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医 作者:彻夜流香 文案 收集了一套惨具样貌丑陋的傅听夏重生回了十五年前,他会开始什么样的灿烂人生呢? 作者的喜好,大家都清楚的哦,清楚就不能骂我 ╮( ̄▽ ̄)╭ 不清楚的,趁现在热身赛,一定弄部来看看,作者风格固定,看看就知道了╮( ̄▽ ̄)╭ 本文架空,所以不要找现实的时间轴跟内容,如果雷同,实属巧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傅听夏,季景天 配角:原俊楠,傅浩思,宋建民 其它:重生,医生,励志热血 编辑评价: 傅听夏到最后才知道,原来那里没有一个他守候的爱人,而是一个等着替后母所生的儿子养废他的人。 他重活到了十五年之前,要怎么去把握这重来的人生呢,是把受到的伤害加倍偿还于曾经伤害过他的人,还是去追寻自己曾经的医学梦想。 可是棋盘上挪动了一颗棋子,其它棋子还会照着原来的轨道运行吗。 彻夜流香2015年新作,作者以诙谐,描述了一个曾经被炮灰掉的主角重新开始的人生。 小说没有流于一般的重生文的苦大仇深,而是描写了一个重新奋斗,追回自己灿烂人生的主角。 全文节奏感强,医生文萌,语言幽默,值得一观。 第1章 餐具的序章   京城的四季是分明的,冬是冬,夏是夏,春天就是冷暖相宜的。   “傅先生,来宾的礼单你要不要再确认一下。”金秘书抬起眼看了一下泳池边上戴墨镜的男人,尽管他戴着墨镜,但还是不能完全遮住脸上的那块大疤。   傅听夏转过头来,下意识地推了推脸上的墨镜,点了点头:“要的。”   金秘书把手里的文件夹递了过去,傅听夏接过来又道:“我还要再确认一下新娘室的布置,你把钥匙也给我吧。”   “你……要去新娘室?”金秘书迟疑地问道。   “是的,明天新娘室会有人拍照,我要去看一下鲜花的布置。”   金秘书看着傅听夏,又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其实……你不用这么尽力的,即使你不看,新娘那边的人也会看的。”   傅听夏笑了笑,他脸上虽然戴了个大墨镜,可这么一笑显得有些腼腆:“我是新郎这边的管家吗,做事情当然要更尽力一些才是。”   金秘书长吐了一口气,从口袋掏出钥匙递了过去:“随便你。”   “谢谢。”傅听夏接过钥匙。   金秘书走远了,他才回过头,深深的但又不着痕迹地长出了一口气。   十年了,他能做到的都尽力了吧,能这样远远地守候他的幸福,就是他人生意义吧。   泳池边上的工人拖着夜照灯出来,傅听夏转过身问:“今晚泳池能弄好吗?”   “放心吧,傅先生,绝对误不了明日接新娘进门,你就放心吧。”工人头讨好地笑道。   傅听夏笑了笑,转身离去,远远地他能听到其他工人在问:“那个脸上有大疤的男人是谁啊?不可能原家的人吧。”   工人头连忙斥道:“快闭嘴,不想干了是吧?”   傅听夏低头笑了笑,扶了一下脸上的墨镜快步向着车库走去,跟已经在那里等候的司机说:“典礼会场。”   车子很快就滑出了车道,傅听夏坐在车上看着路两旁的街道,突然喊了一声停。   他从车子上下来,向着旁边的花店走去,看了一眼满满的花架:“请问,有满天星吗?”   “当然有啊。”女店员扫了一眼他的脸,尽管戴了墨镜,但从这个角度看还是不能完全遮住傅听夏脸上的疤,她努力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要搭配什么?”   “就满天星,给我来一束就好。”   “先生送人吗?”   “送人。”   女店员迟疑了一下,还是建议道:“你不搭配一些主花吗?康乃馨,剑兰都可以,百合也行啊。主要是……很少有人只送满天星的,这是配花嘛,是个陪衬。”   “谢谢,不用了,就满天星。”傅听夏微笑道。   女店员只好包了一束满天星递给傅听夏,她看着傅听夏伸手接花,忽然发现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指,线条看上去很柔软,好像是一双艺术家的手,配黑白琴键,或者是纤长的画笔。   她一时之间看走了神,都没发现傅听夏是什么时候走的,等她回过神来,只发现了放在柜台上的钱。   傅听夏看了一眼面前富丽堂皇的饭店,吩咐了司机几句就下了车。   他站在饭店外面犹豫了一会儿,才向着大门走去,还没有走进大门,从里面迎面走出来一位穿黑色西服的年青男子。   居然是季景天……傅听夏脚步微顿想要回避已经来不及了。   季景天手插在裤袋里,他虽然穿着西服,但却没打领带,衬衣也很随意地开到了第二个钮扣,在夜风里身影很高挑,而且他站在高两个台阶的地方,因此更显得有些居高临下。   “听说你昨天做的脊椎动脉瘤手术很成功?”   傅听夏平静地道:“我昨天没有做什么手术,应该是原先生做的。”   季景天头微转,露了个很带讽刺意味的失笑,将他形状很好的唇线拉得很薄,看上去像是一把随时能射出利箭的弓。   他走下两步,站在傅听夏一个台阶上,侧头看着他,然后才用怜悯的眼神讥笑道:“你真是个白痴。”   说完他便错过了傅听夏,走了几步跳上了停在暗处的车子,很快就开出了饭店的铁栅门。   傅听夏看着扬长而去的跑车,长呼了一口气,原俊楠所有认识的人当中,他最不愿看见的就是季景天,因为旁人就算看不起他,也会因为顾着原俊楠的面子,又或者畏惧原俊楠的背景而对他客气几分,至少会视他而不见,绝对不会像季景天这样每次遇见都会说些羞侮于他的话。   也许因为季景天是天之骄子。   天之骄子,即不用看人脸色,也不用畏惧任何人,所以大概也从来不会操心自己的言语对别人是否有造成伤害。   傅听夏抱着花,抬起脚走进了饭店的大门,径直地朝着新娘室走去,走到新娘室的门口,他将花换过一只手,右手伸进裤袋里掏钥匙。   钥匙从裤袋处掉了出来滚到门边,傅听夏弯腰去捡,突然听到门里有人说道:“这几年你辛苦了,本来我还担心你结婚那个丑八怪会不会找你的麻烦,现在看来还是你有本事。”   傅听夏的眼帘轻眨了一下,听见那个很熟悉的声音笑着回答:“我要是那么不会办事,你也不会把这桩麻烦事拜托给我了,是吧。放心吧,看在我们俩交情的份上,我会帮你看着这个麻烦的。”   有那么一刻傅听夏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好似有很多只蜜蜂在飞过,嗡嗡地交织成一片,什么也听不真切。   他只能隐约地听前面那个男人大笑道:“要说把这丑八怪拜托给你,真是神来之笔,反正这也是他希望的,就算是我给这个便宜兄弟的一点关照吧。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   “算你有良心,还真是辛苦我了。”   “俊楠,只要你接着让他这么当个白痴,我们家会在其它方面补偿你的。这次医院的特许经营证下来,我保证,原家会是其中的赢家!”   “他还能做什么呢,再有十年,也就废了吧。放心吧。”   傅听夏浑身抖得连站都站不稳,满天星早从手里滑落,散了满地。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想要逃离这里,可是他的身体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以至于要扶着墙才能勉强保持直立的姿势。   离开这里,全靠着那种执念,傅听夏才能拖着脚步跌撞地走出饭店的大门,趴在门柱边上干呕了起来,门外的司机吃了一惊:“傅先生,你没事吧?”   傅听夏跟没听见一样,转身朝着茫茫的夜色跌跌冲冲而去。   离开这里,离开这里,傅听夏的脑海里只有这么一句话,可是等他有了意识之后,他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又站回原家别墅里。   是啊,十年,他还能去哪里呢?   “傅先生,我们已经好了,正在放水测试。”工头走上来讨好地道。   傅听夏麻木地点了下头,听着那哗哗的流水声,拖着脚步向着泳池的方向走去。   “工头,你来这边看下。”另一边的工人喊道。   工头应了一声,朝着手下走去,他走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地面上的电线正在被拖动,不由转回了身,看见傅听夏脚上勾住了照明电线浑然不觉地还在朝前走,不禁大叫了一声:“傅,傅先生,小心!”   他这句出口为时已晚,傅听夏已经被电线给绊倒了,整个人带着照明灯向着泳池跌了下去。   “腾”他落入了水中,流水冲走了傅听夏脸上的墨镜,露出了眼角边可恐的大疤。   火花在水中发出闪亮的蓝色光芒,傅听夏张开了四肢荡漾在水中,在电流通过心脏的那刻,他想着……   若是一切能重来,他要让那些人,所有的人都付出代价。   若是一切能重来,他要不择手段,不惜一切的获取更多的东西,他要站在所有人的头顶,再也没有人能轻易地把他踩在脚底下。   若是一切能重来,他要……对得起自己的人生。   意识飘走了,然后又飘回来,是他躺在地上,耳边有一个清脆的女声颤抖着问道:“他,他不会死了吧?”   “不管我的事,是他自己从稻草堆上滑下去的!”有个男声惊慌失措地道。   傅听夏缓缓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原家豪华的别墅,而是一棵很大的槐树。   槐树……在他的记忆里只有他曾经呆过的乡下才见过这么大的一棵,傅听夏缓缓举起手,手上沾着细碎的麦秸片,他猛然睁大了眼睛,他又回来了,不是活回来了,而活着回到了十五年前。    第2章 粉彩餐具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所以不要在文里找现实时间轴跟内容,如果雷同,实属巧合。   “丑八怪,你醒了,你没事吧?”   傅听夏眨了一下眼,才看清旁边的少女,她很年轻,有一张清秀里透着青春妩媚的脸庞,但此刻头发凌乱得像个鸡窝,上面还沾满了麦秸的碎片,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惨不忍睹。   这到底是谁,傅听夏有些想不起来。   那少女见傅听夏不回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高傲地抬起下巴道:“丑八怪,我不是你能想的,拜托你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要不然发生什么,那都是你自找的。”   说着,她看了一下四周,又压低声音:“如果你敢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别怪我不客气。”   “铃子,铃子!你又死哪去了?!”远处传来了大嗓门的喊声,少女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奔了两步又转过头做了个凶恶的表情:“我说的话别忘了,我可是真的为你好!”   傅听夏想了半天才依稀想起,自己少年的时候村子里的确有这么一个叫铃子的女孩子,不过他想不起来自己跟她有什么交集,似乎后来也没听说过这个人的什么消息。   他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麦秸,事实上他被亲生父亲认回去之后,又听过村子里哪个人的消息呢。   傅听夏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这件事情似乎不是发生在他被父亲认回去之前,而是已经被父亲认回去了,可却受不住京城里那些人的耻笑跟凌辱,因此又逃回了村子。   他想到这里,立即像发了疯似的往屋子里跑,他一直跑到一座简陋的屋子里,屋子里除了一张土炕,便是一张粗笨的桌子,桌上整整齐齐放着两大排的书。   傅听夏却没有看它们,而是跑到了墙壁上挂着的一面坑坑洼洼的镜子前,他闭着眼睛,正是因为这次自己逃回来,继父才会把自己领去做什么整容手术,最后导致了他彻底毁容。   隔了好一会儿,傅听夏才猛然睁开双眼,镜子里他的左额至大半个左眼都被红色色斑覆盖着,很是诡异丑陋,傅听夏看见了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继父还没来得及带自己去做那个真正毁了他容的手术。   “哥哥回来了!”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小不点的女孩子。   宋大力,宋听荷,他同母异父的两个弟妹,前世里他因为憎恨继父因此对这两个弟妹的感情也很一般,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死的时候,他们都在做什么,大力干了些什么,听荷有没有嫁个喜欢她的男人。   傅听夏歇力压抑住眼中的泪意,转身抓起炕上的包,急急忙忙从里面摸出一颗皱巴巴的糖,然后俯下身递给躲在宋大力身后的宋听荷。   宋听荷看见他脸上的色斑有些害怕,不由自主向后缩了一下,可是那张亮晶晶纸包着的糖吸引力又实在太大,她有些垂涎地看着它,以至于把自己短短的小手指塞进了自己的嘴巴。   “拿着,哥哥……给你带的。”   宋听荷有些吃惊地睁着圆圆的眼睛:“哥哥给我带的?”   尽管她还很小,但也意识到她的大哥不是很喜欢他们,傅听夏点了点头,宋大力笑道:“快点拿吧,大哥说给你就是给你的!你的口水都快流到胸脯了。”   宋听荷急了大声嚷嚷着还嘴:“二哥才流口水,还打呼噜!”   傅听夏微笑道:“是的,我能证明听荷说的是对的。”   宋听荷得到了傅听夏的支持,即得意又很害羞,瞄着那颗糖,快速地接了过来捏在手里,她捏着糖又偷偷瞄了眼还弯着腰看她的傅听夏,发现他眼圈红红的,不由问道:“大哥眼睛摔了吗?”   “嗯?”   宋听荷认真道:“我昨天腿摔了一下,就是红红的,爸爸说只要吹吹就好了。”   说完她就凑近傅听夏,踮起脚对着他的眼睛很轻柔地吹了吹,如同暖风似的气息从傅听夏的脸上轻轻划过,傅听夏伸出一只手放在宋听荷童花头上:“果然好很多了,看来我们的听荷将来也能当医生呢?”   宋大力不屑地道:“她那么笨,怎么可能当医生?”   宋听荷听二哥嫌弃她笨,委屈地嘟起了嘴,傅听夏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听荷可以给大哥当护士。”   “我给大哥当胡士。”宋听荷挺起小胸脯反驳自己的二哥,她不明白什么是护士,但也知道傅听夏是站在自己的一边。   宋大力将宋听荷一拎瞧不起地道:“大哥可是要当骨科大夫的,你这细胳膊细腿能给骨科大夫当护士吗?”   宋听荷的梦想还没抱多久就飞了,又一脸委屈看着傅听夏。   傅听夏笑了,接过宋听荷把她抱着放在炕上道:“不怕,大哥不当骨科大夫,大哥以后会当……嗯,就当一名心脏外科大夫好了。”   宋大力有些不解,当名骨科大夫不一直是大哥的夙愿吗?   “大,大哥,你怎么不当骨科大夫了?”   傅听夏低头将书包里的书都抽出来,在书桌整齐地摆放好,微笑道:“哦……我听说心外更难一点。”   宋大力瘪着嘴:“大哥,你说话真是让人受伤。”   傅听夏转过头去,笑着用手指弹了一下宋大力的前额:“好好读书,二弟!”   宋听荷这个时候已经偷偷将糖放到了嘴里,听到这里开心地咧嘴,露出了里面咖啡色的小牙:“二哥是个大笨蛋!”   “你这个偷糖吃的小老鼠!”宋大力佯装了个扑过去的鬼脸,宋听荷连声尖叫,三人笑成一团。   门外传来了叫声:“大力,听夏,都在家吧!”   屋内的的笑声戛然而止,傅听夏与宋大力对视了一眼,两人走出屋子,门外站了个中年的男子,背着手打量着院子里的柴禾堆,他的后面是个戴眼镜的削瘦年青人,脸上满是倨傲。   “大伯!建民堂哥。”傅听夏喊了一声。   如果是放在过去,他根本不愿意理睬这个便宜大伯,更加不愿意理会宋建民这个便宜堂哥。   这个大伯欺诈了他们全家好多年,有什么好用的,好吃的从来都不放过,甚至连母亲生病的时候用来滋补的鸡汤都会被他们端走。   而这个宋建民更是在几年之后会跟他上一个医科大学,当傅家那些人的走狗,害得自己无处容身。   傅听夏总是在想,没有宋建民全家,也许他的母亲就不会那么早的抑郁而终。   只要想到这个,傅听夏就觉得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抬起头脸上露出微笑又重复了一遍:“大伯,建民堂哥,有什么事吗?”   宋庆国大概没想到一向孤僻不爱说话的傅听夏今天会这么客气,咳嗽了一下道:“哦,建民今年高考,他自觉考得不错,你奶奶想先办一桌家宴咱们自家人提前庆祝庆祝!明天晚上过来吃饭,提前跟你爹说一声,免得他跑矿上去老晚才回来。”     什么考的不错,傅听夏的心里冷笑了一声,宋建民重考了整整五年才不知道走了什么运而跟他一起考进了京都医科大学,这当中为了他的高考费,奶奶不知道多少次闹上门来,甚至不让自己的母亲去医院看病。   只是大伯一家一向吝啬成性,怎么会突然转性来请他们吃饭的,傅听夏嘴里应付道:“好的,我们到时会去的。”   宋建民一脸鄙视地道:“那天乡长也会来,我爸爸是存心给你介绍的,收拾收拾别太丢人。”   乡长的娘就住在他们的村,因此乡长隔三五岔会回来,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宋建民特别看得上眼,据说是当女婿陪养的,这才是宋建民能在县高中占了五年高考名额的缘故,也是宋庆国父子最以为了不得的依仗。   宋庆国指了指院里的柴禾:“大力,给你嫂娘送点柴禾过去,做饭不够烧。”   “你家不是有气吗?”宋大力不满地道。   “你知道烧一桌饭要用多少气,一罐气又要多少钱,年纪轻轻的张口就来,你爹,你老师怎么教育你的?我要好好的跟他们谈一谈,大力你最近是有一点问题。”   宋大力听得头皮发麻,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送过去行了吧!”   宋庆国这才满意地带着早就一脸不耐烦地宋建民离开,宋听荷拉着傅听夏的手委屈地道:“大哥,我们干吗要给他们柴禾,柴禾是二哥劈的,把手都劈破了。我们去告诉爸爸吧?”   宋大力没好气地道:“告诉爸爸也是会让你送过去的,只会送得更多!”   傅听夏看着宋建民父子远去的背影努力回忆着,他可不相信宋建民父子真会有这么好心,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那天请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大力气乎乎地背了两捆柴跟宋听荷送柴去了,傅听夏坐在书桌前,捧着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    第3章 餐具的茶具   他想着,突然一茶缸的水放到了他的桌边,傅听夏一抬头,见一个憨厚敦实的男人正在拿毛巾擦脸,白色的圆领汗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长得跟宋大力有几分想像,正是傅听夏的继父。   有多少年,他没有见继父了,十年,十五年,也许准确地说,应该是他十二年前看着这个男人从自己楼下拎着一篮子东西脚步蹒跚地离开。   傅听夏曾经很恨自己的继父,恨他的愚笨,恨他的粗鲁,如果不是这样的一个男人,自己的母亲不会那么早就死,自己也不会落得如此的下场。   可是当他拒绝见面之后,他站在楼上的窗户旁,看着继父伛偻着背慢慢地走向远方,他又觉得莫名其妙有一种想要追上去,抱住继父痛哭的冲动念头,也许继父已经歇尽了全力,只是以他的能力,不足以扭转悲剧的命运吧。   继父不行,但是现在……他可以。   “你回来了?”   “啊!天气热,要多喝点水。”继父局促地道。   “嗯。”傅听夏拿过水杯听话的将水一口气都喝光,水有点甜,像是放了些糖,其实这种时候放盐更合适,不过傅听夏笑着道:“喝了水,果然人好受多了。”   继父听了立刻露出了笑容,干燥的脸上挤出了满面的菊纹:“那就多喝一点,多喝一点。”   他说着抢过杯子,又去倒糖水,这样连喝了两大茶缸糖水傅听夏不禁面露苦色地看着继父又递过来的茶缸。   傅听夏看着茶缸,突然愣住了,对了,母亲留给自己那套古色古香的杯子是什么时候没有的,仔细回想起来,这次回来他应该就会带走所有的东西,可是他回到了京城并没有见到那两只杯子。   继父绝对不会动母亲留给他的东西,这么想起来……   他放下茶杯,从床底下拉出箱子,这是一只棕色牛皮的箱子,看上去就非常古朴也很古典,绝不像一个村民家里能有的。   傅听夏打开箱子,箱子的一角用白布包着就是那套杯子,傅听夏展开来一看,是两只成对的上宽下窄的三羊开泰嘉靖青花仰钟杯,图纹色泽浅淡清丽,极为精致优美,放在手里大小也刚合适。   “这茶杯你妈以前偶尔会拿出来喝茶,说是你外公给她的。我还说这么小只杯子,喝酒都不畅快。”继父说笑了几句,复又叹了口气。   傅听夏没研究过古董,可是在原家呆久了也知道这么一对嘉靖青花仰钟杯在十五年以后是要卖到上百万的。   是了,宋建民在那次请宴之后就似乎直接跟着乡长的车子回了县里,之后回来就有所不同,大伯甚至还故作大方地借了几百块给继父让他做手术,继父当时感恩戴德的谢了他很久。   傅听夏心里冷笑,原来原因是在这里,他慢慢将杯子重新包裹了起来。   “大哥!”宋大力跟宋听荷送完了柴禾回来,宋听荷就一蹦一跳地进来找傅听夏。   继父看见宋听荷跟傅听夏这么亲热,也略有些傻眼,小荷一向有点怕自己的继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傅听夏接过扑上来的宋听荷对继父说道:“答应了带她出去玩。”   他这么一说,继父就立即释然了,小孩子嘛,只要稍微示好一下就会跟人亲热的,不过这次继子回来好像真得变得有些不同了。   “不要打搅大哥看书,快出去吧。你们挤在屋里,你大哥热都热死了。”继父往外撵自己的一对儿女。   傅听夏微弯下腰小声道:“等下,我偷偷带你出去玩。”   说完他对着宋听荷挤了下右眼,宋听荷这才高兴地跑了出去。   傅听夏站起身正好听见继父在训斥宋大力:“你为着几根柴禾就跟你大伯顶嘴,爹平时怎么教你的?”   “知道,对大伯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比对待亲爹还要孝顺!”   继父抡起蒲扇般的大手狠狠地在宋大力的后脑勺拍了一下,那声音听得傅听夏的牙都酸:“光学得嘴尖舌滑,你把你大伯得罪了,你大哥的事情怎么办,没眼力价的东西!”   他的话说完,才发现傅听夏跟宋听荷就站在门边,他咳嗽了一下:“我去做饭,你,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   宋大力朝着他背影吐了下舌头,对傅听夏说:“我真不知道爸爸怎么就那么相信那全家都不是东西的人。”   傅听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吃饭的时候,照例是所有的人碗里只是拌了辣子跟几根菜叶子的宽面条,只有傅听夏的碗里还有几块腌肉。   傅听夏夹起一块腌肉放在宋听荷的碗里,继父立刻沉声道:“小荷,把肉还给你大哥。”   宋听荷尽管对着那块肥肉只咽唾沫,但还是乖乖地夹起腌肉放回傅听夏的碗里。   “我最近肠胃受了点凉,所以要清两天肠胃。”傅听夏笑着将碗里的肉又分给了宋听荷跟宋大力。   “你不舒服。”继父连忙问。   “没什么事,只要清两天肠胃就好了。”傅听夏安慰道:“我看医书上是这么写的。”   他们俩这么一对答,宋大力已经把肉都塞进了嘴里,看着父亲转头看来的眼光,他一边嚼着肥肉一边连忙道:“大,大哥自己说的,他要清肠胃的嘛。”   宋大力这么一开口,嘴里的油直往外冒,继父摇着头瞪视道:“你不能像你大哥那样吃饭,你最少也不要被你妹妹比下去吧。”   宋听荷正在一小口一小口地享受着肉片,听见父亲的话就吃得更秀气了,宋大力无奈地道:“哎,真是,全家就属我最没地位了。”   傅听夏刚好在碗里又翻到一片肉,听到这话就将那块肉又夹到宋大力的碗中,果然宋大力如获至宝,立刻把地位的事情给忘光了。   吃完了饭,宋大力跟宋听荷两人负责洗碗,傅听夏坐在书桌边看书。   继父则走到柜子边打开一个饼干盒,拿出里面的帕子,打开包裹,露出里面的一叠钱,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钱又添了进去,放好之后,又数了一遍,最后将每个纸币的折角都抹平,才细致地将布帕重新包好,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   傅听夏从书页上抬头看着继父,他一直是这样吧,小心翼翼地攒着每分钱为了给自己动手术,最后那个结果他其实也是很难受的吧,傅听夏觉得眼里有热意涌出。   此刻继父转过身来,傅听夏连忙低下头,怕继父看出他的异样,可继父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默不作声地走出去,而是开口道:“听夏,我知道……你们都对大伯不满,可是你如果不想回京城,那么在这里重新获得学籍,进县一中都要靠你大伯,你大伯好歹是个小学校长,他有关系。”   傅听夏没有抬头,只是柔顺地道:“好的,我不得罪他。”   “我今天在煤矿上打听到了有一个养猪场卖猪粪,我已经跟煤矿上的司机说好了,明天帮我拉上一车,我都埋苹果园里去,明年一定能有个好收成,你放心吧,一定能供得上你读医科大学。”   傅听夏抬起了头,看着继父响亮地“嗯”了一声。   “真的,那不会像今年那样,投了二百四十块钱,收二百七十块钱,辛苦一年才挣三十块,还要被县税务局拉去补税吧。”宋大力甩着手上的水珠进来插嘴道。   继父做了个要揍他的动作:“你这嘴巴没门混小子!明天跟我去抄猪粪去。”   “我也去!”傅听夏说道,然后看着那两双瞪得老大很相似的牛眼笑道:“我在家里再呆下去就要闷坏了,想出去散散心。”    第4章 餐具的奶奶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与主角君的小剧场:   作者君:听夏,前天有读者君为你喊心疼了哦。   主角君:啊,那读者君真得太可怜了。   作者君:哎,最近开始流行读者君与主角君互表怜惜来代替真爱了吗?   主角君:不是,因为我知道麻麻还没有开始动手,都还没有动手读者君就说心疼了,真要动手,读者君应该会犯心绞痛吧。所以我的设定才是心脏科大夫的吗,麻麻还真是个善良的人哪。   善良的作者君:→_→   隔日全家天不亮就起床了,村里没有车道,他们要走出很远在国道上等司机。   傅听夏的身材属于修长型,四肢手脚都细长,十六岁的傅听夏又正当窜个子的时候。   因此之前留在家里的衣服都不能穿了,京城里的衣服又不合适,他翻了一会儿衣服,把校运动裤套在了身上,上面穿了件短T恤,然后想了想,又戴上了眼镜跟帽子,这才走出了房间。   继父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两个夹咸菜的白馒头外加一个白煮蛋,可能是因为怕傅听夏像昨日那样把腌肉分给宋大力跟宋听荷,这次继父破天荒破例给每人都煮了一个白煮蛋。   全家就这样边咬着馒头边说笑边朝着村外走去,站在国道上没等多久,傅听夏便看见滚滚的烟尘里一辆绿漆卡车朝着他们开来,远远地刹了一下车,放了一个响亮的尾气声。   煤矿司机老王一跳下车就在宋大力的肩上狠狠地拍了一下笑道:“大力小子,好久不见,又壮了,一看将来跟你爹一样就是个地里的好把式,一点也没亏了你的名字。”   宋大力不乐意地道:“我才不要像我爹,我宁可跟你王叔来开放屁车。”   继父瞪了一眼他:“怎么说话呢?”   宋大力指了指旁边的大哥与妹妹道:“说实话啊,你听听,听夏,听荷……多好听!”,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大力,一听就是没文化的人取的好不好。”   继父上去扯着他的耳朵:“你有文化,你倒是少考两门不及格啊!”   在场的人除了宋大力惨叫,其他的人都笑得弯了腰,傅听夏更是笑得眼里都流了泪,他在原家不是不能笑,而是一个背景怎么能放声大笑呢,他都快忘了痛快的笑是什么滋味了。   笑够了老王才注意到傅听夏,问:“这个是……”   继父笑道:“我的继子,将来要当医生的那个。”   老王吃惊地“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都收敛了几分:“第一回见啊。”   “王叔叔。”傅听夏喊了一声。   “很有礼貌,果然是不太一样哦。”傅听夏上车的时候,听见老王把声音压得低低的跟继父道,他的心里长吐了一口气。   “小荷,唱支歌来听。”老王开动了车子笑道。   宋听荷清脆地应了一声,亮起嫩嫩的童音唱道:“妹妹在村头,哥哥在村尾,日日相闻不相见,想的哟……”   继父转过头瞪视着宋大力,伸手照他脑袋就是一下,宋大力捂着脑袋嚷道:“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啊,我又不会唱歌!!”   一时间车厢里的笑声又传出老远。   车子在黄泥山路上颠簸了好一段时间,才总算找到了那家猪厂。   继父看见那墙角堆成山的猪粪眼睛都放出了亮光,一名看门的中年男人走过来道:“是来拖猪粪的吧?!”   “是!”继父连忙回答。   “五十块钱一车,你有人装吧?”   “有,有。”继父指了指身后的宋大力道:“我跟我儿子。”   “两个人装一卡车那可有点辛苦哦。”   傅听夏说道:“还有我,我也装。”   中年男人抬起头,继父笑道:“这个是我继子,将来会当医生的。”   傅听夏脸微红地道:“还没有考上哪!不能说一定是医生。”   继父大声道:“怎么会不是呢,你外公,外婆,爷爷,奶奶,还有你爸爸都是医生,你将来当然是医生!”   傅听夏脸更红了,只好低头佯装找铲子,继父这是说什么呢,怕别人不知道他替人白养儿子啊。   中年男人倒是笑了:“好,看在医生的份上,算你四十五块钱,随便装,只要你卡车能装得上。”   继父惊喜不已,连声喊着老王把挡板装起来。   “这个粪可真够肥的,回头掺着这些肥把咱们地里改改土,明年一定丰收。”继父喜道。   “嗯。”傅听夏点头笑道。   宋大力则看着大头苍蝇乱飞的粪堆捏了捏鼻子,摇了摇头。   三人装一卡车的猪粪,还要抓紧时间不能误了老王拉煤,等快装完的时候,傅听夏只觉得自己的掌心如同火烧一般,悄悄翻开一瞧掌心里面满是血泡。   他刚想收起手却听宋听荷叫道:“大哥的手破了!”   傅听夏慌忙冲着她“嘘”,继父已经丢下手中的铲子走过来,不管傅听夏说没事没事,硬是拉过他的手,看着上面的血泡忙将脖子上的汗巾解下来掸上面的尘土埋怨道:“都说了不要你干了嘛,你这手是要当医生的,这些粗活就只适合大力那个笨小子!”   宋大力撑在铲子上委屈地嚷道:“爹,你已经毁了我的名字,你还要毁我名声,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继父息事宁人地安慰道:“亲生的才这么说,你这不是随我吗?”   他又回头关照道:“你现在手什么也不要碰,等我回去给你挑泡,这大夏天的伤口不容易好,要是发炎了就不好了……”   傅听夏看着继父道:“好的……爸爸。”   继父唠唠叨叨突然戛然而止,低头定定地看着傅听夏的手,隔了半天才鼻子嗡嗡地道:“你先回车上坐着吧。”,然后就掉头急匆匆地去铲粪了。   傅听夏坐在车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明明是臭烘烘的养猪厂,他却莫名地好像闻到清新的青草味。   回到家里,继父催着他们洗澡,水来不及烧,当然第一桶水是给傅听夏,洗下来的水给宋听荷,然后才轮到宋大力,最后是继父自己。   “让听荷先洗吧。”傅听夏道。   继父挥了挥手:“今天你大伯要给你引见乡长,不洗干净一点怎么成,再说你还有伤!”他转头道:“大力,大力,帮你哥洗澡,小心他手上的泡。”   宋大力应了一声,傅听夏只好抱着衣服进去。   洗完了澡,他看着院子里忙成一团的继父跟弟妹,悄悄地走出了大门,一直走到一排崭新的青瓦砖房前,走进了院子,听着厨房那边的锅碗瓢盆的声,里面除了婶娘的声音,好像还有几个帮佣邻居,看来婶娘这桌家宴还真是下了点功夫。   他走到另一排平屋前,看着里面的灯光,轻轻拍了一下窗子。   “谁啊。”   “建民堂哥,我爸让我来的。”   窗子打开了,宋建民上下打量着傅听夏:“什么事?”   傅听夏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布帕递了过去:“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嘛,我爸让我给你送份子钱过来。”   宋建民眼里透着狐疑:“你爸……不是还想问我家借钱给你动整容手术的嘛。”   “哦,我爸说过两年不是我也要高考嘛,想让你给辅导辅导,再说了做手术也不差这点钱。”   “还是二叔有眼光!告诉你县里面想让我给辅导一下的人不知有多少,连县长的儿子我都还没答应!”宋建民神气活现地看了一眼傅听夏,又看了一眼那鼓起来的布帕,伸手接了过来:“就当辛苦费了,记住了我可是看二叔的面子,要是平时就你那傲慢的样子,我连睬都不会睬你。”   傅听夏靠在窗边微笑道:“哦,辛苦费。”   “建民,建民,快过来,乡长来了。”接着便是婶娘一迭声地亲热话:“哦哟,乡长,咱们自家人,吃个饭你还提什么水果!”   宋建民连忙把那布帕塞到口袋里,凑到傅听夏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即然是给我的辛苦费,你要是在我妈那里说,回头可别怪我不给你辅导。”   “知道了。”傅听夏微笑道:“我谁也……不告诉。”   宋建民拍了拍傅听夏的肩,又走后两步看他:“仔细看,你好像也没那么难看,将来去了这红斑,说不定也能抵得上我一二分。”   傅听夏露齿一笑:“谢了。”   “我要陪乡长说话,你还是稍微晚点进来,乡长那里说错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宋建民说完就昂首挺胸进正屋去了。   隔了一会儿,继父带着宋大力跟宋听荷进了门,宋听荷一看见傅听夏就高兴地道:“大哥在这儿呢。”   傅听夏朝她招了招手,宋听荷就高高兴兴地朝着傅听夏跑过去了。   婶娘走出来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态度不冷不热地道:“先去东屋看下娘吧,娘这一年到头犯腰骨疼,连我们也跟着招罪。”   继父局促不安地道:“麻烦嫂子了。”   傅听夏冷冷地看了一眼婶娘,低头俯在宋听荷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才带着她跟在父亲的后面走进了东屋。   奶奶盘着腿坐在炕上,见他们进来冷冷地给了个白眼,然后将头侧过一边。   傅听夏几个人早已经习惯了,他们每次见奶奶,都好像他们刚犯了一桩很严重的错误似的。   “妈。”继父笑道:“您最近身体还好吧。”   “怎么能好啊……”奶奶阴阳怪气地道:“建民马上就要去上大学了,你大哥发愁他的学费愁得头发都白了,我这个老不死的又要吃人家的,又要花人家的钱看病,怎么能好?”   继父满面惭愧:“是听夏他妈走得早,否则我该把妈接到我们家去的。”   奶奶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知道你心里老是埋怨我偏心,可是你想一想,将来你能靠谁啊?靠大力,还是听荷这个丫头片子?”她说着冷冷地看了一眼傅听夏:“你不要把钱扔大河里。有这多的钱,帮帮你大哥,你大哥是个校长,就比你吃得开,将来建民也比大力有关系。你以后有了大事还是得靠他们两个!这样吧,也不要多,你准备个一千块钱明天给你大哥。”   继父满面为难地低声道:“一千块钱我实在是拿不出……”   奶奶的脸色沉了下去:“怎么这点钱你也舍不得,你就眼睁睁地看着你哥发愁?”   傅听夏笑了一声:“大伯会不会愁得早了一点?”   奶奶阴沉着脸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等正式录取通知书下来再发愁也来得及。”   这回奶奶听懂了,抬起手指着傅听夏:“你,你这个兔崽子,你敢咒你建民考不上!”她说着就掰下自己脚上的棉鞋就朝着傅听夏砸了过来,傅听夏微微侧了侧头就轻轻巧巧地躲过了她的鞋子。   奶奶见没砸着傅听夏,立即捧着胸“哎哟”,傅听夏不以为意,倒是把继父吓得不轻:“妈,妈,你消消气,你千万不要把自己气着。”   “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破鞋不能娶,不能娶,你看看,我们全家把他辛辛苦苦拉扯大,他一点也没有回报,反而过来咒我们,这种养不熟的白眼狼,真不亏是破鞋生出来的!”   傅听夏插在裤袋里的手都捏成了拳,突然听宋大力说道:“奶奶,你够了吧,我跟听荷也是你嘴巴里那破鞋生的。我们,不想沾大伯家一点光,我爸爸不想靠大伯,我将来也不想靠建民哥。对于我们来说,大伯一家不是什么靠山,而是敲诈犯!勒着我们脖子的敲诈犯!让我们活不下去的敲诈犯!好想一刀砍了敲诈犯!奶奶,你再帮着大伯敲诈我们,我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全家!”   他这话一出口,外面只听见“扑通”一声,像是谁摔了一跤,而奶奶则直接横倒在炕上。   傅听夏知道外面肯定是婶娘在偷听,他也顾不得去管她,而是连忙上前拉开惊慌失措的继父,在奶奶的鼻端试了试,轻皱了一下眉头,又翻开她眼皮看了一下,看见那收缩的瞳孔,他心里失笑了一下,转头对继父道:“没事,把奶奶纳鞋底针找出来。”   “要针做什么?”   “哦,老人的脑袋通着脚板,只要狠扎两下就能清醒了!”   宋听荷连忙拿过针线篓子踮起脚递上来:“大哥,奶奶的针线篓子。”   奶奶的眼皮子跳了几下,傅听夏嘴边含笑着拿起针:“哦,好,这根针够粗!”,还没等他抬手,就只听奶奶“哦哟”一声,全身抖了抖好似回了魂,有气无力地睁开双眼:“你爹呢?我刚才还看见你爹的。”   继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奶奶已经拍着炕号啕:“你这个死鬼,为什么不带我走啊,你让我跟二子说,他现在能听我的吗?现在我这个老不死的招人嫌啊!”   “妈,妈你让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继父急得满头大汗。   宋大力转身就气乎乎走了出去,傅听夏则悠悠地道:“奶奶,乡长现在在正屋跟建民哥说话呢,你要是声音太大,他还以为大伯家没有孝顺好奶奶呢。”   奶奶的哭声戛然而止,用发红的眼睛仇视地看着傅听夏,嘴里念着不成形的话,好似在诅咒,傅听夏则转身淡然走出了屋。   屋外宋大力站在那里,握着拳一脸怨恨地看着大伯家的正屋,傅听夏走过去把手放在他肩上。   “大哥,我刚才本来是想说来吓奶奶的,可是现在好像感觉是真心话一样!”   “傻瓜,要报复把自己卷进去那就划不来,你不用砍他全家。”傅听夏看着宋大力转过来的脸微笑道:“大哥有其它的办法。”    第5章 餐具的堂兄   “什么?”宋大力好奇地问道。   傅听夏笑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走吧。”   “去哪?”   “人家不是请了我们吃家宴,不吃……岂不是浪费。”   宋大力会意,笑道:“我们不吃得大伯家锅碗干净那真对不起大伯今天的招待啊。”   两人笑着对击了一掌,然后大踏步地走进了宋建民家的正屋的门坎。   “哦,听夏跟大力都来了!”宋庆国打着哈哈,指了指旁边那个白面无须的男人道:“这是陈乡长,过来打个招呼。”   陈乡长看着傅听夏道:“你就是那个回京城读书的傅听夏。”   “对,对,他爸爸可是就京城里大官。”宋庆国介绍道,那名叫陈乡长的男人看着傅听夏眼里露出了感兴趣的光芒。   傅听夏淡淡地道:“大伯,我爸是种田的,你很清楚啊,什么时候当了京城里的大官。”   宋庆国干笑道:“这孩子,念旧。”   宋建民很知趣地把靠近乡长的位置让了出来,亲热地招呼:“听夏,你过来坐。”   傅听夏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走了过去坐了下来,宋建民又有礼貌地道:“乡长,你们谈,我去帮我妈准备酒席。”   陈乡长看着宋建民的背影对宋庆国说道:“庆国,建民教育的不错,不骄不傲,将来能挑大梁。”   宋庆国谦虚地道:“哪里,咱们到底是干教育工作的嘛,德,智,体,一样不能缺,别看他读书辛苦,但在家里该他干什么,他还是要做的,咱们不能给社会养个高分低能的你说是不是。”   “建民爸,菜好了,大家入席吧。”婶娘脸色不太好的进来问。   宋庆国立即弯腰笑着拉着陈乡长入席,又特地关照傅听夏坐乡长的一边,俨然是个一心一意想要提携侄子的大伯。   继父抱着宋听荷也走了进来,宋庆国又是一番和煦的介绍,继父看了一下席面,问道:“建民呢?”   傅听夏抬起脸,见婶娘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宋庆国面不改色地笑道:“他要伺候他奶奶吃饭,不用管他。”   继父不好意思地道:“我去陪妈吃饭吧。”   宋庆国连忙道:“不用,不用,今天你可是客人。”   继父憨厚地笑道:“都是自家人,建民那孩子考上了大学还要出远门呢,跟乡长多谈几句才是真的。”   他刚要起身,就听傅听夏说道:“爸,建民哥即然要出远门,可能想跟奶奶多接触接触吧。”   “哦,这也是。”继父尴尬地坐了下来。   傅听夏笑道:“听荷,过来大哥这里坐。”   宋听荷立即从爸爸的膝上跳下来,一蹦一跳地朝傅听夏跑过去了。   陈乡长跟傅听夏说了两句,傅听夏虽然每次都很有礼貌,但回答的内容都很简短,根本无法深谈,更不用说能打探到什么,于是只好掉头去跟宋庆国兄弟寒暄。   继父看着宋听荷从门里跑了出去,他本来想叫住她,但刚好陈乡长问到他,他也只好先回答陈乡长的问题,想一想宋听荷很可能是去上茅房,也就没在意。   傅听夏低头看了一下腕上的电子表,然后看了一眼吹嘘着的宋庆国,心里暗自冷笑。   “爸爸,大哥。”随着一阵嗒嗒声,宋听荷小脸涨红地从外面跑了进来:“我们家里有贼!”   “贼?!”宋庆国几乎跟继父同时站了起来。   “我刚才回家看见家里有人在我们屋子里翻东西。”   “小孩子,别随便乱说,你不是在这儿吃饭的吗,怎么又看到家里什么了?”宋庆国瞪了一眼宋听荷。   “是我让她回去的。”傅听夏开口道:“我想请乡长帮忙转到县一中,所以让听荷回去帮我拿我在京城中学的成绩单。”   继父的脸色都变了,他首先想到了什么,啊呀了一声,就冲出了大门,宋大力也跟着追了出去,宋庆国想阻拦都拦不住。   傅听夏转过脸对陈乡长说:“乡长,最近露天煤矿上有一些短工白天做活,晚上就溜进村偷东西,搞得我们这里治安很不好,被抓住了就说我们当地人欺负外地人,能不能麻烦乡长去给我们做个见证。”   “你胡说什么,怎么能让乡长去做这件事!”宋庆国喝斥道。   陈乡长听到了治安两个字,立即想起了还在县里的那个港商,顿时头皮发麻,心里想着怎么先安抚住这件事情,不要给捅得人人皆知:“发生这种治安问题,是我这个当乡长的责任,我当然要去!”   宋庆国听了脸色顿时白了,他双腿发软,傅听夏拉着陈乡长已经快步跑出了他的大门。   很快他们就到了傅听夏的住处,门大开着,继父正在哪里死命抱住宋大力,宋建民则吓得缩在一角,而傅听夏的屋子里翻得东西倒处都是。   “怎么回事?贼呢?”傅听夏问道。   宋大力红着眼指着宋建民:“他就是那个贼!”   宋建民看见乡长脸色顿时也吓白了,人也吓清醒了一些,连忙道:“我,我不是偷,我,我,我是来找听夏从京城里带回来的教科书的。”   继父连忙给傅听夏使了个眼色跟陈乡长说道:“对,对,听夏从京城里带回不少书。”   傅听夏不顾继父的眼色淡淡地道:“我的书都在书桌上,你有必要把我的屋子都翻过来吗?”他走到柜子边,打开饼干盒看了一眼,转过头来道:“乡长,我爸爸放在这里的钱不见了。”   “我没有偷,不是我偷的。”宋建民惊恐地说道。   宋大力甩开父亲的手,走了过去在宋建民身上一通乱摸,最后从他口袋里搜出了一个布帕,冷笑了一声。   宋听荷从继父的身后露出小脑袋指着布帕:“那是我妈妈的手帕,上面还有妈妈的名字呢。”   宋建民的目光从布帕上移到了傅听夏的脸上,看见了他嘴边隐隐的笑意,他这才恍然是傅听夏刻意挖了个坑给他跳,再看陈乡长的表情,他急忙喊道:“这钱不是我偷的!”   傅听夏双手插在裤袋里俯视着他淡淡道:“这钱就是你偷的!”   “不是!”   “你就是来偷钱的!”   “我不是偷钱的!”宋建民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那你是来偷什么的?”   “我是来偷……”他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音,看向陈乡长,以及背后匆匆赶过来的父母,还有跟过来那些探头探脑今天他家的帮厨,他突然觉得整颗心往下沉,一下子就软坐到了地上。   陈乡长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刚才饭桌上每一句夸宋建民的话好像都是在抽他自己的耳光,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看看钱数,够不够送派出所。”   “算了,算了,都是一家人!”继父连忙摆着手乞求道:“乡长,我们家不计较,您给小孩子一个机会。”   陈乡长的眼神明显露出了犹豫之色,傅听夏垂下眼帘,这时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这么烂的德行也让他当大学生,将来当了官岂不是老百姓倒霉!”   傅听夏转过脸去,见铃子掩在她妈那胖胖的身体后面伸长了脖子喊道,铃子妈也吓了一跳,伸手掐了铃子一把,铃子吃痛地道:“这是正义,正义是一碗丸子能换的吗?”   铃子妈尴尬地拍打着铃子,一边把她往外推:“你这个天生来讨债的死丫头。”   铃子百忙之中冲着傅听夏做了个鬼脸,傅听夏心里失笑,什么当大学生,大学生是考得好吧,这丫头哪里有正义感,八成是跟自己等价交换,要让他保守她的秘密,不过她吃亏了,他根本不知道她的秘密。   陈乡长的眼神完全变了,看着宋庆国说道:“小处不教育,将来必定酿成大祸,你也是做教育工作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乡,乡长……”   陈乡长不等他说完,便对宋建民道:“这次看在你叔叔求情的份上,就不报案了,但是县一中还是给你一次处分的,哦,你在县一中的东西也收拾收拾,反正你这次考得也不错,到了新学校要好好做人!”   傅听夏的嘴角上弯,什么到了新学校,宋建民这次绝对不会考上,不过现在陈乡长不再给他县一中的名额,档案里又留了一次处分,他二年后还能跟自己一起考进医科大学吗?   傅听夏转眼看见继父在看着自己,他侧过头下意识地避过了继父的目光。   宋建民已经完全慌了,考没考得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的考题几乎年年都在变化,不能做应界生,他这辈子都别想考上大学了,他膝行了几步,一把抱住陈乡长的腿:“乡长,乡长,是您的那个港商说想看看傅听夏的那个杯子,我,我,我才过来的拿的,我都是为了你,为了咱们乡啊!”   傅听夏抬起了头,眼里闪过一丝光芒。   第6章 餐具的碟子   陈乡长又气又怒,涨红了脸一把推开宋建民,拂袖而去,宋建民趴在地上哭得软瘫于地,宋大力抬脚踢了踢他:“要哭滚回去,别弄脏我大哥的地方。”   傅听夏微笑着看着涕泪横流的的宋建民:“哦,没关系,亲戚一场,我借给他哭。”   宋建民抬头红着眼睛仇恨地看了一眼傅听夏就冲出了大门,宋庆国夫妇恨恨地看了他们一眼,就连忙喊着追了下去,继父连忙也跟了下去。   宋听荷抬头问:“建民堂哥哭得好厉害,我们又没骂他!也没打他对吧?”   傅听夏抱起她点头道:“嗯,我们没骂他,也没打他。”   宋大力得意地道:“正确,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做错事情的人是他自己本人,这就叫自食其果!”   晚上继父回来的很晚,傅听夏听见他进屋的声音,便闭起眼睛,继父见傅听夏睡熟了便轻手轻脚地又出了门。   傅听夏一早没等到天完全亮就起了床,将那对仰钟杯放入包中,然后挎起包就走出了院子,他沿着国道走了很远,才登上一辆开往县城的小巴车。   到了县城,街面上已经很热闹,此时的清水县已经初具矿场卫星城市的模样,傅听夏知道以后等资源紧张了,清水县最终会发展成一个中等繁华的城市。   傅听夏在路边买了块煎饼问道:“请问县招待所怎么走。”   “哦,沿着这条大路一直朝前走,看见县政府,它的对面就是了。”   傅听夏谢了一声,沿着大路走了一会儿,果然见到了白底红字的县政府的招牌,他转过身,对面的铁栅门后有一排白色的两层小楼,这就是清水县目前最高档的宾馆——县招待所了。   如果宋建民嘴巴里说的那位港商真实存在,他十有八九就住在这里。   他穿过了马路,见门卫旁有一个小男孩正蹲在那里玩泥巴,他从包里翻出一副黑框眼镜戴上,然后走过去蹲下来笑道:“在玩什么?”   那小孩也不抬头:“我干吗要告诉你。”   傅听夏翻开手里油纸包,煎饼的香气顿时就溢了出来,小男孩立刻就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傅听夏手里的煎饼。   “你爸爸在县招待所工作啊?”傅听夏晃动着手里的煎饼。   “是我妈妈。”小男孩眼睛粘在煎饼上。   “哦,那你妈妈一定能看见那个港商对吧。”   “什么叫港商?”   “嗯……有钱的大老板。”   “哦大老板啊,有啊,有啊,我妈妈说最近有个很大很大的老板住进我们招待所了。”   傅听夏微笑道:“能告诉我他姓什么吗?告诉我他叫什么,这块煎饼就归你了。”   小男孩说道:“不知道姓什么,大家都叫他赵老板。”   傅听夏笑着将煎饼递了给他,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走进了招待所的大门。   前台正在很客气地给一个很年轻的男子在办手续,傅听夏进门的时候,他刚巧办完转身,他转过脸的那么一瞬,吓得傅听夏差点立即背转身过去。   季景天,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怎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个偏远的穷困小县城里?   傅听夏因为太震惊了,因此连本能的反应都做不出来了。   季景天的目光很淡地从他的脸上匆匆扫过,完全没有在意,很标准看路人的样子。   傅听夏松了一口气,是了,这个时候他虽然认识了原俊楠,却跟季景天还不认识。   季景天从他眼前走过,他穿着白色的衬衣,下面是条浅靛蓝色的牛仔裤,模样比记忆里的要稚嫩的多,但也已经看出了日后获得“心外第一美男”美誉的潜力。   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进医科大学了吧,他记得自己进医大的时候,季景天已经是研一生了。   “你做什么的?”柜台后面穿蓝色的确凉衬衣的女服员发现了他起身问道:“这里是县政府招待所,住在这里可是要有介绍信的。”   傅听夏收敛了心神站在柜台前微笑道:“我不是来住宿的,我是来找……赵老板的。”   那女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赵老板?”   傅听夏微微笑道:“对,我是替他办事的,你就跟他说有一个姓宋的年青人过来找他,他会见我的。”   女服务员半信半疑地拿起电话,拔了个电话客气地问了几句,得到那边肯定的回答之后才道:“从那边的楼梯上去,二楼208房。”   “谢谢。”傅听夏手按在挎包上,三步并成两步上了楼。   他刚抬手敲了两下门,门就开了,里面一名穿黑衬衣的男子走了出来,看见了傅听夏就微微皱了下眉:“你……不是宋建民。”   “啊,不是。”傅听夏微笑道:“他想偷我们家杯子的时候被抓了。”   那男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可没让他偷杯子,是他说他家里有套古董杯子的,所以我才请他拿来看看。”   “赵先生,我不是来追究你的。”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傅听夏微微一笑:“跟宋建民一样,想让您看一下这套杯子。”   那男子微微沉吟了一会儿,伸出手:“那幸会,赵天翰!”   傅听夏握住手道:“傅听夏。”   “傅先生请进。”赵天翰让过,傅听夏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间宽敞舒适的套房,客厅里居然还有一套浅蓝色布套的沙发。   傅听夏从包里拿出布帕,展开将里面的两只杯子依次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   赵天翰看见杯子眼睛亮了起来,有些激动地道:“这是……”   “嘉靖年青花瓷仰钟杯。”傅听夏接口道。   赵天翰匆匆从自己的行礼箱里取出了一支放大镜,小心翼翼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闭了闭眼睛抬眼:“你不是光拿来给我看看的吧。”   “当然不是,如果赵先生出价合适,我也可以卖给你。”   “多少钱?”   “十万。”   赵天翰笑了将杯子放置一边:“这个价钱会不会贵了点?我最多出五万块,五万块对你这个年纪实在不是笔小数目吧,你脸上的问题不小,这笔钱能帮得上你的大忙,你要不要跟你父母商量一下。”   “同样的青花瓷仰钟杯去年在佳得士拍出了三万美金,而且是黑蓝色的。”傅听夏拿出布帕,将杯子放回帕中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贱卖除了因为想治病,也是因为有其它条件,如果赵先生还要压价,我只好再等等机会了。”   赵天翰看着傅听夏收杯子的手:“说说吧!你的其它条件。”   傅听夏道:“我知道赵先生这次来,会给县一中捐赠一座教学楼,我想请赵先生帮我要一个两年后高考的应界生名额。”   赵天翰含笑道:“帮你要了名额,要是你考得很差,我岂非很没面子,我的面子可不止十万块。”   傅听夏弯腰从茶几上拿起放在上面的一叠纸,照着上面的英文很流利地念了一遍,然后看着赵天翰微笑道:“赵先生很有眼光,我也认为清水县有很高的升值空间,不过内地的流程有些复杂且冗长,赵先生不要对升级渠道(注:项目综合管理部门)抱有过高的期望,在风投那里为自己多留点余地。”   赵天翰笑了,抱着双臂点头道:“好吧,你赢了,十万块,外加一个高考名额。”   傅听夏心里一松,赵天翰又笑道:“你想我给你什么,现金吗?”   “现金!”   赵天翰起身打了个电话,然后回过头来将纸笔递给傅听夏:“把你的资料留下吧。”   傅听夏接过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跟住址,等他写完了,两人趁着赵天翰的人筹钱的功夫,又闲聊了一会儿。   傅听夏知道赵天翰就是那个传闻当中最早投资清水县的人,也知道他以后会碰到的问题,出于对他这次交易风度的好感,傅听夏也稍微给了点建议。   十万块钱对于目前一个穷困县的银行实在也不算笔小数目,一直到快中午才有人将一个黑色的皮包送来。   “要不要数数。”赵天翰笑道。   傅听夏打开皮包看了一眼里面十叠崭新的百元大钞,顺手取出弹了弹,然后扔回去笑道:“我相信赵先生。”   他将里面的钱都塞进自己的挎包里,然后起身道别,走到门口时候身后的赵天翰突然问道:“你打算读什么系?”   傅听夏转过身,见赵天翰看着他恰巧道:“我知道有几个学校的经济与管理都不错,我跟这些学校也有些交情,你……有没有想过出国读书?”   “谢谢,我已经有目标了。”   “什么目标?”   傅听夏笑道:“临床医疗,我将来……要当医生的!”说完他就拉开门离开了。   赵天翰抚弄着手里的杯子,旁边的门开了,有一个人走了出来,赵天翰笑道:“看来你要有一个同行了,说不定将来会是你的强敌呢,景天。”    第7章 餐具进县   季景天弯腰捡起茶几上傅听夏刚才写的纸,念道:“傅,听,夏。”   “嗯,这个姓傅的小子英文不错,好像也很有经济头脑,可惜他想当医生,否则我倒真有意思培养他当我的助手。”赵天翰遗憾地道。   “英文不错,有些经济头脑,会连升级渠道这样的专业术语也懂吗?”季景天又看了一眼那张纸,在心里又默念了遍这个名字。   傅听夏沿着热闹的街向前跑着,摘掉了眼镜手按着挎包向前跑着,一口气跑上了回家的巴士车,喘着气将挎包抱在怀里。   他见过远比现在要多的钱,事实上他一直都有替原俊楠处理私人投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这么小的一笔钱而激动不己。   十万块,他就能给全家人换一种人生。   傅听夏看见车窗外有辆自行推着卖布偶娃娃,探出头问道:“那布偶娃娃多少钱一个。”   “五元钱一个,这可是从广省来的,不是普通的货色,你看看。”   小巴车开动了,傅听夏连忙从口袋里抓出所有钱递过去:“拜托给我一个,我要粉红色的那个。”   那个小贩看了那把钱,五元只多不少,也痛快地摘了一只粉红色的布偶娃娃递了过去,傅听夏一把抓在手里。   他跨进自家的大门,见宋大力与宋听荷正蹲在院子的阴凉处夹着咸菜啃馒头。   宋听荷看见傅听夏眼睛就一亮:“大哥回来了。”   傅听夏弯下冲着她举起布偶娃娃,宋听荷顿时满眼都成了粉红色结结巴巴地道:“哥,哥,是娃娃。”   她得到傅听夏认可是买来送给她的,欢呼一声将娃娃抱在了怀里,宋大力道:“哥,你哪儿去了,爹还到处找你。”   “你们两个跟我来。”傅听夏笑道。   宋大力一脸不解地跟着傅听夏进了屋,傅听夏拿下挎包,把里面的钱都倒在了炕上。   十叠厚厚的百元钞掉落在炕上,宋大力手一松馒头都掉地上去了,张着嘴看了半天才问道:“这就是一百元吗?”   “嗯。这里一共有十万块。”傅听夏笑道:“我把妈妈留下来的仰光杯卖了,卖了十万块。”   “十万块!”宋大力摇晃着自己的脑袋:“那……我们变成有钱人了。”   傅听夏看着弟妹笑道:“嗯,我们可以去城里住。这十万块足够我们买上好几套房子的,房租可以用来供我们生活,剩下的钱也足够供我们读书,一定可以供到大哥大学毕业,到时大哥供你们读大学。”   “我们去城里读书?我也读大学?”宋大力问道。   “是啊!”傅听夏看着宋听荷笑道:“听荷还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糖。”   “能随便吃吗?”宋听荷满眼星光。   “随便吃。”傅听夏捏了一下她的小脸笑道:“只要你没长蛀牙。”   宋大力捧着床上的钱颤声道:“都是大钞啊,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一百元呢,这么多的一百元。以后去它的果园,去它的猪粪,我要当个有钱人!”   宋听荷用手刮着脸:“二哥羞羞,二哥变傻子了。”   宋大力捏着她的脸笑吗道:“做傻子就做傻子,有钱就好!”   三人笑着,突然听见了门边传来声音,回头见他们的父亲正站在那里努力将有点歪的门扶正。   “爸!”傅听夏叫了一声,但是继父没有回答。   宋大力开跟着喊道:“爸,你整那个破门干什么,快过来我们有好东西给你看。”   继父放下门转过身来走过来道:“大力,你带着听荷出去,我跟你哥有话说。”   “说什么?我们正跟大哥说重要的事呢?”宋大力举着手里的钱:“爸,看见没有,钱啊!好多钱!”   傅听夏说道:“你们俩先出去吧。”   宋大力只好不情不愿地带着宋听荷出去了,继父跟在他们的后面将门关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傅听夏,傅听夏侧过头:“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就问吧。”   继父才软声询问:“听夏,建民说那个布帕不是他偷的,是你给的,是不是?”   傅听夏沉默了一会儿才冷淡地道:“是。”   继父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听夏,你,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傅听夏转过头脸挑眉问:“有什么区别?”   继父问道:“我们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大门是从后面插上的,所以听荷没可能看见建民在里面翻东西,是你让听荷说谎的,是不是?”   傅听夏抿着唇道:“是我让听荷说的,但她没说谎,难道她说得不是事实吗,宋建民不是在我们家做贼吗?”   继父说道:“建民这次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又被县高中撵回来,你有想过他会有多恨听荷吗?”   傅听夏急促地道:“我会保护她的!”   “你怎么保护?”   傅听夏对视着继父的视线,看见他失望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的又避开了。   继父不解地道:“你,你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为什么?因为我恨他们!我恨他们虚伪,我恨他们不要脸,我恨他们欺负我们,我恨他们害得妈妈早死!”傅听夏指着门外大声道:“你去问问大力,哪怕去问听荷,问他们大伯你就知道理由。”   继父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听夏,做完手术你就回京城吧!”他抬起头看着傅听夏:“听夏,你还是回京城吧。”   傅听夏咬着嘴唇道:“不必!傅家已经给我联系做手术了,只是有一样比较重要的激光类仪器还没有到医院。”   “哦,原来是这样。那当然是你爸爸联系的好,当然是你爸爸联系的好。”继父背有些稍弯地念了几遍,然后才道:“那你呆完暑假……”   “我明天就走!”傅听夏冷冷地道。   继父点了点头,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不少:“那样,也好。”   他走出去之后,傅听夏坐在炕上听见宋大力吼道:“大哥有什么错啊!宋建民那贱人一刀杀了都不可惜!”   傅听夏一整晚都在床上翻来覆去,天蒙蒙亮又被继父叫醒了:“听夏,早一点走,到了县城还要去省城坐火车哪。”   傅听夏翻身起来喝了几口凉水,拿起收拾好的包就往外走,继父拿了两个塑料跟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国道上,继父走过去把塑料袋递过去:“这一袋子是我给你煮的茶叶蛋,另外一袋是我昨晚新烙的饼子,还有一瓶水,你留着在路上慢慢吃。”   他见傅听夏不吭声,就弯下腰将塑料袋在傅听夏行礼带子上系好,看着从远处开来的小巴,又从口袋里取出一本贴身的折子:“那钱,我昨天去县上给你存好了,你到了京城就可以提出来用。”   傅听夏一把推开他的手:“不用,这是我留给听荷的。”   继父不管傅听夏,他的力气远比傅听夏的要大,拉过傅听夏手里的挎包,将那本存折仔细地放到包的内层然后道:“听荷有我哪,你一个人在外面,多少会有不便,有钱能防身。”   “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傅听夏忍了很久,眼睛还是有些模糊:“即然知道我是一个人在外面。”   继父低着头道:“你不能跟他们一样。”   傅听夏吼道:“有仇就要报仇,以牙还牙,不对,应该比他们更狠十倍,百倍,让他们永远害怕,不会再来伤害我,伤害我的家人!爸爸,你不该也这样保护妈妈,保护我们吗?一样不一样,有什么分别。”   继父稍有些局促,嗫嚅道:“就算我能跟他们一样,那你也不能跟他们一样,你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你是要当医生的啊!”   傅听夏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夺过继父手里的包,跳上了旁边的小巴。   “听夏,到了京城记得要给家里电话。”继父站在窗边喊道。   傅听夏没说话,但是小巴开动之后,他听见了宋大力的喊声,跟宋听荷的哭声,他低下了头,眼泪还是掉在了放在膝盖的手背上。   小巴到了县城,那司机看着他向外走,便伸出头:“听夏,你后爹不是让你转去省城坐火车吗?”   傅听夏回头说:“哦,有点饿,出去买点东西吃。”   “那可别误了车子,上午可就那一班。”   “知道了。”傅听夏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   他走出去看了一眼汽车站的门,冷笑了一声,面向县城,他说的激光仪的事情没错,不过最早得到这个设备的医院可不在京城,而其实就在清水县城,那里还有一个他一定要设法接近的人。    第8章 餐具求医   许一夫,这个目前还呆在小县城里的人,二年后他就会返回京都医科大学,而后他会成为国内最顶尖的心外科教授。   当年京都医科学院流传了这么一则笑话。   某个卫生厅的高官去医科学院视察,招待办的主任不认得许一夫,进会议厅的时候见一乡下老头坐那里抖腿,连忙喝问:“你是谁啊?”   许一夫面无表情地说:“缺心眼的。”   招待办主任大惊又喝道:“你是干嘛的?”   许一夫神色纹丝不动地回答:“专治心眼多的。”   这则笑话就是原俊楠说的,当然不是说给他听的,是说给他一帮朋友听的,原俊楠有一个本事,那就是可以不动声色地把一则笑话讲完,不管别人是否笑得前仰后合。   那天他讲完这则笑话,没怎么笑的人有三个,原俊楠本人,傅听夏,还有一个就是季景天。   傅听夏是不方便笑,而季景天则好像没觉得这笑话有多好笑似的。   季景天仅比傅听夏大两岁,可是傅听夏读大学的时候,他已经在读研一了,等傅听夏做毕业论文的时候,他已经是副教授了,心外科最年轻的副教授。   因此季景天他是一个标杆式的人物,每个人都以追上或者超越他为目标,即使是傅听夏,当他做论文的时候在国外国立医学图书馆搜索出季景天发表的那一系列国际式讨论论文的时候,也会由衷对他表示钦佩。   所以不管是谁说笑话,季景天如果觉得你说得笑话不好笑,他就可以不笑。   每个人都觉得季景天的冷漠与高傲跟傅听夏的忍让与温和都仿佛是应该的,季景天实在太耀眼了,以至于所有人都在选择性地忽略他的坏脾气。   而现在那个同样不可一世,眼高于顶的心外教授,还在这座小县城的县医院里窝着。   傅听夏嘴角微弯,背起包朝着县医院的方向而去。   县医院不大,几乎就是一个机关小院,傅听夏径直地走了进去,一个穿白大褂的女孩子正追着一个年青男子出来:“许诺你不能走!”   年青的男子停下了脚步,好像有点无奈地转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水灵,我不能不走。”   那个叫水灵的女孩子都快急哭了:“你走了,我们很多手术就做不了了。”   “做不了就去省城做啊!”许诺长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就算留在这里,也会有越来越多的病人选择去省城动手术的。”   “可是……现在还是有很多病患选择在我们这里动手术,我们还是有很多手术做啊。”   许诺失笑了一声:“那又怎么样,现在信息越来越发达,我们迟早会落伍的,到时候我们动了再多的手术,帮了再多的人那又怎么样,有谁会知道我们?水灵你选择留在这里,我选择离开这里,这都是选择,但愿我们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傅听夏心道几年以后你大概会悔得肠子都青了吧,他掉头对着窗口看去,见一间房里堆着好多用干净白布罩着的仪器,他扫了一眼四周,见没人留意他就悄悄地推门走了进去。   掀开那些白布的一角瞧了瞧,傅听夏不禁眼前一亮,心肺机,呼吸机,除颤仪一应具全。   真不亏是许一夫,在这个小地方他也能搞到这些东西,也难怪他会抢在京城那帮人的前头获得激光仪的捐赠,傅听夏想着,突然听见背后有人喊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大白天的你就敢溜进医院偷东西!”   傅听夏一回头,见是一个胖胖身穿蓝色工作服,手里拿着大扫把的女人,他连忙解释:“我,我走错房间了。”   “你还想骗我!你知不知道这里都是进口货,一个零件都比你的小命还值钱!”胖胖的女人抡起手里的大扫把就没头没脑朝着傅听夏挥去。   傅听夏着实挨了几扫把才逃出了房间,正好看见水灵垂头丧气地走进来,连忙问道:“请问许一夫大夫在吗?”   水灵抬起头道:“你是来看病的吧。”   “是。”   水灵打起精神:“在,师傅在里面呢。”   她领着傅听夏往里面走,走到门边又压低了声音道:“师傅心情不太好,有什么事别见怪。”   “不会。”傅听夏笑了笑。   水灵这才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清瘦的老男人,鼻梁上戴着一副折了腿的黑框眼镜,模样很是寒酸。   “师傅,有一个病人。”   许一夫抬起眼,傅听夏与他对视着,许一夫的眼光在他的脸上转了一下,简单地道:“去省城医院看吧。”   “我信任许大夫,想让许大夫看。”   “信任,我又不是皮肤科的大夫,你怎么能信任我?”许一夫丝毫不领情粗暴地道:“让我给你看,你想毁容吗?”   他根本不给傅听夏开口的机会,挥手道:“走,走,跟你说了,去省城医院。”   傅听夏看许一夫掉头不再理他,他咬了咬牙又道:“许大夫,我知道你这里有一台新式的激光仪,我想用这台激光仪来治疗我的皮下血管畸型。”   许一夫这才掉头过来真真正正地打量着傅听夏:“是谁告诉你我这里有一台新式的激光仪,又是谁告诉你可以用激光仪来治疗皮下血管畸型。”   傅听夏低了一下头,然后抬眸道:“我在京城读过书,听那里的人说的。”   许一夫冷笑了一声:“京城的那帮人倒真没闲着啊,穷乡僻壤的地方也被他们惦记着。”   傅听夏小心地问道:“那是不是……”   “不行。”许一夫开口就打断了傅听夏心里的希望,挥了挥手:“即使激光仪有可能被用来治疗血管畸型,它也缺乏成熟的参数,你想把你的人生拿来当医学科技的实验品吗?你还是去省城医院吧。”   隔了一会儿他看见傅听夏还站原地,便皱眉道:“都跟你说得这么清楚了,怎么还不走?”   “难道现在的治疗手段,我就不会毁容了吗,事实上应该是有很大机会还是会毁容的吧。假如一定要冒险,我宁可去冒可以推动医学科技的险,这样即使失败了,我也做出了贡献。”傅听夏抬起脸看着许一夫:“因为……我也想当个医生。”   许一夫不禁抱起了双臂,上下打量着傅听夏:“即然你想当医生,那你应该知道医生是要有原则的吧。”   “知道,所以我以后每天都会来看看许大夫的原则有没有变化,医生,也不该是一成不变的,对吧?”他看了一下许一夫的办公桌讨好地道:“不知道许大夫有什么可以让我干的,我可以在这里边干活边等!”   “好啊!”傅听夏只听背后又有人喝道,他吓得一转身,就见那胖阿姨又举起了扫把:“我就说呢你在医院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原来想抢活干!”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抢你的活干。”傅听夏接连又挨了几下扫把,最后费尽口舌这才算是让这位胖阿姨相信了他绝不是来抢她清洁工位置的。   “走快点。”胖阿姨掉过头来催促道。   傅听夏摸了摸吃痛的腰,加快走了几步跟上:“好的,胖姨。”   胖姨一直领着他走到一间破旧的早餐店前,傅听夏扫了一眼这条街,因为前面主干道上都是一些重要建筑的原因,侵占了后街很多地方跟阳光,因此这些街面房都显得有些阴暗潮湿。   但傅听夏却知道,这块地皮以后会用来建清水城最大的商业百货,这里会变成整座城最繁华的地方。   “看什么呢,上来。”胖姨又催促道,然后领着傅听夏就进了早餐店的门,里面一位长相老实巴结的男人走了出来:“阿秀,怎么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胖姨指了指傅听夏:“他说要租房子!”   “房子?”   “我们店里的楼上不是还有张空床吗?”胖姨说着就催着傅听夏上楼。   傅听夏踩着咯吱作响的木楼梯上了楼,见楼上堆满了杂物,角落里塞着一张单人床。   “十元钱一个月,看在你需要钱治病的份上。”胖姨叉着腰道。   身后的男人吃惊地道:“这么个地方,你怎么能收人十块钱呢?”,胖姨立即狠狠地瞪了她男人一眼阻止了他继续往下说。   傅听夏笑道:“十块钱,我租了。”   胖姨看向傅听夏的目光顿时和缓了不少:“算你有眼光。”   傅听夏从口袋里掏出皮夹子掏出一张百元,二张十元:“那我先付一年房租吧。”   胖姨喜得脸色涨得通红,接过钞票展了展:“小伙子人挺爽快,我第一眼看见你啊就觉得特别投缘。”   傅听夏笑了笑:“你们这儿的生意不太好吧。”   “哦哟,可不是嘛,前面的房子建得一年比一年高,谁会喜欢在阴山背后买东西吃饭的,人又不是老鼠!你看这边空了多少个店,要不是没钱我家也早挪了!”胖姨说动了痛处滔滔不绝地埋怨道。   旁边的男人拉了拉她的衣袖,胖姨才讪笑道:“不打搅你休息了,我们下去了。”   傅听夏等他们走了,这才打开窗户看了一眼左邻右舍,原来这条街的生意差成这样,怪不得当年有人得了消息,用很廉价的价钱几乎买了一条街,最后在百货公司这个大项目上分了一杯羹。    第9章 餐具的故人   他听见身后的楼梯声又响了,转过头见还是那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不好意思地将刚才傅听夏的钱都放到桌面上道:“这么个阁楼我们怎么能收你十元钱一个月呢,一个月一块钱就好了。”   傅听夏笑道:“没事的,叔叔,这里离医院近,吃饭也方便。”    中年男人坚决摇头:“不是说还要治病吗,刚才听水灵说你那个病不好治呢。吃饭的事情也不用操心,也就是添双筷子的事。”   说着他就收起一张十元钱走了,等他再来喊傅听夏下楼吃饭时候,果然胖姨的神色又不好了,中年男人硬是拉着傅听夏坐下,傅听夏也只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老沈你早上不是说忙不过来吗?”胖姨转头瞪着中年男人说道。   中年男人不解地看向她,胖姨用筷子指了指傅听夏:“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这么行?!”   “行!”傅听夏笑道:“沈叔你就让我做吧,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治好,就当是付我这里的饭钱也好。”   胖姨的脸色才算是又缓和了,傅听夏悄悄地松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四点,傅听夏就听见了下面的响动声,他深吸了一口气,翻身起床,用凉水拍了拍脸,就拿起衬衣下了楼。   沈叔一见到傅听夏有些过意不去:“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没事,不是说好要帮忙的吗?”傅听夏卷起衬衣的袖子道。   “其实没事,我自己一个人忙得过来。再说了,这些你小孩子也不会。”   傅听夏笑道:“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   事实上在他跟着原俊楠的十年里,为了以防万一原俊楠用得上,他连炸油条都会的,虽然原家有自己的专用厨师。   天蒙蒙亮的时候,胖姨也来帮忙了,她看见了傅听夏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跟高超的手艺,也像旁边的沈叔一样张大了嘴巴。   每个包子上的褶皱都很均匀,放置在蒸笼里如同一朵饱满的牡丹,每根油条也都长短粗细全一致,曾经的傅听夏用几乎动手术的目光来苛刻地看待它们,它们也曾经帮着傅听夏在原家的别墅里消磨了不知道多少时光。   “准备开门吧!”傅听夏回过头来对他们笑道。   胖姨直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嘴里反复嘀咕道:“开门,开门,开门。”   早上后街倒是很热闹,因为整条街上挤满了卖菜瓜果蔬的小贩,所以胖姨夫妇的早餐店生意也还勉强说得过去。   水灵过来买了几个包子,咬了一口眼睛亮道:“沈叔今天的包子真香。”   沈叔连忙摇头:“不是我做的。”   “那谁做的?胖姨?”   “是我!”傅听夏站在厨房里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你?!”水灵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胖姨看了一眼傅听夏,回头吩咐道:“老沈,多包几个,我带给许大夫。”   “要的,要的。”沈叔见自家老婆难得那么大方笑呵呵地拿着塑料袋结结实实地装了四五个,结果又挨了胖姨的眼白。   “中午也是我掌厨,欢迎光临小店。”傅听夏笑道。   水灵连连点头:“午饭包给你了。”   她吃完早点,胖姨就跟着一起上班了,只剩下了沈叔又要蒸,又要端,又要收钱确实忙不过来,傅听夏笑道:“沈叔你只管蒸煮,我去端盘子,收钱好了。”   沈叔本来还有些不放心,但见外面的傅听夏算账利落,又快又准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菜市一歇,早餐店的生意也没了,这大概就是为什么沈叔还要接着做午餐生意的缘故,可能就是因为生意实在不好,只好拉一点午市的生意,毕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就是人累一些。   傅听夏用肥皂洗去脸上手上的油腻,沈叔担心地道:“你要去医院?”   “嗯。”   “许大夫可不是个好劝服啊……”   傅听夏笑道:“知道,如果他很好劝服,那就不是许一夫了。”   他沿着后街往前走去,现在便只有零零星几个卖鞋卖帽子的,就在他刚要从街口走出去的时候,迎面两个年纪很轻的年青人相互交谈着向他走来。   傅听夏几乎脸瞬时失去了血色,原俊楠与傅君浩,这两个人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里?   “喂,喂!你到底要不要东西?不要东西别站在我摊前。”旁边的小摊贩喊道。   傅听夏连忙转过了身子,随手取了一顶帽戴在头,又戴上眼镜,然后问道:“多少钱一顶?”   “白色带网的三块,你头上的二块。”   傅听夏丢了一张十元给他:“我再挑了两顶。”   小贩喜出望外,连声道:“你挑,你挑。”   两人越走越近,最后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看后街,傅听夏微弯下腰,只听傅君浩不满地道:“我真不搞懂我爸爸到底看上这个丑八怪哪点,非逼着我把接回去。”   “你爸爸只是不想让他流在外面,落在你家对手手里弄出什么把柄。”这声音傅听夏太熟悉,熟悉到几乎只要这个人哪怕是只发出个单音节他都能认出来。   他捏着手里帽子,原来前世自己的那位亲生父亲曾经让傅君浩来找过自己,可后来为什么没出现?   傅君浩仍然愤愤地道:“你相不相信,我爸爸把我骂了一顿,他居然为了一个贱人养的小贱人骂我!”   “那要怨你,人人都知道你欺负傅听夏,你爸爸不教训你两句成吗?再说了,你把傅听夏气走了,你爸还不是要找人把他接回去。”   傅听夏心中冷笑,看来还是原俊楠了解傅清石,可能他们才是同类吧。   “反正我不会去接他,你信不信我只要看见他就想狠狠地睬这小贱人两脚!他最好是躲在这乡下的地方永远也不要回京城去,要不然我就会彻底让他了解,我们家的门坎不是他这种下贱的人随便可以进来的。”   “你真不想接他,就不会把我拉来了。你把我拉来不就是想让我劝傅听夏两句吗?”   傅君浩道:“那你呢,你不会也想让他回去吧。”   原俊楠发了个不屑的轻笑声:“不是你,我会认识那种人吗,我只要看到他那张脸,就不舒服,你知道我忍得多辛苦!”   傅君浩笑道:“难为你了,不过要说你装为了他跟我过不去的样子真装得像极了,那丑八怪还真信了。”   原俊楠笑道:“你知道的,我做什么事情都要尽善尽美,即然要装那装得像一点了。”   是啊,装得像极了,骗了他整整十年,也许准确地说是骗了前世整整一生,让他潦倒到像个笑话,傅听夏拽紧了帽子,几乎都无法呼吸,他不得不伸手解开自己衬衣最顶端的扣子。   “那你又为什么要同意来?”   “季景天也在这里,跟赵家的人。”   “景天也在?!”   “嗯,估计是来看项目的吧。”   “这么破的县城能什么项目?”   原俊楠意味深长地笑道:“破才有重建的机会!”他指了指眼前的街道:“看见这里没有,这是清水县最中心的地段,要是把这里的地皮提前收购,你说等赵家把这个城建得差不多了,我们原家来建个百货公司怎么样?”   傅君浩笑道:“那简直是别人辛苦搭轿子,你轻松坐轿子啊。真有你的。”   傅听夏听着嘴角划出一丝冷笑,原俊楠与傅君浩看完地方就往回走了,远远地能听见原俊楠道:“这次合资医院的事情都定了吧。”   “那是当然,放心吧,除了你爷爷谁还有资格做院长?”   傅听夏站直了身体,眼前的小贩才紧张地道:“这位……你不想买也没关系。”   “当然买。”傅听夏又随便挑了二顶深色跟一顶白色的鸭舌帽,然后径直地返回了胖姨家的早餐店。   沈叔见傅听夏这么快就回来,又神色有些恍然,误以为他是受了许一夫的打击,便故意什么也没问。   自己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人而奉献了自己的全部,而他的全部,也许对他们来说只是个笑话,想到也许在那十多年里,他们不知道多少次聚会的时候都是在笑话他,只要想到这些,傅听夏就觉得心情难以平静。   一直到中午有客人上门,傅听夏深呼吸了几下努力才平静下心情,水灵也果真拉着许一夫上门了。    第10章 餐具首次行医   傅听夏知道许一夫是地道的北方人,喜欢咸辣面食,只不过这里东西简陋,现在许一夫口袋里的钱也很有限,所以他拿碎花生仁跟鲜辣子用猪油做了碗油泼辣子,然后弄了碗热汤刀切面就给许一夫送去了。   至于水灵傅听夏则给她用剩下的花生仁,猪油以及菜梗炒了碗米饭,然后给她泡了杯茶端了过去。   “谢谢啦,闻着就香。”水灵激动地拿起了筷子。   许一夫则一声不吭地将辣子倒进面里,不动声色地吃了起来,水灵凑过去问道:“怎么样,还不错吧。”   许一夫瞥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傅听夏:“不要想着做什么医生了,安心当个好厨子吧。”   傅听夏心里失笑了一声,道:“谢谢,我还是想当医生。”   饭店的门又被推开了,一个穿白色衬衣戴眼镜模样消瘦的老年男人走了进来。   “大爷你来了,听夏,听夏,快把大爷的午饭端过去。”沈叔一见那老人就连忙喊道。   傅听夏应了一声,见沈叔准备了两个包子,一碗咸豆花,看来这是个老客人,他将东西都端到那老大爷的面前。   那老大爷又开口道:“再来包羊群烟。”   傅听夏“哎”了一声,羊群烟是最便宜的烟,店里总有些客人会问,因此准备了不少。   那大爷三两口把咸豆花喝了,卷起包子把一块钱放桌上:“结账!”   傅听夏笑着走了过来收起了钱,然后拿出一角钱放桌上:“大爷你的找零。”   那大爷见他放下零钱要抹桌子就沉脸道:“小子,做事情要老实一点。”   傅听夏微微一愣:“大爷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大爷的声音立即就拔高了:“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他枯枝一般的手指敲着桌面:“二个包子三毛钱,一碗咸豆花五毛钱,一包羊群烟九分钱,你为什么要昧下一分钱?”   “昧下一分钱……大爷你说太严重了,我不是故意的……”   那大爷涨红了脸道:“难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的,是我为了一分钱来找你的茬子,你爹娘吃什么的把你这么个混混教出来!”   傅听夏再好的脾气也有些生气了:“大爷,少你一分我还你二分还不行吗?你不用为了一分钱把我爹娘也骂了吧!”   他话刚说完,那大爷手一抬把桌上那碗剩下的咸豆花汤都泼到了他脸上,连已经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沈叔都来不及拦阻。   “大爷,大爷,你别生气,听夏新来的,不知道您这样的老客人羊群烟只卖九分,其他人都是卖一角钱的。”他说着从钱匣子里拿出五分钱递了过去:“大爷你别生气!”   那大爷从口袋里掏出四个一分的硬币拍在桌子上:“小子,一是一,二是二,不要年纪轻轻的就学着不老实。”   傅听夏闭着眼睛,咸豆花的汤汁从他脸上滑过,他忍了会儿终于在心里骂了句妈的。   等那大爷走了,沈叔才连忙给他拿来了毛巾道:“你不知道,这大爷在后街是出名的愣大爷,他是个孤寡老人,没亲没故的,所以大家都让着他。”   傅听夏摘掉了脸上的百叶丝回过头,见许一夫跟水灵已经走了,他长出了一口气。   晚上,傅听夏在床上翻来覆去,原俊楠与傅君浩的脸先后交替着在眼前闪过,假如前世原俊楠与傅君浩也出现过,他们真得就这样回去了吗?   还是……傅听夏猛然睁开眼睛,继父远在乡下,他又是怎么知道省城那个毁了他容的“神医”的?   没有人的介绍,继父怎么会带着他突然跑到省城去,明明之前虽然有动手术的念头,但却似乎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一定是有人给推荐了,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大伯他们一家。   那么自己毁容——宋建民读医科大学,这么关系一建立很多事情就能想明白了。   看来自己那悲惨的前世,原俊楠与傅君浩真是花了不少力气,傅听夏冷笑,站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街,心想那就付点代价吧。   由于晚上睡得太晚,傅听夏早上起来的时候,沈叔已经忙开了,看见他便道:“你怎么下来了。”   傅听夏看了一眼胖姨:“对不起啊,我昨天晚上有些失眠,所以早上没听见你们的声音。”   “哎,这有什么,我昨天就发现你的脸色不太好了,今天就休息休息吧。”沈叔说着瞥了一眼自家的老婆。   胖姨边包着包子边道:“别看我,搞得我好像是恶人一样。当年我嫁给这个穷鬼的时候也是很有同情心的,”   傅听夏笑道:“胖姨一点都没变,瞧你现在样子就知道当年是个善良美丽的姑娘。”   “算你有眼光,我现在减一减肥,还是能镇住后街所有的丫头片子。”   沈叔插嘴道:“你不减,也能镇住清水县……的包子。”   胖姨拎起沾满了面粉的肉手就去捶沈叔,傅听夏一边听着这对年过半百的夫妻打情骂俏一边包包子,心里想着自己这一生没有了原俊楠这个插曲,不知道能不能像沈叔那样在以后遇上一个慢慢俗气的女人,成立了一个平凡的家庭,过很平淡的生活。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早餐的生意快结束的时候,他听见了外面传来了喧哗声,傅听夏打开门见昨天那大爷正又跟一个卖萝卜的较劲:“你的萝卜根上带着泥,这么能算钱?!”   那年轻小贩不屑地道:“大爷,你没说过拔出萝卜,带出泥吗?我卖得比别人便宜,就是带着泥卖的,你要不愿意,你可以不买!你别影响我做生意行不行?”   “你这种形为是欺诈!是骗人!你爹娘吃什么的教出你这混混!”   傅听夏失笑着摇了摇头:“他大爷的。”   他刚关掉门回过身,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尖叫声,傅听夏重新打开门,见好多人围在刚才那小贩的地方,有人尖叫道:“快去叫医生,快叫大夫!有人不行了!”   傅听夏奔出了门,排开围观的人,见那大爷正在躺在地上,四肢抽搐着,小贩则吓得面色苍白地道:“我可没动他,我连一根手指都没碰到他,是他自己突然倒下去的。”   “这是羊癫疯吗?”   “是中风吧。”   “不会是心肌梗塞吧。”   众人纷纷小声猜测着,傅听夏单腿跪在地上,翻开老人的眼皮看了看,又趴在他的胸口听了一下,就听人尖叫道:“不行了,他不行了,他抽得更厉害了。”   傅听夏抬头问道:“你们谁有纸袋子?”   众人面面相觑,傅听夏扫了一下全场,突然冲到一个看热闹的人面前,一把抽过他皮包里的报纸。   “喂,喂,这是今天新报纸!”   傅听夏不理会他,将报纸放在地上,几纸叠在一起做了一个锥筒。   “这小孩在干嘛?”   傅听夏做好后,就将那个纸筒大口朝下罩在老人的口鼻上,隔了一会儿,那大爷的四肢开始停止了了抽搐,眼睛也缓缓地睁了开来,围观的人发出一片惊叹之声。   那大爷转动了一下脑袋,发出了几下“嗯嗯”,傅听夏挪开纸筒笑道:“大爷,你没有中风,只是缺二氧化碳。以后为着自己着想,还是脾气学着好一点吧。”   “我只听说过缺氧,你有听说缺二氧化碳吗?”众人刚见了惊奇的一幕,所以都还没围着没走,听见这句话有人不禁小声问道,大家齐齐摇了摇头。   他将老人扶起身道:“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哪里撞伤。”   傅听夏一抬头,见人群中有一个白衣大褂的身影一闪,他心里一动,再一转眼却发现宋建民也站在人群里。    第11章 餐具新职业   “听夏,能谈谈吗?”等傅听夏把老人交到水灵手里,宋建民走过来道。   “不知道建民堂哥要谈什么?”   “我们找个地方谈,怎么样?”   傅听夏看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好啊,不过我等一下还要去早餐店打工。”   “你真在早餐店里打工?那你书不读了?你不是很想考医科大学的吗?”宋建民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开口试探地道。   傅听夏“啊”点了一下头:“建民堂哥都考了这么多年,我应该也不容易考上吧。”   “那是……”宋建民脱口就是这两个字,但他到底还有几分自知之明,转而道:“你不是功课一向很好的吗,听说去了京城成绩也不错。”   “听说去了京城成绩也不错……”傅听夏的心里滑过一丝冷笑,看来自己当年的成绩都成不少人的心病了啊。   宋建民这句话出口意识到自己无意当中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连忙补充道:“我是听二叔说的。”   “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我这几天没人管,不知道多逍遥,自己挣钱自己花。”如果能让京城那帮人以为他在这个小县城里自生自灭应该会少好多麻烦吧,傅听夏心里想到。   宋建民上下看了他一眼:“你不回乡下,连京城也不回了?”   “回京城干什么,咱们跟别人就不是一个阶层上的人。”   宋建民又是脱口一句:“那是……”,他顿了顿还是挺迟疑地道:“不过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不是很可惜?”   “反正我现在觉得挺好,哪也不想去,不去京城就不去京城呗。”傅听夏擦着手里的筷子。   宋建民明显有些犹豫,他的眼里有明显的欣喜,脸上却还义正言辞地道:“那怎么行,就算你不回京城,总要读书吧,这事情我可得告诉二叔。”   傅听夏心中冷笑,脸上苦着脸道:“建民哥,你不会还在为那件事生气吧!”   “你还敢提?!”宋建民一瞬间人眼里露出戾气,但随即又掩饰道:“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这书你愿意读不愿意读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也就是路过看见,本份上不能不提醒你一句。”   傅听夏似松了一口气,随意地问了一句:“怎么建民哥现在还在县高中读书吗?”   宋建民难掩得意之色冷笑道:“你以为我是你那几下就能板倒的吗?我可是县高中上下都指望放得响炮呢。”   “即然建民哥又来报道了,那就是上一次的响炮变哑屁了,对吧?”傅听夏悠悠地道。   宋建民勃然变色,“哗啦”起身:“跟你这种小子就没共同语言!”他说着起身往外走,傅听夏大叫道:“建民哥,你带我来这家饭店,可别忘了掏钱!”   傅听夏这么一喊,老板立即用防贼似的目光看着宋建民。   宋建民只好停下脚步掏出皮夹子付账,这才发现傅听夏跟他谈几句话的档口,竟然还点了不少菜。   傅听夏看着宋建民脸抽筋离开的画面,心里想道现在的宋建民虽然自大无耻,不过比起后面,脸皮还没那么厚。   宋建民又回到了县高中,这也是傅家的手笔吗?只是这次不知道宋建民没立下让自己毁容这件大功,他还能不能上医科大学。   傅听夏匆匆吃完了饭,将剩下的菜都打包索性给水灵拎了过去。   过去他跟着原俊楠锦衣玉食,甚至一桌上万的酒菜因为某些原因一口没吃就浪费的也有,可是现在重温跟继父一起的日子,他真觉得他曾经那样的生活对自己的家人是一种犯罪。   傅听夏在医院里空坐着,许一夫跟没看见他似的,只管给病人看病,水灵只好满怀歉意地看了一眼傅听夏。   坐到快下班的时候,傅听夏才起身回去,许一夫这才好像发现了他这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   水灵给许一夫泡了杯软语道:“师傅,你就给听夏瞧瞧嘛,不治,也先瞧瞧,不行吗?”   许一夫扫了一眼水灵:“这才几天功夫,你就这么热情了,那小子长那么难看。”   水灵脸红道:“师傅你胡说什么啊,我们是纯洁的医患关系!人家还是个小弟弟,再说了,他也没你说得那么难看,不就是一块红斑嘛,看习惯了也觉得挺顺眼的。”   “猪栏里的猪你天天看,出栏的时候也会舍不得杀的。”   “师傅你这是什么比喻,听夏长那么瘦,你就可怜可怜他,先给做个检查吧,师傅。”水灵绕着许一夫转圈。   许一夫被水灵快绕晕了,拿起桌上电话:“给我接皮肤科主任徐志聪,我是许一夫。”   不一会儿,电话里就传来了爽朗的笑声:“一夫啊,我还以为你永远也不打电话来了呢。”   许一夫冷冷地道:“私人是不太想打给你的。”   那声音讪讪地道:“私人不想打,那就是为公喽,什么事?”   “你不是很想要那台新型染色激光仪吗?这儿有个病人相信这种激光仪能治疗皮下血管畸型。”许一夫砸了下嘴:“你要能治好他,这台激光仪就归你了。”   电话里那人颤声道:“老东西你没诳我吧?”   许一夫冷笑:“你以为我跟你似的,把一个学心外的医生诳过去当皮肤科的大夫!”,说着“吧嗒”狠狠将电话给砸上了。   水灵眼里放光地看着许一夫:“师傅,你说的那个病人,就是听夏是不是?对吧,师傅。”   许一夫指了指她道:“我可不是为了那小子,这可是给你面子。”   水灵开心地道:“谢谢师傅,谢谢师傅!”然后她转过脸,给躲在门边的胖姨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当晚胖姨店里,傅听夏掌灶,几人狠狠地庆祝了一番,吃完了饭水灵拿把椅子跟傅听夏一起坐在外面乘凉。   “听夏,那个徐大夫可是省城医院的皮肤科主任,国内皮肤病权威啊,你的病一定会很有希望会被治好的。”水灵笑道:“你一定是很想快快治好自己的脸,然后做个正常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吧?”   “嗯,真是好想……”   傅听夏顿住了话头,水灵不禁转过头来看着他在夜风里的侧脸,听见他接着说道:“好想当个医生啊。”   上一世他虽然毁了容,但由于傅家的背景还是进了医科大学,可是他学得再好那又如何,技艺练得再高超又如何,一个毁容的人有谁会让他治病,他能做得不过是当一下原俊楠的替身罢了。   水灵看着他,突然道:“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我觉得听夏要是能当医生,一定是个好医生。”   胖姨给递了两块西瓜过来:“医学院是那么好考的嘛,他天天窝在这里吊儿郎当的,还想当医生!”   傅听夏笑了笑,水灵眼睛突然一亮:“可以让我师傅收听夏做弟子嘛,跟随专业医师有三年实际行医经验也是可以考医师资格证的。”   胖姨扑把嘴里的西瓜子吐掉大声道:“你说真的?”   水灵看着六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她,略有些紧张地道:“那,那应该会比直接去考医学院还要难吧。”   “许大夫不也收了你当弟子吗?”沈叔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   水灵尴尬地笑了笑:“我……那个,就是叫叫而已。”她转头安慰傅听夏道:“反正你还小,治好了病就去读书还来得及。”   傅听夏慢慢地啃着西瓜没有回答,读了书当个寻常的大夫,抬头仰视着像季景天原俊楠还有傅家那帮人,那不是他的追求。   此刻的原俊楠正推开门走进自家的大门,屋里披着围巾,姿态雍容的中年妇人正在训斥家中的保姆,看见了他立即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俊楠回来了。”   “嗯,妈。”   原太太连忙示意给原俊楠盛汤,然后亲自端过来道:“傅家那私生子的事情怎么处置的?”   “没有接回来,我劝住了傅君浩。”   原太太给他拿过汤勺微笑道:“那倒是替傅太太省了心,我就说嘛何必图那个虚名让自己难受呢。”   原俊楠喝完汤刚起身,原太太又递了个盒子给他:“这是前一阵你不在家的时候,门卫送上来的,好像就是傅家那个私生子送的,他八成是想闹腾一下,以为就可以在傅家多争取点东西,其实不过是更惹人厌烦。看来他是有意思让你替他求情呢。”   原俊楠轻微地皱了一下眉,拿起盒子上了楼,进了房门就直接把盒子丢进了垃圾桶,将衣服换下来之后,转头看见了那盒子又将它捡了起来,拆开来一看,是支钢笔,不是什么大牌,握在手里倒还舒适。   他失笑了一声,随手将盒子丢回了桌面上。   房门打开了,原俊楠转头一瞧,是他妹妹原雅楠,便皱了皱眉:“进房门要敲门不知道吗?”   原雅楠笑道:“我是替君瑶姐来问那个丑八怪的事情的。”   “她弟弟不会回去说吗?”原俊楠坐到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道。   “君浩就算回去说,也只会关上门跟傅叔叔说吧。”原雅楠笑道:“君瑶姐可是为了他们家那个丑八怪伤透了脑筋,要是哥哥在这件事情上出了什么力,我去跟君瑶姐说,她一定会在心里给哥哥加分的吧。”   原俊楠失笑了一声:“我原俊楠看上的东西有失过手吗?”   原雅楠撅了一下嘴:“不愿说就算了。”她的眼光一瞥,看见了桌面上的钢笔道:“啊,哥买了一支新钢笔,哪个国家产的。”   “不知道。”   “挺称手的,我刚好少一支钢笔,哥哥送给我吧。”   原俊楠瞥了一眼妹妹笑道:“你会缺钢笔?你就是天生喜欢别人手里的东西,不知道你这毛病到什么时候才能改。”   “那你到底送不送给我吗?”   “喜欢就拿去好了,但别弄丢了?”   “为什么?这很贵重吗?”   “应该是便宜货吧,只要不弄丢就行,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会派上用场。”原俊楠不在意地道。   许一夫给傅听夏检查完突然漫不经心地问:“你上次来的时候说想找事做?”   原本要起身的傅听夏立刻坐了回去:“是,我什么都能做,测血压,量体温,做笔录,配药,手术递器械……”   许一夫打断了他:“下班的时候来一趟吧。”   傅听夏眼睛发亮地道:“好的,师傅。”   三个小时之后,许一夫指着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套着黑色塑料围裙,手里拿着一根死人大腿正比来比去的男人道:“喏,这就是你师傅。”   他抬头对那个男人道:“老顾,你不是火葬场缺人嘛,我给你带了个新人。”   老顾师傅转过头来看了眼傅听夏丝毫不在意地道:“那就太好了,我正忙得晕头转向,把门背后工作服跟围裙穿上。”   傅听夏转过身去将工作服与围裙穿上,刚穿好,一条大腿就飞了过来,傅听夏连忙伸手接住,只听老顾说道:“这是两个司机的大腿都压断了,把它接上,明天死者家属来了看着心里好受些。哎哟,连肠子都压出来了。”   老顾边擦着手边唠叨:“这些司机就为了省这么点过路费就把小命给搭上了,要我说那条山道上就该设个收双倍费用的收费站,这样他们就不会绕道跑这里来闯鬼门关了,我也能清闲不少。喝一杯再走吧,老许。”   许一夫道:“今天不了我还有些事,明天吧!”   老顾送走了许一夫,转过头本来以为看见的会是一个吓傻了,或正犯着恶心的新人,想着开口鼓励两句,说不定能骗着多干两天,哪知转过头来,却见窗户里的傅听夏已经在很认真地缝合着尸体了,眉目神情平静到有些淡然,穿针引线的姿势娴熟到甚至有些优雅。   这让老顾的嘴巴好一阵子都没能合拢。   等他进去的时候,发现傅听夏已经把一只大腿缝得差不多了,不但腿没缝错,而且两条腿长短一致,针脚更是细密,活做得非常漂亮,让老顾心里再次震惊了一番,上下从头到脚把傅听夏狠狠地打量了一番。   “老顾!”沈叔提着一包东西走了进来。   “大沈你怎么来了?”老顾走出了停尸间惊奇地问,清水县就这么大的地方,左邻右舍开店的店家都比较熟,经常也会窜门,不过老顾这里就是个例外,除了县医院的许一夫,基本就没人来。   沈叔指了指傅听夏笑道:“这是我家的那个……嗯……”   “哦,你家亲戚是吧。”   沈叔点头道:“对,对,小孩来县城治病的,我刚听家里那口子说送你这里来了,那你多关照。”   老顾笑道:“那还要看他愿意让我多关照几天。”   沈叔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不是喜欢吃大肠嘛,今天我刚买的有多,还挺新鲜的,就给你带了一副过来。”   老顾连忙摇头:“今,今天不想要。”   “要,要!沈叔!”傅听夏走出内室喊道,他笑着跟老顾说:“今天第一次见面,师傅喜欢吃大肠,我做得九转大肠很不错,你尝尝。”   沈叔指着傅听夏手里拎着的长条:“你,这个是……”   傅听夏看了一眼手里“哦”了一声,笑道:“这,这是人肠子。”   老顾与沈叔齐齐反胃了一声,沈叔更是丢下手里的东西落荒般地逃了,老顾用一种毛骨悚然地目光看着傅听夏。   傅听夏来了一天,老顾就发现自己好像失业了一般,因为傅听夏不但活干得比他好,也比他更热爱尸体,即使把能补的都补上,能接的都接上,他也会把尸体翻来翻去,摸来摸去的,目光专注到看上去有些深情。   老许傍晚的时候拎着一壶二锅头来了,跟老顾喝了两杯之后,看着内室窗户里还在干活的傅听夏道:“这个新人怎么样?”   老顾直勾勾地看着窗户里傅听夏的身影:“这个小子太诡异了。”   “啊?”   老顾用梦游般的神情道:“好像天生是个外科大夫。看见他我就觉得当初没能当上医生,大概也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第12章 餐具新外型   几天之后,一个相貌堂堂的高个男子夹着黑色公文包出现了在县医院里,一见许一夫就大声问道:“仪器呢,病人呢?”   旁边的傅听夏明白这就是许一夫给他联系的省城医院,也是国内皮肤科权威徐志聪,他一下子心跳就加快了起来,徐志聪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脸上。   许一夫道:“我已经给他做过颅内跟眼睛的检查,没有发现其它的病灶,也没有发现其它血管畸型。”   徐志聪已经丢下了包在傅听夏的脸上摸了摸:“那就不是综合症了,表面也没有增厚,是平坦型鲜红斑痣。多大了?”   “十六虚龄。”   “年纪稍微大了点。”   傅听夏的心一下子抽紧了:“能治好的,对吗?”   徐志聪笑道:“不知道,总要治了才知道,但是你要相信医生跟病人是抱着相同希望的,所以我会尽全力的。”   “听听,到底是大医院来的大医生。”胖姨抱着拖把赞叹着对水灵说:“换了咱们许大夫大概会说,“死不了,怕什么”,或者“不会要你命的,虚什么虚”。   水灵捅了捅她,胖姨才发现自己赞叹的声音大了一点,许一夫面无表情地咳嗽了两下,胖姨连忙低头转身努力拖地去了。   傅听夏直到躺在病床上,心还在跳,他到底是重新开始,还是重复过去的命运,就看这一次了。   徐志聪换上医生服,看着他笑道:“你的面积虽然不算大,但我一次治疗还是最好不要超过3x3CM,所以至少我们可能要进行三次手术,我研究过这台激光仪的资料,你的病情非常符合它的治疗范围,有比寻常病患较高的可能性痊愈,但即使如此,也有可能会失败,或者至少不能够全部清楚红斑,这个你有心理准备,对吧。”   “是。”   “麻醉药会缩小你的血管口径,所以我不打麻醉药,你能忍的吧。”   “是。”   徐志聪拍了一下手道:“好,那我们就可以一起上战场了。”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事实是手术的次数远不如徐志聪设想的三次那么少,因此傅听夏每天出于避光要求他都戴着帽子墨镜口罩,甚至围巾在老顾那里缝尸体,然后在周末等待徐志聪来为他持续治疗,他第一次这样妆容出现在停尸间的时候,把大灯关了缝尸体,差点把来值夜班的老顾吓成心肌梗塞。   三个月之后,大家都快忘了傅听夏长什么样子的时候,徐志聪的手术总算要先告一个段落了。   水灵把镜子放在傅听夏的面前,傅听夏闭着眼睛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抬起眼帘,伸手缓缓摘掉墨镜,他第一次那么专注地看自己的左眼,平日里他从来不敢也不愿把目光停在自己的左眼上面。   “好很多了啊。”水灵兴奋地道:“大部分红斑都消失了。听夏你的左眼很漂亮啊。”   沈叔看了看:“长得很像右眼啊。”   水灵指着他的左眼下框道:“他这里有颗泪痣啊。”   胖姨则失望地道:“可是额头鬓角还是有啊,怎么没都消掉。”   水灵伸手把傅听夏的头发往下拉了拉,道:“把流海流长一点,”她又拿起傅听夏的黑框眼镜给他戴上:“这样就可以了。”   她弯下腰端祥了傅听夏一会儿笑道:“听夏,你可以当医生了。”   “谢谢,谢谢你们。”傅听夏的眼泪一下子就冲出了眼框,他真实的年纪有三十岁了,可是与人的正常交往从来没有超出过十六岁,毁容之后更是世界里只剩下了原俊楠。   他从没想过原来世界里可以有这么多鲜活的生命,他也知道从今天起,这些的鲜活生命会越来越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胖姨摇了摇头怜惜地道:“这个小孩肯定为了这块斑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现在的人势利啊,想当年我们多纯洁啊。”   沈叔搭着老婆的肩道:“啊,我突然觉得当医生的感觉可能真得很好,想一想那种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人生,命运的那种感觉。”   胖姨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是想办法先把你的包子做得跟听夏一样好吧。”   激动也就是一晚,第二天日子又恢复了正常,傅听夏白天去给火葬场干活,有空就去许一夫那里转转。   有一天倒是碰上了一个傅听夏快忘记的人,宋建民一脸恼恨进了火葬场,气乎乎地道:“你跑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都快把清水县给翻过来了。”   傅听夏缝着手里的尸体漫不经心地道:“建民堂哥找我有什么事吗?”   宋建民一脸嫌恶地道:“你,你不是说在餐馆打工吗?怎么又到火葬场里来了。”   “哦,这工作更清闲,只要把尸体缝缝好,往火炉里一丢就好了。”傅听夏抬脸故作神秘地道:“而且钱还不少挣。”   “这么恶心……”他突然住了嘴,直愣愣地看着傅听夏的脸,伸手指着他道:“你,你,你……”   “你说我的脸是吧,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随便找个大夫看了,没想到就看好了。现在……我也能追得上仪表堂堂的建民哥那么一二分了吧。”他说着朝着建民挤了一下左眼,镜框后面的眼睛上的泪痣轻跳了一下,竟然给人一种俏皮妩媚之感。   宋建民心脏就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连退了好几步像见了鬼似地看着傅听夏,最后脸色苍白地落荒而逃。   傅听夏缝着尸体微笑着心想,傅家应该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了吧,相信又会有不少人堵心了,至于宋建民,没能很好的完成监视任务,看来这次真得要跟未来的宋大夫说沙扬娜拉了。   老顾来接班,傅听夏跟往常一样拿了本书泡县医院,许一夫快下班的时候瞥了一眼傅听夏突然问:“晚上没事吧。”   傅听夏天天泡县医院,这还是许一夫头一次开口跟他说话,他立即回道:“没事。”   “晚上没事就过来帮水灵做事吧。”许一夫道:“小伙子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帮帮忙吧。”   傅听夏等许一夫走了才恍然意识到这是许一夫让他来医院干活,他一直在等候着许一夫给他机会,今天终于等到了,傅听夏在心里说了声“yes”,他的新人生要从这里开始了。   其实许一夫把他带到火葬场,他就猜到了很有可能是许一夫在考验他。   难道许一夫认为一些残肢断臂就能吓住他吗,傅听夏失笑着看着许一夫的背影,拜托,他在医学院的时候都抱着头颅骨睡觉的。   水灵对许一夫同意傅听夏陪自己值夜班这件事情高兴异常:“放心吧,晚上没什么事,就是给病人挂挂水什么。”   可惜这句话说完没多久,就进来一对求急诊的夫妻,原来是夫妻两口子在厨房里吵架,无意中碰落了菜刀,把丈夫的脚背给砸了。   妻子扶着丈夫一路呼天抢地的进来,傅听夏连忙上前帮着一起将丈夫扶上了病床,回头见水灵盯着滴在地上的鲜血面色苍白。   “你在干什么?快动手啊!”傅听夏不得不起身小声提醒道。   水灵凑到他耳边小声紧张地道:“我,我有点晕血,赶快打电话叫师傅过来。”   “晕……血?”傅听夏难以置信地看着水灵,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混到医师执照的啊。   那边的妻子尖叫道:“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救人,他的血都要流光了,你们还在闲聊!他要是将来残废了我要你们负责!”   水灵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   傅听夏拉过旁边的器械车接嘴道:“我们这就给你治,别着急!”   那妻子看着傅听夏的脸再次尖叫道:“你?没弄错吧!大夫呢,医院的大夫呢。”   傅听夏不去理会她,戴上手套用钳子夹着无菌纱布检视着伤口道:“脚背外侧伤,3CM,无趾腱断裂,无骨折,需要做清创处理以及缝合手术,缝合深度二层,外加一支破伤风针。”他抬头朝着那个妻子笑道:“放心吧,小伤,不会残废的。”   说完他低头快速地处理起伤口,看着他尤如扎花一样的缝合技术,房间里的两个女人都不吭声了,水灵连晕血都要忘了。   送走了那对千恩万谢的夫妻,水灵看着洗手的傅听夏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会做缝合手术的?”   “以前在村卫生所跟人学的?”   “村卫生所有人的技术这么好?” 水灵大叫道。   “当然没有了,你忘了,我可是朝也缝晚也缝,缝了足足好几个月的尸体呢,怎么也该练出来的对吧。”傅听夏理直气壮地问道:“你倒是说说,怎么你晕血还能拿到医师执照的?”   水灵神情顿时黯然起来:“我考医师执照的时候是还没有晕血,后来在省医院实习的时候,有一天我带班做了一天的手术特别累,我就自告奋勇单独值夜班,可就在那天晚上送进来一个急救孕妇,双胎,胎盘前置,大出血……后来我总是在想,我要是那天晚上不那么慌就好了,镇定一点,哪怕是果断一点……也许我就能救上一个。”   她手里抱着茶杯,看着袅袅升起的水汽良久才道:“可是我就这么看着她们三个死在病床上,流了满床的血。”   傅听夏看了她一眼:“可这也总不是事吧,就算你改行当麻醉师,也不能见血就晕啊。”   “我该怎么办呢?”水灵苦恼地伸手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以前还有那个叫许诺的吧,现在只剩许一夫,不可能二十四小时有人给你遮掩的,你迟早要穿帮的。”   水灵更苦恼了,可是她突然眼睛一亮:“许诺走了,可是现在不是还有听夏你吗?”   傅听夏立刻打断她的想入非非,无情地道:“你休想。”   水灵看着咬着牙:“你这个无情无义无心无肝无肺没良心的臭小子!”   傅听夏顺手拿起拿起一个搪瓷盘,然后从垃圾桶里捡了一小块沾血的纱布丢了进去,拿走水灵手里的水杯,把搪瓷盘塞在她手里:“早点做脱敏治疗吧!”   水灵看见那团血就不由自主地脸色发白地转过脸去,傅听夏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又把她扭了回来。   “我恨你!”水灵只好僵着脖子抗议。   “随便。”傅听夏丝毫不为所动。   “你这种臭小子怎么会了解当你觉得自己是救死扶伤的医生,满怀激情走出校门,结果发现自己只是个无能的刽子手那种悲愤的心情。”   “我的确不会有这种心情,我只会感激那个病人,因为他叫我成长,这样死在我手术台上的人也许会少一点。”   “傅听夏你简直是个冷血动物!”水灵怒吼道,她浑然没发觉自己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已经面对一小团鲜血了,哪怕仅仅是端着它。   傅听夏端着杯子,笑了。   许一夫晚上来晃了一圈,水灵托着盘子立刻用委屈的神情看着许一夫:“师傅……”   许一夫瞥了一眼托盘,只对傅听夏说了句:“换块大点的。”,然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每个晚上听水灵用各种腔调哀求,讨饶,腿软再到怒骂简直快成傅听夏的乐趣了,他迈着轻快的脚步如同往常踏进县医院,可是当他刚踏进许一夫的办公室,就看见许一夫正在与季景天谈话。   季景天,傅听夏几乎立即倒退出了出去。   怎么是季景天,又是季景天,怎么……傅听夏突然愣住了,自己怎么忘了,许一夫是心外科的教授,季景天是心外科的天之骄子,难道说上一世季景天就是许一夫的弟子。   他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联系。   第13章 餐具的选择   傅听夏轻咬了下嘴唇,如果让季景天知道了自己也在打许一夫的主意,那么很快傅家就会知道,到时候不知道会横生出什么样的枝节。   这人真是个麻烦。   这个时候,有一个穿黑色便装的男人匆匆走了进来,看上去不像病人,傅听夏连忙压低了鸭舌帽与他匆匆擦身而过。   门里的许一夫合上论文:“你这篇论文的方向确很符合我的研究方向。”   季景天薄唇扬起了一个弧度,许一夫接着道:“只是我已经有弟子了。”   “您说您已经有弟子了?!”季景天吃了一惊,他来这里之前早派人把许一夫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许一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子。   “是的,没错。”许一夫肯定地道。   季景天有些难以接受,为了让许一夫接受他成为弟子,他花了多少时间,又是做了多少功课,一直很有耐心地等到时机成熟了才出现在许一夫的面前,没想到许一夫的回答居然是他已经有了弟子了。   “可是许教授应该可以多收一个弟子的吧,我很想跟随许教授。”季景天从来习惯被当成首选,还从没有尝试退而求其次的,他有一些不甘心地道。   可即使如此许一夫还是摇了摇头,他举起双手道:“你看我这双手还能做多少年的手术,至多再有十年吧,我要的是一个在十年以后能百分百去实现我的理想,去攀登我想要的那个高峰的人,所以学生可以有很多个,但是弟子就只能有一个。这样吧,我知道美国有个教授也是做这个课题的,他跟我关系不错,我可以给你写封推荐信,以你的条件,出国留学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   季景天站在院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身后的人跟了上来低声道:“打听过了,这个县医院还有一名女大夫,不过是晚上值班。”   “女大夫?”季景天微抿着唇扬眉道:“那我们晚上再来一趟,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女大夫能够让许一夫觉得比我强。”   傅听夏远远地见季景天离开县医院,这才重新跨进医院的大门,他走进医院见许一夫神色如常,不由疑惑,收了个有天赋,家世又好的弟子,这老头怎么也该目露一下喜色吧。   “你看什么?”许一夫面无表情地道。   “哦,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许大夫你今天满面红光,好像有喜事的样子。 ”   “一个人莫名地红光满面,是喜事吗?不看下心脏,最少该测一下血压吧!”许一夫嫌弃地看着傅听夏:“啧啧,一个要当医生的人,还胡言乱语。”   傅听夏只好垂着头让他劈头盖脸的骂,心里想着你敢像骂孙子那样骂季景天,你敢吗,他突然抬起了头:“刚,刚才你说什么?”   许一夫神色平常地道:“我说什么了?”   “你刚才说我是要当医生的人,你是那个意思,对吧?是那个意思吗?”傅听夏直勾勾看着许一夫。   许一夫咳嗽了一下,夹起公文包淡淡地道:“什么意思不意思的……医生,说话要清晰有条理,病人才不会有误解。”他走过傅听夏的时候脚步又顿住了转过脸来道:“你这一阵子干得还勉强看得下去,下周开始下午也来医院看看有没什么你能干的吧。”   傅听夏等许一夫完全走掉了才能从失神的状态转过脸来,满面狂喜,他终于等到了,等到了许一夫的认可,虽然他一直为此准备着,可是还是忍不住欣喜若狂。   突然间他脸上喜色一收,心想怎么许一夫一见季景天就那么痛快地收下他了,难道说许一夫收下了季景天,觉得该给他的弟子培养一二个助手,所以自己是买一赠一那个赠一,想到自己将来在季景天那张刻薄的嘴巴底下讨饭吃的场景,傅听夏不禁闭了一下眼睛。   管他,先骗了许一夫收下他当弟子再说,傅听夏甩了甩头,努力把那个画面甩掉。   水灵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了县医院,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又掉头,可是还没迈开步子,后衣领就被人勾住了,她被人拉着倒退了几步,见傅听夏靠在门边笑眯眯地看着她。   水灵反手拍掉他的手:“不要动手动脚,虽然你还不算男人!”   “你想去哪里?”   水灵苦着脸道:“你今天真不要再找些倒胃口的东西送给我,今天可是周末,周末!周末的女人应该收花,我不要收一堆恶心的血淋淋的东西。”   “今天不会送的,放心吧。”   水灵狐疑地看着傅听夏,有些不大敢相信地道:“你这么好,不会吧。”   傅听夏笑道:“因为我今天心情够好了。”   水灵这才将信将疑地走进办公室,傅听夏笑道:“今天我们下棋吧。”   “这么反常……”水灵坐到办公桌的一面摆弄着棋子:“你不会是有什么事要求姐姐吧。”   傅听夏笑着看着她:“真有件事要求你。”   “讲,但帮不帮,姐姐要看心情的哦。”   傅听夏看着她很认真地道:“拜托,别让我输得太辛苦!”   水灵怒道:“你敢侮辱我的棋艺!”   “我在侮辱你的智商,女人!”   “看来我今天不露真功夫是不行了!”水灵撸起袖子道。   两人下得热闹,院子里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傅听夏转过头,只见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孩子匆匆走了进来,傅听夏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脱口道:“铃子!”   “你认识?”水灵问道。   她这句话才出口,就听一个女人的大声叫道:“听夏,傅听夏,你是傅听夏?!你的脸好了?!”   傅听夏这才注意到那个男人的后面还跟着个胖胖的妇女,正是村里以凶悍闻名的铃子妈。   “你怎么会在这里?”铃子妈吃惊地道。   傅听夏道:“这以后再说,先把铃子放到病床上去。”他说着帮着铃子爸将铃子一起轻轻放到了病床上。   “哪里不对?”水灵问。   “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肚子,她一直喊肚子疼,医生你看看会不会是阑尾炎?”铃子爸焦急地道。   水灵按着铃子的肚子:“是不是这儿疼?”   铃子脸色发白地摇头,水灵又往下一点:“这儿?”   铃子急忙点头,水灵问道:“今年多大了?”   “十四岁。”铃子妈连忙道。   水灵道:“会不会是初潮痛经啊。”   傅听夏看了一眼她按的部位,又看了一眼眼神闪烁的铃子,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副模糊的画面,是铃子衣衫不整地跟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他突然开口道:“水灵,打电话给师傅,快!”   水灵看了他一眼:“师傅回省城去了,好像参加他老同学女儿出嫁的喜宴。”   傅听夏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炸响了,水灵继续嘀咕道:“不太像吃坏肚子啊!也不像阑尾炎!”   傅听夏转身走出了病房,在院子里来回转圈,铃子不是吃坏肚子,也不是阑尾炎,而有可能是……宫外孕,现在送省城医院应该能来得及的吧,也许不是呢。   可如果是呢,孕囊又在半路上破了怎么办?   他摇着头,不,自己不能给她动手术,他可以解释缝合手术是村卫生所学来的,可是他怎么解释自己能动开腹手术?   自己要怎么跟许一夫解释,不解释许一夫还有可能会相信他吗?   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他会成为最顶尖的心外科教授的弟子,过跟前世完全不同的人生,灿烂的人生。   他靠在墙壁上弯下腰双手捂着脸,所以他前世才会再也没有听说过铃子这个人的消息吧,因为她就死在这里,死于宫外孕。   对此,他是无能为力的吧,他这世还没有拿到医师执照,是不能动手术的,那是违法的,他也没办法,不是吗?   铃子也许命该如此,她的命运本该如此不是吗?   “她流血了,大,大夫,我家铃子下面流血了。”铃子妈大惊道。   铃子痛苦地呻吟声越来越大,铃子妈吓得大喊道:“大夫,你有点反应啊,大夫!!”   傅听夏转过身,脑袋对着墙壁撞了两下,然后转身走进了病房,水灵看见他才像找回了灵智:“听夏……”   傅听夏拿起一副干净的手套,边套边淡淡地道:“准备穿刺包,准备腿架……”他看了一眼铃子爸妈:“置截石位。(注:妇科检查的体位)。”    第14章 餐具的配套盒子   水灵“哦”了一声,立刻转身奔去准备,铃子妈看着傅听夏则道:“截,截什么位,你,你们想干吗?”   “我们要做检查,所以请你们两个出去。”   “检查就检查好了,为什么要我们出去?”铃子妈满面警惕地道:“到时我们怎么知道你们在里面是怎么弄的?”   水灵已经匆匆拉来了腿架,傅听夏没功夫跟铃子妈纠缠:“那铃子爸一定要出去,你想留下随便你。”   等铃子爸出去了,水灵与傅听夏将疼得满面大汗的铃子放置在腿架上,然后动手去脱她的裤子。   铃子妈大惊,冲上前道:“傅听夏你想干什么?想耍流氓啊!”   “我现在很怀疑你女儿是宫外孕,所以要做检查,你要是再挡在这里,你女儿就要死了,死在你的手里。”傅听夏冷冷地道:“你选择。”   “你放屁!”铃子妈刚想耍泼,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接触到傅听夏冷冰冰的眼神又止住了,再看了一眼痛得面色发白的女儿,又看了一下女儿的裤子最终咬着牙道:“傅听夏,要是最后证明你乱说,我一定去派出所举报你是个流氓!”   “请便!现在你可以走开了,别妨碍我!”   铃子妈看见自己的女儿下面被脱得一丝不挂,还张开了大腿只好侧过脸扭着头出了门。   傅听夏蹲下身子抽了一管血,晃了晃针管:“不凝血。”   水灵面色发白地道:“听夏,我,我们现在把她往省医院送吧。”   “来不及了,要立即动手术!她腹内充血,应该是孕囊已经破了,到不了省城,就该失血休克而死了。”   水灵脸色苍白地摇着头:“不行的,听夏,可是我不行的,就算动手术,她还是会死的,会死在这里,死在我的手里。”   傅听夏抬起脸道:“我来动手术。”   “听夏!!”水灵睁大了眼睛喊道。   “去隔壁手术间准备。”傅听夏拉过推车,将铃子抱在了上面,盖上被单向外推去。   水灵有些慌乱,但却本能地听从傅听夏的命令。   铃子爸跟铃子妈听说铃子要动手术也是慌成一团,铃子妈身子发软哭得涕泪横流,傅听夏冷冷地道:“别在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妨碍手术,回去准备手术钱吧!”   一切就绪,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戴上口罩,拿起手术刀道:“水灵,你现在不进手术间,以后就进不来了。”   水灵在门口纠结地看着了一眼手术台,握着自己的拳头,用尽了全力,却偏偏没法挪动一下脚步。   傅听夏抬起头看着她:“水灵,我需要你,她也需要你,你没能救那个孕妇,但是你能救她,求求你,救救她吧!”   水灵一步一步走近手术台,走到的术台边上,傅听夏已经成功地打开了腹腔,看着鲜红的血肉组织,她突然觉得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好似断掉了,整个人都轻松了。   可接着傅听夏娴熟的外科技术又让她看傻了眼,从他的手然后愣愣地看着他的脸。   “看够了没有,看够了请对你的病人专注点。”傅听夏头也不抬地道。   水灵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反驳道:“你,你根本就不需要我!”   “当然需要!”傅听夏抬起头来笑道:“我现在可需要一个有正式医师执照的人了。”   水灵明白他的意思,隔了一会儿才小声道:“这件事情不可能瞒得过师傅的,也瞒不住。”   傅听夏微垂下眼帘,再也没有说过话。   季景天站在窗外看着室内动手术的两个人,身后的人小声道:“好像不是那个女大夫在动手术啊?”   季景天扫了一眼水灵冷冷地道:“不是。”   “可是这家县医院现在只剩两个有照的医师啊,这么说那小子是无执照行医喽?”   季景天看着屋里动手术的少年,因为低头的姿势,漆黑的短发微微垂落着,白皙的颈脖也因此拉出一个细腻的弧度,也许是紧绷的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季景天莫名地觉得这个姿势很诱人,他对此有些震惊,甚至超过了初见傅听夏时他那如行云流水般的外科操刀技术。   “你带着相机的吧。”季景天侧过脸来问。   “是,都带着,本来是想偷拍那个女大夫的。”   “拿来。”   身后的人将相机从包里掏了出来递给季景天,季景天贴着窗户给室内的人拍了一张照。   身后的人惊喜地道:“对啊,这可是证据,这小子无照行医,别说是给许一夫当弟子了,只怕他连医生都别想当了。”   季景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将相机放入自己的挎包里,然后转身离开。   他走到门口刚巧看见铃子爸带着铃子妈从一辆手扶拖拉机上跳下来,季景天扫了他们一眼,就径直离开了。   傅听夏做完手术慢慢走出手术间取下面罩,转了转自己的脖子,看了一眼四周,半闭着眼睛仰头在院子里长出了一口气,脱下身上的白大褂随手丢在外面的推车上,然后向外走去。   水灵追了上来大声道:“听夏,你去哪里?”   傅听夏头也不回地道:“回家,帮我跟师傅说一声……谢谢,还有……对不起。”   说完他就走出了大门,水灵想追上去但却被铃子爸妈给围住了。   傅听夏连夜收拾好了东西,给胖姨夫妻留下了一千块钱就离开了,然后搭上了清晨最早返回村子的小巴。   宋听荷正坐在自家的院子里给那个粉红色的木偶梳头,看见门口有个少年站在那里对着她微笑,他长得很像半年不见的大哥,只是没有大哥脸上那块红色的大斑,   傅听夏弯腰向她张开手:“听荷!”   真得是大哥,宋听荷立即欢呼着朝着傅听夏奔了过去。   宋大力听见声音走出了屋子,见是傅听夏也是一下愣住了,半晌才语无伦次地道:“哥,哥,你脸好了,好了。”   “没都好,不过好很多了,只是往后还是要注意避光跟防晒。”傅听夏拎了拎手中的包笑道:“不说这个了,这半年我给你们买了不少东西,来吧。”    二人立刻欢呼着簇拥着傅听夏进了屋,宋大力一边往嘴里送着吃的一边问:“哥,你这半年原来都在外面治病啊,怪不得爸爸往京城打了几次电话,那边的人都不肯叫你出来接电话,爸还以为你一直在生他的气呢。”   “我怎么会生爸的气呢。”傅听夏说道,看来傅家的人根本就没告诉继父自己没回京城,这样也好,傅家的人至少知道自己跟继父来往不那么密切,也会给继父少找一点麻烦。   门外传来水响之声,傅听夏打开了大门,见继父正往外泼洗面水。   继父转身见傅听夏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微笑着站在门口喊了他一声爸爸,继父的眼睛顿时呆住了,手里的面盆“晃荡”就掉到了地上。   “好了,真的好了!”继父满眼都是泪水语无伦次地道:“明宜,明宜,听夏好了。”   傅听夏听见继父叫自己母亲的名字也红着眼圈笑道:“嗯,好了,我要去当医生了。”   继父激动地手足无措:“不行,不行,要请客,要请客,要请全村里的人吃饭。”   说着他头也不回就扔下傅听夏一个人走了,傅听夏在他背后道:“爸,不用浪费钱。”   宋大力在他背走出来道:“就让爸请客吧,以后不用再存钱给哥治病了,我都想请全村里的人吃一顿呢。”   傅听夏伸手在他的额头上弹了一下:“知道了,是大哥欠了你的。”   “我可没说大哥欠我的!”宋大力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道,然后凑近了傅听夏小声问:“大哥,上次你说会带我们去城里那件事。”   傅听夏笑道:“放心吧,那笔钱我入手了几套房子,二年以后,赚到的钱会足够我们全家都去京城生活的,而且过得不错。”   宋大力兴奋地道:“当京城人啊!”   “所以你要好好读书知道吗?”   宋大力一听说读书立刻就露出一副头痛的模样,连忙岔开话题,他们还没聊多久,就有村民上门了,每个都走上来围着傅听夏看一圈。   然后连续几日傅听夏家的门坎都快被踩断了,傅听夏挤着笑被人当动物看,继父意气风发连请了几天席,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请到了,不过宋庆国一家却从没有来,几次在路上遇见,大伯是一脸漠视,婶娘更是眼神里带了点仇恨。   想也可知,傅听夏的脸好了,宋建民还有什么价值,全村里最见不得自己变好的人大概就是大伯一家了吧。   过了几天,铃子爸妈就回来了,傅听夏偶尔碰见他们,铃子妈那热情让傅听夏都觉得有些诡异。   逼近年关的时候,奶奶总算是开大恩让大伯来传话叫他们过去。   “多半又是问我们要钱要东西。”宋大力鄙视地道。   宋听荷立刻紧张了,她的房间里还有大哥送的糖,虽然长得黑黑的,吃起来又甜又苦,可是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糖,大哥说那叫巧克力,她都舍不得吃,每天都只啃上一点点,大伯一家会不会把巧克力也抢走。   傅听夏把手放在她的头顶笑道:“放心吧,大哥不会让大伯抢你们的东西,她要钱给钱就是了。大哥在外面治病的时候有打工,赚了不少钱呢。”   宋大力不高兴地道:“我猜奶奶肯定是知道了吧,要不然怎么说就你跟爸两人过去。”   傅听夏一笑,大伯家是不留饭的,所以他跟继父吃过了晚饭才往大伯家那里去。   令他意外的是奶奶居然脸色很和蔼:“听说听夏是打算留在县里读书了。”   继父略有些不安地道:“孩子真不想回京城,勉强回去可能也考不好。”   “留在县上读书也好啊,刚好跟建民两兄弟能作个伴,建民还可以传点经验给她。”   继父脸上闪过大喜之色:“妈,妈你不怪听夏了?!”   傅听夏的心中却是一动。   奶奶看了一眼听夏,把腿重新盘了盘:“都是自家的兄弟,那里来的隔夜仇啊。”   继父连连点头:“妈说的是,妈说的是。”   奶奶又道:“听夏,你出去,我有话要给你爸说。”   傅听夏刚好也有一桩事要求证,便爽快地起身走了。   等傅听夏的脚步远去了,奶奶才看着继父道:“听夏即然留在这里,就给他定一门亲吧,铃子妈今天来跟我提亲了。”    第15章 我爱主角   继父大吃道:“妈,听夏将来是要到京城去读大学的,他将来肯定能遇上自己觉得称心如意的。”   奶奶眼皮都不抬:“你倒是娶了个自己觉得称心如意的,有比我给庆国娶的这个媳妇强吗?”   继父焦急地道:“妈,这是绝对不行的。”   奶奶看着继父道:“有一件事我本来不想提的,但你非逼着我说,那我就只能告诉你了,这桩亲事,听夏是答应要答应,不答应也只能答应,因为他把人家女孩子的裤子给脱了。”   继父几乎是从凳子上跳了起来:“这绝不可能,听夏这个孩子我很清楚,不会干那种下流的事情的。”   奶奶淡定地道:“你有让我把话说完吗?人家说得很清楚,当时是铃子觉得肚子疼,听夏不是一直很想当个医生吗,所以就毛毛燥燥把人小姑娘的裤子给脱了看,这是能随便脱的吗?”   继父急得双眼冒火:“那听夏不是好意吗,不也是为了看病吗?”   奶奶冷笑:“那听夏是大夫吗?”   继父顿时哑然。   奶奶慢条斯理地道:“不是大夫,这裤子能随便脱吗?他能随便脱个年轻女孩子的裤子吗?人家宽宏大量,说了不追究,也就是想把坏事变成好事……”   铃子爸在院子里扎着稻草绳,看着同样坐在院子里挑豆子的铃子妈,忍不住道:“你干嘛揪着人家孩子不放呢,人家在医院里也是帮了我们忙的。”   铃子妈道:“我说什么了?我说的是实话吧,这裤子能是白脱的吗?”   铃子爸不可理喻地道:“这是哪跟哪啊,再说了铃子不是还有那个人吗?她现在不肯说,不是迟早也能问出来。”   铃子妈抬起头来道:“那个人,那个人铃子那么小他就把她肚子搞大了,搞大了肚子到现在还像个缩头乌龟躲着不现身,就算问出来了,你能把铃子嫁给那个王八蛋?!”   铃子妈平息了一下激动:“放心吧,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了解,你别看她嘴上说不行不行,可她没寻死觅活,证明她至少对听夏是不反感的。”   铃子爸苦恼地道:“那你为什么就非揪着听夏呢?”   “你那时去停拖拉机了,我在窗户外面看得真真的。”铃子妈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芒:“听夏,是个医生。”   “可听夏万一又回京城了呢。”   铃子妈不以为意地道:“放一百个心吧,京城是什么地方,那是一般人能呆得下去的吗?听夏能呆得下去还会逃回乡下吗,他逃回了乡下还能再逃回京城吗?”   铃子爸道:“那你也不能去找听夏奶奶啊,你是知道庆国一家是怎么对庆军一家的,你这不是招听夏恨吗?”   铃子妈白了一眼铃子爸:“那我直接去找听夏,他能答应?”   “这怎么可能?”铃子爸脱口道,大概再没人比傅听夏更清楚铃子是怎么进的医院了。   “那不就结了,等把这件事情逼成功了,我只有铃子一个女儿,会不疼他这个女婿?”   “这事也能逼成功?”铃子爸犹疑地问。   铃子妈冷笑道:“你别看听夏奶奶整天盘腿坐炕上,这老东西门精,我们即然开口提了这个亲,她就要好好掂量掂量。”    奶奶看着继父道:“咱母子为着你这个继子这两年是越来越生分了,不过我还是要多嘴一句。这是陈家村,我们姓宋,铃子妈不要说跟乡长是沾亲带故的,就说铃子她姨爹就是县教育局里当干部的,直接管着你大哥的饭碗。这件事你要是不答应,妈也不会怨你,妈就直接一条白布挂死在这梁上。”    继父痛苦地道:“妈!”   傅听夏双手抱臂笑眯眯地看着宋建民,把宋建民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你看什么看?”   “看来你还在县一中读书啊。”   “那是当然。”   傅听夏微笑道:“那看来你没把我脸上治好的事情告诉傅家啊。”   宋建民几乎是本能地跳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别紧张,我不是来追究你给傅家通风报信这件事,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做笔互惠互利的交易。”傅听夏凑近了笑道:“你呢,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傅家,我呢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种苹果,一切都等你进了大学再说,怎么样?”    “我就算进了大学,傅家就能得罪了吗?。”宋建民警惕地看着他道。   傅听夏顺手拿过宋建民书桌的一只苹果,苹果自然是继父种的,继父舍不得吃,但却不会不孝敬奶奶,当然这些孝敬最后都理所当然到了宋建民的桌面上,傅听夏微笑道:“建民堂哥,有一件事情你可能没我清楚,那就是傅家有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如果不想到大学里再去操心得罪了傅家该怎么办,那你可能现在就要操心了。”   他说着把苹果在身上擦了擦,然后咬了一口:“你自己选择。”   宋建民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隔了半晌才咬牙道:“你真得不回京城,真得就只在家里种地。”   傅听夏咬着苹果回答:“真的。”   宋建民挣扎了一番:“那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去京城,我就不会跟傅家说你的事,但是有言在先,你要是……”   “没有那个但是,放心吧,建民堂哥!”傅听夏将吃剩下的苹果核放在他的书桌上笑道:“我要是真那么想留在京城,也不是留不下去,是不是。合作愉快,建民堂哥!”   他说完就笑着扬长而去,宋建民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苹果核阴沉着脸长出了一口气。   继父一路没有跟傅听夏说话,只是深锁着眉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不知道长叹了多少口气,傅听夏他们对奶奶的刁难早就司空见惯了,他实在想不出来奶奶又出了个什么样的花样才能让继父沉重地好像连走路都困难。   “爸,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继父沉默了一会儿,推门走进去,拿起包就把傅听夏的东西往里装:“听夏,你现在就回京城去,明天一早就走,我亲自送你去省城坐火车。”   “为什么,为什么爸?是不是因为奶奶?”   继父低声道:“不是,总之你明天就走。”   “不走!”傅听夏大声道:“你不告诉我原因我是不会走的。”   继父面带苦色地道:“听夏,你不能留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   “总之,你别问了。”   傅听夏正要开口说话,只听门晃荡一声,宋大力从外面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大哥,外面都在传你跟铃子搞对象了,还说爸跟奶奶答应你跟铃子订亲了!”   “什么?”傅听夏无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突然省悟过来拔高了声音喊道:“什么?!”   “外面都在传你对铃子不规矩叫铃子妈给发现了,这才急匆匆地要给你们俩订亲呢!”宋大力焦急地道:“是不是真的,铃子倒没什么不好,可是铃子妈实在是太讨人厌了,我们是不是连她们一家也要带去京城啊?”   继父喝道:“大力你胡言乱语什么,你大哥为什么要把人带京城去?”   傅听夏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亲人道:“铃子妈没有疯,对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与主角君的小剧场:   主角君:你说吧,为什么你反反复复的提脱裤子到底是何用意。   作者君:我听说晋江的系统君很方正,我只想试试它可以容纳我说几句脱裤子∩__∩y    第16章 我爱主角君   今天家里吃饭的时候鸦雀无声,连宋听荷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宋大力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傅听夏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撑着头,继父瞪了一眼宋大力然后对傅听夏说:“只要你觉得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爸,这是问心无愧能解决的事情吗?现在人家可是逼着大哥把铃子娶回来呢。”宋大力压低了声音道:“怪不得我前两天看见她跟婶娘聊得很起劲,这事肯定是婶娘传出去的。”   “行了,你别在那里东拉西扯的。”   宋大力不服气地道:“我哪里有东拉西扯,反正咱们家倒霉的事情就准跟他们家有关。”   “吃饭吧,吃过之后准备准备,明天一早就走。不管怎么说,就算你再不想回京城,现在也只好先回去了。”继父不理他转头对傅听夏说。   傅听夏心里那窝火抓着筷子一使劲就捏成了两截,宋听荷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大哥可能又不得不离开家了,大哥做得饭那么好吃,晚上还会给她讲故事,她有点想流眼泪,可是又下意识里觉得现在流眼泪可能会令大哥心情更不好,于是忍着悄悄地挟起一筷糖醋排骨偷偷地放到了傅听夏的碗里。   继父也挟了一筷排骨放到傅听夏的碗里,又给他换了副筷子:“不是说当时不那么做铃子就要没命了吗?你救了铃子一命,那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是小事,别放在心里了。”   宋大力嘟囔道:“本来大哥都说好了是带我们一起走,怎么是小事。”   继父瞪了他一眼:“那是没可能的事!”   傅听夏道:“我过完了年再走。”   继父道:“回京城过年吧,这不是个很好的回去的理由吗。”   隔天一大清早,继父带着傅听夏就出门了,两人在国道上等了老半天,才看见一辆小巴开过来,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继父提了提包跨前了几步,但小巴却不开门。   “三儿,开门那。”继父拍打着车门道。   一个瘦瘦的年轻人从驾驶车窗里探出脑袋,一脸的为难,拍了拍自己脑袋上的帽子道:“庆军叔,不是我不载你,铃子妈说了,听夏把事情解决之前,不能离开咱们陈家村,否则她就要把我跺了喂狗。你有什么事,先跟铃子她们家说吧。”   说完他就驾着小巴一溜烟地离开了,继父连忙对旁边的傅听夏说:“别急,我找老王送我们去县城!”   “不必了,我想过了我不走,也不会跟铃子订亲。”说完,傅听夏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听夏的确是想过了,回到京城要面对的那帮人绝不会比铃子妈更容易对付,更何况铃子是为了什么进医院的,她爸妈不会不知道,这件事情扯开了,对铃子百害而无一利,傅听夏就不相信铃子妈她一点也不畏惧。   可是他很快就发觉自己真是想错了铃子妈,铃子妈听说傅听夏想跑,带了陈家村一大帮子人把傅听夏家里给围了起来。   继父在屋子里死命拉着傅听夏,宋大力则踩着梯子爬在自家的围墙上一瞧,外面真不少人,都是村里的陈氏族人,把他们家堵得结结实实。   “把傅听夏交出来!”   “对,他要是不对铃子负责,就把他当流氓处置了!”   宋大力拿起手边的柴禾就朝说话的那人就扔去:“陈自明,你小子平时跟我称兄道弟的,现在想跑来落井下石对吧。”   被他点到名少年看了一下周围连忙道:“这,这能一样吗?你大哥把我们陈家这边的姑娘给祸害了,我能应公废私吗?”   宋大力又一柴禾飞了过去骂道:“你他妈连公母都分不清楚,还应公废私,你们陈家的姑娘轮得到我大哥来祸害吗?”   他正说得起劲,就听背后有人喝道:“快下来!”,紧接着宋大力就被人从梯子上给拉了下来。   “干嘛,爸,你没看见我在论理吗?”   继父瞪眼道:“你想怎么论理,你是不是想把铃子的事情给当众抖出来啊?”   “抖出来的就抖出来,这年头不要脸的人就是挤兑要脸的人,凭什么让不要脸的人活下去啊。”   “到时候,你大哥辛辛苦苦把铃子救了,回头铃子再投井了,你好过啊?”继父见宋大力还是不服气叹了口气:“你敢这么说,铃子妈就敢说那孩子是你大哥的,你大哥到时就真脱不了身了。”   宋大力一张嘴张得都快掉到胸脯上了,继父叹气道:“要脸的人就不能走不要脸的人的路,你就算走了他们的路,你也不可能比他们走得成功,他们比你有经验,也比你有关系。”   宋大力噗嗤笑了一声:“爸,我第一次发现你还懂幽默啊。”,他刚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自家被人砸到“碰碰”响的大门愁眉苦脸地道:“即然大家不同道,那怎么要脸的人总是被不要脸的人给逼得没活路走呢。”   傅君浩规规矩地站在院子里看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银发女人送客出门,前面几位看来都来头不小的中年男子转过头来恭敬地道:“老师请回吧。”   那银发的女人微笑道:“没事,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们走。”   “是的,老师,我们先走了,你早些安歇。”   等那些人走了,傅君浩才轻手轻脚走过去喊了一声:“外婆。”   那银发老妇看了他一眼:“来了。”   “是的。”傅君浩转过身推着她的轮椅道:“乡下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好像傅听夏真得不打算回京城了,连书都不读了,跟着他那个后爹种地,还要跟个村里姑娘订亲。”   “哦,是吗。”那银发老妇漫不经心地道:“也好啊,到底是在乡下生活了十几年,非要生活在京城也不会适应。对了……”   她转头又问道:“我记得他大伯家还有一个正在读高中的儿子。”   “是的,叫宋建民。”   “过两天我会跟医科大的招生办主任打个招呼,人家解决了我们的麻烦,我们也要解决别人的麻烦,人与人之间互惠互利才能长相往来。”   傅君浩应了一声“是”,然后又道:“外婆,我小姑父……还在外面等着哪,您是不是见一见。”   银发的老妇淡淡地道:“还是为那药的事吗?我都裸退几年了,有很多俗事都管不了,让他去找相关部门吧。”   傅君浩连忙道:“外婆,我小姑父说了,要是事成了他愿意拿三成的利润出来。”   银发老妇这才略略抬眼道:“他不是一向一毛不拔吗?”   傅君浩笑道:“那要看跟谁了,他是您的小辈,孝敬是应该的。”   银发的老妇淡淡地道:“那他可就弄错了,这不是孝敬我的,这是给人办事的办事钱,孝敬有心意就够了,差人办事,却一分钱也不能短的。他要是做不到这一点,趁早还是不要沾手这一行了。”   傅君浩连忙道:“他不敢。”   “那他另外挑个时候再来吧,今天我累了。”   傅君浩松了口气“哎了”,哪知道那老妇淡淡地又说道:“傅听夏呆在乡下不出来了,所以你就放心的花天酒地了,对吧。”   傅君浩刚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连忙道:“没,没有。”   那老妇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我早就跟你说过,傅听夏不是你的目标,你把目标定得这么低,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超越季景天?”   她说完冷冷地叫来护士推着轮椅走了,傅君浩望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只觉得背脊上都出一身汗。   他一出院子,立刻被一对衣着入时的中年夫妇给围住了:“怎么样,君浩?”   “放心吧,小姑,我出马还能落空,我外婆同意跟你们见面了。”   傅清仪人面带喜色地道:“还是我们家君浩厉害,小姑绝对忘不了你。”   傅君浩道:“你知道辛苦我了就好,也辛亏那个丑八怪没在京城,我外婆心情还算不错,要不然我求情也没用。”   傅清仪道:“这点君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傅家上下,就没人喜欢那个私生子。小姑我更是从来站你这边的,要是你爸再把他接回京城,我就第一个动手撵他。”   傅君浩笑道:“我当然知道小姑对我好了。放心吧,那个丑八怪……应该不可能再出现在京城了吧。”   第17章 我爱主角君   宋家的门被砸的“碰碰”响,宋建民站在远处阴冷地看着,旁边的铃子妈悄声问:“这样能行吗?”   “行,姨你就放心吧,傅听夏要不答应,你就跟他闹,他上哪你就上哪闹,他住家里,你就在家里闹,他住县城,你就在县城闹。”   “可是这真要把听夏给闹回了京城,怎么办?”   宋建民一笑,悠悠地道:“他不敢回京城。”   他们正说得起劲,突然围着嚷嚷的村民声音小了,铃子妈踮脚一看,吃惊地道:“是县医院的许大夫来了。”   “许大夫?”宋建民皱了一下眉:“他来这里做什么?不过他来得正好,你大可以让他作证,傅听夏不就是在他医院里做的那事吗,他要不是不作证,你就说上县卫生局告他们医院去。”   铃子妈神色有些不对,宋建民正要问什么,就听人说道:“村长来了!”   那个一直不见人影的村长总算是出现了,许大夫是县医院的院长也是大夫,谁也不敢得罪,因为谁也不知道你将来有没有送进医院要求人大夫的时候。   “许大夫你来了。”村长笑道:“走,走,上村委坐去。”   许一夫指了指宋家紧闭的大门:“这是不是傅听夏家。”   “是……”村长误以为许一夫也是找傅听夏算账来的,干笑道:“年轻人嘛,就是好奇心强了一点,我们村会负责教育他的。许大夫您别跟他一般见识。”   许一夫面无表情地道:“村长,我教育自己的弟子,这怎么能叫跟他一般见识呢?”   他这句话一出口,从村长到周围的村民嘴巴都张开了,傅听夏原来是许大夫的弟子。   医生的弟子,那傅听夏不也就是医生了吗,那铃子的裤子不就能脱了吗?   因此所有人都哑了。   铃子妈的脸红得像猪肝,宋建民的脸则白得似块布。   许一夫看了村长一眼:“我要跟弟子说两句话,就不去叨唠村长了。”   宋家的门开了,傅听夏低着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后的继父连声道:“许大夫,里面请,里面请。”   宋大力则看着村长说:“村长,我大哥有他师傅教育,就不麻烦您了,这村民的科普教育就拜托你了,啊!”   继父手一伸,就拽住他的后衣领把他拖进了门。   外面吵吵嚷嚷的人群走了,许一夫看着傅听夏道:“出去走走吧。”   傅听夏也不知道许一夫为什么来了,他欺骗了许一夫,而且不能向他坦诚,因此有些没脸见他。   许一夫挑了个大树下的村口坐好,村里面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他看了一会儿白茫茫的田地才慢悠悠地道:“为什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不是费了不少功夫想叫我收下你的吗?”   他瞥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傅听夏:“因为怕我回来会自己开口撵你走吗?是因为没办法跟我解释自己为什么能动手术,对吧?”   傅听夏不说话,许一夫长出了一口气:“动手术的时候就想到了吧,可即使如此也还是动了手术。即使明知自己的利益会受到损失,但还是在最重要的时候选择跟病人站在一起,这不就是医生最重要的底线吗,能守住这条底线,其它的就不重要了。”   傅听夏猛然抬起头,许一夫有点嫌弃地看着他:“你不想说,难道我就非要打听你的事情吗?你会不会有点自作多情啊。”   “师傅!”傅听夏扑上去抱住许一夫的脖子。   许一夫侧过头推了一把傅听夏贴过来的头一脸恶心地道:“什么人不好学,跟水灵学,你是男孩子!”   “傅听夏,你说话不算数!”宋建民镜框后面的眼睛都快冒出火光来。   傅听夏漫不经心缝着尸体道:“我哪里有说话不算数,我现在有回京城吗?”   “可是你说了会在家里跟二叔老老实实种地的!”   “哦,这件事啊!”傅听夏抬起头想了想,然后走过来凑近宋建民眯着眼笑道:“那怎么办呢,建民堂哥好像跟我一条船了。”   宋建民不由自主地倒退几步:“你,你想做什么?”   “不是我想做什么?”傅听夏笑道:“是你想做什么?建民堂哥,是继续隐瞒下去呢,还是去傅家告发我。”   宋建民没有回答,但眼神闪烁不定。   傅听夏悠悠地道:“我呢,也许会被傅家的人立刻接回去,日子会过得艰难一点,但总归是傅家的人,他们也不会对我短衣少食,如果我听话一点,即使他们出于面子,大学也不会不让我读。不过这样一来,建民堂哥可就一点没有价值了。”   “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们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我呢,就在县里呆着,一切图个自在。你呢,书你照读,好处你照捞,一切都等到了大学里再说,好吗?”   宋建民深吸了一口气:“你真不读书?”   傅听夏摇了摇头:“这样不是挺好,我不读书,跟着许一夫也可以当医生。我跟你不一样,建民堂哥你有京城那么远大的志向,我的志向就是在这县里了。”   宋建民心里纠结了好一番,才一咬牙道:“我就再信你一次,要是你再说一套做一套……”   “放一百二十个心,建民堂哥不是县一中的响炮吗,我能去哪里读书才能考上大学?”   宋建民这才脸色稍缓,一脸鄙视地甩袖而去。   傅听夏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冷笑了一声,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完成品,老顾从面走了进来,甩了甩身上的雪花道:“你可总算来了!”   “好久不见,顾师傅。”傅听夏抬头冲着他笑了笑,又接着看停尸台上的尸体。   “你说你,啊,许大夫就说了你两句,你就生气走了。一点忍性都没有,还想学本事,想当年我们要学一点半点手艺,还要给师傅半夜倒夜壶哪……”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发现傅听夏根本没在听,而是反复地摆弄着尸体。   “眼鼻出血,手脚指发乌,伤口出血量好像也不多,这个人到底是撞死的,还是猝死的,这心脏会不会有问题呢?”   老顾只好道:“别嘀嘀咕咕的,你拉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怎么行,又没有得到家属同意。”   老顾说道:“他们来的时候都破成那样了,明天就烧成一捧灰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你真要过意不去,就别算他们家属的尸体修补费了,没准这死鬼还感谢你替那孤儿寡妇省了一笔呢。”   傅听夏点头道:“那好吧。”   隔了一会儿老顾再看,见傅听夏对着尸体拉开的胸腔痴痴的笑呢,他顿时四肢跟通了电似的炸毛,心里想到许一夫是送个人过来让他吓他呢,还是他吓他呢。   京城的医学院宿舍里电话响了,季景天放下手里的书走了过去接起电话。   “那个小子查到了,叫傅听夏,他消失了一个月,隔了年又回县医院了。”   “傅,听,夏。”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声音:“临床医疗,我将来要当医生的。”   “原来是他。”   “景少认识?”   “嗯。”   “那……这人怎么处置?”   “他继续学医就好。”季景天挂断了电话,坐到了书桌旁拿起书,却再没看下去一页,他从书桌旁抽出一本书,翻开来里面有一张照片,一个少年医生手里拿着手术刀站在光晕当中。   “你应该很快就会到达这里吧。”季景天对着照片道:“我在这里等着你。”    第18章 我爱主角君   二年以后。   老顾轻手轻脚朝着停尸台前站着的年轻人走去,走到他的背后大吼了一声,吼完了再瞧,那个年轻人连针都没歪一下。   “你小子到底有没有长神经啊,怎么就不会害怕呢?”   傅听夏收完最后一针转过头来道:“害怕什么,难道他还能再死一次吗?”   老顾叹了口气:“你师傅来电话了,让你去医院。”   “哦。”傅听夏走过去清洗自己的手,老顾道:“你高考考得怎么样?”   “凑合吧。”   老顾把报纸一展,不以为意地道:“也是,你整天不是在火葬场,就是在太平间,要不然就在手术台边上,我都担心你知不知道活人那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傅听夏一抖自己的帽子,然后戴上眼镜笑道:“可不是吗?”   “算了。”老顾漫不经心地道。   “看股票哪,要不要我帮你买两只,包发财哟。”傅听夏笑道。   老顾没好气地看着他道:“你还好意思说,去年我就是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听了你的话买了后街的铺子,到现在还没租出去!”   傅听夏笑道:“不用着急,不会亏的,最多再过二年。”   老顾给了他一个白眼,傅听夏笑着走出了门。   仅仅二年而已,清水县就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到处都是在建的工地,不过后街这一块还是静悄悄的,但是傅听夏知道大多数的地都应该落到了原家的手里了,傅听夏嘴角滑出一丝不明显的微笑。   “大哥!”   傅听夏转过头来,见宋大力与宋听荷从一辆卡车上跳了下来。   “我正想回去看你们呢。”傅听夏惊喜地将宋听荷抱了起来。   “你最好别回去,要不然铃子妈又该上门闹腾了。”   铃子妈二年前逼婚,结果没逼得傅听夏点头,倒把铃子给逼离家出走了,这两年只断断续续传回来一点消息,铃子妈当然不肯反省自己,总觉得是傅听夏不肯同意订亲引起的,因此每次傅听夏回去,她总要闹腾一番。   傅听夏只好无奈地道:“那你们怎么来了?”   宋大力的皮肤晒得通红埋怨道:“还不是大哥你害得,好端端的让爸爸搞什么新型种植技术,搞得我们家三天两头有人上门来请教,给吃给喝还不算,还要帮他们买药买肥。”   傅听夏笑道:“哦,你每吨加价百分之十不就行了?”   宋大力颇为心动,但想了想连连摇头:“我可不敢,爸会宰了我的,那些人对他们好是记不住的,要是发现我卖贵了,还不晓得会不会打上门来。”   傅听夏笑了,宋大力小声地道:“哥,上次你替我买股票赚了没?”   “嗯。”傅听夏点了点头。   “赚多少。”   “十来倍吧。”   宋大力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就是赚了一万多啊。”   “差不多吧。”   宋大力靠着卡车才能站稳,隔了半天才道:“我成万元户了,原来买股票这么好赚,那我干什么要种地啊?!”   傅听夏看着他笑道:“这种机会二十年里也不会超过三次,不用想了,好好种你的苹果,那才是根本,谁让你不想读书呢。”   宋大力没好气地道:“哥你够了吧,你不要说话跟爸一个腔调好不好,我就是受不了他才逃出来的。对了,奶奶上次来,你没又给钱吧?”   这二年从农场回来的有学问的人越来越多,像大伯这样趁乱上马的人当然就只能从校长的位置退居到了二线,这其实跟铃子的姨爹没有半点关系,但傅听夏的奶奶就是认定了是傅听夏害的,因此足不出户的她,三天两头跑县里来问傅听夏要钱。   “不给只会让爸爸为难。”傅听夏笑道。   宋大力光火地道:“凭什么啊,爸爸迁就奶奶已经够堵心的了,你再迁就爸爸,我都要疯了!”   傅听夏把宋听荷往他身上一放笑道:“也没多少钱,哥要先回一趟医院,等办完了事出来请你们吃东西。”   “不了,家里那群大爷还在等着车上的东西,再说了司机也不肯等的。”宋大力说道:“爸其实很想知道你考得怎么样?不过呢又怕问了给你压力,所以只好弟弟我来问了,哥你考得怎么样?”   “你回去跟爸爸说……”傅听夏一压头上的帽子笑道:“他只要看榜首那个位置就好了。”   宋大力看着傅听夏的背影牙酸地道:“哥是不是天生来克我的。”   宋听荷抬起头道:“二哥,明年我也要读书了呢。”   宋大力看着宋听荷,伸手捏了一把陷了一把她的小脸蛋笑骂道:“好吧,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克星!”   傅听夏走进许一夫的办公室,许一夫正在专心看X线摄片,听见傅听夏进来便将资料递给他,傅听夏举了起来看了看道:“心脏明显增大,左心室缩小,肺动脉干突出,有肺淤血,应该是二尖瓣狭窄吧。病人多大了。”   许一夫看着傅听夏道:“三岁的女孩。”   “三岁啊……肺淤血的程度不明显啊,可以不用急着动手术吧,能不能等她再大点看看呢。”再拖个几年医学科技就能发展到用微创的手术来救这个可怜的女孩了,傅听夏心里想着又拿起心电图看了一眼,突然眉间一动,抬眼道:“有没有做肺动脉造影?”   许一夫笑了笑,抽出压着的那一叠资料丢了过去,傅听夏看了一眼结果便心里一沉:“肺动脉高压,难道她的心脏还伴有房间隔缺损,是鲁登巴赫综合症?”   “对。等不及了,要动手术,越快越好。”许一夫道:“她的状况非常不好,肺动脉高压并且伴有心脏衰竭,心脏停跳之后可能留给医生的时间不到三十分钟,所以被京都美合医院的心外给拒了,因为成活率不够高。”   不到0.6%的病发性,就这样被一个不到的三岁的女孩子给碰上了,傅听夏看着手中的X线光片道:“要在这么有限的时间里完成瓣膜成形,还要进行房缺修补的确很困难。”   傅听夏摇了摇头:“而且就以心衰来说,如果硬要动手术,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死在手术台上。”   许一夫回答他:“这就是美和心外科原院长拒绝她的理由,因为这是一件明显降低心术成功率的病人。”   傅听夏抬头看着许一夫道:“老头,你不要告诉我,你接了这台手术吧?”   “如果因为现在办不到就不去试一下,这个女孩就永远不可能有将来了。”   傅听夏失笑道:“你该不会是因为这是一台原承业不敢做的手术所以才会接这样的手术的吧。”   许一夫跟原俊楠的爸爸原承业是死对头,这在以后都不会改变的。   “对啊,我就喜欢做打脸手术!你不喜欢吗?”许一夫抬着下巴道。   “打人脸我当然喜欢了,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头,这种手术我就不能奉陪了,因为成不成都会出名的。我就要去读医科大学了,灿烂的人生在等着我,我可不想被人扣无照行医的帽子。”傅听夏笑道:“倒是你要小心啊,打人脸当然好,小心被人打啊。”   许一夫丢了几张纸过来:“填了。”   “什么啊?”傅听夏拿过纸。   “医师资格认证,填了,然后去省城找徐志聪,他会是你的主考官之一。”   “我拿什么资格去考啊,我才刚高考啊。”   “就凭你是许一夫的弟子,你就够格去考。”   “你别开玩笑了,省卫生局会通过我的医师资格证才怪。”   一天之后……   徐志聪拿着表格笑道:“放心吧,那些考试项目难不倒你的。”   “不是吧,省卫生局真得会通过我的医师资格证?”傅听夏不可思议的地问道。   徐志聪笑道:“你知道,如果这台手术成功了,我们省就会添补了一个空白,而且最近世卫正在做我们省的医疗水平侧评,你说一个小县城的县医院能做这样一台手术,他们应该会挺震惊的吧,我们省就要放卫星了。”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那不应该在省医院做才对吗?”   “可是省医院没有许一夫啊!”   “把那老头叫你们医院不就得了吗?”   徐志聪摇了摇头:“那老头说了,要他动手术,只有一个条件?”   “什么?”   徐志聪看着傅听夏道:“你啊,他说了他只要你当助手。”   傅听夏拍了一下帽子道:“他可真会找我的麻烦,这是一台死亡率超高的手术啊,他难道要我的医师职业就是从一台失败的手术开始?”   “反正这台手术失败也是正常的,因为这个女孩子本来就被所有京都医院都拒了,最后被爹妈遗弃在了医院里。如果她反正要死,能死在两个最后也没有放弃她的人手里,应该至少会有些意义吧。”徐志聪看着傅听夏道:“你考虑一下。”   傅听夏苦恼地道:“大叔你为什么不去干宣传工作,当皮肤科医生真是太委屈你了。”   徐志聪将考试证塞给他哈哈大笑:“被你看穿了,当年我在学校里那也是风云人物哪。”   上一世没听过许一夫做过这样一台手术啊,历史不变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吧,傅听夏接过考证苦恼地长长叹了口气。   京城的一所雅致的客厅里,一个少女正在练琴,当原俊楠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她抬起了头:“哥,爸爸不做的那台手术,许一夫真得要做吗?”   “嗯。”   “那……那台手术不会真得被他做成功了吧?”少女颇有些忧心地道:“这可是咱们爸爸拒了的手术呢,有个记者逮住不放,爸爸还说这台手术没人能做成功,他是出于人道主义才不做的。”   原俊楠走到那台钢琴前,指着钢琴上面指针来均匀摇晃着的节拍器道:“我们的心脏就像这样有节奏的跳着,对吧。”   少女点了点头,原俊楠笑道:“当手术的时候,就需要它停下来,停下来我们会用机器接替一会儿心脏的工作,然后在手术完成以后,再用电击使心脏重新跳动。可是那个女孩子已经心脏衰竭,如果让它停下来……”原俊楠把节拍器的指针别进卡槽微笑道:“那她的心脏就永远没有可能再复跳了。明白了?”   少女懂了,鄙夷地道:“我说呢,许一夫真是自不量力。”   原俊楠笑了笑,这个时候外面走进来一年青人,原俊楠转过头去微笑道:“原来金秘书,来找我爸爸吗?”   “是的,许一夫那台手术的成员已经定了。”   “哦,这么快就建立手术组了,看来省医院的能力也不能小瞧啊。”原俊楠微笑道。   蒋秘书的面色略有些难看:“不是省医院,许一夫是在县医院动这台手术。”   “县医院?!”原俊楠接过他手里的文件袋,抽出里面的纸,失笑道:“三个人?”   蒋秘书点头道:“准确地说应该是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麻醉师,还是个半路改行的。”   原俊楠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笑道:“许一夫自己也知道这台手术不可能成功吧,所以是想图给人留个震撼的印象吗?”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看着那个名字,然后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睁大了眼睛一字字地念道:“傅,听,夏。”    第19章 我爱主角君   而在傅家大院里,同样有人这么吃惊地说道:“你说什么,傅听夏,傅,听,夏,是同名同姓的吗?”   傅君浩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然后回答母亲:“好像不是,那个傅听夏也是十八岁,很,很像就是他。”   傅太太面色难看地道:“不是说,他不肯来京城,也不肯读书吗?怎么突然会动起心外科手术起来了,心外科手术,他连医学院的学生都不是,他哪里来的医师执照?”   傅君浩被母亲的一连串逼问几乎都不敢抬头,傅清石收起手里报纸道:“按排机票,你飞过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不要让你哥哥弄出祸事来,如果真是他,你就跟他说这是一台连京都心外教授都拒绝的手术,不要跟着胡闹,真想当医生,就回京城来好好读书吧。”   傅太太脸色难看,傅君浩不情不愿地说了声是。   不管京城里的人心是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县医院的人现在正为那个小病人而忙得焦头烂额。   傅听夏见水灵愁眉苦脸地从病房里走出来问道:“怎么,她还不肯让你接近啊。”   “什么接近啊,她只要一看见我就尖叫,我这辈子都还没被人嫌弃成这样。”   “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已经适应了呢。”傅听夏笑道。   水灵做了抽他的动作道:“快想办法吧,手术可没几天了呢。”   傅听夏笑着脱了医生的白大褂,然后走进了病房,见那个小女孩正缩在胖姨怀里,傅听夏笑着把手里买的巧克力,糖一样样地往在病床上,但是那个小女孩只是瞄了一眼,就又往胖胰的怀里缩了缩了。   “不要吗?”傅听夏拿起一块巧克力拆开来咬了一口:“挺甜的啊,哥哥特地买来给圆圆吃的呢。原来圆圆不喜欢,真伤心。”   圆圆露出半张脸问:“你是医生吗?”   傅听夏连忙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骗人……我早上看见你穿白衣服了。”圆圆小声道,她短短的生命里,只觉得爸爸妈妈每见一次医生脸色就更坏一次,最后崩溃了抛下了她,所以在她的心里面总觉得是医生害她没有爸爸妈妈的。   傅听夏有些尴尬,正想着怎么圆慌,谁知隔了一会儿圆圆又小声问:“二尖瓣是什么。”   她每次见医生经常会听见提起这个,她隐隐约约明白就是因为得了这个病,所以才不能跑不能跳,最后被爸爸妈妈抛弃的。   傅听夏想了想,拿起床前的病例夹,将上面的纪录翻了过来,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笔画了一个东西,然后转过来对着圆圆笑道:“这就是二尖瓣,像不像一朵花苞。”   圆圆睁大了眼睛点头:“像!”   “所以哥哥不是医生!”傅听夏指了指她的小胸脯微笑道:“哥哥是在你心里种花的人。”   傅听夏走出房间,水灵正在外面抹眼泪,见他出来泪眼婆娑地问:“她会长大的,对吧?”   “啊!”傅听夏按着她的脑袋往前走:“不要问我,要问我们!”   傅听夏走进许一夫的办公室,许一夫顶着鸡窝头正坐在一堆资料里面,傅听夏走过去蹲在他的面前看着他道:“心脏不停跳怎么样?”   许一夫抬起头看着傅听夏,傅听夏道:“阻断上下腔静脉,不阻断主动脉,让心脏维持空跳下做手术,怎么样?”   这是几年以后才会出现的技术,而每一个在未来也许司空见惯的技术,在现在的人眼里都有可能会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许一夫看了傅听夏良久,这才翻过他正在翻的资料,心脏不停跳下心内直视手术的设想。   傅听夏笑了,水灵惊喜地道:“找到解决的方法了?”   “没有。”傅听夏看着水灵愁眉苦脸地道:“我们真得很需要一个好一点的麻醉师啊。”   “不换,就这个麻醉师了。”许一夫说道。   本来满面委屈地水灵顿时喜笑颜开,许一夫又补了一句:“是没有人会来的,不会有麻醉师愿意得罪原承业过来帮忙做一台要必败的手术的。”   傅听夏转头避开水灵哀怨的眼神:“那算了,只好将了。”   季景天看了一下手表,起身走到机场打通了电话,道:“怎么还没来?”   那边的人叹气道:“景天,我去不成了,今天主任给我安排了五台手术,五台啊,意思很明白了。对不起了景天,是我失言了,等你回来我一定一百八十度趴地上向你谢罪!他们那边不是有麻醉师吗,阿笨你也别联系了,我听说他被他们副院长骂得狗血淋头,他们即然定了三个人,应该有做好万全的策应了吧,应该能照顾到器械跟体外循环这一块的吧。”   季景天挂断了电话,深吸了一口气,又打了个电话:“朱教授,我要去一趟S省。”   电话那头立刻就叫了起来:“可是你后天就要去美国参加交流了!”   “我看完手术就立即往回赶的!”季景天也不等电话里的那人再开口就放下了电话。   “景天!”季景天转过头见原俊楠在身后笑道。   “俊楠?”   原俊楠看着季景天道:“你不会……也是去看许一夫那台手术的吧。”   “我看许一夫的手术很正常吧!”季景天看着原俊楠道:“倒是你,怎么想起来去看心外手术,我记得你不是想当骨科大夫的吗?”   原俊楠“嗯”笑道:“我跟你不同,骨科大夫也好,心外大夫也好,我最终是要做医院经营的。对了,这台手术你是怎么看的?”   “五五数吧。”   “五五?”原俊楠失笑道:“这台手术的成功率怎么看也不到百分之五的成功率啊。”   “嗯,另外四十五是给动手术的人的。”季景天无意识地手在书页上抚过,里面有一张手持手术刀少年的照片,他的嘴角滑过一丝微笑。   “没想到你对许一夫的评价这么高,说得也是,许一夫没有一定把握怎么可能会接这台手术呢。”原俊楠轻抿了一下嘴唇,深吸了一口气,可是傅听夏是怎么回事。   他调过头,见季景天已经靠在椅子闭起眼睛养神了,他知道季景天的脾气,只好收回了细谈的念头。   原俊楠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不多了,就像他今天抽领带的时候,莫名的手就空了,看着衣架上那个领带空位,他总觉得那里本来应该有一条蓝底白条纹的领带。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应该会有这么一条土气的领条,原俊楠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有什么是不对劲了。   也许就是从再次听见傅听夏这三个字开始。   傅听夏站在电话亭里,嘴里叼着馒头拿着纸跟笔道:“把上次我跟你说股票抛掉……淡定,沈叔,我知道它涨得很厉害,我也知道你好不容易排队买来的。可你出去都快三个四月了,胖姨都快变成瘦姨了,明年再说吧,会有更好机会的。”   傅听夏挂完电话,咬着馒头走出电话亭,就见宋建民正面带慌张地看着他,而他的身后则是衣着入时的傅君浩。   “听夏。”宋建民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地道:“你弟找你。”   “弟弟?”傅听夏微笑了一下:“我弟弟在家呢。”   傅君浩看了一眼傅听夏的脸脸色有些不好看地道:“傅听夏,是爸让我来找你说话的。”   傅听夏看了一下手上的表笑道:“好吧,不过我最近很忙,你有什么事儿就在这儿说吧,五分钟。”   傅君浩有些不太认得傅听夏了,傅听夏不仅仅是容貌改观了,他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从打不还口骂不还手,怯懦隐忍的乡下小子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身朝气,神情活泼的人。   他的衣着仍旧很普通,一件浅蓝色的布衬衣,一条深色的靛蓝牛仔裤,脸上还戴着副黑框眼镜,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自在与舒适之感。   他怎么可能,明明是被撵出京城,是落荒而逃的,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却获得了要比自己更受注意的机会,只要想起父亲的目光,傅君浩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慌与嫉恨。   “你已经花掉一分钟了。”傅听夏抬起手敲了敲腕上那块廉价的电子表。   傅君浩深吸了一口气:“爸爸让我跟你说这台手术不要做,那是不可能成功的。”   傅听夏笑了,然后就向前走去,他本来也没什么兴趣听傅君浩转达傅清石的什么话,停下来仅仅是因为出于不想纠缠。   他刚走了几步傅君浩就说道:“劝你最好听一听爸爸的话,许一夫得罪的人可不少,再加上这次是惹毛了原承业,这次手术手败之后,正有人等着清算他呢,你最好别卷进去。爸……让你回京城读书。”   “那怎么办呢?我已经同意做手术了。”傅听夏非常苦恼的样子,然后转过头来心痛地道:“只好请你回去告诉父亲,他就当当年没有贡献过那颗精子吧。”    “你?!”傅君浩又惊又怒:“你,你……”   傅听夏微笑道:“你什么,你什么?你以为你们跑过来说一声,就能让我轻易放弃我所努力争取来的东西,你以为你们只要摆一个姿态,就能让我放弃我所坚持的东西,你,你们会不会有点自以为是?把原话就这么告诉傅清石吧。”   他也不等傅君浩回话,看了一下表笑道:“不好意思,你到时间了。”   说完他就叼着馒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刚走医院的附近,宋建民就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傅听夏语无伦次地道:“你答应他,啊,听夏,我求你了,你答应你弟弟,说你不做手术。”   傅听夏做了个头痛的表情:“建民堂哥,我们虽然是亲戚关系,但我们……真没那么要好。”   宋建民“扑通”一声跪在傅听夏的脚下:“求你了,听夏,我就要去读医科大学!我就要去读医科大学了,听夏!”   傅听夏弯下腰,怜悯地摸了一下宋建民的脸:“哦哟,怎么办呢,那真是可惜了,不过即然已经过了端午,就不要再放响炮了,那真得很扰民!”说完他一笑,笑得即俏皮还有些妩媚,然后毫不留情地踹开宋建民扬长而去。   “傅听夏!”宋建民如同困兽一般朝着傅听夏的背景吼道,傅听夏头也不回朝着他摇了一个再见的手势。   医院里来了一位久违的故人,许诺面色有些发白地冲许一夫喊道:“难道我不比那个小孩子更有资格当你的助手吗?你就是因为我去了省城,所以你才不肯给我这个机会,对吧?”   许一夫抬起头来认真地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本身就证明你不如傅听夏有资格。”   傅听夏踏进办公室,许诺想说什么但却收了口,冷冷地瞥了一眼傅听夏就走了出去。   水灵追着他走到了院子里劝道:“许诺,你不该这样说师傅。师傅选听夏,不选你,肯定不会因为你去了省城的缘故,而是因为做这台手术,听夏比你更合适。”   许诺“哼”了一声,满面不信地甩头离去。   原俊楠手术那天的一大早就进到县医院,可是到了才知道原来过来参观手术的人远超他的想像,除了他们两个,还另有从京城赶过来的人,其他省城来的人更是多,有省卫生局的,省医院的,居然还有两个老外在,大概就是世卫过来做测评的代表。   众人都在窃窃私语,似乎都不怎么看好这台手术,同时他们又好奇许一夫会给他们带来一台什么样的手术。   他带着一个刚获得医师执照的弟子,跟一个半路改行,据说是因为医术不行才被发配到县医院里来的女麻醉师会做出什么样的手术来。   这个组合,令人能想到的词大概就是疯了吧。   别人至所以还隐忍着没把这个词说出口,仅仅是因为这个主刀人是许一夫。   第20章 我爱主角君   许一夫,一个医术跟脾气都同样出名的人。   如果还要再加上一样,那就是许一夫不是个会拿病人开玩笑的医生。   原俊楠跟季景天就站在手术的室的窗外,人实在太多,手术室里大概是不会有他们的位置了。   他们在窗外站了一会儿,就见傅听夏从办公室的那头走过来,他已经戴上了口罩,他步行的速度很快,额上的短流海都在拂动,他似乎在全神贯注地在想着什么,以至于根本就没有看见站在窗下的两个人,飞快地从他们的身边擦身而过。   原俊楠的心情却几乎可以震惊来形容,他直到方才那一刻还在想这是不是个误会,这个傅听夏跟那个记忆里的傅听夏不是同一个人,然后直到见到他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这真得是那个傅听夏。   那个曾经会在自己的面前自惭形秽的傅听夏,那个会偷偷用仰慕的目光来看自己的傅听夏,那个不起眼的……有些丑陋的傅听夏。   傅听夏进了屋被满屋子站的人吓了一跳,回头问许一夫:“怎么这么多人?”   许一夫回答:“可不是,叫人帮忙就没有,来看热闹的就一大群。”   众人都有些不自在,不过好在大家都戴着口罩,谁也看不出谁的尴尬。   “那你有没有收门票啊?”傅听夏问道。   “哎,人家借了你整套ICU的设备,又掏腰包给你装修了手术室,咱们也大方一点。检查一下自己的装备,我们可是乡村模式,没人伺候。”   傅听夏笑道:“老头你过谦了,在美国,也是两个医生可以做一台心脏手术的,咱们是美国模式。”   许一夫嗤笑:“说得你好像去过美国似的。”   傅听夏悠悠地道:“我是没去过,你不是从美国留洋回来的吗?”   医生有的时候会在手术时闲聊几句,开开玩笑,并不是不尊重自己的病人,而仅仅是为了平复一下心情,或者松驰一下开始疲惫的神经,傅听夏知道许一夫是前者,他其实也是紧张的。   “我那是去美国当劳务工的,医生这么高端的人都没见过。”   “那你真不容易啊,当过洋劳务,你现在还能穷得问我借钱。”   “就是因为当了医生才穷成这样,我要坚持在国外掏煤早就富了。”   省卫生局的局长不得不开口想咳嗽一下,可是他刚开口就发现全麻结束,许一夫已经动刀了。   手术室里旁观者正被两师徒旁若无人的调侃给绕晕了,许一夫突然的动刀因此着实让他们叫了一惊,小巧的手术刀在他的手中,如同武士的武士刀,透着一种大重若巧之感,如同卡标般的精准定位,没有任何花巧,却偏偏让人觉得绚烂。   “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啊。”京城来的专家小声跟自己的人说道,其他人纷纷点头。   体外循环机被推了过来,室内顿时哑雀无声,这是第一道关卡,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道关卡。   那颗弱小的心脏停跳之后,还能再跳起吗?   也许这台手术刚开始就会结束了吧。   导管与心房相连,顿时透明的导管就被淡红色的血液所充盈,让人怦然心跳,不知道这流淌的是血液,还其实是这个不到三岁孩子脆弱的生命。   “肺动脉压80。”手术室里只有傅听夏冷静的声音。   “肺动脉压还可以……”   “就看现在了。”有人悄声道。   对啊,就看现在了,灌注冷停液,使心脏停跳。   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窗外的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季景天则眼帘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内。   “预充液100毫升。”水灵立即取出配置好的液体灌注到循环机内。   “那是什么,不是停跳液吗?”   “不知道,可能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鼻咽温度35。”傅听夏边用冰盐水给心肌降温边念道。   “34度。”   “33。”   “32。”   许一夫抬手划开了心肌,围观的人引起了一阵骚动:“怎么回事,他刚才阻断的不是动脉,对吧。”   “怎么会是32度,应该是中低温才对吧,怎么会是浅低温呢?”   心肌已经被拉开了,有一位心脏专家忽然恍悟了,颤声道:“他们不停跳,他,他们要在跳动的心脏上做手术!”   在跳动的心脏上的动手术,把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原俊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季景天双手猛地抓住了窗棂,浑身都因为兴奋而颤抖。   无论别人是什么样的表情跟心情,许一夫与傅听夏已经在跳动的心脏开始了手术。   圆圆的病情很重,即使心脏不停跳,手术的进程仍然有时间限制,许一夫一路操刀如行云流水,别人很快就发现做为他助手的傅听夏居然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这就很了不起了,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能跟一夫配合的那么好,他通常手术下来都要把助手骂个半死的。”有位专家小声对徐志聪笑道。   徐志聪也小声道:“这场手术上半场是他,下半场缝补房缺是他徒弟,这老头子是安心要捎带他弟子成名了呢。”   专家了然地笑道:“他一向护短。”   最难的前半场都过去了,后半场谨慎一点就可以成就显赫名声了吧,虽然冒了点险,但很值得,因此不少人心里有些羡慕。   下半场果然换成了傅听夏,当别人看见他用比发丝还细的针线手巧灵动地在跳动的心脏上缝补,还是有种神乎其技之感,尤其是那些并非专业医师的官员,更是惊得嘴都合不拢。   有个记者见官员们喜欢,就挤到前面来给正在动手术的傅听夏拍了张照,闪光灯一亮,许一夫心里一惊,心脏心术不是没有人采访,但大家都是在快结束的时候摆个POSE罢了。   如果因为医师受惊而弄破了什么地方,那简直就是一场必死的灾难。   许一夫又惊又怒低喝道:“滚开!”   “镇定点,老头。”傅听夏悠悠地道。   水灵突然插嘴道:“心率开始下降了。”   心率下降了,众人刚放下的心又开始提了起来,他们都差点忘了这个小孩是有心衰现象的。   “下降到45了。”   “40了。”   水灵颤声道:“降到40以下了。”   旁边捏了一把汗的局长忍不住小声问京城来的专家:“再降下去,就要室颤了吧?”   专家紧张地点了点头,在跳动的心脏上做手术,成功于否也许就看傅听夏这几十秒的时间了。   水灵再看了一眼心率仪,几乎腿脚一软,差点站不稳。   “镇定,水灵。”傅听夏开口道。   全室的人都在看着傅听夏眼花缭绕却纹丝不乱地做着缝合的手,现在他们才知道这哪里是容易的下半场,这根本就是要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下半场,徐志聪都怀疑许一夫是不是觉得自己不行才把下半场让给眼前这个眼神淡定的傅听夏的吧。   “剪线。”傅听夏道。   许一夫一剪子下去立刻道:“排气复温。”   随着温度的上升,生命特征一点点的回复,所有人才发觉原来自己的背脊早就都湿了。   季景天手放在窗户上轻笑了一声:“帅极了,傅听夏。”   原俊楠看着窗内的傅听夏,却不知道在想什么。   省医院没出人,倒是出了几个重症护士帮他们做术后护理,看他们点头哈腰的样子,许一夫心情好也就破例没讽刺他们了。   一堆专家包括两个外籍的专家都围着许一夫心情激动地渴望交流,傅听夏跟水灵倒是闲了,傅听夏揉了揉脖子,见水灵站在边上还在愣愣地看着手术台。   傅听夏放下手叫道:“水灵。”   水灵呆呆地转过头来,傅听夏笑道:“水灵,你是个医师……一流的。”   傅听夏挤过了人群,取下脸上的口罩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人笑着喊了他一声:“听夏。”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在梦里听见,他就会惊醒。   傅听夏手放在门把上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脸来微笑道:“原来是原先生,好久不见。” 第21章 我爱主角君 傅听夏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他跟原俊楠的重逢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因为太过憎恨而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可事实上他发现原来在二年愉快的正常人生活之后,他看见原俊楠已经那么强烈的感觉了,完全能够冷静地思考,冷静地对答。   “好久不见啊。”原俊楠微笑道:“在看见许一夫手术成员名单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傅听夏是不是我认识的傅听夏。没想到真得是你,恭喜你,不但当上了医生,自己脸上的病也治好了,真为你高兴。”   傅听夏对原俊楠这种关切的语调有一种本能的厌恶,于是他笑了笑,道:“不好意思,有些累,下次再会了。”   客气而疏远,几乎完全不是原俊楠印象里的傅听夏,看着傅听夏正要转身原俊楠再次开口道:“有没有兴趣来美和医院?”   美和医院,傅听夏心里笑了一声,那曾经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到了今世却已经丝毫不感兴趣,没想到原俊楠倒邀请他了。   “谢谢,水平还不够去那个地方,县医院就够我忙的了,抱歉,我要休息一下。”傅听夏说完这句就举手要推开办公室的门,手却被原俊楠一把按住道:“听夏,你以为你今天就只是做了一台手术那么简单吗?”   傅听夏的手如同触电似的收回,脑海里几乎是飞快地闪过一些画面。   “别,别这样,俊楠哥。”   “你来我的身边,不是想就这样吗?”   “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真的。”   “可我是那个意思,听夏……如果你不愿意,我当然不会强迫你,但我只能把你送回去了。因为留你在身边,我会每时每刻都想要碰你,那样我会发疯的。听夏你自己选择。”   “俊楠哥……我愿意。”   傅听夏突然就没了同原俊楠虚以委蛇的兴致,冷冷地道:“闪开。”,原俊楠的手一松,他就打开办公室的门,然后顺手把门关上了。   原俊楠的脸几乎立刻就黑了,他还从没尝试过被人这么拒之千里。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傅听夏,一个他曾经都担心会甩不掉的傅听夏。   他伸出手,看着自己刚才接触到傅听夏的地方,那种细腻,光滑的肌理触感,莫名的让他有一种非常古怪的感觉。   原俊楠的脸色只是那么一瞬就回复了正常,他穿过热闹的院子走出县医院的大门,一直久候在外面的司机连忙走过来替他打开车门。   原家在这里布置了有一段时间了,有二个人专职处理这边的事情,因此原俊楠一过来,便有人拉门了。   车子停了下来,傅君浩脸色苍白地上了车,紧张地问道:“手术是不是没有成功?”   傅君浩遗传了父母的优点,尤其是他母亲更是京都圈里以姿色闻名的名媛,人也聪明会办事,比起曾经的傅听夏简直不知高明了多少,可是原俊楠现在看着他这副惶惶然的样子,不禁想起了刚才手术中的傅听夏,跟他说话时一瞥一笑的傅听夏,可那些画面比起,傅君浩那张精致的脸就突然变得有些寡然无味。   当初很多人都想不通,傅清石怎么会选择傅听夏那样貌平凡的母亲,想来想去也只能理解成当初身在乡下,寂莫难耐吧,可是原俊楠却好像突然悟了,为什么傅清石会看上傅听夏的母亲了,不是因为一时寂寞……   如果刚才的傅听夏就像他母亲,那真是一种不动声色的诱惑。 第22章 我爱主角君 “到底有没有失败?”傅君浩追问道。 “即然想知道,刚才为什么不进去看呢?”原俊楠道:“一场精彩的手术……成功了。” 傅君浩顿时脸色更白了,原俊楠说道:“他做成功了一场手术而已,你不用好像大祸要临头的样子。” “俊楠你知道什么?”傅君浩欲言又止。 原俊楠笑了笑,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凭我们俩的关系,我将来又是要做你姐夫的人,有什么不能跟我说的。” 傅君浩满面苦恼地道:“爸爸过去曾经动过让他名正言顺的念头。” “认祖归宗吗?”原俊楠轻笑一声。 “这一点不好笑。让他名正言顺,那傅听夏的妈妈……就成了我爸爸名正言顺的妻子,那,那我妈妈不就成了……那我们……”傅君浩咬了一下牙。 “不是说傅听夏的妈妈是第三者插足,趁着你爸爸在乡下的时候勾引了你爸爸,后来你爸爸幡然醒悟,回到京城之后,就跟你妈妈坦诚了一切,获得了你妈妈的原谅吗?”原俊楠看了一会儿傅君浩道:“其实……不是这样对吧。” 傅君浩连忙道:“不是的,我妈妈当然是先跟我爸爸有婚约的!我姐姐傅君瑶不就是个明证吗?” “有婚约不代表婚姻,所以你爸爸是先在乡下跟傅听夏的妈妈结了婚,然后回城之后才跟你妈妈结了婚,而后有了你……傅听夏不是私生子,你姐姐傅君瑶才是,对吧?” 傅君浩恼怒地道:“俊楠,你站哪边的?” 原俊楠笑了笑:“当然站你这边的,但总要把事情先弄清楚。” “次序上也是我妈妈是明正言顺的妻子,你不信去民政局查!”傅君浩恨恨地捶了一下车窗道:“如果被我妈妈姐姐知道了,我死定了,都怪那个宋建民,看我不整死他!”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原俊楠问道。 傅君浩苦恼地道:“我今天晚上就要跟爸爸通电话,这小贱人手术成功的事情就瞒不住了,这么短的时间我能做什么?” “时间太短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爸爸肯定已经知道手术成功的事情了。”原俊楠看着窗外的建筑工地道:“因为许一夫跟傅听夏采用了心脏不跳停的手术方式,这样一颗深水炸弹,你爸爸肯定会在第一时间知道的。” “心脏不跳停……在跳动的心脏上做手术。”傅君浩脸如心灰之色,身体往后一靠喃喃地道:“怎么可能?” “就是如此,傅听夏的名字,今天你的父亲至少会听见超过二十遍的。” 傅君浩紧张地将咬着自己的手指,如果傅清石承认傅听夏的母亲是他正式的妻子,那么他的母亲就要沦为第三者了,那他跟他的姐姐会成为整个京都圈里的笑柄,他突然抓住了原俊楠道:“俊楠,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原俊楠长呼了一口气,傅君浩死抓着他的手道:“俊楠,你想一想,我们是一体的,你是我的姐夫,对不对?你在这件事情上帮了我的忙,就是我们家欠了你一个很大的人情,你们家不是一直想做医药这一块吗?我们家能帮上你这个大忙,我向你保证!” 原俊楠的眼光瞥了过来,看了他一眼道:“你知道傅听夏今年几岁。” “应该是十八岁,怎么了?”傅君浩咬着牙道:“他跟我是同年,相差两个月。” “那你知道心脏不跳停下做手术对于现在的心外来说是个有什么样意义的手术?” 傅君浩不太明白,喃喃地道:“重,重大的手术吧。” 原俊楠看着他道:“是一台最前沿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手术。” 傅君浩听见原俊楠给出的评价这么高,有些不高兴地道:“对啊,那究竟该怎么办?” “你知道那个病人是多少岁?” “好像是个小孩子。” “三岁……”原俊楠淡淡地道:“幼小的生命,最前沿的手术代表最具不可测性,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动手术。” 傅君浩喃喃地道:“可是这是许一夫主刀的手术啊。” “老百姓会知道许一夫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会知道他有多厉害吗?”原俊楠微笑道:“你们家应该会认识不少记者吧,在傅听夏的医师资格证上动手脚吧!” 傅君浩恍然大悟,大喜道:“对了,到时候光舆论都可以压得他抬不起头来,他不是想要出名吗?那就让他出个够,十八岁的医生,还是十八岁的刽子手,很有看头的题目,是不是?真是个好计策,俊楠,说不定这一次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原俊楠笑了笑,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傅听夏,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第23章 我爱主角君 晚上街坊邻居们在胖姨那里给傅听夏办了个庆功宴,大家都很兴奋,尤其是当初那个傅听夏急救过的齐大爷,喝得红光满面,一派与有荣焉的样子,后傅听夏怕他喝出事,所以只好替他喝了。 这样左一杯,右一杯,傅听夏喝得有点醉。 “听夏,有人找。”一个街坊喊道。 水灵看了一眼撑着头的傅听夏就走了出去,见是一个模样斯文,挺英俊的年青人,光看他的衣着水灵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这年头在西服外面穿风衣的人还真是不多见。 “你是……” “听夏在吗?” “在,不过他喝醉了。” “醉了……我是他的好朋友,可以带我进去见他吗?” “可是他真得醉得很厉害了。”水灵嘻嘻笑道:“他要跟我比酒量,我嗖得一下就把他比下去了,所以我没醉,他醉了。” 年青人笑了笑,抬脚就往里面走,水灵跟在他后面喊道:“喂喂,我们不带帮手的。” 胖姨窄小的酒店里面一片凌乱,还清醒着的街坊正忙着把有点喝高的顾师傅,齐大爷他们往外送,年青人皱了皱眉,很快地闪过了一丝厌恶的眼神。 他走到傅听夏的前面,伸手将他掺扶起来,胖姨送齐大爷去了,水灵摇摇晃晃地跟着后面道:“你,你要带他去哪里?” “送他去休息。” “你谁啊?” “原俊楠。” 原俊楠这三个字出口,傅听夏的眼帘突然就抬了起来,转过了头,原俊楠微笑道:“本来是想来跟你喝两杯的,没想到你都已经喝醉了,我送你去休息。” 傅听夏甩开了他的手,转头指着水灵道:“你到底怎么看门的,怎么把狗放进来了?” 原俊楠脸色微沉地道:“听夏,傅听夏,你还有一点意识吧,知道我是谁吗?” 傅听夏凑近了原俊楠上下看了几眼突然恍然地道:“哦,难道你不是原俊楠,不好意思,冤枉你了。” 水灵一把拉回傅听夏视线气愤地道:“你又侮辱我的专业。” 傅听夏一把推开她的脑袋:“就算你专业学的是看门,也不可能比得上一些人,他们是专业当狗的。” 原俊楠轻笑了一声,向着门外走去,走过傅听夏的身边,他凑近了傅听夏的耳边轻声道:“但愿你这场醉一直不会醒。” 傅听夏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眯着眼给了一个冷笑声。 原俊楠面无表情地一走走到车子边上,车边的人小声问:“楠少,没找到傅听夏?” 原俊楠沉默不语坐进了车子里,等其他人都坐了进去,他才突然一下击在车框上,咬牙道:“傅听厦,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自问做事滴水不漏,长袖善舞,几乎从小就是长辈们看好的下一代,还没有人当面侮辱过他,连眼高于顶的季景天都没这么跟他说过话。 可是不知怎么的,当他回想时,脑海里却是傅听夏微笑时那眼框上轻跳的泪痣,他突然就觉得浑身燥热,以至于不得不伸手拉松了自己的领带。 有什么不对劲,一定是的。 傅听夏捧着快裂开的头,一连喝了两大碗冰豆浆,才勉强打起精神进了县医院的门。 许一夫跟水灵已经在了,许一夫面无表情地看着病历,水灵一见他就眼神有些慌张,傅听夏凑了过去上下看着她道:“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了?偷看了我的日记,又把我种的花给弄死了……”他看着水灵的脸色,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高了声音道:“你不会是把那两个老外送我的巧克力给偷吃了吧,那是我留给听荷的。” 水灵气愤地道:“谁偷吃你的巧克力了?” 傅听夏伸直了腰,随手拿起许一夫的茶叶罐子给自己泡了杯茶,问道:“今天的报纸呢,就算京城的报纸慢半拍,咱们的省报也一定早就开吹了吧,叫我看看他们吹成什么样?” 水灵跟许一夫均都一声不吭,许一夫道:“没事去病房看一下圆圆,你这么闲吗?” 傅听夏拿上茶叶罐子道:“拿出来吧,要是什么好事,水灵早拿着报纸在大门口等我了,我要是碰一下你的茶叶罐子,你早满院子追杀我了,拿出来吧,叫我看看他们写什么了让你们这么沉重。” 许一夫隔了一会儿才道:“水灵,拿出来吧。” 水灵只好磨磨蹭蹭从抽屉里拿一团卷成了团的报纸丢在桌上,傅听夏只扫了一眼就失笑道:“十八岁的刽子手,圆圆去见阎王了吗?会不会有点太夸张了!” 水灵气愤地道:“可不是说,明明是我们救了圆圆!这明明就是一台别人都不愿意做的手术!” 许一夫道:“我已经给徐志聪打电话了,他在省城会斡旋的,先不用理会。” 可事情仅仅过了三天,京城的报纸的口吻就越来越严重,从探讨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有没有资格做心脏手术,到讨论省城以后有没有资格颁发医师资格证。 水灵每天看报纸都快把自己的头发拔光了,苦恼地许一夫道:“做手术的人有三个,他们怎么就盯着听夏你不放啊。” 傅听夏在旁边誊写着病历道:“那我打电话去爆一下你的料。” 水灵连忙道:“你想让我们县医院关大门是吧,我现在可是县医院的顶梁柱呢。” 胖姨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道:“听夏,外面来了几个记者,正往这边走呢,说是从京城里来的。” 京城里报纸连日里黑化傅听夏,早在清水县后街人的心里面变成了敌人,所以他们一出现就有人通风报信了。 许一夫抬脸道:“听夏,你先走,我来会这些记者。” 傅听夏刚起身,几个人就从大门进来了,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穿着多口袋黄马甲,戴着黑框眼镜,一副标准的“我是记者”的样子。 他们显然早有准备,因此一眼就认出了傅听夏,看见他就围了上去:“你是傅听夏吗?我们是京城日报记者,可以采访你吗?” “你给一个年仅三岁的孩子开心脏手术,这是真的吗?” “你的确没有上过正规的医科学院,对吧?” “你从医师资格认证到颁发医师执照一共只花了一周的时间这是事实吗?” “你给这个三岁的孩子动手术时想法是什么,兴奋还是有趣,能谈一谈吗?” “够了!”许一夫冲着那些围着傅听夏不肯让他走的记者们大喊了一声:“我才是那场手术的主刀,傅听夏只是我的助手,有什么我可以回答你们。” 他对着记者说:“我是许一夫,是我强烈要求傅听夏来当我的助手的。有什么你们来问我,没有我的允许,他是不会开口答你们任何话题的” 记者们只得放开傅听夏改围着许一夫道:“许大夫,你的意思是是你让一个十八岁,没有受过正规西医教育的少年去给一个三岁的女孩动手术的吗?” 许一夫道:“第一,听清楚了,我是主刀人,傅听夏是我的助手,第二,傅听夏一直在跟随我接受西医教育,我许一夫是一级主治医师,早在十年前就当上心外教授了,难道我不够格带一个学生吗?” “但你不能否认,他年仅十八岁,而一个接受西医教育的大学生,他从学临床,到实习,到能动心外手术,这当中要整整学习十年的时间。” 许一夫看着那个记者道:“你知道天才是什么样的人,那就是庸才们嚷嚷着没法理解的人。还有你刚才那是什么问题,给一个三岁的小女孩动手术是什么心情,兴奋有趣,这是什么混账的问题,你知道一个医师是什么样的人,是在手术台上承受着巨大压力的人,是付出了百分之百努力,却依然要承受不断失败跟挫折的人。兴奋有趣,简直不像是人问的问题。” 胖姨扛着扫把过来往外扫着记者道:“快滚,一群扫把星,呸!” 水灵捂着自己的脑袋头痛地“哎”了一声,她追上了那群记者道:“对不起,我师傅最近的心情不太好,请你们谅解。” 当前一个记者问道:“那个傅听夏……真得是个了不起的天才吗?” “真的,他是个很了不起的,将来会成为一个更了不起的医师的天才。请你们……”水灵给他们鞠躬道:“请你们帮帮他。” 那个记者叹了口气:“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要让他早点做好准备。” 京城里傅君浩小心翼翼地道:“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不适合接他回来了吧,这火很容易就会烧到我们头上来的。” 傅清石放下报纸抬起头来道:“你不把他接回来,这把火就不会烧到我们傅家的头上了吗?很快就会有人问省城为什么会给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大开医师执照的绿灯,因为……他是我傅清石的儿子。” 傅君浩低着头,傅清石看着他说道:“立即把听夏给我接回来,这场火怎么起来的怎么扑下去,再办差了差事,你就收拾一下东西,给我滚出国去吧,省得留在这里给别人当枪使!” 傅君浩的脸色涨得通红,瞥了一眼在旁边同样脸色难看的傅太太低声道:“知道了。” 傅太太却忍不住道:“这是傅听夏闯出来祸,你骂君浩做什么,他做错什么了,他今年也只有十八岁。” 傅清石冷冷瞥了他一眼:“听夏十八岁已经能动世界上最前沿的心脏手术了,而他十八岁就只会把一笔本来对我们傅家来说可以变成雄厚资本的事情给愣是弄成了负资产,我要这样只会嫉妒的蠢货儿子有什么用处?” “对,她生的儿子了不起,君浩没错,错在他是我生的。”傅太太的脸色都几乎快要扭曲了,一直站在边上的傅君瑶连忙拉起原太太出了傅清石书房的门小声道:“妈,你跟爸爸吵架只会那小贱人机会。” 傅太太深吸了一口道:“难道让我哑忍,我都忍了快二十年了,那贱人死了,怎么没把她的贱种也一起带下去呢?” 傅君浩也咬着牙道:“我看爸爸的态度也好像要变的样子。” 傅君瑶叹气道:“现在只能立刻把傅听夏接回来。” “不行!”母子两个几乎异口同声地道。 傅君瑶道:“你们想想,他当年在京城有这么风光吗?他现在为什么会越混越好,因为乡下是他的地方,身边又有许一夫,这里才是我们的地盘,有咱们母子,母女三个人,我们还有外婆。” 傅太太的神色慢慢缓了下来:“说得是,把这贱种接回来,慢慢收拾。” 第24章 有爱的攻君 京都医学院的会议厅里人来人往,教授们正红光满面地接受记者问答,一个导师小声对季景天道:“很快就结束了,等会儿你上去只要微笑一下,让人拍个照就好。” 季景天看了一眼正在做采访的朱教授,深吸了一口气。 “请问这次交流会给您带来了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 “最深刻的印象嘛,就是我们与国外的医疗科技还有一定的差距,也肯定了医学院送我们出去交流与学习的成果,因为有交流才能看到差,看到差距才知道学习的方向。” “请问朱教授那您知道在国内最近地做了一起具有超前意义的心脏手术,做为同行你的看法是什么。” 朱教授笑道:“这个嘛,我们做医生的跟科研人员还是有所不同,做科研的只要技术发展了就好,但是做医生的我们还是要以病人的生命安全为前提,这是最基本的医德,假如在手术的人员安排上能再谨慎些就完美了,当然……这是一台非常精彩的手术。” “那请学生代表上来拍个照吧。” 导师推了一下季景天,季景天才走到了前面,一阵闪光灯之后,突然有个记者开口提问了:“季同学做为医学院学生的代表,有天才的美誉,那你怎么看待十八岁就能动心脏手术傅听夏,你是赞同,还是跟朱教授的看法一样,认为由这样年轻的人来参于这么重要的手术,缺乏对病人的生命最基本的尊重。” 季景天停下了正要下去的脚步转过头来问:“你去看了那场手术吗?” 记者愣了一下道:“没有。” “我看了,从头看到尾。” “你知道这是一台什么样的手术吗?” 记者被季景天盯得有些局促只好回答:“据说是心外手术中很具有创新意义的手术。” 季景天冷冷地道:“这是一台没有人肯做的手术,这是一台被人认为注定失败的手术,这是一个被所有心外医生遗弃了的小病人。当许一夫与傅听夏接过这台手术的时候,他们甚至凑不齐手术组的人,因为所有的医生都认为去冒得罪京都里所有心外教授,心外医师们的险而去做一台必败的手术实在划不来。” “你要问我怎么看待这两个医师吗?我的回答是他们非常了不起,他们才是真正的医师,首先不是计较自己的名誉,计较自己的手术成功率,而是用百分之百的努力去追求病人那剩下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生存率的医师,拥有崇高品德的医师。” “你要问我对傅听夏是什么样的看法吗?我的看法是他是个天才,我要非常非常努力才能追得上他背影的天才。”季景天说完也不管在场的记者跟自家的教授是什么样的表情就扬长而去。 “啊,这个小子说话真是牛啊!完全都不看人脸色啊。”一个摄影师的助理小声对摄影师道。 摄影师小声道:“你去查查他的背景就知道他为什么可以这么说话,全京都学院就这么一位可以这么说话,他就是季景天。” “你就不能婉转一点说话。”导师愁眉苦脸地道:“真是当你的班主任我要短寿好几年。” “我要再婉转一点说,就该自己短寿了。”季景天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径直走到了停车场,打开车门,看着里面的人道:“赵天御你不是说要找个乐子吗?是什么?” 赵天御笑道:“怎么心情不好啊。” “怎么可能会好,整天看到的都是一些夸夸其谈的笨蛋。” 赵天御笑道:“拿你自己做标准,你想看见个聪明人也不容易吧。” 季景天拿出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书,翻开书页拿起照片,赵天御笑道:“又看啊,你不会喜欢上他了吧。” “也许……” 赵天御失笑道:“还真……也是啊,哪个女人能入你的法眼啊。看来今天的乐子你也不会喜欢的了。” “做娱乐公司就做娱乐公司,不要想着一边开公司,一边当花花公子,你这样是没可能超过你哥的。”季景天懒洋洋地道。 “你到底是站我哥这边,还是站我这边?” “我两边都不站,我事实是两边都投了钱。”季景天从照片上挪开眼睛看着赵天御道:“不过你要是敢亏了我的投资,你到时就知道我站哪边了。” “不会的啦,放心吧,包赚,现在是娱乐新时代,一个二流明星走个穴还七八万呢。” 季景天已经不去理睬他,而是把目光又挪回了照片,心想你就要来了吧,他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笑意。 第25章 入V通知 入V通知----这章不要买 第26章 卖身系统君 许一夫不停跳的手术引起了很大的哄动,京医大想尽了办法把他弄了回去,县医院则开始有省医院的医生轮值,傅听夏也要准备回京城上大学就背起包先回了自己的家。 傅听夏撑着脑袋坐在自己的房里,外面骑在墙上的宋大力正跟铃子妈斗嘴斗得唾沫横飞。 “我家铃子要不是你们家傅听夏,她会年纪轻轻就离家出走吗?她要是有个三长二短,我绝饶不了你家傅听夏。” “拜托,婶你也太小看铃子了吧,就铃子那能耐说不定都给你添了一大二小三个孙子了。” “你,你……”铃子妈气得到处找砖头砸宋大力,但是宋家的外面就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个木片也休想找到。 宋大力正得意,突然听人喝道:“下来!像什么样子。” 宋大力回头见父亲皱着眉头,只好从墙上滑了下来道:“爸,你不是去奶奶那边了吗,奶奶又想做什么,大哥上次不是给过她钱了吗?” 傅听夏也转过了头,见继父朝着自己的房间走来,便起了身,继父进来之后道:“听夏,傅家来人接你了,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吧。” “我说过了我不回去!”傅听夏说道。 继父道:“是你父亲……亲自打电话来了,说他已经查过你的高考成绩了,是我们省状元,你回去吧,他们从此以后绝不敢小看你,你爸爸承诺会重点培养你的。” “我说过了,我永远都不回傅家的。” 继父从门背后拖出傅听夏的行礼箱道:“放心吧,我跟他们谈过了,过去有一点误会,不过能说清就好。你就要进京都大学了,以后也会留在京城里,傅家是你唯一的依靠。” 傅听夏看着继父忙碌的背影道:“这是第几次了,你撵我回京城?如果我父亲当年也派人来接我母亲,你也会拱手相让吗?你知道我在京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你知道他们从来不跟我坐在一起吃饭,你知道我每顿都只能吃他们的残羹剩饭,你知道我弟弟三天两头找人揍我,你知道姐姐到处散播我是个怪物,以至于从来没人把我当人看吗?” 继父整个背都僵直了,傅听夏平静地说道:“即然你从来没想过要保护我,干嘛允许我喊你爸爸呢。”,他说完拎包转身就走了,连宋大力在他背后连喊了两声大哥他也没理会。 傅听夏返回了胖姨家,正好撞见沈叔回家,沈叔看见他便兴奋地拉着他上楼。 原本的二楼早就不是杂货间了,被重新装修过了,也添置了不少家具。 沈叔轻手轻脚将二楼的隔壁放下,然后把插销插上,顿时整个二楼就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傅听夏失笑道:“不用这么小心,叔。” “怎么能不小心,钱财不可露人眼。”沈叔拿过破破烂烂的旅行包,将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然后将包整个翻过来,露出了里面的底,底部被缝了一块布,拆掉那布,是一叠叠的百元钞,还有几本存折。 “这里都是按你的要求,三十万现金,还有五十万放在了存折上,十万一本。” 傅听夏指着现金道:“这三十万中,当中十万块是给叔你的,十万块付咱们定下的后街街坊的铺子钱,还有十万块……你帮我按月汇给我爸。” 沈叔道:“我怎么能收你十万块,我这次帮了你,自己也赚了不少,收你一万块当工钱就很不错了。” 傅听夏笑道:“沈叔收的怎么少,下次我该不好意思麻烦沈叔了。” 沈叔道:“我这一趟出去不到半年,就赚了都有三四年的钱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傅听夏笑了笑,也不勉强道:“那剩下的钱,我替你换成别的好了。” 沈叔又问道:“你买下的这些后街铺子,打算收街坊们多少钱一年。” 傅听夏笑道:“算了吧,我在这里承蒙街坊们照顾就不收他们的钱了。” 沈叔摇头道:“一码归一码,你不收钱,大家会不自在的,而且会招人眼红的。” “那都沈叔你看着办吧。” 沈叔顿了顿才问道:“你爸爸……那里,为什么要我汇啊,你自己不能汇吗?” “我要去京城读书了,再联络也不太方便,但如果一下子把钱给了他,最后也不知道给了谁。”傅听夏淡淡地道。 沈叔叹了口气道:“你奶奶跟大伯一家真是太不讲究,专欺负你爸爸那个老实人。我来汇也好,省得你爸一下子就被你奶奶给掏空了,如果你从京城汇钱,我还真怕你奶奶会跑到京城里去跟你胡搅蛮缠。” 傅听夏垂下眼帘轻叹了口气,沈叔又指着傅听夏画的纸道:“不过听夏,我一直不太理解,你干嘛不成片买铺子呢,东一间西一间的,租起来多不方便。” 傅听夏微微笑道:“因为将来会有人因为这个而求我卖铺子给他的。” “房产证还是都放齐大爷名下吗?” “对。” 沈叔不解,但在他们的心中早建立了傅听夏是个绝顶聪明,从不会预料错事情的人,因此问过也就不再追究了。 傅听夏又取过存折,拿了二本给沈叔道:“这两本你留着,明年可能要再去一趟s市,到时我会告诉你买什么的。” 沈叔兴奋地问:“还是股票吗?” 傅听夏摇头笑道:“不是,但比股票更十拿九稳的东西。” 沈叔小心地收起存折道:“那行,我听你的。” 等沈叔走了,傅听夏靠在沙发上转头看着外面街灯心里想道,也许他跟继父注定是命中不该有父子缘分的吧。 傅听夏叹了口气起身将自己的东西整理进行礼包,当年他的成绩没有现在这么好都考进了京都医科大学,现在的成绩那更不在话下了,虽然出了圆圆这个插曲,可是傅清石即然这么说了,想必不会让自己因此而名落孙山。 本来,这世上就没有比傅清石更懂得利用跟积攒资本的人了。 许一夫按照前世的轨迹就是会回到京都医大当教授的,圆圆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媒体也只针对他,而却很少殃及许一夫,想必京城里的那帮人是为许一夫留有后路的,毕竟回头出国领荣誉,争名气也是需要人的啊。 傅听夏笑了笑,将自己床头的书也放进了旅行包,做完这一切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可是却翻了一整晚都没睡着。 到了省城之后,他犹豫了再三,还是走到了公用电话亭给村长打了个电话。 陈村唯一一部电话就是设在村长的家里,等继父过来接电话的时候,傅听夏能听出他的声音也很沙哑,想必也是一整晚没睡着。 傅听夏抿了下唇,在心里组织了下语句,继父已经开口了:“是我不对。” 继父的语调充满了懊恼:“我总觉得听夏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嘛,怎么能呆在乡下呢,跟着你爸爸怎么也比跟着我这个种田的强!我怎么就没想到你那个新妈妈居然会是那种人,不说了也是大户人家的吗?我总觉得你怎么说都是你爸爸的亲生儿子嘛!还真是有了后爸就有后妈,老话一点都不错!” 傅听夏都快听笑了,他低头轻咳了一声:“昨天我不该那么跟爸爸说话,我……” “你说得一点没错,你叫我爸爸的嘛,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不行,我一定要找你爸爸好好谈一谈,他怎么对得起明宜?” 傅清石如果想着对得起他妈妈,又怎么会把他们母子抛弃得如此干脆,傅清石恐怕是半点也瞧不起继父,傅听夏可不愿意继父跑过去碰一鼻子灰,于是连忙道:“千万别,爸,你不了解傅家的人,他们是很阴险的,跟他们打交道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要他们打交道。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等我到了京城一切都安定了,我就回来接爸跟大力听荷。” “你来接我们做什么,做人就该种田的好好种田,行医的就该好好行医,那才是正理。你好好的当医生就行了,其他的都不用想,明白吗?” “我会看着办的。”傅听夏挂完了电话,突然就觉得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弯腰拎起行礼朝着火车站的方向走去。 “我想买一张去京城的卧铺票。” “有介绍信吗?” “有。”傅听夏将手里的介绍信递了过去。 “你是清水县县医院的,叫傅听夏。” “对。”傅听夏说,“已经有人过来帮我预定过了。” “对,有你一张下铺票,一百三十元。” 傅听夏给了钱,接过车票,就进了车站,因为车是从省城始发的,因此上车的时间比较早,傅听夏上了车,见行礼栏上挤满了各式的行礼,根本没处放包,对面铺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更是行礼放了半床。 他看见傅听夏手上只拎了一个简单的行礼包还很吃惊地道:“你就带这么点东西去京城?” “嗯。”傅听夏笑着回答,他的包里其实放得都是些书,否则行礼会更简单。 现在的列车还没有提速,他们到达京城还需要二天的时间,因此傅听夏就从包里取出了一本《临床基础医学》看,那个小伙子一看见他的书立即道:“你也医学生?” “对。” “几年级的。” 傅听夏转过头来笑道:“是新生。” 小伙子大声道:“我也是啊。你是x城人。” “我是清水县的。” “清水县……”小伙子突然睁大了眼睛语调神秘地道:“那你们县的傅听夏你知道吗?” 傅听夏看了他一眼:“啊。”,他看了几眼书又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见那小伙子死死地盯着他,然后颤声问:“你……不要告诉我,你就是傅听夏。” 傅听夏只好说:“我……确实是傅听夏。” 小伙子立刻大叫一声就扑了过来,傅听夏本能地往后一缩,只不过他身后就是车厢壁也无处可退。 那小伙子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把傅听夏看了一遍,有些困惑地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啊。” “本来……就是平常人嘛。”傅听夏干笑了几声。 可他才笑完,那个小伙子又扑了过来,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把傅听夏的手拽到了手里,上下翻看着感叹道:“这就是天才的手啊,在几十秒的时间里能给个心衰的病人做缝合的手术。” “也没那么短啦……”傅听夏见那小伙子抓着他的手一副想要供起来的模样,只好艰难地把手给抽了回来:“你是……” “啊,我是燕津医学院的临床系新生,我叫方海。你那场手术,我爸爸去观战了,回来整整说了一个月啊,一边说一边看着我,我就觉得我在我爸的眼里那地位,啊……直线下降,最后都变成了一驮狗屎。” 说完他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傅听夏也笑了:“不会的啦。” “你一定是去参加京都医学院的入学考试的吧。” “对。” “啊,羡慕啊,天之骄子。” 燕津医学院的地位实在跟就京都医学院没法比,不过傅听夏想了想道:“我记得燕津学院有个鲁伯成教授,对不对。” “你也知道鲁伯成教授!行内人啊。”方海惊讶地。 傅听夏笑了笑,他不是什么行内人,只不过在他印象里鲁伯成以后会成心内科方面的领军人物。 于是他转头看着方海笑道:“想办法拜到他的门下吧。” “你也看好鲁伯成教授,对吧。”方海看着傅听夏啧啧地道,“天才就是天才,果然眼光一点也不会逊于我。” 他又小声问:“那你知不知道季景天啊。” “不认识。”傅听夏道。 “那也是个天才啊,你去了京都学院就知道了。你做的那台心脏不停跳手术对吧,我搜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季景天原来在一年前就做过类似的论文了。” 傅听夏咳嗽了一声,抿了一下唇,有些人吧,不管你作弊重生多少次,他就是能给你仰望的感觉,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真正的天才。 第27章 卖身系统君 傅听夏在火车站给京都医学院打了个电话,才知道许一夫去瑞士参加心脏病的前沿手术交流会去了。 前一世里许一夫其实没有这么早来到京城,不过这一世为了帮傅听夏开脱,许一夫才很痛快地答应把心脏不停跳手术的研讨会放到了京都医学院,因此他也比上世更早的到了京城。 因为不想跟傅家的人照面,傅听夏选了一家离京都医科大学稍远的外资宾馆,结果他去考试的那天才知道,因为各大院校的入学考试都在这几天,因此人塞到爆了,公交车根本没法开进去。 傅听夏不由头痛地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从这里走过去实在是有一段不小的路,前世他是隔夜就被傅家安排在校内的招待所,根本就不知道外面原来塞成这样。 “傅听夏!”他的背后突然有人叫,傅听夏转过头见方海正惊喜地看着他。 “方海,你怎么在这里,燕津学院好像不是这个方向啊。” “燕津学院的入学考试要过两天呢,我是今天提前来感受一下气氛。”他说到这里顿住了道:“哦,这里离京都医大远着哪,你要走过去吗?” “只能走过去,我要走了,免得迟到了。” 方海拍他的肩笑道:“你运气真好,今天碰到我了。我爸把我委托给了他一个老同学,他有个女儿在附近上高中,她骑自行车的,我帮你去借吧。” “那当然好。”傅听夏笑道,“你可帮了我大忙了。” 方海搭着他的肩笑道:“我这是提前打好关系,将来还要你这个天才多关照哪。” 傅听夏轻笑了一声,方海说得那家高中果然不远,很快就到了,两人刚走进校门,就发现学校里乱成一团。 “就算今天是报道的日子,这学校也太奔放了吧,连个门卫都没有。”方海嘟囔道。 “都散开,散开,各班的同学都回自己的班级,听到没有!” 几个老师的模样人在撵围成一团的学生,傅听夏从那微露的人群里仿佛看见了一个人躺在地上,他立刻奔了过去,从被老师驱散的人群缺口里闯了进去,单腿跪在那个地上的女孩跟前。 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女孩子肋间,然后又弯腰听了一下她的胸部,旁边有老师喊道:“你,你是谁啊?” 方海连忙道:“我们是医学院的。” 傅听夏则问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你是校医吗?” 年轻人点了点头,傅听夏又问:“你知道她是哪里受伤了吗?” “她呼吸困难,应该是从楼上摔下来的时候,撞到哪里肺部受伤了。” “不错,她很有可能是肺裂,所以她现在不是呼吸困难,而是无法呼吸了,她是高压性气胸,你必需立即给她动急救手术!否则她分分钟都可能死亡。” 年轻人一张脸比纸还白了,傅听夏不得不问:“你知道什么是高压性气胸或者张力性气胸。” “好,好像有读到过。” 傅听夏看了一下腕表:“你们什么时候叫的救护车?” “叫了有一会儿了,不过今天塞成这样,都不知道什么来……”校医是完全六神无主了。 傅听夏舔了一下嘴唇看着他道:“你现给我立即去给我准备三样东西,粗大一点的针,酒精棉,还有一副手套。” “傅听夏,她昏厥了,好像断气了!”方海大叫道。 傅听夏扫了一眼那个女生,心想来不及了,他的目光一扫,就落在了校医白大褂胸标口袋里插着的一支圆珠笔上,他一把抽了过来,快速拧开将里面的笔芯倒掉,然后一手搭住那个女孩子的锁骨,一手将笔杆放到嘴,用力一咬咬成两截,吐掉嘴里的半截,就手起笔落,将手中那支半截笔杆插进了那个女孩子的咽喉下方。 他的动作太快,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等反应过来,围观的女孩子是吓得尖叫,方海也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校医倒是没什么反应,那恐怕也是在这么一刻,他的大脑完全空白了。 隔了一会儿,校医突然颤声道:“她喘气了,她喘气了。” 傅听夏也是松了一口气,看了一下表,周围简直就像是煮开了水一般沸腾了,这个时候才听见有人喊:“让开,让开!” 众人让开,只见一个医生满头大汗的带着两个扛担架的助工跑了过来,后面是跟着同样满头大汗的校门卫。 “你们总算来了。”维持次序的老师好像看到救星一般地说道。 “外面太塞了,救护车开不进来,我们是跑进来的……”医生的话说到这里突然到卡住了,指着病人道:“这,这……” 傅听夏指了一下病人道:“伤者胸部饱涨,肋间隙增宽,腰部增宽,呼吸幅度减低,呼吸音消失,是张力性气胸,刚才情况实在太过紧急,所以我给她做了比较简陋的急救术。” 医生道:“你是……” 傅听夏抬起头道:“我是医师傅听夏。” 他对面的站立的女生轻声重复了一遍:“我是医师……傅听夏。” “雅楠,这个医师好年轻,好帅啊,对吧。”旁边的女生轻声道。 先前的那个女孩子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原来他就是傅听夏啊。” “你认识他吗?” 原雅楠看着傅听夏,没有回答这句话。 傅听夏从包里取出证件道:“这是我的证件。” 医生接过证件看了一下道:“我们现在要立即送病人回去,不过可能还是要请你……” “我知道,我现在有一件比较要紧的事情要做,做完了我立刻就去医院。” “那就最好了。” 方海给傅听夏借来了自行车感慨地道:“啊,我现在才明白,要想当个天才医师,医术什么的先不要谈,首先要有一颗很粗大的心脏,还要有很粗的神经,我现在开始理解我爸看我为什么像看狗屎了。” 傅听夏笑着上了车:“谢了,考完试我会过来还车的。” 他说完就骑上了车直奔京都医大,刚弯腰把车子停好,就有二个人走了过来道:“部长找你。”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只好被他们押着走到了个僻静的地方,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身后的人替傅听夏拉开了车子,傅听夏只得弯腰坐了进去。 里面的人等他坐了进来,才收起手里的报纸,道:“什么时候到京城的。” “前两天。” “那为什么不回家。” 傅听夏看向车窗外面道:“我家在乡下呢。” 傅清石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真是跟你的母亲像。” 傅清石在圈内也算是出名的美男子,虽然年纪大了,但仍然风度翩翩,跟他相比傅听夏的五官就显得平庸多了,当然来自同样姿色平庸的母亲,傅听夏淡淡地道:“那是我的幸运。” “不要学着你母亲那样做人不知道宛转,做事不知圆润,你的母亲有因为那样而幸运一点吗?我以为至少你会清醒一点。”傅清石看了一眼外面的教学大楼道,“就算你今天不去参加入学考试,你也一样会被京都医科大学录取,你知道为什么?” “你以为是因为你有了那么一点虚名,你以为是因为你是许一夫的弟子,我可以告诉你,那只是因为你是我傅清石的儿子。京都医大高层会议上早就统一了将你内部否定的决议。你的医师执照听证会还没有召开,如果召开,一旦卫生局认为你的医师执照是非法的,那么你可能还要面临无照行医的指控,到时京都医大该怎么办?他们是不会愿意为了一个学生卷进一场不必要的风波,更不会冒被别人打脸这个风险的,你懂吗?” 傅听夏相信傅清石说得是实话,因为他们曾经也这么轻易地把宋建民弄进京都医大……为了来折磨他。 “识实务,不是需不需要,而是必不必要的问题,好好想一想,我等你的答案,去吧。”傅清石重新拿起了报纸。 傅听夏打开了车门,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转过头道:“我妈妈……她的不幸,不是因为做人不知宛转,做事不知圆润,更加不是因为遇到了我爸爸……”他转过头看着傅清石道,“是因为遇见了你。”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车子,朝着考场走去。 京都医大傅听夏曾在这里呆了近七年,因此驾轻就熟,很快就找到了考试的地方,但即使这样他也迟到了。 “傅听夏,你就是傅听夏?!”负责核实的老师拿过证件忍不住开口说道。 她这么一脱口而出,很多人的目光就朝着傅听夏瞧来,包括在讲台上负责这次考核的朱教授,只是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表情很严肃地又看了傅听夏一眼。 “是的。”傅听夏只好点了一下头。 “那快点去位置上坐好。”老师将证件还给了傅听夏小声道,然后发了个座位牌给他。 傅听夏接过座位牌就径直朝着自己的考位走去,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能感觉到前后左右射来的各式目光,以及窃窃私语声,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被人在背后非议,所以神情很淡定。 “肃静!”朱教授喝了一声。 虽然到了考试时间,但卷子还没发,大家都满面紧张之色,因为能不能最终挤进京医的大门就看今天这最后一搏了。 傅听夏虽然已经把当年的入学考试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是知道大致分三个内容,一是英语,因为西医需要看大量的国外文献,自然英语好跟英语不好的在学习进度上会有天壤之别,第二考的是生物,在生物上表现出浓厚兴趣跟积累有较多知识的学生自然比对生物一点没兴趣的学生要更适合医学研究,最后一个就比较特别了,是政治道德考试,有可能是医大认为道德素质高一点的才能当医生的吧。 可是他们应该不知道政德考分高的不代表人品高,要不然前世原俊楠跟宋建民又是怎么当上医生的呢? 这三门都是放在同一个时间段里考的,总时间要考三个半小时,傅听夏认为这其实是医大的第四项考核,考核学生的体力跟承压能力。 傅听夏已经不记得他们当初考试的时间有没有准时开始,但这一世晚了半个小时才有导师匆匆拿着考卷进来。 他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已经是八点半了,不知道那个病人怎么样,要是有什么问题,搞不好他的医师执照问题就更雪上加霜了。 傅听夏边想边拿起考卷就做了起来,前世的记忆加上充分的准备,他二个小时就将试卷都做完了,然后起身,拿起考卷向着讲台走去,将试卷放到了讲台上。 他刚要转身走,就听身后有人道:“站住。” 傅听夏转过身来,见那位教授面色严厉地看着他道:“你是想放弃考试吗?” “我已经做完了。”傅听夏说道。 朱教授看着他道:“医师是一个需要谨慎再谨慎的职业,不是拿来炫耀个人实力强弱的,即然给了你四个小时的时间,你就要充分理用这一段时间去尽可能的纠正你的错误跟失误,而不是追求显示你是个天才。” 旁边的查证老师见他们两个僵持着连忙走过来小声对傅听夏说了一声:“这个是我们院的心外教授朱教授。” 傅听夏抬头道:“朱教授,我已经做完考卷,并且仔细查对过了,是评估过在自己的能力之内不可能有更好的表达这才交的卷。” 朱教授板着脸说道:“可以告诉你,今天即是笔试,也是面试,如果你现在就走,我会算你面试不合格。” 查证老师在旁才小声对朱教授说:“我看傅听夏好像的确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刚才一直在看表。” 朱教授冷冷地瞥了一眼傅听夏道:“这么重要的一场考试,他如果有其它重要的事情就该提早安排好,对自己的人生都不负责,怎么可能对病人的人生负责?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能耐,有点小背景,就不懂谦卑,谦卑是做医生最重要的品德明白吗?”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看着朱教授手里的卷子,然后接了过来,看了看然后抬手将卷子一撕两半。 查证老师本来看见僵持着的傅听夏接卷了还松了一口气,哪里知道傅听夏竟然将自己的卷子给撕了。 傅听夏撕第一下的时候,教室里静得好像连呼吸声都没了,等傅听夏再撕第二下的时候,教室里像潮水似的响起了各式的声音。 傅听夏将卷子撕成了几瓣将它放到了讲台上,然后背起包径直地走出京都医学院的教室。 朱教授的脸上已经分辩不出脸色了,查证老师则抬起手,有气无力地喊了几声:“喂,喂,傅听夏,傅听夏……” 第28章 卖身系统君 许一夫风尘满面地走进了办公室,随口问助手道:“新学生都入学了吧。” 助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道:“是的。” “去把傅听夏从宿舍里叫来!” 助手眼看着一边小声道:“傅听夏……没来学校。” “没来学校?!”许一夫怒道:“这都开学一个月了,他没参加军训吗?” “他应该是是参加军训了……”助手小心翼翼地道:“只是可能……不是参加我们学校的军训。” 许一夫才从手中的资料抬起头来看着助手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助手低着头道:“是这样的,他被燕津医科学院录取了。” “你说什么?!他不是内考也是第一名吗?我们学校凭什么不录取他,给我接范方这个老匹夫!” 助手连忙道:“跟范校长一点关系都没有,是燕津医科学院抢在我们前面调走了傅听夏的档案,范校长还跟那边的招生办主任吵了一架,可是燕津医科学院的招生办主任说,是学生本人慕名而去,强烈要求进燕津医科学院的。” “慕名而去,有这么厚颜无耻的吗?他们燕津除了鲁伯成那个搞心内的废物,还有谁拿得出手?!” 助手异常艰难地说:“据说傅听夏就是慕鲁教授的名而去,他想当一个心内医生。” “他天生是个外科大夫,要当心内医生,他疯了吗?”许一夫的吼声震得玻璃都快塌了。 助理无声地叹息了一声,谁能想到呢,傅听夏居然没有选择京都医大,而是选择了连二流都算不上的燕津医科学院。 傅听夏抱着书走在燕津医科学院的路上,身旁正是话唠的方海。 “我知道自己被分配来临床系的时候,喜得都快得心脏病了,你能猜得到吗,我们整个学院的临床系一共才三十个人,听说燕津学院正等着被其它医学院兼并呢。”方海愁眉苦脸地道:“我真得很害怕我考进来的时候是临床系,出去的时候就变成了护理系,天哪……”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他只知道鲁伯成是心内著名的教授,还真不知道燕津医学院原来混得这么惨,偏偏记忆当中完全没有这个三流医科学院任何的信息,没有任何信息也算是好消息吧,如果是兼并的话,多多少少会有所耳闻。 方海歪头看着傅听夏道:“我是没办法才进来,话说你又是为了什么跳进这个火坑,你不是……为我而来的。” “啊……你的自信心这么大,你的心脏受得了吗?”傅听夏看了他一眼叹息着低头看了一下表,连忙道:“我有事,先走。” 傅听夏说完也不管方海在背后叫他,撒腿就往教务楼跑,等跑到教务室正好看见一位老师在开门,他连忙道:“选修课是这里申报对吧。” 老师看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傅听夏道:“对,没错,你哪系的,想报什么选修课。” “我临床系的,我要报鲁教授的课,全部,只要是他上的课,什么课都行。” 老师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然后道:“你不……试听两堂?” 傅听夏笑道:“试听了两堂,不就报不上了,麻烦了,替我全部先报上。” 老师“嗯”了一声,拿起表格递过去道:“叫什么名字。” “傅听夏。” 老师立即抬起了道:“你就是傅听夏,为鲁教授来的傅听夏?!!” 傅听夏点头道:“对”,然后拿起笔涮涮地填起了表格,老师实在很好奇问道:“傅听夏,你跟着许一夫不就能成为心外大夫了,你为什么要选择心内,心内……可没有心外有前途。” 傅听夏填好了表格递了上去,然后微笑道:“以后,心内会很强的。”,说完他就拿起书走了。 老师愣愣地看着傅听夏的背景,内室的门开了,一个头发乱糟糟的男人伸着懒腰一脸睡眼朦胧地走了出来,道:“那小子就是傅听夏。” “嗯,他选了你所有的课。” “有眼光,替他把五年的选修课都报上。” “五年?!鲁教授这不……合规矩吧。再说,他也没说是五年啊。” 鲁伯成点头道:“像这样的学生开点后门也是可以的,给他报上吧!” 老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表格,心里替傅听夏头痛了一下。 机场内,京医大的研究生班导面朝着一位穿米色风衣,身材高挑,相貌英挺好似明星一般的年轻男子挥手:“景天,这边。” “辛苦了。”班导笑道。 季景天道:“拜托,知道我辛苦,下次这样的出国交流的机会就让其他人去吧。” “他们的英文没你好,水平也不够。” “没我好才更应该给他们机会不是吗?” 班导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而道:“你申请许一夫当你的研究生导师已经批下来了,许一夫同意了。” 季景天也没什么兴奋之色,而是看着窗外,快到学校的时候才说了一句:“傅听夏也到了吧。” 这句话班导没有回答,见季景天径直朝着研究生大楼走去就问道:“你不休息一下?” “我先去看一下自己的导师。” 季景天走进许一夫办公室的时候,刚巧许一夫正给所有带的学生们开例行研讨会议。 “教授。”季景天行了一礼,然后奉上一个礼盒道:“去德国给您捎的小礼物,希望你喜欢。” 许一夫看了一眼礼盒道:“季景天不像是个会送礼的人,说吧,有什么事?” 季景天看着许一夫道:“我知道傅听夏来了,我想以他的水平老师应该会让他提前进入研究生研讨小组对吧,我想让他过来当我的副手。” 这一下,办公室里的人脸色都很好看,许一夫黑着脸一声不吭,季景天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明白了。” 他抬起眼帘道:“那我当他的副手。” 旁边的助手趁着许一夫酝酿脾气的时候,连忙把季景天推出了门外,小声道:“不要再提傅听夏了。” “为什么?” “季景天没有挑咱们学校上学,他跑到燕津学院拜到心脏学教授鲁伯成的门下去了。” 季景天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吃力地问:“你,你说什么,他不读京都医大,跑燕津学院,拜在……一个搞心内的人门下?” 助手痛苦地道:“就是说啊,所以别再提傅听夏这三个字了,你要再提,我们的心外教授就要去看心外大夫了!” 他们正说着,许一夫“蹭蹭”黑着脸出门了,然后跑到隔壁的办公室“嘣”的一声把门给砸上了,震得四周的玻璃都在发抖。 季景天呆站在门外,听见办公室里其他的学生还在窃窃私语。 “傅听夏到底是为了什么放着京都医大不读,要去读燕津啊?” “你不知道吧,听说考内考的时候,心外的朱教授当着全校新生的面羞辱了傅听夏,说他是什么自以为是,自我标榜天才,其实根本不配学医学。” “朱教授好端端的把话说得这么重干什么?” “这就要问季景天喽,上一次开记者会,季景天说傅听夏是个他要很努力才只能追上人家背影的天才。你想一想,朱教授自己辛辛苦苦教出来的学生亲自承认不如许一夫在乡下带的乡村孩子,还是一个没上过正规医学院的。这让朱教授的脸往哪搁,他不能发作季景天,当然只好找傅听夏的麻烦喽。” “所以啊,傅听夏当场就把入学考试卷给撕了,要不怎么说是天才,脾气都比别人大。” “那傅听夏把卷子撕了,他怎么还被定为内考第一名的呢。” “听说是咱们的评卷老师给粘上的,认真地批卷了,给了第一名,结果……人家还是没来。” 办公室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人齐齐地叹:“真是,这脸打得……尴尬啊。” “听说许教授扬言要跟朱教授不死不休呢。”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走出了大楼,借了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一个打扮花哨的年青人将一辆高档的小轿车开进了停车场。 “你不是刚回国吗?急着要去哪?” “燕津医学院。” “燕津?你去那干什么?” “找人!”季景天狠狠地敲了一下车玻璃。 “是寻仇吗?何必用得着你亲自动手,报个名字,我保证让他生不如死。” “开你的车,我有说过是去寻仇吗?”季景天不耐烦地道。 “好,好。”年青人瞥了一眼季景天道:“你去燕津学院找谁?” “傅听夏。”季景天冷冷地道。 年青人大吃一惊:“他不是应该在京都医大,你们学校上学的吗?怎么会跑燕津去了?!” 他这么一说,手里的车子一晃,跟一辆车子就擦身而过。 季景天皱眉道:“赵天御,好好开车。” 赵天御稳住了车子,忍不住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他做出这么自毁前程的事情。” 季景天一只手搁在车窗上,扶着额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赵天御“啧啧”可怜地看了一眼季景天,道:“他应该不知道这两年一直有一个人在等着他吧。” 季景天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赵天御,把赵天御刚来的兴奋劲就给打了下去,只好转头讪讪地道:“好,我只是替你惋惜,你一定不知道想过多少次跟他一起做实验,甚至同台做手术吧。” 季景天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了车椅上。 燕津学院整个学校就要比京医大小了三分之二,季景天走进去的时候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季景天问一个过路的学生道:“请问新生上课的教学楼在哪?” “我就是新生,你找谁?” “哦,临床系的傅听夏。” “你找傅听厦?”那个男生笑着伸出手道,“巧了,他是我的室友,我叫方海。” 季景天抬起手握了握:“季景天。” “你是季景天!你就是季景天!!”方海大叫了一声。 他这么一喊,不少人就干脆停下来围观了。 季景天只好压低了声音快速问道:“请问傅听夏在哪?” 方海看着宿舍的方向道:“他应该还在睡觉吧。” 季景天皱眉道:“现在不应该在上课吗?他在睡觉?” 方海摸了摸头不以为然地笑道:“他出去玩了两天,可能有点睡眠不足吧。我带你过去。” “带我去找他!”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大踏步跟上了方海。 等方海推开宿舍的门,露出了里面像一个垃圾堆似的宿舍,宿舍里最起码有二个人在逃课,一个人在看闲书,一个人窝在床上睡懒觉。 方海尴尬地一脚踢开了随意丢在路当中鞋子,推了一把卷在被窝里睡觉的人道:“傅听夏,有人找。” 季景天站在这个简直没处插脚,脏乱差好似狗窝一般的宿舍里,他想深呼吸,却忽然发现这里连深呼吸都不可以做。 第29章 卖身系统君 季景天看着方海连连拍着被窝里人屁股那个地方:“傅听夏,傅听夏,快起来,有人找!” “谁啊?”傅听夏从被窝里露出了一双睡眼朦胧的眼睛,依稀看见床前站着一个穿风衣,身材挺拔,干净的好似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他们宿舍里的俊男有半刻中脑袋在当机,不知道这人是谁,为了什么来找他。 可是下一刻他就突然想起来,这人是谁,是季景天,他本能地动作是又往被窝里缩了缩。 傅听夏上一辈子就有点怕见季景天,因为季景天实在对他不客气,这一世他知道了前因后果,知道季景天可能是面对那样一个白痴实在是因为有点看不下去而生气吧,无论季景天说的话有多难听,他至少不是在暗地里嘲笑着他,旁观着他的狼狈。 所以他对季景天倒没有像对原俊楠那样有本能的厌恶,可也许正因为没有那么多的负面情绪,因此上世只要一对上季景天的眼睛就感到头皮发麻的反应倒是保留了下来。 季景天长得最好的就是一双眉毛,乌黑笔直,以前傅听夏觉得武侠小说里形容男主角眉若飞剑,目若朗星,这八个用来形容季景天真是太合适不过了。 可正因为如此,当季景天面无表情盯着你的时候那真是让人发毛,因为杀气太大了。 他实在想不出来季景天为了什么来找自己,他们认识吗? 傅听夏露出了一双眼睛看着季景天:“你……找我干嘛?” “找你干嘛要?”季景天喃喃地自言自语重复了一句,然后失笑了一声抬起头看着傅听夏道:“你是个白痴吗?” 傅听夏想了想挤出个标准答案:“你,你谁啊?” 旁边的方海连忙注释:“季景天,他就是季景天啊。”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道:“你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放弃京医大?到底是为了什么放弃了心外?” 傅听夏困惑地问:“这跟你……有关系吗?” 季景天冲口而出道:“当然有关系?” 他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转头道:“许一夫居然选择了你,而不是我,一个被人说两句就会轻易放弃自己理想的废物击败了我,我怎么甘心?” 啊,果然还是跟上一世一样那么的自负跟毒舌啊,傅听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现在那老头肯定会选择你啊。” 季景天冷冷地道:“你的意思是,我是一个需要你来相让才有机会的人吗?” 傅听夏叹气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非要这么想来折磨自己……我也没办法。” 其实傅听夏倒说得是真心话,依照记忆里许一夫的风光,跟季景天的辉煌,足以证明他们这对师徒在上一世是搭配很成功的,现在他来了燕津,季景天又重新拜回许一夫的门下,那不过是本来的历史走入正轨罢了。 “起来!”季景天上去掀他的被子冷冷地道:“跟我回京医大入学!学籍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傅听夏连忙扒住被子,心想这人搞什么啊,门外这么多人围观,他下面只穿了一条内裤啊,情急之下他只好说:“我已经入学燕津医学院了,京医大是医学院,燕津医学院就不是医学院了吗?京医大的高材生,你会不会太自负了点。” 傅听夏这么一开口,立即引来了鼓掌声。 “说得好!” “什么人嘛,本来以为传闻当中季景天是多么了不起的人物,现在才知道是这么一个眼高于顶傲慢的家伙。” “傅听夏也是天才啊,他就选择了我们燕津医学院,这证明我们燕津跟京医大的区别不大!” 是区别不大,都是医学院,就是一流跟不入流的区别,傅听夏躲在被窝里想。 季景天的名气太大了,他来找另一个名气也很大的傅听夏,所以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大家本来是来看偶像的,结果发现季景天根本瞧不起他们学院,一时之间冲击有点太大,因此群情沸腾。 赵天御连忙挤进来拉着季景天道:“下次再说吧。” 他边拖着季景天往外走,边赔笑道:“我们景天不是不是那个意思,真不是那个意思!燕津学院万岁!” 赵天御一路将季景天拖到了停车场才苦笑道:“你要再说下去,明天满京城的人就该知道你在燕津医学院为了傅听夏跟人打架的事情了,值不值得这么做啊,傅听夏真有这么好吗?” 季景天狠狠地敲了一下车盖,赵天御看着他“啧”了一下嘴笑道:“让我给你想办法吧。” 季景天失笑了一声,也不去理会他,坐进了车里靠在车椅上。 那边的傅听夏从床上坐了起来,长呼了一口气,他还是没弄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不小心的事才会跟季景天有了交集。 不过他没想很多,因为今天是第一堂鲁伯成的选修课,他是绝对不能错过的。 基础课程,上一世傅听夏就已经上过了,不但上过了,而且成绩很优异,因此对他来说燕津学院的意义就等于鲁伯成的课。 他大踏步走进了阶梯教室的门,令他意外的是教室里居然只有区区十来个人。 “傅听夏!”一排某个位置上方海朝他挥着手。 傅听夏走了过去,放下书小声问道:“是鲁伯成的课没错吧。” “没错啊。” “怎么人这么少,而且好像都是新生啊。” “课程本身无聊吧,老生当然就不愿意来了,但咱们是新生啊,对吧,给教授留个好印象,天赐良机,我打算考研的时候就投鲁教授门下呢。”方海用了然的神情笑道:“你也是这样的,对吧。” 傅听夏笑道:“我觉得即使课程无聊,但是总归会有可以学到的东西。” 方海翘了翘大拇指,挑了挑眉,给了个英雄识英雄的会意表情,然后凑过来道:“你不是不认识季……” 傅听夏立即打断他道:“别提他。” 方海做了个了然的表情:“果然天才与天才之间就是容易恩怨情仇啊!” 傅听夏只好装没听见。 鲁伯成大踏步地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在座的学生,然后道:“都是今年临床系的新生吧,我是鲁伯成,欢迎你们选修我的课程,有眼光!” 他指了指下面坐着的学生,惹起了学生们的一阵笑声。 鲁伯成说道:“我跟别的教授不同,在我上课之前,有一件事情是要先做的,且务必要一丝不苛完成的。” 学生们立即竖起了耳朵,鲁伯成的助手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鲁伯成指着助手道:“请跟着我的助手一起做。” 助手转过身面朝鲁伯成突然中气十足地喊道:“全体同学,起立!” 学生们几乎是反射性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助手又喊道:“鞠躬,老师下午好!” “老师下午好!” 方海落了座小声问:“咱们是在念大学……对吧。” 傅听夏没吭声,鲁伯成已经开始上课了:“大家考进这所学院,想必都是为了当医生,对吧,想当个医生,救死扶伤的医生。” 他絮絮叨叨讲了大约有五分钟,傅听夏撑起了头,方海牙酸地道:“这个教授的废话还真是多啊。” 鲁伯成回到了讲台上,取了一副眼镜戴上,然后道:“这样的心情,老师以前也有过,现在老师就把老师当年写得几首小诗送给大家。” “啊,医生,穿白大褂的医生 像大树一样的医生 像战士一样的医生 像天使一样的医生……” …… 二十分钟以后,方海直着眼睛道:“傅听夏,快告诉我,我们上的课英文名是叫,中文名叫临床医学导论,简称icm的课程对吧?” 傅听夏撑着头不着痕迹地长叹了口气,方海苦着脸道:“那至少要讲讲医患关系什么的比较实用的内容吧。” 他说到这里又被鲁伯成一声满怀感情的“啊”激得打了个哆嗦,满怀感慨地道:“我有想过icm课会很无聊,可是无聊成这样真是匪夷所思啊!” 傅听夏已经闭起了眼睛。 下一堂课。 “起立,老师下午好。” 鲁伯成戴上眼镜看着文件夹道:“今天我给大家讲的课是什么呢,物理学,当然我们这里学的物理学是跟医学有关的,所以叫医用物理学。什么叫作医用物理学呢,凡是跟医学有关的物理学,我们统称医用物理学。” 方海“啊”痛苦地叫了一声,转头问旁边的傅听夏道:“你不会跟我一样,选修了他所有的课吧。” 傅听夏双手插进了头发,一脸的痛苦之色。 鲁伯成继续抑扬顿挫地道:“肌肉收缩,神经传导,视觉调节,血液循环,能量代谢……也包括蛋白质的合成,物理就是一切生命科学的基础。” 傅听夏弹开了眼睛道:“教授,上面说的那个该叫生理过程才对吧,医学物理的反应,应该还要包括外部环境因素的吧。” 他的话说完,鲁伯成手里的粉笔刷就飞了过去,正中傅听夏的额头道:“老师话说完了吗,嗯?注意课堂的纪律。”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五分钟之后鲁伯成接着上课道:“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研究医学物理,通过仪器定律甚至经验我们就能医治一些病患,而不是像外科的那些人一样,随随便便就把人开肠剖肚。” 傅听夏又扬声道:“教授,你这么仙风道骨,开嘛学西医呢,你为什么不学中医呢,只要搭个脉就行!” 鲁伯成手边助手刚捡来的粉笔刷又飞了出去,“咚”再次正中了傅听夏的额头:“小子,你以为学了西医,你就可以看不起国粹了吗?” “别再说了……再说就要脑震荡了。”方海小声劝道。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怀疑国粹,我只是怀疑教授你这个职称到底是怎么混来的。” …… 季景天看着沿着操场上背着手青蛙跳的傅听夏问边上的人道:“这是怎么回事?” 陪同的老师轻声道:“不知道……好像是因为旷课太多,教授叫罚的。” 第30章 卖身系统君 “他一直旷课吗?”季景天皱着眉头道。 “应该是吧,要不然教授怎么会罚他。”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那位燕津的老师小声问:“景天跟傅听夏很熟吗?” “我们同一个师傅。” 那个老师恍然大悟道:“对,你们的老师好像都是许一夫。不过以后就不是了,听说我们院的鲁教授有意思收傅听夏当弟子呢。” “这不可能!”季景天冷冷地道,“他是学心外的。” 他说完径直地朝着傅听夏走了过去,傅听夏正满头大汗地跳着,突然一双穿着毕挺西裤的腿就挡在了他的眼前,他微微仰起头,见季景天穿了件立领的白色衬衣双手插在裤袋里正冷冷地看着他。 说真的,跟满身汗臭,脸上沾着泥灰的傅听夏相比,季景天真是帅酷到了极点。 “傅听夏,你是个白痴吗?” 傅听夏被他骂懵了,他可以理解季景天上辈子为了什么而骂他,可是这辈子他到底又做了什么缺心眼的事情,让季景天还是见他一次骂一次。 “你是个白痴,所以才会这样去糟蹋你的天赋吗?” “许一夫已经收我当弟子了,照这样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害臊自己当初居然会看上你,而放弃了我。 “你想那样吗?还是要跟我比试一下,证明许一夫当初不是个白痴,所以没有看错了你。” 季景天一连串地说完才冷冷地道:“我会等着你……从后面追上来。”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傅听夏站了起来叉着腰喘着气看着季景天远去的背影,轻抿了一下嘴唇。 这人…… 赵天御看着季景天走了过来,叹气道:“景天,你知不知道你真得疯魔了,这是你第几次来燕津了?” 季景天坐在车子里没有理会他。 赵天御只好改口道:“下周卫生厅就要召开傅听夏医生执照的听证会了吧,听说是半公开式的。你早已经知道了,对吧。” “嗯,许一夫因为心脏不停跳手术都快成京医大的镇院之宝了,京医大当然会死保许一夫,许一夫又肯定会死保傅听夏,傅清石急着要撇清,石家跟那些想借题发挥的人当然不肯善罢甘休,几番混战,卫生厅只好把听证改成半公开的了。” “你就没在这里面插一脚吗?”赵天御笑道:“你前几天打电话给我哥,让他做什么事。” “你想多了。”季景天淡淡回了一句,然后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 京城一座高档的酒吧包厢里傅君浩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眼前的人道:“宋建民,你这次说的可是真的。” 宋建民连忙举手担保道:“真的,我对天发誓,傅听夏给铃子动那个手术的时候绝对在他拿到医师执照之前。” 傅君浩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道:“是不是真的,我会查的,你先滚吧。” “那如果是真的,是不是我,我上大学的事情……” 傅君浩淡淡地道:“那就要看你多会办事了,我们傅家就算养条狗,也不会养个废物。” 宋建民额头冒汗地低头道:“是,是,我明白,我明白。” 等他走了,傅君浩才满面兴奋地对旁边的人道:“俊楠,还真被你说中了,傅听夏真得在他拿到医师执照前就动过手术。” 原俊楠微笑道:“那是当然了,他拿到医师执照不满一周就动了心脏手术,怎么可能是新手,之前一定是操作过的。” “这下可抓住把柄了,这可就跟许一夫没关系了吧,京医大那帮人也没什么好说得了吧。我要在傅听夏正式的听证会上给他一个惊喜。”傅君浩脸露着兴奋的笑容。 原俊楠则低着头轻闻了一下杯中的红酒,“傅听夏。”他在心里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回到家中一边将身上的外套丢在床上,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卧房门的被打开了,原俊楠头也不回地道:“这个时间你该睡了,被妈知道你就该挨骂了。” 原雅楠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将门掩好才小声道:“你不告发我,妈怎么会知道。” “不告发,你就不知道规矩了吗?也不想想,你明年就该高考了。”原俊楠往椅子上一坐拿起水杯道。 原雅楠轻声道:“我前几天看见傅听夏了。” 原俊楠的手顿住了:“你怎么会认识傅听夏的。”,原雅楠是高中生,原太太管得紧,原俊楠也从没让傅听夏来过原家,所以即使原雅楠与傅听夏面对面,她也不应该认识才对。 “我去报道的时候,有个复读生受不了压力,神经失常了从三楼跳了下来,撞到了旗杆上,掉到了地上,都断气了,哪里知道傅听夏来了,然后就拿一支笔“蹭”的一下就插到了那个女孩子的喉咙下面那个地方,哥你说奇不奇怪,那个女的反而倒又能喘气了!” 原俊楠想了想道:“是张力性气胸的急救术。” “对,对,傅听夏也是这么说的。”原雅楠凑到原俊楠的身边道:“然后那个救护车的医生问他是谁,他就……抬起头说:我是医师傅听夏,他明明长得不怎么样,可是他那么说话的时候,就让人觉得……他长得帅极了,哥你说奇不奇怪。你说君瑶跟君浩以前是不是因为嫉妒他,才说了他那么多坏话啊,害我还真以为傅听夏是个怪物呢。” 原俊楠冷冷瞥了一眼原雅楠道:“这些东西是你这个高三生该考虑的吗?” “有什么啊,我们班好多女生都在打听傅听夏,打听得一清二楚,连傅听夏撕了京医大的入学考卷,京医大还点他为首名这样的事情也知道,好些女生都把第一志愿填成了燕津医学院呢。” “就算燕津医学院是个三流的医学院,也不是你们那群发花痴的女同学可以考得上的,快回去睡觉。” 原雅楠不高兴地转身就走,原俊楠又在背后叫住了她:“那支钢笔呢?” “什么钢笔啊。” “你从我这里拿去的,还给我。” 原雅楠想了想道:“一支钢笔,我哪里还记得放哪里去了。”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妹妹道:“我不管你记不记得,总之你要想办法给我把它找回来。” 原雅楠呶了一下嘴,回到了房里,然后把自己的房门关上,才悄悄地拉开抽屉,拿出一只钢笔盒,把里面的钢笔取出来,然后转过来,上面刻着:傅听夏赠,原雅楠露了个得意的笑容。 原俊楠背靠着椅子长出了一口气,他最近总觉得哪里不对,比方说现在,他看着自己桌上的电话,就是觉得现在应该会接到一个电话,语调柔和,是傅听夏的声音。 他为什么觉得傅听夏会在这么的晚的时候给他打电话,原俊楠看着电话,它始终也没有响。 本来今晚他不应该这么早就回来,傅家这对姐弟都喜欢玩点暧昧,吊着的人胃口,原俊楠也不介意给点耐心,可是今天傅君浩的兴致很高,给的暗示很明显,可是原俊楠就是提不起兴致了。 他本来跟这对姐弟的关系都不错,可是现在却在面对他们的时候莫名地会觉得心烦,可能是因为只要一看见他们可能就会想起傅听夏,然后什么都会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有什么不对,一定是的,但那是什么,原俊楠看着杯子里的水心里想着。 傅君浩下了车,哼着歌曲拾阶上了自家的楼梯,突然被人拉了一把,他回过头来道:“姐?” “你去哪了?”傅君瑶穿了一件束腰连衣裙,衬得原本曼妙的身材更加玲珑,再加上一头披肩长发,正是大多数男人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只是现在她面部的表情有点不太好。 “我跟俊楠吃了个饭,大有收获,进去跟你说。” 傅君瑶又拉了他一把道:“俊楠有没有提到我?” “怎么了?他又没给你电话?” “他已经快超过一个月没给我打电话了。”傅君瑶轻咬一下嘴唇道。 “啊……”傅君浩笑道,“是不是以前姐你太吊他的胃口,现在他反过来吊吊姐你的胃口吧。” “我直觉上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姐你也太多虑了吧,原家是有钱,可是没有我们傅家,没有石家的支持,他们要想在医疗这块上发展,难如登天,你说俊楠会不会舍得放弃你这个金元宝?” 傅君瑶的脸色稍霁:“下周傅听夏的听证会你跟俊楠谈得怎么样?” 傅君浩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道:“可算抓到这个小贱人的把柄了。” 傅君瑶眨了一下眼睛,瞥了一眼傅君浩:“把事情做到位了,别再让他翻身。” 傅君浩保证道:“姐你就看一出好戏吧,我保证那小贱人这次绝对翻不了身。” 第31章 我爱配角君 “知道该怎么说话吧,小子!” “知道,老头。”傅听夏边夹着电话筒边给衬衣扣钮扣道:“拜托,留点时间给我,让我打扮得楚楚可怜一点。” “当医师的就要光明正大的,干嘛要扮可怜相。”许一夫不满地道。 “等我牛掰成师傅这样就不用了。” “放心吧,我会看着你的。” 傅听夏微笑了一下挂完了许一夫的电话,看了一眼镜子里的人,长吸了一口气,又长呼了一口气。 他知道今天的听证会绝不会如此简单,很有可能会直接影响到他以后还能不能当个医生。 假如他从现在再重生回去,还不会不会去做圆圆那台手术呢。 傅听夏直到到了卫生厅的门前还没有明确的答案,许一夫在门口等他,看见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白衣黑裤,看上去有点像季景天了。” “这也算是夸奖吗?”傅听夏看着许一夫牙酸的想,收下了季景天开始尝到甜头了吧,这么快就开始嫌弃他了。 “等会儿进去不用紧张,今天会有很多人去旁听,不过你父亲没来。” “我父亲在乡下呢,是我不想他来。”傅听夏淡淡地道。 许一夫叹了口气,他从皮包里抽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傅听夏道:“那个被你种了花的小孩寄给你的。” 傅听夏接过照片,照片里一个长着圆圆脸蛋的小女孩冲他露齿笑着,他突然笑了起来,许一夫问道:“你笑什么。” 傅听夏微笑道:“没什么,只是找到了一个问题的答案。” 许一夫看了一眼傅听夏道:“京医大那边……” 傅听夏连忙打断他道:“不要说了,老头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傅,但是京医大我绝对不会进的,我不想人说我至所以能进京医大的门,是因为我比我死去的老娘更识抬举。” 他见许一夫郁闷就悄声道:“知足一点吧,你知道有多少人想当季景天的导师啊,你过一阵就知道了季景天只比我强,不会比我弱的。” 许一夫斜眼看着他道:“你这算是临终安慰吗?” “我们又没生离死别,要临终安慰干嘛?” 许一夫刚想说话,就看见了站在走廊里的鲁伯成,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仰起脖子就进去了,把朝他面带微笑挥手的鲁伯成晾在了那里,傅听夏只好朝着鲁伯成鞠了一躬,也跟着进去了。 房间的一头坐了几位审核官员,至于另一头则放了不少把椅子,各式人马都坐全了,从京医大的校长,教授,各卫生部官员,傅听夏甚至看见了傅君浩,傅君瑶这对姐妹,傅君瑶一脸的担优,好似她真得很担心他似的,都快把傅听夏逗笑了。 除了他们,他也看见了原俊楠。 原俊楠见傅听夏的目光射来,面上刚露出一个笑容就被傅听夏视若无睹地跳了过去,原俊楠的笑容差点都僵在了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 “俊楠,怎么了。”傅君瑶低声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一些迫切地想知道今天傅听夏要怎么过这一关。” 傅听夏还看见了季景天,他就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里还拿着个卡带机好像在听音乐,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来陪许一夫来的吧,还真是个贴心的弟子啊。 傅听夏收回了眼光,向着中间那张候审人的位置走去。 他先朝审核官员鞠了一躬,然后坐下。 “你是傅听夏本人,是吗。”当中的主审官员看了一下表就开始了,本来有些窃窃私语声会议厅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是。” “今天让你来,是想要调查你的医师执照上存在的问题,希望你能依据实情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知道。” “你是在一九八八年六月二十号拿到的医师执照,对吧。” “正确。” “可是据卫生部的调查,你是在一九八七年才在县医院治病,并在那里参加部份工作,那依据条例,你没有实际三年以上的实际医院工作经验,也没有三年以上跟随正式医师的学习经验,对不对。” “我虽然是一九八七年才跟随许教授在医院工作,可是在这之前我一直根据教授的指点学习实际医用理论的知识。” “据我们所知在这之前一年,你在京城读书,可是你的家人并没无任何记忆你认识许一夫教授,又或者你有学习医学知识的痕迹。”旁边的审核官员插口道。 “我在京城的确寄居过一户人家,因为太过不愉快,才返回乡村自己亲人的家中。我不认为自己会跟他们说太过私已的话。” 傅听夏这么一开口,下面又是一阵窃窃私语之声,以傅家在卫生部的地位,谁也没想到傅听夏会这么不给面子,傅家姐弟俩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傅君浩咬着牙道:“这小贱人。” 傅君瑶连忙捅了他一下。 那位官员继续追问:“那么请问,你怎么证明这一点呢。” “我愿意接受任何医学理论知识的考核。” 问话的审核官员面沉似水,主审官员倒是相对温和笑道:“当然,你不但是京医大内考首名,好像还是你们省的省状元,相信考试大概是难不倒你。” “那个主审官员是哪派的。”许一夫轻声问季景天。 “京医大的。” 许一夫做了个“哦”了然的表情,那位陪审官员又问:“根据你的表述,当时是没有人愿意这台手术,可是根据我们的了解,事实上还有一位医生要求过做这台手术,他不但跟随过许一夫好几年,并且是个毕业于正式医学学院,有动心脏手术经验的医师。” 他对门口的助手道:“请许医生进来。” 许诺低着头走了进来,许一夫做了个没好气的表情,陪审官员问道:“许医师,你是否表示过愿意动这台手术。” “是的。” “傅听夏,许诺医师是否在一九八八年七月二十六日那天找过你,指出过他比你更适合动手术这点。” 傅听夏淡淡地道:“不错。” 许一夫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他拒绝了许诺之后,原来许诺还找过傅听夏。 陪审官员微笑道:“也就是你并不是情非得已,而是蓄意通过这台手术来获得个人的利益,哪怕是以病人生命危险为代价?” 傅听夏平静地道:“我拒绝他,是因为他不够资格动这台手术。” 会议厅一下子又热闹了起来,陪审官员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傅听夏,请你据实回答问题。” “我正是据实回答问题。”傅听夏瞥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许诺道,“他不过是到旁的医师的听证会上做证就手抖个不停,他怎么能给一颗跳动的心脏做手术,更不可能在几十秒内完成缝合。我拒绝他,不是因为我想做这台手术,而是因为他不够资格,他没有这个能力。” 许诺的脸涨红地几乎可以滴出血来,放在腿旁的手握成了拳却抖得更厉害了。 主审官员笑了笑,陪审官员则长吸了一口气,递了一张纸给旁边的主审官员。 主审官员接过纸看了一眼,眉宇间闪过一丝不快,沉思了一下抬头神情有些严肃地道:“傅听夏,请问你在没有领到医师执照前是否就有动手术行为?” “有。” 季景天抬起了头,却听傅听夏说道:“是在许一夫教授的指导下进行的。” “我再问你一遍,你有在无照的情况底下,单独动过手术吗?” “没有。”傅听夏平静地道。 陪审官员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跟助手说:“把证人叫进来。” 很快一对乡下夫妻被带了进来,许一夫一看见铃子爸铃子妈脸色就变了,傅听夏最大破绽莫过于当初给铃子做得那台宫外孕手术。 “镇定点,老头。”季景天悠悠地道。 “你也摆平了?”许一夫凑过去问道。 “啊。”季景天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手里的卡带。 许一夫看着自己新收的这个弟子,心想这能量也太大了一点了,这么秘密的事情他可从来没跟季景天说过,季景天不但能挖出来,还能提前摆平了,果然是家传天赋,他在心里感慨这本事干医生可惜了,干特工多好。 季景天一眼就看出许一夫给自己的赞许跟给傅听夏的完全是两码事,他刚才模仿傅听夏说话的快感顿时就烟消云散了。 “这两位就是当事人的父母,他们可以证明傅听夏在没有医生的执照的情况底下单独给病人动了宫外孕手术。” 主审官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凝重了起来,问道:“你们是x省陈家村的陈玉春跟贾贺军,对吗?” 铃子妈回答:“对。” 主审官再问道:“请问傅听夏是在什么时候给你的女儿动的宫外孕手术。” 铃子妈道:“好像是二年以前吧,他跟一个女大夫做的。” “还有一个女大夫。”主审官的身体前倾道:“那你知道谁是主要动手术的人吗?” “当然是那个女大夫,傅听夏能干什么!他那个时候又不是大夫。” 陪审官员立刻反驳道:“可是全村的人都知道因为傅听夏给你女儿动了手术,所以你才闹上门去要让他娶你女儿的不是吗?” “他要是给我女儿动了手术,那就是大夫,大夫我能随便上门闹吗?你没有常识吗,你家女人看了一趟妇科,回来就要跟你离婚,嫁人家妇科男医生的吗?人家就一定要她吗?”铃子妈啧啧了两下嘴,一脸嫌弃的模样。 底下的人都不方便笑,所以憋得脸通红,傅君浩好像对铃子妈突然翻了口供有些想不通,傅君瑶则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陪审官员简直是乱了方寸,也不好再跟这个乡下大妈胡搅蛮缠,只能草草了事,把第二个证人水灵叫了上来。 主审官清咳了一声,道:“你叫水灵,是清水县县医院的大夫对吗?” “对。” “二年以前你是不跟傅听夏做过一台宫外孕手术。” “好像有这么回事。” 陪审官员刚受了一肚子气,就有些不快地道:“作为一个医生,你有没有做过一台手术你不清楚吗?怎么还好像?” 水灵扬眉道:“大人你做手术,一定是有护士长帮你穿衣,器械护士帮你递手术刀,助手帮你缝线,旁边还有实习生拍马屁的吧,你要知道,我们是县医院哪,我们连做心脏手术都只有三个人,我哪里还能记得二年前宫外孕这么小的一台手术?你还记得二年以前哪天吃过拉面,又在哪天把它拉掉的吗?” 鲁伯成的助手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就喷了出来,看到别人的目光,他有些尴尬地小声对鲁伯成说:“这清水县是什么地方,怎么就尽培养一些刁民啊。” “跟清水县没关系,是许一夫身边尽是一些泼妇刁民。所以你知道我为什么对傅听夏有好感了吧,跟他们比起来,他那简直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哪!”鲁伯成瞥了一眼许一夫道,“他刚才那样子你看见了吧,好说我也认识他几十年了,不说寒喧两句,招呼总要打一个吧,一点知识份子的素养都没有。” 助手抬起了眼:“教授你想收傅听夏当弟子吧。” “是有这么回事。” 助手道:“那就好有一比,人辛辛苦苦种菜了,摘菜了,洗菜了,炒菜了,装盘了,然后……” “然后……” “教授您给端走了。”助手看着鲁伯成道,“现在许教授就是这心情。” 鲁伯成恍然看着傅听夏道:“我说呢,怎么越看傅听夏越顺眼。” “请医师好好说话。”主审官员不得不轻咳了一声,平息了一下场内闹哄哄的气氛。 陪审官员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据我们了解,你是因为医术不佳这才分配到县医院去的。” 水灵跟主审官员道:“你看他问的问题我能好好说话吗?我医术不佳才分配到县医院,县医院的病人就不是人吗?我虽然是蒙古人,但不是赤脚大夫,是有正式医师执照的,连动一台宫外孕的手术的能力都没有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平均一天要动四台手术,上午有可能是一台剖腹产,一台割阑尾炎,下午就可能换成了一台截肢,一台取肾结石。你知道你把我随随便便叫过来耽搁我多少事吗?” “原来是蒙古人啊!” 水灵又对主审官员道:“这位大人是在破坏民族团结吗?” 季景天抬起头来问:“这位……也算是我同门吗?” “啊!”许一夫掉过头颇为得意地道:“这帽子扣得漂亮!” 季景天只好低下头去继续摆弄卡带。 听证会闹哄哄的,主审官员就这么趁乱结束了。 傅君浩看向傅听夏,傅听夏则朝他眨了眨眼,傅君浩的脸皮顿时就有些抽搐了。 原俊楠看了一眼门在走廊里跟许一夫正在谈笑的傅听夏,转身向着会议厅走去,见金秘书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 “什么事,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金秘书轻声道:“那位大爷,不知道怎么躲过了我们的人,跑京城里来了,他上午大闹了政法办,然后晕倒送医院去了。”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了跟他好好谈价钱的吗?” “我们的人好好说了,给的价钱都要超过谈市长的妻舅了,但他就是死咬着不肯松口啊。那大爷年纪大了,而且还有些疯病,跟街坊们关系密切,下面的人本来也不敢逼得太急,怕把他逼死了当地闹出大漏子来,现在他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更不好下手了。”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没好气地道:“这老东西不是孤寡吗?要那么多房子干什么?” “咱们的人打听过,好像这老东西曾经跟人吹过牛,说他有个孙子在京城里读书,还是个当医生的。” 原俊楠眨了一下眼睛重复了一遍:“在京城读书,是个当医生的……” 第32章 我爱攻君 傅听夏看了一眼把大家带过来的沈叔道:“大家住这里还习惯吗?” “习惯,我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还能住老外开的宾馆,可比咱们县招待所高了不知多少个档次了。”胖嫂兴奋的插嘴道。 傅听夏看了一眼盘在床上拉长着一张脸不吭声的铃子妈,只好硬着头皮挪了过去讨好地道:“今天,真是多谢嫂帮忙了。” 铃子妈抬起眼皮道:“你不是让老沈来收买我了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帮忙了呢。” “那,那怎么叫收买呢,那是我给嫂的孝敬。”傅听夏干笑道。 “孝敬,怎么你愿意当我女婿了吗?” “不,不……”傅听夏连忙否认。 铃子妈从枕头底下拿起包得似一个砖头似的东西砸到傅听夏的脑门上:“那我用得着你来孝敬吗?你救了我女儿的命,我要是陷害你,我陈玉春在村子里还能抬得起头来吗?我们农村人的脸面就是你们城里人可以拿点钱就随随便便换走的吗?铃子的一条命就值这么点钱吗?” 那包东西散开,里面一叠叠的钱连傅听夏都吓了一跳,感慨地笑道:“婶这侠女风范我都快折腰了。” 铃子妈看了一眼满地的钱,连忙半遮住脸,挥了挥手道:“快走,别挡在我跟前让人心烦!” 傅听夏出了门,铃子爸在门口低声道:“过去的事情,你别介意,铃子妈……是真得喜欢你,想要你这样的男孩子来当我们的女婿。” “我明白。” 他走出来一段距离才跟沈叔道:“叔,我让你给一万块啊,这里至少十多万啊!”傅听夏笑道,“没想到叔你这么有魄力。” 沈叔道:“这不是我给的呀,你是不是后来还让一个姓赵的朋友,另外给了铃子妈十万块封口费啊。” “姓赵的……”傅听夏心道谁啊。 他压下了心中的疑问道:“铃子家的拖拉机还有不少贷款,你回去帮他们还掉吧。” “铃子妈不是说了不要钱吗?” 傅听夏眨了一下眼睛道:“哦,她现在一准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沈叔道:“明白了,齐大爷上午闹政法办了。” “他人呢?”傅听夏问道,上一世齐大爷就是上京城大闹政法办了,这一世也没例外。 “晕倒送医院了。” “晕倒了?!” 沈叔连忙道:“这次是他装的,他说了……要给点那些当官的颜色看看。” “啊……他这跟谁都呕气的脾气真是一辈也改不了。”傅听夏叹了口气,又问:“那怎么还在医院里呢。” “他年纪大了嘛!随便查一查都能查出不少毛病来。” “他住哪儿,我去看他。” “有可能原家的人也在盯着他呢。”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傅听夏拿出纸笔,把医院的地址给寄了下来。 “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你陪着,反而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反正原家的人也不知道我跟齐大爷的关系。”傅听夏说着把纸条塞到了裤子的口袋里。 他回到了学校,换了件外套,然后戴上帽子,又拿了只口罩塞在口袋里,刚要出去方海走了进来,看见傅听夏就问道:“听证会顺利吗?” “应该没事吧。” 方海松了口气道:“我就说了嘛,这天底下的路就是用来给天才踩的,他们踩完了,我辈庸才才知道沿着哪条路往前踩。” “你今天这么自谦……是有事要我效劳吗?” 方海大笑着拍着傅听夏的肩道:“天才就是天才,什么都瞒不了你。” “有事就快说,我还要出去哪。” 方海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傅听夏凑过去看,只听方海指着纸道:“周一,是口腔系联谊会,周二是护理系舞会,周三药学系坐谈会,周四是影像系电影爱好者聚会,周五那就不得了了,是管理系的大型舞会。” “我们学院有管理系吗?” “隔壁学院的,管理系的妹子啊,都水灵灵的,你想她长得不好怎么管理别人啊。”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这些主事的妹子说了,只要你傅听夏去,我就有座位。” 傅听夏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我人气这么高的吗?” 方海笑得泪花直冒,拍着傅听夏道:“您瞧瞧,您这谦虚的语调,搭配上您这伟岸的身形,该有多少妹子拜倒在您的石榴裤下啊。” 傅听夏压了一下帽子,笑道:“那好吧,我考虑考虑。” “兄弟我的幸福就交给你了。”方海重重地摇了摇傅听夏的手。 金秘书推开包厢的门,对坐在里面沙发上的原俊楠说:“我们派人装成病友去跟那个老家伙套过口风了,那个老家伙嘴巴挺紧,只是说那房子是他孙子的,却怎么也不肯说他孙子是谁。” 原俊楠弯腰端起茶几上的红酒道:“那就不用再查了。” 他说话间,门又被推开了,几个人推着宋建民走了进来。 “原,原老板……”宋建民满面惶惑地道。 原俊楠微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吗?” “不,不知道。” “我想让你带我的人去给我抓一个人。” “一个人。” “嗯。”原俊楠把一张照片推到宋建民的面前问,“你对这个人有印象吗?” 宋建民回忆了一下道:“好像是清水县的人,是抓这个人吗?” “不是,是一个会去医院看他的人。” 宋建民迟疑道:“那……是谁,我不知道相貌不好抓啊。” 原俊楠微笑道:“我找你来,就是因为这人只要一出现,你就能把他认出来。只要他出现在这个医院里……”他拿起旁边一把手枪推了过去,然后道:“你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 傅听夏到了医院,先找了个地方定定心心吃了晚饭,然后又喝了一会儿茶,在临近八点半最终探房时间的时候,这才戴上口罩快速穿过医院的大堂朝着住院部走去。 他没有坐电梯,而是直接从安全通道上了齐大爷住的楼层,他刚推开楼梯的门就发现原来电梯口就守着两个人,他做了原家十年的管家,当然一眼就能认出这两个人就是原家暗地养着的打手,专门替原家做不干净的事情。 傅听夏连忙小心翼翼地将门掩上,长吐了一口气,赶紧下楼,走到大堂的时候,他迎面看见宋建民带着两个人朝着他走来。 他抬手压低了一下帽子,快步与宋建民擦身而过,就在他走过的那一瞬,宋建民稍稍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下他的背影,就立即喊道:“是他,就是他!” 傅听夏立即跑了起来,宋建民带着两个人追在后面,四个人一前一后穿过医院的大门,眼见傅听夏一跃就穿过了绿化带的栅栏,朝着马路的对面跑了过去,宋建民一把抢过后面保镖手里的飞镖,朝着傅听夏的背影射去。 那支镖正好射中了傅听夏的大腿,傅听夏顿时觉得浑身一凉,眼前就模糊了起来,他一把拔掉了腿上的飞镖,看了一下四周,朝着斜对面最灯火辉煌的地方跑去。 “追上他。”宋建民也跨过了栅栏,朝着傅听夏的背影急奔而去。 傅听夏能听到后面急速的脚步声,他只觉得两腿越来越重,双眼也几乎快分辩不出真实的物体,他进了闪进那大楼就迅速的找到了安全通道,跌跌撞撞地朝楼上跑。 隔了没一会儿,他就听见了下面安全通道的大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只好头痛地打开眼前的门跑了出去。 外面是一条狭长的走廊,地面上铺着柔软的地毯,以至于傅听夏觉得踩在上面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犹如踩在棉花堆上。 他此刻的大脑已经没法思考了,只是摸索着去推走廊上的每扇门,就在安全门再次响起的那刻,他终于发现了一扇门是打开着的,傅听夏如同得救了一般,立即推门闯了进去,然后反手将门关上,靠在门上喘着气。 “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打开了卫生间,他好像刚洗过澡,身上松松垮垮的穿着一件浴袍,乌黑的头发湿漉漉的。 “这人长得好像季景天啊……”傅听夏迷迷糊糊地想,“不对,不对……他就是季景天。” 季景天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带着绯红,眼神也有些迷离,他轻笑着对傅听夏道:“啊,是赵天御让你来的对吧。” 他扫了一眼傅听夏,低头轻笑了数声:“还真是像啊……真有他的。” 傅听夏就算快晕了,也知道这个时候季景天的模样不太对劲,不过他这个时候就算想出去,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季景天走过来,半拖半挟持一般将傅听夏拖到了房里,将他丢到了床上。 “怎么?”季景天翻身在傅天夏的身边的躺下醉意朦胧地道:“被下药了吗?赵天御这是在怀疑我的魅力?” “真像啊……好像。”季景天修长的手指轻描着傅听夏的口罩的外沿。 “不情愿吗?”季景天嘴角微弯道,“那我给你一个机会,从现在开始,我数到三,如果你离床就走,我们就到此为止,否则……我只能做下去喽。” 他的手指轻轻描着傅听夏口罩的外沿道:“一……” 说完季景天的手指顺着傅听夏的面部轮廓沿着他的颈部滑到了他的衬衣钮扣上,他解开了最上面的那颗微笑道:“二……” “三……” 第33章 我爱主角君 季景天从床上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抽得疼,他扶了一下额头,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他立即睁开眼睛,转过头枕边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凌乱的痕迹。 他起了身,看了一眼满地的套子,轻微地皱了一下眉,起身揉了揉脖子,便走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被其他人简单用过的痕迹,季景天拧了一下眉头,打开了热水,等他洗完澡出来,将自己的衣服从柜子里取出来,刚套上衬衣,电话就响了。 季景天走过去将电话接通,慢条斯理的对里面的人说:“送个像傅听夏的人过来,就是你要给我想的法子吗?另外你把人送过来也就罢了,还给人下了药,你就那么不相信我的魅力吗?” “谁?昨晚上我送去的人你不是没让他进门吗?” 季景天系袖口的手顿住了:“你说你送的人……他没进门。” “对啊,他说你已经自己找了一个,在里面激烈着呢,他就没打搅你。” 季景天目光呆滞了一下:“那我昨天是跟谁……” “你不知道?”赵天御在那边叫了起来,“你不知道自己跟谁上床,你就上了。那人呢……” “走了……” 赵天御狂笑道:“对你功夫不满,要不然怎么走得这么无声无息,还是你睡着之后,形貌大变,叫人吓跑了。” 季景天沉着脸道:“我会找到他的。” “你还记得人家的脸吗?” “他戴着口罩。” “你……不会就没摘吧!”赵天御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有那么好笑吗?”季景天冷冷地道。 赵天御只好收了声:“即然你都不知道人家长什么样,你怎么找人家。” 季景天回想了一下道:“他胸间有一颗痣。” “胸间有痣的很多,不一定就是你找的人。” 他大腿内侧还有一颗痣,但这句话季景天没有跟赵天御说,而是淡淡地道:“那就没你什么事了。” 季景天说完不管赵天御“喂喂”的叫声,就把电话挂了,他站起身将衬衣穿好,突然眼睛就瞥见了地上有一张纸条,他弯腰把它捡了起来,上面是一行地址,这个地址就是不远处的医院,上面还有床号。 他立即坐到床边,接了个外线拔打了一个号码。 “我是景天,能帮我查一件事吗?” “景天啊,只不要你不生我上次没帮许一夫的气,我愿意为你两肋插刀,说真的,我都没想过原来许一夫要做心脏不停跳手术,要不然我就算辞职都去啊!” “知道可惜就好,你帮我查一下这个床位上的人。”季景天报了一遍。 隔了一会儿,电话里的声音又再次响起:“病人是位乡下老大爷,好像是因为上访情绪激动晕倒,叫政法办送来的。” “乡下的老大爷……哪来的?” “让我看一下,哦,是x省清水县的人。” “清水县……” 那露在口罩外面熟悉的眉眼,这两年他不知道看过多少遍的眉毛跟眼睛,他怎么会没想到呢,季景天难以置信地握着手中的电话,好像耳朵失聪了一般,突然听不见了任何声音。 “喂,喂,景天,景天!”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知道了。” “你干嘛……要查这个老大爷啊。” “没什么,帮一个朋友问的。” 季景天挂完了电话,拿起外套就快速地出了门。 傅听夏咬着牙慢慢地挪到了脚步走到了宿舍的门前,可是燕津学院就是有本事这个点儿宿舍里还有人,而且就是方海。 “你怎么了?”方海连忙过来掺扶他,“你怎么一个晚上没回来,怎么搞成这样,跟给人轮过似的!” 他一接触到傅听夏的眼神,连忙笑道:“哎呀,像你这样的天才整天看书,就是不知道我们寻常男生的幽默,你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 “摔的。”傅听夏说道,方海一搭上他的胳脯,他条件反射的一缩,道:“你别碰我,我浑身疼。” “好吧,那你睡一会儿,我回头给你打午饭。” “嗯。”傅听夏好不容易挪到了床边,可是刚往床上一坐,就忍不住又跳了起来,最后只好侧着躺在了床上。 傅听夏上世就知道这些公子哥间经常彼此赠送一夜情人,原俊楠就给季景天送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上世怎么瞎成这样,明明那群公子哥都是些衣冠禽兽。 他大致能猜出昨天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某只姓赵的禽兽给季景天送了个小模特,又或者是小明星什么的,所以季景天的门才会开着,结果自己闯进去了,喝醉酒的季景天就把他当妓给嫖了。 傅听夏那个糟心啊,要不是他死咬着牙关,都快一口血给喷出来了。 季景天那个人把别人衣服脱了,脸上的口罩却不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变态,要是他先摘了口罩,看见自己的脸,怎么也会清醒一点吧。 傅听夏手抓着头发,不过也幸亏他早上醒来的时候,脸上的口罩都好好的,要不然季景天回想起来,还不知道被他刻薄成什么样。 明明累得好像浑身都被人拆了似的,可是傅听夏心里懊恼无比,怎么也睡不着,隔了一会儿,他听见了外面宿舍里传来了脚步声,便随意地瞥了一眼,心想是方海回来送午饭了吗,怎么这么早。 可是那一眼过后,傅听夏立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季景天来了,他连忙把眼睛闭上。 虽然有可能季景天到现在也不知道昨天跟他上床的人就是他傅听夏,可是让傅听夏装作若无其事的跟他打招呼,他也没那本事,要破口大骂季景天是个强干犯,好像也不妥,傅听夏想来想去只好装睡了。 季景天一直走到床边,也不喊他,就那么站在他的床边,把傅听夏的汗毛都站得竖起来了,而且他也担心季景天这副样子被其他的同学看到,不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 其实过去季景天也不是没来过,只不过现在傅听夏心虚到不行,简直是可以说是草木为兵。 傅听夏越来越头痛的时候,季景天终于转身走了,傅听夏松了口气,突然听见有人道:“季景天,你来了!” 是方海,傅听夏的心顿时就提了起来,果然听方海道:“你也是听说听夏摔了来看他的吧,啊呀,果然是天才之间的情谊啊。” “摔了?” “是啊,连走路都困难,一瘸一瘸的,所以我给他送午饭来了。” 傅听夏心急如焚,也只能在被窝里挠床单,他现在真恨不得扑上去给方海的嘴巴做个深层缝合。 “要我帮你叫他吗?” “不用了,让他休息吧。” 等季景天的走路声完全消失了,傅听夏才转过身来,拿枕头狠狠朝着方海砸去:“你不说话,你会死啊!” 方海接过枕头规劝道:“傅听夏,不是我说你,你看人家季景天多有天才的风范啊,你受伤了,他立刻来看你,尽显上位者的那种胸怀,你就差了这点知道吧,我就跟季景天多说了两句,你就嫉妒了,这怎么行?” 傅听夏呻吟了一声,方海拿过勺子边吃饭边道:“你摔了,周一的联谊会,跟周二的小舞会就算了,不过周三的坐谈会也不要你动,你应该就可以参加了吧。” 他看了一眼傅听夏的神情“啊”了一声:“那周五,周五管理系的舞会无论如何要参加,管理系的妹子啊,我告诉你,我宁死勿缺!” 傅听夏只好苦恼地把被子一拉,把整个人都埋到了被子里。 好在傅听夏提心吊胆了几天,发现季景天没什么反应,也没再来,一颗心总算是松了下来。 可是他心一松,立刻又无比的心塞,心想明明吃亏倒霉的人是自己,他干嘛要搞得自己跟作贼似的,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听夏,房子都出掉吗?我看原家现在急了,开的价钱在一直在往上涨啊。”酒店包厢外沈叔小声道。 傅听夏回过了神,摇了摇头:“不能再持有了,那房子要立刻处理掉。” 他一直以为自己重生了,感觉好像世界都在自己的掌心里一样,但这次的事情很好的打醒了他,以他那点微薄的基础,即使重生了也绝不可能是原俊楠他们的对手。 如果他再玩下去,不但是自己,甚至都有可能殃及到自己的身边人,他看了一眼沈叔道:“齐大爷先留在京城,你那里有大爷的委托书吧。” “对。” “大叔你回去就去找一个人。” “谁?” “赵天翰,你把房子就卖给他。” “成,卖多少?” 傅听夏抿了一下唇,想了想道:“就卖一百万,要他立即成交,并要公开表示房子都到了他的手里。” “一百万?!”沈叔一脸肉疼地伸出一只手道,“原家都出到这个数啦!” “大叔,有钱挣还得有命花啊,这次是我不对,不该带着你们对上原家的,我以后会带着你们只挣安全的钱。”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钱哪里有好挣的,当年大叔我为了挣点卖鸡蛋的钱,冒点险都不比这个小。” 傅听夏头痛地笑道:“大叔,金钱真是毁人哪,卖了吧!” 沈叔心疼地叹了口气,傅听夏又道:“你把自己的铺子也卖了吧,带上胖嫂去s城,至少要先避避原家的风头,到了那边我再告诉你做什么。” “成。” 两人商量完,沈叔才又道:“昨晚铃子来了。” “铃子也在京城?” “对,不过她就露了个脸,又跑了,说是被她妈整得没脸见你。” 傅听夏笑道:“哎,我怎么会跟个小孩子计较,她都在京城做什么?” “说是在一家人家当小保姆,我看不像是走了歪道的样子。” 傅听夏道:“那就好,她好歹留个联络方式啊。” “她知道你在哪里就行了,真要是遇上了什么对付不了的困难,她会来找你的。” 傅听夏点了点头,就跟着沈叔一起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胖嫂满面不可思议地道:“听夏他亲爹真这么狠心。” 铃子妈啧啧地道:“他们家都派人来收买我们陷害听夏了,这还用说吗?” 水灵在一边听得连连点头。 傅听夏长叹了一口气,失笑道:“各位嫂,分别在即,你们说些让我顺心的闲话行不行?” 吃完了饭,清水县的人就直奔了火车站,因为吃饭的地方订得离燕津学院很近,因此傅听夏就走着朝燕津学院走去。 突然一辆轿车停在他的身边,傅听夏顿时被吓得浑身汗毛都直竖了起来,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了鲁伯成的脸:“上车!” 傅听夏松了一口气道:“教授,你好端端地吓什么人啊?” 鲁伯成的脑袋四周转了转道:“你在怕什么,有人抢亲吗?上车。” 傅听夏苦着脸道:“教授,我明天会去上课的,你也不用着把我拖到校外去惩罚吧。” “别废话,上车。” 傅听夏无奈地叹了一口,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车。 第34章 我爱主角君 轿车一路开到了燕津附属医院,傅听夏瞧了一眼坐在边上的鲁伯成,心想这老头专业不怎么样,谱倒是挺大的。 鲁伯成换过了白大褂,就把傅听夏一把推给了旁边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他叫蒋范范,是你的师兄,你先跟他转转吧。” 蒋范范……傅听夏心里想还好这位师兄不姓宋,要不然该叫“送饭饭”了。 蒋范范看着傅听夏笑道:“是不是对我的名字挺好奇的。” “不是,师兄的名字起得别具一格。”傅听夏拍马屁地笑道。 蒋范范叹了口气道:“我爸姓蒋,我妈姓范,因为我跟了我爸姓,我妈觉得亏了,所以在名上就连用了两回。” 傅听夏只好笑了笑,蒋范范搭着他的肩上下看着他道:“你就是傅听夏。” “对啊。” “我真是听你的名字听得耳膜都快出老茧了,今天一看见你就浑身兴奋啊。”蒋范范又从上到下看了一眼傅听夏。 傅听夏一听见他说兴奋两个字,突然就条件反射性地稍微离了他一点距离,假装去看鲁伯成在干什么,见鲁伯成手脚麻俐地在给病人连接电极便道:“怎么教授还亲自做心电图。” “啊,每个平均速度一分三十秒,除了心电图,什么超声,影像,教授都是我们院的纪录保持者。” 傅听夏想了想,感慨道:“没想到他做监测倒是挺有一手的。” “教授可是在这家医院把心内从无到有建立起来的,我们院的操作方式,规则都是教授制定的,燕津医院其它不能比,但我们心内却是京城最一流的。” 他说着,走廊里的电话响了,他过去接了一下电话,听完立刻放了下来,跑到门口喊道:“教授,救护车送来一个病人,心脏骤停了。” 鲁伯成立刻把手里的病人交给其它医师,连跑边问:“做过什么急救?” “药物给治过了,不起作用。” 傅听夏跟着鲁伯成一路狂奔,他看着领头奔跑的鲁伯成心里想:“啊,这老头手快,跑步的速度倒也不慢。” 鲁伯成冲进了诊室,正在做急救的医师抬头道:“是急性下壁心肌梗塞的病人,药物给治之后,突然就休克了。” “合并心源性休克了。”鲁伯成弯腰看了一下病人,又扫了一眼心监仪,连戴手套道:“准备穿刺针。” 傅听夏见鲁伯成从护士的手里一根针从病人的左胸骨扎了进去,不由轻声问蒋范范:“这是做什么……也算急救吗?” “啊。”蒋范范笑道:“有的时候,送来的病人心脏骤停后,正常的手段都不起作用,那个时候我们就会用穿刺针从病人的肋骨中扎进去,用起博钢丝在心外膜那里再给它一个刺激,然后……”(注) 蒋范范笑着打了个响指,傅听夏转过头去。 “脉冲70。” “脉冲75。” “脉冲80。” 傅听夏看着鲁伯成镇定的指挥着急救,颇有一股大将的风范,实在想像不出他是个在课堂戴着眼镜念诗的酸腐老头,傅听夏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像大树一样的医生”那首诗。 “有心跳了。”旁边的护士松了口气。 “固定钢丝。”鲁伯成则神色不变地吩咐道。 “没见过,对吧?”蒋范范对傅听夏笑道:“怎么样,不是只有心外,我们心内也挺刺激的吧。” “可是……鲁教授上的课真的……” 蒋范范说道:“教授是实干家嘛,实干家不就是光会干,不会说啊!” 傅听夏笑着看了一眼蒋范范,心想可以这样理解嘛,这位师兄的语文谁教的啊。 蒋范范凑过去小声说了一句人类能懂的话:“你想啊,以鲁伯成的地位,燕津怎么就让他上些不怎么重要的选修课呢,还不就是因为他的课实在烂到让人受不了吗?” 傅听夏笑着叹了一口气,转过身靠在墙壁上。 蒋范范也靠在墙壁上道:“100个心脏病人,75个是冠心病,他们迟早要送到心外科去把心脏拉开来做搭桥手术,有很多人都说我心内也迟早都会送去给心外那帮人打下手。可是教授不相信,他觉得心内迟早不会比心外差,教授一直都很努力呢。” 傅听夏看着窗外的阳光微笑着在心里想:正确,以后这七十五个病人里,会有至少四十五个到心内来的。 下午上完了班鲁伯成请吃晚饭,傅听夏才发现鲁伯成还有一大长处,那就是很豪爽啊,请客吃饭不但烤全羊还要了一打进口啤酒。 “别客气,教授有的就是钱。”蒋范范小声道:“他在好几家做医药器材的厂子里占着技术股份呢。” 这句话鲁伯成听见了道:“说得对,别把我当许一夫那穷酸。” 虽然许一夫是个穷光蛋这是事实,但傅听夏还是不得不帮腔两句,他笑道:“那老头就是醉心医术,不太爱理俗务。”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医疗器材是俗务吗?”鲁伯成瞪大了眼睛问道。 傅听夏被一桌的人看得不太好意思,硬着头皮道:“我们干医生管治病的吗,医疗器材不是搞医学研究的人做的事情吗?” “你错了,那师傅今天就给你上第一课。” 傅听夏心想我什么时候拜你当师傅了,不过想想也就自动忽略了。 “医学是一门科学,生命科学,物理是科学的基础,而医学将是一切科学成果的综合反应。当科学越来越发达,医疗的技术就会越来越先进,当医疗器械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医疗技术就会产生革新的意义。那种意义绝对大过你与许一夫做的心脏不停跳的手术。所以我为什么说心内将来肯定会比心外强,为什么我这么说?”鲁伯成用手朝前比了个手势:“因为我坚信随着医疗科技的发展,所有的外科包括心脏外科都会朝着微创的方向发展。” 傅听夏轻咳了一声,拿过啤酒喝了一口有些扫兴地想:妈的,这老头真是眼光好,都快赶上重生的了。 蒋范范举起了手里酒杯笑道:“那为我们心内辉煌的未来干杯!” 鲁伯成带的那帮人,三个当中倒有二个像他本人,喝了一点酒就又扭又跳的,表演欲旺盛,结果是大家都喝多了,连傅听夏也喝得有点熏熏然,好在鲁伯成就住在燕津学院分配的教师住宿楼里,所以他就搭着鲁伯成的车子回去了。 傅听夏回到了宿舍摔倒在了床上,方海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傅听夏只好道:“不是我故意失约的,被鲁教授抓到医院了。” “哇,真的,那鲁教授是不是要把你收他门下了,啊?”方海连忙扑了过来。 “嗯,大概是吧……” 方海一脸羡慕道:“那能不能给小弟引个路?” 傅听夏想了想,睁开眼道:“如果……你不要我在那帮女生那里引路的话……” 方海想了想,果断地放弃道:“那还是先引妹子的路吧。” 傅听夏头痛地闭上了眼睛,方海小声道:“你怎么听见妹子不激动呢?你会不会哪里有问题啊……” “你才有问题呢!”傅听夏睁开眼睛道,“是你荷尔蒙分沁太旺盛了好不好。” 他说着拉起被子翻身朝着墙壁,心里却叹了口气,任谁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个男人干了一地的套子,要他马上去跟女孩子玩暧昧都会有些心理障碍的吧,别说他还有前世的那些记忆。 本来还以为这世可以轻装上阵,过上一辈子普通人的生活,结果车子还没开上道,就又开沟里去,傅听夏只要想到这些,就觉得又糟心得不行。 “听夏。”躺在上铺的男生突然伸出头喊了一声:“今天有你一通电话,我跟他说你没在,那打电话的人说,让你周六上午十点在宿舍里等他的电话。” “谁啊。” “不知道,他没说是谁,电话就挂了。” 傅听夏心里想会是谁呢,会给他宿舍打电话的,只有许一夫跟沈叔,沈叔现在应该还在火车上吧,那就只有许一夫会给他电话了。 即然许一夫说是让他周六等电话,那证明也不是急事,大概就是想叫他去家里聚聚类似的事情。 清水县的房子没有卖,傅听夏也不知道原俊楠到底对自己的事情掌握多少,所以一连几日,他要么在学校上课,要么就跟着鲁伯成去医院,就没有单独一个人外出过。 周五晚上,沈叔给他来了个电话,告诉他房子的合约已经跟赵天翰签了,赵天翰为此还特地请房管局的人吃了顿饭,办了个加急房产转移,因此原家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批房子到了赵天翰的手里。 傅听夏听了也是松了一口气,以他的实力是不能跟原家硬扛的,能暗地里找他们的不自在已经是能力的极限了。 不过这批房子到了赵天翰的手里,那么上一世赵天翰辛辛苦苦抬轿子,原家轻轻松松坐轿子的局面就会被彻底打乱了吧,赵天翰只要打好了手里的这张牌,就能让原家赔了夫人又折兵。 傅听夏想到原俊楠会在这件事情的损失,他就觉得心里莫名地痛快。 “沈叔,周一的时候,有给我来过电话吧?”傅听夏随口问了一句。 “周一,我还没到清水县呢,怎么可能给你来电话。有什么事吗?” “哦,那大概应该就是我师傅来的电话。” 挂完了电话,傅听夏就被方海拖着去参加什么管理系的舞会了,舞会是在隔壁院系的室内篮球馆里举行的,灯光充足得有些耀眼,曲子一律是慢三或者慢四,男女同学都隔开着一肩的距离跳得有礼有节,舞池的四角还有老师在巡逻。 傅听夏心想再过个十年就该流行黑灯瞎火,趁水摸鱼了,他跟方海走进去的时候,虽然没有听到什么喧哗之声,但可以看见不少女孩子交头接耳一番,然后就窃笑着目光朝着自己这边瞥来。 方海一进了舞池就如鱼得水,把傅听夏扔在一边自顾跟个女生跳去了。 傅听夏坐了一会儿,终于有个胆大的女生走了过来:“你好,我是燕津学院口腔系二年级三班的顾春蕾。” 傅听夏连忙起身道:“我是临床系一年级一班的傅听夏。” 顾春蕾抿唇笑道:“我知道,我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我真不会跳,我今天就是单纯陪朋友来的。” 顾春蕾有点不死心地道:“没关系,不会跳我教你。” 傅听夏想了想,决定把自己天才的气质进行到底:“我其实只喜欢看书,不喜欢跳舞……除了看书,啥也不喜欢。” 顾春蕾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气馁地道:“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图书馆。” 傅听夏看着顾春蕾狠了狠心道:“可是……我不太看口腔系的书,因为我觉得牙疼不算病。” 顾春蕾先是“噗嗤”笑了一声,然后有点生气地道:“你故意的是吧!”,说完她扭头就走了。 傅听夏看了她的背影一眼,觉得自己的背脊都快出汗了,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舞池里满面春风的方海。 顾春蕾走回女生群中,傅听夏就算不看,也能知道她们交头接耳了一番,女生们虽然腼腆,但总有大胆的,于是隔个一会儿,就有人尝试着来挑战傅听夏这个高难度。 女生们的智慧是无穷的,而且几番总结后战斗力一次比一次强,傅听夏被挑战了三四回之后真心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找个机会先开溜再说。 好在这个时候,真有一个对书比对女生还感兴趣的男生来找他了,傅听夏感动地都快冒泪了,于是拉着这个男生总算把后半场的舞会给撑了过去。 散了场,方海依依不舍地跟共舞的女生道了别回到傅听夏身边,不时的有女生含笑着瞥了一眼他们,然后从他们身边经过,方海面带微笑地挥着手频频的跟她们示意。 “你可以啊,一场舞会跳下来,跟女生们都处到这个情谊份上了。”傅听夏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颇为惊讶地道。 方海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没干什么太伟大的事情,但架不住人幽默亲切,另外同意了……她们一点小事。” 傅听夏立刻警觉地问:“你都同意了什么小事?” 方海道:“就是……同意给她们向你带点口信,纸信什么的。” “你又把我卖了!”傅听夏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方海上去就是一脚。 “我,我没保证你一定回信给他们,而且我明说了能打动傅听夏的只有色艺双全的女人,得长得像女版的季景天,是她们自己非要挑战一下的!”方海不服地嚷道。 傅听夏突然就气不动了,掉头就走了。 “你什么生什么气嘛,你完全可以像我这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喂,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傅听夏回到宿舍就倒在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上面床铺的男生探出头来问:“隔壁院管理系的舞会不怎么样,对吧?” “嗯,一般。” 那个男生立即道:“不要紧,我这里有一场高端的沙龙会,主事的女同学说了,参加这个沙龙的女生都是校花,系花,最低的也要是班花,你看我们不如明天……” 傅听夏拿起枕头朝上砸了一下,把那个男生的脑袋给顺利地砸了回去。 隔天清晨起来,傅听夏揉了揉脖子,拿起牙膏牙刷出了门,等他洗漱回来方海从被窝里露出了个脑袋问:“你……要去图书馆是吗?” “对啊。” “我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傅听夏边穿外套边问。 “就是不小心跟女生们说了一点你的行踪……” 傅听夏的手顿住了:“你都说了什么?” “比如你周末会在早上开馆的时候就去图书馆,因为你白天要跟鲁教授去医院……”方海看了一眼傅听夏的眼神,轻咳了一下:“还有你一般下午五点到七点在301自习室……还有你早上会到校门口第二家铺子去买早点,因为你喜欢吃他家的烧饼……还有你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会去八号窗口打饭,晚点不要紧,因为不要排队,而且八号窗那个打饭菜的大妈给你留着呢……”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方海连忙道:“你要借什么书,吃什么早点,小弟给你跑了,中午饭菜全包……晚饭也包了……” 傅听夏只得摔回床上,女生们威力他昨晚领教了一回,还没勇气这么快就去领教第二回。 不过幸好他也没在宿舍憋多久,十点的时候,终于电话响了,傅听夏走到走廊的地方拿起了电话,里面的人说:“我是鲁亚军,你还记得我吗?” 傅听夏想了想,立刻道:“哦,你是我师傅许一夫的助手是吧。” “对,对,没错。” “你找我有事?” “是这样,你知道友谊宾馆吗?” “知道。” “许教授让你赶快去友谊宾馆的501号房,有个美国来的心脏医生想让你见一下,他可能要马上上飞机,让你动作快点。” “好的,好的,我立即过去。”傅听夏立刻道。 鲁亚军挂好了电话,问旁边认真看书的年轻男子道:“你看……我这样说行吗?” 季景天合上了书,抬起眼帘道:“挺好。” 第35章 我爱主角君 傅听夏挂完了电话,却在心里想,美国的心脏医生,许一夫特地关照他去会个面,难道……是他跟许一夫提到过的西格奥特,他可是会在今明两年内就正式向外发布,通过介入的方式,给冠心病人装支架,从此打开心内科辉煌的大门。 这么重要的事情,这老头怎么不早两天打招呼呢,傅听夏心急火燎地穿上鞋子就往外奔。 等到了公交车站,可能是周末的缘故,学院跟附近外出的人很多,车子过了二十分钟都还没见影子。 傅听夏看了一下手表,真是急得头上冒汗。 “傅听夏。”背后有人喊道。 傅听夏转过头来,不禁一愣……金秘书,他与金秘书曾是原俊楠的左右臂膀,上一世当中金秘书是除了原俊楠,与他接触最多的人。 金秘书其实在上一世对他还是很不错的,为他挡了很多的责难,解了很多的围,曾经八面玲珑的金秘书,现在还是个面带青涩的年青人。 傅听夏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车子,心里生出了一丝警惕感:“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金秘书,我们见过几次,你还记得我吗?” “哦,金秘书。” 金秘书笑道,“俊楠他在那辆车里,想请你过去说两句话。” “我还有些急事……可能今天没什么空。” 金秘书低了一下头,然后抬脸挺诚恳地道:“俊楠不会做什么伤害到你的事情,而且你不觉得你也有必要跟他谈一谈,毕竟你们曾经关系不错,是对朋友,对吗?” “毕竟曾经关系不错……”傅听夏语调平平地重复了一句,然后道,“我想我高攀不上原先生,跟他也谈不上是对朋友。” “无论是朋友也好,不是朋友也好,你们都需要谈一谈,拖着并不是个办法。你看我来学校的门口找你,有这么多人看见了,我们也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对吗?我看你一直在看表,是急着要出门吧,你可能不知道前面出了车祸,公交车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这里。不如这样,我们送你一程,你就在车上跟俊楠谈一谈怎么样?” 傅听夏又看了一眼停在马路对面的黑色轿车。 原俊楠也坐在车子里看着傅听夏,简单的外套下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略有些清瘦的身材,背着黄帆布挎包,莫名的他心里的那团火就烧得更旺了。 他印象里的傅听夏是个不起眼,甚至很不起眼的人,脸上带着缺陷,性格也有点缺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等他见到初成年的傅听夏,他就莫名地在心里起了一种欲望,也许是那天在手术台上的傅听夏跟记忆里的傅听夏反差实在太大。 可是原俊楠隐隐觉得不止是如此,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并且越来越强烈。 那就是——他觉得傅听夏理所应当是属于他的,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但他就是觉得他了解傅听夏,他甚至觉得自己了解傅听夏那薄薄的衣服底下每一寸的躯体。 假如傅听夏躺在他的面前,他觉得自己能轻易地令他兴奋。 傅听夏低头看了一眼电子表,然后抬头道:“那就如你们所愿,我们谈一下,不过麻烦你把我送到友谊宾馆,我有要紧事。” 金秘书见傅听夏同意上车,也是松了口气笑道:“好,开过去只要二十分钟就能到。” 原俊楠微笑着看着傅听夏上车,金秘书则坐到了司机的位置上。 “听夏,又见面了。你在燕津还好吧?” 傅听夏看着窗外道:“还凑合吧。” 原俊楠半侧着身体靠在车门上,瞧着傅听夏的侧面,从他的耳垂到修长的颈脖,然后微笑道:“那位齐大爷手里的房子是你的吗?” 傅听夏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错。” 原俊楠凑近了傅听夏看着他道:“为什么不卖给我,你对我……有意见?” “我怎么会对原先生你有意见,那房子……本来就是赵先生让我买的,你可以去查一下,二年多前他给了我十万块钱,银行那边会有他提钱,跟我存钱的记录的。我不过是拿钱替人办事罢了,自己做不了主的。” 傅听夏说着眼神掠过了原俊楠的脸,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原俊楠必定以为他自己被赵天翰给识破了,因此赵天翰才会设个圈套给他当上吧,依照原俊楠的自负,足够让他心塞不少时间的了。 原俊楠的面色也只是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依然笑得很斯文地道:“那点小事就不要提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原先生请讲。” “比如就像你刚才那句……我记得你以前是叫我俊楠哥的,为什么会改成了原先生。” “啊……人都是会长大的,傅听夏也不例外,对吗?”傅听夏看似答非所问地回了一句。 原俊楠却好像听懂了,他靠着车壁看着傅听夏意味深长地道:“不错……你长大了。” “我这次来还想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石家跟傅君浩这对姐弟不会善罢甘休的,你自己要当心一点。” “如果原先生你是替他们来送信的,那就替我把回信捎回去吧,你就跟他们说,我对傅家还不感兴趣,但请别让我对傅家产生兴趣。” 原俊楠笑了:“为什么你会认为我一定就是站他们那边的,我不是一向都站你这边的吗?” 傅听夏也轻笑了一声,原俊楠与傅家一个唱红一个唱白脸,把自己当白痴一样哄骗,原俊楠怎么还能把假话说得这么顺畅? “听夏,我们还回到两年多前的模式怎么样,有空出来见个面,喝个茶,聚一聚,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个电话,你还叫回我俊楠哥,怎么样?” 傅听夏这次是真得笑了。 “我说过,我是站在你这边的……至少是想站在你这边的。”原俊楠静静地欣赏着傅听夏微笑着的侧面,然后微笑道:“套用你一句话,我对站在你的对面还不感兴趣,但请别让我对你的对面产生兴趣,好吗?想好了没有?” 傅听夏没有回答这句话,而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腕表对金秘书道:“能不能再开快点。” 原俊楠没有想过傅听夏是这么平淡又无所谓的态度,轻笑了一声沉声道:“听夏,你已经站到了石家,跟傅家的对面,你觉得你再站在原家的对面,你还能当个医生吗?” 傅听夏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表,原俊楠则牢牢地盯住了他的脸,仿佛要从傅听夏的脸上看出破绽来,然后一击而中。 金秘书的车子开得很快,他们很快就在友谊宾馆的停车场停了车,停车场上仅有寥寥几部车子,显得很是空旷。 傅听夏刚抬手想要开门,原俊楠就说了一声:“锁上。” 只听“卡嗒”一声,车门就被锁上了,傅听夏转头道:“原先生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今天真得有紧事,请你让我走好吗?你的问题,请容我回去深思两天再回答你好吗?” 原俊楠微微眯着看着傅听夏道:“为什么短短两年多的时间,会让一个人有如此大的变化。” 傅听夏失笑着回答:“就算只是一晚,一个人也有可能会变化很大。” 原俊楠道:“不错,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你不是傅听夏呢。” 傅听夏扬眉道:“我是傅听夏,请不要说这样无稽之谈,请让我下车!” “向我证明这一点!”原俊楠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了傅听夏轻声地道。 傅听夏抬起眼帘问:“你能证明你是原俊楠吗?” 原俊楠对视着傅听夏,他从再见到傅听夏起,就会经常想起傅听夏,最近甚至在晚上做梦的时候都会梦见傅听夏,两人赤裸交缠,傅听夏温顺地躺在他的身体底下,他从他身上得到的快感,是原俊楠从来没有在其他人那里获得的。 他甚至清楚,即使是圈里以美貌高贵著称的傅君瑶也不可能给他带来那种酣畅淋漓的快感。 原俊楠于其说是要让傅听夏证明自己是傅听夏,不如说是想让傅听夏证明他就是他梦里的那个傅听夏。 “让我下车好吗?”傅听夏简直有点不太明白原俊楠了,在他的记忆当中,原俊楠城府深,自负,像这么纠缠不清的他还真没见过。 原俊楠抬起了手轻抚上了傅听夏的脸,傅听夏脸瞬时就变色,他再好的忍性,也很难忍受这个人的触碰? 原俊楠看着他道:“别动,只要你不动,我很快就让你下车,但你如果一直不合作,可能在我没有觉得够了之前,你要一直呆在车子里了。” “你想怎么样?” “要个证明。” 傅听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道:“那请快一点,并且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原俊楠微笑道:“很快。” 他太了解这副躯体,每一个兴奋点,每一处敏感的地方,他凑了过去,傅听夏强忍着不适,背靠着车窗,原俊楠在傅听夏脖子处深吸了一口气,人顿时就兴奋了,没错,就是这个味道,属于傅听夏的体味。 原俊楠轻轻地含住了傅听夏的耳垂,轻舔着,然后吻着他脖子的外侧,这里全部都是会令傅听夏兴奋的地方,他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傅听夏满眼的厌恶,跟强忍着的恶心,原俊楠燃起的火焰几乎瞬间就熄灭了。 “你证明完了,我可以走了吧。”傅听夏冷冷地道。 金秘书轻咳了一声:“俊楠,我看听夏好像真得有着急的事情。” “是吗?谁在宾馆里等你,让你这么着急?”原俊楠看了一下表道。 傅听夏突然一字字地道:“原俊楠,你如果实在是欲求不满是不是也应该去找个圈子里的人去解决,而不应该死皮赖脸地去纠缠一个对你毫无兴趣的人。” “死皮赖脸!”原俊楠失笑了一声,看着傅听夏道:“你的意思是你对我毫无兴趣,但我却因你而欲求不满?” 傅听夏静静地看着他问:“你难道现在不是这个样子吗?” 原俊楠长呼了一口气:“本来只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原来你还是这么开不起玩笑。” “可能是你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吧,我可以走了吗?” 原俊楠冷冷地道:“金秘书,放人。” 车锁一开,傅听夏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直奔电梯间,原俊楠看着他的背影眼瞳深如墨色。 他一向冷静,可是他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样的耻辱,向一个人求欢却被这个人如同垃圾一般鄙弃,这种浓烈的挫折感是他记忆里从不曾有过的。 “俊楠,我看傅听夏好像……对我们有很深的敌意。” “如果不是赵天翰对他说了些什么……”原俊楠皱了下眉,冷哼道:“那就一定是傅家那群蠢材里的谁露出了口风,白白浪费了一张牌,走吧。” 他顿了顿又说:“等一下,你去给我查一下,今天的友谊宾馆里,有没有比较特别的人开房。” “你是想查一下傅听夏跟谁会面吗?” “哦,我想知道……到底是谁,改变了傅听夏,让他跟我作对。”原俊楠看着窗外悠悠地道:“你现在就去,我在这里等你。” 隔了一会儿,金秘书匆匆拿了一张纸过来,坐进车子里将纸递给了原俊楠道:“这是今天所有在宾馆里开房的客人名单。” 原俊楠接过来扫了一眼,很快就在一个名字上定格了:“季景天……” “傅听夏去见的是季景天?”原俊楠喃喃地道,“赵天翰,季景天……傅听夏,他们是什么关系?” 傅听夏站在501的门口,最后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着,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英文打招呼的句子,然后才抬手敲了一下门。 门开了,从里面开门出来的人居然是季景天,这着实让傅听夏吓了一大跳,但想想也很合理,毕竟许一夫现在的弟子是季景天才对,他没道理关照老弟子,而不关照新弟子的。 “那个师傅跟美国来的医生都在里面吧?” 季景天的面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简单地道:“进来!” 傅听夏在门口刚张望了一下,季景天就把他一把拖进了门,然后把门关上。 傅听夏靠在墙壁上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师傅呢?” “啊,就我一个人,你那么害怕干什么?”季景天面无表情地道。 傅听夏连忙道:“谁害怕了,但你不觉得奇怪吗?鲁亚军给我打电话说是师傅让我来这里的,可是我到这里来,就你一个人,我跟你……很熟吗?” “熟不熟,等会儿检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他凑近了傅听夏低声说了一句。 他说着也不管傅听夏挣扎,把他半抱半推地弄进了房,丢在床上,然后横跨在傅听夏的身上,他用一只手将傅听夏的双手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很快就解开了傅听夏衬衣的钮扣,看见胸口的那颗红痣,他的眼睫毛轻颤了一下。 随后,季景天就面无表情地去解傅听夏的皮带,这下傅听夏真得慌了,拼命地挣扎,季景天松开他的手,却一下子将他整个裤子扒了下来,分开傅听夏的腿,等看到了腿间的痣他的睫毛动得更厉害了。 傅听夏趁季景天走神的一瞬,连忙抢回了主动权,将裤子拉上面红耳赤地道:“你他妈神经病吧,扒一个跟你不太熟的男人的裤子。” 季景天抬起了眼帘看着他道:“扒一个不太熟男人裤子的确不妥,可是他要是我的人那合情不合理了。” “谁是你的人?!”傅听夏有些气急败坏的反驳道。 季景天突然一下子将傅听夏压倒在床上,贴着他的耳朵说:“我在你身上用了五个套子,你敢说你不是我的人?” 原俊楠走到了501的面前,看着那扇门,里面传出了一些声响声,他向前走得更近了一点,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可也许是房里的动静太大了一点,到底不能完全隔绝。 只漏出那么一两声,原俊楠也知道房间里到底在发生什么事,他抬起眼眸看着501那个数字。 第36章 我爱主角君 傅听夏坐在季景天旁边的座位上,扫了一眼旁边又衣冠楚楚的季景天,一副他天生就是这么高端的样子,好像刚才在床上那个土匪流氓不是他季景天似的,傅听夏一阵糟心。 原俊楠是个骨子里很霸道的人,他不喜欢别人有太多主见,在床上也是如此,所以傅听夏记忆里有关性的经验加起来可以归纳成两个字那就是“顺从”,原俊楠自然也不需对他花太多的精神。 因此傅听夏从来见过有人把前戏做得这么无耻,季景天的相貌也功不可没,傅听夏从没想过一本正经的季景天那张线条很漂亮的嘴巴除了会发表学生代表演讲,还可以说那么下流的话。 在记忆的映证下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强烈的刺激,再加上身体敏感部位被反复碰触,傅听夏就突然起反应了,这其实是男人本能的反应,与他有没有要跟季景天再做深层次交流的意愿完全两码事,但就是被季景天给逮住了。 不过季景天也知道想要一步到位也很困难,于是只友好的提供了一下帮助,但他那只手能干的事情也让傅听夏觉得脑子都烧成浆糊了。 傅听夏下了床,是希望季景天跟他最好能像对正常的419男人,况且严格地说他们都不算做了全套的419,像那样拉上裤子就说再见,不,最好此生再不见,但是现在看来季景天又自顾跑在了他自己的频道上。 季景天整了整微有些褶皱的裤腿缝道:“即然你是我的人,有些话,我要提前跟你说一下。你跟人正常交往,我是没什么意见的,但是像方海那样,动不动就在不该动的地方拍拍打打什么,你最好提醒他不要有下一次,这些话你自己说,最好不要留来我提醒他。”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没吭声,季景天慢条斯理地道:“只要不该做的都别做,我这人一般是很讲道理的。” 汽车在燕津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傅听夏手搭在门上,想了想转过头来很小声地说:“我腿间有颗痣,你说出去,别人会问你怎么知道的,丢的……不是我一张脸。” 季景天抬起眼帘看着傅听夏道:“哦,我不大在乎,你呢?” 傅听夏跟他对视了一会儿,只好转身推开门就走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了,前面那个人才转过头来,上下打量着季景天感慨地道:“季景天,你简直颠覆了我认识你二十年的印象,你上次吧,趁人之危,把人给办了,简直就是无耻,你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找上门去,把人清醒着再欺负一遍,还能坐在这里正儿八经的说,你是我的人,就该遵守三从四德……” 季景天挑了挑那对漆黑的眉毛问:“我有说过我是好人吗?” 赵天御道:“倒确实没说过,不过大家都觉得你……”他看着季景天的眼神,只好转换话题,“你是不是从见到傅听夏开始,就打他的这个注意了啊?” “没有!但是……从他闯入我房间的那刻开始,那证明这就是命运,即然命运决定他是我的人,我就绝不会放手。”季景天看着赵天御道,“把东西拿来。” 赵天御一有茫然问:“什么?” “那个房间你专门备来让那些小明星招待要人的,你别跟我说里面没有摄像机这样龌龊的东西。”季景天看着赵天御道。 赵天御扫兴地从包里掏出一卷录像带递了过去,肉疼地道:“我还没看哪。” “你还想看!”季景天一把夺过了录像带。 赵天御忍不住好奇地道:“你不会知道……那房间里有这玩意儿,所以才故意把地方设在那里的吧?”他对上季景天冷冷的眼神,只好转过身去道,“哦,对了,你说过你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季景天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掌心里录像带,嘴角微微翘起,仔细地将那卷带子放进了背包的内层,然后问:“那个晚上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赵天御道:“我让人去附近问了一问,好像应该是从对面仁安医院跑出来的,当时有好几个人追他。我又查了查仁安医院你说的那个清水县姓齐的老头,他好像是为了拆迁店面房的事情而闹到京城来的。我已经问过我哥了,不是我哥的人,应该是原家的人。我哥说有人让原俊楠栽了个大跟头,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傅听夏。” “傅听夏好像早知道原俊楠在暗中买后街的地皮,所以吃了几间位置很蹊跷的店面房握在手里,都属于那种不起眼,但真要开发却又绕不开的地方,然后把它放在姓齐的老头名下。等原俊楠把资金都投进来之后,他才突然发难,把原俊楠整得很惨,最后他把房子卖给了我哥,逼得原俊楠不得不赔本退出清水县的开发计划,倒是便宜了你跟我哥。” 季景天看着窗外,若有所思地道:“他为什么要找原俊楠的麻烦?”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应该去找原俊楠的麻烦,这人可不好惹。说句惊险点的话,那天他要不是误入了你的房间,真不知道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赵天御发动着车子道,“不过算他聪明,最后能想到利用我哥及时脱身。” “以他的性格,没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他绝对不会惹事生非的。”季景天看着窗外想,只是究竟是什么原因。 傅听夏站在更衣间,头抵着冰凉的换衣箱的铁门,他本来想着自己是不慎开进了沟里,费点时间开上来就好了,哪里知道那哪里是个沟,分明是个大沼泽,他怎么都没想到原来季景天竟是这样的人。 谁上了他的床,就要受他节制的吗?那季景天上辈子……还忙得过来吗? 傅听夏糟心地拿头敲打着铁门,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傅听夏,你……没事吧?” 蒋范范站在旁边关心地问道,傅听夏连忙站直了身子,尴尬道:“我,我……” “没事,没事,不用解释。”蒋范范挺理解地笑道:“看见这些铁门都不平吗?那全是医师们在换衣间拿脑袋撞的,值夜班的时候撞得最多。” “为什么?”傅听夏忍不住问道。 蒋范范笑道:“这个可就不好说了,有的时候是因为不该死的病人死了,有的时候是因为后悔怎么就干上医师了呢,别人工作三年了,我们可能刚毕业,别人当上科长了,我们还是住院大夫,别人的娃娃地上跑了,我们因为值班太多,女朋友跑了。” 傅听夏努力笑了一声,蒋范范从自己的更衣箱里取了个面包塞在嘴里道:“你已经定好去哪个科室了吧!” “我想在导管室跟着做冠状动脉造影检查。” 蒋范范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小声笑道:“我知道可能学校影像系的女生还不错,但你可能不知道在医院里有所不同。为了下一代着想,会出现在x线室的女同胞都是已婚妇女,娃娃都能打酱油了。” “不是为了那个……”傅听夏笑了笑,一旦西格奥特正式对外公布可利用冠状动脉造影术给冠心病人装支架,心外科的心脏搭桥不再是冠心病人唯一的选择,那里将会成为心内最核心的地方之一。 他将衣服换上就朝着鲁伯成的诊室走去,因为下午的门诊时间还没到,诊室里就只有鲁伯成一个人。 鲁伯成看了一眼傅听夏就道:“躺上来,我帮你看看心脏。” 傅听夏就顺势躺在了床上,鲁伯成接上了电极,看了看道:“谈恋爱了?” 傅听夏半转过脸来没好气道:“你光会看心电图,就不会看人脸色吗?我这副脸色像是谈恋爱的人吗?” 鲁伯成把头侧了侧看了一眼傅听夏,然后又转回去平淡地问:“那就是被操了?” 傅听夏连忙把身上的电极扯了下来,从病床上跳了下来,鲁伯成道:“你心脏跳成这样嘛,许一夫就没教你一些基本常识。” “那老头才不会像你这样就爱关注一些旁门左道,”说着,傅听夏就拉开门出去了。 鲁伯成在他的背后叫道:“喂,你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想法可要不得。” 傅听夏出来就头痛抓了一下自己的头皮,他怎么也没想到他这辈子会招惹上了季景天。 他再次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上世他跟季景天两人之间交集的所有场面,发现只记得季景天爱骂人,傅听夏找不到任何可以拿来攻击的季景天的缺点,也没有什么任何资料,可以让他利用来对付季景天的。 他一天都没什么心思,晚饭也只能躲在宿舍吃了两口,满脑子都是跟季景天滚床单的画面,害得他如睡针毡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对床看书的方海斜眼看了一遍傅听夏,想了想识趣地假作没看见傅听夏在床上不停地翻身。 走廊里的电话响了,方海就跳下床跑出去接电话,然后喊了一声:“听夏,许一夫那边……” 傅听夏真是气不打一处,冲着外吼了一句:“不认识。” 方海停顿了那么二秒,跟电话里的人说:“许教授,那个傅听夏现在不在……” 傅听夏一听急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抢过方海手里的电话道:“师,师傅我不知道……” 许一夫在电话里冷冷地道:“你当了鲁伯成的弟子,所以就不认识许一夫了是吧。” 傅听夏连忙道:“不,不是的,我不知道是您……” 哪知话没说完,“吧嗒”电话挂断了,傅听夏那个头痛啊,回来拿过方海的外套就翻他的口袋,从里面翻出了一把自行车的钥匙。 方海急道:“你明天可要回来,我约了管理系的妹子游车河呢。” 傅听夏走了,方海才笑道:“你们想不想知道一个据说得罪了许一夫会有什么样下场的笑话。” 床铺上下的脑袋都伸了出来,有人笑道:“当然想啊,听夏不是刚得罪许一夫嘛,我们很想知道他会是什么下场。” “我爸跟我说当年许一夫爱喝茶,他没被人发配到乡下去之前,一位条件比较好的同行开会的时候不小心拿了许一夫的茶叶泡了点茶,泡完了还说,这茶叶粘成一团跟个屎块似的,这谁的茶呀?后来知道是许一夫的,心想坏了,于是就给许一夫送了一盒茶,许一夫茶叶收了,但人不理他,于是那同行又送了一盒茶,许一夫收下了茶,还是不理他。同行连着送了好几回,隔了大半年了,许一夫就是不理他,同行有些郁闷了,心想这茶叶纠纷就算是他不对,可他不已经送了好多盒茶叶了吗?”方海笑道,“于是就找人转着弯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许一夫已经忘了同行为了什么得罪他,只记得他得罪他了。” 宿舍里的人听得大笑:“那傅听夏惨了。” 方海笑着补充了一句:“哦,忘了说,这笑话里的同行刚好是傅听夏的另一位师傅鲁伯成教授。” 原俊楠推开了自己的家门,听见原雅楠正在跟人聊电话。 “你姐姐跟傅听夏搭上话了,那都说什么了?” “牙疼不是病……”原雅楠捂着嘴笑得前仰后伏,“你姐姐不是一向都眼高过顶吗?” “那是当然,等傅听夏毕了业,我肯定会让爸让他进美和医院,全京城最好的心外科不就是美和吗?到时候,他绝不会跟我像跟你姐那么说话……”原雅楠刚说到这里就看见自己的哥哥,那趾高气扬的气势顿时一敛,连忙挂上电话小声道:“哥,你回来了。” 原雅楠见原俊楠的脸色不太好,连忙道:“金秘书在二楼的书房等你呢。” 原俊楠看了一眼她,长出了一口气才径直地上了楼梯推开了书房的门。 “俊楠。”金秘书从沙发上起身,然后道:“我查了一下,季景天跟傅听夏认识的时间应该不长,可能就像你说得那样季景天是因为受心脏不停跳那台手术的吸引下才认识的傅听夏,目前还不能确定他们的关系深到什么程度。” 原俊楠手指转动着书桌上的指南针没有说话,金秘书又道:“清水县后街那桩案子也查过了,赵天翰的确有给过傅听夏十万块钱,时间正是二年半以前,跟我们开始动手买后街的地皮时间完全吻合。” “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季景天的授意。”金秘书多说了一句。 原俊楠摇了摇头:“季景天是不会参于赵家两个继承人的博弈的,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风格,应该是赵天翰的把戏。” “赵天翰会利用傅听夏干这件事情,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在我们跟傅家之间制造矛盾,我有收到风声说赵天翰正在跟几家制药厂,包括医药器材都在谈合资。这次清水县的投资,傅家那边也损失不小,不如我们替他们……” 原俊楠打断了他道:“我记得他们是分成来参于投资的吧。” “不错,他们前期投过来三百万,后来再融资的时候,傅君浩虽然追加了投资,但说那笔钱先欠着我们的。” “追加投资的合约签了吗?” “签了。” 原俊楠收回了转指南针的手抬起眼帘道:“那就把损失做得大一点……让傅家整个栽进来。” 金秘书一愣道:“我们不是一向……” 原俊楠淡淡地道:“哦,想要让一个人对你死心塌地,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你欠他很多,一种是他欠你很多。” “傅小姐……已经给你打过好几次电话,想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你见一面。” “跟她说我最近忙,等空了会找她的。”原俊楠漫不经心地道,“说说傅听夏那边的事。” “傅听夏好像在学校里也不很突出,旷课挺多,但考试成绩都还好,一周在燕津附属学院实习三次,好像也没很受燕津的重视,现在据说分配到了导管室去做实习。各方面都瞧着挺平庸的,也不知是否是因为离开了许一夫,你看我们还有没必要专门盯着他……” 原俊楠“哦”了一声,有些意兴阑珊地道:“那就……盯两天吧。” 第37章 我爱主角君 傅听夏热火朝天地给许一夫炒着下酒菜道:“老头你看,咱们结下的是患难的革命情谊,是其它普通的关系能随便替换的吗?” 许一夫看着傅听夏放到他面前的小炒肉丝悠闲地道:“你不是烤全羊都吃上了吗?” 傅听夏连忙给许一夫斟了一杯酒:“那种糖衣炮弹我会那么容易上当吗?你就那么不放心你教育出来的弟子。” 他见许一夫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连忙问:“师傅你今天打电话就是叫我来聚餐吗?” “我不叫你,你就不知道来了吗?” “当然不是。”傅听夏连忙否认:“不过我总觉得师傅你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叫过来,这属于咱们师徒间的心有灵犀。” 他正说着,门帘被掀了起来,季景天穿着一身干干净净地风衣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两瓶好酒,很自然放到一边,给许一夫启了一瓶放到桌面上,然后道:“师弟也在啊,好久不见。” 傅听夏本来强自装作低头吃菜的样子,这句“好久不见”四个字让他差一点把手里的筷子都掉到了地上,季景天跟他滚完床单一共隔了只有几个小时,傅听夏都不知道他怎么能那么自然把这四个字说出口。 季景天再一次让他刷新了对他的认识。 “没听见景天给你打招呼吗?”许一夫提醒道。 傅听夏抬起头来道:“主要是不知道他跟谁在说话,怎么我也比他早进二年门,他该叫我师兄才对,对吧?” 季景天也不急,只慢吞吞地道:“我年纪比你大,还是我当师兄来照顾你吧。” 傅听夏真得很想说一句,谁要你照顾啊,你离我远一点就行,偏偏许一夫还很赞同,挺意味深长地道:“景天年纪也好,个性也好,都要比你成熟一点,就让他当你的师兄吧。” 账能是这样算的吗?傅听夏不好说自己有点心塞,只好低头吃自己的饭。 许一夫又说了一句:“我这次去美国会逗留在那边做一阵子医学院的客座教授,然后参加完明年上半年的会议才会回来,所以在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景天商量,他会帮助你的。” 傅听夏抬起了头道:“老头你去参加什么会议?是不是wcc会议。” 许一夫道:“对,世界心脏病学交流会议,明年在华盛顿召开。” 傅听夏心立刻就跳了起来,连忙问:“那你几时走啊?” 许一夫看着他凉凉地道:“怎么你很想我早点走吗?” “不,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许一夫看着他啧啧了两下:“这么大了,还是一点没有城府的样子,连话也不会说。” 季景天看了一眼傅听夏道:“放心吧,师傅,我会帮你看着他的。” 傅听夏强忍着气道:“不敢劳烦……你,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会处理。” “哦,是吗?”季景天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筷子问,“那你想好怎么处理我了吗?” 傅听夏一下子就被呛住了,许一夫嫌弃地道:“大学里的饭菜就差成这样吗?吃个饭又没人跟你抢。” 季景天在旁边顺理成章地道:“大学里的饭菜的确差,不如让听夏搬到我那儿去吧!” 傅听夏生怕许一夫就顺口答应了,连忙道:“我最近跟鲁伯成在医院有好多事做,搬出宿舍不太方便。”,就算这个借口会让许一夫收拾他,傅听夏暂时也顾不上了。 果然,许一夫凉凉地道:“听到了,人家跟自己的现任师傅忙着呢。” 傅听夏只好殷勤地给许一夫倒了杯酒,季景天在旁边插嘴道:“这个酒是我上次在英国的时候带回来的高地威士忌,师弟你也尝尝。” “不必了。”傅听夏心想谁知道你劝酒的后面有没有什么龌龊的其它想法啊。 季景天诧异道:“哦,原来我听说师弟喜欢喝洋酒不是真的呀,难道师弟只喜欢喝洋啤酒吗?” 傅听夏只得趁着许一夫还不太明白季景天到底是何所指的情况底下连忙打断说道:“那就……来一杯吧。” 季景天微笑着拿过酒瓶,给傅听夏面前的杯子很慢很慢地倒酒。 他的手跟傅听夏相对细长的手指略有所不同,季景天的手指更笔直有力一些,那些手指盖在设计典雅的酒瓶上,在瓶里金黄色的酒液映衬,衬得白皙而修长,每个指甲都修剪的很整齐,看上去就会让人觉得这是只极富教养,修养,斯文人的手。 傅听夏只要想起这只有教养,有修养,斯文人的手干的事情,就忍不住转过头去,在心里叹口气。 季景天来了之后,师徒间学术气氛明显飙升,许一夫跟季景天两个人讨论了很多这次世界心脏病学大会上有可能会提到一些议题。 傅听夏虽然早知一些方向,但毕竟他上世只是个骨科大夫,所以在心脏学方面涉猎远不如从小立志当心外医生的季景天博学,因此只好识趣地闭嘴吃菜。 他虽然很小心地注意着不要把酒喝多了,但是高地威士忌的度数实在有点高,从许一夫住处出来时候,被风一吹就觉得醉意熏然。 “要不要我送你?”季景天走在他的边上道。 “不需要,我骑自行车来的。”傅听夏把脑袋转过一边看着路灯下的风景道。 “那你送我吧。”季景天非常顺理成章地道。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停住脚步转过脸来正色问:“凭什么呀?” 他说完这句话,就对上了季景天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一步,他身后就是一棵树,这么往后猛地一退就撞树上去了,但是季景天比他更快了一步,将手抵在了树上,傅听夏的脑袋就撞在了他的手上。 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的姿势就凑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都能碰到对方的脸上,傅听夏都能感觉到季景天嘴边的那种温热感,他有些紧张地道:“你可别乱来,这里可都住得是京医大的人。” 季景天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突然笑了起来,傅听夏的记忆里就没什么季景天笑得画面,基本上傅听夏能记得的场面就是一圈人谈笑风声,季景天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自顾地玩着自己的手机。 以至于傅听夏都忍不住好奇季景天的手机里到底有什么太吸引人的东西,因此有次给季景天递热毛巾的时候,他故意瞄了几眼,才发现不过是个挺简单的贪吃蛇游戏。 傅听夏没想到季景天还会笑,而且笑起来挺灿烂的样子,季景天看着他挺柔和地道:“别害怕。” 微有点发愣的傅听夏立刻反应过来了,推开他道:“他妈谁害怕了?” 季景天笑着突然一把从傅听夏手里拽过了钥匙道:“一起走吧,不会耽搁你事的,我住的地方离燕津学院很近。” 傅听夏看着季景天弯腰打开自行车的锁,只好道:“你不是在京医大读书吗,怎么住燕津那边?” 季景天已经跨上了车,转头来笑道:“因为离你近啊。” 他见傅听夏还在磨蹭就道:“你不想回去,那我们就近开个宾馆也行。” 傅听夏只好上了坐上了车后座,季景天脚一蹭车子就滑行了出去,傅听夏坐在车座上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二辈子加起来可能最意想不到的事情,大概就是季景天会给他当车夫吧。 “周末晚上有事吗?”季景天转头问道。 傅听夏下意识回道:“没有啊。” 他说完这句话,连忙道:“你问这个干嘛。” “去看电影吗?” “我干嘛要跟你看电影。” “那你说去干什么?我听你的。”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我啥也不想跟你干。” “包括上床吗?可是你好像也……挺喜欢的。” 傅听夏头痛地地咬了一下唇,想了想道:“你就不能跟我只当陌生人吗?” “恐怕不行,我比较传统一点,很难把一个在他身上已经用过好多套子的人当成陌生人。” 傅听夏看了一下季景天的背影心想:“一个传统的人能说得出来这样不要脸的话吗?” 季景天原来是这样的吗?傅听夏都快对自己是不是真有上世的记忆产生怀疑了。 “那以这样的方式你认识的熟人……会不会太多了一点?” 季景天半转过脸道:“你生气了?” “我干嘛生气?” “那就是吃醋了!那我以后只在你一个人身上用套子行不行?” 傅听夏头痛地都要抓头皮了,他终于明白一件事,有些人就算普通人活过几世也搞不过他一世的。 好不容易总算到了燕津学院的门口,校门已经关了。 傅听夏因为要翻围墙进去,只得将车子停在了外面的停车场,车一停好他转身就走,但是季景天一把拉住了他的手,掏出钢笔,在傅听夏掌心里写了一个数字,道:“这是我的bp机号码?只要你有事,就打这个号码。” 傅听夏抽回自己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季景天看着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这才微笑着将手插在口袋里也转身离开。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了下来,里面一个男人摆弄着相机对宋建民道:“今天应该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去把底片洗一洗,给原先生汇报去吧。” 宋建民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停车场,脸色在光线不明的路灯照射下,更显得阴暗不明。 原俊楠参加完晚宴回来,他一边扯着自己的领带一边看着摊在自己眼前的照片,坐在一辆自行车上的两个人,被季景天拉着手的傅听夏,微笑看着傅听夏背影的季景天。 他把自己的领带扯了下来甩到了一边,然后坐在椅子上挑起其中的一张照片,看着照片里的两个人,他的眼睛在灯光下,不知道是因为醉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泛着淡淡的红光。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原俊楠随手将那些照片放到了抽屉里,转过头来,见是原太太。 “俊楠,景天来了。” “景天,季景天……” 原太太见原俊楠用陌生的语调念了一遍季景天名字有些不解,只好又轻声说了一遍:“季家那个最小的儿子,跟你爸一样做心外的,你忘了,你们不是玩得挺好的吗?” 原俊楠笑着起道:“怎么可能会忘了呢,我只是有点累,没想到他这么晚来找我。你去休息吧,我来招待他。” 原俊楠站在楼梯的扶手边俯身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季景天,见他手里正转着一只萍果,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他抬起了头,原俊楠与他相视一笑,走下楼梯:“景天今天不是说有事吗,怎么又过来了?” “给你送生日礼物啊。”季景天笑着随手把手里的萍果抛了出去。 原俊楠顺手接住笑道:“你倒是挺会借花献佛。” 季景天展开风衣,坐在沙发上笑道:“别急嘛,我真是给你送生日礼物的,我有一则有关香山医疗股票发行的消息。” 原俊楠本来拿过一把水果刀正在削萍果,听到这里手顿住了道:“做医疗器械的香山,它不是军队关系户之一吗,你确定?” “啊,试点之一,60%向公众推出,时间大概就是一个月以后,由银行承办,你不是刚好从清水县撤出来了吗?这不是正好。” “哦……”原俊楠看着萍果笑道,“景天是在给赵公子跟我说和呢。” “那你接不接受呢?” 原俊楠笑道:“我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景天说一声不就行了,还特地这么费心,什么时跟候跟我这么见外。” 季景天笑道:“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嘛,用不着为点小事而伤感情,怎么样,把这事揭过了吧。” 原俊楠转过头来失笑道:“景天你都说了,我还能……不揭过吗?” 傅听夏站在水笼头旁看了一会儿手掌心里的数字,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笼头将自己掌心里数字都洗干净,原俊楠给了他太深刻的教训,这辈子如果有得选,那些人里他一个也不想有深交。 他回到宿舍把自己一早就在看的资料都找了出来,然后坐在书桌边埋头书写了起来。 放下书正打算睡觉的方海有些好奇地,仰起脖子看了一眼书桌上大部都是原文的医书想了想问:“傅听夏,咱们是一个班的对吧。” “怎么你间隙性失记了吗?要不要找精神学科的硕士班学长们看看。”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我们到底有没有一篇需要用英文来写的论文,如果确实有这样一篇的话,我可能就真得要打听精神学科硕士班学长的名字了。” “没有。” 方海夸张地松了口气:“那你在干什么?” 傅听夏抬起头眼里在灯光下闪过一丝亮光:“参于一个世界级的医学进步议题。” 方海撑起脑袋问:“那有小弟效劳的地方吗?” 傅听夏头也不抬地道:“有啊。” 方海连忙问:“什么?” “把嘴巴闭上。” 方海扫兴地倒回床上,他睡到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傅听夏还坐在书桌边连姿势都没换过,他抬起腕上的电子表扫了一眼,心里喊了一声天哪,只好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地想:天才就不是个正常人能干的活。 第38章 我爱主角君 早上起来,傅听夏往自己在连泼了几捧冷水,然后才拿起挎包前往燕津医学院。 哪知他刚跨出校门口,就看见季景天靠在一辆车子上等他了,回头率非常高,傅听厦犹豫了一下只得走过去,因为连续两次的打交道,让傅听夏多多少少能猜得出来,如果自己不走过,季景天是绝对会让他今天更受瞩目。 “今天美和会做第一例心脏不停跳下的换瓣手术,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季景天微笑着道,“这个比看电影有趣,对吧?” “不感兴趣,再说我今天还要去实习。”他说完转身就走。 季景天拦住他道:“别呕气了,你是干心外的,去导管室干什么。” 傅听夏面色平淡地道:“难道你不知道我还是鲁伯成的弟子吗?搞心内的去导管室有什么稀奇,拜托,我上班该迟到了。”,说完他拉开季景天头也不回地背起包就走了。 季景天只好看着傅听夏很快就走得人影不见,他才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赵天御转过头来道:“傅听夏搞心内也没什么不好嘛!” 他举起右手屈起张开大拇指和食指,又举起左手同想屈起两指,然后把它们拼成一个心状笑道:“心外的季景天跟心内的傅听夏,多好。”,可是他接触到季景天的眼神,只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他天生是搞心外的!给我查一下鲁伯成的底细。” 赵天御不可思议地道:“你不会为了让傅听夏重新去做心外,连心内的教授都要搞吧?”,他看见季景天抿成一条线的嘴巴叹了口气:“对啊,你说过你没说自己是好人。” “还有教我开车。” “开车?你不是说除了拿手术刀,你这只手啥不也干的吗?你要用车跟我说一声就好了,我也不是很忙。” 季景天看着赵天御道:“你虽然不忙,但很碍事。” “这是有了傅听夏,嫌我碍眼了……”赵天御总算悟了,不是滋味的砸了一下嘴。 蒋范范带着傅听夏去导管室报到,指着当中一个矮胖的男人道:“这是秦主任,你以后就跟他。” “秦主任。”傅听夏毕恭毕敬地道。 “你就是傅听夏?”秦主任上下看了一眼傅听夏。 “对。”傅听夏点头道,监控室里还有一男二女两个医师,都转脸来看他,两个女医师果然如蒋范范所说,都是已经有一定婚龄的女性,不过傅听夏觉得两位年轻阿姨笑得还挺亲切。 傅听夏到了不久刚好有一例动脉造影,他虽然也经常会看动脉造影的结果,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动脉造影具体是怎么做成的,他看见医师做了切口,然后将管子塞进动脉的场面还是觉得有些触动的。 “是不是挺惊讶第一个会想到把管子塞到动脉里去的那个人。”秦主任在旁边说道。 “对,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秦主任回答道:“有一个医师觉得根据血液循环的理论认为如果把管子塞到动脉里去,那它就能通到心脏,他这么想了,就在自己的身上这么实验了,所以我们今天才有了动脉造影术。这个疯狂的医师就是动脉造影之父沃纳.福斯曼。(注)” 他拍了拍傅听夏肩膀道:“每个踏进导管室的人都该记住福斯曼这个名字。” 秦主任说完就去手术间了,傅听夏看着屏幕上徐徐前行着的导管颇有些感触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他中午在医院食堂打饭的时候,蒋范范拿着饭盒走到了他的面前坐下,问道:“上午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秦主任跟你说福斯曼的故事了?” “啊,挺感人的。” 蒋范范吃了一口饭道:“他倒不是为了感动你才说这个故事的。” 傅听夏不解地看着蒋范范,蒋范范补充道:“因为以后他要是按排你值班太多了,你有意见,他就会说如果福斯曼只有你这么一点献身的精神,那我们现在大概就不用上班了。如果你插管的时候手不太稳,他就会说,如果当年福斯曼是请你帮忙插管的,那大概就没有动脉造影之父了。” 蒋范范笑道:“因为他经常要引用到福斯曼,所以他得先让你知道福斯曼到底是谁。” 他说完挺诧异地道:“咦,你怎么不笑呢?” 傅听夏抬头挺平静喊道:“秦主任,这边还有空位呢。” 蒋范范连忙端起饭盒道:“我还有事找鲁教授,你们慢慢吃。” 傅听夏只好硬着头皮跟他新上司一起吃午饭,下午又有例动脉造影,其中一个女医师问秦主任:“傅听夏让他做点什么吧,他应该不算完全新手。” 秦主任道:“让他先刮毛,消毒。” 女医师小声道:“他是傅听夏啊,这个护士做就可以了……” 秦主任淡淡地看了一眼傅听夏道:“就算福斯曼来我们科室实习,也要先从刮毛开始。” 女医师有些不好意思,但傅听夏已经接过了工具,认认真真地做起了准备工作,秦主任看着傅听夏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傅听夏下了班买了点水果跟吃的就急匆匆地赶到了齐大爷的医院,到了医院,果然那些看守在医院里的原家的人都不见了。 他刚走到病房口就听齐大爷声音哄亮地道:“你们这些人,一点医德都没有,我都说了这药挂得我胸都发闷,你怎么还给我挂,病人给你提意见你都爱理不理的,你爹妈是怎么教你的呀?” 只听屋里医生道:“这位大爷,你的性子那么着急,把挂水的速度调得这么快,胸能不闷吗?” 傅听夏只得半遮着脸站在门口,等医生走了才敢走进去,齐大爷吃了一惊道:“听夏,你怎么来了。” 傅听夏把水果放到齐大爷的床头,见齐大爷还在紧张地看着门口便笑道:“别担心,事情解决了,沈叔把房子出掉了。” 齐大爷松了口气,小声道:“那些人我算看出来,绝不是善茬。我老了,倒不怕他们拿我怎么样,就怕他们会对付你,这几天担心的连觉都没睡着,你卖了那房子也好。” “没事,放心吧,解决了。”傅听夏安慰道,然后取了个萍果出来削皮问:“检查都做了吗?怎么脸有点肿?” “都做了,他们说我可以出院了。整天睡床上,这脸能不肿吗?” “那就出院呗,我先给你订个大宾馆,等我这阵子忙过了,我带你好好转转京城。” “这怎么行,那岂不是便宜了他们,我说我最少在这里住上一个月,这才住了两个星期!” 傅听夏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大爷他太清楚了,再劝下去,他就该跟他急了,他将手里的萍果递给齐大爷,然后看了看手上的表道:“那你先在这里休息也行,我这个星期有篇很重要的论文要写,要到下个周末才能有空来看你。” “这是当然,有什么事比学业更重要,你只管忙你的,我不用你操心!”齐大爷接过萍果道。 傅听夏走出了病房走到结账处,道:“请帮我查一下三楼45床病人的医药费。” 他刚说完,正好有一个年轻的医师走过,转过头来道:“你就是齐大胜的家属?” “啊。” 那个医师长吸了一口气道:“请尽快让他出院,他要是再这么无理地住下去,我们院可就要把他扭送派出所了。” 傅听夏道:“我看齐大爷的气色不是很好,是不是该做一下比较详细的检查。”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是x省的退休职工,定点公费医疗的地方不在这里,让他回省城看病,他这样住下去,谁付医药费啊,当我们医院是开善堂的吗?” “我会付清他的医疗费用的请不用担心这一点,请再做一下更详细的检查。” 那个年轻的医师也没搭理傅听夏转身就走了,傅听夏看着他的背影长吸了一口气。 “你要的账单!”窗口里递出了一张纸。 傅听夏看了一下,在纸下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把里面的钱推进窗口道:“这里是一万块钱,除了付清医药费外,其它先暂存在这里,如果不够的话,请打下面的联络电话,我会及时过来补上费用的。” 傅听夏出了医院就急匆匆地赶回了学校,继续写那篇论文,就这样一连写了好几天,才在许一夫出国之前总算赶好了。 许一夫看着傅听夏递过来的一叠纸,翻了翻淡淡地道:“你不是说实践重于理论吗,你不是说真知出于实干吗?怎么去了心内,连论文都写上了。” 傅听夏只好硬着头皮说:“我有说过这么……浮浅的话吗?” “你把这有关冠心病介入手术的论文给我这一个心外医生做什么?” 傅听夏讨好地道:“能不能在这次大会会议上,帮我带给西格奥特大夫看看。” 许一夫不阴不阳地道:“我一个心外的医生,干嘛要去勾搭一个心内的医生啊。” “医学的道路上,咱们不都是战友吗?何必要分一营二营呢,师傅您不是一直这样教育着我吗?我正是以你为榜样!”他见许一夫拉长着个脸,于是厚着脸皮贴着许一夫叫了声:“师傅……” 许一夫都哆嗦了一下,然后皱眉嫌弃地道:“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少来水灵这一套!” 不管许一夫嘴上怎么说,水灵这套其实挺管用的,傅听夏看着许一夫坐上季景天安排来的车子,然后等着车影完全消失这才离开。 许一夫掉过头去看了一眼车窗外傅听夏的身影转过头对季景天说:“听夏的背景太复杂,你们三个人当中我最不放心他。燕津那边底气不足,鲁伯成一个只怕顶不住。我就把他交给你了,我走了之后,你要照看着一点他,能帮就帮,实在帮不了的,你就给我打电话,我会为他办理出国留学的手续。” “我明白。”季景天点头道。 傅听夏送走了许一夫就径直回了燕津医院,秦主任见他来了就道:“下午有一台冠状动脉造影检查,你准备跟许丽搭挡去做插管吧。” “好的。” 等傅听夏进去了,隔了一会儿,门被推开了,鲁伯成走了进来,隔着玻璃窗看了一眼手术室问道:“他怎么样。” 秦主任感慨了一下:“只要上了手术台精神力就能高度集中,前几天有个麻醉师出去的时候,把手里的托盘给掉地上了,我刚好让他在做动脉切口,连我都吓了一跳,他别说手了,连眼皮也没动一下。除了精神力专注,也非常有耐心,手也很稳,简直就是个万中挑一的天生做心外科的料子。” 他看了一眼鲁伯成咳嗽了一下道:“当然去了跟心外科不相上下的心内科也很合适,不过……” 秦主任凑近了鲁伯成小声诧异地问:“他来我们导管室干什么呀?” “听说过格林特茨格吗?”鲁伯成问道。 秦主任想了想道:“谁啊?” 鲁伯成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你光知道福斯曼吗?” “如果鲁教授不吝赐教的话……” “格林特茨格是个心脏病学医师,他很年轻的时候在苏黎士的大学医院里工作,当时他有一个设想,认为在做冠状动脉造影的时候,在导管的末端装上一个球囊,就可以把血管狭窄的部分给撑开,就能解决类似冠心病这种因为血管狭窄而引起的心肌缺血问题。” “这可是个天才的想法啊!” “这位年轻的医师这么想了,就这么干了,他在自己的厨房里完成了设想,跟人一起制作了球囊,找到了志愿者,做了第一例冠状球囊血管扩张术……” “那为什么现在还是心外科……” “因为效果太短暂了,高过百分之五十的病人会发生血管再狭窄,但是我认为……”鲁伯成看着傅听夏眼睛很亮地道,“傅听夏一定认定这就是个方向。” 傅听夏揉着脖子回到宿舍,对躺在床上的方海道:“帮我把东西送给齐大爷了吗?” 方海道:“去了,那位大爷的脾气真是臭啊,我看那医师真可怜,被他骂得跟孙子似的,要不是我找了爸爸以前的老同学帮着说了几句好话,我看那医师都要报警了。你怎么样,明天还要加班?” “嗯,秋冬季节,犯心脏病的病人本来就多,全国的人还都在往京城涌,人手再多也不够。”傅听夏疲惫地道。 “现在咱们国家能动心外手术的医师到底还是不够多嘛,唉,人家不要我,要不然我倒是想牺牲一下。” “心内也一样可以做牺牲的……很快。” 方海听见傅听夏含糊地说了一句就睡着了,也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就拿起边上的书接着看书去了。 傅清石走进了书房,胡秘书跟了进来,小心地掩上书房门,将一份复印件放到了傅清石的桌面上:“这个是齐大胜前几天的医药清费单,上面有傅听夏的签名,证明这件事情背后,多多少少会有……他的影子。” 傅清石从桌面上拿起复印件,看了一眼上面的那个签名,略略皱了一下眉头。 胡秘书小心翼翼地道:“那这件事……” “不用插手,给君浩一个教训是件好事,他快以为有了石家就可以无法无天了,那这五百万的窟窿就让石家去想办法吧。听夏那边……在适当的时候也要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也清醒一些,免得他太自不量力。” 注:把动脉造影实际应用及推广的是费兰克,秦主任认为福斯曼才应该是动脉造影之父,是出于个人的情感。 第39章 医师的终极浪漫 傅家另一边的小会客室里,傅君瑶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傅君浩压低了声音问:“你欠了原家五百万……这是真的吗?” “妈,这事本来不是这样的。”傅君浩对着半闭着眼睛抚着胸的傅太太道:“这本来是桩十拿九稳的生意,如果不是有人针对我们,我们绝不会亏的。这次可不光是我,连原俊楠也亏了不少钱。” 傅君瑶跺脚道:“你,那你没钱你就不要投那么多吗?妈,你看看,都是你平时宠出来的,你干嘛要给他那三百万啊!” “妈,这件事绝不能让爸爸知道,你能不能求求外婆,让她救救我。”傅君浩摇着傅太太的膝盖道。 “你想气死你外婆吗?五百万,你以为五百万是笔小数字?我给你的三百万已经是我所有的积蓄,里面就有你外婆给的钱,你以为靠你爸那点收入,家里能有三百万?”傅太太又气又恨道,“你们是不是日子太好过了,对钱都快没数了?你知不知道这笔钱足够让家里倾家荡产几次的?” 傅君瑶深吸了一口气道:“妈,这件事情首先要跟原家那边商量一下赔偿的金额,他们跟我们其它合作的地方还很多,没道理一点情面都不给。” 傅君浩连忙插嘴道:“俊楠说了,他会想办法给我们凑一百万,因为他这次赔得比较多,所以没办法帮我们更多,主要是他二叔就快从瑞士回来了。” 原俊楠的叔叔原中和是个两腿有残疾的人,因此没有像原家其他人那样从医,而是做了生意,原家的钱其实大部分都是他赚回来的,他因为身有残疾因此终身末娶,视原俊楠为亲生的儿子,原俊楠跟他叔叔的关系也比跟他父亲要融洽。 可是原中和是个地道的生意人,原俊楠的父亲原中则有可能还会给一点傅家面子,但原中和可未必。 傅太太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傅君浩一眼,傅君瑶接着道:“让原家再免一百万还是能办到的,这样我们就只剩三百万的欠款。然后我们再跟他们商量一个分期付款,或者用其它方式还款,原家这个面子应该会给我们的。” 傅家其他二人听她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松了口气,傅太太略有些疲倦地挥了挥手,让傅君浩跟傅君瑶出去。 傅君浩出了门,见傅君瑶的脸色难看,只得道:“姐,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家吗……” 傅君瑶看着他没好气地道:“你不拖累我就好了,你让我们家欠了原家这么多钱,怪不得最近原雅楠见了我说话阴阳怪气的。” 傅君浩道:“不能吧,你可是原太太看好了将来要娶进门当她嫂子的人。” “你帮我打听一下,原俊楠……最近都在干些什么?”傅君瑶轻咬了一下嘴唇道,“他到底在忙些什么,忙到连我的电话都要秘书来接。” 傅君浩想了想道:“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 “谁?” “就是那小贱人的堂哥,叫宋建民的那个乡下人,他现在跟着俊楠在做事。” 傅君瑶那对漂亮的杏眼轻微地向上一瞥:“是嘛,那帮我把他叫出来。” 傅听夏看着坐在对面,拿着一双筷子公然在他的食盒里挑东西吃的季景天,因为是医院的公共食堂所以他只能忍着气问:“我跟你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季景天眼皮也不抬道:“我们至少有五个套子的关系,你说呢?” 傅听夏连忙看了一眼四周,不过大家好像都以为今天傅听夏招待朋友,因此都很识趣的没有坐过来。 “你别得寸进尺!”傅听夏压低了声音道。 季景天看了一眼筷子间的肉片道:“我们本来就贴着了,再进一尺……” 他露出了唇内挺白的齿廓含笑道:“那岂不是要融为一体了。”,他说完就把肉片塞进了嘴里道:“燕津医院总算有一个部门还算过得去,食堂还不错。” “拜托你快滚!” 季景天“哦”了一声,挺听话地起身悠闲地道:“我本来是帮师傅传一些话的,不过即然你不感兴趣……” 傅听夏连忙一把抓住了他道:“师傅说什么了?”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抓着他手腕的地方,傅听夏触及他的目光手连忙缩了回来:“师傅让你传的话你不传,你知道后果的吧。” 季景天坐回了原处看着傅听夏道:“可是你能不能给一个半夜三点专门为你等电话的人稍微一点回报呢?” “那你先快说内容。”傅听夏焦急地道。 季景天道:“师傅说你让他找的那个医师,刚好在一个小型聚会里碰到了,他把你写的论文给他看了,那个医师托师傅给你捎了一样东西,师傅已经让其它出访回国的医师给你带回来了。” 什么小型聚会刚好碰到了,八成是许一夫专程去找别人了,傅听夏心里失笑了一声,这老头子就是嘴硬心软,他心情大好,道:“那你说吧,有什么要效劳的,但有些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别提了。” “就是我们一起去看一场……”季景天托着腮看着傅听夏微笑道,“手术怎么样?” 傅听夏塞了一口饭在嘴里道:“再说吧。” 季景天对这句话就自动默认为同意了,隔天就过来拉着傅听夏旷课去看美和的心脏手术。 傅听夏是不大想进美和大门的,但又不大方便表现出来,只好跟着季景天硬着头皮踏进了这座久违的医院大门。 全国医学院立志做心外的医师都想去京城工作,可是对京城心外的医师来说,美和才是梦寐以求的地方。 一个年轻的医师站在大门口,看见他们便挥了挥手笑道:“啊呀,你们来晚了,要不然可以刚好去看一场我们院肿瘤医师的求婚场面,包你们终身难忘。” “阿笨,这是我朋友。”季景天指了指别上的傅听夏,也没明说是谁,然后说:“有多难忘啊?” 其实傅听夏是认得阿笨的,因为他以后会是季景天那个很出名的手术组里的专用麻醉师。 “是这样,一个肿瘤医师跟另一个肿瘤医师求婚了,拿来求婚的东西就是……刚挖出来的一颗肿瘤。”阿笨笑道,“你们都是学心外的,没见过肿瘤吧,你绝对想不到,肿瘤是五颜六色的,跟宝石一样,所以肿瘤医师上了手术台,那挖呀挖呀,那架势就跟挖宝藏似的,想起他们以后要一起去挖宝藏了,哎呀,真是做医师的终极浪漫,把我们院其他人都羡慕坏了,你们真应该看看那场面。” 其实这个经典的故事傅听夏上辈子早就听过了,因为十多年后还会有人提起的,不知道让多少年轻的医师为这个故事陶醉过。 “心外的医生如果跟另外一位心外的医师求婚,就什么也不需要。”季景天悠悠然地道。 阿笨道:“为啥,心外的医师特别牛逼一点,所以连浪漫也不需要了?” 季景天轻轻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傅听夏道:“因为心外的医师会开心一辈子,还要宝藏干什么?” 傅听夏转过头轻眨了一下眼睛,阿笨则微愣了几秒终于明白季景天的意思,大笑道:“如果是一对心外的医师,那真是要“开心”一辈子了。” 今天虽然不是美和首次心脏不停跳的手术,但是还是有不少人来观术,而且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其中还有人手里拿着鲜花,看样子是打算等医师手术完献花用的,另外有几个手拿相机记者打扮的人。 他们大半都认识季景天,季景天走过去打了一声招呼,但他好像明白傅听夏不太喜欢跟他们打交道,因此只把傅听夏留在了原地。 今天手术的人正是美和医院的心外科主任原中则,美和的手术组当然不能跟许一夫与傅听夏这对草搭班子相比,手术的设备也明显要高出好几个档次,很给人一种严谨,专业之感。 无论看多少次,在一颗跳动的心脏上动手术,还是会给人强烈的震撼之感,观术室里的人都发出了一阵阵低呼的惊叹声。 季景天却贴着傅听夏的耳边道:“啊,看过了你跟许一夫的手术,再看原中则的,好像就提不起什么兴致了,亏他还好意思把这种手术演示了一遍又一遍。” 傅听夏对原中则全无好感,于是淡淡地道:“原家的人就是如此,能占据着道德制高点去干一些最厚颜无耻的事情。” “你说得好像挺了解原家的人似的,你也很了解……原俊楠吗” “谈不上。”傅听夏心想,要了解一个人,你至少在某些方面是要跟他有共通性的,所以他对原家的人谈不上了解,也不想去了解。 因为这些话都是低声细语,所以他们说话时离得比较近,原俊楠推门进来的时候,刚好看见季景天跟傅听夏贴得很近地在谈话。 原俊楠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才双手插在口袋里走了过来:“景天,你们也来了。” 傅听夏无声地长吸了一口气,季景天转过头来笑道:“你一个骨科大夫怎么也来看心外手术。” “当然是因为听说你来了,刚才阿笨说你带了个朋友过来,我还在想……会是谁呢,原来是听夏啊。” 季景天微笑道:“怎么……你们也认识吗?”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我跟听夏可是老朋友了。” 旁边一个医师听了开口问道:“听夏,你就是跟许一夫做第一台心脏不停跳手术的那个傅听夏吗?” 他这么一开口,很多人立刻就把目光转了过来,尤其是那几个记者,那个手拿鲜花的男人见几个记者交头接耳,生怕傅听夏弄砸了原中则这台手术秀开口道:“傅听夏?傅听夏不是放弃心外,改行去当心内医生了吗?” 这下吃惊的人更多了,这个心外把心内挤得跟打杂似的年代,谁会当了心外医生再转心内啊,尤其是还闯出了不小名声的人。 “心内医生毕竟要比我们心外医生压力小一点嘛,可以理解啊。”那个男人似意味深长地笑道,“也可以顺便给我们许教授减轻一点压力嘛。” 这话的意思就是傅听夏其实是图有虚名了,沾着许一夫的光是成了名,可是却因为顶不住压力跑去改行当心内医师了。 傅听夏见那几个记者的目光投了过来,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季景天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原俊楠看着傅听夏匆匆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对季景天说道:“他还是那样的个性,一遇到压力就自动退缩了,我还以为跟着许一夫,会好一点呢。” 季景天却掉过头来对那手拿鲜花的男人道:“你也是心外科的。” 那个男人没想到季景天会突然开口对自己说话,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不错。” 季景天扬了扬下巴道:“改去肛肠科吧,因为我看你比较擅长拍马屁,可能去肛肠科看肛门更合适一点。”,说完他就追着傅听夏扬长而去。 那个男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季景天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了台,脸色涨得比手里的花还红,而另一个看上去颇有官威的男人却摇了摇笑道:“季家那小子,从小就这德性,他爹都拿他没办法。” 原俊楠愣了一会儿,看着傅听夏与季景天一前一后出去的那道门失笑了一声。 等季景天追出了美和医院,刚好看见对面的傅听夏低头上了一辆公交车。 白天的时间,公交车倒不是很挤,傅听夏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车子开动后他突然听见后面有人好像喊他的名字。 傅听夏转过身,见季景天在后面追赶着车子:“傅听夏……” 他追着车子大声喊道:“傅听夏,一起……去开心吧!” 季景天追得太快,公交车上的都听见了他的喊声:“这是在喊谁哪?” 傅听夏连忙把衣领竖了起来遮住了半张脸,季景天喊他一起去开心的声音还是不绝于耳,他微闭了一下眼睛。 他回到宿舍就直接往床上一倒,拿起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最后只好把书盖在了脸上。 结果是当晚傅听夏一觉起来,发现方海神有异地坐在他的对面,手里拿着烧饼一副有些吃不下去的样子。 “怎么了?”傅听夏趴在枕头上睡眼朦胧地问。 “没,没什么。” “快说吧,吊人胃口不是你的风格。” 方海才道:“我刚才出门的时候,看见校门口堆了一大叠今天的报纸,好多人都在取着看呢……” “是广告吧。”傅听夏道,再过几年这种靠免费报纸卖广告的方式多的是。 “不是啊……”方海放下手中的烧饼,道:“上面有你的新闻……” “我的新闻?”傅听夏坐了起来套上了衣服,他跟许一夫做的那手术如果不是因为牵扯到官方的问题,根本不会炒那久,医学新闻又不是娱乐新闻,哪里来这么多的人感兴趣。 “报纸呢?” 方海为难地道:“我跟你说,就是想让你知道有这么回事,报纸……你就不要看了。” “拿来。”傅听夏见方海挪了挪屁股,就跳下床,将方海推开,把他坐在底下的报纸抽了出来。 方海满面气愤地道:“不知道是谁,买了很多这个报纸堆在我们学校的门口。” 傅听夏翻了翻很快就找到了有关他的新闻——医学界的伤仲永,傅听夏失笑了一声,微闭了一下眼睛。 第40章 有爱的主角君 傅听夏的生活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邀请少了,但是背着他指指点点的人就多了,当然也少不了讥笑他的人,有人甚至还在背地里给他起了个傅仲永的绰号。 “傅仲永。”原俊楠失笑了一声。 金秘书问:“我看傅听夏那边也没什么价值了,不用再浪费人手在他的身上了。” 原俊楠从桌面上挑起了一张照片,这是一组照片连拍里的最后一张,傅听夏从低头到抬头,微闭着眼睛对着阳光的一幕。 原俊楠看了一会儿这张照片,微有些冷酷地道:“即然傅家跟石家有人想要烧火,那就再添点柴,让我们的关系报纸也报道一下。” 金秘书微有一些不解地道:“可是这为什么……” “啊,我虽然答应了季景天揭过那件事,可是仅仅是指赵天翰,还没有人能让我吃了这么个大亏之后,毫发无损的。” 原俊楠的目光重新落到了这张照片上,傅听夏背着挎包穿过校园的草地,他拉起的动动服袖子露出略有些纤瘦的腕骨,更显得落在挎包上的手指细长,不得不说傅听夏长得不算漂亮,但这个角度却非常好的诠释了他的气质,干净,剔透,透着一股朝气。 可这组连拍实在有些不大必要,因为跟踪的毫无内容,原俊楠将照片放到桌面上道:“这组照片是谁拍的?” “应该是宋建民拍的。” 原俊楠微微冷笑道:“他要么是太聪明了,要么就是太蠢了。” 季景天看着燕津医学院的大门,问赵天御:“报社那边的事情搞得怎么样了?” “对方好像是几家联手,我只能集中精力让几家比较大的报纸不要刊登,或者至少不要在鲜要的位置上。”赵天御不解地道,“你干嘛管这件事呢,傅听夏被逼急了,肯定就回心外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嗯,那样……就不开心了。”季景天低语了一句。 赵天御皱眉道:“你说什么哪。” 季景天说道:“没什么,依他的脾气,真逼急就可能是永远不会回心外了。” 办公室里,蒋范范正给傅听夏递巧克力,道:“你要不要先避两天,这两天天天有记者往院长室跑,追着问我们院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才让你来我们院实习的。” 鲁伯成皱眉道:“干什么要理他们,你有一碗肉,不小心被苍蝇叮了一下,你就不吃了吗?傅听夏来我们院实习,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他是我的弟子,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蒋范范咬着巧克力道:“我是不怕,我怕我们院长怕。” 鲁伯成瞥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说查房以前不要吃东西,等会儿你一开口,一嘴黑牙,病人会信你说的话?” 蒋范范喝了一口水道:“我这不是陪着听夏缓解一下紧张吗?” 他刚说完就看见窗外走过几个人,立即头痛地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些人又来了,奇怪了,难道傅听夏在老百姓里的人气这么高吗?放着那新闻不跑,干嘛要追着他不放。” 鲁伯成也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最近报社的人都太闲了吗?哎呀,现在人的思想道德水准,真是跟我们当年不好比。” 傅听夏起身道:“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不是吧,你真被他们给吓跑了。” 傅听夏笑道:“不是啊,只不过我有一位大爷好像也该出院了,我去帮他办理一下出院手续,再说这些人真是烦啊。” 当他一走出院门,赵天御立刻推了一把季景天道:“他出来了,你要不要去找他。”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的背影轻眨了一下眼睛:“让他清静一下吧,他一定心烦着呢。” 傅听夏出了燕津的门就朝着美和走去,他半点也不想进美和的门,但无奈许一夫托的那个医师就是美和医院的。 别人千里迢迢地把东西帮他带回国,傅听夏自然也不好说让别人给他送过来,所以只好跑一趟美和亲自去取西格奥特大夫让许一夫转交给他的东西。 “我找心内科的何大夫。”傅听夏跟服务台的护士说了一声。 “好的,你稍等一下。”护士拿起了内线电话道。 傅听夏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听人喊:“听夏,傅听夏?” 他转过头,身后站着一位流着长发的年轻女子,正是傅君瑶,她看着傅听夏温婉地笑道:“果然是听夏,本来一直想去看你的,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都抽不出空来。” 傅君瑶上一世的表现还是不错的,至少没有像傅君浩那样明着穷凶极恶,可惜是傅听夏多活了一世,有很多人便会看得稍微通透一些。 “那样最好。”傅听夏淡淡地道,“我们各不相干,也免了两看生厌,我希望你们能这样保持下去。” 傅君瑶那双大眼里起了层水雾,轻咬着红唇,一副强忍委屈的模样。 傅听夏要不是知道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笑出声来会让不知情的人责怪他不近人情,否则他早就喷笑了,他现在满脑子想得都是以后会被人常提起的那句:贱人就是矫情。 “俊楠。”傅君瑶冲着傅听夏的身后喊了一句。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原俊楠走了过来看着傅听夏微笑道:“听夏来了,是来找我的吗?” 傅君瑶的脸色稍许变了变,傅听夏淡淡地道:“原先生误会了,我是来找何大夫的,他那里有我师傅许一夫托他带给我的东西。” “哦,是这样,那也没关系。反正也是中午时间了,就陪你姐姐跟我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好好聊聊。” “抱歉,我还有其它事。”傅听夏刚转过身面对护士台的护士,手腕却突然被原俊楠给扣住了,傅听夏挣脱了一下没能挣得开,只听原俊楠看着他一字字地道:“我说了陪你姐姐跟我吃个饭,没听见吗?” “俊楠……算了。”傅君瑶细声说了一句,但却发现另两个人好像根本没听见她的话。 此刻刚好何大夫来了:“傅听夏是吗?” “是。”傅听夏立刻道。 “这是你师傅让我带给你的。”何大夫递了个木盒子过来,可是木盒子还递到傅听夏的手里,就被原俊楠一欠身给夺了过去,笑道:“我给你保管一下,等听夏你先陪了你姐姐吃完了饭,我再给你。” 何大夫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了一眼原俊楠便识趣地笑道:“那东西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 傅听夏看着原俊楠手里的木盒子长出了一口气:“我还有别的事,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吃饭就不必了。” 原俊楠笑着将身上的白大褂放到了服务台上,拉着傅听夏的手臂,另一手很绅士轻搭傅君瑶道:“隔壁有家不错的粤菜馆,走吧。” 隔壁这家粤菜名馆,傅听夏上世也吃得不少,这里离着美和近,进出的就算不是美和的人,大多也是相关的关系户。 此刻虽然是中午时间,但也不妨碍一些人在这里小酌议事,傅君瑶一进去果然就见着了几个相识的长辈,她聘聘婷婷地走过去打招呼。 那些人看了他们桌一眼,自然也都认得原俊楠,却多半都不认得傅听夏,便想当然地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子,眼生的很啊。” 傅君瑶面上闪过一丝不太自然的微笑,踌躇着说:“这是我家的亲戚傅听夏,今天偶然撞到……就一起吃饭了。” 傅听夏这人的模样不熟,但是他的名字最近就实在太如雷贯耳了,傅听夏在这个时候跑来跟傅家与原家的人吃饭,就有点意味深长了,搞不好是急着搭路子来了,在桌的人都含笑不明地点了点头。 那边的原俊楠看着傅听夏微笑道:“你看见了,听夏,这就是现实,现实不是一个人怎么样就怎么样,而是一群人看你怎么样……你就怎么样。” 傅听夏低着头将餐巾铺好,原俊楠看着他道:“我上次跟你提的那个问题,你考虑好了吗?” “什么?”傅听夏淡淡地道。 原俊楠微笑了一下:“我们……还像以前那样,怎么样?” “以前哪样啊?” 傅君瑶坐了过来,原俊楠微笑着指了指唇道:“你的口红花了,去洗生间重新描一下吧,要不然可就不漂亮了。” 马上都要吃饭了,哪里还用得着重新描口红,但即然原俊楠这么说了,傅君瑶不得不再次起身回到洗手间,对着镜子她看着镜里那个样貌美丽的年轻女人,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想她傅君瑶从来被人追捧,何时会落到别人要谈话,她就要躲进洗手间的地步,可是想到另择个目标,她却不知怎么又觉得强烈的不甘心。 原家是是传统的医学世家,不是那种寻常的官户,也不是只有钱没有地位的商户,地位超然又不需要遵循那些烦人的规矩,关键是原俊楠从背景,容貌,能力都是上上之选,即使抢手似傅君瑶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出来谁可以替换原俊楠的。 她不得不对着镜子深吸了几口气,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若无其事。 餐厅那边的原俊楠道:“过去我们不是很融洽,我记得你经常会来找我,有什么心事也会第一时间想要告诉我,不是吗?” “哦……”傅听夏笑了起来,眼眶边上的泪痣也随着他的笑容轻轻跳动了一下,他看着原俊楠抬起眼帘笑道,“如果你是为了这件事而觉得有所不习惯,那就大可不必,因为自认识你之后,我已经再也不会跟别人说心事了。” 原俊楠看了他一会儿,问:“季景天也不会吗?” “跟他没有关系。”傅听夏拿起筷子,端起碗三下五除二的扒完了饭道,“吃完了,请把我师傅的东西还给我吧。” 原俊楠还没有开口说话,傅君瑶已经归了座位,笑道:“今天人多,洗手间稍微挤了一点,怎么听夏都吃完了吗?” 傅听夏只看着原俊楠,原俊楠则取出了一支钢笔,又从名片夹里取出一张名片,然后将它翻过来,在后面又写了一排数字,将它连着木盒子从餐桌上一起推了过去:“你有什么事,就打后面那个电话,可以直接找到我。” 傅听夏等他的手完全拿开,才拿起木盒子飞快地塞到自己的挎包里,然后起身笑着对傅君瑶说了一句:“以后还是不要擦这么艳的口红吧,你已经长得……够俗气了。” 他说着也不管傅君瑶是否有被气到,转身就扬长而去。 傅君瑶见傅听夏的背影完全出了餐厅,这才压住气装作柔和地道:“俊楠,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可是现在的情况不同了,你给他电话,他要是真有事缠上了你怎么办?” 原俊楠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楼下的傅听夏将手中的名片撕碎,那么随意地朝天一抛,从那堆碎片当中走了过去。 离开了美和,傅听夏看看天气凉了就先去店里给齐大爷买了件厚实的外套,然后才向着安仁医院走去。 他踏进病房,就见齐大爷正躺在病床上不舒服的哼哼着,连忙道:“大爷,你怎么了?” “哦,听夏啊。”齐大爷看了一眼傅听夏,强自打起精神从床上爬好起来,傅听夏连忙按住他道:“你先躺着吧,哪里不舒服啊。” “浑身不舒服,牙也疼,喉咙也疼,唉,也不知道这家医院是不是都是庸医,我没病没灾进来的,用了他们的药之后倒是浑身不舒服的。” 傅听夏听着都好笑,只好问:“那就出院吧,出去转一圈,我包你百病全消。” “不成,他们以为我是个乡下老头好欺负,把我丢进来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给个说法,我绝不出去!” 傅听夏叹了口气,无奈地拿起床上挂得检查报告袋,把里面的东西抽出来看了看,突然皱了皱眉,起身卷起齐大爷的裤脚看了看,又将齐大爷的身体搬正笑道:“大爷,我听一下你的心脏。” 齐大爷听话地摆正了身体,傅听夏趴到他的胸口,齐大爷指着傅听夏跟邻床的人道:“我孙子也是个医生,专看心脏的。” 邻床的病人立即笑道:“那大爷的孙子可了不起啊。” 傅听夏站起了身,拍了拍齐大爷道:“大爷,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马上就来。” 他说完拿着心里资料袋就匆匆出了门,走到医生办公室的时候,推门进去,见很多医生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看见傅听夏推门进来,有一个年轻医生立即匆匆走了过来,刚好是上次跟傅听夏说过的那位。 “你怎么回事,我们正在开会,有什么事过了五点再来。” 傅听夏看了一下他的胸牌压低了声音道:“薛医师对吗?我是45号床病人的家属,我有一些比较紧急的事情想同您说。” 薛医师一听45号床脸色立刻就不太好了:“我早就说过了,让他立即出院,他要是再这么无理取闹下去,影响我们的工作,那就别怪我们院真得采取行动了。” 傅听夏只好继续说道:“是这样,齐大爷非常不舒服,能不能给他看一下心脏?” 薛医师道:“不舒服就一定是心脏有问题?他脾气那么坏,又有高血压,还整天折腾,有个什么不舒服有什么奇怪?” “不是啊,薛医师,我怀疑他有可能是冠心病,他脾气非常暴躁,又远来京城身体不适,再加上年纪大了,有诱发急性心梗的可能……” 薛医师立即打断了他道:“你是医生吗?知道这二个名词就能随便下结论?他没有任何心绞痛的症状,双下肢也无浮肿,我也给他做过心电图了,st段无明显改变,所以不要烦了,我们正在开个很重要的会议。” 他说着就把傅听夏往外推,傅听夏一把抓住他道:“他有高血压,并且心律有失常,是否应该考虑一下是非典型冠心病,最好能做个动脉造影检查,最低限度也该做个24小时的动态心电图比对吧?一个常规的心电图是不是太简陋了?” “你谁啊?!” “我是傅听夏。” 那个姓顾的医师一呆,却听有人冷冷地道:“怎么傅听夏很了不起吗?” 第41章 主角君的正事 人群里有个中年男子转过头来,正是原俊楠的父亲--美和医院的心外主任原中则,他手里还拿一张x光片,看样子像是过来会诊的。 原中则看着傅听夏道:“因为你是傅听夏,你觉得自己就可以跑到其它医院里对其它的医师指手画脚吗?” 顾医师本来还有些发憷,现在有原中则撑腰立马脸色就嚣张了起来:“哦,你就是那个当不了心外,改当心内的傅仲永啊,哦不对,是傅听夏。难道你觉得你当了几天心内的医师,就可以反过来指点心外了吗?拜托,请你出去,我们正在开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傅听夏的脸上,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道:“请再考虑一下,好吗?” “不用考虑,医院不是你开的,请别妨碍我们工作。”薛医师说着就把门关上了。 傅听夏回到了病房,拿起包就开始收拾齐大爷的东西,齐大爷哼哼着道:“我不出去,我绝不出去。” “大爷,我是想请你出去帮忙。” “帮忙?”齐大爷立即小声地道,“那房子的事情还没处理掉?” 傅听夏半蹲在床前道:“不是那件事,是这样,我呢……现在混得可惨了,没人相信我能看病。” “怎么可能,你不是很有名吗?谁不知道傅听夏啊,这里的医师都知道你。” “就是啊。我是傅听夏嘛,可是别人觉得我年纪太小,都不相信我能动手术。”,他见齐大爷有些不信,就从包里翻出了那张报纸,这张报纸是鲁伯成办公室里的,傅听夏见他们看得心烦,就顺手塞包里了。 齐大爷戴起了老花镜,才看了几行手就抖个不停,傅听夏连忙道:“大爷,你别激动,慢慢呼气,慢慢吸气。” 他等齐大爷气息稍为平稳了一点,才蹲在他的腿边微笑道:“所以,大爷就去暂时当一下我的病人怎么样?” 齐大爷立刻道:“那当然,没病我也会装有病的。” 傅听夏笑道:“对啊,大爷装一下就可以了。” 他说着拿起包,把齐大爷背上就出了病房的门,他出房门的时候,刚好原中则那群人也从办公室里面出来,傅听夏完全无视地背着齐大爷从他们跟前走过。 原中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跟围绕在身边的人讲着病情。 仁安的病房主任则小声对薛医师说:“我觉得傅听夏说得有点道理啊,万一去了其它医院真查出什么来,传出去对我们可不好……” 薛医师看着傅听夏的背影咬了一下唇道:“最近心外不是都在为了那个要做心脏不停跳手术的病人忙吗?我看一时他们忙不过来,就没多说。” 傅听夏将齐大爷安顿到燕津医院的病床上,然后走出门对蒋范范道:“先做个24小时的动态心电图吧,动脉造影就等明天血检过后再安排着做。” 蒋范范道:“你怀疑他心脏上有问题?” “嗯,就是一种直觉,这个大爷脾气暴躁,而且平时烟瘾酒瘾都很大,他又有高血压……” “那心脏没问题就怪了。”蒋范范喝了口水道,“放心吧,动脉造影一做,他血管里藏个妖怪都会显形的。” 傅听夏安顿完齐大爷,就朝着办公室走去,将许一夫带给他的木盒子取了出来,打开来才发现最上面一封封了口的信,他拿开信眼睛立即就直了起来。 金属支架!西格奥特托许一夫带给他的东西正是第一代心脏支架——金属支架。 十多年后,心脏支架不知道会衍变多少次,从涂层到材料,这种金属支架早被人当成古董遗忘在历史里,可是正是这副支架,打开了心内介入冠心病的大门,从此改变了心外与心内的格局。 珍稀古董啊……如果能附带一个西格奥特的签名就好了,不知道以后可不可以拿去拍卖,傅听夏觉得自己的脑子都快激动到空白了。 “这是什么?”鲁伯成把头凑过来好奇地道。 傅听夏梦游地道:“知道格林特茨格吗?” “知道,他不是……死了吗?” “嗯,这是一个沿着他研究方向继续前行的一个大夫寄来的。” 鲁伯成想了想立即大声问:“是西格奥特吗?” “嗯,对。” 鲁伯成颤声道:“那这是……” “啊,根据球囊衍变而来的心脏金属支架。” 鲁伯成呆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突然问道:“西格奥特为什么给你寄心脏支架?” “因为我托许一夫带了一篇有关心脏介入手术的论文给他,所以他托许一夫捎给了我这对心脏支架。”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写一篇心内的论文,然后半点也没知会我这个心内的师傅,托你心外的师傅带给别人瞧了?!” “我也不想啊,可是去wcc会议有你的份吗?”傅听夏看了一眼鲁伯成为难地道。 鲁伯成被他话噎了一下,不过他到底比许一夫想得开,很快就揭过了,蹲下身体仔细看着这对宽不过二毫米的一对金属网状管道:“即然西格奥特连支架都研究出来了,想必一定进入临床实验了吧。” “嗯。” 鲁伯成低声道:“就是不知道这次会有多大的进展。” 傅听夏微笑了一下,在心里念道:“很大。” 傅君瑶不耐烦地看了一下手里的电子表问傅君浩道:“那个乡下人什么时候过来?” 傅君浩道:“快了,你不着急,他现在跟着俊楠哥,当然要等那边方便了之后才能过来,你不是关照了不能叫俊楠哥知道的吗?” 傅君瑶深吸了一口气,那天傅听夏走了之后,她便本能地觉得原俊楠的态度哪里不对,本来好不容易才见上一面,又草草的收场了。 她现在的心里如同装了一只猫,挠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几乎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她一定要知道到底为什么。 傅君瑶拿起面前的红酒,却突然听傅君浩道:“他来了。” 傅君瑶一抬头,手上的红酒杯不小心一洒,就把红酒给洒在了胸脯上。 宋建民推开了包厢的门刚好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旖旎的画面,一个貌美如花的年轻女郎,湿了半个胸脯,若隐若现地把她那姣好的胸脯轮廓给显了出来。 傅君瑶看见宋建民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紧盯着她的胸脯本来正要发努,但转念一想却又语调亲和地道:“你就是宋建民?” 宋建民连忙道:“我就是。” “坐吧,不用见外,说起来我们也算沾亲带故。”傅君瑶说到沾亲带故四个字的时候有些本能的厌恶,但为了更深的目的,也只好隐忍了下去。 宋建民依言坐到了沙发上,傅君瑶又亲自给他倒了杯酒,然后递了过来,宋建民接过酒杯的时候,感到那只白皙滑嫩小手轻轻一碰,几乎都有些把持不住,差点把酒杯给打了。 傅君瑶眼底里闪过一丝鄙视,道:“今天把你叫过来,是想像你打听一些事情。” “不知道傅小姐想知道什么事情” “你知道俊楠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吗?我也没旁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他最近为了教参则心烦。” 宋建民犹豫了一下,傅君瑶从自己的小包里取出了一叠钱把它推到宋建民的面前道:“我知道你在京城多有不便,大家……亲戚一场,别见外。” 宋建民看了一下那叠钱,眼里露出一丝贪婪之色道:“我,我怎么好意思要傅小姐的钱。” “我不是说大家都是……亲戚嘛!” 宋建民还是有些犹豫了片刻才道:“钱我倒不是要,不过不知道明年我还有没有机会上医学院呢。” 傅君瑶眼底闪过一丝不愉,心想这个宋建民也末免太贪了一点,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会找机会跟外婆说的。” 宋建民连忙道:“是,是,那让傅小姐多费心了。” “说吧。”傅君瑶有些不耐烦地道,“俊楠最近忙什么。” 宋建民想了想道:“原先生最近似乎有一件大事要做,给好多个做融资的人见了面。” 傅君瑶与傅君浩的背脊立时都竖了起来,问:“知道是什么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只有金秘书能知道一点。” 傅君瑶低声道:“他刚从清水县撤出来,没道理这么快就需要融资,除非他另有一个大项目。” “俊楠哥有大项目怎么没跟我们说。” 傅君瑶白了他一眼,没理会他,而是对宋建民道:“就这些吗?好像没什么价值啊。” 宋建民想了想又道:“除了这个之外,原先生一直在让我们跟踪一个人。” “傅听夏!”傅君瑶脑中一闪脱口而出。 宋建民点头道:“是的。” 傅君浩不解地道:“俊楠哥跟踪那个小贱人做什么?” “不清楚,原先生只关照我们把傅听夏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都拍成照片给他送去,具体为了什么而跟踪他,他没有说。” 傅君瑶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掌心,原俊楠是什么开始对傅听夏这么上心的,上心到要派人专门跟踪他,这绝不是个简单的问题。 “你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傅君瑶缓了缓心神柔声道。 宋建民出了门,摸了摸包里的那叠钱,再回想一下那只白皙柔嫩的小手,顿时便觉得连日里的阴郁一扫而空,心情好了起来。 屋里的傅君浩问傅君瑶:“你说俊楠哥是不是在那小贱人身上发现了什么要,要不然怎么会特地派人跟踪他?” 傅君瑶轻咬了一下红唇,稳住了七上八下的内心,却什么也没跟傅君浩说,只瞥了他一眼道:“报道那件事你做得怎么样了?” “我不是买了很多报纸放燕津学院去了吗,傅听夏不是开始臭了吗?” 傅君瑶看了一眼傅君浩没好气地道:“你又想这么不痛不痒的结束了?难怪你每次都让这小贱人搞得又翻身再起。” “那你的意思……” “把这个报道再挖下去,叫记者到燕津学院去采访,傅听夏不是一直跟着鲁伯成到医院去吗?那证明他一定旷了不少课,就让咱们的人去质问凭什么傅听夏可以受特殊待遇……”傅君瑶眼眸了里闪过一线阴狠道:“让校方承受压力,傅听夏的日子才会更不好过,从此一蹶不振。” 傅君浩立刻省悟,心领神会地道:“说得是啊,这下这小子还有什么值得爸爸觉得他有比我强的地方。” 傅听夏一大早就跟着鲁伯成去了燕津医院,心电图单子拉出来一看,鲁伯成就道:“动态心电图st段有压低啊,而且发作频繁,立即做个动脉造影检查瞧一下吧。” 下午动脉造影结果一出来,秦主任就道:“左前降支病变,长度15mm,血管狭窄都快超过75%了,快找心外医师准备心脏搭桥吧。”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匆匆去找鲁伯成道:“咱们院的心外大夫哪个比较好。” “我们院虽然也有心外科,不过这个病人是长期心肌缺血,而造成的退行型病变,没有心绞痛,但有严重心衰,是不典型冠心病,如果在心脏停跳下手术,搞不好……会有问题,你最好转去美和做。我听说原中则最近从仁安接了一例不典型冠心病,跟这个病人的症状完全一样,他们打算在心脏不停跳下做心脏搭桥术。”鲁伯成看着傅听夏道,“如果那例手术成功,这将是这位病人最好的选择。” 季景天喝着咖啡,阿笨跟另一位年经的男子推门走了进来,往他的面前一坐:“最贵的咖啡,谢谢。” 那个年轻的男子笑道:“阿笨,你是不是太不会看风景,这个时候你还敢喝季景天最贵的咖啡吗?” 季景天凑近了一点看他:“那你喝不喝呢?” 年轻的男子立即咳嗽了一下道:“浓缩咖啡一杯谢谢。” 阿笨嗤笑地道:“阿轻,你就喜欢草木皆兵,一副智者的模样,其实比我阿笨还笨,季景天即然请了你喝咖啡,你想不喝就不喝的吗?” 阿轻叹气道:“你识趣,行了吧!” 季景天翻着腿上的报纸道:“即然阿轻这么聪明,那一定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吧!” “这还用吗?”阿轻失笑道,“一定又是为了你那个天才师弟吧,他不是满京城在找个经验丰富的心外医师想跟他一起做搭档,做心脏不停跳下的心脏搭桥术吗?” 阿笨道:“很难找吗?京城的心外医师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啊,跟傅听夏搭档,又是做得心脏不停跳很有吸引力啊,怎么燕津心外自己的人不想做吗?” “怎么会有人做呢?你想想看,第一例心脏不停跳的手术傅听夏是参于了,可是你别忘了,他是跟谁一起做的,是许一夫啊,许一夫!傅听夏再有天赋,也没办法掩饰他在心脏手术实际操作上还是缺乏经验这个致命伤。”阿轻指了指季景天道,“要不然景天早就自己弄张医师资格证自己上了,对吧?这也是为什么傅听夏要求对方是个经验丰富的心外医师最主要的原因。” 阿轻补充道:“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心外医师,混到这个份上的人,谁还愿意轻易去得罪原中则,那不是没脑子的人干的事情吗?” 阿笨眨了一下眼睛道:“这跟原中则有什么关系?” 阿轻叹了口气道:“难道你不知道你们院心外主任原中则同样接了一台不典型冠心病手术,美和要跟仁安联合起来做心脏不停跳下的搭桥手术。” 阿笨恍然大悟喃喃地道:“那代表……” 阿轻喝了一口咖啡把后半句他没说的话接了下去:“那代表傅听夏想要跟我们京城心外的第一把刀……打擂台。” 第42章 主角君的正事2 阿笨把目光转向了季景天咳嗽了一下道:“景天你不是想……让我们……加入傅听夏那个手术组吧?” 阿轻也不等季景天回答便道:“别说现在那个主治刀还没找着,就算能找着,你想啊,我们要是参加了这个手术组,别说我是仁安的,阿笨本身就是美和的,就算医院能看在季家的份上不辞了我们,可是往后这日子就不好过了。” 阿笨为难地道:“可不是啊,辞了倒也罢了,真刀实枪,就怕这穿小鞋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阿轻又规劝道:“景天,如果是你的师弟本人有什么问题,我们当然是当仁不让,看在你的份上,冒点险,受点罪也是应该。可是你现在只不过是傅听夏一个老乡嘛,不讲别的,他完全就不应该跟原中则过不去,那对他以后想当京城的医生有什么好处?想一想当年的许一夫,还不是叫原中则给挤兑到乡下去呢。” 阿笨也道:“不如这样吧,我帮他介绍美和的心外大夫怎么样?让他把病人带到美和来吧。” 季景天放下手中的杯子道:“多余的话,我们就不用多说了。你们去给我凑手术组的人,价钱随他们开,十万不行,就五十万,五十万不行,就一百万。另外事成之后,如果谁想出国进修的,我负责送他们出去。” 阿轻头痛地道:“景天,你疯了吧,这样你再有钱也会破产的。” “这你就别操心了,你操心怎么找全手术组的人就成。” 阿轻只好头痛地抓了抓头皮。 季景天坐上了赵天御的车子,赵天御问道:“你不是真的要从我哥那里撤资吧,那可太不划算了,你缺钱,我借给你好了。” “我需要一大笔钱,不是你马上借的出来的。” 赵天御不可思议地看着季景天道:“景天,把傅听夏拉回心外真得对你这么重要吗?值得你倾家荡产吗?” 季景天不在意地道:“钱会再有的,可是傅听夏……就只有一个。” 赵天御摇了摇头失笑着发动车子道:“你简直完蛋了,季景天。” 鲁伯成跟在燕津医院院长周顾的后面道:“你就心甘情愿地被美和压着?你就不想做一台高端一点的心脏手术?你有点志气行不行院长!” 周顾转过头来叹了一口气:“老鲁啊,不是我不想,可你想想看,这几年咱们院心外医生都是上美和学习的,这回跟人家打了擂台,下次再厚着脸皮去人家那里学习,我要顾咱们职工的想法啊,人家愿不愿意啊。” “不懂自强,光顾着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拾人牙慧,不是我说,就凭这股子孬劲,咱们院的心外就永远三流。” 周顾掉过头来说了一句:“这样吧,老鲁,什么时候心内搞创新了,我这个当院长的提着脑袋支持你们,行了吧。” 说完周顾就急匆匆地走了,鲁伯成无奈地叹了口气。 蒋范范躲在走廊的另一头,听完了这段话,过头来无奈地对身旁的傅听夏道:“得,我们还想着退而求其次,结果人家那次还不愿意。我说你就低下头,把那大爷送去美和吧。事急从权,就算你现在给原中则低头了,许一夫回来也不能怪你啊,这好歹可是一条人命。咱们是当医生的,对吧。” 傅听夏靠着墙壁,闭着眼睛叹了口气,可齐大爷不是别人,是让原家亏了一大笔钱的仇人啊。 蒋范范陪着傅听夏走到导管室的门口,里面的医师在交头结耳,一看见傅听夏进来,连忙就住嘴了。 叶丽稍许有点尴尬地道:“听夏,你来了?” “是啊,不过我还有些其它事。”傅听夏挎上包道:“叶姐你帮我跟秦主任说一声,我今天要请假!” 蒋范范在他背后叫了两声,见傅听夏出了门才转过脸道:“一个办公室的,议人是非有意思吗?” “不是我们要议的,是秀芬跟我说,她在燕津学院里当讲师的老公回来说,昨天听见教务主任给鲁教授打电话,说是傅听夏课时严重不足,不让他往后跟着鲁教授来医院了呢。” “这话听着很有道理,可是听夏本身就不是普通学生啊,再说他考试成绩不次次都在前十名以内?”蒋范范没好气地道:“教务主任过去怎么不说,这是现在觉得听夏在风口浪尖上了,怕连累了他,立刻就翻脸了,真不要脸。” 叶丽道:“可不是,我刚才跟秀芬气愤着呢,也不知道以后,听夏还能不能来医院实习了。” 蒋范范长吸了一口气,又长出了一口气。 傅听夏背着挎包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地停在了他的脚边,有人匆匆走过来将门打开。 傅听夏抿了一下嘴唇,坐了进去,傅清石看着报纸道:“想明白了。” 傅听夏没有说话,傅清石好像也没有非要让他说话的意思,而是翻着报纸道:“你以为自己有一点天赋,就可以过得随心所欲了吗?人从来不是一个整体,社会才是,如果你学不会跟社会妥协,那你就一定会被社会所丢弃。” “你以为你放弃了京医大,去了燕津那个三流的医学院,你就可以按自己想法去生活了?所谓三流,不光光是指他们只有三流的能力,还指他们只有三流的关系,三流的承受力。你跑进三流里,不会在那里显得特别突出,而只会让你也变成三流,人只有往上爬,竭尽所能留在一流的环境里,你才能一直留在一流里。” 傅清石又看了一眼傅听夏道:“什么时候想通了,就回家。” 汽车又停了下来,傅听夏拉开车门走了出去,看着远去的轿车深吸了一口气。 他背包上了路边的公交车,等下了车到了美和医院的门口,他低着踌躇了一会儿,才踏进了医院的大门,可是到了大厅那里,他顿住了脚步,最终还是转回了头。 傅听夏刚走没几步,就听见人在背后喊住了他:“傅听夏!” 傅听夏转过头,见原俊楠正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他的背后,看见他转头便笑了笑:“即然来都来了,就去我办公室坐坐吧,我们谈一谈,怎么样?” 他说着便转身了,傅听夏想了想,便跟上了他的脚步,原俊楠好像早料到他会跟上来,嘴角微弯露出一丝轻笑。 “喝咖啡吗?”原俊楠随手在傅听夏的背后关上了门道。 “不必了,你不是说……想谈谈吗?那就谈吧。” 原俊楠指了指自己办公室里的双人沙发道:“先去坐下吧。” 傅听夏坐过去之后,他泡好了两杯咖啡也在傅听夏的身边坐了下来,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傅听夏的面前道:“京城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不大到你想找个心外医师也找不到,对吗?” 傅听夏没有说话,原俊楠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听夏,这样吧,你把那病人送到美和来,我负责安排手术,把这件事情当成我们关系重新开始的标志。我呢,忘了你在清和县对我做的事,你呢,忘了我可能让你不愉快的事情,怎么样?” 傅听夏看着自己放在膝上的手,原俊楠笑道:“你如果不愿意我没损失的,不过是那位齐大爷要将就一下燕津心外的手艺罢了。” “能告诉我,你这么……看得起我的原因吗?”傅听夏转过头来看着他道。 原俊楠微笑了一下道:“可能是因为我还没试过我原俊楠想跟一个人做朋友,还有人会不愿意的。” 傅听夏要起身,原俊楠将手按在他的肩上又将他按了回去,傅听夏从少年到青年这几年里几乎可以说是在连轴转,白天手术,晚上缝尸体,所以长得有些清瘦,因此原俊楠的手放在他的肩上,可以明显感觉出那层薄薄的毛衣底下瘦削但又温暖的肩骨:“我会等着你把位大爷……送到美和来。” 齐大爷看着傅听夏又收拾东西,看了一下四周小声道:“不装了吗?” “我们换个地方。” “换地方?!你不是说你是这家医院当医生的吗?” 傅听夏有气无力地道:“别再问了,大爷,我心烦着呢。” 齐大爷只好让傅听夏搀扶着出了病房,鲁伯成开着车子把他们送到了美和医院的门口道:“忍一忍就过去了,知道吗?” “知道。”傅听夏搀扶着齐大爷直接进了心外的病房,果然原俊楠早就安排好了,护士一听说他们报名字就立即带他们住了进去。 齐大爷看着周围的环境道:“我们开嘛要住这么好的医院来,听夏,你换医院上班了吗?” 傅听夏没什么心思说话,只道:“你先在这里躺一下,我去找一下医生。” 他拿着检查袋子出了门,刚走到医生办公室就看见上次在原中则手术室外讥讽他的那个医师,他下意识地退出了办公室。 那个医师根本就没看见傅听夏在那里得笑道:“这下可真要感谢傅听夏给我送来一台练手的,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做心脏不停跳呢。” “真羡慕啊,赵医师也快成名医了。” 那姓赵的医师更为得意了:“名医不敢当,不过跟着咱们技艺精湛的主任,多少也要学到一点东西,你们说是不是?” “关键还是运气好啊,这就给撞上了,刚好两台一模一样的,简直是现搬现学啊。” “想一想,那傅听夏曾经还想跟我们主任打擂台,真是不自量力。” 傅听夏紧紧握着手中的检查袋子,然后转身又进了病房。 齐大爷看着傅听夏道:“听夏,你不要跑来跑去的,有事就说吧,我老了,可还没老糊涂呢,到底是什么事?” “大爷……”傅听夏蹲在他的脚边想了想道,“你的心脏有问题,不过不要着急,不是什么大问题,是冠心病,现在要按排动手术。” “动手术,你来做吗?”齐大爷立即问道。 傅听夏舔了一下嘴唇,道:“可能是别的医师做,不过都是一样的。” “这怎么一样,你就是看心脏的吗?我为什么要让别人动手术?!” 傅听夏背后传来一阵笑声,傅听夏转过头去,见一群美和的医师站在门口,有好几个年轻人都压着笑意,那个领头的赵医师笑道:“大爷,这位傅医师要是能做,就不会把你送过来了。” “我不信,听夏怎么会不会做,他可是很有名的心脏病医师!”齐大爷脸红脖子粗地道。 美和年轻的实习医师终于有人噗嗤地笑了一声,赵医师一副为难的样子道:“信不信由你了,我们当医师的是不会随便跟病人争执的,尤其是心脏病人。” 齐大爷立即对傅听夏道:“听夏,你听着,我只要你给我动手术,他们这些庸医我一个也不要!长得都不顺眼,也不知道爹妈怎么教的!” 赵医师嘴角一弯失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头微笑道:“大爷说得很对,我们……走吧。” 他说着拿起袋子,背起了齐大爷在那群美和心外医师们错愣的眼神里朝着外面走去。 原俊楠刚好也走到心外的病房外面,傅听夏看着他道:“你说想跟我做朋友,我仔细考虑了一下……”他挺灿烂地笑了一下,“实在太勉强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原俊楠抱起双臂看着傅听夏的背影冷冷地道:“你真想清楚了?” 傅听夏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很快就背着齐大爷径直离开了美和心外的病房。 赵医师追了上来道:“原,原医师,他把病人弄走了怎么办?” 原俊楠无所谓地道:“随他的便吧,他自己不识抬举,可就不怪我们了,反正机会就这么一次。” 赵医师立刻道:“就是,我们的手术排都排不过来。” 傅听夏重新将齐大爷安置回了燕津,就径直走回了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前,从检查单子里抽出了动脉检查报告,看了它一眼,然后将目光缓缓落在了桌上那只打开的木盒上。 木盒里正静静地躺着两只……纤细不足两毫米宽的金属心脏支架。 第43章 勤奋的作者君 燕津医院院长周顾在鲁伯成的办公室里晃了晃,终于忍不住问:“你真要让傅听夏做这例手术吗?” “怎么院长害怕了,不是你说的吗,只要是我们心内搞创新,你提着脑袋来支持,现在傅听夏要做的正是一例标准的心内介入手术。”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算要做也应该是你做才对啊。” 鲁伯成抬起了脸道:“病人的志愿书你不是看到了?” “看到了啊!” “你看到了还问,没看到病人指定是傅听夏医师吗?而且那两个心脏支架是西格奥特大夫寄给傅听夏的,这两天人家在电话里也是跟傅听夏在讨论,你让我去抢这台手术,回头把脸丢到国际上去吗?你怎么好事不找我呀?” 周顾不满地道:“难道他还能有意见,他是你的弟子,再说了服从安排也是组织纪律性。” “你拉倒吧,别在那群不要脸的人那里站队。”鲁伯成拍了拍周顾的肩道,“你知道我为啥放着美和,仁安不去,要呆在你这里,就是因为你还要脸。” 他阻止了周顾开口,接着道:“你想一想你还能做几年院长,三年,五年?你就不想在你已剩不多的职业生涯里去干一件在医学史上也许有无限意义的事情。” 鲁伯成拍了拍周顾的肩道:“好好想想,师兄。” 周顾深吸了一口气,走到办公室的门口,对着窗户倒映出来的影子摸了摸自己谢顶的头,长叹了一口气,助理跑出来小声地道:“美和原院长给你来了个电话,他们心外的原主任也给你来了个电话,另外您的老师……石老夫人也请你回个电话。” 周顾想了想小声道:“把骨科的张主任叫来,不要告诉任何人,让他把打石肓的东西带来。” “院长是想……” “啊,回头这些人再打电话,你就说我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骨折回家休养了。” “那他们也……会找副院长啊。” “咱们院的第一副院长就是鲁伯成,让他们找鲁伯成吧!” 原雅楠小声地道:“你真得听说了,傅听夏要在心内动心脏手术!” 顾春枝道:“绝对不会错的,我偷偷听我外公跟外婆说的,我外公最近为了这台手术头都痛死了,连门都不敢出。” “为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跟你们家可有很大的关系,因为那个病人跟你爸马上要做的一台手术上的病人一模一样的病状,两个人同时动手术,那不就是打擂台吗?”顾春枝说道,“而且这次不光光是傅听夏对你爸爸,还是心内挑战心外的一次擂台。我外公说要是傅听夏真成功了,那会引起不知道多大的震动。这形势要比上一台手术复杂多了。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使劲,不想让傅听夏动这台手术。” 原雅楠鄙视地看了一眼顾春枝道:“我爸爸会害怕别人挑战他吗?” “事实是如此啊,要不然这么一个重要的时刻,我外公身为燕津院的院长怎么呆在家里啊?”顾春枝捅了捅原雅楠道,“他敢用一支笔给人家动急救手术,又敢撕京医大的入学考卷,现在敢对上京城整个心外去做一台什么把握也没有的手术,这样才像他傅听夏,对吧?就像我们当初看到的一样帅,前一阵子可把我郁闷坏了。” 原雅楠推开了门,见原俊楠正坐在沙发上喝茶,便贴了过去道:“哥,你知不知道燕津医院的心内科也要做冠心病的手术啊。” “嗯。”原俊楠头也不抬地回道。 “心内也能做手术吗?跟心外那台有什么区别啊。” 原俊楠转头瞥了她一眼:“你不是立志要去当明星的吗?什么时候开始对医学感兴趣了?” “就是好奇吗?我不大明白,这两台手术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吗?” 原俊楠抬起头举起拳头道:“心脏像水泵,它每次舒张跳动就在带动全身的血液,类似管道的主要通路就是动脉。当动脉发生一些病变,比如硬化,血脂,血管会变得越来越狭窄。通道变窄了,供血就会不足,心肌就会缺血,这个时候就很容易引发心绞痛,甚至心梗,这就是冠心病。” 原雅楠点了点头,原俊楠又道:“心外手术,就是把心脏打开,在冠状动脉的近端跟远端利用病人自己的血管,如同搭桥一般,另开一条通路,绕过堵塞的地方,所以叫心脏搭桥术。” “那心内打算做的那一台呢?”原雅楠连忙问题 原俊楠道:“假如根据血液循环理论,那么在远端进入动脉血管,它最后就能通到心脏,傅听夏就是打算根据这个基本的理论,从腹胯处,打开动脉一个切口,将导管送到动脉里,然后利用它把一个金属送到血管堵塞的地方,把堵塞的地方再撑开,这就是他现在想要做的事情。” “在血管里动手术啊……”原雅楠嗫嚅有些震惊地道。 “理想是好的,但实际情况会很复杂,血管已经接近狭窄75%,把一个异物送进血管去,搞不好当场就会引起血管全封闭,不是救人,而是人为引发心梗,甚至脑梗。其它的后遗症都不用说了。” “那就是傅听夏没可能会赢爸爸的喽?” 原俊楠拿起手中的杂志淡淡地道:“怎么可能?他这次不要吃不了兜着走就好了。” 原雅楠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地抿了抿嘴。 美和院长原茂庭看着匆匆走来的助理道:“怎么了?” 助理小声道:“今天来的记者不到一半。” “不到一半?” “嗯,可能是那边毕竟做得是首例由心内介入冠心病的手术,意义更重大一点,所以……不少记者还是跑那边去了,我觉得鲁伯成简直是故意挑的这个时间,纯心找我们难看!” 原茂庭淡淡地道:“不着急,失败的手术的确比成功的要噱头大一点,不过上报就未必了,等一会你让多点的人去手术室外,不要影响咱们手术组人的心情。” “明白。” 秦主任边走边问身旁的叶丽道:“那边的手术室仪器都推过去了。” “都推过去了。”叶丽小声道,“真让这么多人看,心理压力好大,清场做不行吗?” 秦主任道:“你要知道当初在乡下,一屋子的人也没影响傅听夏那最后精彩的三十秒,你要对他有点信心。” “成功有这么多人见证当然好了,可是万一失败,也有这么多人收看,那是多大的打击啊。” “哦,要想收获多少成功,本来就要先准备承受十倍,甚至数十倍的打击。”秦主任轻描淡写地说完这一句就匆匆去查验设备了。 叶丽没好气地看着他矮胖的背影自言自语地:“你说得倒轻松,上场的可是我跟傅听夏啊。” 她刚好看见傅听夏急匆匆出来道:“喂,听夏,就手术了,你上哪?” “我去找一下鲁教授,马上就来。”傅听夏喊了一声就朝着鲁伯成办公室跑去。 还没跑到办公室,就看见季景天站在茶水间里跟人说话,傅听夏放慢了脚步,就听茶水间有人笑道:“我真不知道我们这是在干嘛,他们心内想端我们心外的饭碗,我们还在这里等着替他们擦屁股。” “别废话了,阿轻,你是借口请假过来看手术的,我可是辞职过来的。” 季景天道:“心领了,阿笨。” “哎,你给了十万块钱吗?十万块,拿了钱我就出国进修去,也不亏啊。”阿笨大笑道。 阿轻问道:“这边手术室你联系好了吗?别到时燕津不让我们进手术室。” 季景天回答:“这点鲁伯成会安排的,只要他们那边心内手术中一旦病人发生心梗,你们就推进去直接上心外手术。傅听夏要是当时不在状况,阿轻你就要顶替他第一助手的位置。” “明白,我到时大不了回去厚着脸皮说,我是出于人道主义才上的台,他们信不信,我也顾不上了。” 阿笨叹气道:“景天,不过那把主治刀收的钱可够黑的呀,景天你可算是为了你天才师弟砸锅卖铁了。” “这么多钱买人家的职业生涯不算贵了,你要知道景天请的这位可是除了许一夫原中则以外,京城里能数得上的心外主治刀了。”阿轻悠悠地说了一句。 傅听夏转过背靠着墙壁,微垂了一下眼帘,他转身朝着来路走去,走了一会儿碰上鲁伯成。 鲁伯成问:“刚才叶丽说你找我。” “啊,没事了。” 鲁伯成看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又想问心外手术组的事情,放心吧,一旦出现心梗,你直接把病人推到隔壁手术室,上心外旁路手术,那里会有一个一流的心外医师跟你搭档的。” 他见傅听夏还在看他,便咳嗽了一下道:“比许一夫强吧,他要像我这样在京城里调动心内的人,那简直就是做梦。”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也不理会鲁伯成的吹牛,快步朝着手术室走去。 石家的客厅里傅君瑶小声道:“外婆,这手术就真得让他上吗?你不阻止吗?” 石老太太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轻描淡写地道:“那台手术失败率很高,不用着急。” 傅君瑶有些踌躇地道:“可是万一成功了呢?” 傅君浩不耐烦地道:“外婆是什么人,她怎么会看错,现在这些医院的院长多半还要叫她一声老师呢。如果硬不让他上的话,不是落人话柄,说不定也刚好给这个小贱人借口下台!” 傅君瑶只得面带尴尬地“哦”了一声,石老太太扫了这对兄妹一眼道:“有那点功夫琢磨别人,好好的把自己的事情给整理干净。君浩明年就大三了,你有想好跟随哪个导师了吗?君瑶别整天光顾着花钱,你打扮的再漂亮,原俊楠有多看你两眼吗?” 傅君瑶跟傅君浩两个人都被训得低下了头,石老太太淡淡地道:“把别人踩下去容易,但你们先要自己能站起来就困难。” “我就是怕万一……”傅君瑶小声地道,“成功了,我怕爸爸又会动把傅听夏的妈妈当成他第一任妻子的念头,那到时候,我,弟弟,还有咱们石家不都成笑话了吗?” 石老太太瞥了她一眼,转身问身后一直站着的那个戴眼镜的女子道:“跟那边都谈好了吧。” 那戴眼镜的女子立即轻声回答:“跟叶丽已经谈好了,事成之后,就把她调去美和做导管室的副主任医师。” “叶丽……”傅君浩恍然,“那不是今天要跟傅听夏搭档的那个医师吗?” 傅君瑶脸上的神情也随之现出了喜色,石老太太看了他们一眼道:“万一,可能,这种侥幸心理只会出现在底层人的身上,明白吗?” 她悠悠地道:“有些人坐在位置上太久了,有些人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是到了该好好洗洗牌的时候了。” “是的,外婆。”傅家姐弟俩的脸上都露出了敬畏的神情。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手术室,弯腰对齐大爷笑道:“放心吧,手术时间不长!”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听夏做手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齐大爷说道。 “手术中你会清醒着,要有耐心哦。” “知道了,知道了,绝不会打搅你做正事的,大爷没老糊涂。” 傅听夏笑着直起腰,转头看了一眼窗户外面黑压压的人头,长呼了一口气,手术室的门打开了,鲁伯成穿着手术服进来。 “教授,你……这是。” 鲁伯成拿起边上的手套,道:“我就是进来……给你戴手套的。” 他边说边给傅听夏把手套戴上轻声道:“你在做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知道吧。” 傅听夏轻笑了一声道:“好多人看着,教授你这边也站得太明显了吧,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鲁伯成“啧”了一声,拉上手套:“现在还说什么站边,我早被你拖下水了,知道吧,小子。” 傅听夏看着戴好的手套,坐到了手术台边,隔了一会儿,手术门又被打开了,他刚抬头说了一声:“叶……”,便立即改口道:“秦主任?” “啊,主任来给你当助手,你的运气至少比福斯曼强些了吧。” 窗外叶丽咬着嘴唇道:“怎么连招呼也不打一声,突然就把我换了,什么意思啊?” 旁边的闵秀芬道:“不是针对你的,你没看见鲁教授把麻醉师也换了吗?护士也是新的,恐怕今天这台手术,除了傅听夏,鲁教授都临时换人了。” 周顾也小声对鲁伯成道:“你这手玩得可以啊。” 鲁伯成抱着双臂道:“常在江湖跑,自己没放过妖蛾子,不过见过的妖蛾子那可也不少。”他看了一眼周顾,“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现在就跑出来,还行吗?” 周顾咳嗽了一下道:“其实就是小挫伤,张主任太紧张。” 他隔了一会儿又悄声道:“把这个金属支架塞到血管里去,说不定就会发生心梗,脑梗,这你……知道的吧。一旦失败……” “知道,我已经准备好了……”鲁伯成看了一眼周顾,“你也该早做心理准备。” 周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傅听夏拿起手术刀,听见秦主任在做深呼吸,便抬起头道:“秦主任……” “什么事?” “福斯曼给自己做插管的时候,我觉得他也一定是紧张的。” 秦主任道:“别随便用我的经典例子。” “开始了,主任。”傅听夏拿起手术刀,切开了动脉,血液立刻就喷射了出来。 “导丝。”傅听夏说道,秦主任立刻将手中的导丝递了过去。 傅听夏将这根仅有0.014英寸,仅0.35毫米直径的钢丝一寸寸塞进了动脉血管中,就像当年福斯曼做的那样,然后是费兰克,格林特茨格,西格奥特,以后还会有旁人,一代又一代的医师追寻着先行者的脚步,沿着这条狭窄的血管,走出了人类生命一片广阔的天地。 “肝素10000iu。”傅听夏道。 “等会导管扩张过后,就该轮到金属支架导管了吧。”周顾站在屏幕看着影像小声地问道。 “对。”鲁伯成回答。 “硝酸甘油0.2mg。”傅听夏再次开口道。 “这是导管扩张结束,要上那金属囊了。”旁边阿轻对阿笨轻声道。 阿笨深呼了一口气:“简直比自己上手术台还紧张。” “这很正常啊,从来就是坐车的晕,开车的不晕。你说对吧,景天”两人说着转过头来,见季景天好像根本听见他们说话,他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同一个位置,保持着同一个表情,好像连眼帘都没眨动过。 “他还真是看得全神贯注……”阿轻嘟囔了一声,身后的门开了,又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倒是大出他们的意料之外,居然是原俊楠。 阿笨连忙避过了半张脸,不过好在原俊楠根本也没注意到他,而是径直地走到了季景天的边上,与他一同看着玻璃窗内的傅听夏。 “他不去看他父亲的手术,怎么……跑这里来了,这是打探敌情吗?”阿轻小声地问阿笨。 阿笨摇了摇头,以示不知。 “金属支架到开口的地方了。”周顾看着屏幕道。 “该加压了。”加压使金属支架撑开,鲁伯成也不由自主地向前多挪了几步。 “5个大气压。”傅听夏开口道。 “6个。” “7个。” “听夏,病人心律失常了!”秦主任开口道。 “撤压!”傅听夏立即道。 一个记者小声对另一个记者道:“我的心律也都快失常了。” “4个大气压。”隔了十多分钟之后,又一轮新的加压开始了,这次反复加了几遍之后,室外的人刚松了口气,就见玻璃窗内的护士突然手忙脚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外面的人交头接耳地问。 有人悄声回道:“动脉痉挛了!” “硝酸甘油0.3mg!” “再注入硝酸甘油0.3mg!” 傅听夏又道:“注入硝酸甘油0.3mg!” “这样下去,就该要心梗了啊。”阿轻叹了口气,“我们准备上场吧。” 阿笨哭丧着脸道:“我还以为不用上的呢,我不是舍不得美和,我是舍不得我窗口的那排仙人掌,都快伺候开花了。” “你不是辞职了吗?” “我们主任说了会给我保留辞职信的。”阿笨苦着脸道。 季景天不自禁地将手放到了面前的玻璃上,连原俊楠的眼皮也轻跳了几下。 傅听夏起身道:“给我硝笨啶!” 他从护士的手中接过药,就将它塞入齐大爷的口中,弯腰道:“大爷,你会没事的。” “好像痉挛平复了。”护士松了口气。 “病人血压降得太低,要休克了,速度要快。”秦主任额头冒着汗小声地提醒了傅听夏一句。 “先上气囊反搏。”傅听夏吩咐道。 “这可要速战速决啊。”周顾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我还是不看了,回头你们来办公室直接告诉我结果吧。” 他说着就匆匆出了观测室。 手术室里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傅听夏快速但稳定的双手,他的脸部被白色的口罩遮去大半,只能看见两排很长的睫毛在鼻翼上的剪影,它们从没有因为慌乱而颤动过。 “支架导丝撤出了。” “注入对比剂。” “造影结果如何?”记者挤过去悄声问屏幕前的医师。 闵秀芬微有些激动地道:“狭窄度下降到10%以下了。”,叶丽也是松了一口气。 季景天手按着玻璃窗微笑了一下:“傅听夏,你真帅。” 原俊楠的眼帘也轻跳动了一下。 记者小声问:“那么这是不是证明,这台手术成功了呢?” “还要看24小时术后反应,不过就眼前来看,是成功了。”有人回答。 原茂庭看了一眼手术室外,轻声问助理:“怎么记者都走了。” 助理额头上冒着汗道:“那边的手术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原茂庭看了一下腕表,“这才一个多小时啊,结果如何?” “好像……是成功了,那病人神智清醒,都能开口说话了。” 原茂庭深吸了一口气,问助理道:“咱们这边还有三个小时的手术时间,你争取在那之后,能想办法叫记者们再回这边来。” 手术结束之后,傅听夏一个人坐在手术室里,秦主任他们好像也能明白他此刻的心情,因此以爆料的名义把记者跟好奇的人统统都拉跑了,留下傅听夏一个人清静清静。 身后的手术门被打开了,傅听夏回头见是季景天,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傅听夏才有些支支吾吾地道:“那件事,谢谢了。” 他看了一眼季景天道:“就是帮我找心外主治刀的事情。” 季景天微笑道:“要谢我嘛,很简单的。” 第44章 认路的攻君 傅听夏抬头,季景天却低头拿过他手里的面罩,重新给他戴好。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口罩上方那对很长的睫毛,以及睫毛下那颗泪痣,对着他微微一笑,傅听夏有些不解眨了一下眼睛,季景天就在那个瞬间俯身隔着口罩亲在了傅听夏的唇上。 傅听夏整个人都觉得僵直了,充盈鼻间的是口罩的药棉味,可是那透过棉层随着季景天一呼一吸传来的却是属于季景天个人的温热气息。 “这个人……没有病吧。”傅听夏脑子里乱糟糟地想道。 他这个时候,已经完全忘了想其它的事情。 原俊楠隔着玻璃窗看着手术室内隔着医用口罩亲吻的两个人,他出去转了一圈,本来是打算回美和的,可是却突然又决定返回了燕津,看到的刚好是这一幕。 原俊楠抬起手指松了松领口的领带,然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上了车金秘书见他这么快就返回了,不禁道:“不是说想找傅听夏谈谈美和邀约的事情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金秘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傅听夏拒绝得太快,可是这也太快了,前后还不到五分钟。 “宋建民还在盯着傅听夏吗?” “是的,你是不是不要他们盯了?” “不……让他接着盯。”原俊楠顿了顿,又道:“你跟燕津学院的校务主任挺熟的,是吗?” “啊,怎么了?” “想办法让宋建民明年上燕津去读书,我要知道傅听夏所有的事情,包括学校里的。” 金秘书略觉得诡异,但想了想却没有提问,而是道:“宋建民……最近好像经常跟傅家的那对姐弟见面,那怎么办?” “没事,让他见着,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傅家提出再免一百万怎么处理?” “我记得傅家的小姑子手里不是有一个药厂的股份吗?让他们把这个股份让出来,就再免他们一百万。” “那分期赔付的事情要不要答应。” “以二叔的名义先拖着。” “好的。”金秘书刚转过身去。 到了下午,美和那台心脏不停跳下的心脏搭桥术才算完成了,可是记者们震惊地发现燕津这位病人都已经活动如常了。 燕津办公室里的电话线都快被打得烧掉了,到了傍晚连京城日报也来了。 周顾一改前几日闭门不出的风格,意气风发地接待了各路来宾,至于断腿这件事情,也有记者提出来了,鲁伯成发现周顾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那只是因为前几日讨论手术过晚,眼睛看不清稍微摔了一下,感谢大家的关心了。 鲁伯成牙都酸坏了,心想难怪他做了一辈子的副院,就这脸皮的厚度他拍马也赶不上周顾。 鲁伯成与周顾做采访做得忙,傅听夏则忙着打了两个越洋的打电话。 第一个是给许一夫的,电话响了一下许一夫就接了,显然是在专门等电话,听说傅听夏这台手术目前还算顺利,便冷冷给了三个字:“臭小子。”,然后“吧嗒”电话挂了。 第二个电话当然是打给西格奥特大夫的,傅听夏会写论文给西格奥特是因为他知道一些心脏支架上的方向,是本着协助帮忙的想法,西格奥特大夫同样也回报了他属于医学家的分享态度。 同许一夫相比,西格奥特问得就要详细太多了,几乎每个手术细节他都问到了,末了他又道:“你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来美国参加我的研讨组。” 傅听夏刚挂完电话,鲁伯成就推门进来,一口气喝了一大杯的水,喘着气道:“吹牛比实干要累多了,真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人喜欢吹牛。” 傅听夏笑道:“教授,今天的记者更累吧,有人……听懂你说什么了吗?” “真不知道是谁报了我五年所有的课程。”鲁伯成斜眼看着他道。 傅听夏头痛地“哎”了一声,蒋范范推门进来道:“教授,今天晚上的酒店订好了,烤全羊两只!” “还是我请客吧,怎么又让教授破费。”傅听夏笑道。 蒋范范拍着他的肩笑道:“听夏,平时你请客没关系,但这次一定要我们请你,不,你值得全京城的心内科请你吃一顿!” “说得对,你给师傅我长脸了,让别人知道我鲁伯成也是会教弟子的。” 蒋范范咳嗽了一声:“那您的意思是我……” 鲁伯成转过头问:“洋啤酒订了没?” 傅听夏大笑,蒋范范咬了一下唇,然后兴高采烈地道:“要订最贵的!” 季景天拿着茶靠在茶座的椅背上,旁边的阿笨问阿轻:“你知道景天是为了什么才让他一直笑到现在。” 阿轻摇头道:“因为我们要被心内端饭碗了,所以……太兴奋?” “那你们搞心外的兴奋点也够奇怪的。”阿笨小声问:“等下我们真得去参加鲁伯成的那个……宴?” “为什么不去,烤全羊,还有洋啤酒。你都沾上腥了,不吃两条鱼岂不是更亏。” 阿笨道:“说得是,十万块飞了,总要捞一顿。”,他羡慕地补了一句:“心内教授还真是有钱。” “那是当然,看见没,人家做手术一个小时,我们随随便便也要三四个小时,每天累得跟条狗似的,有那时间就想睡觉,哪有精神搞副业,除非像景天这样,人家有好亲戚。” 阿笨诧异道:“平时都没听你报怨啊,搞得我还以为心外的人都像景天这样爱死这一行似的。” “不是熟成咱们这样,我也绝对不说。”阿轻道,“不骗两个新人进来,谁来分我的手术啊?!” 季景天突然说道:“他们来了!” 阿笨掉过头,果然看见鲁伯成的车子停在了对面的酒楼下面。 他刚看了一眼,就见季景天已经离开了,阿笨只好起身追着道:“景天,等等我们。” 燕津的人看到他们刚开始还是有点别扭的,不过几杯啤酒下肚之后,就融洽无比了。 傅听夏被敬的酒最多,几乎每个人都轮番过来跟他喝了几杯。 上世傅听夏经常随原俊楠招待客人,他又不能说话,自然只有坐在角落里喝酒,因此酒量是不差的,可是现在这副身体的实际酒量还没有锻炼起来,跟记忆里的酒量一比,就喝多了。 其实喝了三四个小时的酒,差不多人人都有了一些醉意。 傅听夏醉眼朦胧地挨着鲁伯成道:“教授……送我回宿舍。” 鲁伯成把他脑袋一推,季景天伸手一接,傅听夏就整个倒在了季景天的怀里,鲁伯成挥手道:“我这样……还能开车吗?你以为我开飞机的吗?没有交通管制的吗?” 蒋范范接嘴道:“教授,飞机也有交通管制,人家是航线管制,比汽车严格着呢。” 鲁伯成不耐烦地挥手道:“让你师兄送!” 傅听夏把眼睛看向季景天旁边的阿轻道:“你送我回宿舍行吗?” 阿轻手里还拿着酒杯,看了一圈四周,然后看着初次见面的傅听夏道:“景天送……不是挺合适的吗?” 傅听夏喃喃地道:“他这人……有病。” 阿笨“噗嗤”一声,把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的确是真得有病,还病得不轻。”,他话出口才看见季景天的脸色,连忙咳嗽了两声:“阿轻,我好像也有些醉了,你送我回家吧。” 傅听夏还要凑上去,却被季景天一扯道:“你白痴吗?” 傅听夏转回头,见季景天那对漆黑的眉毛微微上扬,轮廓分明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他心里咯噔一下,终于找到了感觉。 这样子才像季景天。 季景天拉扯着傅听夏,跟东倒西歪的其他人散了场。 外面的气候有些冷,天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冰冷的雪珠打在脸上,让人清醒了一些。 傅听夏伸出手“哦”了一声:“下雪了。” “是啊,外面天气凉,早点回去吧。”季景天伸手插在他腋下道。 “又下雪了啊。”傅听夏高高地抬起手,季景天只好托住他。 傅听夏的手伸高了,衣服被拉扯上去,就露出了后面的收窄的腰际线,不远处黑色的车子里脸色阴郁的宋建民拿起相机就拍下了这一瞬。 季景天拉扯着傅听夏,好在赵天御的车子就开来了,季景天把傅听夏塞进了车子里。 “我要回燕津学院。”傅听夏抬起朦胧的眼帘语气坚决地道。 季景天指着外面道:“你看这条路是不是回你们学院的方向。” 傅听夏看了一眼“嗯”了一声,隔了一会儿他又道:“我要回燕津学院。” 季景天指着前面的店铺道:“你看这个包子铺是不是就在燕津学院前面的路上。” 傅听夏看了一眼又“嗯”了一声,赵天御看了一眼后视镜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把车子停在了燕津学院附近的小区门口,季景天把傅听夏从车子上扶了下来。 “燕津学院走那边……”傅听夏用手朝后指了指。 “这边啦。”季景天扶着傅听夏进了小区的门。 “那边……”傅听夏道,“我们学院不是长这个样子的。”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知道现在都快凌晨一点了吗?”季景天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干脆将傅听夏抱了起来。 “我要回宿舍……”傅听夏迷糊地道。 “正在回。”季景天抱着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将傅听夏放到了床铺上,打开床前灯,淡黄色的光晕将傅听夏的侧面打出了一个柔和的轮廓。 季景天看了他一会儿,微笑了一下,揉了揉脖子,进到卫生间自己冲了个澡,然后拿了条热毛巾出来,给傅听夏的脸手擦了擦。 这个时候傅听夏像是醒了,又像是没醒,只是半张开眼睛迷蒙地看着季景天。 季景天俯下了身,伸出手指在傅听夏的脸上画了个口罩的轮廓,然后吻在了他的唇上,他的舌尖轻舔着傅听夏唇部,然后伸了进去叩开了他的齿廓,碰触到傅听夏舌尖的那瞬,如同火油相碰一般,瞬间热度便燃烧了全身。 季景天伸手插进傅听夏的短发里,用手托住他的头,让傅听夏跟他更紧密的结合,直到双方都快窒息,季景天才松开,他舌尖沿着傅听夏脖子滑下了一道道的银痕,然后反复啮压着他的唇部。 傅听夏的眼睛已经完全张开了,季景天湿漉漉的黑发搭在他饱满的额头上,他想起了有一次他给季景天端茶的时候,季景天边玩着手机边问:“过来当我的助手怎么样?” 去当季景天的助手,傅听夏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太不敢相信,所以他都不敢求证,不敢求证季景天真得向他发出过这样邀请。 “你真的有邀请过我当你的助手吗?”傅听夏含糊地问了一句。 季景天抬头从他的脖子上抬起了头,俯看着傅听夏微笑道:“我当你的助手也可以。”,他说着吻住了傅听夏的唇,舌尖的纠缠引发的热度让两人浑身都沁出了汗意。 季景天凑在傅听夏朵垂旁,轻含着它道:“我今晚可是招待了你住的地方,你再感谢我一次怎么样?” 傅听夏看着天花板,季景天轻声接着道:“再让我……看一看你腿间那颗痣怎么样。” 没有回答,但呼吸声变得急促,季景天贴着傅听夏的耳垂道:“你硬了,听夏。” 第45章 主角君的麻烦事 傅听夏早晨醒过来时候,就觉得身体跟脑袋一样的沉重,转过头,便见季景天与自己同床共枕,他稍稍掀了一下被子,看了一眼赤裸纠缠在一起的肢体,他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更厉害了。 “早,听夏。”季景天睁开了眼睛微笑道。 傅听夏咬了一下牙:“季景天,你!” 季景天好像全然不知地问:“我怎么了?” “你不知道把一个喝醉了的人拖上床是很没有道德的吗?” “是吗?”季景天撑起头,一脸无辜地道:“可是……昨天是你先硬的啊。”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刚要起床就被季景天又按回了床上,笑道:“今天周末,我已经帮你给秦主任请过假了,好好休息一天吧。” “你……”傅听夏看着季景天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季景天悠悠地道:“大家都是男人,而且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再计较就不像男人了吧。”他看着傅听夏又被了一句:“难道你想这样,一脸……春意地回宿舍。” 傅听夏听见他这句话,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脖子,再瞄了一眼胸膛上的吻痕,只好闭起眼睛背对着季景天。 季景天从背后搂住了他,傅听夏刚一挣扎季景天就道:“求你别动,你再动,我就真控制不住了。” 傅听夏只得保持着这个姿势,毕竟他们脱成这样,再有什么那实在太容易了。 可即使什么也不做,还是印象太深刻了,季景天赤裸贴着他,傅听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形体的轮廓,他的肌肤的热度,还有属于肌理的触感。 傅听夏要想很多东西才能压得住自己本能的反应,他头痛地想……又弯了。 难道自己本来就是弯的?可他明明记得他第一次有反应是因为看见了女同学的胸衣轮廓,跟原俊楠刚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多愉快。 怎么就跟季景天发展得如此快呢,说到底可能这家伙就天生是干这个的好手,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原来季景天除了医学,还有如此天赋异禀,假如他早知这一点的话,他一定会对季景天闻风远避三十里。 傅听夏乱七八糟的想着,季景天的手轻触着他的胸间,太过猝不及防,就像是电流一般,快感瞬间就穿过了他的大脑。 这个该死的家伙,傅听夏几乎都要掉泪了,他又有反应了。 季景天将傅听夏的身体板直,含笑道:“再来一次吧,反正起来都起来了。” 他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散乱地垂在额间,配上他那张脸有种说不出来的性感,季景天俯下身鼻尖对着傅听夏鼻尖道:“反正都不知道是第几次了……。” 阳光太过明亮把每个人脸上欲望的表情都映得很清晰,傅听夏甚至能看见季景天眸子里那个欲望深陷的自己。 凌乱的床铺,纠缠的肢体,甚至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都是他们对彼此难以克制的欲望。 傅听夏与季景天走出小区的门,刚走没几步,季景天拉过了傅听夏,把脖子上的黑色围巾绕在了他的脖子上,笑道:“别摘下来,这样就完全看不见了。” 傅听夏撑住了图书馆的书架长出了一口气,他抽了一本书坐下来,努力了半天结果还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最后他只好趴在桌上,把书盖在自己的脑袋上。 傅听夏正心烦意乱,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傅听夏拿开头上的书,见是方海。 方海拿着书小声道:“你再这样,那边就要母性泛滥了。” 傅听夏侧过头去一看,这才发现其实图书馆里除了他这张桌子,其它的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尤其是旁边这张,全部是女生。 他连忙坐直了身体,轻咳了一声:“我还以为今天周末很空呢,不是说今天学院放电影的吗。” “本来是啊,可是谁让你坐进来了呢,不少人都觉得你比电影好看。昨天你的手术做得很成功啊,我可惨了,昨天我爸打电话来问我有没有去看,然后知道我没去,在电话里就把我骂成了一坨狗屎。”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方海又道:“反正你也没事情,不如我们……” “不去啊!”傅听夏立即打断他,“我还有事。” “什么事比跟女生一起看电影更重要的?” 傅听夏合上书笑道:“给爸爸弟弟妹妹买过年的礼物。” 石家门口,傅君瑶走来走去,门开了,她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女子走了出来,连忙道:“袁助理,我外婆……” 袁助理叹了口气:“石老太太这两天高血压上来了,头晕得厉害,她年纪不小了,这两天心情不佳,君瑶你过两天再来吧。” “可是爸爸那边……” 袁助理补充道:“老太太身体好,才能指望得上,对吧?” 傅君瑶看着又关上的门,咬得唇角都快出血了,昨日里胡秘书偷偷给了傅太太电话,傅清石让胡秘书准备材料,要去民政局补跟蒋明宜的手续了。 那她算什么,她岂不是成了京城里人的笑柄,想她从来高高在上,她没办法忍受别人带一点歧视的目光,也不能忍受从高处坠落下来。 谁也指望不上了,傅君瑶眨了一下眼睛,看了一眼路边的电话亭,走进去拔了个电话:“我要传呼85426。” 她在心里反复想着各类对策,以至于手心都有些湿滑了,傅君瑶心烦意燥地从皮包里抽出手帕擦了擦粘腻的掌心。 电话突然响了,她连忙将手帕塞入皮包,接通电话。 “哪位?” 傅君瑶嘴角带起了微笑:“是建民堂哥吗?我是君瑶啊。” 石家门内石老太太坐在轮椅上摆弄着花盘里的梅花,袁助理走进来道:“已经把君瑶劝走了。” 石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我当年生他们的母亲阿如晚了一点,所以难免娇宠了一点,管教上差那么一点点,往后赔上的心血就不知道多了多少倍,连带着两个小的也沉不住气。” “可能也不怪君瑶,傅先生那边……” “他是做给我看的,我是把他扶上了马,可是现在人家要自己骑马了。”石老太太轻轻一折摘下了一朵梅花,“他以为蒋家那个儿子会成为他多大资本,那就让他看看,资本有的时候也会是负的。” “那……” “不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用贴得这么近,总会有机会的。”石老太太道,“倒是原家那边,可以替我约出来吃个饭,原中则的抱负不小,这个时候,尤其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诚意。” 原家的书房里,祖孙三代都在,原中则道:“虽然现在暂时还不能判断燕津那边做的那例介入手术一定是成功的,可是就像现在这样,病人二十四小时之内就能活动自如,能走能动,这个冲击力确实很大!我们院好多例病人都在私下里联络燕津。” 原茂庭抬起眼道:“首先这件事情,是你太过莽撞了,假如你不是因为意气之争冒冒然把这台手术丢给一个寻常的心外医师,俊楠都已经说服傅听夏把人送到美和来了,结果是你逼得傅听夏绝地而后生。” 原俊楠坐在书房沙发的一角垂目转着手中的签字笔没有说话,可是原中则被父亲当着儿子的面训斥还是在颜面上有些过不去,原茂庭一向维护他做为父亲跟长兄的威严,这么不给颜面的数落还是第一次。 原中则道:“不如我们给傅听夏开个条件,让他来美和?” 原茂庭沉思了一会儿,问原俊楠道:“你觉得呢,开个什么条件,傅听夏会心动。” “开什么条件他都不会心动的。”原俊楠说道,“其实那天做完手术我就想过跟他谈一谈,但是没有谈就放弃了。傅听夏现在即是燕津医学院的学生,也是他们附属医院的实习医师,再加上凭着现鲁伯成对他的看重,很难说动他。” “这两样我们都能解决,他可以在明年去京都医大入学,人也可以到我们美和来实习,我们甚至可以直接聘用他,跟他好好谈一谈,我就不相信他会不心动。” 原俊楠止住了掌心里转动的笔道:“傅听夏都能撕了京都医大的入学考卷……他不是个靠正常方式可以说动的人,我会另想办法的。” 原俊楠起身出了书房的门,听见楼下的原雅楠又在兴高采烈地抱着电话聊天:“要让她们知道我还有傅听夏送的钢笔呢,她们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原雅楠抬头自己的哥哥正在楼上看着自己就吓了一跳,原俊楠只是皱了皱眉:“今天家里人多,早一点洗澡,洗完了就去温书。” “哦。”原雅楠连忙挂上了电话,溜上了楼,见原俊楠没什么表情推开自己的房门进去了,这才拍了拍胸松了口气。 她回到房间拿起换洗衣服就出了房门朝着卫生间走去,等她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原俊楠也出了房门,他径直地走到原雅楠的房间里,打开了她的抽屉,稍微翻了翻就找到了那只钢笔盒,然后将它拿回了房。 原俊楠坐在椅子上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钢笔,面无表情地翻了一圈,目光便落在了那傅听夏赠几个小字上面。 看了一会儿,原俊楠又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张照片,照片里傅听夏穿了件高领的毛衣,下面是一条靛蓝色的牛仔裤,戴着副黑框眼镜,拿着书仿佛在朝着他走来。 傅听夏,傅听夏,什么时候开始,他原俊楠生活里开始到处充斥着这个曾经完全不起眼的人的名字了。 原俊楠将这张照片慢慢地揉到了掌心当中。 傅听夏寄完了东西就顺手在邮局里给乡下打了个长途,“爸,我给你们邮了点东西,过两天就能到。” 继父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多不容易,我们在家里有吃有喝的,寄东西回来干什么。” “过年了嘛,我给大力跟听荷买了点县里买不到的东西。” “你顾好自己就成了,你爸爸……有没有对你好点?” “啊,挺好的。”傅听夏笑了笑,他当然不能说自己那个亲生的父亲对自己冷漠又冷酷,说了只不过是让继父晚上睡不着觉而已。 “他有没有……让你回家过年。” “啊,有啊。”傅听夏连忙岔开话题,“你跟大力说,我给他买的那个卡带机,回头他要是想听什么音乐,就写信告诉我,或者给我电话,我买了磁带给他寄回去。” “他的心都已经不在地里了,还能给他再买这些玩意儿?”继父顿了顿,又道:“那你爸爸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时候给你母亲去补办……那个民政局的手续啊。” “什么民政局的手续?” “你妈妈当年跟你爸爸在乡下结的婚,当时是在村里拿得证明,后来你爸爸回京城了,这个正式手续就一直没补上。” 傅听夏头痛地道:“妈妈再嫁,他也再娶,补不补还有什么必要?” 继父道:“怎么能不补,你妈妈当年是光明正大嫁给你爸爸的,你是光明正大出生的,人争一口气,树活一口皮,有些东西可以不要,有些东西绝不能不争,这是你妈妈最大的心愿。” 傅听夏上辈子没听继父说过这事,估计是那会自己实在活得太惨,继父也就压在心里了,可现在却给自己出了个难题。 他这一辈子连边都不想跟傅家沾上,继父又在那边絮絮叨叨:“即然你现在跟你爸关系缓和了,那你就要提醒提醒爸啊!” 傅听夏觉得自己的脑门上都叫人给钻了个洞:“我跟妈有你们就行了嘛!” “不行,他傅清石要对得起明宜!” 傅听夏熟知继父的脾气,是认准了一件事绝不会回头的,只好硬着头皮同意找机会跟他“亲爸爸”谈谈。 挂完了电话,傅听夏愁眉苦脸地出了邮局,坐上了通向燕津学院的公交车。 宋建民收回了自己的相机,对旁边的人说:“我还有些事,走开一会儿。” 他告完了假,就急匆匆地朝着跟傅君瑶约定好的地方走去,推开那道门,看见里面那个美貌的女郎,宋建民觉得他整个人顿时就亢奋了起来。 尤其是对上那双波光潋艳的眼睛,傅家的人,都生了一双漂亮的眼眸。 “傅小姐,你找我有事。” “坐。” 宋建民看着傅君瑶那只漂亮的小手拍了拍自己的身旁,压制住强烈的心跳,大着胆子坐到了傅君瑶的身边。 傅君瑶给宋建民倒了一杯酒,道:“我找你来是请你帮忙的。” “帮忙?我,我能帮傅小姐什么忙。” 傅君瑶不说话,只是眼眸里泛起了泪花,把宋建民慌得手忙脚乱了起来:“傅小姐,你有什么就说,能帮的我宋建民万死不辞!” “傅听夏又做了一例成功的创新手术这件事你一定知道了。” 宋建民心情顿时就阴郁了起来,当初如果傅听夏不是硬要做那台心脏不停跳的手术,他宋建民现在都已经在最一流的医科大学里了。 傅君瑶看着他的表情道:“我父亲因为傅听夏名气大了,所以就要认他在乡下结识的傅听夏母亲做第一任妻子……” 宋建民有些不解,傅君瑶垂泪道:“我是比傅听夏早出生的,当初我母亲知道父亲要被送走,就匆匆跟他结了婚,连证都没来得及办,更是在我出生之后,一个人带着我苦苦等着我父亲回来。如今要是认了傅听夏母亲做第一任的妻子,那我跟我母亲这些年所受的苦不都白吃了吗?” 宋建民不是个笨人,很快就弄明白了这当中的关键之处,傅太太如果是明正言顺的第一任妻子,那么傅听夏就是个私生子,反之如果他那个便宜二婶才是傅清石的第一任妻子,那么傅君瑶就成了私生女。 这个传出去,傅君瑶的档次可就立刻跌了不知多少层了,同样傅听夏已经声名远扬,若又有一个显赫的出身背景,那就真得一飞冲天了,瞬间就进入京城最显赫公子哥的圈里了。 曾经被自己踩在脚底下的人,突然变得高高在上俯视着自己,宋建民的内心是说不出来到底是忌恨难当,还是别的什么滋味,总之非常的煎熬。 他看着哭得梨花落雨似的傅君瑶道:“那,我能做什么?” 傅君瑶抬起那张漂亮的脸道:“你一直在跟踪傅听夏,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能让他暴一点内幕的东西,我不是刻意要针对自己的弟弟,只是想把这件事缓一缓,让父亲暂时不要那么快就做决定。” 宋建民看着傅君瑶,有些心跳地想到,他也许的确有,不但是负面,说不定是能让傅听夏身败名裂的东西。 第46章 完整的节操 傅听夏有些不放心齐大爷,半路下了车,去了一趟医院。 走进病房的走廊,刚好有一床病人推了进来,送病人进来的也是个实习医师,见了傅听夏立刻打招呼:“傅医师。” “住院病人……就你一个人送进来?”傅听夏有些诧异这个实习医师的气质如此的好,样貌俊秀,书卷味浓,很易使人有好感。 “是的,蒋医师他今天有些事情,鲁教授要忙着开会汇报心内介入手术的事情,其他两位医师也有别的病人忙。傅医师你是不是帮忙看一下。” “哦。”傅听夏接过了医疗单翻了翻,又看了一眼晕睡中的病人道:“这个病人年纪大了,又有哮喘,普奈洛尔以后要少用。今晚要特别留意一下他的呼吸。” “好的,多谢傅医师了。”实习医师笑着伸出了手道,“京医大临床四年级李奥。” “不客气。”傅听夏跟他握了一下手,背着包就走进齐大爷的病房。 实习医师旁边的护士小声笑道:“这个傅医师平时看着不招眼,可是他一拿起医生的架子就让人过目难忘,“普洛奈尔以后要少用”唉……特别有感觉。” “的确挺出人意料的。”李奥喃喃道,护士道:“你为什么不跟他说,这药是徐医师配的。” 李奥推起病床微笑道:“因为没那必要。” 傅听夏走进了病房,齐大爷正端坐在床上老神在在的戴着老花镜看报纸,他看了差点笑出声,齐大爷这会哪里就需要上赶着看报纸,他纯是为了跟美和医院那个还在icu病房里的病人相比,好证明傅听夏的医术就是比美和的强。 “听夏!”齐大爷拿下老花镜高兴地道。 “休息一下吧,到底才刚做过手术。”傅听夏放下手中的水果道。 “我好着哪。”齐大爷道,“我决定了我戒烟戒酒,我一定啊,要活得比那姓原的开的那个病人强。” 傅听夏见齐大爷又在这儿跟人杠上了,只好失笑不语,怎么说也算是好事。 “大爷,你再过一周就可以出院了,我这两天看看,买间房子,你出了院先住我哪里,这几个月就留在京城,我可以就近观察术后的状况。”傅听夏将削好的苹果递过去道。 “嗯哪,我跟孙子住。”齐大爷开心地道。 傅听夏手伸进了包里去摸餐巾纸,一本书从包里掉了出来,同时从书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条。 纸是从病历本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一行挺潇洒的字体: 傅医师,现在心率120/分,心律不齐,早搏30/分,心慌,头晕,怎么办,还有救吗? 你的病人季景天 你怎么不心肌梗死,这人简直疯了,傅听夏慌乱地将纸条又塞回了包里。 他只要回忆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就面红耳赤,为了免得齐大爷看出什么蹊跷,他只得早早地告别了齐大爷返回学院。 医院停靠在燕津学院的那站,正准备下车的傅听夏突然发现季景天就坐在对面的站台上,隔着马路,季景天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从对面公交车站上下来的每个人。 他脸上戴了一只黑色的面罩,但还是不妨碍傅听夏一眼就认出了季景天。 因为太好认了,季景天修长挺拔的身材,黑色的短大衣,靛蓝色的牛仔裤,以及棕色的软皮靴子,包括他乌黑顺直的头发,都显得跟学院里拉里邋遢的医学生们是那么的大相不同。 他好像等久了,四肢有些冻麻木了,因此提起脚反过来敲了敲地面,然后再抬起眼好像就看见了傅听夏,即使隔着那个面罩,傅听夏也似乎看到了季景天露出了笑脸。 傅听夏下了车,他假装没看见季景天给他的手势,面无表情地向着燕津学院走去,哪知隔了一会儿,季景天居然跟了上来,与他并肩平行走着,只是当中隔着燕津学院的主干道。 季景天慢悠悠地肩并肩跟着傅听夏,傅听夏却强自保持着镇定。 “别掉进去,别掉进去,别掉进去。”傅听夏在心里念着,却脚步一滑,差点被路边的雪堆给绊了一脚,惹来旁边的人一阵轻笑。 “他就是傅听夏!” “好年轻啊。” 傅听夏只得尴尬地低头赶路,季景天还是跟着他,像是沿着这条路有多长就跟多长。 一直走到路的尽头,傅听夏停住了脚步,季景天也停下了脚步,傅听夏闭上了眼睛心里念道:“傅听夏……你真蠢。” 他们都等不及回到房里,就在季景天租住的公寓楼的安全通道的楼梯间里接吻,明明也没有分开太长的时间,可是好像只要稍微一撩拨,又会血气上涌,重新变得非常饥渴。 季景天的鼻尖磨蹭着傅听夏的鼻尖,脸上的面罩磨蹭着傅听夏的唇部,呼出的热气喷在傅听夏的肌肤上让他颤栗。 季景天弯腰将傅听夏扛了起来,门几乎都是拿脚踹的,他将傅听夏往床上一放,人就重重压了上去。 傅听夏摘掉了他的面罩,季景天俯下身从他的眉吻到唇,傅听夏尝试着伸出舌尖,两人唇舌交融,傅听夏立即听见季景天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 “这次……是你先硬的。”傅听夏轻喘着气道。 “可我不急。”季景天拿起傅听夏垂落在身体边手,亲吻着傅听夏细长手指,然后舌尖在他的掌心打了个圈微笑问:“你呢?” 他伸出一根手指放进了傅听夏的嘴里,一点点亲吻着他的耳廓,沙哑地道:“含着。”,他的舌尖傅听夏的耳廓上打了个转,傅听夏酥麻着双腿都屈了起来,狠狠地咬了一下季景天的手指。 季景天抽出手指俯视着傅听夏微笑着问:“急了吗?” 傅听夏看着季景天道:“急了,混蛋。” 他忽然觉得上辈子最走眼的不是原俊楠,该是季景天才对,这人哪里高冷,分明是个妖孽。 季景天伸出手指一粒粒地将傅听夏衬衣扭扣打开,眼神不离傅听夏,那模样不像是脱人衣服,倒像是在拆一个礼包,透着隐秘的欣喜。 地板上慢慢落下傅听夏的外套,长裤,然后是毛衣,衬衣,最后是内衣,季景天静静的,一寸寸地浏览着躺在棉被上的傅听夏。 傅听夏被他看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刚开口说了一声“你……” 季景天已经贴了上来,双手插进傅听夏的短发,俯视着他的双眼:“傅听夏……” “干嘛?” “你是我的。”他说着俯下身盖住了傅听夏整个人。 宋建民有些心神不宁地点了一支烟,但只匆匆吸了两口就掐掉了,他看着对面的咖啡馆将面罩戴了起来。 他本来想把手里的照片送到燕津学院,可又觉得燕津学院现在正在力捧傅听夏,说不定就会私底下把这件事给遮盖过去,所以思来想去,还是给报社打了个电话,约好在这个地方见面。 宋建民的心七上八落,只好默念着傅君瑶许下的好处平稳自己的不安的内心,他匆匆从皮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那是傅听夏穿着白大掛站在燕津医院的门口,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阳光下,美好的让宋建民想要撕碎了他。 他突然就像是下定了决心,穿过马路朝着咖啡馆走了过去,看见预定好的位置上果然坐着一个记者模样的人。 “你就是宋建民?” “是。” “你说得东西带来了?” 宋建民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从桌面上推了过去道:“这只是一部分,其它的我再想办法印出来给你。” 记者翻了翻道:“看上去的确挺暧昧的,可也不能证明他们就是同性关系,说不定是关系比较要好的好友。” “不需要说明,你只要捡最暧昧的登就好了。”宋建民从包里掏出另一个信封从桌面滑了过去,“这是一部分订金,见了报之后,我会再付另一半给你。” 那个记者拿起信封塞回了自己的包里,笑道:“放心吧,我保证就算他们不是真的,也有嘴说不清。不过……京城的报纸会不会跟上这条新闻,我可就不好说了。” 宋建民微干涩的脸皮挤了个笑容:“你们南边的报纸一向灵活,只要在你们那里能上就行。” 那个记者将东西都塞好道:“那我先走了,见了报之后再联系。” 宋建民等他走了之后一连喝了几大口咖啡,才也提起包匆匆出了咖啡馆,他刚穿过巷子突然脑后被人重重一击,整个人就栽倒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见原俊楠脸色阴沉地斜靠在不远处的汽车上。 宋建民刚抬头,又被人从身后狠狠地敲击了几棍子,抽得他五脏六腑都快拧过来,连声惨呼,原俊楠吩咐了一声:“把他拖上车。” 宋建民立刻被人像条死狗似的拖上了另一辆面包车,他觉得自己浑身都在疼,也不知道有没有哪里骨折了。 汽车直接开进了某处很偏僻的院子,有人又把宋建民倒拖下来,宋建民是直接从车上摔了下来,头磕到了地上,顿时天旋地转。 他从小到大也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还没有受过这种罪,加上恐惧原俊楠会取他的性命,只连声惨呼着:“原老板,原老板,饶命。” 原俊楠坐在了椅子上,示意身后的人放开他,宋建民连滚带爬地道:“原,原老板,饶命……” “你叫我饶命,那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里吗?” “我,我,我不该把照片私底下给记者。” 原俊楠抬起食指勾起他的下巴,打量着宋建民那张满是血污的脸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有点小聪明,没想到你蠢成这样,你以为我一点都不做防范,可以让你瞎搞的吗?那个暗房里别说少掉一张底片,就是少掉一张空白片我都知道。” “是,是,是我擅作主张,我,我是想帮老板报仇……” 原俊楠一脚踹中宋建民的脸,把宋建民的鼻梁都踢断了:“下贱的东西,你以为你那点小心思我不知道?你为了那点蠢心思居然跑去招惹季家的人,你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吗?他们能把你祖宗十八代都给刨出来,你想把整个原家都搭进去吗?” 宋建民被原俊楠一阵狠踹,捂着腹部缩成了一只虾米,原俊楠坐直了身体,接过边上的人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淡淡地道:“再给他一点教训,然后送医院去,别弄死了,我还有用。” 他拿起下面的人端过来的电话,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拨通了一个号码。 季景天拿起了床头上的电话,原俊楠微笑道:“景天还在家啊。” “对。” 原俊楠微笑道:“那件事情已经解决了,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放心吧,以后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季景天微笑道:“俊楠说了揭过的嘛,我当然相信了,下面的人交待清楚就好。” 他挂断了电话,用手轻揉着缩在被窝里沉睡的傅听夏的头发,轻声问道:“你跟原俊楠……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景天沉思了一会儿,将唇盖在傅听夏的脸上微笑道:“什么关系都不要紧,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了。” 第47章 我爱主角君啊 “怎么你喜欢这种四合院小平房吗?”方海奇怪地道,“破破烂烂的,没有公寓房方便啊,连抽水马桶都没有,你租来干嘛?” 傅听夏笑了笑,道:“齐大爷住惯了带院子的房子,有个院子清静一些。” 方海看着院子里的一棵茂密的枣树,以及树下那个已经倒塌了一半的破烂石桌,还有墙角杂草丛生的金鱼缸,嘟哝道:“可这也太不划算了,这么个鬼地方要交一年的租,还不能退……。” 以前屋子的主人早搬到新公寓楼里去了,这个四合院因为地段偏了些,也没什么人租,听说傅听夏要买,房主立即就痛快地答应了,不过这样也花了傅听夏近二十万。 方海是听说傅听夏要给齐大爷搬家便自告奋勇跟过来帮忙的,傅听夏不想跟这位热心的八公解释太多,就跟他说是租的,因为租了一年,所以不能退。 弄得方海义愤填膺,认定别人瞧着傅听夏面嫩就欺负他了,傅听夏好说歹说才劝服他把精力放到打扫卫生上来。 傅听夏买的四合院不是很对称,门楼连着座卷棚悬山式北屋,推门进去则是道刻有竹梅的影壁,正房是朝南的上下两层楼,东西边各有两间小偏房。 房间虽然保养得很差,但还是能看出以前是个殷实的人家,一溜的青印小砖,间或夹杂着几块花砖,依稀是些五蝠吉瑞图,拿水仔细擦洗过两遍,倒也光鉴照人。 其实傅听夏只是凭着记忆里挑了座以后会靠地铁近的住处,至于离市中心过近的地方,他也不想买来太扎眼。 打扫好了卫生,先把齐大爷接过来,因为年关将近了,他就把装修押到了年后,而是先买了不少东西。 这里的地段虽然偏远,但附近市中心拆迁过来的住户小区挺多,还伴着一个公园,倒也是个挺合适的养老的地方。 天气比较冷,傅听夏就没买冰箱,倒是想办法买了一台电视机,又买了些家具被褥,方海则让他出去想办法买了点取暖用的媒回来,到了傍晚两人才把齐大爷接回了家里。 三人在新房兴高采烈地吃了一顿火锅,傅听夏才与方海踏着夜色返回燕津学院。 他刚低头从公交车上下来,就听见方海诧异地道:“季景天?!” 傅听夏连忙抬起了头,见季景天果然站在车站台前,漆黑的眉毛微微上扬着,正面带寒霜地看着方海,偏偏他看的那个人是全世界有数不会看人脸色的人。 “季景天,你也是听说听夏要搬家,所以才过来帮忙的吧,哈哈,你来晚了,我已经什么都帮他搞定了,感谢我吧!” 傅听夏连忙一拍方海的肩膀,阻止了他这惹祸上身还不自知的毛病,道:“你先回去吧,我师兄找我……可能是我师傅那边有事。” 方海敲了敲腕上的电子表道:“那好吧,别谈太久,快到点了。” “没事,要是谈太晚,他就跟我睡了。”季景天淡淡地道。 傅听夏差点因为那个睡字而心脏漏跳了几下,方海丝毫也没有起疑心,耸了耸肩叹了口气:“有个牛人的师兄照着就是好啊,宿舍想回就回,想不回就不回。走了!” 傅听夏脸皮僵着看着方海一吁三叹摇晃着走进了校门内,才转过脸来道:“季景天……是齐大爷要出院了,必需有地方住,他又需要随时接受检查,所以我就给他弄了个地方……” 他解释了一通,见季景天仍然面带冰霜,只好住了嘴,改口道:“我忘了跟你说,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你在外面弄个地方住,能告诉你的室友,却没想到第一时间告诉我。”季景天冷冷地问道,“是因为你心里本来就不想让我知道,对吗?” 傅听夏有些心虚,他没有想得太清楚,可确实在内心中有些想要跟季景天保持距离,因为他觉得自己陷得太快了,快到让他本能地觉得不安。 季景天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他只好佯装无辜地抬头道:“要我现在就领你去看吗?” “你这么晚回来,有没有想过我会等你,有没有想过我一天都在等着下课,因为下了课就好见到你。你甚至都没有想过要给我打个电话,因为你其实没有像我这么渴望见到你那样见到我,对吧?” 傅听夏硬着头皮摸着包惊道:“哎呀,你给我的bp机号码哪去了?” 季景天转身就走,傅听夏连忙快走几步,把手递给他低头道:“我错了,你再给我写一遍吧。” 季景天看着那只白皙手指修长的手,侧目看着傅听夏低声沙哑地道:“我该怎么惩罚你?我真想做个袋子……把你整个装进去。” 傅听夏只好厚着脸皮道:“还是让我装你……的一部分吧。” 季景天再好的忍性也摆不住冷脸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傅听夏听见他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只听季景天淡淡地道:“这可是你说的……今天晚上,一秒也不能少。” 傅听夏立时觉得自己的头皮又抽紧了。 不过季景天也只是说说罢了,即便是傅听夏的脸上没有疲倦之色,他也不会像第一次那样按着他搞上四五次,那愉快的是尽情发泄的人,不是承受的人。 有时季景天会用比做爱更长的时间搂着傅听夏一起看临床医学的书,他的下巴搁在傅听夏的发顶,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来,那是他无法解释的,跟做完了爱一样的松驰与满足感。 “傅医师!” 傅听夏刚出换衣间出来,就听见有人喊,他转过头来见是那个实习医师李奥。 “傅医师,这边3号科室有个急诊病人,今天病人比较多,你能先来看看吗?” 傅听夏立即朝他奔了过去,冲进诊所见一个年纪较大的老人正在抽搐,另一医师正在满头冒汗地做着心脏按压。 傅听夏一边戴手套一边问:“什么问题。” 李奥道:“左心室轻度增大,心电图显示心肌缺血,高血压,冠心病,主要用药为卡托普利25mg,硝笨地平10mg,250ml葡萄糖液,加12.5mg硝普钠。用药十分钟左右,不明原因,病人就突然意识不清,尿失禁,心电图显示有窦性停搏。” “怎么办?快去给鲁教授打电话!”做急救的徐医师喊道。 傅听夏突然走过去将静脉输液扯掉,然后对错愣的徐医师道:“心脏按压不要停。” 然后他掉头道:“阿托品1mg注射,肾上腺素0.5mg,10%葡萄糖250毫升,多巴胺20mg入壶。” 李奥看着有条不紊指挥着急救傅听夏,黑色短发,白色医师服,轻微地抬了一下下巴,轻眨了一下眼睛。 “抽搐停了。”护士长松一口气。 徐医师满头大汗,喃喃地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没有用错药。” “心肌缺血,用硝普钠扩张血管是对的,但是病人年纪大了,动脉血管硬化比较严重,用了扩张血管的药之后,正常的血管扩张了,但是病变狭窄的血管却没变,这样反而更易导致心肌缺血,只要停用硝普钠就好了。” 他说着摘掉手套转身就走了,李奥看着他的背影嘴角轻弯了一下。 原俊楠将红酒将将倒入醒酒壶,门就被推开了,他抬起头看着门口那个俊秀的年轻人笑道:“leo,我还以为你真不在乎,不会回来了呢,没想到你悄没声息的人都埋在燕津医院了。” 李奥笑着走了过去,道:“还不是……你口才好吗?我真被你说动了。” 原俊楠抬起手刚想给他倒酒,李奥笑道:“酒还没醒好,别给我倒。” “几年不见,你还是那个完美主义者。”原俊楠失笑了一声,“那么我们的完美的主义者,见过他了吧,感觉如何。” “不错……的确像是个会令景天动心的人。” 原俊楠转过头来道:“怎么,你好像一点都不担心,真不在乎了吗?也是啊,在国外这么多年了。” 李奥微笑道:“我不担心,那是因为担心于事无补,我从来不会做于事无补的事情。景天喜欢的是强者,我只要……比他强就可以了。” “比他强……你知道他做了世界第一例心脏不停跳的手术,去了心内又做了全国第一例心脏介入冠心手术……”原俊楠转过头来,微笑道:“连云,你真得觉得你能比他强吗?” 李奥微笑道:“他即然去了心内,那么心外那例手术就不用谈了,至于心内那例手术,它的成功是建立在心脏支架成熟的工艺上的,没有支架……他什么也做不了。” 原俊楠的眼睛微微发亮地道:“你的意思是说……” “全世界在研究心脏介入手术的可不是只有西格奥特,我导师欧吉滋不但是欧州研究心脏介入手术的第一人,而且他同时也是心脏支架的主要设计者之一,拥有支架的专利权。这次我们跟美和合作,不但可以推出介入手术,也可以跟原家一起合作心脏支架的制作。” “冠心病介入手术的完善,标准以及规则的制定,你看我们是不是会有很多事情要做?”李奥微笑道,“现在,酒醒好了。” 原俊楠轻笑了一声,将酒给李奥倒好,心里却微微念了一声:“听夏,你该怎么办呢?” 他抬头微笑道:“季景天,方连云,果然是天生的一对,是我白担心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正式进入美和。” “过完年吧,总要让别人过个踏实的年,对吧。”李奥拿起酒杯凑近了原俊楠微笑道,“俊楠,你对他有很深的欲望,我是指傅听夏,对吧?” “我吗?”原俊楠失笑道。 “啊,你的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印象里原俊楠是个善于藏住自己的人,你现在都无法克制自己的眼神了,你不觉得该做点什么,免得突然崩溃起来会很难看吗?” 原俊楠微笑道:“leo,你想利用我。” 李奥微笑道:“像你利用我这么多。” 原俊楠抬起酒杯举了举笑道:“那祝我们都能得偿所愿。” “cheers!”李奥笑着跟他碰了一下杯。 傅听夏拿着鲁伯成递过来的红包拆开来看了看道:“教授,这是什么?” “你的押岁钱,今年最后一年,明年就别想了。” “为什么?” 鲁伯成没好气地道:“明年你就超过二十岁了,福斯曼给自己插管时才二十五岁,格林特茨格设想心脏介入手术的时候也才二十七岁,你二十多岁了还想要红包?!” 傅听夏扫兴地道:“我问问罢了,即然是最后一年,那怎么才给一百块。” “今年厂子的收成不太好,美和跟仁安都先后断了那边的供货,你师傅业大家也大,你凑合吧。” 傅听夏自然明白其中的原因,凑过去讨好地道:“那教授想不想发财?” “发财谁不想?”鲁伯成道,“你想做什么?” “心脏支架啊,做心脏支架,我们跟西格奥特大夫谈谈,从他那里引进技术。” 鲁伯成一点即透,笑道:“小子,这可是一本万利啊。你真要谈成,师傅出面去跟厂子你谈,至少分你二成。” 傅听夏笑了笑,只算我二成的利,你们真是赚到了。 他拎起包道:“那我先走了。” 鲁伯成困惑地道:“今天有聚会啊,你最近都在忙什么,一下班就不见人影,给你宿舍打电话,也是十打九不在……你小子不会谈恋爱了吧?” “没有,没有,我……不是还要照看齐大爷吗。”傅听夏连忙道。 鲁伯成顿时了然,道:“过了年,可以让这位大爷再过来做个造影,如果状况一切都良好,我们就可以招更多的志愿病人了。” “知道,以后咱们院财流滚滚……”傅听夏笑道,“燕津医院那怎么奖赏我,不会跟教授的红包合并了吧。” “你想怎么赏你啊?” 傅听夏想了想道:“比如说心内最年轻的科长什么的……” 鲁伯成拿起桌子上的书就砸了过去:“做梦吧你!” 傅听夏笑着出了门,迎面遇上了李奥,他点了点头,刚想擦肩而过,李奥却停下脚步来道:“正要去找傅医师呢。” “找我?有事吗?” 李奥微笑道:“我的实习结束了,所以想见傅医师一面,感谢一下傅医师给过的关照。” “算不了什么,应该是你的带班徐医师付出的更多吧。” 李奥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伸出手看着傅听夏微笑道:“希望跟傅医师再见的时候,我们还能是朋友。” 傅听夏握住了他的手笑道:“那是当然,都在京城嘛,总会见面的。有空约出来喝茶。” “总会见面的……的确如此。”李奥握住了他的手微笑着重复了一遍,然后道:“那我以后约傅医师出来喝茶,傅医师一定……不能拒绝我哦。” “怎么会?”傅听夏感觉有些奇怪但却没有多想,话别过后他就匆匆拎起包走了。 李奥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 第48章 攻君表白章 过年的时候又接连下了几场大雪,傅听夏费了一番力气才将院子里的雪铲到一边。 方海就带着几个室友上门了,虽然是寒假,但因为路途遥远,又或者是第一次来京城还新鲜着,更多的是为了省路费,不少人都选择不回去,傅听夏的寝室里八个就有六个没回家。 傅听夏在外面弄了个住处,这点即然方海知道了,那等于全寝室的人都晓得了,刚听傅听夏的名头,都会以为这必定是个高冷,又或者不近人情的天才模样,但是处长的人都知道他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所以方海拍板,年就在傅听夏这里过了。 傅听夏刚扫好雪,方海他们几个就提菜的提菜,提酒的提酒上门了。 众人洗菜的洗菜,扫院子的扫院子,一通忙乱之后,傅听夏刚把拌好的饺子馅放到桌上,门又响了,方海抢着去开门了。 打开门,季景天走了进来,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大衣,领子翻起来,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神情高冷的俊脸。 随着方海大喊了一声:“季景天来啦!”,屋子里嘻嘻哈哈的气氛顿时一敛,季景天掀开帘子,摘掉手上的羊皮手套道:“在包饺子哪。” 方海没心没肺地笑道:“所以赶得好,不如赶得巧,你还没吃过傅听夏做的东西吧,你今天可是托了我们的福了。” 傅听夏连忙咳嗽了两声,上次在许一夫那里,其实大半的菜都是许一夫做的,最后那道傅听夏也只是帮他把剩下的抄好装盘而已,所以严格的说起来季景天的确没吃过他做的东西。 季景天脱掉身上的大衣,卷起袖子对那个正在擀面皮的同学道:“我来吧。” 那个同学看着季景天有些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也会擀面皮?” “会不会,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傅听夏包的饺子极为精美,花样繁复而精致,可即使如此那同学擀的面皮还是跟不上他包饺子的速度。 季景天一上去,方海他们又掉了一回下巴,季景天的速度不但快,而且皮薄均匀,跟傅听夏一搭配简直是珠联璧合。 那头的室友小声道:“这么看来医术跟天赋其实大有关系啊,你看人家天生就长了一双巧手,难怪解剖老师老说我的手指跟胡萝卜似的。” 方海愁眉苦脸道:“胡萝卜那也比我强多了,她常跟我说‘你那手是鸭蹼吧!’” 大家都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方海又感慨地补了一句:“等到明年真上大体(注:捐赠医用解剖人的遗体叫大体老师)解剖的时候,我还能维持现状就满意了。” 旁人立即发出一片抗议声:“方海你有病吧,吃饭前说这个!” 傅听夏趁着那边打闹的时候小声问:“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要在家吃年夜饭的吗?” “所以你就心安理得地跟别人一起吃年夜饭了,对吧?”季景天淡淡地道。 “你说什么呢?”傅听夏抬头见季景天正看着他,连忙小声道:“你看什么,还不快擀面皮?” “看你鼻子上沾了个东西。”季景天抬起拇指很自然地在他鼻尖上轻轻擦了擦。 傅听夏手里还拿着饺子,对他这一手粹不及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季景天做得太暧昧了,可是他的表情是如此的自然,自然到傅听夏不能露出丝毫惊慌,否则叫人看出破绽就是他自找的了。 “好了。”季景天面无表情地继续擀面皮。 傅听夏也只好强自镇定地接着包他的饺子,一会儿过来倒茶,拿东西的每个人见了傅听夏都是一副强忍着笑的模样,把傅听夏笑得一头雾水。 直到一直看电视的齐大爷出来泡茶,一见傅听夏的模样笑得见牙不见眼,傅听夏这才急忙扔了饺子,拿起镜子一瞧,见自己的鼻尖被季景天给涂上了面粉,亏得他顶着这张脸晃悠了半天。 傅听夏放下镜子没好气地道:“季景天!” 季景天这才抬头淡淡地道:“真是……傻透了。” 傅听夏扑上去拿起一把面粉,就往季景天的脸上擦,不过季景天很轻巧地就避开了攻击,单手握住了傅听夏的手腕一接一转,就将傅听夏反转按到了餐桌上。 这个姿势更暧昧了,好在方海江湖义气,嗷叫了一声上来帮忙,结果是他们两人的大战,最后就不知道怎么变成了混战,人人弄得一身面粉。 这么一闹,大家好像也不怎么怕季景天了,气氛顿时融洽了不少。 一位室友家里是开拉面馆的,因此包揽了所有下饺子的活。 季景天咬了半个饺子在嘴里,眼神有点沉郁地道:“原来你做的东西这么好吃。” 傅听夏懂他的意思,这是在翻他们上床都有几个月了,但傅听夏却从来没有给他做过吃食的账了,他连忙挑起碗里一个金鱼形的饺子放在季景天的碗里:“虾仁馅的,你喜欢的。” 季景天爱吃虾,每次出去吃饭必点的,傅听夏手伸出去才发现自己的态度有点谄媚,不过眼神一转,发现大家都好像觉得理所应当,他也就踏实的讨好的将饺子放到季景天的碗里。 “季景天爱吃虾仁的啊,我也有,我给你吧。”方海大大咧咧地拿起吃动过的汤勺就挖了一只金鱼饺也放到了季景天的碗里。 傅听夏有那么一刻实在担心季景天会翻脸,在他的记忆里季景天的脾气可不算好,让人下不了台对他也不算新鲜事,而且季景天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让他吃别人用过的餐具盛来的东西,反正傅听夏想像不出来。 季景天微愣了那么几秒,然后拿起汤勺很小心地把方海那只金鱼饺推啊推地推到了碗的最边上,面上虽然没有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眉毛微微皱着,好像忍着不小的委屈,最后才收回勺子将傅听夏勺给他的饺子挖了起来递到嘴边。 傅听夏低下头嘴角刚刚刚扬起,突然感到大腿上搭上了一只手,他微微掉头,见季景天一只手拿着汤勺面无表情地慢慢细嚼着傅听夏给他的那只饺子,另一只手则垂到了桌子底下。 傅听夏看了一眼四周,见大家都吃得热火朝天,便也悄悄地将一只手放到了桌底,跟季景天的手握在了一起。 季景天的心情好像终于好了,他的嘴角扬起,傅听夏其实挺喜欢看季景天笑的,因为他笑深了,漂亮的唇角边会现出小弧形,像两道小月牙,深深浅浅的,很醉人。 “听夏,你这边有衣服吧,借我两件,我身上脏了。”才吃过饭,季景天就理所当然地道。 傅听夏明白季景天爱干净是真的,不过他这话怕也有想要进他房间的意思。 “那我给你打盆热水,你先洗个头吧。”傅听夏转过头去道,“你们谁要洗头吗?” 方海一干人等连忙道:“前天才洗过,干净着哪。” “太冷了,不想顶着一头冰跺子回去。” “不带点余财过年,不吉利。” 最后果然只有傅听跟季景天跑去洗头,院子里只有齐大爷跟傅听夏的房间取了暖,所以两人自然就在傅听夏的房间里洗头。 傅听夏给季景天烧好了热水,又取来了新毛巾,等季景天洗好了头,他才给自己倒了点热水,刚要将毛巾丢进了水里,却被季景天接了过来。 傅听夏刚要抬头,季景天就将他的头按下去,将他的衬衣领子塞了进去,拿起毛巾给傅听夏洗起了头。 季景天给傅听夏洗完之后,擦到半干,就抬起微湿冷的手指从他脑后发尾处沿着脊椎一路向下滑,微冷的湿意接触到温热的皮肤,肌肤立刻就激起了小颗粒,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色感。 傅听夏本能地抬起了头,发梢处的滴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然后沿着他修长的脖颈,又从他的衣领处滚落了进去。 两人对视着,傅听夏看见季景天黝黑的眼眸,声音微颤地道:“不行,万一他们上来找我们。” “那你就主动点,那样会快很多。”季景天弯腰将傅听夏抱起来然后放倒在棉被之上。 “季景天……” 季景天吻住了他的唇,沙哑地道:“像我叫你那样叫我。” “景天……”傅听夏只说了这两个字,后面的话都淹没在了季景天的舌尖。 也许是因为随时都会有人上来这个刺激,果然他们比平时更快地进入了高潮,傅听夏沉寂在高潮过后那刻疲软里的时候,他听见季景天在他的耳边说:“我爱你,听夏。” 傅听夏的眼眸剧烈地颤动着,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能掉头去看季景天,季景天正看着他,傅听夏知道他在等着他的回应。 “我,我……”傅听夏想说我也爱你,季景天,可是又说得无比的艰难,还没等他这句话说出口,方海在下面喊道:“听夏,有人找你。” 傅听夏连忙起身,季景天的眼眸微微一暗,也低下腰将地上的衣服捡起来穿上。 等傅听夏端着水盆下楼,就看见一个身穿貂皮袄的女人站在院子里,正皱眉打量着周围,傅听夏自然认得这个女人——他的小姑傅清泉。 傅家在京城里一直算得上是旺族,不过到了傅听夏爷爷那辈就败落了,家里是面子大于里子,一直到了傅清石回京上台,傅家才重新又缓了过来。 也许正因为如此,傅清石有多么爱权,傅清泉就有多么爱财。 “我刚好值班的时候碰到这个阿姨,她说是你母亲的朋友,我就给带过来了。”寝室室长老大开口道,今天刚好碰上他值班,因此没有跟着众人一起过来。 方海他们看见傅清泉都吃惊不小,因为傅听夏用的,吃的,虽然不是很寒酸,但也能看出就是个寻常的镇上男孩,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傅听夏的母亲会认识像眼前这个女人这般,一看就是个很显贵的人。 傅清泉似乎也没想到傅听夏的屋里人居然这么多,在他的印象里傅听夏根本就是个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任何交际,整天畏缩在角落里的小耗子。 可如今天这个小耗子,不但让家里所有的人都在为之伤脑筋,居然还学会了招朋呼友,傅清泉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对傅听夏走了眼。 她的目光落在众人的脸上,虽只轻轻一瞥,但很快就断定没什么有份量人家的孩子,才掉过头来对傅听夏笑意盈盈地道:“听夏啊,过年我给你送了点东西过来。” 傅清泉说着,门外就有人陆陆续续地往里捧了不少盒子,傅清泉伸出保养得宜的手指了指院子里的石桌子道:“东西多,就放那吧。” “不知道你有什么事?”傅听夏扫了一眼那些堆成山的礼盒淡淡地问道,傅清泉这对夫妇可是个一毛不拔的人,能让她拔上一根汗毛,证明你那里至少有赚到十倍的价值。 “我们出去谈谈吧,你这里客人多,也不方便。”傅家的人绝大部分都是俊男美女,傅清泉也是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即使她不是真得比傅听夏这群人要高,但也能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 方海他们都只不过是从城乡十年苦读才考上京城里来的男孩子,至好的也就是方海这样的出身,可都没见过什么世面,因此都被傅清泉给镇住了,挺热闹的院子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傅听夏不想她在这里败坏了所有人的兴致,便说了一句道:“那就在门边的北屋说话吧。” 傅清泉见傅听夏眉色冷淡,心中不愉,但想到此行的目的,便也只好跟着傅听夏进了北屋。 北屋是过去门房仆佣住宿的地方,现在被傅听夏拿来堆放杂物,因此里面很是脏乱差,再加上墙洞末补,很容易让人想起断壁残垣四个字。 傅清泉眼底闪过一丝嘲讽,转过头来对傅听夏说道:“大过年的,我们就长话短说,我知道你这几年过得挺紧张,好像你继父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你母亲的医药费还清,家里的弟弟也辍学在家……” “你究竟想说什么?” 傅清泉从皮包里取出一只精致的皮夹,涂了鲜红色指甲油的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支票递给了傅听夏道:“我到底也算是你姑姑,这是五万块钱,足够你读到大学,剩下的钱也够买套小户的公寓楼,以后在京城也算有个像样的落脚之地。” 傅听夏看了一眼那张支票道:“你不会没条件的吧……姑姑?” 傅清泉道:“我知道你挺想傅家认回你,你也跟傅君瑶,傅君浩一样都是我的侄辈,可是毕竟现在他们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实在不想家里因为你的问题而搞得家宅不宁,你看一点虚名你换得什么,什么也换不来!不如拿去换点实际的东西,这五万块只是我个人的谢礼,只要你答应不在明面上介入傅家,私底下谁也不会否认你是我傅家的人,你还能拥有其他人的谢礼,你看呢?”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轻笑道:“你说错了二件事情,第一我们家过得不错,第二我其实半点也不想回傅家,但是……我没权力否定我母亲的权利,她是堂堂正正嫁给傅清石的,至于后来因为现在这对傅家先生太太的苟合而离异,都合情合理。” 他抬起头看着傅清泉道:“我是不是傅清石的儿子不要紧,但我母亲她是,至少曾经是傅清石正式的妻子,破坏别人的家庭的人不是我的母亲,她才是光明磊落的那个,如果你想要我的答复,那么这个就是!” 也许是因为傅听夏的语调不由自主地拔高了,外面传来了悉簌声,像是有人在偷听,再加上傅清泉完全没想到傅听夏会断然地拒绝她,一下子就有点恼羞成努了,她压低了声音急匆匆地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拿着你的酒去敬别人吧。” 傅清泉上下看了一眼傅听夏,言有所及的嘲讽道:“你以为自己现在很了不起了,可以看不起这五万块了,你很快就知道你错过了一个多大的机会。一个至少能让你混得像个人样的机会。” 傅听夏还没有回话,门帘就被人掀了开来淡淡地道:“原来是傅姨啊。” 傅听夏转过脸,见季景天已经整好了衣装走了进来,他又穿上了黑大衣,领子翻上来遮住了脖颈,这样衬得他五官更加立体,表情也更清楚。 “季……景天。”傅清泉吃了一惊,她倒是的确没从谁那里收到线报,季景天跟傅听夏有这么好的交情,好到大年三十还会在一起。 季景天浅浅的笑了一下:“傅姨果然是傅家的人,记性就是好,怎么都不会老糊涂。” 傅听夏在心里轻笑了一声,季景天就是个肆无忌惮的人,傅清泉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到了他这里就是自找撞头,因为再没人比季景天更擅长居高临下了,他好像天生就高人一等。 傅清泉的年纪是不小了,可也还没到老糊涂这个地步,不过依她的精明她自然不可能跟季景天争执,这次出师末捷,她只好匆匆将支票塞进了皮包,勉强挤着笑容道:“那就不打搅你们聚会了。” 她走出门口,傅听夏在她背后道:“不把你的东西带走吗?” 假如只有傅听夏一个,傅清泉还真得干得出来东西拿来了又拿跑这种事情,可是这里别说有一屋子的人,还有季景天在,她只好强忍着气转过头来笑道:“你这个傻孩子,说什么傻话,这是阿姨给你的年礼。” 傅听夏笑道:“那多谢了。” 方海则忍不住在旁边插句了嘴:“怎么改阿姨了,不是说姑姑的吗?” 傅清泉是再也不愿吭声了,假装没听见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她喘着气回到车里,丈夫徐智达立刻问道:“怎么样,傅听夏答应了吗?” 傅清泉咬着红唇道:“肉包子打狗,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 徐智达的面色立即不好了,道:“那怎么办,现在石婉可是逼着我们把香山的股份卖给原俊楠哪。” “要不我们找原俊楠谈谈。” “谈,怎么谈,我早就看出来了,原俊楠可是个比原中和还狠的人。” 傅清泉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道:“那就先拖着,我昨天听君浩露了个口风,石老太太可是从国外给美和联系了个高人回来,据说正是做傅听夏那种手术的行家,到时候傅听夏又被打回了原形,他就知道他傅听夏就只是傅听夏,没什么了不起的。” 第49章 主角君们的烂桃花 傅听夏等傅清泉走了,才回过头上去就给了方海一脚,对别人的私房话好奇,又真能做得出来去偷听的除了方海,不会有其他人。 方海嘟囔道:“那女人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我不是怕你会吃亏嘛。” 他倒真是因为担心才去听墙角的,他的背景要比其他同学大一点,知道的多一点,胆子也要肥一点,可是他也没想到听到的会是这么私密又让人气愤的话,正吃惊的时候就被季景天勾住脖子给扔了出去,后面又挨了傅听夏一脚,他也觉得挺委屈的。 傅听夏懒得理会他,转头对大家道:“我要不了这么多,大家看看,有什么喜欢的就拿走吧。” 室友们没听墙角,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们都相对要出身贫寒一点,也更懂事一点,傅听夏不提,他们也就装作不知发生过事情。 傅清泉买过来的东西就算不是上上品,但也都是品质不错的,再加上东西又多,大家分起来倒也高兴,就算自己不用,也可以拿去讨好教授,若是就此能弄点印象分那就实在太美了。 院子里的人光顾着热闹,季景天在边上突然抓住了傅听夏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拍在他的手里,傅听夏低头一瞧,是只bp机。 “送你的新年礼物,数字我贴在后面了。” 傅听夏转过机身,见上面用便签纸贴着5201314,这句话太肉麻了,即使季景天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所以特地搞到了这个特别一点的数字送给傅听夏。 傅听夏看了一下bp机,心里想得是唉,往后没太平日子了,嘴里则夸了一句:“数字挺好记的。” 说完他就将bp机塞兜里了,回头见季景天直勾勾地看着他,傅听夏有些不解地眨了一下眼,季景天那漆黑的眉毛微微一扬,傅听夏只好再眨了一下眼。 季景天这人又不爽了,但哪里不爽,傅听夏一时还摸不到梗,只好试探地道:“我明天给你新年礼好吧?” 季景天只好深吸了一口气:“走了。” 傅听夏连忙殷勤陪他到路口道:“路上小心开车。” 季景天突然将傅听夏抵在了旁边围墙的墙壁上,这个钟点邻居们的确都在家里忙年夜饭,可是也保不准会有人出来打酒什么的。 傅听夏连忙向左转,季景天右手一伸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转头朝右,季景天又伸出另一只手抵住墙,这样就把傅听夏圈在了他的手臂之内。 傅听夏没办法了,只能贴着墙站,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希望要是邻居偶然看到,能理解成他们俩的关系是《小子,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关于我妹妹的事,我们要好好谈一谈》,这样正常逻辑的事情。 季景天微微俯下头,对视着傅听夏双眼,傅听夏这才发现季景天这人其实有点邪性,怎么他以前没发现呢。 “不管你的心里……装了几个人,但你是我的,明白吗?” 他自己的个子那么大,人又那么霸道,他傅听夏心里还能装别人吗,但是傅听夏当然不会那么笨的把心里话说出来给自己惹麻烦,而是满面无辜地道:“你不是早已经……验过好多少货了吗?” 季景天噗嗤笑了一声,总算放过了傅听夏,道:“明天晚上我来接你。”,他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道:“别忘了我的新年礼。” 傅听夏看着那个颀长高挑远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第二天他值班的时候,一整天都在头痛地抓头皮。 给季景天送礼物那可不是一件轻省的事情,随便送件东西肯定别想过关,送贵的东西,他会觉得你只是花钱来打发他,那样东西不但要体现出他季景天在傅听夏这里独一无二的地位,还必需同时表现出他季景天的眼光不俗,至少没因为看上他傅听夏而看走眼。 傅听夏叹了第n次叹气的时候,眼光突然就落在了蒋范范的办公桌上,那是两汀啤酒,是上次他们聚会的时候喝剩下的,蒋范范就拿回来放在桌子上。 傅听夏立即走了过去,将啤酒拿起来,拿到卫生间拉开易拉罐,把里面的酒统统倒光,他在原家别墅里就是靠做菜跟做手工来打发时间,所以用只易拉罐做个什么东西对他来说不是件困难的事情。 时间不多,他也做不了太复杂的东西,就拿易拉罐做了只带花瓣的小花盆,为了确保有得挑选,他索性把两只易拉罐都做了。 做好后,撕下一张便条写下了一句我也爱你,然后连忙划掉,又撕了一张写下了我也喜欢你,想了想还是把它揉成了团,重新撕了一张想了半天才写了一句,你是我这一世最大的惊喜,谢谢。 然后他剪了只乳胶手套的手指,把那张条子塞在了套子里,扎好埋在花篮的下面,又在上面盖上了易拉罐的盖子,然后把蒋范范窗前那株多肉刺球连泥带球一起挪到了易拉罐的花盆里。 傍晚的时分蒋范范摇晃着来接班了,他触目看见自己的窗台立即怪叫道:“我,我家的肉肉呢。” “什,什么不见了?”傅听夏佯装什么也不知道地问。 蒋范范气得直脚跳,嚷道:“那可是我在美国留学的同学给我寄回来的墨西哥肉粉球,我本来等着再长大点送去讨好人事部妹子的!” 傅听夏一边用脚将脚底下放花篮的纸盒子踢到办公桌下,一边伸了一下脖子道:“老鼠叼走了吧,都怪你,没事就爱在办公室里放吃的。” 蒋范范不解地道:“老鼠连泥巴也吃吗?” “这谁知道呢?” 蒋范范的目光落到了办公桌上,指着桌面道:“哦,哦,我的进口啤酒也没有了!” “这个,难道……”傅听夏眨了一下眼睛,困惑地道:“老鼠都进化到会拉易拉罐了?” 蒋范范气道:“这肯定又是让哪个值夜班的混蛋给顺走了,别叫我给逮到!” 傅听夏问道:“你……怎么逮?” 蒋范范冷笑:“这还用问吗?顺走了我的肉肉还不是为了送妹子,我只要在哪个妹子的台上看见就能找到那个混蛋了。” 傅听夏顿时气定神闲,悠悠地道:“鲁教授留条让你把资料整理一下交给我,什么资料?” “哦……”蒋范范总算被挪移了注意力,打开抽屉道:“是新的做介入手术的志愿者名单,我这两天就能整理好。” 傅听夏走过来拿起资料翻了翻道:“把所有患有糖尿病的病人都剔除。” 蒋范范诧异地道:“现在患糖尿病的病人可不少,尤其是冠心病人,这一剔最少要剔掉三分之一以上的名单。” 将金属支架送入血管过程中,不可避免会对血管产生损伤,而新一代的金属支架由于缺乏药物涂层,所以没法对这些伤口产生有效治愈,这样血管内部就会产生疤痕,这些疤痕就会重新使得血管变得狭窄,这当中尤其以糖尿病人最甚。 傅听夏没法对蒋范范解释得这么详细,所以只道:“先从典型性的冠心病人开始吧,糖尿病情况比较复杂,以后再试。” 蒋范范点了一下头道:“说得也是。” 时间一到,傅听夏立刻就背起包走了,也不理会蒋范范在背后大喊:“我请你吃饭,求你别走!” 他奔到停车场,果然见季景天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那里,他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季景天撑着头看着他,傅听夏立即识趣地将易拉罐制品连同那株顺来的多肉植物一起拿了出来。 “这是我的新年礼。”季景天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 “啊,你的新年礼。” 季景天接了过来问道:“你做的吗?” “费了一点功夫……”傅听夏想了想诚恳地补充道,“不太熟练,做了好几天,今天才算做完。” 季景天微微一笑道:“你不用解释你不是因为我送新年礼给你,你才想起送礼给我的。” “的确不是。”傅听夏睁大了眼睛认真地道。 “没想到你还喜欢种多肉绿植啊。”季景天把多肉那两个字说得有一股暧昧又情、色的味道。 然后他的一只手就勾住了傅听夏的后脖俯身上去,啮咬着傅听夏的嘴唇,这个时候他的bp响了,但季景天没理会,直到吻够了才松开傅听夏。 他开车先跟傅听夏买了点东西,然后把傅听夏又送到了齐大爷那里,傅听夏知道季景天会留下来吃饭,特地给他做了道葱烤大虾,季景天吃的时候嘴里淡淡地道:“油刷得多了一点。” 他嘴巴上这么说,但却吃得一只不剩。 齐大爷年纪大了,一过八点就上床了,季景天立即拉着傅听夏回他的公寓,在这里虽然房间多,但总归没有公寓里只有他们两个那么肆无忌惮。 期间季景天的bp机一直不停地在响,季景天也一直没理会。 季景天搂着傅听夏又看了会儿医药书,bp机又响了,傅听夏终于叹了口气道:“你还是去看看吧,否则它会一直响下去的。” 季景天在他的耳边亲了一下,道:“那你等我回来,不许睡。” “我等你。”傅听夏拿起书道,其实他知道是谁在给季景天打bp机。 那群人傅听夏个个都熟知,他们跟傅君浩不是一个圈子的,但却跟原俊楠是同一圈子的人,虽然没像傅君浩认识的人那样欺负过他,但这些公子哥儿也都个个是禽兽。 禽兽堆里会不会跑出一个人,过去傅听夏是很笃定,现在只不愿意去细想。 今天是个叫许超群的人生日,许超群跟季景天背景类似,从小又是跟季景天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因此一群人里只有他敢直着脖子朝季景天嚷嚷。 这人有点炮竹的脾气,一见火星就燃,炸完就算,过去傅听夏倒觉得他还挺直爽,不过现在因为原俊楠连带着对他整个圈子的人都厌恶。 伤害完别人就忘的人,那不就是标准的禽兽智商吗。 傅听夏翻了一页书,原俊楠要比他们都年长几岁,他们还在学校里的时候,他已经有了独立的经济能力,再加上家里从商,房产很多,他又长袖善舞,因此这些人的聚会经常就是放在原家的别墅的。 今天许超群的生日宴十有八九也可能是在原俊楠家的别墅里举办的。 傅听夏心里很讨厌他们,却不能阻止季景天跟他们来往,因为很简单,他们对于他来说也许面目可憎,但对季景天来说却可能是发小,好友,死党之类的人。 季景天把手插在口袋里走进了大厅,厅里已经支起了好几张桌子正热火朝天的砌长城,当中一个平头的年轻男子抬起头来阴阳怪气地道:“哟,稀客呀,你怎么舍得露面的。”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你夺命call把我叫来干吗?” “景天,今天是超群的生日。”旁边的人笑道。 季景天面色不变,道:“那又怎样?” 许超群气得把手里的麻将一推,道:“我可不敢劳动您的大驾,把你叫来是因为有一个人要见你。” “谁?”季景天挑眉道。 “是我。” 季景天转过头去,看见面带微笑的方连云,这才真正面色有些动容:“云哥儿,你回来了?!” “是啊,好久不见啊,景天。”方连云又转头对原俊楠笑道,“俊楠,借个地方我跟景天谈会儿话行吗?” 原俊楠抬头来微笑道:“怎么不行,你们上二楼我的书房谈话吧。” 许超群看着季景天上了楼,才扭头对旁边的赵天御道:“你快说,你都弄了个什么档次的好货给景天,弄得他这么神魂颠倒的,都快从我们圈子消失了。” 赵天御抬起眼道:“跟我真没关系,而且人家也不是圈子里的人,是个单纯踏实的人。” 许超群嗤笑了一声:“欲擒故纵那套罢了,不是个高段的老手,能把个风流坯子弄成个住家男人?他季景天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赵天御看着自己手里的牌不吭声,许超群又道:“你至于嘛,不是有云哥儿吗,有正宫在,你还怕得罪个消耗品?” 赵天御抬头道:“这个真不好说,我只能说跟你想的可能不大一样。” 许超群上下打量着他道:“这妖精的段位可以啊,不过我早说了,大家要找的人是男是女的都随心意,但就是别出现一只妖蛾子,那绝没办法接受。” 赵天御烦燥地丢出一张白皮道:“你们要干什么千万别告诉我,我不想踩进去。” 傅听夏翻着书等了大半夜也没见季景天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里电话铃响了一次,可是等傅听夏抬手去接的时候,它又不响了。 他睡到后半夜,才突然觉得一股凉气袭来,季景天浑身寒气地钻了进来,傅听夏迷迷糊糊地道:“你回来了?” 季景天好像半撑着身体俯看着他,傅听夏刚转过身子,他就整个人压了上来,压制着傅听夏让他无法动弹,傅听夏只得微微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贴着季景天睡了。 早上起来,季景天黑着一张脸拿着傅听夏做的手工制品上下地看着。 “你找什么呢?”傅听夏咬着油条问。 “这上面怎么没给刻字啊?” “刻什么?” 季景天放下手工制品道:“当然是傅听夏赠这些字,你不应该刻一个吗?” 傅听夏略有些困惑地道:“你不知道吗?” “但是别人不知道啊!” “别人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不刻别人怎么知道你是属于我的?!!” 傅听夏头痛地搅拌着白粥,心里想着简直就是在找茬,嘴里道:“回头我给你弄一个,行了吧。” 季景天这才放下手工制品,拿起筷子,但也只是拔拉着碗里的小菜,又道:“你怎么没想起来送我钢笔这样的东西,我随时可以贴身放着,时不时可以拿起来摸一摸,用笔的时候,别人只要看到傅听夏赠这四个字就知道你跟我关系不一般,你怎么没想到?” 傅听夏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在心里想着会把钢笔这么正经的东西想得这么下流的人大概也只有你自己本人了,他不想大过年的跟季景天找不痛快,于是剥了个茶叶蛋放在季景天的碗里道:“节日多着呢,轮着送,迟早会轮到钢笔的。” “那就是在四月十七日我的生日送,刻上只属于你一人的傅听夏赠。” 傅听夏抿了一下唇道:“这样……你那支钢笔就用不成了吧。” 季景天看着他冷冷地道:“你管我!” 隔了年,西格奥特新的一批支架就运到了,燕津这边的手术也被当作课题的临床实验群之一,为了能与西格奥特讨论方便,傅听夏连续值了很多个夜班,而季景天好像晚上似乎也有很多事,两人的见面一下子就少了起来。 第50章 攻君的逻辑 “许超群这帮人不是疯了吧,云哥儿的欢迎宴吃过一回不就行了,这见天的吃,也不怕烦。”季景天揉了揉脖子。 赵天御看了他一眼,想了想到底什么也没说。 季景天道:“我今天不去了,已经跟他们说过了,你一个人去吧。” “你……要去见傅听夏啊。”赵天御说道。 “嗯……今天跟他约好了。”季景天长吸了一口气,他不联络傅听夏,傅听夏也就好像把他遗忘到爪哇国似的,他季景天这辈子就没承受过这种被人忽略的挫败感。 赵天御道:“那我送你去哪?” 季景天道:“不用,你把车给我,我自己开了去。” 赵天御停下车道:“那行,反正等会儿我让许超群路过的时候载我一下。” 赵天御下了车看着季景天的车子很快消失在车道上,长呼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一辆重型摩托车停在了他面前,许超群推开面罩问:“景天呢?” “他今天有论文要写,你以为他跟咱们似的,不学无术?” “是那个妖精又出花招了吧?”许超群凉凉地道。 赵天御也懒得吭声了,进了包厢的大门,里面的人已经做了一圈。 有人看见赵天御便笑道:“你来得正巧,我们刚好在谈一笑大生意。” “什么大生意?”赵天御坐下来问道。 原俊楠笑道:“是有关于心脏支架的。” “就是傅听夏做得那例手术用的东西?”赵天御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 许超群笑道:“你小子行啊,不亏整天跟着季景天,连谁做的手术都知道。” 赵天御连忙闭上了嘴,原俊楠转过头道:“leo,你接着说。” “每年有多少人需要做冠心介入手术呢,大约是六万人。六万人平均就是要用到十二万只心脏支架,假如以五百元成本,五千元卖出,那么一台手术就光支架的利润就是九千,十二万只支架一年就是过亿的利润。”方连云笑道,“大家有兴趣吗?” 原俊楠笑道:“我跟leo也吃不下这么大一块饼,没道理不便宜哥们,你们有兴趣的就搭一股,我们一起做。” 许超群眼睛都直了,喃喃地道:“妈的,这不是比贩毒还挣钱。” 原俊楠转过身来拍了拍赵天御的肩笑道:“怎么样,你哥已经遍地开花了,你开那个娱乐公司再好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你跟我们一起做,没准能反超他一把。” 赵天御有些心动,但仍有些犹豫不决。 方连云微笑道:“天御,你虽然不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但也是朋友,放心吧,我从不让朋友难堪,也没需要你在景天那里为我做什么事情。” 他这么大方的一说,倒把赵天御说得不好意思了,道:“没有的事。我当然干,这么赚钱的买卖上哪去找。” 原俊楠笑着跟侍应生说:“开瓶最贵的xo过来,我们要庆祝。” 赵天御咬了一下唇道:“这事,不跟景天说吗?” 原俊楠微笑道:“他迟早会知道的,这是正经事,也没有瞒他的必要。” 许超群好像这才意会过来有什么不对,问道:“我们这生意不带景天做吗?” 方连云笑道:“景天的那股在我这里呢,回头我给他个惊喜,你们可谁都不需跟我抢功?” 大家立即哄笑,方连云笑着举起杯子道:“那顺祝我明天记者会成功。” “什么记者会啊?”赵天御问道。 原俊楠笑道:“leo进驻我们院的事啊,剑桥的博士来我们院,怎么也要这个招待才显出我们美和的诚意啊。” “但愿在美和能交出我漂亮的博士毕业论文,完美收宫。”方连云笑道。 “美和不是完美收宫的意思吗?”原俊楠笑着跟方连云碰了一下杯。 鲁伯成敲了敲傅听夏的办公桌道:“来三楼开会,把介入手术的资料都带上。” 傅听夏看鲁伯成眉头皱得很深,想问但鲁伯成已经又急匆匆跑了。 “出什么事了?”他问边上的蒋范范。 蒋范范一边翻着资料一边道,“出大事了,有消息传美和请了一个国外做心脏介入手术的医师过来坐阵,明天就是首场记者招待会。” “国外……”傅听夏过去只是个骨科大夫,还真不是很清楚除了西格奥特,还有什么其他著名的心脏介入医师。 “这简直人家挖坑,他们掏煤,别人栽树,他们纳凉。你不做这个,谁也不敢做,见你做了没事,立刻就想办法抢成果。”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抱着资料上了楼,见正院以及几个副院都在,人人脸色都不太好。 也对,他们当时承受住了巨大的压力,做了这例手术,眼看可以转嫁成成果,没想到有人要来抢果子,心情怎么会好得起来。 “听夏来了,听听他怎么说吧。”鲁伯成说道。 另一个副院说:“具体的不要说了,你就给我们一个时间表,你什么时候能正式上这个项目。” 傅听夏道:“这很难说,具体要看临床的实验结果,详细的数据,以及可行性报告,至少……要等到年中wcc会议之后,据我所知,这次会议将会有正式有关心脏介入手术的临床实验报告,到时候这例手术的操作将会更成熟以及规范。” “等不了那么久,美和也不会让我们等那么久,你完全可以在正式手术当中积累数据啊,这不矛盾啊!”那名副院接口道。 鲁伯成插嘴道:“我更赞同听夏的意见,志愿者是可挑选的,但如果放开这个项目,那么不能做这例手术病人也有可能会进来,现在数据不全,谁对这些病人生命安全负责?” “医疗科技的进步本来就是拿人命换来的,这句话可能听着不好听,可这是事实。最主要的是我们不这么干,人家也会这么干,到时候我们就会被别人甩到不知道边角落里!” 几个副院顿时脸红脖子粗地吵成一团,整个会议足足开了两个多小时,大半都是他们在吵,傅听夏抬起手揉了一下眉心。 周顾最后敲了敲桌子,道:“行了,大家呢说得都有理,可是我觉得也是要更稳妥一点,我们少做二例手术没关系,可是做错了二例手术就大有关系了。当然,我们也不能落后于别人,所以心内要抓紧时间,加班加点也要把这个难关给攻克出来。” 前面那个副院深吸了一口气,傅听夏合上资料道:“知道了。” 周顾等傅听夏出了门,便对鲁伯成道:“明天让蒋范范去美和那边听那个记者招待会,让他给我打听仔细点回来。” 傅听夏一出了门,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就回到了办公室给西格奥特挂电话,探讨了一下有关冠心病介入支架禁忌方面的问题。 这一次傅听夏跨步比较大,提到了很多现存的问题,以及可以展望的解决办法,这让西格奥特很激动,拉着傅听夏聊了很久,最后两人约定由傅听夏先出一个具体的论文,然后他们再探讨。 等傅听夏挂完了电话,再看了一下表,都九点多了,他突然“哎呀”了一声,连忙拉开抽屉拿起bp机一看,上面至少有十条呼叫记录。 “啊呀惨了!”傅听夏头痛地惨叫了一声。 他连忙换了衣服背起包就往医院大门外跑,还没跑出门就听见有人喊道:“听夏!” 傅听夏一转身见季景天便松了口气,走上前去道:“不好意思,今天的事很多。” “事多到你给我打个传呼的时间都没有吗?”季景天淡淡地问。 傅听夏知道自己理屈,陪笑道:“下次绝不敢了。” 季景天看着他道:“你到底是真得忘记了,还是根本就不太情愿跟我在一起。” 傅听夏有些疲倦地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向你保证了不会有下一次。” “你会有下一次的,因为你根本不太在乎我,是吧?”季景天微弯了一下嘴角,“我足足等了你三个小时,每一分都在想你在干什么,你呢,有没有想过我一秒?” 傅听夏闭了一下眼睛,沉默了片刻道:“如果是这么不好受,那大家还是分开冷静一段时间比较好。” 季景天看着他冷冷地道:“你这是在提分手吗?那好,我们就分道扬镳吧。”,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了。 傅听夏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转过头朝着公交车站走去,他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挂上了一个秤砣,越走越沉,拽得他都无法直起身,想要弯下腰。 可他还没弯下身,眼前突然一黑,整个头部连带上半身都被一件大衣给罩住了,然后被人一把抱了起来。 傅听夏刚要挣扎,就听季景天冷冷地道:“你要乱动,衣服掉下来,丢脸是你自己找的。” 傅听夏只好不动,看着衣服下摆下行人的脚步,被季景天一路抱着进了停车场,然后塞进了车子的后座。 这个时候傅听夏才好拉开罩住的脸的大衣,问道:“你不是……跟我分道扬镳了吗?” “正在分!”季景天发动了车子冷冷地道,“但你是我的,我得把你带走。” “切……”傅听夏失笑了一声,微微低头,大衣上有属于季景天的气息,他的心好像一下子就轻松了。 季景天一路上都不理会他,等到了公寓门口,又将傅听夏用大衣罩住了,半挟半拖着回了公寓,打开灯,就将罩在他头上的大衣随意地丢到地上,然后将傅听夏压在墙壁上亲吻。 从玄关到浴室,傅听夏的衣服丢了一路,花洒里喷溅出来的热水让顺着淋湿了傅听夏头发,他的嘴被季景天堵住几乎无法呼吸。 好不容易季景天放开了他,傅听夏又呛了几口水,样子要多狼狈有狼狈。 季景天隔着水雾看着他,半天才咬着牙道:“我本来男女都无所谓,可是我现在真想你是个女的……那样我就可以让你怀孕,让你生完一个又一个,我看你怎么那么轻易地跟我说分手?!” 傅听夏无语了老大一会儿,才道:“季景天你疯了吧,说这么操、蛋的话。” “真正在操!”季景天狠狠地压上了傅听夏的嘴唇。 季景天进入的时候,傅听夏微微挣扎了一下:“你没用套子。” “不想用。”季景天冷冷地道。 傅听夏除了第一次,还没季景天这么来回折腾过,他躺在床上觉得自己每根骨头都好似拆下来那么的酸疼,季景天看了他一会儿,又压了过来。 傅听夏只好曲线救国,道:“我给你生,行了吧,饶了我吧。” 季景天的嘴角终于弯了弯,看着他道:“今天就饶了你,再有下一次,我就真的……” 他还没想好下面的话,傅听夏突然转过头身,将头搁在他的下巴下面,季景天长出了一口气,抓过边上的毛巾给他擦着头发问:“你不吃点再睡吗?” “不吃了……”傅听夏含糊地回了一句。 “那怎么行?下点面吧?”季景天问了一句,半天也没听见傅听夏的回音,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其实季景天也没吃东西,即然傅听夏不想吃,他也懒得下去,怀里有傅听夏温热的身躯,他好像也没那么饿了,伸手搂住傅听夏的腰就这么也睡了。 隔天快中午的时候,傅听夏刚摘下手套从手术室出来,就看见蒋范范匆匆走过来,一把拽住他拖到楼道僻静处。 “你从美和回来了?” “你知道今天美和开记者招待会,是介绍谁吗?” “不是一个从外国回来的著名心脏学教授吗?” “不是的,是他的弟子,你还记得我们院有一个实习医师叫李奥的吗?那个人就是他!他的中文名叫方连云,英文名叫leo!” 傅听夏的脑海里好像有什么记忆被炸开了,一时之间脑子有些空白。 ,李奥,方连云,很遥远的记忆里,这个人将会跟季景天成为一对,他依稀记得许超群道:“景天有了leo,都不怎么混我们的圈子了。” 原俊楠还笑着回了一句:“人家青梅竹马,历经磨难,修成正果,可喜可贺啊。” 傅听夏有些心烦意乱,蒋范范气愤地道:“难怪他总是喜欢去看你做手术,我还以为他好学呢,妈的,这是偷师啊,真奸诈!” “去吃饭吧。”傅听夏拍了拍蒋范范的肩道。 “你还有心情吃饭?” 傅听夏的确没什么心情吃饭,但他却不能表露出来,他端着饭盒走到哪里,哪里的人都在瞧他。 这是一场美和对燕津,也是傅听夏医师对方连云医师的pk战,虽然燕津与傅听夏先抢先机,可是美和无论从哪方面都遥遥领先燕津,而方连云一个剑桥的医学博士自然也要完胜傅听夏这个三流医学院的本科生。 第51章 跟烂桃花碰面了 看来赢面的机率微乎其微啊,食堂里都是燕津学院的人,因此看向傅听夏的目光都是半气愤半同情。 “抄素锦,三两米饭。”傅听夏说道。 卖饭菜的大妈给他打好了饭之后,又加了一块大排递给他:“年纪轻轻的,光吃素哪里来的力气干活?” 傅听夏今天是真得没胃口,偏偏今天食堂的大妈还把菜打冒尖了,他只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勺勺往嘴巴里填。 蒋范范打好饭菜一溜烟地跑过来坐他对面,傅听夏含着满嘴的饭菜连忙开口道:“你什么也别说!” 蒋范范用食指擦掉傅听夏喷他脸上的饭粒,理解地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这事真得紧急啊,你没去美和,不晓得今天的排场,京城最大的报纸几乎都到了啊,还有电视采访,我敢说明天就算咱们门口卖鸡蛋饼的也知道美和来了个来头挺大的医师。” 傅听夏不说话,光吃饭。 “你到底……有没有对策啊,不然咱们把西格奥特大夫也弄过撑一下场面?” 蒋范范正说着边上的窗户被人敲了敲,见鲁伯成在外面给傅听夏比了个手势。 傅听夏把饭盒推给蒋范范:“你帮忙洗一下饭盒。”,他说完就跑出了食堂。 “教授,什么事?”这个节骨眼上,鲁伯成找他的每件事恐怕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你说过心脏支架是西格奥特大夫的专利,对不对?” “没错,怎么了?” “那……他有没有可能一边跟你谈专利,一边把专利授给其他人,比如……美和那边的人。” “不可能!他不是那种人。”傅听夏摇头道,他们无数次的通话通信都能让傅听夏感受到西格奥特是个对专业非常执着的人。 “厂子那边已经得到消息,原家要在香山大量生产心脏支架,据说那个专利就是这次剑桥回国的那个leo带来的,由那个国外的心脏学医学家提供的,难道说是不同支架。” 不可能,傅听夏咬了一下唇,心脏支架的专利持有人他分明记得就是西格奥特大夫本人,他想着突然心头一跳,不对,心脏支架专利权的持有人的确是两个,但另外一个不是心脏学专家,而应该是个放射学专家。 放射学专家帕姆。 “我马上跟西格奥特大夫取得联系。” 傅听夏也等不及晚上给西格奥特大夫通电话,而是直接发了传真给他。 到下午六点,西格奥特就主动给他回了电话,正如傅听夏猜想的那样,有人走了帕姆的路线,从语调里可以听出西格奥特略带气愤跟无奈,因为这项专利的事务一向是帕姆在处理,让西格奥特意外的是帕姆居然不打一声招呼就做了同地区双重授权。 西格奥特主动给傅听夏专利转让费打了个对折,从五十万美金降到了二十五万美金,专利授权从二级改为一级,这样傅听夏就能突破销售的区域,尤其是在心脏支架再创造的基础上。 其实傅听夏心里也对这位大夫感到报歉,如果不是他这里弄出了很大的动静,西格奥特应该会安安静静地做完实验,然后在wcc会议上一鸣惊人,以后心脏支架的专利费应该是以天价来计。 西格奥特与帕姆不同,他一直是个安静的心脏学大夫,不像帕姆后半辈子都拿来开公司,以及替超级医药公司打专利官司,商人的成份多过一位科学家。 “关于你提出的药膜渡层的设想,我也跟帕姆讨论过了,但帕姆认为细小的药物渡层孔膜会带来电质的紊乱,他坚持金属支架才是最合理的。”西格奥特的语调有些惋惜,道:“但我做为一个心脏学的大夫,我认为这是个方向。” 帕姆的确是个顽固的金属支架的支持者,由于他是放射学专家,他过于看重电荷的作用,但事实上药物渡层会将术后血管再狭窄从30%下降到了10%以下。 挂完了电话,鲁伯成听说西格奥特将专利费用下降了一半,喜出望外拉上傅听夏就往厂子里跑,可是到了厂子里之后,傅听夏能敏感的察觉到厂长的态度跟上一次大为不同。 “教授,今年我们的日子很不好过。我最近一直在缓和美和跟仁安的关系,如今还要跟美和争一个生意,如果我们的确财雄势大那也就罢了,可是原家那边这次集了不少有头有势的人,我们真不该鸡蛋碰石头。” 鲁伯成大失所望,但也不能强迫一起合作了多年的老友非上马这个项目,况且老友说得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 心脏支架做出来,假如美和跟仁安都不用,那就只有寄希望于其它的城市,可是这项手术本身就还不成熟,病人要做也只会第一想到来京城,到时产品卖不出去,那就真要等着破产了。 “你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都是白天连着晚上,铁打的也吃不消。”鲁伯成的手按了一下傅听夏的肩,道:“我们是医生,能把这项有益于人类的手术开发出来就已经完成了我们的责任,其它的成不成都是白捡的。” “知道。”傅听夏笑道。 他下了车慢慢地走着,看着街上的车水马笼,默念了一遍:季景天……方连云。 傅听夏抬头看了一眼路边的公用电话亭,走了进去,传了一下季景天的bp机。 隔了一会儿,电话就响了:“真难得,想到给我打电话。” “我今天不值晚班,你想吃什么?” “马马虎虎来道回锅肉,油焖大虾,我要吃你的番茄排骨,还有咖啡牛肉汤……” “别做梦,你跟谁说话哪,你家的小保姆?二荤一素,一道汤,要不要随便。” 季景天在电话的那头轻笑了一声:“那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做的我都爱吃。” 他笑着挂断了电话,回到了房间里,方连云正在喝茶,看见他笑道:“心内的事就别聊了,我不过是听从师命。很久不跟你打台球了,今晚我们一定要一试高下,我前两天刚教了超群他们玩斯洛克,他们也正玩得兴奋着呢。” 季景天的脸上明显流露出迟疑之色,方连云不等他开口又道:“对了,有件事差点忘了,你让我在国外收集的心外资料昨天总算邮寄回来了。我家里人还说我收集了一箱子的破纸,差点当废品卖了呢。” 季景天的眼睛亮了起来,道:“千万别卖!” “开玩笑的,我等会让他们谁给你送过来,你就在台球室等一会儿,随便陪我们打两局怎么样?” 季景天笑道:“一群手下败将。” “你可别小看了超群,他进步很大,他跟俊楠的上一局,俊楠都让他清台了。” “那就试试吧。”季景天被他说得起了兴趣。 傅听夏刚买好了菜就又接到了季景天的传呼,他进了季景天的公寓房给他回了个电话。 “我今天有些资料要拿要稍晚一点回来,别偷懒把饭菜做好,我会回来吃的。” 季景天那边听上去闹哄哄的,傅听夏也来不及说什么话,他就挂断了。 傅听夏做好了饭菜,bp机又一次响了,这次还是刚才那个电话,他连忙回了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接电话的是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 “傅医师吗?我是李奥,还记得吗?” 傅听夏抬起了眼眸,换了右手接电话淡淡地道:“是那个从剑桥来的leo博士吗?” 方连云笑了笑道:“我就怕傅医师会生气,我其实是因为仰慕傅医师才特地去的燕津,傅医师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 “不敢当。” “傅医师有空吗?出来喝杯茶,我们聊聊。” 傅听夏看着那个号码,沉默了一会儿道:“好啊,即然方博士相邀。” 方连云挂断了电话,拿过几汀饮料走回了台球桌旁,扔了几瓶给在看球的人道:“等会儿给你们介绍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许超群从台球桌边抬头道,“你朋友还有我们不认识的吗?” 方连云笑道:“我就只认识你们几个那多惨,人家可跟你们不同,是个正经做学问。” 许超群不耐烦地道:“别把书呆子往我们圈子里带。” “他还好啦,不算书呆子。” “我可不敢信,我这半辈子见过书读的多的人,不是呆子的就只有你跟景天。” 季景天收了杆道:“你就是个呆蛮,还嫌别人。” “所以互相看不惯啊!” 方连云笑道:“讲好了,可不许吓到别人。” 原俊楠坐在桌边,食指一勾将易拉罐打开,喝了一口冰冷的啤酒,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傅听夏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这很像是个俱乐部,不像方连云嘴里说得是个喝茶的地方,他稍站了那么一会儿,方连云就从里面走了出来向他扬手笑道:“这边。” 傅听夏走了进去,方连云笑道:“我跟一帮朋友在打台球,不过你要不喜欢,我们就在边上安静喝茶也可以,今天这个俱乐部我们包了。” 俱乐部里的暖气很足,傅听夏走进去的时候,季景天穿了一件白衬衣站在台前用干巧擦竿头,领口半开,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额前,看上去很随性,也很性感。 “傅医师来了。”方连云微笑着开口道。 季景天猛然抬起了头,两个人隔着俱乐部部半个大厅,一明一暗互相对望着。 “听夏。”季景天放下了手中的杆子走下了错层,朝着傅听夏走了过去。 “你们也认识吗?”方连云诧异地道。 “许一夫也做过听夏的导师。”季景天说了一句,便看着傅听夏道:“外面这么冷,你怎么来的?” “坐车。”傅听夏简单地回了两个字。 “那真是太有缘分了。”方连云掉头喊了一声,“泡壶碧螺春谢谢。” 季景天突然走了,许超群一个人自然也打不成了,他好像没见过季景天如此热情地对过谁,所以有些好奇地上下看了一眼傅听夏,掉头问坐在后面的赵天御道:“谁啊,这是。” 赵天御道:“没听说也是医师吗?二个医师都认识的人,那当然也是医师了。” “这小子……不会就是那妖精吧?”许超群突然心领神会似的小声问道。 “不知道。”赵天御没好气地回了一声。 原俊楠笑道:“我也要去打个招呼。” 许超群真正诧异了,问::“你也认识他?” “二个医师都认识的医师,第三个医师怎么会不认识。”原俊楠下了错层,径直地朝着傅听夏走了过去,笑道:“好久不见,听夏。” 傅听夏不想表现得太明显,只淡淡回了一句:“好久不见,原先生。” “上去我们边看边聊。”方连云很自然地一搭傅听夏的肩,朝着上面的错层走去。 “不会妨碍方博士打球吗?” 方连云笑道:“他们的台球都是我教的,包括你身后那个同门季景天,我跟他们打不是胜之不武。” 季景天从傅听夏进来那刻开始就突然有种不安,可是又找不着空跟傅听夏单独说话。 “不知道方博士找我来想谈什么?”傅听夏来就是为了见季景天,好像要确认一样东西,虽然自己也不知道在确认什么,但看见了季景天真得在他其实已经完全没心情再呆下去了,至所以还保持着客套也是为了不想让人看出痕迹而已。 方连云亲手给傅听夏倒了杯茶道:“我叫傅医师过来是想跟傅医师谈转院的事情。” “转院?” “我在燕津呆得那段时间其实就想跟傅医师说了,只是因为不方便所以才没说,比照傅医师的水平,跟敬业的精神,我觉得你在燕津太委屈了,你有没有想过转院到美和来,我们可以共组一个手术组。” 傅听夏看着自己手中杯子里茶没有说话,季景天忍不住道:“云哥儿……” 他还没说完,方连云就举起了手指摇了摇,示意季景天噤声,他浅笑道:“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插嘴。” 傅听夏抬起头,淡淡地道:“谢谢方博士的好意,不过我对目前的一切都很满意,不想改变。” 方连云微笑道:“有的时候不是你想改变,而是命运逼着你做改变,我保留这个邀请,你什么时候想进入都可以,我随时欢迎你。” 傅听夏平淡地道:“还是很感谢方博士的好意,但我这个决是不会变的。” 许超群挑眉道:“喂,你弄弄清楚,现在云哥儿是把你从燕津邀请到美和,不是把你从美和邀请到燕津去。一个小医师这么傲气真少见!” 他还想往下说却突然见季景天冷冷地看着他,硬是把许超群满肚子的话都冻了回去。 方连云笑着打岔:“别理那个人,他就是个浑球。这样吧,你不加入美和也行,不过今天一定要让我请你吃饭,好好答谢一下你在燕津时候的关照,如果你连这个也拒绝,我今天真是没脸回家了。” 傅听夏微微笑道:“方博士都这么说了,如果我拒绝那不是太不尽人情。” 季景天见傅听夏脸上露出了笑容,心里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觉得奇怪,傅听夏突然跑进了他的圈子他固然有些措手不及,可是却不应该像现在这样不安。 许超群那边已经等得不耐了,连忙催道:“你快点行不行,马上要吃饭了,还能打几局啊!” 季景天只好转过头去,傅听夏端着茶杯安静地坐在一边。 原俊楠看着他心里想道,季景天也许是喜欢傅听夏的,或者是爱他的,可是他并不了解傅听夏,至少不了解他的全部,他只看到傅听夏在手术台边上的意志力,却不了解傅听夏深藏在内心的恐惧。 “是不是有些无聊,你会不会玩台球,很有意思的,不会可以让超群教你。”方连云指着台球桌笑道,“听说手术做的好的人打台球都不错,因为手都很稳,我相信听夏也一定不错。” 许超群听了立即嚷嚷道:“我才刚上桌子,我可不要陪一只菜鸟练球。” 方连云笑骂道:“你有点风度行不行。” “那要看对谁了……”许超群懒洋洋地道,“我许超群可不会对一个不是自己人的人滥用风度的,那要是人家不小心多情了该怎么办,你说对不对,景天。” “你还要不要玩,不要玩就滚!”季景天嘴角抿成了一条线。 许超群还没来得及发彪,傅听夏突然站起了身拿过了另外一根杆,朝着许超群笑了笑,他今天没戴眼镜,因此眼周的泪痣在微笑的时候显得特别清晰,嘴角边半露的洁白齿廓令他的表情显得俏皮而又有一些不屑一顾:“我们还是赌十五球落袋吧,你习惯一分赌多少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反差太大,许超群略有些错愣地道:“我们这局斯洛克还没玩完。” “没关系,我可以替你清台。”傅听夏笑着弯下腰,原俊楠是个台球爱好者,傅听夏虽然兴趣不大但几乎每晚都会陪他玩上一会儿,国内举办首界台球赛的时候,原俊楠还请享利过来指点过两局。 许超群看着傅听夏围着台球桌,走位简洁,出杆利爽,很快桌面上的球都落了袋,傅听夏看着台面上仅剩的白球转过头来微笑道:“你还没说呢,你赌多大?” 第52章 我爱主角君们 许超群一时之间都有些接不上话,傅听夏又补了一句:“怎么,不敢跟我这个菜鸟比试啊?” 许超群顿时就直起了脖子,他的脾性果然如所料的那样,一点就炸,可是他还没开口,方连云就按住了他的肩笑着对傅听夏道:“我跟你赌怎么样?” 他想了想微笑着又说:“这样吧,我们就赌,如果我赢了,你就来美和,假如我输了……嗯,我就回英国,怎么样?” 屋里顿时寂静了起来,傅听夏半垂着眼帘也像是在思考,许超群在一旁嗤笑道:“这个赌注你可是占了大便宜了,怎么还犹豫啊?” 傅听夏刚抬起眼帘,季景天就插嘴道:“他不赌。” 许超群挑眉道:“为什么,喊赌的人可是他。” “因为不公平,听夏很在乎燕津,leo可半点也不在乎美和。” 方连云轻笑了一声道:“你当着我雇主说这话也太拆我台了吧。” “别闹了。”季景天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头来道:“走吧,听夏,我先送你走!” “别太扫兴啊,我说了要请傅医师吃饭的。” 傅听夏包里的bp机又响了,他弯腰拿起包摸出来看了一眼道:“不必了,我坐公交车回去也是一样,医院里传呼我,肯定有急事,我就不打搅你们了。” “那怎么行,让景天送你一下吧。”方连云看着傅听夏的背影笑道,“下次一定要一起吃个饭啊,傅医师。” “我送你!”季景天拿起大衣追了出去。 许超群看着他们的背影嘟囔道:“八成是这个小妖精没错……” 方连云从球袋里拿出了所有的球,放到桌面上道:“你下次看见别人还是叫人傅医师为好。” 许超群转过头来不可思议地道:“不是吧,你不知道他跟……” 方连云将球一颗一颗摆好,接着他的话道:“我知道,但我从来不会侮辱敌人……”,他淡淡地道:“所以我才能每次都击败他们!”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停车场在那个方向。”季景天一把拉住了傅听夏。 傅听夏停住了脚步道:“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坐车回医院就可以了。” “你究竟为了什么在呕气?”季景天长出了一口气,有些烦燥地道:“我不过是在等资料的时间里跟他玩了一会儿而已。” 傅听夏沉默了一会儿,抬头道:“季景天,你了解我吗?”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道:“有时我的确觉得不了解你,比如……你怎么会打斯洛克的?” 傅听夏没有回答这句话,却很平静地反问道:“那你了解自己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觉得我们最近只要见面就在吵架吗?你是真不满意我,还是……下意识里在找我的茬?” 季景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好像有谁把什么堵在了他的心里,他的喉口,有一种要窒息了似的感觉。 “我不够长袖善舞,也不够玲珑,不懂如何让人感觉轻松愉快,也许……活了几辈子也还是很笨拙地活着,有些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回答你,因为我有不想回忆的回忆。”傅听夏平静地道,“假如有一天你了解自己跟这样的我,还是想要在一起,那我们才在一起吧。”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季景天看着傅听夏的背影逐渐远去,深吸了一口气。 赵天御走了上来轻咳了一声:“我开车去追他怎么样?” 季景天转过头来问:“是谁把我跟方连云的事情告诉他的?” 赵天御看着季景天发红的眼睛苦笑道:“我真得不知道,可是告诉他那又怎么样,你跟leo分开都有五年了,而且傅听夏不是早知道你的情史不是年鉴是周鉴吗。这个时候发作,真让人头痛……” 季景天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了,赵天御道:“停车场在那边……那你在这里等我?” “我想静一静,你别跟来。” 傅听夏走到街口的电话亭给医院回了个电话,今天晚上应该是蒋范范值得班。 “听夏,是吧,你快回医院,401号病床的病人他们家人非带着他出院,我这边都快拦不住了。” “401号病床,徐国栋大爷?!” “就是他!” 徐国栋也是个很特殊的冠心病志愿者,傅听夏打算在他的身上实驶一项很特殊的新型心内血管手术,为此在他的身上已经用了好几个月的心血,甚至特地通过西格奥特在国外订购了新型的导管设备。 蒋范范正是因为知道徐国栋对于傅听夏而言是个重要性不亚于齐大爷的病人,这才非常着急地传唤傅听夏。 傅听夏心急如焚,偏偏这个时候的出租车稀少得惊人。 他正四处张望,一辆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赵天御的脸露了出来:“很着急嘛,我送你。” 傅听夏看了一下四周,只好拉开车门坐上了车子,意外的是车上居然只有赵天御。 “燕津医院,谢谢。” 赵天御发动了车,他踩着油门看着前面道:“你跟……景天吵架了?” “没有。” 赵天御咳嗽了一下:“本来清官难断家务事,有些话我是不应该说的,可是不说心里又憋得慌。其实景天认识你比你想像得要早多了。” 傅听夏转过了脸问,“什么……意思?” “你还记不记得你在乡下做的那个宫外孕的手术?”赵天御道,“他从那个时候就认识你了,所以你上次被卫生部征询的时候,他才能那么及时找人贿赂那对乡下夫妻。” “赵,赵……” “啊,那十万块虽然是我们家送的,但其实是景天的钱。”赵天御可不想给他哥拉人缘,尤其是这么重要的人,他很技巧地一带而过,然后看着前方道,“你也许根本都不认识他,所以大概也无法想像京城里有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你来京大,等了二年,你都不认识他,他就会用听夏来称呼你了。” 傅听夏眼里泛起了热意,匆忙别过了脸,赵天御舔了一下嘴唇:“我不是想当和事佬,我只是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你跟景天吵架……太不划算了,你说呢?” “我明白的,谢谢。”傅听夏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他是不应该跟季景天吵架的,他应该表现地比方连云更好才对。 他明白,只是做不到而已。 赵天御小心翼翼地道:“千万别这么说,我不太习惯别人对我说谢谢,你别在心里骂我是禽兽就好了。” 傅听夏吓了一跳,立即道:“绝对没有!” 赵天御顿时松了一口气,这代表傅听夏还不知道那晚导致他失身给季景天的罪魁祸首是谁,也不知道里头还有别的插曲,他愉快地道:“啊,我也就随便说说,其实我这人绅士的很,你处长了就知道了。燕津到了!” 傅听夏道了声谢,就下车匆匆朝着医院跑去,他气喘吁吁地跑进病房。 徐国栋的儿子媳女正在劝说父亲:“爸,你知道现在要排上美和一个号多不容易?你知道我托了多少关系,费了多少钱?我现在连病房手术的钱都交了,你跟我说你非要留在这里动手术?” “傅医师!”徐国栋突然开口喊了一声。 徐国栋是傅听夏的老病号,因此跟齐大爷很熟,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脾气不太好的老头却很谈得来,所以徐国栋跟傅听夏也很熟悉。 他都答应了做傅听夏新型手术的志愿者,也看到这几个月来傅听夏付出的巨大努力,可另一方面他也舍不得自己儿子已经付给美和的医药费,因此非常纠结。 徐国栋的儿子徐强是电视台的制片人,为了某些很微妙的原因,因此医院里几乎对徐国栋这例手术是大开绿灯。 徐强微有些尴尬地道:“啊,傅医师啊……我们今天来是给父亲办出院的,你看他这拖了几个小时下来了,你是不是劝劝他?医师家属,我们都是为了病人着想对吧。” 傅听夏平息了一下气息道:“你说的对,不过我想要跟你说的是徐大爷有多重疾病,肾衰竭,血管闭塞超过了90%,他目前的状况绝不适合放心脏支架的,甚至连心外手术都很困难,一旦术中发生危险,那会是致命。” 徐强身边着装时髦地的女子本来面色就不好看,听了立即反驳道:“放在你这里就不危险了,你的意思是人家剑桥的医师还不如你们燕津医学院的本科生?” “怎么说话呢你?!”徐强低声训斥了她一句,然后转头道:“这个情况我们已经跟美和的医师说过了,他们觉得没有问题,可能他们遇见的病例相对要多一点,所以有可能经验稍微丰富一点,你说呢?” 徐国栋气呼呼地道:“你们想送我去美和去死,那就送,别在这里烦人家小夏医师!” 蒋范范听说最后401床的病人还是走了,连忙急匆匆地到了病房,低声道:“你怎么就让他走了,你不是说那设备这两天就要到了吗?” 傅听夏看着空空的病床,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心内的气压都快降到了最低点,本来不久之前还很热闹的燕津心内科好像病人一下子就稀少了不少,蒋范范小声问鲁伯成道:“他还在楼梯间扔乒乓球哪,不管他吗?” 鲁伯成翻着报纸道:“扔扔乒乓球就能长大,多小的代价。” 蒋范范一把抽过报纸道:“你还看,这些报纸太不要脸了,就这么替美和吹嘘,不就是来了红毛绿眼珠子的外国医师吗,搞得好像是总统到他们院求医了似的。” 鲁伯成推开他又把报纸拿了过来,蒋范范又小声道:“我听说美和,仁安附近的宾馆都爆满了,美和本来心内只有八个科室,现在爆增到十二个,还在招人,十二个科室满负荷的做手术。这每个医师要发多少钱啊?” “医师是为了钱而工作的吗”鲁伯成卷起报纸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医师也是人啊,干嘛不能谈钱?”蒋范范有气无力地道,“正想掀桌子的,明明这一切应该是我们的。” 傅听夏将弹回来的乒乓球接住,抬起了眼帘,站起了身进了办公室道:“教授,我出去一趟。” 鲁伯成看了他一眼道:“兜里有钱吗?” “有。” 蒋范范则一溜烟地跟在了傅听夏的背后道:“你去哪里。” “去美和参加他们的记者招待会。”傅听夏给他抛下了这么一句。 “哦,你也去看热闹……”蒋范范这句话刚出口,突然跳了起来:“听夏,你,你是准备要去砸场子吗?” 美和今天是盛况空前,连红地毯都铺上了,不少没有得到采访许可的媒体都散在外面,等着从里面分享二手信息。 阿笨得了有人找的电话,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刚走到走廊的地方就见傅听夏朝他走来,他抬起手指着傅听夏结结巴巴地道:“哦,哦,你,你怎么来了?” 傅听夏将他的身体一转,然后顺手把他的医师白大褂给扒了下来,阿笨急吼吼地道:“别别,我跟景天是朋友,你让我考虑两天。” 等他转过头来,见傅听夏将他的医生服穿上了,然后对他道:“借你的衣服穿一下。”,傅听夏说这句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你……拿我衣服干什么?”阿笨看着他的背影诧异地问,他脑子其实挺聪明的,就是反射弧比别人要长一些。 他很快就意识过来,傅听夏拿他的衣服打算做什么,这是要打算混进招待会里去。 阿笨吓得把十根食指都要塞进嘴里了,他四顾了一下,见没人发现,连忙朝着傅听夏走掉的方向追了过去。 其实会议室里的面的采访已经进行了一大半,漂亮的女主持人微笑着道:“现在还有没人要提问的,法吉兹专家愿意再给大家一点时间。” 下面的人交头接耳了一番,其实采访这些专业的人士是最痛苦的一件事,因为你很难问出什么比较有价值的问题,除非你本身就是这个行业的。 会议场上突然听见有个清朗的声音道:“我有话要问法吉兹先生。” 漂亮的女主持人看见傅听夏一身的白大褂微有些错愣,但很快就缓了过来微笑道:“今天法吉兹专家面对媒体发问的回答,本院的医师会有很多机会想专家请教的。” 傅听夏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了下来,团了团随手往边上的人手里一塞,道:“我不是美和的医师,我是燕津的傅听夏医师,想作为一名心内医师有几句话要问法吉兹大夫。” 傅听夏三个字一丢出来,会议室立刻跟潮水似的轰鸣成一片,坐在头几排的美和高层都转过了脸,方连云跟原俊楠甚至站了起来。 “傅听夏是谁?”有一个小记者问旁边的记者。 那个记者白了他一眼:“冠心介入手术就是他第一个做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来做这个采访。” 有人匆匆走了出去,走廊里的保安这才得了信连忙赶了过来,尽管法吉兹的招待会对记者们设防,但对本院的医师还是相对宽松的,设置障碍的保安见傅听夏穿着戴本院胸牌的医师服,也就没怎么阻拦让他过去了。 可是还没等原中和给他们使眼色,法吉兹跟翻译对话了几句,法吉兹上下看了一眼傅听夏点了点头,翻译道:“法吉兹专家同意他问问题。” 傅听夏穿过人群走到了近前,他也没看方连云跟原俊楠一眼,而是直视着法吉兹道:“我听说美和在法吉兹大夫的指导下做了大量的冠心介入手术,所以作为一名大夫,作为一名心内医师,我有三个问题不得不问。” 第53章 主角君的日内瓦宣言 翻译将傅听夏的话传达了一遍,然后转过头来道:“法吉兹专家知道你曾经在西格奥特大夫的指导下做过冠心病介入手术,他为你拥有这样的开拓精神表示赞赏。” 法吉兹跟帕姆的私交甚好,因此临来之前就知道这里会有一个很年轻的受西格奥特赏识的心内医师,但他只知道傅听夏可能因为其与许一夫的关系而与西格奥特相识,认为有可能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完成了一例冠心介入手术,并不知道傅听夏是主动去认识西格奥特的。 因此在法吉兹看来,傅听夏对心脏介入手术的了解仅局限于有限的几例手术,事实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傅听夏做的介入手术也非常稀少,这是他敢于接受傅听夏提问的最主要的原因。 另外,使傅听夏折服当然是最快在当地建立威信的一种方式。 法吉兹神态很友好地示意傅听夏提问。 傅听夏抬头道:“法吉兹大夫,你是西方的医师,一定熟知希波克拉底誓词,也一定背诵过日内瓦誓言。我将要凭我的良心和尊严从事医业;病人的健康应为我的首要顾念:我将要尊重所寄托给我的秘密;我将要尽我的力量维护医业的荣誉和高尚的传统。法吉兹大夫请你在这个宣言底下如实的回答我三个问题。” 日内瓦宣言专属于医师的宣言,为每个立志从事于医业的医师们所熟知,无论怎样的医师,都会或多或少,哪怕是在一秒里听见过它的召唤。 所以傅听夏说完这段话,会议安静了不少,尤其是旁边窃窃私语的美和医师们突然不说话了。 法吉兹眼底掠过一丝不自在,但依然风度得示意傅听夏提问。 傅听夏道:“第一个问题,法吉兹大夫你在不加任何限制的条件底下大量的收治病人,你是否知道心脏介入手术有30%的再狭窄率,而糖尿病人则能高达到60%,你是否知道有些病人,例如狭窄率在75%以上,病变支数过多,狭窄长度超过20mm的心血管的病人是根本不适合做心脏介入手术,你是否知道,一旦金属支架被植入将无法取出,你是否知道这些病人在短则几个小时,慢则三至六个月内,就会再次复发心血管狭窄,他们甚至会因为血栓跟血管闭塞而死亡。” 他一连串的“你是否知道”质问,但每一句每一字都说得清晰而明白,“哄”得一声整个记者招待会都炸了开来。 法吉兹心底里也是惊涛骇浪,他开始有些搞不清楚,这个非常年轻的医师跟西格奥特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涉足西格奥特的研究到底有多深,才能一口道出心脏介入手术里最致命,最核心的秘密。 法吉兹意图通过大量的手术获得最真实的数据,甚至找到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这样他完全有可能在wcc会议上反超西格奥特。 而一个刚起步没多久的国家,宽松而还有些混乱的医业管理制度,大量的病人基数,这简直就是个最理想的实验场所,只要把人体实验混在正常手术里,即使失败了,也完全可以因为饱和的手术台数而将手术合格率支撑在一个说得过去的水平线上。 这也是法吉兹愿意为心脏支架的专利跑前跑后的最关键的原因。 “多拍傅听夏几个近景。”刚才那个记者对旁边的摄影师道,他身边的小记者问:“徐制片不是让我们多配合美和,拍傅听夏美和会不会不高兴啊……” 那记者道:“做为一名记者,我们要抓的最具有有新闻价值的东西,只要美和一旦出现傅听夏所说的问题,这就是头条!” “法吉兹专家认为傅医师你有些过份夸大了手术的负面效应,任何一种手术都会有负面效果,这很遗憾,但不能避免。你说得问题,完全可以通过术中术后强化抗凝,以及血小板治疗降低风险。”翻译跟法吉兹对话了一通才开口道。 傅听夏回答道:“再狭窄是由内膜纤维化增厚,与平滑肌增殖而产生的,支架张开,内膜撕裂,平滑肌增殖就会在24至48小时内开始,糖尿病人由于激素分泌代谢紊乱,因此血管内膜增生要远比正常的病人活跃,请问法吉兹大夫你是如何处理这些病例的。” “我们说过了,专家将会同时引进欧州最先进的药物专门针对这些病例予以处理。” “那么,法吉兹大夫你又怎么解释,你收治血管粥样硬化在中度以上的病人,一旦内膜中层撕裂,大量的肝素也不会起效果。此外一旦粥样硬化处发生纵行深裂,病人将有可能在数天甚至数个小时之内死亡,请问法吉兹大夫,你又是如何处理这些病例的?” 翻译虽然是专业的翻译,但到底涉足医学不是很深,在傅听夏这么密集的发问底下连汗都冒出来了。 有美和的医师嘟囔道:“这翻译不行啊,怎么方博士不上去呢,他都快被傅听夏问到哑口无言了。” “没看见这些摄像机吗?他方连云要是上去,除非他以后不要在国内混了,他都读到剑桥的博士了,这么聪明怎么会干那么笨的事情。”阿笨一边说着,一边挺自然地从那个医师的手里拖过了自己的白大褂,看了一眼四周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了傅听夏与法吉兹身上,他就悄悄拿着那团白大褂开溜了。 翻译道:“一旦病人发生血管再狭窄,我们将能通过再次植入支架或者进行心外手术来加以解决。” 傅听夏朗声道:“那么第二个问题,法吉兹大夫你是否遵从病人的知情权,尽到医师的告知义务,让病人能切实地了解,尽管心脏介入手术可以减轻病人的痛苦,但并不代表血管再狭窄不会再发生,你有无告诉那些糖尿病人,那些血管狭窄度高,病变支数多的,那些血管硬化程度高的病人,心内介入手术也许不是他们的最佳选择……相同的条件之下,你有无无差别化的对待本国的病人跟我国的病人?” 翻译的汗都冒出来了,傅听夏追问了一句:“像你曾经宣誓过的那样我将不容许有任何宗教,国籍,种族,政见或地位的考虑,介于我的职责和病人间!” 这是个很尖锐的问题,法吉兹回答的不好,很容易迅速蔓延他自己的国内,甚至被本国的舆论所淹灭。 原中则对方连云道:“我们报警吧!他这样没有根据的说话是在败坏我们院也是败坏法吉兹教授的名誉!” 方连云看着对面的略有些狼狈的法吉兹跟笔直站立着的傅听夏没有说话。 “法吉兹大夫来这里只是尽到一个医学家传播治病技术的义务,对于医院的宣传跟是否尽到告知义务并不知情,还请谅解。”翻译跟法吉兹对话了一阵子开口说道。 “那么请回答我第三个问题,我们城市的居民工资大约在一百至一百五,镇乡居民更要远远低于这个水平线,可能只有十几到几十块,一支心脏支架成本不足五百块,在医院里却要卖出五千块。我们医师可以为钱而工作,但不能被钱所收买。”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所以我第三个问题是,法吉兹大夫,你是个医师……还是个商人?准许我进入医业时,我郑重地保证自己要奉献一切为人类服务。请在这条誓言下如实地回答我!” 下面乱成了一团,主持人发了半天呆,这会在原中则的眼神示意之下,终于回味过来了,原本等着法吉兹教授一如高歌将傅听夏折服,却没想到是傅听夏一条接着一条爆最核心的丑闻,把法吉兹弄得张嘴结舌,这么下去时间拖得越久,流传出去的不利消息越多。 主持人连忙起含笑道:“不好意思,今天的时间到了,谢谢各位记者朋友的光临,等会便忘了光临隔壁的餐厅,美和为大家准备了便饭跟一些小礼品。” 法吉兹在方连云几人的合围下匆匆走出了会议厅,原本热闹而体面的记者招待会变成了一锅粥,记者们兴奋地聚在一起相互询问怎么处理今天这些内容,因为爆点实在太多,随便拉一条都可以做上头条。 原茂庭捂着胸口对原中则道:“把他给我抓起来,送派出所去,我要告他诽谤。” 原俊楠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了傅听夏的胳膊往外走去,边走边道:“跟我来!” 傅听夏走出了门才挣脱了原俊楠的手,道:“多谢,但是我可以自己出去。” 原俊楠失笑了一声:“你跑进来端了我们的记者招待会,你知道你刚才那番话得罪多少人,你以为你太平的进来,还能太平的出去。” “那也是我的事!”傅听夏说着朝外面走去。 原俊楠快步走上去,扣住他的手腕往外拉去。 “你干什么?” “你要在这里拖拖拉拉,可就走不了了。”原俊楠拖着傅听夏的手一路沿着走廊朝外走。 刚走出走廊,便看见季景天满头是汗的跑进来,后面跟着阿笨,然后手一伸就将傅听夏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阿笨想避原俊楠已经来不及了,想了想只好装作一脸偶遇的样子。 “我正要送他出去。” 季景天将傅听夏的手扣得很紧,气息还略有一些不稳地笑道:“刚才多谢俊楠了,那我就带人走了。” 原俊楠道:“还是我送你们吧。” 很多个保安往这里跑,可是看见原俊楠跟傅听夏他们走在一起,又有些犹豫。 傅听夏走出了美和的大门,才看见鲁伯成跟蒋范范被拦在门外,两人都是满头大汗。 鲁伯成看见傅听夏被送了出来,顿时松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只是上前两指狠狠地弹了一下傅听夏的脑门。 “多谢俊楠相送了。”季景天带着傅听夏头也不回地转进了路边赵天御的车子里。 原俊楠对着远去的车子微弯了一下嘴角。 石家的院子里,石老太太修剪着雪松上的枯枝淡淡地道:“那心脏手术上纠缠了不知道多少家的利益,他这次得罪的人可不少,我还以为要等上一阵子呢,没想到他倒是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助理悄声问:“那我们……” “别急,到时候会有人等不及会要收拾他的,我们只要顺水推舟就可以了。” 季景天看着车子撑着头的傅听夏道:“不是问得很帅吗?现在知道头痛了?” “我没后悔。” “不用后悔。”季景天看了一眼傅听夏放在椅边的手,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压上去,而是转过脸道:“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傅听夏沉默了一下才道:“谁要你保护?我自己难道不会处理自己的事吗?” “你会处理自己的事吗?那你先回答我,你怎么处理你这么冲动的干下会给你带来一屁股麻烦的事情。” “我没冲动,我是细想过之后才去的,所以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会后悔。” 季景天长吐了一口气,道:“知道了。” 两人一时之间似乎没话好说了,车子停在燕津医院的门口,傅听夏就下去了。 赵天御看见他走远了才转过头来问:“你……不是想要跟他和好的吗?” 季景天没好气地道:“你没看见他拉长了一张脸,我季景天落魄到非要跟一个人好的地步了吗?” 赵天御道:“你不想跟他和好……干嘛连跟了他两个晚上啊?”,他说完了见季景天的脸色实在不善,只好闭上了嘴巴专心开车去了。 季景天扶着额靠在车窗玻璃上长出了一口气。 傅听夏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鲁伯成他们居然先回了,蒋范范正一本正经地抄写病历经录,傅听夏连忙小心翼翼地溜回自己的办公桌,拿过一叠病历努力地翻看着,虽然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办公室里寂静一片,隔了老大一会儿,鲁伯成说了一句:“干得好,虽然不赞成。” 傅听夏一愣,鲁伯成合上文件夹,拿下眼镜道:“我说得干得好,虽然我不赞成你那么做。” 蒋范范顿时活泛了过来,推着傅听夏道:“你……真把美和的记者招待会给砸了?可以啊,当时什么环境,你都说了那些话,美和的人什么表情,一个字都不拉的跟我复述一遍!” 鲁伯成拿起文件夹就敲了一下他的头道:“你还想嫌不够乱的。” “教授,反正上下都知道了,你以为我们心内一声不吭,外面就不知道燕津的傅听夏跑人美和去砸场子了,还把人家花了天价的外国教授给砸了?拜托,我刚才去打水的时候,连看皮肤病的大夫都知道了。” “不管别人要打听什么,你们都切记不能张扬,也许有些事情出于本心不得不为,但是事后你们要懂得韬光养晦,高调做事,低调做人,才不会混淆你做事的立场。” 蒋范范跟傅听夏异口同声地道:“明白,教授。” 隔了一会儿,蒋范范小声道:“教授,刚才那句话好像不是很明白……” 鲁伯成被触动了痛脚,一连敲了他数下脑袋:“修养,修养,现在的年轻人的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说稍微深奥一点的话,就一脸浆糊样,怪不得我课上的学生越来越少,真没追求!” 傅听夏就算有不明白,也绝不敢提问了。 他吃过了晚饭,接到了沈叔的传呼,打了过去道:“沈叔,香山的股票都清了。” “今天去银行都清了,涨得好着哪。”沈叔痛惜地道,“连银行里的负责人都替我心疼。” “没法子,我急着拿这笔钱去买个专利。” “沈叔明白,你想买一个用在心脏上什么的专利,这是大事,沈叔不会大小不分的。” 傅听夏笑了起来,道:“沈叔,你替我找一下赵天翰。” “赵老板?” “对,你帮我约好,然后我会亲自给他打电话。你就告诉他是有关心脏支架的项目,如果感兴趣,我们就通个电话。” “好,明白。” 傅听夏拿起乒乓球朝着墙上一扔,然后又接住,隔了一会儿,他的传呼机再次响了起来,看着那个清水县区号,他嘴角微弯,拿起电话就拔了过去。 第54章 主角君 季景天用毛巾擦着头发,随手拿过一本书翻了几页,书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立即拿了起来问:“他找你什么事?” “心脏支架的事情,他也拿到了授权,他好像知道我买了一家医疗器械厂,他想跟我合作……他大概还不知道这也是跟你合作。” “那别告诉他!”季景天好像心情就突然好了,低头轻笑了一声,道:“让他让出百分之五十的专利权,把我名下的一半器械厂股份送给他。” “干嘛要这么交换,这不划算啊?!”赵天翰诧异地道,“他那个专利权才值二十五万美金,你一半的股份都不止这么多。” “就这么办吧。”季景天挂完了电话,拿起边上的篮球轻轻一抛就投中了墙上的网兜。 因为他是傅听夏,是傅听夏他就不想让他跟他分得太清楚。 他套上衣服下楼,家里的人已经在餐桌边坐好了,季景天走过去拉开一张椅子在自己母亲的边上坐下。 坐在餐桌首位的父亲没好气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筷子道:“开饭!” 季母则挟了一只大虾放到季景天的碗里笑道:“知道你要回来,特地去买的。” 季景天自己则刚挟了一筷糖醋排骨收回来,季母诧异地道:“你不是不爱吃肉吗?” 季景天是不爱吃肉,但傅听夏爱吃,而且因为他母亲蒋明宜是南方人,因此喜欢做糖醋的东西,他吃多了几次也就喜欢上了。 “最近口味有点变。” “对啊,变得都不是正常人的口味了。”季父板着脸道。 季景天还没开口,季母就不高兴地道:“小天难得回来一次,你态度好一点行不行?” 季父无奈地道:“慈母多败儿。” 季母则又挟了一筷排骨给季景天道:“那宝贝多吃一点。” 季景天皱起了眉头,他还没开口,对面的小侄儿就嚷道:“我是宝贝,我才是宝贝,奶奶!” 季母连忙也给他挟了一块排骨安慰道:“当然,我家数数也是宝贝。” 数数还是有点不太高兴,季景天的哥哥季景城转过头来瞥了一眼儿子道:“他当宝贝的年数比较长,比你资深一点,是资深宝贝,你要谦虚一点。”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母亲道:“我都长这么大了,妈不要再这样叫我了。” “哎呀,小名嘛,都叫习惯了。” “当初就不能取个像样一点的小名?这也太省事了。”季景天塞了一口饭在嘴里。 数数道:“小叔,你周末带我去打球好不好?” “小叔很忙,让你爸爸带。” 数数看了一眼爸爸回过头来道:“可是他太老了。” 季父道:“你忙什么,许一夫又不在京城,你说你忙什么,带小侄儿去打球的功夫都没有?” 季景天道:“因为小孩子很烦人,我这么说你满意了?” “你从小到大没把全家人烦死,你还好意思讲数数烦人?!”季父气道。 “我可没要你们烦,是你们自己硬要烦的。” 季景城开口道:“好了,难得全家人一起吃个饭,景天你不要再顶爸的嘴了。” 数数可怜巴巴地道:“小叔,我这次出去一定乖乖的,不哭也不嚷,你带我去好不好。” 季景天瞥眼看他道:“你从来不哭不嚷,就是在地上打滚。” 季景城拍了一下儿子的头道:“好了,你还是别嫌我老,我也不嫌你烦,我带你去打球好吗?” “那你也能带我去百货公司玩闭眼游戏吗?” “什么闭眼游戏。”季景城问。 “就是闭着眼睛指到哪个,就买哪个啊!” “季景天!”季父立即指着季景天怒道,“以后不允许你再带数数出去,从小就灌输这种腐朽奢靡的思想!” 季景天道:“爸你刚才不是还嚷着要让我带数数出去的吗?” 季父顿时噎住了,季母连忙喊道:“林嫂,上汤,上汤,我炖了鸡汤。” 吃完了饭,季景天与季景城在屋后玩篮球,季景城投了一球进篮道:“说真的,你就不能让爸妈省心点,虽然咱妈是军医出身,有些东西看得比较通透,但你又不是不能跟女孩子相处,非要找个男的。” 季景天接过球投了出去道:“喜欢一个人又不是投篮,知道往哪投,我也不是故意的,反正喜欢一个人,他刚好就是个男的。” “你十几岁的时候不是还跟方家的那个小子好过,之后不也就那回事,等你跟那姓傅的医师分开了,你也会很快就淡了。”季景城捡起球又丢给了季景天。 季景天拿着手中的球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喜欢他多一点?” 季景天转动着手里的球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会放不下他,担心他……” 季景城失笑了一声:“他一个人单枪匹马能跑到美和搅得天翻地覆,把原茂庭的心脏病都气犯了,把云哥儿跟他那老外的导师弄得焦头烂额,搅和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发财美梦,这么强势的人还用得着别人担心。” “他并不强势……他只是……也许只是想当个合格的医师。”季景天将球投到了篮球框里。 季景城道:“可他这次闯的祸可实在不小,京城这个圈子的游戏规则从来是你让我一尺,我敬你三分,这件事情损失了别人的切身利益,我们是不能插手的。” 他看了一眼季景天道:“你倒是可以劝劝他,暂时避一避风头,最好医院别去了,毕竟在学校里想要掀起的风浪会有限些。” 季景天又投出了一球道:“知道了。” 周顾合上了笔记本道:“就这么定了,先让傅听夏写一张检讨,对于一个医师,在公开场合这么肆无忌惮报行内秘密,即便说得是事实,但在记者们的面前,尤其是国际友人面前,至少没有礼貌吗,对吧?” 心外科主任铁青着脸道:“院长,这不是礼貌的问题吧?” 周顾挥手道:“年轻人的问题总是要多一些,一样样来嘛,我们都在大学里授过课,实习医师,还是学生嘛,以教育为主。” 心外主任还要说,周顾微弯着腰捶了一下腰道:“糟糕,这两天一直开会,好像这腰的老毛病又犯了。” 其他人再不满,也只好收拾起台面的东西走人了,鲁伯成最晚走,他走到周顾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这次换腰椎间盘突出了……也是啊,还是多补点钙,要不然腰一直弯着也受罪啊!” 鲁伯成说完就扬长而去了,气得周顾指着他的背影道:“这样你还不满意,你倒是在我的位置上呆两天试试?!” 傅听夏一个下午都在咬着笔杆写检讨书,快下班的时候,蒋范范从门诊回来了,弯头一看,抽过他写的东西念道:“三月二十日,本周三上午十点一刻,在没有得到心内鲁教授,带班导管室秦主任,以及燕津所有领导的同意底下,我擅自在美和医院的记待招待会上提问了三个问题……” 他挥着手中的东西道:“你以为你自己在写病历纪录吗?再有我们虽然也属于干动手不动脑的活,可是你这文笔也太烂了。” 傅听夏一把将检讨抽了回去,蒋范范拖过边上的椅子把它倒了过来坐在上面道:“让师兄我指点一下,你知道检讨信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傅听夏不解地看着他。 蒋范范凑近了他道:“重要的不是你干的那事,是你认错的态度。所以开头得这么写,我犯了错误,我犯个大错误,这个腔调很重要,然后你紧接着要写你犯得错误绝对跟你老师跟领导的无关,他们绝对白璧无瑕!” 傅听夏看了一下自己的检讨信,道:“我有说啊。” “你没说到位,你得说他们平时就已经看到了你这方面的薄弱之处,并且给过你警示以及忠告,可是你仍然辜负了他们的教育,你得写到这份上。” “啊唏……”傅听夏头痛地抓了一下头皮。 “烤羊肉串二十串。”蒋范范悠悠地道。 傅听夏立即把检讨书拍到他的面前道:“五十串!” “成交!” 蒋范范不出一个小时洋洋洒洒写了三页纸,傅听夏誊写的时候,蒋范范又道:“检讨信的字要写得大,间隔要宽,一般领导是不会在意你写得是什么,但很在意你写了几张。” 傅听夏誊写完了,又跟蒋范范找了家北方烧烤店喝了烤肉啤酒,这才朝着自己住的地方而去,他刚走近自己所住的巷子附近,一辆黑色的车子悄无声息地停在了他的身边。 车门打开了,傅清石冷冷地道:“上来。”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坐上了车,傅清石又道:“把车门关上。” 等傅听夏关上了车门,傅清石仍然没说话,而是等胡秘书将车子开到了附近的停车场,然后胡秘书下去之后,他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你知道美和那台心内手术后面纠结了多少利益?” 他见傅听夏沉默,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本来是打算这阵子就去把跟你妈妈的手续补上,等今年秋天就让你正式回去给你爷爷过寿。可是你把事情弄到这步田地,我就算肯认你,家族里的人也会跟我吵翻天的,你长怎么大了,怎么就不懂得凡事要深思熟虑过后才能去做呢?” “你暂时休学一年,回清水县,等一切风平浪静了再回来,回来就直接去京医大,不要再跟燕津那些人混在一起了。”傅清石扯了扯衣领,“你下车吧,有事我会再找你。” 傅听夏微微抬起头道:“我其实也有一些疑惑想要请教你,本来我不想提,可是压在心里太难受不得不提。” “你究竟想问什么?” “我想问的是……我早知你对自己的妻子不够忠诚,后来知道你对自己儿子也不够爱护,现在才知道你对自己的职业原来也不够热爱,我想知道你那里除了权力,还有没有别的剩下的可以赋予你自己人生的。” 傅清石怒道:“我若是不管你,我会来三番四次来找你吗?你有听劝吗?你这是什么混账的话,目中无人又目无尊长,以后闯出了祸,你不要叫我来救你!” “我绝不会求你的。”傅听夏下了车道,“另外我的父亲在乡下,他给我的教育足以够我使用一生,就不劳部长您费心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傅清石气得直到胡秘书上车的时候还在喘气,胡秘书转头问道:“现在……” “回去。”傅清石靠在椅背上道。 他下了车,推开家门就见自己的妹妹正哭哭啼啼地坐在客厅里,傅清石往沙发上一坐,皱眉道:“这是干什么?” 傅清仪擦了一下眼睛道:“我都快被那个便宜的侄儿坑得倾家荡产了,难道还不能哭一哭吗?” “你张嘴胡说什么呢?”傅清石喝道。 傅清仪对傅清石还是很畏惧的,不仅仅因为傅清石是大哥,更因为整个傅家都以经营医药,饮食为主业,说穿了就都是因为有傅清石跟石家做靠山。 “这次董事会议上,大家都说是我们家老徐泄露了行业秘密,现在都要我们的好看呢,连我其它的生意都受到了排挤。” 傅清石沉脸道:“不是之前就让你把股份统统卖给原家,是你非要留在这个游戏里,你以为这个游戏是你这个层次轻易可以玩的吗?没有这一次,也会有下一次,你们总归是要拿来背黑锅的,你不明白吗?” “怎么会,他们不看僧面,也要看大哥的佛面,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们到今年年底就发了,我都答应了给君瑶君浩各买一辆车子。” “发了……你还不够有钱吗?”傅清石道,“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以后一毛钱也不许再给他们两个!” 傅君浩跟傅君瑶本来坐在傅太太旁边一声不吭,现在傅清石突然提出来不让傅清仪再给他们钱连忙跳了起来,上次清水县亏空巨额,现在他们都是多亏了傅清仪那边的支援才能维持住体面。 “爸,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傅听夏闯出了祸,你都在来找我们两个的麻烦?”傅君浩嚷道。 傅君瑶则拉了拉他道:“你没看爸爸脸色不好,不要跟他顶嘴,我们也长大了,是不该再拿姑姑给的零用钱了。” 傅清石的脸色才稍霁,转脸看着傅清仪道:“我还是那句话,把股票早一点转让给原家吧!”,他说完就转身上楼进了书房。 傅清仪快把嘴里的牙都咬碎了,她费了这么多事,赔了这么多笑脸,好不容易得到了原俊楠的许可,加入这个超级赚钱的俱乐部,现在傅清石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就要叫她放弃,她怎么甘心。 她给傅君瑶使了个眼色,两人出了门傅清仪冷冰冰地道:“君瑶,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都是为了你才跟那个傅听夏过不去的,我们是当你迟早准备要嫁到原家去的人,不过现在你想一想,原俊楠三番四次不给你面子,这事还能成不能成?” 傅君瑶的面色有些难看,脸上却小声道:“姑姑不被原家信任,可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傅听夏,你是傅听夏的姑姑。” 傅清仪咬着牙道:“这个小杂种。” 傅君瑶看着傅清仪道:“现在我有一个给姑姑即表功又向原家表白立场的机会,做好了这件事情,俊楠不但会保住姑姑在香山的股份,还可以再转让一部分给姑姑,让姑姑能进入董事会。” 傅清仪眼立即就亮了起来,微笑道:“我说嘛,我们傅家的姑娘哪里有降不住的男人,你快说,不管是什么,姑姑绝对亏待不了你。” 傅君瑶矜持地笑了笑,道:“我们是一家人,这是应该的。是这样,傅听夏他们的心内科有一位医师最近参加了地下赌场输了一大笔钱,俊楠认为我们可以通过这个医师给傅听夏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 第55章 5201314 傅清仪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妥,不解地重复了一遍:“通过这个医师给他一个教训……心内科可不是别的科,我听说心内科的病人往往下一秒就是要救命的。” 傅君瑶笑了,傅清仪诧异道:“难道我说错了吗,你笑什么?” “我在想难怪刚才爸爸说这个游戏不是姑姑玩得了的。”傅君瑶道,“这天底下哪里有白吃的馅饼呢,你想一想,一项一年有上亿利润的项目,要算上买人命的话,都不知道能买多少条的人命了。” 傅清仪微有些不自在,傅君瑶道:“本来我们是不需要交这个投名状的,可是谁让我们跟傅听夏有扯不清的关系呢,现在不把事情做实了,俊楠那边可是很难在相信我们的。” “姑姑是个明白人,你要是想做我就把这个的名字告诉你,若你不想做,那就还是按爸爸说的,把手上那点股份卖给俊楠吧,早点脱身也好。” 傅清仪咬了一下红唇,道:“我把这事办成了,俊楠那边会让我提到多少股份。” 傅君瑶两根食指一交叉红润的嘴唇吐出一个数字:“10%!” “10%……一千万。”傅清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停滞了,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 傅君瑶从兜里取出一张早就写好的纸条递了过去道:“这人欠了地下赌场20万,姑姑你也不用曝露身份,只需要拿钱就能让这个走投无路的医师替你办事了。” “知道。” 傅君瑶见傅清仪接过了纸条匆匆消失在了夜色里才松了口气,从阴暗处走出了一个男人,她看见他就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拉过一边道:“宋建民,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许你在出现在我家的附近?” 宋建民的鼻子已经修整好了,大致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熟悉的人会发现他现在的鼻子比以前要微微下折一点,这让他整个人的面部表情更是阴霾。 “即然傅大小姐害怕别人知道你认识我,那就以后不用见面了。” 傅君瑶连忙拉住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小心为上,俊楠让你来找我?” 宋建民微有些愤愤不平地道:“难道我就不能来找你吗?” 傅君瑶强压着厌烦道:“你若没别的事情,那我要进去了,让爸爸起疑心坏了俊楠哥的事情可就不好了。” 宋建民嗤笑了一声道:“你不奇怪原先生为什么总是跟傅听夏过不去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差点毁了原家一半的家业,上亿的项目,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傅家的儿子,不是碍着这一层,他傅听夏都不知道死过几回了。” “你说得对,可是原先生依然有其它的办法找傅听夏的麻烦,比如说那天就根本不用把傅听夏送出美和医院,直接扣住他送到派出所,告他诽谤就可以。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假你们的手给傅听夏教训?” 傅君瑶不耐烦地道:“俊楠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理由。” 宋建民淡淡地道:“理由很简单,因为只要这件事经了你们的手,傅听夏以后的事情傅部长就只能听之任之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宋建民凑近了她笑得很古怪地道:“我会让你知道的,不过……不是现在。” 傅君瑶皱了一下眉,道:“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说完她扭头就进了门。 宋建民面容有些扭曲地看着傅君瑶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才借着夜色离开。 蒋范范给鲁伯成倒了一杯酒问:“周院长……又请病假了?” “嗯,人家腰疼。” 蒋范范小声道:“你说周院长怎么老在节骨眼上请假啊,这也太那什么了……” 傅听夏连忙给鲁伯成挟了一筷菜道:“给教授您添麻烦了。” 鲁伯成指了指他们两个道:“这就是给你们成长的过程中上的一堂非常宝贵的课,你们即要牢牢记住冲动是要付出现实代价的,同时还要牢牢记住年轻的时候你冲动过,且要知道你为了什么而冲动,永远也别忘了曾经让你冲动的理由。” 傅听夏跟蒋范范异口同声道:“明白,教授。” 隔了一会儿,蒋范范又问:“教授,那您的意思……到底是让我们冲动呢,还是让我们不冲动呢?” 鲁伯成拿起酒杯看着蒋范范道:“自己慢慢体会,够你体会一辈子的。” 蒋范范只好“哦”了一声,鲁伯成又跟傅听夏道:“你最近把来医院实习的日子改成一周一次吧,晚上值班就都取消了,我会跟秦主任那边也说一声的。” 傅听夏道:“可是这周的值班都排好了,如果挪动的话可能会影响其他大夫的安排,我从下周开始不值夜班吧。” “这样也好。” 吃过了饭,鲁伯成因为酒喝得多,不好开车,因此三人只能各自坐车回家,傅听夏下了公交就直接拐进了通往四合院的巷子。 夜晚比较寂静,巷子里的脚步回声很清晰。 傅听夏能听到身后有一个脚步声在跟着他走,又跟着他停,同起同落。 他一直走到门口,突然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脚步声消失了,傅听夏打开了门,站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回过了头,向远处张望,看见空无一人的巷子他微低了一下头。 突然身旁有一个人问:“你在找谁?” 傅听夏连忙回头,那人已经把傅听夏整个人按在了墙上。 “季,季景天。”他略有些结巴地道。 季景天将傅听夏按在墙上,道:“你过得倒是愉快,我想你都快想成心魔了,你呢,有没有想我?” 傅听夏微微喘息着没有回答,季景天就狠狠压住了他的嘴,傅听夏觉得心里那根防线就好像崩掉了,什么原不原则,应不应该,统统都忘掉了。 舌尖相触,带着久违的气息,触感如电流似的穿过全身,傅听夏要依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季景天指腹磨蹭着他的耳廓,吻到傅听夏快窒息了才分开。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会儿,季景天突然将傅听夏拦腰抱起,傅听夏连忙道:“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但是我喜欢抱着你,这样你就不会到处乱跑。” “齐大爷……” “齐大爷要是看见就说你腿崴了!” 季景天也不管傅听夏同不同意,就抱着他进了门,齐大爷年纪大了,这个点果然早就上床了,倒是免了傅听夏的解释。 傅听夏的屋子里很暖和,齐大爷年纪大了,因此喜欢让屋子暖和一点,所以这个月份还是会每天烧一会儿煤取暖。 季景天将傅听夏丢到了床上,然后双腿横跨在他的身上,看着他道:“我喜欢你多一点,以后绝不问你,你不想回答的问题,这样可以了吗?” 傅听夏看了他一会儿,没回答突然勾住了季景天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拉低,然后吻住了他的唇,然后咬了一下季景天的舌尖。 季景天的呼吸了一下子急促了起来,他将傅听夏的衬衣角从裤腰里拉了出来,将它往前推,穿过傅听夏的头,然后将傅听夏整个双手捆缚在一起,同床栏系在一起。 “让你咬我……”季景天含着傅听夏的耳垂轻声笑道。 他将傅听夏的裤子扒下扔在床底下,压住傅听夏的赤裸的身体,沿着他的脖子一寸寸的吻下去,又一寸寸的吻上来。 房间里充斥着两人的喘息声,肌肤的温度烫得灼人,以往频率很高的抽插次数,突然被冷淡了几天,欲望就变得像个不见底的深渊似的,让他们彼此都想把对方给吞噬。 被刻意延长的快感,当高潮来的时候,迅猛得好像洪水一般,冲走了傅听夏大脑里所有的思维,双眼一片失神。 季景天看着他的眼睛道:“为什么不回我的话,你打算以后就把我当炮友了吗?我就没一点价值让你努力一下吗?” 傅听夏轻眨了一下眼睛,不是没有价值,而是害怕再努力一点,就没有勇气放手了。 季景天见傅听夏还是不说话,只好叹息了一声,道:“我的过去我无法保证,我最大的错误就是遇见的第一个人不是你,但我保证以后只有你一个,这样行了吗?” 傅听夏沉默了一会儿,将头微微一侧靠在了季景天的颈旁,季景天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失笑着想,简直比我前面所有遇见过的人加起来还难哄,有你一个我都忙不过来了。 他将头侧着跟傅听夏的额头相抵在一块儿,闻着傅听夏身上的味道,突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地满足感,嘴角微翘搂住了傅听夏就睡着了。 白天鲁教授的课人依然稀少,方海打了个大哈欠道:“啊,鲁教授的课又无聊出新境界了。”,他转过头来问傅听夏道:“你一直看bp机干什么。” “医,医院里有电话。” “哦。” 其实是季景天最近会用数字传递消息给他,傅听夏就算不懂,但多传递两次也捉摸出来了,比如这一句:958783,翻译过来就是今晚不见不散。 隔了一会儿,bp机又震动了,傅听夏又拿出来一看,是52013149908875,仔细想一想,这句应该是我爱你一生一世,求求你别抛弃我。 反正借傅听夏一个脑子也想不到原来季景天会跟人玩这么多的花样,他忍不出噗嗤笑了一声。 方海看着他道:“医院的事情……这么好笑吗?” “不是……”傅听夏刚想解释两句,鲁伯成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敲了敲傅听夏的桌子道:“这位同学,把你下面的小玩意儿交上来。” 傅听夏只好硬着头皮把bp机摸了出来,方海旁注道:“这是医院传来的,傅听夏也没法子。” “啊唏……”傅听夏看了一方海一眼,鲁伯成扫了一眼bp机道:“那下课了,这位同学你过来解释一下医院是谁给你传我爱你一生一世!” 整个教室都是压低了的窃笑声,傅听夏只好拿起书半遮住了脸,心想这教授的旁门左道也懂得太多了一点。 方海小声对傅听夏道:“完蛋了,今晚中午饭之后,全校的人都会知道有人跟你说我爱你一生一世。” “全都怪你!”傅听夏气道。 “那谁让你不跟我说实话,这是教训,知道吧。” 傅听夏长叹了一口气,下了课厚着脸皮顶着别的同学的窃笑声到了鲁伯成那里把bp机要了回来,拿回来一看还真有一个医院的电话。 他找了个电话亭回了过去。 “傅医师,我是心内的护士长,我想请问一下傅医师你本周的值班表不变吗?” “不变,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就是听说值班表有调动,所以想问清楚一点。” 那个护士挂完了电话,含笑对旁边的男人道:“徐医师,傅医师这周的值班表不变……” “唉,跟年轻的实习医师同班责任大啊……”徐医师扫了一眼四周,轻握了一下护士的手,那个护士的脸就红了,徐医师道:“我可都是为了你,才跟他同班的。” 徐云鹏满面春风地跟护士道了个别,一直走到走廊的深处,这才闪进了安全楼梯靠在墙壁上大声地喘气。 他家境一般,虽然常赌,但都有克制,可是自从因为李奥而认识了那些上层的人之后,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的生活就乏味了起来,他渴望那种千金一掷的潇洒,不想窘迫的过着数米而活的日子,所以就在赌场上孤注一掷了起来。 结果却不是一夜暴富,而是一朝欠下了巨额的债务。 二十万,他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还得出来,赌场上的人日日在他家门口转悠,让他胆战心惊,也魂不守舍,已经连续犯了好几个错误,主任已经对他很不满,他心里很清楚的。 可是那个女人说了,只要他能让傅听夏陷入一桩医责纠纷,他不但可以拿到二十万还债,还可以拿到十万块额外的补偿,甚至可以帮助他离开燕津去仁安或者美和上班。 这是有人要让傅听夏为他揭开心脏支架那桩丑闻而付出代价了,可这又关他什么事,他只要知道傅听夏倒霉了,那他就时来运转了。 而想要傅听夏陷入医责纠纷又哪里来那么凑巧的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现有的病人身上做手脚。 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哆嗦着将烟点燃,深吸了两口,尼古丁果然让他又重新恢复了镇定,三十万……凭他现在二百来块的工资,足够他干上一辈子的了。 徐云鹏将烟丢到了地上,用脚将烟头踩灭,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出了门。 “今天的感觉如何?”他走进了病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胖女人道。 “医生,就是有点胸闷,气短,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快了,再过两天吧。” “这医院里太闷了。” “也是啊,放心吧,只要你按时吃药,很快……就可以出去了。” 第56章 主角君们的电话粥 “给!”傅听夏将一只卡带机放到了叶丽的面前。 叶丽拿过了卡带机道:“你这是干什么?” “卡带机啊,上次你跟小军在走廊里说话我听见了,他读初中了嘛,要个卡带机听英语很正常啊,你干嘛对他大呼小叫的。最近刚好有人送了我个新的,所以我就把这个旧的送给你了。”傅听夏朝叶丽眨了一下左眼,道:“别有心理负担,就这样了。” “听夏!”叶丽在他背后叫了一声,但傅听夏朝她挥了挥手就出去了。 傅听夏走到护士台,护士笑道:“傅医师,你来了。” “徐医师呢?” “他巡房呢。” “现在巡房?”傅听夏看了一下腕表,道:“现在才七点啊。” “具体我也不清楚。” “那我回办公室,有事打内线。” “好的,傅医师。” 徐志鹏从病房里面出来,他看了一下腕表,心急如焚地想,可千万别拖过了今夜,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徐医师。” 徐志鹏吓了一跳,见傅听夏拿了一个热水瓶过来,便强挤着笑容道:“你来了傅医师。” “怎么你的脸色不太好。” “可不是,我今天的肚子不大舒服。” “那怎么不申请调班?” “我昨天刚调过,主要是这周后面还有事。” “哦,那你不如去值班室休息吧,有要紧事我再找你。” 徐志鹏干笑道:“这怎么行,实在不行再麻烦傅医师吧。” “那好吧。”傅听夏也不勉强,拿起热水瓶就打水去了。 徐志鹏焦虑地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门被人敲了几声,他过去打开门,见是值班护士俞丽。 俞丽面带红晕地道:“怎么来了,也不去找我。” 徐志鹏看着俞丽那张相貌平平的脸,应付道:“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肚子不舒服。” “怎么了,吃坏了,还是受凉了。”俞丽上前轻揉着他的肚子,揉着两人很快就纠缠到了一块儿。 其实别说俞丽相貌平凡,就算长得俏丽,徐志鹏也提不起兴趣,若不是需要俞丽,他绝不可能将就她,所以任俞丽如何热情似火,他就是进不了状况。 俞丽见状,倒真得以为徐志鹏不舒服,有些恋恋不舍,就在这个时病床的呼叫铃响了,徐志鹏连忙道:“快去看看是几床?” 俞丽慌忙拉起胸带,急匆匆地从办公室里走了出去,刚好撞见上楼的叶丽,她神色微有些慌张,匆匆看了一眼呼叫的床号。 叶丽手里拿着卡带机,看了一眼俞丽面色潮红的脸,便详装什么也没瞧见的朝着傅听夏的办公室走去。 “是411床。”俞丽急匆匆地跑到徐志鹏的办公室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分明觉得徐志鹏脸上的神情倒像是一阵轻松。 “我实在难受,你把病历纪录拿给傅医师。”他说着拿过桌面上的一本病历纪录递给俞丽。 叶丽正跟傅听夏说着话,就见俞丽匆忙奔进来道:“傅医师,你快去看411床的病人。” “411床,那不是徐志鹏的病人吗,他今天不是值夜班吗?”叶丽问道。 “徐医师今天可能不太舒服。”傅听夏边说边匆匆走出了办公室,他接过了病历纪录本道:“新的?” “徐医师就给了这本。”俞丽回答。 傅听夏快速地翻了翻,走进了办公室,见一个肥胖女病人在床上咳嗽着,嘴里泛着粉红的泡沫,呼吸极为困难,整个嘴唇都成紫色了。 傅听夏连忙拿起听诊器听了听,道:“扶她坐起来,可能是急性肺水肿。” “我们送急诊室?” “先送x线室拍片!” 他们一路推着这个超重女胖病人出了病房,傅听夏半抱着女病人,以维持她坐立的姿势,女病人的体型过于庞大,因此傅听夏跟俞丽推得犹为艰难。 叶丽看见了连忙过来帮忙,道:“这病人什么事?” “高血压冠心病患者,有急性肺水肿的表现。”傅听夏突然觉得手中的病人一沉,俞丽喊道:“病人昏厥了。” “先推急诊室,俞丽你立刻去把徐医师叫过来。” 俞丽慌忙地“哦”了一声,傅听夏与叶丽一路急奔进了诊室,傅听夏满头是汗对里面的护士道:“先给氧,葡萄糖50ml,硝普钠10mg入壶,注意点滴的速度。” 隔了老大一会儿,俞丽才磨磨蹭蹭地走过来,道:“傅医师,徐医师正在呕吐呢。” 傅听夏拿着心电图已经没心思追究徐志鹏的问题,跟旁边的急诊护士长道:“心电图s-t段弓背朝上,左胸段下移,有急性心梗的表现,你立刻去做一下她心肌酶的检测。” 叶丽毕竟自己也在值班,看了一会儿,只好离开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她坐在办公室里心莫名地跳得七上八下。 她抬起腕表,已经是半夜三点了,叶丽突然起身又回到心内的急诊室,她见里面忙成一团,连忙问旁边的护士道:“怎么了。” “不知道,病人急救过后突然就休克心脏骤停了。” 叶丽的心脏莫名地就激烈跳动了几下。 “准备穿刺针!”傅听夏面色凝重,他接过穿刺针从病人的肋骨中穿了进去。 “起搏钢丝!” “脉冲70!” “75!” “80!” 心监仪上的“嘟”的一直线,再也没有起伏的痕迹,诊室里寂静一片。 傅听夏浑身大汗,半夜的抢救,加上心脏按压,跟最后的穿刺起搏,都没让这个病人再睁开眼睛。 他来心内这么久,这还是第一个死在他手里的病人。 “休息一下吧。”护士长拍了拍傅听夏的肩,然后给病人拉上了床单。 叶丽心跳得很厉害,她悄悄地走近了徐志鹏办室室,推开来见里面没有人,她找了一圈,突然闻到一股焦味,于是循味走到卫生间的门前,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见里面的窗户打开着,而徐志鹏就在窗口下手忙脚乱地烧着什么。 他好像听见走廊里急匆匆地奔跑声,匆忙拿水将上的灰冲了冲,然后就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拉开卫生间的门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等他脚步声走远了,叶丽才从隔壁的女卫生间走了出来,拉开男用卫生间的门快步走了进去,将一片碎纸从水迹中捡了起来。 “顾冬梅……” 她连忙把上面的水渍甩干,拿出手帕裹好,出了门到急诊附近问护士道:“听说心内刚死了个急救病人,叫什么?” 护士看了一下表格道:“叫顾冬梅,叶大夫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叶丽脸色有些发白地笑了笑,掉头就下楼去了。 傅听夏回到办公室坐着发了一会儿愣,抬手拿起电话拔了个号码,隔了一会儿传来一个含糊的声音:“喂……” “是我。” 电话里的声音清晰了起来:“听夏,你怎么半夜给打我电话。” “吵着你休息了?” “没有,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就不能在晚上给你季景天打电话吗?” 季景天轻笑了一声道:“你这么主动当然好,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半夜四点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 “四点又叫平旦,该叫凌晨才对吧。”傅听夏沉默了一会儿,道:“没什么事,就是值班无聊了想找人聊个天。” “真是,看在你最后一个夜班的份上……”季景天闭着眼睛道,“那好,你说,想聊什么?” “你看上我哪了?” “那都合意。” “可是……我跟leo半点不像。” “你干嘛要跟他比啊?”季景天烦躁回了一句。 “这不是很正常的嘛,通常现任都跟前任比啊。” 季景天睁开了眼睛道:“他跟你完全是两种人,他是那种凡事自己都有主意,轻易不会动摇,是那种设定了目标,就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情绪的人。” “这么听起来好像都是优点,如果我跟他完全相反,那岂不是全缺点。” 季景天无奈地道:“我就喜欢你没主意,一脸茫然白痴的样子,行了吧。” “不行!”傅听夏吧嗒把电话挂了。 季景天叹了口气,含着笑又拔了个数字,等电话接通了道:“喂,喂,帮我接我最爱的傅听夏。”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接你的电话!”傅听夏拿笔敲着纸道。 “接个电话还要考虑吗?” “当然啊,他不就是那种凡事没主意,容易被人左右情绪,白痴又茫然的人吗?” 季景天道:“不是凡事,他在大事上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在手术台上是个很帅的医师,非常帅,帅到让人一见钟情。” “听上去傅听夏好像只有手术台边上最让你难忘。” “那当然,我是他的病人嘛。” “假如傅听夏在手术台上不那么帅了……你还会喜欢他多过leo吗?” “你干嘛总是问这个问题?”这回轮到季景天吧嗒把电话挂了。 傅听夏将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电话,一分钟之后,电话还没有响,他抬起手拔了过去道:“季景天在吗?” 电话里没声音,傅听夏又道:“那景天在吗?” 电话里还是没声音,傅听夏眨了一下眼道:“那请问我最爱的季景天在吗” “在。”季景天总算愉快地回答道。 “等我回家。”傅听夏挂完了电话,微闭了一下眼睛。 清晨的时候,病人家属就得到通知赶来了,在下面大厅里哭成一片。 傅听夏下了楼,见大厅里站了几个人,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有几个跟那死去的病人模样很有些想像,大概是儿子兄弟之类。 他突然听见有人喊道:“今天我们走的时候人还好端端的,一个晚上就没了,你们医院肯定有问题!把那个姓徐的主治大夫交出来,我们有话要问他。” 俞丽连忙道:“今天急救的不是主治徐大夫,是另外一位傅医师。” “你胡说什么?!”护士长瞪了她一眼。 “姓傅,那把那个姓傅的医师交出来。” 护士长道:“你们家的病人,高血压,冠心病,又有糖尿病史,病得不轻,我们医院对她的抢救已经很尽力了。” “好啊,之前你们说收我们当志愿者装心脏支架,等我们真进来了你们又说不装了,我们都还没来得及转院,你们就把我们家人给弄死了。医院要是不给我们给说法,我们绝不会放你们过门。” “请你们小声点,这里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我还就要大声嚷嚷,这家医院杀人了!!” 傅听夏往前走了几步,却被人一把拉住,转过头见是叶丽,只听她小声道:“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露面,交给院方来处理就可以了。” “这是原始病历本的复印本!还有今天的抢救纪录。”医院的围墙外面徐志鹏裹着外套将一叠纸塞进了一辆黑色轿车内。 车里的人接过了东西,道:“你只要记住了只有事成了,你才能拿到剩下的余款。” “知道,知道。”徐志鹏连连说道。 医院里总是在死人,家属们发泄一下也就过去了,其实医师护士们都已经习以为常,可是谁都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会把事情闹到这么大。 顾家的人纠结了几十人将燕津医院大门围住,记者也立即蜂拥跟过来采访,一夜之间燕津医院医疗致死案传得沸沸扬扬,仿佛证据确凿。 不到一个星期,卫生部就以医疗事故案件介入调查。 燕津会议室里卫生部的官员指了指桌子上的病历本对傅听夏道:“此前这个病人长期服用普萘洛尔降血压,长达一个月之久,这个星期服药还在60mg每天,后经徐志鹏医师描述,因为病人反应胸闷,介于她左心功能不全,因此徐志鹏医师在事故发生前两天断了普萘洛尔的用药。而你当晚在急救的时候,应该首先想到是否撤药综合症引起的,可是你完全没有理会这一点,这是病人致死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傅听夏抬头回道:“关于这一点我已经陈述过了,我见过的病历本上,并没有普萘洛尔这味药,这本病历也不是当时我看见的那本。” “请俞丽护士进来。” 俞丽低着头走了进来,陪同的周顾道:“俞丽你老老实实地说,你到底那晚给傅听夏医师的是哪本病历纪录本。” 俞丽飞快看了一眼傅听夏,又瞧了台子上一新一旧的病历纪录本,缓缓地举起手指了指旧的那本道:“那,那本。” 傅听夏冷冷地道:“你明明给我的是一本新的病历纪录本,我特地问你的,我想你应该还记的。” “我明明记得就是给傅医师一本旧的。”俞丽抹着眼泪道。 “好了,俞护士你可以出去了,傅听夏医师你暂时也出去吧。” 等傅听夏出去之后,那官员才道:“我看这样吧,本来像这么年轻的医师,还没有接受过完整的西医教育却已经有了医师资格证就是不合理的,这是过去医师资格证管理混乱造成的。我们就暂时吊销他的执照三年,这样他大学毕业出来刚好可以恢复医师执照。” 鲁伯成急道:“可傅听夏不是一般的学生,有几个像他这样的学生合作过第一例心脏不停跳外科手术,又独立完成过国内第一例冠心介入手术?” 官员笑道:“老鲁,我一直说你就是喜欢感情用事。你看傅听夏的态度,他完全不肯承认自己犯了错误,这正是我们把他当天才一样捧上去,他自己就很难下来了,适当的敲敲打打,也是对他成长一种帮助。” 周顾笑道:“老白,我也觉得有些不合理,我们退一万步说吧,就算傅听夏在急救的时候有所差错,可他犯的我认为不是致命的差错,致命的差错是徐志鹏骤然停药造成的,怎么能把责任归结于一个最后做急救的医师头上呢?” 鲁伯成气道:“不要退一万步,我认为傅听夏说得可能就是事实,他看见的根本就不是眼前这本医疗纪录本!什么原因,大家都是明白人。” 官员长叹了一口气,看了他们一眼意味深长地道:“如果要那么去想,最后事情只会越弄越复杂。这是在我权责范围之内能做到的,对燕津最好,同时也能适当保护一下傅听夏医师的最好方式。当然你们要不要选择继续申辩,你们自己看着办,多年的老朋友,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鲁伯成还要再辩,周顾连忙按住了他,笑道:“老白,那我送你出去,回头有空咱们喝两杯。” 等周顾回来鲁伯成气道:“你怎么就这么让他走了,别人可以吊销执照,可他是傅听夏啊,傅听夏被吊销了执照,他以后要顶着多大压力才能再站起来?” 周顾道:“你不同意,他们就不吊销了。这次石老太太马力全开,旁边还有原家钱财打点,没有许一夫,京医大完全做壁上观。而你只要看看外面闹事的人,没有人出钱出力支持,病人家属能纠集这么多人闹到这份上。” “所以你就怂了。” “你别急嘛,这事要从长计议……” “计个屁!”鲁伯成气得拂袖而去。 第57章 攻君犯个大错误 傅君瑶拎着小包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沿着朝着家门走去,可她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被人一把拉进了边上的小树林。 等她看清了眼前人的脸,便微嗔道:“吓死人了,宋建民你不要每次都突然出现好不好,俊楠呢,我最近给他打电话,怎么总说他不在?” 宋建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当然打不通他的电话,原家二老爷在瑞士病故了,原先生上周就走了。” 傅君瑶脸色僵了僵,道:“那上周你找那件事……是俊楠走的时候吩咐你做的吗?” “原先生我认为他的确有这个意思,但他认为你们不用他来吩咐,迟早也会对傅听夏下手的,是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们提供一点帮助,反正我有今天全拜傅听夏所赐。”宋建民啧啧了两下嘴,道:“我本来以为给傅听夏一点教训也就是让他闯点祸,弄坏一点设备,没想到你们这么到位直接整出了一条人命,可仔细想想,不这样还的确板不倒傅听夏。大城市的有钱人真是让我长见识啊。” 傅君瑶吓得浑身都瘫软了,靠着树哆嗦着道:“你,你胡说,我们完全是为了俊楠才这么做。” “你想除了傅听夏,这样就没人知道你只不过是个私生女,傅二姑奶奶想发财都想疯了,早恨不得致傅听夏于死地,为原先生……”宋建民好笑,道:“婊子就是婊子,就别费力气立什么贞洁牌坊了,一条人命啊,要立也只能立墓碑了。” 傅君瑶红着眼睛,咬着牙道:“你陷害我?!” 宋建民摸了摸鼻子道:“别说得这么难听嘛,这怎么叫陷害呢,最多叫利用,就像你当初利用我对付季景天跟傅听夏一样,你也没跟我说过会有什么后果对吧?再说我真没一个字说过让你杀人,唆使那个医师杀人的是你。看在我们认识一场的份上,过来给你个忠告,千万把尾巴夹紧一点。季景天跟傅听夏,还有燕津医院都找了人在调查那个医师。” 傅君瑶哆嗦着一片,崩溃地道:“我,我没干,不是我干的……” 宋建民伸手摸了一下傅君瑶光滑细腻的脸,眼里厌恶又兴奋道:“我以前只觉得傅小姐的一双眼睛漂亮,没想皮肤也很滑,这样的脸蛋要是进了监狱,不知道能保留几天。” 傅君瑶整个人瘫倒了地上,她以为整件事情的后面有巨大的利益后台在支撑着,现在才知道她被人耍了,还是被一个她从来看不起的乡下男人给骗了。 宋建民走近一辆黑色的轿车,车窗玻璃被摇了下来,宋建民立即凑近了道:“原主任,我已经按你说的话说,把原家摘了出来,现在傅君瑶只以为是我利用了她报复傅听夏,绝对想不到我是您派去了。” 原中则在车里面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我看你也是人才……明年就去京医大读书吧。” 宋建民一脸的喜出望外道:“是,原主任。” 直到黑色的轿车完全没了踪影,宋建民脸上那份喜悦才逐渐退去,他看了一眼四周,才闪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到了这里宋建民才算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拉开外衣,露出里面一只被胶带纸粘着的卡带机。 宋建民将卡带机从衣服上扒拉了下来,将上面的胶带纸扯掉,往前倒了一下,然后按键播放,只听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我看你也是人才……明年就去京医大读书吧。” 虽然里面有沙沙声,但是由于距离很近,所以原中则的声音还是被很清晰地录了下来。 宋建民的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道:“妈逼的,你们这些有钱人他妈的没一个是好东西!” 他宋建民先是跟着傅君浩,结果他为傅君浩做了很多事,傅君浩什么诺言也没兑现,帮了傅君瑶倒差点送了半条命,他们以为他是条狗吗,谁都可以一句话就让他宋建民卖命,他倒要看看到底谁最后像条狗。 原中则说的宋建民可不敢相信,搞不好原中则正想着用什么法子把他灭口。 宋建民把磁带从卡带机中取出,心想要不然干脆讹诈一笔钱远走高飞……想到这里,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又取出傅听夏那张照片。 他看着傅听夏穿着白大褂站在阳光里,宋建民满面阴霾地想:我都还没看见你倒霉呢,怎么能走? 叶丽满面是汗地跑到传达室问:“鲁,鲁教授的信来了吗?” “鲁教授的信?”传达室的大爷戴起了眼镜道,“怎么叶大夫你来取啊。” “啊,我刚好下来有事,鲁教授就让我帮忙取信。” “倒是刚好送来了一封信。”大爷拿起本子道,“你签个名吧。” 叶丽一看见那个信封,好像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拿起笔草草地签了个名,就将信取走了,一拿到信她就将它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推开门,闵文秀看见他小声地道:“秦主任去开会了,好像这次真得风波不小,连鲁教授都要被整治了,上面要揪他搞副业的事情。” “鲁教授是技术转让,堂堂正正的,这有什么好说的。” 闵文秀道:“这是存心要整人了,什么不都是个借口嘛,就说听夏那件事,你觉得合理吗?本来想着鲁教授能保一下听夏,现在看来他连自己也保不住了,最近心外的主任蹦跶的不要太厉害,这是看上鲁教授的副院位置了。” 叶丽的面色有点不太好,说了声:“我去趟卫生间。” 她拉开了格门,将门锁好,把信从里面取了出来,拆开信将里面的信取出看了一眼就撕成了碎片,然后又从信封里面取出一保自封袋,看着那片烧剩的残片,她将头靠在了格子门上。 隔了一会儿,整理好了情绪,她将自封袋又放回自己的口袋,拉开了门没走几步,就听人说道:“叶丽,跟我来趟办公室。” 叶丽转过头去微愣道:“周院长……” “跟我来吧。”周顾说着就领头朝着前头走了,叶丽犹豫了一会儿就只好跟了过去。 俱乐部的侍应生端来了两杯酒,原俊楠接过了一杯,顺手递了一杯给方连云,道:“没想到出去了几天,这里就热闹成这样。” 方连云接过酒杯放过一边,拿起球杆道:“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傅听夏挡了这么多人的路,一定会有人收拾他的。我想傅听夏这会儿,一定会后悔不已吧,人就是这样,没有跟现实相碰的时候,会以为自己跟别人多么的不同,可是只要同现实撞一下,他就会发现自己说不定会跪得比别人还早。” 原俊楠笑了笑还没有回答,就看见季景天沉脸从门走了进来,他径直地朝着原俊楠走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道:“是不是你干的?” 方连云抓住了季景天的手道:“有话好好说,你这是做什么?” 季景天看着原俊楠一字字地道:“我在问你,是不是你让人去陷害听夏的?” “俊楠的二叔死了,他也是刚从瑞士回来。” 季景天仍然看着原俊楠,原俊楠回答:“不是。”,然后他笑了笑道:“如果我说真话你不信,那下次……我就说假话了。” 季景天这才松开了他的衣领,但仍然说道:“不要让我查到这件事里有你的份!” 方连云叹了一口气道:“景天,你为什么就那么肯定不是傅医师在急救的时候犯错,而一定是别人陷害他呢。” “因为我相信他!” 方连云低头轻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道:“我在燕津实习的时候,有一天看见傅医师对一个急救的药物处理发表过一个意见,刚好就是普萘洛尔。” 季景天转过了头,方连云道:“那个病人也是高血压冠心病,当时我还清晰地记得傅医师说这个老人有呼吸系统的问题,要少用普萘洛尔。他说得非常自信,可见他非常肯定这条药理。而死亡的那个急救病人,刚好也是呼吸困难,傅医师因此而下意识地排开了普萘洛尔,这不是很合乎逻辑的事情吗?” 方连云看着季景天道:“我们都是当医师的,都心知肚明,在生命的复杂面前,我们是根本做不到面面俱到的,傅医师只不过疏漏了一个正确的理解,仅此而已。”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回答:“如果是那样,他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而不是说他没看见这条用药纪录。” 方连云又笑了,季景天烦燥地道:“你又笑什么?” “景天,在我看来,你几乎根本不考虑傅听夏也是个普通人,是个普通的医师,他也会犯错误的。”方连云抬头看着季景天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正是因为你给了他这个压力,让他没办法承认自己也会失误?” 季景天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道:“他不会那样做,因为傅听夏……是个真正的医师。”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方连云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原俊楠替他将刚才的酒杯端了过来。 这个时候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方连云诧异地道:“胡主任。” 来人其中之一正是美和的心内胡主任,而另一位则心内的主治医师何大夫,原俊楠道:“你们两个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胡主任看了一眼旁边的何医师,把一份病历递了过去道:“何医师说这个病例没法做介入手术。” 方连云接了过来,轻声念道:“左冠前降支近段局限性偏心型重度狭窄,狭窄度95%,长57mm……”他微皱了一下眉头,道:“这种病例早就不应该收进来,怎么会到现在才发现呢?转心外吧。” 何医师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之前按法吉兹的要求是不设任何限制条件的收治病人,可是自从上次傅听夏大闹记者招待会之后,医师们哪里还敢再那么乱来。 胡主任当然不会这么说,只是尴尬地道:“我们转了,可是心外那边也拒了这台手术,他们说这个病人不但肾衰,而且有一系列的慢性疾病,做开心手术很容易因并发症死亡,而且他们认为……这是心内招进来的,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何医师补充道:“这个病人心绞痛发作得很频繁,他整天嚷着说……如果再不给他动手术,他就要回燕津医院了。” “回燕津医院,他是傅听夏的病人?”方连云立即追问道。 “好像是的。” 原俊楠问道:“是不是就是那个常跟来探病的老头一起在病房里给人说傅听夏医师怎么好的那个病人。” 何医师尴尬地道:“就是他。” 原俊楠转过头看着方连云微沉的脸色,笑道:“是这样,心外是美和的招牌科室,他们会有顾虑也很正常,主要是因为这个病人的背景比较特殊。他的儿子……就是上次过来制作节目的电视台制片徐主任。” “我们当时也是因为考虑到要接受电视台的宣传,觉得不把他收进来,又怎么说明我们……比燕津强呢,所以……”胡主任顿了顿道,“要不我们问一下法吉兹教授看有没有办法?” 原俊楠也道:“这也是个办法,法吉兹教授虽然回去了,不过还是我们的顾问嘛。” 方连云道:“西格奥特连发了几封公开传真给剑桥与当地的报纸,现在不要说别的,就是人权斗士也够法吉兹焦头烂额了,指望不上他。” 他淡淡地道:“而且以这个病人的状况就算他回燕津也是没有办法的。” 何医师道:“好像不是这样,那个病人嚷着说,傅听夏本来跟他讲好三天之后给他动介入手术,可是我们把他……弄来了,到现在还动不了手术。” “这不可能!这么高的狭窄度,连引导钢丝穿进去都恐怕有困难。”方连云扬眉道。 胡主任说道:“我也听徐主任说过,傅听夏跟他们沟通过很多次,一直想说服他们同意他把一根带旋转刀片的导管送到血管里去。” “把刀片送到血管里?这怎么可能?”原俊楠脱口道。 胡主任说道:“徐主任也是觉得太匪夷所思,风险实在太大,这才把他爸爸转到我们院。” “有这个说法吗?”原俊楠回过头去问方连云。 方连云闭了一会儿眼睛道:“应该是teher,经皮腔内斑旋切术。” 胡主任神色一喜道:“方博士也知道这种手术。” “只是大致听说过,我只听说过美国公爵大学有此项目……”方连云轻咬了一下嘴唇,“傅听夏又是怎么知道的?” 原俊楠也失笑了一下,道:“这许一夫,一个心脏外科大夫,到了国外倒是挺为他这个转到心内的弟子忙的。”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胡主任焦急地道,“徐主任已经把话说得很不客气了。” 方连云沉默了一会儿,问:“傅听夏的医师执照吊销通知什么时候下来。” “应该是后天吧。” “那就转到燕津去吧,病人不是强烈要求回燕津医院吗,我们也要照顾病人的意愿跟情绪。” 胡主任张嘴结舌道:“可,可是……” 方连云淡淡地道:“怎么也比病人死在美和强,对吧。”,他顿了顿悠悠地道:“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一个真正的医师在这样的情况底下会怎么做……” 季景天坐在车子上,他虽然在方连云的面前说得那么肯定,可是心中却是犹疑的,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傅听夏那个晚上给他打了个电话,那应该是在病人死亡之后。 傅听夏当时的心情一定是极为不好的,却半字也没向他吐露他抢救失败这件事。 “听上去傅听夏好像只有手术台边上最让你难忘!” “假如傅听夏在手术台上不那么帅了……你还会喜欢他多过leo吗?” 季景天手指猛然握紧了方向盘,心里慌乱地想难道真得是因为他给了他太大的压力。 他的bp机响了,看着熟悉的号码,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自己的气息,下了车朝着公寓走去,推开门见傅听夏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煎排骨。 “你回来了,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傅听夏转了一下头笑道。 季景天走进了厨房,看着傅听夏,傅听夏回头又看了他一眼道:“有话要跟我说。” “听夏,其实……其实我们都知道医师是最容易出错的行业,上学的时候我还记得有一个很有名的医学大师过来给我们讲课,他说他行医了一辈子,再战战兢兢,也只敢说他下对了20%最准确的判断。” 傅听夏微低着头沉默地翻动着排骨,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道:“听夏,你会不会……因为觉得普萘洛尔这种受体阻滞剂对呼吸有妨碍,所以在急救的时候给下意识地忽略了。” 傅听夏的手顿住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将火关上,然后转过头来笑着流泪道:“你说过你觉得我在手术台边上很帅,现在看来好像也没那么帅,对吧?你看,只要别人一句话你就开始……怀疑我了。” 他眼角的泪痣在泪光里显得特别清晰,季景天从没见过傅听夏流过眼泪,这么一刻他觉得好像心脏被人狠狠一握,疼得连手指弯曲一下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 他那么喜欢傅听夏,却让他流泪了。 傅听夏匆匆地将围裙脱了下来道:“我还有些别的事,就先走了。” 季景天呆滞了一会儿,突然反应了过来,追了出去。 傅听夏靠在墙角,听着季景天喊着听夏跑远,隔了一会儿他才擦掉脸上的泪痕,走到街对角的电话亭打了一个传呼。 隔了一会儿,电话铃响了,傅听夏拿起了电话道:“找到那个医师了吗?” 那边声音沙哑地道:“我在他家埋伏了好几天了,就没见过他的人影,倒是看见了好几波找他的人,他的房间都叫人抄过好几遍了。” “那再查查看他有没其它的什么问题,有消息就跟我联络。” 傅听夏挂上电话,然后又拔打了一个电话:“赵先生吗,合约你已经收到了吧,如果没有什么问题,能不能快点签约,因为我最近可能要出国。” “出国,听夏你要出去?” “是的……因为要参加一个会议。”傅听夏道,“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去了那边会跟你联络的,有关专利的,还有后续的产品开发问题。” “好的,明白了。” 傅听夏挂完了电话,靠在了电话亭的玻璃壁上,此刻天已经下起了雨,细碎的雨珠打在玻璃上,滑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赵天御将车停在了道边,看着衣服半湿的季景天上了车道:“出什么事了,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在外面乱跑。” “你往前开,速度慢点。” “你找人……谁?” “傅听夏。” 赵天御咳嗽了一下道:“那个医师我查到点东西了。” “什么?”季景天立即转过头来问道。 赵天御道:“这个医师百分百有问题,他前一阵子欠了地下赌场一屁股的债,差不多有二十万,最近突然有钱还上了一半……” 他说到这里,突然见季景天弯下了腰,他仔细看了一下突然一脚把车刹住了,呆愣地道:“景天……你哭了。” 电话亭里的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刚拉开门,bp机又响了,他拿起一看是医院心内科来的电话。 第58章 攻君失恋了 “听夏,赶快回院里来。”鲁伯成在电话里就这么简明扼要的说了一句。 傅听夏挂完了电话从电话亭里走出来,不远处的黑色轿车里金秘书对原俊楠道:“看脸色好像是跟季景天有过摩擦的样子,要叫他吗?” 原俊楠看着傅听夏从车旁经过嘴角微翘道:“不用,我只是来确认一下,季景天是不是真得像他说得那样了解着傅听夏,果然不是……这下条件就都齐全了。” 金秘书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终于什么也没说。 “傅听夏出现了!”燕津医院门前的面包车里小记者推了一把身边的男记者。 “知道,但人家不是已经明确说了不接受采访吗?”男记者懒洋洋地道。 “不接受采访有什么关系,我们只要冲上去拍两张,然后回去就配点……” 男记者抬起头道:“然后配点什么?” 小记者被男记者的目光直视地有点不自在,喃喃地道:“配点,配点资料啥的……” “记者应视以下待业为严重职业过错:剽窃;恶意曲解;诬蔑;诽谤;造谣;没有根据的指控;记者应当无愧于记者称号,忠实地遵循上述原则视为自己的职责。”男记者道,“不是只有当医生才有日内瓦宣言,当记者的也有自己的宣言,不知道的回去把它翻出来背两遍吧。” 小记者灰溜溜地“哦”了一声,转头去看,傅听夏已经进了医院的门。 “听夏,你来了。”蒋范范一见傅听夏就兴奋地溜了过来小声道,“你知不知道,美和把401床的病人给退回来了。我跟你说,美和一定是急了,你上次大闹记者招待会,他们不敢乱来了,现在他们又做不了这台手术,这是个机会,你绝不能轻易答应……” “不能轻易答应什么呀?”蒋范活还没说完就有人凉凉地接了口。 蒋范范跟傅听夏立即道:“教授!” 鲁伯成狠狠地给了敲了一记蒋范范的头:“一个当医师的,病人是你的职责,不是你的筹码!” 听见那一声清脆的响声,傅听夏都觉得自己的头皮抽了抽,蒋范范双眼冒着泪花地道:“我犯错了,犯了个大错误,教授!” “跟我来。”鲁伯成不理会蒋范范转头对傅听夏道。 傅听夏同情地看了一眼蒋范范,然后快步跟上了鲁伯成。 “病人心绞痛发作的很频繁,今天傍晚由美和转院过来,这是美和新做的动脉造影结果。” 傅听夏接了过来,两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了病房的门口,徐强微有些尴尬地站在门口,身旁还跟着满面不高兴的那个时髦女人,徐大爷就蜷着身体躺在门外的病床上。 “傅医师……”徐强开口说了三个字就有点说不下去,当初傅听夏要给他们动手术,是他们强行要转院,现在在傅听夏这么困难的节骨眼上,又强行要回来,即便他长袖善舞也感到有点惭愧。 傅听夏做了个安抚的动作,半蹲下身体对徐大爷道:“大爷,你觉得怎么样?” “疼得晚上觉都睡不着,小夏医师,能不能快点给我动手术,这零碎的罪实在不想受了。” “不用担心,就给你安排。” 他站起来道:“那就先安排过敏试验,做术前准备,后天早上动手术,家属有问题吗?” 徐强松了一口气,燕津其实到现在还没接受他们入院,这显然是在看傅听夏的决定,假如傅听夏不同意手术,燕津必定会拒绝美和的转院要求。 身边的女人小声嘀咕道:“把刀子送血管里,这靠谱吗?” “给我滚出去!”徐强转头怒喝道。 那女人跺了一下脚,转头就走了,徐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闷声哼哼的父亲红着眼圈道:“我父亲这一辈子吃过太多的苦,现在……我就把他交给小夏医师你了。” 傅听夏翻着手里的病历纪录道:“我会尽力的。” 等徐大爷正式住进了病房,蒋范范趴在办公桌上看着正在研究资料的傅听夏道:“其实吧,这正好是拿捏美和的时候,怎么我们也要把这事情捅捅大,也弄个红毯记者招待会什么的,搞得人人皆知。” “可是那么一折腾,最少有好几天的功夫,我也许就没有机会再动手术了。” “就是说啊,叫我我才不做呢,你们不是要吊销我的执照吗,我哪里还有心情动手术啊!” “心情是很糟,不过我再糟,这一秒也是会过去的,可是如果徐大爷发生心梗,他就永远也没有下一秒了。” “你被教授给洗脑了,都为别人着想,就半点没为自己想过。” 傅听夏转过头来笑道:“我正是为自己着想。” “算了,病人都收下来了。你怎么还不回去啊,好好休息。” 傅听夏的手顿了顿道:“把值班室借我睡一晚上怎么样?” “你好端端的干嘛要睡……”蒋范范突然住了嘴,叹了口气道:“你这样一搞,师兄我太感伤了。” 傅听夏道:“不是你想得那样……” “什么都不用说了,了解,今晚的晚饭跟宵夜师兄全包了,让你有一个愉快的告别夜。” 傅听夏抿了一下唇,只好不说话了,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俱乐部里,原俊楠看了一眼窗外的雨道:“这两天的雨下得可真频繁。” “春天来了嘛。”许超群拿着球杆笑道,“云哥儿,你说现在燕津那边会怎么说。” 方连云淡淡地道:“大概就两种反应吧,一种是傅听夏因为执照问题,直接拒绝手术,不过最有可能是后者,拿这台手术跟我们美和谈条件。” 原俊楠看了一下腕表,道:“假如有条件开出来的话,我们应该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正说着俱乐部的电话响了,侍应生走过来道:“原先生,美和那边的电话。” “真来了。”许超群笑道,方连云也很浅地笑了一声。 原俊楠过去接了一会儿电话,然后走了过来,方连云抬头笑道:“他们开了什么条件。” “他们接受病人了,明天术前准备,傅听夏后天早上动手术。除此之外……”原俊楠顿了顿,道:“什么也没提。” 方连云的嘴角微僵,许超群愣了一会儿,才道:“这个小妖精……还真不是一般人。” 燕津学院里,方海一边打着伞一边拿着手电筒喘着气对身边的人道:“季景天,燕津学院真得就这么点大!傅听夏绝不可能在学校里,你真没在齐大爷那里找到他吗,天气暖和了,齐大爷这两天要回清水县,傅听夏说了要给他准备行礼的。” 季景天浑身都淋得湿透,样子看上去有些失魂落魄,道:“我去过了,他没回家。” 方海看着他的样子,踌躇了半天才道:“他看上去又不像是有钱人的样子,应该没人会劫财吧,他一个男的,应该也没人会劫……色吧,你不用担心成这样吧。” “谢谢了。”季景天也没心情跟他细说,转身就走了。 方海在他背后道:“伞啊,这把伞给你。” 季景天也好像没听见的样子,方海在他后叹气道:“简直就像是失恋了一样。” 他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自己胡说八道了什么,连忙把嘴巴给闭上了,有些话能随便乱说,但方海知道刚才那句话是绝不能胡说的。 季景天湿漉漉地出现在家中的客厅里,把季母吓了一跳,看着他红红的眼睛道:“你怎么哭了,宝贝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爸呢。” “在书房呢。” 季景天也不说话,直接上了楼,推开父亲的房间,将门反锁好,然后走过去跪在他父亲的面前。 季父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把目光落在书上,嘴里淡淡地道:“你小时候想要个什么就在地上打滚,现在长大了就变成下跪了?” 季景天不说话,只这么跪着,季父也不说话接着看书,大概跪了那么一个钟头之后,季父合上书,看着他道:“知道了。” “谢谢爸爸。”季景天低声道。 “不用谢,我并不是完全为了你,主要是为了这件事的本身。”季父道,“去把你自己收拾干净了,我们季家没有这样拉里邋遢,遇事慌张狼狈的人!” 季景天弯了一下腰,然后起身开门出去,季母已经在门外等候多久了,见他出来连忙喊道:“林嫂,姜汤,姜汤。”,她一边又埋怨道:“干嘛把门锁起来,妈可以进去帮你。” “妈!”季景天抽过她手里毛巾擦着头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季景城则走进了书房,道:“爸,你真答应景天了,我们家这么做,可是要得罪很多人……” 季父叹了口气道:“我就是想,要是非要摊上个男媳妇的话……傅听夏看着还顺眼一点。” 他又道:“那个医师在哪?” “他被傅家找去的混混追杀的时候,我们救下了他,顺便把他引到了郊区一个农户家里藏着。” “动手吧,相信他现在的嘴巴一定不难撬开。” “好的。”季景城回答。 原家的餐厅里,原雅楠拿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抬头看了一眼父亲忍不住问:“爸爸,傅听夏真得被吊销执照了吗?” “当然是真的,做为一个医师自以为是,结果导致病人身亡,这不够他吊销执照的吗?所以我跟你说了,要好好读书,不要什么事情都一知半解。” 原中则说着,只听厨房里“晃荡”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了,原中则皱眉看着原太太道:“你又换保姆了?” “上一次那个整天生病,我怕她将病气过给你们……” “我早跟你说了,包容一点,不要三天两头的换保姆,把陌生人弄回家。” “这就是个小保姆,翻不出什么花样。” 原中则又问道:“俊楠呢,最近怎么总是看不见他的人影,就算他从他二叔那里继承了全部家业,也该回来跟我这个当父亲的报备一声吧!” 原太太讪笑道:“孩子大了吗,总有自己的想法,咱们可管不了。” “我不吃了!”原雅楠把碗一推,转身就上楼去了。 原中则没好气地看着原太太道:“也不知道你怎么教育孩子的,一个一个都不着调,这么大个姑娘了,不专心她的高考,整天傅听夏长,傅听夏短的,叫别人听见了像什么话?” 原太太脸皮抽了抽,拿起勺子给原中则挟了筷菜,然后开口道:“贾铃,你在里面磨蹭什么呢,补汤炖好了就端过来。” “来了。”贾铃说着端着一只炖盅走了出来。 原中则见是一个挺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孩点了点头道:“你这次招的人倒是还看得入眼一些。” 他一夸原太太倒是有些不自在了,道:“就是粗手笨脚的,光长了一张聪明的脸蛋。” “先生,你的汤好了。”贾铃果然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 “你多美美吧,笨一点的总比太聪明的惹得麻烦要少一些。” 原中则吃完了饭,原太太指着贾铃干上干下,将厨房里擦得纤尘不染,这才开恩似地道:“行了,去吃饭吧,用你专门的碗筷,知道吧。” 她说完就款款地上楼去了,贾铃看着她的背影鼓了鼓嘴,然后草草吃了一点饭,就悄悄地拉开门溜了出去。 “这边铃子!”她一出门就有人小声道。 贾铃跟着那人走到僻静处,才道:“宋建民,听夏发生什么事情了,你老老实实跟我说!” 宋建民嗤笑了一声:“你不会真被他扒了一回裤子就喜欢上他了吧。” “你少放屁!我警告你,你要是想找听夏的麻烦,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宋建民道:“好了,我要是找傅听夏的麻烦,干嘛跟你去找找傅听夏麻烦的人家的麻烦呢?” “这真得就是那害听夏丢了医师执照的人家?” “不像吗?” 贾铃咬着牙道:“像极了,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你说吧,你要我干什么?” 宋建民道:“大后天,我会向他们家要一笔钱,你呢就当我的内应,把他们的反应告诉我,要是他们报了警你就立刻通知我!不过我想,他们多半是不会报警的,但会找人要我的命。” “你想让我帮你敲诈?!” “这不叫敲诈,这叫替天行道,这笔钱我,你,傅听夏,我们三个人分,你看你也不能当一辈子的小保姆,傅听夏当不成医生了,也会很需要一笔钱,你说对吧?” 贾铃咬了一下唇说道:“我怎么相信你到时拿了钱会跟我们分?” “给!”宋建民拿出一本存折拍在贾铃的手上道,“这里是二万块,是我全部的积蓄,你就当是我付给你的首付,怎么样?” 贾铃把这存折握在手里,然后抬起眼道:“好,我暂且信你,不过你听着,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铃子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一言为定。” “不过我很奇怪,你拿什么去让人家给你钱呢?” 宋建民笑了笑,道:“具体的,你也不用知道了,只要知道原中则有个很大的把柄在我的手里,这个把柄足够他身败名裂的,他想要掩饰,就得拿出钱来,拿出一大笔钱,足够我跟你舒服下半辈子的,你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那行,可是万一到时候我出不了门,怎么给你传信呢,别让我写条子,你知道我认识的字可不多。” 宋建民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卡带机,指着录音键道:“看到这个键了吗,你只要按下去,就能把你的话录下来,要是真遇到那么紧急的情况,你把话录下来后,然后把里面的磁带扔到你住处的窗户外面就行。”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不是明天,也不是后天,一定要是大后天?” 宋建民笑了笑,道:“因为后天……很重要。” 第59章 可恶的旧情人 傅听夏要做美和不能做的手术,即便外面的人不知道,行业内的人还是都清楚的,燕津人的嘴巴也没闲着。 因此大清早赶过来看手术的人很多,这让美和的人来了颇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心内胡主任,同来的阿笨就潇洒多了,反正他是麻醉师。 早上九点徐大爷被准点推入病房,傅听夏走进去的时候见周顾居然也穿了白大褂在里面。 “院长?”傅听夏莫名其妙眨了一下眼睛。 周顾拿过了一副手套,道:“我是来给你戴手套的。” 鲁伯成在外面嗤笑了一声,没好气地道:“拾人牙慧!” 周顾边戴边道:“听夏,医师是个很奇怪的行业,明明我们也只是普通人,拿着一份普通的工资,却干着普通的工作几倍艰辛的活,承受着普通人几倍的压力。无论怎样的努力,仍然会受到质疑,不但要有一流的手艺,还被要求要有一流的人品。” 他将手套戴好,看着傅听夏道:“所以我们不但被叫作医生,也被称作医师。” 傅听夏道:“明白,院长。” 周顾道:“你无愧于医师这个称号,我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等周顾走出去之后,傅听夏开始了术前准备,方连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胡主任看见他悄声道:“傅听夏在左下肢大隐静脉开通路,装了临时起搏器,这都是在做抢救的准备,看来他对手术也不是想得那么有信心。” 方连云看着傅听夏神情镇定的协同护士一起做测压装置,他其实很留意过傅听夏动手术,可是那些手术无论是从难度,还是从风险度,还是依照傅听夏此刻的环境都不能相提并论。 可是他居然看不到傅听夏脸上有一丝异动,紧张,胆怯,忐忑……一丝都没有。 方连云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没见过傅听夏的时候就听说他是个优秀的医师,见过了知道他的确是个很优秀的医师,而直到今天傅听夏才给了他沉重的压力。 他的眼角处见到有人走了过来,是季景天,他隔着玻璃窗看着傅听夏,看得很专注。 季景天为了不影响傅听夏的情绪,他是特地在医院的门口徘徊到手术开始才进来。 “做动脉切口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整个外间都一下子都静了下来。 “地塞米松10mg,利多卡因60mg,肝素100mg。”傅听夏说道。 隔了一会儿,有人道:“他好像还在做冠脉造影。” “那是当然,不看清楚一点……毕竟是在把刀子送血管里面去啊。” 周顾悄悄问鲁伯成:“那些刀子切下来的碎片到血管里不会引起血栓吗?” 鲁伯成冷冷地道:“会用真空把它吸出来的。” “我知道……但能吸得干净吗?” 鲁伯成没理会周顾,周顾只好又问:“那……刀子会引起血管穿孔吗?” “只要尽可能保证导管与血管同轴。” “怎么保证?” 鲁伯成没好气地道:“你问我,我问谁啊?” 周顾知道鲁伯成为了什么而不高兴,所以只好咳嗽了一下,这个时候助手进来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周顾微微扬了扬眉,退出了手术室,走进了办公室,见里面有一个女人哭得涕泪横流的,周顾道:“怎么样,俞丽你想明白了?” 俞丽抽泣着没有说话,周顾慢条斯理地道:“你不想明白也没关系,我只要让叶丽改说这病历本是你烧得就行!” “这,这不是我烧的。”俞丽慌张地道。 “有什么两样,这件事情本来我也挺同情你是被利用的,不过即然你这么维护凶手,那看来不仅仅是被利用,而应该是帮凶才对,那我也用不着再同情你!反正病历本你碰过,上面肯定有你的指纹你说对不对?” 俞丽慌了,道:“院长,我真不知道徐医师是故意的,是他说不舒服才拿错了一本还没抄全的病历纪录。” “那就是说,你愿意做证你那天给了傅听夏一本新病历本,而且徐志鹏也老实告诉过你上面没有普萘洛尔这味药?” 俞丽身体一软,抖着声音道:“我,我愿意。” 她本来做着徐志鹏换一家医院,她就能追随过去跟他双栖双宿的美梦,可是她一连几天都联络不上徐志鹏之后,那种幻梦带来的信心就开始逐渐动摇了,也就很快就在周顾的利诱跟威逼的面前崩溃了。 周顾面上带了一丝微笑,跟助手道:“给卫生部发封传真,就说有关本院医师傅听夏的医疗事故案件我们要求申辩。” 他再次回到了手术室,傅听夏已经开始走引导钢丝了。 “导丝穿不过去了。”依旧充当助手的秦主任说道。 “狭窄度这么高,连导丝都穿不过?”外面小声议论纷纷。 “听说超过90%,都有95%了。” 傅听夏道:“先上球囊导管扩充血管。” “连引导钢丝都走得这么慢,等会送那带刀子的导管要走多久啊?”有人议道。 “当然要小心了,这么高的狭窄度,一个搞不好就血管全闭塞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走下去,很容易动脉痉挛的吧。” 寂静了很久的手术间傅听夏的声音再次响起:“0.2mg硝酸甘油稀释。” “200ml造影剂,注意血压。” “看,护士把器械车推过来,上面就是那带旋切刀的导管吧?” “好长啊,最少也有一米吧。” “不止,都有一米半了。” “傅听夏接导管了,他要……开始了。” 方连云再次把目光落在傅听夏的脸上,傅听夏仍然很从容,仿佛他接过只不过是一根寻常的导管,这台手术也只不过是他做过最寻常的冠脉造影术。 傅听夏手中的旋切导管顺着导丝慢慢地进入血管,为了这一天,他无数次地给国外发传真,打电话咨询,求解,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一遍又一遍在寻常的冠脉造影里摸索,揣摩。 他也许知道命运下过怎样的一盘棋,可是只要他挪动这其中的一子,那一子就会像是飞起的蝴蝶,从此他便再也不知道命运又会在何处落子。 他只能努力再努力,也许努力有时也不会给以回报,但努力也许是无论活着一世,还是活着几世,唯一可以真实握在手里的东西。 手术室在大部分的时间里依旧寂静着,有人抬起腕表道:“这已经超过他上次做手术的时间了。” “他上次做了多长时间。” “据说是一个小时十分钟。” 方连云突然发现季景天的嘴角微微翘起,露了个微笑,他看向手术室内,发现一切如常,傅听夏不过是重复地走着导管。 他突然意识到,季景天并不是在看傅听夏的手术,而是……在看傅听夏这个人。 方连云深吸了一口气,室内突然护士的动作匆忙了起来,本来很沉默的观察室再一次议论纷纷。 有人道:“动脉痉挛。” “这也很正常啊,手术的时间这么长。” “动脉痉挛倒还好,就怕急性血管关闭时,会引起心梗啊。听说这个病人是被美和心外给拒了的,要是这里手术失败,怕是上了外科手术台也不会乐观。 不过好在隔了一会儿,动脉痉挛被傅听夏给应付过去了,手术室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这个导管带的旋切刀是在血管里面转动了吧。” “应该是啊,你没见旁边的马达在转动。” “谁敢想像,一把在血管内转动的刀子,而居然病人还活着。”有人笑道。 时间都超过二个多小时了,看得人都有些疲累了,反而没有刚开始那么高度紧张了,因此说笑了几句。 其实撇开各式各样的杂念,同属一个科室的大夫还是很愿意看到业内技术有所突破性发展的,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又可以朝前跨出一大步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说道:“血压掉得好快啊!” 所有人都停止了声音,一起看向室内,有人道:“掉到12/7kpa以下了。” “怕是病人要休克了。” “休克的话,血液循环进一步缩小,病人有可能……会当场死亡吧?”有人小声道。 方连云眼帘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傅听夏,在这样高强度的专注之下接近三个小时,再碰上即将休克的病人,而且这个病人是没有退路的。 傅听夏你该怎么办? 秦主任也小声道:“听夏,病人血压偏低,而且有早期休克的症状。” “50%葡萄糖静脉给药。”傅听夏立即道。 接近三个小时了,傅听夏的表情从开始到现在都不曾改变过,不管当中遇到了什么,好像都没什么能让他改变完成这台手术的意志。 他不是为了任何人,他是为了自己,他要当一个真正的医师,方连云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傅听夏,这也许是因为这也曾经是他在某刻拥有过,之后又因为嫌弃太过理想化而抛弃了的理想。 “血压被稳住了。” “很快速地判断,一点慌张都没有,一流的心理素质……一流的医师。” “听说这个年轻的一流医师从今天开始就要被吊销执照,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欣赏他做手术。” “是啊,这个年头爱扯虎皮的人,就是见不惯有真才实料的人啊。” 公道总是存于人心的,美和的人只好硬着头皮听其它院的同行们指桑骂愧,阿笨开始有一点后悔了,他一麻醉师总是来看心内的手术干什么呀? “收尾了。傅听夏开始做丝线缝合固定了。” “看这缝合的手势就知道以前传他是个很出色的外科医生不是瞎传的。” “那怎么可能是瞎传的呢,他是许一夫的亲传弟子,配合过许一夫做心脏不停跳手术的。” “导管鞘24小时之后拔掉。”傅听夏吩咐了一声。 秦主任他们都知道傅听夏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因为24小时之后,傅听夏将不能再行医了,配合的护士眼圈都红了。 傅听夏笑道:“谢谢大家一直以来指导与支持,谢谢。” 秦主任抽着鼻子道:“傅听夏你要知道你是很捧的,我觉得你生在福斯曼那个年代,也不会比他差太远了。” 他给傅听夏鼓起了掌,不知怎么室内室外的人都给傅听夏鼓起了掌。 方连云听着掌声转身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里看着窗外耀眼的眼光,微眯了一下眼睛长吸了一口气。 傅听夏从手术间一出来,就看见季景天在外面等着,他立刻掉头就朝外面走去。 “听夏,我们谈一谈。”季景天喊了一声。 可是傅听夏尤如充耳不闻,飞块地朝前面奔去,季景天连忙追了下去,傅听夏听着身后季景天的脚步声,微闭了一下眼睛,刚好看见更衣室就直接躲了进去,将门掩住。 季景天追了一个走廊就不见了傅听夏的人影,只好在门口四处张望。 傅听夏也知道季景天想找他交谈,可是他不想谈,他不想自己看见季景天的眼神,闻见他的气味,就会妥协,然后妥协一次又一次,最后又变成个毫无原则的人。 他靠着墙壁上听着外面季景天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听见他问每一个走过的医护人员:“你有没有看见傅听夏?” “傅听夏,鲁教授跟院长也在找他呢,说要给他庆功呢。” 傅听夏躲在更衣室里闭着眼睛叹气,然后隔了一会儿转身悄悄拉开门,见季景天有些黯然地站在门外,他的心就莫名地有些软了,手在门柄上握了握,低头想道,要不然……就先听听他说什么。 可是他正要拉开门的时候,突然从背后有人用白色的帕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唇鼻,浓烈的酒精味立刻扑鼻而来,傅听夏惊骇下挣扎了几下就软软地向后倾倒在了背后人的怀里。 “哦,本来想要候着他进更衣室还是件挺麻烦的事,没想到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宋建民抱着傅听夏温热的身体,傅听夏的头就搁在他脖子间,这让他内心莫名的恐惧又兴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圈住傅听夏腰的手。 “还愣着做什么,快把他放到推车上来,等会要是有别的医师进来,说不定会怀疑的。” 宋建民这才回过神“哦”了一声,将失去知觉的傅听夏抱着放到了推车上,然后跟另一个人拿过一张白床单从头到脚将傅听夏遮住。 “东西都取走了。” “都取走了。” “那封信也放到桌面上了。” “放心吧,刚才他们科室的人都去看手术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把傅听夏的东西都拿走了,就在他的桌面上放了那封信。” 宋建民悄悄拉开门,道:“外面没人了,走吧。” 两人推着车子朝着电梯口走去,刚走到电梯口的时候,见季景天又折返走了回来,宋建民莫名的一阵紧张,他不知道跟踪过傅听夏与季景天多少次,自然一眼就能认出季景天。 宋建民紧张地心跳都快停滞了,却看见季景天微带心事的模样跟他们擦肩而过,他才恍悟他认识季景天,可是季景天却是不认得他宋建民的。 他低着头,嘲笑着想:看来大人物也有大人物的缺陷啊。 宋建民微带着得意就这么推着傅听夏离着季景天越来越远,从大厅出去的时候,一辆救护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燕津不是什么名院,经常有病人转其它更高一级的医院,因此过来转院的救护车是很平常的事情,说实在的,从高级医院转到他们燕津的大概也就只有前天发生在心内的那起病例了。 不过有个助工还是诧异地问了一句:“这个病人死了吗?没死干嘛把床单把病人的脸遮住啊,那多闷啊。” 宋建民看着他阴狠地说了一句:“别多管闲事!” 那个助工吓了一跳,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救护车上的人一起帮忙把傅听夏搭上了车,宋建民跟另一个人也跳上了救护车,车子开了一段距离就上了出城的道路,然后在一个相对僻静的道路上停下。 道路的旁边停着一辆黑色的的轿车,宋建民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玻璃,车窗玻璃落了下来露出了原俊楠的脸。 “原先生,成功了。” 原俊楠打开了车门,傅听夏裹着白色的被单被送了进来,原俊楠伸手接过傅听夏,伸出一只手揭开床单,看着里面晕睡着的傅听夏微微一笑。 他派人跟踪着傅听夏,只为了看他的照片吗,他原俊楠从来不会做那么空消耗成本的事情,他只是在等,等一个最佳的出手机会。 现在机会到了,傅听夏一下子失去了他最爱的职业,同时又被所爱的人伤害,这种挫折跟打击按照正常人对傅听夏的理解,这应该是一个天才难以承受的吧。 因此傅听夏在做完了最后一例手术选择逃避离开也就合乎常理了吧。 他从拿到那只钢笔盒开始,就觉得依照傅听夏那么细腻的个性,他不会只留下一只钢笔,果然他在钢笔盒的夹层里找到了傅听夏的纸条。 上面只写了一句话: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很抱歉我还是走了。 这么一句就够了,原俊楠的食指轻轻描着傅听夏的轮廓,心想不过这句话跟别人说就好了。 第60章 努力找人的攻君 燕津心内科乱成了一团,鲁伯成瞪着眼睛问蒋范范:“你一连二个晚上跟听夏呆一块儿,他要走,你就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蒋范范跟吃了黄连似的道:“听夏一直在看资料,看完了倒头就睡,二个晚上加起来都没跟我说超过三句话。” 周顾道:“现在也别怪蒋范范,这也是他想不到的,是我们疏忽了,我们就应该考虑到他毕竟还太年轻,应该早做他的思想工作的。” 鲁伯成气道:“这都要怪你,你即然打算要申辩,为什么不早说?” “这不是为了做什么事都十拿九稳吗?” “现在拿稳了吗?” 季景天一直低着头坐在一边,突然抬头道:“听夏留得那张纸条呢?” 鲁伯成从抽屉里将条子拿了出来拍到桌面上:“这小子,写个留言抬首落款都没有,文笔跟他的论文一样烂……” 他说完就出门去了,周顾看了一眼鲁伯成的背影,对蒋范范道:“他真得把什么都拿走了。” “他的办公桌,他的柜子都清理干净了。”蒋范范道,“你说他会不会回乡下了?” 周顾想了想,道:“也不是没可能,你先去燕津学院,看看他在不在学院里面。” 季景天收起了手中的条子道:“我去吧,我跟他比较熟悉。” 周顾道:“那行,景天你到时给我们打个电话,如果找不到,我们再派个人去他老家找一找。” 季景天沙哑地“嗯”了一声,他起身就出了门,插在口袋里的手还按着那张纸条: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很抱歉我还是走了。 那张条跟铁条一样灼烧着他的掌心,可是他却舍不得把它揉皱了。 抱歉我还是走了……该抱歉的应该是我,是我没有留住你。 季景天一路踩着油门直奔燕津学院,他心里有一丝期盼在他到达学院的时候,傅听夏有可能还没有来得及走,可是这丝期盼也很快就化成了泡影。 方海摇着头道:“听夏几天没回来了,他自从搬到外面住后,东西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没什么留在宿舍里。” 他看着季景天的脸色不佳就道:“你没在医院看见他吗?刚才老师收到电话说听夏的手术成功了,我们还替他高兴呢。最近找他的人真多。” 季景天转过脸来道:“谁?” “他的老乡,清水县人,叫……哦,叫铃子。晚上来的,看着好像有事,听到傅听夏不在,她就又匆匆走了,我也跟她说了去医院找。” “铃子……”季景天微皱了一下眉,道:“谢谢了。” 方海在他的背后喊道:“看到傅听夏跟他说一声,解剖课的老师跟他说要是他再不交报告,就算他是傅听夏x2也要让他当掉!” 季景天又直奔四合院,大门紧闭着,他拍了半天的门也不见人回应。 买菜的邻居路过问了一声:“你找齐大爷啊,他昨天回老家了。” “回老家了,什么时候?” “昨天啊,他还过来跟我们告别了,是他孙子听夏送了走的,哦,就是那个当医生的。” 季景天背靠着门慢慢地坐在了台阶上面,将头搁在了膝盖上,几天之前傅听夏的一瞥一笑还是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清晰地好像他一转头,就看见傅听夏又坐在了边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从地上跳了起来,走出了巷子,看着外面街上的车水马笼,想起上周傅听夏靠在他的身上专心地看着医学书,季景天陪他看了一会儿就抱着傅听夏问:“听夏,要是人眼热,脸热,心热是什么病啊?” 傅听夏想了想,两眼打着问号抬头道:“肾病吗?听着像肾综合症出血热。” 季景天看着他的模样心里还想,难道他把所有的智商都用在了医学上,所以其它方面……就开始有点像白痴了吗? 他虽然是这么想的,可是心就是软软的,于是就仍然陪着他看书,只是抱紧了傅听夏闻着他发间的味道。 那么近,那么近,然后……就突然没有然后了…… “傅听夏!”季景天对着车水马笼大喊了一声。 原俊楠看着枕在他腿间闭着眼睛的傅听夏,道:“你想当个大夫,那我们可以去国外投资一个医院,你想做多少台手术都可以。” “当然要过一阵子,等你跟我再亲密一点,所以你要听话,好吗?”原俊楠微笑着俯下身用力亲吻着傅听夏。 晕睡着的傅听夏侵入起来没有丝毫反抗,显得很温顺,原俊楠一下子就似乎找到梦里感觉,那种完全占有的快感让他熟悉。 “到了。”金秘书停下车来道,“车道还没有修好,只能暂时停在这里了。” 原俊楠抬头看了一眼里面新修建的别墅,他将傅听夏抱出了车外,走进了别墅的大门,看了一眼门口的游泳池略略皱了一下眉道:“这个游泳池弄得这么大做什么?” 金秘书说道:“设计图纸的时候,你不是都看过吗?这不是你想要的吗,你说以后……可以给傅听夏用来锻炼身体。” 原俊楠想了想好像有那么回事,他抬头看了一眼泳池边上的探照灯道:“那把那些灯关掉,太刺眼了。” “好的。” 原俊楠就抱着仍被白床单裹着傅听夏进到了别墅里面,而别墅的后面宋建民正拖着傅君瑶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山坡上下来。 天气又开始下雨了,傅君瑶浑身上下湿透,再加上被山风一吹,冷得浑身哆嗦地道:“你,你到底想带我去看什么?俊楠又为什么在这么偏的山里盖什么别墅?” “你很快就知道了,机会说不定就只有这么一次。别墅盖得急,前两天山里滑坡,冲塌了一段围墙,要是再过两天,你可就没这机会了。” 傅君瑶咬了咬红唇,她即畏惧着这个阴险的乡下人,可是又强烈地想知道原俊楠跟傅听夏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想了想,终于道:“知道了。” 走了没多久,傅君瑶果然看见了一栋依山而建的西式别墅,非常的漂亮,即使在雾蒙蒙的阴天里,它依然让傅君瑶在看见它的第一眼就感到心动。 “趴下。”可是还没等她欣赏完,宋建民就将她拉得趴在地上,“爬着走!” 事到如今,傅君瑶只好隐忍着屈辱,跟着宋建民想像狗一样在灌木丛中沿着坍塌的围墙爬了进去,别墅刚竣工,里面还没来得及完全绿化,靠近后山的这一段尤其杂草丛生。 宋建民跟傅君瑶趴在草丛中,可以看见泳池边有两个保镖似的男人正在抽烟交谈。 等了一会儿,宋建民这才带着傅君瑶很小心地继续向前爬,一直爬到别墅的墙根底下,那里有一扇窗户,显然是属于地下室的窗户,窗户里的灯光很亮。 宋建民拉近了傅君瑶,两人悄悄地探头从那扇窗户望下去,傅君瑶的眼睛突然瞪了出来,却被宋建民一把捂住了嘴巴。 地下室被修建成了一处卧室,有水晶吊灯,柔软的地毯,宽大的橡木床上衣衫不整躺着的人,虽然他闭着眼睛,傅君瑶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他是傅听夏。 原俊楠的手在他身上滑动着,然后又俯下了身咬啮着傅听夏的双唇,手也滑动着朝下走。 傅君瑶整个人都抖成了筛糠,浑身都软瘫在了地上。 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那么敌视傅听夏,即便傅听夏回到了乡下,她还是不断地挑唆着弟弟想办法彻底毁掉他。 那是因为她早就下意识里感受到了原俊楠对傅听夏的微妙之处,他会说着话就突然伸手轻捏一下傅听夏的手指,又或者轻抚他的脊背,尽管原俊楠也许眼里对傅听夏是轻视的,可是他的无意识的举动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对傅听夏的欲望。 傅听夏长得不漂亮,可是被蒋明宜教导的很好,一举一动仿佛出自书香门弟,如果不看他的脸,光看那个坐在花园里看书的侧影,的确很让人赏心悦目。 她早就感受到了来自傅听夏的威胁,可是无论她干了什么,傅听夏依然来到了原俊楠的身边,宋建民悄声地道:“你明白了,原俊楠想要的就是把你们拉下水,然后傅清石只能对他玩弄他的儿子保持沉默。你对他来说没有一点价值,如果那件□案暴露出来,原俊楠会不会伸手,那还要看傅听夏愿不愿意给你吹枕边风了。” 傅君瑶整个人抖成一团都不会动了,而宋建民的内心对原俊楠也是畏惧的,也不敢看太久,因此就拖着傅君瑶又从围墙边那个缺口爬了出去,然后翻过傅君瑶按在她的身上。 傅君瑶惊慌地挣扎了两下,宋建民阴狠地笑道:“别跟我摆什么贞节烈女的谱,你勾引原俊楠做过的那些下贱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告诉你我反正是打算亡命天涯了,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打算?我还可以告诉你,傅听夏其实是被原俊楠挟持到这里的,他打算就把傅听夏关在这里,然后再找机会把他弄到国外去。你要是大喊出声,你说按原俊楠的性子他会怎么做?他会让你欠下他一个更大的把柄。”然后宋建民贴着傅君瑶的耳朵道,“可能这件事情还是会做一遍,不过对象嘛,就换成那边的保镖了吧。” 傅君瑶的身体顿时就软了,宋建民胡乱地扯掉她的衣衫,然后按住了她的唇鼻,只露出她一双眼睛,看着远处别墅下面那道地下室的灯光,想到里面会发生的事情,他就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欲念高涨兴奋不已。 等发泄完了,宋建民拉上裤子站起身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出尽了胸中的一口怨气似的,瞥了一眼小声抽泣的傅君瑶悠悠地道:“看在你我也算一夜夫妻的份上,原家算计傅家的账,我就替你报了。” 傅清石脸色铁青地带着面色苍白地傅清仪走进家门,道:“傅君瑶呢?” 傅太太正在打电话,见状连忙放下电话道:“君瑶说是跟朋友出去看电影了,怎么了?” “她一回来你就立刻让她上来见我!”傅清石低声对身后的傅清仪道,“跟我上来。” 傅清仪脸色白如纸,傅太太给她连使了几个眼色她都没有理会。 “把门关上!”傅清石一进书房的门道。 傅清仪一关上门,就连忙哭道:“大哥救我!” 傅清石道:“先把话说清楚,你说是君瑶让你去买通那个医师的?” 傅清仪掉着眼泪道:“真是君瑶,连那个医师是谁也是她写给我的,她说是原家为了心脏支架的事情,想整傅听夏,让他名声臭了,就不会影响到那个上亿的项目了。” “原家想做,他们为什么不做,要你做?” 傅清仪吞吞吐吐地道:“说,说是为了考验我。”,她连忙补了一句:“都是君瑶说的,她说原家现在不相信我跟老徐,要我们干出点什么才会真得接纳我们参于这个项目。” “简直是利令智昏!”傅清石气得坐倒在椅子上。 傅清仪哭得涕泪横流,傅清石平息了一下气息,稍稍沉思了一下道:“你说君瑶写了一张条给你,你给我看看,我不相信君瑶会干出这种事来!” “真的,是真的!”傅清仪连忙从包里翻出了一皮夹子,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条放到桌面上道,“大哥你看,这是不是君瑶的笔迹,我没骗你吧!” 傅清石拿过纸条只扫了一眼,就拿过边上的打火机,将纸条点燃。 傅清仪先是愣了一愣,但随即身体就软了,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 “今天徐志鹏已经投案了,这件案子已经不再是医疗事故案,而被当成谋杀刑事案立案。”傅清石甩掉了手上的纸灰道,“徐志鹏杀人罪名固然成立,唆使他人杀人是同罪,你供出君瑶来,那我就无能为力了,相反你就一口咬定是原家人让你去的,那我……还能在你这件事上用点力气,你自己权衡。” 傅清仪双眼呆滞,两腿一软整个人便跪倒在了地上。 相对于大祸临头般的傅家,原家则显得一派轻松。 原中则笑道:“要么傅听夏取缔医师执照,要么傅清石的位置不保,他们父子总有一个人要倒霉。这一下石老太太应该就不会犹犹豫豫了,而是安心助我一臂之力吧。” “她可是个不甘过时的人,会想得通的。”原茂庭拿起雪茄在茶几上面的烟火缸上抖了抖烟灰道,“这件事情一箭双雕,你办得不错,只是那个……当中派去的人叫什么。” “宋建民。” “这个人想办法送到外地去吧,留在这里是个破绽。” 原中则笑道:“知道,我们的合作方不是要在东南亚几个村子里搞医药研究吗,就把他送那儿去吧。” 原茂庭点了点头,笑道:“这最好。” 门敲了几下,然后门开了,铃子端着茶走了进来,原茂庭跟原中则暂时停住了对话,等她退出去的时候,原中则才笑道:“不过最让我想不到的是,傅听夏居然就这样跑了,这倒是最好的结果。” 铃子在门外眨了一下眼,只听楼下有人道:“都说不吃饭了,烦死人了。” 然后楼梯咚咚作响,原雅楠气乎乎地跑了上来,看见铃子就将往旁边一推道:“别挡着我的道!” 铃子被她一推撞到了墙上,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然后转过头去又看了一眼厚实的书房门,轻咬了一下嘴唇。 季景天沿着街道慢慢着,突然发现自己走到了一家邮电局的门口,便想起了什么,于是走了进去,给清水县的水灵挂了个电话,请她帮忙确认一下傅听夏有没有回到家里,然后给她留下来了联络方式,请她一有消息就通知他。 他挂完电话转身要走的时候,看见旁边的桌子上有一个人正在写信封地址,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人手里握着的钢笔上。 季景天走了过去,道:“不好意思,能借你手里钢笔看一下吗?” 那人微有些错愣,但季景天看衣着打扮就不是个普通人,于是下意识将笔递了过去,季景天看着那支笔,然后把目光就落在桌面上的钢笔盒上,道:“这是配套的钢笔盒吗?” “是啊,你想要这支钢笔的话,在市一中对面的私人礼品店里有得买,还给配刻字什么的。” “不用。”季景天心里闪过一丝很模糊的念头,他摸出了口袋里的纸条,心想听夏连留言都那么随意了,为什么要刻意把纸裁成这么狭窄的一条。 除非……他将钢笔盒放到纸条上,除非它本来是派别的用场的。 第61章 seeyouagain 钢笔盒的大小刚好可以遮盖住纸条,就好像当初有谁依着这盒子画了一条线,然后再将它特意裁成那么大小。 “抱歉,借你的钢笔盒用一下。”季景天说着打开了钢笔盒,取出了里面的托架,将那张纸条放了进去,瞬然他的瞳孔就收缩成了一根针。 “原俊楠……”季景天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抖,他拿起纸条就出了门。 傅听夏被原俊楠带走没有留下只字片语,原俊楠却刻意留下了这么一张纸条混淆视听,那足以证明傅听夏不是自愿的,而是很有可能是被挟持带走的。 是在什么时候,季景天回到了燕津医院的走廊里,他就是在这里突然不见了傅听夏的人影,他沿着走廊缓慢地走了一圈,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两个助工模样的人推着一个病人从他身边经过。 他当时心里起了一种很莫名的违和感,可是因为满脑子都是跟傅听夏的事情,因此也没去细想,那到底是什么。 是了……那个病人从头到脚被整张床单盖住了,而那边即不是病床区,也不是手术区,一个死亡的病人怎么可能会从那边被推过来。 季景天觉得心疼得直不起腰,他居然就那么跟傅听夏擦身而过了。 “听夏……”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奔下了楼梯。 别墅区里原俊楠拿着一块布擦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冷冷地看着靠墙壁抱膝而坐的傅听夏道:“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总有一天,你会渴望看见我,因为你除了我见不着任何人,你会渴望我拥抱你,因为只有我的身体能温暖你。” 他丢到手边的毛巾道:“不过你今天的行为一样要受到惩罚,那就饿两天吧……”,他微微一笑:“我看下一次你还怎么吐我一身。” 说着他起身拉开了门走了出去,傅听夏绷紧了的后背才缓缓松了下来,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看见那盏灯,房间里的壁炉,他差点以为自己的这一世只不过是一场梦。 而美梦醒了,恶梦却还要继续。 这里跟记忆里的装饰完全一样,不过他住进来的时间有些不对,他要比现在晚近一年多才会住进来,然后在这里待过了长达十年,现在回想起来尽是恶梦的日子。 傅听夏抱膝坐了很久,确定原俊楠肯定走了,才从床上爬了下来。 他的脚踝上被扣上了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就设在墙壁里,只要他用力拉,铁链就会越拉越长,但只要手一松,铁链的长度又会被自动卷回去。 傅听夏先试了试铁链的长度,发现就是这个房间的大小,足够他用卫生间的,其它就没有再多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房间的壁炉上,假如一切都还一样的话,那么壁炉里应该会有一堆碎砖头,上一世就是如此。 这个壁炉虽然造好了,但从末被使用过,他上一世住进来也是在清扫的时候发现里面还有建筑工随意丢的一些砖头。 傅听夏手伸进壁炉,在里面的拐角处果然摸到了几块砖头,他顿时心情一松,拿了一块出来,看了看自己脚踝上的铁链又犹豫了一下。 这根铁链有食指粗细,可是不知道坚韧的程度怎么样,要是砖头砸不断,那么他手上的这些砖头肯定会被原俊楠发现,依照他对原俊楠的了解,原俊楠会加倍看管他,那就连最后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傅听夏握紧了砖头,心里有着强烈的意念,他要离开这里,这个他曾经依赖过十年的地方,他一天都不想再多呆。 原雅楠推开门看了一眼外面静悄悄地客厅,便溜出了自己的房门,在客厅里打了个电话,小声问:“春枝,你外公找到傅听夏了吗?” “怎么还没找到?” 原雅楠咬着嘴唇道:“他要是没得罪我们家,依我哥的本事当然分分钟钟就能找到他,可谁让他没事专门跟我们家过不去!” 她听着电话里呱啦呱啦的说话声,道:“还是算了吧,你外公搞个申辩都要想半天……”,原雅楠叹了口气道:“还是让我探探我哥的口气吧。” 她说着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知道是原俊楠回来了,连忙把电话挂了,躲到了沙发后面。 原俊楠进了门就直接上了楼,原雅楠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到了原俊楠的门口,轻轻打开门,只听里面原俊楠背对着门在打电话:“这两天只给他送水,其它什么也不用送,先饿他两天,压压他的脾气。其它的事明天再说吧。” 原雅楠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将房门关上了,人靠在外面的墙上心跳个不停。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个晚上都没睡着,原俊楠从来不喜欢养宠物,那么他刚才那番话是在说人吗。 她的哥哥……关了一个人。 他会是……傅听夏吗? 原雅楠听见自己的牙齿都在上下打战,她长在原家,虽然长辈们很少提及,不过只字片语中,也足够她知道自己家没有外表上那么像个慈善仁德的医生世家。 原雅楠人生里第一次失眠了,第二天只好装病没有去上学,不过意外的是,平时对她课业抓得很紧的原太太居然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嘘寒问暖,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家里小保姆给她送了点水,问道:“原小姐,能问你借个胶带纸吗?” “胶带纸?你要胶带纸做什么?” “我的钱破了,想粘上。”小保姆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原雅楠白了她一眼,指了指书桌道,“在书桌上你自己拿。” 她这么说了,铃子也就不毫不客气地把书桌上的整卷胶带纸给拿走了。 然后她就拿着一块抹布溜进了书房,将卡带机粘在茶几的反面。 弄好后,铃子就一直假装在二楼打扫卫生,大约到了傍晚时分,楼梯间响起了脚步声,传来了原中则的说话声。 铃子迅速进了书房,跪下来将录音键打开,她刚按好键,原中则跟原茂庭两个人就一前一后进来了,原中则脸色有些铁青,看见铃子不耐烦地道:“你先出去。” 铃子“哦”了一声,就出了书房,原中则在她的后面将门关上。 铃子下了楼,帮着原太太做晚饭,原太太今天也明显心情不好,一顿饭不是放错了盐,就是放错了糖,接二连三地犯错,也不停地骂铃子。 “我该给老爷他们添茶去了。” 原太太这才住了嘴,道:“那你就赶紧去送。” 铃子端着茶壶敲开了门,里面的烟味很深,可以看见原茂庭的烟灰缸里拧满了烟头。 他们跟往常一样有外人就不再交谈,铃子往前走了几步,就在那么一刻,突然听见了“咯嗒”一声清脆的跳键声,在静静的书房里特别的清晰。 三人都微有些发愣,原茂庭低下了头,从茶几下面摸索着扒下了一只卡带机。 原中则见到了卡带机就脸有变色,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铃子突然提起茶壶朝他砸了过去,滚烫的水溅了他一身,铃子将原茂庭推倒在沙发上劈手夺过了卡带机就夺门逃了出去。 原中则顾不得烫伤,跟着追了出来冲着楼下原茂庭的司机喊道:“抓住她!” 铃子只得返身冲进了另一边原雅楠的房间,房里的原雅楠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闪开!”铃子一把将书桌旁的原雅楠推开。 原雅楠没想过一个平日里低眉顺眼的乡下小保姆会有那么凶悍的眼神,一时之间都没了反应,被铃子一把就推到了旁边去。 铃子爬上了书桌,推开前面的窗户,咬了咬牙,就从二楼跳了下去。 原家马路对面的轿车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道:“那个小姑娘是从原家跑出来的。” 另外一个仔细看了一眼就道:“是他家的小保姆。” “一定有文章,先救下她再说。” 铃子跳下来的时候崴到了脚,因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听着后面追上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额头都冒出了细汗。 她正焦急的时候,突然身旁的车门打开了,她被人一把拽上了车。 然后车子就被迅速开走,原家的人追了出来只能恨恨地看着载着铃子的车远去。 铃子大急,张嘴就想咬那个人的胳膊,但是那人只是上提了一下胳膊,就使得她不得不仰起脖子,整个手臂如同铁铸似的任铃子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 “别着急,小姑娘,我们是救你的。” 前面一个人边开着车子,边转头道:“别紧张好吗?” 铃子无法说话点了点头,那条胳膊才松开,旁边那人问:“你是原家保姆?” “是的” “为什么要跑?” “你们是谁?”铃子反问。 “我们是来调查傅听夏失踪案的。” “听夏失踪了?!”铃子顿时尖叫道。 “你也认识傅听夏?” “我是贾铃,清水县的人。”她连忙拿出手里的录音机焦急地道,“肯定是原家的人绑架了傅听夏,我把他们的话都录下来了,你们快把他们抓起来。” “你把卡带机给我们,我们会研究的。” “你先抓原家的人,我才能把证据给你们。” 旁边的男人笑了:“小姑娘,你手里的卡带机如果不是凑得很近的话是很难录清楚的,需要有专门的设备过滤掉杂音才行,而且还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涉及到傅听夏的内容。” 他看见铃子还是一脸警惕,就道:“你不相信把带子倒过去听听。” 铃子将带子往前倒了倒,然后按播发,果然里面的谈话声根本听不大清楚,不禁大失所望。 “不会一点用处都没有的。”男人安慰道。 原家书房里原中则的脸色是一片灰败,原茂庭心脏不好,服完了药靠在沙发上。 “那个卡带机什么也录不清楚,我们不用慌了阵脚。”原茂庭喘着气——“要赶快解决掉宋建民,立刻答应他的要求。” “不如我们把俊楠叫回来!” 原茂庭半抬起眼帘道:“这恐怕搞不好……就是原家的大劫了,俊楠……就不要告诉他了,往后原家还要靠他呢。等会儿他回来,你就说是我身体不好才给他打得电话。” 原中则的面色稍有些不自然地说了一声好。 过了一会儿,原俊楠带着金秘书从外面回来了,原中则勉强地笑道:“刚才是你爷爷犯了病,我才给你打了电话,不过他现在缓过来了,没事了,我已经叫人把他送回去了。” 原俊楠“哦”了一声,他刚走了几步又听原中则道:“俊楠,你知道最近有什么人在跟我们过不去吗?” “跟我们过不去的人很多啊,远的不说,近的不就有傅家吗?” 原中则若有所思,原俊楠回到了房里,金秘书也跟了进去,道:“俊楠,今天一天,我们有很多产业被人无故搜查……”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搜查我们这么多产业的除了季家,不会有别人……”原俊楠偏过头问,“我让你联系的蛇头怎么样?” “联系上了,你打算把傅听夏送哪里?” “送去法国吧,二叔在那里买了个酒庄,很合适。” 金秘书深吸了一口气,事到如今,好像再多说什么也无计于事,点头道:“那知道了,几时走?” “不能再拖了,最迟明晚。”原俊楠悠悠地道,“人送走了,季景天想搜,我让他搜个够。” 原雅楠一直掩在门边打量着外面的情形,晚饭的时候她努力佯装什么事情也没有,不过好像原家所有的人都在掩饰无事发生,所以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留意她。 金秘书也留下来吃了饭,而且留到很晚才走,原雅楠贴在门边听见金秘书边走边道:“我去把门外的暗梢引开,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们家有一辆车停在前面的车位上,不容易被人察觉,我想办法走过去就好。” 等金秘书走了,原俊楠又返回了他的卧室,原雅楠偷偷地溜到了客厅,她拉开玄关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把备用的车钥匙。 停在前面车位上的车子是原太太的,因为家里的私用车库里停放着原俊楠跟原中则的车子,不怎么用车的原太太就只好把车子停在公用的车位上了。 原雅楠在窗口看着金秘书开着原俊楠的车子出了门,便拿起钥匙弯腰穿过草坪,找到原太太的车子将车锁打开,然后又飞奔回去将备用钥匙放好,做好这一切她才返回到车子旁,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地躺进了后备车厢里。 她也不知道躺了多久,都快睡着的时候,车子突然启动了,原雅楠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车子一路颠簸,颠得原雅楠都快吐了这才算停了下来。 随着关门声,脚步声远去之后,原雅楠这才敢偷偷地从车子爬下来。 太太的车子很小,所以原俊楠把车子开进了别墅,随意地停在刚铺好的草坪上。 天气有些反复,外面的风很大,别墅的外面漆黑一片,没什么灯光,两个保镖就站在大门的屋檐下,远远地只能看见他们的烟头在一明一灭,原雅楠不敢靠近,弯着腰寻着唯一有灯光的窗户而去。 等她靠了那扇窗户,看见原俊楠冷冷地跟床上的人在说着话,那人低着头,脚上拖着一根铁链,原雅楠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爬远了才敢大声的喘气,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能保持自己动作自如。 隔了一会儿,原俊楠就离开了,两个保镖送他到门口,原雅楠连忙抓住了机会溜到大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并不熟悉只能大致判断这是个地下室。 因此一路下行,走到楼梯的下层却被一道锁着的铁栅栏给拦住了,她不禁焦急地拉了拉门,只听背后有人冷冷地道:“你想打开它吗?” 原雅楠猛地转过身来,背靠着铁栅栏,她从小到大从没有试过如此恐惧。 原俊楠缓缓拾步而下,打量了一会儿她道:“你猜对了,里面我是关了傅听夏。” “哥……为什么要关他?”原雅楠牙齿打着战问。 原俊楠却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反问道:“你就那么喜欢傅听夏吗?” 他好像也不在意原雅楠是否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你真那么喜欢他的话,只要他听话,等你再长大一点,我就会安排你跟他结婚,在名义上他会是你的丈夫,我的妹夫,会是我们的家人。” 原雅楠忍不住颤声问:“那,那要是他不听话呢?” 原俊楠笑了笑:“那他就只是我的人。” 原雅楠咽了一下唾沫又问道:“那……要是我……不听话呢?” 原俊楠看了一会儿原雅楠道:“虽然我们同父异母,但我是一直还是把你当妹妹看待的。” “同父……异母……”一时之间原雅楠大脑有点空白。 “啊,我的亲生母亲其实是以前照顾二叔的护士,跟父亲有了我之后,在生我的时候大出血死了,那个时候刚好原太太多年无子,就顺理成章成了她的儿子,然后也许是因为你跟我有些缘分,隔了不少年,原太太也终于生下了你——我的妹妹。” 他看着原雅楠的表情道:“不要担心,我没有想要仔细去翻老账的念头,我告诉你,只是觉得你也应该长大了……”他抬起手摸了摸原雅楠的头道,“所以要学会听话了,知道吗?” 原雅楠回来的时候坐在原俊楠的车子上,看着渐渐有亮光的天,却觉得心里太阳落下去了就再也没升起过。 这相对于季家来说又是一个白天的忙碌,季母已经是第三次上来催书房里的人去吃晚饭,季景城对满眼血丝的季景天道:“去吃饭吧,也有可能你猜错了,我们已经把原家的,甚至原家关系密切的人产业都查过了,也没找到傅听夏。” 季父也道:“去吃饭,景天。” 季景城见季景天不动叹了口气:“我真得尽力了。” 他刚起身拉开书房的门,却听季景天突然说道:“你有没有查傅听夏的名下产业。” “你这个小男朋友有多少底细我们早就查过了,他在京城里有一套四合院,在s城有一套小洋房,里面住的是清水县的沈氏夫妻,那个男人经常进出银行买卖股票,数额不小。而且他好像还跟你,天翰一起持有一家医疗器械厂的股份。”季景城失笑道,“还挺能折腾的,看来你这闭眼游戏玩得也挺大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季景天没去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一个月前吧。” “最近你有没有查过?”季景天抬头道。 “最近……倒是没有。” “查一下。” 季景城拿起电话拔了个号码,跟那边说了几句,隔了一会儿,便有传真传了过来。 他只这么扫了一眼,眉头就微皱转头问:“景天,傅听夏在燕山有一块地皮你知道吗?” “燕山,不知道。” “说是用来盖度假宾馆的。” “有没有图纸。” “这儿。” 季景天一把抽过了传真,然后起身就走,季景城道:“你也要等白天去,到了那里也是深更半夜的,你在山里凭张图纸怎么找……” 他的话还没说完,季景天已经冲出了门。 别墅外面的风声很大,看上去又是一副要下雨的样子,原俊楠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然后把目光落在靠在墙上的傅听夏身上道:“听夏,我其实并不想这么对你,所以听话合作一点好吗?” 他说完就弯腰将傅听夏脚上的铁链解开,傅听夏这才似有一些意动,微微抬起了头,原俊楠道:“好了,现在过来,到我这边来。” 傅听夏没有说话,却依旧低下了头。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道:“听夏,你换个时间再考验我的耐心吧,现在我要你立刻过来,我们要离开这里。” 傅听夏还是不说话,原俊楠只得上床拽住了傅听夏的手臂,猛地往床边一拖,而就在那么一刻,傅听夏突然反手拿起了身后的砖头狠狠地砸到了原俊楠的头上。 “你……”一股血液从原俊楠的头上涌了出来,然后就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其实如果算上手术的那天,傅听夏已经连续三天没怎么吃过东西了,刚才那一击几乎用光了他全身的力气。 本来看见原俊楠还能开口说话,他紧张到了极点,现在见他栽倒在床上他才松了口气,他爬下了床跌跌撞撞冲出了大门。 门外漆黑一片,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雨,由于门前的路面还没修好,因此门前的路面上都沾满了泥,湿滑的如同泼了油面,傅听夏一跤滑倒,就从泳池旁掉落了下去。 他落水的那一瞬,似乎又回到心脏被电流击穿的那一刻,四肢僵直,怎么也无法挪动一分一毫,直直地朝着池底坠去。 傅听夏在那么一刻,脑海里闪过很多人的画面,继父,弟妹,许一夫,鲁伯成……最后落在了季景天的脸上,他好似很嫌弃的样子说道:“你白痴吗?” 傅听夏努力想要弯起嘴角,心里想着:“对不起了……季景天。” 意识飘散又似飘了回来,季景天正在努力地给他做着心肺复苏,天空炸着响雷,令整个夜空时而漆黑如团墨,时而又亮如白昼。 “你白痴吗?为什么不答应来做我的助手?” 傅听夏看着季景天,心里想原来你真得有邀请过我当你的助手啊,天空坠落的雨滴飞溅到脸上,又快速地弹起,不,那不是雨滴,那是带着温度的——季景天的眼泪。 “若是还有来世,让我们先遇见吧,季景天。” 闪雷击在了电线上,发出了滋滋蓝色的火花,画面渐远又渐清晰,季景天按着傅听夏胸部,嘶声道:“醒来,听夏,求你了!” 傅听夏一口水吐了出来,气息一下子又在胸肺间流通了似的,他咳嗽着被季景天一把紧紧抱到了怀里。 “又见面了……季景天。”傅听夏靠在他的脖子间喃喃地道。   第62章 主角君与攻君的首次XX      季景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将自己里面的衬衣脱下来,将傅听夏的湿衣服替换了下来,这时后面有几个人奔跑了进来。   季景城一跑进来就问道:“没事吗?”   “不知道。”季景天紧紧抱紧了傅听夏,其它人跑到了别墅里转了一圈然后出来汇报道:“里面没有人。”   季景天红咬着牙道:“外面躺着的那两个人是原俊楠的人。”   “那我们先走吧,傅听夏需要医生。”   “哥,直接去医院!”季景天在车上坐稳了便道。   季景城转过头说:“还是回家里吧,我看没有很严重的外伤,让老方过来看看,去医院……可能不太合适。”   季景天明白他的意思,傅听夏被原俊楠关了三天二夜,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可他是傅听夏,所以不能出现在任何医院里,连燕津医院都不行。   他抿了一下唇,抱紧了傅听夏将下巴搁在他的头上:“去他的四合院,那里他会更自在一点。”   傅听夏靠着季景天,听见季景天叫了谁一声哥,睁开眼看见有一个眉目长得很像季景天,但却要比他方正一点的男子正看着他。   傅听夏觉得当着季景天家人的面这个姿势太暧昧了,可是他连弹开眼皮都很吃力,实在换不了其它的姿势,而且他贪恋着季景天身上的温度,还有他身上的气息,让他感到无比的安全。   “下次……下次再留个好印象吧。”傅听夏迷迷糊糊地想着就睡着了。   季景城在四合院里转了转道:“你这小男朋友至少养花的品味还过得去,这君子兰种得不错,这垂笑养得跟爸倒是有得一拼。”   季景天压根就没听见他哥哥在说什么,看见一个年轻偏大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就连忙迎上去小声地:“他,他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事,身上没有受过虐待的痕迹,就是可能被饿了几天,又受了点寒,我给他挂了点水,等他醒来,你们熬点粥给他吃。”   “谢谢方叔。”季景天松了一口气,季景城送着方叔出门,他则推开门静静地坐在床边,握着傅听夏的手,然后拿起来把它贴在自己的脸边。   季景城见一切安定了,给季景天留下两个人也就回去了,隔天来看正见季景天正在喂傅听夏喝粥。   “我自己会喝。”   “别废话,张嘴。”   傅听夏只好张开嘴巴,季景天挺专心地给他喂粥,压根就没看见门口他哥哥进来了又出去了。   季景城只好靠在门外叹了口气,掉头就走了。   傅听夏失踪的这几天对外只说是重感冒所以在家躺了几天,回医院的那天让鲁伯成气得脱下了皮鞋追了他整层楼。   大家这次异口同声都支持鲁伯成,倒是周顾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信纸,上面草草地写着:傅听夏被关在燕山,然后旁边是个急字,看上去好像是写好了出门又忘了什么似的,所以用其它的笔匆匆补上了这个字。   这封信是周家老夫人出门买早餐的时候发现的,信封上写着“燕津周院长收”,老夫人年纪有些大了,把信封放进玄关的抽屉里,转头就忘了。   还是隔天家里的小外孙女来玩的时候发现的,周顾觉得奇怪就拆开来看了看,里面就是这么一句话,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有了傅听夏的消息。   “这到底是哪个人的恶作剧呢?”周顾心里想着摘下眼镜将信丢过了一边。   徐志鹏完全疯了,傅听夏到精神病院去看他的时候,他倒是能认出傅听夏,指着周围连声道:“傅听夏,你跟他们说,你跟他们说,那个病人是并发症死的,不是我杀死的,我没想杀死她,我没想杀死她!”   傅听夏看了一眼他指向的地方,那里只有残旧的墙,空无一人。   徐志鹏尖叫了一声,缩到了角落里,抱着头惊慌得反复地道:“别杀我,别杀我!”   傅听夏走了出来,长出了一口气,坐进了季景天的车子里。   季景天什么也没说,只是拿下一只当方向盘的手握住了傅听夏的手,看着前面道:“对不起,听夏。”   傅听夏没有说话,只是张开手跟季景天的手指交叉握在一起。   徐志鹏疯了,意味着原告被告都缺少了一个最重要的证人,强大的压力下,周顾还是选择了在卫生部上的申辩会上据理力争。   他走出会议厅的时候,站着大楼前高高的台阶前长呼了一口气,听见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周院长。”   周顾转过头,见石老夫人被人缓缓地推着朝他走过来。   石老太太微微笑道:“周院长一年不见,倒是年青了不少,刚才差点都不敢认你了。”   周顾看着石老太太笑道:“虽然一年不见老师了,但是当年老师背过的诗却经常会回想起来。假如生活背叛了你/不要忧伤,不要犹豫/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了的,将会是美好的记忆。我不过是想现在做的,以后能像老师朗诵过的那样变成美好的记忆。”   他说着鞠了一躬,沿着台阶慢步而去。   年轻的美丽的女老师在台上朗诵着俄文诗:“我忧郁,妮娜:路是如此漫长/我的车夫也已沉默,困倦,一路只有车铃单调地响/浓雾已经遮住了月亮的脸。”,下面是年青学子充满憧憬的目光。   人如果永远能保持青春多好,不光光是因为有着青春的脸,还因为有着青春的心。   路是如此漫长,周顾叹了口气,世界上的灰尘已经太大了,还是少增加一点吧,这样也许我们的孩子老了,他们的样子会比我们现在好看一点。   宋建民在地下室流窜了一段时间,终于在季家找到他的时候明智地转做了指控原中则的证人。   因此石老太太跟原中则还没来得及开庆功宴,原傅两家就一下子就被卷进了一桩震惊全国的著名医师□案中,原茂庭都没来得及接受调查,就因为心脏病发作住进了重症病房。   季景天不满地道:“原俊楠呢,为什么没有他的指控?!”   “如果要指控原俊楠,事必会波及到傅听夏。”   “是因为原家送了一半的香山股份给一个大佬的缘故吧,所以爸又要搞权衡了。”   季景城看着季景天道:“别没良心,爸为你这件事得罪了多少人?这件事不在于是谁在求情,而在于如果要起诉原俊楠一定会涉及傅听夏,那样的话,以后无论傅听夏做出什么样的成就,别人永远感兴趣的是他在被原俊楠囚禁的那三天二夜里发生过什么事。你愿意用原俊楠的三年换傅听夏的一生吗?”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季景城拍了拍他的肩道:“原俊楠承诺他永远不会再找傅听夏的麻烦,假如他违反承诺,不用我们出手,会有人收拾他的。”   比起这些糟心的丑闻,医学界最近的一桩好消息就是许一夫的回归,并且随同他回来的还有世界顶极的心脏学大夫西格奥特,西格奥特随访京医大,怎么都算是一桩振奋人心的新闻了。   傅听夏与西格奥特谈了差不多有一整晚,才从宾馆里出来,季景天已经在外面等了不少时候。   “等久了吧?”傅听夏跑了过来,微有些喘气地坐进了车子。   季景天看着他笑道:“等你再久也不算久。”说完,他凑过头去深深地吻住了傅听夏。   “西格奥特找你谈什么谈那么久。”   “他把我做的一些内容加到了自己的议题当中,所以想请我一起去参加wcc会议。”其实西格奥特是特地过来劝说傅听夏去参加他的项目小组的,不过傅听夏看了一眼季景天却没有说。   “那是殊荣啊,这下你可以跟许一夫那老头一起去wcc会议了。”   “你……不介意吗。”   “介意什么?”季景天转头问道。   “我可能会离开。”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会议能有多长的时间,你很快就回来了嘛。”季景天笑道,“你不在的时候,我说不定还能集中精力做课题,免得每天脑子里都是你。”   “啊,嫌我碍眼了。”   季景天一只手从傅听夏的大腿滑上去,一直滑到他的腿间,轻笑道:“是嫌你的衣服碍眼了。”   他说完就刹住了车,傅听夏这才发现季景天不知道开到了哪处黑漆漆的公园里。   “季景天,不行,这里会……”傅听夏话没说完就被季景天堵住了嘴,季景天手指已经拉开了他的裤链,傅听夏脸热耳赤,季景天贴着他的耳朵含笑道:“没办法,回家太远了,我想看你那颗痣,都等不及了……”   他说得即像撒娇,又像挑戏,傅听夏光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自己立马就丢盔弃甲了。   “万一有人来,你就说哥哥在教我学开车。”季景天抱紧了傅听夏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贴着他的后脖笑道。   傅听夏光裸的肌肤磨蹭着季景天的裤子,听见季景天的话觉得整个人都在燃烧,这人简直……太不要脸了。   也许因为太刺激,两人回到了公寓里还是兴致很高,折腾了半夜,第二天早上傅听夏出门的时候都觉得两只眼睛都睁不开。   “傅听夏。”有人喊道。   傅听夏转过脸来,看见背后的那张脸,瞬间就回想起了什么,道:“你是季,季大哥。”   “不错。”季景城笑道,“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季景城微笑道:“确切地说不是我找你,是我的父亲,也就是景天的父亲想跟你谈谈。请跟我来好吗?” 第63章 烂桃花的战书 傅听夏跟着季景城坐上了车,不多一会儿,季景城就将他领到了一处茶馆。 “我父亲爱喝这里的茶,你去跟他喝两杯吧。”季景城看了一眼傅听夏,笑了笑道:“不用紧张。” 然后他就推开了包厢的门,傅听夏走了进去,见里面有一位坐着一位穿简单毛衣外套,两鬓皆白的男人,他更像记忆里的季景天,神态有些冷,眉心带着川字,严峻里透着威严。 “傅听夏是吗,坐吧。”季父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傅听夏向他行了一礼,然后落座,道:“季伯伯。” 季父看着穿外道:“十年前这里还是一片杂乱垃圾成山的地方,可是现在你看,高楼林立,满是茶馆饭店中,好像转眼就成了挺上档次的地方。” 傅听夏微低着头聆听着,季父把他叫来当然不可能只是为了让他看一个城市的变化,季父收回了目光道::“我们的身边的世界每天都在前行,每天也都在变化,人的观念也应当是如此。我总是在想也许有一天,别人会比较能够平淡地看待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的……有些于众不同的爱情。” 傅听夏抬起了头,季父看着他又道:“可是人的观念变化却远远要落后于城镇的变化,比方说从1896年第一例成功的心脏手术算起,人们依然用了近半个世纪才开始决定去相信在心脏上也是可以动手术的。” 季父长吸了一口气,道:“你们假如在一起只是一时那是很轻松的,可如果想在一起一辈子将会是很艰难的。”他看着傅听夏,道:“这不是我第一次跟景天选择的人说这番话。” 傅听夏的眼帘动了一下,季父道:“你猜对了,是方连云。” 他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我也是要跟你提曾经对方连云提过的,同样的要求--离开这里五年。我知道西格奥特大夫向你发出了邀请,能跟一个世界最顶尖的心脏学大夫一起做课题研究,那可能是你一生当中最大的机遇,这绝不是你撕了京医大的入学考卷跑去燕津可以比拟的。” 傅听夏平静地看着季父,季父也很平静地看着他:“你今年不到二十岁,景天也才二十二岁,这正是你们应该努力在学业上拼搏的时候。你离开这里五年,也才二十五岁,景天也才二十七岁。假如你们分开了五年,仍然觉得执意决定要选择对方相伴一生……那就相伴一生吧。” 季父出了门,季景城陪他走了一会儿,季父才调过头来问:“他养得垂笑真得很不错吗?” “反正瞧着不是凡品。” 季父叹息了一声道:“不知道他去了国外,那盆垂笑会归谁养,那可要是个懂君子兰的人。” 傅听夏坐在那里一直坐到手中的茶凉,才慢慢地起身,拉开门走下楼梯出了门,见方连云正靠在外面的台阶上,看见了他站起身朝着他笑了笑。 “我知道你是季爸爸找来的,我是……季妈妈找来的。”方连云笑了笑,道:“别在意,人都有偏好,季妈妈只是偏心于景天,她想找一个更能照顾景天,而且又遵守过约定的人,而不是一个五年后的未知。” 傅听夏淡淡地道:“选择谁该有季景天自己来决定!” “说得对。”方连云抬头仰望着天空道,“季景天是因为我喜欢上当个医生,我也是他第一个喜欢的男孩子,五年前我走的时候信心满满,五年后回来却发现他已经有了别人。我一直都在假装一切都会回到原点,可是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走回去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明天是我的生日,我决定亲口问一问他,即使不能赢,输也要输得明白,你还记得我们上次打球的那个俱乐部吗,在二楼有个单独的演艺厅,我会在九点的时候把他约过去,你可以先去那里等着听我们的对话。” “我们在那里决输赢。”方连云将一张请柬放在台阶上,然后转身走了。 傅听夏慢慢地在街道上走着,突然看见对面的叶丽跟儿子小军正帮着一个男人推着早餐车经过,他连忙喊了一声:“叶丽姐。” 叶丽的表情略有些尴尬,道:“听夏啊。” 傅听夏跑了过去,跟男人以及小军打过招呼之后,就道:“上次去医院你在轮休,没看见你,还没亲口跟你道谢哪。” 叶丽连忙道:“也没帮上什么大忙。” “怎么没有,你可是在当时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最相信我是冤枉的人,你都不知道这对我有多重要。” 旁边的男人跟小军都笑了起来,傅听夏挥手道:“我还有事要去学校,回头空了我们再聚。” 叶丽“哎”笑着回了一声,看着傅听夏的背影她好像立时心情就愉快了很多。 旁边的男人道:“小丽,放心吧,我一个当过工程师的难道还做不了大饼?放心吧,我们能买上大房子。” 旁边的小军道:“其实妈你不要在床上一直翻来翻去,我都没觉得家里小。” 叶丽红着眼圈“哎”了一声,靠着丈夫推着车走了。 吃晚饭的时候,季景天看了一眼傅听夏道:“听夏,我明天有事情不回来吃饭。” 傅听夏慢慢地替他剥着虾道:“什么事情?” 方连云回国的第一个生日,也是离开之前的最后一个聚会,他要跟季景天谈一谈,于情于理季景天不可以不答应。 只是前车之鉴,季景天就有点怕了,他甚至害怕在傅听夏的面前提方连云三个字,于是下意识地就撒谎了:“一个项目组的博士生要结婚了,不想大操大办,就请了我们同组的几个人聚一聚。” 傅听夏没有说话,季景天刚想开口发问,傅听夏突然抬起手,将剥好的虾塞到了他的嘴里,季景天笑了,顺势将傅听夏的手指也一起含到了嘴里。 傅听夏没有收回手,而是静静地看着季景天。 季景天凑近他的耳朵道:“不如我们也结婚吧。” 傅听夏拿起了筷子,低头道:“吃饭吧。” 季景天只好坐直了身体吃自己的饭,吃过饭洗完澡,见傅听夏坐在书桌边正低头看书,他笑着将毛巾一丢,上去将傅听夏整个人抱起来坐到床上,然后将傅听夏放到自己腿中间。 “干嘛?” “一起看嘛,反正我也要看的。” 季景天抱着傅听夏温热身体,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听夏,我弄了一样好玩的东西。” “什么?” 季景天爬下了床,从包里翻出来一只相机盒子,傅听夏脱口道:“一次成相照相机?” “你也知道?”季景天笑道,“是我让赵天御从日本给我弄回来的。” 他又爬回了本来的位置,将头搁在傅听夏的肩膀,一只手伸远,傅听夏急道:“等等,我衣服还没整理好。” “就拍了!”季景天不理会地笑道,于是傅听夏只好匆匆摆了个笑脸。 照片就从盒子里吐了出来,稍稍片刻就显出了图案,季景天的头搁在傅听夏的肩膀上笑得一片灿烂,傅听夏道:“这张给我吧。” “为什么?” “我笑得好尴尬。” “你本来就是这白痴的样子啊。” “重拍一张啦。” “别浪费胶卷,一只相机就只能拍几张。”季景天将傅听夏按到床上,道:“别动,我要拍你睡着样子。” “不行!”傅听夏扳开他的手坐了起来。 “为什么?”季景天不满地道。 傅听夏扬了扬眉道:“我如果睡着让你拍,等一下你就会让我脱光了给你拍。” 季景天被他拆穿了龌龊的目的,就道:“那不拍这个。”,他说着拿出了一只口罩。 “你又想做什么?”傅听夏的话还没说完,季景天就给他戴好的口罩。 口罩上傅听夏的一双眼睛亮得如同水洗过的宝石,那颗泪痣在灯光下闪烁着诱惑的色泽,季景天看了他好一会儿都没按快门。 “你又怎么了?”傅听夏戴着口罩不解地道。 季景天突然扔掉了相机,将傅听夏按倒在了床上,直接将傅听夏的裤子一直扒到脚踝,然后将他的上衣也丢到了地上。 傅听夏仰躺在枕头上,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有一点像他们第一次亲密,不同的是,那次傅听夏是闭着眼睛,可是这一次他在看着季景天。 季景天觉得整个人的身心都燃烧着渴望,对傅听夏的渴望,要是有可能,吃了傅听夏都行。 两人在床上做了一回,进浴室清洗的时候又做了一回,回到床上季景天又压着傅听夏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累睡着了。 他抱着傅听夏看了一会儿,然后偷偷地拿脚勾过相机,傅听夏全身是赤裸的,可是季景天到底不敢真得挑战傅听夏的底线,他用手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盖住了傅听夏的身体,看着傅听夏安静的侧睡的容颜,轻轻按了一下快门。 隔天的晚上,傅听夏在俱乐部的门前站了一会儿,然后穿过马路拿出请柬给门口的服务走了进去,他看了一眼热闹的大厅,径直地上了二楼。 二楼的确是一个很大的演艺厅,两边从天花板上各垂挂着半边布幕,好像是特地准备了一般,布幕的一边放着一张椅子,傅听夏走了过去,凝视了一会儿这张椅子,然后平静地坐到了上面。 第64章 主角君留学了 隔了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傅听夏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握紧了。 “就在这里吧,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季景天开口道。 方连云道:“景天,我们分开了五年,在你的心里觉得我们是不需要谈一点什么的吗?” “所以我来了。” “五年之前,我们有很多约定。我们约定一起当医生,一起攒假期,然后一起去旅行……这个约定我还以为我们会遵守一辈子的。” 季景天长叹了一口气道:“可是五年前是你不告而别!” 方连云轻笑:“可是如果只分开五年就能让你重新爱上另一个人,你怎么又能保证你会爱眼前这个人一生。” 季景天微微沙哑地道:“一生太漫长,我的确无法回答你这一点。” 傅听夏闭了一下眼睛。 季景天又道:“可是这五年,我从一个少年变成一个青年,从懵懂的……到清晰的去喜欢一个人,这五年……太多的想法已经跟过去完全不同。” “假如傅听夏有一天也会跟我这样不告而别,那么五年后……你是不是也会喜欢上另一个人呢?” 季景天立刻提高了声音道:“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回答。 方连云道:“那我换一种问法,景天,如果没有这五年……我们是不是还在一起?” 季景天这次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没法告诉你假如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我现在很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傅听夏。” 他这么肯定地回答了,不过傅听夏还是敏感地听见了季景天的语调里也不是没有遗憾。 “祝你一路顺风,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季景天轻声说了一句然后就离开了。 演艺厅里沉默了一会儿,方连云拉开了布幕,轻笑了一下,像是嘲笑又像是自嘲:“你赢了!” 傅听夏起身,然后离开,他沿着街道慢慢地行走着,看着眼前笔直的路,它笔直的,可是你永远也无法预知,它会不会在你目力不可及的地方就突然的就拐弯了。 五年,季景天从少年变成了青年,从懵懂的到清晰的去喜欢一个人。 再有五年,季景天会从青年变成一个成人,他会从清晰的到理智的去喜欢一个人。 到那个时候,褪去了对他的迷恋,季景天也许就会发现,比起傅听夏,方连云可能跟他更合适。 他们都属于本身天资聪颖的人,是真正的天才,他们互相也许只要一个目光就能领会彼此的意思,他们不但有共同的理想,还有共同的朋友,以及共同的回忆。 到那个时候,季景天会不会觉得更遗憾? 傅听夏推开门,季景天刚好从里面冲出来,一见到就一把将他拉了进来,道:“你跑哪去了,知道我回来见你不在,有多担心?!” 傅听夏放下身上的挎包道:“放心吧,原俊楠现在比你还害怕我会出事。” “你怎么知道?” “他是那种对自己想拥有的东西先后顺序非常清楚明白的人,后面的顺序绝不会跑前面去的,放心吧。” 季景天酸溜溜地道:“你倒是挺了解他。” 傅听夏转过头来微笑地道:“那你呢,了不了解方连云。” 季景天抬起了下巴,嘴角微弯地道:“啊……在这里等着我呢。” 傅听夏好像没听见他开玩笑似的调情语调,挺一本正经地问:“你因为他而喜欢当医生的吗?” “不能这么说吧,只不过他突然让我发现了原来我挺喜欢当外科医生的,我喜欢那种把生命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那有上过床吗?” 季景天突然就卡壳了,傅听夏微笑道:“有,对吧。” 季景天将傅听夏推着坐到沙发上,然后蹲在他的脚边,将傅听夏的手握在手里,仰起脸笑道:“我给你写张保证书怎么样,以后我就跟你一个人上床。” 傅听夏静静地看着他,然后道:“你跟一个人有共同的理想,做过那么亲密的事情,有一天,还是会跟他变成路人的吗?有一天,你会不会……也跟我变成路人呢?” 季景天火了,道:“你干嘛总是要跟他比啊?你是不是想找架吵?我跟你说过了,你跟他根本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傅听夏问道。 季景天不理会他,直接上床拉过了被子,面对着墙壁。 傅听夏洗完了澡,也上了床,两人背对背,季景天隔了一会儿转过身来抱住了傅听夏,将头塞到他的脖子那里道:“我今天去见方连云了,怕你生气才没告诉你,我跟他说清楚了,我喜欢的人是傅听夏。我们以后别再为他吵架了,好不好?” 傅听夏头微侧,在他的发顶蹭了蹭。 季景天笑了搂着傅听夏道:“醋劲可真是大,怕了你了。” 傅听夏挨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贪恋地闻着季景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 拘留所的门外,铃子不满地道:“干什么要替他隐瞒,把他那臭名声传得十乡八里人人都知道才好!” 傅听夏道:“我不是为了他,我只是怕如果被大伯跟奶奶知道了宋建民的事情,我爸跟弟妹就别想有安生日子了。你答应过我的,不会回去说的!” “这倒说得是,没准宋奶奶还会跑到京城里来要死要活的。”铃子叹气道,“知道啦,你不是给我报了个做糕点的职校吗?我还要上学呢,才没功夫回乡下去。” “那个男的……我是说那个让你……”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别打听了。”铃子将脚边的石头踢远了,道:“我是自愿的,不过现在我已经把他忘了,所以也就永远都不想提到他的名字了。” 她抬起下巴道:“反正我也没吃亏,跑出来的时候狠狠敲了他一笔。” “还没吃亏,差点把命都丢了。” 铃子道:“那要不然怎么样,跟他大干一场,让他拖着我一起下河吗?我才不要咧,我才十六岁,重新再来多好。” 傅听夏笑了,狱监出来道:“宋建民家属,进去吧。” “干嘛要填家属啊,没有仇人一栏吗,仇人也需要会面啊?!”铃子嘟囔着道。 “你还是在外面呆着吧。”傅听夏道。 “省了,我还不想见他呢。” 宋建民隔着桌子看着傅扣夏走近,傅听夏把手上的脸盆洗漱用品推了过去道:“我过一阵子要出国,所以下次就不来了。我替你请了律师,你有什么需求就跟他说吧。” 他顿了顿又道:“我打电话回去就按你说的,说你参加了一个去东非的工作队。” 傅听夏听继父说,大伯知道了之后,据说还放过鞭炮,现在乡里无人不知道宋建民到国外工作去了,因此傅听夏只能连继父也一起瞒着了。 也许对于宋建民来说,进监狱还是其次的,他可能最怕的就是让家乡那些一直以为他注定了要飞黄腾达的人知道他进监狱了。 原家跟季家都曾经派人搜寻过他,因此宋建民也受了不少罪,眼角带了道疤,去了眼镜,他看上去更不像是个好人了,宋建民懒洋洋地道:“得了吧,别装得你好像是个好人,没你,我哪里来这个下场?” 傅听夏淡淡地道:“我并不是为了你而做这些事情的,所以你怎么看我,我压根不在乎。” 宋建民道:“别说得我好像一点都不重要,别忘了,没有我,你的那些仇人这会儿还好整地想着怎么置你于死地呢。” “宋建民,你坐在这里,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敲诈勒索原家。你拿这个做为跟季家的交换,投案控告原家跟傅家的,我好像不需要承你的情。”傅听夏笑道,“只要你改口供,铃子的口供跟她手里的那卷录音带就能派上用场了,你看着办。” 说完他就起身了走人了,他跟宋建民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他二辈子加起来不知吃了宋建民多少苦头,他刚走了几步,宋建民突然叫住了他:“傅听夏!” 傅听夏转过头去,见宋建民身体微前倾地笑了笑:“仔细看看,你挺漂亮的!” “神经病!”傅听夏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宋建民看着傅听夏的背影越走越远,最后消失无踪,隔了一会儿,一个戴着墨镜的女子才被人带进来,好像早得了消息,原本看守他们的人走远了几步。 “傅君瑶,你好像晚来了几天……我都有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说错了什么。”宋建民慢条斯理地道。 傅君瑶差点把自己的红唇都给咬破了,却又不敢得罪宋建民,只小声道:“我凑钱也需要几天,再说了,傅听夏不是已经给你请了一个律师吗?” 宋建民冷笑:“你现在说得好像傅听夏跟你是一家人似的,那他知不知道害他丢了医师执照的人就是你啊!” 傅君瑶胆战心惊地看了一眼远处的看守,道:“我们约好了的,我给你钱,你不会把我给抖出来的。” “那要看你有多听话了?”宋建民邪恶的一笑。 女子居留所里,短短几日,傅清仪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年,她看了一眼傅清石的身后,道:“老徐呢?” 傅清石没有回答这句话,而是坐了下来道:“跟律师见过面了?” “见过了,他让我一口咬定我是想让徐志鹏给傅听夏一个教训,没让他杀人。” “这是事实。” “对,对。这是事实,杀人的是徐志鹏,跟我没关系。”傅清仪点着头,又道:“老徐呢?叫他来,我还要让他给我打点一下,这个地方简直不是人能住的。” 傅清石叹了一口气:“他跑了。” “跑……了?” “他卷跑了你们所有的存款,把股份都贱卖给了原家。我已经报警了!” 傅清仪整个人顿时就软瘫到了地上。 傅清石深锁着眉头从拘留所出来,刚好看见原俊楠与金秘书从另一边出来,双方互瞧了一眼,两家曾经差点结为姻亲,可是现在这么一对视,颇有些宿仇的感觉。 “傅伯伯。”原俊楠行了一礼。 傅清石也点了点头,道:“有空喝茶。” 两行人出了门,各行一边。 金秘书小声地道:“我们可不可以想办法控告宋建民勒索呢?这样至少可以反驳他手里的录音带是非法录制的。” 原俊楠有些心不在焉地道:“缺乏证据,更何况宋建民投案在先,想反控他勒索,法庭也末必会接受。先准备一审吧,官司总要打个几年。” 金秘书点了点头,说了声:“好的。” 原俊楠隔了一会儿,道:“傅听夏在做什么?” “好像在办理出国签证,应该是跟许一夫出去参加世界医学会议。”金秘书小声道,“我们这个时候,可要跟傅听夏保持距离。季家那边意思很明确。” 原俊楠冷笑了一声:“有方连云在,季景天也末必能跟傅听夏保持多久的关系,走着瞧!” 傅听夏锁上了四合院的大门,微微低了一下头,将手里的钥匙放入包中,在包的内袋中那里还放着一枚钥匙,是季景天公寓的钥匙。 他今天早上离开的时候,忍了又忍,终是不舍得把它留下,还是把它带走了。 “东西都带全了?”季景天帮着傅听夏将行礼箱放上车,道:“不过好在等你参加完会议,回来的时候刚好是夏天,倒也不用带很多衣服。” “都带齐了。”一些东西傅听夏已经邮寄走了,随身带的倒是不多。 季景天上了车笑道:“说起来,你把我生日都错过了,回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弥补我。” 傅听夏扭头看着车窗外,没有说话。 季景天轻笑了一声,伸出手揉了揉他的脖子道:“别难受,几个月之后你不就回来了,舍不得我,就主动一点,我让你亲一下。” 现在正是车流量高峰期,他说着话,车速就放慢了,后面一排按喇叭声,季景天只能收回手认真开车,过了一会儿许一夫上车了,两人就没什么机会说悄悄话了。 到了机场,季景天一直陪着他们,两人并排坐着,谁也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许一夫起身道:“再不进站,就要错过班机了。” 说着他一个人拿着护照先登记进站了,傅听夏拿着护照朝前走了几步,转过了身,看着季景天,向前走了几步,将唇盖在了季景天的唇上。 季景天都没想到傅听夏会在大庭广众下亲吻他,在他的印象里傅听夏其实是个很腼腆的人,虽然很吃惊,可他还是舍不得松开傅听夏。 “这是两个男的吧?!”周围传来了惊呼之声。 傅听夏从口袋里摸出了口罩,在离开季景天的时候,迅速给他戴上了口罩,然后小声道:“再见,季景天。” 他背上了包拿着护照快速穿过了登记口,向着内站走去。 “想要问你,没有我,你是否在多年之后会忽然省悟方连云就是你最合适相伴终生的人。 又或者,在多年之后,经历了我,你依然会想要跟方连云相伴终生。 想要问你,我们会不会一起走到时光的尽头。 因为一生太漫长,知道这些假如你无法回答。 我也爱你,季景天,所以……不想你的人生会留有遗憾。” 因为受关注的目光太多,季景天只好戴着口罩回到了车上,但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飞机腾空,傅听夏来来回回去了几趟卫生间,等他不知道第几次回来的时候,许一夫叹了口气,道:“你想掉眼泪就坐位置上掉吧,别跑卫生间去影响有正常需求的人。” “师,师傅……” “你们两个吃个饭,都在下面小动作不断,我还没老,难道就老糊涂了吗?”许一夫叹气道,“在国外见得也挺多的,但看见你们两个这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即然你们也不想公开,就只好也装不知道了。” 傅听夏眼圈红了,他接近许一夫的时候是别有目的,他以为他知道的比别人多,很多事情便可以尽在掌握,可其实他如果没有这个看着小气,其实包容,一直都在为他装着糊涂的师傅替他挡着,他只怕连自圆其说都困难。 “师傅……”他头抵着许一夫的肩膀。 “都跟你说了别学水灵,你是男孩子……”许一夫嫌弃地看了一眼傅听夏,但却没推开他的头。 几个月之后,季景天的脖子都伸长了,才看见许一夫从通道口走了出来。 “教授!”他挥了挥手,然后就在许一夫的身后看呀看。 “别看了,就我一个人。”许一夫道。 “听夏呢?” 许一夫没有回答,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封信塞给他,然后自顾自提行礼去了。 季景天心急想看信,但也不能把许一夫一个人丢下,只得耐着性子帮着许一夫去推行礼,再把他送到住处。 许一夫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你们还年轻。” 说完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许一夫就进屋了。 季景天上了车,就急不可耐地将信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句话:我们五年后再见,听夏。 他瞪大了眼睛,再看了一遍,仍然是这十个字,不多不少。 没有说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地址,没有任何通讯的方式,有的只是时间,与再见两个字。 季景天坐了一会儿,打开了车门,他知道现在自己完全没有办法开车。 校园里到处都是情侣,一个男生骑着一辆自行车从他的眼前快速骑过,后面坐着一个微垂着头的女生。 两人不说话,但都带着满足的笑容。 那么那么亲密的人,在某个时刻就变成了路人。 世上让你最甜蜜的是恋人,让你最疼痛的仍然是恋人。 季景天突然就觉得心疼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只能弯着,在不远处哪里有笑声,遥远地如同隔着两个世界。 方连云走进酒吧间的时候,季景天正趴在吧台上。 “景天,别再喝了,回去吧。” 季景天看了他一眼,道:“我没喝多少,是我妈让你来的吧。” 方连云道:“也是我自己要来的。” 季景天摇了摇头,道:“别再来了。” “为什么这么说,也许我们试试,就能找回当年的感觉了。” 季景天看着眼前的杯子道:“我一直都知道他跟你,对我来说是不太一样的,可是我总是弄不清楚到底哪里不一样。你不见的时候,我也曾经难受过,失落过,可是现在只要我一合上眼,就会梦见他走进机场的通道,心里就会想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心疼得就会从梦里醒过来。” “方连云,我也许喜欢过你,可是……”他的表情微有些柔和的,顿了顿才道:“可是我只爱过傅听夏一个人。” 第65章 我爱主角君们XD 赵天御开着车子,啧了一下嘴道:“这事叫我说根本就用不着着急上火,他迟早要跟我哥联系的,让我哥把他的地址套出来。你想啊,你手里不还有一卷他那个极限级的录像吗,随便截两个镜头寄给他,他都不敢不回来!” 季景天看着车窗外不吭声,赵天御小声道:“要不要我替你干?” 这下季景天才转过头来,眼里都是血丝道:“干什么呀,我季景天谁啊,我就非巴着他傅听夏吗?他爱去哪去哪,爱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回来,以后都跟我无关!” “聪明,总算想通了,外面一片森林,我们干嘛要吊死在一颗树上啊。我给你说,我们公司最近来了两个新人,歌甜,人也甜,我给你介绍一个,得了,看在你心情不好的份上,两个都给你。” 他说了半天没听见回音,转过头去见季景天靠在车窗上睡着了,赵天御瞧着他脸红得有些不正常,就上前摸了把,立刻摇了摇他道:“妈的,季景天,你发高烧呢!我送你去医院!” “不想去医院,回家,叫方叔来。”季景天含糊地说了一句。 赵天御明白了,季景天因为不想想起傅听夏,连医院都不想去了,他摇了摇叹了口气,油门一踩,直奔季家。 他把季景天送到家里之后,就呆在书房里没能走,赵天御最不喜欢呆的地方莫过于表叔的书房,因为气场太不合了。 他只担心他表叔表嫂不要以为是他带着季景天出去,搞得季景天生病的,可是季家忙了一下午,也没人来听他解释。 赵天御悄悄拉开了一道门缝,只听季父问:“还是高烧不退吗?” 季景城道:“刚方叔给他打过退烧针了。” 季母有些哽咽地道:“明明上次都没这么严重,这都怪你,脸面哪有孩子重要?” 季父回答道:“这不是脸面的问题。我只是觉得他们这么年轻,不应该因为一些感情问题就搞得身败名裂,前程尽弃,就算将来要经历风波,也该有些资本跟资历。再说了他们想要别人成全他们不凡的感情,那就该拥有不凡的感情,如果连五年都敌不过,那怎么敌得过以后几十年的艰难,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们就该慎重的考虑,是否能够找个普通的女子,过正常人普通的生活!” 季景城见季母还要辩,连忙道:“妈,爸心情也不好,你也先去休息吧。” 赵天御见他们过来了,连忙把房门关上,正襟危坐,隔了一会儿,门推开了,不是表叔是表哥季景城,赵天御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表哥。” 季景城靠书桌上,看着赵天御,直把赵天御看得寒毛直竖,连忙道:“表哥,这事真跟我无关。景天喝醉了,不想让方连云送,就打电话叫我去接他的。” “干嘛这么谦虚啊,季景天有今天你功不可没啊,怎么能说跟你无关呢。这几年你们环肥燕瘦,男女不忌,不是开心得很吗?” 赵天御干巴巴地道:“表哥,你要容许一个人有成长的过程,再说了,景天跟傅听夏那可是正正经经地谈恋爱,有了他之后,他真没找过别人,而且我也跟他说了即然是认真恋爱了那就要对得起别人。” “现在想起来正经了,早干嘛去了,我早说过你们要为这种奢靡腐朽的生活付出代价,叫我是傅听夏,我也不相信你们。” “啊……表哥,你要注意自己的年纪,不要因为表婶在国外进修,没人滋润你就老得这么快,你说话腔调越来越像我表叔了。”赵天御嘟囔了一句,“再说了,他认真了,有讨到好吗?还没奢靡腐朽的生活开心呢。” 季景城抽出一支笔丢到他的脑门上,道:“赵天御,你就是因为及时行乐了,所以才样样不如你哥,我看赵家那点权力你还是别争了,你哥出身是不如你名正言顺,但没办法人比你有样子。” 赵天御苦着脸,心里想简直无枉之灾。 季景天病好了,但季母不放心,强烈要求他搬回家住,季景天也就可有可无地答应了,把东西搬回来收拾的时候,看见了纸箱子里那只装着粉色肉球的易拉罐,他拿起来随手将它丢在了垃圾桶里。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在桌边站了一会儿,弯腰从垃圾桶里又将那肉球捡了起来,看了一会儿,还是丢回垃圾桶。 然后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躺在床上看,季母推门进来笑着问:“宝贝,今天吃什么?” “随便。” 季母在房里扫了一眼,道:“我帮你把垃圾倒掉吧。” “随便。” 季母走过去拿起垃圾桶走了出去,季景天躺在床上翻了一页书,又翻了一页,然后突然丢下书,一路奔下楼梯,追上了季母道:“还是我去吧。” “你看书吧,再说了,病刚好不能吹风。” “我哪里有那么娇弱。”季景天不耐烦地道。 “啊呀,妈是正好倒完了垃圾跟林嫂去买菜。” 季景天拉着垃圾桶,顿了顿从里面拿出易拉罐肉球道:“这个……我不丢了。” 季母看了一眼,像似突然就了然了,也没多说,只道:“换个大点的盆吧,要不然不好长啊。” 季景天坐在书桌边冷冷地看着肉球,然后拿过一块手帕在上面盖住了它。 他休息了几天就去学校了,许一夫正在研究胸透片,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听说你正在办签证哪。” “对。” “去找傅听夏?” 季景天没说话,许一夫道:“找他干嘛,把他抓回来,然后像原俊楠一样把他关起来?”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季景天咬了一下唇。 许一夫悠悠地道:“当然有个人魅力的因素,不过我觉得更多的是因为这是我在时间里用同样的信任换来的。” “我没信任他吗?我有问过一句他跟原俊楠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你不是信任他,而是在等着他跟你坦白。你都不了解他,怎么可能会信任他。” 季景天大声地道:“我怎么不了解他,可他不应该遇上一点事就一走了之,他有想过我的感受吗?” “啊,你开始了解他了,怎么办呢,你喜欢的这个傅听夏,就是这么一副德性,别说完美,可能都有一点糟糕,有想过换一个吗?”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头,我的心情实在不太好,你下次再来添乱行吗?” “不是添乱,而是在告诉你,你相处的越久,就会看得越清晰,而要让听夏长期维持住让你一见倾心的那点神性,他缺乏信心,他害怕你在更成熟,更聪明了以后,会看穿他不过是个常人,到那个时候你会遗憾,遗憾了,可是彼此没有退路了。他不想让你有遗憾。” 许一夫转头道:“要不要去找听夏,那是你的自由,不过别把自己降到听夏那个档次,那多丢脸,如果降到原俊楠那个档次,你以后就别进这个门了。” 季景天看着洒在树叶间的阳光,深吸了一口气。 晚上他坐在台灯下看了一会儿书,伸手把角落里的肉球拖了过来,叹了口气,拿出新买的花盆小心地将肉球挪到花盆里,等里面的泥倒空了,晃荡从里掉下来一个盖子,然后是一截手指套。 季景天连忙丢开手里的易拉罐,解开手指套的结,翻开,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条。 你是我这一世最大的惊喜,谢谢。 季景天看着纸条良久才轻笑了一声,喃喃地道:“才多大,就说一世,你到底是真认为我是你这一世最大的惊喜,还是希望我去做你这一世最大的惊喜……” 傅听夏是学校实验室双轴转,他的到来在实验室里的确引起过一点涟漪,但也只是一点涟漪罢了,医学院的实验室里绝大部分人都出自名门,摊开履历个个耀眼无比,几乎人人都曾被人称为天才。 他们来到这里,第一学会的就是自己没什么了不起,然后明白要想胜出,靠得不是天资,加倍努力才是唯一的武器。 所以所有的人都在夜以继日的努力,傅听夏也是如此,过着远比国内更枯燥的生活,脑子里充满了各式数据,每天睡四到六个小时,唯一的群体交流就是周二的课题进展汇报。 傅听夏每天在台历本上打个叉,然后在心里想道,又过去一天了,季景天,你在做什么? 圣诞节是实验室里唯一能感受到节日气氛的日子,虽然仍然会有近半数以上的人还在煞风景的做实验,但不少人还是选择出去轻松一下。 傅听夏也出去逛了个街,买了点吃的,然后沿着街道向着自己的公寓走去。 季景天就在不远处看着他朝着这边走来,当傅听夏走近的时候,他连忙躲在树后面,隔了一会儿,他探出头去,见傅听夏没有进屋,却在仰头看天。 天上有雪正慢慢地飘下,傅听夏心想,季景天,下雪了,可不可以算一年过去了。 他在看雪,季景天在看他。 每一个月,方海的信总会准时到,厚厚的一叠,有剪报,有信。 时间跨入了九零年,好像一张黑白照,突然就多了颜色,尽管妆化得还很土,但莫名地就会感到生活的韵律开始有了跳跃的活泼感。 九二年,许一夫与季景天做了国内首例左心室减容术,这个手术是由巴西著名心外医师巴迪斯达在1984年创造,将心脏上坏死的心肌切除,再将心脏缝合,这个手术因为其难度过高,因此在十年之后才被人逐渐开始熟知。 左心室减容术使得晚期心脏病在除心脏移植以外多了一项可选项,因此在乡下的时候傅听夏不知道跟许一夫多少次讨论过它。 可是真正跟许一夫一起做这个手术的人却是季景天,季景天也因为这场手术而开始声名鹊起,九三年他又与许一夫成功完成了两例心脏移植,从九四年开始季景天开始独立主刀一些难度较高的心脏手术。 傅听夏将报纸上的照片放近一点,放远一点,换着角度看,可惜报纸拍得很模糊,而且大部分时间季景天都穿着手术服,甚至戴着口罩,他没法把季景天看得很清楚。 “傅博士。”助手进来敲了敲门,然后抱着箱子进来道:“你订得书籍到了。” “谢谢,放下吧。”傅听夏笑道。 助手好奇地道:“傅医师,你总是订那么多心外的资料书籍干什么。” “给朋友订的。”傅听夏拿起书看了看。 助手小声道:“傅博士,你真得要离开啊,教授不是给你开了很好的条件了吗?你们国内哪有这里的科研条件好?” 傅听夏笑道:“我不喜欢做科研,就喜欢……当个医师。” 助手有些遗憾,道:“那只能祝您一路顺风了。” 傅听夏看向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我要回去了,季景天……” 季景天走进了手术室,护士走过去给他穿上手术服,戴上手套,他走过去冷淡地说了一句:“开始吧。” 这三个字好像冰珠子,让整台手术组的人好像都冻得精神一振。 隔着玻璃窗,一众人问周顾道:“这个病人是慢性肺血栓吧?” “是的,是被其它的医院误诊以后延误而至,在我们院查出之后,立即决定给他施以手术。” 慢性肺血栓必需在心脏停跳的状态下,将动脉切开,将里面栓取走,内膜剥离,一切都必需在二十分钟之内完成,否则就会造成脑损伤,因此是一种失败率很高的高难度手术。 众人看着季景天流畅果断划开胸正骨的手势点了点头,道:“这个手术组听说都很年轻啊。” 周顾指了一下季景天道:“主刀医师是我们许教授的弟子季景天,大家都知道了,他的第一助手是许愿轻,曾在仁安医院被排为年轻心外医师中的第一把金刀,麻醉师是从美和转过来的窦奔,他的记忆与计算能力很强,曾经做过预演同时展开十台手术,麻醉用量不出丝毫差错。” 有人笑了,道:“知道了,他挺出名的,被人称作史上最无聊的麻醉师。” 周顾笑了笑:“他是个很有优秀的麻醉师。”,然后他指了指其他的人道:“体外循环师,器械护士,都是我们院精挑细选出来的,他们平均的年龄不超过三十岁。” 旁人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叹道:“那意味着他们至少还有十五年的黄金期。” 周顾旁边的人拍了拍周顾的肩道:“几年以前谁能想到,几年以后,美和跟仁安的人会往燕津跑呢。” 周顾笑道:“那当然是石部长领导的好啊。” “停跳开始了。”有人道。 大家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手术上,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了,是许一夫。 手术室里的季景天手稳定而快速,不到十分钟就建立了剥离面,成功地将动脉剥离,时间一分一分地在流速,当季景天在第十七分钟将血栓剥离的时候,众人都松了口气。 旁边的许愿轻娴熟地接过了缝合的工作,周顾满面堆笑地转过脸来问许一夫道:“怎么样,教授?” 许一夫道:“还过得去吧。”,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许教授这也太严厉了吧。” “不严厉怎么行呢,鲁教授可是有个弟子wcc的会议上发表了十分钟的报告呢。” 有人笑道:“说起来,傅听夏那还是鲁教授从许教授手里抢过去的吧。” “听说傅听夏也快回燕津了吧。” 周顾笑容满面地道:“他下周就到了。” 第66章 missyou “听夏!”方海在接机处摇了手。 傅听夏转了个身朝着他走去,方海捶了一下他的肩膀笑道:“小子长帅了嘛!” “我一向都很帅啊。”傅听夏笑道。 方海哈哈大笑:“说得是。” 提过行礼,方海帮着傅听夏把行礼放到车后厢问:“里面都是些什么,这么重。” “书。” “你不是每年都寄很多书回来,害得鲁教授一直都担心你的奖学金够不够用。” “还行。我开销小。” “你幸亏咬死了没让周院长他们来接,你不知道院长制了一条很长的横副!”方海坐在车上扬了一下手势,“欢迎归国著名心脏学医学博士傅听夏光临燕津指导。” “那横幅呢?”傅听夏连忙问。 “机场没挂成,挂医院门口了。”方海失笑道。 傅听夏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方海咳嗽了一下问道:“季景天现在也在燕津呢,你师傅许一夫现在也在燕津。” “我知道。”傅听夏拉过保险带。 “季景天没看出来他跟医院的谁关系亲密,可是像他这样的人保不准外面已经有了,就像当年要不是你们闹掰了,我跟你这等关系都不知道你跟他是那等关系?” 傅听夏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看着窗外道:“只要是他自己的选择就好。” “那你打算跟他怎么相处,现在又在一个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想找个机会先跟他谈谈。” 方海点头道:“说得是,你们都分开五年了,又要从普通朋友开始了。” 傅听夏心想,他就没跟季景天做过普通朋友,直接从情人的二档开始的。 “不过我在燕津一年算是见识了季景天的脾气了,那跟许教授简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真不知道当年你怎么受得了。你要是想跟他讲和,最好有思想准备。” “我知道,不过他的脾气是不太好,其实也不太坏。” 方海看了他一眼道:“我基本不看好你能把他约出去,不过我替你观察过了,我们院一共有四个人有私家汽车,早上八点是周院长,然后是鲁教授,八点半是许愿轻跟窦奔他们坐一辆车一起来的,最后一个八点三刻左右,那辆车就是季景天。到时,我们院的职工停车场静悄悄的,会只有你们两个。” 傅听夏有点感动地道:“谢谢你了,方海。” “有什么好谢的,当初我问你跟季景天关系的时候,你也没隐瞒就告诉我了。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你知道我虽然卖了你这么多秘密,但不会真得做伤害朋友的事情。那我不要表现地像个真正的朋友吗?” 傅听夏轻笑了一下,两人在四合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方海道:“房间已经替你收拾过了,咱们心内的人一起过来打扫的,鲁教授还替你换了新的床褥。” “教授他们还好吗?” “燕津最好过的人就要属他了,连周院长也比不了,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搭上宏天医疗,他参股的那个厂子外包了人家好多活,发财发得都成款爷了。每周末都请我们全科室去吃烤全羊,雷打不动。”方海笑道,“把其它科室的人羡慕得只恨不得倒退回几年前,投在我们心内的门下。” 傅听夏笑着打开了四合院的门,发现院内好多地方都被修缮过了,尤其是树下那个石桌,已经整治一新,不禁道:“你们也太客气了,连房子都给我修好了,这些等我回弄就好了。” “没有啊,我们来的时候就修好,可能是许教授他们弄的吧。”方海说着就帮傅听夏把东西拎进了房子。 方海可能想到傅听夏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飞机会有些疲惫,所以很快就走了,但其实傅听夏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他闭上眼仿佛就能看见那些画面,季景天压着他,乌黑的湿发搭在他饱满的额头,水珠沿着他挺直鼻梁滑下,滴落到在傅听夏的脖颈处。 “我爱你,听夏。”他看着他的双眼说道。 傅听夏翻了个身,将头埋在枕头里,新棉絮有股阳光的味道,有那么一二分类似季景天身上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傅听夏很早就起来了,在燕津医院门外等到了八点半之后,才快步绕进了停车场。 他等了大约有一刻钟,果然有一辆车子开进来了,速度很快,傅听夏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像奔驰的汽车一样越跳越快。 车门打开了,季景天从车上下来了,黑色的便装西服,白色的衬衣,衬着乌黑的短发与挺直的双眉,眉清目正,他已经彻底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变得更加轮廓分明,完完全全跟傅听夏的记忆重合了。 他手里拿着咖啡杯,朝着傅听夏走来。 傅听夏觉得自己心跳得他都能听得见声音,他打好了很多腹稿,竟然在这一刻一句也派不上用场。 “景天,我……” 季景天跟没看见他似的,快步从他身边经过,只在心里想:“你又长高了,听夏。” 傅听夏连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季景天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了,傅听夏低了一会儿头,才轻地道:“我回来了。” 他慢慢转回医院前厅,方海已经在那里探头探脑,看见他过来,连忙凑过来小声道:“看见季景天了?” 傅听夏点了点头,方海轻声道:“这么快……那就是他没搭理你喽,那怎么办?” “等他气消一点,再找机会吧。” 他们没能说多少话,就有人迎出来了,周顾一马当先握住了傅听夏的手道:“听夏,怎么不多休息两天。” 傅听夏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不都是跟你商量好的吗,他转眼便看见了旁边的记者镁光灯闪了闪也就了然了。 他就算心情不愉快也不得不挤出愉快的笑容,好在周顾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傅听夏,没真搞个什么红毯记者招待会什么的,只是弄了全院的茶话会,显得即亲密又重视,还恰到好处地体现了一把燕津融洽的工作环境,与人文的领导艺术。 全院的医师们都排着班去茶话会点了个卯,连许一夫都露面了,唯独季景天没到,这到了中午八卦就出来了。 “季医师好像跟傅医师是不是关系不好?”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们当年都是拜在许一夫门下的,你想啊,当年啊,心内是给心外打杂的呀,傅听夏放着心外不呆,转心内来,那不就是给季景天挤兑出来的吗?” “说得是啊,我去的茶话会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个杯子,傅医师马上伸手替我扶了一把,他一看就是那种知书达礼,不太会跟人争的人,跟他比起来,季医师好像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人也冷傲多了。” “那当然,你要看季景天的背景。” 说闲话的人走了,隔着一边洗饭盒的阿轻慢条斯理地道:“是啊,谁能想到一知书达礼的好学生愣是把一高冷的季景天整得二个月剩了十斤,差点没看精神科医师。” 旁边的阿笨道:“景天自己就没错吗?方连云回来,他干嘛不避嫌?” “你这话讲不讲理啊,方连云跟季景天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就算当不了情人,也总是哥们吧,凭什么不让人见面哪。” 阿笨嗤笑:“青梅竹马,还初恋哪!方连云是什么人啊,他能叫傅听夏呕上二升血,还要把它咽回肚里去。景天要是当初一心一意,他就不该跟方连云有丝毫瓜葛,他为什么装得好像跟方连云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因为他不想跟方连云撕破脸皮,他还留恋过去的那段感情,他就是心里有动摇。闻君有两意,与君双决绝。我认为傅听夏就是这意思,你想不明白,就给你够够的时间叫你想个明白,合则合,不合则散,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我,我也这么干!” 阿轻抬起了头道:“你怎么站傅听夏那边?” “我站公正的立场。” “你站公正的立场已经够奇怪了,可是你这话明明就是偏着傅听夏。”阿轻指着他道,“啊,我说呢,我以前就觉得纳闷,你一麻醉师干嘛总是来看一心内医师动手术,你该不是……” 阿笨急了,反指着阿轻道:“你为了拉公正人士下水,居然连这种龌龊的脏水都敢往我身上泼!” “你们俩吵够了吧!”突然有人冷冷地插了句嘴。 阿轻跟阿笨见季景天阴沉着脸站一边,两人都吓了一跳,阿轻干笑了一声道:“那个,景天……” 季景天从来不在食堂吃饭,今天不知道为什么破天荒会在食堂里吃饭,大概是不想在隔壁的饭店碰上招待傅听夏的那帮人。 阿轻顿时觉得牙都酸,季景天把饭盒丢进了垃圾桶,转身就走了,阿笨在背后无力地举着手道:“景,景天,你听我解释……” 吃过了饭,傅听夏好不容易摆脱了人,在楼道上转了一圈,朝着三楼的心外科走去。 “许教授在这间办公室吗?”傅听夏敲了敲门。 房里是个小实习医师,看见傅听夏立即双眼都放出了光,道:“你是傅医师吧?” “啊,对。” “我姓木,叫木逢春,京都医大的,其实我跟你是一个入学考试试场的。”木逢春伸出了手道。 “哦,是吗?”傅听夏笑着跟他握了握手,然后看了一眼办公室,突然就看见了窗台上有很多盆粉色的肉球,就走过去拿上一盆笑道:“你们科室的人都喜欢种这个呀,我以前……也有一盆。” 木逢春还没说话呢,季景天走了进来,他也不看傅听夏,只拿起桌面上的病历翻了翻冷冷地道:“木逢春,我让你抄写病历,你就只会抄写病历了吗?连办公室的门也不用看了,是吗?” 说完他拿着病历转身又走了,木逢春走到傅听夏的跟前,从他的手里将那盆粉色肉球拿了过来道:“对不起啊,这些肉球……都是季医师的,他说谁也不送,分得再多也都是他一个人的。” “哦。”傅听夏微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 “我们科室今天晚上早就安排了庆祝活动,你们科室喊我们去的接风宴……可能去不了了。” “没关系,我们……也没确定就是今天。” 季景天这是明显不想跟他说话,傅听夏只好离开,下午回学校见了过去的老师,解剖老师看见他还笑道:“傅听夏,记得过来补考啊!” 他出了学校,无意识地沿着学校前的路上走着,这条路他跟季景天一起不知道走过多少次,隔着马路,装得好像彼此不认得。 有时傅听夏那么微微一侧首,好像还能看见季景天就在路的那边,戴着黑色的面罩,黑色的短大衣,靛蓝色的牛仔裤,也在侧头看着他,眼里含着笑意。 他不知不觉地走回了季景天的公寓,当初这个房子是他租来的,现在想必早就换了主人,傅听夏从口袋里摸出了钥匙,慢慢地插进了钥匙孔,无意识地转了转,却听卡嗒一声,门打开了。 隔了五年,他又一次打开了季景天的门。 傅听夏徐徐打开了门,门内的陈设依旧,只是客厅被改建过了,原本空空的墙壁变成了书架的背景,里面的书大部分都是傅听夏买来又托许一夫转交给季景天的。 他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手放在卧室的门上一会儿,然后才推开了它,走进去转着圈看了一眼,那一眼里有很多记忆同时也在脑海里流淌而过,他们在这里缠绵,吵架,又和好。 他最后在一个靠墙的立体柜上看见了一个面墙的相架,他走过去把它转了过来,相架里季景天从背后搂住了他,头靠他的肩膀上,灿烂的笑着。 傅听夏还记得拍这张照片的时候,他要求过季景天重拍一张,但是季景天没同意,也不知道这张照片在这里面壁了多久,有没有五年这么久。 他依然记着他,也依然在怨恨着他吗? 傅听夏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都站了多久,突然听见外门又响了一声,然后是有脚步声传来,他这才回过神来,心里一惊,心外科不是今晚有庆祝吗,季景天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自处,只好匆忙拉开了旁边的大衣柜躲了进去。 季景天走了进来,淡淡扫了一眼卧室柜子上翻过来的相片架,然后走了出去将自己的外衣脱了下来丢在沙发上,走进了厨房打开柜子,启开一瓶红酒,将它倒入旁边的醒酒壶。 然后他解开衬衣扣子,朝着洗浴室走去。 傅听夏隐隐听见门外有水流的哗啦啦声,轻轻打开柜门,走出去没几步,水声又停了,他连忙只得又坐回了衣柜里。 季景天洗完了澡,回到了厨房,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慢慢地一饮而尽。 傅听夏听见季景天回房上床的声音,他将头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不知道坐了多久,外面的卧室已经没有了动静,连翻床声都听不见了。 季景天睡着了就是个很安静的人,傅听夏轻轻推开柜门,从里面出来。 长时间缩在柜子里,他的腿都有点酸麻,傅听夏轻揉了一会儿腿,走近了季景天,看着他的睡脸,伸出了手很轻地抚摸了一下他乌黑的眉毛。 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对季景天那个八个字的形容,眉如飞剑,目若朗星,像个杀气太大的侠客,那个时候他怎么会知道,有一天他会很爱这个人,很爱很爱这个人,也许命运让他们再次相遇,就是为了让他爱上这个人。 他要收回手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人拽住了,季景天狠狠一拉就把他按倒在了床上。 第67章 季甜甜想问的话 傅听夏第一反应是惊慌,季景天压着他亲吻的时候,他鼻端间便闻到了一股酒味,他又想难道是他喝醉了。 一想到季景天喝醉了又拉人就能随便上床,傅听夏就觉得光火,刚想一脚踹开他,却听见季景天在他的耳边轻喊了一声:“听夏。” 傅听夏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这两个字抽掉了,只剩下满心的酸涩,他恍然地看着季景天,由着他扯掉了他的衣服。 季景天压低身体的时候,他抱住了季景天的头,手指滑进了他的短发,季景天却抬手扣住他的双腕用力按在头顶,很用力,然后一口咬住了傅听夏的咽喉。 傅听夏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季景天那一咬也终归只是重重地落下,但牙齿却是很轻的滑过傅听夏肌肤,留下了一个吮吻。 傅听夏有季景天会发泄的准备,但其实季景天虽然冲撞地很有力,但却并不粗暴,五年的别离,两人好像只有闻到对方身上的味道都在亢奋,傅听夏都不知道他有过几次高潮,只觉得眼前全是白光,连房里的东西都快看不清楚了。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天,傅听夏翻身起来,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季景天,不禁头痛地抓了一下头发。 他想好了一定要跟季景天好好交流的,把五年前没说的,五年后想说的话一次都说个清楚,可是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又跟季景天上床了。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可事到临头又是乱糟糟,这都还不知道季景天酒醒了问起他怎么在他的床上,他该怎么回答。 傅听夏叹了口气,回首看了一眼季景天,就穿上衣服离开了,出门打了个出租车,直接回了四合院,把季景天扯坏的衣服换了下来,又清洗了一下沾满了粘腻的身体,摸着酸痛的腰他撑着墙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直到进了医院都还在头痛中,方海在更衣室见了他道:“昨天去哪了,我去你家找你的时候,你都不在。” 傅听夏都还没来得及回答,更衣室的门突然打开了,季景天直接走了进来,他紧盯着傅听夏,嘴里冷冷地道:“我要借个地方跟傅听夏说个话,你先出去。” 方海微愣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们慢慢谈。”,他说着就出了更衣室,还体贴地将门拉上。 季景天双手一把握住傅听夏的双肩直接将他狠狠推到门边的墙上,然后顺手将门反锁上,看着他道:“你习惯性拉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吗?” 傅听夏抿了一下唇道:“我只是想找个心平气和的环境开始我们的谈话。” “哦,原来你谈话还有这么多条件,做了就不能谈了?” “我……只是想找一个你心情好点,想跟我谈话的时候。” “那我不想跟你谈话,不理睬你,你心情难受吗?” 傅听夏低了一下头,诚实地道:“难受。” “1830天。” 傅听夏抬起头,季景天道:“我惩罚了你一天,你就难受了,可是1830天是你惩罚我的日子,我到底犯了多大的错,你要这样惩罚我?” 傅听夏抬起头看着季景天道:“我不是为了惩罚你……我只是想你在经历了空窗期之后,也许会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明白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想要跟谁在一起。在那之前……我会一直等着你的选择,我只是不想让你有一日会感到遗憾。” 季景天道:“你的意思是你见我被蚊子咬了一口,为了怕我会觉得痒,所以就捅我一刀,好让我忘了痒,是这样的意思吗?”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知道我在遗憾什么?”季景天冷冷地道,“傅听夏长高了一公分,他又长高一公分,可是我只知道这个结果,却不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他看过那些书,做过那些事,对谁笑过,他的每句问候都不是对我说的,想过我这个感受吗,那已经不仅仅是遗憾。” 傅听夏有些哽咽道:“那你就惩罚我久一点。” “好让你接着浪费我的时间吗?” 傅听夏红着眼圈微低了一下头,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季景天道:“那你想知道什么,你都可以问,我什么都告诉你。”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道:“我想问的太多。我想问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我成熟了就一定会选择别人,但是我真得就不值得你努力一下,不值得你不计后果的努力一下吗?我想问,他虽然犯了许多错,但是我稍微教训一下让他明白就好了,也不要让他太疼了,你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傅听夏流着泪低下头将前额靠在季景天的下巴上,他们每次吵架,傅听夏都用这个动作表示他向季景天低头了,可是他现在只是想简单地靠着季景天。 “但是这一些你统统都可以不用回答。你只要回答我这一句,你让我考虑五年,我考虑了,反反复复,认认真真,也前前后后的比对过了,仔仔细细地求证过了,我还是觉得你在床上更合我的心意,而且大概这一辈子也找不到比你更合心意的人了,我这样说,你可不可以多给点我信任跟我一起走下去?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回答我。” 傅听夏举起手抱住了季景天道:“我爱你,季景天,我想跟你在一起。” 季景天闭上眼睛抱住了傅听夏,抱得很紧,好像要将傅听夏整个人都揉进身体里一般。 方海提心吊胆等了一会儿,当中还打发了几个来换衣服的同事,好在这个更衣间都是新人,绝大部分还都是实习医师,打发起来还算不太困难。 季景天先出来,但他走得很快,方海都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表情,傅听夏从更衣间出来的时候眼睛有点发红。 “他欺负你了?”方海低声道。 “没有。” “那他跟你和好了。” “也没有……”傅听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恢复了情人关系而已,但季景天说了,就算夫妻之间有错也要求得对方的原谅,所以他们虽然情人关系恢复了,但他季景天要原谅他傅听夏,还要看他傅听夏的表现。 那恢复情人关系用来干嘛,就好像先谈话季景天不愿意,上了床再谈他又愿意了,还真是个下半身优先的家伙,傅听夏头痛地将双手插在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他们又恢复了同居的关系,傅听夏不在的那五年,季景天已经想办法把他隔壁的四合院给买了下来,二楼直接打通了一道门,两人可以由着这道门在两间四合院里来回进出。 “景天,来吃颗葡萄吧。”季景天斜依在沙发上看书,傅听夏端着葡萄凑过去讨好地道。 紧挨着二楼那道门的房间,季景天这边被改造成了半休闲的读书间,他跟傅听夏晚上大半的时间都在这里渡过。 季景天瞥了一眼,轻轻翻过了一页书,道:“用手吃,我不会吃吗,你就这点花样吗?” 傅听夏心里叹了口气,拿起一颗葡萄含在嘴里,然后朝季景天挤了一下媚眼,伸头凑了过去。 季景天的嘴角微翘,合上书迎上去连葡萄带傅听夏的嘴唇都含到了嘴里,一颗葡萄在两人的舌尖推来推去,季景天慢慢吮吸着混合着葡萄汁的傅听夏的舌尖。 傅听夏被他按倒在地毯上的时候,才突然明白,季景天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在一间读书的地方铺上厚厚的地毯了。 “季景天……你还真是在这码事上动足了脑筋。”傅听夏的手滑了一下季景天耳廓微笑道。 季景天看着仰躺着的傅听夏含笑道:“你觉得这样就算动足脑筋了吗?我可是用了五年来想像,不过没关系,这下可以一样一样在你身上实证了。” 他说着俯下身,吻住了傅听夏的唇。 一间厚实的木门被打开,惊慌的宋建民被推了进去,他看见里面的原俊楠,下意识地跪趴在地上,颤抖地道:“原,原先生,是季家逼我那么做的。” 原俊楠放下手中的酒杯微笑道:“你这么害怕干什么,我只不过是叫你来庆祝你出狱而已。起来,坐!” 宋建民可不敢相信原俊楠这么好说话,但不敢违抗哆嗦着爬到沙发上坐了下来,一条人命他仅判入狱五年靠得可都是因为他检举揭发了原中则。 他心里七上八下,突然见原俊楠又一笑,他就吓得从沙发上滑了下去,又跪趴到了地上。 原俊楠抬起一只脚踩住了宋建民的头道:“其实你不用害怕,要说你还真干了一件我一直想干但没干成的事呢,说来我还要谢谢你。” 宋建民浑身哆嗦着道:“原先生,你,你说,你到底要我干什么?” “说了是为了谢你,想不想当傅家的女婿?” 宋建民愣住了,原俊楠笑道:“怎么,没敢想吗?傅家自从傅清石下了台,傅清仪入了狱,早就今昔不同往日了,当然本来也没那么糟,可是谁让他们还欠着我几百万呢?” “当然,你现在还配不上傅家,可是我有几块地皮正打算做一些地产,假如我让你代理一下的话,你很快就是一个配得上傅家大小姐的新贵了,至少有钱,不是吗?” 宋建民的眼里像是瞬间被点亮了,他颤声道:“原,原先生想让我做什么?” “当我的狗。”原俊楠微笑道。 宋建民立刻道:“我愿意,我就是原先生的狗。”,他说着还“汪”的叫了一声。 原俊楠笑了,松开脚道:“滚吧,会有人安排你的。” 金秘书看着宋建民离开,才略有些为难地道:“俊楠,即然傅听夏已经回来了,那季家给我们的出国禁令也作废了,你不如就去法国,或者瑞士吧,何必留在这里不痛快呢?” 原俊楠抬起手打开旁边的投射仪,对面的墙上出现了傅听夏的照片,他手里拿着书正与季景天擦肩而过,两人装得好像不经意互相对视了一眼,可是却难以掩饰那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愉悦。 一切都是因为看到了这个人,看到了他看他的眼神。 “我对待不痛快的方式,就是加倍还以让我不痛快的人不痛快。”原俊楠微笑道,“我常想假如我不认识傅君瑶,傅君浩,我也还是会认识傅听夏的,不会比季景天晚多久,我与季景天谁能赢得傅听夏根本就是个末知数,毕竟他也曾经喜欢过我不是吗?” “傅家有了宋建民这个女婿,怕是连傅听夏也要不痛快了。” “我也正是不想让他太痛快,因为他太痛快了,就会彻底把我忘了,我就是想让他烦心事的不断,这样人就难免会想想他到底遇上了多少烦心的事,他很容易就会数到我了。”原俊楠拿起杯子轻笑了一声,金秘书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68章 甜甜的冰激凌 傅听夏除了买书很舍得花钱,基本上是个生活简朴的人,季景天就刚好相反,他是个讲究到近乎奢靡的人。 每个季度,季景天都会从国外采购一堆的衣服回来,有了傅听夏,他就多了一项消遣,没事的时候就打扮打扮傅听夏。 傅听夏是那种气质远胜容貌的人,他发乌肤白,五官拆开来看,每一项都很一般,组合起来却很耐看,被季景天一打扮更显眉清目秀,让人联想起有匪君子,绿竹猗猗这样的句子,随意的一瞥会勾得人心痒。 院里的老少妇女都对他保持着高度的兴趣,刚开始傅听夏也都温和以待,季景天在医院里也不说什么,回家就会多折腾他两下,傅听夏再看妇女同胞们就有点双腿发软。 他只好支吾着表示他结过婚了,对象在国外。 众人恍然,傅听夏学成回国报效国家来了,但他那位却不舍得外面那么好的条件。 老少娘们同情心泛滥,但也不好直接说,那就干脆离了吧,婶再给你介绍一个,可能大概还不想惹得傅听夏想起那些糟心事,所以做媒的人就少了,傅听夏总算清静了。 每天季景天都会隔着几条街在咖啡馆门口将傅听夏放下,然后傅听夏进去给两人各买一杯咖啡,季景天开车离开,他就散着步走向医院。 “傅听夏!”傅听夏走了几步突然听见有人喊他,他就停下了脚步,转过脸见是宋建民坐在一辆二手的桑塔那里正看着他。 傅听夏对宋建民的感觉谈不上恨,那就像隔着马路看见一只蟑螂走过,哪怕它没挡了他的道,他还是会有上去踩一脚的欲望。 宋建民出了狱就干起了包工头,很快发了财,这一点傅听夏还真有点佩服他。 傅听夏走了两步,弯腰隔着车子打量了一番宋建民笑了笑:“这条狗链买得不错。” 宋建民浑身金器,尤其是脖子上那条金项链足有一指粗,宋建民看了他一眼:“总比你当个穷医生强吧。” 傅听夏这次是露齿笑了,他脸上的红斑又做过几次激光手术之后,就很少戴眼镜了,但是由于要防晒,因此他要比一般的男孩子白很多,配上清澈的眼神,这一笑好像泛过涟漪的清水,干净剔透。 宋建民在工地上风里来雨里去,脸上早积了厚厚的风霜,但时间就像完全在傅听夏的身上停止了一般,他好像还是个在学堂里朗朗读书的学子,这让宋建民心里莫名的愤慨。 “我就快当你的姐夫了,这就是你跟我说话的态度吗?” 傅听夏低头失笑了两声,道:“宋建民,你想跟傅家怎么折腾都是你的事,与我无关,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桩敲诈案没判呢。”他伸出手转了转宋建民脖子上的金项链,微笑道:“我们的关系没那么好,所以别惹我!” 他的指尖触及宋建民的时候,宋建民看着他眼角的泪痣呼吸突然就停滞了,他握紧了方向盘,傅听夏已经转身走了。 傅家的倒台,傅太太跟傅君浩都把怨气发作到了傅君瑶的身上,傅君瑶一气之下就搬离了傅宅,一是她气愤傅太太的偏心,二是她心里清楚原俊楠想要的是谁,没准他就会拿傅家开刀来哄傅听夏的开心,更何况原傅两家已经撕破脸皮。 傅家的钱财极大部分都是靠傅清仪这个爱财如命的人打理的,她败落之后,傅家在经济上立刻就捉襟见肘了起来,宋智达虽然最后也被抓住了,可是他在外面东躲西藏的几年,早被人半骗半抢,钱财消耗一空。 若是傅清石还在台上,那一切都可以东山再起,可傅清石也因为接连几件事情牵涉而被迫提前退了休,事实上傅家这几年都是靠着石老太太才勉强支撑,可石老太太已经老了,随着大量的人事流动,她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 傅君瑶不想随着一条沉船一起没落,她觉得凭着她的美貌,她怎么也能从过去众多的追随者当中挑一个嫁入豪门,继续过过去纸醉金迷的生活。 可是她想得太简单,那些对等的豪门要娶的可不仅仅是一个人,傅君瑶没有傅家,至多也就是一个档次高点的玩物罢了,得手之后也就没那么稀罕了。 傅君瑶被第一个人抛弃之后,第二个第三个行情就越来越低,她不是没找过工作,可是她之前学得是服装设计,现在的服装厂都是做外包,哪里需要什么设计师,即便有需要设计师的厂子也不需要她这么一个吃不起苦,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 傅君瑶一直觉得让她落到这步田地的人就是傅听夏,她不止一千次一万次的想过要是她当初能置傅听夏于死地,她现在应该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找傅听夏的麻烦,可是傅听夏的身边总有季景天。 季景天很漂亮,但眼神很冷,被他看上一眼,好像整个人都脱得光光的,从里到外都被他看得很清楚,因此傅君瑶虽然认识他,但从来不敢对他有暧昧之举。 可是当她一再在傅听夏的身边看见季景天,她突然就领悟了,为什么原俊楠拿傅听夏没有办法,因为是季景天在保护着傅听夏。 傅君瑶心里的嫉恨难当,可偏偏又对此无能为力,傅听夏已经不再是无依无靠,可以由她心意戏弄,更不是那个手无寸铁,等着她去踩上最后一脚的乡下小子。 他本人就很有名,提起来人人都知道他是京城最年轻的著名心脏学博士,心内医师,他住着宽敞的房子,出入衣着奢华,处处受人尊敬,而她傅君瑶却还要为了生活出卖肉体。 因此当宋建民出现的时候,傅君瑶也就不觉得有那么扎眼了,宋建民长得不算难看,虽然坐过五年牢,可现在是地产承建商,按照地产这样的热度发展下去,谁也不知道他将来会有何等的成就。 傅君瑶自己本人也不是当年那个千金小姐,她也实在害怕再过个几年,说不定连宋建民这样的都找不着了,因此左右权衡了一番之后,也就勉强接受了宋建民。 傅听夏懒得去理会傅家的事,可是隔了两天他继父来了,继父是跟大伯大婶还有奶奶一起进京的,大伯大婶是为了来看将来要过门的新媳妇,继父则是为了陪奶奶来看心脏的。 宋建民弄了一套房子,面积不算小,也有一百四十平方,本来有四间房,但傅君瑶愣是把其中一间改成了她的衣帽间,宋建民又给自己弄了个书房,因此就只剩下了两个卧室。 宋建民跟傅君瑶住了一间,还剩下一间卧室,奶奶在家做惯了主,于是道:“那就让小瑶回家住吧,建民跟他爸住大卧,我跟阿秀住次卧,庆军委屈一下在沙发上躺几天吧。” 傅君瑶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别说她早跟家里闹翻了,就是没闹翻她也不能让公公睡她的床,于是一脸委屈地看着宋建民道:“这样住多不舒服,不是还有听夏的房子吗?” 宋建民可没有要娇纵着傅君瑶的意思,但是听到傅听夏的房子就道:“也是,不如二伯就住听夏那里去吧,我送你过去。” 继父略有些为难,傅听夏虽然年年都寄很多东西回去,但这几年都没有功夫回过家,医院里实在太忙了,听说连星期天都没有,当个医生能挣多少钱,傅听夏虽然说房子买好了,一直催着他带大力听荷搬京城来,可继父正是顾虑到这一点随大力在家怎么闹,也始终没松口。 “他一个穷医生,搞不好房子都是租的,去了多不方便。”奶奶皱眉道。 傅君瑶温和地笑道:“这您可想错了,听夏在京城里住着很大的房子呢,是我们家几倍大,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她心里想着最好是这些乡下人看过傅听夏的房子之后,就再也不回来。 奶奶挑了挑眉,凉凉地道:“他一个当医生的,能比建民做房子的住得还大?要是真觉得家里不方便,就出去开个招待所吧。” 宋建民瞪了一眼傅君瑶,笑道:“奶奶,咱们也应该过去看看,说起来他家我还没去过,太忙了。” 大伯听了连忙道:“不去就对了,万一有事惹上了更麻烦。” 继父说了一句:“听夏有事也不会找建民麻烦的。”,说着他就拎起包先下楼了。 傅听夏房子的装修也是季景天包办的,季景天把自己那边装得很西式,却把傅听夏那里搞得极尽复古,甚至连砖瓦都用淘来的古董砖瓦替换了一遍。 因此当他们来到放着一对石鼓的铜环木门前就感到有些吃惊,宋建民推开虚掩的门,一行人绕过翠竹垂照的影壁,走进去看见的就是带着垂花木雕的小楼,雕梁画栋。 楼外游廊里种着海裳石榴,各式花草不一而足,影壁后放得是荷叶石雕鱼盆,里面睡莲依依,鱼尾摇曳,院角枣树开花,洒了树下石桌上一棋盘的落花。 傅听夏穿着白色的衬衣正边扣着袖扣边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们吃了一惊,随即惊喜地道:“爸爸,我正要去接你呢。” 白衣黑裤,衣着简洁,眉清目秀的傅听夏站在院子里,宛若一体,让人好像恍悟这样的地方也许久候的就是这样的主人。 傅君瑶不着痕迹地咬了一下下唇,开口道:“听夏,我把奶奶他们送过来了。” “今天下午有一台手术时间长了一点,本来想回来就去接你们的,爸爸跟奶奶的房间我已经准备好了。”傅听夏笑道。 奶奶上下打量了一下房子,道:“这房子你买的?” “我外公当年留下的。”傅听夏可不想跟这老太太说实话,省得回头她又想出什么新招数。 大伯他们站在院子里颇有一些不自在,傅听夏侧面的厨房看上去都比宋建民的主卧还大了,更何况再加上这上下楼,侧房北屋,傅君瑶说得一点没错,的确有宋建民房子几个那么大了。 他们习惯了觉得宋建民就该事事比傅听夏强,虽然这种想法这几年也颇受了一些挫折,可是眼前的对比冲击也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听夏,今天我给奶奶,爸妈接风,你也一起来吧。”宋建民说道。 大伯笑道:“说得是,说得是,到底是亲兄弟,就是要多走动走动。” 傅听夏淡淡地道:“我们可没什么关系,接风宴就不必了,等接风宴完了,我会去爸爸跟奶奶的。” 大伯有点尴尬,奶奶则凉凉地道:“这话也对,本来就不真是一家人,不过庆军从你出生把你带到大,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仅着你,从没亏待过你,这你不要忘了。” 傅听夏看着继父笑了笑,道:“我知道。” 奶奶道:“庆军住你的房子天经地义,我就不必了,我还跟阿秀庆国住建民那里就可以了。” 傅君瑶急了,这转了一圈又回去算怎么回事,她笑道:“奶奶,你何必这么见外呢,听夏也不是外人。” 奶奶瞪了她一眼,道:“怎么,你还没过门我就住不得我孙子的房子了?那你过了门我还能进你家门吗?” 傅君瑶没想到这乡下老太太说翻脸就翻脸,倒是让一向虚伪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宋建民扫了一眼傅听夏过来搀扶奶奶笑道:“奶奶,这是说哪里话,你无论在哪里,都是咱们家朝南坐的人。” 奶奶这才满意地拍了拍宋建民的手,大队人马原样来又原样回去了,直把傅君瑶气得吐血,恨恨地看了一眼傅听夏。 傅听夏笑了笑,抱起双臂朝她眨了眨眼,不要说势利的大伯跟大婶,光这老太太以后就够傅君瑶受的了。 第二天奶奶到燕津检查身体,傅听夏看着胸透片对继父道:“奶奶的心血管是有点狭窄,但是还不需要动手术,按我的嘱咐按时服药就可以了。” 继父松了口气,他们在县城省城看了不知道多少家医院,各个医院都让他们动手术装支架,他们乡下的人都知道,装个支架能让他们倾家荡产,奶奶也是慌了才同意随着继父拉下脸来找傅听夏。 进了医院,奶奶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傅听夏都有些回不过神来,看着那些护士医师人人都客气地叫一声傅医师,又或者傅博士,这种尊敬在奶奶的想像里只有大人物才能拥有,因此让她敬畏。 她盘着腿在家想了良久,等继父进来给她送水的时候,她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包,裹得一层又一层,从里面取出一张存折递给继父。 继父惊讶地道:“妈你给我钱干什么?” “这就是你的钱。”奶奶挥了挥手,道:“我以前啊,总担心你不如庆国机灵,把钱白白浪费在别人身上,所以能问你多要一点就多要一点,要了就给你存起来,好给你将来老了防身。” “妈……”继父感动地手都有点颤。 奶奶叹气道:“现在看起来……傅听夏你养得还是不错的,也不像是条白眼狼,这钱就早点还给你了。” 她看了一眼继父,道:“建民虽然也不错,可到底是个平头老百姓,我看那些当官的在医院里见了傅听夏都挺客气,你让他看在我们一家好歹把他拉扯到大的份上,让他以后多照应一点他堂哥。” 继父叹了一声气,握着奶奶的手道:“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心了半辈子就不用再替我们想了,建民……跟听夏不是一路人,他们最好相处的方式就是不要往来。” 奶奶有些不甘心,可是她到底跟傅听夏隔着一层,而且很了解小儿子那种牛脾气,因此只得叹了口气。 第二天傅听夏办接风宴,自从在医院里见了傅听夏的另一面,其实奶奶是有些想让家里人多跟傅听夏接触的,尤其是同在京城谋生的宋建民,但无奈继父很坚决,她也没办法,其他人只好讪讪地看着继父一个人去跟傅听夏吃饭。 继父没想到的是,傅听夏也带了人来吃饭,而且很慎重地介绍给他认识。 继父这一辈子都在乡下,所以压根没意识到傅听夏跟季景天是情侣关系,只当作傅听夏是介绍了一个份量很重的朋友给他,想想傅听夏在京城遭遇了那么多困难,若无人相帮哪里有今天的好日子。 因此继父对季景天非常客气,言谈当中傅听夏又提起让大力听荷进京城的事情,继父过去是不想给傅听夏添麻烦,可是现在既然他有能力,继父也就有些犹豫了。 他虽然仍旧不想让大力进京,他总觉得大力过于浮躁,但是他却有些心疼听荷,听荷是个女孩子,来京城对她将来的生活会有翻天覆地的改变。 只是他又不放心傅听夏一个人照顾听荷,当然若是他已经成家立业就另当别论了。 于是继父开始婉转地提起了他的个人问题,傅听夏可以跟别人说自己在国外结过婚了,可是在继父的面前却不能这么胡说,被当着季景天的面多问了几句额头上的汗都快出来了。 “我建议听荷来了可以读寄宿学校,我刚巧认识几家不错的学校。”季景天微笑搭了一下傅听夏的肩道,“这样听夏可以认认真真地做事业,听荷也能认认真真读书。” 这事情就这么被决定下来了。 隔了一天,继父放心不下家里的大力与听荷就先回家了,傅听夏送走了继父,坐在车里将手放在季景天的手背上磨蹭了几下,道:“对不起。” 季景天转过了头道:“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因为可能会带来一些事让你心烦。” 季景天轻笑了一声,抬起手轻抚着傅听夏的脸颊道:“傅听夏不是住在照片里的,是活生生的人,当然就有过去,有现在,有未来,有好的事,有坏的事,你只要学着都交给我就好。” 他说着身体微微前倾,傅听夏笑了一声,迎了上去将嘴唇盖在了季景天的唇上。 第69章 回家 燕津的新医学大楼盖成了,周顾兴冲冲地招待着领导视察,随便拉上了傅听夏陪同。 季景天有些生冷,但傅听夏相对就好说话多了。 “这就是你们盖得超级净化手术室?”一人问道。 周顾笑道:“这个手术室的细菌是以每平方米来控制个数的,是我们专门为将来的心脏科复合手术而准备,到时大家可以在这个手术室里看见心外与心内同台手术。” “外科跟内科一起手术吗?” 傅听夏道:“由心内支援配合心外微创手术,主要是用来解决复杂性的心脏病。” 周顾笑道:“这是国际上目前最先进的医疗课题,是由我们院的傅医师跟季医师共同提出的。” “燕津为了这个投资挺大吧?” “燕津虽然承担了很大的经济压力,但追求技术进步,注重培养新一代的医师一直是我们院的宗旨,给医师们创造共同进步的空间,这也是我们院一直保持良性竞争气氛的秘决。” 傅听夏抿了一下唇,就听人恭维道:“那是,别家医院总是听内外科闹矛盾,你们这里倒已经都想起共同手术的课题了。” 周顾大笑道:“说起来这里还有个小故事,促成心内外科的合作,其实那是我跟胡部长上次讨论君子兰的时候突然的灵光一现。” 傅听夏正牙酸的时候,这个时候刚好有个护士过来道:“傅医师,有人找你。” 傅听夏心想得救了,连忙笑道:“院长,那我就先走了。” 他一进自己的办公室,便看见位置上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子,他惊讶地道:“水灵!” 水灵起身拉住傅听夏的手笑道:“听夏,几年不见,你变得更帅啦。” “更字用得好,还是水灵会说话。”傅听夏指着水灵大笑道。 旁边的男子咳嗽了一下,道:“那水灵,我下午来接你。” 傅听夏转头才发现站在旁边的是许诺,他这才恍然水灵嫁给了许诺。 许诺显然面对傅听夏还是有些尴尬,于是匆匆地就走了。 “我已经教训过他了,你就原谅他吧。”水灵捅了一下扭头看许诺的傅听夏道。 “说什么呢,那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连孩子都要生了。” “再不生怎么办,都高龄产妇了。” 傅听夏笑道:“你来得不巧,师傅又出国交流去了。” “知道,他给我打过电话了,我就是来看你的。”水灵道,“我本来想在省城生的,但许诺非说我年纪大了一定要我回京城来生,他家在京城,说生完了也好有人照顾我。” “那挺好,我给景天打个电话,今天中午我们三个同门一起吃顿饭。” 季景天挺赏脸,还亲自订了一个包厢,水灵饭量极好,吃得傅听夏不得不提醒她:“少吃点吧,省得生得时候受罪。” “不怕,我在京城呢,不行就让听夏来给我动手术。”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水灵“哦”了一声,从包里翻出一只相机对准了傅听夏道:“把脸凑近一点,我要拍张大头照。” “你拍我的大头照干什么?”傅听夏凑近了问。 水灵按下快门,然后道:“洗出来挂房里,多看两眼,将来我生的儿子可能就有点像傅听夏了。” 傅听夏飞快地看了一眼季景天,然后干笑道:“你生儿子就生儿子,干嘛要像我呀?” 水灵收着相机道:“因为我可想嫁给傅听夏了,可是当年你太小了,都不忍心下手,现在想想当年要狠狠心,也就到手了。” 傅听夏真得被呛住了,连咳了几声对旁边的季景天笑道:“这个妇女同志,还真是一怀上就荷尔蒙飙升啊。” “看你那样子,开个玩笑你也能害臊成这样!”水灵指着傅听夏笑得前仰后伏。 傅听夏看着水灵跟院里老少妇女重叠的形象,稍稍回忆了一下记忆中她青葱的少女模样,心里叹了一口气,岁月真是一把杀猪的刀啊。 当天回家的路上,傅听夏坐在季景天的边上轻咳了一声道:“当年我才十六岁。” 季景天将车倒出了停车场,看了一眼傅听夏轻描淡写地道:“当年我也才十七岁。” “我跟水灵可是清清白白的。”傅听夏抿了一下唇,但只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季景天扫了他一眼道:“我就不会因为别人掂记你而生气,我会挺高兴,因为别人只能惦记,但你的每一寸都是我的。” 傅听夏将手盖在他的手上,然后仰起头眨着眼道:“是的,我受到深刻的教育了,以后在你光辉形象的照耀下,我绝不会再误入歧途,一定端端正正走在康庄大道上。” “周顾的那套你学得倒是挺快的。” “隔三五岔的被他拉去言传身教啊。”傅听夏叹气,他突然问道:“你不回家吗?” “正是回家……”季景天看了他一眼道,“爸妈叫我们今天回家吃饭。” 傅听夏吓了一跳,道:“你怎么不早说呢,我什么也没准备啊。” “礼物在后面。爸爸是一副玉石棋盘,妈是一块翡翠,cd机是给数数的,我哥嫂是你的平辈,不用送礼。” “你该早点说,我心理也要有准备啊。” “都让你准备好两年了,还没准备好吗?” 傅听夏深吸了一口气,两个下了车,季母已经迎出了门:“景天,听夏来了呀。” “伯母。”傅听夏行了一礼。 “不用客气,快里面坐。”她正说着,一个少年骑着单车从门坎里冲了出来,季母一看连忙道:“宝贝,骑车小心一点,门坎这么高。” 少年转过头来,他正是窜个子的时候,因此有些清瘦,白色的运动服外套松松地披在身上,下巴尖尖的,衬着脸上两道乌黑的眉毛,整个人好像谁用勾线笔画出来的,黑白分明,但又阳光四射。 “奶奶,宝贝那是小叔的小名,你别随便用在我身上行不行,叫人听见多不好?”少年漆黑的眉毛有些不耐烦地皱着。 季母陪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数数,你没看见傅叔叔来了,等会儿再出去吧。” 数数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傅听夏然后道:“小婶。” 傅听夏满面尴尬,数数倒挺体贴的又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了,我叫小叔叫习惯了,没办法改叫他小姑,所以只好叫你小婶了。” 季景天冷冷地道:“你小子故意的是吧?” 傅听夏连忙从提包里将cd机送了过去道:“给你的礼物。” 数数挺有礼貌地接了过来然后道:“谢谢小姑父。”,说完他就快快地蹬车走了。 “臭小子。”季景天没好气地道。 傅听夏看了一下他的脸色,强忍着没笑。 他们进去的时候,季家已经摆好了饭菜,看来是早有准备,季父仍然坐上首,傅听夏季景天与季景城夫妇各坐一边。 傅听夏本来看见季父挺紧张的,但是桌面上的话题一直都是围绕着医学这个话题,季景天的嫂子虽然不是医师,但也是做医学研究的,因此傅听夏逐渐就放松了。 季母上了一道大虾,季景天给他挟了一筷,傅听夏很自然地剥好了又放回了季景天的碗里,等他手伸出去之后才突然意识到全桌的人都在看他。 他一下子就尴尬了,季母叹气笑道:“景天从小就喜欢吃虾,可是往往剥不了两只就要恼火,嫌太烦了,所以总是我剥给他吃的。” 季父在旁嘀咕了一句:“很光彩吗?” 季母接着道:“以后……就拜托听夏剥给景天吃了。” 傅听夏“哦”了一声,季父没好气地道:“他自己没手的吗?” 吃过了饭,傅听夏跟季父在院子里下棋,季母在厨房里洗着碗,跟旁边擦碗的季景天道:“上次,你跟我说让我问的试管婴儿的事情现在有消息了。” 季景天顿住了手道:“真的。” 季母看了一眼窗外道:“你们俩早点有孩子也是件好事,趁着我们年轻还可以给你们带一带,不过,你不应该跟听夏好好沟通一下吗?问一问他愿不愿意。” “你要跟他说,他肯定会先从买育婴指南开始,等他同意了不知道还要等几年。” 季母叹气道:“我看人家孩子挺老实的,你也别欺负人家欺负得太狠了,要是像上次那样被你欺负跑了,糟罪的还不是你自己。”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但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我现在做的就是让他将来不会因为一点点事就拍拍屁股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季父道:“还没对你说谢谢。” 傅听夏抬起了头,季父下了一子道:“在父母的心里,想要保护自己子女的意愿是第一位的,想要让他们在最恰当的时间时候遇上最恰当的人。可有的时候也许往往最恰当的人不是在最恰当的时间来的。谢谢你能够理解我做为一个父亲的纠结,也谢谢你等到了景天成熟的决定,等到了他能成熟的保护自己跟保护你的时候。” 傅听夏微微低了一下,季景天走了过来随意地替季父挪动了一个子道:“将,结束。” “我还没下子呢。”傅听夏道,季景天扬眉道:“你知道我爸要死多少脑戏胞才能让你跟他下足一刻钟,回去,走吧。” “臭小子,那你来下。”季父道。 季景天整下了一下衣服,笑道:“我下,就该我想怎么让你跟我下足一刻钟了。”,他说完他拉起傅听夏就出门去了。 “这样不太好吧,说走就走。”傅听夏拉着保险带道。 “你千万不要被我爸那种温情脉脉的一面给骗了,被他这一面骗得挖坑把自己埋了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墓园了。” 傅听夏看了季景天一眼,失笑了一声,回到家里两人靠一起看书,季景天摸了一下半躺在他身上傅听夏的头发道:“前几天我让我妈去打听试管婴儿的事情了,她今天告诉我她弄到了两个插队的名额。” “你想要孩子吗?”傅听夏头微侧的道。 季景天看着傅听夏的发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想要你的孩子,听夏。” 傅听夏仰起头看着季景天微笑道:“那就生呗,我说了要替你生孩子的。” 季景天抱紧了傅听夏,将头埋在他的发顶,傅听夏笑着摸了摸他的手臂,然后接着看书。 傅听夏早上走进医院,刚路过隔壁科室蒋范范看见了立刻就溜了出来,他现在已经是副主任医师了,是燕津很看好的青年领导人物。 蒋范范扫了一眼四周,然后跟他走进了更衣室小声道:“你知道今天有一个病人过来申请做复合手术。” “怎样?”傅听夏换上白大褂问道。 “你知道他是谁?” “是谁有什么关系吗?是什么病才有关系吧。”傅听夏道。 蒋范范神秘一笑:“等下你去会诊的时候就知道了。”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出了门果然就有护士请他去三楼心外会诊。 心外现在专门开辟了一个复合手术会诊的会议室,傅听夏走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人坐的满满的,有几个看着眼熟好像是美和的医师,其中一个还是美和的心内胡主任,看来这是从美和转来的病人,难怪蒋范范要故作神秘了。 “傅医师。”有人将病人的资料递了过来。 傅听夏接过了资料,看了看道:“左冠状动脉主干分叉病变,而且都达到了90%。” 美和的医师互相对看了一眼,胡主任道:“关键的原因在于病人年纪偏大,今年有八十五岁了,而且他肝肾功能也不太好,他冠状主干与前降支都发生高度狭窄,如果要动手术,必需是即动心外搭桥手术,又要动心内介入手术,我们担心病人可能根本撑不过去,所以这个病人拖了好几年一直都没动手术,但是他现在胸疼难忍,连走动都困难。” 傅听夏点了点头,道:“他的确适合动复合手术,这个病人是谁?” 美和的胡主任顿了顿才道:“是我们院过去的老院长原茂庭。” 第70章 番外 医师们的江湖 九十年代是个充满了惊喜的年代,是个只要努力就能收获的时代,因此人人激情饱满,生活也是日新月异。 医院新大楼里弄来了一台新式的自动贩售机,大家都觉得很新鲜,玩得人多了,贩售机就经常不自动了。 季景天站在大厅里跟一个病人家属说话,这个时候傅听夏医师走过来了,笔直地朝着贩售机走过去。 他倒不是为了为玩贩售机,而是天气太热了,在贩售机上买饮料比出楼顶着大太阳去小卖部强多了。 傅听夏医师投了硬币之后,就耐心地等待着贩售机出饮料,季景天看了他一眼,隔了一会儿傅听夏医师没见出饮料,于是就弯下腰伸出手检查了一下出货口。 哦,没有,他收起手弯着腰接着耐心等待,季景天就不能忍了,他低声骂了句:“真是个白痴。” 他径直地走过去,踹了一脚售贩机,只听“晃荡”一声,贩售机吐货了,而且不是一瓶,是两瓶。 傅听夏医师就惊讶了:“咦,我只投了两块钱啊!” 季景天凉凉地道:“你等太久,饮料它生了。”,说完他从傅听夏的手里拿过一瓶饮料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医院里人人都知道季景天医师跟傅听夏医师的关系很一般,没办法他们各自的师傅许一夫与鲁伯成,以及各自的科室,心外与心内经常斗得水深火热的。 大家普遍同情傅听夏,想想傅听夏曲折的求学之路,也一定少不了季景天这个恶霸少爷的各种陷害与欺压。 于是心内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在公共场合把傅听夏隔得离季景天远一点,说来也奇怪季景天以前从来不在食堂吃饭,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二年开始经常在食堂吃午饭,这搞得有一阵子医院里的人还八卦过季景天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季景天吃饭永远是一人一张桌子,即使他同组的许愿轻跟窦奔都不会跟他同桌,这更增了大家对跟季景天医师亲密接触的心理负担,所以也就没人自讨没趣地跑过去跟他同桌了。 傅听夏就坐着季景天对面的下一张桌子上,跟季景天坐相反的方向,两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他那里就热闹多了。 蒋范范端了饭盒放他对面一坐,傅听夏抬起头道:“你能不能坐我旁边啊。” “干嘛要换位置?”蒋范范说完又瞬间悟了,摇了摇头笑道:“是不是我后面的那把刀杀气太大了,都让你生寒了?” “是你挡着我的视线了。”傅听夏心里想道,嘴里道:“桌子太小,面对面吃饭太挤了。” 蒋范范拿着饭盒挪了个位置道:“得了,不用解释,师兄给你温暖。你干嘛不换个位置吃饭呢。” “我喜欢靠窗。”傅听夏随口道,目光却看了一眼对面的季景天。 季景天面无表情地拿着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口饭菜,傅听夏看着他微抿的唇,突然就想起这个轮廓很好的唇昨天还亲吻了他其它的地方,脸就有点燥热,连忙低下头多吃了几口饭。 “我有桩事想跟你说。”蒋范范凑过来道。 这个时候季景天已经吃完了,傅听夏也拿起了饭盒拍了拍蒋范范的肩道,“我下午有好多台手术,有什么下次再说。” 总得来说燕津的周院长还是个挺开明的人,所以紧跟时代,每间医师的办公室都配备了一台电脑。 网络刚开通,,当时流行一种叫《侠客行》的文字网游,没有任何图片,所有的场景都通过文字来描述,它又叫作multi-s,俗称叫做挖泥巴。 指令通常是用eatganliang(干粮)又或者是drinkjiudai(酒袋),然后你就被文字通知奖励二十点经验值,以及一百点潜力点。 用英语跟拼音的指令玩着武侠世界,有一种滑稽的感觉,可是十年之后你会发现你的脑海里只落下了这样的句子:这是一座长江边的小亭,虽没有雕龙画凤,但却是青山之畔,大江之北,从这里望去只见长江滚滚东去,江面白帆点点,你不禁感叹世间万事,不过如此。 等再见识了2d3d的侠客行,你才恍悟只有泥巴里的文字世界才能妙悟何谓侠客行: 总是一番风云尽,坐看虚空,释卷掩灯,抚剑品香茗。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银鞍照白马。 燕津医学院的大学生很快就架起了服务器,医院的年轻医生自然也是人手一个账号,通常外科的医师喜欢华山论剑,内科自然都跑去拜在了张三丰的门下当起了武当真人,做检查的医师就爱当丐帮弟子。 大家白天都很一本正经地用电脑在学习,到了晚上值班的时候,几乎没人不会不跑进侠客行里转一圈。 傅听夏跟季景天当然也有账号,只不过傅听夏有时就觉得玩起来太浪费时间,因为一本书季景天通常只要看一遍就能举一反三,他就需要看上二遍或者三遍,有时还要做做笔记,再加上他其实对此也不太热衷,所以渐渐的两个账号就都落在了季景天的手里。 可别人不知道,比方说心内三科的副主任医师蒋范范。 傅听夏泥巴里就叫听夏,蒋范范很流行的给自己取了个忧郁凄美的网名,万里尘烟。 泥巴游戏通常都是挂在聊天室外面的,所以那天季景天上线的时候,就见聊天室有人开了个聊天室的名字就叫:我找听夏。 季景天就退了出去,换了傅听夏的账号上去,进了聊天室。 店小二喊了一声,有贵客到,上茶。 万里尘烟:听夏,你可总算来了。 听夏:嗯,找我什么事? 万里尘烟:你还记得上次周院长跟我们说过他有两个外孙女吗? 季景天想了想,弹起了眼帘,敲了几个字:记得,怎样? 万里尘烟:那你一定记得那个稍大的孙女顾春蕾,对吧? 听夏:然后? 万里尘烟:她对你很有好感,一直都记得你在大学里跟她开的那个“牙疼不是病”的玩笑。 听夏:然后? 万里尘烟:其实有些话面对面还真不好意思跟你说,不过隔着电脑作为师兄我不得不说两句,你那个在美国的老婆还是离了吧。她不愿意回来,你还能陪着她守活寡?说句不好听的,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外面给你戴绿帽子呢。真的,离了吧! 听夏:然后? 万里尘烟:人周院长的那个外孙女顾春蕾已经向我暗示了,她一点不介意你离过婚,还说经历风霜的男人更有魅力。你看这不是绝对好事吗,反正你们在大学里面彼此都有好感。 季景天阴沉着脸转过头来,躺在沙发傅听夏本能地觉得有寒流来,然后就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看着季景天。 季景天走过去将傅听夏抱起来走进浴室里,然后将他丢浴缸里,傅听夏一时还搞不清楚他今天哪里得罪季景天了,但凭经验知道,一定是得罪了。 季景天坐边上,一条腿搁在浴缸边上看着傅听夏,傅听夏就自己解开了衬衣的两个扣子,然后给季景天抛了个媚眼。 傅听夏那边只有淋浴,但季景天却在自己这边修了一个很大的盆浴,傅听夏喜欢边泡澡边看书,渐渐的就只在季景天这边洗澡,而给他洗澡就是季景天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 刚开始傅听夏还有点不好意思,时间久了脸皮就厚了,有的时候还会抬起一只脚搁在季景天的腿上问:“爷长得挺合你的心意吧?” 通常他这样季景天都会龙心大悦,但今天他好像有点惹火,季景天把他狠狠折腾了一番,最后傅听夏只好求饶道:“我错了。” “你错了,你哪错了?”季景天看着枕边的傅听夏道。 傅听夏含糊地道:“你说哪错就哪错。”,然后他说完就精疲力尽的睡了,季景天笑了一声,将下巴搁在他的头顶搂着他睡了。 第二天傅听夏起床的时候,想起了自己前几天跟西格奥特大夫通过信,于是就走到了电脑旁去看西格奥特有没有给他回信,然后就惊悚地发现了昨晚上蒋范范跟季景天的那段对话。 傅听夏小心观察了两天,发现季景天好像也没有翻旧账的打算,只是看起了c语言,季景天看计算机编程干什么,傅听夏不知道,但知道季景天无论学什么都是很快的。 隔了一阵子,季景天突然逛了一趟傅听夏的办公室,看了一眼他们的值班表。 又隔了几天,蒋范范一脸惊恐地在更衣室里对傅听夏说,他的办公室里有鬼,而且盯上了他。 “要不然怎么我一值班,电脑就蓝屏呢?” 傅听夏心里叹了口气,蒋范范问他,他问谁呢,他几辈子加起来都没想到高冷的季景天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你说该怎么呢?我的排名一直在降啊,都快跌出十大名人了!” 傅听夏看了他一眼,心想只要办公室里ip地址不换的话,你可能要一直蓝屏下去了。 “在家买台电脑吧。”傅听夏只好想出了个折衷的主意。 “看来也只好狠狠心咬咬牙,吃上几个月的咸菜萝卜干了。”蒋范范叹了口气,又小声道:“那你说,办公室的那只鬼……会不会跟到我家去?” “应该……不会吧。”傅听夏关上了更衣室的门看了他一眼道,“只要你别随便告诉别人你家的ip地址。” 蒋范范苦恼一番,又凑过来道:“那……那件事?” “那件事只好亏对顾小姐了,我还对妻子余情末了……”傅听夏瞥了一眼蒋范范道,“你就没想过你自己吗?师兄你也该结婚了吧,顾小姐不错的。” 蒋范范好像一下子被他提点了,人突然就陷入了思考与展望中,傅听夏就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傅听夏除了一些难度比较高的手术,又或者等级比较高的病人,普通手术的台数他动得其实不多,因为除了动手术,他还有在各处上课演讲的义务。 无论是学院的学子,还是对医院里的年轻医师来讲,傅听夏都是个传奇一般的存在,因此深受欢迎。 对于各个学院的邀请,燕津通常都很慷慨地外借傅听夏,往往去的时候告示牌上打得还是燕津傅听夏博士,好像傅听夏是从燕津医学院博士毕业似的。 有一次傅听夏受到了邻市某个甲级大医院的邀请,去哪里做一次技术指导跟演讲,他下台的时候看见一个很年轻的穿白大褂的女医师站在大厅的一边直视着他。 她的眼睛很亮,亮得好像有水光,因为她对着傅听夏在笑,所以傅听夏很有礼貌地回了一个笑容。 他虽然在原俊楠的别墅里住过十年,但其实见过原家其他人次数并不多,所以他已经根本不记得原雅楠了,那一笑仅仅是礼貌。 原雅楠走出了大厅,看着树梢间的阳光心想要不要告诉他是她救的呢,她想了想又觉得还是就这样永远保留着这个秘密吧,这个时候有人喊道:“原医师,有病人找。” “来了。”原雅楠从标袋里抽出了胸牌向着那人走去。 傅听夏回到了京城,还没见着季景天就见自己的大门口蹲着一个人,他仔细一看吓了一跳,道:“大力!” 宋大力已经完全长成了一个壮实的小伙子,浓眉大眼神似继父。 “你跟爸爸说过了吗?”傅听夏边给他挟着菜边问道。 这么大个城市,这么宽的马路,宋大力瞧着都心里有些忐忑,再加上他是瞒着父亲,不跟大哥打一声招呼就跑过来的,因此在傅听夏的门口蹲了一天,哪里都没敢去,这个时候饿得前心贴后心。 傅听夏见他一声不吭,只闷着头吃饭,心里也明白他这是偷跑出来的了,只好叹了口气:“那我先跟爸爸打个电话。” 宋大力低声嘟囔道:“总之我不回去,哥你当初可是说了带我进京城的,结果这都快十年了!” 傅听夏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没说让你回去。” 结果就是季景天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这么一个人,傅听夏指了指他道:“我弟弟,他想住在京城。” 宋大力得到了傅听夏的首肯人一下子就活泼了起来,但他到底是个大人了,很快就开始考虑他来京城做些什么,毕竟如果没有正经事,就算大哥不嫌弃他,他也在京城呆不久的。 “铃子学了糕点,你不如就学开车吧。”傅听夏说道,按他的想法学一门手艺总不是坏事。 等傅听夏做饭去了,季景天看着宋大力微微笑道:“想不想做生意?” 能去学开车宋大力当然是觉得好的,但做生意当然是更合他的心意了,他睁着大眼睛道:“季哥,你说得是真的?我能做生意吗?” “当然是真的,你有什么不能做生意的,你会比你堂哥宋建民差吗?” 宋大力扬着浓眉笑道:“怎么可能?” 季景天端着茶杯微笑了一下道:“只要你不比他差就行。” 等傅听夏做好了饭出来,听说宋大力不去学开车,而要去工地上当小工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可是宋大力的脾气跟继父真有些一二分相似,决定了的事情轻易就不会改变。 傅听夏也只好寄希望宋大力吃点苦碰点壁之后能回心转意,但宋大力却好像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不但真去工地了,而且还搬工地上住去了。 傅听夏看着宋大力迈开长腿背着大包离开的身影,有些恍然,他开始陷入上辈子跟这辈子他到底看准过谁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连宋大力去干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更不知道后面宋大力跟宋建民两人斗得翻天覆地的事情了,宋建民胜在起步早,宋大力胜在为人厚道,两人都是拉得乡里的人做事情,以前是没得挑,现在两相一比较,跟宋大力的人就逐渐多过宋建民了。 宋建民的背后站着原俊楠,而宋大力的背后则站着季景天。 这几年由于傅听夏那边药物支架的开发,香山医疗早就被赵天翰的宏天挤兑得快破产了,原俊楠也许是从傅听夏出国那刻开始就预见到了这一天,因此很早就把手里股份出给了其他人,所以遭殃最多反而是方连云跟许超群两家。 原俊楠这两年在地产上很有所收获,可是原家前两年在医疗上受创严重,在实力上不如宏天,宏天回过头来继续在地产上跟他较量,便各有长短。 外面的厮杀在傅听夏的四合院里完全不见硝烟,傅听夏在棋盘上苦苦思索地下了一子,枣花已经落了他满身。 他抬起头见季景天手捧着茶杯看着他嘴角微微一弯,便显出了两道小月牙,即清浅又甜腻。 第71章 番外2 燕津医院里最杰出的年轻医师首屈一指该是心内的傅听夏医师,再屈一指肯定就是心外的季景天医师,可是不幸的是两个人的婚姻生活都不太幸福。 为什么呢,首先傅听夏医师那个在国外的老婆至今不肯回国又拒不离婚,只在前年匆匆回国丢下了一个孩子就又走了。 “这不是占着那什么,不那什么吗?”蒋范范值班打水的时候对方海不平道。 方海优越感顿生,我知道得太多了,可是不能告诉你啊,蒋副主任。 于是他就换了个话题:“蒋副主任听说你家是开婚姻介绍所的是吧。” “怎么,想结婚了,说吧,你想要什么样的,我让我妈给你挑个好的。” 方海凑了过去问道:“有没有那样的,就是能给你一起上战场,完了下来换衣服洗澡的时候还能直接上另一个战场的。” 蒋范范半仰着头体会了一下,明白了,也凑了过来小声地道:“你是不是同性恋啊,没关系,现在这种人也挺多的,我妈那儿还真有几个,人家都是很有诚意找人搭伙过日子的。” 方海想了想,道:“副主任,那我还是找个三围好一点的女人就行了。” 蒋范范耸了耸肩,两人拎着水瓶回办公室,蒋范范见方海把很多东西都堆在桌面上就道:“把东西收拾收拾好,这里有些牲口晚上没事,没准就给你顺走了。” “有吗,我从来没丢过东西。” 蒋范范道:“那是因为你没好东西,我过去有一盆墨西哥粉色肉球就被人顺走了,那还是我同学从美国给寄回来的呢。” “墨西哥粉色肉球,是不是季景天窗边的那种啊。” “是啊,不过我就一盆,人家财大气粗,有十几盆。” 他正说着,看见傅听夏快步地走过,就道:“听夏,才下班!” “一个病人出了点小问题。”傅听夏顿住了脚步回道。 “那星星是谁去接的?” 傅听夏笑了笑道:“没事,有朋友的妈妈帮忙。”,他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许一夫的晦气还真是沾不得啊,幸亏我们的导师只有鲁伯成。”蒋范范跟方海这么感慨道。 许一夫晦气是最近的流行词,因为他另一个亲传弟子季景天的婚姻也不幸,为什么呢,长得这么漂亮,号称心外第一美男,家境又这么好,跟人闪婚闪离了,也留下了一个孩子。 这样大家就不免联想到许一夫自己也是早早死了老婆,因此“许一夫晦气”这个名词就开始悄悄地在京都医师流传开来了,据说让京医大想拜在许一夫门下的学子们纠结的晚上连觉也睡不着。 许一夫是国际著名的心脏外科大夫,敢想拜到他门下那当然都是佼佼子,可是再佼佼也不能这一辈子抱着手术刀睡觉呀。 有个学生总算想通了,就去找许一夫表示他愿意为医学而奉献终身,谁知许一夫看了他一眼道:“真的吗,我的晦气可是挺大的,实话告诉你,我还有一个女弟子,跟着我的时候愣是一直嫁不出去。” 后面据说那个学生最终敌不过内心低俗欲望,败下阵来。 傅听夏快步走了一段路,走到了那个不起眼的老地方,拉开车子坐了进去,道:“怎么又换车了。” “不能换老婆就多换车呗。”季景天悠悠地道。 傅听夏“啊”了一声道:“这是难耐七年之痒了啊。” 季景天斜眼看着傅听夏道:“我不是七年之痒,是痒了七年,你要不要治一下?” 傅听夏脱了鞋子将脚搁在季景天的腿上含笑道:“怎么治?” 季景天的一只手顺着他的裤腿滑了进去嘴角微弯地道:“不如哥哥再教你开开车?” 傅听夏微笑着还没回话,季景天的手机响了。 “景天,你快来,点点又在闹了。”季父在电话里道。 “这小子闹你就不会揍吗?”季景天没好气地道。 “教育孩子是为人父母的责任,要揍自己来揍!”季父吧嗒把电话挂了。 两人也调情不起来了,傅听夏收回了脚,重新穿上鞋咳嗽了一声正襟危坐。 季景天一路踩油门,很快就在季家的院门前停了车。 他跟傅听夏一走进去,就见季家客厅的地板一个小肉球在那里滚来滚去。 “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包子,我要吃夏夏做的包子!” 季母手里端着饭碗绕着地上的小肉球转圈道:“点点,你再吃两口,吃两口奶奶就打电话叫夏夏来给你做包子,行不行?”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也没理睬地上打滚的儿子,而是径直地走到餐桌边,那里坐着一个小男孩眨着眼一边看着地上的点点打滚一边拿着小勺子吃饭。 “宝贝!”季景天抱起他亲了一口笑道。 “爸爸!”小男孩看见了傅听夏就叫道。 “星星,今天有没有乖?”傅听夏挠了挠小男孩的头发。 “乖。” 季景天不满地道:“你整天问他乖不乖干什么,他已经够乖了。” 躺在地上点点并没有因为他爸爸来了而有所收敛,还在锲而不舍地为包子这个目的在地上打着滚。 数数从楼梯上翩然而下,跨过了地上的点点向着门口走去。 “数数你就不能绕着走,会踩到点点的。”季母埋怨道。 “他被踩两下就不会在地上打滚了,我要去跟同学看电影,会晚点回来。”数数戴上墨镜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父气道:“大晚上的你戴墨镜也不怕走路撞门框上!” 傅听夏蹲在点点的身边笑道:“点点想吃什么包子?” “我要吃肉包子,还要吃水晶包子,还要吃虾饺,还要吃蛋蛋饺!”点点直着脖子嚷嚷道。 “你也不看看你胖成什么样了?!我早跟你说了少吃点!”季景天抱着星星气道。 季母急了道:“你这当爸爸说得是什么话?孩子多吃一点那是好事,你小时候我也喂得很胖,你看看你现在,一把骨头,有多一两肉吗?” “我去做包子。”傅听夏道。 季景天不满地道:“你理他做什么?这都几点了,做包子要做到什么时候?” 季母连忙跟在傅听夏的后面道:“我给你帮忙。” 她边给傅听夏拿着东西边小声道:“你们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来,孩子们想你们了。” “我知道,最近医院里的手术比较多,有点忙。”傅听夏解释道。 包子蒸好了只能算孩子们的宵夜,傅听夏跟季景天坐在院子里品茶,听见坐在台阶上用两只绵白的小肉手捧着包子的点点对星星说:“怎么样,我说了,今天准能让你吃上夏夏的包子。” “可是我又想吃包子,又想吃虾饺。”星星啃着包子说道。 点点打着保票道:“没事,我明天接着滚,奶奶一定会打电话叫夏夏回来的。” “天天会不高兴的,你总是叫夏夏回来。”星星担心地道。 “没事,我最近的功课比较好,他就关心这个。” “对啊,麦老师总夸你聪明,数学题做得最快。” “数学题很简单哪,比方说一个包子加一个包子再加一个包子是多少包子?” 星星看了手上的包子跟点点的包子,然后凑过去一根短小的食指数了两遍道:“三个包子!” “笨死了!”点点道,“那还要算吗,一个包子加一个包子再加一个包子当然是一笼包子啊!” 星星恍然大悟,道:“那麦老师出得一只鸡加一只鸡,再加一只鸡就是……” “一笼鸡啊!” “一个苹果加一个苹果再加一个苹果。” “一笼苹果啊。”点点愉快地啃着包子道。 季景天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傅听夏道:“我看我们要找幼稚园的麦老师好好谈谈了。” 傅听夏转过头来道:“有那个必要吗……上了小学总会明白的。” “怎么没那个必要,星星要也这么算她会这么夸吗?这是差别对待,明明是错的当成好的来夸,小的时候自以为聪明,长大了自通阿谀奉承,我早跟妈说了别送这种机关幼儿园去。” “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啦,因为点点是个真正聪明的孩子,他长大了自然心里都明白。”傅听夏把手搁到季景天的手上,笑道:“这不是有个现成的例子吗?” 季景天反手将季景天的手握在掌心里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个真正聪明的人。” “不止……”傅听夏挠着季景天掌心轻声道,“你在我心里不但是聪明,而且是个努力,正直的人。” 他说完了见季景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问道:“你怎么了?” 季景天抬起头咳嗽了一声道:“我突然想起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傅听夏好奇地道,重要到他正夸他的时候季景天居然会跑去想它。 季景天看着他道:“今天晚上给你看,希望你看过了之后……可以理解成我不但正直而且富有情趣。” 傅听夏被他弄得吊足了胃口,好在点点跟星星都上床很早,因此等两个孩子一上床,他们就回去了。 “到底是什么”傅听夏忍不住追问道。 “洗完了澡出来给你看。”季景天亲吻了一下他的耳廓道。 傅听夏只好跟他进了浴室,两人一起泡过了澡,季景天把醒好的红酒给他倒了一杯,睡前红酒是季景天的习惯,助兴或者助眠总之都挺管用。 季景天将傅听夏半抱着怀里,然后伸手打开了录像机。 傅听夏看了两眼就呆滞了,那是自己被季景天拆穿他俩上过床这件事实的当天,两个人那天在床上发生的一切都被录了下来。 包括季景天脱了他的裤子检查他那颗痣,以及后面他用手替他舒解全部被录了下来。 季景天从背后紧紧贴着他,头压低了吻着他的脖子,而傅听夏则向后仰伸着头,与季景天的脸颊贴在一起,快感让他的指甲几乎掐进了锢着他身体的季景天的手臂当中。 他在季景天老练的技巧面前显得想要挣扎却逐渐情欲深陷的表情清晰可见,配上当时的眉眼,是如此青涩又笨拙。 “季景天!”傅听夏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便又被季景天按倒在了床上。 季景天从上而下的俯视着傅听夏道:“我就想那样,要是你想翻脸不认人,我就拿这个威胁你。” 傅听夏看着他半天才道:“那为什么又没派上用场?” 季景天柔和的傅听夏的眉眼道:“因为太怕你跟我在一起会不开心。” 傅听夏看着季景天很久,才略有些沙哑地道:“我开心的。” 季景天轻笑了一声,拿起边上的酒喝了一口,然后俯下身亲吻住傅听夏的唇,红酒顺着他的舌尖轻轻滑入傅听夏的口腔,柔软的舌尖伴随着酸涩令人生醉,如同爱情,令人欲罢不能。 不过傅听夏再看见赵天御就没那么友好了,赵天御还是当上了赵家的家主,只不过那是因为赵天翰的相让。 赵天翰是赵家的私生子,母亲是个小明星,被很多老板包过,赵父只是其中之一,因此他出身极为卑微,但他离开这个家的时候非常漂亮,没有带走一分一厘。 不知道为什么赵天御反而觉得那样更郁闷,他好像突然悟了,什么争个家主那只是他的借口,他最喜欢的还是在内地的时候那种无拘无束的日子。 可能是爱乌及屋,也可能是他人生里欠缺着这一段,季景天跟傅听夏爱得死去活来的那段爱情成了他最美好的记忆之一。 因此他经常会回来,除了照看一下他那个娱乐公司,其实是更重要的是来看看记忆里的那段美好的爱情又进展到哪一段了,好像为了验证人生不是没有美好的爱情,只是他没遇上罢了。 其实变化很小,每次回来,总是花开静好。 他跟点点星星的关系极好,因为现在会跟他们玩闭眼游戏的人就是赵天御。 可是这一次傅听夏见了他,就面无表情快快地把两个孩子都给带走了。 赵天御郁闷了,他忽然发现,原来岁月可能依然花开静好,只是岁月里的那朵花却很有可能会不再搭理他。 因为……花是属于别人的。 第72章 终章 原茂庭这个名字说出来,美和的人都有些不自在,原中则为陷害傅听夏买凶杀人一审判死刑,现在正在二审上诉当中,虽然原茂庭服务并没有被牵连进来,但是人人都明白他不可能完全置身于事外。 虽然有可能会有违当医师的职业操守,可医师也是普通人,何况这还是要动心脏手术的,所以傅听夏即使拒绝给原茂庭救治,美和的人认为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讽刺两句,又或者刁难一下,美和的人早有心情准备。 傅听夏放下资料很平静地道:“那准备尽早住院吧,我们这边还要给他做个系统的检查。另外我需要美和的主治何医师给我出一个详细一点的病历摘要。那就先这样吧,有事我会给何医师打电话的。” 然后他就起身走了。 这样就完了……美和的人面面相觑,傅听夏的态度完全就像是个对待一个很普通的转院病人。 坐在角落里旁听的蒋范范起身道:“吃惊了,别吃惊,在我们燕津医师的眼里,什么样的病才重要,什么样的病人不重要。” 他说完轻飘飘地走了,美和的医师人人脸带尴尬,胡医师干笑了一声把手递给周顾道:“那就麻烦周院长了。” 周顾笑眯眯地道:“兄弟单位嘛,不用说这种客气话。” 傅听夏推开了季景天的办公室,见季景天正在看胸透图,然后转过头来对傅听夏道:“不太乐观哪,动脉主干末端跟前降支开口狭窄度都超过90%了,连病危通知都下达过两回了。” 傅听夏低头轻笑了一声,季景天淡淡地道:“笑什么?” “我看你都没去会诊,还以为你不愿意做这台手术。” “我是不愿意,现在还是不愿意,你说个理由给我听听,看看能不能说服我。” 傅听夏看着季景天英挺的侧面,然后道:“一起去开心吧,季景天。” 季景天看着胸透图后面白色的灯光,眼帘轻轻颤动了一会儿,转过头来看着对视着傅听夏眼睛,好像看到了他们一路走来的时光,然后轻轻笑了一声。 城内某个高档的酒吧包厢里许超群问方连云:“你说那个小……那个傅听夏会接这台手术吗?” “理论上不会,因为这台手术风险度很高,一旦失败,原爷爷跟他又有私人过节,很容易会影响到现在傅听夏的声誉。”方连云深吸了一口气,“不过这也说不准,俊楠你说呢?” 原俊楠微笑了一下:“他会接的。”,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然后道:“这样有挑战性的手术对他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什么私人恩怨,什么声誉,他的脑袋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别人说得无欲则刚吧……他脑袋里只有病人跟医术,所以景天才会说傅听夏是个真正的医师吧。”许超群叹了口气,他在香山医疗的投资输得差点倾家荡产,当时对眼前的利益看得太妙,投入太多,哪知道只是昙花一现。 不过幸亏最近香山被宏天兼并了,他多少挽回了点损失,连带着对傅听夏的观感也好不了少,又或者年纪上升了,看事情就变得客观了一点。 他转过头来道:“云哥儿,京医大的聘书听说你接了?” “嗯。” “可是他们怎么也该给你一个副教授的职称吧,怎么是讲师呢?” 原俊楠轻笑道:“你别再给leo添赌了,他一定是受了法吉兹的牵连。” 方连云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醉涩的滋味如同他心中的滋味,他又何尝想接那份聘书,可他已经失去了讨价还价的资本,而且他再不回国,恐怕错过的就更多了。 原俊楠站在夜风里,风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听了几句。 “是吗,已经住进去了是嘛……你去看一下,傅听夏还在吗?”他挂完了电话,打开车门就朝着燕津医院开去。 隔了一会儿,电话又来了:“俊楠,傅听夏还在办公室。” “知道了。”原俊楠的车速更快了,这个酒吧本身离得燕津医院也不远,因此他很快就把车停在了燕津新医学大楼的楼下。 傅听夏是一个单人的办公室,原俊楠早就知道在哪。 他沿着走廊向前走过去,有护士走过来问了一声,原俊楠回答是病人家属,护士就让他过去了。 原俊楠隔着玻璃墙就看见了傅听夏,他正在看胸透片,看得非常专注,根本就没意识到门外有人在看他。 也许是为了看片看得更清楚,傅听夏并没有开办公室的灯光,因此他整个人脸部的轮廓在胸透片后面白光地照射下像似一副勾勒出来的剪影画。 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难处,所以突然会做一些抿唇或者眨眼的小动作,那些画面组在一起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品一壶茶,前味清,后味浓,入口平淡,却回味无穷。 原俊楠知道自己大可以以原茂庭家属的身份进去跟傅听夏说话,傅听夏没有办法拒绝这个正当的理由,无论说什么,无论内容有多短,他都能听听他的声音。 他本来也的确是这个目的,可是他站在门口的那瞬间突然发现他失去了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那样做只不过是在记忆里又多添上一笔,让他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更增饥饿感,而他无论如何挣扎眼前的人都会宁静像似一副画,不曾有一笔为他而凌乱。 原俊楠知道自己不能再往前了,因为再往前他就会失控了,那会是一种灭顶之灾,会淹没他原俊楠的一切,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冲动,所以只能理智地留在了门外。 这是第一台心内外同台的复合手术,因此来观手术人的很多,方连云也来了,看着下面宽敞的手术间,他轻轻咬了一下唇。 傅听夏跟季景天正在手术室外洗手消毒,季景天道:“天翰说了,要是那些杂交的设备卖不出去,他就会宰了我们两个。” 傅听夏洗着手不吭声,季景天道:“不好卖,对吧?” “沈叔说他都快比亚州首富都有钱了,他就不能为医学多做点贡献?”傅听夏嘟囔道。 “你说什么哪!你知道这玩意花了多少钱?!光专利就买了好多,你以为真得只要把心内外的设备串联在一起就可以的?” 傅听夏郁闷地道:“可是现在连心脏支架对很多国家来说都算是新技术,更何况是复合手术,我都说了可以晚两年,是你非要马上就搞,还拿一整年的分红跟赵天翰作保。” “总之都是你的错,还顶嘴。” “知道啦。”傅听夏跟季景天并肩走到手术口的门口眨着眼道:“你不是知道要亏本,干嘛还要投进去。” 季景天转过头道:“把你昨天说得话再说一遍。” “哪句啊?” “你知道的。” 手术间的门徐徐打开,傅听夏看着季景天微笑着道:“一起去开心吧,季景天。” 门开了,两人并肩走进了手术室。 周顾笑着介绍道:“这个手术过程是先由心外医师在胸腔镜辅助下游离左乳内动脉完成冠状动脉旁路移植,季医师将在非体外循环微创下完成这个手术,术内由心内傅医师做冠状造影,通过检查血运重建的情况,来确认心外手术乳内动脉与前降支中端是否吻合。最后在确定心外搭桥手术的成功下,傅医师将接着完成心内的介入手术。” “原院长年纪大,身体差,病情比较严重,根本没办法动普通的开心搭桥手术,只有在这种新型的手术模式下,通过心内的配合,心外以微创的手术方式才能达到给他动刀的要求。当然这需要有前期不计回报的投入,也需要有两个技术相当高超的心内外医师。”鲁伯成笑眯眯地补充道。 有人配合着补充了一句:“说得是啊,听说原院长主干与前降支都高达90%的狭窄,而且年纪大了,肝肾功能也有问题,根本动不了开心手术,几乎被美和判了死刑的呢。” 美和胡主任轻咳了一下笑道:“燕津这种对医术不断追求的精神很值得美和学习。” 阿奔抬起头看了一眼玻璃窗外的胡主任,突然心情很好,他这次不用再尴尬了。 “开始吧。”季景天接过手术刀冷冷地道。 方连云看着手术台两边的一站一坐的季景天与傅听夏,面罩下仅露一双眼睛,他们偶尔对视一眼,似乎就能了解彼此的意思,也许所有的人当中唯有他才能看出这两个人不单单是默契,而是彼此心意相通。 “傅医师,结果如何?”季景天问了一声。 傅听夏回了两个字:“吻合。” 心外手术组的人都没有声音,只有阿轻吹了个口哨,然后开始做缝合。 傅听夏走出手术间要比季景天晚,原俊楠站在拐角处,看见季景天好像是很无意地从长廊的那头向着他走去,两人交会的时候在底下轻击了一掌。 “干得漂亮,傅听夏。” “干得漂亮,季景天。” 然后两人面带着笑容擦肩而过,傅听夏微笑着,甚至都没看见原俊楠就从他的面前走过了。 “听夏。”傅听夏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看见傅清石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看见他进来他微微还有些尴尬。 他比以前老了不少,头发都花白了,傅听夏反手将门关上,道:“你有什么事吗?” 傅清石叹了口气道:“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自己的儿子吗?” 傅听夏淡淡地道:“要来看你的儿子,你来得太晚了。” 是的,从上辈子算起,傅清石风声水起的时候,又何曾想过那个被人凌辱着的儿子。 傅清石好像也有自知之明,他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今天是来看你的手术的,做得很成功,恭喜,你又往前跨了一步。” “你应该不仅仅是来恭喜我的。” 傅清石点了一下头:“我是替石老太太来的,她患了主动脉瘤,已经病变累及主动脉弓远端,她年纪也很大了,做开胸动脉置换需要心脏停跳,恐怕支撑不了,你这种手术可能是她唯一的生路。”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不过有一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石老太太当年是你外公的未婚妻,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外公选择了你外婆。石老太太出身名门,心高气傲所以无法忍受就构陷了你外公跟你外婆,让他们客死乡下……你可以自己选择要不要给她做手术。” 傅听夏打开了门道:“以后不要再来了。” 傅清石刚叹了口气,傅听夏淡淡地道:“病人去医院挂号来看病就可以了。” “你……同意给她动手术?” “我同不同意动这个手术是根据她的病情,不是根据她是谁?”傅听夏看着傅清石道,“即使我接这台手术也不是为了向你证明什么,因为在很久之前,我就已经告诉过你,我已经有父亲了,他给我的教育足够我使用终身。” 傅清石低着头走了,傅听夏长出了一口气,电话响了,傅听夏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今天下班早点回去。” “那要看你今天有什么精彩的安排可以打动我了。”傅听夏笑道。 “保证你终身难记。”季景天说着就把电话挂断了。 傅听夏轻笑了一声,下班前他提早巡视了一下病房就回去了,回家的路上买了点菜。 其实他们在家做饭的时间并不多,一般都是叫饭店的外卖。 傅听夏白天都很忙,回家已经很疲累了,季景天就更是只在兴致来的时候煎两块牛排,而且他煎牛排不是因为真的喜欢牛排,一是因为煎着方便,另外就是为了有借口让傅听夏多喝两杯而已。 今天傅听夏回到家的时候,季景天已经在那煎牛排了。 吃完了饭,两人喝了两杯酒,看了一会儿录像,季景天背上一只背包就拉起傅听夏上了车又回到了医院。 他们没走正门,而是偷偷从围墙的另一端攀爬了进来。 “这是干什么?”傅听夏从围墙上跳了下来,季景天一把抱住了他。 季景天拉着他的手朝着医院的后面跑去,那里是过去燕津老旧的医学楼,现在要准备拆了再盖新楼。 虽然天黑了,傅听夏还是有些紧张,说道:“小心,别给人看见了。” “不怕,这里晚上没有人,我值班的时候都打探过了。” 傅听夏失笑了一声,旧的医学楼离着新盖的医学楼的确有点距离,因为当中要盖一个花园,周顾是铁着心朝着最一流的医院那种规划奔去了。 季景天从背包里拿出手电筒拉着傅听夏沿着楼梯上去,傅听夏看着老旧的墙壁想起第一次跟着鲁伯成来医院心中顿生感慨。 两人拉着手把医院逛了一遍,然后季景天推开了一道门,那里曾经是傅听夏第一次做心内介入手术的地方,现在仪器都搬光了,显得有些空旷。 没有了无影灯,手术室里漆黑一片,医师们就是在这种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努力地给病人打开一间通往生路的窗户。 季景天从包里拿出了许多蜡烛将它们点燃,依次在角落里排好,然后丢掉身上的包,伸出手对站在房间中央的傅听夏道:“跟我跳支舞吧,听夏。” 傅听夏笑着拉住了他的手,两人额头贴额头,相拥着跳着贴面舞。 跳着跳着,季景天突然将傅听夏抱了起来,放到了旁边的台子上,傅听夏这才注意到靠门这边角落里还放着一张手术台。 这大概季景天早就准备在这里的,傅听夏躺在手术台上笑了一声,季景天哼着曲子摇晃着身体,从口袋里拿出了掏出了一个口罩然后将它给傅听夏戴好。 季景天将手术台拉到了房间的中央,看着仰躺在台子上的傅听夏,他只露出了一双眼睛,那颗泪痣如此清晰,在昏黄的氤氲里,眸子透着水光,好似敛尽了人间的艳色。 季景天拉着他的双手跳着舞,傅听夏笑着将双腿搁在他的腰间,季景天越跳身体越低,最终将鼻尖顶着傅听夏的鼻尖:“我爱你,听夏。” 傅听夏的眸子极尽艳光,他轻抚着季景天的头笑问:“那想看看我腿间的那颗痣吗?” “啊,傅听夏的邀请怎么能说不。”季景天笑着将唇落到了面罩上。 复合手术的成功,使得一些本来只能等死的复杂性心脏病人顿时看见了生的曙光,傅听夏与季景天同台手术的机会变得越来越多。 石老太太住进了医院,周顾还是给她插了个靠前的位置,但却没有跟傅听夏打什么招呼,因为他知道傅听夏不需要这个招呼。 清晨的早上,清洗双手的季景天看见傅听夏走了进来便道:“早啊,傅医师。” 傅听夏踢开旁边冲洗笼头道:“早啊,季医师。” 两人洗好了手就并肩向着手术室相携而去,沿着这条长廊,沿着他们的理想,沿着他们的人生,永不寂寞。 第73章 后记+番外上 正文到这里基本就结束了,明天还有一章番外下,要感谢小编,因为她说在榜上不能没内容XD。   我差不多每本书写完了,大家都会说突然结束了,嫁入十六万字大家嚷着说怎么突然就结束了,现在三十万字了大家也说怎么就结束了。   其实再写十万字,就需要再拉剧情,然后结尾还是那么短,大家还是会觉得怎么又结束了XDD。   我说过,我不太喜欢把一个故事说尽了,因为故事只是人物的一段,故事结束了他们的人生还会继续。   其实里面所有的人物我都做过安排了,谁说渣子我没收拾,每个我都收拾了。   原俊楠错过了本来属于他的美好情人,那必然会成为他的心尖痣,可他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拍照,跟踪,收获得都是傅听夏跟别人深爱的讯息。我通过很多的场景来告诉大家,傅听夏与季景天的永不寂寞对应的正是原俊楠的永远寂寞。   宋建民永远挣扎在出人头地这条路上,刚冒出点头就又被人踩下去了,娶了个虚荣的傅君瑶,他们以后的日子肯定水深火热。势利的大伯大婶最大梦想就是儿子出人头地,可是他们儿子只是别人脚边一条最卑微的狗。   傅清石最爱权,傅清仪最爱钱,所以他们一个失去了权,一个失去了钱。   原雅楠那封求救信救得人正是她自己,她从此不再是个娇纵的,以为有权有钱可以获得一切的小姐。   每个人人生都运行在他们自己行为逻辑的轨道上,他们的结局就在文章结尾的余白里,留给大家自己想像。   其实我刚开始写这篇文的时候,想法很简单,就是想开篇爽文,让大家爽一爽,随便我自个儿也爽爽,所以我就想像了一下自己回到过去该怎么爽法,忽然很震惊地发现,原来想要爽也蛮困难的xdddd。   首先我虽然知道历史,却不知道细节,我上哪里去找个对我言听计从的大人呢,再说一个会对小孩子言听计从的大人,智商这么操蛋,他相信我,我还不敢相信他。其次本钱从哪里来?   再者当什么学霸,反正以作者的智商,如果我穿回去刚巧是在中考,或者高考前夕,我大概第一反应是吓尿了吧。   我想来想去,如果重生的话,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比这一世更努力一点吧,所以我就写了一个努力不想要辜负自己人生的主角君,希望大家有看到作者君也有想到做到,与自己的主角君同行XD。   从后天开始,每一天的更新都是作者在修旧文,大家就不用再来了。   一般我不太喜欢把这种文拉得很长,大家想看的X点文,回头我再找找有没有感兴趣的题材吧,不过可能要等到了秋天凉快的时候,我们再看看要不要挖个新坑吧。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所以请收藏一下作者,即使看得很不满意,但觉得还能允许作者将功赎罪的话也请收藏一下吧。   大家如果闲着无事可以去隔壁朝花夕争那边洒洒土,虽然有可能你已经买书看过了XD。丑医的其它信息就请去微薄上看吧,微薄在文案中有直接链接地址。   感谢您的陪伴与到来。——彻夜流香 番外:他的遗憾 上   “嘟……”   阿笨看了一眼心监仪那条直直的线,又看了一眼还低着头的季景天道:“你去休息吧,下面让助手来就可以了。”   他掉过头对旁边的实习生道:“你去通知外面家属病人死亡,注意自己语调,首先要说我们尽力了。”   实习生有些惊慌地道:“我,我去说。”   阿笨道:“通知家属死亡,是每个医师的必修课。”   实习生只好哎哎的答应了下来,一脸吃了砒霜的苦样子。   阿笨跟着季景天出了手术室,小声道:“这个病人心内给他装了三个支架,为了这个他们把房子都卖了,结果最后还是要动大刀,现在钱没了,人还是死了,这实在是太过份了!”   走廊的后面突然爆发出了凄厉的哭声,季景天停住了脚步站了一会儿突然一脚将楼道边的不锈钢垃圾筒给踹翻了。   “你这是干什么?!”阿笨连忙把垃圾筒扶好,看了一眼四周,又追上了季景天道,“阿轻主刀之后,你不是一直想找个助手吗?我有个合适的人选给你,你知道那个经常替原俊楠主刀的人吗?”   “那个脸上带疤的男的,叫傅听夏。”   “对,对,就是他。”阿笨两眼发亮地道,“我跟他同过台,你看过他的手术就知道,他天生就是个外科大夫。手术做得特别漂亮。”   “是嘛。”   阿笨凑过去道:“他今天在一号手术室就有一台,要不要去看看?”   季景天无所谓地道:“那就去看看好了。”   两人径直推开了1号手术室的外门,这台手术已经做到了尾声,站在主刀位置的傅听夏正在做着最后的缝合。   那双灵巧的手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季景天全部的注意力。   “他从来不让助手做收尾的工作,我做麻醉的时候他就进来了,每一台手术他都是从头站到尾。我觉得他做手术的时候好像眼睛会发光似的。”   “他戴着高显镜,你还能看见他眼睛发光也不容易啊。”季景天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术室,嘴里悠悠地道。   “你跟他同台就知道了,你真得好像看见了他眼睛会发光,我总感到他好像特别特别喜欢做手术。”阿笨道,“听说他是受原俊楠的资助才读得医科大学,可是这么多年该还的都该还清了吧,你说是不是。”   “他跟原俊楠的关系可没那么简单。”手术结束了,季景天就转身走了。   阿笨连忙跟上去道:“你想一想,就他刚才做缝合的手势以后用在心脏缝合上,那该多捧啊。”   “我再考虑一下吧。”季景天说着走进更衣室将衣服换好,出了门,刚好遇上心内科的人簇拥着方连云原俊楠一起说说笑笑走了出来。   “景天。”   季景天顿住了脚步,转过头看着那群人笑着道:“刚好想跟你们说件事,谁想要我手里的香山医疗股,我便宜出了。”   方连云脸上的笑容一滞,笑道:“景天,你怎么突然开起这个玩笑来了。”   “不是开玩笑,我是很认真的,想要的给我电话。”说着他就头也不回地向着就停在大楼前的车子走去了。   方连云回头道:“你们先走吧,我跟景天说会儿话。”   他跟上了季景天道:“景天,你怎么突然想退出香山,我们不是说好的要把香山发展成一个一流的医疗生产商吗?”   季景天轻笑了一声,拍了拍车顶笑道:“可能我们的理想不尽相同。”   他说完就戴上了护目镜,拉开车门,开车扬长而去。   方连云走回了那群人的身边,原俊楠问道:“景天怎么了。”   “可能是手术的问题让他不愉快了。”他转过头对胡主任道,“以后心内手术失败的病人多往阿轻台上送上,少安排给景天。”   “知道了。”   “那景天……”原俊楠问道。   方连云笑道:“他的脾气就是这样,没事的,回头他还要跟我做复合手术项目研究,到那个时候我会想办法让他消气的。”   关于傅听夏的事情,阿笨又嘀咕了几次但见季景天始终不给回话,也只好叹了口气。   季景天有事去找原俊楠,走过办公室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说道:“这个病人不是开放性骨折,不需要放钢板,只要手术复位就可以了。”   “用这个钢板也是为了增加病患的安全系数,这也是得到病人家属同意了的。”骨科的主任不耐烦地道。   “可这不是普通钢板,这是昂贵的进口锁定钢板。”   “你非纠缠这个干什么?医疗方法决定了,你照做就是了。”   “这是过度医疗。”   “傅听夏,别忘了挂名的主治大夫可不是你。”   隔了一会儿,房间里传出了一个声音,声音很清:“但他是我的病人。”   季景天的嘴角微微翘起,走到边上的护士台道:“今天早上是不是有原俊楠的手术。”   “是的。”   “几号手术室。”   “3号。”   季景天“哦”了一声,看了一下腕表,很随意地拿过旁边的书报架上的报纸翻了翻,看见白衣黑裤的傅听夏低头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他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等到了时间,他就推开了手术室的门。   整台手术结束的时候,那副昂贵的钢板还原样放在器械车上,季景天轻笑了一声,他好像突然心情就好了起来。   “景天,你找我。”走廊上原俊楠看见了季景天笑道。   “嗯,办公室谈吧。”   季景天走进了原俊楠的单人办公室,坐到他办公桌的对面,转动着桌面上的小地球仪道:“听说你想买我手里的香山医疗股份。”   原俊楠给他泡了杯茶笑道:“当然,前提是你真想出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好价钱。尝尝,这是新到的雨前茶。”   “好价钱也不必了……我想跟你换一个人。”季景天抬头道,“你知道现在阿轻主刀了,我缺一个助手,你看让傅听夏过来做我的助手怎么样。”   “听夏……”原俊楠盖茶叶筒的手顿了顿,笑道:“他可是骨科大夫啊。”   “我觉得他能行。”   原俊楠笑道:“你肯收留他那就太好了,他这样一直跟着我也不是个事,我其实一直想让他学会自立的生活,可他实在是性格上面……我试着去说服他一下,给季景天当助手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机会。”   “那等你的消息。”季景天笑道。   等他出了门,原俊楠脸上的笑容才完完全全地敛去。   原俊楠回到家中,傅听夏就迎了上来伸出手将他身上的西服脱掉:“你回来了,茶泡好了。”   原俊楠没有理会他,而是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   傅听夏微微低了一下头,然后走了过去道:“对不起,我今天……没有遵照医嘱,那户人家家庭条件实在太差了,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按自己的性子办事,你以为自己是谁?救世主吗?”原俊楠道,“你知道我顶了多少风言风语,才能让你顶替我去做手术,你以为我真喜欢当个医生吗?我当医生是为了你有机会可以动手术!”   “对不起……”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听夏,外面的世界不是像你躲在原宅里那么安静,是很复杂,很凶险的,很有恶意的,你知道的,对吧?”   “我一直都很感激你收留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原俊楠叹了口气,拍了拍身边的沙发道:“坐过来,别离我那么远。”   傅听夏走过去坐到了原俊楠的左边,这样原俊楠看见的就是他右半边脸,原俊楠虽然从不说,但他知道他很不喜欢看见他带疤的左脸,有的时候无意中看见了还会脸色一沉。   是啊,谁会喜欢丑陋的东西呢。   原俊楠拉着他躺倒在他的怀里,手轻抚着他的身体温言道:“你先在家里呆一阵吧,怎么也要等这些风波过去了,我再给你找机会吧。”   傅听夏轻轻地点了点头,原俊楠低下了头咬住了他的脖子,他了解他的身体每一寸,知道怎样能够轻易地令他兴奋,他看着温顺横躺在自己腿间的这具身体,他觉得他喜欢这种完全掌控的感觉。   所以,他绝不容许这里面有一点点失控。   “很抱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好像觉得我让他去你那里当助手就是把他赶出去了似的,你知道他不是很有安全感,这几天连医院都不肯来了。”原俊楠苦笑着回复季景天道。   季景天微有些黯然也就算了,只是在梦里他有时就会梦见那双手,如同飞起的一对白色的蝴蝶,像似从他的梦里直直地飞到了他的心里。   也许是因为季景天曾经向原俊楠表示过对傅听夏的看重,原俊楠不知道为什么就开始留意起他们两个人的互动。   他就突然发现傅听夏也不是一点对季景天没兴趣,相反比起其他人,他明显对季景天有些兴趣,他会佯装无意般凑过去看一眼季景天玩什么游戏。   季景天脾气不太好,但其实他并不是经常骂人的,但他经常骂傅听夏,好像他们有多少交情似的,可以在语调里透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他们两个人就像在人群里两个孤独的泡泡,都游离在热闹的大泡泡外面,因此不可避免会注意到对方。   “你过来替我把这个游戏打完。”季景天突然吩咐给他倒茶的傅听夏道。   傅听夏“哦”了一声,接过了手机就替季景天玩起了游戏,季景天指挥着他左边右边,弄得傅听夏手忙脚乱,然后原俊楠就看见傅听夏笑了,这让原俊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傅听夏很温顺,可他其实极少笑的,他有一双拥有着漂亮眸子的眼睛,像满溢的湖水,稍稍风一吹,就泛着水光,润而亮。   现在傅听夏的眸子就是那样闪着亮光。   “你是白痴吗,都跟你说了追着尾巴呀!”季景天嚷道。   “你刚才明明没说,真是想起来一出是一出。”傅听夏嘟囔着埋怨了一句。   傅听夏也从来不埋怨他,他现在埋怨着季景天,眼里闪烁着孩子气,那是不加考虑自然流露的天性。   “不要跟季景天走得太近了,连我们都会经常被他刻薄,何况你?”原俊楠边系着领带好像很随意地道,“回头我不想看见你难受。”   傅听夏低了一下头,轻轻地“哦”了一声。   傅听夏是敏感而细腻的,他受过太多的伤害,所以实在太害怕受到伤害,因此有些东西害怕得到后又失去,就不敢要了。   原俊楠很了解他这一点,他也不想改变这一点,甚至有些刻意地让傅听夏保留着这一点,所以傅听夏也从没有获得过超过十六岁以上的人际交往经验。   他的策略好像的确也挺成功的,傅听夏不会再没事往季景天那儿凑了,这样他们的关系就是季景天偶尔的骂他两句,也许不是偶尔,事实季景天好像见着了傅听夏就有些火大一般。   傅听夏被骂多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是被挨骂,就越躲季景天越远了。   原俊楠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然而他没想到他的婚讯传出来之后,季景天又为了傅听夏的事情来找他。   他跟傅君浩查看新娘室的时候,季景天给他打了电话,问清楚了地方就直接跟他说,他有事想要跟他说。   然后季景天就来了,他说得很直截了当:“俊楠,即然你要结婚了,那是不是傅听夏也可以离开了,他当你的替身也当够了吧,别说今世,就算一个人前世欠了你的,我都觉得他还够了。”   傅君浩道:“景天,你怎么这样说俊楠?”   原俊楠制止了傅君浩往下说,而是笑道:“景天,事实你真是冤枉我了,我跟你说过了,不是我不想让他走,事实是我想让他离开,为了当初的一时善念,他都已经开始影响我的正常生活了。你觉得我原俊楠需要这样一个替身吗?你不妨试试看,看他愿不愿承认那些手术是他自己做的,看看是我不愿意让他做自己,还是他自己不想做自己。”   “我会问的,如果我问清楚了,我希望你能放他离开。”季景天说完扬长而去。   原俊楠看着季景天的背影,傅君浩道:“季景天这是什么意思啊,他要给那个丑八怪撑腰吗?他怎么了,为了一个丑八怪来找我们的麻烦。”   “放心,要是傅听夏什么也不会,就不会再有这些麻烦事了。”原俊楠冷然道。   季景天看着下面的男子拿着满天星从台阶下上来,他戴着个大墨镜,在一大捧的满天星照耀下显得有些滑稽跟拘谨。   原俊楠要结婚了,他居然还想到送来配花,季景天看着台阶下的傅听夏道:“听说你昨天做的脊椎动脉瘤手术很成功?”   傅听夏平静地道:“我昨天没有做什么手术,应该是原先生做的。”   季景天突然觉得心里悲凉,就像他每次看见手术台上本该活着的病人死去了,他头微仰然后半转,露了个很带讽刺意味的失笑,将他形状很好的唇线拉得很薄,看上去像是一把随时能射出利箭的弓。   他用怜悯的眼神讥笑道:“你真是个白痴。”,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季景天一路踩着油门,越开越快,绕了半个城却突然踩住了刹车。   无论如何,他还是想要再问他一次,再问一次梦里的白色蝴蝶:“愿不愿意来当我的助手?”   可是这句话他再也没有机会问了,当他走进原家别墅的时候,里面乱成了一团。   “那个管家在水里被电死了!”工友们惊慌地道。   季景天连忙跑到了泳池边上,电闸已经被关掉了,但是天空却并不黑,因为下起了暴雨,闪电把游池边打得乍明乍暗。   工人们站在岸上吓呆了,虽然电闸关了,但是一时也没人敢下水。   季景天脱去了外套,跃入水中将傅听夏拉上了岸,心脏已经完全停跳了,但是季景天不想放弃,他拼命地做着心肺复苏。   泳池边的傅听夏心脏停止了跳动,但好像没有死去,他的眼睛还半闭半开地看着季景天。   雨水将季景天打得湿透,雨水一滴滴沿着他的发角滴落,可是从眼角滴落的却是他的泪水,那是他今生永远的遗憾。 第74章 番外 下   外面的雨声如闷雷,原俊楠好像莫名地感觉有些不舒服,看了一下腕表道:“就不等你姐姐了,我先走了。”   傅君浩笑道:“她就是这样,跟那些女人谈起服装来就没完没了。”   原俊楠拉开门,看见了洒落在地面上的满天星顿住了脚步,他弯腰捡起了一朵微皱了一下眉头,看着掌心里米白色零碎的小花他的心神就突然有些恍然。   “大刘。”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大厅边有些忐忑的司机,然后开口道:“听夏来过了吗?”   “是,是的……”大刘有些尴尬地回答,傅听夏刚才走得样子明显是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因此搞得他不知道是去敲还是不该敲原俊楠的门,有些进退维谷。   “他会不会听到我们的话了?!”傅君浩皱眉道,“爸爸最近升迁可是在节骨眼上,正有的是人想找到我们家的麻烦呢。”   原俊楠突然就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烦燥,简单地道:“我会处理好的。”   傅听夏一定是听见他与傅君浩的谈话了,他是被季景天给弄晕头了,偏巧说得几句不该说的话又让傅听夏给听见了。   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撕破脸皮,把傅听夏逼到季景天那里这不符合他一向行事方式,可是怎么才能顺理成章地揭掉这一章,让傅听夏平息呢。   他想了一会儿,竟然发现一向反应很快的自己居然找不到半个很好的点子,他很了解傅听夏,可是他了解的是怎么令傅听夏害怕,却从来不知道究竟什么才能让傅听夏感到高兴。   傅听夏只买两样东西,书跟厨具。   书吗,原俊楠想了想,倒是可以多买一些,可是这件东西又好像过于平淡了一点,不足以应付眼前的情况。   他的手指轻轻敲了敲了车座,看了一眼外面,对司机道:“停车。”   车子停了下来原俊楠打开车门,路边是一间首饰精品店,他走了进去,店员看见他的衣着便热情地迎了上来:“先生要看什么。”   “戒指吧。”原俊楠说道。   “不知道先生想要男式的还是女式的?”   “男式的,款式要简单一点,不要太花哨。”原俊楠扫了一眼玻璃柜中的首饰,有一些看不上眼,他不喜欢跟人分享一样东西,包括首饰的款式。   不过现在去订制一件显然也没有时间,店员拿出一个款式道:“这款怎么样,18K白金瘦扁条,有一颗钻是镶在里面的。”   “那就包起来吧。”原俊楠无所谓地道。   “我们可以免费刻字,先生想刻字的话,可以明天来拿。”   原俊楠稍稍沉吟了一下道:“不必了,就包起来吧,要17号手寸。”   他拿着戒指回到了车上,看着戒指又在心里想道:“送傅听夏一枚戒指固然可以稳住他的情绪,可若是因此他就有了什么不该有的念头,说不定以后会反弹得更厉害。”   原俊楠微皱了一下眉头,将那枚戒指随手丢进了车旁的盒子里,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对司机道:“直接去银行。”   车停在银行的门口之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过来,原俊楠笑道:“麻烦马经理了。”   “哪里,原先生是我们行的贵客嘛。”马经理陪着原俊楠往里,一边笑道:“今年年底的存款额度就拜托原先生了。”   原俊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马经理取出了他的保险箱,然后就知趣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原俊楠打开保险箱随意地翻了翻,取出一只古朴的木盒,打开来,里面是一枚藏传天珠,这是他前一段时间用高价收回来的,极为珍贵,出自一名藏传僧人之手。   他借着灯光细看了一眼盒中的天珠,这才满意地盖上盒子。   昂贵却不显山不显水的天珠,好像看起来才算是一分合适的礼物。   原俊楠重新回到了车上,闭起来了眼睛微微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如果傅听夏坚持不肯就此下台阶又该怎么办?   他知道傅听夏很害怕走出原家的大门,不过那是因为走出去他一无所有,可是现在门外有一个季景天。   原俊楠虽然谈不上喜欢傅君瑶,但毕竟成家立业了,傅听夏再在身边呆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价值了,不如顺水推舟就这么转给季景天?   毕竟他若是获得季景天手里的香山医疗股份,那就稳压过方连云成为香山医疗的最大股东了。   他半闭着眼睛,车外传来喧哗之声,他看向窗外车子已经开进了别墅。   “怎么回事?”他下了车看着脸色苍白的金秘书迎了上来。   “俊楠……听夏死了。”   “嗯?”原俊楠的身体微微前倾好像没听清楚他刚才的那句话。   金秘书看着原俊楠缓缓地道:“傅听夏死了。”   “你开什么玩笑?”原俊楠皱眉。   “是真的,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掉泳池里去了,把照明灯也卷了进去,所以……”   “他人在那里?”隔了一会儿,原俊楠平静地问。   “还在泳池边上,刚才季景天也来了,给他做急救,也没救过来。”   “那季景天呢?”原俊楠突然问道。   “还在那边……”   还在那边,就是还在一起……那傅听夏最后一眼看见的会不会是季景天,原俊楠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有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   季景天直直地跪在傅听夏的面前,躺在冰冷池边的傅听夏紧闭着双眼,他的模样看上去很平静,甚至嘴角微微翘起,好像没有丝毫对这个世界的留恋,相反他很庆幸着离开了。   他离开了……原俊楠没有什么感觉,只觉得世界很静,静得好像只剩下了风声。   “你不是要办婚事吗,我来帮他办葬礼吧。”季景天转过头来道,他的眼圈很红,好像哭过。   傅听夏看见季景天的眼泪了吗,在他对自己满心怀恨的时候,原俊楠看着季景天冷冷地道:“他死了,也还是我的。”   季景天低头失笑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开,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转过脸对原俊楠道:“从此,他不再是你的了。”   原俊楠站在水池的边上,然后有人走过来用一条床单盖住了傅听夏的脸。   他离开了,从清晨开始,原俊楠走进浴室,保姆已经给他挤好了牙膏,他拿起水杯漱口,就知道这不是傅听夏给他放的漱口水,因为傅听夏会在水里放一点点的盐,那样对他的喉咙会有好处。   当他穿上外套,下意识地再伸手的时候,那里也没有人给他备好领带,因为没有人像傅听夏那样隔天就打听好了他今天要做什么,所以要穿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样的领带。   金秘书换了一个五星级的厨子,可是原俊楠却没什么胃口,总觉得哪里不对,比方说眼前的糖醋排骨,傅听夏做好了会在上面洒一层自己炒好的芝麻,也许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只是一种习惯。   十年,现在变成了原俊楠的习惯。   “你想要什么口味,你可以跟蔡师傅说。”金秘书笑道。   原俊楠想了一下,忽然发觉他最想要的口味就叫傅听夏,而这个再也不可能有了。   他的被子上不会再有傅听夏的味道,楼道里不会再有傅听夏的脚步,花园里不会再有傅听夏看书的身影,更不可能再听见他温和的嗓音,那怕只是被他压在身体底下时发出的呻吟。   原俊楠坐在花园里的椅子上,平时傅听夏就会坐在旁边这个位置低头看书,金秘书走过来小声地道:“婚礼的事情?”   “婚礼……”原俊楠好像才刚想起来有这件事。   他坐在椅子上突然想,他为什么会选择傅君瑶呢,真得是因为傅清石吗,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傅君瑶明白地告诉过他,她不介意傅听夏的存在,而且虚荣的傅君瑶喜欢待在国外,做她的国际时装设计师的美梦……那样他就不用很早地去改变他跟傅听夏了。   十年,原来他已融入了他的生命,变成了他世界的一部分。   原俊楠定睛朝着远处看着,像是想要看到这个世界最开始交叉的地方。   “俊楠哥,我爸他要补办蒋明宜的结婚证明,这怎么办呢?”傅君浩焦急地道。   傅君瑶拉着原俊楠的手楚楚可怜地道:“俊楠哥,你一向最有办法,你教教我们该怎么做。我们还有我们的外婆都会感激你的。”   “是啊,俊楠哥,你替我们想想办法,原家不是一直想要进入医疗行业吗,你帮了我们,外婆跟我妈肯定也会支持你的?”   原俊楠看了这对兄妹俩一眼,笑道:“这又有什么难的呢,他不是脸上有鲜红斑痣吗,一定会去治病的,相信你们知道该怎么办?”   傅君浩瞬间恍悟,兴奋地对傅君瑶道:“对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只要那丑八怪彻底毁容了,他还能怎么翻身,爸就不会再动那个念头了。”   傅君瑶脸带红晕地看着原俊楠道:“谢谢俊楠哥帮我们出主意。”   “找谁记得跟我说一声,我好帮你们看着一点。”原俊楠举起手中的酒杯,心里微笑着想,我对那个乡下小子不感兴趣,不过我对傅家的把柄很感兴趣。   原俊楠看着那目不可及的地方,好像听见了傅听夏的声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对我这么残忍?”,那句问话就像穿过了时空,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因为……”原俊楠抬起了头,“因为知道最早做的那件事就不会被你原谅,知道做不到让你不想离开,所以只好让你不能离开。”   可是傅听夏依然离开了,以这样的方式。   而在那之前,他一直有所保留着,所以也许从来没有真正的得到过完整的傅听夏。   太平间里,原俊楠看着躺在冷藏箱里傅听夏,他脸上带着白霜,头发也变得硬硬的了,摸上去再也没有那么柔软,金秘书面有难色地道:“烧了吧,俊楠。”   原俊楠拔弄了一下傅听夏腕间的天珠,没有回答这句话。   烧了,那他的世界要怎么样才能填满傅听夏留下的那处空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