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种田日常 作者:磬歌   文案:作为归一派建派以来最年轻的天师,顾灵泽在回山门的路上穿越了。   家徒四壁再加一对嗷嗷待哺的弟妹,自己以前还是个傻子?!   看着眼前十分符合自己审美的汉子,脸上带疤?不是问题!命克至亲?纯属放屁!   不管是穷凶极恶的人,还是凶神恶煞的鬼,顾天师当然是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作者自定义标签:家长里短 护短 爽文 种田文 耽美 第1章 穿越异世   “嘶……”   顾灵泽刚刚恢复意识,就感受到从后脑勺传来的灼痛,让他不由的倒吸一口气。   缓缓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茅草的屋顶,顾灵泽心中一片诧异。   刚准备坐起来观察,竟发现自己全身发软,连呼吸都夹杂着干呕的感觉,说不出的难受。   顾灵泽知道是自己脑后的伤口导致,暂时也不尝试着使劲,只用小幅度的动作,由平躺转为侧躺,方便他观察周围环境。   一张非常破旧的桌子,桌子上放着的唯一物品就是豁了口的碗,桌子旁边放了很多树枝木柴,还有一口缸。   顾灵泽越发觉得事情不对,自己的门派虽然算是避世隐居,但也知道山底村民的生活条件。   这方圆几百里连黄泥做的房子都几乎找不到了,更何况一个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冷风顺着茅草屋的缝隙倒灌,冻的他直打哆嗦,把被子往上拽了拽,结果又盖不住脚。   顾灵泽心中不由得一阵烦躁,刚准备尝试起身,茅草屋的门开了,说是一扇门,其实就是比较长的树枝扎成的栅栏,有等于没有。   “哥,你醒了!”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见他睁着眼睛十分激动。   刚想扑到顾灵泽身上,又仿佛突然想起他脑袋受伤的事情,猛地止住了动作。男孩的抬起头看着他,眼睛又红又肿,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哥,我和玲子好害怕,就怕你醒不过来了。”男孩边哭边说,抽泣的样子十分可怜。   顾灵泽安慰似得抬起手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刚想开口说话,肚子却传来一阵绵长的响声。   小男孩马上用黑黢黢的袖子擦了擦眼睛,说道:“哥,你饿了吧!今天陶大婶给我盛了饭,我一直给你留着呢!你等着,我去给你端过来。”说完转身就出了屋子。   不大一会,小男孩就端着一个碗过来了,碗上还放着两个又黄又黑的饼子。   进门把碗放在桌子上,转身到床前小心翼翼的把顾灵泽扶起来,再把碗递在他手上。   “哥,快吃吧,我和玲子都吃过了,可香了。”说完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   顾灵泽自从醒来一直没说话,小男孩以为他是受伤太过难受,所以也没觉得奇怪,一个吃,一个看,都默不做声。   顾灵泽觉得自己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这么剌嗓子的饼,硬都不提了,还发苦,要不是和着碗里的米汤真是无法下咽。   但是看小男孩的表情,他也知道这食物应该来之不易,为了自己饿到绞痛的肠胃,他囫囵吞枣的就着米汤吃了个饼子,然后把剩下的一个饼子递到男孩面前。   “吃吧,我饱了。”顾灵泽简单的说了五个字。   他搞不清楚现在所在何处,又发生何事,但是他知道眼前的男孩肯定没有恶意,反而力所能及的悉心照顾他,他实在不忍心看着男孩偷偷咽口水的样子。   小男孩楞了一下,把饼子拿在手上却不打算吃,“哥,你吃饱了就好,这饼子留着你晚上吃,我和玲子也刚吃完,一点也不饿。”   说完男孩对他笑了笑,走过来刚准备扶他躺下。   顾灵泽忽然握住男孩的手腕,“吃罢。”简单的两个字,却有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感觉。   男孩只好用力的把饼撕开三分之一咬在嘴里,剩下的揣在衣服里面,顾灵泽估计男孩是要给玲子吃。   “哥,你不舒服就多躺着,有事就叫我,我不在就叫玲子。”说完,男孩端着空碗走到茅草屋门口,把门轻轻阖上。   顾灵泽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个面如菜色的男孩为什么一直叫自己哥?玲子是男孩的妹妹?   穿的衣服虽然脏的看不清颜色,但款式绝对不是日常所见的,自己这伤又是怎么来的?   想着想着突然脑袋一阵晕眩,竟又昏了过去。   顾灵泽听见一阵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滴滴答答连续不断,可周围云雾迷蒙,竟半点看不清周遭事物。   “灵泽……灵……泽。”   这是师父的声音,顾灵泽倏地望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只见雾气肉眼可见的迅速消散,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口井,师父就站在井边。   顾灵泽刚想迈步,师父却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这让他十分不解。   刚想开口发问,却只见自己的师傅一动不动的观察地上的那口井,顾灵泽随即也看了过去,不看不要紧,越看越熟悉,昏迷前的事情竟渐渐清晰。   “这口井……?”顾灵泽不自主的喃喃道。   师父缓缓抬头看着他,叹了口气,说道:“你想起来了?”顾灵泽先是点点头后来又摇头。   他一肚子的疑问不知如何说起,这口井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冰冷的腥气从井中不断的发散出来,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让他觉得即恶心又怪异。   “罢了,罢了,早知你我师徒缘浅,原只想着传你本事,也好护你周全,谁料到……”   师傅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也没把话说完。   接着说道:“你乃我派创派祖师的一道元神,当年灵越祖师为镇压恶蛟,半身仙气尽数散去,如不是天道无情,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想我创派祖师当年如何惊采绝艳,修炼不过百年就要得道成仙……”   说到这里,师傅不由的叹口气,又道:“天命如此,世事轮转。”   顾灵泽此时还不了解这其中的曲折离奇,自然不明白师父心中郁郁,只能默不作声。   师父看他这般,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原本是不知道这段因缘际会,捡到你之后,疼你宠你,传你道法也是出于本心,但冥冥之中总觉得你并不属于此地。”   说到这里,气氛有些伤感。   “为师也只能顺其自然,虽然这个地方也是末法时期,但好在不会出现什么洪荒之物,你若在此安身立命也是相得益彰,你一身本领传承无愧于天师之名,为师也只能送你到这,望你能保重自身。”   说完,师父又看了看顾灵泽的脸,啧啧了两声,又道,“可惜啊可惜,平时拘你太紧,竟没让你有机会留个后代。”   顾灵泽本在伤感之际,竟也一时忘了师父平时也是老不正经。   眼看着雾气又浓郁起来,顾灵泽大喊一句:“师父,我天生就弯,我看您身子骨还强健,不如赶紧找个师娘努力生个师妹吧!”   话音刚落,只听师父暴跳如雷的吼道,“你这小兔崽……” 第2章 归一心法   原来他是灵越道君的一屡元神,现如今道君早已飞升成仙,他这屡元神也终于能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与常人无异。   这个时代并不是他后世所知的任何一个时代,在这里额中央有一点红痣的男人叫做小哥儿,跟女人一样,可以嫁人生子。   他作为一个纯0,到了这里又变成了小哥儿,自然也相得益彰。   之前的事情他也记不得了,只隐约想起他作为灵越道君的一缕元神受到了重创,不能回归本源,便在此历劫。   现在的这个身体便是历劫的身份,没想到将将入体十六年,元神竟也支持不住,于是这个躯体便一命呜呼。   从此他这屡元神沉睡,在现世积攒完能量又被送了回来。   接收完之前的记忆,顾灵泽不由得冷笑,他这副身体,竟然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   只因原来饿的狠了跟狗抢过食,就被村里人一口一个狗子的叫着。   之前元神入体极其虚弱,只留一魂一魄,灵智未开,完完全全是个傻子。   顾灵泽这样想着,后脑勺又隐隐作痛起来,他强撑着坐起,盘腿而坐,五心朝天。   归一派修炼的心法乃是静息功,此心法旨在……吸气鹤飞起,呼气深海底,气形合为一,丹田是吾依。   顾灵泽入定般坐了一会,竟能从丹田感受到一阵气感,不由得内心大喜。   直到采集的气体在丹田凝成一个微不可见的漩涡,顾灵泽呼出一道浊气,后脑勺的伤口都感觉好了许多。   他想的很明白,像师父说的,这个时代灵气稀薄,想要修炼到灵越道君的九转飞升,那比投胎到洪荒时代还不可能。   所以安安稳稳的一步步来才更好。   顾灵泽伸个懒腰,觉得浑身舒坦多了。   想起之前送饭的男孩,他也没有正经名字,就叫金子。   还有一个女孩叫玲子,金子和玲子是亲兄妹,跟顾灵泽没有血缘关系。   金子和玲子的爹一年前死了,他俩的爹亲是一个软弱的小哥儿,三个月前也一命归西。   现在两个孩子是孤儿,就跟着他生活在这四面透风的茅草棚里。   想起之前发生在金子和玲子身上的事,顾灵泽面色冰冷,既然他来了,不管是穷凶极恶的人,还是凶神恶煞的鬼,当然是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   金子之前受过伤差点活不成,是自己救回来的。   隐隐约约还有些印象,幼时一时痴傻,一时清醒,清醒时十分聪明,但后来傻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娘原本是一个爬床的妾,因为他变得越来越傻,竟然自己求了主母到乡下庄子上生活。   顾灵泽不知为何对原来的府邸记忆十分模糊,住的地方只能想起乡下这个庄子,但既然纳的起妾,也置办的下庄子,至少应该也是个有钱人家。   但现在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初金子真的差点小命就没了。   当时金子就躺在陶大婶家,让李郎中救治,自己那时的神智竟清醒了一炷香的时间。   赶忙跑了过去,喂了金子自己的三滴心头血,还匀了一口气给他。   但自从治好金子以后,顾灵泽,也就是狗子,便彻底痴傻起来。   他娘看他彻底傻了,竟然在三个月后的晚上收拾金银细软直接跑的无影无踪。   庄子上的奴才看顾灵泽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等他娘跑了之后更是直接把他赶了出去。   庄头想着如果把他饿死在外面,说不定在主母面前还能领份厚赏,当真是一举两得。   顾灵泽知道为什么以前的自己要救金子,因为金子和玲子从不因为他是傻子就骗他欺负他,戏耍他,反而还带着自己一起玩。   他虽然是个傻子,不知道为什么也懂得“偷渡”一些馒头和饼子给两个小的,可能是因为心境越单纯越能感受别人的真挚的善意。   发生了那件事之后,顾灵泽便和金子玲子相依为命起来,茅草屋也是村里的樵夫周大叔给搭的,陶大婶时不时接济一些。   三个人也去山上捡野果,拾野菜,竟然就这么凑合的活了下来。   直到今天早上,金子一大早捡柴回来,只见顾灵泽趴在地上,后脑勺流了不少血。   爹亲死时的场景一下浮现在眼前,金子吓的全身哆嗦,面目惨白边摔边跑的去找了李郎中。   李郎中只能简单的开了点药,包扎了伤口。   看着金子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小脸,实在讲不出残忍的真话,只能说醒了人就好了。   所以后来金子看他醒了才这么激动。   理清了前因后果,顾灵泽庆幸自己和金子玲子才在这个茅草屋住了不到三个月。   自己是个傻子不知冷不知饿的,金子和玲子还是个孩子,怎么能饥一顿饱一顿住在这四面漏风的茅草屋。   这才刚入冬就把他冻的直哆嗦,更何况两个孩子。如果继续这样过下去,就是不丢小命也得生大病。   金子和玲子从和他一起住进茅草屋那一刻开始,就是自己的亲弟妹。   想着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灵泽冷笑。   金子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他坐着,眼神清明,跟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金子是知道顾灵泽也有不傻的时候,他也知道是顾灵泽救了他。   当时他迷迷糊糊躺在床上,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有一种快要飘起来的感觉。   这时,顾灵泽推门进来了,金子用尽全力也只把眼睛睁了一条缝……   看见那个给他馒头的小哥哥来了,还喂了他什么东西,之后一股微风在他胸口的位置一吹。   金子马上感觉身体居然不那么痛了。   当时在金子眼里,哥哥就像神仙一样,就是傻了,自己要保护好他。   顾灵泽看见金子进来,就招手让他到床前来,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服,发现只有一层极薄的棉花。心疼的顾灵泽说不出话来。   就是这一层薄棉花还是陶大婶硬省下来的。   毕竟陶大婶也穷,家里还有个生病的儿子,吃药开销就是一大笔,这已经是竭尽所能的照顾他们了。 第3章 徐家明彦   顾灵泽听见狗子哥这个称呼,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想他也是归一派的旷世奇才,不到二十岁就当了天师,这个称呼实在是尴尬。   顾灵泽认真的看着金子,道:“我认出你了,小金子,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狗子哥了,还是叫我哥吧,我也有我自己的名字,叫顾灵泽。”说完摸了摸金子的小脑袋。   金子傻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不到半分钟,又风一样的跑进来,手里牵着玲子,“哥!哥,玲子叫什么?玲子叫什么?”   金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傻。   顾灵泽笑了笑,一手抱起一个放在床上。   点了点傻金子的鼻子说:“你都叫她玲子了,我还能叫什么?不过你们两个人这名字确实要改,不能再这么糊弄下去了,金子你以后可是要读书的。”   金子听完顾灵泽的话,眼圈瞬间就红了。   他哽咽的问:“我能读书吗?哥。”问完却低下了头,用袖子在脸上用力擦了两下。   “我不读书,我就希望快快长大,能种自己的地,不再饿肚子,哥,我还要给妹妹攒嫁妆。”   顾灵泽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把金子和玲子都圈进怀里。   “哥说能让你读书你就一定能读书,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以后咱们三个相依为命,我就是你们的亲哥,你们俩好好长身体,别家孩子有的你们一定有!”   金子听完这一番话顿时嚎啕大哭起来,玲子看哥哥哭了,也难受起来。   金子哭了一会,用袖子把鼻涕眼泪一抹,道:“哥,我和玲子都听你的,你不是要给我俩起名字吗?我们俩跟你姓好不好,这样一听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肯定是要给我姓啊,我说了我是你们的亲哥,不跟我姓,我还不答应。”顾灵泽笑着说道。   顾灵泽想想就知道金子和玲子的父亲也不是什么好爹。   毕竟稍微看重孩子的人家,无论条件如何,孩子出生以后,也会挑个日子给秀才先生提点东西,取个像样的名字,金子和玲子一看就是随便叫的,压根没想着给讨个正经名字。   顾灵泽想了想,之前在府里清醒的时候,是看过书的。   所以知道这个时代跟自己原来那个时代字的构造都差不多,只不过有些字是繁体的罢了。   对于自小博览道家古籍的顾灵泽来说自然是信手拈来。   于是去柴火堆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出……顾灵泽三个大字。   然后指着字对弟弟妹妹说:“这是我的名字,顾灵泽,以后不要在叫我狗子哥了,你们两个谁要是叫了就挠脚心,求饶都不管用。”   顾灵泽说完,金子就笑了起来,反而晃了晃小脚丫。   顾灵泽蹲在地上又写了……顾朝雨和顾春霖。分别是金子和玲子的名字。   灵泽,朝雨,春霖分别都有下雨的意思,皆代表润泽万物的雨水,全是吉祥的兆头。   只希望这两个名字能为孩子们带来好运,保佑他们平安成长。   顾灵泽之前用灵气流转到后脑的伤口,不一会就愈合了大半。   他摸了摸头上的布条,把它扯了下来,已经好了大半,还是别绑着了。   上面都是血,看着怪渗人的,总捂着也不利于伤口的恢复。   让两个小家伙乖乖坐在床上取暖,尽可能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顾灵泽决定先去看看陶大婶。   既然自己好多了,现在也该去登门道谢。   走在路上,不时的有人打量他,他也不放在心上,前面蹦蹦跳跳来了一群小孩。   被簇拥在中间的小胖子指着他叫道:“是傻子,傻子出来了,我们砸傻子玩,他又不会躲。”说完便蹲下找石块,其他小孩也有样学样找了起来。   小胖子找到一块像他拳头那么大的石块,刚准备朝顾灵泽身上扔……   只见眼前的人目似寒星,一张脸虽然还是有些苍白,竟让人觉得十分威严。   小胖子顿时吓的一愣,石头从手上掉下去都没感觉。   顾灵泽只淡淡的瞥他一眼,便移开双眼,不缓不慢的往前走。   手中却暗暗掐了一个手诀。那小胖子以前就爱带头欺负茅草屋的三个人,小惩大诫也不为过。   转眼间便到陶大婶屋前,敲了敲门,门却没有关严,自己就开了。   顾灵泽刚迈进院子,只听见一声声剧烈的咳嗽声,仿佛下一刻就要断气似的难受,顾灵泽便知是陶大婶的儿子。   陶大婶的儿子徐明彦的确是少年英才,读书的好料子。刚入学一年就成了童生,不到十四岁就考了秀才,按道理来说前途一片光明。   谁知在准备乡试之前却因为一场风寒,至今卧床不起。   本来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落后,一场风寒要了命也是有的。   顾灵泽并没往别处想,正所谓古之初为道者,莫不兼修医术。   归一派也一直保持着医道不分家的传统,如果真的是风寒,他也许能帮忙看看。   但当他踏进陶大婶的院子,就发现事情不对。   太冷了,这冷跟这初冬的天气无关,是一种直达骨内的阴冷。   顾灵泽皱了皱眉,这徐明彦的病因,肯定不简单。   陶大婶因为儿子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正顾自悲伤,没发现顾灵泽已经进了院子。   还是徐明彦先发现的,看向他道:“狗子来了,伤好些了吗?”徐明彦说起话来也气若游丝,嘴唇泛白,气色非常不好。   除了金子和玲子,其他人还不知道他已经不傻了,但徐明彦还愿意跟他这么一个傻子平心静气的说话。   顾灵泽已经引起入体,自然能观人面相……   只见徐明彦耳轮长阔,额头方正,眉有霞彩,眼形秀气,神出自如,完全是一副天生读书好的面相。   尤其是这眉如霞彩,霞彩并不是指颜色,而是一种形状。   徐明彦的眉毛有棱有角,贴肉又有序而生,不但科举之路应该十分顺畅,竟然还是独占鳌头中状元的面相。 第4章 阴煞夺命   徐明彦看着顾灵泽对着自己发起了呆,以为他还痴傻不会回自己的话,只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刚拉他过来准备看看他脑后的伤势,猛地一股冷气冲向喉咙,竟喷出一口血来。   陶大婶刚迈入房门就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心中大惊。   手上给顾灵泽倒的热茶碗也砸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接着徐明彦就双眼翻白向后倒去,顾灵泽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幸得对方是常年缠绵病榻,身体单薄,不然他还真接不住。   顾灵泽赶紧把徐明彦放在床上,指尖探向对方喉咙处,跟他刚才想的一样。   有股阴煞在作怪,如今这股阴煞更是要绝了徐明彦的生路。   顾灵泽顾不得其他,现在跟阎王抢命最重要。   他迅速转身对着陶大婶喊道:“大婶,你快去找童子发四两,干漆并川乌一两半,川椒四两半,阳起石二两,胡椒五钱,干漆和川乌是药材去李郎中那儿拿,要快!”   陶大婶这才回过神来,听了顾灵泽的话,心里居然没有半分起疑,便急忙跑了出去。   先是跑去茅草屋剪了小金子几屡发尾,来不及解释便一口气跑到李郎中那里要了提到的药材。   刚好李郎中这里还有阳起石也一并拿走,然后就被陶大婶拽着往家里狂奔。   金子想着自己哥哥去了陶大婶家不大一会,陶大婶就急急忙忙的进来绞了自己几缕头发转身就走。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觉得有些忐忑不安,想了想就牵着妹妹一起去往陶大婶家。   刚进门就看见哥哥安然无恙的坐在里间的床上,心中总算放下一块大石。   “哥,我和玲子来了。”金子叫了一声,正准备过去,就听见顾灵泽冲他喊道:“别过来!”   看着金子惊慌的样子,顾灵泽有些懊恼自己的语气太过焦急。   这阴煞之气小孩子可不能沾染,再别说金子和玲子身体早就亏损许多,如果染上更是雪上加霜。   “金子乖,你带着玲子去帮哥借瓶酒可以吗?我给你徐大哥治病,一会要用。”   金子听哥哥的语气放缓了下来,也不再紧张。   “好,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去!”   金子不疑有他,拉着玲子就出了门。过了一小会,陶大婶手上拿着药材,和李郎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进了院子。   气还没喘匀,只听顾灵泽对着他二人道:“你们暂时别进来,先把拿来的所有东西在院子里研磨成粉,我一会要用。”   李郎中被陶大婶这么火急火燎的拉来,就知道肯定是徐明彦出了事。   他站在里间门口望了一眼,只见徐明彦嘴角和前襟都染上了血,整个人脸色发青,状态十分不好。   现在这种情况,李郎中也只能束手无策,毕竟徐明彦病了这几年,底子早就坏了,许多药也吃不得。   到了今年,李郎中也只能给开些温养的药,能撑一时是一时了。   就算县城里的大医馆能救,现在这种情况下也肯定来不及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希望顾灵泽真的有办法把徐明彦给救回来。   李郎中叹了口气,转身就帮陶大婶研磨药材去了。   顾灵泽这边也并不轻松,他这具身体刚刚修出气感,身边连个衬手的工具都没有,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先暂时压制这团阴煞。   “哥,我借到酒了。”金子一进门就喊道,手上提着个瓶子。   过了一会,陶大婶和李郎中也表示药材已经全部研磨好了。   “烦请李郎中将这些药粉并两碗酒,大火快速熬成膏状,我有大用。”   李郎中接了任务就去了厨房。   陶大婶站在院子里只觉得五内俱焚,坐立难安,方才还没顾得上,现下心里涌上一阵阵绝望,不禁泪如雨下。   “大娘,不哭。”玲子拽了拽陶大婶的衣角。   “大娘你放心吧,我的命就是我哥救回来的,徐大哥一定没事!”   陶大婶听着金子这样说,又燃起一小撮希望。   是啊,金子是抱到自家医治的,李郎中已经摇了头了。   结果狗子来看了之后,金子睡了一觉就大好了。   陶大婶心里舒服了许多,过了一阵,李郎中端着一个罐子,里面黑乎乎的一坨散发苦味的膏状物体。   “狗子,这药膏成了,我给你拿进去?”李郎中问道。   “放在门口即可,你们先不要进屋,不然明彦会有危险。”   顾灵泽这话也不是胡说,现在这阴煞吞了不少徐明彦的生气,如果其他人再进来,只是给它送养料。   幸亏今天自己来了,如果没来,死的就是陶大婶一家了。   李郎中小心翼翼的将罐子放在门口,顾灵泽一扬手,便把罐子吸到身边。   惊的李郎中目瞪口呆。“这这……?”要不是罐子在顾灵泽手上,李郎中还以为自己眼花。   陶大婶看到这个情景也激动起来,狗子果然有大本事,自己儿子有救了。   不是顾灵泽想如此高调,只是自己的手万不能离开徐明彦的喉咙,现在全凭一口气吊在这里。   顾灵泽一手点住徐明彦的喉咙之处,一手将罐子里的药膏用力涂抹在他身上。   只见这时,徐明彦的身体剧烈的抖动起来。   这股阴煞显然是感觉到了这药膏传来的炙烤之感,现在它与徐明彦之间就是你死我活,只争这一口气,如何能不拼上一拼。   “还想作怪!”顾灵泽一声低喝,咬破指尖凌空画符。   接着用手一指,一道光印没入徐明彦眉心之间。   这时眉中间的青色气团竟像活了一般,挣扎扭曲。   “金子,给哥把酒瓶子扔过来!”金子听罢,转身拿起酒瓶一抛……   顾灵泽又是隔空吸到手里,然后将瓶塞打开。   另一手迅速的掐了个指决,直指徐明彦的眉心,怒道:“给我出来!”   只见那股青团由徐明彦的眉心随着顾灵泽手指的上升,移到了前额位置,拼命挣扎也无计可施。   顾灵泽猛的一抽,把这股阴煞彻底从徐明彦身体里拔出。   然后按进酒瓶,将瓶塞塞住,又在瓶身上画了几道。   顾灵泽处理完才松了一口气,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第5章 何人害我   他这一问徐明彦才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比以往舒缓多了。   往日的头疼咳喘,居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只是感觉身体还是有些软弱无力。   自己的身体……?徐明彦依稀记着自己昏迷之前吐血的事情,明明已经这般严重,怎么一觉醒来病痛就没了?徐明彦有些惶惶。   毕竟自己病的这几年已经快把他的希望磨光了,一时半会竟不敢置信。   陶大婶看自己儿子醒来,早就想进去了,只是顾灵泽还没发话,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进来吧,已经好了。”顾灵泽挥了挥手道。   陶大婶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床前,紧紧握住儿子的手,一时百感交集,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娘,别哭了,我现下感觉好多了,真的!”徐明彦劝慰道。   他说的是实话,之前那种沉珂的压迫感,现在自己身上一丝都没有。   李郎中看他脸色,虽还带着些许苍白,但并不像之前那般面如死灰。   李郎中便知徐明彦并无夸张。   陶大婶听见儿子说的话,再望向儿子温和舒缓的眉眼,不敢置信的问道:“明彦,你的病真的好多了吗?”徐明彦笑着点了点头。   陶大婶这才信了八分,她生怕儿子刚才的好气色是回光返照。   “徐大哥并没有生病,他这是被人用术法给害了。”顾灵泽的话如惊雷一般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另众人大吃一惊。   陶大婶立马就坐不住了,刚想开口,徐明彦轻轻的拍了拍娘亲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徐明彦知道顾灵泽身上一定有秘密,一夕之间痴傻就好了,还救了他的命。   但是徐明彦懂得知恩图报,如果对方不愿意说,自己也不会去探究。   李郎中却忍不住问道:“狗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灵泽一听这个名字就浑身不舒坦,对着三人说:“我头上受了伤,一觉睡醒,灵台清明,也不再继续痴傻,便想起我原来的名字叫作顾灵泽。”   村里一直有传闻说,狗子是京城大家族里的庶子。   可就是个少爷又如何,还不是个傻子。   他亲娘都不管他,要不村里的人怎么会连顾灵泽的名字也不知道,只狗子狗子的叫。   顾灵泽又指了指金子和玲子,道:“我给弟弟妹妹也起了名字,以后我们就是亲兄妹,金子叫顾朝雨,玲子叫顾春霖。”   徐明彦听了他起的名字就知道顾灵泽以前肯定读过书,只是不知为何又会变傻。   “金子和玲子还小,他们的小名也没有歧义,叫叫倒也亲切,我这名字……罢了,只希望大家以后唤我灵泽,麻烦大娘和郎中先生给村里人也说一声。”顾灵泽拜托的说到。   如果再有人叫他狗子,他一定会忍不住手痒。   “放心吧,大娘一定帮你传到!”   狗子,不,现在要叫顾灵泽了,救了她儿子一命,就是救了她全家的性命。   不要说这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是让陶大婶日日供奉顾灵泽的长生牌位,她也一百个愿意。   顾灵泽笑了笑表示十分满意,他这一笑,徐明彦三人才真实感受到顾灵泽现在确实大变了。   以前他痴傻的时候整日蓬头垢面,眼神呆滞,也许是怕被打骂,整日低着头,佝偻着背。   虽然现在还是穿着破烂,但整个人长身玉立,目如点漆,唇红齿白,周身气质清隽雅致。   徐大叔推门而入时就看见三个对着顾灵泽发愣,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   看见李郎中也在,以为儿子病情加重,急忙开口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明彦的病又严重了,刚好我带了药回来。”说完就提着手里的药包向厨房走去。   陶大婶赶忙拦住徐大叔,滔滔不绝的把事情讲了一遍。   徐大叔听罢,快速走到徐明彦床前,见到儿子大有起色,不由的眼眶一红。   徐明彦看到他爹这般神色,也悲从中来。   这几年娘和爹何尝不是饱经风霜,自己也日夜难安,爹娘只有自己这一个儿子,要是他因病抱恨终天,只怕爹娘也要伤心死了。   徐大叔看完儿子的情况,转身走到顾灵泽明前,膝盖一弯就要跪下。   明彦今天差点就没命了,要不是顾灵泽,自己怕是连儿子最后一面也见不上。   顾灵泽赶忙撑住徐大叔的胳膊没让他跪下去,急道:“大叔,你这是干什么,大娘平日没少照顾我们三兄妹,如今我只是力所能及的回报一二,断不能受此大礼。”   徐大叔也只能作罢,只把这份恩情深深的记在心中。   陶大婶擦了擦眼泪,说道:“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值得庆贺,折腾了一下午,你们也该饿了,大娘这就去做顿好的!”   金子跟去厨房想帮忙烧火,陶大婶就给他手上抓了一把糖山楂,让他出去跟妹妹分着吃。   徐大叔也去了村里的猎户家准备买两只野鸡,不是舍不得买猪肉,只因现在买猪肉就要去屠夫那里,徐大叔肯定不会去。   只有明天去县城的时候再带点猪肉回来。   李郎中也先回自己家了,下午给陶大婶抓药,因为事情紧急,药房被翻的一塌糊涂,自己先回去整理,一会再过来吃饭。   屋子里只剩下徐明彦和顾灵泽。   徐明彦想了想,皱着眉开口道:“灵泽,我这到底是怎么了,方才听你的意思,我竟是被人害了?”   顾灵泽点了点头,示意他稍等,然后纵身一跃跳到房梁之上,落下后手上便多了个三角状的黄色纸包。   “这便是害你之物,有人放在了房梁之上,你每日被这阴煞之气侵蚀,肯定缠绵病榻,郎中给你把脉只能查出你风寒入体。”   徐明彦看着顾灵泽手中的东西,咬紧了牙关,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是何人要害我?”   顾灵泽眯了眯眼睛,把外层的符纸打开。   看了看里面的东西,道:“你放心,肯定能帮你找出来,先安心养好身体,找到了马上告诉你。”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这人用这么阴毒的手段差点害死徐明彦,顾灵泽肯定也要把他翻出来。 第6章 一转降丹   没有他们,他徐明彦早就死了,说的众人百感交集。   陶大婶又落下泪来,徐大叔好一番劝慰。   陶大婶使出浑身解数做了一桌好菜……   咸鱼茄子煲,白切鸡,紫苏炒山坑螺,酱萝卜炒鸡杂,农家腊三味,脆笋炒鸡丝,素菜是煎豆腐和木耳炒白菜,还有凉拌黄瓜,外加一个汤。   吃的最后顾灵泽都动弹不得,心想这个朝代菜品居然也如此丰富,一点不比他原来来的地方差。   吃罢晚饭,陶大婶硬要留下他们兄妹三人在家里住。   以前不方便是因为徐明彦生了病,怕过了病气给孩子们。   现在徐明彦已经好了,陶大婶一家肯定不愿意再让他们三兄妹再回那茅草屋将就。   顾灵泽留下了弟妹,说自己回茅草屋还有事情,陶大婶见实在留不住他,便只能作罢。   “你们要乖乖的,大哥明天一早就过来,你们在陶大婶家暖暖和和的睡个好觉。”说完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头,朝茅草屋走去。   顾灵泽回到茅草屋,一进门就盘腿上床,内窥丹田,一看不由得苦笑。   今天几乎耗费了所有灵气给徐明彦除煞,自己修炼的那股气旋本就微不可见,现在更是直接消失了。   不过再选一次自己肯定还要救,灵气没了还可以再修。   顾灵泽马上五心朝上,运行心法,灵气吸收的速度竟比之前快上几倍,心中不由得大喜。   自己这是因祸得福,转而赶紧专心致志运转心法。   顾灵泽就这么坐了一个晚上。   天蒙蒙亮的时候,他突然周身一震,紧接着在身前打出一道道手诀。   又坐了一会,缓缓的睁开双眼。   顾灵泽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竟然踏入了一转降丹的境界。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自己只来到这里两天就能修炼到这个程度。   还没等他试试自己的实力,场景一变,自己又回到了之前那个雾蒙蒙的地方。   顾灵泽正惊疑不定,突然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法坛。   浓雾散去,他定睛一看,法坛上的东西给了他一个惊喜……   上面放了最上等的朱砂和黄纸,还有一把剑。   顾灵泽握住剑柄就觉得福至心灵,仔细一看,发现这竟是他们归一派失传已久的墨霜剑,顿时喜上眉梢。   这法坛全都是好东西,刚这样想完,顾灵泽转眼又看见一个宝塔状的黑疙瘩,这是什么东西?   顾灵泽拿手颠了颠,又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竟一点头绪都没有。   这塔状物之下压着一封信,顾灵泽放下黑疙瘩,拿起信,看到信封上写着:灵泽小友亲启。   信里面的内容,大致说了这些东西的由来……   这是一处上古仙人留下的洞府,法坛上的东西是以前灵越道君的家当,但是这黑疙瘩是在他进来时就放在这里,一直到他飞升也无法参透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于是一并留给顾灵泽,让他好好修炼,除魔卫道,最后落款是灵越道君。   顾灵泽沉默了一会,觉得灵越道君真是个好人,居然给他留下了一直修炼的秘境还有这么多好东西,这是天上掉馅饼啊。   转念一想,还不是激动的时候,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自己怎么出去?   要是回不去了怎么办?金子和玲子肯定要着急死了。   这时突然眼前一花,顾灵泽竟回到在茅草屋,他稳住心神,想了想秘境中的场景,又瞬间出现在秘境。   这秘境来去自如非常方便,不愧是仙人洞府,果然神奇。   后面自己还试着把朱砂和黄纸直接从秘境变出来,也非常顺利,自己不仅没了后顾之忧,还有了衬手的武器,真是一举两得。   现在有了朱砂和黄纸,顾灵泽终于可以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了。   天快亮了事不宜迟,他出了茅草屋就往后山走去。   现在关键的事情暂时处理完了,接下来当然是要收拾金子和玲子的杀父仇人。   自己要找麻烦不过是一道符纸的事情,但是顾灵泽一向秉持冤有头债有主的原则。   报仇自然要让正主自己来才算痛快,顾灵泽这样想着,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朝代,有男人有女人,还有他这样的小哥儿。   这个世道本身就对哥儿带有歧视,因为哥儿既不如男人有力气能种地讨生活,即便能生养,那也不及女子生育力旺盛。   如果碰见没良心的父母,从懂事起就是非打即骂的命运,脏活累活全都落在哥儿身上。   这个朝代父亲还是称作为爹,如果生自己的是小哥,就叫爹亲,以此区分。   金子的爹亲就是这么一个从小被打骂长大的哥儿,十分懦弱。   金子的父亲死了,娘家人刚过了头七回村就给金子的爹亲说了一个鳏夫。   这鳏夫是杀猪的屠夫,只看在金子的爹亲肚子还算争气,生了金子和玲子。   给了他娘家一笔钱就把金子的爹亲领走了,这杀猪的可不会凭白帮别人养孩子,自然只带走了金子的爹亲,也就是沈四,金子和玲子管都没管。   沈四只能时不时偷偷摸摸送点吃食,就是这样,金子和玲子也经常一两天都饿着。   直到有一天屠夫发现了沈四救济两个孩子的事情,提着他的领子一拳砸在脸上,打的沈四满脸是血。   当时金子就在旁边,扑上去对着这人的腿又打又咬,被屠夫一脚踹进墙角。   金子昏迷了一整天,后来这杀猪的竟然去县城子上领来了人牙子,作势就要把金子和玲子卖了。   金子自然是当别人家死契的奴才。   但瞧着人牙子看玲子的眼神和多给的钱,便知道玲子铁定是要被卖进勾栏院从小被调教,长大了就在那下九流的地方做迎来送往的卖肉生意。   沈四看到此情此景,半条命都吓没了,对着屠夫又是下跪又是求饶,后来见着他把人牙子的钱收下了,眼看着就要定契。   转身冲进厨房拎了一把刀出来,咬紧牙关用刀指着屠夫要他把钱退了。   可屠夫根本不把他放进眼里,村里也没人管,谁不知道里长是屠夫的姐夫,屠夫平时可没少孝敬东西。 第7章 初次相遇   眼看已经穷途末路,沈四定定的看了一眼金子和玲子,转头对着屠夫声嘶力竭的说道:“我做了鬼让你不得好死!”   然后一刀挥在自己的脖子,鲜血如注,倒在了地上。   人牙子一看惹出这么大的事,连给出去的钱都不往回要了,赶忙拨开人群急匆匆的溜了。   屠夫还站在原地,金子和玲子早就扑在沈四满是鲜血的尸体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直对着人群哭喊着要找郎中。   可是有些人压根只是看个热闹,有些人就算于心不忍,但想起里长,又纷纷打起了退堂鼓。   只有陶大婶赶紧叫了村里的李郎中过来看看。   李郎中来的时候,看到沈四流了这么多血,不可能还有命在,只能告诉金子,他爹亲已经没气了。   金子听完李郎中的话当时就脸色惨白晕了过去,只不过是一个7、8岁左右的孩子,半年不到父亲和爹亲就都没有了。   前两天当胸挨了一踢根本没有吃药治疗,时下受了这么大刺激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李郎中赶紧让人把孩子抬进屋治疗,屠夫竟然左推右挡,可孩子的病情耽误不起,只能抱到陶大婶的家里。   后面的事情顾灵泽都想起来了。   顾灵泽一直有个疑惑想不明白,所以现在去后山,就是为了去沈四的坟上看看。   往山上走了一会,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光凭这脚步声,顾灵泽就知道来人是个练家子。   若不是自己修了心法,耳朵灵敏,目能远眺。只怕这人不走到自己身前,他都不会知道。   于是顾灵泽转身看了看,只看见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穿长款毛皮坎肩,里面是一件黑色短打,脚上一双棕色翻毛靴。   手上拿着柴刀,背上是弓箭和箭筒,高束着一头墨发,身材修长健壮,长的剑眉星目,十分英武。   只是一道长疤从右眉梢延伸至左边脸颊。   可顾灵泽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各式各样的鬼都见了不少,难道还会怕一个脸上有疤的人吗?   男子见他回头,顿时停住脚步,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不过马上就面无表情,侧了侧脸。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人怕吓着他?   男子见他停住脚步一直看他,便转身极快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一会就钻入树林消失不见了。   顾灵泽回想了一下之前的记忆,并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不过他也不在这种事上纠结,要是有缘还会再见。   顾灵泽向山上又走了一会,看到了沈四的墓。   说是墓,只是一个坟包而已,上面插了一个木牌,还是李郎中写的沈四之墓四个大字。   顾灵泽来之前一直疑惑,按道理来说沈四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一定是含着极大的痛苦和不甘自杀的。   这种情况死后必成怨鬼,怎么屠夫家里现在一点异常也没有。   那屠夫现在吃好喝好,沈四死了没一个月又新娶了一个,日子过的极为舒坦。   难道投胎去了?这不可能,就算沈四能不理仇恨,他也不可能放得下自己的一双儿女。   到了坟前顾灵泽就明白了,这坟被人动过。   沈四都快下葬三个月了,坟包上的土早就应该和周围土地颜色一模一样。   但现在上面的土明显颜色更深,肯定是被人动过了。   顾灵泽用手拨开了颜色发生变化的土,发现里面埋着一把刀,看着刀上流转的血气,他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从秘境拿出符纸朱砂,画出一道封刃符,把刀包裹起来,又扔回了秘境。   接着又画了一道聚灵符放在原处,估计自己晚上再来,就能见到沈四了。   这刀明显是屠夫的,因为上面沾了不少牲畜的鲜血,并没有人血。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能成为压制沈四魂魄的工具,有人用秘法把这刀上的血气催化了七成,煞气几乎凝成实体。   沈四就算是怨鬼,也是一个刚死的新鬼,又怎能敌得过这股煞气,故而一直被压制的死死的。   解决完这件事,顾灵泽下山准备去陶大婶家见弟弟妹妹。   刚进院门就见两个小家伙扑了过来,他一手一个抱了抱,语气轻快的问道:“有没有吃早饭啊?”   “还没有,大婶说要等你过来再吃。”这话是玲子说的,陶大婶给她扎了两个冲天鬏,看着十分可爱灵动。   顾灵泽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亲,道:“我们玲子真是太可爱了。”话音刚落,陶大婶就从厨房出来了。   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对他道:“还站在门口干什么,快进来吃饭。”说完又转身回了厨房。   顾灵泽一手牵着一个去了堂屋,看见徐家父子俩皱着眉头坐在饭桌边,顾灵泽疑惑不解,怎么一大早就这个表情,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开口问道:“都怎么了?大早上就这样愁眉不展,遇见什么事了说出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徐大叔欲言又止的看了一眼顾灵泽,又看了看自己儿子,叹了一口气,还是一句话都没说。顾灵泽看这氛围,就知道是徐大叔有事,但是徐明彦拦着不让说。   “什么事这么难开口?你们这是拿我当外人了?”顾灵泽故意这么说道。   徐明彦听他都这样说了,只得开口道:“我爹想让你去县城帮他东家一个忙。”   徐大叔是县城云来酒楼的采买,东家姓邱。   本来采买这种能捞油水的活儿一般会安排自己家的亲戚干,但因为徐大叔为人老实又十分谨慎,东家也从没换人的意思。   徐明彦这几年病着,徐大叔没少提前预支工钱。   东家不仅没有计较,还时不时让他带回一些肉食菜品,事情做完了也马上让徐大叔回家。这样的人情积攒下来也算是对徐家有恩了。   现在东家的酒楼出了事,之前徐大叔不知道顾灵泽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认识能解决事情的人,自然也帮不上东家的忙。   现在知道了,想请顾灵泽去看看,但儿子又说,徐家欠的恩情万没有让顾灵泽去还的道理。   再说顾灵泽愿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本事还要另说。   顾灵泽听了事情的起因,知道肯定是酒楼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要不徐大叔也不会想到他。 第8章 甄家小姐   他喝了口水,放下杯子对徐大叔道:“大叔说说您东家出了什么事,我先听听。”   徐大叔叹了一口气,开始说事情的原委,事情的起因只是因为一个雅座。   县丞家的小哥儿先到的,坐了最后一个雅座,过了一会甄举人家的小女儿也进来了,不依不饶的偏偏也要雅座。   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根本就不是因为一个座位,只因县丞家的小哥儿跟骆举人定了亲。   县里谁不知道甄举人一直想让骆举人当他的女婿,自己是举人,女婿年纪轻轻也是举人,长的还一表人才,也算是光耀甄家门楣。   可偏偏这骆举人就看上了县丞的小哥儿,如果是个女儿就算了,偏偏是个小哥儿。   说到这儿,徐大叔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忙解释到:“灵泽,我没有瞧不起小哥儿的意思。”   顾灵泽知道徐大叔肯定没有恶意,就让他接着说。   甄小姐向来自傲,没想到自己输给了一个小哥儿,心里早就火烧火燎的想找麻烦,今天就是故意找个由头,想教训教训这小哥儿。   县丞家的小哥儿刚一入座,甄小姐就紧跟着趾高气扬的上了楼,对着那个的方向就道:“你们这酒楼也不怕污了地方,什么脏的臭的也往雅座领,我看你们这生意是好不了了。”   这话说的极难听,看似是对着小二,在场谁不知道她是指桑骂槐。   还没等她继续开口,那小哥儿却抬头看着她的方向。   刚想开口训斥,身后的就传来了骆举人的声音,“明哥儿,我们走。”   那明哥儿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叫了身边的随从就往楼梯口走去。   这时甄小姐的脸已经通红一片,身子也微微发抖。   这时,骆举人的声音传来:“身为女子,说话做事竟如此刻薄,方知你一言一行,代表的是你父亲的颜面。”   “你如此贬低他人,别人只会说你父亲教女无方。”话音刚落,就看他领着明哥儿出了酒楼。   这甄小姐原来只是面目通红,现在几乎可以说是黑如锅底了。   谁都知道她一直以自己是举人老爷的女儿为荣,骆举人就偏偏哪痛戳哪。   甄小姐原本的一腔爱慕顿时转化成滔天的恨意,咬牙切齿的回府了。   结果没过几天就出了事,甄小姐晚上先是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然后开始不停的吃。   一直往嘴里塞饭菜,肚子撑的如怀孕般凸起,但还是嚷嚷着饿,就是要吃。   甄举人不得已让护院将小姐打晕,可这毛病来的蹊跷,大夫来了也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何种病因。   现在已经五六天了,不但症状丝毫没有减轻,反而还更严重了。   甄小姐之前还只吃饭菜,现在连被子衣服都是开始撕咬,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往嘴里塞。   甄举人直接让下人把酒楼的门堵了,非说甄小姐最后一次出门是到了这个酒楼,一定是在这里碰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才这样。   其实就是甄举人没脸面去找县丞算账,自己找了个由头,怪到酒楼头上了。   阎王打架,小鬼遭殃,东家去了县衙告状。   没想到这县令也是个混不吝,就怕甄小姐活活撑死,毕竟这甄举人的妹夫在府城当通判,自己也不想得罪。   甄举人自己找了现成的出气筒,他又何必出这个头。   现在酒楼的门一直被堵着,里面的桌椅板凳碗碟茶具也碎的满地都是。   东家想把店兑出去都没办法,整个县城谁不知道他惹了甄举人,现下竟是走投无路了。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过程,顾灵泽听完之后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敲了敲桌子,侧着脸问道:“那甄举人有钱吗?”   徐大叔没想到他听完事情居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但还是回道:“举人老爷肯定是要比我们这些老百姓有钱多了,而且这甄家原本也是有钱人家,县城里有不少生意。”   顾灵泽听完这个回答十分满意,马上站起身说:“那就好,徐大叔我们走吧。”   徐家父子没想到顾灵泽如此干脆,都不等吃完早饭就要出发,顾灵泽心里表示宰大户这种事情真是一分钟都不想等。   徐大叔去借了牛车,陶大婶装了十个包子让路上吃,顾灵泽跟弟弟妹妹挥挥手就出发了。   牛车一路上颠的他什么也吃不下,好不容易到了县城,便对徐大叔说:“您先去酒楼那边等着,告诉我怎么走,我一个人去那甄府就行。”   徐大叔犹豫了一阵,叮嘱他不要勉强,那甄举人可是个不讲理的主。   顾灵泽撇了撇嘴道:“就知道他是个不讲理的,所以才不让您跟着去,不然他觉得我是你们请来解决事情的,应该你们付我酬劳,他肯定半子儿不掏。”   徐大叔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胸有成竹,给他指完了路,自己转身回了酒楼。   顾灵泽走了一阵,到了甄府门口抬首观气,他笑了笑,就知道之前的猜想没错。   走上前去扣门,门开了,钻出一个脑袋,那小厮上下打量了他两眼问道:“你找谁?”   “我谁也不找,是来解决你们府上麻烦的。”   顾灵泽虽然长的面如冠玉,气质独特,但穿着十分破旧。   有些人狗眼看人低,只敬罗衫不敬人,眼前的小厮就是这种。   “赶紧滚,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找到我们甄府来。”说完便厌恶的摆了摆手,然后用力的关上了门。   顾灵泽也不生气,毕竟不能跟一条看门狗计较。   说完从袖子摸出一张符纸,三两下折成纸鹤模样,然后对着纸鹤吹了口气,那纸鹤竟然动了起来。   顾灵泽对着纸鹤低低的说了句话,纸鹤蹭了蹭他的手心,就朝着甄府里面飞去。   甄举人为显郑重,亲自出来迎接,没想到一开门只看见一个年轻小哥儿站在门前,不由得愣了愣,这跟他想象的出入太大。   那纸鸟飞进正厅的时候,他正为女儿的事愁眉不展。   这样下去,整个县都要知道自己女儿疯了,还不知道别人背地里要如何猜测。   抬头随意一撇结果出了一身冷汗,只见一只黄色的纸鸟直勾勾的盯着他。 第9章 一叶障目   接着纸鸟的嘴一开一合的传出了顾灵泽的声音……   “府上千金是否暴饮暴食,眼睛还红如鲜血?”甄举人顿时一惊,他女儿狂吃不止的事情不少人都知道,但是眼睛红这件事真没几个人清楚。   现在贴身服侍甄小姐的全是府里的老人,不可能外传。   甄举人不疑有他,就是没说出他女儿的病症,他也会倒履相迎,毕竟能对方竟能施法叫一个纸鸟过来传话,不是大师也是高人。   没想到出门迎接,预想的仙风道骨没有看到。倒是有个十六、七岁的哥儿站在他府前。   顾灵泽感觉到了甄举人不停打量的目光,心里不爽,毕竟他是个颜控,这甄举人不仅长的脑满肠肥,现在还死盯着他看。   顾灵泽皱了皱眉开口道:“纸鹤是我给你传的,说话的也是我。”   甄举人听他说话声音便知道刚才确实就是眼前这个小哥儿,毕竟那纸鹤的说话声音跟这个小哥儿一模一样。   甄举人再不敢犹豫,忙请顾灵泽入内。   但顾灵泽却站着不动,看着刚才开门的小厮道:“你府上规矩太大,我只说解决方法,你们自己处理。”   听了这话,甄举人要是还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这辈子就白活了。   他转身一个耳光扇在那小厮脸上,怒道:“什么人你都敢拦,瞎了你的狗眼,自己滚去领板子。”说完又踹了一脚。   既然对方处理了这事,顾灵泽也不会揪着不放。   而且他之前就看了那小厮的面相知道他好赌,早就在他不注意时塞了一枚衰鬼符,保证他逢赌必输。   进了大门,甄举人便迫不及待的带着顾灵泽去往后面的院子。   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一阵嘈杂,不停的传出砸碎东西的声音,顾灵泽走的不紧不慢,甄举人却是急不可耐,先快步走了进去。   只见地上一片狼藉,甄小姐两眼通红的坐在地上,正拿着一只鞋在啃。   看样子已经吃了好几口了,模样很是恐怖。周围的仆人全都吓的瑟瑟发抖,护院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甄举人只觉得不忍直视,幸好今天来了一位大师,忙转身请了顾灵泽进来。   顾灵泽从一开始就知道怎么回事,不慌不忙的走到甄小姐身边。   这时,一直在啃鞋子的甄小姐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两眼翻白,晕了过去。   “你们这些死人还不快把小姐挪到床上去!”甄举人急道。   丫鬟仆妇们一开始不敢靠近,直到甄举人发了火才颤颤巍巍的过去把甄小姐连拖带抱的放在了床上。   “大师,你看这……?”甄举人一脸冷汗的问道。   顾灵泽挥了挥手,表示不急,从袖子拿出一张符纸,拿朱砂画了,贴在房门前,然后说了声‘等’。   甄举人毫无头绪,只能让下人先打扫了房间,引顾灵泽去了正厅,上了茶水一起等。   不大一会,就听下人来报,说小姐已经醒了,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往出吐东西。   甄举人忙看向还在喝茶的顾灵泽,顾灵泽不缓不慢的把茶盏放下,不疾不徐的说道:“现在去也只能看着她吐而已,等她吐不出东西的时候,我再过去。”   甄举人只得作罢,交代仆人小姐吐完马上来报。   甄小姐这一吐就吐了整整一刻来钟,估计实在是臭不可闻,顾灵泽再去的时候就换了一个房间。   刚一进去,就看见甄小姐坐在床上面色蜡黄,一边抽泣一边干呕。   看见甄举人来了,甄小姐边哭边嚎,让甄举人快点想办法救救她,不然她真的要被整死了。   甄举人只得慌忙请示大师,还没开口,顾灵泽便道:“要解决你女儿身上的毛病很容易,但你先问清楚,出事之前的那几天,你女儿到底干了什么。”   甄小姐听见这话脸色巨变,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抬手指向甄小姐的贴身丫鬟,怒道:“还不快说发生了什么,小姐要有个三长两短,把你全家都发卖到最下贱的地方去。”   这丫鬟是府里的家生子,全家都在府里当差,听了这话哪还敢不说,连忙跪下把全部的事情交代了。   原来那天下午酒楼的一场难堪之后,甄小姐回府就暴跳如雷,砸了不少东西,又打骂了不少丫鬟仆妇。   闹了一场,她只觉心中恶气还没除光,在房内憋的胸闷气短,便去花园逛逛。   在花园逛了一圈也索然无味,甄小姐正要继续发作下人。   突然看到树根底下有个竹篾编成的笼子,她让丫鬟把笼子提来一看。   笼子里有五只小刺猬,正挤作一团,甄小姐当场就让人开了笼子把这些小刺猬一个个拿了出来。   刺猬还小,刺又少又软,甄小姐垫着手帕就把这小东西拿着看了看。   看了一会后,甄小姐脸上浮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突然发狠般的把手上拿的刺猬朝地上狠狠掷去,旁边的花匠满身冷汗赶紧阻止。   这几只刺猬本来是他上山的时候,在山林间无意发现的一窝。   当时带回家只是让小孙女瞧个新鲜,平日里拿菜叶子和着蚯蚓喂胖了不少,今天下了工就打算带到山上放生。   没想到甄小姐怎么就注意到了这窝刺猬,花匠后悔不迭。   在他老家,刺猬黄鼠狼这些都不能无缘无故打死,如果平白弄死,家里就要出事。   花匠不敢冒险,忙苦苦哀求。   但甄小姐正砸的痛快,哪里能听的进去。   让护院按着花匠,当着他的面把所有刺猬一个个砸死,还让仆妇去厨房取了个削水果的小刀,在这些刺猬柔软的肚皮上扎了好几下。   对着还被按着的花匠,得意道:“你今天也算给我找了个乐子,自己去账房支五两银子赏钱。”说完领着下人就走了。   之后几天不知道甄小姐是不是上了瘾,竟让人去山上捉了好些刺猬下来。   每只都用尽手段折磨,弄死了就使人扔出去。 第10章 白老太太   甄举人听了之后满头雾水,怎么杀了几只刺猬就变的这么严重。   顾灵泽看他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便开口道:“你女儿现在是被施了法术,一叶障目,如果不能消除对方的怨气,你女儿活不了多久了。”   原来这刺猬又叫白仙,民间有不少农家也有供奉。   一般是写在纸上贴在墙上,或是用木板制作的白仙的牌位,有的人家也有白庙。   供奉白仙一般不用做仪式,直接写上供奉即可。   但是供奉的保家仙不可以冷落,每逢家里吃肉蒸馒头都要上供,白仙是最常见的所谓的保家仙之一。   在顾灵泽原来那个世界,民间说法不一。   甄举人听完刚刚顾灵泽的话,顿时张皇失措,忙拱手作揖,求到:“请大师务必救救我的女儿。”   话音未落,外面站着的丫鬟小厮突然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一地,顾灵泽一挥衣袖,门窗砰的几声全部紧闭。   屋内所有人吓的瑟瑟发抖,那甄小姐更甚,此时几乎可以说是面无人色了。   甄举人吓的两腿一软跪倒在地,哆嗦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夹杂着一阵阵咳嗽,由远及近。   直到这声音停在了门前,又听见两声咳嗽,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是哪位小友阻我成事,可否出来一见。”   顾灵泽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开门走了出去。   开门的一刹那,甄举人看见一个老太太扶着手杖站在门前,满头白发随意的披散着。   脸上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没有眼白,尖翘的鼻子向前凸起了一大截,下面是张开了一条缝的嘴……   这老太太竟长了一张刺猬的脸!?吓的甄举人全身抖似筛糠,恨不得时光倒流没多看这一眼。   顾灵泽回身将门关上,对着面前的老太太拱手施了一礼,开口道:“白老太太,晚辈顾灵泽,今日来这甄府只不过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并不是故意与前辈作对。”   这白老太太之前看了看门上贴的符箓,就知道眼前的这个小道士虽然十分年轻,可本事却不小。   对方如此客气,自己也不好发作,便哑着嗓子道:“冤有头债有主,前因后果想必你已了解,我这只是一报还一报。”   顾灵泽笑了笑,道:“老太太这话原是没错,可她现在已经受了教训,老太太又何必徒造杀孽。”   顾灵泽这话可不是为甄小姐开脱,只是这白老太太潜心修炼这么多年,半只脚已经踏入地灵阶段。   现在是末法时代,世间万物也无法成仙,所以能修成这样更是极其不易。   白老太太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忍不下这口气,便道:“小友这是一定要与老身为难了。”说罢,提起手杖朝地上一落。   顿时周围冷风刺骨,天也暗了下来,附近的花草树木连带倒在地上的人身上开始结霜。   但对顾灵泽没有丝毫影响,两指夹住一张火灵符,低喝一声……   那符箓便飘至半空,四周的阴寒瞬间无影无踪,竟比原来的气温还要舒服。   老太太脸色一变,还不等再施法术,便听顾灵泽开口道:“老太太这是何必,凡事都有解决的方法,请前辈自听我一言,再下定断。”   说完,打开房门,对着屋内的人道:“老太太不喜人多,你们先走,甄举人和小姐留下。”   甄老爷本来听了上半句,马上起身要走。   结果顾灵泽又开口让他留下,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只哀求道:“这事与我毫无瓜葛,为何我也要留下。”   甄老爷子嗣不多,正房只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他纳了八房妾侍,一个个肚子都不争气,只得了一个庶女。   这甄小姐是大房所出,甄老爷平日里也很是宠着,不然也不会养成这么个专横跋扈,心狠手毒的性子。   可现在甄老爷是自身难保,哪还顾得上其他,只想赶快逃离这里。   “你是甄小姐的父亲,子不教父之过,你身上沾染了因果,所以必须留下。”   其实顾灵泽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吓吓这对父女,要不是为了宰大户,他才不管这事。   他看过甄举人的面相,眼角下跨,鼻头无肉,眉毛粗短,脸上露骨。   完全是一个贪婪无度,刁滑奸诈的人,也不知是怎么考上的功名。   甄举人听完只能作罢,心中此时也厌恶起这事的祸头……甄小姐,自己平白无故受此无妄之灾,全都因她而起,可现在也无计可施,只得唯命是从。   下人们连忙躲进后院厨房,卧房里只剩他们四人。   白老太太拄着手杖坐在首位,顾灵泽坐在她对面。   甄举人在白老太太进门的时候就连摔带爬的上了最靠里面的床,现在也顾不得其他了,只能在床脚像甄小姐一样缩成一团。   顾灵泽也不急,缓缓坐下之后,开口道:“老太太,甄小姐故意摔死您的徒子徒孙,这事她也受了惩罚。”   “您看这样如何,日后让这甄家世代供奉您和您徒子徒孙的牌位,这样您也受益,您的徒子徒孙还能投个好胎。”   白老太太只冷哼一声,并未表态。   顾灵泽笑了笑又道:“这甄小姐活着的时候就让她日日供奉,每天至少跪在牌位面前两个时辰,念诵解冤拔度妙经,来偿还她做下的孽债。”   甄小姐听完顾灵泽这话顿时面如死灰,这番话意味着她这辈子都没法嫁人了。   这牌位供在自己家里,自己出嫁了还能日日回娘家念两个时辰的经吗?!这根本不可能。   想到这心头一堵,晕死过去。   甄举人看见自己女儿晕了过去,也不敢去扶,只希望自己不要引火上身。   顾灵泽听见甄小姐晕倒的声音,连看都没看。   又从袖子中掏出三张上品聚灵符,道:“这三张聚灵符算是给您的补偿,前辈若还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白老太太本不稀罕甄家的供奉,但看到顾灵泽拿出的符箓,不由的心中一动。 第11章 还有麻烦   她也知道自己若还一意孤行,执意要索甄小姐的性命,只能是得不偿失,还不如就坡下驴,了结此事。   但白老太太面上不显,想了想道:“今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先放过甄家,但是如果他们再耍什么花招,不要怪我不客气。”   顾灵泽知道老太太这是愿意暂时和解,起身将符箓双手奉上。   然后转身走到床前,对甄举人道:“刚才老太太的话你也听见了,说的条件你必须一一照办,不然不止你女儿的性命,你甄家上下也要受牵连。”   甄举人听了这话还哪敢不从,忙在床上趴着磕头,表示自己一定照办。   老太太拿过灵符,柱着手杖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只一息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甄举人这才浑身松泛下来,瘫坐在床上,顾灵泽也不急,等他缓上一缓。   过了一会,甄举人这才想起顾灵泽还在等他回话,连忙爬下床来,对着他抱拳鞠躬,道:“大师救我全家,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顾灵泽内里不屑一顾,自己才不稀罕他什么感谢,自己这趟来是宰大户的。   于是便道:“你也看到了,老太太拿了我三张符箓,这符箓是我师傅传给我的,今天解决你家这事我损失大了。”   说完便看着甄举人。这意思再明显不过。   灵泽之前也说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甄举人自己也明白要不是那三张符箓,那长了一张刺猬脸的老太婆肯定要与甄家不死不休,哪还敢讨价还价。   连忙高声吩咐门口刚刚苏醒的管家拿银票过来,顾灵泽对他的识相还算满意。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管家上接不接下气的捧着银票过来。   甄举人拿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赶忙递给他,恭敬的说道:“这三千两就算弥补大师符箓的损失。”   顾灵泽接过之后,甄举人又转身在管家手中抽出了一千两,“还请大师能再赐些符箓,保我家宅平安。”   顾灵泽知道他这是吓怕了,从袖子里拿出两张平安福拿给了他,并交代一定要贴身携带。   甄举人忙不迭的接了,顾灵泽却没有拿他手上的一千两银票,“这钱你给我换成五百两银票,剩下五百两你全部给我换成银锭子,我有用。”   甄举人听了这话赶忙吩咐下去。   “还有一事要交代你做。”顾灵泽说道:“我欠那云来酒楼东家一个人情,既然我帮你解决了事情,你是不是也应该息事宁人。”   甄举人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缘故,顿时觉得自己掏钱掏的太快。   但送出的钱财也没法往回要了,想起银子就浑身肉疼。   甄举人有些不情不愿的叫来护院,让他去把堵在云来酒楼门口的人撤回来。   然后吩咐厨子赶紧准备一桌酒席,自己要宴请贵客,说是这么说,语气却不像那么回事。   于是顾灵泽挥了挥手道:“用饭就不必了,我一会还有事,再有麻烦就去东临村找我,我叫顾灵泽。”   他知道这甄举人在自己提了云来酒楼之后,深觉自己亏得慌。   此人面**猾,保不准自己前脚回村,后脚就又去找云来酒楼的算账。   于是故意强调了再有麻烦就去找他。   甄举人听了这话才冷汗直流,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竟是那老太婆还有可能回来。   不由得赶紧收起自己那些小心思,若是那老太婆回来,自己肯定是要求上门去,身家性命要紧,哪还敢节外生枝。   “若再有麻烦,一定上门求助,还请大师施以援手。”甄举人赶紧施了一礼。   顾灵泽看他态度转变,知道他心中所想。   明白这甄举人见风使舵的功夫不错,看在银子的份上,也没再计较。   把银票揣在怀里,拿起包着银锭子的包袱就走了出去。   出了甄府大门,朝云来酒楼的方向走去,路上还看见了从酒楼撤回的护院。   刚刚走到酒楼所在的街口,就看见徐大叔站在那里不停张望。知道这是在等他,于是快步走上前去。   徐大叔见到他这才深吐一口气,连忙问道:“灵泽,你没遭什么刁难吧?”说完面带愧色的看着顾灵泽。   其实他刚走,徐大叔就后悔了。   顾灵泽在他眼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自己怎么一时糊涂就让他一个人去了,自己不跟着,万一他吃了亏可怎么好。   正当徐大叔忐忑难安准备去甄府找人时,来了一人直接把堵在门口的甄家护院都叫走了。   徐大叔想了想,猜测这可能是顾灵泽把甄府的事情解决了。   但一时半会没见到人又不敢确认,只能继续等着。   顾灵泽心中一暖,笑了笑道:“我还得感谢大叔给我找了个好活儿,赚了不少钱。”说完还扬了扬手中的包袱。   徐大叔看他还能开玩笑,就知道他肯定没受委屈,心里好受不少,便带着顾灵泽回了酒楼。   顾灵泽甫一进门就看见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坐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见徐大叔领着他进来,先是微微一愣,接着就挣扎着要站起身来。   原来那天甄府派人打砸酒楼,这掌柜赶忙上去阻拦,没想到被用力一推,腿就这么折了。   徐大叔见状上去搀扶,顾灵泽赶忙道:“邱掌柜不必如此,有事我们坐着说即可。”说完自己拉了两张还算完整的椅子过来。   掌柜听他这样说也不再勉强,等二人坐下之后,便深深一揖,说道:“多谢顾小哥仗义相助,本人铭感五内,不敢忘记。”   原来徐大叔之前对这事并无成算,便没告诉掌柜,但后来人都撤走了,徐大叔心里有了七分把握。   邱掌柜还正在疑惑,徐大叔就进来把事情说了。   邱掌柜听完大吃一惊,原来不是甄举人打算了事,而是他侄子帮了大忙。   邱掌柜听完经过,赶忙问人在哪里,徐大叔表示现在还没从甄府出来,自己现在就去路口等着。   邱掌柜想跟着一起去,无奈自己的腿站不起来,去了也只是添乱,只能作罢。   邱掌柜听徐大叔说是自己的侄子,猜测应该年纪不大,没想到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而且还是个哥儿。 第12章 赚钱就买   小哥儿打出生起,一辈子的命运就注定了,朝廷规定只有男子才能应试科举。   如果生在富贵家庭,家里重视一些,还能认识些字,见见世面,将来也能说个好一点的人家。   如果不受重视,还生在穷苦人家,那就像沈四那般,连头牛都不如。   顾灵泽进门就知道邱掌柜吃了一惊,不过对方看见他是个哥儿也没露出轻蔑之意,反而郑重道谢。   他觉得自己也算没帮错人。想完便从怀里掏出五百两银票递给邱掌柜,“这是甄家给你的补偿。”说完看着地上满地的狼藉。   顾灵泽更觉得这甄举人欺善怕恶,果然应了他的面相。   没想到邱掌柜却摆了摆手道:“酒楼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也拿不出什么值钱东西感谢小哥儿,这五百两你收着,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顾灵泽没想到这邱掌柜做人这么厚道,那更要把钱给他。   他直接把银票塞给徐大叔,让他解决。自己则双手一摊,装作无事人一般。   徐大叔没想到顾灵泽这般处理,只能劝邱掌柜把钱收下,现在酒楼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没有这笔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张。   县城生意难做,邱掌柜也没有丰厚的家底,刚好这笔钱可以救急。   徐大叔劝了许久,邱掌柜才收下这五百两,对顾灵泽道:“那我就多谢顾小哥了。”   说完又不好意思道:“之前店里一直是这种情况,厨子也让我先遣回家了,连顿饭也不能招待你们,等我这酒楼再开张时,顾小哥一定要赏脸过来一趟,让我聊表心意。”   顾灵泽答应了。现在事情已经处理完了,自己也有了银子,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准备买买买了。   于是跟邱掌柜告辞之后,就让徐大叔领着他到了街上。   那个茅草棚子真是啥都没有,一贫如洗,现在有了钱肯定绝对不能亏待自己。   先去粮店各买了一百斤大米和白面,看了看粮店里还有黄豆、黑豆、红豆、各种豆子七八种,顾灵泽大手一挥,表示再各来十斤。   接着又买了各种各样的调味品,盐,糖,醋,酱油等等,还有花椒,大料干辣椒等等干货。   炒菜的油也有三种,荤油,素油,芝麻油,各来一桶。   顾灵泽刚开始看到货架上的丰富的种类还有点吃惊,没想到这个朝代的调味料还挺丰富。   转而想到了昨天在徐大叔家吃饭,菜的味道的确是色香味俱全。   诚然也有陶大婶的手艺在,但如果像秦朝那样调味料只有盐和醋,手艺再高也好吃不到哪儿去。   徐大叔是彻底被他这大手笔给吓到了,头一次见人是这样买东西的,他要不知道真实情况还以为顾灵泽要开个店。   买了一大堆东西之后让粮店伙计全部装在牛车上让老板算钱。   粮店老板乐的眉飞色舞,拿着算盘一阵噼里啪啦,来了他这么大的一个主顾,抵得上自己半个月的生意了。   算下来一百八十多两,老板大方的把零头抹了,只收一百八十两。   顾灵泽从包袱里掏出四个银锭子,一个银锭子是五十两,接过老板找的银子,跟徐大叔转身又去了布店。   刚一进门,一个小伙计就迎了上来,热情的道:“客官,来点什么布,小店应有尽有。”   “你们这卖成衣吗?”顾灵泽问道。   自己身上这件在现代当抹布都太破,当务之急要先买几套现成的衣服,还有两个弟妹的衣服也一起置办了。   “有的,有的,成衣都在里间,客官请入内挑选。”   这小伙计倒是没有因为顾灵泽穿着破烂就态度怠慢,再说他刚也看见了门口停的牛车,琳琅满目的装了半车东西。   说完就把顾灵泽二人引进了里间,布店掌柜就在里面坐着,看见有人进来就站了起来。   进里间的都是直接买成衣了,成衣比布匹贵些,通常情况下都是买了布自己回家做的。   伙计对掌柜递了个眼色,掌柜哪能不明白什么意思,就算顾灵泽穿着破烂,也赶紧上前搭话。   “先拿三套我这个身材能穿的衣服,款式没什么要求,但是不要花纹繁杂的,颜色越素净越好,然后再各拿五套小小子和小姑娘的衣服,样式要好看一些,最重要的是料子,要既保暖又舒适。”   说完还用手跟掌柜比了比金子和玲子的身高,掌柜听他说完,笑的牙不见眼。   先在屋里挑了几件出来,然后又叫伙计去库房多拿点不同款式的出来,让顾灵泽多挑挑。   掌柜把他交代的衣服都备齐之后,放在里间的桌子上让顾灵泽挑选。   顾灵泽大致给自己选了三套,基本按照自己之前的要求挑的。   给金子和玲子挑衣服仔细多了,细细的摸了料子,还前后揉了揉看看够不够厚,索性贵有贵的道理,衣服质量都还不错。   顾灵泽给金子和玲子一人挑了五身,金子的衣服色调跟自己差不多,以浅蓝,月白,石青为主。   男孩子嘛,穿那么花哨,顾灵泽看不下眼。女孩子当然要俏了,所以玲子的衣服都是鲜嫩的颜色。   又按三人身形买了十套贴身穿的亵衣亵裤,顾灵泽表示勤换衣物勤洗澡,卫生习惯很重要。   还有袜子,五床棉被,自己还买了五双鞋。   金子和玲子让掌柜凭着经验一人挑了一双能穿的尺码,因为没带着一起来,身高还能大致的比划出来,脚的尺寸他是真不知道,下回带他们进城一起买。   又问掌柜店里有哪些布,掌柜赶紧给介绍了一下。   这个朝代主要的布匹材料,按价钱由高到底大致排名是丝、棉、缣,帛,再往下就是土布和麻布。   顾灵泽大手一挥,又要了十几匹丝绸和棉布,还要了几匹土布。   买的时候顾灵泽看着没有成算,其实他心里都有数……   之前村里有几家人照顾他们三个,自己现在有钱了,也该回报一二。   要土布的原因是几位大叔大娘肯定不会穿好料子干活,再有钱也不敢这么糟蹋,这几匹土布裁成平时做活时候穿的衣物再合适不过。   “客官,不知您需不需要量身定做的衣服,订做稍稍比挂在这儿的成衣的略贵一些,不过您买了这么多东西,我给您算一样的价钱。”掌柜的说道。   顾灵泽当然需要,心想过几天就让金子和玲子也来量量,做上几身。   掌柜的让伙计去后院叫了自己的婆娘过来帮忙,自己可不能上手,对方毕竟是个小哥儿。 第13章 引来注意   量好之后大致说了自己要的样子,然后又定了五套,让老板算钱。一共花了二百二十两。   顾灵泽继续掏出几个银锭子,让伙计把东西全部装车。   从布店出来以后,徐大叔已经麻木了。   顾灵泽又要去肉铺,到了那儿,顾灵泽先买了半头猪,本来想买整头的,但自己一会还要买别的东西,牛车已经没有多少地方了,只能作罢。   又买了十斤羊肉和五只收拾好的鸡,反正天冷也不怕放坏。   让他惊喜的是,这个朝代居然还能吃上牛肉。   顾灵泽可记得古代很多时期都不让吃牛,牛是用来做耕种工具的,如果牛丢了死了,除非是老死,不然农户都要获罪。   这边却专门养了可供使用的肉牛,所以牛肉也是可以吃上的。   顾灵泽再次感叹一下这个朝代在吃食上的丰富,本来道教是不能吃牛的,但是不知为何,归一派却没有这样的规定,自己从小就经常吃。   所以顾灵泽又买了二十斤牛肉,本来还想买鸡蛋,但一想这路况就打消了念头,反正回村拿钱去收有的是。   顾灵泽还想买菜,这回徐大叔拦住了他,要吃菜家里地头随便拿,就是家里没有也可以直接在村里买,何必在县城多掏钱。   顾灵泽听劝,转身又去了医馆。   自己当务之急需要买好几味药材,人参,何首乌,砂仁,沉香等等这些是他们归一派固元保真丹的材料。   虽然徐明彦身上的阴煞已经被自己拔除,但还是伤了根本,若不吃这丹,不说英年早逝,肯定也活不过四十岁。   还有弟弟妹妹,从小遭罪,就没吃过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一人吃上一丸,再从饮食上补。   他们归一派做出来的丹药,在市面上从来都是抢破头的。   就拿这固元保真丹来说,一颗就要十万,你还得自己准备材料,材料越好,丹药品质越好。   县城的医馆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千年人参,何首乌连百年的都没有。   但是顾灵泽只能将就,实在不行就打算输些灵气。   医馆花费最大,最后结了七百多两,顾灵泽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出来。   徐大叔之前一直担心顾灵泽没有盘算,把钱花光可怎么好,看他又掏出一千两的银票,顿时放心不少。   顾灵泽又去了书斋,买了一些书籍还有笔墨纸砚。   宣纸分了上中下三等,他全买了好几刀,反正都用的上。   然后又去银楼买了一对儿小姑娘戴的银镯,还有几个中规中矩的银簪。   顾灵泽总算买齐了所有东西,本来还想买些锅碗瓢盆,但是自己现在在陶大婶那里开伙,再说牛车现在装的满满当当,所以只能算了。   买了两个多时辰,顾灵泽浑身舒畅,跟徐大叔坐着牛车,带着东西一起回村。   刚一回到村里,正赶上村民午饭之后去田里干活的时间,所以这一牛车的东西,势必引来注意。   村里从来都没有人一次性买过这么多东西,肯定觉得新鲜。   有些人远远的瞧了瞧就去下地了,有些却是目露贪婪的不停的跟在牛车旁边打量。   “哎呀,徐大叔这是上哪儿发了财,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大家一个村儿的,要互相照应才对啊。”眼前这个话里有话的哥儿就是其中一个。   这哥儿是村东头丁家二儿子的夫郎,自从嫁进这个村,整日戳是弄非,没有闲的时候。   村里谁家要有点什么事,他恨不得马上知道,然后再添油加醋的出去嚼舌根。   顾灵泽觉得这种人不值一哂,徐大叔也不想理他,都一个村的,大致的品行都互相知道。   这丁家夫郎见徐大叔没有跟他搭腔,把嘴里的瓜子皮吐掉,阴阳怪气的说道:“有什么了不起,一个村住这么长时间,赚了钱还要藏着掖着,还以为谁稀罕呢。”说完扭身就走。   顾灵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以前自己傻的时候,他抢过自己东西。   那时自己刚到庄子上不久,他娘向来不管他,但负责照顾他的下人还没摸清形势,对他表面功夫做的不错。   所以他从里到外衣物用的布料挺上档次,毕竟也是从原来的府里带过来的。   结果这丁家夫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盯上了自己,有一天趁周围没人,竟把自己从身后推倒,硬把他脚上穿的新鞋抢走了。   顾灵泽当时摔倒在地,也没看清他的长相,但现在看到背影,才隐约想起这事。   他眯了眯眼睛,看着丁家夫郎离牛车有了一段距离,接着两指一挑,一道气劲打在对方膝盖后面的筋上。   只见丁家夫郎前一刻还神气活现的走着,下一刻就向前一扑,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周围人看他出丑都笑了起来,这丁家夫郎摔的太狠,一时半会竟爬不起来。   旁边一个平日喜欢跟他嚼舌根的婆子过去扶了一把,结果他一抬头把这婆子吓了一跳……   竟把门牙磕掉一颗,现在他嘴上都是血。   丁家夫郎刚只感觉身上疼,现在看这婆子的视线落在他的嘴上,顿时觉得整个嘴唇异常肿痛还湿黏黏的。   用手一摸,蹭了一手血不说,自己的门牙也传来一阵剧痛。   顾灵泽坐在牛车上,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声嚎叫,掏了掏耳朵,只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牛车刚到徐大叔家门口,金子听见声音就打开院门跑了出来。   结果看到这一牛车的东西,顿时愣住了,只喃喃的叫了一声哥。   顾灵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进去再说。”   徐大叔把车赶进院子,陶大婶带着玲子也迎了出来,看到牛车上的东西都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只有徐明彦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顾灵泽和徐大叔一早忙到现在又渴又饿,先进堂屋一人倒了杯水,牛饮般的喝完。   陶大婶这才缓过神来,开口问道:“这牛车上的东西是从哪来的?”   顾灵泽示意其他人先坐,然后对着金子说:“车上有几包零嘴儿,你拿了跟妹妹去里间分着吃。”   金子听他这话,就知道大人们有事要说,拉着玲子就走了出去。 第14章 朝雨拜师   在听到甄举人给了他四千两的时候,三人都倒吸一口气……   乡下人家一年到头刨除吃喝用度,能攒个七八十两就是顶天了。   顾灵泽这一出手就得了四千两,三人不禁心中纳罕。   顾灵泽想了想,又道:“我的事情,估计村里也有所耳闻,之前我在那府里并不完全呆傻。”   “机缘巧合救过一个老道,后来他执意要收我为徒,还跟我说只要跟他学了本事,我这痴傻的病就能治好。”   然后指了指头后的伤口道:“那天我受了伤,师父不知如何找见了我,喂我吃了药,我就清醒了过来,他走时还传授给我不少东西,然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完从袖中掏出符纸和朱砂给他们看了看。   他现在肯定不能把自己穿越过来的事情讲出,不是不信任他们,只是这事说出来太过蹊跷也无人会信,只能先给自己找个师父搪塞过去。   陶大婶听他这么一说,两手一拍,高兴的说道:“我就说你怎么一夜之间就不傻了,原来是你师父救了你,然后你又救了明彦,真是老天爷保佑。”   说完双手合十朝天上拜了拜,又道:“下次你师父再来,一定要让我们一家子好好感谢他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顾灵泽不置可否,自己嘴里的师父根本不存在,就是他胡乱编的,但也只得先应了陶大婶,说下回见到一定传达。   陶大婶高兴的站起身来,说:“你们早上没吃早饭就走了,现在肯定饿了,我赶紧去做饭。”说完就朝厨房走去。   顾灵泽也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陶大婶去做饭,这牛车还是借别人家的,徐大叔准备先把东西卸下来再说。   于是走到车前准备卸车,顾灵泽也站到了车旁,徐大叔却说这些小活儿自己一会儿就做完了,让他去休息。   可顾灵泽没有自己歇着,看着别人帮自己做事情的习惯,于是也跟着一起卸车。   徐明彦也走了出来,道:“我在床上躺了这几年,也该活动一下。”   徐大叔忙让他回去躺着,顾灵泽劝道:“徐大哥活动活动也好,总躺着也不行,做些不是很累的事情反而对他身体恢复有帮助。”   徐大叔听了这话方才作罢,三人合力把东西从牛车上的物件挪到地上。   东西太多,所以先把粮店和肉店买的东西放到厨房。   其他东西像衣物布匹,笔墨纸砚一类的先放在里间的桌子上,药材也找了个地方放了。   收拾完毕,饭也做好了,顾灵泽饥肠辘辘,觉得自己一口气能吃三大碗。   陶大婶又做了一桌子好菜,用了他带回来的食材。   一开始陶大婶还摆手拒绝,顾灵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又说如果陶大婶不用,自己就带着弟弟妹妹回茅草屋做饭,陶大婶哪里肯让他走,拗不过他就大方用了。   蒜泥白肉,四喜丸子,辣子鸡丁,土豆炖牛肉,火腿蛋羹,红烧猪蹄,肉末茄子,酸辣白菜,拔丝地瓜,还有一个丝瓜汤,香的顾灵泽埋头苦吃。   如果让村里人看见这一桌饭菜,肯定是要瞠目结舌,比办喜事时置办的酒席还要好,一顿就得吃掉七八两银子。   可是顾灵泽没穿越之前就喜欢吃各种美食,自己还研究着做,对食物的要求高。   如果餐餐都吃自己刚穿过来时吃的那一顿,那还不如炼些辟谷丹。   顾灵泽吃完就瘫在椅子上摸着肚子不动弹,陶大婶笑着弹了他脑门一下,开玩笑的说道:“比汉子的胃口还大,小心以后嫁不出去。”顾灵泽笑笑没发表意见。   吃完饭顾灵泽找出之前在银楼买的东西,把玲子唤过来,亲了亲小脸,然后把一对儿样式讨巧的镯子套在她手上,。   哥给你买的,喜不喜欢?”玲子哪会不喜欢,摸着镯子眼睛一红,就要掉金豆子。   “我们玲子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你要喜欢,哥还给你买,让你以后天天换着带。”   玲子这才被哄破涕为笑,从他腿上下来,就去找二哥看自己的银镯子。   玲子跑了出去,这时,顾灵泽突然站起身来,对着徐明彦郑重的道:“不知徐大哥你是否愿意让顾朝雨拜你为师,愚弟感激不尽。”   徐明彦听了他的话吃了一惊,不知道顾灵泽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不过转念又想了想,自己是个秀才,给金子启蒙也算绰绰有余了。   也不推脱,便站起身对着顾灵泽,道:“灵泽如此信任为兄,为兄定当倾囊相授。”   顾灵泽听了心中一喜,徐明彦可是状元之才,自己这是给弟弟捡了个大便宜,金子只要勤勉好学,将来一定错不了。   他不指望自己弟弟高官厚禄,做什么三公六爵,但金子一直渴望读书,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一定很高兴。   顾灵泽见徐明彦答应了,赶紧找出自己上午提前买好的拜师六礼,又用匣子装了之前在药店余下的三百两银票,作为束修。   再多,徐明彦肯定要退回来,就是这三百两,等徐明彦打开匣子发现,估计自己又是一番苦劝。   顾灵泽把大家都召集到堂屋。   到齐了之后,徐明彦便搬过一把椅子,放在正首的位置坐下,对着金子道:“顾朝雨,今日我正式收你为徒,你是否愿意。”   徐明彦话一出口,除了顾灵泽,其他的人都楞了一下,然后面上皆是一喜。   金子马上对着徐明彦跪下行礼,顾灵泽让他把六礼和束修一起捧着递给自己的老师。   然后又敬了拜师茶,徐明彦温和的对金子说了些勤勉鼓励的话语,这就算是行完拜师礼了。   屋子里几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陶大婶觉得自从顾灵泽不傻了之后,天天都是好事。   顾灵泽又拿出之前在银楼买的几支银簪,双手递给陶大婶道:“之前感谢大婶对我们兄妹几个的照顾,一点心意,希望大婶能收下。”   顾灵泽不是舍不得买金子做的首饰,但是这一来太过招摇,万一扎了谁的眼,自己倒是不怕,但不想给陶大婶找麻烦。   二来就是这一家子之前都是不求回报照顾他们三个,现在虽然他能挣钱了,但也从没想过索取。 第15章 收拾里长   “平日里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你带着弟弟妹妹不容易,可要省着。”陶大婶叮嘱到。   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眼睛里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顾灵泽知道陶大婶这是好意,点了点头应下了。   又拿出之前买的布料让陶大婶找几位手艺好的大娘给大家一起做几身衣服。   陶大娘看他买都买了,只说了句‘你这孩子’,然后就把布料收了起来。   书斋买的东西当然是给徐明彦,递的时候,徐明彦也没推辞。   家里这几年为了给他看病,可以说是一贫如洗,自己也正需要这些东西,徐明彦只将这份情谊连带救命之恩一并记在心里。   这时徐明彦还不知道顾灵泽在匣子里放了三百两,如果知道了不知要作何表情。   金子和玲子这两天吃的好睡的好,脸色也不像之前那么面黄肌瘦像腌过的小萝卜头了。   让陶大娘帮忙烧点热水给两人洗个澡,换上新衣服,金子和玲子觉得比以前过年的时候还要幸福。   终于安排好了自己买的东西,顾灵泽深吐一口气,心情也十分愉快。   陶大娘要把他这些谢礼转交给同样照顾过兄妹三人的其他人,喜气洋洋的拿着东西出门了。   徐大叔去还牛车,徐明彦一会也要带着金子读书,顾灵泽也一并请他教玲子认字,徐明彦没有什么腐朽的思想,也一并应下了。   大家都有事做,自己也该去忙了。   拿着上午买的药材,借口说要回茅草屋收拾一下,顾灵泽出了徐家。   走在路上无人的时候,直接把药材放回自己空间向后山走去。   给自己加了一道清风符,不一会就又到了沈四墓前。   拿出埋在土里的聚灵符,顾灵泽又打出一道招魂符。   不一会,沈四就出现了,死的时候什么样,现在成了鬼,还是什么样,脖子上的血一直向下淌着,只不过地上的土没有痕迹。   顾灵泽对沈四有一种比较复杂的感觉,概括起来就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绝望之下选择了自杀,也没想想自己死了,两个孩子这么小,无依无靠,怎么活的下去。   但当时的情况又没有让沈四选择的余地,那天如果不是以命相挟,恐怕屠夫就把金子和玲子给卖了。   现下一人一鬼只沉默的对视。   沈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死后,村里一直痴傻的狗子不傻了,还有本事帮自己凝聚魂魄。   顾灵泽没什么话想说,唤出沈四一方面是为了收拾屠夫。   一方面他是金子玲子的爹亲,也不能因为这股怨气,一直做个孤魂野鬼,出了这口气,顾灵泽就帮他投胎。   顾灵泽看了看他,说道:“沈四,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沈四也没弄清楚为什么顾灵泽变化会这么大,但这都不是自己现在该想的事情。   沈四对着他鞠了一躬,向屠夫家的方向飘去。   解决完事情,顾灵泽回了陶大婶家,进门就看到几人笑作一团,连徐明彦脸上也带着几分痛快之意。   “这是遇见什么事了,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一起高兴高兴。”顾灵泽笑到。   陶大婶在桌子上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就笑着把事情说了。   原来里长家的胖孙子,这两天只要睡着就会尿床,还特别嗜睡,里长家的院子里现在挂满了被子褥子。   初冬的天气,又是厚实的物件,哪那么容易晒干。   于是刚才,在全家的被褥全军覆没之后,里长的婆娘只能厚着脸皮出门借。   里长家的胖孙子?顾灵泽想了起来,原来是那天的小胖子,自己这也算歪打正着了。   当初沈四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徐大叔他们就要去县里告状。   里长知道这件事情以后,专门把村子里的所有人聚在一起,半威胁半恐吓的说了番话。   大致的意思就是,如果谁敢去报官,也掂量掂量后果。   这县太爷虽然没有拼命搜刮民脂民膏,但也是个用钱才能见着的主。   官字上下两张口,没钱切勿往里走。   想要去县衙门前敲冤鼓,可以是可以,先拿个一百两银子,如果没有,不仅不能伸冤,还要挨顿板子。   接着又说,既然现在沈四也死了,如果把事情闹大了,让别的村知道这事。   自己肯定要把金子和玲子撵出村子,让他们自生自灭,愿意跟着走的也一并走了。   还反复强调当初沈四是因为这俩孩子才死了。   这一套颠倒黑白的说辞下来,把陶大娘几个平日帮过金子玲子的人气的不行。   但村长也不全是胡说,至少县令的事是真的。   一时也毫无办法,只能想办法先照顾两个小的。   顾灵泽现在才听完前因后果,冷笑出声。   “这里长倒是会混淆是非,既然这么袒护自己的小舅子,那就一起去县衙大牢住着,互相还算有个伴。”顾灵泽挂着冷笑说道。   之前陶大娘他们毫无办法,现在顾灵泽不傻了又有了大本事。   他们心中也一直压着这件事,每每想起来就添几分愧疚。   现在听顾灵泽的意思是要收拾里长一家,哪能不高兴,但也叮嘱他遇事先保全自身,不要冒险。   顾灵泽知道他们这是关心自己,笑着答应了。   顾灵泽让金子和玲子先出去玩,自己对着三人说道:“今天晚上那屠夫的报应就要来了,我已经让沈四去找他了。”   说多了怕吓着他们,只言简意赅的交代了一下。   三人听了也不怕,毕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乡下人都睡得早,吃了晚饭坐在一起说说话,然后收拾一下就准备上床休息了。   屠夫孙贵今天的生意不错,有点得意,晚饭就多喝了点酒。   看着自己刚娶了没多久的婆娘,正撅着腚收拾床铺,顿时心猿意马起来。   吹了灯,正翻身而上准备办美事。   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滴在自己后脖子上,冰凉冰凉的。   伸手在后脖子薅了两把也没在意,准备继续。   “孙贵,我说话算话,来找你了。” 第16章 怨鬼沈四   他也不敢抬头看,只能色厉内荏的提起裤子喊道:“是谁!!装神弄鬼的吓唬你孙爷爷,别叫我逮住了,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还没等他骂完,沈四就倏地出现在他面前,距离只有一掌之隔,惊的孙贵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孙贵的新婆娘刚才是仰躺着直接看到了沈四,现在早就晕死过去。   孙贵看到沈四的鬼魂对着他,脖子上还不停的往出冒血,顿时吓的摔倒在地,抱头大声喊道:“是你自己自杀的,不能怪我。”   话音未落,沈四就掐住他脖子朝桌子上砸去,桌子直接碎了,痛的孙贵呲牙咧嘴。   还没缓过劲来,自己平日里用来杀猪的刀子又从厨房飘了过来。   沈四一挥,刀就掉进了孙贵手中,再凌空一抓,捏紧了孙贵的拳头,手一抬,孙贵就缓缓的自己提着刀向脖子靠近。   孙贵看着刀子离自己脖子越来越近,吓的涕泗横流,声嘶力竭的求饶道:“我,再也不敢了!我错了!求求你,饶我一命!”然后又冲着沈四,爷爷祖宗的叫了起来。   可沈四不为所动,还是把刀刃压向孙贵的脖子,一道血线顿时出现,孙贵这时再也支持不住,抽搐着昏了过去。   沈四一阵冷笑,用力的在屠夫头顶拍了一下,然后就离开了。   顾灵泽正在盘膝打坐,运转心法,感觉到沈四的阴魂出现在茅草屋外,可能怕是打扰他,没有贸然进来。   顾灵泽随即双手并成剑指在身前一划,深吐一口气之后,睁开了眼睛。   下了床,打开栅栏门,对着沈四道:“进来吧。”   沈四跟着顾灵泽进来,他生前还没这个茅草棚,不知他为何住在这里。   顾灵泽看他面带疑惑,便道:“之前我和金子玲子就住在这棚子里,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要是没有好心人照顾,他们两个也活不成。”   沈四听他这么一说,当时眼睛就冒出两行血泪。   顾灵泽见他如此,只能叹气道:“你放心吧,从清醒那天开始,我就打定主意,决定把金子和玲子当做亲生弟妹照顾,我让他们都跟我姓顾了,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他们。”   沈四虽然短短的只接触了他一天,但也感觉的到顾灵泽此人言出必行。   听了他的话,当即跪下痛哭道:“多谢恩人大恩大德,沈四下辈子愿意做牛做马的报答您!”   顾灵泽才不会让他做牛做马的报答,毕竟也是金子和玲子的爹。   他只对沈四说:“你报了仇,解了怨气就安心投胎去吧,你这辈子受到的冤屈不少,下辈子会投个好胎。”   说是让沈四报仇,其实也不能让他直接杀了孙贵。   如果把他杀了,沈四肯定投不了胎,还要在地狱受各种刑罚,服完了刑,下辈子最好的情况也是沦为畜生道。   所以顾灵泽让沈四先折磨折磨孙贵,人别弄死,他自有办法。   转眼间,天就亮了。   孙贵刚睁开眼睛还意识模糊,只觉得浑身上下像被牛车撵过一样,痛的他呻吟出声。   感觉到自己手上拿着的刀,昨晚的恐怖记忆,一下子就涌进了脑子,顿时吓的三魂不见七魄。   屁滚尿流的爬起来就朝里长家跑去。   里长一家刚吃完早饭,里长郑阳平悠闲的靠着椅背,端起泡好的热茶刚喝了一口。   门前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杀猪似得嚎叫,吓的他把喝进嘴的茶喷了出来。   只见自己的小舅子满脸青紫,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姐夫救我!那沈四找我报仇来了!”孙贵声嘶力竭的喊道。   郑阳平赶紧站起身来,对着自己婆娘使了个眼神,示意她赶紧把门关起来。   自己走到孙贵面前就扇了他一个耳光,打的孙贵一个趔趄,又倒在地上。   “你个蠢货,还怕别人不知道你做的事情?大早上鬼哭狼嚎的叫什么!”郑阳平怒道。   要不是这小舅子三五不时的拿点肉和银子过来,他才不会帮忙收拾烂摊子。   孙贵赶忙爬起抱住自己姐夫的腿,惊恐的说道:“真的!姐夫!你看我这一脸的伤,还有我脖子上的血。”然后把头扬了起来,让姐夫看自己脖子上的伤口。   “全是沈四害的!他昨天晚上来找我,差点把我弄死!”孙贵吓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十分恶心。   郑阳平嫌弃的把腿从他胳膊里面别了出来,然后道:“不是让你把东西埋好了吗?他怎么可能出来找你?”   孙贵这时也顾不得姐夫的嫌弃,吸了吸鼻涕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刀子给我之后,我一刻没敢耽误,上山找到沈四的坟就埋好了,完全按照大师的指示做的,这么长时间了也平安无事,怎么昨晚就来找我了!”   郑阳平其实也想不通,皱了皱眉,道:“看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一会去找大师问问。只是……”   孙贵看他一个停顿,就知道是什么意思,赶忙说道:“姐夫,我这段时间生意不错,一会就给我姐拿二十两银子,算是我孝敬你的。”   郑阳平听他这样说,脸色才缓了缓,对着自己的婆娘说:“还不快给你弟洗洗,上了药吃点饭,我现在就去县城请大师。”   说完,去牲口棚里迁出牛车,准备出发。   顾灵泽从秘境拿出之前埋在沈四坟前的刀,若有所思的看了看。   昨天晚上跟沈四说了他之前不能凝聚魂魄的原因,顾灵泽知道这法子肯定不是孙贵想出来的,一定是有人背后指点。   顾灵泽眯了眯眼睛,现在孙贵出事了,肯定要去搬救兵,自己也该会会这个“同道中人”了。   吴道长这两天心气儿非常不顺,之前甄家出事的时候,他马上就意识到这是个捞大钱的机会。   自己名声在外,甄举人肯定要求上门来,自己不能太主动,这样才能显得自己矜贵。   结果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到人,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今天一大早出门就听说甄家没事了。 第17章 再次相见   吴道长还没消气,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   打开门看见是东临村的里长,之前自己给这人办过两件小事,虽然银子给的不多,但是苍蝇再小也是肉。   吴道长把他让了进来,然后把门关上,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郑阳平觉得今天大师情绪有点不对,不过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先开口把孙贵的事情说了。   吴道长想了想,说道:“如果你那小舅子是按照我说的方子做了,这沈四不可能有力气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纰漏?”   问完脸上又带着些顾虑地说道:“那沈四是含恨而亡,死了肯定会变成怨鬼,现在他已经出来就再也封不回去了。”   “唉……我看你那小舅子肯定是凶多吉少了,只是,你这小舅子死了,沈四就要找你们算账了。”   郑阳平听了这话,顿时吓的心惊胆颤,只能强忍住哆嗦开口:“大师,你一定要想想办法啊!沈四的死可跟我没关系!求大师救命。”   吴道长看他这个样子,知道自己的话把对方吓的够呛,所以又故作高深的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就看你有多少诚意了。”   郑阳平知道今天一定是要掏大价钱了事了,心里把孙贵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赶忙道:“大师请放心,一定不能让您白跑一趟。您看三百两如何?”   如果只是孙贵自己的事,郑阳平怎么可能出这么大的血,但现在事关自己,不掏也得掏,这钱必须让孙贵以后补上。   吴道长想了想,估计也差不多了,虽然郑阳平是个里长,不过也就是个乡下人家,再要也要不出多少,随即同意跟他走一趟。   顾灵泽一大早又来到徐家吃饭,陶大娘就跟他说了早上发生的事。   “那个孙贵大清早哭鸡鸟嚎的就跑去郑阳平那里了,肯定是……”陶大娘的话没说完,但是顾灵泽已经明白了意思。   他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说话,毕竟好戏还在后头。   金子正在屋里按照徐明彦给他的字帖练字,听到他的声音,放下笔就出来了。   “哥,上次你给徐大哥治病让我出去借瓶酒,我还没还给人家。”说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顾灵泽一愣,自己把这件事怎么忘了,让人家误解金子是个有借无还的孩子,那就不好了。   “是哥疏忽了,我那天在县城带了两瓶好酒,一会跟你一起去还。”在这个村子还能借给金子东西的,人一定还不错。   早饭陶大娘做的肉酱饼,配上自己调的萝卜榨菜丝,一盘子蒸好的腊肠,一人一个茶叶蛋,还有熬的浓浓的蔬菜粥,又营养又好吃。   顾灵泽想了想下次去县城的时候应该弄点牛奶给大家喝,金子和玲子正在长身体,大人喝了也补钙。   吃完了饭,找出上次买的两瓶酒,一起跟金子去还,顺便表示感谢。   金子说他是在村里赵猎户那里借的,顾灵泽让他带路。   到了赵猎户门前,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打了开来。一开门,顾灵泽楞了一下……   原来是他?这人不就是那天自己在后山遇见的男人吗?   门内的赵承墨也看到了他,面上有些不自在。   金子没留意两人的情绪,对赵承墨开心的说:“赵大哥,谢谢你那天借我的酒,我今天来还你啦!”   赵承墨从顾灵泽手里接过酒,一个字没说,又把门关上了。   果然是个怪人,顾灵泽心里想。自己那天不就是多看了他两眼,他马上逃也似的走了。   不过他是个颜控,对自己看的顺眼的人,包容度都比较高,再说人家还帮了金子的忙,这么点小事没什么可计较的。   还有一件事他觉得不对,这人比上回遇见的时候,气息沉重了许多。   虽然比一般没有练过武的普通人还强上一些,不过跟上次一比就差远了。顾灵泽觉得这变化着实有点蹊跷。   但是这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顾灵泽也不便多问。   他心里想着事情,所以微蹙着眉,金子以为他不高兴赵承墨的态度。   “哥,赵大哥一直都是这样,他不爱说话,可他是个大好人,以前有人偷偷在我们门口放肉,我都看见是他了,可他也没承认,还不让我告诉别人。”金子解释道。   “那你现在怎么告诉我了呀?”顾灵泽有意逗他。   “因为哥不是外人啊,而且师父昨天跟我说了,不论谁做了好人好事都应该得到表扬,赵大哥给过我们肉吃,他是好人,我不想哥你误会他。”金子一本正经的说道。   顾灵泽听了就知道小家伙理解错了,不过也没解释什么。   只摸了摸金子的小脑袋,表扬道:“金子说的对,谁对我们有恩,如果我们暂时没有能力,也要记在心里,以后有了本事就要努力回报。”   金子开心道:“恩!我记住了!”   顾灵泽之前就觉得自己给弟弟找了个状元老师,几乎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现在更觉得自己高瞻远瞩。   读书倒是其次,做人更重要,徐明彦不仅书本知识丰富,还能教金子许多为人处世的道理,这才是真正的好老师。   想到这里,顾灵泽心里高兴,低下头对金子说:“金子越来越懂事了,哥下回再去县城,就带着你和玲子一起。”   金子高兴的连跳带蹦,一个劲问他是不是真的,看到顾灵泽点了点头,又高兴的欢呼一声。   孩子做对了事情,就应该给奖励,这样他才有一直进步的动力。   不过顾灵泽看他这么高兴,却略微有点心酸。   以后一定要对两个孩子再多上点心,顾灵泽默默的这样想着。   送完酒,金子依旧回了陶大娘家。   金子和玲子现在晚上都跟着陶大娘睡,徐大叔和徐明彦睡一个房间。   总这么挤着也不是办法,虽然徐大叔一家从来没说过什么。   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房子的问题…… 第18章 除魔卫道   一个白天大家都是各忙各的,晚上又坐在一起吃饭。   吴道长被郑阳平请到他家里之后,又听孙贵把昨天晚上的情形复述了一遍。   听完了之后毫不在意的说:“都是小事,这怨鬼既然还敢出来害人,我一定打的他魂飞魄散。”   其他人听他说了这话,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终于落地,又是杀鸡又是煮肉的,做了一大桌好菜招待。   因为沈四是怨鬼,只能等到晚上才能出来害人,于是众人在里长家一直等到夜幕降临。   吴道长跟孙贵去了他家。孙贵的婆娘上午醒了,想起昨天晚上看到的事情,吓得随便收拾了点东西就回娘家了。   进屋之后,地上还一片狼藉,吴道长让孙贵自己留在这儿,他去藏在屋外不起眼的地方,就怕到时候沈四看见他在屋内不敢来了。   孙贵只能硬着头皮照做,假装躺在床上,浑身抖似筛糠,别说睡觉了,闭眼都不敢,就怕一睁眼,突然跟沈四来个面对面。   没过一会,孙贵就觉得四周阴冷起来,他不像昨晚那样因为喝了酒,头脑混沌,现在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一转头就看到沈四飘在空中,就算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把孙贵吓的够呛。   “孙贵,你这个畜生,你逼死了我,还差点让我的两个孩子饿死,我今天就让你也尝尝做鬼的滋味!”说完沈四就向孙贵扑了过来。   孙贵吓的目眦尽裂,赶忙嘶吼一声:“大师救我!”然后就迅速向床角滚去。   就在沈四的手快要掐住孙贵脖子之时,一道剑尖从沈四背后刺了过来,却被一道金光挡开了来势。   吴道长不由的心中诧异,自己这一剑用了九成力道,就这么轻易的被挡了回来。   “何方宵小?!出来!”吴道长知道光凭沈四是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的。   这时候顾灵泽不急不慢的从门口走了进来,说道:“是你爷爷我。”   他早就料想到孙贵背后有人,所以今天沈四凌晨来找自己的时候,就在他身上下了一道符咒,如果发生情况,自己第一时间就能感应到。   “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你为何帮助怨鬼害人?除魔卫道才应当是我道派宗旨。”   看到那道金光,吴道长就知道对方不好对付,一道符咒就把自己挡了回来,就算对方出言不逊,自己也只能暂且忍下。   顾灵泽听他还能说出这种话,真是差点笑出声。   “除魔卫道这四个字你也配拿来教训我?那我问你,难道你不懂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吗?”顾灵泽面带讥讽的反问。   吴道长一阵心塞,打又怕打不过,讲道理也站不住脚,对方软硬不吃,自己现在进退两难。   顾灵泽才不管他心里想什么小九九,他一进门就看见这个道士浑身上下围着黑气。   但不知为何,这黑气只是不断的向内挤压,却不能真正的进到这人的身体里面。   他身上一定有什么压制这黑气的东西,先不论他现在为了钱帮着孙贵,就是他这周身的黑气,一定做过许多丧尽天良,助纣为虐的坏事。   不过也不用浪费心神去猜,打完就知道。   吴道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刚要开口,顾灵泽先发制人,一道烈火符就朝他面上砸去。   吴道长瞳仁一缩,快速向后掠去,却不想符箓速度飞快,转瞬之间便已经到他面前。   从怀里迅速洒出一道道符纸以期挡住这烈火符,没想到根本不起作用。   吴道长顿时心中一阵阵惊骇,只得在胸前一拽,拿出一面八卦镜,一口舌尖血喷在上面,镜子顿时光芒大盛,竟挡住了来势。   还没等吴道长喘口气,顾灵泽双手屈握中指,大指压上,如握拳拳状并藏甲壳,口中哧到:“万神朝礼,役使雷霆,内有霹雳,金光速现。”说完便打出一道云雷决。   瞬间一道惊雷落在吴道长手中的镜子上,只见他双手一震,顿时鲜血直流,镜子也掉在地上化为齑粉。   这镜子爆开的一瞬,吴道长周身的黑气就全部涌进他的身体。   他用力掐住自己脖子,眼珠和头上的青筋暴出,在地上不停翻滚,鲜血一股一股的从嘴里喷出。   接着浑身抽搐,两腿一蹬,身体迅速的灰败下去,转眼间就没气了。   孙贵见顾灵泽竟然把吴道长给杀了,两眼一翻,顿时昏死过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尿骚味。   吴道长身死道消,八卦镜化为齑粉之时,一个正在京城深宅之处的黑衣男子,若有所感的睁开了双眼。   顾灵泽此时正向县城方向急掠而去,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县衙后门。   在他眼中,这徐阳县的县令跟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没有什么不同。   所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就是因为有他这样的官,沈四这种含冤而死的人便无处申辩。   顾灵泽在自己身上贴了一道匿踪符,一个纵越就翻进了县衙围墙。   县衙前面是白天办公的公堂,后面就是提供县令住所的地方。   县令姓罗,晚上入睡前搂着小妾一番云雨,方才合眼。   顾灵泽对着身后的沈四道:“一会进去你就附在县令的小妾身上,将自己的冤屈道出。”   “如若他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你就日日来找他‘诉说’冤情。”   沈四明白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顾灵泽身上有匿形符,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本来他是不必跑这一趟,可自古以来,像县衙这种司法机关,都有一股正气围绕,阳气充裕,寻常的鬼怪根本不能进去。   顾灵泽带着沈四进了县令的卧房,房内空气十分污浊难闻。   他忍着恶心,一挥手将房门窗户全部打开,新鲜空气伴随着冷风吹了进来,顾灵泽这才放下搭在鼻前的手。   罗知县正在睡觉,忽然听见门窗砰砰作响。正准备起身,却看见身边的小妾坐了起来。 第19章 徐阳知县   县令赶紧翻身下床,却发现自己竟丝毫不能动弹,死的心都有了。   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道:“莲、莲儿,你、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现在的莲儿,就是沈四,僵硬的转头直勾勾的盯着县令道:“我不是莲儿,我是东临村的沈四,我生前含冤,死后魂魄不能投胎,看着仇人逍遥法外,我日日犹如受挖心之痛。”   然后就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通,最后说道,如果仇人不得正法,自己一直不能投胎,只能日日前来‘叨扰’县令大人。   罗知县听完,用力的咽了一口口水,呼吸急促的对着“莲儿”说道:“你、你放心吧,本官、本官身为徐阳县的父母官,定当为你伸冤做主。”   罗知县话音刚落,就见“莲儿”身子一软,倒在床上。   自己身体也能动了,他赶忙下床,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   东临村的村民早上吃过饭,准备下地干活,没想到一队捕快进了村里。   领头的捕快叫住一个村民询问孙贵家怎么走,村民都有些害怕官府里的人,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不清楚。   捕头只能让他前方带路,到了孙贵家门口,门户大开,地上一片狼藉。   捕头走到里间,发现地上倒着一个全身发黑的尸体,孙贵倒在床上,人事不知。   捕头看见孙贵裤裆一片水渍,本来不想靠前,但是大喊了两声孙贵的名字,对方还是躺在床上,毫无所觉。   只能上前在他脸上猛扇了两下,结果孙贵还是没有醒。   捕头没有办法,只能让其他两个捕快将孙贵从床上拽起,像死狗一样拖着走了。   转身又去了里长郑阳平家,带走了他们一家上下。   东临村一下子轰动了,村民议论纷纷。   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顾灵泽正坐在桌前,一勺一勺的吃着蛋羹。   顾灵泽觉得陶大婶手艺最近是越来越好了。   就说这蛋羹,吃到嘴里柔滑鲜嫩,卤汁鲜香提味,上面还撒了点鲜嫩的葱花,让他一连吃了两碗。   还没吃完,就听见有敲门的声音传来,金子跑过去把门打开,发现是李郎中。   李郎中进来就说道:“村里出大事了,大早上来了一群捕快,直接就把孙贵拖走了,还有里长一家!”   徐大叔一家除了顾灵泽,全都吃惊的站了起来,然后反应过来,就齐齐低头看向顾灵泽。   顾灵泽放下碗,不缓不慢的说道:“走,咱们也去县衙看看。”   徐大叔一家还有顾灵泽兄妹三人并李郎中,借了辆牛车赶往县衙。   顾灵泽出发的时候偷偷往车底看不见的地方贴了两道符纸,果然牛车一路飞快,众人也没感觉到平日里坐牛车时的颠簸和冷风。   毕竟他们心里着急,牛车赶的快,冷风一吹,这一车老的老小的小,再加上大病初愈的徐明彦,肯定要有人生病。   众人还顾不得这违和感,快到的时候就听见县衙公堂里传来衙役齐声喊威武的声音。   这是开堂了,他们赶紧下车赶到县衙门前。   只见大堂之上跪着郑阳平夫妻还有孙贵,孙贵已经醒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发得出声音却说不了话。   跪着的还有郑阳平的两个儿子,大儿子就是小胖子的父亲,小儿子以前还是个读书的,考秀才没过,不然就不用下跪了。   只见罗知县一敲惊堂木,呵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郑阳平一家各自回答了姓甚名谁,只有孙贵吱吱啊啊的惹县令心烦,被呵斥闭嘴。   罗知县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就恨不得把这几个连累他的愚民直接杖死。   “孙贵不能说话,郑阳平你身为里长,又是他的姐夫,你带他作答。”罗知县说道。   “本官问你,堂下所跪之人孙贵,是否逼死了之前嫁给他的沈四?”罗知县现在只要提到沈四的名字,背后就是一身冷汗。   “不是孙贵逼死他的,是他跟我妹夫闹了矛盾,一时想不开自己寻死。”   郑阳平到了这时还要狡辩,气的他们一群人握紧了拳头。   金子更是双眼通红,顾灵泽环住他和玲子肩膀,抱到怀里。   罗知县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还在替孙贵推脱,怒斥道:“那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你身为东临村里长,为何不上报县衙,你是何居心!”   这话堵的郑阳平哑口无言,他也搞不清楚罗知县是如何知道这事的,而且又怎么会帮着沈四做主。   罗县长看他不说话,拿起惊堂木正准备拍下。   突然郑阳平浑身一抖,抬起头来,就把所有事情的真相说了个一清二楚。   把还在跪着的一家子,还有门口看热闹的徐阳县百姓都惊的目瞪口呆。   这一家子真是作恶多端,把人逼死了不说,竟然还要让道士把魂魄压住不让苦主投胎。   人死为大,这个朝代也是讲究入土为安的。   还没等百姓开口唾骂,郑阳平又说了一件让众人咂舌攒眉的事情。   之前自己的小儿子郑鑫与同村的徐明彦一起念书,因着徐明彦极其出色,郑鑫嫉妒不已。   日日以此为借口不去读书,还说自己考不上秀才都要怪徐明彦打击自己所致。   那时,郑阳平正好通过别人那里,知道吴道长这人有点手段,就找吴道长递了些钱,让他想个什么办法折腾折腾徐明彦。   没想到这吴道长不仅把徐明彦折腾的生了病,接着还一病不起了。   听到这里,徐大叔气的浑身打颤,拿起鼓槌就敲响了门口的闻冤鼓。   罗知县听到鼓声一阵头疼,本想不理,却又听见县丞来禀,说是徐明彦和他父亲正站在县衙门口,刚才敲鼓的就是他父亲。   罗知县只得挥手让衙役带两人进来,徐大叔跪在堂下,徐明彦是秀才,按律不用下跪。   “学生徐明彦携家父,拜见大人。”徐明彦说完,行了揖礼。   “本官知道你为何敲响闻冤鼓,可是为了郑鑫一事。”罗知县心知肚明。   “大人英明。”徐明彦说完,又行了一礼,继续说道:“这郑鑫只因嫉妒与我,竟然让其父亲,东临村的里长!找人施法害我,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第20章 恶有恶报   “大人可能不知,如不是学生前些时日遇上贵人,解了邪术,学生此刻早已一命呜呼,如何还能站在这大堂之上为自己伸冤。”说完情绪十分激动,徐大叔眼眶也通红起来。   “学生觉得,郑鑫和其父亲这样害我,罪同谋杀!”话音刚落,郑鑫就软倒在地。   罗知县又一拍惊堂木让他跪好,然后问道:“郑鑫你是否还有异议?”   郑鑫只能低头认罪,他还能怎么说?   一来这事从头到尾都是真的,二来这事是他父亲郑阳平亲口说出,自己根本无从辩解。   看着堂下无一人说话,罗知县就示意县丞宣布这一家人的罪状。   孙贵杖一百并择日问斩,郑阳平和郑鑫,杖五十,徒三千里。   郑阳平的妻子孙氏沦为官奴,郑阳平的长子郑淼知情不报,杖三十,囚三个月。   郑阳平刚刚头脑变得清晰起来,就听到这个结果,当堂就呕出了一口血。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非常沉默,都是一个村的,没想到有一天会对簿公堂。   但是没有人可怜郑家,因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灵泽,刚才是你……”   徐明彦虽然没把话说完,但是顾灵泽明白他的意思。   他点了点头道:“恶人为了给自己开脱,总有千百种理由,我只是让他自己说出实情。”   所以他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公堂上的时候,往郑阳平身上拍了一道真言决,但真言决只对心智不坚定的人才起作用。   回去之后大家简单的吃了个饭,顾灵泽还是回了茅草屋。   在墙上贴了一张最低级的火灵符,茅草屋里面一点都不冷。   不过也住不了多久了,顾灵泽这样想道。   他不急不慢的拿出五张符纸,顾灵泽一指,符纸就被点燃了。   “山龙廉贞有向,水龙巨门见水,去!”只见五张符纸的灰烬落地就成了五个细小的身影。   这五个身影跑进了一个门户挺大的人家,不过一会,就合力抬出了一个小匣子,然后又回了之前的茅草屋。   顾灵泽摸着匣子,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顾灵泽假装借了牛车去了县城。   其实是把牛车放到了茅草屋后面,他可不想遭罪。   出了村子就贴了清风符,不一会就到了县城。   买卖活物的地方都在一处,不论你是买家禽牲畜,还是奴才丫鬟,都去县东头的市场。   顾灵泽先用八十两买了两头牛,又多掏了十两银子配了简单的牛车。   家里没个牛车不行,他可以用清风符,其他人出门总是要借,来回来去的不方便,不如直接买两头,还可以用来耕地。   接着又去了买人的地方,观察了一会,终于找到符合心意的目标。   顾灵泽带着人,赶着牛车回了村,先从茅草屋把匣子拿了出来,再把借的牛车还了。   而后马上带着牛车上坐的这些人,直奔目的地。   到了之后,顾灵泽下车扣了扣门。   “谁啊?敲什么敲。”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内响起。   那人开了门之后,看见顾灵泽站在门口,又猛的把门用力关上。   顾灵泽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不紧不慢的对门内的人说道:“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把门打开,不然我们也去县衙走一遭。”   门倏地一下打开了,出来了一个手拿木棒的中年男子,指着顾灵泽就开骂:“我看你这个傻子是又想挨打了!还不快给我……”   顾灵泽扬了扬手中的匣子,男人的喉咙就像被人突然掐住了一样,话都没说完。   后面的人牙子见此情景,大声呵道:“还不叫里面的人赶快出来,做这行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嚣张的奴才。”   其实做他这行的,什么千奇百怪的荒谬事情没见过,只不过这次是个大单子,当然是主家爱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中年男子扔了棍子就朝里面跑去,不一会,庄子里的人就都出来了。   面上还带着些有恃无恐,顾灵泽知道他们不过是色厉内荏罢了,也不急。   “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这里可由不得你一个傻子做主!”顾灵泽不急,有人很急。   顾灵泽先是一个冷笑,然后看了看这些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要遭受什么事的人,开口说道:“你们这些人,怕是在这庄子上作威作福惯了。”   “都忘了你们不过是我顾家养的狗。”   说完眼神便讥讽地扫了这些人一眼,犹如一阵寒风扫过,所有人的心头都感到冷飚飚的。   “从京城来之前,主母就把你们的卖身契转到了我的名下,就是怕你们这些刁奴有恃无恐,没想到你们这些人果然心野了不少。”   其实在顾灵泽的小妾娘跑掉的时候,庄子上的管家就找到了房内的身契。   看到写在顾灵泽的名下也没觉得诧异,毕竟顾灵泽也是个庶子,身上流着老爷的血,是半个主子。   一个小妾算什么,还不是在床帷里伺候的奴才,换个地方而已。   管家本来想痛快的撕掉身契,可又怕万一哪天顾灵泽的小妾娘回来了,会发现不对,到时候被主家知道了,他们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想了想觉得写在傻子名下刚好,一个傻子,还能翻出大天来?   现在这身契落到了顾灵泽手中,所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开门的中年男人还在强装镇定。   顾灵泽一哂,“我想干什么?我是你们的主子,你们是签了死契的奴才,我现在找个由头把你们打死都可以……”   顾灵泽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   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一句话:“再说,你们做了什么心里自己没数吗?”   人牙子姓李,当初顾灵泽在市场挑人,专门看了面相。   这姓李的眼角吊起,眉凸眼恶,两腮无肉,人中深长,是凶狠之像。   “顾公子,依小的看这些刁奴都卖了才好,小的那里正好有个去处。”李人牙眉飞色舞的凑上前来。   “哦?说来听听”顾灵泽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第21章 收回庄子   采石场那是什么地方?这辈子想出来,除非是被抛尸到乱葬岗。   多少人命填进去都不够,有的人进去不到一个月就累死了。   每天几乎都是从清晨干到半夜,吃的根本连狗都不如,动作稍微慢点都要挨抽。   因为长期缺人,就是连女人和小哥儿也是要的,有点姿色的还会被监工轮流享用。   这时一些人再也挺不住了,跪下求饶,嘴里不停的哭喊。   “少爷饶命,我们之前都是听庄头的话才敢这么做的,请您饶我们这一次吧。”   顾灵泽其实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但是他知道,这些跪的和没跪的,从头到尾都是同流合污,根本不值得可怜。   他把手上的身契交给了李人牙道:“我也不稀罕他们几个的卖身钱,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李人牙接过顾灵泽手上的东西,面上一喜,连忙点头。   “这时候剩下还站着的人终于坚持不住了,一个个浑身发抖的趴在地上涕泗横流。   管家还试图去抱顾灵泽的腿,被他一脚踢开了。   “少爷,饶命啊,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一定当牛做马的伺候少爷,少爷……”   求饶声不绝于耳,可顾灵泽丝毫没有意动。   人牙子把他们一个个用绳子捆起来,像串粽子一样串起来。   有三个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晕,李人牙也不管,直接拖走了事。   “公子,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以后有事您尽管吩咐。”说完笑的牙花子都露了出来。   今天他可是捡了个大便宜,把人卖到采石场这事他最拿手。   顾灵泽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李人牙又鞠了一躬,带着人全走了。   这么热闹,村里不可能没人看见,于是又议论纷纷。   顾灵泽牵着两头牛去了徐家,进门刚好赶上吃饭。   “徐大叔,我买了两头牛,先放在你家,总借别人的不方便。”   话音刚落,金子和玲子就跑到牛身边好奇的看着。   “哥,这是咱家自己的牛吗?”金子轻轻的摸了一下牛身。   “对啊,以后你和徐大哥去书院也方便。”其实原来徐家是有牛的,但为了给徐明彦看病就卖掉了。   乡下种地的人就没有不喜欢牛的,徐大叔摸了摸牛背,心中有些高兴,但又有些过意不去。   这时,徐明彦开口道:“不如这牛钱我们两家一人一半,如何?”   顾灵泽笑了笑,回道:“徐大哥要这样说,接下来的事我可不好开口让你们帮忙了。”   “什么事?你这小子又乱花钱。”陶大婶从厨房出来边擦手边说。嘴里虽然这样说,可是脸上带着笑。   “刚才我把庄子上的人都给卖……”   顾灵泽突然意识到金子和玲子还在,马上改口道:“都赶走了,庄子我收回来了,我想我们一起过去住,地方太大,收拾不过来。”   “这……”徐家三人听到都有些犹豫。   “徐大哥去了既可以安静读书,也可以教导金子,徐大叔陶大娘还可以一起照顾我们,说起来还是我麻烦你们了。”顾灵泽知道他们心中的顾虑。   “还有庄子里的田地,我完全不会打理,现在租给了哪些人,那些奴才肯定弄了不少鬼。”   他这话说的并不假,庄头在庄子上可以说是土皇帝一样,如果主家不严查,能瞒天过海的手段很多。   徐大叔一听田地有些意动,他不是想捞油水,只是实在不愿意看着顾灵泽吃亏。   整个东临村,顾家庄子名下的土地是最多的,几乎全部都让庄头租给庄子里的“关系户”了。   尤其是庄头自家就租了三分之二,每年只用交一点租子,年年只说收成一般。   看着徐大叔的表情,顾灵泽就知道成了一半。   给金子递了个眼神,金子马上拉着玲子对着三人撒娇,只说如果徐家三人不一起去,他们也不去了。   就说徐家这房子也够破的,本来是打算徐明彦考上举人以后再翻修的,后面又出了那档子事,也只能作罢。   兄妹三人齐上阵,终于说服了徐家三人,打算一起收拾收拾就搬过去。   其实庄子上一直都住着人,根本不用怎么收拾。   “这田契都在我的名下,回头拿给徐大叔,还得让您打听打听都租给谁了。”   庄头既然连身契都没撕,顾灵泽知道他也不是个没脑子的。   估计也不会跟租的人签什么租赁凭证,不然主家一旦来人,连查都不用查,光看这凭证就知道有问题。   “没问题,都是一个村的,马上就能给你打听清楚。”   “对了,灵泽,明日我东家的酒楼重新开张,邀请你一起去添个喜气。”徐大叔有些高兴的说道。   “没问题,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上回去县城都没好好逛逛。”   一家人喜气洋洋,只觉得日子越过越好。   到了晚上,顾灵泽把两个小的带回了茅草屋,只说收拾收拾的东西,其实只是找个借口。   进屋了之后,顾灵泽让两个小的上床坐着,屋子里因为贴了火灵符,一点也不冷。   他拉着两人的手说:“你们……还想爹亲吗?”说完,眼神若有似无的像旁边飘去。   沈四此刻就站在这茅草屋里,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早已血泪迎襟。   金子和玲子沉默了一会,金子开口问道:“哥,我爹亲去投胎了吗?”   顾灵泽不好说实话,只能点点头。   “那他投胎之后能过上好日子吗?不会再像之前一样受苦吧?”金子眼圈微红,有些哽咽。   顾灵泽摸了摸他的头道:“你放心吧,你爹会去个好人家的。”   还没说完,就再也忍不住哽咽,和玲子一起哭了起来。   他这话音刚落,沈四的魂魄就淡了很多,这是了却心愿,要去投胎了。   “以后好好读书,哥会好好照顾你们两个人的。”说完把两个小的搂进怀里,转头看向沈四。   沈四郑重的向他磕了三个头之后,就彻底消失了。   安抚好两个小的之后,就把他们又送回了徐家。   自己依旧是在茅草屋打坐,其实运转心法比睡觉休息还会使人神清气爽,所以每天晚上是修炼的最好时机。 第22章 治疗断腿   出村的路上,隐隐打量的目光一直就没有断过,不过他们几人都不太在意。   到了云来酒楼以后,徐大叔把牛车先停在一边,带他们进去。   出来迎接的竟不是那日的邱掌柜,而是邱掌柜的儿子,邱阳。   今天重新开业也没在邱阳脸上感觉到几分喜气,见了徐大叔几人,才赶忙迎上前来。   先对着顾灵泽鞠了一躬,起身说了些感谢的话,徐大叔便开口问道:“东家呢?怎么不见人了。”   开业这么大的事,邱掌柜不可能去忙别的。   听到徐大叔的问话,邱阳脸上又多了几分忧愁,回道:“我爹不知是否因为这几日忙碌酒楼的事情,腿疼的已经起不来床了。”   这个朝代比较奇怪,衣食住行的水平都还不错,但是医术条件不好。   像这种骨折,只能喝喝中药,骨头能不能长好,全凭自己造化,多的是人骨折之后就变成了一跛一跛的瘸子。   顾灵泽一听这话,想起了正骨术,于是就对邱阳说道:“带我去看看你爹。”   邱阳带着顾灵泽刚进到院子里,就闻到一股中药味,邱阳推开里间的门,说道:“爹,顾公子来看你了。”   邱掌柜本来是面朝里面躺着,听了这话,赶忙挣扎起身。   “邱掌柜,身体不舒服就先躺着吧,我没那么多讲究。”邱掌柜这才被邱阳扶着又躺下了。   “抱歉啊,顾小哥,恕我不能亲自招待你了,实在是这腿疼的下不了地。”邱掌柜面带歉意道。   顾灵泽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道:“邱掌柜,我能看看你的腿吗?”   “这……”邱掌柜有些犹豫,顾灵泽毕竟是个小哥儿,他倒没事,就怕传出去影响对方的名声。   “不瞒您说,我师父之前传给我一套正骨术,我看您这腿现在比较严重,可否放心让我一试?”   邱掌柜听他都这样说了,便点头答应。   一方面他相信顾灵泽的本事,还有一方面腿痛实在难忍,对他提的正骨术还抱有一点希望。   顾灵泽先让邱阳拿把剪刀过来,然后交代他去药铺抓药。   羊踯躅三钱,茉莉花根一钱,当归一两五钱,菖蒲半钱,大火三碗水熬成一碗,好了之后马上端来。   邱阳赶紧记下就让伙计到药铺去抓药了,自己拿了剪刀递给顾灵泽。   顾灵泽先把邱掌柜腿外面包的一层层布剪开,又让邱阳把这些布都裁成三指见宽的布条,再找两木板,交代对方把木刺磨干净之后拿过来。   “您先忍着点痛,我要用手法确定一下您的骨头是否已经长歪。”邱掌柜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顾灵泽稍微用指腹感受了一下,幸好,时间不长,骨头还不没有彻底变形,只是有些扭拐。   “放心吧,邱掌柜,你这腿现在看来问题不大。”说完先让邱掌柜放松一点。   邱掌柜听了他这话果然深吐了一口气,邱阳面上也高兴了许多。   过了一会,药熬好被端了过来,顾灵泽让邱阳把药的温度弄的凉一些,刚到能入口的温度,就让邱掌柜喝了。   喝了之后,顾灵泽又在邱掌柜的合谷,下关,太溪三穴反复按压。   不大一会,邱掌柜就有些昏昏欲睡,邱阳刚想开口,就见顾灵泽做了个手势让他安静。   自己顺着邱掌柜的腿骨感受了一下,然后快准狠在歪的那段一个用力,只听邱掌柜在昏睡中闷哼一声,再没别的反应。   然后让邱阳把木板和布条拿来固定好。   顾灵泽和邱阳走出了里间,对他叮嘱道:“你爹腿上的这个木板要留心看着,不能移位,除了如厕,尽量不要挪动。”   邱阳都一一认真记下,又把顾灵泽送回酒楼大堂,赶紧安排一行六人到楼上雅间用饭。   安排了一大桌子菜,全是云来酒楼的招牌菜。   金子和玲子吃的格外开心,不是平时陶大婶做的菜不好吃,而是小孩子都图新鲜。   第一次到县城,还来了这么大的酒楼,就是喝粥,他们也觉得高兴。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徐大叔放下筷子问:“灵泽,我们东家的腿……”   顾灵泽笑了笑道:“问题不大,我用我师傅之前教我的正骨术治好了,只要不乱动,一个月后他的腿就跟之前一样了。”   西医打石膏是慢慢矫正,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   但是他们归一道家的正骨术,一个月基本就可以下地了。   连徐明彦听了他这话都想倒吸一口凉气,多少人断骨之后都会落下残疾。   尤其是行兵打仗,如果这个方法可以普及……   如果这时顾灵泽能听见徐明彦的心声,就会感叹徐明彦真是天生做好官的料,真是见微知着。   大家吃完之后就跟邱阳辞行,顾灵泽告诉他有什么事就告诉徐大叔,或者直接去东临村找他也行。   邱阳赶忙答应了。   一行人出了云来酒楼,顾灵泽想着马上搬家了,应该买些锅碗瓢盆,还要去布庄取之前订好成衣。   于是逛来逛去的,又把牛车塞的满满当当。   正在买买买的顾灵泽没有想到,就是因为给邱掌柜看腿,看出了他的一段姻缘。   这两天徐家和顾灵泽三兄妹忙着搬家,村子里早就议论纷纷。   那狗子现在竟然不傻了!   何止不傻了!听说里长一家都是他告到县衙去的!孙贵都被县令咔嚓了!   据说他庄子上以前的人连带庄头都被他卖了,徐家跟着一起,沾了大光了…   现在村子里的人茶前饭后,讨论的都是这些话题。   其他人只是嚼个闲话,但沈四的娘家却蠢蠢欲动。   “娘!那两个小崽子现在吃得好穿得好,都跟那傻子住到庄子里去了!”这是沈四的二哥沈良。   “娘,二弟说的没错,现在那狗子不傻了,庄子上的东西可是他的。”沈家老大沈荣的媳妇说道。   “好歹沈四那两个娃是咱家的人,凭啥就让他带走了?”   “对,老大媳妇说的没错,凭啥让他半子儿不掏领走两个娃。” 第23章 想的挺美   于是沈家一家饭都没吃,就决定去顾灵泽的庄子上‘讨个说法’。   徐大叔一家和顾灵泽兄妹,现在可以称做一家六口,这两天忙里忙外的,终于把房子收拾妥当,可以入住了。   乡下搬家要燎锅底,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打算明早再办。   一家人围在一个桌子上其乐融融的准备吃饭,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咚咚咚砸门的声音。   本来金子要去开门,被顾灵泽拦住了,他这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来者不善。   开了门,沈家人却愣住了……   顾灵泽长身玉立,一身浅蓝色的直襟长袍,腰束同色祥云纹宽腰带,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的滚边。   整个人白皙润泽,更加衬托出一头墨发黑亮顺滑。   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衬的门口站着的沈家人低至尘埃。   沈良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沈四一家都觉得,现在门内站着的似是哪位世家的公子,这通身的气派跟以前简直判若两人,让人不敢置信。   “狗……”沈四的娘刚想开口,突然看到顾灵泽眼神一利,不知怎么有些发虚。   起村子里传言狗子不傻了,也有了自己的名字,叫顾灵泽。   慌忙改口道:“顾家小哥儿,今天我们一家是来带走金子和玲子的,前阵子都在忙沈四的丧事,没顾得上两个小的,劳烦你照顾了,现在我就把……”   话还说完,陶大婶就走到了门口,张口就骂。   “你个沈家婆娘,还有脸说这话?我呸,真是恶心死人不偿命。”陶大娘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也好意思说沈四,要不是你们把他强卖给那孙贵,他能死吗?我看县太爷就该连你们一家也铡了才痛快!”   沈四的娘可不是省油的灯,被喷了一脸唾沫,哪还忍得住。   顿时高声骂道:“关你这老婆娘屁事,你家现在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吃香的喝辣的,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还不是吃别人剩下的!”   陶大娘刚想反唇相讥,被顾灵泽拦住了。   这家人脑子里想什么,他还能不知道吗?   无非是看现在他条件好了,拿金子和玲子当借口想讹笔钱。   顾灵泽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眼神冷冷的扫过沈家一家,开口道:“金子和玲子不可能跟你们走,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   沈荣一听,这事儿有门,眼睛一亮,挤上前来。   “顾小哥儿这话就见外了,大家一个村的,你帮我们家照顾两个小的,我们感谢还来不及,怎么还能问你要钱呢?”   “不过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看……”   沈家人刚听到前面的话,都要开口,被沈荣回头一个眼神制止了。   顾灵泽挑了挑眉,倒想看看他们耍什么花腔。   “既然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就说出来听听,也让我参考参考。”   沈荣眼睛更亮了,搓了搓手,按捺住内心的兴奋。   自己凑上前去开口道:“顾小哥儿庄子上的人现在走了,那么多田,你家肯定也照顾不过来,既然你收养了金子和玲子,我们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不如顾小哥儿你把你名下的田,都租给我们沈家,我们每年还是按照之前庄头那户人的租子给你交,一个子儿都不会少,这样也算报答你照顾金子和玲子了。”   顾灵泽听完他这话就笑了起来,仿佛听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沈家人看他笑,也捧场似得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顾灵泽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指着沈家人就对陶大婶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光天化日之下,一家子站在别人家门口做梦的,真有意思。”   沈荣脸马上就拉了下来,恶狠狠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们沈家吗?”   顾灵泽面带讥诮的回道:“你们沈家也配跟我谈条件,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还不快滚!不知廉耻的东西。”徐大叔和徐明彦也走了出来,金子和玲子躲在徐明彦的身后。   玲子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头来,被站在前面的沈荣一眼发现,作势就要把玲子拽出来。   顾灵泽不慌不忙,在他胳膊上轻点了一下,沈荣顿时感觉胳膊火烧火燎,疼痛难忍。   忙把手撤回来将袖子撸起,上面却什么痕迹也没有。   但他的胳膊保持平举的姿势,直楞楞的放不下来了,用力试了几次,胳膊都丝毫未动。   “你这是拿了什么法子害我!”沈荣心中大惊,冲着顾灵泽怒道。   “你敢拿妖术害人,还抢别人家的孩子,我一定告到县衙去,治你个流放的大罪!”   自从郑阳平一家获罪,村里看热闹的都知道判决内容了,沈家倒是活学活用。   “还不快把我儿的胳膊放下!不然要你好看!别以为县太爷会向着你!”沈四的娘指着顾灵泽面露狰狞的说道。   顾灵泽中指一弹,沈家又多了个胳膊不能放下的人。   沈四的爹没来,沈良是个草包,这时候和沈荣的媳妇吓的头皮发麻,想跑又不能跑。   “有能耐尽管去告,我顾灵泽就在这里,等着你们。”说完便和徐家人转身进门,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县太爷是不会向着他顾灵泽,但是他怕沈四啊。   沈四那天晚上找过他之后,罗知县吓的屁滚尿流,早就把前因后果了解了个清楚,就怕不能帮沈四沉冤昭雪。   沈家愿意去撞县太爷的枪口,他自然乐见其成。   被沈家这么一闹,除了顾灵泽,其他人都没了胃口。   陶大娘看着金子和玲子,眼圈都红了,开口道:“沈家这一家子天杀的,还敢来闹,金子和玲子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   徐大叔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徐明彦对着金子招了招手,让金子到他身边,跟他说了说这   金子听完了老师的话,擦了擦眼泪,郑重的点了点头。   “你们别担心,县太爷不主动找沈家麻烦,他们就要烧高香了,现在还主动送上门去,反而省了捕快的腿了。” 第24章 挨了板子   隔天一大早,本来是要一家人热热闹闹的燎锅底请灶神,可现在都没了心情。   因为陶大娘听李郎中的娘子说,一大早沈家人就坐着牛车去了县城。   顿时其他人心里都七上八下,忐忑难安。   不管怎么说,他们确实是沈四的娘家,是两个孩子名义上的外祖。   金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拉着顾灵泽的袖子,刚要开口,就听哥哥说道……   “玲子,你快去跟陶大娘撒撒娇请她做饭,不然你哥我要饿坏了!”   一家人听他还这样开玩笑,心里都松快了许多。   陶大娘走过来,伸手点了点顾灵泽的额头,笑道:“就你还惦记着吃!”说完转身就去厨房做饭了。   顾灵泽把金子和玲子叫来过来,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们现在叫顾朝雨和顾春霖,是我顾灵泽的弟弟妹妹,与他沈家半分关系都没有,记住了没?”   金子和玲子都用力的点了点头,脸上这才露出了笑容。   一家人吃过早饭,过了一会儿,李郎中的娘子就来了。   进门就说:“太痛快了!那沈家的婆娘和沈荣都挨了打,现在刚被牛车拉回沈家。”   说完就把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复述了一遍。   原来这沈家人自认为有理,一家人除了沈四的爹,早上齐刷刷的坐着牛车,直奔县衙而去。   罗知县还没等起床,就听见县衙门口的闻冤鼓响了,大早上就让他心气不顺。   收拾妥当来到前面的县衙公堂,听到衙役上报的内容,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就算罗知县不了解沈四的娘家,光凭前面那件事的前因后果还能联想不到吗?   孙贵那般肆无忌惮,还不是沈四得不到娘家的一点庇护?   娘家又没隔着千山万水,都在一个村上住着,但凡娘家人能说两句,那郑阳平就算是个里长,那孙贵敢光明正大的卖沈四的儿女?   他这时候不为沈四做主,难道还等着沈四晚上来找他再次“秉烛夜谈”吗?   更何况这沈四的娘家,还真是茅厕里点灯。   助纣为虐还敢来这里告状,当他县衙是田埂地头,任他们这种贱民随意进出吗?   开堂让衙役把沈家一行全部带上来,罗知县一看更来气了,惊堂木用力一拍。   开口斥道:“我看你们这些刁民是越发胆大包天,上了公堂还敢用手直指本官颜面。”   “来人啊!把这两个人拉出去,扒下裤子当街痛打三十大板!”   说完衙役就把沈四的娘和沈荣拖了出去,一路上两人哀嚎求饶声不断。   吓的沈良和沈荣媳妇抖似筛糠,大气都不敢喘。   罗知县站起身来,对着堂下二人说道:“什么时候不再堂前失仪,再来告状。”说完转身就朝县衙后面走去。   沈家婆娘和沈荣被知县老爷打了二十个板子,现在全村都传的沸沸扬扬,关键还是脱了裤子打的。   沈家婆娘虽然已经是老蔫菜了,但怎么说也是个女的,打到一半不知是疼的还是臊的,直接就晕了过去。   沈家出了一回大热闹,村里人讨论的风向也从顾灵泽这边转了过去。   顾灵泽料想到事情还没完,但没想到沈家人来的这么快。   打开门,这次来的是沈四的爹还有沈良,沈荣的媳妇没来,借口在家照顾婆婆和丈夫,其实是心里怕了顾灵泽了。   “顾家小哥儿,我沈家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把金子和玲子扣起来要挟我们,你是想要钱吗?我们可以给你。”沈四的爹一脸气愤的问道。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沈四的爹倒是有点脑子,怪不得敢肖想里长的位置,前两次不出头,估计是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金子玲子?你要找自家的孩子到我庄子上来干什么?”   “我是有弟弟妹妹,但这两个孩子是快饿死的时候被我收养的,跟你们沈家有关系吗?”   顾灵泽这话把沈四的爹堵的死死的,说有关系也不行,说没关系更不行。   “这两个孩子到底是谁家的,村里人都心知肚明,不是光凭你一张嘴就能定下的。”沈四的爹道。   顾灵泽冷笑一声,“那好啊,你看谁愿意给你作证,我们一起去罗知县面前评评理如何?”   “谁不知道你给知县塞了钱……”   沈四的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什么,忙闭了嘴。   村里早就议论起这事了,有人说毕竟是有头有脸人家的庶子,知县肯定也懂得不看僧面看佛面的道理。   还有人说是顾灵泽偷偷给了孝敬,毕竟现在跟他闹到县衙的郑家沈家,都被知县发落了。   但这话私底下说可以,放在明面上是不行的。   罗知县再不是个东西,也不是你一个升斗小民能够在众人面前议论的。   沈四的爹自知失言,又不能像顾灵泽说的那样对簿公堂,只能转身走了。   顾灵泽平生就瞧不起这种人,满心的肮脏,表面还要装的道义凛然,让人恶心。   本来想着能敲顾灵泽这个竹杠,给罗知县一笔孝敬,自己能当上里长,家里还能拿些银子,两全其美。   没想到现在不止银子没得到,反倒惹了知县厌恶挨了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沈四的爹已经放弃了,但沈荣眼中却闪过一丝阴毒。   “你说咱东家的腿真能好的了吗?”一个肩上披着白布的小二在后厨跟厨子聊天。   “那可不是,自从那顾小哥给咱们东家看过腿之后,再没听见喊疼。”   “没看少东家整天乐呵呵的,咱东家的腿要是快瘸了哪能这么高兴啊。”   “也是这个道理。”小二偏了偏脑袋回道。   小二刚想继续开口聊点什么,突然脸上带着惊吓,飞快的回身到大堂去了。   聊天的厨子一转头就看见赵承墨站在厨房门口,于是笑着对他道:“小赵又来送野味啊,放在那儿就行了。”   赵承墨像没看见之前那个小二似得,对厨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放下野味就走了。   “唉,命不好啊。”厨子看着赵承墨的背影,叹了口气。   顾灵泽一家这段时间终于耳根清净了不少,也不知道沈家是被打怕了还是先按兵不动把伤养好,总之这几天都没再上门。 第25章 你能治吗   徐明彦现在除了给两个小的上课,其余时间都专心读书,毕竟开春就是三年一度的乡试。   顾灵泽打算明年也把金子送到县城里的书院去读书,可惜玲子只能在家学习读书写字。   顾灵泽在沈家闹过的第二天就去了一趟县衙,塞了点钱,先把金子和玲子的户籍转到他的名下,名字也顺带改了。   他倒要看看谁还说金子和玲子跟他顾灵泽没关系。   不过奇怪的是,原先的户籍上也只有他一个人的名字,不过顾灵泽没放在心上,一个人更好,省得麻烦。   甄举人昨天又派人寻到他庄子上来,拿了两千两想再求几张平安符,一问原因,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说这甄举人那天坐马车准备去府城给他妹妹妹夫亲自送点东西。   没想到走到半路,不知从哪儿飞来一个石子不偏不倚的刚好打在马眼睛上。   当时马就惊了,疯了似的乱窜,立马就把车夫甩了下去。   甄举人一个大胖子在马车厢里面被撞的七荤八素,两眼昏花,眼看着就要连车带人翻到沟子里去了,没想到套马的绳具松开了。   马越跑越远,但好在车停了,被车厢里的东西砸的一头包的甄举人赶忙被车夫从里面拉了出来。   甄举人回家越想越心惊,只觉得全身上下哪儿都疼,吩咐下人去医馆请大夫,自己先脱了衣服在床上躺着。   没想到刚脱下外衣,一坨黑灰就掉了下来。   甄举人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才发现脖子上面只剩下一个红绳,之前绑在上面的平安符已经化为黑灰了。   甄举人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根本就不是什么福大命大,是这平安符救了他。   要不早上起床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发生了危险就化成灰了呢。   于是赶紧叫管家拿着两千两去顾灵泽那里多求几个。   上回甄举人拿一千两换了两张,这回还想按同样的价钱拿四张。   顾灵泽知道他肯定是想拿着送人,不宰白不宰。   只说上回给的平安符是他师父亲自画的,现在他这里只留了几张还打算自己用。   管家一听他这意思,马上就急了,又是恳请又是哀求。   顾灵泽才故作为难的跟他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一千两一张,毕竟自己也没剩多少了,画出来的又没师父有效。   管家看他一脸肉痛,也不怕擅自做主惹老爷生气,赶忙把三千两塞给他,拿着三张平安符就走了。   那管家走了之后,顾灵泽笑的前仰后合,宰大户这种感觉的真让人上瘾。   陶大娘看他笑的这么开心,便开口问道:“那平安符真这么有用?”   “哪儿能啊,真要是这样,那上战场一人带一张岂不是刀枪不入了?”   “这甄举人不过是吓怕了,求个心理安慰而已。”顾灵泽笑着回道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明白是怎么回事。   那甄家得罪了白老太太,这山上稍微开了点灵智的动物哪能不知道这些。   这是找法子作弄他呢,县城去府城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树林。   这法子绝对不会伤他性命,可也能把他吓个半死还会受些皮肉伤,也算替白老太太出口气。   只是这其中关隘不方便跟陶大婶明说。   顾灵泽刚想把自己之前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门口却传来敲门声,他只好先去开门。   开了门,这门口站着的人却让顾灵泽有些惊讶……   这人不就是那闷葫芦赵猎户。   “你……有事吗?”顾灵泽看对方低垂着眸子,也不说话,只能自己先问。   赵承墨攥了攥拳头,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抬头看向他。   “已经瘸了的腿,你能治吗?”   一句话没头没尾,问的顾灵泽一头雾水。   这时候金子看到了门口站着的赵承墨,一边叫着赵大哥,一边把他拉进了院子。   陶大婶对赵承墨还挺热情,让他坐下之后,给他倒了一杯热茶。   顾灵泽坐在他对面,问道:“你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承墨看着他说:“县里云来酒楼掌柜的腿听说是你治好的。”   顾灵泽也不知道他是如何知晓的,但这种事没必要藏着掖着,于是就大方承认了。   “我有位大哥,原来受了伤,腿瘸了,不知道你能否帮忙医治?”   赵承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几分急切。   “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我要看过他的腿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顾灵泽没有直接答应。   话音刚落,赵承墨就倏地站了起来,说了句多谢,然后便大步流星的走了。   顾灵泽看着他的背影,眼眸一眯。   自己之前竟然都没留意,刚才看过赵承墨的面相,这根本不可能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此人是典型的鹤相,人品贵重,两肩不塌,微平且上翘,一双龙眼,光亮有神,鼻梁挺直。   最关键的是,赵承墨的面相显示他早已将星入体,为何现在只是东临村的一个猎户?   难道跟他面相中显示的大劫有关?   “唉,这孩子也是命不好。”顾灵泽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而听得陶大婶说了这么一句。   顾灵泽旁敲侧击的递了句话,陶大婶就说起赵承墨的身世来。   陶大婶知道的也不是多么详细,只知道之前征兵,赵家为了省那二十两银子,就让才十五岁的赵承墨去服兵役了。   明明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俗话说的好,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可这赵家就偏偏最不待见这个小儿子。   没想到赵承墨竟闯出了一番名堂,在阵前一路就封到了六品校尉。   殿前论功行赏的时候,却被三皇子身边的一位大师说出他命中带煞,犯克亲友同僚,不得加官进爵。   据说这大师神通了得,竟能使皇帝和皇后再生华发,神采奕奕等等手段传的神乎其神。   赵承墨回家之后,赵家便是一事接着一事。   先是他大嫂流产,二哥在路上差点被牛车把腰撞断,他娘也一病不起,连地里的庄稼都发黄枯萎,更坐实了大师之言。   于是赵家人以分家的名义,拿了赵承墨封赏的银子就去了县城生活,只留赵承墨一个人在东临村。 第26章 命中带煞   后来,整个徐阳县包括府城都知道有赵承墨这么一个命中带煞的人,胆小的都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沾上什么倒霉事。   顾灵泽听完,就对这些事情嗤笑不已。   难产这种事也能归结在一个婴儿的命理上面。   如果赵承墨真的命中带煞,那之前赵家人就会出现血光之灾。   怎么偏偏是那大师说完,赵家人的遭遇才越来越惨?   这其中的猫腻,恐怕只有做下这事的人才能知道了。   “灵泽,你说这赵小子真像那大师说的……”陶大婶有些犹豫的问道。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大婶如果信我,就不必听这些胡言乱语,赵承墨命格绝不是传闻中的那样。”   陶大婶当然选择相他,毕竟那什么京城大师远在天边,可近在眼前的顾灵泽,是实打实的有本事。   中午刚吃过饭,赵承墨就来了,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顾灵泽让他把人放到里间躺好,然后拉起了这人的裤腿。   细细观察一番,顾灵泽没有说话,赵承墨也只能面带焦急的看着他。   竟是这躺在床上的人心态放的最轻松,开口像安慰似的说道:“治好是福,治不好是命。”   然后转头看向顾灵泽,礼貌的说道:“劳烦这位小哥了。”   顾灵泽倒是对他这种心态颇为欣赏,位置摸的差不多之后,开口道:“你这腿再迟来个十天半个月,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治好了。”   两人听到这话都燃起了希望。   “不过你们先别急。”顾灵泽示意道,“这位大哥的腿,跟邱掌柜的情况不一样,他的骨头现在已经变形了。”   “所以,要把骨头再次打断重新接起来。”   顾灵泽说完这话就看着两人,如果他们不相信自己,那他就不治。   “我这条腿已经废了,现在有了治的办法,就是再打断十次,又有什么不能忍。”那位大哥有些自嘲的说道。   “大哥爽快,放心,一定把你的腿治好。”顾灵泽越发欣赏这位大哥,看面相也是个为人忠厚且与人为善的性格。   “你先去李郎中那里抓药,喝了至少能缓解一些疼痛。”说完拿纸笔写了药方。   写完嘱咐他一并把李郎中的银针拿来,赵承墨点了点头,拿了药方就转身出去了。   顾灵泽准备其他东西,和上次邱掌柜一样,让徐大叔帮忙削了两块平整的木板,又准备了一些布条。   赵承墨没过一会就回来了,李郎中也跟着。   顾灵泽没有遮遮掩掩心思,同意让李郎中旁观,顺便也可以帮忙。   把带来的药材熬好,晾到适当的温度。   顾灵泽仔细的比对了两条腿的角度,把药给那大哥喝下,但是这次对方却没有像邱掌柜那样昏昏欲睡。   顾灵泽取出银针,在八髎,伏兔,膝眼,解溪等穴位分别下针,这几个穴位至少可以缓解一些疼痛。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拿出了一块布示意那位大哥咬在嘴里。   但是对方却摇了摇头拒绝了,顾灵泽不置可否,就准备动手了。   将灵气运于两掌之间,找准一点,用力的拍了下去。   一声脆响伴随着闷哼,顾灵泽迅速的从膝盖处比着角度,用力将腿骨往上一顶……   连李郎中看的都冷汗直流,这种治疗方式,就光看的人都觉得痛。   然后顾灵泽马上把木板固定在腿部两侧,还是像之前一样交代不要下地不要乱动。   把身上扎的针取下收好,递给李郎中。   李郎中却还在沉思研究,顾灵泽也不打扰,把东西放在了一边,跟赵承墨先走了出去。   “这位大哥年纪也不轻了,如果不想留下什么后遗症,我还需要一副虎骨。”顾灵泽看着他。   赵承墨只低头沉思了一瞬,便回答道:“好,我明天就去深山。”   “可以等到开春,老虎睡了一冬天,正是虚弱的时候,那时候不是更方便。”顾灵泽有些不理解。   赵承墨自己就是猎户,哪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如果等到开春,也许他就做不到了。   顾灵泽看这闷葫芦又不开腔,耸了耸肩,转身向堂屋走去。   对方不说,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既然人家自己都不吭声,顾灵泽也不好挑明。   赵承墨下午的时候,送来半只野猪,还有几块毛色不错的皮子,皮子里面裹了一百两银子。   “我知道这远远不够,以后会想办法补上。”   还以后呢,命都剩半条了,顾灵泽默默腹悱,然后把银子拿出来都递给赵承墨。   “这些就够了,大家一个村子的,你以前照顾过金子,这次算是还你之前的人情。”   可赵承墨却不接,顾灵泽又像上次一样,把银子塞给了站在一旁的徐大叔。   徐大叔只好哭笑不得的劝着,让赵承墨把银子收回去,毕竟里面躺着的大哥后面还要吃药。   赵承墨自己没有田地,只靠着一身打猎的本事吃饭,但冬天的收获远不如天气暖和的时候丰富。   “灵泽脾气就是这样,给出去的东西就再没拿回来的时候,你还是自己收着吧。”   赵承墨被徐大叔劝了好一会,默默的把钱收了起来,他看着顾灵泽修长的背影,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治疗伤腿的那位大哥姓吴,因为不能挪动,所以暂时安置在顾灵泽庄子上的厢房,赵承墨晚上单独回了自己家。   一大清早敲门声就一声接一声的响,徐大叔从里间出来,边走边套外衣。   徐大叔之前在县城见过一次,可离的远,现在也不敢确定。   但看这人穿着富贵,身上手上都配戴着玉件,心里觉得至少八成是找顾灵泽的。   “这位老兄,劳烦问一下这里可是顾灵泽顾大师的居所。”刚才敲门的管家开口问道。   “是,你们找他有什么事。”   “这是我们家老爷,县里的甄举人。”管家侧身比了一下,“我家老爷有要紧事找顾大师,劳烦老哥通传一声。”   话虽然说的客气,但脸上却带着几分傲慢。   说完还从袖子掏出几个铜板递了过去,可徐大叔没有接。 第27章 碰上怪事   顾灵泽这话虽然带着打趣的口吻,但却面若寒霜。   管家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坏事了,忙对着徐大叔鞠躬作揖,毕竟自己老爷还有要事相求。   顾灵泽斜睨了他一眼,跟这种人计较也没什么意思。   于是摆了摆手,道:“甄举人大清早就来我这庄子上,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吧?”   “顾大师明鉴,我确实有急事相求。”   经过上次的平安符,甄举人这次见到顾灵泽,显得越发恭敬了。   “那先进来坐吧。”说完就转身走进院子。   “顾大师请留步,现在这事迫在眉睫,已经没时间耽搁了,可否请您先上马车我们边走边说。”   甄举人语速又快又急,看来确实着急。   这时,赵承墨从村道上走到门口,眼神扫过站在这里的几个人,又转头看向顾灵泽。   看见赵承墨来了,那家里至少还有一个习武之人,这下他放心多了。   “我外出有些事,你帮我把家里照看一下。”   顾灵泽说这话是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沈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他相信赵承墨有这个能力可以帮忙挡住。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承墨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你放心,有我在。”   停了一下,又道:“你早点回来,金子他们还等着你。”   原来冰块脸还会关心人,顾灵泽心里想了想,笑着说道:“放心吧,吴大哥的药方子我拿给李郎中了,一日两贴就够了。”   说完,顾灵泽就转身上了门口的马车,甄举人早就等的心急如焚,腿脚利索的也跟了上去,马车迅速的朝村口驶去。   “大清早的,连饭都没让灵泽吃一口,什么事就这么着急。”   陶大娘有些不满,毕竟全家人都知道云来酒楼的事,对甄举人的感观不好。   “进去吧,灵泽回来应该会跟我们说。”徐大叔说道。   “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现在说吧。”   顾灵泽觉得这马车也好不到哪儿去,古代没有减震器材,把他颠的够呛。   “我有个妹妹,嫁给了府城的通判,这么多年,只得了一个小哥儿,现如今好不容易怀孕了,却碰上了怪事。”   原来这甄举人的妹妹嫁给通判多年,却只得了一个小哥儿,这几年早就心急如焚,家里的妾侍不少,但都一无所出。   今年秋天好不容易又怀了一胎,却每晚好似被一团黑气侵扰,不得安枕。   也找人过来看过,可没起一点作用。   昨天晚上,这黑气突然出现,用力的朝他妹妹的腹中钻去,顿时疼的她腹痛如绞冷汗直流。   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甄举人给的平安福从胸口浮起直接拍了上去,那黑气嘶鸣一声就消失了。   “我妹妹连夜遣人来找我,天还没亮我就来请大师了,还望您见谅。”说完就看似真诚的行了一揖。   顾灵泽听完就似笑非笑的看着甄举人。   别的不提,通判所有妾侍全都一无所出,看来,这甄举人的妹妹也不是善茬。   甄举人被顾灵泽看的有些莫名,抹了抹额角并不存在的汗,只能等对方表示。   马车一路急驶,进了府城之后,停在一处宅院门口。   顾灵泽在看到甄举人的妹妹之后,发现与自己的想象有很大的出入。   通判姓姜,甄举人的妹妹就称为姜夫人,顾灵泽一见面就观了她的面相。   姜夫人眼睛虽然不大,但浑圆有神,耳垂厚实微微下垂,颧骨平满有肉,鼻头圆润,是有仁心之善性情温和之相。   这就有意思了,顾灵泽挑了挑眉,如果正室是温和有礼与人为善的性子,又如何所有妾侍一无所出?   “顾大师请坐,这次多亏了大师的符箓才保我母子均安。”姜夫人眼神慈爱的低头摸了摸自己肚子。   “夫人客气,不过这平安福只可保一时平安,不可保一世清净。”顾灵泽这番话说的两人都惴惴不安。   “大师,你可要救救我妹妹啊,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可不能……”顾灵泽抬手打断了甄举人的话。   “我既然来了,就是要解决事情的,但世间万物都讲因果报应,首先要理清事情的源头,如果只是邪气害人,那倒好解决。”顾灵泽说道。   “大师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我们一定配合。”当前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腹中胎儿,其他都不重要。   “还请问夫人,通判大人的其他妾侍在此之前全都不曾有过身孕?还是有过身孕却没有保住?”顾灵泽这话可说是问的单刀直入。   姜夫人听了这话,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我知道大师所言之意,这府城里的人都传我拈酸善妒,使得我家大人子嗣凋零,只得一个小哥儿。”   “可我从来没有在这后院使见不得光的手段,我家大人也三五不时的去这些妾侍房中休息,我从未阻拦。”姜夫人语带委屈,眼圈微红。   “可不知为何,除我以外,夫君的小妾、侍君都没有一个怀上孩子的。”   “这么多年,夫君也对我有所猜疑,待我大不似从前了。”说完便落下泪来,姜夫人赶忙用手绢擦拭。   甄举人听了这番话也面带心疼,虽然他自己老奸巨猾,喜欢算计,但对这个最小的妹妹自幼疼爱。   不然也不会担心的连觉都不睡,大清早的就去请顾灵泽。   “夫人误会了。”顾灵泽脸上带着一丝温和说道。   “未见夫人之前,我也想过妾侍一无所出,是否是正室善妒,但我见了夫人之后,看出夫人面相一派慈和,便知夫人没有做害人的事情。”   姜夫人听了顾灵泽的话,情绪才稍缓一些,刚想开口,小厮却进来传话说老爷回来了。   没过一会,姜同维脸色不虞的出现在正厅门口。   进来的时候只对着甄举人点了点头,唤了句内兄,对顾灵泽却没有任何表示。   顾灵泽看着进来的姜同维,肩上正趴着一对母子鬼,嘴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   原来如此。 第28章 书生花魁   顾灵泽两指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聚起一团烈阳真火,小鬼马上瑟缩的趴到女鬼身后去了。   女鬼用手护着小鬼,血红的双眼紧紧的盯着顾灵泽。   这是吓了小的,大的来出气了。   其他人没注意到顾灵泽这边的动静,待姜同维坐下之后,甄举人开口了。   “妹夫,这是我专门请来的大师,现在你府上发生这么邪门的事情,妹妹还怀着孩子,万万不能小觑。”   姜同维之前就看到了顾灵泽眉心的红痣,冷笑着瞥了一眼,开口道:“什么妖魔鬼怪,都是人吓人罢了,要不就是什么江湖骗子危言耸听,不值一提。”   说完拿起茶盏,慢悠悠的喝了一口。   “姜大人这话言之有理,想必大人也不会为子嗣的事情着急,毕竟……。”顾灵泽勾唇深意一笑。   “大人的儿子要是还活着,也到了能考童生的年纪了。”说完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姜同维听了这话,茶盏从手上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溅了一身的茶水。   “把他给我拦住!”姜同维疾言厉色的喊道。   顾灵泽脸上却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死到临头还想拿捏别人,不知所谓。”   说完衣袖一挥,门口拦着的护卫便被一阵狂风刮的东倒西歪,站都站不起来。   甄举人不停的朝着顾灵泽的方向作揖,高声请求。   “你若是担心,把你妹妹接回娘家用柚子叶沐浴过后便能平安无事。”   顾灵泽这话说的十分明显,点明了问题就出在姜同维的身上。   姜同维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开口就是一通威胁:“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我现在就抓你去府衙大牢,进去之后看你还能不能张开你那张嘴!”   顾灵泽向来吃软不吃硬,听了这话,非但没有如姜同维所料那般快速逃走,反而一个转身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顾灵泽两手并指掐了一决,在姜同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他双眼处用力一抹。   姜同维没来得及阻止,睁开眼发现顾灵泽又回到了刚才站着的地方,满面嘲讽的看着他。   “你这妖道使了什……”剩下的半句话卡在姜同维的喉咙里,接着浑身就剧烈的抖了起来。   接着,甄举人和姜夫人就看见姜同维像疯了一样,先是涕泗横流的不停求饶,满地打滚。   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突然又面带狰狞,咬牙切齿的用拳头向肩膀砸去。   姜夫人本想上前阻止,却被甄举人拦住了,现在的姜同维已经神志不清了,此时此刻上去阻止,容易受伤。   顾灵泽悠闲的坐在一处,撑着下巴,仿佛在看一出好戏。   眼看姜同维拔出墙上挂着的剑就要朝自己的肩膀砍去,姜夫人一声尖叫,顾灵泽朝着他的方向,中指轻轻一弹。   眼前的景象消失了,姜同维立马瘫倒在地,浑身的衣物都被冷汗浸透了,不停的喘着粗气。   刚才的自己如同身在阿鼻地狱,那两张脸简直快要把他吓的魂飞魄散,想到这里全身又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顾灵泽才不会管这种人如何崩溃,不痛不痒的开口说道:“以后想见,等你脖子上的锁链再套的紧一些,便能达成所愿,我先提前恭喜姜大人一家团聚。”   姜同维听完这话便疯狂的在自己的脖子上抓挠,上面立刻就布满了抓痕红印,抓烂的伤口开始往出渗血。   姜同维再也撑不下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嘶力竭的哭求着让顾灵泽救他一命。   “大师,求您救救我,如月她这是来索我的命了,我只是一时糊涂,求您救我一命啊,大师。”   顾灵泽眼神冰冷的看着不停磕头的姜同维,他对这种人没有丝毫恻隐之心,只不过……   “罢了,我先了解这事的前因后果,之后自有定断。”甄举人听顾灵泽这样说,就知道事情还有转机,赶忙上前把自己的妹夫扶了起来。   拿出一张符纸,用朱砂画好,顾灵泽示意对方把自己的指尖血滴在上面。   姜同维看了看自己的夫人和内兄,低声对顾灵泽请求道:“大师,可否移步……”   “你滴不滴,不滴我走了。”顾灵泽的话犹如当头棒喝,姜同维再也不敢犹豫,赶忙划破指尖将血滴了上去。   顾灵泽拿着这张符纸在对方的肩膀上晃了一晃,看着上面萦绕的黑气,满意的勾了勾唇。   但是他这个举动,差点把姜同维吓个半死。   顾灵泽将符纸拍在正堂的白墙之上,这面墙突然像是变做水幕一般,呈现出波动的镜像。   就像顾灵泽以前看过的小说话本,不过是一个穷书生被同窗拉着去青楼见见世面,遇上了喜爱才子花魁如月,从此自是一番才子佳人花前月下。   书生进京赶考,如月除了用自己私藏的银两相助以外,还以自身年华为祭,助他改运,得以让书生提名金榜,高中进士。   这法子是如月从一个被富商赎身的小姐妹那里得知,她的这位姐妹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帮助富商改运,才被一顶小轿抬入府中做妾。   顾灵泽看到这里,手指轻轻的敲打着桌面,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后来书生考中了,想当官却还要等,就算朝廷派了官,也极有可能是去什么蛮荒之地当个知县,书生为此烦恼不已。   如月见自己的心上人如此烦忧,自然不会冷眼旁观。   书生已经为她赎了身,也按照当初约定好的那样抬她进门,自己已然没有后顾之忧。   于是如月便把自己这些年在花楼攒的所有积蓄全部倾囊而出,让书生可以打通各路环节,谋了这北永府的通判一职。   姜同维自是春风得意,在同窗们为他举办的践行宴上来着不拒,喝的酩酊大醉,在人前就有些趾高气昂了起来。 第29章 怀有身孕   “姜通判好运气啊,香玉暖怀还能助你青云直上,这样的好福气,我们是遇不到了。”一位举子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   “姜通判可要多多怜惜此等妙人,说不定从此便仕途顺利,官运亨通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姜同维把酒杯重重的砸在桌上,面上一阵青紫,疾步走到刚才说话的举子面前,一把抓住他的前襟怒喝了起来。   在场众人自是一番劝解圆场,姜同维还是觉着憋气窝火,郁结于胸,便甩袖而去。   “哼,什么东西,靠着女人卖身子的钱也能这般耀武扬威,我们跟他同届贡生都觉得丢人现眼,真是令人作呕。”刚才被抓着的那位举子拍了拍前襟,唾弃的说道。   姜同维刚一回到住处,便看见如月在堂屋等他,看着那张已经花容残损的脸,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夫君你回来了,奴家有件好事要同你说。”   如月说完这句话,脸颊就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配着她墨黑的眼睛,就算当初的风华不在,此刻也显得特别清丽。   可落在姜同维的眼中就变成了矫揉造作,惺惺作态。   “收起你那副青楼女子的姿态,妓子就是妓子,永远上不得台面。”   这句话让如月仿佛在寒冬腊月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身子微微发颤,但也只能强颜欢笑。   “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遇上了什么糟心事,可否说与奴家听听。”   “我的糟心事就是你!”姜同维用手指着如月那张脸。   “我本来前途一片光明,就是因为我纳了你,现在被同窗耻笑,被他人非议,现在看到你,就让我觉得恶心。”   如月听了这番话,像是有些支撑不住,用手按在了身侧的桌子上面。   “夫君早知我的出身,现在又何必旧事重提,难道当初说的话,都不作数了吗?”   如月问这话的时候,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还有几分不可置信。   “呵,承诺的话,你在青楼那地方没少听吧?现在又装出这番姿态给谁看?”姜同维说这话的时候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如月听完竟开始凄厉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姜同维转头厌弃的看了一眼,心里越发觉得她丢人败兴。   “好好好。”如月连道三声。   “君若无情,妾便休,这张脸是如何变成这个样子的,我们彼此之间心知肚明。”“既然夫君已经厌弃了如月,奴家自是要收回这些,好再去做那青楼上的花魁娘子。”   如月说完,便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就转身回了厢房。   如月正在收拾细软,听见身后开门的声音,以为姜同维后悔了过来哄她,便故意没有转身去看。   “怎么,后悔了?我告诉你……”   如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根绳子紧紧的套住了脖子,她拼命挣扎也无济于事。   最后力气越来越小,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姜夫人看到这时已经惊呼出声,从背后勒死如月的不是别人,正是姜同维。   顾灵泽一挥袖子,那符纸便从墙上掉了下来,镜像也消失不见。   姜同维觉得自己如同身在冰窖,冷气一阵阵的从肩膀蔓延到全身,发梢眉间都开始结出白霜。   “我、我不是有意的、看见保胎药我才知道她有了身孕,那晚我、我喝醉了。”   姜同维浑身抖似筛糠,连话都说不清楚。   顾灵泽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母子鬼,姜同维身上的白霜才渐渐散去。   “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俩,酒醒了之后我日日悔恨,买了一块风水宝地安顿好她的尸身,我才到这里上任。”   他骗人!!……   凄厉的尖叫声从姜同维身上传来,一道黑气倏地涌上他的印堂之间。   顾灵泽拿出镇鬼符,叱了一声,符箓迅速拍了过去。   姜同维在声音传出之时已经意识模糊,那道符箓过来之后才恢复清醒,回想起之前的声音,顿时面如死灰,瘫倒在地。   “我并不是想帮他,只是你索了他的命,母子一体,你的孩子便永生永世化为厉鬼,不能去轮回转世,值得吗?”   顾灵泽从一开始就看出姜同维是刻薄寡恩,无情无义的面相,对这种人最是厌恶。   只不过看着他肩头的小鬼身上没有血气只有煞气,一个无辜的婴灵只因母亲心怀怨恨便要长长久久的做一个孤魂野鬼,一时有些不忍。   “我看谁要索我儿的命!贱妇!死了都不得安生!”   “活着一副狐媚妖精样勾引我儿子纳了她,害的我儿只做了一个通判,我不信她死了还能缠着我儿,不要脸的下贱货。”   一个面相刻薄的老太太走了进来,嘴里不停的咒骂道。   在场的所有人都欲言又止,但顾灵泽是个例外。   “依老太太的意思,照姜大人的本事,该去坐那正一品三公的位置了,不然朝廷的损失可就大了。”   “你个赔钱货在这儿胡吣什么,哪有你说话的地方!”   只要有耳朵的都听出了顾灵泽话里的嘲讽,姜母顿时恼羞成怒。   姜同维还没来的及阻止,自己母亲就已经口出恶言,谁不知道现在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顾灵泽。   刚想开口替母亲道歉,顾灵泽却笑了起来,墨澈双眼里嘲讽的笑意愈发浓重,优美的淡红薄唇邪异的勾起。   “老夫人说的不错,就是不知道死人属于什么货色?”说完,顾灵泽脸上笑意顿时化为寒霜。   他朝着姜同维的方向说道:“如月姑娘,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答应你,一定保你儿子去投胎。”   顾灵泽话音刚落,门窗倏地全部紧闭,屋外的声音也被隔绝了起来,屋内顿时昏暗一片。   一张符纸落在了姜夫人的身上,接着她就顺势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大师!这……”甄举人焦急的问道。   “无碍,姜夫人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安神符能让她休息一会。”顾灵泽淡定的说道。   那为什么不顺手给我也贴一张啊,这厉鬼寻仇的场景谁想看啊!可惜没人能听到甄举人发自内心的呐喊,他也只能憋着。 第30章 痛快和离   姜老太太看到如月之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顿时两股颤颤,面青唇白。   “你、你不是、应该已经……”   “已经什么?应该已经被那炼魂符烧的魂飞魄散了是吗?”如月的脸贴在姜老太太的面前问道,可对方此时已经吓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拜老夫人所赐,我想走都走不了。”说完两只带着青黑色指甲的手掐在姜母的脖子上,用力收紧。   “如、如月,这全都是我的错,求你放了我娘。”姜同维半跌半爬的想要阻止,却发现根本靠近不了。   姜母这时已经被掐的两眼翻白,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这时如月却松开了手,接着一掌拍在对方前额上面,姜老太太彻底昏死过去。   吓得姜同维赶紧爬过去探了探他娘的鼻息,感觉到鼻间还有一丝温热,顿时松了一口气。   “如月,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我们母子一条生路,我一定倾家荡产求大师帮你投个好胎。”说完便忙不迭的对着如月磕头。   “谁稀罕你的施舍,呵,你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弄死你们,毕竟像狗一样的活着才是最大的折磨。”   如月转身对顾灵泽福了一礼,说道:“多谢大师相助,妾身无以为报。”   顾灵泽点了点头,道:“现在你打算如何。”   “妾身明白大师的意思,我不会要他们母子性命,但要他们生不如死。”   说完,朝着姜同维眉心一指,无数的红色星点从他体内飘出。   如月厉声道:“姜同维,既然你嫌我阻了你的前程,那你便辞官重考,用自己的才学挣一份锦绣前程。”   “你一日不辞官,我就时时刻刻跟着你。”   姜同维听了这话虽然百般不愿,但也不敢讨价还价,只想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嘴里慌忙应着。   顾灵泽知道他那点心思,嗤笑他自不量力。   方才一观,姜同维的面相已经显出寒酸落魄,潦此一生的格局,想必以他的心性,确实生不如死。   如月的魂魄渐渐消失,但姜同维知道她根本没有走远,就在自己身边。   他现在每时每刻都感觉如芒刺背,无不胆战心惊。   “姜同维,我作为甄家家主,现在要我妹妹同你和离!”说完,甄举人看向顾灵泽,见对方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他的底气就更足了。   “内兄如何这般落井下石,我只是一时落魄,他日定能东山再起。”   现在姜同维最大的依仗就是甄家,他肯定不会放手。   “落井下石?你家那老虔婆这么多年一直捏着子嗣这事磋磨我妹妹。”甄举人冷哼一声。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娘已经帮你相中了工部主事家的二小姐,只等个由头休了我妹妹好娶新妇进门,你们母子俩倒是好算计。”所以之前的甄举人才会那么着急。   “内兄误会了,是我娘一时糊涂,我并没有此意。”姜同维恳切的说道。   “事到如今,我已不想再听你这些狐辩之语,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痛快的写了和离书,我也不为难你,不然你自己掂量着办。”   甄举人可不是什么善茬,姜同维认识他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会不知道他那些手段。   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姜同维自觉虎落平阳被犬欺,只能当场写了和离书交给甄举人,不敢心存侥幸。   甄举人收好和离书,让姜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先把她背到马车上面,再把内室里睡觉的小哥儿也抱了出来。   收拾妥当以后,甄举人和顾灵泽准备转身就走。   “大师请留步,还有一事相求。”姜同维现在也不敢奢望别的,只想求顾灵泽把他娘救醒,他知道这事找大夫没用。   说完赶紧跑去书房拿了五千两银票双手呈给顾灵泽,“不敢让大师白白辛苦,还请您笑纳。”   顾灵泽接过银票,走到姜老太太的身前,将之前如月拍进去的煞气吸出了三分之一。   “你娘一个时辰之后便会清醒,不过我要是你,一定就让老太太这么睡着才好。”   甄举人第二天带人来拉回妹妹的嫁妆时,才明白顾灵泽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姜老太醒是醒了,可是时而痴傻,时而癫狂,完全不是一个正常人。   姜同维已经焦头烂额,只能将她绑在床上,让人日日看管。   出了通判府的大门,甄举人从袖中掏出两千两银票递给顾灵泽,“大师今天辛苦了,这是在下一点心意。”   顾灵泽却没有接过,拿出两张符纸对甄举人道:“这钱我就不收了,你帮我做一件事,也算为自己积德了。”   “您尽管吩咐,我一定办到。”不用花钱还能为自己积德,甄举人当然十分乐意。   “等姜同维辞官以后,你找到如月母子的墓,寻一处山清水秀地势好的地方重新下葬,把我给你的这两张符也一同埋好。”   “你放心,既然我说过这件事会为你积德,就不会给你带来麻烦。”顾灵泽看了看甄举人的脸色,又加了一句。   “是是是,在下记住了,您放心。”甄举人赶忙点头答应。   “还要麻烦你找一副虎骨,价钱好说,但是我要的急。”甄举人想了想,也应下了。   姜同维的后半生正应了顾灵泽看出的面相,穷困潦倒,失意颓丧。   原本当官这几年也拿了不少的孝敬,没想到辞官回乡途中竟遭山贼抢劫。   除了贴身放在姜母身上的三百两,其余所有的钱财都被搜刮一空,只因姜母当时尿了裤子,山贼嫌弃才没彻底搜身。   姜同维因为藏钱不交还结结实实挨了顿打,走到半路便一病不起,请大夫吃药就花了二百两。   好不容易回到了之前住的村子,姜同维马上找到人牙子把跟着的仆从丫鬟全部卖掉,得了一笔钱。 第31章 命悬一线   后面几年姜同维连考不中,早已变得穷困潦倒,饥寒交迫之下只能当了上门女婿,娶的女子膀大腰圆,块头比他还壮。   那家人也不拿钱让他继续赴考,只让他下田干活,每天非打即骂,真真活的生不如死。   姜母临死之前清醒了片刻,竟还在叫骂如月等人,然后就一命呜呼,死不瞑目。   姜同维面无表情的阖上了她的眼睛,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埋了,连块墓碑都没置办。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甄举人本想留顾灵泽在府上用饭,但被他拒绝了,只好赶紧派车把他送回了东临村。   刚准备进门,陶大娘却面色惊慌的从里面跑了出来,看到顾灵泽站在门口,马上落下泪来。   “灵泽你总算回来了,出大事了,赵小子快死了!”   顾灵泽顿时怛然失色,赶忙和陶大婶走了进去,只见院子中间有几滩血迹,陶大婶把他带到了赵承墨安置的卧房里面。   李郎中也在里面,却只是在不停叹气,一家人全都愁云满面,金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回事!”   顾灵泽一个箭步冲到床边,看到赵承墨躺在床上,眼耳口鼻不停的往出渗血,而且全是黑血。   顾灵泽将手放在赵承墨的丹田之上,调动自己全部灵气跟阎王爷抢人,可赵承墨的情况还是越来越糟,气息渐渐变弱。   这样不行,顾灵泽紧蹙着眉。   对方本来就是强弩之末,不知因为什么强行催动内力,现在身体里的毒素已经蔓延全身,不用特殊手段只能回天乏术。   顾灵泽这时也顾不得其他,拿出秘境之中的墨霜剑就将自己和赵承墨的手腕划出一道伤口,然后紧紧的贴在一起。   接着马上盘腿运功,不一会便闷哼一声,面部涌上不少黑气,其他人见状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生怕发出动静影响了他。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赵承墨的七窍渐渐的不再出血,顾灵泽也吐出一口浊气收势。   缓缓的睁开眼睛,顾灵泽抬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毒素挤压在体内的感觉着实难受。   但情况危急,他只能将一半的毒素先过到自己身上,不然就是大罗金仙也别想保住赵承墨的命。   金子和玲子看他睁眼,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鼻涕眼泪蹭了顾灵泽一裤腿。   安慰了弟弟妹妹几句,顾灵泽看向徐明彦问道:“徐大哥,我走之后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还不是沈荣那个畜生!”连徐明彦这样的文质书生都骂起了人,可想他内心是多么的怒火中烧。   吃过早饭,陶大娘就出门去其他人那里收之前做的衣服,徐大叔去了酒楼,徐明彦带着金子和玲子读书。   桌上的茶壶空了,金子去厨房准备倒些热水。   没想到正看见这沈荣在厨房里鬼鬼祟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正在往水缸撒一些粉末。   金子惊呼出声,没想到沈荣一把抓住他,提起柴刀就架在他脖子上面。   赵承墨和徐明彦听到金子的叫声,跑出来就看见这个场景。   徐明彦只是一个没有武力的书生,只能怒斥沈荣让他把金子放开,没想到对方红了眼,他说的什么沈荣根本听不进去。   眼看着柴刀在金子的脖子上越逼越深,千钧一发之际,赵承墨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打在沈荣的脸上。   徐明彦眼前一花,还没等看清楚,沈荣就满脸是血的倒在地上。   徐明彦赶紧找出绳子把他紧紧捆住,扔到柴房,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赵承墨在院中大口吐血,接着便倒地不起。   徐明彦把赵承墨搬到床上,赶紧让金子去请李郎中,自己拿了些钱让隔壁大牛驾车去找徐大叔,让他马上去甄举人家叫顾灵泽回来。   徐大叔接到消息,马不停蹄的就去了甄府,没想到小厮回话说老爷去了府城。   徐大叔一时也六神无主,不过他知道家里肯定发生了大事,不然徐明彦也不会这么着急叫他回去。   反正酒楼的活儿也干的差不多了,于是跟东家打了声招呼先回家了。   他到家了之后没想到事情这么严重,赵承墨嘴里不停的冒血,李郎中也束手无策,一家人急的团团转。   徐大叔和陶大婶正准备兵分两路,一个去县城医馆请大夫,一个去府城找人,火烧眉毛之际,顾灵泽回来了。   顾灵泽听完经过之后,把金子的头抬起来看了看他的脖子,上面圈着一条白布,伤口已经被李郎中包扎好了。   转头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赵承墨,顾灵泽寒澈的双眸微眯。   好,很好。   他要不把沈荣全家折腾的痛不欲生,算他顾灵泽对不起归一派的历代祖师。   “沈荣在柴房是吗?”徐明彦颔了颔首。   顾灵泽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陶大娘怕他一时冲昏了头脑,便抬手拦住了他。   顾灵泽笑了笑,温和的对着她说道:“大娘放心,我只是小惩大诫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顾灵泽的这个笑容把陶大娘看的全身阴嗖嗖的。   不过不出人命就好,她也想把这沈荣痛打一顿解解恨。   沈荣已经醒了过来,正扭动着身体想解开绳子。   门哐的一声被踢开了,顾灵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着光也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你别过来啊,杀人是犯法的!我死了你也得砍头。”沈荣色厉内荏的喊道。   顾灵泽狠狠的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放心吧,你想死都死不了。”说完便向后一抬脚,柴房的门又严丝合缝的关上了。   啊、啊……   听着柴房传来的惨叫,其他人刚开始还觉得痛快,但渐渐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就有点担心了起来。   当然不是担心沈荣那个畜生,是怕顾灵泽一时冲动。   徐明彦推门而入之时,顾灵泽气定神闲的正在掸身上灰,沈荣像条死狗一样,身体扭曲的瘫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看着好不恶心。 第32章 生不如死   沈荣是死不了,但是他生不如死。   顾灵泽把他全身的关节统统卸掉又装上,之后每在他身上点一下,就让他感到身如刀割。   也不知道顾灵泽在他身上贴了什么东西,沈荣几次都要昏死过去,一股凉气就涌入他的脑中逼迫他保持清醒,牙齿无法闭合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赵承墨醒了过来,顾灵泽以治伤为借口让其他人先出去。   赵承墨昏迷之前以为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不过他不后悔,本来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救了金子至少没有辜负顾灵泽走前的交代。   但没想到自己还能再醒过来,看着床边的顾灵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你一直都知道自己快死了吧?”顾灵泽问道。   赵承墨垂了垂眸,回道:“我体内的毒,无药可解。”   “你根本不是中了毒,而是被人下了蛊。”   赵承墨猛的睁大了双眼,对方的这句话在他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问你,是不是你每次动用内力的时候,毒素就会催化的更快,而且这毒还日夜蚕食你的丹田。”   赵承墨点了点头。   “看来我猜得不错,你体内的是铁鹜蛊,它以你丹田的内力为食,不断产生毒素,腐蚀你的内脏。”   “一旦你催发内力,毒素就会渐渐靠近你的心脏,时间到了,你就会毒发身亡。”   赵承墨听完这番话便眉头紧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救了金子,所以这蛊我会帮你取出,你的内力也会渐渐恢复。”   “你不怕我吗?”赵承墨突兀的问了一句。   “怕你什么?怕你这个人?还是怕你那所谓犯克亲友天煞孤星的命格?”顾灵泽说起这些,只觉得可笑。   他嗤了一声说道:“他说你犯克亲友你就真信了?我还说你是将星入体呢?你也信我吗?”   “你说,我就信。”   赵承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圈发红,然后又像掩饰情绪一样的,把头转到了一边。   “信你个大头鬼啊,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你懂不懂啊?”   顾灵泽虽然身为道家天师,批命断局是他们这门的技能天赋。   可他从不相信人的命运从出生起就是定好的,就像他一直提醒自己的那两句话……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   不念过往,不畏将来。   人要是被短短的几句批命之语就限制住了,岂不可笑?   但顾灵泽知道赵承墨不是这种人,他不过是身中剧毒,又被所谓的大师批了这样的命格,看清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心灰意冷罢了。   “别想那么多了,你这蛊要彻底取出,我还要准备些东西,你先养养身体。”顾灵泽说完就准备起身。   赵承墨一把拉住他的手腕道:“我体内的毒少了这么多,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肯定帮你排出去了啊,不然你早就一命呜呼了。”顾灵泽懒得解释那么多,应付的说了一句。   赵承墨慢慢松开了手,顾灵泽便转身走了出去。   ‘你的毒无药可解,除非将体内的毒不停的过到其他人身上,方可保住性命。’   赵承墨脑中不停回响着这句话,慢慢阖上了双眼,身侧的双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顾灵泽一下午都在屋内,叮嘱不让任何人进来。   秘境里的灵气加倍浓郁,时间流速也比外界缓慢,这是顾灵泽偶然间发现的,现在体内的毒素刻不容缓,他马上盘腿运转功法。   中毒的感觉简直时时刻刻都灼烧心肺,也不知道赵承墨这么久是怎么挺过来的。   估算着时间,顾灵泽从秘境出来,接下来就要准备给赵承墨引蛊。   用朱砂在地上画好引灵阵,又准备了几张金光符,拿出墨霜剑但却没有继续。   他打算先吃饭,毕竟吃饱好干活。   吃完饭,顾灵泽又去看了看吴大哥的腿。   听徐大叔说,当时对方听见院子里的声音,不管不顾的拖着伤腿下了床,徐大叔刚才给他送饭的时候,他好像腿痛的厉害。   “对不住了顾小哥,没遵照你的叮嘱。”吴大哥有些歉意的看着顾灵泽。   “没事,能理解,你要是冷眼旁观,我反而觉得医错人了。”   “你这恢复时间估计要加长了,以后千万别再轻易挪动,不然你这腿真要瘸一辈子了。”   顾灵泽看了看问题不大,幸亏骨位没有发生偏移。   吴大哥连忙表示自己记住了,顾灵泽又让李郎中帮忙开了上次的药方,服下之后疼痛就缓解了很多。   接下来就该给赵承墨引蛊了,顾灵泽让徐大叔把赵承墨背到他画好阵法的房间,让他坐在阵心的位置。   徐大叔出去以后,房里就剩两人,顾灵泽让赵承墨把上衣脱掉,一会方便取蛊。   “我先说好,这蛊虫在你丹田里扎的很深,所以一会我引蛊的时候你会感觉剧痛难忍。”   顾灵泽看了看赵承墨的脸色,发现毫无变化后继续开口道:“虽然难忍,但是你还要感觉它的位置,一旦感应到它有冲出你体内的感觉,你要马上告诉我,晚一时片刻都不行。”   赵承墨对着他微微颔首,顾灵泽知道这么重要事情,对方肯定不会粗心大意,便准备开始动手。   将金光符贴在他丹田四周,形成围困之势,到时会用灵气催发。   金光符克制一切邪气污秽,巫蚋乩乱,引灵阵散发的灵气又是这种蛊虫最喜欢的味道。   双管齐下,不怕引不出这铁鹜蛊。   顾灵泽把灵气注入引灵阵之后,赵承墨身体里的蛊虫就开始蠢蠢欲动,体内的毒素受了刺激,他的嘴角顿时流出黑血。   顾灵泽紧接着双手掐诀引动金光符,蛊虫在对方丹田横冲直撞,结实的腹部不时的显出虫体的形状。   这时,突然一股邪气从赵承墨的丹田深处催发出来,隔绝了蛊虫对灵气的感应,铁鹜蛊迅速地向更深的地方扎了进去。   赵承墨不由的闷哼出声,顾灵泽的额头也冒出冷汗,双手引动。   “人遭凶害,崇遇无休,降临福气,荡涤无忧,奸佞邪气,敢有迟留,吾目一视,永作泉囚,急急如律令。” 第33章 引蛊昏迷   “现在!”赵承墨大喝一声。   顾灵泽转身抽出墨霜剑向对方腹部划去,黑血瞬间流出,一个形似蚰蜒的虫子跟着掉了出来。   他迅速上前拿罐子扣住铁鹜蛊之后,朝自己身上拍了一张上品聚灵符。   现在是把赵承墨体内余毒排出的最好时机,如果错过,恐怕以后就没机会了,顾灵泽只能咬牙坚持。   一掌拍在对方丹田上方的位置,抬头说道:“迅速运转内力,将体内余毒汇聚到此排出。”   赵承墨立刻气沉丹田,拼命按照顾灵泽说的去做,直到腹部流出的血液变红。   “成了!”说完便一头栽倒在赵承墨的怀里。   最好别让他抓住这个下手阴毒的王八蛋……   这是顾灵泽失去意识之前,脑中最后闪出的话。   顾灵泽又回到了秘境,之前的灵力透支并不是他昏迷的主要原因。   只因境界突然松动,心法迈进二转融合的台阶,两两相加才突然失去意识。   他现在只是意识进来了,还不能在这里稳定境界,不知道秘境引他进来是为何意。   顾灵泽正在思考,突然听见法坛之上传来咔哒一声脆响,之前那个宝塔形的黑疙瘩底部一层发出了光芒。   顾灵泽把它拿起,宝塔的塔身瞬间浮现出四个金字,神识触发。   他这才明白为何只有意识进来,以他现在的境界,他的身体还做不到神识外放。   按照上面的提示将神识印了上去,宝塔瞬间光芒大盛,散发出一股温和的力量将他的意识弹了出去。   顾灵泽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床边的赵承墨,对方此时面色十分难看,眼里布满血丝。   “你醒了。”赵承墨面带紧张的握住了他的手。   “我睡了多久?”顾灵泽问道   赵承墨的神色紧绷的回道:“一天一夜。”   顾灵泽按捺住心中的诧异,面色不变的解释道:“我没事,只是之前没料到还有那层隐患,一时脱力,不过我现在醒了就没事了。”   他不知道这一天一夜赵承墨心中的煎熬和懊悔,陶大娘他们反复劝他去休息,他却只包扎了腹部伤口,一刻没有阖眼的守在床边。   赵承墨看着顾灵泽的脸,脑中不停的浮现顾灵泽昏倒在他怀里的情景,还有第一次在后山相遇的画面。   那是第一次,一个陌生人看到他脸上的长疤没有任何异样的情绪。   晨光微熹,初冬的寒风吹动着顾灵泽柔软的青丝,他眼睛里一片明亮澄澈。   面色虽稍显苍白,却整个人都神采焕然,长身玉立的站在高处,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只这一眼,便在他心里扎了根。   顾灵泽昏迷不醒的时候,赵承墨就在想,难道他的命格当真如此残忍?   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如果真是这样,他就不该心存侥幸,现在还连累了他在意的人。   顾灵泽并不知道赵承墨的内心纠葛,坐起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还愣着干嘛,我睡了这么长时间,肚子都快饿死了。”说完肚子还配合的咕咕叫了两声。   “走,吃饭去。”   昨天赵承墨半身黑血把昏迷的顾灵泽抱出来的时候,把外面等的几个人都吓的变貌失色,现在看他安然无恙的醒了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臭小子,可把我们几个都吓坏了,下次再这样就不给饭吃。”陶大婶故意板着脸说道。   顾灵泽嬉有些不好意思的挽住陶大婶的胳膊,说道:“我的好大婶,别说下次,我现在就要饿死了。”   陶大婶点了点他的额头,又说了句臭小子,就赶忙转身去厨房准备饭食了。   徐明彦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事便好,幸亏当时金子和玲子在里间,你要再不醒来,只怕就要瞒不住了。”   “多谢徐大哥。”   吃过晚饭,顾灵泽用灵气在赵承墨的体内走了一圈,发现蛊毒已除,除了有些失血过多,其他并无大碍。   “这段时间你把身子养好,身体和内力都会渐渐恢复,不用担心。”   顾灵泽站起身来,他现在急着回自己房间进到秘境里面看看,不料却被对方拉住了手腕。   “以后不要为任何人以身犯险。”说这话的时候,赵承墨抬头定定的看着他。   顾灵泽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我知道了,你们几个人轮番着教育,听的我耳朵都生茧了,能记不住么。”   “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有什么危险的事情,我去做。”   “我要你的命干什么,你不知道报恩要以身相许才显得有诚意吗?”说完,顾灵泽就开玩笑似的的拍了拍他的肩,急匆匆的走了出去。   手上还残留着对方腕上的余温,赵飞白慢慢攥起了手指,嘴角缓缓勾起。   以身相许吗?他记住了。   顾灵泽刚一回房就紧闭房门,以往他进秘境的时间,都会在深夜全家入睡之后,但现在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刚一进去,就看见秘境之中多出一个药篮。   说是药篮,其实顾灵泽也不确定,因为眼前这个的体积就如同浴缸一般大小,上宽下窄。   篮子的提手上还缠绕着不少鲜花,散发着沁人心脾的气息。   这个药篮是从哪儿来的啊?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顾灵泽是彻底懵懂懂如堕五里雾中。   对了!宝塔!   顾灵泽快速绕过药篮走到法坛前面,发现宝塔的最底层漂浮着一行金字……   蕴气药篮,广通神韵。   顾灵泽看着这八个字,摸了摸下巴。   低头想了一会,他闪身出了秘境,找出了上次在县城买的固元保真丹的材料。   既然是药篮,那就把药材放进去试试看有什么变化,希望能有什么惊喜。   这一晚上,顾灵泽都在秘境里面稳固境界,空气里药材的清香越来越浓。   但清晨他出去的时候,药篮中的药材还是像之前一样,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不过顾灵泽没有失望,很多事情就像修炼一样,急是急不出结果的。 第34章 嫁人的事   现在赵承墨也住进了庄子,一方面为了养伤方便,还有一方面就像陶大婶说的那样,大家住在一起,吃饭也热闹,他一个汉子回去冰锅冷灶的有什么意思。   说干就干,顾灵泽先把鸡蛋放在冷水中小火加热到水沸腾,放两分钟,把鸡蛋捞出剥壳。   锅里放一些油,把洋葱丁和香菇丁炒香。   再把切好的五花肉下锅调味,加入之前炒好的食材连带鸡蛋,全部加进去之后倒进热水慢炖收汁。   “炖了什么,这么香啊。”陶大婶闻着味道进了厨房。   “卤肉饭,之前跟我跟别人学的,马上就可以吃了。”   顾灵泽利索的把米饭盛好,打开锅盖,浇上卤肉汁,再配上烫好的小青菜,色香味俱全。   卤肉饭果然大受好评,金子和玲子更是吃的头都不抬,几乎每个人都多添了一碗,赵承墨吃的最多。   “没想到我们灵泽手艺这么好,那将来可就不愁嫁了。”陶大婶高兴的夸赞道。   噗……咳、咳咳。   顾灵泽一口饭被陶大婶的这句话卡在嗓子眼里,咳了好半天,脸色变得通红。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也马上到岁数了,在我们乡下,你这年龄当爹亲的也不是没有。”   顾灵泽都忘了这一茬了,现在这个身体是个小哥儿,是要嫁人的。   不过他肯定不会盲婚哑嫁,找也找个自己喜欢的。   金子帮顾灵泽拍了拍背说道:“我哥夫一定要最有本事的,这才配得上我哥。”   “你个小机灵鬼还懂这些。”陶大婶打趣的说道。一家人愉快的笑了起来,只有赵承墨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吃过饭后,徐大叔叫住了顾灵泽,说有事跟他商量。   “灵泽,之前你让我帮忙找勤快老实的农户承包你名下的田地,我已经找好了,只是现在有些麻烦。”   “什么麻烦,徐大叔?”顾灵泽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现在庄头的亲戚不肯让出这些地,说是地里头还有庄稼,要不就到明年秋季以后交地,要不就些拿银子给他们补偿。”   顾灵泽听了这话就觉得这些人真是滑稽可笑。   他还没追究之前的事情,无非是觉得麻烦懒得计较,他们反而还能恬不知耻的跟他谈条件。   “其实我早就去地里看过,冬天哪有什么粮食庄稼,只是一些大葱白菜这类耐寒的蔬菜,他们就是拿这个当借口。”   “讹人都讹到我头上来了,那就让他们亲自试试贪得无厌的下场。”顾灵泽薄唇边不由微微勾起了一抹冷笑。   发卖庄子上奴才的时候,其实是他跟那个李人牙演的一出戏。   那些奴才被卖时口口声声喊冤,说都是庄头指示,其实顾灵泽知道这话不假。   所以其他奴才只是卖给了一些略微刻薄的主家,唯有庄头是真的被带进了采石场。   雪窖冰天的温度,张和志,也就是以前的庄头。身上只穿了一件看不清样式和颜色破布衣服,脸上还有残留的血痂。   正一锤一锤的用手上的工具把铁楔子砸进石头,眼神呆滞,肢体麻木,仅仅是凭惯性在不停的劳动。   张和志刚来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办法,可是自己被人牙子捆来的时候身无分文。   想让监工给自己家人递个信,监工说是去了,可半个子儿都没拿到,回来就给他一顿暴打。   从最初的二十两报酬,后面说到一百多两,这些人像是串通好了一样,不仅不去还变本加厉的折磨他,张和志也由一开始的崩溃到现在的麻木。   他现在就是一心等死,收尸的推车日日从张和志眼前推走。   待在这个人间地狱似得地方,每天休息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得干活。   饭食有是有的,但只有野菜汤和粗饼,多了连口水都没有,每天都有人病死累死。   张和志刚准备把地上刚凿下来的石头搬到车上,突然被人一脚踹到在地,他赶忙爬起,就看见了站在监工身边的李人牙。   “你主子现在要见你。”说完转身就走,也不管对方跟不跟得上。   原来这采石场监工的头儿就是李人牙的堂哥,当初顾灵泽没把张和志的卖身契给李人牙,只是让给个教训之后再提后面的事。   虽然李人牙的堂哥不满没有拿到卖身契,不过只是负责看着张和志,不能让他逃走,还有人免费劳动,也算是个不错的交易。   监工每月的工钱可不少,这些人不可能为了他那些银子得罪了头儿,所以之前说是去过了的,其实压根就没去。   李人牙一路把张和志带回了东临村,他远远的看见顾灵泽站在门口,屁滚尿流的就下了车。   顾灵泽站在这里可不是为了迎个奴才,只是不想让张和志进去,怕弄污了他院子的地。   “主、主子,奴才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主子不要把我送回去。”   张和志下了车就一把抱住顾灵泽的腿,脸上的血痂混着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顾灵泽觉得恶心,蹬腿把他甩开,张和志往后仰倒栽了个跟头也不敢耽搁,赶紧爬起身来原地跪好。   看着张和志现在这个样子,顾灵泽拿了二十两银子给李人牙。   “做的不错。”   李人牙连忙点头哈腰道:“谢公子打赏,以后这狗奴才要还敢不听话,你尽管来找小的。”   顾灵泽点了点头,李人牙心满意足的拿着钱就走了。   “在采石场呆着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比你在这庄子上的时候要享受多了?”   顾灵泽说完也不等他的回答,语带惋惜的说道:“你说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家里面怎么都没派个人捞你?”   “亏的你欺上瞒下的,给他们那么大的便宜,你家的那些好亲戚到现在可还占着我那些田。”   张和志可不知道李人牙堂哥的事情,听了这话心中直恨的咬牙切齿。   “你说,这该如何是好?”顾灵泽虽然语气中包含一丝苦恼,表情却是面带讥讽。   张志和一抬头,正对上他那凛冽的眼神,不由得背后一凉。 第35章 天灵地宝   “办不办的好,你自己拿捏着,就是不知道下次……”   “你还能不能活着从那个地方出来。”顾灵泽说这句话的时候,仿佛带着开玩笑的语气。   但张和志听了却感觉毛骨悚然,浑身抖似筛糠,不停的磕头称是。   “行了,你也别在这儿使劲了,回去好好劝劝你那些好亲戚吧。”说完就转身进了院子。   第二天一大早吃完早饭,张志和就带着一个中年男子前来求见。   让人进来之后到了正堂,张志和赶忙跪下,身旁那个中年男子面上还带着些怏怏不服,但被自己大哥生拉硬拽的也跪下了。   顾灵泽只当没看见这一出,毕竟跟这些人计较这些小事只是浪费时间。   “主子,这是小人的亲弟弟张志辉,今天来是为之前的事向主子赔罪的。”说完用手肘顶了顶身旁的人。   张志辉敷衍的弯了弯腰,头都没挨着地,站起身来就准备走。   顾灵泽把手中的茶盏放在旁边的小桌上,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要不是看你俩长的像,我都要怀疑你是随便找个人糊弄我了。”   “张志和,既然你亲弟弟都不在乎你这条命了,我看我还是不要帮你留着了。”说完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   张志和还没来得及求饶,张志辉倒是满脸怒气的喊道:“你少在这里吓唬人,大不了我们家出钱把我哥的身契赎回来。”   “你还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不过是个下贱……唔……”张志辉猛的捂住自己的嘴,一个石子儿掉在地上,鲜红的血透过指缝流了出来。   把手拿下来一看,手掌中间正躺着一颗牙齿。   “管好的你的嘴。”赵承墨不知何时从里间到了正堂,刚才那个石子儿就是他弹的。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赵承墨的眼神像看一个死人一样,这股寒意让张志辉两腿一软,跪倒在地。   顾灵泽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对着张志和说道:“你们张家现在挥金如土,都要拿银子砸我了。”   “只是……这钱从哪儿来的,别人不清楚,你张志和也不清楚吗?”   这句话问的张志和冷汗直流,“都、都是主子的,是奴才该死。”他说话时的声音都夹杂着颤抖。   “还想要命的话,拿五百两来赎身,卖身契我给你,不然……你知道后果。”   顾灵泽之前问过徐大叔那些地的收成,张志和差不多也就捞了这些,再说,他根本不屑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则胡可棱。”张志辉嘴唇外翻,牙根还流着血,话都说不清楚。   可顾灵泽却听明白了,“可不可能,这是你们自家的事,赶紧滚吧。”   张志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志和硬拖着走了,两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庄子门口。   不管张家如何鸡飞狗跳,他们一家人还是该干嘛干嘛。   顾灵泽回自己卧室插上门,闪身进了秘境,顿时一股浓烈药香扑面而来。   这药香是……   他面上一喜,快步走到药篮旁边,只见里面的药材已经发生巨变。   顾灵泽不敢置信的看着篮中的药材,小心翼翼的拿起里面的一株千年人参仔细观察。   接着又拿起里面百年方能成型的巨型何首乌,颠了颠分量,更是喜上眉梢。   没有三百年以上,根本不可能有这个重量,要不是这篮子太大,顾灵泽真想把它抱在怀里好好亲几下。   这下终于不用发愁固元保真丹材料质量的问题了,可惜没有现成的药鼎。   不过顾灵泽做人不会得陇望蜀,这药篮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他左手双指并拢,食指微弯,躬身对着法坛施了一记道家之礼。无论道君是否感受的到,这都是他的心意。   现在还没有趁手的工具,只有等到晚上把东西“偷渡”进来才能处理药材。   一下午顾灵泽都眉开眼笑,陶大婶问他高兴什么,他只开玩笑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逗的陶大婶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到了晚上,顾灵泽在大家入睡以后,迫不及待的带着东西进了秘境。   陶大婶家处理药材的工具还算比较齐全,毕竟徐明彦以前每天都要吃药。   李郎中只拿一小部分的药材钱,徐大叔不好意思再麻烦对方,就学会了自己处理药材。   先把一份固元保真丹的药材拿出来,用碾槽反复碾压,挤出来药材汁液他也收集起来,以后还有用。   再把碾压好的药材分成几个部分,放进舂桶里面研磨。   材料处理好了以后,顾灵泽拿出药罐架好,把研磨好的药材粉末放进罐底,将盖子盖住。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以后,打开盖子看了看情况,然后盖好密封,用之前在书斋买的桑皮纸彻底封边。   接着用大米铺满整个盖面,用大火焙干,等到米色显出焦黄的颜色之后,迅速启盖将药粉倒出,和着之前他收集的药液,搓揉成丸。   将药丸放进药罐,顾灵泽开始控火,现在是丹药成型的关键,一丝一毫的失误都不能发生。   顾灵泽在现世接触到控火之术的时候,境界离三转纳灵只差一步之遥。   现在他刚到二转融合的境界,要不是有之前的经验,根本不可能达成。   他咬紧牙关,聚精会神,调动全身灵气汇于一处,罐内的丹药渐渐成型。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顾灵泽深吐一口气,收指回势。   将大米和桑皮纸扔掉,打开盖子,一股独属于丹药的香气扑面而来。   总算没有枉费他的一番辛苦,成型的固元保真丹有十几粒,心满意足的把它们都装进提前准备好的瓶子里。   控火其实是对灵力控制的一种难度较大的操练,顾灵泽通过这次制作丹药,虽然十分吃力,但也得到了不少锻炼。   拿着封好的瓶子刚出秘境,门口就传来陶大婶喊他吃饭的声音。   好险好险…… 第36章 沈荣傻了   他赶紧应了一声,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就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其他人还跟平日一样准备吃饭,倒是没有对他起晚这件事表现出疑问,毕竟顾灵泽这个年纪偶尔贪睡也是正常的事。   只有赵承墨用幽深的目光看了顾灵泽一会儿,等对方的目光寻过来的时候,又转过头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   吃过饭,顾灵泽让大家聚到正堂,除了金子和玲子,其他人每人一粒丹药发了下去。   “这是我师父给的固元保真丹,吃了对身体有大好处。”   徐明彦,赵承墨和吴大哥这三个病号不用说,徐大叔和陶大婶也受之前的影响,体内有不少虚寒之气。   金子和玲子还小,顾灵泽给他们吃一整粒反而会虚不受补,所以就一人半粒。   “哥哥也吃。”金子看他们都有,只有顾灵泽没拿,于是跑到他面前说道。   顾灵泽感到一阵阵暖心,摸了摸金子的小脑袋,说道:“放心吧,哥哥之前吃过了,这些都是给你们的。”   陶大婶脸上带着些许犹豫的说道:“这是你师父送给你的好东西,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们现在吃的好住的好,身体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说完,将手上的丹药递给了他。   “大家现在生活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难道你们有了什么好东西会藏着掖着不给我吗?”   赵承墨听完他这番话,第一个把丹药放进嘴里咽了,徐明彦也笑着摇了摇头也一样吃了。   其他人看到这种情况,于是就都放进了嘴里。   大家服用了以后,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异常,但过了一会,身体就变的暖融融的,好似身体都轻快了几分。   三个病号感觉尤其明显,徐明彦感到体内残留的虚浮之气彻底消失,仿佛身体里有一处热源,不停的散发着生机。   吴大哥看了一眼赵承墨,只见对方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吴大哥便向顾灵泽真诚的道谢之后便默不作声。   顾灵泽刚想问赵承墨有什么感受,门外突然传来了动静。   感到体内残留的虚浮之气彻底消失,仿佛身体里有一处热源,不停的散发着生机。   “开门!快开门!顾灵泽你给我滚出来!”听到沈四他娘的声音,陶大婶先坐不住了。   一打开门就对着外面的人就喊道:“沈家婆娘,你把嘴给我放干净点,大清早的在别人家门口撒什么泼?”   “你们把我家沈荣藏去哪儿了?赶快把我儿子交出来!不然今天跟你们没完!”沈家婆娘面目狰狞的喊道。   “你家儿子不见了,就来我们这里找?我看你是脑袋磕缸沿上磕傻了吧!”陶大婶也毫不客气的回击。   沈家婆娘刚想开口,顾灵泽便走了出来,气定神闲的问道:“我们两家早就结了怨,沈荣无事怎么会跑到我庄子上来?”   沈荣的媳妇忍不住开腔道:“你别不承认,我相公明明跟我说……”说道这儿突然又止住了话头。   “明明跟你说什么了?”顾灵泽嘴角扬起一个戏谑的弧度。   “我看着我相公明明朝你家这个方向走了,肯定是来了你这里。”   顾灵泽听完这句话就嗤笑出声。   “当真可笑,朝我家这个方向走,人就一定是在我的庄子上?我看你们不过是找个借口讹钱。”   说完就往地上丢了二两碎银,抬了抬下巴说道:“赏你们的,拿了快点滚吧。”   旁边围观的村民都哄的一声发出笑声,顿时臊的沈家两个女人面色通红,两个人逃也似的走了。   沈家婆娘走之前还把地上的二两碎银捡了揣进怀里。   讥讽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沈荣的媳妇受不住这等难堪,捂着脸也不等自己婆婆就先跑了。   关好门,顾灵泽就去了柴房,用脚踢了踢在地上躺着装死的沈荣。   “你娘跟你媳妇刚才过来找你了,可惜啊,被我二两银子就打发走了。”   说完就拿起了旁边的柴刀,放在亮处看了看刀刃。   “我想了想,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现在就把你杀了吧。”顾灵泽语气随意的像是在跟沈荣讨论晚上吃什么一样。   “唔……唔……”沈荣瞪大了眼睛想喊些什么,可是却被抹布堵住了嘴。   顾灵泽蹲下身子,用刀面拍了拍沈荣的脸,然后慢慢的划向他的脖子,沈荣吓的一阵抽搐之后,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顾灵泽可不管这些,刚想继续,耳边突然传来了赵承墨的声音。   “别脏了你的手。”   顾灵泽站起身来转身就看见他站在门口,看来这固元保真丹的药效也不用问了,顾灵泽现在不留神都听不到赵承墨的脚步声了。   “我又不是真想杀了他,就是给他点教训,没想到这么不经吓。”   “我知道。”赵承墨看了看地上的沈荣,说道:“这事交给我。”   有人愿意代劳,顾灵泽当然愿意,沈荣身上臭气熏天,他才不想留在这儿。   顾灵泽拍了拍赵承墨的肩膀,说道:“那就麻烦你了。”然后转身出去,顺手把门关好。   午饭过后,甄举人府上的管家拿着东西上门,打开一看,就是之前顾灵泽要对方找的虎骨,只有七根,不过完全够用了。   “帮我谢过你家老爷,一共多少钱,我去拿银票。”但管家说什么也不要银子,把东西一放就赶紧走了。   顾灵泽笑了笑也不勉强,拿起手中的虎骨仔细看了看。   这可是个稀罕物啊,毕竟在他那个世界,老虎可是保护动物,顾灵泽哪有机会拿它的骨头入药。   顾灵泽照本草纲目上说的方法处理了虎骨,再结合归一派的秘方,制成了续骨膏。   有了这个,吴大哥的腿就可以彻底痊愈了。   沈荣第二天就被扔在自家门口,整个人被冻得面皮青紫,抬进去之后,沈良赶忙去找了李郎中。   “爹,相公变成这个样子,绝对是被他们家害的!” 第37章 点心生意   沈大海一听这话,就知道蒋桂香肯定知道什么,急着赶紧问她。   蒋桂香只好把沈荣之前买药的事情说了,气的沈大海直骂两人糊涂。   “他爹,老大肯定是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就是豁出我这条老命来,也要顾家不得安宁。”说完沈家婆娘就准备起身去找顾灵泽算账。   “你给我站住!还嫌闹的不够大吗?”沈大海开口呵斥。   沈家婆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嚎了起来,又闹着要找衙门,吵的沈大海脑子里嗡嗡作响。   其实他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是还能怎么办,闹开了难道说沈荣是去顾家下毒所以被打傻了吗?去了衙门也不会给他们做主。   沈大海深深的叹了口气,仿佛一夜间就老了好几岁,然后便弓着腰进了里间,   顾灵泽这边,看着正堂中间跪着的张志和,发现他脸上的青紫添了不少。   升米恩斗米仇,不外如是。   有的东西你给出去可以,想要回来?恐怕难如登天。   “主子,奴才已经凑齐了五百两,您看是不是……”张志和捧着银子,小心翼翼的说道。   “我答应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这是你的卖身契,拿了就走吧。”说完,顾灵泽拿出他的卖身契扔到地上。   张志和起身把银票放在桌上,然后捡起卖身契揣在怀里,躬身作揖的时候眼神微变。   顾灵泽的眼睛当然没有错过这一幕,狗改不了吃屎这话果然是至理名言。   “你现在既是自由身了,还是回家安生过日子吧,不然就算没了卖身契,我也有千百种法子让你后悔此时心中所想。”   听了这话,张志和感觉脸上像是泼了一盆冷水,赶忙跪下称是,哪还敢想刚才心里的那些盘算。   他摆了摆手,张志和退到门口之后转身走了。   顾灵泽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自从来了这里,碰到了不少记吃不记打的极品,现在总算清净了。   沈家没来闹,说明还有一两个脑子清楚的,沈荣也付出了代价,他也懒得在计较。   “灵泽,快来尝尝大娘新做的点心。”陶大婶端着一个盘子放在他面前。   顾灵泽赶忙的拿起一块放进嘴里,然后眉眼都弯了起来。   “味道怎么样?就按照你说的法子做的。”陶大婶期待的看着他。   顾灵泽嘴里塞满了芝麻桃酥没法开口,只能快速点头。   陶大婶笑着拍了拍他背,“你这孩子,吃这么急干什么,这一盘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顾灵泽在现世就喜欢吃甜点,经常看一个教做甜点的厨艺节目,西式的暂时没法做,但中式的肯定可以。   这个朝代饭食种类不少,点心零嘴儿这类的样式就很贫乏,顶多就是红豆绿豆糕,红薯干香瓜子之类的。   于是顾灵泽就写了芝麻桃酥的制作方法,拜托陶大婶试一试。   没想到陶大婶做饭的手艺好,做起点心更是无可挑剔,顾灵泽吃的十分满足。   赵承墨刚进正厅就看见顾灵泽鼓着两个腮帮子,一手拿着一个圆饼吃的正欢,看上去就像后山的松鼠。   “赵小子,快来尝尝大婶新做的点心。”陶大婶看见赵承墨,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说道。   赵承墨走到桌边拿起一块,看了眼顾灵泽,嘴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顾灵泽一门心思的只顾着吃,便没看见他这个神情。   “灵泽啊,这个点心叫什么名字?”陶大婶问道。   顾灵泽端起茶杯喝了两口,把嘴里的东西往下压了压开口回道:“芝麻桃酥,桃子的桃,酥脆的酥。”   “芝麻桃酥,桃酥?这点心好吃,名字也好听,是你在原来的家里……”陶大婶突然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脸上有点尴尬。   顾灵泽却对此毫不在意,但关于桃酥的事情他也没法照实情说,只能含混其词的说是自己喜欢点心,胡乱琢磨出来的。   赵承墨看着他目光微闪,不过没有说话。   陶大婶听了直夸他脑子聪明,顾灵泽只能摸了摸脖子,面带窘色的应了。   吃晚饭的时候,陶大婶专门说了声,让大家少吃点,留着点肚子饭后尝尝点心。   其他人尝过之后,果然都赞不绝口,又听陶大婶说是顾灵泽想出来的,大家正准备开口夸他。   一看众人的神情,顾灵泽赶忙问徐大叔说道:“大叔,你看这点心在云来酒楼卖怎么样?”   俗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也算是一门好的营生,顾灵泽不是小气的人,他当然愿意有钱大家花,可徐家三口人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的要他的钱。   徐明彦现在只是个秀才,之前病了那么久早把家底早就掏空了,家里的田也卖了,只靠徐大叔干采买的那点收入,日子一直都过的特别紧巴。   徐大叔以为是顾灵泽自己要卖,痛快的开口道:“我觉得问题不大,这点心好吃又不费事,掌柜的尝过之后也一定同意,要是这事成了,就让你大婶帮忙。”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要做,一来没这个手艺,二来也没时间,我是想让大叔和大婶能多赚点钱,以后徐大哥读书赶考都是要用银子的。”   还没等徐大叔和陶大婶有所反应,徐明彦先开口婉拒道:“这是你想出来的点心方子,我们怎好霸占,现在我身体好了,可以帮书馆抄书挣钱,总能慢慢存些。”   “这是我心甘情愿送给你们的,怎么能说是霸占,你马上就要考会试了,何必因小失大?再说我是真的没精力做这些,如果你们不愿意,那就留在家里我们自己吃吧。”   陶大婶有些犹豫,这点心好吃卖相也好,确实是个赚钱的好法子,只是现在吃住都在这里,如果再拿了这方子,确实不好意思。   顾灵泽又拿出几张他在晚饭之前写的方子放在桌上,认真的说道:“这些也是点心食谱,如果你们觉得不好意思,陶大婶你可以叫上李郎中和周大叔家的大娘一起赚这个钱。” 第38章 天煞孤星   “我看顾小哥儿也是一片好心,你们就接受吧。”坐在一旁搭着一条腿的吴大哥开口劝道。   徐大叔一家听了这些话,陶大婶拿起了桌上的食谱,对顾灵泽说道:“那大婶就收下了。”   “不过这卖点心的钱除了我们三家,也要分给你才合适。”徐大叔开口道。   “不如这样。”顾灵泽开口道:“也不用特地分给我,以后家里的吃穿用度就从这笔收入里面扣,剩下的钱三家平分。”   “就这样定了。”还不等几人反应,顾灵泽说完就起身回房了,其他人看他这样都哭笑不得。   隔天,陶大婶就把李郎中和周樵夫两家人聚到一起,先尝了点心,又说了顾灵泽昨天的提议,又是一番你推我让,最后还是被说服了。   因为这件好事,三家人中午就聚在一起吃饭,李郎中家的大娘做菜风格有点像以前的江浙风味,吃的顾灵泽头都不抬。   吴大哥见他这样,笑着说道:“我家夫郎做菜手艺也相当不错,有机会让你尝尝。”顾灵泽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想着什么。   吃饱喝足以后,徐大叔就带着几位大婶一起做的点心准备出发去县城,顾灵泽刚好也要买点东西,就准备跟着一起走。   “你也一起去?”看着手上拎着两只野兔的赵承墨,顾灵泽问道。   怪不得刚吃完饭就不见他人了,原来上山打野兔去了,也不知道这寒冬腊月的,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就让他抓住两只。   赵承墨对着他点了点头,带着猎物也坐上了牛车。   赵承墨,承墨,沉默,这名字不知道谁给他起的,确实很形象。顾灵泽腹诽了两句,也上了牛车。   一路到了云来酒楼,刚进门顾灵泽就受到了极大的欢迎,邱掌柜的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早就想专门请他过来致谢了。   听到顾灵泽他们说已经吃了中午饭,邱掌柜只好作罢。   “阳儿,快去沏最好的茶来。”邱掌柜对着自己的儿子吩咐道,邱阳转身就去了厨房。   邱掌柜看见顾灵泽跟赵承墨认识,也不奇怪,毕竟都是一个村的,互相有来往也很正常。   茶壶端上来以后,徐大叔又要了几个盘子,把包裹里的点心挨个摆好,虽然刚出炉的点心最好吃,但凉了也影响不大。   “这是?”邱掌柜有些疑惑,他知道这些可能都是点心之类的食物,但之前一样都没见过。   “掌柜的不如配着茶水先尝尝。”徐大叔说道。来之前的路上顾灵泽提前跟徐大叔说好了,商量生意的事还是由徐大叔开口,就怕邱掌柜顾忌他的面子,不好定价。   邱掌柜每尝一种都点点头,看来他也觉得这些点心非常不错。   “这些我都尝过了,味道不错,卖相也不错,只是不知……。”邱掌柜有些疑惑。   毕竟点心零嘴这类食物一般就是在茶摊零散出售,买的人也不多,也就是喝茶的时候觉得单调或者家里有小孩闹着要吃甜的,买几块过过嘴,没人把点心这种吃食当个正经生意做。   “既然邱掌柜觉得点心不错,如果只是发愁卖不卖得动,那我倒是有个主意。”顾灵泽说完这句话,在座的几人都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他。   “我们可以在客人吃完饭后,免费附赠两种点心,不用多,一种点心给两块,让大家尝个鲜,如果觉得不错再掏钱买。”   “邱掌柜,你还可以把说书先生雇到酒楼来,这大厅这么宽阔,辟出一块地方不难,交了茶钱,就能坐着免费听书,也附赠点心。”   “不过这附赠都是有时限的,我对点心的味道有信心,只用三四天的时间,我相信就能打开销路。”说完又补充了一些细节。   “当然,这些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现在就看邱掌柜的意见了。”   说完,顾灵泽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润润嗓子,也不急着要邱掌柜表态,合作这种事讲究个你情我愿,他可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情。   邱掌柜听了顾灵泽主意,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十分可行,酒楼有雅间,一楼大厅说书的声音也不会扰了别的客人的清净。   再说这点心味道确实不错,甜而不腻,香味醇厚,他尝过以后都想自掏腰包买几份。   “我觉得顾小哥这个主意很不错,先就这么定了。”邱掌柜面带喜气的拍板决定。   顾灵泽还提了一点,酒楼附赠点心的活动,可以用红纸黑字写好贴在木板上放在门口,这样会吸引更多的客人。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徐大叔和邱掌柜慢慢商量,顾灵泽和赵承墨两人先上街买做点心的材料。   路上买了两块茶摊上的点心,顾灵泽把钱递给老板之后,从纸包拿出一个正准备递给赵承墨。   “赵承墨,你还敢出现,你……”那只指着赵承墨的手,被顾灵泽一把拍掉。   “你爹没教过你,指人不礼貌吗?”那人刚想开骂,转头看见了顾灵泽的脸,顿时火气消了一半。   看着他眉间的红痣,那人想到刚刚看到两人状似亲密的场景,于是开口道:“这位小哥儿,你不要被赵承墨哄住了,他是天煞孤星,谁靠近他谁就要倒大霉。”   “哦?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顾灵泽虽然是疑惑的语气,但眼中却闪过一丝不耐。   “这县城乃至北永府有谁不知道?何况我之前是他二哥。”那人上下扫了一眼顾灵泽的气质和穿着,眼中的划过一丝贪婪。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位小哥儿应该是从其他府城来的,自然对我们这里的事情不太了解。”语气中带着三分讨好,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小哥儿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我是不了解,所以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顾灵泽勾起嘴角,笑意中带着讥诮。   “小哥儿请问,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人语气中又带上了得意。 第39章 亲事作罢   没等他开口,顾灵泽又说道:“现在还没到春天呢,还是不要笑的那么春意盎然,毕竟你牙上卡了根菜,看着怪恶心的。”   说完直接拉着赵承墨的手腕走了,那人身旁的小哥儿小声的说了一句什么,两人只当没有听见。   去粮店买好材料就去酒楼接了徐大叔,看来点心的事谈的十分顺利,回去的路上徐大叔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晚饭三家人聚在一起,徐大叔宣布了好消息,三位大婶也跃跃欲试。   只不过以后早上都会辛苦些,要起的很早把点心做出来,不过三位大婶本来就是勤快人,没人在意这些。   夜幕低垂,其他人都睡了,赵承墨提着两瓶酒敲响了顾灵泽的房门。   “一起?”他扬了扬手中的酒瓶。   顾灵泽觉得赵承墨最让他舒心的就是这点。   他虽然是个小哥儿,但对方从来不把他当做男人的附属品,一直是用对待同性的正常态度跟他相处。   虽然这个年代并不把教条礼法规定的十分严苛,但如果对方只把他看做那一种身份,是不会大晚上来找他喝酒的。   “走啊。”顾灵泽痛快的答应道,轻轻的关好门,两人往后山走去。   到了上次相遇的地方,顾灵泽心中升起了一些异样的感觉,仿佛今晚的月色格外温柔,散发出的光芒就这样轻轻的铺在半空中,尽数洒在他们二人身上。   顾灵泽看着眼前的美景,墨澈双眼里的笑意愈发浓重,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与他比肩而立的男人。   对方正好也在看他,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赵承墨余生每每想起此情此景,就觉得这世间最温柔的月光,都敌不过顾灵泽此时眼底的光芒。   顾灵泽微微低头,开口说道:“我还记得很久之前,曾在一本游记里看过一首小诗,现在念来正合适。”   “月光要来温酒,山色殷勤劝杯,酒可以不饮,醉岂能不醉?”念着念着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嗓音中带着莫名的诱惑。   赵承墨拼命压制住心中的躁动,表面装作淡定的将手里的酒递给了他,两人就这样半坐在后山的山坡上,对着月光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赵承墨那一晚,把他出生时的事讲到十五岁上战场,其中遭受的种种苦难,他没有仔细描述,但顾灵泽却从他口中感受到了从伤心到死心的过程。   在战场出生入死三年,回来面对的却是亲人的厌弃,连不明就里的路人也躲着他。   赵承墨还记得那时,他帮死去的兄弟带回将军发的丧费,他也从中添了不少,可那家人接过银子,却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兄弟的家人把兄弟的死全怪在他的头上,这一切的一切,他都记不清楚到底经历了多少次。   只因为当初的撕心裂肺,才会有后面的万念俱灰。   顾灵泽皱了皱眉,想到给赵承墨批命的那位在朝中声名显赫的“大师”。   他想了想,开口道:“其实我……”   “我知道你和他不一样。”赵承墨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不等他解释就这样回答道。   说到底这个朝代对于道家并没有很浓厚的宗教信仰,只是有些民间传说。   用道士的名号行走的人,绝大部分是耍些障眼法骗人的江湖术士,还有一些就是像之前被顾灵泽劈死的那个姓吴的道士,说是道士,不过只是懂一些入门的皮毛。   如果那位“大师”像他一样看出了赵承墨真正的命格,那这里面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白天碰到那个就是我二哥,叫赵鸿文,我还有个大哥叫赵洪才。”赵承墨说到这里停了停。   “赵洪文身边那个小哥儿叫白意远,之前跟我订过亲。”   “那怎么到现在还没成亲?”顾灵泽装作不在意的问道,其实对方不回答,他也猜得到原因。   听了他的问题,赵承墨脸上显出几分讽刺。   原来在他发现自己身中剧毒以后,就把白意远叫出来想说这门亲事就此作罢,双方刚一碰面,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自己从田埂跳了下去。   赵承墨刚想救人,没想到白意远大声的喊了起来,白家人就成群结队的从事先藏好的角落冒了出来,一口一个煞星的骂他。   白意远就用这种方式“摆脱”了他,也让他坐实了命克亲友的传闻,毕竟刚见了一面,未婚夫的腿就差点摔断了。   通常流言都是三人成虎,愈传愈烈,对方故意把赵承墨约在那不高不低的田埂旁,恐怕一早就设计好了这些。   顾灵泽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承墨却面带轻松的说道:“其实我们两个就是陌生人而已,只是那时心中还有不平,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也许是要我经历了这一切之后,才能遇到你。   这一句赵承墨没有说出口,只留在了心底。   两人这一晚,喝着酒说了很多话,直到天光微熹,才一起回去。   三位大婶一大清早就起来忙活了,有些材料昨天晚上已经提前准备好了,陶大婶她们三人分工配合,都做的有条不紊。   吃过早饭,徐大叔就把装好的点心放上牛车赶往县城。   陶大婶三人心里难免有些忐忑,毕竟是头一次做生意,顾灵泽安慰了一句说,就算不相信自己的手艺,也要相信他们的味觉,三人才渐渐放松起来。   没想到徐大叔下午回来就带来了好消息,才第一天就有不少人自掏腰包买了他们的点心,一家人听到好消息都眉开眼笑,晚饭都胃口大开。   顾灵泽本想再写几张食谱,但又觉得贪多嚼不烂,等点心生意走上正轨了,每月可以推出一样新品种,这样既不用担心质量,还能维持客户。   很快就到了月底分银子的时候,三家人坐在一起,当初徐大叔跟邱掌柜商量的分成是三成,可对方说什么也不要,最后只拿了一成。   剩下九成按当初说的,两成作为购买材料的本钱,一成作为家里开销费用,剩下六成三家平分。 第40章 小吃生意   在顾灵泽的建议下,邱掌柜给说书先生也采取提成的方式,上座率直接跟钱挂钩,说书的现在比以前赚的多多了,所以每天都变着花样,力求说的妙趣横生其味无穷,借以来吸引更多的客人,这样就形成了良性循环。   这几样点心的名声就这样传了出去,连府城的人都会专门来买。   “这是第一个月,大家有可能尝个新鲜,以后可能不会有这么多,不过我们可以每月多加一个新品种。”说完把蛋黄酥的食谱放在了桌上。   “这是下个月加的新品种,陶大婶你们明天就可以试着做一下。”   拿起新食谱,三位大婶就去一旁开始讨论,连分银子的事情都不关心了。   最后一家分得二百多两,晚上都有些兴奋。   徐大叔披着衣服检查完大门,回来就看见陶大婶对着桌上银票发呆,眼圈微红。   徐大叔明白她的心情,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说道:“再也不会过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陶大婶在他怀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第二天三位大婶碰面,看到对方的眼睛,都互相打趣了一番。   吴大哥的腿也彻底好了,帮了几天忙明天就打算回去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再加上吴大哥为人忠厚诚恳,大家都有些依依不舍。   中午吃完饭后,两人聚在一起聊了聊,没想到他们要说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留下吴大哥。   凭吴大哥的身手,顾灵泽也知道他应该是赵承墨军队里的同袍。   赵承墨说了说吴大哥家里的情况,比顾灵泽猜想的还要困难,幸亏吴大哥还有个一直不离不弃的好夫郎,夫夫俩还有个儿子。   “如果没有吴大哥,我恐怕早就死了。”赵承墨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顾灵泽几乎可以想象的到,一个才十五岁的少年上了战场是多么凶险。   “那既然我们想法一致,现在就去找吴大哥说说。”   两人进了吴大哥的房间,看到桌上堆了很多东西,都是陶大婶他们准备让他带回家的。   顾灵泽看了看,开玩笑的说:“吴大哥,恐怕这些东西你带不走了。”   对方听他这话吃了一惊,顾灵泽笑了起来,然后把刚才和赵承墨商量的事情说了。   “吴大哥,大家都是真心希望你能留下来。”顾灵泽认真的说道,“你们三口人搬来之后就住这东厢房,自此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吴大哥只沉默了一下便点头答应,说了声多谢。   晚饭的时候顾灵泽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大家,本来有些安静的饭桌上顿时热闹了起来。   第二天赵承墨就和吴大哥赶着牛车一起回去了,地方离的不远,隔天就连车带人的回来了。   徐大叔他们帮着卸行李,陶大婶先带着吴大哥的夫郎和儿子进屋休息。   中午做了一顿丰盛午饭,算是吴大哥一家的乔迁宴,吴大哥的夫郎姓许,性格有些内向不爱说话,不过感觉上是个柔和的人,估计也会很好相处。   吴大哥的儿子吴锐是个黑小子,今年十岁,长的浓眉大眼,眼神格外明亮,刚一见到顾灵泽就要跪下,忙被他拦住了。   许夫郎只好让吴锐认真了鞠了一躬,感谢顾灵泽对他们一家的大恩大德。   陶大婶昨天已经重新打扫了一遍东厢房,屋子里面明亮宽敞,许夫郎觉得这两日就像做梦一样,不仅相公的腿好了,一家人现在还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   吴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来就跟金子和玲子玩到了一起,许夫郎交代他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吴锐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做了保证。   上午的时候顾灵泽就说好晚饭由他来做,早早的就炖上了肉,香味飘了一整天,庄子附近的村民都能闻见,早把大家都馋的不行。   顾灵泽做的晚饭只有两样,肉夹馍和酸辣粉,把炖好的肉先切成块,再剁成肉末,然后将烤好的饼从中间划开把肉放进去。   给每个碗里按照口味轻重放入事先炒好的配料,倒入高汤,接着捞出粉条豆腐皮小青菜,上面撒上花生米和香菜末,晚饭就这样大功告成。   大家对这样的晚饭都有些新奇,吃了一口之后就停不下来,一家人都专心吃饭,无暇闲聊。   肉夹馍大受欢迎,尤其是吴锐,连吃了两个还想再吃,但是有些不好意思再要。   顾灵泽跟他说晚饭吃太多了不好,以后想吃天天都有机会。   收拾好碗筷以后,一家人就坐在桌边喝茶,看了大家吃晚饭时的反应,顾灵泽也有了充足的底气。   其实顾灵泽渐渐了解这个朝代以后,就知道这里的人应该也是注重口腹之欲的,丰富的菜品和各类主食种类繁多,层出不穷。   但是点心和小吃却极少,而顾灵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今天晚上我们吃的小吃叫肉夹馍和酸辣粉,我打算拿这两样做生意。”他说完,便从袖子里拿出两张食谱。   徐明彦看到他这个动作,一向稳重的他突然轻笑出声,然后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顾灵泽愣了一下才明白大家为何发笑,大概是觉得他爱吃,所以整日里都在琢磨这些,才会一个接一个的食谱拿出来。   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脖子,然后把食谱放在了吴大哥面前。   现在又换吴大哥愣住了,“这是……?”   顾灵泽笑了笑,说道:“我打算把这两样交给吴大哥和你的夫郎去做。”   吴大哥这也体验了一次徐家当时的为难,不过正像他那天自己说的,这是顾灵泽的一番好意,踌躇一阵之后便也收下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大叔他们四人就坐牛车去了县城。徐大叔照例去送点心,今天还新添了一种,就是上次的说的蛋黄酥。   顾灵泽,吴大哥和赵承墨准备在县城转转,看看有没有适合卖小吃的铺子,门脸不用太大,够用就行,毕竟也是小本生意。 第41章 金子溺水   甄举人双手一拍,对着他们三人就说道:“这就巧了,我名下有一处铺子,之前是卖针线织品的,现在刚好空了出来,要不一起去看看?”   于是顾灵泽三人就跟着甄举人去了他说的那个地方,看了之后都觉得铺子地段和大小都很合适。   顾灵泽也知道甄举人这是卖他人情,毕竟做这个生意的避免不了烟熏火燎,铺子里久而久之会有味道,如果他们租了,以后这家铺子也只能租给做这行生意的人了。   不过这铺子确实不错,顾灵泽也是个痛快人,跟甄举人谈好价钱,交了定金,约定好明天就在这铺子里定契。   本来甄举人是不收钱的,毕竟他在县城的生意不是一处两处,不指着这个小铺子赚钱。   但顾灵泽一再坚持,表示如果他不收钱,他们三人只能另寻他出,甄举人这才不再推辞。   三个人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铺面问题,都心情不错坐着牛车回了东临村。   远远就看见庄子门口围了很多人,三人下了牛车,村里的王大婶看见了顾灵泽,一脸焦急的冲他喊道:“你家金子落了水,刚才捞上来已经没气了!”   顾灵泽听了这话脑袋里嗡的一声,下一秒便疯了似得拨开人群往里冲。   金子就躺在离门最近的卧室里,脸色一片青白,胸膛已经没有了起伏。   顾灵泽拼命让自己保持冷静,划开自己的指尖迅速的点在金子眉心,手掐还阳决试图锁住他最后一口气,但还是没有任何起色。   一把扯开金子上身的衣服,拿出他头下的枕头垫在胸部下方,左手用力按压金子的前额使其头部后仰,右手中指、食指剪刀式分开放在金子下颏并向上托起,打开气道。   接着双手交叠相扣,腕肘伸直垂直用力按压胸外,接近一秒两次的速度,数了三十次以后,顾灵泽抬起金子的下颌,捏住他的鼻子,深吸一口气,往他嘴里吹气,两次之后,继续按压。   “金子!顾朝雨!顾朝雨!”顾灵泽大声喊着金子的名字,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抖。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心肺复苏,顾灵泽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远。   一旁的陶大婶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一片苍白。   “咳……”   “咳咳……”   周围陡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怀疑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可紧接着,金子又咳嗽着吐了好几口水出来。   顾灵泽脑中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放松了下来,双手发抖着抱起金子,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众人围了上来,金子虚弱的开口叫了声哥。   顾灵泽这才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麻了,四肢发软一点劲儿都试不出来,毕竟刚才他半条命都要吓没了。   其他人刚才看着他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救人,都以为他快疯了,没想到金子真的活过来了,以后就是顾灵泽指着天上说要下刀子了,他们也信。   赵承墨过来扶着他下了床,陶大婶赶紧把金子身上粘着的湿衣服脱了,裹上被子让徐明彦背去另一个干净的床上躺着。   道家的观相之术,入门容易,只要熟记五官配相,手纹行走脉络,多少都能说上两句。   天师却可使用天地灵气覆于眼上直观一个人目前的气运走向,人的面相不能代表真正的命格,但气运可以。   顾灵泽决定以后出门之前都要开灵眼好好看看,这种意外绝对不能在发生。   缓了好一会,顾灵泽一口气才渐渐喘匀,但还是四肢发软。   顾灵泽知道,金子一向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现在被养的好,恢复了些孩子该有的小调皮,但绝对不会大冬天的下到河里去玩。   金子落水是被吴锐救上来的。   吃过早饭,他们三个就跟着徐明彦念书,一直学到离中午吃饭还有半个时辰,徐明彦让他们休息休息,陶大婶便让他们三个出去玩会。   三个小孩欢天喜地的就跑出去了,大冬天跑了一圈发现也没什么好玩的,也不敢跑的太远。   吴锐就想起自己有个陀螺,是他爹给他做的,于是让金子和玲子在原地等他,自己跑回去取。   没想到,吴锐刚一跑远,沈良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伸手就要抓他们两个。   金子马上让玲子快跑,自己抱住沈良的腿不让他动,沈良也不知道一个小孩哪来这么大力气,粘在他腿上撕都撕不下来。   但玲子还小,看见沈良就吓的六神无主,走都走不动。   眼看沈良就要抓住玲子,金子就一口狠狠咬在腿上,对方吃痛一拳砸在他脑袋上,金子当时就昏了过去。   沈良看金子昏了,顿时慌张起来,也顾不上别的了,赶忙四处张望。   玲子一看哥哥晕了,咬着牙连摔带爬的的朝家里跑去,幸亏到半路就遇见了吴锐。   吴锐看玲子这个样子就知道出了事,先让她赶紧回家通知大人,自己朝刚才那个方向飞速跑去。   刚到那里,就看见一个男人抓着金子的脖领已经走到了河里比较深的地方,见有人来了,托起金子就往深处一抛。   吴锐顾不上别的,下水之后拼命朝金子落水的地方游去。   河面上虽然没有结冰,但河水冰冷刺骨,吴锐也才是个十岁大的孩子,几乎是豁出性命才把金子从河里拖了出来,到了河边,一时力竭也晕了过去。   等徐明彦和陶大婶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来时,就看到两个小孩浑身湿透倒在河边,顿时都吓的魂都飞了。   赶紧抱回家放在床上,李郎中刚好赶到,手放在金子鼻子底下探了探,发现气都没了,一家人都绝望了。   这时顾灵泽他们刚好赶了回来,后面发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赵承墨听了事情的经过以后,一拳砸在桌子上,转身就和吴大哥一起走了出去。 第42章 沈良下场   “你们想干什么?!大白天的要杀人不成?”沈大一拍桌子对着两人喊道,不过说话间透着心虚,不仔细听还以为他理直气壮。   “就是来杀人的。”赵承墨说完这六个字,就像一盆冰水把沈家人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尤其是沈良,抖的更厉害了。   吴大哥大跨步上前从沈家婆娘身后拽出沈良,拖着他就朝门口走。   “爹,娘,救我啊,救救我啊!!”沈良不停的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沈大海拿出事先藏好的菜刀,还没靠近呢,就被赵承墨踹翻在地。   吴大哥像拖死狗一样把沈良拽到河边,抓着头发就按进水里,过段时间再抬起来按进去,如此反复了几十次,沈良不停呛水,眼看着就要呼吸不上来了。   “你个杀千刀的,快把我儿放开!”沈家婆娘赶到河边,见状就鬼哭狼嚎的扑了上来。   吴大哥一挥手就把她推开了,沈家婆娘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哭天抢地。   “乡里乡亲的都来评评理,他们这是要杀人啦!”但沈良把金子差点害死的事早就在村子里传遍了,也没人替她出头,只是围着看热闹。   赵承墨看着地上的沈良,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膝盖上,只听咔嚓一声,沈良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   赵承墨慢慢把脚抬起放在他另外一条腿上,开口道:“再出一声,我就把他这条腿也废了。”   沈家其他人全都噤若寒蝉,连村民们看到他这个狠劲也都不敢发出动静。   这时,村里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走了出来,摸了摸胡子说道:“既然现在我们村暂时没有里长主持局面,那可否听老汉我说上两句。”   “沈良把金子扔进水里,害的孩子差点没命,这是沈良犯了大错。”周围村民听了这话都纷纷点头。   “老朽明白你们的心情,但你们如果这样这样打他让别的村知道了也不好,不如去衙门让县令主持个公道。”   “老人家说的在理,我们现在就去县衙击鼓。”顾灵泽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村民们都好奇的打量着他。   “我们不去!”沈大海出声喊道。   上次去衙门两人挨了打,里长一家进去了不是杀头就是流放,沈良这次去了肯定不死也只剩半条命了。   沈荣已经疯了,他豁出命来也要保全沈良。   顾灵泽冷笑一声,看着沈大海说道:“那可由不得你。”说完,单手拽着沈良的脖领就走出了人群。   有赵承墨他们两个煞神在,沈大海根本阻拦不了,也不敢阻拦。   顾灵泽让他们押着沈良延后出发,自己往身上贴了张清风符和匿踪符,不一会就到了县城。   今日县衙没什么事,罗知县这时正坐在后面的正堂休息,端起手边的茶盏悠闲的喝了一口。   “大人……”   噗……   咳、咳咳……   罗知县咳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气来,颤颤巍巍的看了看四周,大白天的,他怎么会听见沈四的声音。   “大人,是我,我是沈四。”这声音忽近忽远,罗知县半个人影或者鬼影都没看见,更加害怕。   “沈、沈四啊,上回本官已经替你平反冤情,害死你的孙贵都已经被斩了,你、你为何还来找我。”罗知县眼睛不停的朝四处乱瞟,哆哆嗦嗦的问道。   “草民多谢大人恩德,只是还有一事还想恳请大人做主。”接着就把今天的事情说了,并请求罗知县不要轻易处死沈良。   罗知县只觉得来这个徐阳县当官真是倒了血霉,捞不着什么油水不说,还被这鬼吓的一惊一乍。   “此事了结之后,草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惊扰大人,还请大人恕罪。”   罗知县只好答应了沈四的请求,又跟沈四确认了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才放下心来。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个巴掌大的纸人突然烧了起来,不过瞬间便化为灰烬,一阵风吹过,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死太容易了,他就是要让沈良活着受罪,顾灵泽拿下自己身上的符箓,朝县衙门口走去。   时隔一个多月,东临村的村民们又聚在了衙门门口。   沈良最后被判流放十年,去一千五百多里之外的西平冶铁。   西平那个地方,气候条件十分恶劣,冶铁比当初张志和去的采石场还要可怕,而沈良是个囚犯,如今还瘸了一条腿,更是没人在乎他的死活。   罗知县还怕沈良死了,亲自吩咐自己的属下去西平打点,务必让沈良服满这十年的苦役。   这下沈家的两个儿子都没了,蒋桂香也跑回了娘家,她还算有点为人母的良知,走之前把儿子也带走了。   沈家只剩下沈大海和他婆娘,衙门罚了赵承墨和吴大哥两人各七十两,让他们赔给沈家,顾灵泽痛快的交了银子,他们一行人就回村了。   回到家中,吴锐已经醒了,一睁眼就着急的问金子的情况,陶大婶告诉他金子已经没事了,现在正在睡觉,吴锐才放下心来。   但当他看到顾灵泽时还有些愧疚,毕竟是他提议让弟弟妹妹在河边等着玩陀螺,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遇见沈良。   顾灵泽对他笑了笑,安慰的说道:“要没有你这个小哥哥,金子恐怕就没命了,家里人怎么会怪你,所有人都觉得你很勇敢,谢谢你。”   吴锐听了他这么正式的道谢,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脸色马上变的黑红黑红的。   顾灵泽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还有些低热,好好养身体,病好了给你做好吃的。”   吴锐一听好吃的,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连声保证一定好好吃药。   折腾了一天下来,顾灵泽有些精疲力竭,这种事他想他再也经历不起第二次了。   今天看到金子面色青白毫无气息的躺在那里,当时那种铺天盖地的恐惧,现在想想都让他感到窒息。   突然有一只胳膊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肩膀,耳边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别怕,有我在。” 第43章 发疯的人   赵承墨看了看自己被打的那只手,嘴角弯了弯,也回自己的卧房休息了。   第二天,吴大哥就去铺子里跟甄举人签好了契约,徐大叔借祝贺的名义自掏腰包置办了开店要用的桌椅板凳。   一家人中午尝了许夫郎做的肉夹馍和酸辣粉,虽然味道跟顾灵泽做的不尽相同,但各有各的风味,也十分受欢迎。   这两样小吃不走试吃的路线,直接把肉夹馍用来卤肉的大锅放在店门口,香味飘的整条街都能闻到,不一会就有客人过来买了。   果然小吃店一开张就是开门红,头天准备的材料刚过中午就都卖完了,吴大哥和许夫郎虽然忙的脚不沾地,但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到了月底清账的时候,吴大哥说什么也要把一半的钱分给顾灵泽,顾灵泽没有办法,只从里面拿了两张银票。   “这算是你们买我食谱的钱,说白了,这生意也要靠你们自己的辛勤劳动,我只是提供了个食谱。”   吴大哥刚想开口,顾灵泽笑了笑说:“一家人的感情要是靠银子表达,那就生分了。”   两人听了这话,只能作罢,但心里对这个大家庭的归属感更深了。   而此时正在房中的赵承墨手上正拿着一封信,看着上面的内容,眉头渐渐蹙起。   赵承墨思前想后,吃过晚饭还是扣响了顾灵泽的房门。   “一个人平日里都如正常人一般,但眼睛一旦变红就会发疯,会是什么原因?”   “眼睛变红才会发疯?还有别的病征吗?”顾灵沉思了一会问道。   “不论什么季节,发疯时身体都会发热变烫,力气也变的很大。”   一个人疯了的时候力气变大倒还有迹可循,但是眼睛变红身体滚烫,这根本不是精神疾病方面的特征。   顾灵泽眉毛蹙起,仿佛在思考什么。   “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已经两年多了。”赵承墨回答道。   顾灵泽的指尖在桌上敲打着,沉默了一阵,开口说道:“如果只是病理原因,据我所知,目前还没有他这种情况。”   “如果是外因所致,那我要亲自诊过才能下结论。”   顾灵泽看着赵承墨问道:“得这个病的,是你朋友?”   赵承墨不想对他有所隐瞒,回道:“我曾是他麾下的兵,将军私下与我们同吃同住,待我们就如兄弟手足一般。”   顾灵泽听他这话,挑了挑眉,问道:“是个将军?既然如此,难道没找太医看看?”   “遍访名医无果,吃了他们的药,发疯的间隔却越来越短。”赵承墨说这话的时候,情绪更加低沉。   顾灵泽抬手摸了摸下巴,看来这将军对他有恩,他知道赵承墨这个人,不是极重要的事情,他一般不会开口。   “虽然现在远水解不了解渴,但我暂时想到一个方法,明天早上交给你。”   “多谢。”   赵承墨走后,顾灵泽先是坐着想了一会,接着便转身进了空间。   再出来时已是清晨,顾灵泽伸了个懒腰,看着手里拿着的瓶子,脸上浮起一抹浅笑。   “这个是九还丹,药如其名,这丹药吃了之后便会在他体内九转回环。”顾灵泽把瓶子递给赵承墨。   “如果他这病是外因所致,吃第一粒时就会犹如受摘胆剜心之痛,吐出黑血,接着继续服用,即可暂时压制,如果不是,吃下便会没有任何反应。”   “好,我会在信中写明情况。”赵承墨接过瓶子,顾灵泽刚要收回手的时候被一把握住,对方的大拇指划过他白皙的手背,说了句辛苦了,便匆忙转身走了出去。   这人真是越来越爱动手动脚了,顾灵泽兀自腹诽着,却努力忽略自己耳根传来的热度。   几日后,镇国将军府。   一位中年男子正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中的信,旁边桌子上放着的正是顾灵泽交给赵承墨的那个瓶子。   放下手中的信,中年男子的眉心越发紧蹙。   一名中年美妇从门口走了进来,虽然她看上去仪态万方,姿容华贵,但脸上显出的疲惫和焦虑给她眼角眉梢平添了一丝风霜。   “夫人,你来看看承墨的信。”中年男子将信递给她,面露复杂。   一目十行的看过信上内容,美妇面色坚定的对着他说:“那便一试。”   她肯这样做,既是出于对赵承墨极大的信任,也把这瓶九还丹看作是最后的希望。   昏暗的地下,一名披头散发男子正坐在地上,四肢拴着犹如腕粗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深深的嵌在墙内。   他并非受任何人的囚禁强迫,因为这所有的束缚都是他自己要求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发起疯来就会六亲不认,爹和弟弟屡次被他打伤,所以他自愿被锁在这地下,哪怕永不见天日。   “爹,娘。”男子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的双亲来了。   这个场景,无论他们看了多少次,还是会感到剜心之痛。   但他们不愿再让儿子忧心,只能强忍情绪,拿起药瓶镇定的对儿子说道:“承墨送来的,你服下以后如果感到疼痛,就说明此药有效。”   其实男子内心早已心灰意冷,但他不愿意让父母失望,所以强打精神接住父亲递来的瓶子,打开塞子取了一粒咽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但那粒药丸吞下之后犹如泥牛入海,没有一点反应。   正当三人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之时,男子突然觉得五脏六腑全都绞在一起,疼痛难忍,不由得闷哼出声。   “修逸!”美妇想上前察看,却被自己的夫君拉住让她冷静。   “承墨的信上已经写明了这种情况,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但从中年男子微颤的双手就可以看出,他的内心并不像他说出的话那样淡定。   可是他们现在只能等,这一等,就等了一夜。 第44章 品尝火锅   一家人听到这个消息当然是大喜过望,欣喜异常。   镇国将军平静一些之后,将发生过的情况全部写在信里,派人快马加鞭给赵承墨送去。   此时的赵承墨正陪着顾灵泽在镇上的铁匠铺取之前订做的东西。   看着手里的鸳鸯铜锅,顾灵泽不由得感叹这个朝代手工作业的精细。   本来他还想着如果不成功,就直接拿两个锅分开调味,没想到做的又快又好。   铁匠看他半天不吭声,只是拿着翻来覆去的看,以为他不满意,于是开口问道:“这位小哥儿是否还有不满意的地方,说出来,我可以再改改。”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不满意,已经超出我的预期了。”   说完就从袖中掏出之前说好的价钱,铜锅的质量很好,做生意态度也不错,所以他又加了些赏钱。   铁匠眉开眼笑的接过,让他们以后还有什么要做的东西尽管吩咐。   顾灵泽一早就熬上了浓汤,拿了锅回到家就开始调制底料。赵承墨在一旁也没闲着,昨天按他的要求匝了一个低矮的炉子,现在正用这个炉子烧炭生火。   一切准备好之后,大家都坐在桌边看着咕嘟咕嘟滚着浓汤的火锅,一半白色鲜醇浓厚,一半红色麻辣鲜香,勾的所有人食指大动。   此时外面下起了雪,密密匝匝,纷纷扬扬,仿佛是玉鳞千百万从天而降,又像是鹅绒蝶翅漫天飞舞。   正是寒窗竹雪明,竹炉汤沸火初红,这个天气吃着火锅,看着雪景,真是人生至高的享受。   徐大叔拿出提前买来的酒,因为酒的价钱贵,有的人家舍不得给女人和小哥儿喝酒,可在这儿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除了三个小孩,每个人都倒上一杯。   但顾灵泽却拒绝了,上回跟赵承墨喝酒,黑灯瞎火的也没注意,只是觉得酒喝进嘴里的味道又淡又古怪。   后来一看,顾灵泽才明白古人为什么会说浊酒一杯,聊表寸心了。   这酒还真是浑浊的,颜色还带点青色,味道有些像以前喝过的米酒。   在现世见过许多酱香精酿的顾灵泽当然不会喝这种还漂浮着微生物的液体,所以他婉拒了徐大叔的好意。   在场的人都记住了这个幸福的雪天,一家人吃着火锅,喝酒看雪,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两天后,赵承墨就收到了镇国将军的信,得到的回复也让顾灵泽之前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当务之急是要让我亲自诊治,九还丹只是暂时压制,一旦毒素再次爆发,那便真是药石无医回天乏术。”顾灵泽看着信上的内容说道。   赵承墨明白他的意思,可有些事情还使他犹豫未决。   “还想什么?事关他的性命问题,你也这样摇摆不定?”顾灵泽有些疑惑不解。   “镇国将军姓顾。”赵承墨说完便定定的看着他。   “跟我姓氏相同?那还真是有缘。” 第45章 拜见神医   “将军和夫人之间感情如何?”顾灵泽还是多问了一句。   “举案齐眉,伉俪情深。”   “那就更不可能跟我有什么关系了,我可是妾室所出。”虽然顾灵泽不想承认,但他的身份就摆在这里。   “只是巧合罢了,别想那么多了,你还是赶紧回信让他过来吧。”顾灵泽说完就把毛笔塞到他的手里,转身出去了。   赵承墨却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作。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东临村也选了新的里长,隔壁王大牛的父亲王德铁。   听陶大婶他们说,王家人品不错,平时也会帮助乡里乡亲,这个里长选的不错。   远在京城的镇国将军府中,谢清婉正拿着手绢默默拭泪,顾天华就坐在她的身边,轻轻的将她揽入怀中安慰。   顾修逸和顾飞睿进来就看见这个画面,顾修逸倒是面色不变,顾飞睿脸上却带着一丝不耐。   顾天华看到两个儿子来了,拍了拍谢清婉的肩膀,对着他们道:“到下面去,爹有事要告诉你们。”   一家四口又到了上次顾修逸被锁着的地方,再出来时,顾飞睿脸上就一直带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看了看镇定从容的大哥,顾飞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哥难道你早就知道了?”   “隐约猜到一些,但不敢确定。”   “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顾飞睿急道。   “以你的性子,恐怕我上一刻告诉你,下一刻你就马上跑去问爹娘了。”顾修逸淡定的回道。   “那这么多年你就看着我和爹冷战?我可是你的亲弟弟啊!”说完,顾飞睿就懊恼的在头上的猛抓几下,头发顿时凌乱不堪。   “我也只是比你早知道几年。”顾修逸停下脚步理了理他抓乱的头发,“再说,你现在和爹亲近也来得及,爹不会怪你的。”   “既然爹娘现在告诉了我们事情的真相,你务必要谨慎行事,不然他们这么多年的苦心就白费了。”   顾飞睿心里虽然既懊恼又自责,但嘴上还是很硬气的说道:“这还用的着你提醒。”   “怪不得我从小就讨厌他!”顾飞睿说完这句话,就飞快的跑走了。   只剩顾修逸对着他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过了几天,一辆马车缓缓驶入东临村,尽管装饰并不奢华,但在村民的眼中,坐得起马车的都是大人物。   马车停在了顾灵泽的庄子门前,坐在前面赶车的人身手利落的跳下了车,车内的人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两人走到门前,许戈刚抬起手就被顾修逸拦住了。   “我来。”   叩叩叩……   顾灵泽一打开门,顾修逸和许戈看着他的脸就齐刷刷的愣住了。   顾灵泽看着这两人敲了门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请问你们找谁。”   听到顾灵泽的声音,顾修逸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抱拳说道:“在下顾修逸,这位是许戈,我们二人前来拜见顾神医。” 第46章 一门三将   怪不得赵承墨说将军在战场上有玉面煞神的称号,这顾修逸从外表看,实在不像一位带兵打仗将领,整个人的气质就像一块温润的暖玉,说起话来也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只是整个人看着有些削瘦,不过顾灵泽知道肯定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将两人带到正厅,顾修逸看着庄子上的条件和摆设,泛起一阵阵心酸。   幸亏飞睿那小子没来,不然肯定忍不住。   赵承墨和吴大哥一进门便齐齐跪下抱拳:“属下参见将军。”   顾修逸迅速上前两步将二人托起,说道:“此处不是军营,我们应以兄弟相称,以后不用行此大礼。”   许戈这时也走上前来,说了句好久不见,四人久别重逢,情绪都有些激动。   寒暄一阵过后,几人才平静了不少。   顾灵泽早就在赵承墨那里了解了顾修逸的身世背景。   其父顾天华乃朝廷一品镇国大将军,虎父无犬子,大儿子顾修逸为三品怀远将军,二儿子顾飞睿为四品信武将军,排行老三的是个小哥儿。   但吴大哥只向徐大叔他们介绍说是以前在军中的朋友,家里是做生意的。   听的顾灵泽一阵无语,这吴大哥还真不会撒谎,做生意的会掏不起免兵役的钱?   只有徐大叔和陶大婶听完认真的点点头,徐明彦在一旁弯了弯嘴角,不过他是聪明人,对方隐藏身份肯定是有不便之处,既然是赵承墨和吴大哥的朋友,徐明彦也不去戳穿。   陶大婶帮忙端来了热茶和刚做出的椰丝糯米糕招待客人,顾修逸拿起尝了一口,入口香甜软糯,也不会甜的发腻,配上热茶,相得益彰。   “这点心香甜独特,之前倒从未尝过。”许戈也在一旁边吃边点头。   “都是我们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你们要吃还有。”陶大婶笑眯眯的说着之前大家定好的说辞。   “多谢大婶。”   顾灵泽也不耽误时间,站起身来对顾修逸说了句请,一行人就进了里间。   搭过脉之后,顾灵泽久久不语,他发现事情朝着错综复杂的方向开始发展。   许戈几次想要开口询问,都被顾修逸摇头阻止。   “你们到底挡了谁的路,竟然都被下了蛊?”   顾灵泽之前就跟赵承墨确认过,这个朝代并没有蛊术蛊师的存在,在人身体里埋下虫子就能把人害死,更是闻所未闻。   但现在一连就让顾灵泽碰到了两个,这绝对不是巧合。   顾灵泽把之前装铁鹜蛊虫的罐子拿出来打开,让他们看了一眼。   “赵承墨身体里的毒,就是这东西搞的鬼。”他说的云淡风轻,但其他人都因为他的话,腹内一阵排山倒海。   顾修逸早前已经从信上得知赵承墨体内的毒彻底解了,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顾公子的意思是,我的体内也有这样的虫子,而且是活的?”就算顾修逸经历过无数次战场厮杀,此时也不禁面色微变。   顾灵泽点了点头,又接着说道:“不过你们两个不是同一种蛊。” 第47章 成亲了没   “说白了就是有人专门弄出来害人,这玩意儿可不是天生地长出来的。”说完,从布包抽出一根银针,让顾修逸含在嘴里。   “要想制蛊,须得在五月初五正午至阳之时,取上百只十二个种类的毒虫密闭于一个容器内,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蛊。”   “但成蛊之后,蛊师必须以自己的精血每日喂养,这样蛊虫才会认主,若是更厉害的蛊,在放蛊之前,每天都要割一块人肉喂食。”   听到这里,许戈发出一声干呕之后就飞快的跑了出去。   剩下的人脸色也都不怎么好,个个面如黄蜡,包括之前中蛊的赵承墨,只有顾灵泽依旧泰然自若。   转身去厨房拿了一个煮熟的鸡蛋进来,取出顾修逸嘴中的银针插入鸡蛋中间,整个蛋白瞬间发黑,泛光处还带着一抹诡异的青色。   “是癫蛊。”顾灵泽把鸡蛋放入罐子里,罐内的蛊虫马上就绕了上去。   “此蛊在你体内,先会使你疯癫,然后渐渐控制你的意识,你一日不死,就会被蛊师控制,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刀。”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仿佛都如冷水浇背,遍体生寒。   “如果我一直被铁链锁着,他也能控制我?”顾修逸这句话是咬着牙说的,可想他内心的情绪。   “这蛊以你的命力为代价,彻底透支你的潜能,一旦你被他完全控制,就会变得力大无穷,就算用再粗的铁链锁着你,你也能挣脱出来。”   顾灵泽每句话使他们不寒而栗,心内难安。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从今天起你顿顿吃素,每日把体力耗尽,这样你体内的蛊虫才会虚弱,引蛊的时候也能事半功倍。”   “好。”顾修逸毫不犹豫的应下了。   接下来的日子,顾修逸每天去后山长跑,跑完回来又跟赵承墨他们三人对练,每天把自己折腾的筋疲力尽,几天过去,整个人就瘦了一圈。   陶大婶这日出门,走到半路就被村里的几个人拦住了。   “他陶大婶,那天坐马车到你家的人是不是府城来的?家里是做什么的?成亲了没有?”问完便一个个竖起了耳朵,准备听她的回答。   “不清楚,我没问过。”陶大婶才不会告诉她。   “乡里乡亲的,小气什么,我可有好事找他。”说这话的人,脸上带着几分得意。   “什么好事?”   “你也见过我们家秀红,长的水灵又能干,我看年岁也合适,正好说给你家住着的那位。”   “什么你家秀红,我家玉芬才是……”   “我家翠凤……”   说着说着几人就吵了起来,倒把陶大婶挤到了一边,陶大婶趁机跑回了家。   到家就把这事一说,顾灵泽听了只是哭笑不得,不过顾修逸确实品貌出众,仪表堂堂,虽然衣着低调,可一看就知道是出身不凡。   对于村里那些见钱眼开的人来说,这可不就是现成的乘龙快婿。   其他人也觉得啼笑皆非,顾修逸倒没有觉得尴尬,只是以后不再去后山跑步了。   吃过晚饭,顾修逸提笔给家里写信,大致说了说自己的情况,想了一会,又在信尾加了一句话……   他很好,放心。   终于到了引蛊的这一天,从昨天起,顾修逸便粒米未沾,换做其他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可他依旧面色不改。   顾灵泽提前让徐大叔买了当天宰杀的猪牛鸡羊各一只,还把处理这些牲畜时的血也拿了回来。   顾灵泽用这些血在地上画好阵法,然后和顾修逸面对面的坐在阵心。   赵承墨本来坚持要留在房内,但被顾灵泽一句话就劝了出去。   “我保证这次绝对不会有什么危险,你在这里反而会让我分心。”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认真的看了顾灵泽一眼,便转身出去了,倒是顾修逸盯着赵承墨的背影看了一会,直到身影消失。   “一会儿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能出这个阵。”顾灵泽面带慎重的叮嘱到。   “好。”顾修逸也提起十二万分的谨慎。   顾灵泽咬破指尖,把血滴在之前准备的一块半生不熟的牛肉上面,然后递给顾修逸让他吃下。   等对方咽下最后一口,顾灵泽双手掐诀,引动阵法,屋内顿时充满了血腥的气息,地上的血阵仿佛被蒸腾一样,不停的飘出红色的雾气。   顾修逸的双眸渐渐变红,他突然觉得四周放着的生肉都变成了从未见过的佳肴美馔,散发的气息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他大快朵颐。   可顾修逸还是紧咬牙关,拼命抑制体内的这股冲动,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清醒,牢牢的记着顾灵泽的话。   顾修逸能忍,可是他体内的蛊虫却忍不住了。   这次顾灵泽提前做足了准备,不会像上次为赵承墨引蛊那样迫在眉睫。   蛊虫是受蛊师控制,但在饿了这么多天之后,它更敌不过天性。   顾灵泽双手结印,“敕。”一个金印缓缓嵌入顾修逸的胸口,蛊虫受到了压迫,挣扎的动作更快。   这时顾修逸突然抬起头来,满目森然的盯着顾灵泽。   “你是谁?”这道裹挟着彻骨寒意,完全陌生的嗓音,并不属于顾修逸。   虽然“顾修逸”的双眼现在直勾勾的盯着他,但顾灵泽知道他是看不见的。   薄唇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是谁。”   顾灵泽话音刚落,顾修逸就吐出一只蚓螈状的蛊虫,接着便倒地晕了过去。   顾修逸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醒了?蛊虫已经拿出来了,你要不要亲自看看。”顾灵泽顺手倒了两杯茶。   “这就不用了。”顾修逸敬谢不敏。   顾灵泽笑了笑,他在引蛊之前就想了个绝妙的主意。   等他把这只蛊虫取出来之后,就同上一只丢在了同一个罐中,两只蛊虫一见面就撕咬了起来,估计不到天黑,就会“同归于尽”。   两只蛊虫都与蛊师建立联系,现在两败俱伤,估计那放蛊之人也会受到反噬,就算他提前收点利息。   “你对这放蛊之人,可有眉目?”顾灵泽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他。 第48章 酒楼被砸   “说来听听。”   “即将被圣上封为国师的程焦。”提起这个名字,顾修逸显得有些讳莫如深。   “也是他给赵承墨批的命?”顾修逸颔首。   顾灵泽扬起一抹讥讽的笑,说道:“那他必有古怪。”   “我帮你引蛊,炼制此蛊的蛊师必定有所感应,不过不用担心,你把这金刚符贴身带着,邪煞之物不敢靠近。”说完,从袖子拿出三张符纸递给他。   “你……”   “经常接触这些东西,会有危险吗?”看着顾灵泽的双眼,隐约的透着一丝关心。   顾灵泽却没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情绪,走到桌边放下水杯。   “师傅教我的时候,就告诉了我以后可能会面对什么,很多事情避免不了,如果真到了身死道消那一步,只能怪我学艺不精。”说这话的顾灵泽显得尤为淡然。   没等顾修逸开口,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突然间有人推门而入……   “顾公子,徐大叔被人抓起来了。”来的人竟是邱阳。   “怎么回事?!”顾灵泽赶紧问道。   原来,邱阳是趁人不注意偷跑出来的,但徐大叔和邱掌柜却被抓住了。   时间紧迫,顾灵泽带着邱阳,赵承墨,还有徐明彦陶大婶四人借用了顾修逸的马车,急忙向县城方向赶去。   吴大哥和许夫郎今日刚好闭店休息,本想跟着一同去,可家里没人不行,只能留下。   上了车,徐明彦安慰着陶大婶,自己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大婶,你放心,徐大叔不会有事。”顾灵泽安抚的拍了拍陶大婶的手背。   接着转头对邱阳说道:“到底怎么回事?邱掌柜和徐大叔到底被谁抓了?”   邱阳赶紧把中午发生的事情说了。   今天一早,徐大叔还是照往常一样,把陶大娘他们做好的点心送到云来酒楼,接着就去采买食材,上午倒是平安无事。   快到中午的时候来了一伙人,这群人进门就吆喝着要找掌柜的,邱掌柜赶忙出来接待。   没想到这群人竟然提出要买点心方子,一百两一张,邱掌柜解释这些点心的来源并不是出自自家酒楼,但也并没有说出具体是谁做的。   其中一个壮汉听完就揪住邱掌柜的脖领不依不饶,徐大叔便再也忍不住站了出来,说是自家做的,但点心可以做,方子不会卖。   趁这个空隙,邱掌柜拼命给邱阳使眼色,邱阳就趁机偷跑出来报信。   “顾公子,那领头的人带了不少打手,看着来头不小。”邱阳脸上充满了担忧。   “今天就是来了天王老子,我也让他吃不了兜着走。”顾灵泽此时的语气就像深冬的寒风,带着十足的冰冷。   马车停在酒楼门口,一行人迅速下车,却发现酒楼大门紧闭。   “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快过……啊……”话还没说完,就被顾灵泽砸的头上鲜血直冒。   打手们见状便立刻蜂拥而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全部被赵承墨打翻在地,一个个躺在地上痛的嚎天喊地。   顾灵泽让徐明彦他们背着徐大叔和邱掌柜先去医馆,自己和赵承墨留在这里。   “你们好大的胆子!锦玉楼要的东西,你们非但不给还动手打人,是不是活腻了!”之前被打的中年男人捂着头上的伤口,色厉内荏的喊道。   “哦,光顾着打狗,忘了问狗是谁家放出来的了。”顾灵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挑了挑下巴,“说吧,主子是谁。”   那中年男人憋的满脸通红,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想不起来了?”还没等顾灵泽动手,赵承墨一个茶杯砸在那人脸上,痛的那人捂着鼻子打滚。   “现在想起来了吗?”顾灵泽问话的语气几乎称的上和缓,但那人却听的浑身打颤。   知县大人到……   罗知县带着一班捕快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马上目露精光。   “大人,我乃锦玉楼的主事王平碌,今日来此地谈事,却遭这两人毒打,请大人一定要为我做主,为锦玉楼做主。”   罗知县估计刚才就接到了消息,要不也不会来的这么快。   “是你们?”之前因为金子落水一事,他们打过照面。   原来只是东临村的两个村民,罗知县的腰板挺的更直了。   “大胆刁民,光天化日竟敢逞凶肆虐,你们眼中还有王法吗?还不跪下!”罗知县高声呵斥道。   顾灵泽嗤笑一声,转头看向那人,“你还真是贱人多忘事,只字不提谁先动的手,就先急着把你的狗牌亮出来。”   “放肆!白日行凶还敢口出狂言,来人啊。”罗知县指着他们二人,“把他们带回县衙,先打二十大板。”   捕快其实也不想跟他们动手,毕竟这躺了一地的人可能也是他们的下场,但知县发话,捕快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罗大人好大的官威,出了事情连审都不审就让人打板子了。”顾修逸和许戈从门口走了进来。   穿的跟平日里很不一样,顾修逸一身上好的锦缎白袍,玄纹云袖,外罩貂绒大氅,腰间系着白玉腰带,脚蹬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整齐的束进无暇玉冠,整个人越发显得贵不可言。   “衙门办事,闲杂人等请一律回避。”罗知县一观对方这通身的气派,语气客气了不少。   但顾修逸却丝毫未动,王平碌见状上前一步,说道:“公子可否看在我锦玉楼的面子上行个方便。”   “恐怕镇国将军府的方便,大理寺卿家的公子可受不起。”   王平碌神色陡然一紧,“镇国将军府?”罗知县闻言赶紧站了起来,弯腰行了一礼。   “敢问这位大人是……”   “当不起罗知县这一声大人,我是怀远将军顾修逸。”罗知县听完就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周围的捕快也赶紧跟着跪下。   镇国将军府一门三将,天下皆知,就单论顾修逸,身为怀远将军也是三品武官,哪是他一个七品小官得罪的起的。 第49章 给我捆了   罗知县听完这话就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通红一片,指着顾修逸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朝廷命官,本大人现在就可以斩了你!”   顾修逸听罢,薄唇就勾起一抹噬血的冷笑,“杀我?”   话音未落,许戈的刀就架在了罗知县的脖子上,刀刃划出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脖子流进了官服里。   罗知县刚想求饶,可顾修逸并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既然你要杀我,不如我先送你一程如何?”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响,近百人到了酒楼门口便翻身下马。   领头的人立马下跪抱拳行礼,大声喊道:“北永府守备鲁高盛参见怀远将军,末将来迟,望将军恕罪!”   完了,这下全完了,罗知县和王平碌心中都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来的还算及时,再晚点,你们徐阳县的知县就要把我推出去砍了。”   顾修逸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听的守备冷汗直流。   鲁高盛一头磕在地上,“末将该死。”   “起来吧。”顾修逸也无意刁难他。   鲁高盛站起身来,额上的汗都不敢擦,转头就朝身后呵道:“还不把这几个以下犯上的东西给我捆了!”   刚才还颐气指使的两人,听见这话赶忙下跪求饶,可顾修逸却看都没看一眼。   这件事情最后以罗知县和王平碌以及那些打手下狱而告一段落,知县的位置由县丞暂代。   幸亏徐大叔和邱掌柜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没有伤及内里,不然顾灵泽他们绝不善罢甘休。   回到家后,许戈就给徐大叔送去两瓶外伤用的药膏,涂上之后两日便可祛痛消肿。   “今日的事,多谢你了。”顾灵泽真诚的道谢。   今天如果不是顾修逸,就算顾灵泽根本不怕那个罗知县,恐怕事情也不好收场。   顾修逸刚经历引蛊出体,正是虚弱的时候,但还是赶去县城帮他们解困,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顾修逸说这话不单单是指顾灵泽的救命之恩,里面还包含着一层意思,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你安心养好身体,需要什么就说。”顾灵泽语气诚恳,顾修逸便点头应下。   云来酒楼修整了一日便重新开张,徐大叔在家养伤,于是送点心和采买的事就暂时交由赵承墨代劳。   清早正准备出发,顾灵泽也跟着上了牛车。   “我刚好要去县城买些药材,顺路一起走吧。”赵承墨没有说话,但微微勾起的嘴角泄露了他的心情。   顾灵泽和赵承墨先去酒楼送了点心,然后准备一起出发去集市。   刚从门口出来,顾灵泽就听见一声让他浑身起腻的声音。   “承墨哥。”来的人正是白意远,正一脸期盼的看着赵承墨。   在顾灵泽眼里,小哥儿虽然能嫁人生子,但也是男人,这么嗲着嗓子叫人,他实在承受不住。   “你老相好找你来了。”顾灵泽带着嘲讽的语气,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赵承墨却拉住了他的胳膊,“我不认识他。”说完就拉着顾灵泽一起走了,任凭白意远在身后如何叫他,也没回头。   之后两人一直到回家也没说话,顾灵泽心情不好,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逃避似得不愿去探究,两人也不再提起这事。   “什么!他压根没理你?你不是说他喜欢你吗?”白翔宇一脸诧异的问道。   “大哥,我、我。”白意远眼神有些躲闪,“我还是怕……”   “那天的事情,整个徐阳县都传遍了,那么大的官都替赵承墨撑腰,你还怕什么!”   白意远没有说话,一旁坐着的曾翠曼说道:“你急什么,听咱们小弟把话说完。”说完就走到白意远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小远,你哥就是急性子,有什么为难就跟大嫂说。”   趁白意远低头的空隙,曾翠曼给自己的夫君使了个眼色。   白翔宇讪笑着,说话的语气也松缓了不少:“小远,你也知道大哥的难处,那边递了话,咱们县主簿的位置现在空着,这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县丞现在替着知县的位置,保不准就顶上去了,那哥不就也能捞个县丞当当,到时候哥还能亏待了你吗?”   白意远有些犹豫,“可赵承墨现在连我看都不看一眼,我开不了口。”   “嗐,傻弟弟,你还没成婚,不懂这男人是最要面子的。”曾翠曼装作语重心长的劝道。   “你退了婚,他心中自然有气,花些心思多哄哄就好了。”白意远看了自己大嫂一眼,犹疑的点了点头。   这边赵承墨还不知道自己又被惦记上了,正暗自苦恼这几日顾灵泽对他的态度,现在连家里人都多少看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但赵承墨一向是少说多做的人,他也不知道顾灵泽现在这个态度到底是因为他,还是因为白意远。   顾修逸这日叫赵承墨到他房中谈事,赵承墨去了,顾修逸却久久不发一语,就这么干坐着。   过了一会,顾修逸才开口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赵承墨不像往常一样恭敬,他抬起头直视顾修逸,语气有些冰冷的问道:“为什么。”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尾,可顾修逸却听懂了。   顾天华一向爱护手下的兵,从不分高低贵贱,自边境回来之后,赵承墨他们几个曾经去镇国将军府喝过酒。   顾灵泽如果长的像顾天华还则罢了,可偏偏就是长的像他们的娘亲,谢清婉。   “灵泽是我的亲弟弟。”顾修逸顿了顿,郑重的看着赵承墨,“希望我回京以后,你好好保护他。”   赵承墨却没有应他的话,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们知道他傻的时候,受了多少欺负吗?”   “你们不心疼,我心疼。”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一家子都喜气洋洋的置办年货,洒扫房屋。 第50章 麻烦上门   他还记得那首儿歌:闺女小子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粥,过几天,紧忙就到二十三。二十三,糖瓜儿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炸豆腐,二十六,炖羊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满街走,见面发财全都有。   他们准备过年的顺序也跟这个差不多,明天就是腊八节,陶大婶和许夫郎早就准备好了豆子,准备熬一锅香喷喷的腊八粥。   但还没等喝上粥,麻烦就找上了门。   赵承墨刚到家,陶大婶就一脸焦急的对他说道:“你大哥二哥都来了,现在就在你原来的房子里面坐着等你。”   “他们来干什么?”赵承墨还没开口,顾灵泽先忍不住了。   “肯定没憋什么好屁,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陶大婶骂道。   赵承墨不发一语,朝门口走去。   “我跟你一起去。”顾灵泽心想,自己要不跟着,这闷葫芦还不知道要吃什么亏。   赵承墨之前不计较那些被拿走的银子,是因为他身中剧毒时日不多,不想争也懒得争。   他看了看身侧站的人,可现在不一样了,他有自己的家了。   临走前,顾灵泽让陶大婶给他包了两份点心,然后两人就一起到了赵承墨之前住的地方。   推来门就看见赵洪才和赵洪文两个人正一脸兴奋的说着什么。   看到他们进来,忙止住了话头。   “三弟,你来了。”赵洪才一脸热情的站起身说道,“怎么都不去家里看看爹娘,家里人都惦记着你。”   但赵承墨并不看他,只冷冷的说了两个字:“出去。”   “是不是还在生你二哥的气,这也不能怪他,之前我们都被那些话给唬住了,大哥先替他给你道歉。”   赵洪文眼珠子一转,也站起身来状似诚恳的说道:“二哥给你陪个不是,那日是我做的不对。”   赵承墨还是一样的漠然置之,丝毫不为所动。   两个人看他这个态度,也不继续装模作样了,坐下之后,终于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云来酒楼的点心生意,是不是有你一份?”赵洪才目露精光的问道。   还没等赵承墨回答,赵洪文也急着说道:“三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和大哥养着爹娘,有这种赚钱的机会,你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   “分家时定的三两银子,我每月都给。”赵承墨只说了这一句。   “你现在赚了大钱,三两银子就把我们打发了,你想都别想!”   顾灵泽这时上前一步走到两人身前,开口说道:“有话慢慢说。”说完又拍了拍两人的肩膀。   赵承墨看到他的动作,脸更黑了,一把握住顾灵泽的手把他拉了回来。   赵洪才这时又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爹娘现在年纪大了,娘生你的时候亏了身子,现在隔三差五就要诊脉吃药。”   说完作势还在脸上抹了两把,“就算你不认我们,可你也不能不认爹娘啊。”   “你们还想要多少。”   赵洪才没听出赵承墨话里的嘲讽,以为是自己说动了他,面上一喜。   “不如这点心生意你就交给自家人做,照样给你分钱,还省了你的麻烦。”说完,两只手忍不住搓了搓。   “这生意也不止他独一份,先让我们商量商量,天色不早了,二位先回家如何?”顾灵泽提出建议。   赵洪才和赵洪文也知道不能逼的太紧,只能让他们尽快商量出一个结果。   临走前,顾灵泽把先前装好的两包点心递给他们。   “今天刚做的,带回去让家里人尝尝。”   两人看他这个态度,以为是服软的表现,趾高气扬的拿着就走了。   两人走后,赵承墨疑惑的看着顾灵泽,顾灵泽嗤笑一声,“你放心,过年前他们都没空烦你了。”   赵洪才两人回到家,赵洪文得意洋洋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仿佛这生意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胡氏晃了晃脖子,轻蔑的开口道:“他要不交就去衙门告他,不孝父母可是重罪,我是他娘,一告一个准。”   “有娘在,他肯定不敢。”赵洪才说完就打开了顾灵泽给他的点心放在桌上。   “这就是云来酒楼的点心,爹,娘你们尝尝。”   每个人吃了一口之后,都被这点心的味道吸引住了,一块接一块的朝嘴里塞。   “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好吃,之前我还觉得一两银子一份是宰人的。”点心都吃完了,他们还意犹未尽。   “以后这生意到了我们手上,就可以马上抬价,既然买的人多,价钱高点也不过分。”   一家人顿时都沉溺在赵洪文这句话织造的白日梦里,仿佛他们现在就坐在金山银山上数着花不完的银子。   陶大婶这边还担心着顾灵泽他们二人,就一直站在门口等着。   看见他们回来,赶忙问道:“他们没找麻烦吧?”顾灵泽握住她的手,发现冰凉冰凉的。   “这么冷的天大婶站在门口,冻坏了可怎么好。”说完三人赶紧进屋。   “放心吧,打发走了,过年前都不会来了。”顾灵泽倒了三杯热茶,递给他们两人。   “你们不会给钱了吧?那可不行!村里人都知道,分家的时候,他们把赵小子的钱都拿走了。”   “不行,不能吃这个亏。”说完站起身就要走。   顾灵泽笑着拦住她,心想这陶大婶可真是个热心肠急性子,忙把他今天要点心的目的说了,陶大婶听完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活该,叫他们贪心!你们俩先坐着,我去给你们做碗酸辣肚丝汤。”陶大婶说完就乐乐呵呵的去厨房了。   就算赵承墨面上不显,但顾灵泽就是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   “不用烦心,如果分家还摆脱不了这些蝗虫,以后就签份断亲书。”顾灵泽这番话放在这个时候,可以算是出口惊人了。   分家只是分开过日子,通常爹娘还活着的时候不会这样做。 第51章 送来年礼   赵承墨的名字只要从赵家的家谱上划去,以后赵家这一辈儿就只有赵洪才和赵洪文两个人。   “签完之后,你就跟我一个户籍,跟他们赵家半文钱关系都没有。”   赵承墨眼睛顿时充满了光亮的神采,立刻说道:“过完年,马上就去。”   年前有三拨人送来了节礼。   前两拨是甄举人和邱掌柜送来的,还有一拨是顾修逸。   甄举人的礼倒是好回,一些乡下的特产,再包些点心,送两张平安符,估计就得把甄举人乐的牙不见眼。   邱掌柜也自有陶大婶他们操心。   就是这顾修逸的回礼让顾灵泽犯了难。   整整拉来了五辆马车的东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上门提亲。   除了准备了一些跟甄举人一样的东西外,顾灵泽想了想,让送东西的人等他一下。   转身回了房,顾灵泽进到秘境拿了两瓶固元保真丹装在小匣子,又拿纸写好服用的剂量,也一并装在里面。   送东西的人接过之后便道谢走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打开顾修逸送来的东西,才知道什么叫‘败絮其外,金玉其中’。   箱子是不起眼的普通木箱,上面盖的布也有些破破烂烂的。   没想到打开里层一看,从金银细软到吃穿用度都面面俱到,一看就是用心准备的,就连布料都是按年纪分了好几份,全是上等的。   顾灵泽也不省着,大过年就是要怎么高兴怎么来,拿着布料就去了县城的布庄,加了钱让他们赶工。   陶大婶她们毕竟会的样式少,想做的新颖精细些顾灵泽觉得还是要找专业人士。   炸豆腐这天,顾灵泽看着香喷喷的炸豆腐炸鱼还有炸丸子,心血来潮,突然想到了炸薯条。   说做就做,把土豆去皮切条,加盐浸泡,然后上锅煮熟之后晾干,之后裹上薄薄的粉浆,放入滚油内,小火炸到金黄色之后捞出。   可惜这里没有番茄,更没有番茄酱,所以顾灵泽在上面撒了些椒盐,吃着也很香。   一家人吃的根本停不下来,尤其是三个小孩。   “哥,以后可以天天炸给我们吃吗?”玲子边吃边问,其他两个也马上一脸专注的看着他。   顾灵泽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说道:“那不行哦,油炸的食物吃多了不好,不过如果你们课业有进步,这个可以当做奖励。”   三个人忙不迭的点头。   “第一次知道土豆还可以这么吃,别说他们爱吃,我们大人也喜欢。”许夫郎说道。   “这叫炸薯条,把土豆切成很薄的薄片,用同样的方法炸叫炸薯片,味道也相当不错,这两样可以添到你们小店里面卖。”   “对啊!这薯条这么好吃,肯定有人买。”陶大婶也眼睛一亮,看这他们夫夫俩说道。   吴大哥和许夫郎相视一笑,欣然应了。   转眼间就到了除夕这天,一大早陶大婶和许夫郎就忙的脚不沾地,顾灵泽却‘睡了懒觉’。   他进了空间之后,对着自己刻的长生牌位,郑重端望,静心涤虑,行三跪九叩礼,“归一派第四十二代弟子顾灵泽叩拜祖师。”   起身之后持香三炷,祝云:严洁华坛奉灵真,聊将馔品表微诚,云厨请降仙官驾,一派天香绕素灵。   插好香后,左手起三山决放于额前,诵读门规。   今年的祭祖由顾灵泽一个人完成,心里难免有些落寞,他深吸一口气,对着空气说道:“师父,徒儿在这里过的很好,遥祝您鹤鹿同春,福寿双全。”   到了晚上,众人都收到了顾灵泽的新衣服,陶大婶难得的没有怪他乱花钱,众人喜气洋洋的吃完年夜饭,准备守夜。   这里没有春晚,也没有烟花爆竹,所以顾灵泽拿出了大杀器……纸牌。   之前偷偷去书斋用纸板订做的,没用阿拉伯数字,用的汉字的‘一二三四’写好,然后把分别画上四种花纹,大小王用大大黑圈和红圈代替。   小孩子不许参与,大人们跟着学了几遍斗地主,马上就玩的不亦乐乎,顾灵泽玩得多,没他们兴致高,等其他人学会之后,他就腾了位置。   顾灵泽发现外面下雪了,便走了出去。   站在房檐下,看着细雪伴着微风吹拂,纷纷扬扬,飘飘洒洒。   顾灵泽把手伸出去感受这冰凉的雪花落在手上,赵承墨出来时,就看见他站在那里,微微出神。   顾灵泽听到响动转头就看见了他,“怎么不在里面玩?”   “陪你。”赵承墨走了两步,站在他身边说道,顾灵泽笑了笑,却没说话。   “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许愿。”他看向赵承墨的眼睛,犹如星辰般明亮。   “你有什么愿望。”我都想帮你实现。   “愿时光能缓,愿故人不散。”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过了个好年,果然像顾灵泽说的那样,赵家两兄弟再没找来。   只有顾灵泽知道,赵家这个年恐怕过的是苦不堪言。   赵洪才和赵洪文被拍那两下之后,就中了他的障眼法。   当天不会发生什么,但隔天用手碰到人以外的物体,都会迅速结冰,从视觉到触觉都只能看见冰块。   那两包点心也被顾灵泽下了药粉,赵家人只要吃肉就会上吐下泻。   可想而知赵家这个年必定过的人仰马翻,想去医馆都没办法,大过年的谁不休息。   过完年等到开春,徐家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徐明彦终于要参加乡试了。   顾灵泽也在徐明彦的推荐下,把金子和吴锐送去了他之前读书的学馆。   玲子因为是女孩不能跟着去,但徐明彦让他们每天把在学馆学过的内容,回到家再给玲子教一遍。   因为这个原因,两个小子在学堂学的更加认真,回来还能复习一遍。   乡试要连考三场,每次三天两夜,饶是徐明彦现在身体已经完全康复,大家还是有些担心。 第52章 模拟考试   于是把庄子西侧闲置的一个小厨房改成那种逼仄狭小的号舍样式,徐明彦自己给自己出题,准备好一应考试的东西,进去考试,这中间发生任何问题,都要尽量忍着不出来。   徐明彦第一次‘模拟考试’,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面色蜡黄,眼下乌青,胡茬都冒出一大截,把陶大婶心疼的不行。   就在徐明彦考试这几天,顾灵泽一直在想干粮的问题。   这个时代肯定没有什么方便食品,想做方便面也没这个技术。   速冻饺子倒是可以做,但是不能带进去,检查夹带的时候连馒头大饼都要掰开,饺子估计也不能例外。   幸亏还能拿锅自己烧点热水喝,不然再好的身体都得熬坏。   热水……?对了!可以自己做挂面!   但顾灵泽只对食谱有研究,对食材制造却知道的不多,只隐约有些印象,所以打算慢慢尝试。   试了几次之后都失败了,不是面拉不开,就是风干之后一碰就断。   总结了前几次的经验之后,顾灵泽先让陶大婶把面和好,第二天早上再切,切好以后拉成粗细一致的长度,成‘∞’状绕在两根木棍上,然后放在室内醒面。   面醒的差不多之后拿到外面,挂在架子上,把两根棍子分开,由上至下的拉开,拉到足够细的程度。   但是最后一道工序必须在有太阳的晴天进行,不然风干时间太长,面一吹就会断掉。   终于做出一次像样的成品,许夫郎熬好了大骨头汤,把做好的挂面下锅煮好,在配上一把小青菜,面香汤浓,在寒冬腊月吃上一碗,暖胃又管饱。   “这个面在味道上并没有新奇的地方,但它最大的特点是保存时间长,也比较方便携带。”   “做成之后匝成这个长度。”顾灵泽用手比划了一下,“然后用纸在外面包裹几层,放在干燥通风的地方,一年的时间内都可以随吃随煮,不会坏。”   “灵泽,你这脑袋瓜子是咋长的,咋啥都想的出来。”   顾灵泽摸了摸脖子,讪笑道:“我师傅经常走南闯北,这个也是他自己想的,跟我提过一嘴。”   不这么说,顾灵泽也没法解释怎么知道挂面保存时间长的这些问题,所以只能搬出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傅’。   “你师傅真是厉害。”陶大婶佩服的说道。   第二次模拟考,顾灵泽增加了‘考试难度’,不仅亲力亲为上房揭瓦,还让徐大叔把牛粪都堆在‘模拟号舍’的旁边。   假设徐明彦参加乡试时运气不好,分到破漏的号舍或者分到茅厕旁边也能提前有个准备。   徐明彦这次带上了挂面还有冻好的牛肉高汤,再出来时脸色比上次好了不少。   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徐明彦一行五人踏上了去往府城的路。   点心生意暂时交由李郎中和周樵夫负责,金子和玲子也托付给吴大哥和许夫郎。   到了府城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找住处,他们来的还算早,不过府城各个客栈的空房也满了一半以上。   商量过后,顾灵泽和陶大婶双双提议去住三元楼。   因这酒楼名字起的吉利,每遇科举考试都人满为患,毕竟这世代的读书人,谁会不想连中三元,名传天下,光耀门楣。   陶大婶就是想图这个好彩头,但顾灵泽早就知道徐明彦是状元之相,丝毫不担心徐明彦考不考得上,他为的是赵承墨跟他提过的状元酥鸡。   一行人走了一会,刚进三元楼,热情的小二就迎了上来。   “五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小的给您安排。”   “住店。”   “好嘞,五位客官里面请。”说完,小二就把他们引到柜前,酒楼掌柜正站在里面。   “掌柜的,这五位客官住店。”说完又转头看向他们,“几位客官,我们这儿的客房分天地人三等,请问您几位住哪间。”   “天字房,四间。”赵承墨回道。   掌柜的听了,笑着说:“几位真是赶巧,我们天字房正好还有四间,这就给您……”   “剩下的天字号客房我全包了。”一道声音突兀的传来,顾灵泽他们转身看向身后。   一人手上正摇着纸扇,衣着华贵盛气凌人,身后站着几个奴才,主仆面上都带着几分得意。   “我带来的下人们没地方住,刚好,剩下的这几间我全包了。”说完,这人斜睨着看了他们一眼。   “呦,这不是我们徐大才子吗?哪位神医如此妙手回春,你现在都能下床了?”说完就跟身后几个奴才大笑了起来。   夏炉冬扇,精神错乱,顾灵泽觉得这八个字拿来形容此人正好合适,大冷天还摇着扇子装潇洒,八成是脑子已经冻坏了。   “邹英光,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你也是读书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徐明彦面色沉着,并没有被对方说的话激怒。   “既然你说先来后到,那我昨天就住进了这三元楼,算不算比你来得早?”邹英光气焰嚣张的问道。   “那如果我们今天非住不可呢?”问这句话的时候,顾灵泽看似语气平静,但眼神却充斥着冰冷。   邹英光看了看他额前的红痣,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面带猥琐的说道:“其他人不行,你可以,不过……”   顾灵泽猛地拉住赵承墨的手腕,不让他有所动作。   赵承墨转头看他,发现他居然还在笑,扬着眉,有些调侃的问道:“不过什么?”   邹英光眼皮一挑,目漏淫光的说道:“不过要跟小爷我睡一张床。”话音刚落,就被赵承墨一拳打在脸上,直接晕了过去。   跟着邹英光的几个人看对方一拳就把自家少爷打晕了,个个心里发憷,一个推一个的,全都不敢上。   顾灵泽上前用脚颠了颠邹英光的下巴,发现对方是彻底的昏了过去,不是装死。   他收回脚对着那几人说道:“还不拖走?难不成想让他继续挨揍?” 第53章 今早死了   如果今天只是顾灵泽自己的事,他肯定不会如此轻拿轻放,但现在不一样,如果闹大了肯定有人报官。   若是因为这件事去了府衙,那就会影响徐明彦乡试,相信赵承墨也是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没有继续出手。   不过还有一个原因……   顾灵泽心里明白,面上却不显。   走到柜前,抬手屈指扣响柜面,对着还在发愣的掌柜说道:“现在可以给我们安排客房了吗?”   安排好住宿之后,要了热水洗漱,赶了一天的路都有些疲倦,用过晚餐就早早上床休息了。   之后的几天都相安无事,徐明彦在房里温书,顾灵泽吃过三元楼的状元酥鸡,又跟赵承墨在府城转了几圈。   这日他二人从外面回来,路过一间房门,顾灵泽却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赵承墨问道。   顾灵泽又看了两眼,说了声‘没事’,神色如常的回了自己房间。   晚上待众人休息之后,顾灵泽吹灭自己房中的蜡烛。在一片黑暗中打开窗子,身手敏捷的上了屋顶。   屋顶上竟然还有一人。   “你在这里干什么?”顾灵泽问道。   “等你。”   顾灵泽看着赵承墨一阵无语,不过嘴角却勾了勾。   两人估算着位置,走到白天那间客房上方,掀开屋瓦朝里面看了一阵,然后悄无声息的将瓦片放回原位一起回了房。   “啧,原来是他,那更不用管了。”顾灵泽把蜡烛点上,提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   赵承墨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也没有追问,喝完就回了自己房间。   清晨一声尖叫划破了寂静,不过一会儿,顾灵泽的门前就响起了阵阵敲门声。   “什么事。”顾灵泽打开门就发现门口站着不少带刀的捕快,赵承墨徐明彦他们也站在自己的房门口。   地上跪着一人,看到他就喊道:“大人,就是他!”   葛捕头皱着眉头,看着他们几个开口问道:“你们可认识邹英光。”   “认识,我与他师从一位先生。”徐明彦回道。   “听他身边的人说,你们之前起过争执,还动武打伤了人?”   顾灵泽这时开口说道:“动手的是我,与其他人无关。”   “还有我。”无视他的眼神,赵承墨也站了出来。   “大人,我家少爷的事跟他们都脱不了干系,赶紧都抓起来。”   葛捕头却没有理他,打量了顾灵泽几眼,沉声说道:“邹英光今天早上死了。”   “就死在他自己的房间里,你们住在一层楼上,没留意有什么动静吗?”   “我昨天晚上睡得早,今早隐约听见几声叫喊,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声响。”顾灵泽泰然自若的回道。   其他人也与他的回答大致相同。   “你们两个跟我去府衙走一趟,其他人暂留,但不许离开自己的房间。”   “大人……”徐明彦刚想开口,但顾灵泽却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便只能作罢。   顾灵泽和赵承墨跟着这群人走了之后,陶大婶他们回了房间。   “这可怎么办。”陶大婶着急的说道,徐大叔也坐在一旁叹气。   现在两个人被带去了府衙,他们都觉得是自家给顾灵泽他们惹了麻烦,都变得忧心忡忡。   徐明彦开口安慰的说道:“我们并没有害人,官府把他们带走估计也是问问话,应该不会有事。”   徐明彦让爹娘先放宽心等消息,自己先回了房。   回房之后的徐明彦,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轻松。   因为他知道邹英光的身份不简单,他叔父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邹广鸿,父亲邹广茂也是北永府清吏司的主事。   所以邹英光才会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在书院时对方就总找麻烦,后来两人还拜了同一位先生,矛盾更深。   后来徐明彦生病以后,对方没少在书院冷嘲热讽,但却被夫子训斥。   所以即使三年未见,邹英光还是对他怀有恶意,那天才会找茬生事。   徐明彦想到这里,咬了咬牙,转身从包裹拿出一个匣子,刚一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就不由得让他鼻酸眼热。   深吸了一口气,先把其他东西放到一边,拿出里面的笔砚,一气呵成般的写下一封信。   将十两银子和信件交给送饭的小二,告诉了他一个地址,让他务必送到。   再说顾灵泽这边,被捕头带到了府衙之后,先把他俩关进了牢房。   顾灵泽现在总算知道,为何‘密不透风’这个词源自‘狱不透风’,牢房里连个窗户都没有,大白天只靠墙上的火把照明。   监舍狭小拥挤,即便现在还是初春,监舍里也只有一领草席,难怪古书上会说进了监狱的人,往往是‘备储痛楚,十不一生。’   赵承墨把草席折了折,让他坐在上面,自己坐在地上。   顾灵泽却拉着他一起坐,两人就这样肩并着肩等时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顾灵泽突然轻笑出声。   “怎么了?”赵承墨看着他问道。   “我在想师父若是看到我坐了牢,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赵承墨听了这话,不知为何也低笑出声。   低沉的笑声自耳畔传来,顾灵泽不由的红了耳朵。   “你们这对小情人到了这儿还能嬉皮笑脸,恐怕到了公堂就要做苦鸳鸯了。”一旁的狱卒嘲讽的说道。   “放心,到时候你们死在这牢里,我把你俩一起从那个洞塞出去,也算成全了你们。”   在监狱的入口的墙基处有一个小洞,是专门运送尸体的。   犯人如果在狱中病死或是被打死,是不能从大门抬出去的,只能从这个小洞拉出去。   顾灵泽抬眼看了看他,说道:“我们死不死的,就不劳你费心了,倒是你媳妇儿跑了这么久,现在找到了么?”   “你!”狱卒赶紧左右看了看,又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顾灵泽只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任凭他怎么说,但就是不开口。   狱卒正要发作,门口却传来了脚步声。   “葛捕头。” 第54章 用刑逼问   狱卒听完赶紧打开牢门,把两人带出来。   “你们两个到公堂之上,大人问什么便答什么,若有欺瞒,定不宽恕。”葛捕头词严义正的告诫道。   可顾灵泽和赵承墨既不开口称是,也不点头答应。   狱卒刚想开口叫骂,却被葛捕头止住了话头,带着两个人走了。   狱卒往地上啐了一口,“要是还敢回来,看大爷我不扒了你俩的皮。”   等顾灵泽和赵承墨到了公堂门口,葛捕头就把他们交给两个衙役,转身走了。   衙役让他们跪在公堂中间等着,顾灵泽抬手在他们眼前一晃,两个衙役呆愣了片刻又回过神来。   “就在这里跪好了,不许动。”说完就站到了一边。   赵承墨看了一眼顾灵泽,他们明明还站在这里,怎么那衙役……?   顾灵泽做了个口型,让他不用在意,接着递给他一张符纸让他贴在身上。   顾灵泽觉得自己膝盖上可跪道祖,下可跪师父。   但没道理现在还要受封建礼教的约束,于是他就想出了这一招。   过了一会,其他衙役也拿着廷杖进来在公堂两侧整齐的站成两排。   威武……   姚知府连同其他二人从后堂走了进来,坐在了公堂之上。   一拍惊堂木,高声问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赵承墨。”   “草民顾灵泽。”   “你二人是否在五日前与死者邹英光发生龃龉,并动手打伤了他?”   “是。”顾灵泽大方承认。   姚知府倒是没想到顾灵泽回答的如此干脆,不由得挑了挑眉。   “冲突所为何事?”   顾灵泽不卑不亢的把那天的事情条理清晰的叙述了一遍。   姚知府听完点了点头,正准备发话,外面突然传来了声响。   “一派胡言!”喊话的人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路过两人身边还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   “清吏司郎中邹广茂拜见大人。”说完弯腰拜了一礼。   姚知府双眉微拧显得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马上抬了抬手说道:“邹大人不必多礼。”   邹广茂直起身后,马上转身看向两人。   “大胆刁民,竟敢为了脱罪,满口胡言乱语,你们……”   姚知府清了清嗓子,打断了邹广茂的咄咄逼人。   “本官理解邹大人痛失爱子之心,但这案子发生在北永府,是非曲直,本官自有定断。”   “大人,不能光听这油头滑脑小人的一面之词,那日我府上的家奴也在场,还请大人宣他们上来。”   姚知府面色微冷,但还是对着身边的推官点了点头。   推官上前两步,对着门口高喊:“带邹府家奴过堂。”   几个人低着头被衙役带到了堂上,跪下之后就把那日的事情说了。   整件事到了他们口中就变成了顾灵泽几人仗着武力高强,逼迫邹英光让出之前订好的上房,邹英光不愿,赵承墨便大打出手。   顾灵泽冷笑一声,开口说道:“你们的意思是,邹英光是被我们打死的?”   邹广茂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   “既然如此严重,那事发当日为何不报官?”顾灵泽反唇相讥。   邹广茂刚想开口,他又接着问道:“而且这事情已经过了五天,如果邹英光原先便身有恶疾或是又被人打了一顿,难道也要怪在我们头上?”   这话问完,气的邹广茂对着顾灵泽咬牙切齿深恶痛绝,姚知府听完却点了点头。   邹广茂突然转身拱手,高声喊道:“姚大人,我看这刁民十分嘴硬,不用刑他们是不会招了。”   “来人啊!给我把刑具拿上来。”   姚知府拿起惊堂木重重的拍在桌上,说了声‘肃静’,然后站起身来,走到邹广茂身前。   “邹大人,你我同为朝廷命官,所以本官予你几分方便,可你现在再三阻挠本官审案,那本官今日便不审了。”   “来人啊,将他们二人带回牢中,严加看管。”话音刚落,两个衙役就上前压着顾灵泽和赵承墨的胳膊走了出去。   顾灵泽转身之前,一张黄纸从他的袖中掉落,别人还没来得及看见,就被邹广茂踩在了脚底。   “姚大人,你这是有意包庇犯人!”邹广茂怒不可遏的指着姚知府。   “邹大人慎言,他二人还未定罪,不可称之为犯人。”姚知府面对这样的指责,却一派淡然的回道。   邹广茂怒极反笑,点了点头说道:“姚知府今日的一言一行,我必告知愚弟让他上报朝廷,还请大人好自为之。”说完就甩袖走了出去。   一旁的同知走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人,邹广茂的弟弟可是正三品的右副都御使,我们得罪不起。”   姚知府却淡定的开口道:“无妨。”   到了晚上,之前跟顾灵泽他们起过冲突的狱卒被换了班,临走前还说了一通威胁。   留下的两个狱卒站在了门口,顾灵泽便轻声叫道:“两位大哥,还请过来一下。”   “什么事。”狱卒走过来,不耐烦的问道。   顾灵泽在袖子里掏了掏,拿出一锭银子递给他。   “这点银子请两位大哥喝酒,还请你拿两床被子给我们盖盖。”   狱卒摸了摸下巴,接过银子看了看,然后揣进怀里,说了声‘等着’。   过了一会,那狱卒扔进两条又黑又潮的条形物说道:“凑合着盖吧。”说完就转身走了。   赵承墨眉锋微微皱起,脱下自己的外袍递给对方。   “你这是干嘛?”顾灵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这被子发霉了,你要是睡觉冷,这个给你盖。”   “谁要睡了,你个呆瓜。”顾灵泽哭笑不得。说完,就背对门口,拿出袖子里的钥匙串对着他晃了晃,顾灵泽挑了挑眉,赵承墨笑着点了点头。   待到月上中天,两个衙役也已经喝的七荤八素,顾灵泽把钥匙交给赵承墨,让他先一个个试着。   自己转身把地上的草席卷了卷塞到了被子里,刚弄完,只听身后喀嗒一声,锁被打开了。 第55章 扔进棺材   顾灵泽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纸鸟,朝空中一抛,纸鸟便在空中停住看着两人。   “去。”话音刚落,纸鸟就快速的朝南飞去。   两个人跟着到了一座府邸面前,纸鸟从空中掉了下来,顾灵泽捡起放在袖子里。   两个人凌空一越,翻了进去。   “你去找邹广茂,把他打晕带过来,我在灵堂等你。”赵承墨点了点头,两人便分开行动。   邹英光没有正妻,邹广茂本想等他考上举人之后再挑一户门第高的结亲,没想到自己儿子还没考上功名就一命呜呼。   灵堂里守着一个年轻女子披麻戴孝,正在烧纸,突然一阵大风吹过,堂中蜡烛倏地全被吹灭。   年轻女子吓的瑟瑟发抖,正欲开口叫人,颈上一痛,便失去了意识。   顾灵泽把停放在中间的棺材盖用力推开,取过一个烛台点上,靠近尸体仔细观察。   邹英光露出的部分密密麻麻的全是勒痕,顾灵泽把他的领口和裤腿掀开,发现也是同样的情况。   他划破对方的指尖,取了点血装在瓶子中。   刚抹去痕迹,赵承墨扛着人就过来了。   顾灵泽端过桌上放的茶盏,浇在邹广茂的脸上,然后吹灭蜡烛。   邹广茂感到脸上一阵冰凉,睁开眼一片黑暗,却隐约看见两个身影就在身边。   刚想开口大喊就被掐住了脖子,对方手劲极大,他感觉马上就要踹不上气的时候,对方又松开了他。   “别叫,不然现在就弄死你。”顾灵泽变成另一种粗犷的嗓音说道。   “两位好汉。”邹广茂忙拱手作揖,也不敢大声,只得压低了嗓音说话。   “如果是想拿些过路的盘缠,我房中就有,你们可以随我去取。”邹广茂识相的说道。   顾灵泽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把一张符纸贴在他头上,接着让赵承墨把人直接扔进了棺材。   把门关上,再把棺材盖合上,任凭邹广茂怎么鬼哭狼嚎,也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得见。   顾灵泽和赵承墨赶天亮前回了监牢,两个狱卒喝完酒睡的昏天黑地,把钥匙挂回去的时候也浑然不知。   天亮之后,狱卒换班分发早饭,其实就是一人一碗野菜汤加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粮食做的糙饼子。   顾灵泽他俩肯定不会吃,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赵承墨还是拿起地上的碗递出去接了。   没想到又是昨天的那个狱卒,舀汤的时候故意倒在了赵承墨手上,赵承墨手一松,碗就掉在地上碎了。   但那狱卒还是不管不顾的继续倒,汤全部洒在了地上。   倒完把木勺朝桶里一放,脸上带着猖狂的表情。   “地上的汤都给我舔干净,不然把你们绑在刑架上,大爷我亲自喂你们喝。”   “看、看什么看。”那狱卒说完便向后退了一步。   “当然是看看你会不会比我们更饿。”   顾灵泽话音刚落,狱卒的眼神就变得呆滞起来,慢慢的点了点头。   “我……我好饿。”   “饿了就吃吧。”顾灵泽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   狱卒马上趴在地上,拿着糙饼子就往嘴里狂塞,这还不算完,紧接着又贴在地上吸起了洒在地上的汤,仿佛真的在吃什么珍馐美馔,兴奋极了。   其他狱卒放完饭回来就看见他这样,全都一头雾水。   “郑三儿,你趴在地上干嘛呢?”但郑三儿正吃得起劲,并不理他。   那个狱卒听他一直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仔细一看,一脸不敢置信的问道:“你怎么还吃上了?”   正要拉他起来,葛捕头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撞见这一幕。   “都干什么呢!”   狱卒赶紧站起身来,挠了挠脸颊说道:“葛捕头,这郑三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趴在地上吃犯人的饭食,你看这……”   葛捕头蹲下揪住郑三儿的脖领,对方啃了一嘴泥,却还挣扎的想朝地上趴。   葛捕头重重的甩了两个巴掌,郑三儿浑身一抖,脚腕处掉下一个纸人,落在地上的汤汤水水里,渐渐消失不见。   郑三儿捂着脸爬了起来,“葛、葛捕头。”   “还不赶紧把门打开!知府大人要见他们两个。”葛捕头斥道。   “是是是。”郑三儿忙不迭的应着,赶紧把锁打开。   门打开后,葛捕头领着顾灵泽二人就出去了。   “郑三儿,你刚才作什么幺蛾子呢,怎么就趴在地上吃上了,你看你这一嘴的泥。”   郑三儿一脸迷茫的捂着自己脸,也没说话。   顾灵泽和赵承墨又被带到了公堂,姚知府正背对他们站着。   “大人,他们二人已经带到。”葛捕头恭敬的说道。   “嗯,你先下去吧。”   “是。”   姚知府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说道:“邹广茂今天一大早就来府衙,说他儿子是自缢身亡,与他人无关,让我放了你们。”   “你们说,为何昨日他还剑拔弩张,现在却转变如此之快?”   顾灵泽勾唇深意一笑,“那就请大人随我们一起去三元楼看看。”   姚知府换了常服,一行人刚出府衙门口,迎面就碰见了徐明彦和一位老者。   顾灵泽他们还没说话,姚知府先行了一礼,恭敬的说道:“拜见章学士。”   老者摆了摆手,扶起对方的胳膊,说道:“姚知府客气了,老夫已然致仕,不再担任翰林院学士,大人还是称呼老夫的名号吧。”   姚知府可不敢直呼对方姓名,还是恭敬的叫了一声章夫子,章学年笑着点了点头。   他指着身旁说:“这是我的关门弟子,徐明彦。”   徐明彦弯腰拱手,:“参见知府大人。”   “快快免礼。”   顾灵泽和赵承墨也对着老者行了一礼,对方慈祥的看着他们点了点头。   姚知府让身后跟着的捕快先回府衙,自己跟着他们几人朝客栈的方向走去。   陶大婶一看他们几人回来,赶忙拉着他们两人的胳膊,细细打量。   “灵泽,赵小子,你们在那府衙里头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快跟大婶说说。” 第56章 谁是凶手   他转身又抬手介绍道:“这位是姚知府。”   陶大婶面上一红,赶忙就要跪下行礼,被姚知府挡住了。   “本官今日外出未着官服,不用行礼。”   众人落座之后,姚知府把有关邹英光命案一事的前后大致说了一遍。   其他人对邹广茂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都疑惑不解,只有顾灵泽和赵承墨面色一派淡然。   不管如何,徐明彦也觉得此事是他连累了两人,因为他跟邹英光之间的恩怨,却让顾灵泽和赵承墨被带去了府衙。   顾灵泽看着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心里还背着包袱,于是开口劝道:“徐大哥,既然我们两个安然无恙,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   “正所谓「福兮祸所依,福兮祸所伏」,只要沉住气,就可变逆境为顺境。”   话音刚落,章学年突然一拍大腿,激动的站起身说道:“说的好!这位小友,敢问这句话出自何处,老夫这么多年也算是博闻强记,但对这句话竟毫无印象。”   顾灵泽咽咽口水,他自己都没注意刚刚竟然说了道德经里面的内容。   正在为难之际,身旁的赵承墨说道:“他师父说的。”   老子是他们道家的道德天尊,这个说法也算合乎情理。   所以顾灵泽赶忙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师傅曾经跟我提过一些,所以就记住了。”   说完给了赵承墨一个‘孺子可教’的眼神。   “你师父现身在何处,有何着作,可否与老夫见上一面。”章学年急切的问道。   顾灵泽不由得感叹对方这种好书如好色的心态,只得摇了摇头说到:“师父他老人家游历山水,我也不得其踪。”   章学年面上浮现失望之色,顾灵泽看他如此,便开口道:“不过我还记得一些内容,可以誊抄给您一观。”   章学年面上一喜,赶忙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写好了记得第一时间拿给我。”   顾灵泽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一行人先用了饭,陶大婶还借用了酒楼厨房,给两人做了他们爱吃的菜,吃的顾灵泽眉开眼笑。   吃过饭后,就准备干正事了。   自从发生了命案,三元楼从原来的客似云来,变得一片愁云惨雾,王掌柜也是天天苦着个脸饭都吃不下。   姚知府让他把邹英光原来住的房门打开,进去的时候,顾灵泽对他说道:“王掌柜不用发愁一时的困境,以后三元楼的生意会更上一层楼的。”   徐明彦以后就是状元,状元住过的地方,还怕不会门庭若市?   王掌柜苦笑着,微微拱手道:“那就承您吉言了。”   三人进去以后,发现房内还是像事发当日那天一样,杂乱不堪,一片狼藉。   本来徐明彦也要一起,但顾灵泽考虑他还有几日就要参加乡试,怕他受到惊吓影响状态,所以打算之后再告诉对方真相。   顾灵泽进来之后就踱步到一面墙前,把手放在挂在上面的一幅画久久不语,姚知府见状也走了过去。   姚知府看了看这幅画的落款,发现正是邹英光自己画的,看来是得意之作,出门也要随身携带。   但在姚知府的眼中,这幅山水画作从笔法到已经都十分普通,往好里说都只能评上一句平淡无奇,并不值得对方如此仔细的端详。   姚知府正要张嘴发问,顾灵泽却先他一步开口。   “大人,您可相信因果报应?”   姚知府沉吟片刻,回道:“本官以为,人生在世,当对得起问心无愧这四个字方为正理。”   这句话并不算是正面回答,但顾灵泽却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今天请大人来这里,就是想让您亲眼看看,邹英光此人到底是如何丢了自己的性命。”   从袖中掏出装着之前取血的瓶子,示意赵承墨将门窗紧闭。   一切准备好之后,顾灵泽转身走到床前,把血撒在了被褥之上。   姚知府正被他这一番动作,搞得一头雾水,墙上的画却突然传出唰唰的水声。   这水声由远及近,变得越来越清晰,姚知府定睛一看,发现画上的山水瀑布竟然都‘活’了。   飞溅而下的瀑布,扬起阵阵白雾,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   姚知府不由得浑身发紧,还没等他回过神来,画上的景象又发生了变化。   瀑布的水在流动中渐渐变黑,整幅画被这黑水徐徐的渲染成漆黑一片,水声也慢慢变小直到消失。   整幅画像是变成了黑色的丝绸,上面流动的光泽诡异又阴森。   此时的黑水已经流出了画外,顺着墙壁淌到了地上,落地之后竟然变成了一缕缕又黑又长的发丝。   赵承墨此时默不作声的站在了顾灵泽身前,将他与头发隔开。   地上的头发越积越多,不过几息的功夫就眼神到了床前,发丝想藤蔓一样蜿蜒而上,紧紧的缠绕在染了血的被褥上面,越缠越紧。   顾灵泽此时掏出一张符箓贴在画上,眼前令人恐惧的景象瞬间消失。   初春的天气,寒冷的温度还没有彻底褪去,姚知府却被这猝不及防的恐怖景象吓的汗透重衣。   一向冷静自持他,此时也有些惊慌失措。   “大人。”顾灵一出声就把对方吓了一跳。   “哦、哦,你继续说。”姚知府还没缓过神来,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大人,邹英光便是被这画中冒出的发丝缠绕致死。”   姚知府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顾灵泽非要他来三元楼一趟。   若不是他今天亲眼看见,肯定不会相信一幅画竟然就是杀人凶手。   “这画……到底是为什么会这样?”即便是现在,姚知府仍然迷惑不解。   “因为画中住着鬼。”顾灵泽沉着的回道。   姚知府一听这话就不想再听后面的发展,但职责所在,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邹广茂一反常态,也是因为看了这画?”   顾灵泽薄唇轻勾,“那倒不是。”   “我只不过让他亲自体验了一次,他儿子到死是怎么死的。” 第57章 因何自缢   说的明白些,就是与死者魂体缠绕,在意识里就会变成死者本人,再把死前一天的所有事情都经历一遍,包括死亡过程。   邹英光做下的孽,邹广茂身为父亲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顾灵泽那日锁住了他周身的阳气,还让赵承墨把他放进棺材里,就是为了‘共情’一事。   “那画中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姚知府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想追究他们逃狱的事情了。   顾灵泽面色凛若冰霜,冷笑着说道:“邹英光那个畜生,可死的一点都不冤。”   半个时辰后,姚知府满面怒容的回了府衙。   “你用最快的速度去通知鲁高盛,备齐人马去邹府与本官会和。”姚知府指着葛捕头说道。   “遵命。”   姚知府自己领着剩下的人,怒气冲冲的出了府衙。   到了邹府门前,顾灵泽和赵承墨已经到了,姚知府示意一个捕快上前敲门。   看门的小厮打开门后,看到他们乌泱泱一群人站在那里,不由的大惊失色。   “我家老爷吩咐过了,家有丧事,一律闭门谢客,各位不用前来吊唁。”说完就要把门关上,被捕快眼疾手快的挡住了。   姚知府面带冷笑,语气冰冷的说道:“邹英光也配让本官亲自上门吊唁。”   说完示意一众捕快上前推门,小厮拦也拦不住,只得用最快的速度跑去通知老爷。   邹广茂慌慌张张赶到正厅的时候,顾灵泽正满面讥讽的看着两侧挂着的挽联。   “人间未遂青云志,天上先成白玉楼。”   姚知府冷哼一声,“青云志?拿来称赞一个如此暴戾恣睢之人,还真是恬不知耻。”   本来还有些心虚的邹广茂顿时勃然大怒,上前说道:“小儿已经一命归阴,大人为何还要恶语相加!”   此话一出,邹广茂顿时听得心惊肉跳,但面上还强装镇定的说道:“此乃下官家事,难道还需向大人详细禀报?”   姚知府看他到了此时还要矢口狡赖,不由得更加怒火中烧,“来人啊,给我搜!”   “我看谁敢!”邹广茂一声怒喝,府中的小厮护院人数众多,全部手持棍棒,挡住了捕快们的去路。   “邹广茂,你这是要以下犯上,阻拦本官办案?”姚知府怒目而视。   “姚大人,我不过一个区区六品的清吏司主事,自是比不得你,但我弟弟是三品右副都御使。”说完便趾高气扬的看着对方。   “我们兄弟二人并未分家,虽然我弟弟远在京城为皇上效力,但这也是他的府邸,你一个四品官,有权利搜吗?”   姚知府怒极反笑,连说了三个‘好’字,正在僵持之间,鲁高盛带着一众人马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把这些人都给本官捆了带走,先关到府衙牢房里面去。”   “那邹大人……”鲁高盛有些犹豫。   “一并带走!”   “是!”知府大人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没什么怕的,亲自动手捆了邹广茂。   姚知府听对方还在叫嚷,厌恶的说道:“把他的嘴给本官堵上。”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场面又恢复了平静。   顾灵泽朝姚知府微微颔首,然后和赵承墨一起朝邹府花园走去。   两人并肩而行,赵承墨若有所思的问道:“世间上所有人做了坏事,都会有报应?”   顾灵泽轻抿唇角,想了想说道:“无老死也无老死尽,因果报应,轮回无尽,无论是现报、生报和后报都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任。”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相由心生,命由自造。邹英光如此草菅人命,就是得了现报,丢了性命。”   赵承墨神情专注的看着他,启唇说道:“那我上一世一定是个大善人。”   顾灵泽听了这话便哭笑不得,只当他是玩笑,拨开头侧的花枝继续朝前面走去。   ‘我曾见过你。’   ‘何处?’   ‘前世轮回时,今生梅花下。’   …………   两人走到花园的池塘旁边,顾灵泽看着里面起伏的黑气,皱着眉头道:“就是这里。”   说完便掏出一个瓶子,单手掐诀在瓶上一点,瓶口对着池塘方向举着,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顾灵泽将瓶子塞住,贴上符纸。   “走。”   再说姚知府这边,在邹英光的房内翻找出很多带血的衣物,这些衣物的主人应该年纪都不大,大约在八至十二岁之间。   姚知府痛心疾首般的看着这些东西,这时,顾灵泽走了过来,说道:“大人,已经找到了埋尸之处,就在花园的荷花池中。”   “去给本官小心的挖出来,尽量不要破坏尸身。”姚知府咬牙切齿的吩咐道。   众人拿着挖掘工具就去了荷花池,池水这时已经干涸,一个下午就挖出了二十几具尸骸。   在场众人无不攒眉蹙额,心中痛骂邹英光的残忍。   姚知府交代下面的人,将这些尸体拉去一个山清水秀之地好生安葬,然后屏退众人,只留下了顾灵泽和赵承墨。   姚知府站在荷花池旁,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神情凝重。   赵承墨搬来一张桌案放在池边的柳树下,再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裹里拿出画卷,打开之后铺在上面。   顾灵泽对着画卷轻声说道:“你二人现在可以出来了。”   说完把两个符箓递给赵承墨和姚知府。   二人贴上之后,只见两个单薄的身影从画中飘出,姚知府看见她们,便面含不忍之色。   顾灵泽来时身上就背了一把剑,现在把它取下握在手中,准备开坛做法。   摆上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顾灵泽亲自画好招魂幡,立于案旁。   一切准备好之后,顾灵泽右手持剑,左手并为剑指划过剑身,接着阖眼吟诵《太乙拔罪酆都血湖妙经》。   吟诵完毕,拿出三支香柱,点燃插入香炉。   顾灵泽从袖中掏出三张请神符点燃扬起,接着便盘腿坐下,虔心静气,双手抱诀。 第58章 牛肉汤面   话音刚落,忽然间乌云盖顶,天地失色,阴风阵阵扑面。   姚知府被风刮的站都站不稳,被赵承墨一把扶住。   顾灵泽坐在那里却纹丝未动,高声偈曰:“天尊大慈悲,普度诸幽魂。十方宣微妙,符命赦泉扃。拯拔三涂苦,出离血湖庭。沈魂滞魄众,浩劫垂慈济。”   只见一道道幽魂鬼魄从荷花池中浮出,走到前方一个赵承墨和姚知府看不到地方,然后就渐渐消失了。   只有顾灵泽知道这些冤魂已经进了冥道,投胎去了。   站在画前的两个小姑娘,朝着他们三人鞠了一躬。   顾灵泽点了点头,轻轻的说了声‘去罢’两人便转身走了,之后也消失在三人的视野中。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心思沉重,沉默不语。   姚知府更是连夜审问之前伺候邹英光的那些人,上刑之后,那些人全都招了。   邹英光从小就是个色胚,十二岁就收用了邹广茂给他准备的陪房丫鬟,之后更是肆无忌惮,身边稍有姿色的奴婢都被他染指过。   十五岁的时候被狐朋狗友带去一处‘暗门子’,没想到回来就染上了脏病。   自此以后,邹英光便不敢再去那种地方,却对府中新买来的小丫鬟充满兴趣。   小丫鬟是才被人牙子卖进府中,才十一岁的小姑娘,活活被邹英光在床上折磨致死。   没想到他对这种虐待的快感上了瘾,每每让人牙子送进人来。   邹广茂知道此事之后,并没有阻止,只是担心日积月累会被人怀疑。   于是便去更远一些的乡下,或骗或拐的把这些孩子弄进了府里,来满足邹英光日益疯狂的欲望。   邹广茂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他儿子把人折磨死了之后,就让下人把尸体都填在荷花池里。   邹英光心情好的时候就在这池边作画,审问的人包括姚知府,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腹内翻江倒海。   何家姐妹是一起被买进府的,她们原先的父母重男轻女,在家里动不动就是拳打脚踢。   听了邹府管家的话,以为进了府里只要听主子吩咐,努力干活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没想到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一进府,管家就把二人送到了早已迫不及待的邹英光房中。   姐姐为了保护妹妹,一直强忍着痛楚配合邹英光种种变态的要求,只因对方说了,要是能‘满足’他的需求,就不会碰她妹妹。   直到死前,她还抱有一丝期望,没想到在她死后的第三天,她妹妹的尸体也被埋进了荷花池。   最后邹广茂被判抄家流放,那些助纣为虐的奴才们都被施以重刑。   流放前的一个晚上,顾灵泽在姚知府的‘默许’下进了府衙大牢。   邹广茂和管家在去流放之地的半路,就浑身长疮,无药可医不治而死。   姚知府知晓了此事之后,只说了一句‘天道昭彰,报应不爽’的话来。   转眼间就到了徐明彦要去参加乡试的日子,陶大婶反复检查了之前准备好的东西,众人一起把他送到了贡院门口。   进去之后先要搜身,搜完便要检查随身携带的篮筐。   “这是什么?”负责检查徐明彦的衙役,指着篮中的挂面问道。   “这是家里做的面条。”那人听他说完,掰下一段在嘴里嚼了嚼,发现还真是面的味道。   “这干巴巴的怎么吃。”这句话不是提问,不过是衙役疑惑之后的自言自语。   检查过后就进了号舍,比较幸运的是没有分到茅厕旁边,不然一排号舍七八十个人,都在那一处便溺,气味臭不可闻,不被熏死都是好的。   到了规定时间以后,所有号舍关闭上锁,除了盛水和如厕之外一律不许出入。   徐明彦先把篮中的东西一一拿出放好,凝神静气之后,打开了考题。   直至中午,徐明彦抻开胳膊左右扭动,舒缓了一下筋骨,打算吃饭。   把陶大婶早上做的肉夹馍从篮子里拿了出头,生上碳炉加热了一下,吃过之后洗了洗手,闭目养神,到下午再继续做题。   晚上气温便降了下来,顾灵泽就出去接了些水放在炉上煮开,化了牛肉汤块下了挂面。   那味道香的他这一排号舍的考生,闻着味道就口水泛滥,但只能对着自己手中的干粮唉声叹气。   有些人不由的心里想着:这人真有闲心,吃个饭也如此折腾,最好污了卷纸,被批一个不取才好。   考试的日子一转眼就过去了,四人早早就等在了贡院门口等徐明彦出来。   一开铁闸就有考生鱼贯而出,陶大婶赶忙伸头张望。   “这次乡试题目难度且先不提,我们那一排号舍,不知是谁,日日都把心思都花在了吃食上。”   “那香味闻的我心猿意马,这人如此没有雄心壮志,必考不中。”   “确实如此。”   不一会,徐明彦就胡子拉碴的从里面出来了,不过看着精神状态还不错。   五人一起回了客栈,其他人也不问徐明彦考的如何,陶大婶忙进忙出的端来热菜热汤,让他吃过饭后先好好睡一觉。   睡醒之后的徐明彦敲响了顾灵泽的房门,手上拿着一个匣子。   一开门,发现赵承墨也在房中。   “这匣中放的笔砚我留下,但这三百两银子还给你。”徐明彦将银票递给对方。   顾灵泽大大方方的收下了,以前是担心徐家没钱让徐明彦赶考,又不好跟他开口,现在既然有点心生意,自然不会发愁这些。   既然答应了等徐明彦考完之后便会告诉他全部真相,顾灵泽就把邹家的事情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徐明彦听罢,一拳砸在桌上,赫然而怒道:“邹英光这个畜生,真是枉为读书人。”   顾灵泽等他平静一些之后,淡淡的对两人说道:“邹广茂和管家是我弄死的。”   赵承墨看向他,问道:“那个瓶子?”   顾灵泽点了点头,他用那个瓶子收集了那些死者的怨气,去大牢那晚全部过到了邹广茂和管家身上。 第59章 放榜之日   “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徐明彦语气冰冷的说道。   赵承墨蹙了蹙眉问道:“可会对你产生影响?”他还是有些担心顾灵泽。   徐明彦一听这话也看向了他。   顾灵泽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间道理亘古不变。”   乡试的成绩会在考试结束后的十日在贡院门口张贴,顾灵泽这期间一直在奋笔疾书……给章夫子抄写道德经。   徐明彦将邹英光的事情对章夫子说了,但并没有说的那么详细,但章夫子也猜到定是邹英光造了孽做了恶事,才落了个这样的下场。   当初收邹英光为徒,也不过是因为章夫子的内兄曾欠了邹广鸿一个人情,迫于无奈,才勉强答应。   他们师徒二人之间也并无多少情分,章夫子听罢也并无挂怀。   陶大婶推开门就看见顾灵泽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嘴里说着什么,赵承墨坐在书桌前不停的写。   顾灵泽用毛笔画符可以,但悬腕写字实在太累,于是赵承墨就自觉做了代笔。   “你呀!”陶大婶笑着说了一句,把刚做的紫薯松糕放在桌上。   顾灵泽闻到香味就翻身坐起,跑到桌子旁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赵小子,你也休息休息,尝尝大婶刚做的点心。”   赵承墨写完最后一句,放下笔直了直腰,走到桌边先给正在吃点心的顾灵泽倒了一杯茶。   陶大婶打趣的说道:“你总是这样惯着他,到时候嫁不出去就得你养着。”   “嗯,我养。”赵承墨此刻低着头,看不清神情,但这句话却回答的毫不迟疑。   顾灵泽刚喝了一口茶就全喷了出来,然后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整张脸咳的都充血了。   陶大婶拍了拍他的背,见他缓过来了,故意逗他道:“下半辈子可算有着落了,看把我们灵泽高兴的。”   但陶大婶却没把赵承墨这话当真,毕竟在他们两个之间实在看不出什么情意。   赵承墨也就算了,很少有什么表情,再加上话也少,顾灵泽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我行我素,刚还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   陶大婶也年轻过,小哥儿或者姑娘家的哪个见到心上人不是含羞带臊,这两人虽然几乎形影不离,但相处时的气氛并无暧昧。   所以陶大婶并没有深想,等他们吃完,拿着碟子就出去了。   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顾灵泽觉得气氛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继续吧。”   “嗯。”   赵承墨走到桌前坐下,顾灵泽不知为何,有些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样大咧咧的躺在床上。   于是转移到了窗边的软塌上,嘴里继续念着《道德经》第一卷 的内容,眼神却不自然的一直看向窗外。   所以他没有看见正在写字的赵承墨,勾起的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发榜那日,顾灵泽他们早早就起来了,和章夫子一起坐在大堂一起用饭。   陶大婶情绪焦虑,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徐明彦笑了笑,拿起她的碗盛了两勺红豆汤。   “娘,你不用这么紧张,一会吃完饭我们就去看榜。”   陶大婶着急的说道:“好些人一大早就去等了,我就怕一会儿挤不进去。”   “这会子去了也只是人挤人,看不到什么。”陶大婶听他这么一说,也只能暂时按捺住自己的心急。   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伴随着人群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朝这边走了过来。   因为离的还有些远,也听不清楚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就听见有谁中了,报喜的人来讨赏了。   顾灵泽笑了笑说:“看来我们不用去了。”   大堂坐着的人,眼神都瞅着门外,但动静却停在了隔壁那条街。   一个刚刚听见顾灵泽说话的考生,嘲讽的说道:“天还没黑,有人就做了黄粱美梦,当真可笑。”   顾灵泽没搭理他,跟这种人理论不过是浪费时间。   那人见没有还嘴,更觉得他是胆怯心虚,刚要开口,赵承墨眼神直直的投在那考生身上,对方顿时感觉遍体生寒,硬是把话憋了回去。   陶大婶坐不住了,几次都想站起身来,徐大叔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劝她再等等。   乡试的前十名都会有人报喜讨赏,别家客栈有中了的,都热闹了起来,只有三元楼安安静静。   掌柜的趴在顾上唉声叹气,小二也提不起精神。   就在这时,隐隐似乎又有什么动静传了过来。   这次很不一样,动静比之前还要嘈杂一些,有吹打声,还有明显的喝彩声,夹杂在一起,热闹极了。   掌柜的赶紧让小二去门口看看,刚跑到门口,就见三头舞狮子出现在门前。   跳跃作揖,憨态可掬,众人都在一旁围观拍手,这波吹打班子的气势仿佛格外充足,卯足劲的一直鼓着腮帮子用力吹着。   后面敲锣打鼓的也分外卖力,一时之间大堂中的人都听不见身边人说了什么。   王掌柜激动的眼睛发光,满脸通红,一直说着什么,但没人听得清楚,只看见他的嘴动。   这时舞狮吐出三个绣球之后,向旁边退去,周围的吹打声也停了下来。   一个穿着喜气头戴红巾的人,跑进大堂大声贺道:“恭喜徐阳县东临村徐明彦徐老爷,高中北永府乡试头名。”   “敢问解元老爷何在。”   徐明彦还在愣着,陶大婶和徐大叔都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有顾灵泽飞快地抬手示意人在这里。   最后还是赵承墨给了足够的赏钱,将这些报喜人送走。   章夫子拍了拍徐明彦的肩膀,老怀安慰的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   王掌柜的也前来贺喜,还要把他们这几日的房钱都退给他们,被顾灵泽婉拒了。   大堂里的人有些也大方道喜,有些却一脸不服的回了房间,其中就包括刚才那个考生。   徐明彦这时才回过神来,对着父母和章夫子深深的鞠了一躬。   “多谢爹娘平日的悉心照顾,多谢老师的谆谆教诲。”三人赶紧将他扶了起来。 第60章 生辰贺礼   众人都喜气洋洋的,决定去府城最好的酒楼大吃一顿作为庆祝。   第二日,徐明彦去鹿鸣宴赴宴,姚知府夸他少年英才。   其实姚知府这话并没有夸张,毕竟徐明彦不到二十岁就成了举人,还是乡试的案首,当得起这句夸赞。   但一起赴宴的某些人,心里就不平衡了,当即冷哼一声掉下脸来,不过徐明彦也没放在心上。   顾灵泽刚写完《道德经》第一卷 就交给了章老爷子,省的对方日思夜想。   老爷子拿了就不撒手,马上废寝忘食的读了起来,陶大婶都得催着他吃饭,弄得顾灵泽哭笑不得。   参加完鹿鸣宴他们几人就准备回去了,出发前还谈了一笔生意。   那日陶大婶借了酒楼的厨房给他们做紫薯松糕,王掌柜闻见味就过去要了一块。   结果这一尝发现味道松软可口,甜香浓郁,一问才知道,原来已经小有名气云来酒楼的点心就是陶大婶他们做的。   王掌柜赶忙询问是否也能订做点心,但徐大叔考虑到邱掌柜那边,没有一口答应,只说回去跟云来酒楼商量过后再给答复。   先把章夫子送了回去,临别的时候老爷子问顾灵泽,是否能将此书传阅给他那些老友看看,顾灵泽答应了,老爷子便欢天喜地的把他们送走了。   一回到家,顾灵泽就把徐明彦考了乡试头名的消息告诉了大家,众人都喜笑颜开的恭喜徐家三口。   顾灵泽把在府城买的小礼物分给了三个孩子,三个人高兴的连蹦带跳。   晚上又是一顿丰盛的饭食,大家都说了说近况。   点心生意还是一如往常,只是这段时间辛苦了两位大婶。   徐大叔提出这个月的盈利他们家就不分了,被其他两家斩钉截铁的回决了。   周大叔说道:“徐老弟,当初要不是你们家拉着我们一起做这买卖,哪来现在的好日子,怎么如今又跟我们算的这么清楚了。”   一旁的李郎中也跟着劝,徐大叔这才点了点头,不提这事了。   吴大哥也说薯条和薯片在店里卖的很好,都快超过酸辣粉了。   顾灵泽想了想,说道:“天热了之后,酸辣粉估计就会卖的少了。”   “毕竟大热天的,很少有人想吃又热又辣的东西,不过还可以卖凉皮。”   “凉皮是什么?”陶大婶第一个发问。   顾灵泽笑了笑说道:“不如我明天先做一次,大家一起尝尝。”   大家都高兴的点头,毕竟他每次做出的新食物都很好吃。   顾灵泽不由的想起以前在门派的日子,因为归一派幽居山林,师父又不让他经常下山。   自己是个吃货,这种条件也不允许他下馆子或是点外卖,就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没想到在这里反而派上了用场,要是师父知道了,还不知要作何表情。   第二天天还没亮,陶大婶就起床做点心了,徐大叔本来想帮忙,陶大婶嫌弃他粗手笨脚,被赶出了厨房。   两位大婶来的时候,陶大婶已经做了一半了,又被二人一顿嗔怪。   点心做好之后,徐大叔便出发去了县里,刚好也跟邱掌柜谈谈三元楼的事情。   顾灵泽打算做凉皮,便叫上了许夫郎一起。   没想到刚和好面,不速之客就上了门。   “你来干什么?”   顾灵泽看着站在门口的白意远,旁边还跟着一个女人,顿时觉心气不顺。   白意远扭捏的看了一眼赵承墨,小声的说道:“我是来找承墨哥的。”   顾灵泽瞥了一眼赵承墨,冷声说道:“这是我的庄子,你俩有什么话出去说。”   说完就转身回了厨房,许夫郎也跟了进来,看着他把面团放在案上用力的揉来揉去,仿佛是在跟谁较劲似得。   赵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人,白意远仿佛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害羞的低下了头。   “出去。”赵承墨语气冰冷。   白意远长的不错,虽然是个小哥儿,但到了适合的年纪,上门提亲的人也不少。   父母离世的早,大哥大嫂又把他待价而沽,所以就没早早定下亲事。   白意远家住在南水村,那年大哥无意间听东临村的人说赵承墨在军队当了官,消息都是同去当兵的那些人回来说的。   白翔宇一听就决定先下手为强,立马找上了赵家,毕竟他也是个秀才老爷,在那些村民眼中还有些分量。   一番曲意逢迎之后又把聘礼降到极少,赵家才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答应了。   没想到赵承墨回来之后,官没当上一个,脸上还被划了一条长疤,最关键的是被皇子身边的大师都说他克亲克友。   白翔宇自然后悔不迭,但白意远跟赵家定亲的事情,附近几个村子都知道了,最后跟赵家一顿扯皮之后,退了亲事,但又跟赵洪文走得很近。   现在知县都因为得罪了赵承墨被收拾了,就算赵承墨目前还没有什么官身,那也是前途无量,白家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可赵承墨冷言冷语,白意远觉得又羞又气,转身就想走,却被曾翠曼一把拽住。   然后笑容满面的对赵承墨说道:“承墨啊,嫂子知道你还有些生气,可小远是今日来给你送生辰礼的,你可不能辜负他的一片情意。”   两家定亲时是合过八字的,所以曾翠曼一看日子,脑子一转就想了这个办法。   但赵承墨依然不为所动,面带寒霜的说道:“滚出去。”   曾翠曼听了这话也不恼,自顾自的把白意远做好的衣服放在了凳子上面。   “承墨,东西给你放这儿了,下回再让小远来看你。”说完就拉着白意远走了。   顾灵泽从厨房出来就回了卧房,关门时候砰的一声,把吴锐他们吓了一跳。   “爹亲,我们早上还能吃凉皮吗?”三个小豆丁围着许夫郎眼巴巴的看着他。   许夫郎温柔一笑:“今天吃不到了,要先熬醋。”   “那醋要熬到什么时候呀。” 第61章 我送你的   这一日顾灵泽都把自己关在在房里,饭都是陶大婶送的。   许夫郎思量再三,跟相公说自己下午再去店里。   送走吴大哥后,敲了敲顾灵泽房门,两人说了大半晌的话,但是说了什么,只有两人知道。   徐大叔谈成事情回来,见家里是这种气氛,也一头雾水。   赵承墨把衣服扔了之后,几次想找顾灵泽,犹豫再三,最后也没有付之行动。   第二天顾灵泽让徐大叔回来时,帮他在县里带几个上好的坛子,但还是没跟赵承墨说话。   他一早便跟许夫郎在厨房做凉皮,重新和面,等醒好之后,便把面团放入水里一遍遍的洗,直到洗出清水。   留下最后一点面团一会做成面筋,洗面的水留着沉淀。   等上小半个时辰后,把表面的水倒一部分,留下沉淀物,拿出板子和刷子,先刷一层油,然后倒进面糊,隔水加热。   用锅盖焖一会,从里面拿出来放在冷水里浸泡降温,彻底变冷以后就撕下来切成条。   拌上各种调料,还有花椒水、蒜姜水和辣椒油,配上面筋和绿豆芽拌好就可以吃了。   同样是酸辣可口,但凉皮吃起来更加凉爽消暑,配上肉夹馍更是一绝。   顾灵泽说还有一种米做的凉皮,口感虽略有不同,不过比较麻烦,还是先卖这种。   凉皮酸爽开胃,大家吃过以后都觉得相当不错,工序也比较简单,许夫郎跟着学了一遍就会了。   吃过饭后,来人送了一封信,是赵承墨接的。   送信那人掏出怀中的牌子侧了侧,赵承墨点了点头,那人便走了。   赵承墨看过信上内容以后,就跑到顾灵泽门口敲了敲门。   但顾灵泽开门接过信之后,又当着他面把门重重的关上了,让赵承墨碰了一鼻子灰。   信是顾修逸写的,看这上面内容,顾灵泽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镇国将军府。   顾飞睿怒气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喝。   坐在那里的谢清婉看他这样,便笑着问他:“谁又惹你动这么大气?”   顾飞睿把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没好气的说道:“还不是顾阳嘉。”   “整日里往三皇子府上跑,把我们家的脸都丢尽了,现在外面说什么的都有,都以为我们镇国将军府成天想着攀龙附凤。”   谢清婉屏退了左右,坐到了顾飞睿身边,耐心的劝道:“娘知道你从小就跟他不对付,可他与三皇子有婚约在身,旁人也说不出个什么花儿来。”   “什么婚约,进府也只是个侧君,丢人。”顾飞睿以前不喜欢顾阳嘉,现在就更不喜欢了。   “娘,你什么时候接……”   “你忘了你爹叮嘱你的事了?”谢清婉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顾飞睿只好颓丧的垂下了头,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句。   谢清婉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背,说道:“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娘当年也是……”   说到这儿,谢清婉眼圈倏地红了,顾飞睿赶忙收起自己的小脾气,面带愧疚的说道:“娘,你不要难过,我以后再不提这事了。”   谢清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也长大了,以后不要为小事大动肝火,不值得。”   顾飞睿赶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谢清婉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说了声‘三少爷回来了’。   谢清婉用手绢擦了擦眼睛,坐回了主位,顾飞睿也若无其事般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顾阳嘉一进来就看见了顾飞睿坐在那里,白了他一眼,快步走到谢清婉的身边。   “娘,我有个请求,你能不能答应我。”说完便亲昵的挽住了谢清婉的胳膊。   谢清婉侧头看向他,神情与刚才一样没什么变化,可眼中却闪过一丝暗芒。   “有什么想要的,跟娘说说。”   顾阳嘉转了转眼珠子,撒娇地说道:“娘,我记得爹之前猎过一只白虎,得了一张皮子,那张皮子可以给我吗?”   “阳嘉,那张白虎皮等你出嫁的时候,娘放进你的嫁礼里面,好不好?”   顾阳嘉晃了晃她的手臂,“娘,我现在就想要。”   谢清婉无奈的笑了笑,问道:“你如此着急的要那张虎皮,是要做什么?”   顾阳嘉羞涩的低下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三皇子前年从马上坠下,后背受了伤,天一冷就觉得背上发寒,我想做个大氅送给他。”   顾飞睿冷哼一声说道:“这都四月了还觉得冷,我看他不是因为受伤,是整个人都发虚吧。”   顾阳嘉一听这话马上直起身子,横眉竖眼的瞪着他。   “关你什么事,又不要你的东西。”   “你……”   “好了,你们两个一见面就掐,吵的我头疼。”谢清婉抚了抚额。   “飞睿,你哥哥刚才还在找你,你去问问他有什么事。”   顾飞睿还不服气,但见谢清婉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只能泄气般的走了出去。   “翠玉,去把老爷那张虎皮拿来给三少爷。”   顾阳嘉面上一喜,赶忙说道:“还是娘对我好。”   顾灵泽这一忙就是好几天,大家也不知道他在做些什么,需不需要帮忙,问了也只是笑笑不说话,弄的大家一头雾水。   赵承墨更是内心焦灼,又不知如何开口。   “金子,去叫你哥哥出来吃饭。”陶大婶摆好碗筷擦了擦手道。   金子跑到顾灵泽的屋前,刚要敲门,顾灵泽就抱着两个坛子走了出来。   “哥,你手里拿的什么啊?”金子疑惑的看着他。   “一会打开你就知道了。”顾灵泽故作神秘的说道。   走进厅堂,发现大家已经坐好了,就等他一个。   顾灵泽并没有马上坐下,而是走到了赵承墨面前,把坛子放在对方的手上。   “给你的。”   赵承墨拿着坛子,疑惑的看着他。   顾灵泽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对他说道:“打开看看。”   赵承墨把坛子放在桌上,一掌拍开上面的泥封,打开木塞,一阵醇馥幽郁的酒香从坛中就飘了出来,这味道清香四溢,久而弥香。 第62章 流香定情   赵承墨一双墨黑色的眼珠顿时如宝石般炯亮,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尝尝这酒,味道如何。”顾灵泽说完,拿起坛子给他倒了一杯。   说起这流香酒,乃是南宋御酒,是千百年历史上最顶级的美酒之一。   顾灵泽的师父喜欢喝酒,这酒方子原是港市一位巨富祖上传下来的,因家中遭遇邪术发生剧变,下手的人正是南洋养鬼第一人。   许多玄法道门纷纷闭门谢客,不敢接这个硬茬。   此人走投无路之时,无意间听人说起归一派玄诚大师专好酒道,于是这酒的方子就到了他师父手上。   此酒能流芳百世,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就连陆游晚年困病不支时,也会因留存的流香御酒高兴道:“归来幸有流香在,剩伴儿童一笑嘻。”   之所以唤为流香酒,是因此酒‘然香犹透彻闻数十步。’而得来。   顾灵泽倒酒的时候,众人发现酒液如水般晶莹剔透,心里甚是纳罕。   这个朝代的酒皆是浑浊发绿,或是红中带黄。   无论是九五之尊还是贩夫走卒,要喝酒也只能是‘浊酒一杯’,根本不知道酒也能如此清澈透亮。   赵承墨拿起杯子饮下,一入口就发现此酒香醇甜净,醇和而味长,落口尾净,齿颊留香,回味无穷。   还没等顾灵泽开口,徐大叔就坐不住了,有些急切的问道:“赵小子,这酒味道怎么样?”   赵承墨清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看着顾灵泽道:“极好。”   顾灵泽点了点头,说道:“你自己留着慢慢喝吧,喝完再跟我说。”   众人听完这话有些疑惑,顾灵泽为人一向大方,没道理故意馋着徐大叔和吴大哥不给他们喝。   不过大家也没放在心上,既然他说了是生辰礼,那让赵承墨一个人喝也不无道理,但真正的原因只有许夫郎心下了然。   “赵承墨。”顾灵泽突然语气认真的叫了一句对方的名字。   “我合过我们俩的八字了,日柱干支,地元受生,乃金玉良缘,天作之合。”   “你若愿意,我房中的屠苏酒就是我们今日的欢喜酒,你若不愿……”   话还没说完,顾灵泽就被赵承墨一把抱住,紧紧的拥入怀中,对方放在他后背的双手,不停的颤抖。   “我愿意,很早之前,我就愿意了。”   赵承墨内心的不安,自卑和焦虑在这一刻统统烟消云散,怀里的人便是他此生的天长地久。   直到两人携手去房中取来屠苏酒,除了许夫郎,其他人都没有回过神来。   赵承墨将酒坛‘咚’的一声放在桌上,众人才换了表情。   陶大婶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   “不对啊,怎么之前一点苗头都没有。”不单是陶大婶,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顾灵泽和赵承墨相视一笑,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爱情本就是最没有道理的感情。   “这屠苏酒也是我亲手酿的,此酒虽为药酒,但口味极佳,还能防病疗疾,驱邪避瘴,今日高兴,大家多饮几杯也无碍。”   屠苏酒的配方出自华佗,被无数典籍所传载,朝野共之,代代传承。   孙思邈的《千金要方》中都有其记录,谓道:“饮屠苏,岁旦辟疫气,不染瘟疫及伤寒。”   现在再加上顾灵泽药篮中的药材,也能应了苏辙那句‘年年后醉饮屠苏,不觉年来七十余’了。   大家虽然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感情,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看两人对视时眼中溢出的情意,自然也都不会在意那些枝叶末节。   倒好酒后,徐大叔带头举杯,顾灵泽和赵承墨也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饮下屠苏酒。   大家喝过之后,都对屠苏酒啧啧称赞,尤其是徐大叔和吴大哥,平日里就偏爱这一口,现在更是对此酒爱不释手。   金子拉着玲子跑到赵承墨面前,一本正经的说道:“赵大哥,你一定要对我哥哥好,要是不好,我就帮我哥哥打你。”   其他人听到金子的童言童语,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唯独赵承墨,一脸认真的看着他回道:“金子你放心,我会一辈子对你哥哥好,绝不辜负。”   吃过饭后,因为屠苏酒的后劲,大家都有些熏蒙蒙的,便都回房休息了。   顾灵泽将手伸向赵承墨,板着脸说道:“拿来。”   “什么?”   “那日白意远送你的衣服。”说完就紧盯着他的表情。   “怎么,你还想留着?”顾灵泽微眯着眸子,语气中夹杂这一丝危险的气息。   赵承墨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早就扔了,我怎会留着。”   顾灵泽有些不自在的将手收回,轻哼一声说道:“这还差不多。”然后便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隔天,顾灵泽交给赵承墨一个包袱还有两坛酒,让他按顾修逸信上写的地址送过去。   赵承墨看着这些东西,却微蹙着眉。   “怎么了?”顾灵泽问道。   赵承墨有些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什么,拿着东西转身出去了。   顾灵泽早就习惯他这个闷葫芦的样子,也没追问,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赵承墨拿着这些东西,去到了县城一个胭脂铺子里,按照信上的内容对了暗语,被人引到了里间。   “交给你们主子。”赵承墨把手上的东西递了过去。   对方接过之后,说道:“主子让我给您带句话,事有异变,让您早做准备。”   赵承墨听过之后面沉如水,眉头紧锁。   “知道了。”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几日后,这些东西就到了镇国将军府。   顾修逸手上抱着一坛酒走到正堂,下人们正在摆饭。   过了一会,顾天华和谢清婉就到了,顾飞睿是最后一个,进来就看见顾修逸面前放了一个坛子。   “哥,你买酒了?正好今天我们陪爹喝两口。”顾飞睿两眼放光的看着酒坛。   谢清婉笑了笑说道:“明明是你自己馋,还要找借口。” 第63章 来断亲的   “顾阳嘉人呢?”顾天华问道。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顾飞睿就没好气。   “今日三皇子去城郊围猎,他还能去哪儿。”不在家更好,在家只会给人添堵,不过这后半句,顾飞睿并没说出口   顾天华听了之后面色不变的说道:“由他去吧。”   一家人围在一桌准备吃饭,顾修逸把面前的酒坛向前推了推,说道:“爹,娘,这是……他送的。”   顾天华和谢清婉动作同时一滞,放下筷子看着这个酒坛。   “既然是他送的,我们一家人都尝尝。”顾天华沉声说道。   “还有一坛,明儿个我给外祖父送去。”说完便亲手打开了泥封,将酒倒进了酒壶,给每人倒了一盅。   “这是酒?”顾飞睿看着颜色,疑惑的问道。   不一会,浓郁的酒香就浸润了每个人的鼻腔,这味道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药香。   顾飞睿迫不及待端起酒盅,先喝了一口,喝完就睁大了眼睛。   谢清婉看他拿起酒壶又连倒三杯,开口劝道:“慢点喝,又没人跟你抢。”   顾飞睿咽下口里的酒,说道:“现在没有,等爹和大哥尝过之后就不一定了!”   顾修逸笑着摇了摇头,举杯看向顾天华,说道:“爹,儿子敬您。”   顾天华举杯相碰,两人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两双眼睛齐刷刷的看向顾飞睿手中的酒壶,顾飞睿见状,赶忙把酒壶搂到怀里。   “来人,拿只碗来。”顾天华朝外面喊道。   “我也要,拿两只碗。”顾飞睿也跟着喊道。   “这是送我的酒,你们两个臭小子,喝完这壶就没你俩的份了。”顾天华面不改色的说道。   顾飞睿和顾修逸都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爹,堂堂镇国大将军,竟会为了一坛酒耍赖。   “爹,你年纪大了,还是少喝点酒,还是让儿子代劳吧。”   “臭小子,你放什么屁。”   “爹,这酒是我让人带回来的,应该……”   最后三人决定去演武场决定这坛酒的归属,姜还是老的辣,到头来还是让顾天华拿走了。   顾修逸和顾飞睿气喘吁吁的躺在地上,相互对视一眼,痛快的放声大笑。   第二天还没等顾修逸上门,谢席儒自己就来了。   谢清婉到了书房,谢同甫正坐在那里喝茶。   “爹。”谢清婉开口叫了一声,“修逸今日正好要去给您送东西,您就来了。”   谢席儒看着她递了个眼神,谢清婉心下了然,对一旁的仆妇道:“你先带其他人下去吧。”   “是。”   谢清婉等人退下之后,亲自将门窗关好,然后转身问道:“爹,何事如此着急。”   “皇上要立太子了。”   原本过完年后,顾灵泽就打算跟赵承墨一起去赵家签份断亲书。   但一来二去的事情耽搁了,再加上顾灵泽故意想让赵家人多遭点罪,所以一直拖到现在。   一大早顾灵泽和赵承墨吃完饭,就跟徐大叔一起到了县城。   找到赵家门前,正准备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正是胡氏,赵承墨的娘。   看到他们先是一惊,然后脸上就挂起了假笑。   “三儿来了,快进屋。”   但两人并不理她这股殷勤劲,看都没看一眼便走了进去。   胡氏赶紧把其他人都叫到了堂屋,一家子到齐,目露贪婪的看着赵承墨。   “三弟今天是来送契约的吗?”赵洪才期待的问道。   还没等赵承墨说话,赵洪文就迫不及待了。   “要我说,这契约不要也罢,云来酒楼才能给几个钱。”   “不如三弟把这些做点心的方子交给我们,还能赚更多的钱。”   顾灵泽冷笑一声,赵家人这不要脸的劲头,确实让他长了见识。   “你笑什么?”赵洪文趾高气昂的问道。   “我笑你们痴人说梦,恬不知耻。”顾灵泽反唇相讥。   “你……”   赵洪文刚要上前,赵承墨猛地站起身,挡在了顾灵泽身前。   胡氏见状便急了,走过来抬手就要朝赵承墨脸上打,被顾灵泽一把攥住手腕。   他才使劲,胡氏就疼的呲牙咧嘴,叫喊着让他松开。   顾灵泽不屑跟这种人纠缠,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   结果胡氏一个不稳,自己跌坐在地上,接着就哭喊起来。   “够了!”赵传铁大吼一声,吓的胡氏一个激灵。   赵传铁转身看着赵承墨,逼问道:“三儿,你给个准话,这生意到底给不给自家人做。”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顾灵泽。   赵承墨看着自己的爹娘,慑人的目光带着几分冷冽。   “给不了。”   胡氏听了这话,马上叫骂起来。   “好你个畜生,自家人都快饿死了,你赚了钱却拿去便宜外人,你……”   顾灵泽嗤笑一声,打断了她的叫嚷。   “外人?这生意是我的,方子也是我的。”   “你们不但无知妄作,还厚颜无耻,真是令人作呕。”   赵家人刚想发作,却被赵洪文拦住了。   一脸谄笑的看着顾灵泽说道:“这位小哥儿,我看你和三弟这关系,是想进我们赵家门吧?”   “既然如此,大家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何必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顾灵泽冷笑一声,“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赵家人全都脸色剧变,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们两个。   赵承墨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今天到这里,是来断亲的。”   赵家人先是一惊,继而又反应过来。   赵传铁一脸气急败坏的说道:“你富贵了就要抛爹弃娘,你想都别想!”   赵承墨仍旧面色不改,“不断亲,分家时定的多少,还是多少。”   “愿意断亲,马上给你们八百两银子。”   说完便跟顾灵泽两人转身走了出去。   赵传铁刚想拦住他们,却被赵洪才挡住了。   出了赵家门,即便赵承墨面上不显,顾灵泽也能感觉到他的心灰意冷。   于是便伸出手与他十指交握,掌心的温度仿佛一路传到了赵承墨的心尖。 第64章 无媒苟合   只要这个人还在,他便永远不会一无所有。   两人此时气氛温馨,可赵家却不同了。   “鸿才,你刚才拦着你爹干什么,让那畜生就这么走了。”胡氏没好气的问道。   赵洪才却不以为意,面上还带着几分自得。   “娘,我有个好主意能治治他们,到时候就不怕他两人不从。”说完就把刚想到的办法全盘托出。   赵家人听完之后,全都夸赞赵洪文这个法子想的好,一个个志得意满的等着明天。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吃完饭便各忙各的,两个小豆丁也坐着徐大叔的牛车,去县城学堂了。   捕快进门的时候,顾灵泽正在跟赵承墨处理药材。   捕快话语间还算客气,说明了缘由之后,两人就自己跟着他们走了。   徐明彦和陶大婶带着玲子,借了里长家的牛车就往县里赶。   两人到了之后就分别去找徐大叔和吴大哥。   几人急匆匆到了衙门口,正好赶上升堂。   以前的谭县丞,现在的谭知县正坐在公堂之上,抬手拿起惊堂木。   “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草民赵传铁。”   “民妇胡芳霞。”   “状告何人何事?”   “草民二人是赵三儿的爹娘,现状告赵三儿与同村小哥儿顾灵泽无媒苟合。”   “赵三儿更是不孝父母,不敬长兄。”   话音刚落,衙门口站着的人群就发出了一阵阵嘈杂的声音。   这无媒苟合的惩罚,要往严重里说可是要沉塘的。   哪个村子出了这种事,全村人都会抬不起头。   再加上爹娘状告自己亲生儿子,这桩官司就犹如水泼滚油,在人群中炸了开来。   “肃静。”谭知县将惊堂木用力拍下。   “衙役,带二人上堂。”   顾灵泽和赵承墨再次被带到了公堂之上,只不过上次是府衙,这次是县衙。   二人站定之后,谭知县开口问道:“顾灵泽,赵家夫妇状告你二人无媒苟合,可有此事?”   赵传铁和胡氏这时立刻转头看向顾灵泽,发现他面上一派从容自若,根本不像他们想象中那样惊慌失色。   顾灵泽看着他们的表情,唇边挂起一抹冷笑,淡定的说道:“草民不认。”   “大人,有句话叫谁主张谁举证,敢问他们对此事有何证据?”   还没等谭知县开口,胡氏就一通抢白。   “整个东临村都知道你们住在一个屋檐下,怎么不是证据?”   “放肆!”谭知县开口呵斥。   “本大人没问你之前,休要开口。”胡氏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嘴。   “赵三儿,现在换你说。”   “草民现名赵承墨,赵三儿乃爹娘顺口,打小随便叫的。”   谭知县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草民十五岁为充兵役上了战场,四年后回乡,爹娘便提出分家。”   “不仅将草民带回的所有银两全部分走,还定下了每月三两的孝银,草民全都照做。”   “上述所言,皆由分家时签的书契为证。”   说完便将书契交由一旁的衙役承上。   谭知县看过之后,便道:“所言非虚。”   继而又看向赵传铁,“既然这分家书契上写的清清楚楚,赵承墨每月孝银也按时交付,何来不孝?”   赵传铁和胡氏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灵泽却拱手看着谭知县,说道:“大人,草民知道是何原因。”   “那便由你来说。”   顾灵泽神色鄙夷的看着两人,说道:“是为了一桩生意。”   “赵家人贪婪成性,误以为云来酒楼的点心出自赵承墨之手,便讨要方子。”   “但这方子却是归草民所有,赵家人索要方子不成,便来县衙诬告我们二人。”   “可有凭据或证人?”   这时,衙门口传来一声高喊,是徐明彦的声音。   “学生愿意作证。”   谭知县让衙役把人带来上来。   徐明彦穿着一身举人襕衫,上堂之后行了一记揖礼。   “学生徐明彦,拜见大人。”   谭知县这时脸上带了三分笑容,看着他说道:“原来你就是徐明彦,不愧为少年英才,年纪轻轻就当了解元。”   “多谢大人赞赏。”   衙门口的人群听了这番对话,又议论了起来。   这么年轻的举人老爷,在徐阳县可从没出现过。   长的又翩然俊雅,玉树临风,于是纷纷向周围人打听了起来。   徐大叔和陶大婶就站在人群里,可他们都顾不上这些,现在全家人所有的心思都挂在顾灵泽和赵承墨的身上。   “你方才说,愿意为顾灵泽和赵承墨作证?”   “是,学生愿以功名作保,赵家夫妇所告之事皆是信口雌黄。”   赵传铁和胡氏听了这话,都转头恶狠狠的盯着他,可徐明彦却不屑一顾。   “年前赵洪文与赵洪才两兄弟就找上门来,威逼赵承墨交出点心生意。”   “可此事是由顾灵泽与学生一家,以及村里其他两户村民共同经营,和赵承墨并无任何关系。”   “至于同住一事,学生与两人同居一处,他们二人并无半分不轨。”   谭知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赵承墨。   “赵承墨,你可有话想说。”   “大人,草民自认一直尽到为人子的本分,可爹娘却诬告于我。”   “草民如今心灰意冷,只想与赵家断亲。”   听了这话,赵传铁情绪有些激动,却不敢擅自开口,只能学着顾灵泽之前的样子禀告。   “大人,草民也有话要说!”   谭知县示意他可以开口。   “赵三儿与顾灵泽非亲非故,凭什么住在一起,这不是有私情又是什么。”   谭知县看着顾灵泽他们,“你们对此事作何解释?”   顾灵泽冷哼一声,“当爹的连自己儿子快死了都不知道,现在却为银子来衙门诬告。”说完这句,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赵传铁道:“你这个爹当的可真是‘尽职尽责’。”话语间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这话说的赵传铁一阵面红耳赤,但还是梗着脖子反驳道:“难道你家是医馆,他生了病便要送到你那里去?” 第65章 知县有请   “你一个小哥儿难不成还懂医术?来了县衙还要嘴硬,你……”   “够了!”眼看又要争执起来,谭知县只能打断他们。   转而看着顾灵泽问道:“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徐明彦上前一步说道:“大人,顾灵泽会医术一事,学生一家皆可作证。”   “兼有云来酒楼的邱掌柜,赵承墨的同袍吴旭也可作为证人上堂。”   谭知县听了这些,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思考了片刻。   虽说顾灵泽作为小哥儿却精通医术,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可这么多人皆为人证,那应该错不了。   思来想去,心下便有了决断。   “既然顾灵泽与赵承墨两人都已自证清白,如今人证物证皆在。”   谭知县低头看向他们,“赵家夫妇,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赵传铁和胡氏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哑口无言,两个人像斗败了的公鸡,蔫唧唧的垂着头。   “你二人既已无话可说,那好。”   “来人啊,赵传铁和胡芳霞诬告他人,拖下去各打十五大板,以儆效尤。”   衙役领命立刻上前拖着二人上了条凳。   重重的十五大板之后,赵传铁和胡氏都摔下了凳子,打的过程中两人也都呼天抢地,仿佛痛不欲生。   胡氏更是两眼一翻白,直接晕了过去。   谭知县有些厌恶的看着两人,不过才十五大板,就如此装腔作势。   殊不知顾灵泽用巨力符在板子上搞了鬼,只消片刻就能让二人疼的撕心裂肺。   此间事了,几人走出县衙,一个衙役匆匆忙忙的跑到他们面前。   一个抱拳,对着顾灵泽说道:“还请留步,知县有请。”   顾灵泽见状,便让徐大叔他们几人先去吴大哥的店里休息,他和赵承墨跟着衙役去了县衙后面。   两人进了正堂,谭知县正坐在那里喝茶,看见他们来了便站了起来。   “谭某有一事要麻烦二位,还请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见对方态度真诚,顾灵泽和赵承墨对视一眼,便跟着谭知县走了。   三人来到一处民居,谭知县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见到谭知县,先是一愣,接着面上带了几分尴尬。   “岳父大人,您怎么来了。”   此人正是骆举人,甄小姐先前便是因他,跟县丞家的小哥儿起了冲突。   现在谭县丞变成了谭知县,这骆举人和那小哥儿也成了婚。   按道理两人也应该算是门当户对,情投意合,怎的现在看见自己的岳父,却是这个表情。   “我听明哥儿说,你母亲病了,现下身体好些了没有。”   顾灵泽觉察到谭知县问这话的时候,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不悦。   “既然好些了,一会儿你去把明哥儿接回来,也好照顾你娘。”还没等他说完,谭知县就打断了他。   “你们已经成婚,他总在自家住着也不太合适。”   骆举人听了这话却面带几分犹豫,抬头看了一眼顾灵泽和赵承墨,不知如何开口。   谭知县看他这个样子,面露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看来你是不想接明哥儿回来了。”   骆举人一听这话,赶忙站起身来,连声否认。   顾灵泽有些好奇,之前他听徐大叔讲酒楼的事时,这骆举人分明很护着自己的夫郎,还不惜为此得罪了甄举人。   怎么现在成了婚,反倒变成了这样。   他看这骆举人的面相,也算是个光风霁月之人,怎么现在回答个问题,也这般吞吞吐吐。   赵承墨见顾灵泽时不时的看那骆举人两眼,他盯着对方那张带着几分俊朗的脸,顿时心中警铃大作。   不知是否因为在场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一人身上,骆举人现在简直是如坐针毡。   正在这时,一名妙龄女子身段婀娜的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进来福了福身,对着骆举人道:“表哥,姨母听见有客人来了,吩咐我来上茶。”   说话间眼波流转,语气也是娇柔的能掐出水来。   顾灵泽看着两人间的气氛,心里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但他光顾着看热闹,却没注意身旁人的脸色越来越黑。   骆举人越发尴尬,只得对着谭知县说道:“母亲身体还有些不适,便接了表妹来侍奉左右,望岳父大人海涵。”   谭知县冷笑一声,“既然你娘还生着病,刚好我请了懂医术的人来,那便为你娘诊治诊治。”   说完就起身走到了门口,看着骆举人还愣在原地,蹙着眉开口道:“还不带路。”   骆举人其实心里也对他娘生病一事存了疑虑,于是将他们三人请到了李氏房前。   刚要推门进去,身后上茶的那名女子突然高声朝里面喊了起来。   “姨母,表哥带知县大人看您来了。”   谭知县转头冷眼瞥了她一下,顿时吓的对方噤若寒蝉。   几人进了屋,李氏正闭眼躺在床上,连他们进来这么大动静,也没吵醒她。   顾灵泽心中一哂,刚还吩咐人上茶待客,这会儿又昏睡不醒。   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其中的猫腻,只是顾忌骆举人的面子,看破不说破罢了。   因为要避嫌,谭知县也不好凑近,只远远的站在桌边看了眼李氏。   看了两眼之后,便回身对顾灵泽说道:“那便麻烦顾小哥儿了。”   顾灵泽点了点头,走到床边,李氏眼皮里的眼珠子不停的左右晃动,一看就知道在装睡。   骆举人还有些纳闷,怎么是个小哥儿来看病,不过既然是岳父找来的,自己也不好开口质疑。   顾灵泽也不想费这个功夫,但受人之托终人之事,还是得做做样子。   刚准备把手搭在李氏的腕上给她诊脉,对方却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骆举人见状赶忙上前,“娘,你醒了。”   李氏却没有立刻回话,带着几分狰狞的表情环视了一圈。   粗哑着声音回道:“我不是你娘。”   “娘,你……” 第66章 骑虎难下   ‘李氏’开口就是一顿训斥,说的骆举人有些发蒙。   但顾灵泽却丝毫不惧这些,反而又靠近了一点问道:“你说你不是李氏,那你又是谁?”   其他人看他面对这诡异的情形,不仅不怕,脸上反而还带着几分笑意,都不由得心中纳罕。   在场的只有赵承墨知道,这人不过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现在只看顾关公有没有耐心继续往下看。   李氏瞥了一眼顾灵泽,看见他额上的红痣,面带不屑的说道:“我教训我骆家子孙,你一个小哥儿插什么嘴,一边去。”   顾灵泽挑了挑眉,坐到了赵承墨身边,他倒要看看这李氏唱的什么戏。   李氏看他走了,立马看向骆举人,厉声道:“你给我跪下!”   “骆家历代香火,保佑你考上举人,你却娶了个小哥儿做正房,你这是要断我骆家传承!”   这话说的谭知县脸色难看起来,骆举人更是不知所措。   “你若还认我这个太爷爷,立马休了那谭乐明,娶一位女子为妻,为骆家好好开枝散叶。”   “不然我就将你娘带走,让你们母子阴阳相隔!”   说完李氏四肢一阵抽搐,口吐津液倒在了床上。   一旁的女子见状,赶忙扑到床边,姨母姨母的叫着。   骆举人现在已经不敢直视自己的岳父的表情,除了女子的呼喊声,也无一人说话,场面十分尴尬。   “之前请大夫诊治过吗?”顾灵泽先打破了沉默,问了一句。   “看过之后说是癔症。”   “癔症?我看不尽然。”顾灵泽瞥了一眼还在装睡的李氏。   “你娘这分明是被孤魂野鬼附了身。”   顾灵泽的话顿时让骆举人大惊失色,谭知县也看向了他。   “若真是你太爷爷,又怎会如此心狠,只因你娶亲一事,就要取你娘的性命?”   骆举人听了这话,也犹疑了起来。   “甄举人家的事,相信你也略有耳闻,在下略通玄术,你娘现在不过是撞了阴煞,神志不清。”   “如若再耽搁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李氏听到这里,赶忙在自己侄女手背上掐了一把。   女子吃痛,一下反应过来,赶忙跳起来指着顾灵泽说道:“你胡说,我姨母分明是被谭乐明气坏了身子,什么神啊鬼啊,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   顾灵泽听了这话,转身叫上赵承墨就要走,骆举人却出声叫住了两人。   “两位公子请留步。”   事到如今,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于是态度诚恳的对着顾灵泽揖了一礼。   “表妹一时心急,口不择言,还望二位体谅。”   “若我娘真的是被阴煞附体,那现在又该如何。”   顾灵泽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说道:“难倒不难,不过你娘恐怕要受些皮肉之苦。”   “取一根桃木做的棍子,用力击打你娘的身体,直到她恢复常态为止。”   骆举人为难的蹙起了眉,“这……”   “桃木镇邪,如果不这么做,恐怕你娘是好不了了。”   女子闻言赶紧跑到骆举人面前,脸上还带着惊慌。   “表哥,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姨母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只要你和离之后娶了女子,姨母自然百病全消。”   骆举人听到和离,心中顿时一凛,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与明哥儿分开。   于是下定决心般的看向谭知县。   “岳父大人,请在此稍等,小婿现在就去寻桃木过来。”   这期间骆举人的表妹提心吊胆的坐在床边,李氏现在也是骑虎难下,等的胆战心惊。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骆举人提着东西回来了。   “顾公子,你看这个可以吗?”骆举人将手上的棍子交给他看。   顾灵泽装作认真的看了看,又递给了对方。   “是桃木的就可以了。”   工具已经找好了,但让谁动手却是个问题。   “这事需由亲近之人来做,要不是你,要不就……”   顾灵泽边说边看向了坐的床边的女子。   “不过男子的力气大些,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就……”   “我来,我来!”   女子赶忙拿过棍子,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骆举人道:“表哥你身为人子,怎能亲自动手,还是我来吧。”   说完便提着棍子走到了床边,对着床上的李氏说:“姨母,您可不要怪馨儿,这都是为了给您驱邪。”   顾灵泽在一旁憋笑憋的肚子都疼,清了清嗓子,说道:“动手吧。”   女子回头看了一眼骆举人,抬起棍子砸在了李氏盖的被子上面。   “你这样怎么能有效果呢?”   顾灵泽亲自上前,掀开了李氏的被子,反正他是个小哥儿,又没什么忌讳。   “得用力才行,难道你不希望你姨母快点好起来?”   女子和躺在床上的李氏都恨的咬牙切齿,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把这戏继续演下去了。   女子闭着眼睛,举起手上的棍子砸了下去。   一棍子下去,李氏就闷哼了一声,发出的是她自己的声音。   “已经见效了,再用力些。”   骆举人本来心中不忍,但见确实有效,也只能暂时按捺。   十几棍下去,李氏便有了反应。   “唔……我、我这是怎么了?”骆举人赶忙上前扶着她坐了起来。   李氏看着身旁的女子,‘迷茫’的问道:“馨儿,你怎么拿着棍子?”   那女子一听,赶忙将手上的棍子丢到一边,梨花带雨的扑了过去。   “姨母,你终于好了,可吓死馨儿了。”   骆举人一脸急切的问道:“娘,你感觉怎么样?”   李氏摸着刚才被打的位置,装作不解的问道:“我身上为何这么痛啊。”   “娘,刚才您被野鬼附了身,多亏了这位顾公子想出法子,帮您驱了邪。”   “既然如此,那便多谢这位公子了。”李氏近乎咬牙切除的说道。   顾灵泽看着对方眼中的火光,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夫人不必如此多礼。”   说完便站起身来,向骆举人辞行。   “既然夫人已经见好,那我们便告辞了。” 第67章 你吃醋了   “这棍子你别急着扔,就放在房内,夫人体弱,那孤魂野鬼恐怕还会再来。”   “如果再出现那种情况,用同样的法子痛击便是。”   骆举人赶忙道谢,亲自把他们三人送到了门口。   走出巷子,顾灵泽便笑的东倒西歪,捂着肚子靠在赵承墨身上。   谭知县被他带的也笑出了声,临分别前,拿出两张银票递给顾灵泽。   “今日多谢顾小哥儿了,这银票就作为诊金吧。”   顾灵泽没有接,笑了笑说道:“既然那李氏没病,那也就不需要诊金了,大人慢走。”   谭知县想了想,把银票收了回去,“以后需要帮忙,就来找我。”   谭知县回了县衙,顾灵泽和赵承墨走在去吴大哥店里的路上。   顾灵泽一想起李氏挨打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但身旁的赵承墨却无动于衷。   他这时才察觉到对方情绪有些不对,用指尖轻轻地戳了戳赵承墨的腰,“你怎么了?”   对方却没有说话,但表情一看就是不太高兴。   “到底怎么了啊?”明明出县衙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情绪这么低落。   “你刚才……为什么一直看那个骆举人?”   顾灵泽一脸疑惑,“我什么时候一直看他了?”   说完便回忆起来,想着想着,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坏笑。   他突然把脸凑过去,跟赵承墨贴的极近,“怎么?你吃醋了?”   顾灵泽本以为他不会回答,没想到对方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他认真的看着赵承墨如墨般的眉眼和通红的耳尖。   突然觉得对方就像以前吃过的冰淇淋,虽然外表总是冷冰冰的,但尝到嘴里却是甜的。   “我怎会刻意看他?他哪有你长的这般好看。”   顾灵泽说完便自顾自的朝前一直走着,留对方一个人还傻傻的站在在原地。   赵承墨若有所思的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不知想到了什么,低沉而有磁性的笑声渐渐从喉间溢出。   到了吴大哥店里,把谭知县找他们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大家听完都笑的前仰后合。   “要我说这李氏就是自找的,自己儿子娶个夫郎有什么不好,非要这么装神弄鬼。”   许夫郎听着陶大婶的话,也点了点头。   “对了。”吴大哥看着他们两人,“赵家的事你们打算怎么解决。”   赵家就像一只苍蝇,不停的在眼前飞来飞去,让人烦不胜烦。   “明天再来解决他们。”顾灵泽自然有的是办法。   一家人等到下午,接了金子和吴锐,一起到云来酒楼用了饭。   隔天吃过早饭,顾灵泽和赵承墨就出发去了县城。   到了赵家门口,开门的是赵洪文,一看是他们,惊慌失措的赶紧把门关上。   赵承墨一脚把门栓踹断,两人面带从容的走了进去。   “你们还有脸来,爹娘都被你们害成什么样子了?”   赵洪才面带凶狠的看着他们,好像随时要扑上来咬人。   顾灵泽发现自从他来到这里之后,遇见的极品全都会倒打一耙。   不想跟他们废话,他直接进入正题。   “最后问你们一次,断亲书到底签不签?”   赵洪才红着眼看着他们,“想让我们签断亲书,除非拿五千两银子来,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顾灵泽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拉着赵承墨就朝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屋内传来了赵洪才的喊声。   “想要撇下我们自己过好日子,下辈子吧!”   顾灵泽挑了挑眉毛,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转眼间又过了几天,顾修逸寄来了信。   信上问起他们何时出发去京城,他好提前准备接待。   顾灵泽不由得感叹对方的心细如发,连徐明彦会试的事情都提前想到了。   正准备提笔回信,赵承墨走了进来。   “赵洪才出事了。”   再到赵家时,院子里已经一片狼藉,堂中坐着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   两人一进院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他们。   “三、三弟,你救救你大哥吧!”眼前这个哭天抹泪的是赵洪才的媳妇。   胡氏也趴在地上叫喊,可现在没人顾得上管她。   赵传铁佝偻着腰走到赵承墨面前,努力放缓了语气。   “三儿,你借五百两给你大哥,以后这钱就从孝银里面扣。”   赵承墨听了却没有丝毫波动,一脸冷漠的看着众人。   “你真要把你大哥逼死吗!”赵传铁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拿钱没问题,只要你们签了这个,我们马上掏钱。”   顾灵泽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了断亲书,把纸展开,递到赵传铁面前。   “你休想!”赵传铁一把抢过,疯了似得抓在手里撕碎。   顾灵泽淡定的从怀里又拿出一张,对方作势还要抢,他猛的把手收回,让对方扑了个空。   “你想清楚了,这是最后一张,你若再撕烂了,赵洪才今天就没命了。”   赵传铁抬头死死的盯着赵承墨,一脸狰狞的说道:“洪才可是你的亲大哥!”   “那他又何时把我当过亲兄弟。”   那些以为已经忘记了的童年记忆,一幕幕在心尖划过。   赵承墨攥紧了手指,突然有一只温暖的手,包裹住了他紧握的拳头。   赵承墨松开手指,与对方十指交扣,那些不好的记忆,便如小溪中的细沙,被这涓涓细流冲刷的一干二净。   一个黑衣壮汉这时从正堂走了出来,眼神不停的扫着三人。   “怎么着,这钱,你们到底谁出。”   “我可没工夫陪你们耗时间,要是没钱,我们就把赵洪才带走。”   “到时候缺胳膊断腿,也怪不得我们。”   “带走!”话音刚落,有两个同样身着黑衣的壮汉,把赵洪才像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等等。”顾灵泽出声叫住对方。   “赵洪才欠了你们多少钱?”   黑衣男子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下,“这孙子欠了我们赌坊五百两,我们老板仁义,零头都给他抹了。”   顾灵泽从袖中拿出五百两银票晃了晃,待那壮汉要来拿时,又把手撤了回去。   “别急,我还有问题要问。”说完,又看向身前的人。 第68章 亲自提亲   赵传铁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恶狠狠的瞪着他。   顾灵泽勾唇一笑,把五百两塞回了袖子,抬脚便走。   赵洪才眼看着就要被人拖出门口,赵传铁发出一声近乎嘶吼的声音。   “我签!!”   赵传铁和胡氏签了断亲书,顾灵泽便把银票给了赌坊的人。   赵洪才就这样鼻青脸肿的被扔在院子里,赵传铁也气的半死不活。   这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得不到别人的半分怜悯。   顾灵泽和赵承墨走到了门口,赵洪文又追了出来。   “说好的八百两断亲钱,你们只出了五百两,剩下的三百两呢?”   顾灵泽冷笑一声,“八百两是我第一次说的价钱,你们不同意,那这次便只有五百两了。”   “你、你欺人太甚!”赵洪文涨红着脸喊道。   “你们赵家向来只会贼喊捉贼,不服气只管往衙门告我,我随时恭候。”   说完两人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离开赵家,两人先去了府衙,有断亲书在,谭知县马上交代下面的人办好了户籍文书。   谢过谭知县后,两人走出衙门,都觉得如释重负。   看着两人的姓名写在一个户籍上,赵承墨越看越觉得舒心。   回到家后的顾灵泽思虑再三,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赵承墨。   进了卧房,顾灵泽深吸了一口气。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赵洪才之所以……”   “我知道。”   “你知道?”顾灵泽吃了一惊。   赵承墨看着对方的脸,点了点头。   “那你觉不觉得我的做法过于残忍?”顾灵泽不敢确定,那毕竟是他的家人。   赵承墨看着顾灵泽躲闪的眼神,轻轻的将他拥入怀中。   “你做什么都好,只不过下回去赌坊这种事,还是交给我。”   顾灵泽眼睛一亮,嘴角慢慢上扬。   他从来都不是患得患失的人,这种事,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   但顾灵泽还是想知道赵承墨的想法,这也许就是恋爱之后的微妙情绪。   两个人的感情持续升温,可镇国公府此刻却要‘沸腾’了。   “他真的这样做了?!”顾飞睿脸色涨红,情绪十分激动。   顾修逸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怎么敢!”   “他怎么不敢?顾阳嘉想这事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到娘那里去说了。”   顾飞睿眼睛闪过一股无法抑制的怒火,紧握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一旁的桌面上,桌腿应声而断。   “阳嘉,你迟早是要进三皇子府的,何必急于一时?”   谢清婉蹙着眉,看着顾阳嘉眉梢眼角间泛动的春情,额角就一阵阵发紧。   顾阳嘉脸上带着五分欣喜,五分得意,如今一朝得偿所愿,自然心满意足。   “娘,我和三皇子向来都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只不过那日围猎,他与我秉烛夜谈,一时情不自禁,才……”   谢清婉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好一个‘秉烛夜谈’。   顾阳嘉现在虽然话语间装的含羞带臊,但他心里真实的想法,谢清婉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过是皇上要立储君的风声,如今在皇城内外传的沸沸扬扬。   这其中又属三皇子的呼声最高,本就有的七分爱慕,现在也加到十分。   三皇子正妃入府半年还没有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顾阳嘉当然是想抢在正妃前面怀上子嗣。   “娘~你就答应了吧,三皇子对我情真意切,答应会亲自上门提亲,这也是镇国将军府的荣耀啊。”   谢清婉看着他急切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等你爹回来,我自会与他商量。”   顾阳嘉还想开口,却被她打断了。   “好了,娘知道你一直以来的都想嫁给三皇子,可婚姻大事若是鲁莽草率,反而是害了你。”   顾阳嘉只得低下了头,在她看不见的角度,撇了撇嘴。   晚上,谢清婉便把此事告诉了顾天华。   顾天华听完便冷哼一声,“三皇子此举不过是想把我们都绑上他那条船,以此增加他争夺储位的筹码。”   “顾阳嘉也是自作聪明,三皇子此人狼子野心,表现出的柔情蜜意不过是互相利用的虚与委蛇。”   “他急着要嫁,就让他嫁!”   夫妇二人当夜讨论完,没想到隔天一大早,三皇子祁懿轩就亲自带着几十台聘礼上门提亲。   祁懿轩姿态放的低,一见到顾天华夫妇二人便口称岳父岳母。   顾天华却冷着脸婉拒了这样的客套。   “臣当不起殿下这一声岳父,阳嘉入府不过区区一个侧君,这样不合礼数。”   祁懿轩听了这话,以为他是不满自家小哥儿的位分,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   “岳父岳母,阳嘉虽无正君之位,但我一定会待他如珠如宝如拱璧,不会让他受丝毫委屈。”   虽然顾天华没有好脸色,但既然他在乎位分问题,至少也说明了顾阳嘉在他心里的地位。   顾飞睿在一旁听的直翻白眼,一个贪慕虚荣,一个自以为是,还真是绝配。   “顾飞睿,你那是什么表情!”顾阳嘉一脸不满的指着对方。   顾飞睿嗤了一声,“怎么?还没嫁进皇子府就想教训我了,你也……”   “住口!”顾修逸板着脸训斥道。   “殿下切莫怪罪,他们二人自小便是如此,让您见笑了。”顾修逸拱手行礼。   祁懿轩笑着摇了摇头,“我纳了阳嘉,大家便是一家人了,舅兄不必如此见外。”   顾修逸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微臣不敢当。”   祁懿轩眼中闪过一丝不虞,不过马上又恢复常态,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修逸,我听说你这些时日,身体已经大好,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   “是哪位神医圣手治好了你,可否为我引荐引荐?”   顾修逸‘病愈’一事,顾天华本打算秘而不宣,可出了锦玉楼那档子事儿,闹出了那么大阵仗,想瞒也瞒不住。   索性便不再遮遮掩掩,让那些密切关注动向的各方势力,都看个清楚明白。 第69章 假冒伪劣   顾修逸就算实话实说,以祁懿轩的性格也不会全然相信。   索性就编的离谱一些,不过是一些场面话,彼此也都心知肚明。   果然,就算是听了这种明显是搪塞的话,祁懿轩仍旧面色不变,甚至还面带欣慰的说道:“这就是镇国将军府的福气了。”   提亲的事情折腾了一天,只有顾阳嘉一个人美滋滋的,其他人都心事重重。   “你找的人不在那里。”祁懿轩说完便把一个淡绿色的香囊扔在了桌上。   “这里头装的东西,没有任何反应。”   “顾修逸没有半分病容,身体已然没有任何问题。”   房中没有烛火照明,阴恻恻的月光半撒在地上。   除了祁懿轩的身影,房中并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回应,祁懿轩便甩袖走了出去。   关门的一刹那,一只泛着青白色的手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拿起桌上的东西,转瞬间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顾灵泽一行三人终于在陶大婶连绵不绝的叮嘱声中出发了。   这中间赶路就花了半个多月,还是以马车代步的情况下。   怪不得有些学子在乡试结束以后,就会出发赶往京城,实在是交通条件堪忧。   到了地方之后,顾灵泽第一件事就是想找个地方大吃一顿。   赶路时条件不方便,基本都吃的干粮,他早就腻了。   在客栈安置好行李之后,顾灵泽就拉着其他两人出了门。   本想打听一下京城最出名的酒楼,结果走着走着抬头一看,锦玉楼的牌子就映入了眼帘。   顾灵泽挑了挑眉,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冤家路窄?   三人走进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   很多客人的桌上,都摆着跟云来酒楼一模一样的点心,云丝卷、紫薯糕、椰丝糯米糕,芝麻桃酥等等比比皆是。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若无其事的坐下,叫小二过来。   “听说你们这儿的点心不错,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公子,我们酒楼的点心可是有十几种,您三位恐怕……”小二有些犹豫。   “无妨,就按我说的来。”顾灵泽神色自若的说道。   “好嘞,您三位稍等。”   等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小二就把点心上齐了。   顾灵泽先拿起一块云丝卷掰成两半,由里到外的看了看,再放在鼻尖闻闻味道,接着便咬了一小口。   然后又挑了三五样点心,用同样的顺序尝了一遍。   赵承墨和徐明彦这期间一直看着他吃,顾灵泽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直到他拿出帕子擦了擦手。   “怎么样?”徐明彦开口问道。   顾灵泽没多做表示,只叫了小二过来结账。   三人走出锦玉楼后,顾灵泽转头看了看酒楼的招牌。   “外形倒是学了个八九成,只是这味道还差的远。”   “看来当初没买到咱们手里的方子,他们就‘想法子’自己做了。”   徐明彦有些生气的说道:“这些人真是寡廉鲜耻,先是明抢,再是暗算,真是蝇营狗苟。”   顾灵泽笑了笑说道:“要学外形其实很容易,酒楼的厨子这么多,把我们的点心买回去,稍微琢磨琢磨,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的。”   “但从馅料到口感可就差的远了,到时候我们的点心卖到京城,我看谁还会吃他们锦玉楼的点心。”   三人正说着话,身后突然有人喊赵承墨的名字,一转身才发现竟然是许戈。   “可算找着你们了,快跟我走。”   几人赶忙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镇国公府门前。   下了车就跟着许戈朝里面走,行到一处回廊,顾修逸正站在那里。   “少将军,人找到了。”   顾灵泽还没见过顾修逸这个表情,脸上布满了焦灼的神情,整个人像是快疯了一样。   对方一见到他,几乎是用飞一样的速度把他拉进了一个卧房。   顾灵泽进去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脖子上缠着白布,整个人面皮发紫,嘴里也堵着东西。   全身上下都被绳子捆的严严实实,露出的皮肤上面满是伤痕。   其他人也赶紧跟了进来,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赵承墨瞳孔一缩。   竟是顾飞睿。   顾灵泽示意顾修逸退远一些,自己站在床边,伸手拿出了塞在顾飞睿嘴里的布。   “不可……”   顾修逸还没来得及阻止,床上躺着的人猛的睁开双眼,张嘴一口就咬上了顾灵泽的手腕。   鲜红的血液立马浸湿了袖子,这时的顾飞睿却松开嘴嘶吼了起来,嘴边不停冒出黑色的烟气,在床上挣扎了两下之后就没了反应。   “灵泽!”赵承墨心急如焚的抬起他的手腕察看伤势。   上面的牙印很深,陷进去的肉都变成了黑色,再衬着顾灵泽的细皮白肉,伤口看上去极其严重。   顾灵泽看着赵承墨的脸色,明明受伤的是自己,赵承墨却一副受了钻心剜骨般的表情,顿时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还笑。”赵承墨说这话的时候,话语中带着几分怒气。   刚才的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他根本来不及阻止。   现在这人伤口这么严重,竟然还不当回事。   顾灵泽用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胳膊,安抚的说道:“这伤没你看到的这么严重,不过是阴气附着在上面,看着吓人而已。”   顾修逸上前一步,满含愧疚的看着他,“灵泽,抱歉,是我没提醒你。”   顾灵泽摇了摇头,“不怪你,刚才是我有意为之,如若不然,片刻间他就没命了。”   顾灵泽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瓶子和一张符纸交给对方。   “瓶里的药给他吃上一粒,吞下以后,把这张符纸贴在他的心口。”   顾修逸照他说的做好了之后,顾灵泽又从袖中掏出朱砂毛笔,在地上画上锁魂阵。   画的时候顾灵泽手上的血不停的滴落在地,看的众人都心中不忍,赵承墨更是恨不能以身代之。   顾灵泽呼的吐出一口气,“好了,我们换个地方说话,这里找个人看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第70章 割肉疗伤   顾天华和谢清婉早已等的满心焦灼,一见他们进来,赶忙站起身来。   “这是我爹娘。”顾修逸开口介绍道。   “拜见顾……”   “你这是怎么了!”   顾灵泽他们刚想见礼,谢清婉一眼就看到了他袖上的血渍,满目急切的问道。   顾修逸低下头自责的说道:“是…是被飞睿咬的。”   “快去请大夫!”顾天华拧着眉,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顾灵泽的伤口。   “等等!”顾灵泽叫住了人。   “顾将军,请您现在下令关闭府门,不许任何人进出,府内众人都一律回到卧房内不许擅自行动。”   “那你的伤?”   “伤势我自己便会处理,将军不必担心。”   顾天华看他态度如此笃定,只能按照他说的吩咐下去。   “顾大哥,麻烦你找把匕首,蜡烛和止血的伤药给我。”   “好。”   顾修逸把东西备齐之后,顾灵泽让赵承墨把他的袖子撕开。   “还是我来吧。”谢清婉找了把剪刀,小心翼翼的从袖口剪开。   顾灵泽的胳膊露出来之后,众人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被咬过的地方已经开始变得腐烂溃脓,伤口附着的黑色,现在已经蔓延到了顾灵泽的整只胳膊。   谢清婉当即眼圈一红,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这才勉强忍住没有失态。   顾灵泽却像没事人一样,拿着匕首在烛火上反复消毒,弄好了之后,自己服下一粒丹药,将刀柄递给了赵承墨。   “承墨,你帮我手上的这块腐肉削下来。”   众人听了这话俱是大惊失色,谢清婉再也忍不住了,当即便泪如雨下。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赵承墨现在几乎是面无人色。   其实顾灵泽也不想这样,要不是一时失血过多再加上阴气侵体,现在浑身发虚,他自己就可以动手。   “你动作快点,我还能少遭些罪。”顾灵泽见他迟迟不接,有气无力的说道。   赵承墨赶忙接过他手中的匕首,深吸一口气,用力咬紧牙关,迫使自己冷静。   直到控制好自己双手不再发颤,赵承墨握紧匕首,一刀刀快速划过伤口,将手腕上的腐肉全都割了下来,直到伤口流出红色的血液才停手。   顾灵泽的脸色一片惨白,他也是肉体凡胎,当然会痛,但只是强忍着,不想让其他人担心。   赵承墨一把扔掉手中的匕首,小心翼翼的给他的伤口上撒了药然后包了起来。   “徐大哥,麻烦你去客栈把行李取来,里面有我要用的东西。”   “好,我这就去。”   顾修逸立即派了一个人与徐明彦同去。   谢清婉看顾灵泽面色煞白,几乎是心如刀绞,赶忙让人收拾了房间让他去休息。   顾灵泽却摇了摇头,“多谢夫人好意,只是如今顾小将军的生魂被拘,务必要马上找回。”   “如若不然,不仅性命堪忧,时辰久了,就算寻回体内,生魂不全,也与行尸走肉毫无分别。”   顾家三人进退维谷,既担忧顾飞睿,又心疼顾灵泽。   “顾大哥,麻烦你将今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跟我说一遍。”   昨天夜里,阖府众人皆已入睡,半夜突然从顾飞睿的卧房中,传来乒里乓啷的响声。   值夜的小厮唤了几声二少爷,却没有得到回应,房中的动静反而越来越大。   小厮赶忙跑到顾修逸那里通知了他,等顾修逸踹开房门时,屋中一片狼藉。   顾飞睿浑身是血,见他进来,露出一个狞笑,拿着手上的剑就朝脖子上抹去。   幸亏顾修逸眼疾手快,一拳挥去打偏了他的脸,不然当时顾飞睿就没命了。   他找人绑住顾飞睿,没想到人一醒就立刻想要咬舌自尽,被正在房中的顾天华卸了下巴,用布堵上了嘴。   顾灵泽听完,手指敲打着桌子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开口问道:“最近三日,府上有没有来过外人?”   顾修逸看着他摇了摇头。   顾灵泽蹙起了眉,“那一定是府里的人动了手脚。”   说完便站起了身,“我在府里看看。”   赵承墨却按住了他,转身蹲在他面前,沉着声音道:“上来,我背你。”   顾灵泽哭笑不得,“我还没这么虚弱。”   但赵承墨却依旧是这个姿势岿然不动,顾灵泽有些无奈。   “还是我来吧。”顾修逸莫名地有些不爽。   顾灵泽也不知道两个人这是唱的哪一出,赵承墨就罢了,顾修逸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我扶着你吧。”谢清婉走了过来。   两人都不敢再争,毕竟一个是自己亲娘,一个是自己未来的岳母。   顾灵泽走到院中,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纸人放在地上。   左手捏决,低喝一声:“去!”   纸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朝东边跑去。   其他三人还来不及吃惊,顾灵泽便说了一句:“快跟上。”   最后那纸人停在一颗槐树前不停的打转,顾灵泽手指一动,纸人又回到了他的袖中。   “承墨,顾大哥,你们仔细看看这棵树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两人赶忙认真的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突然赵承墨发现一处树皮的颜色不对,于是朝着顾灵泽说道:“这里。”   “把这里挖开。”   还没等赵承墨动手,那块树皮就从树身上掉了下来,众人这才发现,里面竟然被掏了一个洞。   顾灵泽拿出小洞中的东西,一张符纸和一个铜钟样式的小壶。   将这两样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顾灵泽微眯双眸,思索一阵之后,看向了顾修逸。   “顾大哥,顾小将军平日可否与什么人结过大仇,且此人现已不在人世?”   顾修逸眉头紧锁,仔细回想。   “飞睿平日里性子虽有些急躁,但也还算明理,不会轻易与人结仇,我一时之间……”   “有一个。”顾天华这时突然开口。   “大理寺卿袁仑的二子,袁明俊。”   “此人曾在军中饮酒,险些在阵前误了大事,飞睿罚他受了五十军棍。” 第71章 生魂速来   “袁仑自此也与我镇国将军府结下冤仇,誓曰不死不休。”   顾灵泽听完后点了点头,便兀自思索起来。   这时徐明彦一路小跑了过来,手上还提着他的几个包裹。   顾灵泽留下了一个最大的,把其他的东西先交给赵承墨,让他放回了屋。   顾灵泽有秘境,所有重要的东西都放在里面。   劳烦徐明彦跑这一趟,只是因为不得不做这个表面功夫。   袖子里带着符箓丹药还说的过去,可他要用墨霜剑,总不能也从袖中变出。   现在其他东西都有了,但若要招魂,便还差几样。   “顾大哥,我需要顾小将军与袁明俊两人的生辰八字,还有糯米,鸡冠血,香案还有槐树做成的木牌。”   “好,我马上去准备。”   接着又转身看着谢清婉,道:“夫人,一会儿还需您在一旁相助于我,如果您觉得害怕,可以一直闭着眼睛。”   谢清婉温柔的对他一笑,“有你在旁边,我不怕。”   顾灵泽觉得顾将军一家都对他态度好的出奇,联想到他救了顾修逸一命,这才茅塞顿开。   把符箓和铜壶放回原位,树皮也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顾灵泽又请顾天华换上打仗时穿的铠甲。   让其他人帮忙把香案放在了顾飞睿居住的院子中间,接着拿出朱砂直接在卧房四壁和大门上画符。   画符完毕,摆上香炉跪拜遥祝,将顾飞睿和袁明俊两个人的生辰八字用准备好的鸡冠血,分别写在槐木牌上。   写好之后,嘴唇翕动,不停的念诵咒诀,之后便将顾飞睿的木牌供于案上。   顾灵泽转身进了里间,将顾飞睿身上绑着的绳子全部松开。   接着转身将手中属于袁明俊的牌子放于锁魂阵的阵心,又将换上盔甲的的顾天华请了进来。   “顾将军,现在请您大声唾骂袁明俊当初是如何在阵前喝酒误事的,说的越难听越好。”   顾天华点了点头,中气十足的开口骂道:“袁明俊,你这个废物,当初要不是你爹豁出老脸,想让你跟着别人屁股后面捡点军功……”   “草包一个……”   “败类……”   零零总总,顾天华接连不断的骂了一炷香的时间,‘顾飞睿’的身体躺在床上,浑身颤动面红如血。   顾灵泽见时机已到,立刻撕下贴在他心口的符箓。   刹那间‘顾飞睿’便一跃而起,睁开眼睛,整个眼仁一片漆黑,正恶狠狠的瞪着顾天华。   ‘顾飞睿’刚一张嘴,锁魂阵中的木牌就飞入了他的嘴中。   一道道黑气从顾飞睿的体内被吸出,没入木牌中消失不见。   顾灵泽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感受不到鼻息。   转身疾速跑到门外,跪在香案前焚香上供,口念归魂咒。   “香烟通法界,拜请收魂祖师降云来。”   “毫光发现照天开,收魂祖师下金阶。三魂归做一路返,七魄归做一路回。”   反复念诵三遍之后,转身看向谢清婉。   “夫人,就是现在!”   谢清婉立刻高声呼喊顾飞睿的生辰八字,然后不停的叫着他的名字。   顾灵泽将三支香柱从香炉中拔出,再供上一杯香茶,口念「十方正神,护体煞解」。   念诵之后,用三支香柱在茶杯口上划写「魂魄自在,万无挂碍」。   然后将香柱差回香炉,观烟气直上,立刻拿着杯子走进了屋内,喂顾飞睿喝下。   接着拿出墨霜剑划破指尖,将血滴在对方印堂之上。   “青帝护魂,白帝侍魄,赤帝养气,黑帝通血,黄帝中主,万神无越,生魂速来,死魂速去。”   “呔!”   只见锁魂阵心的木牌剧烈跳动,门口香案上的木牌竟然飘出一个人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顾飞睿。   但此时的他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呈现半透明状。   顾飞睿出来以后,仿佛下意识的朝房里走,顾灵泽一见他便双手一指,魂魄咻的一下就钻入了躺在床上的身体。   两者合二为一,过了一会,顾飞睿就醒了。   顾灵泽累的浑身酸软,因为失血的原因,这会儿更是头晕目眩,出了一身的汗。   顾飞睿睁眼后迷茫了一阵,干瞪眼了好一会才突然大叫一声‘袁明俊’。   其他人听见顾飞睿的声音,赶紧都跑了进来。   赵承墨把顾灵泽扶到桌边倒了一杯水给他,因为要处理顾飞睿身上的伤势,所以顾灵泽他们回到客房休息了一会。   过了大概一个时辰,顾灵泽有来到了顾飞睿的卧室,进去之后发现顾修逸也在。   “顾大哥。”顾灵泽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不多休息一会?”顾修逸蹙着眉道。   “已经休息过了,不碍事的。”   大概是知道自己之前咬伤了他,顾飞睿看到他后,脸上带了几分不自然。   “能让我看看你的伤吗?”顾飞睿问这话的时候,眼神还有些躲闪。   顾灵泽大方的挽起袖子,露出包扎过的手腕,上面还渗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顾灵泽看着对方快要皱成包子皮的脸,安慰的说道:“顾小将军也不是有意为之,不必挂怀。”   没想到顾飞睿突然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你叫顾修逸就是顾大哥,叫我就是顾小将军?”   顾灵泽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忍笑问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当然是叫我顾二哥啊!”   顾灵泽彦含笑意的叫了一声‘顾二哥’,顾飞睿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顾修逸有些无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顾灵泽抬眼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话锋一转,问道:“顾二哥,你昨天晚上失去意识之前,都看到了什么?务必要把每个细节都告诉我。”   说到这儿,顾飞睿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仔细回想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昨晚入睡不久,顾飞睿突然听到一阵滴滴答答的声响。   他是习武之人,有任何不正常的风吹草动,他都会马上警觉起来。 第72章 抓个正着   顾飞睿拼尽最后一点力气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一个白色身影站在他的床前,一张泡发肿胀的脸正在对着他笑。   发现他睁开了眼睛,那身影似乎更高兴了。恐怖的脸上,嘴角像两侧咧的越来越大,露出了里面黑色的尖牙。   紧接着就猛的向他扑了过来,拼命的想挤进他的身体,无论他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清醒过来时,他回想起床前的那张脸,虽然青白肿胀,但整张脸正是袁明俊的。   顾灵泽听完他的话,便蹙起了眉头。   道家有一句话叫作,人遇鬼不要叫,鬼见人不能笑。   这句话就是说,人如果看见了鬼,切勿一惊一乍的乱叫,不然这鬼本来不知道你能看见他,你这一叫,他就发现了。   鬼见人不能笑,如果一个鬼主动出现在人的面前,若是面无表情,除非发生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害你,但若是冲着你笑,那就一定是索你的命来的。   袁明俊想害顾飞睿,这个发现并不令人吃惊,但有一点,顾灵泽却想不通。   先不提顾飞睿根本不是直接害死袁明俊的凶手,就算袁明俊认定了他想要报仇,那也不会等到现在。   人都死了两年了,他可从来没听过鬼还会潜伏起来养精蓄锐,等什么来日方长。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今天晚上只要抓住在树洞里放东西的那个人,或许就能弄清楚了。   月上中天,一个黑影鬼鬼祟祟的靠近了那棵槐树,正准备拿出里面的东西,被埋伏在树上的顾修逸和赵承墨抓了个正着。   “你们是谁啊!放开我。”那人吃痛的喊道。   顾修逸一听这个声音,猛的一愣,把人带到正厅,发现此人正是顾阳嘉。   顾阳嘉本以为府里的人都睡了,没想到此刻都衣着整齐的坐在这里,顿时有些慌张。   “爹,娘,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不睡?”说完尴尬的笑了两声。   “我身体不舒服,就先回去睡了。”说完转身就朝门外走去。   “站住!”顾天华出声喊住了他。   “爹,还有什么事吗?”顾阳嘉问这话的时候,表情明显僵硬了起来。   “你既然要睡觉,大晚上跑到那树下,要做什么?”   顾天华面带寒霜的看着他,顾阳嘉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爹,你怎么这么严肃,都吓到我了。”顾飞睿面带委屈的看着众人,却发现没人理他这招。   顾天华更是疾言厉色,“快说!你到底在哪里干什么!”   顾阳嘉虽然不是他顾天华的孩子,自己也算不上什么慈父,但衣食住行上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如果这事真是顾阳嘉做的,他决不轻饶。   顾阳嘉将求饶似的的目光投向了谢清婉,却被对方视若无睹,便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撒谎。   “我白天在那附近丢了一样东西,晚上躺在床上才想起来,于是就起身去找找。”   “什么东西?”   “一块玉佩,虽然不是非常名贵,但这玉佩是三皇子送给我的,所以才会格外珍惜。”   “一派胡言!”顾天华疾言厉色的说道。   “就算要找,为何没有让伺候你的下人一起帮你?”   “到了现在,你还满口谎言!”   顾阳嘉一听这话,赶忙跪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顾灵泽看他这样,明显是知道什么,于是上前一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他面前。   “你可知道此物叫做落阴壶,是极其阴煞的器物,如果你不是想害人,又怎么会故意将它藏匿起来?”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来质问我?”顾阳嘉恼羞成怒的喊道。   “你闭嘴!”谢清婉斥道。   “娘~怎么连你也凶我。”   “若不是他救了你二哥,你二哥现在恐怕都已经没命了。”   “你做对了什么?还如此嚣张跋扈,出言不逊。”谢清婉出言呵斥,没留半分情面。   顾阳嘉脸上挂出一副不屑的表情,“就凭他也能救顾飞睿?那东西可是……”   话说了一般,顾阳嘉突然止住了话头,忐忑不安的看着顾氏夫妇。   顾修逸上前一步,抓住他的前襟,把他提了起来。   “这东西到底是谁给你的,快说!”   “顾修逸你好大的胆子,我可是三皇子即将迎娶的侧君,你竟敢如此对我?!”   顾修逸冷哼一声,面色阴冷的说道:“凭他是什么人,我教训自己的弟弟,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顾阳嘉气急败坏的不停挣扎,但依旧摆脱不了顾修逸抓着他的那只手。   “你放开我!”   “修逸,你现在就去三皇子府上,告诉他我们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其他的事我自会向皇上请罪。”   顾飞睿听了这话,顿时一脸惊恐,“爹、爹你不要让大哥去,我说还不行嘛!”   顾阳嘉和顾飞睿从小便针尖对麦芒,他心重早已积怨已深。   那天三皇子来提亲,顾飞睿又当着祁懿轩的面不给他好脸色,他自然恼羞成怒,但此时的顾阳嘉还没有动其他念头。   之前没提亲的时候,顾阳嘉还隔三差五的往皇子府上跑。   现在定下了婚期,他更是肆无忌惮,恨不能直接住在三皇子的府上。   前日,祁懿轩似笑非笑的问他和顾飞睿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顾阳嘉平日里总是吹嘘,自己是镇国将军府上所有人的掌上明珠,无论是顾氏夫妇,还是顾家兄弟,都对他疼爱有加。   但明显那天顾飞睿就是与他针锋相对,而且顾修逸也说了,他们自小便是这样。   顾阳嘉被问的慌了神,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勉强糊弄了几句,三皇子便掉下脸来,让他回自己府里去。   顾阳嘉走在路上越想越气,对顾飞睿的憎恨也上升到了最高点。   没想到这时三皇子府上的管家包敏追了上来,劝慰了他几句之后,就拿了这两样东西出来。 第73章 豢养恶鬼   顾阳嘉一向自视甚高,以为这是管家拿来讨好他的方法,自是欣然接受。   还详细询问了顾飞睿会遭什么报应,管家故作神秘的跟他说了。   这东西放的越久,顾飞睿收到的磋磨越多,保准帮他出了这口恶气。   顾阳嘉想都没想,回府就把这些东西照包敏说的方法放好,就等着看顾飞睿的下场。   他说到中间的时候就拼命美化自己,把这件事情定义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但根据他刚才说的话,明显是知道用这东西可能会产生无法挽救的后果,所以真实的情况,大家自然也能联想的到。   “爹,娘,我只是想跟二哥开个小小的玩笑,但从没想过真的要害他。”   “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可以向二哥道歉。”   说完就一脸可怜相的望着顾天华和谢清婉。   顾天华却连他看都没看。   “修逸,你现在亲自带人去三皇子府上,把管家包敏绑过来与他对质。”   顾阳嘉听了这话,马上站起身挡在了门口。   “爹!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让大哥去绑人。”   “包敏也是一番好意,你这样做不是让温望舒那个贱人看我的笑话嘛!”   顾阳嘉说完这话,正厅里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好几度。   顾天华怒极反笑,一步步走到顾阳嘉面前,怒目切齿的看着他。   “这东西若真是他给你的,我不仅要把他绑过来,我还要亲手杀了他。”   顾修逸一把推开顾阳嘉的手走了出去,任凭他在后面如何撕心裂肺的叫喊也没回头。   不到半个时辰,顾修逸就回来了。   一旁还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一路押到了正厅,此人便是三皇子府上的管家包敏。   “顾将军,您这是何意?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们深更半夜无缘无故入府绑人,是否太不把我家主子放在眼里!”   顾天华却根本没有搭理他,眼神看向了顾修逸问道:“三皇子什么反应?”   “圣体抱恙,皇子与皇子妃带着程大师入宫去了。”   顾天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修逸将之前的两样东西,放到包敏的眼前。   “这些东西可是你给顾阳嘉的?你是从哪儿拿来的?”   包敏一脸诧异的看了一眼顾阳嘉,可对方却低着头并不与他对视,只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顾将军!请您明察秋毫,这些东西奴才从未见过,又何谈交给顾三公子?”   顾阳嘉顿时瞪圆了眼睛,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一把拽住管家的胳膊急道:“包敏,这就是你那天给我的东西,你怎么能说没见过呢?”   顾灵泽对眼前这出狗咬狗的戏份,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这落阴壶是出自谁手。   “别说奴才根本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就算这些东西都是奴才的,又为何要交给顾三公子?”   “自然是你想讨好我!你见三皇子宠爱我,就想借此机会向上爬。”   包敏有些嘲讽的看着他,说道:“我只是皇子府中的奴才,做到管家一职已经是顶天了,为何还要如此处心积虑?”   “再者说,信武将军于我无冤无仇,我又为何要帮你害他?”   顾灵泽这时却轻笑出声,看着那管家脸上表现出的无辜和气愤,仿佛真的煞有其事似得。   “顾阳嘉只说这东西是你给他的,又没说这些东西是拿来干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害信武将军的?”   一句话把包敏问的哑口无言,低下头去。他再抬起头时,便换了一副神情,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看了顾阳嘉一眼。   突然一声闷哼,口吐鲜血的倒在顾阳嘉身边。   赵承墨上前查看的时候,人已经没气了,是咬舌自尽。   吓得顾阳嘉在一旁不停的叫嚷,声音吵的顾灵泽头疼。   “闭嘴。”赵承墨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人已经死了,若三皇子一口咬死与此事无关,这事也就成了无头公案。   顾天华让顾阳嘉滚回自己院子,出嫁之前都不得出府半步,如果让他发现他私自外出,便取消与三皇子的婚事。   无论顾阳嘉如何求饶,顾天华都视若无睹,最后还是顾修逸叫人把他拉回了自己院子。   “顾大哥,你上回跟我说的程焦,便是一直住在三皇子府上的吗?”   顾修逸点了点头,“正是。”   “那这其中一定有他的手笔,落阴壶十分阴邪,是豢养恶鬼的器物,对方一击不中,肯定还有后招。”   “不过我有法子应对,大家不必担心。”   顾灵泽将锁着袁明俊魂魄的槐木牌放入了落阴壶,隔天晚上又让赵承墨和顾飞睿互换了衣服。   找了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在门上贴好符箓,让顾飞睿在里面躺着养伤。   刚准备转身回去,顾灵泽却又看了这个院子一眼。   他总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眼熟,仿佛自己之前来过很多次一样。   “怎么了?”赵承墨顺着他的目光,也打量起眼前的小院。   “没什么,走吧。”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顾灵泽转瞬之间,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两人回到了顾飞睿之前住的地方,进来的时候,谢清婉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让他注意自身安全。   顾灵泽有些哭笑不得,只觉得离了一个陶大婶,又来了一个顾夫人。   进去之后顾灵泽让赵承墨躺在床上,自己上了房梁,等着瓮中捉鳖。   此人既然敢借顾阳嘉这个草包之手,自然也是不怕被人发现。   如此自负,顾灵泽可不能让对方失望而归。   两人一直等到深夜,期间也不能互相交流,顾灵泽便在房梁上,打坐练功。   这时,由远及近传来了滴滴答答的声音,顾灵泽和赵承墨都瞬间睁开了眼。   只见一个白影飘了过来,但袁明俊仿佛失去了之前的记忆,像是第一次找顾飞睿寻仇一样,有恃无恐的朝着床上的身影扑了过去。 第74章 变本加厉   他手上拿着的正是下午提前做好的灵位,上面写着袁明俊的名字。   对方看到以后,仿佛大受刺激,猛地向他扑了过来,却被他轻易躲开。   “袁明俊,你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仿佛是击中了对方的要害,袁明俊顿时变得疯狂起来。   赵承墨赶忙将他护到了身后,但对方却没有朝他们发动攻击。   顾灵泽第一次看见落阴壶的时候,便觉得事有蹊跷。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拘了袁明俊的魂魄,并从中动了手脚。   袁明俊的死一定有猫腻,不然对方不会多此一举,偏要费力搅乱他临死前的记忆。   既然他是在自己府上死的,那势必要故地重游一次,才能弄清楚事情真相了。   顾灵泽一挥手,又把袁明俊关进槐木牌中,之前让顾修逸给他准备了一些童子尿,他便直接把落阴壶扔了进去。   顾灵泽做了一根引魂香,本来想亲自去大理寺卿的府上走一趟,却被赵承墨包揽了过去,于是只好把香和木牌都交给了他。   赵承墨拿着这两样东西,趁着夜色便出发了。   到了地方,按照顾灵泽之前交代的步骤,把引魂香点在袁明俊自杀的那个池边,然后再把槐木牌扔了进去,等了一会,便转身回去了。   这几日,顾灵泽他们都在将军府上住着,谢清婉一直是挖空心思的在给顾灵泽进补,几乎日日都是人参鸡汤,燕窝阿胶。   别说顾灵泽有灵气在身,可以愈合伤口,就是吃两粒固元保真丹也能补回来了。   不过这都是谢清婉的一片好意,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官府负责藏冰的凌官也根据宫中的赏赐,将各府的赐冰一一派发。   冰在这里的夏天,实在是个稀罕物,几乎只有皇亲国戚或者王公大臣才能享受的到。   市面上也有冰出售,但价格十分昂贵,并非寻常人家能用的起的。   只因运冰和存冰的成本太高,价钱不卖高点,恐怕连本钱都包不住。   顾灵泽一向贪凉怕热,以前有空调冰箱的时候,也不觉得夏天难捱,现在却只能靠这装了冰的冰鉴来汲取一丝丝的凉意。   谢清婉看他怕热,晚上又不让丫鬟留在房内转风轮,于是便把冰多分了他一些。   顾阳嘉听了伺候他的翠柳打听来的消息,脸上全是嫉恨。   顾灵泽看到这些冰,又想起了夏天吃的冰淇淋。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亮,这里虽然没有冰淇淋,但有一样东西却能做。   顾灵泽叫上赵承墨去厨房给他帮忙,吃过早饭后,顾灵泽就煮上了红豆,现在水已经快干了,红豆也煮的非常软糯,顾灵泽加入了几勺糖,搅拌了一下。   然后让赵承墨帮他把冰尽量挫碎,红豆和糖融在一起之后,一晾凉就加在上面,再浇上牛奶,还加了一些水果丁。   顾灵泽拿出勺子舀了一口,刚送进嘴里就舒服的眯起了眼,就像一只在春日下晒太阳的小猫。   赵承墨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他,顾灵泽尝了一口之后,又挖了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尝尝。”   赵承墨抬手握住他端着勺子的手腕,将这口清凉送进了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   赵承墨发亮的双眸,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好吃。”   顾灵泽仿佛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另一层含义,两人之间旖旎的气氛让他更热了。   他迅速端起桌上的其他几个碗,逃也似的走了。   从背后望着他泛红的耳尖,赵承墨低沉的笑声从喉咙倾泻而出。   顾灵泽听着身后的声音,不由得有几分懊恼,自己应该反撩回去才对,怎么就当了逃兵。   顾家几人正坐在花厅商量事情,顾灵泽提前让人把一碗端给正在房中念书的徐明彦,自己端着其他几碗走了进来。   “大家来尝尝我做的红豆冰山。”说完便给大家一人分了一碗。   顾飞睿看着碗里的东西,笑着说道:“就这么一小碗,怎么就成了冰山了?”   顾灵泽故意将他那碗拿在手上,“嫌小?那你不要吃了。”   “谁说我不吃了!”说完便从他手上抢了过去。   吃进嘴里,大家发现这红豆冰山跟市面上所卖的冰碗很不一样。   之前吃过的品种,虽然也加了水果,尽管冰凉微酸,但味道单一。   红豆冰山入口香甜,红豆软糯入胃,再加上水果丁的酸甜,跟牛奶的搭配更是相得益彰。   在夏天炎热的天气下吃上一碗,消暑开胃,吃完之后神清气爽。   顾飞睿几口就吃完了一碗,因为被冷气激着了,捂着头呲牙咧嘴了一会儿。   然后拿着空碗就眼巴巴的看着他,还没等他开口,顾阳嘉就走了进来。   “这是吃什么呢?给我也端一碗来。”   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灵泽。   顾飞睿本来看见他进来本不欲理会,没想到顾阳嘉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就挑起了他的火气。   猛地一拍桌子,顾飞睿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之前出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以为顾阳嘉至少会因为愧疚反思一下自己。   不曾想对方不仅没有反思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变本加厉的作了起来。   “顾飞睿,你少在这里跟我吹胡子瞪眼的,我可不欠你什么!”顾阳嘉翻了个白眼,斜着眼说道。   “你还有脸说这种话?我差点因为你拿回来的那些东西没命,难道你不知道吗?”   “那要不是你把袁明俊给逼死了,会有这些事吗?”   “都给我闭嘴!”顾天华斥道。   花厅中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消失,顾灵泽也不想继续在这留着,于是朝门口走去。   “站住!”顾阳嘉出声喊住了他。   “我的冰碗没端上来之前,你哪儿都不许去。”   顾灵泽不由的觉得一阵好笑,转头讥讽的看着顾阳嘉。   “你是不是觉得谁都要让着你,只因为你是镇国将军府的三公子就可以作威作福?” 第75章 搬离顾府   “若是骂你家教不好,那便连带着将军和夫人也说了进去。”   “可顾大哥和顾二哥两人皆是人品端正,怎么就你长成了一棵歪脖子树?”   这一通话说的两个人浑身颤抖,这两个人正是顾阳嘉和顾飞睿。   不过一个是生气气的,一个是憋笑憋的。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我就不奉陪了。”   “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龌龊心思。”顾阳嘉气的满脸通红,这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哦?我什么心思?说出来让大家听听。”与顾阳嘉的狗急跳墙不同,顾灵泽反问的轻描淡写。   “你住到我们府里捡了个大便宜,这几天又拼命巴结我娘,无非是想嫁给我大哥顾修逸!”   顾灵泽听完这话,先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几声,然后看向顾修逸道:“抱歉啊,顾大哥,我不是笑你。”   然后他直起腰来,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   “我想我是应该跟你道个歉。”   此话一出,顾阳嘉脸上便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现在看来,你不是品行有缺陷,而是脑子有问题。”   “这事主要怪我,你生着病,我却还跟你计较,确实是我做的不对。”   这话听得顾天华和谢清婉都有些忍俊不禁。   顾灵泽道了一句抱歉,就拉着赵承墨一起出去了,才不管顾阳嘉在身后如何气的跳脚。   “灵泽,你真的要走吗?其实你不用管顾阳嘉说了什么,他一向就是这样口无遮拦。”   顾飞睿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三分不舍。   这时,谢清婉从外面走了进来,这是听说他要走,也赶来相劝。   顾灵泽笑了笑,对她说道:“多谢夫人的好意,不过我们此来京城是陪徐大哥参加会试的,至少还要再呆上两三个月。”   “这么长时间都住在这里,确实不太合适。”   其实这只是顾灵泽找的一个借口,顾家上下除了顾阳嘉以外,都对三个人照拂良多。   只是这毕竟不是自己家,他身上有很多秘密,时间长了,难保别人不会发现,所以他在顾家住着的这段时间,一次秘境都没有进过。   “可是…可是你做的那个红豆冰山,我才吃了一次。”   顾灵泽知道这是顾飞睿嘴笨找的借口,也不拆穿他。   “红豆冰山要做其实很简单,原料也不复杂。”说完就将做法和用料全部说了一遍。   “以后你若想吃,就让府里的厨子做给你。”   顾飞睿急的抓耳挠腮,只能求助似得看着谢清婉。   谢清婉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好勉强,只是嘱咐他没事多来府上看看。   顾灵泽应下了。   向顾天华辞行以后,顾修逸执意要将他们送到客栈,没想到这一送就送到了一处小院内。   “客栈车水马龙,毕竟嘈杂,这里环境清幽,虽然地方不大,但也五脏俱全,你们三人住着正好。”   顾灵泽知道他是一番好意,也不推辞,住处就这么定下了。   住下之后,徐明彦还是每日埋头苦读,顾灵泽和赵承墨倒是乐得清闲,每日在京城里吃吃逛逛。   这日,两人到了一处集市内,路过一个摊位,顾灵泽突然发现了一个让他眼熟的东西。   “这是什么?”   虽然心里有些吃惊,但他表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样子。   卖东西的是一个老头,见生意上门,马上热情的站起身来介绍。   “这是地霜,夏天磨成粉泡水喝,消热解暑,还可缓解腹泻喉痛。”   “这位小哥儿,要不要买回去试试?”   顾灵泽装出一副新奇的样子,又问了几个问题。   接着大手一挥,便道:“我全要了。”   老头见他这么大手笔,立刻喜的牙不见眼,赶忙都给他包了起来。   赵承墨掏了钱,拿起东西,两人又逛了一会才回到住处。   顾灵泽一进门就一反刚才悠闲的样子,赶忙从包中掏出刚才买的东西。   徐明彦听见他们回来,也从房中走了出来,看到地上一堆土疙瘩,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这叫地霜,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这东西可以制冰。”   “制冰?”   “对。”   徐明彦有些诧异,但他并不怀疑,毕竟顾灵泽从来不无的放矢。   顾灵泽让赵承墨帮他把这些土块全部砸成碎块,然后收集起来,用清水过滤碎渣。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将过滤后的水放进锅里用大火熬煮。   等了不到半个时辰,掀开锅盖,发现锅底已经有了成型的晶块。   顾灵泽将这些晶块挑出,放在一边。   等生硝都制作了之后,顾灵泽把他们两人叫到了厨房。   “这东西叫做硝石,在这里也叫地霜,其实它的叫法很多,还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叫北帝玄珠。”   “要拿它制冰的话,就要先像我这样处理过后才能用。”   说完转身拿起一个瓦罐,舀了多半罐水。   然后将罐子放入一个小锅内,在锅中放入生硝,再在锅里加水,搅拌起来。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就开始结冰,紧接着,罐子里的水也结出了冰块。   顾灵泽将罐子取出,拿给他们看。   “这罐子里的冰可以直接食用,锅里的冰也可以。”   “硝石本来就是一种药材,所以肯定无毒,但是放入硝石的水,可以用我刚才的方法反复提取生硝,所以一直可以循环使用。”   赵承墨和徐明彦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接受眼前的事实。   毕竟贩冰是暴利行业,不需要任何原材料,只是人力物力耗费巨大,一般人做不起,所以冰才卖的这么贵。   顾灵泽这么一做,简直是极大的减省了这一耗费,这才是真正的一本万利。   “我想了想,我们几家人可以在京城合开一个酒楼。”   “夏天做冰碗,平时可以卖点心,冬天还有火锅,全是我们自己的特色。”   “难道你打算以后都留在京城了吗?”徐明彦问道。   顾灵泽听了这话,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我们不一定啊,但是徐大哥你肯定是要留在这里啊。” 第76章 皇子退婚   “你以后做了大官就要天天上朝,难道不用留在京城吗?”   类似这样的话,顾灵泽之前也说过两三次,但徐明彦以为他是出于朋友间的鼓励。   但现在顾灵泽明显已经付出行动了,徐明彦不免心中有些讶异。   三人正说着话,顾修逸和顾飞睿来了。   “你们三个都挤在厨房,在说什么呢?”顾飞睿说完就狐疑的看着赵承墨和徐明彦,悄悄地把顾灵泽挡在身后。   顾灵泽却一把把他推开,“你挡着我干什么?”   顾修逸却看见了罐中的冰,“你们在做红豆冰山?”   顾飞睿一听便眼前一亮,“我也要一份。”   “你可不知道,府里的厨子照着你那个法子做的都不如你那天做的好吃。”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顾灵泽发现顾飞睿跟他是一样的吃货。   出于对同类的惺惺相惜,顾灵泽每次动手做食物的时候都会给顾府送去一些。   但今天的重点却不是这些。   “顾大哥,我们在制冰。”   “制冰?冰还能在这大热天的制作?”顾修逸疑惑的问道。   反正剩下的生硝还有很多,所以顾灵泽又给两人演示了一遍。   这下顾氏兄弟两人的表情也变得和赵徐两人一样了。   “你这、这是从哪里学的?”   “很久之前在书上看的法子,今天见了就想试一试。”   “哪本书?”兄弟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可能是我小的时候在原来那个府里看到的吧,不过书的名字我已经记不清了。”   顾凌泽不过随意找了个借口,没想到顾氏兄弟听了之后脸色大变。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顾修逸和顾飞睿赶紧回神,“没什么。”   “那你现在还记得你幼年时的事情吗?”顾修逸试探的问道。   “只有些零零散散的片段,具体的事情却记不太清了。”   还没等兄松口气,顾灵泽就又说了一句。   “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没来找我,我也没想着回去。”   “不……”顾飞睿刚想说话,就被顾修逸一把攥住了手腕。   顾灵泽看着两人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   顾灵泽歪了歪头,问道:“不吃了饭再走吗?”两人之前还从来没有只呆这么短的时间。   “不了,府里还有些事,回头再来。”   顾灵泽看两人都心不在焉的,也就没有多留,把两人送上门口的马车便转身回来了。   顾修逸和顾飞睿急匆匆的回了府,还没等跟爹娘说这事,下人前来通报,顾阳嘉又在大闹。   离正厅还有一段距离,就听到了顾阳嘉那歇斯底里的叫喊声。   “你们为何都不为我想想?现在三皇子不娶我了,你们高兴了吧?”   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便看见顾修逸和顾飞睿走了进来。   顾阳嘉立刻调转枪头,又朝着两人来了。   “大哥,我那天那般恳求于你,你却还是要去三皇子府上绑来包敏。”   “从头到尾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人又死在了我们府上,现在三皇子找借口说皇上身体违和,所以迎娶侧君的事情暂缓。”   “你满意了吗?”   顾修逸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根本不想搭理他。   “你们兄弟两个今日去哪儿了?”顾天华问道。   “去灵泽那儿看了看。”   不提顾灵泽便罢,这一提,顾阳嘉就要发作。   “还说他对你没意思,自从他搬出府去,大哥你就像被勾了魂似的,三天两头往那儿跑。”   顾阳嘉嘲讽的看着顾修逸,“不如你直接把他娶了,反倒不用这么偷偷摸摸了。”   “你闭嘴。”顾修逸喝道。   顾天华直接站起身来,朝门口喊道:“钱老哥,拿藤条过来。”   管家闻言,便腿脚利索的跑了出去,不一会就把东西拿了过来。   “跪下!”   顾阳嘉不信顾天华真的会打他,拿藤条来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   所以依旧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顾天华已经忍到了极限,上前一脚,直接把顾阳嘉踹倒。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藤条就像雨点般的砸在他的身上,只打的他屁滚尿流,鬼哭狼嚎。   顾天华抽了二三十下,谢清婉上前按了按他的腰侧,顾天华便停了手。   “来人,把他抬回自己的院子,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他出来!”   回去之后不管顾阳嘉怎么哭天嚎地,也没人理他,连个大夫都没请,他就只能这么干嚎着。   顾阳嘉趴在床上,把顾家四人恨的咬牙切齿,不过他最恨的还是顾灵泽。   想起这个始作俑者,顾阳嘉在心里起誓,绝对不让顾灵泽好过。   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顾阳嘉挨打的事情就传入了三皇子耳中。   “那个蠢货。”三皇子嗤笑一声,“不用管他。”   “我若是顾天华,一早就教训他了,可惜这镇国将军也有老的时候,人老了,便会心软。”   祁懿轩说完,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蹙了蹙眉。   “那个叫顾灵泽的呢?”   “主子请放心,属下会一直派人严密监视。”   “有关于他的动向,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向我汇报。”   侍卫跪下低头抱拳,“是。”   “行了,下去吧。”   暗卫刚走,就从里面出来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   “你为何让我派人如此严密监视一个小哥儿?”   那黑袍男子脸上戴着面具,没有人能看见他的长相和神情。   “你若是因为身份性别,就随意忽视一个人,那你将来就要在这上面吃大亏。”   祁懿轩虽然心中不屑,但只能把想说的话咽进肚子里,毕竟现在还有事情要依仗眼前这个男子。   “一旦他有什么异动,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说完,把手伸了出来,“这次我是来取药的。”   黑衣男子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递了过去。   祁懿轩刚想伸手去接,黑衣男子又攥住了瓶身。   “万不可粗心大意,会坏了大事。” 第77章 大皇子妃   黑衣男子看着他脸上得意的神情,面具后的嘴角邪异的勾起。   “灵泽。”顾飞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一进门就叫他的名字。   顾灵泽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淡定的问道:“又是什么事啊?顾二哥。”   “我爹想托你给一个人看病。”   没想到顾飞睿这次找他不是为了蹭吃蹭喝,而是真的有正经事。   顾大将军?顾灵泽挑了挑眉,叫上赵承墨一起出发。   本以为是去镇国将军府,没想到马车到了城外的一处庄子上。   一进厅堂,正位坐着两个年轻的男女,正在与谢清婉说话。   看到他们来了,那个年轻男子马上站起身来,面上有些高兴的唤道:“承墨。”   顾灵泽看了身边人一眼,愿来还是旧相识,赵承墨也马上跪下行礼道:“拜见殿下。”   “不必多礼,快起来。”   顾灵泽站在那里,也不知该不该行礼,听赵承墨的称呼,这人应该也是个皇子。   没想到年轻男子根本没在意这些,转身拉起坐在旁边的女子走到了他的面前。   “敢问这位可是顾神医?”   顾灵泽微微的摇了摇头,“神医不敢当,会看些病罢了。”   “我夫人身体有些不适,请你帮她看看。”   顾灵泽与那女子一对视,没想到对方刚看到他的眼睛,顿时身体一晃,神色有些慌张。   “怎么了?”男子关切的问道。   女子神色间很不自然,身体也若有似无的向后退去,仿佛有些害怕顾灵泽。   顾灵泽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他倒要看看,这人还能躲到哪儿去?   “殿下,我们走吧,臣妾觉得身子好多了。”   顾灵泽挑了挑眉道:“皇子妃既然生了病,便不能讳疾忌医。”   男子听了,也点了点头劝道:“既然来了,还是看看吧。”   “皇子殿下说的没错,看看总归没错。”顾灵泽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   “本人的医术虽然没有登峰造极那般厉害,但一般的疑难杂症还是可以诊治。”   女子见推辞不过,只能忐忑不安的坐了下来。   “伸出手腕。”   顾灵泽朝脉上一搭,过了一会,却猛地睁大了眼睛。   “你……”   女子眼中含着一丝泪花,面带乞求的看着他。   顾灵泽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也不知她为何如此固执。   两人这般打哑谜似得你来我往,旁人都看出了不对,但那男人仿佛视若无睹,只关切的看着自己的夫人。   “顾大夫,怎么样了?”   顾灵泽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子,有些无奈的说道:“问题不大,可能是皇子妃最近休息不好,神思倦怠。”   “我开些安神的药方,让她按时服下便没什么大碍。”   男子这才放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赶忙过去扶起女子。   接过顾灵泽写好的方子,道谢之后,两人便相携而去。   夫妇俩前脚出门,后脚顾飞睿就凑到他身边,神秘兮兮的问道:“你刚才跟大皇子妃眉来眼去的干嘛呢?”   话音刚落,就被顾天华一脚踹在了屁股上。   “顾飞睿,注意你的言辞!”   顾灵泽觉得顾大将军这一脚真是踹的好,顾飞睿说的这是什么鬼话。   眉来眼去?别说他是个弯的,就算是个直的,大皇子妃这种女子,他可无福消受。   回去的路上,顾灵泽对赵承墨说道:“今晚有人会来,你不必防备。”   赵承墨当然是对他言听计从,于是便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   半夜月白风清之时,顾灵泽的门上果然轻轻的响了三下。   赵承墨虽然没有出去,但还是站在了自己门前。   “进来。”顾灵泽的声音从房里传来。   门一打开,一个戴着兜帽披风的女子走了进来。   刚一进来,两腿一弯就要屈膝跪下,被顾灵泽拦住了。   “你有了身孕还是不要瞎跪了,我不讲究这个。”   女子将兜帽摘下,此人正是白天的大皇子妃。   “奴家黎锦,见过道君。”   顾灵泽听了她这名字,有些失笑,“你是条锦鲤,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黎锦,真挺有意思的。”   黎锦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意,也不敢随意玩笑,只能忐忑不安的站着。   “坐下吧。”顾灵泽可没有苛待孕妇的毛病。   尽管顾灵泽态度温和,但黎锦还是不敢与他对视。   “说吧,你跟在大皇子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灵泽微阖双眸,“难道是为了他身上那道盘亘的紫气?”   “不,不是这样的。”黎锦赶忙摇头否认。   “不是这样?那便是真心相爱?也是…”顾灵泽点了点头,“你都怀有身孕了,还天天拿内丹给他续命。”   “可你这样不管不顾,可曾确认过他的真心?”   黎锦听他问了这话,脸上浮起三分娇羞,顾灵泽看着她的神情,即便不用回答,他也知道答案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泼冷水,“就算他对你现在有十分真情,如果以后知道了你是精怪,你猜他还会剩下几分?”   顾灵泽将手撑在脸侧,神情有些戏谑,“你要知道,排除异己,本来就是我们人的本能。”   黎锦听了他的话,面上显出几分苦涩。   “我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成全我自己的情思,若他有一日知道真相却不能接受,那我便悄悄守在他的身旁,不让他发现就是。”   顾灵泽冷笑一声,“就你这样下去,我看也活不了多久了,说不定都撑不到他发现真相的那一天。”   “求您救救我的夫君。”   “你不为自己求,倒是先想着保全他?你若死了,可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黎锦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表情十分纠结痛苦。   顾灵泽看她这个样子,也不想再继续为难她,“那就先跟我说说,大皇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夫君是大皇子祁君怀,他是皇上和君后的第一个儿子……”   “等等等等,君后?”顾灵泽直起了身子,“你是说当今皇后是个男人?啊不对,是个小哥儿?” 第78章 献上内丹   顾灵泽有些尴尬,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祁君怀是当今皇上还是五皇子的时候,就出生了。   皇上当年执意要娶小哥儿做正君,这份固执触怒了先帝,所以一直被排在继承大统的顺序之外。   没想到后面因为六皇子造反一事,皇子中只剩下了体弱多病的二皇子和当今,其他的要不就是死于自相残杀,要不就被先帝赐死。   今上平乱有功,再加上诸多其他因素,最后先皇也只能将大位传给了他。   皇上登基以后,本想直接立祁君怀为太子,没想到却被君后阻止了。   君后言及大皇子尚且年幼,此时立为储君还言之过早。   不知是否因为此事生了嫌隙,一向与君后恩爱的皇上突然之间宠幸了俞妃,不久之后有了三皇子便直接升为贵妃。   但此后皇上又与君后和好如初,仿佛这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祁君怀自小便德才兼备,严于律己,最重要的是人品贵重。   虽然一直是宫内人人心知肚明的储君,但也不骄不躁。   直到程焦的出现,打破这个平静的局面。   “程焦这个人邪的很,我从来都看不透他,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把皇上和君后都控制了起来。”   “你说控制?”   黎锦点了点头,有些焦急的说道:“对,就是控制。”   “不是因为我身为大皇子妃才说这样的话,皇上之前从未有过易储的想法。”   “我夫君与君后从未触怒过皇上,又为何朝野内外改立三皇子为太子的说法如此甚嚣尘上?”黎锦哼了一声,“一定是三皇子和程焦联合起来动了手脚。”   顾灵泽点了点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人是会变,但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反常。   “那俞贵妃这个人呢?”   提起俞贵妃,黎锦顿时变得气鼓鼓的。   “之前我还在太液池里的时候,经常听到宫人们嚼舌,那时我还可怜过她。”   “众人那时都说,她不过是皇帝想让君后吃醋的工具。”   “虽然生了三皇子,但是皇上和君后和好以后,便再没在她宫里过过夜。”   “那现在呢?”顾灵泽问了一句。   黎锦更气了,“自打她把皇上‘请’进她宫里之后,几乎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照你这么一说,宫里的问题大了。”   “是啊!如果我夫君死了,让三皇子继承了皇位,那时候祁懿轩第一个要杀的就是镇国将军!”   顾灵泽白天也看出了祁君怀跟顾天华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君臣相依。   就以顾天华这刚硬的性子,祁懿轩若是当了皇帝,要杀他不是没有可能,不过……   顾灵泽似笑非笑的看着黎锦,这小鲤鱼精挺有意思,不知是不是平日当皇子妃被拘的太紧。   现在出现了个知道她真身的人,便自顾自的开始放飞自我,把一开始的拘谨害怕全抛到了脑后。   “你说了这么多,还提起镇国将军,不就是想让我出手救你的夫君吗?”   黎锦眼看被识破了,也不敢再抖机灵,有些诚惶诚恐看着他。   “若是道君需要我的内丹入药,我生下孩子以后可以双手奉上,但求您救救我的夫君行吗?”   “几百年的道行,就这样身死道消,值得吗?”   现在出现了个知道她真身的人,便自顾自的开始放飞自我,把一开始的拘谨害怕全抛到了脑后。   “你说了这么多,还提起镇国将军,不就是想让我出手救你的夫君吗?”   黎锦眼看被识破了,也不敢再抖机灵,有些诚惶诚恐看着他。   “若是道君需要我的内丹入药,我生下孩子以后可以双手奉上,但求您救救我的夫君行吗?”   “几百年的道行,就这样身死道消,值得吗?”   黎锦笑了,但这笑容中又带着些苦涩,“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送走了黎锦之后,顾灵泽回到房内坐下。   “她已经走了。”   祁君怀从里间走了出来,拿下了身上的匿踪符之后,便坐在一旁久久不语。   “如何?我刚才那般咄咄逼人,她还是要用内丹换你的命,就算为你死了,她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所以你也不必有半分愧疚,刚好你也知晓了黎锦她是条鲤鱼精,难不成你将来登了大位,还要让她当皇后吗?”   祁君怀眼神冰冷的看了他一眼,“我与她,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机会我只给你一次,你当真选择那条鲤鱼精?”   “我不管她是什么成了精,我只知道她是我的正妃,是我孩儿的母妃。”   但凡祁君怀有半分犹豫,那以后不管那鲤鱼精再怎么求他,他也不会出手。   既然现在证实了祁君怀确实如他面相所示,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那顾灵泽也不会袖手旁观。   “回去告诉你那傻媳妇,我才不要她什么内丹,我不练什么仙丹,更不打算成仙,让她保管好自己的小命吧。”   祁君怀深揖了一礼,顾灵泽也坦然的受了。   送走大皇子以后,赵承墨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你是来帮他们两个说项的?”   赵承墨摇了摇头,“我知道,你肯定会救大皇子的。”   “那你这是?”   赵承墨上前拥他入怀,并没有说话。   纵然前路布满荆棘,只要你在,我便永不言弃。   隔天,顾灵泽拿着自己之前就做好的丹药去了镇国将军府。   “夫人,这是我师傅秘制的养颜百消丹,女子服用之后,补肾温肺,滋阴补血,可使肤若凝脂,头发乌黑浓密。”   顾灵泽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做广告的感觉。   谢清婉看着手中的瓶子,想起顾修逸昨天转述的话。   ‘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来找过我,我也没想着回去。’   谢清婉不由的指尖颤动,抬手轻轻的抚了抚顾灵泽的额头。   “这么多年,你觉得苦吗?”   顾灵泽有些疑惑,“夫人是指什么?”   “没有亲人陪伴,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生活在乡下,你可会怨恨你的家人?” 第79章 阴龙魇术   “她该死。”谢清婉眼中划过一丝戾气。   顾灵泽有些诧异,自打接触以来,顾夫人一直都是温和柔软的一个人,为何突然因为他的事就变得如此尖锐。   谢清婉自觉有些失态,赶忙岔开了话题。   “那天你说你喜欢翠竹,我便亲手缝制了一个香囊,天热了蚊虫多,你随身带着也好。”   说完便命身边的人取了过来,递到他的手上。   香囊的底色是墨绿色的,上面绣的翠竹展着细细的叶,疏疏的节,显得生机勃勃,翠色欲滴。   顾灵泽一见就十分喜欢,高兴的向谢清婉道谢。   “你若喜欢,我现在就帮你挂上吧。”   顾灵泽自然欣然接受,站起身来凑近了她。   挂好以后顾灵泽还不自觉的摸了摸上面的穗子,谢清婉看他是真的喜欢,也十分喜悦。   “之前还从未有人亲手为我缝过香囊,多谢夫人,我会天天带着的。”   “你若喜欢,我以后再帮你做。”谢清婉拼命忍住鼻酸,迅速的眨了眨眼睛。   “对了,还有这一瓶是给顾将军养身体的。”   边关苦寒,身上经常附着湿气,如果长时间存于体内,上了年纪上之后,便会疾病缠身。   “这是荣养丹,尤其是像顾将军这个年纪的武将,服下之后会有很好的效用。”   “那日我看将军手上的骨节已经有些变形,这里面加了虎骨,将军服用之后,关节会有些发热发痒,这是药效正在发挥作用,不必觉得奇怪。”   顾灵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顾家人很亲切,尤其是谢清婉,他总想让她开心一些。   两人难得的单独用了午饭,谢清婉竟然记得他所有爱吃的菜,让他的内心觉得十分温暖。   晚上顾天华回府,刚推门进来,就看见谢清婉对着两个瓶子正在默默垂泪。   顾天华赶忙坐到她的身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哭的如此伤心?”   谢清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将其中一个瓶子递给了他。   “这是灵泽专门给你的,他无意间发现你骨痛难忍,于是做了药送了过来。”   “夫君,你说当初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顾天华拍了拍她的肩道:“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真相,就说这一切都是我下的决定,要恨就恨我罢。”   谢清婉摇了摇头,“这么多年,飞睿一直怨你怪你,灵泽的事我不能再让你独自承担。”   两人互相握住彼此的手,就这样依偎了很久。   第二天,大家又齐聚在城外的庄子里。   为了掩饰黎锦的身份,顾灵泽便称她也略通玄术。   不然以大皇子现在情况,一会医治起来,怕是难以解释之前安然无恙的理由。   顾灵泽用灵气在祁君怀的体内走了一圈。   他之前以后祁君怀可能会像赵承墨和顾修逸一样,是中了蛊。   没想到这一圈走下来,体内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顾灵泽找了一个借口,只留下大皇子夫妇和赵承墨在房内。   其他人走了以后,顾灵泽看向黎锦。   “把你的内丹吐出来。”   大皇子一听这话,立刻就把黎锦护到了身后,严肃的看着顾灵泽。   他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我让她把内丹拿出来,只是因为她时常将内丹的灵气过给你,肯定沾染上了你体内的邪气,所以借来一观。”   祁君怀讪讪的说了声抱歉,尴尬的往旁边让了让。   黎锦将内丹吐出,浮于顾灵泽的掌心之上。   他把内丹拿到眼前细观,按道理来说,黎锦的内丹,颜色应该是莹白如玉,可现在上面却裹着一层血色。   他把内丹放在鼻尖处嗅了嗅,黎锦面上一红,赵承墨眉头一紧。   这是……?   顾灵泽脸色微变,阴龙血?   看来这程焦为了害大皇子,可算是下了血本。   顾灵泽将内丹还给黎锦,“大皇子没有被下蛊。”   夫妇二人还没来得及高兴,顾灵泽接下来的话又把他们打入谷底。   “中的是魇术。”   黎锦听后倒吸一口冷气。   “你一直用内丹护着他,所以才没有显现出来,如果没有你,大皇子恐怕……”   顾灵泽虽然没把话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了他话中的未尽之意。   “承墨,麻烦你去将黑豆和糯米一起煮了,然后再拿一瓶酒过来。”   “好。”赵承墨转身出去准备东西,顾灵泽这边也没闲着。   拿出之前做好的银针,在祁君怀的金柱脉一处丶银柱脉一处丶枕骨脉两处丶囟门脉一处、小尖脉二处、喉脉一处、舌脉二处、面颊动脉二处等十二处穴道施针。   几针过后,明明外面艳阳高照,祁君怀却觉得浑身发冷。   这时。赵承墨拿着之前顾灵泽交代的东西走了进来。   顾灵泽把煮好的黑豆和糯米放到碗里,再到入酒。   “把这个喝了。”   明明都是平常的食物,但祁君怀就是本能的排斥碗里的东西。   他久久不接,顾灵泽便把碗交给了黎锦,作势便要出去。   “道君,您去哪里?”   黎锦以为他生气了,面上闪过一丝慌乱。   顾灵泽转头说道:“他喝完了我就进来,我胃浅,不能待在这里。”   祁君怀和黎锦一头雾水,但还是忍着难受把赵承墨之前端来的东西喝了。   喝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祁君怀就一个箭步冲到角落的恭桶旁,大吐特吐。   黎锦这才明白顾灵泽之前说的胃浅是什么意思,坐在外面的人听见祁君怀连绵不断的呕吐声,都有些尴尬。   “大皇子这是?”   “没事,能吐出来说明还有的救。”   顾灵泽坐着等了一会,等里面的声音渐渐消失,顾灵泽将两人叫了出来,又换了一间房。   “程焦给你下的魇术用的是阴龙血,也就是蛇王身上的血。”   “蛇血大寒,更不用说是蛇王的血,若此魇术不破,你就会渐渐心神闭塞,然后被活活冻死。”   “求道君救救我的夫君。”黎锦流下泪来。 第80章 一对竖瞳   “只有千里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次被我破解了,下次说不定他们就会用更狠的杀招。”   祁君怀听着,也蹙起了眉。   “不知殿下可否寻来鹰血,若能找到,我有个法子可以瞒天过海。”   “之前番邦曾进贡两只雄鹰,现在就养在宫中。”   “那正好,只是这几日,殿下你可能要吃些苦,在破解魇术之前,皇子妃不可再用内丹为你缓解。”   “这样既有利于排出阴龙血,也可让三皇子与程焦放松警惕。”   “好。”   顾灵泽从袖中掏出两张符箓交给祁君怀。   “这是匿踪符,你们二人若再来寻我,记得贴上。”   估计是之前顾家的事让对方已经察觉,现在他那个小院子四周到处都是监视的人。   “可用我派人过来?”   “不必,院子四周我都设有障眼法,想必他们也看不到什么。”   四人走出房外刚到正厅,外面突然进来了一个人。   “参见大殿下,顾将军。”   “什么事,说吧。”   “禀告大殿下,袁长云疯了。”   姓袁?   “袁长云是袁明俊的……?”   “是他的长兄,不过袁长云虽为长子,却是庶出,袁明俊是嫡出。”顾修逸解释道。   顾灵泽挑了挑眉,看来这兜来转去,还是大理寺卿自家的事。   “这袁成云便是锦玉楼背后的东家,看来这锦玉楼也马上就要关门大吉了。”   第二日一早,祁君怀就派人送来了鹰血。   黎锦按照顾灵泽说的那样,昨夜并没有用内丹为他化解不适。   结果早上一睁眼就发现祁君怀正抱着被子,躲在内殿的一处角落。   他现在畏光怕冷,只要一入睡,就会梦见自己身处雪原,成团成团的蛇群向他扑来。   祁君怀这几天被折磨的瘦了一大圈,大热的天,却要时时泡在热水中,不然就会感觉冰寒刺骨。   终于熬到了约定好的日子,顾灵泽看着已经穿成球体的大皇子,想必这些日子也确实遭了不少罪。   一见到顾灵泽,祁君怀就反射似得闭上眼睛,朝黎锦的身后躲去。   顾灵泽也没有在意,他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上前不顾祁君怀的挣扎,扒开了他的眼睛,张开的一瞬间,他看见了一对竖瞳。   不过转瞬又恢复了常态,仿佛只是眨眼之间的错觉。   顾灵泽又翻开他的袖子,果然已经出现了蜕皮的情况,掉下来的皮就像蛇的鳞片一样,祁君怀自己都有些毛骨悚然。   情况比顾灵泽想象的还要严重,可能之前因为黎锦的内丹压制太久,现在的反噬才会铺天盖地而来。   将两人带进了里间,黎锦一进去就看见房子正中间放了一个浴桶,血腥的味道不停的从里面飘出。   “若是直接让大皇子喝下鹰血,他体内的两股力量相冲,也许会承受不了。”   “所以我用鹰血调配了药浴,将这股力量慢慢渗入他的体内,不过也会非常痛苦。”   但忍不了一时,便不能长久一世,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   黎锦虽然十分不愿祁君怀遭罪,但这都是为了破解祁君怀身上的魇术,再心疼也要忍着。   “脱光之后,进到桶内。”说完,顾灵泽就转身出去了。   黎锦赶忙照做,顾灵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推门而入。   祁君怀坐在浴桶内,只露出了头和肩膀,此时面上的神情十分痛苦,时不时的便会发出闷哼。   黎锦眼泛泪花守在一旁,见他进来,赶忙问道:“道君,这药浴要泡多长时间?”   “这不过是个开始。”说完就走到桶边,深红色的血液仿佛比之前更粘稠了一些。   顾灵泽两指间聚起烈阳真火,向桶内一点,里面的鹰血马上就燃起了紫青色的火焰。   黎锦倒吸一口冷气,右手刚要伸进桶里,却被顾灵泽大声喝止。   “你不要命了?!看不下去就先出去,他不会有事的。”   黎锦却紧咬下唇,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更加坚定起来。   鹰血渐渐的沸腾起来,火苗不停的舔舐着祁君怀的身体,但奇怪的是并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伤痕。   祁君怀只觉得如坠阿鼻地狱,体内寒凉如冰,体外却灼热似火。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灵泽打开门,唤赵承墨进来。   “承墨,你帮大皇子擦干身体,穿好衣服之后将他移到床上。”   顾灵泽又看着黎锦道:“你还怀着身孕,去外面等吧。”   看着她还是不放心的样子,顾灵泽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一定还你一个安然无恙的夫君。”   黎锦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赵承墨问道。   “入梦破魇。”   魇术本身就是一种通过梦境来动手脚的法术,平常的魇术也可以说是一种高级的催眠术,但祁君怀的并不是。   排出阴龙血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一个环节便是去梦中将祁君怀唤醒。   如果靠他自己有可能会永远醒不过来,顾灵泽可不会冒这个险。   要入梦就必须用阴神出游术,顾灵泽搬过一个软塌,就挨着祁君怀躺在旁边。   “承墨,点一炷香,若是香烧完了我和大皇子还没有醒,就用银针刺我们的脚趾放血。”   赵承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阻止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我等你。”所以你一定要醒来。   顾灵泽温柔的对他笑了笑,“放心,我可舍不得你。”   顾灵泽躺下之后,先放松心神,闭上眼睛,将体内功法逆行小周天。   不一会,他便感觉到自己的阴魂已经离体,朝着祁君怀那个方向移去。   顾灵泽再睁开眼时,就看见成群的毒蛇正围着祁君怀。   他手持利剑,不停砍杀。   可他虽然杀的多,蜂拥过来的蛇群更多。   顾灵泽疾行过去,站在祁君怀身后,与他背身而立。   顾灵泽手中也化出长剑,与祁君怀一起搏杀,时间不知不觉间,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两人都觉得周身已经麻木。 第81章 入梦破魇   他猛地扔掉手中长剑,原地打坐,以左手虎口抱右手四指掐诀。   “念念存诚,千真拱听。万圣通灵,应元合炁。”   顾灵泽话音刚落,四周就突然刮起了大风,天空中乌云盖顶,隐约有阵阵雷声从远方传来。   “扫荡罡风迎帝驾。扶持道法救良民。我今有请望来临。大赐雷威加拥护。”   突然从空中降下一道道闪电劈向蛇群,被劈中的毒蛇也没有尸身,转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这时远处的空中降下一道光柱,顾灵泽知道那便是梦境的生门。   虽然雷电暂时逼退了他们周身的蛇群,但两人距离光柱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无法到达。   顾灵泽正紧蹙着眉,突然感觉脚尖一阵刺痛,他意识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眼看光柱的范围越缩越小,他只能抓住祁君怀准备硬闯。   雷云散去,蛇群更加肆无忌惮的逼近他们。   此时空中突然传来阵阵尖啸的鹰啼,顾灵泽想都没想,猛的抓住祁君怀的前襟,朝光柱方向狂奔。   一阵天旋地转,两人同时从床榻上弹起,就像刚被从水中救起一样拼命喘气。   顾灵泽低头一看,十根脚趾已经插了八根银针,不由得暗道一声好险。   黎锦在一旁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赵承墨的脸色也黑如锅底,满头大汗。   顾灵泽等稍微把气喘匀了之后,开口道:“魇术已经化解,好在有惊无险。”   祁君怀心里明白,今日若不是有顾灵泽入梦相救,自己恐怕就会被蛇群吞噬,那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祁君怀下床之后,便郑重的朝顾灵泽行了一礼,没有多说什么,便在黎锦的搀扶下离开了。   顾灵泽知道,对方虽然口头上没有承诺什么。但若有一天他需要帮忙。祁君怀必然倾尽全力。   休息了几日,顾灵泽每天都像小媳妇一样对赵承墨言听计从。   谁让他屡次保证之后又将自己置于险境。   赵承墨虽然整日黑着脸,但行动上依旧还是体贴入微,顾灵泽只当这是两人间的小情趣。   这一日,顾飞睿又来找他。   对于顾飞睿的频繁上门,顾灵泽有些疑惑,这疑惑却不是对着顾飞睿,而是赵承墨。   那一日,他不过是无意间多看了几眼骆举人,赵承墨都十分在意,怎么现在顾飞睿都恨不得把自己种在他们小院里,赵承墨却视若无睹。   顾灵泽看了看顾飞睿的脸,不对啊,顾飞睿可比那骆举人好看多了,难道是彼此相处的时间长了,对方就更有安全感了?   这些个奇怪念头只在顾灵泽心头转了一圈,转瞬间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顾小将军,今天又来蹭饭吗?”顾灵泽有意逗他。   “诶!你怎么又叫我顾小将军了,不是让你叫我顾二哥吗?”   说完,顾飞睿又突然有些得意了起来,“我今天可不是来蹭饭的,是娘让我带你们三个去我外祖父家用饭。”   顾灵泽顿时眼前一亮。“有什么好吃的?”   “你整日说我嘴馋,我看你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互相调侃了一番,四人便一起上了马车。   顾灵泽和徐明彦都有些兴奋,前者是为即将品尝的美食,后者却是因为顾飞睿的外祖父……   当朝太傅,谢席儒。   谢太傅自小便是神童,后来更是连中六元。   出了翰林院就被先帝亲自任命为太常寺少卿,官位由正四品一路做到正一品太傅,为当世读书人的楷模。   到了太傅府。四人下车之后就被带到了正厅。   谢清婉正和一位头发银白,面带慈祥的老夫人说话。   “祖母。娘,我把人带过来了。”   顾灵泽三人弯腰向太傅夫人见礼,没想到手刚抬起来,就被太傅夫人一把握住。   “你就是灵泽?快,叫我好好看看。”说完便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起来。   只见顾灵泽身姿长身如玉,容貌精致,皮肤白皙,眉如远山,眸若璨星。   他嘴边正噙着一抹笑意,仿佛视而有情,但周身的气质却有些清冷。   “好孩子,好孩子。”顾灵泽现在已经适应了这种对待救命恩人特有的态度。   “娘。”谢清婉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轻轻地晃了晃。   徐明彦却突然周身一颤,蹙起双眉,紧盯着谢清婉的容貌。   这种失礼的行为,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出现在徐明彦身上的,但不知他发现了什么,竟然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   这个插曲过后,众人落座。   “祖母,祖父怎么没有跟你一起?”顾飞睿问道。   老夫人有些面带无奈的笑了笑。   “那章老头不知给你祖父寄了什么书,现在人正在书房废寝忘食的看,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爱惜自己。”   顾灵泽看了一眼徐明彦,见他低着头,便误把他脸上的沉思当成了失落。   “晚辈一直敬仰谢太傅,不知可否前去拜见。”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飞睿,你带着灵泽他们一起去见你祖父吧。”   四人到了书房门前,顾飞睿刚准备敲门,里面却传来了声音。   “修逸,你看看这一句……”   “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也。这与前面那句,后其身而身先遥相呼应。”   顾灵泽听到这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顾飞睿敲门之后,推门而入。   顾灵泽一眼就看到谢席儒手里拿着的那本书,正是他与赵承墨摘抄的那本《道德经》。   “晚辈拜见太傅大人。”顾灵泽三人行礼。   谢席儒这才抬头,只一眼便站起身来。   “你,你是……”   “晚辈顾灵泽。”   “好,好,来了就好。”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灵泽拉过一旁的徐明彦道:“太傅大人,徐大哥是我们北永府今年乡试的头名解元。”   谢席儒看了看徐明彦,发现他眉目端正,一派温文儒雅的气质。   “你就是章华年的学生?”   “晚辈徐明彦拜见谢太傅。” 第82章 谢老爷子   “这两本书你现在应该用的上,上面还有一些老夫写的注解,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徐明彦顿时喜出望外,接过之后真诚行礼道谢。   “谢太傅,这本书是章夫子给您的吗?”   太傅夫人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哪位张大人。   “是啊,他也给你看过?”   顾灵泽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脖子,道:“这本书一开始就是我送给章夫子的。”   “什么?!”   谢席儒吼完这句话,就开始在书房暴走,来回来去的转了十几圈之后,额角暴着青筋喊道,“你们都出去!”   顾灵泽几人刚走到门口,谢席儒又开口叫住了顾修逸。   顾灵泽他们几个人走的远了还能听见谢席儒的咆哮声。   “我自家的……”   “章华年这个老匹夫……”   顾飞睿有些讪讪的看着徐明彦。   “你老师用这本书敲走了我祖父的两幅画,所以他有些生气,希望你不要见怪。”   徐明彦温和的笑了笑,说道:“谢太傅乃是真性情,学生完全可以理解。”   顾飞睿跟徐明彦交谈了几句,又把战火引到了顾灵泽身上。   “灵泽,这书你当初怎么不给祖父寄一本。”   顾灵泽觉得有些郁闷,“我当时写完,章夫子就火急火燎的要走了。”   “再说,这都几个月前的事儿了,我哪儿还记得住。”   顾飞睿和顾灵泽拌着嘴,几人就走到了正厅。   “怎么才去了这一会儿你们几个就回来了?”老夫人问道。   “祖母,祖父一生气就把我们全赶了出来。”   “你祖父为什么生气?”   顾飞睿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老夫人听完就笑了起来。   “人越老脾气反而越来越大咯,不管他,快去看看你们舅舅带回来的鱼。”   “就是今天我们要吃的那个怪鱼吗?”   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顾飞睿就赶忙拉着顾灵泽走了。   “到底是什么鱼这么稀奇?娘说她之前都没见过。”   两人到了厨房问过厨子,便一起被带到了一个大木桶前。   揭开盖子,就看见七八条活鱼在里面游来游去,样子看上去有些奇怪。   “这是什么鱼啊?身上怎么还斑斑点点的。”   “这是赤点石斑鱼,用来做刺身是最好吃的。”顾灵泽眼睛有些发亮。   “刺身又是什么?”顾飞睿感兴趣的问道。   糟糕。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的顾灵泽,这下有些尴尬。   “快说啊,你刚说的那个刺身到底是什么。”   要不说顾飞睿和他一样是个吃货,遇到这种问题比谁都积极。   “刺身就是把鱼片成很薄的薄片,生吃。”   “生吃鱼肉?那也太腥了。”   顾灵泽一听,莫名被激发出了几分斗志,“你要不信,我做给你吃。”   说做就做,顾灵泽先让厨子给他把整个白萝卜都切成丝。   然后让人把鱼杀好,自己亲自上阵拿刀切鱼。   要想刺身的口感好,刀工也很重要。   索性顾灵泽之前在日料店亲眼看过店里的大师傅是如何处理的,所以也并不生疏。   萝卜丝切好之后,放在冷水里冰镇捞出,然后再把切好的鱼片放在上面。   薄如蝉翼的鱼肉放在萝卜丝上面,衬的莹白如雪,看的人食指大动。   可惜没有鱼生酱油和山葵,顾灵泽治好用酱油加了一些糖和水,当做蘸汁。   想了想,又准备为老夫人做一道珍珠糯米丸子,便转身找材料去了。   厨子脸上挂着为难,走到了顾飞睿身旁。   “孙少爷,少爷本来是要让我将这鱼红烧了的,你看现在……”   “没事,你就跟舅舅实话实说,他不会怪罪你的。”   厨子看他都这么说了,便放下心来。   等到顾灵泽的珍珠糯米丸子出锅,其他菜也准备的差不多了,于是这道菜连带之前做好的刺身,一起被摆上了桌。   顾天华和谢洛诚一进来,就看见了这两道与众不同的菜。   “这是什么?”谢洛诚指着桌上的刺身问道。   还没等顾灵泽解释,顾飞睿就迫不及待的开了口,“舅舅,这是灵泽用你带回来的鱼做的刺身。”   “你和爹快坐下,我都等不及了。”   谢洛诚笑着用扇子敲了下他的头,“就你贪吃。”   转眸看向一旁的顾灵泽,顿时周身一震。   “你,你就是灵泽?”他没想到跟姐姐的眉眼之间竟如此想象。   他被一旁的顾天华轻轻一撞,赶紧收起了震惊的表情。   “见过谢大人。”   谢洛诚笑了两声,道:“叫什么大人,我身无一官半职,只是个商人而已。”   “灵泽你就叫我一声谢叔就行。”   这时谢老爷子走了进来,冷哼一声,瞪了谢洛诚和顾灵泽一人一眼。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有些尴尬。   “舅舅,我舅母呢?怎么不来一起吃饭。”   “你又叫他舅母,让他听见了揍你我可不管。”   “那舅君人呢?”   “他有些不舒服,回来了之后就在里间休息,我让厨房单独做了些他爱吃的,一会儿给他端过去。”   顾飞睿点了点头,“那吃完饭我去看看他。”   众人落座以后,都等着谢老爷子先提筷。   谢席儒抬手夹了一个珍珠糯米丸子放在谢老夫人碗里,众人开席。   谢家虽然是书香门第,但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顾飞睿看着谢老夫人吃过以后满意的表情,赶忙说道:“祖母,那是灵泽专门给你做的。”   谢老夫人温柔的朝顾灵泽笑了笑,还没开口,就听见谢老爷子又哼了一声,自己夹了一个珍珠糯米丸子。   谢洛诚夹了一片刺身放进嘴里,没想到口中的味道一下就惊艳了他。   肉质鲜美,入口即化,而且没有想象中的腥气怪味。   顾灵泽也给赵承墨夹了一筷子刺身,两人相视一笑。   接下来但凡吃过刺身的人都赞不绝口,顾灵泽本来已经做好要回答问题的准备,没想到大家都没问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后,顾天华便把赵承墨单独叫走了,徐明彦也跟着谢老爷子去了书房。 第83章 太极砗磲   俩人一路走到了花厅,谢洛诚正在里面泡茶。   “来的正好,来尝尝我这次专门带回来的茶叶。”   顾灵泽和顾修逸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两人都觉得确实不错。   “听修逸说,你会用白色的石头制冰是吗?”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那日还没解释清楚,顾大哥他们有事就走了,其实我用来制冰的是硝石。”   “硝石?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之前却从未听过这种东西。”   “没处理过的硝石,应该叫做地霜。”   谢洛诚疑惑的看着他,“地霜难道不是药材吗?怎么可以拿来制冰了?”   “地霜要经过处理以后,变成生硝溶于水后,便可成冰。”   谢洛诚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你愿意……”   “舅舅不好了!舅君他出了好多血。”   等谢洛诚他们赶到时,韩萧然面目惨白,已经昏迷了过去。   顾灵泽赶紧让大家帮忙让开,上前搭脉。   “这位……”顾灵泽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称呼。   “这位公子不久之前曾小产过?”   谢洛诚面带焦急的看着顾灵泽道:“是,萧然两个月前不慎小产,本来身体已经好多了,这几天又突然难受了起来。”   顾灵泽了解之后,又在韩萧然的腹部仔细的摸了起来,摸完后又把了一次脉。   “他怀的是双生子,停胎了一个,另一个还活着,但是现在十分危险。”   此话一出,房中的人都吃惊不小。   “怎么会这样?”   顾灵泽现在也来不及解释这些事情,情况危急,若处理不好,便是一尸两命。   他转头语速极快的说道:“承墨,你快去取我的银针过来。”   “顾二哥,麻烦你拿纸笔过来,我要写方子。”   “其他人都请先出去,不要都挤在这里。”   大家听他的指挥,都行动了起来。   顾灵泽快速的写下方子,叮嘱顾飞睿抓来药材就让人马上用三碗水熬成一碗端过来。   赵承墨已经快马加鞭的往住处赶了,可这边韩萧然已经坚持不住了。   顾灵泽叹了口气,对着韩萧然的肚子说道:“算了,就当我与你这个小家伙有缘吧。”   说完便将手放在对方的小腹之上,运转灵气。   赵承墨拿着银针进来时,就看见顾灵泽满头大汗,一只手放在韩萧然的肚子上,闭着眼睛坐在床边。   他不敢出声打扰,就在一旁默默守着。   过了一会,韩萧然睁开了眼睛,看见两个陌生人在自己床边,顿时有些惊慌。   “别动。”赵承墨出声阻止了对方起身的动作。   韩萧然只觉得一阵阵暖流从他的腹部流遍了全身,之前那些疼痛和不适通通都消失了。   过了一会,顾灵泽吐气收势,显得十分疲惫,赵承墨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这时谢洛诚端着药走了进来,一到床边发现韩萧然已经醒了,顿时惊喜万分。   “萧然!”   顾灵泽站起身来,给谢洛诚让出位置。   “他的身体已无大碍,这药给他服下,再喝几天就没事了。”   打开房门,外面等了一大堆人,两人一出来,众人就围了上去。   “人已经醒了,没有大碍,孩子也保住了。”赵承墨代为开口。   大家本来皆是一喜,又看到顾灵泽脸色苍白,赶忙开口询问。   赵承墨只能解释,说他因为救人心急,一时脱力,现在浑身上下使不上劲。   谢清婉赶紧吩咐下人准备房间,让顾灵泽进去休息。   但顾灵泽却婉拒了她的好意,坚持要回去。   其他人看劝阻不了,只能赶紧派马车将三人送了回去。   一回去,顾灵泽便紧闭房门进了秘境。   这次与前几次都不同。   他体内中的灵气本身就是阴煞之物的诱饵和克星,所以即便源源不断的消耗,也能感受到反馈的信息。   但这次完全是用来拯救一个小生命,等于要把体内的灵气反复压缩,提质精纯。才能作用于韩潇然腹中的胎儿。   光是压缩的这个过程就十分费力,所以顾灵泽那时候救完人才会如此虚弱。   顾灵泽进入秘境后,吃了一颗聚灵丹便马上打坐恢复。   大概过去了半日,顾灵泽才睁开了眼睛。   他发现自己自从来到了这里,就仿佛变成了灵气中转站。   不过因为这次他压缩灵气,现在已经摸到了三转的门槛。   他现在觉得静息功说不定就是一个不破不立的功法,要不也无法解释怎么每次力竭之后,功法就会上一个台阶。   顾灵泽出了秘境,打开房门,发现赵承墨就坐在他门口的台阶上。   顾灵泽过去与他并肩坐下,将头微微的靠了过去。   赵承墨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总是这样,叫我如何放心?”   顾灵泽微微一笑,“就是不让你放心,所以才需要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监督着。”   隔天一早,谢洛诚和韩萧然提着东西上门道谢。   两人都是喜上眉梢的样子,顾灵泽又为韩萧然诊了一次脉,确认已经大好,夫妇俩才彻底放下心来。   “之前两个月可能因为你心绪不佳,所以现在这个胎儿也发育的不太好,若是要补也要注意不能补得太过,不然生产之时,呃……”   “容易难产。”   虽然来这里已经很久了,但是有些事情,顾灵泽还是无法适应,就比如男人可以生孩子这件事。   “灵泽,这次多谢你了,这个孩子我和萧然都盼了很久。”   “之前他小产,我们两个都很伤心,以为孩子已经没有了。”   “没想到还有如此的意外之喜,要是没有你,估计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也是这个孩子有福气,若当日我不在府上或是换了别的大夫,即便我赶来了,估计还是会来不及。”   这话可不是顾灵泽自吹自擂,昨天那种情况就算是换了杏林圣手,韩潇然还是会再次小产。   “飞睿说你见识广,我想你可能会对新奇的事物比较感兴趣,所以给你带来了这个。”   顾灵泽打开盒子,差点高兴的蹦起来。 第84章 情侣同款   如果是一般的白贝砗磲,顾灵泽也不会这么惊喜。   但谢洛诚拿来的这个,是极品太极金丝砗磲,是最顶级的一种。   “谢叔,这是你从哪儿得来的?”   “商队走西域的时候,偶然间得到的。”   顾灵泽只能感叹对方的运气实在太好了,原先他见过那么几颗,但也只能望洋兴叹。   市面上仿品非常多,到了这个层级的砗磲,也早被那些老怪物们自己藏起来了。   顾灵泽拿着爱不释手,谢洛诚夫妇也因为送对了礼物非常高兴。   “谢叔,下回再有类似的一定要给我带回来啊!我花钱跟您收。”   谢洛诚笑了笑道:“别说我本身就不会跟你算钱,要是我拿了你的钱,姐姐和萧然估计就要把我赶出来了。”   说完,几人面面相觑,都笑了起来。   送走两人后,顾灵泽看着这一盒子的砗磲,心里有了主意。   《元始天尊说得道了身经》里面说砗磲有驱邪避祸,养正生元和延年益寿的功效作用。   砗磲在本草纲目里也记载了药用价值,也是历代高道大德者,随身相配的法器物件。   顾灵泽晚上的时候先将这些砗磲带进秘境,然后放在法坛之上。   庄严肃穆,双手掐诀。   “摄伏诸魔精,济度长夜魂。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   天雷咒加持过后,砗磲上隐隐泛着一层紫光。   顾灵泽将这些砗磲一个一根的串了起来,可惜数量太少,不然可以每人九个编个珠串,毕竟道家讲究九九重阳,阳之至也。   顾灵泽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做人一定要懂得知足。   隔天早上便拿了两根,分别给了赵承墨和徐明彦。   “将这珠子挂于腰侧,平日里尽量不要离身。”   顾灵泽凑近赵承墨,扬了扬手上的珠子。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线绳是紫色的,其他人都是黄色的。   在他心里,这就是变相的情侣款了。   赵承墨将珠子递给他,“你帮我戴上。”   顾灵泽帮他带好以后,赵承墨也拿过他的,给他系在了腰带上面。   徐明彦拿着东西,呆若木鸡的站在一旁,反思自己一大早到底做了什些么,为何没吃早饭就开始觉得撑了。   吃午饭前顾灵泽跑到厨房,从角落里抱出一个坛子。   算了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他把坛子打开以后,用提舀盛出来一些,再加上点冰块,端了出去。   果然,赵承墨和徐明彦尝过之后都赞不绝口。   下午顾灵泽便拿着这些东西和赵承墨又去了太傅府。   拜见过老夫人之后,得知老爷子又在书房。   两人来到门前,先敲了敲门,听到进来以后推门而入。   估计是正在商量什么事情,房中除了谢老爷子,还有顾家的三个男人。   “老爷子,晚辈今日可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谢席儒装作不在意的瞥了一眼,看见了他手上拿着的书,便激动的立刻站起身来。   “这是?!”   顾灵泽笑了笑,用双手把书呈给了他。   “这是道德经的二卷,之前章夫子一直写信催我,本来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但那日见您不高兴,便先拿到这儿来给您过目。”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外孙…”   “…的朋友。”   谢席儒这一句话说的九转十八弯,但顾灵泽只当他高兴,并没有放在心上。   “还有一样礼物,等用晚饭时再送给您。”   “好好好,府上你有什么看上的东西随便拿。”   谢席儒虽然嘴上答着他的话,但眼神心思全部都被道德经吸引走了。   顾飞睿凑到他身边,耳朵仿佛都耷拉了下来。   “你怎么从来都没送过我什么东西啊。”   顾灵泽无奈的笑了笑,从袖中掏出挂着砗磲的珠绳出来。   拿出其中一个,递给了他。   “这是太极金丝砗磲,昨天谢叔给我的,我把它做好了,一人一个。”   “一定要随身佩戴,可以驱邪避祸,养正生源,上面我加了法诀,不要沾水也不要轻易取下。”   顾家三人接过之后,都马上将它系在腰间。   从书房出来,顾灵泽又去了老夫人房里,然后又去找了谢洛诚。   老夫人和谢清婉接过之后,感动于他的心意,马上就系在了腕上。   顾灵泽将属于谢洛诚和韩潇然的两条,送给他们之后,又拿出一条交给对方。   “这是给未出世的小家伙的,他与我有缘,希望这东西能保佑他健康成长。”   韩萧然本来跟谢洛诚商量,等孩子降生,就认顾灵泽做个干爹亲。   结果听了顾洛城的一番话后,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众人都齐聚一桌。   赵承墨从一旁抱了个坛子过来,顾家三人一见,便眼睛发亮。   顾飞睿转头就对一旁站着的丫鬟喊道:“快给我拿个碗过来。”   “顺便也给我拿一个。”这是顾修逸的声音。   顾天华其实也想开口,但实在又拉不下这个脸,只能心里臭骂这两个小兔崽子。   谢席儒看着顾家三人的反应,心里也起了几分好奇。   不一会儿酒杯、酒壶,还有顾家兄弟要的酒碗都端了上来。   顾飞睿就坐在顾灵泽的旁边,从后面拽了拽他的袖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碗,示意一会给他多倒点。   顾灵泽冲他笑了笑,然后打开了酒坛上的封布,拿起提舀边盛酒边介绍。   “这酒名叫竹叶青,以汾酒为底酒,保留了竹叶的特色,还有紫檀,广木香,公丁香等十余种名贵中药材。”   顾灵泽酿的好酒几乎都是这种加了药材的,只因他酿酒好喝,以前师傅用各种手法威逼利诱,就是为了喝他酿的酒。   所以为了师父的健康问题,他大多数酿的都是这种有特殊药效,且味道浓醇的酒。   竹叶青性平暖胃,舒肝益脾,长期饮用还能减少身体里的脂肪。尤其是上年纪的人,平日小酌两口,可以预防很多心血管方面的疾病。   这酒虽然不是专门为谢席儒酿的,但这也是他的一片心意。 第85章 先卜一卦   色泽金黄透明且微带青碧的酒液,伴随着药材浸液形成的独特香气,芳香醇厚的味道,在每个人的鼻尖萦绕。   顾灵泽将酒壶灌满以后,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盅。   老夫人看着酒杯里的酒,说道:“这酒的颜色竟然如此晶莹剔透。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   依旧还是谢老爷子提杯,众人敬过老爷子和老夫人之后,一起举杯饮尽。   这酒刚一入口,谢席儒就尝到一股清醇微甜的冰凉口感,而后口中便觉细绵微苦,温和纯净。   咽下去之后,嘴里还留有一丝淡淡的竹叶清香,余味无穷。   一杯下去,谢席儒回味之后睁开眼睛时,发现桌上已经彻底热闹了起来。   酒这东西,上至皇亲国戚,文臣武将,下至平民百姓,贩夫走卒,皆有爱好此物的人。   谢席儒和谢洛诚虽然不像顾家三人那般喜爱喝酒,但平日也喜欢小酌两杯。   今日这酒,谢席儒敢拿仕途保证,就是连皇帝都没有喝过。   “姐夫,你这次少喝点儿,以后有的是机会。”说完谢洛诚按在酒壶上的手,愈发用力。   “顾飞睿,我记得娘从小就教你要尊敬兄长。”   “我是你弟弟,你怎么从来都不让着我!上回爹扣下祖父的那坛酒,你也分了一杯羹,别以为我不知道!”   “……”   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谢席儒眯起眼睛,“顾飞睿,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给我重复一遍。”   顾天华这时清了清嗓子,“岳父大人,小婿突然想起兵部右侍郎有事要商议,就先走一步了。”   “……”   最后这件事以顾家父子三人,在书房抄写孝经直至深夜而结束。   时光如水,转眼间就到了徐明彦要参加会试的日子。   要是放在现代,顾灵泽简直都要怀疑顾飞睿是不是在他们家装了监视器,怎么他一做吃的,这人马上就上门报道。   刚熬好的牛肉汤,准备放凉之后用硝石冻上。   顾飞睿闻着味道就进了厨房,拿起一旁的挂面,掰下一段儿就往嘴里塞。   “呸呸呸,这是什么呀。”   顾灵泽哭笑不得的说:“谁让你这么吃了?”   转身在灶台给他下了一碗牛肉汤面,顾飞睿端起来就香喷喷的吃完了。   顾灵泽看着他吃饭的样子,说道:“要不你以后叫我哥吧,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顾飞睿一听就赶忙摇了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是原则底线,绝对不能退让。”   顾灵泽笑了笑,反正也是开个玩笑,他也没放在心上。   “这面为什么下锅之前是那个样子?”   “这是挂面。”接着便给他解释了一遍,挂面的制作流程和易储藏的属性。   顾飞睿突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我能拿回去一点给爹他们看看吗?”   顾灵泽歪了歪头道:“当然可以啊。”   顾飞睿当即便拿着挂面,急匆匆的走了。   到了会试这天,还不到四更,三人便起了。   忙碌之后,吃完早饭。   顾灵泽又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行李,马车也是提前准备好的,将东西一件不落的搬上车,三人就直奔贡院。   京城的贡院与府城的贡院并没有什么差别。   只是看着排场更大了些,所以徐明彦并不陌生。   顾灵泽和赵承墨帮徐明彦提着行李,尽量节省他的力气。   到了该进去的时,两人把东西全部交给徐明彦。   然后都没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徐明彦冲着他们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进去。   会试与乡试的流程一般无二。点名、搜身、分号舍。   只是这次多交代了一遍硝石的存在。   “这是家里人怕学生暑热,所以准备的药材,如果感觉不适可用来泡水喝。”   负责检查的士兵点了点头,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会试依旧是连考三场,一场三日。   到了结束那日,顾灵泽和赵承墨早早的就来贡院门前等候。   这次徐明彦运气不佳,分了一个漏雨的号舍。   幸亏顾灵泽提前做了准备,给他带上了雨布,不然污了考卷,连试都考不完。   接到人之后,三人便匆匆回家,徐明彦吃过饭之后便倒头就睡。   隔日醒来洗了个澡,三人用过早饭便坐在厅堂说话。   顾灵泽问他这次会试考的情况如何。   “题目做的还算可以,只是……”说到这儿,徐明彦犹豫的蹙起了眉。   “怎么?在贡院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考试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个巡场的士兵不太对劲。”   “说说看。”赵成模严肃的说道。   “他总是鬼鬼祟祟的朝我这边看,之前我也没太放在心上,可有次我正准备出号舍接水,一抬头,就发现他又在看我。”   “于是我多了些警惕,出去的时候把试卷藏在了挂面底下,结果等我回来,一眼就看见他正站在我的号舍门口。”   三人都沉声思考起来,若说这是个大事,但那个人最终也没做出什么事情,若说是个小事,这中间又透着许多古怪。   奇怪的事情就要用不寻常的方法来解决,于是顾灵泽决定卜一卦。   今古天师,皆通周易,全晓风水,俱会祝由。   五术之内容,一通百通也。   这其中的五术便是指玄学五脉……山医命相卜。   卜之一道,着重于推断一事的吉凶,分为易。六壬,奇门遁甲及太乙数四类。   占卜,选吉,测局都源自于这四类。   顾灵泽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大致约为巳时,用起年月日时法排演一遍,此时的天时正对天文宫。   排出徐明彦的先天八字,顾灵泽使出鬼谷子的掐指占卜术,不停的在手掌内掐按。看上去就像是传说中的掐指一算。   年月丑未冲,甲乙木为用,子卯相刑,辰戌相冲。   这一卦既十分复杂,又前后矛盾,为了不加重徐明彦的心理负担,顾灵泽面色不变的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话。   徐明彦本来还有些忧心忡忡的,但听了他的话之后,便放心了一些。 第86章 会试成绩   顾灵泽看了赵承墨一眼,说道:“今天我和承墨准备去东市逛逛,就先不去了。”   徐明彦点了点头,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   “人走了,有什么不好的现在说吧。”赵承墨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说。   顾灵泽不免生出一种,果然还是我男朋友最懂我的心情,将刚才的卦象说了一遍。   “这意思说通俗一点,就是如果徐大哥这事处理得不错,前方的路几乎是一片平坦。”   “若这件事陷入死局,那便是庸碌一生。”   赵承墨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两人就这样对坐着,彼此心头都有些沉重。   赵承墨突然收紧了握着他的那只手,“不如我去打听一下,这次负责在会是巡场的士兵是属于哪的,这样我们也算有个头绪。”   顾灵泽听了他的主意,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便立即表示赞同。   下午赵承墨便赶在徐明彦之前回来了,一进门,顾灵泽先给他递了一杯冰水。   等他整个人不再冒汗,才开口问道:“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赵承墨点了点头,“是从都察院出来的人,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通常会试都是由他们负责。”   顾灵泽突然觉得都察院这三个字十分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听过。   赵承墨看着他用力回想的样子,便提醒了一句。   “邹英光的二叔邹广鸿便是都察院右副御史。”   顾灵泽一拍大腿,一下就想了起来。   当时邹广茂借着邹广鸿的名头,可没少在姚知府面前耀武扬威。   “难道是他因为侄子的事,借机报复?”顾灵泽说完又觉得不对。   如果这是邹广鸿报复的手段,那也太直白也太蠢了。   批卷的也不是他,徐明彦文采斐然,殿试是一定会参加的,这也阻隔不了徐明彦的前途。   说的不好听一些,哪怕那个士兵借机污了徐明彦的考卷,三年又三年,那也有的是机会,待徐明彦一飞冲天,倒霉的便是邹广鸿了。   可卦象上显示的可不是这样,可现在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两人也不知该怎么防备。   半个月后便是放榜的日子,这期间一直风平浪静,顾灵泽除了有些疑惑,也渐渐的放松警惕。   虽然放榜后,就有报喜人四处报喜,但顾灵泽这次想亲眼去杏榜上看到徐明彦榜上有名,他才能放心。   “徐大哥,你快点儿啊,若是再晚了,贡院门口就挤不进去了。”   顾灵泽比徐明彦这个考科举的人还要积极。   徐明彦温和的笑了笑,“挤不进去就挤不进去了吧,反正中了就是中了,没中即便去早了还是没中。”   顾灵泽可没有他这么平和的心态,催促着两人赶紧出发。   但三人还是去的晚了,到的时候,榜已经放了。   贡院门前挤得水泄不通,人头攒动,比肩继踵。   人群中,时不时就有人挤出来,一路飞腿狂奔,可见是报喜的。   还有人则是哭爹喊娘,指天骂地,有些人胡子都白了,还坐在地上,哭的像个泪人似的,边哭边从人群里往外挤。   最后还是赵承墨力气大,半拥着顾灵泽,身后跟着徐明彦,一路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三人站定,无视身边的低咒怒骂,顺着杏榜开头一起看。   顾灵泽一眼就看见第一行写着:永定林兴为几个大字,便愣了一下,而后赶忙转头看向徐明彦。   只见对方嘴边挂着一抹苦笑,见顾灵泽转头看他,便说道:“头名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没得就没得,我不会放在心上。”   两人说话间,赵承墨快速的把名单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会试与乡试不同,乡试只要合格的,贴在榜上就都是举人。   可会是只取三百名贡士,只有这三百人才有资格参加后面的殿试。   可现在这三百人的名字中并没有徐明彦的。   顾灵泽和徐明彦看着也发现了这点,三人又齐刷刷地从头看起。   这不可能。   榜上没有徐明彦的名字这事让顾灵泽十分难以置信,暂且不提什么状元之相,也不说徐明彦在乡试中得了解元的事情。   光凭徐明彦的学识文采,得到了谢习儒的认可。   就这一点,怎么可能连会试都没有通过。   顾灵泽欲言又止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了,灵泽承墨,别看了,我没中。”   三人挤出人群,顾灵泽越想越觉得没有道理。   “走,我们去太傅府。”   徐明彦却不想去,这就像是小孩子之间打架,没有打过,哭着回家找大人撑腰一样。   无论徐明彦多么不想在意,但这一次的结果确实对他造成了影响。   顾灵泽明白他此时心中的颓丧,试问一个天资聪颖,还加倍努力的人,怎么会这样功败垂成,难道科举真的全凭运气,全凭主考官的喜好吗?   赵承墨走过来,拍了拍徐明彦的肩膀。   “明彦你别心急,这事本身就很可疑,你考试那是巡场的人正是邹广鸿手底下的。”   徐明彦有些吃惊的看着赵承墨,只见对方又肯定的点了点头。   最后三人还是一起上了马车,驶向太傅府。   “事情都处理干净了吗?”祁懿轩看着地上跪着的人,眼中划过一丝不耐。   “殿下放心,礼部吴尚书将首卷已换,副卷已毁。”   “邹广鸿那个废物,做这点事情也畏手畏脚,本想借他的手就能成事,到头来还是要让本殿下亲自出马。”   “行了,你去跟邹广鸿说一声,让他把嘴给我闭严实了,退下吧。”   “属下告退。”   人走了之后,祁懿轩嘴边扬起一个阴冷的笑容。   胆敢坏我的好事,现在暂时动不了你,但你身边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顾灵泽三人到了太傅府,火急火燎的就想先去找谢席儒。   没想到管家说老爷不在,夫人和少君正在花园的凉亭里说话,三人便转道去了花园。   三人齐齐见礼,“老夫人。” 第87章 礼部查卷   老夫人温和的笑了笑道:“你们三个快进来坐着,天热,先喝杯凉茶。”   老夫人虽然明白其中的原因,但也不免诧异。   平日里老爷也跟她提过两三次徐明彦的名字,称赞他学识过人,文章功底也相当不错,最主要的是得了解元也没有轻浮焦躁,是个读书的好苗子。   没得会员便也罢了,怎么会连贡生都没有考上?   老夫人心里虽这样想着,但面上却不显。   嘴上对着徐明彦宽慰道:“你不过十九岁便成了举人,可算是头角峥嵘,有些人终其一生也考不上秀才,你春秋正盛,一时的得失切勿放在心上,影响了以后的前程。”   “谢老夫人教诲。”徐明彦虚心回道。   “老夫人,这次的会试根本不是徐大哥考的不好,而是有人从中作梗。”   “哦?”谢老夫人一听这话,便坐直了身子,“此话怎讲?”   顾灵泽看向徐明彦,这种事还是由当事人开口会说的比较详细。   徐明彦皱着眉,将那日考场的事情说了一遍。   谢老夫人听后也觉得此事确有几分蹊跷。   若是巡视考场的士兵觉得徐明彦有作弊的嫌疑,当即便可上报进行搜身,为何又会如此偷偷摸摸的行事?   赵承墨又把之前在北永府的事情补充了一遍。   “此次负责会是巡场的人。正是都察院负责的。”   老夫人蹙了蹙眉,“你们现在是怀疑邹广鸿是右副都御史,所以他借职务之便,挟私报复?”   顾灵泽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几人正说着话,管家一路小跑过来说道:“老爷回来了。”   老夫人一听便道:“正好老爷回来了,你们也可仔细问问他。”   众人便转道去了花厅,等了一会儿,从外面回来换了身衣服的谢席儒就走了进来。   徐明彦他们又将之前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   谢席儒听了前因后果,思索了一阵。   “这事若有蹊跷,也不一定是邹广鸿做的。”   “你们没有参与过阅卷,不知这其中的关隘有多复杂。”   每三年会试的阅卷,也在贡院内进行,两名正副总考官。还有二十二名评考官。   会试结束以后,这些考卷便会经过整理、糊名之后,再统一交由考官看卷。   所有考卷都是打乱整合之后分为二十二等分,在总考官的监督下,二十二名评考官随机抽签,抽到哪摞评拿摞。   这期间所有评考官都有自己的房间,房内一切东西准备齐全,不评完试不允许出来。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涉及的人数之多。就凭他一个右副都御史,难道都能买通?”   “即便只是买通了里面的个别人,但随机性太高,这些收了银子的人,能不能遇上徐明彦的考卷还是一回事。”   顾灵泽三人听了,不免有些失望,如果真让老爷子说的这样,难道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猫腻?   谢席儒看着他们三人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由得感叹,毕竟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但若有人处心积虑的想从中作梗,也不是没有可能。”   三人一听这话,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齐刷刷的看向谢席儒。   “你先同我说说,这次的考题你具体是怎么答的。”   徐明彦这一说,就从上午说到了太阳落山,毕竟是考了九天的内容,也不可能一笔带过。   顾灵泽本来因为这事,精神头一直都是绷紧的。   结果听了一下午的之乎者也,实在有些枯燥乏味,这会儿便打起了瞌睡。   眼看着他的身子慢慢的靠在了一旁的赵承墨身上。   谢席儒突然一拍桌子,大喊一声。   “好!字字珠玑,掷地有声,好文!”   顾灵泽一个激灵,就坐直了身体。   谢席儒装作嫌弃的撇了他一眼,“你要是困了就去里间躺着,在这里打瞌睡像什么样子?”   顾灵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脖子,讪讪的笑了笑。   谢席儒听完了徐明彦的复述,只觉得其中必有问题。   其实按文章的程度,是否能拔得头筹,并不好定论,毕竟在一定程度上还是要看主考官的喜好问题。   但取得贡士的头衔是一定没问题的,这其中到底出了什么问题,那还要仔细想想。   “可以先去去礼部调卷,查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三人听取了谢席儒的建议,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去。   按规矩会试是允许考生查阅考卷的,三人早饭都没吃就赶到了专门提供查阅考卷的衙门门口。   他们刚要进去,却被人拦了下来。   “会试全部的考卷已经入库礼部,现在已经不能查卷了。”   徐明彦上前一步问道:“本有三天的查卷时间,为何现在变成了一天?”   拦着他们的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道:“你有能耐就去找上面的大人问去,这事儿不归我们管。”   顾灵泽还要争辩,却被赵承墨拉了回来。   “跟这种人说了没用,用一句上头的命令就把你搪塞了。”   本以为峰回路转,没想到却还是死胡同。   回到家徐明彦便愁眉不展,顾灵泽与赵承诺对视一眼便有了默契。   “徐大哥,你不必忧心,明道不通,我们就走暗道。”   “只要你的试卷还在礼部,我们晚上去一趟就行。”   一直等到夜晚万籁俱寂之时。赵承墨只身出发了。   走之前,顾灵泽交给他一张匿踪符,叮嘱他,若是被发现了就贴在身上。   没想到这一去就去了两个多时辰,顾灵泽虽然相信赵承墨的身手,但也不由得有些惴惴。   当初没跟着一起去,一是礼部那里防备不是很严,这本身也不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二来,一个人被发现的几率总比两个人要小。   所以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让赵承墨独自出发。   顾灵泽还在胡思乱想,赵承墨就披星戴月的回来了,拿出怀中的东西直接递给了徐明彦。   徐明彦打开一看,便道:“这不是我写的文章。” 第88章 夜探皇宫   顾灵泽看了看天色,说道:“时间来不及了,先让沉默把试卷放回去,免得打草惊蛇,等天亮了之后我们就去太傅府。”   “好。”   晨光微熹之时,赵承墨便安全回来了,顾灵泽总算体会了一把对方之前的心情。   “什么?昨天就不让查卷了?现在礼部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顾灵泽接着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赵承墨夜探礼部的事情也没有隐瞒,毕竟这事想遮也遮不住。   “首卷被换了,那副卷呢?”   赵承墨说道:“晚辈去礼部的时仔细翻找,却也只发现了这一份,再无其他。”   谢席儒面色凝重,自从皇上大病一场被程焦治好了以后,就一味的沉迷什么仙术,已经久久不理朝政了。   现在朝廷一片混乱,竟连选拔人才的科举也能被随意操控。   现在三皇子要被封为太子的传言甚嚣尘上,他身为当朝太傅,位列三公之一,竟然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   谢席儒想到这里,不由得悲从中来,靠在椅子上,颓然的合了合眼。   众人看他情绪不好,想说话又不知从何开口。   “你们三个怎么在这?”顾飞睿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我和我哥找了你们一早上。”   说完端起桌上的茶猛喝了一口,然后转身对身边跟着的人说道:“你快去通知大皇子和我哥,人在祖父这里,让他们快来。”   “什么事如此焦急?”顾灵泽问道。   “是大皇子要找你。”   “他一大早就心急如焚的到了我们府上,说去你的院子,没找着你,问我们知不知道你去哪儿了。”   “然后我们就帮着一起找人,到现在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儿呢。”   祁君怀和顾修逸骑着马一路风驰电掣的奔向太傅府,到了门口便翻身下马,急若流星的向里面跑去。   “顾公子,求你救救君父和锦儿。”   能让堂堂的皇子都用上了求这个字眼,可想而知,情况已经到多么危急的地步。   “发生了什么事?君后和大皇子妃怎么了?”   正如之前黎锦所说,皇上和君后,自打成婚后一直都是故剑情深,可算是一对儿鸿俦鹤侣。   除了俞贵妃这个插曲,两人一直都是恩爱有加。   可自打三皇子引荐程焦给皇上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几年间急转直下。   从相濡以沫到若即若离,到了现在,君后已经被皇上彻底厌弃。   若说这其中没有阴谋。谁又会信?   以前皇帝后宫佳丽众多,喜新厌旧是常有的事。但当今圣上从大婚到登基就只有君后一人。   就算中途添了个俞贵妃,也只是宠幸了那么一段时间,后来有了三皇子,皇上每个月也是像例行公事一样,只是去俞贵妃的宫中坐坐,从不在那过夜。   但随着皇上和君后关系的破裂,俞贵妃竟又得了圣宠,君后更是在几个月前被皇上亲自下令软禁在宫中。   君后被软禁时,祁君怀曾在他身边费尽心思安插了一个眼线。   此人五日前来见他时,提起君后现在的身体状况很不好,前些天已经出现进食困难的情况了。   祁君怀听了之后,忧心不已,让他尽力照顾,自己想法子去见父皇一面。   “前日本该是他来向我汇报情况的日子,没想到直到天亮,他都没有出现。”   “我料想一定是君父的宫中出了事,当下只觉得五内俱焚,便想带人硬闯进去,但被锦儿和二弟拦了下来,让我从长计议。”   “没想到一觉醒来,锦儿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给我。”   说完便把信递给了顾灵泽,顾灵泽打开一看,黎锦在上面写着,她有办法潜入君后的正阳宫,让祁君怀不必担心。   顾灵泽看完信后便微微皱眉,“皇子妃到现在还没有踪影吗?”   祁君怀用力的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才急着来找你。”   顾灵泽看了眼徐明彦,对方看到他的眼神,便知他心中所想。   “灵泽你去吧,我这只是小事,不急于一时。”   “好。”   顾灵泽当即决定,让祁君怀带他们几人乔装打扮之后入宫。   “诶,你说三皇子怎么今天特意下令,让我们严查出入的人和马车啊?”   “嗐,上头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呗,你瞎琢磨个什么劲儿?”   “说的也是。”   眼看着宫门就要下钥,一辆马车由远及近的飞奔而来。   “停下。”   “这是大皇子的马车,让开。”坐在外面赶车的是经过伪装的顾修逸和顾飞睿。   其中一个禁卫看了看车旁挂着的铭牌,正准备放行。   “等等。”另一个禁军又拦了下来。   “瞧着二位眼生的很,以前可曾陪大皇子入过宫?”   这时,车内突然传来一声脆响,门口站着的四个禁卫全部变得神情呆滞,向两侧缓缓退开。   “快走。”   马车快速驶进宫门,朝着大皇子在宫内的居所行去。   “你们四个傻站在那干嘛呢?宫门倒了下钥的时间了,还不动作快点。”   这一声叫喊惊醒了四人,赶忙先去关闭宫门。   回过头来觉得仿佛忘了什么事情,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便也抛之脑后了。   五人商量好对策之后,便兵分两路,朝着君后所住宫殿的方向出发。   祁君怀到了正阳宫前,便大步流星地朝里走,果不其然,被拦了下来。   “大皇子殿下,皇上有令,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正阳宫。”   “放肆!本殿下身为大皇子,难道探望自己的君父都不可以吗?”   看守的禁卫觉得今日的大皇子有些不一样,往常不会如此疾言厉色,今天这是怎么了?   “皇子殿下还请不要为难我等,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祁君怀却一甩袖子,满面怒容的斥道:“你们算什么东西?还敢……”   祁君怀在前面演戏,顾灵泽他们四人则潜入了正阳宫的配殿。   “等等。”顾灵泽突然出声。   “将我之前交于你们的车渠系于腕上。”其他三人照做之后冲顾灵泽点了点头。 第89章 正面开战   四人鬼魅般的身影悄然靠近正阳宫的寝殿,终于到了殿阁的屋顶之上。   顾飞睿从屋檐倒挂而下,看清了回廊中的情形,手伸向身后比了一个六的手势。   正阳宫旁就是一片荷花池,此时蛙声阵阵,恰好给他们做了最好的掩护。   四人翻身下檐,刚一落地,就解决了三个。   “谁?”禁军统领俞泰大喝一声。   赵承墨和顾修逸同时欺身上前,直接把他打晕了过去。   剩下的两个也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倒在了地上。   连禁军的统领都守在这里,里面估计会有天罗地网等着他们。   不过现在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们四人也要闯上一闯。   顾飞睿掏出匕首,将门上的锁链砍断。   推门进去,寝殿中却只站着一人。   明黄色的身影让顾家兄弟顿时吃了一惊。   皇上怎么在这?还没等他们想出办法,手腕上突然一阵发烫。   再抬起头时,皇上的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这殿中被人布了幻阵,你们一定要小心。”   四人环做弧形向殿内靠近,终于走到了床榻前。   顾灵泽抬手掀开帷幔,发现一个及其瘦削年轻男子和黎锦都躺在上面。   “君后。”顾飞睿小声地唤了一声,紧接着便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   不怪顾飞睿慌张,黎锦此时的小腿已经换成了鱼尾的模样,身上还布满了红鳞。   “这是障眼法,不要上当!我们快把人带走。”   突然一阵大风吹来,帷幔翻飞,一阵阵幽香传入鼻尖。   “闭气。”顾灵泽喊了一声,快速从袖中掏出三张符箓贴在他们身上。   “顾大哥,顾二哥,你们两个快把君后和皇子妃带出去,我们两个留下。”   见两人还在踟蹰,顾灵泽大喊一声快啊,两人便迅速扛起床上的人。   “一定要平安回来。”顾修逸说了一句,就拽着顾飞睿迅速消失在殿内。   “你果然来了。”   顾灵泽懒的跟他说这些废话,直接拔出墨霜剑朝着西侧角落劈去。   一团团黑色的烟雾从半空中腾起,烟雾中一个修长身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赵承墨冷若冰霜的看着那道身影,握紧了腰侧的刀鞘。   身着黑袍的男子,现在正站在两人眼前,脸上带着金色的面具,所以看不见他的神情。   “程焦。”   “你知道我?”   顾灵泽竟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兴味,挑了挑眉。   “你带着面具是因为面目丑陋还是想故弄玄虚,一个人活着连真面目都不能示人,如果不是另有苦衷,那便是……”   “你根本不是人。”   程焦面具后的双眼,闪过一丝杀意。   顾灵泽与程焦一见面便剑拔弩张,除却之前的事情,两人仿佛天生对彼此就有一种敌对的情绪。   赵承墨护着顾灵泽,自己上前了一步。   程焦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就凭你?”   话音未落,他单手变爪,向顾灵泽袭了过来。   赵承墨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抽刀阻挡,两相碰撞,发出了金石般的声响。   顾灵泽脚尖发力跃上前去,细薄的剑身划过空气,迸发出一连串的锐音,犹如闪电般的刺向对方。   程焦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挥出一条长鞭试图缠住墨霜剑的剑尖。   顾灵泽在空中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子一般,直接刺向他的眉心。   这时,程焦的身影竟凭空消失了,殿中突然浮起阵阵烟雾。   顾灵泽迅速挥剑入鞘,双手迅速掐诀念动法决。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降临真气,穿水入烟。上天下地,断绝邪源。斩妖灭踪,回死登仙。”   一道金光闪过,劈开了浓雾。   程焦站在五尺开外的地方看着两人。   “你倒有几分真本事。”   顾灵泽冷笑一声,”我的本事还大着呢,你要不要再见识见识。”   “哼,猖狂。”   程焦五指虚张,一道阴幡自他手心由小变大,直到化为成体,接着紧握幡杆,程焦大力一挥,漫天火光顿起。   顾灵泽紧握住赵承墨的右手,目光所到之处,火光中突然出现了很多挤挤挨挨男女老少的身影。   夹杂着程焦不可一世的笑声,扭曲的朝他们这个方向,扑了过来。   赵承墨突然半跪在地,大口踹气,额头冷汗涔涔滴下,顾灵泽将丹田处的灵气从两人交握的双手传了过去,之前那迫人致死的窒息感顿时消散。   顾灵泽用力甩开赵承墨的胳膊,“快走!”   对方却没有动作,顾灵泽心急如焚,冲着他大喊一声:“我让你走!!”   赵承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急速向门口的方向掠去。   “你倒是真心在意他。”程焦的讥讽声从远处传来。   “关你屁事。”顾灵泽抽出剑鞘里的墨霜剑,拿在手上挽了一个剑花。   “到了现在还嘴硬,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逃出我这灭天绝地修罗阵。”   顾灵泽用剑划破指尖,在虚空中凌空画符,一道道金光随他的指尖流动。   玄蕴灵符一成,顾灵泽十指上下翻飞,随着一道道灵气打出,他的呼吸越来越重。   “敕!”   随着顾灵泽一声令下,灵符仿佛画作了千丈金网向前拢去。   顾灵泽盘膝而坐,双手中指和无名指屈收于掌心握住,大拇指压在两指之上,食指与小指两相接触,闭目反观,内视丹田。   霎时,仿佛有一轮红日,缓缓升起,殿中的景象被照的扭曲起来。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我身。万神朝礼,御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一道道金光与火光相冲,正阳殿在这两道光的照射之下亮如白昼。   两人同时闷哼一声,口吐鲜血。   “你这个疯……!”程焦还没说完,便被这铺天盖地的金光罩住,直接倒在了地上。   顾灵泽唇角微勾,随后便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仿佛又听见了那熟悉的滴答声,顾灵泽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片荒野之中。 第90章 前尘往事   瓢泼大雨中只见一个身影和一只半龙半蛟的生物在天上打的难解难分。   顾灵泽看着那道身影,只觉得说不出的熟悉,还没等他分辨清楚,那蛟便被刺中了一剑。   待那身影还要追击,那半龙半蛟竟化身成人落在了地上。   “灵越道君,你这是要跟我鱼死网破了?”只见空中那道身影发出一声冷哼,也落了下来。   顾灵泽这时才看清那人影的长相,竟是与他一模一样,顿时让他惊疑不定。   “你这孽畜,为了化形吃了多少无辜百姓,天道昭彰,你身为恶蛟,还想过这斩龙刀飞升成龙?做你的春秋大梦!”说完便欺身而上,剑尖直指蛟龙。   那蛟龙竟一时躲避不及,直接从丹田吐出一颗珠子抵住来势。   灵越道君看到那颗珠子血红的颜色,怒道:“你居然为了成封,又杀了这么多人?你便是成了龙,天上地下我也把你的龙筋抽出来告慰冤魂!”   “灵越,我称你一声道君,你还真以为你得道成仙了?”   “我的确为了封正故意引这些村民入水,谁曾想连个开窍的都没有,竟无一人唤我作龙,我讨不到封正,白白修炼几百年,用他们的命还不够填的,就这些贱如草芥的愚民……”   这时,那蛟龙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阴狠起来,厉声道:”也值得你雷劫将至,也要打与我不死不休?”   话音刚落,竟突然有一道手臂粗细的雷柱打在灵越的身上。   那蛟龙见状十分痛快的嘲笑道:“看来老天爷都不容你收我,将我内丹逼出又有何用,雷劫将至,你还能与天道抗衡?”   只见那蛟龙一脸轻蔑的说完,便准备化形飞走。   灵越却祭出一道灵剑,阻挡过去,蛟龙只得回旋躲避。   一呼一吸之间,灵越飞升半空,弃剑掐决,凌空打出一道道符印,只见数十道符印将将落在蛟龙身上,便消失不见。   第二道天雷又落在了灵越身上,只见他眉头紧皱,一口心头血喷在符咒之上,符咒金光大闪,竟压制了那蛟龙十成十。   “你疯了!?你不成仙也要……”还没等那蛟龙嚎完,灵越祭出一道锁链出来。   咬破指尖,笔走龙蛇画出一道符咒,画完便凌空一抛,勾在那还在挣扎的蛟龙脖子之上。   又一道指决打出,场景一再变化,转到了一座桥的底下。   桥下有一口深井,灵越猛抽锁链,将那蛟龙扔入井底。   只见那原本清澈见底的井水,居然变成滚滚黄泉,腥气浓烈,那蛟龙竟还不肯罢休。   在黄泉之中起起伏伏,浮出一只眼睛恶狠狠的盯着灵越。   但灵越毫不在意,飞身桥上,这时九九雷劫还剩下最后一道。   他却不紧不慢的又摆出一道阵法,看到此时,顾灵泽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因为灵越摆出的竟是一道斫龙阵,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阵法成型,丝毫不能阻止。   只见灵越长身玉立,左手双指并拢,食指微弯……   “以我道心,分我元神,大道无情,运行日月,降本流末,完,最后一道雷劫已凌空劈至,天地失色。   顾灵泽看到此情此景不由得悲从中来,还没等缓过劲来,他就恢复了清醒。   方才那景象……是梦?   不对,那不是梦,是他与程焦的的前身,顾灵泽心中肯定。   怪不得他一与程焦相见便不死不休,原来师父说的全是真的。   自己曾是灵越道君的一缕元神,程焦也定与那蛟龙有关。   耳边突然传来了锁链的声响,顾灵泽虽然意识清醒,但眼睛还没有睁开。   “拿桶水把他泼醒。”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靠近,他面上一凉,上半身全都湿透了。   顾灵泽躺在地上,睁开眼才觉出浑身上下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无一处不痛。   “顾灵泽,你可知罪?”一个身穿红色官袍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顾灵泽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又进了监牢。   “你是谁?”   “本官乃都察院右副都御使,邹广鸿。”男人仰着鼻孔,面带七分得意的看着他。   顾灵泽看着他的样子撇嘴,“那我又犯了何罪?”   “放肆!在本官面前,你敢自称为我?”   邹广鸿没想到进到这里,这人还能如此嚣张,顿时大为光火。   “就算我有罪,也该入大理寺提审,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右副都御使掺和了。”   这人不过是个纸老虎,顾灵泽可一点都不怕。   “好,好你个伶牙俐齿。”邹广鸿被他气的来回踱步。   “本官今日就把你这尖牙全拔了,看你还怎么嚣张!”说完就命人拿刑具过来,看来真要动手。   “等等!”   又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过来,看顾灵泽时,眼中带着一抹阴狠。   “袁大人。”邹广鸿施了一礼。   “邹大人,你我同为三品官,现又一起为三皇子效力,实在不必如此客气。”   顾灵泽躺在地上看着两人彼此寒暄,觉得有些可笑,真不愧是蛇鼠一窝,沆瀣一气。   这下他的仇人算是碰头了,这两人估计准备了一份‘大礼’给他。   “你刚说若你有罪,应交予大理寺提审,本官既身为大理寺卿,现在问你,你倒是招还是不招。”   说完,便狠狠的踩在了顾灵泽的手上,死死的碾了几下。   顾灵泽依旧面不改色,“我招或不招,对你们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何必还装出这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袁仑眯起眼睛,一身的煞气,“本官不管你怎么嘴硬,进了大理寺的诏狱,死人也得给我张开嘴!”   “来人,给本官把他挂在刑架上去!”   两个狱卒过来拖起顾灵泽,一路拖到了刑房。   刑房内的两边的墙上,挂满了刑具,而且这些刑具上,竟然还有新鲜的血液正在滴答流下。   鲜血伴随着刑具的铁锈味,一个劲儿的往顾灵泽的鼻子里钻。 第91章 人已没了   顾灵泽做了一个‘快去’的口型,纸鹤便快速的朝门口飞去。   做完这一切,顾灵泽的脸色更加苍白。   “这就怕了?”跟来刑讯的狱卒道:“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就你这身子骨,怕是连一道刑具都经不住。”   一旁的狱卒也幸灾乐祸,“这诏狱中的手段,可以把你整的不像个人,但是实际上,你还是个人。”   说完就跟其他两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从墙上取了一根扎满铁钉的棒子下来,在顾灵泽眼前晃了晃。   看他蹙起了眉,拿着刑具的狱卒道:“怎么样,想清楚了没有?”   顾灵泽皱眉不是因为害怕,而且他觉得刑具太脏。   看着上面还挂着别人的鲜血和碎肉,搞不好扎到他体内,交叉感染得了什么传染病或者血液病,说不定比上刑还痛苦,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但就算他说了,这些人也不会给他新换一套,只能耸耸鼻子,认了吧。   狱卒看他不说话,便直接上前压住了他,拽下他的腰带扔在地上。   “看你是个小哥儿,给你三分颜面,你倒不识抬举。”   “你这衣服再扒下去,身子可就被我们都看光了。”一个狱卒抓着他的头发,把头提了起来,“脸蛋倒是相当不错,要是活着出了诏狱,脸蛋没花,你还可以跟着哥哥我。”   顾灵泽讥笑一声,“你长的挺丑,倒是想的挺美。”   狱卒被他一顿嘲讽,顿时气急,从墙上拿下一根带着倒刺的鞭子,沾上盐水。   “给我把他绑上,今天要不打烂他那张脸,我就跟他姓!”   顾灵泽微微一笑,“好啊,那也得你们找的到我再说。”   话音刚落,他便在众目睽睽中,光明正大的?消失了?   顾灵泽一进秘境便松了口气,他才不会傻呆呆的在外面被人扒光了衣服毒打。   反正他手段多,该解释的人也能解释的清楚,不该解释的人也不用多费口舌。   顾灵泽就这么躺在地上,缓缓的运转灵气,顿时觉得好受多了。   袁仑和邹广鸿坐在刑房外喝茶,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叫声,就觉得十分舒心。   但听着听着,袁仑就觉出不对来了,叫过一旁的狱卒问道:“这刑房还有其他囚犯正在受刑?”   狱卒赶忙回道:“顾灵泽进去之前,刑房中并无他人。”   这就奇怪了,袁仑想了想,怎么就一人受刑,却传出了好几个人的惨叫声?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刑房的门便嗵的一声打开,里面的三个狱卒鬼哭狼嚎的就跑了出来。   刚才回话的那个狱卒赶忙上前啐道:“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是行刑的,还是受刑的?”   三人趴在地上软倒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浑身打颤。   “去看看。”一旁的狱卒领命跑了进去,结果发现刑房内空无一人,便赶紧出来禀报。   “大人,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袁仑和邹广茂顿时惊的站了起来。   “你们三个,到底怎么回事!”邹广茂气急,“顾灵泽人呢!”   其中一个稍微缓过劲的狱卒,趴在地上,牙齿打着颤回道:“大、大人,他他他,是个鬼啊!”   “满口胡言!”袁仑怒目而视,“这么大个活人,你说他是鬼?”   说完,自己朝刑房走了过去,朝里一看,确实人影无踪。   “来人!”   诏狱中的狱卒都听命聚了过来,“大人。”   “给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顾灵泽给我挖出来!”   所有狱卒都开始急三火四的在诏狱中翻找,连其他囚犯的牢狱都挨个儿打开,一个个扒开头发认个仔细,但还是毫无进展。   “本官就不信他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邹广鸿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心里也打起了鼓。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依旧没有人找见顾灵泽。   袁仑正准备加派人手过来,外面突然传来了声音。   “大人,大人此乃大理寺诏狱,您不得入内!”   谢席儒一脚踢开眼前挡着的狱丞,额头上青筋暴露,“滚开!”   谢席儒一走下台阶,就看见袁仑和邹广鸿站在那里。   袁仑上前一步,说道:“太傅大人驾临大理寺诏狱,敢问有何吩咐。”这话看似说的谦卑,其实不无嘲讽。   “老夫懒得跟你虚与委蛇,把顾灵泽交出来!”   袁仑又施一礼,“顾灵泽此人,下官之前从未听过,敢问……”   话还没说完,顾天华便一把抓住了他的前襟,眼里闪着寒冰,咬着牙道:“交出来。”   袁仑却闭嘴不言,他还不信顾天华能把他杀了?   赵承墨却再也等不下去了,像疯了一样找了起来。   顾修逸和顾飞睿也马上兵分两路,开始找人。   赵承墨直接去了刑房,看着地上的带着倒刺的鞭子和沾血的腰带,顿时目眦尽裂。   他拿着这些东西,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走到袁仑面前,红着眼睛看着他。   “用刑?”此时的赵承墨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来自地狱的修罗。   顾天华看着腰带上熟悉的香囊,正是谢清婉亲手为顾灵泽绣的那个,直接抽出了腰侧的刀砍在袁仑的肩膀上,顿时血流如注。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顾天华手里的刀又往下压了几寸,“人、呢?”   邹广鸿在一旁吓的不行,牙都开始打颤,“不、不是我们不、不交,顾灵泽,他、他这个人没了。”   话音刚落,邹广鸿被赵承墨一拳打在脸上,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满脸是血,躺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赵承墨此刻觉得两耳间全是轰鸣,周围所有的色彩都在一瞬之间全部褪去,头上好像被紧紧的勒着一层布,所有的人看上去都失去了真实感。   顾飞睿全身颤抖,脸上满是泪水,几次想开口说话,结果只能嚎啕痛哭。   谢席儒身子晃了晃,赶忙扶在一旁的墙上。   顾修逸抽出佩剑,手不住的颤抖,指着一旁跪着的狱卒道,“是谁?” 第92章 三转换骨   “不说?那你们全都该死。”   一旁跪着的狱卒简直摸不着头脑,这顾家人都得失心疯了吗?听到人丢了怎么像是听到人死了一样。   等等,丢了?没了?狱卒这才回过神来,不由得唾弃起一旁昏迷的邹广茂。   “几位大人,刚才邹大人说人没了的意思不是死了,是人真的不见了,凭空消失了。”   赵承墨上前一把提起那人,“你再说一遍。”   狱卒赶紧又重复了一遍,并赌咒发誓还没开始用刑,人就不见了,所以压根就没伤着,腰带上的血也是来时就有的。   其他的狱卒也在一旁疯狂点头,生怕慢一点就会命丧当场。   赵承墨这会儿才觉得浑身的血液又开始流动,理智也渐渐回笼。   “那人到底去哪儿了。”顾修逸剑尖指谁,谁就吓的一哆嗦。   “大人,您就是把小的杀了,小的也不知道啊!”   外面阵阵硝烟弥漫,顾灵泽在秘境里面也十分不好受,因为他刚刚发现,自己开始迈入了三转换骨的门槛。   虽然身上的伤在灵气的浸润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身体却一动都不能动。   上次换骨的时候,他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想起那段被人伺候吃喝拉撒睡的黑历史,顾灵泽就只觉得头大。   但他现在肯定要出去,要是再不现身,赵承墨估计都要疯了。   算了,当‘植物人’就当吧,反正谁笑他,他就揍谁。   顾灵泽这么想着,就突然出现在了刑架上,怕吓着他们,于是还是选择闭上眼睛。   这时,距离刑房最近的狱卒发现了他,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人在这里!”狱卒大喊一声,其他人全都举了过来。   顾灵泽还保持着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姿势,赵承墨赶紧松了绳子,把他轻柔的抱了下来。   ‘不要公主抱!不要公主抱!’顾灵泽无声的在心中呐喊。   可惜没一个人能听的到,顾灵泽就这么被赵承墨一路抱回了镇国将军府。   谢清婉看到顾灵泽浑身是血,披头散发的就这么被抱了回来,顿时脑中嗡的一声,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幸亏一旁的谢洛诚赶忙扶住了她。   谢老夫人泪眼婆娑的的问道:“怎么成了这样!”   赵承墨走进里间,小心的将顾灵泽放在床上,这时顾飞睿也把太医院院使‘请’了过来。   刘太医把过脉之后,又看了看外伤,“没有内创,外伤除了手,也没有非常严重的地方。”   “那他为什么还不醒?”顾飞睿急道。   “这…下官一时之间也诊不出其他病症。”刘太医有些为难。   “我先开一剂药方,熬好了喂他喝下,也许人就会苏醒过来。”   刘太医写好药方,顾飞睿便风风火火跑出去抓药了。   “至于他身上的外伤,用些上好的药膏就会恢复。”   “只是他这手……”刘太医抬起来看了看上面的鞋印,“仿佛被人用力踩过。”   赵承墨的凛冽的眼神看了眼刘太医,对方不禁背后一凉。   “上药的时候务必要小心。”刘太医叮嘱完,便赶紧逃离了这里,镇国将军府上下都像要吃人似的吓人。   谢清婉让人拿来了药膏和水,让他们先出去,她给顾灵泽上药。   随着衣服一层层的被脱下,顾灵泽不由的感到头皮发麻,为自己当初定下的装睡计划懊恼不已。   早知道一开始就睁着眼睛,吓人就吓人,虽然不能说话,至少也能用眼神表达一下自己的思想啊。   赵承墨这个死人!为什么让谢夫人给他上药,谢夫人再亲近也是个女子,这算怎么回事啊!   任凭顾灵泽如何在心里哀嚎,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幸亏谢清婉还给他留了最后一块遮羞布,才不至于让他能动之后‘手刃亲夫’。   谢清婉先给他仔细的擦了擦身子,然后开始给他上药,手法轻柔的让顾灵泽都有些昏昏欲睡。   这时,一滴冰凉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身上,渐渐的,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   谢夫人的手摸在了他的脸上,仿佛在一边流泪一边看他。   顾灵泽不由的有些纳罕,之前谢夫人虽然与他亲近,也挺喜欢他,但顾灵泽没想到对方心里这么疼他。   “娘的泽哥儿,怎么遭了这么大的罪。”谢清婉忍不住失声痛哭。   顾灵泽当时一听这话,半边身子都木了,所有不合理的地方在他脑中就像拼图一样全合上了。   为什么顾家上下乃至谢家都对他这么亲近?   就算是有救命之恩,那也应该是感激,而不是如此亲密。   赵承墨为什么从来都介意顾飞睿和他的亲近,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与顾家的关系,那又为何不告诉自己?   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团乱麻,搅的顾灵泽脑子发蒙。   “娘,你怎么哭了?”顾飞睿端着药碗刚一进来,就看见谢清婉在那里流泪。   谢清婉坐直擦了擦眼泪,“看你弟弟这个样子,娘心里难受。”   “弟弟有大福气,一定会逢凶化吉的。”顾飞睿虽然嘴上安慰着谢清婉,但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喂顾灵泽把药喝下,索性吞咽还算顺利,但喝药的人,苦的整条舌头全麻了。   顾灵泽身边现在随时有人看守,昼夜不分,顾灵泽无法进入秘境,只能拼命运转灵气好顺利稳固境界,努力摆脱这种不能动的窘态。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顾灵泽依旧没有苏醒,顾家上下已经把能想的法子都想了,但还是毫无起色。   谢清婉如今已经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一天一夜,执意不让任何人插手,所有人来劝都不顶用。   顾灵泽看到这个情况也十分着急,他要真像上次那样躺一个星期,估计等他醒了,顾夫人怕是也垮了。   半夜,顾灵泽突然满头大汗,谢清婉赶忙端来清水为他擦洗。   她以为是因为热,所以才出了一身汗,就把冰鉴打开,不停的拉动一旁的风轮。   待屋子里凉快了一些,谢清婉又坐在床边为他打扇。 第93章 身世之谜   仙风道骨不单是一个形容词,它在道家还是一个专有名词。   顾灵泽不胜其苦的挺过的最难受的阶段,运转心法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   刚想睁开眼睛,谢清婉却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脸旁,缓缓的摩挲。   “若是你能醒,娘愿折寿……”   顾灵泽猛的坐起身来,“顾夫人这话不能说!”   道家向来有借寿一说,谢清婉这话若是被心怀叵测的人或是路过的孤魂野鬼听到了,一旦寿命被‘借’走,要回来就很难了。   “灵泽,你醒了!”谢清婉用力将他抱入怀中,几乎是欣喜若狂。   顾灵泽却有些尴尬。   他一直都没有母亲,小时候曾经羡慕过别的孩子,但他有师父,师父给了他亲人的温暖。   来到这儿以后,有娘却跟没娘一样,抛下他跑的无影无踪,不过他也从不在乎。   但因为这次的进阶,却无意间发现了顾夫人才是他的亲娘,一时间心内五味杂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谢清婉赶紧去通知其他人,众人见他醒来以后都十分高兴,但也不敢多留,叮嘱他好好休息。   “承墨,我有事问你。”   其他人出去以后,只有赵承墨留了下来。   “顾将军和顾夫人是我亲生爹娘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赵承墨猛地抬头看着他,顾灵泽虽然面无表情,但他却知道这是生气的表现。   “你知道了?”   “对,我知道了,之前你们所有人都知道,偏偏就瞒我一个人。”顾灵泽越想越生气,竟然连赵承墨也把他蒙在鼓里。   赵承墨试图去握他的手,却被顾灵泽躲开了。   “要不是我躺着的时候还能听见你们说的话,你们还打算瞒我多长时间?”   赵承墨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垂着眼眸说道:“我从没想过瞒你,得到确认的第一时间就想告诉你,可你大哥阻止了我。”   “对不起。”   顾灵泽不想听他的道歉,赌气般的躺下用被子蒙住了头,声音闷闷的从里面传来,“你出去!”   赵承墨坐在床边,沉默的看了他一会便关上门出去了。   顾灵泽不由得心中懊恼,叫你出去就出去,瞒着他的时候不想着他会生气,这会儿又变得言听计从了。   赵承墨一出来就去了前厅,大家正坐在那里说话,虽然气色还都不是很好,但神情却十分喜悦。   “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赵承墨一进来就语出惊人,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顾飞睿马上站起身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他怎么说?”   “他很生气,把我也撵了出来。”   赵承墨也没弄清楚顾灵泽生气的具体原因,是气自己瞒了他?还是气将军和夫人的抛弃?亦或是两者都有?   顾飞睿有些沮丧,“灵泽是不是不想认我们。”   顾修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们的弟弟不是那种人。”   “镇国将军府的嫡子和分到乡下庄子里的庶子,如果是我,在不知道真相之前,就算不会怨恨,也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顾天华这时站起身来,朝外面走去,谢席儒坐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   当初顾修逸只是阻止赵承墨告诉顾灵泽,但却没来得及告诉他事情的真相,既然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也是时候该说了。   徐明彦本想起身走开,却被谢席儒留下了,他知道对顾灵泽来说,徐明彦就像家人一般,所以无需回避。   顾天华一路走到了顾灵泽的门前,真到要进去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他怕顾灵泽恨他。   推门的手几次抬起又放下,没想到门突然唰的一下,从里面打开了。   顾灵泽本以为在门前来回徘徊的是赵承墨,所以开门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生气,没想到来的是顾将军。   两人就这样尴尬的站了一会,谁都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最后还是顾灵泽开口,“顾将军,请进。”   顾天华坐下之后,缓缓的深吸了一口气。   “你一出生就决定将你当做妾生子的人是我,也是我让人把你送到乡下庄子上去的。”   “如果你心里有恨,那便恨我,不要怨恨你娘和你的两个哥哥,他们都无法改变我的决定。”   “你娘每逢你的生辰,就会痛哭一场。”   “房中床下的木板翻开,全是她给你做的衣鞋裤袜,但从来都没机会亲手替你穿上。”   顾天华断断续续说了很久,顾灵泽听的鼻尖发酸,心里发疼。   与其说他苦,顾将军和夫人又何尝不是饱受折磨。   “那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顾灵泽虽然知道这其中肯定有两人的苦衷,但他还是想弄清楚真相。   “当初你娘刚怀上你的时候,我带她去参加宫宴……”   顾天华初时不过是跟顾飞睿现在一样,封了四品的明威将军。   本来只是名不见经传的武将,没想到娶了当朝太傅的掌上明珠谢清婉。   后来与千翰国的交战中,顾天华又英勇无比,班师回朝就获封二品龙虎将军。   总有流言蜚语说顾天华不过是靠着裙带关系,一路往上爬,可顾天华本人却一点也不在意。   既是二品将军,又是太傅女婿,一时间风头极盛。   没想到在封赏的宫宴上,俞贵妃看了看谢清婉的肚子,竟然当中求皇帝下旨,给三皇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赐婚。   皇上只当她是玩笑,没想到俞贵妃却对此事格外认真。   皇帝一时有些为难,顾天华此时站出来委婉推辞,只说还不知三子性别。   但俞贵妃那日在宫宴上格外执拗,便说若是儿子就入宫伴读,是女儿就立为正妃,倘若是小哥儿便纳为侧君。   但顾天华依然婉拒,他不想孩子一出生就被绑上皇家的大船。   皇帝也觉得不太合适,刚想回绝此事,没想到俞贵妃却让人抱出了三皇子,不知皇上在三皇子身上看到了什么,俞贵妃再开口时,皇上便下了这道赐婚的旨意。 第94章 怕他恨我   一开始三人都以为,俞贵妃此人心怀叵测,此举就是为了把他们拉到三皇子的船上去。   可当时满朝文武都知道大皇子是既定的储君,俞贵妃心机深沉,这样做不免太过明显。   先不论三皇子长大后,谢家与顾家在朝中是否还有这样的地位。   就只说两家结亲,也要双方心甘情愿才行,俞贵妃这明显是强人所难,一方被如此强迫,这不是结亲而是结怨。   三人整日忧心忡忡,但皇上金口玉言,即便是谢席儒去求,也没收回成命。   谢老夫人思来想去,提了一个法子。   府上之前有个叫冯梅的丫鬟一直不老实,仗着有几分姿色总是变着法儿的勾引谢洛诚。   谢洛诚不胜其烦,将此事告诉了老夫人,老夫人便远远的把她打发到厨房里做事去了。   没想到她又与厨子有染,两人还未成婚,便怀了身孕,身为女子却屡次三番的如此不检点,谢老夫人这次就彻底的把她赶了出去。   冯梅与谢清婉怀孕的日子都差不多,如果能偷龙转凤,将两个孩子互换一下,那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谢清婉听了却有些犹豫,毕竟稚子无辜,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就拿别的孩子替代,有些于心不忍。   但为今之计只有这个办法,若是实在不行以后再慢慢想办法让皇上收回旨意。   冯梅就这样‘顺理成章’的被卖进了顾府,知道顾天华是谢家的女婿,更铆足了劲的勾引。   很快,在一次谢清婉回娘家,谢天华也喝醉了的情况下,跟他躺在了一张床上。   中间当然没发生任何事情,顾天华全程一动不动,只任由冯梅脱了两人的衣服。   后面的事情便都是顺水推舟,夫妻冷战,冯梅做妾,八个月后两人同天生产,冯梅借口说是夫人叫的太惨,自己受了惊吓,于是也‘早产’了。   两人都生下了小哥儿,谢清婉就是再如何肝肠寸断,也只能忍着心痛互换。   冯梅怀孕时,顾家便给她安排了一个能说会道的婆子,贴身照顾。   那天这婆子有意讲了一个偷天换日的故事,让冯梅心头一动。   恐怕冯梅直到现在还以为自己偷换襁褓的事情,只有她自己知道。   两个孩子一日日长大,没想到顾灵泽生下来就是个傻的,冯梅更觉得是天从人愿。   没想到顾灵泽越长越像谢清婉,若是长的像顾天华还情有可原,长的像主母总有一天会瞒不住。   于是冯梅就故意犯了个错,自请去乡下庄子生活了。   顾灵泽这才知道为什么庄子的房契地契全部写在他的名下,为什么自己之前是个傻子,虽然吃了点苦,但也算安然无恙的长大。   “之前派去保护你的人,不知为何失了踪迹,那时你大哥中了蛊,几乎日日癫狂,我们再知道你的情况时,已经……”   顾天华满心愧疚,他知道再如何解释,也不能弥补顾灵泽受到的伤痛。   父子二人就这样对坐许久,谁也没开口。   这边赵承墨和徐明彦听了谢席儒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老夫人去了谢清婉的房里,发现她已经醒了,正准备穿好衣服去看顾灵泽。   “婉儿,灵泽他已经知道了。”   谢清婉就像突然被定住了一样,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灵泽这三天虽然一直没睁开眼睛,可他能听见我们说的话。”   谢清婉背对着谢老夫人,浑身发颤,谢老夫人走到她面前时,发现她已然泣涕如雨。   老夫人心疼的把她抱进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背。   “娘,我该怎么办……”谢清婉哽咽的问道。   “我盼着他知道,又害怕他知道,我怕他恨我。”   “不会的,婉儿,灵泽是个好孩子,知道了真相不会恨你的。”   这边老夫人还在安稳谢清婉的情绪,那边顾天华把之前系在顾灵泽腰带上的香囊递给了他。   顾灵泽看着香囊百感交集,看着上面精细的刺绣,又想起了顾家上下包括谢家对他的爱护。   这件事现在已经真相大白,顾家夫妇不过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顾灵泽本来就不会恨他们,现在就更不会了。   “我去看看……顾夫人。”   顾天华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对他点了点头。   顾灵泽进门的时候,谢老夫人已经走了,谢清婉看到他,眼中迸发出了惊喜的神采。   “灵泽……你来了。”   顾灵泽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明显消瘦的脸颊,心里一阵阵发紧。   谢清婉看顾灵泽盯着她看,有些不自然的背过身去。   “怎么不躺着好好休息,你身体刚好,以后千万别再以身犯险,什么都没有你的安全重要,你千万……”谢清婉像是逃避似得,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   “娘。”   谢清婉猛的转过身来,眼泪成串的往下落,满眼希冀的看着他,“你能不能再叫我一声。”   “娘。”顾灵泽眼圈微红又叫了一遍。   谢清婉一把将他抱进怀里,痛哭失声。   母子俩坐在房里说了一下午的话,晚饭时一起出来了。   顾家的三个男人都忐忑的坐在位子上,小心翼翼的打量顾灵泽的脸色。   顾灵泽看到他们这样,不由得失笑,大方的叫了一声爹。   顾天华激动的直接把椅子扶手都掰断了,高兴到不知所措的在原地不停打转。   “大哥,二哥。”顾修逸和顾飞睿个个都喜上眉梢。   谢席儒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顾灵泽赶紧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祖父,对谢老夫人叫了一声祖母,   顿时把二老高兴的合不拢嘴。   然后又对着谢洛诚和韩萧然喊了一声舅舅,舅君。   谢洛诚满脸喜悦的说道:“太好了,我们终于一家团聚了。”   赵承墨和徐明彦都在一旁为顾灵泽感到高兴。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了顿饭,自此以后顾家就真的完整了。   “你说什么?!”顾阳嘉瞪大眼睛看着翠柳,翠柳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了一步。 第95章 明明死了   “府…府里的人都在传,那顾灵泽是老爷和夫人亲生的。”   顾阳嘉一巴掌甩到翠柳脸上,又抓住她的衣领猛烈摇晃,“谁传的!到底是谁在乱说!我拔了他的舌头!”   翠柳吓的涕泗横流,顾阳嘉此刻癫狂的样子,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明明已经死了,被一棍子打死了!”   顾飞睿发狂般的把屋子里的东西全砸了,“他就是死了,他是假的……”   翠柳吓的浑身哆嗦,悄悄的向门口靠近。   当啷一声,脚下踢到了一个瓷器碎片,顾阳嘉猛的回头看向她,狞笑着向她靠近。   翠柳满脸惊恐的撑着身子拼命向后挪,“少、少爷,翠柳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   顾灵泽第二天起了个大早,自己昏迷了三天,还不知道君后那里是什么情况。   那日他们几人出发前便定好了对策,接了人就立马回镇国将军府,所以顾灵泽在四周布好了阵法,任何人都只能从正门出入。   自己昏迷了三天,幸亏提前准备了丹药,就是以防万一出什么纰漏。   顾飞睿一路把他带到了一个小院,进门前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灵泽啊,你那天在皇宫里说的障眼法……”   “二哥,没有障眼法,大皇子妃就是一条鲤鱼精。”   顾飞睿呆若木鸡的站在门口,顾灵泽自顾自的推门进去了。   怪不得连顾飞睿这样的直肠子都起了疑心,黎锦现在整个‘人’都化作了原身,一条金银鳞锦鲤,正在浴桶里泡着。   黎锦这情况明显是内丹已经离体,精怪的内丹,离体一两个时辰,其实没有什么影响。   但若是离体时间太长,就会像黎锦这样变回原形,道行也会减退。   精怪最宝贵的就是它们的内丹,里面全是它们的灵气精华,如果没有了,那寿命就会像普通的同类一样短暂。   顾灵泽走到君后身边,手放在他的丹田上面感应了一下,果然黎锦的内丹正在他的体内。   但此时还不能取出,一旦离体,却又没有其他东西压制,君后便会性命垂危。   顾灵泽现在不能贸然行动,君后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赵承墨拿着准备好的东西,一走进来就看见他愁眉紧锁的思索着什么。   他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走过去蹲在顾灵泽的面前说道:“别太强逼自己。”   顾灵泽笑了笑,捧起他的脸道:“其实我刚才是有件事情想不通。”   赵承墨站起身来,坐到了他旁边,“你说出来我们一起想。”   “若你是祁懿轩,为了当皇帝,最快的法子是什么?”   虽然这话有点大逆不道,但赵承墨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为了不引人侧目,就算不会在一夕之内就害死皇上,也绝不会拖这么长时间。”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而且程焦本事不小,为什么会心甘情愿的被祁懿轩指挥?”   不符合常理的事情,通常都会引人深思,“即便是为了不引起怀疑还留着皇上,那君后呢?”   “为什么也留着君后呢?”顾灵泽总想弄明白这其中的关联,才能洞悉程焦到底想要干什么。   大皇子赶过来的时候,房门紧闭,赵承墨正守在门口。   “殿下。”   “承墨,我君父现在怎么样了?”   “灵泽正在里面诊治,所有人都不能进去。”   门内的顾灵泽在平心静气,去除杂念之后拿出了银针。   君后现在体内的毒素太过奇特,导致顾灵泽无法将自身的灵气过给他。   顾灵泽决定用鬼门十三针,发明此法的孙思邈不仅是药王,在道家门中也被称为孙真人。   人一旦失魂或中毒太深,就可用此法使其苏醒。   鬼门十三针是针对鬼和穴位的关系而命名的,鬼宫、鬼信、鬼垒、鬼心、鬼路、鬼枕、鬼市、鬼牀、鬼窟、鬼堂、鬼藏、鬼臣、鬼封十三处穴位。   祖上有训: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尽数用针,无咒语内修子弟不可用针,受治者怨气太重不肯做功德不可用针。   顾灵泽默念了一遍:手足两边相对刺,若逢孤穴只单通。此是先师真妙诀,猖毒恶鬼走无踪。   鬼门十三针非常危险,有传言如果十三针扎完,人都还没醒,那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救不活。   顾灵泽时刻保持头脑冷静,第一针下鬼宫穴,既人中穴,用透针法从左边进针,右边出针。   第二穴叫鬼信穴,在手大指末节桡侧,距指甲角01寸,即少商穴,针刺三分深。   ……   顾灵泽越扎越心惊,直到扎到了第九针鬼窟穴,已经是汗出如渖。   用温针法刺入穴道,君后的眼皮仿佛动了动,顾灵泽马上停手察看。   过了一会儿,君后便睁开了眼睛,顾灵泽长舒了一口气。   打开门让两人进来,祁君怀一进来就跪倒在床前,紧紧的握住了君后的手。   顾灵泽和赵承墨走了出去,给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   顾灵泽将之前用过的银针,插入了香炉之中,炉灰立刻变成全黑,向上飘着紫色的烟气。   顾修逸看他面色凝重,出声问道:“君后体内到底是什么?”   “是蛊。”顾灵泽拔出银针,“天下奇毒,金蚕蛊。”   金蚕蛊是《蛊神经》上排名第一的毒物,若能役使,后果不可估量。   而且金蚕蛊的蛊虫是无影无形的,中了金蚕蛊的人体内也没有蛊虫。   下蛊的人会把金蚕蛊养在香炉之中,下蛊之时,只需取出金蚕待过的香灰,下在饭食里就会使人中蛊。   即便金蚕蛊三年才能使用一次,那也足够令人胆战心惊。   金蚕蛊一旦毒发,中毒者犹如有千万条虫在周身咬齿,痛楚难当。   如是没有蛊师给的解药,一段时日之后,中蛊之人便会七窍流血,死后剖开遗体就会发现,心肺肝肾所有脏器都呈蜂窝状,极其恐怖。   “此蛊十分难解?”赵承墨问道。   顾灵泽摇了摇头道:“只需找到蛊虫即可。” 第96章 明海禅师   这就意味着,他又会与程焦再次交锋。   下午,顾灵泽发动全家用朱砂帮他抄经,自己和最不爱写字的顾飞睿去了京城外最大的寺庙,檀溪寺。   “灵泽,你一个道士去佛家的寺庙?”顾飞睿坐在那里挠了挠头,“难道没有什么忌讳吗?”   顾灵泽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佛道本一家,同源不同果,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还真没听过。”   “佛道本一家,是说两者都主张修养心性,积善成德。”   “那不同之处呢?”   “不同之处那便是佛教的本义是无拘无束,直指人心的觉悟,提倡教化众生,道教推崇无为,顺其自然,对万物不加以干涉。”   “那你们这派岂不是什么都不管了?”   顾灵泽戳了戳他的额头,“我要什么都不管,你早就嗝屁了,哪还有机会坐在这儿问这些个笨问题。”   “嗝屁是什么意思?”   “……”   檀溪寺信徒众多,每日前来上香的香客熙熙攘攘,顾灵泽一进去,就对着一旁的小沙弥问道:“可否求见方丈。”   那小沙弥上下打量了顾灵泽两眼,双手合十道,“方丈正在清修,请施主改日再来。”   这一听就是推托之词,顾飞睿一听就急了,“那你们方丈哪天不清修?”   “这,小僧就不知道了。”   “你……”   顾灵泽拦住顾飞睿,让他退后,自己却小声的跟那个小沙弥说了一句话。   小沙弥愤恨的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向后面的禅院跑去。   “诶,这小光头怎么跑了!”   “他去叫方丈了。”顾灵泽嘴角弯了弯。   不一会儿,那小和尚又跑了过来,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施主,方丈请您去竹林间的禅房。”   顾灵泽和顾飞睿按照小和尚指的方向到了一处竹林,竹林中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木屋。   顾灵泽上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他便推门而入。   一进去就看到地上的蒲团坐着一个和尚,正背对着他们,面前还放着一个佛龛。   “施主打何处来?”   “从来处来。”   “往何处去?”   “到去处去。”   顾飞睿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字全听懂了,意思却一个不懂。   这时,坐在地上的方丈站了起来,转身面向他们,双手合十。   “贫僧法号明海。”方丈眼神明亮睿智,一派慈眉善目,和颜悦色的样子。   “明海禅师。”顾灵泽和顾飞睿回了一礼。   “施主此前的话,是为何意?”   “地藏菩萨曾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后人感念菩萨的愿力,便说佛教大乘之人都有一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慈心。”   “如今邪佞当道,难道大师也要在此清修,选择视而不见吗?”   明海默念了一遍他的话,立刻阖上双目,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惭愧。”   “贫僧原本只想一心向佛,教化众生,不曾想却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明海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施主惩奸除恶,贫僧定当鼎力相助。”   最后顾灵泽从檀溪寺带走了明海禅师的一串佛珠和香火最旺的香炉。   回去的路上,顾飞睿又靠了过来,“你到底跟那小沙弥说了什么,他一传话方丈就见你了?”   “我跟他说,去问你们方丈入不入地狱。”   顾飞睿倒吸一口冷气,“你可真够可以的,人家没拿棍子出来打你,就算给我面子了。”   顾灵泽白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   “那你说佛教大乘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那你们道家呢?”   “爱信信,不信滚,不要打扰我飞升。”   “……”   顾灵泽回去之后,把大家抄好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华天尊玉枢宝经》收了起来,加持之后全部贴到门窗上面。   “娘,你让家里所有的仆役丫鬟都先回家吧,没有家的就给银子让他们去住客栈,总之不能留在府里。”   谢清婉赶紧按照他说的吩咐下去,顾修逸这时也把谢席儒四人接了过来。   程焦此人心狠手辣,他不能冒一丝风险。   这时,大皇子祁君怀一脸焦急的跑了过来,“顾神医,我君父他又晕倒了!”   顾灵泽把过脉后,告诉祁君怀,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出金蚕蛊的蛊虫,不然没了程焦的解药,君后三天后必定在劫难逃。   所有人在天黑之前,都聚在了君后所在的卧房里,房中备好了干粮和水。   “你们务必要一切小心。”   “娘,你放心吧,我们一定全须全尾的回来。”   顾灵泽在房子周围撒了一圈雄黄粉,又检查了一遍门窗,锁上大门就出发了。   这次依旧是他们四人,临出发前,顾灵泽给他们三个一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朱砂混着他的血。   “要是碰见非人的东西,便把这瓶子里的朱砂抹在你们的兵器上。”   三人点头接过之后都贴身收好。   顾灵泽拿出明海禅师的那串佛珠,把线绳拉断,再拿出四只纸鹤,一只放上一颗,然后抛向空中,四只纸鹤迅速朝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飞去。   “我们现在干什么?”顾飞睿问道。   “等。”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四只纸鹤便都飞了回来,   顾灵泽拿在手上看了看,收起其他三只,只留一只抛回空中。   “跟着它。”   四人跟着纸鹤快速前行,来到了西边一处偏僻的院落,纸鹤便掉在了地上。   顾灵泽推了推门,发现里面锁着,便后退一步看向赵承墨。   对方上前一脚,踹开大门,四人走了进去,发现里面漆黑一片。   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笑声,那声音好听极了,但是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出来!”顾灵泽怒喝一声。   话音刚落,四周忽然灯火通明,四人都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院子中站着一个八、九岁模样的男童,正对着他们,男童闭着眼睛手上还提着一把钢刀。   顾灵泽看着他身上的煞气冲天直上,告诉其他三人提高警惕。 第97章 不能开门   但每人身上都带着金丝太极砗磲,并没有受到它的迷惑。   男童没有听见他们慌乱的脚步声,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一双漆黑的瞳仁,泛着诡异的红色,寻常人若是看了,必定毛骨悚然。   “鬼瞳。”   男童听见他说的话,竟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又妖异,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   “原来你也知道。”说完收起笑容,看着顾灵泽的眼神就想淬了毒一样。   “那你就去死吧!”   男童提刀上前,刀势凌厉狠绝,一上来就对着顾灵泽的头部劈砍而来。   赵承墨抽刀阻挡,两人交锋。   “小心……”   一道阴风朝着他们袭来,一张恐怖狰狞的脸瞬间出现在了他们身后。   “全部人闭上眼睛!”   生而有鬼瞳者,自出生起便能看见鬼怪,身上阴煞极重,容易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但又能看清每个人的寿命,所以自古以来都被视为不祥之人。   这种人是不幸的,但眼前这个肯定不值得可怜。   因为身上阴气重,所以鬼瞳者到十岁左右就停止生长,永远都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样。   眼前这个男童看着幼小,可真实年龄但指不定比顾天华的年纪都大。   鬼瞳者想要活下来除了剜掉眼睛,还有一个办法,便是用自己的眼睛交易。   他的眼睛对于很多修炼了上百年,已经成形鬼物来说,就是‘仙丹’。   于是便定下了契约,恶鬼做他的保护伞,他临死之前,便心甘情愿的摘下眼睛献给对方,违约者魂飞魄散。   强摘的和主动献出的眼珠之间,那差别就大了,就像粉丝和鱼翅的差别一样大。   眼前的这个‘男童’,正是用了这个办法。   而与鬼瞳者定下契约的恶鬼,最擅长的事情便是谁若看着它,它便可以轻易挖掉对方的眼珠。   顾灵泽看着那张苍白鬼魅的脸,正冲他狞笑着,却没感到一丝害怕。   “别人都闭上了眼,怎么就你睁开眼看着姐姐。”   “你那张脸都皱成蔫菜了,还是自称老太婆比较合适。”   “你、找、死!”   顾灵泽拔出墨霜剑,与她缠斗,那恶鬼的武器便是十指间艳红的指甲。   结果刚一碰上顾灵泽的剑身,指甲就像被溶解了似得,咝咝啦啦的冒出黑烟。   其他三人就不太轻松了,闭着眼睛只能听声辩位,群攻就是讲究配合,可看不见又如何能配合。   最后顾修逸边打边喊道:“我们三个轮流上,每隔半盏茶的时间互换。”   三人决定用车轮战,不是他们武艺不精,而是这‘男童’力大无比,每次兵器相撞,都震的他们虎口发麻。   俗话说的好,一力降十会,即便三人拼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缠斗。   顾灵泽四人提着武器回了府,满身疮痍。   “娘,快开门!大哥受伤了。”顾灵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屋内的人一听,顿时心急如焚,谢清婉走上前来,正准备开门,却被徐明彦拦住了。   “灵泽,门没有插,你自己推门进来。”   门外的顾灵泽咳了两声,“我胳膊受伤了抬不起来,徐大哥快给我开门。”   谢清婉一听更急了,就要把门栓抬起。   “不要开!”徐明彦大喊一声。   “爹,娘,你们为何见死不救,大哥流了好多血。”   谢席儒这时也站了起来,“这门不能开。”   门外顾灵泽不停的哀嚎,顾天华干脆将谢清婉的耳朵捂住。   “开门。”一道阴冷的声音贴在门缝处传了进来。   “有本事你就自己进来。”   “徐、明、彦。”这声音咬牙切齿,恨意深沉。   徐明彦却丝毫不惧,“正是在下。”   “你不给我开门,难道也不管你的父母了吗?”   门外传来了拖行物体的声音,“把他们给我拍醒,给解元老爷好好听听。”   一阵耳光的脆响过后,传来了徐大叔和陶大娘的声音。   “明彦,救救我们,快开门救救我们。”   徐明彦讥讽一笑,“我爹娘若是明知会有危险,定然不会出声让我冒死相救。”   “收起你的把戏,我们是不会上当的。”   徐明彦话音刚落,门后的身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声音也没了。   徐明彦松开攥紧的拳头,谢席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幸亏有你。”   “这是学生应该做的。”   谢清婉有些惭愧的看着大家,谢洛诚上前安慰道:“姐,你不必如此,刚才听见灵泽声音,我都要上前开门了,更别提你这个当娘的了。”   众人听完都点了点头,谢清婉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开门。”   话音刚落,门外却甩来了窸窸窣窣,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成群的沿着草地向这里靠近。   徐明彦勉强透过窗上的明纸一看,竟然发现地上都是密密麻麻的蛇群正在蜿蜒前行,顿时看的他头皮发麻。   “外面有蛇群靠近,大家都先退后,不要站在门口。”徐明彦说完,其他人退了,唯独他还站在那里。   “明彦,你也快过来!”谢老太太着急的喊了一声。   徐明彦摇了摇头,他还站在这里就是要随时观察门外的情况,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也能提前预警。   祁君怀这时提剑走了过来,“我与你一起。”   顾灵泽走前在房子周围撒了许多的雄黄粉,最开始这些蛇碰上之后,便蜷缩着满地打滚。   但蛇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前面的翻滚的蛇蹭乱了雄黄粉,竟为后面打开了一条缺口。   这些蛇靠近门口之后,疯狂的扑向大门,嗵嗵的砸门声,听的有些心惊肉跳。   但终究是程焦所炼的阴邪之物,所以让贴在门上的经文挡住了连绵不断的进攻,屋内的人总归是有惊无险。   顾灵泽这边四人还在苦战。   顾灵泽倒是不怎么累,但对方是个几百年的老鬼,狡猾的很,他一时之间也制不住对方。   其他三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添了一些细小的伤口,全都气喘吁吁。 第98章 迎娶侧君   三人赶紧从怀中掏出瓶子,洒在兵器之上。   顾修逸发现每次他们的兵器靠近这男童的的脸庞,对方都会拼命躲闪,进攻其他地方却不会如此。   三人睁眼之后便合力进攻,对方的兵刃碰上朱砂也被卸了力气,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男童’突然大吼一声,两只眼睛全部变的血红,三人被一阵热浪弹了出去。   这时顾灵泽突然出现在男童身后,两指变钩,直接挖下了他的双眼。   不要……   顾灵泽毫不留情的踩爆了眼珠,恶鬼顿时化为尘烟,消散的无影无踪。   ‘男童’也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四人都瘫倒在地,气喘如牛。   “灵泽,你是想把你二哥累死啊,能挖他眼珠子,你怎么也不早点动手啊?”   顾灵泽也喘着气道:“你这不是废话,能挖我早就挖了,就只有他刚才那个形态我才能抓住机会。”   鬼瞳为黑瞳时,对于他们这些有阳气的人来说,那就是硬如玄铁,别说是手了,连屠龙刀都插不进去。   “你以为我溜鬼不累吗?不但累,那女鬼还长的巨丑,差点没把我膈应死。”   顾飞睿听他这话便哈哈大笑了起来,四人原地休息了一会,便朝房中走去。   房子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四人找了一圈什么都没找着。   “在各个地方敲敲看,说不定有暗门。”赵承墨说完,就开始在墙上敲了起来。   四个人到处敲了一阵,顾修逸突然喊了一声,‘这里’,其他三人赶紧聚了过去。   打开暗门,一道悬梯垂入地下,顾灵泽打头阵,先趴了下去。   吹亮火折子,他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危险,便出声叫三人下来。   下面是一处地牢,顾灵泽在最里面那间找到了装着金蚕蛊的香炉。   “你们先离远一些。”   待三人走开,顾灵泽从秘境中拿出檀溪寺的香炉,他将两个香炉对在一起,然后拼命摇晃。   手摇累了,就拿出去让其他三人换着摇。   终于耳畔传来一声尖利的虫鸣,他们这次的任务才算大功告成。   四人回到府里,顾灵泽亲手推开了关着的门。   众人看到他们回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顾灵泽先上前给君后把了把脉,发现蛊毒已除,只是身体非常虚弱,要慢慢养着。   徐明彦将之前的事情说了,顾灵泽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这程焦真是阴险,幸亏他以防万一提前设好了防备,再加上徐明彦识破了对方的诡计,这才没让对方得逞。   不然这房里的人若是被程焦抓走,顾灵泽想都救回来,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四个人上了药之后就回各自的房间休息了。   第二天顾灵泽打算出门买些药材,没想到在街上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想了想,便叫上赵承墨一起跟了上去。   到了一处民居跟前,这个妇人便开门走了进去。   “你觉不觉得……”顾灵泽蹲在屋顶想了想,“算了,我们走吧。”   这时,突然从巷口进来一个‘熟人’,此人正是顾阳嘉。   顾灵泽和赵承墨交换了个眼神,决定按兵不动。   顾阳嘉进门之前还环顾左右,显得小心翼翼,进去之后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都变得气势汹汹起来。   还没等那妇人开口,顾阳嘉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通叫喊:“明明是你说的那傻子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了!为什么他现在安然无恙的在将军府里!”   妇人有些惊慌失措,“这不可能!当时我亲自看过的,那傻子真的断了气。”   “你说他断了气,难道我在府里看到的是鬼吗?”   “那人说不定是个冒充的。”   顾阳嘉冷笑一声,“冒充?这人就这么巧跟谢清婉长的如此相像?”   就是因为之前冯梅屡屡保证那个傻子已经死了,所以即便顾灵泽姓顾,即便顾家上下都向着他,顾阳嘉也没往这个方向想。   “现在那个傻子没死,你倒是把我当个傻子糊弄。”   冯梅一副心痛的表情道:“我是你娘,我怎么会欺骗你?”   “之前那个山匪我足足花了二百两,他亲自动手用棒子打花了傻子的脑袋,我也实实在在确认过了。”   顾阳嘉十分烦躁的看着她,“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傻子还能死而复生吗?”   冯梅只觉得百口莫辩,其实她也想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娘之前给你的药好用吗?”冯梅有些讨好的问道。   说到这儿,顾阳嘉才对她有了几分好脸色,“还行吧。”   冯梅欣喜的睁大了眼睛,“那你嫁给三皇子当侧君的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   顾阳嘉点了点头,“虽然现在因为皇上身体的事延后了我们的婚期,但是三皇子对我情深义重,又要了我的身子,是一定会娶我的。”   “那我的事情……?”   顾阳嘉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放心吧,到时候我入了皇子府,你就做我的贴身嬷嬷,一起进去享福吧。”   前一刻顾阳嘉还像乌眼鸡似的,这会又开始白日做梦了。   顾灵泽不想再看见这对母子,跟赵承墨一起下了房顶,走出了这条巷子。   怪不得他刚穿过来时,脑后那么大一个伤口,遭了那么大罪。   原来这母子俩早就通上气了,只等把他害死,就能高枕无忧了。   那他就一定让这对母子,过上他们‘想要’的日子。   “程焦,这几日你为何总是避而不见?”祁懿轩急切的向屋内喊道。   “殿下有什么急事吗?”程焦的声音仿佛带着些嘶哑,听上去有些虚弱。   “千翰国的使臣就要来了!我要的东西你却还没给我,你说我有什么急事?”祁懿轩十分焦躁。   “三皇子,稍安勿躁,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需要你办。”   “什么事会比这事更重要?”   “迎娶侧君。”   祁懿轩怒极反笑,“你要我在这个关头纳一个蠢货进门,还跟我说这件事至关重要?” 第99章 有心上人   祁懿轩听了这话惊疑不定,“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   祁懿轩嘴边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那我明日就去。”   第二天一大早,祁懿轩果然出现在了镇国将军府的正厅。   “敢问殿下这么早到微臣的府上来,所为何事?”   祁懿轩放下了手中的茶盏,面带微笑的说道:“我今天是来重提婚事的。”   之前顾天华和谢清婉已经商量好了,若是三皇子要娶,他们也痛快的嫁。   反正顾阳嘉也没有一丝勉强,恨不得下一刻就做了侧君。   “殿下的意思是?”   “父皇的身体已经见好,我也不能让我的侧君等的太久,不然恐怕以后要埋怨我了。”   这时,顾阳嘉三步两跳的跑了进来,几乎是欣喜若狂的看着祁懿轩,可对方一看见他,心里就觉得厌恶。   顾阳嘉是谢清婉特意放出来的,最好让他赶紧嫁了,这事也算了了。   “殿下,你今日来是来定我们的婚期吗?”   祁懿轩看着他道:“是来定婚期的。”   顾阳嘉顿时心花怒放,“我已经看过日子了,这个月的初九还有……”   “但不是与你成婚。”   顾阳嘉还在自顾自的说着,祁懿轩的话就像一道惊雷劈向了他。   “殿下,你莫与我玩笑。”顾阳嘉用力的挤出一个笑容,但却显得更丑了。   祁懿轩撇过脸去,“我可没有空闲和你玩笑,我侧君的位分一直都属于镇国将军府上嫡出的小哥儿。”   顾阳嘉赶忙说道:“我就是啊。”   祁懿轩嘲讽的看着他,“你再好好想想,你是吗?”   顾阳嘉顿时脸色苍白,浑身发软,想要开口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天华和顾清婉对视一眼,看来祁懿轩已经知道了。   “岳母,灵泽在哪里?可否叫他出来与我相见?”   还没等谢清婉开口,顾阳嘉发出一声尖锐的喊叫声。   “殿、殿下,你不能这么对我!那晚你是怎么对我说的,你都忘了吗?”   即便顾阳嘉不是顾天华和谢清婉亲生的,两人现在也觉得十分丢人。   祁懿轩却面不改色的端起了一旁的茶盏,气定神闲的说道:“你不过是一个庶子,要想和嫡子一起进府,也要灵泽点头才行。”   “别一口一个灵泽的叫,我跟你还没那么熟。”   顾灵泽,赵承墨还有顾修逸和顾飞睿一起走了进来。   三皇子本来只是心存利用,现在看见顾灵泽本人,却多了三分兴趣。   长相上乘,本事也不俗,有这样一个美人当侧君,祁懿轩才觉得不亏。   顾灵泽一看他这种待价而沽的眼神,就想把他眼珠子抠出来,像那天一样踩爆。   “灵泽,如果你生气的话,我便只纳你一个。”祁懿轩仿佛没听见他之前的话似的,还是这样叫着。   顾灵泽冷笑一声,“这皇城中很多人都说,三皇子无论是容貌才学或是文韬武略都可称得上一句冠绝当世。”   祁懿轩听到这句话,有些得意的仰了仰头。   “我看不过是一个听不懂别人说话的色胚。”   “你……”   “我已经有了心上人,就算没有,我也不会嫁给你,程焦要动什么歪脑筋你让他自己来。”   “哦,不对。”顾灵泽突然话锋一转,“他现在怕是已经下不来床了。”说完,脸上便嘲讽一笑。   祁懿轩心中惊疑不定,只留下了一句让他好好想想的话,便领着手下的人走了。   顾阳嘉坐在地上死死的瞪着顾灵泽,顾灵泽却不屑一顾。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要是想嫁你就去嫁,我不仅不会拦着你,还足足给你添上辆车嫁妆。”   顾阳嘉作势便要扑上来咬他,被顾灵泽轻轻一脚就踹翻在地。   谢清婉赶紧让人把他拉回了自己院子,然后有些担心的看着顾灵泽道:“祁懿轩这人手段阴狠毒辣,若是耍什么阴招可怎如何是好。”   顾灵泽安慰的握住了她的手:“娘,你放心,他唯一的依仗便是程焦,老虎都打不过我,我又怎么会怕一只狐假虎威的狐狸。”   祁懿轩若是再敢来恶心他,顾灵泽就让他清楚一下什么叫做生活不止诗与远方,还有打脸和耳光。   谢清婉轻轻的点了点他的鼻子,“你啊。”不过听顾灵泽这么一说,她心里松快不少。   “灵泽,你之前说你有心上人了,是搪塞祁懿轩的吧。”顾飞睿在一旁问道。   顾灵泽奇怪的看着他,难道他和赵承墨还不够明显吗?他以为所有人都知道了。   果然其他人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顾飞睿。   “我和承墨早就在一起了。”   “什么!”顾飞睿一跃而起,蹦到他的面前。   “我还以为你早就知道了。”顾灵泽不免感叹自己二哥的粗神经。   顾飞睿一阵鬼吼鬼叫,“不行!我不同意!”   自己这么好的弟弟还没陪他玩个够,怎么就成别人的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顾灵泽无奈的耸了耸肩,谈恋爱这事还是他主动提的,怎么可能反悔。   顾飞睿见他不说话,只能把气撒到另外一个人头上。   “赵、承、墨!跟我去演武场!”   赵承墨听了这话,就跟顾飞睿走了出去。   顾灵泽刚想站起身阻止,却被顾修逸拦住了,“放心吧,飞睿打不过他。”   其实他们几个也有些舍不得,可毕竟是顾灵泽自己选的人,赵承墨又确实不错,所以并不像顾飞睿那样反应强烈。   晚上,顾飞睿正在房中上药,顾灵泽推门而入时,他赶紧拿被子盖住了身体。   “二哥。”   顾飞睿却哼的一声,把头转了过去。   “二哥,你看你和承墨比武受了伤,我就只来看你,都没去看他。”   顾飞睿头微微转了一点过来,“真的?”顾灵泽一脸真诚的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顾飞睿咕哝的了一声。   “二哥,你不喜欢承墨吗?”   顾飞睿脸上带着些不自在,“当兄弟当然喜欢,当弟夫就不行!”   “为什么不行?”顾灵泽反问道。 第100章 来个皇子   “就算我们两个在一起了,我还是你弟弟。”顾灵泽安慰道:“以后他要是对我不好,你还能帮我教训他。”   “他敢!”顾飞睿激动起来,仿佛坐在他面前的不是顾灵泽而是赵承墨。   “有二哥在,他不敢。”顾灵泽是弄明白了顾飞睿的脾性,只能顺毛捋。   安抚好了炸毛的顾飞睿,顾灵泽一出房间就看见了赵承墨。   顾灵泽上前握住他的手,两个人静静的走在路上。   他不由的在心里感叹,这个世界真是好,两个男人之间不仅能光明正大的谈恋爱,结婚还能得到家人的祝福,不过一想到生孩子,顾灵泽还是觉得算了。   祁懿轩马不停蹄的回了府,他脑中一直回想顾灵泽之前说的话,所以下了马就直接去了程焦房里。   程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就知道这个人现在非常生气。   这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今天让祁懿轩去,不过是为了恶心顾灵泽。   “程焦,你还不出来见我?”祁懿轩说这话时,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三皇子,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情。”程焦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   “如果没有我,你和你的母妃什么都不是,所以仰仗别人的人,是不该用这种口气说话的。”   祁懿轩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掌心,最后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祁懿轩一回房,就砸烂了房中所有的摆设,侍卫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   “你说,他们是不是都瞧不起我?”祁懿轩突然开口问道。   “主子,等您日后大业有成,这天下间就没有您得不到的东西,得不到的人。您无需如此伤神……”   祁懿轩听完他的话,近乎癫狂的笑了起来,“你说的没错,到时这天下都是我的,我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最近皇城中最热闹的事,莫过于千翰国使臣前来进贡朝拜。   “听说这次还来了个皇子。”顾飞睿对着顾灵泽说道。   千翰国和乾元国一直敌对,直到顾天华的出现才改变了格局。   千翰国的精兵猛将在顾天华手里吃了三次败仗,最后一次更是伤亡惨重。   就因为这一次,千翰国才不得已向乾元俯首称臣,顾天华也成了名震八方的镇国将军。   谢席儒坐在一边,皱着眉头。   现在皇上早已不理朝政,往年的使臣进贡也绝不会搞的排场如此之大,现在更是来了一个皇子。   他看进贡是假,刺探乾元国的情况才是这次千翰国真正的目的。   日子转眼间就到了农历七月十五,中元节。   清明节、中元节和寒衣节并成鬼节,但却有所不同。   民间俗信的中元节中,整个农历七月都应当是“鬼节”。   正月十五上元节,祭拜天官,希望天官赐福降恩。   七月十五中元节,叩谢地官,用以赦免亡魂之罪。   十月十五下元节,上供水官,借以解除厄运苦果。   这“三元”就是天官大帝、地官大帝和水官大帝,所谓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   千翰国此来觐见,谢席儒本就猜测对方心怀叵测,皇上下的一道旨意更是坐实了他的想法。   之前无论哪国前来朝贡,全部都是由礼部官员全权负责,可这次皇上却命怀远将军顾修逸亲自出城远迎千翰国的二皇子秦展天。   不少人都猜测镇国将军一门三将功高盖主,所以失了圣心,皇帝这是给了顾家一个下马威。   毕竟人人都知道千翰国对顾天华三父子的仇恨,如果不是他们,千翰国也不会被打的俯首称臣,连年进贡。   现在让顾修逸亲自去迎曾经在战场上屡次交锋的敌国二皇子,可想而知顾家的难堪。   “这一定是祁懿轩那家伙搞的鬼。”   顾飞睿说完这话,大家只是一片沉默,毕竟这是所有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在圣旨已下,我们也不能抗命。”顾天华说道。   七月十五这天,顾修逸早早出发,在城外等到夕阳西下,千翰国的人马才姗姗来迟。   “有劳顾将军在此等候,二殿下途中有些不适,所以耽搁了时间,还望顾将军海涵。”   千翰国的使臣虽然嘴上客气,可脸上却一点歉意都没有,秦展天更是连马都没下,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旁站着的顾修逸。   顾修逸神色漠然,他并不把对方的态度放在心里。   “我乾元君主历来对朝贡国一视同仁,你们千里迢迢带着贡品觐见,乾元国自然也要恩礼有加。”   好一个恩礼有加,秦展天冷笑一声,双方就这样僵持起来。   一旁的礼部侍郎周兴运听得冷汗直流,只觉得周身似有风刃卷过。   “二皇子一路舟车劳顿,还请移步至四夷馆休息,下月中朝见圣上。”   双方都不开口,周兴运只好硬着头皮提出建议,毕竟不能就这样一直僵在城门口不动。   秦展天冷哼一声,轻蔑的瞟了一眼顾修逸,带着身后的人马率先朝城内走去。   千翰国的人马到了四夷馆之后,秦展天却又开始挑三拣四。   “这便是你们乾元国的礼节?”秦展天右手拿着马鞭,指着四夷馆内的摆设划了半圈。   “要不是门口挂着的牌子,孤还以为这里不过是个马棚。”   周兴运在一旁干笑着应道:“殿下这是玩笑了,四夷馆历来是接待使臣的地方,年初方才重新修葺过,现因殿下驾临,又着意添了不少名贵的器物摆设。”   “呵。”秦展天轻笑了一声,“原来这些低贱之物在你们乾元人眼中已是不可多得的名贵物品。”   接着,他面带鄙薄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不过尔尔,孤也不与你们计较。”   “看来今年千翰国的贡品必是准备的正心诚意,圣上一定会从中感到千翰国的一片忠心。”顾修逸在一旁淡定的说道。   秦展天眯了眯眼,“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101章 偶遇冯梅   “你!”秦展天额上的青筋暴出,但无论他如何气恼,顾修逸都能淡然处之。   周兴运两边都开罪不起,只能在一旁赔笑。   “既然皇子殿下已经下榻四夷馆,那微臣先行告退。”顾修逸说完便走了出去,看都没看秦展天一眼。   圣旨上只说让他出城迎接,可没说让他负责接下来的招待,他只当自己做完该做的事情,其余的全都交给礼部侍郎。   秦展天自然是怒不可遏,就像是铆足全力打出一拳,结果却砸在了空气上,连个响都没听见。   顾修逸回府时,谢清婉正坐在前厅焦急的等待。   “修逸回来了,那个二皇子有没有为难你?”谢清婉边说边把他从头到脚细细的看了一遍。   顾修逸对着她笑了笑,“毕竟是皇上派我去的,到了皇城,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刁难。”   谢清婉这才舒了一口气,“这便好。”   “灵泽他们人呢?”   谢清婉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中之后说道:“他们都在君后房中。”   那日顾灵泽四人一起出发,消灭了金蚕蛊,但今天他把脉过后,发现君后身体里还有一种毒素。   这程焦为了害人真可算是用尽心机,环环相扣。   “灵泽,我君父的身体怎么样?”祁君怀焦急的问道。   “没想到这程焦的心思如此深沉,虽然金蚕蛊已经除了,可我在君后体内又发现了另一种毒。”   本以为君后迟迟不醒是因为身体虚弱,结果直到今日诊脉,才让顾灵泽发现之前潜藏的毒素。   “什么?!”祁君怀既惊又怒。   “现在君后无法清醒,正是因为这个原因。”   “什、么、毒?”祁君怀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硬挤出来似得。   “你们可曾听过曼陀罗花?”   众人面面相觑,想了一会都摇头表示自己从未听过。   “那醉心花、狗核桃、洋金花、枫茄花”顾灵泽一连说了好几个曼陀罗的别名,但其他人还是摇头。   顾灵泽有些疑惑,既然都没听过,那程焦又从何得来?   而且以君后现在的症状,恐怕也不是一夕之间的事情,照这种程度,只怕是日积月累的后果。   “灵泽,此毒何解?”祁君怀问道。   现在顾灵泽难就难在这里,如果在现世要解曼陀罗的毒也不难,若是误食少量中毒,立刻洗胃即可。   但像君后这种情况,也可皮下注射毛果芸香碱,或是注射水杨酸毒扁豆碱这两种药物。   可在这里,既无药品,就算有了也没办法注射,这就是问题所在。   顾灵泽坐下细想,祁君怀看他半天没有开口,就有些着急,刚想询问却被赵承墨拦住了。   “让他一个人安静的想想,总会有办法的。”赵承墨的话使祁君怀冷静了几分,便也不再出声。   顾修逸进来时,房内就是这样一片安静,顾飞睿赶忙对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又指了指顾灵泽,顾修逸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灵泽坐在那里苦思冥想,他脑子里解毒的丹方不少,可针对这种神经性的慢性毒药,确实还要仔细想想。   对了!……   顾灵泽突然灵光一闪,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太乙流金散!”   “灵泽,你想到法子了?”几人忙聚了过来,顾飞睿开口问道。   “对,但是要制成此散,还需一味药材。”   “需要什么,我去找来。”祁君怀急切的问道。   “公羚羊角磨成的粉。”   祁君怀点了点头,“我去想办法。”说完就急匆匆的转身出去了。   “我们也去打听一下消息。”顾修逸说完就示意顾飞睿跟他一起出去,结果顾飞睿还站在原地不动。   “飞睿,愣着做什么?走啊。”   顾飞睿在顾灵泽和赵承墨之间来回看了好几眼,才一脸不服气的跟着顾修逸出去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现在对他的这种日常发作的‘不满’已经习以为常,两个人相视一笑,并没有在意。   “我现在去买其他药材,你在这里保护君后。”   “好。”赵承墨应了一声之后,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中摩挲了两下,“留心危险,我在家等你。”   顾灵泽手指伸直,扣住了对方的大手,贴过去在赵承墨耳边说了句话,然后立刻松开对方,转身走了。   只留下赵承墨一个人楞在原地,耳朵上的热度渐渐弥漫到了全身。   撩完自己男朋友的顾灵泽心情大好的上了街,没想到刚一进药铺大门,就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我要的药材都包好了吗?”这是一道女声,顾灵泽又看了看她的侧脸,此人正是冯梅。   “您要的药材都在这儿了,诚惠七两二钱银子。”药房的伙计把捆好的药包放在了冯梅面前。   “怎么这点东西就这么贵。”冯梅一边嘟囔一边掏钱,皱着眉抱怨价钱。   “主要是您这药材中有一味马钱子,所以略微贵些,您用的时候可当心着点。”   “用、用不着你提醒。”冯梅的语气有些慌张,付了钱就拿着药包走了。   到了门口与顾灵泽擦肩而过,只是冯梅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他。   伙计看又来了客人,开口迎道:“这位客官要些什么药材?”   “雄黄五两,雌黄四两,矾石三两半,鬼箭二两半。”顾灵泽说道。   “好勒,您稍等,这就给您抓好。”   顾灵泽等了一会,药房伙计就绑好四个纸包放在柜上,“一共五两七钱。”   顾灵泽拿了十两的银锭子递给他,“这钱就不用找了,我向你打听件事。”   白落了四两多银子,伙计顿时喜上眉梢,“您问您问。”   “在我之前抓药的那个大娘,都买了些什么药材?”   伙计面上有些犯难,顾灵泽看他这个表情,笑了笑说道:“你也别多心,她以前是伺候我娘的,后来嫁人之后就没了音信,我只是顺嘴多问一句罢了。” 第102章 窒息而亡   一共七种,其中五味都是寻常药材,唯独马钱子与延胡索掺在一起,便成了毒药。   这两种再加上麝香,做出的东西若是吃了,便可让那人在睡梦中窒息而亡。   顾灵泽拿着药材回了将军府,赵承墨一见他就发现他情绪不对。   “发生了何事?”   顾灵泽面上挂着冷笑,“看来这冯梅杀我一次不成,马上要动手杀我第二次了。”   接着就把在药铺的事情说了,赵承墨听完便立刻站起身来。   “你干嘛?”顾灵泽抬头望着他。   “去抓冯梅。”   顾灵泽哭笑不得,“你现在抓她做什么?还能一辈子关着她?而且她现在还没动手。”   “她上次也害过你。”赵承墨一回想起冯梅说亲自确认过顾灵泽没气的那句话,浑身的杀气就不停的朝外冒。   “凭那时的事情也只能收拾一个冯梅,难道还要留下顾阳嘉这个祸患吗?”   顾灵泽并不是因为顾阳嘉这么多年占了他的位置所以讨厌对方,如果顾阳嘉是个善良的人,他甚至不介意对方继续留在将军府一起生活。   但顾阳嘉既贪婪又虚伪,为人脾气暴躁,丝毫不懂得感恩,更别说他还差点害了顾飞睿的命。   这种人,顾灵泽是不可能让他继续留着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计划,我们就能抓她和顾阳嘉一个现行,毕竟冯梅是不能进将军府下毒的,这事还要顾阳嘉来做。”   赵承墨想了想,还是决定尊重顾灵泽的想法,不过以后他会加倍留意周遭的人事,不会让对方陷入危险。   “要是冯梅动”   “你们在说什么?冯梅在哪儿”   谢清婉本来想找顾灵泽商量晚上一起去河边放花灯祈福的事情,见门没关,于是直接走了进来,没想到听到的两人的讨论。   顾灵泽和赵承墨在府里没有戒备,所以也没留意周围的的脚步声,一时也不知道应不应该将此事告知谢清婉。   “灵泽,你遇见冯梅了?她人在京城?”谢清婉可以说是对冯梅十分憎恶,恨不得马上抓住她。   顾灵泽看这个情况,估计想瞒也瞒不住,只能把事情说了。   谢清婉听了所有事情之后气的浑身发抖,眼泪不停地从脸上滑落下来,顾灵泽就是怕她知道以后心里难过,所以才瞒着家里人,没想到现在还是让谢清婉知道了。   “娘你别哭,我早就好了,不信你看。”说完把就转头让她看之前受过伤的后脑勺。   可谢清婉情绪更激动了,顾灵泽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过了好一会,谢清婉才缓了过来,紧紧的握住顾灵泽的手说道:“受了这么多苦,为什么都不跟娘说。”   顾灵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还傻呢,都不记得是谁打了我,前几天知道了,又怕您心疼。”   谢清婉摸着他前额的发丝,心疼的看着他。   “娘,以后你们在我身边,我不会再受伤了。”   谢清婉拉着他的手,点了点头,“爹娘和两个哥哥,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谢清婉一方面对冯梅十分痛恨,一方面又对顾阳嘉感到可怕。   虽然顾阳嘉不是她亲生的,但从小到大的养育也算是尽心尽力,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养大的孩子,竟然如此残忍的策划着杀人,而且要杀的还是顾灵泽,实在是让她遍体生寒。   “这事交给娘,让娘来安排。”既然这母子俩如此丧心病狂,那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顾灵泽听谢清婉这样说,只当让她出气,所以就痛快答应了,然后把冯梅的住处也告诉了她。   谢清婉心里装着心事,也把晚上放花灯的事情抛到了脑后,于是晚上大家都各自回房休息。   顾灵泽晚上进了空间,把材料放进药篮蕴养,关于太乙流金散的方子,他还要仔细研究一下,毕竟是很久之前在古书上看到的了。   写写划划一晚上的时间,终于确定了最后的药方,顾灵泽痛快的伸了个懒腰,转身出了秘境。   早晨,一家人围坐一桌用饭,钱伯急忙忙的跑了进来,“老爷,夫人,金吾卫的指挥使来了。”   顾天华站起身来,“这个时辰,他怎么来了?快把人请进来。”   钱伯转身出去,不一会,十几个身着兵甲的士兵走了进来。   “金吾卫指挥使,戴正奇,拜见顾大将军。”   “嗯。”顾天华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了看谢清婉。   “这儿不用伺候了,你们先下去吧。”谢清婉吩咐下人退了出去。   “戴指挥使,今日来我府上,有何要事?”   戴正奇笑了笑,“将军,跟着我的这几个都是我亲自带出来的,不用提防。”   顾天华听了这话明显放松了许多,谢清婉开口问道:“正奇,一早上过来用饭了吗?要不要坐下来一起吃点。”   “多谢夫人,只是现在还有急事要处理,也顾不得这些了。”   “出了什么事?”   “千翰国的二皇子昨晚遭袭,皇上下令,此时让怀远将军全权负责调查。”戴正奇蹙着眉传达了皇上的密令,也觉得十分不妥。   金吾卫负责皇城安全,出了这种事,也应当由金吾卫调查,为什么又让顾修逸负责?   戴正奇知道这是个烫手的山芋,他不会觉得是皇上不信任金吾卫,而是有人故意要给顾修逸下绊子。   顾家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顾灵泽站起身来说道,“顾将军,我跟你一起去。”现在别人还不知道顾灵泽的身世,所以顾灵泽对外还是这样称呼。   “这位是……”戴正奇看着眼前的小哥儿,好奇的问道。   “这位是顾神医。”顾修逸既然要带着顾灵泽一起去,自然也要抬高他的身份。   “我的病就是顾神医治好的,为表感谢,爹娘请他来府上做客。” 第103章 绝色舞姬   “那便劳烦顾神医了。”   出发时,赵承墨扮成顾修逸身边的府卫,跟着一起出发了。   到了四夷馆门口,顾修逸几人就闻到了一股明显的血腥味,周兴运正面目煞白的站在门口,看到顾修逸来了,跌跌撞撞的赶忙跑了过来。   “顾将军,你可算来了!出大事了!”   原来昨天顾修逸走了之后,周兴运瞧着秦展天一直都是火冒三丈的样子,他唯恐对方把气撒在他的头上,于是便绞尽脑汁的想主意,想让眼前这位爷能高兴点。   这时一个侍卫凑了上来,说起云鬓楼新来了一批舞姬,个个长的艳若桃李,姿色风流,不如请来为二皇子助助兴,皇子一高兴,这事也就过去了。   周兴运顿觉这是个好主意,便让他赶紧去请。   舞姬来了之后,秦展天果然气消了不少,看着他也不再是杀气腾腾的样子,周兴运这才舒了一口气,不再提心吊胆。   晚上秦展天留下了其中最有姿色一直领舞的舞姬侍寝,周兴运也回了自己府上休息。   结果一大早赶来,刚到门口就撞见了正要汇报情况的侍卫,他赶忙一问,才知道那舞姬昨晚死在了二皇子的床上。   “那二皇子现在身在何处?”戴正奇问道。   “二、二皇子他……”周兴运却吞吞吐吐的,不知道在犹豫什么。   “快说!”顾修逸的声音吓的对方一个激灵。   “还、还在房内。”   “那舞姬的尸体呢,已经处理了?”顾修逸蹙着眉头接着问道。   “也、也在房里。”周兴运哆哆嗦嗦的回答。   听到了这里,所有人都觉出了事情不对,顾修逸绕过他,朝着秦展天的住处走去。   到了住所门前,众人终于知道在门口闻到的血腥味从何而来。   只见门窗上的明纸全部涂满了鲜血,整个房子看上去就像是鬼蜮修罗场,大白天的也让人遍体生寒。   千翰国的使臣一看到他们,便走上前来又惊又怒的说道:“为何现在才来!我们二皇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千翰国绝不善罢甘休。”   “你们皇子为何不从房里出来?”顾修逸一针见血的问道。   使臣一听这话更加激动,“皇子殿下受了那样大的惊吓,现在神智模糊,现在一动不动就在里面坐着,不让任何人靠近房间。”   顾灵泽看了看窗户上的血,与顾修逸对视一眼,“我先进去看看。”   没想到使臣抬手拦住了他,“你又是什么人?”   赵承墨上前挡开了他的手,“想救你们皇子就别在这里废话。”   使臣刚想张嘴,顾修逸冰冷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顿时闭上了嘴,不敢再说什么。   “顾将军,你们先在门前等着,我们两个进去。”   顾修逸点了点头,“注意安全。”   顾灵泽一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浓厚的血腥味,刺目的艳红无处不在,他偏头闪过迎面砸来的砚台,东西被站在身后的赵承墨一把抓住。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秦展天在房间的角落嘶吼着,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顾灵泽走到床边,看着床上舞姬的尸体,不对,看情况应该叫做人皮,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   秦展天还在不停的吼叫,顾灵泽看向赵承墨说道:“把他打昏,让人抬出去。”   顾灵泽继续看着床上的人皮,只听身侧闷哼一声,秦展天被打晕在地。   赵承墨走到门口冲外面喊道:“二皇子晕了,来人把殿下抬出去。”   侍卫闻言赶紧聚了过来,谁知刚一进门纷纷转脸,呕吐不止。   所有人堵在门口,却无一人胆敢踏入这幽冥地狱一般的房间,就连刚才连连叫嚣的使臣也跑走了。   最后还是戴正奇手下的金吾卫把人抬了出了,顾灵泽让顾修逸把那使臣拽了进来,他有问题要问。   使臣两腿打着摆子,被顾修逸提在手上,看着满地的尸块,恨不得跪下叫爷爷。   “我问你,昨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难道负责保护二皇子安全的侍卫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千翰国历来尚武,打仗时也兵强马壮,要不屡次在顾天华手下吃了亏,今日就该轮到乾元国向千翰国进贡了。   所以负责保护皇子安全的侍卫不可能是草包,他们不放心乾元国的人,所以贴身保护的从来都是自己带来的人。   “我、我之前问过了,他们说昨晚除了欢、欢好的声音,再无异动。”   顾灵泽微眯双眸,接着问道:“那又是谁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   “是、是个侍女。”使臣闭着眼睛,牙关打颤。   “去把那个侍女叫来。”   使臣出了门,走到半路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对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哥儿言听计从。   不过能面对那样的场景还面色不变的人,也绝不是什么凡夫俗子,自己还是别得罪的好。   舞姬的人皮正面朝下被钉在床上,顾灵泽取出一张符纸贴在人皮的后颈处,然后伸手拔出了神庭位的木签,拿在手上仔细观察。   看了一阵,顾灵泽又将木签插了回去,现在房内只有他们三人,顾灵泽让其他两人去观察尸块的切口。   “刀口非常整齐,显然这个舞姬没有挣扎过。”顾修逸说道。   赵承墨微蹙着眉头,“我刚才打晕秦展天时,他身上虽然全都是血,但并无明显的伤口。”   两人都十分疑惑,难道这个凶手费尽心机,手段如此残忍,就是为了杀一个花楼的舞姬?这显然不可能。   但若是要害秦展天,那又为何不直接动手,反而要拿一个舞姬下刀。   “走,我们先去见见那个侍女再说。”   到了正厅,使臣和这次负责二皇子安全的的侍卫统领正坐在里面,三人刚一进去坐下,周兴运和戴正奇也来了。   “二皇子现在如何了?”顾修逸问道。   “还在昏迷,已经让随行的御医去看了。”使臣现在说话的态度比之前要好的多了。   “那个侍女呢?” 第104章 滚一边去   接着,一个发丝散乱,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的女子被侍卫押着走了进来。   这女子一见人多,便立马挣扎了起来,要不是两个大男子按着,估计这会儿就让她挣脱了。   顾灵泽走到她面前,伸手在她后脑的部位拍了一下,手缩回来后,在女子脸的正前方打了个响指,女子一抖,眼神便不再像之前那样涣散。   这侍女是一直在秦展天身边服侍的人,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这点目前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你今早什么时辰去敲的房门?”   侍女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不出声,使臣怒道:“还不快点说!殿下要有个三长两短,把你全家杀了都不够。”   侍女一听这话,顿时吓的变貌失色,赶忙开口说道:“卯、卯,是卯时。”   卯时是凌晨五点到七点之间,顾灵泽接着问道:“卯时几刻?”   “初、初刻。”侍女浑身打颤的回答道。   “二皇子那么早唤你做什么?”   “不是二皇子传奴婢的,是那位大人手下来了侧房,跟我们说殿下要传水沐浴。”侍女说完,便看向了一旁坐着的周兴运。   周兴运一个激灵,刚忙坐直了身体,“胡说!本官昨日带来的人,晚上都同本官一起回了!怎会留下给你传话,你这婢子休要胡乱攀扯。”   周兴运生怕此事跟他有任何牵连,听了这话当下便又惊又怒。   “奴婢是贴身侍奉殿下的人,传话那人正是昨天跟在大人身边穿红衣的侍卫。”   周兴运拧着眉用力回想,然后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这侍女还真没胡说,昨天确实是有个红衣侍卫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你说的那个侍卫不是我带来的,是二皇子带来的人。”   “这不可能,昨日跟在你身后的侍卫我从未见过。”侍卫统领站起身说道。   “是那侍卫亲口对本官说的!”   “他说你就信,既然是二皇子的侍卫,为什么又要跟着你,我看你是想推卸责任。”   周兴运和侍卫统领因为这事争执了起来,双方俱不让步。   “吵够了没有?”顾修逸问话的声音十分平静,但两人都同时噤若寒蝉,不再开口。   “派人去把云鬓楼的老鸨叫来!此事她脱不了干系。”使臣对着侍卫统领说道。   顾灵泽嘴角弯了弯,开口道:“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只剩一张人皮又怎么认。”   在场有脑子的现在也能明白过来,这从头到尾就是个设好的局,就是把老鸨抓过来砍了,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侍卫统领凶神恶煞的看着他,怒道:“这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一边去。”这是把气撒在了顾灵泽的头上。   赵承墨和顾修逸同时站起身来,赵承墨更是抽出随身佩刀指向对方,“你让谁滚?”散发出的凛冽眼神,让他背后一凉。   侍卫统领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训斥了一个小哥儿,就被怀远将军带来的人用刀指着。   使臣不由得暗骂了一声蠢货,怀远将军亲自带来的人能是毫无用处的普通人吗?这还没弄清楚对方身份,就彻底把人得罪了。   使臣只好起身打个圆场,“顾将军,戴大人,他一时……”   “我们走。”顾修逸看了他们两人一眼,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使臣和侍卫统领没想到就因为一句话,怀远将军竟然直接带人走了。   使臣兀自在心中揣摩,听说顾修逸至今还未成婚,难道是心上人?那也没道理带来一起查案啊?   使臣一头雾水的看向戴正奇,“戴大人,您看这……”   戴正奇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你们小瞧了那白衣小哥儿,人家可是救了顾将军命的神医,今天要不是镇国将军去请,人家或许还不肯来。”   戴正奇是自己人,虽然把顾修逸治好了是事实,但他还是要夸张一些,不要钱的往顾灵泽脸上贴金。   使臣没好气的看了侍卫统领一眼,“那既然这事交由怀远将军负责,他也不能因为这一句话就不管了吧。”   “谁说他不管了?”戴正奇一脸莫名其妙,“皇上把这件事交给顾将军,又没下旨让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这儿待命,再说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使臣被戴正奇一番话堵的哑口无言,只好闭上了嘴。   顾修逸三人从四夷馆出来后,上了门口马车,赵承墨关好车门,马车便缓缓出发。   “这件事处处都透着蹊跷,你们应该也察觉到了。”顾灵泽说完,赵承墨和顾修逸就微微的点了点头。   “那婢女进去的时候,正好是阴时阴刻,倘若这整件事如我猜想的那般,昨日云鬓楼的舞姬便刚好是阴年阴月阴日出生的。”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更何况昨天正是中元节。”   顾灵泽说完,顾修逸就蹙起了剑眉,“这么说来,那必是有人设局要害秦展天,不然谁又会如此费力杀一个舞姬?”   “我看这害人的人选也没有别人,正是那个程焦。”   顾灵泽屡次三番与程焦交锋,能用这种手法害人的人,不是程焦又能是谁。   “若是千翰国的皇子死在了我们乾元国,那他们就有了开战的借口。”赵承墨冷着脸说道。   “可秦展天这位皇子在千翰国朝中的呼声很高,是储君的人选之一,如果要以此为借口,那也不该是他来送死。”顾修逸一直都留意着千翰国的动静,以防战事突起。   “那便是祁懿轩跟千翰国的某位其他皇子,私下达成了什么肮脏交易,想让秦展天死的这里。”顾灵泽这么一说,整件事情的逻辑就通顺了许多。   顾修逸一拳砸在车壁上,“祁懿轩这个混账东西。”   “大哥你别着急,有我在,秦展天想死都死不了。”   顾灵泽微眯双眸,“只是这次,我们也该给程焦一个教训。”   晚上,一辆马车飞速的驶向镇国将军府。   到了门口,赶车的人利索跳下,打开车厢门将里面的人扶了下来。 第105章 血房签煞   ‘哐哐哐’的砸门声响起,开门的是钱伯,“谁啊?大晚上的敲什么敲。”   “千翰国使臣求见顾将军。”   “什么?”钱伯把手放在了耳边。   “千、翰、国、使、臣求见顾大将军!”   钱伯放下手,又凑近了些,“千翰国的什么人?”   使臣深吸了一口气,又大声的说了一遍。   “哦,等着。”说完,钱伯便把门用力关上。   使臣被钱伯气的牙根痒痒,只能隔着门喊道:“此事关乎二皇子性命,不能耽误,还望老伯快些!”   “知道啦!”   钱伯回答的声音让使臣吓了一跳,分明才是几个呼吸之间,钱伯声音传来的位置就离门隔了很远,看来镇国将军府卧虎藏龙,连个看门的老头都不能小觑。   “嘶…不对啊!”使臣仰头看了看门,“这老头根本不聋!”   门内的钱伯得意的扯了扯嘴角,“让你们冲小少爷发火,哼!”   使臣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顾修逸,对方好像料到了他会来似得,穿着整齐的坐在正厅等着他们。   顾修逸听完了使臣的来意,站起身来说了一声‘走’,没想到使臣却犹犹豫豫的迈不动步子。   “怎么?还有事?”顾修逸回头问道。   “那位神医……不知可否与我们同去?”使臣说这话的时候还配上两声干笑。   顾修逸还没开口,顾飞睿的声音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神医可不是什么人都请的到的,早上用了我爹的面子将人请了过去,你们却出言不逊得罪了。”顾飞睿说到这儿,抱臂靠在了门框上。   “现在要请,恐怕没那么容易。”   使臣听了这话便愁眉苦脸,一边道歉一边承诺,说是回去一定好好惩罚侍卫统领。   顾修逸这才‘面带为难’,亲自去请了顾灵泽过来。   人到齐后,一起上了马车出发。   到了四夷馆,顾灵泽还是闻到了白天的那股血腥味。   其他人显然也闻到了,顾修逸开口问道:“怎么,尸体还没处理?”   使臣此刻真想泪流满面,那尸体都成一块块的了,谁敢收拾啊。   “没处理刚好,留着我有用处,一会就叫那个侍卫统领过来。”顾灵泽态度淡然的说道。   使臣赶忙满口答应,只要受罪的不是自己就行。   一行人又到了白天那个房间,顾灵泽打出指决,贴上符纸,先拔出了人皮上的所有木签。   将手上的木签递给一旁站着的使臣,“保管好,我一会要用。”   使臣这会儿也顾不上好奇刚才顾灵泽的那套手势是什么意思,只能颤颤巍巍的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拿好,别掉在了地上。”   话音刚落,侍卫统领便走了进来。   “来的正好,把你的生辰八字说来听听。”   侍卫统领之前得了交代,也不敢不从,赶紧把自己的生辰八字说了。   刚说完月份,就被顾灵泽挥手打断了,“日子正好,你来把这尸块装进这皮里缝好,事关你主子的性命,你不可假手他人。”   使臣给侍卫统领使了个眼色,对方也只好灰头土脸的认了,谁让现在的情势受制于人。   “这里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不如去看看殿下。”使臣有些着急的说道。   “那就走吧。”   一行人转道去了秦展天现在住的院子,还没进门,就听见了里面的哀嚎声。   使臣着急上前推开了门,秦展天正在地上捂着头打滚。   顾灵泽从袖中拿出个瓶子,倒出一枚丹药递给赵承墨,“喂他吃下。”   赵承墨走过去,抬起秦展天的下巴就塞进了嘴巴,又猛的一抬,对方就把药咽了下去。   秦展天鼻尖滴汗,面色唰白,吃完药后叫喊的声音越来越小,不一会就昏了过去。   “殿下这是怎么了!”使臣赶紧迎了上去,接着转头看向顾灵泽。   “你主子没事,只是让他舒服点睡着了而已,还是你希望他一直鬼哭狼嚎的干挺着?”   使臣当然不敢,又不能再向他发问,只好让人赶紧把秦展天抬到床上去。   安顿好之后,顾灵泽让使臣拿出刚才交代他保管的签子,使臣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掏出。   “看看这木签上写的字,是不是你主子的生辰八字?”   这上面还有字?!使臣顿时一惊,抖着手拿起凑近烛台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是、是,没错,正是二皇子殿下的。”   “那他之前疼的部位是不是这里?”顾灵泽抬起两指,在自己神庭穴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使臣看了看他,又看看了看躺在床上秦展天,然后就忙不迭的点头。   “此乃血房签煞,昨日又是中元节,煞气成倍加剧,三日不解,你家主子必死无疑。”   此话一出,使臣和一众随从吓的顿时双腿发软,如若秦展天死在乾元国,他们的人头肯定也保不住了。   使臣软倒在地,只能膝行过来,“求求神医,啊不,求求这位小神仙活菩萨,救救我们殿下,求您了。”   事到如今,即便这事情发生的玄之又玄,使臣又哪敢对顾灵泽质疑半分,端看殿下声嘶力竭拼命喊痛,可身上却一点伤痕也无,也知此事必有蹊跷。   殿下死了,即便乾元国此番也逃脱不了干系,但那时他们早就没命了,哪还有心思考虑别人的下场。   他们所有人的家人都还在千翰国,皇子死了,他们保护不力是大罪,会不会被满门抄斩也为未可知,眼下也只有抓住顾灵泽这个救命稻草。   “你先派人去看看尸身缝好了没有,缝好了再来叫我。”顾灵泽说完,就看了眼赵承墨和顾修逸,两人心领神会,三人前后脚出了屋子。   使臣见状也不敢去拦,只有派人赶紧去催。   三人找了一间屋子,关上门后,赵承墨站在门前,听着门外的动静。   “大哥,此次皇上派你来调查此事,必定是祁懿轩从中作梗,这也是他与程焦联手给我们做的局。” 第106章 吓晕过去   他嘲讽般的扯了扯嘴角,“到那个时候,估计我的一条命都填不满他的胃口。”   顾修逸想的没错,祁懿轩从头至尾打的正是这个主意。   毕竟,谁又会不知道千翰国和镇国将军府之间的新仇旧恨。   顾修逸接待过二皇子,后来人又死了,凶手的名号自然是顾修逸首当其冲,谋害皇子这个罪名当然也就如顺水推舟般落在了镇国将军府的头上。   “这血房签煞易解又难解。”顾灵泽蹙着眉道。   “此话怎讲?”   “要解煞,那就要找到杀死这个舞姬的凶手。”   “那此人必定不是程焦。”赵承墨侧头说了一句。   顾灵泽唇角微微扬起的一抹笑,“没错,要种此煞,凶手必然与这舞姬交情颇深,如此这般,死者才会有极深的怨气。”   “祁懿轩和程焦都不傻,尤其是程焦,此事一成,他铁定要斩草除根,灭口是一回事,此人一死,血煞祭成,秦展天当即便会暴毙身亡。”   现在秦展天虽然痛苦难当,但性命还在,这就说明其中出了纰漏。   顾修逸刚想开口,只见赵承墨做了个手势,两人便转了话题,说起了秦展天的‘病情’。   不到一会,门外便传来了声音,原来是尸体已经缝合完毕,请他们过去。   三人又回到了秦展天的住处,侍卫统领正瘫坐在门口,脸肿的像猪头一样,脸上还配着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看到三人过来,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最后也是徒劳无功。   侍卫统领简直是欲哭无泪,真不是他软弱胆小,为了保护主子,杀个人对他来说可能都不比切西瓜难上多少,可是把成堆的尸块缝进皮里,简直不是人能干的事。   他是把肚子里所有能吐的都吐干净了,也数不清到底给了自己几拳,这才在昏迷之前把顾灵泽交代的事情办好。   “行了,你就坐着吧。”顾修逸说完,他们三人就走了进去。   缝好的尸身已经抬了过来,以其为中心,在场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顾灵泽上前看了看,缝的还不错,起码四肢躯干都没有错位。   “来个人把尸体抬到床上去。”顾灵泽淡定的说道。   使臣此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所以又问了一句,“哪个床?”   “这房间还有几个床?”   听完他的话,其他人都不由得庆幸二皇子现在还在昏迷,不然还不知道会僵持成什么样子。   两个侍卫面如土色般的把尸体搬上了床,和秦展天放在一起,门外的侍卫统领又发出了干呕的声音,跑到一边吐去了。   “顾将军,既然您要去抓凶手,那我就留在这里给皇子殿下看病。”顾灵泽说道。   顾修逸点了点头,“我将这个侍卫留下,保护你的安全。”侍卫当然就是赵承墨。   “多谢顾将军。”   顾修逸带人走后,顾灵泽便坐到了床边,又察看了女尸的伤口,突然间四周气温变冷,女尸竟然鼓胀起来。   顾灵泽一把掐住女尸的脖子,使劲按在了床上,转头一看,除了赵承墨以外的所有人犹如泥塑一样,都张大着嘴呆愣在原地。   顾灵泽立刻大喊一声,“还不快走!”所有人都连滚带爬的朝门口挤去,只有赵承墨留了下来。   关门的一刹那,使臣回头望了一眼,那女尸竟睁开了双眸,正冲着顾灵泽在笑,顿时两眼一翻,吓晕了过去。   “承墨,快将你腰间的砗磲给我。”   赵承墨马上扯断绳结递了过去,顾灵泽却没接,只见他咬破指尖将血滴在了上面,然后让赵承墨将砗磲用力的拍进女尸的嘴里,女尸这才不再动弹。   顾灵泽掐着女尸脖子的那只手已经附着了一层黑气,他从袖中掏出朱砂,撒在了女尸额上,这才松开了手。   “你的手……”赵承墨紧蹙着眉刚想要碰,顾灵泽却轻呼一声让他别动。   他从袖中抖出一张符纸,贴在了手上,不一会黑气便化作烟雾消失了。   “看来程焦那边已经开始动手,秦展天要危险了。”   再说顾修逸这边,他和戴正奇分头找人,戴正奇紧盯祁懿轩府上的动静,他自己转头去了云鬓楼。   看来四夷馆那边的风声还没传到这里,正值夜晚,云鬓楼迎来送往的好不热闹。   “这位公子瞧着面生,想必是头一次来我们云鬓楼吧。”老鸨见顾修逸气度不凡,穿着更是华贵,自然拿出十分的热情招呼。   “听说你们这里来了一批舞姬,个个姿色出众。”顾修逸没看老鸨,眼睛像不经意似得打量着云鬓楼的各个角落。   “呦,公子的耳报神倒是灵通,我们这儿的舞姬可是精挑细选,不远千里从扬州送到京城来的。”   那老鸨说到这里,又故作神秘的用手绢半捂着嘴说道:“就连刚到京城的千翰国皇子都得了消息,挂牌的头天就叫到府上去了呢。”   那老鸨凑的太近,一身浓厚的脂粉气熏的顾修逸头疼,老鸨看他皱起了眉,以为他不满意,又赶忙说道:“公子放心,人已经回来了,那边只留了其中一个伺候。”   顾修逸潇洒的开扇在身前摇了摇,挑了挑眉道:“能让皇子殿下都看上的人,想必是姿色出众,那舞姬叫什么名字?”   老鸨看他仿佛来了兴趣,就急着把他们带进了里面。   “公子是去雅阁还是就在这大厅坐坐?”   雅阁和大厅的消费不同,光是酒水的价钱都差着几倍,当然,伺候雅阁的姑娘也更漂亮。   顾修逸没说话,转身就朝楼上的雅阁走去,老鸨喜的牙不见眼,赶忙让龟公把客人朝着最贵的地方领。   到了里面,顾修逸像是急不可耐似得,让老鸨赶紧把舞姬都带上来,一旁跟着的侍从拿着银票在手上扬了扬,老鸨就赶忙出去安排了。   不一会,老鸨就带着五六个身着薄纱的女子走了进来,个个身段婀娜,姿色艳丽。 第107章 花花肠子   顾修逸状作满意的点了点头,“嗯,不错。”   侍从把银票塞到了老鸨手上,老鸨便更积极了,“爷,今儿个红樱还在皇子那里,这几个姑娘也能把您伺候的舒舒服服。”   顾修逸听了却更感兴趣了,“名字不错,想必人长的也更水灵,算了,这几个我也没什么兴趣,还是改日再来吧。”   老鸨见他出手阔绰,哪能舍得就这么让人走了,于是赶忙叫来龟公吩咐道:“快去把盼柳叫来。”   然后又笑着侧身挡住了顾修逸,“爷别急啊,我们这儿还有一个叫盼柳的,跟红樱不仅长得像,两人平日里的关系也近的像亲姐妹似得,姐姐不在,那就让妹妹来服侍也是一样的,您说是不是?”   顾修逸眉心一动,“不错,那就这个了。”   龟公把人带来后,顾修逸给老鸨塞了银子,让侍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转身就把人带走了,对方连头都没敢抬。   盼柳跟着顾修逸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她心中渐渐升起一丝忐忑。   这个带他外出过夜的公子,根本不像平日里的那些客人似得,完全没有对她动手动脚的意思,反而坐的离她很远,面容肃穆。   时间越久,盼柳的不安便逐渐加深,微微的将身子前倾,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公子’,可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过了一会,到了一处普通宅院的门前,顾修逸下了车,盼柳内心惊惶不敢动弹,被侍卫抓住腕子也带了下去。   到了里间,顾修逸让人关上了门,盼柳手脚发憷,只能抖着声音说道:“若是公子不满意盼柳,可以将奴家送回云鬓楼,还有其他姐姐妹妹,定能合公子心意。”   盼柳本以为自己是撞了大运,起先她在伺候一个脑满肠肥的富商,妈妈却让人把她叫了出来,告诉她好好服侍这位公子。   她见着对方丰神俊朗,心下欢喜,却没想到对方根本意不在此。   这位公子出手阔绰,非富即贵,不然也不能只在妈妈耳边说了句话,就把她带出云鬓楼过夜。   正当盼柳心乱如麻之时,顾修逸突然开口说道:“红樱死了。”   盼柳被他这句话惊的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倒吸一口凉气。   “我们是官府的人,此事涉及千翰国的二皇子殿下,所以不得声张,你可否明白?”   “是、是,奴家明白了。”盼柳赶忙点头回答。   “问你几个问题,知道的,就一五一十的全盘托出,不得隐瞒。”   “奴家知道了。”   “这里不是秦楼楚馆,不用一口一个奴家,就自称我吧。”顾修逸按了按眉心说道。   “是。”盼柳眼圈微红的应了,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红樱姐姐惹怒了皇子殿下,所以……”   “红樱的死因并非如此,杀死红樱的凶手与她乃旧识,你现在原原本本的把与她相熟的人都说一遍,本官自有定夺。”   盼柳赶紧回忆,除了老鸨龟公,还有云鬓楼的姐姐妹妹,她突然神色一紧,想起一个人来。   “姐姐曾与一个名叫范高斌的人走的很近,只是他前些日子已经失了踪迹。”   “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盼柳低下头说道:“姐姐曾跟我说过,范高斌要为她赎身。”   “你仔细想想,还有其他人吗?”顾修逸问道。   “我们初来京城不久,之前在扬州认识的人也没有几个,唯独只有范高斌一路跟着来了这里。”   顾修逸想了想,“你是否还记得范高斌的外貌长相?”   “大致记得一些,但不是很详细。”   顾修逸让她按记忆形容出来,盼柳描述了五官身形等大致体貌,顾修逸让一旁的府卫马上去向戴正奇汇报,自己也领着人分头寻找。   出发之前,顾修逸背对着盼柳说道,“回去之后,你知道该怎么说,我留了一个人明早送你回去,赏银你拿着,管好自己的嘴巴。”   “是。”盼柳福了福身。   顾灵泽和赵承墨在屋子里守到了半夜,女尸身上已经贴满了符纸。   “看这情况,恐怕等不到三天,秦展天就要一命呜呼了。”顾灵泽坐在桌边撑着头说道。   赵承墨没有说话,只环住了顾灵泽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突然间,躺在床上的秦展天间咳了两声,接着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鼻尖传来一阵阵的血腥味,刚想扭头去看,却听见有人大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秦展天!”顾灵泽怕把他吓个好歹,赶紧出声叫人,好让他朝自己这边看。   秦展天随声望去,一个容貌绝伦的少年站在那里,有些焦急的看着他,他扫过对方秀挺的鼻梁,樱红的唇瓣,再移到额心的红痣,顿时眼前一亮。   “哪来的美人儿,大晚上在这房中等孤吗?”   “靠。”顾灵泽骂了一句,秦展天死到临头了还动这花花肠子,要不是牵扯到顾修逸,干脆让他死了拉倒。   “你是何人!为何在孤的房中。”秦展天这时又看到了赵承墨,顿时大感不妙,厉声喝道。   顾灵泽朝他竖了根中指,“承墨,把他打晕。”   秦展天刚想站起身来防御,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黑暗还没褪去,他就颈上一痛,又倒在了床上。   门外的侍卫隐约听见了里面的动静,刚想出声询问,大门那边却有了动静,原来是顾修逸和戴正奇领着人,步履匆匆的回来了。   推开房门,顾灵泽和赵承墨正站在床前,转头一看,发现顾修逸回来了,赶忙询问情况。   “人找到了,不过他一直抵死不认。”   顾灵泽上前打量那个被押着的人,身形瘦弱,满脸青紫。   “他这脸上是怎么回事?”   戴正奇解释道:“我在破庙找到他的时候,程焦的人已经准备动手,脸上的伤是被破庙里的乞丐打的,要不是那群乞丐蜂拥而出跑到了大街上,恐怕他现在已经没命了。” 第108章 是她负我   还没等顾修逸开口,跪在地上的男子突然像发疯了一样喊道:“我和那贱女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为何抓我!”   “都这般咬牙切齿的骂上贱女人了,还说没有关系?”顾灵泽嗤笑一声。   那男子听了这话便奋力挣扎,被赵承墨一脚踢翻在地,不停地呻吟。   顾灵泽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事不宜迟,程焦现在已经得知了我们抓人的消息,恐怕还会有动作。”   他说完,便从一旁取来了槐木钉,“抓紧了他。”   那男子惊恐的看向顾灵泽,大喊道:“你要干什么!不要过来。”   可无论他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顾灵泽扎破他的指尖取血,槐木钉沾上了对方的血迹,不一会就冒起了黑烟。   “凶手就是他。”顾灵泽起身,指着男子说道。   可对方却百般不从,“不是我,你诬赖好人!”   “是不是你,不是光凭嘴说。”顾灵泽将槐木钉放到男子眼前,“这上面还存有那舞姬的一丝魂魄,不如你亲自跟她说?”   他又抓起男子的手腕举起,“还有你这拇指上的伤痕,跟这钉子划过的痕迹如此吻合,你又作何解释?”   顾灵泽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漠然道:“魂魄是不会说谎的。”   男子听了这话,犹如失去魂魄般的跪倒在地,嘴里还不停的说着什么。   “是你有负于我……”   “你说过要和我走的……为什么骗……”   顾灵泽转身走到床前,秦展天这个色胚还躺在这里等着他救,“顾将军,我托你找的东西,你可否找到。”   顾修逸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人把一个妆奁交给了他,“这舞姬自小被卖入青楼,原来的名字已无人知晓,只有一个花名唤作红樱。”   当他说到‘红樱’这两个字时,地上的男子猛地浑身一颤。   顾灵泽打开妆奁,在许多金银首饰下面翻找出一根绊头带子,手一用劲就从中间断成了两根,将带子与红樱的发丝拧成一股,绑在了草人的脖子之上。   剩下的那半根带子便掉在了地上,男子匍匐过去捡起,痴痴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顾灵泽看那男子的神情,就知道这东西肯定是他送的,于是开口说道:“那么多的金银首饰,红樱偏偏把这绊头带子藏的极好,看来这东西对她来说很重要。”   男子听完他的话,开始拼命的摇头,“不是的……是她负了我,是她负了我!”   顾灵泽扬起一抹冷笑,“她到底有没有辜负你,到了黄泉路上,你再好好问个清楚。”   他挑出那根沾血的钉子,将其余的按照之前的位置,全部嵌入了草人相对应的身体部位,顾灵泽又转而看向顾修逸。   顾修逸明白他的意思,让府卫拿出之前取来的东西递了过去。   顾灵泽却有些嫌弃的不愿去接,这玩意不是别的,正是早前拘了顾飞睿生魂的落阴壶。   这东西让他浸了童子尿,害人的作用已大不如前,但用来锁住一个死人的魂魄,还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把这壶拿稳了,别撒手就成。”说完,顾灵泽干笑了两声。   那府卫不明所以却郑重其事,两手抱的更紧了。   顾灵泽拿着草人靠近壶口,快挨上的时候,松手丢了进去,看到草人保持住了立着的姿势,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顾灵泽从袖中拿出三清帝钟,这个宝物正是他三转换骨时,宝塔弹出的宝物,虽不如药篮那般神奇,但也是道家至宝,非同一般。   虽说叫做帝钟,可样式只是手玲的模样,样式精巧,拿在手里也感觉不到什么重量,顾灵泽单手握住上面象征着三清尊神的‘山’字柄,有节奏的摇动。   “叮……铃……”   “叮……铃……”   铃声很有规律的响着,余音不绝于耳。   他口念《上清灵宝大法》:“振动法铃,神鬼咸钦。”   一开始,草人并没有什么反应,顾灵泽不紧不慢地继续,摇了百十来下之后,一旁的顾修逸突然看见草人身上系的带子开始一上一下地随着铃声动荡了起来。   这动静又好像被风吹动,就这样在铃声中一松一紧的飘来荡去。   其他人听着铃声,莫名的有些困倦,仿佛意识也随着铃声越飘越远。   “奴家……好痛……好……痛。”听见这呼痛的声音,众人不禁浑身一颤,遍体生寒。   此刻站在屋内的只有男子,可这嗓音却是女声,又如何不使人惊恐。   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跪在地上的男子,他一边喊着‘红樱来了’‘红樱回来了’,一边向门口爬去,可当他刚要靠近门槛时,两扇门却倏地一下紧紧关闭。   门外的人也吓了一跳,这会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能顶着压力,离门站远了些。   “红樱。”顾灵泽唤了一声,“害你的人是谁?”   他问完之后,红樱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这时,远远的传来一阵阵念咒的声音,落阴壶中的草人马上挣扎了起来。   “是……是秦展天!是秦展天!”红樱尖啸的声音充斥着房中所有人的耳膜,她话音刚落,秦展天身体微动,猛地朝半空喷出了一口血。   捧着落阴壶的府卫双手不停颤动,显然对此有些发憷,顾灵泽让他稳住别怕,紧接着又拿着三清帝钟开始摇动。   只是这次他摇动的轨迹仿佛略有滞塞,好像有些沉重。   顾灵泽此刻正是在与程焦斗法,草人脖颈上的带子也上下翻飞,一旦滑落,秦展天必死无疑。   突然,草人从壶中跳出,落在地上之后竟然化作了一个人影,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女子的身形。   “承墨,快把门口那人拖过来!”顾灵泽大喊一声,赵承墨立刻将那男子拽到跟前。   “把他架起来,正面朝向影子!”顾修逸也过来帮忙,两人一边一个架起男子,并将他的头高高抬起。 第109章 世间尤物   顾灵泽迅速换左手持玲,右手沾着朱砂,迅速的在帝钟上画出符箓,画好之后,调动全身灵气用力一摇,‘嗡’的一声,竟传出一声轰鸣。   正在皇宫深处念咒的程焦压抑不住,口中咒语一停,“噗”地狂喷出一口血来。   那声音虽然只响了一下,但却重重叠叠的好像浪潮一般奔涌袭来,仿佛完全不见止境,魂魄都开始动荡。   “那小子手里定是有十方法器。”程焦喘着粗气,刚想开口叫人,一张嘴却又喷出一口鲜血,接着便失去意识,倒地不起。   顾灵泽没想到三清帝钟威力如此巨大,刚才那一摇,差点把他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此刻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看着就要摔倒,被一旁的赵承墨一把捞进怀里。   “灵泽,你怎么了!”赵承墨看着他的脸,急切的问道。   顾灵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虚弱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自己都这般难受,估计程焦只会更加严重。   “问。”顾灵泽只说了一个字,便难受的再也开不了口,好在赵承墨与他心意相通,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红樱,到底是谁害了你!”这句话伴随着赵承墨低沉的嗓音,仿佛突然唤醒了红樱的记忆。   临死前的痛苦挣扎,那窒息般的感觉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红樱抬起头来,掐死自己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   “是他!”她的声音中夹杂着痛苦悲愤种种情绪,听得人心房一颤。   顾灵泽松了一口气,至少现在秦展天的命是保住了,看来程焦真的伤的不轻,不然也不会轻易放弃如此精心的布局。   红樱和这男子之间的事情即便不提前因,在场的聪明人也都明白了不少,无非是一个负心人的故事,至于到底谁才是那个负心人,也只有当事人才明白。   “鸨娘那日告诉我,待我从四夷馆出来,便会放我离开,没想到最终是你,将我永远的困在了这里。”   顾修逸松开手,男子便颓然的倒在了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是我……对不住你。”   私定终身,却又误了终生。   他也不知自己中了什么魔障,一个之前从未谋面的人,不过说了几句,他就深信不疑。   红樱这么多年为了守住身子,挨过多少打,遭过多少罪,若不是舞技出众,恐怕早就被打死了。   到头来,是自己负了她,还亲手掐死了她。   顾灵泽他们心里明白,这些都是程焦布置的陷阱,不然就凭男子一人,又如何能随意进出四夷馆,杀了人之后还能扬长而去。   可红樱的死因,终归还是源自男子的怀疑,魔从心造,因果自生。   红樱一声声笑了起来,笑声既悲凉又凄惨,地上的影子也逐渐缩小,最终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躺着的草人。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躺在地上的男子,身上开始冒出一片片尖锐的东西。   接下来的画面,恐怕在场的许多人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男子全身就像刺猬一样,无数颗木钉从他体内扎出,最后撑爆了躯体,鲜血和骨头碎肉喷的墙上和地上到处都是。   戴正奇在一旁目瞪口呆的望着顾灵泽,“怎么、怎么会这样?”   “是血房签刑的反噬,凶手会受到几百几千倍的报复。”   顾灵泽说完,戴正奇不由自主的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秦展天,要是千翰国的皇子在四夷馆爆成这一地的肉沫,到时就真是大事去矣。   顾灵泽让赵承墨帮他捡起地上的草人,冲着它低低的问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像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顾灵泽转而勾唇一笑。   这笑容看的戴正奇一干人等后背一阵阵发凉,赶忙错开眼神,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忙了一夜,众人早就累了,赵承墨正准备抱着顾灵泽上马车,被挨了对方一个爆栗。   “以后不准用公主抱这个姿势,无论我是清醒还是昏迷。”这是顾灵泽作为男人最后的挣扎。   赵承墨也不知道为什么抱一下就牵扯到了公主,不过作为夫郎奴的他,还是听话的把对方背到了背上。   镇国将军府也无人入睡,灯火通明的等了他们一夜,一进门,谢清婉看顾灵泽被赵承墨背着进来,不由得大惊失色。   “灵泽受伤了?伤在哪儿了,快让娘看看。”   顾灵泽赶紧虚弱的笑笑表示自己没事,接着顾修逸开口,大致解释了一遍事情经过。   谢清婉听完还是有些心疼,赶紧吩咐下人准备热饭热水。   顾灵泽吃完饭后,就恢复了些力气,洗了个热水澡,美美的睡了一觉。   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接近了傍晚,顾灵泽坐起身子,张开双臂的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上下都十分舒坦。   穿好衣服出门,顾灵泽先去了赵承墨那里,结果人不在房内,一问才知道对方醒了之后就被叫去了练武场。   刚一到那就发现赵承墨和顾飞睿正在对练,两个各自手持一杆银枪,正打的兔起鹘落,难分难解。   眨眼间,赵承墨连避了顾飞睿四招,眼看对方出招越来越快,赵承墨单手一翻,一个蛟龙出水刺了过去,腕上一转,枪尖便顶在了顾飞睿的腰侧。   “不算不算,灵泽来了让我分心,被你钻了空子,咱俩再打一场!”顾飞睿嚷嚷着再比,赵承墨却提着银枪放回了武器架,然后朝顾灵泽的方向走去。   汗湿的布衫粘在身上,显出对方结实的腰身,遒劲又恰到好处的肌肉,仿佛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顾灵泽看着看着就觉得热度自耳根朝着脸的方向蔓延,不由得有些回避对方的眼神。   “好些了吗?”赵承墨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灵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他突然想起一句词,‘正是世间尤物意中人,轻细好腰身’,现在换作赵承墨这宽肩窄腰大长腿,也间接的让他体会了一把词句的精妙。 第110章 找个媒人   “怎么了?”赵承墨早就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所及,边问话边又靠近了些。   “我好多了,肚子饿了先去吃饭。”说完便转身飞快的走了,远去背影看上去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顾飞睿这时走了过来,开口问道:“灵泽怎么都不等我们,自己先走了?”   赵承墨勾唇深意一笑,“他说他饿了。”   吃过饭后,一家人难得的坐在一起喝茶,顾灵泽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办。   “娘,能不能帮忙找个最好的媒人过来,我有用。”   噗……咳、咳咳咳……   他话音刚落,顾天华先喷出一口茶来,接着整个厅里的呛咳声不绝于耳。   顾飞睿锤了锤胸口,刚顺过气来便大喊一声:“我不同意!!”   顾灵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不同意什么啊?”   顾飞睿大跨步走到他面前,握住他的肩膀,一脸痛心疾首的看着他:“弟弟,你怎么这般心急!”   顾灵泽也不知道他情绪为何如此激动,只能看着对方眨了眨眼道:“这事肯定着急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顾飞睿咬着牙喊道:“当然有店!全是好店!”喊完又转头‘愤恨’的瞪了一眼赵承墨,问道:“你说,是不是那臭小子逼得你。”   听完顾飞睿这话,顾家其他三人的目光也全部转向了赵承墨,紧紧的盯着他。   顾灵泽一看这架势,顿时明白了原因,抬了抬肩膀甩开顾飞睿的手。   “你们不会以为是我要急着成婚吧?”他说完,便看见顾家其他四人便齐刷刷的点头。   顾灵泽顿时哭笑不得,“我请媒人是要给祁懿轩和程焦一个教训。”   顾家四人听了这话,这才舒了一口气,赵承墨却有些失望的叹气。   谢清婉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二人都是男子,难道你要安排他们成婚?”   顾灵泽笑了笑,“当然不是,我把他们都许给了一位美娇娘。”   众人面面相觑,别的不清楚,只知道祁懿轩和程焦或许要倒大霉了。   第二天顾灵泽让人扎了个纸轿,还要准备男方的‘定礼’,东西必须出自对方家里,所以这件事就交给了赵承墨。   顾飞睿看大家都有事做,难免有些无聊,也让顾灵泽给他个任务,顾灵泽哭笑不得,虽然对方是他的二哥,但有时觉得跟带了个弟弟没啥区别。   两人正说着话,大皇子走了过来,两人正准备行礼,却被对方拦住了。   祁君怀这两日心情不错,君后虽然还没苏醒,但一直由顾灵泽扎针调养着,所以气色看起来一天比一天好。   “我看大家今天都进进出出的,所以过来瞧瞧你们都在忙些什么,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祁君怀是自己人,所以顾灵泽就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这种事情多出于民间,所以身为皇子的祁君怀也是第一次听到。   “死人也能与活人成婚?”对方听了顾灵泽话,不免有些诧异。   顾灵泽耐心的给他解释了民间为何会有冥婚的原因。   有些少男少女在还未成婚前就死了,那死后是不能享受后人祭祀的,也不能埋进祖坟,这在死者的亲人看来,是非常凄惨可怜的事情。   再者说,饮食男女乃人之大欲也,生前既然没有享受天伦之乐,死后在阴间配了婚约,也算是一种弥补。   这样死者不会生出怨气,对家宅风水也有好处。   “不过冥婚的对象,双方通常都是已经去世的人,并不会与活人作配。”   祁君怀听到这里,也来了兴趣,开口问道:“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吗?”   顾灵泽挑了挑眉,别说,还真有一件事要对方帮忙,于是开口道:“今日本想让大哥去请,没想到殿下碰巧来了,确实有件事需要帮忙。”   祁君怀挑了挑眉道:“哦?说来听听。”   夜深了,祁懿轩疲倦的回了寝殿。   昨天得了消息,秦展天那边安然无恙,他几次想找程焦商量此事,对方却闭门不见面,导致他现在满心烦躁。   现在需要皇帝出面的事情很多,但他却无法操纵局面,今日和手底下的人商议了一天,也没人能出个有用的主意。   祁懿轩一进来,就坐在那里揉着眉心,温望舒见状便命人端来一直温着的参汤劝道:“礼有经权,事有缓急,夫君连日操劳,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祁懿轩睁开眼,握住她的一只手道:“孤身边这么多人,还是望舒你温柔体贴。”   温望舒轻柔的笑了笑,打开了参汤罐上的盖子,正准备舀到碗里,祁懿轩却皱了皱眉道:“参汤今日先不喝了,传人伺候沐浴吧。”   待祁懿轩沐浴完毕,宫人们收拾东西鱼贯而出,负责捧着衣物的宫女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队伍经过长长的回廊,行至拐弯处,走在最后的那个宫女突然听见后面一声轻响,刚准备回头看看,突觉颈上一痛,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祁君怀这边已经顺利拿到了祁懿轩的头发,顾飞睿的目标是程焦。   他拿着顾灵泽给的东西,正在寻找程焦所在之处。   顾灵泽对程焦重伤一事有近乎十成的把握,不然他也不会让二哥一个人孤身犯险。   即便程焦没有受伤,顾灵泽准备的东西也可保顾飞睿全身而退。   顾飞睿一路跟着顾灵泽给他的纸鸟,追到了一处宫墙外,纸鸟便掉在地上一动不动。   顾飞睿一跃而上翻过宫墙,发现里面一片漆黑,且非常安静,竟然连一个宫人侍卫都没有。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腕上的砗磲珠,觉得周围气氛实在诡异。   顾飞睿从来不是胆小的人,但他也知道谨慎行事,更何况程焦从来都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顾飞睿一间一间的找过,都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影,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间,顾飞睿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第111章 程焦吐血   顾飞睿当即退到门边,摆出进攻姿势,没想到里面除了传出这一声问话,再无其他动静。   顾飞睿不由得想起了顾灵泽告诉他程焦重伤的事情,现在看来猜测果然没错。   他从后腰抽出匕首横在身前,脚步轻缓地靠近里面的屋子。   隔着门,顾飞睿听到里面有人的呼吸声,且声音急促而又沉重,明显是受了伤,而且伤势不轻。   顾飞睿一脚踹开门板,然后立刻闪身跳到一旁,门倒的那一刹那,有个尖锐的东西几乎是贴着他的侧脸擦了过去,幸亏顾飞睿留了个心眼,不然肯定躲闪不及。   屋内依旧没有点蜡,顾飞睿借着月光,看到床上盘膝坐着一个男人,头上正往外冒着烟气。   顾飞睿从怀里拿出火折子吹燃,大胆的靠了过去,拿着火折子在男人的面前晃了晃,对方除了呼吸声越来越重,却还是一动不动。   顾飞睿虽然之前并没有见过程焦本人,但听赵承墨说过,程焦是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这人不仅戴着面具还这么神秘,铁定就是程焦本人。   顾飞睿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用手背拍了拍程焦的脸道:“今儿你落到小爷我手上,算你倒霉。”   顾飞睿还是记着正事的,于是先用匕首割了一段程焦的头发,用红绳捆好放在一个小袋子里。   想起顾灵泽之前的反复叮嘱,拿了头发之后他本想转身就走,但犹豫了一下又觉得心有不甘,看了看手上的匕首,顾飞睿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他先是试图拿掉程焦的面具,但扯了半天,那面具仿佛长在对方脸上似得,还是纹丝不动。   顾飞睿也不瞎使劲了,转了转手上的匕首,猛地一把握住朝程焦的胸口刺去,只听‘铛’的一声,刀刃应声而断,他也被这一股巨大的反击力弹到了墙上。   顾飞睿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刚稳住身形,门外却传来了动静。   祁懿轩带人进来时,屋内除了程焦,再无其他人的踪影。   “所有人出去给本殿下仔细搜,决不能贼人跑了!”   “是!”   卫军们鱼贯而出,房内只剩下两人。   祁懿轩刚想开口问话,一回身只见程焦身形巨颤,猛地喷出一口青色血液,紧接着整个人就大头朝下从床上栽倒在地。   顾飞睿从那处宫殿出来以后,确认过后面没人跟着,就回了祁君怀的寝殿。   隔天一大早,大皇子的马车就出了皇宫,一路疾驰驶向镇国将军府。   将祁懿轩和程焦的头发交给了顾灵泽之后,顾飞睿考虑再三,还是把昨天的事情说了。   “昨天用匕首刺他的时候,只觉得那一刀仿佛插在了块石头上面,刀刃都断成了三截,难道程焦里面还穿着什么护甲?”   顾灵泽看他还在研究这个,把自己之前的叮嘱都当成了耳边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   “还提这个!昨天你临走前,我都说什么了?”   顾飞睿摸着顾灵泽刚才敲过的地方,低着头小声的说道:“程焦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才想动手的,不然我早就走了。”说完,便抬起眼角偷偷的观察对方的脸色。   顾灵泽深吸了一口气,幸好顾飞睿没出什么事,他也一直都是这种性子,现在再计较这件事情也没什么意义,于是只能叹了口气。   “可能是程焦身上真的穿了什么护甲吧,他这么防备着也没什么奇怪。”   顾飞睿得了意料之中的回答,根本没有怀疑,怕留在这里顾灵泽会继续发火,找了个借口溜去了练武场。   顾飞睿走了,顾灵泽却坐在凳子上思索了起来。   之前说什么程焦穿了护甲,只不过是个借口,毕竟有些事情,顾灵泽也不好解释。   顾飞睿的那把匕首他曾经见过,谈不上什么绝世兵器,但也是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就算程焦真穿了什么宝甲刺不穿,也绝不会把刀刃震断。   他想起了曾在书中看到的一个传说,传说中提起龙身上附着的龙鳞是世间最坚硬的东西,无坚不摧,坚锐无比。   可龙毕竟是传说中的生物,自从下界进入末法时代,灵气枯竭,就再没人见过,所以龙鳞也就只是个传说。   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又让顾灵泽不由得在心里揣摩起来。   若照之前的事情来说,自己与程焦前世便有血海深仇,虽然现在的他不是灵越道君,程焦也不是那条化龙失败的恶蛟,但既然他已经‘想起’前尘往事,也难保程焦会不会也记起此事。   王者为龙,蛟虽然有一丝龙的血脉,但终归不是真龙,上不得台面,不然前世的那条恶蛟又为何要千方百计化龙升天。   看来程焦身上还是有捉摸不透的秘密,若有机会他定要亲自一探虚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现在还有件大事要做,顾灵泽看着桌上的两束头发,勾唇一笑。   冥婚和普通嫁娶的区别也不是很大,提起亲事,首先就是要合八字。   祁懿轩的八字问过祁君怀便能知道,程焦的八字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顾灵泽将程焦的头发剪下一撮放在香案之上,点上三柱香直直的插在香炉里面,顾灵泽盘膝坐下,双手大拇指掐无名指上端,沉心静气。   “香气沉沉应乾坤,燃起清香透天门,拜请本坛三恩主,列圣金刚众诸尊,五方五帝大将军,北斗神君显如云。”   顾灵泽念完,迅速打出一套手诀,双手并拢,接着竖起食指中指朝香案一指,“指点弟子好甚分明,急急如律令。”   顾灵泽等了一会,待香柱燃尽,香灰却没有落在香炉里,而是在掉在桌上排出了一行小字,正是程焦的生辰八字。   请过命神之后,顾灵泽拿着两个人的八字分别写在两张黄纸上面,写好之后叠成长条,拿出两个草人,将黄纸系在草人的脖子上面。   东西都准备好之后,一家人动身去了城外的庄子。 第112章 两夫一妻   见到谢清婉进来,赶忙站起身子问道:“不知是府上哪位公子或是小姐小哥儿要说亲事,还请夫人将人带过来让我瞧瞧。”   谢清婉让她坐下,“人一会就到,我们先坐着喝茶,等等便是。”   大概过了不到半个时辰,顾灵泽几人带着东西也到了。   媒人看着地上放的物品,顿时一头雾水,“这些是……?”   “这些是定礼。”顾灵泽解释道。   后面又有人陆陆续续搬进来不少东西,放好之后,顾灵泽又道:“这是成婚礼。”   媒人本来只是疑惑,但当顾飞睿将成婚礼的箱盖打开之后,她顿时变貌变色,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这媒、这媒我保不了,还请夫人另找人吧。”话音刚落便朝门口走去。   顾飞睿站在门口淡定的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在她面前晃了晃,接着说道:“如果你真不想做,那也不勉强你,另找别的媒人就是了。”   “如果你愿意保这个媒,这些银票都归你,而且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麻烦。”   媒人紧锁眉头,表情显得十分挣扎,看了看银子又低头沉思,过了会便一跺脚道:“这媒我保了。”   不就是给死人成亲吗?拿了这笔银子以后都不用愁了,媒人在心里不停的念叨这句话,以求心安。   地上放的定亲礼中,男方是几匹绸缎尺头、金银首饰,还有各类衣物,锦匣等等,女方的是鹅笼,龙凤喜饼以及肘子喜果,这些物品都是真的。   成亲礼更丰富些,但不同寻常的是,所有东西都是用白纸糊成的物品,也就是死人用的冥器。   一般人成亲,先通过媒人介绍,双方过门户帖取八字,再找专门的人合过之后,取得龙凤帖定日子。   顾灵泽将八字递给媒人让她合婚,媒人接过后,正准备写门户帖,突然一脸惊奇的把手中的东西翻来覆去的看。   “不用看了,这是三个人的。”顾灵泽淡定的说道。   媒人不由得感叹对方出手阔绰,给个死人还娶一妻一妾,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小哥儿,到了地下还要做小。   “你别写错了,成婚的是两个男子,一个姑娘。”顾灵泽提醒了一句。   “两、两个男子?其中一个是不是小哥儿?”媒人有些尴尬的问道。   “没有小哥儿,就是两个男子娶同一个姑娘为妻。”   要不是冥婚这事必须要有一个媒人在场,不然他自己就把事情办了,也省的来回解释。   媒人只能接受事实,苦着脸把门户帖写好,然后交换定礼。   几个人把男方和女方的物品互换了地方,定礼这事就算完成了。   然后顾灵泽从一旁取过了女方牌位和两个草人,让媒人对着这些东西说了吉祥话,然后再白纸做的贴上写了龙凤帖。   媒人在这件事上,显然已经开始自暴自弃,嘴皮子又快又利索,吉祥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出掏,完全不见刚才的慌乱。   这时许戈走了进来,俯在顾修逸耳旁说了些什么,顾修逸点了点头道:“那就把人带进来吧。”   许戈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一个人进来。   “你、你是那天那位……”老鸨看着顾修逸大吃一惊,话都说不利索了。   顾修逸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许戈掏出银票放在老鸨眼前,带她刚要伸手,又把银票揣了回去。   “一会儿把交代你的事办好了,这银票就给你,若办不好。”许戈冷笑一声,“便将你绑了送去千翰国皇子那里,你可要自己想明白了。”   老鸨听了这话不禁打了个冷颤,连忙摆手道:“不敢、不敢,贵人交代的事情,我一定办的妥妥帖帖,绝对不出差错。”   老鸨如今听见千翰国皇子这几个字就能吓的不轻,她到现在都没想清楚,为何红樱一个扬州舞姬,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刺杀他国皇子的刺客。   皇子受了伤,醒来之后便勃然大怒,红樱又死了,这气撒不出去,到头来倒霉的却是云鬓楼。   幸亏这么多年经营花楼,老鸨自己也认识几个显贵,终于在散尽自己半生的积蓄后,才算把自己的命捡回来。   这样一来,京城铁定是待不了了,只能夹着尾巴赶紧回老家,没想到就被一群侍卫‘带’到了这里。   顾灵泽让顾修逸帮忙把老鸨弄来,也没什么其他意思。   不过是姑娘出嫁,自然要有娘家人在场,红樱的亲生父母早已不知所踪,平日里清楼的花娘都叫老鸨为‘妈妈’,如今就让她替了这个位置,事情也能将就着办。   定亲礼已成,下面就该行成婚礼了。   这时,太阳早已落山,夜色中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下车而来的正是祁君怀。   ‘娘家人’和‘婆家人’都到齐了,婚礼这就可以开始了。   两队人拿着纸扎的乐器摇头晃脑的吹着进了门,除了脚步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后面还跟着四人,肩膀上扛着一顶白纸轿子。   顾灵泽把老鸨带到了东厢房,交给她一块蒙着布的灵位,说道:“一会儿我把这上面的布一揭开你就开始哭,哭的越伤心越好,明白了吗?”   老鸨赶忙点头,这时也顾不上气氛有多诡异了,毕竟活命要紧。   媒人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花轿已经到门口啦,新娘子快出来吧。”   顾灵泽交代老鸨将灵位握紧,不许掉在地上,然后掀开了上面盖着的白布。   老鸨开始是硬憋着五官假哭,出了门口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真哭,没错,是被吓哭的,因为她刚好看清了灵位上的名字。   老鸨本来也不识几个大字,但云鬓楼花娘的牌子日日挂在墙上,红樱这两个字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老鸨越哭越伤心,心里不停想着红樱把她害到这个地步,结果都死了还要来折腾她,自己的命真是太苦了。   一路哭到花轿面前,媒人掀开轿帘,老鸨端端正正的把灵位放了进去,还是哭个不停。 第113章 夜半成亲   祁君怀对着老鸨随意一拱手就算见礼,然后领着迎亲队伍走出门去,赵承墨也跟在队尾。   顾修逸让许戈亲自送媒人回家,让他去的路上再好好的‘叮嘱’一番。   老鸨正坐在正厅忐忑不安,就见顾修逸走了过来,于是赶忙站起身来。   “这是答应给你的银子,拿着。”说完就递过去一张银票,老鸨双手发颤的接了。   “这些年你在云鬓楼做着迎来送往的生意,应该也不是个蠢的。”顾修逸抬起寒眸,看了对方一眼,“自然也明白管好自己的嘴,才能留住自己的命。”   “若是今晚的事被露出去半分,无论是谁说出去的,你都是第一个死。”   老鸨刚被他慑人的目光扫过,早就有些心寒胆战,现在听了这话就更老实了,对方没杀人灭口都不错了,自己还能上赶着找死?   “明、明天我就回老家了,以后再也不会踏入京城半步,请贵人放心。”   “走吧。”   忙了半个晚上,大家都有些累了,回府之后吃了些东西,就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顾灵泽估摸着时间,去厨房自己做了碗面。   刚端着面走回房间,赵承墨就已经坐在那儿了。   顾灵泽把碗放在桌上,朝赵承墨面前推了推,“想着你回来应该饿了,就去厨房给你做了一碗油泼面,趁热吃吧。”说完又把筷子递了过去。   赵承墨接过筷子却没有动作,只是用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顾灵泽不由得失笑道:“看着我做什么,再不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赵承墨收回目光,低头乖乖吃面,尝了一口才发现顾灵泽又给了他一个惊喜。   面条筋道爽滑,鲜葱混合着辣油的味道,吃着十分痛快,再加上香醋铺底,鲜、麻、辣、香、咸,让人吃过一次就会上瘾。   顾灵泽看他吃的头也不抬,就知道味道应该不错。   等赵承墨吃完以后,顾灵泽问起了之后的情况。   迎亲的队伍走到城门口后,祁君怀就让其他人走了,只剩下他和赵承墨两人。   赵承墨将红樱的灵牌和两个草人装在一个包袱里背在身后,两人一起朝城门走去。   那个时辰早已入夜,城门已经关闭,可有祁君怀在,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进城之后,两人道别,祁君怀回了自己在宫外的居所,赵承墨背着东西一路疾行,到了祁懿轩府前。   他潜进去之后,直奔祁懿轩的卧室,把包袱里的东西按顾灵泽说过的那样,全部摆在了桌上,然后就顺着原路返回,这之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顾灵泽听完,心情颇为不错,笑了笑道:“这下真够祁懿轩和程焦喝一壶了。”   说完便跟赵承墨相视一笑。   祁懿轩这两天总有些焦躁不安,程焦这里半夜被人闯入,人没抓住不说,贴身服侍自己的宫人也被人打晕在回廊上。   虽然暂时还没有发生什么,可总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   最近又有两件大事让他焦头烂额,一件是殿试,另一件就是朝贡。   殿试向来由皇帝亲自开科取士,先时也有皇上病重,太子代劳的情况。   可祁懿轩现在还不是太子,即便是由皇帝‘亲自’下旨,也会被人指摘。   为什么史书上记载的篡权夺位者,想尽办法都要找个合适的理由给自己洗刷身份?   就是因为天下读书人都讲究个名正言顺,即便有些人做官之后蝇营狗苟,表面上也要装的光明正大。   现在就算是要代替父皇主持殿试,也该由祁君怀出面,毕竟他既是长子,又是嫡子。   自己明明朝储君之位还有一步之遥,本以为纳了顾阳嘉,也算是把镇国将军府绑上了自己这条船,没想到却冒出一个顾灵泽,屡屡坏他好事。   再然后就是程焦也出了事,估计也跟顾灵泽脱不了干系。   祁懿轩想起顾阳嘉就一肚子火,自己费心哄了这么久,也把生米煮成了熟饭,到头来却只是个用来顶包的贱种。   这些事情搅的祁懿轩整日心烦意燥,以往那个温文儒雅,彬彬有礼的外壳,也出现了裂痕。   温望舒知道他这几日煞费苦心的稳定局面,于是在熬好的参苓粥中加了些安神的药物,希望夫君晚上能睡的好些。   果然,祁懿轩喝过粥后,不一会就觉得困倦,早早的便上床休息了。   一夜无梦,睡醒之后的祁懿轩觉得浑身轻快了许多,睁开眼却发现天还黑着,他刚想起身,突然听到外面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阵吹奏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近,唢呐的声音尖的刺耳,祁懿轩当即大怒,翻身坐起喊道:“来人,去看看外面是谁在吵闹!”   祁懿轩喊完,却没一个伺候的人进来,这声命令不仅没得到任何宫人的回应,就连睡在一旁的温望舒也没有反应。   若是平常,祁懿轩早就会察觉到事有蹊跷,但此时此刻,他正处于在一种暴怒的状态,根本没有细想,直接就冲了出去。   “人呢,都死到哪儿去了!”   吹奏的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停在了寝殿门口。   “新郎官开门啊,新娘子都接来了,还不快出来迎迎。”这是一个上了年纪女人说话的声音,嗓音中还透着喜庆。   祁懿轩呼吸都加重了许多,这绝对是有人故意戏耍他,他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   祁懿轩猛的打开门,眼前却突然换了个场景,自己竟然站在一处喜堂门口,低头一看,自己还穿着大红色的喜服,被一旁的人簇拥着朝里面走,自己却没半分力气反抗。   整个脑子都浑浑噩噩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看着周围的布置,还有蒙着盖头站在喜堂中央的新娘,祁懿轩突然有些高兴,仿佛自己真的要成婚似的。   “看把我们新郎官高兴的,总算是娶到了一个美娇娘。”媒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祁懿轩便也真的欢喜起来。 第114章 她不是人   祁懿轩抬头向新娘看去,但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两人走到堂前跪下,准备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   祁懿轩现在满心都是要进洞房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媒人将红绸从他手上抽了出来。   这时,自门口又被簇拥进来一人,同样是穿着喜服的男子,跟刚才是一样的步骤,连媒人说的吉祥话都一字不差。   祁懿轩看着男子的身形,觉得十分熟悉,但一看脸又完全陌生,本来就迷迷糊糊的脑袋,现在更是一团浆糊。   这男子正是程焦,可祁懿轩根本认不出来。   “祝你们夫妻三人,早生鬼子,永世相守。”媒人这句话讲的说不出的别扭,但依旧没有其他人出声。   祁懿轩傻站在一旁,看着两个人跪在他方才跪的地方,再次行礼。   “一拜天地。”   “二拜……”   突然间,程焦站起身来,打断了唱礼。   媒人在一旁变了脸色,赶忙走上前来说道:“新郎官,别误了时辰,快些行礼吧。”   程焦转头看了一眼对方,“行礼?”他冷笑一声,“跟一个死人吗?”   祁懿轩在一旁等的满心焦急,直接挤了过去,试图去拉新娘的手。   程焦阻拦不及,眼见祁懿轩越陷越深,他猛地一下将新娘的盖头扯了下来,盖头落地,烛光映照着一张残缺不全,五官扭曲的脸。   “祁懿轩,你仔细看看,她根本不是人!”程焦高声吼道。   可祁懿轩却盯着新娘的脸目露痴迷,不但不肯松手,反而抓的更紧了。   “夫君,他是来捣乱的,奴家好生害怕,你快带奴家走。”眼见程焦已经清醒过来,红樱赶紧抓住机会,势必要将祁懿轩留住。   “夫君这就带你离开!”祁懿轩一把推开程焦,环住红樱的肩膀朝门口走去。   程焦气的咬牙切齿,暗骂了一句废物。   祁懿轩刚要迈出门槛,突然听见后面传出一声高亢的吼声,这声音似虎又像牛,顿时震的他头疼欲裂,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殿下……”   “您快醒醒啊,殿下……”   祁懿轩觉得自己好像是一片汪洋里的孤舟,身子不停的摇晃着,耳边时有时无的传来声音。   突然一阵冰寒彻骨的凉意刺入了他的头顶,祁懿轩浑身一抖,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便看见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正是温望舒的。   “殿下,您终于醒了。”温望舒问话的声音虽小,但看得出她很激动。   “唔孤这是怎么了?”   祁懿轩只觉得这一觉仿佛睡了很久,脑袋昏昏沉沉,四肢发软,像是大病了一场。   “我们被人算计了。”   祁懿轩听到这句话,立刻转头看向了一旁,“程焦,你出来了?”   “是妾身去请程大师的。”温望舒用绢帕擦了擦眼泪说道:“殿下高热不醒,太医治了一天也没见效果,臣妾实在着急,所以就去把大师请了过来。”   温望舒在殿前足足求了一天一夜才将程焦请出来,可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这种事绝不会说出口来增加两人的嫌隙。   祁懿轩轻轻的拍了拍温望舒的手背,“辛苦你了,望舒。”说完,他挣扎着要坐起,可是身上没力,温望舒托住他的后背,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程焦,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祁懿轩只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具体什么内容,现在已经模糊不清了,自己醒来就像大病了一场。   “难道是那夜的刺客?”祁懿轩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有些激动的前倾,“难不成他给我下了毒?”   程焦淡漠的看了他一眼,“并非下毒,而是比下毒更麻烦的事。”   半个时辰后,从祁懿轩的寝殿传出了一声怒吼……   顾、灵、泽!   阿嚏、阿嚏。   顾灵泽揉了揉鼻子,早起就打了两个喷嚏,莫不是有人在骂他?   今天一大早,谢洛诚和韩萧然便来了。   用过早饭后,顾灵泽给韩萧然把了个脉,而后告诉夫夫二人,大人小孩一切安好,两人都十分高兴。   “灵泽,今日我来还带了个好消息给你。”韩萧然说道。   顾灵泽一听是好消息,立马来了兴趣,“什么好消息啊,舅舅。”   “你之前曾托我帮你打听酒楼的事。”谢洛诚用扇柄点了点桌面道:“现在正有一处合适的,就看你愿不愿意。”   “既然条件合适,为什么不愿意?”顾灵泽有些疑惑。   “这酒楼就是之前的锦玉楼。”   顾灵泽有些吃惊,“锦玉楼?”   谢洛诚点了点头,“没错,自从袁长云死了之后,这锦玉楼便无人再管,没过多久就树倒猢狲散了。”   “现在袁仑正派人处理锦玉楼的事情,如果你想开酒楼,这倒是个好机会。”   顾灵泽想了下,让赵承墨帮忙把徐明彦叫了过来,大家一起商量。   徐明彦听了事情经过后,点了点头道:“那日我们来京城时,也大致看过锦玉楼的格局和地段,皆是上上之选。”   “只不过……”徐明彦有些犹豫的蹙眉。   “只不过什么?徐大哥。”顾灵泽问道。   “袁仑若是知道买家是我们,肯定不会愿意。”   袁明俊的死再加上大理寺牢狱的事情,旧恨加新仇,袁仑要是愿意那才出了鬼。   谢洛诚笑了笑道:“若你们担心的是这个问题,那便不必烦心。”   “我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手上还算有些人脉,到时我会以一个外地富商的名义买下酒楼,然后再转给你们。”   最后的问题也解决了,顾灵泽和徐明彦他们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当即拍板决定买下锦玉楼。   只不过还有一件事,也不得不考虑。   “谢叔,请问袁仑开的价格是多少?”徐明彦问道。   顾灵泽这才反应过来,钱是个大问题。   这里是京城,不是县府那样的小地方,锦玉楼的地段又好,面积也不小,以他们两家的财力,恐怕是负担不起。 第115章 宫廷御医   谢洛诚是这方面的行家,顾灵泽他们当然会听取他的建议,决定先按兵不动。   这时,门口突然进来一个丫鬟,福了福身道:“千翰国的皇子殿下来了,老爷请舅老爷去前厅。”   “秦展天?他来做什么?”顾灵泽疑惑道。   谢洛诚站起身来,“姐夫只叫我过去,没提你们,那你们就先留在这里。”说完就跟韩萧然走了出去。   到了正厅,映入眼帘的先是地上成堆的礼物,谢洛诚挑了挑眉,又迅速恢复成平常的表情。   “拜见皇子殿下。”谢洛诚和韩萧然一起行礼。   “不用多礼,请起。”   顾飞睿看着秦展天脸上那副平易近人的笑容,觉得十分肉麻。   “今日孤亲自登门道谢,不仅是要多谢怀远将军抓住了行刺的刺客,且还有一事要麻烦镇国将军。”说完便看向了顾天华。   这秦展天必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来道谢是假,看来后面他要说的事才是重点。   顾天华不动声色的问道:“敢问是何要事,还要劳烦皇子殿下亲自登门。”   “是否能将顾神医请来。”接着还没等顾天华开口便道:“孤知晓他这几日还在府上做客,并未离开。”   这话几乎可以算得上明示了,就差没直说他早已派人监视这里。   顾天华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对方,“殿下既然知道顾神医是我府上的客人,自然明白愿不愿意出来见您,只能是他个人的意愿,不会听命于我。”   “那便请顾大人亲自去通传一声。”秦展天状似随意的说道。   顾飞睿早已怒火中烧,可顾修逸却按住他的手腕,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这时,谢洛诚站起身来开口说道:“今日前来,我夫夫二人本想请顾神医诊脉,可神医却闭门谢客,想来是有不便之处。”   秦展天却连眼睛抬都没抬,“还劳顾将军去请的时候报上孤的身份,来不来是顾神医自己的事,孤不会迁怒。”   秦展天说完这话,一旁坐着的使臣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那顾神医一看就是与镇国将军府交情匪浅,殿下说话这般不客气,恐怕今日的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那位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主。   秦展天这话几乎是挑明了在说顾洛城身份不够才吃了闭门羹,韩萧然面上带了明显的怒气,谢洛诚却面色不变。   “不必劳烦顾将军来请,我自己来了。”顾灵泽脸色冰冷的走了进来,眼神扫过秦展天和一旁坐着的使臣,使臣见状赶忙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视。   还没等秦展天开口,顾灵泽就一顿抢白,“皇子与我都是将军府上的客人,自然应该明白客随主便这个道理,难道是千翰国不讲这种礼仪?”   秦展天不尴不尬的坐在那里,略微有些领略到使臣嘴里的‘不简单’是哪种涵义了。   不过没关系,美人儿有些脾气也没什么要紧,更别说是有本事的美人儿,有性情总比千篇一律更让人上心。   秦展天扬起嘴角,挑了挑眉道:“是孤莽撞了,还望顾将军见谅。”说完随意的一拱手,就算为刚才的态度道歉了。   其实,秦展天现在之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正是是因为他的身份。   他是代表千翰国来向乾元国朝贡的人,若非这个身份,单凭他是千翰国皇子,恐怕连镇国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来。   “顾神医,方才孤也是一时情急,故而言语间用词不妥了些,这也是因为想早点见到你的缘故。”   顾灵泽听了秦展天的话,不由得心中冷笑。   这人还真会避重就轻,要不是他料到秦展天上门的原因必不简单,所以和赵承墨转移到正厅的隔间,这会儿可能还想象不到刚才的秦展天有多么嚣张。   “皇子殿下客气了,我不过是跟师父略学了些皮毛,还当不起神医这么高的称呼。”说完,他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使臣,对方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神医谦虚了,孤和怀远将军的命不都是你救的吗?”秦展天笑了笑,然后指着地上的礼物说道:“这是孤精心挑选的谢礼,希望能略表一分心意。”   “我想殿下这次前来,不光只是为了送礼吧。”顾灵泽懒得继续跟他客套,他选择单刀直入。   秦展天笑了笑道:“孤此行还有一个目的。”   “待朝贡结束,还请顾神医与孤一同回千翰国,入宫担任太医。”   秦展天说完,面上带了些自傲,“我千翰国一向招贤纳士,对有才能的人礼遇甚高,相信顾神医一定能够大展拳脚。”   顾灵泽听了他这一番自鸣得意的发言,脑袋上仿佛出现了一排省略号。   别说他不是大夫,就真是什么神医妙手,也不会去干太医这种陪葬率最高的职业,动不动就提头来见,他脑子有泡才会去。   “不知顾神医意下如何?”秦展天一副稳操胜券的表情看着他,仿佛顾灵泽已经答应了他似的。   顾灵泽深吸了口气,面带‘惋惜’的说道:“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我自由惯了,只想做一个游方医者,还望殿下海涵。”   秦展天没想到他竟会拒绝,微拧着眉道:“顾神医难道就不再考虑考虑?你现在年纪尚轻,若是再过几年再加上孤的举荐,院首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的。”   顾灵泽依旧不为所动,“承蒙殿下厚爱,我担当不起。”   秦展天没想到对方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身为堂堂一国的皇子,大庭广众之下被如此驳了面子,顿时面色冷了下来。   这时,使臣站起身来打起了圆场,“看来顾神医并非是不领皇子的殿下这番好意,而是在民间自由自在惯了,不愿受宫廷束缚。”说完,他冲着秦展天递了个眼色。   秦展天仿佛突然想通了什么,神情又恢复了之前的和煦,“既然顾神医不愿意受拘束,那孤就不勉强了,就此告辞。” 第116章 加盟连锁   将秦展天送走以后,顾灵泽他们去花厅继续讨论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   买下锦玉楼是一笔大投资,虽然花的钱多,但顾灵泽他们还是有信心赚回来的,只是这先期的投入,恐怕把他们所有人的钱加起来也不够。   谢洛城听了他们的谈话,笑着说道:“如果你们是担心这个问题,我看大可不必烦心,舅舅我别的方面不行,但赚钱的本事还是不错的,缺钱尽管在我这里拿就是。”   “这怎么行。”顾灵泽和徐明彦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谢洛城摆摆手,“并不是送给你们白用,而是我有个合作的主意,你们听听是否可行。”   顾灵泽三人点了点头。   “灵泽,关于你的那制冰的方法我很感兴趣,但上次只聊了一半,不知你可否能亲自给我演示一遍?”   “这有什么问题,舅舅跟我来厨房吧。”   一行人转道去了厨房,赵承默上回已经见顾灵泽做过几次,所以这次就由他代劳。   冰制好以后,这个过程即便徐明彦已经看过两次,却依然觉得神奇,更别说第一次看的谢洛城。   “灵泽,你是如何想到这个主意的?”   顾灵泽笑了笑道:“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北帝玄珠溶于水中,味咸且寒,多则成冰。”   “之前以为北帝玄珠是什么天材地宝,后来还是师父跟我说,其实就是地霜,也就是硝石。”   谢洛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这个提炼的方法也是你师父告诉你的?”   “没错。”   “舅舅想跟你合作的就是这个,我们回去坐着慢慢商量。”   几人回了花厅,谢洛诚让丫鬟重新上了热茶。   “这么多年我的商队走南闯北,我也跟着一起去过西域沙漠,还有南方诸岛,那里常年气候炎热,最冷的时候也只着长衫,就是在北方挖了冰过去,也难以储存,不到最热的时候就化光了。”   顾灵泽眼前一亮,“所以舅舅你是想把硝石带过去卖。”   谢洛诚笑了笑道:“没错,但是我们只卖炼制好的生硝,我会让手底下的药材行分批收购地霜,这样既不会让人猜到制冰的方法,也不会让有些人借机抬高地霜的价格。”   顾灵泽三人不由得感叹谢洛诚的机智,要不说术业有专攻呢,专业的事情还要让懂行的人来做。   “如何,愿不愿意跟舅舅合作?”   顾灵泽哪会不同意,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还有一事,要与徐贤侄商量。”   徐明彦有些一会,指了指自己,“我?”   “我曾在北永府短暂的停留过一阵,吃过你家做的点心,我觉得味道十分不错,如果以后可以制出一种易储存的糕点,我想会大受欢迎。”   谢洛诚和徐明彦正商量着事情,顾灵泽的思绪却飘到了另一个方向。   在古代要想买一个地方的特产,要不是跋山涉水的专门去买,要不就是等亲戚朋友出门再带回来,十分麻烦。   除了交通不方便,还有一个就是传承的问题,手艺秘方这东西,向来都是爷传父,父传子,又或是师傅传徒弟,哪家都捂的好好的,就怕被人偷学了去,人力有限,又怎么能开到大江南北。   顾灵泽想到这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现代的营销模式。   “不如我们开个糕点加盟店吧。”顾灵泽朗声说道。   “加盟店?”三人面带不解的看着他,这个名词之前从未听过。   顾灵泽把刚才想起的加盟店的运作模式大概说了一遍,三人听了之后,在心里细细琢磨。   “初期加盟的费用不高,手头宽裕些的老百姓也可以加入,以后每年赚了钱,再交加盟费时,也就不吃力了。”   徐明彦接着开口问道:“那要是有些人学了这些点心,第二年又不交钱了呢?”   顾灵泽笑了笑道:“所以加盟时要写清楚契约内容,如果违背里面的条款,那么商号的牌匾和装修的店面就都要全部拆除。”   “但是点心的制作方法,别人已经学去了,即便把这些东西拆了,他们也能自己开店继续卖啊。”   “首先,要把这条写进契约,违约要交罚金,不交就去衙门,这就是一大笔损失。”   “再者,每年交加盟费的商户,每季都可以新学一种我们推出的特色点心,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点心斋的名声越来越响,所有人吃点心时第一个就会想起我们,这也是我们的隐形招牌。”   之后顾灵泽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听的三人频频点头,越发觉得可行。   赵承墨和徐明彦已经习惯了顾灵泽这时不时冒出各种点子的节奏,但谢洛诚倒是头一次领略,他又是个商人,这种集齐后人智慧的商业模式,听的他心潮澎湃。   顾灵泽看着谢洛诚已经快步走了十几个来回,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舅舅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正想开口发问,谢洛诚突然两手握住顾灵泽的肩膀边晃边说:“好外甥,不如你去随我做生意吧!”   谢清婉从前院过来,准备叫他们四人去正厅吃饭,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谢洛诚说了这么一句,她直接推开门,高声说道:“我不同意!”   还没等谢洛诚反应过来,谢清婉就上前揪住了他的耳朵。   “你自己一年四季为了赚钱不着家就算了,现在还要拐你外甥跟着你一起。”   “灵泽这才在家待了多久,我这个当娘的还没看够呢,你就要带他出去。”   谢洛诚被揪的呲牙咧嘴,“姐、姐,我的耳朵,耳朵。”   谢清婉气不打一处来,手上就更使劲了,“我一会就拉着你去见爹……”   趁着谢清婉发火的空档,顾灵泽,赵承墨还有徐明彦,刚好抓住这个机会,弯着腰偷偷的跑出了花厅。   走的远了还能听见谢清婉训斥谢洛诚的声音,三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灵泽,你的法子不错,可怎么让别人知道加盟的消息。”赵承墨问道。 第117章 送份大礼   三人一边讨论一边朝正厅走去,吃过饭后,谢清婉也在一旁听着,就是为了防备自己的弟弟拐走自己的好儿子,谢洛诚哭笑不得,再也不提之前的话了。   下午,祁君怀来了将军府,看望过君后之后,便去了花厅。   “秦展天大早上来做什么?”祁君怀不知道秦展天的目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方肯定不怀疑好意。   “是冲着灵泽来的。”祁君怀一听顾天华的话,眉头便皱的更紧了。   “秦展天让我去千翰国当什么劳什子太医,我没接他这茬。”顾灵泽不在意的说道,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放光的看着祁君怀。   “殿下今日可否方便带我入宫?”   话题转换的速度有些快,祁君怀还没反应上来,但还是先点了点头,“方便是方便,只是你入宫去要做什么?”   顾灵泽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丝兴味,“自然是去送大礼了。”   进宫的马车上坐着四人,祁君怀,顾灵泽,赵承墨,还有一个……顾飞睿。   这种热闹顾飞睿要是不凑上来,那可就不是他了。   三人在祁君怀的兴圣宫一直等到入夜时分,便趁着夜色出发了。   到了祁懿轩的宫殿,三人潜进正殿后面的寝宫,齐齐跳上了房梁。   就这么安静的等了一会,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推门一看,原来是三皇子的正妃,温望舒。   “下去备好热水,一会伺候娘娘沐浴。”站在她身边的侍女对着身后的宫人吩咐道。   “是。”宫人们鱼贯而出,殿中只剩下了温望舒和绿英。   温望舒坐在桌前,望着窗外的月色,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娘娘不必忧心,殿下这几日杂事繁多,心下烦躁也属正常,忙过这一阵便好了。”   温望舒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绿英见她如此,心思一转,便低头俯在她的耳侧轻轻说了两句话。   只见温望舒先是惊讶的微微睁大了眼睛,接着马上侧头看了眼绿英。   “娘娘,您若怀上了子嗣,那殿下对您的情谊就又多了几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绿英意有所指的向上指了指,“您是正宫,又有嫡子,何愁以后那些莺莺燕燕。”   温望舒微微低着头,面上一番挣扎后,轻轻颔首。   绿英面上一喜,福了福身,“那奴婢这就下去准备。”   过了一会,外面传来了宫人的声音。   “皇子妃娘娘,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顾飞睿一听这话便瞪大了眼睛,飞快的用手指指了指他们三个,然后又指了指温望舒,赵承墨在一旁也蹙起了眉。   宫人们进进出出的放好了东西,绿英吩咐她们全部出去,不得传唤不要随意进来。   等人全部退出去之后,绿英从怀里掏出一个匣子,打开来里面有个纸包。   她环顾左右,手脚迅速的掀开香炉的盖子,然后纸包里的东西全部倒了进去。   温望舒在一旁看到她的动作,貌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偏了偏头。   这时,顾灵泽左手掏出两张符纸,右手两指一并默念了几句法决,然后朝半空中一抛,转瞬间就贴在了两人的背上,接着温望舒和绿英就倒在了地上。   三人自房梁翻身而下,顾灵泽让顾飞睿将那个侍女扛去偏侧,温望舒穿着寝衣就倒在床边,顾灵泽抬起她的双脚往床内一掀,利索的拍了拍手。   他从袖中掏出那日让红樱附身的草人,脖子上还绑着绊头带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就这么让它直直的立在了桌上,仿佛生出了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顾灵泽在门上贴了一张符纸,顾飞睿看着那个草人,越看越觉得渗人,刚想开口,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三人又迅速回到了房梁上面。   祁懿轩这几日心烦气躁,只因谢席儒屡次上书要求皇上举行殿试,祁懿轩一推再推,现在已经找不到任何借口了。   他快步走到了寝殿门口,却发现宫人们都在门口候着。   “怎么不在里面伺候?”   “皇子妃娘娘正在沐浴,绿英姑姑吩咐我们在殿外等着。”   祁懿轩不耐烦的点了下头,打开殿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祁懿轩先是闻到了一股花香的味道,脑袋突然涌上了一阵晕眩感。   他不适应的阖了阖眼,再睁开眼时,就听见屏风后面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水声。   祁懿轩环顾四周,殿内仿佛只剩下他与温望舒两人,隔着屏风,隐约能看见她那光滑似缎的肌肤,突然感觉有些浑身燥热。   他这段时间一直忙的焦头烂额,也没时间与妻妾们行周公之礼,这会儿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望舒。”温柔的声音中夹杂着欲望,听的房梁上的顾飞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在跟谁说话?’顾飞睿用口型询问顾灵泽,对方却笑了笑,凑过来用手指在他和赵承墨的眼睛上轻轻地抹了一下。   顾飞睿和赵承墨只觉得眼皮上一阵冰凉,再睁开时,殿内的事物令他们心内一惊。   一个身着红衣的人影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顾飞睿甚至都分不清这人到底是男是女,因为光看这扭曲体型就只剩下一言难尽。   这人披散着头发,朝着祁懿轩的方向走去,脚踩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一阵阵黏腻的声响。   “殿下。”一个柔柔的女声在空荡的殿内响起,虽然没有任何异样,但顾飞睿还是觉得汗毛倒竖。   祁懿轩一开始脸上还挂着笑容,但随着对方的靠近,却渐渐疑惑起来,因为他发现‘妻子’身上穿着一件像大婚时似的正红色的长袍。   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轻声问了一句,“夫君不喜欢妾身的这身长袍么?”说完还用玉葱似的手指轻拢了一下漆黑的长发。   祁懿轩神色一变,笑了起来,开口说了一句‘喜欢’。   女人靠过来半坐在他的腿上,一只胳膊还亲昵的搂住了他的脖子。 第118章 软玉在怀   尤其是顾飞睿,只因刚才女人撩起头发时,他们全都看见了她的侧脸。   这边,祁懿轩‘软玉在怀’正在心猿意马,坐在他腿上的女子将头低了下来,冰凉的发丝划过了祁懿轩的脸侧。   “夫君,我们已经拜过天地了,难道不想同奴家入洞房吗?”寒冰一样的气息扑在他的脸上,祁懿轩的身体突然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   一阵阴风吹过,殿内的蜡烛忽然间全部熄灭,月光阴恻恻的从窗棱的缝隙透了进来。   顾飞睿蹲在房檐上,也觉得腿肚子转筋,这热闹简直看的他浑身发凉。   此时的祁懿轩方才觉察出不对来,这女子的声音,他之前竟从未都没听过。   坐在腿上的女子将头低了下来,他立刻闭紧了双眼,浑身每一寸的肌肉都紧绷到了极限。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看温望舒身上的衣服这么眼熟,正是那日梦中与他成亲的女子穿的那件,而且现在坐在他腿上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温望舒,可能连人都不是。   不知什么东西顺着头发流了下来,身上越来越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渐渐的越来越浓。   水滴的速度越来越快,落在了祁懿轩的头发上、肩膀上、身上,隐约中,他仿佛还听见了一阵阵悲鸣的声音。   祁懿轩被这些动静折磨的快发了疯,尤其是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空气似乎都凝固了。   这时,女子突然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力道大的仿佛要穿透他的骨头似得,祁懿轩就在这又惊又疼的状态下,向后仰倒直接昏死了过去。   顾灵泽和赵承墨从房梁上跳了下来,顾飞睿却没动作,两人转头看向他,顾飞睿干笑了两声,“我腿麻了,先在这蹲着缓会。”   顾灵泽轻笑了一声,也没拆穿他,朝祁懿轩身边走了过去。   “红樱。”   女子福了福身,“奴家见过道长。”   顾灵泽点了点头,“委屈你了,我这就送你去投胎。”   他从袖中掏出三张请神符点燃扬起,接着便盘腿坐下,虔心静气,双手抱诀。   “归一派第四十二代弟子顾灵泽,吁请太乙救苦天尊开五方冥道,借弟子超度亡魂。”   一阵冷风刮过,红樱的身影渐渐消失,只留下了一句叹息。   “下辈子,我想,换个活法。”   三人听了她的这句呢喃,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不由得叹了口气。   祁懿轩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感觉自己正躺在床上,透过眼皮能感觉到外面明亮的光线。   睁开眼腾的一下坐了起来,然后他就开始剧烈的喘息,肺里因为瞬间吸入大量的空气而刺痛起来。   “殿下,您终于醒了。”   祁懿轩一听见女人的声音,直接从床上翻了下去,滚到了地上。   “殿下!”温望舒赶忙过去扶他,祁懿轩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别碰我!”   祁懿轩近乎嘶吼的声音,把温望舒吓了一跳。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温望舒转头,求助般的看向程焦,她现在已经不知所措了。   “皇子妃请先带人出去吧,我和殿下单独留在这里。”程焦冰冷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依旧没什么情绪。   温望舒拿出袖子里的绢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带着宫人们一起转身出去了。   祁懿轩依旧光着脚蜷缩的坐在地上,头也埋进胸膛,对外界的事情无动于衷。   程焦走过去蹲到了他的面前,“殿下,我早就说过不要小看顾灵泽这个人,但你从未放在心上。”   他说完这句话,祁懿轩依旧没有抬头,程焦讽刺的扯了扯嘴角,蠢货总是要受到教训才知道害怕,恐惧过后又开始逃避,简直是一团烂泥。   “今晚她还会再来找你。”程焦的话音刚落,祁懿轩就倏地抬起头来,眼睛里充满了血丝,表情有些扭曲的问道:“为什么还会来!”   “因为她是顾灵泽帮你配过冥婚的夫人。”这件事还有程焦的一份,但他没有拜完天地,所以最大的问题不在此处。   “若是新娘的尸身还在,让你们两个躺在一个棺材睡一晚,再做一场法事,这事也就能结束了。”   祁懿轩光是听到这个办法,就快要濒临崩溃,更别说真的照做。   “可现在这个方法不能用了。”   祁懿轩瞪大了眼睛看着程焦,“为何?”   “因为与你成婚的女人是红樱。”说到这里,程焦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她死后被分尸了。”   祁懿轩摇晃着站起身子,然后竟开始放声大笑,咯咯的声音不停在殿内回荡,接着笑声逐渐低沉,又发出了呜咽的声音,而后就变成了痛哭流涕。   果然野鸡就是野鸡,永远也成不了凤凰,他一直把顾灵泽看成是顾阳嘉那种只知道贪慕虚荣的小哥儿,没想到对方现在把他逼到了这种程度。   祁懿轩一阵疯癫过后,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他眼中划过一丝阴狠,再厉害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要成为他的人。   这几日,因为殿试推迟举行的原因,整个京城都物议沸腾,更有传言说皇上将会在皇子中挑一位代替,那么由谁来代替,就是大家关注的焦点。   因为四夷馆出了命案,所有前来朝贡的使臣和官员们住处都换到了城外的皇庄上,戴正奇更是加派了更多的金吾卫用来保障这些人的安全。   这几天,太傅府门庭若市,皆是因为殿试的事情。   谢席儒身为当朝太傅,又是天下人读书人的楷模,这个关口自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顾天华和谢清婉这日领着他们几人到了府上,太傅府众人都十分忙碌,连谢老太太神色间都满是郁郁的疲态。   来京城参加会试的学子不知凡几,如今又是多事之秋,现在已经有人开始煽动立太子的事了,至于是谁,他们几人都心知肚明。 第119章 对抗皇权 顾天华哐的一声把门打开,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场,书房里顿时安静一片。 “岳父大人身体不适,还请诸位改日再来。”顾天华话一出口,众人便纷纷告辞,不一会人就走光了。 几日不见,谢席儒就仿佛苍老了不少,顾灵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天元补气丹让他服下,这才脸色好了不少。 “要我说,祖父何必理会这些人,不过都是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又有几个人是真正为国家担忧。”顾飞睿气哄哄的说道。 顾飞睿性子直,但直有直的好处,通常说问题的关键都是一针见血。 “我同意二哥的观点。” 要是放到顾灵泽以前那个世界,这就叫道德绑架,祖父就算身为当朝太傅,在这个封建的朝代,若不是想谋朝篡位,谁又敢公开对抗皇权? 这件事祖父可以劝谏,可以上书,但现在这些人明显是想让祖父扛起这面大旗,帮他们向君王向朝廷要个说法,这无疑是把祖父架在火堆上烤。 顾修逸也点了点头,“这几日,有不少人在学子们入住的客栈,装成读书人的模样散播谣言,无不暗示三皇子为此事屡次劝谏,却遭皇上驳斥。” “现在三皇子在读书人中呼声很高,若是祖父闭门谢客,便会成为他人口中的贪生怕死之徒,三皇子就会更加的肆无忌惮。” 顾灵泽不由的冷笑一声,祁懿轩倒是会抓住机会,不过顾灵泽是一定不会让他得逞。 “祖父,我倒是有个主意,可否说给您听听?” 众人的目光瞬间都移到了顾灵泽身上,神情中都带着些热切。 不怪大家是这个反应,只是因为他每次说的点子都会让他们耳目一新。 顾灵泽看着谢席儒冲他点了点头,略微揣摩了下措辞,站起身开始说他的想法。 “何谓忠?那便是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文人事关一个国家的脊梁,决不能敷衍塞责,但此事不该只架在祖父一人身上,这合该是全天下读书人的责任。” “祖父身为一品大员,自当为苟利天下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只要立住这个说法,那我们后面做的事情,就没人敢说是犯上作乱。” 顾灵泽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其实就是铺垫后面的事情。 他拿起水壶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咕嘟咕嘟的喝的时候才发现不对,他说了这么多,其他人怎么连个反应都没有? 刚放下茶杯,只见谢席儒倏地一下站起,因为动作太大,凳子‘砰’的一声翻倒在了地上。 “好一句岂因祸福避趋之,岂因祸福避趋之。”谢席儒不停的来回踱步,嘴里还念着‘可惜啊可惜。’ “祖父,你可惜什么?”顾灵泽一头雾水的问道。 谢席儒恨铁不成钢的拍了下桌子,“当然是可惜你自小没放在我身边教养,不然我谢家岂不是后继有人!” 一句话说的谢洛诚和顾天华都尴尬起来,不过两人只能摸摸鼻子认了。 “你年岁尚轻就能说出如此富有深意的话来,当真是矫矫不群,非同一般。” “这不是我……”顾灵泽还没说完,突然觉得自己下袍被扯了一下,低头一看,原来是赵承墨的手。 只见对方轻轻的对他摇了摇头,顾灵泽想了想也就不辩解了。 只能默默提醒自己以后还是尽量不要为了说话效果就引经据典,这样拾人牙慧的做法毕竟不好。 顾飞睿也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弟弟,虽然我听不懂你那句什么生死福祸是什么意思,但是你说武死战是为忠这句话,听的我是热血沸腾。” 顾灵泽却摇了摇头,“乱世才出英雄,太平盛世又何须文死谏武死战?我只希望我们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所有人都不要走这条路。” 这话听得众人又是一番唏嘘,顾灵泽本身就是反对这种愚忠的思想,但若是直接说什么人权大于主权,那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 隔天一大早,谢席儒一身官袍,领着顾谢两家所有人齐齐出动,抬着东西就朝外面走去。 一开府门,一群学子正乌泱泱的站在太傅府的门前,一看谢太傅出来,众人脸上都带着些愤怒。 一个身着贡士冠服的学子越众而出,直眉瞪眼的看着谢席儒,开口就道:“谢太傅昨日为何闭门谢客?是否不愿为天下学子请命!” 谢席儒听了这话也不恼,反而泰然自若的看了一眼那名学子,“并非老夫贪生怕死,而是想虔心静气的写完一篇赋论,对天下人有个交代。” 这时戴正奇领着人马赶了过来,“太傅大人,您交代的事下官已经办妥了。” 谢席儒点了点头,对他拱手表示感谢,戴正奇赶忙还礼。 “老夫的赋论就贴在贡院以及城内的告示墙上,各位可前去一观。” 这群学子一听,赶忙朝贡院的方向跑去,之前质问谢席儒的那名贡士跑的最快。 “我们走吧。” 到了端华门,也就是皇宫正门前,顾修逸和顾飞睿把手里一直抬着的鼓放下,赵承墨也将手上抬着的椅子放在了鼓的旁边。 百姓们早就看到了他们一群人抬着东西,这会儿早就为了过来,只是城门口有金吾卫看守,他们不敢靠的太近。 “开始敲。”谢席儒镇定自若的说完这句话,就站到了一边。 顾飞睿拿起鼓槌,撩起袖子就使劲敲了起来,顿时鼓声震天,仿佛雷声滚滚。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以他们为圆心,周围全部站满了人,几乎是一瞬间,端华门钱就变成了嘈杂的菜市口。 谢席儒看时间差不多了,抬起手让顾飞睿停止了敲鼓,然后和顾修逸两人一起把鼓抬到了架子上面。 众人这才看清鼓面上用红字龙飞凤舞的写着‘登闻鼓’三个大字,谢席儒拿着顾灵泽昨晚做的简易扩音筒,由赵承墨扶着站在了椅子上面。 大家一见这个阵势,周围吵嚷的声音渐渐安静了下去,都等着听他要说什么。 第120章 当朝太傅   “我乃当朝太傅,谢席儒。”   这一句自我介绍,当即就在人群中炸了开来,顿时人声鼎沸,震耳欲聋。   “此乃登闻鼓,只望鼓声阵阵,能够上达天听,以表老臣敢柬之心。”   谢席儒说完,就把昨晚写的文章拿了出来,当众朗诵。   百姓们听得云里雾里,可学子们几乎个个痛哭流涕,尤其是早上堵在门口准备质问谢席儒的那十几个,当即便朝谢席儒的方向跪在地上,以头抢地。   这时,突然从宫门里走出两名官员,正是察言司的正副两名通使,正使姓孙,副使姓田。   两人行至谢席儒身前,一脸为难的躬身拜道:“大人,您这又是何必?”   孙、田两人也是倒霉,察言司本身就是一个无甚紧要的官署,只受内外章疏之事,说白了就是整理官员奏章的。   可今日这事一出,他们却被三皇子派来顶罪,真真是有苦难言。   “大人,您的奏章是我们疏忽大意,没有呈至御前,请您先回太傅府,下官呈上奏折之后,定当前去请罪。”   谢席儒淡然的笑了笑,都是一汪池水里的鱼,谁心里又会不清楚这里面的猫腻?   “两位同僚,本官无意与你们为难,我明白你们是奉命行事,可今日谁也不能阻断老夫面圣的决心。”   谢席儒说完直接撩开袍角,朝宫门方向跪了下去,“老臣今日就跪在此处,不接皇上亲书的圣旨,绝不起身。”   “学生誓死拥护太傅大人。”这是徐明彦的声音,他说完,便在人群中直接跪了下去。   “我等誓死拥护太傅大人。”整条长街的人群全都跪倒在地,喊声响彻云霄,高亢激昂。   “废物!”祁懿轩听到侍卫来报,便将手上的茶盏砸向地面。   “谢席儒这是要逼宫造反吗?!”   俞泰面有难色的站在那里,谢席儒要真是造反,他们将其拿下还算师出有名,可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恐怕连对方的手指头都不能沾一下。   “不如殿下去求皇上下一道旨意,将殿试交由您主持,这不就堵上了谢席儒的嘴吗?”邹广鸿在一旁提议道。   袁仑不由的在心中冷笑,这邹广鸿还真是个草包。   这时进来了一个侍卫,向祁懿轩呈上了一张纸。   祁懿轩展开迅速的看了一遍,冷笑一声,单手拿在手上抖了抖,“谢席儒这个老匹夫,一句‘*******,*******’便立住了忠臣的大旗,果然是老奸巨猾。”   袁仑接过文章,看完也深深地皱起了眉。   谢席儒身为天下读书人的表率,文采方面自然毋庸置疑,但这篇赋论可以说是极其出彩,立意高超。   “既然谢席儒自己要鸟入樊笼,自投罗网,那便让他进来。”一道女声从门口传来。   “微臣拜见贵妃娘娘。”众人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   祁懿轩上前两步,“母妃,您怎么来了?”   “外面闹的如此沸反盈天,本宫又岂能无动于衷。”   “母妃,您刚才的意思是……?”   俞贵妃勾唇一笑,“既然谢席儒这么想见皇上,那就让他见,不过……”   “只许他一个人进来。”   俞泰领着禁卫军出了端华门,一出来就看见了戴正奇,顿时怒气冲冲的走了过去。   “戴大人,你身为金吾卫指挥使,竟敢玩忽职守!”   戴正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俞大人,金吾卫负责保护皇城安全,你说的玩忽职守,本将军真不知从何说起。”   “这么多人涌在这里,难道就不会发生危险吗?”俞泰指着人群怒道。   戴正奇两手一摊,一脸莫名的看着他,“所以本将军不是派金吾卫在维护秩序吗?”   “你!”   谢太傅今日之举,分明是与三皇子彻底撕破脸皮,戴正奇何必还要继续装下去,反正他早就不想跟三皇子一党虚与委蛇了。   俞泰冷哼一声,也不继续与他争论,转身朝着谢席儒的方向走去。   谢席儒依旧跪在那里,俞泰过去之后,故意站在身前,这样谢席儒就像是在给俞泰下跪一样。   顾飞睿看到这个场面,脖子上青筋暴起,直接站起身来,快步冲向俞泰。   “顾小将军这样气势汹汹,是要跟我动手么?”话音刚落,俞泰身后的禁卫全部拔出腰侧佩刀,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高呼:“他们拔刀了,不能让他们伤害谢太傅!”   这句话是徐明彦喊的,他知道这些人不敢对谢太傅做什么,但他就是要借机将水搅浑,不让对方得逞。   “不许伤害谢太傅!不许伤害谢太傅!”众人呼喊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刚才被金吾卫挡住的人群越发情绪激动,甚至有些失控之态。   看着十分激动的百姓,俞泰气的脸色乍青乍白,眼见场面就要失控,他一脸怒容的转头侧向身后喊道:“还不快把刀都归鞘!”   禁卫齐刷刷的合上刀后,俞泰无可奈何的对着谢席儒也跪了下去,“大人,您还是起来吧,这么一直跪着也不是办法。”   谢席儒却连他看都没看,还是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俞泰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暗骂了一声‘老东西’,接着拉开前襟拿出一个东西,递到了谢席儒面前。   “太傅大人,这是皇上御笔书信,请大人过目之后随微臣入宫。”   谢席儒眼光这才转向俞泰,拿过他手上的书信展开,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虽然字迹有些潦草,但确实是皇上亲笔所写,他身为天子近臣多年,这点还是不会认错的。   “修逸。”谢席儒叫了一声,“扶我起来。”   顾修逸赶忙上前将他扶起,顾灵泽也走了过来,直接蹲在谢席儒面前,将灵力汇于掌心给他搓揉膝盖。   昨天他本来提议让母亲缝两个垫子给祖父绑在腿上,可祖父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说不能做欺人欺己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第121章 怎么是你   顾灵泽摸着祖父的膝盖,不由得暗悔自己当初怎么就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头顶,顾灵泽抬头一看,正对上谢席儒慈蔼的目光,“我觉着好多了,你起来吧。”   待顾灵泽起身之后,俞泰脸上带着些不耐烦,开口催道:“太傅大人,现在可以入宫了吗?”   谢席儒看向顾天华,“皇上命我等进宫,我们……”   “皇上只传了太傅一人,并无宣召其他人的旨意。”谢席儒还没说完,就被俞泰从中打断。   “俞大人的意思是,让本官一人入宫面圣?”   俞泰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是陛下的意思,下官不敢造次。”   顾天华上前一步,眼神凌厉的看着俞泰,“若是本将军一定要随行呢?”   “那便是藐视圣意,心怀不轨。”俞泰嚣张的挑了挑眉道:“我想这罪名,镇国将军您承担不起吧?”   “我家老爷方才跪的久了,现在腿脚不便,由我在一旁扶着随他进宫,请大人允准。”顾灵泽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俞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看见了顾灵泽额间的红痣,心想:一个小哥儿,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于是便道:“那便由你扶着太傅大人,一同入宫罢。”   顾灵泽赶忙行礼,朝谢席儒身旁走去,期间撞了一下赵承墨,但也没人留意。   谢席儒屏退众人,朝人群方向走去,拱手深深一鞠:“今日之事,多谢诸位。”   在场众人百感交集,全都朝着谢席儒跪下行礼,此情此景,无不动容。   顾灵泽扶着谢席儒朝宫门走去,临行前,他将右手背至身后,单手握拳左右晃了晃。   赵承墨紧咬着牙关才忍住体内的冲动,不管顾灵泽看没看到,他依然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所有人一直站在原地,注视着两人的背影,直到宫门缓缓合上为止。   赵承默握紧袖中的东西,沉声说道:“我们去找大皇子。”   顾灵泽扶着谢席儒一起进了宫,俞泰在前面走得又急又快,丝毫不顾他们两人跟不跟得上。   顾灵泽也不管这些,就远远的缀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走着。   “你这狗奴才,腿脚还不快点!耽误了面圣的时辰,砍你九个脑袋都不够赔的!”   谢席儒抬眼看着俞泰,眸光凛冽,看的对方不由的后退一步。   “若是耽误了时间,自是有本官担着,俞统领不必如此疾言厉色。”   俞泰面色阴沉,不过是训斥一个奴才,谢席儒也要下他的脸面,简直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俞泰冷哼一声,转身在前面继续带路,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待会儿有谢席儒好受的。   谢席儒目视前方,面色不变,嘴唇却上下轻轻翕动,“灵泽,若是一会有什么危险,你先走,不必管我这个老头子,他们还不敢杀我。”   顾灵泽扶在谢席儒胳膊上的手指微动,另一只手从袖子里掏出几张符纸全部塞到对方手心里,“祖父,若是出了危险您才要第一个走,他们不能奈我分毫。”   祖孙二人就这样互相叮嘱,一路走到了皇城正殿……太初殿。   “好了,太傅大人自己进殿吧。”俞泰随手指了一个角落,对顾灵泽说道:“你这个奴才就去那儿等着,规矩着点。”   “不劳俞统领费心,他随我一同进殿面圣。”   谢席儒说完,不等俞泰反应,就拉着顾灵泽一起走了进去。   进了太初殿,里面没有皇上的身影,三皇子却从侧殿走了进来。   “老臣拜见皇子殿下。”谢席儒不卑不亢的行了个礼,顾灵泽直挺挺的站着,没有任何动作。   三皇子背身走到了书台之上,这才转身看向谢席儒。   “怎么是你!”祁懿轩看到顾灵泽不由得大吃一惊。   “俞泰!给本殿下进来。”   俞泰躬身走了进来,祁懿轩怒道:“当初命你只宣谢太傅一人入宫,为何还有旁人!”   俞泰一脸莫名的抬起头来,“谢太傅腿脚不便,所以命这奴才扶着入宫,微臣这就撵他出去。”   “奴才?”祁懿轩冷笑一声,“太傅府可没有这等手段厉害的奴才,你看走眼了。”   顾灵泽扬起嘴角,面带讽刺的说道:“三皇子新婚燕尔,怪不得瞧着气色不错,想必是十分欢喜。”   祁懿轩怒不可遏,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脸,顾灵泽却毫不退缩,依旧我行我素。   “怎么?三皇子是否不满意新娘人选,不如我给你换一个?”   不提这事还则罢了,一提这事,祁懿轩就几乎恨的五内俱崩。   顾灵泽害他平白无故地添了一个‘平妻’,如今每日都要早晚祭拜,比用膳还要准时,不然红樱就会来找他麻烦。   但祁懿轩不知道的是,顾灵泽那日就送红樱去投胎了,就算他不拜,红樱也不会再来找他。   三皇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看着顾灵泽道:“这个人选不若换成你如何?”   顾灵泽嗤笑一声,“不如何,人若是想要什么,都要凭本事去挣,三皇子有这个本事吗?”   “你可别忘了你我之间还有婚约,皇权天命,没有人可以违抗。”   谢席儒这时上前一步,“皇上当初下旨,赐老臣的外孙哥儿顾阳嘉与殿下成为侧君,此事并不干涉旁人。”   祁懿轩冷哼,“谢席儒,你和顾家干的那件偷梁换柱的事,你当孤,真的不知晓吗?”   “殿下慎言,许多事不是单凭空口白牙就能被定论的。”谢席儒依旧是有礼有节,但却一丝一毫都不妥协。   “空口白牙,太傅大人是说孤在这里信口雌黄了?”   谢席儒一脸严肃,“现在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意义,老臣今日来此也不是为了与皇子殿下探讨此事,而是就科举殿试一事来请示圣意的。”   顾灵泽硬忍着才没笑出声来,祖父这话估计把祁懿轩噎的不轻。 第122章 杀了你啊   “父皇给太傅写过书信后,便筋疲力竭,如今正在寝殿休息。”祁懿轩将手背到身后,踱至两人身前。   “谢太傅,你今日如此声势浩大,跪在宫门前为天下学子请命,可有想过父皇和朝廷的颜面何存?”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想必皇子殿下也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说完,便对着正殿的龙椅拱手行礼,“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老臣不敢不为皇上尽心竭力。”   “你明知这段时日乃外邦前来朝贡之日,不过是一次科举殿试,即便是延后举行也未为不可,可你偏偏要将事态闹大,让外族异人看我乾元国的笑话。”祁懿轩说这话的时候一脸正气,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忠君爱国。   “科举乃是为了选拔人才栋梁,所有规定都是乾元国列位先祖皇帝定下的。”谢席儒面带怒容,“修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多少学子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寒窗苦读,在三皇子这里,竟成了不足挂齿的小事,老臣身为太傅,甚感心寒。”   这一番话又把对方堵的死死的,祁懿轩怪罪谢席儒不顾朝廷脸面,将事情闹大,但谢席儒不卑不亢,反其道而行之,来跟他强调科举的重要性。   祁懿轩要是还想当皇帝,最不能得罪的就是这天下间的读书人。   适才他费了很大的精力才请出程焦,让他操控父皇亲笔写了一封书信,原想将谢席儒骗入宫内趁机控制起来,没想到却出了顾灵泽这个纰漏。   想到这里,祁懿轩就怒火中烧,忍不住瞪了一眼站在旁边的俞泰,他若不是自己的舅舅,又怎么会派给他这么重要的任务。   “那依谢太傅之见,此次科举殿试又该当如何?”祁懿轩微扬着头问道。   “皇上龙体抱恙,那便应该由大皇子主持这次殿试,大皇子乃嫡长子,自然是有这个资格。”   祁懿轩心中冷笑,他就知道谢席儒这个老匹夫会说这个,想拿嫡长子的名头压他,想都别想。   “可父皇没有下旨,皇兄即便是嫡长子,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说来说去,祁懿轩不过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他拿皇上做挡箭牌,谁又敢擅自做主。   “祁懿轩,你敢让我亲自面见皇上吗?”顾灵泽懒得再跟他周旋,彼此之间不过是鸡吃萤火虫,各个心知肚明。   “大胆!竟敢直呼皇子殿下姓名。”俞贵立刻上前拔出刀刃,刀尖正对着他。   顾灵泽食指与中指交叠,在刀面上并指一弹,只听‘乒’的一声,刀身应声而断,骇的俞泰面色大变。   ‘嘶、嘶……’落在地上的刀刃变成了一条黑底黄纹的毒蛇,这时正紧盯着俞泰,不停地吐着信子。   “妖、妖怪啊!”俞泰边叫边跌跌撞撞的朝门口跑去。   他刚一出门,顾灵泽一挥袖子,所有正殿的门窗一瞬间全部紧闭,一张符纸轻飘飘的落在正门中间,整个大殿里面,现在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顾灵泽不怕狗,但狗一直在旁边乱叫也挺烦人的,不过一个障眼法就把对方吓的连滚带爬,这样的人也能当禁军统领,当真可笑。   “祁懿轩,我们之间还有一笔账没算。”顾灵泽边说边举步靠近,祁懿轩则是被逼的频频后退。   “徐明彦在会试的试卷,是不是你动的手脚!”顾灵泽想起这事就满腔怒火,祁懿轩这无耻小人,奈何不了他就拿他身边的人开刀,当真阴险至极。   “什么徐明彦,孤从未听过。”祁懿轩这时已经转到了龙椅背后。   “看来皇子殿下真是健忘。”顾灵泽右手掐诀,左手虚抬,龙椅倏地凌空飞起,就悬在祁懿轩头顶的正上方。   祁懿轩赶忙左右闪避,但无论他如何躲闪,龙椅始终都悬在上方,他向后一倒跌坐在地,赶紧朝门外大喊:“快去请程大师来!”   “别费劲了,他们都听不到。”顾灵泽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若敢伤孤分毫,孤定要让顾氏满门偿还!”祁懿轩张嘴就是一通威胁。   顾灵泽眸中一寒,随即勾起唇角:“伤你?”接着他便摇了摇头,“殿下误会了,我是要……”   “杀了你啊。”   祁懿轩被这扑面的杀气震的瞳孔骤缩,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太,太傅,太傅救我!”   现在也只有谢席儒能阻止顾灵泽这个疯子了,不过是为了一个徐明彦,顾灵泽就要动手杀他,简直是疯魔了!   “灵泽啊,与殿下玩笑玩笑也就罢了,还是把龙椅放下吧。”谢席儒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这倒不是为了救祁懿轩,只不过是不想让顾灵泽惹上麻烦。   龙椅重重的落在地上,离祁懿轩的头只有半寸的距离,顾灵泽要是手偏了一点,直接就能砸在他的脑袋上。   祁懿轩躺在地上喘着粗气,顾灵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就仿佛是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蝼蚁。   ‘都他妈是一群疯子。’祁懿轩在心里怒骂,程焦带个面具整日神秘兮兮的倒腾那些毒物邪术,现在又冒出个顾灵泽,一言不合就要大开杀戒。   什么天家富贵,王权贵胄,在他们眼里仿佛都不值一哂。其实祁懿轩把事情的方向完全想偏了,程焦到底有多厉害暂且不去衡量,像顾灵泽这样的天师,这世间估计也只有唯此一个。   别人遇见的都是冒牌货李鬼,偏他遇上的两个全是真人版李逵,也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顾灵泽蹲下身,两指间夹着一根银针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杀人可以,可我也能让人生不如死,殿下要不要试试?”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阵轰鸣之声,祁懿轩眼睛一亮,接着便感觉颈侧一痛,自己竟然失了声。   ‘砰’的一声,大门应声倒地,程焦跟一名宫装女子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一大批的禁卫。 第123章 一拳打晕   大批的禁军也将两人围了起来,顿时四周水泄不通。   祁懿轩在俞贵妃进来的第一时间就冲了过去,顾灵泽也回到了祖父身边。   谢席儒淡定的拱手问道:“敢问贵妃娘娘,老臣何罪之有?”   “你身为朝廷一品大员,竟然勾结妖道禁锢皇子,还敢问本宫何罪之有!”俞贵妃呵斥道。   “贵妃娘娘还请慎言,刚才俞统领言行无状冲撞了三皇子,殿下怒极失声,老臣这才让府上的顾神医为殿下诊治,为何到了贵妃这里便成了禁锢皇子的大罪了?”   俞贵妃面带冷笑,对一旁的禁卫道:“给本宫把俞泰叫进来。”   没过一会,俞泰进来了,可不是自己走进来的,是两个禁卫一边一个搀扶着,披头散发的样子看的俞贵妃眉头一皱。   “俞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一名禁卫躬身回道:“俞统领从大殿跑出来后,嘴里就一直喊着蛇啊妖啊,属下等也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俞贵妃又看向祁懿轩,“皇儿,你来说。”   祁懿轩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呃呃啊啊,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他捂住脖子惊恐的看向程焦,对方也上前一步察看。   顾灵泽在一旁环着手臂,这次他可没用玄门道法,他倒要看看程焦如何解决。   果然,在程焦察看一遍之后,完全没有头绪,祁懿轩依然说不出话来。   俞贵妃在一旁着急的看向程焦,但对方却摇了两下头。   场面顿时陷入了僵局,俞贵妃面色难看的看着谢席儒和顾灵泽两人,“把他们两个给我抓起来!”   话音刚落,禁卫军就向两人包抄过来,顾灵泽将谢席儒护在身后,双方之间剑拔弩张。   “谁敢放肆!”   随着这一声呵斥,祁君怀率领着金吾卫一众人走了进来,赵承墨更是直接冲到了顾灵泽身边,仔细的将对方全身上下观察了一遍。   “我没事。”顾灵泽对着赵承墨笑了一下,对方这才放下心来。   “祁君怀,你敢私调金吾卫进宫!这是谁给你的权利?”俞贵妃斥道。   祁君怀面带嘲讽,“那贵妃娘娘如此牝鸡司晨,又是哪来的权利?”   俞贵妃冷哼一声,“禁卫军不过是为了保护本宫。”   “哦?”祁君怀故意挑了挑眉,“那不知谢太傅是如何得罪了娘娘,让您如此兴师动众?”   俞贵妃抬手指向顾灵泽,“谢席儒身为太傅伙同妖道伤害皇子,难道这罪名还不够大吗?”   顾灵泽上前一步,面色淡然,“既然俞贵妃说我是妖道,不如你问问身边站着的程大师,我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   顾灵泽这显然是明知故问,程焦要能看出来,这会儿早就不会让祁懿轩这么哑着了。   就在几人僵持之间,祁懿轩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视线发黑,当即便晕了过去。   俞贵妃见状大惊失色,赶忙传唤宫内所有太医前来诊治。   顾灵泽他们也回了大皇子所居的兴圣宫,禁卫军没有上头的命令,也不敢拦着他们。   俞贵妃这边,一连来了七八个太医,却仍旧对三皇子的症状毫无头绪,全部被救子心切的俞贵妃痛骂一顿。   “顾灵泽此人虽然诡计多端,但此次确实没有施展什么邪门歪道的手段,不然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顾灵泽若是在这儿,估计要被程焦这一番话逗的笑破肚皮,要论邪门歪道,谁又比得上他程焦?   俞贵妃咬着牙,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步,如今怎会甘愿妥协?   袁仑见状便上前劝道:“贵妃娘娘,现如今连这么多位太医都束手无策,看来也只有那个顾灵泽能让殿下苏醒,恢复常态。”   俞贵妃一甩袖子,“可本宫咽不下这口气。”   ‘妇人眼界果真狭隘。’程焦心中不屑,但脸上却淡漠一片,“不过是一次殿试,他们既然要争,便给他们又能如何。”   圣旨下午就到了兴圣宫,命大皇子祁懿轩主持这次殿试,但众人脸上也不见什么喜色。   一旁随行的邹广鸿上前一步说道:“微臣在此恭贺大皇子。”   祁君怀却不理他这茬,直接问道:“邹大人来本殿下这里,所为何事?”   邹广鸿脸上有些尴尬,“贵妃娘娘遣微臣过来问问,既然这圣旨已下,那三皇子的病……”   祁君怀一声冷笑,“邹大人拿着朝廷俸禄,却听俞氏一个后宫妃嫔的调遣,当真是拔类超群,令本殿下刮目相看。”   邹广鸿暗骂自己为了表现,结果抢了这么一个挨骂的差事,真是自讨苦吃,但现在他人已经在这儿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邹广鸿干笑了两声,“俞贵妃乃三殿下的母妃,忧心殿下的身体也是人之常情,还望大皇子海涵。”   祁君怀将手背至身后,并不做声,眼睛却看向了一旁坐着的顾灵泽,邹广鸿这种人,最懂察言观色,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顾神医,还请挪动尊驾同下官去一趟长信宫为三皇子治病。”   顾灵泽斜睨了他一眼,“这不是邹大人吗?大理寺诏狱一别,您还安好?”   邹广鸿被他这一句话问的,额角顿时生出冷汗,“劳顾神医费心,安好安好,十分安好。”   “您若以后有身上什么病痛,来通知我一声,包您药到病除。”   顾灵泽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邹广鸿汗毛倒竖,连道不敢。   简直说笑,他要是敢让顾灵泽给他诊治,怕是没病都能把他治死。   “走吧。”   顾灵泽也懒得继续跟邹广鸿这种小喽啰废话,和赵承墨一同起身朝门口走去。   邹广鸿伸手拦了一下,顾灵泽眼神扫过,他又讪讪的收了回去,只得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敢问这位是?”   顾灵泽恶趣味的挑了挑眉,“怎么?邹大人竟如此健忘。”   “他不就是上回在诏狱里,一拳把你打晕的那位吗?” 第124章 心脉震裂   其他人也在拼命憋笑,顾灵泽等了一会,清了清嗓子道:“邹大人,还请前方带路吧。”   “哦、哦,好。”邹广茂缓过气来,走过赵承墨身边的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不敢问对方为何同行了。   两个人跟着邹广茂去了长信宫,进去以后,外面跪了一群太医,看上去气氛凝重。   俞贵妃坐在前厅的正位之上,程焦坐在她下手的位置。   顾灵泽这次连表面功夫都懒得装,进门就开口问道,“贵妃,敢问三皇子人在何处?”   俞贵妃用力一拍扶手,“顾灵泽,你见到本宫竟然没有下跪行礼,简直是胆大包天!”   顾灵泽嗤笑一声,“贵妃娘娘请我来到底是何目的?是为了给三皇子看病,还是想给我个下马威?”   “若是第二种,贵妃娘娘还是别费力气了,难道程大师次次面见娘娘,也会下跪作揖?”   俞贵妃冷哼,“程大师是程大师,你怎可与他相提并论。”   顾灵泽戏谑一笑,“是不可相提并论,毕竟此刻的他,连跟我动手都不敢。”   程焦并没有被他的话激怒,只微微眯起双眸,眼中划过一丝冷意。   “贵妃,现在三皇子的身体要紧,其他的都无足轻重。”   程焦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俞贵妃也不敢不接,于是只能咬牙忍了。   几人转道去了寝殿,顾灵泽走到祁懿轩床前,指尖轻轻在对方颈间划过,就这样结束了治疗。   其实他当时将灵气凝成细针,刺进了祁懿轩颈椎凹陷处的哑门穴,这个穴位被殿中之后,便会失声,头晕,时间久了就会昏迷倒地不省人事。   他刚刚那一下就是将祁懿轩体内的灵针收回,人一会就会醒了。   俞贵妃却以为他敷衍了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怎么,俞贵妃还想留饭?不用这般客气,还是免了吧。”   俞贵妃气急,“顾灵泽!之前可是交换过条件的,你怎可出尔反尔!”   “条件?”顾灵泽看着俞贵妃道:“难道圣旨不是皇上下的,而是由俞贵妃做主?”   “你……”   “罢了,既然俞贵妃不信,承墨,那你就亲自去将三皇子拍醒,好让贵妃放心。”   赵承墨转身去到祁懿轩床前,在脸上用力拍了几下,祁懿轩眼皮微动,转眼间就醒了过了。   “人既然已经醒了,承墨,我们走。”   俞贵妃现在也顾上不上其他,赶忙跑到床前,询问情况。   祁懿轩只觉得头脑发昏,看东西有些影影绰绰,但并无其他不适。   顾灵泽刚准备迈出寝殿大门,突然间心神晃动,赶忙停下了脚步。   程焦阴冷的声音从后背传来,“人得意之时便会大意,就算发现了也不过是江心补漏,为时已晚。”   赵承墨正准备回身,却被顾灵泽一把拉住,“不用与他废话,我们走。”   两人一出长信宫的大门,顾灵泽便告诉赵承墨君后那边恐怕出了问题,他先回府救人,让赵承墨去大皇子那里通知其他人。   赵承墨将怀中的三清帝钟交还给他,顾灵泽入宫前撞他的那一下,就是把这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怀里。   也正是因为这件宝物,祁君怀才得以带了这么多金吾卫进宫与俞贵妃对峙,对方也不敢撕破脸。   赵承墨抬手将顾灵泽抱进怀里,轻声在他耳边叮嘱,顾灵泽也回抱住赵承墨劲瘦的腰身,一一保证。   两人在短暂的温暖过后,便立刻动身分头行动。   顾灵泽一路疾行,到了宫门前,对着守门的禁卫摇响手中的三清帝钟,所有人都被短暂的控住了心智。   顾灵泽命离门最近的四人打开宫门,刚拉开一个等人宽的缝隙便闪身钻了出去。   到了将军府门口,直接一记梯云纵翻身而入。   进到府内之后,除了虫鸣蛙叫,竟没一丝属于人的动静。   顾灵泽一时心中大骇,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谢清婉的居所。   在院内找了一圈,最后发现谢清婉倒在花园的石子路上,顾灵泽赶忙上前扶起,用手摸了摸颈侧,心跳如常,这才舒了口气。   他将谢清婉一路抱回寝室,把过脉之后,发现只是吸入了致人昏迷的药物,其他并无大碍。   顾灵泽将她安顿好之后,就赶往君后的住处。   一路上丫鬟小厮倒了一地,府卫也不见踪影,顾灵泽察看了几人,发现症状都与谢清婉一样,就暂时没管。   顾灵泽到了之后,发现房门半掩,门上贴的符纸也被撕碎扔在地上。   他推门而入,发现钱伯倒在地上,嘴边还有血迹,顾灵泽赶忙将人扶到床上疗伤。   先喂钱伯吃下一枚护体丹,幸好他平日为了以防万一,这些上好的疗伤丹药都提前炼制了一下。   用灵气在钱伯的五脏六腑循环了一个周天后,顾灵泽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钱伯的心脉竟被人生生震裂,现下已然是命悬一线。   不知是否因为灵气入体,钱伯竟苏醒了过来,看着顾灵泽坐在床边正望着他,整个人脸色阴郁,眉心隆起,钱伯咧开嘴笑了笑。   “小少爷,钱伯恐怕不行啦……”说完,他咳出两口血来,见顾灵泽拼命摇头,他又笑了笑说道:“小少爷不必伤心,钱伯能活着看到你回家,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只是…我这辈子没有成家,唯有一猫一狗陪着我,我走了以后,还麻烦小少爷喂它们口吃的。”   顾灵泽眼眶微热,钱伯显然已承回光返照之相,他不能再耽误时间。   将灵气凝于指尖,连点前臂背面桡侧,阳穴溪穴与曲池穴相连之间十二寸大穴,先止住内脏出血。   再将丹田内所有灵气调动,涌入郗门穴,此乃手厥阴心包经,心包为心之外卫,代心行令,有助于调和心脉气血,纾解血瘀之气。   顾灵泽突然眉头一蹙,他刚才竟然还在钱伯身体里感应到了毒素,这无疑是在钱伯的体内雪上加霜。 第125章 捅了一刀   顾灵泽想用灵气堵住心脉的裂痕,可始终就差那么一寸。   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顾灵泽以为是赵承墨他们,没想到一转头,却看见了顾阳嘉。   “你来做什么?”顾灵泽面色平静,并不想让他看出端倪。   “一个快死的老头子,救来又有何用?”顾阳嘉边说边靠近,脸上的神情仿佛淬了毒一般阴沉。   顾灵泽没有回他,与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时间。   顾阳嘉突然表情一转,脸上挂起了笑,“不如让我看看钱伯伤势如何。”   顾灵泽转头直视着他,面色冷峻如霜,眼中流出森然的杀气,十分慑人。   顾阳嘉先是被惊的后退了半步,站定之后,却开始仔细的打量他,看着他额角的冷汗,顾阳嘉突然嘲讽般的笑了,阴森的笑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可怖。   “原来你……”   “不能动啊。”   他说完便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拔出鞘中的刀刃,缓缓地走了过来。   钱伯躺在床上,猛地瞪大双眼,他努力抬起另一只手,“小…少爷,走…快走,别管…别管我。”但顾灵泽却恍若未闻。   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绝不能在此刻放弃。   “去死吧!!”   顾阳嘉拿着刀的那只手猛然落下,插入了他的后背。   一寸…   两寸…   直至刀身全部没入。   顾灵泽却只是闷哼了一声,身形依旧岿然不动。   顾阳嘉已经状若癫狂,拔出刺入背脊的短刀,又再次提起。   赵承墨一行人刚赶到这里,就看到令他们目眦尽裂的一幕。   锃……   眼看顾阳嘉的手就要落下,半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剑鸣,墨霜剑竟然在此刻破境而出,整柄剑身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映照着室内仿若白昼。   一阵剑光呼啸而去,只听见顾飞睿惨叫一声,墨霜剑直接穿透了他的右手,将他钉在在了地上。   赵承墨几乎是发狂般的跑了过来,血已经浸透了顾灵泽的半侧身体。   他几乎急的发狂,但却不敢触碰对方的身体。   顾灵泽脸色苍白,看到他后,下意识地露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承墨,不急,我没事。”   听着他的话,赵承墨只觉得心如刀绞,万事不知,只觉得内心的痛楚像是排山倒海般的快要把他吞没。   顾天华他们都围在了床前,全都攥紧了拳头。   钱伯躺在床上早已涕泗横流,泣不成声,只恨自己拖累了小少爷。   “灵泽。”顾天华只开口叫了一声,喉咙就像是被堵上似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此刻他只觉得五内俱焚,恨不能以身替之。   血顺着顾灵泽的胳膊流淌而下,将床铺都染上了一片殷红。   钱伯喉咙中发出一声呜咽,“小少爷,钱伯求你了,不要再治了,就当钱伯求你了!”   顾灵泽听了这话依然不为所动,钱伯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已经不似刚才那般气若游丝,说明状况已经好了许多。   顾灵泽直接阖起双目,愈发聚精会神,就这样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将最后一寸心脉愈合,顿时如释重负。   顾灵泽能动之后,先快速在自己的隐白、承浆、神门三处大穴点穴止血。   赵承墨赶紧将他背到隔壁房间,让他趴着躺下,顾天华他们也跟在一旁。   “飞睿!快去我房里拿最好的伤药过来。”顾天华开口喊道。   顾飞睿赶忙回过神来,在脸上猛擦了两把,飞也似的跑出去了。   顾修逸在房内翻出剪刀,准备将顾灵泽背上的衣物剪开,赵承墨却接了过去,说了声‘我来。’   将衣物剪开后,顾灵泽背上的伤口还在不停地往出冒血,这时顾飞睿刚好取了伤药过来,赵承墨拔开塞子,将瓶里的白色药末小心翼翼的倒在伤口上面。   “嘶……”顾灵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赵承墨赶忙停了手。   顾灵泽看他眼眶发红,不由得内心感叹道:男朋友来了,果然就会不自觉的娇气起来,跟刚才面不改色的自己仿佛判若两人。   “没事。”顾灵泽努力的弯起眼角。   赵承墨却捂住他的双眸,声音发颤的说道:“傻瓜,别笑了,我心疼。”   顾灵泽其实特别想呲牙咧嘴,因为他现在都快疼死了,想起刚才那一刀,他就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早知道就应该听赵承墨的话,把冯梅和顾阳嘉都抓起来,再扔到哪个山窝窝里让他俩自生自灭得了,留着果然是个大祸患。   “承墨,我袖子里有瓶丹药,取出两颗研磨成粉,也给我敷在伤口上。”   “我去吧,承墨你在这里守着灵泽。”顾天华拿过药瓶就走了出去。   上好药之后,顾天华和顾修逸他们都出去了,他们也想在这里时时刻刻守着,但是人多了不利于顾灵泽休息,于是就只让赵承墨留在这里,有事随时叫他们。   其实顾灵泽现在最好进秘境里修炼,既有助于愈合伤口,也能回复灵气,但赵承墨守在这里,他总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消失吧。   赵承墨看他趴在那里满脸纠结之色,便低下头凑在他的脸旁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很痛?”   顾灵泽干笑着摇了摇头。   赵承墨看着他的侧脸,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却逐渐变得深沉起来。   “你走吧。”   赵承墨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三个字,顾灵泽歪着头,一脸莫名的看着他。   “承墨,你怎么了?”这人难不成是急糊涂了。   “我知道你每晚都会消失,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你……”顾灵泽感觉一股凉意从头顶冲向脚底。   “都知道?”   顾灵泽甚至都不敢去看赵承墨的表情,他知道赵承墨不会说出去,但他还是怕,他怕赵承墨以后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我知道。”   “那你……”顾灵泽实在问不出口,声音都隐约带着颤抖。   “我知道,你是小神仙。” 第126章 小神仙啊   “若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呢。”顾灵泽把头埋在枕头里,说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   赵承墨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你就是我的小神仙,救了我的命,填了我的心,所以我会永远做你最忠实的信徒。”   顾灵泽破涕为笑,吸了吸鼻子,转头看着他,“我又不开什么道观,要信徒做什么。”   赵承墨轻轻的刮了下他的鼻子,“神仙怎么也哭鼻子。”   他皱了皱鼻子,“神仙要是没有七情六欲,还不如做个凡人。”   顾灵泽耳尖微红,晶亮的双眸中,全是赵承墨的身影。   “你的小神仙有事要吩咐你,还不快附耳过来。”   赵承墨弯腰凑了过去,顾灵泽突然一把揽住了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印了过去。   赵承墨心尖狠狠的颤了一下,双手无意识的动了动。   顾灵泽没有继续动作,只是任由两人温润炽热的唇贴在一起,没过一会儿,就被赵承墨反客为主。   他含住了顾灵泽的唇瓣,轻轻吸吮,用舌尖一下下的舔吻着。   鼻尖飘过对方身上独有的药香,他只觉得一向沉稳自制的自己,现在已经快要失控了。   “唔……”顾灵泽下意识的轻哼了一声,赵承墨用了此生最大的意志力将两人的唇瓣分开,看着对方殷红的唇瓣,他赶紧垂下了眼眸,毕竟顾灵泽还有伤在身,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冲动。   “你快去疗伤吧,我在这里帮你守着。”   赵承墨不敢看顾灵泽,顾灵泽这会儿也不敢看他,两个人就这样彼此错着眼神说话。   顾灵泽面红耳赤,心念一动,就回了秘境。   赵承墨即便知道这事,但在他眼前就这样消失,这还是头一回,他莫名的有些紧张。   顾灵泽进了秘境之后,便原地坐下,开始吸收灵气,运转功法。   顾灵泽这边有赵承墨看着,暂时没什么大碍。   顾天华和顾修逸从房中出来,就去了君后的房间。   钱伯看见他们来了,就准备坐起身来,顾天华赶忙示意让他躺下。   “钱老哥,你受了伤就好好休息,一会让修逸把你背回自己的房间。”   钱伯一把握住他的胳膊,急切的问道:“小少爷怎么样了,伤的重不重?”   顾天华拍了拍他的手背,“灵泽情况还好,已经敷上药躺着了,老哥你要好好休养,别浪费灵泽的一番心意。”   “都是我啊,一把老骨头死了也就死了罢,连累小少爷受了这么重的伤,我……”钱伯哽咽的说不出话来,顾天华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钱伯,用不用请个大夫再给你看看?”顾修逸在一旁问道。   钱伯听了顾修逸的话,也不知该作何表情,他分明是先中了毒,接着与人交手被打成了重伤,性命岌岌可危。   可经过小少爷的医治,自己不仅内伤痊愈,体内的毒素也全部消失,整个人竟比没受伤之前还要精神。   钱伯年轻时走南闯北也算是见多识广,他也从未见过如此神乎其神的医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钱伯直接坐起身来,一个侧翻稳稳的落在地上,径直用行动告诉了他们自己的身体情况。   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顾天华和顾修逸,此时也有些目怔口呆。   因为他们知道,若不是钱伯命悬一线,顾灵泽也不可能这么拼命救治,以至于被顾阳嘉重伤。   “当时我与那贼人交手,若是换做平时,也可战个平手,但我中了毒,心脉被他震裂,我就躺在地上等死,没想到小少爷回来了。”   顾天华和顾修逸都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心脉被人震裂,几乎是必死无疑。   钱伯不仅被救回一条命,而且这么快就恢复如初,简直不可置信。   “钱伯,你怎么就下床了!”顾飞睿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   “你娘醒了吗?”即便是方才已经看过,顾天华还是有些不放心。   “还没有,但是已经请大夫看过了,大夫说并无大碍。”   顾天华这才点了点头。   顾飞睿倒是对钱伯的痊愈并没有感到吃惊,因为在他心里,顾灵泽能救大哥的命,能救他的命,自然也能救回钱伯的命,小弟一直都很厉害。   但他不知道的是,前几次顾灵泽用的都是玄学道法,而这次却是直接将一个受了内伤垂死的人从阎王那里抢了回来。   “爹,顾阳嘉还躺在这里。”顾修逸不说,他们都快把这事忘了,毕竟灵泽半身浴血的场面太过触目惊心,哪还能顾得上其他。   顾飞睿用力一拍大腿,“我怎么会忘了这个!”   他转身绕到桌子后面,顾飞睿还躺在那里,昏迷不醒。   顾飞睿试图将插在他手上的剑拔出,但是刚把手凑近剑柄,剑身便来回晃动,发出一声声剑鸣。   顾飞睿觉得新奇,又来回试了几次,墨霜剑都是一样的排斥。   顾家三人不由得想起之前看到的场面,这柄剑自顾灵泽的体内凌空而出,保护了自己的主人,现在又是如此表现,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柄剑是否有自己的独立意识。   “既然它不愿让你碰,那就等灵泽来处理吧。”顾天华说这话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   “还是要给顾阳嘉洒些止血粉。”   顾飞睿听了顾修逸这话,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顾修逸,你脑子坏了啊?他都把灵泽…”   “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顾修逸面无表情的走了过来,看着地上半死不活的顾阳嘉,“总不能就这样让他死了,那也太便宜他了。”   顾飞睿听他这样说,才换了个脸色,“行,我这就去拿。”   到了半夜,府中大部分的人都清醒了过来。   顾天华大致把事情跟谢清婉说了一遍,只把顾灵泽受伤的事隐瞒了起来。   “我一直派人盯着冯梅,发现她与顾阳嘉利用一间当铺做掩饰,东西就这么一当一赎的就到了彼此手上,这方法看似不错,但还是被我派去的人发现了。” 第127章 死无全尸   “果然瓶中放着四颗毒药,里面还有一张纸条,我让人仿着笔迹重写了一张,以冯梅的语气告诉顾阳嘉这是补身健体的好药,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让他务必给三皇子服下。”   “也不知这中间出了什么纰漏,竟让顾阳嘉发现了,还把这个药下到了钱老哥的饭食里。”   顾修逸之前也问过了那些晕倒的府卫和丫鬟小厮们,都说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浓烈的花香,接着就头脑发晕人事不知了。   看来是整件事都是有人计划好的,内有接应,外有高手,几乎是严丝合缝,防不胜防。   现在要说最着急的,无疑就属大皇子了。   大皇子进宫前,黎锦就自告奋勇选择留在这里守着君后,祁君怀想着她怀有身孕,来回奔波也着实辛苦,再者,这次进宫肯定又是一番明争暗斗,黎锦留在这里也多一份安全。   没想到这次,两个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一起不见了踪影,祁君怀简直是五内俱焚,万箭攒心。   可顾灵泽受了重伤,他也不可能自私到不顾别人的伤势,所以他只能先派人四处寻找,几乎将所有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但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刚刚天亮的时候,顾灵泽从秘境闪身而出。   他一出来,靠在床边的赵承默就马上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赵承墨的这句话,普通的就像他只是出门买了个东西似的。   顾灵泽看到他的态度,彻底放下心来,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伤口如何了?”   顾灵泽转过身子,露出了衣服被剪开的背部,一晚上的时间,狰狞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了一道淡红色的肉疤。   赵承默原本只关心他的伤势,看到伤口愈合之后,便放下心来,可一眼扫过他白皙光滑的背部,喉结便不自主的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去看看娘。”   顾灵泽刚要下床却被赵承默拦住了,对方指了指他的后背,他才意识到问题。   赵承默将准备好的衣物递给了他,自己转身关门出去了。   顾灵泽换好衣服,和赵承默一起去了顾天华和谢清婉的院子。   谢清婉这边也正担心着,虽说昨晚顾修逸跟她解释说顾灵泽是给钱伯治伤累着了,但她却隐隐觉得不对。   这会儿见顾灵泽毫发无伤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这才安心落意。   还没等两人说上几句话,大皇子就十万火急的冲了进来。   顾灵泽知道他所为何事,于是赶忙开口道:“大皇子不必担心,我暂时没有感应到君后发生危险,所以应该还是安全的。”   原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顾灵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一道法诀印刻进一根金丝,然后把它缠在了君后最深处发丝上,君后身上发生任何变动,他都会在第一时间有所感知。   “承默,帮我把二哥找来。”   不一会儿,赵承默和顾飞睿一齐走了进来。   顾飞睿刚想开口询问他的伤势,顾灵泽赶忙给他使了个眼色,顾飞睿就把话咽了下去。   “二哥,你快去檀溪寺请明海禅师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顾飞睿二话没说,直接出发。   顾灵泽转身去了君后的房间,从顾阳嘉手上拔出墨霜剑。   他拔剑的时候,顾阳嘉竟没一丝反应,瞧着一副有出气没进气的样子,顾灵泽便随手输了一道灵气过去。   “别让他就这么轻易的死了。”顾灵泽找了块绢布,一边擦拭剑上的血迹,一边对赵承墨说道。   赵承墨面色冷峻的点了点头。   待明海禅师到了之后,顾灵泽便直接了当的跟对方说明情况,明海禅师也没有迟疑,当即表示愿意跟他同去救人。   赵承墨,祁君怀还有顾飞睿他们都想一起去,但顾灵泽却摇了摇头。   “君后在一处阴气极深的地方,你们若是同去,便会十分危险,我与明海禅师快去快回,一定不会有事的。”   临走前,顾灵泽给了赵承墨一个叠成三角形的符纸,让他贴身装着。   交代完后,就与明海禅师动身出发了。   皇宫,长信宫中。   一名暗卫正跪在地上汇报情况。   “顾灵泽与檀溪寺的明海方丈一起离开了镇国将军府。”   俞贵妃点了点头,挥袖让他退下。   祁懿轩半靠在床头,即便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睛里闪着亢奋的光芒。   “程焦,这次孤要顾灵泽死无全尸!”   程焦面具后的嘴角勾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我与殿下所想,不谋而合。”   死了一个顾灵泽,还搭上了一个明海,他倒要看看还有谁能阻他成事。   顾灵泽和明海禅师都不太会骑马。   出了城,他就递给明海禅师两张符箓,大师一脸复杂,顾灵泽淡定的说了一句‘佛道不分家’,大师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就接了过去。   两人一路疾行,赶路就赶了一个早上。   若是只有顾灵泽一人,他现在已经到了三转换骨的阶段,可以施展缩地成寸的道术,虽然没有传说中万里一步那么夸张,但一次挪动十几里还是办的到的。   两人一路跟着罗盘向东,到了一处群山脚下,顾灵泽感应到他们离君后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近。   “再往东走,就是东川皇陵,此处为珞珈群山,地势险峻,终年浓雾环绕,四野混沌。”   顾灵泽皱了皱眉,他们赶了一早上,少说也行了二三百里,程焦的人又是如何将君后与黎锦二人一夜之间就抓到这么远的。   多想无用,现如今最主要的还是找到他们两人,顾灵泽和明海禅师休整了一会,便朝着珞珈山脉出发。   他们又走了将近两个时辰,这才到了大山深处,没想到一到这里,顾灵泽手上的罗盘就失灵了,上面的天心十道不停转动,顾灵泽干脆把它收了起来。   两人随便就着水囊里的水吃了些干粮,还没等吃完,顾灵泽突然有所感应,抬头朝南方看去。   顾灵泽和明海禅师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身来,朝着那个方向出发。 第128章 血月当空   “应该就是这里。”   顾灵泽和明海禅师朝着山洞的方向走去,周围的草木刮蹭在他们的衣服上发出‘簌簌’的声响。   眼看山洞就要到了,顾灵泽却突然面色一凛,他微微偏头看向明海禅师,对方也微蹙着眉,发现了不对。   明明他们二人是并肩而行,可身后却传来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他们停住脚,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他们跨出一步,身后也会随着响起一道明显的‘踢踏’声。   顾灵泽来回试探了两次,意识到了问题……   他们撞上了‘鬼跟脚’!   人若是惨遭横死,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丢了性命,就会死不瞑目,双腿不合,化为影鬼。   影鬼专门跟在走夜路人的身后,你走一步它走一步,你停它也跟着停。   你做什么动作,它也会在你的身后跟着做什么动作,就如同粘在你身上的影子,直至附进你的魂体,慢慢的代替你的位置。   这样影鬼才能转入轮回,而你,却变成了下一个影鬼。   顾灵泽刚拿出符纸,却被明海禅师拦了一下。   他一脸莫名的看向对方,只见明海禅师立住手中的禅杖,将佛珠挂于拇指之上,双手合十。   “嗡啊吽班杂咕噜贝玛悉地吽。”明海禅师反复持诵莲师心咒,化一切贪嗔念痴。   顾灵泽不由得感叹对方希望教化世间万物的佛性,现在鬼都要趴背了,明海禅师却先想着超度对方。   顾灵泽将灵气运于双眼,只见随着明海禅师的持诵,一道道金光向他们背后飞去,后面阴寒扑背的感觉轻了不少。   顾灵泽挑了挑眉,既然能者愿意服其劳,他自然也不想‘开工’。   “顾施主,我们走吧。”   待明海禅师超度完毕,两人继续向山洞走去。   进了山洞之后,顾灵泽吹燃了火折子,在四周看了看。   地上有许多脚印,显得杂乱无章,没什么踪迹可寻。   他与明海禅师正准备继续深入,脚下的土壤突然动了起来,坚硬的土地仿佛瞬间化成了棕色的流沙,直接把他们陷了进去。   顾灵泽掉入了一处黑暗的洞窟,幸亏他在半空中调整了姿势,不然就这个高度下来,不死也得摔个半残。   顾灵泽扶着腰站了起来,他此刻眼前一片黑暗,但落地时手上的触感告诉他,这里应该是个潮湿的地方。   “明海禅师?”顾灵泽象征性的叫了一声,果然没有得到回答,毕竟在这么安静的空间,若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呼吸声肯定逃不过他的耳朵。   也不知明海禅师那么大把年纪了有没有摔个好歹,顾灵泽边想,边从秘境拿出了一张焱火符。   下落时也不知火折子飞到哪去了,自己现在得有个照明的东西。   顾灵泽用两指夹住符纸,随手一抖,符纸竟然没有燃起。   顾灵泽‘嗯?’了一声,又来了一次,却依旧如此。   他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慌乱,立刻原地盘膝坐起,却发现他连内视都做不到了,体内的灵气竟然完全消失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头猛地一跳,难道这里有禁灵阵?   顾灵泽稳了稳心神,摸索着朝旁边走了走,小心翼翼的走了约二十几步左右,他的手终于碰到了山壁。   山壁上也是一片湿润,仿佛有什么液体一直顺淌而下。   突然一阵微风吹了过来,顾灵泽精神一振,既然有风,那风来的方向就有出口。   顾灵泽朝着风吹来的方向摸索着前进,也不知走了多久,耳边突然听到了一声声低吟。   这声音?   他越听越觉得耳熟,这是……   黎锦的声音。   顾灵泽朝着声音的方向走的更快了,突然,他眼前一亮,但是这光亮,并不是平日所见的日光色,而是红色的,浓的像血一样的幽红色。   空气中的湿气越来越浓,他打量四周,发现这里是一处露天的山坳。   顾灵泽抬头望向天空……   一轮血红色的月亮,正静静的挂在天上,而且距离很近,他甚至还能看到月亮周围散发的血雾,浓的仿佛是要滴下斑斑血点。   顾灵泽收回视线,刚低下头就把他吓了一跳。   他眼前竟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背对着他,一声不响,仿佛像一块木头似得站在那里。   突然那人低下头去,露出了脖颈,发丝朝两边散去,闪过一道微弱的金光。   ‘君后?’   还没等顾灵泽细想,那人的头就猛地转了过来,竟是一张极度扭曲的古尸脸!   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黑黑的眼洞,参差不齐的牙齿,头发也一瞬间变的枯黄凌乱。   顾灵泽向后退了几步,只感觉胸闷气短,鼻尖传来一阵阵腥气。   脑中一瞬间闪过许多画面,有现世的,有这里的,赵承墨,师父,金子玲子,爹,娘……   他感觉所有人的脸都倏地挤进了脑中,顾灵泽捂着脑袋痛苦的喘着粗气。   这时,站在他身前的‘君后’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慢慢的绕上了他的脖子。   眼看这只手就要掐住他的喉咙,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了手腕。   ‘君后’大惊,口中冒出一连串的喉音,顾灵泽睁开双眸,眼神清明,根本不见一丝癫狂。   “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顾灵泽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当胸一脚,将眼前的古尸踹翻。   趁着古尸爬起的间隙,凭借着最后一股力气,一个梯云纵蹬向山壁,身体腾跃而起,以手变爪,直接抓向了空中悬挂的红月。   吼……   一阵天旋地转,幻象褪去,顾灵泽又回到了一开始那个山洞。   他气喘吁吁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若不是他修习了静息功,能够做到炼虚守静,抱元守一,说不定他今天就栽在这儿了。   明海禅师仰面躺在不远处,顾灵泽过去察看情况,发现对方困在了幻象之中。   他从袖中拿出符纸,想了想,便咬破指尖画出一道破境符,直接贴在了对方的额头上面。 第129章 大师最猛   顾灵泽看着大师光溜溜的头上,符纸正在上下翻飞,顿时觉得场面有些滑稽。   但大师就是大师,回过神后,就面不改色的从额头上取下符纸,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多谢顾施主。”说完,就把符纸递给了他。   顾灵泽接过符纸,从袖中掏出一颗手掌大的珠子给明海禅师看。   “此乃蜃珠,造一切冥灵幻境,刚才我们就是着了它的道。”   顾灵泽也不知道程焦是怎么得到这东西的,但既然现在让他破了幻境,蜃珠自然也就归他了。   明海禅师鲜少经历这种事情,回想起刚才幻境里的东西,脸色还是有些发白。   “大师,您好些了吗?”顾灵泽看着对方的脸色问道。   明海道了一声佛号,示意自己没事,于是两人继续朝山洞里面前进。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时间,地势逐渐高了许多,不远处竟出现了一道石门,上面布满了青苔,显得有些阴冷。   地上积了几处水洼,脚下还有乱石,看来这地方像是要建什么东西,但建了一半却停止了。   两人合力推开石门,发现没想象中的那般沉重。   顾灵泽正在想事情,突然感觉脚上被什么东西勾绊了一下,打了一个趔趄之后低头一看,两旁居然全是阴森森的白骨,而且根据这骨头的形状,八成就是人骨。   这下,连明海禅师那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已经怒形于色。   两人越走越触目惊心,这地方简直就像是一个乱葬岗,至少埋葬了上百条人命。   到了白骨的尽头,正是一面山壁,山壁上延伸出一个石台。   石台边沿躺着一个人,石台下方也躺着一个人。   正是君后与黎锦。   黎锦抱着肚子躺在地上,她一开始听见脚步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没想是真的有人来了。   “道君,我……”   顾灵泽突然抬手打断了她,迈出的脚步像是如履薄冰般的向她靠近。   “黎锦!千万别动!”顾灵泽用夸张的口型提醒,现在离她的距离只有两三米远了,脸上冷峻的表情都快结冰了。   突然,一块小石子自山壁滑落。   自山壁延伸而下的白色触须瞬间就捆住了黎锦的双脚,急速向后拖行。   “操。”顾灵泽骂了一句脏话,抽出背上的墨霜剑就劈出一道剑气。   白须感受到危险,竟开始收缩勒紧,黎锦忍不住痛呼出声,顾灵泽都仿佛听见了她的腿骨被勒的‘咯巴咯巴’的声音。   顾灵泽砍断一根,山壁上就又垂下三根,砍断三根又来十根,仿佛无穷无尽。   白须渐渐缠了上去,已经到了黎锦腹部的位置。   “救我的孩子!”黎锦面上一片惨白,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哀求。   顾灵泽咬了咬牙,直接弃剑掐决,口中飞快的念着法决。   明海禅师阖了阖眼,道了句阿弥陀佛,接着便走过去拿起顾灵泽掉落在地上的剑,在手心划出了一道伤口。   眼见明海禅师越走越近,顾灵泽刚准备救人,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将手放在了白须之上。   “大师!”顾灵泽脸色巨变,大喊了一声。   没想到明海禅师手指和白须接触的地方发出‘嗤嗤’的声响,手指缝里冒出阵阵青烟,那些白须竟然迅速变黑萎缩。   其他没被碰触的白须,就像是被烫了的蛇一样,‘唰’的全部收了回去。   顾灵泽喘着粗气,心情就像刚坐过山车一样,整个人的急转起伏,要是明海禅师有个好歹,他上哪儿给檀溪寺赔个佛法高深的方丈啊。   明海禅师将黎锦扶到一边,口诵佛号,阿弥陀佛。   黎锦双手合十,满含感激的说道:“大师慈悲。”   顾灵泽这时突然想起黎锦是条鲤鱼精,看向明海禅师的目光都变了。   若说之前是互相尊重,现在顾灵泽就是由衷的佩服了。   明海禅师既能对黎锦「菩萨低眉,慈悲六道」,又能对程焦「金刚怒目,降伏诸魔。」,跟那些沽名钓誉的人不同,他才是真正能担的起大师之名的佛徒。   明海禅师安顿好黎锦,朝着顾灵泽走了过来,指了指山壁处的白花,“顾施主,此为何物?”   顾灵泽扯烂衣服下摆,帮大师包扎好受伤的伤口,然后转头面色复杂的看着那朵白花。   这花有八瓣花叶,似是一朵纯洁的白玉兰,亭亭玉立的开在那里,极具迷惑性。   “此乃尸蛊花,这里的尸体,恐怕都是程焦用来滋养它的花肥。”   明海禅师两道眉峰蹙起,憎恶的表情十分真实。   顾灵泽看了看石台上的君后,凌空一跃,便把人抱了下来,放在黎锦身边。   一转身,顾灵泽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卧槽’……   明海禅师竟然像拿撑衣杆一样,正握着禅杖底部,用顶端用力的碾碎了尸蛊花。   谁最猛?大师最猛。   “阿弥陀佛,贫僧不能留着它继续为祸世人。”   顾灵泽不禁想为大师鼓个掌,但又怕太过突兀,于是便连着说了两句‘大师英明。’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紫气从已经碾碎的尸蛊花中急窜而出,飞速向着皇城掠去。   程焦没想到,他眼里的‘赠品’,竟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   赵承墨他们整整等了一天一夜,内心都十分焦灼。   尤其是祁君怀,仿佛一夜之间眼角都添了不少细纹,老了好几岁。   现在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却还是不见两人踪影,所有人都等的五内俱焚。   这时,突然有一只纸鸟飞进了正厅,赵承墨一见,就立刻站起身来。   “灵泽的纸鸟。”   其他人赶忙四处环顾,但什么都没看见。   “赵承墨,你是不是一夜没睡眼花了啊。”顾飞睿找了一圈,也没看见什么纸鸟。   赵承墨拿出袖中的三角符纸放在他的手上,顾飞睿还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结果一抬头顿时一惊“有,真的有个纸鸟!”   赵承墨现在才知道顾灵泽给他符纸的用意,如若这纸鸟人人都可以看见,他们还怎么跟着找人。 第130章 小猫似得   赵承墨,祁君怀还有顾修逸和顾飞睿四人迅速出发,一人一匹快马,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飞速向城外驶去。   祁懿轩听了下属送来的消息,冷笑连连。   “他们现在应该是急着去给顾灵泽还有明海那个老秃驴收尸吧。”   祁懿轩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通体舒畅,顾灵泽没了,但是黄泉路上不会孤单,他马上就会把祁君怀和顾谢两家送下去给他作伴。   顾灵泽背着君后,明海禅师搀扶着黎锦,四人从山洞走了出来。   黎锦的状态不好,顾灵泽担心她腹中的胎儿,于是将手按在她的腕上输了些灵气给她。   “多谢道君。”   黎锦觉得她真是幸运,前后遇见两位别的妖精口中的克星,但这两个‘克星’不但没有打她收她,还屡次相助于她,她从内心里万分感激。   顾灵泽坐在洞口脑袋一晃一晃的打着盹,这两天他真是累的不行,回去也不进秘境修炼了,要扑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明海禅师看他在那里抱着胳膊小憩,山风猛烈,好像有些冷,外袍刚刚又铺在地上,让君后躺在上面,于是脱了自己身上的袈裟,披在了他的身上。   赵承墨他们几个找到人时,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个有些不伦不类的场景。   顾灵泽和黎锦东倒西歪的靠在山洞边上,顾灵泽身上还披着明海禅师的袈裟,君后平躺在地上,大师手握禅杖站在三人身前,不动如松。   顾飞睿见顾灵泽半靠在那里,以为他又受伤了,赶忙跑上前去,“灵泽,你快睁开眼啊,二哥来了,是二哥来了!”   顾灵泽累得连眼皮都懒得抬,‘气若游丝’的说道:“听见了,听见了,我的好二哥。”   顾飞睿急忙跑到明海禅师身前,“大师,我弟弟他到底伤在哪儿了,为什么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阿弥陀佛。”明海禅师单手竖起,“因为他困。”   赵承墨将顾灵泽身上的袈裟道谢之后,还给了大师,然后蹲在顾灵泽身前轻声唤他。   顾灵泽睁开一只眼睛,看到了赵承墨宽阔的背脊,他直接就趴了上去,趴好以后,还用脸轻轻的蹭了蹭对方的颈侧。   赵承墨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的小神仙困了之后就像只猫一样,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半路先把明海禅师送回了檀溪寺,等他们回到府里的时候,已经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了。   “你确定没有看错!”祁懿轩激动的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属下看的清清楚楚,顾灵泽,君后与大皇子妃都是被背着进府的。”   君后和黎锦那个女人他不想多问,现在死不死的也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顾灵泽!   “千真万确?”祁懿轩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   祁懿轩顿时仰面大笑,“哈哈哈哈,极好!真是极好!”   程焦也在一旁坐着,看着一旁状若癫狂的三皇子,眼中闪过一道暗芒。   既然最后一个妨碍已经除去,那他也是时候该动手了。   谢清婉看着顾灵泽又被赵承墨背了回来,顿时心惊肉跳。   顾飞睿学着明海禅师的样子说了一声‘阿弥陀佛,因为他困。’谢清婉才哭笑不得的放下心来。   赵承墨直接把顾灵泽背回房中,轻轻地放在床上。   然后帮他解了外衣脱了鞋,还有温水擦了擦手和脸,盖好被子之后在他额上轻轻一吻,便阖上门转身出去了。   “这么好的机会就只会亲脸。”顾灵泽咕哝了一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   今晚的夜空一片黑暗,仿佛星月都被吞噬殆尽,彻夜漆黑之下,波动着暗潮汹涌。   祁渊景倒抽一口冷气,猛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   晕眩感排山倒海般的涌上头顶,他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皇上?”外面的人仿佛试探似的叫了一声,站在床前仔细听了一会,发现里面毫无动静,这才伸手掀开了纱帐。   躺在床上的祁渊景睁着眼睛,目光呆滞的看着床顶,口水顺着嘴角蜿蜒而下。   那人嗤笑一声,掐尖的嗓子开了口,“还是这个样子,看来是杂家听错了。”说完便把纱帐合上,还用手拢了拢。   “你们好生照顾陛下,有什么动静第一个来通知杂家。”   众人齐齐行礼,“是,刘总管。”   待刘万出了大殿,祁渊景缓缓的闭上眼睛,将眼中的杀气,彻底蛰伏起来。   又过了两天,就到了科举殿试的日子。   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徐明彦,顾灵泽心绪有些低落。   徐大哥学识过人,才华横溢,是真正的博物君子,现在却连进士的身份都没有。   自己当初还信誓旦旦的说徐大哥一定能当上状元,结果就因为三皇子的报复,依然还是举人。   顾灵泽踱到徐明彦房前,犹豫再三还是敲了敲门。   门开了,他低着头,“徐大哥,对……”   “灵泽,你来的正好!”徐明彦的表情不仅高兴,还有些兴奋,“快取你的竹叶青来,再叫上承墨,我们三个好好喝一杯。”   “啊?”   徐明彦见他还在发呆,在他额前轻轻敲了一记,“啊什么,难道你是舍不得那好酒?”徐明彦故意与他玩笑。   于是,顾灵泽稀里糊涂的的去取了酒,顺带叫上了赵承墨,一起去了徐明彦房里。   桌上已经摆好了五六个菜,三人刚一落座,徐明彦就连饮三杯。   顾灵泽和赵承墨对视一眼,徐大哥莫不是要借酒浇愁。   赵承墨刚想开口相劝,徐明彦看到两人的眼神,倏地站起身来。   “瞧我这记性,高兴的都给忘了。”说完就转身从书桌上拿了一封信过来。   “家里寄来的,你们看了就明白了。”   顾灵泽打开信和赵承墨一起看了,看着看着两人情绪也逐渐激动起来。   “金子考上童生了!”顾灵泽放下信就握着赵承墨的肩膀使劲晃悠。   “我弟弟,顾朝雨!才九岁就考上童生了!” 第131章 夜闯诏狱   顾灵泽一拍脑袋,“对对对,要说还是夫子教的好,我作为学生家长,合该好好敬你一杯。”   徐明彦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学生家长’?这又是什么新鲜的词语。   三人皆是满心欢欣,频频举杯相庆,到最后都喝了不少。   午后,整个京城都因为一件事沸腾了起来。   “你说什么?!”谢席儒满目震惊,直接拍案而起。   “大人,皇上亲自下旨,将大皇子和皇子妃都关进了大理寺诏狱。”管家表情凝重的又复述了一遍。   “快去备车,送我去将军府!”   泰昌十九年,皇长子主持科举殿试,殿前怒斥五位贡生‘材质最陋,对问失次’,一并连进士头衔都遭贬去,明言永不录用,以下三代不得科考。   接着又斥责礼部徇私舞弊,有意拔擢朝廷官员之子,看似为朝廷选拔人才,实则皆是衣架饭囊,当即便下令将礼部尚书吴英才殿前廷杖。   殿试未完,皇长子便拂袖而去,留下满殿贡生诚惶诚恐,不知所以。   消息一出,满京哗然。   皇上对此大为震怒,命大皇子至太初宫当面申饬。   没想到大皇子非但没有抚躬自问,还当面顶撞皇上,皇上勃然大怒,下旨将大皇子和大皇子妃打入诏狱。   这下,京城里更是物议沸腾,今年的殿试可以说是十分跌宕起伏,前有谢太傅当街请命,后有皇长子殿前斥责,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谢席儒坐在马车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祁君怀一向稳重自持,即便殿试时大为光火,分明知晓皇帝身体情况的他,也不会在太初殿出言顶撞。   到了镇国将军府,发现戴正奇竟然也在。   原来下午大皇子被宣到太初殿时,他也在那里,因为同样是被叫去‘挨骂’的。   “大皇子起初一言不发,后面也不知是不是被皇上骂急了,情绪十分激动,父子俩就这么吵了起来,皇上怒不可遏,当时就让人把大皇子绑去了大理寺。”   众人闻言都沉思了起来。   即便大皇子出言不逊触怒了皇上,那又为何将怀有身孕的大皇子妃也一并关入诏狱?难道祁懿轩不怕别人说皇帝冷酷无情,进而议论此事?   这时,钱伯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包东西。   “有人将这包东西放在了门口,还留了一张字条。”   顾天华接过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的只写了三个字:顾道君。   “钱老哥,你去将灵泽叫来。”   顾灵泽喝了酒,正在房中睡觉,钱伯过来传话,说爹让他过去一趟,他收拾了一下就跟钱伯去了正厅。   “灵泽,有人把这包东西放在了门口,留了张字条说是给你的。”   顾灵泽一看道君这两个字,就知道是黎锦写的,只写了这三个字还写的歪七扭八,看来她还没有熟练掌握毛笔。   顾灵泽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一堆米白色的粉末。   顾灵泽用食指沾了一点,然后细细的用拇指搓了搓,又放在鼻下闻闻气味,“这是公羚羊角磨成的粉,要解君后的曼陀罗花毒,需要以此入药制作太乙流金散。”   “看来这东西是大皇子或是大皇子妃送来的。”   顾灵泽有些疑惑,“那为何只放在门口,人却不进来?”   顾天华便将今天的事都跟他说了一遍。   顾灵泽听完后也蹙紧了眉,随后站起身来。   “祖父,爹,娘,事不宜迟,我先去制药。”   顾灵泽叫了赵承墨给他帮手,将之前买的雄黄,雌黄,矾石,鬼箭羽全部捣为散状,然后拿筛子细细筛过。   又取来黑豆水,将药粉与其融合,喂君后服下。   将药粉分成均等的几份交给钱伯,并仔细说了服用方法。   “小少爷放心,我全都记下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回了正厅,徐明彦也在,听了大皇子的事也有些诧异。   顾灵泽看着谢席儒愁眉不展样子,便知道他心重的忧虑。   “祖父不用发愁,我和承墨晚上去一次大理寺诏狱便是。”   谢席儒听了这话又犹豫起来,次次都让灵泽这样以身犯险,他实在于心不忍。   “祖父安心,我有承墨陪着,不会有事的。”   谢席儒将刚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   “一切小心,我们都在家中,等着你们两人回来。”   入夜之后,顾灵泽和赵承墨刚准备出发,顾天华走了进来,还穿着一身夜行衣。   “爹,你这是?”顾灵泽疑惑的问道。   “我与你们一起去。”顾天华思来想去都觉得不放心,所以他决定这次亲自保护两人。   顾灵泽明白他的心意,所以三人便一起出发了。   三人一路疾行,到了大理寺西侧的墙外,动作利索的翻了过去。   顾灵泽给了他们一人一张匿踪符,普通人贴上大约只有一餐饭的时效,若是发现不对就赶紧撤退。   三人蹲在一处屋檐上等待时机,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个狱卒边说话边向这边走了过来。   三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贴上了匿踪符,跟在这两人身后走了进去。   第二个狱卒进去后,正准备关上大门,突然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怎么,喝了两口来的?”一个狱卒调笑着说道。   “嗐,我哪儿敢啊。”狱卒摸了摸自己刚被撞到的地方,“现在那位在咱们这里关着,袁大人时不时的就过来转一圈,咱们谁敢喝酒?除非是不想要这差事了。”   顾灵泽三人朝里面走去,若是料想不错的话,祁君怀和黎锦应该在最里面那间牢房关着。   果然,里面还有两个狱卒一左一右的站着,一动不动的守在牢房门口。   顾灵泽三人互换了个眼神,正准备动手,没想到大门那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拜见袁大人。”狱卒们纷纷行礼。   袁仑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没有命令不要进来。”   “是。”   袁仑和另外一个戴着兜帽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顾灵泽三人赶忙贴墙站着。 第132章 重伤遁走   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开了门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程大师,请。”袁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程焦?   顾灵泽微眯双眸,这大晚上的他来这里干嘛?难道又要使什么手段害人?   “你也出去,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进来。”程焦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的盯着黎锦,看也没看袁仑。   “这……大皇子他……”袁仑有些犹豫。   “让你出去就出去。”程焦的语气骤然变冷。   “是,那下官就在外面候着。”   袁仑带着人出去以后,这里就只剩下了程焦与大皇子夫妇‘三人’。   祁君怀将黎锦护到了身后,面容冷峻的看着程焦。   程焦见他如此,眼中划过一丝嘲讽。   “大皇子如此爱护娇妻,当真是难得,不过……”他话锋一转,“你可知护着的到底是你心爱的女人还是要采你阳气的妖精?”   他倒要看看人与妖之间,如何能相濡以沫,恩爱白头。   没想到祁君怀神情没有一丝变化,仍旧是面容冷肃看着他,没有动摇半分。   “怎么,大皇子不信我的话?”   “程焦,锦儿的身份我早就知晓,你不用费力挑拨。”祁君怀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厌恶。   程焦听完他说的话,竟然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好,好,果真是情比金坚。”   “你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有什么目的就直接说。”   “大皇子果然爽快,我今日来,是想问皇子妃借一样东西。”   黎锦这时从祁君怀身后探出头来,“别说我没有你想要的东西,就是有,我也不借给你!”   程焦冷笑一声,“不过是只小妖,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话音刚落,就从他身上渗出一道道黑气,直扑黎锦而去。   顾灵泽之前看到程焦深夜前来,还把所有人都遣了出去,就知道这其中必有猫腻。   袁仑出去后,他就对着爹和承默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两人先按兵不动。   如今情势危急,顾灵泽直接撕下身上的符纸,拔出墨霜剑劈出三道剑气,将黑雾打散。   “怎么是你!”程焦没想到顾灵泽竟然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这不可能!没人能够逃出那个山洞。”程焦此时惊疑不定,语气中也少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那这就要感谢明海禅师了。”顾灵泽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就让程焦自己去猜,最好猜着猜着脑子里就变成一团乱麻。   “你这是又要与我作对?”程焦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顾灵泽两手一摊,“我不是一直都在跟你做对吗?难道程大师对此还有什么疑问。”   “黎锦是一个妖精,你身为玄门中人,难道也要护着她?”   顾灵泽笑了一声,嘲讽的看着他,“师父只让我明辨是非惩恶扬善,他可没教我见妖就斩。”   顾灵泽觉得今日的程焦有些古怪,以前这种情况就会直接出手,今天却仿佛在一直绕圈子似的。   程焦突然浑身一颤,发狠般的朝黎锦的方向扑去。   顾灵泽提剑而上,凌厉的剑气笼罩下,程焦不得不回身阻挡。   ‘当当’两声,程焦连抵两剑,眼底的杀气愈加明显。   顾灵泽身形一跃而起,看准时机,朝程焦的腰侧刺去,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避开的意思,硬生生的就扛下了他这一剑。   顾灵泽心头一顿,程焦趁此机会朝他肩头抓去,从袖中伸出的手竟然状似鹰爪,上面覆盖着青色的鳞片。   黎锦化出鱼尾鞭朝程焦手腕处甩去,牢牢的卷住了对方的手臂。   此时异变突生,一道拳风自程焦的右脸划来,他闷哼一声,躲闪不及,被顾天华一拳打在脖颈处。   没想到程焦因为受了这一拳,竟狂躁起来,发指眦裂,状若癫狂,当即双臂一挥,将所有人震飞开来。   顾灵泽三人在半空中稳住身形,落地的瞬间便形成合击之势向程焦凌厉攻去。   程焦一声怒喝,双手成掌猛然击向半空之地,他竟然把诏狱的牢顶豁出一个洞来。   轰……   袁仑和守在牢狱门口的狱卒浑身一颤,看着眼前的飞沙走石,就像见了鬼一样。   程焦这样做的代价就是挨了顾灵泽三人一人一击,尤其是赵承墨那一拳,又打在了顾天华方才命中的地方,直打的程焦血口喷鲜血,从面具下面流了出来。   这时,程焦面具微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脸部顶了上来,他赶忙捂住面具,双脚一跃,直接从上面的窟窿飞了出去。   顾灵泽现在的境界还达不到驭术凌空,三人只得看着程焦飞走。   不过顾灵泽也不着急,他今日一见就觉得程焦步伐不稳,动作滞塞,显然是已经是受了伤的样子。   如今被他们三人夹击,估计伤情更重,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为非作歹了。   “先扶皇子和皇子妃出去。”赵承墨负责祁君怀,顾灵泽负责黎锦,五人一齐朝门口移动。   袁仑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场面,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三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和这么多人守在门口,苍蝇都没有放进来一只,这又是从哪儿冒出的三个大活人。   无论袁仑心里是多么的惊涛骇浪,但是他身为大理寺卿,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让他们三个将人大皇子带走。   “顾大将军,大皇子和皇子妃是皇上亲自下旨要关在大理寺中的,您不能将他们二位带出去。”言下之意就是顾天华不能抗旨不遵。   顾天华还没开口,祁君怀便先发话了,“袁大人尽可以去禀报父皇,本殿下就在将军府里等着你。”   袁仑心头一惊,当即也不敢再说什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五人走出了大理寺,反正拦又拦不住,搞不好又会被顾天华砍了肩膀。   回到府中之后,谢席儒十分惊异,他以为三人只是去探查情况,没想直接把人从牢里带了出来。   这可是劫狱!若是被祁懿轩抓住这个把柄,对方肯定又要借机生事。 第133章 君后苏醒   “我觉得父皇可能是‘醒’了。”祁君怀这一番话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昨日殿试之后,我就在自己殿里等着圣旨,没想到父皇身边的刘公公却传我去太初殿。”   “到了之后,父皇照例是一顿痛骂,但我心中竟有些高兴,至少父皇不再像之前那样病恹恹的躺着了。”   “我不能抬头,视线所及之处正对着父皇放在膝上的手,没想到竟然让我看到了父皇给的暗示。”   祁君怀说到这里,抬起右手将手指张开,但唯独将无名指的第一个指节弯了起来,与指腹形成了一个直角。   “这个手势普通人做不了,我小时候做给父皇看,没想到父皇也能像我一样,可以将这个指节折起,这就成了我们父子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祁君怀微微有些哽咽,“没想到父皇这么多年都还记得这件小事。”   后面的争吵,自然就是父子俩之间的一场戏。   顾灵泽听了这话,不由得想起了被明翰禅师捣碎的尸蛊花,越想越觉得皇上清醒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原因。   那尸蛊花看似被被毁的简单,实则不然,若是那日没有明海大师在,他虽能将君后与黎锦救出,但是却对它束手无策。   尸蛊花本身没有什么可怕,一道焱火符就能将它烧毁,但它的蕊心处会伴生一种名为石佛手的东西。   石佛手又称验心石,世人但凡有七情六欲,便会滋生欲望,只要靠近这石佛手,除了尸蛊花的主人,都会被其吞噬意识,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世间有七情六欲,但佛门却有四大皆空,这石佛手碰上了明海禅师这尊‘真佛’也只能乖乖认栽。   估计程焦也万万没想到,这世间真会有人不贪欲望,不求己私,竟然能过了石佛手这关。   顾灵泽还在那给他留了一份‘礼物’,希望程焦会感到惊喜。   “灵泽,灵泽。”   顾灵泽听到有人喊他,忙抬起头来,发现大家都在看他。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谢席儒开口问道。   刚才大家听完祁君怀说的事情,都在推测原因,只有顾灵泽一直默不作声,低头沉思。   顾灵泽将自己想的事情说了,不过描述过程化繁为简,只说那日救人的时候,明海禅师误打误撞毁去了程焦用来控制皇上的东西,所以皇上现在才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众人听罢,都十分喜出望外,如获至宝。   只是顾灵泽面色还有些凝重,因为心里还有个疑问始终想不明白,但也只能先置之脑后,以后再想。   隔天一大早,袁仑便进宫求见三皇子。   “你说什么!”祁懿轩一听就站起身来,向殿外走去。   “微臣也是远远站着,但看着飞走那人的衣着正是程大师的。”   祁懿轩火急火燎的朝程焦所住的宫殿走去,到那之后找了一圈也没发现程焦的身影。   这个程焦,昨天说是去取黎锦那妖精的内丹,现在竟然一去不回。   他一把拽住袁仑,“你说顾天华和顾灵泽也在那里?”   “是,他们走后,微臣见地上有血,但那几人看着却并无伤势,这血恐怕是……”袁仑小心翼翼的看着三皇子的脸色。   祁懿轩一拳砸在桌子上面,气的咬牙切齿。   又是这个顾灵泽!   这人不仅没死,还打伤了程焦,现在程焦败走不知所踪,留下他在这里骑虎难下。   “来人,速去请皇上身边的刘公公过来。”   顾灵泽大清早刚从秘境出来,门就被拍响了。   打开门,发现是钱伯一脸兴高采烈的站在门口。   “小少爷,君后醒了!”   “快去通知大皇子。”   顾灵泽快步朝君后所住的院子走去,一进门就看见君后靠坐在床上,一听见动静,便望了过来。   顾灵泽这下有些尴尬,以前便也罢了,现在君后醒了,他见了是不是应该行礼?   君后似是看出了他的窘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顾神医不必多礼。”   顾灵泽干笑着挠了挠耳根,“多谢君后。”   祁君怀他们赶来的时候,顾灵泽正在给君后把脉。   看见他们来了,君后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们不必行礼,先都坐下。   这太乙流金散果然管用,君后只服了三剂便初见成效,看来服完之后,便能药到病除。   顾灵泽把完脉说了情况,便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留给三人说话的空间。   “君父,你可还有什么不适之感。”   季梓弦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轻轻的摇了摇头,“身上除了有些无力之外,并无不适。”   祁君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仿佛将一块大石卸下。   季梓弦又看向黎锦,发现她腹部隆起,顿时惊喜交加。   “孩子,你有孕了?”   黎锦面色微红,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季梓弦朝里面移了移,让她在床边坐下,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肚子,“真好。”   三人又说了会话,季梓弦由衷的感叹道:“这次我能醒来,多亏了有顾神医在。”   祁君怀和黎锦相互对视一眼,“君父,顾神医的本事,还远远不止于此。”   ……   祁羽耀已经跪在太初宫殿前一个上午了,他在为兄嫂求情。   他身为皇子,却自小沉迷诗书字画,没有一丝雄心壮志。   现在父皇被贼人所困,兄嫂被关进大理寺,自己这个无能之人,只能徒劳的跪在这里,甚至都不能去大理寺探望。   太初殿的殿门打开,俞贵妃从里面衣摆款款的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祁羽耀。   “二皇子,本宫看你还是回你的永定宫去吧,你在这里跪着,岂不是让你父皇脸上难堪?”   祁羽耀神情淡漠,眼中划过一丝冰寒,目视前方连俞贵妃看都没看,“此事就不劳贵妃费心了。”   俞贵妃冷哼一声,“不识好歹,你若是愿意跪,那就一直在这儿跪着罢。”   说完,俞贵妃便转身回了长信宫。 第134章 灵泽晕倒   若是没有顾灵泽,恐怕他们这些人的生死存亡,早就是命若悬丝,危在旦夕。   “君父,儿子还有一件事想告诉您。”祁君怀本来顾虑他的身体不想这么早说,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告诉君父。   “你说罢。”   “父皇醒了。”   季梓弦猛的坐直了身体,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你,你再说一遍。”   祁君怀眼圈一红,“父皇他终于醒了!”   季梓弦一听这话,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君父,儿臣知道您心急,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季梓弦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让你父皇一个人待在那里,否则我心内难安。”   祁君怀无法,只能将谢太傅他们请来,共同商议进宫的事。   程焦自大理寺逃出之后,一刻不停的朝珞珈群山跑去。   前襟已经被鲜血浸透,他凭着最后一丝力气终于到了石门前。   只要尸蛊花还在……还有机会……   程焦口喷鲜血倒在地上,看着山壁上舒展着花瓣的白花,心满意足的阖上了双眼。   在山洞的石门顶上,洁白的蜃珠在符纸的包围下,划过一丝诡异的光芒。   俞贵妃刚进殿门,祁懿轩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母妃,父皇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俞贵妃笑了笑,拿起锦帕给他擦了擦额上的汗,“看把你急的,你父皇那里一切如常,祁羽耀都跪在那一上午了,你父皇连他看都没看。”   祁懿轩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程焦到底是怎么回事?”   祁懿轩一提这个就火冒三丈,“他被顾灵泽打伤之后就直接跑了,再没回来。”   俞贵妃皱了皱眉头,“看来顾灵泽那天说的话竟是真的。”   程大师是程大师,你怎可与他相提并论……   是不可相提并论,毕竟此刻的他,连跟我动手都不敢……   俞贵妃想起那天的对话,不由得浑身一颤。   怪不得,怪不得!她如今才恍然大悟,难怪她怀有身孕的时候会做那样的梦。   梦里一直有个声音告诉她,若想让她的儿子当上皇帝,就必须娶谢清婉肚子里的孩子为妻。   但那时她并未当真,直到祁懿轩四岁时,她又梦到了那个声音,这声音再次提醒她,谢清婉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帮助她的儿子登上大位。   她将信将疑,派人出去一打听,没想到谢清婉早上竟然刚刚查出身怀有孕。   她痛下决心,准备放手一搏,这才有了宫宴上的赐婚。   长大后,俞贵妃又怀疑了起来,只因顾阳嘉怎么看怎么像个草包,又如何能助祁懿轩成就大业?   没想到顾家竟然找了个赝品顶替,俞贵妃想到这里,目光微闪。   既然真品回来了,她和她的儿子就绝对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镇国将军府中,大家最后一致商议的结果就是决定进宫。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朝着皇宫出发。   俞泰过来禀报的时候,祁懿轩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说什么?君后和祁君怀一起?”   “是,还有镇国将军府的那些人。”   祁懿轩怒极反笑,“好,好的很,孤正要派人去抓他们,没想到他们自己倒是送上门来。”   “走。”   戴正奇领着金吾卫一路护送,禁卫本想阻拦,但君后在此,谁又敢动手?   就这样,两队人马一路对峙着到了太初殿的门口。   祁羽耀跪在那里,听见后面的脚步声,以为又是俞贵妃或是祁懿轩,所以连头都没回。   直到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先是瞪大了双眼,然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   “羽耀!”季梓弦看见他跪在那的背影,顿时心头一酸。   祁羽耀爬起来就冲了过去,但是膝盖因为跪的太久所以跑的跌跌撞撞,好几次都差点摔倒。   “君父!!”祁羽耀克制了再克制,但喉咙处梗的厉害,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兄嫂也回来了,就站在君父身边,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希望永远都不要醒。   “好一副亲人团聚的温馨画面,就连本宫看了都感动不已。”一道满含嘲讽的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俞贵妃。”君后的语气冷若坚冰,神情漠然,甚至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懒得给她。   俞贵妃最受不了君后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仿佛跟她说话都像是在施舍一般。   明明只是一个小哥儿,却坐了全天下女人最想坐的位置,不过是有几分聪明,就将皇上牢牢的握在手上,简直令人发指。   “若是本宫没有记错,皇上曾下令将您软禁在紫宸宫,您怎么出来了?”俞贵妃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本宫就说大皇子怎么敢逃狱,原来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季梓弦瞳孔不经意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若是本君没有记错,俞贵妃见了我,是要下跪行礼的。”   俞贵妃当即恼羞成怒,“你既然是带罪之身,凭什么在这耀武扬威?”   “君后何时成了带罪之身,朕怎么不知道?”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太初殿的门口。   “拜见皇上。”   祁渊景微微抬手,“都起来吧。”   顾灵泽倒是有几分好奇皇帝的长相,结果刚一抬头,当场面色剧变。   赵承墨注意到他的神情,顿时蹙起了眉小声问道:“灵泽,你怎么了。”   顾灵泽现在终于知道为何程焦甘愿屈居人下做祁懿轩的工具,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同样变了脸色的还有俞贵妃和祁懿轩,两人此刻内心无比慌乱,又惊又怕。   “君后和太傅随朕进来,其他人在这里等着。”   “皇上!”俞贵妃不死心的叫了一声,但祁渊景的脚步连停都没停。   顾灵泽看着皇上进到殿内,大门缓缓合上,当即双腿一软,晕倒在地。   “灵泽!”幸亏赵承墨一直留意着他的神情,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这才没让他摔在地上。 第135章 意想不到   “我去找太医!”顾飞睿说完刚准备转身,突然腰间被人用手捅了一下。   “灵……”   顾灵泽赶紧使了个眼色,众人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灵泽这是旧疾复发,配的药还在府中,承墨,你赶紧把人抱出宫去,皇上这里我会禀报。”顾天华语气焦急的说道。   “是。”   赵承墨没有忘记顾灵泽的交代,将人背在了背上,飞速的朝宫门跑去,不一会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   顾灵泽有旧疾?他没听错吧?祁懿轩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顾灵泽整天治这个治那个,好像就没有他治不好的人,怎么自己反而有旧疾?   这时,祁懿轩的属下突然跑了过来,向他耳语了几句,好像还递了什么东西。   祁懿轩背过身去,将手心里的字条打开,看完顿时喜上眉梢,他又将纸条隐秘的递给俞贵妃。   俞贵妃看过之后,先是不可置信的与他对视一眼,继而也面露喜色,仿佛春风得意。   顾灵泽出了宫门便从赵承默的背上跳下。   “我回来再跟你解释,但是你务必要跟祖父他们说,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让皇上发落祁懿轩!”   “好。”赵承默说完就抱了抱顾灵泽,“你保护好自己,我在家等你回来。”   “嗯!”   顾灵泽先是快步跑到一个较为偏僻的巷子内,接着施展缩地成寸的法术,几下就到了潭溪寺。   又是上次那个小和尚,顾灵泽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你们方丈现在何处!”   小和尚单手竖起,置于鼻前,“阿弥陀……”   “人在哪里!!”顾灵泽一声近乎咆哮的嗓音镇住了小和尚。   “在竹林。”这次语速极快,简单明了。   顾灵泽这次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二话不说拉起正在蒲团上坐着念经的明海禅师。   “冒犯了禅师,我回来再跟您请罪,但是现在务必跟我去一个地方。”   一张熟悉的明黄色符纸放在了明海的手上,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竹林的深处。   到了目的地之后,顾灵泽仔细观察,接着开始向上攀爬。   两人气喘吁吁,终于到了最高处,顾灵泽开始向下俯瞰整个东川皇陵。   乾元国的皇陵主星、出脉、结穴、峦头全部坐落在九龙山上,以峰顶为子午线,左右深处护手青龙白虎砂。   而九龙山冈峦秀拔,林木森密,浑圆犹如龟盖,形成玄武垂首之势,两座侧峰向着东西方向两翼展开,形似朱雀翔舞。   下有沮水蜿蜒的河道,与龙首形成合抱之势,负阴抱阳,形似太极。   此等格局完全可以称得上是龙脉了,但现在却被人动了手脚,形成了偷结之地,简而言之,就是被泄了龙气。   “程焦这个混蛋玩意。”顾灵泽忍不住骂了一句。   今日他观皇帝面相,日角隆准,眉高神足,天庭饱满,风目剑眉,乃十足的帝王明君之相。   可皇上的印堂处却隐约浮起灰暗的起色,双眉压眼,鬓角处生有恶纹。   这种现象若是出现在寻常百姓身上,那此人一生难成大器,甚至霉运当头,但若是出现在帝王的面相上,便是成为亡国之君的征兆。   要改帝王的命格,除非有逆天改命的神仙本事,其他的只有一个法子,那便是从皇陵下手。   但程焦不是冲着皇帝去的,他压根就是为了这皇陵的龙脉之气。   程焦借用这里的山水走势布下的青龙赤血阵,日夜吞噬国运和龙气。   幸亏顾灵泽发现的早,这阵只布置了一多半,不然一旦阵成,便是青龙出海,天地寻踪,乾光汹涌,众生亡命。   而要布下此阵,最重要的便是要给这‘青龙’一口气,这气便是帝王身上盘亘的紫气。   好大的一盘棋。   祁懿轩这蠢货还一心想要当皇帝,到时若是程焦以这皇陵为祭催动了这青龙赤血阵,乾元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到了地下,老祖宗们肯定挨个儿锤爆他的狗头。   想到这里,顾灵泽不由得感叹自己的运气极好,本来只是给程焦预备个‘惊喜’,没想到误打误撞,却正中下怀。   程焦以为尸蛊花还在,还能接着控制皇帝,那他就一定会再回来,毕竟这么大的阵他都摆下了,又怎么会甘心放弃。   到时顾灵泽就能抓住机会,让他把已经盗走的龙气全部吐出来。   明海禅师不懂风水阵法,但他却能看出东川皇陵上方煞气漂浮,于是原地盘膝坐下,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捻动手中的佛珠,念起经文来。   一声声经文裹挟着道道金光,与半空中的煞气纠缠在一起,一并翻滚起来,渐渐的煞气竟然消散不少。   顾灵泽不由得感叹,大师果然就是大师,一出手就不同凡响。   他也没闲着,虽然现在不能破坏阵法以免打草惊蛇,但是他在青龙赤血阵的阵心辟出十八道脉络,布下十八冥丁阵,使其不得再影响龙脉的堂局。   这便顺利的打开了皇陵逼仄的局势,龙气才不会继续泄出。   以阵套阵,阵中有阵。   阵法乃是道家绝学,不是他自负,即便是程焦再学二十年,恐怕也赶不上他。   两人回去的途中,还顺带去了一次珞珈群山上的山洞,此举不过是碰碰运气,若是程焦在那里,那便正好不用再等了。   血迹断断续续的一直到了石门前,看来程焦那日受了重伤之后,果然来了这里。   可如今洞内空无一人,顾灵泽也不失望,程焦一定会再回来,他们之间早晚必有一战。   顾灵泽回到镇国将军府时,已然是夜幕沉沉。   清冷的苍穹,几点星辰点缀在空中,闪着寒芒。   顾灵泽敲了敲门,是钱伯开的。   “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他们都还在正厅等你。”   顾灵泽笑着对钱伯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向正厅。   他以为是家人不放心他,所以等他回来才能放心安睡,没想到一推开门,顾灵泽竟然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草民顾灵泽拜见皇上,君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下不能像白天那样装装样子,看来是不跪也得跪了。 第136章 凛冽杀气   没想到顾灵泽刚刚半屈了膝盖,皇上就开口叫起。   “以后见了任何人都不必行礼。”皇上如今已经知道了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像顾灵泽这般厉害的方外之人,恐怕不愿受这种束缚。   顾灵泽这才舒了口气,“多谢皇上。”   “坐吧。”君后开口说道。   顾灵泽坐下之后,赵承墨将茶盏和点心都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   顾灵泽抬眼看了看皇上和君后,吃吧,好像太不合规矩,不吃吧,他肚子又饿的咕咕叫,早知道就应该在檀溪寺吃碗斋饭再回来。   祁渊景和季梓弦看着他的表情,都不由得有些失笑,“晚膳用的少,这会子不免有些饿了,不如大家陪朕一起用些茶点。”   顾灵泽听了这话,不停地在心里称赞对方是个好皇帝,然后就拿起糕点吃了起来。   若是祁渊景此刻能听见到他的心里话,估计会更加哭笑不得。   皇上和君后本来是想给顾灵泽一个台阶下,没想到尝了两口茶点,味道竟然十分不错。   “谢夫人,这两道茶点是你们府上的厨子自己琢磨的?味道不错。”季梓弦开口问道。   谢清婉起身回道:“禀告君后,这两道茶点一道是桂花水晶糕,一道是蝴蝶酥,食谱都出自食香斋。”   食香斋是之前顾灵泽他们几人一起定下的名字。   “食香斋?我之前竟从未听过。”这点心从外观到口味都不错,连名字起的也不俗。   顾灵泽对着徐明彦拼命使眼色,徐明彦无奈的笑了笑,行礼回道:“皇上,君后,食香斋的点心正是学生家做的。”   “你是?”祁渊景微眯着眼,看了过去。   “学生徐明彦,乃北永府举人。”   这时,谢席儒站起身来,“皇上,这就是我曾提过的那位学子。”   皇上点了点头道:“不错,确实进退有度,文质彬彬。”   徐明彦赶忙行礼,“多谢皇上夸奖。”   “属国朝贡之后,朕会亲查此次科举之事,若你当真如谢太傅所言那般有真才实学,朕会许你一个殿试名额。”   听了这话,顾灵泽和赵承墨脸上也露出笑意,由衷的为徐大哥感到高兴。   “好了,不用一直跪着,坐吧。”   这时,顾灵泽也咽下了最后一口点心,拍了拍手上的渣滓,又喝了一口热茶,终于吃饱了。   他站起身来,向皇上拱手道:“皇上,先让草民为您把脉吧。”   季梓弦一听,“如此甚好。”   顾灵泽上前为皇上诊脉,除了带脉有些虚浮,中气下陷之外,并没有其他病症。   看来程焦太过自负,以为世间无人能毁去尸蛊花,故而没加其他手段。   季梓弦焦急的看着顾灵泽,就怕祁渊景像他当初一样,解了一蛊还有一毒。   “皇上,君后无须担心,皇上除了这几年身体有些亏损,脾胃发虚,其他并无大碍,只要好生调养即可。”   不单单是皇上和君后二人,在场的其他人也都松了口气。   “草民会为皇上写一副补身的方子,皇上可以让太医院看过之后再斟酌是否用药。”   俗话说得好,伴君如伴虎,皇上这会儿是看着平易近人,可当年还不是把自己赐给了祁懿轩当什么侧君,那会可还没有程焦。   祁渊景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还没卸下心防,故而也不勉强,只是笑了笑道:“顾道人以后不必用谦称,就如君后一样,在朕面前都自称我吧。”   顾灵泽也干笑了两声,“那也请皇上直呼我的姓名便好,顾道人这称呼实在是,有些别扭。”   “哈哈哈……”皇上突然愉悦的笑了起来,觉得这顾灵泽当真有趣。   其他的事都已经解决,如今只剩一件事,顾灵泽还没解释清楚,那就是为何不能处置俞贵妃和祁懿轩母子。   俞贵妃和祁懿轩这一天都在惶恐不安中渡过,即便有程焦送来的消息,可转念一想,即便皇上不记得这几年发生的事了,可是君后和谢席儒又不是哑巴,肯定会说与皇上听。   若是皇上信了,那他们母子就该大难临头了。   这时,一名暗卫从外面跑了进来。   “怎么样,找到程焦没有!”祁懿轩面带焦灼的问道。   “属下无能,未能发现程大师的踪影。”   这些暗卫当初还是程焦带过来的,这几年为他所用,也算十分得利,没想到现在找自己主子都找不到。   祁懿轩拼命按捺住心中的烦躁,“皇上那边的消息打听的如何了?”   “皇上自清醒以来,只命人将刘公公杖毙,其他再无旨意。”   “那皇上现在还在太初殿?”俞贵妃紧接着问道。   “回禀贵妃娘娘,皇上与君后入夜后便安寝了。”   俞贵妃听了这话,浑身一颤,长长的指甲刺向手心,留下一道道殷红的痕迹。   祁懿轩挥了挥手,“退下吧,尽快找到程焦。”   “是。”   “母妃,既然父皇到现在还没追究我们,那就证明程焦的手段起作用了,父皇他也不是全然相信君后和谢席儒的话。”   祁懿轩看她颓然的坐在那里,知道她听了暗卫话正在伤心。   “母妃,只要程焦一回来,父皇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宠着母妃的。”   俞贵妃发出两声苦笑,即便是有程焦的控制,祁渊景也只是宠着她,从来不像对君后那般发自内心的爱护。   这一切就像是泡影,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所以,我们务必要使程焦相信,他还能够操控皇上您的意识,他回来,我们才能瓮中捉鳖。”   “碰”的一声,桌上的茶具跟着震了震,祁渊景眯起眼睛,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   程焦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动皇陵龙脉,用乾元国的国祚基业当他的垫脚石,简直该被千刀万剐。   “但即便他们以为朕失了这几年的记忆,但很多人都知道朕对君后与谢太傅极为信任,他们两人也必会告诉我实情,难道他们母子二人就不会怀疑?”   “所以皇上需要装出一副时不时被程焦左右的样子,对君后和祖父也不要全然的亲近,对贵妃母子也不要彻底的疏远。” 第137章 家中出事   祁渊景没想到程焦走了,自己却还要接着唱戏,故而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   可为今之计,也只有用这个法子把程焦‘骗回来’,才能解决事情。   俞贵妃与祁懿轩母子俩他可以暂时不动,但其他人,祁渊景面无表情的脸上,眼里闪着寒冰。   “顾修逸,顾飞睿,赵承墨。”皇上突然叫到三人的名字。   三人立刻跪下行礼,“朕现封顾修逸为二品建威将军,顾飞睿为三品定远将军,赵承墨为四品昭毅将军。”   在场的人都有些傻眼,顾灵泽直接站起身来,望着赵承墨的背影,一动不动。   君后笑着对三人说道:“你们为国尽忠,几次出生入死,这是你们应得的封赏,还不快快领旨谢恩。”   “皇上……”赵承墨刚想开口,祁渊景却摆了下手,“圣旨已下,莫要说了。”   三人磕头领旨,“微臣多谢皇上恩典。”   至于谢席儒和顾天华,一位是一品太傅,另一位是一品镇国将军,本就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位。   于是君后便赐谢老夫人与谢清婉正一品诰命夫人,两人也领旨谢恩。   要知道这正一品诰命可不是随意封的,也只有这种封无可封的情况,才会恩赐家眷,这也侧面提现了皇上的重视。   其他人都封赏完毕,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顾灵泽,要说论功行赏,他才是最大的功臣。   但顾灵泽是个小哥儿,当初祁渊景执意要封季梓弦为君后,多少朝臣激烈反对,现在若是又给小哥儿封了个官职,恐怕会朝野震动。   “顾灵泽,你可想让朕封你个什么?”   顾灵泽拱手回道:“多谢皇上隆恩,只是我自由散漫惯了,习惯生活在市井之中,求皇上成全。”   “只有这一个请求?”祁渊景不免有些诧异。   顾灵泽不由得笑了笑,“只有这一个请求。”   “既然你喜欢自由,那朕便赐你随时出入任何地方的权利,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朕还赐给你一个承诺,若是你以后有什么想要的了,随时跟朕开口。”   顾灵泽不由得挑了挑眉,皇帝比他想象的还要大方点。   “多谢皇上。”   该封的都封了,该赏的也都赏了,皇上和君后被护送回宫,所有人都累了一天,洗漱过后便准备休息了。   谢清婉靠在床上,脸上并没有被封一品诰命的喜气,反而有些担忧。   “想什么呢?”顾天华一进来就看到她这个表情。   “夫君,灵泽和承墨入了皇上和君后的眼自然是幸事,但出了程焦的事情,皇上难免会对玄术道法心怀芥蒂,我怕水满则溢。”   顾天华只沉默了一瞬,接着开口道:“灵泽的一些本事,是连我们都不清楚的,你也不要太过担心,而且皇上是明君,不会混淆是非的。”   谢清婉听了这话,也只好把心暂时先放在肚子里,只求来日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   第二天,皇上的圣旨正式颁下,很多世家、官家又或是上层人士送来的拜帖就跟雪花一样飘像太傅府和镇国将军府。   但这些东西主要是冲着顾家人来的,顾灵泽现在‘还不是’顾家人,自然落个清闲。   这其中还有赵承墨的,但京城里除了谢、顾两家,他谁也不认识,所以压根不打算去。   于此同时,皇上还以护卫不力之名免去了俞泰禁卫统领一职,给了一个鸿胪寺寺丞的闲职,却没动俞贵妃的父亲俞敏荣户部尚书一职,退朝后还直接去了俞贵妃的长信宫。   这一道道旨意下来,搞得满朝文武都一头雾水。   俞贵妃和三皇子之前就差把持朝政了,皇上明明一直信任的是君后与大皇子,若说这里面没鬼,那恐怕谁也不信。   但要说俞贵妃和三皇子用了什么阴谋诡计,但现在皇上又没有重重责罚,不过是免了俞泰的职位这样一笔带过,也未免太过轻饶。   一时间朝野众人纷纷揣摩圣意,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顾家刚撤完领旨用的香炉香案,一个小厮跑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东西。   “大少爷,这是有人给你的信。”   顾修逸展开信纸一看,脸上顿时变了颜色。   “灵泽,灵泽!快开门。”   顾灵泽早上没有出去领旨,毕竟皇上免了他的跪礼,他也不想在一群人中显得突兀,故而就在房里睡了个回笼觉。   顾灵泽一听赵承墨的声音,直接翻身坐起,赵承墨鲜少这样着急,他赶忙披上衣服,打开门来。   赵承墨手里拿着一份封信,脸上全是汗水。   “家里出事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还有顾修逸三人先出发,日夜兼程朝北永府赶去。   徐明彦因为是一介书生,不会骑马,便由许戈在后面护送。   即便是夜以继日,顾灵泽他们也赶了足足十日,到了北永府时,正是清晨。   姚正清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听见外面一阵砸门的声音,赶忙让管家去开门。   管家一开门,还没来得及问话,三个身影便直接冲进门去。   “哎,哎!你们三个干什么的!”   三人到了大厅没看到姚知府的身影,便又疾步去了厢房。   姚正清刚刚穿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三人,顿时一愣。   “你们总算回来了!你们家里出大事了。”这话主要是看着顾灵泽说的。   顾灵泽脸色煞白,“姚知府还请尽快说明情况。”   姚正清摆了摆手,“我现在已经不是知府了,上面来的钦差以徇私枉法的罪名罢免了我的官职,如若不然,我还能回护一二。”   顾灵泽此刻已经是火急火燎,脑子听不进去任何话,“姚知府,我家中到底出了何事!”   原来在一个月前,上头派了一位钦差到北永府巡查,身边还跟着邹广鸿。   姚正清一看,就知道情况不对,本以为是冲着他来的,没想到顾灵泽家里的人比他先倒了霉。   钦差在去了徐阳县,吃了云来酒楼的点心之后,便直接口喷鲜血,晕了过去。   当时官兵就把合作点心的三家人都抓了起来,吴大哥出手反抗,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结果可想而知。 第138章 谁在杀谁   “那他们现在人呢?”顾灵泽说这话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浑身发抖。   “徐、李、周、吴还有云来酒楼的邱掌柜一家,都被发配去了西平,昨日已经出发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脑子都‘嗡’的一声,仿佛如遭雷击。   “我塞了银子给那些差役,让他们尽量走慢些,你们现在去追,半日内应该还来得及。”   两人直接转身朝外面跑去,顾修逸冲着姚正清拱手道谢,说了声‘大恩不言谢,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便也直接追了出去。   “我们兵分两路,我去找金子玲子还有吴锐,你们去追发配的队伍。”   顾灵泽说完,便双手掐诀,缩地成寸,直接在两人面前消失。   赵承墨和顾修逸也一勒缰绳,朝着西平方向追去。   顾灵泽一路急奔,到了东临村之后,抓住一个村民就问,没想到对方看见他像见了鬼一样,话都说不清楚。   顾灵泽直接甩开那人,朝庄子上急奔而去,没想到一开门,却直接看到了赵洪才的媳妇。   顾灵泽一把抓住她的前襟,“三个孩子呢!”   赵洪才的媳妇叫了起来,顿时其他人也从房里走了出来。   “顾灵泽,你还敢回来,你也不看……唔。”   赵洪才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拳打在脸上,紧接着被掐着脖子提了起来,“人、呢?”   赵洪才面色青紫拼命挣扎,赵洪文举着耙子打了过来,顾灵泽闪身,当胸一脚,直接将人踹飞。   顾灵泽单手直接把赵洪才贯到地上,对方两脚一蹬,直接晕死过去。   “我、我知道,在你们、你们之前住的茅草里!”赵洪才的媳妇哆哆嗦嗦的赶紧说了,她要是再不开口,赵洪才怕是要没命了。   顾灵泽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杀气,直接夺门而出,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赵洪才的媳妇儿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的娘诶,可吓死我了。”   赵传铁这时才从门内出来,走到赵洪文身边推了一把,“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禀告大人!”   “哦,哦哦。”   顾灵泽刚到茅草屋外,就看到了让他喉头发紧的一幕。   三个小孩正在被同村的孩子围着踢打,吴锐护在金子和玲子的上面,紧紧的护着,一动不动。   “我爹说了,你们家里头都是囚犯,你们是囚犯的孩子,是小囚犯。”   “就是就是!我娘也说了!”   “嘻嘻,你们看他们三个像叫花子一样……”   顾灵泽一脚踹翻门口的栅栏,一道符纸甩出,顿时狂风大作,这些围成一堆的孩子被吹的东倒西歪,全部摔到地上。   “都、给、我、滚!”   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吓得哭天嚎地的全部跑了出去,只剩下三个抱成团的小小身影。   顾灵泽眼眶一热,直接淌下泪来。   是他错了,他来晚了,他说的那些永远要护着弟弟妹妹的话,全是屁话。   他此刻脑袋发胀充血,腿都是软的,顾灵泽屈膝双腿跪地,颤抖着双手抱住了三个孩子。   吴锐被他触碰到之后,浑身一颤。   这时,躲在最下面的玲子嘶哑着嗓子喊道,“求你们不要再打哥哥们了,求你们了。”   顾灵泽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喉结拼命的上下震动,“是哥哥,我是灵泽哥哥,我回来了。”   顾灵泽甚至都说不出‘我回来保护你们了’这句话他不配说,他就是一个混蛋。   吴锐听到这句话,浑身猛的一颤,过了好一会,才微微抬起头来。   顾灵泽看着他的眼睛,拼命忍住哽咽,“是我,吴锐,我回来了。”   吴锐黢黑的脸上,流下两行眼泪,混着鼻血从下巴滴到了金子的头发上。   “灵泽哥…你怎么…才回来啊。”说完便直挺挺的向后面倒去,顾灵泽赶忙一把抱住了他。   顾灵泽一接住他,才发现吴锐浑身烧的滚烫,顾灵泽赶忙一把抱起吴锐向房里冲去。   捏开他的脸颊塞入一颗药丸,顾灵泽解开吴锐身上的衣服,环视了一圈,竟然连个被子都没找到。   幸亏他那时候又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还安了个木门,要不情况更惨。   这时,金子却抱着一床被子走了进来,原来那些人总是抢他们被子,要不就是在上面洒水,所以他们才把被子藏了起来。   玲子也帮忙打来了水,顾灵泽赶紧给吴锐擦洗,可是吴锐身上太脏了,就这么擦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顾灵泽只能等吴锐醒了再说,幸好只是风寒入体,吃了顾灵泽的药,肯定会好起来的。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叫嚷的声音,原来那些小孩回家告了状,大人们全都来了。   顾灵泽直接从秘境拿出墨霜剑,握在手上。   顾灵泽直接掀开木门,走了出去,外面叫嚷的声音突然全停了。   这人是哪来的?村民们都上下打量着。   这一身的锦衣华服,即便是在府城都没见过,他们分明从未没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人,但偏偏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顾灵泽苍白的脸上,一双眼里闪着寒冰,“喊啊,怎么不继续喊了?”   他唇角一勾,浑身上下充斥着慑人的冷厉,“我数三个数,你们全都滚出去,不然。”他眯起双眼,眸中只有深不见底的黑,“谁在杀谁。”   很多村民听了这话,都被吓的退出了门口,只因为顾灵泽身上的气势太过吓人。   “你还敢杀人!”一个婆娘偏不信邪,大声叫了起来,“你杀一个试试。”   “不过就是丫头小子互相打了几撇子,你还要吃人吗?”   话音未落,顾灵泽的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剑刃已经划破了皮肤,鲜血直接就淌了下来。   “一。”几乎所有村民都退了出去。   “二。”   二才刚刚出口,茅屋外就只剩顾灵泽和刚才那个叫嚣的婆娘。   婆娘裤裆一热,一股骚腥的液体顺着裤腿流到了脚面。   顾灵泽把剑撤下,当胸一脚踹翻了那个婆娘。   “滚。”   婆娘连滚带爬就跑了出去,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第139章 你不要走   什么修养生性,积善成德,统统都是扯淡,今日他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顾灵泽把剑收了回去,怕吓着两个孩子。   没想到他刚一进,两道身影就向他扑过来。   “哥,哥……哥。”   金子和玲子一声声叫着,顾灵泽的心像是被人狠狠的揉了一把。   他紧紧的把两人抱在怀里,嗓子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连答应一句都做不到。   三人就这样紧紧的抱着,过了一会,玲子肚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咕噜噜噜噜的声音。   “哥,我好饿,我想吃饭,可以吗?”玲子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他好不容易将玲子养成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结果现在又回到了初见时那怯生生的样子。   顾灵泽深吸了一口气,“可以,当然可以,哥现在就带你们去吃饭。”   他把吴锐背在背上,金子和玲子一边一个拉着他的袖子,朝着之前住的庄子走了过去。   四个人到了庄子门前,玲子向他背后躲去,“哥,我怕。”   顾灵泽温柔的低头冲她笑了笑,“玲子不怕,有哥在。”   他上前踢了踢门,传出了一阵阵锁链的声音。   顾灵泽左手托住吴锐,嘱咐金子和玲子走远一些,右手凌空一抓,墨霜剑就瞬间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他顺着门缝插了进去,向上用力一挑,锁链应声而断。   方才那些人去闹事的时候,胡氏就躲在人群后面看热闹,没想到顾灵泽真的敢提剑杀人,这会见他进来,就像看见恶鬼一般。   “不想死就赶紧滚。”   话音一落,赵家剩余的几人全部朝门口跑去,胡氏跑的远了,还大声的喊了一句,‘看你能狂到什么时候!’   顾灵泽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背着吴锐就进了里间,结果发现昏迷的赵洪才还在床上躺着。   顾灵泽右手揪着赵洪才的领子,把人甩到了地上,然后又从壁橱拿了一床干净被子给吴锐盖上。   顾灵泽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烫了,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拽起地上的赵洪才,想拖死狗一样拖到了门口,从台阶上甩了下去。   顾灵泽蹲下身子,看着金子和玲子的眼睛,“你们想吃什么,告诉哥哥。”   玲子着急的喊道:“哥哥我好饿,我就想吃饭。”金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你们去里间看着吴锐哥哥,我去做饭。”   顾灵泽看着金子玲子进了里间,自己洗了洗手,去厨房了。   他怕两个孩子饿的狠了,肠胃虚弱,于是先做了蔬菜粥,一会吴锐醒了也能喝。   又和面摊了好几张鸡蛋饼,中间玲子来了两次,趴在门缝边上,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他。   饭做好以后,顾灵泽直接端到里间,让他们就在那儿吃。   两个孩子吃的狼吞虎咽,顾灵泽说了好几声‘小心烫’,也没降下他们的速度。   这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食物的香气,吴锐醒了过来。   一睁眼,吴锐就直接坐起身子,充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警惕的神色。   金子和玲子也迅速放下手里的筷子,围到了床前。   “吴锐,别怕,是我。”顾灵泽说完便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一碗蔬菜粥。   吴锐呆愣愣的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说着什么,“不是…不是梦。”   顾灵泽听到这句话鼻尖一酸,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扯起一抹笑容,“当然不是梦了,你梦里能喝到这么香的蔬菜粥吗?”   说完,顾灵泽舀起一勺吹了吹,然后放在他的嘴边。   吴锐半信半疑的低头抿了一口,然后咂了咂嘴,瞬间抬起头,眼睛发光的看着他,“这不是梦,灵泽哥,你真的回来了!”   顾灵泽轻轻的‘嗯’了一声,搅了搅手上的蔬菜粥,这碗是刚才提前晾的,现在温度差不多刚好,他拿着勺子,一勺一勺的喂吴锐吃下。   吴锐足足要了三碗,才不叫饿了,饭后顾灵泽喂他吃了药,就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顾灵泽估摸着时间,用热水给金子和玲子尽量擦了擦干净,然后送两人去他们原来的屋子休息。   顾灵泽给他们盖好被子,转身就要出去,没想到突然被金子拉住了衣角,“哥,你不要走。”   顾灵泽温和的笑了笑,“哥不走,哥去邻居家买点肉,晚上给你们做卤肉饭吃。”   但金子依然还是没撒手,“我不想吃卤肉饭,就想一直看着你,我怕一睁眼,你又不见了。”   顾灵泽掩在袖子下的手紧紧的攥了攥,另一只手在他额上轻轻弹了一下,“都是童生郎了,怎么还跟哥哥撒娇,我保证,一定快去快回,要是你睡起来没有见到我,下次你就再也别叫我哥了。”   金子听到‘童生郎’这三个字,脸红了一下,然后就乖乖的闭上了眼睛,不一会两人都呼吸均匀,陷入了沉睡。   顾灵泽给他们掖好被子,便关好门出去了。又去看了眼吴锐,可能是因为退烧发了汗,他的半边身子都从被子里蹭了出来,顾灵泽将他的手脚都收了回去,同样给他掖了掖被子。   顾灵泽走出大门,就坐在庄子前的台阶上,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群官兵突然气势汹汹的冲进了东临村,赵洪文点头哈腰的在给走在最前面的人带路。   他远远的就看见了顾灵泽坐在那里,赶忙大声喊道:“大人,就是他!”   顾灵泽睁开眼睛一看,原来还是‘熟人。’   邹广鸿看到他后反而不急了,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   “本官说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顾神医啊,怎么?怕本官抓你,所以拿柄剑在这里虚张声势?”   要不是说邹广鸿是个蠢的,他到现在还真以为他只是个大夫。   “我说是谁,原来是你这条狗又在叫,怎么?上回在大理寺的那一拳,还没有让你长记性。”   顾灵泽说完又像是明白过来似的点了点头,“我倒是忘了,狗向来是记吃不记打的。” 第140章 钦差大人   邹广鸿气的面目狰狞,“本官今天先撕了你这张嘴。”   “来人啊,给本官把他拿下!”   官兵刚想动手,没想到邹广鸿眼前什么东西一晃而过,顾灵泽的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面。   “你,你。”邹广鸿现在都能感觉到剑刃上那逼人的寒气,离他的脖子非常近。   “我什么?”顾灵泽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丝。   “伤害朝廷命官可是重罪,是要杀头的。”邹广鸿色厉内荏的喊道。   顾灵泽无所谓的笑了笑,“一命换一命,我也不亏。”说完便把剑往上提了提,“叫你的人退后,不准发出一点声音,不然我就先把你的舌头割了给他们下酒。”   邹广鸿浑身一颤,立马喊道:“还不快退远点!!”   “你倒也忠心,死到临头了,还在为主子办事,这狗当的也挺合格。”   邹广鸿被这两句话激得咬牙切齿,“你即便不顾及自己的性命,也要想想那五家人,他们可还在本官手上。”   他话音刚落,顾灵泽直接竖起剑身,在他腿上捅了一剑,邹广鸿顿时像杀猪般的嚎叫了起来。   顾灵泽又把剑横在了他的下巴上,“我说过让你小声点,吵了我家孩子睡觉,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邹广鸿赶忙抬起一只沾血的手,浑身抽搐着捂住自己的嘴巴,顾灵泽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脸,“这才是好狗。”   “给你们半个时辰去把钦差大人请过来,半个时辰后,每过一炷香,你们邹大人身上便多一个窟窿。”   官兵被他这股子狠厉吓愣在了原地,这次不用顾灵泽开口,邹广鸿便厉声呵道:“还不快去!!”说完又捂住了自己嘴巴。   顾灵泽在这边‘训狗’,赵承默和顾修逸快马加鞭的追赶流放的队伍。   中途去集市雇了五辆马车,让他们朝西平的方向走,他们先去追人。   两人足足从早上追到了下午,中途马快要不行的时候,给马贴上了顾凌泽给他们的符纸。   终于在几个时辰的快马加鞭之下,他们追上了官衙的队伍。   没想到看见的时候,李郎中正在满地打滚,差役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他的身上,吴大哥用尽最后的力气挣脱绳子,整个人撞在了差役身上,但马上也因为虚脱摔倒在地。   “一天一夜没吃饭喝水,力气还这么大?好,我不打他,我就打你!”差役恶狠狠的举起了鞭子,抽打在吴大哥的身上。   赵承墨大喝一声,直接从马上飞身而下,骨节分明的大手一抓,牢牢的拽住了鞭子。   “你们是什么人!这是朝廷押送囚犯的队伍,胆敢阻拦,罪同劫狱!”说完十几个差役就同时抽出了刀对着他们。   赵承墨看着大家身上的伤痕和形容枯槁的面容,拔出了腰侧的佩刀。   很快周围就响起了痛呼声和刀剑相撞的刺耳声。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差役全部倒在了地上。   赵承墨和顾修逸赶紧给众人松了绑,期间一直低垂着头,愧疚的不敢看他们的眼睛。   赵承墨哑着嗓子向众人说道,“抱歉,是我连累了你们。”顾修逸也在一旁郑重其事的道了一声歉。   徐大叔踉跄着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吴大哥胡乱抹了一把唇角的血,“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大将军不是以前总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我说的没错吧,少将军。”   顾修逸面带苦涩的点了点头,他们越是不埋怨,他和赵承墨心里就越愧疚。   他们两个赶紧将马上的水囊和干粮拿下来给大家分发,但是不算太多,每个人也只能勉强压制一下饥饿感。   顾修逸拿出随身带着的伤药给李郎中敷上,又检查了大家的伤势,幸好大家都只是一些皮肉外伤,没有很严重的伤情。   “辛苦大家再等等,我们雇了马车,随后就到。”   陶大婶挪了过来,“赵小子,明彦和灵泽都回来了吗?”   赵承墨点了点头,“都回来了,灵泽去村里接孩子们了。”   陶大婶老怀安慰的笑了笑,“那就好,咱们一家子终于团聚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五辆马车才依次跑了过来,赵承墨和顾修逸将众人扶上马车,安顿好了以后,朝着东临村的方向出发。   顾灵泽这边,钦差已经到了,他目光一闪,眼中划过一丝暗芒,“你们莫不是在耍我?”说完,手起剑落,一剑捅在邹广鸿的小腿上。   邹广茂承受不住,两眼一翻,直接抽搐着疼晕了过去。   那些官兵都想给他跪下了,邹广鸿的命在他手里捏着,他们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在他面前耍花样啊。   “没有没有!”去请人的官兵拼命摇手,“这位大人真的是钦差。”   此人眼睛细窄,颧骨凸起灰暗,天庭暗瘪,眉心还有竖纹,这样的人别说有什么官运了,就算是个普通人,也属于普通人里的倒霉鬼。   “你就是钦差?”顾灵泽看着他问道。   此人目光闪烁,含胸驼背,却非要端出一副官架子出来,其实额头上的冷汗早就出卖了他。   “正是本官!你还不快放了邹大人。”这人色厉内荏的斥道。   “敢问大人,你不是吃了云来酒楼的点心就口喷鲜血中了毒吗?为何现在又如此中气十足。”顾灵泽慢条斯理的问道。   他不急,这位‘钦差’大人就要急死了,他是个假钦差,可邹大人可是真大人啊!要是邹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自己恐怕也活不成了。   “我、本官吃了药,好些了。”假钦差硬着头皮解释。   顾灵泽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大人不是中毒了吗?敢问大夫有没有告诉你中的是什么毒,又服的是什么药?”   假钦差看着邹广鸿血流如注的大腿,还有那面如死灰的神色,不由得使劲咽了咽口水,“不如你先放了邹大人,我慢慢再告诉你。”   顾灵泽看了看手上的剑,“我不急,大人慢慢说。”   假钦差听了这话都要崩溃了,这就是邹广鸿口中的大夫? 第141章 不发一语   哪家医馆有这么彪悍的大夫?这简直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啊!   “我中的毒是……后来大夫给我吃了……”一段话说的支支吾吾,含混其词,别说是顾灵泽了,就是一旁的官兵也觉出了不对,甚至说话的过程连本官都不自称了。   眼看着邹广茂出气多进气少,奄奄一息的样子,周围的官兵都着急了起来。   反观那位钦差大人竟还在那里解释,整个人就像是没有背书的学生,在夫子面前颤颤巍巍背文章的样子。   “闭嘴。”顾灵泽突然出声打断,不一会儿,身后的木门就打了开来。   金子揉着眼睛,露出半张脸来,“哥,吴锐哥哥醒了。”   金子揉完眼睛睁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把头‘嗖’的一下就收了回去,木门也顺带关上了。   顾灵泽喊了一声,‘哥哥马上回去。’拽起邹广鸿的脖领子就推到了那个钦差怀里。   那些官兵见他手上没了人质,全都伺机而动,顾灵泽单手一翻,挽了几个剑花,瞬间就劈开了几个人的帽檐,所有人都惊在原地,呆若木鸡。   “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去给你们邹大人止血吧,不然他死了,你们不死也得跟着倒霉。”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顾灵泽进来以后直接去到里间,吴锐正捧着杯子喝水,他上前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果然已经退热了。   吴锐有些难为情的闪了闪,“灵泽哥,我想洗澡。”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你刚刚退烧不能洗澡,不然一旦着凉就会反复发热,对身体不好。”   “可我身上好臭啊。”吴锐有些嫌弃的闻了闻自己身上味道。   “那我给你端一盆热水,你自己在被窝里先擦擦,然后换身衣服就不那么臭了。”   不能洗澡那擦澡也行,吴锐高兴的点了点头。   顾灵泽烧了足够多的热水,先给吴锐兑好端过去一盆,把衣服给他放在床边,嘱咐他千万不能着凉。   然后准备给金子和玲子也一人洗一个澡,两人身上的味道也不好闻,玲子的头发都打结了。   给玲子洗完以后,就该轮到金子了,没想到他提出要自己洗。   顾灵泽笑着给他兑好水,点了点他的鼻子说道:“我们金子长大了,那就学着自己洗吧,哥哥就在厨房,有事大声喊我。”   金子红着脸点了点头,顾灵泽就帮他关好门出去了。   顾灵泽先去帮玲子穿衣服,边穿边问她问题,他怕孩子伤心,就只问了这段时间有没有人照顾他们之类的话。   玲子毫不犹豫的说了里长和大牛哥哥,顾灵泽点了点头,接着问她还有吗?玲子却摇了摇头。   顾灵泽把她抱到了吴锐那里,让他们两个玩。   自己转身去了陶大婶老房子的隔壁,里长王德铁家。   “顾家小哥儿啊,你们怎么能去了京城就忘了这边呢?你们吃香的喝辣的,可苦了留在这里的人啊。”   顾灵泽觉得王德铁说的对,所以不发一语,虚心接受。   毕竟也不是自家的事,王德铁也不能一直啰嗦个没完,又叮嘱了几句后,他从自己婆娘手里提过顾灵泽要的猪肉递了过去。   顾灵泽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多谢里长这段时间照顾我们家的三个孩子,身上只带了银票,希望能聊表心意。”   说实话,王德铁心里也有些愧疚,毕竟他也没照顾好三个孩子,还是让他们饿了肚子,挨了同村孩子们的欺负。   可他只是一个小小的里长,又怎么能跟邹广鸿那种大人物抗衡,只能偷偷的送点饭,其他的就真管不了了。   所以他拒绝了顾灵泽的银票,说什么也不肯收下,顾灵泽也没有法子,决定过两天再说,先提着肉回家给孩子们做饭。   三个孩子都换上了干净衣服,虽然吴锐只是擦洗了一遍,但身上勉强也算是没有了怪味道。   顾灵泽先把土豆切成条,给他们炸了薯条,让他们先吃着,然后蒸上米饭准备煮卤肉饭。   吃饭的时候,孩子却兴致不高,顾灵泽以为是味道不好,自己赶忙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发现口味跟以前一样。   “你们怎么了,是不是吃薯条吃饱了?”   三个人摇了摇头,没想到吴锐却突然哭出声来,“我想我爹和爹亲了,灵泽哥哥你去把他们接回来好不好。”   吴锐一哭,玲子也跟着哭了起来,金子却是默默垂泪。   顾灵泽转身去厨房端了一口锅出来放在桌上,打开锅盖说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三个孩子吸着鼻涕朝锅里看去,金子打着嗝说道:“这、这是,浇在卤肉饭上面的、的肉。”   顾灵泽笑着点点头,“你看,哥哥做了这么多,我们三个是肯定吃不完的,但是我做的这些,是等徐大叔陶大婶,还有你爹和爹亲,李郎中和周爷爷回来一起吃的!他们回来一定肚子饿了,肯定能吃完。”   吴锐兴奋的从椅子上面坐起,“那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   “你承墨哥哥,还有之前来咱们家看病的那个顾哥哥去接他们了,估计一会就回来了!”   “那我们等他们回来一起吃!”金子说完,三个小豆丁就齐刷刷的跑到门口那的台阶坐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上中天,五辆马车排着队驶了回来。   顾灵泽他们把人都从马车上面扶了下来,然后顾修逸给马车车夫们结了账,大家终于一起回了家。   简单的洗漱过后,大家换了衣服,坐在桌前吃饭。   顾灵泽看着大家憔悴的面容,心里难受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进门就闻到香味了,一闻就知道是卤肉饭。”吴大哥咧着嘴角说道。   许夫郎温柔的笑了笑,“还属你鼻子灵。”   “我还没吃过这卤肉饭呢,闻着味道就能吃三大碗。”这是邱阳。   “灵泽啊,大婶几个月没见你,可是越长越好看了,承墨可真有福气。”陶大婶调笑道。   可三人依旧低垂着头,喉头就像塞了棉花,不发一语。 第142章 昭毅将军   徐大叔看着他们三人难受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大家总算有惊无险,能这样聚在一起,就很好了,你们实在不必愧疚,这样反倒是我们不自在了。”   三人抬头,看到大家目光切切的看着他们,决定先暂时放下这些情绪。   徐大叔说的对,总算是有惊无险,大家还能齐齐整整的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就是老天保佑了。   大家吃晚饭后,有伤的上了药,顾灵泽给每个人也把了脉,这才放心。   照例是一人一颗固元保真丹,不过这次还有李郎中,周樵夫和邱掌柜三家,大家这次都没有推辞,痛痛快快的都吃了。   其他三家以为是普通的药丸,就也吃了。   没想到吃完药后,身上暖融融的,仿佛伤口都不那么痛了,徐大叔跟他们解释,说这是灵泽家祖传的药方,对滋养身体作用特别好,大家也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第二天一大早,邱掌柜他们准备告辞回县城里去,没想到却被顾灵泽先留住了。   “邱掌柜,我有一事要跟你商量,也要跟大家商量。”   顾灵泽原本只打算带徐家一家人走,毕竟他不会强迫每个人都听从他的安排。   但现在看来绝对不能这样,别人害不了他,也害不了他近根的人,却能朝他们开刀,不如大家一起去京城,还热热闹闹的。   顾灵泽打算把买锦玉楼的事情说了,门上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顾灵泽打开门,发现门前面站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哥儿。   “你是?”   “我叫谭乐明,我爹是谭知县,你们快去救救我爹吧,他因为给你们通风报信被钦差大人发现,现在竟要把我爹拉到菜市口斩了。”   “走。”   顾灵泽和赵承墨出发去县城,顾修逸留在家里坐镇。   顾修逸坐在那里,感觉大家的眼光时不时的飘到他的身上,不由得有些疑惑。   “大家有什么事情可以直说,不必见外。”   徐大叔想了想开口道:“您是三品将军,灵泽和赵小子再有本事,也跟我们一样是平头百姓,我觉得还是您去,才能够镇住那些人。”   顾修逸有些哭笑不得,“徐大叔,我是晚辈,在家里我才应该用尊称,您怎么跟我说话还这样客气。”   “再说了,承墨已经被皇上亲自下旨赐为四品昭毅将军,怎么能是平头百姓呢。”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惊喜交加,怪不得他们都没交上顾修逸,原来有这么大的喜事,那他们就放心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县城,路上被挤得水路不通,谭知县竟被关在囚车里游街示众。   赵承墨上前直接挡住了囚车的去路,掏出昭毅将军的武将铁契,“放人。”   骑着马走在前面的白翔宇白县丞正得意洋洋的领着游街的队伍走着,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谭知县一死,那便轮到他当知县了,自己也算是有个正经官身了。   果然,留着白意远还是有用的,等白意远真正被纳进府里做了钦差大人的小侍,自己也就跟朝廷大官有了过硬的交情,还怕以后不会官运亨通吗?   白翔宇本来以为自己是百姓们视线聚集的焦点,没想到大家都向他身后看去,顿时心里就生出了些不痛快。   没想到一回头,囚车已经离自己八丈子远,好像有什么人拦在了囚车前面。   “还敢拦囚车,我看这些人是活腻了!”   白翔宇策马转了回去,没想到竟然看到了赵承墨。   “呦,这不是我们整个县城最出名的煞星么,你也来凑热闹,就不怕连累了别人?”白翔宇说气话来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看的顾灵泽直犯恶心。   从秘境变出一根银针夹在手中,手腕一甩,直接扎在了白翔宇骑的那匹马的腿上,马腿抽筋,直接一个后踢将人从马上掀了下来。   白翔宇落地之后,马还在疯狂的踩来踩去,吓的他抱住了头,一动都不敢动。   大庭广众之下百姓都挤在这里,马若是真的发疯伤了其他人那就不好了,于是顾灵泽手指一动,隔空取物,又把银针取了回来。   马被后面的衙役牵到了一边,顾灵泽和赵承墨坐在马上,白翔宇刚被人从地上扶起来,就看见两人居高临下蔑视的眼神,顿时怒从中来。   “你们这两个刁民!不仅敢当街骑马拦囚车,还惊了本大人的马,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顾灵泽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什么东西这么聒噪,真是烦人。”   白翔宇一听这话,更是怒不可遏,指着那般衙役说道:“你们都是死的啊!还不快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衙役们一听面面相觑,依然还是呆愣在原地,没有动手。   “白翔宇,本将身为四品昭毅将军却被你当街诬蔑,你可知以下犯上是什么罪行?”   四品昭毅将军?!白翔宇瞬间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即便是真的,那还能越过钦差大人去?   白翔宇梗了梗脖子,脑子也转的快了些,“你真是四品将军又如何,这可是钦差大人亲自下令要斩的人,你敢阻拦也是以下犯上!”   赵承墨一声冷笑,“我有武官铁契为证,不知那位钦差大人又以何为凭证?”   “钦差大人就是钦差大人,又为何要证明?”白翔宇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惶惶起来。   因为这位钦差大人行事的确有些奇怪,到了北永府不说视察民情吏状,先跑去云来酒楼吃点心,一吃还就中毒了。   然后就开始收拾与此事有关的那几户人家,而且谭知县不过是为那几家人求了求情,就被免了官,现在还要推到菜市口斩了,这也未免太过夸张。   “那这么说来,我也可以说我是钦差大人了?”顾灵泽扯了扯嘴角,嘲讽的看着他。   “大胆,你敢冒充朝廷命官!”   “那你怎么又知道那人不是冒充的呢?”   白翔宇被顾灵泽说的百口莫辩,赶紧派人去请钦差大人过来。 第143章 后山打猎   顾灵泽驱马走到囚车旁边,看着谭知县说道:“大人受苦了,多谢您的书信,大人对我全家上下都有大恩。”   赵承墨也跟了过来,抽出佩刀直接把锁链砍断,将谭知县扶了下来。   百姓中突然发出一声声欢呼,看来谭知县平日里的民望很高。   谭知县向着两侧夹道的百姓抱拳感谢,眼圈微红,心下百感交集。   这时,谭乐明终于赶了过来,看见他爹安然无恙,赶忙向两人道谢。   “要道谢的人应该是我们才对,我们也应该道歉,竟然疏忽至此,让谭知县受惊了。”   白翔宇看着这边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不由得更加着急,这时他派去找钦差大人的人也回来了,告诉他住处早已人去楼空,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白翔宇脑袋‘轰’的一声,瘫坐在了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完了完了。   顾灵泽告诉谭知县,那钦差根本就是个假的,压根无权任命或是罢免朝廷官员的职位,所以他仍旧还是谭知县。   解决了谭知县的事情,顾灵泽他们回到了家里,发现徐明彦也到了。   大家都聚在正厅,准备听顾灵泽把早上要说的事情说完。   于是顾灵泽便把打算在京城开酒楼的事情给说了,为了避免太过复杂,加盟店的事情先没提,现在主要是让大家做决定,跟不跟他一起去京城。   徐家一家自然没什么好说的,就像顾灵泽说的那样,徐明彦将来做了京官,也不可能一直分隔两地。   吴大哥一家也啥说的,有手艺店到哪里都能开,也痛快的答应去京城。   李郎中和周樵夫却有些犹豫,他们两家都无儿无女的,年纪这么大了,怕跟他们去了添麻烦,但是在陶大婶的积极劝说下,也同意了。   唯独只剩下邱掌柜一家,毕竟云来酒楼是他这么多年的心血,只是现在又被砸了。   顾灵泽看他犹豫,便开口说道:“不如也别叫什么食香斋了,新开的酒楼就叫云来酒楼如何?”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但邱掌柜却连道不行,“这是大家共同的酒楼,怎么能叫这个名字,不合适不合适。”   顾灵泽眼前一亮,“这么说,邱掌柜你同意跟我们去了?”   邱掌柜一愣,然后看着大家期待的脸,于是笑了笑,郑重的点了点头。   最终,开酒楼的事情终于是皆大欢喜,大家兴高采烈又带着对未来的许多憧憬,但要说最高兴的还是吴锐,金子和玲子,三个人又蹦又跳,恢复了往日的活泼。   陶大婶宣布晚上要和大婶大娘们一起大展身手做一桌子好菜,于是让徐大叔去县城采买食材,交给赵承墨的任务就是去后山打些野味,顾修逸决定跟他一起去。   两人临出发前,顾灵泽跟赵承墨说,若是见到什么不常见的草药啊植物的,就一样一株全给他带回来,赵承墨点了点头,就转身去了后山。   顾灵泽在家里和陶大娘许夫郎一起,把赵家的东西全部扔出了门外,他就不懂了,赵家人在县城有房子,为什么还要趁机来霸占他的庄子。   结果听陶大婶一说,原来赵洪才这几个月来彻底染上了赌瘾,上回又欠了一屁股债,这次可没有赵承墨的断亲钱给他还账,于是只能把房子卖了。   顾灵泽听了这话也打消了去找赵家人算账的念头,只把东西扔出去这事就算了了。   中午吃完饭,顾灵泽就时不时到门口转转,陶大婶见了,只跟许夫郎相视一笑,他们都是过来人了,哪能不明白顾灵泽心里想着什么。   顾灵泽越等越郁闷,早知道应该跟赵承墨和大哥一起上山就好了,他还没打过猎呢。   赵承墨和顾修逸回来的时候,远远就看见顾灵泽坐在家门口,顾修逸忍不住等瞪了一眼赵承墨,走的比他更快了些。   “灵泽,在这里等大哥么。”   顾灵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是啊。”嘴里这么答应着,但还是忍不住看了一眼赵承墨。   顾修逸不由得失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像顾飞睿那样幼稚的吃起醋来。   “快回家吧,你们中午还没吃饭呢。”   陶大婶看他们回来了,手上还提着满满当当的猎物,就让他们去洗手,自己去厨房给他们简单炒几个菜。   赵承墨和顾修逸吃饱了之后,开始清点猎物。   也是真够多的,五只肥野兔,七只山锦鸡,竟然还有一只野猪,幸亏这野猪也不大,还处在幼年时期,正是最好吃的时候。   顾修逸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顾灵泽顿时眼睛一亮,“大哥,你这是从哪儿弄来的?”   “在山上运气好,捡到的,碰上的时候就快没气了,现在估计是彻底断气了。”   顾灵泽拿着笼子,看着里面的穿山甲,眼睛都笑弯了。   毕竟穿山甲的甲片可是珍贵药材,尤其这还是野生的,做成外伤药有极好的效果,还能祛风湿,活血消肿。   “谢谢大哥。”   赵承墨一看他对顾修逸带回来的东西十分喜欢,便默默的另外一个篓子,递给了顾灵泽。   顾灵泽朝篓子里面一看,顿时都能听见自己胸膛里,咚咚咚的跳动不休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篓子里,将这株草拿了出来。   “绞股蓝,生田野中,延蔓而生,叶似小蓝叶,短小较薄,边有锯齿。”   顾灵泽脑子中像是打开了回放一样,想起了《本草纲目》上对绞股蓝的这段描写。   古时,人们多将它焙干炒茶,一两比十两黄金的价格都要高,因为喝了对人体有很大的益处。   近现代科学更是将它的功效研究的透彻,霓虹国那边更是将它称作“长生不老草”。   因为它具有提高人体应变能力和免疫力,抗衰老等十几种功效。   而且赵承墨采的这株,属于最顶级的成色,在现世都是有市无价的级别。   顾灵泽鲜少这样激动,他深吸了几口气,看着赵承墨问道:“这是给我的吗?”   “嗯,给你的。”他把兔子都别在腰上,就是怕压坏这株草。 第144章 亲了一口   顾灵泽差点一蹦三尺高,搂着他的脖子对着脸颊就用力的亲了一口,“承墨,你太好了!”   赵承墨那张显有表情的脸,此时也红了起来。   众人本来呆若木鸡的站着,顾灵泽一蹦一跳的回房之后,又开始不约而同的清了清嗓子,总之就是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赵承墨。   顾灵泽进了秘境,篮子已经存了许多珍贵的中草药,人参都是千年以上的,灵芝更是大片大片的像祥云似得靠在那里,何首乌更是成对成对的拥着的。   顾灵泽这么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株绞股蓝,而是因为他们归一派自开派以来,就有一种不老丹的丹方。   但顾灵泽却从未见过成丹,只因为不老丹对药材的要求极为严格。   尤其是作为主材料的绞股蓝,年份太轻,根本达不到药效,年份久一些,又养不活,于是干脆放在那里不做。   现在,他只要将这绞股蓝的种子收集起来,找一片适合它生长的土壤种起来,等到成型之后,就放在篮子中培养,这样不老丹的主材料就到手了。   不老丹珍贵就珍贵在他能彻底去除身体里的旧疾沉疴,跟养颜丹最大的区别便是在内里和表象,只有身体被彻底滋润了,人才会由里到外的真正年轻。   顾灵泽因为这一株绞股蓝开心了一天,到哪都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晚饭时,菜摆满了整个桌子,几乎都快要放不下了,顾灵泽拿出最后一坛屠苏酒给大家一一斟满,大家频频举杯,每个人吃着菜喝着酒,阖家团聚,其乐融融。   临睡前,顾灵泽敲了敲赵承墨的门,“明天你能带我去你今天采绞股蓝的地方吗?”   “嗯。”赵承墨点了点头,“明天一起上山。”   顾灵泽笑了笑,“谢谢你今天给我的惊喜,我很喜欢!”说完,又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顾灵泽的呼吸划过他的耳边,赵承墨顿时心头沸腾,一把搂住顾灵泽的腰,低头向唇上吻了过去。   赵承墨边吻边把顾灵泽带进了自己房间,然后‘碰’的一声阖上了门。   夜还长……   第二天早起吃饭的时候,金子看了一眼顾灵泽,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些欲言又止问道:“哥,你的嘴怎么了?”   顾灵泽瞟了一眼赵承墨,果然男人的欲望一旦打开,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样,收都收不住。   他清了清嗓子,“嗯…昨天晚上被蚊子咬了。”   金子同情的望着他,“那得多大的蚊子啊,哥,你整个嘴都肿了诶。”   噗嗤……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的笑声,就像是一个信号,餐桌上的笑声此起彼伏了起来,很久都没有停。   顾灵泽吃完早饭就直接拽着赵承墨出门了,临走前,陶大婶看着两人说,“灵泽啊,注意点,山里蚊子多。”说完又开始笑。   顾灵泽一路上瞪了赵承墨十几次,“都怪你,害我被大家笑。”   赵承墨诚恳的点了点头,“嗯,都怪我。”   顾灵泽越发不爽,一拳砸在他肩膀上,“这种事你这么认真回答干什么。”   顾灵泽说完便自顾自的朝前走去,结果走了一会儿才发现今天是赵承默带路,还没等他说出尴尬,赵承默就从后面赶了上来,顾灵泽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   这一走,就走到了深山密林中,光线都暗了下来,周围十分安静,只有虫鸣鸟叫的声音。   “冷吗?”赵承默问了一声。   顾灵泽摇了摇头。   “就快到了。”   赵承默话音刚落,两人却同时停住了脚步。   他们听见了一阵‘簌簌’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脚步踩在树叶上发出的声响,两人交换了个眼神,估计前面有什么大体型的动物。   这声音越靠越近,两人都准备好了进攻的架势。   随着树枝一阵阵抖动,上方突然钻出一只体型庞大的……   牛。   还是一只青牛。   这是两人都没有预想到的情况,都呆愣了一下。   怎么会有一头牛出现在这?当真是有些奇怪。   突然这个牛抬头冲着顾灵泽叫了一声。   哞~(道长。)   顾灵泽顿时大惊,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这头牛。   哞~哞~(道长,我可终于把你等来了。)   顾灵泽左耳听着牛叫,右耳听着一个少年的声音,这怪异的感觉就像是看外国的电影,左声道是英语,右声道是中文。   哞~(道长,道长,你怎么不说话?)   赵承默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牛仿佛是在跟顾灵泽对话。   “你说吧,有什么事。”顾灵泽说完,看了赵承默一眼,所幸他身上奇怪的事儿多了,对方也没有表现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哞~(道长,我是在白老太太那里打听到你的消息,下山找了你好几次,你都不在。)   顾灵泽干笑了两声,“这段时间我出了趟远门。”   他也不知道这青牛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还没化形就能口吐人言,这其中必有蹊跷。   哞~(道长是否觉得奇怪,为何我还没化作人形就能说人话。)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牛难不成还会读心术?   哞~(因为我化形的时候分了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一般妖精化形时,成功了就能在人和原型之间切换,失败了,就彻底成为没有灵智的动物,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次开化,直到死去为止。   这青牛介于成功与失败之间,这种情况,顾灵泽还是第一次碰到。   哞~(闻到道长你身上的味道,我就知道我没找错人。)   这时,青牛的嘴巴动了动,在地上吐出一株红色的藤状植物。   顾灵泽神情一动,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化形草?他身上有什么味道,让这个青牛必须要找他?顾灵泽不禁抬起胳膊闻了闻。   青牛突然站在原地突然摇头晃脑起来,看上去十分高兴。   哞~(道长你是闻不到的,只有我能闻到,你身上有各种千年药材的气味。)   顾灵泽面色一凛,顿时提防了起来。 第145章 青牛报恩   哞~(道长不必害怕我会泄露秘密,我可以用我的内丹起誓,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两个知道。)   修道之人本来就对青牛有着天然的好感,毕竟三清道祖当年就是骑着青牛升仙的,现在这青牛又肯为他保守秘密,那自己能帮就帮一把吧。   “你是让我帮你将这化形草催生?”   青牛对着他忙点了点头。   哞~(我找遍了许多地方,只发现了这一株一百多年的化形草,可我若要化形,必得要三百年以上,所以我来请道长帮忙。)   顾灵泽有些纳闷,不过想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   即便他没有这个药蓝,道家也有几种催生灵草的方法,只不过能催生多少年,还要看自己个人的能力。   这对顾灵泽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他还是不得不感叹这个青牛精真是心大,头一回见妖精有麻烦,结果跑来向道长请求帮助的,果真是少年心性,初生牛犊不畏虎。   “我答应帮你。”   青牛听了他的回答,又再次高兴的摇头晃脑,用鼻子把化形草向前拱了拱。   顾灵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化形草刚才是从它胃里反刍出来的,没想到拿到手里却干干的,他不由得产生出一股莫名的欣慰之感。   哞~(多谢道长相助,那我们约个时间?)   顾灵泽怎么听他说这话怎么都觉得奇怪,“明日这个时间你再来就好。”   青牛冲着他点了点头,哞~(道长帮了我,我也有礼物送给道长。)   说完这青牛转了个身,朝林子里面走去。   哞~(道长我们明天见。)   下山的路中,顾灵泽把这事给赵承默解释了一遍,赵承默听完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灵泽回去把化形草仔细观察了一遍,然后放在了药蓝中。   他又担心长的太过,反而弄巧成拙,那便不好了。   于是顾灵泽每过一个小时就进来看看,直到化形草到了三百年的年份,他便从药蓝中取出,等着明天交给青牛少年。   第二天又是吃过早饭,两人便向后山出发。   又走到了那个密林深处,青牛已经在那等着了。   哞~(道长,道长。)   顾灵泽现在已经有些习惯这种左右声道了。   “三百年年的化形草,给你。”   顾灵泽本想像昨日一样给他放在地上,没想到青牛却摇头晃脑的踱步过来,用舌头在他手上卷走了化形草。   哞~(多谢道长。)   青牛把这株化形草吞到胃里之后,又单纯的哞哞叫了两声,亲昵的把头在顾灵泽的手上蹭了蹭。   这时赵承默走过来将一人一牛隔了开来,顾灵泽不由得失笑,这人现在连牛的醋都要吃,感觉有些可爱。   哞(道长,他是你的道侣吗?)   顾灵泽笑着看了一眼赵承默,“是啊。”   哞~(可他只是个凡人。)   顾灵泽刚想回答,但是又觉得青牛虽然修炼了几百年,但还是少年心性,还是不要跟小朋友讲这些好了。   哞~(道长,你跟我去拿你的谢礼吧。)   顾灵泽好奇的挑了挑眉,什么谢礼竟然还要自己去拿?   青牛在前面带路,顾灵泽和赵承默在后面跟着。   没想到这一走就走了好长一段距离。   顾灵泽环绕四周,“承默,你以前到过这里吗?”   赵承默摇了摇头,“没有,这里群山相连,我也不能太过深入。”   顾灵泽点了点头,继续和赵承默跟着青牛走。   结果这一走又走了一个上午。   “青牛,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哞~(去拿谢礼啊。)   顾灵泽不由得腹诽,到底是什么神秘的谢礼,要他们亲自去拿,他们现在都已经翻过一座山了。   “承默,你累吗?要不我们休息会儿吧。   赵承默摇了摇头,“我没事,这跟以前我们行军打仗走的路要短多了,你不是还给了符纸吗?”   哞~(道长,你们走的太慢了,快跟上。)   顾灵泽:……   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头牛给嫌弃了。   就这样又走到了夕阳西下,顾灵泽觉得自己和赵承默,绝对已经走出了徐阳县的边界了。   “小青牛,到底还要走多久?我们晚上还要回家啊。”顾灵泽现在是彻底无奈了。   哞~(道长跟我走,你绝对不会失望的。)   顾灵泽只好放出一只纸鸟,交代了一下,让它去找顾修逸。   这一走,又走到了晚上。   赵承默脱下外袍给顾灵泽披上,但顾灵泽又怕他着凉,两人你来我往,互相退让。   哞~(你们两个别光顾着恩爱了,快跟上啊!)   顾灵泽:……   小青牛,我现在已经有点讨厌你了。   顾修逸接到顾灵泽的纸鸟,只觉得一头雾水。   什么叫跟着一头牛去找东西?跟着一头牛能找到什么?   顾修逸的这个疑问也只有等两人回来之后才能得到答案了。   之后顾修逸就故意在门口转了一圈,然后拿着提前写好的信走了进来,告诉大家姚知府那里有事,顾灵泽和赵成墨今天晚上就留在府城了。   “承默,你说我们还在北永府的地界吗?”   赵承默看了看四周的环境,“不太清楚,但根据距离的推算,应该还在北永府境内。”   顾灵泽好几次以为都快到了,没想到青牛还是一直不停的往前走。   终于两人一牛到了一座山壁前,上去的路非常陡峭,青牛却像山羊一样,攀爬得十分轻松,倒是把顾灵泽和赵承默累的够呛。   到了山顶之后,隐约能看到日出的轮廓,青牛终于停了下来。   顾灵泽打量四周,给她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是一座原始森林,到处都是非常粗壮的大树,灌木丛也很高,基本到他齐腰的位置。   地上的藤蔓盘根错节,空气阴冷潮湿,仿佛有水汽不停的扑面而来。   小青牛方才停下,仿佛是在辨认方向,这会儿又开始向东迈步。   一路上,都是各种腕粗的藤蔓从树上垂下,还要爬过各种奇形怪状的巨石,在这里可不能乱用身法,不然落地容易崴脚。   突然,一阵阵轰鸣的水声传了过来,似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第146章 浑身发抖   再往前走,水流的声音几乎已经达到了震耳欲聋,眼前的景象也豁然开朗。   他们面前竟然出现了一座瀑布,瀑布的顶端高山已经没入云层,水流奔腾而下,顾灵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壮观的景象,不由得心生澎湃。   哞~   青牛仿佛叫了一声,但一旁瀑布的声音太大了,顾灵泽根本听不清它在说什么。   青牛冲着他叫了好几声,见他还是听不见,便直接跳入潭水之中。   顾灵泽顿时大惊,这牛难道不要命了?   青牛入水以后,只露出一个牛头,不停的哞哞叫着,仿佛是在催促他们。   这青牛的意思不会是让他们也跳进这潭水里吧?   但青牛的意图很明显,它就是这个意思。   顾灵泽咬了咬牙,脱下了外袍,赵承默也跟他一样。   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和赵承默一起下到了潭水里。   顾灵泽一下水,就忍不住嘶嘶的倒吸冷气,跟着小青牛不停的往前游。   游了一会儿,他和赵成默的牙齿就不停的打颤,这潭水简直太冷了,那股寒意仿佛一直往骨头缝子里面钻。   没想到这时青牛冲他们叫了一声,直接向下一潜,朝水底游去。顾灵泽都无语了,他现在都怀疑这小青牛是不是跟他有仇了。   已经到了这份上,顾灵泽只好吐槽了一句,和赵成默面对面,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也向下潜去。   两人跟在小青牛身后,越游越下,就在顾灵泽觉得肺都要憋炸了的时候,一股强大的吸力朝他们袭来。   顾灵泽,赵承默还有小青牛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地方,两人重重地摔在地面上,只有小青牛从容不迫的四肢着地。   “咳咳咳,咳!”顾灵泽拼命咳嗽起来。   赵成默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摸着他的背帮他顺气。   两人简直形容狼狈,而且都冻得脸色发白。   哞~(道长快来。)   顾灵泽吸了吸鼻子,拿出一道炎火符,却怎么也用不了,顾灵泽气的咬紧牙关,只好运转身体的灵气,并紧握着赵承墨的手,将热度给他传来过去。   这仿佛是一个隐藏在瀑布水潭下的山洞,越往里面走,越能闻见一股清香。   这股清香闻了之后,顾灵泽只觉得浑身上下,通体舒畅,心旷神怡。   顾灵泽看向赵承墨,仿佛对方也有这种感觉。   越向前面走,光线越亮,顾灵泽感觉前面保不齐是个出口,但却没觉得有风。   两人对视一眼,加快了步伐,光亮越来越明显。   小青牛消失在一个转弯处,但还是能听见它哞哞的叫声,两人也赶紧跑了过去。   两人转过一个拐角,没想到在面前出现一汪浅浅的溪水,这溪水似乎在这封闭的潭中还是流动着的。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潭水的正中央,生长着一株晶莹剔透的植物,枝叶的顶端,有一颗发着光的珠子。   顾灵泽和赵承墨两人在这一瞬间都忘了呼吸,直到肺部憋的生疼,这才开始喘气。   不会吧…不会是他想象中的那个植物吧……   “小青牛,你是让我帮你养着吗?”他不敢确定对方送给他的礼物就是这个。   哞~(不是让你帮我养着,而是我给你的谢礼。)   顾灵泽咽了咽口水,几乎是拼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这谢礼我收不得,你化形之后自己吃了吧。”说完心脏便一阵阵抽痛,他这是拒绝了多大的诱惑,别人根本想象不到。   哞~(这株天灵仙草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成熟了,我下个月才能化形,这仙草与我无缘。)   顾灵泽听了这话,不仅有些感动,自己不过是帮了对方一个举手之劳,对方却不在意他一路的埋怨,千里迢迢的的把他领了过来,就是为了报答他。   这株天灵仙草的顶端,在乍看之下会觉得是个珠子,但其实不然,这是仙草凝聚出的灵乳。   灵乳每三十年年会凝结一次,一次才有小拇指甲盖那般大小,极其珍贵。   现在像珠子这么大的,至少要三百年以上的积攒。   这也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有药篮。   若仙草每三十年就能结一次灵乳,那他就能一直积攒起来。   但仙草情况特殊,他现在也不敢肯定,只能等着一会将仙草摘下,移到秘境里面才能知道答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仙草发出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赵承墨见他情绪紧张,就用手环住了他的肩,在他的胳膊上轻轻摩挲,想缓解他的压力。   哞~(道长,时间快到了,一会你只有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务必要将仙草连根挖出。)   顾灵泽看着它,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聚精会神的盯着天灵仙草,一直将灵力覆于双手之上。   哞~(快!就是现在!)   顾灵泽直接将双手插入溪水之中,完整的包住了仙草的整个根部,猛地起身,直接闪身进了空间。   哞~(道长怎么不见啦。)   此时周围猛烈的震动起来,顾灵泽放好仙草就赶紧出来,结果一出来就发现整个山洞仿佛地动山摇。   哞~(快走,这里要塌了!)   小青牛说完,直接跳进了面前的溪水之中,没想到这溪水看似清浅,小青牛刚跳进去,身影就完全被吞没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也赶紧深吸一口气,直接跳了进去。   两人刚一入水,就被湍急的河流冲的七荤八素,耳边不时的传来爆裂的声音,水里还有许多来来回回的黑影。   顾灵泽此刻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拼着所有力气朝着小青牛的方向游去。   因为使出了所有力气,所以顾灵泽上岸以后,连根手指都动不了了,小青牛也在一旁不停的发出喷嚏的声音,仿佛也累的不轻。   “承墨。”顾灵泽叫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顾灵泽一个激灵,直接翻身坐起,“承墨,承墨!”   他赶紧朝潭水里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赵承墨!”   顾灵泽浑身发抖,他的心从来没有想现在这么慌乱过。   此时,高山上的巨石从高空中不停的掉落下来,小青牛喊他快走。 第147章 脸上的疤   他却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回到潭水里。   噗……   没想到赵承墨此时浮了上来,喷了一口水之后就开始大口踹气,顾灵泽赶忙把他从潭水里拖了出来。   此时整个山顶已经呈崩塌之势。   顾灵泽架着他的胳膊,跌跌撞撞的向山下跑去,中途摔倒过无数次,顾灵泽都死命的咬牙站了起来。   终于,在这个山壁崩塌之前,他们跑到了山下,躲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小青牛用嘴衔来干燥的木柴,顾灵泽用焱火符点燃之后,直接倒头昏睡过去。   顾灵泽再睁开眼时,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他捂着额头坐起身来,发现赵承墨抓了一只野鸡,正在烤。   “你醒了。”顾灵泽看他只穿着里衫,低头一看,果然外袍是盖在他的身上。   顾灵泽将外袍递了过去,“快穿上,别着凉了。”   赵承墨接过穿上之后,正好烤鸡也熟了,他先拧下一个鸡腿递给了对方。   顾灵泽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饿过,也就顶多两顿没吃,怎么胃都感觉拧成一团了,难道是今天又是爬山,又是游泳又是逃跑的,消耗太大?   顾灵泽啃完一个鸡腿才觉得活了过来,赵承墨又递了另一个鸡腿给他。   “你也吃啊,我们一人一只鸡腿。”   赵承墨笑了笑,“我不太饿,你先吃,大不了我一会再抓一只。”话音刚落,他肚子就咕噜噜响了起来。   顾灵泽直接夺过鸡腿,塞到了他的嘴里。   这时,小青牛打了一个响鼻,嚼果子的时候仿佛都更使劲了些。   顾灵泽做了一个得瑟的表情,然后开始专注吃鸡。   两人一牛吃饱了肚子,准备上路,回去的时候感觉比去的时候快了一些,可能是因为归心似箭吧。   分别的时候,顾灵泽告诉小青牛,如果它化形了之后想来找他玩,就去京城的镇国将军府,他在那里等着它。   小青牛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密林深处走去,不一会就消失了。   顾灵泽和赵承墨回到家时,刚好天还没完全黑透,一家人正围在桌边吃饭。   一见他们回来,赶紧给他们盛饭。   陶大婶看着两人邋遢的样子,赶忙问道,“顾公子明明给你们送去了换洗的衣物,你们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两人齐齐看向顾修逸,看着对方给他们在使眼色,于是嘴里就含糊的应了两声。   吴大哥看着两人的样子,开口道:“姚知府家里的事情很棘手吗?你们怎么一去就去了七天?”   顾灵泽和赵承墨心里同时一惊,七天?怎么会是七天?   大家都觉得两人这次回来,显得有些怪怪的,只以为他们累了,所以也没有继续追问。   两人吃完饭后,洗了个热水澡,便躺在床上睡觉了。   顾灵泽睁眼的时候,天还蒙蒙亮,于是便进到秘境里面看看天灵仙草的情况。   药篮里的仙草依旧像是顾灵泽在山洞里看到的那样,顾灵泽这才放下心来。   看着仙草上的灵乳,他心神一动,突然想试试效果。   他不敢直接喝进嘴里,怕有什么意外,于是去厨房悄悄倒了一碗水进来。   将灵乳滴了一小滴,入水的那一刻,直接消散在了水中,水的颜色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顾灵泽先浅浅的尝了以后,砸了砸嘴,然后直接把一碗都喝了下去。   没想到才过了几个呼吸,他便觉得浑身发热,丹田的灵气飞速旋转了起来,顾灵泽赶紧运转功法,沉心静气。   在睁开眼时,顾灵泽突然闻到了一股刺鼻的气味,这气味正是从自己身上传来的。   原来这灵乳洗筋伐髓的功效竟然与传说中的一致,顾灵泽即便是知道,现在也不由得感到惊喜。   顾灵泽出了秘境,拿出一只纸鸟传话,让赵承墨帮忙烧些热水送进来,他要洗澡。   赵承墨一大早就烧热水,陶大婶一问才知道,顾灵泽说他昨天做了噩梦,发了一身的汗,所以早上才要洗澡。   等顾灵泽收拾好自己,再出来时,大家觉得他好像跟之前不一样了,但具体哪不一样,一时半会也说不出来。   顾灵泽吃完饭就把赵承墨叫到了自己房里。   两人面对面的坐着,顾灵泽表情有些严肃。   “我先明确一下个人立场。”他清了清嗓子,“我从来都没嫌弃过你脸上这条疤,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赵承墨有些哭笑不得,这分明是一句缱绻的情话,顾灵泽为什么表情这么严肃。   “那你呢?你在意吗?”   赵承墨被他这一句话问的楞了一下,抬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上的疤。   应该是在意的吧。   以前在意的是别人的目光,但是现在他不想让别人觉得他的心上人嫁给了一个脸上带疤的丑八怪。   顾灵泽看着他的脸上的神情,就明白了他心里的想法,这次封官的时候也是因为这道疤,赵承墨又成了大家关注的人物。   ‘面容有损身有残缺者,不得入朝为官。’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没想到皇上这次竟然为赵承墨破了例,怎么会不引人侧目。   顾灵泽叹了口气,拿出装着灵乳的玉瓶,然后倒了一碗水,将灵乳加了进去。   他将布巾沾湿,正准备擦拭对方脸部的伤疤,赵承墨却拿过布巾说了一声‘我自己擦吧。’   顾灵泽才不管这些,又把布巾拿了回来,“我就要给你擦,每天都擦,直到你这条疤消失为止。”   赵承墨争不过他,便由着他去了,只要他真的不嫌弃就行。   顾灵泽擦的时候,没有把布巾拧的很干,擦过一遍之后,顾灵泽问他有什么感觉,赵承墨摇了摇头。   顾灵泽蹙了蹙眉,难道灵乳只能内服,不能外用?是他记错了?   反正横竖灵乳已经倒在碗中,里面用布巾沾过了,又不能喝,顾灵泽秉持着不浪费的原则,还是继续擦拭。   过了一会,赵承墨突然感觉伤疤那个部位微微发烫,也不知道是因为擦拭过程中的摩擦所致,还是灵乳水起了作用。   伤疤慢慢起了变化,原本褐色的伤疤现在通红一片,微微有些发胀刺痛。 第148章 腹部绞痛   顾灵泽看他蹙起了眉,赶忙问他感受如何,赵承墨便把感觉到的一切都说了。   顾灵泽袖子一挽,决定继续擦。   但又反复擦了七八次之后,效果依旧还停留在之前那个样子,顾灵泽还是觉得不要太过心急,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只要起效就行。   于是两人约定好,每天早饭过后,赵承墨都来顾灵泽房中‘擦脸’。   这个事情结束了,他又让赵承墨将顾修逸叫到房里。   顾修逸刚好有一大推疑问要问他,刚好三人坐在一起说说话。   “你们怎么一去就去了七天?家里人都在担心你们,我差点就遮掩不过去了。”   “那日我和承墨上山采药,遇见了一只青牛精,它来找我帮忙。”   顾修逸也算见过大风大浪了,要说妖精,大皇子妃就是一个,但却没想到妖精还能来找道长帮忙。   “它只是让我帮一个小忙,我正好也能帮上,结果帮完之后,又要给我谢礼……”   顾灵泽零零总总的将事情大概说了一遍,顾修逸没想到他们这次的经历如此跌宕起伏,不由得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   “我想大概是那洞中的时辰与外面的流动的速度并不对等,我们看似只待了三个时辰左右,其实外面已经过了三天。”所以他那天出来才会饿的腹部绞痛。   顾修逸觉得仿佛是在听什么离奇的话本故事一般,觉得很是神奇。   顾灵泽倒了一碗水,将灵乳滴了进去,然后又均分成两碗,把水倒满。   “大哥,你和承墨一人一碗,我已经喝过了。”   顾灵泽这次又稀释了灵乳和水的比例,他体内有灵气,上回那个量喝下之后,还觉得在体内横冲直闯,虽然也有好处,但是他不能冒险。   顾修逸将碗推到他面前,“大哥身体很好,不用喝这些,不如给别人留着吧。”   “大哥,你快喝吧,大家的量我都留着呢!”顾灵泽摇了摇玉瓶,让他听里面的声音。   顾修逸以为那仙草上面的灵乳稀少,所以有些舍不得,但是现在听到瓶里的声音,应该不算太少,也就端起碗来放心喝了。   喝完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两人皮肤发红,腹痛如绞。   “不行,我得出去一趟。”顾修逸刚一起身,赵承墨也紧随其后出去了。   两人来回来去的跑茅房跑了一整天,最后几乎都要虚脱了,身上的味道也十分难闻,不知道是因为去茅房的次数太多,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最后两人连晚饭都没出来吃,烧了热水在房中洗澡。   陶大婶有些郁闷,早饭是她做的,大家也一起吃了,怎么就这两个人闹肚子闹的这么凶。   顾灵泽看着两个有武功底子的人都折腾成这样,看来灵乳的比例还要更拿捏的更仔细才行。   赵承墨和顾修逸虽然被这灵乳水‘折腾’了一天,但也收获颇丰。   第二天两人觉得精神状态十分抖擞,仿佛全身上下都轻快了几分,以前不觉得,现在总感觉之前的身体上像是带了枷锁似得,跟现在完全没得比。   吃过早饭以后,赵承墨让顾灵泽‘擦完脸’,两人就去后山对练,足足对打了一个时辰都没觉得乏累,反而觉得十分痛快,就像十几岁时,精力总是十分充沛。   “灵泽,这灵乳你万万不可示于人前,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便可。”顾修逸严肃的说道。   若是有人知道这灵乳的神奇之处,恐怕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   顾灵泽明白他的用意,所以认真的点了点头。   隔天,顾灵泽又在给赵承墨擦脸,“我觉得你这伤疤颜色好像浅了不少,你觉得呢?”   赵承墨点了点头,现在伤疤的颜色几乎跟他皮肤的颜色快要一致了,所以伤痕的凸起也不那么明显了。   “你这疤要是没了,又被皇上亲自下旨封了四品将军,恐怕媒人都要把咱家门槛给踢平了。”   赵承墨知道他是开玩笑,正准备开口,没想到外面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顾灵泽顿时脸都黑了。   “承墨哥。”   又是这副表情,又是这个腔调,顾灵泽觉得每次见到白意远,对方永远都是可怜巴巴的样子。   此时白意远就跪在门外的台阶上,泪眼盈盈的看着赵承墨。   此时的赵承墨和顾灵泽站在一起,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落在白意远的眼里,显得是那么刺眼。   顾灵泽都不想开口,就让赵承墨自己处理。   赵承墨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然后直接把门当着白意远的面用力关上。   “承墨哥。”白意远又在门外喊道。   “你若还要再喊,我就让白翔宇去西平冶铁。”   顾修逸眯了眯眼睛,没想到赵承墨之前竟然还订过亲,飞睿果然说的没错,赵承墨就是趁人之危,才把自己这么好的弟弟给拐跑的。   他们出发去京城这天,一些熟人都前来相送,顾灵泽将东临村的庄子还有地契全部在谭知县那里改成了王德铁的名字,在他走后,谭知县就会派人送到他家里去。   顾灵泽给谭知县留了一瓶固元保真丹,这次他在牢里也没少被折腾,唯一不同的是这瓶固元保真丹他在表面洒了一点稀释过的灵乳水。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这一向是顾灵泽的做事原则。   顾修逸临走前,对着姚知府说了一句‘京城见’,这意思就很明显了,至于是什么职务,那就更明显了,朝廷毕竟不能养个废物。   一开始出发的时候,除了顾灵泽他们四人,其他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兴奋,但金子却有些例外。   顾灵泽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知道他是舍不得书院那些一起读书的小伙伴。   于是顾灵泽跟他说,让他可以常常跟他们书信联络,互相督促功课学业,如果将来参加会试,一定能在京城重聚的。   一开始的兴奋过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赶路,上回他们三个去京城,足足走了半个月,这次拖家带口,估计会更慢。   结果一直到了属国朝贡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们才到达京城。 第149章 公开身世   谢清婉一早就安排好了宅院,就住在她和顾天华成亲时买的沐陶院内,虽然没有镇国将军府那样气派宽阔,但胜在清幽典雅,而且足够他们几家人住了。   沐陶院离之前的锦玉楼还很近,以后食香斋开起来了,他们来回也非常方便。   几家人对着谢清婉谢了又谢,他们也没想到镇国将军的夫人这么平易近人。   安排好了之后,许夫郎突然发现府里没有安排顾灵泽和赵承墨的房间。   “灵泽,承墨,你们的房间将军夫人怎么没让人打扫出来?”   徐大叔说道:“要不我们这两天先像之前那样挤挤,等把他们两个人的房间打扫出来再说?”   眼看他们就准备行动起来,顾灵泽这才意识到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跟大家说。   赵承墨和徐明彦其实之前就发现了,只不过这是顾灵泽的事情,他们也不能随意开口,现在就让他自己说吧。   “大家先别忙,我有件事要跟大家说。”   还是像以前一样,大家还是聚在了正厅。   顾灵泽眼了咽口水,看着众人。   “大家都知道我是被主家赶出来的庶子,结果去了东临村以后,生我的小妾娘也嫌我是个傻子,把我扔在那里自生自灭。”   顾灵泽决定长话短说,“我来了京城之后,才发现我其实是镇国将军府的嫡子。”   “顾将军和谢夫人是我的亲生爹娘,修逸大哥是我的亲大哥,飞睿是我的二哥。”   众人听后全都目瞪口呆,除了知情的赵承墨与徐明彦。   陶大婶先摇了摇头,“既然你是将军和夫人亲生的,那她怎么会舍得把你扔给别人养?”   “爹娘当初也是有苦衷的……”   然后顾灵泽又把跟三皇子定亲的事说了一遍。   众人又是一阵惊愕,看来这达官显贵活的不比他们老百姓要轻松多少啊。   “总之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事,然后我就跟爹娘还有祖父祖母,大哥二哥相认了。”   这下就想通了,为什么谢夫人对他们这些平民老百姓的衣食住行都这样事事上心。   顾灵泽余光突然感觉徐明彦在给他使眼色,他顺着徐明彦的目光看过去,发现金子和玲子坐在椅子上都垂着头。   顾灵泽这才恍然大悟,对徐明彦感激一笑,他站起身来,一手牵着一个走去了花园。   金子和玲子都觉得自己变坏了,哥哥有了自己的亲生爹娘,他们应该替哥哥感到高兴,但是他们就是高兴不起来。   顾灵泽非常能理解他们的感觉,以前三个人是一个小家,在一起相依为命,现在他这个做哥哥的一夕之间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他们心里肯定都觉得又被抛弃了。   顾灵泽还是让两个人像以前那样,一人坐在他的一边腿上,“还记得哥哥第一天恢复清醒时跟你们说的话吗?”   金子和玲子先是愣住了,然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说了,你们永远是我顾灵泽亲弟弟和亲妹妹,只要我还是我,不管我是什么身份,谁家的孩子,你们只要记住:我永远是你们的哥哥。”   两人都微微靠向他的怀里,牢牢的记住了他今天说的话。   几家人的住处也安排好了,谢洛诚也把锦玉楼的价格谈的差不多了,就等最后的价钱商定好了之后,他们就可以准备酒楼的前期筹备。   再过三日就是属国朝贡结束的日子,这次的朝贡,也算是乾元国有惊无险,祁渊景清醒的还算及时,这才没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国家生出疑心。   其实说是朝贡,其实除了一些藩国,属国,还有一些与乾元国结盟的国家,这里面要属千翰国的地位最为尴尬。   在祁渊景之前,乾元国一直都是向千翰国朝贡的。   但自从祁渊景登基以来,他励精图治,知人善任,节俭爱民,使得乾元国焕然一新。   后来千翰国屡次挑衅,在边关肆意掠夺牛羊和女人小哥儿,祁渊景忍无可忍,派兵跟千翰国彻底开战。   前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毕竟千翰国人强马壮,但横空出世了一个顾天华,简直就是千翰国的克星。   自从他当了主帅,千翰国就从没在乾元国手里讨到过便宜。   如今,情势竟然翻了过来,轮到千翰国向乾元国朝贡,而且既不是属国,也不是藩国,更不是盟国,说白了就是战败国。   没想到这次千翰国的二皇子秦展天,竟然向千翰国的皇帝请求联姻,这让许多国家的使臣都始料未及。   “朕只有三个儿子,更何况他们三个都已成婚,立有正妃,又如何与你们千翰国联姻?”祁渊景摆了摆手,“朕看还是算了吧。”   秦展天十分诚恳的回道,“陛下,我认为两国联姻,应该看的是诚意,而非是身份。”   祁渊景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哦?二皇子此话怎讲?”   “乾元国和千翰国世代比邻而居,以前是有一些误会,造成了双方的矛盾,但如果能建立一座沟通的桥梁,我想两国的误会就会逐渐变少直至消弭。”   在场的各国使臣谁不知道秦展天说的只是场面话,联姻就能解决矛盾了?那各国之间就不可能再有战争了。   “既然二皇子说不必在乎身份,那你们千翰国可以派几位贵女来和亲,我们乾元国也有不少皇族大臣的子弟十分优秀。”   秦展天拱手行礼,“既然此事由千翰国提起,自然应该由我们主动提亲。”   祁渊景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二皇子如此信誓旦旦,看来是有人选了。”   “是。”   “那说来给朕听听,看看是哪家贵女让你如此锲而不舍。”   “回皇上,正是镇国将军府上的顾神医顾灵泽。”   顿时满堂哗然,千翰国的二皇子竟然要想陛下亲自求娶一个大夫?这是什么荒谬的事情。   祁渊景挑了挑眉,好像被提起了一丝兴趣,“你既然要娶他,那就说明他是个小哥儿,小哥儿又怎么会是神医?”   秦展天脸上突然显出一丝痴迷,“这便是他的独特之处,自从他救了我的性命,我便立誓要娶他。” 第150章 一见倾心   祁渊景不由得暗道这秦展天真会装模作样,若说他是对顾灵泽的样貌有些兴趣他还倒是相信几分,可如今装出这副情根深种的样子,实在是恶心人。   这时,谢天华站了起来,“启禀皇上,微臣府上的顾神医本是为微臣的长子顾修逸诊治,只因当时千翰国的二皇子性命垂危,故而才施以援手,没想到二皇子竟然误会至此,都怪微臣没有解释清楚。”   “而且,顾神医已经有了婚约,正是皇上刚刚封赏过的四品昭毅将军赵承墨。”   祁渊景笑了笑,看着秦展天说道:“二皇子,你也听到了,顾神医已经有了婚约,朕不能再赐他一个夫君吧?”   秦展天这几天已经把顾灵泽全部的事情打听清楚了,所以他才如此坚定,务必要把顾灵泽娶到手,如此有通天本领的异人,若是成为了他的正君,岂不是如虎添翼。   “皇帝陛下,我们千翰国自古以来都有个传统,若是两位男子的心上人为同一个人,那么他们就可以用决斗的形式,来决定谁应该退出,美人应该属于真正的勇士。”   秦展天勾了勾唇角:“我想乾元国的将军,应该不会是个懦夫吧?”   砰……   顾灵泽一拳砸在桌面上,桌上的茶具跟着震了震。   “秦展天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顾灵泽现在提起这个名字就觉得火冒三丈。   “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让他死了得了,省的现在又来恶心我!”   现在若是赵承墨应战,那顾灵泽就变成一个可以争夺的货物,若是赵承墨不应战,就变成秦展天口中的懦夫。   顾灵泽心里想着,早知道就该一早动手,现在要是他去打残了秦展天,又会引起两国纷争。   还有一点是顾灵泽没想通的,为何之前秦展天还只是让他去当个御医,这回却直接跟皇上提出让他去和亲。   什么狗屁的一见倾心,也就是秦展天说说罢了,谁信谁傻,凡事不合逻辑,便必有古怪。   “秦展天这个人,自以为是,孤只不过露了点想娶顾灵泽的风声给他,他就让人去查了。”祁懿轩嘲讽一笑。   俞贵妃翘起手背,看着自己被精心修剪过的指甲,“现在就只等他们鹬蚌相争,我们就能渔翁得利了。”   母子俩相视一笑,仿佛看见了太子之位在向他们招手。   这两天,秦展天不停的以各种借口试图‘探望’顾灵泽,每次来还要耍一通排场。   顾灵泽想起对方的嘴脸,就直接捏碎了手里的杯子。   他决定和赵承墨搬回小院居住,至少这样他就可以‘闭门谢客’,不用使自己爹和哥哥们为难。   徐明彦听了这事也要一起过去,他是怕还有人拿他们两个‘无媒苟合’的事情做文章,他若是一起去,就没人能说三道四了。   前一刻钟刚刚打发走秦展天的狗腿子,现在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赵承墨眼中划过一丝暗芒,起身去开门,没想到来人竟然是顾天华。   “灵泽人呢?”顾天华边走边问,脚步有些急促。   “爹,你找我?”顾灵泽这时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事情紧急,先跟我走。”   三人一起上了门口的马车,一路驶到了一处府邸门前。   顾灵泽抬头一看,牌匾上写着‘尚书府’三个大字。   “这里是兵部尚书的宅邸,曹尚书跟爹是二十多年的故交了。”   顾灵泽一边听一边点头,看来爹今天带他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   三人正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突然一名年轻的妇人朝他们这边冲来,怀里还抱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幼童。   “少夫人,少夫人!”仆妇和丫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跑。   “快把少夫人拦住!”后面传来一道焦急的男声。   妇人满面泪水,神情悲痛,被这声音吓的踉跄了一下,眼看就要摔倒。   顾灵泽迅速上前扶住了她,趁这个间隙,后面赶上来的男子在妇人脖颈处一个手刀,将她打昏。   “先送少夫人回房。”男子将倒在怀中的女子交给身后的仆妇,自己接过了她手里的孩子。   曹先睿满脸焦急的看着顾天华,“顾叔!”   顾天华看向顾灵泽,“灵泽,快看看这个孩子。”   顾灵泽见小男孩面色青黑,先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颈侧,皱起了眉。   “已经没气了。”   曹先睿浑身剧烈颤抖,突然软了身子跌坐在了地上,但手上却依旧把孩子抱的紧紧的。   他不停的晃动胳膊,想叫醒怀中的孩子,可怎么晃也无济于事。   顾灵泽蹲下身,抬起小孩的头部,朝后脑看了一眼,幸好,还有最后一撮阳火未灭。   “孩子是在哪出的事?”   曹先睿脑子一片混乱,依旧沉浸在悲痛之中,并没有回答顾灵泽的话。   好在这时曹尚书赶了过来,看到顾灵泽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回过神来。   顾灵泽和赵承墨拱手,叫了一声‘曹尚书。’   曹尚书满脸焦急的开口道,“贤侄,我的小孙子你能救吗?”   顾灵泽想了想,“先将孩子抱回房内,我看过之后再回答您。”   一伙人急急忙忙的回了卧房,孩子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冷,一家人的心也跟着越来越凉。   顾灵泽迅速解开孩子身上的衣物,发现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外伤,看来这事的确蹊跷。   “劳烦从厨房取些锅底灰和公鸡血来。”   曹尚书赶忙让下人去取,不一会就端进来两个碗。   曹尚书接过,亲自端到顾灵泽面前,“贤侄,你看这些够吗?”   顾灵泽点头接过,将公鸡血倒进锅底灰里搅匀,又拿出朱砂倒在里面。   接着用手指蘸着碗里的东西,在孩子身上的九处命门依次点过。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身上的红点就变成了青色,眨眼间又成了黑色,曹家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这。”见过不少大风大浪的曹尚书,这时也结巴起来。   “孩子是在哪出的事?”顾灵泽蹙眉问道。   “在京郊的猎场。”终于回过神来的曹先睿急忙回答。 第151章 被过了阴   “你们在这之间可遇见过什么不寻常的人或事?”   曹先睿立刻在脑中仔细回想,但想来想去也没想起任何特殊的事情,于是便对着顾灵泽摇了摇头。   “带上孩子,我们先去京郊猎场。”   顾灵泽三人坐上马车,曹尚书夫妇与曹先睿也赶忙上了后面的那辆。   正准备出发的时候,顾灵泽又跳了下来,迅速走到后面的那辆马车。   “曹尚书,也请将少夫人一并带上。”   曹先睿一听这话,直接跳下马车冲进府里,将昏迷的施岚晴横抱了出来。   顾灵泽面容冷峻的坐在马车上,他想不通到底是什么人,竟要对这样一个无辜稚儿下手。   他方才看了曹家几人的面相,无一大奸极恶之人,曹夫人身上还有一层淡淡的善德金光,看来平日里没少行善事。   顾天华见他面容冷肃,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   曹尚书只有曹先睿这一个儿子,曹先睿成婚头年,施岚晴便怀了身孕,曹家上下十分欢喜。   十月怀胎生下了这个孩子,十分玉雪可爱,三四岁便聪颖懂事,简直长在了曹家这四人的心尖上。   要是这孩子没了,还不知曹家人要受多大的打击。   马车走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曹家城外的庄子上,安顿好孩子和施岚晴以后,众人都聚在了卧室外的小厅中。   “曹大人,家中是否有人近期与别人发生过龃龉,或者得罪了什么人?”   曹尚书苦思冥想,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夫人和儿子,两人皆是摇头。   “那少夫人呢?”顾灵泽问道。   “岚晴这个月来都在照顾小宝,根本没有外出。”曹先睿回道。   顾灵泽点了点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曹夫人坐立难安,忍不住开口问道:“贤侄,小宝到底怎么了?”说完,红肿的眼睛又泛出了泪花。   顾灵泽有些为难的蹙了蹙眉,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曹尚书见状赶忙开口道:“贤侄有话可以直说,我们都能接受。”   顾灵泽抬眼看了看房内站着的仆人,曹夫人立刻心领神会,让房内所有伺候的人全部都退了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顾灵泽身上,只见他深吐出一口气后,道:“孩子被人过了阴。”   人有三魂,有些人可以通过术法使一魂离体去到阴间,与亡人对话,这便是过阴。   可这孩子三魂丢了爽灵和幽精,唯剩胎光这一魂,显然是被人用术法害了。   若是二十个时辰内没有将孩子的丢失的魂魄带到还魂崖前还阳,那这孩子就真的没命了。   这孩子与顾飞睿同样是被人拘走了魂魄,可魂魄归体后,顾飞睿只要休息几天,便可恢复元气,但这孩子的魂魄去阴间走了一遭,估计阳寿会大受影响。   曹家人听了他的解释,无不大惊失色,一是震惊于顾灵泽的说法,二是实在想不通到底是何人与他曹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竟然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曹夫人先是泣不成声,然后踉踉跄跄的走到顾灵泽面前,“求求贤侄救救我的孙儿。”   “夫人言重了,晚辈定当竭尽全力。”   曹尚书看向顾天华,对方冲他点了点头,让他安心一些。   顾灵泽看了看天色,方才过了正午,一切要等到入夜之后才能行动。   下午,曹夫人命人准备了一桌宴席,席间曹家人都食不下咽,只勉强咽了几口。   顾灵泽和赵承墨倒是吃了不少,毕竟吃饱了才好做事。   饭毕,一个丫鬟进来说少夫人醒了,话音刚落,施岚晴便冲了进来。   “小宝,小宝,我的孩子呢!!”   她眼眶红肿,眼内全是血丝,头发和衣衫都散乱着,顾灵泽三人赶忙垂下了眼睛。   曹先睿赶忙将她连拉带抱的带了出去,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人一起走了进来。   可能是曹先睿已经向她解释过了,施岚晴已不像之前那般激动。   她走到三人身前福了福身,为刚才失礼的举动道歉。   其实大家都能理解一个为娘的失去孩子的心情,所以没人会把这事放在心上。   “少夫人,你孩子的命还等着你去救。”顾灵泽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忍不住说了一句。   施岚晴立刻睁大了眼睛看着他,眼眶又立刻红了起来,“只要能救小宝,哪怕以命换命,我也心甘情愿。”   顾灵泽在心里叹了一句为母则刚,宽慰了她几句。   剩下的时间,顾灵泽和赵承墨跟着曹先睿把小宝曾经去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三人回屋时,顾灵泽突然发现窗棱上好像挂着一撮什么东西。   过去一看,发现是一团黄色的毛发,气味也十分难闻,顾灵泽拿给赵承墨,赵承墨看完   ,也分辨不出具体是哪种动物身上的毛发。   顾灵泽也没多想,毕竟这庄子旁边就是猎场,真有什么动物进来,应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之前让曹家准备的东西也已经备齐,只是现在看着房中的棺材有些一言难尽。   顾灵泽将三清铃和一沓符纸交给赵承墨,对方接过东西后,握住了他一只手,“我等你回来。”   顾灵泽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放心,我肯定回来。”   顾天华也有些担心,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灵泽让施岚晴躺进棺材里,他原本以为对方会犹豫一下,没想到施岚晴二话没说,直接迈步跨了进去,然后翻身躺平一气呵成。   “一会我与你去一个地方,除了我和小宝,什么人都不要理,也不要到处乱看,这两点一定要记住,不能有任何差池。”   施岚晴躺在棺材里,急切的点了点头。   顾灵泽转身焚上三炷香插入香炉,“承墨,三炷香快要燃尽时,你就将这招魂符贴在我们三人身上,然后开始摇铃。”   赵承墨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顾灵泽拿出三根用朱砂抹过的红线分别系在小宝,施岚晴和他的手腕上,接着便让施岚晴闭气。   等到对方憋的满面通红,顾灵泽将灵气聚于掌心朝着对方脑门用力一拍,施岚晴其中一魂便离了体。 第152章 尽皆亡魂   他赶忙躺在棺材旁的软塌上,闭上眼睛,将体内功法逆行小周天。   顾灵泽魂魄刚一离体,马上就抓住还在发蒙的施岚晴,朝门口方向快步走去。   “吾将祖师令,急往地府行,急如众地仙,火速至府前。”   顾灵泽用力握住施岚晴的手腕,两人只觉一阵目眩神迷,再睁眼时,就来到了一片荒野之处。   周围视线所及之处一片昏暗,所有景象都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   这是黄泉路,饶是顾灵泽也有些心里打鼓。   上不见日月星辰,下不见土地尘埃,前不见阳关大道,后不见亲朋四邻,八百里黄泉路,尽皆亡魂。   施岚晴不知道被带来了什么地方,但她牢牢的记住了顾灵泽的叮嘱,不看不说也不理。   顾灵泽抬起她的腕子,让她看上面的红绳。   “这是小宝的魂引,越靠近他,这红绳便越会发烫,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   施岚晴立刻点了点头,两人便寻找起来。   两人找了许久,只觉得周围的风越来越大,身上却不觉得冷,只是口干舌燥,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渴。   “那里有河!”施岚晴抬手一指,拉着顾灵泽就要过去。   顾灵泽用力攥紧她的手腕,“那里是忘川河,你若是过去,便再也救不回小宝了。”   施岚晴听了这句话,目光呆滞的看着他,喃喃道:“小宝……小宝。”接着便浑身一抖,“我是来找小宝的,我要找小宝。”   顾灵泽点了点头,朝忘川河的反方向走去,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那影影绰绰起起伏伏的身影,即便是他,也觉得不寒而栗。   突然腕上一阵发烫,两人飞快对视一眼,赶忙环顾四周,顾灵泽发现一个跟小宝同样穿着的小小身影正站在一辆马车旁。   “快叫名字!”他指着那道身影,对施岚晴喊道。   “小宝,小宝!”施岚晴几乎是撕心裂肺的叫了两声,可“小宝”却依旧朝马车走去。   眼看就要上车了,顾灵泽拽着施岚晴飞奔过去。   “小宝,是娘啊,娘来接你了!”施岚晴刚要伸手抱人,顾灵泽却拉住了她。   “别动。”   顾灵泽说完就走到马车前方,看着坐在那里的人,行了一记道礼。   “还请地官行个方便,这孩子阳寿未尽,可不能就这么跟您走了。”说完又瞥了一眼对方的双手,每只手都长了六个指头。   “呵呵呵呵呵。”那人笑了起来,笑声诡异又刺耳,仿佛是尖锐的东西刮过金属表面的声音。   “你倒乖觉,还知道不能直接从我手里抢人。”   那人说完便将头转了过来,但兜帽下是黑雾聚成的头颅形状,施岚晴浑身颤抖,死命的憋着,这才止住了喉咙里尖叫。   顾灵泽尽力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神情,“还请您行个方便。”   那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即便没有眼睛,但顾灵泽就是实实在在的感应到了对方的目光。   “罢了,我也不与你为难。”那人又嗤笑了一声,“好心劝你一句,莫管尘世,自得际会。”   顾灵泽弯腰行礼,“多谢地官指点。”   “驾。”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顾灵泽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赶忙让施岚晴把小宝放在了他的背上,用最快的速度朝还魂崖走去。   这途中各种牛鬼蛇神,顾灵泽让施岚晴捂住小宝的眼睛,其余的两人一概不理。   终于找到了一处悬崖,但崖底却是汹涌的忘川河,想要过去,只能走过一旁的石桥。   顾灵泽看着桥上的老婆婆正在给过往的鬼魂递着茶水,若是喝了,前尘往事便一笔勾销。   正在他犹豫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阵铃音,顾灵泽意识到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   他望着崖底的河流,把心一横,拽着施岚晴就跳了下去。   赵承墨这边拿着三清铃在手里快速的摇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房内众人都忐忑不安起来。   这其中属顾天华最为焦急,双拳死死的握着,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躺在那里的顾灵泽。   最后一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之中,三炷香彻底燃尽,赵承墨手中的三清铃都摇出了虚影。   突然,两人双腿同时一蹬,顾灵泽睁开了眼睛。   “水,水。”顾灵泽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顾天华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桌边倒了一杯茶过来给他喂下。   两个人连喝了三四杯水才压下了喉咙中的干渴,顾灵泽被赵承墨扶了起来,施岚晴也被曹先睿从棺材中抱了出来。   “为什么小宝还没醒。”施岚晴焦急的看向顾灵泽。   顾灵泽让曹夫人剪下一段小宝的头发和指甲,然后画了一道归身符将这两样东西包了起来。   “取一件小宝平日所穿的贴身衣物来,再拿一根竹竿。”   准备好东西之后,顾灵泽将包好的符纸放在衣服里面,然后用竹竿撑了起来。   “一会我开始念咒,你们就一起喊小宝的大名,让他快回来。”顾灵泽看着曹家人叮嘱道。   顾灵泽伸出食指和中指夹住一张招魂符,手腕一转,符纸唰的一下就燃了起来。   顾灵泽将符纸向半空中抛去,左手掐道决,右手剑指,直指竹竿上的衣服。   “曹茂熙快回来,快回来,曹茂熙快回来啊……”   顾灵泽神情肃穆,手上的动作不停,“继续。”   “曹茂熙,爹爹娘亲都在等着你,你快回来,回来……”   顾灵泽看见一个小小身影先是趴在门缝处,然后随着一声声的呼喊,慢慢走了进来。   小人儿仰着脖子看向顾灵泽,“哥哥,我记得你。”说完便甜甜一笑。   顾灵泽也弯了弯嘴角,口中念着收魂咒不能停,于是便转头看了看他躺在床上的身体。   小宝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咦?怎么还有一个我?”说完便好奇的跑了过去。   “慧元江边开,金刚列两边,千里魂灵至,急急如壳来。”   房内的蜡烛忽明忽灭的突然闪了两下,小宝的胸膛渐渐有了起伏。 第153章 死个明白   施岚晴是第一个发现的,飞快的扑了过去抱起小宝的身体,“小宝有气了,他有气了!”   曹夫人喜极而泣,曹尚书和曹先睿也红了眼眶,大家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顾灵泽知道事情到这里还并未结束,那个害小宝离魂的‘凶手’还没抓住,他能下手一次,就能下手第二次。   “给孩子喝些米汤,不要吃带荤腥的东西。”   曹家人赶忙应了,顾灵泽三人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灵泽,你感觉怎么样?”顾天华关切的问道。   “爹,我没事,你放心吧,就是有些累。”顾灵泽疲惫的笑了笑,   “那你躺着休息一会,我们先出去了。”   临走前,顾灵泽给赵承墨递了个眼神,对方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关上门后,顾灵泽先安静的听了一会,确定两人已经走远,闪身进了空间。   顾灵泽有种预感,那个害人的家伙很快就会来,他要做足准备,随时准备开战。   休息了一个晚上,大家气色都好了不少,尤其是曹家人,再也不见昨日那副心急如焚的神情。   顾灵泽看过小宝,小家伙显然已经不记得他了,但却又对他有着天然的亲近感,十分可爱。   曹家人本来准备动身回府,但却被顾灵泽拦了下来。   “那个害小宝的人,也许还会再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就留在这里抓他个现行。”   曹夫人和施岚晴听了这话,面色变得苍白起来。   “此人若是与我曹家有什么深仇大恨,直接朝老夫身上招呼便是,为何要跟一个孩子过不去!”曹尚书愤怒的说道,曹先睿也在一旁攥紧了拳头。   “害人之人若是能讲什么道理,那便不会害人了。”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吃过饭后,顾灵泽就一直在小宝的房间。   突然,一阵冷风刮过,吹得房内的蜡烛忽明忽灭,顾灵泽眼眸锐利的看着门口的方向。   “来了。”   这两个字一出,房内的空气顿时为之一滞,曹尚书和曹先睿站起身来,如临大敌似的紧盯着门口。   四周阴风浮动,院里的树枝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月亮被一大片阴云遮盖的严严实实。   “是谁坏了老子的好事。”一个老头的声音从院墙外传来,曹先睿刚想出去察看,却被赵承墨拦住了。   “老爷子,若是曹家得罪过您,您大可明火执仗的讨回来,又何必对一个小娃儿下手。”   顾灵泽这般客气并不是因为此人厉害,而是他今天发现小宝被过阴之前,被人用术法借走了剩余的阳寿,只留了不足半年的时间。   “你这后生本事倒是不小,这小娃子的魂都到了地府,你也能捞回来。”   老头说完这话,‘咔咔’的咳了两声,嘶哑的就像是抽动老旧的风箱。   “更深露重,前辈何不进来说话?”这话一出,房内的曹家人几乎全都屏息凝视,心跳都快了几分。   曹家人其实都误会了,他们都见识过顾灵泽的本事,所以以为能让他如此客气相待的人,肯定是个厉害人物。   大门依然没有传出响动,漆黑一片的院子里只有影影绰绰的树木。   顾灵泽两手相扣向前平举,行了一记道家的抱元礼,“前辈。”   曹家人环顾左右,并没有见到任何人影,随着顾灵泽的眼光看过去,竟然发现了一只小腿高的黄皮子。   那黄鼠狼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似人般的瞪了曹家人一眼,然后将两只前爪背在身后,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真如一名老者似得,只是有些一瘸一拐的。   就连顾天华都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更别说一直严阵以待的曹家人,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然等来了一只黄皮子精。   在场唯二冷静的就是顾灵泽和赵承墨了,只见这黄鼠狼走进了里间,朝椅子上一窜,四平八稳的坐在了上面。   “前辈可要用茶?”   黄鼠狼撇了他一眼,“你也不必如此,曹家既然请你来解决事情,有什么招数直接使出来便是。”   顾灵泽知道对方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就是因为捏住了小宝的阳寿,要不也不会在明知道打不过他的情况下,还如此放话。   “前辈何必如此,害了人命也与修行无益。”   “修行?”黄鼠狼语带嘲讽,“我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   曹尚书上前一步,“我曹家与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要害我孙儿?”   黄鼠狼发出一声冷笑,“无仇无怨,你们曹家与我无仇无怨?”   看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缘故才使得这黄鼠狼如此,不过就连曹尚书也不知道,又会是什么缘故?   “你父名唤曹兴腾,我说的可对?”   黄鼠狼看着曹尚书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冷笑。   “曹兴腾当年不过是猎场里放马的马倌,他哪里来的本事能当上四品官?”   曹尚书的父亲当年的确只是一个太仆寺的牧监,连个正经的官位品级都没有。   后来因为在先皇面前立了功,一路做到了从四品的工部郎中。   曹尚书听着它话里的嘲讽,心里不禁也有些游移不定。   父亲的确是没有什么大的才能,但为人勤恳,先皇也是顾及当年的情分,后来才给了工部郎中这样一个无甚紧要的官职。   曹尚书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家父当年有所得罪,我曹家上下定当尽力弥补,还请你放过一个懵懂稚儿。”   顾灵泽这时也站起身来,拿出五张灵符放在桌上,“希望这些能对前辈稍作弥补。”   黄鼠狼却连符纸看都没看,用前爪抬起了右脚,右脚就这样无力的耷拉着。   “你父亲欠我的,恐怕不是你一句话就还的清的。”   它放下脚,抬头看了一眼顾灵泽,偏了偏头。   “也罢,让你们曹家死也死个明白。”   当年曹兴腾的确是太仆寺派到猎场这里养马的,在一次皇家围猎时救了当时的四皇子。   但这只不过是黄皮子精帮曹兴腾演的一出戏,为的就是助他能够青云直上。   当年的黄皮子精修炼多年,就差些许供奉就能去当个城隍。 第154章 归还阳寿   他就是看中了曹兴腾命里多子多孙的运途,于是与他之间定了契约。   说到这里,曹家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曹家自曹尚书那辈开始,到现在已经是三代单传,想多个女儿都求而不得,又何来的多子多孙。   黄鼠狼看了曹尚书的表情,又是一声冷哼。   “你们曹家现在人丁凋零,就是曹兴腾违背承诺的代价!”   先皇还在时,程焦还未对皇陵动过手脚,皇子皇孙自然有紫气庇佑。   当时袭击四皇子的猛虎,不过是一出障眼法,这只黄鼠狼耗尽自身所有灵力才将这出戏码演完。   先皇那时看中四皇子,有意封为太子,自然会对‘拼死’护住皇子的曹兴腾进行封赏。   曹兴腾得了官职,有了府邸,再将黄皮子请回去供奉,双方都相得益彰。   没想到曹兴腾却起了歹心,违背了当初定好的事情,先是假意欺骗,却趁它不备,掏出刀来。   “曹兴腾当时就砍断了我这只脚,若不是我以内丹相抵,恐怕连命都没了。”   黄鼠狼的声音越发低沉起来,“你说,我该不该对你们曹家以牙还牙?”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起来,场面十分尴尬。   这黄鼠狼现在才来报复,说明当初的确伤的严重,这本就是曹兴腾欠下的债。   顾灵泽也挠了挠头,这黄鼠狼身上并无血气,没有伤过人的性命,安分修炼了这么多年,却碰上了这档子事,确实倒霉透顶。   曹尚书上前,拱手躬身,“我替父亲向您道歉,此时确实是曹家有愧于您,可稚子无辜,我愿以命抵命。”   “爹!”   “老爷!”   曹家其他人都惊慌起来,曹夫人更是跪在地上,“我是曹家妇,若是真要以命抵命,那便拿了我的去吧。”   顾灵泽本身也是有仇必报的人,所以他能理解黄鼠狼的怨气,但如果曹尚书他们一家像曹兴腾那般贪婪自私,以怨报德,他根本不会管。   可他接触了这几日,曹家人就如面相所示,堂堂正正,不同流俗,这也算是难得了。   “前辈,祸不及家人。”   黄鼠狼瞪了他一眼,“你这话的意思是让我去刨曹兴腾的坟吗?”   顾灵泽咳嗽了两声,“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不如你成为曹家的供奉,给他们个机会弥补。”   黄鼠狼挥了挥爪子,“老子都这样了,还要个屁的供奉!”   许是有些激动,黄鼠狼又‘咔咔’的咳了起来,身子不停的抖动。   “阿黄,是你呀~”   所有人的目光转了过去,小宝穿着寝衣站在卧房门口,小手正指着椅子上的黄鼠狼。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黄鼠狼好不容易把气喘匀,立刻瞪着小宝。   “你这小屁孩,给老子闭嘴!”   顾灵泽咬住上唇,拼命压抑着嘴角,他怕一笑出声来,对方会恼羞成怒。   施岚晴赶忙想抱小宝回屋,但顾灵泽却让她拿小宝的被子过来。   顾灵泽将小宝裹的严严实实的,然后放在了自己腿上,就这样面朝着黄鼠狼。   “阿黄,你又来找我玩吗?”   “阿黄,你饿不饿?”   “阿黄,你……”   黄鼠狼的胡须都气的抖动起来,猛的用前爪一拍桌子,“老子叫你闭嘴!”   小宝瘪了瘪嘴,眼睛里迅速蓄起了泪花,泪珠子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黄鼠狼突然显得慌张起来,两只前爪无意识的抓了抓自己腹部的毛。   顾灵泽轻轻的颠了小宝两下,“小宝不哭,黄爷爷与你玩笑呢。”   小宝仰起头看着他,“为什么是黄爷爷,它是阿黄呀。”   曹尚书这时也靠了过来,“小宝要尊敬长辈,这位黄……”   “是爷爷的旧友,也是咱们家的恩人,你可不能没礼貌。”   小宝一听这话,眨巴了几下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黄爷爷。”   黄鼠狼不自然的瞥了小宝一眼,低低的‘嗯’了一声。   这黄鼠狼本可以一直躲着不出来,反正它手里攥着小宝的阳寿,即便顾灵泽把它翻了出来,只要它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那顾灵泽也无可奈何。   它明知道能将小宝救回来的人必定道法不凡,可还是来了,若是碰上个不分是非的,估计丢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也许它一开始是想要小宝的命,但它现在能冒如此大的风险前来,必定不是这个目的,不过是这口气咽不下罢了。   顾灵泽这下总算把心放在肚子里了,他原先就有猜测,现在已经得到了证实,那曹家这次应该可以转危为安。   他心里有了数,便将怀里的小宝递给施岚晴,示意曹尚书他们先离开。   顾灵泽关上了门,一转身手里便多了个瓶子,赵承墨见状便蹙了蹙眉,顾天华对此还一无所知。   “我知道前辈不稀罕我的灵符,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望此物能弥补前辈一二。”   黄鼠狼已经被拆穿了‘真面目’,也无谓再与顾灵泽僵持,心里也有几分好奇,于是便接过了他手中的玉瓶。   刚一打开瓶塞,又猛的塞住,两只眼睛瞪圆了看着顾灵泽。   “晚辈也是偶然所得,希望前辈可以笑纳。”   黄鼠狼忍不住咽了两口唾沫,“都给我?”   顾灵泽笑着点了点头。   瓶子里面是五滴灵乳,这次他也算大出血了。   黄鼠狼将瓶子朝怀里搂了搂,“你可不能反悔!”   “不会反悔。”   “你等着。”黄鼠狼说完这话,便从椅子上跳下,跑到院中在一个树坑下挖了起来。   不一会就挖出一个颜色怪异的葫芦,用爪子在上面抹了一把,“呐,给你。”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是……”   黄鼠狼清了清嗓子,“这是那小家伙的阳寿,我拿了你的东西,就还给他罢。”   顾灵泽拱手,“多谢前辈海涵。”说完便把葫芦接了过来。   黄鼠狼‘啧’了一声,拿着瓶子跑向院墙,一个翻身,转眼间便不见了。   事不宜迟,顾灵泽拿着葫芦朝房内走去,让曹家人准备东西,他要将小宝的阳寿归体。 第155章 怀孕生子   法案就设在院中,上面摆着三茶四酒,三荤四素,香宝蜡烛,米饭馒头。   顾灵泽一直等到天明鸡叫三声之后,上香叩拜三清祖师。   “天地同生,扫秽除愆,百官纳灵,节节受新,望祖师庇佑。”   说完,他站起身来,取过案上的红线,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涂在上面。   然后将红线的一端系在小宝的右手的中指第一个指节处,另一端便系在葫芦上。   顾灵泽左手拿着葫芦,打开塞子,右手迅速掐起手诀。   “玄灵节荣,永保长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五脏神君,各保安宁。”   一缕缕金线似的东西从葫芦中飘出,在红线上若隐若现,缓缓的飘进小宝的身体里面。   其他人全部都屏息凝神,院子里只有顾灵泽源源不断念诵法咒的声音。   过了大致一炷香的时间,顾灵泽放下了手中的葫芦,长出了一口气,曹家的事总算是了了。   一旁的赵承墨见他作法结束,便大步上前捧起他的手,看了看中指上的伤口。   顾灵泽笑了笑,“血已经止住了。”   赵承墨还是蹙着眉,“这种事以后用我的血不行吗?”   顾灵泽知道赵承墨这是在心疼他,于是也不多做解释,歪了歪头道:“可以啊,以后要用的时候我通知你。”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顾天华清了清嗓子,等两人看过来时,瞪了赵承墨一眼。   “小宝已经没事了,回头我去找明海禅师讨一串佛珠给他,长带在身上就是。”   曹家人自然又是一番感激不尽。   曹尚书对着顾天华他们三人拱手,“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得着曹某的地方,尽管开口。”曹先睿也跟着在一旁行礼。   顾天华赶忙上前扶起了他,“老哥,你这就生分了。”   两人又推心置腹了一番,曹尚书看向顾灵泽,“还有一事要麻烦贤侄。”   “尚书大人请说。”   “当年我爹违背了对黄……黄前辈的承诺,父债子偿,希望我能代为供奉,以后我也会让我的子孙继续如此。”   顾灵泽看向曹先睿,对方也诚恳的点了点头。   也许这样说不太合适,但此刻顾灵泽内心大感安慰,曹尚书如此,也算对得起黄前辈和他那五滴灵乳了。   顾灵泽笑了笑,“也好,等我准备准备便再来登门。”   “哥哥。”小宝开口叫他,一旁的施岚晴温柔的开口提醒,“小宝要叫世叔才是。”   小宝跑过来抱住他的腿,仰着脖子说道,“世叔,你要常来哦,小宝会想你的。”说完还对赵承墨也眨了眨眼睛。   顾灵泽揉了揉他的脑袋,怪不得黄前辈会心软,小宝这么可爱,有点良知的人都不会去伤害他。   顾灵泽蹲下身子,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小宝要乖乖听话,世叔下回给你带好吃的。”   “嗯。”小宝用力的点了点头,露出掉了两颗的一嘴牙齿。   中午在曹家用过饭,三人便一起回去了,顾天华先把他们二人送回小院,自己回了镇国将军府。   开门发现徐明彦没在,顾灵泽决定先把这两天落下的‘功课’补上……   给赵承墨擦脸。   现在对方脸上的疤痕已经越来越淡,顾飞睿他们每次见到后都是啧啧称奇。   “我觉着再擦几次,你这疤痕便能全消了。”   “嗯。”赵承墨握住了他的手,认真的看着他。   ‘噗……’顾灵泽突然笑了一声,然后就开始大笑。   赵承墨温柔的看着他,“想起什么了这么开心?”   “那黄鼠狼修行了两三百年,竟然栽到了一个奶娃娃手上,小宝叫的那句阿黄,憋笑憋的我肚子都疼。”   “那孩子很可爱。”   顾灵泽笑着笑着,突然想起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笑声戛然而止,对于他突然的转变,赵承默疑惑的看着他。   “承默,你喜欢孩子吗?”   赵承墨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像小宝这般可爱,大家都喜欢。”   顾灵泽垂了垂眸,“我是想问,你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赵承墨摩挲了几下他的手背,“你不想要吗?”   顾灵泽低着头,如果有他和赵承墨的孩子,但是不用他生,他当然十分愿意。   可他实在接受不了自己大起肚子的模样,光是想想就很排斥。   赵承墨看着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他的态度,笑了笑道:“你不想要,那便不要。”   顾灵泽猛的抬头看他,“当真?”然后又前俯了身子,“你不问问我原因吗?”   赵承墨捏了捏他的下巴,“你不愿意就是最大的原因。”   顾灵泽眨了眨眼睛,“那你以后会不会后悔?”   赵承墨墨澈双眼里温柔的笑意愈发浓重,“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顾灵泽的心里突然感觉一阵热乎乎的,就像喝了一杯浓酒似的,血涌上了脑袋。   “我永远都会陪着你。”   两唇相贴,相互辗转。   赵承墨抬手托住他的后脑,让他更贴近自己,加深了这个吻。   满室的两情缱绻,丝丝缠绕。   顾灵泽和赵承墨离家的这两天,徐明彦可以说是不胜其烦。   秦展天不是送这个就是送那个,没一刻的消停。   索性两人不在,徐明彦直接回了徐大叔那里,省的继续被骚扰。   隔天,顾灵泽和赵承墨也去了徐大叔那里,大家也有一段时间没聚了,陶大婶和其他两位大婶烧了一桌好菜。   顾灵泽吃的滚瓜肚圆,和赵承墨在那里住了一晚,三人才一起回到小院。   三人刚进巷子,就见他们小院门前斜靠着一个人。   他们以为又是秦展天派来的,于是脸上带了几分怒气。   “呦,大早上的就这么咬牙切齿,谁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惹你?”   顾灵泽一惊,“黄…黄…。”   “什么黄黄!!”   对方突然拔高了音量,吓了徐明彦一跳。   “黄…前辈?”   眼前分明是一个少年郎,穿着一身黑色的收袖劲装,乌黑溜圆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翘起的嘴角透着一丝狡黠。   顾灵泽虽然不想承认,但他认识的黄鼠狼确实唯此一只。 第156章 我的师弟   对方得意的挑了挑眉,“这身衣裳不错吧?我刚偷的。”   顾灵泽看着它的目光更复杂了,徐明彦在一旁蹙了蹙眉。   “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不会才过了两天,你就不记得老子了吧?”   黄鼠狼知道对方能一眼看出它的原型,也不明白顾灵泽为何是这副表情。   赵承墨开了门,转身对着几人道:“先进去再说吧。”   一进门,黄鼠狼便左顾右盼,看见桌上的茶壶眼睛一亮,拿起来就对着嘴喝。   “诶!”顾灵泽还没来得及阻止,黄鼠狼就喷了出来。   “呸呸呸,什么难喝的东西,你们人的口味真怪。”   顾灵泽撇了撇嘴角,那是前天的过夜茶,要不难喝才是见了鬼。   徐明彦被赵承墨拉去卧房解释原委,现在厅堂就只有他们一人一鼬。   黄鼠狼挠了挠脸,一跃便跳上了椅子在上面蹲着,拿起桌面摆的橘子吃了起来。   “本来今天想去吃我原来爱吃的那家烧饼,没想到做烧饼那老头儿死了,我说你们人……”   “还请问黄前辈光临寒舍所为何事?”顾灵泽直接打断了它接下来的话。   ‘啧’,黄鼠狼一甩手把手里的橘子皮扔到了地上,“以后我保护你,你只要一个月给我一滴灵乳就行。”   顾灵泽顿时哭笑不得,这到底是谁保护谁啊?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黄鼠狼是打不过他的吧?   显然黄鼠狼也有些底气不足,清了清嗓子道:“虽然打起架来,我是差你那么一星半点,但其他方面你可比不过我。”   顾灵泽正忍着笑,一听他这话,突然灵光一闪,有个想法在脑中闪过。   黄鼠狼见他不为所动,肩膀有些耷拉了下来。   “好吧,两个月一滴总行了吧?”   “一年。”顾灵泽面不改色的还价。   黄鼠狼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三个月。”   “八个月。”   “四个月。”   “七个月。”   黄鼠狼用力一拍桌子,“半年。”   顾灵泽打了个响指,“成交。”   黄鼠狼气哄哄的坐在那里,顾灵泽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不要气馁,干得好还有年终奖啊。”   黄鼠狼眼睛一亮,“什么是年终奖?”   “年终奖嘛…”顾灵泽摸了摸下巴,“就是根据你的表现好坏,在过年的时候决定要不要给你多加几滴灵乳。”   “这个好!”说完又轻哼了一声,“算你知道孝敬长辈。”   顾灵泽一言难尽的看着他,“你化形之后怎么连嗓音都变了?”   黄鼠狼有些得意的道:“那不是为了唬你,专门装装样子嘛。”   “你以后还是别以长辈自居了。”   黄鼠狼睁圆了眼睛,站起身来,“为什么?”   顾灵泽跑到对方面前,用手在他头顶处量了量,又将手掌平移比到自己的鼻梁位置。   “你化形了之后也就十六七岁少年模样,你还想让一把胡子的曹尚书叫你前辈吗?”   黄鼠狼‘啧’了一声,“你们人就是麻烦,算了算了,不叫就不叫。”   提起曹尚书,顾灵泽脑中想起一事。   “曹尚书说要父债子偿,他和他的子孙以后都供奉你。”   一提起曹家,眼前的少年不见了刚才的欢脱,看了他一眼之后便垂下了眸子。   “随他们吧。”   顾灵泽也知道他对曹家的矛盾心理,于是岔开了话题,“那以后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黄鼠狼气鼓鼓的看着他,“凭什么是你师弟而不是师兄。”   顾灵泽从袖子里掏出玉瓶晃了晃,黄鼠狼顿时蔫了半截,“师弟就师弟,又没什么大不了。”   “你化人形时,给自己起名字了没有?”   问到这,黄鼠狼又一脸的春风得意,“当然起了,而且还很好听。”   “叫什么?”   “黄书朗。”   我说你们这些精怪都是故意的吧?顾灵泽哭笑不得的腹诽起来。   前面来了一个锦鲤精叫黎锦,现在来个黄鼠狼叫黄书朗,是怕别人认不出你们品种吗?   黄鼠狼挑了挑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听?”   顾灵泽干笑了两声,“你开心就好。”   这时,赵承墨和徐明彦走了过来。   赵承墨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顾灵泽心里就明白意思了。   他揽住黄鼠狼的肩膀,“这是黄书朗,以后就是我的师弟了,徐大哥你可要帮我保守秘密。”   听到这个名字,赵承墨握起拳头放在嘴边咳了一声,徐明彦则是抿了抿嘴。   “名字不错。”徐明彦保持了最后一丝读书人的礼仪。   黄书朗得意的朝顾灵泽挑了挑眉,顾灵泽只想说书朗,你可长点心吧。   作为新员工的福利,顾灵泽中午下厨做了一顿炸鸡和蔬菜汤。   黄书朗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看着院子里的温暖的太阳光,“我能不能变回原形,在院子里睡一觉?”   顾灵泽听到这个要求,立马跟他约法三章,头一条就是不能轻易变回原形。   黄书朗‘啧’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说了句知道了。   “承墨,你能不能去给大皇子捎个话。”   顾灵泽说完之后,赵承墨就出发了。   他提溜起一旁打盹的黄书朗,“你这个侍卫吃饱了就在这里犯懒,赶紧跟我走。”   两人来到了一处酒楼,上了二楼的雅间。   顾灵泽推开窗子,指着北面的宅院对黄书朗说,“你进去这里,帮我教训一个叫秦展天的人,隐蔽着点,别被人发现了。”   这座宅院正是秦展天从四夷馆搬出来后住的地方,之前一直空着。   黄书朗兴味盎然的在一旁摩拳擦掌,“只教训教训就得了?”   顾灵泽眼中闪着冰冷凌厉的光芒,“下手不要太重,别让他好过就是了。”   要是可以,他也想亲手暴打秦展天一顿,但他不能这样做。   黄书朗转了转眼睛,“啧,让你瞧瞧小爷我的本事。”   “这两日我和承墨不在家,有什么事你就跟徐大哥说。”   黄书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啰嗦死了,快走吧你。”   顾灵泽到家后,赵承墨已经从大皇子那里回来了。   对方朝他身后看了一眼,“黄书朗呢?” 第157章 高个女人   顾灵泽扬起嘴角道:“我让他去教训秦展天了。”   赵承墨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所以你才让我去找大皇子帮忙?”   顾灵泽点了点头,想到秦展天马上要鼻青脸肿的样子,心情都愉悦了不少。   三人坐到一起,又聊了聊酒楼的事,想到好点子,徐明彦在一旁负责记在纸上。   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车行驶过来的声音,顾灵泽和赵承墨猜测应该是祁君怀派人来了。   没想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是宫里的宣旨太监和金吾卫。   顾灵泽直到领完圣旨,脑子还有点蒙。   他让赵承墨去大皇子那里,就是想让祁君怀找个借口带他们进宫两天。   这样以后秦展天出了事,他们也能洗脱嫌疑,没想到皇上直接大张旗鼓的宣他入宫为君后调养身体。   “昭毅将军,顾神医,进宫的马车就在门口。”   赵承墨拿起提前准备好的包袱,两人跟徐明彦打过招呼后,就朝门口走去。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城,两人下了马车就被带到了太初殿。   “你说父皇招了顾灵泽和赵承墨入宫?”祁懿轩看着跪着的侍卫问道。   “是。”   “知不知道为了何事?”   “皇上命顾灵泽为君后调养身体。”   侍卫出去后,祁懿轩坐在桌前,若有所思的皱着眉。   君后的病是顾灵泽亲自治好的,若是有什么不好,又怎么到现在才宣顾灵泽入宫?   他眯了眯眼,想起程焦前日派人送来的消息,脸上扬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看来对方说的事是真的,父皇现在的心智,一半还控制在他的手上,即便顾灵泽的手段层出不穷,也决不可能解开此术。   祁懿轩这下彻底放下心来,他便耐心等着程焦回来,到时再看顾灵泽他们这帮人的下场。   可能祁渊景自己也没想到,他不过是给顾灵泽撑个腰,祁懿轩就想了这么多,这也算是歪打正着。   新的总管太监将两人带到了太初殿西侧的偏殿,上了茶水干果,让他们稍等片刻。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皇上从门外进来,两人行过礼后,便让坐下了。   “君怀跟君后说这事的时候,朕刚好也在。”祁渊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你说让君怀去接你的时候,阵仗越大越好。”   顾灵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要求听上去是有点怪。   “朕知道你不是贪慕虚荣之人,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用意,于是朕便下了一道圣旨,让宫里的人亲自给你送过去。”   祁渊景说完,就眼里含笑的看着他,仿佛是在问他这个阵仗够不够大。   顾灵泽干笑着起身,拱手行礼,“多谢皇上。”   祁渊景跟他们聊了两句,便起身走了,两人这才松快下来。   而后他们便去了大皇子那里,顾灵泽先给黎锦诊了脉,发现大人小孩一切平安。   祁君怀心情大好,便叫上赵承墨一起去武场过两招,两人走了以后,顾灵泽跟黎锦聊起了黄书朗。   末法时代,天地灵气不足,幸亏顾灵泽还有个秘境,不然许多事想做也做不了。   所以能够化为人形的妖精,那更是稀少,京城这地界估计绝不会超过三个,结果让他遇上了俩。   黎锦听这事听的津津有味,当听到黄鼠狼给自己起的名字时,更是笑的前仰后合。   “黄鼠狼,黄书朗,这名字起的真是差劲,哈哈哈。”   顾灵泽对她这种乌鸦笑猪黑的言论不置可否,做人乐观一些还是好的。   “祁懿轩最近有什么动静?”   一说到正事,黎锦也马上严肃起来,“程焦好像给他递了消息,他最近想方设法的往父皇身边凑。”   她又叹了口气道:“可惜不知道程焦给他说了什么,不然我们也好防范。”   顾灵泽手指敲打着桌面低头想了一会,然后看向黎锦道:“我之前给程焦下了个套,这刚好也麻痹了祁懿轩,即便他回来知道了真相,也只能束手待毙。”   黎锦听了他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她就怕程焦再使什么阴招。   顾灵泽和赵承墨在宫里呆了两天,这可能也是他们最后的悠闲时间了。   祁渊景身体恢复了之后,每日就要上朝,赵承墨作为四品武将,当然也要参加。   “灵泽,明彦今天给我宫外的府上递了消息,让你回去一趟。”   顾灵泽明白是黄书朗那边的事,于是跟赵承墨收拾好东西就出宫了。   回到小院,黄书朗正半摊在椅子上啃苹果,看他进来,直接甩了手里的苹果核。   “怎么样?小爷我办事利索吧?”然后就一副快夸奖我的表情看着顾灵泽。   顾灵泽和赵承墨刚回来,之前大皇子也只说让他先回家,他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时,徐明彦走了过来,“我想你还是亲自去看看会比较痛快。”   顾灵泽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既然徐大哥都这样说了,那他肯定要去亲眼看看。   四人正准备出发,将军府的一家人来了。   “这位是?”顾修逸看着黄书朗问道。   “这是我师弟黄书朗。”   顾飞睿顿时眼睛就亮了起来,“那他跟你是一个师父?”   “不是一个师父,能叫师弟吗?”   顾灵泽这话可害惨了黄书朗,在马车上他变成了顾飞睿重点骚扰的对象。   黄书朗不知道该怎么圆谎,于是只能故作高深,闭嘴不谈。   又到了上次那个酒楼,黄书朗露出一副终于解脱的表情,在顾灵泽的示意下消失了。   大家在酒楼叫了一桌子菜,边吃边等。   正吃到一半的时候,侯府方向突然传来了动静。   顾飞睿第一个跑到窗户那儿抻着脖子看,紧接着顾灵泽他们也移到了窗边。   “殿、殿下,请您冷静,冷静一下。”   只见秦展天身边的侍卫,正一窝蜂的追着一个高个子的女人,使臣也跟在后面跑,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   “这高个子女人是谁?”   距离远有些看不清,但这个女人一定很丑,脸上五马六道的不知道涂的什么东西,整个一个大花脸。 第158章 关门养虎   说话间,女子突然停了下来,猛的就往路边的男子怀里钻。   “相公,人家好冷,抱抱奴家。”   不仅丑,声音还十分难听,像砂轮磨过玻璃的声音。   男子吓了一跳,用最大的力气将她推开,女子锲而不舍的又扑向另一个看热闹的男子怀里。   “这?这不会是……”   噗哈哈哈哈哈……   顾飞睿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笑声,“快看,哈哈哈哈,那女子是秦,秦展天!”说完就边笑边捂着肚子。   众人一听,赶忙朝那女子的脸上认真看去,竟然真的是秦展天。   一家人笑作一团,连一向冷肃的赵承墨都忍俊不禁。   一群人当属顾飞睿和顾灵泽笑的最凶,一个捂着肚子倒在地上,一个笑的咳嗽个不停。   “你那黄师弟可真是个鬼才。”谢清婉用手帕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夸了一句。   随着时间的推移,秦展天不但没有恢复清醒,反而还越发的变本加厉,不仅朝陌生男子的怀里钻,还死活要亲嘴。   被他缠上的男子边躲边喊救命,秦展天顿时不满,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兰花指勾起,“你们快给本殿下把他抓住!”   秦展天竟然还没忘记自己是个皇子,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一听这个称呼,顿时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   侍卫一脸为难的将刚才的男子捉了回来,送到秦展天的面前。   “相公,你不要人家了么,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啊。”   顾灵泽和顾飞睿已经笑不动了,两人像条咸鱼一样瘫在椅子上喘气。   “是何人在这里闹事!”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戴正奇领着金吾卫闻讯赶来。   “大人,大人救命啊。”被秦展天抱着的男子,欲哭无泪的望着他。   “又是你们?”说完,又瞥了一眼比昨天的穿过还要夸张秦展天。   “即便是千翰国的皇子,也不能在皇城这样屡次三番骚扰无辜百姓。”   使臣觉得既丢人又无奈,围观人的目光全都聚集过来,真是面子里子都没了。   “这人是千翰国的皇子……”   “一个男子竟然如此,真是恶心……”   “就是就是……”   议论声不绝于耳,金吾卫上前拉开两人,没想到惹的秦展天大怒。   “给孤把他们都砍了!”   侍卫们进退两难,若这是在千翰国,秦展天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也自有皇帝护着,可这是在乾元国的皇城,一旦短兵相接,后果不堪设想。   “还请戴大人消消气,我们殿下最近…身体不适,所以才行为失度,还请见谅。”   没想到秦展天不但没就坡下驴,反而过去揪着使臣的前襟恶狠狠的叫道:“孤乃一国之皇子,他们不过是些贱民杀了也就杀了,你还敢说孤有病。”   周围一片哗然,秦展天这话显然是犯了众怒,顿时铺天盖地的菜叶子鸡蛋砸向他们,最后挂着一身‘农作物’被戴正奇带走了。   热闹也看完了,顾灵泽直接给了黄书朗两滴灵乳作为任务奖励。   这简直比他亲自痛打秦展天一顿还要痛快,他倒要看看秦展天还有何脸面留在乾元国。   顾灵泽和赵承墨为了不让对方有任何借口,回到宫里之后,直接住进了君后的昭阳宫,演戏就演全套。   果然,第二天秦展天‘清醒’过来以后勃然大怒,咬牙切齿的跟祁渊景告状,非说是顾灵泽动的手脚,再不见求娶时的一片深情。   “二皇子,你说顾灵泽使了手段让你神志不清,可有证据?”   秦展天瞋目切齿的看着景帝,怒气冲冲的说道:“顾灵泽此人深不可测,手段极高,他为了勾引我,竟然用皇家密辛作为诱饵。”   秦展天一甩袖子,挺直了腰背,“我来时父皇就提醒过我,切勿被小人迷了心智,不曾想我多加防范,他却暗下毒手。”   祁渊景看他这副做派,不由得心中冷笑。   “既然你固执己见,那朕便让人去昭阳宫传顾灵泽过来当面与你对质。”   秦展天一听这话,顿时瞪圆了眼睛,“顾灵泽此刻正在宫中?”   祁渊景脸色平静的回道:“朕早前宣他入宫为君后调养身体,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君后的宫中住着。”   祁渊景故意不说顾灵泽进宫的具体日子,就是不想让秦展天钻空子。   一旁站着的使臣听了这话,便暗道不妙,景帝这态度明显是要袒护顾灵泽。   秦展天不是个傻的,他当然也听出来了,可是顾灵泽让他丢了这么大的人,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使臣拼命的递眼色,秦展天攥紧了身侧的拳头,景帝对他们两人之间的你来我往只当看不见。   “陛下,您一味的包庇纵容这等异人,小心关门养虎,虎大伤人。”   祁渊景冷冷地瞥视他一眼,“朕想此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千翰国的人来置喙。”   秦展天恼羞成怒,又不敢顶撞景帝,深吸了几口气后跪下请罪。   祁渊景命他即刻返回千翰国,不得延误,秦展天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了。   待两人退下之后,祁渊景叫来御史台,让他把秦展天在乾元国的一言一行统统整理成册,给千翰国的皇帝送去。   终于把秦展天这个祸头送走了,其他国的使臣本想留下来看热闹,没想到千翰国的二皇子竟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顿觉无趣,向景帝辞行后,也都返程了。   朝贡结束后,景帝恢复朝政,每日上朝,每月只有两天的休沐时间。   上朝第一件处理的事情便是科举,因为查出这次会试的确出现考场舞弊的情况,皇上勃然大怒,几乎罢免了礼部一半的官员。   最后的结果便是明年开春后加开恩科,重考会试,命谢席儒亲自担任总考官。   赵承墨天还没亮就出发去皇宫了,顾灵泽起床之后本想找谢洛诚商量酒楼的事情,没想到谢洛诚正在准备给边城军队的物资,忙的不可开交,他也不好打扰。   顾灵泽有些疑惑,按道理军队物资应该由国库出钱,为什么是谢洛诚在准备这些。 第159章 怀了身孕   刚好钱伯来叫他去将军府,说是谢清婉有事要问他,于是便转道去了将军府。   “娘,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清婉将面前的干果盘朝他那个方向推了推,“你之前给娘的养颜百消丹,这个药难做吗?”   顾灵泽嚼着果脯摇了摇头,“不难做啊,材料和制作过程都挺简单的。”   其实关键是他药篮里的药材质量都是最上乘,所以效果会更好。   “自从我吃了你送的养颜丹后,气色皮肤便好了不少,连头发也变的乌亮起来,娘有几个手帕交,每次见面都要追问,若是不麻烦的话,你可否再制一些送给她们?”   顾灵泽一听这话,突然沉思起来,谢清婉以为他犯难,刚想开口,没想到顾灵泽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对啊,这东西可以拿来卖啊。”都是平日里的事情太多了,他把这么挣钱的路子都给忽略了。   他两眼放光的看向谢清婉,“娘,你说这养颜丹那些夫人们会掏银子买吗?”   谢清婉笑了笑道:“肯定会的,女子小哥儿最注重容颜,有这样好的东西,买得起的自然会买。”   顾灵泽想了想,这刚好是个送上门来的机会,于是跟谢清婉说了一声,便先风风火火的回房了。   过了一个时辰,一身药香的顾灵泽从房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好几个瓶子。   一路跑到谢清婉的小院,进门的时候,谢清婉正在刺绣。   “娘。”顾灵泽把怀里的瓶子放在桌上,“您看这些够不够?”   “这些都是养颜百消丹?”   顾灵泽点了点头,“嗯,一共七瓶,每瓶十粒。”   他从里面单独挑出两瓶,“这两瓶用的药材最好,是专门给娘的,其他五瓶您拿去送人吧。”   “那娘便替她们谢谢你了。”   顾灵泽嘿嘿笑了一声,挠了挠头道:“不过这药不能白给。”   谢清婉温和的看着他,“是缺钱了吗?娘这里有。”说完起身便要去拿。   顾灵泽赶忙摆手,“娘,我不是要银子。”   “我是想让她们帮我做个广告。”   谢清婉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他。“广告是什么?”   “呃,就是广而告之,给我的养颜丹做活招牌。”   娘当初的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家世不凡,她的手帕交肯定也不会是泛泛之辈。   谢清婉想了一下,缓缓点了点头道:“娘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放心吧。”   母子俩正说着话,门口传来了钱伯的声音。   “夫人。”   谢清婉让他进来,抬手倒了杯热茶递给钱伯,“何事?”   钱伯面色复杂的看了一眼顾灵泽,“是顾阳嘉和冯梅那里出事了。”   见两人同时皱起了眉头,钱伯也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开口。   “我去看看吧。”顾灵泽站起身来。   “娘和你一起去。”   三人朝着关押顾阳嘉的冯梅的小院走去,院前把守的府卫看见他们来了,便打开了门上的铜锁。   一个仆妇迎了上来,“夫人,小少爷。”   “顾阳嘉和冯梅是怎么回事?”   这几日顾阳嘉总是不舒服,每日腹痛呕吐吃不下任何东西,刚才更是昏了过去。   冯梅见状便哀求请个大夫过来,可负责看管他们的张妈妈是谢清婉从太傅府带过来的人,自然对两人不假辞色。   只因两人起先被关在这里时,就总是抱病喊痛,一刻也不得消停,所以这次张妈妈还是以为他们无病呻吟。   没想到这次冯梅磕头磕的头都破了,顾阳嘉脸色也着实难看,张妈妈拿捏不定,于是便找了钱伯请示谢清婉。   顾灵泽听完前因后果便走了进去,冯梅跪坐在地上,额头还在往下淌血,一听见脚步声,赶忙抬起头来。   “是你!”   顾灵泽没理会她,径直走到床前看了看顾阳嘉,对方满头虚汗,面无血色,情况确实不好。   顾灵泽刚一搭脉,眉头便紧锁起来。   “他有了身孕。”   身后站着的三人一听,也出现了和他同样的神情。   “这不对。”谢清婉想了想,“顾阳嘉与三皇子只……”   “那样一次,到现在也有五六个月份了,如果真是那次,肚子为何还是这般平坦?”   “哈哈哈哈哈。”冯梅突然在一旁状若癫狂的笑了起来,“我们阳嘉怀了皇子的孩子了,就要做皇帝了,要做皇帝了。”   钱伯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打晕了冯梅,人直接倒在了地上。   顾灵泽此时也有些犹豫,顾阳嘉就这样放任不管,必定小产。   他不是圣父,当初留着顾阳嘉也是为了让他活着受罪,找机会再恶心一把祁懿轩,没想到顾阳嘉现在竟然怀了孩子。   按时间推算,应该是顾阳嘉给钱伯下毒之前那段时间的事了,现在两个多月,正是不稳的时候。   “钱伯,你找个大夫给他看看,留不留得住,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张嬷嬷朝谢清婉看去,谢清婉即便面色不虞,但也没出声反对。   之前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顾灵泽有些心烦,回房后的谢清婉也不发一语。   “夫人,老爷和少爷们下朝回来了。”   顾灵泽看向谢清婉,“娘,派个人去小院给承墨传个话,说我人在这里。”   谢清婉刚吩咐下去,顾天华就进了院门。   “灵泽也在这里,刚好,中午留在家里吃饭。”   顾天华看上去心情不错,声音都带着愉悦。   “什么事这么高兴。”谢清婉接过他手上的帽子放在一边。   “今天早朝,皇上给他们三个都指了差事,正奇也升了官。”   这三个当然是指赵承墨,顾修逸和顾飞睿。   “正奇当了禁卫统领,金吾卫指挥使这个位置便空了出来,皇上让承墨领了副指挥使的差事历练历练。”   顾灵泽听了也高兴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霾。   “那大哥二哥呢?”   “修逸进了刑部任左侍郎,飞睿性子还有些急躁,进了兵部,在曹兄那里我也放心。”   谢清婉听了也笑逐颜开,吩咐厨房中午多做些菜。   顾灵泽有些后悔刚才派人去叫赵承墨了,他应该亲自回去一趟,这样顺便可以拿出放在秘境里的酒。 第160章 同床共枕   这种好日子不喝上两杯,估计他们几个人肚子里的酒虫都要向他抗议了。   “既然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回家取坛酒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一提起他的酒,顾天华便更高兴了,只说让他快去。   谢清婉无奈的笑了笑,让人给他准备马车。   没想到顾灵泽刚到门口,赵承墨便骑马过来了。   他翻身下马,将身后一个包袱递给了顾灵泽。   顾灵泽不用打开就知道是什么东西,隔着布就能看出是酒坛的形状。   “你怎么知道我要取这个?”即便他和赵承墨在一起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他还是有些诧异。   赵承墨抬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我和你,心有灵犀。”   顾灵泽耳根一红,赵承墨现在说这种话是越来越熟练了,不过管他呢,他爱听就是了。   他清了清嗓子,“还没恭喜这位大人,已经是金吾卫副指挥使了。”   赵承墨知道顾灵泽在打趣,于是抬手捏了捏他通红的耳垂,低沉的笑了几声。   这一笑不要紧,没想到竟然把顾灵泽看呆了。   赵承墨脸上的疤,现在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到了。   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冷峻,剑眉斜飞,乌黑深邃的眼眸,挺直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正漾着一抹令人目眩的笑容。   身材是标准的宽肩窄腰,即便是穿着武将朝服,也能隐约看到他肌肉的轮廓。   “怎么办?”顾灵泽呆愣愣的吐了三个字。   赵承墨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怎么办?”   “我想我可能有些后悔给你‘擦脸’了。”   赵承墨一愣,但转念一想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拉起顾灵泽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这张脸是你的,想如何处置都可以。”   “咳咳。”站在马车旁的钱伯清了清嗓子,“小少爷,赵将军,还请先进去再说吧。”   顾灵泽听了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赵承墨将麻绳递给看门的小厮,拉着顾灵泽的手走了进去。   赵承墨带来的酒坛是空的,所有酒都在他的秘境里。   照旧是对方给他打掩护,他在房内将酒‘偷渡’出来。   这次拿出来的酒不再是具有药效的药酒,是实打实的纯酒,要喝就喝个痛快,索性四人也有节制,并不是嗜酒之人。   临到中午,谢席儒和谢老夫人带着韩萧然一并前来,等菜上齐了,大家一并入席。   赵承墨拍开酒坛上的泥封,一股凛冽的酒香弥漫开来,顾飞睿急切的搓着手,抻着脖子不停张望。   谢席儒见状便指着他笑骂道:“这猴崽子,长到多大都是这副上蹿下跳的样子。”   照例除了四人用碗,其他人都是用酒盅,韩萧然摸着肚子郁闷道:“等你出生了,爹亲定要天天赖在你表哥这里讨酒喝。”   众人一听这话便笑了起来,都是要做爹亲的人了还这般孩子气。   “这酒名唤寒潭香,比之我以前酿的酒,更香更醇也更烈,若是不胜酒力,还是稍稍抿一口就好。”   四个爱酒之人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尤其是顾飞睿,一个劲儿的叫他快点。   倒好酒后,谢席儒举杯,“祖父祝你们三人云程发轫,如日方升。”   谢席儒说的是三人,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赵承墨。   顾灵泽与他对视一眼,赵承墨不由得喉头一阵阵发紧。   众人举起酒杯,为今日的幸事干杯。   顾灵泽知道这酒的酒劲,故而只抿了一小口,顾飞睿一口气直接干了一碗,刺激的他龇牙咧嘴的。   “哈。”顾天华也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好酒!”   赵承墨和顾修逸也点了点头,同样也觉得痛快。   谢老夫人和谢清婉反而觉得这酒太烈太辣,还是竹叶青更柔和些。   四人一人接着一碗,结果喝的酩酊大醉,顾飞睿还吵嚷着要比武,弄的其他人啼笑皆非。   赵承墨喝醉了就拉着顾灵泽的手,死活不放开,还是冷着一张脸,要不是看他迷蒙的眼神,顾灵泽还真分辨不清他真醉假醉。   “娘,你回去照顾爹吧,我在这里陪着承墨。”   谢清婉点了点头,“娘让厨房熬了汤,承墨要是醒了,你就让他喝点。”   “嗯,知道了。”   谢清婉回去后,顾灵泽看着床上的赵承墨,也有些犯困,偏偏又吃的太饱,若是趴在床边打瞌睡便一直胃胀气。   他索性把被子撩开,也躺了进去,反正还穿着衣服。   赵承墨再睁开眼时,第一眼就看见了顾灵泽的脸。   也许是睡得有些热了,平日里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了些粉色。   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已经出了汗,但赵承墨依然舍不得松开,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顾灵泽的脸。   赵承墨希望此刻的时光可以停止,这样就永远可以静静的看着心上人。   也许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顾灵泽睫毛微颤,张开了眼睛。   “你醒了。”顾灵泽刚睡醒的嗓音还有些沙哑。   “嗯。”   “那我们起床吧。”   顾灵泽说完刚要起身,又被赵承墨一把捞进了怀里。   “可我还有些困,陪我再躺一会。”   两人鼻息缠绕,气氛旖旎,顾灵泽觉得身上的被子都要热的盖不住了。   “灵泽!赵承墨他睡醒了没有?”顾飞睿的大嗓门加上砰砰的敲门声,恐怕睡的再死也会醒了。   要论煞风景,恐怕顾小将军当属第一。   赵承墨无可奈何的长叹了一口气,顾灵泽听见他叹气的声音,差点笑出声来。   “醒了,你先过去,我们马上去前厅。”   “那你们快点啊!”   两人收拾洗漱过后去了前厅,谢清婉让厨房熬的汤,大家一人喝了一碗。   顾灵泽放下汤碗,待大家都喝完时开口道:“爹,娘,我有件事要同你们商量。”   谢清婉看他表情严肃,便让下人收拾汤碗后都下去。   钱伯也要跟着一起退下,顾灵泽却叫住了他。   钱伯对于顾家人来说就如亲人一般,没什么好防备的。   等下人都出去后,顾灵泽在门窗上贴上符纸,一旦有人靠近偷听,他第一个就会知道。 第161章 拿出灵乳   “我想大家心里一定很好奇承墨脸上的疤为什么淡的都快消失了。”顾灵泽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玉瓶放在桌上。   “秘密就在这里。”   “一个月前,我助青牛精化形……”接下来,顾灵泽就将取得天灵仙草的过程大概叙述了一遍。   “取得仙草之后,那处山洞便彻底崩塌,这瓶子里的便是仙草结出的灵乳。”   一家人全都听的目瞪口呆,就如当初的顾修逸一般。   “承墨的疤就是用灵乳兑过的水擦过以后便逐渐淡化,我也给他和大哥都喝了灵乳。”   众人看向赵承墨和顾修逸,两人都点了点头。   顾修逸开口道:“喝了以后身上轻快了许多,力气也变大不少,在战场上受过的旧伤也在恢复。”   这所有的变化都跟顾灵泽给他们这段时间喝的灵水有关。   其他人依旧十分诧异,若是让别人知道了此等宝物的存在,肯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灵泽,这东西你以后切勿示于人前,一定要藏好。”谢席儒叮嘱道。   “祖父放心,我有一处…可以藏此物的地方,只要我不拿出来,这世间没有任何人能拿到。”   众人听了这才放心不少,不然实在太过危险。   顾灵泽拿过事先准备好的两个茶壶,一壶倒了一滴,另一壶倒了两滴。   “这壶给祖父祖母,娘还有舅君喝,你们体质较弱,若是一次喝的太多,反而不好。”   “这一壶给爹,钱伯和二哥,舅舅的我会另外准备。”   别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谢老夫人先摆了摆手道:“灵泽,祖母知道你有孝心,可祖母都是一把老骨头了,喝这天材地宝也是浪费,我那份你还是自己留着罢。”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道:“无论什么稀世珍宝,和璧隋珠,都不如我们一家人的身体重要。”   顾修逸也在一旁劝道:“祖母,灵泽说的有道理,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顾灵泽将茶水倒好,放到了每个人的面前,又道了三杯茶,各滴了一滴灵乳,是他和承墨还有大哥的。   众人看他如此坚持,便都拿起杯子喝了下去。   大家喝完之后,纷纷回房休息,才走到半路,谢席儒的脚步便加快了起来。   “老爷,你走……”谢老夫人还没说完话,自己的肚子也难受了起来。   下人们进进出出了一个晚上,都忙着给各院的主子们烧水洗澡。   第二天谢清婉给了银赏,厨房的人因为听说主子们都闹了肚子,战战兢兢了一个晚上,没想到也得了银子。   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小少爷从外面带了吃食,没想到做的不干净,这才让大家闹了肚子。   顾灵泽清晨一看大家的状态,这才放心不少,虽然折腾了一个晚上,但都精神饱满,尤其是年纪大的几位,仿佛都年轻了几岁。   吃过早饭,几人就出发上朝去了,谢清婉今天要请那几位夫人到府上做客,于是顾灵泽负责将祖母和舅君送回太傅府。   “舅君,这是给舅舅准备的。”顾灵泽递过去一个瓶子,又拿出一个瓶子道:“以后每三日喝一次灵茶水,就按昨日我兑的那个分量即可。”   顾灵泽从太傅府出来后,就转身去了徐大叔那里。   一进门,大家正在吃早饭,因为顾天华他们几人要上早朝的缘故,所以顾家的早饭时辰早,普通人家都是这个点儿才吃的。   “哥。”玲子一看到他就扑了过来,顾灵泽将她抱在怀里,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额头。   金子眼中划过一丝羡慕,但老师告诉他,自己已经是童生郎了,以后要稳重才是。   “灵泽来啦,吃早饭了吗?”陶大婶招呼道。   “大婶,我吃过了来的。”顾灵泽笑眯眯的说道,“但还是想吃大婶你烙的鸡蛋饼,闻着就香。”   “都差点忘了你是个馋猫儿。”陶大婶一边打趣,一边在鸡蛋饼上抹上豆酱递到了他的手上。   这里的饭桌上一向是热闹的,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顾灵泽咬了一口鸡蛋饼,开口问道:“吴大哥,我听承墨说你辞了校尉的官职,这是为什么?”   显然,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消息,顿时有些吃惊的看了过去。   吴大哥被全家人盯着,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想跟夫郎安安稳稳的继续做小吃的生意,不想去当什么官。”   许夫郎感动的握住了吴大哥的手,两人眼中都含着温情。   一家人看着他们夫夫二人,脸上都笑眯眯的。   “赵小子今天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徐大叔问道。   “昨天开始早上就要去上朝了,皇上封了他金吾卫副指挥使。”   “真的?”大家听了都非常惊喜。   “嗯,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顾灵泽说话间,拿出了玉瓶。   于是,昨天在顾家的那一出,今天又在这里上演了一遍。   “哥哥,我身上疼。”玲子抽泣着窝在顾灵泽怀里。   金子也在一旁红了眼睛,顾灵泽抱起两人用灵气帮他们疏导,渐渐的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灵泽将两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在一旁的书桌上提起纸笔写写画画。   时间一晃到了下午,顾灵泽放下笔,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晃了晃脖子,然后转去厨房。   烧好热水之后,叫大家洗个澡,他自己帮玲子也洗了洗。   熬好了蔬菜粥,大家坐在一起就着酱菜吃了些。   “过段时间,我们的酒楼就要开张了,但要准备的东西还有很多。”   他看向邱掌柜,“邱叔,你在这方面有经验,这段时间多去尝尝京城其他酒楼的饭菜,我们还要找两个精通南北菜式的厨子。”   又看向徐大叔,“小二杂役还有后厨的帮工,还有采购食材,这几个方面要辛苦徐大叔。”   “徐大哥,有件事恐怕只能你来做,我们有些点心的名字略普通了些,不如你来起些既好听又雅致的名谱,还可以根据食材划为春夏秋冬四种。”   然后又给周樵夫夫妇和邱阳分派了任务,大家都十分积极。 第162章 做个选择   李郎中见顾灵泽给大家都布置了活计,只有他和老伴没有,不免有些着急。   “灵泽啊,我和你大娘虽然上了年纪,但有些事还是能帮上点忙的,你看是不是……”   顾灵泽一听这话,便摇了摇头,李郎中叹了口气,心里有些失望。   “李叔,您要做的事情可是最重要的,怎么能说只帮一点忙呢。”   顾灵泽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下午写的那些,“这纸上的东西和点心,以后就是我们食香斋的招牌。”   他把纸传给大家看,上面有火锅底料的熬制,铜锅的样式,还有几种小吃点心,最重要的是……   酒方子。   “要做这药酒,药材的比例很重要,李叔您便负责这个。”   “好,好。”李郎中拿着酒方子就开始仔细研究了起来。   “李夫人,这是酒曲。”顾灵泽拿出一个纸包,“我们要酿酒,这东西很重要,您负责保管和制作。”   根据顾灵泽这么长时间的了解,李郎中的夫人话少心细,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于是这个重要的事情就交给她。   “这、这…”李大娘有些犹豫,许夫郎在一旁劝道,“嫂子,灵泽交给你保管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就帮忙收着吧。”   李大娘听了这话,小心翼翼的接过,放在桌上仔细打量起来。   “徐大哥,黄书朗他人呢?”   徐明彦摇了摇头道:“那日你给了他东西以后,这两天都没见踪影。”   顾灵泽走到院中,拿出一张符纸燃尽,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黄书朗出现在了院子门口。   “你跑去哪儿了?”   黄鼠狼抱臂,装出一副高深的样子,“当然是去修炼了。”说完还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的表情看着他,仿佛在说他不务正业。   “你这个侍卫当的不称职,下次的灵乳扣了。”   黄书朗马上矮了一截,“别啊,我这不是去吸收了吗?你怎么这么霸道啊……”   “咱们有话好好说呗……”   顾灵泽进了正厅,屁股后面还跟着啰嗦个不停的人。   “这是我师弟,黄书朗。”顾灵泽看向陶大婶,“劳烦大婶给他收拾个房间,以后他就住这里保护你们。”   “我为什么住……”   顾灵泽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让他立刻选择闭嘴。   陶大婶走过来,伸手就摸了摸黄书朗的头,“既然是你师弟,在咱家住着也有个照应,这孩子年纪不大,怎么能让他保护我们呢。”   黄书朗心里一直默念‘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然后对着陶大婶扬起一抹灿烂的的笑容。   徐明彦见状无奈的抹了把脸,对这个场面他实在无法直视。   “大婶,你别看我师弟年纪小,但他本事可不小,以后你就知道了。”   陶大婶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又摸了摸黄鼠狼的头说道:“孩子,跟大婶去你房间里看看,缺什么就直接跟大婶说,别客气。”   黄书朗被陶大婶拉着手腕,又不敢甩开,回头对着顾灵泽就是一顿呲牙咧嘴。   “师弟,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大婶们和许夫郎做饭可好吃了。”   黄鼠狼一听这话,顿时安分不少,垂着头认命的跟着陶大婶走了。   顾灵泽让大家一起讨论,缺什么少什么,哪里还不到位,让徐明彦在一旁帮忙记录下来,回头再一起办。   吃过午饭后,顾灵泽回了将军府,钱伯在门口站着,见到他马上走上前来。   “顾阳嘉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   顾灵泽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又蹙了蹙眉,也不知道是这孩子命大,还是顾阳嘉命大。   “我去看看。”   又到了上次那个小院,推开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   “你来做什么。”顾阳嘉愤恨的看着他。   见顾灵泽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自己的肚子,顾阳嘉赶忙用两手捂住。   “这是三皇子的孩子,你休想打什么主意。”   顾灵泽冷笑一声,“我可以放你出去。”   母子俩听了这话顿时两眼放光,以为顾灵泽怕了所以要放他们走。   “可顾阳嘉,你要做个选择。”   顾阳嘉坐直了身子,警惕的看着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放你走,甚至还可以亲自派人把你送到三皇子的府上,但是。”顾灵泽话锋一转,“你娘就要留下来,任凭我处置。”   顾阳嘉飞速的看了一眼冯梅,眼中划过一丝挣扎,“另一个选择呢?”   “我将你们母子俩送到乡下,就如我当初一般,给你们房子和田地,只要你们不逃,便可安稳度日。”   顾阳嘉喘着粗气,眼中的恨意仿佛想把他洞穿,“你这样对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你就不怕三皇子以后…”   “你不用拿祁懿轩威胁我,你消失了这么长时间,他可一次都没来找过你。”顾灵泽面带嘲讽的看着他,实事求是的说道。   “你骗人,三皇子分明是被你们拦了下来,所以才一直见不到我!”顾阳嘉歇斯底里的喊道。   “他身为皇子,马上就要被立为储君,若是真心要找你,我们又岂能拦得住他?”反正顾阳嘉根本不知道外面的局势,他就是要杀人诛心。   顾阳嘉不想去相信顾灵泽说的话,可他又忍不住去想三皇子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找他,难道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他,就这样轻易的放弃了他?   不,这不可能。   顾阳嘉拼命的摇头,若是三皇子知道他怀了身孕,一定会对他比以前更好。   “你刚说要派人送我去三皇子府上的话,是否说话算数?”   顾灵泽挑了挑眉,“我之前说的话自然作数。”   “好,那你现在就送我去三皇子那里。”   冯梅显得有些惴惴不安,顾阳嘉握紧了她的手,递了一个眼神,冯梅才放松了些。   这母子俩的小动作自然也逃不过顾灵泽的眼睛,顾阳嘉这蠢货以为到了三皇子那里就能万事有靠?顾灵泽心中一哂,恐怕只会比住在这小院里的日子还惨。   顾灵泽贴近钱伯耳边说了几句话,钱伯便转身出去了。 第163章 活着受罪   “给你们母子俩最后留点时间,好好道别吧。”这也是他最后的仁慈,说完就和张妈妈一起出去,给他们留足够的空间。   其实顾阳嘉要说什么,顾灵泽不用听也都能猜得到,无非是让冯梅暂且忍耐,等他见到三皇子就会立马派人过来救她等等之类的画饼之语,不会有任何偏差。   等了一会儿,钱伯过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   顾灵泽推开房门,看着母子二人说道:“现在就送你们上路。”   顾阳嘉沉浸在狂喜之中,忽略了顾灵泽刚才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几人走到后门,门口停着两辆马车,顾灵泽指着左边那辆道:“这辆马车会直接把你送到三皇子宫外的府邸,你以后就自求多福吧。”   然后又指着右边那辆马车,“钱伯,你把冯梅用绳子捆住堵上嘴巴,扔到这辆马车上立刻送出城去。”   顾阳嘉瞪大了眼睛刚想开口,顾灵泽却先他一步,“不要忘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从此以后冯梅是死是活都跟你毫无关系。”   冯梅浑身颤抖,恐惧的看着顾阳嘉,“阳嘉,救我啊,我可是你娘啊,快救我啊!”   顾阳嘉咬着牙看向顾灵泽,“你这般草菅人命,会有报应的!”   “呵。”顾灵泽轻笑一声,“报应?若不是我自己命大,早在东临村的时候就被你们母子俩给弄死了,你现在跟我说报应?”   顾阳嘉一听这话,顿时冷汗直流,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钱伯一听这话,马上拿过张妈妈取来的绳子将冯梅捆住,嘴也堵的死死的。   冯梅这下是真的怕了,顾灵泽既然已经知道东临村的事情,那是铁定要弄死她的,冯梅在钱伯的钳制下动弹不得,只能拼命的看向顾阳嘉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顾阳嘉双拳握的死死的,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冯梅的表情。   顾灵泽可没时间陪这母子俩浪费,“你若是还不走,那我就当你后悔了。”   顾阳嘉猛的一惊,“我走,我走!现在就送我去三皇子那里!”   冯梅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顾阳嘉,对方却连他看都没看,直接钻进了马车。   ‘驾’……马车立刻出发,转出巷子便不见了踪影。   冯梅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两股战战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没人管躺在地上的冯梅,顾灵泽让钱伯稍等一会,自己转身回去提笔写了封信。   拿着写好的信出来,手上还有一个药瓶,“钱伯,劳烦你找个可靠的人,连人带物一起送到徐阳县的谭知县手上。”   钱伯点了点头道:“小少爷放心,这事我让许戈去办。”   顾灵泽回房之后,发现赵承墨正坐在那里等他,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第一日去金吾卫上职,感觉怎么样?”顾灵泽关心的问道。   赵承墨微阖了阖眸,“不错。”有些事情他自己就有能力处理,没必要说来让对方烦心。   “那就好。”顾灵泽说完,便把今天早上到现在做的事跟赵承墨说了一遍。   “你把冯梅送回东临村?”赵承墨蹙了蹙眉,他只要一想起这母子俩做下的事,就想将两人丢到山里喂狼。   “你觉得便宜他们俩了是吗?”顾灵泽挑了挑眉,“死算什么,活着受罪才是折磨。”   顾阳嘉自不必说,祁懿轩那种自私多疑,绝情寡义的性子,也就他眼瞎,现在还在做白日梦。   顾灵泽那封信上让谭知县把庄头张志和一家人全抓起来打一顿板子,说他欺上瞒下,和家人串通一起谋夺主家私产,反正这也是张志和做下的事,也不算冤了他。   再将冯梅把他们供出来的事不经意透露出去,找人牙子做套把她卖进张家,冯梅以后的日子恐怕只剩下生不如死。   晚饭后,顾灵泽简单的跟谢清婉提了一下顾阳嘉的事情,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任何话。   顾灵泽想谢清婉的心情应该是很复杂的,即便是养个宠物,养了这么多年也会有感情,更别提是个活生生的人。   但顾阳嘉做出的那些事情,让谢清婉无法接受,更无法原谅,既然他已经选好了自己要走的路,那么以后也再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顾灵泽临睡前,从厨房偷渡了许多活鸡活鸭进房,一晚上的时间,都在用他们反复进行‘实验’。   清晨,顾灵泽偷溜进赵承墨的房间,刚关好房门,一转身就看见对方已经起身,直直的看着他这个方向。   “嘘。”顾灵泽比了个手势,“是我。”   赵承墨一听到他的声音,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松了下来。   顾灵泽走到他的床边坐了下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赵承墨刚准备下床穿鞋,顾灵泽却阻止了他,“我带你去看我的秘密。”   说完,他抓着赵承墨的手腕心念一动,两人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赵承墨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开眼时就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顾灵泽紧张的看着他,见他睁开眼睛赶忙开口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受的感觉?”   赵承墨深吸了两口气,不仅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这个地方心旷神怡,呼吸间都觉得神清气爽。   顾灵泽看他摇了摇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这里是我开派祖师的一处洞府,他飞升之后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留给了我。”   赵承墨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顾灵泽手,足以见他内心的激动。   他如此心潮澎湃根本不是因为什么仙人洞府,而是他跟顾灵泽之间,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秘密了。   “这也是我每晚来的地方,此处灵气富足,对修炼有很大的帮助。”   接下来顾灵泽带着赵承墨看了法坛,药篮,还有那座神奇的铁塔。   “这宝塔我到现在也没弄清楚是什么,不过他倒更像是个升级奖励,我的功法每上一个台阶,它便会给我一个惊喜。”   顾灵泽如数家珍的把自己秘境里的东西一一介绍,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两人便一起出了秘境。 第164章 我的秘密   “今日你下朝便跟祖父一起回太傅府,我在那里等你们。”   顾灵泽交代完该交代的事情,刚想和赵承墨一起出去吃早饭,没想到却被对方一把抱在了怀里。   “灵泽,我很高兴。”赵承墨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   顾灵泽抬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眼睛莫名的有些发热。   他明白赵承墨一直以来的担心与不安,但对方却始终尊重他从未问起过一句。   他顾灵泽何其有幸,得老天眷顾,能有赵承墨这般相知相许的另一半,比拥有什么都让他知足。   吃过早饭后,四人出门上朝,顾灵泽与谢清婉聊了聊昨天的事情。   “也许是灵乳的缘故,娘这几日又年轻了几分。”谢清婉说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升起一抹绯红。   “那几位夫人皆以为是养颜丹的功劳,还没等我开口,一个个都快坐不住了。”   端看现在的谢清婉,哪像生养过三个孩子四十多岁的夫人,说是初嫁的新妇也会十分令人信服。   容色晶莹如玉,正如花树堆雪,气质绝俗,黑发如瀑,唇若点樱,眉眼间又有些不同于女儿家的娇娆,当真如画中美人一般格外动人。   “娘把你做好的养颜丹送给她们,约定好过段时间后在咱们府上办一场赏梅会,到时会邀请京城贵女都来参加。”   这正是他想要的宣传,于是顾灵泽对着谢清婉弯眸一笑,“谢谢娘。”   “你这傻孩子,跟娘还客气什么。”说完便让张妈妈取来一声靴子。   “天冷了,这是娘给你做的鞋,你穿穿看合不合适。”   顾灵泽脱掉脚上的,刚一穿上谢清婉给他做的鞋就舒服的发出一声叹息,里面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毛,总之又舒服又暖和。   “谢谢娘,大小刚好特别舒服。”   谢清婉摸了摸他的头发,“你喜欢就好,等天气再冷一些的时候再穿。”   顾灵泽提着靴子,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道:“娘,你能不能用同样的材料给承墨也做一双啊?”   一旁的张妈妈轻笑出声,顾灵泽就更加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呀。”谢清婉有些哭笑不得,“你爹还有你的两位哥哥都有,承墨的自然也少不了。”   顾灵泽听了这话马上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我,我去祖父那里,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顾灵泽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朵,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她们眼前。   顾灵泽出来以后,并没有先去太傅府,而是转身去了城外的檀溪寺。   小沙弥如今见了他也不再拦了,一脸坦然的目送他去了后面的禅房。   顾灵泽到了门前先敲了敲门,听到答复后才推门而入。   坐下之后,明海禅师给他倒了一杯清茶,顾灵泽安静的喝下以后,拿出两个瓶子放在了桌上。   “佛家虽然修的是自身内在,但人食五谷杂粮,多注意身体也没有坏处,这是两瓶固元保真丹,还望大师笑纳。”   明海禅师也明白他的一番好意,双手合十微微鞠躬,“多谢顾施主。”   顾灵泽赶忙还了一礼,又帮禅师把了脉,所幸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些年来久坐诵经,禅师的腰有些不好,他打算下次来做些药膏带过来让禅师平日敷上。   “禅师,今日我来是有一事相求。”   “顾施主无需这般客气,有什么老衲能帮上忙的直说便可。”   顾灵泽便直接把曹尚书家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然后把这次来的目的也说了。   “阿弥陀佛。”明海禅师把手上缠着的珠串放在了桌上,“既然如此,顾施主就帮老衲转交吧。”   顾灵泽道谢后拿起,放在了袖中。   从檀溪寺出来,顾灵泽就去了太傅府。   吃过午饭,他送走赵承墨转身去了书房,和祖父讨论了一个下午,最终得出了结论。   隔天,顾灵泽接了徐大叔他们一起去看酒楼,在门口等了一会,谢洛诚急匆匆的来了。   “对不住各位,我临时有事耽搁来晚了。”   顾灵泽向徐大叔他们介绍道:“这是我舅舅,谢洛诚。”然后又介绍了徐大叔他们。   双方见过礼之后,谢洛诚掏出钥匙打开了酒楼的门。   搬空了的锦玉楼显得更为宽敞,大家一进去就开始分开打量起来。   顾灵泽去二楼转了一圈,看了看雅间,突然生出一个主意。   “不如我们另辟蹊径,将雅间都布置成不同的主题。”   “什么是主题?”谢洛诚颇感好奇。   “就是给每个雅间都起个既好听又雅致的名字,按照名字摆上相对应的装饰。”   顾灵泽想了想,拿过纸笔写下‘松竹含韵’四个字。   “比如这个名字的雅间,整体颜色都刷成翠绿色,然后摆上一些矮竹小松,用微型石潭围成一个小溪,里面放上些锦鲤,再挂上绿色的纱帘,整体的风格就出来了。”   经他这一描述,众人仿佛眼前都出现了画面,谢洛诚顿时惊为天人,让他赶紧再多想几个。   论文采还是徐明彦厉害些,于是顾灵泽拉上他一起想,最后定了六个主题,分别是云兴霞蔚,浮翠流丹,行云流水,月白风清,金玉满堂还有之前的松竹含韵。   三楼的四个包厢按照季节来分,就是春沐晨阳,夏染红花,秋藏树影,冬浸瑞雪。   这种方式就是要营造出一种特殊感,让客人感觉能在雅间或者包厢用餐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一楼还是按照之前的云来酒楼一样,隔出一个说书台子,吃饭娱乐两者兼顾。   顾灵泽想了想,又在纸上画出一个龙骨架拿给谢洛诚看。   “舅舅,这是一种简易的隔音板,把这个框架做出来以后里面塞上棉花,用布蒙上,就能起到一些隔音的作用,这样也有了私密性,一楼的声音也完全不会传到楼上。”   谢洛诚现在觉得顾灵泽完全是个移动宝库,总有层出不穷的点子让他惊喜连连。   大家又集中讨论了几个问题,各自分担了不同的任务,酒楼的筹备工作就真正开始运作起来。 第165章 天下之主   与大家的积极不同,顾灵泽却没包揽任何一项工作,不是他不想参与,而是最近功法境界松动,他决定要入秘境闭关。   但在闭关前,他还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说顾灵泽要见我?”祁渊景抬眼看向谢席儒,将手上的奏折放到了一边。   谢席儒拱手道:“回禀皇上,他说有要事需禀告皇上。”   祁渊景点了点头,“那就宣他进宫吧。”   第二天下了朝后,顾灵泽就等在太初殿的门前。   皇帝的仪仗从远处移了过来,顾灵泽躬身拱手,祁渊景说了声‘免礼’,他便直起了身子。   谢席儒还有赵承墨他们站在后面,祁渊景进殿以后,将他们都宣了进去。   “听谢太傅说你有事情要告诉朕。”   顾灵泽回了声‘是’,然后环顾四周,“还请皇上屏退左右。”   祁渊景挑了挑眉,心中多出几分好奇,“戴统领,你带人出去吧。”   戴正奇看了眼皇上,又看了眼顾灵泽,说了声‘微臣告退’,便带人退了出去。   祁渊景又看向一旁的首领太监,高公公立马心领神会,领着一旁服侍的人也鱼贯而出。   “好了,你说吧。”   顾灵泽忍不住看了一眼赵承墨,对方朝他微微点头,他顿时安心了不少。   “皇上请看。”顾灵泽平举右拳,五指向前伸开,手心顿时生出一株晶莹透亮的植物。   在场的人除了赵承墨外,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这正是顾灵泽想要的效果。   “这是…何物?”祁渊景努力使自己保持表面上的平静。   “此乃天灵仙草,世间唯此一株。”   顾灵泽面不改色的扯谎,他的秘境就还有一株,这株是取了灵草上唯一的一个分枝,被他用灵气和药篮滋养出来的。   幸亏还有这株分枝,不然顾灵泽真的要头疼了。   至于直接把灵草从手心里变出来,不过是他用秘境取物做的一种效果,目的就是为了让整件事情看起来玄之又玄。   祁渊景一听名字就知道此物定是不同凡响,但他还不明确顾灵泽的意思。   “草民今日求见,就是要将它献与陛下。”   景帝不瞎也不糊涂,祖父他们的变化他不会看不出来,历来君王的猜疑最是要命,与其费心遮掩,不如把事情摊开了说。   祁渊景微眯双眸,“你要将它献给朕?”   “是。”顾灵泽表面镇定,但他心中还是有些如履薄冰之感。   不过他将退路已经找好,若是景帝要杀鸡取卵,他就让家里人都躲进秘境中去,到时候就算程焦把整个乾元国架在火堆上烤,他都不会眨一下眼。   “你为何不自己留着?”祁渊景的视线从天灵仙草移到顾灵泽的脸上,眼神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草民曾在门派典籍上看到过记载,此仙草之根深埋地下万年,非太平盛世不可现于人间,草民那日也是受天象指引,才发现天降祥瑞。”   顾灵泽深吸了一口气,“此等物华天宝,理当献与天下之主。”   谢席儒听了这番说辞都想拍案叫绝,字字句句都暗合君王之心,实在是无可挑剔。   “若说没有一丝杂念,草民自己不信,皇上更不会信,况且草民也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可祖父的一句话却点醒了我。”   祁渊景飞快的看了一眼谢席儒,“哦?谢太傅说了什么。”   “祖父说,皇上是位明君。”顾灵泽言尽于此,其他话再说也是多余。   殿内寂静一片,祁渊景坐在龙椅上闭眼沉思,谢席儒他们见状,心中不免忐忑。   “昭毅将军。”祁渊景睁开了眼睛。   “臣在。”   “你到门外让高益速去昭阳宫请君后过来。”   “是。”   赵承墨打开门向高公公传达了皇上的旨意,戴正奇有几分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谢卿,你有个好孙哥儿。”   谢席儒跪下行礼,“多谢皇上赞赏,这也是我们一家人的福气。”   顾灵泽收回右手,拱手说道:“皇上,为了避免仙草灵气外泄,草民先将仙草收回保存。”   祁渊景将心中的好奇暂且压下,只是点了点头。   不一会,君后的轿撵就到了太初殿门口,一进门便看清了殿中的形势。   “你们随高公公先退下吧。”   等君后身边的宫人全部鱼贯而出,顾灵泽便直接将插在玉瓶中仙草躬身放在了皇上面前的桌上。   季梓弦顿时惊诧不已,但听了皇上接下来的解释,心中既高兴又安慰。   “皇上,灵泽这一片拳拳忠君之心,定要重重嘉奖。”   祁渊景也点了点头,“朕也正有此意。”   他看着下面站着的顾灵泽问道:“你可有想要的赏赐?”   “草民有一事隐瞒皇上,还请皇上恕罪。”   这下换祁渊景心中诧异,顾灵泽连这天灵仙草都如此坦荡的献了出来,还能有什么事瞒着他。   “说来听听。”   顾灵泽从袖中又掏出一个玉瓶,“这是仙草结出的灵乳,草民事先已给家人全都服用过了。”   谢席儒赶忙跪下,“此事由老臣挑起,请皇上恕罪。”   顾天华也跪了下来,“与岳父大人无关,是臣的主意。”   顾修逸,顾飞睿还有赵承墨全都跪下请罪,只希望皇上不要因此龙颜震怒。   “哈哈哈。”祁渊景突然朗笑出声,“谢卿既然说朕是明君,真又怎会因此事降罪。”   “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   “这两日上朝,朕看着你们气色都不同往日,原来是这灵乳的功劳。”   顾灵泽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服下仙草之后,这灵乳对皇上圣体的作用便没了功效,但可以赐予两位皇子。”   祁渊景握住季梓弦的手,“朕与君后一同服用仙草。”   季梓弦刚想开口,祁渊景却抢先一步,“朕主意已定,君后无需多言。”   其实顾灵泽也是这个意思,他怕景帝撑不住整个仙草的灵气,与君后一同服下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皇上,此仙草乃集结天精地华的宝物,虽达不到长生不老的境界,但安康百岁还是没有问题。” 第166章 服下仙草   在这个平均年龄只有四十出头的朝代,能活过百岁无非是痴人说梦,就算是皇帝也没有一位能够达到。   顾灵泽这话简直是让帝后二人喜出望外,祁渊景连声称好。   “仙草及早服用效果越好,还请皇上君后移步寝殿。”   季梓弦有几分好奇,“这仙草就直接这样生吞服下?为何不做成丹药?”   “仙草灵气太盛,制成丹药会散发灵气,反而不妥,不如直接服下,但还需草民为您二人疏导,否则灵气撑体,会痛苦异常。”   祁渊景点了点头,“那就按你说的来,就去君后的昭阳宫吧。”   君后二人的轿撵先行,顾灵泽他们紧随其后,谢席儒有意放慢脚步与他并行。   “灵泽,你可有十分的把握?”   顾灵泽知道他担心什么,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道:“祖父放心,我不会以一国之君的安危用来玩笑。”   谢席儒并非不相信顾灵泽,只是这事情太大,即便是他,也有些心里没底。   到了昭阳殿后,顾灵泽请帝后二人分殿而居,祁渊景问他缘由。   “仙草服下之后会洗筋伐髓,将体内的杂质污浊浮于体外,草民同一时间只能为一位疏导,另一位就这样臭气熏天的等着,恐怕不太合适。”   景帝哭笑不得的指了指他,和君后两个人一个留在寝殿,一个去了侧殿。   祁渊景让顾灵泽先去侧殿为君后疏导,没想到他刚把仙草拿出来,君后便给他出了个难题。   “灵泽,这仙草不要浪费在我身上,用灵乳便可,一会皇上问起,你便说我吃过了,再找机会把另一半喂皇上服下。”   顾灵泽低头想了一会,“那我先去皇上那里。”说完便走了出去。   顾灵泽到了寝殿,便把君后说的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景帝,夫夫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商量,他一个外人还是别掺合了。   最后祁渊景还是决定两人一起留在寝殿,他看着君后服用仙草。   君后对顾灵泽转身就将他‘出卖’的行为啼笑皆非,见夫君如此坚决,自己也只好顺从。   祁渊景亲自将仙草一分为二,将其中一半递给季梓弦。   季梓弦接过之后放入口中,没想到刚进嘴里,仙草便化为灵水,吃惊之下直接咽进腹中。   祁渊景一直看着他的表情,见他吞咽之后赶忙问道:“梓弦,你觉得怎么样。”   季梓弦温和的笑了笑,“感觉并无异样,这仙草……”   君后的声音猛地顿了下,忽的着皱起眉头,整个人痛苦的蜷缩起来。   “皇上快扶君后躺下。”   顾灵泽坐在床边,用上次给金子他们疏导的方式帮君后引导体内的灵气发散。   祁君怀和祁羽耀闻讯赶来,此刻正在门外焦急等待,听到君后溢出喉间的痛呼,两人立刻焦急起来。   “太傅,我和二弟真的不能进去?”   祁君怀不是不相信顾灵泽,但是他实在担心,祁羽耀也在一旁紧张的攥着拳。   谢席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殿下放心,我们初时服用灵乳也是如此百般不适,挺过这段时间便会受益无穷,灵泽也在里面,定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即便有了太傅的保证,两位皇子还是坐立不安,一众人就这样焦急的等在门口。   过了两个多时辰,君后的声音渐渐消失,这次又轮到了景帝,这下连谢席儒都有些忧心,所有人的眼睛就没离开过殿门。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里面终于没了动静,顾灵泽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抻了抻僵直的背部走到门口,打开殿门。   “高公公何在?”   一个微胖的身影从谢席儒他们身后挤了过来,“奴才在。”   “快去给皇上和君后备水,哦,对了,还有恭桶。”   “是是是。”高公公赶忙安排下去。   顾灵泽看了看大家的脸色,知道他们早就等着急了,于是笑了笑道:“皇上君后一切安好,等他们沐浴更衣之后皇上自会召见。”   现在从殿内传出的气味确实一言难尽,顾灵泽也要了一桶水,只是发愁没有替换的衣服。   “我与你身形大致相同,殿里还有做了没穿的常服,一会我让人给你取来。”祁羽耀说道。   顾灵泽拱手,“那便多谢二皇子了。”   顾灵泽去其他宫室更衣,高公公进进出出的伺候帝后二人沐浴,后又传皇上口谕让所有人去正殿。   一个宫女取来了二皇子交待的衣服,走到门口刚要出声禀告,便被赵承墨将托盘一把接了过去。   “下去吧。”   宫女行了一礼,“是。”   赵承墨先敲了敲门,“灵泽,我进来给你送衣服。”说完还没等顾灵泽回答便直接推开了门。   顾灵泽坐在浴桶里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赵承墨就这么直接进来了。   自己现在可是全衤果的状态,顾灵泽顿时手足无措起来,挡也不是不挡也不是。   脚步声越来越近,顾灵泽惊慌之间大喊一声,“别进来!”   听着水花溅落在地上的声音,赵承墨低低的笑了一声,但脚步依然不停。   “你怎么……”顾灵泽恼羞成怒刚想质问,一抬头却发现对方一直闭着眼睛。   顾灵泽又气又恼,顿时‘恶向胆边生’,直接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道:“赵承墨,是男人你就把眼睛睁开。”   赵承墨听见水声,耳朵不由自主的动了动,唇边扬起一个惑人的弧度,又往浴桶方向靠近了一些。   “你干嘛!”赵承墨付出了行动,顾灵泽却立马怂了,赶紧又坐了回去。   “我不仅是男人,还是你的男人。”赵承墨说完就走到桌边放下衣服,殿里只留下一个快要冒烟的顾灵泽。   顾灵泽换好衣服就去了正殿,刚沐浴完有些口渴,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起来。   这时赵承墨和祁君怀刚好从殿外走了进来,两人目光刚一接触。   “噗……”顾灵泽将口中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然后拼命咳了起来。   “你这孩子,喝个茶这么急做什么。”谢席儒在一旁给他拍背,顾灵泽的脸更红了。 第167章 帝后变化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顾灵泽怒瞪了一眼罪魁祸首,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眼角泛泪,面带潮红的样子有多么诱人。   赵承墨有些不自在的垂了垂眸,顾灵泽以为他这是服了软,略带得意的轻哼一声。   “皇上驾到……”   众人赶忙起身行礼,直到皇上和君后走到位置坐下之后,说了声平身。   大家刚一起身,都听见祁君怀和祁羽耀同时传出的抽气声。   连顾灵泽抬眸都吃了一惊,毕竟由两个‘泥人’变成两个容貌绝俗的青年,这视觉冲击力确实不小。   “父皇,君父,你们……”祁君怀一时词穷,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一位丰神俊朗,一位玉树琳琅,两个人都面带笑容的看着他们,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手足无措。   谢席儒第一个回过神来,跪下行礼:“恭喜皇上,恭喜君后。”   众人一起行礼道贺,祁渊景和季梓弦都心情大好,让众人平身。   祁渊景很久都没有感受到如此精力充沛的感觉,就像回到了刚成亲的时候,浑身上下都十分舒爽,尤其是梓弦也同他一样,这更让他遂心满意。   “顾灵泽,朕对你贡献仙草一事甚为感激,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   皇上都用上了感激一词,可见是发自内心的想要答谢他,顾灵泽眉心一动,准备把事情全都摊开了说。   “草民之前跟皇上提过灵乳一事,虽然仙草已经服用,但师父有一法器可以继续滋生灵乳,请皇上允准草民自行使用。”   祁渊景点了点头,“朕准了。”   季梓弦开口道:“灵泽,你是否能给君怀和羽耀准备一些让他们服用。”   顾灵泽笑了笑道:“当然可以。”说完就拿出白天的那个玉瓶放在桌上,“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祁君怀和祁羽耀向他道谢,皇上龙心大悦,命人摆宴赐席。   顾灵泽早就对御膳好奇不已,毕竟这是他作为一个吃货目标之一,君后看他胃口大开,便专门让御膳房写了食谱给他带回去。   回到将军府时,已经月上中天,众人本来打算各自回房休息,没想到顾灵泽宣布了一个消息,让大家睡意全消。   “我打算去深山闭关。”其实他只是这段时间都要留在秘境,说去深山只是一个幌子。   谢清婉马上担忧的蹙起了眉头,“一定要去深山里面,留在家里不成吗?”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表情看着他。   顾灵泽握住她的手道:“娘,我这个功法需要灵气,这里气息繁杂,不利于修炼。”   “那你这段时间吃饭怎么办。”   顾灵泽状似随意的摆了摆手,“凑合呗,反正这些我早都习惯了。”以前闭关都是带上辟谷丹和瓶装水,若是有人进进出出送饭倒水,反而影响心境。   谢清婉心尖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眼前浮现起顾灵泽小时候的模样,那样一个小娃儿在深山老林里吃没的吃喝没的喝的样子,还不知吃了多少苦。   “娘,你怎么哭了。”顾灵泽赶忙抬起袖子给她擦眼泪。   顾天华走过来,揽住谢清婉的肩膀,对着顾灵泽叹息一声。   “是爹对不起你。”   顾灵泽:???   顾飞睿走了过来,“二哥陪你一起去,保证不打扰你,每天给你打猎叉鱼,想吃什么二哥都给你弄来。”   “二哥,我这是去闭关又不是春游,你还准备天天投喂我啊。”   顾飞睿对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顾灵泽一阵扶额。   “难道你不用上朝了?”   顾灵泽看着对方泄气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   “我保证,我一定照顾好自己,你们在家放心等我。”   他这般坚持,其他人也没有办法,谢清婉擦干眼泪,“我让厨房给你做些方便储存的干粮肉干,你带上再走。”   顾灵泽也想让谢清婉安心,但是体内翻腾的气息却等不得,幸好他之前炼好了辟谷丹也在秘境储存了水。   “娘,这些就不用了,我一定会早点回家。”说完看了一眼赵承墨,转身就走了出去,眨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顾灵泽的身影出现在之前住的小院门前,一个翻身进去,进了房间也没点灯,直接闪身进了秘境。   时间一晃而过,顾灵泽这次在里面足足呆了半个月,终于稳住了四转养阳的境界。   他看着法坛上发光的铁塔,但没有急着去开,他要先回家看看。   顾灵泽甫一进门就看见了钱伯,对方一见他也是十分激动。   “小少爷,你终于回来了!”   顾灵泽笑着点了点头,“劳您记挂,家中可还一切都好?”   “都好都好,只是大家都盼着你回来。”钱伯和他边走边聊,走了进去。   “老爷他们都去上朝了,夫人在院子里。”   顾灵泽向钱伯道谢,迈步走了进去。   张妈妈一看见他,刚想开口,顾灵泽却向她比了个手势,对方马上明白她的意思,脸上挂着笑容点了点头。   顾灵泽推开门时,谢清婉手上拿着一件衣衫正出神的想着什么。   “娘,我回来了。”   谢清婉一听声音,立刻转头看他,眼圈立刻就红了。   谢清婉抬手摸了摸他的脸,“瘦了。”   顾灵泽笑了笑,其实他一点都没瘦,只是娘以为他在外面吃苦所以有了心理暗示。   “那我要吃娘做的黄鱼炖豆腐,这半个月来我天天都想吃。”   谢清婉马上点头,“娘一会就给你去做。”说完又拿起手上的衣服朝他身上比了比。   “正好合适,这是给你做的内衫。”   顾灵泽抱住谢清婉,用脸蹭了蹭她的肩膀,“娘对我真好。”   谢清婉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背,母子间的温情在这一刻表露无遗。   顾灵泽中午去请了沐陶院的家人过来,刚把大家扶下马车,顾天华他们几人便骑着马过来了。   “灵泽你回来了。”顾飞睿有些激动的看着他,顾灵泽冲他笑着点了点头。   顾天华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赵承墨。   其他人见状便识趣的先进去了,顾飞睿也被顾修逸‘强行’拉走。 第168章 我回来了   赵承墨才是真的瘦了,两人自从表明心意之后,还没有分开过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我回来了。”顾灵泽看着赵承墨幽深的眼睛,轻声的说了一句。   赵承墨把他抱入怀中,大手摸着他耳后的发丝,心里的那股执念才消弭了不少。   以前总觉得自己不配,也不敢去想,没想到对方与他有着同样的心意,他想一直陪伴在他的身边,现在却被身上的这身武将官服困住了脚步。   顾灵泽被他抱在怀里,心跳的又快又急,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一声‘小别胜新婚’真是至理名言,他飞快的抬头在赵承墨嘴上亲了一下,又低下头去,赵承墨的眸色顿时深了不少。   “我们进去吃饭吧,我都饿了。”顾灵泽把脸埋在赵承墨的肩膀上,声音有些闷闷的。   “好。”赵承墨握住他的手微微收紧,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一开始徐大叔他们都有些拘谨,尤其是周李两位大叔,似乎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   下人们将两个桌子拼在一起,摆了一桌子的菜,几位大婶好几次想帮忙,却都被劝住了。   大家入席之后,顾天华和谢清婉一起站了起来,手上还端着酒杯。   “这杯酒,我和内人敬东临村的几位恩人,若不是你们,灵泽还不知要吃多少苦。”顾天华说完便和谢清婉一饮而尽。   徐大叔他们几人慌忙站起身来,拿着酒杯也仰头喝了。   徐大叔放下酒杯,在裤子上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我们还要多谢将军和夫人给我们安排的住处。”   谢清婉柔和的笑了笑道:“你们的恩情我们无以为报,这些只是我们应该做的。”   顾修逸和顾飞睿也站起身来,“我们兄弟二人也敬各位长辈一杯,各位的恩情,我们铭感五内。”   大家又举起酒杯喝了一杯,可能是因为喝了酒,气氛松快了不少。   陶大婶平日里不太饮酒,今天喝的又是寒潭香,这会子连饮两杯,显然有些上头。   “他们三个孩子,一个傻的,两个又那么小,可怜见的连饭都吃不上,我们也只能给几口吃的,给些衣服,唉。”   场面顿时一片安静,徐明彦微皱着眉看向顾天华和谢清婉的面色,大家一时都不知如何开口。   其实陶大婶完全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一时感慨罢了。   顾灵泽笑了笑道:“我那时候虽然傻着,但还能给自己捡两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妹妹,这么一算,我还赚了。”   金子和玲子齐齐抬头叫了一声‘哥’,顾灵泽笑眯眯的摸了摸他们的头。   谢清婉看了一眼张妈妈,对方会意,转身出去拿了几样东西进来。   “朝雨,春霖,吴锐,这是我们给你们准备的礼物。”   三人齐刷刷的看向顾灵泽,顾灵泽说了声‘去吧’,三人便乖乖的走到谢清婉面前。   玲子的是一对紫玉的耳坠,金子的是一方上好的砚台,吴锐是一把鹿尾短弓,三人得了礼物都十分开心,朝顾天华和谢清婉鞠躬道谢。   顾天华把吴锐叫到面前,捏了捏他的肩膀,又看了看手脚,看向吴大哥道:“吴旭,这孩子可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你可别耽误了。”   听了这话,当属吴锐最高兴,顿时咧开嘴露出一排牙齿,他本来就不喜欢舞文弄墨,只是怕爹和爹亲失望才强迫自己,现在有了顾将军这话,爹肯定会同意让自己习武了。   吴大哥点了点头,“这孩子本就喜欢这些,以后会请一位武师专门教他的。”   吴锐听了这话差点高兴的蹦起来,一个劲儿的向顾天华鞠躬。   “灵泽。”   顾灵泽正在埋头吃黄鱼烧豆腐,听见顾天华叫他,忙抬起头来。   “既然这两个孩子跟你随了顾姓,那就也是咱家的孩子了,我和你娘想认他们两个做义子义女。”   顾天华说完又看向金子和玲子,“你们两个愿意吗?”   两个人怯生生的看着顾灵泽,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顾灵泽走了过去,蹲下抱住他们,“如果你们愿意,以后就多了好几个人一起关心疼爱你们,如果不愿意也别勉强自己,我还是你们的哥哥。”   金子自小吃尽苦头,看过别人的眼睛就能分清善意或恶意,他挨个看过顾家四人,低头想了想,“哥,我愿意。”   玲子在一旁也跟着点了点头,她只觉得刚才送她耳坠的婶婶好温柔,身上也好香,她很喜欢。   “那以后我就是你们的三哥了。”顾灵泽指了指顾修逸和顾飞睿,“这是大哥和二哥。”   “大哥,二哥。”金子和玲子乖巧的叫了一声,顾修逸和顾飞睿立刻就应了。   大家也都跟着一起高兴,以后金子和玲子这两个小家伙也有亲缘长辈们疼爱了。   张妈妈端过两杯茶来,放在两个小家伙手上,金子带着玲子跪下给顾天华和谢清婉敬茶。   “义父,义母。”金子叫了一声,玲子也跟着叫了一遍。   “好,好,你们两个快起来,地上凉。”   顾天华和谢清婉扶起两个小家伙,喝下他们刚敬的茶,这关系就定下了,虽然不太隆重,但没有人讲究这个。   这顿回家饭就变成了认亲宴,大家都端起酒杯祝贺顾天华和谢清婉。   吃过饭后,谢清婉就让张妈妈给两人量了衣服尺寸,虽然平日里有几位大婶照顾,金子和玲子从未缺吃少穿过,但她还是要亲手给两个孩子做身衣服,表达自己的心意。   顾修逸和顾飞睿也补了礼物,两个孩子也由一开始的拘谨,渐渐放松了许多。   吃过午饭,顾飞睿负责送徐大叔他们回沐陶院,金子和玲子就留在这里住几天。   赵承墨还要去金吾卫营里当值,顾灵泽把他送到门口,两人都有些依依不舍。   “我想吃你给我做的面了。”赵承墨握住他的手说道。   顾灵泽屈起食指,挠了挠他的手心,“你晚上回家,我做给你吃。”   赵承墨就像一只大狗狗,把脑袋抵在了他的肩膀上,“不想去当差。” 第169章 宝塔奖励   顾灵泽难得见他还有这样一面,抬手搔了搔他脑后的头发,“我在家等你,嗯?”   赵承墨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站直身体,“那我走了。”   顾灵泽哭笑不得的看着他,“快走吧,要不然就要迟了。”   赵承墨翻身上马,又看了他一眼,用力一夹马腹,一路跑远了。   在顾灵泽闭关的半个月里,京城内一直在传两件大事。   一件事是皇上和君后竟然一夜之间年轻了二十多岁,即有人说皇上是盛世明君,所以得天降祥瑞,吃了仙草。   还有人说程大师手段通天,制出神丹妙药使得帝后二人返老还童。   第二件事就是祁懿轩和顾阳嘉,没想到祁懿轩竟然正大光明的把顾阳嘉纳了侧君,仪式办的既体面又隆重,这倒是让顾灵泽意想不到。   前一件事顾灵泽倒不在意,这样反而还好,省了他的麻烦。   可第二件事,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祁懿轩娶了顾阳嘉不久后,京城里便传出我们镇国将军府妄图攀龙附凤,没得逞后又翻脸无情的名声来。”顾修逸说完便冷笑了一声。   其实,镇国将军府当年错把庶子当嫡子的事情,早就在京城的上层圈子里传开了,只是众说纷纭,倒是没个准确说法。   现在祁懿轩颠倒是非黑白,非说他与顾阳嘉早就两心相许,顾将军和谢清婉当初也乐见其成。   没想到后面发现了嫡庶抱错的事,顾家为了攀龙附凤稳固自己在朝堂的位置,非要把顾灵泽嫁与三皇子,同时还虐待庶子,断了两人的来往。   顾灵泽‘啧’了一声,祁懿轩不要脸的程度总是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皇上前天上朝的时候敲打了祁懿轩,这两天他老实了不少。”   顾灵泽撇了撇嘴,“还两心相许,有本事顾阳嘉憋着不生,到时候孩子出生的日子不对,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解释。”   顾修逸同他聊了两句,就出门去了吏部。   顾灵泽用午休的借口,溜进秘境里准备看这次宝塔的给的奖励。   他期待的搓了搓手,有种刮彩券的激动感,顾灵泽小心翼翼的打开最上面的一层,一道金光闪过,他眯了眯眼,再睁开眼时,眼前浮现了一层水幕。   顾灵泽瞪大了眼睛看着水幕上出现的影像,“这是……”   他用力眨了眨眼,又贴近了一些,这回看的更仔细了,这竟然是……   归一派的藏书阁?   水幕的上方还浮现着一个金字,写着‘叁’,顾灵泽不由自主的眼了咽口水,这个三是什么意思?   他决定先按兵不动,研究明白再下结论。   闪身出了秘境,拿过纸笔就趴在桌上写了起来。   这一想就想了一个下午,顾灵泽把自己认为的所有可能性都列到了纸上,来回反复的看。   但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写的第一条可能性最大,那就是宝塔这次的奖励就是让他从归一派的藏书阁中取三本书出来。   一想到这个可能,顾灵泽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仿佛躁动起来,但他迫使自己冷静一些,因为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摆在他的面前。   若是真能取三本书,那又要取哪三本?   眼见天色暗了下来,顾灵泽想起他答应给赵承墨做面的事情,踢开脚下的纸团去了厨房。   他心里装着事,心不在焉的和了几次面都以失败而告终,顾灵泽只能交给府里的厨子,面下好了之后他来调味。   晚饭前,顾修逸他们回府。   其他人吃的是府里厨子做的菜,只有赵承墨一个人吃着顾灵泽给他做的面。   “做弟弟的也没说给我这个二哥下一碗。”顾飞睿戳着碗里的芹菜,‘哀怨’的看着顾灵泽。   可顾灵泽这次却没有跟他斗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碗里的米饭出神。   谢清婉看他这个样子,于是放下了筷子,“灵泽,灵泽?”   赵承墨用腿轻轻的碰了碰顾灵泽,他这才回过神来。   “嗯?嗯,娘,你叫我?”   谢清婉关切的看着他,“怎么不吃饭,可是厨子做的菜式不合你的胃口?”   顾灵泽歉意的摆了摆手,“刚才在想事情一时晃了神,没有不和胃口。”说完就拿起筷子吃了两口。   顾天华与谢清婉对视一眼,决定不问,灵泽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孩子,真到该说的时候会跟他们说的。   顾灵泽吃过饭就立刻回了房,赵承墨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灵泽一回房就开始奋笔疾书,但最后越写越多,最后决定用排除法一个个划掉。   他忍着心痛,最后定下了三个,专门誊抄在另一张纸上。   待晚上大家都睡下之后,顾灵泽拿着那张纸闪身进了空间。   他看着白天那片水幕,下意识地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这个‘叁’是允许他取三部书,还是只有单册的三本,若是后面这种,那就又要重新纠结。   顾灵泽搓了搓手指,在指尖凝聚一道灵气,打入水幕,眼前的景象顿时波动起来,传出一声声转动的声音。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天工开物。”   ‘咚’的一声,一个书匣从里面挤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顾灵泽赶紧蹲下身子察看,打开上面的盘扣,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四册书籍。   他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他立刻站起身,要了其他两部。   “武备志。”   “资治通鉴。”   ‘咚’、‘咚’两声接连传来,其中当属《资治通鉴》的体积最为庞大。   顾灵泽又试探的喊了一声‘鬼谷子’,没想到话音刚落,水幕便渐渐缩小,直到消失。   他耸了耸肩,能拿这三部,他已经很满足了,鬼谷子也只是碰碰运气而已。   顾灵泽将书匣全部打开,一部抽出一本看了起来。   他打小就在归一派,自然对藏书阁熟悉的不得了,他知道里面有很多珍藏的古刻本,这下正好便宜了他,希望师父不要气的跳脚。   《天工开物》是清刻本,《武备志》和《资治通鉴》都是明刻本。 第170章 三部奇书   上面的繁体字就是这个朝代的用字,幸亏没有阅读障碍,不然让他翻写一遍,他恐怕会被活活累死。   翻开《武备志》,正好就是军资乘这一卷,顾灵泽从冷兵器看到了火器,突然眉心一动,手指在‘火器’两个字上面点了点。   他低头思考了一阵,然后抻了个懒腰,决定先出去睡一会。   清晨,顾灵泽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起床洗漱。   到了正厅,发现还没开始布置早饭,问了问才知道今天是休沐日,不用上朝。   那正好,顾灵泽想着,转身出去找了钱伯。   “钱伯,可不可以让人去太傅府把祖父他们接来。”   钱伯听罢,赶忙吩咐了下去。   等大家都坐到一个桌上的时候,所有人都看的出来今天顾灵泽心情不错。   “灵泽啊,你这一大早把我们接来,到底所为何事。”谢席儒开口问道。   “祖父,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后跟您说。”   大家都有几分好奇,不过顾灵泽都这么说了,还是先按捺住心情,先吃过早饭再说。   吃过饭后,顾灵泽把赵承墨叫上一起回了房间。   两人一起把三部书搬到了书房,进去以后放在桌上,顾灵泽转身关上了门。   谢席儒一看是书匣,直接站起身来,眼睛都在发亮。   顾灵泽把手按在了上面,“祖父,你们要看这些书,都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说完又看向大哥二哥,还有赵承墨,谢洛诚。   谢席儒火急火燎的跺了跺脚,“臭小子还卖什么关子,赶紧说啊!!”   “不能因为看书而废寝忘食,不然就没有下一本了。”   谢席儒一听这话就更着急了,连忙在一旁点头,就差写保证书了。   其他人也有些坐不住了,也跟着点头。   顾灵泽先打开《资治通鉴》的书匣,抽出第一卷 递给谢席儒,对方一把接过,马上坐在椅子上看了起来。   又打开《武备志》,给顾天华的是兵诀评,赵承墨是战略考,顾修逸是军资乘,顾飞睿是阵练制。   《天工开物》的头卷刚拿出来,就听见谢席儒倒吸了一口气,手都抖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跑去书桌前面,把资治通鉴摆在上面细看,甚至连椅子都忘了坐。   谢清婉笑着摇了摇头,扶着自己爹坐了下来,这期间,谢席儒的眼睛从来没有离开过书页。   几个人看的目不转睛,房中只有翻动书页的声响,顾灵泽和谢清婉相视一笑,合上门出去了。   顾灵泽打算去沐陶院一趟,谢清婉也准备为后日的赏梅宴做准备。   今天他准备着手教李大娘如何制作酒曲,他之前已经写下了步骤让她熟悉过程,今天把整个制作流程都教一遍,让李大娘能够掌握。   酒曲是酿酒的关键,用谷物酿酒主要分成两大类,一类是以谷物发芽的方式,利用谷物发芽时产生的酶将原料本身糖化成糖份,再用酵母菌将糖份转变成酒精,另一类是用发霉的谷物,制成酒曲,用酒曲中所含的酶制剂将谷物原料糖化发酵成酒。   酒曲酿酒是华夏酿酒的精华所在,曲为酒之母,种类也有很多。   顾灵泽今天准备做大曲,大致过程就是将小麦堆积后磨碎,然后加水搅拌均匀,装入事先做好的模子,挤压完成后就是曲坯,放在火房培养。   顾灵泽之前的酒都是用焱火符保持温度,但显然这种方法不适用于李大娘他们。   于是他在纸上写下制作火墙的方法,让徐大叔将侧面厨房改为火房,就是为了制作酒曲。   火房的温度要一直保持在五十度到六十度之间,这样才能做出好曲。   制作的过程中,顾灵泽让李大娘发现问题不懂就问,毕竟做酒曲是一件既精细又严谨的工作,每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因为没有温度计的缘故,顾灵泽只能让李大娘用体表感觉来衡量火房温度,没想到对方进出两次就能掌握大致区间,确实让他喜出望外。   在上面铺好稻草,交代好洒水的时间,接下来的过程就要辛苦三位大叔,每七日做一次翻曲,这样酒曲的味道才能做到最佳。   剩下的就交给李大娘她们,以后需要的酒曲肯定会越来越多,他之前做的酒除了寒潭香,都没有用到酒曲,所以过程还要麻烦许多,所以还不如这样方便。   “灵泽,一会晚饭就在这里吃,大婶给你做你爱吃的葱油饼。”   顾灵泽无奈的叹了口气,“陶大婶,我今天是没这个福气了,家里还有几个书虫还等着我去监督。”   说完,跟徐大叔他们打过招呼后就走了。   陶大婶一脸好奇的看着徐大叔,“他爹,书虫是什么?”   黄书朗则是一脸认真的看着陶大婶,“大婶,葱油饼什么时候吃?”   顾灵泽回到家,钱伯正带着金子和玲子扎花灯,他一露面,玲子马上扑了过来。   “哥哥。”   顾灵泽摸了摸玲子的头,“吃过饭了吗?”   两人点了点头,他看向钱伯,“祖父他们吃过了吗?”   钱伯笑着摇了摇头,“今天一天老爷子连书房门都没出。”   顾灵泽一猜就知道是这样,于是转身去了书房。   推开门,房内的几个人全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手里的书,那样子看上去像是恨不得连眨眼的功夫都省去。   顾灵泽摇头叹气,走到书桌前,一掌按在谢席儒的资治通鉴上。   谢席儒倏地抬起头来,“你这是做什么,快别捣乱。”   “祖父,你忘记答应我什么了?”   谢席儒语带着急的说道,“我一定吃饭,看完这些马上就去。”   “不行。”顾灵泽把书抽了出来,“祖父若是不守信用,那下面那十几卷我就不给你了。”   他转身对着其他四人道,“你们也是一样。”   众人这才慌了起来,连道不行。   “那就快去吃饭,厨房把饭菜都热了好几遍了。”   谢席儒无奈的站起身来,“好好好,我们去吃饭。”   顾飞睿凑了过来,“灵泽啊,二哥我能不能边吃边看?” 第171章 废寝忘食   还没等顾灵泽回答,顾天华就在他头上敲了一记,“这书如此珍贵,弄脏一点都是极大的损失,你还要边吃边看。”   顾飞睿撇了撇嘴,只好把手里的书还给顾灵泽。   大家到正厅吃饭,就像比赛一样,速度一个比一个快,谢清婉看着哭笑不得,只怕他们噎着。   顾飞睿第一个吃完,马上跑到顾灵泽面前伸手,“我吃完了,快给我书。”   顾灵泽却悠哉哉的看着他,“二哥,你吃饱了吗?”   顾飞睿迅速点头,“饱了饱了,绝对饱了。”   顾灵泽喝了一口汤,“饱了就活动活动,早些沐浴睡觉吧。”   顾飞睿立刻瞪大了眼睛,刚想说话却被顾灵泽抢先一步,“难道你明天不上朝了?”   顾飞睿心急如焚,跺脚保证,“我就再看一会,保证按时睡觉还不行吗?”   “不行。”顾灵泽这会可以说是铁面无私。   顾飞睿在一旁难受的抓心挠肝,顾天华这时也吃完了,笑着看着顾灵泽,还没开口,就也被否了。   谢席儒一看这个情况,知道自己肯定也没机会了,于是慢条斯理的拿起汤碗喝汤。   “灵泽,你给我的这本书上,为什么朝代的更迭记录跟史书留存的都不太一样?”   顾灵泽之前就预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始解释。   “这书是师父给我的,当初我也问了这样的问题。”顾灵泽现在搬这个挡箭牌可以说是驾轻就熟。   “我们道家有三十六重天,分为六界,欲界六天,简单来说就是同一个时间下存在不同的空间,别的空间也在朝代更替,所以记载才会有所区别。”   大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总之书上的道理是一通百通的,也不用细究这个。   谢席儒看着他,语带惋惜的问道:“我们真就不能再看一会吗?”   顾灵泽仿佛觉得自己像个恶人似的,无奈的点了点头,“时日还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大家见他没有松口,只好各自回房间休息。   谢席儒决定干脆以后都住在将军府,不回自己的太傅府了,被谢老夫人笑着说了一句‘老小孩’。   时间一晃过了两天,到了谢清婉举办赏梅宴的日子。   顾家除了谢清婉也没别的女眷,她本想让顾灵泽趁这个机会认识认识京城里的小姐小哥儿们,没想到对方浑身一抖,连声婉拒。   开玩笑,顾灵泽才不会跟她们一起赏花,他想想那个画面,鸡皮疙瘩就起了一身。   好在跟谢清婉相熟的那几位夫人帮着招待,不然就真忙成一锅粥了。   “吴夫人,一段时间不见,您气色怎么变的这般红润,让人好生羡慕。”国子监祭酒家的夫人艳羡的看着对方,还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就多亏将军夫人给的养颜百消丹,我同你说啊……”两人凑近嘀咕了几句,接着便笑作一团。   “真的?”   吴夫人挑了挑眉,“这还有假,不信你看看其他几位夫人,是不是跟我变化一样大。”   这样的对话在这次的赏梅宴上屡见不鲜,大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服用过养颜丹的几位夫人身上了,尤其是谢清婉吸引的目光最多。   中午招待一众宾客到花厅用饭,谢清婉在大家的‘盘问’之下,终于交代了养眼百消丹的事情。   众人一听是最近流言风波的主角之一,顾家三子的事情,不由得小声讨论起来。   “我家泽哥儿同一位隐士高人学了医术,这养颜丹的方子也是他师父传给他的,效果你们也看到了。”   提到医术,其他人才想起千翰国皇子的事情,当初据传那皇子得了怪病,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可一夕之间却被顾灵泽治好了。   皇子因此对他一见倾心,亲自向皇上求娶,最后又因为自己出了问题,这件事才不了了之。   还有曹尚书家的小孙子,听说当时都没气了,他一去就把人救了回来。   众人顿时对这事信了八成,有些人已经开始问谢清婉定养颜丹了。   谢清婉笑了笑道,“等我家泽哥儿回来,我问过之后再通知各位。”   各家夫人小姐还有小哥儿们听了这话不免有些失望,就怕到时候慢了别人一步。   这次的赏梅宴因为养颜丹的事情热闹非常,回去之后也一直在互相传着,导致整个京城各个大人家的后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夫人,那我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谢清婉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玟玉无事便多来走动走动。”   女子福了福身道:“是。”   顾灵泽刚进府门,便与那女子擦身而过,他回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   “娘,我回来了。”   谢清婉正坐在椅子上休息,见他回来,忙问他用过饭没。   顾灵泽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娘今日辛苦了,我已经在沐陶院吃过了。”   “那便好。”   顾灵泽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娘,刚才走的那位蓝衣女子是?”   “哦?你看到玟玉了,她是文信侯家的嫡女苏玟玉。”谢清婉眼带笑意,“与你大哥订过亲的。”   顾灵泽蹙起了眉,“是大哥的未过门的妻子?”   谢清婉见他面色似有不妥,赶忙问道,“怎么了,可是她有什么不对?”   顾灵泽既没摇头也没点头,接着问道,“既然她与大哥订过亲,之前怎么从未见她来过?”   谢清婉抬了口气,“就是因为你大哥当初中蛊的事,若不是因为此事,你大哥可能现在都已经成婚了。”   顾修逸那次‘生病’,满京城又有谁不知道?太医名医,连江湖上的游方郎中都流水般的请进将军府,但顾修逸的病却丝毫不见起色。   顾修逸见自己时日无多,他不想耽误苏玟玉,便亲自退还定亲之物,只当亲事作罢。   可苏玟玉是个性格坚韧的姑娘,她非但不同意退亲,还想要提前嫁入将军府。   顾修逸情急之下,当面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但苏玟玉依然没有放弃,一直坚持求医问药。 第172章 苏家玟玉   顾修逸被顾灵泽治好了后,想起自己说的那些恶言恶语,一时间不知如何面对苏玟玉,对方也在得知他痊愈之后,再也没有登过将军府的大门。   要不是这次谢清婉几次诚意相邀,苏玟玉只怕还是不会来。   顾灵泽听了这事以后,不由得在心里吐槽大哥这个直男真是该注孤生,人家姑娘坚定不移的等了你那么久,你病好了就因为愧疚而逃避面对。   要是换成他,估计就不是冷战,而是要暴打一顿解气了。   顾灵泽虽然只是匆匆的扫了一眼苏玟玉的容貌,但见对方眼神清澈,眉形有矩而不杂乱,鼻头圆润,再加上福德宫饱满,是副温柔谦容,明白事理的面相。   “灵泽你还没说玟玉她怎么了?”谢清婉是真心喜欢苏玟玉的,顾灵泽向来不会无的放矢,所以她有些担心。   顾灵泽想了想开口道,“她本身没有不妥,只是她身上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顾灵泽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毕竟只是匆匆一瞥,具体哪里出了问题,他必须跟苏玟玉再见一面。   “娘,明天你能带我去见见苏家小姐吗?”若是真出了问题,那也要今早解决。   “好,明日我们一早就去。”   顾灵泽晚上进了秘境,一直在练习画符。   静息功练到四转之上,便已经可以在虚空中随手画出符咒,谓之灵符。   用灵符可比用朱砂画的符要方便多了,而且威力更大,上一世他也是刚掌握这个技能就到了这里。   这次比上次掌握的进度更快,毕竟有过之前的经验教训。   隔天一大早,吃过早饭后,谢席儒他们几人去上朝,谢清婉和顾灵泽等到辰时过后,一起出发。   到了文信侯府,管家将两人热情的迎了进去。   “老爷和少爷上朝去了,小的这就差人去请小姐。”   说完就吩咐下人给两人上茶,请二人稍等。   过了一会,苏玟玉的贴身丫鬟走了进来,面带歉意的朝谢清婉行了一礼。   “夫人见谅,我家小姐还在梳洗,请夫人和公子稍坐片刻。”   谢清婉与顾灵泽对视一眼,笑了笑道:“无妨,是我们来的突然了。”   苏玟玉是大家闺秀,除非身体不适,万没有现在才起的道理,看来这事的确有蹊跷。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苏玟玉才匆匆前来,虽然画着淡妆,但还能看出脸色不好。   一进来就朝谢清婉福了一礼,“抱歉夫人,是玟玉失礼了。”   谢清婉扶住了她的胳膊,“无碍,是我们来的唐突。”说完就介绍顾灵泽,“这是我的三子,顾灵泽。”   “见过顾三公子。”   顾灵泽也礼貌性的拱手回了一礼。   “昨日我瞧着你气色不佳,刚好灵泽新制了养颜丹,我先拿过来给你。”   “多谢夫人。”   “我们两家之间关系,本不用这般客气。”说完谢清婉便拉起了她的手,没想到入手冰凉,像摸在了一块寒石之上。   “玟玉,你的手怎的如此冰凉。”苏玟玉身上也穿的不少,虽然现在已经入冬,但也不至如此。   “我们小姐前几日晚上就开始浑身发冷,现在白天也手脚冰凉,一直抱着手炉也没用。”   苏玟玉无奈的笑了笑道:“哪里就这样严重了,这丫鬟平日里就对我太过操心,还望夫人见谅。”   “你身边有这样服侍的人是好事。”谢清婉只觉得握着她的那只手,这会也被冰的发疼。   “玟玉,灵泽他颇通医术,不如让他给你把把脉如何?”   苏玟玉柔和的笑了笑,“顾三公子医术的造诣之高,满京皆知,那便有劳公子了。”   丫鬟取来一个软垫垫在苏玟玉手腕之下,方便顾灵泽诊脉。   说是把脉,其实顾灵泽用手转出灵气在苏玟玉的体内走了一圈,只觉得收回来的灵气都带着冰寒之感。   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周围人见状都紧张了起来。   苏玟玉体内有死人的阴气。   “可否去苏小姐的闺房一观。”顾灵泽这话有些唐突,但他是个小哥儿。细究起来也无伤大雅。   苏玟玉也没有犹豫,起身朝两人道,“夫人,顾三公子,请随我来。”   几人去了后院,到了苏玟玉的卧房之内,顾灵泽先环顾四周,表面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谢清婉想起他昨天说的话,于是便对苏玟玉说道:“能否让人把你昨天穿戴的衣裳首饰现一并取出。”   苏玟玉点了点头,对着丫鬟示意道:“快去照夫人的吩咐做。”   东西全部拿出来后,顾灵泽先看了看衣服,又拿起首饰一件件看了过去,竟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难道是自己昨日看错了?那也不对,苏玟玉体内的确有阴气。   顾灵泽眼睛突然扫过桌上的一枚蝉形玉佩,拿到手上颠了颠。   “这是块暖玉,小姐这几日就寝的时候总是握在手里,感觉这样能舒服些。”   “哦?是吗?”顾灵泽又仔细的看了看。   其实所谓的暖玉,温玉,只是因为玉色泽、质感温润如脂给人的感觉就有一股温暖之感,本身是没有任何升温降温的功效的。   除非是一些世所罕见的活玉,主人自身能量充足而精纯,经过长期佩戴,和活玉之间有能量交换才会有这种效果,但显然这枚完全够不上这个标准。   顾灵泽拿起玉佩对着阳光一看,玉身内部竟出现了一条血线。   “苏小姐是从何处得到这枚玉佩的?”   苏玟玉回道:“乃友人相赠。”然后又补了一句,“是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家的三小姐陆曼凝。”   顾灵泽点了点头,“何时相赠?”   “半月前。”   谢清婉看向顾灵泽问道:“灵泽,难道这块玉有问题?”   她也曾见过不少次左参政家的二小姐,的确是位知书达理的贵女。   “这玉佩中有条血线。”   苏玟玉疑惑的皱起眉头,“血线?”   顾灵泽将玉佩递了过去,示意她像自己一样对着向阳处观察。   苏玟玉看了之后,更加疑惑起来。   一旁的丫鬟仿佛想到什么,开口说道:“之前小姐与陆家小姐刺绣时不小心刺伤了手,血就滴在了这玉佩上面。” 第173章 陪葬冥器   顾灵泽眯了眯眼,又是这个陆曼凝,看来问题的源头已经很明显了。   苏玟玉虽然不知到底是什么问题,但她不认为陆曼凝会有什么猫腻。   “我与曼凝自幼相识,那时我…”苏玟玉顿了一下,“一直以来都是她陪伴安慰我,若是有人加害,也定不会是她。”   顾灵泽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什么什么意见,毕竟他也不见过这个陆家小姐。   他让丫鬟拿过纸笔来,写了一个御寒方子交给苏玟玉,然后提出告辞。   苏玟玉有些不安,刚才自己言语间有些激动,不知是否因此得罪了对方。   她几次想开口,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亲自将两人送到门前,上了马车。   “灵泽,左参政家的二小姐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顾灵泽微微摇头,“陆曼凝有没有古怪我暂时还不清楚,但那个玉佩一定有问题。”   两人刚回到将军府,还没等坐下,顾天华他们也下朝回来了。   “娘,你和灵泽也刚回来?”顾飞睿问道。   谢清婉点了点头,若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顾修逸,“玟玉病了,我带灵泽去看看她。”   顾修逸在听到苏玟玉的名字时,手不由自主的收紧了一下又马上放开。   这一幕恰巧被顾灵泽看见,既然苏玟玉是自己未来的大嫂,看来这事他非管不可了。   “生病了?”顾天华看向顾灵泽,“灵泽,她得了什么病?”   顾灵泽忽的眉头紧凑,“苏家小姐的病情十分复杂,虽然现在还不明显,只怕以后…”说完还摇了摇头。   其实顾灵泽也没有撒谎,若是寻常的大夫诊治,怕是过不了多久,苏玟玉就会因为风寒侵体而香消玉殒。   “治得好吗?”顾修逸这句话一问出口,顾家几人的视线都移到了他的身上,只有赵承墨一个人不明所以。   顾灵泽故作深沉,“那就要看苏小姐的造化了。”   顾修逸的性子一向冷静沉着,但现在听了顾灵泽的话,心里鲜少出现了慌乱的情绪。   “我出去一趟。”说完就急若流星的朝门口走去,至于去哪儿,大家自然心知肚明。   顾灵泽侧了侧身子,小声的对赵承墨说道:“大哥和苏家小姐定过亲事。”   赵承墨顿时豁然开朗,怪不得顾修逸如此反常。   顾修逸一路骑马飞驰,但快到文信侯府的时候又勒马不前,耳边一直回响着顾灵泽说的话,最后还是翻身下马,走了进去。   “顾将军!”管家看见顾修逸,显得十分激动。   “你家小姐……”   “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建威将军吗?今日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苏小侯爷环着手臂的看着顾修逸,语气中也带着挑衅。   “你别说是来看我妹妹的,她可没空招待你。”   顾修逸垂了垂眸,拱手说道:“那顾某告辞。”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诶!你!”苏宣承又气又急,看着管家问道:“他怎么就这样走了!”   管家默默腹诽,还不是你赶人家走的,现在又来问我。   苏宣承气的直咬牙,想起苏玟玉又生起一抹心虚。   要是让妹妹知道自己把顾修逸气走了,肯定要很长时间不理他了。   “管家。”苏宣承笑眯眯的叫了一声,管家顿感不妙,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   “你可千万别跟玟玉说我把顾修逸赶走了啊,不然她肯定要跟我生气。”   管家无奈的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跟他说道:“今天早晨顾夫人和顾三公子来了,走的时候看着面色不太好。”   苏宣承皱起了眉头,明明妹妹昨日才去过将军府的赏梅宴,顾夫人今天怎么还会上门的客,还带上了顾三公子。   “我去问问玟玉是怎么回事。”   顾灵泽在房里给赵承墨擦脸,对方现在脸上的疤痕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但他还是十分仔细。   “灵泽,你给的那本书……”   赵承墨还没说完话,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顾灵泽说了声‘请进’,顾修逸推门而入。   “大哥,你是来找我问苏家小姐的病情?”   赵承墨之前听顾灵泽讲了两人之间的事情,他也没明白为什么一向睿智的顾修逸为什么在这件事上这么踟蹰。   顾修逸点了点头,“玟玉她…她的情况真的十分严重?”   顾灵泽挑了挑眉,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先把玉佩的事情说了。   “那东西是阴器,蝉形玉佩放在将死之的的嘴里,就会存住人死前的最后一口气。”   之所以会做成蝉形是因为蝉在秋凉之时从树上钻入土中,等来年春暖再从土中钻出爬上树,能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因此死者口含玉蝉便可祈望转世再生。   即便不生鬼神之事,这玉佩从死人嘴里撬出来之后又让苏玟玉贴身带了这么久,单凭这个也会染上尸毒,即便不死也会染上重病。   现在苏玟玉身边的丫鬟说这玉佩生暖,那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   顾修逸听了之后,眉头皱的死紧,顾灵泽看着他这个样子也不想玩笑了,“大哥,今天娘送给苏家小姐的那瓶养颜丹里我加了一点灵乳,至少保的她身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顾修逸松了口气,也明白顾灵泽之前那么对他说的用意,其实问题就是出在自己身上,他确实对不住玟玉。   但让顾灵泽万万没想到的是,那瓶养颜丹竟然落在了别人手上。   顾修逸站在侯府门口的时候,苏玟玉正在房内与陆曼凝说话。   “这就是顾三公子做的养颜丹?”陆曼凝面带好奇的拿起瓶子左看右看,还取掉上面的瓶塞闻了闻,“竟然还有一股花香的味道,真好闻。”   苏玟玉笑了笑,“我这也是沾了顾夫人的光。”   陆曼凝羡慕的叹了口气,“顾夫人待你真好。”说完又显出几分打趣的神色,“不过姐姐你以后就是她的大儿媳,她待你不好又待谁好呢。”   苏玟玉作势去捂她的嘴,陆曼凝左闪右避的与她玩笑,两人闹了一会,苏玟玉突然咳嗽了起来。 第174章 黎锦难产   “这是怎么了,叶儿,快去给你家小姐拿件外袍披上。”   咳嗽后的苏玟玉有些昏昏沉沉的,陆曼凝见她神色不济便起身告辞,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养颜丹。   苏玟玉见状便叫住了她,把瓶子放在了她的手上,陆曼凝赶紧拒绝,但苏玟玉却一再坚持,陆曼凝推辞不过便收下了,还说明日再来看她。   第二天谢清婉和顾灵泽坐上马车,准备再去文信侯府看看苏玟玉的情况,没想到在半路就被人拦了下来。   “夫人,顾三公子。”   这声音顾灵泽听着耳熟,一打开车门发现是戴正奇。   “大皇子妃难产,大皇子派我来请顾公子进宫。”   顾灵泽就这样十万火急的进了宫,刚走到兴圣宫的寝殿,就看见门口站了一群太医。   领头的太医见禁卫统领亲自护送他进来,便冷哼一声,“区区一个草泽医人,也配如此兴师动众,真是岂有此理。”   “我区区一个游方郎中都能治你治不好的病,我看你这个太医也不过如此。”顾灵泽说完就走了进去,懒得跟他继续分辩。   顾灵泽一进殿,鼻尖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黎锦正面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周围围着一圈的宫女还有负责接生的稳婆。   “你们都先出去。”顾灵泽沉声说道。   “这……”宫人面面相觑,接着又看向黎锦。   “出去。”黎锦气若游丝的说了一声,宫人和稳婆只好退了出去。   “道君。”黎锦凄婉的叫了一声,“若是有什么意外,求您一定先保住孩子。”   顾灵泽叹了口气,掀开她上身的被子把手放在了她高耸的肚子上面。   妖精生孩子这种事,顾灵泽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遇到,只好先用灵气探查一番。   “大皇子之前喂你喝过灵乳了?”他蹙着眉头问道,难怪她会早产一个月。   黎锦虚弱的点了点头,顾灵泽刚想说话,祁君怀却推开门跑了进来,身后还有君后。   “灵泽,黎锦怎么样?”祁君怀说完马上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这是灵乳,我马上喂她喝下。”祁君怀刚要扶黎锦起来,却被顾灵泽拦了下来。   “你要是这会喂她喝了,那就真要决定保大还是保小了。”   祁君怀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大变,君后上前一步拉住他,“灵泽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说完他看向黎锦道:“孩子,我们就在殿外守着你,别怕。”   两人出去后,顾灵泽坐在了床边,他刚才的话一点也没有夸张。   他知道祁君怀是疼惜黎锦,所以才得了那两滴灵乳,就都给黎锦喝了,可现在内丹吸收了灵乳的灵气,现在胀在黎锦的肚子里,生生抵住了孩子。   这种情况让顾灵泽也焦头烂额,为今之计就只有一个法子了。   “黎锦,你愿意做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吗?”   听着房内传出的叫声,祁君怀攥紧了双拳,额头上全是冷汗。   太医院医正见状,以为抓住了机会,赶忙上前一步道:“殿下,那顾灵泽不过是徒有虚名,不如命我等……”   医正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抬头便看见了祁君怀凛冽的眼神,让他不禁背后一凉,剩下的话识相的咽进了肚子里。   顾灵泽的汗顺着下巴一滴滴滑落,他聚精会神的正在用灵气挤压黎锦的内丹,同时还不能伤到孩子,整个人紧绷到了极致。   黎锦也十分痛苦,即便的拼命忍着,也不停的发出细碎的呻吟。   一声龟裂的脆响突然传了出来,伴随着黎锦响彻云霄的叫喊声,一股强大的冲击力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寝殿的大门和窗户瞬间全部向外爆裂开来。   祁君怀第一时间护住了君后,一旁的太医和宫人们全部被气浪掀翻在地,所幸只有一部分人被木屑刮伤,只受了轻伤。   但所有人都被这场景震的目瞪口呆,如此大的动静真是平生未见,这哪里是生孩子,打仗都没有这么惊天动地。   “任何人都不准进来。”顾灵泽沙哑的嗓音传了出来,虽然音量很小,但奇怪的是殿外所有人都听的十分清楚。   此刻在殿内,顾灵泽直接咽下口中的灵乳,一张脸胀的通红,双手飞快的打出法决,三指相抵,结成环状印盖在黎锦的肚子上。   黎锦的四肢已经覆满了鳞片,完全失去了意识。   “黎锦,黎锦!”   可无论他如何呼唤,对方依旧没有任何反应,顾灵泽顿时心内大急。   这时,腹中的孩子突然动了一下,黎锦轻哼了一声。   “黎锦,想想孩子,还有祁君怀,快醒醒!”顾灵泽也不想说这么狗血的台词,但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唤醒黎锦的意识。   随着时间的流逝,顾灵泽也到达了极限,如果黎锦真的挺不过来,他就只能剖腹取子,因为他之前已经答应了黎锦。   突然,黎锦像是溺水被救的人一样,大吸了一口气,然后拼命的急喘起来。   之前顾灵泽注入她身体里的灵气被迅速吸收,伤口变的越来越小。   这时,下朝后闻听消息的景帝和谢席儒他们全都赶了过来,远远地就看见了一地的木屑。   所有的门框窗棱空空如也,这场面即便是景帝也被震得瞠目结舌。   宫人和太医们发现了皇帝的仪仗,赶忙跪下行礼,君后和大皇子也赶忙迎了过来。   “梓弦,这是…怎么回事?”祁渊景看向君后问道。   君后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一脸担忧的摇了摇头。   黎锦是鲤鱼精的事情,景帝和君后并不知晓,祁君怀在这个紧要关头也不知如何解释,他现在满心期盼的只有黎锦和孩子母子均安。   这时,顾灵泽脸色苍白的从里面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赵承墨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了他。   顾灵泽指着宫人和稳婆们喊道:“快进去,皇子妃要生了。”   稳婆们一头雾水,但还是听命行事,赶紧跑了进去。   顾灵泽对祁君怀点了点头,开口说道:“吉星降世。”然后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四周,祁君怀顿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第175章 阴气侵体   顾灵泽挥了挥手,看着赵承墨说道:“回家回家,快累死我了。”   回到家后的顾灵泽当真累的连一根手指都懒得抬,上了床卷过被子就睡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顾灵泽睁开眼后就闪身进了秘境,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才出来。   他洗漱过后刚一开门,就看见了坐在回廊上的赵承墨。   “醒了。”   “嗯,你怎么不进去?”顾灵泽疑惑的看着他。   “你二哥不让。”赵承墨面无表情的回道。   顾灵泽顿时轻笑出声,顾飞睿可真是个活宝。   “吃饭了吗?”   “等你一起。”   顾灵泽把手递了过去,“走吧,一起去吃饭。”   赵承墨握住他的手,两人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谢清婉早就吩咐人备好了鸡汤,于是顾灵泽和赵承墨一人吃了一大碗香喷喷的鸡汤面,心满意足的回房了。   两人聊了聊赵承墨这几日看武备志的心得,他融会贯通的速度让顾灵泽吃了一惊。   顾灵泽涉猎的书籍比他多,但除了道家典籍和门派功法,真正吃透的却不多,赵承墨的许多看法都让他耳目一新,渐渐的两人转变了角色,变成了赵承墨说,顾灵泽听。   赵承墨虽然平日里话很少,但聊起这方面就像如同打开了话匣子般,言辞流利,条理清晰。   两人一直聊到了深夜,最后因为赵承墨第二天还要上朝,所以不得不终止了聊天,各自回房睡觉。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谢清婉告诉顾灵泽,黎锦昨天下午生下一个男孩,母子均安,皇上和君后得了皇孙都十分高兴,皇上亲自起名祁彦璟,取之玉彩华光之意。   “灵泽,昨天你跟大皇子说这孩子是吉星降世,所以才会出了那么大动静?”   顾灵泽摇了摇头,“这事过程有些复杂,总而言之就是我把大皇子妃变成了人,内丹破碎,所以才会形成那么大的冲击。”   要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保住了他们母子的两条性命,以他的功力要杀了黎锦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打碎她的内丹还让她活下来,简直是难如登天。   满桌的人听得呆若木鸡,当初大皇子妃是鲤鱼精的事情就让他们吃惊不已,现在皇子妃彻底变成了人,他们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吃过饭后,谢席儒他们出门上朝,顾灵泽和谢洛诚聊了聊酒楼的事情,主要是布置雅间的事情比较麻烦,但以长远计,这事又非常值得。   “灵泽,你让我看的那本《天工开物》,上面记载的很多东西真是闻所未闻,简直让我大开眼界。”   顾灵泽理解舅舅的心情,要知道这部书可是被誉为华夏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不知道集结了多少古人的辛劳智慧。   谢洛诚问了里面提到的顿钻打井技术,还有可以纺织花布用的花机,顾灵泽也只能根据现代的知识把自己了解的方面告诉他,其他的还是要谢洛诚自己研究。   “灵泽,真的有白如雪花的砂糖吗?”   这个朝代有糖,但是价格是所有调料中最贵的,而且由于制糖方法不成熟,大部分都是黄色的糖块,味道在甜味过后会有些回苦。   所以书上记载的能制出散如细沙的白糖制糖法,深深地吸引了谢洛诚的目光。   顾灵泽点了点头,“这种糖就叫白砂糖,如同雪粒一般形状均匀,颜色洁白,甜味也十分纯正,还有补中益气的功效。”   谢洛诚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灵泽你是不是吃过?”   顾灵泽干笑了两声,“我也是从书上看的,想吃也没地方吃啊。”   谢洛诚听了他的回答也没失望,还说如果真的能制出白砂糖来,一定让他先尝。   两人接着又开始讨论别的话题,在说到沙地种植的时候,谢洛诚颇为疑惑不解。   “用沙地种植,农作物的根部存不住水,又如何生长?”   顾灵泽对农业实在是没什么研究,但是他印象中有好几种农作物是非常适合用沙地种植的,于是便跟谢洛诚说了。   “花生,土豆,红薯,甚至还有葡萄西瓜,这几种都很适合在沙地种植,舅舅,实践才能出真知,你试试就会有结论了。”   顾灵泽搬出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这套说法,果然说动了谢洛诚。   两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钱伯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少爷,文信侯府的人求见。”   顾灵泽站起身来,文信侯府?苏玟玉!   “人在哪里?”   “就在门外等着。”   顾灵泽跟着钱伯大步流星的走到门口,发现正是那日苏玟玉身边的丫鬟。   “顾三少爷,我家小姐…小姐她…”话还没说完,这小丫头就哭了起来。   顾灵泽让钱伯准备马车,自己带着小丫鬟先去文信侯府再说。   到了侯府门口,丫鬟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带到了苏玟玉的卧室,顾灵泽进门时,苏玟玉正躺在床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里还不时的说着什么。   顾灵泽用手背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又搭在她的腕上给她把脉。   “你家小姐是何时开始发热的?”顾灵泽皱着眉问道。   “昨天晚上就开始了,但小姐不愿兴师动众,早上管家才去请了大夫,没想到小姐喝了药之后就失去意识,不停的说着梦话。”   怎么会这样,顾灵泽偏头想了想,“送你家小姐的养颜丹,她没有吃么?”   小丫鬟吸了吸鼻子,“小姐前日转送给左参政家的二小姐了。”   “陆曼凝?”   顾灵泽看丫鬟点了点头,顿时有些无语,这苏玟玉还当真丝毫不怀疑这陆曼凝。   “把你家小姐早上喝药的药渣给我取来。”   小丫鬟闻言便马上跑到厨房,把药渣从锅里倒在砂纸上,双手捧了回去。   顾灵泽顺手在一旁的桌上取下一根毛笔将药渣拨开,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但看到大青叶时蹙了下眉。   苏玟玉高烧,用大青叶这种寒性药材退热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但苏玟玉现在体内有阴气,两两相撞,便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第176章 夜半琴音   顾灵泽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取出一颗药丸递给丫鬟,“用水化开喂你家小姐服下。”   对方赶忙接过,放在杯中倒上热水,等温度差不多的时候走到床边扶起苏玟玉喂下。   顾灵泽又拿出银针,在苏玟玉的合谷、曲池、大椎、委中四个穴位施针。   苏玟玉还在昏睡,谢清婉也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询问情况。   “她发了高热,不过已经喂过药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谢清婉听了这才放下心来,两人就坐在桌边,等苏玟玉醒来。   “灵泽,难道玟玉没吃你给的养颜丹?”   顾灵泽摇了摇头道:“她送给陆曼凝了。”   谢清婉一听就皱起了眉,“这孩子真是,唉。”   苏玟玉就是这样的性子,只要是她信任的人,她就恨不得掏心挖肺的对人家好。   虽然这在顾灵泽看来有点傻,不过有个这样心思纯净的大嫂也是件好事。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苏玟玉才悠悠转醒,一睁开眼便觉得浑身酸软,头脑发胀。   “叶儿,倒杯水给我。”苏玟玉虚弱的叫了一声。   小丫鬟赶忙跑来桌边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喂她喝下。   苏玟玉被扶起时才看到谢清婉和顾灵泽,受惊之下呛了一口,叶儿赶忙给她拍背顺气。   “夫人,顾三公子,你们怎么来了?”苏玟玉的脑中一片混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你发了高热,大夫看过之后不见起色,你的贴身丫鬟就跑去将军府找了我。”顾灵泽解释道。   “真是劳烦顾三公子了。”苏玟玉歉意的俯了俯身,谢清婉让她赶紧躺下。   顾灵泽现在也不想追究养颜丹的事情了,因为苏玟玉体内的阴气已经累积到了一定程度。   “你这两日入睡的时候,还是握着玉佩吗?”   他不说还好,一提这事苏玟玉顿时脸色剧变。   “那日你提过之后,我晚间就寝时便不再握着它,没想到隔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它就会莫名的出现在我的手中。”   顾灵泽看向丫鬟,“今早也是一样的情况吗?”   丫鬟连忙点头,她也觉得十分奇怪。   “不如……”苏玟玉有些犹豫,“我让丫鬟请曼凝过来问问。”   顾灵泽摆了摆手,“你如今只是生病,若真是她故意害你,光凭这个她肯定不会承认。”   他看着苏玟玉苍白的脸色,“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爹可是承宣布政使司的左参政。”   苏玟玉抿了抿嘴,“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些古怪,但不知是不是我病中恍惚。”   “说来听听。”   苏玟玉昨天因为身体不适,于是早早就上床休息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她隐约听见一阵琴音,但一睁开眼这声音便又消失不见,着实有些古怪。   顾灵泽摸了摸下巴,过了一会儿说道:“那今晚我就来看看情况。”   说完他从袖中拿出刚才的药瓶,交代了服用次数和一些注意事项,就和谢清婉准备回去了。   苏玟玉本想下床相送,被谢清婉拦住了,苏玟玉只好交代叶儿将两人送到门口。   两人回府之后,顾灵泽将情况一说,顾修逸当即表示晚上跟他一起去。   这种情况其他人去也不合适,毕竟是苏家小姐的闺房,一个小哥儿,一个未婚夫婿,这事要真传出去了也没什么妨碍。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   临出发前,赵承墨让他一切小心,顾灵泽点了点头,便跟顾修逸一起出发了。   两人到了侯府门口,刚一下马车,就看见苏宣承环着手臂站在门口。   一看见顾修逸便冷哼一声,又对着顾灵泽拱手行礼,“顾三公子。”   对方对他礼貌周全,顾灵泽也拱手回礼,“苏小侯爷。”   苏宣承朝着顾灵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顾灵泽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走了进去。   顾修逸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苏宣承倒是也没拦他。   两人先去拜见了文信侯,文信侯见到顾修逸倒是和颜悦色,态度十分和蔼,只是说起苏玟玉的事情,又面露担忧。   “我家小女的事情,就有劳顾贤侄了。”   顾灵泽连道不敢,“大哥来之前也再三叮嘱,晚辈一定会尽心竭力。”   苏宣承在一旁又是一声轻哼,顾灵泽在他身上仿佛看见了顾飞睿的影子。   三人出了侯爷的院子,转身便去了苏玟玉的那里,到了房前,顾灵泽刚想进去,顾修逸却叫了他一声。   “灵泽,把这个交给她。”   顾灵泽看着大哥手中的太极砗磲,挑了挑眉,把东西接了过去。   到了屋内,苏玟玉面带紧张的站在床前,见只有大哥和顾灵泽进来,眼中划过一抹失望。   “苏小姐,这是我大哥让我给你的。”说完就将手中的砗磲珠绳放在了桌上。   苏玟玉还在犹豫,苏宣承却一把抓起,塞到了她的手里。   “姓顾的给你的肯定是好东西,你还犹豫什么,赶紧戴上。”   另一个姓顾的有些尴尬站在一旁,所以说欠什么债都不能欠情债。   “这太极砗磲带在身上能驱邪避祸,养正生源,我们家里的人每人一个。”   苏玟玉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手腕上的珠绳,微微有些出神。   苏宣承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道:“要不我把他叫进来吧,外面还挺冷的。”   “没事,苏小姐不愿意的话,就让我大哥站在外面吹吹风也挺好的。”   苏玟玉欲言又止,但到最后也没说什么。   到了该就寝的时间,顾灵泽和苏宣承去了隔壁的小厅,临走前他叮嘱苏玟玉,看到什么也不用惊慌,他们就在旁边。   苏玟玉点了点头,内心还是有点忐忑难安。   顾灵泽,顾修逸还有苏宣承三人坐在一起,气氛有些尴尬。   “灵泽,真的没有任何危险?”   顾灵泽笑着点了点头,“有我在,大哥就放心吧。”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未婚妻。   顾修逸用余光看了一眼苏宣承,开口道:“上回我们聊过的神臂弓,威力当真有如此之大?”   顾灵泽一脸莫名的看着大哥,这个时候怎么突然聊起兵器来了,这话题转的也太快了。 第177章 一身艳骨   不过他还是配合的点了点头,回道:“虽然名字上说来是弓,但其实是一种弩器,发动的时候用脚踩住上面的踏环拉动上弦,三百步外可贯穿重甲。”   一旁的苏宣承眼睛都亮了,“什么是神臂弓?”   这边卧室,苏玟玉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十分紧张,根本没有任何睡意。   放在妆台上的玉佩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晶莹温润,但上面浮起的蓝光,却使人觉得无端诡异。   苏玟玉还是全身发冷,脚下的汤婆子才过了这一会时间就没什么热度了。   她裹了裹身上的被子,突然一阵轻柔的暖风吹来,苏玟玉的眼皮越来越沉,没过一会就慢慢的阖上了,玉佩也不知何时到了她的手中,她握着睡的越来越沉。   铮……   一声琴音突然打断了三人的谈话,顾灵泽瞬间抬起凌厉的眼眸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别动,自己站起身来靠向门口。   琴声悠扬动听,婉转吟哦,仿佛像是情人间的低语。   苏宣承一身汗毛倒竖,周围的气氛诡异至极。   这时的苏玟玉也醒了,只觉得口渴的厉害,习惯性的喊叶儿的名字,让她倒杯水给她。   很快一只手穿过床前的幔帐将茶杯递了进来,苏玟玉支起身子接过,仰头喝尽又把杯子递了出去。   叶儿刚要接过,一只手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腕,顿时像被烫到了似得猛的缩了回去。   她看着幔帐前的身影说道,“叶儿,你怎么了。”   身影摇了摇头,将杯子接过。   “叶儿,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了。”苏玟玉说完这句话之后,倒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又闭上了眼睛。   顾灵泽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转头示意两人跟上,然后侧身走了出去。   他推开苏玟玉卧室的房门,月光透过窗户阴恻恻的照了进来。   三人进门朝里面靠近,突然看到一个女子穿着一身艳红色的罗裙正在跳舞。   女子莹润白皙的肌肤,盈盈一握的腰肢,一头黑顺的长发随着身姿的摇摆飘舞着,转起的裙摆摇曳另人目眩神迷。   眼前的女子美的如梦似幻,苏宣承和顾修逸看了一眼便目露痴迷。   那女子看着顾灵泽,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赤着脚走了过来,伸出一只玉手向他发出邀请。   “公子。”女子声音温婉惑人,见他不为所动,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就连这一声叹息都夹杂着数不清的缠绵情意。   顾灵泽身旁的两人顿时躁动起来,红着一双眼睛满含嫉妒的看着他。   “班门弄斧。”这四个字夹杂的嘲讽与寒意,骇的女子向后退了一步。   顾灵泽双手并为两指,迅速的在顾修逸和苏宣承额前重重一点,两人当即仰倒在地。   顾灵泽再回过头时,房内的女子已经消失了,若有似无的哭声在耳边响起,一道黑影顺着桌子蜿蜒而上,缩进了妆台上的玉佩。   顾灵泽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将桌上的烛台点亮,掀开帷幔叫醒苏玟玉。   苏玟玉听到顾灵泽的声音悠然转醒,过了一会猛地瞪大了眼睛,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竟完全没有意识。   她刚坐起身子就看见地上躺着的两人,顿时大惊,直接光着脚就下了床。   “哥,你醒醒。”她一边说,一边晃动苏宣承的身体,接着又转向顾修逸,“醒醒啊,你们这是怎么了!”   顾灵泽却没管这些,径直走到妆台前,一错不错的看着上面放着的玉佩。   如果没有弄错的话,刚才那女子是一只魅。   通常魅都是山林异气经年所化,一身艳骨,姿魅天成,蛊惑男子心魂,缠绵过后会甘愿奉出生魄供之为食。   可这只魅它却是由将死之人最后一口气所幻化,又加上苏玟玉那滴血添了精气,所以才成了形。   它要想摆脱这枚玉佩,就只能吸走苏玟玉的生魄,不然会被一直困死在这里。   他要弄死这只魅不过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可含着这枚玉佩的主人,便只能做孤魂野鬼,直到彻底消失在天地之间。   而且这只魅得了苏玟玉的精血,若是强行被他打散,势必会影响苏玟玉以后的命途运势,这么做完全就是两败俱伤的结局。   现在最好的解决方式,便是将这枚玉佩物归原主,他再做法事进行超度,送玉佩主人去轮回投胎,这才能了结此事。   顾修逸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苏玟玉的脸。   对方神色焦急,眼圈发红的看着他,见他醒了脸色方才好了一些,转头又去叫他旁边苏宣承。   苏宣承醒了之后,三人就又去了偏厅,叫了叶儿进去服侍苏玟玉更衣。   苏小侯爷摸着脖子晃了晃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们怎么就躺地上了。”   “你刚才被鬼迷了心窍,差点就跟一个女鬼走了。”   顾灵泽说的云淡风轻,却把苏宣承吓的够呛,脑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女子跳舞的身影,身姿曼妙,脸却十分模糊。   不仅苏宣承想起来了,顾修逸也同样回想起了这段记忆。   看着两人的脸色,顾灵泽就知道他们记起来了,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两人该去上朝了。   给皇帝干活,除非生病可没有请事假这一说,顾修逸只好先回将军府,换上朝服准备去上朝。   等文信侯和苏宣承走了之后,顾灵泽让叶儿叫来了管家。   “你去左参政府上请陆小姐过来,就说你家小姐病的严重,想见她一面。”   “是。”   叶儿端来了早饭,顾灵泽提筷吃了起来,苏玟玉却心情复杂,食不下咽。   她真的想不明白陆曼凝为何要害她,明明是自小相识的手帕之交,为何就成了这个样子。   顾灵泽看了眼苏玟玉,“想那么多做什么,等陆曼凝来了,你亲自问她就知道原因了。”   苏玟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端起面前的粥碗小口喝了起来。   两人用过早饭,没等一会,陆曼凝就来了,进门的时候,管家叫住了她身后的两个丫鬟,陆曼凝没顾的上这些,自己先走了进去。 第178章 装晕受罪   “苏姐姐。”陆曼凝虽然语气焦急,可进门的那一瞬间,顾灵泽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喜色。   “苏姐姐,你怎么……”看着坐在那里安然无恙的苏玟玉,陆曼凝当时就愣住了。   顾灵泽也不想跟她废话,直接拿起妆台上的玉佩看着陆曼凝,“这玉佩你从哪儿得来的。”   陆曼凝捏紧了手帕子,求助般的看向苏玟玉,可对方却撇过头去,根本不看她。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样质问我,我爹可是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   顾灵泽挑了挑眉,把她爹都搬出来了,看来是心虚了。   他没理陆曼凝这话,吩咐叶儿出去打盆热水进来,然后把玉佩直接放了进去,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盆里的水,竟然慢慢结冰了。   顾灵泽看着陆曼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对方明显慌了神,但还是死撑着不认,“这玉佩不过是我瞧着好看,买来送给苏姐姐的,我怎么知道这里面还藏着古怪。”   “哦?”顾灵泽面色一冷,“敢问陆小姐,这玉佩你是在哪家玉饰店买的,花了多少银子,日子是在哪一天。”   陆曼凝被他问的一惊,“我…我记不太清了。”   “看来陆小姐记性不太好。”还没等对方松口气,顾灵泽又问道:“那那日陪你去买玉佩的下人是哪几个,全部叫过来一问便知。”   陆曼凝面上闪过一丝狠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站起身来朝向苏玟玉说道:“既然姐姐没事,妹妹头有些疼,就先回府了。”   “你是该头疼,下了朝我大哥就会请左参政过来,既然我问不清,就让你爹亲自问你。”   陆曼凝闻言嗤笑一声,“你大哥是什么芝麻小官,也请得动我爹?”   顾灵泽风轻云淡的坐回椅子上面,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我大哥请不动,自然还有文信侯。”   陆曼凝咬紧了下唇,泫然欲泣的看着苏玟玉,“姐姐,我买这枚玉佩时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怕不是这小人在这上面动了手脚,挑拨我们两人的关系。”   苏玟玉眼神冰冷的看着她,“妹妹慎言,这位公子可是镇国将军府上的三少爷。”   陆曼凝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的看着顾灵泽,他是顾家的三少爷,那他大哥岂不是……   顾修逸?   陆曼凝想起这个名字就浑身猛地一颤,她摇了摇头,不行,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她刚一转身,门口被管家叫来的侍卫便把门用力关上,任凭她如何拍打叫喊,也不开门。   顾灵泽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陆曼凝道:“你能不能别叫了?”   陆曼凝瘫坐在地上,望向苏玟玉道:“姐姐,我真的冤枉。”   “你若是冤枉,为何不愿回答顾三公子的问题。”苏玟玉站起身来,“你到底冤不冤枉,你自己心里清楚。”   陆曼凝这时面上全是委屈,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了几声,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顾灵泽轻笑一声,一哭二闹三上吊,让陆曼凝耍齐了,她既然愿意躺那就躺着,他们耳根子还清净了。   陆曼凝躺了一会就后悔了,现在是冬天,地上又凉又硬,寒气不停的朝骨头缝子里钻,腿抽筋了也不能动,只能硬挺着。   这戏一演就演到了中午,陆曼凝冻的假晕都要变真晕了,还不知要挨到什么时候。   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脚步声,顾灵泽上前拽着陆曼凝的脖领,拖到了苏玟玉床边的软塌上,刚把人放好,房门就打开了。   没想到顾天华和赵承墨也来了,顾灵泽一看到赵承墨,心情便好了不少。   除了文信侯,顾修逸和苏宣承,还有一个黑着脸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那位左参政了。   陆弘化一进来就看见自己女儿躺在软塌上面,侧头问身后的两个丫鬟,“小姐怎么了。”   丫鬟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陆弘化转身一瞪就更加瑟缩了起来。   “还不快去把小姐叫醒。”   两个丫鬟期期艾艾的靠了过去,可怎么叫都叫不醒。   陆曼凝能醒才有鬼了,她受罪装了这么久,现在更得装下去了。   顾灵泽拿出银针走了过去,“陆小姐这是气堵了心窍,我扎上一针便会好了。”   陆曼凝本来决定咬牙死撑,不过是被针扎一下,自己肯定能忍住,没想到顾灵泽扎了她脖子后面的一个位置,当时就疼的她钻心蚀骨,大喊一声就猛的睁开了眼睛。   “看,这不醒来了吗?”顾灵泽拔出银针,淡定的收了起来。   陆曼凝捂着脖子,不停的倒吸着冷气,过了一会才放下手,一脸莫名的望着陆弘化,“爹,你怎么来了?”   陆弘化看了一眼顾天华和文信侯,沉声说道:“建威将军说你给苏小姐送了一块什么玉佩出了问题,让我一起过来看看。”   陆曼凝连忙摆手道:“我送给苏姐姐的时候,一点问题也没有。”   顾灵泽真是觉得心累,这陆曼凝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于是又向上次一样让叶儿端了盆热水过来。   这次陆弘化也沉不住气了,顾灵泽指着盆里的玉佩说道:“这是件冥器,说白了就是从墓里面拿出来的,这块玉佩还是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   说完又看向陆曼凝,“陆小姐,这事若是真的跟你没有关系,方才我就说了,你只要说出在哪里买的,我们自会去查。”   陆曼凝颓然的坐在软塌上,低着头说道:“我真的忘了。”   顾灵泽又看向两个丫鬟,“当天是谁陪你们家小姐上街买的这块玉佩。”   两个丫鬟你推我我推你,都不说话,陆弘化顿时大怒,上前就各踹了一脚,“还不快说,不然把你们拖出去打死。”   两个丫鬟浑身发抖,把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陆曼凝之前偶然间听见府里的两个婆子闲聊,其中一个说他们村子有伙人去后山量斗(盗墓),想摸点值钱的东西。   没想到还真被他们在一个财主的坟地里掏出些陪葬银子,还有两个玉壶,几人乐的牙不见眼,很快就分了。 第179章 偏偏是你   结果没过多久,这几个人身上全都出现了溃烂的伤口,刚开始都没注意,没想到伤口越烂越大,没到半个月,人就不行了。   村民都说这伙人偷死人东西遭了报应,但没想到收了那两个玉瓶的乡绅也得了这种怪病,花钱请了个有名的大夫到家里诊治。   大夫看了之后只是摇头,表示回天乏术,人已经救不了了。   家里人悲痛之余询问病因,这个大夫也算见多识广,便说墓里的东西不能碰,有很多就是为了防着盗墓贼偷东西,陪葬的物品上都抹了毒,碰着就是死。   乡绅家里的人只得哭天抹泪,自认倒霉。   没想到陆曼凝听了之后,就把这事记到心里,拿了银子让府中一个经常出去采买的小厮出去打听有没有这种陪葬品。   没想到过了一段日子,还真让他打听到了,陆曼凝亲自上门挑的这块玉佩,全程小心翼翼的包在三层手绢里让丫鬟拿着。   临走前,陆曼凝还旁敲侧击的问了几个问题,那量斗的说千万不可将伤口碰到这些东西,不然会生怪病。   陆曼凝笑了笑,付清银子就拿着玉佩回府了。   苏玟玉听完气的浑身发抖,她现在回想起那日陆曼凝赠她玉佩时,完全没有沾手,打开盒子就递给了她,之后也再没碰过一下。   那次两人坐在一起刺绣,也是陆曼凝突然拍了她一下,她受了惊吓之后才刺伤了手,陆曼凝假意道歉,说是与她玩笑,她也没放在心上。   这所有事情,现在想来,全是对方算计好的。   顾灵泽冷笑一声,“陆曼凝,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陆弘化上前扬起手掌,一个耳光直接就把陆曼凝从软塌抽到了地上。   “孽女,你为何要这样做。”   没想到陆曼凝趴在地上竟低低的笑了起来,抬起头满含恨意的看着陆弘化,“我为何要这样做?”   她擦了擦嘴边的血迹,“同样是高门贵女,凭什么她苏玟玉就能嫁顾将军这样的玉面郎君,而我就要去给俞敏荣做填房。”   户部尚书俞敏荣?俞贵妃的父亲?   众人全都看向陆弘化,对方的脸色瞬间难堪起来,指着陆曼凝吼道:“你给我闭嘴!”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父亲大人。”陆曼凝踉跄的站起身来,“她有父亲疼着,有长兄护着,而我呢?就为了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谋个好前程就要嫁给一个入土半截的老头子,凭什么?!”   她又转头看向苏玟玉,“我是嫉妒你嫉妒的快发疯了,你有这么好的家世,为什么偏偏还能嫁给我的心上人?”   陆曼凝瞬间泪流满面,“是谁都行…是谁都行…但唯独不能是你。”   顾修逸这时走上前来,眼里不带一丝温度的看着她,“是我心悦玟玉,你要恨,也该恨我。”   陆曼凝听了这话,瘫坐在地哭的撕心裂肺,不一会就倒在了地上,这次是真的晕了。   顾灵泽看着陆曼凝,想起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来。   碧玉年华却要嫁给一个能做她爷爷的人,是很可怜,可她不敢反抗父兄,却嫉妒苏玟玉,还起了害人性命的念头,也着实可恨。   要说现在最尴尬的当属陆弘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朝廷内外谁不知道顾天华与大皇子亲近,连皇上都乐见其成,可他却要把自己女儿嫁给俞贵妃的父亲俞敏荣,这简直是把他和三皇子的关系赤裸裸的袒露给在场的众人看。   陆弘化硬着头皮看着文信侯和顾天华,“小女一时糊涂,还望侯爷和将军恕罪。”   文信侯冷笑一声,“左参政真是教了个好女儿,若不是顾三公子,恐怕小女丢了性命,我们还都蒙在鼓里。”   说起这个,陆弘化也很郁闷,他也听了丫鬟的叙述,明明整件事严丝合缝,连苏玟玉本人都没有怀疑,顾灵泽又是怎么发现的?   但现在他只能用最低的姿态道歉,谁让陆曼凝被抓了个现行。   这边的事情交给文信侯他们处理,顾灵泽让管家捆上两个丫鬟,他们几人到隔壁房间说话。   顾灵泽将女鬼在玉佩中的事情说了一遍,“现在要救苏小姐,只有将玉佩还给墓主人,不然后患无穷。”   四人决定一起出发去找那伙盗墓贼,先去左参政府上抓了那个采买的小厮,捆了之后扔到车上。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城外,在丫鬟的指路下,找到了一户人家。   小厮上前敲门,不一会门内传出一道低沉的嗓音,“谁。”   小厮也压低了声音,“刘二哥,是我。”   门打开的一瞬间,门里的壮汉看见了赵承墨他们,刚要关上门,却被顾修逸一脚踹开。   三人几下就抓住了房内四处逃窜的倒霉贼,全部扔到院子里面。   顾灵泽拿出东西,开口问道:“这玉佩你们是从哪个墓里掏的。”   几人默不作声,赵承墨直接拔出刀架在领头那人的脖子上,“说。”   “就、就在南山的一座孤坟里。”   苏宣承一脚踹了过去,“你打量小爷我不识货是么,这样一个上等的羊脂玉佩,会陪葬在一座孤坟里?”   刚才说话的那个盗墓贼顿时急了起来,“是真的,不信我可以带你们去看。”   三人压着这伙人朝南山进发,又爬了半个时辰的山,终于在一处山坳处发现一座坟墓。   “我们就把洞挖在这里。”盗墓贼指着一片明显与周围颜色不一样的土壤说道。   顾灵泽看了看墓碑,上面除了刻着‘卫清尘之墓’五个大字,再无其他。   苏宣承看着卫清尘这三个个,越看越觉得眼熟。   “卫清尘?卫...卫清尘!”苏宣承右拳砸向左手手心,“我想起来了!”   据传前朝有一位绝色舞姬,不仅舞技出众,一手古琴弹得也是天下无双,后来听说被一位都督纳了回去,没想到死后却葬在了这里。   上山时带了工具,顾修逸扔给了那伙盗墓贼,指着那片地方,“挖。”   这伙盗墓贼用最快的速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把上个月填上的盗洞挖了开来,露出了里面的棺椁。 第180章 绝色女子   “你们退远些。”   顾灵泽推开上面的棺材板,露出了里面的女尸,现在只剩下了一副骨架。   他掏出玉佩,撬开骨架的下颌,把玉佩塞了回去,刚要收回手时,脑中倏地闪过了许多画面。   一个女人被四个仆妇紧紧的用绳子勒住脖子,房门口就站着另一个衣着华贵女人,漠然的看着屋内发生的一切,眼神冰冷又残忍。   顾灵泽叹了一口气,看来又是一个戚夫人的故事。   他合上棺材板,叹了口气,“因果轮回,你所怨之人早已化成一抷黄土,你也散了执念,去投胎吧。”   顾灵泽让盗墓贼把土填上,他拿出三炷香点燃,插在墓碑前的土里。   顾灵泽左手拿着三清铃摇起,右手掐起法决,“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冤家债主,讨命儿郎。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令等众,急急超生。”   一阵清风刮过,顾灵泽隐约看见墓中走出一绝色女子,朝他福了福身,然后转身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事情彻底解决了之后,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伙盗墓贼还想趁他们不注意偷跑,但被赵承墨他们三两下又抓了回来,之后便扭送去了官府。   四人一起回了侯府,告诉大家事情已经解决,陆弘化和陆曼凝已经不在了,最后具体怎么处置她,顾灵泽也没细问。   文信侯留顾天华他们吃饭,其他人先移步去了正厅,只单独留下了顾修逸和苏玟玉。   苏玟玉摘下腕上的砗磲珠递了过去,“多谢顾将军的珠绳。”   顾修逸却没接,只是神情专注的看着她,“玟玉,我之前说的话是认真的。”   “是我心悦你,所以求了我娘来跟文信侯提亲。”他浅笑着低了低头,“你可能都不知道我们两家互换庚帖的那天,我有多高兴。”   “之前是我想错了也做错了,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能不能允许我用下半辈子的时间来弥补我的过失?”   苏玟玉抿了抿唇,脸颊上飞起一抹绯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另一侧,微微颔首。   顾修逸接过她手上的砗磲珠绳,亲自给她戴回了腕上。   “这次多谢顾贤侄了,若不是你及时发现,小女怕是有性命之忧。”   顾灵泽笑了笑,“侯爷客气了,说一句冒昧的话,苏小姐以后便是我的嫂子了,她的事,晚辈也应该尽心。”   文信侯朗声笑了起来,点了点头,“贤侄说的不错,等修逸娶了玟玉,那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顾灵泽回家发现顾修逸把砗磲珠给了苏玟玉,便又取了一个给他。   “大哥,恭喜恭喜啊。”顾灵泽打趣的看着顾修逸。   对方抬手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一记,然后笑了笑道:“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及时发现,大哥多谢你了。”   顾灵泽也笑了笑,“我们兄弟间还客气什么。”   今天忙了一整天,顾灵泽昨晚就没有睡觉,所以今天早早就休息了。   第二天文信侯上朝就将此事写了一本奏折呈了上去,皇上看了之后直接判了陆弘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罚俸一年,由三品承宣布政使司左参政贬为四品按察司副使。   别看只是降了一品的官阶,但按察司只是朝廷的一个小部门,还不如布政司的一个五品官位重要。   君后也下了一道懿旨,削了陆弘化夫人四品恭人的命妇封号,夫妇二人都如丧考妣,大怒之下,直接把陆曼凝送去永旬府的普月庵出家了。   顾灵泽一起床才发现外面下雪了,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初雪。   想起去年大家聚在一起吃火锅的的情景,顾灵泽顿时眼前一亮。   他今天起得晚,该上朝的人已经早早的走了,谢清婉还有金子玲子陪着他一起吃了早饭。   “娘,你让厨房的人一会多买些羊脊骨回来,再准备两块豆腐,冻在外面。”   谢清婉好奇的看着他,“你要是想吃羊肉,娘让他们用羊肉多做几道菜,脊骨上没有多少肉,吃着也不方便。”   顾灵泽笑了笑,“您让他们买来我有用,中午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玲子一听这话,直接从椅子上跪坐了起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哥,是什么好吃的啊?”   顾灵泽刮了刮她的鼻子道:“总之让你这个小馋猫吃的饱饱的。”   谢清婉笑了笑,看着金子说道:“再过几天,你义父准备送你去南林书院念书,你可要努力啊。”   顾灵泽听了这话有点惊讶,南林书院可是京城最好的书院,多少官员子弟都抢破头想进去,可是据说书院的门槛高,规矩也严,所以很多人都被拦在了门外。   “娘,南林书院恐怕不好进吧?”   谢清婉回道:“南林书院的孟山长是你祖父的学生,你祖父已经写信给他了,但是也要朝雨的功课程度过关才行。”   金子听完这话,就一脸认真的表示自己一定勤勉读书,不会让自己松懈。   谢清婉摸了摸他的头道:“也不要让自己太辛苦,义祖父都夸你天资聪颖,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金子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看着谢清婉咧开嘴笑了。   之后顾灵泽就去了沐陶院,到了后先去火房看了看酒曲发酵的情况。   李大娘有些忐忑的站在一边,顾灵泽把上面的稻草毡掀开一个角,按了按软硬度,又闻了闻。   “这酒曲发的不错,李大娘你们辛苦了。”   李大娘脸上这才见了笑容,“不辛苦不辛苦,只要没做坏就成。”   “你们出入火房的时候注意保暖,里面温度热,出去见了凉风容易受寒。”   李大娘笑着点了点头。   顾灵泽这次是接他们去将军府一起吃饭,陶大婶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道:“上次喝醉了,提了不该提的话,是不是让你家里头人伤心了?”   顾灵泽亲昵的拢了拢她的肩膀,“大婶,说什么呢,咱们不是一家人嘛,不会有人把这些放在心上的。” 第181章 初雪相聚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我真是过意不去。”   顾灵泽笑笑,带上五六个铜锅,让大家一起上了门口的马车,半路路过药店的时候,买了几大块良姜。   他们到了将军府后,厨子已经把羊脊骨买好了,他给厨子比了个长度,让他把这些脊骨和冻好的豆腐全都剁成块。   前期工作准备好了之后,顾灵泽将陶大婶和许夫郎叫到了厨房。   “我今天打算做羊蝎子锅,以后冬天也可以作为我们酒楼的招牌。”   陶大婶指着羊脊骨问道:“这不是羊身上的脊骨吗?为什么叫羊蝎子。”   “因为它的外形十分像西域那边的一种叫蝎子的动物,它张开钳子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就叫羊蝎子了。”   顾灵泽取过厨子清洗剁好的羊蝎子,“羊肉属于温性,冬天吃了最是滋补,而且这骨头上的肉才是羊身上最好的肉。”   他把它们放入大锅中,倒入可以没过羊蝎子水量的凉水,盖上锅盖添了些柴火,让火更大些。   “羊蝎子不仅富含钙…就是吃了会对咱们身上的骨头有好处,还滋阴补肾,美颜壮阳,这些以后都可以写上作为宣传。”   煮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顾灵泽把东西捞出,用水把上面的浮沫冲掉。   然后在炒锅里倒入油,等油五分热的时候倒入所有准备好的香料煸炒。   “这十几种香料以后的配置就由您二位负责,这可是我们的秘方。”   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们,陶大婶不大识字,就让许夫郎回去再念给她听。   羊蝎子炒出香味以后,把所有东西分成两半放到两个锅里,一个加辣椒一个不加辣椒。   顾灵泽拿出在药铺买的良姜,“这个姜很重要,跟我们平时吃的不太一样,属于药材的一种,如果市场上买不到就去药铺买,去膻腥的效果是最好的。”   给两个锅倒上开水,加入调味料,盖上锅盖开始慢炖。   陶大婶和许夫郎看了整个过程,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才算是基本掌握了。   “现在要炖一个多时辰,我们先去坐着喝茶,等时辰到了我们再过来。”   到了正厅之后,谢洛诚和谢清婉兄妹俩正在聚精会神的跟徐大叔他们学怎么玩纸牌,大家的兴致都很高。   顾灵泽笑了笑,回房从秘境拿出最后两坛屠苏酒,让下人们拿到厨房热着,黄酒冬天烫着来喝也十分醇香,而且喝热酒对身体也好。   顾天华他们下朝回府,刚一进门走了两步,顾飞睿吸了吸鼻子,“嚯,厨房做什么呢,味道这么香,隔这么老远就闻见了。”   钱伯笑眯眯的回道:“小少爷今天负责掌勺,好像做了羊脊骨,香的不得了。”   赵承墨一听,脚步顿时加快了几分,朝里面走去。   顾灵泽三人现在正在厨房,他一掀锅盖,迎面扑来的雾气夹杂着浓郁的肉香,陶大婶还从来没闻过这么浓的肉香味。   顾灵泽放进盐和萝卜,又盖上了盖子等了一会,然后把萝卜捞出,让陶大婶他们帮忙都装到铜锅里。   分开装好之后,让下人们端了三锅麻辣的和一锅三鲜的,还有涮火锅的菜先去正厅,剩下两锅,顾灵泽交给了钱伯。   “天气冷了,让府里伺候的人都休息休息,吃着羊蝎子看看雪。”   “可惜我带的铜锅不够,剩下的这些,让厨子拿大碗装了,一会我再匀出半坛酒,劳烦钱伯给那些府卫大哥们送去。”   钱伯把这些都记下之后点了点头,顾灵泽拍了拍他的肩道:“钱伯,忙完了就快来跟我们一起吃饭,我们等着你啊。”   钱伯眼睛有些发热,哽咽的应了一声,顾灵泽笑了笑,出了厨房。   等钱伯到了之后,谢席儒举杯讲了两句,众人喝下酒之后正式开吃。   铜锅下面烧着炭,上面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早就把顾飞睿馋坏了。   他夹出一块吹了两下放进嘴里,抿了两下骨头上的肉就剥离了下来,羊肉麻辣鲜香,软嫩多汁,这味道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吃数倍。   其他人也被这羊蝎子的味道给惊艳住了,吃一块,再喝上一口热热的屠苏酒,简直是人间的至尊享受。   没吃多久,众人就开始上手直接拿着吃了,用筷子夹着总觉得不爽快。   顾灵泽见大家吃的开心,自己也非常有成就感。   韩萧然已经夹了五六块麻辣锅里的羊蝎子了,顾灵泽见状便提醒道:“舅君,你月份大了,最好少吃些辣的,这样对身体好些。”   韩萧然也听劝,点了点头就把刚夹的那块放进了谢洛诚碗里,自己去夹三鲜锅的。   等羊蝎子吃的差不多的时候,加入高汤涮菜,大家尝着冻豆腐也觉得新奇,没想到豆腐只是多这一道工序,放在火锅里就变成了一道美味。   府中的下人们聚在自己房中,吃着羊蝎子火锅,只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对小少爷的赏赐都有些感动。   府卫们也是一样热闹,屠苏酒都是抢着喝,对这味道啧啧称奇。   顾飞睿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靠在椅子上,“灵泽,等你们的酒楼开了,这羊蝎子一煮,我看得香死半个京城的人。”   众人齐声笑了起来,谢席儒看向顾灵泽问道:“你们酒楼起了什么名字?”   “食香斋。”顾灵泽回道。   “食香斋?”谢席儒念了一遍,想了想便摇了摇头,“若是你们开点心铺子,这名字尚可,但若是酒楼,这名字听着未免有些小气。”   “不如祖父给我们写个牌匾,我们也好借借您的光。”   谢席儒对他这种见杆就上的行为哭笑不得,沉吟了一会,说了三个字:“鹤颐楼。”   “这个名字怎么样?”   众人默念了一遍,都觉得十分不错,顾灵泽站起身来敬了一杯酒,“谢谢祖父。”   酒足饭饱之后,长辈们都回房休息,赵承墨负责送沐陶院的大家伙回去,金子和玲子也跟着一起走了,毕竟金子要准备考南林书院,这段时间最好还是跟着徐明彦多学习学习。 第182章 我们成亲   赵承墨送完人回来,四人坐到一起刚准备说话,小厮进来禀报说有客人上门。   “苏宣承?他来干什么。”顾飞睿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顾飞睿和苏宣承岁数一样,一个善文,一个善武,两人从小被这京城圈里的人比到大,自然是互看不顺眼。   顾修逸出去将人带了进来,苏宣承一进门就问道:“你们府上中午吃什么了,味道这么香?”   “你到我们府上,就是为了问我们中午吃的什么?”顾飞睿撇了撇嘴说道。   苏宣承瞟了他一眼,“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定远将军吗?”   顾飞睿也不甘示弱,“这不是名声赫赫的工部侍郎苏小侯爷吗?”   其他三人看着他们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表示不对这两个人的幼稚行为发表意见。   两人斗了会嘴,可能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停止了这种无聊的对话。   顾灵泽看着苏宣承问道:“苏小侯爷今日登门有什么事吗?”   苏宣承挠了挠脖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那天你们说的神臂弩,能不能给我看看图纸。”   顾修逸看了眼顾灵泽,见到对方微微点头,于是答道:“当然可以,我去取来。”   顾修逸用最快的速度回了自己房间,将武备志上神臂弩的图描到纸上,拿了过来。   苏宣承看上去有些激动,接过图纸以后就没再说过话,一直在认真研究。   “其实,我觉得这里还可以改良一下。”顾灵泽指着神臂弩机阔的位置说道。   其实他也是结合现代武器的经验来谈,他对这方面也多少了解一些,毕竟很多男孩子都会对军事或者武器这个方面感兴趣。   “如果把这个去掉,加上一个环扣,那么上弩箭的时候就会变的省时省力。”   其他四人看了一会,苏宣承最先明白过来,“妙啊,这样既节省了制作材料,整个弩的重量也减轻了,真是一举三得。”   五个人讨论完神臂弩又说起锁子甲,说了一个下午,都是兴致盎然,直到钱伯进来叫他们吃饭,五人才意识到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苏宣承被谢清婉留下来吃饭,席间跟他说会挑个好日子带着媒人登门拜访与文信侯商量婚期,苏宣承看了顾修逸一眼,点了点头。   晚饭时顾灵泽吃的有点多,赵承墨陪他去花园散步。   “你……”   “我们……”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笑了起来。   “你先说吧。”顾灵泽笑着说道。   赵承墨这次破天荒的没有让着他,他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顾灵泽,“你曾经救了我的命,你说若是想报恩,就让我以身相许。”   “其实我早就想报恩了,那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亲?”   赵承墨一双手的手心出满了汗,他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比现在还紧张的时刻,他一错不错的看着顾灵泽,想从他眼中得到答案。   顾灵泽看着他紧张的神情,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可爱到了骨子里,他抬手勾住赵承墨的脖子,看着他的墨澈的双眼。   “好啊,我们成亲。”说完就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   两人再分开时,都有些气喘吁吁,赵承墨抵着他的额头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顾灵泽露出一抹坏笑,“当然是等大哥成了亲之后啊。”   他知道对方是真心要跟他携手一生的,不过多多少少还是受了一点来自大哥要成亲的刺激,所以才在今天一股脑的跟他说了。   因此顾灵泽基于他求婚的原因不够纯粹,故意将日子向后拖了拖。   赵承墨听了这话顿时颓了三分,因为谢清婉昨天才说过今年已经没有什么好日子了,最好的黄道吉日也是在明年开春后了。   顾灵泽轻笑一声,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大狗‘嗷’的一声垂下了耳朵,三分可怜中又带着七分可爱。   两人就这样‘私定’了终身,其实他们的感情早已水到渠成,成亲也是早晚的事情,但赵承墨能这样郑重其事的问他,顾灵泽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的。   时间飞逝,转眼间又过了半个月。   这期间金子顺利的考上了南林书院,吴锐自从开始跟着武师学武就实在不想念书了,但彻底不读书肯定不行,所以吴大哥他们父子俩约法三章,必须考上秀才之后才能不去学院,专心练武。   一大早,太傅府的下人就跑了过来,说韩萧然要生了,谢清婉带着顾灵泽匆忙赶了过去。   谢洛诚将灵乳滴入水中,喂韩萧然喝了下去,这也是顾灵泽之前叮嘱过的。   韩萧然和黎锦的情况不同,前者喝是大人和孩子吸收,后者喝是妖丹吸收,所以韩萧然喝下之后,感觉疼痛明显轻了一些。   谢清婉和顾灵泽赶到的时候,谢洛诚正焦急的等在门外,来回踱着步子,谢老夫人正在安慰他。   谢清婉也上前宽慰道:“洛城你放心,萧然和孩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也难怪谢洛诚焦灼,他和韩萧然的年纪都不小了,三十多岁又是头一胎,现在的心情肯定是如坐针毡。   “舅舅,你放心吧,我一直都有给舅君把脉,他一定会顺利生产的,你不要担心。”   谢洛诚听了顾灵泽的话才略感安心一些,三人陪着他一起等在门外。   刚过巳时,随着一声啼哭,韩萧然终于平安的把孩子生了出来。   稳婆出来报喜,“生了生了,是个小哥儿。”   谢洛诚赶忙跑了进去,看着满脸汗水的韩萧然,拉起他的手贴在脸上说道:“萧然,你辛苦了。”   顾灵泽掐指一算,属马的生在这个时辰,八字吉利,这孩子将来运途不错。   谢席儒下朝回来,知道自己添了个孙哥儿也十分高兴,当即就取了名字,叫谢玉锦,取金玉锦绣之意。   中午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给谢洛诚道喜,对方乐的牙不见眼,一副有哥儿万事足的模样。   转眼就到了鹤颐楼开张的日子。   一大早,几家人全都聚在了酒楼门口,拉下牌匾上的红绸,鹤颐楼这就正式开张了。 第183章 酒楼开张   门口围观的人不少,但没人进来,都是在观望。   邱掌柜让小二把徐明彦昨天写好的牌子放到门口,小二马上照做。   “鹤颐楼开张前五日,凡在本酒楼花费满十两以上,赠清泉酒一壶。”   “这清泉酒是什么酒啊……”   “没听过…不清楚…”   “诶,你们闻,什么味道这么香。”   众人耸耸鼻子,都闻到一股肉香味,其中有个人被这香味勾出了馋虫,抬脚就走了进去。   “客官,要吃点儿什么。”小二马上把客人引到位置坐下。   “这香味是什么。”   “客官您鼻子真灵,这是我们店的肉夹馍,配上一碗热腾腾的骨汤酸辣粉,大冬天吃着正合适。”   “行,那就来个肉夹馍,在加一个你刚说的什么粉。”   “好嘞,您稍等。”   小二话音刚落,又进来了两位客人,“我们也来两份你刚说的东西。”   “好嘞。”   很快,小二就给两桌客人上齐了东西。   几人先试探的咬了一口肉夹馍,又低头尝了一口酸辣粉,然后就不停点的吃了起来。   门口还站着几人,一看这个情况,全都进来点了每人一份一模一样的。   喝完最后一口汤,最开始进来的那个客人心满意足的放下了汤碗。   “小二,结账。”   小二拿了银子去邱掌柜那结账,回来的时候手上还提着一个纸包和一个巴掌大的坛子。   “客官,这是找您的钱,您收好。”说完又将纸包和坛子递了过去。   “头天上我们酒楼吃饭的客人,赠送一包芝麻桃酥,您又是我们酒楼头一位客人,我们掌柜图个吉利,再送您一坛我们东家自酿的清泉酒。”   客人乐呵呵的接过,表示自己下次再来。   后面进来的两人见状有些后悔,早知道东西这么好吃,还有酒拿,他们肯定头一个进来。   不过后面拿了点心的客人也心情不错,都表示下次再来。   临到中午时来了四个男人,要了几个菜,还有肉夹馍,吃完小二还是拿了一包桃酥送给他们。   领头的那个男人当即打开尝了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过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凶狠的表情。   “呸,什么玩意也拿来糊弄爷几个,比之前锦玉楼做的点心差多了。”说完就一把扔到小二脸上,对着外面喊了起来。   “这家酒楼做的什么玩意,臭烘烘的,难吃死了。”   其他客人见到这副阵仗,饭也不吃了,钱也没付,直接就跑了出去。   邱阳刚想上前理论,被邱掌柜一把拉住了。   “几位若是吃着味道不好,这顿饭钱可以退还给您几位。”头一天开张,邱掌柜不想触这个霉头。   壮汉推了一把邱掌柜,“什么意思,你当爷几个花不起钱是吧。”   咔嚓……   本来在角落老实用铁锤砸核桃吃的黄书朗,站起身一把捏碎了两个核桃。   黄书朗走过来看着地上的芝麻桃酥,抬头看着几个壮汉,面无表情的说道:“捡起来,吃了。”   “你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壮汉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惨叫。   其他三个上前围攻,拳头还没抬起来,就被黄书朗一脚一个踹翻在地。   黄书朗掰着领头那人的手指,“捡起来,吃了。”   壮汉疼的冷汗直流,赶忙用一只手抓起地上的桃酥就往嘴里塞。   全部吃完了之后,壮汉面色惨白,黄书朗一脚踹到他屁股上,直接把他踹了出去。   “滚蛋,别在小爷面前碍眼。”   壮汉抱着手带着三个同伙,跑远了才大喊一声:“你给我等着!”   顾灵泽本来在楼上的包间写方子,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闪身进了空间,没想到就这么一会,楼下就出了事。   顾灵泽下了楼发现大堂一个客人都没有,问了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过去拍了拍黄书朗的肩膀,“师弟,干得漂亮。”   对方挑眉回给了他一个得意的表情。   顾灵泽才不怕没生意上门,暂且不说那些吃食,他们酒楼就光卖酒,也能门庭若市。   到了中午,一辆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鹤颐楼门口。   先下车的是曹尚书和曹夫人,后面曹先睿夫妇带着小宝也下了马车。   顾灵泽和邱掌柜赶忙迎了出去。   “尚书大人,夫人。”   曹尚书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叫什么大人,叫世伯就行了,听说你这开了个酒楼,我带着一家老小过来蹭饭,不会不欢迎吧。”   顾灵泽赶忙说不敢不敢,让邱掌柜帮忙将一家人带上包间。   紧接着文信侯的马车就到了,同来的还有苏宣承和苏玟玉。   文信侯抬头看着匾额上鹤颐楼三个大字,低头对顾灵泽说道:“这字苍劲有力,笔走龙蛇,一看就知道是谢太傅的墨宝。”   “侯爷好眼力。”   苏宣承上前一步,“三公子,我给你带了份礼物,祝你开张大吉。”   他说完便击了两下掌,从街头敲锣打鼓的来了一队人,还有四只舞狮,这热闹的动静,顿时把人群都吸引了过来。   “多谢小侯爷这份心意,三位楼上请。”   后几辆马车来的都是自家人,除了刚生完孩子的韩萧然,两家人都到齐了。   “爹,承墨呢,怎么没见他人?”   顾飞睿‘啧’了一声,没好气的说道:“金吾卫营有事,他一会才能过来。”   顾灵泽笑了笑,亲自带人上去,先带着大家看了看各个主题的包间,谢席儒和顾天华又跟文信侯曹尚书他们说了会话。   顾灵泽正坐在‘月白风清’里跟家里人说话,邱阳上气不接下气的推开门:“灵泽,我爹说让赶紧你下楼,有贵客到。”   顾灵泽挑了挑眉,跟他有交情的人家几乎都来了,还有哪位贵客。   “灵泽,你先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顾灵泽点了点头,跟邱阳一起阖上门出去了。   刚下楼,他就看见赵承墨站在门口,一看见他,便弯了弯嘴角。   “承墨。”   顾灵泽走到门口,刚准备说话,赵承墨身后的马车就下来一个人。   黑楠木做的马车厢?谁这么奢侈。   他看着车上下来的祁君怀和抱着孩子的黎锦,心下了然。 第184章 太清红云   “殿下,皇子妃。”祁君怀冲他点了点头,黎锦则是笑着对他眨了眨眼。   “我们一同来贺你开张大吉。”   “多谢。”   后面跟着的戴正奇也带着人下了马,向他拱了拱手,顾灵泽笑着还了对方一礼。   顾灵泽正要将两人请进去的时候,车门突然被推开,露出了一个靴尖。   祁渊景下来之后,伸手将季梓弦也扶了下来。   顾灵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过还是强忍住没出声。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吃惊的样子,看来这趟来对了。”君后笑着说道。   祁渊景抬头看了看牌匾,“鹤颐楼,名字不错。”   “多谢皇……”顾灵泽顿了下,“多谢这位爷。”   顾灵泽恭敬的将他们请了进去,直接带上了三楼的厢房。   “春沐晨阳,夏染红花,秋藏树影,冬浸瑞雪。”祁渊景微微颔首,“梓弦喜欢秋天,我们就进这秋藏树影吧。”   四人落座之后,祁渊景开口说道:“就不必惊动太傅他们了,大家都是来吃饭的,还要轮着来请安太麻烦了。”   “是。”   顾灵泽出了厢房之后,让邱阳告诉徐大叔他们,一定要把这个厢房的食物做的更加精细一些,邱阳点了点头赶紧下去安排了。   顾灵泽将戴统领带着的人安排到了隔壁的东浸瑞雪,这才顾得上跟赵承墨说句话,他压低声音问道:“皇上和君后怎么来了。”   赵承墨笑了笑,“自然是来贺你开张大吉的。”   顾灵泽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阵仗他可担不起。   他拉着赵承墨去了春沐晨阳,进去之后把门关上,“承墨,帮我看着点。”说完就闪身进了秘境。   顾灵泽从地里挖出一坛酒,摸着叹了口气,对方既然给了他这么大的面子,他也要承这个情才是。   于是他将酒坛抱在怀里闪身出了秘境,出来后他就一脸肉痛的看着赵承墨,“这坛酒本来想着找个好日子与你对饮的,现在只能送出去了。”   能让顾灵泽都稀罕的酒,还不知是怎样的琼浆玉液,赵承墨此刻对他的肉痛也感同身受。   厢房和雅间的餐具酒具都是配套的,顾灵泽将一坛酒拿了进去,倒入枫叶壶,配上四个酒杯端到桌上。   “皇上,君后,此乃太清红云酒,是我亲自所酿。”   祁渊景感兴趣的挑了挑眉,“早就在太傅那里听过你的酒了,怎么不见屠苏酒和竹叶青?”   顾灵泽眼睛一亮,“皇上若是想喝屠苏酒和竹叶青,我现在就给您取来,还有寒潭香和新酿的清泉酒,一并都给您端上来。”说完转身抱着太清红云就想出去。   “等等。”   顾灵泽笑着转过了头,“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看你这么宝贝这坛酒,朕倒是好奇起来了。”   其实祁渊景并不是好酒之人,所以听谢席儒说了那么久,也没动什么心思,只以为味道好些罢了。   没想到刚才顾灵泽打开坛上的泥封将酒倒入酒壶这么短暂的时间,他就闻道了一股醇馥幽郁的酒香,顿时来了兴趣。   顾灵泽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的把酒放在桌子上,,“皇上,这次为了招待您,我可是下了血本了。”   他说完就给每人倒了一杯酒,放在他们四人面前。   祁君怀有些吃惊的看着杯里的酒,“这酒液竟透亮如水,如此特别。”   顾灵泽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手腕一晃,然后迅速放在了桌子中央。   “皇上君后请看。”   四人都朝杯子里望去,只见酒液在杯中旋转,里面竟腾起了红色的雾气,待酒液停止,又恢复了之前的透明颜色。   “此酒用特殊手法酿制,故而有这般景象,所以才唤作太清红云。”   “此酒转前与转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极其独特,请皇上君后品尝。”   当年他为了做太清红云酒,断断续续研究了三年的时间,一开始也只是好奇,后面又不想半途而废,没想到还真让他酿成功了。   只是这酒太过麻烦,顾灵泽也只酿了那一次,结果师父每年生辰许愿,都要加上让他再酿一次太清红云酒的愿望。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若是早知道会与师父分开,干脆做个十坛八坛的,让师父好好过过酒瘾。   他当初也是偶然间在一位老者口中听得了部分残方,汉室的酒早已失传,现在他来了这里,恐怕那世间再无人可酿太清红云。   顾灵泽这边还在晃神,祁渊景他们却好奇的端起酒杯尝了一口,当即便瞪大了眼睛。   然后又赶忙重新倒了一杯,按照顾灵泽刚才所演示的那样,晃动手腕将酒液转动起来,看到翻腾的红雾,再举起酒杯饮尽。   前者甘美醇和,气如幽兰,后者细腻醇厚,回味久长,前后都是美酒,但却口味各异,相同的是两种味道都让人欲罢不能,在座的四人都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时,包厢的门被敲响了,顾灵泽打开门,是邱掌柜带着人来上菜了。   看着面前咕嘟咕嘟冒着雾气的羊蝎子火锅,还有几个之前从未见过的吃食,闻着味道就能想象出食物的美味,但真吃进嘴里,又觉得比想象中的更加可口。   上齐菜品,顾灵泽便合上门转身出去了。   楼下大厅也坐了不少人,全是被羊蝎子的香味吸引进来的,说书先生也登台亮相,说着民间趣事,整个酒楼热闹非常。   顾灵泽本来不想做这个东家,邱掌柜或是几位大叔都可以,但是大家一致认定他做东家。   所以现在他作为鹤颐楼的东家,准备去各个雅间敬酒,让邱掌柜拿了一壶最绵柔的竹叶青,敲响了‘云兴霞蔚’的房门。   这边赵承墨跟戴正奇坐在一个厢房用餐,方便就近保护皇上。   除了赵承墨,其他人都是一口羊蝎子,一杯清泉酒,吃的不亦乐乎。   但是他们要负责皇上和君后的安全,根本不能豪饮,喝个四五盅也就自觉停下了,赵承墨更是一杯没喝。 第185章 承墨受伤   戴正奇遗憾的叹了口气,有些怨念的看着赵承墨,“你这未婚夫郎有这般好酒,也不知给我这个兄弟拿两坛,当真不讲义气。”   赵承墨听到未婚夫郎这个称呼,嘴角不由自主的抬了抬,“回头给你送两坛。”   戴正奇大笑了几声,“这才是好兄弟。”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戴正奇正色道:“听说你和霍经武相处的不太愉快?”   金吾卫营配置应有一正两副三位指挥使,戴正奇原本是正指挥使,被皇上升为禁军统领,这位置便空了出来。   霍经武当时是唯一的副指挥使,本以为正使位置他已经十拿九稳,没想到皇上派了一个赵承墨过来,所以这其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赵承墨既没点头也没摇头,戴正奇拍了拍他的肩膀,“听说兄弟们还是很佩服你的,咱们武人本来就是靠这个说话。”他晃了晃拳头,“霍经武这个人不坏,就是心眼有点小,时间长了就好了。”   赵承墨点了点头,他知道霍经武心里的疙瘩,但大家都是凭本事说话,只要对方不过分,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酒楼忙了一整日,在送走了最后一桌客人后,大家都聚到了大堂,简单的置办了三桌酒菜。   顾灵泽端起酒杯,看着大家,“祝我们鹤颐楼日后万事亨通,金玉满堂。”   “万事亨通,金玉满堂。”众人端起酒杯饮尽,坐下之后互相聊着今天一天的感受。   和大家一起吃过饭后,顾灵泽与他们道别回将军府,陶大婶让徐大叔送他,许夫郎拉了拉她袖子,让她看门口。   赵承墨穿着一身官服,手里提着盏灯笼,站在门口正在等人。   陶大婶和许夫郎相视一笑,也就各忙各的去了。   “你巡查结束了?”顾灵泽笑着问道。   赵承墨‘嗯’了一声,把手伸了过去,“来接你回家。”   顾灵泽握住他的手,两人也没坐马车,就这样在静静的冬夜拉着手回了家。   隔天,顾灵泽一早去酒楼看了看,徐大叔他们什么忙也不让他帮,他闲着也是无聊,于是决定去看看明海禅师。   “禅师。”顾灵泽推门走了进去。   “顾施主。”   顾灵泽一看明海禅师的脸色就觉得不太好,询问后才知道原来禅师过段时间就会去东川皇陵化解煞气,不由得心下惭愧。   拿出提前准备的灵乳水和药膏放在了桌上。   “禅师,这是我为你准备的药,药膏贴在腰后可以缓解酸痛,这瓶里的水,您平日饮茶时可以掺上一点,对身体有好处。”   “阿弥陀佛。”明海禅师低头,“多谢顾施主。”   “顾施主今日来的正巧,可愿与我同去东川皇陵。”   顾灵泽当然愿意,便马上点了点头。   两人花了大半日到了皇陵,顾灵泽和明海禅师爬上山头后向下俯瞰。   原先如浓雾般的煞气真的消解了不少,这都是禅师辛劳下的结果,顾灵泽不由得有些内疚。   明海禅师和蔼的看着他,“顾施主不必如此,我们只需各尽其责,做到无愧于心即可。”说完便原地盘膝坐下,转动佛珠念诵经文。   顾灵泽走到十八冥丁阵的阵心源源不断的输入灵气,两人这般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阻止程焦祸乱苍生。   晚上,顾灵泽回到家后吃了饭,等来等去也没见赵承默的身影,一问钱伯才知道,人早就回来了,饭都没吃就回了房。   顾灵泽吩咐厨房下了碗鸡汤面,他亲自端着托盘,走到赵承默房前敲了敲门。   他在门前等了一会儿,对方才过来把门打开。   “我听钱伯说你晚上都没有吃饭,身体不舒服吗?”   赵承默长期服用灵乳,不说百病全消,但至少不会轻易生病,所以顾灵泽才有些担心。   “回来前和金吾卫的兄弟们去酒楼吃过了。”赵承默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顾灵泽的眼睛。   顾灵泽没注意到这点,他耸着鼻子嗅了嗅,“你房中为什么有一股药味?”   赵承默伸出手,让他看手背的一个伤口,“今天不小心划了一道,刚才已经上过药了。”   顾灵泽握着他的手,仔细看了看,上面只有浅浅一道,既然已经抹过药了,那应该没什么大碍。   他将托盘放在桌上,看着赵承墨说道:“那你吃了面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赵承默把他送出门口,目送他远去后,关上门,立刻咳了两声。   顾灵泽总觉得赵承默今天有些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第二天顾灵泽上午让府里的小厮帮忙研磨养颜丹的材料,中午吃过饭后,便去了酒楼。   在他走后不久,一队金吾卫的人马骑着马狂奔而来,到了门口就翻身下马,冲进了将军府。   钱伯一看他们身上的服饰和焦急的神情,也没阻拦,直接带到了顾天华那里。   几人见了顾天华便跪下行礼,“顾大将军,赵霍两个副指挥使打了起来,刚才已经见血了!”   他们也是万般无奈才来镇国将军府请救兵,金吾卫本身就负责护卫皇城安全,没想到自己人现在却打了起来。   两位副指挥使刀锋狠厉,上去阻拦劝架的人已经被伤了好几个了,他们几人想来想去,就只有来请镇国将军。   顾天华一听这话,叫上钱伯,两人立刻跟着这队金吾卫出发。   两人卫营就立刻被带到了演武场,没想到场面一片混乱,地上躺着不少人,站着的其他金吾卫都在互相殴打,赵承默和霍经武身上都见了血,可两人还是打的难分难解。   顾天华下意识觉得不对,但还是大吼一声,“都给我住手!”   但没人听他的话,顾天华与钱伯对视一眼,直接出手。   赵承墨看顾天华拦向霍经武,大喊一声“将军小心!”   霍经武对着顾天华提刀就砍,刀刀狠厉,丝毫不顾及他的身份,脸上带着残忍又嗜血的诡笑,双眼通红。   钱伯稳住赵承墨后也上去帮忙,两人只觉得对方力大无比,顿时心内一惊。 第186章 失去理智   钱伯朝前跨出一大步,狠狠的一拳打在霍经武的小腹之上,顾天华趁机抓住霍经武已经受伤的手臂用力一拧,发出咔嚓一声,肩关节已经脱臼。   没想到霍经武竟像完全没有痛感一样,迅速将刀抛到另一只手上,提起就对顾天华的背部砍去,钱伯手腕一翻,手中出现一把匕首,当即划出一道流光,直接刺进了霍经武的大腿。   没想到对方刀势不减,赵承墨拖着伤势提刀阻挡,顿时震的虎口发麻,上臂伤口迸裂,血流如注。   赵承墨的刀背压进顾天华背部,顾天华蹲身退避,转到霍经武的身后用手臂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钱伯死死抱住霍经武的双腿,可对方却像是不要命般挣扎。   顾天华对他这种豁出性命的架势越发心惊,也不知赵承墨是如何坚持这么久的。   这霍经武平日别说对战他们三人,光论武力都不是赵承墨一人之敌。   他对着场内唯一保持清醒的那队人马大吼:“速去城中鹤颐楼请他们东家过来!!”   这队金吾卫先是楞了一下,回过神来赶忙翻身上马朝门口奔去。   “什么?!”顾灵泽这一刻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位小哥儿快跟我们走吧!大将军点名要你过去。”   “你们先走,我去找辆马车。”   领头的金吾卫急的不行,但他们来时都骑的马,他们也不能抱着他两人共骑,只交代他务必要快。   顾灵泽飞速转身去了后门,右手掐起法决,“乾坤阴阳颠倒生,万里云游一步行。”   “缩!”   顾灵泽刚一到金吾卫营门口,就看见冲天的黑气,他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进去。   里面的场景简直就像人间修罗场,顾灵泽左手拿出三清铃快速的摇着,右手凌空画符,口中念诵法决。   “三魂不定,爽灵浮游,幽精扰唤,三清玄法,魂魄归位,急急如律令!”   “敕!”   灵符就像一张大网,瞬间罩住那些打红了眼的金吾卫,这些人浑身一软全部倒在了地上,接着都呻吟了起来。   顾灵泽召出墨霜剑,他面色凝重大喊一声,“爹你们走开!”   此刻也犹豫不得,顾天华三人立刻朝一旁闪去。   顾灵泽攥住剑刃划过掌心,墨霜剑沾了他的血,剑身顿时发出一声剑鸣。   他提剑腾空而起,扬手劈出一道剑气,霍经武偏头闪过,这道剑气竟然在他身后炸裂开来。   顾灵泽又接连劈出三道,都被对方轻易闪过。   霍经武浑身是血站在场中,见状面上便扬起一个诡异的笑,笑容里含着一种阴毒,残忍,还有一份隐约可见的阴森。   “不过如此。”霍经武挑衅的看着顾灵泽。   他的面貌和声音似乎都发生了变化,脸上生出发红的横肉,五官模糊不清,让人一看就遍体生寒。   顾灵泽落地收回墨霜剑,扬手洒出一把铜钱砸向霍经武,对方仿佛被他这个动作激怒,单手成爪猛的向顾灵泽抓来。   去请顾灵泽的那队金吾卫一直在门口等着他,结果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心内大急,只好先进里面看看情况。   没想到刚跑过来,就看了这让他们震惊的一幕。   顾灵泽闭着眼睛站在那里,眼看霍经武的利爪就要抓住他的头颅。   瞬间,顾灵泽张开眼睛,一声大喝:“阴阳五行路,化作破魂弓,天眼,开!”   一道迫人的气势裹挟着狂风,吹得他衣袍翻飞,一道金光朝对面直射而去。   霍经武的眼瞳被这散发出金光猛的刺中,他痛苦的闭上眼睛,顾灵泽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朝地上用力砸去。   “阳护阵,收。”   顾灵泽话音刚落,周围便异象突起,之前地上被墨霜剑劈出的四道剑气卷起地上散落的铜板,这些铜板全部嵌入霍经武的体内,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霍经武嘴里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一道黑影从他身体分离而出。   顾灵泽将灵气运于掌心,直接将这黑影从霍经武身上用力撕了下来,就像揭走了他身上的一层人皮。   嘶啦的声音听着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顾灵泽朝黑影心口一抓,直接破开一个大洞。   他双手顿时沾满鲜血,随着他撕扯的动作,血点溅了一脸一身,周围地上全是鲜血。   “灵泽!”赵承墨喊了一声,声音中充满了焦灼。   顾灵泽周身一震,猛的停了手,喘着粗气看着手里的东西。   他蹙了蹙眉,右手画出一道焱火符指向已经残缺不全的黑影,火光一过,顿时化作一阵黑烟消散在空中。   顾灵泽立刻跑到三人身边察看他们的伤势,顾天华和钱伯受了一些外伤,不太严重,但赵承墨胳膊上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势。   顾灵泽顿时觉得心头像是被人狠狠拧了一把,疼到不行。   这时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从秘境拿出装灵乳的瓶子,打开瓶塞将灵乳倒在赵承墨的伤口上。   赵承墨倒吸了一口冷气,额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顾灵泽顿时手都抖了,只觉得自己半边身子发麻。   幸好三滴灵乳渗进去之后,伤口就有愈合的趋势,顾灵泽这才觉得回了魂。   他拿着灵乳刚转向其他两人,顾天华和钱伯立刻摆了摆手道:“我们伤势都不重,还是别浪费了。”   顾灵泽见他们坚持,就把灵乳收了回去,然后拿出止血丹,给他们三人一人一颗。   “我们先回家。”   赵承墨叫来他手下的佥事,指着地上的霍经武道:“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里。”   “是。”   其实就算是没有赵承墨的命令,也没人敢靠近霍经武,刚才的场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顾修逸和顾飞睿这边刚要出发去金吾卫营,一辆马车就缓缓停在了将军府门口。   顾灵泽一推开车门,两人顿时瞳孔一震。   “灵泽!”顾灵泽浑身是血的样子,让兄弟二人五内俱崩。   顾灵泽赶忙轻快的跳下车,道:“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   兄弟俩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没落下,赵承墨捂着手臂面无血色的从车里钻了出来。 第187章 被我看光   顾灵泽伸手要扶,顾飞睿直接走了过来弓下背去,“我背你进去。”   见赵承墨没反应,他还转过头催促了一声,“快啊!”   顾灵泽扶着赵承墨趴在了他背上,顾飞睿背着人朝府里快步走去。   两人把顾天华和钱伯扶了下来,一起进了府。   顾灵泽先冲回自己的房间进到秘境,把里面的伤药全部拿出来,然后把脸上的血随便擦了擦,捧着这大大小小的瓶子就去了赵承墨那里。   半路上碰见顾飞睿,他便把手里的一半东西一股脑的塞给他,“给爹和钱伯用的。”说完就又跑走了。   顾灵泽一把把门推开,里面正给赵承墨擦洗伤口的小厮吓了一跳,赶忙拿被子给他盖上。   “小……小少爷。”   顾灵泽把怀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出去。”   “啊?”小厮愣住了,赵大人现在可只穿了亵衣亵裤,小少爷一个小哥儿要单独留在这里?   “我叫你出去。”顾灵泽语气中有些烦躁,小厮也只要关上门退了出去。   顾灵泽拿着药走到床边,刚想掀开被子,却被赵承墨单手抓住了。   顾灵泽一猜就知道什么原因,无奈的说道:“别说我现在是以大夫的身份,就算不是,你这全身上下每一块肉迟早也被我看光。”   说完他就扯了扯被子,“松手。”   赵承墨抿了抿唇,松开了拉着被子的手。   顾灵泽将药放在一旁案几上,站起身来把炭笼移到床边,拿着剪刀直接剪开了赵承墨上身的亵衣丢在地上。   至于亵裤顾灵泽还没这么豁的出去,毕竟这个朝代没有内裤,所以他只把裤腿剪短,变成短裤的样式。   顾灵泽看着他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拧紧了眉,既心痛又生气。   虽然生气,但上药的动作却十分温柔,赵承墨身上除了胳膊上那一道伤口非常严重,还有小腿外侧,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的顾灵泽心里十分难受。   “那霍经武被罗刹附体,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你下次要再这样……”   “这么危险……”   顾灵泽这个平日最怕别人念叨的人,现在不知不觉的也变得唠叨起来,赵承墨握住他的手,眼中带着笑意说道:“我知道错了。”   顾灵泽轻轻的打掉他的手,没想到赵承墨‘嘶’了一声,顾灵泽马上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哪里痛?”   赵承墨笑了笑道:“有你陪着我,我就哪都不痛了。”   顾灵泽瞪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我去看爹和钱伯。”   走到门口打开门时,顾灵泽又开口道:“马上回来陪你。”   等顾灵泽看完顾天华和钱伯的伤势回来后,赵承墨已经睡着了。   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一会赵承墨的脸,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然后便站起身出去了。   金吾卫营里今天发生的事,已经惊动了皇上,传了口谕让顾灵泽即刻进宫。   顾灵泽进了太初殿,发现祖父也在。   “拜见皇上。”顾灵泽拱手行礼。   祁渊景免了他的礼,询问他今天在金吾卫营里发生的事情。   顾灵泽把过程说了一遍,然后提到了罗刹之气。   “此气会如同瘟疫一般传染开来,染上的人就会暴躁无比,失去理智,行凶杀人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祁渊景听了这话又惊又怒,这只是出现了一个,就疯了一整个金吾卫,若是在各地都出现这样的东西,岂不是天下大乱?   “皇上放心,要养罗刹也不是容易的事。”   祁渊景蹙紧了眉,“你说养?这东西是有人养出来的?”   顾灵泽点了点头,“正是,若是罗刹出现在山林之中,还有可能是凑巧,但在这京城之中,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罗刹就是将死人埋在火地活着的地方,埋下之后坟前三年寸草不生,三年后若有活人碰巧路过,罗刹就会从地底下蹦出来咬人。   他原本怀疑是程焦做的,可这罗刹如此厉害,甚至还有了神智,至少养了也有二十年以上,程焦看上去顶多也就二十多岁,基本不太可能在几岁的时候就做这种事。   “顾灵泽,朕将此事全权交给你去调查,你务必查个清楚,你需要多少人手,朕全部派给你。”   这时,谢席儒上前行礼道:“皇上,若是真有人豢养此物,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不如就让臣的三个孙儿一起去查,他们三人间也有默契。”   祁渊景看了一眼顾灵泽,对方点了点头。   “那好,这三日顾修逸和顾飞睿就不用来上朝了,跟着你查案吧。”   “草民领旨。”   这件事要查,肯定是从霍经武这个源头查起,顾灵泽回去之后叫上大哥二哥一起又去了金吾卫营。   现在天色已晚,应该到了巡逻的时间,可金吾卫今天受伤的人不少,虽然大部分都是轻伤,但还是影响当职。   于是这一部分空缺只好先由禁军临时补上,等受伤的人养两天再说。   顾灵泽派人去把霍经武的夫人请了过来,他有事要问。   “霍夫人不必紧张,我们带你过来,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焦氏还是紧张的一直用一只手猛搓另一只手的手背。   “霍大人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顾灵泽问道。   焦氏忐忑不安的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问道:“最近这三四天,每天都要吃很多肉算吗?”   若是恶鬼一类的附体,就会变得易怒嗜荤,于是顾灵泽点了点头道:“算,还有吗?”   焦氏咽了咽口水,“我家老爷这段时间脾气都不好,因为小事就会动怒。”   “霍大人这种情绪已经持续了多长时间?”   “这两个月来老爷好像都不太高兴,但是这两天更严重些,昨天晚上吃饭,就因为肉上慢了些,差点把丫鬟打死。”   顾灵泽几人听了都只是点了点头,默不作声。   “几位大人,我家老爷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啊?”   若是按照平常来说,一个时辰前霍经武就该到家了,现在不仅没见到人,她还被带到了这里,怎能不让她往不好的地方想。 第188章 南城鬼府   顾灵泽三人起身走了出去,剩下的就交由其他人跟焦氏解释。   “二哥,麻烦你去问问这两天是谁跟霍经武一起当值的,把人全都带过来。”   顾飞睿转身走了,顾灵泽和顾修逸留在原地。   “承默冷不丁的被皇上任命了这个副指挥使的差事,霍经武从那时开始心气不顺,也属正常。”顾修逸想了想道。   他们现在就是要缩小一个范围,然后再从这个范围内调查霍经武行踪和接触过的人,之后再一一排查,或许就会离真相越来越近。   顾飞睿把人带过来了以后,他们见到顾灵泽都有些瑟缩,无外乎是白天撕皮那一幕太过触目惊心。   而且霍指挥使那般疯狂,顾灵泽却单手将他掼到了地上,一个小哥儿武力高到这种地步,确实让他们望而止步。   金吾卫们的说法基本与焦氏相同,霍经武自从赵承默当了这个副指挥使,脾气就越来越大。   霍经武不是个坏人,以前对手底下的人也不错,这段时间是暴躁了点,但大家都能理解。   因为即便是这样,霍经武也没在营里给赵承默下什么绊子,也没搞什么派系,至少说明他为人还算正派,不会私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其实昨日两位大人就打了一架。”   顾灵泽突然想起昨天赵承默有些反常的举动和屋子里的药味。   “我们一开始都以为他们只是切磋切磋,因为赵大人一开始都留了手,但是后面霍大人打的越来越急,紧咬着不放,就把赵大人打伤了。”   佥事说完这话,面上浮起几分尴尬。   “其实我们当时都觉得是霍大人做的有些……”佥事顿了顿,“但赵大人都没说什么,我们当下属的也不好置喙。”   顾灵泽他们点了点头,“那霍大人这几日当值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佥事想了想,突然记起一件事来。   金吾卫每天都要巡逻,也包括晚上,但是官位越高,负责巡逻的次数越少,比如赵承墨和霍经武只用每五天跟着巡视一趟便可,三天前的晚上就轮到了霍经武。   可隔天跟着回来的人面色都不太好,有一个还直接病了,到今天为止都还在家里养着。   顾灵泽一听就立刻问道:“病了的这个金吾卫家住哪里?”   顾修逸留下继续问那天跟着巡逻的其他金吾卫,顾灵泽和顾飞睿出发去城西的元和巷找人。   到了的时候,院内一片漆黑,显然都已经睡下了。   两人翻身下马,顾飞睿抬手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里面传来了一个妇人的声音。   “谁啊。”   “开门,我们是金吾卫的人。”   门从里面打开,一个妇人把两人打量了一番,这才将他们让了进来。   “我家相公这两天一直发热,起不来床。”   两人到了房内,这个叫何继兴的金吾卫正躺在床上,脸烧的通红,口中不停的呓语。   顾灵泽指着他腕上的包裹的布条问道:“他手腕上是怎么回事?”   “听他说是前天当值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顾灵泽眯了眯眼睛,直接将布条扯了下来,妇人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何继兴腕上肿的老高,而且上面还有五道黑印。   “倒碗水过来。”   妇人被这伤口吓的惊慌失措,听了对方的话就下意识的照做。   顾灵泽接过碗后,掏出一张符纸,手腕一抖,符纸便烧了起来,然后迅速将符纸扔进碗里,递给那名妇人。   “喂你相公喝下。”   顾飞睿上前帮她把人扶起,捏开何继兴的下颌,挑了挑下巴,“给他喂。”   妇人小心翼翼的喂完了之后,顾灵泽为了节省时间,他割开何继兴的中指,然后将灵气覆于两指,顺着对方的手腕一寸寸将黑气捋了下来,何继兴中指滴出的血都是黑色的。   妇人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惶惶不安的等在床边。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何继兴睁开了眼睛。   “你是……”何继兴一转头看见了顾飞睿,“顾将军?”说完赶紧就要下床。   顾飞睿摆了摆手道:“你就在床上躺着吧,我们只是来问你件事。”   “三天前你和副指挥使巡逻的那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何继兴猛地瞪大了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那、那天晚上……”   何继兴跟着巡逻的队伍走着,今天晚上也算太平无事,转完城南这边,他们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突然间一阵寒风刮过,他瑟缩了下肩膀,耳边传来‘咚咚’两声,仿佛什么重物落地的声音。   其他人显然也听到了,霍经武回过头来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是一处宅院。   这处宅院据说是先皇那时兵部侍郎住的地方,但不知发生了什么,二十年前就荒废了,这么多年也没人住进去,都说里面有点邪乎。   “你们两个,进去看看。”霍经武随手指了两人,其中之一就是何继兴。   副指挥使的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推了推门,没想到一推就推开了。   两人壮着胆子进去走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往出走的时候,何继兴觉得有点不对劲。   他总觉得身后东西跟着,那种感觉说不上来的奇怪,就是总觉得有人盯着他看,渗的他后脖子发凉。   他几次都想回头看,可是又不敢,所以一直忍着,想着一会出去就好了。   忽然,手腕被人从后面抓了一下,他下意识的回头,一下就惊住了……   身后有个黑影就跟在他们身后,离他们只有一臂之远。   何继兴大喊一声,拽住身边的人疯狂的朝门口方向跑去。   到了门口两人上气不接下气,霍经武走过来一人给了一脚,“大晚上的鬼叫什么!”   何继兴反手指着门内,“大、大人,里面、里面有人!”他也不知道该说有人还是有鬼,反正差点把他吓死。   “胡吣什么。”霍经武大步走了进去,不一会就出来了。   “哪里有人?”   何继兴刚想说话,霍经武斜着瞟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上来的古怪,他浑身一抖,下意识的闭了嘴。 第189章 天地枢机   “回来之后我的手腕就肿了,晕晕沉沉的一直做噩梦,梦见那天跟在我们身后的就是霍大人。”   何继兴脸上满是恐惧,显然吓的不轻。   “你好好休息。”   顾飞睿说完就和顾灵泽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   “何继兴说的那个府邸我知道,咱们现在就去。”   两人翻身上马,迅速朝城南方向跑去。   到了那里,四周一片寂静,顾飞睿看着黑漆漆的大门,只觉得像一只野兽,张着嘴在等他们走进去。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看祁懿轩“热闹”的那次场景,只觉得小腿肚子一阵阵抽痛。   “二哥,愣着干什么?进去啊。”顾灵泽说完就推开门,迈步跨了进去。   顾飞睿脸上带着苦笑,早知道这样,就该他留在营里问话,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赶紧跟在顾灵泽身后走了进去。   顾灵泽一进来就知道这是一处凶宅,他看着半空中飘着的无头鬼道:“那玩意在哪儿?”   顾飞睿以为顾灵泽在跟他说话,刚想问什么意思,却看见对方的视线看向半空,顿时哭的心都有了。   “你说了,我送你们去投胎,不说。”顾灵泽手上变出一道符纸扬了扬,“你自己掂量着办。”   不是顾灵泽不想自己找,而是罗刹从地里钻出之后,会把附近的阴气全部吸走,如今已经过了三天时间,那块地方估计已经变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除非他把整个府内的土地都掘地三尺,不然恐怕找不出来。   无头鬼想了想,在空中给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顾灵泽刚走了两步,只觉得自己的袖子被拉住了。   “灵泽,算哥求你了,我们白天再来行不行?”   顾灵泽拍了拍他的肩膀,“二哥,你要实在觉得不适就去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去门口一个人等?那不是更恐怖!顾飞睿简直欲哭无泪,只好强打着精神跟顾灵泽朝里面走去。   因为几十年没人住的缘故,路面的砖石都变得坑坑洼洼,两人没带灯笼,顾灵泽拿出一张焱火符帮两人照路。   到了一处偏院的后面,无头鬼他给指了指,顾灵泽走上前去看了看。   “二哥,你带匕首了吗?”   顾飞睿苦着脸点了点头,顾灵泽从靴子里也掏出一把匕首,指着那处地方说道:“挖。”   两人大半夜的就蹲在鬼宅的后院拿着匕首挖土,挖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忽然听到‘珰’的一声,顾飞睿的匕首好像碰到了一个什么硬硬的东西。   顾飞睿顿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就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二哥,你移到旁边去。”   等顾飞睿移了过去,顾灵泽就蹲在他刚才挖土的地方又挖了两下,从土里起出一块圆形石头。   他看着上面的字眯了眯眼,之前还真想错了,这事就是程焦干的。   顾灵泽挥动匕首,把剩余的几块石头都挖了出来,顾飞睿壮着胆子凑过去看了看,每块石头上面都红彤彤的一片,不知道画着什么。   “拔阴斗。”顾灵泽冷笑一声,怪不得那罗刹这么强大,原来程焦在这火地之上埋了一个释艮阵。   ‘艮’乃八卦之一,代表山,也有坚强或坚硬的意思,即为纯阳,又纳至阴。   要将阴气聚集,首先用纯阳的东西摆出一个“拔阴斗”,把地下蕴藏的阴气吸出来。   刚才这几块圆形石头代表天圆地方,上面又用鸡冠血画了阵角,这拔阴斗拔出的阴气会源源不断的给地下的尸体提供阴气,不出五年,那罗刹不仅能破土而出,实力也强大异常。   顾灵泽叫顾飞睿过来继续向下挖,不一会就挖到一个棺材。   他刚准备掀开棺材盖,四周的冤鬼便一哄而散,不知跑去了哪里。   看来这棺材里躺着的人,就是杀了这府中众人的凶手,程焦也是无所不用其极,死了也压着他们不让投胎。   顾灵泽闭气掀开棺材盖,里面是一副骸骨,上面已经长满了红毛。   生前非大奸大恶之人,死后也不会变成罗刹,无论是人是鬼都恶贯满盈。   他盘膝坐下,双手掌心相对,右手食指和小指分别重叠在左手食指和小指上,左右中指和无名指并排相靠贴。   “夫雷霆者,天地枢机。”   顾灵泽的身上顿时涌出连绵不断的气势,他将一股灵气注入两手中指尖,吟诵法决。   “无上玉清王,统天三十六。九天普化中,化形十方界。披发骑麒麟,赤脚蹑层冰,手把九层天,啸风鞭雷霆。”   顾灵泽话音刚落,上空顿时电闪雷鸣,一声炸雷爆开,震的顾飞睿耳朵嗡嗡直响。   一道霹雳划过天幕,恍若白昼,周围狂风大作,天空中传来一阵阵轰隆隆的巨响。   翻滚的云层吐出一片耀眼的白光,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电光如利剑般直劈而下,闪烁着火光的电花重重的砸在顾灵泽面前的棺材上。   木板当即四分五裂,爆裂开来,迸裂出无数火星。   整整十八道雷光像是皮鞭一样,一道道抽打下来,坑里的骨架早已化作飞灰消散。   顾飞睿在旁边已经成了一座泥塑木雕,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顾灵泽站起身来,云层中滚滚的雷霆逐渐消散,过了一会,层叠的乌云也散了开来,露出半空中皎洁的月亮。   “我已经帮你们报了仇,此人已经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你们投胎去吧。”   说完又像上次一样拿出三支香柱,插在地上。   一道清风刮过,顾灵泽舒了一口气,忙了一个晚上,终于把事情都解决了。   “二哥,我们走吧。”   顾灵泽向前走了几步,发现顾飞睿还楞在原地。   他走过去把手在顾飞睿面前晃了晃,“二哥,你怎么了?”   顾飞睿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定定的看着他,“是不是每次打雷都是老天爷在劈这些东西?”   顾灵泽突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于是耸了耸肩道:“也不一定啊,说不定是我们这种修道之人的飞升雷劫,所以每次打雷的时候,我们都会高喊一声,‘是哪位道友在此渡劫’,若是同道中人,便会给个回应。” 第190章 飞升成仙   “飞升?”顾飞睿喃喃的重复了一遍,“飞升去哪?”   顾灵泽一脸认真的道:“当然是飞到天上去当神仙啊。”   “真的有神仙吗?”   “当然了。”   “那你会能飞升吗?”   “也不一定啊。”   “……”   霍经武再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像是被石磨碾过似得,疼的他呲牙咧嘴。   “醒了?”顾灵泽从椅子上站起,走了过来。   霍经武眼中闪过一抹戒备,“你是谁。”   顾灵泽笑了笑,“我是让你长记性的人。”说完便抬起右手伸到他的面前。   霍经武本想阻挡,没想到刚试图抬起胳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   “哦,把这事都忘了,我爹之前把你胳膊拧脱臼了。”顾灵泽握住他的手腕,向下一顿再向上一顶,只听咔哒一声,他把胳膊又给他装回去了。   霍经武还没缓过劲来,顾灵泽中指在他额心重重一弹,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如走马观花般在他脑海里浮现出来。   “我这是……?”   顾灵泽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那么多人,罗刹偏偏就附在你的身上吗?”   “因为你心中戾气最盛,内心的愤怒积累的越多,便越会吸引这种东西。”   霍经武面色有些颓然,沉默了一会开口道:“赵副指挥使他…伤势严重吗?”   “等你能起来床了,自己问他吧。”顾灵泽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出去。   一大早,很多人都在讨论昨天晚上城南的动静。   “诶,你听没听到昨天晚上的雷声?我还是头一次听见冬天打雷呢。”   “声音那么大怎么会没听见啊,直接都把我吓醒了。”   “我听我娘说过,冬天打雷是老天爷……”   顾灵泽三人忙了一个晚上,快天亮的时候都回府休息了。   中午起来后,顾灵泽先去了赵承墨的房间。   他进去的时候,对方正披着衣服在看《武备志》。   “你来了。”赵承墨一看见他,眼中就带着笑意。   顾灵泽点了点头,掀开他的衣服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势。   “好多了,现在已经不怎么痛了。”赵承墨说道。   顾灵泽也不问他之前受伤的事情,男人总有自己想单独面对的事情,再亲密也要给彼此留有空间。   顾灵泽脱掉鞋子上了床,与他并排靠在一起,也拿出一本武备志看,两人就这样悠闲温馨的过了一个下午。   隔天,是小皇孙满月的日子,皇上虽没有宴请百官,但也让几位近臣携其家眷进宫赴宴。   顾灵泽见到皇上后,将事情结果原原本本的禀告了一遍。   其实罗刹在这时被发现,间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若是再过个半年一年,这罗刹的威力会成倍增长,到时候才是真的棘手。   程焦不会无缘无故的埋下这一个雷,肯定是又有什么阴谋,不过现在被顾灵泽连根铲除,不知道还要气成什么样子。   宴席上,祁君怀抱着大皇孙出来转了一圈,接受了众人的祝福,又让奶娘抱回了寝殿。   顾灵泽一个人去了后面,让宫人进去通传了一声,没过一会,他就被请了进去。   “道君。”黎锦轻轻的叫了一声,   顾灵泽看了一眼摇篮里睡着的婴儿,对她点了点头。   黎锦让奶娘和宫人们先出去,两人单独留在殿内。   顾灵泽看着小皇孙的面相,眉毛疏淡,额头饱满且高,印堂较宽,可惜这会儿正睡着看不见眼睛,不过光凭上面的几点就能看出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了。   “小皇孙面相不错。”   黎锦听到顾灵泽的话,顿时笑逐颜开,道君说的话一定没错。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黎锦笑着点了点头,接着压低声音道:“变成人感觉特别好,不用再担心别人发现我是条鲤鱼精。”   顾灵泽倒是挺欣赏黎锦这种性格的,无论什么身份,她总是开朗活泼,这种乐观的情绪也能带给周围的人愉悦之感。   顾灵泽拿出一根砗磲珠绳递给黎锦,“这是我给这孩子的礼物,希望他平安长大。”   若是黎锦现在还是妖精的话,她就能看到这砗磲珠上若隐若现的雷光,不过即便现在看不见,她也眉开眼笑的接过,轻轻的拉起小皇孙的手点了点道:“彦璟谢谢道君啦。”   皇孙满月宴的半个月后,顾灵泽在谢家举办的满月宴上也送了谢玉锦小朋友同样的一条珠绳。   让顾灵泽意想不到的是,这次太傅府的满月宴上,皇上和君后也派人送来了重礼。   一开始有些吃惊,不过他之后想了想,就明白了原因。   皇上器重祖父,所以在这重要的日子送份礼,这也算是一份恩典。   要说这一个多月来,京城里人们茶余饭后讨论的最多的是什么?正是鹤颐楼。   里面的饭菜不仅好吃,而且新奇,中午和下午固定的时间吃饭,还能听段书,这种形式让众人都耳目一新。   尤其是楼上的雅间,现在都作为王孙贵族之间的一种身份象征,于是三楼的包厢就更加令人好奇。   但是其他所有的讨论都比不上鹤颐楼卖的酒,无论是普通的清泉酒,又或是酒气凛冽的寒潭香,或者驱病健体的屠苏酒都让人趋之若鹜。   但鹤颐楼每种酒每天只卖五斤,一人最多买三两,卖完了就没有了。   很多人都说鹤颐楼的东家有钱不赚太傻,殊不知顾灵泽的这种饥饿营销大大提高了酒的价值。   现在京城内哪家府上宴请宾客,若是能用鹤颐楼的酒作为招待,那可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这几日谢顾两家的男人都十分忙碌,自从谢席儒整理了万字国策论呈了上去,祁渊景每日下了早朝都要跟他在书房讨论,有时候都到了月上中天,人才回府。   但谢席儒不但不觉得累,反而每天都神采奕奕十分精神,谢席儒把这归功于灵乳,但顾灵泽知道这是精神的力量。   顾修逸,顾飞睿还有苏宣承三人每天聚在一起研究各种兵器,有时候蹦出点子让顾灵泽都叹为观止。 第191章 三重惊喜   三人选来选去,最终决定将其中三种先做出来看看效果。   赵承墨近来这几日仿佛都心事重重,每天回来都把自己关在房内,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顾灵泽也不着急,他们两人之间有足够的信任,所以他有耐心等赵承墨来主动跟他开口。   同样顾灵泽这几天也没闲着,他一直在研究火药,其实单纯的配置火药对顾灵泽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毕竟最开始火药就是起源于华夏的炼丹术。   而且一硫二硝三木炭这种黑火药的配置,只要上过中学的化学课,基本都会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它应用在武器上面,虽然他是现代人,也大概知道地雷火铳一类的表面构造,但是要制造出来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顾灵泽用自己制作的炭笔这两天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再结合武备志上对火器的记载,已经有了一部分的进展。   可能是因为他太过专注,所以赵承墨都走到了他的桌前,他才意识到有人进来。   “承墨。”顾灵泽看到他就放下了手中的笔,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两个人静静抱了一会,然后坐到了桌边。   赵承墨将手中的一沓纸放在桌上,“本来我只是想整理一个想法,没想到提起笔来越写越多,所以这几天一直都在忙这些。”   顾灵泽笑了笑道:“那我们一起看?”赵承墨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丝激动。   这一看就看了一个下午,顾灵泽提了些意见,两人还讨论了很多不同的方案。   吃晚饭的时候都是让下人端进房里吃的,顾灵泽和赵承墨就这样一直研究到了深夜。   两人之前聊军事方面的时候,顾灵泽就觉得赵承墨在这方面极有天赋。   没想到对方这次的想法让他十分吃惊,同时他也为自己男朋友这么有本事,感到与有荣焉。   隔天下朝之后,赵承默便把昨天两人一起整理的内容交给顾天华过目。   顾天华看过之后觉得十分可行,也对想出这个主意的赵承默夸口称赞,现在就是等呈上去,看皇上的意思了。   顾修逸他们三人那边已经造出了第一批武器,尽管之前研究了很久,但一直都是纸上谈兵,真正拿到手里试过之后,内心的澎湃无以言表。   这日下朝,曹尚书便把皇上请到了兵部,到了练武场,顾修逸,顾飞睿还有苏宣承他们三人正在那里等着。   “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祁渊景免了他们的礼,然后看向曹尚书,“曹卿,你把朕请到这儿来,说要给朕看样东西,到底是什么?”   “皇上,不是一样而是三样。”曹尚书提起这个就高兴的眉飞色舞,这让景帝更加好奇。   “皇上请看。”   这时的顾飞睿已经站在了靶前,端起手中的神臂弩瞄准。   ‘唰唰唰’三声,弩箭以极快的速度射中靶心,景帝一下就握紧了拳头。   “再抬张靶来放远一些。”   很快有几个士兵抬着另一张靶放在了更远的地方。   顾飞睿一共用神臂弩射了三次,然后将所有用过的靶,都抬到皇上面前。   “皇上请看。”顾飞睿将景帝请到了靶子后面。   他指着前两个说道,“这六箭穿透了靶心,足以说明神臂弩的威力。”然后又指着最后一个道:“这三箭虽然没有穿透,但每支都命中靶心,足以说明此弩的准头。”   顾飞睿介绍完,便将手里的神臂弩呈给了皇上,祁渊景拿着左右细看了许久,颇有些激动。   他看了这个弩,越发期待下面的东西,“曹卿,下一件是什么?”   曹尚书给顾修逸递了个眼神,对方便站出来,抽出腰侧刀鞘里的刀。   “皇上请看。”   他让士兵拿来现在乾元国军队中普遍使用的刀剑枪三种武器,然后用手中的唐刀劈砍,这三种武器几乎都只被砍了一刀就断成两半。   祁渊景的呼吸顿时都重了许多。   之后便是苏宣承身上的锁子甲。   三样东西给皇上展示完毕之后,连人带物全部被带回了皇宫。   祁渊景看着桌上这一弩一刀一护甲,顿时陷入了沉思。   时间一晃到了晚上,三人一起回了将军府。   顾灵泽知道今天是他们给皇上验收成果的日子,所以提前叮嘱厨房做了一桌子好菜就当做给他们庆祝。   没想到三人回来之后都默不作声,顾飞睿和苏宣承都看上去蔫头蔫脑的,顾修逸的脸色也十分沉重。   顾灵泽看着他们三人的样子,有些纳闷的问道:“你们怎么一点都不见高兴,难道给皇上演示的时候,武器出了问题?”   三人叹着气,摇了摇头。   顾灵泽不由得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们倒是说啊。”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这问题就出在银子上。   先帝把乾元国交给景帝的时候,整个国家就是一个内忧外患的烂摊子。   祁渊景励精图治二十年,这才将将让百姓们过上稍微安稳的日子。   可国库空虚一直都是盘绕在他头上的大问题,国库的钱从哪里来?自古以来都是从赋税上来。   祁渊景知道百姓们过得苦,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未加过赋税,遇到天灾人祸甚至还免去当地三年的税收。   可是一个国家要花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这么多年来,为了减轻国库的负担,顾天华麾下军队的大部分开销,都是由谢洛城负担。   要不然乾元国可能连仗都打不起,千悍国以及周边的其他国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安分。   怪不得那日满月宴皇上和君后都送了大礼,原来并不是冲着谢席儒,而是冲着谢洛城这么多年的贡献。   乾元国要比顾灵泽想象的更穷,但不是百姓太穷,而是当皇帝的穷。   顾灵泽想了想问道:“难道就不能先造一批出来吗?”   顾修逸摇了摇头,“我们国内的铁矿一直匮乏,若是只造出几批出来,那根本没有意义,但若是想多造,就要花银子向其他国家买铁矿石,但国库又没钱。”   这就是一个死胡同,怪不得三个人回来都耷拉着脑袋,这就像是做梦梦见了中彩票,醒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白高兴一场。 第192章 以物换物   晚上赵承默回来的时候,顾灵泽正坐在房中唉声叹气。   “怎么了?”赵承默看着他问道。   顾灵泽把下午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赵承默听完也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唉,要是能不花银子就能弄到些铁矿石就好了。”顾灵泽一边喃喃的说着,一边苦恼的把下巴放在了桌子上面。   “承默。”   “嗯?”   “我们乾元国附近,哪个国家的铁矿最多?”   赵承默想了想说道:“鲜于国。”   “跟我聊聊这个鲜于国。”   赵承默把他对鲜于国的了解,详细的给顾灵泽说了一遍。   顾灵泽本来还想问其他国家,但时辰已经不早了,考虑到赵承默明日还要上朝,于是就让他回房休息了。   顾灵泽晚上没有进到秘境里面,因为心有杂念,不利于修行。   他躺在床上脑子不停的想着这事,国库缺钱这件事,就像一盆凉水,直接浇灭了他们几人的热情,看来不管在哪个朝代哪个地方,没钱都是个大问题。   顾灵泽又想了想赵承默给他说的鲜于国。   虽说这个国家虽然不大,但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   之前千翰国掠夺乾元国边境,千翰国在前面吃肉,鲜于国就跟在后面喝汤,后面两国更是沆瀣一气,几乎使乾元国的几座边城变成了空城。   直到顾天华做了边军主帅,鲜于国才老实了不少,但是两国之间的关系,一直都不算和睦。   “气候寒冷,人口不多,矿产丰富。”顾灵泽不停的念叨着鲜于国的特点,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直接坐了起来。   他怎么连最基本的都忘了,想要对方的东西又不想掏银子,那最好的办法就是以物换物。   顾灵泽在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没想到顾天华却摇了摇头道:“即便是鲜于国缺少什么,他们也会拿铁矿石跟千翰国交易,不会来找我们乾元国。”   顾灵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那若是酒呢?”   在场众人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全部聚精会神的看向顾灵泽。   “鲜于国气候恶劣,寒冷的月份最多会长达八个月,这种地方的人最爱喝酒,我们就拿酒跟他们换铁矿。”   顾修逸想了想,又蹙着眉道:“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羊皮酒,虽然膻味很重混有杂质,但酒劲却很足,他们似乎更愿意喝烈酒。”   顾灵泽看着他道:“大哥,你们之前也爱喝酒,但自从喝了我酿的酒后,你们还想喝以前的酒吗?”   父子三人包括赵承墨都摇了摇头,顾灵泽挑了挑眉,“人一旦试过好的,就很难再将就坏的,这酒就是我们的鱼饵。”   “至于烈酒么,那就更简单了。”   “可若是用来交易铁矿,这酒要的数量就多了,你看你们做酒的过程也挺复杂的,到时候忙的过来么?”   顾灵泽点了点头道:“爹你放心,那时候我自有办法。”   顾天华他们几人去上朝了之后,顾灵泽直接去沐陶院取了两坛头酒回来,然后抱去厨房全部倒进大锅里,再将平日里蒸东西的笼蓖架在上面,放上大碗,盖上锅盖。   等锅里的酒沸腾以后,将锅盖翻过来在上面倒冰,反复加过两次冰后,锅里的碗就满了。   顾灵泽将碗里的酒用漏斗灌进酒壶,等到中午,顾天华他们下朝回来以后,让丫鬟端了上来。   “这是我新酿的酒,叫放马鞭。”   几人听了这个名字都有些哭笑不得,之前顾灵泽酿的酒,名字都很文雅,怎么这个就如此粗犷。   顾飞睿还是让丫鬟拿碗过来,顾灵泽却叫住了人没让去。   顾飞睿一脸疑问的看着他,顾灵泽又道:“这酒还有一个名字叫闷倒驴,你先尝尝再说。”   顾飞睿摇了摇手道:“你害怕二哥我喝醉啊?你也太小瞧我了。”   顾灵泽看他这样自信,也就不拦着了,反正醉了就知道这酒的厉害。   丫鬟给几人倒上酒后,顾天华先闻了闻,“这酒的味道倒是挺香的。”说完,一仰头就喝了进去。   这酒顺着喉咙流下去,就像是一团火一路烧下去的感觉,顾天华整个人紧闭着眼睛,抬头纹都皱出来了,许久才吐出一口气。   顾飞睿看到自己爹那个表情,又看了看摆在他面前的酒碗,顿时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顾修逸和赵承墨也端起酒杯喝了下去,也都蹙紧了眉,确实非常刺激。   “二哥,我让丫鬟给你换……”顾灵泽话还没有说完,顾飞睿就端起酒碗一口闷了下去,碗里的酒刚咽下去,整张脸都变的通红起来。   顾灵泽啼笑皆非的看着他,在自家人面前又逞什么强,估计他一会就该难受了。   “大哥,这放马鞭和鲜于国的羊皮子酒比起来,哪个更烈?”   顾修逸毫不犹豫的指着酒壶说道:“当然是你这个了。”   顾灵泽让丫鬟把酒撤下换上茶来,顾飞睿有些难受的扯了扯领子,“好热啊。”说完这句话就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其实顾飞睿酒量不错,但今天是头一次喝这么烈的酒,又一下空腹喝了这么多,他不醉就没人醉了。   谢清婉让钱伯帮忙把顾飞睿扶回了房,其他人开始吃饭。   顾天华回想了下放马鞭的味道,对顾灵泽说道:“这酒虽然刚入口时觉得烈,但喝完感觉还挺痛快的,以后你打算在鹤颐楼卖吗?”   顾灵泽摇了摇头,“这酒我不会在乾元国卖。”   “为什么?”顾修逸有些诧异的问道。   “放马鞭是烈酒,烈酒极容易上瘾,喝得多了就容易伤身,所以这酒只卖给鲜于皇族。”   隔天早朝,文武百官们都觉得今日皇上的情绪不太好。   经过前天的事情,祁渊景也有些心灰意冷,也有些无法面对顾修逸他们三人。   这种心情就像是发现了一座宝藏,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一件宝物都拿不走,这怎能不使人意气消沉。   下了朝,祁渊景坐在太初殿批阅奏折,端起茶盏的时候,不由得想起前天顾修逸他们三个意气风发的样子。 第193章 别的男人   他放下茶盏,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时高公公走了进来,“皇上,镇国将军在外求见。”   “让他进来。”   顾天华进来时的心情与景帝截然不同,所以行礼后,祁渊景就看见了他一张神采奕奕的脸。   顾天华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口禀告道:“皇上,铁矿的事情,灵泽昨天想了个法子,或许可以解决。”   祁渊景走进君后的昭阳宫,宫人们正在摆晚膳,见到皇上进来赶忙下跪行礼。   祁渊景却没管这些,大步流星的走了进去,高公公在身后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起身。   季梓弦正坐在榻上看书,看见他进来刚要起身,却直接被祁渊景一把抱起转了几圈。   “皇上!”季梓弦一声惊呼。   祁渊景直接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梓弦,朕今日真是太开心了。”   后面等祁渊景的情绪平复了一些,就把事情全部告诉了他。   季梓弦让宫女取来鹤颐楼的寒潭香,亲自给祁渊景倒了一杯。   “皇上,为了灵泽这个福星,我敬你一杯。”   祁渊景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顾灵泽既是乾元的福星,是乾元百姓的福星,更是他身为帝王的福星。   祁渊景笑着拿起酒杯和他相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顾天华回到府中,所有人都坐在正厅等他。   看着众人期盼的眼神,顾天华笑着点了点头,顾飞睿和苏宣承顿时欢呼起来。   “下个月初正好是鲜于王的六十大寿,各个邻国都会送上贺礼,皇上打算派人护送二百斤放马鞭过去。”   顾天华说完,有些担心的看着顾灵泽,“灵泽,能赶得及吗?”   顾灵泽想了想道:“爹,咱们府上的府卫能借给我吗?”   顾天华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苏宣承这时站了起来,“我们侯府的府卫也可以帮忙,各个都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泄露你酒的制法。”   “那就多谢小侯爷了。”   这样至少做酒曲的人就够了,其实放马鞭本来就是糙酒,酒曲也不用发酵太久,二百斤基本七八天就可以做成。   临睡前,顾天华到了赵承墨的房里。   “承墨,你的那份东西打算什么时候呈给皇上?”   赵承墨垂下眸子,“将军,我不打算呈给皇上了。”   顾天华吃惊看着他,“为什么?”   赵承墨只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顾天华也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遗憾的拍了拍他的肩,背着手走了出去。   隔天早上,顾灵泽请来谢洛诚商量粮食的事情,毕竟要酿二百斤酒,需要的数量也不是个小数字。   没想到谢洛诚直接把采买这事全部接了过去,只说让他在家等着就成,说完就出去忙了。   谢洛诚走后,顾灵泽正准备去酒楼看看,没想到谢清婉突然叫住了他。   “灵泽,承墨昨天跟你爹说,他不把写的东西呈给皇上看了。”   顾灵泽皱起眉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谢清婉摇了摇头道:“他没说原因,就是这样放弃了。”   顾灵泽坐在椅子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两天赵承墨的情绪是有些不对,不由得心里升起一抹自责。   但他实在想不通赵承墨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放弃,那天晚上他们讨论的时候,他明明情绪高昂,一双眼睛都在泛光。   顾灵泽决定暂时不去酒楼,他要在家好好想想原因。   晚上赵承墨回来时,顾灵泽便直接找上了他。   赵承墨知道他想问什么,刚想开口解释,没想到对方直接将一张纸拍在了桌子上面。   顾灵泽对着他挑了挑下巴,“看看这纸上写的什么。”   赵承墨拿起那张纸刚看了两眼就皱起了眉头,“这家店的契书上为什么写的是我的名字?”   “因为你就是东家啊。”   赵承墨更加不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疑惑。   “我问你。”顾灵泽说话的时候有些气鼓鼓的,“你放弃那个计划是不是因为听说了国库空虚的事情?”   赵承墨不由得在心中苦笑一声,灵泽果然一猜就猜到了。   他点了点头,刚准备开口,就被顾灵泽伸手在额上狠狠的弹了一下。   “缺钱可以挣,挣不了也想办法挣,你怎么能就这样随意放弃自己的理想?”   顾灵泽说完就把一沓银票拍在桌上,“这是这段时间卖养颜丹和酒楼的分红,都给你拿去做事。”   “还有,以后这间丹堂的盈利所得也全部交给你,你要是不要,我就送给别的男……”   顾灵泽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承墨一把搂进怀中,用胸膛压的死死的。   “不许说别的男人。”   顾灵泽下巴放在他肩膀上,忍着笑意说道:“谁叫你让我生气来着。”   赵承墨圈紧了他的腰,“以后不会了。”   “你搂我搂的这么紧做什么。”顾灵泽拍了一下他的背。   “怕我的夫郎去找别的男人。”   “小气鬼,我就提了那么一下。”   “一下都不准提。”   赵承墨第二天下朝时就求见了皇上,君臣二人在御书房谈了整整一个下午。   隔天霍经武接到圣旨的时候,简直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霍大人,接旨吧。”宣旨太监将圣旨递到他的面前,霍经武脸上还保持那个不敢置信的表情。   “不行,我要进宫求见皇上。”霍经武收好圣旨,转身就去宫前就递了腰牌。   霍经武一进去,就发现皇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明白他的来意。   “霍经武,从今天起你就是金吾卫的正指挥使了,你可要尽职尽责。”   霍经武顿了一下,微微抬起头问道:“皇上为什么罢免了赵副指挥使,他在金吾卫中一直十分勤勉,不辞劳怨,他……”   他还没说完,就听见皇上轻笑了一声。   “你不是一直都跟他不对付么,怎么现在又帮他求情?”   霍经武深吸了一口气,“之前是微臣心胸狭窄,没有容人之量,请皇上恕罪。”   皇上将手上的奏折放到一边,看着他道:“赵承墨自有更重要的事做,这消息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别告诉任何其他人。” 第194章 同床共枕   霍经武猛地抬头看向皇上,自觉失礼又赶紧低下头来。   他撩起官袍跪下磕头,“微臣,明白。”   之后的半个月,赵承墨都忙得不见人影,顾灵泽不由得有些后悔。   以前两个人几乎天天见面,现在赵承墨天不亮就走了,有时晚上也不回来,顾灵泽总觉得身边少了什么。   他这边正想着呢,赵承墨就进门了。   顾灵泽帮他掸去肩上的雪花,又倒了一杯热茶递在他手上。   “人都到齐了吗?”   赵承墨喝了一口茶,点了点头道:“从各个地方选上来的人,今天早上就已经齐了,从明天开始进行选拔。”   顾灵泽叹了口气道:“自从皇上同意你成立玄衣军,你就忙的不可开交,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了。”   赵承墨笑着握住了他的手,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等过年的时候,我就回来好好陪你。”   顾灵泽点了点头,“好了,你快去洗个澡早点休息吧。”   等赵承墨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时,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呼吸顿时一滞。   顾灵泽平躺着也不去看他,只是清了清嗓子道:“晚上我一个人睡总觉得冷。”   赵承墨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不由得想起了两人同床共寝的那个午后。   赵承墨慢慢靠近床边,先吹灭了一旁的蜡烛,然后脱鞋钻进了被子。   顾灵泽感觉到对方呼出的气息就在自己耳旁,心跳顿时加快了几分,心里隐隐有些期待,但又不清楚具体期待些什么。   没想到赵承墨却只轻轻的揽住了他的腰,低沉的嗓音说了两个字,“睡吧。”   顾灵泽顿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后面不知道是太累了还是赵承墨身上太暖和,气着气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感受到身旁均匀的呼吸,赵承墨用最缓慢的动作收回了手臂,下床连鞋都没穿,直接走到水盆旁边用布巾沾着冷水擦身,直到感觉全身的火气都降了下去才又回到了床上。   顾灵泽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就感觉到身后一个硬硬的东西顶在自己臀部下面的位置。   他也是男人,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所以他僵直了身体,动都不敢动。   “醒了?”赵承墨性感又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顾灵泽只觉得耳朵都烧了起来。   那个东西感觉正在顶着自己一下一下的跳动,顾灵泽为了缓解尴尬,于是打算翻个身,面朝着赵承墨说话。   结果刚一动作,顾灵泽柔软的两瓣擦过了对方重要的位置,赵承墨顿时闷哼一声。   顾灵泽看着对方头上暴起的青筋,手塞进被子里向下滑去,“我帮你。”   ……   赵承墨穿戴整齐,走到床边亲了亲顾灵泽柔软的唇瓣,“我走了,你再睡会。”   顾灵泽直接用被子蒙住头不去看他,赵承墨低笑一声,然后朝门口走去。   听到对方的脚步声走远后,顾灵泽在被子里扑腾了几下。   明明一开始是他帮赵承墨的,中间变成互帮互助就算了,怎么最后他却成了那个被弄的气喘吁吁,招架不住的人?   一定是赵承墨这个家伙经常自己动手,所以手法才会那么熟练,顾灵泽在心里默默发誓,自己一定要勤加练习,下回让求饶的人变成赵承墨。   皇上下午把顾修逸和顾灵泽他们四人宣了太初殿,告诉了他们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鲜于国的使臣,明日到达京城。   鲜于王竟然直接派了使臣过来,这说明他对顾灵泽的酒十分上心,那关于铁矿石的事情,想必也会十拿九稳。   使臣到了之后,祁渊景先晾了他几天,直到对方第三次求见时,他才答应对方的觐见。   隔天的宴席上,陪同坐席的有谢席儒,顾天华,文信侯,曹尚书,还有顾灵泽他们四人。   使臣又喝到了让他朝思暮想的涂金酒,顿时喜上眉梢,甚至都没顾得上探究乾元国的皇帝为何变得如此年轻的真正原因。   在座的众人看见使臣脸上的表情,都互相递了个眼神。   涂金酒这个名字是祁渊景起的,放马鞭这个酒名太过直接狂放,作为贺礼写在礼单上,总显得有些突兀,所以他就自己起了一个。   使臣端起酒杯,向祁渊景敬道:“我们王上让臣向乾元国的皇帝陛下表示谢意,您送的酒,他十分喜欢。”   祁渊景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使臣立刻一饮而尽。   宴席结束后,使臣因为一个劲儿的喝酒,所以有些醉醺醺的,祁渊景便派人把他送回了四夷馆。   第二天觐见,使臣便直截了当的表达了来意。   “陛下,我王上愿意用马匹牛羊来换乾元国的涂金酒。”   祁渊景像是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既然鲜于王喜欢,这次就让你再带一百斤酒回去,至于牛羊马匹就算了,我们乾元国也不缺这些。”   使臣听了不由得心内大急,鲜于王本身就喜好饮酒,这次喝了乾元国的涂金酒更是撒不开手,每日都要喝上一斤才肯罢休。   当初乾元国送去的那二百斤,起初鲜于王并没有放在心上,赏赐给皇子大臣们不少,没想到偶然间喝了一次就大呼痛快。   他出发时,王宫里的涂金酒就只剩下了三大坛,估计还没等他走到乾元国的皇城,就已经被鲜于王喝光了。   不仅王上日日要喝涂金酒,就连那些当初得了赏赐的皇子还有王公大臣都对这酒赞不绝口,但因为数量少,又没人再敢问王上要,所以都只能省着喝。   “好了,鲜于王的谢意,朕已经收到了,你这就回去吧。”   使臣要说的话被景帝堵的死死的,他走前王上也曾说过,若是乾元国的皇帝不要牛马,就拿其他东西换。   若是乾元皇帝到最后也不松口,那么就把铁矿石作为最后的条件,但是轻易不能提出。   使臣现在看景帝的架势,分明就是冲着铁矿石来的,他又象征性的提了提鲜于国的其他东西,但景帝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陛下,我王上是真心想与乾元国交好,之前可能有些误会,那不如趁现在冰释前嫌,把酒言欢。” 第195章 金科状元   祁渊景似笑非笑的看着使臣,“既然鲜于王有让两国修好的意思,那就要看看你这次带来的诚意,是否有值得交好的分量。”   使臣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道:“我鲜于国地产丰富,尤其是铁矿,其中冶炼出的生铁都质量上乘,既然两国都有诚意,我鲜于国愿用铁矿石交换乾元国的涂金酒。”   祁渊景见目的已经达到,但他却不急,只说考虑考虑,就又派人将使臣送回了四夷馆。   等到使臣在四夷馆内急得五内俱焚的时候,祁渊景再一次宣他觐见。   这一次祁渊景直接答应了他以物换物的请求,但具体用多少换多少,就交由谢太傅跟使臣开始讨价还价。   最后在使臣精疲力竭之后,定下了十比一的比例,十斤铁矿石换一斤酒。   顾灵泽四人得知这个消息后,既高兴又兴奋,顾灵泽和他们一起去鹤颐楼庆祝,最后顾飞睿和苏宣承两个人都喝得铭酊大醉,又笑又闹。   之后的日子里,所有人都忙了起来,终于在过年前加班加点的把鲜于国的要的一千斤酒全部酿了出来。   接下来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做,他们就准备安心过年。   鹤颐楼在许多人的‘怨声载道’中,决定在过年前的这几天把四种酒每日的限量由五斤提到了十斤。   但即便是这样也远远不够,每天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卖光了。   有些人为了解馋,就天天到鹤颐楼里吃饭,虽然酒不能外带,但至少能在酒楼里喝个痛快。   年前,几家人一起买了许多东西,从米粮油盐到棉花布匹一应俱全,全部送到了城外的善堂。   今年过年两家人决定合在一起过,省得顾灵泽和赵承默还要两头跑着那么麻烦。   顾灵泽腊月二十五这天还意外的收到了两家人的年礼,一家是谭知县,一家是王德铁。   他忙得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只好年后再托人给两家回礼。   赵承默在除夕的前一天才回到府中,顾灵泽只觉得他身上的气势越发凌厉,但一靠近家人,就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赵承默。   除夕当天中午,谢席儒带着一家老小也来跟他们一起过年。   晚上,三家人一起包饺子吃年夜饭,顾灵泽还用火药做了些呲花,高兴的三个孩子又蹦又跳。   过了年开春后,有两件大事,一件是徐明彦重考会试,还有一件就是顾修逸和苏玟玉终于成亲了。   两家把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三月初六,二月份就交换了定礼。   鲜于国的一万斤铁矿石也在二月底运了过来,皇上命顾飞睿和苏宣承办此事,两人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三月初六这天,顾修逸一早就前去迎亲,到了吉时,苏宣承将苏玟玉背了出来,亲自送上花轿。   “你可一定要对我妹妹好。”苏宣承眼睛微红的看着顾修逸说道。   顾修逸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舅兄放心,我顾修逸此生一定待苏玟玉爱如重宝。”   顾修逸骑在马上面如冠玉,器宇轩昂,后面跟着喜轿和整整八十一抬嫁妆,苏玟玉这一嫁,不知羡煞了多少京城贵女。   隔天早上新人敬茶,顾修逸春风满面,苏玟玉羞的面红耳赤。   顾天华和谢清婉喝了茶后,说了几句祝两人白头到老的吉祥话,然后就轮到了顾飞睿和顾灵泽。   苏玟玉拿着事先给两人准备好的礼物,顾飞睿说了一句早生贵子,顾灵泽则祝他们永结同心,然后都接过了礼物。   苏玟玉十分有心,连金子和玲子两个人的礼物都提前备好了,只是金子在南林书院念书,所以就先把玲子的给她了。   三月十五,会试重开,徐明彦在全家人的目送下进了贡院。   和上次一样,还是九天的时间,徐大叔他们把人接回来之后,徐明彦就好好吃了一顿,沐浴之后上床休息。   三日后的清晨,顾灵泽还是像上次一样催促着徐明彦,只是这次身边没有赵承墨,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没想到徐明彦还是像上次一样不紧不慢,结果到了贡院门口,又是人山人海。   顾灵泽看着攒动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往里挤,一个宽大的胸膛就贴在了他的背上。   顾灵泽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赵承墨,对方还是像上次一样半拥着他,一路拨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   顾灵泽一看榜头就笑了起来,“恭喜徐大哥,高中会员!”   晚上大家都聚在鹤颐楼一起庆祝,但唯独少了谢席儒。   自过完年后,谢席儒和徐明彦便不再见面,毕竟谢席儒是这次的总考官,两人总要避嫌才是。   顾灵泽高兴,晚上多喝了些酒,散席了之后,赵承墨便拉着他的手慢慢的走回将军府。   被风一吹,顾灵泽酒劲过去了不少,他转头看着赵承墨道:“这次回来留几天?”   赵承墨垂眸道:“明天就走。”   顾灵泽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不过还是强打精神笑了笑。   赵承墨转身抱住他,“下次回来我就不走了。”   顾灵泽抬起头,用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看着他,“真的?”   赵承墨郑重的点了点头,“真的。”   顾灵泽把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那我在家等你回来。”   三日后殿试,徐明彦被景帝钦点为金科状元。   三元及第,一时风头无两。   状元游街后,顾灵泽还没来得及给徐明彦庆祝,就被皇上宣进了宫。   顾灵泽刚一进太初殿,还没来得及行礼,祁渊景便拿起一个奏折道:“灵泽,你看看这个。”   顾灵泽有些犹豫的接过,打开还没看完,眉头就皱了起来。   “你怎么看?”   顾灵泽将奏折合上放回桌案,想了想道:“我亲自去平东府看看情况。”   “朕派你大哥带兵与你同去。”说完还让高公公递给他一个令牌。   顾修逸正值新婚燕尔,顾灵泽本想婉拒,但一想奏折上的事情也不是他一力能够压下的,于是谢过皇上后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府。   平东府距离京城骑马有一天左右的路程,顾灵泽决定先出发,顾修逸带着人马随后赶上。 第196章 满村死尸   之前皇上给他看的奏折是平东府的孙知府呈上来的,上面说平东府下的大川村出现了一种吃人怪虫,现在已经死了数十人了,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   有人想逃出平东府,可孙知府却下令关闭城门,只因这怪虫会潜伏在人的身上,一开始不会察觉,但是一旦被这虫子吃了五脏六腑,之前与死者接触过的人就极易染上这种怪虫。   若是身上有怪虫的人逃到别的地方,那后果会不堪设想,孙知府这也是无奈之举。   顾灵泽跑了半日的时间,终于赶到了平东府。   城门紧闭,顾灵泽一记梯云纵直接翻了过去。   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所有店铺的大门紧闭,顾灵泽看着这满城萧索,决定先去府衙。   孙知府正焦急的在院中打转,突然一个人从院墙外飞了进来,当场就大吃一惊。   “孙知府。”顾灵泽看着他身上的官服,叫了一声。   对方呆若木鸡的点点头,顾灵泽掏出令牌举到他面前,“我是皇上派来的。”   对方看着他先是面色复杂,打量了一遍过后简直是欲哭无泪。   皇上这是要弃了他们平东府吗?怎么会派一个小哥儿过来解决事情。   顾灵泽也不管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只问了一句,“大川村在哪个方向?”   孙知府两眼无光,随意抬手一指,“西边。”   顾灵泽看着他这个样子,开口说道:“皇上已经派了建威将军带齐兵马过来支援,你身为知府,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放弃你的百姓。”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走,再一眨眼就飞过院墙消失了,只留下孙知府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顾灵泽朝着西边赶去,找了几个地方以后,终于找到了大川村。   他进村刚走没几步,一个男子就口吐鲜血,面目狰狞的朝他扑来,顾灵泽还没动手,男子就倒在了地上,不停抽搐。   他刚要上前,没想到男子突然朝地上猛撞,直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再没了动静。   顾灵泽靠了过去,猛然发现这人脖子那处不太对劲,好像有团什么东西正在移动。   他抽出匕首,直接扎了下去,没想到这东西移动速度极快,他扎了三四下才一刀扎住。   顾灵泽从尸体上刚拔出刀,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接着就涌出十三四条虫子掉在地上。   顾灵泽眼眸微眯,竟然是阴蠹虫。   阴蠹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这种虫子向来以阴气和腐肉为食,为什么现在开始吃活人?   顾灵泽想到一种可能,眼中划过一丝暗芒。   他在大川村转了整整一圈,每隔几步就是一具尸体,整个村没有一个活人。   顾灵泽又去附近的几个村子转了转,虽然尸体比大川村的少,但还是一个活人也没有。   他猜测应该是孙知府将活人都带去了府城,以防有人趁乱逃出。   顾灵泽发现这一路上,不仅有人的尸体,连村民们养的猪牛羊狗都无一例外,死壮凄惨。   他决定先回府城,无论如何,也要保住还活着的人。   孙知府再看到顾灵泽时,已经淡定了许多。   顾灵泽一进来就开口问道:“你家水缸在哪?”   “厨房。”孙知府指了个方向。   “把你家所有人都叫到厨房来。”   顾灵泽到了厨房,掀开缸上的盖子,将一滴灵乳滴了进去。   孙知府带着府里所有人到齐后,顾灵泽便拿起水缸里的葫芦瓢递给了他,“一人喝半瓢。”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但孙知府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第一个把水喝了下去。   其他人见孙知府都喝了,也就都跟着喝了。   “我们都喝完了,现在干什么?”孙知府问道。   顾灵泽面色镇定的说了一个字,“等。”   “等什……”他话还没说完,他最小的女儿便呕了起来,吐出了刚才喝的水,还有五条虫子。   孙知府顿时大惊,还没等反应过来,一道火光砸在虫子身上,直接将这五只虫子烧成了黑色的粉末。   这时,他小女儿的奶妈也开始呕吐,吐出的虫子也同样被顾灵泽消灭。   孙知府激动的差点没给他跪下,眼含热泪的喊道:“平东府有救了,百姓们有救了!”   顾灵泽等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又让他把府衙的捕快全部叫来,孙知府赶紧一一照办。   八个捕快们喝下水之后,有三个吐了。   顾灵泽有些疑惑的看着孙知府,“府衙的捕快只有这八个?”   孙知府无力的抹了一把脸道:“其他五个都死了。”   顾灵泽垂了垂眸,“你让其中两个人抬着这个水缸到府衙周围的府邸发水,记得带上火把,虫子一旦离体,立刻全部烧死。”   “剩下的六个衙役你带着,和我去村民聚集的地方。”   到了府城东边的集市,平东府周围村子的村民全部都聚集在这里。   捕快从最近的房子抬出两个加满水的水缸,顾灵泽分别滴了灵乳进去。   之后孙知府站在椅子上,大声把村民都喊了过来。   “所有人排队喝水,不许拥挤!”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起来,“他们这是以为我们身体里长了虫子,现在让我们喝毒水要毒死我们。”   近千村民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第一时间都远离了水缸,吵杂的声音不绝于耳。   ‘锃’的一声,顾灵泽直接唤出墨霜剑,冲进人群,揪着一个男子的领子甩了出来。   男子从地上爬起还想逃跑,被顾灵泽一脚踹倒在地。   他走上前去拔出墨霜剑,搁在男子的脖颈处,“再危言耸听,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孙知府跳下椅子,拿起水缸里的水瓢直接喝了一口,“这真的不是什么毒水,本官已经喝了,你们放心!”   但百姓们还是有些惶恐,你推我我推你,谁也敢头一个去喝。   这时,一个老头站了出来,大喊一句,“我相信孙大人。”然后直接拿起水瓢就喝了一口。   老头喝下水后安然无恙,过了一会,又有一家人上前喝了水。   结果这家男人喝完就吐了起来,刚吐出几只虫子,顾灵泽一道焱火符过去烧为灰烬。 第197章 谪仙降世   村民们一看这水能让体内有虫子的人吐出来,都争先恐后的过来喝水。   顾灵泽拨开人群,直接挡在水缸前,目光冷冽的扫过众人,“排队,不然所有人都不许喝。”   见识过他刚才的狠厉,没有人敢不从,所有村民都乖乖排起了长队,轮流喝水。   这期间有人吐出了虫子,捕快眼疾手快的上前用火把烧死。   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天色微明,在场的所有村民都喝了水。   顾灵泽让孙知府派捕快在城中敲锣打鼓,通知没喝水的人去府衙领水喝,他自己先去城外等顾修逸。   顾灵泽等了大概半个时辰,一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顾修逸远远就看见了顾灵泽,靠近城门的时候他勒紧缰绳,翻身下马。   “灵泽,城内情况如何?”   “基本已经稳定下来了,大哥,你留一队人马在这维持秩序,其他人先跟着我们去周围的村子处理尸体。”   顾修逸按照他说的布置下去,然后带着人马朝大川村赶去。   本来顾修逸打算让这些人兵分四路,但顾灵泽总有不好的预感,所以最后还是决定一起行动。   到了大川村,看着满地的尸体,顾修逸皱着眉闭了闭眼。   “你们把尸体全部抬到村口这里的打谷场,一定要搜干净了,不能留下一具尸体。”   “是。”   士兵们都奉命去抬尸体,顾修逸面容冷肃的看着顾灵泽问道:“这虫子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两天之内平东府就死了这么多人?”   “是阴蠹虫,这种虫子只食阴气腐蚀,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啊……   一声惨叫突然传了出来,顾灵泽和顾修逸第一时间就朝声音传出的方向跑去。   只见一个士兵捂着脖子从一间屋子里跑了出来,血不停的从指缝中渗出,看见他们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倒在地上咽了气。   顾修逸拔出唐刀,两人从门口走了进去,房内传来一阵诡异的‘咔咔’声,一道身影出现在房门口。   一个胸口豁了大洞的男人正扭曲着朝他们靠近,顾修逸瞳孔一缩,顾灵泽直接提剑而上,朝男人的脖子上砍去,直接把头砍了下来。   “大哥,快把所有人都叫去村口集合!”   等人到齐之后,顾灵泽从袖子里甩出几十包朱砂,“所有人把这里面的朱砂都涂在兵器上,遇到能动的尸体就直接把脑袋砍下来,砍其他地方都没用!”   在士兵们涂朱砂的这段时间,顾灵泽对顾修逸说道:“这个地方出现了这种活尸,问题一定就出在大川村。”   ‘咔咔’的声音越来越近,顾修逸大喊一声,“所有人跟紧队伍。”   “去村东。”   一路上士兵们砍了不少活尸,但数量却越来越多,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也有几个士兵被活尸咬了之后,倒在地上再也没爬起来。   所有人跑到了村东,顾灵泽看着出现在眼前的河渠,还有河渠里的淤泥,拧紧了眉。   现在是春天,这段时间京城周围的地方都下了雨,怎么偏偏这里的河渠是干的?   “所有人都跳下河渠给我挖!”顾灵泽大吼一声。   士兵们听到这个命令都面面相觑,现在都这个情况了,还挖什么河渠?   顾修逸抽出唐刀,“违抗上令者,死!”   士兵们一听这话全都跳下了河渠,拿刀做工具挖了起来。   “大哥,你在这里看着他们,发现什么第一时间叫我。”说完,顾灵泽抽出墨霜剑,朝活尸群走去。   顾修逸也想与他同去,可河渠这边他必须留下盯着这些人,于是只能咬着牙攥住了拳头。   顾灵泽提着墨霜剑一路劈砍,最后直接用焱火符烧了起来,就这一会时间,弄‘死’的活尸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顾灵泽逐渐麻木起来,眼前好像是无穷无尽的尸海,不知哪处是尽头。   这时,顾修逸的声音好像从很遥远的方向传来过来,顾灵泽一下就从这凝滞的空间挣扎了出来。   他回到河渠旁,所有士兵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出爬。   全是死人,淤泥下层层叠叠的全是尸体。   怪不得阴蠹虫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尸体堆积在这里,阴气不可能不重。   大川村的村民生活在这里,每日从这水渠路过,自然身上也沾了阴气,所以当这些阴气被禁锢起来的时候,村民在阴蠹虫的眼中就变成了食物。   爬上来的士兵刚想逃跑,却发现无路可逃。   河渠下都是死人,河渠上面的死人死了都还能动,除了顾灵泽和顾修逸,几乎所有人都要崩溃了。   “乱葬岗,养尸地,竟然都凑齐了。”顾灵泽说了一句,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所有人不想死的话,都给我站起来。”顾修逸大吼一声。   虽然很多士兵还是瘫坐在地上,一副神情涣散的样子,但是还是有人听了顾修逸的话之后站了起来。   顾灵泽之前已经修到了四转养阳的阶段,所以现在可以凭借灵力御气升空一段时间。   顾灵泽掐动手诀,左手一翻,就朝水渠上空飞了过去。   空中的风吹的他白衣猎猎,衣摆上下翻飞,在这些士兵的眼中,这一刻仿佛看到了仙人,于是刚才那些瘫倒在地的人,这会儿也挣扎着爬了起来。   顾灵泽将灵力聚于指尖,凌空画出一道引魂符,接着双手一抛,洒出九九八十一枚铜钱。   “把你们刚才没用完的朱砂全部撒在岸边。”顾灵泽的话音刚落,士兵们就行动了起来。   他布下鬼门阵,画好引魂符,这时周围的活尸也越靠越近。   顾灵泽双手迅速结出九字真言手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他念完这个法诀,顿时神色一凛,手上不停的掐着咒印。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他话音刚落,周围突然刮起一阵狂风,从活尸身上飘出一道道黑气涌入河渠中之后,所有活尸都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第198章 生魂为祭   “鬼门阵,收。”一下要收这么多尸体的亡魂,即便是对于顾灵泽来说,也是十分吃力的。   眼看大阵就要收了起来,没想到一阵死气反扑,又将大阵撑开一个口子。   一滴滴冷汗从他的额头滑落,顾灵泽双手捏着法决用力向中间合去。   此时,天空中突然响起一声炸雷。   河渠中的黑气凝成一只大手向半空中的顾灵泽抓去,地上的铜钱嗡嗡直响,显然已经压制不住了。   四周狂风大作,乌云密布,天地间倏然变成了灰白之色,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   顾灵泽召出墨霜剑,向下方的大手劈砍而去,黑雾被剑气打散,但转瞬间又凝聚了起来。   顾灵泽以剑指天,左手并为剑指,口中念诵法决。   “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我身。万神朝礼,永做泉囚。鬼妖丧胆,精怪亡形。”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   一道金光从翻滚的黑云中急射而出,穿过顾灵泽的身躯,照在河渠之上。   被金光照射下的黑气像是被腐蚀侵化了一般,发出咝咝啦啦的声音,接着就化作一阵烟气彻底在金光中消散。   顾灵泽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一道血迹,直到所有黑气被彻底吞噬殆尽,他才将墨霜剑收回秘境。   顾灵泽落回地面,直接喷出一口鲜血,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灵泽!!”   顾灵泽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顾修逸闭着眼睛,一只手撑着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显然是在这里守着他。   顾灵泽胸口一阵阵胀痛,忍不住咳了两声,顾修逸立刻就睁开了眼睛。   “灵泽,你醒了!”说完就快步走到桌旁倒了杯水过来。   顾修逸把他扶起,把杯子递到嘴边,顾灵泽喝下之后,顾修逸又扶他躺下。   “平东府没事了吧。”   “已经没事了,府城里的活人都喝了水,虫子也全都被烧死了。”   顾修逸蹙紧着眉看着他,“你伤在哪儿了,之前为什么会吐血?”   顾灵泽的确受了伤,但内腑里的伤只能以后慢慢调养,并没有什么灵丹妙药。   他虚弱的笑了笑,“大哥,我自己就是个大夫,自己的病肯定能治好,你放心吧。”   顾修逸心疼的叹了口气,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难受。   “大哥,府城内的所有人还是留在府城,全部都不能出去。”   顾修逸点了点头。   “还有,平东府下面所有村子的尸体,你现在就派人全部扔到那河渠里面。”顾灵泽说道这儿顿了顿,“然后一个不留,统统烧掉。”   那么多尸体若是慢慢掩埋,极有可能生出瘟疫,只有全部烧掉,再派人把河渠填平,才能消除隐患。   他知道这个朝代被火化是做了大逆不道之人的下场,所以他才让活人都留在府城,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顾修逸这两天一直在处理事情,顾灵泽留在府衙内养伤。   这期间他一直在想到底是谁做的这事,简直是以整个平东府为祭。   河渠中的人都是还活着的时候生魂就被强行抽走,如此残忍的掠夺生气,这人到底是要干什么?   顾灵泽想了想,让孙知府找几个大川村的村民过来,他要问问之前几天的情况。   “本来我们村河渠里的水是很清的,结果那天早上我们村的人下地干活的时候,就发现河里的水都变黄了,特别浑浊。”   顾灵泽看着他问道:“那天大概是几天前?”   村民掰着手指数了数,然后回道:“差不多十天前。”   “之前我们村有人说在那水里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特别大。”另一个村民补充了一句。   黑乎乎特别大的东西?顾灵泽蹙着眉问道:“你们村活着的人里面,还有没有看到这个东西的人?”   “有有,我这就给大人您把他叫来。”   那个村民被叫来了之后,显得特别紧张,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顾灵泽。   “你不用害怕,我把你叫来只是问个问题。”   “那天你在你们村的河里看到什么了?”   村民叫冯大,那天他提着柴刀准备去后山劈点干树枝当柴火,去的时候还没什么事,回来时就背着柴火沿着河边走回家。   他刚走了一会,浑浊的河水突然咕嘟嘟的冒起泡来,他有些害怕,捡起一块石头砸了进去。   结果一个黑色的背鳍从河中浮了出来,转瞬间又没入河中。   “那东西特别大,”冯大用手比了比,“有这么大,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顾灵泽又问了几个问题,就让这几个大川村的村民走了,他一个人坐在房内苦思冥想。   难道是成了精的鱼?顾灵泽摇了摇头,不对,若是真的有精怪害了这么多人,一定会留下气息,但是他根本没有发现。   而且这河渠被人布成了养尸地,所以村里死人才会变成活尸,若是鱼怪吃人,根本不用费这些力气。   这时,顾修逸推门走了进来。   “问出什么没有?”   顾灵泽摇了摇头,“现在还没有苗头,等我明天……”   话还没说完,孙知府突然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衙役扶着一个人。   这人浑身是血,顾修逸看到他的脸顿时大惊,这人竟是将军府里的府卫。   顾灵泽赶紧让衙役把人放到床上,没想到这人突然睁开了眼。   “少…爷…三…三皇子逼宫造反了。”   顾灵泽正用最快的速度朝京城方向赶,顾修逸被他带入了秘境,现在情形千钧一发,也顾上其他了。   沐陶院中的所有人此时正都躲在一个房中,黄书朗站在门口的位置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突然院门被人踹了开来,厉声喝道:“给我搜!”   眼看着就要搜到这个屋子,黄书朗直接开门走了出去,“别找了,爷爷我在这里。”   士兵拿着刀围了过去,黄书朗沉吟一声,身上突然爆出许多毛刺,周围的人顿时鬼哭狼嚎起来。   领头的人从怀中拿出一面镜子样的东西照向黄书朗,一道红光直射过来,黄书朗捂着头痛苦的呻吟起来。 第199章 逼宫造反   太初殿前,一片血流成河。   从端华门一路砍杀到这里的祁懿轩,领着人马,正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景帝面前。   “你这逆子!胆敢逼宫造反。”   太初殿中两拨人马正在对峙,戴正奇率领禁军死死的护着皇上和君后,但双方人数明显不成比例。   祁懿轩听了祁渊景的话直接仰天大笑起来,然后猛的收起笑容,阴恻恻的看着他,“孤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了。”   说完就甩了一道圣旨过去,“识相点,就照着这上面的内容誊写一份,孤还能让你们两个留着命颐养天年。”   “你若不写。”祁懿轩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就别怪儿子不孝了。”   这时,一支人马踏着血迹,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皇宫,领头的人正是赵承墨。   这些人全部一身玄衣,在快要靠近太初殿时,赵承墨向后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的人立即分成了四队,向太初殿包抄过去。   玄衣军动作狠厉,潜到太初殿外站的这些人身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捂嘴割喉一气呵成。   “你休想!”祁渊景一拳砸在桌面上,怒喝道。   祁懿轩眯了眯眼,右手一挥,“把人带上来。”   俞泰抓着谢席儒从后面走到祁懿轩身边,对方接过他手中的刀,架在了谢席儒的脖子上。   “父皇,谢太傅可是你的肱股之臣,你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吧?”   祁渊景怒不可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架在谢席儒脖子上的刀,咬牙抬手拿起了桌上的御笔。   祁懿轩满脸春风得意,对着谢席儒道:“谢太傅,还不快点谢主隆恩?”   谢席儒冷笑一声,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眼含嘲讽的看着他。   祁懿轩被他的眼神瞬间激怒,直接提刀向谢席儒的脖子上砍去。   这时,一道劲风从身后扑了过来,赵承墨一拳打在祁懿轩背心处,对方吃痛向前扑倒。   俞泰刚想上前,突然脖颈一凉,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上面。   赵承墨跪下行礼,“微臣救驾来迟,还望皇上恕罪。”   其实刚才祁渊景和君后他们已经看见殿外站的人一茬茬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祁渊景刚才假意提笔,就是为了暂时稳住祁懿轩。   “赵承墨,你来的正好,把这个逆子给朕……”   殿外突然响起婴儿的啼哭之声,赵承墨和玄衣军瞬间浑身绷紧,护卫在皇上和君后身前。   门外,程焦穿着一身黑袍走了进来,脸上还是带着面具,怀里抱着的正是皇孙祁彦璟。   祁懿轩赶忙爬起,跌跌撞撞的跑到程焦身边。   景帝厉声道:“程焦,你要做什么!”   程焦把手轻轻的盖在小皇孙的嘴巴上面,看向他道:“很简单,传位给三皇子,我就把孩子还给你们。”   之前顾灵泽说过,程焦图谋的就是千翰国皇帝身上的紫气,若是祁懿轩登基,后果将不堪设想。   程焦见祁渊景还在犹豫,伸出右手一晃,食指上突然窜出一抹青色的火焰,直接朝小皇孙面上指了过去。   一道紫色的雷光突然从小皇孙的胸口冒出,直接打在了程焦身上。   程焦闷哼一声,猛地把手里的襁褓扔了出去,离得最近的一个玄衣军直接扑了过去,险之又险的接住了小皇孙。   程焦怒极反笑,看着殿内的人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拖延时间,为的就是等顾灵泽回来。”   他冷笑一声,“可他去了平东府,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都不一定。”   程焦看着自己指尖的火焰,“与其垂死挣扎,不如你们下跪求……”   他话还没说完,一道刀光就到了眼前,赵承墨欺身而上,手中的唐刀直接挥向他的脖颈处。   程焦侧身闪过,但赵承墨的刀锋紧追而来,攻势凌厉。   祁懿轩见状赶忙逃向一边,躲在了俞泰的身后。   若论玄术,赵承墨肯定不是程焦的对手,但论武功,程焦绝不敌赵承墨的身手。   ‘铿……’   赵承墨的刀刃以凌厉之势砍在了程焦的手臂上,一声铁石金鸣之声响起,程焦胳膊上的黑衣被割开,但上面却一点伤痕也没留下。   程焦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仿佛在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他抬手抓向赵承墨的胸口,对方立刻横刀格挡开来,借着这股力道倒飞而去。   赵承墨面沉如水,一落地便对身后的玄衣军做了一个手势,“神臂弩准备!”   他话音刚落,前排的玄衣军立刻半跪而下,露出后排举着弓弩的人,随着赵承墨一声令下,所有弩箭瞄准程焦方向瞬发。   倒地声不绝于耳,程焦和祁懿轩那边仅剩的一百多人全部被这弩箭射死,祁懿轩因为死拉着俞泰当了肉盾,现下只有他和程焦还活着。   这下祁懿轩再不复方才的得意,心惊胆战恨不得立刻逃跑,可是没有程焦,此刻他哪也去不了。   程焦气定神闲的直接脱掉了已经破烂的黑袍,扔在了地上,对一旁祁懿轩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   程焦决定不再浪费时间,顾灵泽不在,这些人不过是浊骨凡胎,无人能够阻他。   “既然你们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我就亲自来喂你们喝。”   说话间,程焦的身形如闪电般向殿内袭去,保护皇上和君后的玄衣军和禁军全都阻挡不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箭矢破空而来,但程焦压根没放在心上,不过是蝼蚁们的垂死挣扎,根本无需理会。   “唔……”   程焦闷哼一声,没想到这支箭矢直接贯穿了他的肩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程焦踉跄后退几步,半跪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伤口冒着红色的烟气,这一箭正是赵承墨射出的,程焦抬起头阴狠的看向他。   天师之血,破天下一切阴邪鬼物,程焦杀了那么多人,就算他成了真龙,身上的阴气也不可能消散,更何况他现在还没有飞升成龙。   血是之前顾灵泽放在瓶中交给赵承墨的,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赵承墨转瞬间又将另一支染血的箭矢搭上了弓弦。   之前的几次交锋,他发现程焦的弱点就在脖子上,所以这一箭,他拉满弓弦瞄准了那里。 第200章 金龙腾空   程焦浑身上下充满杀气,在箭矢离弦的那一刻翻身而起,殿中突然卷起一阵狂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大殿顶部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房梁瓦片砸了下来,众人急忙躲避,危险过去后,所有人仰头看向屋顶,无不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一个人突然指向皇城方向,许多百姓都停下脚步望了过去……   只见一条庞大的金龙盘踞在一片云彩之中,金光闪闪,庄严肃穆。   “真龙现世,尔等还不跪下臣服。”   随着一声龙吟,大殿中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死死的压在了地上,只有赵承墨他们几人单膝跪地,还在苦苦支撑。   顾灵泽远远的就看见了这条金龙,刚一进城,他就立刻将顾修逸从秘境中放了出来。   来不及多做解释,顾灵泽面容严肃的对顾修逸说道:“大哥,你快去找爹娘他们,我去皇宫。”   顾修逸用力的握紧他的手腕,“万事小心。”   顾灵泽快速的点了下头,掐起指决,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了。   甫一进太初殿,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顾灵泽唤出墨霜剑,割破自己的指尖凌空画符。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急急如律令,敕!”   一道浮在半空中的灵符迅速扩大,笼罩住整个太初殿,威压顿消,殿内所有人都捂住胸口大口喘气。   “顾灵泽,没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程焦看着下面站着的人,硕大的龙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顾灵泽轻蔑一笑,“你死我都死不了。”   “承墨,接着。”他将袖中的瓶子朝对方用力扔去,接着运转灵气御气升空。   顾灵泽虽然面上一派云淡风轻,但胸口翻涌的血气让他握紧了手中的墨霜剑。   他与程焦历来都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如今这个局面更是不死不休。   顾灵泽升至半空,也不与他废话,径直提剑而上。   程焦张开大嘴喷出一团黑色的雾气,直接包裹住了他,顾灵泽左手掐诀口中飞速诵读法决。   程焦冷笑一声,摆动龙尾狠狠的朝雾气抽了过去,顾灵泽整个人从黑雾中横飞而出,刚刚稳住身形,就连续吐出好几口鲜血。   还不及运转灵气,龙尾又一次狠狠的抽了过来,顾灵泽整个身体重重的砸在了太初殿破开的殿顶上。   赵承墨此刻只觉得呼吸都要停止了,眼中全部都是顾灵泽吐血的样子,几乎目眦尽裂。   “灵泽……”   赵承墨这一声肝胆俱裂的呼喊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此时的顾灵泽气息奄奄,趴在碎瓦上不停的吐着血。   程焦痛快的仰头长啸,然后垂下头看着在屋檐边缘垂死挣扎的人道:“顾灵泽,你死期到了。”   话音刚落,龙头便张开巨口朝这个方向吞噬而来,赵承墨拉开弓弦一连射出三箭,怎奈全部射在了龙身之上,毫无作用。   赵承墨像疯了似得,抢过一个玄衣军手里的神臂弓继续发射,其他反应过来的玄衣军也将手中的弓弩对准了金龙。   但现在这些伤害,对于程焦来说,不过是蚍蜉撼树,丝毫不能阻挡他分毫。   金龙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之色,等他吃了顾灵泽,想要覆灭这乾元国,便如同探囊取物那般轻而易举。   “吼……”   一声巨吼震的下方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接着只听嘶啦一声,有什么东西仿佛被扯了下来。   金龙痛苦的在半空中扭动着龙身,身上的金色鳞片如同雪花般向下掉落,下颌的位置还插着一把剑。   顾灵泽踉跄着从房顶上站起,手上还拿着一月牙状的白色鳞片。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若是龙的逆鳞被任何人触碰,那么天上地下,龙都会找此人复仇。   如此强大的生物之所以会重视这一块小小的鳞片,就是因为这是龙身上的死穴,一旦被人拔除,就会流血至死,即便是大罗金仙也束手无策。   更何况逆鳞还连接着龙心,痛也会把程焦痛死。   顾灵泽抬手抹去唇边的鲜血,看着手上的鳞片,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   程焦身上的金鳞全部脱落,本就是一条赝龙,现在终于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一条头生四角的恶蛟,诡异的红色眼瞳,漆黑的躯干上布满了脓包,这是被体内阴气反噬的征兆。   脖颈处正不断的滴落着绿色的血液,样子十分令人作呕。   顾灵泽飞身而下,落在赵承墨面前,对方一把抱住了他,顾灵泽能明显感觉到来自他身上的颤抖。   “对不起。”顾灵泽在赵承墨的耳边道歉,对方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拥着他。   在天上翻腾的程焦此时终于停了下来,地面上已经变的坑坑洼洼,全部都是被它身上的流下的绿液所腐蚀。   “顾、灵、泽!!”程焦此刻的恨意已经升至了顶点。   差一点,就差一点,只要有了东川皇陵的龙气,他就可以飞升成龙,可顾灵泽毁了这一切。   那么他也要毁了顾灵泽的一切。   自程焦身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顾灵泽早就料到对方定会自爆内丹,鱼死网破。   他从赵承墨的怀里退了出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承墨,对不起。”顾灵泽又说了一遍,然后头也不回的御气升空。   顾灵泽升至半空,长身玉立,静静的看着程焦。   如果程焦自爆内丹,那么整个皇城将被夷为平地,没有人可以存活下来。   程焦那双血红的眸子也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他倒要看看,事到如今,顾灵泽怎么保下这些人。   顾灵泽抬起左手,双指并拢,食指微弯,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以我道心,分我元神,大道无情,运行日月,降本流末,九、九、归、一。”   程焦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   一股磅礴的力量同时击中了一龙一蛟,瞬间天地失色,一道剧烈的强光伴随着巨风扫过。 第201章 身死道消   一人一蛟重重的砸落在地,顾灵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侧头看了一眼赵承墨,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答应跟你成亲的事情…我做不到了。   ……   “师弟,师弟,快醒醒。”   顾灵泽感觉被人一阵轻轻摇晃,睁开双眼就看见了三师兄万涵衍。   对方见他醒了,温和的笑了笑,“是不是做噩梦了?”说完便转身拿了一块温毛巾递给了他。   “擦擦汗吧。”   顾灵泽呆愣愣的接过,机械般的擦了擦额头上出的冷汗。   万涵衍见他这副样子,大手轻轻的揉了揉他的脑袋,“发什么呆,快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饭了。”   顾灵泽看着手里的毛巾,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脑中一片混乱,他索性下床去浴室冲个澡。   洗头发的时候,习惯性的撩了撩脖颈后的头发,结果只摸到了脖后一片光滑的皮肤,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到底是怎么了?’温热的水流顺着精致的脸颊滑下,顾灵泽皱紧了眉,看着刚刚撩头发的那只手。   明明他一直都是短发,这撩头发的动作,自己怎么会做的如此顺手?   直到坐在桌前吃饭,顾灵泽仍旧没想通。   “师父。”   三位师兄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句,顾灵泽抬头才发现师父已经来了。   “坐下开饭。”   四人等师父夹了第一筷后,也提筷吃了起来。   “灵泽啊。”柏泰河放下手中的粥碗看向了他,“我的生辰快到了,之前的那个太清红云酒…”   “可以。”顾灵泽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桌上的三位师兄都有些吃惊。   要知道平日里四师弟是最管着师父喝酒的,没想到这次却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   “好好好。”柏泰河高兴的牙不见眼,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饭后,师父说了一件事,这件事要让三位师兄一起下山处理。   “广城那边的事情有些棘手,你们三人一起去也有个照应,万事都要小心。”   三位师兄都点了点头,转身就回房收拾各自的行李去了。   顾灵泽要去准备酿酒的材料,他刚才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痛快,只是因为在那一瞬间,心里觉得对师父有所亏欠。   他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但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反悔。   准备酒的材料便准备了一整天,第二天三位师兄就要出发去广城,顾灵泽和师父一直把他们送到山下。   师父还是照例嘱咐了一些话,顾灵泽心里却涌起一股浓浓的不舍,他也不压抑这种感觉,上前抱了三位师兄每人一下。   “小师弟,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大师兄笑着说道。   二师兄则是有些不自在的偏了偏头,清了清嗓子道:“多大了还撒娇,真不知羞。”嘴上虽然这样吐槽着,但泛红的耳廓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想法。   三师兄温和的笑了笑,“二师兄跟你开玩笑的,上次那几张食谱还是他给你找…”   “喂!”二师兄瞪了一眼万涵衍,恶声恶气的说道:“你们两个还走不走,再磨蹭就赶不上航班了。”   说完就一个人自顾自的朝前走了,大师兄和三师兄跟他们二人告别之后,也转身出发了。   顾灵泽在三位师兄走后,就开始变得有些恹恹的,浑身上下都提不上劲。   柏泰河看他这样,有心逗他,便去酒窖‘偷’了一坛酒出来,没想到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下搞得柏泰河反而有些气闷了。   “灵泽你到底怎么了,用不用为师给你把把脉?”   顾灵泽茫然的摇了摇头,他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总觉得这里头空荡荡的,仿佛少了一大块,但又什么都想不起来,这种感觉都快把他逼疯了。   “是不是喜欢上哪个女孩子了?”柏泰河越看越觉得他这个小徒弟像是失恋了。   这么一问,顿时心中又生出些愤慨,他小徒弟模样长的这么出色,虽然嘴巴是毒了些,性子傲了些,但总分加起来也是万里挑一,是哪家姑娘这么没品位?!   “我喜欢的是男人。”顾灵泽低着头,沉声说道。   好半天柏泰河都没有说话,顾灵泽心中升起一抹苦涩,但还是强迫自己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   只见柏泰河一脸纠结,见他抬起头来,有些试探的开口道:“难道是你三位师兄里的……哪一个?”   这是柏泰河几经思考得出的结论,要不然为什么自打三人走了之后,小徒儿就这般郁郁寡欢。   顾灵泽满心的苦涩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啼笑皆非的看着自己师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柏泰河见他这样,转瞬间就换上了一副坚毅的表情,伸手握着他的肩膀道:“小徒儿不怕,喜欢哪个就放马去追,师父支持你。”   顾灵泽鼻子一酸,他站起身一把抱住了这个既是他父亲又是他师父的男人,将头埋在了他的肩上。   柏泰河则是像小时候哄他那般,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安慰着他的不安。   驷之过隙,日子转眼间就过了一个多月,三位师兄也从广城‘出差’回来,刚好赶上柏泰河的生辰。   太清红云酒酿好之后,顾灵泽就把那几坛埋在了后山紧挨着的三棵梅树下,虽然酒是酿好了,但今年内暂时是喝不到了。   生辰这天,四人给柏泰河下跪敬茶,贺师父生辰之喜,然后送上各自准备的礼物。   顾灵泽的礼物自然就是后山的酒,除此之外,他还亲自下厨给师父和师兄们坐了一桌子菜。   一改之前的恹恹不乐,顾灵泽今天显得格外高兴,他做的一桌子菜被师父和师兄吃的一干二净,十分捧场。   饭后,二师兄塞给他好多张食谱,都是广城那边特色的早茶点心,但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了。   晚上,大家各自回房。   顾灵泽洗过澡后坐在窗边,看着天空中皎洁的月亮,突然想去后山走走。   穿好衣服,再拿上一壶酒,他慢悠悠的向山上走去。 第202章 他在等你   走到埋酒的那处山坡,顾灵泽随意的坐了下来,喝了一口手中的酒。   下意识的将酒壶递给了旁边,却迟迟没有人接,顾灵泽苦笑着收回了手。   又是这样。   他的人生像是突然出现了一段记忆,可又残缺不全。   他没有忘,但就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就只能像这样,自己跟自己寒暄。   顾灵泽总觉得自己可能是被魇住了,可他本身就是天师,真有什么魑魅魍魉也不可能近身。   他笑了一声,也罢,说不定这种感觉哪天自己就消失了,他又何必抓着不放。   回去的路上,顾灵泽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藏书阁,索性也睡不着,取两本书看看也不错。   他打出一道灵气,然后推门而入。   开了灯,视线在书架上一一扫过,看到二层时,突然猛的停住了。   顾灵泽走过去,抬手拂过书脊上的名字……   《武备志》。   顾灵泽一动不动,脸上突然感觉一片冰凉,抬起微颤的手摸向脸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泪流满面。   “你不知道报恩要以身相许才显得有诚意吗……”   “你若愿意,我房中的屠苏酒就是我们今日的欢喜酒……”   “其实我早就想报恩了,那你愿不愿意跟我成亲……”   这一幕幕在脑中不停划过,顾灵泽呜咽着,抱着头缓缓蹲在了地上。   “灵泽啊。”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了他的肩上。   顾灵泽满脸泪水的抬起头,不知何时,师父竟出现在他身前。   柏泰河温和的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回去吧,他在等你。”   三位师兄也从门口走了过来,虽然心中万般不舍,但也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顾灵泽看了看师父和几位师兄,面朝柏泰河跪了下来,一头磕在地上,“徒儿就此拜别师父。”   柏泰河将他扶了起来,他又对三位师兄一揖到底,眼泪从眸中滴落在了地上。   “师弟拜别三位师兄,我…”说到这里,顾灵泽已然有些泣不成声,三个人过来将他扶起,也同师父那般,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   “灵泽,你安心的去找他吧,我们会照顾好师父的。”   顾灵泽还想说什么,但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的身影变的越来越淡,四人见状便赶忙盘膝坐下。   顾灵泽只觉得一股庞大的灵力扑面而来,空间倏地扭曲起来,他被这股力量越推越远,直至眼前的事物全部消失。   再睁开眼时,眼前一片漆黑。   顾灵泽试探着摸了摸四周,自己好像躺在一块平地之上。   他从秘境拿出焱火符,手腕一翻便照亮了周围的空间。   顾灵泽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房间内,但要说是房间又不是很像,毕竟门和窗户都没有。   他蹙了蹙眉,朝前走了几步,在转角处发现了一处楼梯。   顺着楼梯走到了下层,又是一处与上面一模一样的房间,但是空间比上面略大了一些。   顾灵泽就这样一共下了三层,终于在最下面的一层,看见了一扇门。   他毫不犹豫的上前推开,一道刺眼的阳光直射了进来,顾灵泽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了眼睛。   但紧接着整个人便被拥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抱着他的人双臂发颤,两人间贴的一丝缝隙都没有。   “你回来了。”   顾灵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也用尽全身的力气回抱住他。   “嗯。”   对方紧紧的拥着他,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似得,一刻也不想分开。   顾灵泽知道赵承墨心中的恐惧,这事若是换作是他,恐怕只会更加崩溃。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撑下来的,但光凭想象就让顾灵泽痛彻心扉。   “阿弥陀佛。”   随着一声佛号,顾灵泽睁开了眼睛,看见了赵承墨身后的明海禅师。   环顾四周,他才发现这里竟然是檀溪寺后方的竹林。   顾灵泽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毕竟在佛寺里面谈情说爱确实有些尴尬。   他轻轻的拍了拍赵承墨的胳膊,对方也配合的松开了他,只是松开的瞬间又握住了他的手。   顾灵泽现在才看清赵承墨的正脸,整个人几乎都瘦脱了像,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披头散发,下巴上的胡须都长了一截,完全不见之前的明目朗星。   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还穿着那日跟程焦大战的衣衫,身上到处都是血迹不说,从上到下都是破破烂烂的。   顾灵泽轻笑一声,竖起手掌向对方鞠了一躬,“明海禅师,好久不见。”   对方也还了一礼,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拉着手一起进了禅房。   原来自那日人蛟大战,已经过去了大半年的时间。   顾灵泽认出他之前出来的那个地方,正是一直存于他秘境中法坛上的黑塔,只不过体积变大了数十倍。   他不知道自己死而复生到底是因何缘故,但肯定和师父师兄还有这座黑塔脱不了干系。   “顾施主为护乾元苍生险些身死道消,请受贫僧一拜。”说完,明海禅师便对着他一揖到底。   顾灵泽赶忙站起身来,还礼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其实他根本没有禅师说的那么伟大,反而既自私又怕死,他只不过是想护住自己的爱人和家人。   当时的情况别无选择,若是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死去,即便自己能活下来,那也只会生不如死。   “好在顾施主福缘深厚,自有上天庇佑。”明海禅师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赵承墨。   顾灵泽微微抿唇,这会却有点不敢再去看自己胡子拉碴的爱人。   “家人还在等你,快回去吧。”   两人谢过禅师后,起身走出了禅房,没想到刚刚还矗立在那里的黑塔,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   顾灵泽默然驻足了一会,朝竹林方向行了一记道礼,和赵承墨牵着手走出了檀溪寺。   小沙弥给他们准备了马车和赶车的车夫,赵承墨本以为顾灵泽会直接回镇国将军府,没想到他却叫车夫将两人送回了之前的小院。   关上门,两人一路走到了正厅。 第203章 道心立誓   顾灵泽现在顾及不到任何其他人其他事,因为他满心里想的都是要解除赵承墨内心深处的所有不安。   “承墨,我有些事想告诉你。”顾灵泽深吸了一口气,“其实,现在的我是来自另一个世界……”   若是从本源算起,这个朝代的他和现代的他其实是一个人,不过一个是前世,一个是后世。   顾灵泽认真的跟赵承墨解释了来龙去脉,虽然对于常人来说很难理解,但他知道他所说的一切,赵承墨都会相信。   “现在恶蛟已除,师父师兄和黑塔保住了我的魂体,所以我才会死而复生。”   赵承墨听到死这个字时,呼吸陡然一紧,顾灵泽见状,表情倏地严肃起来。   他抬起右手,在额前竖起两指。   “我顾灵泽今日以道心起誓,余生定与赵承墨同行同归同墓碑,若违此誓,任凭天道处置。”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印入他的眉心,然后缓缓消失不见。   顾灵泽捧起赵承墨的脸,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眼道:“以后我再也不会只留下你一个人。”   赵承墨呼吸急促,一把将他拥入怀中,两唇相贴,将所有的不安都消弭在唇齿之间。   本是深情缱绻的时刻,但吻到一半,顾灵泽却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来。   赵承墨惩罚性的轻咬了他的唇瓣一下,顾灵泽立刻直起身子捂着唇角冤枉的看着他。   “你这一脸的大胡子扎的我痒,还要咬我?”   赵承墨摸着自己的络腮胡,也不由得弯了弯唇角,于是两人决定先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   等两人各自沐浴完后,顾灵泽找出剃刀,准备给赵承墨刮胡子。   两人脸对脸贴的极近,赵承墨一错不错的看着他,由于目光太过炽烈,让顾灵泽忍不住分心,于是便佯怒着让他将眼睛闭上。   过了一刻来钟,刮胡子项目大功告成,顾灵泽捧着赵承墨的脸左看右看,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不愧是我男朋友,瘦了也这么帅。”   没想到赵承墨听了这话,眼神却突然变的幽深起来。   “在那个世界,你有没有过别的男朋友?”   顾灵泽挑了挑眉,没想到对方不仅瞬间理解了男朋友三个字的意思,竟然还举一反三的反问他。   他故意做出思考状,甚至还扳了扳手指,眼见对方的脸色越来越黑,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没有没有,两辈子加起来的男朋友就你一个。”说完他勾住对方的腰带,将胳膊放在对方的肩上,“怎么样,这个答案,赵将军还满意吗?”   赵承墨直接用一个绵长的吻告诉顾灵泽他的满意程度,顾灵泽被吻的气喘吁吁,只觉得自己是‘自讨苦吃’。   两人将自己收拾利索后,赵承墨先去沐陶院通知其他人,顾灵泽先回镇国将军府。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老一少坐在门槛上,眼神木然的看着街上的人。   钱伯是第一个回过神的,他先是有些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接着身边的玲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才确信自己不是老眼昏花看错了人。   “哥…哥…”玲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被一把抱起,然后就死死的搂着顾灵泽的脖子,泪水马上打湿了他的肩膀。   “小、小少爷。”钱伯也红着眼睛,嘴唇都发着抖。   顾灵泽眼睛发热,强忍着鼻酸对钱伯笑了笑,“钱伯,我回来了。”   见此情景,连门口站着的府卫都忍不住喉头发紧,攥紧了拳头。   玲子嚎啕大哭了一阵,然后自己抹着眼泪,抽噎着直打嗝。   她乖乖的松开了手,肿着一双眼睛对顾灵泽说,“哥、快、快进去吧,义父、义母,都在等你呢。”   顾灵泽刚要说话,门口却停下了一辆马车,从上面下来的是刘太医和一个小太监。   对方见到他也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钱伯见状便解释道:“自从小少爷你…夫人她就一直身体不适,这几日更加严重,所以将军请了太医院的大人过来。”   顾灵泽向对方道谢,“劳烦您跑这一趟。”   刘太医向来与顾天华交好,这会也回过神来,笑了笑道:“既然顾三公子已经回来,相信将军夫人的身体也会大好,我就先告辞了。”   待两人上了马车,钱伯顺势从顾灵泽怀里接过了玲子,三人一起走了进去。   顾灵泽进到府内,发现气氛一片死气沉沉。   走到顾天华两人所居的院中,一眼就看见张妈妈正守在房门口,对方一见到他,马上倒吸一口气吃惊的捂住了嘴。   顾灵泽朝对方做了个手势,张妈妈掉着眼泪珠子点了点头,然后努力的清了清嗓子朝屋里喊道:“将军,刘太医大人到了。”   顾天华疲惫的从床沿站起身来,一打开房门,就看见顾灵泽穿着一袭白衫,长身玉立的站在他的面前。   顾天华手都抖了起来,使劲的攥了攥拳。   顾灵泽不管其他,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对方,在他耳边说道:“爹,我回来了。”   顾灵泽手里拿着张妈妈递给他的粥碗,和顾天华一起进到房内。   谢清婉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即便是在睡梦之中,眉头也微蹙着,红肿的眼皮和苍白的脸色,让顾灵泽的心中一阵阵发酸。   “娘。”顾灵泽轻轻地唤了一声,只这一声,谢清婉便张开了眼睛。   意外的是,谢清婉并没有吃惊,反而温柔的笑了笑,开口唤了一句‘灵泽’。   顾灵泽忍住胸口翻涌的情绪,轻声道:“娘,我喂你喝粥吧。”   谢清婉开心的点了点头,在顾天华的搀扶下,马上坐起了身子。   顾灵泽一口一口的喂着,谢清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脸,仿佛像是怎么都看不够似得。   一碗粥一会就喝完了,顾灵泽起身准备放碗,谢清婉却马上握住了他的胳膊道:“娘很饿,还想喝。”   顾灵泽考虑到她现在脾胃虚弱,握着她的手道:“晚些时候我给娘炖蛋羹吃。”   谢清婉赶紧点了点头,近乎小心翼翼的说道:“那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在娘的梦里多留一会。” 第204章 同归于尽   顾灵泽顿时觉得有一只大手在自己的心口狠狠抓了一把,心疼到无以复加。   谢清婉见他流下泪来,顿时有些慌乱,抬起袖子就给他擦脸,“泽哥儿不要哭,是不是哪里疼?”   顾灵泽哽咽的握住她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娘,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谢清婉感觉着手心的温热和潮湿,有些茫然的看向顾天华,只见自己夫君竟红着眼眶对她点了点头道:“清婉,灵泽他回来了,是真的。”   谢清婉猛地一把将顾灵泽抱进怀中,可还没等说话,浑身一松,直接晕了过去。   顾灵泽顿时一惊,赶忙用灵气凝针,在她的太冲,行间和三阴交等穴位依次施针,然后用灵乳兑水,喂谢清婉喝了下去。   顾灵泽给她盖好被子,刚才把过脉,幸亏还有之前的底子在,所以没有出现什么很严重的症状,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跟顾天华一起走出房间,张妈妈轻轻的阖上了房门。   顾灵泽到隔壁房间写了张药膳方子,出来后交给张妈妈,吩咐厨房晚上做给大家吃。   顾天华出门去太傅府接人,顾灵泽刚走到正厅,沐陶院的家人们都来了。   几位大婶哭作一团,大叔们也都红了眼睛,玲子也在一旁跟着哭。   顾灵泽又是好一番安慰,陶大婶她们还有许夫郎,把他上下看了好几圈,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下次再这样,大婶就再也不给你做葱油饼吃了。”   顾灵泽怀里抱着玲子,刚想开口求饶,门口又进来了两人。   黄书朗趴在徐明彦的背上,得意的朝他挥了挥手,“师兄!”   徐明彦面无表情的把他放在了椅子上,快步走到顾灵泽面前,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拍了拍他的肩道:“回来就好。”   顾灵泽知道对方一向是内敛自持的人,虽然面上不显,但他微颤的手泄露了内心的激动。   他笑着冲徐明彦点了点头,“徐大哥。”   然后又偏头看向黄书朗,对方竟然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啃苹果,丝毫不见之前随意的样子。   顾灵泽将怀中的玲子递给陶大婶,走过去看着黄书朗,“你受伤了?”   对方‘啧’了一声,不在意的抓了抓耳朵,刚想说话,没想到徐明彦先开口了。   “那时候祁懿轩派人来沐陶院,他为了护着我们,受了重伤。”   顾灵泽眉心一蹙,抓起黄书朗的手腕就察看了起来。   将灵气送进对方体内游走一圈,确实发现有不少暗伤,估计这还是喝过灵乳的结果,不然会更加严重。   顾灵泽偏头看向他,黄书朗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   “多谢你。”郑重道谢后,顾灵泽从袖中拿过一个瓶子,“以后没了就来找我拿。”   黄书朗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顾灵泽笑着点了点头,光凭他救了沐陶院的所有人,给再多灵乳顾灵泽也不会心疼。   而且接触了这么久,黄书朗虽是妖精,但心思单纯直爽,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曹兴腾骗了。   黄书朗乐的露出了嘴里的两颗虎牙,徐明彦见状,也微不可见的弯了弯唇角。   “哥。”一声沙哑的少年音响起,顾灵泽顿时变的有些僵硬起来。   转过身,看到赵承墨身边站着的金子,仿佛只过了这大半年,就突然长大了不少。   他以为金子会对他失望,就像上次一样,以为他丢下了他们。   没想到金子走过来直接抱住了他,“哥,我想你了。”   顾灵泽弯起嘴角刚想开口,没想到突然从胸前传来一阵潮湿,金子的背部剧烈的抖动着,但却没发出一声哭声。   顾灵泽心疼的摸着他的背,耐心地等着他平复情绪。   哭过之后的金子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用洗脸的借口转身出去了。   大家坐下之后,最想问的还是顾灵泽这大半年时间的去向问题。   顾灵泽还在斟酌回答,没想到这时,从宫内传来了圣旨,他只好和赵承墨出发先进宫。   刚看到太初殿的殿门,高公公就腿脚利索的跑了过来,十分恭敬的将两人迎了进去。   顾灵泽和赵承墨刚一进殿内,所有人都站起身来看着他。   祁渊景直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足足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   君后和大皇子都蹙紧着眉,黎锦更是在一旁落下泪来。   “微臣叩见皇上。”   “草民拜见……”   顾灵泽刚弯下腰,祁渊景就亲自把他扶了起来,但还是不发一语的看着他。   君后见状便咳了一声,化解了顾灵泽的尴尬,祁渊景有些不自在的转身朝龙椅走去。   在景帝转身的一刹那,顾灵泽猛地瞳孔一缩,他看见了站在景帝身后的谢席儒。   之前因为服用灵乳的缘故,顾谢两家人都年轻了不少,没想到只这大半年的时间,谢席儒就彻底变成了满头白发,整个人都苍老了许多。   顾灵泽心内巨震,上前几步站在祖父面前,却嗫嚅的说不出话来。   谢席儒和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皇上赐座之后,君后先开了口,道:“灵泽,你那日……”   其实大家都明白,那天若是有其他选择,顾灵泽必定不会以这种惨烈的方式与程焦同归于尽。   但在当时,顾灵泽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完全没了气息,他的死对在场的赵承墨他们来说,无异于天崩地裂。   赵承墨拼命给顾灵泽朝嘴里灌进灵乳,可一点作用也没有,景帝死马当活马医叫来了所有太医,但看过之后却全都摇头。   最后就连体温也消失了。   但赵承墨还是抱着他不撒手,甚至一动不动的,就坐在太初殿的门前。   顾灵泽听到这里,深深的看了赵承墨一眼。   他想象当时的场景若换作是他,还不知要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   顾修逸将顾天华他们救出来后,拼命赶到皇宫却得知了顾灵泽的死讯,一时间全都无法接受。   赵承墨不发一语,将他抱回了镇国将军府。   没想到当天晚上发生了天狗食月,一阵狂风刮过,吹灭了屋内的所有蜡烛。 第205章 消失不见   赵承墨怀中一轻,顾灵泽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   任凭他们所有人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但都没有发现顾灵泽的一点踪迹。   没想到过了两天,赵承墨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其他人怕他想不开做了傻事,拼命寻找,但同样没有结果。   顾灵泽听到这里,心思一转。   赵承墨能守在黑塔前面等他出来,知道了黑塔这个消息,没道理不会告诉家里人,但显然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必然是有特殊原因。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在普通人眼中太过天方夜谭,即便是对于九五之尊也是一样。   不过来时的路上,顾灵泽已经想好了借口来解释这件事情。   他站起身来,开口道:“其实草民那日并未身死,师父曾传我一道假死秘术,这道秘术可以瞬间调动体内全部潜能,但也对自身伤害极大。”   在场的人听到‘假死’这个词后便明白了过来,祁渊景问道:“那半年前的失踪也是你师父将你带走的?”   顾灵泽点了点头,“正是。”   “虽说是假死,但也是命悬一线,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师父耗尽心力医治,所以草民才能活着回来。”   其他人听了他的话都感慨不已,虽然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有些离奇,不过顾灵泽能够回来就是万幸。   这时,高公公迈步走了进来,“皇上,建威将军和定远将军在外求见。”   祁渊景看了顾灵泽一眼,然后对着高公公道:“宣他们两人进来。”   自从赵承墨失踪以后,玄衣军便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景帝无奈之下只得让顾修逸暂代。   若是有其他人选,景帝也不会下这种旨意,毕竟顾灵泽身死,对顾谢两家都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但玄衣军耗费了太多人的心血,若真的就这样被放弃了,将是乾元国的一大损失,也是他作为帝王的极大损失。   顾飞睿这几日都在工部废寝忘食,连家都不曾回,所以在深山训练玄衣军的顾修逸和顾飞睿现在都还不知道顾灵泽回来的消息。   两人被高公公请进了殿内,看见祖父和父亲都在,并没有感到惊讶。   刚准备上前行礼,却看见了正坐在那里的赵承墨和刚站起身来的顾灵泽。   顾飞睿先是揉了揉眼睛,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口水,顾修逸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灵泽垂眸笑了笑,然后抬起头道:“大哥二哥,我回来了。”   顾飞睿直接飞奔到顾灵泽面前,然后一把抱住了他。   “灵…灵泽,我还以为你飞升当神仙去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顾飞睿哽咽的声音,让顾灵泽鼻子发酸。   他轻轻的拍了拍顾飞睿的背,“二哥你还在这里,我怎么舍得飞升。”   顾飞睿拼命点头,“就是就是,当神仙有什么好,一直留在这里做我弟弟才好。”   顾灵泽被顾飞睿这番话逗的发笑,二哥还真是他的快乐源泉。   待顾飞睿放开他后,顾灵泽走到了顾修逸身前,“大哥。”   若论顾灵泽死后,最自责的就是顾修逸了。   他身为大哥,不但没有保护好弟弟,反而明知他在平东府已经受伤的情况下,还让他一个人进宫。   等他救出人再见面时,顾灵泽已经是冰冷冷的一副躯体。   顾修逸心里清楚,那日的情形即便是自己跟着一起进宫,估计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他就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一旦安静下来,愧疚感便时时刻刻盈满于心,直至将他吞没。   顾灵泽看着对方攥紧的拳头,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腕,他看着顾修逸的双眼道:“大哥,我回来了。”   “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够团聚,便什么都不重要了。”   顾修逸双手颤了颤,看着顾灵泽黑曜石般明亮的瞳仁,内心渐渐归于平静。   两人这时才想起还没给皇上行礼,刚要跪下,祁渊景却摆了摆手让两人起来。   “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不讲究这些了。”   说完,他看向一旁说道:“赵承墨,既然你现在回来了,玄衣军便还是交由你统领。”   赵承墨跪下领命,“微臣遵旨。”   祁渊景满意的点了点头,“好了,朕也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了,你们都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顾修逸调转马头去文信侯府接人,其他人先回将军府。   一回去,顾灵泽便得知谢清婉已经醒了,张妈妈给他端来厨房做好的蛋羹,他感激的冲她笑了笑。   顾灵泽推开门时,发现谢清婉正呆愣愣的靠坐在床上。   “娘。”   待顾灵泽和谢清婉出来时,顾修逸已经把人接回来了,同来的还有文信侯和苏宣承。   顾灵泽看着苏玟玉凸起的肚子,不由得有些惊喜。   跟文信侯和苏宣承寒暄后,顾灵泽看向了苏玟玉。   “大嫂,你和我大哥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苏玟玉有些害羞的点了点头,顾灵泽又问道:“我小侄子什么时候出生?”   苏玟玉笑了笑说,“现在已经六个多月了,调皮的很,每日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   顾灵泽算了算时间,看来是两人刚一成亲就怀上了,真是好福气   接着顾灵泽给苏玟玉把了把脉,大人和小孩都情况不错,只是大嫂有些郁结于心,想来应该也是与他有关。   不过现在他和大哥都回来了,想必不会再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家人决定一起去鹤颐楼吃团圆饭。   在他走后的这大半年时间里,鹤颐楼一直都没有开张。   京城里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但更多的是不满。   饭吃不成了,书听不上了,酒更是想都别想。   很多人都信誓旦旦的扬言,鹤颐楼若是再开张,即便是做出什么玉盘珍馐,酿出琼浆玉露也不会再去。   直接上了三楼的包厢,几位大婶和许夫郎满脸喜色的在厨房忙活,连谢清婉也加入了进去。   谢洛诚和韩萧然得到消息后,也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两人见到他也是一阵唏嘘,不过更为他能安然无恙回来感到高兴。   所有菜都上桌后,众人都坐在了桌边。 第206章 我自己洗   顾灵泽看着桌上的菜色,不由得咧开了嘴,满桌都是他爱吃的,对于一个吃货来说简直是无上享受。   谢席儒端起手中的酒杯看着众人道:“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阖家团圆,万事如意。”   吃过饭后,众人回府。   顾灵泽刚一回房,就见赵承墨坐在那里,面容冷峻。   “想什么呢,表情这么严肃?”   赵承墨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走到床前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顾灵泽勾了勾唇角,按他的意思走了过去。   还没等坐下,就被身侧的赵承墨一下扑倒。   “你打算什么和我成亲。”   顾灵泽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微微抬首在他唇上吻了一记,赵承墨的呼吸顿时加重了很多。   顾灵泽深处舌头在他的喉结处舔了一下,“这么长时间,你想不想……”   话音未落,赵承墨直接拉起一旁的被子罩住了两人。   ……   顾灵泽气喘吁吁,面色绯红,任由赵承墨把他抱进了浴桶。   “我帮你洗。”   顾灵泽无情的打掉对方的手,没好气的说:“我自己来。”   赵承墨知道刚才折腾的狠了,对方有了小情绪,于是也识相的不做纠缠。   “那我回房沐浴,一会过来。”   顾灵泽的回答用一声轻哼代替。   等赵承墨出去之后,顾灵泽看向自己的手,然后泄气的拍在水面上。   平日里画符掐诀就快的很,怎么到关键时刻就这么不灵活。   顾灵泽想起刚才被赵承墨翻来覆去的啃了好几遍,最后手都探入了那处,但还是停下了。   当时对方喘着粗气,配上低沉的嗓音,只说了一句洞房花烛,他觉得自己都快熟的冒烟了。   等赵承墨回来时,顾灵泽已经躺在被子里昏昏欲睡了。   他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顾灵泽轻哼一声,“不要了…”   赵承墨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但还是克制住自己,从背后抱住了顾灵泽,闭上眼睛睡了。   ……   “你是谁?”   顾灵泽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的背影,从对方身上感应到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   红衣男子‘嗤’了一声,仍旧背身站着。   “没想到他把这东西留给了你。”   “也罢,若是你死了,他恐怕也要不开心。”   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微微偏头道:“锁魂珠就当送给你了,塔本尊收回,以后顾好自己的小命吧。”   说完,男子扬手挥起长袖,就在他眼前消失了。   还没等顾灵泽回过神来,眼前又变了一个场景。   “师父!”   他的这一声呼喊,眼前的柏泰河却若无所觉。   这里正是归一派的后山,当初他埋太清红云酒的地方。   柏泰河将树下的土地挖开,里面却空无一物。   柏泰河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言自语道:“灵泽啊,可不要辜负为师和你几个师兄的期望,在那个地方你要好好的。”   他看着此情此景,心中涌上无限的酸楚,“师父……”   顾灵泽再睁开眼时,鬓角一片湿润,身旁躺着的赵承墨正眼含担忧的看着他。   他一头埋进对方的怀里,吸了吸鼻子。   “承墨。”   赵承墨轻轻抚着他的背,“嗯?”   “以后你会一直陪着我么?”   “傻瓜。”   昨天吃饭的时候,顾灵泽在大家喝的酒里加入了灵乳,所以今早大家的精神都不错。   只苦了文信侯和苏宣承,莫名其妙跑了一晚上茅厕。   早上吃过饭,顾天华和赵承墨他们就去上朝了,顾灵泽进空间赶紧把这几个月的养颜丹和固元保真丹都炼出来。   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谢洛诚负责玄衣军那边的银子,顾灵泽知道以后顿觉羞愧,现在他回来了肯定要赶紧把药堂的丹药补上。   从秘境出来,把东西交给钱伯后,顾灵泽回到书桌前奋笔疾书。   “呼,累死我了。”   顾灵泽看着眼前的十几张方子,这已经是他力所能及能想起的所有广城食谱了,其他的实在记不起来了。   等墨迹干透,顾灵泽把东西收了起来,转身去了谢清婉的院子。   刚到门口,谢清婉便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间还有些着急。   “娘,您这是要去去哪。”   “刚才下人来回,说你大嫂害喜吐的厉害,我正要去她那里看看。”   顾灵泽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娘您先去,我一会也过去看看大嫂。”   谢清婉走了之后,顾灵泽去了厨房。   叫来厨子在一旁学习,顾灵泽开始做姜撞奶。   步骤和材料都很简单,先将老姜切成细丝,然后用细布包裹着捣出姜汁。   将牛奶倒入锅里加热,可惜没有白砂糖,顾灵泽便加了些黄糖进去。   等牛奶加热到起小气泡时关火,盛出晾上一分钟左右,然后迅速倒入放好姜汁的碗里。   “晾大概一盏茶的时间,这期间不要移动这个碗。”   厨子听了这话,在一旁赶忙点头。   等碗中的奶大致凝结成奶冻的时候,顾灵泽让厨子将山楂糕切成碎粒撒在上面,拿着做好的姜撞奶走出了厨房。   顾灵泽走到门前,听见里面的苏玟玉还在吐,于是便等了一会。   如果他这时进去,恐怕大嫂会不好意思。   他等了一会,然后敲门走了进去。   “大嫂,这碗是姜撞奶,姜可以止吐,喝了会好受点。”   苏玟玉道谢之后接过,本来刚吐过不久,什么也不想吃,但看在对方的一片好意,她拿起勺子抿了一口。   没想到入口滑嫩,浓醇的奶香味中夹杂着一点姜味,味道十分独特,再配上山楂糕,不一会就吃完了。   苏玟玉有些脸红的放下碗,轻声向顾灵泽道谢。   顾灵泽笑了笑道:“嫂子能吃下便好,做这姜撞奶的法子我已经教给咱们府里的厨子了,嫂子若还想吃,吩咐一声就行。”   谢清婉拍了拍苏玟玉的手道:“玟玉你不必觉得抹不开面子,当初我怀飞睿的时候,临生前还害喜呢,可见你肚子里的娃娃跟飞睿一样,是个淘气的。”   苏玟玉听了这话,抿唇笑了笑。   顾灵泽又教给了她身边丫鬟几个穴位,若是以后吐的难受的时候,按这几个地方便有舒缓的效果。 第207章 天师赏赐   从将军府出来,顾灵泽先去了太傅府。   先去问候过祖母,然后去了谢洛诚的院子。   一进门,韩萧然正在哄孩子。   “舅君。”   “灵泽,你来了啊。”   顾灵泽看着他怀里的小玉锦,“半年多没见,好像长大了不少。”说完还握了握小手。   韩萧然笑了笑道:“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子。”说完便将小玉锦递到了他的怀里。   孩子长得玉雪可爱,也不认生,就像个瓷娃娃一样,睁着大大的眼睛懵懂的看着顾灵泽。   顾灵泽闻着孩子身上的奶香味,心情都好了不少。   “灵泽,你来了。”谢洛诚招呼道。   韩萧然接过孩子递给了乳娘,叮嘱抱到老夫人那里去,他们三人坐着说话。   “舅舅,多谢你。”顾灵泽说完就从袖中掏出银票放在了桌上,“剩下的我会尽快补上。”   谢洛诚笑了笑,将银票推了回去,“一家人不必如此。”说完还没等他开口,又说道:“再说那些钱是卖生硝的钱,合该有你的一份。”   但顾灵泽还是坚持,谢洛诚见此也不再推辞,将银票收了起来。   “舅舅,以后卖生硝的钱,我那份就劳烦你交给承墨。”   “好。”   谢洛诚想了想,“灵泽,你药堂里的养颜丹和保真丹,若只放在京城卖太局限了,不如我帮你在我各地的药材行也卖卖试试。”   顾灵泽顿时大喜,“那就麻烦舅舅了。”   谢洛诚笑着回道:“傻孩子,客气什么。”   “还有一种不老丹,之前一直忙没时间炼出来,这种药对旧疾沉疴有很好的疗效,老人家服用再好不过。”   顾灵泽和谢洛诚又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聊的兴起,谢洛诚想起仓库里的东西,于是提议一起去看看。   “灵泽,我这次从西域带回来不少东西,你要不要同我去看看。”   顾灵泽欣然答应,三人一起来到东街后面谢洛诚的仓库。   顾灵泽看过前两个之后,发现谢洛诚真的很有发现商机的眼光,这不仅要靠经验和智慧,还要有经商的天赋。   走到最后一个仓库,一推开门,顾灵泽便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谢洛诚看他蹙着眉,以为是气味太冲,于是解释道:“这里面放着一些杂物,很多也不清楚用途,只是感兴趣所以才买回来一些。”   韩萧然在一旁笑着摇摇头,显然对自己夫君这种行为已经习惯了。   顾灵泽吸了吸鼻子,这个库房里面很多气味混杂在一起,但有一种却还是非常明显。   他循着气味挨个找了过去,看见架子上放着一个袋子,凑近闻了闻,然后指着道:“舅舅,这袋子我能打开来看看吗?”   “当然可以。”   顾灵泽搬下袋子,扯下上面匝的绳子,一打开,一股强烈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   孜然?!   他立刻抬头看向谢洛诚,“舅舅,孜…这东西你这里还有吗?”   谢洛诚蹙着眉想了想,最后将仓库管事叫了过来。   “这枯茗的味道冲的很,小的就给放在最里面了。”说完管事就从犄角旮旯掏出一个大袋子,交给了他。   原来孜然在这个地方被叫做枯茗。   顾灵泽从管事手里的接了另一袋过来,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的孜然有些微微发潮。   他捻起一小粒放进嘴里尝了尝,幸好影响不大。   “舅舅,这两袋枯茗都送给我成吗?”   谢洛诚点头,“你有用的话,尽管拿去。”   “多谢舅舅,晚上鹤颐楼会推出新菜,你们一定一起来尝尝。”   挥别谢洛诚和韩萧然,顾灵泽转身去了沐陶院。   进门先去火房看了看,酒曲情况都发的不错。   顾灵泽找来徐大叔,托他上街买些苹果和梅子来。   然后一忙就忙到了中午。   赵承墨和徐明彦一进院子,就发现顾灵泽正拿个大钵在磨着什么。   解下腰侧的唐刀,赵承墨自然而然的走过去拿过了他手中的木杵。   顾灵泽直了直腰,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灵泽,这边果汁已经榨的差不多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好嘞。”   众人一起忙到了下午,只有玲子中午吃了碗鸡蛋面,其他人都没顾得上吃饭。   所有准备工作做完,顾灵泽大手一挥,“出发,去鹤颐楼!”   顾天华一进酒楼的大门,就闻见一股浓烈的香味,侧头与谢清婉对视一眼,笑道:“夫人,看来我们今日又有口福了。”   顾飞睿一进门就蹿进了厨房,却直接被顾灵泽‘无情’的挡了出来。   “我就看看,又不偷吃。”顾飞睿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顾灵泽无奈的回道:“二哥,你就不能给自己留点惊喜么?”   顾飞睿闻着扑鼻的香味,咂了咂嘴,“好吧,那你快点啊!”   顾灵泽哭笑不得的回了厨房,随手拿起一块烤好羊小排咬了一口。   见他像只猫儿般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赵承墨凑了过来,“喂我。”   顾灵泽用牙把肉撕了下来,用嘴亲自递了过去,有些口齿不清的道:“来,赏你的。”   赵承墨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捏住他的下巴,“多谢顾天师赏赐。”   “灵泽啊,那个冰……”   ‘砰’的一声,厨房门被用力关上了,门外响起周婶子的声音,“婶子可什么都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顾灵泽红着耳朵嚼着嘴里的肉,在随时有人进出的地方与男朋友调情,果然……   几个人一起端着托盘上了楼,摆上桌后,又每人倒了一杯冰镇后的果酒。   等顾灵泽介绍完,众人一起开动。   顾飞睿早就等的腹鸣如雷,拿起羊小排就咬了一口,刚嚼了一下,就瞪大了眼睛,一连又咬了两三口,如闪电般的速度消灭了一块羊排。   “灵泽,这是…枯茗?”   谢洛诚闻过这种味道,只觉得冲鼻,没想到研磨成粉撒在肉上,竟变成了此等美味。   西域那里的人最爱吃羊肉,但只将枯茗当做治疗腹痛的药材,却错过了这般惊喜。   顾灵泽点了点头,“不过我叫它孜然。”   所有食材都放了孜然,但一半掺着放了些辣椒粉,一半没放。 第208章 口吐鲜血   桌上的人都埋头苦吃,羊排和牛排都烤的外焦里嫩,外皮香脆味足,内里的肉质却松软香嫩,简直让人食指大动。   谢清婉和几位大婶则更喜欢烤茄子,蘑菇还有玉米之类的蔬菜,所有人都吃的眉开眼笑。   “大家吃完肉,可以喝口果酒,现在天热,冰镇后的喝了既解腻又消暑。”   黄书朗猴急的端起杯子,还没沾口,就被人一把拉住了腕子。   “伤还没好,不许喝。”   黄书朗顿时有些着急,用指头比着量,“我就喝这么一小口!”   徐明彦面不改色,从他手中拿过酒杯,“不许喝。”然后拿起筷子夹起一块不辣的牛小排,放进他的碗里,“最后一块。”   黄书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管我……”   “……管的对。”   随即便在徐明彦的目光下,乖乖的坐在了凳子上面。   黄书朗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魔障,只要这书呆子专注的看着他,他就手脚发软,什么欢都撒不了。   黄书朗泄气的看了徐明彦一眼,又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书呆子的睫毛可真长啊。   对方正垂着眸子,用修长的手指抽出鸡翅里的骨头,然后放到了他的碗里。   “你爱吃的鸡肉。”   黄书朗在这一刹那,忽然听见了自己剧烈的心跳。   ‘咚咚’‘咚咚’   他慌忙避开对方的眼神,低头咬住了碗中的鸡翅。   黄书朗在大家眼里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只以为是徐明彦管着他,所以闹了点小脾气,笑笑也就过去了。   咔嚓……砰……   刚才被黄书朗拍过的桌子应声倒地,一地狼藉。   顾灵泽眯着眼,看着嘴里叼着鸡翅的少年,磨着后槽牙开口道:“黄、书、朗!!”   ……   赵承墨一进房间,就看见顾灵泽用手撑着下巴,微微蹙眉。   “在想什么。”赵承墨拉起他的另一只手捏了捏。   顾灵泽深深吐出一口气,蹙着眉看向他,“承墨,你说黄书朗和徐大哥他们俩……”   赵承墨点了点头,“嗯。”   顾灵泽一听这个回答,只觉得更加头疼了。   前有锦鲤,后有黄鼠狼,他这儿成妖精婚姻办事处了。   先不提什么人妖禁恋,徐大哥可是独子,黄书朗就算变成人,也是个男人。   他自己就是个弯的,肯定不会对同性之间有什么不好的看法,但在这里,传宗接代是人生大事,一人一鼬都是他的朋友,他怕最后没有好的结果。   赵承墨见他叹气,便挠了挠他的手心,“别想太多,他们会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就如他一样,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眼前的人陪着自己便好。   明日赵承墨就要出发去训练玄衣军,两人又温存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灵泽决定以后不能再给男朋友补了,不然以后被榨干的是自己。   昨晚的烧烤大餐大家都很满意,顾灵泽决定加入鹤颐楼的菜单里。   毕竟夏天吃烧烤也是一大享受,虽然没有啤酒配着,但他们的冰镇果酒也相得益彰。   过了几日,关门许久的鹤颐楼重新开张。   小二将写好的木板放在门口,拍拍手,又转身走了进去。   “烧烤套餐又是什么?”   “冰镇果酒……?”   路过的人站在门前议论纷纷,都在研究这牌子上写的内容。   “哼,又是这种手段,本公子可再不会入这鹤颐楼。”   一旁的蓝衣公子摇着手中的扇子也道:“凭它鹤颐楼什么美酒佳肴,尝罢也不过如此。”   一到中午,徐大叔他们便把之前做好的烤串炉搬到门口,将烧好的碳放了进去。   不一会,整条街都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有些食客闻了这味道,迈步走进了鹤颐楼。   到了晚上,酒楼内几乎全部坐满了。   一位衣着低调的公子带着小厮走了进来,拿扇子掩着半边脸颊,“掌柜的,我要二楼的雅间。”   邱掌柜歉意的看着对方,“抱歉这位客官,雅间已经满了。”   “怎么这……”男子似乎意识到自己嗓门有些大,于是继续压低声音道:“那就大厅吧,快把你们的烧烤和果酒都端上来。”   小二见状,赶忙将两人引到座位上去。   “公子,这烧烤的味道怎么样。”   “真香。”   “真香。”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的响起,两人同时抬头一看,彼此赫然就是白日那两位信誓旦旦的公子哥。   顾灵泽这几日一直都在研究火药,好在还算有些进展。   谢清婉见他许久没有出门,便让他出门逛逛,别累坏了自个儿。   顾灵泽这才想起有件事还没弄清楚,于是转身便去了檀溪寺。   “顾施主今日来此,是想问贫僧关于那座塔的事吧?”   顾灵泽行了一礼,“大师眼明心亮,晚辈来此正是为了此事。”   “在黑塔出现前的那天晚上……”   那晚,明海禅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竹林,正站着一位看不清面容的白衣男子,即便看不见脸,但也自有一派气度,让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这白衣男子只说檀溪寺乃此地灵气最盛之处,借贵宝地一用。   还没等明海开口,便看见一座黑塔凌空落下,塔门一开,顾灵泽便平躺着飞了进去。   ‘为保他性命,此事切勿告知他人,多谢。’   白衣男子说完这话,明海只觉得自己眉心一凉,睁眼便醒了过来。   推门一看,竹林中竟然真的矗立着一座黑塔。   此事事关重大,明海便告知寺内众人,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竹林,违者赶出檀溪寺。   他自己也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明海那两日辗转反侧,怎么想都觉得应该告知赵承墨或是顾将军一声,毕竟顾灵泽没死是件大事。   但又想起白衣男子的叮嘱,顿时两下为难。   思来量去,明海还是决定通知赵承墨。   赵承墨来到檀溪寺看到黑塔后,当时便吐出一口鲜血,又哭又笑,明海都差点以为他疯了。   向他郑重道谢后,赵承墨便盘膝坐在黑塔之前,无论日晒风吹还是暴雨倾盆,几乎不移动分毫。   “贫僧自小出家,自是不懂这世间之人的情爱大欲,但见赵施主这般,定是将你看做比他性命更重要的存在。” 第209章 那位来了   顾灵泽走出檀溪寺时,明海禅师的这两句话还是萦绕在他的耳畔。   他就这样在街上走着,连外面正下着大雨都毫无察觉。   顾灵泽抬手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只觉得心里眼里都是赵承墨的身影,于是不再犹豫,转身向城外绝尘而去。   玄衣军训练的地方正是珞珈山脉,这里终年浓雾围绕,但有一处凹地却是得天独厚。   这处训练的地方,除了此处的玄衣军,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高处的了望塔上,斥候突然朝下方挥动手中的旗帜,打出的旗语告诉入口处的玄衣军:有人上山。   顾灵泽本想直接缩地成寸,行至半山腰时,又突然变了主意,改为步行过去。   没想到还没靠近营门,就被团团围住。   “来者何人!此处为朝廷禁地,无令不得入内。”   相比玄衣军的严阵以待,顾灵泽却一派云淡风轻,“我来找你们赵统领,劳烦通传一声。”   领头的士兵刚想开口,身后却传来了动静。   “安卫长,此人来找统领。”   安文虹在看清顾灵泽的容貌时,顿时心内巨震,这不是那日……   虽然心里波澜不止,但面上却不明显,他上前一步,对着顾灵泽抱拳行礼道:“大人。”   安文虹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但以对方的实力,索性称一句大人总不为过。   周围的玄衣军全都心内一惊,他们都看见了顾灵泽额心的红痣,此人分明是个小哥儿,怎么又成了大人。   但玄衣军平日里训练有素,他们中的每个人几乎都是从军中千挑万选出来的,自然没几个是蠢的,既然安卫长称呼对方为大人,他们也不会无端的去质疑。   “大人,请。”安文虹抬手做了个手势,两侧的士兵将路中的鹿砦合力抬开,打开大门。   顾灵泽向对方点了示意,一起走了进去。   到了营内,顾灵泽听到校场上传来的阵阵呼喝声,忽然改了主意。   “不必通知你们赵统领,我在他营帐中等他便是。”   安文虹明白他的意思,将他带到赵承墨的帐前便转身走了。   顾灵泽进到帐中,发现里面的摆设很简单,除了日常所需,就中间的长桌最为显眼。   他来时,心里有一万分的迫不及待,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赵承墨。   但到了这里,他心里又忽的平静了许多,仿佛只要靠近对方,内心便得以抚慰。   顾灵泽在帐内转了一圈,突然看到床铺靠里侧放着一个包裹,顿时心里升起几分好奇。   打开来,发现里面是一些零碎的东西。   有毛笔,药瓶,写了一半的宣纸,腰带甚至还有内袜。   顾灵泽拿起里面的符纸,这是之前他曾交给赵承墨的引路符。   这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用过的,但大部分他都早就已经忘了。   他眼帘一阵阵发热,深吸了口气后,站起身走到桌前。   拿起桌上的毛笔,十分专注的在纸上写着什么,等墨迹干罢,便折好放入赵承墨的包裹中。   “先锋卫的速度不够快,魏长明你自己看着办。”赵承墨边走边说,“剩下的事情我们回帐……”   “统领!”安文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头。   这突兀的一声,使得赵承墨和其他人都看向了他。   安文虹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那个…今天伙房说要加菜,不如我们吃过午饭再谈。”   赵承墨垂眸想了想,“也可,吃过饭后你们来我帐内。”   恐怕统领你今天都不会跟我们讨论军情了。   安文虹默默腹诽,但面上却不显。   “是。”   赵承墨一个人走近帐篷,刚卸下腰侧的刀鞘,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猛的抬起头来,一把将帐帘掀起。   “回来了?快过来吃面。”   赵承墨看着顾灵泽和桌上的面,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顾灵泽轻笑一声,“怎么,我来看我男朋友不行吗?”   赵承墨上前一把搂住了他的腰,低头就要吻下,却被顾灵泽用手一把捂住。   “快吃面,一会坨了就不好吃了。”   赵承墨在他手心轻啄一下,放开手臂坐在了凳子上。   “可惜这里的辣椒面不够香,不然会更好吃一些。”   赵承墨用筷子挑起一口面,“你做的,我都爱吃。”   吃过饭,赵承墨便叫人传话,下午各部自行训练,有什么事明日再来汇报。   赵承默洗漱后回来,发现顾灵泽已经钻进了被子里。   他刚一躺下,就被对方翻身压在了身下。   赵承默看着身上的人,呼吸都重了几分。   “回去我就跟爹娘提我们的亲事,如何?”   赵承默抬手按在他的脑后,“好。”   说罢,便直接含住了顾灵泽的唇瓣。   耳鬓厮磨,情深缱绻。   “统领为何下午一直都没出主帐,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自从赵承默统领玄衣军以来,向来都是以身作则,从不懈怠,如今天这般情况,之前可是从未有过。   安文虹看了魏长明一眼,“若有什么要事,该知道的统领也自会告诉我们,你这会子瞎琢磨什么。”   魏长明‘啧’了一声,正准备低头吃饭,却又看向安文虹,“我怎么觉得你今天也怪怪的?”   只见同一桌的卫长几乎都看向了安文虹,显然也是有几分好奇。   安文虹忍不住横了魏长明一眼,都是这个大嗓门,一会儿都憋不住。   “那位……来了。”   这四个字说的魏长明稀里糊涂,更加好奇了,“哪位啊?”   “能让统领这般自律的人如此反常,还会是哪位?”   此话一出,在座的很多人都变了颜色,这些人都是曾经随着赵承墨一起进宫平乱的人。   “你、你说的是那位屠……”魏长明突然闭上了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安文虹看着他们点了下头道,“你们就当不知道罢。”   魏长明咽了咽口水,“统领的确是个狠人,找个未婚夫郎都这么猛,怕是这天底下都没几……”   一旁的伏明辉突兀清了清嗓子,“还是快点吃饭吧,明天还要训练。”   这时魏长明才看见统领走进了伙房,要了两盘菜,几个馒头和两碗粥,之后便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第210章 纵情恣意   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认真的吃着碗里的饭。   “魏长明。”   被叫到的魏长明顿时一抖,“啊、属下在。”   “你派人去镇国将军府递个信儿,说三少爷在我这里,让将军和夫人不必担心。”   “是。”   赵承墨拿着饭菜回了帐篷,将托盘放在了桌上,过去摇醒顾灵泽。   顾灵泽却皱了皱鼻子,挥着手道:“让我再睡一会。”   赵承墨亲了下他的面颊,“吃了饭再睡。”   顾灵泽伸出光洁的手臂,拍了拍对方结实的腹肌,“那还不快服侍本天师穿衣。”   赵承墨勾了勾唇角,立刻领命行事。   在外,顾灵泽的性格冷静独立,沉着果断,根本不像这个朝代很多小哥儿的脾性,或是软弱或是娇气。   小哥儿里像韩萧然那般都实属难得,如顾灵泽这般的几乎没有。   但就是这样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他只在自己面前撒娇使性,放纵恣意,又怎会不让赵承墨心甘情愿的深陷其中,永不自拔。   第二日晨起,顾灵泽跟赵承墨打了个招呼,便出发去了东川皇陵。   到了地方,他向下俯瞰着下方的青龙赤血阵,深深的蹙起了眉。   这阵当初是程焦设下的,为了就是窃取龙气,但被他的十八冥丁阵所压制。   但困的住一时,困不住一世。   要破这青龙赤血阵,便要将程焦身上的蛟龙之血填满此处阵心方能破解。   但现在问题就出在这里,即便是他,也无法划开恶蛟的表皮。   所以那日大战,他才会那般示弱,就是要等得程焦掉以轻心,借机命中他最脆弱的地方,拔下逆鳞。   现在皇陵的煞气已驱,但被吞噬的龙气还是被锁的死死的,长此以往,乾元国的国运就会出现偏差,不是天灾就会是人祸。   现在程焦的尸身被锁在一处隐秘的地方,终日用寒冰震着,幸亏景帝之前记住了他的话,不然一旦腐烂,他也回天乏术。   顾灵泽面若寒霜的看着眼前的大阵,脑中开始拼命回想看过的所有道家典籍。   赵承墨从校场回来时,顾灵泽已经从东川皇陵回来了。   赵承墨见他蹙着眉正在纸上写写画画,便没有出声打搅他,自己在一旁拿着武备志看了起来。   ‘啪’的一声,顾灵泽把毛笔掷在了桌上,“程焦这个王八蛋,他现在要是还活着我就把他再捶死一次。”   顾灵泽鲜少这般生气,赵承墨放下手中的人书走了过去。   看着桌上揉乱的纸团,他看着顾灵泽道:“校场后面的梅花桩今天匝好了,要不要去看看。”   两人来到高低错落的梅花桩前,这东西还是当初顾灵泽提议的,也没人知道这几十根木头到底有什么用。   顾灵泽一跃而上,踩在最高的那根桩子上,居高临下的对着赵承墨挑了挑下巴,“打一场?”   “快走快走,赵统领正在校场后面跟人比武。”   正坐着商量事情的六个卫长面面相觑,他们都在这里,整个玄衣军里谁还能跟统领对练?   安文虹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站起身,快步向外面走了出去。   其他五人立刻紧随其后。   梅花桩,高低不平间距不等,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没有规律,但锻炼的就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在这上面比武,总的来说是顾灵泽占了上风,毕竟这是他们归一派自小就要练的童子功。   但没想到只过了一会,赵承墨就掌握了梅花桩的技巧,双脚灵活腾挪,不停变化。   顾灵泽避开迎面一拳,迅速用右手抓向赵承墨的前臂向外侧拧转,左腿上前一步用左脚紧紧绊住对方右腿。   没想到赵承墨不退反进,挑起他的右臂箍紧,顾灵泽以意运气,鞭腿击向他的肘部,赵承墨由上向下封挡,迅速按住他的脚踝下沉身体,为的是使他失去重心。   顾灵泽不慌不忙,上身随之前倾,两拳收回,待靠近赵承墨时,一击而出,赵承墨却直接扣住他的右膝窝,将他甩了出去。   顾灵泽半空一个转身,稳稳的落在了梅花桩上。   ……   待两人从梅花桩上下来时,下面的所有人都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   魏长明忍不住咂了咂嘴,同时对统领和镇国将军的崇拜上升到了顶点。   一个是真敢娶,一个是真会生。   顾灵泽随手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赵承墨挑了挑眉说道:“痛快。”   赵承墨也勾起嘴角,眼中的笑意越发浓重。   本来只是想给对方解个心烦,没想到爱人给他这么大个惊喜。   顾灵泽自己不知道,当时他站在梅花桩上的那个眼神,落在赵承墨眼里有多么的顾盼神飞,换做世间任何男子都会动心。   魏长明他们幸好听不见他的心声,不然肯定以为统领失心疯了。   这么厉害的小哥儿,即便是容貌超绝,但也没几个人敢动这种心思,万一哪天一个不高兴,被自家夫郎吊起来,那这辈子就别想重振夫纲了。   虽然绝大数玄衣军都叹服两人的武力高强,但却不是全部的人,黎高卓便是其中一个。   “这几根桩子我没看出什么玄妙,统领怕是留了手。”   黎高卓是最后一个被选拔上来的卫长,平日里训练最为刻苦,但为人也最过板正。   魏长明倒是觉得他跟面前的木桩子挺像,而且还是实心的。   那次行动黎高卓并没有参与其中,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小哥儿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普通人。   顾灵泽听了这话,眼中划过一丝兴味,“哦?”他挑了挑眉看向黎高卓,“不如我们两人打一场?”   在这种事情上,赵承墨向来不插手,因为顾灵泽从来都不是躲在另一半的背后,需要被保护那种的人。   有一点黎高卓倒是说对了,赵承墨留手了,但不止是他,顾灵泽亦然。   他们二人只是切磋而已,又不是生死厮杀,难不成还要杀招层出,必得分出个胜负才行。   听到顾灵泽的话,黎高卓却摇了摇头,“你刚跟统领比过,我不能趁人之危。”   顾灵泽嗤的笑了一声,这人倒是个直肠子,没什么坏心眼,只可惜思想观念有问题。 第211章 徒手杀敌   赵承墨是第一次上梅花桩,腾挪时难免会受到影响,所以二人开合之间招式简单,但落到黎高卓的眼里便是赵承墨让着他了。   这就是打心眼里认为小哥儿或是女子根本比不过男子,典型的直男癌,他今天就给他治治这病。   顾灵泽纵身一跃,神情冰冷的看着下方的黎高卓,“怎么,不敢上来?”   伏明辉这时靠到安文虹身边,“我赌一炷香,你输了给我买鹤颐楼的酒喝。”   安文虹面色不变,“我赌顾三公子赢,十招之内。”   魏长明也走了过来,“顾三公子,算我一个。”   伏明辉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都要坐庄是几个意思?”   不同于他们五人还有闲情打赌,桩下的黎高卓这会子却被激出了怒气。   一个鹞子翻身,直接站在了顾灵泽对面。   “我让你半盏茶的时间,让你先熟悉熟悉,别到时候输了找借口。”顾灵泽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再次激怒对方,让他使出全力才会明白这梅花桩的厉害。   “用不着!”黎高卓大喝一声,抬拳直接朝他的右肩袭来。   顾灵泽左脚向后,稳稳在踩住后方的木桩,右手变做掌刀自上而下猛击对方肋下,转瞬间又收掌抬肘,黎高卓胸前一痛,直接被打下了梅花桩。   几百人的场面,一片安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一招。   顾灵泽只用了一招就把黎高卓从梅花桩上打了下来。   “再来!”黎高卓怒吼一声,刚要上去却被伏明辉拦住了。   “差不多认个卯就行了,你非得栽个大跟头才知道人家厉害?”   “伏明辉,放开他让他去。”赵承墨声音不含一丝情绪。   统领都发话了,伏明辉也不再拦着,任由黎高卓上去长记性。   ……   舒缓过筋骨的顾灵泽看上去心情不错,沐浴过后便跟赵承墨一起吃饭。   “承墨,找人帮我做个木人。”   赵承墨看着他发亮的眸子,说道:“好。”   隔天,鼻青脸肿的黎高卓和其他五个卫长到主帐时,顾灵泽正对着木人练拳。   “来了。”   其他人都回了一声,但只有黎高卓没吭声,顾灵泽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额上的汗。   “知道为什么你昨天输的那么惨么。”   黎高卓还是默不作声,顾灵泽知道他不服气。   “一,你轻敌,看我是个小哥儿,就不放在眼里。”   “二,你短视,没有接触过的事物,只要不符合你的想象,你便要否定。”   “三,你冲动,头两个回合就算了,后面你明知打不过我,却还硬和我拼。”   顾灵泽嘲讽一笑,“我也不知你这种人是怎么选进玄衣军的,这么没脑子,不如回家种地算了。”   “你!”黎高卓面上全是不忿,但顾灵泽这些话,他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顾灵泽从袖中拿出一个缩小版的木人放在说上,“上面的红点全部背齐,明日考你们,漏一个十军棍。”   说完他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打。”   即便强硬如黎高卓,听到这话也颤了一颤。   对方昨日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看着轻飘飘的一击,但打到身上却能让他疼的呲牙咧嘴,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好了,你们可以回去背了。”   校场上梅花桩人影泛动,所有人都见识了这东西的厉害,就连高卫长在这上也走不过十招。   其他人只看个表面,但安文虹他们上去体验后,却明白了这梅花桩真正的厉害之处。   武术,发力在腰,根基在脚,下盘不稳便会导致招式发力和行动不稳,而梅花桩锻炼的就正是这方面。   对敌时,若是脚下有章法,进退有规律,那么即便一时不敌,缠斗过后也能抓住对方的疏漏,这便是机会。   第二天,六个卫长准时报到,赵承墨也在帐中。   顾灵泽搬来木人放好,“现在我指到哪里,你们轮流回答,一次答不上来记十军棍。”   六人齐刷刷看向赵承墨,没想到统领也坐在了椅子上,看来也要考试。   得,统领都这样了,他们还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赵承墨背不出来也有惩罚,但是跟他们不同,赵承墨反而更愿意挨十军棍。   从安文虹开始到黎高卓结束,众人不免心中有些紧张。   顾灵泽拿着手中的木棍一指,安文虹立刻答道:“神庭。”   魏长明:“百汇。”   ……   最后除了赵承墨和黎高卓,其他五人多少都错了一两个。   “惩罚的事情一会再说。”顾灵泽转了转手上的木棍,“我知道你们现在是看在赵统领的面子上才配合我,若是不想学,现在就可以退出,我绝不在意。”   其他六人都没有动作,黎高卓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也坐着没动。   “好。”顾灵泽点了下头,“现在起,教你们徒手瞬间杀敌的方法。”   除了赵承墨,六个卫长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安文虹忍不住问道:“不用兵器?”   顾灵泽面色不变的回道:“不用,若是击中,配合你们的内力,一击必死。”   此处的内力,跟顾灵泽之前知道的内力有所不同。   说是内力,其实应该算是一种气劲,由丹田而发,虽不如武侠小说中那般神奇,但也不容小觑。   “人体遍布穴位,之前让你们背的那三十六处便是死穴,其他还有一百零八个大穴,三百六十个要穴。”   顾灵泽说完,也不管他们能不能理解,看向黎高卓道:“你,过来。”   待对方站定,他又开口道:“既是杀敌,那就要速战速决节省体力,近身格斗,抓住机会集中一点,打击敌人要害。”   说罢,顾灵泽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暗杀也可如此。”   这笑容看的六人脊背发寒,赵承墨却黑了脸。   顾灵泽抬手指向黎高卓的喉结旁的两处,“这里是什么穴位?”   伏明辉第一个回答:“人迎。”   话音刚落,顾灵泽迅速抬手掐住这两点深按,黎高卓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倒流,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   剩下的五人咽了咽口水,不约而同的在心里有了默契。   以后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顾三公子。 第212章 他不见了   “这三十六处穴位,你们要融会贯通,对敌要攻其不备,不然就先下手为强,抓住机会即可兵不血刃。”   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现在五人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恨不得多长个耳朵。   之后的几天,顾灵泽分别讲了其他人体要害,比如关节,神经节和血窦。   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何那日黎高卓疼的青筋暴起,回来上药的时候,除了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其余地方却连一丝淤青都没有。   黎高卓也明白了顾灵泽那日说的三条,没有一条是冤了他。   自打第一天授课起,这几人都打心眼里开始佩服顾灵泽,而不是只单单觉得他厉害。   他们也没忘记顾三公子又岂止这些本事,光那日皇宫大战中的种种玄奥手段,若非亲眼看见,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顾灵泽算算自己在这里呆了六七天,也是时候该回家了,只是一想到要跟赵承墨分别,心里又全是不舍。   他想起那句千古名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现在品来,只觉得说的不对。   为何说两人只要真心相爱,就不必在乎是否能每日相守?   他分明在乎的不得了,只想在朝暮之间都能看见爱人的脸。   “我在家等你回来。”顾灵泽说完,在赵承墨唇上轻吻了一下,直接转身走了出去,不给自己回头的机会。   赵承墨感受着唇上的余温,墨澈双瞳中充满了晦暗不明的情绪。   顾灵泽回到将军府时,看见陶大婶正坐在正厅和谢清婉说话。   “灵泽回来了。”她们都知道顾灵泽去了赵承墨那里,自然也不担心。   张妈妈给他上了杯茶,顾灵泽看着两人手中的贴状物问道:“娘,你和大婶在看什么呢。”说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陶大姐找我帮忙,给明彦选门亲事。”   噗……   “咳、咳咳。”顾灵泽胡乱擦了一把,“给、给谁?”   两人莫名的看着他,“给明彦啊,你徐大哥。”   顾灵泽只觉得额角一阵抽痛,清了清嗓子,有些试探的问道:“是…徐大哥自己要求的?”   陶大婶笑了笑,“哪能啊,你还不知道他,整天就只知道捧个书看,哪会想这些事。”   说完又看向谢清婉道,“他自己不操心,我这个当娘的可不能不上心,好在明彦现在有了功名,就想让夫人帮忙看看有没有门当户对的闺秀或是小哥儿,早点定下来,我和他爹也安心了。”   顾灵泽蹙了蹙眉,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明彦也确实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三元及第的状元,虽然现在在翰林院官位不高,但就凭他的才干再加上皇上的看重,成为肱骨之臣也只是时间问题。   相貌又生的卓越俊逸,那日的状元游街,一派的玉树琳琅,不知迷了多少姑娘和小哥儿的眼。   谢清婉和陶大婶看着顾灵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明白他为何对这件事是这个态度,刚想问他,却见他直接站起身来。   “娘,陶大婶,我突然想起个事要出门一趟,晚上回来跟你们一起吃饭。”   说完,便急匆匆的走了出去,谢清婉和陶大婶对视一眼,只摇着头笑了笑,并没有把他的反常放在心上。   顾灵泽出了将军府就去了沐陶院,直接找上了徐明彦。   “徐大哥,我们也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有些话我就直接问了。”   与顾灵泽着急不同,徐明彦却是一派淡然,他垂了垂眸,开口道:“灵泽,你是不是想问我和书朗的事情。”   顾灵泽一听这话,他觉得也不必再问了。   徐明彦外表看似舒和,但其实十分难以亲近,若不是他放在心上之人,断不会称呼的如此亲昵。   顾灵泽沉沉的吐出一口气,“今日陶大婶去将军府托我娘为你选亲事了,徐大哥你准备如何?”   徐明彦握着书的指尖泛白,“我是一定会成亲的,也会给我爹娘一个交代。”   这话顾灵泽听懂了,可在屋顶上变成原形晒肚皮的黄书朗却没有听懂。   “那我就放心了。”   顾灵泽理解对方话里说的意思是,他会与黄书朗成亲,但也会给陶大婶一个正当理由让她接受,这也正是徐明彦的意思。   但黄书朗却以为徐明彦就要娶别人了,为了给爹娘一个交代。   顾灵泽走后,黄书朗用小爪子摩挲了两下脸上湿透的毛,一瘸一拐的下了屋顶跑远了。   隔了两天,顾灵泽正在房内研究地雷中的传动机构,徐明彦红着眼睛直接跑了进来。   “灵泽,书朗不见了。”   顾灵泽忙从书桌后绕了出来,问道:“是不是又跑回山里玩去了?”   徐明彦摇了摇头,“如果他回去,定会跟我说一声的。”   之前黄书朗也经常蹿到各处去玩,毕竟是山里长大的妖精,长期把他拘在闹市里也不现实。   但自打他受伤后,有徐明彦管着,就很少回山上去了,偶尔一两次也是当天去当天回,绝不会让徐明彦担心。   顾灵泽蹙了蹙眉问道:“他是不是知道陶大婶要给你定亲的事了?”   徐明彦有些犹豫的摇了下头,“他应该不会知道。”   顾灵泽一时有些为难,若是让他找杀过人的妖精,在一定范围内,并不算什么难事。   但若是刻意去找黎锦和黄书朗这种气息纯净的妖精,一时半刻还真不好寻。   他和徐明彦到了院中,立刻凌空画符,接着双手快速结印。   “敕。”   两人等了整整三炷香的时间,但完全没有回应。   顾灵泽微眯双眼,这种情形就只有两种状况,一个是黄书朗不愿回来,一个是不能回来。   无论哪一种情况,恐怕都会令徐明彦心急如焚。   顾灵泽抿了抿唇,决定亲自去找一趟。   “徐大哥你先在家里等着。”说完,从袖中掏出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如果黄书朗回来了,你就把它烧了,我自然就能感应得到。”   徐明彦也很想跟着一起,但去了只会拖慢顾灵泽的速度,只能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213章 忘机绝念   这一找就找到了晚上,顾灵泽一走到沐陶院门口,徐明彦就从台阶上站了起来。   “怎么样。”   顾灵泽摇了下头,但现下只能先宽慰徐明彦,“也许是他玩野了,一时忘了回来。”   徐明彦面色苍白,“我去找他。”   “徐大哥!”顾灵泽一把拽住了他,“这漫山遍野的你能去哪里找?”   徐明彦眼睛泛红的看着他,“我怕他…怕他误解了什么,他若不愿回来,我…”   顾灵泽还是第一次见徐明彦这般语无伦次,心里也不太好受。   “徐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努力去找。”   但顾灵泽没有说出自己最大的担忧,若是黄书朗真的铁了心躲着他们,那就真的只能大海捞针了。   “你们两个大半夜怎么站在这里?”   徐大叔披着衣服走了出来,手上还提着灯笼。   顾灵泽勉强笑了笑,“有件事想麻烦徐大哥。”   徐大叔有些纳闷,两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劲,而且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要在这大半夜商量。   “大叔,你们快进去休息吧,明日徐大哥还要去早朝。”说完便对徐明彦点了点头。   事已至此,徐明彦也不得不先按捺情绪,跟徐大叔先回去了。   隔天中午,顾灵泽正坐在房内想事,门突然被敲响了。   “钱伯,有什么事吗?”   钱伯表情有些复杂,“门口有只猫,看着有些怪。”   “猫?”   顾灵泽和钱伯到门口时,就看见一只狸花纹的大猫半蹲在门口。   那狸猫一见到他,便直起了后腿,然后从嘴中吐出一条湿哒哒的发带。   “我自己也养猫,所以见这猫格外的通人性,又一直徘徊在这里不走,猜想应该有事。”   顾灵泽上前仔细看着那条发带,越看越眼熟。   狸猫这时显然有些着急,叫了一声,顾灵泽拈起发带,转身说道:“多谢钱伯。”   说完就在狸猫的带领下,直接跑了出去。   “你等一下,我要先去一个地方。”   狸猫像是迫不及待般的,上前用爪子挂住他的袍角,可顾灵泽还是转弯去了沐陶院。   “徐大哥。”   顾灵泽的声音刚一响起,徐明彦就从房内立刻走了出来。   “灵泽,是不是有消息了。”   顾灵泽掏出那条黄色的发带,还没开口,徐明彦便直接拿到了手上。   “这是书朗的,是上元节那日我送他的。”   这时,两人脚下的狸猫突然嗷了一声,眼中流出了泪水。   顾灵泽将两指放于它额前,顿时脸色大变。   “来不及了!”   说罢,直接让狸猫在前面跑,他拉着徐明彦的手臂狂奔。   出了城外,顾灵泽让狸猫用最快的速度在前面带路,然后转身对着徐明彦说道:“徐大哥,闭眼。”   顾灵泽抬手抓住徐明彦的胳膊,口中念诵法决:“乾坤阴阳颠倒生,万里云游一步行。”   “疾。”   一开始狸猫还担心他们跟不上,但后面看见顾灵泽一直紧随它后,于是便越跑越快,几乎成了一道残影。   顾灵泽自从上次之后,境界从四转养阳跨过五转养阴,直接到了六转育火的境界。   但即便是这样,带个大活人缩地成寸也耗费了他很多灵力。   顾灵泽远远闻到一股山火焚烧后的味道,再看着四野弥漫的烟气,眉心皱的更紧了。   周围的气温也越来越高,顾灵泽额头布满了细汗。   很快两人一猫就到了一处平坦之地,四周土地被山火烧的一片焦黑。   “喵喵。”顾灵泽和徐明彦都听出了狸猫的叫声中充满焦急。   两人环顾四周,但都没看见黄书朗的身影。   这时狸猫抬起前爪指了一个方向,顿时两人脸色大变。   “书朗!”   徐明彦顾不得脚下滚烫的灰烬,直接冲了过去。   只见黄书朗化作原形躺在地上,身上的毛一片焦黑,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顾灵泽抱起狸猫也跑了过去,将狸猫放在一旁焦黑的树枝上,蹲下身子察看黄书朗的伤势。   没想到此时黄书朗的眼睛竟睁开了一条缝隙,奄奄一息的看着徐明彦。   “书……书呆子。”说话间,它缓缓张开漆黑的手爪,掌心里露出一枚红果。   “我…拿…到涅果,就…可以…可以跟你……”   话还未尽,黄书朗便闭上了眼睛。   顾灵泽迅速拿出灵乳,“徐大哥,快喂他喝下。”   突然,天空想起一声炸雷,巨大的声音在山间环绕。   顾灵泽将红果拿起,直接扔回秘境。   他迅速站起身,直接唤出墨霜剑,咬牙说道:“做妖精能傻到这个地步,我真是服了!”   嚯嚓……   一道碗口粗的闪电直接劈向他们西边的一颗大树,树木竟直接从中爆裂开来。   “快抱着它们两只向山下跑!”顾灵泽大喝一声后,单手迅速结印。   阖上双眼,体内灵气迅速结聚,划过尾闾,涌动全身后聚于眉心。   “忘机绝念。”   说罢这四个字,顾灵泽便将墨霜剑挥于胸前,口中念诵法决。   “浑沦磅礴,散为万有,聚为赤子,幻做雷霆,化为真人,急急如律令!”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道雷霆迎头劈了下来,但却无法逼近顾灵泽分毫。   周围的焦黑的杂草,又再次燃了起来。   顾灵泽御气升空,却依旧保持之前的姿势。   徐明彦跑到半山腰,听着这仿佛天崩地拆的雷声,咬着牙将黄书朗放在狸猫的背上。   “你带着他快跑!”说完,自己转身朝山上跑去。   徐明彦跑到时,天空中的雷声竟然停了,乌云也渐渐散去。   顾灵泽落回地上,睁开双眼,眸中唯剩一片冰寒。   “灵泽,你没事吧!”徐明彦想靠近一些,但以对方为中心,四周全是深坑,根本无法跨越。   顾灵泽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转头看向身边唯一剩下的一棵小树。   他从秘境拿出唐刀,横劈在树干之上,焦黑的树木倒在地上的一瞬间,忽的又从眼前消失。   徐明彦还没反应过来,顾灵泽便飞至他的身前,开口道:“那两只妖精在哪。”   徐明彦看着顾灵泽黑如点漆的眸子,里面充斥着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第214章 白首终老   “我让它们先下山了。”徐明彦看着他陌生的神色,刚准备开口,顾灵泽却直接抓住他的领子,念动口诀。   眼前的景物飞速略过,快的徐明彦胃里翻江倒海。   “嘶!”   狸猫在见到顾灵泽一瞬间,便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天性使然,它忍不住发出了蛇一般的警告声,驮着身上的黄鼠狼矮着身子向后退。   顾灵泽眼中闪着凛冽的寒光,如匕首一般,露出残酷藐视的神色。   他一步步的逼近狸猫,看着它背上驮着的黄鼠狼,突然一声闷哼,痛苦似的闭上了眼睛。   但三个呼吸后,顾灵泽便又睁开双眼,用最快的速度抓起黄鼠狼塞入徐明彦怀中,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原地。   狸猫过了好一会,才收起浑身炸起的毛,歪了歪头,“喵?”   到了沐陶院门外,顾灵泽立刻松开抓着对方领子的手。   抱着黄鼠狼的徐明彦脸色一片惨白,踉跄了一下勉强站住。   “这东西,一个时辰后喂他服下。”说完,便面无表情的将之前的那个红果扔给了徐明彦,然后转身就走。   徐明彦拼命忍住胸腔处不断涌上的恶心,开口喊道:“灵泽,你怎……”   “无事。”   顾灵泽徒步走回了将军府,一到门口,钱伯笑着说道:“三少爷回来了。”   “嗯。”   说完连钱伯看都不看,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钱伯和门口的府卫面面相觑,三少爷今儿个是怎么了?   行至正厅,一家人饭罢正坐着喝茶。   “灵泽,吃饭了吗?要不要让厨房下碗面给你?”谢清婉关心的问道。   “不必。”   这时,其他人还没注意到他的反常,只以为他是吃过了。   身后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顾灵泽回身望去,直接看见了赵承墨。   他瞳孔一震,但又瞬间恢复了冷漠的样子。   这时其他人也看见了赵承墨,谢清婉开口道:“承墨也回来了。”说完还笑着看了一眼顾灵泽。   没想到顾灵泽却没一丝特别的反应,转身出了正厅。   赵承墨以为他出来相迎,上前就拉住了他的手,没想到手间一片冰凉。   “放开。”   顾灵泽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冷若寒霜的眼神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感情。   说完这两个字,他面无表情的直接甩开赵承墨的手。   谢清婉诧异的看向顾天华,难道二人吵架了?   赵承墨浑身一颤,直接扳过顾灵泽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但他发现里面只充斥着一片冷淡。   “我是谁?”   顾灵泽眉目间一片漠然,“赵承墨。”   赵承墨的手缓缓收紧,“浮世三千,河山万里,唯愿与你白首终老。”   赵承墨一字一字的念出这句话,这每一个字正是顾灵泽那日写在纸上,偷偷放在赵承墨包袱里的话语。   赵承墨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带着拒人千里的冷漠,一层一层的恐惧,像海水一样,就快要把他淹没。   这时,顾天华他们也看出了不对,若真是两人闹了别扭,赵承墨的表情不至如此。   顾修逸正欲开口询问,猛然间,顾灵泽抬手唤出墨霜剑,剑尖直指赵承墨。   “让开。”   没想到赵承墨不仅不退不让,反而迎着他的剑尖逼近。   “若你如此,倒不如一剑杀了我。”   ……   顾灵泽再次恢复意识时,只觉得全身被人抱的紧紧的。   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赵承墨那张剑眉星目的脸。   “你醒了?”   顾灵泽刚想开口,潮水般的记忆便涌入脑中,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想起之前对赵承墨的态度,顾灵泽不由得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他不仅对男朋友冷言冷语,甚至还拔剑相向,幸亏他在关键时刻挣破了限制,不然他就真的要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你……”   “我可以解释!”顾灵泽努力从被子里举起一只手,然后有些讨好的冲着自己男朋友笑了笑。   赵承墨板着一张脸,“嗯,我听着。”   “我从你那儿回来那天,就听见陶大婶托娘给徐大哥……”   从黄书朗失踪到他们寻到山上,再到摘了涅果引来天雷,终于讲到自己今天为何反常的原因。   当时情况紧急,顾灵泽不得不用请神咒来抵抗天雷,但要请神入体,就必须要封闭七情六欲,所以后面他才会变成那个样子。   “说完忘机绝念后,我就用灵气屏蔽了情念,但后面我已经用最大的力气去冲破桎梏了,你就…别生气了。”   顾灵泽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若是换做以前,他是绝对想不到自己还有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天。   但赵承墨依然没有说话,甚至一点表情也没有。   顾灵泽摸摸这,挠挠那,手刚要往下伸时,却被对方一把抓住了手腕。   这让他不由得有些恼羞成怒,撩开被子一个翻身,直接坐到了赵承墨的身上。   没想到对方竟然没穿衣服,齐整整的六块腹肌,结实的胸肌还有劲瘦的腰,顿时看的顾灵泽有些心猿意马。   咕咚。   看了这么多次的身体,竟然还是让他忍不住小小的吞了口口水。   顾灵泽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这是他身为天然弯的正常趋向性。   既然男朋友不接受他的解释,那他就换一种方式让他接受。   顾灵泽不动声色的将臀瓣向后移了移,不出所料,他听见了赵承墨的一声闷哼。   正当他得意之际,赵承墨却忽的起身,吻上了他的眼睛。   “以后不许再用那种的眼神看我。”冰冷的让我万念俱灰,不堪一击。   顾灵泽也知道这次是他不对,干脆抬起胳膊搂住了赵承墨的脖颈,贴着他的耳廓呢喃道:“浮世三千河山万里,唯愿与你白首终老。”   砰砰砰……   才睡下没多久的顾灵泽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   赵承默披上外袍,下床开门。   “灵泽,烦你快去看看书朗,他烧得浑身滚烫,怎么叫都叫不醒!”   顾灵泽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事忘了?   两人穿好衣服后,跟着徐明彦就赶到了沐陶院。   黄书朗此刻面颊通红,口中不断呓语。   “承默,帮我拿瓶酒过来,要最烈的。”   等赵承默拿来酒后,顾灵泽别让他和徐明彦去门外等着。   两人出去后,顾灵泽一把掀开了盖在对方身上的被子。   “……”   看着全身上下光溜溜的黄书朗,顾灵泽抿了抿唇。   用布巾沾着白酒给他擦了后背,腋下还有大腿,然后拿出银针扎进几个穴位。   等黄书朗身上的热度退下一些后,顾灵泽将灵气输进对方身体里,接着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涅果这种东西他之前也从没见过,第一眼看见的时候还以为就是普通的红果。   也不知道黄书朗是从何处得知那里有涅果的,就这么不顾后果的去摘,差点把小命都给搭进去。   顾灵泽上次看到涅果这个名词还是在一本异志上。   传说涅果可让精怪重塑内体,化为凡人,但这本来就是一种本末倒置的行为。 第215章 坠马受伤   精怪若是修炼得当,不得说千年万年,至少几百年不在话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去做在他们眼中如同蜉蝣一般的凡人呢?   “真是条傻皮子。”顾灵泽看着黄书朗说了一句。   现在也只有靠他自己化解涅果中的东西,顾灵泽也插不上手。   待到晨光微熹,这时的徐明彦必须要去上朝了,可是他还是无法放心。   “徐大哥,你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和承默在,保证还你个活蹦乱跳的小傻子。”   等到徐明彦一步三回头的去上朝后,顾灵泽的面上才凝重了起来。   赵承默见状便开口问道:“情况不好?”   顾灵泽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抹了把脸道:“黄书朗这次还真跟黎锦的情况不太一样,涅果这个东西我也从来没见过。”   他曾试着给对方输入灵气,但却没有成功,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障碍挡着他,所以他现在根本不知道黄书朗的情况。   这期间陶大婶进来送了一次饭,知道黄书朗病了,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虽然关心但也不来打扰。   时间一晃过了三日,黄书朗虽然没像之前那般发热,但依旧沉睡不醒。   徐明彦本来日夜守着,没想到皇上却下旨去京郊秋猎,文武百官都要随行,这下赵承墨和徐明彦都得走。   没想到才过了一天,徐明彦便躺着被人送了回来。   徐明彦竟然在骑马的过程中,从马上摔了下来,情况危急。   人是赵承墨亲自护送回来的,顾灵泽一得到消息就赶到了沐陶院。   他到了之后赶紧给徐明彦检查伤势,过程中,突然神色一变。   “你们先出去吧,我要为徐大哥脱衣检查才行。”   陶大婶泪流满面的被徐大叔扶了出去,其他人出去之后,赵承墨从外面关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动静,徐明彦立刻睁开了眼睛。   顾灵泽压低声音问道:“徐大哥,你这是何意?”   徐明彦看着他道:“灵泽,帮我一个忙。”   顾灵泽一脸沉重的从打开房门,徐大叔他们赶紧迎了上来。   “灵泽,明彦他有没有事?”   顾灵泽叹了口气,“徐大哥别处只是轻伤,敷上创药即可痊愈,只是……”   “只是什么?!”陶大婶急道。   “只是徐大哥坠马,伤了…根本,恐怕以后子嗣方面,会大有影响。”   徐大叔和陶大婶的脸唰的一下惨白,“灵泽啊,难道连你也没有办法医治?”   顾灵泽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只是叹气。   陶大婶脑子里嗡的一声,浑身一软,直接倒在了徐大叔怀里。   “大婶!”   徐明彦在房内听见动静,死死的攥住了拳头,忍的双眼泛红。   “爹娘,是儿子不孝。”   他若不如此做,爹娘是绝不会同意让他娶书朗的,若是他执意要娶,只怕爹娘与书朗也无法好好相处。   徐明彦苦恼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下不了决心,但看见奄奄一息的黄书朗时,终于决定自私一次。   顾灵泽给陶大婶施过针后,转身去了徐明彦那里,告诉他陶大婶只是一时急火攻心,并无大碍,好让他安心。   顾灵泽看他脸色实在不好,刚想开口安慰几句,赵承墨走了进来。   “灵泽,黄书朗那边好像有动静。”   顾灵泽到时,黄书朗仿佛十分痛苦,满头的冷汗,不停的喘息着。   他试图给对方输入灵气,但却还是像之前一样,被挡了回来。   顾灵泽无法,只好在一旁守着他。   这一守就守到了晚上,黄书朗终于恢复了清醒。   顾灵泽看着他额心的红痣,头疼的扶额道:“你算是把你家老攻坑惨了。”   ……   赵承墨只是负责送徐明彦回来,明日一早还要回去,顾灵泽抓紧时间把他拽回了家。   赵承墨沐浴完,一推门,就看顾灵泽跪坐在床上笑的贼兮兮的。   一见他进来,就冲着他勾了勾手指,“快过来,给你看一根我的宝贝!”   然后赵承墨就见到了他口中的宝贝。   一根……又粗……又长……又黑的   树枝。   “黄书朗虽然傻,但还真是个小福星!”   眼中闪着光亮的顾灵泽,跟刚才回家路上吐槽傻皮子的人,前后判若鸿沟。   赵承墨看着一脸兴奋的顾灵泽,勾起唇角摇了摇头。   饶是他想象力在丰富,也不知自家爱人为何对着一截烧过的枯树枝如此雀跃。   顾灵泽一看他的表情,有些得意道:“小爷我给你解个惑,这可是我道家至宝雷击木,有先天镇煞辟邪的作用。”   他扬了扬手中的树枝,“这下,就可以给程焦那混蛋松松骨了。”   顾灵泽得意的挑了挑眉,“怎么样,小爷我运气……”   还没等他说完,却猛地被赵承墨一把揽住了细腰。   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顾灵泽疑惑道:“你干嘛?”   “不知这位小爷,可否愿与在下共度良宵。”   第二天等他醒来时,赵承墨已经走了。   “这死鬼,有本事就啪完,把菜切好了又不炒,算什么男人。”顾灵泽一边穿衣一边抱怨道。   “什么什么男人?”谢清婉这时推门走了进来,笑着问道。   “呃,没什么。”顾灵泽干笑两声,打算直接糊弄过去。   谢清婉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快下来吃早饭。”   顾灵泽喝着粥,突然想起有个人已经被他忽略很久了。   “娘,祁懿轩还活着么?”   谢清婉微微一愣,接着将后面的事情娓娓道来。   等景帝带着文武百官回朝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顾灵泽终于研究出了最原始的地雷制作方法,马上就交给了顾飞睿他们,让先试着造几个出来。   剩下的时间他都用来做木剑了,关键是原材料雷击木太过珍贵,浪费一分都让顾灵泽肉疼,故而越做越慢。   听说他今天要去处理程焦的尸身,赵承墨,顾修逸和顾飞睿都赶了回来,四人小分队再次出发。   顾灵泽本以为放置程焦尸身的地方,该是一处隐秘之地,没想到竟然就在皇宫之中。   见过景帝后,戴正奇带着他们到了一处十分偏僻的殿宇,顾灵泽看着这破败的地方皱了皱眉。 第216章 命中无子   顾飞睿这时凑到他的身边,“弟啊,听说这里是前朝的冷宫,死过好多人,现在还有没有鬼啊?”   顾灵泽突然一脸惊恐的看向他的头顶,“二哥,你头顶就有一个吊死的!”   顾飞睿一个大跳,整张脸胀的通红,“你倒是、倒是快把它收、收了啊!!”   顾灵泽再也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眼见对方脸越来越黑,他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二哥,我就是看你太紧张了,跟你玩笑玩笑。”   顾飞睿怒瞪了他一眼,刚想开口,前面带路的戴正奇声音传了过来:“到了。”   顾飞睿环顾四周,“这地方除了杂草,哪还有什么。”   话音刚落,他们几人就看见地上出现了一块大石板。   戴正奇和赵承墨合力搬开石板,渐渐露出一个宽大的井口。   “就是这里。”   众人下到井底,戴正奇轻车熟路的掏出火折子点燃墙上的插着的火把,一起沿着通道向前走。   没过一会,眼前便豁然开朗。   让顾灵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看到了祁懿轩,顾阳嘉和温望舒三个人。   顾阳嘉一看到顾修逸便是一脸的冤屈,把着栏杆泪流满面。   “大哥,你快救我出去,我实在受不了了!”   没想到顾修逸却连他看都不看,一行人略过他们继续朝前走去。   眼看着他们的身影就要消失,顾阳嘉顿时大急。   “顾灵泽你这个贱种!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顾灵泽唇边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又走了回去。   此时在铁牢中的祁懿轩也抬起了头,阴狠的看着他,眼中的恨意几乎化成了实质。   “你竟然还活着。”   顾飞睿刚想开口,却被顾修逸拉住,对着他摇了摇头。   “让三殿下失望了,你死我都死不了。”   祁懿轩一听这话,周身一颤,这正是那天他对程焦说的话。   眼见顾灵泽越走越近,顾阳嘉反而害怕起来,“你、你要干什么。”   顾灵泽嗤笑一声,“不干什么,你放心,我还没有痛打落水狗的习惯。”   还没等顾阳嘉松口气,顾灵泽又开口道:“你也算有点用,怪不得都到这种地步了,三皇子殿下还愿意将你带在身边。”   他口中的嘲讽之意,但凡有耳朵的人都能听出来,把顾阳嘉气的满脸通红。   “你们把我儿子怎么样了?”祁懿轩死死盯着顾灵泽,阴恻恻的开口道。   他问出这句话时,旁边一直没有反应的温望舒一脸麻木的将头转向了他。   顾灵泽挑了挑眉,原来顾阳嘉生了个儿子。   他没有直接回答祁懿轩的话,而是状似认真的看着他的脸。   “三殿下,以往若有人要找我看相,一次便要以千金许之。”顾灵泽勾了勾嘴角,“但今日我赠你一次。”   “孤不需要!”   顾灵泽才不管他需不需要,直接开口道:“你印堂过窄,鼻梁露骨,鼻尖尖而勾曲,耳后见腮,两颊并唇珠无肉。”   他笑了一声,“你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偏执暴戾易迁怒他人,耳后生有反骨,最喜反咬,报复对你有恩之人。”   祁懿轩怒极,满脸的青筋暴起,大吼一声:“你胡说!”   “哦,竟然还忘说了一点!”顾灵泽拍了拍额头,“子女宫色泽灰暗,眉间有悬针纹,下巴尖细无肉。”   “这只能说明。”顾灵泽顿了顿,“殿下你命中无子。”   在场众人听了这话,都吃了一惊,牢中三人更是神态各异。   祁懿轩目眦尽裂不停的嘶吼,温望舒却在大笑,顾阳嘉还在挣扎狡辩。   顾灵泽唇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殿下不必如此气急败坏,帮别人养儿子没什么不好,皇上不也养了你这么多年。”   祁懿轩瞪大着一双眼吼道:“那不一样,孤乃是皇上亲子!”   顾灵泽这时已经朝甬道走去,身影消失前,轻飘飘的留下三个字。   “哦?是么。”   先皇时,六皇子逼宫造反,俞贵妃当时只是他的一个侍妾。   后来事败,六皇子被先皇下令斩首,临死前景帝去见了他一面,答应六弟会留住俞贵妃肚中之子。   景帝本欲将俞贵妃送出宫去,没想到对方却以死相逼,景帝无法,只得将他们母子留在宫中。   没想到长大后的祁懿轩却走上了跟他亲爹一样的道路,逼宫造反,凄惨收场。   只可惜了景帝这一片良苦用心,二十多年养了一头嗜血的豺狼。   “灵泽,你也帮二哥看看,二哥将来会有几个孩子。”他说完,戴正奇不由得也有些意动。   顾灵泽哭笑不得看着他,“我只能看出一个人到底有没有子女缘,具体几个我可看不出来。”   其实他是可以看出来的,但面相和运途这种东西,看一次就会薄一层。   总之顾飞睿将来肯定会有孩子,他又何必为了数量的问题再专门看一次。   顾灵泽看亲人友人基本都是大致望相,倒是其他人看的清楚,不过细看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妨碍。   很快就走到了放程焦尸身的地方,一条浑身漆黑的蛟龙映入眼帘。   顾灵泽从背上解下木剑,一双眼睛兴奋的闪着亮光。   他蹲下身子,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将里面的东西倒在剑身上,然后抓着龙头上的角,一剑刺了进去。   顾灵泽平举着木剑,顺着蛟龙的背脊,从头划到尾,过程中,他的嘴角一直带着一抹笑容。   看着用木剑剥下的皮,顾灵泽给自己吹了声口哨,“手艺不错。”   赵承墨拿出一块绢帕给他擦手,“累不累?”   顾灵泽嘴角上翘,眼中满是愉悦,“一点都不累,扒皮抽筋什么的感觉特别爽。”   顾修逸,顾飞睿,戴正奇:“……”   顾灵泽拿到血后,就决定去东川皇陵解决青龙赤血阵。   景帝君后和两位皇子坚持要一同随行,他想了想后便答应了。   顾灵泽还去请了明海禅师,众人朝着皇陵方向出发。   到了地方之后,顾灵泽与明海禅师一起来到青龙赤血阵的阵心,一缕缕鲜血顺着顾灵泽的指尖注入中间的凹地。 第217章 成亲之日   两人对视一眼,顾灵泽御气升空。   明海禅师将佛珠挂于掌中,开始诵读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顾灵泽双手掐决,大喝一声,“十八冥丁阵,起!”   只见半空中突然浮现出许多动物的身影,大到老虎狮子,小到老鼠蚂蚁,在眼前飞快掠过。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全都屏住了呼吸。   刹那间,空中所有虚影化为刀光剑影,以顾灵泽为中心如流星般扩散开来。   皇陵中狂风大作,一阵阵气流撕裂之声让众人心惊。   顾灵泽立于阵心,发丝飞舞,衣袍翻腾,宛如谪仙降世。   “十八冥丁,中黄始青。镇压邪戾,外阻阴灵。悬帆宝号,神玉明精。炼化九道,永保安宁。”   只听轰的一声,地面都颤抖了起来,阵心的血液开始沸腾,化作漫天的血雾四散而开。   顾灵泽耳中传来一声碎裂的声音,他眉心一动,落回了地面。   “成了。”   当晚,所有人回去后,都踏踏实实睡了个好觉,围绕在乾元国头顶上的阴云终于散了。   隔天是休沐日,一家人起来的都晚,这会子正坐在一起吃着早饭。   “大叔大婶,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顾灵泽看着徐大叔和陶大婶疑惑的问道。   两人表情都十分复杂,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由徐大叔开口。   “灵泽,明彦他,他说要娶你师弟。”   顾灵泽在默默腹诽:这俩还真是一刻都等不及。   将军府的其他人听了这话却吃了一惊,谢清婉试探的开口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书朗应该是个少年郎吧?”   顾灵泽磨了磨后槽牙,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   “其实师弟一直都是个小哥儿,只是…只是长的花容月貌,师父担心山下有登徒子调戏,所以才帮他将红痣给遮住了。”   顾飞睿手中的馒头掉在了桌上,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花、花容月貌?”   其实黄书朗的长相是真的不错,但类型上完全跟花容月貌挂不上勾。   赵承墨弯了弯嘴角,看向了顾灵泽的脸。   顾飞睿蹙起眉头疑惑道:“嘶,不对啊?”   “怎么不对?”顾灵泽问他。   “那你师父他老人家既然给黄书朗都遮了,为什么没给你遮?你长的这么美……”   顾灵泽眼刀一利,顾飞睿瞬间改口:“长的气宇轩昂,威风凛凛。”   说完就捂着胸口夸张的大喘气,弟弟太可怕了怎么办,在线等。   顾灵泽伸出五指画圈握紧,指节发出一声声脆响,“哪个登徒子能调戏我,倒是可以让他来试试。”   玩笑一阵后,顾灵泽看向徐大叔和陶大婶道:“师父之前把师弟的事都交托给我了,我师弟也没什么亲人,所以我代表我师父,同意了。”   两人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干脆,一时都有些愣住了。   陶大婶回过神来,认真的看着他道:“灵泽,你知道明彦他的身子……”她顿了一下,“我怕书朗他日后会觉得委屈。”   顾灵泽清了清嗓子,“不会的,他们两个彼此相爱,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当初我诊治的时候,也只是说会受影响,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搞不好明年您二位就当爷爷奶奶了也不一定。   陶大婶红着眼眶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灵泽你放心,我和你大叔一定会对书朗这孩子好的。”   得,他彻底成了黄书朗的娘家人了。   “当然放心,我相信大叔大婶一定会对我师弟好的。”   徐大叔和陶大婶欢欢喜喜的走了,临走前告诉顾灵泽改日会叫媒人来提亲。   顾灵泽送完两人,回来坐下时就觉得有一股灼热的视线一直盯着他。   抬头一看,正是赵承墨。   顾灵泽做了个疑惑的表情,结果赵承墨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打了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对方为何这般神色。   “爹,娘,我和承墨想成亲了。”   “日子我想好了,腊月初六这天正好,宜嫁娶。”   顾天华,谢清婉,顾修逸:“……”   顾飞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不行!”   “为什么不行?”顾灵泽看着他反问道。   顾飞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反对的理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对了!”他还真想起一点,“你二哥我还没成亲呢,你怎么就排在我前面了,不行不行。”   赵承墨眼中划过一丝焦急,站起身道:“没有这个道理。”   “嘿,你还跟我说道理!”顾飞睿磨着牙看着赵承墨。   两人互相开始你来我往,赵承墨罕见的没有相让,最后在顾天华的‘镇压’下,两人只好都坐了回去。   “灵泽,这日子是不是仓促了些,怕是好多东西都来不及预备。”谢清婉当然是想给顾灵泽准备最好的,让他风风光光的出门。   顾灵泽笑着说道:“娘,我和承墨不讲究那些虚礼,哪怕什么都没有也行。”   “那怎么成。”顾天华开口道。   顾灵泽和赵承墨对视一眼,“娘,我和承墨成婚后还打算住在这里,不准备单独出去开府。”   顾家人的眼睛瞬间都亮了起来,谢清婉问道:“真的?”   顾灵泽笑着点了点头,谢清婉又看向了赵承墨,赵承墨也是如此。   顾天华和谢清婉瞬间对赵承墨的满意值达到最高点,于是两人都痛快的答应了。   既然成婚以后还住在一起,顾飞睿也没办法继续挣扎,也只好接受了。   赵承墨此后一整天都神情飘忽,仿佛脚下踩了棉花似得。   顾灵泽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不由得觉得有些有趣。   “你就这么高兴?”   赵承墨听了这话,神色陡然一紧,一把揽住他的腰道:“难道你不高兴?”   “傻瓜。”顾灵泽说了一句,嘴角却忍不住勾了起来。   说他们俩急,没想到徐明彦和黄书朗更急,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说服徐大叔和陶大婶的,隔天媒人就上门跟顾灵泽提了亲。 第218章 四国威逼   还没到十一月底,黄书朗就嫁给了徐明彦,成了状元夫郎。   成亲速度之快,让京城里的一众闺秀和小哥儿还没来得及心碎,春闺梦里人就成了有夫之夫。   成亲第三日回门,顾灵泽作为尴尬的娘家人,把黄书朗叫进卧房说话。   黄书朗半倚在那里嗑瓜子,结果顾灵泽却一直盯着他不放,把他都看毛了。   “师兄,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顾灵泽抿了抿唇,“我想问你……”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黄书朗前倾着身子都听不见。   “这儿就咱们俩,你讲那么小声干嘛?”   顾灵泽烦躁的一挥袖子,“听不清算了!”   黄书朗一脸莫名的看着他,这发的是哪门子邪火?   顾灵泽有些泄气,但又好奇的脑袋都快炸了,索性又问了一遍。   “你那个……疼不疼?”   “什么疼不疼?”这下黄书朗都有些烦躁了,他都怀疑顾灵泽嘴里是不是含着什么东西,他怎么啥都听不清。   “你什么耳朵?”顾灵泽用力一拍桌子。   本来他就是鼓了很大的气,没想到搞成一而再再而衰,现在三而竭了。   黄书朗一脸的莫名其妙,他严重怀疑顾灵泽是不是生病了。   他跳下椅子,伸手朝对方额上摸去。   “你做什么?”   黄书朗伸回手蹙着眉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奇怪,不烫啊。”   顾灵泽咬了咬牙,一把拽过黄书朗,在他耳边问了起来。   当顾家上下忙着准备两人的大婚事宜时,朝堂上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狼狈为奸!”祁渊景将奏折狠狠的摔在案上,胸膛不停的起伏,显然是气的不轻。   “高益,速宣谢太傅和镇国将军进宫!”   两人再回府时,面上一片凝重。   隔天早朝,这件惊天动地的事情直接在朝臣中炸开了锅。   以千翰国为首的鲜于国,北翔国还有崇阑国四国,不知何时竟联起手来屯兵乾元国边境。   打的旗号竟然是说乾元国邪星降世,斩杀祥瑞金龙,就连景帝也被邪佞蛊惑,如今已不理朝政许久,一心炼丹求长生之道。   这字字句句,很明显就是冲着顾灵泽来的,景帝沉着脸,看着下面乌泱泱站着的大臣。   “诸位卿家,对此事有何看法?”   谢席儒第一个站了出来,“皇上,老臣以为此四国狼子野心,分明就是借事生端,挑衅我乾元国国威。”   “臣附议。”曹尚书站了出来。   “臣也附议。”这是文信侯。   “臣有异议。”户部尚书邓彬郁站了出来,看了他们三人一眼开口道:“四国屯兵,少则数十万,多则上百万,难道只为了一个小哥儿就要生灵涂炭?”   “你!”顾天华握紧了拳头。   邓彬郁一挥长袖,“镇国将军不必这般横眉冷目,下官也不过实话实说。”   说完,便朝着景帝跪倒:“皇上,此乃亡国之难,望您顾惜黎民百姓,怜悯乾元苍生。”接着就一头磕在地上。   没想到又有不少人站出来,跟着跪下呼号,着实把祁渊景气的不轻。   “好好,没想到我乾元国朝堂之上,竟站着如此多闭明塞聪之辈,朕要你们何用!”   此时,谢席儒他们也跪了下来,“陛下息怒。”   “亡国之难?那日若不是顾灵泽拼死一战,怕是你们这些人早就死了,还轮得到今日让你们站着这里,口口声声让朕把他交出去?”   “皇上。”一个声音响起,没想到竟是景帝唯一的亲兄弟,恭王祁康德。   “望皇上顾全大局,护我乾元社稷江山。”   ……   顾灵泽坐在椅子上不住冷笑,他竟然成了祸乱乾元苍生的妖孽了。   好,真是好的很。   “不就是打仗,谁还怕了他们不成!”顾飞睿咬着牙喊道。   没想到第二日,事态愈发激烈。   不仅大部分朝臣跪在大殿前请命,就连不少百姓也跪在宫门外,请求皇上将顾灵泽交给千翰国处置。   顾灵泽站在檐下,出神的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雪花。   一件狐裘披在了他的肩上,顾灵泽看着身侧的赵承墨,弯了弯唇角。   “在想什么?”   顾灵泽脸上出现一抹自嘲的神色,“在想这天下与我何干,我在意的从来就只是你们罢了。”   赵承墨与他十指交握,看着他的眼睛道:“要战便战,纵然千难万阻,刀山火海,我永远陪着你。”   此刻的顾灵泽,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他凝视着赵承墨的双眼,“好。”顾灵泽唇边微微勾起,“那我们便去踏平四国。”   四国以一月为期,让景帝交出顾灵泽,加上路上传信的时间,现已过去大半。   祁渊景看着下面站着的顾灵泽,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   顾灵泽为了江山社稷做了多少事情,别人不知道,他身为乾元君主又怎会不知道。   景帝这边还在踟蹰,顾灵泽却先开了口。   “皇上,我想要您一个承诺。”   “尽管说来。”   他定定的看着景帝,“草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请皇上务必保我三府家人毫发无伤。”   祁渊景郑重的点了点头,“朕答应你,若此事都无法做到,那这个无能皇帝朕也不必当了。”   知道他们要去打仗的消息,最伤心的莫过于谢清婉了。   自己的丈夫儿子这么多年戍守边境,就是为了保家卫国。   没想到她最小的孩子为救乾元险些身死,却被说成把持朝政,迷惑皇帝的妖道,这怎又不会让她心灰意冷。   徐大叔他们知道打仗的事情,全都心急如焚,几位大婶更是哭的稀里哗啦。   “什么狗屁倒灶的混账东西,嘴一张一合的就让别人去死,简直不是玩意儿!”陶大婶这时也顾不上其他,边哭边骂。   最近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让顾灵泽以身殉国的声音沸反盈天,好似顾灵泽一死,就能换乾元永世太平。   谢老太太也在一旁捂着胸口,老泪纵横。   顾灵泽在一旁苦笑道:“祖母,娘,几位婶子,你们就安心在家等着,我们一定会平安归来。” 第219章 杀了你们   谢老夫人拉着他的腕子,哽咽着开口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他们让你一个小哥儿去,这是要逼死你啊。”   顾灵泽拍了拍她老人家的手,“祖母,你外孙我福大命大,回头哭的一定是他们。”   其实大家也都知道他本事不小,但那可是百万大军,再如何本事通天,又岂能全身而退。   “哥!”金子一听到消息就从南林书院赶了回来,这会正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哥、我跟你一起去!”   顾灵泽笑着弹了下他的额头,“你还是个孩子,凑这热闹做什么?”   金子红着眼睛,“哥我不是凑热闹,我已经长大了,在战场上我可以替你挡刀挡箭,求你带上我吧!”   顾灵泽喉间涌上一股酸楚,但还是故作轻松的看着他,带着些打趣的口吻道:“应该是我保护你,怎么成了你要护着我了,你哥我刀枪不入,用不到你这个人肉盾牌。”   没想到这时玲子也来拉了拉他的衣摆,奶声奶气的道:“哥,我也能替你挡。”   顾灵泽眼睑微阖,蹲下身将弟弟妹妹用力的抱进怀里。   “哥保证,这次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来见你们。”   两个人在他怀里呜咽着,“哥,你不要走,不要走。”   看到此情此景,在场众人无不伤感,心疼的都喘不过气来。   日子一天天逼近,这一战是必定要打,但朝臣们又在早朝之上吵的不可开交。   以恭王为首的一派认为,此战不过是以卵击石,又何必葬送无辜士兵的性命。   表面上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但这么说的意思不就是让顾灵泽他们去送死。   祁渊景身为帝王,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但是现在看着阶下的‘义愤填膺’的邓彬郁,几乎是怒容满面。   “皇上,恭王殿下一片拳拳忠君之心,还望皇上纳谏。”   祁渊景怒极反笑,边笑边点头,“邓尚书果然是口若悬河,能说会道。”   “既然如此。”祁渊景给一旁的高益递了个眼色,“那你就当面说吧。”   “宣,顾灵泽上殿!”   高公公话音刚落,阶下站着的大臣全都心内一惊,接着大殿中便响起了嗡嗡的议论之声。   不一会,大殿门口就迈步走进一位男子。   身着冰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腰间是一条青色翠竹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在一顶嵌玉小银冠中,更加显得他头发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男子容貌如画,俊美异常,身姿挺拔如玉树,行走间也自带风仪,额间的一点红痣更衬的肤白胜雪。   有些人看的心猿意马,跟身边的同僚交头接耳起来。   “我看皇上哪是被什么术法所制,根本就是被美色所迷。”   此时顾灵泽唇边正挂着一抹冷色,漆黑的双瞳划过左侧恭王等所在之处,眼底充满了肃杀之色。   行至最前,顾灵泽刚要行礼,祁渊景便心照不宣的叫他起身。   “皇上!此乃朝臣议事正殿,顾灵泽不过区区一个小哥儿,又有什么资格踏足此处,这有失体统!”   邓彬郁满脸的气急败坏,看的顾灵泽冷笑连连。   “既然我都能控制皇上神智,斩杀祥瑞金龙,上个大殿又算什么大事?”顾灵泽瞥了他一眼,“即便是现在立时三刻杀了你,也如屠狗般不费吹灰之力。”   “你!”邓彬郁直指着他,“大殿之上,岂容你这卑贱之人放肆!”   “放肆?”顾灵泽的唇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他抬眼环视一圈,“今日也好叫诸位知晓,惹恼我这邪佞之人的下、场。”   话音刚落,他略一抬手,正殿所有门窗瞬间关死。   三张符箓从顾灵泽袖中瞬间飞出,在大殿之中卷起一道道风刃,朝着恭王和邓彬郁等袭去。   不一会,十几位大臣便成了‘血人’,周身全是柳叶般尖细的伤口,衣不蔽体。   顾灵泽凌空一握,邓彬郁便被原地提起,脖颈像是被什么紧紧箍着,不停的蹬腿挣扎。   “如何?”顾灵泽的笑靥之上尽是诡异邪魅,“被别人掌控生死的滋味,想必定是美妙绝伦。”   说罢一挥长袖,邓彬郁就被狠狠掷在地上,口鼻不停的流出鲜血。   顾灵泽一副冷若寒霜的表情,抬起脚一步步靠近,恭王他们颤着身子一步步的后退。   “顾、顾灵泽!你、你还想逼宫谋反不成!”   顾灵泽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我还用的着造反么?杀了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贞之士,乾元的天下不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这话当着景帝的面说出来,是十分大不敬的。   但此刻的祁渊景根本毫不在意,若是没有顾灵泽,这乾元早就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今日没有阻拦,一是知道顾灵泽不会在这大殿之上杀人,二是他这几天早就被恭王这些人说的火冒三丈,现在看着他们这副惶恐不安的样子,他自然乐见其成。   “选吧。”顾灵泽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恭王浑身抖似筛糠,“选、选选、选什么!”   “那日恭王殿下不是带着朝臣们以死谏君吗?今天我就成全你们,还可以让你们自己选个死法。”   顾灵泽双手交错掐了一个法决,“是雷劈?”说完,只听大殿顶上一阵轰鸣之声。   “还是鬼噬?”从大殿四角爬出一道道游雾似的身影,只要看上一眼就会头皮发麻。   “亦或是凌迟?”一个纸人不知何时从地上站了起来,变成等人高时,手上提着一把纸刀不断的挥舞。   “大人们放心,我这侍从的刀快的很,一片一片的,保证削的薄如蝉翼,一定让你们体验一番千刀万剐的滋味。”   “皇上!!”恭王泪流满面,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臣以为定要倾举国之力,发兵边境,踏平百万之军,扬我乾元国威!”说完就一头磕在地上,久久不肯起来。   祁渊景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忍住即将冲破腹中的笑意,他清了清嗓子道:“还有哪位卿家对此事存有异议?” 第220章 天命所归   只见大殿之上所有朝臣都跪在了地上,“微臣等恳请圣上,发兵边境,踏平四国,扬我乾元国威!”   祁渊景状似安慰的点了点头,和缓的说道:“朕心甚慰,众卿平身。”   跪着的所有朝臣都站了起来,唯独恭王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   “皇兄,快快请起。”   但恭王还是没有动静,祁渊景看了一眼身侧的高益。   高公公下了台阶,准备弯腰去扶,没想到刚一碰到恭王的胳膊,对方整个人就侧翻倒在了地上。   “这,这。”高公公吓了一跳,转身看向了景帝。   祁渊景抿了抿唇,勉强忍住笑意,“皇兄这几日太过劳累,宣太医为他好好诊治诊治。”   “是。”高益很快就带着人将恭王抬去了侧殿。   顾灵泽拱手看向景帝,“皇上,草民告退。”   祁渊景朝他点头示意。   他转身时,瞥了一眼那些朝臣,对方浑身一抖,噤若寒蝉,连动都不敢动。   顾灵泽嗤的笑了一声,大袖一挥,紧闭的殿门便齐刷刷的弹开,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当天下朝,很多朝臣都是互相搀扶着出了宫门。   现在别说顾灵泽无意于乾元天下,即便是他有,就凭如此逆天的能力,他们这些人不能也不敢阻拦啊。   最后,景帝大手一挥,定下乾元四十万大军迎击四国。   临行的那天早上,所有家人们聚在一起,哭着把他们送到了城门口。   京城的街道一片安静,与以往出征前的夹道相送不同,百姓和商户们全都闭户不出,以此来表达他们的愤怒。   景帝,君后还有两位皇子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身后还站着好几位之前主战的臣子。   看到他们,祁渊景面上一片肃然,眸中闪过锐利的锋芒,他挥起袖摆,威严的开口道:“去吧,让四国知道何谓乾元之怒,何谓天命所归!”   顾天华他们有感于帝王的信任,纷纷跪下行礼,顾灵泽与景帝遥相对望,深深的向他揖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四十万人对百万大军?”恭王捧腹大笑,前仰后合,结果碰着了身上的伤口,笑声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邓彬郁在一旁说道:“他顾灵泽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方士,那些装神弄鬼的小伎俩,在战场上可没用。”   恭王冷笑一声,丝毫不见平日的病弱。   “待那顾灵泽与镇国将军一死,秦楚涵便会履行承诺逼祁渊景退位,臣在此预祝殿下早日登基。”   此时,祁康德眼中全是赤裸裸的欲望,仿佛皇位已在眼前,唾手可得。   北境大营。   四国联军已围驻边境九城近一月,每日都派人齐声高喊劝降之语,内容无非就是邪星降世,迷惑君主那一套说辞。   有些人不以为意,比如顾天华麾下的十五万北境军,但有些人却怀疑甚至怨怼起来。   皇上派四十万迎战百万大军,连对方的一半兵力都不到,再加上交战的原因竟然是由于一个所谓的邪星?   这种种说法加起来,怎么能不让将士们心灰意冷。   这次除了十五万北境军还有从京城三大营带来的十万兵马,其余的十五万,由崇宁铁骑八万与五都司卫营七万人马为援军,正在赶来的路上。   “混账!”顾天华将手里的书信狠狠掷于桌上,“起了马瘟?”他冷哼一声,“分明是施阳绉这老匹夫的借口!”   崇宁铁骑平日最为注重马匹,上次生马瘟病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怎么这次就这么碰巧?分明就是胡乱砌词,借故推脱。   “镇国将军不必如此,如此局面,想必是施统领不愿来送死,这也是人之常情。”说话的正是三大营中营都督汪文成。   “放你的屁!”顾飞睿看他这个说话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乃是皇命,若是怕死就可以抗旨不遵,谁还来打仗?”   帐内气氛剑拔弩张,顾灵泽却在秘境中忙的不可开交。   顾灵泽画完所有符纸,抻了抻腰,转身出了秘境。   自己忙来忙去,做了那么多准备,没想到却忘了一种最基本的药草,不过无妨,此处山林中应该多得是。   见他独自离开大营,营帐外几名士兵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不一会就跟了上去。   顾灵泽出来后,本想直接用缩地成寸,没想到后面却来了一队小尾巴。   他唇角微勾,放下手停止掐诀,他倒要看看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即便是顾灵泽放缓了步子,对方也对他的速度吃了一惊,心中盘算着距离大营位置已经够远,于是其中一人抽出匕首,迅速的靠近顾灵泽身后。   眼看匕首就要扎进对方背心,没想到顾灵泽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似得猛地转身,还没来得及收起惊慌,顾灵泽两指一并直接点在了他的眉心。   “都出来吧。”顾灵泽不疾不徐的说了一句,跟在他身后的人心内一惊,没想到对方早就知道他们在身后尾随。   此时也顾不上其他,大喝一声,直接冲了过来。   ‘铛’的一声兵刃相撞,顾灵泽却站在原地,并没有什么动作。   之前被他点中的那人却立马横刀的站在他身前,成了他的打手。   对方几人面面相觑,“你这是做什么!”但却没得到同伙的任何回应。   眼前的情况说不出的诡异,但既然他们来了就没有退路,于是便咬牙怒喝一声:“妖人受死!”全部提刀而上。   十几个人影齐刷刷袭来,顾灵泽却毫不在意的转身采起药来。   等到身后的刀剑声慢慢停止,顾灵泽才拍了拍手,转身看了过去。   地上倒的所有人,双手都虎口迸裂,身上还有不少刀伤,鲜血直淌。   他们完全想不通局面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王河怎么就突然叛变了?   但最想不通的一点还是他们几人平日武力相当,今日却不是王河一人之敌,实在是匪夷所思。   顾灵泽看着他们倒地狼狈的样子,漠然的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没有一个人开口,顾灵泽笑了一声,“很好。”说完便看向身旁的人道:“去,把他们全杀了。” 第221章 你要炸谁   “你敢我们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王河一刀砍向颈间,结果了他的命。   剩下的人全都在地上挣扎起来,他们没想到一个小哥儿会如此残忍,说杀便杀,简直毫无人。   此刻若是顾灵泽能听见他们的心声,恐怕会笑出声来,世间哪有你可以杀我,而我却不能杀你的道理。   “停手我们只是”一人呼号起来。   顾灵泽单手微抬,挑了挑眉问道,“只是什么?”   那人粗喘着气,“我们只是见你容貌勾人,故而起了色心才尾随与你,你一个小哥儿跑到军营,也别怪我们有这种念想。”   别说顾灵泽,就连他的同伙听了这个解释都想给他磕头。   他们分明是直接动手杀人,哪来的什么见色起意?难不成好好的活人不要,反而对尸体有什么想法?   顾灵泽连笑几声,接着迈步上前,居高临下看着那人道,“解释的不错。”   然后一脚踢在对方的头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人就这样死了。   等地上所有人都被解决了以后,顾灵泽打了一个响指,王河瞬间跪倒在地,浑身发颤。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若想杀我,就让他亲自动手。”此刻顾灵泽的声音落在王河的耳中,恐怕比阎王还要让他恐惧。   “还有,他最好藏好自己的尾巴,不然这种窝里反的人,我一定让他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王河就像疯了似得向山下跑去,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回去后的顾灵泽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索性他一点亏没吃,反倒是把对方吓个半死。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回到帐中将秘境中的药材全部拿出来放在地上,转去了主帐。   一进去,发现坐着的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怒气,其中几人看到他后,怒气更甚。   顾灵泽才不管别人的脸色,拱手对顾天华道,“将军,我需要五十名士兵帮忙磨制药粉。”   “磨药”还没等顾天华回答,一旁的汪文成便嘲讽的开口了,“即便你是将军之子,也不能随意调派军中之人行你方便。”   “何来随意难道我这不是正在请示”说完,顾灵泽斜睨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傻子。   汪文成顿时被他的眼神激怒,用力一拍桌子,“即便是将军同意,军规如此,也容不得你造次!”   顾灵泽只觉得这人聒噪的不行,眼中划过一丝不耐。   右军都督叶智学见他蹙眉,心中猛的一跳,维持着上不动的姿势,在桌下踩了汪文成一脚。   “你踩我做什……”   “磨个药材也不是什么大事,军规要遵守,但也别太死板了。”叶智学不等汪文成说完,就抢在他前面开口。   顾天华才不管他们是同意还是反对,马上让副将出去给顾灵泽调派人手。   到了开伙的时辰,叶智学跟着汪文成一起回了他的帐子。   “你刚刚踩我做什么?凭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   汪文成,叶智学和曹秉铨三人分别是京城左中右营的都督,平镇守在离京城不远的军营之中,由皇上直接调派。   因此没有传召便不必入宫,更不用每上朝,所以那在大中发生的事,三人一无所知。   可叶智学的岳父是太常寺寺丞,那下朝回府,便将发生的所有事用书信写下,派人送给了他。   其实叶智学也是将信将疑,毕竟这信上描述的事太过玄乎,无法令人全然信服。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就算顾灵泽没那么厉害,他也是镇国将军之子,针锋相对于他们而言并没什么益处。   汪文成听了他的解释,不但没放在心上,反而面上一片嘲讽之色。   “不过一个小哥儿,真有那本事也不会被逼着来了这北境。”汪文成冷哼一声。   “镇国将军又如何?如今这种形势,连崇宁铁骑都敢抗旨不援,他还敢和我们翻脸?”   叶智学看着他这种不可一世的态度,也不再作表态。   反正他看在同僚的份上劝也劝过了,若顾灵泽真是个厉害角色,吃亏的也不会是他。   顾灵泽这边忙着研磨药材,赵承墨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   “先吃饭。”   顾灵泽随手拿起一个饼子咬了一口,“吃这个就行。”   赵承墨把他塞回了椅子里,然后端起汤碗道,“你不好好吃,我就喂你。”   “什么都死了?”汪文成转,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确定顾灵泽是一个人出去的?”   “是。”跪在地上的人回道,“派出去的人中只有王河一个人回来了,不过交代一句话后也吐血亡。”   “说了什么?”   那人面上闪过一丝犹豫,“他说……他说让主子您务必小心。”   汪文成听了这话眯起眼睛,神色间变幻莫测。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顾灵泽终于把全部准备工作顺利完成,等所有人都出去后,他把东西都收回了秘境之中。   “二哥”顾灵泽到了顾飞睿的帐中。   顾飞睿放下筷子站起来,等顾灵泽坐下后,顾飞睿安慰道,“你不用把汪文成的话记在心里,找个日子二哥帮你揍他。”   顾灵泽一脸疑惑的看着他,“汪文成是谁?”   “……”   “先不说这些。”顾灵泽眼中带着狡黠之色,“晚上跟我找点乐子,去不去?”   两人趁夜出了军营,足足走了一个时辰后,来到西边的一处高地。   “灵泽,我们来这里干嘛?”顾飞睿环顾四周,疑惑的问道。   顾灵泽拿出之前做好的古代迫击炮,飞礞炮出来,放在地上,又变出一地装了药粉的弹药。   “在这用飞礞炮?”顾飞睿吃惊的问道,“这四野无人的,你用来炸谁啊?”   “你一会就知道了。”   顾灵泽从来不会无的放矢,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飞睿也不再多问。   飞礞炮一次能装十枚弹药,顾飞睿给两架全部填充好后,炮口按照顾灵泽的要求全部冲着半空。   在这期间,顾灵泽一直在地上用朱砂画着什么,等完成之后,朝着顾飞睿点头示意。 第222章 瘟疫之症   顾飞睿掏出火折子,前后点燃两架飞礞炮的引信。   轰轰……   一个个炮弹在半空中炸开,弥漫出大量烟气。   顾灵泽坐在阵心,双手迅速结出法决。   顾飞睿只觉得周一震波动,空中弥漫的白雾瞬间集结,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锢了起来。   “归一派四十二代弟子顾灵泽,降请风伯神。”   他话音刚落,一阵狂风便忽然而至,吹得两人衣摆猎猎作响。   空中滚滚的白雾竟也开始变幻,最终化成一只顾飞睿从没见过的动物。   体似鹿,头却像鸟,上面生出的犄角峥嵘古怪,后面还拖着像蛇一样的尾巴。   “巽动风起,月离与箕,其象在天,西南罔处,急急如律令!”   随着他一声令下,空中的怪鹿竟开始跑动起来,转瞬间便消失于天际。   “二哥,继续。”   “啊哦、哦哦。”顾飞睿这才合上嘴回过神来,赶忙填充新的弹药。   此时,赵承墨正带着上千人的玄衣军,埋伏在夜色之中。   他与后的玄衣军一样,脸上蒙着一块黑色面巾,只露出一双似鹰般锐利的双眸。   耳畔突然传来一阵抽气之声,赵承墨抬眸看向半空,迅速从腰间拿出一张黄色符纸抛了出去。   符纸瞬间化为一只纸鸟,向北方急掠而去。   “玄衣军准备!”   随着他一声号令,后所有人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含于舌下。   “出发!”   ……   鲜于国大营。   晚间巡逻的士兵正手持长矛,穿梭于各个营帐之间。   “你们快看,那是什么东西?”一人突然指向天空喊道。   还没等他们收起脸上的惊恐,那一个个不明物体却倏地爆裂开来,伴随着一阵强风,铺天盖地的白雾便似遮天蔽般的笼罩过来。   凡是吸入烟气的士兵,腹内只觉一阵刀绞,疼的满地打滚呕吐不止,站都站不起来。   “什么?”鲜于国的主帅刚掀开营帐,就猛地吸入一口,掐着自己脖子狂咳不止。   “不好了!着……着火了!”   主帅听见这声叫喊,强忍着腹内的剧痛,抬眼望去,顿时目眦尽裂。   粮仓处冲天的火光剧烈燃烧,噼啪声不绝于耳。   “撤!”   魏长明将手中的火把抛入火堆,带着后的玄衣军迅速消失在原地。   鲜于国主帅此刻心急如焚,但放眼望去,周围士兵不是满地打滚,就是手脚并用的四处逃窜。   再远处的况被白雾遮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清楚。   “妈的!”主帅咬着牙骂了一句,拄着刀柄朝七皇子的帐子方向走去。   没过多长时间,鲜于国的营地也着起火来,火舌不断的舔舐着营帐,坍塌声不绝于耳。   耳后传来破空之声,主帅猛地回抽刀格挡,然后整个人被巨大的冲力掀翻在地。   一个着黑衣的蒙面男子,提着一把样式古怪的刀,正站在他面前。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鲜于大营?”说完,就忍不住闷哼了一声,腹内就像要肠穿肚烂那般的剧痛。   赵承墨却不与他废话,提刀逼近,主帅向后挣扎着挪动。   手起刀落间,对方人头落地。   赵承墨踩住主帅的背部,一把将他身后的披风扯了下来,包住地上的人头拎在手上。   距离鲜于国大营五十里处驻扎的北翔国,首先发现了不对。   先前有白雾遮挡,距离又相隔甚远,故而看的不甚分明。   可此时雾气渐渐散开,鲜于大营火光冲天,好像整个营地都烧了起来。   负责瞭望的士兵迅速将此事汇报,副将得到消息后,先上到了望台一观,当即便大惊失色,迅速跑去主帐。   等北翔国的部队前去一探究竟时,已经是破晓时分。   鲜于国营地一片焦黑,死尸遍地,还有不少士兵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有不少北翔国的士兵吸了白雾之后也开始腹痛,后来将这些人带回到营地让军医诊治。   没想到军医竟说是瘟疫之症,北翔国主帅立刻下令将这些人运出营地,以免瘟疫扩散。   一夜之间,鲜于国二十万大军只剩不足五万之数,剩下的士兵也失去了作战能力。   主帅被斩首,七皇子下落不明。   “报!”   当探子将鲜于队的事汇报之后,左军都督曹秉铨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你、你再说一遍……”   “鲜于国二十万大军唯剩不足五万,剩下的人马也因瘟疫之症无法作战,此症现已扩散到北翔营之中。”   叶智学第一时间就想起了昨日顾灵泽找人磨药的事。   毕竟如此厉害的瘟疫,在座之人早先竟从未听过。   即便算上火烧大营的因素,但若不是因为瘟疫,鲜于军又怎会轻易被人潜入营地放火。   而这事就偏偏发生在顾灵泽叫人磨药之后。   叶智学曾派人探查过,足足有四十袋之多,营中又无人生病,磨这么多药粉做什么   要说是碰巧,叶智学是绝对不信。   一夜之间十五万大军全军覆没,即便是在敌军军营发生的事,但也听的他们几人毛骨悚然。   在场的只有顾天华和顾修逸面色如常,但若仔细观察,就能看出他们眼中的激动。   此时,站在帐外的顾飞睿僵硬的转头看向顾灵泽,只见自己弟弟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火是承墨带人放的。”   顾飞睿愣愣的看向自己的手,脑中响起对方昨晚的那句话。   晚上跟我去找点乐子,去不去?   顾飞睿只觉得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找过最大的乐子了。   “既然是瘟疫,那我们也要加紧防范,此处离鲜于国驻扎地不足百里,不如先后撤……”   “不必后撤营地,那病不是瘟疫。”顾灵泽掀开营帐走了进来。   汪文成一见又是他,直接拍案而起,指着顾灵泽怒道,“军机要事,你个小哥儿胡诌什么?”   顾飞睿脸色骤变,正准备开口,一个东西突然从外面扔了进来。   咚的一声,重重的落在汪文成面前。   赵承墨带着安文虹与魏长明走了进来,路过汪文成面前时,扫了他一眼。 第223章 誓死效忠   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散发着冰冷凌厉的光芒,给人带来无穷的压迫感。   “禀告主帅,玄衣军幸不辱命。”   顾天华从桌后绕了出来,亲自将赵承墨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欣慰道,“不错。”   赵承墨站起后,朝向安文虹道,“去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一个反绑双手蒙着眼睛的人被安文虹推了进来。   那人起先还在挣扎,被安文虹一脚踹在腿窝处,直接跪在了地上。   赵承墨上前扯下脸上的布条,看向顾天华道,“此人是鲜于国七皇子。”   呼延良吉被眼前的光线刺激的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眼时就看见了顾天华,乾元国的镇国将军。   “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人,竟然下毒偷袭我鲜于国大营”呼延良吉咬牙切齿的唾骂。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旁一声轻笑。   “七皇子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顾灵泽嘲讽的看着他,“你们四国联军百万,屯兵我乾元北境,到头来还骂我们无耻”   呼延良吉怒瞪了他一眼,“你又是谁”   “我”顾灵泽指了指自己,缓缓扬起了嘴角,“七皇子应当对我很熟悉才是。”   “我不就是你们口中喊的邪星”   呼延良吉瞳孔一缩,“你竟是个小哥儿”问罢便冷哼一声,“果然是个妖物”   顾灵泽不爽的眯了眯眼,当一脚直接把呼延良吉踹出了帐外。   汪文成不知为何,猛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口,隐隐觉得有些胀痛。   安文虹与魏长明对视一眼,又把人拖了进来。   呼延良吉趴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往外吐血。   顾灵泽蹲下子,轻声问道,“还骂么?”   对方浑颤抖,喉咙里咕哝着发出一声呜咽。   秦楚涵面色郁的坐在主位之上,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自从那呼延良吉被乾元国抓走,就完全打断了他们的进攻计划。   昨天竟又被截断了辎重物资,虽然粮草目前还不算短缺,但也经不住没有补给的消耗。   此次四国都派了皇子前来压阵,且都是太子之位的有力人选。   毕竟四国都对此战稳操胜券,打赢胜仗势必会提高皇子在朝臣和百姓间的名望。   谁曾想乾元大军到的第三天,鲜于国就被人一锅端了,给北翔国也造成了不小的损失。   秦楚涵之前对是否是瘟疫有所怀疑,但上吐下泻,又具有大规模传染的病症,除了瘟疫,并不做他想。   但他冥冥之中就是有种感觉,此事定与那顾灵泽脱不了干系。   现在乾元国放出风声,但凡他们举进攻之势,便第一个杀了呼延良吉祭天。   现在其余三国的主帅和皇子都聚于千翰国的主帐之内,商量事宜。   “为今之计,我们切不可再坐以待毙,否则只会增加乾元国苟延残喘的机会。”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在座的也没有傻子,可谁若率先发起进攻,那便是彻底得罪了鲜于王。   只因呼延良吉不仅是未来太子,还是鲜于王呼延雄最喜欢的皇子。   众人将视线都集中在了秦楚涵上,此次四国联手攻打乾元,几乎都是千翰国的这位太子下一力促成。   秦楚涵面色郁,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桌面。   这时,千翰国的一名副将走了进来,覆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秦楚涵嘴角勾起,眼中划过一抹讥讽的笑意。   “将你刚刚说与孤的,再与各位皇子将军说上一遍。”   副将立于他侧,朗声道,“探子来报,乾元崇宁铁骑与五都司卫营十五万兵马,抗旨不援,顾天华与三位都督面和心不和,乾元大营如今一盘散沙。”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等。”崇阑国主帅听罢此话便抚掌大笑,其他人也纷纷表态,表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秦楚涵当即决定,三国各自抽调十五万大军,明同时向乾元北境三座城池发动进攻。   顾灵泽和赵承墨这两一直领着人在军营进进出出,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汪文成好几次派人查探,但他的人每次还没等靠近就被发现了,所以什么都没有查到。   正在他焦灼之时,前方探子传来了一个让很多人不安的消息。   “千翰国,北翔国和崇阑国三国大营中都有异动,此时正在排兵布阵,仿佛蓄势待发。”   听了探子报告的消息,汪文成第一个坐不住了。   “我们现在只有不足二十五万兵马,根本无法应对三国的来势汹汹。”   汪文成状似一脸忧虑,“不如我们先想办法拖延时间,等援军到了再行商议。”   顾修逸冷笑一声,“以汪都督的意思,我们应该消极应战”   说完还不等对方回答,“那不如就派中军营的人马去拖住局面,您意下如何”   汪文成顿时一脸怒容,“谁人不知镇国将军麾下十五万北境军骁勇善战,又何故派我中军营去阵前送死”   顾灵泽和赵承墨刚准备进去,在外面就听到了这些话。   汪文成这还没完,抓住顾修逸刚说的那番话,不住的借题发挥,耍了好一通威风,最后才终于道出自己的目的。   “若建威将军如此视我中军营士兵命如草芥,那三大营便即刻班师回朝,将这建功立业的机会留给你们北境军”   “叶都督,曹都督,我们走”   汪文成有成竹的朝帐幕走去,他故意放缓脚步走了几步,却没听见后面传来任何动静。   他转一看,叶智学和曹秉铨两人竟然眉头微蹙,坐在原位一动没动。   见他转头,两人对视一眼,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汪文成此时脸上一派张狂之色,刚想开口嘲讽,没想到他二人竟然走到帐中跪了下去。   “左军都督曹秉铨。”   “右军都督叶智学。”   两人齐声“愿誓死效忠镇国将军”   说完便一头磕在地上,将自己和麾下兵士的命全部押了出去。   “你你们”汪文成顿时怛然失色,边说边朝门口退去。   “汪都督这是打算去哪里”   后传来的声音,顿时让汪文成后背发麻,汗毛倒竖。 第224章 我不杀你   “汪都督怎么这种脸色,像是见鬼了一样。”   顾灵泽语气中带着讥诮,“鬼又有何惧有时候人要比鬼可怕多了。”   汪文成强忍着心中的惧意,“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灵泽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片纸人轻轻一抛。   纸人飘飘悠悠的从半空中落在桌上,没想到竟然直接立在了那里。   “什么都死了你确定顾灵泽是一个人出营的”   纸人竟然发出了和汪文成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场的人除了顾灵泽,全部勃然变色。   “是,派出去的人中只有王河一个人回来了,不过交代一句话后也吐血亡。”   纸人又换了一种嗓音,这显然是汪文成与其下属的谈话。   把两人的话全部重复了一便后,顾灵泽食指微勾,纸人便直接飞回了他的袖子里。   顾灵泽微敛双眸,“汪文成,你派人截杀我,这是你我之间的私仇,我暂时不与你计较。”   还没等对方松口气,只见他抬起一双寒澈的眼瞳,面上全是肃杀之色,“可大敌当前你却动摇军心,违抗上令,你就该死。”   他上爆发出的气势,直接逼的汪文成向后退了一步,“我、我看你敢”   说完,猛地转朝营帐门口跑去,没想到伏明辉和黎高卓早就守在了那里。   “你、你爹曾立下军规,军营之中不可杀人难道你顾家人要自食其言”   随着他一步步逼近,汪文成冷汗直流,一个趔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顾灵泽勾唇深意一笑,“我向来言而有信,早就提醒过你藏好尾巴,不然定叫你生不如死。”   “所以今就怪不得我了。”   汪文成脸上闪过一丝戾,接着突然暴起,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向顾灵泽颈间袭去。   旁的赵承墨早有提防,瞬间攥住他的右腕,一拳狠狠击中他的腹部。   汪文成直接喷出一口鲜血,佝偻着子跪在地上。   顾灵泽踱步至他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既然军营里有军规,那我就不杀你。”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只觉周突然刮起一屡冰寒彻骨的冷风,所有光线瞬间消失,明明外面还是白天,但此刻帐内却漆黑一片。   只见一道幽绿色的火苗从汪文成的头顶透出,接着被一只手指修长的手掌凌空一握,随着汪文成的一声惨叫,帐内又恢复了光亮。   所有人第一时间朝汪文成看去,发现他还是像之前那样跪着,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顾灵泽神色淡定的握着右拳,左手从袖中掏出一张黄色三角符纸并一个布袋。   将右手里的东西和符纸放进去后,顾灵泽看着跪在那里的人道,“叫什么?”   对方目光呆滞的抬头看着他“我叫汪文成。”脸上完全不见刚才的凶残之色。   顾灵泽点了点头问道,“饿了么。”   对方也学着他点点头,“饿了。”   “饿了就回你营帐里吃饭,没事不要出来了。”   汪文成乖顺的站起,还拍了拍上的灰,然后转走了出去。   主帐中除了顾家人和赵承墨,其他人全部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虽然不明了顾灵泽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但光看汪文成的样子,也足够令他们不寒而栗。   “现在,我们可以商量正事了。”   秦楚涵看着手中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堂堂乾元国镇国大将军,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当夜,北境军十万人马分作两股,连夜赶往霍邯与昌汝两座边城。   晚饭时,桌上只有顾灵泽一人埋头苦吃,顾天华赵承墨他们四人都冷着一张脸,不发一语。   “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一会儿菜该凉了。”   顾飞睿一脸苦大仇深的看着他,“我说三弟啊,你怎么就这么固执呢”   顾灵泽咽下嘴里的饼子,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于是笑道,“我们白天不都已经定好了再说现在改也来不及了。”   顾飞睿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只好深深的叹了口气。   顾天华语重心长的开口道,“灵泽啊”   没想到还没等他说完,顾灵泽就飞快的往嘴里塞了两口饼,“爹,大哥二哥你们吃着,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完便直接跑了出去,其他三人将无奈的目光落在了赵承墨上。   赵承墨掀起帐幕,摸黑将手中的碗放在桌上,点燃蜡烛。   赵承墨踱到边,看着蒙头大睡的顾灵泽,轻轻的拍了拍被子。   “知道你没吃饱,给你端了碗面。”   顾灵泽知道装不下去了,于是从被中探出半个脑袋,闷声闷气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赵承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桌前把碗端了过来,“吃吧。”   顾灵泽确实没吃饱,索也不能继续装睡,干脆吃饱了再说。   等他吃完后,赵承墨接过碗站了起来,就这样准备走了。   他这种态度倒是让顾灵泽吃了一惊,一把抓住赵承墨的袍角,“你你怎么不劝我”   赵承墨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把袍角从他手中抽了出来。   顾灵泽有些失落的垂下眸子,看来对方这次是真的生他气了。   赵承墨把碗放到桌上,一转就看见顾灵泽耷拉着头的样子,眼中划过一丝笑意。   顾灵泽这边心一片低落,转眼间就被拥入一个温的怀抱里。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相信你。”说完,赵承墨便在他耳垂上轻轻的亲了一口,炽的鼻息不断地洒在他的耳朵上。   顾灵泽的呼吸瞬间变的急促起来,男朋友撩人的功力进步的太快,简直让他招架不住。   正在他心猿意马之时,赵承墨又开口道,“只是你别忘了对我的誓言。”   顾灵泽忙从他怀里退了出来,举起右手两指,一脸坚定的说道,“同行同归同墓碑,绝不食言。”   赵承墨当然了解此战的危险程度,但他也相信经过上次的事,即便只是为了他,顾灵泽也绝不会将自己置于不存之地。 第225章 嗜血之色   翌清晨,战鼓擂动。   望着顾灵泽和赵承墨营帐所在的方向,顾天华在心中默念灵泽,承墨,为父等着你们平安归来。   照之前的计划,北翔国攻束城,崇阑国攻昌汝城,千翰国主攻两城之间的霍邯城。   三军实力中数北翔国最弱,但他们之前收到探子探得的消息,顾天华此时能调动的兵马不足二十五万之数,其中十万还分成两批调去了其他两城。   故而北翔国的军队根本无需猛攻,只需拖住束城的这十余万兵马。   等到千翰国和崇阑国灭了其他两城,到时三军会和再齐力攻下束城。   双方军队都已集结完毕,束城方向冲锋的牛角号也已吹响。   顾天华高举的刀尖,笔直的朝着北翔国主帅的方向缓缓落下。   “杀”   乾元的将士们爆发出震耳聋的喊杀声,似汹涌湍急的巨浪,朝着北翔国的阵营冲去。   北翔国主帅见此阵势大吃一惊,没想到还没等他们叫阵,乾元国竟率先发起冲锋,这简直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   主帅手忙脚乱的准备迎战,忽然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后方右翼处炸开。   “什么东西”   北翔国的二皇子站在正中间的战车上,被这动静吓的浑一抖,紧接着就有一股浪裹挟而来。   “放”   随着叶智学一声令下,十余架飞礞炮朝远处方向发炮弹,没过一会,只听北翔军阵中又是一连串响彻云霄的爆炸声。   只这两拨轰炸,北翔国的军队便损失惨重。   还没等他们从巨大的损失中回过神来,便遭到冲杀过来的乾元军迎头痛击,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燃烧的刺鼻味和浓浓的血腥之气。   乾元军来势凶猛,尤其是几名副将,也不知手里拿的什么兵器,简直有以一当百的架势,刀锋过处,片甲不留。   北翔国主帅越打越心惊,乾元这明显是要跟他们鱼死网破啊。   此番架势,哪里还能等的到其他两国回援,就算其他两城攻下,他们北翔国也全军覆没了。   四国联军真正的目的是冲着分割乾元这块肥,再加上千翰国太子口中的长生不老药。   现在不仅仅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问题,因为就连自家的鸡都要被对面烤了吃了。   北翔军的士兵本就被那几声巨响吓得不轻,昔的同僚在自己眼前被炸得血模糊,怎能不让他们肝胆俱裂。   未战便心生怯意,这是战中大忌,再加上乾元军悍不畏死的作战风格,北翔军被打的节节败退。   北翔国主帅和二皇子翻上马,勒紧缰绳便调转马头,朝后方奔去。   “撤退我军全数撤退”传令兵声嘶力竭的喊着。   北翔军士兵们齐齐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没想到此时后方竟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   居然是顾飞睿带着近十万人马从北翔军后方包抄了过来。   主帅顿时目眦尽裂,“这、这怎么可能”   乾元竟足足有二十万人马留在束城任凭其他三国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这种局面。   从号角吹响到战争结束,只经历了短短一个上午,北翔军便丢盔卸甲,落荒而逃。   北翔国主帅见己方溃不成军,心中大恸,最后认命的升起降旗,和二皇子一起褪去上的铠甲,原地盘坐。   昌汝城。   崇阑军此刻正在城下叫阵,挑衅之语不绝于耳。   赵承墨正站在城楼之上,面容冷肃。   “听闻乾元邪星竟是阳之,等我崇阑大军踏平北境,定要扒光其衣物,好好一观。”   安文虹黎高卓他们六人听见此等叫阵之语,心中都不免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更别说统领。   赵承墨眸中全然一片嗜血之色,“将此人留下,谁也不许杀。”语气中裹挟的凶残之意,听得人头皮发麻。   “出城,迎战”   昌汝城前只有北境军五万加上全部玄衣军八千,双方人数差别显而易见。   赵承墨骑着一匹战马从城中走出,“列,却月阵。”   安文虹闻言,从怀中掏出一根竹管,点燃引线。   只听嗵的一声,什么东西升上半空后爆了开来。   还没等崇阑军弄清楚,城楼上出现一排士兵突然动作一致的挥动着手中的旗帜。   前方的五万北境军全部动了起来,完全变换了阵型。   待看清形势之后,崇阑主帅顿时捧腹大笑。   他对着一旁的五皇子道,“看来这乾元将军当真惧怕我们,如今吓的什么想法都没有,竟举着这笨重的铁块在此坐以待毙。”   五皇子也大笑一声,“那将军可要让他们好好见识一番我们崇阑军的威猛。”   随着号角声起,崇阑主帅发出号令“进攻”   崇阑以骑兵最为厉害,此刻铺天盖地的马蹄声朝着乾元军方向奔袭而来。   安文虹看到敌人达到指定地点后,拿出第二根竹管点燃。   随着一声炸响,阵前举着盾牌的一万北境军齐声大喝,“转”   看似笨重的盾牌竟轻易的被翻了一圈,突然间,铺天盖地刺目的光线由盾牌的表面发出,直直向崇阑军。   每个盾牌内侧都装了巴掌大的两块玻璃,此时正逢正午,太阳光经此反更加强烈。   崇阑国战马眼睛受到刺激,嘶鸣不断,将马背上的将士全都甩了下来。   一时间人仰马翻,踩踏声不绝于耳。   “还击”随着赵承墨一声令下,一支近万人的队伍从后方冲了出来,每个人上都穿着十分古怪的铠甲。   还没等前排的崇阑骑兵恢复视力,上空密密麻麻的箭矢便呼啸而至,几乎连高悬的太阳也被遮挡。   崇阑主帅大惊失色,乾元军竟是要与他们以死相拼。   分明乾元的将士此时也冲进了他们阵中,但主将竟然还下令箭。   如此混乱的场面,箭矢可没有长眼,压根不会分敌我双方,对方此举可不就是要与他们玉石俱焚   但没想到,崇阑主帅的这种想法不到一刻就被推翻了。   箭矢所到之处,倒地的只有他们崇阑士兵。 第226章 踏空而来   乾元军冲出的这一万将士,不仅强悍异常,所向披靡。   上网状的铠甲和头盔几乎刀枪不入,手中的兵刃也异常锋利,整个战场呈现摧枯拉朽之势。   崇阑主帅右肩已经中了一箭,副将等人拼死护着五皇子前来与他会和。   “吴将军,我们先暂时撤退,等明我们整合人马,重新布局”   主帅红着眼,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完全顾不得战局形势,大吼一声,“进攻必须给我平了这座城”   直到崇阑主帅临死前的一刻,他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   己方人数是对方的三倍,对方却胜的如此轻而易举,但是此时的他已经没机会想通了。   崇阑国主帅与皇子死,崇阑大军一盘散沙,四处逃散。   秦楚涵亲率大军进渡霍邯城时,发现这里竟然没有出现一个乾元守军。   听着前锋军的汇报,秦楚涵微阖双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没有上面进攻的命令,千翰大军也只能原地待命。   “顾天华明知大军来袭,却弃守此城,此举怕是刻意引大军进城,城内势必设下陷阱,等我们自投罗网。”   右军副将的一番话说出了一些人的心声,但大部分的将领却不以为然。   乾元在北境只有二十五万兵马,能挣扎苟活到现在已属侥幸,哪还有多余的人手布置陷阱。   这次进攻霍邯城,千翰国足足出动二十五万兵马。   若是连攻打一个边境小城都如此畏首畏尾,说出去恐怕会让诸国笑掉大牙。   其他两国出动十五万兵马,起码还给自己留了一丝余地,可千翰国这般,正是因为成竹在。   不提这么多年与北境军的交锋,双方已经清楚了彼此的战术,光论人数和辎重方面,他们千翰国也占尽优势。   一人嗤笑道,“若是右副将如此担惊受怕,缩手缩脚,不如由本将军去打头阵,我倒想见识见识乾元国的厉害。”   “你”   “全都闭嘴”秦楚涵面色寒扫视众人,顿时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千翰国主帅何在。”   一道清亮的嗓音传出,在半空中反复回荡,霎时间千翰国阵营一片哗然。   历来叫阵都是挑了嗓门大的士兵来回更替,或是齐声高喊口号,动摇对方军心。   如今单此一人之声便响遏行云,贯穿全军,实非常人所能及。   秦楚涵听到这个声音,就立刻站起来向霍邯城城门望去。   但却依旧像刚才那般,城楼上空无一人。   秦楚涵此时还在观望,但有人却沉不住气了。   “太子下,末将请命愿前去一探”   秦楚涵先是蹙了蹙眉,接着下令道,“那便由潘将军上前迎战。”   潘擎虎面上一喜,“多谢太子下”说罢便快步走了出去,跨上坐骑引着两万士兵前去阵前。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还不滚出来受死”   他话音刚落,耳畔便传来一道饱含讥讽的笑声。   只见一红衣男子从城楼中一跃而出,在众目睽睽之下,踏空而来。   秦楚涵看到那道红影便瞳孔一缩,立刻派人去给潘擎虎传话。   “太子下有令,速领十万人马攻城,潘将军若能生擒此人,赐封兵马大元帅”   潘擎虎一听简直喜出望外,要知道兵马大元帅可是一品武将。   既然成败在此一举,那不管此人是何人物,他都必须将其活捉。   “你乃何人”潘擎虎站在军前,大喝一声。   男子浮在半空衣袍翻飞,在一片火红之色中,衬托的面容胜雪,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妖异之感。   顾灵泽是故意这样穿的,既然对方说他是邪星,那他就越妖越好,最好能直接把对方吓个半死。   此时他微勾唇角,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等你死前再来问我,也好让你死而瞑目。”   此话一出,直接激怒了潘擎虎,抽出佩刀大吼一声“给我杀”   数万人密密麻麻的奔袭而来,顾灵泽直接从半空甩下一道焱火符。   大军还没明白他所做为何,一阵地动山摇之感便从前方传了过来。   轰隆嘣   只听一阵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刹那间仿佛整个霍邯城的土地都在震颤。   潘擎虎上一刻还在壮志满怀的冲杀,下一刻整个人便被浪从马上掀翻在地。   周围的爆炸声不绝于耳,霍邯城前天昏地暗,仿佛天塌地陷一般。   看着前方的冲天的火光和滚滚黑烟,阵后的十五万大军全部惊骇不已。   “是妖星,是那乾元妖星”不知谁大吼一声,但很快便湮没在爆炸声中。   秦楚涵此时已来到阵前,“传令下去,让弓箭手列阵”   数十个传令兵迅速跑开,一刻钟后,数万弓手列阵上前,拉满弓弦瞄向半空。   顾灵泽见状凌空画符,手掐法决,念诵真言“天地神灵,天丁,吾今所指,所业已成,各归本部,受吾叮咛,复逞前灵,急急如风雷律令”   秦楚涵长剑落下,“放”   箭雨铺天盖地而来,瞬间遮云蔽。   没想到顾灵泽却闭合双眼,两手摆着一种奇怪的手势,一动不动。   秦楚涵以为这次对方定是插翅难逃,没想到随着顾灵泽睁开双眸,顷刻间,天地失色,一股巨风自顾灵泽周扩散而出。   别说是破空而来的箭矢,就连站在下面的士兵都被吹的东倒西歪。   此时的天空像是被灼烧了起来,漫天的红云层层叠叠,照的天地间一片血红之色。   咔嚓   一道紫柱劈空而来,云层之间电闪飞光,雷声滚滚,下方又具烈火轰雷。   整个霍邯城在千翰国将士眼中,正如人间地狱一般,令人肝胆俱裂。   十几万千翰军吓的滚尿流,看着浮在半空之中的顾灵泽,活脱脱就是一尊杀神。   其实顾灵泽为正统天师,不可能用道法如此大杀活人,即便是天道无,尚且还会留下一线生机。   风雷决中的雷电之力只劈邪鬼物,不劈活人,只是表面看上去风云变色,气势磅礴。   可下方的千翰军根本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第227章 我们赢了   先是被地雷吓破了胆,后又被雷电惊掉了魂,现在正如惊弓之鸟般四散而逃。   他们此刻已经认定了顾灵泽根本不是一个人,不像妖星倒更像是个仙师。   要不然又如何能役使雷电大风,还能让平坦的土地炸开   而反观半空中的顾灵泽,他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拿出了一个手掌大的珠子。   咬破指尖,滴了一滴血上去,顿时蜃珠的表面流出一道道光华,朝下方的千翰军笼罩而去。   “你说什么?”顾飞睿一把揪住北翔国二皇子的领子。   牧英韶被他勒的脸色涨红,手又偏偏被反绑着,不能活动。   北翔主帅见此状,赶忙开口道,“我们下说的都是真的千翰国足足出动了二十五万兵马围攻霍邯城。”   顾飞睿一把甩开牧英韶,朝主帐狂奔而去。   在他走后,牧英韶和北翔主帅交换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乾元二十万兵马都留在这里,显然是已经放弃了其他两城。   如此看来,即便被俘,乾元国也会因忌惮千翰国而不敢动他们一分一毫。   “爹我们快去支援霍邯城,弟弟有危险了”顾飞睿显然是急了,连在军营中的该叫的称呼都给忘了。   听顾飞睿说完,顾天华激动的站起,连面前的桌子都撞翻了。   “什么二十五万”   他立刻走出帐外对着副将喊道,“迅速传令下去五万人马驻守束城,其余所有将士立刻奔袭霍邯城”   当赵承墨带着军队与顾天华他们在霍邯城中间撞上时。   左右都督,玄衣卫六个卫长并大大小小的副将这才意识到,霍邯城并没有被派遣一兵一卒,城中唯留顾灵泽一人。   叶智学和曹秉铨都倒吸一口冷气,简直怀疑顾灵泽根本不是镇国将军亲生的,不然哪有送自家孩子去死的。   六个卫长则是怛然失色,他们根本没料到是这种况。   统领和顾大人不是一直都感甚笃么那又为何会让他一人在此面对千军万马   除了赵承墨和顾家人,几乎其他所有人都抱着给顾灵泽收尸的想法,一路冲向霍邯城。   “你们看,那是什么?”   天空中大片大片的红色,从霍邯城方向蔓延而来,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来,前方便传来了传令兵的喊声。   “所有人全速前进,不得停留,违者军法处置”   等大军赶到之后,霍邯城前的场面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城门前一片焦黑,死尸无数,千翰军的其余十数万将士或立或倒,但手上没有拿着任何兵器。   脸上全是颓然之色,对他们的到来,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顾灵泽着一红衣,正悬在半空。   赵承墨和顾天华他们驱马狂奔,齐声高喊他的名字。   “灵泽”   顾灵泽脸上微微一笑,从半空缓缓落下。   顾天华他们勒紧马绳,没等停稳就翻而下,朝他这个方向奔来。   “灵泽,你怎么样”几人把他从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   “我没事。”顾灵泽脸色有些苍白的笑了笑。   赵承墨紧蹙着眉,然后转过背对着他蹲了下去,“上来。”   顾灵泽顿时哭笑不得,“骑马就行了,你还能一直把我背回营地”   赵承默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那我把你背到马上去。”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趴在了他的背上。   “修逸,飞睿,你们两个留下带着其他人打扫战场,我们先回束城。”顾天华说完也翻上马。   等他们三人两马跑远后,其他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这是赢了   只用了区区二十五万人就打赢了四国的百万联军   曹秉铨用肩膀撞了撞叶智学,“兄弟,你能不能打我一拳”   后的十几万乾元军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所有人心中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   等顾灵泽他们回到了束城大营后,赵承墨便直接把人背回了营帐。   刚把他放到上,赵承墨便转抱住了他。   顾灵泽也伸出手搂住他的劲腰,满足的叹了一口气“这下我们终于可以成亲了。”   听见头顶传来的一声轻笑,顾灵泽抬手戳了戳赵承墨紧实的腹肌,玩笑道,“你就要嫁给妖星了,怕不怕。”   赵承墨捉住他不停作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不管你是什么份,我都会娶你。”   顾灵泽张口在他前咬了一口,“你娶个”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赵承墨便抬起他的下巴直接吻了过来。   他吻的很深,让顾灵泽忍不住唔了一声,赵承墨立刻勾住他的舌尖吸,顾灵泽只觉得全都了起来。   左手绕过对方的腰腹,向下探去,赵承墨却突然将唇舌退了出来。   两人贴近的脸一点点分开,两张唇之间却连着几缕银丝。   赵承墨眸色漆黑,看着正在气喘吁吁的顾灵泽,他伸出手指,抹去了对方唇边的津液。   他拼命的忽略着下腹的异样,又轻啄了一口顾灵泽殷红的唇瓣,“今天太累了,你需要休息,晚上我会帮你守着。”   顾灵泽磨了磨牙,眼中充满着怒火,“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出去”   赵承墨知道这种况下的夫郎不能招惹,于是微勾着唇角,缓步走了出去。   顾灵泽自暴自弃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面,气着气着就睡着了。   这一觉就睡到了晚上,顾灵泽一睁眼就听见帐外不时传来的笑声和叫好声。   显然是因为打了胜仗,将士们聚在一起庆贺。   顾灵泽这会也觉得饿了,洗漱一番先去了主帐。   刚一掀开帐幕,里面的各种声音便戛然而止。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是什么况,怎么他一来就变得这么安静了   顾飞睿第一个走了过来,“灵泽,你好些了吗?”不怪他担心,实在是顾灵泽那时的脸色太差。   顾灵泽笑了笑道,“睡一觉就好多了,只是这会肚子有点饿。”   一听这话,副将们唰的一声站了起来,全部都在给他让位子。   赵承墨拉着他的手腕,直接坐在了自己旁边。 第228章 见过神仙   赵承墨先给他舀了碗汤,顾天华吩咐人从外面端新烤的进来。   没过一会,一个人端着盛满的盘子,打成晃放在了他的面前。   顾灵泽不由得抬头看了看这人,军营里的人,怎么连个盘子都拿不稳   他不抬头还好,一抬头直接把那人吓了一跳,咣当一声碰掉了桌边的杯子。   那人一脸崩溃的连连鞠躬道歉,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顾灵泽   “我长的有这么可怕吗?他怎么像见了鬼似得。”   赵承墨夹了一块烤放进他的盘子里,勾着唇角摇了摇头。   顾飞睿听了他这话,顿时笑的前仰后合,差点就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顾灵泽一脸莫名的看了过去,二哥这又抽的哪门子风   不过顾飞睿常笑点就低,他只当做习以为常,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笑了好一阵后,顾飞睿捂着肚子坐了起来,“灵泽啊,他哪里是把你当鬼了,当神仙还差不多”   原来白天他们留下清理战场,那些被蜃珠迷惑的千翰将士,清醒后都喊着雷啊仙啊的。   等他们找到一个能表达清楚的,结果口中的内容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那人说顾灵泽先是变出数十条火龙从地下破土而出,把先锋部队直接炸上了天。   然后又召唤出雷电大风,顷刻间天地失色。   当他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时,最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他们心中最看重的家人人们,纷纷从漫天的红云中飘了下来,告诉他们一定要保住命,家里人都期盼着他们归家团圆。   怪不得即便后面千翰军恢复了清醒,也一个个意志消沉,不愿再拿起武器。   说到底,战争都是统治者们的武器,他们这些普通兵卒,又有哪个是真的愿意打仗   这些说法很快在军营中扩散开来,所有乾元的将士们都深信不疑,若不是有神仙本事,又怎么能一人击垮二十五万敌军   顾飞睿在说这些的时候,帐内除了赵承墨和顾家人,其他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眼中充满了崇敬。   之前心中的那些抵触,此刻早就灰飞烟灭了。   顾灵泽张了张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若他是个普通人,估计也会觉得呼风唤雨什么的特别神奇。   更别提这里是古代,本来就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充满敬畏。   此时,顾天华端起手中的酒杯朝向两人,“灵泽,承墨,此次北境之战,为父要替乾元将士多谢你们”   乾元大胜之后清点兵卒,各部报上来的伤亡人数,令他们这些武将们差点喜极而泣。   本以为是必败之役,结果不仅胜了,还是大胜,二十五万的军队,伤亡数目只有寥寥几千,且伤兵居多。   这若是放在以前,可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   假如没有顾灵泽和赵承墨的玄衣军,此刻这里的人恐怕早已马革裹尸,这北境边城中的百姓,也必定会活在水深火之中。   顾灵泽和赵承墨也端着酒杯站起来,与顾天华遥遥相碰,然后三人共同一饮而尽。   “我们也想敬顾仙师与赵统领一杯。”   叶智学壮着胆子站了起来,其余副将和六个卫长也都端起了酒杯,神看上去十分激动。   顾灵泽本想解释一下,但这种场面,他又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打算先喝了这杯酒再说。   等所有人坐下之后,顾灵泽看着他们道,“其实我根本不是神仙,诸位以后也千万别称呼我为仙师。”   说完,他夹起一块放进嘴里,“我也会饥餐渴饮,畏寒怕,和你们是一样的。”   其他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顾灵泽无奈的笑了笑,“我从小学习玄术,也略通一些奇门遁甲的阵法,所以那些呼风唤雨,浮空之术只是”   他看着对面一群张着嘴的木雕,决定放弃更深层次的解释。   顾灵泽深吸了一口气,“总之离真正的神仙还差的很远,希望大家以后直呼我的姓名便好。”   只见顾飞睿这块木雕眨了眨眼睛,“灵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是见过真正的神仙了”   其他人一听这话,目光顿时更加亮了,一个个脖子伸的老长,生怕漏听了一个字。   顾灵泽隐隐觉得自己的太阳抽了抽,对自家二哥这种抓重点的方式佩服的五体投地。   深吸了几口气后,顾灵泽柔和的看着他道,“那当然是没见过的。”   要是见过,我肯定问神仙大佬们要个法宝,在这种时候就堵上你的嘴。   顾飞睿一听,脸上竟浮现出一丝失望,喃喃的说道,“我还以为你肯定见过呢。”   一顿饭下来,顾灵泽只觉得像是参加了一场记者会似得,搞的他都消化不良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不论他如何解释,他伟岸的形象已经建立在众人心中。   即便不是真的神仙下凡,那也是庇佑他们乾元江山的镇国之宝,谁若敢抢就跟谁拼命。   十后,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军涵文,一路快马加鞭直达京城。   景帝前两已经收到了崇宁铁骑与五都司卫营抗旨不援的消息。   虽然递到京城请罪的奏折上,找的借口一个比一个冠冕堂皇,但祁渊景当时就踹翻了御桌,气的双眼通红。   本就只有四十万兵马,施阳绉和李维德竟然还敢如此,简直是要置北境大军于不复之地。   最让祁渊景憋屈的是,此时的他还不能下令处死这两个老东西,只能好言相劝,让他们尽快前往北境。   恭王和邓彬郁一派得知这个消息后,简直欣喜若狂,但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沉痛之色。   祁渊景上朝,看着那些虚伪面孔,只恨当没让顾灵泽把这些人活剐了。   奏报送到宫里时,祁渊景和诸位大臣正在上朝。   戴正奇守在大前,一看是北境的奏报,也不管其他,直接请命送了进去。   祁渊景手上拿着战报,深吸了好几口气,拼命压下心中的翻腾的绪,缓缓打开了手里的奏章。 第229章 行刺皇上   所有朝臣此时也都顾不上礼仪的问题了,一个个直视上颜,紧盯着不放。   景帝看了一遍之后,突然急促的喘着气,马上又逐字逐句的再看了一遍。   只见皇上拿着战报的手不停的颤抖,脸上全然是难以自控的神色,甚至连眼圈都红了。   连平里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都这副表,可想而知奏折上写的内容是多么残酷。   恭王和邓彬郁交换了个眼神,立刻跪下道,“望陛下节哀,保重龙体。”   大部分朝臣见状,也立刻跟着跪倒,“望陛下节哀,保重龙体。”   谢席儒当即目眦尽裂,竟上前一脚踹翻恭王,怒吼道,“你给老夫闭嘴”   徐明彦浑颤抖的走上前,直接以头抢地,“请圣上下旨,立刻处死施阳绉和李维德”以告慰北境战死将士们的亡魂这一句,徐明彦实在哽咽的说不出口。   文信侯,曹尚书还有一小部分大臣们也跪倒在地,向景帝请命。   恭王见状,只一脸痛心的看着他们,“本王十分理解太傅大人的心,但尔等切不可为了一己私,便要皇上诛杀大臣。”   “乾元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之际,万不可如此冲动。”   平里儒雅从容的太傅大人,此时完全已经失了理智,直接冲到大外,拔出戴正奇的佩刀冲了进来。   恭王明知是冲他来的,却满脸惊恐的大喊一声“太傅大人要行刺皇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祁渊景此时竟发出一连串的朗笑,脸上的神看上去仿佛得了什么叨天之幸。   疯了疯了,皇上跟太傅都疯了。   这现在几乎是所有大臣们的内心想法。   “太傅太傅你快来看看,大胜北境军大胜”   谢席儒闻言,一把扔掉手里的刀,用最快的速度冲上玉阶,拿起战报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徐明彦他们跪在下面,各个神色都激动不已。   谢席儒看过之后,也如景帝般放声大笑。   笑着笑着却流下两行眼泪,显然是一时百感交集,抑制不住绪。   徐明彦和文信侯他们亦是如此。   恭王等跌坐在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不足二十五万人对百万大军竟然赢了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难不成是援军赶去支援了他明明跟那两个老家伙都通过气了,景帝也因此震怒,怎么会一夕之间就换了局面   祁渊景站起,看着下面喃喃自语的恭王,眼中划过一抹肃杀之色。   施阳绉站起,猛地撕扯手中的密信,状似癫狂。   下首坐着的副将等人面露异色,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施阳绉整张脸都扭曲着,颤声道,“北境军北境军竟然胜了”   底下坐着的人瞬间都站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其中一人才壮着胆子试探的问道,“统领,这消息是否准确”   施阳绉顿时咆哮道,“皇城那边都已经昭告天下了难不成还会有假”   说完,他立刻摇了摇头道,“不行,此刻不能坐以待毙。”   他焦急的看向副将,“你马上去准备准备,我们立刻出发”   同样的场景还发生在五都司卫营,两批人马几乎同时出发,赶往北境。   这天夜里,顾灵泽躺在赵承墨怀里,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猛地坐起来,紧蹙着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承墨也醒了,抚了抚他的背问道,“怎么了”   顾灵泽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起披上了衣服,赵承墨见状也跟着一起。   出门撞上了正在巡逻的士兵,对方恭敬的叫了一声顾大人,赵统领。   顾灵泽匆忙点了点头,紧接着就朝城门的方向急掠而去。   到了城门前,顾灵泽拉着赵承墨的手,直接飞了上去,吓了守城士兵一跳。   “两位大人,敢问有何”   赵承墨冲他摆手,看着面色凝重的顾灵泽,然后摇了摇头,对方顿时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带着其他人退远了。   顾灵泽一直仰着头神专注的看向夜空,拧着眉不知在思索什么。   自从大仗得胜,心里高兴是自然的,但他还存着一个疑问。   北翔国的二皇子之前交代,这次四国联军,完全是由千翰国的太子秦楚涵发起的。   若论他跟千翰国之间的矛盾,那也只有跟秦展天的那档子事。   即便是手足深,但是他又没把人给弄死,又为何对他有这么大的敌意   至于长生不老药,顾灵泽倒是能想通。   鲜于国使者来换酒的时候,看过景帝的面容,回去之后跟鲜于王说了,有这种揣测也并不奇怪,千翰国会知道那就更不奇怪了。   但顾灵泽就是在冥冥之中,觉得事的原因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   那千翰军大败,秦楚涵在他用风雷咒的时候人就已经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有找到。   今晚在睡梦中,他突然感觉到一股透体的气,等再去感应的时候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感到这股气从南边传来,但现在又寻不到踪迹,于是他到这城楼上面,看一看星象吉凶。   三星高照,昴星成团,天狼星大亮,南方朱雀七宿并无异常。   顾灵泽不由得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看来是自己太过紧绷了。   如今四国的百万联军都战败了,想必其他蠢蠢动的国家也会偃旗息鼓,肯定不敢再生事端。   “走吧,回去睡觉。”顾灵泽拉起赵承墨的手,缓缓的走下了城楼。   在顾灵泽进入梦境时,夜空中的天狼星突然泛起了一抹诡异的红色。   没过两天,施阳绉和李维德便一起到了束城。   说来也巧,两人之间竟只隔了不到半个时辰。   顾飞睿听到两人来到这里的消息,顿时气的牙根痒痒。   “开战的时候他们做缩头乌龟,现在竟然还敢舔着脸来!”   一旁的叶智学和曹秉铨面面相觑,若不是他们当初孤注一掷,恐怕现在的处境要比这两个人还惨。   顾天华刚一进帐,施阳绉和李维德便噗通两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第230章 百万阴兵   顾天华面带讥讽的看着两人,“两位大人还请起来说话,顾某可当不起你们这份大礼。”   两人听了他的语气,愈发惶恐,对方如今可是他们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旦松手,命肯定不保。   “将军,我们也是有苦衷的啊。”说完,两人便抢着为自己辩白,过程中一个赛一个的委屈。   顾天华见他们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在试图为自己狡辩,顿时怒火中烧。   “来人。”顾天华朝帐外喊了一句。   “将军。”   “将两位大人好生送出去。”说完不等两人开口,又道,“两位大人若有什么冤屈,自可向皇上上书陈,无需在我这里浪费口舌”   施阳绉和李维德满心叫苦,要是皇上能听解释,他们又何必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   就在卫兵要动手的时候,施阳绉一脸崩溃的喊道,“是恭王让我们两人抗旨不援的”   顾天华抬手阻止了卫兵的动作,眸光凛冽的看着两人,“恭王为何让你们这样做”   事到如今也只能全盘托出了,施阳绉无力的垂下了头,闭着眼说道,“恭王以为此战必败,提前与千翰国太子”   顾灵泽这两天总是心不在焉的,就连粗神经的顾飞睿都看出来了。   这会顾灵泽手里拿着筷子又发起了呆,顾修逸看了赵承墨一眼,对方面无表的摇了摇头。   “灵泽,是不是军营里的饭菜吃腻了,你没胃口”顾飞睿关心的问道。   顾灵泽眨了几下眼睛,这才回过神来,“哦,没有,只是不太饿罢了。”   顾飞睿点了点头,继续吃饭,但赵承墨和顾修逸却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   “末将有要事禀告主帅”   顾天华听见帐外的动静,看了看依然跪着的两人,扬声道,“让张副将进来。”   张副将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一脸焦急的道,“主帅城外有异动”   这段时间,四国联军中被俘的士兵有人趁机逃跑,但顾天华却交代不用去追。   跑了也就跑了,只是那么一小撮人,反而还节省了军中的粮食。   昨凌晨时,又有几百人借机逃跑,没想到就在刚才鬼哭狼嚎的又跑了回来。   这些人异口同声的说在半路碰见了大军,如今正朝这个方向移动,声势极其浩大。   顾天华听完,面色一变,跟张副将直接朝帐外走去。   顾修逸他们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四个人马上赶往城楼方向。   “那些逃兵有没有说对方大概有多少兵马”   张副将焦灼的回道,“他们说军队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此时,四人也跑上了城楼。   顾灵泽扶着城墙刚一远眺,直接捏碎了手下的青砖。   “让城外的人都退回来,速速关闭城门”说完就直接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众人一声惊呼,全都朝下望去,却发现顾灵泽的影已经不见了。   此时空中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天也了起来,众人只觉心中不妙,赶忙先按照顾灵泽的要求安排了起来。   但即便是崇阑和鲜于的残兵安排在其他两城,但束城依旧装不下这么多人。   顾天华只好让其他人暂时驻守在城门前方。   副将们整合队伍,严阵以待,都在焦急的等待着顾灵泽的影。   空中此时已经云密布,时不时传来电闪雷鸣之声,所有人心里都有些惶惶不安。   顾灵泽再出现时,还不能其他人开口,他就一脸严肃的朝顾修逸道,“大哥,速去城内找来香炉香柱,还有四畜木桌。”   “承墨,你带着全部玄衣军去城前十里处等我”   “爹,让所有将士原地待命,无令不得妄动”   话音刚落,整个人就又消失在了原地。   等赵承墨带着玄衣军到了他说的地方之后,就见顾灵泽站在一处祭坛之上。   玄衣军面面相觑,也不知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只有赵承墨知道,顾灵泽脚下站着的祭坛是秘境中的那座。   此刻,顾灵泽上的穿着也与往不同,头上束着朝阳金冠,着玉带玄袍,整个人有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顾修逸很快赶着马车把东西送了过来,顾灵泽又让他把顾天华和顾飞睿全都叫来。   “承墨,传令下去,让所有玄衣军以二十八人为数排成纵队。”   很快命令就传达了下去,期间,顾灵泽一直用朱砂在祭坛前方画着阵法。   画好后,顾灵泽用墨霜剑划破掌心,然后攥紧拳头,将血滴在了二十八个阵基之上。   二十八个阵基以四七之数分别连接着四个阵心,顾天华他们一到,顾灵泽便让他们四人站了进去。   紧接着他找到玄衣军的六个卫长,让第一队二十八人分布到阵基之上。   然后交代他们,每隔半柱香的时间就要换人,让另一队顶上,六个卫长都紧张的点了点头。   一切准备好之后,他御气升空,看着后方排列整齐的玄衣军。   “玄衣军听令,从此刻开始,你们上肩负着边城百万人的命,绝不可轻视大意。”   “是”   然后他定定的看了下方四人一眼,“爹,承墨,大哥,二哥,你们万不可踏出阵外一步。”   四人坚定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顾灵泽转过,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兵过处,生魂不存。   秦楚涵手中竟然有九幽兵符,这是顾灵泽从未想到的。   北境自百年以来就是战场,不知是多少将士的埋骨之地。   现在秦楚涵用手中的兵符,从地府调来这百万兵,势必会将北境踏平,所有人的生魂会被当做祭品,坠入幽冥之地。   施阳绉和李维德之前本想趁乱逃跑,没想到第一时间就被叶智学抓了回来。   然后直接将两人带上了城楼,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   二人不由得又气又惊,在心中不断的咒骂叶智学。   远方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土地都开始轻微的震颤起来。   此时正值正午,天色却一片昏暗,风也越刮越大,一片风沙走石。   顾灵泽睁开眼站上祭坛,焚香插炉。 第231章 四圣真君   “天地有气,化为阳,阳分四方,四方守四相。”   话音刚落,顾灵泽右手微抬,“四象阵,起”   站在此处的所有人,猛然间觉得周一股压迫天地的气势冲天而起,四周尘土飞扬。   顾灵泽左手握持三清帝钟,右手两指并为道指,“天地玄宗,万气本根,拜请四神君真灵下世,除四境灾厄。”   定睛再看香炉中的香柱,烟气随风四散,毫无变化。   “快看”城楼上的一名副将突然大声喊了起来,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待看清楚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人砸了一拳。   密密麻麻的黑点翻过山坡,浩浩荡荡而来,就如铺天盖地一般,仿佛无穷无尽。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施阳绉面如死灰的念着。   不只是他,站在这里的所有将士,此刻心中都是这样的想法。   看着此此景,众人心中不免升起一抹悲凉,难道真的是天要亡乾元   顾灵泽此时满头冷汗,站在祭坛之上,紧盯着眼前的香炉。   他深吸了一口气,死死的咬住牙齿,放下手中的帝钟,大声呵道,“归一派金冠九阶天师顾灵泽,以心头之血为祭,拜请四神君真灵下世,除四境灾厄”   此时,站在阵基中的二十八位玄衣军突然感觉周一阵虚弱,好像所有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   安文虹见状,立刻让下一队人顶上。   顾灵泽此刻再看向香炉,已然是青烟直上。   他忍住口传来的剧痛,喝道,“角、亢、氐、房、心、尾、箕,青龙七宿拜请孟章神君,杀伐四方”   刹那间,从大阵左方腾空而出七只巨物的虚影,看着像是动物的躯体,但模样却十分古怪。   顾天华周突然出现一层青色光晕,口中发出一声巨吼,一道龙影冲天而起,横贯虚空。   青龙犹如一道光柱连接天地,尾巴一扬便刮起一道道飓风,卷向兵大军。   顾灵泽双手再次结印,“奎、娄、胃、昂、毕、觜、参,白虎七宿拜请监兵神君,吞天噬地”   又是七道虚影,赵承墨上腾起白色光雾,一声虎啸,西方天空泛动星辰之光,一尊白虎一跃而出,凶悍滔天。   白虎口吐红雾袭向地面,红雾过处,所有兵全部化为黑气沉入地底。   顾灵泽双手迅速翻动,“井、鬼、柳、星、张、翼、轸,朱雀七宿拜请陵光神君,焚尽诛邪”   顾飞睿上跃起红色火焰,发出一道冲破云霄的清啼,南方天空一片炽红之色,朱雀神鸟喷出赤色火焰,以焚尽万物的气势,席卷大地。   顾灵泽的背影踉跄了一下,赶忙扶住供桌稳住形,嘴角已经溢出一道血迹。   “斗、牛、女、虚、危、室、壁,玄武七宿拜请执明神君,万佞归尘”   顾修逸周一片水光环绕,声声鲸鸣,深邃虚无,一只巨大的龟形神兽驼着一座仙山自束城方向而来。   玄武抬起前脚,重重一踏,北境九城地动山摇,兵大军脚下的土地全部龟裂开来,玄武高昂头颅,将整片土地翻转而覆。   天地一切归于平静,恍如隔世。   “噗”顾灵泽喷出一口鲜血,但他不敢耽搁分毫,立刻转躬行礼。   “天师执位,归一派顾灵泽拜见各位神君。”   眼前的顾天华四人,瞳色各异,一脸冷漠的看着他。   白虎神君突然眉心一蹙,“你,你是灵越神君座下弟子”   顾灵泽强撑着点了点头,“是。”   四人对视一眼,朱雀神君撇了撇嘴角,“罢了,灵越的那位可不好惹。”   青龙神君啧了一声,“真是白跑一趟。”   玄武神君看着他全颤抖的样子,笑了笑,“我们走了。”   “顾灵泽恭送四位神君。”   话音一落,顾天华他们便全部软倒在地。   顾灵泽又吐出一口血,转眼间就变成了半跪着以手撑地的姿势。   他吃力的朝着玄衣军方向抬了抬手,六个卫长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最先冲到顾灵泽旁的是黎高卓,也不知现在能不能碰他,整个人都手足无措起来,看上去急的不行。   “蹲下。”   黎高卓立刻蹲了下来,顾灵泽用尽最后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前襟。   “一会你们统领醒了,让他务必找到秦楚涵,还有,告诉他别担心,我没事。”   说完便直接一头栽倒,幸亏黎高卓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   束城方向,城楼上站着的人包括城中的将士百姓,一片安静。   他们眼中看到的和阵前诸人看到的,是不一样的景象。   顾灵泽五人和全部玄衣军,看到的是盔甲之下的白骨兵。   而束城中的人看见的却是活生生的士兵,而且空中的四大神兽他们也看见了,所以这其中的震惊可想而知。   尤其施阳绉和李维德他们两人,现在感觉都快疯了。   这就是那个四国口中的妖星镇国将军家的小哥儿,顾灵泽   恭王竟然还嚷嚷着是乾元之难这分明就是老天爷降给这四国的灾难好不好   这种抬手灭掉百万大军的人,不对,神仙,若是他想,统一十方诸国恐怕都易如反掌,何必在乾元委屈巴巴的做一个妖星   若是顾灵泽能听见这话,估计都会从昏迷中笑醒。   还统一诸国,恐怕还没打完两个国家,就被天道玄雷给劈死了吧。   施阳绉和李维德重重的在自己脸上扇了好几下,才确定这绝对不是梦。   曹秉铨依旧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拍了拍叶智学的肩膀,“兄弟,啥都不说了,你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因为当初就是叶智学力劝他不要和汪文成沆瀣一气,他才没有行差踏错。   将他们五人和玄衣军迎回大营后,所有人都在等待他们苏醒。   顾修逸是第一个醒来的,睁开眼后,他先是茫然的环顾四周,然后猛地抬起手看了看。   “将军,你醒了”   后面顾飞睿,顾天华和赵承墨渐渐都醒了过来,只有顾灵泽还没有醒。 第232章 班师回朝   黎高卓见统领醒了之后,第一时间便把顾灵泽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最后顾大人说让您不要担心,他不会有事。”   赵承墨坐在边,看着顾灵泽前襟的血迹,默不作声。   黎高卓见状,便先退了出去。   赵承墨定定的看着自家夫郎,抬手拂去了他额上的发丝,点了点顾灵泽的鼻子,轻声道,“小骗子。”   等顾灵泽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中午了。   他一睁开眼,就看见顾飞睿一张大脸贴在他的眼前。   一见他醒来,顾飞睿咧开了嘴,“弟弟,你醒啦。”   顾灵泽无奈的抬手把他推开,顾飞睿瘪了瘪嘴,“一醒来就嫌弃我。”   顾灵泽被逗的笑了一声,结果带动着口传来一阵疼痛,又忍不住蹙了蹙眉。   “灵泽,你哪里不舒服。”顾飞睿顿时紧张起来。   顾灵泽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是躺的久了口有些发闷。”说完便看向他,“承墨他人呢。”   顾飞睿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道,“我去给你叫。”   待他出去后,顾灵泽赶忙调动体内灵气,让脸色看起来正常一些。   顾飞睿出去没多大一会,赵承墨就进来了。   “还有哪里不舒服”对方认真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蹙着眉问道。   顾灵泽勾了勾嘴角,“没事,就一些轻伤而已。”   “对了”他抓住赵承墨的手,“我让你抓秦楚涵,抓到了吗?”   赵承墨眼中划过一丝无奈,抬手轻轻捏住他的下巴,“夫郎交代的事,为夫哪敢耽误”   顾灵泽先是眼睛一亮,然后抓起对方的手指咬了一口,“我才是夫君,夫郎你要注意用词。”   赵承墨眸色渐深,慢慢贴近顾灵泽,温的呼吸洒在他的脸上,顾灵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你干嘛还想以下犯上啊。”说完就怂的向后缩了缩。   没想到赵承墨却一把箍住他的细腰,向下拉了拉,顾灵泽顿时由半坐变成了平躺。   赵承墨伏在他的上,如墨般的发丝垂了下来,轻轻的搔过他的耳朵。   “敢问这位俏郎君,何时能让我好好犯上一次”说完还顶了顶下shen。   顾灵泽看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满是他红着脸拒还迎的样子,顿时恼羞成怒起来。   “你,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赵承墨低沉的嗓音发出一声轻笑,俯下体在他耳边说道,“郎君难道不喜欢么?”   顾灵泽只觉得一阵阵流向下腹涌去,闭上眼睛心里一阵哀嚎,完了完了,夫纲不存。   一不做二不休,他直接抬手准备搂住赵承墨的脖子,没想到却捞了个空。   顾灵泽   睁开眼发现赵承墨已经站了起来,“我去给你端饭。”说完就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营帐。   顾灵泽磨了磨牙,大喊一声“你敢回来我就咬死你”   咬死是不可能咬死的,吃过饭后的顾灵泽被赵承墨带到了一处营帐外。   门口看守的四个士兵看到他们显然十分激动,齐声高喊“顾大人,赵统领”声音十分嘹亮。   赵承墨显然已经适应了,淡定的道,“你们先去吃饭,这里有我们。”   四人对视一眼,显然更加激动了,“遵命”   等人走后,顾灵泽问道,“就在这里”   赵承墨点了下头,掀开了帐幕。   顾灵泽发现里面竟还有座牢笼,一个披头散发的人正被关在里面。   一阵锁链声传来,牢笼里的人抬起了头。   顾灵泽还是第一次看到秦楚涵的正脸,虽然对方如今以败军之姿出现在这里,略显狼狈,但还是能看出姿容不俗,颜如冠玉。   顾灵泽看着对方充满恨意的目光,挑了挑眉问道,“九幽兵符是谁给你的”   对方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咬着牙道,“是你杀了他”   顾灵泽心中略感疑惑,面上却一派不以为然的神色,“我杀过的人多了,太子下说的是哪位”   秦楚涵紧紧抓住面前的铁杆,一错不错的盯着他,开口吐出两个字“程焦。”   顾灵泽蹙了蹙眉,“你和程焦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哈哈哈。”秦楚涵听了他这话,竟笑了起来,“孤凭什么告诉你”   他的面色变得鸷起来,“你算什么东西”   赵承墨上前一步,眸光凛冽的攥紧了侧的刀柄。   秦楚涵见他如此,却无所谓的笑了笑,“孤如今已经被俘,你们以为孤还会怕死么?”   顾灵泽握住赵承墨的手腕,轻轻的拍了拍,然后看着秦楚涵,勾了勾唇角。   “那我便好人做到底,等你死了之后,我就把程焦的尸挫骨扬灰,然后跟你埋在一起,如何”   这话明显是诓秦楚涵的,为了龙气,程焦可早就被他剥皮抽筋了。   对了听了这话,顿时面色大变,“你敢”   顾灵泽嗤笑一声,“我又为何不敢”   秦楚涵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他,眼中的恨意近乎化为实质。   “你说不说都无所谓,我现在也不想知道了。”说完便跟赵承墨向门口走去。   “你站住”秦楚涵的声音明显有着一丝颤抖。   顾灵泽转,“怎么,太子下又想说了”   只见秦楚涵颤抖着抬起手,摸向自己的额间,然后撕下了一块接近于人皮的东西。   顾灵泽看着他额间的红痣,突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现在你明白了。”秦楚涵红着眼眶,眼中甚至露出企求之色,“你可以告诉我他埋在哪里吗?”   顾灵泽和赵承墨走出帐外,心十分复杂。   敢这一场大战就是因为秦楚涵冲冠一怒为蓝颜   既然两人相,那又为何不好好相守,难道权利就那么重要   赵承墨看着他的神,忽然握住了他的手,顾灵泽感受着人手心的温暖,两人相视一笑。   时隔四个月,镇国将军终于率领部众班师回朝。   与走时不同,大军还未走到京城,就受到了很多百姓的夹道欢迎。   祁渊景此刻就站在他们出发时的那座城楼上,目眺远方。 第233章 宫宴加封   到了城门前,望着城楼上的君王,所有人翻下马。   “臣,顾天华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铺天盖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为之肃穆。   “平。”   “谢皇上。”   顾灵泽一抬头就看见了神激动的家人们,对着他们咧嘴一笑。   没想到他这一笑,谢清婉,谢老夫人还有几位大婶全都落下泪来,顾灵泽顿时慌乱起来,显得十分手足无措。   景帝刚与顾天华说完话,转眼就看见顾灵泽这个样子,顿时笑了一声。   祁渊景清了清嗓子,看着众人道,“众将士此番凯旋而归,实乃我乾元国之大幸,朕决定三后进行前封赏,今你们就先回去跟家人团聚吧。”   “叩谢皇上隆恩。”   人群刚一散开,顾灵泽就朝家人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娘”顾灵泽才不顾什么古人的矜持,一把抱住谢清婉,还在对方的颈窝处蹭了蹭。   “娘,我可想你了,二哥还总说我没出息。”他是有意这样说的,果然一句话就把谢清婉逗的破涕为笑。   顾灵泽感觉自己的下袍被人拽了拽,一低头发现是玲子。   “哥,那你想我了吗?”   顾灵泽将她一把抱起,在光滑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当然想了。”   玲子立马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他转眼看向金子,顿时惊住了。   乖乖,自己这运气真是逆天了。   金子抿着唇,穿着一秀才服看着他。   顾灵泽放下玲子,一把搂住对方在额头狠狠地亲了一口“金子你可真是太棒了。”   金子虽然不太明白棒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哥哥十分高兴,那自己这段时间的苦读就没有白费。   之后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回了家,吃饭的时候,他们五个人的碗都众人被夹满了。   “你看你们几个人都瘦了。”陶大婶面带心疼的说完,又夹了个鸡腿放进赵承墨的碗里。   顾灵泽吃的头都不抬,十分心满意足。   饭后,众人坐在一起喝茶,谢席儒看向顾灵泽问道,“灵泽,现在京城里物议沸腾,都在传关于仙师的事,你自己怎么看。”   其实何止是京城里物议沸腾,周边诸国都快传遍了。   说乾元国的一位仙师乃是神仙下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抬手间即可灭百万大军,甚至有些传闻都快传的没边了。   黄书朗这时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喷笑了出来。   “哈哈哈,那天我在酒楼里还听见有人说你是九天玄女,动了凡心所以下凡辅佐心上人来了。”   赵承墨瞬间脸就黑了,顾灵泽一副被酸倒牙的表,“这都什么莫名其妙的传闻。”   说到底,还是他们这次打仗的战绩太过惊世骇俗,也难怪别人会越想越偏。   但嘴长在别人上,真要说也阻止不了。   顾飞睿此时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背着手道,“这其中的过程还是由我来说吧。”说完还对顾灵泽眨了眨眼睛,“我说比较有趣。”   顾灵泽啼笑皆非的道,“二哥你只要别夸张就行。”   顾飞睿一脸莫名,“你做的那些事,我就算实话实说,搞不好别人都以为我哄人呢。”   谢席儒等的有些着急,开口道,“你这臭小子,要说就赶紧说”   顾飞睿有些得意的挑了挑眉“那要从我们那天商量战术开始”   时间一晃过了三天,到了前封赏的子。   景帝龙心大悦,决定宴请群臣,君后与两位皇子也一同列席。   等众人落座后,景帝携君后一起走进大。   “臣等参见皇上,君后。”   祁渊景和季梓弦落座后,略一抬手“众卿平。”   祁渊景看了一眼高益,高益便高声喊道,“宫宴开席”   流水般的菜肴摆上了面前的矮桌,顾灵泽左看看又看看,突然发现酒壶中的酒竟然是自家的寒潭香。   此时,景帝端着酒盏站起道,“这第一杯酒,朕要敬各位北境归来的众位将士。”君后和两位皇子此时也端着酒杯站起来。   “朕要敬你们舍生忘死,以血之躯佑我乾元疆土”说完便一口饮尽。   许多武将见到此此景,眼睛一阵发,齐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高益拿起酒壶迅速将景帝的酒杯斟满,“第二杯,朕要敬那些为国捐躯,不能回归故里的将士们,朕愧对你们。”说完又一饮而尽。   “第三杯,朕要敬上天,感谢赐我乾元大能之人,护佑苍生百姓。”祁渊景说完这句话,直接看向顾灵泽,抬了抬手中的酒盏。   文臣们听完这句话,都面面相觑起来,但现在谁也不能扫君王的兴致,也没人敢说什么。   待景帝坐下后,宫宴才算正式开席。   顾灵泽感觉自景帝提完第三杯酒开始,就有不少目光若有若无的扫过他上。   但顾灵泽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他觉得没必要为了这些人饿了自己的肚子。   倒是赵承墨脸色越来越黑,顾灵泽夹了一筷子牛放进他的碗里,“他们要看就让他们看,别耽误我们吃饭。”   宫宴过后,就是封赏大典。   景帝亲自封赏了许多这次的北境之战中,英勇作战的将士。   六个卫长更是直接封为四品将军,连叶智学和曹秉铨也升了半级。   顾天华已经是封无可封的地位,皇上赏赐下的金银,他也主动提出放进阵亡将士们的恤金中。   顾修逸没有升官,毕竟二十多岁的一品将军实在太过扎眼。   但君后却加封了苏玟玉从二品诰命夫人,顾修逸看上去比升了官还要开心。   顾飞睿擢升为从二品骠骑将军,现在就只剩下赵承墨了。   “玄衣军统领赵承墨上前接旨。”   赵承墨走到御前行礼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玄衣军统领赵承墨屡建奇功,北境之战英勇无畏,战功累累,擢升为从一品辅国将军。”   只听内一片抽气之声,景帝与君后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高公公抬头看了一眼底下坐着的群臣,将手里没念完的圣旨继续念完,“另加封一等侯爵,赐封玄衣侯。” 第234章 权倾朝野   内文臣一片哗然之声,全部看向了跪在玉阶前的赵承墨。   此人以前不过是个四品昭毅将军,虽然官职也不算低,但今竟连跳三级,直接升了从一品的辅国大将军,还封了爵位   一人从文官宴席处大步行至中道,撩起官袍就跪在了地上,“皇上,封爵一事望您三思。”   此人正是通政司通政使黄才良,平里为文官,最是看不上那些五大三粗的武将。   “皇上,北境之役兵力相差悬殊,可大战不至月余我军便大胜归来,着实令人难以置信。”   又有两名文臣越众而出,“皇上,四国联军足有百万之数,可我方仅死伤不足一万,怕是有人为了加官进爵,谎报军。”   砰   顾天华一拳砸在桌子上,倏地站了起来,冰冷的目光直视二人,“吏部侍郎此话,是认为乾元将士在北境死的太少了”   顾天华从矮桌后走出,逐渐逼近二人,“若死的是二位大人的儿子,兄弟又或是父亲,不知还会不会觉得死的少。”   “你”吏部侍郎怒视顾天华,没曾想却直接望进一片噬人的目光中,背上陡然一凉。   吏部侍郎头皮发紧,侧过头去看向景帝,“皇上,镇国将军此话太过失礼,臣不过就事论事罢了。”   “你们这些文官只会耍嘴皮子,下次把你们也拉到战场上,看看你们是用嘴把敌人说死,还是用笔戳死”   一名跟随顾天华多年的副将,听了这些狗倒灶的话,实在忍不下去,便直接站了出来。   虽然话语间有些粗鲁,但得到了在场不少武官的认同。   眼看着文官武将就要因此事争执起来,祁渊景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   一双冷然的眸子扫过群臣,开口道,“朕意已决。”   没想到此话一出,更多的文臣跪了出来,“请陛下三思。”   “三思”祁渊景冷笑一声,对这些文臣的想法是再清楚不过了。   “赵承墨曾两次救朕于危时,他麾下的玄衣军个个以一顶百,以几千人之力杀退数万敌军,朕不过封他个侯爵,你们便坐不住了。”   祁渊景面上带着嘲讽,“朕要的是能臣干吏,为国效忠之人,而不是整谋求算计,一心只想爬上高位的佞。”   景帝这一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重,阶下文臣冷汗直流,齐声高呼微臣惶恐。   祁渊景看了一眼高益,对方立刻心领神会,垂头看向赵承墨道,“玄衣侯,快快领旨谢恩吧。”   赵承墨抬头看向景帝,君王的眼中全然一片信任与欣慰,   “臣,叩谢皇上隆恩。”   顾灵泽看着赵承墨拔修长的背影,又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遥遥相望的场景,不由得垂眸一笑。   一个是重伤初愈,村里人人皆知的傻小哥儿,另一个是面带长疤,命不久矣的天煞孤星,现在想来,也算的上是绝配。   赵承墨一转,便看见顾灵泽嘴角噙着笑容,不知在想些什么。   赵承墨紧紧握着手中的圣旨,心中一阵沸腾。   不是因为官至一品,更不是因为被封了侯爵,而是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诉天下人,镇国将军府上的三公子样样卓荦超伦,就连挑选夫君的眼光亦是如此。   还没等赵承墨回到位上,景帝又再次开了口。   “朕还有道加封的旨意,要亲自宣于尔等。”   祁渊景看向右侧,“顾灵泽。”   被点到名字的人,此刻正看着自家男朋友,心里算着最近的吉。   猛然间听到自己的名字,他楞了一下,然后面上有些莫名的走到中间。   正在他犹豫之间,祁渊景开口道,“朕之前说过,许你廷见不跪之权,见了任何人都不必行礼。”   这一句话就在朝臣间掀起巨浪,但景帝接下来的旨意才是惊世震俗。   “顾灵泽,朕封你为乾元国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可愿意”   还没等顾灵泽表态,一个人就高呼起来。   “皇上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他转一看,原来是旧相识,户部尚书邓彬郁。   只见他以头抢地,眼中含泪,“皇上,此人来历不明,实属异类,国师之位何等尊崇,岂可落在这般邪异之人手上。”   顾灵泽都快给气笑了,在邓彬郁的嘴里,他简直就像是个毒魔狠怪似得,比邪星之名还要更胜一筹。   只见邓彬郁一副忠贞之士的派头,面色不卑不亢的跪在那里,这要让不知的人看到,或许还真以为他是个沥血叩心的忠臣。   顾灵泽视线划过众人的面色,勾唇深意一笑。   本来他对国师之位也没什么兴趣,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封号名位都是纸老虎。   但要是有人故意兴妖作怪,那就别怪他睚眦必报了。   徐明彦听完邓彬郁的话,直接站起来道,“邓大人此话当真可笑,顾三公子乃镇国将军与其夫人之子,何谈来历不明”   邓彬郁冷笑一声,“不过区区一个翰林院侍讲学士,这还没你讲话的份。”   “那老夫可有资格”谢席儒直直看向邓彬郁,沉声问道。   没想到邓彬郁面带嘲讽的开口,“小臣不敢。”   “不仅是太傅大人小臣吃罪不起,还有镇国将军,顾家的三位公子,连同刚得封赏的玄衣侯,个个小臣都吃罪不起。”   在场许多人听了这话,心内俱是一惊。   顾谢两家满门权豪势要,不说一手遮天,那也是手握重权。   若是顾灵泽此刻再封为国师,那顾谢两家岂不是真的要权倾朝野   邓彬郁此时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命的表,“微臣今此举,不过是为各位将士打抱不平,北境之役得以凯旋,想必定是惨烈异常,血流成河。”   他看了一眼顾灵泽,“没想到有人却沽名钓誉,夺他人之功为自己营造仙师之名,简直为人所不齿。”   他话音一落,只听见武将方向传来阵阵抽气声。   户部尚书真是太厉害了,竟敢对着顾大人当面贬损嘲讽,确实是悍不畏死。 第235章 暴虐之人   邓彬郁挑衅的看着顾灵泽,“我知道你那些鬼蜮伎俩,你要杀便杀,我邓彬郁今就没想能活着走出大。”   此话一出,许多朝臣都跪下为他请命,就怕顾灵泽一时恼羞成怒,杀了户部尚书。   没想到此时顾灵泽却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大之中,无端让那些跪着的人不寒而栗。   “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顾灵泽嘴角噙着笑,“邓大人明知自己这般姿态,我反而不能动你分毫,不然岂不是坐实了你给我安的那些罪名”   邓彬郁俯下,大声向景帝喊道,“微臣字字句句都乃肺腑之言,求皇上定夺。”   此时玄衣军的六个卫长再也坐不住了,全部起跪向景帝。   “此次北境之役,顾大人居功至伟,仙师之名也绝不是沽名钓誉,若没有顾大人,末将等早已马革裹尸。”   “末将愿用项上人头作保,顾大人绝非邪佞之辈。”   “末将也愿”   “我二人也愿”叶智学和曹秉铨也跪了出来。   “吾等皆愿”   所有跟随顾天华征战北境的将士全部跪倒在地,呼声震天。   顾灵泽微敛双眸,眼中划过一抹不明意味的神色。   此时,赵承墨直接走到顾灵泽旁,握住了他的手。   顾灵泽抬头,朝他弯了弯眼睛,“我没事。”   景帝看着跪在地上的邓彬郁,眯了眯眼睛,“邓尚书,这些将士都愿为顾灵泽作保,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邓彬郁咬着牙向前膝行两步,“臣有一事要问”   “问。”祁渊景冷笑一声。   没想到邓彬郁直接站起,死死的盯着顾灵泽,“我听闻你一人曾在北境坑杀百万敌军,是也不是你不用狡”   “没错,就是我。”   邓玉斌   满朝文武   “怎么,邓大人是想下去陪他们么?”顾灵泽神一派云淡风轻,仿佛毫不在意。   文臣们如一锅开水般,彻底沸腾了。   恭王震惊的喊道,“你可知你这般作为,会让我乾元国背上何等残暴的骂名”   “那又如何”顾灵泽依旧是那副表。   “你你其心可诛”恭王颤着手骂道。   顾灵泽的唇角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若我放任不理,敌军如今早已踏平北境九城长驱直入,直取乾元半壁江山。”   顾灵泽缓缓踱步走了过去,“届时不知恭王下,是否还会如此理直气壮的去指责四国残暴无德”   武将们面上一派愤然之色,顾大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卫疆土,到了他们嘴中却成了暴虐之人。   次次在战场上都要殊死拼杀,难道打仗还凭什么仁慈之心   “我本无意于什么国师之位,打仗也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杂碎。”   顾灵泽面沉如水,“我是向来恣意妄为,但我绝不会与通敌叛国之人为伍。”   话音刚落,恭王和邓彬郁同时一颤,然后死死的攥住拳头。   “戴正奇。”祁渊景开口唤道。   “微臣在。”   “去把施阳绉和李维德带上来”   戴正奇去提人期间,祁渊景望向恭王道,“皇兄,你有没有什么话想对朕说”   恭王拼命抑制着内心的慌乱,不敢抬眼去看景帝的表,只是拱手道,“还、还望皇上三思。”   祁渊景冷笑一声,“朕看该三思的人是你。”   戴正奇此时押着两人走上前,“启禀皇上,罪臣施阳绉,李维德带到。”   祁渊景摆了摆手,戴正奇便站至一边。   “施阳绉李维德,朕问你们,你们二人抗旨不援是受何人指使”   两人双手反绑,跪在中,听完景帝的话,齐齐望向恭王方向。   恭王顿时一惊,大声吼道,“你们看本王作甚”   顾灵泽嗤笑一声,就这草包样还想做皇帝,简直滑稽。   此时许多朝臣也看出了端倪,气的邓彬郁咬牙切齿。   恭王此刻已经完全失了常态,只因早前收到消息,施阳绉二人见北境军大胜,怕皇上下旨降罪,早就连夜奔逃不知去向。   为什么此刻又会出现在这大之上   施李二人还在那里支支吾吾,顾灵泽却等的不耐烦了,直接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到底说是不说”   顾灵泽只是简单的问话,丝毫没有威胁之意,但落在他二人耳中无异于阎王催命。   施李二人浑一抖,赶紧说道,“顾、顾大人不要动气,这一切全是恭王指使,恭王早与千翰国太子有所勾结”   “顾灵泽给了你二人多少好处,让你们来攀诬恭王下”邓彬郁抢先一步开口道。   两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恭王一旦倒台,那他也必死无疑。   顾灵泽笑了一声,“邓大人还真是急中生智,鬼话张口就来。”   景帝看向高益,道,“传霍经武。”   高公公高喊一声,“皇上有旨,宣金吾卫统领霍经武上”   “微臣参见皇上。”   “平。”祁渊景看着霍经武道,“让你找的东西,可有结果”   霍经武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高公公,恭王和邓彬郁看到之后,顿时勃然变色。   “此书乃是从恭王府邸墙后搜出,每隔十张书页撕开,内里皆藏有书信。”   景帝直接把书掷向恭王,面色冷然的问道,“皇兄可愿为朕,亲自读一读这些信上的内容”   恭王跪下猛地磕头,“皇上,这是有人陷害于我。”   邓彬郁也喊道,“恭王下实在冤枉,千翰国太子如今已经死,不然可与其当面对证”   顾灵泽点了点头,“可以啊。”   恭王、邓彬郁   不一会,秦楚涵便被押解上,跪在景帝面前。   中一片抽气之声,世人皆传千翰国太子已经战死,连千翰国都默认了这个事实,如今人却出现在这大之上,怎的不让人惊奇。   秦楚涵上后,还不等景帝问话,便面无表的看了恭王一眼道,“孤早前与祁康德通过密信,只要他从中作梗,待孤凯旋,便帮他登上乾元皇位。”   所有之前站在恭王这边的大臣皆是变颜变色,全部跪下请罪。 第236章 国师大人   而参加过北境之役的将士们却气的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上前出了这口恶气。   那些为邓彬郁请命的文臣面色极度难堪,一个个灰头土脸的低着头,不发一语。   “原来皇兄一直觊觎着朕的龙椅,甚至不惜与敌国勾结,置黎民百姓而不顾。”   祁渊景低沉的嗓音没有一丝起伏,犹如冬月寒冰,异常透骨。   恭王和邓彬郁彻底瘫倒在地,面如死灰。   一切真相大白,祁渊景下令将这些人全部打入诏狱,十后处以极刑。   中虽然不再剑拔弩张,但却涌动着尴尬的气息,让群臣更觉难堪。   正如景帝所言,乾元国能有顾灵泽这样的大能之人,简直就是得天之幸。   结果他们竟然听信叛国之人的挑拨,再加上心里的那点算计,把对方得罪了个彻底。   现在诸国都在打听仙师的消息,皆是蠢蠢动,甚至还有传言称,得仙师者得天下。   这对四方诸国的掌权者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惑。   若是顾灵泽因此冷了心,去了别国   不少朝臣打了个冷颤,内心充满了惶恐。   顾灵泽戏看够了,肚子也吃饱了,刚喝了两口酒,这会没人说话都感觉有些困了。   他深吸一口气,打了个哈欠,眼中泛起一丝泪意,赵承墨见他如猫儿一般,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顾灵泽清了清嗓子,准备跟景帝告辞。   没想到他刚发出声音,四面八方的目光全部汇聚过来。   顾灵泽这副含泪的表,几乎让所有人的心头都为之一颤。   顾灵泽倒是没看出什么异样,反正朝臣这一惊一乍的样子他都习惯了。   他转朝向景帝拱手道,“皇上,草民”   “国师大人,万万不可”还没等他说完,一声疾呼就打断了他。   顾灵泽刚一转,没想到满的文武大臣便呼啦啦跪了一地。   “我等有眼无珠,还望国师大人宽恕我等不敬之罪。”   朝臣们的声音极其洪亮,在大之中不停回荡。   顾灵泽啼笑皆非的看着这一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景帝当即大袖一挥,“自今起,顾灵泽便承我乾元国师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乾元上下臣民必得谨记在心。”   朝臣们皆拱手伏地,“皇上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顾灵泽与赵承墨对视一眼,只得面朝景帝拱手道,“微臣领旨谢恩。”   等顾灵泽走出大时,脸上还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   但家人们皆是一副都眉开眼笑的样子,他也就没打算再说什么。   刚出宫门,就看见钱伯急急忙忙的迎了上来。   “老爷,大少爷,少夫人要生了”   等他们全部人赶回将军府时,苏玟玉早已开始阵痛。   听着门内一声声的痛呼,顾修逸满头大汗,不停的来回踱步。   苏玟玉是头胎,自然时间会长些,但随着天色渐暗,所有人都焦急起来。   文信侯和苏宣承闻讯也立刻赶了过来,这会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谢清婉从房中拿出顾灵泽之前给她的人参,准备送进去,却被顾灵泽拦住了。   人参大多是孕妇难产时,含服吊气所用,若普通孕妇食之,反而使血压升高,适得其反。   他去厨房端了一碗蛋羹,加入兑水后的灵,让丫鬟拿进去喂苏玟玉吃下。   又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只听房内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几声清脆的啪啪声响起,婴儿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我、我当爹了我当爹了”顾修逸此时丝毫不见平里端方君子的模样,一脸的欣喜若狂。   房门打开,产婆抱着襁褓走了出来,微微福。   “恭喜少将军,少夫人生了位小公子。”   顾修逸蹙着眉赶紧问道,“玟玉怎么样。”   产婆笑着道,“少夫人只是有些产后脱力,其他一切都好。”   等里面收拾好后,顾灵泽进去给沉睡的苏玟玉把了把脉。   “大哥放心吧,嫂子没有大碍。”   顾修逸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向他道谢。   一家人围着刚出生的孩子,个个都喜眉笑眼的。   一看他进来,谢清婉赶忙招了招手道,“灵泽,快来帮忙看看你侄儿的面相。”   顾灵泽笑着耸了耸肩,走上前去。   众人立刻给他让出位置,方便他一观。   刚出生的婴孩这时还像只小猴子一般,泛着紫色的小脸有些皱皱巴巴的。   顾灵泽瞧了瞧这孩子的骨像,侧脑骨丰隆,天庭骨饱满,印堂宽阔,这些是福运亨通的骨相。   至于其他的,现在还太小,也看不了什么特别具体的方面。   看完骨像后,他盯着襁褓中的婴儿,忽然想起了别的事,有些跑神。   没想到他这一晃神,周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以为是他看出了什么不好。   “灵泽,灵泽。”谢清婉试探的叫了两声。   “嗯”顾灵泽这才回过神来,看到大家的神,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开口道,“孩子还小,我先看了看骨像,是个聪明伶俐,福星高照的好命途。”   众人这才缓了脸色,苏宣承还拍了拍口。   顾灵泽和赵承墨走出去时,面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   “唉。”顾灵泽神色一转,忽然叹了口气。   对方侧过脸问道,“何故叹气”   顾灵泽又叹了一声,说道,“可惜啊。”   赵承墨挑了挑眉,“可惜什么?”   顾灵泽停下脚步看着他,“可惜你不会生孩子,不然生他个十个八个,像你或是像我,又或是两人都像,那该多好。”   赵承墨眯了眯眼睛,顾灵泽此时还没发现危险,自顾自的说着“女儿还是别像你了,嘶,其实像你也不错,英姿飒爽的像个女、唔”   赵承墨直接用行动堵住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还惩罚的微微用力住他的舌尖。   顾灵泽被吻的头脑发晕,赵承墨的大掌微微下移,放在了他的两瓣柔软之上。   将他压近自己的体,让对方明显感受一下自己下的迫切。 第237章 天降红雪   他松开顾灵泽的唇瓣,眸色幽深的抹去他下巴上的津液,又挑起下巴轻啄了一口。   赵承墨眸色极深,用略微沙哑的低沉嗓音问道,“还说生孩子的事吗?”   顾灵泽瞪了他一眼,然后猛地向前顶胯,挑衅般的开口道,“我偏要说,有本事你现在就吃了我。”   赵承墨抬手捏住他的耳垂,用略带粗粝的指尖揉了揉,调笑道,“没想到夫郎你如此急切,嗯?”   顾灵泽刚想开口,却猛地一把推开赵承墨。,不一会,顾飞睿便走了过来。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去吃饭,站在这里干什么?”   顾灵泽清了清嗓子,“说了点事,现在就去吃。”   顾飞睿点了点头,“那一起走吧。”   隔天下朝,谢席儒几人被景帝传进了太极。   “这是四国送来的书折。”祁渊景点了点桌上,“其他三国无非是那些陈词滥调,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倒是把罪名都推给了千翰国。”   顾天华他们心中一阵冷笑,即便是千翰国先   挑起的,但其他三国也是为虎作伥。   先前四国递交降书,想要回被俘虏的皇子和将士。   顾灵泽出了个主意,想要士兵可以,统统让四国拿钱或东西来赎。   皇子和将领依旧押送京城,必须让四国使臣来谈。   四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掏了一大笔银两和物资,将俘兵先赎了回去。   “如今各国都在旁敲侧击的打听国师和长生药的事,十分躁动。”   祁渊景站起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们几人。   “朕打算再次举行朝贡,借势敲打一番,让他们看清楚眼前的形势”   以往朝贡都是三年或五年一次,这次却发生了变化,正如现在各国的时局。   谢席儒和顾天华互相对视一眼,纷纷跪下道,“圣上英明。”   中午吃过饭,顾天华正准备把朝贡事说给他们几人听,没想到钱伯这时走了进来。   “曹尚书带着大公子和少夫人来了。”顾天华他们听罢,赶紧站起出书房迎客。   “曹老哥,今怎么想着到我府上来了。”   曹尚书笑着向顾天华刚拱了拱手,见到顾灵泽出来,赶忙就要行礼。   顾灵泽顿时大惊,赶忙上去拦住了对方,“世叔万不可如此。”   没想到曹尚书直接笑了开来,顾灵泽不好意思挠了挠脖子。   “世叔”小宝上前声气的叫了一声,顾灵泽顿时心都化了,直接抱起来亲了一口。   众人落座后,他让小厮去厨房端来酥给小宝吃,乐的小家伙鼻涕泡都出来了。   曹先睿将手上的贺礼捧给顾天华,“听说修逸昨得了个胖小子,恭喜恭喜。”   顾天华笑着道,“同喜同喜。”   众人寒暄了一阵,终于说到了正题。   施岚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事本不该麻烦国师大人”   顾灵泽一听到这儿,直接站起来鞠了一躬,哭笑不得的道,“麻烦各位千万不要这么称呼我,就像以前那样叫我就成。”   大家见状,都笑了起来,连顾灵泽自己都笑了。   施岚晴笑过清了清嗓子,然后把今登门的目的说了一遍。   “我爹也是怕一旦出事,便会殃及周遭的百姓,岂不无辜所以今才来登门麻烦三公子。”   顾灵泽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靖源府离这多远距离”   曹先睿回道,“骑马的话,只有半的路程。”   顾灵泽点了点头,然后站起来,“那我就去看看。”   赵承墨也站了起来,“我也同去。”   顾飞睿也来凑闹,“那我也去,二哥保护你。”   顾灵泽笑了笑,反正明休沐,也没什么妨碍,“那就一起去吧。”   曹先睿陪同三人一起出发,赶了半天的路,到了靖源府城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我们先去府衙。”曹先睿说道。   顾灵泽点了点头,三人跟着对方一起到了靖源府衙后面的府邸。   曹先睿上前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就有人过来开门。   “姑爷,您来了。”   曹先睿点了点头问道,“岳父大人现在何处。”   “老爷正在前厅等着姑爷呢。”   四人迈步走了进去,刚到正厅,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正背着手踱步。   “岳父大人。”曹先睿拱手道。   中年男子回赶忙迎了出来,“先睿你终于来了。”然后看向他后的三人,“这几位是”   曹先睿立刻介绍道,“这位是骠骑将军,这位是玄衣侯。”   看向顾灵泽时停顿了一下,顾灵泽直接说道,“我就不用介绍了。”   施元青心中一惊,没想到来了这么两个大人物,“下官靖源府知府施元青,拜见二位将军。”   还没等对方膝盖弯下去,顾飞睿便一把扶住了他。   “施大人切勿多礼,我们与曹尚书两家是世交,这要算起来,您也是我们的长辈。”   施元青还要推辞,曹先睿却抢先一步开口道,“岳父,不如我们先进去吧。”   “好好好,三位请。”   五人坐定后,下人进来上了五杯茶,还没等开始说话,外面竟然开始下起了雪。   顾灵泽放下茶盏,走到院中,微蹙着眉伸出了手。   如今已经到了天,气温比之冬天回暖了许多,但也出现过下雪的况。   顾灵泽看着掉落在手心的雪花,挑了挑眉。   “没想到真的是红色。”顾飞睿他们几人这时也走了出来,全部都看向天空。   顾灵泽拂去手心的血水,转看向施元青问道,“大人,请问靖源府除了这天降红雪,还有没有其他异象”   施元青赶忙点了点头,“登德县的白水河,自十天前就波涛滚滚,一浪高过一浪,看着十分可怖。”   “波涛滚滚”顾灵泽垂眸想了想,“可有百姓遭殃”   施元青忧心忡忡的道,“说来也是奇怪,虽说那白水河看着大浪翻腾,十分汹涌,但至今为止还没出过一点事。”   顾灵泽又抬头看了看天空,这红雪倒是不足为惧,区区障眼法而已。   不过整个靖源府都被这法术覆盖,看来对方来头不小。 第238章 活人祭祀   第二清晨,施元青本想陪同四人一起去登德县看看,结果刚正要出发时,衙门前的鸣冤鼓被敲响了。   施元青只好留在府衙处理事,四人一同骑马出发。   到了地方之后,四人翻下马,发现白水河的河岸此时围聚了不少人。   “贫道早就说过,这河中有河神,你们必得祭祀才是,如今河神发了怒,你们,唉”   听见此话,三人齐齐看向顾灵泽,只见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走,我们过去看看。”   王县令擦着额上的冷汗,看着一个穿道袍的男子,脸上的神色十分为难。   “依道长所见,难道就没别的法子了吗?”   顾灵泽四人拨开人群,走到了前面,没想到那道长似乎若有所觉,猛地回头看向他们。   顾灵泽挑了挑下巴,眼中划过一抹笑意。   其他三人没想到眼前的穿道袍的男子很是年轻,容貌棱角分明,十分俊朗。   “贫道今有事,改再来。”说完还不等王县令反应过来,直接拨开人群,不一会就跑远了。   “道长,道长请留步”王县令的声声高喊,也没让男子停下脚步,只留他在这里唉声叹气。   “要我说,就把马阳村那傻子当祭品得了,上回道长不也是这样说的么。”   周围的百姓纷纷议论起来,王县令气的脸色通红,“都给本官闭嘴”   百姓们顿时噤若寒蝉,但有部分人脸上还挂着怨怼。   王县令看到众人这般神色,用力一甩袖子,带着衙役们转走了。   县令大人走了后,簇拥的人群也就渐渐散开了,但还有不少人嘴上议论着此事。   顾灵泽走到白水河岸边,仔细看了看河水。   正如施元青所说,河水浑浊湍急,不停翻滚,好像随时都会冲挤上岸,让人望而生畏。   “灵泽,刚那道士怎么一见我们就跑了”   顾灵泽轻笑了一声,“那是他聪明。”   顾飞睿挠了挠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走吧,我们去县衙一趟。”   到了地方后,王县令显然是认识曹先睿的,曹先睿给他介绍了顾飞睿和赵承墨的份后,王县令赶忙见礼。   “敢问三位大人来此,可是为了白水河一事”   曹先睿点了点头道,“正是。”   王县令当即叹了一口气,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顾灵泽看他嘴边还起了三个火泡,显然是为此事十分焦急。   “白水河这么多年来从未出现过如此形,下官早就派人打听过了,上流处所在的府城并没有下雨,不知为何在登德县会变得如此湍急。”   顾灵泽想了想问道,“白天那位道长是何人”   王县令回道,“我只知那道长姓乌,白水河出现问题的第三,我正准备去见知府大人,衙役进来说有一位道长找我”   后面这个姓乌的道长便跟王县令说白水河有异,是因为村民触怒了河神,要做场法事祭祀。   王县令有些将信将疑,不过白水河这种况确实蹊跷,于是便死马当活马医,按照乌道长所说,置办了供桌香炉等所有祭祀物品。   没想到这乌道长做了一场法事后,白水河竟然真的平静下来,让王县令又惊又喜。   结果这惊喜还没维持几天,白水河又旧态复萌,甚至比上次还要严重。   乌道长看了直摇头,说河神对祭品不满,如今要活人祭祀,祭品必须是未满二十岁的女子或者小哥儿。   王县令听后大惊失色,直呼不可。   乌道长听他这般说,只好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让他另请高明。   结果不知为何,白水河神要活人祭祀的风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县城里的几位乡绅竟然一起出了五百两银子,扬言若是谁家出了这个祭品,这些银两便作为补偿。   虽然五百两银子对于平民百姓而言是一笔巨款,但又怎会如此狠心,推自家孩子去死。   可偏偏马阳村的一户人家就十分愿意,五百两银子这事宣扬出来没两天,这户人家就带着自家小哥儿找上了王县令。   “那小哥儿看着傻呆呆的,不太明事,但即便这家人自愿,本官也绝不能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混账东西”顾飞睿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盏都被震到了地上。   王县令一惊,以为顾飞睿骂的是他,咬着牙刚想跪下请罪,却被赵承墨拦住了。   顾飞睿越想越气,“马阳村是吧那户人家姓什么叫什么?”   王县令赶忙把知道的都说了,顾飞睿转就走,赵承墨他们三个跟王县令告辞,然后追了出去。   一路马不停蹄,到了马阳村口,顾飞睿拦住了一个村民。   “这位乡亲,何旺家在哪儿。”   这个村民抬手指了个方向,“到那颗槐树下,朝西走第二家就是了。”   顾飞睿递过去一粒碎银子,“多谢。”然后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曹先睿直到现在还一头雾水,他听了这事确实也生气,但也不至于让顾飞睿气愤至此,这就要立时三刻找上门吧   顾飞睿到了那户人家面前,直接抬脚把门踹倒,“谁是何旺,给小爷我滚出来”   何旺和刘芬花正在房内商量事,听这一声巨响,都吓了一跳。   “哪来的兔崽子敢上我这里闹事,活腻歪了是不是”何旺边骂边从屋里冲了出来。   结果打眼一看,心内一惊,只见门口站着四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顿时怂了三分。   何旺脸上赔着笑,“小的就是何旺,四位公子可”   没等他把话说完,顾飞睿便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咬着牙问道,“何天水人在何处”   这时何旺的一双儿女也走了出来,何旺赶忙喊道,“还、还不快把你弟弟喊回来”   等何天水被带回来时,后还跟着里长一群人。   “几位公子,不知来我马阳村有何要事”   顾灵泽看那何天水衣衫单薄,缩手缩脚的站在那里,十分可怜。   他走过去推起对方衣袖一看,上面满是创痕。   顾飞睿见状越发气愤,直接朝里长吼道,“你这个里长是干什么吃的,何天水受这般虐待你平也不管不问” 第239章 他是傻子   里长被他这一顿质问,直接给问蒙了,“这、这是何家自家”   “放”顾飞睿指着何天水道,“何旺跟刘芬花都要把他卖了祭河神,你为里长,敢说你不知此事”   此时,周围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都怀疑顾飞睿会不会是何天水的姘头,但又觉得以他的穿着又不像那么回事。   何旺见自己村里的人来了,一边挣扎一边喊道,“这是我家小哥儿,与你什么相干你们还敢上门抢人不成。”   刘芬花这时冲到何天水边,上手就掐,“你这祸害秧子,傻了都不安分,我打死你”   何天水眼睛里流露出恐惧,却站在原地连躲都不敢躲,看来平里越躲越被打的厉害。   顾灵泽一把抓紧刘芬花的手腕,“他傻了也是罪么?”说完便用力甩开对方,刘芬花一股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赵承墨见他皱眉,便直接拔出佩刀指着何旺,“叫她闭嘴。”   何旺两股颤颤,还没等他开口,刘芬花自己便不敢再嚎了。   此时,门外传出动静,村民们纷纷朝两侧避开,原来是施元青领着衙役寻他们来了。   “侯爷,将军,这是发生了何事”施元青一进来就看到这种场面,顿时一惊。   里长曾见过施元青一面,刚跪下行礼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吓的魂飞魄散。   “侯、侯爷,将、将将军”何旺吓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曹先睿走过去,将事简短的告诉了自己的岳父,施元青一听面容顿时也冷肃起来。   “来人,把何旺和刘芬花抓起来。”   施元青一声令下,衙役便上前直接押住两人。   刘芬花赶忙冲着何天水喊道,“天水天水你快帮爹娘求求”   何天水却被他吓的瑟缩起来,直往顾灵泽背后躲。   顾灵泽握住他的手腕,侧过挡住了何家夫妇的影。   等何家夫妇被押走后,顾灵泽冷冷扫过何天水的哥哥姐姐,两人被这眼神一看,不背后一凉。   “我们走。”   村民们个个诚惶诚恐的跪在两旁,连头抬都不敢抬。   施元青带着衙役先将何氏夫妇押送回去,他们四人带着何天水走到村口却发现一个问题。   谁来带着何天水共骑   顾灵泽骑马水平不行,其他三人又是男子。   正在犹豫之际,没想到顾飞睿却直接把何天水抱到了马上,将自己上的披风扯下披到了对方上。   何天水害怕,四人只好慢慢骑着马朝县城走去。   “灵泽。”顾飞睿轻轻的喊了他一声。   顾灵泽抬眼看向他,“怎么了,二哥。”   “你,你原来在徐阳县,有没有,有没有被这样的欺负过”顾飞睿只感觉自己的喉头像堵了一块棉花似的,快要说不出话来。   顾灵泽一愣,他总算想明白为何对方今如此怒不可遏。   他笑了笑道,“当然没有了,你弟弟我这么厉害,对吧。”   “你说谎。”顾飞睿哽咽了一下,“人心这般坏,你个小傻子,你”   曹先睿有些不明所以,但看三人的神,渐渐向前骑远了些。   赵承墨捏紧了手下的缰绳,指尖泛白。   顾灵泽驱马靠了过去,抬手拢了拢顾飞睿的肩膀,“二哥,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你怎么还哭了。”   顾飞睿吸了吸鼻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侧过头去,“谁哭了。”   “好好好,我二哥一个沙场将军,怎么会哭。”他知道对方是不好意思了。   “灵泽。”顾飞睿红着眼睛看向他,“你以后若是受了欺负,一定要马上跟我说,二哥豁出命去也给你报仇”   顾灵泽见他这样,眼眶一,点了点头道,“我一定跟二哥说,让二哥帮我出气。”   四人一起回了县衙,王县令见状,让夫人准备了一桌饭菜。   “只是些粗茶淡饭,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几人坐下后,何天水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灵泽拍了拍自己左侧的凳子,轻声道,“坐这里。”   何天水看了他一眼,抖着子坐了下来。   顾飞睿拿起桌上的馒头放进他碗里,“吃吧。”没想到收手的时候,无意间碰了一下碟子,发出了声响。   何天水飞快的抓起馒头,跑到角落里抱着头猛吃。   那模样一看就是吃饭时挨打才会摆出的姿势,众人见状心里都不太好受。   顾飞睿站起准备把对方带回桌上,顾灵泽却拦住了他。   “就让他在那里吃吧,这样有安全感。”   顾飞睿虽然不太懂安全感是什么意思,但他明白这大概是心安的涵义,于是便没走过去。   时间到了晚上,顾灵泽打算去白水河。   本来只有他们四人同去,结果施元青说什么也要一起。   毕竟三人是来处理他辖下的事,没道理他还留在这里享清闲。   知府大人去了,县令自然也要跟着去。   “带上何天水一起。”   顾飞睿一愣,“带着他干嘛”   顾灵泽笑了笑,“带上你就知道了。”   施元青隐隐觉得顾灵泽份不简单,但又不敢胡乱揣测,只能憋在心里。   到了河边,河水还如白那般湍急。   顾灵泽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箓,右手一抖,黄纸便烧了起来。   “出来。”说完,将手上的符箓一扬,飞灰飘飘悠悠的落入了汹涌的河水中。   施元青和王县令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做什么。   “我这人耐不好,你最好别让我等太久。”   “一。”锃的一声,墨霜剑破空而出。   “二。”顾灵泽握住剑柄。   “三。”   话音刚落,河水竟然瞬间平静下来,从河中径直走出一名年轻男子。   施元青和王县令瞬间倒退了好几步,吓得一个劲的抽气。   “巫玄拜见天师大人。”此人抬起头,顾飞睿两人也吃了一惊。   “你、你不就是白天的那个道长”   王县令此刻觉得自己都快晕了,乌道长怎么会从河里钻出来全上下还不见一滴水   巫玄垂了垂眸,没有说话。   “若不是见你气息干净,白天我也不会放你走。”   巫玄拱手道,“多谢天师大人。” 第240章 只是凡人   “你、你你。”王县令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巫玄看向何天水,何天水却瑟缩了一下,朝顾灵泽身后躲去。   “你既是要升任城隍,为何还要如此大费周章做出这许多事情?”   巫玄自嘲的笑了一下,“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的眼睛。”   他看着顾灵泽身后,“我能与何天水说两句话么?”   顾灵泽回手拉住何天水的手腕,轻声说了一句,“不怕。”   何天水从顾灵泽身后小心翼翼的挪了出来,但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巫玄。   “你还记得我么?”巫玄往前走了一步。   何天水紧张的直摇头,巫玄眼中划过一抹失望。   他攥紧着拳头,沉默了一会,然后面色淡然的说了声:“罢了。”   然后抬起手伸向顾灵泽,“我只想物归原主,送他去别处好好生活。”   接着他缓缓张开手掌,手心里赫然有两个光团,正是何天水丢失的一魂一魄。   原来何天水并不是自小痴傻,但自打十岁掉入这白水河内,再救上来时,人就傻了。   顾灵泽不清楚巫玄拿走何天水的一魂一魄的过程,但原因想来也无非只有那一种。   他看向巫玄,开口问道:“你此番是为了还债还是喜欢何天水?”   顾灵泽问的直接,巫玄也回答的干脆。   只见对方弯了弯嘴角,道:“我即将升任城隍,他不过只是个会生老病死的凡人而已。”   说完便拱手向顾灵泽请求道:“还请天师大人相助,将这一魂一魄还于何天水。”   看来他自己已经做了取舍,顾灵泽心中这样想着,面上却不显,抬手将他手中的光团接过。   “多谢天师大人。”说完,巫玄从袖中掏出一个袋子,“请大人笑纳。”   顾灵泽面色不变的接过袋子,然后说道:“你放心去吧,之后我会好好照顾何天水,不会再让他回之前的地方。”   巫玄向顾灵泽躬身行礼,最后看了一眼何天水,转身踏入白水河中,瞬间便消失不见。   白水河彻底恢复平静,与以往一样,静静地流淌在这夜色之下。   回去的路上,施元青隐晦的靠向曹先睿,小声的问道:“先睿,这位顾大人不会就是皇上刚封的那位大人吧?”   王县令听到这话,也赶忙竖起了耳朵。   曹先睿点了点头道,“除了那位大人,又有何人有如此本事。”   施元青顿时趔趄了一下,曹先睿赶忙扶住他的胳膊。   “那你怎么不早告诉爹!”施元青语气有些急躁。   曹先睿笑了笑,“大人他自己不让说,我也不好擅自做主。”   施元青和王县令开始在脑中拼命回想这两天有没有失礼之处,一行人就这样回了县衙。   顾灵泽让王县令腾出一间卧房,带着何天水走了进去,赵承墨和顾飞睿守的门口。   到了房中,顾灵泽教何天水像他一样盘腿而坐,面面相对。   “一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要睁开眼睛。”顾灵泽耐心的说了好几遍,就怕何天水不理解他的意思。   何天水缓缓的点了点头,“不…不睁开。”   顾灵泽笑了笑,冲他做了一个闭眼的手势,何天水便乖巧的照着做了。   顾灵泽拿出三清铃摇晃,右手掐起手决。   “三魂不定,爽灵浮游,幽精扰唤,三清玄法,魂魄归位,急急如律令!”   “敕!”   两个一青一蓝的光团缓缓浮了起来,在空中停留了几秒,渐渐向何天水的眉心飘去。   房中透出一道强烈的光线,顾灵泽拍了拍何天水的肩膀。   “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   何天水睁开眼睛,眨了几下,眼神不再似之前那般呆滞。   “还记得我是谁么?”   何天水想了想,犹豫的点了下头,“你是天师大人。”说话也比以前清楚多了。   顾灵泽揉了揉他的头发,“叫我顾哥哥就行了,不用叫什么天师。”   “我,我记住了。”   可能是魂魄离体时间太久,何天水虽然现在是个正常人,但反应还是慢上几拍,性格也是软糯糯的样子。   “你还记得你落水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何天水一听到这,脸色瞬间白了几分,眼睛里充满了害怕,下意识向后挪了一步。   顾灵泽握住他的手腕,“不用怕,不想说就不用说了。”   何天水低着头,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抬起头来,“我只记得,当时有个穿白衣服的男人。”   顾灵泽鼓励的看着他,让他接着说。   “他身上有血,问我愿不愿意帮帮他,我说愿意,他就直接把我拉进了河里。”   何天水有些发抖,“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顾灵泽眯了眯眼睛,然后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以后不要轻易答应别人这样的要求,记住了么?”   何天水赶忙点头,还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看到他这副样子,顾灵泽不由得叹了口气。   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孩子,现代也就是个高中生,却遭遇这种事情,继而被亲生父母虐待,那巫玄当真欠他不少。   “回头我带你讨回来。”顾灵泽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何天水疑惑的看着他。   他刚想开口,突然胸口处传来一阵绞痛。   顾灵泽整个人晃了下,他赶忙伸手撑向旁边的桌子,紧皱着眉捂住胸口。   “顾哥哥,你怎么了!”   门外的两人听见这个动静,赶紧推门走了进来。   顾灵泽被赵承墨扶着坐在了凳子上,他缓了一会,摆了摆手道:“我没事。”   “你看你脸都白成什么样子了,还说没事!”顾飞睿焦急的说道。   顾灵泽自从上回献祭了心头血,缺损的那部分就一直没好。   虽然四神君看在灵越祖师的面子上,没有取走剩下的那些,但他还是受了很大的影响。   顾灵泽本以为只是简单的道法,没有妨碍,没想到现下体内却血气翻腾,疼痛难忍。   “噗……”顾灵泽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三人顿时大惊失色。   “灵泽!”   顾灵泽摆了摆手,本想安慰他们几句,但却说不出话来。 第241章 陛下赐婚   他从袖中拿出玉瓶,喝了两滴灵乳,接着迅速运转灵力稳住体内翻腾的血气。   三人守了他一整夜,都不敢打搅他,直至天光大亮,顾灵泽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些了?”赵承墨蹙着眉问道。   顾灵泽点了点头,“放心吧,没什么大事。”   顾飞睿本来昨天晚上要赶回京城,但顾灵泽出了事,他肯定放心不下,这会走也赶不上早朝了,于是几人便留了下来。   “威武……”   施元青在县衙升堂,审的就是何旺与刘芬花夫妇。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各大五十大板,罚银二百两,还将那几个出钱的乡绅全部叫到县衙申饬一番。   问过何天水本人的意见后,顾灵泽让何家夫妇签了断亲书。   本来何旺和刘芬花还不愿意,但施元青一瞪眼睛,两人顿时吓的心惊肉跳,赶忙按上了手印。   王县令准备了马车,顾灵泽和何天水一起坐在上面,其他三人骑马一起回了京城。   顾天华他们没想到四人这趟出去,竟然带了个小哥儿回来。   谢清婉细问原因之下,听完便红了眼睛。   “以后就让天水住在家里,他就是我们镇国将军府上的人,我看谁敢再欺负他。”   顾飞睿马上点了点头,对娘的决定就差举双手赞成。   谢清婉拉着何天水的手,温柔的道:“天水,以后就留在这里,你愿意吗?”   何天水怯怯的看了顾灵泽一眼,见他笑着点了点头,何天水弯了弯眼睛,“愿意。”   顾灵泽回房以后,刚坐到床上就叹了口气。   赵承墨看向他,眼神中充满疑问。   顾灵泽看着他那张英俊的脸,“可惜啊,本天师又要闭关了。”   赵承墨蹙着眉将他抱进怀里,“只要你平安无事,其他的事情,我可以一直等你。”   顾灵泽也抬手抱住他,“谢谢你,承墨。”   赵承墨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不用谢,小夫郎。”   他第一次没有反驳对方的称呼,两人就这样静静的拥抱在一起。   转眼间便过去了两个月,这期间顾灵泽一直在秘境中闭关疗伤。   诸国已于十日前陆续到达京城,准备进行朝贡。   这次各个国家的态度跟上次有了明显的区别,变得十分客气有礼。   尤其是千翰国,鲜于国,北翔国和崇阑国,这四个国家简直连大气都不敢喘。   各个国家都送上了不菲的朝贡之礼,但还要属四国奉上的尤为丰厚。   美人和小哥儿这一类的活贡,祁渊景一律敬谢不敏,纷纷退了回去。   今日景帝大摆筵席,宴请各位远道而来的诸国使臣和皇子,满朝文武百官也一同列席。   无论各国怀的什么鬼胎,至少如今的场面上,倒是看着一片和谐。   祁渊景和君后还有两位皇子,一起提过第一杯酒后,宫宴便正式开始。   教坊司的乐工和舞姬使出浑身解数,只因平日里祁渊景不耽于享乐,教坊司几乎形同虚设。   如今有了机会,务必要让众人眼前一亮。   几曲舞罢,靳焱国的皇子站起身来,走到了中道。   “乾元陛下,我见这歌舞实属平常,倒是我靳焱国有件特殊的礼物,趁此机会想要献与陛下。”   祁渊景挑了挑眉,“哦?那朕便拭目以待了。”   赫连钊眼中划过一抹得意之色,抬高手臂,用力的击了两下掌。   靳焱国的乐师们抱着各自的乐器走了进来,没过一会,异域风情的乐声便在大殿中响起。   几名穿着纱绸的女子伴随着叮铃铃的声音走了进来,领头的女子身着火红色的绸纱,映衬着肌肤如雪般白皙。   她们整齐划一的向景帝行礼,墨发侧披如瀑,美不胜收。   这时,乐师手下换了曲调,一阵激昂的音乐应声而起。   红衣女子抬腕低眉,纤腰微步,以右足为轴随之旋转,愈转愈快,简直令人目眩神迷。   伴随着她曼妙的舞姿和勾人魂魄的诱人风情,殿内所有人仿佛都看得痴迷起来。   繁响的铃声充斥着耳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花香,整个大殿仿若仙境一般。   一曲舞罢,殿内到处洋溢着赞美之声,看向红衣女子的眼神,仿佛像是见着仙子一般。   舞姬和乐师都退了出去,红衣女子上前行礼。   “乾元陛下,这是我的皇妹赫连玥,靳焱国的五公主。”   竟然是个公主,殿内众人惊艳之余又十分惊讶。   早就听闻靳焱国民风开放,没想到公主竟然亲自献舞,这份礼物果然很有诚意。   这五公主身上仿佛有什么特殊的气质似的,引的人根本忍不住想看她的欲望。   祁渊景与季梓弦对视一眼,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但面上却不显。   季梓弦略带笑意的看着两人,“五公主花容月貌,舞姿曼妙,的确出色。”   “谢君后夸赞。”   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赫连钊拱手道:“陛下,此次我靳焱国奉上十足的诚意,只望与乾元联姻,请陛下应允。”   祁渊景笑了两声,接着开口道:“那怕是要让皇子和公主失望了,朕唯二的两位皇子早已有了正妃。”   赫连玥捂嘴轻笑一声,“玥儿不求天家富贵,只求一有缘人。”   “哦?”祁渊景挑了挑眉,“那又如何找出这有缘之人?”   赫连玥娇媚的抬起右手,露出皓雪般的手腕,“敢问在座的哪一位公子,见到了玥儿腕间的金铃。”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嘈杂之声,许多男子都在周围寻找起来,连已经成婚的男子也未能免俗。   没想到此时赵承墨站起身来,两指捻着一个手串道:“敢问公主,是否为此物?”   秦展天一口酒喷涌而出,呛咳起来。   赫连玥面上扬起一抹绯红,轻移莲步走了过去,“敢问这位有缘人,姓甚名谁。”   赵承墨面无表情,声音更是冷若冰霜,“我不是公主的有缘人,还请另择人选。”   赫连玥眼中划过一抹异光,面上却泫然欲泣。   赫连钊见状十分气愤,朝向景帝道:“我们靳焱国风俗如此,若捡拾金铃者尚未成婚,两人便是命定之人,望陛下赐婚。” 第242章 帮你消火   还没等景帝开口拒绝,殿外便传来一道凛冬般冰冷的嗓音。   “算计我的人?你们怕是活腻了。”   赫连钊与赫连玥心中一震,赵承墨倒是一反之前的冷傲,从矮桌后迅速走了出去。   满殿的文武大臣听到顾灵泽声音,只觉得神智顿时清醒了许多,刚才萦绕在鼻尖的醉人花香也消失无踪。   “拜见国师大人。”大臣们赶忙行礼,跪迎顾灵泽。   赫连钊兄妹两人紧盯着大殿门口,只见一位身着白袍的男子走了进来。   此男子面容俊美异常,身如玉树,神韵独超,不自觉便散发出一种高贵清华之感。   赵承墨走去那人身边,牵起对方的手,男子勾唇一笑,眼露深情,瞬时与刚才判若两人。   “参见皇上。”顾灵泽拱手道。   祁渊景点了点头,微抬右手,“国师不必多礼。”   殿中一阵抽气之声,诸国皇子和使臣这才回过神来,这人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乾元国师。   祁渊景这时看向赫连玥,“五公主,玄衣侯早有婚约,你二人之间并无缘分可言。”   赫连玥却一副不忿之色,“但玄衣侯并为成婚,陛下怎可断定我们二人缘分已尽。”   顾灵泽微眯双眸,冷笑一声。   主动追求爱情的女性,他会觉得对方勇气可嘉。   但若是主动上门做小三的,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顾灵泽拿过赵承墨手上的金铃,攥于手心,再张开手时,散碎的金粉由指尖滑落。   “现在彻底尽了。”   “你!”赫连玥眼圈微红。   顾灵泽勾起唇角,“如何?”   赫连钊上前一步挡住赫连玥,“难道这就是你们乾元国的待客之礼!”   其他诸国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眼前的热闹,但更多的是想看清楚这乾元国师到底有何能耐。   顾灵泽瞥了眼赫连钊,懒得跟他废话,“所以呢?”   此时的赫连玥仿佛忍无可忍,摇起身上的铃铛,传出一阵阵叮铃叮铃的脆响。   空气中突然传来‘咝咝’的声音,不由得让人后背发凉。   “蛇!有蛇!”不知谁大喊了一声,大殿之中顿时乱了起来。   不知从何处跑出许多颜色艳丽的花蛇,正从大殿门口成群的涌入。   顾灵泽冷笑一声,“雕虫小技也拿来卖弄。”   ‘锃’的一声,墨霜剑破空而出,他右手并为剑指指向赫连玥的方向。   赫连钊本想阻挡,但墨霜剑来势汹汹,他今日觐见又没带任何武器,只能狼狈的躲了开来。   赫连玥没想到顾灵泽竟然敢直接拔剑相向,吓的尖叫一声,停止了动作。   叮铃铃……   所有铃串全部从她身上掉在了地上,其他地方却毫发无损。   地上的蛇群此时也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众人眼花。   赫连玥吓的浑身颤抖,赫连钊却直接跪在了地上。   “国师果真是有大能之人,还请国师救救我的父皇。”   所有人顿时瞠目结舌,全被这兄妹俩弄的稀里糊涂。   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气势汹汹的,这会怎么又跪着求人了?   顾灵泽才不管这些,冷冷的撂下一句‘不救’,然后拉着赵承墨的手直接走出了大殿。   ……   赵承墨看着眼前抱臂而坐的小夫郎,不由得勾了勾唇角。   “你还敢笑?”顾灵泽瞪了他一眼,“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赵承墨看他这个样子只觉得有趣,故意问道:“什么成就感?”   “作为男人的成就感啊。”顾灵泽没好气的说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公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动跟你求婚,是不是觉得特别有面子?”   赵承墨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砰……   顾灵泽气的拍桌而起,还没站稳,就被赵承墨直接拉进了怀里。   他坐在他的腿上不停挣扎,两瓣柔软蹭到了赵承墨的关键部位,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动。”赵承墨哑着嗓子说道。   顾灵泽直接用一只手虚扣住他的脖子,咬着牙道:“你再敢点头试试,小爷我把你废了。”   说完就抬起屁股,准备用力坐下。   没想到赵承墨动作更快,直接用手托住了他的两瓣‘凶器’。   赵承墨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柔软,忍不住心中的悸动,捏了两下又揉了两下。   嗯,手感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妙。   顾灵泽顿时脸色爆红,一把将他推开。   赵承墨却直接站起身来,一步步带着侵略般的神色向他靠近。   顾灵泽气不打一出来,干脆挽起衣袖,“赵承墨你想打架是不是!”   说完,像是不解气似得,直接抓起桌上的苹果砸了过去,赵承墨一把抓住,在上面咬了一口。   “这个苹果特别甜,你要不要尝尝?”赵承墨眼中划过一丝兴味。   “甜不甜的关我屁……唔……”   赵承墨箍住他的细腰,直接将他压在了墙上。   严丝合缝堵着他的嘴,吮住他不停躲闪的舌尖,然后挑逗般的划过他的贝齿。   对方口中满是苹果的香甜气息,顾灵泽被吻的腿都软了。   过了好一会,赵承墨才放开他的唇舌,抵着他的额头道:“你来殿上抢我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做了。”   说完又轻啄了一口,“还生气么?”   其实顾灵泽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真的生气,只是有一种自己男人被她人觊觎的不爽感。   面对赵承墨的提问,顾灵泽轻哼一声,不予应答。   “夫郎原来还在生气,看来是夫君太不努力。”语毕便直接蹲下身子扛起顾灵泽,向房中的床榻走去。   “赵承墨你竟敢这样扛我!!”   还没等顾灵泽吼完,就被对方温柔的放在了床上。   他刚要挣扎坐起,赵承墨便扯开衣衫,覆身而上。   “为夫帮夫郎消消火。”   ……   顾灵泽被一顿‘煎炸煮烤焖’,翻来覆去的啃了好几遍。   看着身边餍足的男人,他抬手捏住对方胸前一点,咬着牙说道:“你这是假公济私!”   赵承墨用事后略带慵懒的嗓音问道:“难道夫郎不够满意?”说完大手便向下滑去。   顾灵泽赶忙抓住他的手腕,连连点头,“满意满意,非常满意,给你打五星好评。” 第243章 何时成亲   赵承墨反握住他的手,轻轻的咬了咬他的指尖,“我们何时成亲?”   顾灵泽借势用手捏住他的下巴,“那要看小爷的心情。”   “嗯?”赵承墨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顾灵泽看他神色一变,就知道没好事,正准备讨饶,门就被敲响了。   “三少爷,老爷他们回来了。”   两人一听,赶紧翻身坐起,穿衣束发。   “你走了之后,他们兄妹二人便在殿中长跪不起。”   顾天华放下手中茶盏,“不过皇上的意思还是治不治随你。”   顾灵泽吃着赵承墨投喂的橘子,“靳焱国远在千里之外,来回就是两三个月,我才不去。”   想起那公主看赵承墨的眼神,他就瞧那兄妹两个不顺眼。   顾天华点点头,打算第二天回禀皇上。   没想到赫连钊和赫连玥竟硬抗着诸国的耻笑,在乾元皇宫整整跪了一天一夜。   祁渊景也颇为无奈,靳焱国是来朝贡的,他总不至于来硬的把人赶出去,毕竟面子上不能太难看。   软也不行,硬也不行,祁渊景只好将顾灵泽叫进了宫。   “那兄妹二人此时还在保和殿门前跪着,朕也是头痛。”   顾灵泽沉吟了一会,刚想开口,高公公便走了进来。   “皇上,礼部尚书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告。”   祁渊景点了下头,“宣他进来。”   不一会卫学林满头大汗疾步走了进来,“参见皇上。”   “平身。”祁渊景微抬右手。   卫学林一站起身就赶忙开口道:“皇上,四夷馆出大事了!”   等顾灵泽赶过去时,霍经武已经带人包围了那里。   一见到他,正准备跪下行礼,顾灵泽一扬手道:“不必多礼。”   他闻着空气中弥漫的焦灼气息,“身上着火之人现在何处?”   霍经武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一起朝馆内走去。   一推开房门,发现两位太医面色潮红,神志昏迷的倒在地上。   霍经武和卫学林一惊,赶忙叫人把太医们抬了出去。   顾灵泽拿出两张符纸,递给金吾卫。   “烧着了放在水里喂他们喝下,这三天让他们两人就在家中休养,不要踏出房门半步。”   “是!”   等其他人出去后,顾灵泽打量着屋内的摆设,“此处是哪国使臣在此居住?”   卫学林赶忙回道:“是靳焱国。”   顾灵泽微一皱眉,“那房中此人是何身份?”   “这……”卫学林犹豫起来,他主要是负责接待各个国家的重要人物,比如皇子或使臣之类的,但此人他之前从未见过。   顾灵泽一看他的面色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道:“靳焱国其他人呢?”   霍经武回道:“馆内留下的全部都烧死了。”   顾灵泽想了想,“霍统领,你派人去宫里传个话,让靳焱国的大皇子和五公主出来认人。”   “是。”   此时房内只剩下他和卫学林,但卫学林只站了一会便汗如雨下,这会已经热的脸颊通红,如同中了暑气一般晕眩。   “卫大人。”顾灵泽叫了一声,可对方没有反应。   他提高音量又叫了一声,对方猛地一惊,赶忙答话。   “国师大人有何吩咐?”   “你先出去吧。”顾灵泽说道。   “这……”卫学林犹豫了一下,但确实热的不行,“微臣先行告退。”   其实顾灵泽刚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对。   此处阳气聚集,若是寻常,不但不是坏事,反而正如冬日暖阳,是上佳的养身之处。   但世间万物之间,过犹不及必伤根本,现在这屋内就如同一个火场,而床上躺着的人就是火源。   顾灵泽有些怀疑这人就是靳焱国的皇帝,不然寻常病症也不必找他,靳焱国有的是太医。   他缓步走了过去,每进一寸,热度便高上许多。   顾灵泽运转体内灵力包裹自身,这才走到了床前。   此人之前身上着火,虽没有伤及性命,但浑身露出的部位都遍布烧伤,看着十分狰狞可怖。   此人身上没一块好皮,头发也全部烧光了,虽然正处在昏迷状态,但神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顾灵泽将灵气打入对方体内探查一番,结果除了内里的一团火气,什么也没查出来。   收回他体内的灵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情况着实不妙。   顾灵泽将此人翻转过来,背部朝上。   咝啦一声,他将对方上身衣物直接撕开,没想到这时房门被推了开来。   顾灵泽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与赵承墨面面相觑。   他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在看病。”   赵承墨面沉如水,“我知道。”   “这里面热,你去外面等着我吧。”男子本就是聚阳之体,这里面的灼热之气,普通男子根本无法忍耐。   “我就在这里等你。”   顾灵泽抿了抿唇,从秘境唤出墨霜剑拿在手上。   “你拿着墨霜吧,它本就是玄冰寒铁打造,这样你也能舒服点。”   没想到墨霜剑此时却嗡鸣起来,仿佛在抗议他这种拿它当冰棒用的行为。   “乖。”   赵承墨从顾灵泽手中接过墨霜剑,顿时感觉周身温度降了许多,的确比刚才好受一些。   顾灵泽返回床前,结果眼前的事物让他都吃了一惊。   此人背部竟没有丝毫灼伤,光滑的背脊上刺着一片色彩炫目的刺青。   “这是……”顾灵泽皱起了眉,“金乌?”   金乌是华夏神话传说中的神鸟之一,别名赤乌,是太阳的象征。   靳焱国的皇帝竟然敢把这东西纹在背上?怪不得现在变成了这样。   顾灵泽手指滑过对方背部,这金乌栩栩如生,随着肌理的滑动,仿佛要振翅高飞。   此时门外传来了动静,来人正是赫连钊兄妹俩。   赫连钊刚到门口变面色煞白,神情急切却不能向前迈出半步,赫连玥却直接扑了过来。   “父皇。”她声泪俱下的喊着,但床上的人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你父王背上的刺青是出自何人之手?”   此话一出,赫连钊的脸色愈加难看,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是蓝贵妃。”   顾灵泽微敛双眸想了一会,“这刺青已经多久了?” 第244章 她会妖术   “已经一年有余了。”赫连玥抽泣着回道。   他想都不用想,这个蓝贵妃必有古怪。   纹身放在现代,压根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在古代却是用来作为一种图腾或是刑罚来刺的,正常人绝不会胡乱往自己身上招呼。   更别说这眼前的男子是一国的皇帝,还刺了金乌这种神物。   光是知道这个图腾,还知道的如此仔细,本身就是问题。   那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靳焱国的皇帝他自己知不知道这其中的联系。   “你父皇是自愿被蓝贵妃刺上这个刺青的?”   赫连玥紧咬着下唇,也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那个蓝图尔会妖术!皇妹身上的铃铛便是她的!”赫连钊怒道。   顾灵泽挑了挑眉,这下更有意思了。   看着赫连钊的脸色,顾灵泽将墨霜剑留在房中,带着他们几人离开这里。   一进正厅,赫连钊和赫连玥又给他跪下了。   顾灵泽一脸的无奈,“你们两个好歹也是皇子公主,怎么膝盖这样软?”   “只要能救父皇,让我们两人做什么都愿意。”赫连钊红着眼睛道。   “先起来吧,以后没事就别跪来跪去的了,我不喜欢。”   兄妹俩互看一眼,只好站了起来。   “你说这铃铛就是那蓝、蓝……”   “蓝图尔!”   “嗯,她这个姓氏倒是少见。”顾灵泽想了想,“她也是带着这个铃铛跳舞迷惑男人?”   赫连玥面上发红,对方那日说她是雕虫小技,看来一点都没有说错。   赫连钊点了点头,“皇妹偷学了许久,才学到一点皮毛。”   顾灵泽回想那日的情景,问道:“我那日看那铃铛中装着极细的粉末,那东西是否会让人神志不清?”   赫连钊赶忙点头,“正是如此!”   光一个粉末还不至于让人出现如此痴迷的情状,看来跟那个舞步也有关系。   舞蹈本就源自于上古人类祈福祝祷时的动作演变而来,随着乐点和举手投足之间,有些便形成了催眠的作用。   “现在我靳焱国上下都听命于蓝贵妃,我们兄妹二人找了许多能人方士,但都是徒有虚名。”   赫连钊脸上闪过一丝惭愧,“那些人不仅没有任何作用,反而也被蓝贵妃的术法所迷惑,所以我兄妹二人才会对您……”   顾灵泽看向赫连玥道:“那你对玄衣侯…”   对方连忙摆手,“玥儿岂敢有此遐想。”   顾灵泽轻哼了一声,赵承墨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看来他的夫郎着实醋意不小。   他拿出朱砂和符纸,在桌上画了几道符箓递给了赫连玥。   “一会你将这些符纸贴在你父皇的房里,可暂时压制你父皇体内的火气。”   赫连玥忙不迭的点头,脸上出现了一丝希望。   “有什么事便去镇国将军府找我,我明日会再来。”   兄妹二人站起身,“恭送国师大人。”   顾灵泽和赵承墨刚回到府内,还没走到正厅,就听见了顾飞睿的大嗓门。   “让你不要去不要去,怎么这么不听话,笨手笨脚的去做什么。”   顾灵泽挑了挑眉,和赵承墨对视一眼。   走进了才发现顾飞睿正在给何天水上药,见两人进来,何天水赶忙把手缩到了背后。   “怎么回事,受伤了?”   顾飞睿没好气的让何天水把手伸出来,边上药边回道:“他知道鹤颐楼是你开的,非要去那帮忙,劝也不听,就会给人添麻烦。”   何天水眼圈发红的看着他,慢慢低下了头。   顾飞睿虽然嘴上嫌弃着,但手上的动作却十分温柔,上完了药还会轻轻吹一吹。   顾灵泽忍着笑意,故意沉着嗓子道:“既然如此,天水,鹤颐楼你以后就不许再去了。”   他语气十分强硬,何天水心里难受,但还是乖乖的点了点头。   顾飞睿一抬头就看见何天水哭了,心里像是着了火一般焦急。   “天水也是一片好意,那些东西慢慢学就会了,别不让他去啊。”   这下连赵承墨都忍不住笑意,将拳头掩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不是你不想让他去吗?”顾灵泽反问。   “那、那我也不是完全不让他去啊。”   顾灵泽挑了挑眉毛,“那天水若是受伤了,二哥你负责?”   顾飞睿站起身来,拉住何天水的另一只没受伤的手,道:“负责便负责。”说完就拉着人走了。   等顾飞睿走远后,顾灵泽抱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我二哥真是太逗了,憋笑憋的我肚子都酸了。”   赵承墨将他拉坐在自己腿上,帮他轻轻的揉了起来。   顾灵泽笑完才发现自己的姿势,瞪了某个趁机占便宜的人一眼,然后坐到了旁边的凳子上。   两人吃过饭后,谈起了正事。   “承墨,靳焱国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赵承墨看着他发亮的眼睛,笑着道:“有你最喜欢的东西。”   他顿时来了兴趣,“真的?我最喜欢的?”   赵承墨点了点头,“靳焱国最多的便是金矿。”   顾灵泽先是一喜,转瞬间又明白了他话里的调侃之意,马上又换上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这就说错了,我最喜欢的可是长相英俊的男子,等救完人,让他们进贡上十个八个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赵承墨一把攥住了手腕,眯着眼睛道:“你敢。”   顾灵泽挑了挑下巴道:“我若是敢了,你又把我如何?”   赵承墨捏住他的下巴,面带寒意的说道:“那我便日日把你绑在床上,直到给我生上十个八个为止。”   顾灵泽打了一个寒颤,刚想说些软话,没想到身体一轻,又被对方扛了起来。   “赵承墨,你还扛上瘾了是不是!!”   ‘啪’的一声,对方抬手在他屁股上重重拍了一下,顾灵泽的脸简直红的都快滴出血了。   看着赵承墨脱衣的动作,顾灵泽颤着声音道:“你、你这是白日宣淫!”   赵承墨覆了上去,“那我也只淫你一个。”   ……   顾灵泽扶着腰到了何天水房前,敲了敲门。   对方打开门一看是他,顿时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何天水去鹤颐楼的事情,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第245章 千娇百媚   徐大叔他们都说,虽然何天水学东西速度不快,但是为人很细心,性子又好,在厨艺方面相当有天赋。   顾灵泽将袖子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看着他道:“抱歉,白天跟你说话语气不好,玩笑太过让你难过了。”   何天水赶紧摇了摇头,“顾二哥说的没错,我是笨手笨脚的,不该去鹤颐楼添乱。”   顾灵泽笑了笑,将徐大叔他们的话告诉了他,何天水听完眼睛亮晶晶的。   “真的吗?”他眼含期待的问道。   顾灵泽肯定的点了点头,“真的。”   说完就将桌上的东西推给了他,“这是一类新式点心的食谱,我打算加在鹤颐楼的菜牌中,你先试着做做。”   何天水有些期待却又有些退却,“要不让先几位婶子……”   “就当帮我们的忙,你也看到了,大家都很忙,恐怕没有空闲。”   何天水一听帮他的忙,立马点头答应,“那我一定会努力的。”   顾灵泽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何天水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被人肯定的信心,要让他明白自己不比任何人差。   “天水,你觉得我二哥人怎么样?”   “嗯?”何天水从食谱上移开眼睛,点了点头道:“顾二哥人很好。”   顾灵泽看着对方纯净的眼睛,接下来的话就咽了回去,还是等二哥自己说吧。   “这食谱上那些不认识的字,你就去找我二哥念给你听。”   何天水弯了弯眼睛,“好。”   ……   四夷馆从昨日开始就人心惶惶,毕竟许多人都亲眼所见一人身上燃着大火,只要有人靠近,便会引火上身,活活烧死。   而且现在据说此人还活着,简直让人胆寒发竖。   尤其是秦展天。   上次住在这里,寻个乐子结果招来了女鬼,后来他又被顾灵泽施了术法,丢了那么大的人。   如今这里又出现个火人,简直让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若不是诸国还想着长生丹的事情,恐怕现在早已人去楼空。   顾灵泽一大早准备好东西,跟赵承墨一起去了四夷馆。   一进门,兄妹俩早早就等在了那里,   “国师大人。”两人记住了昨天的吩咐,只是躬身向他行礼。   顾灵泽点了点头,问道:“昨晚可有什么异常?”   赫连钊面上有些高兴的回道:“什么事也没发生。”   “嗯,那便好。”   几人说完话,便朝着赫连曜房中走去。   顾灵泽拿出墨霜剑,对着它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交给了赵承墨。   “承墨,你在门前帮我守着。”   对方从他手上接过剑,说了声“有我在。”   顾灵泽让兄妹二人也出去,然后从里面把门关上。   四夷馆内不少人都在偷偷观望,但又不敢靠的太近,生怕引火烧身。   顾灵泽拎着一个凳子坐在了床边,拿出了秘境中准备的东西。   打开来是两个盒子,一盒中放着几根银针,另一盒是红色的颜料,还有一块木炭。   东西准备好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脱掉了赫连曜身上的衣物。   第一针下去时,房中的空气轰的一下升腾起来,肉眼可见的火星子浮在半空。   顾灵泽刺了半幅图后,汗珠顺着鼻尖滑落,赫连曜背上的金乌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名婢女打扮的人端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赵承墨直接拦住了她。   婢女抬起手将木盘抬至眉心,“五公主吩咐奴婢给侯爷送杯热茶来。”   赵承墨冷眼看着,一动没动。   婢女抬起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小脸,“还请侯爷饮下,如若不然,奴婢…奴婢…。”说完便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但不论她是哭是笑,赵承墨自是岿然不动。   忽然一阵风刮过,女子身上传来了银铃的声音。   “侯爷…当真不饮吗…”   婢女口吐烟气,直接朝赵承墨的面上喷来。   赵承墨一把挥开面前的木盘,剑尖直指女子。   对方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房内传出一声仿若鸟类的长啼,女子面色一变,从腰间抽出软剑袭向赵承墨。   顾灵泽如今每下一针,仿佛就向火山口移了一步。   他和赫连曜脸上皆是诡异的潮红,从上到下汗透重衣。   顾灵泽右手两指并起,口念法咒。   “天圆地方,律令九章,灵气一注,大羿随矢,吾今下敕,诛邪伏藏,急急如律令!”   话音刚落,赫连曜背上的金乌竟然煽动翅膀飞了起来,一双眼睛直直盯着顾灵泽。   赫连曜闷哼一声,七窍顿时溢出鲜血。   顾灵泽却直接闭上了双眼,但丝毫不影响他手下落针的速度。   女子一个翻身落地,赵承墨连喘息的时间都没给他。   手中的墨霜剑散发出阵阵幽冷的寒光,带着十足的威慑力直刺女子面部。   女子躲闪不及,只能堪堪侧过脸去,剑刃在她脸上划出一道伤口,脸上的假皮翻卷了起来。   女子干脆撕下伪装,露出一张千娇百媚的脸来。   女子眼波流转,看向他的眼神满含情意。   赵承墨腕上的砗磲珠开始发烫,他面无表情的提起手中的墨霜剑,直接刺了过去。   此时驻守在四夷馆外的金吾卫,看到东侧竟然腾起了滚滚黑烟,顿时一惊。   “统领,我们是不是进去看看情况?”   霍经武看着冲天的火光,抬了抬手。   “没有国师大人的命令,谁都不许妄动。”   四夷馆中有不少人都跑了出来,惊魂未定的看着东侧方向。   赵承墨听着身后劈啪作响的声音,握紧了手中的剑柄,而女子脸上却带着一抹阴冷的笑意。   两人边打边退,女子终于不敌,被赵承墨刺中了肩膀。   没想到她却笑了起来,笑到最后,脸上竟然落下两行清泪。   “赫连曜,你终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她话音刚落,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惊鸣,冲天的火光顿时熄灭,唯有四散的滚滚烟气告诉众人,刚才并不是一场幻象。   ‘砰’的一声,顾灵泽从里面将焦黑的房门踹倒在地。   赵承墨赶忙走了过去,顾灵泽朝他勾了勾唇角,“我没事。”   他看向眼前的女子,“你就是蓝图尔?” 第246章 心甘情愿   女子捂着伤口没有答话,看着他的眼睛中充满了恨意。   这时赫连两兄妹跑了过来,一看见她便大声喊道:“蓝图尔,你怎会在此?!”   赫连玥甚至颤抖了起来,踉跄着朝屋内跑去。   赫连曜正趴在床上,背上的刺青多了个新的图案。   一把红色的大弓上搭着锋利的弓箭,箭头直指原先的那只三足怪鸟。   赫连曜气息平稳,只是还没有恢复清醒。   赫连钊愤恨的拽起女子,“蓝贵妃,父皇这么多年来对你宠爱有加,你何故要置我靳焱国到如此境地!”   “宠爱有加?哈哈哈哈。”蓝图尔大声笑了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嘲讽。   “那是他于心有愧!”   “你胡说!”赫连钊怒道,“我父皇何愧之有!”   蓝图尔此时已是穷途末路,她冷笑一声,直接道出了多年尘封在心底的往事。   十几年前,靳焱国先皇率领人马试图收拢周遭部落,远山族便是其中之一。   先皇本想劝降,没成想却遭到了对方的誓死抵抗,先皇一怒之下,坑杀远山族人二十万。   当时身为太子的赫连曜也在其中,蓝图尔跟着族内唯一的长老逃亡,再回来时,已经是尸横遍野。   自此以后,她便苦心修炼族中秘术,唯一的心愿便是报仇雪恨。   说完这些陈年往事,蓝图尔一时痛彻心扉。   她撕心裂肺的喊道:“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况且他赫连曜手上也有我远山子民的鲜血!”   赫连钊徒劳的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灵泽对这件往事不予置评,但有件事他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蓝图尔,只你修习的这点魅术,是抵不过靳焱国皇帝身上盘桓的紫气的。”   “所以这一切,皆是他心甘情愿。”   说完,就拉着赵承墨一起走了出去。   顾灵泽一回到将军府,就直接要了桶水洗澡。   今天差点没把他给烤焦,也不知道赫连曜这么长时间是怎么忍过来的。   赵承墨推门进来,自然而然的接过他手中的布巾,帮他继续擦着湿发。   顾灵泽顺势一倒,靠在了对方身上。   “你说那蓝图尔,到底喜不喜欢靳焱国的皇帝?”   赵承墨脑中浮现出女子流泪的画面,点了点头。   顾灵泽撇了撇嘴角,“我觉得也是,之前看到我从那房里出来,她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赵承墨没有说话,却低下头在他额上亲了一口,“还是这样好。”   顾灵泽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勾起唇角笑了笑。   相爱相守当然要比虐恋情深要好的多了,至少对于恋人来说,肯定会选择前一种方式。   “算了,不说他们的事了。”顾灵泽抓了抓头发,“一会你陪我去鹤颐楼吃凉皮吧。”   “好。”   ……   隔天上午,顾灵泽便接到了赫连曜醒了的消息。   至于蓝图尔,据说是趁乱逃跑,不知所踪。   在听说那天的火人就是靳焱国皇帝赫连曜时,来朝贡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昨天也有不少人亲眼看见顾灵泽在大火中走进走出,虽然有些部分是夸张了些,但大部分都是事实。   现在已经没有人敢质疑顾灵泽的能力,甚至关于他的传言还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顾灵泽交给景帝半瓶灵乳,由他转交给赫连曜。   毕竟对方身为一国君主,不能就这样顶着一脸疤痕过一辈子,至于价钱问题,当然是由两个皇帝自己谈。   “灵泽,关于长生丹的事情,你怎么看?”   景帝问道。   顾灵泽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有些事情越是遮掩,别人就越想探究。   倒不如大大方方敞开随便看,别人反倒不会疑神疑鬼。   他笑了笑回道:“不管是长生丹还是长生酒,我们乾元国都有的是,但那也要看他们买不买得起。”   顾灵泽出了皇宫就直奔太傅府,找到了谢洛诚。   “拍卖会?”   谢洛诚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来没听过这个词语。   “嗯。”   顾灵泽开始解释拍卖会的形式和流程,对方越听眼睛越亮。   听到最后,谢洛诚直接拍案叫绝。   “灵泽,你这个法子真是太妙了!”他激动的在房内转着圈。   “如此这般价高者得,最终卖出去的价钱恐怕要比正常卖出的价钱还要高上许多!”   顾灵泽不禁感叹舅舅真是经商的奇才,一点就透。   “拍卖同时也是一场无形的博弈,也考验着拍卖者的心理。”   最终两人商量过后,决定用最传统的底价拍卖,通过不断竞价的方式,激发各国参与者不断拍出高价。   “舅舅,不如这场拍卖会就由你来主持如何?”   谢洛诚考虑了一会,点了点头道:“好,那就我来主持,只是皇上那里……”   顾灵泽笑了笑,“这您就放心吧,皇上肯定会同意的。”   两人又具体谈了些细节,顾灵泽提出让谢洛诚整理出一份文字内容,到时候由他呈给皇上。   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天,这期间景帝了解了关于拍卖会的内容,当即便拍板决定此事由谢洛诚全权负责。   君后在一旁听了此事,也觉得甚妙,开口问道:“灵泽,这个拍卖会你们打算定于何日举办?”   顾灵泽勾唇深意一笑,“暂且不急,关于长生灵药,我们还需要一个噱头。”   这段日子,诸国中已有不少人打探到了赵承墨名下的药堂。   虽然明面上挂的是赵承墨的名头,但谁会不知里面卖的药丸都是出自顾灵泽之手。   于是各个种类的丹药当即被抢购一空,顾灵泽没时间做,干脆就先关了药堂。   只要拍卖会一开,他们自然也就不会惦记这里的东西。   就在诸国都快要坐不住的时候,纷纷收到了景帝宴请的消息。   众人虽然疑惑,但对礼部派来的人全都表示会按时前往。   到了宴请当日,诸国的皇子使臣,还有乾元的各位大臣们都按时等在保和殿。   这次景帝大手一挥,允许朝臣们带着命妇家眷一同入宫,顾灵泽干脆将徐大叔他们,还有金子玲子一并都带进了宫。 第247章 灵溪之水   这若是放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徐大叔他们既紧张又激动,自从进了皇宫大门,胸口就一直咚咚咚的跳,感觉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顾灵泽要去更衣,高公公见状,便叫了他手底下的小太监领着徐大叔他们继续去逛御花园。   顾灵泽换好玄衣玉带的天师袍,从内殿走了出来。   赵承墨眼中划过一丝暗芒,迎了上去。   “怎么样,帅不帅?”他张开双臂,得意的看着自家男朋友。   赵承墨没听过帅这个字,但字里的意思他大致也能揣摩的出,故而点了点头道:“帅。”   然后搂住他的细腰,在唇上轻啄了一口,“不想让你出去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拉着手走了出去。   要说今日受到最多关注的还属靳焱国三人。   虽然赫连曜带着纱帽,但依旧挡不住其他人探究的目光。   “国师大人,玄衣侯到……”   随着这一声高喊,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   两人穿着一样的玄色衣衫,一人为窄袖蟒袍,袖口与袍角处皆镶绣着金线祥云,身躯凛凛,剑眉星目,棱角分明。   另一人则是宽袖长袍,头戴金冠,腰嵌玉带,衬的面容如雪,俊美无俦。   两人站在一起,仿佛天造地设,异常般配。   “拜见国师大人,玄衣侯。”   待两人落座后不久,景帝便携君后和两位皇子一同到来。   景帝先是说了些场面话,然后拿起酒杯朝向众人。   “今日这杯中酒,乃国师用灵水亲自酿就,诸位必得痛饮三杯。”   众人一听,赶忙将酒杯放在眼前仔细查看,但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与平日有什么分别。   此时景帝已带头饮下第一杯酒,其他人也赶忙喝下,细细品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人只觉得今日这酒略带一丝甜味,回甘也较为绵久。   每人面前的矮桌上都放着一个小巧的玉壶,里面大约有三倍的分量。   就在诸国众人腹诽乾元国太过小气时,顾灵泽站了起来。   “灵水十分难得,有洗筋伐髓,排出体内污浊等功效,常饮便可长寿,乃是陛下赠予诸位的厚礼。”   众人听完此话,恨不得将杯中剩余的残液都舔舐干净,但又碍于情面,不便这样做。   所有人心里都惦记着灵泉水,倒是对宴席上的美味佳肴失了兴趣。   景帝见状,跟顾灵泽交换了个眼神,便命高益带人将宴席撤下。   “相信诸位都有耳闻,传言说朕服用了仙丹,故而返老还童,其实不然。”   “朕与君后是食用了灵溪中的灵鱼肉,才会变的如此年轻。”   顾灵泽从袖中掏出那日巫玄交给他的那袋石子,“诸位请看。”   说完便将手里的东西朝中道撒去,只见一道银光闪过,殿中竟出现了一道细狭的溪流。   殿中响起一片抽气之声,所有人都激动的站起身来。   这个主意也是顾灵泽那日才想到的,本来还在吐槽巫玄太过小气,竟只给了他一袋化溪石,没想到却在此处派上了用场。   “灵鱼生于灵溪之中,五百年成形,如今唯一的一条已经献与陛下与君后。”   众人往溪中望去,只见溪水清澈见底,明明是在殿中,溪水却波光粼粼,耀眼夺目。   “若需灵水,就必得用我归一派秘法从溪中提炼。”顾灵泽边说边走,不一会便来到了溪边。   他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刀刃锋利异常,然后用极快的速度刺入溪水之中又迅速抽出,期间连带出几滴灵溪撒在了地上。   没想到匕首和地砖立刻就被腐蚀殆尽,一片焦黑。   “若在座诸位有人愿意,尽可上来一试。”   此话一出,有些人摇了摇头,有些人却将信将疑。   结果当这些存疑的人亲自试过之后,全都打消了心中的怀疑。   顾灵泽要的就是这种效果,让你知道了也拿不走,拿的走你也用不了。   诸国的心思顿时消停了不少,顾灵泽大手一挥,化溪石收回手中,眼前的景象顿时消失。   即便是再看一次,所有人依旧觉得十分神奇,同时诸国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念头。   如顾灵泽这般神人,怎的就落在了乾元国,若是在自己国家……   “关于灵水的效用,也不单是我刚说的那些,酒液中的灵水都是经过稀释的,若直接服用效果会成倍叠加。”   此时,赫连曜直接站了起来,“还有这些。”   说完便将两只截然不同的手伸了出来,一只手上满是虬枝盘曲的伤痕,另一只虽有瘢痕,但已经淡了许多,不仔细瞧是看不清的。   众人惊叹不已,顾灵泽对着赫连曜略一拱手。   “虽没有起死人肉白骨那般神奇,但对伤口疤痕也有修复的作用。”   说完这么一大通话,顾灵泽又坐了回去,接过赵承墨递来的茶盏,立刻喝了一大口。   景帝看火候也差不多了,站起身说道:“今日之宴,便是朕为了告知诸位,我乾元国并无什么长生灵药,诸位不必再费心打探。”   诸国众人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灵水的诱惑可不比那长生灵药来的小啊。   此后几天,景帝案牍之上的拜帖都摞成了厚厚一沓,景帝却决定暂且按兵不动。   等谢洛诚那边安排妥当,一张张烫金的帖子排着队的送进了四夷馆中。   “拍卖行请帖,拍卖行是什么地方?”秦展天看着手中的帖子疑惑道。   有这种疑问的不止他一人,几乎所有收到请帖的皇子和使臣都问了同样的问题。   但收到的回复都十分统一,便是到拍卖会举办那日就见分晓。   谢洛诚按照顾灵泽的建议,将拍卖行的格调布置的既高贵又神秘。   按顾灵泽的话来说,就是必须让进到这里的人像流水一样的哗哗往出倒银子,才不枉费这一番心思。   景帝还亲自给这拍卖行起了个名字,就叫无双阁,这灵水本就是天下无双之物,叫这名字也不突兀。   收到请帖的所有人,在抓心挠肝的等待中,终于迎来了拍卖会举办的日子。 第248章 喜欢什么   这天上午,收到帖子的人谁都不敢怠慢,还没到时间,无双阁的门前就停满了马车。   顾灵泽悠哉悠哉的吃完早饭,没想到金子突然带着一个人来找他。   “拜见国师大人。”还没等眼前的少年跪下,顾朝雨就一把托住了他。   “我哥不喜这般,以后你不用行礼了。”   少年听他这样说,又看向顾灵泽的神情,这才点了点头。   顾灵泽本想抬手摸摸金子的脑袋,却想到弟弟已经长大了,于是改为拍了拍他的肩膀。   “朝雨,来找我有什么事?”在外人面前,一律改叫大名。   顾朝雨拉着少年问道:“哥,我可以带子谦一起去拍卖会吗?”   顾灵泽点了点头道:“当然可以,你还想邀请哪位同窗,哥去拿请帖给你。”   顾朝雨却摇了摇头道:“只有子谦一人。”   顾灵泽极快的蹙了下眉,然后面不改色的说道:“好,那一会你们随我们一同出发。”   顾朝雨带着笑意的看向穆子谦,牧子谦对着顾灵泽拱手道:“子谦多谢国师大人。”   三家人一起出发,浩浩荡荡坐了好几辆马车,顾灵泽故意让大家先走,最后才跟赵承墨上了最后一辆。   “承墨,你和金子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赵承墨明显感觉到他周身不悦的气息,试图去握他的手,却被顾灵泽避开了。   “金子原先在府城念书,那么多同窗都与他交好,来京城时最是恋恋不舍,怎的到了京城,性子冷了不说,连同伴也唯此一个?”   赵承墨微敛双眸,“是我不该瞒你。”   顾灵泽见他这般,愧疚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他一拳用力的砸在面前的案几上,“我何故怨你,分明是我这个当哥的不称职。”   赵承墨赶紧包住他的手揉了揉,摩挲着他泛红的位置。   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他已是少年,这些风雨既是他自己选择单独面对,我们便不该替他遮挡,只要他记住,我们这些家人永远都在他的身边,疼着他护着他。”   很少见赵承墨说这么长的一段话,顾灵泽抿了抿嘴,靠向了他的怀里。   顾灵泽明白自己的缺点,性子倔脾气大,睚眦必报还霸道,偏偏爱人从来都没说过什么,就这么容着他宠着他。   “承墨,你喜欢我什么?”顾灵泽一开口就觉得这问题问的有些矫情,但他还是有些期待对方的答案。   赵承墨显然不擅长回答这种问题,想了好半天才开口道:“我喜欢你的每一种样子。”   “生气也好,高兴也罢,得意也好,难过也罢,每一种我都喜欢,每一种都印在我的心里,让我在见不到你的日子里,反复拿出来相思。”   顾灵泽眼睛发热,努力忍着没有吸鼻子。   “平日里是个闷葫芦,今日嘴巴抹了蜜了?”   赵承墨低下头,“那你尝尝甜不甜。”说完便吻了上来。   两人一下马车,玲子一蹦一跳的过来找顾灵泽,一看见他便道:“哥,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顾灵泽有些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马车里太热了。”   黄书朗咧了咧嘴,面上满是狡黠,“你哥才不是热的,是被亲……唔……”   徐明彦淡定的从身后捂住自家夫郎的小嘴,以免惹的某人恼羞成怒。   一行人正准备进去,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   “微臣拜见国师大人,太傅大人。”接着后面说了一连串的名号。   顾灵泽微微侧向徐明彦问道:“这人谁啊?”   “户部侍郎牧文斌。”   顾灵泽挑了挑眉,他对户部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牧大人不必如此多礼。”谢席儒开口说道。   这次五品以上的官员都拿到了请帖,还可带家眷两名,许多人早早就来等着了。   “多谢太傅大人,犬子劳您等费心了。”   谢席儒有些疑惑,“犬子?”   只见牧文斌抬手朝顾灵泽身后的位置招了招,“子谦,还不快过来给太傅大人请安。”   牧子谦看着父亲分外和蔼的面孔,颤抖着握紧了拳头。   正当他要迈步时,顾朝雨却拦在了他的身前,拱手朝牧文斌鞠了一躬,然后拉着牧子谦的手腕直接走了进去。   谢席儒笑了笑道:“我那义孙与牧大人之子志趣相投,少年心性,等不及便先进去了,大人不要见怪。”   牧文斌顿时受宠若惊,连道不敢。   等谢席儒他们进去后,跟在牧文斌身后的妇人眼中划过一丝阴冷。   “你与你庶弟同在南林书院念书,为何你未与那顾朝雨交好。”   她身旁的少年有些委屈,“那顾朝雨平日就眼高于顶,从没提过自己家世,我们不过玩笑几句他便当了真,小肚鸡肠的很。”   妇人掐紧他的手腕,少年吃痛呲牙。   “以后该如何做,你可知晓?”   少年红着眼眶道:“孩儿省的。”   外面的插曲顾灵泽他们并不知晓,这会他正看着面前低着头的少年。   “哥,刚才我行事太过鲁莽,对不起。”一旁的牧子谦同样也低着头。   顾灵泽笑了笑,“我还以为什么大事,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必看别人脸色,捅了娄子哥给你顶着。”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金子绝不会肆意妄为,他做什么事总有他的理由,顾灵泽是全然相信自己弟弟的品性的。   牧子谦眼中划过一抹羡慕,然后深深埋在了心底。   一旁的谢席儒听到这话,哭笑不得的指着他道:“你啊你啊,好苗子都要让你给教坏喽。”   “嘿。”顾灵泽一咧嘴,冲着金子道:“听到没,义祖父都夸你是颗好苗子。”   顾朝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谢席儒行了一礼,拉着牧子谦去到两人的座位上。   无双拍卖行门前车水马龙,拿着请帖进来的人都有专门的侍者引位。   所有人到了内里几乎都要啧啧称奇一番。   拍卖行的结构在顾灵泽的建议下,改成了剧场样式。   一楼大厅是群座,二楼是雅间,三口是包厢,与鹤颐楼颇为相似。   但不同之处在于开放式的结构,能让每个人都能看清台上所展示的东西。 第249章 拍卖开始   等所有拿到请帖的人进去后,霍经武便率领金吾卫将无双阁团团围住。   毕竟里面人的身份非富即贵,出一丝差错,霍经武就是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一楼坐着文武群臣,二楼是诸国皇子与使臣。   三楼只有三个包厢,正中间那个自然是皇上君后和两位皇子,右侧是靳焱国父子三人,左侧是三家人坐在一起。   幸好包厢够宽敞,不然还真的坐不下。   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以后的无双阁会开遍十方诸国,他们手中的请帖也变成了权贵的象征,千金难求。   那日宫宴后,第一次喝到加了灵乳水的皇子和大臣们当晚都闹了肚子,身上更是出现一层污垢,气味十分刺鼻。   第二日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明显的变化,即便是有了心里准备,也依然觉得十分神奇。   毕竟传言和自己亲身体验,那感觉实在相差甚远,故而对这灵水更加热切。   本来众人等的心浮气躁,结果听到侍女介绍面前的案几上放的是灵水泡的茶,顿时消了脾气,小心翼翼的端起,小口的品着。   “灵泽,这里面坐着这许多人,怎么一点也不觉得闷热?”吴大哥有些好奇。   顾灵泽站起身,直接打开了两侧的木板小口,“这个叫排风扇,是我和舅舅一起商量出来的。”   这样的小口每个包厢和雅间都有,大厅则是扩大版的八个木窗。   虽然是手动的,但总好过没有,另一个小口则是倒装的排风扇,将冰室内的凉风吹进来,当然不会觉得闷热。   “你这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要我说也太好使了,我合该问问将军夫人,怀你的时候吃什么了。”陶大婶打趣道。   包厢众人听到这话便笑了起来,没想到厢门被推了开来。   “都笑什么呢,也让朕和君后听听。”   众人大惊,赶忙跪下行礼,尤其是陶大婶他们更是吓的不轻。   虽然那日宫宴也算见过景帝,但这么近距离还是头一次。   “都平身吧。”   谢席儒过来拱手道:“皇上,我们刚在说这排风扇的事情。”说完便解释了一番。   景帝点了点头笑道:“怪不得朕也觉得十分通风凉爽,原来是这东西的功劳。”   说完他拍了拍顾灵泽的肩膀,“这段时间你和你舅舅两人辛苦了,等拍卖会结束,朕自当论功行赏。”   “多谢皇上。”   说完话后,眼见拍卖会就要开始,景帝和君后回了中间的包厢。   一阵锣声响起,拍卖会正式开始。   谢洛诚深吸了一口气,走上了中间的拍卖台。   场下一阵骚动,他大方的向众人拱手道:“鄙人谢洛诚,乃是无双阁的阁主,此次担任主拍卖人,多谢在座诸位赏光。”   接下来谢洛诚主要怕介绍了拍卖行的拍卖的流程和规矩,以及付款等事项。   这时顾灵泽走出了包厢,来到大厅的拐角处。   “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论在座诸位是何身份,进了无双阁就要遵守这里的规矩,否则。”   此时,顾灵泽抬手甩出三道符箓,场中顿时被一阵阴寒笼罩。   一道道风刃卷向台上的帷幕,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全部变成了碎布掉落在地。   “如诸位所见,下场便是如此。”在谢洛诚说话间,几名侍者已经将碎布清理干净。   他拿起特质的木槌敲击木托,宣布拍卖环节正式开始。   一名相貌出众的侍女手捧托盘,姿态优雅的走了出来,将托盘中的东西放在专门用来展示的桌上后,便退了下去。   谢洛诚伸出手介绍道:“第一件拍卖品,灵水所酿的屠苏酒,一坛足有十斤的分量,总共五坛,起拍价五万两,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一千两,开始!”   “六万两!”秦展天用最快的速度举起了一旁特制的手牌。   “六万五千两!”   “七万两千两!”   随着叫价开始,在场众人逐渐明白了竞价的方式,于是也积极参与进来。   价格逐渐叫到了十万两之高,最后停在了十二万八千两的价格。   谢洛诚拿起手中的木槌,“十二万八千两一次,十二万八千两两次,十二万八千两三次,成交!”   在场的人这才从拍卖的热烈气氛中回过神来,想起刚才竞价的过程,不禁觉得十分刺激。   刚才那位侍女走到台下确认手牌数字,然后让对方按上手印,等拍卖结束凭手印和号牌去指定地点取货。   这第一轮的叫价就到了将近十三万两的价格,整整十二万八千两白银,钱来的太快,让景帝都有些恍惚。   君后首先回过神来,笑了笑道:“灵泽这下不止是我们乾元国的福星,还是财神爷了。”   一旁黎锦听了这话,直接笑出声来。   “第二件拍卖品,流光镜。”   只见两位侍女抬着一扇椭圆形的东西走了上来,在看清楚拍卖物后,场下顿时一阵骚动,尤其是崇阑国的人。   “灵泽,流光镜是什么?”谢清婉问道。   顾灵泽笑了笑解释道:“这名字不过只是个噱头,其实就是一面能将人全身上下都能照到的镜子。”   “镜子?那也没什么稀奇,为何还会拿来拍卖?”   顾灵泽摇了摇头,道:“这流光镜可与我们平日的铜镜大不相同,娘,您一会看看就知道了。”   台上,谢洛诚命两位侍女将手中的镜子转向各个不同角度,台下众人发现自己的模样竟在镜中清晰可见,十分明显,顿时直呼神奇。   苏玟玉认真的看着台上,不知不觉的问出话来,“那流光镜真的这般奇特?”   话音刚落,包厢的门便被敲响了,两名侍女抬着东西走了进来。   “此乃流光镜,阁主请各位贵客鉴赏。”   同样的镜子还出现在二层的雅间,而在顾灵泽他们包厢的镜子,之前已经让景帝和赫连曜看过了。   三家人都好奇的在镜子前照了照,发现真的十分清晰,贴近了连每根头发丝都能看清,顿觉惊喜。   “哥,这流光镜是什么做的,为何这般神奇?”顾朝雨开口问道。 第250章 百万银两   “是一种叫玻璃的材料。”   “玻璃又是什么?”   顾灵泽抿了抿唇,想了一会道:“下回带你们去窑场,你们亲自看看就会明白了。”   顾朝雨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身边的牧子谦。   顾天华看了一会,说道:“这不就是嵌在盾牌里的那个东西?原来叫这个名字。”   等大家都看过之后,顾灵泽让侍女将镜子抬走。   “其实玻璃不止能做出流光镜,还能做出望远镜,双面镜等等,用途还多着呢。”   牧子谦现在总算能理解,为何顾朝雨这般出色,但提起他的哥哥时,语气中总是充满了崇拜感。   顾灵泽笑了笑,“我问舅舅要了四面流光镜,咱们一家两个。”   就在他们说话间,下面关于流光镜的拍卖,已经最后落锤。   最终以一万三千两的价格被赫连玥拍下,还一口气买了两面。   “若还有贵客想要购买流光镜,可出示手牌登记,单价一万三千两,拍卖会结束后付钱领取。”   话音一落,便立刻有人示意,两侧的侍女拿着登记簿和炭笔迅速走了过去。   最后单单流光镜就卖了十六面,谢洛诚听到报上来的数字时,手都颤了一下。   “第三件藏品,九天唤雷符,由乾元国师顾灵泽亲手绘制,起拍价单张两万两。”   场面顿时一片安静,众人表情都有些复杂。   诸国众人不明白为何单单一张黄纸,就能卖这么高的价钱。   而朝臣们却是憋着不敢买,只因景帝以前频繁‘哭穷’,国库都那么紧张,大臣们谁敢露富。   只见顾灵泽走上拍卖台,拿起桌上的一张符纸。   其实这几张就只是唤雷符,前面加个缀号,听上去显得高大上一些。   他们归一派向来以雷法闻名玄术届,这唤雷符虽然威力不小,但画起来难,用起来可不难,常人念动法决也可催动。   他将拿起的那道唤雷符放于右手两指之间,口中念动法决后,只听一道惊雷在头顶上方炸了开来,甚至有人感觉到整个无双阁都轻晃了一下。   “此符可招九天神雷,劈一切阴邪鬼物,至于活人……”他话锋一转,“除非此人十恶不赦,否则用符之人必有业报,死后定堕畜生道。”   顾灵泽说完就下了台,整个无双阁一片安静,直到谢洛诚再次上台。   “九天唤雷符,一张两万两起拍,单次加价不可低于一千两,现在开始。”   谢洛诚刚一落锤,秦展天第一个举起手牌,“三万两。”   “三万五千两!”   “四万三千两!”   最后价格停在了六万三千两的价格,九天唤雷符和流光镜一样是按单价拍的,一共有三张。   这一轮拍卖结束后,秦展天又多买了一张。   其实这唤雷符,顾灵泽一天画个十几张也没问题。   但一来物以稀为贵,二来他怕有人滥用此符,反而弄巧成拙。   “下一件藏品,是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   等侍女将托盘拿上来后,谢洛诚揭开上面的盖着的红色丝绸。   “玉瓶灵水三瓶,单瓶起拍价十万两,一次加价不可少于五千两,现在开始。”   谢洛诚的木槌刚一落下,场面便一片混乱。   加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甚至有时还没听清,就被下一个加价的声音盖了过去。   “二十八万五千两一次,二十八万五千两两次,二十八万五千两三次,成交!”   随着谢洛诚手中的木槌落下,拍卖会正式结束。   顾灵泽等在交付物品的地方,头一个来的是赫连钊,对过号牌接过银票后,他示意对方将手伸出来。   顾灵泽掏出匕首,迅速的在赫连钊指尖划过一道小口,然后将血滴在唤雷符上,此举也是为了防止李代桃僵。   “这道符箓以后与殿下因果相连,还请谨慎使用。”   赫连钊道了声谢,便转身走了。   秦展天身上没带那么多银两,不过谢洛诚早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让没带够银两的人填张欠条,无双阁负责保留物品。   三月内补齐银子,就可将物品拿走,过时不付,此物品便做流拍。   秦展天身上的银子只够一张符的,顾灵泽照前面的过程走了一遍,同样的话也说了一遍。   可秦展天却没有立时离开,按着手上的伤口默然的看着他。   “二皇子可还有事?”   秦展天垂下眸子,轻声问道:“我皇弟……他还好吗?”   四国被扣押的皇子和将军们,在使臣谈妥条件后,景帝大手一挥全都放了。   只有秦楚涵没有走,他告诉秦展天,就让千翰国上下都当他这个人死了。   若是要强行带走他,也只能带走他的尸体。   秦展天不明白他为何会变成这样,只当他是打了败仗无颜面对,但越琢磨就越觉得不对劲。   顾灵泽看了他一眼,“世间再无秦楚涵此人,只有僧人苦崖。”   秦展天瞳孔巨震,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没说一个字,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   要说今日最高兴的人非祁渊景莫属,只一日国库便收进百万银两,看着顾灵泽和谢洛诚的眼神仿佛都闪着光。   顾灵泽将卖符纸的钱交给谢洛诚十万两,让他一起交给景帝,剩下的钱他给了赵承墨。   在送走各国皇子和使臣后,祁渊景宣顾灵泽和谢洛诚进宫。   “你二人对此次拍卖会贡献巨大,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向朕说来。”   其实顾灵泽和谢洛诚好像还真没什么想要的,两人都不做官,更不缺钱,只是力所能及的出一份力罢了。   顾灵泽想了想,拱手说道:“微臣倒是有个想法。”   “哦?”景帝立刻来了兴趣,“国师快说来听听。”   “文臣们总是主张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故而农商的地位一直都被压的很低。”   顾灵泽看了谢洛诚一眼,“但臣也听师父说过,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句话,臣认为十分有道理。”   景帝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经济和农业对于一个国家来说十分重要,不然我们吃什么喝什么?同样是为国家做贡献,何必要分三六九等。” 第251章 我在上面   “国师所言有理,那依你所见,应该如何改善?”   顾灵泽笑了笑道:“不如皇上先赐我舅舅一个身份,便立为天下第一皇商,圣上以为如何?”   谢洛诚一听这话就赶紧跪了下去,“皇上恕罪,灵泽尚且年轻不知轻重,还请皇上见谅。”   顾灵泽却摇了摇头,神情认真的说道:“微臣认为舅舅当的起这个称号,于内,这些年来他捐钱捐物,是为义商。”   “于外,他打通商路,与各个国家通商发展经济,这般贡献,难道还配不上这等称号?”   景帝抚掌大悦,“国师的提议甚好,一会朕便下旨,亲自为洛城提匾。”   谢洛诚眼前发热,深深的躬了下去,“草民多谢皇上隆恩。”   景帝脸上带着欣慰的表情,让他平身。   “国师见多识广,可惜朕无缘见到你那位师父,实在让朕扼腕叹息。”   顾灵泽干笑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皇上,微臣还有个提议。”   “一并说来听听。”   “臣认为除六部外,还应加设商部农部,国家既需要文韬武略的人才,也需要商农方面的栋梁,这样才能全方面发展。”   “当然,此事不能一蹴而就,具体的方案,微臣与舅舅讨论后,呈个折子让您阅览。”   “甚好。”祁渊景从御案后走了出来,“朕替乾元的百姓,谢过二位。”   谢洛诚顿时大惊,拉着顾灵泽赶忙行礼,连道不敢。   祁渊景此时的心情百感交集,除了君后,无人能了解他的辛酸。   自打他继位起,国库就一直空虚,他所想做的事情,永远都被束手束脚。   多少次为了银子发愁,整夜不能安寝,有些大臣还认为他在故意哭穷,何曾想过如何帮他分忧。   “朕幼时曾听父皇说过,一位贤臣能将可抵千军万马,朕那时不懂,可太傅,镇国将军,还有现在的你们,都让朕明白了这句话的涵义。”   顾灵泽看着景帝的这般感慨,深觉做皇帝也有做皇帝的不易,有时甚至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老百姓来的自在。   三人又说了会话,景帝突然想起一件事,而后似笑非笑的看向顾灵泽道:“朕听说你和玄衣侯好事将近,不如朕着意让君后为你亲自添妆,如何啊?”   顾灵泽一听添妆这两个字就牙疼,拱手道:“皇上要添就给玄衣侯添吧,臣不需要。”   “胡闹。”景帝哭笑不得的说了一句,“玄衣侯乃是男子,何来嫁妆。”   顾灵泽把‘我也是男人’这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迅速朝景帝行礼道。   “皇上日理万机,微臣不便打扰,先退下了。”说完就直接跑出了太极殿。   景帝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狼狈而逃的样子,与谢洛诚对视一眼,当即大笑出声。   晚上。   赵承墨刚一掀开薄被,顾灵泽抬起一条腿就挡了过来。   只听他轻哼一声道:“今日小爷心情不爽,你不必侍寝了,回自己房间睡吧。”   赵承墨握住他的小腿,看他也不似真生气的样子,捏了捏他的脚指头说道:“跟我说说为何。”   顾灵泽一听这话,抽回腿直接坐了起来,环着手臂道:“说就说!”   然后就说了一大通现世是怎样怎样,到了这儿变成小哥儿又怎样怎样,说的他气哼哼的。   赵承墨握住他的手道:“你想如何,我都依你。”   顾灵泽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挑了挑眉道:“这可是你说的。”   赵承墨认真的点了点头,顾灵泽靠过去直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别的就算了,洞房的时候我要在上面。”   赵承墨突然想起吴大哥之前塞给他的那本画册,原来是夫郎不喜欢别人压着他,不过是姿势而已,他自然可以妥协。   顾灵泽看到赵承墨又点了点头,顿时躺了回去,还热情的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累了一天了,快躺下吧!”   赵承墨躺下之后想了想,决定明天就开始研究那本书上的内容,一定要多看看几个姿势,到时试到顾灵泽满意为止。   此刻躺在他身边的人,什么都不知道,还自顾自的得意呢。   ……   两人成亲的日子最终定在了六月初十,也就是下个月。   这个月的二十日交换喜帖和定亲礼,二十五日接聘礼。   这会顾灵泽正坐在房中,睁大眼看着面前的丝线,然后疑惑的看向谢清婉。   “娘,你刚说让我拿这些线干嘛?”他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   谢清婉直接过来帮他挽了挽袖子,“娘知道你不会刺绣,但是马上要成亲了,你总该打个络子放在定亲的回礼中,这是规矩。”   顾灵泽直接站起身来,“那我不结……不成亲了,赵承墨要嫁就让他打,反正我不打。”   谢清婉将他按了下去,“你这么聪明,跟着娘学一会就打成了,不费事的。”   顾灵泽咬着牙,在心中默念了好几遍清心诀的口诀,这才强迫自己抓起眼前的丝线。   结果整整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才勉强让谢清婉点头,他从房里出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   他决定到鹤颐楼大吃一顿,来弥补这一上午所造成的‘心灵创伤’。   没想到刚走到门口,就撞见了赵承墨和徐明彦。   “哼!”顾灵泽怒瞪了赵承墨一眼,自顾自的走了。   赵承墨:……   徐明彦理解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无碍,书朗要嫁与我时也是这般脾气,相比之下,灵泽还要好上许多。”   赵承墨今日找他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于是两人一问一答,边聊边走。   这边顾灵泽到了鹤颐楼,跟徐大叔他们打过招呼后,要了几份烤肉又抱了一坛好酒。   “师弟,陪我上去喝两杯。”   黄书朗一听眼睛都亮了,“好嘞。”然后扔下手里的花生就跟了上去。   两人酒过三巡,都喝了不少。   顾灵泽半靠着椅子说道:“师弟啊,成亲实在太麻烦了,可承墨都答应了,洞房的时候让我在上面,我也就只能忍着了。”   黄书朗‘啧’了一声,摆了摆手道:“在上面有什么好,累死个人。” 第252章 竟然不懂   顾灵泽靠了过去,有些紧张的问道:“真的特别累吗?”   黄书朗半眯着眼睛,似醒非醒的回道:“第二天腰都直不起来,你说累不累。”   他说完便呼呼大睡起来,只留下顾天师一个人陷入了纠结。   要知道顾灵泽平时就很懒,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现在一听这么累,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没事,反正就一个晚上。”顾灵泽自己给自己打了个气,半躺在椅子上想东想西,不一会就睡着了。   等赵承墨和徐明彦来接人的时候,就看到两个醉鬼呼呼大睡的样子,一人一个直接抱回了家。   顾灵泽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家床上,他刚要翻身坐起,只觉得头晕目眩,胃也不太舒服。   “醒了?”   坐在桌前看书的赵承墨听见了他的动静,立刻拿着手边的碗走了过去。   “提前镇好的西瓜,不太冰。”   顾灵泽正好觉得口干舌燥,拿起一块就直接放进了嘴里。   等小碗里的西瓜吃完后,他眼巴巴的看着赵承墨:“我还要。”   “晚点再吃,先喝点水。”   顾灵泽不太情愿的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发现杯子里的是蜂蜜水。   “以后别喝这么多,会难受。”   顾灵泽瞪了他一眼,“还不是赖你。”   赵承墨微微颔首,默然的将锅背到了自己身上。   一双大手将他的头移到自己腿上,缓缓的给他按压着。   顾灵泽舒服的半眯着眼睛,就快要睡着的时候,赵承墨低沉的嗓音响了起来。   “你若真的不愿,我们就这样过着,不成亲了。”   顾灵泽立刻翻身坐起,“那怎么行!我都睡了你这么多次了,我得负责。”   赵承墨挑了挑眉,“睡我?”   顾灵泽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装作气势十足的样子点了下头道:“对、对啊。”   赵承墨的眼神立刻变的危险起来,他将一条腿曲起半跪在床沿上,身体前倾,浑身充满着进攻的意味。   “你干嘛!”顾灵泽色厉内荏的指着他道。   赵承墨单手解开腰带,随手一扔,“既然都睡了这么多次,那也不差这一回。”   “我、不!”   顾灵泽抗议的声音很快就变了味道,只要听上一耳朵,便会让人面红耳赤。   ……   赵承墨被赶回了沐陶院。   徐大叔他们以为是婚前新人不能见面的风俗,所以没有在意。   但镇国将军府那天下午,全都听见了顾灵泽咆哮的声音。   在得知国师大人要嫁人的消息后,整个京城都震动了。   很多老百姓还是头一次知道,神乎其神的国师大人,竟然是个小哥儿,这简直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   此刻的顾灵泽正站在大厅里,看着眼前排满的木箱。   只君后和京城权贵们的夫人(郎),送来的添妆足足就有上百台。   这还没算上三家人准备的,要不估计整个前院都搁不下。   听着钱伯念礼单的声音,顾灵泽只觉得太阳穴一阵阵跳动。   “钱伯。”他开口叫道。   钱伯立刻停止了念读,看着他问道:“三少爷有什么事。”   顾灵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听闻添妆无非是亲近的亲属或友人,拿出一两样东西聊表心意,现在怎么有这么多?!”   钱伯笑了笑道:“三少爷,你和侯爷如今这样的身份,这满京权贵,谁又不想抓住机会在你们面前露露脸呢。”   顾灵泽咬着牙道:“那我还真谢谢他们啊。”   钱伯笑了笑,正准备继续,只见顾灵泽飞快的说了一句‘您辛苦了’,然后就直接跑了出去。   钱伯哭笑不得的看着手上的礼单,只好转身向谢清婉房中走去。   回房想打坐练功,发现自己心浮气躁,根本静不下心,盘腿坐在床上,脑海中又浮现出了赵承墨的脸。   顾灵泽决定不委屈自己,打算偷偷去沐陶院一趟,看看就回来。   他到了地方就翻上房顶,没想到找了一圈,就是没看到赵承墨的身影。   顾灵泽只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从正门走了进去。   此刻正值下午,其他人都在鹤颐楼忙着,院子里这会只有许夫郎和李大娘在。   “灵泽来了?”   顾灵泽笑着跟两人打招呼,突然发现许夫郎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马上将人带至房内把了把脉,李大娘在一旁紧张的搓着手。   顾灵泽猛的蹙起了眉,让对面两人瞬间就紧张起来。   他把完脉,一抬头就看见李大娘眼圈微红的样子,顿时疑惑道:“大娘,你怎么了?”   李大娘吸了吸鼻子,“灵泽啊,许夫郎的病严重吗?”   顾灵泽一脸莫名的摇了摇头,“许大哥没病啊,他是有身孕了。”   许夫郎惊喜的睁大了眼睛,“灵泽,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灵泽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时对面两人才深吐了一口气,李大娘掏出手巾擦了擦眼睛,哭笑不得的说着:“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脸色那么沉重,都快吓死大娘了。”   顾灵泽有些歉意的看着两人,说了声‘抱歉’。   他刚才神色之所以那般不好,是因为把出喜脉的同时,他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这个朝代,根本没有避、孕、措、施。   他自己就学医,是知道体外什么的也是有怀孕的几率,根本不能百分之百的排除。   一想起这些,他感觉头都快炸了。   许夫郎可能是前一阵有些累着了,胎像有些不稳,顾灵泽写了张方子,指出其中几个药材,托李大娘帮忙买回来。   李大娘出门后,顾灵泽拎了张凳子坐在许夫郎床边,几次想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问。   最终在许夫郎的引导和顾灵泽九转十八弯的提问中,对方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灵泽啊灵泽。”许夫郎笑着摇了摇头,   他没想到平日里无所不能的人,居然连这个事情都不知道。   “你若不想有孕,不吃那孕果便是了。”   顾灵泽挠了挠头,疑惑的问道:“孕果是什么果?”   许夫郎只好详细的跟他解释一遍,女人和小哥儿的不同。 第253章 成婚当日   女子嫁了人,自然就可以怀孕,可他们小哥儿要想生育,需得吃下夫君给的孕果,不然根本不可能受孕。   顾灵泽听完,腾的一下直接站起身来,满脸惊喜的看着对方,“真的?!”   许夫郎虽然对他的反应有些疑惑,但还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顾灵泽顿时喜出望外,一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面。   “对了,许大哥,承墨他人呢?”顾灵泽乐完,总算想到了他来这儿的目的。   许夫郎回道:“他去给你采孕果去了。”   砰……   顾灵泽一脚踹翻了凳子,“他采个鬼啊采!”   “他不采,洞房的时候拿什么喂你?”   接着许夫郎又解释了一番,男子要迎娶一位小哥儿,必得在洞房时喂他吃下孕果。   若是看重自己未来的夫郎,定会在成亲前,亲自去山林采摘新鲜饱满的孕果。   吴大哥和徐明彦皆是如此。   但若是不上心,直接买来也是可以的。   顾灵泽冷静下来想了想,赵承墨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   两人既然定好了不要孩子,想必对方也只是走个形式。   “承墨已经走了两天了,肯定是想给你采个最大的。”   “这个傻子。”顾灵泽虽然这样说着,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等李大娘买回药材后,顾灵泽出去了一会。   再回来时手上拿着秘境里的药材,配好药后说清楚药量,叮嘱许夫郎好好休息,自己回了将军府。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初十,两人成婚的日子。   还没等天亮,顾灵泽就被谢清婉从床上拽了起来。   他困的眼睛睁都睁不开,洗漱完就被按在了凳子上。   礼服一层一层的套上,还没等动,就热的顾灵泽满头大汗。   “娘,能不能别穿这么多?”   谢清婉抬手轻轻的点了下他的额心,“不许任性。”听得苏玟玉在一旁掩着嘴笑了笑。   “我……”   “全福夫人到了。”话音刚落,就见张妈妈引着一位夫人走了进来。   谢清婉和苏玟玉上前与对方见礼,那位夫人走过来后,见到顾灵泽刚要行礼,便被谢清婉拦住了。   “叶夫人不必多礼。”   此人是太常寺卿的夫人,听说要给国师大人梳头,紧张的好几天都没睡好。   对方依然还是对着他福了福身,“见过国师大人。”   顾灵泽向对方拱手回礼。   “那妾身就开始为大人梳头了。”   顾灵泽叹了一口,无奈的说道:“有劳夫人了。”   叶夫人小心翼翼的拿起梳子,沾了沾花油,拢起他的头发梳了起来。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发齐眉。”   “三梳梳到儿孙满地。”   “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顾灵泽本来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可渐渐听到身旁传来抽泣的声音。   他一仰头,才发现谢清婉哭的泪流满面,就连苏玟玉都落下泪来。   “娘,大嫂,你们怎么哭了!”顾灵泽顿时有些惊慌,想站起身,头发却还攥在叶夫人手里。   “灵泽,你快别动。”谢清婉哽咽的开口道:“娘没事,只是心里舍不得你。”   顾灵泽拉起她的手,“娘,我成婚了又不去别处,还多给你娶回来一个侯爷。”   谢清婉被逗得破涕为笑,捏了捏他的手道:“一天净胡说,叶夫人还在这里。”   顾灵泽颔了颔首,冲叶夫人道:“让您见笑了。”   “不敢不敢,国师大人不必在意妾身。”   头发梳好后戴上金冠,所有饰品一应检查完毕。   顾灵泽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惊喜’还在后面。   “娘,我什么都能依您,这涂脂抹粉的您就饶了吧。”   他此刻的脑海中,不停浮现出某位文学大师笔下的一位绝世高手,一手针法出神入化。   “你这素面朝天的可不行,就这一次,以后娘绝对不勉强你。”   顾灵泽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但最后还是被佯怒的谢清婉压着,画了眉毛,还点了些口脂。   他不停的给自己心里暗示,男明星拍戏也会化妆,没什么娘不娘的,平常心平常心。   “迎亲队伍到门口了。”   顾灵泽眼睛一亮,可算是来了,他折腾的脖子都快断了。   此时,顾修逸走了进来,到他面前蹲下身子。   谢清婉催促着他快趴上去,顾灵泽一愣,开口问道:“大哥背我?”   苏玟玉笑了笑道:“我出嫁时,也是大哥背着出来的,新人脚不能站地,不然不吉利。”   “我……”顾灵泽还没说完,就被谢清婉连连催促,他只好趴了上去。   顾修逸背着他,慢慢朝门口走去。   “灵泽。”顾修逸唤了他一声。   顾灵泽探下头去,“大哥,怎么了?”   顾修逸却没马上回答,又向前走了两步。   “以后…你可一定要幸福啊。”说话的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哽咽。   “小时候都没有背过你,长大了背你一回,只希望眼前的路能更长一些,再长一些。”   顾灵泽喉头一阵阵发堵,他轻轻趴在顾修逸的背上蹭了蹭,“谢谢你,大哥。”   无论顾修逸走的多么慢,门口还是越来越近。   媒人掀开轿帘,顾修逸回身将顾灵泽放了进去。   刚放下轿帘,顾修逸便一把抓住了赵承墨的腕子。   “你若是对我弟弟不好,我定饶不了你。”   赵承墨神情坚定的看着顾修逸,“若让灵泽受一丝委屈,我赵承墨这条命任凭两位舅兄处置。”   顾修逸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我就把弟弟交给你了。”   赵承墨郑重的向顾修逸躬身行礼。   “吉时已到,起……”   “慢。”赵承墨打断了媒人的喊话。   他走到喜轿前,掀开帘子,将手伸了进去。   顾灵泽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见安文虹牵了一匹白马过来。   “我知道你不愿如新嫁娘一般坐轿,那同我一起骑马,如何?”   顾灵泽这一刻只觉得心脏跳的飞快,下意识就搭上了赵承墨那只修长的手。   媒人急的一头汗,不停的说着不合规矩。   赵承墨转身对她说了一句,“让我夫郎开心,这就是我的规矩。” 第254章 你愿意吗   顾灵泽翻身上马,周围围观的百姓群中一片抽气之声。   他平日多着白衣,不笑时,会给人一种高贵清冷之感。   而今日喜袍加身,明媚的红色衬的顾灵泽姿容胜雪,纯净的瞳孔和精致的眉眼之间融合成一种极美的风情。   如此容貌,竟是已不能用言词来形容。   刚才在轿中,赵承墨并没有看清顾灵泽的脸,待他翻身上马,只一眼,就让他屏住了呼吸。   顾灵泽看着他的表情,调笑着开了口:“怎么,不认识了?”   赵承墨此刻的内心仿佛被点燃了一般,过了今日,这个让他爱到骨血里的人,就是他的夫郎了。   黎高卓在马下看着顾灵泽说话的侧脸,慢慢握紧了拳头,心中满是苦涩。   吉时已到……   随着媒人的一声呼喊,漫天喜乐吹响,两人身着同样的喜服红袍,并马前行。   整个京城万人空巷,知道今日是国师和玄衣侯的大喜之日,街边和沿途的阁楼都站满了人。   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赞叹之声,不仅为两人的容貌,还因身后的十里红妆。   “怎的两人都骑马,国师大人是被娶的小哥儿,为何没有乘轿?”   “那可是国师大人,你不知道……”   四名卫长在后面撒着喜钱,百姓的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   “玄衣侯可真有福气,国师大人本领通天还生的如此美貌,真是让人羡慕。”   “你听说了没有,玄衣侯原本脸上有一道长疤呢!”   “快跟我讲讲……”   迎亲的队伍整整绕了京城一周,身后抬着嫁礼的队伍整齐划一,全是玄衣军里选拔出来的。   几百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又回到了镇国将军府门前。   两人手执红绸走到了正厅,顾天华和谢清婉正坐在主位,谢席儒和谢老夫人紧挨着下首。   “新人拜堂……”   两人齐齐上前,并肩而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对拜。”   “礼成……”   媒人走上前来,正准备搀扶顾灵泽到后面去,没想到赵承墨拉住了他的手。   “夫郎与我一起敬酒。”   媒人张了张嘴,最后也没再说出不合礼数的话来,反正今日不合礼数的地方多了去了,敬个酒也没什么稀奇。   两人先到了徐大叔他们这一桌,大家看着这一对新人,心中都升起无限感慨。   两人相识于微时,经历了多少事情,才终于走到今日。   众人举起酒杯,由徐明彦开口道:“祝你们恩爱白首,美满永长。”   大家一起饮尽杯中酒,几个大婶都红了眼眶,赶忙擦了擦眼泪。   刚放下酒杯,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动静。   皇上,君后驾到……   所有人顿时一惊,连忙跪下行礼。   祁渊景和季梓弦走了进来,脸上都带着笑意。   “都平身吧。”   “谢皇上。”   两人来到顾灵泽和赵承墨面前,景帝开口道:“朕和君后今日来贺你二人大喜,没来晚吧。”   说完,便端起高公公倒好的酒,其中一杯递给君后。   “朕同君后祝你们琴瑟和鸣,恩意如岳。”   赵承墨和顾灵泽一同拱手,“多谢皇上君后。”   喝过酒后,景帝知晓他在此处恐怕多有不便,于是留下贺礼就跟君后一起回宫了。   祁君怀带着黎锦还有二皇子夫妇,也同两人喝了一杯。   敬过正厅里的人后,赵承墨和顾灵泽一起跨出了门外。   “今日多谢各位赏光,我与夫郎不胜酒力,在此敬各位三杯,聊表心意。”   赵承墨说完,便和顾灵泽一起连饮三杯,所有人起身,同祝二人喜结良缘。   ……   一回到新房,媒人请他们又喝了合卺酒,撒了莲子花生,嘴速飞快的说了一大堆吉祥话,然后便带着人出去了。   等所有人一出去,顾灵泽直接就把里三层外三层的喜服都脱了。   “幸亏就结这一次,简直又热又累,早知道就该把日子定到冬天。”   赵承墨走过来,帮他解下发冠,“那为夫可等不及。”   顾灵泽在他腰间拧了一把,然后一屁股坐到桌前拿起筷子,“饿死我了,快来一起吃点。”   赵承墨摇着头笑了笑,也脱去长袍,跟他坐到了一起。   酒足饭饱后,顾灵泽直接呈大字型扑到床上,没过一会又撑起头看着赵承墨道:“竟然没人闹洞房。”   说完还不等对方回答,自己又点了点头,“也是,我们俩的洞房也没人敢闹。”   殊不知,此刻想要闹洞房的人,都被外面一层层的玄衣军拦在了外院。   顾灵泽喝了酒,这会躺在床上有些犯困,又觉得自己这会睡了有点对不起赵承墨,故而一直强撑着。   赵承墨看他这样,上前脱下他的靴子,“天色还早,你若是困了就睡会。”   顾灵泽打了个哈欠,翻到床内,“那你一会叫醒我啊。”   等他再睁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府中也一片宁静。   顾灵泽坐起身,看着房内跳动的红烛,这才反应上来今日是他和赵承墨成亲的日子。   赵承墨趁他还没回过神时,将手里的书塞进了床褥之下。   顾灵泽挠了挠头,“我睡了这么久?”他转向赵承墨,“你怎么都不叫我,还没过子时吧?”   赵承墨散着一头墨发,轻轻的摇了摇头。   顾灵泽赶紧从秘境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将其中一个盒子递给了赵承墨。   打开来,里面静静的躺着一枚玉戒。   顾灵泽取出玉戒,拉起他的左手,清了清嗓子道:“赵承墨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顾灵泽先生的丈夫,此后余生,爱他,忠诚于他,无论是顺境逆境,富裕贫穷,健康疾病,永远都对他不离不弃,直至死亡。”   他认真的看着赵承墨墨澈的眼眸,轻声问道:“你愿意吗?”   赵承墨喉头微动,极其认真的回道:“我愿意。”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颤动。   顾灵泽咧开了嘴,将玉戒套上了他的无名指,然后将自己的左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该你了。”   赵承墨学着他的样子,从盒中取出玉戒,“顾灵泽先生,你愿意成为赵承墨先生的丈夫,此后余生……” 第255章 洞房花烛   “你愿意吗?”   顾灵泽眼睛一阵发热,然后用力的点了下头,“我愿意。”   两只带着玉戒的手交缠在一起,紧握相扣。   顾灵泽和赵承墨缓缓躺下,两人的发丝交缠在了一起。   顾灵泽吻上赵承墨的唇,渐渐褪去衣衫。   赵承墨单手撑起,上半身慢慢向下倾,却被顾灵泽一把抵住。   他气喘吁吁的道:“说好了的,洞房的时候让我在上面。”   赵承墨的眸色一片深黑,大手游离在他纤细的腰肢和挺翘上。   染上情欲的嗓音,低沉中还带着些沙哑,喘息着在顾灵泽耳边响起。   “夫郎放心,一定让你在上。”   顾灵泽尾椎处突然兴起一阵酥麻的感觉,直直冲向不可言喻的地方。   夜色渐深,红绡帐暖,玉生香。   赵承墨睁开眼睛,感受着怀中的柔软,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轻轻抹去爱人眼角的泪痕,他看着顾灵泽白嫩躯体上的痕迹,又起了感觉。   赵承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冲动,将顾灵泽移到枕侧,自己下了床。   沐浴过后穿好衣服,赵承墨来到床前。   “灵泽。”   顾灵泽嘟囔了一句,一个翻身踢开了被子,露出了光洁的背部。   赵承墨迅速转过身去,“灵泽,我们该去给爹娘问安了。”   过了好一会,顾灵泽才睁开眼睛。   他扶着腰坐了起来,然后直接骂了句脏话。   “热水在屏风后面。”   顾灵泽狠狠瞪了赵承墨后脑勺一眼,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等他收拾妥当后,两人一起出了屋子。   顾灵泽走一会就停一下,每次停下都咬牙瞪向赵承墨。   赵承墨揽向他的腰,歉意道:“用不用回去给你滴些灵乳?”   “滴你个大头鬼,你闭嘴。”这几个字几乎是从顾灵泽牙缝里挤出来。   两人走到了正厅,所有人都在里面等着他们。   接过钱伯递来的茶盏,两人齐齐跪下。   “爹,娘,请喝茶。”   顾天华和谢清婉笑着接过喝了一口,然后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金丝楠木盒。   然后向大哥大嫂递茶,两人喝了后也送了东西。   轮到顾飞睿,只听他哼了一声,但还是接过喝了。   一家人一起用过早饭,谢清婉考虑到两人昨日没有休息好,便让他们先回房。   顾灵泽一回房就躺上了床,故意背对着赵承墨。   他觉得这人昨天夜里肯定是故意装傻,就算是后面变得舒服了起来,那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里…还疼么?”赵承墨坐在了床边。   顾灵泽哼了一声,没回答他。   说实话,昨夜赵承墨准备充足,疼倒是不疼,就是姿势实在是……   几乎让他有一种求饶的冲动。   赵承墨缓缓按压着他酸疼的腰肢,顾灵泽轻哼了一声,没有拍掉他的手。   ……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两个月。   这日,一家人正坐着吃午饭,钱伯突然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将手中的信交给了赵承墨,打开一看,是以前的谭县令,如今的谭知府寄来的。   赵承墨死死的皱着眉头,顾灵泽朝信上看去,不一会也蹙了蹙眉。   其他几人见二人这般神色,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信上说了何事?”   顾灵泽看向赵承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承墨沉默了一会,开口道:“信上说赵传铁病重,问我要不要回去一趟。”   在座几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赵承墨的身世,这会也不知道该不该劝他。   顾天华想了一会,叹气道:“承墨,人死如灯灭,还是回去看看吧,免得日后后悔。”   顾灵泽握住赵承墨的手,“我陪你一起。”   赵承墨微敛双眸,点了下头。   两人隔天就踏上了回北永府的路,他们没有选择骑马,而是顾灵泽用缩地成寸赶路,赵承墨进到秘境之中。   谭知府进到正厅,一看是他们两人,顿时吃了一惊。   “拜见国师大人,玄衣侯。”   两人如今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文武百官见了都要行礼。   “谭知府,我们之间也算旧相识了,不必如此多礼。”   谭知府请两人落座,吩咐仆人上茶。   赵承墨和顾灵泽了解了一下赵家的现状,如今一家人就住在东临村的旧房中。   顾灵泽见天色还早,于是和赵承墨打算立即出发。   谭知府请求同行,还一定要带着衙役,说是为了保护两人安全。   两人几番推辞,但谭知府都咬死坚持,他们也只好答应。   到了东临村,还没走到地方,里长王德铁便带着村民赶来迎接。   “拜见知府大人。”村民们也纷纷跟着跪下。   王德铁此时还没认出顾灵泽和赵承墨两人。   谭知府看了两人一眼,见顾灵泽点了点头,便叫大家起身。   刚走到赵承墨以前住的地方,刚好就遇见了赵洪才。   赵洪才脸上尽是沟壑,仿佛老了十几岁,肩上正扛着一把锄头,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   看到他们这一大群人,先是楞了一下,又看见穿着官服的谭知府,赶忙跪下。   “草、草民叩见大人。”   谭知府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起来吧。”   “赵洪才。”顾灵泽叫道。   赵洪才只觉得声音听着耳熟,抬头看了好一会才认出是顾灵泽。   “你、你!”赵洪才指着他的手都在发颤。   “放肆!”衙役班头上前大喝一声,顾灵泽抬了抬手,又赶紧退下。   赵承墨挡开赵洪才手,拉着顾灵泽朝屋内走去。   撩开主屋的门帘,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熏人的臭味。   床上躺着的人正是赵传铁,此时正剧烈的咳嗽着。   胡氏骂骂咧咧的倒了一碗水,还没走到床前,就听见了门外的动静。   赵承墨如今脸上没了疤,整个人周身皆是上位者的气势,即便是看了他十几年的胡氏也没认出来。   “你们是谁,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此时其他三人从隔壁两间屋子跑了出来,一个是赵洪才的媳妇,一个是赵洪文,还有一个竟然是白意远。   顾灵泽没理胡氏,上前准备给赵传铁把脉。   没想到被赵洪文拦了下来,“你们到底是谁,何故闯进我家。” 第256章 你还有我 谭知府此时再也忍不住了,“此乃国师大人与玄衣侯,尔等还不跪下!” 周围的村民们一听,连带里长赶紧跪在了地上。 胡氏一愣,下意识朝两人面上看去。 没想到这一看,顿时一阵心惊肉跳,胡氏浑身颤抖着指着赵承墨道:“你、你是、三儿?” 赵洪才三人也立刻朝赵承墨脸上看去,之后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吓的魂飞魄散。 白意远却一下瘫坐在地,喃喃道:“玄衣……侯,你竟然……竟然封了侯爷。” 顾灵泽不管这些,越过几人走到赵传铁的床前。 越靠近气味越发刺鼻,他只好屏住了呼吸。 把完脉后,顾灵泽转身对赵承墨摇了摇头。 赵传铁已然是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即便服下灵水,也只是杯水车薪,吊着这口气不让对方死了罢了。 没想到此时赵传铁竟缓缓睁开了眼睛,还一眼就认出了顾灵泽, “是……你……” 瘫了许久的赵传铁此刻居然有了清醒的意识,说明只有一种情况。 那就是回光返照。 顾灵泽立刻把赵承墨叫了过来,这也许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 “三儿……三儿啊……” 也许是他自己也感觉到了寿命将尽,赵传铁此刻看着赵承墨老泪纵横。 “我知道这些年来,是我和你娘太偏心你大哥二哥,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爹……知道错了。”他一把抓住赵承墨的手腕,喉咙里发出咴儿咴儿的声音,就像是老旧的风箱。 “爹就快……快死了,只想求你,求你照……” 胡氏和赵洪才他们几人见状,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顾灵泽却面沉如水。 赵承墨如今位高权重,若是连亲爹临死的嘱托都不照办,那传出去就会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但赵传铁此时已行将就木,说上两个字就要喘个半天。 胡氏急的不行,赶忙挤了过去,“他爹,你有什么话快跟三儿说啊!” “是啊,爹,你快说啊!”赵洪文也大声喊道。 赵传铁浑浊的眼睛向胡氏等人一一看去,他们眼中只有贪婪,竟无一人面带伤感之色。 他颤抖着举起一只手,“你……你们……” 顾灵泽看着赵传铁身上的最后一盏阳火,火苗越来越小,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彻底熄灭。 赵传铁就这样睁着眼死了,到死都没有说出胡氏他们的心愿。 “爹。”赵承墨叫了一声,赵传铁却完全没了反应。 顾灵泽看着两个地官,从赵传铁的体内拉出阴魂。 而赵传铁刚刚发现自己身轻如燕,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锁链捆住了脖子。 顾灵泽对着两个地官行了一记道礼,对方也向他颔首示意。 赵传铁此时才真正意识到,顾灵泽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 他张嘴想向顾灵泽求救,可脖子上的锁链却使他发不出一点声音,就这样在对方冷漠的注视下被彻底拖走。 顾灵泽上前,轻轻的把手放在赵承墨的肩膀上,他此时才发现,对方竟然浑身都在发抖。 胡氏当即‘嗷’的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吓了周围村民们一跳。 “他爹啊,你怎么话都没有说完就走了啊,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赵承墨木然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任由顾灵泽将他拉出了屋外。 等他再回过神的时候,两人已经站在了初次相遇的地方。 顾灵泽拉着他,两人就这样坐在了山坡上。 过了很长时间,赵承墨缓缓的开了口。 “小时候,我曾问过他们,为什么这般讨厌我。”他低哑的嗓音,听得顾灵泽一阵阵心疼。 “但问了又有什么用,他们看我的眼神只有憎恶。” “连临死前,都只想着利用我。” 顾灵泽收紧握着他的那只手,慢慢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赵承墨以为说出这些,他会像小时候一样伤心难过,但却发现自己内心毫无波动。 他抬手将顾灵泽搂进怀里,感受着怀中人带给他的温暖。 “承墨。” “嗯。” “你有我。” “……好。” 顾灵泽拿了张银票交给里长,让他帮忙操办丧事。 两人只在赵传铁停灵的第一天,去到灵堂上了柱香,然后就跟谭知府一起回了北永府。 第三日下葬,两人刚一回去,却发现赵家门前被围的水泄不通。 不知是谁散布的消息,说是国师大人和玄衣侯回了东临村,结果这周围十村八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谭知府带来的衙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开一条通道,让三人进去。 里长忙的焦头烂额,才一转身就看到了他们,慌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小人叩见三位大人。” 随着里长这一声高呼,周围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然后呼啦啦的全部跪在了地上。 “草民叩见国师大人,侯爷,知府大人。” 赵洪才几人正在数着白礼随的银锭子,听到动静,一连串的跑了出来,边跑嘴里还边叫着赵承墨的名字。 “跪下。”顾灵泽寒冰似的嗓音冷如冬水,充满威仪。 领头的胡氏楞了一下,本能的有些退却。 但这几日众人的谄媚吹捧已经冲昏了她的脑子,国师又如何,还不是进了他们赵家门。 “你既已嫁给我儿,那我便是你的婆母,你竟然让我给你下跪?!”说完,还梗着脖子瞪他,仿佛毫不畏惧他的气势。 “呵。”顾灵泽这一声冷笑,听的在场其他人瞬间脊背发凉。 他背在身后的手瞬间张开五指,五个小小的黑影落在地上,马上朝胡氏几人的方向跑去。 ‘嗵’‘嗵’‘嗵’连着五声,赵家人全部跪在了地上,不仅不能动还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传来一阵抽气之声,很多人下意识去看了看玄衣侯的脸色。 但赵承墨却对眼前的事情视若无睹,他转身扶起里长道:“有劳。” 里长连道不敢,赶紧叫出之前定好的那八个人出来。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老实干活的,被里长一叫,一言不发的立刻去门外拿了几条长长的木杠子进来。 然后在里长的示意下直接进了灵堂,不一会就把棺材抬了出来。 第257章 愿不愿意   顾灵泽把瓦盆放在赵洪才的手上,接着两指一抬一落,赵洪才就把瓦盆摔在了地上。   “起—棺—”   随着里长的一声高喊,刚才那八个人直接将棺材抬起,缓缓朝门口移动。   衙役在后面两人一个,抬着赵家几人一起跨出门去。   抬棺的队伍一直到了后山,顾灵泽前天看好的下葬地。   八个人小心翼翼的将赵传铁的棺材放进坑里,赵承墨烧了纸钱上了香,开始填土。   期间赵家几人一直跪在墓前,一动不动。   将最后的墓碑固定好后,赵承墨转过身去对所有人拱了拱手。   “各位能来送家父一程,赵某在此谢过诸位,不过礼钱就不必了,稍后会一一奉还。”   胡氏听了这话就开始拼命挣扎,但奈何就是动不了。   里长上前看着赵家这几人,然后有些为难的看向顾灵泽。   “不必担心,天黑自会解开。”   顾灵泽说完这句话就和赵承墨一起下了山,然后将赵家收的礼钱全部交给班头,让他帮忙按数归还。   两人谢过里长,然后拿出一张三百两的银票递给那八个帮忙抬棺的乡亲。   “今日诸位辛苦,这些钱就当是我请几位喝酒了。”   这几人连忙推辞,但后来顾灵泽一直坚持,里长又点了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了他手中的银票。   两人处理完该处理的事情,当天就回了府城。   晚上,顾灵泽枕在赵承墨的胳膊上,对方时有时无地抚摸着他的脊背。   “承墨,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遇见的地方吗?”顾灵泽突然问了一句。   赵承墨点了点头,“半山腰那个山坡。”   他轻笑一声,“其实,那个时候我就对你见色起意了。”   赵承墨呼吸一紧,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怀里的人。   顾灵泽从他怀里翻了个身,趴了起来。   “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赵承墨看着他的脸,认真的说道:“看见你的第一眼。”   顾灵泽弯起了嘴角,弓起身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生命中的全部偶然,其实都是命中注定。”他贴近赵承墨的耳朵,轻轻吐气。   “所以,就当是为了我这个命中注定,忘记那些无需记住的人吧。”   ……   隔天两人起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午时了,顾灵泽决定在北永府转转,顺便解决午饭。   府城变化不大,他买了些特产,然后和赵承墨进了一家看上去生意不错的新酒楼。   两人选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刚上了菜,隔壁桌又来了三个人。   顾灵泽随意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三个人却看上去颇为眼熟。   赵承墨见他停了筷子,开口问道:“怎么不吃?”   “承墨,你觉不觉旁边那桌人有些眼熟?”顾灵泽微微侧头。   赵承墨装作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还没开口,隔壁桌就传来了动静。   “恁的娇气,怀个身子就整日里挑嘴,我儿一个月的银两全花你身上了。”   年轻女子听了这话,脸上便起了怨怼,晃了晃身旁的男子的手臂,“夫君,娘总这样训斥我,我还怀着孩子呢。”   “怎的,说你两句都不行了,若不是你,我儿现在就是知府的女婿,还轮的上你这个破落户!”   “那也是谭乐明自己容不下夫君纳……”   “够了!”男子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你们吃吧,我没胃口。”   两人见状,互瞪一眼又赶忙追了出去。   顾灵泽听到一半就想起来了,眼前的男子就是娶了谭知府家小哥儿的骆举人。   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一个是他娘,一个是他那个表妹。   两人吃完饭回了府衙,原本是打算向谭知府告辞的,但发生了酒楼那一幕,顾灵泽左思右想,还是找上了谭乐明。   对方打开门看到是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草民拜见国师大人。”   “不必多礼。”   谭乐明将他请了进去,两人坐下后,顾灵泽直接说明了来意。   “虽说你我二人不甚相熟,但我是否能冒昧问你一个问题。”   谭乐明躬身道:“大人不必如此客气,您请问。”   “你为何和离?”   谭乐明没想到他如此直接,愣了一下,然后面上就恢复了坦然。   “我们成婚时,他答应过我不纳妾,之后他与他表妹有了首尾,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即便所有人说我善妒,我也要和离。”   顾灵泽弯了弯唇角,直接吐出两个字:“痛快。”   之前的短暂接触,顾灵泽就对谭乐明的性子颇为欣赏。   再加上谭知府对三家人有恩,顾灵泽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不作为男子的附属品,你是否愿意拥有自己独立的人生?”   顾灵泽的药堂一直都是谢清婉和韩萧然在帮忙管理,两个各自负责一部分。   可现在药堂的生意越来越好,要应对的人也越来越多,两人逐渐有些力不从心。   再加上韩萧然时不时要跟着谢洛诚外出,谢清婉更加应付不来。   药堂如今至关重要,顾灵泽肯定要找一个信任的人来负责。   谭乐明正是顾灵泽要找的人。   等他将事情说完,让对方好好考虑,明日之前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谭乐明一个人在房中沉思了一个多时辰,转身去了谭知府那里。   第二天一大早,顾灵泽和赵承墨刚收拾好,房门便被敲响了。   门外站的人正是谭乐明,他目光坚定的看着顾灵泽道。   “我愿意。”   辞别谭知府后,顾灵泽和赵承墨先行出发,谭乐明后日跟着他经商的舅舅一起再去京城。   两人回到将军府后,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   顾灵泽沐浴后躺在了床上,喟叹了一声,“还是家里的床舒服啊。”   赵承墨上床时,他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了。   感觉到对方不安分的大手,顾灵泽翻了个身嘟囔道:“困死了,别闹。”   赵承墨俯下身,轻轻的咬住他的耳垂,“可是我想。”   大手渐渐划到某处一握,只听见顾灵泽闷哼一声。   他咬了咬牙,直接骑在某人身上,“妖精,你想干嘛。”   “嗯,把最后一个字去掉。”   骤然间一阵天翻地覆,某位天师被翻身压下。 第258章 厚颜无耻   第二天清晨,赵承墨穿戴整齐,俯下身在他额上轻吻一口。   “我去玄衣营了。”   顾灵泽从薄被中伸出手臂,一把拽住他的前襟,咬着牙道:“你最好别回来了!”   赵承墨喉间溢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拉起他的手在指尖轻啄一口,转身出了门。   顾灵泽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穿戴整齐,刚好赶上吃午饭。   用饭时,他跟谢清婉提了找人管理药堂的事情。   有人帮忙,谢清婉自然愿意,但药堂如今十分重要,对于人选问题她又有些犹疑。   顾灵泽便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谢清婉听了也对谭乐明十分欣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吃过饭后,顾飞睿正拉着顾灵泽讨论新式火炮的事情,府卫进来打断了两人。   “何家?哪个何家?”顾灵泽这边还在疑惑,顾飞睿却直接起身冲出了书房。   顾灵泽刚到门口,谢清婉和苏玟玉也闻讯赶来。   镇国将军府的大门前,正跪着四个衣着破烂的两男两女。   周围老百姓不停的指指点点,见到他们出来后,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有愤怒,有鄙夷,但更多的是瞧好戏的眼神。   还没等他们开口,最中间的那个中年男子便用力磕了几个响头,砰砰作响。   “请国师大人放过我家小哥儿,他只是个傻子,换草民给您当牛做马吧,求求您了!”   顾灵泽面上带着冷笑,上前一步,“何旺,你还敢……”   还没等他说完,刘芬花立刻膝行上前,痛哭道:“国师大人要打就打我吧,别再打我相公了!”   话音未落,两人的一双儿女也磕起头来,看着十分凄惨,好不可怜。   “有人仗着位高权重就欺压百姓,简直伤天害理!”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得到了周围百姓的响应。   顾灵泽转头看向府卫,“去鹤颐楼将何天水接回来。”   “是。”   此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直接就引起了城中金吾卫的注意。   霍经武一听到消息,赶忙就带人赶了过来。   何家四人一见到金吾卫这阵势,即便是吓的抖似筛糠,却依旧摆出一副不畏强权的样子。   这就导致顾灵泽在百姓的眼中,更像是一个欺压良民的恶人了。   顾飞睿这会子气的额角青筋暴起,刚要上前,却被顾灵泽拉住了。   接着,他冲着霍经武的方向拱了拱手道:“霍统领,此事我自会处理,就不必劳烦金吾卫营了。”   “遵命。”   这时,钱伯将顾灵泽刚才交代的东西取了过来,递给了他。   顾灵泽缓步下了台阶,居高临下的看着何家四人道:“何旺,刘芬花,你们可还记得这张断亲书?”   二人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躲闪,但没过一会,刘芬花就抽泣着开口道:“若是那日我们夫妇俩不签这断亲书,恐怕就要被知府大人的板子打死了。”   顾灵泽当即冷笑一声,点了点头道:“行。”   他转头看向何旺,“既然你说你家哥儿是个傻子,那我又抢他做何?”   顾灵泽一脸嘲讽的看着人群,“我镇国将军府从里到外,府卫家丁不下数十人,我还不至于要奴役一个傻子。”   此时人群顿时嘈杂起来,他们之前光瞧着何家人可怜,却没细想这其中的道理。   国师地位如此尊崇,又是个小哥儿,强抢一个傻子哥儿要做什么。   何旺此时已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扬着头道:“既然如此,那就请国师大人将我家哥儿还来,毕竟我们才是他的生身父母!”   “你们也配说生身父母这四个字!”顾飞睿一声怒吼。   他上前一把揪住何旺的前襟,“若不是我弟弟去的及时,你们早就为了那几百两银子把他投了河了!”   顾飞睿说完便将何旺狠狠的甩在地上,恨不能踢上两脚。   刘芬花见状便直接大喊起来,“打人啦!镇国将军府打人啦!”   可此时的围观百姓已不像之前那般义愤填膺,无一人开口声讨顾灵泽和他背后的镇国将军府。   何家人到了这个地步,竟还不死心。   何旺的大儿子开口喊道:“天水是我们的亲弟弟,爹娘怎会舍得将他投河!”   “因为我就是个傻子!!”这一声夹杂着颤抖和痛苦的喊声,把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去。   何天水死死的攥着拳,一双眼睛通红,一步步走到何家人面前。   “就因为我是个傻子,你们从小打我骂我,之前还要为了五百两银子拿我去祭河神。”   何天水说到这里,已然泪流满面。   “国师大人将我救回,治好了我的傻病,镇国将军府上下都照顾我,你们现在却来泼脏水,你们……你们……”   他显然已经悲伤至极,抽噎的说不出话来,浑身颤抖的何天水,此时看上去既无助又可怜。   顾飞睿看着他这个样子,只感觉胸口被人砍了一刀,痛的他喘不上气来。   谢清婉和苏玟玉面上都露出心疼之色,上前拿出帕子温柔的给何天水擦了擦脸。   “二哥,你先带天水进去。”顾灵泽开口道。   话音刚落,何天水便被顾飞睿拉着腕子带了进去。   顾灵泽看着周围的百姓道:“何天水之事,诸位自可去靖源府随意求证,若有半点不实,顾某愿被罢去国师之位。”   听他这么一说,所有人顿时诚惶诚恐起来,全部跪在了地上。   “国师大人息怒。”   顾灵泽垂眸看向何旺几人,“我不知是何人指使你们,不过你们最好小心一点,省的到头来自食恶果。”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镇国将军府,从头到尾没碰何家四人一根手指头。   何旺和刘芬花他们此时松了一口气,以为逃过一劫。   却没想到曹家在得知此事后,曹先睿直接去了靖源府,将此事告诉了施元青。   施元青听罢大怒,让班头带着衙役等在何家门前,等何家四人一回去,直接把他们关进了府衙大牢。   曹尚书带着施岚晴上门向顾灵泽道歉,他们也没想到,何家人竟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 第259章 让他嫁我   施岚晴也没想到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为此十分抱歉。   面对两人的愧疚,顾灵泽连道不必。   他认为若单只是何家人,他们在明知他身份的情况下,未必有这么大胆。   送走曹家人后,顾灵泽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起来。   今天在人群中,明显有不怀好意的人高举着声讨大旗,借机想把他搞得声名狼藉。   而这些人在发现何天水已经不傻的时候,却趁机偷偷溜走。   若说这一切只是巧合,他是绝对不信的。   吃过晚饭后,顾灵泽正在房中看书,听到脚步声在门前已经徘徊了许久,他干脆起身打开了门。   “进来吧。”   何天水先是一愣,然后低着头走了进来。   两人坐下后,顾灵泽给他倒了杯茶,然后直接开口道:“道歉的话就不用说了,我没觉得是你的错。”   何天水抬起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错开了眼神。   “顾哥哥,多谢你们一直以来的照顾,我想……”   “想离开这里?”顾灵泽看着他,“难不成你想回马阳村。”   何天水着急的摇了摇头,“不是的。”   “那你要去哪?”   被他这么一反问,何天水又沉默了。   顾灵泽轻笑一声,凑近了些,“即便你有适合的去处,难不成你能舍得我的二哥?”   他话音刚落,何天水整个脸包括耳朵都红了起来,整个人就像一只煮熟的虾子。   顾灵泽原本只是想逗逗他,却没想到却听见了对方吸鼻子的声音。   何天水仰起他那张清秀的小脸,眼睛里的泪水还在打转,抽噎着对顾灵泽说道:“顾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对顾将军有这种念想,我以后不会了。”   顾灵泽一拍大腿,“那怎么行,你必须有念想!”   说完他站起身来,立刻拉着何天水走出了门外。   “二哥。”顾灵泽一个人,直接推开了顾飞睿房门。   而顾飞睿不知坐在书桌前正在做什么,一见他进来,立马把手下的宣纸盖了起来。   顾灵泽只当没看见满桌的天水二字,自己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的倒了杯茶。   “灵泽,这么晚你怎么还没休息。”顾飞睿干笑了两声。   “本来要睡了的,天水去找我了。”   顾飞睿一听何天水的名字,立刻坐了过去,“他这么晚找你做什么?”   顾灵泽面上一片淡然道:“他说他要走。”   “不行!!”顾飞睿立刻吼道。   顾灵泽莫名的看着他,“为什么不行,天水又不是卖到咱们府里的,他是去是留都有权自己决定。”   顾飞睿一听这话,急的汗都出来了,“他一个小哥儿又没有家,不留在这里是要去哪?”   “哦,忘记说了。”顾灵泽放下茶杯,“我准备安排他去城隍庙当庙祝。”   “那更不行!!”顾飞睿直接跳了起来,“你不是说那个巫玄当了城隍吗?”   “对啊。”他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这样安排啊,巫玄欠天水的还没还清,所以合该他照顾着天水。”   “灵泽你,我。”   顾灵泽看着顾飞睿那副急的要上房的样子,用力的掐了下自己的大腿。   然后换上一副苦口婆心的表情,开始去劝说对方。   “二哥啊,天水毕竟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咱们府上,他是个小哥儿,也要嫁人的。”   顾飞睿喘着粗气,“嫁人,嫁人。”嘴里不停的念着这两个字,来回重复。   顾灵泽刚想开口继续引导,没想到顾飞睿却猛地向门口冲去。   幸亏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对方,忙道:“二哥你这是要去哪?”   “我去找何天水,让他嫁给我。”   顾灵泽使劲将他拉了回来,“就算你是个将军,你让他嫁,他就要嫁吗?天水又不喜欢你!”   顾飞睿一听这话就红了眼睛,“他不喜欢我,那我就一直对他好,直到他也喜欢我为止。”   话音刚落,顾灵泽就立刻松开手坐回了椅子,“行,那你去吧。”   顾飞睿被他这一来一回给彻底弄晕了,当场楞在了原地。   此时,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顶着一双兔子眼的何天水,做了他这辈子认为最勇敢的一件事情。   “顾将军,我也会一直对你好的。”   ……   顾飞睿第二天就拉着何天水一起去见了顾天华和谢清婉。   其实对于两人互相喜欢的事情,谢清婉和苏玟玉都多多少少看出了些,所以到头来吃惊的只有顾天华一人。   顾灵泽考虑到何天水还是未成年,所以提议今年先将亲事定下,明年再成婚。   顾飞睿本来还有些不乐意,他便直接说今年的日子都跟何天水相冲,顾飞睿一听,立刻就同意明年成亲了。   自此,何天水就正式成为了镇国将军府的一份子,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外人。   一个月后,谭乐明终于到了京城。   顾灵泽托陶大婶在沐陶院给他收拾出一个厢房,让谭乐明安心住下。   然后从谢洛诚那借来一个经验老到的掌柜,让对方跟着学习。   谭乐明敏而好学,心思灵巧,只用了大半个月就掌握了基本要点,剩下的就要去具体实践了。   刚好韩萧然这段时间就在京城,便由他带着对方熟悉药堂的经营。   接触两三次后,韩萧然便对顾灵泽说他找对了人。   时间一晃到了深秋,这两年谢洛诚忙的脚不沾地,终于在南方的试验田里种出了双季稻。   一开始他还不明白试验是什么意思,经顾灵泽一解释,甚感大妙。   除了水稻,还有适合沙地种植的土豆,红薯等等农作物,不仅得到了丰收,味道竟然比田里种出来的还要好吃。   景帝得知后龙心大悦,对谢洛诚大加夸赞,同时也真正意识到了顾灵泽上次所说的,开设商农两部的重要性。   顾灵泽这两天都在集中跟谢洛诚研究蔬菜大棚的事情。   由于北方气候寒冷,所以除了一两个十分耐寒的蔬菜,北方百姓的冬天都是靠腌菜度过。   达官显贵自然可以掏银子从南方购买蔬菜,但不仅价格昂贵,蔬菜运送过来也并不新鲜。 第260章 药堂出事   若是这件事成功了,也算给百姓们开辟一个新的赚钱渠道。   冬季的北方,黄瓜茄子等蔬菜全部都是按根卖,一根就几乎价等一两银子。   等以后普及了蔬菜大棚,冬季蔬菜的价格势必会有所降低。   但培育这些也不是轻松的活计,还需要下足功夫,所以百姓们在冬季还是能凭种菜谋生。   顾灵泽和谢洛诚先看了看搭造好的火房,烧起来感觉温度已经达到了标准。   因为蔬菜不在室外,没有光合作用一不能自然授粉,所以类似于茄子这类带花的蔬菜,要进行人工授粉。   人工授粉听上去高大上,其实就是拿刷子轻刷菜苗的雌蕊,进行刺激,这就算是授粉成功。   “等到蔬菜长好后,就从土里起出来,用纸包住根部,运送的时候上面盖上棉被,两天的路程内不会蔫掉。”   顾灵泽跟谢洛诚边走边聊,还有很多方面都需要慢慢探索。   “东家,有人在外求见国师大人。”谢洛诚手下的一位管事过来汇报。   两人对视一眼,朝门口走去。   “乐明,你怎么来这里了?”顾灵泽有些讶异。   “灵泽,药堂出事了。”   三人坐在马车上朝城中驶去,顾灵泽听着谭乐明说的事情经过,慢慢蹙起了眉。   “你说那些人吃了我们的养颜丹后,身上就起了大片的黑斑?”   谭乐明表情沉重的点了点头。   能买得起养颜丹的人,应该不会做出故意讹人的事情,更别说还有这么多人。   但顾灵泽能够确认,问题绝对不是出在他的药上。   三个人快马加鞭回了将军府,一进门就准备去找谢清婉。   但钱伯却说夫人正在待客,三人只好等了一会。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谢清婉面色不佳的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一个瓶子。   “灵泽,这是兵部侍郎夫人退回的养颜丹。”   跟在她身边的张妈妈,面上隐隐带着些不忿之色。   顾灵泽立刻将瓶中的养颜丹倒于手心细看,又放于鼻尖闻了闻味道,然后直接吃了下去。   “没有错,这就是我配的养颜丹。”   谢清婉眉心深深皱起却没有说话,一旁的张妈妈此时却忍不住了。   “那侍郎夫人说话好不难听,夫人都说会给个交代,她还不依不饶的。”   顾灵泽微眯双眸,这明显就是对方借题发挥。   顾飞睿任兵部左侍郎,右侍郎已经年逾四十,却与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平起平坐,心中难免生怨。   “娘,您相熟那些夫人是否也出现了相同的症状?”   谢清婉沉思了一会,回道:“只有三四人没有,其他全都……”   “娘,您明日是否能将这些夫人请到府中,我有事要问。”   谢清婉立刻答应,当天就差人递了帖子。   隔天,这些收到请帖的夫人们登门拜访,但其中有两位没来。   顾灵泽进了花厅,夫人们起身行礼,其中三四位面色如常,但其他几位却带着冷意。   他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了口:“几位夫人可否让我看看黑斑?”   虽然有些不太情愿,但她们还是冷着脸配合了。   有两人长在胳膊上,一人在脖颈处,还有一人在脚腕处,都是成片成片的,看上去有些渗人。   顾灵泽看过之后问道:“除了这些黑斑,是否还有其他症状。”   其中一人回道:“这些地方每到入夜就会十分瘙痒,让人忍不住去抓挠,破了之后会流出黑血。”   顾灵泽微敛双眸,沉思了起来。   与谢清婉平日最为要好的吴夫人这时开口道:“我们这段时间也在服用养颜丹,为何并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她这么一说,其他夫人顿时有些沉不住气了,其中一位面带怒色道:“那这倒是我们的问题了?”   场面一时间火药味十足,顾灵泽又仔细观察了其他几人,心中大致有了成算。   他从袖中拿出几张聚阳符,“请各位将这张符纸放于贴身香囊中,几日之内黑斑尽消。”   “真的?”一位夫人问道,其他几位也有些将信将疑。   “若是没有,诸位再来寻我便是。”   等人走了后,谢清婉赶忙询问情况。   “那几位长出黑斑的夫人,身上阴气很重,但周身的穿戴首饰并没有发现蹊跷之处。”   顾灵泽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笑了笑道:“娘你不用担心,我会找出原因的。”   顾灵泽先去找了谭乐明,让他这几日先关了药堂,在家休息几日,然后直接去了玄衣营。   到了地方,顾灵泽先将事情简短的跟赵承墨说了一遍,对方立刻表示跟他一起回京。   “不急,你再带一百个身手灵活的玄衣军跟我们一起走。”   赵承墨立刻传令下去,没过一会,队伍便集结完毕。   到达京城的时候天色已晚,赵承墨去找霍经武借了地方,让这一百玄衣军在金吾卫营中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顾灵泽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枚绑着红线的铜钱,让所有人系在腕上。   “你们这几日便潜入各个达官贵人的后院,看看他们的夫人有无异常之处。”   然后他拿起手中的铜钱道:“若是腕间的铜钱发烫,便把她们当时碰触的东西全部给我带回来。”   “是!”   顾灵泽这边还在调查,但这几天京城关于养颜丹的事情已经是物议沸腾。   再加上之前东临村和何家的事情也被翻了出来,只字不提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反而把顾灵泽如何欺压百姓形容的淋漓尽致。   景帝看着御案上的奏折,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   “高益,宣国师进宫。”   顾灵泽一听进宫的旨意,就知道景帝所为何事。   这两天早朝时也有人上奏,虽然言辞间迂回曲折,但谁都知道说的就是国师。   高公公一见到他,便立刻进去通报。   顾灵泽进到殿内拱手行礼,景帝吩咐赐座。   “养颜丹的事情,朕也略有耳闻,你如今有何打算?”   祁渊景的语气颇为和缓,这句话也只是询问而不是责问,足以说明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 第261章 诡异一幕   “我和承墨已在着手调查,想必不出几日便会有个结果。”   祁渊景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朕也是被这些言官们闹得头疼。”   从宫里出来后,顾灵泽便在家里等着消息。   幸好没过两天就有了进展,而回来的消息都说这些夫人在吃一种白色的粉末。   可玄衣军趁四下无人搜查时,却没在府中找到这种粉末,思前想后决定先回来汇报情况。   “白色粉末?”   顾灵泽沉吟了一会,决定跟赵承墨晚上亲自去蹲点瞧瞧。   目的地就选在兵部右侍郎的府上,因为负责盯在此处的玄衣卫禀报,一直没见到侍郎夫人服用这种粉末。   刚一入夜,两人便出发了。   右侍郎的夫人姓蒋,两人刚找到蒋氏的卧房,还没掀开屋顶的瓦片,便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咆哮。   “你说什么,老爷今晚又留在那个贱人房里?!”   蒋氏面前的丫鬟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两人掀开瓦片一看,只见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正在大发雷霆,用词不堪入耳。   骂了好一会,蒋氏自己也气喘吁吁的,让丫鬟滚出去后,又坐在妆奁前开始描眉画鬓。   最后抽出妆奁的最后一层,取出了一个纸包。   顾灵泽立刻聚精会神的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打开来果然是那种粉末。   蒋氏将粉末全部倒进口中,然后拿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两口。   接着她一转身,直接吓了顾灵泽一跳,并非是因为对方这个动作。   而是因为妆容实在不堪入目,整张脸就像个调色盘一样,简直是百拙千丑。   赵承墨此时却蹙了蹙眉,他觉得自从蒋氏吞下粉末后,整个人都一样了,仿佛变得苗条艳丽了许多。   待蒋氏出门后,赵承墨立刻就将所看到的的一切,告诉了顾灵泽。   “你是说她变好看了?”顾灵泽沉默了一瞬,然后看向他的腰间道:“砗磲珠你没带上吗?”   “换衣服时放在一起了。”   顾灵泽点了点头,这事情现在他已经有些眉目了。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侍妾的房中看看,两人听着动静,找了过去。   蒋氏此时已经到了小妾那里,硬是将右侍郎从床上叫了起来。   而右侍郎仿佛也不生气,披上衣服就乐呵呵的跟蒋氏回去了。   顾灵泽看了一眼小妾的模样,虽说算不上如花似玉,但也比蒋氏强上许多。   看来对方在男人眼中,确实漂亮了不止一星半点。   右侍郎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搂着蒋氏想要亲热,但蒋氏却嗲着嗓子,借机让右侍郎答应了许多事情,然后才半推半就的开始翻云覆雨。   顾灵泽和赵承墨见两人开始半解衣衫,便下了屋顶回了将军府。   “看来问题就出在这粉末上。”   他用来制作养颜丹的药材都出自秘境中的药篮,时间久了上面便会附着灵气。   而这粉末是阴邪之物,服用过后再吃下他的养颜丹,两相对冲之下就会生出黑斑。   这些夫人在粉末上得的好处比养颜丹要多,故而就将错处赖在养颜丹的上面。   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已经很清楚了,现在就要看这粉末的源头出自哪里。   隔天清晨,赵承墨便下令让玄衣军紧盯那些服用过白色粉末的夫人,若有异动,要第一时间回来汇报。   这一等就等到了月中,望月之日。   之前安排的玄衣军一个接一个的潜回了将军府,原来这些夫人临近子时时分,都披着斗篷,偷偷的出了门。   顾灵泽和赵承墨两人立刻出发,顺着沿途的标记,找到了一直跟着的玄衣军。   “报告统领,那些夫人们陆续都进了这个地方。”   赵承墨点了点头,让他们在四周按兵不动,他和顾灵泽两人先进去一探究竟。   此处有一个隐蔽的后门,现在门前堆满了青砖,遮盖了入口,但顾灵泽却认得此处的正门。   这里是善堂。   每到逢年过节,将军府都会送些粮食布匹过来,时不时也会派人过来照顾这里的老幼。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便翻身而入。   善堂内此刻一片漆黑,仿佛这里面的人都已经入睡。   顾灵泽从袖中拿出一只纸鸟,用朱砂点了眼睛,然后往空中一抛,纸鸟便朝一个方向急掠而去。   两人一直跟到了后方一处院落,顾灵泽将纸鸟收回,走进里面仔细观察了起来。   但两人在里面转来转去,除了一张旧床以外,什么东西都没有发现。   顾灵泽和赵承墨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将视线落在了那张床上。   两人一人一边将床移了开来,果然在原地发现了一处暗门。   顾灵泽交给赵承墨一张敛息符,拉开上面的环扣,悄无声息的顺着楼梯走了下去。   赵承墨在前面打头,走到一处转角,立刻抬起手掌示意。   两人交换位置,顾灵泽微微探头,却看见了十分诡异的一幕。   里面所有人都穿着兜帽斗篷,每人手中拿着一根白色蜡烛,此时正围坐成圈。   顾灵泽微眯双眸,感觉眼前的场景怎么看都像他以前见过的邪教聚会。   所有人口中念念有词,此时,站在中间的一个蒙面红衣女子缓缓跳起了舞蹈。   明明身处地下密室,却时不时有风刮起,顾灵泽知道这是此处聚集的阴气。   女子的舞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肢体极为夸张。   跳到最后,又有一名女子走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个托盘和一个形似药杵的东西。   托盘上放着五块血玉,围坐在这里的人看到这些东西,顿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这时,所有人整齐的做出手势,同时口中喊了一句两人听不懂的语言。   红衣女子将血玉放在钵体之内,只听一阵咔嚓之声,竟是将血玉直接捣碎研磨。   看来这白色粉末就是这些血玉捣碎后的东西。   顾灵泽仔细观察着这两个女子的五官,发现她们露出眼睛的部分有些深凹,眉毛也十分浓密,有些像现世的疆域人。   女子将这五块血玉依次研磨,筛过之后再倒入一个个纸包中。 第262章 上师使者   夫人们整齐的排着队,一个个上前在女子手中接过纸包。   “玉牝散已经发给各位,还请夫人们妥善保管,切勿示于人前。”   此时一位夫人压低嗓音问道:“每月只这一包实不够用,能否请使者多发一些,我们多掏银子也可。”   她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在场各位夫人的共鸣,也都请求多发几包。   红衣女子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接着说道:“上师不求钱财利禄,也不想像他人一般沽名钓誉,还请各位夫人理解。”   方才端来血玉的那名女子也开了口:“若是各位频繁使用,引起国师大人侧目,恐怕上师也难以抵御国师大人的权势手段。”   顾灵泽和赵承墨听了这话,脸上都浮起一抹冷笑。   不求钱财,不求扬名?   好一招以退为进,倒是显得她们口中的那位上师更加超凡入圣,不落尘世了。   如今这些个夫人小哥儿被粉末迷了眼,此番听了这些话,恐怕就要把矛头全部指向顾灵泽了。   果然女子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喊道:“国师这是嫉贤妒能,他自己做出害人的药来还欺骗众人,若不是上师,我们至今还不知道养颜丹有毒!”   “正是如此……”   “实在可恶,这种人也配……”   众人皆是愤愤不平,两个女子迅速交换了个眼神,眼中皆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那便请各位夫人按时给大人们服用紫精丹,待排出体内毒素,也好让各位大人们认清真相。”   顾灵泽微敛双眸,原来这才是这伙人的真正目的,也亏得她们如此费尽心机。   眼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顾灵泽和赵承墨为了不打草惊蛇,先行一步上去将一切恢复原状,然后两人上了房顶。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从院外走进一个人。   此人走路姿势非常奇怪,双腿的膝关节仿佛不能打弯,就这样笔直着双腿,缓慢的跨着步子。   走近之后,顾灵泽发现他每一步跨出的距离不差分毫,且脚掌落地时会发出沉重的‘咚咚’声。   此人进到房内,以一人之力将旧床抬起搬开,然后拉开暗门上的环扣,做完这一切后又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地下密室中的夫人们便鱼贯而出,从暗门出去离开此处。   “你速去传书上师,禀告此处进展一切顺利。”   “是。”   先前那两名女子此时也走了出来,交谈一番后,便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顾灵泽从秘境拿出唐刀交给赵承墨,然后分头行动。   顾灵泽跟着那名红衣女子到了善堂东侧的一间房屋内,女子正要伸手取下架上的瓶子,没想到挂在门梁上的铃铛响了一声。   “谁!滚出来!”   话音未落,女子便立刻闪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剑光,可剑刃还是划过她的左脸,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是你!乾元国师!”没想到刚一个照面,女子便认出了顾灵泽,看来早就有备而来。   顾灵泽不想同她废话,墨霜剑直刺而去。   女子眼中利芒一闪,抬起双手阻挡剑锋,手掌一瞬间变得粗大,上面鲜血充盈,黑色的指甲暴涨而出,尖锐无比。   一道掌风划过,迎面一股腥臭之气。   女子一脸狞笑,挥起双掌朝他面上抓去,顾灵泽却用左手一把扣住她的腕子,用力一拧,右手提起墨霜剑刺透掌心,直接将她钉在了地上。   女子痛的浑身巨颤,另一只手迅速摸向腰间,抽出一根细管用力一吹。   ‘咚咚’的声音瞬间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迅速朝这个方向奔来。   “蠹奴!给我杀了……”   顾灵泽一脚踢在她的脸上,女子登时失去意识。   一道彻骨的冷风袭来,夹杂着无尽的寒意。   顾灵泽的面色凝重起来,此时,男子的身影终于出现在月色之下。   他此时才看清楚对方的脸,毫无血色的苍白面颊上,浮现着一条条十分明显的青色血管,嘴唇是诡异的灰白色。   而更诡异的是,对方鼻翼和胸口完全没有起伏,根本没有正常呼吸。   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具僵尸,而且还是一头活僵。   一般的僵尸都是在特定条件下由死人所化,而活僵却是生前便被炼为僵尸,威力强大且还能听命行事。   活僵身上不停发出‘嘎吱嘎吱’的骨骼扭动的声音,顾灵泽看向它的脚腕处,那里还拴着一根红绳。   活僵站在月色下扭曲着身体,突然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停住了,然后瞬间朝他扑来。   顾灵泽直接掷出手中的糯米,砸在活僵身上嘶啦作响。   墨霜剑划过指尖,对着活僵的脑门就是一剑。   剑尖直接贯穿活僵的脑袋,活僵的整具躯体轰然倒地。   “灵泽。”此时赵承墨走了过来,手中还拖拽着红衣女子的那名同伴。   “别过来!”顾灵泽大吼一声,“快去帮我找七颗枣核!”   他话音刚落,倒在地上的活僵已经开始抽搐起来。   活僵抬起头颅,竟冲着顾灵泽咧嘴一笑。   赵承墨听到他的语气,便直接扔下手中的女子,迅速朝外奔去。   顾灵泽将墨霜剑直竖胸前,左手并为道指,迅速念诵法决。   “四景开明,火热风蒸,敕斩万邪,摧馘千精,金真所振,九魔灭形,吾佩真符箓,急急如律令!”   一道金光闪出,他左手抹向墨霜剑剑身,御气升空,倒转身体。   活僵刚从地上爬起,就被顾灵泽一剑从天灵盖刺入。   粘稠的液体喷了出来,他立刻翻身躲过。   活僵只是僵硬了一瞬,接着便抬手抓向头顶,一把握住墨霜剑的剑柄,一寸一寸的将剑从身体里拔出。   顾灵泽双手迅速掐起手诀,只听轰隆一声,雷声滚滚而来。   活僵染上天师之血,外层的尸皮开始掉落,看上去十分恐怖。   它拔出体内的墨霜剑,狠狠甩开,朝着顾灵泽直奔而来。   但顾灵泽紧闭双眼依旧站在原地,额前浮出冷汗。   就在活僵扑向他时,一道紫色的雷光凌空而下,直直劈向它的身体。 第263章 全是棺材   活僵的身体表面瞬间变的焦黑无比,朝前倒去。   顾灵泽迅速闪身避开,从地上召回墨霜剑。   此时玄衣军冲了进来,活僵闻到活人的气息,迅速在地上挣扎起来。   顾灵泽立刻抬脚死死的踩住它的头颅,大喝一声,“全部出去!”   一旦被活僵咬上一口,便会立刻全身腐烂,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玄衣军进退两难之时,赵承墨赶了回来,手中攥着他要的东西。   “灵泽!”   顾灵泽接住枣核,将指尖的鲜血滴了上去,然后一个个砸入活僵背脊七个大穴之处,活僵顿时化成一滩黑血,奇臭无比。   赵承墨抬手擦去他额上的冷汗,神情间有些自责。   顾灵泽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若不是你去取这些枣核过来,恐怕我们两个都要被这活僵拖的筋疲力竭。”   赵承墨蹙了蹙眉,“活僵是什么?”   顾灵泽简短的解释了一番,两人神色间都凝重起来。   赵承墨将两个女子都交给玄衣军,让他们带回金吾卫营严加看管。   临走前,顾灵泽提剑将两人的手脚筋全部挑断,并将一道金光拍入对方身体。   这两人来历古怪,若不如此,恐怕还会有什么手段。   赵承墨从腰间取出一根竹管,“这里面装着那女人写的书信。”   顾灵泽从里面把东西掏了出来,只有很窄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八个大字。   「大事将成,未见踪迹。」   顾灵泽将纸条卷了卷又放了回竹管,看向赵承墨问道:“她写完之后,把这东西放在了哪里?”   “南墙根处。”   顾灵泽点了点头,“你之后让玄衣卫把东西放回原处,然后时刻紧盯着那里。”   赵承墨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到了之前红衣女子所到的那处地方,看着屋内的摆设,两人都觉得有些蹊跷。   此处是善堂,虽然如今条件好上了不少,可这房内却有好些古董花瓶,甚至墙上还挂着一副山水画。   但两人在房内搜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任何异处。   顾灵泽仔细回想女子进房后的动作,突然记起对方好似要去拿架上的矮瓶。   他走到木架前,试图拿起那个瓶子。   没想到瓶子却纹丝未动,他又尝试着转了转,没想到墙上那副山水画后传出咯噔一声。   赵承墨立刻上前查看,顺着墙上的缝隙用力一推,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间暗室。   顾灵泽将墙上的山水画一把扯下,两人一起朝里面走去。   刚走几步,就感到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低了不少,就像冬天的气温一般。   赵承墨掏出火折子吹亮,映入眼帘的场景顿时让两人瞳孔一缩。   顾灵泽呼吸都停了一瞬,立刻甩出六张焱火符定在墙上,暗室四周全部都被照亮。   一口口漆黑的棺材,整齐的排列着,上面还架着一层,目测足有数十口。   顾灵泽咬着牙将手放在一口棺材上,在碰触的一瞬间,眼睛顿时红了起来。   “承墨。”他的嗓音夹杂着一丝颤抖,“这里面…这里面躺着的…都是孩子。”   赵承墨攥紧了拳头,将情绪不稳的顾灵泽抱入怀中,试图给他一些温暖。   这时门外传来了动静,原来是方才的惊雷惊动了顾飞睿,让他想起之前霍经武那件事。   去两人房中一看,果然没人,自己带着府卫朝这个方向找来了。   顾飞睿进来后,也被眼前的场景惊的目瞪口呆,“这、这怎么有这么多棺材?”   顾灵泽咬着牙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走到刚才那口棺材前,一掌打在盖上,四个槐木钉从棺上四角被震了出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让赵承墨帮忙将盖子推开。   只见棺材中出现了两具小小的身影,以一种蜷缩的姿势躺在里面,姿势一模一样。   顾灵泽将灵气附在手上,然后探入棺中,从两个孩子身上分别拔出七根手掌长的木钉。   所有人顿时怫然作色,他们难以想象竟然有人如此残忍,对小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其中一个府卫上前了几步,突然颤声道:“这、这是善堂里的孩子,我对这个孩子有印象,他叫小豆子。”   顾灵泽眼前一片模糊,他无力的阖了阖眼,对着眼前的数十口棺材道:“是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   他躬身摸了摸小豆子的头,久久没有起来。   大家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都十分沉重。   顾飞睿喘着粗气,红着眼睛道:“这些畜生!他们为何要对这些孩子下手,他们从小就无父无母,难道还不够可怜?!”   过了许久,顾灵泽薄唇微启,冷冷吐出两个字……   “养玉。”   赵承墨瞬间想起那些夫人拿走的玉牝散,那些玉竟然,竟然是用这种方法养出来的。   这一个晚上,顾灵泽亲手推开一口口棺材,然后将孩子们身上的锁魂钉全部拔出。   天色将明之时,他脸色苍白的做了一场超度法事,送这些孩子的亡魂去轮回。   看着眼前一个个不知世事的小脸,顾灵泽只觉得胸口已然痛的麻木。   “不管此事是何人主使,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揪出来,挫、骨、扬、灰!”   ……   赵承墨命玄衣卫守在善堂,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回禀。   三人带着府卫回将军府。   顾灵泽刚一到房中就闪身进了秘境,赵承墨换上朝服去了正厅。   将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谢清婉和苏玟玉顿时落下泪来,她们没想到竟会有人如此残忍。   “畜生!”顾天华一拳砸在扶手上。   “今日下朝后我便去面圣,将此时原委的禀报给皇上。”赵承墨道。   太极殿。   景帝听完赵承墨回禀的事情,顿时大为震怒。   他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演变到如此严重的地步。   而且这些棺材中的孩子,不止是京城善堂中的孩童,也有别处府城的。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若不是国师去调查,他这个皇帝到现在还蒙在鼓里。   “灵泽说,恐怕那所谓的紫精丹也是控人心智的丹药,估计朝中不少大臣已经服用。” 第264章 散去修为   ‘砰’的一声,景帝拍案而起,咬着牙道:“查,给朕查!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包天!”   圣旨已下,当天夜里,那两名女子就被提到了刑部,由刑部侍郎顾修逸主审。   顾修逸在听过整件事情之后,对这两个人也是深恶痛绝。   此时,他看着面前两个刑部手段最为老道的刑吏道:“本官不论你们用什么方法,务必将这两人的嘴给本官撬开。”   接着他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这是国师给的吊命药,若是快没气了,就直接灌进去。”   两位刑吏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诚惶诚恐的接过药瓶。   清晨,顾灵泽和赵承墨两人来到诏狱。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到了刑房,里面摆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那两名女子被吊在刑架上,满身血迹,已然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刑官见到他们赶忙行礼,顾灵泽叫起后,看向顾修逸。   “大哥,情况如何?”   顾修逸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这两人咬的死紧,彻夜大刑却什么都没说。”   顾灵泽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转身走到刑架面前。   “给你们两个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他的语气中充满了绝然的肃杀和冰冷。   两人的下颌已经被卸掉,以防她们咬舌自尽。   红衣女子一点一点的抬起头来,喉中发出一声嗤笑,讥讽的意味十分明显。   顾灵泽微敛双眸,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   “这些刑罚的确枯燥,不如我来说个有趣的给二位参考参考。”   他从袖中拿出一张符纸,“此乃炼魂符,待你二人将死之时,我便抽出你们的生魂拘于此符之中,日夜祭炼。”   顾灵泽抬起眼眸,黑如点漆的神色之中,满是寒气,“让你们受足百年焚焰之刑,直至形神俱灭,永世不入轮回。”   话音刚落,一旁的两个刑官便猛地打了个哆嗦,他们两个光是听着这些就觉得汗毛倒竖。   此时红衣女子仿佛有话要说,发出了呃呃的声音,赵承墨上前捏住她的两颊一扣,将下颌恢复原位。   她不停的喘着粗气,过了好一会才阴恻恻的抬起头看向顾灵泽。   “你…你乃正统天师,拘魂这等阴毒手段…你若使了…必遭反噬…”   赵承墨和顾修逸两人立刻看向顾灵泽,眼中都带着担心。   只见他冷笑一声,“我最多不过功过相抵,散去半身修为,用来折磨你和你们主子,倒是划算的很。”   此时她身旁的女子再也坚持不住,痛哭出声。   红衣女子亦面如死灰,将头垂了下去。   顾灵泽让顾修逸将女子带去另一座囚室,将两人分开审问,若证词不相一致,便立刻将炼魂符贴于眉心。   他们这边还在审问,但朝臣们却是已经等不及了。   “皇上,沈郑两家家破人亡皆为事实,国师仅凭一己好恶便如此暴戾恣睢,实乃德不配位。”   话音刚落,另一位言官又站了出来,“皇上,赵家乃是玄衣侯本家,竟也惨遭国师毒手,实在令人胆战心寒。”   “皇上,养颜丹的事……”   “皇上……”   即便顾天华知道整件事情的真相,此时也握紧了双拳,再也无法隐忍下去。   “统统给朕闭嘴!”祁渊景一声怒吼。   没曾想,朝堂之上群臣激愤,竟连皇上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剩下的小部分大臣,看着眼前的一切,一个个呆若木鸡。   他们实在想不通为何众人一个个都变得如此口沸目赤,仿佛国师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即便弹劾国师之事皆为事实,那也自有皇上定夺,何故在御前如此气势汹汹。   就连之前参加过北境之役的一些将领们也站出来声讨国师,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眼见左都御史就要撞柱相谏,戴正奇带着上百禁军大步走了进来。   “将他们给朕统统捆起来!”   “是!”   禁军们立刻动了起来,将那些仍在呶呶不休的大臣们全部用事先准备好的绳子绑了起来,还用布堵上了嘴。   “唔……唔……”   即便如此,这些人依旧在地上挣扎不止。   此时一旁站着的大臣们也回过味来,毕竟在塞上嘴之前,这些人连昏君佞臣这种词都骂了出来。   就算是他们自己想死,也不会搭上九族的性命。   景帝站在上面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气的不轻。   “皇上息怒。”   此时高公公迈着碎步跑了进来,躬身道:“皇上,国师大人正在殿外等候传召。”   “快宣!”   顾灵泽走进大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   “皇上。”   祁渊景微抬右手,“国师查的如何?”   顾灵泽点了点头道:“紫精丹一事已经水落石出。”   景帝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暂时放下心来。   “臣已托人去准备解药。”他环顾四周,然后看向景帝,“臣有一事还请陛下允准。”   “尽管说来。”   “臣请君后将这些大臣们的夫人宣进宫来,臣有事要问。”   祁渊景看向右侧的高公公,对方立刻心领神会,迅速朝外走去。   其余的大臣们面面相觑,不知国师为何要宣家眷进宫,但也没人敢问,就这么等着。   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殿外传来一阵马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在此期间,顾灵泽还察看了几位大臣的脖颈,不知所做为何。   戴正奇命禁军将三辆马车后的大桶抬了下来,搬到了殿上。   “皇上,这桶里装的正是紫精丹的解药。”   景帝走下玉阶,刚准备上前查看,却被顾灵泽出声阻止。   “皇上,此物有碍圣目,还是不看为好。”   祁渊景清了清嗓子,“既然国师如此说了,那不看也罢。”   等君后带着诸位大臣的家眷到殿前时,已是下晌时分,其他大臣早就站的双腿发麻。   听到高公公回禀,景帝看向顾灵泽。   “请皇上宣兵部右侍郎的夫人蒋氏进到殿内。”   高公公立刻跑出殿外传令,不一会蒋氏快速迈着碎步跟了进来。   “四品命妇蒋淑艳拜见皇上,君后。” 第265章 毒药解药   祁渊景和季梓弦都没叫起,蒋氏就一直这样跪着。   顾灵泽让赵承墨将兵部侍郎也拖了出来,扔在她的旁边。   蒋氏顿时瑟缩了一下,趴跪在地上不知所以。   “把右侍郎嘴里的布取出来。”   赵承墨刚一抽出,兵部侍郎便破口大骂,主要目标就是祁渊景和顾灵泽两人。   兵部侍郎骂了几句,赵承墨便用力钳住他的下颚,将手里的布狠狠的塞了回去,噎的对方一阵干呕。   蒋氏趴在地上,浑身抖似筛糠,国师暂且不说,辱骂圣上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即便她一个深宅妇人,此时也知道大祸临头。   “蒋氏。”此时顾灵泽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你可知你家大人为何如此?”   “妾、妾身不知。”   顾灵泽点了点头,嗤笑道:“呵,你不知?”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想昨日到底给侍郎吃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蒋氏听了这话心头一紧,难道国师大人知道紫精丹?   这不可能!她分明是在两人欢好后喂的,房中只有她和夫君两人。   蒋氏俯在地上拼命摇头,连道冤枉。   顾灵泽冷笑一声,转身朝向景帝。   “皇上,兵部右侍郎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当处以极刑。”   景帝随意一挥手,“准奏。”   禁卫立刻上前,拽起地上的兵部侍郎就朝门口拖去。   这阵仗当即就把蒋氏吓的魂飞魄散,“妾身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景帝抬了抬手,禁军‘咚’的一下又把人扔到了地上。   “妾、妾身给、给…”蒋氏一直支支吾吾的,听得顾灵泽蹙起了眉。   赵承墨上前两步,直接抽出禁军腰侧的刀放在兵部侍郎的脖颈上。   蒋氏见状立刻大叫,“紫精丹!妾身给大人喂食了紫精丹!”   “紫精丹从何而来?”   事到如今,蒋氏也不再心存侥幸,把事情原原本本的交代了,其中还牵扯了好几位官员夫人。   之后将其他人也从殿外传了进来,一个个细查,最后查到了左都御史夫人的头上。   早朝时也属左都御史情绪最为激动,若不是禁军来的及时,恐怕现在脑袋就得多出一个血窟窿了。   李氏也赶紧将所有事情交代了。   大致经过就是那日从药堂出来,一个女子言及一种药粉比养颜丹更加神奇,李氏一时好奇便跟了上去。   之后就一个带一个的,全都吃了那玉牝散。   紫精丹也是那红衣女子所赠,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   现如今情况变成了这样,她们也后悔不迭,仔细想想这其中的过程,也知道是那玉牝散的问题。   要不为何之前吃养颜丹都没出问题,偏偏服用了那玉牝散之后就生了黑斑。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俗话说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们挨个去桶里取解药,喂你们夫君喝下。”   禁军闻言,给她们一人发了一个舀勺。   夫人们看着手里的东西,全都一脸茫然。   待禁军在殿外打开木桶上的盖子,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   “紫精丹是用男子元阳所做,自然要用这童子尿解。”   “敢、敢问国师大人,元、元阳是……”左都御史的夫人壮着胆子问道。   顾灵泽脸上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元阳便是男子初精。”   ‘呕’……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干呕,在场所有夫人的脸色都变得刷白。   先是元阳……又是童子尿……   若是各位大人知道了这些,恐怕不立时休妻也会把她们赶回娘家。   其实顾灵泽是故意这么做的,关于紫精丹的毒,在童子尿中加上几味药材可解,单独做出丹药也可解。   但顾灵泽就是让她们受了这次的教训,以后遇见事情也带上点脑子,别动不动就给别人当枪使。   其他没吃紫精丹的大臣们此刻庆幸不已,都想着今晚回家好好褒奖褒奖自家夫人。   禁军将这些大臣们拖去偏殿,一人一个掐着下颌,方便夫人们喂进‘解药’。   景帝和君后先行起驾昭阳宫,避免看见什么不堪入目的场景。   前后足足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让这些吃了紫精丹的大臣们全部服完解药。   顾灵泽让禁军将捆着他们的绳子松开,只见这些人在地上抽搐一阵之后,全部吐出了一口黑血。   他再上前查看脖颈处的黑线,已经全都消失不见。   这些人意识恢复清醒后,就记起了之前的一切。   一个个捂着脖子几欲呕吐,却被顾灵泽一句轻飘飘的话堵的硬憋了回去。   “此刻吐出解药的话,余毒未清,可是要再喝一次的。”   中毒的大臣们各个脸憋的面部通红,那些个没中毒的忍笑忍的肚子都痛。   ‘啪’的一声,兵部侍郎狠狠的给了蒋氏一记掌掴,蒋氏被打的摔倒在地。   “看看你做的好事!”   有些脾气大的也如兵部侍郎这般,直接动了手,但也只有那么两三个。   没动手的算是给了体面,但回府后的一顿雷霆之怒想必是少不了的。   他们今日直斥圣颜,说了那些个大逆不道之语,换做平时,只消一句都够他们死上百回。   如今想起来,也是两股战战。   更别说同时还得罪了国师大人,想起来就觉得万念俱灰。   “解了毒就回去吧,这个月内都要茹素,不得碰半点荤腥。”   说完便跟赵承墨转身朝殿外走去。   大臣们哪敢不从,纷纷躬身行礼。   “恭送国师大人。”   第二日下了朝后,顾灵泽又将这些大臣及其家眷全部叫到了善堂。   这些人一个个站在那里全都面有菜色,眼下乌青,看来昨晚都没睡好。   此时天空中正下着雨,看着这院中的几十口棺材,众人心中都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那红衣女子发给你们的玉牝散,全部是用一种玉碾碎而成,我说的可对?”   夫人们一个个面带难堪的点了点头。   “你们可知这种玉从何而来,又为何这般奇特?”   顾灵泽的声音越来越冷,那淡淡的眼光扫过他们,众人只觉得脸上像是泼了一盆冰水。   “因为那是用活人躯体养出来的血玉。” 第266章 别惹国师   他话音刚落,除了赵承墨和顾修逸他们,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灵泽上前推开一口棺材,弯下身去抱出一个幼童的尸体。   赵承墨拿出一把匕首,“不如我来?”   顾灵泽面色沉重的摇了摇头,拿过了他手中的匕首。   “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着。”   他在刀尖上抹上朱砂,顺着幼童的背脊划开一道口子,从里面取出了一块血玉。   “这些玉,是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就放进身体里的。”   场中顿时响起一连串的作呕声,一想到自己竟然吃了不少这种玉散,简直是毛骨悚然,难以接受。   她们不过都是一些深宅妇人,哪里见识过这种的场面。   别说她们,就连那些大臣也面色煞白。   顾灵泽将小豆子的尸体轻轻的放回去,边说边推开下个棺材盖。   “你们之所以会变得年轻貌美,就是因为服食了他们锁在这玉中的精血阳气,长此以往,你们也会变得不人不鬼。”   听着他说的话,再看着他将尸体一个个抱出来取玉,对在场众人来说,无异于一场酷刑。   “国、国师大人。”左都御史颤着声道:“不如,不如就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不要再继续下去了,他们实在是承受不住了。   顾灵泽扫了他们一眼,犹如一阵寒风扫过,所有人的心头都觉得冷飕飕的。   “只要这玉还在体内一天,他们的尸身就不会腐烂,魂魄即便入了地府也不能投胎。”   他语气中带着讥讽,“难不成他们死了,还要帮你们养着玉?”   “不不不。”左都御史连忙摆手,再也不敢出声。   这些大臣和他们的家眷,就这样从晌午站到了月牙初升。   这期间晕了好几个,顾灵泽都一概不理。   合上最后一口棺木,他这才‘大发慈悲’的扬了扬手,放他们各回各府。   得罪谁都绝不能得罪国师大人。   朝臣们早就深谙这个道理,今日后更是将这句话深铭肺腑,时刻不忘。   这些人回到家后,无不感觉今日如同上了刑场一般,浑身上下难受至极。   想让下人取来保真丹服用,结果得知这些药丸不是被夫人们扔了就是已经没了。   药堂也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没有开了,买都没地方买去。   朝臣们一时间只觉忧愤难忍,但此时身心交瘁,也发作不起了。   善堂中老人的尸体,第二日也从西墙下挖了出来。   顾灵泽在城外找了一处风水上佳的墓葬地,将善堂的老老少少全部下葬。   用的也是最好的棺木,还做了一场法事。   之后徐明彦呈上一份奏折,提出将各地善堂统一划归朝廷管辖,善堂人员全部登记在册,由各府知府主理负责。   朝廷每年拨款,加上各府自发捐助的善款物资,再设立御史不定期暗查款项。   景帝很快就准了这份折子,让徐明彦写一份更为详细的奏章再呈上来。   玄衣军足足在善堂四周蹲守了一个多月,但始终没有出现来取信的人,甚至都没人再靠近此处。   那两个女子在说出了所知道的一切后,吐出一口黑血,当场便咽了气。   顾灵泽知道这是被下了术法,她们肯定不想死,但炼魂符让两人别无选择。   西域远在数千里之外,谢洛诚的商队也几乎是三五年才去一趟。   顾灵泽将此事说了之后,他就打算明年让商队出发去西域,顺便打探消息。   赵承墨也派出玄衣卫在各个府城暗地探查,但都没有发现西域人的踪迹。   顾灵泽推测也许是这两个女子一死,对方已经察觉到了不妙,所以暂时收回了手脚。   但懂此种阴邪术法的人,是不会甘于永远蛰伏在暗处的,无论如何都会卷土重来。   到时顾灵泽会将他们连根拔起,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今年内,这名单上的人,不要卖给他们任何一种丹药。”   谭乐明看着宣纸上的官位和府邸,对着顾灵泽点了点头。   “至于其他的,你自己做主。”   “好。”   谭月明如今做事越发稳练,一开始由于身份的缘故,还有些放不开手脚。   现在整个像换了个人似的,眼神中充满了明亮的神采,一反之前的晦暗苦涩,显得容光焕发。   转眼间就到了冬季。   这段时间,谢清婉收到的拜帖请帖不计其数,那些夫人们不敢直接找上顾灵泽,就只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示好。   谢清婉心如明镜,自然知道她们所做为何,于是借故身体不适全都推了,也乐的清闲。   这日,顾灵泽正在房中看书,谢清婉带着张妈妈走了进来。   “娘。”他放下手中的书,从书桌后走了出来。   两人坐下后,谢清婉示意张妈妈从食盒中端出一个小碗来。   顾灵泽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药味,一脸疑问的看着她。   谢清婉将碗放在他的面前,“这是补身子的药,快趁热喝了吧。”   顾灵泽哭笑不得的看着她,“娘,我这身子还用补吗?”   谢清婉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道:“这是,这是有益子嗣的补药,你喝了也好早些……”   “娘!”顾灵泽赶紧开口,然后直接站起身来,离那碗药远远的。   谢清婉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不明白为何会反应这么大。   顾灵泽干笑了两声,“娘,我和承墨商量过了,我们俩年纪尚轻,子嗣一事还是等些时日再说。”   他肯定不能直接说不生孩子,不然家里人绝对不能理解。   谢清婉本想再劝,却又明白此事勉强不得,于是只好将药碗朝他那个方向推了推。   “这药是娘亲自熬的,你就喝上一次吧。”   顾灵泽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还是端起碗喝了下去。   晚上,赵承墨一上床,他便将白天的事情跟他说了。   “我都听你的。”   赵承墨这么一说,顾灵泽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这边还在想借口,某人的大手却不老实起来。   等顾灵泽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碰到了对方线条分明的腹肌。   感受着下面传来的一阵阵热度,他‘恶狠狠’看着赵承墨。 第267章 初雪相聚   “怎么一说到孩子,你就这么激动?”   赵承墨俯下身子,咬住他的耳垂道:“生不生你决定,做不做我决定。”   “你决定个……”   顾灵泽话还没有说完,唇瓣就被一口含住。   赵承墨霸道而又充满迫切的扫荡过他的唇舌,双手微一用力。   ‘嘶啦’一声,顾灵泽的里衣便被扯了开来。   “你扯个鬼啊!这都多少件了?!”   赵承墨眸色深深的看着他,“那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说完就大手下划,抚上了他探寻过很多次,也舔舐过很多次的地方。   顾灵泽发出一声闷哼,不由自主的朝上缩去,却立刻被对方紧紧的扣住细腰,拉进欲望的深渊。   ……   每到冬天,顾灵泽都像是被封印在了床上。   以前在秘境修炼,每天早上都得出来露个脸,以防有人进屋叫他。   现在成了亲,腰酸背痛体力不支,就更想赖床了。   顾灵泽刚睁开眼,害他体力不支的元凶就拿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赵承墨将食盒中的早饭先拿出放在桌上,又拿了一条热乎乎的布巾走到床前,帮他轻柔的擦了擦脸。   “有你喜欢吃的鸡茸粥。”   顾灵泽斜睨了他一眼,“被你做废了,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赵承墨挑了挑眉,“那让我看看哪里废了。”   话音刚落就要拉开被子,被顾灵泽眼疾手快一把扯住。   “我要不是个天师,搞不好真想请个大师来给你看看。”   赵承墨勾了勾唇角,“看什么?”   “看看你是不是被哪个色鬼附身了!”   赵承墨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缓缓俯身在他耳边道:“只要能天天,做鬼也可以。”   顾灵泽咬牙说了句脏话,为了避免真的起不来床,羞愤的选择起来吃饭。   吃过饭后,顾灵泽约了谢洛诚和徐大叔一起去城郊的蔬菜火房看看。   徐大叔是种田方面的能手,自然懂的比他们两人多。   到了地方,管事一脸喜气的迎了出来。   蔬菜都长的不错,除了个头略小了些,一个个都十分鲜嫩。   顾灵泽洗了个黄瓜,掰了一半给赵承墨,吃到嘴里感觉味道跟夏蔬相差无几。   “不如这头一批我们给宫里送点,其他的就留着自己吃。”   他的这一建议,得到了其他几人的一致同意。   景帝听到高公公的回禀,还亲自去御膳房看了看。   看着绿油油的菜叶,他满意的点了点头,让御膳房好好做几个菜,然后转身去了君后宫中。   下午刚回到家,天空就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下初雪的时候全家人围在一起吃火锅,仿佛成了三家人之间一个不成文的约定。   顾灵泽忽然想起二师兄给的食谱里面有一道猪肚鸡火锅。   虽然具体的材料顺序,他记的不是很全,但好在之前吃过,可以试着做一下。   将处理好的鸡塞进处理好的猪肚内,然后用棉线扎紧,和料包一起放进瓦煲中。   厨子跟着在旁边学,按照顾灵泽交代依样做了四锅。   大火烧开先撇去浮沫,然后小火慢煲一个多时辰。   将猪肚捞出,开口取鸡,猪肚切成长条,鸡斩成小块。   撇去原汤里的油沫,加入香菇,腐竹还有菜干,再将切好的猪肚和鸡块放进去熬煮。   顾灵泽还在里面加了些药材,既暖胃又补身。   沐陶院众人见下了初雪,也很有默契的,天色刚一擦黑就闭了店。   刚一进府门,黄书朗就吸了吸鼻子,感觉口水立马就变多了。   赵承墨把金子从书院也接了回来,同行而归的还有牧子谦。   何天水这段时间在习字,于是顾灵泽一直让他跟在身边,边学边记,回头再说给陶大婶他们。   还是老规矩,其他三锅并几坛酒给府卫和下人们端了去。   “这几天就盼着下雪呢,每到这个日子,咱们就有口福。”   一个府卫搓了搓手说完,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等人到齐后,顾灵泽掀开盖子,因为瓦煲保温,里面的汤汁还热滚滚的。   “这次做了猪肚鸡火锅,其他火锅的汤不能喝,但这个汤不仅可以喝,还能用来熬粥。”   照例还是由谢席儒举杯祝词,大家碰杯之后开始吃饭。   猪肚和鸡肉吃进嘴里,猪肚爽口异常,鸡肉鲜嫩可口。   汤的味道更是一绝,整体浓中带清,异常鲜美的口感中还夹杂着一丝药香,喝上一口就从胃暖到了心。   顾灵泽方才将流香酒从秘境拿了出来,其他人都喝的是寒潭香或是屠苏酒,只有他和赵承墨喝的定情酒。   流香最为出众的莫过于它的酒香之气,才喝了第一杯,坐在赵承墨身边的顾飞睿就闻出了不对。   “你们俩喝的什么酒?”   顾灵泽清了清嗓子,“二哥,快给天水盛汤,他的碗都空了。”   顾飞睿动作利索的回身给何天水盛了一碗猪肚和鸡肉,然后又迅速转了过来。   “你们俩喝的什么酒?”   顾灵泽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笑容,赵承墨又给两人倒了一杯,说道:“这是灵泽单独为我酿的酒。”   此时酒香的味道已经飘到了大家的鼻尖,沐陶院众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但顾飞睿一听却气鼓鼓的。   “为何单独给你酿酒?”   一听这话,谢清婉先笑了起来,接着其他人也露出了笑意。   赵承墨拿起酒杯,“因为这是我们的定情酒。”说完像是故意似得,一饮而尽。   顾飞睿气的直咬牙,感觉很有必要饭后跟赵承墨‘活动活动’。   一顿火锅吃的大家心满意足,从上到下浑身都是暖洋洋的。   顾飞睿直接把赵承墨叫去了演武场,同去的还有顾修逸。   顾灵泽将金子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了书院的课业和生活。   他见一旁的牧子谦眼中流露出羡慕的神色,也一并问了他。   对方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后面就红着脸一一作答。   “你们两个在书院要劳逸结合,别一个劲儿的埋头死学,该玩的时候就撒开了玩。”   牧子谦还是头次听到这种话,见到顾朝雨笑着应了,他也立刻跟着点了点头。 第268章 下罪己诏   一家人就这样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火锅。   这场初雪接连下了几日,起初只是零零散散的小雪,并没有人在意。   直至小雪变成鹅毛大雪,而天仿佛像漏了般,依然是雪落数日不见止消。   原本被当成预兆来年丰收的瑞雪,转变成了一场雪灾。   这场大雪压塌了不少民房,数万百姓无家可归。   这日早朝,祁渊景想着受灾各府呈上来的奏折,眉头紧锁。   他抬头看向殿内文武百官道:“此次雪灾,诸卿可有何对策。”   大臣们一个个出来说了自己的想法,有的说开仓放粮,有的说拨款赈灾。   景帝点了点头,让这些人全部递折子详议。   此时礼部侍郎站了出来,“皇上,臣有一对策。”   祁渊景抬手,让他直抒胸臆。   “皇上,自古以来,每朝每代遇此天灾,圣君必会先下一道罪己诏,向天请罪归咎于自身,而后大赦天下,体现皇上仁爱之心。”   大部分朝臣们纷纷点头,认为此举甚妥。   周兴运见状,眼中划过一抹得意之色。   “呵。”一声冷笑传来,众人将目光都投了过去。   发出冷笑之人,竟是今日破天荒站在早朝朝堂上的国师大人。   周兴运本有几分恼怒,在看到冷笑之人是顾灵泽的时候,也收敛了怒色。   “国师有何见解。”景帝问道。   “皇上仁政多年,何故要下罪己诏?”他转身看着周兴运,“侍郎大人还说要大赦天下,以体现皇上仁爱之心。”   “此举到底是仁爱普通百姓,还是仁爱那些囚犯?”   周兴运心下不服,面上却一片谦虚。   “那以国师大人之见,应当如何应对。”   “正如方才那几位大人所言,安抚民心,救助灾民,开仓放粮,哪个不比那些个虚无缥缈的事情重要?”   顾灵泽淡淡的瞟了一眼他的神色,“难不成,周大人比我这个国师还懂天道玄法?”   周兴运连道不敢,灰溜溜的退了回去。   顾灵泽之所以清晨挣扎着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就是想当众驳斥这种愚不可及的想法。   昨天太常寺卿也不知哪来的主意,竟然当众提议让他这个国师做场法事,把雪停了。   顾灵泽听到之后简直啼笑皆非,也不知是太常寺卿把他看得太高,还是将天灾一事看得太过简单。   天灾之事牵扯国运,当初程焦一事,即便将龙气已经归于皇陵龙脉,可这一来一回之间,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顾灵泽下了朝便去了檀溪寺,将明海禅师请到了宫中祈福念经。   君后得知消息后,带着两位皇子妃也一并开始抄写佛经。   景帝隔天就封了各府赈灾使,带着钱粮人马,迅速前往各地赈灾。   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的地方当属临济府,但好在今年开春,当地报上来的收成不错,想必情况一时还不至于太过糟糕。   赵承墨被皇上任命为临济府的赈灾使,同被派去的还有徐明彦。   徐明彦因之前表现出色,上月升任为户部四品郎中一职。   户部管理天下钱粮,此次开仓赈济还需户部从中协调统计,故而每府派遣的赈灾官员中,至少也有一位出自户部。   明日赵承墨一早就要出发去临济府,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   吹了蜡烛,他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赵承墨从背后搂住了顾灵泽,虽然就要走了,但此刻却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想静静的搂着怀里的人睡上一觉。   “明日我跟你一起出发。”顾灵泽翻过身,跟赵承墨脸对脸的说道。   “外面太冷了,你在家等我。”   在家里这么暖和,顾灵泽几乎连床都不想下。   如今外面冰雪封天,虽然他也想时时刻刻在一起,但赵承墨还是怕自家小夫郎受苦。   顾灵泽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虽然他没有说明原因,但赵承墨明白他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   低头在他唇上轻吻了一口,“那好,我们一起去。”   隔天一大清早,三人便带领队伍出发了,同去的还有一千玄衣军。   一路日夜兼程,终于赶到了临济府,却发现此处的情况,要比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赵承墨看着面前跪了一地的临济府大小官员,面色冰冷。   “为何没有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你等可视圣旨为无物?”   知府吴元忠听了这话冷汗直流,连连磕头。   “非是下官不遵圣旨,而是……而是……”   “说!”   吴元忠趴伏在地,哆哆嗦嗦的开口道:“而是官仓无有一石米粮。”   “胡言乱语。”徐明彦站起身来,“今年临济府收粮足有五万石有余,如今你竟说没有。”   安文虹在一旁直接抽出腰刀,‘锃’的一声,吓的吴元忠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侯爷,我等冤枉啊!”通判此时膝行而上。   “哦?”赵承墨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如何冤枉。”   “侯爷,下官们怎敢随意动用官仓粮秣,皆是那隋阳总兵强行征用了去,我等数次讨要却都无果,所以才有了如今这种场面。”   其他跪着的官员此时也拼命点头,生怕赵承墨一气之下把他们全砍了。   “总兵粮仓在何处?”   如今最要紧的不是处理这些事情,救助灾民才是头等大事。   午时刚过,赵承墨和顾灵泽带着八百玄衣军一同出发。   剩下的二百人听从徐明彦调配,去城里所有乡绅财主家里,以朝廷的名义打了借条,先征用一部分粮食。   赵承墨和顾灵泽到了地方,对方似乎已经得知他们要来的消息,早早就等在了营口。   “末将隋阳总兵程华龙,拜见玄衣侯。”   赵承墨骑在马上,也不想同他废话,直接开口道:“临济府的粮秣现在何处?”   程华龙干笑两声,“还请侯爷同末将进营内再述。”   赵承墨却骑在马上一动不动,“本侯等得,临济府的百姓可等不得。”   说完像后一挥手,玄衣军直接冲了进去。   没曾想程华龙却大喝一声,“将他们给我拦住!” 第269章 我乃国师   营内士兵立刻蜂拥而出,将几百玄衣军团团围住。   伏明辉厉喝声道:“程华龙,你好大的胆子,想造反不成!”   程华龙此时却一反之前的谦卑,干脆直起身来。   “侯爷,难道如今的形势,您还看不清吗?”他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三分讥讽。   接着还没等赵承墨开口,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如今临济南同两府受灾,数万灾民暴动,若我隋阳营不派兵镇压,怕是侯爷您,也走不出这临济府。”   程华龙面带挑衅的看着马上的赵承墨,“如此,侯爷还要问官仓粮秣一事吗?”   今日若是换个脓包一些的赈灾使,无计可施之下,也只能跟程华龙同流合污。   如今灾民已有暴动之像,若还不开仓放粮,恐怕就如同程华龙所言,他们这些来赈灾的官员,恐怕就回不去了。   但若出兵镇压,便是拿灾民的性命换自己的性命,回京以后谁又敢回禀皇上实情?   都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要翻一起翻,程华龙就是捏着这些,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可他千算万算,今日碰到赵承墨和顾灵泽,他都是个死。   顾灵泽拉下头上的兜帽,嘴角划过犹如刀锋一般的冰冷弧线。   程华龙看到他的脸,语气顿时轻佻起来,“没想到侯爷前来赈灾,还带着美人同……”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赵承墨便抽出唐刀直接划过他的眼睛。   “啊……”程华龙当即发出一声惨叫。   营中士兵浑身一抖,还没等回过神来,对面的玄衣卫便齐刷刷抽出腰刀。   “玄衣军听令,即刻捉拿叛贼。”   ……   赵承墨和顾灵泽此刻坐在卫所内,看着地上被捆的结结实实的程华龙和几个参将把总。   除了满脸是血的程华龙,其余几人正在不停的磕头求饶。   “末将等不知国师大人驾临,实在该死。”   顾灵泽连他们看都没看,轻描淡写的说道:“既然该死,那就都拖出去砍了吧。”   这几人没想到顾灵泽说杀就杀,顿时吓的面无人色,把罪责全部都推到程华龙一个人的头上。   “那、那些粮食,有一部分已经卖了,所得钱财就藏在程华龙京中的府邸。”   另一人抢着说道:“剩余的粮秣全在粮仓里,还没来得及动!”   程华龙也不全然是个傻子,自然懂得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   “伏明辉,押着此人去查粮库。”   “是!”   时间紧迫,伏明辉到了粮库之后,大概估算了一下数量,大约在三万石上下。   赵承墨命他先带着玄衣军监视卫所中的士兵,将一部分粮食先行送往临济府。   等人都走了后,顾灵泽和赵承墨来到粮仓,看着剩下的粮食。   赵承墨将仓门关上,顾灵泽将手放在上面,他触摸到粮包瞬间就消失在了原地。   忙了大概一个多时辰,顾灵泽擦了擦头上的汗,总算把剩余的粮食都放进了秘境中。   顾灵泽将赵承墨拉到秘境,即刻出发赶往临济府。   徐明彦此刻站在城楼上,看着下方乌泱泱的灾民,蹙紧了眉头。   此次雪灾极为严重,光是初步统计,大雪压塌的民房就有七成之多,死亡近两千多人,伤者不计其数。   灾民的温饱问题如今已是迫在眉睫,再等下去就是死路一条。   于是这些灾民如今全部聚集在临济府前,情势十分紧张。   知府和其他上下官员此刻站在城楼上不停的向下喊话,但把嗓子都快喊冒烟了,也没能使灾民们的情绪平静下来。   顾灵泽快到临济府时,就撞见了伏明辉的队伍停在半路。   “大人。”伏明辉有些疑惑,为何只有国师大人却不见统领。   “何故停在此处?”   伏明辉拱手回禀:“灾民们如今情绪激动,全部堵在临济府的城门前,此刻过去,恐怕这些粮食会被强抢一空。”   顾灵泽点了点头,想了想道:“你认得我的纸鸟吗?”   “认得。”   “好,你们先在此处原地待命,见到我的纸鸟后再回府城。”   “是!”   顾灵泽向前走了几步,接着便如电光火石般,瞬间消失。   运粮队伍中顿时传来一阵阵抽气惊呼之声,只有玄衣军依然面无表情。   早就听说国师大人是神仙下凡,先前只当是传言夸张,如今亲眼见了此等神通,谁还敢造次。   队伍里那些个心思浮动的人此刻也赶紧收了想法,自此以后都老老实实的。   顾灵泽将将靠近临济府时,就遇上了灾民的队伍。   此刻的顾灵泽在这群人里实在扎眼,从上到下一身雪白的衣裳,身上还披着雪狐大氅。   他刚要动作,怀中突然被塞进一个看不清颜色的襁褓。   “这娃娃给你,我就要一口吃的,一口就行,求你,求你了!!”一个女子死拉着顾灵泽的下摆,声嘶力竭的喊道。   周围不少灾民听到声音立刻转过身来,一眼就看见了他。   顾灵泽蹙了蹙眉,眼看着灾民就要围了过来。   他抱着孩子直接御气升空,飞过众人头顶,直接落在了城楼上。   吴元忠等一众官员全部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顾灵泽落下之后,直接扯下背上的大氅包住怀中的襁褓,先递给了徐明彦。   “我乃当朝国师,顾灵泽。”   伴随着一道清冷的嗓音,一个白色的身影悬空出现在城墙的外侧。   “皇上已经下令赈灾,只要你等冷静下来保持秩序,吴知府会立刻开城门,放官粮。”   若换做平时,城下老百姓们见到这种阵仗,早就跪下行礼。   可此刻这种情况,他们已是苟延残喘,所有感觉除了饿就是冷。   即便是景帝亲临,在他们眼中恐怕也抵不过一口热粥。   “临济府里早就已经没粮食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还要骗人!”   “我们都快死了……”   “什么都没了!家破人亡……”   刚刚恢复些许平静的灾民们,此刻又开始躁动起来,甚至朝城门方向开始拥挤。   眼看就要发生踩踏,顾灵泽攥紧了拳头,大声喊道:“我乃国师,没有粮食亦可变出粮食!” 第270章 以工代赈   话音刚落,只见一袋粮包瞬间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顾灵泽抽出匕首,直接捅进粮包,划开一道道长长的口子。   米粒顿时如雨点般倾泻而下,落在城下灾民的身上脸上。   接着他回身踏在城垛之上,双手间变出一袋又一袋的粮食,全部的堆积在城楼上。   临济府内外一片寂静,所有人只能听见粮包沉闷的落地声。   灾民们看着越垒越高的粮食,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国师大人能变出粮食,这下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幸亏皇上派了国师大人……”   此时在灾民的眼中,顾灵泽凌空而立,一袭白衣猎猎,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   “叩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随着吴知府的一声高喊,城外的灾民如波涛般纷纷跪地。   “叩谢国师大人救命之恩!!”   声音一时间铺天盖地,响彻云霄。   顾灵泽刚一下到城楼,就在众人的注视下……   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嘶,好冷。”   吴元忠等大小官员:“……”   为什么国师大人和我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徐大哥,这儿就交给你了,承墨那边还有事情。”   徐明彦点了点头,“这里有我,你放心去吧。”   顾灵泽看向他怀中的襁褓,伸手探了探,手指在孩子胸前缓缓划过一道。   “这孩子还有气,但是现下得赶紧喂些东西。”   府衙的同知听到他这句话,小心翼翼的走上前道:“国师大人,贱内两月前刚刚生产,下官可以将孩子抱回家去。”   顾灵泽看着他点了点头,“那就交给你了。”   “是。”   这边交由徐明彦负责,顾灵泽将伏明辉一会进城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了对方。   转身下了城楼,他抬手放出一只纸鸟,迅速向南飞去。   他在城中找到一处空宅,将赵承墨从秘境拉了出来。   “方才你那般行事,太过危险。”赵承墨沉声说道。   顾灵泽低下头,其实他也明白,在越多人面前暴露秘密就越危险。   可方才情形刻不容缓,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灾民发生危险。   赵承墨抬手将身上的大氅扯下来,披在他的身上,将他拢入怀中。   “适才我太急了,语气不好,抱歉。”   顾灵泽抬手环住他的腰身,在他怀中摇了摇头。   世间人心太过复杂,他知道赵承墨也是担心他的安危。   两人温存了一小会,然后出门向城中走去。   灾民已经开始有秩序的进入城内,五座粥棚在他们去隋阳营时,已经搭建好了。   徐明彦又下令在城中搭起三座帐篷,里面正坐着太医院派来的医令和临济府城中的郎中。   顾灵泽出发之前让徐明彦帮他在城中收集醋和干辣椒,存放在府衙内。   这会子他让玄衣卫帮忙全部抬出来,架起两口大锅,将醋和辣椒倒入熬煮。   顾灵泽又从秘境分别倒腾出一筐上好的党参,杜仲和黄芪出来,他亲自动手熬制药汤。   “都拿好自己的碗,排好队不要挤,人人都有份!”   喝过粥的灾民,病的严重的便先去医帐看病,其余的按照指引,到顾灵泽那里领药汤。   一碗热热的药汤喝下,灾民们全都舒服的叹了口气,感觉浑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赵承墨带着其余的玄衣军,挨家挨户的去借冬衣被褥。   城中富户都十分积极,只因皇上下旨,此次捐资捐物最多的会下赐仁义之家的牌匾。   若能获此殊荣,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伏明辉把粮食运送到后,又带着人回隋阳营取来不少营帐安置灾民。   生了冻疮的灾民,可再领一碗热醋和辣椒水,用来反复擦拭冻疮可起治疗效果。   顾灵泽几人和临济府的大小官员们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到府衙。   草草的吃了两口饭,就都回屋休息了。   顾灵泽从秘境取出灵乳兑水,给其他人送了过去。   除了徐明彦,其他人对此都十分受宠若惊。   隔天,所有事情都按部就班的进行。   灾民们一日可领两碗热粥和一个粗面饼子,外加一碗药汤。   可长此以往,粮食终有一日也会消耗殆尽。   吴元忠他们也没有天真到以为,顾灵泽真的能凭空变出堆积如山的粮食,要不然也不会一来就先去找程华龙要粮。   那日城墙上的事情,在座能做官的没几个是蠢货,没人会去深挖国师身上的秘密。   中午吃过饭,赵承墨将众人聚集在一起,商量后续的相关事宜。   大家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有用的由徐明彦记录下来。   “我觉得可以采取以工代赈的办法。”顾灵泽开口道。   “以工代赈?”徐明彦眼中划过一丝疑惑,“这是何意?”   在场的其他人也是第一个听到这个名词,不由得将目光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这次雪灾,临济府各个县村房屋毁坏严重,粗略统计都达七成以上,百姓们不能光是枯等朝廷救济,还要学会自救。”   顾灵泽想了想,将现代语言转换了一下,大致的将以工代赈的几个方向说了说。   比如清理道路,兴造房舍,维修公共设施,翻田种地等等一系列的事情。   “好手好脚的,既不用坐以待毙还可以拿到工钱,一举两得,女人小哥儿也有活做,可以帮这些人做饭送水,还可帮忙裁制冬衣。”   “至于老弱病残,也有善堂安置,其中若还有活动能力的人可帮忙照看幼童,同样有工钱拿。”   这一番话下来,听得众人眼睛越来越亮。   “我只是说个大概,具体的还需大家一起集思广益。”   吴元忠等人本就对顾灵泽心悦诚服,如今更是发自内心的推崇备至。   大家群策群力,一起将此次以工代赈的细则规划了出来。   徐明彦晚上整理好后,拿到了赵承墨和顾灵泽的房间。   “就不必署上我和承墨的名字了。”顾灵泽指着落款道。   徐明彦一脸的不认可,刚想开口,却被他抢先了。   “徐大哥,我们都是一家人,彼此之间不用分的那般仔细。” 第271章 事有蹊跷   徐明彦心中当然明白,顾灵泽这是让他抓住机会累积政绩,为他的前程铺路。   可他不能也不会据别人的功劳为己有,这么做实在有违文人风骨。   见两人有些僵持不下,赵承墨直接将徐明彦叫了出去。   等赵承墨再回来时,顾灵泽已经躺在了床上。   “徐大哥答应了?”他支起头看着对方。   “嗯。”   顾灵泽笑了一声,“若是朝中官员都如徐大哥这般,那贪官污吏就该灭绝了。”   赵承墨脱下衣服也上了床,刚揽住他就低头问道:“脚怎么这么冰?”   顾灵泽咂了咂嘴,“没什么,房里冷了就会这样。”说完他打了个哈欠,“早点睡吧,明天还有的忙。”   赵承墨默然坐起身来,拢过他的小腿,直接把他的脚放在了自己小腹上。   顾灵泽一个激灵也坐了起来,“你干嘛?”   “给你暖脚。”赵承墨面色不变的说完,还将他按了回去,“别起来,会着凉。”   顾灵泽将他拉进被窝,“我会着凉,那你就不会了?”   说完他将两脚插入赵承墨双腿之间,“这样就暖和了,睡觉!”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顾灵泽睁开眼,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兄弟,你这就过分了。”   他之前说错了,赵承墨不是被色鬼附体了,丫本身就是个色鬼。   就因为他的脚摩挲了两下,顾灵泽立刻就感觉到了某样巨物硬了起来。   赵承墨用拇指划过他的唇瓣,“我不是你兄弟,是你夫君。”   顾灵泽一看到他眸色的变化,立刻道:“我脚冷,你赶紧继续给我暖着!”   但此时的挣扎显然已经为时已晚,赵承墨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他胸前一点,“那就做点让身体暖和的事情。”   ……   虽然赵承墨昨晚没做到最后,但顾灵泽依然起的有点晚。   吃过早饭,他就帮通判做了一个简易的扩音筒。   通判带着衙役们,将昨晚整理出的以工代赈的细则贴在了布告板上。   班头敲响了手中的铜锣,“乡亲们,乡亲们,快都过来看看!”   等百姓们聚集的差不多时,通判亲自将布告板上的细则接连念了两遍。   然后再详细的解释了一遍,让他们互相传达。   “想做工的,全部在班头这里登记。”   未免有人好逸恶劳,徐明彦还在细则中补充,若是有人好手好脚却不想劳动,那每日只能领一碗稀粥和半个粗粮饼子。   毕竟朝廷的粮食可不是用来养懒汉的。   百姓们一听,朝廷出钱出物,还立马给他们盖房子,都十分欣喜。   连女人和小哥儿都有活做,虽然工钱与平日相比有些低,但也好过坐吃等死。   所以大多数的百姓们对此都十分积极,一个个排着队报名。   各村里长负责自己村里的人,另派有监工,若出现徇私包庇的情况,立刻拉进府衙打板子,撵出城外。   若是哪村做的好,进度快,还有额外奖励,但若有人报了名却趁机偷懒,也同徇私包庇之人一样处罚。   整个安排可以说是严丝合缝,几乎不会出现纰漏。   景帝在读完徐明彦以工代赈的奏折后,对此拍案大赞。   而后立刻派人将内容誊抄数份,用最快的速度送往各府赈灾使的手上,命他们一一照做。   隔天,连绵数日的大雪终于停了,太阳也出来了。   阳光照射在人们脸上,感到温暖而又和煦。   百姓们越发觉得有了盼头,一大早就整齐的集合在一起,准备出发做工。   如今通路是头等大事,百姓们拿着各自的工具干的热火朝天。   到了中午,负责做饭的女人小哥儿们挑着扁担来分发伙食。   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就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赈灾的各项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一开始有几个偷奸耍滑的人,被衙役拉进府衙狠狠的打了二十大板,也算是杀鸡儆猴,无人再敢造次。   顾灵泽这日正在房中配药,门上传来了几声敲击的声音。   “进来。”   “打扰国师大人。”吴元忠拱手行礼。   “知府大人不必多礼,请坐。”   顾灵泽抬手给对方倒了杯热水,“吴知府有何要事?”   吴元忠被他这么一问,微蹙着眉,话语间有些吞吞吐吐的。   “吴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吴元忠也不敢浪费他的时间,开口道:“临济府下有个安里县,前几日百姓们正在修葺县衙,四日前回府城时,天色已经有些晚了……”   宁曲村的村民们下了工,往府城赶路途中经过一片山林时,竟然遇到了一队山匪。   众人顿时吓的惊慌失措,队里几个略微健壮的汉子挡在前面,握紧了手上的工具。   没想到这伙山匪竟然连他们看都没看,浑身僵硬的从他们身侧走过,一个个看上去像是冻的不成样子。   村民们见状,趁此机会拔腿就跑,回来就把此事报给了班头。   班头告诉通判后,隔天就带着衙役们去转了几圈,但并未碰见什么山匪。   本想着没什么大碍,没想到前日元坪村的村民们也看见了这队山匪。   经过描述,竟然好像是同一伙人,人数几乎都差不多少。   山匪中有个最显眼的少了一只耳朵,两村的村民都看见了。   通判立刻将此事汇报给了吴知府,吴元忠昨日便亲自带着人走了一遭。   结果竟真的遇见了那伙山匪,吴元忠立刻带着衙役们拔刀冲了上去。   没想到此时忽然吹起一阵大风,周围的树杈摇摇晃晃的落下雪来。   等吴知府他们再看过去时,这队山匪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吴元忠回来后,越想越不对劲,这才来找了顾灵泽。   “那山匪可有看见你们?”顾灵泽开口问道。   吴元忠蹙着眉回道:“怪就怪在此处,昨日下官一看到那伙山匪,便立刻大喝一声,让他们站住。”   “没想到他们依旧朝前赶路,一下也没停下脚步,下官本以为他们是故意挑衅,现在想想才觉蹊跷。”   顾灵泽微敛双眸,手指轻轻敲打在桌面上。 第272章 地缚鬼灵   吴元忠见状,也不敢出声打扰。   “晚些时候,你将这两村的村民全部叫来府衙。”   “是。”   当宁曲村和元坪村的村民下工后,听见国师要传唤他们,顿时都有些惊慌失措。   等人都到齐之后,吴元忠去请了顾灵泽过来。   他走进来时,所有村民都屏息凝视,赶忙跪下行礼。   顾灵泽微抬右手叫起,看见他们局促的神情,于是笑了笑。   “大家不必紧张,今日叫你们过来,只是问问山匪一事。”   众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两村里长上前,“大人请问。”   顾灵泽分别问了山匪的人数,样貌和看见这帮人的时间,两边回答都基本相同。   “你们差不多都是酉时遇上。”那就是晚上六点到八点左右。   他又看向一旁的通判道:“那周大人上次去是什么时候?”   “那时是午时刚过,但并未看见山匪。”   顾灵泽点了点头,又看向吴知府。   吴知府自觉上前回道:“下官昨日也是酉时时分到达那处。”   顾灵泽都问完后,坐在椅子上垂眸想着事情,其他人自动保持安静。   “咳、咳咳。”元坪村突然一个村民咳了起来。   里长顿时大惊失色,跪地请罪,“国师大人恕罪。”   还没等顾灵泽开口,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所有人都狠狠的打了一个冷颤。   “好冷、好冷啊。”吴知府忍不住开口说道,说话间口中不停的冒出白雾。   在场的其他人除了周通判外,牙齿都打起了冷颤,发出一阵阵抽气的声音。   周通判环顾四周,一脸的莫名,不知发生了何事。   衙内生着炭盆,门前还挂着毛毡,村民们身上都穿着厚厚的袄子,按道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顾灵泽立刻站起身来,抬手在虚空划过。   一道道淡金色的光芒,随着他的手指浮现在半空中,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   “敕!”   随着顾灵泽一声低喝,淡金色图案直冲而上,悬浮于众人头顶。   一道道黑气从他们身上吸出,飘入金色符文中消失不见。   身上的温度顿时回暖,不再像方才那般寒气透骨。   “大人,这,这是……”吴知府缓过气后,有些惊慌的问道。   其他村民也惊惧交加,尤其是宁曲村的人。   里长颤颤巍巍的开口道:“大人,自从那日以后,每逢酉时,我们身上便会出现这种情况。”   顾灵泽点了点头,宽慰道:“你们体内的阴气已经排出,以后都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吴知府一听这话,不但没有觉得安慰,反而脸色变得煞白起来。   他自小就怕这些鬼啊魂啊的,这会儿比之前还要抖的厉害。   “敢问国师大人,这阴气从、从何而来?”   顾灵泽看向他道:“你们那日遇到的山匪不是人,是鬼。”   周通判这才明白过来,为何方才唯独他安然无恙。   因为这里除了国师,也只有他没看见那伙山匪了。   赵承墨此时掀开毛毡从外面走了进来,吓的吴知府原地一跳。   “拜见玄衣侯。”   赵承墨叫起之后,走到顾灵泽面前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会跟你说。”顾灵泽看向村民们道:“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先回去吃饭吧。”   村民们行礼后一个个走了出去,顾灵泽见吴知府面色实在难看,就递给了他一张符箓。   “此乃我亲手画制的驱鬼符,吴知府若实在忐忑难安,就随身带着,鬼物不敢近身。”   吴元忠顿时感激涕零,小心翼翼的接过之后,立刻就塞进了怀里。   顾灵泽和赵承墨回房,叫上徐明彦一起用晚饭。   吃饭的时候,他简短的将事情讲了一遍。   “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那伙山匪死后应该是变成了地缚灵。”   “地缚灵?”徐明彦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鬼吗?”   顾灵泽回道:“是鬼,而且是怨鬼。”   他放下筷子,用布巾拭了拭嘴,“要形成地缚灵的条件十分苛刻,首先这些人生前必是阳寿未尽,却因一场灾难或事故死亡。”   “又因阳寿未尽,没有鬼差引领,故而不能去地府投胎。”   “这些鬼魂没有死前的记忆,所以每日都会重复自己死亡那一日的过程,日复一日,怨气就会越积越深。”   徐明彦想了想问道:“每个因为意外而死的人,死后都会变成地缚灵吗?”   顾灵泽摇了摇头道:“如果是自身发生意外,那也是阳寿已尽的象征,但地缚灵是受到别人的牵扯死亡,这就是两者的不同。”   听过他的解释后,赵承墨问道:“你打算明日何时出发?”   顾灵泽笑了笑,“酉时前。”   赵承墨道:“我陪你同去。”   “好。”   隔天下午,两人便带着一队玄衣军出发了。   到了地方之后,顾灵泽交给安文虹一包朱砂,命玄衣军众人涂抹在兵刃之上。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一群二三十人的队伍突然从西面出现,向众人方向走来。   所有玄衣军的手全部握在刀柄之上,呈戒备状。   顾灵泽微蹙眉头,没想到不过几日,这些地缚灵身上的怨气竟然成倍增长。   今日不除,必成大患。   与之前的视而不见不同,这伙山匪越靠近他们这个方向,脚步变的越慢。   顾灵泽知道他们已经有所察觉,故而不再等待,带头直接迎面而上。   这伙山匪外表本来与活人并无不同,但在看到他之后,顿时咧开大嘴,露住一排尖牙,浑身不断的冒出黑气。   双方很快战到一起,兵刃之声不绝于耳。   这伙山匪本就是亡命之徒,刀锋狠厉,但若是活人,也会不敌玄衣军这种训练有素的军队。   可如今变成地缚灵,戾气十足,力气也非常人可比。   顾灵泽唤出墨霜剑,朝着身上黑气最浓的那只地缚灵进攻。   这边赵承墨刚刚解决一个,刚想上前帮忙,一阵阴风刮过,他腰间绑着砗磲珠的串绳,仿佛被什么东西齐根割断。 第273章 我不能死   与顾灵泽交手的地缚灵,面上突然露出一抹狞笑,身形一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顾灵泽迅速转身,看到他就出现在赵承墨的身后。   “承墨!”他大喊一声。   赵承墨刚想开口应他,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完全动不了。   他闭上眼睛,身体缓缓向后倒去。   顾灵泽飞快的掐出一道指决,欺身而上。   他一把抓住赵承墨的前襟,双指刚要点上他的眉心,赵承墨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瞳中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白色。   顾灵泽立刻收回指尖,浑身一颤。   对方趁机反手抓向他的腕间,被顾灵泽迅速躲过,一掌击在他的前胸,拉开两人距离。   赵承墨偏头啐出一口血沫,一脸讥讽的道:“你这一掌,该再重一些。”   顾灵泽眼中全然一片冰寒,整个人瞬间迸发出令人胆寒的杀意。   “滚、出、来。”   ‘赵承墨’却勾起嘴角,挑衅般的开口道:“看来我果然没有闻错,他身上全是你的味道。”   他拿起地上的唐刀,状似漫不经心的看了看刀刃,然后抬头瞥了一眼顾灵泽,“他可是你的夫君?”   顾灵泽右手一翻,剑尖的寒光被地上的雪光映照,以极为凌厉之势刺向赵承墨胸前。   没想到对方却不闪不躲,甚至向前跨出一步,打开双臂。   顾灵泽咬牙收势,‘赵承墨’眼中划过一抹阴鸷,举起手中的唐刀迅速划过他的脖颈。   等玄衣军将其余地缚灵都贴上符纸之后,却看见统领和国师大人打了起来,顿时惊的目瞪口呆。   尤其是统领,出刀十分凌厉,招招直奔国师大人的要害之处。   反观国师却似乎畏手畏脚,好几次都错失了进攻的良机。   眼看顾灵泽身上的刀伤越来越多,‘赵承墨’眼中充满了嗜血之色。   玄衣军决定立刻出手,阻止统领的攻势。   没想到他们刚一围上前去,‘赵承墨’却迅速举刀向自己脖间挥去。   顾灵泽一把抓住刀刃,鲜血顺着手腕淌了下来。   “大人!”   玄衣军全部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轻举妄动。   只听得‘赵承墨’一声冷笑,“你果然舍不得。”   顾灵泽幽深的黑眸满是杀意,“你死期到了。”   话音未落,他迅速抬手钳住对方下颚,另一只带血的手迅速紧握成拳,将血撒入他的口中。   而后咬破舌尖,将血用指尖点入眉心,握拳朝‘赵承墨’胸口重重一击。   “出来!”   随着他一声厉喝,一股黑雾从对方口中汹涌而出,却在一瞬间又钻入他的眉心。   顾灵泽眼中划过一抹诡异的红色,接着整个人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再睁开时,他仿佛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浑身冰寒彻骨。   腹中绞痛如冰刃穿肠,让顾灵泽忍不住闷哼出声。   他仔细打量四周,这里好像是一处山洞。   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顾灵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坐起。   他转头望去,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极为浓烈血腥之气。   一群人围成一团,飞快的朝口中塞着什么,黏腻的声响让顾灵泽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你们在吃什么!”   一道不属于他的声音从喉间溢出,顾灵泽顿时瞪大了眼睛。   “大哥,你醒了。”   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凑了过来,嘴边全是血迹。   顾灵泽几欲干呕,但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对方一脸兴奋,脸上还挂着诡异的笑容,“大哥,马五死了!”   他话音刚落,顾灵泽却忍不住从心里泛起一股喜悦。   他拼命压制着这股诡谲的激动,用力的闭上眼睛。   “大哥…快来吃啊…来吃啊。”   顾灵泽耳畔不停的回响着男子的话音,他狠劲的咬住牙齿。   他的意识不停的在提醒自己,绝对不能吃,只要吃上一口,就会被困死在这里,永远都回不去了。   可是要回去哪里,又能回去哪里,他脑中一片混沌,心中满是绝望。   一团黑雾围着他的身体,经久不散。   有人似乎将充满腥气的东西捧到了他的嘴边,不停的劝他吃下。   可他却一直咬紧牙关,死不张口。   渐渐的,他感觉一道道灼热的眼光,时不时的扫过他的身上。   “等大哥死了,是不是就可以……”   “再等等……”   “我们动手……”   耳畔传来的声音让他陷入了无限的恐惧,他又再次失去了意识。   等他从黑暗中睁开眼睛时,却发现周身刮着鹅毛大雪,此时身上似乎已经感觉不到寒冷了。   他正处在一座山的山腰处,腋下杵着一根树枝支撑着身体,脑中一片空白,脚却不停的朝前迈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全身的最后的力气也全部消磨殆尽。   顾灵泽感觉身后有人靠近,想要回头,却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砰’的一声,什么东西狠狠砸了过来。   后脑久久才反上一股剧痛,一道热的发烫的水流顺着脖颈流了下去。   顾灵泽知道那是他流出的血液,他眼前一片模糊,直直朝前倒去。   “大哥,我们要活下去……”   “我们好饿……”   身旁的声音越来越小,顾灵泽胸口突然涌上一股抑制不住的戾气。   他抬起手,死命抓住一块衣料,“要死…就一起…死!”   似乎是回光返照,顾灵泽浑身突然涌上一股力气,他凭着最后一口气,用尽全力大吼一声。   身下的雪地仿佛震颤了一下,有点像地震,但又不同。   山峰处传来一声裂响,站着的所有人全部抬首朝山顶望去,接着全都楞在了原地。   耳边传来隆隆的巨响,铺天盖地的大雪从山上滚滚而来。   雪崩夹杂着吞天灭地的气势,让所有人胆战心寒。   顾灵泽身前之人突然拔出匕首,朝他身上狠狠捅来,一边捅还一边骂他是疯子。   可还没捅上两刀,大雪就奔涌而下,吞噬了一切。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可很快,窒息的感觉涌了上来,顾灵泽好像被抛入了一片冰湖中。   脑中飞快的闪过无数画面,他想挣扎,却越沉越快。   ‘灵泽……灵泽……’ 第274章 九道刀口   本在不停下坠的顾灵泽猛的睁开双眼,一把扣住眼前之人的脖子。   “我说过,你死期到了。”   他中指迅速划过眉心,一道金光暴射而出。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刚山,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凡,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幡。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   顾灵泽双手迅速掐住九字真言手诀,“幽冥府,开!”   身前的黑影嘴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周身的黑气像被撕裂般,被下方的裂缝迅速吞噬。   黑影极速下滑,在最后的一瞬间,却突然死死的拉住了他的脚。   顾灵泽单脚一踏,双手迅速结出九星印。   左手手心向上,四指屈曲,拇指掐无名指亥,右手握印,作伏龙式置于眉心。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金光破暗而出,黑影中间瞬间出现一条裂缝,整个躯体被劈成两半。   双侧冒着两股火光,烧的劈啪作响,瞬间坠入幽冥。   一道极致炫目的光芒,将顾灵泽紧紧包裹,缓缓升起。   他周身一震,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右手在他睁眼的一瞬间被握的死紧,顾灵泽看着对方深凹下去的面颊,扯了扯嘴角。   “承墨,你都把我握疼了。”   赵承墨立刻松开了手劲,布满血丝的眸中,竟落下一滴眼泪。   顾灵泽顿时有些慌神,刚抬起右手,却发现被包的像个粽子。   “别动。”赵承墨轻声说了一句。   顾灵泽有些着急的看着他,“我不动,那你别哭。”   赵承墨随便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神情专注的看着他的双眸。   “痛吗?”   顾灵泽故作轻松的摇了摇头,“都是些小伤,我哪有那么娇气。”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想喝水了。”   赵承墨立刻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水,用手背试了试水温,然后端到床前。   顾灵泽刚想起身,却扯到了后背的伤口,下意识的蹙了蹙眉。   赵承墨瞬间脸色发白,大手微微一颤。   “我真的没事。”顾灵泽想调动灵气暂时修复伤口,却发现丹田一片虚空。   看来是在魇境中消耗太多,现在一丝灵气也调动不出。   看着赵承墨站在那里,他故意皱了皱眉鼻子,“快喂我喝水啊。”   赵承墨端着杯子坐下,想扶他起来又怕碰到他的伤口,躺着喝又会洒的到处都是,显得十分手搓无措。   顾灵泽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直接笑出声来。   “怎么我一觉睡醒,你就变的这么笨了,我坐不起来,你就不会换个方式喂?”   “什么?”   顾灵泽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都老夫老夫了,当然是用嘴喂了。”   赵承墨垂下眼眸,拿起杯子,将温水含入嘴里,俯身下去。   温热的水流流进顾灵泽的口中,两唇相接,却不带一丝情欲。   赵承墨的眼中充满了疼惜,一口接一口的喂他,动作十分温柔。   一杯水三四口就见了底,咽下最后一口时,顾灵泽故意吸住他的舌尖。   赵承墨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却被他抬起胳膊勾住了脖颈。   一个绵长的吻过后,两人额心相抵,微微喘气。   “为了你,这一切我都心甘情愿。”   赵承墨阖上双眸,不想让他看见他眼中的情绪。   顾灵泽抬起左手,轻轻的滑过他如长剑般的眉毛,“换做是你,也会为我不顾一切,披荆斩棘。”   他在他的眉心轻轻落下一个吻,“承墨,我爱你。”   赵承墨猛地睁开眼睛,眼睫处一片湿润,近乎虔诚的吻在他的眉心。   “我也爱你。”   顾灵泽自那日将地缚灵过到自己身上后,整整昏迷了四天。   所有太医郎中都来诊了个遍,但他脉象时隐时现,连气息都时有时无。   太医们对此全都束手无策,只敢小心翼翼的处理他表面的伤口。   赵承墨就这样衣不解带的守了他四天四夜,一刻都没有合眼。   城中百姓得知国师大人受了重伤,全都焦眉愁眼,内心忧心忡忡。   徐明彦更是想尽了一切能想的办法,可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顾灵泽拿出灵乳,让赵承墨给他倒在伤口上。   他身上一共九道刀口,每一道都是被赵承墨的利刃所伤。   顾灵泽感觉到他的动作越来越慢,回过头道:“你要谋杀亲夫吗?我都快冷死了。”   赵承墨立刻加快速度,不过动作依旧十分温柔,灵乳滴在伤口上时,还会帮他吹吹。   身上的伤口处理完,对方帮他穿好衣服。   顾灵泽朝里面躺了躺,拍了拍身旁空出的位置。   “快躺上来,我一个人睡好冷。”   赵承墨迟疑了一下,然后脱下外袍腰带,躺在了他的身旁。   顾灵泽打开被子把他罩住,紧挨着赵承墨,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睡觉。”   赵承墨闻着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整整四日没有闭过的眼睛,此时也慢慢的阖上了。   冰天雪地之间,顾灵泽满身是血的倒在他的面前。   他低头看着手里握着的长刀,上面的鲜血顺着刀尖滑落,滴在了皑皑白雪之上。   白色和红色互相交映,格外刺目,像一把利刃直直插入他的胸口。   顾灵泽手心有一道极深的伤口,安文虹告诉他,是当时为了阻止他,国师大人直接徒手握住了刀刃。   赵承墨听着他说的这一切,很多画面从脑中闪过。   那团黑气是如何控制着他,一刀一刀的划过顾灵泽的身体,对方又是如何将黑气引到自己眉心。   这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顾灵泽睡着睡着,只觉得身侧一直在颤动。   他睁开眼睛,发现赵承墨满脸冷汗,眉心拧作一团,浑身仿佛像在挣扎似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的很紧。   顾灵泽体内的灵气此时已经恢复一些,他默念清心诀,将灵气聚于指尖,轻柔的在赵承墨的额心由上至下的滑动。   “承墨,我一直都在。”   顾灵泽一句一句的在他的耳边耐心的说着,赵承墨逐渐放松了身体,沉沉睡去。 第275章 伤口极深   徐明彦清早提着食盒,轻轻的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都没听见赵承墨的回应。   推门进去一看,才发现赵承墨正躺在床上睡觉,连他进来也毫无察觉。   顾灵泽听到声响,从里侧支起身子。   “徐大哥。”他声音极低的唤了一声。   徐明彦立刻睁大眼睛,激动地走了过来。   顾灵泽弯了弯眼睛,对他道:“我没事了。”然后用食指比在唇间,指了指赵承墨。   徐明彦面带宽慰的点了点头,晃了晃手中的食盒对他示意,然后放在了桌上。   两人一睡就睡到了中午,赵承墨一睁眼就立刻看向身边。   顾灵泽闭着眼睛睡的正香,鼻尖上还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赵承墨用极小的动作下床,穿好衣服就看见了桌上的食盒。   他拎着食盒出门,准备去厨房热饭。   刚关好门,就看见了吴知府和通判等人。   “国师大人可还安好。”吴知府小心翼翼的问道。   五日前回来时,赵承墨那如疯了一样的神情,众人此刻依旧记忆犹新。   赵承墨点了点头,吴知府他们这才把心放在了肚子里面。   热过饭后,赵承墨来到床前,轻声将顾灵泽叫醒。   先看了看伤口,滴过灵乳的伤口已经愈合结痂。   赵承墨帮他穿好衣服,拿出食盒中的碗碟摆在桌上。   顾灵泽看着桌上的稀粥青菜,无奈的叹了口气。   吃过饭后,赵承墨问他要了几张火灵符贴在墙上,然后给他上药。   手掌上的那道伤口极深,即便滴了灵乳,伤口周围依旧看上去鲜红一片。   赵承墨垂眸看着这道刀伤,心里疼的说不出话来。   “你要再这样,以后我就让徐大哥帮我上药。”   “不行。”赵承墨一口否决。   “那你不能再往心里去。”   在顾灵泽坚定的眼神中,他很久过后才点了下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赵承墨忽然开口问道。   顾灵泽楞了一下,然后有意避开了他的眼神。   赵承墨见状,心猛地一下沉了下去。   “灵泽,你到底算出了什么,是不是以后都……”   “不是不是。”顾灵泽看着他紧握的双拳,知道他想偏了,于是立刻否认。   他抿了抿唇,“在你出发之前,我曾算了一卦。”   赵承墨乃是将星入体,命主贪狼。   可顾灵泽上月为他推演命盘,发现他命格中的贪狼星竟开始明暗不定。   贪狼主祸亦主福,同帝王紫薇一般,命中存劫。   贪狼入命,不惧煞而喜空劫。   顾灵泽卜的那一卦,卦象显示,赵承墨大劫将至。   所以他才坚持跟赵承墨一起来临济府赈灾,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若是顾灵泽没有出现,那程焦在他体内下的蛊早就会要了他的命。   顾灵泽那次动了赵承墨的死劫,故而这次才会如此凶猛。   若是换做平时,解决一个地缚灵对他来说,不过是易如反掌。   赵承墨听完他的解释,缓缓开口道:“所以你将它过到了你的身上?”   顾灵泽听他这么一问,突然有些心虚,干笑了两声道:“毕竟我比较有把握……”   在对方目光的注视下,他声音越来越小,直至完全消失。   赵承墨沉默了好一阵,才长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若换做是我,同样会为你赴汤蹈火。”   听到这句话,顾灵泽顿时咧开嘴笑了,也不再回避他的目光,抬头直直的看着他。   赵承墨大手捧着他的脸,本来想再叮嘱一番。   但顾灵泽在这件事上格外执拗,就算他说上千遍万遍,事到临头,他的小夫郎依然会走那一条他认为正确的路,所以就没有开口。   往后几日,顾灵泽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地主老财般的日子。   连出恭赵承墨都想抱着他去,结果被他咬了好几口才作罢。   等伤口的结痂脱落,赵承墨才批准他下床活动。   他首先想起那些山匪还没处理,于是便让赵承墨带着玄衣军,往一处山头找去。   到山脚下时都是骑马,上山的时候赵承墨硬是要背他上去。   两人僵持不下,最后顾灵泽还是哭笑不得的趴上了他的背,一直走到目的地才被放了下来。   “此处先前发生过雪崩,山匪的尸体估计被埋在较深的地方,你们可能要辛苦一些。”   玄衣军立刻领命,卸下身上的工具就开始挖掘。   赵承墨看了看四周的山峰,山顶处积雪较少,山腰处却淤积很深,的确有发生过雪崩的痕迹。   顾灵泽看着这处里,不由得回想起魇境中的一切,不由得拧紧了眉。   赵承墨看他的脸色不对,开口问道:“哪里不舒服?”   他摇了摇头,勉强勾了勾嘴角道:“没事,只是好久没出来了,有些不适应罢了。”   赵承墨一下就从他话里听出了端倪,但顾灵泽不想说,他也就不勉强。   两拨人换了两次,足足挖了近两个时辰,才将山匪的尸体全部挖了出来。   即便是历经沙场的玄衣军,看到眼前的场景,腹内也不由得一阵翻滚。   只有几具尸身尚算完好,不远处还散落着人骨和一些残肢断臂,上面竟然有人的牙印。   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不用说也十分明显。   顾灵泽强忍住腹内的强烈不适,苍白着一张脸,甩手将三张焱火符丢了过去。   尸体彻底烧起来后,顾灵泽紧闭双眼,念诵法决。   这些山匪的魂魄即便入了地府,也会为他们生前造过的杀孽受刑百年,其后便会堕入畜生道。   事情处理完后,赵承墨命玄衣军先回府城,他和顾灵泽沿着山路慢慢走着。   顾灵泽知道他已经看出了端倪,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开口道:“那日的黑影,就是这伙山匪的头目。”   然后将他们临死那一日的事情缓缓道出,刚说完山洞里发生的事后,赵承墨一把将他拥入怀中。   “别再说了。”   尽管他的描述十分简单,但赵承墨已经想到了事情的始末。   他想起顾灵泽之前对徐明彦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要形成地缚灵的条件十分苛刻,首先这些人生前必是阳寿未尽,却因一场灾难或事故死亡。’ 第276章 拜别大人   ‘这些地缚灵每日都会重复自己死亡那一日的过程,日复一日。’   赵承墨想起那道钻入他眉心的黑影,一时间心疼到无以复加。   顾灵泽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我这人记性不好,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忘的。”   赵承墨闭着眼睛,一想到顾灵泽经历过山匪临死前的一切,就心痛到连气都喘不上来。   等他情绪平稳一些后,两人就下了山,慢慢的骑着马回了临济府。   晚上入睡前,赵承墨一直将顾灵泽紧紧的搂进怀里,一夜都没有合眼。   ……   待顾灵泽伤好之后,他又开始琢磨新的东西,一直在纸上写写画画。   这段时间,临济府上下一直都在忙于兴建工作,在给百姓们修建新房时,顾灵泽提出,趁此机会可以加盖火墙。   临济府位处北地,冬季十分寒冷,官员富户们自可以用炭盆取暖,可普通老百姓是肯定用不起的。   一开始大家还不太理解,因为还要在外墙内加上四面泥墙留出空隙,确实有些麻烦。   所以顾灵泽就先让赵承墨找人,加班加点的盖了一座。   盖好之后烘干墙面,再在炉灶点上柴火,还没过一个时辰,整间房屋就十分温暖,甚至胜过用炭盆取暖。   吴知府等人啧啧称奇,可惜这种方法只能用于平民居住的房子,官衙是绝不可能糊上四面黄泥墙的。   顾灵泽把这座房子叫做样板房,让吴知府通知百姓都来参观。   哪个村愿意加盖,就让里长派四人来跟工匠们学习。   百姓们对此都十分积极,里长选人也十分慎重,选的全部都是吃苦耐劳,脑子还灵光的村民。   让顾灵泽没想到的是,这种加盖火墙的技术,竟在日后成了临济府部分百姓们吃饭的手艺。   赈灾工作一直持续了两个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景帝下旨令各府赈灾使回京。   顾灵泽几人商议在清晨时出发,尽量不要惊动老百姓。   在辞别吴知府等人后,赵承墨他们轻装上路。   没想到刚打开城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们。   “草民等拜别大人,叩谢各位大人救命之恩。”   说完便乌泱泱全部跪了下去,一头磕在地上。   顾灵泽立刻喊道:“天气寒冷都别跪在地上了,大家快起来吧。”   没想到他刚一说话,人群中竟然传来呜咽的声音,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   顾灵泽他们三人一时间百感交集,同行的几位大人和太医们也十分感慨。   众人把目光都投到了徐明彦身上,他也只好站出来,说了番安慰百姓们的话。   十几日前景帝已经下了圣旨,将谢洛诚培育出的新式育苗,明年开春就下发给这几个受灾的府城。   同时免去三年赋税,让百姓们得以休养生息。   百姓们听徐明彦说了这些,无不叩谢皇恩眷顾,愈发感激涕零。   等顾灵泽他们走出临济府时,日头早就已经升起来了,众人感觉身上暖,心里更暖。   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京城,三家人算着日子,一大早就赶着马车到城门前等着他们。   黄书朗远远就看见了打头的赵承墨,直接跑了过来,徐明彦刚一下马车,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顾灵泽在一旁直接笑出声来,成功得到黄书朗红着脸的一枚瞪视。   “祖父祖母,您二位怎么也来等着,这天寒地冻的,生病了可怎么好。”   谢老夫人拍了拍他的手道:“走了这几个月,家中之人都十分惦念你们。”   短暂的寒暄了一阵,众人坐上马车回了将军府。   三家人聚在一起吃了顿团圆饭,终于吃上肉的顾灵泽一个忍不住就吃撑了。   这里面还有谢清婉和几位大婶的功劳,一个劲的说他们三人瘦的脸颊上都没肉了,然后一直给他们夹菜。   饭后,顾灵泽和赵承墨痛快的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赵承墨照例兑好灵水给他擦手心的疤痕,顾灵泽慵懒的支起头看着他。   “手心里留道疤又不是什么大事,别人也看不见。”   “不行。”赵承墨头也不抬的说道。   顾灵泽一下收回手,“怎么不行,我的身体我做主。”   赵承墨又将他的手拉回放好,“我的。”   “什么你的?”顾灵泽挑着眉看他。   “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语气十分坚定。   顾灵泽轻哼一声,倒是没有反驳。   赵承墨擦拭的动作十分温柔,顾灵泽的眼皮子越来越沉,没过一会就睡着了。   赵承墨给他擦完后,也脱衣上床,将他搂入怀中。   顾灵泽动了两下,下意识往他怀中钻的更深。   赵承墨看着他的脸,眸色越来越深。   “我的。”   下午睡醒后,徐大叔找上了他,提议将何天水的名字也加进契约里。   何天水在厨艺一道十分有天赋,学什么会什么,竟然在之前的基础上,又自己做出几种点心,卖的非常好。   人又十分踏实能干,徐大叔他们都很喜欢他。   “将我那份分一半给天水,您几位的就不要动了。”   “那可不行。”徐大叔果断否决,然后将自己的提议说了。   以后鹤颐楼盈利分为十份,徐李周吴邱各家一份,何天水一份,顾灵泽四份。   顾灵泽刚想开口,徐大叔便道:“你和承墨还肩负着玄衣军,大叔知道你还有药堂,但这也是我们的一份心意。”   他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没有你就没有鹤颐楼,更没有我们如今的好日子,这钱再不给你多分点,我们真不知该怎么回报你了。”   徐大叔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灵泽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后面还说了些其他事情,比如鹤颐楼总是人满为患,客人们每天都要排队。   所以四家人商量着明年开春再开一家,顾灵泽也说了加盟店的事情,先简单的说了说方式,其他详细的等过了年再议。   隔天,赵承墨和徐明彦进宫述职。   皇上对两人大加赞赏,不过两人都没要金银赏赐,提出捐给受灾百姓。   至于官位,赵承墨这个年纪已经是封无可封。 第277章 天阴之体   通常这种情况都会封赏家眷,可赵承墨的家眷是顾灵泽,景帝之前想到这件事时,不由得大笑出声。   “徐爱卿,你提出以工代赈的法子,如今在各灾府试过,着实是事半功倍。”   景帝欣慰的看着他:“你能如此为百姓着想,朕心甚慰。”   没想到徐明彦听了这话,却直接跪地磕头。   “微臣犯了欺君大罪,还请皇上饶恕。”   “哦?”祁君怀听了这话微微一惊,“为何欺君?”   “以工代赈原是国师大人提出的方法,却让微臣占了功劳,微臣实不敢受。”   此时,赵承墨向景帝拱手道:“皇上,这个主意虽由灵泽提出,但徐大人也完善了许多措施,臣以为算不得欺君之罪。”   景帝听完缘由,当即抚掌大笑,指着徐明彦道:“那些朝臣向来爱在朕面前抢功,没曾想到了你们这里反而是互相谦让,徐卿当真是刚正不阿。”   祁渊景看向他的目光十分满意,“邓彬郁原是户部尚书,叛国被斩,剩下个右侍郎牧文斌又是个没建树的。”   “徐明彦。”景帝唤道。   “微臣在。”   “朕下旨封你为户部左侍郎,你可不要让朕失望啊。”   徐明彦深吸了一口气,“微臣,谢皇上隆恩。”   下午赵承墨回府便将事情告诉了顾灵泽,当他听到徐明彦请罪的事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皇上得知程华龙的罪行,大为震怒,直接下令斩首示众。”   顾灵泽勾了勾唇角,“皇上最恨贪官污吏,只不过可惜了那吴知府,对百姓倒是不错,就是为人有些怯懦。”   赵承墨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晚上睡觉前,顾灵泽趁着赵承墨还在沐浴,先把自己拖了个精光,然后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   等赵承墨吹了蜡烛上床时,触手便摸到一片光滑。   “美人儿,今儿个国师大人翻你的牌子,还不赶紧伺候着。”   赵承墨虽然没听过翻牌子这个词语,但见他的动作也明白了意思。   “伤还没好,乖乖睡觉。”   说完赵承墨就出了被子,从外面抱着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顾灵泽在黑暗中瞪直了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你竟然拒绝我?!”   然后甩开他的胳膊,直接挣扎坐起,“难道是…你现在对我腻了?”   赵承墨无奈的起身,伸手把被子给他围好,“要都要不够,怎么会腻。”   顾灵泽却不管这些,直接伸手将他推倒,长腿一分就跨坐在他的腹肌之上。   “平日里嗓子叫哑了让你停你都不停,所以今儿个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话一说完,他便直接把赵承墨的里衣扯了开来,扑上去就是一顿乱亲。   他这般杂乱无章的求欢,反而更加点燃男人的欲火。   赵承墨忍的满头大汗,呼吸越来越重,终于在顾灵泽亲向某处时,直接将他压在了身下。   ……   第二天顾灵泽还在睡梦中,耳边忽然听到一阵婴儿啼哭的声音。   睁开眼就看到赵承墨抱着一个孩子,正站在床前。   “哪里来的孩子?”顾灵泽一脸莫名,然后蹙着眉问道:“怎么一直哭。”   赵承墨动作生硬的摇了摇怀中的襁褓,将刚才发生的事迅速说了一遍。   原来这个孩子就是当初在临济府时,灾民塞入他怀里的那个小娃娃。   他一直忙着别的事情,倒是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记得当时是府衙里的同知说妻子才生了孩子有奶水,所以让他先抱回去养着。   之前也在府城里一直贴着告示,找这孩子的爹娘,结果没有人去府衙认领。   顾灵泽也完全记不清那女人的脸,于是让同知找户人家好好收养,怎么这会又送过来了?   “这孩子从我们离开临济府就一直哭,看了许多郎中也不知原因,同知没了办法,就抱着孩子找来了这里。”   听了赵承墨的解释,顾灵泽伸手过去,“让我看看。”   “先披上衣服。”   顾灵泽草草穿上里衣,披上外袍,接过孩子后,发现哭声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现在孩子这种情况也无法诊脉,他便直接点其眉心输了些灵气进去。   没想到灵气刚一入体,顾灵泽就像被烫到似的收回了手。   “怎么?”赵承墨立刻坐到床边,拉起他的手看了看。   顾灵泽也看着自己的手,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他将手放在眉心又试了一次,结果跟上次相同。   “这孩子竟然是天阴之体。”   顾灵泽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十分复杂,不可置信中又夹杂着一点喜悦。   他将孩子翻转过来,解开襁褓。   抬手在他背上画下一道复杂的符印,画完后,孩子立马就不哭了,睁着一双大眼安静的看着两人。   “承墨,你将孩子抱给大嫂,让她帮忙给喂些吃的。”   顾灵泽下床穿好衣服,去前厅见了临济府的同知。   对方诚惶诚恐的接受了他的道谢,顾灵泽又拿出三张平安符,再加上钱伯拿来的年礼,聊了几句对方便提出告辞。   将人送走后,他转身就去了苏玟玉的房中,一推门,发现谢清婉也在这里。   “这孩子还是个哥儿呢。”谢清婉点了点奶娃娃额心的红痣,笑着道。   “嫂子。”   苏玟玉看到他就抱着孩子站了起来,“乳娘刚已经喂过了,这孩子乖得很,不哭不闹的。”   之前两人已经从赵承墨那里知道了孩子的身世,也是一阵唏嘘。   苏玟玉将孩子抱了过来,递到了他的手上。   顾灵泽也如同赵承墨那般,用十分僵硬的姿势抱着。   “这孩子先前为何那般哭闹,是生病了吗?”谢清婉问道。   顾灵泽摇了摇头,“他体质有些特殊,可能要慢慢调养。”   谢清婉点了点头,“那等调养好了,天气暖和一些,我托人打听打听,找户好人家收养。”   顾灵泽张了张嘴,但最后也没把话说出口,跟苏玟玉道谢过后,两人抱着孩子回了房间。   他自己也没想到,那天在城楼上无意间输入的一丝灵气,竟然成了催发这孩子天阴之体的诱因。 第278章 万人之上   天阴之体并非如玄幻中说的那般,是炉鼎之体,而是特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出生的孩子,道家称为六丁天阴之脉。   若作常人,阴气充体,必然活不过二十岁。   但若修习道法,这种体质与纯阳之体并称玄门两大福禄之体。   顾灵泽在现世便是纯阳之体,修习玄门道法,领悟能力虽然非常重要,但资质才是最重要的。   他两者皆为上乘,所以年纪轻轻才成了天师。   现在被人随便塞个小娃儿竟然就是天阴之体,顾灵泽觉得自己运气简直好的离谱。   但如他们这般体质,便是天煞孤星托体,幼年起便注定无父无母。   他运气好,被师傅收养了,没过上孤苦无依的日子,这孩子遇上了他,显然运气也不差。   顾灵泽看着怀里的小娃儿,正睁着一双黑葡萄似得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   他摇了摇他的小手,没想到奶娃娃鼻子一皱,哼唧了起来。   “承墨,你看他这是怎么了?”顾灵泽有些慌神。   赵承墨笨手笨脚的接过,“乳娘刚喂过,应该不是饿了。”   说完就将襁褓放在床上解开,原来是尿了。   顾灵泽看着赵承墨忙碌的背影,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孩子暂时放在苏玟玉那里照顾,赵承墨清早就出门买了很多东西。   除了孩子的用品还有一些看上去颇有档次的礼物。   赵承墨将顾灵泽叫醒,洗漱用饭后,赵承墨将礼物提了过来。   “年前学生都要去老师家送礼,去年是徐大叔陪着金子去的。”   他这么一说,顾灵泽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两人马上出发去了沐陶院,到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吃早饭。   陶大婶马上招呼起了二人,“怎么这一大早就来了,吃过饭了没?”   顾灵泽笑着应了,“和承墨吃过了来的。”   说完便看向金子,“顾朝雨,今年哥陪你去老师家拜访。”   金子听了这话,脸上里了就露出了笑容,像是迫不及待似得,大口大口的吃起了手上的饼。   顾灵泽哭笑不得道:“你慢着点,多久我们都等你。”   吃完饭,他给许夫郎把了把脉,大人孩子情况都不错,吴大哥听了之后就在一旁傻乐。   顾朝雨回房换上秀才衫,三人一起出了门。   上了马车,他看着顾灵泽问道:“哥,能不能接上子谦一起去?”   顾灵泽有些疑惑:“他家里人不陪着?”   顾朝雨摇了摇头,眼中划过一抹晦暗,“他是庶子,嫡母善妒故意苛待,连给老师准备年礼的银子也不给他。”   顾朝雨鲜少这般评论别人家里的是非,看来牧子谦的日子的确不好过。   顾灵泽爽快点头,“那成,我们现在就去接他。”   他话音刚落,顾朝雨就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和一个荷包,递向了赵承墨。   “哥夫,这是我平日里攒下的钱,虽说都是你跟我哥给的,但我还是想托你给子谦买份跟我一样的年礼。”说完,耳根就红了一片。   顾灵泽见状却故意板起了脸,“这钱给你就是让你花的,你攒着它做什么。”   顾朝雨见他这般严肃,情绪低落的低下了头,“朝雨知错,以后再也不如此行事了。”   赵承墨看了顾灵泽一眼,唇角微微勾了勾。   顾灵泽拿过银票荷包,给他塞了回去。   “你和子谦这般要好,以后你们两人想买什么,跟哥说一声就成,自己别再攒着银子了,知道了没?”   说完,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   “哥没生你的气,只是怕你亏了自己。”   顾朝雨微微抬头,看他面色稍缓,这才放心下来。   “这银子你自己留着,买点礼物送给子谦。”   “好,我听哥的。”   到了侍郎府门口,顾朝雨立刻下了马车。   走到门前报上姓名,让护院进府通传。   没想到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出来说了两句话,顾朝雨脸上的欣喜立刻变成了愤怒。   顾灵泽见状,也下了马车,和赵承墨一起走了过去。   “哥,他们说子谦病了,我不信。”顾朝雨右手紧握成拳,眼中全然一片焦急。   顾灵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赵承墨直接走上前去。   “玄衣侯前来拜访户部侍郎大人,速去通传。”   赵承墨语气十分冰冷,听得管家身上一抖,也不敢迟疑,急忙跑了进去。   没过一会,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高亢的笑声。   “玄衣侯远道而来,下官未能远迎,失敬失敬啊。”   牧文斌意气风发的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不少人。   看来是府上有客,这么一来,赵承墨反而是给牧文斌脸上贴金了。   刚走到门口准备拱手,一转眼又看见了顾灵泽,那脸上简直像升了官一样高兴。   “拜见国师大人!”   祁渊景说顾灵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官员除了见到皇上君后需行跪礼,其余无论官职相差多大,都只是躬身拱手。   唯独除了顾灵泽,景帝曾下旨明言,见国师如见朕亲临。   眼前又呼啦啦跪了一片,顾灵泽却没像平日一般直接叫起。   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牧文斌道:“牧大人,令郎现在何处?”   牧文斌迅速直起身来,一脸兴奋的朝后面招手道:“元驹,还不快快上前来……”   “本国师找的是牧子谦。”   牧文斌飞快的看了一眼顾朝雨,然后面有难色道:“小儿突发高热,恐不能起身恭迎大人。”   顾灵泽懒得跟他废话,抬手直接指着管家道:“你,前面带路。”   管家一脸惊恐的看着牧文斌,对方也只能顶着赵承墨刀子一样的目光,点了点头。   管家路上走的磨磨蹭蹭,直到赵承墨‘锃’的一声顶开刀鞘。   到了一处小院前,斑驳的木门上挂着两把铜锁和锁链。   管家哆哆嗦嗦的回道:“钥、钥匙还在夫人那里。”   此时,牧文斌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见状脸色十分难看。   众人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赵承墨手起刀落,锁链应声而断。   顾朝雨推门就直接跑了进去,顾灵泽和赵承墨刚要迈步,牧文斌却急忙开口。 第279章 有人借命   “二位大人还请移步正厅,小儿尚在发热,下官唯恐过了病气给了二位大人。”   顾灵泽面带讥讽的看向他,“我和侯爷都不怕,你怕什么。”说完,就跟赵承墨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如同小院的木门一般,简陋到难以令人相信,这竟然是户部侍郎府中的院子。   牧子谦正紧闭着双眼,满脸潮红的躺在床上,房内还站着一个挂满泪痕的女人。   顾朝雨一看他们进来,就赶紧让出床边的位置。   “哥,你快看看子谦这是怎么了。”   顾灵泽这边刚搭上脉,牧文斌便赶了进来,诚惶诚恐的道:“小儿怎敢劳烦天师大人。”   “闭嘴。”赵承墨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牧文斌顿时噤若寒蝉。   顾灵泽诊过脉后,从袖中拿出一个药瓶,取出里面的药丸捏碎,喂牧子谦服下。   然后取出银针带,抽出其中最长的一根银针,让赵承墨帮忙将人翻转了过来,顺着脊骨位置就直接插了进去。   女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但又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顾灵泽拔出银针后,放在眼前看了看,眼中顿时划过一道利芒。   他将银针放在一边,拔下牧子谦三根头发。   “朝雨,把桌上的茶杯拿过来。”   他将茶杯放在地上,顾灵泽两指一指,头发立刻就烧了起来。   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从烧着的头发中发散出来,有一些黑色的渣滓掉在了杯中。   顾灵泽蹙着眉,看向了杯中的东西。   过了一会,抬眼看向牧文斌道:“牧大人,这房中阴冷潮湿,怕是不利于令郎的康复。”   牧文斌这会已经被熏的七荤八素,听到顾灵泽的声音,反应了好一会这才转向管家。   “还不快去给二少爷收拾间房出来!”   转过头来又对着顾灵泽干笑道:“这孩子平日里喜静又好读书,这院子最是清净,故而自己搬到了这里来。”   “哦,是么?”顾灵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直看的牧文斌冷汗直流。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管家过来回禀房间已经收拾妥当。   牧子谦此时还在昏迷,顾朝雨将他扶起,管家刚要上前帮忙,却被他一把挡了开来。   “别碰他。”   说完便自顾自的给牧子谦裹好了被子,在赵承墨的帮助下,打横抱在了怀里。   顾灵泽一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将牧子谦放在床前的鞋提溜了起来。   顾朝雨一路咬着牙,胳膊都打颤了也没把怀里的人交给别人,直接抱到了新的房间。   然后把人放在床上,仔细盖好被子。   顾灵泽让管家去取酒和筷子,取来酒后,直接倒在了茶杯里面,拿起筷子搅了搅放在了一旁。   接着他看向额上全是冷汗的牧文斌道:“贵夫人好大的架子,知道我来了府上,也不来问安,这是等着我亲自去请她么?”   牧文斌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国师大人恕罪,内人…内人她…”   结巴了几句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转头朝管家喝道:“还不去请夫人过来!”   “不必了。”顾灵泽扬了扬手,直接起身走到了外面。   他仰头看了看门廊上的红灯笼,指着道:“承墨,帮我取一个下来。”   赵承墨一个纵身便将灯笼拿了下来,交到了他的手上。   顾灵泽提到牧子谦的床头,将灯笼点燃,取过茶杯,将里面的东西倒在了鞋面上。   他从袖中取出三清铃摇了起来,一边摇,口中还不停的念咒。   “天罡煌煌,九炁红映,下赴地府,何鬼敢挡,吾为破军,万鬼伏藏,天回地转,左阴右阳。”   “急急如律令,去!”   他两指迅速指向那双鞋,话音一落,那两只鞋竟像活了一般,自己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房中一片抽气之声,牧文斌离得最近反应也最大,竟然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地上。   这两只鞋,左脚那只停在了牧文斌身前。   对方见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另一只却走出了门,顾灵泽跟赵承墨对视一眼,立刻跟了出去。   赵承墨就这样一路跟到了后院,直到鞋子停在了一处房门前。   他伸手推了推,发现房门从里面栓上了,猛地抬起一脚,将房门直接踹了开来。   房内传出几声女人的惊呼,一看见赵承墨就指着开骂:“哪来的登徒子,敢擅闯侍郎夫人的房间,活腻了你!”   赵承墨却连她看都没看,只盯着地上的鞋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床前。   一众仆妇顺着他的目光,这才看到地上竟然有一只自己会动的鞋子,顿时吓得抖似筛糠,连叫都叫不出声。   赵承墨没朝里面走,就站在门口位置。   “将你家夫人叫醒。”   丫鬟仆妇们你推我我推你,半天也没人敢站出来回话。   赵承墨见状转身就走,房中的丫鬟仆妇刚想松口气,却见那只鞋还在房中,顿时又缩成一团。   这边,顾灵泽不紧不慢的走到牧文斌身旁,抽出一根银针插到了人中穴上。   只见牧文斌浑身一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开始脑子还有些发蒙,在看到那只鞋后,瞬间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再清醒不过。   “国、国师大人,这、这鞋……”   顾灵泽的薄唇缓缓拉开一个戏谑的弧度,看着他道:“牧大人可知这鞋为何会停在你的面前?”   “下、下官不知。”   “有人要借令郎的命呢,而此人跟牧大人有脱不开的干系。”   牧文斌立马躬身磕头,“大、人,下官对此事毫不知情啊!”   顾灵泽嗤了一声,“我说跟你有关系,我又没说一定是你做的。”   他话音刚落,赵承墨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另一只鞋停在了侍郎夫人床前。”   顾朝雨闻言,立刻攥紧了放在床边的拳头。   顾灵泽看向牧文斌道:“这事若不是你做的,那便是尊夫人下的手。”   他拿出一根红绳走到床前,栓在了牧子谦左手的小拇指上。   回身看见牧文斌竟然还跪在地上,不由得暗骂一声蠢货。   “牧大人,难不成非要圣上亲临,才请得动侍郎夫人的大驾么?” 第280章 挟私报复   顾灵泽一双乌黑鎏金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牧文斌顿时心头一颤。   “竟都是群死的!还不去将夫人叫来!”他大喝一声,脸都涨红了。   管家立刻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没过一会便又跑了回来,说是夫人身体不适,实在起不来床,望国师大人恕罪。   顾灵泽看着牧子谦灰败的面色,也不想再跟他们浪费时间。   直接从靴中抽出一把匕首,对着牧文斌道:“牧大人,请吧。”   “确是下官治家不严,下官有罪,可也罪不至死啊!国师大人!”   顾灵泽懒得跟他废话,转身去了牧子谦床前,在他绑着红线的小指上割开一道口子。   暗红色的鲜血顿时顺着红线流了下来,他看到血的颜色,挑了挑眉,转头看了顾朝雨一眼。   赵承墨拽着牧文斌的脖领直接甩到床前,然后拉起他的左手小指也缠上了红线。   顾灵泽手中拿着匕首,刚走到牧文斌身前。   门外乌泱泱的闯进来十几个人,领头之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面色,强忍着心里的怒气跪下行礼。   “下官都察院佥都御史郭安本,拜见国师大人,玄衣侯。”   顾灵泽向来讨厌朝中御史,平日里就爱聒噪个不停,这会子就更不想理了。   见他面色丝毫不变的就要动手,郭安本大手一挥,又进来十几个护院。   顾灵泽转了转手中的匕首,挑着眉问道:“御史大人好大的官威,这是要捉了我去见官么?”   十几个护院又如何,怕是连现在的吴锐都打不过。   “下官不敢以下犯上,可若是国师大人执意要挟私报复,那下官可要在皇上面前讨个公道。”   顾灵泽觉得自己停下来跟他说话,简直是吃咸鱼蘸酱油,纯粹闲的。   他用匕首迅速将牧文斌的小指划开,勾起红绳,上面的血迅速就流入了伤口之中。   顾灵泽到牧子谦额前虚空一握,好像抓了什么东西,然后再在牧文斌额上用力一弹。   牧文斌浑身上下抽搐了一下,仰面倒在了地上。   郭安本满脸怒色的冲了过来,赶忙蹲下身将他从地上扶起。   “妹夫,妹夫!”他晃了两下,牧文斌却依旧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郭安本抬头看向顾灵泽怒道:“国师大人怎可擅自处置朝廷命官!”   顾灵泽坐回桌前,慢条斯理的倒了两杯茶。   郭安本还想开口,没想到此时的牧文斌却清醒了过来,抬起头就对着他咧开了嘴。   “舅舅。”   郭安本双手一抖,下意识就甩开了对方的肩膀。   “舅舅,你来看弘儿和母亲了?”牧文斌拽着他的衣摆晃了晃。   郭安本一听到弘儿这个名字,顿时吓的面无人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舅舅这是不认得弘儿了?”此话一出,牧文斌的脸上瞬间涌上许多黑气,看上去十分狰狞。   郭安本撑着胳膊向后挪去,“你你、你别过来!”   ‘砰’的一声,管家直接吓昏过去,倒在了地上。   牧文斌整个头部都被黑气笼罩,此时正张大了嘴,露出里面两排尖细的牙齿,朝郭安本一步步逼近。   “舅舅可不能忘了弘儿。”发出的嗓音忽粗忽细,十分诡异。   “国师,国师大人救命!”   郭安本涕泪横流的扑向顾灵泽,结果确被赵承墨踹翻在地。   眼看牧文斌就要咬了过来,顾灵泽一扬手,一道符纸贴在胸口,牧文斌就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房中一片鸦雀无声,其他人此刻连动都不敢动。   “朝雨,带上人我们走。”   顾灵泽刚站起身来,郭安本就‘咚咚咚’磕起了头。   “国师大人,先前都是下官口出狂言,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命为上啊。”   顾灵泽薄唇微启,冷冷的说道:“想活命的话,还是好生去问问侍郎夫人到底做了什么。”   说完,三人就直接走了出去。   顾朝雨将牧子谦放上了马车,又看向大门前站的女人。   “哥,那是子谦的姨娘。”   女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   见三人望了过来,就直接跪在了地上。   顾灵泽微敛双眸,“罢了,带上一起走吧。”   几人一起回了沐陶院,到了之后,将牧子谦抱进了顾朝雨的房里。   “人已经没事了,估计再过一会就会醒了。”   看着顾朝雨明显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顾灵泽开口道:“这还要多亏你给他喝的灵乳。”   顾朝雨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期期艾艾的看着他。   顾灵泽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不知道的还会以为你小时候挨了我多少打,我又没说你做错了,怎的这副表情。”   顾朝雨垂着头,“可是我给你惹了麻烦。”   “那郭安本分明以为徐大哥才当了左侍郎,你就故意来找牧…牧侍郎的麻烦,挟私报复。”   顾灵泽挑了挑眉,“不错啊,看来那么多书没白读。”   顾朝雨听了这话心下着急,直接抬起了头。   顾灵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嫡母谋害庶子这事,牧文斌和郭安本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闹到皇上跟前去。”   当今圣上不是嫡子,乃是先皇沈嫔所出。   沈嫔和景帝在先皇后手下受了多少折磨,连外祖一家都被趁机寻了个错处,悉数流放边境,全死在了那里。   沈嫔也死在了景帝十五岁那年,若不是祁渊景丝毫不得先皇宠爱,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牧家若是敢将此事闹大,死倒不至于,但肯定没好果子吃。   听他解释完,顾朝雨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顾灵泽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道:“年纪不大,操的心倒是多。”   顾朝雨要留在房里照顾牧子谦,顾灵泽和赵承墨去前厅吃饭,一会给他端回来。   到了那里,看见李大娘正在给牧子谦的姨娘擦药。   见他进来,姨娘刚准备行礼,顾灵泽却扬了扬手道:“在这里不必跪来跪去的。”   李大娘将她按回椅子,皱着眉开口道:“手上的冻疮这般严重,怎么先前也不擦药。” 第281章 死而复生   姨娘垂下头去,默默不语。   许夫郎扶着腰站了起来,“灵泽,承墨,你们两个是饿了吧。”   顾灵泽赶忙摆手道:“许大哥你可千万别忙,我让承墨去鹤颐楼提些菜回来。”   等他们几人吃过饭后,牧子谦便悠悠转醒。   “子谦,你醒了。”   牧子谦睁眼便看到了顾朝雨,然后环顾四周,脑中一片迷茫。   “朝雨,我怎么……”   姨娘红着眼眶走了过来,“今日幸得有顾公子来府中找你,从昨日起,你浑身就烧的滚烫,人事不知。”   顾朝雨倒了一杯茶喂他喝下,“是我哥和哥夫做主,把你从那府里接出来了。”   牧子谦听了这话,顿时呛咳了起来,一旁的顾朝雨赶忙顺了顺他的背。   “我爹他……”   顾朝雨冷哼一声,“你那爹算什么爹,不提也罢。”   牧子谦听了这话便垂下了头,不发一语。   此时顾灵泽和赵承墨走了进来,牧子谦见状便要下床,却被顾朝雨按住了。   顾灵泽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现下感觉如何?”   牧子谦微微颔首,“多谢国师大人,学生身体已经无碍了。”   顾灵泽点了点头,“那就在这里好生养着,你家中的事情不必操心。”   牧子谦看了一眼姨娘,使劲咬了咬下唇,“学生谢过大人美意,学生和姨娘…还是不叨扰了。”   顾朝雨顿时大急,直接站起身道:“你嫡母她要害你性命,今日若不是我哥去的及时,你就没命了!”   牧子谦摇了摇头,勉强冲着顾朝雨笑了笑。   他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他姨娘不行。   即便他今日可以留在这里,以后也必定要回去。   到了那时,还不知夫人会如何发作姨娘,他不能冒这个险。   顾朝雨是关心则乱,可顾灵泽却明白他的顾虑。   他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牧子谦的肩膀,“你和你姨娘就留在此处,一切由我和玄衣侯为你做主。”   就冲自家弟弟这个态度,牧子谦搞不好将来就是他未来弟‘媳’,那当然要好好护着。   既然顾灵泽都开了口,牧子谦也不好不领情,于是便点了点头。   顾朝雨立刻笑了起来,看着他问道:“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顾灵泽笑着与赵承墨对视一眼,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隔天一大早,郭安本就提着重礼,叩响了镇国将军府的大门。   顾灵泽此时还没起床,赵承墨一人到了前厅。   “下官拜见玄衣侯。”郭安本躬身行礼。   赵承墨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可都问清楚了?”   这一问,郭安本背后就起了一层冷汗。   牧文斌如今还在昏迷,面色忽青忽黑,偏他那妹妹一口咬死,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府中现在都乱成了一锅粥,真要出了什么事,他可真担待不起。   郭安本硬着头皮拱手,“烦请国师大……”   “国师没空。”   赵承墨扔下这四个字就迈步走出前厅,对着府卫道:“送客。”   郭安本正要追出去,却被府卫伸手拦住。   “这位大人,请。”   ……   午饭过后,谢老夫人来了,一坐下就看向了顾灵泽。   “灵泽啊,祖母听说户部右侍郎府上出了些事情。”   顾灵泽有些惊讶,他不明白祖母是如何得知此事。   但还是把昨日的发生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谢老太太听完便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道:“我与那牧老夫人年轻时也算有几份交情,她人如今已经不在了,伺候过她的嬷嬷拿了她的名帖求来了府上,我着实也是为难。”   顾灵泽笑了笑道:“祖母不必作难,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会我去一趟便是。”   半个时辰过后,顾灵泽和赵承墨就领着府卫出发了。   到了牧文斌的府上,直接去房中取了他的指尖血点在纸鸟上,跟着就到了郭氏的房中。   “搜。”   顾灵泽只说了这一个字,府卫便在房中翻箱倒柜起来。   郭氏原本还躺在床上装睡,这下也终于憋不住了。   “即便您身为国师,难道就可以这般肆意妄为?!”郭氏满面怒容的斥道。   “夫人心中有何不平,自可去求了牧大人与郭大人做主。”顾灵泽从头到尾连她看都没看。   刚好她让开了位置,府卫立刻在床上搜了起来。   “三少爷,在床角找到了这个。”府卫将东西拿到了他的面前。   顾灵泽接过他手上的两个草人,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郭氏一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脸色瞬间变的惨白,扑过来就想将草人抢回,却被他闪身避过。   顾灵泽看着草人身上的衣服,正中间用小字写了一列生辰八字。   其中一个是牧子谦的,那另一个应该就是那个弘儿的。   “你的孩子死了还妄图占别人的身子,真是痴人说梦。”   说完,他将草人递到身旁,“承墨,帮我拿出去烧了。”   眼看赵承墨就要走出去,郭氏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不过是让那个贱种还弘儿的命来,我有什么错!”   牧元弘与牧子谦同一年降生,前后相差不过一月。   七岁那年冬天,两人同时染上了风寒,久病不愈。   郭氏心急之下,便请了一个有名的道婆过府看看。   没想到喝了那道婆的香药,牧元弘的病情竟然急转直下,而牧子谦却一日日好了起来。   那道婆便称是牧子谦夺了牧元弘的生机,抢了他的阳寿。   没过几天,牧元弘就死了。   出殡那天,郭氏直接将牧子谦掐晕了过去。   此时道婆见郭氏已然有些疯魔,怕会牵连到自己身上。   为了稳住她,那道婆便用了一种见不得人的法子,拘了牧元弘的魂魄,让他们母子俩说了会话。   这下,郭氏彻底将这道婆当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给了许多钱财。   那道婆便谎称可以在两人十五岁那年,交换魂魄,这样牧元弘就可以借牧子谦的身体活过来。   顾灵泽听了这些,满面嘲讽的看着郭氏,“分明是那神婆的药出了问题,与牧子谦有何相干。”   “本来牧元弘早早便可以去地府投胎,你却信了那神婆的话,将他的魂魄拘在这草人里,即便投了胎,下辈子也是短命之相。” 第282章 堂堂国师   郭氏听了这话,却拼命摇头。   “我不信!你就是为了救牧子谦!”   顾灵泽冷笑一声,“令郎的魂魄就在牧大人体内,你自可以去问。”   他说完这话,转身就和赵承墨带着府卫走了出去。   到了牧文斌房内,没等一会,郭氏便钗松鬓散的跑了进来。   顾灵泽抬手在牧文斌额上画了一道符箓,然后将他胸口的符纸撕了下来。   牧文斌登时就坐了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郭氏。   “娘~”口中发出的是孩童的声音。   郭氏立刻扑了过来,搂着他就一口一个弘儿的叫着。   “娘,弘儿好想你。”   郭氏听了这话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娘,我不想在回那个草人里了,我真的好难受。”   郭氏立刻点头,“好,好,不要那草人,娘再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想到她一说这话,‘牧文斌’双眼立刻变的血红一片,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去死吧!”说完双手便狠狠掐住郭氏的脖颈,用力收紧。   顾灵泽迅速抬起右手,照着他的后背用力一拍,牧文斌大叫一声,登时就昏了过去。   被松开了的郭氏伏在地上拼命喘气,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看上去狼狈至极。   “牧元弘不入地府,又吸了你的怨气,长此以往,便成了怨鬼。”   顾灵泽漠然的看着她,“从你儿子的死到他如今这个样子,皆是你一手造成。”   郭氏此刻再也承受不住,崩溃大哭起来。   牧元驹此时也站在房内,但他只是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上前安慰。   要说此刻最丢人的就属郭安本了。   郭氏害死自己的儿子,多年来苛待庶子,还险些闹出两条人命。   这若是传扬开来,他郭家女恐怕就再也嫁不出去了。   “你若想让牧元弘早点去投胎,就去明海禅师那里求两本佛经日夜诵读,这样他还能少受些罪。”   说完,便将手里属于牧元弘的那个草人扔给了郭安本,对方一脸惊恐,想扔又不敢扔。   “拿去你外甥的墓前烧掉。”   顾灵泽回到沐陶院,找了个木盆将牧子谦的那个草人烧了。   牧府的事情解决后,牧子谦便带着他姨娘回府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顾灵泽和赵承墨领着顾朝雨,准备去接牧子谦。   牧子谦一上马车就向两人拱手行礼,等坐下后,顾朝雨便迫不及待的问起他的情况。   当天顾灵泽他们离开以后,牧文斌便醒了。   虽然之前牧元弘一直附在他的身上,但他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等郭氏从檀溪寺回来,便直接将她锁在了偏院中。   出了这么大的事,郭安本又全程在场,自是没脸再帮郭氏求情。   这段日子,牧文斌对他嘘寒问暖,将他娘也抬了贵妾,可他对此毫不在意。   顾朝雨听了却十分高兴,不为别的,至少牧子谦以后在府中不会再被人苛待。   马车一路行驶出了城外,到了夫子家门外,两人上前扣门。   “学生顾朝雨牧子谦,前来拜访曹夫子。”   小厮进去传话,不一会就将四人让了进去。   四人进了正厅,下人上了茶水。   不一会,一位面容严肃,留着胡须的中年男子从门口走了进来,同行而来的还有一位颇有气质的妇人。   四人立刻站起身来,待两人坐定,顾朝雨和牧子谦上前行礼。   待二人起身,曹夫子捋着胡须开口问了几句家常,还不等顾灵泽二人说话,竟然就开始考校功课了。   直到顾灵泽坐到手脚发凉,曹夫子才冲顾朝雨点了点头,但看向牧子谦的眼神就严厉了起来。   “夫子。”顾朝雨上前一步,“子谦前日生了场病,并不是有意惫懒。”   曹夫子面色这才缓了缓,看着牧子谦道:“如今身体好些了么?”   “多谢夫子关心,已经大好了。”   一旁的妇人用绢帕挡着嘴,轻咳了一声,用眼神示意顾灵泽他们二人,曹夫子这才看了过来。   顾灵泽站起身道:“在下顾……顾三,多谢曹夫子平日对舍弟的悉心教导。”   没想到曹夫子又开始叮嘱顾灵泽,让他这段期间在家督促顾朝雨和牧子谦念书,万不可懈怠。   从头到尾的说了一大堆,十分怕唠叨的顾灵泽也只能硬着头皮听着。   等四人从曹夫子那里出来时,顾灵泽仰天长叹,哈出一口白雾。   “学生家长,还真是不好当啊。”   待他们走后,曹夫人收拾顾灵泽他们带来的年礼。   她打开其中一个木盒,里面放着两个药瓶,便拿起看了看上面的纸签。   曹夫人突然眉心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转身看向自己的夫君道:“方才那位小哥儿自称顾三?”   曹夫子有些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拿起了手旁的茶盏喝了一口。   曹夫人‘啪’的一声阖上了手中的木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夫君,你可有忘记什么?”   曹夫子看着自家娘子强忍怒火的样子,神情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为夫好似没有……”   “镇国将军府的顾三公子,堂堂国师大人竟然听你……”说到此处,曹夫人停了一下,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直在旁边站着的玄衣男子,顿时觉得有些头疼。   “曹博明,今日家中没有午饭!”   ……   这次过年,顾灵泽总算记得将各家来往的年礼准备齐全了。   到了大年三十这一天,一大早,沐陶院众人便来了将军府。   晚上,大家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年夜饭。   守夜的时候,依旧是传统活动……玩纸牌。   见众人玩的兴起,赵承墨看着顾灵泽道:“我们去看看孩子。”   他点了点头,两人便走了出去。   到了苏玟玉房内,两个小家伙正躺在摇床里睡的正香,一旁的乳娘见了二人赶忙行礼。   “下去吧。”   两人刚靠了过去,其中一个就睁开了眼睛,静静的看着两人,并没有哭。   赵承墨俯下身子,将他抱了起来,一旁的顾天清倒是依旧睡的很香。   赵承墨现在抱孩子的姿势已经熟练了很多,不再像当初那般僵硬。 第283章 至死方休   顾灵泽看着他眼中的温柔神色,走了过去,低头握了握孩子的小手。   “我听大嫂说,这孩子平日里除了饿了尿了,几乎不怎么哭闹,好带得很,我看这性子倒是像你。”   赵承墨勾了勾嘴角,“你幼时定是个淘气的。”   他张嘴就想反驳,脑中却闪过自己小时候在归一派的‘斑斑劣迹’,要说的话就在嘴边转了个弯。   “我那是活泼开朗!”   顾灵泽扬着下巴,“要都像你这样的闷葫芦,咱俩还不知道何年何月能在一起。”   赵承墨眼中闪过一抹笑意,没有开口反驳。   顾天清此时哼唧了一声,顾灵泽意识到是自己方才说话声音有些大,不由得有些汗颜。   将乳娘叫了回来,赵承墨将怀中的婴儿也放进了睡床。   “不抱回我们房里么?”   赵承墨摇了摇头,“外面太冷。”   顾灵泽道:“也是,还是别折腾了。”   等他意识到赵承墨为何不抱孩子的真正原因时,自己已经被扒的像个水煮蛋般,就等着请君品尝了。   他光滑的手臂抵住对方的胸口,“明天一早还要给祖父他们磕头拜年。”   赵承墨在他的唇瓣上啄了一口,“就一次。”   顾灵泽咬着牙道:“你哪次不是说一次!你这个骗……唔……”   ……   来年开春,就是三年一度的乡试。   刚过完十五,顾朝雨就一顿软磨硬泡,最后让赵承墨将牧子谦从府里接到了沐陶院。   顾灵泽拿着新定好的契约找上了何天水,又是一番苦劝。   一直说到若是他不收,就不好让他在鹤颐楼继续帮忙的话,这才让何天水红着眼睛点了头。   两人正在一起商量新食谱,宫中却传来旨意,让顾灵泽即刻进宫。   进了太极殿,竟然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面孔。   “国师大人。”   赫连钊向他拱手躬身,他也还了一礼。   “高益,将此物拿给国师看看。”   高公公将一个木匣交到了顾灵泽手上,他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盒膏药状的物品。   “这是何物?”   赫连钊开口回道:“此乃多国君主正在使用的秘药。”   “秘药?”顾灵泽从匣中里将罐子拿出,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   “此物服用之后,据说百病全消,神清气爽,传言中还说,说……”   赫连钊看了一眼景帝,也不知该不该提。   “还有壮阳催情的作用。”顾灵泽帮他补上了。   景帝和赫连钊立刻看向他,“国师知道此乃何物?”   顾灵泽垂眸看着手上的东西,“它有两个名字,好听一点的叫福寿膏,另一个叫鸦片。”   “福寿膏?”赫连钊侧了侧头,“听上去倒像是个良药。”   顾灵泽冷笑一声,“我曾听我师傅说过这个东西。”   景帝立刻问道:“如何?”   “要说福寿膏这个名字,还是出自一位帝王之口,这位皇帝为了它罢朝三十年,就是为了日夜吸食这个东西。”   顾灵泽眼神冰冷,“百年国祚,万里河山,不过十几年间就土崩瓦解。”   他举着手中的罐子,“赫连皇子,你说这福寿膏是不是良药?”   赫连钊吸了一口冷气,景帝面容十分冷峻。   “此物一旦吸食,极易成瘾,活人如同行尸走肉,此后一生,都会想尽办法取得此物,以获得吸服后短暂的极致欢愉。”   “所以用福寿膏来控制人,就是最好的武器。”   赫连钊面色极其难看,立刻请命出了太极殿,看样子是要传消息回去。   “国师,若是成瘾,那人可还有救?”   顾灵泽摇了摇头,“此物不会立刻致死,但在过程中会破坏体内脏器,犹如泥足巨人,越陷越深,至死方休。”   “唯一自救的方法便是不再吸食,但这就要靠个人意志了。”   听到这里,祁渊景不由得有些庆幸。   顾灵泽回府后,谭乐明正在前厅等他。   去年年底,各国都在药堂定了不少丹药灵水。   可过了年后,却又反悔索要定金银两。   这种事情在这段时间屡见不鲜,谭乐明便整理出了名单过来找他商议。   “此事的大概起因我已得了消息,你暂且不用管,只用负责平日生意即可,定金也不必退给他们。”   谭乐明点了点头,道:“好,我明白了。”   隔天,赫连钊便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近两年,西域的姑墨国向各国进贡了不少绝色女子,这福寿膏便是这些女子带来的。   她们会在欢好后,将此物充做提兴之物欺骗皇帝吸食。   靳焱国的皇帝赫连曜之所以没有中招,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召寝这些美人,只是留在了后宫而已。   没曾想大越国的皇帝不知从何处得了这个消息,竟然派遣使臣前来借取秘药。   赫连曜这才心生警惕,召集所有太医察看此物,却也没个结果。   “蓝……蓝贵妃用了法子,从那些进贡的女子口中套出了姑墨国派遣她们前来的目的,于是父皇便派我来此找国师大人。”   姑墨国倒是没有进贡什么绝色美女给祁渊景,毕竟谁都知道乾元国的皇帝不收活贡,送来了也是遣回去。   祁渊景紧皱着眉,“又是西域。”   见赫连钊一头雾水的样子,顾灵泽便将之前玉牝散的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赫连钊听过之后,直觉此事定与那姑墨国脱不了干系。   三人心中顿感一阵风雨欲来之势。   顾灵泽回府后,将此事说给了顾天华他们几人。   众人听了,也都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姑墨国此举,可比打仗还要严重的多。   若事态再如此发展下去,恐怕这些国家的皇帝,都会变成姑墨国手中的傀儡。   倾巢之下,焉有完卵。   而且乾元国还有顾灵泽这个活靶子,若是事态真的发展到了最坏的那一步。   恐怕姑墨国第一个攻打的便是乾元国。   顾灵泽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   赵承墨躺在一边,突然开口道:“不如我们就以靳焱国为突破口。”   顾灵泽想了想,顿时眼睛一亮,支起身子看着他道:“说说看。” 第284章 大越王宫   隔天两人就去太极殿见了景帝。   “你们两人要去靳焱国?”   祁渊景昨天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整晚都没有合眼。   顾灵泽将昨晚两人商量好的对策大致说了一遍。   景帝沉思了一会,“目前也只有这个解决方法了。”   他询问两人是否带上玄衣军,顾灵泽却摇了摇头。   “带兵过去未免太过兴师动众,恐怕会打草惊蛇。”   赵承墨提出带着他手下六名卫长,祁渊景直接允了,留下的玄衣军会暂时交由顾修逸代管。   两人回府后,顾灵泽便列出一张长单,让赵承墨帮忙准备。   顾飞睿得知他们要走的消息,急忙找了过来。   “二哥,我们又不是去游山玩水,你去做什么,再说了,下个月你就要成亲,难道你要扔下天水一个人拜堂?”   顾飞睿急道:“你都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我还哪有心情成亲。”   顾灵泽笑了笑,“好二哥,哪里就像你想的那般凶险,难道你还不相信我的能力。”   顾飞睿说又说不过他,只能在屋子里急的团团转。   他被转的头晕,就将对方按在了凳子上。   “二哥,我保证和承墨全须全尾的回来,这还不行么?”   “对了。”顾灵泽认真道:“千万别让娘她们知道,不然又得担心。”   “你又不是只走一两天,我们哪里瞒得住?”顾飞睿无奈的看着他。   “那就能瞒一天是一天。”   磨了好一会,见他还是不松口,顾飞睿就气哄哄的走了。   顾灵泽笑着摇了摇头,就他二哥这个性子,天水以后怕是要辛苦了。   景帝下午就秘密召见了赫连钊,而顾灵泽下午则是去了沐陶院。   “朝雨,我和你承墨哥要出趟远门,你在家安心读书,我们很快就回来。”   他也是考虑了一阵,才决定提前跟小家伙说一声。   爹娘那里倒是能暂时找个借口,可顾朝雨这边要乡试,进贡院那天他不可能不露面。   与其到考试那天让弟弟胡思乱想,还不如现在就告诉他。   “哥,你和哥夫要去哪里?”顾朝雨眼中闪过一丝焦急,连一旁的牧子谦也站了起来。   “靳焱国的皇帝得了怪病,圣上下旨命我前去去诊治。”   顾朝雨一听只是去看病,这才放心下来。   “哥你放心,等你回来,我穿着举人袍去接你。”   顾灵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弟弟真有志气。”   说完他也拍了拍牧子谦的肩膀,“到时子谦也要来啊。”   牧子谦顿时弯起了眼睛,用力点了点头。   之后的三天,顾灵泽和赵承墨一直在准备要用的东西,重要的全部都放进了他的秘境。   “爹,娘,承墨明天要去玄衣营,我想去陪他一阵子。”   顾天华点了点头,谢清婉则是温柔的叮嘱了他几句。   还让张妈妈拿来前日给他们两人做好的腰封。   隔天清早,顾修逸和苏玟玉还有顾飞睿一起把他们送出了城外。   顾灵泽临走前,点了点苏玟玉怀中婴儿的鼻子。   “等我们回来。”   ……   他们一行人先是骑马走了将近半个月,后又走水路,坐船又坐了整整一个月。   顾灵泽不晕船,但是坐了这么长时间,只感觉看船就想吐。   若是在现代,这段距离顶多坐七八个小时飞机就到了。   到了靳焱国的京城,他们几人住进了赫连钊宫外的府邸。   之前赫连钊已经递回消息,于是赫连曜便装出一副被大越国皇帝引起兴趣的样子,连连召幸姑墨国进贡上来的美人。   如今,赫连曜因为‘沉迷’福寿膏,已经罢朝三日。   朝臣们不明就里,还以为是红鸾帐暖,皇上不过是一时沉迷。   没想到这样的情况竟然持续了一个月。   顾灵泽在这期间已经审问了那几个进贡来的美人,可惜得到的消息不多。   他让人抓了几只老鼠,点了这福寿膏给它们闻着。   就这样持续了几天,到第十天却停了。   顾灵泽将赫连曜他们请来,看着笼中断了福寿膏,正在里面互相撕咬的老鼠。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不寒而栗,这福寿膏当真比毒药还狠。   终于在一个月后,姑墨国又进献显了一批秘药。   顾灵泽由此猜测,他们用以制作福寿膏的地方,一定不在西域本国。   不然这一来一回的,路上至少就需要半年时间。   赵承墨派卫长中最善跟踪的宁力夫跟在这些人身后,顾灵泽还给了他不少匿踪符。   半月后他们才得到传回来的消息,这些人出了靳焱国,就兵分四路去了周边几个国家。   宁力夫跟着其中一队,没想到他们进了大越国的王宫,就再也没有出来,他只好先将消息传递回来。   这就算是断了线索,顾灵泽察看了进献来的福寿膏,发现数量不大。   如果是成瘾的人吸食,恐怕不出一月就会用完。   顾灵泽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个月。   果然在月底,赫连曜收到了一张帖子,邀请他去大越国参加关于秘药的拍卖会。   顾灵泽看着上面的内容,冷笑了一声。   这姑墨国倒是把他当初的法子,学了十成十。   而且他们是直接邀请各国君主,看来对秘药的诱惑力十分自信。   幸得大越国距离靳焱国的京城不算非常远,但是也要走一个多月。   顾灵泽扮作随行御医,而赵承墨和六个卫长是赫连曜的贴身侍卫。   等一行人赶到大越国京城时,由于来的都是各国的君主。   大越国的皇帝司经亘大手一挥,直接让各个国家前来的人住进了皇宫里面。   到达当夜,顾灵泽和赵承墨便决定夜探司经亘住着的太宸宫。   两人身上贴着匿踪符,在大殿屋顶上等了一会,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两人从侧面翻身而下,跟着进到了里面。   殿内一片云烟雾绕,是福寿膏燃烧后的烟气。   两人上了大殿屋梁,顾灵泽示意赵承墨将面巾摘下,在上面撒了些灵水。   司经亘此刻正躺在榻上吞云吐雾,神情间如痴如醉。   “你们都退下吧。”   等宫人们鱼贯而出,一名身着薄纱的女子,扭着细腰就上了软榻。 第285章 必死无疑   司经亘一手拿着烟管吞云吐雾,另一手抚上了身旁女子的酥胸。   “陛下~”两个字叫的婉转娇媚,骨头都酥了。   女子的柔夷向他身下探去,顾灵泽眼前一暗,被赵承墨的大掌挡住了视线。   司经亘抽了福寿膏,正是兴起的时候,丢开手上的烟管正要压下,却被女子抵住了胸膛。   “陛下,您答应我们主君的事情,可一定要记得啊,不然媚儿就不能继续伺候您了。”   司经亘一口咬向她的唇瓣,“你个小东西还想跑到哪儿去,死也得死在朕的龙床上。”语气中夹杂着欲念和暴戾,看来这会已经彻底上头了。   殿内传来一声声女子的低喘和男人的闷哼,听的顾灵泽忍不住磨了磨牙。   好不容易等到这场活春宫结束,媚儿将压在她身上死猪一般的司经亘推到旁边。   她在衣衫中摸索了一阵,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药丸,掐开司经亘的脸颊,丢了进去。   媚儿赤着脚下了软塌,打开殿门。   “来人。”   不一会,一个太监领着几个宫女就走了过来。   “怜云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是。”   怜云跟着媚儿进到殿内,两人等了一会,确认人都走了以后,才开始说话。   “漱魂丹没了,你快些去取。”   “是。”   顾灵泽和赵承墨在两人说话间就下了房梁,等这个怜云出去时,顾灵泽微抬右手,刮起了一阵微风。   趁这个空档,两人从殿内走了出去,一路跟在这个怜云身后。   快到宫门前时,赵承墨察觉到身后还有几人跟了上来。   怜云越走越快,脚步却极轻,这说明她练过武功。   一直到了皇宫的东南角,怜云一个纵身翻了出去,顾灵泽他们也紧跟而上。   怜云停在一处酒楼的后院,在门上轻扣三声。   过了一会儿,门被从里侧打了开来。   到了厨房里,怜云从灶旁打开一处暗门,弯腰走了进去。   听着她脚下的木质楼梯被踩的吱呀作响,顾灵泽直接将赵承墨送进了秘境,自己御气离地。   下了楼梯,眼前出现一条走廊,墙壁上只有一盏烛火,发出昏黄的光线。   越往里面走,越觉得阴暗潮湿,墙上四处都生着绿色的霉菌。   空气中有一股十分复杂的味道,顾灵泽闻着闻着就蹙起了眉头。   就要走到拐角时,突然闪身而出一个白衣男子。   那名男子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奇怪的眼睛。   “我奉命来取漱魂丹。”   男子看了她一眼,转身朝里面走去。   刚一转过拐角,迎面扑来一股浓烈的尸臭味,让人几欲干呕。   里面是一个狭小的房间,房内摆着三张木床,床上是三具尸体。   白衣男子拿出一根蜡烛点燃,放在尸体的下巴下面,随着一声声‘吱吱’的声响,尸油便冒了出来。   尸体发出的恶臭味中渐渐飘起一股异香,角落的一个小腿高的陶罐突然开始晃动。   “谁!”   顾灵泽和白衣男子突然朝一个方向看去,怜云从袖中掏出一枚短剑欺身而上。   身后的两名男子赶忙应战,可怜云的武功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厉害。   再加上通道太过狭窄,两人根本施展不开,一时间形成了僵局。   两人对视一眼,准备向外逃跑。   白衣男子突然出手,瞬间就擒住了二人,双手掐在脖颈之上迅速收紧。   此时异变突生,一把利剑猛地从白衣男子的前胸刺了出来。   怜云迎面攻上,赵承墨从秘境中一跃而出。   白衣男子甩开手中两人,徒手握住胸前的剑身。   顾灵泽一脚踹在他的腰间,将墨霜剑抽了出来。   赵承墨那边已经扭断了怜云的脖子,拖着地上的两人朝木梯迅速靠近。   顾灵泽甩手扬出两枚符纸,定住了白衣男子。   两人一手拽起一个,四人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四人刚一出酒楼,白衣男子身上的符纸便烧了起来。   翻墙进入一处民居,顾灵泽迅速在四人身上贴上敛息符。   没过一会,房顶处便传来一阵声响,显然是白衣男子追了过来。   四人直到声音消失了好一阵子,才开始呼吸。   顾灵泽倒是不怕,但他不想太过打草惊蛇。   两名男子拉下面巾,拱手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顾灵泽看着他们脖子上附着的尸气,抛过去一个罐子。   “把这个东西抹在脖子上,不然你们一样会死。”   说完,就和赵承墨转身离开了这里。   等两人回到宫里,发现赫连曜父子俩还在房中等着他们。   “情况如何?”   顾灵泽和赵承墨摘下面巾,“司经亘肯定是没救了。”   赫连曜皱起了眉,“你不是说过福寿膏可以强行戒掉吗?”   “不只是福寿膏的问题,他身上还契结了小鬼。”   “小鬼?”赫连钊有些疑惑,“大人你不是说过,帝王身上都有紫气环绕,寻常鬼物不得靠近?”   顾灵泽解释道:“人的运势并不是一成不变,帝王是身具紫气,可那司经亘要当亡国之君,这股紫气便不会再护佑他。”   赫连父子听了亡国之君一词,面容都变得十分严肃。   “再加上那小鬼已经被他的精血喂养的十分凶悍,不出一年,司经亘必定暴毙而亡。”   赫连曜沉声问道:“这小鬼这般厉害?”   顾灵泽简单的将养小鬼的方法说了一遍,得亏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不然这大半夜的,非吓出个好歹。   养小鬼就是将冤死的童魂拘住,一般分两种。   一种是胎死腹中不见天日的胎儿,一种是没满周岁便夭折的婴孩。   死后四十九天之内用特殊的咒法镇住阴魂,再将其驱进柳木中。   选阴月阴时阴刻没有月亮的夜晚起坛做法,聚魂后将柳木刻成人形。   而用司经亘精血喂养的那只小鬼极凶,应当是这养鬼之人亲自开棺,从难产而死的孕妇肚子中挖出的童尸炼制。   此种小鬼集两种怨气于一身,一旦结契,反噬会越来越大。   短时间内人的精气神会特别充足,但随着小鬼的需求越来越大,结契之人总有一日会被吸干精血而亡。 第286章 绝美玉体   赫连钊听了这些,面色有些发白。   靳焱国和大越国是邻国,近百年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矛盾,两国贸易频繁,也算有些来往。   尤其是赫连曜和司经亘,幼时便相识,如今对方落得如此下场,他心里也有些复杂。   四人说完话,父子俩就回内殿休息了。   隔天,几人正坐在一处商量对策。   赵承墨突然看向窗户方向,做了个手势。   赫连曜立刻翻身上床,顾灵泽装作在一旁给他把脉。   司元瑜刚从侧窗翻身而入,一把锋利的长刀就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司元瑜抬起右手,示意身后两人不要动手。   “本皇子前来求见靳焱国陛下,偷偷潜入实乃被迫之举,还望陛下海涵。”   赫连钊递了个眼神,赵承墨顺势放下了手中的唐刀。   “赫连皇子。”对方拱手见礼。   “太子殿下。”赫连钊也还了一礼,然后面带为难的看着他,“父皇今日身体有些不适,随行太医正在诊脉,恐怕……”   司元瑜听了这话,深吸了几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如今我也是走投无路,大越将亡,还望陛下施以援手。”说完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赫连曜听了这话,也不打算继续装下去了。   他翻身坐起,看着司元瑜道:“你怎知我没有服下秘药?”   司元瑜拱手道:“因为只有陛下身边带了太医。”   赫连曜转念一想便开口道:“太子倒是心细如发。”   若是吸食了秘药,自然会认为自己百病全消,即便有什么不适,吸几口下去也会通体舒畅,又何须带着太医。   司元瑜之前也在此殿安插了眼线,虽只是负责洒扫,但闻闻味道总是能做到的。   秘药燃烧后会有一股特殊的异香,但赫连曜的内殿,两天内都不曾传出这种气味。   赫连钊将司元瑜从地上扶了起来,几人又坐回了桌前。   司元瑜将这一年发生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几乎和他们掌握的消息大致吻合。   “这伙人的手段诡异,非常人能敌。”   司元瑜蹙紧了眉头,“三月前我曾派人去请乾元国师,可乾元国的皇帝却说国师正在闭关。”   赫连钊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顾灵泽的方向,对方依然站在角落,没有动作。   “如今我已与其他六国皇子私下达成了共识,定要破坏姑墨国此次的阴谋,否则国之危矣。”   顾灵泽看着司元瑜身上的盘亘的紫气,从角落中走了出来。   “我就是你要找的乾元国师。”   ……   转眼间便到了举办拍卖会的日子,与乾元国不同,大越国此次举行拍卖会的地点就定在皇宫内的玉明殿。   司元瑜能那么早发现秘药的危险之处,自然也不是个草包,基本已经掌握了皇城里的兵力。   赵承墨和六个卫长假扮成皇宫禁军,正站在离大殿门口最近的位置。   而顾灵泽却是以太监的身份,跟在赫连曜父子身边伺候。   到了大殿之内,玉阶之上正摆着跟无双阁一模一样的拍卖台。   殿内的香炉正冒着烟气,里面放了十足的福寿膏,无外乎各个皇帝进来,都先贪婪的深吸一口气。   幸亏顾灵泽早就料到了这个,早早就制出了药丸,出发前发给众人服下。   等人全部到齐之后,司经亘搂着媚贵妃姗姗来迟。   众人本以为媚贵妃会坐在下首位置,没想到却同大越国的皇帝一起坐在了龙椅之上。   玉阶下坐着的皇后见状,面色十分难看。   “开宴。”   一道道珍馐美馔被端了上来,顾灵泽假装帮忙上前布菜。   他用金筷将一道琵琶虾夹进赫连曜的盘中,口型不动的低声吐出两个字,“别吃。”   父子俩当即心领神会,只装模作样的提了提筷子。   顾灵泽则看向大殿内的其他人,又看了看大殿四角的香炉。   看来那里面除了福寿膏,还加了其他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宫宴结束,碗盘酒盏皆数撤下,媚贵妃扭着身子从司经亘的怀里退了出来。   “我姑墨国女子向来能歌善舞,今日也准备了一曲,为各位君王助兴。”   在场众人除了赫连曜几人还保持清醒,其他人全都面色潮红,看上去十分兴奋。。   媚贵妃此话一出,殿内顿时叫好声一片,各个都没了往日的君主威严,倒像是青楼楚馆中的好色纨绔。   媚贵妃妩媚的抬起藕臂轻轻击掌,顿时从大殿的四面八方走进许多衣衫轻薄的绝色美人。   男人们脸上全然一副垂涎欲滴,赫连曜也装出一脸的痴迷,只有赫连钊扣紧了桌沿。   不光是他,还有其他几位皇子,此时内心也十分惊恐。   在那些吸食了福寿膏的君主眼中,这些各个都是绝色美女。   而这些皇子身上都带着顾灵泽给的符纸,所以他们清晰的看见一个个身上带着粘液的孩童从墙中滑了出来。   这些孩童或爬或站,脸上没有五官,正中间只有一个竖着的眼睛。   这些眼睛一眨一眨的,眼仁中一片漆黑,完全没有眼白。   在地上划出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向众人靠近。   此时大殿的所有门窗瞬间紧闭,媚贵妃脸上扬着一抹绝美的笑容,缓缓走下玉阶。   她脱去长长的对襟外袍,司经亘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不由得抚掌大笑。   媚贵妃一件一件的脱掉身上的衣物,露出一副绝美的玉体。   这些皇帝更加疯狂,看着媚贵妃的裸体,全部红了眼睛。   而在顾灵泽眼中,这媚贵妃的皮肤上,此时出现了无数条暗红色的裂缝,甚至连她的脸上,也都是这些东西。   随着她的动作,脸上的五官也逐渐扭曲起来。   从她的额头到鼻梁,再蜿蜒至下巴,有一条长长的裂痕,里面似乎有个圆鼓鼓的动西,正在骨碌骨碌的转着。   赫连钊此刻感觉自己已经忍到了极限,脑袋似乎都快炸了。   媚贵妃趴在地上,做出的动作都极富挑逗的意味,连皇后的眼睛都直了。   此时媚贵妃却突然站起身,全身的裂痕‘嘣’的一声全部裂开,露出无数颗只有瞳孔却没有眼白的眼睛。 第287章 一统诸国   连她脸上的那道也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正在转动的巨大眼球。   殿中顿时响起几声呕吐的声音,赫连钊和其他几位皇子已经忍到了极限,实在坚持不住。   媚贵妃听到这个声音,猛地转过身来,视线朝着赫连钊这边望来。   她咧开嘴发出‘桀桀’怪笑的声音,“没想到多了你们这几个漏网之鱼。”   正在此时,只听‘哐啷’一声,殿门从外面破了开来。   赵承墨领着禁军,手持雷劈木做的长刀,朝媚贵妃这里攻来。   顾灵泽双手并拢,指尖连动,迅速掐出指决。   “天地玄宗,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洞慧交彻,急急如律令!”   一道磅礴的金光从顾灵泽体内直射而出,媚贵妃发出一声惨叫,全身的眼珠瞬间闭合。   “给我杀了他!”   随着她这一声嘶吼,殿内的小鬼迅速靠拢过来。   六个卫长手持桃木剑,不停的劈砍一拥而上的鬼童。   顾灵泽手中洒出被黑狗血泡过的枣核,在地上形成了一个烈阳送鬼阵。   他迅速抽出长剑刺入阵心,身上的灵气迅速被吸了进去。   “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大阴盛者,阳即衰灭!剑开地府,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阵法如同噬鬼的深渊,不断的将小鬼吸进阵心,满殿回荡着‘咝咝’的声响。   媚贵妃连着被赵承墨砍了好几刀,身上一片焦黑。   她如同一只困兽,拼命挣扎,试图摆脱阵心的吸力。   赵承墨看见顾灵泽额上的冷汗,迅速将媚贵妃朝阵心威逼。   眼看就要被吸入鬼门,媚贵妃喉间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吼叫。   方才还如石柱一般坐在大殿中的皇帝们纷纷站起,张着大嘴向这个方向扑来。   几位皇子迅速出手,试图打晕自己的父皇。   没曾想无论手劈棒打都丝毫不起作用,众人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他们不能像对待敌人一样对待自己的父皇,只能生拉硬拽,抱着腰不让他们动。   顾灵泽见此情状,便直接从地上拔出雷劈木剑,在自己手心划开一道。   左手一挥将手心鲜血洒出,每个皇帝张大的嘴里都落了一两滴。   顿时一阵黑烟从口中冒出,紧接着就全部捂着自己的脖子栽倒在地,不住的抽搐,仿佛十分痛苦。   那边媚贵妃身上的皮经由方才的金光一照,皮肤竟然开始干裂,一动就开始掉下粉末状的碎屑。   顾灵泽右手持剑,左手迅速向她脖颈处探出手。   媚贵妃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叫声,脖子部分迅速凹陷了下去。   几个眼珠因为挤压瞬间从她身体里爆裂开来,其间还掺杂着腐烂的血肉和黑色的粘稠液体。   媚贵妃发出的嘶叫声越来越尖利,许多人都忍不住捂上了耳朵。   顾灵泽蹙了蹙眉,右手收起木剑,一拳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没想到这一拳,直接把对方已经稀烂的脑袋砸的转了半个圈。   顾灵泽还是没有松手,更加用力的收紧手指,将媚贵妃的身体狠狠掼在地上,连砸数十下,几乎砸成了一滩烂泥。   他甩开手中的皮囊,活动了下肩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赵承墨立刻撕下袍角,上前握住他的左手指尖。   看着他手心的伤痕,赵承墨眼中划过一抹心疼,小心翼翼的将布条缠了上去。   这时大殿里的其他人才回过神来,赫连钊咽了咽口水上前拱手,“国师大人辛苦了。”   众位皇子也赶忙行礼,“有劳国师大人。”   若不是顾灵泽在场,恐怕他们就是全上,都不是媚贵妃一人之敌。   今日这大殿中发生的事情既恐怖又血腥,远远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谁能想到这媚贵妃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只彻头彻尾的怪物。   顾灵泽收回包扎好的手,对赵承墨笑了笑。   殿内如今一片狼藉,司元瑜下令让禁军先将朝臣们拖出去送回他们各自府上。   他走上玉阶摇了摇司经亘的肩膀,唤了两声父皇。   皇子们也看着他们各自的父皇,神色间十分复杂。   ‘咯咯。’一道诡异的声响回荡在殿内。   “全都别动!”顾灵泽低喝一声,回身迅速看向龙椅方向。   殿内突然刮起一阵阴风,吹得殿门‘砰砰’作响。   一道黏腻的声响从媚贵妃的身体中发出,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头娃娃从干瘪的皮囊中爬了出来。   顾灵泽拿出木剑刺了过去,外面的天空突然暗了下去,连带殿内也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众人只听见‘咣当’一声巨响,身后发出刺刺啦啦的声音。   这种诡异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头皮发麻,而且此时什么都看不到,瞬间将这种恐惧放大了数倍。   “朱明大神,养炁存真。化身三界,吞服魔精。真光变化,道骨轻清。上升功满,皆我真形。急急如律令!”   随着顾灵泽念诵法咒的声音,一道银光直冲而出,众人眼前瞬间恢复了光亮。   “你以为你真的杀的了我?”   说话声从众人身后传来,众人顿时一惊,迅速转身。   只见大越国的禁军统领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微笑,看的所有人发骨悚然,连忙向顾灵泽方向靠近。   顾灵泽看着他冷笑一声,“你被小鬼反噬,变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却妄图夺他人紫气造化。”   他手持木剑挽出一个剑花,“堂堂姑墨国君主,化为女子屈身男子身下,当真不易。”   那人听了这顿嘲讽却没有发怒,而是双眼阴恻恻的看着他。   “若是你能帮我,我也能委身与你。”   对方晃了晃脖子,说话间逐渐变成了不男不女的音调。   “凭你我的本事,一统十方诸国根本不是问题。”   众位皇子瞬间看向顾灵泽,他们不得不承认,姑墨国的君主说的完全有可能实现。   顾灵泽却满不在乎的笑了笑,“一统十方诸国?”   他看了赵承墨一眼,“那还不如灭了你,早点回家睡觉来的痛快。” 第288章 平生一顾   对方的眼光瞬间变得森冷起来,咧着嘴阴恻恻的笑了几声。   他的头部开始发生明显的变化,头发迅速脱落,面部全是褶皱,沟壑中渗着暗黄色的油膏。   整个五官都挤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一坨被烧过的烂肉。   手脚也变的扭曲起来,指尖长出透明的肉蹼,看上去恶心至极。   其他人只看了一眼,刚刚吐过的腹内,又开始翻江倒海。   “蠹奴,杀了他!”   一道尖细的声音从姑墨君主身上发出,龙椅上的司经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司元瑜此时还站在上面,一股异常腥臭的味道从旁边传了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赵承墨见状直接踏步而上,一刀砍在司经亘的脑袋上,顺势踹开一旁不敢动作的司元瑜。   司经亘嘴中发出一声如同牛嘶牛吼般的声音,指尖冒出十根如铁钉般的黑甲,朝赵承墨身上快速插去。   赵承墨猛蹬龙椅借力,身形迅速朝后疾退。   顾灵泽手中瞬间出现一个布袋,“承墨!”话音刚落就甩了过去。   赵承墨一把接住袋子,用力撕开,将里面的东西挥洒开来。   糯米砸在司经亘身上发出咝咝啦啦的声响,冒出一阵阵黑烟。   “嗷吼!”   六位卫长带着禁军顺势而上,与赵承墨形成合围之势。   姑墨君主这边被顾灵泽打的节节败退,他手上的雷劈木剑太过厉害,对方不得不避其锋芒。   ‘轰隆’一声炸雷,姑墨君主瞬间露住狰狞神色,转身向殿外跑去。   顾灵泽凌空跃起,右手飞快画符,“太上三清,四方大帝,神威通天,焚天灭地,急急如律令!”   符印急掠而去,在大殿门前瞬间燃起火焰。   顾灵泽提剑而上,猛地刺向他的背部。   姑墨君主大怒,转身抓住剑身,可雷劈木的阳气却灼伤了他的双手,冒出一阵阵黑烟。   空中雷声滚滚,阴云竟然开始在殿内的顶部聚集。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炁,混一成真。氤氲变化,吼电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急急如律令!”   第一道天雷狠狠劈了下来,对方身上的阴气顿时消散大半。   姑墨君主见状大吼一声,“要死一起死!”   话音未落,他身上的皮肤开始迅速挣裂,全身上下的涌动着鼓包状的气流。   “所有人全部聚拢至我身后!”   顾灵泽吼完便迅速向后急掠,弃剑掐决,手指上下翻飞。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我真!”   顾灵泽周身瞬间出现四道虚影,结出一片光幕。   “嘭!”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姑墨君主身上爆发出刺眼红光。   整个人瞬间炸裂,漫天的血雨四处飞散,无数的碎肉和断骨迸射而出,在原地留下一个大坑。   顾灵泽身体晃动,嘴角流下一股鲜血,整个大殿变成了鲜血淋淋的无间地狱。   “小心!”   赵承墨突然扑在了他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哼。   “统领!”魏长明大喊一声。   他迅速转身,接住对方身体。   只见司经亘的黑甲齐根没入赵承墨的胸膛,顾灵泽顿时目眦尽裂,一拳挥出,拳头直接陷入对方身体,鲜血溅了一脸。   他拔出拳头,右手直接召出墨霜剑。   顾灵泽用力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剑身之上,抬手一挥,直接将司经亘的手臂削了下来。   顾灵泽将怀中的赵承墨小心翼翼的交给安文虹,再递给他一瓶灵乳,提剑走向司经亘。   司元瑜见状嗵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国师大人,求您手下留情。”   顾灵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森冷的目光让他不禁一抖。   “司经亘已被炼成活僵,我自是可以手下留情,等他杀光这皇城里的所有人,希望你还有命过来跪着求我。”   司元瑜痛苦的闭上双眼,向后一倒,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顾灵泽指尖冒出微光,瞬发十六道灵针刺入司经亘体内。   五雷咒剩下的四道神雷直劈而下,活僵满身焦黑,僵直的站在那里。   顾灵泽右手凌空一握,灵针飞出,司经亘浑身爆裂,化为碎块。   三个月后。   以大越国为先的七个国家,诸位君主先后或是退位或是驾崩,一时诸国震动,各种传言甚嚣尘上。   隔年,各国皇子率领九国联军,举兵踏平姑墨国,大火焚城三天三夜。   五年后,以千翰国为首的周边五国向乾元皇帝俯首称臣,愿为属国。   ……   赵承墨养好伤后,几人便出发回到了乾元。   他们走的时候刚到初春,回来时已经入冬,足足走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顾灵泽远远看见镇国将军府的大门,面带忐忑的开口道:“你说爹娘不会生我们的气吧。”   赵承墨勾了勾唇角,觉得他现在这个表情十分可爱。   看见他脸上的笑意,顾灵泽立刻瞪了他一眼,“幸灾乐祸。”   回去后自然少不了谢清婉和各位大婶的一顿眼泪,顾天华和谢席儒本来打定主意要将两人训斥一顿,见到他们之后却又舍不得了。   他们走的这段时间,家里添了两件喜事。   一件是吴大哥和许夫郎添了一个玉雪可爱的女儿,一件是黄书朗有了身孕。   顾飞睿一直坚持要等两人回来后再行成婚之礼,何天水也十分同意这个决定。   他们刚回来的第五天,顾飞睿便迫不及待的将何天水娶进了家门。   成婚当晚,顾灵泽本想拉着赵承墨去闹洞房,又一想二哥等了他们这么长时间,心下有些愧疚,反而帮顾飞睿拦起了闹洞房的宾客。   临睡前,赵承墨将孩子抱到了房里。   顾灵泽沐浴出来,看着床上半坐着的奶娃娃,唇角微勾。   他伸出手指逗了逗他,孩子却只转了转眼珠子,没有其他多余的表情。   等赵承墨从屏风后出来时,顾灵泽已经跟奶娃娃较上了劲。   一边扮着鬼脸,嘴里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但奶娃娃依旧不为所动。   顾灵泽一看见他出来,顿时收起了作怪表情,清了清嗓子。   “他应该是困了,你抱着放到摇床里吧。”   等赵承墨安顿好一切上了床,顾灵泽就翻身压了过来。   “我想好了,这个孩子就叫赵一顾。”   他想起了两人初见时的场景,眼中全是笑意。   “平生一顾,至此终年。” 第289章 番外一   我叫赵一顾。   我有一个督促我练武时不苟言笑的父亲,和一个教我练功时格外严厉的爹亲。   虽然他们对我要求十分严格,但我知道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虽然我知道他们爱我,但此刻的我还是压制不住满心的怒气。   赵一顾将信纸狠狠的拍在桌上,直接闭眼念了几遍清心诀。   “二少爷。”门外突然传来小厮敲门的声音。   赵一顾站起身打开房门,“何事。”   对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神色道:“宫里又来了传召。”   赵一顾微眯双眸,咬了咬牙。   ‘嘭’的一声甩上房门,吓得门外的小厮浑身一抖。   二少爷虽然平日里不苟言笑,但脾气可是好的很,从未见他责罚过下人。   只是每次兴圣宫里的周公公一来,二少爷满身的寒气就冒个不停。   赵一顾换好衣服出来,一言不发的走到府内正厅。   “国师大人。”周公公行了一礼。   “嗯。”赵一顾语气十分冰冷,像是夹着冰碴子一般。   周公公鬓角流下一滴冷汗,伸手请道:“入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还请国师大人移步。”   赵一顾看了他一眼,也不想与他为难,转身便朝门口走去。   上了马车,周公公一个劲的赔着笑脸,谨小慎微的看着赵一顾的神色。   五年前,景帝退位当了太上皇,祁君怀登基之后,便封了大皇子祁彦璟为太子。   三个月前,赵一顾年满十八岁,顾灵泽竟然直接向皇上辞了国师之位。   朝野间顿时议论纷纷,没想到当天怀帝就下了旨意,让赵一顾继任国师,朝臣们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关于太子祁彦璟,朝野坊间皆是一片赞扬之声。   赞他文武兼资,远见卓识还分外勤勉,就连长相也是俊美无俦,玉树琳琅。   但在赵一顾的心里,这一切全是放屁。   祁彦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上天入地都没他这么怂的。   马车一路驶进宫门,守门的禁军瞧见是兴圣宫的牌子,都见怪不怪了。   “太子殿下正在寝殿内等着国师大人,小的就先退下了。”   赵一顾看着周公公那逃也似的背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推开殿门,赵一顾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只见一个明黄色的身影迅速跑了过来,一下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一顾,你可算来了!”手上的力道又收紧了些,“我都要吓死了。”   “微臣拜见太子殿下。”赵一顾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身形却一动不动。   他的视线移到了对方光着的脚面,极快的蹙了下眉。   “如今已经入冬,太子殿下还请保重身体。”   话音刚落,祁彦璟大大的笑脸瞬间出现在他的眼前,“我就知道你关心我。”   祁彦璟拽着他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直接躺了进去,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一顾,你也快上来。”   赵一顾额头一阵抽动,“若是微臣没有记错,殿下今年已过弱冠之年。”   祁彦璟咧着嘴道:“对啊。”他凑了过去,“没想到一顾你记得这么清楚。”   赵一顾干脆把视线挪到一边,“想必殿下这般年纪,已无需他人陪着就寝。”   祁彦璟眼中全是笑意,却在赵一顾视线转过来时瞬间消失。   他扁了扁嘴道:“可是我殿里有鬼,你来之前还吓了我一跳。”   又来了,又来了!   祁彦璟在赵一顾心里,不仅是个胆小鬼,还是个谎话精。   不过是十三岁那年,被一个不慎掉入池中的宫**魂给吓了一下,祁彦璟自此以后就常年称殿中有鬼。   况且当时那抹阴魂,直接就被路过御花园的赵一顾给送去投胎了。   十三岁的祁彦璟却怂的缩在才十一岁的赵一顾的怀里,拽都拽不出来。   祁彦璟看见他面色不愉,焦急的坐了起来,“一顾,你为何总是不信我,我这殿里真的有鬼。”   “只是你太过厉害,鬼一听到你来了就赶紧溜了。”   眼见赵一顾的脸色越来越黑,祁彦璟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其实祁彦璟这殿里到底有没有鬼,赵一顾心里也有些不确定。   三年前爹亲也来这兴圣宫里看过,说这宫里残留阴气。   所以即便是他自己一丝阴气也没有察觉,但凡祁彦璟说周身有鬼出没,他还是耐着性子到宫里来陪着。   赵一顾此时看着祁渊景的表情,心中不为所动,转身朝窗下的软塌走去。   “微臣今晚在这里帮殿下守着,殿下安心。”   祁彦璟看着那张软塌,眼中划过一抹冰冷。   看着赵一顾直接阖上了双眼,祁彦璟拽着被子躺下,没过一会却又坐了起来。   “一顾,我冷。”见对方没什么反应,他继续再接再厉,“一顾,我浑身都冷。”   赵一顾再也沉不住气,睁眼怒道:“你冷什么冷,我没盖被子都不冷。”   祁彦璟嗓音低沉的笑了一声,“一顾,你怎么不称自己是微臣了。”   赵一顾看着他的脸暗自起誓,等他卸任国师的那一天,定要暴打祁彦璟一顿。   ……   “师傅,咱们宫里真的有鬼吗?”一旁的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问着。   周公公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殿下说有,那就是有。”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应了,而后再不做声。   周公公看着手里的拂尘,思绪飘回了晚膳时分。   祁彦璟从演武场回来,自己换了衣服正准备用晚膳,就见周公公从外面走了进来。   “殿下。”   “嗯。”   此时的祁彦璟丝毫不见与赵一顾在一起时的玩笑之色,周身一派上位者的冰冷气势。   “今日顾大人和赵大人来宫中面圣,说是要去云游四海,皇上派高公公来殿中找您,您不在便告知了奴才。”   祁彦璟放下手中的玉著,勾唇深意一笑。   “晚膳后你去将军府,说孤这里又闹了鬼,让国师进宫一趟。”   周公公心中一阵哀嚎,还没等他嚎完,祁彦璟直接站起身来,在殿中环视一周。   “命人将这软塌抬走。”   “是。”   “吩咐下去,孤要沐浴。”   “是。” 第290章 番外二   “祁彦璟这个臭小子,他要是敢对咱家小一不好……”   顾灵泽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未尽之语,不言而喻。   赵承墨看着他,眼中全是宠溺之色。   “他定是不敢。”然后从筷筒中又抽出了一副筷子,放在他的手里。   “哼。”顾灵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我料他也不敢。”   两人正坐在南阳府鹤颐楼的雅间中,眼前的桌上摆着几道美食。   赵承墨勾起唇角,开口道:“你忘了当初那小子是怎么求你的了。”说完夹了一个蟹粉狮子头放在他的碗里。   三年前,祁彦璟初封太子。   自那时起,对赵一顾的心思愈发明显。   自家的白嫩小包子见天的被人惦记,顾灵泽心里早就憋着火了。   “祁彦璟不是总说他宫里有鬼么,我这个国师理当尽职尽责才是。”说完,起身就拉着赵承墨进了宫。   方一踏入兴圣宫的大门,周公公便远远迎来。   “叩见国师大人,国公爷。”   “起来。”顾灵泽看着他,“太子人在何处?”   周公公见他这般来势汹汹,顿时身子弯的更低了。   “殿下方才去了皇后娘娘宫里,奴才这就……”   “不用了。”顾灵泽一挥手,“我和玄国公就在殿中等他。”   他虽是这么说,周公公哪里敢真让他们等。   让宫里跑的最快的小太监速去通知殿下,周公公这边先引两人去正殿坐着。   没曾想顾灵泽跟赵承墨两人,却径直朝祁彦璟的寝殿走去。   周公公急的满头大汗,但又不敢阻拦。   别说是进个寝殿,今日就是把兴圣宫炸平了,陛下和殿下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你们殿下不是总说有鬼,那本国师就来瞧瞧。”说完就推开了寝殿的大门。   一股冷香的味道迎面扑来,顾灵泽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味道分外熟悉。   虽是太子的寝殿,却并不奢华,所有摆设几乎一目了然。   顾灵泽走到书案前,看着桌上摆着的赋论,上面的字体入木三分,铁画银钩,倒真是字如其人。   都是自小看大的孩子,顾灵泽当然不会讨厌祁彦璟,反而十分喜欢。   但若是想啃自家的大白菜,那就另当别论了。   顾灵泽环顾四周,眼神忽然扫过寝殿中拔步床。   周公公见状,几乎是在心里豁出半条命去,才敢侧身挡在两人身前。   “国师大人,侯爷,想必我们殿下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可否请二位移步正殿。”   顾灵泽看着他额上的冷汗,笑了一声。   “这光天白日的,太子床上的帷帐倒是遮的严实,本国师这次是来捉鬼的,定要看个仔细才是。”   说完就迈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了帷帐。   周公公在一旁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下直呼‘完了,完了。’   让顾灵泽没想到的是,这床内竟挂满了自家儿子的各种画像。   或站或卧,或起或坐,或是神情专注,或是面容冷峻,足有十好几副。   赵承墨眼中划过一丝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顾灵泽见此情状,倒是少见的语塞起来。   此时,门前由远及近的传来动静,没过一会,祁彦璟就大步走了进来。   “你先退下。”祁彦璟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周公公飞也似得朝门口走去,顺手将殿门关好。   祁彦璟看着二人,直接撩起前袍,郑重其事的跪在了地上。   顾灵泽干脆转过身,冷冷的开口道:“太子这是做什么,我二人身为臣子,可担不起殿下如此大礼。”   “担得起。”祁彦璟低着头,“我心悦一顾,您二位定然知晓。”   “所以我跪的是自己的岳父岳爹,天经地义。”   “嘿你个臭小子!”顾灵泽刚想上前,却被赵承墨一把环住了肩膀。   “听他说完。”他这句话一说完,换来自家夫郎的一记瞪视。   “我知您二位担心何事,今日我祁彦璟以命立誓,此生情爱所衷,唯系赵一顾一人。”   “若违此誓,天人共诛。”   ……   “殿下,到时辰该起了。”   周公公低低的垂着头,不敢往明黄的帐子里瞧上一眼。   赵一顾在听见脚步声时就睁开了眼睛,刚想起身,却被胸前的手臂箍的死死的。   他瞥了一眼身旁装睡装的正死的祁彦璟,冷冷的开口道:“微臣饿了。”   祁彦璟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朝帐外喊道:“还不去准备早膳。”   他说完,又看着赵一顾弯了弯眼睛,“一顾,我们再睡一会。”   “微臣不困。”   “那你就看着我睡。”   赵一顾看着祁彦璟这副无耻嘴脸,冷气不断的向外发散。   偏生祁彦璟还朝他这边挪了挪,“一顾,你身上好暖和啊。”   赵一顾忍无可忍,抬手在他上臂狠按一处穴位,祁彦璟直接被卸了劲,另一只手却极快的拽住了他的手腕。   赵一顾抬脚踢去,却在将要碰到时,收了腿劲。   祁彦璟眼中的笑意更浓,握住他的小腿朝自己这边一拉。   眼看就要倒入他的怀中,赵一顾岂能让他得逞,右腿发力一蹬,正要站起。   却猛地被祁彦璟同时拉住左手左脚,重心不稳,直接跨坐在了祁彦璟的身上。   祁彦璟唇角一勾正要开口,却发现眼前的赵一顾衣衫不整,发丝微乱,薄唇半启着略带喘息。   许是因为生气的缘故,眼尾处还微微泛红。   更要命的是,赵一顾此时正坐在他的身上。   祁彦璟感觉到身下明显的变化,立刻放开赵一顾的手腕坐起身来。   他清了清嗓子道:“还是起吧。”   赵一顾瞪了他一眼,愈发觉的祁彦璟定是被当年的阴魂吓坏了脑子。   两人下床洗漱过后,坐到了早膳桌前。   祁彦璟又是盛汤,又是夹菜,那股殷勤劲,连一旁的周公公都不忍直视。   偏偏赵一顾面色十分自然,并没有察觉让一国储君帮忙布菜有什么不妥。   “一顾,我想吃那个。”   等他吃的差不多时,祁彦璟指向赵一顾手旁的碧玉虾球,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   “胳膊那么长,自己夹。”   祁彦璟微微垂首,脸上挂着几分失落,“哦。”   赵一顾见他这个样子,不知为何,觉得自己胸口有些发闷。 第291章 番外三   他蹙眉夹起一个虾球,手刚移过去,就见祁彦璟一脸满足的张大了嘴。   “啊~”   赵一顾瞪了他一眼,直接放进了他面前的碟子里。   祁彦璟也不恼,自己夹起吃了。   “这个虾球格外美味。”他笑眯了眼睛,赵一顾却面无表情,直接转向了一边。   用过早膳,祁彦璟要去国子监。   “一顾,你能不能送我去啊,万一路上我碰到鬼怎么办。”   赵一顾强压着火气道:“现在可是白天,祁彦璟你别得寸进尺。”   祁彦璟委屈道:“可上次也是白天啊。”   赵一顾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五雷符用力的拍到他的胸口,“即便是鬼王来,也能轰成齑粉。”   说完一甩袖子,直接走了出去。   祁彦璟的双眼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   “跪下。”   收回目光的祁彦璟,再不见方才的笑意,黑如点漆的眸色之中,满是冰冷。   殿内所有奴才全部跪倒在地,噤若寒蝉。   祁彦璟居高临下的看着周公公,“孤昨日让你将软塌移出去,当耳旁风了?”   “奴才不敢。”周公公一头磕在地上。   周石自小就伺候他,祁彦璟也清楚他不是个冒失的。   “吩咐谁去做的。”   “碧央。”   话音刚落,一个颇有姿色的宫女就立刻趴在地上,不住的磕头求饶。   祁彦璟却看都没看她一眼,视线看向窗下的软塌,“杖三十,赶出宫去。”   两个小太监立刻上前拽起碧央,朝殿外拖去。   “罚你一月俸禄。”   周公公磕头,“奴才甘愿受罚。”   他之前就隐约察觉到了碧央的心思,却只是训诫一番,没有告诉主子,合该被罚。   祁彦璟中午去了昭阳宫,还没进正殿,就看见了祁君怀的仪仗停在门口。   “拜见父皇,母后。”   三人一起用过午膳,祁君怀还要去太初殿处理政务,殿内只剩下祁彦璟和黎锦二人。   “快跟母后说说,你跟一顾怎么样了。”   祁彦璟眼中闪过一丝愉悦,开口说道:“一顾昨晚还是跟我一起睡的。”   黎锦兴奋的点头,“还有呢,还有呢?”   “一顾早上给我夹了个虾球。”   “然后呢?”   “没了。”   黎锦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   要说一个小哥儿愿意跟一个男子同床共枕,那必定是喜欢的紧了。   可赵一顾回回看到祁彦璟都是冷冰冰的,进宫来陪着也像是执行命令一样。   黎锦也不清楚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家儿子。   她撑着下巴,看着祁彦璟那张俊脸,有些泄气的说道:“怎么你们就这么难,想当年我和你父皇……”   黎锦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祁彦璟面带疑惑的看着他,“母后?”   “有法子了。”   ……   每隔三年,乾元国就会举行朝贡。   如今乾元的属国已经增至七国,再加上其他国家,每逢此时,场面总是格外宏大。   最近这三个月,祁彦璟一反常态的没有请赵一顾进宫,也没再嚷嚷着闹鬼。   赵一顾起先还觉着清净,时间长了,心里竟添了一丝烦躁。   今日是围猎大典,自十二年前起,每逢朝贡便会举办一次,也是让各国皇子公主借着这个机会显显身手。   拔得头筹者,可在此次进贡的物品之中任选一样。   其实奖励倒是其次,最主要的这还是一次扬名的大好机会,若是赢了,那可是风头无两,羡煞旁人。   三年前那次是祁彦璟拔了头筹,得的镶金兽首玛瑙杯,此刻就放在他房内。   赵一顾决定这次也赢个什么给祁彦璟,就当还了他这份礼。   众人早晨从皇宫出发,到达围场时已是傍晚。   赵一顾今日不再是宽袖长袍,而是一身深蓝色的云翔劲装。   只用镂空雕琢的金冠高束着墨发,瞧着比平日里的绝尘之貌又多了几分英挺。   祁彦璟一眼就看到了他,却拼命克制自己心中的躁动,咬的牙都快碎了。   “彦璟哥哥。”   此时古燕国的公主孟妙颜娇羞的走了过来,唤了他一声。   “六公主。”   赵一顾听见两人交谈的声音,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转身就走。   祁彦璟拼了命的克制,才忍住没有追上前去。   “彦璟哥哥怎么跟颜儿说话这般心不在焉,是瞧什么呢。”孟妙颜转头看了看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四公主早些安寝,孤还有事。”说完转身就走。   孟妙颜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第二日狩猎大典正式开始。   祁君怀站在高台之上,拉开弓弦射倒一只雄鹿,号角声便响了起来。   祁彦璟和赵一顾的身后都跟了不少人,但转眼之间,赵一顾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几位皇子见此不免心中失望,但也不好太过明显的派人去找,只好朝林中行去。   “说什么古燕国的六公主有倾城之貌,在本皇子看来,远远不及乾元国师。”   “你小声着点,要叫那位听见,你怕是要麻烦了。”崇阑国的二皇子驱马走了过来,边说边向四周看了看。   北翔国的皇子叹了口气,“看来你我都得更加努力,朝储君的位置上挤一挤了。”   他们的父皇都曾说过,谁若是能娶到乾元国师的独子赵一顾,那便是板上钉钉的太子人选。   即便不为这储君之位,就以赵一顾的容貌能力,也不知得了多少人的倾慕。   可别说求娶,至今能说上话的都没几个,但凡靠近一点,乾元太子的目光都跟要杀人似的。   本见着两人今日竟然一反常态的分开狩猎,还以为有机会,结果他们连马屁股都没看见,人就消失了。   两位皇子对视一眼,不由得发出一声苦笑。   三日后狩猎结束,太仆寺的官员清查过猎物之后,将册子呈给皇上过目。   祁君怀看了看名册上名字,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回宫后的宫宴上,祁君怀命人宣布了今年围猎的头名。   “……乃我乾元国国师,赵一顾。”   赵一顾站起身行至中道,躬身行礼。   “一顾,想要什么就跟朕说,朕一并都给了你。”   “多谢皇上。”   至于要什么,赵一顾心里早就有了目标。   等皇上身边的郑公公将东西取来,赵一顾拿在手上就朝祁彦璟的方向走去。 第292章 番外四   殿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赵一顾的身上,直到他将万仞剑放在了祁彦璟的面前,乾元的朝臣们才松了一口气。   关于狩猎的奖赏,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   拔得头筹之人,会将赏赐之物送给自己心里最重要的人。   当然,一心修炼的赵一顾是不知道这个说法的。   他一直以为上次的玛瑙杯,是祁彦璟为了谢他那次在御花园相救的礼物。   祁彦璟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赵一顾,激动到胸口都在隐隐发痛。   “还你。”   赵一顾面无表情的放在他的面前,余光还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孟妙颜。   “还我?”祁彦璟瞬间感觉自己全身就像一块烧红的铁块,直接被浸入了冰水之中。   他一把抓住赵一顾的手腕,“你这是何意!”   赵一顾一把甩开他的钳制,冷冷的看他一眼,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两人间的动作幅度不大,殿内没有几个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   除了坐在高处的祁君怀和黎锦,还有就是一直关注着祁彦璟的孟妙颜。   黎锦与祁君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心。   自从赵一顾回到自己的位置,祁彦璟就一杯接一杯的不停喝酒。   “周石,去给孤拿烈酒。”   周公公俯下身子刚想劝解两句,却被祁彦璟冰寒的目光扫了一眼,直接把话憋了回去。   周公公去到殿外后,孟妙颜朝身边递了个眼神,一旁的宫女也紧跟着出去了。   等宫宴结束后,祁彦璟整个人已经酩酊大醉,几乎是被抬回了兴圣宫。   赵一顾正要走出宫门,身后就传来了呼喊的声音。   “国师、国师大人,请、请留步。”周公公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太子殿下身体不适,还请您去看看。”   赵一顾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找太医。”   “太子殿下方才已经昏迷不醒了,求您去看看吧!”   赵一顾脚步顿了一下,修长的手指紧握成拳。   “罢了。”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消失在周公公眼前。   一旁的小太监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周公公却咧开嘴笑了。   赵一顾到了祁彦璟的寝殿内,却发现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眼中便闪过一丝怒气。   明明知道祁彦璟是个谎话精,却一次又一次的送上门来被耍。   赵一顾甩袖刚想离开,耳边却听见一声夹杂着痛苦的呻吟。   他走过去掀开帷帐,却看见祁彦璟额上满是汗水,手还紧紧的抓着胸前的衣服,神情十分痛苦。   全身露出来的皮肤都泛着不正常的殷红,嘴里不停的发出细碎的呻吟。   赵一顾立刻将手放在了他的额上,几乎热的发烫,但冰凉的触感却让祁彦璟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他刚想收回手,对方却像救命稻草一般紧抓着不放。   赵一顾无奈只好用左手给他把脉,脉象来盛去衰,状若波涛,内入脏腑,剧烈交争。   他蹙紧了眉,向祁彦璟的体内输进一股灵气,眉头却皱的更紧了。   祁彦璟竟然到底中了什么毒?毒性还如此猛烈?   解药他倒是能配出来,但眼下却没有现成的药材。   赵一顾想了一瞬,便开始上手脱掉祁彦璟的衣袍。   但对方扭来扭去的不配合,他最后只好改脱为撕。   扒的只剩一个里裤后,赵一顾上床盘膝而坐,在自己和祁彦璟的手腕上各划出一道伤口,然后紧紧的贴在一起。   接着马上开始运功,用灵气将对方体内的‘毒’素转到自己身上。   还没过一炷香的时间,赵一顾便感觉浑身燥热,小腹处似乎有千百只蚂蚁啃咬,忍不住闷哼出声。   终于将祁彦璟体内的毒素全部过到自己体内,赵一顾痛苦的蹙着眉,刚一下床,双腿一软就摔在了地上。   “一顾!”祁彦璟立刻下床将他抱了起来。   “一顾,你醒醒!”   赵一顾本来试图运转心法,却因为祁彦璟的摇晃而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难耐的睁开眼睛,喘息着道:“胆小鬼,你体内的剧毒我已经帮你解了,不用怕。”   “毒?”祁彦璟楞了一瞬,接着心脏便剧烈跳动起来。   一顾以为他中了剧毒,为了救他,就将毒素过到了自己身上。   谁说赵一顾心里没有他祁彦璟?   祁彦璟一想到这里,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低头吻住了赵一顾殷红的唇瓣。   赵一顾瞬间睁大了眼睛,祁彦璟趁他吃惊的空隙,将舌尖也探了进去。   他抬手一掌打在他的背上,对方却生生受了,而且将他拥的更紧。   赵一顾刚抬手想打第二掌,却感觉到祁彦璟激动到发抖的双唇,便缓缓将手放在了他的背上。   等赵一顾神识清明时,已经在祁彦璟的手里纾解过了好几次。   “一顾,认得清我是谁吗?”   赵一顾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直接阖上了双眸,半天都没有说话。   祁彦璟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了下去,就快要坠入深渊之时,耳边传来了赵一顾清冷的嗓音。   “祁彦璟,你以为这世间除了你,我赵一顾还能让谁这般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