，官方得知，黑帮即将在这座山里进行毒品交易。 听到这里，一直觉得这个故事很不真实的童潜终于升起了一丝难得的紧张感。 “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就这么上战场会不会拖累你们啊？” 还没等周明晏回答，曾经开车来接他的男人坐在边上，听见他的话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童潜羞耻地红了脸：“你笑什么？” “像你这种普通人，明晏少爷带你过来，只是为了见见世面，不会让你直接接触到前方情况的。” 童潜明白了。 原来他就是个打酱油的。 第217章剿匪行动 童潜很有自知之明。他能够在场围观，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了。 一路上，童潜都很激动。 他坐在全封闭的车厢内，也看不见外面的情况，直到车停下，他才紧张地问：“我们到了吗？” 话音未落，厚重的车厢门便被拉开，全副武装的男人们有序地跳下去，围在汽车周围警惕着。 周明晏躬身站起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望远镜递给他：“我们不会离得太近，好奇的话就用这个吧。” 童潜接过望远镜，入手极沉，很明显比路边商店买的高档多了。 周明晏笑了一下：“这是军用的。” 叮嘱童潜无论如何不可以乱跑之后，他们才下了车。 童潜看着他帅气地一挥手，他们带来的人便训练有素地向四面八方奔去。 不愧是退伍军人，无论平时表现如何，真到了紧要关头，和童潜这样的普通人就是不能比。 周明晏拉着童潜，将他带到了附近一处可攻可守的高地上，架好望远镜，示意他过来看。 童潜激动得简直想吼上两声，他马上就要见识到军队出击的场景了！ 眼睛凑过去，一开始，童潜只能看清山林间密密麻麻的树木。 如今正值盛夏，又逢凌晨，光线昏暗，看什么都黑黢黢的。 周明晏在旁边提示：“注意林间。” 集中精神去看，童潜才勉强发现，藏在摇动枝叶间的人影。 那是真正的军队。 转动镜头的方向，童潜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发现了刚才和他坐在一辆车里的退伍兵。 “你说的黑帮分子在哪里啊？”童潜找了半天都没找到。 周明晏有些好笑地解释：“我们只是围观，连外围警戒都算不上，交易中心离我们这还有好几里呢。” “这样啊。”童潜有些失望，他还以为自己能够目睹警察扫黑除恶的行动呢，没想到只能远远待着。 不过，这样的经历一般人也很难有，童潜继续坚持不懈地盯着镜头，尽管眼前全是模糊的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童潜忍不住困意，仰头打了个哈欠时，极远处传来的一声枪响，把他吓精神了。 “开始了。”周明晏神情极为严肃，透过望远镜观察远方的情况。 童潜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他极目远眺，发现林间的叶子快速抖动起来，“有什么……” 一声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这是枪声吗？”他屏息凝神，悄悄问身旁的人。 周明晏点头：“他们已经交上火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判断，很快，接连不断的武器声响彻整片森林。 枪响、呼喝声、痛苦的呻吟声，交织成一片。 等到朝阳跃出天际，这些声响才渐渐止息。 “谁赢了？” “肯定是官方赢，有心算无心，而且为了这次行动，连军队都出动了，黑帮势力再怎么猖狂，也比不过现代化的正规军。” 童潜在心惊的同时又难掩激动。 毕竟，每个男人心里都有对武器的向往。 两个人又窝着等了一会，周明晏道：“现在在打扫战场了，很快就要扫到我们这边来，先撤。” 童潜猫着腰，和他一起离开了山窝。 在步行前往汽车的途中，忽然有一个手持武器的护卫队员冒出来，在周明晏耳旁低语片刻。 周明晏停下脚步，让童潜在车上等他，自己则在童潜略带担忧的目光中，向山林深处跋涉。 几个护卫队员围在一起，等待他的到来。 见周明晏前来，他们默契让开身体，露出躺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什么时候发现的？”周明晏低声问。 一名队员答道：“一发现就去通知你了，军方的人应该还没得到消息。” 周明晏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的尸体。 男人的表情惊恐而绝望，身体仍然朝着前方，手指甲里都是泥土。 显然，他在被枪击中，倒地死亡之前，经历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其他人望向周明晏，等待他的决定。 “人都死了，也没什么要做的。更何况这种人死了，对他的亲人来说才是一种解脱。” 周明晏的回答冷酷而无情，“我们先撤离，尸体不要移动，军方的人马上就会搜索过来的。” 不远处，已经隐隐传来军犬的嚎叫声。 周明晏回到车上，童潜问他，怎么了？ 对方回以一笑，“我刚才去扫除了一下拦路石。” 童潜一直处于懵比的状态中。 车子继续摇摇摆摆往回开，然而这次到了中途却被拦了下来。 车门被打开，一个黝黑英俊的男人站在车厢前，用威严的目光扫视着车厢里的人。 “陈先生。”周明晏不卑不亢地打了个招呼。 陈元勋看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 一开始，当得知陈琳的丈夫打算把自己的亲生儿子认到夫妻两人名下的时候，他是反对的。 毕竟陈家的基业在这，周良行让自己的儿子认陈家为母族，打的是什么主意，别人一看就知道。 可随着对周明晏了解的深入，他反对的态度便渐渐弱化。 这是一个实在不容小觑的人物。 陈元勋敢肯定，即使没有家族的帮助，他依然能够白手起家，做出一番事业。 如果能把这样一个人物收入陈家，得到的好处可想而知。 这也实属无奈之举。 如果是以前家族香火鼎盛的时候，即使周明晏再出色，也绝不可能让一个外姓人来分祖宗的庇荫。 可今时不同往日，其他家族开枝散叶，唯有陈家子息不丰，如今到了他这一辈，竟然只有他一个是亲生的。 家里的产业虽好，可如果要一个人扛起来，即使是他也吃不消。 综合种种情形考虑，陈元勋越来越倾向于，把周明晏纳入自己家族的范围之中。 而这次的扫黑除恶行动，终于让他下定了决心。 如果不是周明晏提供的交易信息，警方现在还在被黑恶分子们耍得团团转。 更别提事前，周明晏做出的掩护。 陈元勋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在二十岁的时候，也不可能比面前的这个人更出色。 “我是来通知你一声的，家里决定为你举办回归的晚宴，时间就定在半个月之后。” 第218章搬新家 陈元勋说完，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周明晏，似乎要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谁知他只是微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连吭都不吭一声。 陈元勋不高兴了。 我们可是鼎鼎有名的陈家！ 现在陈家肯认下你这个便宜儿子，你不但不感激涕零，还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要给谁看？ 他哼了一声：“如果你不想进我们家门，那就趁早说，多的是人求在我家身后！” 童潜大概明白了，这人是陈家的传话筒，周良行妻子陈琳所在的家族愿意认下周明晏，并要为他举办晚会。 可眼前这个人显然看不起周明晏，话语中带着一股趾高气扬的气息，眼睛高高吊着，似乎谁都不能入他法眼。 童潜不开心了。 周明晏可是我认定的爱人，认可的家人，怎么能被外人欺负？ “看样子你们家挺厉害啊，这么多人要哭着求着进你们家门呢！” 陈元勋也是头一回见有人能离周明晏如此之近，可见对他意义非凡。 但那又怎样，他陈元勋可是陈家的长子长孙，从小被人捧到大的。 他不屑地扫了童潜一眼：“你谁？” 童潜学着陈元勋的样子，吊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问别人姓名之前，你不会先自报家门吗？” 陈元勋被激怒了：“你算哪根葱，值当让老子自报家门！” “那你陈家又算哪根葱，值得让所有人趋之若鹜！” “我们家祖上可是出过开国元勋的，多少人想方设法地贴过来，我们都不要！” 从他的名字就可以看出来，陈元勋有多为此自豪。 “呵呵，现在可是新时代了，祖宗的荣光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你凭你自己做成过什么事情吗？” 陈元勋昂头：“这次扫黑除恶，我可是也带人参加了。” 童潜嘲讽道：“那我们明晏也参加了。” 陈元勋抬高着头，傲慢地说：“他只不过在外围晃晃！” “我看你也差不多吧！” 陈元勋没话说了。 童潜猜得对，陈家祖上虽然功勋卓著，陈元勋自己到底不是军人或者警察，没资格参加真正的行动，只能带人在外围过过瘾。 童潜顿时得意了，乘胜追击道：“我们明晏还会做系统软件！用过的人都说好！” 系统软件？这是什么？ 陈元勋迷惑了，但他决不肯在面上露怯，嘴硬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做那个软件？” 周明晏抽抽嘴角。 他和陈元勋实际上也没见过两回面，虽然对这个人的外强中干早有预感，却也没想到他能这么幼稚。 连和童潜都能吵起来。 两个人还在用小学生比玩具的方式吵架，周明晏果断道：“关门，走人。” 早就听烦了一名队员立刻伸出手，强行拉上了车厢门。 黑暗袭来，童潜也没人吵架，自觉无趣，喃喃念叨：“你就是比他强，不要自卑。” 周明晏哭笑不得：他一直对自己挺有自信来着。 至于一个陈元勋，虽说能力不错，大多数情况下也是依靠家族庇荫，还不值得让他视为同等级的对手。 童潜问他：“那个什么家宴，你会去吗？” 周明晏在黑暗中回道：“当然不想去，就看有些人的手段如何了。” 为了不被人当成墙头草，周明晏大大方方带着童潜回了静海市。 不过不是原先的家。 自从童潜高考完毕，一直着急要搬家的王萍萍，立马手脚迅速地找来了搬家公司，两天时间就把整个家搬空了。 以至于童潜坐在车上，看着车往陌生的地方开，还很疑惑。 “你不是说回家吗？我们这是去哪儿呀。” 周明晏一边开车一边惊讶：“阿姨没和你说吗？我们换新家了。” “啊？” 童潜连忙打电话确认，得知消息准确，免不了要抱怨：“我妈到底在想什么，搬家都不告诉我。” 要是没有周明晏，他自己一个人蹦跶回家，结果发现家里被人搬空了，说不定还会以为遭贼了呢。 王萍萍选中的新家位于静海市新区的别墅群。 这里环境优美，地广人稀，设施齐全，可谓是静海市土豪居住的不二之选。 当铁门被拉开，周明晏驶着汽车缓缓进入，童潜望着眼前宛如西方童话中的城堡一样雄伟的建筑，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这新家也太豪华了吧！ 一眼望去，左、中、右方各有一幢建筑矗立着，每一栋建筑都有五层楼，房屋前有空旷的停车场，粗略数一数至少能停下几十辆车。 要从门口开车到达最中间的建筑前，还需要绕过一个带喷泉的圆形花坛。 周明晏随便找了一个停车位停下。 童潜迫不及待地跳下车，仰头打量着自己的新家。 这是典型的中西结合建筑，虽然有五层，但并不是死板的形状，整体看起来犹如一只扭曲的陀螺，下宽上尖，错落有致。 檐角的琉璃瓦和脊兽，在阳光下折射出熠熠的光辉。 他跨过十层阶梯，经过容得下至少十人并行的大门，踏入了家里。 建筑里具体的装修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壕！ 壕无人性！ 打死上辈子的童潜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他能住进只能在电视新闻上看见的富翁的豪宅。 “宝宝喜欢吗？” 王萍萍听见动静走出来，见儿子满脸掩饰不住的喜悦，正在不住打量着新家。 “太喜欢啦！” 粗粗打量两眼，童潜发现这栋房子的装修很合自己胃口。 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 “妈妈，您审美提升得可真快！” 作为一个农村出来的妇女，王萍萍身上总会带着一些鲜明的特征，比如，充满农家土味的审美。 他们之前在一中旁边的旧房子，房间里就充满着各种红红绿绿的搭配。 童潜姐弟俩也毫不意外地继承了这样的审美。 如果不是被周围人一致吐槽，这一家子到现在都不会发现自己的审美如此与众不同。 本来听说要搬新家，童潜还担心王萍萍把之前旧家的那一套搬过去，没想到竟然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王萍萍笑：“这不是我装修的，是你厉伯伯的审美。” 第219章没事别觊觎别人的老妈 厉伯伯？ 一句话，迅速让童潜沉下了脸。 王萍萍说的就是厉温平，但他故意道：“伯伯？不是该叫厉老板吗？” 王萍萍解释：“以后大家都成邻居，叫厉老板显得太生疏，叫伯伯更合适。” 邻居又是怎么回事？ 童潜胸口莫名涌出一股怒气：我就离家两天，怎么就变了天了？ 周明晏走过来，不动声色揽住他的肩膀，“这栋别墅群刚刚完工，临时恐怕买不到这么好位置的，应该是厉伯伯从中出力。” 王萍萍敏感地察觉到儿子的怒火，略带急促地点头：“明晏说得对。那天刚好碰上厉老板，我说我要搬家，正在看房子，厉老板说他手下有一个别墅群正要完工，问我愿不愿意和他做邻居，我看这里各方面都不错，就买了一栋。” 所以，他们刚刚进门看见的三栋建筑，除了他们家买下最中间的一栋，左右两栋都是厉温平名下的。 童潜无语：“妈，你买的时候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人家三栋楼，你买下中间一栋，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 王萍萍微红着脸，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不是便宜嘛。” 厉温平新建的别墅群占地极广，每一栋别墅都配套有游泳池、球场、健身房这些设施，如果全部拿下，至少要上千万。 可只买下中间的某一栋，只需要一百一十多万。 其实，厉温平本来打算直接送给王萍萍的，可王萍萍拒不肯受，坚持要付钱，厉温平才随便报了个价格。 童潜扶额叹气：“妈，便宜是这么好占的吗！人今天给你方便，以后还指不定怎么让你还呢！” 王萍萍皱眉教训道：“小小年纪的，别把人想那么坏，我看你厉伯伯不是那样的人。” “我……” 眼看母子俩就要吵起来，童盼儿不知所措地瞄向周明晏。 周明晏仿若无事一般，“阿姨，我们开了很远的车回来，现在饿了，等下吃什么？” 王萍萍连忙接道：“我做了红烧肉和清蒸鱼，还炖了排骨汤。” 这几道菜都是童潜爱吃的。 见母亲亲手做了菜欢迎自己回家，童潜顿时心软，不好意思再和王萍萍继续争执。 童盼儿见一场家庭战争消弭于无形，不由感激周明晏，问王萍萍：“家里有大葱吗？” 她问得突然，令王萍萍有些奇怪。“大葱？买了几根当配菜。” “那就好。” 争论的话题过去，一家人忙活着做了十道菜，王萍萍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妈妈，这菜做得太多了，我们才四个人，吃不完。” 王萍萍忙活的手一顿，含混着说：“再做两道吧。” 童潜也没多想，毕竟以他们家现在的财力，别说家常小菜了，就算天天吃鲍鱼海参也不会吃破产。 王萍萍愿意多做两道菜，那也无所谓。 正当童潜帮忙把饭菜端上桌时，前门被人敲响了。 都午饭时间了，谁会在这时候过来？ 难道是小叔叔他们？ 听见动静，王萍萍赶紧从厨房出来，却迟了一步，童潜已经跑去开了门。 看清门外来人的刹那，童潜的脸瞬间阴云密布。 “你来干什么？” 这话说得极不客气，一身休闲服饰的厉温平仿佛没听出童潜话中的火药味，温和笑笑：“我来吃饭。” “厉老板家大业大，想讨好你的人都得排队，总不至于连顿饭都吃不起吧。” 厉温平依然一副温和模样：“可王老板亲手做的饭菜，我还从未品尝过。” 童潜还欲再呛，王萍萍已赶了过来。 “厉老板，快请进。” 童潜定住脚步不动，最后还是被王萍萍瞪了，才不情不愿地挪到一旁。 整顿饭的时间，他都耷拉着一张脸，摆明了不欢迎邻居。 王萍萍也不理会他的坏脾气，只顾着一味劝厉温平吃菜。 本来还打算端出酒，被厉温平拒绝了：“家常便饭，还是不要喝酒了，伤身体。” 王萍萍从善如流，把酒收了起来，换成了饮料。 席间，免不了要谈到公事。 王萍萍感谢了厉温平一直以来的帮助。 厉温平笑着摆手，“王老板哪里的话，有钱当然要一起赚才最好，我投资你的生意，不是因为我们感情多好，而是因为我看好这项生意的前景。” 王萍萍：“您这么大一个老板，和我一起挣的这点钱，还不入您的眼，别的不说，就看眼前这些豪华的别墅群，一般人就没有建起来的魄力。” 位于新区的别墅群，由厉温平旗下的建筑公司承建，童潜估计，他至少也投入了一个亿。 这可是绝对的大手笔。 谁知厉温平苦笑，“你只看见了眼前的风光，没看见背后的辛酸。我也不瞒你，整栋别墅群只有我们两家相邻为伴。别墅群是盖起来了，不过没人买，就是个笑话。” 王萍萍大吃一惊：“啊？不会吧，我看这里条件这么好！” 厉温平笑容更加苦涩：“怪只怪我动作慢，先前拿到地，该选择什么样项目的时候就犹豫了很久，以至于拖到现在，客户都被其他早就完工的公司拉去了。” 听到这里，童潜不由得抬起头，和周明晏交换了眼神。 没记错的话，厉氏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倒塌，就是从这栋烂在手里卖不出去的高端别墅群开始的。 只是当他们得知的时候，工程项目已经开工，再拦也来不及，两个人便没有提醒厉温平。 看在这段日子以来，他对家里处处照顾的份上，童潜本来打算提醒厉温平，让他避开某几个著名的投资陷阱，保存实力。 不过现在嘛…… 童潜狠狠撕了一口鸡腿，小爷才不会提醒你！ 赔死你！ 让你没事去别人家蹭饭！ 让你没事觊觎别人的老妈！ 童潜又不傻，相反的，在待人处物方面，他很有眼色。 如果一开始因为厉温平的举动过于隐晦，那到现在，宁愿赔本也要送套别墅做邻居，还不要脸上门蹭饭的举动，童潜再看不出来，他对王萍萍有意思的话，真该自戳双目了。 第220章认尸 谈到生意上的事情，厉温平原本愉悦的脸色便染上一层阴影。 上亿元资金的损失，对他来说算什么，可这仿佛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自从新区别墅群投资失利之后，厉氏集团公司内部也暴露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问题。 加上国家经济正在渐渐转型，外部投资形势不明朗，厉氏集团正慢慢陷入一团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厉温平当然清楚这些祸根的来源，可真要追究，就绕不开他那些占据公司领导层相当数量的亲戚。 “摊子铺大了，想清理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口饮尽杯中饮料，厉温平意味深长地说。 他这是在用过来人的经验提醒王萍萍，在公司还没有发展壮大，自己无法掌控之前，一定要把所有的权力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才不至于失去控制。 王萍萍自然领他的情，她是头一回当领导者，加上童潜和周明晏这两个重生者的帮助，摸摸索索着也就过来了。 可随着生意越做越大，王萍萍也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 厉温平的指导，对此时的她来说，恰如沙漠中救渴的一杯清泉，天空中指引方向的一颗明星，受用无穷。 等送走了厉温平，王萍萍转过身，开始算账。 “宝宝，你不觉得你今天对待厉伯伯的态度实在太过分了吗。” 王萍萍极少这样训斥自己的儿子，一旦用上这种口气，就说明童潜犯了她难以容忍的错误。 童潜梗着脖子，“不觉得。” “你！”王萍萍拍案而起，“你越来越不像样了，童潜！” 童潜脱口而出：“那我宁愿被你骂，也不愿意别人在背后说你闲话！”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王萍萍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指着儿子，“在你心里，你是不是觉得妈妈攀龙附凤，为了钱连脸面都可以不要？” “我不这么认为，”童潜咬紧牙关，“可我管不住别人怎么想！” 母子两个针锋相对，谁也不觉得自己错了，童盼儿在一旁战战兢兢，想劝架，又不知道该从何劝阻。 气氛陷入僵持中。 一阵骤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空气中弥漫的寂静。 童盼儿跳起来：“我去接！” 因为新家实在太大，所以楼上楼下安装了好几部电话分机，离她最近的一部就在客厅，走个二十米就能接到。 “喂，嗯，这里是王萍萍家，是，是……什么？？” 童盼儿刺耳的惊呼响彻客厅。 “不好意思，我不能相信你说的话。如果需要的话，打这个电话是吗，好的，好的。” 匆匆忙忙挂断电话后，童盼儿盯着手上记下来的电话号码发呆。 王萍萍问女儿：“谁打来的电话？” 童盼儿：“公安局。” “公安局？”王萍萍一向是守法良民，除了上回童潜被绑架之外，很少和这个机构打交道，“他们打电话来做什么？” 童盼儿一直没说话，直到又问了两遍，她才恍惚着开口。 “公安局的人说，童为龙死了，让我们去认尸。” 比方才还要可怕的安静，瞬间席卷了所有的人。 “你说什么？”王萍萍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童、为、龙、死、了。” 她抬起眼睛，满脸复杂的神色，一字一句重复着这个重磅消息。 “确认是他吗？” 冰冷的太平间里，面对警察的询问，王萍萍忍住恶心，又看了一眼躺在太平间里的尸体。 距离童为龙死亡已经过了快两天，加上天气炎热，尸体已经开始发出腐烂的味道。 好在童为龙死的时候，表情虽然狰狞了点，尸体却没有遭到额外的破坏，王萍萍一眼便认出来了。 “是他，是我的前夫童为龙。” 见王萍萍如此肯定，警察便拉上了遮尸体的白布。 王萍萍走出门，对等在门外的女儿和儿子点了点头。 “竟然真的是他……”童潜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吗？” 上辈子，他的人生验证了这句话，怎么到这辈子却截然不同？ 生病的母亲还好好地活着，被诅咒过无数次的童为龙却真的死了。 想想这个人渣爹，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不要杀我！” 然而世事难料，最怕死的人还是逃不过命运，被杀死在荒林中。 据警方的说法，童为龙是在追随黑帮老大进行毒品交易的过程中，因为分赃不均而被杀死的。 在杀死童为龙没多久后，黑帮老大也被警察当场击毙。 也就是说，家人想要给童为龙复仇，都找不到报复的对象。 当然，童潜是脑子进水，才会想去帮童为龙复仇。 他问周明晏，当初自己把童为龙痛打一顿之后交给了他，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周明晏眼也不眨的说：“我查到他过去一年多的时间里，因为沉迷于赌博，又犯下了盗窃罪、抢劫罪和诈骗罪，我打算报警把他抓起来，谁知就在我准备证据的过程中，他想办法逃走了。之后，他的行踪我也不清楚。” 童潜信任周明晏，更甚于相信自己，因此完全没怀疑他的话 据此推测，童为龙在逃走之后，心有不甘，再次投身到了这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黑帮老大手下。 可黑帮分子不像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一样好说话，一言不合就开枪。 童为龙也不是钢铁身躯，被人照胸口处开了两枪，爬出去几米就挂了。 后来在清剿匪窝的过程中，他的尸体刚好被警察发现。 因为曾经有入狱记录，警方一开始把电话打到了尸体的姐姐那里。 哪知道童大凤一听说童为龙死了，冷笑几声之后，便挂断了电话。 警察没办法，又通知儿女过来认领尸体。 王萍萍叹口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们的父亲，我们还是把他好好安葬了吧。” 童潜虽然恨极了这个男人，可当男人的尸体真的展现在他面前时，那些曾经的爱恨，都随着这条生命的消失而一并逝去。 他心中升起了一股难言的复杂情感。 第221章下一个难缠的对手 由于童为龙的死法，和这个人一样不光彩。 考虑再三，王萍萍还是没有替他举办正式的葬礼。 只是花钱请和尚道士念了超度亡魂的诵经，买了一座小小的公墓，把火化后的骨灰放进去。 现在还没进入20世纪，大部分人观念守旧，都不愿意火化，宁愿土葬。 如果童为龙还活着，他肯定吵着闹着不愿意被扔进焚化炉。 然而他已经死了，再也说不出话了，再也不能像只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冷不丁窜出来，吓他们一跳。 当站在童为龙墓前，童潜终于如释重负。 这个一直在他心头笼罩不去的阴影，从今天开始就要被阳光普照。 童为龙的墓碑很简单，上面只写了他的名字和死亡日期。 不管是王萍萍还是童潜，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字和这个男人并列在一起。 “活该你这辈子孤家寡人！”童潜对那盒骨灰说，“下辈子要老老实实做人，哦，不对，你这辈子做了这么多坏事，要投胎也该变成只畜生。” 周明晏陪在他身旁。 骂着骂着，童潜忽然忧虑起来：“哎，你说这王八蛋会不会也会重生回过去，然后可劲地欺负我们？” 周明晏揽过他的肩膀，眼帘低垂。 “他既然可以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第三次。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不就是他最好的写照吗？” 童潜果然被开解了：“你说的对。这老东西就算重生回来，我也要想办法送他去死！” 他不知道的是，离开墓地之后，周明晏拨通了一个电话。 “去给我找一个大师，要真正有本事的，帮我把一个亡魂封起来，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电话那头的人深深打了个寒战，“是。” 挂断电话，周明晏回头凝望了墓地的方向一眼。 对于鬼神之说，他虽然不信，却心怀敬畏。 既然童潜有所忧虑，他便要斩草除根，让童为龙再也不能成为他们的威胁。 他知道自己心冷如铁，除了童潜，谁也不能走进他心里。 周明晏觉得，自己从小到大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莫过于，童潜能和他一起重生。 这一辈子，他要好好过，决不能让任何人来打扰他的生活。 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掌控足够的力量。 手提电话再次震动起来。 在看清来电人的刹那，周明晏的手稍稍一顿，随即接起了电话。 “三天之后，到上次的地方见面。” 说完这句充满命令语气的话，对方便挂断了。 周明晏微一挑眉，拦在他路上的童为龙已经变成躺在坟墓里的骨灰，现在，只剩下一个周良行了。 这是一个更加难缠的对手。 他收好手机，思索着坐上了车。 三天后。 依旧是那辆雪佛兰轿车，依旧是那间茶餐厅，依旧是等在那里的那个人。 周良行推门而入，发现周明晏已经坐在那儿等他了，心头稍稍安定。 不管怎么叛逆，这个儿子目前终究没有能力逃出他的手掌心。 周明晏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对周良行的许多要求听之任之。 “你为什么不回陈家？” 周良行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发呢。 周明晏端坐着，随意道：“回？又不是我的地盘，怎么能用的上这个字眼？” “陈家现在还和你毫无关系，可如果你能得到家族的承认，正式进入家谱，再有我从旁相助。我相信，凭我们父子两个的力量，终究能做出一番大业。” 周明晏一哂：“不凭陈家，我也能取得成功。” 周良行嘲讽：“你那算什么成功？一个朝不保夕的商户，为了拉生意，整天求爷爷告奶奶，一点尊严和地位都没有，你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吗？” 周明晏凝望着自己的父亲，突然问：“这就是你抛弃我和母亲，独自留在首都的原因吗？” 虽然父子俩见面以来，一直都没有提过周明晏生母，可两个人都知道，这是梗在他们中间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觉得我当年做错了。你知道我当初为了高考，为了能走出那个贫穷的村子，我付出了多少努力吗？一旦我选择留下，之前所有的辛苦全都白费，换谁能甘心？况且，当年我确实不知道你妈妈怀孕了。” 甩锅一向是政客最拿手的，周良行就很拿手。 周明晏嗤笑一声，没有继续追问。 尽管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如果你知道妈妈怀孕了，你就会为了我们母子俩留下来吗？” 但答案其实早已在他心中。 对周良行这样自私的人来说，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利益更重要的了。 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并不能给他带来感情上的羁绊。 哪怕过了二十年，他利用起从未抚养过一天的儿子，也丝毫不见手软。 明知陈家是龙潭虎穴，然而贪恋人家的权势，硬要把自己儿子推进去，看它能不能消灭身边的毒虫，成为真正的毒王。 “你想让我进陈家也可以，但你必须要做到我上面的这些要求。” 周良行显得很警惕：“什么要求？” 周明晏从包里掏出一张纸递过来，他结果一看，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大概列了十来条。 “第一条，保护好童潜及其家人的安全。” “第二条，尽全力推广潜龙电脑系统，并为公司发展提供必要帮助。” “第三条，……” 直到看见最后一条，周良行才微微一愣。 “第十条，不能强迫周明晏认别人为父为母。” 他心头一动，抬起头，看着自己日益成熟的儿子。 “你妈妈，对你怎么样？” “我不记得了。”周明晏并不想和这个人渣回忆自己母亲的往事。 他不配。 从周明晏这儿吃了个呛声，周良行并不恼怒。 这么多年，面对喜怒无常的妻子，他已经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稳定心态。 “行，这些要求我都答应你，但你必须要做到你答应的。” “放心，我想做的事，目前还没有不成功的。” 包括如何让一个人不被怀疑地变成一具尸体。 交易达成，这对父子俩像一对谈判成功的买卖双方，一板一眼地审视着对方的合同，确认无误后，才终于签字画押。 第222章牙崩了 周良行审视着手上的协议，玩味地笑了。 一纸协议，能代表什么？ 多少商业合同签字盖章，不照样有的是办法不认账？ 这个儿子虽然成熟，到底初出茅庐，社会经验不足。 看来，还是得自己这个父亲，来给他好好上一课。 “你和收养你的那个家庭，感情还真是深厚啊。” 周明晏太了解这个人的多疑，童潜一家人对自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自己遮遮掩掩，反倒容易被他抓住把柄，趁势要挟。 倒不如大大方方把这份感情摆在台面上。 这样，周良行就只会以为自己和王萍萍一家有深厚的亲情，不会注意到自己和童潜目前还不容于世的感情。 也就是俗称的“灯下黑”。 这招果然很有用，即使一开始在认回周明晏的时候，周良行曾经派人24小时盯梢，也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可能在周良行的观念里，还完全意识不到，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在一起的。 父子俩各怀心事，都觉得对方正一步步踏入自己设下的陷阱里。 这一场角力，暂时还未分出胜负。 开车回家的路上，周明晏接到童潜打来的电话，说童盼儿要买大葱。 “姐姐今天到厨房一看，说没葱了，要出来买。她一向不吃葱的啊。” 周明晏停下车，“她要买就买吧。” 喧闹的菜市场里，几个小孩正聚在一起玩游戏。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喊：“悟空，快来救为师！” 扮演孙大圣的小孩便拎着根棍子冲了过来，结果一不留神，撞到了等在一旁的周明晏。 “孙大圣”怯怯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明晏宽容一笑：“没关系，孙悟空总能从妖怪手中保护好唐僧的，对吧？” 小孩眼睛一亮：“大圣是最厉害的！” 周明晏买好东西，心情愉悦地走了。 拎着几十厘米长的大葱回到家，童潜钻进厨房问：“姐，你怎么突然要买葱啊。” 童盼儿茫然回答：“你不是说周明晏喜欢吃吗？” 童潜一滞。 他当初误以为姐姐也喜欢周明晏，于是在姐姐面前对周明晏进行大肆抹黑。 以至于童盼儿到现在都认为，周明晏热爱生吃大葱来着。 “叫我什么事吗？” 周明晏卷着衣袖走进厨房。 眼看即将东窗事发，童潜赶紧把人推出去：“你在外面奔波到现在，先去喝口水吧，厨房的事情就不要你管了。” 周明晏多了解他，看他眼睛躲躲闪闪不敢和自己对视，就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不过他没细问，而是顺着童潜的意思先出去了。 等到吃饭的时候，趁童潜去厨房盛饭，他有意一提，童盼儿便随口说了出来：“宝宝说你喜欢生吃大葱来着。” 周明晏望着童潜走过来的身影，微微一笑。 童潜莫名觉得后脊发凉。 他一入座，周明晏便起身去厨房，把扔在角落无人问津的大葱洗了几根，也不切，直接放在盘子上，端到童潜面前。 “你……做什么？”童潜脸色变了。 周明晏亲切地笑：“刚刚盼儿姐和我说，你喜欢生吃大葱，特意洗了几根过来，让你放开吃。” 童潜知道，事情败露了。 童盼儿也反应过来了，见弟弟苦着脸，偷偷捂嘴笑。 “真会磕碜人。” 童潜嘟囔一句，看周明晏坚定的样子，只好攥了一根大葱在手里，吃毒药一般，咬了一口。 “咔嗤。” 声音清脆，童潜的嘴巴停住不动。 另外两个人奇怪地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张开嘴嚎：“我的牙崩了！！！” 陈家。 陈琳疯狂地大叫起来：“我不同意！” 她的父亲端坐如山，一双眼睛盯着报纸，看也不看女儿。 “没人问你的意见，只是通知你一声。” 陈琳一撩裙摆站起来，激动地冲到父亲面前。 “不行！想让我认那个小贱种当儿子，死都不可能！” 陈琳的母亲劝：“哎，说话注意点，大白天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 她求助地看向母亲：“妈，你听见了吗？爸要我认周良行的贱种当儿子！还要大张旗鼓替他举办晚宴！” 陈父冷静地说：“如果不是你不听劝阻，在外面乱玩，结婚后生不出孩子，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闻言，陈琳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她年轻时，仗着家族势大，她又是女的，上头还有个大哥，不用继承家业，便可劲疯玩。 流产两次之后，医生告诉她，她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得知这个消息，曾经海誓山盟的男友也变了脸，不肯再履行诺言娶她回家。 陈琳追到负心汉的家里大闹：“我都是为了你才打掉孩子的！你竟然不肯娶我！” 闹到最后，她没有如愿嫁给男友，却让上层圈子的人，都清楚了她的隐疾。 她被上流世家避之不及，只好怀着满肚子委屈，嫁给了外来的周良行。 而周良行，因为婚后妻子久久不孕，终于打听出了当年的真相。 虽然还要靠着陈家的势力往上爬，没有撕破脸，男人终究和陈琳离了心。 不过陈琳也不在乎，丈夫冷落她，她就去外面找乐子。 从小到大，她肆意妄为惯了，这一回家里却不肯顺着她的意思，弄死周良行瞒着她找回来的儿子。 “你男人隐忍这么多年，不是个好惹的，我们家要真敢让他绝后，周良行鱼死网破，对家族有什么好处？” 陈父怒其不争道：“虽然你是个丫头，做事到底要为家族考虑。你大哥要是还活着，我们当然不用担心，可现在，陈家已经没有直系晚辈了，全靠我和你伯伯撑着。不补充一点新鲜血液，百年之后，就没有陈家了。” 说到这里，陈父露出倦色，起身去楼上休息了。 临走之前，他瞥了一眼女儿露到大腿根的裙摆，对陈母说：“好好教育你的女儿，看她成天什么样子！” 谁知陈琳听后，直接跑出了家。 她实在不耐烦听母亲的唠叨。 坐在车上，陈琳思考片刻，拨出了一通电话。 第223章干柴遇烈火 王萍萍回到家，童盼儿正准备上楼休息。 “宝宝他们睡了吗？”王萍萍满脸疲倦地问。 想起白天饭桌上发生的事，童盼儿满脸笑意。 “怎么这么开心？” 童盼儿憋着笑：“宝宝做错了事，明晏故意买大葱回来逼他吃。没想到葱头太硬，宝宝一口咬下去，直接崩了一颗牙。明晏刚刚带他补牙回来。” 虽然很惨，王萍萍也忍不住笑了，“吃葱而已，又不是啃砖头，怎么还把牙吃崩了。” 童盼儿笑：“可能他运气比较差吧。” 别墅四楼。 童潜双掌叠在一起，掌心放着一块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白色牙齿，游魂一般追在周明晏身后，幽幽念叨。 “我的牙……我的牙……” 周明晏烦不胜烦，反手把人一抱。 没抱起来。 他惊讶地打量爱人：“你重了多少？” 一提到体重，童潜扭扭捏捏地说：“也不多，一个月就涨了十五斤。” 见周明晏面露惊讶，他辩解道：“我可是要高考的人！吃的多点也没什么吧。” 为了证明自己确实不算胖，童潜一个跃起，主动倒在床上，并摆出了一副随便蹂躏的架势。 “想对我做什么，来吧！” 四目相交，周明晏缓步走过去，童潜的呼吸渐渐急促。 突然，周明晏快速伸手，捏了捏童潜摊在床上的肚子。 “还说你不胖。”周明晏嫌弃道：“那我手上的这是什么？嗯？” “呸！”童潜一脚蹬开他，控诉说，“看我这样的美男子躺在床上，你竟然在纠结我肚子上的肉！” 他还不到160斤！ 还是不是我的亲亲爱人了！ 童潜把身体躬成虾米状。 周明晏笑道：“你再胖，我也不能退货啊。” “呵。”童潜冷笑。 两人说笑一会，周明晏提起正事。 “厉温平联系我了。他想买下我手上的那块地。” 厉大汉耍手段被发现赶出去厉氏集团之后，买地的事便没了动静。 时隔一年，厉温平终于决定继续开发，才想买周明晏手上的那片厂房。 “他出多少钱？” “一千万。” 童潜倒抽一口气，他知道厉温平不会太小气，可也没想到他愿意出一千万！ 周明晏说：“他是商人，在商言商，一千万买我手上的地，也不至于溢价太多。” “那你答应了？” 周明晏狡黠一笑：“我告诉他，还有另外两家公司也报了价，所以我要考虑考虑。” “那就多考虑两天呗，反正现在主动权在我们手上。” “不管后续怎么协商，一千万已经到手了，这里面也有你的三百万，你打算怎么用？” 幸福来得太突然，童潜懵了。 当初周明晏买地的时候，因为现有资金不足，便从手上童潜的资产中抽出一百万补缺。 现在地就要卖出去，周明晏直接翻了三倍还他。 童潜也不在乎这些，摆摆手，“钱都放你那吧，缺钱了随便用。” 周明晏压到他身上：“这么大方？” 童潜笑：“那是，男人嘛，可不得赚钱养家。” 明明大部分钱都是周明晏赚的，说这话他脸都不红一下，可见脸皮之厚。 两个人面贴面，周明晏暧昧地说，“那我是不是要以身相许啊？” 童潜忽的一笑，挑逗似地去摸他的下巴。 “姿色不错，爷要了。” 得到准许，压抑许久的周明晏猛然低头，又凶又狠地压了下来。 童潜伸出舌头，回应他激烈的吻。 津液交缠间，两个人都神色迷乱，衣衫半褪。 吻着吻着，童潜最先按捺不住，用手去扯周明晏的衣领。 周明晏支起身，抬起胳膊，笑盈盈地看着童潜替自己脱衣。 童潜喘了口气，一边揪住周明晏的衣角，一边抱怨，“洗完澡穿睡衣出来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穿衬衫？” “这是一种情趣，你现在懂了吧？” 面对他的调侃，童潜微红着脸。 有了周明晏的配合，衣服从下往上一拉，就掉在了光滑的地板上。 周明晏一直保持着锻炼的习惯，穿上衣服还不觉得，一旦裸露上身，他肌肉分明的好身材就遮掩不住了。 “哇，身材不错哎。” 童潜羡慕得几乎要流口水。 周明晏伸手捏了一把他肚子上的肥肉：“让你和我一起去跑步，你又不肯，天天赖在床上，吃的又多，简直像头猪。” 童潜觉得，自己以前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周明晏温柔善良，宽容大方。 这分明就是毒舌！ 连吵架小能手童潜，都自觉招架不住。 被揭了短，他羞恼不已，拉下脸说，“还继不继续了？不然我就睡了！” 周明晏再度抱上来，贴在他耳旁说，“不过，我喜欢。” 说着，又极具暗示性地在他身上流连，“现在睡，你能睡得着吗？” 童潜哼了一声，毫无预兆地坐起来，抬手抱住了身上的人。 “你不是嫌我胖吗？现在做点夜间运动还来不来得及？” 周明晏用力将他抱起，顺手扯下了他的裤子。 “当然，来得及。” 两张唇齿再度融合到一起，方才斗嘴斗出的那点火气，早被抛到爪哇国去了。 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涌上来的甜蜜和情欲。 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又彼此爱慕，如今睡在一张床上，若再不发生点什么，简直都要让读者怀疑他们男性的尊严了。 实际上，色欲熏心的童潜早就提出过类似的要求，不过都被周明晏以他要好好学习为借口，拒绝了。 气得童潜牙根痒痒，把周明晏赶回自己房间去睡。 如今一搬进新家，童潜就迫不及待地选择了离妈妈和姐姐住的一楼最远的四楼，作为自己和周明晏的活动地盘。 打的是什么主意，明眼人一望即知。 童盼儿默不作声，周明晏笑而不语，一对情侣一拍即合。 就如同干柴遇上烈火，怎么也浇不灭。 “舒服吗？” 这种事情，两个人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自然要摸索着来。 童潜脸上泛起酡红，点点头，又反问，“你呢？” 周明晏轻嘶了一口气：“你技巧够差劲的，接下来还是交给我吧。” 童潜有些不好意思。 他下手确实没个轻重，周明晏的上身已经被阳光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依然能看出身上的青紫痕迹。 看来，做这种事情也是要看天赋的。 童潜只得认命。 第224章事后 初尝情欲的两个人疯到后半夜，直到天快要亮了，才昏昏睡去。 第二天，两个人都毫无意外的起迟了。 “……什么时候了？” 被周明晏起床的动静弄醒，童潜懒懒地躺在床上，觉得浑身骨头都酥软着，压根不想动弹。 穿好衣服的周明晏从衣柜旁走过来，俯下身吻了吻他的唇角。 “应该快中午了，我下去弄点吃的，你吃点东西再睡吧。” “嗯。” 童潜困倦极了，答应之后，又昏沉睡去。 “宝宝，宝宝，起来吃饭。” 作为二十四孝好爱人，周明晏亲自开车，跑老远的距离买了几份粥回来。 白粥、肉粥、皮蛋粥，随便童潜挑选。 听见喊他的名字，童潜准备起来，谁知身子刚一动弹，就发出了极为猛烈的抗议。 “嗷！” 他发出了杀猪一般的叫声。 他的胳膊、他的大腿、尤其是他的屁股，都充满了酸胀感。 不动还好，一动简直要人命。 周明晏连忙过来扶他，“小心点。” 童潜龇牙咧嘴，“真特么疼啊！怎么会这么疼啊！”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爱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加上童潜平时又不爱运动，走两步路都嫌多。 如果不是抱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龌龊心思，他是绝不可能选择需要费力爬到四楼的房间的。 看他疼得厉害，周明晏放下粥，把童潜翻个身，开始在他身上敲敲打打，揉揉捏捏。 “啊啊嘶！” 周明晏被他搅得心烦，故意手下一用力，童潜便忍不住嚎了出来。 “你慢一点！我这条老命都要被你揉没了！” 周明晏虎着脸：“知道命都要没了，还不老实些，非来撩我，小心我把你做到爬不起来。” 童潜脸朝下，都是半个残废了，不改嬉皮笑脸的本色，“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闻言，周明晏停手，“那我应该加把劲。” “哎哎，别停！”童潜急忙叫起来，“大哥，老公，你的宝宝现在需要你的帮助，大力蹂躏我吧！” 周明晏一边笑，一边替他按摩。 按着按着，童潜又睡着了，周明晏也精神不济，把粥吃完之后，也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如果不是李朝阳打来的一通电话，周明晏也许还要接着睡下去。 “师弟师弟！大事不好了！你快点过来！” 周明晏皱着浓黑的眉，把手提电话拿到足够远的距离。 他刚刚睡醒，就被李朝阳的电话炸了一耳朵，现在听见刺耳的声音就头疼。 “发生什么事情了？”周明晏压着嗓子问。 李朝阳急匆匆地说：“大事不妙，有人来砸场子了！你快点过来，我怕我一个人撑不住！” 自从被派去经历各种各样的考验，周明晏不仅顾不到家里，连新成立没多久的公司也无法兼顾。 他把手上的权力一分为三，分别给了三个生意上的合伙人，自己则坐镇幕后指挥。 合伙人都知道他很忙，一般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是不会来打扰他的。周明晏起身，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了。 夏天天黑得再迟，这时候太阳也已经落山。 就在周明晏穿上衣服，准备出门时，童潜从背后叫住他。 “……你等等，我马上和你一起去。” “你身体不舒服，在家里休息吧，我尽快赶回来就是。” 但是童潜很坚持：“公司也算有我一份，现在出了问题，我也得过去看看。” 没办法，周明晏只能帮他穿好衣服，扶着他下了床，出了门。 下楼梯的时候，童潜就遭罪了。 他不得不忍住全身上下的极度酸痛，踩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挪。 每走一步，嘴角就痛得咧一下。 周明晏叹气：“需不需要我背你下去？” “你背着我也疼啊。”童潜无奈。 自己因为备战高考，最近一年实在疏于锻炼，运动量太少了。 可人一旦懒惯了，乍然叫他奋起锻炼，他也做不到。 开车前往厂房的路上，车身颠簸一下，童潜眉头就要痛得一跳，可他没有发出一声抱怨。 他很能分得清，床上恋人之间的撒娇，和赶着做正事的区别。 其实，如果真要说通情达理，他就不该硬要跟过来。 都说肉体可以让灵魂得到升华，至少经过一夜之后，两个人对彼此的感情的确进一步加深了。 现在这一对不容于世俗的情侣，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周明晏现在开的还是童潜送他的雪弗兰。 因为做过改装，车速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厂房。 车子还没开到门口，就发现外面的空地上停了几辆陌生的小汽车。 再离近些，便能听见厂房里嗡嗡的吵闹声音，间或还夹杂着一些刺耳的铁器撞击声。 看来情况不容乐观。 童潜也没矫情，直接跳上周明晏的背，让他背自己进去。 厂房原来是生产服装的，周明晏把它买下来之后，做了简单的改造。 最前面的一间大房改造成了公司几个人的卧室和办公室。 一踏进去，一大群人的目光便围了过来。 心力交瘁的李朝阳看见鹤立鸡群的学弟，激动得都快掉眼泪了。 “学弟，你终于来了！” 李朝阳性情活泼，算是能说会道，分散权力的时候，周明晏便让他负责对外事务。 李朝阳也不负所望，事情做得都不错。 如今他既然能露出这样一副表情，可见是真遇到了大麻烦。 周明晏没有放下背上的童潜，而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放在了一张铺着软垫的椅子上。 童潜觉得有些羞赧的同时又有些自豪。 我男朋友就是体贴！ 就是温柔！ 就是心细！ 还不知道自己被喂了一把狗粮的李朝阳，瞥了一眼童潜的造型，“小老板，你怎么了？” 童潜苦着脸，“昨晚我练搏斗来着，没想到出了岔子。” “就你这小身板，还想练搏斗？”李朝阳嘲笑道。 听见他叫童潜“小老板”，来找事的人自然而然认错了。 他们一涌而上，层层围住坐在椅子上的童潜。 “你就是潜龙科技有限公司的老板吧！你们的产品有问题，不仅坑害了顾客不说，而且连我们也一起害了！你打算怎么赔偿！” 第225章系统出问题 童潜没有告诉他们认错人了，反而顺势瘫在椅子上，睥睨着一群高矮不同的电脑商家代表，说，“赔什么礼，道什么歉，老子刚刚进来呢，两眼一抹黑，哪里知道你们在嚷嚷什么。” 此时正值夏季用电高峰，电压低，电灯光线暗，围着一群人也没看清，眼前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年。 “你他妈少给我们装蒜！”一个极为激动的男青年，指着童潜破口大骂，手指头都快怼到他脸上。 童潜一把打开这个人不礼貌的手，冷冷说：“话都听不懂就给我闭嘴，找个口齿利落的来！” “艹！你再打一个试试……”男青年更生气了，抬手就想打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都不用眼神交流，时刻准备在侧的周明晏，猛然蹿出来，抬脚就是一踹。 这一下他完全没有留情，男青年个子也不算矮，却被一脚踹倒，向后飞出好几米，后腰又撞到了桌角，顿时发出一声惨嚎，躺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这仿佛电影一般的武打镜头，把其他几个跃跃欲试的闹事者镇住了。 其中一个眼镜男轻咳一声，“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文明人，有什么话好好商量，不要动手动脚的。” 一边说，一边畏惧地瞥了高大的周明晏一眼。 你太棒了！ 丢给周明晏一个赞许的眼神，童潜漫不经心摸着椅子把手，“我是想好好商量来着，可那个人不给我机会呀。现在，你们可以把前因后果讲给我听了吗？” “当然可以。” 见童潜没有命令周明晏再动手的意思，眼镜男连忙接口道。 “是这样的，贵公司前段时间研发出了一款电脑操作系统，叫潜龙，并且免费让我们安装进自家生产的电脑中。” “嗯，”童潜装模作样地点头，“是有这回事。” 见他承认了，眼镜男继续道，“因为是免费软件，又是国产，出于支国货的想法，我们公司就安装了潜龙系统。可是前几天，客户纷纷反馈，说我们公司卖给他们的电脑经常死机，指责我们卖次品。公司派人上门查看，发现是你们系统的问题。现在客户都跑公司来闹，要我们全额退款，您看，这事儿怎么处理？” 童潜坐直身体。 潜龙系统软件他一直在用，家里的两台电脑全是装的潜龙，一直用到现在，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会不会是你们搞错了？”童潜怀疑地说，“我们公司研发的软件，到现在还好好用着呢。” 另一个电脑商家忍不住了，只是先前那个男人还躺在桌子边呻吟，不敢说得太过分。 “大老板，如果一家电脑开不开机也就算了，可现在的问题是，凡是装过你们家软件的，都出了问题，总不能把锅甩给我们吧！” 童潜问：“你们是哪个公司的？” “新星。”眼睛男说。 “方化。” “机电。” 连躺在地上的男青年也开了口，“我们是恒兴公司的。” 童潜不由皱眉。 这几家公司有大有小，尤其是“方化”和“机电”，他们生产出的电脑几乎占据了市场90以上的份额，是本行业无可置疑的权威。 他们都说自家电脑没问题，是潜龙软件自带病毒，损害了用户的电脑。 童潜意识到，这事棘手了。 不过，遇上事情肯定得自家人关起门来商量，面对外人，态度还是要强硬一些。 他便说：“这件事情也不一定就是我们公司的问题吧。说不定是某一个共用的电脑零件出了问题，也有可能是用户们访问了带有病毒的链接。作为系统商家，我们会派出专业人员进行测试。” 机电电脑商家代表并不满意：“我们大老远跑过来，就这样糊弄我们，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傻！” “那你们要怎么样！”童潜一拍大腿，扯到了筋，反而痛得自己龇牙咧嘴。 “各位也看见了，我今天行动不便，都快要送医院，还强撑着赶过来处理善后，各位这样一副进来就要喊打喊杀的样子，我还呼吁大家好好坐下来谈，难道各位还要指责我们公司态度不真诚吗？” 几个商家都看见，潜龙公司的这个老板是被他旁边的保镖背进来的。 几个商家对视一眼，也不再咄咄逼人。 没看老板都半残了吗，传出去说不定还要说他们欺负人呢。 见商家们的态度软化，童潜的口气更加温和。 “各位老板，这件事情我们也是刚刚得知，能不能麻烦你们给出几天时间，让我们这边好好派人调查一下，这样也好给你们答复。” 眼镜男：“那你想要几天？我们那边的客户可都在喊着要退货呢！” 接收到周明晏示意的童潜，假装想了想，“一个星期吧，毕竟出问题的电脑数量比较多，公司人手不够。” “不可能！”新星电脑的代表一口拒绝，“最多三天！” 他们不像别的大公司，财大气粗，作为不知名的小牌子，他们一直试图打开市场。 对于一个刚刚起步的商家来说，没有什么比产品出现质量问题，更能打击口碑的了。 如果再拖下去，真有可能把整家公司活活拖垮。 童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好！三天就三天！三天之后，我亲自上门，必定会给各位一个答复。” 既然新星电脑的代表已经做出选择，其他几家电脑代表也不好咄咄逼人，纷纷表示三天之后势必要得到一个结果，否则会亲自上门来讨个公道。 童潜满口答应：“一定一定，必须必须。” 为了安抚人心，他甚至还拖着残躯，装模作样地挪动两步，做出要把代表们送出门口的姿态。 厂商代表看他实在行动不便，你觉得再赖下去也没什么收获，只能陆续离开。 只有那个最先被周明晏选来当靶子震慑全场的恒兴代表，一直拖着不肯走。 “你们把我打成这样，绝对不可能就这样算了！” 童潜舒服地窝回椅子里：“嗯？所以你想怎么样？” 第226章哪里来的野鸡公司？ 恒兴代表以为他们要息事宁人，被周明晏一脚踢下去的胆子又回来了。 “你们公司今天必须给我赔医药费，打我的那个人还要向我道歉！” “好啊，”童潜冷笑道，“你要多少钱？” “就两……千！” 他本想狮子大开口，余光瞄到面无表情盯着他的周明晏，嘴唇一抖，只敢要这么点。 事实上，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他们恒兴不过是一家刚刚建立的小公司，他仗着自己是老板的亲戚，才偷懒不干活，跑到这边兴风作浪。 但是老板很抠门，他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挣不到一千块，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讹点，至少也该要一万的。 他心头的算盘打得啪啪响，童潜扶着腰站起来，“两千块？没有！” 恒兴代表大叫：“你们都把我打躺在地上起不来了还敢不赔钱！” 接收到他的目光，李朝阳意会，抬脚就往躺在地上的恒兴代表身上踹。 这一脚出得猝不及防，恒兴代表就地一滚，狼狈地扶住地，“你们想杀人灭口吗！！” 童潜冷哼：“你不是说自己起不来了吗，怎么还能动？是不是故意讹诈我们啊。” 恒兴代表涨红了脸：“你们打人还有理了？” 童潜高昂着头：“要不是你先举止粗鲁，以我们公司热情好客的原则，怎么可能对客人动手呢？” 代表气的眼睛都红了，却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动手。 别说对方人多势众，就连那个虎视眈眈的高大保镖，一只手都能吊打他。 他只能嘴上犟：“你们这是仗势欺人！可我们恒兴也不是好惹的！要是不赔礼道歉，回头我就让我们老板终止和你们公司的合作！” 谁知童潜压根不在乎，一掸衣袖，一句话呛到他几乎吐血。 “说的和我们很在乎你们一样，哪里来的野鸡公司，也敢到我们潜龙这儿来碰瓷！” 恒兴代表还想反驳，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近千亩的厂房，又想想自家在农村里搭窝棚盖起来的小作坊，确实没得比。 只好扶着椅子爬起来，灰溜溜跑了。 “可以呀小老板，”事件平息，李朝阳跳出来，往童潜身上大力拍了一巴掌，“事情解决得漂亮！” 童潜旧伤未愈，一巴掌下去，顿时痛得哀嚎连连。 李朝阳有些心虚：“你没事吧？” 童潜呻吟：“……你手再重点，我就可以直接回老家了。” “回老家”是这边的方言，意思是人死了。 李朝阳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扶到软椅上坐下，殷勤地跑前跑后。 “小老板今天可是我们公司的大功人。” 童潜一贯有自知之明：“你以为他们是因为看我长得帅才走的吗？还不是怕明晏的拳头。” 说着他又问明晏：“三天时间，你们能查出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吗？” 不等周明晏回答，信心满满的技术宅李朝阳便抢着说，“小老板你放心，这绝对不可能是我们软件的问题！” 不过，即使对公司产品再有信心，调查也必须进行。 他们要给合作厂商一个说法，否则影响一旦扩大，这家成立不久的潜龙科技信息技术有限公司就离倒闭不远了。 厂商们临走之前答应，明天可以让潜龙公司的人去他们那取客户资料，李朝阳本来准备开车，直接把资料带回来分析，被童潜拦住。 “看看时间，现在都晚上10点了，就算再着急，这个时候，大部分客户都进入梦乡，我们要是这个点去打扰，反而会招致更多不满。” “你说的对，”李朝阳疲惫地叹口气，“我也是急糊涂了，你们两个先去睡觉吧，我把厂里的东西收拾收拾。” 另外两个合伙人有事不在，这两天公司的事情，都是李朝阳一手处理的。 周明晏拍了拍他的肩膀：“师兄，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公司多亏你撑着。” 李朝阳爽朗地笑：“这不是应当的吗，公司也有我的一份。” 一夜的休息与按摩过后，童潜的身体状况稍有好转，至少可以独自走路而不需要借助外力。 当他慢吞吞走出房门，进入办公区域时，迎接他的，便是李朝阳极为怪异的目光。 童潜不由脸红。 他知道李朝阳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昨天上了床之后，周明晏见他走路都费劲，便使出了独家按摩秘籍，替他疏松筋骨，缓解疼痛。 一开始，童潜是拒绝的。 可他打不过周明晏，硬被按在床上蹂躏。 “我帮你把筋骨揉开，很快就不疼了。要是继续这样撑着，再过一个月你都好不了。” 周明晏没骗他，最初的酸痛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爽感。 他忍不住叫出声来，迷迷糊糊间，周明晏似乎在他耳旁提醒，“你悠着点喊，明天出门要是被人笑，我是无所谓，你可别脸皮薄。” 看看，这不就来了吗？ 不过，论脸皮厚度，童潜还真没输给谁。 尽管李朝阳目光中充满渴求，神色中又带些羞耻，童潜通通假装看不见。 最后，好奇心旺盛的李师兄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昨晚，你们两个干嘛了？” 童潜翻了个白眼：“还能干嘛，当然是上床啊！” 他纯属拿话来噎李朝阳，毕竟昨天他那半残废的状态，就算精虫上脑愿意，周明晏也不会允许他这样糟蹋自己身体。 昨天晚上，两个人都是晾着肚皮纯聊天。 李朝阳却当了真，顿时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周明晏无奈：“他骗你的，李师兄。” 李朝阳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两个男人怎么可能……” 童潜故意挤兑他：“谁说两个男人就不可能上床的？你也太落后了吧。” 自诩潮流青年的李朝阳忍受不了这种嘲笑：“我可是静海市勇击风浪的弄潮儿，摩登青年，你居然敢说我落后！” 周明晏打断他们俩的斗嘴，“天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赶紧出门去各大电脑合作商那里取得出问题的电脑，或者直接去客户家里，看到底是什么问题。” “嘭！！！” 话音刚落，公司厂房的大门，便被人一脚踹开，发出一声惊天震地的巨响。 第227章顾客上门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巨响吸引过去。 灰尘褪去，露出站在门前气势汹汹的一行人。 童潜一眼扫去，发现昨天跑来讨说法的几个电脑厂商代表都在其中。 领头的那个，正是碰瓷不成后仓皇逃跑的恒兴代表，神情得意。 真是不怕死。 童潜迅速进入战斗状态，率先站到自己这边的最前面，扬起笑脸：“各位辛苦了，一大早就赶过来给我们送资料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一个清清朗朗的少年笑容如此真挚，语气如此诚恳，一大帮粗老爷们就算满肚子怒火，见状也不好意思上来就骂。 昨天的眼镜男咳了咳，“那个……我们不是来送资料的。” “哦，那各位一大早来是为什么啊。” 面对童潜无辜的眼神，眼镜男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恒兴代表站出来：“你们不是看不起我们小厂吗？现在顾客亲自来要说法了！” 说到最后，他明显高兴起来，高昂着头，等着看对面的讨厌鬼出丑。 童潜皱眉：“昨天不是说好的给我们三天时间调查吗？” 怎么一夜过去就变脸了。 联系恒兴代表兴奋的神色和眼底的黑眼圈，周明晏在他耳旁提醒说：“小人难缠。” 确实如此。 恒兴代表昨天在潜龙公司丢了脸，觉得要找回场子，但他把事情和老板一说，反而被骂得狗血淋头。 “我不是让你去和他们好好谈的吗，你还敢和他们动手！被打了也活该！其他公司都撤了，你居然还留在那里要钱，生怕别人记不住我们吗！” 胆小怕事的家伙！ 他在心里把老板骂了千百遍，表面还得唯唯应答，郁闷得要死。 他回去越想越气，又不敢对付老板，怕丢了工作，就跑去联系电脑出现问题的顾客，告诉他们潜龙公司不打算负责。 这年头一台电脑可不便宜，价格至少上万，能买得起的都不是普通家庭。 听小人一煽动，有些花大钱买电脑的客户自然坐不住，一大早就拽上各厂商代表要说法。 厂商们为了甩锅，纷纷说电脑开不开机都是因为潜龙公司的操作系统问题。 涉及到价值上万元的贵重物品，客户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带着厂商代表一大早就冲了进来。 机电公司的代表颇有些无奈：“客户非要找上门来要个说法，只能麻烦你们了。” 童潜暗骂：要不是你们出卖，客户怎么会过来！ 可人都站在门口了，又不能用强硬手段赶走。 如果他们真的敢这么做，保准明天的静海市新闻头条就是他们潜龙公司。 他只能微笑：“关于这一点……” “都怪你们的那个什么系统，现在害得我们上万块买回来的电脑成了摆设！你们这种无良公司，直接关门滚蛋吧！” 这客户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张口就要他们关门，像是纯属找事的。 童潜解释道：“我们接收到问题反馈之后，还没来得及检查，这事不一定是我们的软件问题。” “我看你们就是想推卸责任！这么多人的电脑都出了问题，还是不同厂家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使用了你们的软件，这还不是你们的错吗？” 顾客很激动，口水差点喷到了童潜的脸上。 周明晏上前两步，把童潜护在身后。 刚才还满脸愤慨的顾客，见面前站着一个比自己还要高大强壮得多的男人，悄悄往后挪了两步。 李朝阳嘀咕道：“这些人就是欺软怕硬！” 童潜想说：“我才不软！” 可当前的情况并不适合说出这种容易引起误解的话。 因为有人带头，深感受欺骗的顾客们开始大吵大闹，电脑厂商们则躲在一旁看好戏，完全没有上前劝阻的意思。 “你们把一个小孩叫出来是在糊弄谁呢！快点让你们老板出来！” “对，再躲躲藏藏的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些人想干嘛，打砸抢烧吗！ 童潜本来还挺同情这些人，觉得他们作为消费者买了低劣品，愤怒也情有可原。 可他们也太过分了吧。 如果不是昨天紧急通知，让休假的员工都取消休假，陆陆续续赶回来，这些人肯定会仗着人多动手的。 最后，还是周明晏镇住场子，拔高声音吼：“我就是老板！” 他身形高大，故意板着脸，看起来很能糊弄人。 绝大部分闹事者都被镇住了。 周明晏又看向吵得最凶的几人：“你们口口声声说是因为我们的软件，电脑才无法使用，那证据呢？” 这下，所有闹事者都不出声了。半天，才有人弱弱道：“可……那些厂商说，他们的硬件没问题，那不就是因为软件？” 周明晏看向说话者：“你的电脑呢？带来了吗？” 现在的电脑还是笨重的大方块，搬运起来很不方便。 周明晏没指望他们把电脑随身携带，谁知那人竟然点了点头：“带了。要是不带你们耍赖不认怎么办？” 当着众人的面，李朝阳指挥几个员工帮忙把车上的电脑搬进来，插好电，按下开机按钮。 所有人都围上来，紧盯着电脑屏幕。 开关按下之后的好一段时间里，电脑屏幕依然一片漆黑。 恒兴的代表跳出来，指着电脑大叫：“我就说吧！电脑肯定有问题！” 童潜斜乜他一眼：“别人电脑坏了，你好像很开心啊。” 恒星代表知道自己开心过头，生怕引来别人不满，连忙收敛，可嘴角的笑容依然没有按捺下去。 “我来看看吧。” 周明晏赶走眼睛几乎都要挨到电脑屏幕上的围观者，自己坐下，开始左按按右按按。 电脑的主人心疼：“哎，你干什么？可别把我电脑弄坏了！” 童潜：“你电脑本来就坏了啊。” 也不知道周明晏按下了什么开关，原本漆黑的电脑突然发出亮光。 随即一行又一行的英文字母夹杂着数据从屏幕上飞快刷过。 周明晏连按几下键盘，短暂的黑屏过后，终于显出了童潜熟悉的电脑桌面。 “你看，这不行了嘛！”童潜兴奋的大笑。 哪知电脑主人思路清奇，不依不饶说：“这电脑怎么回事？我在家里开不开机，送到你们这儿来按按就可以了，是不是你们在电脑里面动了手脚？” 第228章黄色网站 这种像被害妄想症患者一样不讲理的话，竟然得到了其他人的一致认同。 “这位大哥说的对，我们对这玩意不熟悉，修不好也就算了，可这些电脑厂商也都束手无策，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眼看火即将烧到自己身上，厂商们纷纷摆手摇头，表示不关电脑硬件的事。 童潜都快气笑了。 正想争辩，电脑旁的周明晏拉了他一下，童潜低头，见周明晏嘴角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 “电脑没问题，软件也没问题。” “你的意思是我们使用者自己的问题？”电脑主人黑着脸，“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我们有问题，那就指出来啊！” 周明晏挑眉：“真的要说？” “不敢说就是你们心虚了！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软件不好，非要说是用户使用不当！” 看电脑的主人一脸坚定，周明晏无奈叹气，仿佛被逼到没办法才这么做。 熟悉他的童潜却觉得，他马上就要笑出声来了。 电脑主人担心周明晏随口胡说，硬要凑上去瞧屏幕，还向四周招手道：“你们都过来看看，到底是谁的问题！” 周明晏很为难似的，“您最好还是让别人离远点。就我跟您看见就行了。” 他越这样说，电脑的主人越是犯倔：“不！” 周明晏再三劝阻无效，看似无奈实则愉悦，拿起鼠标点进了一个网址。 一张图片由上而下缓缓加载。由于这年头网速太慢，一张高清图片加载下来要花不短时间，众人只好耐心等待。 图片刚刚露出小半截，好像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电脑主人霎时变了脸，磕磕巴巴地说：“行、行了，这跟你们没关系。” 说着就想去抢鼠标，关掉网页。 童潜福至心灵，直接抓住他的手，不允许他关，“您刚刚不还信誓旦旦说是我们的问题吗，这么多人在这里，刚好做个见证啊！” 其他人还云里雾里，连声附和。 电脑主人有口难言，脸色涨得通红，也不解释了，像打架一样要去关电脑，被童潜拦住。 你来我往间，网页图片已经加载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三点式比基尼，对着镜头搔首弄姿的照片。 童潜不熟悉，李朝阳却脱口而出，“哎，这不是李小玲吗？” 话音一落，在场的许多男性就用一种看同道中人的眼神盯着他。 李朝阳自知失言，连连咳嗽两声，试图遮掩过去。 周明晏倒很淡定，他指着电脑屏幕说，“像您这样的情况，应该是中了病毒。” 病毒？ 这对在场的电脑小白们来说是一个新鲜词。 如今网络并不发达，很多人买电脑回家，就是打打字，看看文件。 点开简陋的网页，浏览一下新闻，许多人都不懂。 周明晏解释道：“就是有人在网上放了一个病毒，这种东西可以导致系统瘫痪，但一般来说，只要不主动去点，就没事。” 很明显，这台电脑开不了机，是因为电脑的主人用它浏览了带有病毒的色情网页。 电脑主人撑不住了，低声道说：“行行行，我知道了，电脑我先带回去了。” 童潜这回没拦着他，在场所有人都看着他用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拔掉电源，转头抱起电脑就跑。 偏偏李朝阳使坏，故意坏笑：“刚刚那位大哥的问题，我们已经找出来了，还有没有人想让我们帮他看看电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发现浏览色情网页的事实，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有了这个大哥的例子在前，其他人再也不敢瞎嚷嚷了。 毕竟有没有经受不住诱惑点开黄色网站，他们自己心里都有数。 气氛一时非常尴尬。 童潜哼笑：“那行，大家既然觉得我们潜龙公司没有坑你们，那就可以散了。” 他可没指望这帮不分青红皂白的家伙道歉，回去不散播公司黑料，就算他们厚道了。 口口声声要讨说法的人如释重负，转眼就溜了没影。 恒兴代表也想混在人堆里离开，却被童潜叫住。 “恒兴是吧，麻烦回去告诉你们老板，以后我们都不会再和你们合作了。” 恒兴代表眼前一黑。 他们只是一个刚建立不久的小公司，可潜龙系统，已经以绝对优势占据了一多半的电脑操作系统市场，如今人家点名不和他们合作，对公司声誉会造成很大影响。 如果让老板知道他是一切的起源，他一定会被开除的！ “凭什么这么做？你们这是仗势欺人！” 童潜朝他漫不经心一笑：“你们之前仗着人多欺负我们的时候，可没见你们这么讲道义啊，怎么，轮到自己头上就受不了了？” 其他还在观望的电脑厂商，被童潜话中的讽刺意味，弄得很不自在，便假装听不见离开了。 反正他们的公司规模大，童潜不可能不和他们合作。 至于恒兴，少一个竞争对手，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会帮他说话。 恒兴代表左看看右望望，见无人替他出头，周明晏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禁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溜了。 “便宜这帮小人了！”李朝阳冲这些人的背影呸了一口。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也不能指望他们讲什么道义，”蔡薇感慨，“好在周明晏火眼金睛，一下子就发现问题，不然毒软件这顶帽子扣下来，咱们这么长时间的辛苦都白干了。” 牛犇顶着一头乱发，睡眼惺忪地点头。 他是昨天连夜赶回来的，现在眼睛都还睁不开。 蔡薇又好奇地问：“李小玲是谁？” 李朝阳面上带了一丝猥琐，挤眉弄眼：“拍那种电影的。” 童潜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蔡薇先是脸红，随即发怒道：“无耻！下流！” 她狠狠骂了李朝阳几句，掉头走进自己房间。 留下李朝阳满脸无辜：“不是你先问我的吗，我老老实实回答了呀？” “你被骂得不冤。” 童潜可不同情他，当着女孩子的面开黄腔，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周明晏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刚刚那个女明星身材不错。” 童潜回想起图片上的胸器，心生感慨：“是啊。” 李朝阳嘿嘿笑：“小老板也是个大人了呢，啧啧。” 一旁，周明晏眯起了眼睛。 第229章钓鱼执法 等两个人回到房间，童潜前脚刚进门，周明晏后脚就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童潜茫然地问。 周明晏逼近，用漆黑的眼眸盯着眼前的男孩。 “你心里，其实更喜欢女孩的吧？” “莫名其妙的啊你。”童潜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突兀地提起这个话题。 周明晏撇嘴：“你刚刚夸那个艳星胸大。” 童潜愣住，他看了周明晏几秒，随即哈哈大笑：“天哪，你这是吃醋了吗？” 周明晏嘴硬：“我只想了解一下你内心的真实想法。” 童潜都快笑出眼泪，他拍着周明晏的肩膀，“放心啦，我喜欢平胸。” 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在周明晏平坦的胸部扫来扫去。 “你刚刚夸她胸大。”周明晏不依不饶。 童潜觉得这人突然像个小孩子一样较真，实在很可爱。 可当他看进周明晏的眼睛，看清对方目光中饱含的不安，笑意渐渐消散。 “对不起，我不该笑你的。”童潜收敛笑意，认真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在你之前，我从未喜欢过任何人，也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关系，你是我的唯一。” 凭童潜的嘴皮功夫，说些缠绵情话，简直信手拈来，最重要的还是他心思至诚，这骗不了人。 “嗯，你要记得你说过的话，不许反悔。” 周明晏满意了，他靠过来低下头，在童潜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正当童潜想要回应的时候，他却丢下一句，“我去外面处理公司事务”然后离开了。 留下童潜独自站在房间里，思考半天才发现不对劲。 明明是周明晏先提起那个艳星身材不错这个话题的，自己只不过附和了一句，怎么最后还是自己先道歉？ 他这是被钓鱼执法了吧！ 反应过来的童潜紧跟着冲了出去。 “周明晏，你刚刚是不是坑我？” 办公室里，正聚集在一起开会的员工，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童潜只好闭嘴。 周明晏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这一段时间以来，大家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虽然风波不断，但我们的产品目前已经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努力扩大市场，争取让更多的人都用上我们的产品！” “老板说的对！”李朝阳率先鼓掌拍马屁。 周明晏放松地笑笑，“为了公司的发展，师兄付出很多，无论何时都驻守在公司的精神，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呵呵。 童潜抱胸冷笑，李朝阳近段时间之所以不回家，并不是因为热爱工作，听说是和家里闹矛盾，拉不下脸回去。 不过其他人不知道啊，连一贯和李朝阳不大对付的牛犇，都敬佩地看着他。 李朝阳的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鼓励之后，周明晏话锋一转：“但是，要想成为在全国甚至全世界出名的大公司，我们还有很多努力要做。比如今天送过来的那台电脑，虽然是客户自己主动点了带有病毒的链接，导致电脑出了问题，但如果我们的防火墙足够强大，完全可以把这些病毒排除，而不会给用户带来任何不妥的体验。这是一份漫长而艰苦的工作，希望大家能继续努力，为未来奋斗！” 当然，周明晏不是一个抠门的老板。 他深知企业如果想发展，就一定得善待肯为公司出力的员工。 除了刚刚加入公司不久的新员工，其他所有人手上都或多或少持有公司的股份。 也就是说，他们不只是在给老板打工，更多的也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奋斗。 所以员工信心满满，个个斗志昂扬，自觉加班，每天甚至还得其他人催促才肯下班吃饭。 短暂的公司会议过后，周明晏接到了一个电话。 童潜正准备向他走去，看着他的神色慢慢由轻松变得深沉，嘴上虽然淡淡应答着，脸上却升起了无法自抑的厌恶。 “是周良行那边的人？”童潜马上猜出了打电话来的人的身份。 周明晏挂断电话：“是陈元勋，他告诉我，还有五天他们就会在陈家，为我举办二十岁的成人礼。” 再明显不过的借口，毕竟国家规定十八岁成年，真要举办成年礼，怎么也拖不到今天。 “你真的要去？”童潜不想周明晏和那帮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打交道。 他们现在生意蒸蒸日上，目前赚的钱够花一辈子，一家人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完全犯不着去招惹那些东西。 周明晏明白他的忧虑，无奈地伸手揉揉他细软的头发。 “我也不想理会，可形势不如人，就得低一头。” 相对于周良行、陈家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他们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要是真的正面对上，一照面就会被炮灰。 周明晏十分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这总让他想起了上辈子，他一生都被人控制着、推着前进，是一只光鲜亮丽的傀儡，却不能够拥有自己的思想。 他受够了。 本以为重来一世，可以完全摆脱过去的阴影，却没想到还得走上曾经的老路。 见周明晏渐渐沉进回忆的阴影中，童潜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见招拆招吧！咱们齐心合力，就不信搞不倒他们！” “小老板，你们要搞倒谁？” 李朝阳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吓了童潜一跳。 他的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有些古怪，“你们这感情也太好了吧，大白天没事干还手拉手呢。” 周明晏本想松开手，却被童潜牢牢抓住。 诧异地看过去，就听童潜大大方方的说：“是呀，我和明晏的感情那是没的说。” 李朝阳也没往深处想，毕竟人家兄弟俩感情深，没事就爱握个手，他也管不着，只打了声招呼，“对了，我来向老板请个假。” “你也是公司老板，”周明晏说，“你想请假就请假，记得到时候和人事说一声。” 童潜随口问了一句：“你请假干什么，回家吗？” 李朝阳的回答却让两个人都惊讶了。 “回什么家啊，我是接到请帖，说五天之后会有一场宴会，人家请了你，你也不好意思不去。” 第230章宴会 五天后，陈家大宅。 无所事事瞎逛的童潜和李朝阳、蔡薇、牛犇三人撞了个正着。 “小老板？”李朝阳活泼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童潜比他更诧异，如果不是听出熟悉的声音，童潜压根没注意到，眼前的这三人，就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小伙伴。 公司四个合伙人，周明晏是其中的门面，无论正装还是休闲服，都很有品位，让人一看就很有格调。 其余三个都邋邋遢遢，蓬头垢面。 蔡薇虽然是个女的，平常最爱穿宽松的大褂，像个在车间干活蓝领工人。 李朝阳稍好些，也最爱穿休闲服饰，不是运动鞋就是运动服，加上总爱歪歪斜斜地站着，看着就没有精神气。 最过分的是牛犇，一年到头穿一双破破烂烂的拖鞋，白衬衣穿成了黑色也不换，连同为懒人的李朝阳都受不了，常常逼着他去换衣服。 可今天，这三人完全大变样。 蔡薇蹬着一双高跟鞋，穿着一袭宝蓝长裙，瞬间从车间蓝领变成高贵优雅的大家小姐。 李朝阳和牛犇都换了西服，打着领结，皮鞋锃亮，看上去人模狗样，一副精英派头。 “你们三个今天打扮得很出彩，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面对他的调侃，李朝阳耸耸肩：“没办法，我要是来参加宴会的时候还敢穿平时那一套，我老爹一定会弄死我的。” 蔡薇看着童潜，眼中光彩连连，“小老板，你才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啊。” 陈家害怕周明晏这个乡下来的小子在宴会上丢人，直接派了造型师来对他们进行“改造”，被周明晏礼貌地请回去了。 虽然造型师审美已经算走在时代前沿，可童潜周明晏都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眼光和当前的流行趋势自然不可相提并论。 周明晏找到了平时负责自己服饰的店家，加工赶制出来两套西服，衣服挺括，版型时尚，穿上之后能展现出年轻人特有的活力。 为了今天的宴会，童潜特意捯饬了好几天。 他把头发向上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还修了眉毛。 又套上量身定制的西服，活脱脱一个帅气的小公子，在宴会中闪耀着。 童潜也不谦虚，骄傲地扬了扬头，“那是，长得帅的人打扮起来，效果可不一般。” 几个人都被他夸张的自恋动作逗笑了，“小老板今天确实很帅呀，你看，周围的那些小姑娘都在打量你呢。” 即使今天大家都穿得光彩夺目，童潜单凭颜值，也能把一群歪瓜劣枣比下去。 何况他的造型是经过自己和周明晏精心挑选的，更能展示出个人风采，小姑娘们可不就要春心萌动了吗？ 李朝阳想起来，兴师问罪道：“小老板，你既然也要来这个宴会，那我那天请假的时候，你怎么不和我提？” 童潜摊手：“那天你前脚刚请完假，后脚就被蔡薇姐叫走了，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李朝阳嘀咕：“好吧。” 蔡薇问他：“周明晏人在哪？” 他们两个人一向孟不离焦，焦不离孟，有童潜出现的地方，周明晏必定就在不远处，这个规律，几个人都摸透了。 童潜没告诉他们，周明晏就是今晚的主角，只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意，“他当然也在这里，等会儿你们就能见到他了。” 陈家举办的这一场宴会，几乎邀请了整个静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除了李朝阳三人，童潜还看见了其他熟悉的面孔。 厉温平。 只是远远看着，他的神色有些憔悴。 与王宝宝集团生意蒸蒸日上的景象不同，厉氏集团正无可避免地向深渊滑落。 曾经任人唯亲，外行插手内行造成的恶果，正在凸显。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再有不到两年时间，偌大的厉氏集团就会完全分崩离析，厉温平会从天之骄子一朝跌落云端。 童潜不知道，有了自己的提醒，厉温平能否力挽狂澜。 如果最终结局无法改变，母亲又真的和他在一起，很有可能会拖累王宝宝集团。 王萍萍重感情，真到了那个时候，她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可王宝宝集团也是她辛苦多年创立的产物，到时势必会陷入两难的抉择中，难以自拔。 这也是童潜反对厉温平追求王萍萍的一个重要原因。 大概公司最近真的麻烦缠身，自从搬家来蹭过一顿饭之后，童潜还真没再看见过厉温平。 如今两个人又在陈家宴会上遇见，厉温平遥遥点头致意，随后便和身旁的人攀谈起来。 忽然，宴会厅灯光熄灭，只留下一束强光，照射在正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聚集而去，一个略显年迈的男人中气十足地说：“感谢各位抽空前来……” “这应该就是陈光荣了。” 童潜的自言自语被李朝阳听见，他低声附在耳旁解释，“这位可是功勋卓著的大人物，陈家之所以现在还能保持兴盛，全赖他们这一辈还活着的缘故，至于小辈嘛，啧啧。” 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童潜这几天也是恶补了许多关于陈家的知识。 陈家靠军功起家，祖先功勋可以追溯到战争时期，后来历经波折也没倒下，却没想到倒在了子嗣上。 陈家后辈只有两个儿子，陈光耀和陈光荣。 陈光耀一生无子，只从远亲那儿收养了两个男孩子。 陈光荣生下了一儿一女，大儿子可以说是全家人的骄傲，年纪轻轻，便军功卓著，如果不是后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他应该是陈家年轻一辈中的掌舵者。 陈光荣的大儿子去世，小女儿陈琳又不是个成器的，陈家本来想把兴盛的希望寄托在老大光耀收养的子孙身上，可这些人却没一个成器的。 不然，他们也不会想把周明晏抢回家。 虽然表面上，是周明晏想要认祖归宗，可在童潜这个偏心眼的看来，就是陈家见周明晏年少有为，想要把他收拢到自己家族旗下。 这才特意举办了这场宴会，广而告之。 第231章帅气的出场 陈光荣在大厅中央喋喋不休，童潜一开始还想仔细观察敌情，结果陈光荣可能因为做官的时间太长，一开口全是假模假式的官腔，童潜听了一会，只觉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在讲什么。 他偷眼看去，其他人表面听得认真，实际上也在挡着嘴巴开小差。 原来都一样啊。 他安心了。 陈光荣还在磨磨唧唧，估计一时半会也不会结束，童潜无聊地张望，却被一个正大步踏进来的女人吸引了。 女人穿着时尚，一袭红裙开到大腿根，露出底下白皙的大腿，在场一众男士的目光都忍不住随之移动。 童潜却在意，女人进入大厅之后，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迎了上去。 上辈子从前不注意用眼，弄坏了眼睛，这辈子读书的时候就尤为注意，不能让自己近视，所以他视力极佳，隔着老远就能辨认出停在西瓜上的苍蝇。 现在在大厅里，他一眼就认出了向女人走去的男人，是周良行。 周明晏的亲生父亲。 童潜对这个人了解并不多。 上一辈子的时候，他也只在偶然的场合和周良行撞过两次面，周明晏一开始并没有介绍他们认识的意思，还是周良行主动走过来，嘴角带着笑意，询问他的来历。 当得知他是周明晏的朋友时，周良行嘴角那一抹嘲讽的微笑和高高在上的眼神，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自从从周明晏那得知周良行的所作所为之后，他因为这个人位高权重而生出的畏惧，瞬间消失了。 同样是贫苦人家出身的穷孩子，靠不择手段爬上了高位，转头就来鄙视其他的穷孩子，说的难听点就是忘本。 不过对于妻子和儿子都能抛弃的人渣来说，忘本似乎也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罪过了。 童潜远远凝望着那边的动静，周良行大步走到红衣女人跟前，嘴角虽然带着笑意，却显得很虚伪。 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他不得不曲意逢迎？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陈家的陈琳了吧。 童潜的猜测没错，打从陈琳一踏入大厅开始，周良行就一直留心着她。 为了今天的宴会，他付出很多心血，绝不能够让人破坏。 他知道陈琳很不高兴，她看不起周明晏，觉得他没有资格成为陈家人，就像她看不起自己这个亲生父亲一样。 但那又怎样？ 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如今都被他死死踩在脚底，再也没有翻身的希望。 陈家，只会是他下一个垫脚石罢了。 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周良行依然挂着礼貌得体的微笑，嘴角的弧度恰如其分，宛如贴着一张假面。 他伸手想去挽陈琳白皙的手臂，却被后者一下子甩开，像甩开粘在胳膊上的脏东西一样。 充满厌恶和鄙夷。 周良行嘴角的笑意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原状，他低下头，对着女人轻声细语：“今天的宴会，如果出了什么岔子，就算我不追究，老爷子也不会放过你的。” 陈琳闻言，戾气更重。 周良行的警告不只是威胁。 在她踏入宴会厅之前，管家专门等在入场处，用看似恭敬实则充满警告的话语说，老爷不希望今晚的宴会出现意外，希望小姐能谨言慎行。 在邀请了全静海市上流社会的晚宴上闹出笑话，丢的是整个陈家的面子，就算陈光荣再疼陈琳，也不会轻易放过。 可是，她不甘心啊。 就算她没有自己的孩子，也绝不允许一个贱种喊她“母亲”！ 她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性格，内心的想法几乎都展露在脸上，周良行眼神一厉。 两个人之间流动的暗涌都被童潜收入眼中。 “啧啧，看来这对夫妻关系也不怎么好啊。”童潜幸灾乐祸。 虽然周明晏不爱提，童潜大概也能知道，陈琳这个后妈，可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童潜虽然心疼那个年幼的少年，也无法可想。 可现在他们都长大了，拥有一定势力，陈琳如果还想不长眼的来找他们麻烦，就别怪他们手下不留情了。 恰好，打够官腔耍够官威的陈光荣终于道，“接下来，让鄙人的孙子，周明晏，来宣布宴会开始。” 孙子？ 周明晏？ 当这两个词放在一句话里时，瞬间引爆了整场的气氛。 昏昏欲睡的宾客们纷纷交头接耳，有的在问周明晏是谁，有的在说陈老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孙子，更多的则在诧异，周明晏什么时候成了陈老的孙子？ 李朝阳三人目瞪口呆。 没想到今天来，还能得知一个惊天大消息。 “等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蔡薇糊涂了。 如果要解释前因后果，那就太费工夫了。 童潜现在一心盯着大厅中央，不想错过周明晏帅气的出场，便用一句话解释了，“周明晏亲爹，叫周良行。” 周围听见这句话的其他人，若有所思。 等候在一旁的周明晏终于上场。 他穿着一身贴身西装，线条清晰的勾勒出了他的好身材，加上成熟的打扮，让他像一个事业有成的电影明星，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魅力。 “好帅！”童潜默默发着花痴。 尽管平时嘴上不承认，可他明白，周明晏比自己男人太多，是她心心念念想要成为的形象。 这让他无比羡慕，也让他更爱这个人。 连李朝阳三人都被惊住了，“这……这是我学弟？” 童潜环顾四周，发现周明晏一出场，几乎在场所有女士的目光都被吸引去了。 比先前陈琳出场时还要夸张。 童潜一边为之自豪，一边心里冒酸泡，他有男人了，就是我！ 周明晏目光扫视大厅，眼神对上童潜时，挂着死板微笑的脸上，终于裂出宛如朝阳一般灿烂的笑容。 “大家晚上好，我是周明晏。” 充满磁性的声音一开口，就让骚动的大厅安静下来。 周明晏气场全开，霸气而又不失谦虚地说：“欢迎的话已经说了太多，接下来，就请各位尽情享受今天的晚宴！” 第232章舍己为人 准备多时的童潜带头欢呼鼓掌：“好！” 李朝阳三人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大喊。 “说的太好了！” “我们一定要好好享受！” “是是是！” 人群中，厉温平难掩惊诧，却还是率先鼓起掌来。 有人带头，其他宾客也纷纷鼓掌，一时间气氛极为热烈，竟显得比陈光荣还要受欢迎。 陈光荣把宴会厅上发生的一切收入眼底，若有所思。 宣布宴会开始之后，周明晏便离开了视线中央。 陈光荣从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走出来，周明晏跟在他身旁，任他将自己引荐给静海市的名流。 在场宾客暗骂陈家的这只老狐狸，不知从哪找出来这么一个优秀的孙子，却还要按捺下心头诧异，对英俊高大的周明晏满口夸赞，好话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 “啧啧，这些人就不觉得恶心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李朝阳摸了摸手臂，夸张地抖了两下。 蔡薇也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只有童潜听得津津有味，与有荣焉。 在热恋中的情人眼中，爱人配得上世间最好的形容词。 李朝阳抽抽嘴角：“算了，和你说什么，你不就是学弟的脑残粉吗？” 脑残粉这个词，他还是从童潜那学来的，用在现在的童潜身上，再合适不过。 周明晏始终感觉到有两股炽热的视线盯着自己。 一道充满爱慕，一道充满怨毒。 他抬起头给童潜一个爱意的微笑，却对盯着他的陈琳视若无睹。 两个人隔空对望，空气中似乎都充满了粉色泡泡。 李朝阳不明所以，只觉得难受。 他嘶了一声，捂住嘴，问蔡薇：“我的牙怎么这么酸呀！” 蔡薇端起宴会长桌上的一盘甜品塞进他手里，“酸就多吃点甜的。” 李朝阳乖乖吃了两口，又嘀咕：“太腻了。” 童潜顾不上理会。 群星璀璨的宴会场中，他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旁人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家长带过来长见识的小孩而已。 虽然长得好看了一点，不过，在成年人眼中，一个人身后势力能带来的利益，可比他本身的样貌要重要得多。 就比如今晚宴会的主角，周明晏。 这次的宴会，陈家是以夏季聚会为理由举办的，可当周明晏一出场，宾客们便心知肚明，这场宴会的举办，就是为了他。 不管这之前有多少人知道周明晏，至少在这场宴会之后，他的名字将会被传遍整个静海市的上流阶层。 这就是家族势力的影响。 陈光荣带着周明晏挨个问候，转遍了整间宴会厅，势要照顾到每一位客人。 但是在经过陈琳身旁时，两个人有志一同地忽略过去。 陈琳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听别人对周明晏交口称赞，火气更盛。 “陈家下一辈掌舵人”，一个乡下来的野小子也配？ 周良行见势不妙，想拉住被怒火烧昏头的女人。 可惜他晚了一步，陈琳已经大步挡在周明晏前方，目露挑衅。 “还不快点回去喝你的酒！” 陈光荣看着女儿，忍不住皱起眉头，低声呵斥。 陈琳讽刺地笑了，“您不是一直不喜欢我喝酒的吗？怎么，现在有了新的接班人，我这个女儿就可以不管不顾了？” 陈光荣怒不可遏，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以他的脾气，早就抄起手杖，把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狠揍一顿。 陈琳把父亲气到说不出话，转头把枪口对准了周明晏：“哼，恭喜你啊，鲤鱼跃龙门了呢。” 周明晏端着酒杯，坦然自若：“生物都是从细胞进化而来，鲤鱼和龙，本质上也是一样的。” 不学无术的陈琳，压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什么细胞，什么进化，只知道一味反驳，“那当然不一样！” 陈光荣实在不忍再看这个女儿丢人现眼，低声怒喝：“你喝多了酒在这里撒酒疯！是不是要我找人给你清醒一下！” 陈琳一个激灵，不敢再借酒装疯。 她父亲可不像母亲那样心慈手软，要真惹火了他，数九寒冬把自己拉出去关在门外，直到酒醒，绝对能干得出来。 但她依然不甘心，仍然要刺周明晏两下：“你既然认了我爸当孙子，那是不是也该尊敬尊敬我这个长辈？” 她不喜欢周明晏上杆子爬，却还妄想周明晏对她低头。 周围宾客假意笑谈，实则拉长了耳朵，围观这一场自家人烧起来的火。 周明晏扫视一圈，高举酒杯笑道，“我是小辈，在这里的诸位都算是我的长辈，执晚辈礼，是应当的。” 说着，他举杯示意，然后一口饮尽。 其他人纷纷举杯回礼。 童潜看陈琳走上去，生怕周明晏招架不住，也赶紧追了上去。 不过，天才就是天才，不仅智商高，情商也高，对付一个哪哪都蠢的陈琳，轻而易举。 他听见旁边有人赞许：“陈老眼光就是毒辣，这个孙子，不是个简单人物。” 至于陈琳，整个静海市还有人不清楚她的作风吗？ 在旁人眼中就是个笑话而已。 松了一口气之余，童潜也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比如陈琳，爱在作死的康庄大道上一路狂奔，拦都拦不住。 次次出言带刺，都被周明晏不动声色的化解，陈琳除了气到自己，用自己不堪的形象衬托周明晏的聪明机智之外，还收获了父亲的冷眼和旁人的嘲笑。 典型舍己为人，实在高尚。 两次吃瘪，陈琳哑口无言，向四周投去求助目光，接到她眼神的人纷纷闪躲，假装没看见。 她平时是很出名的交际花，在私下的场合中，她是众人目光聚焦所在，几乎没有人会给她不痛快。 可真到了正式场合，捧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臭脚，只会让人看不起。 大家都不蠢，蠢的只有自以为是的陈琳而已。 更有许多平时就看陈琳放荡作风不顺眼的女人，趁机面露嘲讽，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周围异样的眼神，让陈琳感到羞愧。 她呆呆站着，最后还是被实在看不过眼的周良行拉走。 毕竟面上他们还是夫妻，陈琳丢人现眼，他自己也落不到好。 不过，这种情况很快就会改变了。 周良行瞥着陈琳失魂落魄的背影，心思深沉。 第233章姑侄密谋 小小的一段风波过后，周明晏在宴会中的人气瞬间达到顶峰。 短短几句交锋，让人看见了陈光荣对周明晏的维护，甚至不惜呵斥自己的女儿。 更重要的是，周明晏本身也是个双商俱高的人物，不动声色地奚落了陈琳，还给了在场所有位高权重的大人物的脸。 如此人才，有了陈家的鼎力支持，日后定会一飞冲天。 结交下一个善缘，以后在别的什么地方碰见，也能说道说道。 抱着这样的想法，众人纷纷围了上去。 望着被人群淹没的周明晏，童潜默默撤回了冲过去的步伐。 他想谈天，私下什么时候都可以，至于现在，还是让周明晏好好拓展拓展人脉，为以后积累。 正想去找李朝阳几人，童潜却在转身的时候，瞥见一袭张扬的红裙从眼角闪过。 几乎裸露出整个后背的深v长裙，肩膀出只覆盖两条细细的肩带，除了一贯张扬的陈琳，其他人也不会穿这么出格的衣服。 事实上，当她穿成这样出现在宴会场上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沦为笑柄。 毕竟是正式的场合，不是她私底下参加的玩乐大会。 可惜陈琳不懂，身边也没人提醒她。 童潜思索一瞬，果断跟了上去。 ……别想太多，他只是想刺探敌情。 出于直觉，童潜总觉得这女人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还有后招。 陈琳也不负所望，拉扯着裙摆摇曳着身姿，独自跑出宴会厅。 童潜悄悄跟在身后，远远听见宴会厅里喧闹的声响。 “姑妈。” 冷不防一声呼唤，惊得心虚的童潜一跳，以为自己猥琐行径被发现了。 好在陈琳并不曾察觉身后跟了人，听见呼唤，停下哒哒哒的高跟鞋，裙摆一撩，斜靠在一根大理石柱上。 不得不说，撇去内涵不谈，陈琳确实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即使年过五十，看上去还不到四十岁。 陈靖宇从侧边冒出来，他看着陈琳凹凸有致的身材，不由咽了咽口水。 被陈琳斜乜一眼，陈靖宇勉强按捺住砰砰跳动的心脏，讨好地掏出一根烟，递到陈琳嘴边。 “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琳低下身，用嘴叼住烟头，陈靖宇连忙点着打火机，帮忙点燃。 他说：“我早就来了。” 陈琳的面容在烟雾中若隐若现：“那刚才怎么没看见你？” 陈靖宇狗腿地说：“我在等着姑妈呢。” 谁知一句话，捅到了马蜂窝。 “你等着我？是等着看我笑话吧！”陈琳把刚才一直憋着心里的怒火一股脑发泄出来。 “看我被那个野种欺负，都在那当缩头乌龟！一个个的，都是废物！” 陈靖宇被骂，却不敢还嘴。 之前，他确实目睹了陈琳被周明晏呛到吃瘪的全过程，也确实怂得不敢说话。 他很怕陈光荣，平时看见了都要绕道走，周明晏现在又是他的心头肉，才不会凑上去自找没趣。 陈琳发泄了一通，怒气平息不少，转头一看，陈靖宇弓腰驼背站在身前，和玉树临风的周明晏一比，犹如云泥之别，教人不忍直视。 她的怒气值又蹭蹭往上涨：“陈靖宇，你能不能出息点！能力比不过那个野种也就算了，长得还不如人家！丢不丢人啊你！” 隐蔽的角落里，童潜悄无声息地笑了。 他听见陈琳一口一个“野种”的侮辱周明晏，要不是为了打听更多消息，气得想当场手撕这蠢女人。 这个年纪轻轻却畏畏缩缩的男人，陈琳喊他陈靖宇。 背过陈家资料的童潜，很快就把他和记忆中的人对上了号。 陈光耀没有子嗣，收养了一男一女，男孩陈勇，女孩陈梅，陈勇后来娶妻生子，生下来的儿子就是陈靖宇。 收养的女儿陈梅生有一子，就是先前通知他们来参加宴会的陈元勋。 只不过陈梅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并没有告诉自己儿子，他并不是陈家的直系血亲。 与之相反的是陈勇，他从小就教育儿子陈靖宇，他是陈家的养子，不能贪求更多。 陈靖宇担心有一天离开陈家，他就什么也不是，才处处讨好家族中最傻白的陈琳。 为了显示亲近，他还叫陈琳姑妈。 陈靖宇被骂得狗血淋头，又挺委屈，忍不住小声辩解：“比不过他的，又不止我一个。” 在宴会中的年轻男人，几乎都被周明晏的光彩掩盖了。 陈琳恨铁不成钢，“敌人就该早早扼死在摇篮里！今天让他大出风头，你接手陈家的机会就越小。” 陈靖宇慌忙求教：“姑妈，那我该怎么办？” 陈琳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问谁？我先前让你去搅黄那野种的生意，你不也没办成？” 陈靖宇嗫嚅道：“我让人给装了软件的电脑下了病毒，谁知道那些顾客个个都是怂蛋，不闹一闹就息事宁人了。” 黑暗中的童潜瞪大眼睛：原来电脑病毒那事是他们做得的手脚？他们还一直以为是意外呢。 “哼，没用还要找借口！” 陈琳不屑，“你再不行动，陈家就彻底不属于你了！别说你不想要陈家！” 陈靖宇眼中燃起野心的光芒。 “我打算……” 他压低声音，凑到陈琳身旁。 这蔫货要使什么坏？ 童潜踮起脚尖，往窃窃私语的两个人方向凑去。 可惜陈靖宇知道自己说的东西见不得人，声音压得低，他伸长了耳朵也听不见，反而暴露了身形。 “谁在那里！”陈琳突然喝到。 陈靖宇吃惊地抬起头，左右张望，试图抓到窥视他们谈话的小人。 “你还不快过去看看！”陈琳踢了他一脚。 陈靖宇一边赔笑，一边走近暗处。 他来回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任何不妥。 “姑妈，可能是您天黑看错了，那里别说人了，连只夜猫子都没有。” 听见汇报，陈琳泰然自若地哦了一声，显然并不准备为刚才她误踢陈靖宇的那一脚道歉。 陈靖宇面上也不在意，依旧带着讨好的笑，可等转过身，他眼睛里的怨毒才充分释放。 总有一天…… 第234章猪一样的对手 童潜一头撞进举办宴会的大厅。 放眼望去，宾主相谈甚欢，似乎没人在意他到底有没有离开。 童潜松了口气，顺手端起桌旁的一杯无色饮料，刚刚入口，就被呛得满脸通红。 “咳、咳咳！怎么这么呛？”他一边咳嗽，一边打量酒杯中的无色液体。 一道温和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这是专门调教出来的烈酒，满足一些客人的喜好，你还小，喝不了这么烈的酒。” 厉温平淳淳善诱，童潜不好再摆出冷脸，胡乱应是。 他从前千杯不醉，烈酒也喝得，只是重生之后，周明晏管得严，加上他也喝腻了，所以滴酒不沾，乍一碰到，还真有点犯晕乎。 他脸上泛起一片潮红，厉温平关切地问：“你还好吧？需不需要我让人拿点醒酒汤给你喝？” 他猛地摇头：“……没事，过一会就好了。” 厉温平不再劝，“这种宴会，过来开开眼界就好，没事不要参加太多，浪费时间不说，对自己也没什么帮助。” 童潜诧异地看着他。 周明晏也曾经对她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从未参加过类似的上流晚宴，加上周明晏又是主角，他才过来凑凑热闹。 厉温平笑道：“你还年轻，我也是看在你妈妈的面上，才念叨这么多，不要嫌我这个老头子聒噪就好。” 男人如此示好，童潜不是不感动的。 童为龙虽说是他的父亲，可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可以说他从未体验过父爱。 这份来自同性长辈的关怀，让他或多或少感到了一丝温暖。 童潜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即使只是无关大雅的几句提醒，他也应该有所回报。 于是想了想，说，“听说您最近准备投资大湾工程？” 厉温平稍显诧异，随后笑了起来：“连你也听说了吗？” 谁知下一刻，眼前这个尚显稚嫩的少年，便严肃着面容对他说：“我不建议你投资这项工程。” 厉温平笑容僵住：“什么？” 童潜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之所以对自己这么好，全赖母亲王萍萍的缘故，打心眼里就把他当成一个需要大人照顾的小孩子。 小孩子说的话，大人往往不当回事。 但童潜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熟人往坑里跳。 “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童潜低垂眼帘，“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项工程投资多少个亿到最后都是打水漂，你不但收不回本，还要赔进去大半身家。这么多钱，即使是你很难周转过来吧！” 大湾工程是由南方某省政府主导的，用于招商引资的国家级工程，据说建成之后，会完全开辟出一个新的商业性港口，规模不亚于小型城市。 可以想象，一旦能够在这项工程中占领先机，将会带来多大利润。 有政府背书，无数商业巨擘盯紧了这块肥肉，生怕迟了一步，就会损失商机。 厉温平也是考量再三，确认工程可行，才打算动用人脉，准备抢夺地盘。 可现在，一个刚刚高考完的学生跑过来和他说，大湾工程有问题。 换了旁人，也许就要嘲笑童潜了。 然而厉温平出于商业嗅觉，谨慎问道：“你这么说，有什么根据吗？” 童潜不看他，“根据没有，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 他犹豫一瞬，凑近男人身旁，低声道：“知道聂波吗？” 厉温平悚然一惊。 聂波，正是主导这项工程的官员。 “他有问题？” 童潜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可以去查一查。” 言尽于此，童潜转身离开。 他已经做了，他所能做的，剩下的事情，就看厉温平自己的了。 留下厉温平端着酒杯站在那儿，反复思量。 童潜在接下来的宴会上一直心不在焉，频频看向周明晏所在的方向，却欲言又止。 周明晏注意到他的举动，想过来找他聊聊，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却一直被各色人等打搅。 童潜无奈，对他作出口型：“等宴会结束之后我来找你。” 谁料，这场宴会，一拖就拖到了天明。 凌晨五点。 童潜从陈家宅院的窗外望去，天边已经绽放出日光。 他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这辈子他一直是个早起早睡的好学生，熬夜经历少之又少，现在有些撑不住了。 有人在小声叫他，童潜回过头，发现是一个陌生的男服务员。 “童潜先生，周明晏先生让我带您去休息。” 童潜笑笑：“谢谢你，不过我要在这里等。” 一直到天光大亮，与会的宾客才慢慢散去。 陈光荣年纪大了，早早便去休息，周明晏作为主人公，不得不站在门口，挨个送客人离开。 童潜蹭到他身旁抱怨：“老头子自己去睡觉，把你丢在这儿，就是打着抓免费劳动力的主意吧。” 周明晏趁人不注意，安抚似地拉了拉他的手：“再等一会儿，人就走光了。” 送走全部宾客，接下来的善后工作将由管家来处理，周明晏婉拒了管家留在陈宅的邀请，开着车，带着童潜一起离开。 一上车，童潜便迫不及待告状：“有人要害你！” 周明晏皱起好看的眉毛：“你怎么知道的？是从宴会上溜出去的时候听见的吗？” 童潜佩服地看着他：“你这观察力和推理能力无敌了！可以转行去当侦探！” 周明晏笑着说：“去当侦探，可就养不起你了。” 童潜摇摇头：“我也是个大男人，有手有脚，不需要你养。” 然后，他便把自己听见的，陈琳和陈靖宇的对话转述了一遍。 “太可惜了，我离他们有点远，不然就可以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坏事。” 周明晏：“离的远才好，不然容易被发现。” “哎，你说他们打算怎么做？” 童潜现在很紧张，生怕这对姑侄搞出大事来。 周明晏打了一圈方向盘，显得十分淡定：“你放心，以他们的智商，估计也想不出来多少阴谋诡计，见招拆招吧。” 想起之前的电脑病毒事件，童潜忍不住笑。 “也是哦，做坏事还怂，只知道偷偷放点病毒，一查就能查出来的东西，就觉得能扳倒我们。” 他瞬间心安。 猪一样的对手，有什么可怕的。 第235章姐弟联手创业 接下来，童潜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日子。 每天熬夜打游戏看碟片，到很晚才睡，有时候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匆匆吃过午饭，也不出门，继续消磨时间，生活作息完全颠倒。 本来看他刚刚结束高考，王萍萍不打算插手儿子的生活，可这样子实在太不健康，便委婉提醒：“你老呆在家里不闷吗？可以出去找同学玩玩的。” 童潜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眼睛盯着大厅的电视没有移动：“太阳这么大，出去容易中暑。” 还真别说，以前的电影电视剧相当有水准，他一个大老爷们，看得津津有味。 王萍萍和女儿对视一眼，纷纷无奈摇头叹气。 这孩子，要废了。 如果不是周明晏要拉他一起去创业，童潜真能保持这个状态，一直到大学开学。 什么？你说考不上大学？ 他压根没考虑过这种可能。 虽说不指望拿个状元回来，考个600分还是没问题的，童潜自信满满。 “你说什么创业？” 在周明晏面前，童潜就收敛多了，没一边嚼薯片，一边回答问题。 周明晏可不像王萍萍那样无底线纵容他，被他抓到自己吃垃圾食品，又是一顿教训。 “趁现在放暑假，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顺便锻炼锻炼。” 周明晏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没空回家，如果不是王萍萍偷偷向他打小报告，他也无从得知童潜生活得如此颓废。 童潜还真认真想了想。 以前没有选择，疲于奔命，辗转许多公司，他给很多老板打过工，作为一个小雇员，得到的大多数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 那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天能自己挣钱开店当老板，不必像个孙子一样给人赔笑脸。 这个曾经的梦想现在看来，唾手可得。 童潜心中突然涌起万丈豪情：“好，那就开店！” 但是开什么店，怎么开店，其中还大有文章可研究，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了事的。 诚然，他可以把所有的事情甩给专业的经纪顾问团队，只负责出钱就好，但那样便没有亲手开店的乐趣。 他决定亲力亲为。 为了实现曾经的梦想，他开始早出晚归的生活。 不仅冒着酷暑跑遍静海市，寻找合适的开店地点，还搞问卷调查。 认真填写一份问卷，可以得到一把印有广告的小扇子。 小扇子正面是潜龙科技有限公司制作的潜龙软件，反面是王宝宝集团公司的加盟消息。 一家几口，稳赚不赔。 一个星期之后，童潜根据收集来的资料作出决定。 “你要开连锁便利店？” 晚饭桌上，王萍萍有些惊讶。 “在我经过市场调查之后，才决定的。” 童潜不是一拍脑门作出决定，而是有诸如711等成功经验在前，加上上辈子曾在诸多便利店打过零工，对此有一定了解。 近年来，随着静海市的经济发展越来越好，各路零售商店和大型超市如雨后春笋般涌出，占据了大街小巷。 童潜瞄准的，正是介于家庭零售商店和大型连锁超市之间的那片空白。 零售商店，服务意识差，货品少，如果想买一点急需的物品，可能还要跑好几家。 大型超市，则略显高冷，缺乏人情味。 而一家能够给人带来温暖的连锁便利店，就完全不同。 童潜把脑海中的规划一说，王萍萍提出了几点疑义。 母子俩一番争论，越争论越清晰，王萍萍也很高兴。 不管这次试水能不能成功，好歹把儿子从家里忽悠出去了。 说到兴起处，童潜突然转头看向一旁默默无言的童盼儿：“姐，你要不要加入？” “我？” 童盼儿吃惊地指了指自己，连连摆手，“我、我不行。” “还没做呢，就知道你不行，”童潜抢白，“做生意这种事，没正式盈利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能成功。” 童盼儿小声说：“可是我没有开店的经验。” “没有经验就学嘛，正是积累的好时机。” 自从大学放了假，童盼儿就比童潜还宅，只不过童潜在浪费生命，她则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卧室里，默默学习，偶尔出门一趟，都是去图书馆借书还书，真是一个勤奋的学霸。 王萍萍也在一边撺掇：“是啊，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你们姐弟俩也可以积攒人生阅历，日后出了社会，起点也比别人高。” 其实，赚钱不是主要目的，王萍萍更希望儿子女儿都能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尤其童盼儿，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虽然聪明，到底容易被人看轻。 如果让他们共同运营一家店面，可能就会好很多。 既然作出决定，童潜便利用自己先知的优势，提前找出静海市未来的人流聚集处，花钱盘下了十间店铺。 静海市房价暴涨已凸显端倪，就这十间店铺，花了他近百万元。 童盼儿担心：“这些钱花出去了，我们能赚回来吗？” 童潜自信满满：“放心，肯定能回本。” 盘下店面，接下来就该搞装修。 童潜对此非常慎重，不仅花高价请了名气很好的装修队，还经常亲自到场监督。 而对于自己即将开业的第一家连锁便利店，他的装饰要求是“温馨”。 “不说像家一样的感觉，至少能让顾客觉得，这是一个在大城市里停下脚步休息的港湾。” 但要如何展现，也是难题。 摆鲜花，代价太高昂。 挂风铃，又显得廉价。 挠头抓耳之际，童盼儿提出建议：“不如我们给每一张桌子都放上浅色的桌布，每一面墙涂都上浅色的花纹，颜色不能艳丽，要淡淡的。” “这是个好主意，便宜又实惠。”童潜眼睛一亮，转头夸姐姐，“你这不是很厉害吗？” 童盼儿抿唇一笑，假装不知道弟弟是故意给她机会的。 新装修的便利店，虽说用的是环保材料，到底少不了刺鼻的味道，童潜头晕眼花，正准备回家，被他雇来跑腿的同桌哼哧哼哧奔进店里。 “高考成绩下来了！” 第236章高考市状元 “我刚刚在家，老师打电话来让我们这两天去学校拿高考成绩。” 听见这句话，童潜的心脏猛然剧烈跳动起来。 明明很紧张，他却非要装淡定。 童盼儿已经急着在问：“考得怎么样？” 同桌看向童潜，眼神之中满是钦佩：“你知道吗？你考了我们学校第一！” 童潜猛地一震，有些不敢相信：“真的？” 同桌急道：“我骗你干嘛，不信你去问班主任！” 童盼儿连忙让弟弟拿出电话，给班主任打去。 童潜依言照做，班主任家的电话却始终占线。 “大家都得到消息，肯定一窝蜂在问，老师电话都接不过来啦。” 这推测合情合理。 童盼儿已经拨通了王萍萍的电话：“喂，妈妈，宝宝高考成绩下来了！” “分数出来了？考得怎么样？” “据说考了第一。” “真的？”集团公司办公室里，王萍萍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喜悦。 “喂喂，妈，”童潜连忙从姐姐手中夺过电话，“我同学是这么说的，万一弄错了呢。” 他担心王萍萍得知消息大肆宣传，要是弄错了，可不丢脸丢死了。 因为老师电话一直打不通，下午的时候，童潜直接被同桌拖去了学校。 暑假以来，静海一中第一次人声鼎沸。 童潜满头大汗，挤在熙熙攘攘的学生家长里穿行。 好不容易看见了被团团围住的班主任，童潜还没来得及喊，班主任先瞧见了他。 “状元来了！” 随着这一声大喊，在场一众人的目光纷纷聚拢而来。 班主任挤开学生和家长，抹着汗走到童潜前面，拍着他的肩膀说：“你这次考得很好！638分！不仅是全校第一名，还是静海市的高考文科状元！” 童潜一下子被砸懵了。 他真的……当了市状元？ “不可能吧，”自信如童潜也发虚，反复确认，“我估分没那么高啊。” 当时答案一出来，他就被同桌拉着一起去估分，当时估了差不多600分，能上静海大学，他就放心了。 谁料到，考出来的分数竟然比他自己估的分要整整高出38分。 这也太夸张了！ 班主任也很意外：“谁不说呢，都以为九班的那个小丫头可以考第一，哪想到冒出来你这匹黑马。” 谈到这里，班主任又叹口气：“就是你志愿填得不太好，以你的分数肯定能上北大，但是你第一志愿填的是静海大学，又没办法改。” 童潜虽然稍有遗憾，但很快便放宽心。 别看班主任说的好像静海大学是什么野鸡学校，虽然人家比不上北大清华，综合实力放眼全国也能排得上前几，个别强势学科，可以排名全国第一。 能考上这样牛气轰轰的重点大学，就谢天谢地了。 同桌兴奋地大力拍打着童潜：“你竟然考了市状元！以后兄弟出去，就可以和人吹牛逼，当年我和静海市状元是同桌！” 童潜抽抽嘴角，老哥，你想的也太深远了吧。 童潜拿到成绩单，好不容易从一众热情的学生老师和家长跟前脱身，正准备离开，又被校长抓住。 “童潜同学是吧，来来来，这里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帮忙。” 童潜瞬间警惕：一中校长可是只老狐狸，自己在他手上吃过亏，最好不要轻易答应。 校长笑眯眯的，一改先前叫他当众做检讨的阴沉脸色：“开学以后，希望你能给学弟学妹们做一场演讲，说说你是怎么学习的，传授传授经验。” 童潜还没来得及拒绝，校长已经扭过头，对从身旁走过的几名校务工人大喊：“把横幅给我挂到门口去！” 说着又来拉童潜：“来，谁有相机，我要和我们的状元合个影。” 童潜心生不妙，转身想跑，却架不住校长的蒲扇大手，被硬生生拖到校门口。 校务工人搬来梯子，一左一右，把拿在手上的横幅展开，红底黄字。 一看内容，他羞耻得几乎要昏过去。 “热烈祝贺我校童潜同学成为静海市高考文科状元！” 末尾的那个惊叹号，尤其瞩目。 童潜木着脸，被校长搂住脖子，合影了一张。 刚被松开，同桌又挤了过来：“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和状元合影！” “咔嚓——”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 折腾许久，童潜躲在校门口的石狮子雕像后面，给周明晏打了个电话：“你快点来一中接我！”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雪佛兰轿车停在静海一中校门口。 童潜从石狮子雕像后面蹦出来，鬼鬼祟祟上了车。 “恭喜呀，状元郎。” 面对周明晏带着调侃的贺喜声，童潜无力地长长吐气。 “你快别调笑我了，我都被那群人折腾死了。” 传说中的状元郎居然出现了！ 来到一中的家长们纷纷目露神光，冲到童潜面前，七嘴八舌地向他讨教学习秘诀。 还有拉自家小孩过来合影的，有讨要童潜用过的东西的…… “他们不过是想沾沾喜气。” 童潜嘀咕：“可我不想成为吉祥物。” 他终于有点明白，周明晏上学的时候天天被人围观，是什么感受了。 回到家里，一片漆黑。 童盼儿不愿意两头跑，晚上便留在还在装修的便利店里，王萍萍可能还在处理公务。 偌大的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一进门，周明晏便低头给了他一个吻。 随即笑着说：“这是对你高考考得好的奖励。” 童潜摸着嘴唇，有些不满：“我可是状元哎，你就用这个敷衍我？” “那你想怎么样？” 童潜勾勾手指，在周明晏低下头的刹那，用力一跃，把他整个人扑倒在客厅柔软的沙发上。 这样，就变成了自己在上，周明晏在下的姿势。 “今晚，我要在上面。” 周明晏失笑：“好啊，只要你能做到。” 童潜不服气地低下头，撕咬着爱人的嘴唇：“那我就证明给你看！” 吻着吻着，两个人便情不自禁，互相帮助对方摆脱衣衫的束缚。 猝不及防的，一声暴喝在空气中炸开。 “你们在干什么！！！” 第237章出柜 童潜觉得全身沸腾的血液迅速凉了下来。 被发现了！ 倒是周明晏反应极为迅速，抄起散落在沙发上的外套，一把包住了童潜赤裸的上半身。 少年的大脑迟钝了一会，才开始慢慢运转。 刚刚喝止他们的，是……妈妈？ 辨认出那道声音之后，童潜僵住了，迟迟不敢回头。 “你还不下来！” 身后一声怒吼，吓得童潜屁滚尿流，手脚麻利地从周明晏身上爬了下来。 他扯紧衣服，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终于敢抬起眼睛，看向门口的方向。 王萍萍大步朝他走来，脚下带风，怒容满面。 厉温平跟在她身旁，一副随时准备出手搀扶的姿势。 童潜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妈。” 王萍萍猛地刹住脚步，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灯光大亮，她清清楚楚地看见，童潜赤裸的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痕迹。 亲眼所见，就算她想自我欺骗说，不过是两个男孩关系好打打闹闹，也没办法说服自己。 她的脸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声音颤抖，“你们，刚才是在玩闹，对吧？” 听着母亲似乎带着恳求的话语，童潜沉默了。 儿子沉默得越久，王萍萍的心越冷。 许久，周明晏出声道：“阿姨，我们不过是……” “妈！”童潜打断他的否认，鼓起勇气说，“妈，我和明晏，我们在一起了。” 周明晏惊讶地看着他。 童潜没有回头，语气坚定地重复：“我们彼此相爱。” 得到答案，王萍萍瞬间软倒在地。 “妈！” 童潜一惊，和周明晏一起伸手去扶，幸亏她被守在一边的厉温平扶住，才没跌得难堪。 “萍萍，”厉温平搀着她坐到沙发上，王萍萍想起两个孩子曾在这里做过什么事，倔强地撑起身体，不愿意坐下去。 童潜眼神黯淡。 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那儿慌张的儿子，王萍萍心累极了，用手揉捏发痛的额角，半晌才问：“什么时候的事？” 周明晏怕童潜不懂迂回的回答，会加重对王萍萍的伤害，连忙拉住爱人，替他答道：“就在去年冬天。” 去年冬天。 算算时间，也有半年了。 王萍萍无声笑了。 她这一笑不要紧，倒把其他人吓得心惊肉跳。 “都这么久了啊。” “嗯。” 王萍萍撩起额前精心打理的碎发，以便能更加清楚的看见儿子。 她忽然发觉，记忆中会向他撒娇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比她还要高，还谈起了恋爱。 作为一个母亲，王萍萍在感慨之余，也应该高兴。 如果……儿子没有喜欢上一个男性； 如果……儿子喜欢的不是他的兄弟。 那该有多好。 “你们还小，不懂得什么情情爱爱，也许只是好玩，没关系，明天就去找个女孩子谈恋爱，你们很快就会知道，真正的恋爱是什么感觉。” “妈，”童潜站直身体，望进母亲的眼睛，“我和周明晏是恋人之间的爱，我不可能再去喜欢别的谁，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王萍萍突然爆发了：“我让你去找个人谈恋爱！不管是谁，只要她是个女的都行！” 童潜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但此时此刻，他必须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只爱周明晏。” “你……” 王萍萍气急地站起身，还未来得及开口，就感到一阵眩晕。 厉温平连忙扶住她，又转头叱责童潜：“你妈妈为了公司的事情忙到现在，连续一个月都没怎么睡好，你还要这么叛逆吗？” 为了不继续刺激王萍萍，周明晏没敢去拉童潜，只轻声对他说：“我们先上楼吧，阿姨现在应该不想看见我们。” 童潜皱着眉头，满脸担忧的望着母亲。 但他不敢上前，方才母亲嫌弃的表情，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闻言，他勉强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躲进了房里。 一进卧室，童潜便瘫在床边的地毯上，无措地把头埋进掌心，喃喃自语：“怎么办？怎么办？” 周明晏半跪下来，把人搂进怀里：“都怪我不好，进来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上。” 否则，王萍萍进门的时候，必定会发出声响，也会留下足够的时间给他们收拾现场。 童潜惨笑：“这怎么能怪你？要怪也该怪我自己，在大厅里发什么情？活该！” 周明晏顿了顿：“刚才，你为什么要承认？” 如果顺着王萍萍的意思，糊弄几句，把事情揭过去，虽然大家心里清楚，也只会装傻，到底不会引发这么激烈的冲突。 “我是一个懦夫。”童潜轻声说，“一开始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敢告诉家里人，想着再等一等，结果一直拖到现在。可是我们的关系并不是见不得光的，我希望有一天能在家里，光明正大地拉着你的手，而不需要打着兄弟的旗号。如果这次我否认了，以后再想出柜，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对你不公平，明晏。” 周明晏受到了震动。 他把人更紧的抱入怀中，贴在耳旁小声而急促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他知道童潜有多么重视家人，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对于家人来说难以接受，童潜却毫不犹豫地曝光这段关系。 那么在他心目中，自己也终于成为和家人一样重要的存在了吧。 至高无上，不容侵犯。 以童潜的性格，一旦有人能入侵到心中最深层的领域，几乎就是一辈子的事。 自从两人捅破窗户纸在一起之后，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灰飞烟灭。 周明晏怎能不心生感动？ “你爱着妈妈，就像妈妈爱你。彼此相爱的家人，虽然也有矛盾，但因为这份爱，会努力去理解对方。给妈妈一点时间，我相信她会理解我们的。” 童潜眨了眨眼睛，把心中因母亲的痛苦而生的泪水逼了回去。 “但愿如此吧。” 可显然，要让一个出身保守的女性，接受自己两个儿子搅和在一起的事实，并不那么容易。 甚至等不到第二天，王萍萍就做出了行动。 第238章王萍萍的计划 为了防止恶化事态，加剧母子俩的冲突，周明晏并没有留下来安慰童潜，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夜色深沉，童潜却没有丝毫睡意，他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头顶灰白色的天花板。 虽然嘴上强硬，可夜深人静时，静下心来想想，他是不是对母亲做的太过分了。 如果能早点采取行动，温水煮青蛙，让王萍萍一步步接受同性之间的爱情，也许就不会爆发像今天这样激烈的冲突。 他太懦弱了。 童潜越思量越后悔，胸中郁结着一股气。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他以为是周明晏，赶紧爬起来开门。 “姐？怎么是你？” 看弟弟面露惊愕，童盼儿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 “妈妈打电话让我回来的。” 她本来正吃完晚饭准备休息，忽然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王萍萍在电话中语气强硬地催促：“你快点回家，我有事找你！” 王萍萍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子女们对话，童盼儿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赶紧找人开车送她回家。 家里大门敞开着，王萍萍半躺在椅子上，神色疲倦，厉温平伯伯躬身站在一旁照顾她。 “妈妈，你没事吧。” 童盼儿以为母亲生病，急着走过去查看情况。 王萍萍一下子坐起来，用一种带着悲伤和期盼的眼神望着女儿：“盼儿，妈妈能不能求你帮我一件事？” 求？ 童盼儿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连忙询问：“怎么了？” “你弟弟……和你弟弟在一起了。” 不提还好，一提，王萍萍又觉得胸口疼，忍不住伸手按住。 厉温平忙替她端来一杯水，然后对不明所以的童盼儿说，“你知道吗，童潜和周明晏，他们混在一起了，说什么对方是真爱。” 童盼儿心头一跳。 这件事情早在去年生日宴会上就露出过端倪，但她体谅弟弟的心情，只默默把这件事埋在心里。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平息，结果还是被妈妈发现了吗？ 厉温平目光何等毒辣，一看女孩的脸色，猜测出她恐怕早就知道。 如今看来这一家子，只有王萍萍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如果被王萍萍得知，只会更觉得心冷吧。 这一天王萍萍受的打击够多了，厉温平不好再火上浇油，假装自己没察觉，继续说道：“我和你妈妈回家的时候，看见他们做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然后你妈妈就被气倒了。” 童盼儿连忙看向母亲，王萍萍勉强撑起身体，向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可脸色是骗不了人的，王萍萍脸色苍白，嘴角干裂，眼角隐隐现出红痕，明显一副受过打击的模样。 “盼儿，”王萍萍让她走到自己面前，轻声对她说了自己的计划，然后面露期待地看着女儿，“你能不能按妈妈说的去做？” 她这就算是在帮妈妈拆散童潜和周明晏吧。 一边是辛苦赚钱养家的母亲，一边是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弟弟，童盼儿左右为难。 王萍萍苦笑一声：“你是不是也觉得妈妈太过分了？可是盼儿，你如果真的为你弟弟好，就该趁早断掉他们的关系，男人和男人，能有什么未来！” 童盼儿没办法，只好上楼，硬着头皮敲响了弟弟的房门。 看到童潜也憔悴不已，童盼儿觉得接下来的话更说不出口了。 童潜也对她的来意有几分猜测，直接说：“我不为难你，妈妈想让你转达什么信息，你直接说吧。” 童盼儿支支吾吾：“妈妈、妈妈让你和我一起住到店里去。” 童潜挫败地叹气。 妈妈现在果然打算分开他和周明晏。 童盼儿以为他不愿意，犹豫着劝，“妈妈状况很不好，厉伯伯现在已经开车陪她去医院了，我觉得，以目前的状况来看，你还是不要再呆在家里了。” “我明白。”童潜抹了把脸。 不管王萍萍是真生病还是假生病，她都捏住了儿子重视家人的软肋，即使为了母亲的健康着想，她的话，童潜不敢不从。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和你一起离开。” 童潜说着，却没有回房间收拾东西，而是往前走出一段距离，敲开了周明晏的房门。 门很快就开了，很显然，周明晏并没有陷入深度的睡眠中。 也是，就今天晚上这一团混乱的状况，谁能这么心大，睡得鼾声朝天。 “我、我马上就要和我姐一起走了，”童潜有些不敢看他，生怕看见爱人失望的神色，“在我妈接受我们的关系之前，恐怕以后都很难继续相处了，对不起。” 他低着头，一只宽厚的大手摸上了他头顶的发旋，用力揉了揉。 “你道什么歉？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当然，也不是你妈妈的。不过是一场无可奈何的冲突，我相信以你妈妈对你的爱，她迟早会接受的。” 童潜这才敢抬头，露出勉强的微笑：“希望吧。” “你先去收拾东西，不要丢三落四的，不然专属司机不能出现，可没人给你送。” 童潜假装开心地笑了。 他没看见，当他转过身的一刹那，周明晏那迅速阴沉下来的双眸。 童盼儿心中一凛，忍不住揉揉眼睛，再抬头望去。 周明晏依然带着一副温和的笑意，跟进房间里，替童潜收拾东西。 “明晏，你看见我的耳机了吗？” 周明晏头也不抬：“在你正对着的左边的第二个抽屉里。” 童潜蹬蹬跑去拿了耳机，转头又想起来自己忘了拿睡衣。 倒回到衣柜旁，险些一脚踩上了周明晏。 “我就知道你会忘。”周明晏很是无奈。 盯着周明晏手中叠好的睡衣，童潜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挠头。 站在房间门口，把两个人的互动全程映入眼帘的童盼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凭这两个人的相处状态，怎么可能分得掉？ 一旦分开，势必要剜筋剔骨，死去活来。 她有预感，王萍萍走的这一招棋，估计不会成功。 第239章劝说 不过当前，这两个人暂时还得分开。 时间紧迫，童盼儿不得不出来当那根乱打鸳鸯的棍棒。 “宝宝，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 周明晏拎着童潜的大号行李箱走下楼去。 “等等，”童潜抢先站在四楼的栏杆往下探头探脑，王萍萍并不在大厅，他才松了一口气。 避免和妈妈撞见，也避免了随之而来的尴尬和冲突。 送他们走出门口，周明晏一路跟到车库。 “都这么晚了，这里地方又偏，我送你们去店里吧。”他把钥匙插进锁孔，打开后备箱，把童潜的行李放了进去。 童潜压根不想和他分开，巴不得能有借口让他们相处的时间延长。 两个高大的男孩一致看过来，童盼儿怎么忍心拒绝：“嗯。” 得到首肯，童潜愉快地拉着姐姐上了车。 寂静的高档别墅区，嗡嗡的发动机响彻四方。 童潜担心会把人吵醒，于是趴在汽车后车窗边，往一楼的方向张望。 咦？ 童潜眨眨眼睛，那个侧影，怎么那么像王萍萍？ 窗帘后，王萍萍慌张地侧过身体，免得被儿子发现她正透过窗口观察他们。 汽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王萍萍萍凝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一时走了神。 “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去睡吧。” 王萍萍把思绪抽离，厉温平弯腰递给她一杯热茶。 “……谢谢。” 儿子的暂时离开，让王萍萍终于得到一丝喘息的空间。 她不好意思地接过热茶，“今天实在太麻烦你，本来想请你回家吃个便饭，却让你看了场笑话。” 见她神色颓废，厉温平在离她最近的一张椅子边坐下：“这有什么好笑的，你是没见过我儿子，比你家三个孩子加一起都难搞，我和他妈都被烦死了。” 王萍萍早就听说厉温平曾经结过婚，有妻有子，如今这一小道消息被当事人亲口承认，心中不免有些黯然。 当然，她面上不会表现出来，甚至还打起精神问，“真的吗？” 褪去商业强人的光环，厉温平如同世界上最普通的父亲一样，向王萍萍数落起儿子的种种不是。 “我儿子从小就叛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又一味溺爱，谁也不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不容易长大点，以为他会懂事，整天浑浑噩噩的，学也不上，要去当什么独立导演，结果还要家里支援。比起你家的明晏和童潜实在差太远了。” “没有没有。”王萍萍也如同一个普通的家长一样，一边谦虚，一边嘴角忍不住微笑，那是为孩子们骄傲的笑容。 从小到大，家里的孩子们都很懂事，从来没让她操过心，不仅学习成绩优异，还会帮她招揽生意。 “不过，我家孩子确实不错，要是没他们，公司不可能做到今天这么大。” 厉温平觑着她的脸色，“是啊，在孩子缘上，连我也要羡慕你。” 说着说着，王萍萍喜悦的神色便悄然消失。 她的孩子们如此优秀，本该考好的大学，有好的工作，和一个出众的伴侣生下优秀的后代。 这才应该是他们的生活。 而不是、而不是搅和在一起。 “现在，应该是我要反过来羡慕你，”王萍萍苦笑，“你儿子再怎么样，也不会和自己的哥哥搅在一起。” 厉温平噎住。 “我儿子和他的堂兄弟们关系一直很差，都是被家里宠出来的小霸王，谁也不服谁，见面就要打架。” 想象着周明晏和童潜打起来的画面，王萍萍竟然有一瞬间觉得，如果这样，还不如让他们俩恩恩爱爱。 不过下一刻，她就把这种想法抛出天外。 “明晏和宝宝都还小，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很多事情觉得好奇就去做了，却不知道自己将会承担怎样的后果。我作为成年人，作为他们的母亲，有义务把他们掰回来。” 厉温平对电话那头的人说：“这是你妈妈的原话。” 虽然早有准备，听见母亲真的准备拆散他们，童潜心里依然无法自抑的难过。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他轻声说，“至少试图帮我们说情。” 厉温平扬眉：“别客气，我只是在回报你当初提醒我的人情。” 在陈家的宴会上，童潜的那一番话，让本来信心满满准备投资的厉温平犹豫了。 因为投资金额巨大，他不得不慎重，又找人去查负责工程的官员。 谁知结果还没出来，内幕先一步泄漏：那名官员因为收受贿赂、滥用职权而被查办。 据坊间传闻，贪污金额至少一亿。 这个数额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巨款，若是再查出来点什么，死刑都有可能，反正这辈子是别想再翻身了。 得知消息，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随之而来的便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因此，对提醒他的童潜，厉温平很是感激。 童潜笑着说：“那你欠我的人情已经还清了，咱们两清。” “放心，你的事情，我会尽量在你妈妈面前替你斡旋。” 童潜很感动：“真的太谢谢你了。” “没办法，谁让我想当你继父呢？” 话音一落，厉温平迅速挂断了电话。 童潜握着话筒，呆滞片刻，猛然爆发出一声暴喝：“别痴心妄想！” 踌躇很久，童潜还是给王萍萍去了电话：“妈妈，我能回家了吗？” 距离他被赶到还未装修完成的店面来住，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因为惧怕王萍萍的怒火，他一直都没敢回家。 听见在自己面前从来娇横的儿子，这样小心翼翼的声音，王萍萍鼻头不由一酸。 他们母子已经半个月不曾相见，也没有通话，彼此断了联系。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她控制好情绪，若无其事的说：“你想回就回吧。” 如此轻易便获得准许，不知为何，童潜心中反而升起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他迅速开车回家，奔上四楼，没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冲到了周明晏门前，用随身携带的钥匙打开了房门。 门一开，他便惊呆了。 第240章如归便利店 他驻足门口，害怕破坏了里面的环境，甚至没忍心走进去。 他拿起手提电话，拨出了另一个同样半个月没联系的号码。 却一直没打通。 他反复拨出，却始终无人接听，也不知道打了多少遍，直到手上握着的话筒开始发热，童潜才颓然地松开手。 然后，他的目光转为坚定，拨通了王萍萍的电话。 “妈，你对明晏，做了什么。” 童潜很冷静，他的目光在空荡荡的卧室里来回搜寻，试图找出一丝男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然而，什么都没有，只有四面空荡荡的墙壁，像童潜此时的内心一样冷。 “明晏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王萍萍说，“既然有自己的家，肯定不能再住在我们家了。” “你把他赶走了。” 听见儿子这句话，本来笃信自己没错的王萍萍忽然心慌了，“明晏只是回自己家了，他走丢了这么多年，家人肯定很想他。” 王萍萍为自己准备了很多说辞，可还没说两句，那头的童潜果断挂断了电话。 即使隔着无线电波，也能感受到儿子的冷漠。 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滋味的王萍萍，怔怔地盯着手里的电话，她不得不承认，她心里生出了一丝丝的后悔。 童潜始终没有踏进那个空荡荡的房间一步，而是掉头向楼下狂奔。 潜龙科技有限公司。 李朝阳唾沫横飞，向一个老板模样的人推销。 “大哥你自己瞧瞧，我们公司开发出来的系统，用过的人都说好！名气已经宣扬到海外了！看在大家都是国产的份上，现在大批量采购，我们还能给你八折优惠！八折！” 童潜止住脚步，没有急于去打扰他。 自从开了公司，李朝阳的嘴炮技能有了飞跃进步，在他的说服之下，很快，某个生产小规模国产电脑的老板，当场掏出一叠人民币，买下了一千份潜龙系统。 “来，您到这儿来，让我们公司的会计给您开张发票，等会儿您走的时候，我们会派两个业务员跟您一起，他们负责对贵厂电脑进行系统安装，如果有什么疑问，也可以打电话直接找我，我给您特事特办！” 老板对潜龙公司的效率很满意，对公司靓丽的前台也很满意，几个美女一围上来，娇声软语，老板顿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李朝阳满足地转头，发现缩在一旁两眼放空的小老板，上去热情地把人搂住。 “哎，小老板你来了！真是多亏你的建议，找一些漂亮妹妹进公司，不仅客户满意，谈下了许多大单，连员工都更有干劲了……” 童潜打断他：“周明晏在哪？” “师弟？” 李朝阳迷惑：“你没和他在一起吗？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不在公司。” 自从陈家宴会上震撼出场，李朝阳几人才得知周明晏坎坷身世，唏嘘之余，也清楚周明晏的处境危险。 陈家认下周明晏，其中原因众多，可绝对不包括善心大发。 周良行让自己儿子认别人为母族，当然也是出于利益考量。 所以，接下来周明晏告诉他们，自己可能没什么时间来公司，其他人都表示理解。 “师弟，你要好好表现，争取打烂那些瞧不起你的人的脸！” 周明晏失笑：“好。” 招呼都不和自己打一声，就搬出了家，离开了公司，还换了电话号码。 童潜越想越心头火起，阴沉着脸掉头就走，丢下李朝阳满脸莫名。 他开着车，在静海市的大街小巷里转来转去，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最后竟然来到了自己新开的便利店附近。 因为主打温馨风格，童潜决定给这家以后会开遍全国各地的连锁便利店起名，叫“如归”。 崭新的招牌清新可爱，在炎热的夏季，给人带去了一丝清凉。 就在三天前，这家店低调地正式开业。 因为最近和母亲关系尴尬，店里开业的时候，童潜没通知她，倒是厉温平不打招呼就跑了过来。 堂堂厉氏集团的老板，竟然跑过来给一家刚刚开业的小店站台，这件事情也在静海市大大小小的报纸上博了一席版面。 冲着厉温平的名头，刚刚剪完彩，就有许多围观群众和记者好奇地走进店里。 相较周围一众花里胡哨走土味风格的店面，如归便利店的装修就显得温馨明亮许多。 甫一进门，裁开的单扇大窗里把整间店照得堂皇，阳光如此炽热，但因为店里开着空调，冷气扑面而来，顿时令人觉得透心凉，一扫盛夏暑气。 涌进店里的围观群众，精神一振，对这家店的好感大增。 “啧啧，听说这家店是今年高考的状元郎开的。” “难怪，小年轻不知道天高地厚，空调这么费电也敢开，要我看哪，开不了几天就得倒闭。”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天开业，肯定得装装样子，等过两天没人来，肯定要把空调关掉的。” 一片赞誉声中，冒出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这些都是附近的店家，凑过来打听对手实力的。 可等他们看见摆在货架上的商品价格时，酸话顿时说不出口。 “一瓶奶，他们竟然只卖8块钱！” “这包方便面居然只要五毛？” 所有人都在想，装修得这么豪华，这羊毛肯定得从羊身上出，谁知道他们的价格，竟然和附近的店家一样！ 能被摆上货架的商品，经过精心挑选，确保都是人民群众需要的。 在保证质量的基础上，童潜挑选了相对廉价的厂家进行合作，所以价格并不比别人高。 毕竟，经济还在飞速发展中，人民的生活水平并不高，店面装修得再好看，价格不亲民也是白搭。 除此之外，这家两层的便利商店还提供成人休息区，儿童读书区，柜台提供热水，全天24小时营业。 静海市的图书馆虽好，孩子们往往也只能坐在地上读书，大人看着都心疼。 可有了“如归”，大人完全可以在双休日带着孩子到这边来免费蹭书，累了饿了都能直接在店里解决，不需要外出。 这么好的地方找遍整个静海市都找不着！ 第241章商场得意 冲着免费读书和提供空调、热水和休息区的名头，如归便利店开业当天便生意爆满，等待进店体验一把的人们，硬生生排出了一条长龙。 国人又爱凑热闹，见前面乌泱泱围着一大圈人，好奇地凑上去，听排队体验的群众一解释，豁，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应该是因为今天开业，所以给这么多优惠，今天不免费体验一把，以后说不定就要收钱了。” 免费二字，永远能打动人心，路人想着免费的东西万一错过了太可惜，于是也加入了排队的大军中。 从早上九点开业时候算起，排在如归便利店门口等待免费体验的群众，一直排到了一百米外。 即使到了晚上八九点，还有人等在外面。 毕竟，这可是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了，若不进去体验一把，实在太吃亏。 童潜抓住机会，给排队的人们送去免费的热水和小板凳，又找了口才好的员工，向大家宣讲自家店面的优越之处。 静海市新开了一家冤大头便利店。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样，在城市中飞快散播。 都说情场失意，商场得意，童潜也终于体验了一把。 虽说大部分人都只看不买，可每天来来往往这么多顾客，瞧见货品摆得满满的货架，想起自己缺了什么，也懒得往别的地方跑，反正价格都差不多，直接就在店里买了。 加加减减下来，光这一家店，每天的营业额都在万元以上，超出预期的50还多。 记者吕邦剑带着他的摄像机，也凑了个热闹。 开业这几天，童潜一直亲力亲为，呆在店里，预防突发事故。 吕大记者一踏进门口，他就看见了。 “你怎么也过来了？支持我的生意？” 记者端起摄像机，咔咔拍了两张照片，才说：“我是来给你做报道的。” 报道？ 便利店开业之初，童潜确实花钱请人做宣传，在一些小报上登广告，街头发传单等等。 不过，联系的对象并不包括记者所在的新闻单位，《静海晚报》。 以他们家的小打小闹，就算出得起广告费，人家堂堂事业单位也不屑于登载。 吕邦剑解释：“打广告你是没戏，不过我可以以采访静海市高考状元的名义，帮你在我们单位上博个小版面。” 他所属的《静海晚报》，每天都有上百万的发行量，不仅影响静海市，还辐射周边省市，在附近毫无疑问是影响力第一的报纸。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见，死脑筋的吕大记者，竟然学会了弯道超车。 能有这么个好机会，童潜自然不会放过，痛快地同意了。 按理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可童潜却一点也不开心。 他整日无精打采，脾气暴躁，一点就着，便利店里的服务生表现得稍不如意，就会被他训斥一顿。 这天晚上，站在前面的收银员没忍住，和来买东西还非要饶零头的客人吵了几句。 争吵声惹来了童潜，他迅速免了客人的单，把人客客气气送走，回头就把收银员叫起来训斥，骂的人小姑娘眼泪汪汪。 童盼儿委婉地提出：“刚才她也不是故意的，那个客人自己也有点问题。” 那个大爷明显仗着自己年龄大，无理取闹，7块零8毛钱的东西非要只肯给7块。 可如归用的电脑操作，所有商品价格都显示在电脑里，每天都有会计进行对账，一旦少了钱，收银员得自己倒贴的。 店里所有的员工都是培训过后上岗的，如果一生气走人，他们暂时找不到代替的。 即使是亲姐姐说情，童潜依然不买账：“你的岗前培训怎么做的！说过多少遍了，你们要把便利店的工作当服务业来做，讲究的就是要让客户感到宾至如归。我不管你有什么原因，上了岗，就要好好做事，成天摆出一副死人脸给谁看！如果嫌我们工资给的少，可以直接走人，多的是人想来接替你！” 他自己上辈子干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服务业，知道最关键的就是客人的口碑。 哪怕客人真的无理取闹，也绝不能和客人争吵。 保持笑脸，安抚客户，让有决定权的管理人员出面解决都行。 和客人争吵，是最下下之策。 被骂哭的收银员委屈地低下头。 当初她也是看中了这家店开出的高薪，才肯来工作。 如归便利店算的是时薪，一小时10块钱，每天标准八小时工作制，三班倒，加班还有加班费，放在整个静海市都算高薪。 尤其对他们这种低学历家里又没背景的人来说，实在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差事，如果现在让她走人，她肯定舍不得。 童潜直起身体，用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 被他目光扫到的员工纷纷低下头，生怕被这个年轻的老板逮住教训。 “今天晚上我再强调一遍，不要和客人发生冲突！有什么问题直接找领班，领班解决不了找经理，经理解决不了直接找我！明白了吗！” “明白！” “哟，我们潜宝宝真威风呀。” 解散所有员工，让他们各做各事，童潜还在思考店里有什么疏漏时，身后便传来一声熟悉的调侃。 他脸上的怒气散去大半，转过身叫了一句：“小叔叔。” 童为国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容，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似有感慨：“我们潜宝宝都开始开店了呢。” “这是我和我姐一起开的。”童潜纠正他。 “刚刚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没什么，收银员犯了错，我要好好敲打敲打员工。” 童卫国安慰他：“这些都是新手，刚刚上岗，给他们一点适应的时间，你就别太生气了。” 童潜说：“我没生气。” “没生气为什么看到我开始，到现在都没个笑脸？” 童潜一愣，下意识看向镶嵌在店面墙壁上的全身镜。 镜子里的少年，眉头紧锁，薄唇紧抿，似有无限心事。 看着侄子，童卫国叹了口气：“我想和你谈谈。” 第242章赌约 “你和你妈，到底闹什么别扭？” 两个人刚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童卫国便单刀直入地问。 童潜扭扭手指，拽拽头发，就是不肯正面回答。 “有什么事情，连我也不能告诉？” 童潜想想童卫国的性向，联系到他的经历，说不定能给毫无经验的自己一点启示，便开了尊口。 “我和周明晏，我们在一起了。” “你们本来不就是在一起……”话说到一半，小叔叔终于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张口结舌。 “你们、你们在一起了？！” “嗯。” 童潜很平静，也很坦然。 坐在他对面的童卫国目瞪口呆。 “不是，你们怎么搞的？”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如果要从头说起，那至少也得追溯到上辈子。 童潜只好简明扼要，“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呗。” “那你妈妈……” 童潜苦笑着说：“她知道，她说自己不能接受，趁我不在家，把周明晏赶走了。” “周明晏在哪？” “不知道，”童潜语气低沉，“他不在公司，电话号码也换了，我找不到他。” 童卫国拍案而起：“太过分了！” 桌上的水杯应声而倒，水洒得满桌子都是，童卫国手忙脚乱地开始擦水。 童潜也被小叔叔的愤慨吓了一跳。 明明不是当事人，却比自己还要激动。 童卫国擦干桌子，挥舞着抹布承诺：“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他给找出来！” 童卫国一向守信，这次也不例外，不过两天，就把周明晏的消息传达给了自家侄子。 童潜根据地址找过去，发现那是一家低调奢华的运动型俱乐部。 还没等他靠近大门，便被拦了下来。 两个身材很结实的男人警惕地盯着他：“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什么俱乐部居然还要邀请函？ 童潜老老实实摇头，眼看要被赶走，他急中生智脱口而出，“我朋友就在里面，你们去帮我问问。” 两个大汉面面相觑，正在犹豫时，一个眼熟的中年男人弓着背朝他们走来。 “卢松？” 童潜记得他，周良行身边的头号走狗。 卢松表面温文有礼，童潜却感觉到他眼镜底下，扫过来的不屑目光。 这令他觉得很不舒服。 卢松把童潜领到开阔的室外靶场。 童潜一眼望去，目光立马被靶场中心那道挺立的身形吸引。 正是他心心念念的爱人。 两人眼神相对的刹那，萦绕在童潜心里那股不确定的焦躁终于散去。 他的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周明晏示意他走过去，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周明晏身旁零零散散站着几个年轻人。 除了见过一面的陈元勋，别的一个也不认识。 周明晏挨个介绍，轮到最左边的那个男子时，用上一种只有童潜能听出来的，别有意味的语调。 “这是我的表哥，陈靖宇。” 童潜心头一跳，这就是和陈琳密谋的那个人。 陈靖宇歪歪斜斜站着，明显看不起童潜，只略略点头，目光便转向一旁。 童潜挑眉，心想，果然是个蠢货。 这一群正在打靶的年轻男女，都是静海市有头有脸家族的晚辈。 陈靖宇领头发起的这项活动，说要增进增进感情，童潜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很快，他的预感就应验了。 当教练示范完之后，陈靖宇从容接过枪，连发十枪，最好的一发10环，最差的也有7环。 边上的年轻人们面露惊讶：“没想到啊，你小子居然还是个神枪手。” 这话当然有恭维的成分，可以新手成绩来算，绝对算射击天才。 童潜悄悄问：“他肯定练过了吧。” 周明晏：“至少练了一百次。” 正说着话，陈靖宇直接把枪递给周明晏，得意地说：“来，爷爷总夸你，说你是个天才，样样都会，眼下正是个好时机，让我们看看天才的本领，开开眼界。” 他话中的挑衅意味，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出来。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致保持沉默。 陈元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闭嘴。 比起蔫坏的周明晏，他更讨厌明着嘚瑟的陈靖宇。 见周明晏久久没有动作，陈靖宇更笃定他从来没摸过枪。 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才发达几天，哪有机会摸枪呢？ 只要能当众让周明晏服输，也不枉他这段时间偷偷躲起来练射击。 “怎么，该不会怕了吧？打打靶子而已，很简单的。你要是嫌没意思，不如咱俩打个赌吧。”陈靖宇越发张狂。 周明晏终于施舍一般抬起眼帘，似笑非笑：“如果我输了……” “你要输了就把静海郊区的开发权转给我！” 陈靖宇见鱼儿上钩，迫不及待。 郊区那片土地的开发权，他眼红很久，为此特意讨好陈家上上下下，谁知一转眼，陈光荣那个老不死的就把开发权给了周明晏。 明明都不是亲生的，凭什么要把大肥肉分给周明晏而不是自己？ 长辈的偏心令他痛恨万分，这才行动起来，想方设法要拿到开发权。 周明晏犹豫半天才说：“……那好，不过，如果我赢了，你得把东区的小吃一条街转给我。” 那条小吃街穿过居民区，又老又破，污水横流，陈靖宇每次去视察的时候都下不去脚。 千不该万不该，都是老头子的错！ 把最好的地盘给周明晏，自己只配分到老破区。 周明晏的提议正合他意，果断答应：“那就这么说定了！在场的各位都是见证人！” “等等，”童潜怯生生插话，“如果有人说话不算话……” 他的眼睛瞄向陈靖宇。 信用被人质疑，陈靖宇恼火不已，正想呵斥这小孩，转念一想，万一周明晏不认账怎么办，还是立字据保险。 于是又从俱乐部里拿来纸笔，要签字画押。 周明晏皱着浓黑的眉：“玩玩罢了，不用这样吧。” 他的表现反而更让陈靖宇下定决心，草草把名字一签，随身携带的印章一盖，将纸扔给周明晏。 “一个名字，你都不敢签吗？” 周明晏犹豫半天，才在连声的催促中写下自己的名字。 一旁的陈靖宇，已经做起了自己拿到开发权，赚得盆满钵满的美梦了。 第243章愿赌不服输 周明晏握着枪，慢吞吞摆好姿势。 他的动作稍显笨拙，可当架势一摆出来，陈靖宇心头就开始生出不妙的预感。 “嘭！” 一声枪响。 10环。 陈靖宇一下子软倒在地。 他妈的看走眼了！ 童潜假意要去扶，嘴上假惺惺地关怀，“哎呀，你怎么了？” 陈靖宇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问：“你跟周明晏这么熟，肯定知道他之前有没有练过射击！” “不清楚。”童潜茫然地摇摇头。 此时，陈靖宇还心存侥幸。 说不定就是给他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呢，下一枪搞不好直接脱靶。 “嘭！” 又是10环。 陈靖宇瞬间冷汗浸湿衣衫，面容惨白，双腿直哆嗦。 迷迷糊糊间，听童潜在他耳旁笑着说：“不过，明晏之前在陆军军队训练过。” 陈靖宇什么都听不到了。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听见有人叫他，声音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份赌注，我拿走了。” 赌注！ 想起他输掉的那条小吃街，陈靖宇勉强站直身体，一把抓住即将被拿走的赌约。 “你、你多少分？” 童潜笑眯眯回答：“他打出三个10环，五个9环，两个8环，一共91分。” 陈靖宇才80分。 输了，彻底输了。 陈靖宇只觉得天旋地转，世界顿时灰暗。 他输掉的并不只有一条街，还有骄傲。 周明晏真狠啊，明明会射击，却做出一副畏畏缩缩的模样骗他，让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不仅狠狠打了他的脸，还当着这么多同龄人的面。 “好手段！”陈靖宇双目赤红，咬牙切齿地指着周明晏，“那就不要怪我了！” 童潜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一听这话便知不妙，手速极快地去抢那张签字盖章的纸质证明。 周明晏看是他，当即毫不犹豫手下一松，陈靖宇的手还牢牢抓住，童潜心一狠，用力一撕，才把那张纸抢到手中。 陈靖宇攥着另外半张纸，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表弟，不是我不想履行诺言，只是赌约被撕，你没有证明，我不好给你办事呀。” 笑到一半，童潜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把抢到手中的半张白纸叠起来收好。 “没关系，有字的部分都在我这呢，等下我们就去收账。” 陈靖宇的笑容扭曲了。 他赶紧展开皱巴巴的纸，发现只有边角撕下部分黑色的印记，至于完整的赌约内容，都还掌握在对方手里。 陈靖宇瞪着手中的白纸，呼吸越发急促，两眼一翻就要撅过去。 敌人不高兴，童潜就高兴了。 他对等候在一旁的服务生说：“这位客人好像身体不大好，麻烦你们给他找个医生来。” 其他人目睹这一场闹剧，瞥向陈靖宇的眼神中，不由带上了鄙夷。 本领不如人就算了，品行还低劣。 白纸黑字写下的条约都想撕掉不认账，这种人别说当朋友，以后当合作对象都要好好考虑考虑。 在场众人心中各有计较，陈元勋更是庆幸刚刚没出头，不然自己也要受牵连。 邀请来的人里面，可有他的女神。 周明晏淡淡笑着，低调谦虚的模样，其他人却不敢再小看他。 虽说陈靖宇蠢笨，能把人坑到这地步，可见也是个有手段的。 当周明晏打招呼说自己要先离开的时候，其他人纷纷热情告别，反而把躺在一旁的陈靖宇撇下。 陈靖宇本来恢复了一些意识，瞧见这一幕，顿时心跳加快，又要昏过去。 太气人了！ 当离开其他人的视线，童潜一把甩开周明晏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周明晏心情不错：“生气了？” 童潜反复告诫自己，不要像个女孩子一样矫情，被他这么一问，情绪还是忍不住爆发。 “我妈叫你不要联系我，你就不联系啊！那我妈叫你和我分手，你是不是也乖乖照办？” 周明晏一句话掐住了他的软肋。“因为我知道，你会来找我的。” 这是他们之间无人能敌的默契。 “你早猜到我会来找你，所以我刚到俱乐部门口，还没通知，卢松就出来接我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周明晏有意透露，凭童卫国的能量，绝不可能在两天之内就摸清楚他的行踪。 周明晏搂上童潜的肩膀，耐心解释：“阿姨心里有气，得让她把这股气发出来，才有我们的好日子过。” 一提起母亲，童潜就泄气。 “我妈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接纳我们，现在我连她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说服她了。” 周明晏搬走之后，王萍萍有意避开儿子，接连出了几趟差，童潜在公司守株待兔，都没拦到人。 “一步步来吧，想让阿姨一下子就接受我们的关系，并不太容易，不过我有信心。” 见爱人心情低落，周明晏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等等……你干什么？”童潜慌张大叫。 周明晏低头，一边脱他的衣服，一边在他脸上吮吻。 “干你。” 童潜一瞬间脸色爆红。 做这种事情时，说脏话的周明晏，他真是毫无抵抗力。 周明晏也发现了他这一点不可言说的小爱好，并且充分加以利用，屡屡得逞。 童潜的姿态由抵抗变得主动。 两个人吻得正激烈，周明晏偏要坏心眼提醒：“别太沉迷，万一有人进来呢？” 一句话惊醒了童潜，他猛地抬头，紧张兮兮地四下打量，生怕他们的不雅行为落入别人眼里。 “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再做吧。” 他们两个人目前身处俱乐部的休息室里。 休息室很大，不仅有电视，还有沙发、淋浴间。 在这种半公开的场所做羞羞的事，真有点难以承受。 周明晏故意用胯顶他：“真的要走？” 精虫上脑的童潜潮红着脸，牙一咬，“那就速战速决！” 周明晏没告诉他的是，这间豪华的休息室，专属于他一人。 即使他人不在，也不会再有别人进入。 抱着一种近乎偷情的刺激，两个人有了前所未有的激情体验。 事后，周明晏满意地想：“下次，再试试别的地方。” 第244章不是外人 俗话说的好，相逢一炮泯恩仇。 何况他们做了还不止一次。 天大的仇恨也该消弥了。 童潜躺在周明晏怀里，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立刻爬起来，翻找堆叠在一起的衣服。 “你在找什么？” “这个，”童潜小心翼翼举起那张签过名盖过章的纸，“千万不能弄丢了。” 被陈靖宇嫌弃的那条小吃街，日后被改造成了静海市赫赫有名的商业步行街。 不逛步行街，走遍静海也枉然。 从这句话就能看出来步行街的重要地位。 早在重生之初，他就和周明晏两个人凑在一起，把未来赚钱的行业、地区，仔细回忆，记在一个小本本上。 其中就有这条现在还不起眼的小吃街。 童潜本来非常眼红，想方设法把开发权拿到手，可陈家势大，他完全不是对手，只能对着这块肥肉大流口水。 谁承想，陈靖宇竟然这么蠢，大剌剌的把手上最值钱的东西送到他们眼皮底下。 都做到这一步了，童潜如果不笑纳，他都觉得对不起自己重生这一回。 “那个陈什么，肯定气得要吐血吧。哈哈哈！”童潜幸灾乐祸。 正如他所猜想的，陈靖宇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打脸，气得心跳加速，喘不过气，被人送回家休养了。 陈琳得知此事，打电话把他痛骂一顿。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侄子！果然根子里就不正，连个外来的野种都斗不过，反而让别人看了笑话！” “姑妈……” 陈靖宇被骂懵了，到底是谁把这件丢脸的事情往外传的？ “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野种的手笔！你知不知道，外面人都在嘲笑你，连带着我也被嘲讽，今天晚上气的我都没跳舞！” 陈琳参加私人聚会，居然不跳舞，这是一件比他丢了小吃街还要严重的事。 好在刻意讨好这么多年，陈靖宇小心赔礼，又说了许多陈琳爱听的话，对面的女人才气哼哼挂了电话。 等话筒里的声音一断，陈靖宇这脸色便彻底阴沉下来。 “周、明、晏。” 一而再再而三地跌倒在同一个人脚下，陈靖宇对周明晏，恨之入骨。 不过，他的怨念丝毫没影响周明晏的生意。 拿到赌约之后，这一对夫夫火速办理了交接手续，等各项证明上都改成了周明晏的名字后，他们才缓一口气。 “你打算怎么开发这条小吃街？” 周明晏说：“目前的初步设想是，拆迁，然后扩建道路，再在新建道路的基础上，盖商业楼或者娱乐中心。” 周明晏看向他，语气中按捺不住的激动。 “以前不进军房地产，是因为我们背后没有资本，也没有权力。可现在，有陈家支持，不仅这条小吃街，连我们在郊区买下来的那片厂房，我也不打算出售。” 童潜为他的野心吃惊：“你打算开房地产公司？” “嗯，目前只是一个设想，想要实现的话，还得一步步来。” “那肯定能成功啊！”童潜对周明晏毫无由来的信任，从他的记忆来看，周明晏做事，几乎没有失败过。 正畅想未来时，童潜的手提电话响起。 “喂？” “潜宝宝，你红了！”童卫国激动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 “啊？”童潜一头雾水。 “你快去买一份报纸，上面登着你的新闻！” 搞了半天童潜才明白，原来他说的是自己接受吕邦剑采访的那篇报道，已经被刊登出来了。 在平民百姓心目中，这年头能上个电视，上个报纸，都是了不得的荣耀。 童卫国恨不得敲锣打鼓，到处宣扬。 “我要去买个一百份，散给我的工友们！” “不用……喂？” 童潜苦笑着朝爱人扬扬电话，“挂了，都不听我说话。” 哪知周明晏也掏出电话，“给我买一千份《静海晚报》，在公司里散一散，路上也可以。” “太夸张啦你们。” 童潜又觉得不好意思，又觉得感动。 亲人爱人们，与有荣焉，才会对 自从开始做生意，王萍萍就养成了每日新闻报刊的习惯。 这天，她照例打开了放在办公桌上的《静海晚报》。 翻到第八版面的时候，她愣住了。 打眼看见的便是一张巨幅单人照片。 儿子略带腼腆羞涩的面庞，正朝她微笑。 王萍萍赶紧旁边的文字。 “独家专访今年静海市高考状元童潜”。 采访内容以问答形式进行，吕邦剑问，童潜答。 上面不仅提到了学习方法，还提及了童潜的平生。 “在我小时候，妈妈一直很辛苦摆摊，养活全家，从那时候我就发誓，要不断努力，让妈妈过上好日子，让我们一家人不再为明天的生活而担心。” 童潜的话语虽然简朴，却透露出一股极为朴实的感情，绝不是官样文章。 王萍萍看着看着，眼睛湿润。 说起来，从小到大，除了和周明晏搅和在一起之外，宝宝从来没让自己操过心。 刚开始摆摊的时候，只要没课，童潜都会跑前跑后帮她忙活，刮风下雨从不迟到。 王萍萍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站立，导致血液不通畅，产生刺痛感。 也是自家儿子殷勤地跟在医生后面学怎么缓解，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帮她端水泡脚，按摩穴道。 有人推门而入。 王萍萍连忙放下报纸，装作不经意的去擦眼睛。 却还是被来人一眼察觉。 “你哭了？” 见厉温平眉头紧蹙，就要发怒，王萍萍不知道怎么解释，便把报纸递给了他。 男人接过，略略扫了几眼，心中便有数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家里的这几个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 厉温平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方巾递过去。 王萍萍低声道谢，接过方巾。 男士专用的淡淡香水味，让这间宽阔的办公室变得狭窄，充满了暧昧的气味。 “虽然是你家里的事情，我作为外人不该插手，但我还是要建议你，和童潜好好谈谈。” 静了片刻。 王萍萍低声咕哝一句：“你也不算外人。” 第245章和解 追求计划进展顺利，厉温平备受鼓舞。 只要能解决童潜和王萍萍的矛盾，距离他成为别人的后爸，就真的只差一步了。 第二天，这对母子，终于别扭地再次见面。 王萍萍拿出商业谈判的慎重，以安全的话题作为切入点，率先开口问道：“听说你最近和盼儿开的店，生意不错。” “嗯……还行吧。” “你好像还上了报纸？” “嗯……”童潜想打破尴尬，主动笑着说，“看见报道的时候，小叔叔还买了好多份，散给他的工友们看。” 王萍萍没好意思说，自己也买了好几百份，把整栋擎天大厦散了个遍。 “对了，明晏前两天还和别人打赌，赢了一条小吃街，我刚和他去看过，准备开发。” 王萍萍本想若无其事地接话，把之前发生过的那些争执全都抛开不谈。 可她做不到。 “就真的，非要在一起吗？” 王萍萍的语气中，甚至带上了恳求。 “妈妈不是接受不了，只是觉得比起喜欢女人，喜欢男人会让你遭受更大的压力和更多的指责。妈妈之前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你知道那些人背后是怎么指指点点的吗？妈妈不希望，我的儿子以后也要遭受这些。” 童潜很懂。 正因为懂，他才更觉心酸。 王萍萍反对他们的关系，正是出于对儿子的爱，才更让童潜在亲情和爱情之中两难。 这次难得的母子之间的谈话，撬开了童潜内心最深处的一道裂缝。 他想了想，终于决定吐露部分事实。 “妈妈，您知道吗，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做过一个梦。” 王萍萍静静地聆听，随着儿子的讲述展开，她的脸色一分分苍白下去。 “在那个梦里，姐姐没有上初中，直接嫁人，但是夫家对她很不好，不仅要被丈夫打骂，还要忍受无理的婆婆，懒惰的公公。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我自己则是早早辍学，辗转在外地打工，一家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一次面。” “而您……”童潜说不下去了。 “我怎么了？”虽然知道肯定是场噩梦，王萍萍却执拗地非要追问结果。 女人特有的敏感告诉她，儿子今日讲述的一切，并不仅仅只是一场梦。 “您……生了病，我想给你看病，但是没钱，最后明晏出了治疗费。但还是没救回来。” “虽然只是个梦，可扪心自问，有多少子女能在父母生病之后，出钱出力？我相信明晏的人品，他以后会孝顺您，就像我孝顺您一样。” 王萍萍沉默。“明晏确实是个好孩子。” 童潜继续道：“自从做完这个梦之后，我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别人的眼光，不能影响我分毫。” 王萍萍望着儿子日渐成熟的面庞，终于低头。 “如果你坚持并且有继续走到头的勇气，那我作为母亲，又有什么理由拦着你呢？” “妈……”童潜先是一愣，随即狂喜。 妈妈这是承认了？ 他站起身，拼命向外招手，“快进来！” 几秒之后，一个男人大步踏入。 他比童潜更加高大，以至于王萍萍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面容。 童潜催促：“快，快叫人呐！” 周明晏看着王萍萍，叫了一声“妈妈”。 王萍萍眼眶红了。 她清楚周明晏的遭遇，更清楚周明晏对去世的母亲怀有怎样的感情。 如今肯承认她，不仅仅由于他们这么多年来累积的感情，更是因为看在自家儿子的面子上。 “妈，”童潜激动万分，伸出手去，“给个改口费呗。” 王萍萍正感动呢，被他一句话逗得差点笑出来。 “要给改口费，也是给人家明晏，给你算什么事？” 童潜有意活跃气氛，厚着脸皮耍宝，“给他和给我，有什么区别？” 万万没想到，前脚刚被承认，后脚就开始秀。 单身的母亲累觉不爱。 好在身为老板，为了应对突发状况，王萍萍总随身携带着一些现金。 她拿过黑色皮包，从钱夹里翻出一叠钱，也没数多少，直接递了过去。 周明晏果然没接，倒是童潜不要脸的把爪子伸过来。 “去，这是给明晏的，你别捣乱。” 童潜假意哭嚎：“您有了新儿子，这么快就把旧儿子给忘啦？” 一边说，一边把呆立不动的爱人往前推了一把。 周明晏略有些手脚无措。 他稍显笨拙，接过这一叠百元大钞。 还没捂热乎呢，童潜就一把抢过去，开始一张张数。 “1、2、3、4……” 王萍萍显然对自家儿子很无语，“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你儿子呢？” 两个人一时也没动，竟然真的在一旁看他数钱。 “7800块。” 王萍萍好笑地问：“合你心意了吗？” 童潜把钱揣兜里：“勉勉强强吧，要是能凑个整就更好了。” 忽然从身后伸过来一只手，上面平摊着一叠钞票。 “什么？” 童潜赶紧后退两步，发现递钱给他的人，是厉温平。 “拿去吧，”厉温平笑得慈祥，“给你凑个整。” “我不要。” 童潜脑瓜子转得多快啊，他拿的可是妈妈给周明晏的改口费。 要是也拿了厉温平的钱，他难道真能改口叫爸爸？ 他才不上这个当。 倒是扭头看向王萍萍：“你们……” 王萍萍脸色泛起绯红，目光一厉温平交错，便忍不住露出微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童潜暗暗咬牙。 只是，他刚才从王萍萍手上争取到了自由恋爱的权利，现在无论如何也没有资格反对母亲寻找第二春。 平心而论，厉温平是个很不错的对象。 家世不凡，自己有钱，待人大方，处事圆滑。 除了离过婚，有一个儿子之外，几乎就是后世各类总裁电视剧里的模板。 八字还没一撇呢。 童潜心想，等那一撇写下去再说。 见儿子没有太过激烈的反对，王萍萍下意识放松了身心。 厉温平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动静，并也朝女人露出安抚的笑容。 第246章霸道总裁童潜 周良行的家中。 陈琳刚从宿醉中醒来，管家便来报，说她侄子过来看望她。 好在陈琳勾搭上了一个颇为英俊的男人，虽然对方有家室，但作为临时情人，也能算得上优秀。 所以她这两天心情不错，便放陈靖宇进门。 陈靖宇讨好地笑：“姑妈，您最近是不是比较忙？” 陈琳斜斜躺在沙发上，慵懒地说：“还行。” 因为家中没有外人，她并没有注意自己的姿势，胸前风光外露，稍稍从上往下看，就能一览无余。 陈靖宇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陈琳又想到侄子被周明晏坑去的那一条小吃街，本想发火，顾忌到脸上涂着昂贵的美容霜，只好作罢。 “不是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成天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再这样下去，那个野种一定会把你甩在身后。” 事实上，只要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周明晏远远胜过陈靖宇，就这一对姑侄在自欺欺人罢了。 陈靖宇心不在焉。 “一条街而已，全是些破破烂烂的小摊，连家正儿八经的店都没有，每年还要支付高昂的管理费，年年都是亏本经营，这种累赘，给他也就给他了。” 陈琳想想也是。 她不在乎陈靖宇赚了多少，但只要能坑到那个野种，她就开心了。 不过他们很快就被打脸了。 因为，新近崛起的如归便利店，把它在静海的第一家分店，开在了这条喧喧嚷嚷却肮脏不堪的小吃街上。 “这么快就要开分店了？”童盼儿有些吃惊。 童潜拿着会计给他的报表，指着利润一行说：“速度是快了点，谁让我们第一家店表现这么出色呢？放心，等我们放出消息，肯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加盟。” 至少以目前的走势来看，加盟如归便利店有利可图。 自从《静海晚报》刊登了童潜的报道之后，如果便利店本就火爆的生意更加兴盛。 许多家长带着孩子，组团来参观这位传说中的高考市状元。 还有人当场建议，便利店门口应该摆上香案，家长去货架上买了香，直接就可以对着童潜拜了。 他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得目瞪口呆。 果然，中国家长为了孩子们的教育，啥事都能干得出来。 但他还没死呢，却要被人拜来拜去，这事怎么想怎么别扭，童潜果断拒绝。 保佑学子读书考状元这种事，还是交给孔子他老人家去办吧。 但这丝毫不损，他在静海市家长乃至老师心中的名气。 他和周明晏一起，成了所有静海学生的噩梦。 “你看看人家童潜，看看人家周明晏，年纪轻轻就考上重本，还去国外拿奖，挣外国人的钱，回我们国家投资，现在又开了公司，生意火爆。你要什么没什么，还不好好学习！” 以至于童潜第一天去大学宿舍找位置报道，自报家门时，就收获了室友们又惊又喜又恨的表情。 “怎么了？” 当发现自己报出姓名时，已经来到寝室的三个人，神色都不大对劲，童潜小心翼翼问。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室友说，“别理我们，就是嫉妒。” 另一个室友一本正经：“你不知道，我妈整个暑假在我面前念叨了你多少回，还非要拉我去如归便利店，求你给我指点指点，硬被我给拦住。” “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居然能和童潜成为室友，”最后一个室友苦笑着，“千万不能让我家里知道，不然我能被念叨死。” 被三个室友联手讨伐，童潜哭笑不得。 他把手一摊：“这又怨不到我头上，唉，谁让我聪明呢？” “滚！” “滚！” “滚！” 三人的态度都很一致。 “真确定要让我滚？”童潜作势要走，“我可刚打算请各位去小搓一顿呢。” “哎哎，回来回来！” 在美食的诱惑下，几个室友纷纷屈服。 童潜请他们吃了顿好饭，请他们抽好烟。 本来几个人都对这名传说中的天才，或多或少都有嫉妒和怨恨的心思，一顿饭吃下来，那点阴暗的心情便被扫进了垃圾堆。 看看，人家可真会做人，请的饭不贵但是好吃，请的烟又好抽又有档次，谁敢说他一句不好。 鉴于自己财大气粗，童潜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土豪本色。 在大学期间，不仅大方给各大社团赞助，还拉通关系，让静海市缺名的富人们给大学捐了不少财物。 正因为如此，就算他从大一开始就违背了学校的硬性规定，没有住宿，也很少参加集体活动，老师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他按时上课，考试及格，别的一概不管。 早在还没入学的时候开始，童潜就计划好了。 为了方便进出，他肯定不能住宿，于是在外面买了间日后会被拆迁掉的小套房，和周明晏住在一起。 但实际上，两个人还是聚少离多。 到大四即将毕业的时候，童潜的如归便利店已经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开遍了祖国大地。 “童总，这是即将在X市开业的第76家加盟便利店，麻烦您过目。” 在上一世，即使临近死亡，童潜也从没梦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万恶的资本家。 大学期间，他的身高没增高多少，但为了彰显公司形象，他还是选择把自己往老气的方向装扮。 本来以为会被周明晏嫌弃，谁知他竟然贴在自己耳旁说，“那正好，减轻了我和未成年人上床的负疚感。” “呵，我没嫌弃你是块老腊肉，你倒先嫌弃我长得小？” 周明晏抱住他，暗示性极强的用胯顶了顶他，“老腊肉有老腊肉的好。试一试你就知道了。” 说完，便是一阵被浪翻涌。 “童总，童总？” “啊？” 童潜茫然的抬起头，发现自己刚刚在秘书眼前走神了，连忙回答，“你把资料放在这吧，我回头有空就看。” 等秘书离开，童潜才不由自主地想，自己真是年纪越大，精虫越上脑。 这还是大白天呢，就沉迷于这些没羞没臊的事。 实在对不起自己的霸总人设！ 第247章清理公司蛀虫 霸道总裁童潜装模作样翻起了手中的计划书。 不管什么时候，他都对大段大段的官样文字头疼。 但没办法，这就是霸道总裁的工作之一。 按理说，能送到他手上的资料，都是经过底下员工反复审核的，他作为老板，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在相关资料上签字盖章。 但这一次，童潜翻着翻着，表情渐渐变得严肃。 到最后，他甚至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 等候半天，再次进来取资料的秘书，被老板告知，这些资料他一个字都不会签。 “为什么？是计划书出问题了吗？” 童潜没有回答，他带着资料站起身，“通知事业部，本次加盟计划无限期延期。” 秘书虽然疑惑，但她也不过是个打工的，对于老板的决定，只能无条件服从。 至于老板带着资料去了哪？ 当然是回了家。 夜色深沉，周明晏略显疲惫地回到家，见童潜躺在床上，正打算过去拥抱索吻，却被一叠资料甩了一脸。 “这是什么？”对于打断自己亲热的东西，周明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明晏翻开资料，他比童潜更具有商业敏感度，很快便抬起头警告爱人，“这些字你别签。” 童潜把他拉到床边躺下，“我又不傻，只是想问问你，陈家的那些蠢货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 这一叠资料十分完美。 尤其是加盟计划书，简直就是照着公司的内部会议内容量身打造的。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童潜说，“一项数据相同是巧合，这么多一样的数据，他们是不是觉得我傻，看不出来啊。” 周明晏：“他们根本就不认为你会一项项仔细看。” 童潜冷笑，“我就算了，我手底下的那些草包为什么一点疑问都没有？” 这样一份疑点重重的计划书可以光明正大放到他的案头，不知道要腐蚀掉公司里多少关键人物。 背后的意义才令他生气，也心生警惕。 周明晏认真思索：“陈家人丁不兴，搞事的也就那几个。陈琳一向不会自己出手，陈元勋不会用这么明显的手段。” “那就只剩下陈靖宇那个蠢货了。”童潜暴躁不已。 自从周明晏开始逐步接手陈家以来，眼红陈家产业的小人，时不时便要搞出点小动作，膈应膈应他。 要是能光明正大地宣战也就算了，偏偏用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手段，换谁都瞧不起。 周明晏安抚地亲吻他的面颊，声调温柔，和出口的话语截然不同。 “放心，这些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因为我们公司采取的是加盟制，任何合法经营的加盟店，一旦出了任何问题，最终都会连累所有的店面！” 童潜语气严肃地强调。 底下的与会人员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点早就在他们一进入公司开始，就被一次次反复提醒过。 怎么老板突然提起？ 只见童潜双手交叉，面色阴沉：“可你们呢，办得都是什么事！” 在场的副总、经理，顿时大气不敢出。 别看小老板天天和大家嬉闹，可一旦认真起来，六亲不认。 之前就有老板的亲戚，仗着和老板关系好，贪污了八千多块，一查出来，老板当场报了警。 就算后面老板的小叔叔亲自赶过来也没能改变他的决心。 这之后，大家对这个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的老板，便多了一层敬畏。 老板现在发这么大火，是为什么？ 童潜目光扫视全场，抓住了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嘴角勾起冷笑。 “有些人以为我不会亲自过目，就偷偷勾结外人，伪造加盟商的材料，试图蒙混过关！” 偌大的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 因为口碑好，利润稳定，每年公司都能收到许多要求加盟的申请。 童潜要求手下人保护品牌口碑为先，对申请加盟方进行严苛到变态的审核。 收受贿赂的人中，有心理素质差的，此时已经整个瘫倒在会议桌上，爬都爬不起来。 众人见他表现，便心知肚明。 童潜继续说：“这些人都是公司的蛀虫，尸位素餐，暗自收受贿赂，坑害的却是公司的利益！也坑害了所有员工的利益！这种人我们能不能容忍？” “不能！” 最聪明的属下，领会老板意图，立刻开始表忠心。 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知道必须要站队表态。 “这种人绝不能饶恕！” “把这些蛀虫赶出去！” 童潜满意地收回目光，然后按下了桌上的按钮。 很快，从周明晏那儿讨来的，由退伍军人组成的保安队，便冲了进来，把那些面露绝望的员工纷纷按倒。 “你不能这么做！你没有证据，凭什么抓人！” 童潜睥睨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证据？” 问话的人脸色刷一下惨白。 他知道，自己完了。 被抓起来的蛀虫们，虽然胆大包天，敢联合造假，却敌不过警察叔叔的手段。 没过两天，口供就到了童潜手上。 “世界上怎么会有陈靖宇这么愚蠢的人？”他翻着口供，啧啧摇头，“贿赂我们公司几个经理的，就是他手下的陈博。陈博，这名字倒蛮有意思。” 见他笑得猥琐，周明晏面无表情。 “可惜，这件事情最多也只能追查到他手下身上，陈靖宇肯定会想办法把自己撇开。” 最重要的是，陈家一定会保他。 童潜说：“其实我倒要反过来感谢他。要不是他想尽办法腐蚀公司，我也没察觉公司里竟然有这么多漏洞。自从当着员工们的面，把他们扭送到派出所，现在公司里风气别提多正了。连给人穿小鞋的事情都少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童潜十分满意。 周明晏半搂着他，“歪打正着而已，他既然将把柄毫不遮掩地送到我们手上，我一定会好好回敬回敬他。” 他眯起眼神，大脑快速运转。 见他如此，童潜反而开始可怜那个又蠢又坏的陈靖宇了。 和周明晏斗，他至今还没见有谁能赢的。 第248章打地鼠 周明晏拿上口供，准备出门。 “你要去打地鼠吗？”童潜狡黠一笑。 周明晏回头，粲然一笑：“地鼠太脏，亲自打，很容易脏了手，不如借别人的手。” 童潜了然。 陈家。 陈靖宇一接到陈光荣打来的电话，火急火燎赶过来，生怕自己迟到，给陈家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进门，他就装出一副好青年模样，乖乖向在场的长辈问好。 可惜，在场的都是人精，他的虚伪做派反而惹人厌烦。 当陈靖宇问候到自己面前时，陈光荣面色冷淡，连招呼都不回应。 陈靖宇城府不深，被如此轻慢，当场脸上就挂不住了。 两人沉默相对的刹那，有人半途插话道：“二叔，既然靖宇来了，我们先好好问清楚，免得中间有误会，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那人一边打圆场，一边冲陈靖宇使眼色。 替他说话的，正是他老爹，陈勇。 亲爹肯定不会害自己，陈靖宇心头一紧：出什么事了？ 思索间，陈光荣率先发难：“有什么好问的！这么大一个人了，成天不务正业就算了，转头对付自家兄弟，简直数典忘祖！” 陈靖宇冷汗直冒。他当然清楚自己做过的事。 也到了这时候，他才发现，周明晏正站在一旁，面露嘲讽地看着他。 “我、我没做！”陈靖宇替自己辩解，“我没有害周明晏！” 陈光荣简直要被他的愚蠢气笑了：“我都没提，你怎么知道我说的是关于明晏的？” 这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陈勇也被自己儿子的愚蠢惊到，连补救都忘了。 陈靖宇从小到大就害怕陈光荣，只要陈光荣不苟言笑地站在他面前，他都能吓得双腿直打哆嗦。 更何况他下套在先，他支支吾吾，却没吐出半个字。 一直淡定喝茶的陈光耀开口：“靖宇年纪小，很多时候只知道听外人撺掇……” 陈靖宇父子刚一露出喜色，便听他淡淡的说：“为了避免他继续做出荒唐事，以后家族的产业就不用经手了，先去学校好好念书，把做人做事的道理学会了，再进社会闯荡吧。” “爸！” “爷爷！” 父子俩大惊失色，陈光荣却不太满意，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但他不可能不给亲哥哥面子，点头：“大哥说得是。” 一句话，便否定了陈靖宇这么多年来在陈家立下的功劳。 陈靖宇委屈极了，他不顾父亲劝阻，大喊大叫：“凭什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陈家，你们凭什么！” “你难道不是为了陈家的家业？”陈光荣语带讥诮，“归根结底都是为了自己，就不要打着为了家族的旗号了。” 他转向一声不吭的周明晏：“明晏啊，他名义上也是你的兄弟，虽然不能要求你像对待真正的兄弟一样宽容他，至少也要退一步。” 周明晏低垂眼帘，语调平静，却硬是让在场的人都听出他话语中的委屈：“既然您都开口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呢？唯一庆幸的是，还没来得及造成多少损失。” 他们爷孙一唱一和，陈光耀自然明白。 “靖宇做了糊涂事，不能让明晏独自承担恶果。这样吧，明晏的公司过两天不是有一个大项目要谈吗，我回头和下面人打打招呼，让他们能放就放，不要过分为难。” 陈光荣看向他，乐呵呵说：“哥哥处事一向公正。” 陈光荣苦笑，在子孙缘分上，他一直比不上弟弟。生不出孩子只能领养，结果领养的两个孩子没多大出息不说，连两个孙子也处处比不上弟弟从外头捡来的。 他一瞬间有些心灰意冷。 陈靖宇这才反应过来：“你们太偏心了！” 同样是陈家子孙，为什么周明晏处处占优势，他却次次吃瘪？ 肯定是两个老头子偏心！ 陈勇虽然心疼儿子，但他是养子，自认比亲生子低一头，打小便唯唯诺诺，不敢违背陈家长辈的意愿，只好劝儿子：“靖宇，不要这么和长辈说话。” 见他执迷不悟，只知道把自己受罚的原因归罪于他人，陈光荣本想教育教育，张开口，却逸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弟弟当初要认周明晏的时候，他极为反对。 毕竟周明晏不是在陈家长大的，万一以后掌权，反过来坑害家族怎么办。 他一开始，对周明晏抱有极大偏见，是周明晏凭实力，一步步扭转了负面印象。 反观陈靖宇和陈元勋，虽然不是亲生，陈家上上下下都对他们抱有希望，说起来和亲生的也没差别，拥有最优质的资源，却偏要作死，处处犯忌。 他摇摇头：“都是命啊！” 唯一指望的爷爷背着手离开，陈靖宇慌了神。 陈光荣可不怜惜他，直接说：“你爷爷刚才的话都听清楚了吧，给你三天时间，把手上的事务交出来，然后我们会给你选一所学校，让你好好改造改造。” “我不去！” 眼见事情无法挽回，陈靖宇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发现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都没有，又羞又怒，掉头冲出了门。 要训斥的人跑了，陈光荣怒气冲冲，把炮火对准陈勇：“你看看你，怎么教育的孩子，这么失败！” 陈勇嘴唇蠕动，最后低头认错：“是我不好，二叔，对靖宇太过放纵，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太和他一个小孩子计较。” “小孩子？”陈光荣瞪眼，“明晏比他还小，你看他什么时候做出过这种糊涂事了？” 陈勇一边低头挨骂，一边悄悄抬眼扫了一眼丰神俊朗的青年。 一个遗憾的想法悄悄自心头浮现。 如果……周明晏是他的儿子，那该有多好。 陈靖宇离开陈家之后，开车一路狂飙，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拨出一个电话。 “喂，姑妈，我是靖宇……” 陈琳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有事快说！” 求人当然还是要当面求才最有效果，陈靖宇说：“姑妈，您在哪？我去找您？关于那个野种的。” 一听事关周明晏，陈琳明显犹豫了，最后才报了一个地址。 “你自己过来吧，不要告诉别人。” “好。” 第249章劲爆新闻 陈靖宇一踩油门，向陈琳给的地点飙去。 他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止一双眼睛正盯着他的动向。 一辆低调的商务车里，肤色黝黑的男人手持黑色对讲机，“2号注意，2号注意，目标正向东北方向移动。” 刺啦一阵乱响，对讲机里传出回应。“2号收到，随时待命中。” 身边的同伴伸手来摸对讲机崭新的机身。 “都不在军队里了，还搞得这么正式，居然连这玩意儿都配上了，看着比之前还专业。” 黝黑男人得意地说：“谁让我们老板大方呢，只要活干得好，要多少款项都拨。” 同伴笑道：“你说的也是。就是可怜了老板的对手，和那样的人为敌。” 黝黑男人不以为意：“无毒不丈夫，再说了，那些人要是自己行得端，坐得正，我们再想下手也没办法。” 同伴很赞同：“说的对，那些所谓名人，一个个都是披着皮的豺狼，道貌岸然得很。” 且不论车里的两人如何声讨，开着豪华跑车的陈靖宇，呼啦一下，停在了一家奢华的度假酒店前。 在出示会员卡之后，他被带进了VIP包房。 房间灯光昏暗，一片群魔乱舞。 迷乱的灯光来来回回晃动，刺得他两眼昏花。 费了老大功夫，他才在一个男人的怀中，找到了烂醉如泥的陈琳。 “姑姑——！” 小声喊了几回，女人都毫无反应，陈靖宇不得不放声大叫。 陈琳终于迷迷糊糊睁开眼，陈靖宇把头往后缩了缩。 预料中的责骂并没有出现，女人反而朝他伸出手臂，带着一种撒娇的口吻说：“我困了……” 看她的模样，暂时也谈不成事了。 陈靖宇架着胳膊把她拉起来，准备找个地方让她好好睡一觉。 高级包厢的专属休息室里，男男女女们赤身裸体纠缠在一起。 陈靖宇感觉下身一热，身旁的女人突然凑过来，在他耳旁撒娇：“人家要睡觉……” 陈靖宇只好认命地放弃加入的打算，准备送陈琳出去。 “这哪有床啊！” 由于音响声音实在太大，陈靖宇不得不提高嗓门，询问周围的服务生。 一个把头压得很低，身材样貌都看不清楚的服务生，走过来说：“陈女士是我们这的常客，这样吧，我帮您打开隔壁的房间，您直接送她过去。” 服务员热心上前，帮他一起扶住陈琳。 在前往隔壁房间的过程中，陈靖宇恍惚间闻到一股莫名的味道。 有些香，有些腻，像劣质的香水喷发在空气中。 他并没有在意，把人送进房里，丢在床上。 服务员低头道：“您先在这儿稍等，我去叫个女同事过来。” 一瘫倒在舒服的大床上，陈琳便开始喊热，她的面庞通红，神志不清，丰满的身体在床上不住扭动，衣衫不整。 陈靖宇看着看着脸红了。 他瞄了一眼半开的房门，脚步还没有朝那边移动，床上的陈琳便迷迷糊糊地呻吟着：“难受……” 这个从来对自己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女人，现在就躺在自己面前，毫无反抗之力，任他摆布。 一股压抑了多少年的火猛然从心头燃起，陈靖宇咽了咽口水，冲过去关上房门，锁死。 然后，一边脱衣服，一边慢慢走向了床上的陈琳。 不知过了多久。 原本的VIP包厢里，玩得疯狂的人群中，一个男人忽然左右张望两圈，问：“陈琳呢？” 边上人听闻调笑：“哟，她身上皮都松了，你还惦记着她呢。” 男人还没来得及反驳，一个半裸的女人说，“陈琳啊，她好像被一个男的带走了。” “带走她的人是谁？” “不知道。” 女人满脸不以为意，脑子尚还清醒的人却面色铁青。 他们这群人虽然玩得疯，但在外面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每次聚会，尽情享乐之余，首要保证的就是聚会的安全性，绝对不能暴露。 可如今，陈琳被一个不属于他们中的男人带走了。 清醒过来的几个人立马站起来，“走，我们去看看！” 刚到包厢门口，外面便传来喧喧嚷嚷的闹声。 “怎么了？” 包厢里的人脸色一变，他们身份敏感，绝不能被人发现。 突然，外面传来呵斥声：“不许动！警察临检！” 包厢里的人一下子缩了回去，生怕下一个被查到的就是自己。 有人从缝隙里往外望去，发现隔壁包房里，一男一女被穿着制服的警察揪了出来。 男人和女人都浑身赤裸，只在身上披着床单。 可能是因为警察太过出其不意，两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望向警察。 以及他们身后，高举着摄像机的记者们。 这些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中，有一位是做娱记出身，最擅长的就是辨别人脸。 一个人只要见过一面，哪怕后来妆化得再浓，都能认出来。 而此时，这位眼尖的娱记，便认出了狼狈的女人，顿时惊呼。 “这不是周厅长的夫人，陈家的小女儿吗！” 记者们一听，厅长夫人？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大新闻啊！ 不管真假，先拍了再说。 一片刺目的闪光灯中，陈靖宇罩在头上的床单被警察粗暴地扯了下来，露出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迹。 “啧，看来昨晚战况激烈啊。”记者们挤眉弄眼。 这对男女的奸情是坐实了的。 最开始认出陈琳的记者，又叫了起来，这回的声音中充满了无法置信的惊诧。 “你、你不是陈靖宇吗？” 迟钝了这么久，陈靖宇难得反应过来一回，连连否认。 可其他人也已经认出他了。 作为静海市上层社会风流公子圈的一员，他的相貌自然被很多记者铭记在心。 “这人，好像是陈老的侄孙吧……” “等等，那他们不就是姑侄？” 姑侄乱伦的新闻，实在太劲爆，两个人还都是静海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瓜实在太大，记者们都不敢吃。 只有警察们一如既往淡定，把两个人一拷，带走了。 凝望着警车呼啸远去的背影，记者们面面相觑，“今天这新闻……” “这两个都不是简单人物，我们还是小心点观望吧。” 其余记者纷纷点头，是啊，新闻虽然劲爆，但有可能引火烧身。 第250章持续发酵 第二天，静海市的各路报纸上，就刊登了这一劲爆的豪门秘闻。 《惊！豪门姑侄乱伦，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一男一女共处一室，他们居然做出了这种事》 各类吸人眼球的新闻标题耸动人心，吸引好奇的读者购买观看。 本以为是标题党，谁知一扫内容，发现正文比标题更耸人听闻。 得到消息的时候，陈光荣正准备前往市政府开会。 可当管家走过来，面露难色，最终在他耳旁低语几句后，他登时停住脚步，猛然回头，满脸惊骇。 “你说什么！” 至于事件的另一个相关人周良行，因为今天是星期一，例行开会时间，他早早便准备好资料，进入会议厅。 没多时，空荡荡的会议厅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僚，周良行朝他们打招呼，对方却神色奇怪的回应，望向他的目光中，既有同情，又有鄙夷。 周良行心中陡然升起不妙的预感。 作为一个在政坛摸爬打滚数十年的老油条，他敏锐的直觉不知帮助自己度过多少次难关。 他站起身，想要给卢松打电话让他查一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议却正式开始了。 以周良行对自己的严苛要求，开会的时候绝对不能被人抓拍到他在分心。 他只好坐下来，按捺住焦躁，等待会议结束。 不过开会这种事，一向只有拖延没有早早结束的。 等周良行开完会出来时，那几份为了赚钱而顶风报道的小报，已经传得全城都是。 “这是真的吗？”童潜拿着报纸，目瞪口呆。 他虽然讨厌陈琳，也讨厌陈靖宇，但真的没想过，这两个年龄差了20岁的姑侄，竟然是那种关系。 周明晏若无其事地说：“报纸上登的照片倒是蛮清楚的。” “是啊，警察也是胆大，竟然敢把他们俩抓走，记者胆子更大，把照片都曝光出来，完全不给他们留活路啊。” 周明晏低低一笑：“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做出这种事，别人也抓不住这个把柄。自作孽，不可活。” 童潜忽然想到：“你老爹该要气疯了，老婆给自己戴了这么大一个绿帽子，还闹得全中国都知道了。” 周明晏对周良行的行踪了如指掌，“他现在在开会呢，不过很快就会出来了，到时候一定会焦头烂额。” “幸好你老爹没赶上互联网爆炸的时候，不然就这几张照片，肯定分分钟传遍全网。” 网络时代，信息传递速度可比单纯的报纸要快多了，尤其是这种标题劲爆的八卦新闻。 周明晏嘴角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静海晚报新闻社。 吕邦剑拿着传得满天飞的新闻小报，放在主编桌上。 “就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报道这件事的报纸，已经全部卖脱销了。” 主编双手交叉，明显在犹豫。 但昨天吕邦剑找到他，让他把报道陈琳陈靖宇被警察抓走的新闻放在第二天报纸上的时候，他拒绝了。 毕竟他们可是正规单位，这种捕风捉影的八卦新闻，一旦被曝作假，报社的名声就完了。 可他没想到，一觉醒来，这样的新闻已经传得满天都是。 这些年报社转型，内容不再只有死板严肃的新闻，而变得更加生活化、大众化、娱乐化，也更受人民群众欢迎，发行量节节攀高。 吕邦剑据理力争：“昨天我就在现场，绝对保证没认错人，而且我这篇报道并没有提及他们两个的身份，为什么不能发？” 作为竞争激烈的报社行业，“蹭热点”是报社的生存方式之一。 如今风已经吹起，他们只不过顺风而行，应该没问题吧？ 主编拿起吕邦剑图文并茂的报道，拍板决定，“那就发！” 做出这个决定的，不止《静海晚报》一家。 毕竟一个新闻能凑齐政坛、豪门、伦理道德等戳爆大众八卦点的并不多。 当周良行得知此事，在愤怒生气之余，不顾一切地怒吼起来：“压！想办法把这条新闻给我压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它扩大！！” 卢松战战兢兢。 他跟了周良行这么多年，还从没见一贯喜形不露于色的人，如此生气。 等下属离开，周良行才烦躁地倒回沙发上。 借助陈家的势力，这几年来他节节高升，一路爬到了厅长的位置。 可陈琳这件事情如果压不下来，他的政治生涯就到头了。 这么多年，因为身边人行事不端而被牵连落马的官员，他见得实在太多。 周良行拿陈琳没办法，只能在背后替她收拾残局，保证她干的一桩桩丑事不会被大众所知，影响他的前途。 若非如此，陈家也不会对他一个外人鼎力相助，这是给他的补偿。 周良行脸色极端阴沉，他打了个电话，刚接通便怒骂道：“不是让你们看好她的吗！怎么能让她爆出来这种丑闻！警察记者来的时候都不知道拦着吗！一群废物！” 听了电话那头的解释，周良行被怒火烧昏的头脑，终于开始运转。 他随手扔掉电话。 这件事爆发得如此突然迅速，打得他措手不及，背后一定有人在推动。 是谁？ 陈家？ 他们才是这桩丑闻中最大的受害者。 政敌？ 他身边的那个副厅，家里也有人脉，但是比陈家稍逊一筹，以至于被自己占了先机，先一步提拔为正厅。 会不会是他心有不甘，指使人爆料的？ 或者是…… 周良行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道身影。 还没等他把猜想一个个排除，揪出幕后黑手时，陈家的电话先打来了。 管家的声音不掩焦虑。 “二爷今天得知消息就昏倒了，刚刚才醒过来。” 陈光荣昏倒了？ 即使不喜欢这个心思阴沉的老头，周良行也明白，目前只有陈家人是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何况这桩丑闻，他是切切实实的受害者。 管家又告诉他，陈琳和陈靖宇都被家人从警察局领回来了。 周良行强行按捺下去的怒火又再度翻涌，他咬牙切齿念叨。 “陈琳！” 第251章解决办法 周良行尚未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混杂着求救的、求情的、责骂的，简直比唱大戏还热闹。 他在门口徘徊，实在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害得他丢脸丢到全国的女人。 “你不进去吗？” 身后淡淡的声音响起，周良行不用回头，都知道这是周明晏。 虽说是父子，两个人的关系却并不亲近，甚至彼此防备，都只把对方当作可以利用的工具。 他不愿意被儿子看不起，整理整理衣袖，定下决心。 发现周良行身影的刹那，闹哄哄宛如菜市场的陈家家宅，有了一瞬间极其诡异的安静。 没人说话。 倒是周明晏，事不关己地冲陈光荣颔首。 “爷爷。” 陈光荣沉默着，放下了手中高举着的拐棍。 刚刚，他就是用这根拐棍，把陈琳和陈靖宇打得哭爹喊娘，浑身青紫。 按理说，到了这个年纪，没有什么再能让陈光荣感到尴尬。 可这一回，看着自己的女婿，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周良行也没有主动问候的意思，只在进门时快速扫了妻子陈琳一眼，然后把头撇开，显然不打算给陈家人台阶下。 设身处地，妻子和小辈乱伦，还闹得人尽皆知，再大度的男人也不可能毫无反应。 他没直接提把菜刀过来同归于尽，就已经出乎陈家人的意料。 陈光荣深深叹气，颇感尴尬。“良行啊……” 周良行面无表情，也不回应。 最后还是周明晏解了围，他直截了当地说：“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我们还是该想想如何应对吧。” 一提起丑闻，在场的陈家人俱是满脸羞愧。 这事一闹出来，以后别说在上流圈，就是在普通人眼里，恐怕他们全家积攒几十年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 “孽畜！” 陈光荣越想越气，顺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跪在地上的陈靖宇砸去。 “哐当！” 杯子四分五裂，还好陈靖宇躲得快，只被茶水烫到手背。 “你还敢躲？”陈光耀更生气，把手边一切能扔的东西都砸了。 “我要是知道你个王八蛋，能干得出这种悖逆人伦的事，把家里积累多年的名声全毁了，我当初就该在你一出生的时候掐死你！” 陈靖宇这下不敢躲了，他哭嚎着替自己辩解：“爷爷！爷爷你听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 不提还好，一提，陈光耀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陷害？难道别人能把你关进屋里，逼你脱了衣服？” 别的不说，陈靖宇上半身赤裸的照片，还刊登在报纸上呢，清清楚楚，连否认都不行。 陈靖宇哭着说：“我说的都是真的爷爷！我闻到过一种很奇怪的气味，肯定是有人给我下了药！” “证据呢？” 陈靖宇满脸慌乱：“我不知道……但是只要找出当初领我去包间的那个服务生，就一定能找到陷害我的人！” 陈光耀咆哮：“你是不是觉得别人和你一样蠢！就算真的下了药，也肯定早就跑没影了，你到哪去找人？” 陈靖宇唯唯诺诺，不知所言。 陈勇在一旁缩了半天，觉得儿子确实该教训，一边又心疼儿子被打得太狠。 他找了个机会插话：“爸，二叔，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把这件事给压下去吧。” 陈光荣冷笑：“压下去？照片清清楚楚，怎么压下去？” “也不是没有办法。”周明晏突然开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 “我们只要咬死不认就好，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最好的澄清时机已经过去，再发言别人只会觉得我们欲盖弥彰，眼下只能保持沉默。如果被问起，所有人都要保持口风一致，说被拍到的人只不过恰好和陈家人长得比较像而已。” 一直默默缩在一旁没出声的陈元勋说：“可是照片？” “世界那么大，有两个长得相似的人，有什么奇怪的？”周明晏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实在不行就找两个身材差不多的人来，一定要口风紧的，然后化化妆，改变改变身材，也能糊弄过去。” 他这一席话，可以说是打开了全家人新世界的大门。 “年轻人脑子就是转的快啊。”陈光荣感慨一句，他本来还想直接发文斥责报纸无理炒作，没想到周明晏的公关方法比他还要高出一截。 “其次，我们要想办法找出其他的热点来遮掩这件事，最好是人民群众最关心的，但千万不能涉及到今天这起事件所涉及到的点，免得引起联想。” “就是警察那边，留有他们两个被抓时的记录，我们必须要想办法，保证记录不会被暴露。” 陈琳和陈靖宇被带回去审问，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自报家门，所以就算普罗大众不清楚，可事实姓名都在派出所的记录本里写着呢。 陈光耀抽了口烟，烦躁不已。“警察那里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弟弟陈光荣扫视全场：“那行，既然都没意见的话，就按明晏的意思准备稿件和应对方法。” 陈靖宇瘫在地上。 他不知道周明晏为什么要保他，他们两个不是相看两厌吗？ 他只知道，自己得救了。 被最讨厌的对手。 他忍不住回头望去，发现周明晏也正看着他。 就在陈靖宇犹豫着该道歉还是装作看不见时，周明晏嘴角突然裂出一个极其诡异的笑容。 他用唇形对他说：“是我干的。” 陈靖宇一愣，然后如同一条濒死的鱼，猛然弹了起来。 他冲向周明晏，咬牙切齿，满脸狰狞。 “原来真是你这个野种干的！看老子弄不死你！” 刚爬起来没两步，就被陈光荣用热水壶砸在了身上。 “怎么会有你这种白眼狼！你弟弟一直在好心好意帮你出谋划策，你竟然这样对待他！” 被泼了一头热水，陈靖宇到底清醒不少，脚步顿在原地，无法移动。 “不是，爷爷你没看见吗！这个野种刚刚承认了！他承认他害我了！” 陈光耀慢慢走到他身边，眯起眼睛问：“重复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个野种……” “啪！” 第252章惩罚 一片寂静中，陈光耀慢慢说道，“周明晏并不是亲生的，可那又怎么样？在场的人，又有几个人和我，和这个家有血缘关系？” 他冷酷的目光扫过全场。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在外界看来，我们一家生死荣辱，休戚与共，我绝不会放过任何有辱门楣的败类，也绝不会鄙视没有血缘关系的晚辈。” 陈元勋听着听着，发现不对劲，他呆呆地看向母亲，却发现母亲低下头，羞愧一般避开了他的眼神。 “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光耀看着孙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比起陈靖宇的愚蠢和傲慢，陈元勋虽然并不出众，好歹也算能拿得出手。 他本来有希望继承陈家家业。 如果没有周明晏的话。 在这个近乎于妖孽的青年面前，自己的两个孙子叠起来也够不到人家的脚后跟。 官场起落沉浮数十年，陈光耀远比普通人要有决断，在这方面，他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弟弟。 “这件事，就先交给明晏去办吧。”他宣布，“以后如果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你们也先别急着打扰老头子了，直接由周明晏负责。” 谁听不出来他的意思？ “你老糊涂了么！”陈靖宇是最着急的，一旦爷爷把家业全部交给周明晏打理，他们俩又产生过很多摩擦，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陈光耀生气地说：“我还没老糊涂呢，我看你倒先糊涂了！这次好运没进去，如果再有下次，谁都不准为你求情，直接和家里断绝关系！明白了吗，明晏？” “嗯。” 周明晏淡淡的，丝毫没有接手陈家家业的愉悦。 陈光耀这只老狐狸，早已修成千年道行，一般人对付不了他。 今天之所以肯松口，答应让周明晏插手家族的核心事务，无非是因为自己收养的孩子们都不争气，还可以借此机会卖周良行一个人情，平息他被戴绿帽子的怒火。 可只要有心都能察觉，这对父子关系不睦，表面上补偿了周良行，实际上受益的是谁还不好说。 更何况，这件丑闻闹这么大，万一周明晏使用的手段无效，他也有借口把权力收回来，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等等，”陈元勋满脸的不可置信，“靖宇不是爷爷亲生的孩子？那我呢？” 没人回答他的话。 陈元勋从这一片沉默中得到答案，一时无法接受，闷头奔了出去。 他一直为自己陈家人的身份而骄傲，这不仅代表数额庞大的财富，还代表着非同一般的荣耀。 陈元勋从小到大被奉承这么多年，早就把陈家看成了自己的掌心之物。 如今手头上的东西轻易被人夺走，自己却无缘得到，他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 陈光耀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如果不是因为陈梅心大，为了得到陈家，一直向儿子灌输自己才是亲生的这个谎言，怎么也不可能走到今天的地步。 奖励之后，便是惩罚。 年轻的男人跌坐在地上，满脸绝望，陈光耀阴沉道，“陈勇，快把这个丢人现眼的东西领回家去！在别人把这件事彻底忘记之前，绝对不能让他出现！” 一听自己要被关小黑屋，陈靖宇连罪魁祸首也忘了追究，哭着喊着抗议，“我不回家，我不回去！” 可陈光耀下过的决定，很少有人能够更改。 陈勇在他面前一向听话，自然不敢出声为儿子辩解，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几个壮汉捆起来拽走。 陈琳颓废地靠坐在沙发上。胸前风光外露，她自己却毫无察觉，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至于陈琳……”陈光耀瞥了弟弟一眼，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哥哥既然表示自己绝不会偏心自家人，陈光荣把烟头一扔，直接了当说，“以后，家里的三楼就专属于你，没事的话别人不许打扰你，你就给我呆在里面好好反思反思！什么时候反思好了，什么时候你就能出来。” 与陈靖宇的激烈反抗不同，陈琳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刚被抓进派出所的时候，陈琳还理直气壮，可当警察问她一些问题，直指矛盾中心点，陈琳便无话可说。 她和自己的侄子发生了关系。 虽说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可叫了20年的姑妈，和真的也没什么区别。 陈琳呆呆坐在地上，拼命回忆起当晚发生的一切。 她当时喝得烂醉，懵懵懂懂之间，陈靖宇打电话来，两个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她就被带到一间包房睡觉，再之后，记者和警察就都来了。 “爸，”陈琳想想还是有些不甘心，“我一定是被人陷害的！您是知道我的……” 周良行冷笑一声，低头开始卷袖子。 “怎么，你也想说是周明晏害的你吗？” 其实，事实和陈琳所供述的相差无几。 只是她先前实在太爱玩，名声都传遍了，稍微珍惜自己德行的人都不会搭理。 如今她爆出这种骇人听闻的风流丑闻，即使辩解也没人肯听。 而这些人中，甚至包括她的父亲。 陈琳说了两句便住了嘴，她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在被带走之前，她抬头看向周明晏的方向。 年轻的男人看着她，嘴角带着不引人注意的微笑，毛骨悚然。 陈琳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该惹他，更不应该轻视这个对手。 现在，她注定要为这份轻视，付出终身难忘的代价。 童潜回到家中，发现健身房里响着舒缓的音乐，周明晏正伴着乐声挥汗如雨。 “今天怎么啦，这么高兴？” 童潜很少看见周明晏如此兴奋到几乎无法遮掩的笑容。 健壮的爱人走下健身器材，给了他一个汗水淋漓的拥抱。 “没什么，只是今天，离我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而已。” 童潜不明所以，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恭喜恭喜！” 周明晏低下头，温柔地吻了吻他。 第253章多了一个人 周明晏一开心，便喜欢做一些想做的事。 ——别误会，只是做菜而已。 童潜却不敢放任他胡来，急匆匆上前接过锅铲，把人从点燃的灶台前赶下来。 “我来我来，你只要张嘴等吃饭就好。” 懒惰如童潜，恨不得吃饭都让周明晏喂到他嘴里，却只有这件事，次次亲力亲为。 他实在是怕了周明晏的黑暗料理功夫。 在经历过无数次失败之后，周明晏不得不承认：人生在世，总有很多事情无法做到。 可这更令他升起了对厨艺的兴趣。 “我也是佩服你，”童潜边咚咚咚切菜，边说，“你都烧坏四个锅了，还不死心。” 周明晏闭嘴不言。 饭做到一半，王萍萍打电话回来，得知他们正在做菜，便告知会有客人来家里吃饭。 “谁？” 王萍萍踌躇片刻：“你厉伯伯。” 童潜嗤笑一声：“他算什么客人？你让他来的时候，顺路买两个菜，酒就不要买了，家里还有很多。” 这些年来，厉温平一直采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接近这一家人。 以他的双商，只要有心讨好，很难会有人讨厌他。 即使童潜明白他对自己母亲心怀不轨，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因为两家只隔了不到几十米的距离，厉温平隔三差五便要来蹭饭，如果不是实在离得近，他肯定还想蹭床。 久而久之，连最内向最慢热的童盼儿，都不把他当外人。 厉温平来的时候，车里还坐着王萍萍母女。 “姐，你怎么回来了？” 大学毕业之后，童盼儿一心扑在事业上，致力于实现自己弟弟在商业上的奇思妙想。 奇怪的是，原来很多年业界大拿都不看好的东西，经过童潜指点，反而产生了奇效。 “你之前说的那个，点对点物流模式，本来其实连我也不看好，”厉温平很诚实的说，“不过我看盼儿最近一直在搞这个，这两天抽空去考察了一圈，发现物流效率大大提高了，是一个确实可行的办法。” 童潜得意洋洋：“我都说了会有用吧，你们偏不听，抱残守缺，现在被打脸了吧。” “因为你之前只是个搞经济的，物流方面需要更加专业的人才来规划，谁能想到你是个全才？” 厉温平的奉承总是这样，用最真诚的语气夸大事实，却并不令人反感，听了心里很舒服。 童潜明知道这是糖衣炮弹，内心还是忍不住飘飘然。 “哪有哪有，我只不过恰逢其会，以后肯定会有比我更厉害的人出现。” 童潜说的是实话，他只不过仗着未来的记忆，剽窃别人的成果，现在厉温平用这个夸他，反而让他觉得有些羞赧。 吃饭后水果的时候，童潜冷不丁问：“妈，你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王萍萍被儿子看破心事，显得很不好意思。 “你就照说吧，我看你犹犹豫豫，张口了好多次，我都在心里替你急。” 王萍萍抬起头，勇敢直视儿子的双眸。 “我要决定和你厉伯伯结婚了。” 这句话宛如一枚重磅炸弹，直接在死水里溅起了万丈波澜。 “结婚？为什么这么快！” 童潜不由蹙眉，他没记错的话，王萍萍可还没和厉温平正式谈过恋爱呢，怎么就奔着结婚去了？ 王萍萍以为儿子反对这门亲事，磕磕巴巴的解释，“不快，我和你厉伯伯年纪都不小了，再不结婚，恐怕真的要担心一辈子。” 童潜把目光投向安静聆听的厉温平。 王萍萍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温柔地盯着她，没有吭声，任凭她对自己进行评判。 童潜盯着他的眼睛，若有所思。 数年之前，当得知厉温平有意追求王萍萍的时候，童潜是家里反对声最大、跳得最高的那个。 直到后来他欠了厉温平的人情，两个人的关系便有所缓和。 但童潜依然一遍遍警告厉温平，如果婚后不能保持和王萍萍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就绝对会把这门亲事闹到底。 当时的厉温平面色严肃，蹲下来向他举起右掌发誓。 “不管是谁都不能成为我们俩感情之间的障碍，你放心，在解决家族乱象之前，我是不会把你妈妈扯进来的。” “看来现在，你已经把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厉温平饮着红酒，“说起来还要多谢你的提醒。” 童潜厚颜无耻道：“你所看见的只是冰山一角，我知道的多着去呢。以后我们要是真的成了一家人，很多不方便透露的事情，我也可以告诉你。” 童潜说完又看向姐姐，发现她神思不属。 “姐，你怎么了？” 童盼儿摇摇头，把方才心心念念着的场景从脑海中抹去。 “那些，那我们就先提前庆祝一下吧，从今天开始，咱们家里就又多了一个人。” 童潜率先站起身，举杯对准厉温平。 “丑话说在前头，不管是你还是我妈，年纪都不小了，也经不起折腾，如果让我发现以后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妈妈的事情，我一定、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宝宝！” 王萍萍急急叫了两句，童潜却把杯中酒，一口饮下，然后把杯底朝下，亮给厉温平看。 “好，豪气！” 厉温平也站起身，同样一口而尽。 两个人仿佛对着干似的，你敬我酒，我敬你酒，高浓度的红酒和白酒不要钱似的往下灌，很快就醉倒得不省人事。 都说酒席是增进感情最好的武器。 两个人放开了说话。 童潜醉醺醺的“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特装逼，都什么年代还穿西服打领结，衣服上连条褶皱都没有。” 厉温平也回他：“我觉得你肯定是个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乖宝宝，没想到后面就被打脸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两只醉鬼对视着大笑，笑得其他人莫名其妙。 喝着喝着，童潜便把不住嘴上的门，“姐，家里现在就剩你一个人单着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解决人生大事？” 第254章男朋友 童盼儿举箸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再若无其事落下。 当然，她也没回答弟弟的问题，仿佛压根没听见似的。 童潜大着舌头：“姐，你怎么不理我呀？” 童盼儿仍没吭声。 王萍萍急忙打圆场，“宝宝，你还是别喝了，伤身体。” 周明晏更直接，从边上夺走了他的酒杯。 童潜撇着嘴，视线对上周明晏漆黑的双瞳，仿佛一道冰水从头顶浇下，猛地抖了一下，酒醒了大半。 他迅速补救，讨好地笑着说：“没事，我就喝两杯。” 他也不敢看周明晏，转头又略带讨好地看向姐姐。 “姐，我刚说胡话呢，你别往心里去。” 自从少年时懵懂的初恋胎死腹中，童盼儿就仿佛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尽管周围人有意无意的向她介绍过许多青年才俊，这么多年来，从未见过她对任何异性动心。 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都在猜测：她依然喜欢着那谁。 童盼儿是认死理的人，她认定了的东西，外界很难改变她的想法。 以至于童潜私下里忍不住后悔，他当初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如果放任姐姐和那谁谈恋爱，说不定两个人很快就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分开，像千千万万的普通校园小情侣一样。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耿耿于怀，念念不忘。 童盼儿看了弟弟一眼。 步入社会这些年，虽然不改内向性格，到底不是那个活在母亲和弟弟庇护下的小女孩了。 她变得成熟很多，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既然都谈到这里，那我也顺便告诉你们吧。”表面上云淡风轻，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来她隐藏的紧张。 童潜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我有了一个喜欢的人！” 大家反应各异。 童潜：“哈！” 周明晏：“哦。” 厉温平：“恭喜。” 王萍萍：“真的？对方是什么样的人？家在哪里？年龄多大？做什么工作的？” 童盼儿紧张地攥住桌布，直到手背上青筋暴露，才轻声说，“我本来并不打算说的，可是，我想和他一起参加妈妈和厉伯伯的婚礼。” 王萍萍本来还在连声追问，听见女儿的话，顿时满面羞涩。 “两个人加起来都快一百岁了还办什么婚礼啊，我的意思，就是把两家人叫到一起吃顿饭，认认人就行了。” 厉温平闻言摊手，显然没办法说服她。 作为儿子，童潜第一个反对。 “那不行啊妈，我都还没看过你穿婚纱的样子呢，一定很好看，你得办个婚礼，到时候我去给你当花童。” 如今西式婚礼渐渐流行起来，王萍萍也参加过不少回，便笑着说，“我看人家花童都是几岁的小孩子，你都多大了。” “再大我也是个宝宝，”童潜理直气壮，“就这么定了，大不了婚礼费用我出！”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和你妈妈结婚，怎么能让你一个晚辈出钱？”厉温平连忙道，“只要你妈妈愿意，婚礼随时都能举办。” 童潜努努嘴：“妈，你看你对象早就准备好了。” 在他们两个人的连番劝说之下，王萍萍最终羞涩地点头。 一群人——主要是童潜和厉温平在讨论婚礼事宜，其他三个人偶尔插几句话。 在童盼儿提出建言时，童潜忽然冷不防说，“姐，妈妈要办婚礼，家里人手不够，你也让你家那位来帮忙呗。” 童盼儿顶着妈妈和弟弟殷切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没过两天，童盼儿便找了个机会回家，身后跟着一个男人。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童潜早不早便守在客厅，余光瞥着电视，眼神一直盯着门口。 王萍萍劝：“等会儿你姐男朋友进门，你可悠着点，别把人给吓跑了。” 童潜慎重点头。 她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对象，他可不能把这事儿给搅黄了。 然而这份承诺，在看见男人的一刹那，破了功。 “姐，你说，他是你，男朋友？” 这句话，童潜是从牙缝里一字一字挤出来的。 童盼儿明显有些紧张，她上下摆摆脑袋，见弟弟神情狰狞，下意识往身后，也就是男人的方向退了一步。 童潜注意到她的动作，莫名泄了气。 他忽地平静下来，如同一锅沸腾的热水瞬间冻成了冰。 他转移目光，“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 周明晏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童潜声音低落：“你说，缘分这种事情，是不是真的都是天注定？” 周明晏按住他的肩膀，“也许吧，你看我们，跨越生死都能再重逢。” 手掌下的肩膀垮下来。 “好吧……其实我没想到，我姐居然还能和他在一起。对了，他叫孙，孙什么来着？” 这么多年没见，他早把这个人的名字抛在脑后。 周明晏有些好笑，“他叫孙岩。” 对了，孙岩。 童盼儿学生时代唯一喜欢过的男生。 客厅里。 长大成人的孙岩穿着一身得体的西服，把拎在手上的一大堆礼盒递过去。 “阿姨，这是我给您带的一点心意。” 王萍萍犹在震惊中，下意识抬手接了过来。 不等童盼儿介绍，他便很上道地继续问候，“您是厉伯伯吧，盼儿和我说过很多关于您的事情。” 第一眼，厉温平就觉得这个小伙子样貌虽然比不上周明晏，也是干干净净的大小伙，还挺会来事，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错对象。 怎么童潜反应这么大？ 他笑着释放出善意：“不客气，你先坐吧。” 孙岩坐在沙发上，偷偷在西裤上蹭了手心的汗。 童盼儿注意到他的举动，抿嘴一笑。 孙岩不好意思地低声问：“你弟弟，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忧虑从童盼儿的眼睛中一闪而过，但很快变得坚定。 “放心吧，宝宝很通情达理，他会接受你的。” 果然，在接下来的饭桌上，童潜虽然不算热络，到底也没对孙岩表示出敌意。 倒是王萍萍追着问不停。 “孙岩啊，你跟我们家盼儿，是怎么认识的呀？” 童潜没说话，却悄悄支棱起两只耳朵。 第255章你想让我去相亲？ 长辈在考察家世，孙岩一反上学时的桀骜不驯，十分配合。 “我和盼儿都是一中的同学。” 童潜轻哼一声：“曾经是。” 孙岩微带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童潜撇嘴：“当时你在一中那么出名，有几个人不认识你？” 被揭开学生时代的黑历史，孙岩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挠头，“嗨，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那时候不懂事，光顾着出风头耍帅，惹出不少笑话。” 厉温平笑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大家都一样嘛。” 孙岩低着头，笑得羞涩。 虽然他表现得很老实，似乎和之前那个打架抽烟喷脏的小痞子判若两人。 童潜却觉得这人只是在装样。 当他想出言刁难时，手臂突然被人揪了一下。 抬头一看，周明晏正用目光示意。 童潜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姐姐正在用一种祈求的目光，让他不要出来捣乱，他只好愤愤闭嘴。 听孙岩扯：“我当时高考没考好，加上家里出了点变故，索性不继续念书了，跟在一个远方亲戚后面干活，后来自己攒了点钱，就出来单干，勉强能养家糊口。” 王萍萍边听边点头。 还好，至少还有个正式工作，不像她之前担心的那样，是个整天游手好闲的小混混。 她继续关怀地问：“那你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呢？” 孙岩眼神微微黯淡。“我奶奶去世了。” “啊……对不住……”王萍萍连忙道歉。 孙岩打起精神：“阿姨，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我的家境确实不好，我跟我爸妈差不多都断了联系，但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对待盼儿，尽我所能的让她幸福。” 一旁，听见他剖白的女孩，满面通红地低下头，嘴角笑意难掩。 王萍萍萍也算过来人，一看女儿的表情就知道，她是认定这个人了。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去做打鸳鸯的那根大棒。 不如先同意，至于男方的人品如何，留待以后慢慢观察。 她和厉温平目光一交错，后者便立刻举起酒杯。 “来来来，小孙，喝酒！” 孙岩也是在外头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听自己的称呼变成了“小”字辈，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因为这说明自己受到认可了。 他立刻站起身，端着酒杯挨个敬。 敬到童潜面前时，对方淡淡瞥了他一眼，喝了一口。 孙岩开怀大笑。 他当然能感觉到女朋友弟弟对自己的不满，肯定是因为自己当年做的那些混账事，要想扭转印象，还得以后花功夫洗白。 至少，他现在已经获得了跨入这个家门的准许证。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他频繁出入别墅，忙前忙后，跑上跑下。 很快，王萍萍就对他赞不绝口。 “小孙呐，人踏实肯干，又能说会道，现在这样的男孩子可不多了。” 童潜不服气：“我难道不算？” 王萍萍乜了儿子一眼：“能说会道，当然排得上你，踏实肯干，你占哪一项？” 王萍萍一边嫌弃儿子，一边和孙岩商量起日后的职业发展。 “小孙呐，阿姨看你的那个店开得不错，有没有扩大业务的想法？” 孙岩一听便知，王萍萍这是打算扶持他了。 他做机器维修的手艺，从小零件一路修到大器械，从倒贴钱免费给练手到日收上百、上千元，着实经历了一番辛苦。 按理说，肯定要答应下来。 他却踌躇：“阿姨，我能明白您的好意，但是……” 王萍萍说：“生意场上，讲究的就是人情世故，你有这么好的关系，为什么不用？难道是因为要依靠我们，就觉得自己将来会比盼儿矮一头？” “不不不，”孙岩连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我贪图你们的财富，伤了盼儿的心。” “男子汉大丈夫，理那些流言蜚语做什么？”王萍萍霸气侧漏，“阿姨当年出来做生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如今出去，都要尊称我一声王总，那些只会嚼舌根的人，早就淹死在岸上了！” 孙岩如同醍醐灌顶。 “谢谢阿姨开导，我明白了。” 王萍萍见他开窍，便眉开眼笑的继续和他谈论起婚礼细节。 虽说这场婚礼，依王萍萍的意思，是要办得低调，可两个人身家摆在这里，平时有事没事，自有无数飞花浪蝶扑上来，时时刻刻关注他们动向。 没过几天，一条流言便悄悄在圈子里传开。 厉氏集团的厉总，要和王宝宝集团的王总，结婚了！ 家里人遭遇了无数明里暗里的问话，周明晏也不能例外。 他抬头看向非要把自己叫出来单独见面的周良行，嘴角微微向上挑起。 “陈琳的那件事，我已经尽可能压下来了，至少明面上，讨论的声音已经消失。但也有一些方面，我无能为力。” 一张口上来就戳周良行的痛脚，也难怪他面色阴沉，全然不复以往笑面虎的模样，也不关心厉温平和王萍萍萍的婚礼了。 周明晏无动于衷，静静凝视着在茶水里上下旋转的浮叶。 周良行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我是来通知你，三天之后，我会安排你在上午9点，和许老的小女儿见个面。” 周明晏顿住。 他抬起头，直截了当问：“你想让我去相亲？” 周良行恢复了表面的淡定。 “只是见个面而已，看能不能处得来，至于别的，以后再说。” 周明晏突然很想笑，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你笑什么？” 只见儿子满面嘲讽地望着他：“你背叛了自己的婚姻，换来了今天的地位，如今也想让我走你的老路吗？” “周明晏！” 古香古色的茶杯被重重顿在桌上，茶水泼得到处都是，杯底发出沉闷的声响。 周良行眼底怒火蓬发，“我只是为你好，你别不知好歹！” 周明晏分毫不让：“你这是在为我好，还是为你自己好？” “当然是为了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姓童的小子的龌龊事！” 第256章那就去啊 周明晏不笑了。 他在一瞬间收起进攻的姿态，转而用一种无辜的表情问：“你在说什么？” 周良行自觉抓住了儿子的软肋，忍不住嘲讽，“你在我这儿装什么装，说吧，你和那个童潜好了几年？” 周明晏支起身体，漠然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他打算抵死不认，周良行还是没忍住怒火，劈手掏出一叠资料，甩到周明晏身上。 纸质资料在空中旋转着翻开，然后掉在地上。 凭周明晏的眼力，很容易就能看出，那些照片上姿态亲密的两个人，正是自己和童潜。 “仅凭照片就可以胡乱臆测吗？我们两个一起生活这么多年，关系好点有什么奇怪？” “那就去相亲！找个女孩子结婚！” 周良行无法回想自己第一次得知，自己唯一的儿子竟然和一个男人搅和在一起时，心情有多复杂。 直到现在，他还忍不住犯恶心。 所以他才匆匆忙忙给周明晏安排了一场相亲。 他们的圈子那么乱，男人和男人，也不算什么新闻，可周良行绝不允许他的儿子，是个喜欢男人的变态！ “如果你想一意孤行，我可不敢保证，那个男孩，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呵，”面对他的威胁，周明晏从鼻孔发出不屑的嘲弄，“喜欢男人就是变态？那我宁愿当一个真实的变态，也绝不当一个抛妻弃子的伪君子！” 说完，他丢下周良行，扭头就走。 直到开着雪佛兰离开，并确定身后没有人跟踪，车上没有窃听器之后，周明晏才拿起手机，拨了几通电话。 “立刻去给我查一查，周良行这几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我要知道的清清楚楚，一丝一毫都不能遗漏！” 电话那头的人哀嚎：“老板，你让我们盯盯你的单纯小情人也就算了，这回调查的可是官员，地位还不低，我怕我们扛不住啊！” “扛不住就我来扛！”周明晏面色深沉，语速很快。 到底是谁把自己的事情捅给了周良行？ 他不介意这件事情被人知道，却介意出柜可能会给童潜带来的伤害。 刚才在茶室，他确实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于是将计就计，做出自己为了报复周良行才和童潜在一起的假象，争取把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这年头男男之间的友谊还很单纯，即使亲眼目睹两个人关系好，一般人也不会往那方面想。 何况童潜还低调，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不是宅家，就是宅公司，他们关系暴露的可能性更低了。 到底是谁把他们的消息捅给了周良行？ 这个问题，暂时无法得到解答。 周明晏一边开车，一边快速在脑海中安排。 既然周良行非要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那就不能怪他不顾父子情面了。 周明晏冷酷地想。 回到家里，手下人打电话来：“周良行平时就很注意，滑不溜手的，我们什么也抓不到，除非能策反他那个手下卢松，我们才有可能得到一丝消息。” 周明晏毫不犹豫：“那就去查，不用管费用的问题，一切行动都由我来报销。” 还不等电话那头的人高兴，童潜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短发走进来，“你刚刚说什么查呀查的。” “没什么，”周明晏迅速挂断，“对了，周良行今天让我去相亲。” 转移话题，对付像金鱼一样只有七秒记忆的童潜来说，是个屡试不爽的方法。 童潜果然忘了自己上一秒还在问什么，立刻跑过来揪住他的衣领，“什么？相亲？你答应了吗？！” “嗯……”周明晏卖了个关子。 “快回答我！” “当然……没有。” “呼。” 童潜很夸张的松了口气，就是那种明知道你在演戏，我还勉强配合你的感觉。 周明晏搂住他笑：“你不觉得自己演技有点差？” 童潜白他一眼，“你每次一有什么事情想瞒着我，都来这一套，那我能怎么办呢，只好配合你咯？” 他是一点都不担心周明晏敢背着自己出去相亲的。 毕竟，命只有一次。 周明晏微微一笑：“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我被逼去相亲，所以想调查调查，能让周良行相中的人。” “真的？”童潜反而来了兴致，“和你相亲的女孩是谁？长得好看吗？” “听说是某个权贵的女儿，长得一般，比不上你。”周明晏很有求生欲。 “嘁，”童潜心里美滋滋的，嘴上还不乐意，“谁要和女孩子比美？男人嘛，就该比man。” “嗯，你比我man。”周明晏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 被他这么一打岔，童潜彻底遗忘了刚才的疑问，只顾着追问相亲的事情了。 “你问这么多干嘛？反正我也不会去。” 童潜瞪大眼睛，“你不去？那你调查人家干什么？” “研究好人家的身家背景，才好对人下药啊。” 童潜不满：“如果那个女孩子家世特别好，你是不是就真的要去相亲了？” 周明晏故意逗他：“差不多吧。” 童潜赌气地说：“那你就去吧！不去是小狗！” 等到了约定的那天，周明晏竟然真的穿着一新，准备赴约。 童潜醋吃得飞起，还要嘴硬。 “去吧去吧，回来记得告诉我相成功了没有！” 周明晏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忽然弯下腰，把爱人扛上肩膀。 一下子天旋地转，童潜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头朝下，大叫：“你干什么！” 只听周明晏在他耳旁大笑：“我要带上人工录影带，以证清白！” “我不去——” 童潜想要反抗，却如同之前的无数次斗争一样，被压得毫无反抗之力。 等车上了路，他就真的不敢挣扎了。 毕竟怕死。 命只有一次。 他抓着安全带，咬牙切齿：“等着，我一定把你这次相亲给搅黄了！” 周明晏笑意满满：“随意。” 童潜简直想仰天长啸。 去相亲还光明正大把现任给带上，这人到底犯了什么毛病啊！ 第257章乌龙 周明晏也没丧病到底，等到了约定的地方，他让童潜等在外头一间能看见他身影的地方，自己则独自走进会议室。 童潜坐在那，好奇地朝内张望。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一个戴着夸张宽檐帽的年轻女孩姗姗而至。 两人面对面坐着，开始交谈。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可真的目睹到周明燕和一个女孩言笑晏晏的时候，童潜心里的醋瓶子不知道被打翻几轮。 “你们两个，真像一对金童玉女啊！” 当周明燕出现的时候，这句蓄谋已久的酸话脱口而出。 周明晏没有生气，走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 “等急了吗？” 童潜抿紧嘴唇。 男人笑着说：“别担心，我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我看你们俩不是聊得挺开心的吗？” 周明晏轻啜着茶水，轻描淡写地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因为那个女孩，是假的。” “什么意思？”童潜懵了。 他分明看那个女孩是个活生生的人呀。 “周良行给我介绍的，是许老的女儿，可不是今天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 “有人冒充高官的女儿，就为了跑来和你相亲？”童潜一时间难以相信他，甚至觉得周明晏是在耍他玩。 “这个冒牌货，是周良行安排的。” “哈？？” 童潜觉得自己的智商实在不够用。 周明晏便细细掰开，和他解释。 根据他的推测，周良行大概是在上次会面，发现儿子对相亲十分抗拒的时候，才产生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如果正式相亲，周明晏故意用恶劣的态度对待女方，那他作为介绍人就得倒霉。 所以，他故意没有提前告知周明晏，而是找了一个女孩，让她模拟相亲过程。 如果周明晏表现得好，正式相亲就可以安排上了。 如果不好，也可以直接取消会面，避免两家结仇。 不得不说，周良行的算盘打得很精。 可加上上辈子，父子俩斗了这么多年，周明晏对他的行事风格了如指掌，很快便查出他到底做了什么。 当查清真相的那一刻，周明晏简直想仰天长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他这不就是在利用你吗？”童潜疑惑不解。 周明晏嘴角绽放出压抑不住的微笑，解释道：“那个预备相亲对象，我查过，家里很有权势，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都在各自的领域里大放光彩。这种从小被人捧在掌心里的小公主，一旦知道有人冒充自己的名头去相亲，她会做出什么反应？” “啊！”童潜恍然大悟，“如果女方家顺着这条线查到周良行身上，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的。” 周明晏微笑点头。 “那这会不会牵连到你啊？” “我会想办法把自己撇清的。” 童潜皱眉：“那个谁，我之前看他还挺聪明的，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昏招来？雇人假冒相亲对象去测试自己儿子，一般人都干不出来吧！” “他一向以利益为先，就没有他做不出来的事。如今的状况，只能说明一点，他慌了，以至于慌不择路，主动把把柄送上门。” 狗只有急了才会跳墙，才会暴露出弱点，才会给自己借题发挥的机会。 周明晏垂眸，眼中光芒闪动。 当两个人开车回到家里，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小叔叔，赵力叔叔，”童潜诧异，“你们怎么突然过来了？” 童卫国敛容肃穆，朝童潜轻轻点头之后，转向周明晏，“我有话和你说。” 虽然很想知道有什么话题要避开自己，童潜还是乖乖上了楼。 等童潜的身影一消失在拐角，童卫国便迫不及待地站起来，冲过去揪住周明晏的衣领，低声吼道。 “当初你怎么和我承诺的！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答应！” 周明晏不动如山：“我没有违背承诺。” 赵力见爱人太激动，想过来劝阻，童卫国却一拳挥了过去。 “到这时候你还想睁眼说瞎话！你明明就去相亲了！你要抛弃他！” 周明晏手指微动，正想拦下这一拳，余光瞥见楼梯上冒出来的半颗头颅，便放弃了，任由男人的拳头挥到自己脸上。 “啊！” 楼上传来童潜的惊呼。 他匆匆忙忙跑下楼梯，激动的童卫国已经被赵力给按住，童潜赶紧跑到周明晏面前，见他脸上青了一块，不由心疼万分。 “小叔叔！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他！” 童卫国本来不想戳破，但见侄子竟然为了这种渣男误会自己，便忍不住脱口而出。 “他抛弃了你！” “啊？” “我今天看见他和一个女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童潜这才知道，原来远远观察着周明晏和那个女孩子的，不止自己一个。 他颇有些哭笑不得，把周明晏拉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朝着小叔叔说，“明晏是在相亲。” 童卫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相亲，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 搞清楚这是一场乌龙，童潜赶紧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通。 童卫国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他数次望向周明晏，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赵力开口：“做错了事要勇于道歉，这件事确实是你不对。” 被爱人像教育小孩一样上课，童卫国脸红了。 他鼓起勇气轻声说：“对不起，是我莽撞了。” 周明晏半躺在沙发上，享受童潜难得的殷勤伺候，闻言瞥了一眼对面如同小孩子犯了错一样，坐立难安的童卫国。 “没关系。” 得到宽恕，童卫国立马松了一口气，邀功似地看向赵力。 “我和你说了，要先把事情搞清楚，可你这么冲动，根本不听别人解释。” “是，我错了。”童卫国咬牙切齿，受害人都没说什么，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眼睁睁看着周明晏的脸颊渐渐鼓起一小块，童潜生气之余又无法指责小叔叔。 毕竟人家是以为周明晏背叛了自己，才这么冲动的。 他只好一边边去换热毛巾，希望能赶快把青肿消下去，恢复周明晏俊朗的面容。 第258章出气 另一边，周良行一面翻看照片，一面听冒牌货向他报告周明晏在相亲会上的举动。 “贵公子表现得非常绅士，”而且学识渊博，很有教养，长得也很十分帅气。” 周良行看得出来，这女人掏空肚子里的墨水用来夸周明晏，可见对自己这个儿子非常满意。 周良行也很满意。 不过一次见面，就令一个明知是假的女人心动，像周明晏这样的年纪轻轻又十分出色男人，果然是对付年轻女孩的利器。 哪怕面对的是许老女儿那样见多识广的女人，想必也能一举攻下。 到时候，自己和许老成为姻亲，天底下还有什么好畏惧的？ 届时，别说一个陈琳，就算陈家倒台，也牵连不到他身上去。 周良行迫不及待，通过中间人打去一个电话，希望能尽快安排两个人的见面。 “他为什么这么着急？” 童潜对周良行所知不多，但也清楚这是一个做事追求稳妥的男人，凡事必定要反复思量，确定可行之后再做筹谋。 不得不说，这一点和周明晏十分相像。 周明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有意无意间继承了父亲的某些行为模式，他翻看着资料，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他当然要着急，据说上面已经有人着手准备调查陈琳的事情。” “上头的人也管这些风月吗？”童潜很疑惑。 那对姑侄的丑闻固然闹得很大，可和周良行又没有直接关系，上面为什么要调查他？ “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管，可如果你得罪了人，那就算没有名头，也要捏造个理由来查你。” 虽说周良行在官场上步步谨慎，可只要你往上升，就一定会挡别人的路，碍别人的眼，只要有机会，能清除一个障碍，想必很多人都乐意踩上一脚。 周良行就处于这样不利的境地中。 这世界上，有几个人经得起查？ 把你从出生到现在的一举一动细细查过，揪出其中的一点细枝末节放大，就足够你身败名裂。 周良行不敢赌。 他必须要在文件下达之前，阻止这件事情发生。 他众多政敌联合在一起的势力，光凭陈家已经挡不住了，他必须再为自己寻找另一条出路。 联姻是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听罢分析，童潜抱抱眼前的男人，“没关系，还有我呢。” 周明晏温柔一笑：“我从来就没有对他抱有过期待，也谈不上难过。” 童潜小声说：“可是，还是会有哪怕那么一点点的不开心吧。” 一个拥有感情的正常人，怎么会不期望来自父母的关爱呢？ 周明晏对上他澄澈的双眼，稍稍一愣，迟疑地点了点头。 爱人不开心了怎么办？ 童潜摸索出了一条快捷有效的解决方法。 他伸手去拉周明晏的领带，“来吧，让我们做点开心的事情，忘掉那些不开心的！” 周明晏也不反抗，任他在自己身上动作。 正当两人滚成一团时，丢在一旁的电话响起。 “谁啊！”童潜本不想搭理，可铃声一直在响，吵得他们俩兴致全无，一把抄起电话，愤怒不已。 那头出现了一瞬间的沉默。 然后，一道略显低沉的，明显压抑着怒火的男中音响起。 “让周明晏接电话！” 童潜猜到电话那头的人是谁，想想正是这个人，让周明晏吃了这么多年苦，遭受了那么多本不该存在的磨难，顿时火上心头，挑衅般地说：“他睡下了，有事找我也是一样。” 电话那头的男人努力压抑着怒火，“我是他的父亲，有要紧事找他。” “我说过，他睡下了！”童潜咄咄逼人，“再说了，我和周明晏一起长大，村里人都说他爹早死了，坟头草估计都得有百来丈高，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在一旁偷听的周明晏，用枕头捂住嘴偷笑。 周良行终于按捺不住，“童潜！我告诉你，就你对我这种态度，我是绝对不可能同意你们的事的！” “怎么，还要我好声好气问候你这种抛妻弃子人渣呀！我告诉你，就你对周明晏的这种态度，我是绝对不可能让他认你当父亲的！” 童潜现学现卖，把周良行气得险些吐血。 “你！” “你什么你！另外再通知你一件事情，别妄想着打周明晏的主意，有事冲我来，他是绝对不可能去跟别的女人结婚的！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如果你真的爱他，”周良行强忍着恶心说，“就应该放他离开，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能不成家立业？” 童潜振振有词：“我家，就是他家，至于立业嘛……” 他还在思索怎么怼回去，终于听不下去的周明晏从他手中接过电话。 “宝宝承诺，说他愿意养着我，那我以后也没什么追求了，相亲这种事情，你还是找别人吧。”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这段日子以来处处不顺的周良行终于一个没忍住，把电话机摔了个四分五裂。 电话刚摔完，胸口便传来一阵阵疼痛，周良行踉跄两步，倒在沙发上大叫：“……来人！来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童潜两个人的哈哈大笑。 “我猜你爹估计脸都青了。”童潜满脸幸灾乐祸。 “何止，他现在说不定都快吐血了。” 周良行看似谦卑，实则高傲，他觉得世人都蠢笨如猪，只配被他利用踩踏，如今被两个不放在眼里的晚辈这样戏耍，没气得当场去世都算他涵养好。 “哎，你说我们这样撕破脸，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啊？” 帮爱人狠出一口恶气，童潜当然开心，可开心之后，担忧又升起。 周明晏摸摸他的脑袋，“放心吧，接下来他应该没空来找我们的麻烦。” 就在今天上午，周明晏去参加了一场美术展览，十分“凑巧”的是，许老的小女儿也出现在会场。 更“巧”的是，两个人竟然一见如故，大聊特聊。 跟在身后的保镖很纳闷，小姐刚开始和那个英俊男人交谈的时候十分开心，为什么一转脸就变得这么阴沉？ 第259章该到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句古话最能形容周良行此刻的处境。 前两天，他被自己儿子联合外人气得差点心脏病发。 从医院抢救回来后，他正准备给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辈颜色瞧，一个晴天霹雳猛然炸开，惊得他把报复的心思都丢到九霄云外。 市里成立了一个调查组，名义上要专查党员干部的作风问题。 作为被调查名单中的一员，周良行虽然早有预感，却还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只要能应付过去，就能度过这段危机。 为此他不得不低调，命令卢松抽回全部在外的人手，自然也没空找童潜他们麻烦。 周明晏接到传来的消息，只扫过一眼便丢到一旁。 “看来长久的安逸已经磨灭了他的警觉性，”他兴致缺缺，“周良行这个猎人，也终于要到被鹰啄眼睛的时候了。” 果然，这句话刚说出去没两天，周良行就被暂停了职务。 “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某处隐秘的地点，周良行大脑快速运转，嘴上却很谨慎。 这么多年来的风风雨雨，他都熬过去了，绝不能功败垂成。 只要调查组的人找不出证据，就拿他没办法。自己经营这么久，手上势力不少，想必卢松很快就能来接他出去。 周良行只猜对了一半。 没过几天，他确实被接了出去，但来接他的人，不是他信赖的心腹手下卢松，而是那个和自己相看两厌的儿子。 当周明晏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周良行暗自诧异，但他依然保持镇定，直到坐进车里。 他先不动声色地上下左右打量着车里的装饰。 这并不是周明晏常开的那辆雪佛兰。 “别看了，”周明晏坐在他身边，淡淡地说，“车里没东西。” “外面有什么情况吗？”周良行先问，被关着的三天里，他完全失去了和外界的联系。 “没什么大事，哦，除了一件，我昨天刚收了两家公司。” 周良行清楚，周明晏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提起收购事宜，因此心生警惕。 只见儿子勾唇一笑，用一种近乎愉悦的语气说：“那两家公司，一家叫光辉，一家叫时刻。” 说完便看向周良行，准备欣赏他失态的模样。 周良行情绪确实有一瞬间的失控。 周明晏所说的这两家公司，都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成果。 两家公司表面上看起来是普通的民营企业，背地里却什么勾当都干，因为有一把神秘的保护伞撑着，公司行事可谓嚣张至极，偏偏静海市黑白灰三道都不敢惹。 几乎没人会把低调儒雅的周厅长，和行事狠辣的“光辉”、“时刻”联系在一起。 但周良行控制情绪的能力已臻化境，他很快便收拾好面部表情，看向儿子：“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他几乎在一瞬间便想通了关窍：“是卢松吗？” 如果不是对这个人实在太过厌恶，周明晏肯定会佩服他。 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猜透真相，找出背叛者，不愧是能在静海市商界政坛呼风唤雨的人物。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有弱点，就没有攻不破的人。这个道理，还是你教给我的。” 周良行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是吗，没想到我还有当老师的天赋，教出了一个出色的学生。” 谁知周明晏异常耿直：“抱歉，我天资聪明，一教就会，和你没多大关系。” 周良行被哽了一下。“你的天资怎么来的？还不是因为我是你父亲！” 周明晏移开目光，“你不知道，我曾经多么厌恶自己。一想到身体里流着你的血脉，镌刻着肮脏的基因，我就恨不得剥皮削骨，好切断和你的联系。” 儿子发自内心的厌恶，终于令周良行色变。 他冷笑着嘲讽：“呵，年轻人的通病，总看不起长辈，也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收购两家公司就聊不得了，作为你的父亲，只想劝告你，做人不要太痴心妄想。” “有你这样的父亲，才是我人生当中最大的耻辱。”周明晏回头，不掩憎恶。 “你恐怕还在期待着你的那些秘密武器吧，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同样在昨天，我市警方和军方联手，端掉了十几处窝点，扫黄打黑行动成果卓然。” 一边说着，一边朝周良行丢了一份报纸。 把报纸版面细细看过，连夹在中间的豆腐块也没忽略后，周良行沉默了。 他最后的王牌，也输在了周明晏手上。 半晌，他苦笑起来，“没想到，你竟然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有你这样的儿子，可能才算是我一生最大的成就吧。” 面对周良行带着隐隐约约讨好意味的夸赞，周明晏毫不领情。 他翘着嘴角，讽刺一笑。“可惜啊，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的人生却要从此中断，你做好准备，要在接下来的牢狱生涯中度过你的晚年了吗？” 周良行瞪大眼睛，似乎没想到他如此绝情。 “不！你不能这么做！” 既然周明晏连他的老巢都摸得一清二楚，要查出来他和那些“黑恶势力”之间的联系，自然也轻而易举。 万一真的被曝光，周良行就不仅仅是丢掉官职了。 “为什么我不能这么做？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周明晏望着眼前这个憔悴不已，惶惶如同丧家之犬的男人，嘴角的笑意一直没有消下去。 他怎么能不畅快？ 从他出生以来就背负的罪孽，终于在今天被洗清。 “我是你的父亲！我们父子是一体的！”周良行忍不住拔高声音，“我进去了，你以后就会有一个坐牢的父亲！别说从政，社会的各方面都会对你不利！” “你确实是我的父亲，这点没法否认，但你却害死了我的母亲。” 第一次，周明晏在男人面前提起那个为了爱情放手，却最终等来死亡的女人。 “我知道你因为你妈妈的事情怨恨我，但那怎么能怪我？明明是她太蠢！” 车停了。 周明晏开门下车。 “她确实是一个蠢女人，但她也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现在该轮到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父亲。” 第260章笑闹 周良行被捕的消息在静海市翻起巨浪——实在太突然了。 就在刚刚过去的政府大会上，他还因为工作能力突出而受到表彰。 没料到一转眼就进去了。 同僚人心惶惶，生怕下一个就轮到自己，于是纷纷出动，势要打听到原因不可。 在这样动荡的环境中，周明晏却镇定自若。 “现在需要尽快把参加婚礼的人数定下来，再去选场地。至于接新娘，车队可以从别墅这边出发，绕外环一圈，再回来接人……” 周明晏说到一半，发现其他人都盯着自己，抬头淡定地问：“有事吗？” 众人一致摇头。 只有童潜代表大家问出了心中所想：“周良行那事，会不会对你造成不好的影响？” 周明晏想了想：“影响肯定会有的，只能等时间慢慢淡去。” “哦。”童潜在心里嘀咕，难怪从前忙得看不见影的人，现在居然有心思操办婚礼。 周明晏还打了个电话给李朝阳，确认公司业务没有受到冲击。 “师弟你放心，”李朝阳在电话里大大咧咧说，“你已经很久没怎么管过公司，很多人都不知道这间公司还有你的一份，自然也想不到到这来找麻烦。” 如果是别人听了这话，难免会多想。 不过周明晏很了解自己这个师兄，讲话一向不过脑，虽然近些年被锻炼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到亲近的人跟前，还是会立马露馅。 他只说：“公司交给你们，我放心。” 备受鼓舞的李朝阳挂掉电话就去继续奋斗了。 数年过去，当初那个只能窝在偏僻一角的小公司已经做大做强，不仅占据了市场上95以上的电脑软件份额，在国外的市场也不容小觑，正在冲击老牌资本主义国家品牌。 随之增长的，还有公司的利润。 一开始，潜龙科技有限公司亏本经营，多亏四个创始人，尤其是周明晏，不计成本的砸钱投入，才能熬过最初期的艰难创业时光，所以到了收获成果的时候，周明晏每年即使什么都不干，光拿分红都能年入数千万。 如果不是因为他太过低调，凭他目前的身家，妥妥可以跃入中国富豪榜的前位。 “外头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可他们却不知道，你光拿钱就能把他们砸死。” 童潜躺在床上龇牙，并向假想中的敌人挥了一拳。 洗完澡的爱人躺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低声问道：“我这边没什么大碍，顶多再低调两天，倒是你，千万要小心自己的安全。” 童潜撇撇嘴：“我可比你安全多了，至少你可没派人二十四小时跟着自己。” 自从他遭遇绑架风波后，心有余悸的周明晏直接雇了一队保安，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监控，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现在童潜从哪儿身后都跟着两个保镖，看着威风凛凛，也带来不少麻烦。 周明晏闻言一笑。 偶尔，童潜也会抱怨保安带来的不便，但他一向听过便罢。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前世的悲剧重演。 童潜不清楚他心中在转着什么念头，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个……林冬冬……” 自从林冬冬阴谋败露，被王萍萍送去国外之后，这还是第一次，从童潜嘴里听见她的名字。 周明晏支撑着手臂，歪头看他。“妈妈是不是想让她回来参加婚礼？” “我妈没直接说，但看她的样子，谁还猜不到她的心思。” 自从决定举办婚礼以来的这些天，王萍萍一直愁眉不展。 起初，大家都以为她是为了婚礼的事情而烦恼，直到最近，童潜才回过味来。 “婚礼的事宜，厉伯伯和孙岩布置了大半，现在又多了一个你，保证婚礼当天事事妥帖，我妈只要当甩手掌柜，安心等着当她的新娘子就好了。如果抛去这些，还有什么能令她犹豫不决？” 那就只能是林冬冬了。 “你自己什么意思？”周明晏望着爱人，如果童潜说一个不字，他就能保证让林冬冬这辈子也无法踏上祖国的土地。 童潜低头沉思，“虽然我很不喜欢，不过毕竟也是妈妈的女儿，母亲结婚，一大家子就缺她一个，终究不圆满。” “那就让人接她回来吧，顺便盯着，如果有什么情况，及时告诉我们，应该出不了大事。” 童潜笑嘻嘻爬过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看来我们俩想法一致。” 周明晏挑眉：“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肯定不是正经事。”童潜坏笑。 “这个就要靠你自己亲身体验了。” 说着，一把扑了上来。 童潜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惊呼，“啊，又搞突然袭击！” “如果你肯好好锻炼，也不会这么轻易被我制服。”周明晏压在他身上，舌尖轻轻描摹他的耳朵轮廓。 童潜生气了。 他要爆发。 “都这么多年老夫老夫了，你竟然还嫌弃我！离婚！” 周明晏低低的笑，胸腔的震动传到童潜身上。 “离婚？我们结过婚吗？” “……” 童潜开始拼命推压在身上的沉重肉体，咬牙切齿。 “那就分手！” “你舍得吗？”周明晏脸上露出刚才出现在童潜脸上的坏笑表情。 “哼！我现在大大小小也算是个老板！还怕找不到器大活好的吗？” “迟了！我器不大，活不好，你也忍受了这么久，就别想挣扎了！” 童潜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干脆放声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叫吧！就算你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周明晏十分配合，面色狰狞。 两人正笑闹着脱去衣服，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童潜一惊，险些又踢了周明晏一脚。 “宝宝，怎么了？” 王萍萍略显担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显然是被童潜刚才的玩笑话引过来的。 童潜老脸通红，狼狈的说：“……没事，我和明晏闹着玩呢。” 门外的王萍萍突然反应过来，脸上布满红晕，仓促地回了一声，就转身逃走。 “你小声点。” 猝不及防被咬了一口，童潜忍不住惊呼出声。 周明晏咬着他的耳朵：“遵命。” 第261章林冬冬的去向 去接林冬冬回来参加婚礼的事，提上了日程。 童潜开始也没打算告诉他妈，准备先偷偷把人接回来，好好敲打敲打，确保不会在婚礼上闹事之后，再把林冬冬放出来。 可很快他就庆幸自己没有先泄漏消息。 “那边怎么说？”童潜皱眉问道。 周明晏握着电话，听对面的人叽里呱啦一通，转述道：“他们说林冬冬早就不在学校了。” “不可能啊，她如果不在，我妈肯定会知道，她肯定一直派人盯着的。” 不管林冬冬犯了多大错，毕竟是自己的女儿，王萍萍在国外一直找人监督着她，好让她不要学坏。 为了能从王萍萍手中拿到学费和生活费，林冬冬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王萍萍也没那个精力飞去国外和女儿会面，加上大洋彼岸报来的消息一直都是平安，她便没过多关注，只记得按时打钱。 一个月之前，对岸才传来消息，说林冬冬在进修，潜心研究舞蹈。 可周明晏派出去的人却回，林冬冬至少一年前就没有出现在学校过。 “肯定有人在说谎。” 婚期将近，家里一团忙乱，童潜便没把这事告诉王萍萍，免得徒增烦恼，自己则开始暗中调查。 很快，确切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当年，林冬冬被放逐到国外，便一直待在王萍萍替她选定的那所舞蹈学校里，因为成绩不好，还总违反校规，惹是生非，不仅留了三年级，还差点被退学。 如果不是王萍萍大方捐赠了学校两个篮球场，她铁定要被削去学籍。 可今年，林冬冬依然没能通过考试，学校就算再看在钱的份上，也不能容忍一个学生带坏整个学校的名声。 他们让林冬冬叫家长过来，准备采取委婉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 谁知林冬冬一听要叫家长，没过两天就收拾包袱跑了。 学校找不到人，又不想担责任，便没把这事告诉王萍萍，假装她还在学校里认真学习。 “这什么外国学校，也太不靠谱了吧。”童潜看到这里，忍不住抱怨。 周明晏耸肩：“推卸责任是人之常情，不过给我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因为林冬冬，消失了。 以周明晏的能量，也只能查到林冬冬一年前有一次入关记录，但她现在人在哪里则一无所知，甚至连是死是活都不清楚。 “这样一个大活人，肯定不会凭空消失的，”周明晏看向童潜，“我会加派人手寻找。” “算了吧，”童潜把手头上的资料扔到一旁，“她那么大一个人了，如果真想跑，你怎么拦住？” 何况这年头监控又不发达，就算是警察想找逃亡的罪犯都得费上很大功夫，他们哪有那个太平洋时间，浪费在林冬冬身上。 “我妈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听说了，到时候来不来随她便吧。” 童潜对这个二姐没有丝毫感情，如果有的话大概也只是反感。 现在她人不知所踪，虽然有点焦急，更多的也只是担心王萍萍知道这事之后的反应。 表面上，两个人都不动声色，暗地里，周明晏却加大了搜查力度，希望能在婚礼开始之前找到林冬冬。 却始终一无所获。 那么，林冬冬现在在哪里呢？ 浑然不知道有一大帮人正在寻找自己的踪迹，林冬冬半躺在沙发上，舒服地长吁一口气。 沙发的另一头，一个年轻男人比她表现得还要夸张，两眼直翻。 林冬冬懒懒瞥了一眼：“喂，你没事吧。” 年轻男人没有理会。 林冬冬面色一厉，正要发作，旁边一个人说，“唉，也不怪咱们陈少心情不好，毕竟有那样厉害的弟弟，谁能保证自己不中计呢！” 林冬冬混迹这间酒吧有一段时间了。 她瞒着王萍萍从国外逃回来，什么都没带，只拿了王萍萍给她的银行卡。 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几千块钱生活费打进这张银行卡里。 在这个年代，这笔钱已经比绝大多数人的工资还要高。 可林冬冬却不满足。 她觉得王萍萍每天赚那么多钱，把大部分财产留给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却只肯施舍一些打发自己，可见心眼偏到没根。 好在这些年在国外，她也攒了点钱，这才有资本把酒吧当酒店住，有资本接受男男女女的各种讨好。 闻言，林冬冬便随口问了一句，“他弟弟谁啊。” 下一个，一个名字便令她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体。 “周明晏。” 林冬冬一字一句地念叨着这个名字既有由对年少时爱慕对象的怀念，又充满刻骨的仇恨。 “怎么，你认识他？” “知道而已，”林冬冬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躺了回去，开始打探，“这男的不是姓陈吗，周明晏姓周，怎么就成了他的弟弟？” 说起来这也算是上流社会的八卦秘闻。 一群嗑药嗑到high的年轻人，顿时来劲，七嘴八舌地向她描绘起了两人的恩恩怨怨。 林冬冬望向沙发那一头，爽得几乎人事不知的陈靖宇，一个计划慢慢在心头浮现。 等陈靖宇从毒品的快感中平复下来，林冬冬端起一杯调得五颜六色的酒，向他走去。 “你好，我是林冬冬。” 也许是因为烦心事都被暂时忘记的缘故，向来高傲的陈靖宇，竟然给了这个女孩一个好心的回应，“哦。” 林冬冬脸上的笑意一僵。 “你不想看见我就直说！哦什么哦！天天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但她想到自己的计划，绝对不能缺少陈靖宇这个关键人物，便忍辱负重，继续上前攀谈。 在国外的这些年，林冬冬舞蹈的本事是半点没学到，但她好歹也被压着做了几年的塑形，甚至挺拔，加上外表靓丽，已经比很多人要好看了。 看得正处于兴奋状态的某人眼热不已。 现在美女主动上前来搭讪，陈靖宇正想着要不要来点药助兴，就听面前这个女孩说，“你想不想对付周明晏？想不想让他痛苦一辈子？” 陈靖宇眯起眼睛打量她。 林冬冬自信一笑：“我有办法。” 第262章地位逆转 女孩高昂着头，准备等眼前这个落魄又懦弱的男人来求她。 然而陈靖宇只不过短暂地瞥了她一眼，就要起身离开。 林冬冬傻眼了。 “等等！”她赶紧追上去，拉住陈靖宇的胳膊不放，“你难道不想报复吗？” “关你屁事！” 吃了这么大个亏，和周明晏有关的一切人和物，陈靖宇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了。 他愤愤骂了一句：“妈的！” 他只不过想趁他老爸不在家，来酒吧里找点乐子，怎么还能碰上这些糟心事？ 正当他甩开林冬冬的手，准备跨出包厢门的时候，身后女孩的一句话让他停住了脚步。 “难道你就甘心一辈子被他踩在脚下吗！” 短暂的沉默后，陈靖宇爆发了。 他边骂边摔：“你他妈知道个屁！老子恨不得一枪崩了他！可是根本不可能啊！” 自从他和陈琳的隐秘被媒体曝光，他被父亲带走，关在家里。 这对于野惯了的陈靖宇来说，简直比坐牢还要痛苦。 可父亲陈勇畏惧于陈家两个老头子的威严，不管他寻死觅活，都不肯点头放他出门。 这一次，好不容易趁着陈勇离家，他在他妈的帮助下，偷偷跑了出来。 来到酒吧里，曾经一帮狐朋狗友纷纷围过来安慰，这让他心情好了不少。 当其中一个人顺手递过来一小包用锡纸包裹起来的白色粉末时，他犹豫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那人拍着他的肩膀：“哥们看你最近心情不好，特地割肉，让你好好乐乐。” 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吸完了那一包粉末，陈靖宇一时昏昏沉沉，如果不是这个不长眼的女人冲出来，那些让他不开心的事情，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陈靖宇越骂越上头，他用力搬起一把沉重的躺椅，再重重甩出去，把整间包厢破坏得一干二净。 迷乱的男男女女们都从沉迷的世界中惊醒。 “啊！” 林冬冬发出一声尖叫，刚才被打碎的玻璃渣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如果不是自己动作机敏，现在搞不好就毁容了。 她看向陈靖宇，这个男人双目赤红，肆意发泄，宛如一个不计得失的疯子。 她不由心生退意。 发泄一通过后，陈靖宇停下来不住喘着气，他逼近林冬冬，“你说，你有办法对付周明晏？” 林冬冬十分后悔，连连否认，“不，我没有。” “是吗？” 陈靖宇忽然露出一丝狞笑，“你知道敢耍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 林冬冬脸色发白。 眼看陈靖宇就要举起手，害怕被打的林冬冬赶紧大喊，“我知道！我知道怎么对付周明晏！” 陈靖宇冷冷地盯着她：“说。” 林冬冬不敢不从。 随着她的讲述，陈靖宇先是露出了一脸嫌恶，随后嘲讽一笑。 “也行，那我就试试看吧！” 只要有机会让周明晏跌跟头，他都会愿意去尝试。 不知道自己被针对了的周明晏此时正在陈家。 陈光荣望着日渐成长起来的男人，单刀直入地问：“你父亲手底下的那两家公司是你收购的吗？” 明知故问。 但周明晏仍旧老老实实答了：“是。” 陈光荣一时沉默。 他之所以愿意周明晏进入陈家，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个晚辈的潜力。 可令他没想到，这个自己看好的继承人，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有能力的多，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已经成长到一个可怕的地步。 这令他感受到了威胁。 今天周明晏可以毫不顾忌地在背后捅周良行一刀，明天就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摆陈家一道。 到时候别指望可以打亲情这张牌。 周明晏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去坐牢，甚至不惜拖累自己的名声，就知道这是一个有决断，也不受外在影响的人。 “你现在年纪轻轻，手里掌握的东西有点太多，我担心你独自一个人做不来，想找几个人去帮帮你。”陈光荣又解释道，“别担心，只是让他们帮你打理打理业务，不会插手到具体的决策当中去。” 周明晏嘴角一翘，果断拒绝。“我不需要。” 陈光荣神色一僵，嘴角慢慢往下沉。 “所以说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有了点成绩就沾沾自喜，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陈光荣还在摆长辈的谱。 时过境迁，周明晏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仰人鼻息生存的少年，曾经被按头和解，放过那些对他心怀恶意的人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现在的周明晏，甚至有资格和陈光荣平起平坐。 “我知道，你们陈家一开始把我当成一条给两口吃能够看家护院的狗，”周明晏语气平静，“可没想到，招来的却是条饿狼。” 他望着陈光荣：“既然敢引狼入室，那么要为之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这是赤裸裸的不把他、不把陈家放在眼里！ 陈光荣气得脸色通红，但他却不能把周明晏怎么样。 即使动用了大部分人脉，他也没完全搞清楚，周明晏手底下到底有多少势力。 更别提周明晏背后的那一家人。 童潜年纪轻轻就是国内著名连锁企业的老板，童盼儿名下也有两家公司，王萍萍手中握有的王宝宝集团公司股份，足以令她在商场上呼风唤雨。 还有厉温平，是浴火重生的厉氏集团公司的掌舵人。 无论哪一个，都不能小觑。 以至于等他回过神来，曾经自以为能被他捏在手里的青年，翅膀已经硬了。 陈光荣颓废地仰倒在沙发上，喃喃自语：“陈家……竟然没有一个人能比得过他……” 陈元勋自从得知自己不是亲生的孩子之后，和陈家的长辈们一下子疏远了。陈靖宇又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陈琳更别提，整天只知道哭哭啼啼，活生生一个废物。 陈光荣明白，从今往后，陈家和周明晏之间的地位就发生逆转。 如果周明晏甩手脱离陈家，对自己并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却会让陈家后继无人。 “作孽啊！”在管家担忧的目光中，陈光荣苦笑不已。 第263章拖延 童潜一边刷牙一边模模糊糊问：“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和陈家的那帮人相处啊？” 周明晏走过来，动作轻缓地擦去他飞溅到嘴角的牙膏沫。 “只要他们不来招惹，以后就当成是一个普通的合作对象吧。” 童潜不满：“他们利用了你这么长时间，现在看你势力渐渐强盛，就想把你一脚踹开，想吃免费的午餐，哪有那么好的事！” 周明晏笑笑：“充其量也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童潜还打算开口，半敞的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大清早的，怎么回事？” 他穿好衣服走到栏杆前张望，一眼便看见了那个站在一楼大厅中央的女孩。 童潜的脸色一瞬间冷了下来。 王萍萍脸上的高兴掩饰不住，轻声细语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孩别扭地说：“就这两天。” 当童潜下到大厅时，她又刻意把脸转了过去，仿佛没看见他似的。 气氛出现了一瞬间的僵持。 王萍萍脸上的笑意也凝固了。 虽然满肚子疑惑和不满，童潜也不愿意当着母亲的面盘问，只好主动打破僵局：“回来了。” 王萍萍释放出笑容：“冬冬回来了，我们一家人总算是聚齐了，我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菜！” 目送母亲的背影消失在厨房后，童潜转过脸，神色冷淡：“为什么偷偷从学校跑掉？” 林冬冬没料到，童潜竟然一直关注着自己的动向，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慌了，支支吾吾半天：“我、我……关你什么事！” “呵，”童潜低声警告，“我是不想管你，但是你最好自己警觉点，别搞出麻烦，到时候可没人帮你收场！” 林冬冬咬紧了下唇。 因为林冬冬的意外归来，在王萍萍眉头缠绕许久的阴霾终于消散。 童潜私下追问，林冬冬却始终不肯告知，她离开学校之后，回到家之前的那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被问急了，林冬冬还会拉上王萍萍，童潜于是只好作罢。 婚期越来越近，家里一团忙乱。 虽说请了专业的婚庆公司来帮忙操办，到底不够细致。 连林冬冬也被临时指派了一项任务，让她去买点高档的空白请帖回来，准备写请帖。 回来好几天，一直被迫宅在家里的林冬冬猛然咽了下口水，手不由自主攥紧。 王萍萍说：“婚庆公司送来的请帖样式不大好看，你去挑点好看的回来，可以吗？” 一直低着头的林冬冬没有显露出不愿意的神色。 她目光游移：“嗯……我不会开车，得找个人陪我。” 童潜正趁着空闲，把前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公务处理了，好在他请的秘书非常给力，他只需要大概扫一眼，然后刷刷签字盖章就可以。 因为活比较轻松，他也分出一点心神到这边来。听见林冬冬这么说，不由瞥了一眼周明晏。 今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男人，恰好又都会开车，林冬冬的意思，难道是还没对周明晏死心？ 童潜万分不爽，移动的笔尖慢了下来。 对于孩子们之间流动的暗流，王萍萍也有察觉。 只是她觉得，童潜还没有彻底原谅险些害死他的林冬冬，不好再叫儿子载她，便把目光转向周明晏。 作为另外三个人的目光聚集之处，周明晏掏出手机，淡定的打了个电话。 然后挂掉，抬头对三个人说：“再等个十五分钟左右，就会有人来接她。” 王萍萍松了口气。 童潜很满意。 只有林冬冬，紧绷着身体，并没有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再三权衡，觉得机不可失之后，她开口道：“要等这么长时间？有十五分钟都够我们买完请帖回来了。” 童潜一听，呵，小贱人贼心不死啊，才不会让你得逞！ 于是把笔一摔，站了起来，林冬冬被他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往后一退。 “行吧，那我送你去！” 林冬冬尚在犹豫，这份犹豫落在童潜眼中，就是她觊觎自己男人的最佳证明。 想当着我的面勾引我男人，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童潜生怕有变，生拉硬扯地把人拖上周明晏的雪佛兰轿车，安全带一系，油门一踩，车就从车库飞了出去，完全不给林冬冬一丁点反悔的机会。 坐在副驾驶位上的林冬冬终于反应过来，她向外发出了一条消息。 等收到回复，她便把电话屏幕反过来放在膝盖上，同时偷偷瞥了一眼专心开车的童潜，心里暗想，“这可都是你主动凑过来的，我可没逼你。” 如非必要，童潜一向避免和林冬冬出现在同一空间内。 所以他把车开得飞快，不到七分钟就来到了市区最大的超市。 林冬冬左看看，右摸摸，就是不肯买。 童潜站在一旁，不耐烦催促：“你快点。” 林冬冬磨磨蹭蹭的，“这里的请帖都不好看，我们去别的地方吧。” 从童潜天翻了个白眼，气得林冬冬怒火攻心，“你就得意吧！反正也蹦不了多长时间了！” 她在心里暗道。 童潜没有读心术，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翻看了一下超市里的请帖，发现虽然喜庆，但是样式太俗气，一般人家结婚用用还成，发给各行各业的大佬们，就未免显得寒碜。 他把手上大红色的请帖一丢，“走吧，我们再去转转。” 接下来又跑了几家店，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 挑到后来，童潜挑花了眼，也挑起了火：“不行我们就回头去把刚才的龙凤呈祥请帖买下，这样下去得挑到什么时候？” 林冬冬一路上一直在看手表，显得很焦急。 太奇怪了。 童潜自认为对这个二姐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的行为有些反常。 比如她很明显不喜欢买请帖这项活动，但却要拼命想着法子拖延。 童潜眯起眼睛：“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林冬冬冷汗直冒，几乎都快藏不住：“没，没有啊。” 不妙的预感越来越接近，童潜当机立断，不再浪费时间，准备开车回家。 谁知，等他走到车门前，弯腰开车的时候，身后忽然刮来一阵风。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昏了过去。 第264章逃脱 童潜醒过来的时候，感受到脖子处传来的阵阵刺痛。 “嘶——” 他不由痛叫出声，神智迷蒙间，冷不防有人从旁边捂住他的嘴，在他耳旁低声说：“你别叫了，万一把别人引来了怎么办！” 怎么回事？ 童潜摸不着头脑，他费力坐起身，眼前一片暗黑。 在适应了一段时间光线后，他才开口轻声问，“林冬冬？” 短暂的沉默后，林冬冬在黑暗里嗯了一声。 “这是哪？我们怎么会在这里？”童潜皱眉，急急询问，心中却已有预感。 光线太暗，童潜看不清林冬冬的表情，只听她说，“都怪你，东西买的好好的，非要上车回家，我刚跟你跑出来，就看见你被人从后面打晕了，然后有几个人围上来，把我逼进了一辆车里，再然后，我们就被带到这里了。” 童潜心下一沉。 绑架。 这事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再熟悉不过。 “真他妈晦气！”童潜忍不住破口大骂，“老子日子过得好好的，谁他妈这么不要命来搞我！”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林冬冬难耐的动了动身体，“肯定是有人看上了家里的钱。” 童潜暴躁地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绳子根部拴在沉重的东西上，完全无法移动。 “艹！” 他更生气了，焦躁地扭来扭去，希望找到求生之路。 可能是他太烦，林冬冬忍不住道：“你安静点吧，别把绑架你的人引来了。” 换来的是童潜的冷笑：“呵呵，那正好，让我知道是谁干的！老子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他！” 林冬冬无言以对。 童潜又说：“你也快点想想办法，总不能和我一起坐着等死吧！” 不知为何，林冬冬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童潜的语气很差，她竟然没有反驳，“……好。” 不过光线太暗，两个人一番努力，既没有找到出路，也没能解开绳索。 “算了吧，”林冬冬喘着气劝，“他们绑得太紧，我们挣不开的……” 童潜没出声，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林冬冬小心问：“童潜？” 黑暗里，突然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摸到了她的肩膀上。 “啊！！” 林冬冬被吓得大叫，那双手粗暴地捂住她的嘴，“叫什么叫！是我！” “童潜？” 林冬冬大骇：“你怎么解开绳索的？” 童潜摸索着要去替她解开绳子，“我那个是活扣。” 林冬冬没声了，童潜几经尝试，但是由于光线太暗，实在没办法解开捆住林冬冬的绳索。 “不行，”童潜站起身，擦了擦由于过度紧张而溢满汗珠的额头，“我先到外面看看。” “别去！”林冬冬大叫起来。 “？” 瞬间，她意识到自己表现得过于急迫，又放软了口气恳求，“你别丢下我。” 童潜撇撇嘴：“我是那种人吗？只不过你的绳子打了死结，要是没有工具，你别想逃离这个鬼地方。放心吧，我们一定都能平安出去的。”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中不由带上了一丝安慰。 这对剑拔弩张的姐弟二人来说，实在是从未有过的。 林冬冬一愣。 趁着她愣神的功夫，童潜已经猫着腰，摸索着绕过前进路上的诸多障碍，来到了一个拐角处。 风就是从这透进来的。 这里要不然有窗，要不然有门，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所在。 童潜伸出手，摸到了冰冷的门把。 他心中狂喜，屏息凝神，用力地握住门把，轻轻向下旋去。 只移动了不到一公分，门把手便卡住了。 “怎么样？门开了吗？” 黑暗中看不清他动作的林冬冬，不由紧张地问。 因为担心门外守着绑匪，童潜害怕发出声音被他们听见，并没有回答。 他不死心，掌心紧张得满手是汗，于是放开门把手，在衣服上擦干，又用衣角裹住门把，一点一点地往下按。 在达到先前的距离时，门把手又卡住不动。 童潜心一横，继续往下扭去，在加大力道之后，阻碍被突破，门把手以毫米为单位，慢慢旋转。 在门把手彻底卡死之后，两个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成功了吗？”林冬冬轻声询问。 童潜依旧没有回答，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终于，他往外一拉，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成功了！ 童潜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他趴在门缝边，屏住呼吸，向外看去。 门外站着几条影影绰绰的人影，个个身高体壮，童潜估摸着，以自己的体量，冲出去就是送死。 他便悄悄伏了下来，观察外面的动静。 “喂！”林冬冬在他身后喊，“你快点把我也放了！” 童潜凶狠地往后回瞪：喊这么大声干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不知道我们逃脱了是吧？！ 林冬冬一噎。 见在外面留守的大汉们暂时没有离开的打算，童潜趴在地上，蹭回到林冬冬身边。 回来的时候，他顺手从地上捡起了一枚铁片，锋利的边缘刚好可以用来当成小刀，割开捆住林冬冬的绳索。 他蹲在林冬冬身前，小声威胁，“等下我带你出去，你绝对不能发出声音，要是因为你，害我们两个再被抓住，我就先结果了你！” 他对林冬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性格，实在太过了解，要是不把话说狠一点，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拖累。 林冬冬显然被吓到了，她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地点头，表示自己一定会听从童潜的指挥，让自己往东，绝不敢往西。 童潜满意了，才开始攥住铁片，用力磨开粗糙的绳索。 绳索大概有婴儿手腕那么粗，童潜又不敢弄出太大动静，好在铁片足够锋利，过了不知道多久，绳索终于被割断了。 两个人运气不错，这么长时间，守在门外的绑匪们，竟然没有一个人进来查看，也不知道人质们即将逃脱。 绳子一断，林冬冬便迫不及待地活动起僵直的手腕。 童潜拽住她，两个人悄悄摸到门边。 忽然地，门外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第265章谈判破裂 “你想怎么样？” 这是……周明晏！ 童潜瞬间无法冷静，激动的同时心里的感动，难以言表。 从认识他以来，每当自己陷入危难的时候，这个人都犹如降临的天神一般，及时赶到，救他出困境。 他是他的英雄。 门外，谈判正在进行。 当周明晏问出那句话之后，斜对面，有人发出不屑的狂笑。 “哈哈！我想干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 童潜竟然也觉得这声音挺耳熟。难道绑架他们的是熟人？ 周明晏依然沉着冷静：“你先提出你的要求，我相信你费尽周折把他们绑来，不是就来让我听你的笑声的。” 绑匪咬牙切齿。“周明晏！我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的东西，一样一样，都讨回来！” “比如？” “比如我的名声！”绑匪恶狠狠地提出一个匪夷所思的要求，“你现在就把衣服脱了，出去裸奔一圈！不然我就把你小情人弄死！” 童潜十分无语：这绑匪是不是脑残？提出这种傻逼要求。 看得出来，对面的周明晏也被这清奇的脑回路惊到了。 他诡异地沉默了一会，才说：“你确定？” “确定！”绑匪高声大叫。 童潜听得出来，这人脑子估计不大清楚，说话浑浑噩噩，声音时高时低，搞不好真是个精神病。 与此同时，他也想起来这傻逼是谁了。 “陈靖宇。”他喃喃自语。 一旁的林冬冬汗流浃背，她紧握双手，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也不曾察觉，“啊？” “我说，”童潜有些不耐烦，“绑架我们的脑残应该就是陈靖宇，那个丑闻满天飞的蠢货……算了，跟你说你也不认识。” 不，我认识。 林冬冬在心里默默道。 如果绑匪是陈靖宇，那一切就都解释得通了。 这小子恐怕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摆脱了周明晏和陈家的监视，还雇人抓了他和林冬冬，想要逼迫周明晏就范。 陈靖宇还在喋喋不休：“……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那两个死老头子也看不起我！我今天就要让他们好好瞧瞧，给陈家丢脸的，不止我一个！” 说着，他又开始催促：“脱！” 陈勇到底是倒了多大霉才能生得出这样奇葩的儿子？ 童潜还在腹诽，就见周明晏在绑匪们的逼视下，竟然真的开始伸手解衣服上的纽扣。 如今盛夏刚过，暑气犹存，他沿着车上的定位系统追过来的时候，身上只套了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 如果把这件衣服脱了，周明晏就半裸了。 童潜来不及多想，赶紧冲了出去。 “住手！” 所有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怔怔愣在原地。 趁此时机，童潜一头冲到周明晏身边，双手拢住他解开两粒的纽扣，语带醋意：“不准脱，你的身体只有我能看！”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人质逃脱的冲击中醒过神，又马不停蹄被塞了一嘴狗粮，顿时大脑一片混乱。 只有陈靖宇思路异于常人，愣神之后，指着他们两个人大叫，“你们果然是那种关系！恶心死了！” 童潜冷笑：“再恶心也比不过和自己姑妈乱伦的畜生。” 一击即中。 陈靖宇不禁回想起自己当初被警察和媒体抓包在床的经历，那种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恐惧，实在令人害怕。 他突然揪住头发，发疯似的叫喊起来：“我没有！我没有！你们都别给我拍了，别拍了！” 他的行为举止极为怪异，童潜望着，不禁眉头深锁。 周明晏正顺着他的意思，把脱掉的纽扣往回扣，见状，又在童潜耳边低声解释，“他磕了药。” 难怪。 童潜恍然。 正常人想到报复别人的办法，怎么可能会是让他去大街上裸奔？ 嗑了药神志不清的陈靖宇才能干出来。 如果这里只有一个疯疯癫癫的陈靖宇，光凭童潜自己一个人就能揍得他哭爹喊娘，可问题是，这里还有他雇来的一众绑匪，在一旁虎视眈眈。 他们要怎样才能脱身？ 由于雇主似乎陷入了临时的癔症之中，几个人高马大的绑匪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擅自行动。 就在此时，周明晏开口道，“各位走上这条路，想必就是想弄点钱，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事先调查过，雇你们的这个人现在自身难保。可我不一样，我比他有钱得多，只要能让我们三个平安离开，他给你们多少钱，我三倍支付。” 其中一个绑匪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好骗，这种小孩子都不信的把戏，还拿到台面上讲。” 周明晏冷静自若：“我说的都是真的，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别的方法，但那样你们很有可能拿不到钱不说，还会一辈子背上逃犯的罪名，被警察通缉，你们愿意过这样的生活吗？” 他的口才很明显打动了几个绑匪，他们的神情由坚定变得犹豫。 此时，一个染着黄毛的绑匪突然说，“他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想要钱，麻烦这种东西，能不沾惹就不沾惹。” 眼见几个绑匪们意动，正在发癫的陈靖宇突然渐渐平静下来。 他朝绑匪们冷笑：“周明晏这人心狠手辣，连自己的亲爹都不放过，亲手送他进了监狱，难道还指望他能对你们这些人手下留情吗？” 绑匪们多多少少都听过周良行的事，对周明晏也有印象。 这是一个狠人。 随时都可以抛弃亲情，甩掉累赘，这种人真的会放过他们吗？ 其中一个绑匪，自认看穿了这一切，便不再犹豫，抄起手边两米长的大砍刀就冲了过来。 “不管了，先绑起来再说！” 谈判失败。 周明晏虽然失望，到底还能保持镇静。 他指挥抖如糠筛童潜和林冬冬躲到自己身后，殷切叮嘱。 “等会我喊123，大家就一起往右边的出口跑，明白吗？” 他们所在的地方类似大型工厂，童潜放眼望去，地上堆散着零散的水泥包装和一小把铁铲。 童潜一边往后退，一边顺手抄起两个，丢了一个给周明晏。 “接着！小心！” 绑匪们手持武器，渐渐逼近。 形势一触即发。 第266章反水 童潜趁乱打了一下周围的地形。 他们身处某间空旷的工厂里，有微量的水汽沿着微风送进来，外面有水，也许是河。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周明远能追过来，说明他没有被拉到太远的地方去，现在很有可能还在静海市周边。 周明晏有没有通知保安队那些深藏不露的大佬过来？ 童潜扫过眼前的几个壮汉，心里不由生出一丝担忧。 虽说周明晏很能打，可带着自己和林冬冬这两个拖油瓶，能顺利逃走的可能性很小。 实在不行，到时候就想办法先让周明晏离开。 这头童潜刚刚下定决心，就听周明晏在耳旁吼了一声：“跑！” 童潜反应极快，同时拽起还呆愣在原地的林冬冬，拖着她朝门外跑去。 “还愣着干什么！是不是想留下来陪这些傻逼！” 莫名其妙被吼了一通，林冬冬也很委屈，“说好的喊123，他也没喊啊！” 童潜怒道：“你能听见，绑匪听不见吗！” 显然，绑匪也被他们不按套路出牌的方式唬住了，愣了一下才提起武器上前追赶。 陈靖宇落在最后面，张狂大笑。“哈哈哈！都给我追！看你们往哪儿跑！” 被那个染着一头黄毛的绑匪听见了，他及时拉住身边的同伴，问：“后面那个傻逼该怎么办？” 同伴也愣了，想了一会儿才说，“他不是金主吗，等我们把人抓到，应该会把钱给我们吧。” 黄毛：“刚刚周明晏不是说了？这傻逼没钱。” 同伴挠头：“那怎么办？总不能叫兄弟们空着手离开吧。” 黄毛提议：“干脆我们也把他绑起来，怎么说也是陈家的，就算最后逮不到童潜他们几个，好歹手里还能留一棵摇钱树。” 同伴一听，这建议靠谱，当即折身回返。 陈靖宇磕了药，整个人浑浑噩噩的，脚下犹如踩着棉花，跌跌撞撞往前走。 不费吹灰之力，同伴就和黄毛一起把陈靖宇绑了起来，丢在一旁。 等额头撞上冰冷的地面，擦出一道血痕时，陈靖宇才茫然反应过来：他被自己雇的绑匪绑了？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他像一条蛆虫一般在地上扭动，“你们这样，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黄毛瞥了他一眼，对同伴说，“你在这看着他，我去追人。” 经过这一番耽搁，其他人早就跑没影了。 同伴点点头，见黄毛伸出手，便把手里两米长的大砍刀递给了他。 黄毛提着刀，向着周明晏几人逃走的方向追去。 童潜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没猜错，工厂外便是一个废弃的小型码头，面前横亘着一条大河，游是游不过去了，只能另寻出路。 三个人慌不择路，逃到一座桥上。 桥很晃，好在周明晏一直拉着他的手，让童潜不至于心慌。 不管何时，只要这个人在自己身边，他就仿佛吃了定心丸似的，有勇气面对一切困难。 虽然有些矫情，但童潜还是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大概这就是爱吧。 爱意通过他们紧握的手掌，源源不断地传递。 看着这对危急关头还不忘秀恩爱的死基佬，落单的林冬冬眼里的嫉妒几乎掩饰不住。 她曾经喜欢过周明晏，结果呢，这个人不仅毫不留情地践踏了她的真心，还和她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了。 男人和男人。 呸！ 沉浸在愤恨中的林冬冬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被追上来的绑匪一把从身后薅住头发，登时发出一声痛叫。 “啊！！” 吓得童潜立马撒开握住周明晏的手，回身去拉她。 由于他扯住了林冬冬裙子的前襟，用力往前拉时，身后的绑匪也没有松手，林冬冬只觉得头上痛得要命，整块头皮都仿佛要被人撕下来似的，什么形象也顾不上了，哭得涕泪横流，一个劲叫着放手。 童潜有些犹豫。 要是松手，林冬冬就会被他们抓住，要是继续像这样拔河，她说不定会承受不住。 还在纠结之中，痛苦不堪的林冬冬已经大叫起来，冲着童潜面目狰狞地喊：“放开我！” 既然是她本人所愿，童潜顺势松了手。 前方的力量乍然消失，林冬冬身体失去平衡，重重地往后倒去，撞进那个绑匪的怀里。 身后的绑匪光顾着扯林冬冬一头厚重的头发，一个没注意，被她撞得打了两个滚，滚到了桥边。 这座桥明显是随意搭建，供人通行的，两侧没有护栏，桥面只以简陋的木板相连，绑匪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身体，直接滚进了茫茫大河里。 如今是夏季，前两天刚刚下过一阵暴雨，河水暴涨，水流又深又急，绑匪掉进去，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传到桥面上，便连人一起，被汹涌的水流吞没。 童潜咽了咽口水。 如果刚刚掉进去的是他……肯定没命上来。 事实上，这个绑匪掉进去，也是凶多吉少。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不仅震慑住了童潜和林冬冬，连身后追过来的另外三个绑匪也呆了。 其中一个人迟疑着问身边的黄毛：“救吗？” 不等黄毛作出回答，另一个绑匪便畏惧地说：“要叫你去救！这水这么深，掉下去十有八九活不了，我可不去送命！” 提着大刀的黄毛不吭声。 突然，他挥舞起手上两米长的钢刀，举刀横劈，站在他身旁的绑匪并无防备，见刀突然扫过来，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两步。 可他忘了，身后正是茫茫河面。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来不及收回的脚，带着他整个人一起，跌进了汹涌的河流里。 黄毛握着刀干掉一个，转手又劈向剩下的最后一个绑匪。 不过方才同伴的悲惨遭遇，给他提了醒，那绑匪险险躲过刀锋，惊出一身冷汗后，才冲着黄毛大骂。 “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们才是一伙的！” 黄毛依然一言不发，举刀便刺。 那绑匪便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像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滑稽得很。 在场却没人能笑出声。 童潜被黄毛突然反水的一幕惊住，喃喃自语：“这是钱还没到手，就开始互相残杀了？” 周明晏盯着黄毛的脸，若有所思。 第267章黄毛的身份 黄毛虽然干瘦，不比绑匪同伙强壮，可他仗着手中锋利的砍刀，不要命似的一通乱砍。 同伙躲避不及，身上便多出来几条血淋淋的痕迹，一路蜿蜒，不多时便把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啊！” 林冬冬惊魂未定地惊呼。 童潜很想让她闭嘴，但为了避免刺激到正在兴头上的黄毛，只好不出声，同时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周明晏。 “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必须得尽快想出办法，不然依黄毛这凶悍模样，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三个了。 周明晏拉着童潜往后退了几步，远离黄毛狂乱的刀锋。 林冬冬不甘心地盯着他们看了两眼，觉得这举动实在碍眼，可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凑了过去。 周明晏放眼望去，出了他们被绑架的厂房，一条长河横亘在眼前，能够到达河对岸的，只有这一座摇摇摆摆的吊桥。 不是他们变态，想在这里围观凶案现场，而是逃离这座桥的必经之路，被黄毛和另外一个鲜血淋漓的绑匪堵住了。 正焦躁间，毫无还手之力的绑匪，突然发出一声惨叫。 “啊！” 林冬冬被吓了一跳，心里害怕，忍不住往周明晏身上靠，被后者不动声色地躲过。 林冬冬察觉到了他的嫌弃，心乱如麻，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童潜没注意到，身后两个人之间涌动的暗流，他皱眉望去，绑匪的鲜血染红了小半座吊桥，实在可怕。 黄毛下手极狠，他的绑匪同伴已经趴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望着提刀慢慢逼近的黄毛，绑匪同伴涕泪横流，大哭着求饶，“不要！不要杀我！” 难道他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一场凶杀案发生吗？ 童潜下意识闭上眼睛。 突然，周明晏放开拉住童潜的手，往前两步，冷静地对黄毛说：“你真想杀了他，然后再进一回监狱吗？” 童潜担心地追上去，护在周明晏身前。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会突发奇想要和黄毛对话，但自己人嘛，肯定得护着。 砍红了眼的黄毛一愣。 他失去的理智又被这句话找了回来。 他看了周明晏一眼，手里的长刀还在不断的往下滴着鲜血，忽然裂开一个略带嘲讽的笑容，偏头看向双手交握的两个人。 “你还记得我？” 童潜奇怪，周明晏怎么会认识这样凶悍的绑匪？ 只听男人在身边说：“几年前，我曾经见过你。” “是吗？”黄毛吐了口气，“不愧是天才周明晏，那天被抓起来的人那么多，你都能记住我，这记性真是没话说。” 童潜还在发懵，就感觉到周明晏看了自己一眼，提示一般，“我之所以对你印象深刻，主要还是因为在你进去之后，你母亲就因病去世了，童潜还去拜祭过。” 童潜恍然大悟。 当初他担心那群绑架他的绑匪出狱之后报复，主动给生活困难的囚犯家庭提供过一些援助。 结果没两天接到消息，其中有一个犯人的母亲刚巧得急病去世。 这个犯人家里没什么亲戚，只和母亲相依为命，现在人进去了，母亲离开人世，竟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出于对绑匪家庭出生的好奇，童潜让人替这个可怜的母亲收尸之余，还亲自去拜祭过一回。 不去不知道，去了看见灵堂正中央的遗像才晓得，这个可怜的母亲，竟然就是许佳！ 当年，许佳为了眼前的利益背叛王萍萍，转身替童大凤做起了不清不楚的勾当，虽说最后站出来揭发童大凤，也是因为不满这人对自己的剥削，完全算不上迷途知返。 嘴上不说，童潜一家人都对这个双面人寡妇挺有看法。 只是后来他们离开大牙村，去往了更广阔的天地，旧人旧事，再也不曾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便渐渐把这人忘了。 谁知再见，竟然已是阴阳两隔。 童潜唏嘘之余，也打听了一些许佳近些年来的情况。 当年在大牙村的时候，她两头讨好，无论是从王萍萍还是童大凤那都捞了不少钱。 后来事情曝光，她检举揭发了自己的老板，在那个小地方呆不下去，就带着儿子一路辗转，来到了静海市。 按理说，就凭她积攒下来的钱，自己摆个摊子，虽不指望大富大贵，养活自己和儿子两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她遇人不淑，被一个渣男给骗了，明明说好要结婚，谁知刚把人带回家，没过多长时间，男人就卷了家里的钱财跑了。 许佳为此大受打击，活也不干了，成天躺在床上哀哀怨怨 家里没钱，又不想听母亲整天抱怨，许佳的儿子，也就是黄毛，从那个时候开始渐渐不归家，和一帮在社会上混的人讨生活。 偶尔赚了钱，他就会回家一趟，留给许佳一些生活费，但母子二人终究渐行渐远。 参与绑架的时候，因为跟着混的龙哥刻意隐瞒，加上童年记忆模糊，不仅童潜对这个满头黄毛的杀马特没有印象，黄毛一开始也没有认出来，这个被他们绑架的男孩，就是曾经有过短暂交集的，王萍萍的儿子。 直到被抓起来，通过周围人的交谈和警方的讯问，他才慢慢回想起，这人是王萍萍的儿子。 幼年时，两家人偶尔在一起吃饭，许佳每次都揪住他耳朵，让他向周明晏、童潜学习。 因为这个，黄毛一直不喜欢他们。 可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还是这个一直被他们伤害的人，替他收尸。 “我和我妈，都对不起你们家，”黄毛慢慢说，“我妈死了，我也不是个好儿子，但至少可以，帮你们这一次。” 童潜恍然大悟。 为什么醒来的时候，他手上的绳子是活扣，为什么黄毛要提刀阻拦同伴，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他也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次善举，竟然在无意间，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就在他感慨时，黄毛一脚踢开哀嚎不已的绑匪，慢慢转过身体，让开了一条路。 “你们快点走吧。” 第268章命悬一线 周明晏最先反应过来。 他朝仍旧提着滴血的刀尖的黄毛点点头，拉着童潜的手，自己走在靠近黄毛的那一侧，护着他向前走去。 面对周明晏的防备，黄毛扯起嘴角，嘲弄地笑了一声，却没有表示什么不满。 林冬冬尚且愣在原地，等回过神来，两个人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便抓紧几步跑过去，紧跟在两个人身后。 一边走，一边警惕地频繁看向黄毛。 这座吊桥很窄，仅容两个人并排行走。 可黄毛堵在桥边，占据了一半的空间，所以三个人只好从肩并肩，变成纵行排列。 因为林冬冬是女的，两个男人默契地让她走在中间，童潜在前，周明晏在最后。 经过黄毛身边时，童潜不由提起了胆，好在黄毛虽然凶悍，并没有攻击他们的意向，而是任由他们离开。 童潜低头，慢慢往前挪。 吊桥的木板年久失修，在方才的一番混战中，被刀划得伤痕累累，他很怕自己一脚下去踩空，掉入茫茫河面，下脚极为小心。 眼看他跨过一块缺了半截的木板，即将到达河对岸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蠢货！还不把他推下去！” 童潜第一反应，就是黄毛背叛了他们，下意识回头，想提醒后面两个人小心，不要被黄毛伤到。 谁知一转身，对上的却是林冬冬惊慌中带着恨意的脸庞。 还有那双向他推来的手。 “你！” 童潜只来得及发出一句惊呼，身体来不及躲闪，被林冬冬大力一推，整个人往后倒去。 这座吊桥没有护栏，童潜身体一倾，足下失控，向后倒去。 电光火石之间，生死危机关头，童潜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在险险跌入汹涌的河面之前，伸手抓住了一块木板。 他的心跳如擂鼓，大脑因为过度的刺激而充血不足，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知道死死抓住手下这唯一的生路。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众人。 在童潜伸手抓住木板的时候，周明晏才颤抖着嘴唇，往前一扑。 黄毛也是一愣，正要提刀赶来，脚下一直没有动静的绑匪突然动了，一个鲤鱼打挺，抱住了他的下半截腿。 黄毛一时不防，连人带刀一起摔在桥面上，如果不是刀片刚好卡在吊桥的木板中间，他也要步前头那几个淹死鬼的后尘了。 “放开我！”黄毛咬牙切齿。 但被他用刀在身上划出那么多痕迹的绑匪，对他恨之入骨，死死扯住他的腿，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两个人拳打脚踢时，一个人从后面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无视滚成一团的黄毛和绑匪，眼睛直勾勾盯着周明晏。 “哈哈哈！你们怎么不跑了呀？” 陈靖宇歪斜着嘴角，口水沿着嘴角往下流，身体不住抖动，眼底发青，看上去又猥琐又可怜。 周明晏没有理会。 他维持着往前扑的滑稽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尽管爱人就在他的脚下苦苦挣扎着求生。 因为，林冬冬把脚放在童潜扒住木板的手边。 坐惯了办公室，童潜体力本来就不大好，能凭单手抓住木板不让自己掉下去，已经是生死关头的最大爆发，如果想凭自己的力量爬上来，难上加难。 童潜憋红了脸，脑子里只想着一件事：千万不能放开手。 如果这一趟再挂了，不知道下辈子还有没有这么好命再重活一次了。 他不敢赌。 周明晏也不敢。 他强行压抑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火，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稳的语气对林冬冬说，“来，和我一起拉他上来。” 和他相距不到一尺的林冬冬神情狂乱，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凭什么！我就是要他去死！” 桥下憋红了脸的童潜说不了话，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 去你妈的！早知道刚才被绑起来的时候，老子就不管你自己跑了！ 骂着骂着，他突然反应过来，他们俩是同一个老妈，自己不能把王萍萍也连带着骂进去啊。 狭窄的吊桥之上，周明晏尽可能安抚林冬冬激动的情绪。 “他是你弟弟，我相信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你不会真的想让他去死，对不对？” 他的温声细语让林冬冬一时沉默。 她双眼放空，似乎也在问自己这个问题。 自己真的想让童潜去死吗？ 眼看林冬冬的脚即将离开，身后突然传来的讥讽，却令她重新把脚放了回去。 陈靖宇扭曲着脸笑：“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这么天真！这些人一个个，都野心勃勃，他们卯足了劲要抢本来就属于我们的东西！那我们让他们去死，又有什么不对！” 功败垂成，周明晏愤怒不已，他一边用担忧的目光，给予童潜鼓励，一边抬头对陈靖宇冷冷嘲讽。 “你自己视若珍宝的那些东西，在我看来不值一提。我从来没想过要从你这抢走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怪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放屁！”陈靖宇神情癫狂，“你别和我说你不想得到陈家！钱、权、利，这些谁不想要！”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交锋间，童潜突然发出一声痛叫。 林冬冬不知怎么想的，忽然一脚踏在了童潜的手上。 她体重不算轻，虽然没把全身的重量放上来，对如今精疲力竭的童潜来说，依然是不小的负担。 周明晏一直分神关注他的情况，顾不得陈靖宇，连忙安抚林冬冬。 “当年抛下你的人是童为龙，现在这个人已经死了，只要我们今天能走下这座吊桥，所有的事情都不值一提，我们一家人完完全全可以好好生活在一起。” 见林冬冬神情动摇，陈靖宇拔高声音道：“你还要被他蒙骗吗！从你选择把人推下桥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快点，把他踢下去！死人才不会追究！” 林冬冬渐渐加重了脚下的力气。 童潜眯起眼睛向上看去，望进了林冬冬癫狂的眼睛里，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脑子里却在想，为什么现在这种场景，他觉得似曾相识？ 第269章往事如烟 桥面上，周明晏又说了些什么，陈靖宇又发了什么疯，童潜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他的体力渐渐透支到极限，求生的本能告诉他，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被踩到麻木的手上。 为了转移注意力，童潜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他到底什么时候有过濒死的经历？ 这种在生死线上徘徊的感觉，实在太过令人恐惧，至少这辈子，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那么，就是上辈子了。 说起来，自己上辈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重生回来这么多年，他不止一次向周明晏打听，对方却一直含混，不愿告诉他。 童潜想，既然对方不愿意说，他们两个又一起获得了重生的机会，那就不要纠结过去，一心向前看吧。 但是悬在这座吊桥上，童潜忽然很想问一问周明晏： 我上辈子，是怎么死的？ 迷迷糊糊中，他仿佛坠入了另一个空间。 在那个时空中，他的命运并没有改变。 姐姐嫁人，母亲病重，他孤身一人，为欠下的巨额债务奋斗。 意外的，他结识了一个凭他现在的阶层可能一辈子也无法高攀的青年，周明晏。 他对他很好，借他钱，帮他找工作，还经常安慰失意的童潜。 周明晏会是他童潜一辈子的朋友。 那时候，他这么想。 是的，朋友。 出身如此悬殊的两个人，能成为朋友，已经是他毕生的幸运，他该知足，不能再贪心，否则就会连现在拥有的幸福也一并失去。 所以，当工作中的同事拿他们的关系开玩笑时，童潜又羞又怒，毫不迟疑地挥拳相向。 自然，他失去了又一份高薪工作。 面对赶来的周明晏，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对不起，我……” 我辜负了你。 这可是周明晏特地介绍的工作，多少高学历人才抢破头都没能拿到手。 可他把一切弄砸了。 他沮丧地想着，头顶却传来温柔的触摸。 他抬起头，就见他的朋友目露关切地问。 “你没事吧。”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令童潜泪流满面。 在家人面前，他不敢暴露自己的脆弱，仿佛自己无所不能。 在同事面前，他必须时刻武装，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 当他和别人打架，只有周明晏跑过来，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童潜觉得自己可以为周明晏做任何事，哪怕去死。 当然这么不吉利的话，他从未说出口，只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面对童潜的愧疚难当，周明晏轻描淡写地说，“一份工作而已，没了，再找就是。” 然后，童潜便进入了周明晏的公司，以行政助理的名义，在他身边工作。 他知道自己能谋得这份工作，全靠走了周明晏的关系，为了不丢周明晏的脸，他天天第一个到公司，晚上最后一个走，终于让一开始对他颇有微词的同事们改变了对他的看法。 有周明晏的倾心指点，他的工作越做越顺，两个人的关系也更进一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就在所有事情都向好的方面发展时，意外发生了。 那一天，是周明晏的生日。 他知道周明晏在生日当天，一定会召开盛大的宴会，他也知道，周明晏并不喜欢和那些人虚与委蛇。 所以每年，他都会提前一天，两个人一起过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日。 今年也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他终于攒下了一点钱，不多不少，刚好够请周明晏去郊外的度假山庄，两个人一起谈谈心，喝喝酒，泡泡澡。 计划如约进行。 当他们在山庄的温泉池里，赤裸相对，童潜发现，还没入水，周明晏的脸就开始变得红彤彤的。 “怎么，你害羞？”他故意调笑着问。 周明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而是略显慌张地哧溜一下滑进温泉里，因为没有准备，还被过高的水温烫了一下。 这样的周明晏实在太少见，童潜哪会放过，当即抓住不放，连声调侃。 忽然，周明晏低着头，无声一笑，“我可不是对谁都会害羞的。” 童潜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试探地望向对方，两个人的目光相撞，周明晏率先移开眼神。 但很快的，周明晏又抬起头，用一种自以为坚定实则紧张万分的语调，对童潜说，“假如，假如我喜欢你……” 话还没说完，童潜火烧屁股一样从水里溜出来，讪笑着，“水太烫了，我感觉我都有点发昏，都出现幻觉了。” 不等周明晏回应，他又自顾自说，“啊，好热，我先走了！” 童潜一夜未眠。 他反复思量，想劝周明晏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想劝他抓紧找个女人生孩子，想劝他…… 可再多的话，在第二天碰上周明晏的一刹那，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沉默着分别。 童潜在公司上了一天班，却没做多少事。 夜幕降临时，他终于做出决定。 他有话要对周明晏说，非常非常重要，如果不说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会后悔。 这样想着，他匆匆离开公司，准备前往周明晏的宅院，那里正为他的生日举办一场宴会。 可他却不知道这句话，这辈子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了。 他甚至没能等再见到周明晏，刚刚离开公司，就被人从身后一闷棍敲晕。 等他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捆了起来，周明晏侧对着他，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 童潜想喊他的名字，叫他快点离开，嘴巴却不听指挥。 不只是嘴，现在，童潜的脑子都不太清醒了。 血液正从他被割开的血管里流出，染红了他面前的一小片地面。 绑匪手指着他，威胁周明晏交出什么东西。 不要答应他！ 童潜想挣扎，可流失的血液带走了他的全部力气。 好在周明晏虽然没有回头看他，却仿佛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截了当，“不可能。” 绑匪疯狂大叫：“你不愿意！那我就杀了他！” 周明晏握紧双拳，声音却格外冷淡。 “随便你。” 再之后，似乎又发生了什么追击，绑匪把他当做掩体，一路拖到了天台上。 血迹蜿蜒，周明晏追上来，目睹童潜正被疯狂的绑匪推下楼去。 他毫不犹豫，紧跟着纵身一跃。 “不——！” 第270章生死相随 “不，不要……”筋疲力尽的童潜沉入久远的噩梦中。 可他的嘶吼小若呓语，一不注意就被人忽略。 周明晏注意到了。 他听见了他的呼喊，童潜很明显没了力气，他死死扒住桥边木板的手指，正一点点滑落。 因为过于用力，童潜的指甲盖全都劈开了，露出指甲里粉色的肉来。 即使求生的欲望再强烈，也无法抵抗漫长的疲惫。 他实在撑不住了。 周明晏目光一凝，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 童潜不记得上一世他是怎么死的，周明晏却记得清清楚楚。 即使重生回来这么久，也片刻不敢忘怀。 一旁的陈靖宇陷入癫狂，“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周明晏！今天就让你们两个一起死好了！哈哈哈哈哈！” 周明晏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抬头看向嘴唇微微发白的林冬冬。 “我和童潜的事，是你泄的密吧。说不定，还是你主动找上门去的。” 事到如今，林冬冬也不奢望着还能再和他发生点什么，干脆承认了。 “没错，是我，”她激动地唾骂，“你们两个男人，竟然搞在一起，恶不恶心啊你们！” 周明晏忽然挑眉一笑。 林冬冬被这难得的笑脸晃得失了神。 她之所以对周明晏执着这么多年，这张脸功不可没。 只是周明晏总是一副沉稳的模样，除了面对童潜，很少对其他人露出笑脸，这也成为了林冬冬嫉恨童潜的原因之一。 恍惚中，与她近在咫尺的周明晏用一副天使的面孔，吐露恶魔的话语。 “你知道我为什么宁愿和男人在一起都不想和你在一起吗？因为你太丑了。” 林冬冬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周明晏保持着笑容重复：“我说你丑。” 他说：“你的眼睛太小，看上去永远像有恶毒的盘算，鼻子太塌，鼻孔太大，像猪插大葱，嘴唇又厚，颧骨又高，还是个搓衣板，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身材都比你好。而且你不仅长得丑，内心也很丑陋，每次想到你都令我作呕，我宁愿和男人在一起过一辈子，哪怕这个人不是童潜，也绝不会是你这种丑女人！” 他的吐槽实在太具有冲击力，本就精神恍惚的林冬冬沉默着消化了几秒钟，终于无法接受似的，放声尖叫起来。 “啊！！！” 觉得她不够疯狂，周明晏火上浇油，嫌弃地用手捂住耳朵，皱起俊秀的眉峰，“你的声音也很难听，跟杀猪一样。” 林冬冬不叫了。 她气得胸膛上下剧烈起伏，一只手指着周明晏，抖了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了发泄自己被当面羞辱的情绪，她抬起脚，又蹦又跳，冲向了始作俑者。 周明晏等的就是这一刻。 在林冬冬即将冲到他面前时，他轻巧地往旁边一闪。 桥面就这么宽，林冬冬冲过了头，一时来不及刹车，一头撞向了癫狂的陈靖宇，挥起的巴掌偏离了目标，直接甩在了陈靖宇的脸上。 陈靖宇不笑了。 刚刚林冬冬用的力气太大，他差点被这一巴掌甩出桥面，小命不保。 定下心神，他瞪着赤红的双眼，嘴里含含糊糊地骂：“贱人！竟然想杀我！” 林冬冬想辩解，对方已经一巴掌回了过来。 陈靖宇虽然是个瘦弱的瘾君子，但因为毒瘾发作，神志不清，反而发挥出了比平时更大的力气。 他和林冬冬厮打在一起，一时难分高低。 周明晏刻意激怒林冬冬，又躲过一劫后，闷头奔向快要支撑不住的童潜。 童潜抓住木板的手已经滑到边缘，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奔涌的河面坠落。 当彻底支撑不住，整个人向下坠去的时候，他心里闪过的念头竟然不是我要死了，而是—— “傻瓜，别再为我送命了。” 就在他闭上眼睛，准备等待死亡的再次到来时，被重力拉扯着往下自由落体的身体，忽然一滞。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童潜哆嗦着抬起眼睛，仰望桥面。 那里，有一双无比熟悉的手，牢牢地抓住了他。 周明晏的大半个身体悬空，之所以没有被童潜的体重带着一起向下坠落，是因为他硬生生把脚卡在了桥面的木板之间。 “明晏……” 童潜几乎要哭出来。 每当他陷入危险时，这个人总会奋不顾身地救他。 上辈子的纵身一跃。 这辈子的伸手一抓。 周明晏疼得汗都出来了，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安抚童潜道：“别担心，我会救你上来的。” 他借助腰部和腿部的力量，咬紧牙关，凭着臂力，开始把童潜一点点往上拉。 童潜也咬紧牙关，这种双臂要被活生生撕下的感觉十分痛苦，但他强忍着，不泄出一丝呻吟。 他不能再令周明晏分心了。 经过这么多次危险，他终于亲身体察到，周明晏深藏在心中，未曾说出口的告白。 “你活，我们一起活。” “你死，我们一起死。” 为了对得起这份生死相随的深情，他一定要活下去！ 好好的活下去！ 童潜的身体以微小的幅度，一点点往上挪动。 他不敢往下看，便用心凝望着爱人，要把这一刻牢牢记在心里。 看着看着，周明晏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两条扭打在一起的身影。 “小心！”童潜大声提醒。 多亏这一声，周明晏果断松开一条胳膊，避开那两条人影，滚了一圈。 童潜的身体顿时往下一沉。 此时的情况十分危险，周明晏却始终没有松开唯一握住童潜的手。 尽管童潜清楚地看见，粗糙的木板边缘，已经划破周明晏单薄的衣袖，深深陷入他的皮肉中，鲜血慢慢往外渗透，渐渐染红了半条胳膊。 也染红了童潜的眼眶。 陈靖宇和林冬冬这两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已经完全忘记了原本要报复的对象，只知道用尽手段，殴打对方。 就在童潜担心他们会害到周明晏时，不知道谁先往外倾斜身体，两个死活扯着对方不愿意松开的疯子，就这样一同坠入了汹涌的河水中。 再也没能浮上来。 第271章救援到来 童潜不由自主地向下望去，一望无际的河面上，高高溅起的水花很快消失不见。 他们……还活着吗？ 下一个，会不会就轮到自己？ 这样想着，童潜猛然打了个哆嗦，被死死抓住的手腕又往下滑了一截。 周明晏已经拼尽全力了。 他额角青筋鼓起，脸胀得通红，鲜血沿着胳膊淌下来，滴到童潜手上。 童潜什么也不能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稳住自己的身体。 仿佛如有神助，僵持许久的拉扯战被打破了。 童潜的身体开始被一点点往上提。 他抬头一看，黄毛不知什么时候，摆脱了那个扯着他死死不放的绑匪，追到周明晏身后，和他一起使力。 “一、二、三！” “一、二、三！” 两个人齐声喊着口号，一人抓住童潜的一边胳膊，几经努力，终于把人成功拉上了桥面。 一接触到木板，童潜便瘫软下来。 他被挂在桥边，吹了好久的冷风，又惊又吓，实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周明晏和黄毛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三个人小心翼翼地靠在一起休息。 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木桥尽头的小树林里，忽然传来了一阵人声，以及狗的叫声。 周明晏稍显紧张地站起来，极目远眺之后确认，“是我们的人，终于来了。” 童潜忍不住吐槽：“怎么就跟电影里的警察一样，事儿都完了才出现，要是指望他们，怕是连我的尸体……” 他说不下去了。 对上周明晏不赞同的眼神，童潜意识到自己不该拿差点丢了小命这件事开玩笑，连忙认错。 “不好意思……哎，我下次再也不乱开玩笑了。” “走吧。” 周明晏伸出手，把童潜搀扶起来，童潜动动僵硬的手指头，摸到他胳膊上被划出来的血痕，眼泪一下子没止住。 “你伤得好重，还在流血，快点让他们给你包扎。” 不止胳膊，周明晏的腿也因为深陷木板中，而被夹得发青发紫，掀开裤筒，就能看见腿上起伏不平的痕迹。 童潜心疼万分，他努力撑起发软的腿，反手去扶周明晏。 “别逞强，腿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敢乱动！等着，我去把人叫来！” 不等周明晏阻止，他就一抹眼泪，一瘸一拐地小心跨过桥面，冲还在小树林里踅摸的巡查人员挥手大叫。 “喂——！我们在这儿——！有人受伤了！”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周明晏和童潜，以及黄毛，都被前来寻找他们的保安抬走了。 黄毛本来想趁机溜走，被周明晏和童潜留下。 童潜拍着胸脯保证：“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肯定就栽了，放心，我不会让你坐牢的。” 黄毛犹豫了。 趁此时机，童潜一使眼色，两个人高马大的保安拥上来，一个抬头，一个抬腿，把黄毛架着走了。 周明晏还不忘叮嘱他们的人，别忘了桥面上还剩下一个会喘气的绑匪，就是之前被黄毛砍伤的那个。 这绑匪也真是命大，几番折腾，居然没死，倒在地上拼命地呻吟。 大队人马前脚刚进医院，后脚，得到消息的王萍萍、童盼儿便抛下一切赶了过来。 因为太过疲累，精神不济，童潜和周明晏在去医院的路上，便陷入了昏睡中。 两个人赶到医院，看见他们浑身流血、狼狈不堪的模样，当时眼泪都快下来了。 如果不是随后赶来的厉温平劝阻，王萍萍简直想提把菜刀，去把敢伤害她儿子的人挨个砍了。 别的坏蛋找不到，眼前不就还有个活着的绑匪吗？ 那绑匪几经波折，早已吓破了胆，知道受害者家属找上门来，心虚之下，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破了玻璃，试图跳窗逃走。 可他忘了，他刚刚被护士从急救室推出来，送上了位于五楼的病房。 这一跳，直接送了命。 周明晏醒来，听罢事情经过，若有所思地说，“这倒不是一件坏事。” 童潜明白他的意思。 这件绑架案背后，牵涉到太多利益，大家都不想闹大，可偏偏死了五个人，加上跳楼的绑匪，一共六个。 这种足以轰动一时的大案，即使有人想动用关系压下去，警方那边也不会允许。 “我听说还剩下一个绑匪。”童潜边悠闲地打着吊针，边用仅剩的另一只手剥香蕉。 “嗯，黄毛说，他让活着的那个人把陈靖宇绑了起来，万一拿不到钱，还可以从陈家那敲一笔。” 只是没想到陈靖宇毒瘾发作，竟然爆发出了比平常大得多的力量，硬生生挣脱了束缚，一板砖敲晕了那个看守他的绑匪。 好在那绑匪身体壮实，即使被敲了一脑门子血，也只是晕过去半天，错过了后来在桥面上的激战。 “这个人活着反而对我们是最有利的。”周明晏冷静分析道，“所有对我们抱有敌意的人都死了，唯一活着的那个绑匪，后来发生的事情，他也不清楚。如果到时候警方询问，我们也好应对。”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说谎。 如果真的胡编乱造一通，到时候被警方查出来，有理也变成无理了。 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起见，他们得把事情的真相，稍微往自己有利的方面倾斜。 毕竟一场激战，虽然童潜和周明晏都是完全无辜的被害者，如果绑匪不死，舆论肯定会同情他们。 可现在绑匪差不多死光了，其中还有和周明晏争家产争得厉害的陈靖宇，他们活下来，难免会被人阴暗揣测。 后续事宜商定罢，病房门恰好被推开。 王萍萍带着女儿走进来，见两个原本好端端的孩子，吊水的吊水，缠绷带的缠绷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童潜见状连声安慰：“妈，我没事，就是……” 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虽然他内心深处觉得，林冬冬死有余辜，可对王萍萍来说，她毕竟是她的女儿。 不过是出门买个请帖的功夫，竟然天人永隔。 童潜担心王萍萍会内疚、会自责，正纠结措辞间，当妈的看出了儿子的心结，沉默一瞬之后开口。 第272章婚礼前夕 盛夏已过，秋风徐徐吹来。 送走前来签订合同的大客户，童潜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脸颊，长叹了一口气。 “这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啊！” 被身边的助理听见了，捂着嘴笑，“老板，您要是想继续赚钱，这日子就还长着呢。” 童潜伸伸懒腰：“可钱是赚不完的，适当的时候，也要享受生活，劳逸结合，才是正道。” 说着说着，他一时兴起，甩开束缚他大半天的领带，嘱咐助理，“老板今天给自己放个假，接下来除非公司明天倒闭，否则今天就别找我了！” 助理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等、等等！”她抱着一叠资料，蹬着高跟鞋，紧追了几步，却被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老板远远甩在身后。 想到接下来的一大堆任务，助理欲哭无泪。 有一个太任性的老板，就得做好时时刻刻面对突发状况的准备啊！ 童潜丢下工作逃走，在心里悄悄地对助理道声抱歉，便毫无愧疚感地发动汽车。 正要开走，手提电话响了，童潜接起来：“姐，有什么事吗？” 童盼儿在那头说了些什么，童潜露出无奈的神色，“嗯嗯，好，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挂掉电话，转头直奔擎天大厦。 王宝宝集团公司总部。 王萍萍正在埋头处理公务，门突然被推开了。 儿子童潜走了进来。 王萍萍下意识望了一眼表盘上的指针，微微诧异，“宝宝，你怎么过来了？” 换来儿子无奈的回视，“妈，你明天就要结婚了，怎么今天还来上班？” 王萍萍手下不停，一边分心回答：“上午十点的时候，质检部门突然给我打电话，说马上市里要来人进行突击检查，我不得不露面。” “现在都下午四点，检查组早走了！” “检查组的人十二点就离开了，我本来打算回去的，结果又和我说财务上出了一点问题，原先签好的批准单全部作废，我想，签几个字也不费功夫，干脆我先签掉，免得回头耽误打款。” 童潜简直要拿自己的工作狂老妈没办法。 从准备结婚的时候开始，婚礼的事情主要都是家里的几个男人在操办，王萍萍一头扎进工作里，连婚纱照都是抽空去拍的。 他走过去，一把合上文件。“还剩这么多，你今天就算加班也来不及弄完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我姐下了死命令，务必让我把你带回去。” 笔尖悬停在半空。 童潜苦口婆心地劝：“妈，不是我说你，你看人家厉伯伯，早早就开始准备了，对比你结婚前一天还在公司加班的行为，这样难道不会让他心寒吗？” 王萍萍想说你厉伯伯不是这样的人，可设身处地一想，她便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宝宝说得对，人家体谅你是一回事，你体不体谅别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她于是放下笔，乖乖地被儿子带上车。 豪华的别墅门口，已经停了一排大大小小的车辆。 王萍萍刚一进门，守候在一旁的化妆师、服装师、美容师等一拥而上，开始给她梳妆打扮。 “王老板，马上我们就要开始化妆了，可能要花费一段时间……” “妆等会再化，王老板，来，我们先试试礼服，看还有没有不合身的地方？” “王老板……” 哄哄嚷嚷，吵得王萍萍头都大了。 “你们听我说！”她拿出当老板的气势，“时间还早，一样一样来！” 童潜奉命把准新娘接回家，接下来的事他一个大男人不好掺和，于是打算溜出去。 家里为了迎接明天的婚礼，早早就开始布置，东西放得到处都是，童潜脚下没注意，被一团缠在一起的丝带绊了一下，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正当他挥舞着手急于稳住身体时，有人从身后把他抱进怀里。 随即，一道略带责备的声音响起。 “小心点。” “咳。”童潜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还没开口脸就红了，这对一贯厚脸皮的他来说是很罕见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问周明晏。 等他稳住身体，周明晏便放开了他，闻言道：“刚刚到，我去公司巡视了一圈。” 他手底下的各项生意蒸蒸日上，不管是搞软件的，还是搞安保的，搞房地产的，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扩张。 周明晏也为此忙得脚不沾地，成天不着家。 童潜见他脸上难掩倦容，急忙拉着他上了楼，把人往床上一推。 “婚礼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家里这么多人，又请了那么贵的婚庆公司，保证明天不会出纰漏。现在，你还是给我好好休息休息，你看看你脸上的黑眼圈，都快赶上大熊猫了。” 周明晏仰面躺在床上做戏：“怎么，你嫌弃我人老珠黄？” 见他英俊的脸上露出一副做作表情，童潜被恶心得抖了两下。“是啊，你再这么拼，我迟早要抛下你去找小鲜肉。” 话音未落，突然被周明晏伸腿一勾，童潜重心不稳，一头栽到了男人的身上。 周明晏伸手搂住他的腰，言笑晏晏。 “是吗？那我可得加把劲，免得我们寂寞。” 童潜想要爬起来，周明晏的手却死死按住他，同时极具暗示意味，开始上下抚摸。 童潜脸红了。 他伏在男人胸口，小声说：“你让我起来，我去关下门。” 周明晏狡黠一笑：“不放。” 童潜哼哼，低下头，用自己的嘴唇去贴上他的。 两人交换了一个长长的吻，意乱情迷间，周明晏紧缚的双手渐渐松开，童潜忽然一个跳起，快速滚下床，然后对着床上的人大笑。 “哈哈！我这不就下来了吗！” 周明晏仰面望着天花板，面无表情。 童潜转身就跑。 手刚刚摸上门把，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按在门板上。 周明晏在他身后狞笑：“嗯？你还跑不跑了？” 童潜大叫：“救、救命！” 周明晏一口咬住他单薄的锁骨，在上面吮出一道红色的印记后，才不紧不慢的说：“晚了。” 第273章新郎来了 两人这一闹，就闹到了晚上八点多。 长长的一觉后，童潜终于从梦中迷糊着醒来。 “明晏……”他恍惚着伸手，要去楼睡在身旁的人，一摸，却摸了个空。 童潜一下子清醒了。 他赤着脚跳下床，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周明晏的身影，便转头向门口奔去。 当他跨出门口时，周明晏刚好从楼梯那边上来。 他皱着眉：“你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了？” “明晏……”童潜没空留意他的语气，见他出现，空荡荡的心终于落下，走到近前，伸手依恋地抱住他。 周明晏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宝宝，怎么了？” 童潜在他怀里静了几秒，才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我醒来没看见你。” 他没有告诉周明晏，自从那天在桥上命悬一线，回想起前世死亡的真相后，他常常被噩梦包裹。 他梦见自己在不停地下坠，永无尽头。 就在他心生绝望之际，周明晏不知道从哪出现，在无尽虚空之中抱着他。 “宝宝，”周明晏的面目模糊，声音柔和，“对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童潜一惊，紧紧抓住怀里的人，“不要！” 可是已经迟了。 周明晏从他的怀里，像一团雾气一样消失了。 他低头望着空空荡荡的怀抱，泫然欲泣。 那种心碎，他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 他不想说，周明晏也没穷追不舍，只是摸摸他的头，“你饿了吧，走，把鞋穿好，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晚上家里闹哄哄的，人来人往，自己做饭肯定不现实，一个电话拨出去，童卫国和赵力便从饭馆打包了伙食送来。 几个人刚好在厨房狭路相逢。 童卫国问：“你们跑哪儿去了？家里忙成一团，我愣是没看见你们俩的人影。” 爱人就在身边，童潜心情正好，随口答道，“睡觉呢。” 童卫国一愣，目光怪异地上下打量着手挽手走在一起的两个晚辈。 突然的，他什么都明白了，顿时脸色爆红，呸了一声。 童潜故意戏弄他：“这两天太困了，所以我们找了个时间补觉，小叔叔，你没想歪吧？” 童卫国半信半疑地瞥了他一眼。 赵力在一旁说，“你们两个快去吃吧，不然菜都凉了。” 吃饱饭，童潜腆着个肚子，磨蹭到一楼最大的卧房。 王萍萍正在里面，被一堆人围着化妆打扮。 结婚的时候，风俗一般是依照新郎那边的规矩来，厉温平特意问过，王萍萍觉得自己娘家也没什么人了，风俗不风俗的也无所谓，都跟着厉家的来。 而厉家发迹于南方，以那边的风俗，新郎一大清早就得起来接新娘。 加上要化妆打扮，还要收拾别墅，迎接来宾，今天晚上肯定通宵不眠。 童潜走进去，王萍萍正闭着眼睛让化妆师给她上眼妆。 “妈，您今天真好看。”童潜笑嘻嘻的。 王萍萍面露羞涩，“妆都还没画完呢，就知道瞎说。” “我认真的，您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新娘子。” 王萍萍望着镜子里陌生的女人，一时有些恍惚。 放在十年前，她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够再嫁。 那时候，她被沉重的农活和繁琐的家务困住，即使丈夫不是个东西，她也没动过离婚的念头。 她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活一辈子活，把两个孩子养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谁能料到，十年之后，两个孩子们还没结婚，她却又觅良人，再结新缘。 说起两个孩子的婚事，王萍萍未免忧愁。 孙岩那孩子，她考察到现在，人踏实，勤劳，也很喜欢盼儿，难得盼儿也喜欢，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当自己的婚事结束，肯定要把他们俩的婚礼提上日程。 可宝宝…… 这男人和男人，该怎么结婚？民政局会承认吗？ 正在发愁间，化妆师在她耳旁轻声说，“王老板，麻烦把头往我这边稍稍偏一点。” 王萍萍依言照做，顺便扭头看了儿子一眼，装作不经意地问，“宝宝，你能领结婚证吗？” 童潜被妈妈这跳跃性思维问得一愣，“不能吧……” 上辈子直到他重生回来之前，政府都还没通过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请求。 他笑了笑，宽慰母亲说：“只要两个人感情好，领不领证，也无所谓。” 再说了，就算真能领证，在外人面前，周明晏始终是他的哥哥，他们可是登记在同一个户口本上的。 童潜心想，就算哪天自己病危，躺在医院里，周明晏也有资格替自己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所以领不领证，结不结婚，他真心不在乎。 王萍萍点头：“是啊，只要感情足够深，那些外在的东西，就没必要太在意。” 琢磨半天，童潜才反应过来，母亲这是在安慰他，顿时哭笑不得。 “妈，您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儿女的事，您今天先放在一边。” 母子俩正说着话，童卫国从外头走过来，向王萍萍打了招呼，就拽着童潜往外走。“婚庆公司带的人手不够多，外面忙得手忙脚乱的，你赶紧和我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要是等天亮了，新郎来之前还没弄好，肯定会被人笑话的。” 这场婚礼可是关系到王宝宝集团公司和厉氏集团两家行业巨头的脸面，容不得半点差池。 童潜深知重要性，也打起精神，在别墅里跑上跑下，问前问后。 中途，周明晏关切地问他，身体还撑不撑得住。 童潜瞥了一眼竖起耳朵在旁边偷听的小叔叔，咬牙道，“没事，我精神得很！” 等到早上，他已经累得不行了，一屁股瘫在椅子上，有气无力的，“他们什么时候来？” 孙岩站在他身旁，闻言抬手看了一下腕表，“说好的八点零八分来接新娘，还有八分钟。” 厉温平的别墅就在隔壁，步行几十米就能到，离得太近了。 所以一开始就商量过，男方的车队先绕静海市的主干道一圈，等到吉时，再来别墅接人。 外面响起了轰轰烈烈的鞭炮声，礼花齐鸣。 新郎带着他的车队来了。 童潜从椅子上站起来，笑容满面，“走吧，去找咱爸要红包去。” 第274章永恒的承诺 厉温平给别墅里的人一人塞了一只大红包，然后接走了羞涩的新娘，车队开进了隔壁的别墅。 客人陆陆续续到来，好在厉家地方够大，还从五星级酒店借了服务员，专门用来招待贵客。 李朝阳、蔡薇和牛犇也来凑热闹，李朝阳还感慨说，“秋高气爽，你们挑了个好日子。” 童潜笑笑，没有说话。 那天在病房醒来，王萍萍得知林东东的死讯，震惊伤心之余，也明确表示自己分得清是非。 “她做错了事，怪不到别人，宝宝，你也不用为此内疚自责。” 童潜反过来安慰她，“妈，人各有命，你也不要太难过了。” 王萍萍嘴上答应，却把婚期一延再延，直到过了林东东的尾七，才开始继续筹备婚礼。 这才拖到了现在。 “潜宝宝，”几个人正聊着天，小叔叔在叫他，“你赶紧去让厨房把饮料端过来。” “好。”厉家的别墅，童潜经常过来，熟悉程度都快赶上自己家了，自然熟门熟路。 刚吩咐好厨房，童盼儿又来找他，“有个客人好像车子半路抛锚了，你去把人接来吧。” “啊……行！” 一整天，童潜忙得跟只陀螺似的，哪里缺人，就往哪里跑。 直到夜幕降临，客人纷纷告辞，童潜才有空停下来休息。 周明晏给他捏肩揉背：“怎么样，还痛吗？” 童潜舒服得昏昏欲睡，“舒服，你的手艺见长啊。对了，你到哪儿去了，怎么感觉今天白天就没见过你？” 周明晏并不答话。 昨天一晚上没睡，白天又跑了一整天，加上周明晏实在按得太舒服，童潜眼睛很快就睁不开了。 “宝宝，宝宝？”周明晏叫了他两声，见他没反应，便小心翼翼将人抱进轿车里。 童潜醒过来时，他们已经远离了喧闹的别墅。 “我们这是要往哪去？”童潜揉揉眼睛，从后座上爬起来。 周明晏神秘一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童潜身体一僵。 他似乎有了那么点模模糊糊的预感。 正是这点预感，让他坐立不安。 周明晏载着他，来到了一处熟悉的地方。 童潜发怔：原来，这个地方一直都在。 仿佛停留在时光中，等待这两位客人的到来。 度假山庄空无一人。 周明晏携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踏过曲折的回廊，进入了走廊最深处的温泉池。 周明晏温柔的笑：“你今天累了吧，来，泡个温泉会舒服一些。” 童潜明白他的用意，也笑着说，“光我泡，你难道不一起？” 周明晏手上一紧，“多谢邀约。” 酒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就放在温泉池边。 童潜拿起来一看，是一种很清淡的米酒，口感很不错，上一辈子，是这家度假山庄的招牌之一。 也是当初周明晏生日时，童潜请他喝的那种。 两个人脱了衣服入水。 在温热的泉水里浸泡了一会，沉默着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开口。 “我……” “我……” 两个人对视一眼，同时失笑出声。 周明晏眼神温柔得几乎要浸出水来，“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在远离人烟的僻静之处，在温柔荡漾的水波中，童潜突然有了一种冲动，要把一切倾诉。 “其实，其实我已经都想起来了。”他避开周明晏的目光，“所有的都想起来了。” 周明晏挑眉：“你终于肯说出来了，我就等着你主动坦白呢。” 以这个人的聪明，从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表现，估计就猜到了吧。童潜也没想着要瞒他，只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问周明晏：“你为什么一直不肯把上辈子的事情都告诉我？” 周明晏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因为我害怕。” 童潜愕然：“什么？” “再怎么推脱责任，上辈子你也是因我而死的。我担心你知道了真相，就会埋怨我，远离我。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面对周明晏郑重的道歉，童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因为这种事就、就不理你？害死我的是那个绑匪，又不是你。” 周明晏淡淡地笑了：“那你知不知道那个绑匪，是周良行派来的？” 童潜这回是真的吃惊了，他瞪大眼睛，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我也是后来才调查到的，这座山庄，是周良行手底下人的产业，上辈子我在这里和你的对话，他全部听到了。” 得知寄予重望的儿子，竟然喜欢一个男人，周良行深感不悦。 同时，也是为了给试图脱离自己掌控的周明晏一个教训，他就指使人绑架了童潜，并以此要挟周明晏。 他算准了后续，却没算准周明晏的痴心。 童潜被推下了楼，周明晏也跟着跳了下去。 周明晏眼神黯淡下去：“现在你知道了，如果没有我，你根本就不会死，更不会夜夜做噩梦，不得安眠。” 童潜心疼不已，游到周明晏身边，伸手扶住他的肩膀。 “你听着，做下这些坏事的人是周良行，并且他已经为自己做出的事情付出了代价。你完全没必要自责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怪过你。” 童潜顿了顿说，“实际上，在我被绑架的时候，我其实是想去找你的。” 两个人面对面，蒸汽在他们身边氤氲环绕。 只听童潜一字一句地说：“上辈子没能来得及说出的话，现在我想亲口告诉你。” “我不想让你去结婚，不想让你去喜欢别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们一起聊天喝酒泡温泉，做所有朋友能做的事，做所有爱人能做的事。我喜欢你。” 温泉池里很安静，只有童潜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虽然不大，却很坚定。 如同誓言。 突然，周明晏低低笑出声，“你也太狡猾了吧，把我想说的话，全部抢先了。” 童潜也笑了，他眨眨眼睛，“这说明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呀！” 周明晏赤裸着身体，给了他一个充满热气的拥抱。 “话你先说了，事可不能让你先做。” 童潜感觉到，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套上了他的无名指。 这是…… 他的心脏怦怦跳动。 周明晏握住他的手，两枚戒指交缠在一起。 “我不能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永恒的承诺。” 童潜回了他一个绵长的亲吻。 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责任番外（一） 童潜睡得迷迷糊糊，房间里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他缩进被窝里，铃声依然刺耳，堵上耳朵也没用。 揉揉眼睛，勉强睁开，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早上7点整。 电话铃声依然在响。 他一点都不想去接。 能这么准确无误，在这个点响起来的电话，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打来的。 童潜抱着被子，叹了口气，伸手按下接听键。 刚一接通，周明晏冷酷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下来吃早饭。” “我不——”童潜拉长声调，带上那么一丝撒娇的意味。 然而，铁石心肠的爱人丝毫不为所动。 “给你三分钟时间。” 电话挂断了。 “啊！！！” 童潜抱头哀叹。 自从两人解开所有的误会，又彼此许下誓言之后，他发现，自己和周明晏被动进入了老夫老妻模式。 什么叫老夫老妻模式？ 童潜是这么解释的：“谈恋爱的时候把你捧上天，结了婚，绑定你之后，就都变了。” 比如说童潜喜欢赖床不吃早饭这件事。 换成他们以前谈恋爱的时候，不，即使在更早之前，周明晏每次都会温柔地叫他起床，有时候童潜耍赖，死活不肯起来，他还会把饭端到床上让他吃。 王萍萍都劝过，让周明晏不要太宠童潜，免得把他宠坏了。 那时候两个人多甜蜜啊。 现在呢？ 童潜咬着被角，哀怨地想，戴上婚戒之后这些福利都没有了。 每天早上一睁眼，周明晏早就起床健身去了，留给他的是半边空荡荡的被窝。 童潜对此表达过抗议，毕竟谁不想一大清早起来就能看见爱人俊美的脸庞。 周明晏给出的回答是，在第二天早上五点半，硬生生把他从温暖的被窝里拖起来，逼着他和自己一起去跑步。 童潜一边发着抖，一边瞪大眼睛指着外面。 “大哥！你勤快也要分情况好不好啊！现在才早上五点半！外面还下着小雨！现在室外温度才几度！” 周明晏正替他找外套，“放心，雨马上就会停了。下过雨，空气质量还高一点。” 童潜把套了一半的鞋一踢：“我不去。” 周明晏回转身，脸上浮现出无奈，“你不是说希望和我一起吗？” 我那是希望你和我一起暖被窝，不是希望你拉着我一起去健身啊！ 周明晏又劝了几句，见童潜沉着脸，屁股半分都不肯挪，便也不再管他，转身出门了。 童潜愤恨：“一大早把我拉起来，你还真不管我了！” 从这件事情以后，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渐渐变得奇怪。 到了现在，童潜已经明白，如果他真的不能在三分钟之内下楼，周明晏一定会上来叫他。 可叫他起床的手段，他绝不想体验。 童潜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随后果断跳起来，匆匆忙忙套上衣服，拿水抹了把脸，就直奔楼下。 全家人都已经起来了，正围坐在一起吃早餐。 王萍萍见儿子迟迟现身，有些责怪，“怎么才来？饭都快凉了。” 童潜打了个哈欠：“我本来也没打算下来吃饭的。” 前段时间，周明晏的科技公司对潜龙系统进行了升级，增加了一些简单易玩的电脑单机小游戏。 童潜本来只打算试试手，可没想到就此沉迷。 “昨天又打游戏打到很晚吗？”王萍萍皱眉。 童潜害怕被妈妈念叨，赶紧辩解，“我就玩了几把……这也是为了帮系统进行测试嘛。” 周明晏斜睨他一眼。“从你的表现来看，我们的游戏设计得十分成功。” 童潜咬了一口包子，瞪着他。 这种时候你来拆什么台！ 王萍萍哪能不明白，停下碗筷教训，“宝宝，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天天沉迷于游戏？” 童潜有些心虚。 他的自制力确实挺差。只不过以前没有太多娱乐，又有周明晏压着，才能把大部分心思投入到学习和工作当中去。 现在生活顺遂，藏在他骨子里的懒筋就蠢蠢欲动了。 “我就是想……放松放松。” 王萍萍如何能不了解自家儿子的秉性，干脆放弃说教，转头叮嘱周明晏。 “明晏啊，靠他自己也没指望了，还是要你多费点心，以后多看着他点，别让他成天没事干就摸电脑看电视，出去运动运动多好啊。” “妈，”周明晏满脸无奈，“我也尝试过带他出去锻炼，可是他还冲我发脾气。” 童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周明晏这是在告状？ ！ 从两个人重生回来开始，他们就是天然的同盟。 不管闯了什么祸，总有周明晏替他兜底。 结果今天，他竟然开始告状了？ 童潜咬着筷子，悲哀地想：果然男人一结婚就变坏。 不对，他们只是套上了结婚戒指，还没结婚呢。 这样一想，更难过了呢。 可能是由于他身上散发的怨气太过浓重，王萍萍见他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也没再多说什么。 主要是上班时间到了，她得早点去公司。 童盼儿轻轻看了一眼弟弟，叹了口气，“宝宝，你别让明晏天天替你操心。” 童潜抽抽嘴角。 这一个两个的，感觉没把他当周明晏的爱人，倒像自己成了周明晏儿子似的。 呸！ 才不能让你占我这个便宜！ 童潜愤愤。 他推开碗，准备上楼再补一觉。 就在此时，周明晏开口了：“你今天不去上班？” 童潜指了指墙上的挂钟：“还不到八点呢，今天又没什么事，我晚点再去也是一样的。” 周明晏很不赞同：“就算你不去上班，也不能再接着睡了。首先，我们要把你的作息时间调整过来。” “谁要你管我！” 童潜莫名心头火起，吼了一声。 不过吼完他就后悔了。 周明晏挑眉：“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童潜犹如一只困兽，绕着桌子不停地来回踱步。闻言烦躁地说：“我不知道！可能是大姨夫来了！” 周明晏哭笑不得：“什么大姨夫？你怎么不说你怀孕了呢。” “你瞎说什么！” 周明晏脸上浮现出一个暧昧的微笑。“不一定是瞎说，我那么卖力，搞不好就真的怀上了呢？” 无责任番外（二） 望着男人脸上的笑容，童潜突然觉得手很痒。 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欠揍呢？ 当然，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以周明晏的武力值，一个人打他三人都绰绰有余。 “走吧。” “嗯？去哪？”童潜有些莫名。 “去看你怀孕了没有。” “滚！” 周明晏凑过来，用温热的手掌轻触他的脸庞。“你真的忘了？今天是我们定期体检的日子。” 自从生活条件好起来，全家人每年都会定期进行体检。 体检之后，周明晏将大衣外套搭在手臂上，转头问童潜：“冷吗？” 童潜默默点头。 他穿得很厚，但仍然无法抵抗从身体内部散发出来的寒意。 周明晏有些担忧，将带着体温的外套披到他身上：“体检报告过两天才能全部出来。” 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这天，周明晏一大早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匆匆出门。 他回来的时候，童潜还赖在被窝里。 童潜一个鲤鱼打挺爬起来，生怕被周明晏抓住他赖床。 可对方却站在床边，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他。 “怎、怎么了？”童潜惴惴不安。 周明晏犹豫着该如何开口，这对他来说是极罕见的。 童潜眼尖地瞥见他手里抓着的医院体检单，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我真的生病了？” 周明晏正组织语言，童潜的思绪已经奔到八千里外。 他深吸一口气，艰难地问：“你老实告诉我，我还能……活多久？” 周明晏瞬间哭笑不得，“你没得绝症。” 童潜抓住他话中的漏洞：“那就是生病了？” “也不算。”周明晏在他身旁坐下，把手里的体检单递过来。 可惜童潜不懂，如看天书：“这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怀孕了。” “哈？！” “怎么可能！”他低头瞪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声音发抖：“你是说，这里面，有一个小孩？开玩笑的吧！难道不是因为我吃多了，肚子上长肉了吗？” 周明晏放下手中的事务，陪着童潜跑了好几家医院，每一家医院都告诉他们，他怀孕了。 童潜如遭雷劈。 他们俩动静闹这么大，也没瞒过家里的其他人。 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在开玩笑。 直到童潜的肚子渐渐变大，直到某天，肚子里传来生命的振动。 他们才确信，家里即将迎来一个崭新的小生命。 从那天开始，童潜就被严密地保护起来。 他咬着筷子，眼馋地盯着盘子里的小龙虾。 还没开口，就被王萍萍果断拒绝。 “不行，孕妇要少吃小龙虾！” 童潜辩解：“我又不是女的！！” “孕夫也不行！” 童潜气得摔了筷子，周明晏连忙哄道，“来，这里有你爱吃的糯米肉圆。” 童潜沉着脸咬了一口：“有点咸，而且吃了反胃。” 周明晏关切地问：“你难不难受？” “我想吃牛肉。” “好，我给你买。” 王萍萍：“明晏，你也别太惯着他，大晚上的到哪去买牛肉？” 周明晏笑道：“阿姨，市中心新开的那家超市里就有卖的，我去去就来，不妨事的。” 自从童潜被检查出身孕，周明晏对他更加关怀备至，细心程度连王萍萍这个妈妈都要自叹弗如。 周明晏一走，王萍萍便说儿子，“你呀，不要仗着自己怀孕了，就拼命使唤他。” 童潜小声嘀咕：“他要是怀孕了，我也会对他这么好。” 一想到全家人都知道他是在下面的那个，童潜就觉得丢脸，一不高兴，就开始作。 日子一天天过去，童潜的肚子渐渐鼓起来。 因为童潜体质特殊，不能对外张扬的缘故，每次体检都得偷偷摸摸。 就这样，他还担心得不得了。 周明晏夜间醒来，发现身旁枯坐着一具雕像，吓得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宝宝，你怎么不睡？” 只见童潜皱着眉头，忧虑地说，“你说万一我怀孕这件事被曝光，我会不会被国家抓起来研究，到时候我就要被迫和你分开，你在家里望眼欲穿，我就要在实验室被人剖心挖肝。” 周明晏哭笑不得，搂住他的肩膀，“你不要太担心，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再有两个月孩子生下来，你就彻底解放了。” …… “周明晏！你这个大骗子！” 童潜躺在病床上，五指因为过于痛苦而紧紧抓着床单，声嘶力竭地喊。 周明晏陪在他身边，握住他空出来的那只手，声音沙哑，“抱歉宝宝，因为想要一个孩子，才让你受这种痛苦，我太自私了。” 因为是男性，孩子想要出来，必然得剖腹，可再有经验的妇科大夫，也没有给男性做过手术。 为了安全起见，重金聘来的专家们，坐在一起反复开会研讨，躺在产房里的童潜，却因为阵痛而痛不欲生。 “坚持住，宝宝，”周明晏咬牙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保证你平安！” “说什么屁话！”也许男性体力比较好的缘故，童潜到居然还有力气吼，“当然是要保孩子！不然老子这么长时间的苦，他妈不就白受了！” 周明晏难得地手足无措。 “你听着，万一我出不来……” 周明晏猛然打断他，“不会有这个万一！” “你听我说！”童潜痛苦地喘着气，“万一我出不来，你也要带着孩子好好生活，绝对不能给他找后妈！当然也不能找后爸！” 两个人一番生离死别后，童潜被推上了手术台。 麻醉剂被推入身体。 眼前越来越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童潜耳旁突然传来医生惊喜的声音，“孩子出来了！” 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看不清面貌的医生，把怀里抱着的婴儿放到他眼前。 童潜一瞥之下，竟硬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那个刚出生的孩子，居然长着一张和周明晏一模一样的脸！ “啊！！！” “宝宝，宝宝，醒醒。” 童潜醒来，目光直愣愣盯着身旁的爱人。 周明晏有些着急，伸手抚摸他溢满汗珠的光滑脊背，“是做噩梦了吗？” 他靠在周明晏怀里，点点头，又摇摇头。 “做了一个特别奇怪的梦。” “什么梦？” “不告诉你。” 打死也不能说！ 结婚番外 关于那个离奇的梦境，童潜本来打算抵死不说，却没能敌得过周明晏的黑手——挠痒痒，被迫把梦里发生的一切，老老实实交代。 到后来，他甚至憋不住笑，躺在床上叫，“然后、然后看见我生下来的那个婴儿，长得和你一模一样！” 周明晏不动如山。 童潜偏要去撩他，“乖，叫爸爸。” 立在阴影中的男人挑眉一笑，像一只正在捕食的老虎，猛然发力，把贱兮兮的童潜按在身下。 “叫爸爸？这主意不错？” 童潜想奋力翻身，结果失败了。他警惕地昂着头：“你想干嘛？” 周明晏不答，一只手按住他，一只手去脱身上的睡衣。 童潜大感不妙，叫道：“喂！昨天晚上才！” 对方霸气回答：“我的人，我还不能上了？” 童潜趴在枕头上咬牙切齿，“我要是个女的，你这就叫婚内强奸！” “等你什么时候真的变成女人再说吧！” 童潜气得用脑袋砸枕头：“不对，我们可还没结婚啊！你还没当着家里人的面承认是我老婆呢！” 嘴贱的下场，自然是被欺负得很惨。 童潜凄凄惨惨，见男人洗完澡出来，摸到床头柜边的台灯就想砸出去，结果还没摸到，随便一动，劳累过度的身体便发出抗议。 “嗷！” “周明晏你个王八蛋！老子今天有活动啊！” 周明晏赤裸着上身走过来，“不去了。” 童潜满脸疑惑。 这对话是不是反过来了？ 每次都是周明晏提醒他去干活，不然他宁愿呆在家里消磨时光。 周明晏低头一笑：“我们等会另有去处。” “什么啊？”童潜捂着腰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活动，需要他们俩共同出席。 缓了一会儿，周明晏问他能不能起来，童潜哼哼唧唧，“不能！老子腰都快被你弄折了！屁股也疼！” 谁知话音刚落，他整个人便凌空了。 吓得他双手双脚到处乱划，像一只被迫下水的猫。 “啪！”清脆的一声。 童潜安静了，他怯怯地瞥向抱着他的男人，“我不是故意的……” 周明晏没去管被打红的下巴，从床上扯了条毛毯，把人裹起来后，扛出房门。 童潜扒住房门，不肯松手，“你要干嘛？” 这人不会想让他在家里裸奔吧。报复心也忒强了。 周明晏没有说话，硬是把他从楼上抱到了楼下，又拖进了车里。 这么大个人了，被当小孩一样抱着到底会觉得羞耻。 看见座位，童潜下意识往副驾钻。 “别坐……” 这句提醒已经迟了，屁股一挨到车座，童潜立刻发出哀嚎。 没办法，周明晏只好亲力亲为，要把人从副驾抱进了后排座位上。 然后扔了几件衣服给他，“把衣服穿好。” 昨天晚上他就没怎么睡好，今天一大早又被迫做了两回，童潜现在身心俱疲，也没工夫追问，慢吞吞套上了西服。 歪歪斜斜穿戴着，童潜抬头，疑惑：“这不是去机场的路吗？” “嗯。”周明晏回答得很简短。 “我们要去哪儿？”到了机场，童潜依然很懵。 周明晏心情不错，玩笑地说：“把你卖了。” “哼，你太小瞧你自己了！”童潜道，“人家要买也是买你，听说很多富婆都爱你这一款，或者下海也不错。” 两人一边玩笑斗嘴，一边领了机票。 童潜一看目的地：“英国？”不由更懵了。 “把手机给我。”迷迷糊糊的，童潜上缴了自己的按键手机，眼睁睁看着周明晏把两个人的手机关了机。 周明晏望着他，脸上难得显露出轻松中带着俏皮的微笑，“让他们找不到我们。” “你这是要带着我翘班啊。”童潜一双眼睛忽闪忽闪。 周明晏舒展手臂，搭到童潜的座椅靠背上，“给我们放一个年假，如何？” “好！” 自从创业经营公司，童潜才知道作为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公司老板有多忙。 一年365天，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虽然他也有机会飞国外，但往往都只能在下榻酒店和目标企业之间来回奔波。 如果不是实在舍不得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童潜都想把公司卖了金盆洗手。 头等舱很宽敞，航程也长，童潜迷迷糊糊的，靠在周明晏肩膀上，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他们已经抵达了大洋彼岸的英国。 然而，不像童潜想象的那样，周明晏带着他，又直奔机场。 “不是说要来带我玩的吗？”童潜满脸控诉。 被周明晏摸头安抚，“乖，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再来玩吧。” 童潜看着机票：“荷兰？公司业务都拓展到那里去了？” 周明晏微笑不语。 童潜一头雾水，但他想得开，反正马上就知道这人到底在玩什么花样了。 下了飞机，在人生地不熟的国外，周明晏操着纯熟的英语问路，可惜…… “荷兰人不说英语哈哈！”童潜在一旁围观周明晏和高鼻深目的外国人指手画脚，不由幸灾乐祸。 问完了路，周明晏过来拉着他，坐上了出租车。 童潜彻底不问了，他倒要看看这人最后到底能把他带哪儿去。 出租车在城市里弯弯绕绕，然后在一栋建筑前停下。 周明晏深吸一口气，“我们一起进去。” 他在紧张？ 对于这个大多数时候都镇定自若的这个人来说，紧张并不罕见，可情绪如此外露，就说明即将发生的事情，十分重要。 踏入这栋建筑之后发生的一切，都仿佛梦一般。 童潜被拉着，登记，签字，宣誓。 直到周明晏吻上来时，他迟钝的脑袋才轰然炸开。 他们刚刚，结婚了？！ 一吻结束，童潜懵懂着脱口而出：“为什么？” 明明知道国外的结婚证书，一旦回到中国，就不具有法律效应，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大费周章的过来领一张象征意义的证书？ 周明晏凝望着他的眼睛。 “我要让你知道，喜欢上我并不是一个错误。别人能有的，你也一样会有。” 第275章童卫国＆赵力（一） 转眼又到一年中秋前夜，因为家里人都忙，王萍萍便把这一顿家庭聚餐的时间提前。 空旷的别墅很快便响起了热热闹闹的人声。 童潜举着杯子站起来，目光从王萍萍、厉温平、童卫国、赵力、童盼儿、孙岩身上一一划过，最后落在了周明晏身上。 “来，喝一杯。” 周明晏站起来，两人正要举杯对饮，童卫国在一旁起哄坏笑，“面对面喝有什么意思？不如来喝交杯酒吧！” 交、交杯酒？ 童潜脸颊微红，目光闪闪地看向站在身边的那个人。 周明艳如何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挽过他的手，两个人亲密地贴在一起，完成了这项古老的仪式。 “好！”童卫国起哄声最大。 其他人也纷纷发出善意的笑声。 喝完了酒，童潜并没有坐回去，而是又斟满一杯，挑眉望向小叔叔。 “小叔叔，侄子敬您一杯。” 童卫国酒量相当不错，见他用小杯喝果酒，鄙视说，“让小叔叔教教你怎么喝酒。” 随后取过大碗，往里头兑了半碗啤酒、半碗白酒。 “来！喝！” 虽说关系亲近，大家平时各有事要忙，难得聚一次，童卫国明显很高兴，敞开了喝。 等他敬过一圈酒之后，明显已经有了醉意。 童潜记着他刚才调侃自己，于是趁他酒醉，不怀好意地问，“小叔叔，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和赵力叔叔的交杯酒呀！” 被问得措手不及的童卫国老脸一红，庆幸自己喝酒上脸，没让侄子当场揭穿他的窘迫。 倒是赵力十分淡定，“你不是都喝过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一直别别扭扭的两个人似乎终于定了下来，共同出资在别墅区买了幢别墅，和童潜一家做了邻居。 乔迁的时候，还请了朋友和家人们相聚，热热闹闹吃吃喝喝。 童潜故意为难，“乔迁之喜，和新婚之喜怎么能一样？可别委屈了我小叔叔。” 童卫国臊得慌，“潜宝宝，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童潜并不理会小叔叔渐渐升起的怒火，依然逼视着赵力。 “不管怎么说，我和明晏都正式登记结婚了，也不算没名没分，可是赵力叔叔，你总得给我小叔叔一个交代吧。” 欢乐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 赵力仿佛没感受到来自晚辈的压迫，他灌了一口酒，然后，当着一桌人的面，扳过童卫国的脸，两个人借着这口酒，深深地吻在一起。 童卫国还想挣扎，却被强硬地摁住，直到两个人分开，未来得及吞咽的酒沿着下颌流进衣领。 童卫国一边抖着手找纸，一边红着脸怒斥：“你疯了！” 当着他姐和晚辈的面，在这儿干什么！ 赵力十分平淡地看向童潜，“这就是我的态度。” 方才那一出发生得突然，童潜愣在座位上，然后清醒过来，举着酒杯，朝他大笑：“好！不愧是我小嫂子！” “咳咳！”童卫国被这句话惊到，酒液呛进肺里，咳得惊天动地。 连王萍萍也一边忍不住笑，一边叱道，“宝宝！” 而赵力，正忙着给童卫国拍背，似乎默认了“小嫂子”这个称呼。 等咳得差不多了，童卫国一把揪起童潜的耳朵，拎着他去了后花园。 “救命啊！明晏，妈，救我！” 面对童潜撕心裂肺的呼救，大家一致选择了无视。 等离开客厅，被夜晚微带凉意的风一吹，童卫国通红的脸颊，才逐渐开始降温。 “你小子今天晚上到底搞什么？” 童潜找条长椅坐下，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 三十来岁，体格健壮，有房有车，资产颇丰。 这样的男人，如果喜欢女人，一定会很受欢迎的吧。 “小叔叔，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要去相亲，后来没成功，你说是因为别人看不上，其实，是因为他不让你去相亲吧。” 这个“他”，指的是谁，他们心里都清楚。 童卫国在他身旁坐下，有些出神。 过了很久，他才沉沉开口，“潜宝宝，你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叔侄俩聊了很久，直到星斗高悬夜空，赵力的身影默默出现在附近。 童潜突然站起来朝他喊，“赵力叔叔，我小叔叔喝醉了！” 赵力从他手中接过沉重的身体，微微点头之后，搬着人便要往隔壁走去。 童潜简直要被他的榆木脑袋气死了，一个两个都这么不开窍，难怪折腾这么久。 “哎，赵力叔叔，我小叔叔都走不动路了，你这样拖着他会很难受的。” 赵力的脚步一顿，然后默默蹲下身，把他背了起来。 “喝醉”了的童卫国尴尬地趴在他背上，回头抛给童潜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童潜觉得自己这个助攻当得实在太委屈了。 “等以后他们俩成事，我一定要他们给我包个大红包！”他扭头冲跟在身后的周明晏抱怨。 对方笑笑不说话。 “哎，你说这两个人吧，明明都同居了，居然还没揭破窗户纸，一个两个堪比柳下惠，真是不让人省心。” 被晚辈吐槽的两个中年男人，像上学时清纯的小朋友一样，在夜风中慢慢溜达。 童卫国十分尴尬，他并不想装醉，却硬被背上了背，酝酿许久才问，“你、你累吗？” 毕竟他也不轻，一百好几十的重量。 赵力老实背着他，双臂把住他的臀部不放，“没关系，我力气大。” “哦。”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要不，你还是把我放下来吧，我还能走。” 赵力没有听从，一路把他背进了家里的客厅，转过身，凝望着他的眼睛，一向少见表情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犹豫。 “我有时候在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如果那年春节，我放你去相亲……” 童卫国粗暴打断了他的话，借着酒劲高声叫喊起来：“赵力，你后悔了是不是？！后悔当初和我在一起，后悔永远不能向家人光明正大的介绍自己的爱人，后悔你不会有孩子，不会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 第276章童卫国＆赵力（二） 没想到他情绪这么激动，赵力手足无措，“不是！我没有！我是怕你……后悔。” 童卫国抬起朦胧的醉眼，男人略带忧愁的神情映入眼帘。 多稀罕啊。 这种犹豫不决的表情会出现在这个从来直来直往的男人脸上。 赵力抬头望着他，目光交汇时又猛地低下头，“我不想你去相亲。但我也不想你难过。” 他们都是年过而立的中年男人了，同龄人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他们还在单身，家里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 他自己混惯了，顶着骂不娶老婆也不当回事，可童卫国一向孝顺，每次从老家回来，必然有一段时间情绪低落。 赵力看在心里，暗暗替他难受，却也不知该怎么办。 紧握成拳的手被握住，童卫国将手搭在他的手上，身上虽然满是酒气，眼神却很清明。 “那你告诉我，你后悔了吗？” 赵力果断摇头。顿了顿，他再次强调，“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被他纯真执拗的目光盯着，童卫国心下一颤。 他们俩一起长大，一起参军，一起工作。 在过往的几十年人生中，彼此陪伴的时间超过其他任何一个人。 他为了赵力，辞去人人羡慕的好工作，赵力为了他，更是义无反顾。 世上再不会有这样一个人，值得他为他付出一切。 几十年啊。 不是一天两天，不是一年两年，而是他迄今为止全部的人生。 两个人早已如同共生的枝蔓，彼此缠绕，一旦试图分开，必然伤筋动骨，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自家那个狡猾的小侄子的话，犹在耳旁回响。 “小叔叔，人这一生才能活多少年？要我说，做人呢，最要紧的就是开心，只要不妨害别人，自己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不用太顾及世俗的眼光。你已经浪费了半辈子了，难道还想拖着赵力叔叔和你一起，把剩下的半辈子也浪费掉吗？” 正在赵力忐忑不安的时候，对面的人忽然握紧他的手，“有一个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赵力懵懂着点头。 “你爱我，”望着赵力瞬间瞪大的眼睛，童卫国缓缓道，“就像我爱你一样吗？” 赵力似乎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也许是等这句话等了太久，在他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希望却不期而至。 童卫国没有催促。 两个人急促的呼吸彼此纠缠，如此的熟悉。 赵力咽了口唾沫，他的声音微微发抖，想说的话有许多，脱口而出的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嗯。” 轻如蚊呐，落在童卫国耳中，却响如惊雷。 “你……”童卫国仓猝地低下头，停顿了许久才说，“你还记得吗？当初我爸给我找了关系，让我进部队去当兵，你知道了，非要跟着我一起去，你爸当时不同意，说你不是个当兵的料。” 不满二十岁的青年满脸倔强，“我要去。” 他爸不屑地说，“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想和人童卫国呆在一块吗？关系再好也没有天天粘在一起的道理，难道你们还能在一起一辈子啊。” “嗯。” 他爸生气，“你嗯什么？” 赵力盯着站在一旁的童卫国，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当时，谁也没把这句近似于小孩赌气的话当真。 包括童卫国。 他当时还笑着回了一句，“呸！谁要和你一辈子在一块啊！” 可赵力当了真。 在他此后的十几年光阴中，他一直在用行动，实践曾经的诺言。 以至于十几年之后，童卫国才能拉着他的手，声音颤抖。 “喂，我后悔了。你再重新问我一遍好不好？” 赵力静静地凝望着他，凝望着他眼中闪烁的泪光，半晌，才轻声地重复，“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 少年时的声音和如今的声音，慢慢重叠在了一起。 两个人从小到大相处时的场景，也走马灯似的从童卫国脑海中旋转而过。 大牙村、部队、静海市…… 无论岁月如何变迁，无论事物如何变换，只有这个男人，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离不弃。 童卫国几乎压抑不住喉头的哽咽。他很轻很轻地回了一句。 “嗯。” 也不知是谁先移开目光，不知是谁先吻上对方。 总之，一直渴望亲近而不可得的四片莹润的唇瓣，两具火热的躯体，终于在这个阖家欢聚的日子里，跨越无数光阴，团圆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