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归途 作者:碧水梅落 唐飞是一个道德沦丧为了钱可以打破一切原则的大律师,每年那些来找他打官司的有钱人几乎可以踏破他家事务所的门槛。唐飞此人,业界内几乎无人不晓,他风流,也无情。他能吸引各种类型女人的目光,可是他只爱男人,也只抱男人,当然,一夜情居多。可是一个意外,夺走了他的一切,然后被迫接受了另一个人的命运。他潜心寻找回去的办法,在一次次失败和伤害后,他终于绝望的走向了死亡...... 凤宸英身世神秘,爱好美人美酒美食,喜欢挥金如土,看似温和多情实则毒辣阴狠。表面上他与煌烨国的五皇子乃是生死相托的好朋友,为帮五皇子秦颜夺得皇位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布下一个大局。他冷眼看着在棋局中的人绝望挣扎,然后毫不犹豫的摈弃无用的棋子,就是一直对他来说很特别的唐飞也不例外。为秦颜得天下的目标即将实现之时,唐飞绝然的离去终于让他尝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里不属于我,甚至这个身体也不属于我,在这里我没有半点牵挂,或许我现在再死一次就可以回到原来的世界呢?”唐飞看着杯中酒,扬起嘴角冷笑,满眼的自嘲。 “那,就让我成为你的牵挂你的束缚吧,为我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凤宸英俯身,把嘴里的酒反哺给唐飞,满眼深情。 第一章:命途 本市最大最出名的gay吧--绝调门口,唐飞嘴里叼着烟,右手紧紧搂着一个身材修长臀部翘挺的美少年,一个刚过十六岁的美少年。他虽然风流,但绝对不会做触犯法律的事情,一般他都是打法律底线的擦边球。 唐飞把烟夹在手上,然后转头邪魅一笑,把烟全喷在了美少年脸上。 “讨厌!”美少年娇笑着拍打着唐飞健壮的胸膛,心里暗自开心,手感很不错。这个男人长相绝对英俊,身材又好,今晚可有得爽了! “轰隆隆”暗红的天际传来一阵雷响,原本细小的雨势霎时变大了不少。唐飞皱眉,什么鬼天气,六月份是台风季但也不用天天下雨吧?不过想到待会的销魂滋味,唐飞收起心中的不满,搂着美少年上车,开往最近的酒店。 凌晨六点,大雨变成了暴风雨,唐飞从酒店出来,打算回家换一身衣服去事务所上班。他的事务所规定,就算天上下狗/屎,也必须准点上班。 真是个极品妖孽啊!唐飞回味地舔舔唇角,他在这个圈子里玩了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迷人的极品。不过纵使很满意对方的身体,唐飞也没有应他的要求留下联系的方式。他喜欢玩,但从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一夜过后就谁也不认识谁,这是他一向贯彻的宗旨。 唐飞,二十七岁,高学历高收入,金牌律师事务所里的金牌律师,本市数一数二的超级大律师。样貌英俊刚毅,身材高大健壮,有跑车有洋房,无论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女性心目中理想老公的不二人选。不过在他出道第二年的时候就大方的出柜了,但是这也无损于他的生意,最多赚来无数女性的叹息。来找他打官司的人基本都要拿号排队的。 唐飞接手的案子就一定不会输,所以来找他打官司的人都不是一些善男信女。唐飞一概不论人品好坏,只看钱,只要对方出得起他的价码,就算是杀人犯他也会帮你打赢。他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可是他的名声,比臭水沟里的水还要臭。借用唐飞的助手陈辰的话来说,唐飞就是帮助贪官污吏犯罪分子的尖利爪牙,残害良民百姓社会和谐的刽子手。 听到这句评语的唐飞冷冷嗤笑,然后继续用自己的专业技能去捞钱。 唐飞刚换好衣服,陈辰就打电话来了。 “马上到。”唐飞接起电话冷声说。 “......你昨晚又去摧残美少年了?我打了很多电话给你。”陈辰的声音有点闷。唐飞顿了顿,想了想说:“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今天想吃麦当劳的早餐,你去给我买吧。”陈辰难得有些撒娇的说。 唐飞挑挑眉,看了眼手表说:“没问题,记得把今天那桩案子的资料准备好,我回去要看。”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接这个案子?!”陈辰的声音倏然拔高了,“你明知道这个刘肥猪是个什么人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还要帮他?就因为他出得起你开的天价?!”这个所谓的刘肥猪,是本市一个有名的暴发户,上个月被他家那个十八岁的小保姆以强/奸罪告上法庭。这个小保姆十六岁的时候就在刘家当保姆了,这两年里,她被刘肥猪性侵犯十七次,被强迫堕胎四次,最后小保姆终于忍受不住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选择了用法律作为保护自己的武器。刘肥猪这次一定能把牢底坐穿,前提是唐飞不接手这个案子的话。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唐飞冷声道,“我只不过是上过你两次而已,你以为你是谁?” 电话那头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然后才听到陈辰低声道:“对不起,是我多事了,我确实没有资格管你的事情。不过,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朋友的份上我奉劝你一句,阴损的事情做太多,小心报应。” 唐飞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扬起一个冷笑,报应?他从来不相信报应,如果有报应的话,那么那些人早就死了。 经过事务所门前那家麦当劳的时候,唐飞犹豫了一下,还是冒着大风雨去给陈辰买早餐。他和陈辰从大学就是同学,陈辰是第一个无怨无悔守候在他身边这么久的人,无论他怎么伤害他都好,他都没有离开他,因为陈辰爱他,他早就知道了。就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有恃无恐的任意去伤害他吧?唐飞对陈辰到底是什么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不过他敢肯定的是,陈辰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最重要的人。 天就像裂开了一个大口子般不断的往下泼水,雨势和风力又大又猛。唐飞把热乎乎的早餐护在怀里,撑着伞刚走出没两步就被一阵强风吹的东倒西歪,就连麦当劳那块招牌都被吹的摇摇欲坠“咯吱咯吱”响。 shirt!唐飞低声咒骂,为了早餐不被雨淋湿他只好弯下腰尽量护着,这么大的风居然连他这个一米八多的大个子都站不稳。这风大的邪性!唐飞后退到麦当劳门口想收起伞冒雨跑回车上,拿着伞在这样的天气里更难行走。刚收起伞就听到周围不约而同的响起惊呼,唐飞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就见麦当劳那块大大的M字招牌迎面砸来,速度快的连躲避都来不及了! “阴损的事情做太多,小心报应。”陈辰的话还在耳边回响着。 唐飞倒在地上,那块厚重的吕铁招牌还压在他的身上。热热的液体自他身体流出,不知是他的血还是那杯热咖啡。唐飞居然笑了起来,他想起了大学时期陈辰给他讲的一个笑话,说五个人走在街上,一个招牌砸下来会什么只死了三个人?唐飞回答不出来,陈辰大笑着说是因为砸下来的那块招牌是麦当劳的招牌,一个大M。记得那时候他笑的不轻,想不到这件事真的发生了他还是想笑。 “陈辰......”唐飞呢喃着陈辰的名字,担心他没有吃早餐胃病会犯的,担心他没有自己罩着会被人欺负,担心他这个大路痴迷了路之后再也没有人领他回家......意识渐渐模糊,唐飞忽然发现自己原来最牵挂的人是陈辰,或许自己,也是喜欢他的吧...... 凤宸英美滋滋地喝着燕窝粥,燕窝粥他常喝,不过这一碗特别与众不同。凤宸英偷偷瞄了一眼正在高雅的喝着粥的秦颜,心里乐得不行,难得煌烨的五皇子肯到他这个小地方亲自给他下厨,他还真得喝多两碗了。秦颜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但真正让凤天玄叹服的,就是他那一身无与伦比的厨艺。凤宸英常常感叹,就是拿两片树叶给秦颜说不定他也能做出美味的佳肴来! “小颜颜~不如中午就在我这用饭吧?哦对了,你肯定不喜欢我家厨子的手艺,为了你的胃着想,我就把厨房交给你,午饭就交给你来做了!”凤宸英那张白皙俊逸的脸上挂着很破坏美感的奸笑,装作很为难地说。 “父皇昭我入宫陪他用午膳,今天我是陪不了你了。”秦颜放下手里的调羹,转头一脸淡笑的对凤宸英说。清俊的脸上挂着柔和的淡笑,眉眼间含着淡淡的歉意。煌烨的五皇子秦颜,仁德礼仪俱全,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文韬武略在煌烨中更是无人能及。十一岁封王,年仅十七岁就被天下臣民尊称为“贤王”。只可惜秦颜是庶出,要不然以他的声望和皇上对他的宠爱,煌烨储君的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二皇子秦毅。秦毅只是好命,他的生母就是当今的皇后戚氏,虽然不是第一个皇子但凭着一出生就高人一等的血统顺利成为皇位继承人,说白了就是他命好! “每天都要你进宫里陪他用膳,是在赎罪么?”凤宸英单手撑着下颚漫不经心地说,另一只手捏着调羹玩着碗里的粥。 “宸英!”秦颜板起了脸,低声清喝,可当他对上凤宸英那张不羁的笑脸也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现在还没到时候,在还没有探清二皇兄的底细之前我们只能按兵不动。”秦毅虽然从小都是以玩世不恭碌碌无为的形象示人,但他真正的面目从来没有人看清过,除了他自己。 “唉~”凤宸英颓败的叹了口气,然后伸出爪子去揉秦颜滑嫩的脸颊,道:“为什么我一对上你就什么办法都没有了?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也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了。” 秦颜脸一红,却没有拨开凤宸英在他脸上肆虐的手,只是低声道:“胡说什么呢......” 凤宸英轻轻一笑,眼里也带上了柔意,这样的他才是最真心的时候,也只有在秦颜面前,他才会露出真心。 “爷!”凤宸英的贴身小厮墨竹忽然没头没脑的撞进来,脸上焦急无措,刚想说什么却看到秦颜也在,赶紧收住脚步一跪到底,讷讷道:“奴才参见王爷!” “起来吧。”凤宸英收回手,代秦颜回答,等墨竹站起来后便冷冷地睨着他问:“出了什么事?” 墨竹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偷偷瞄了一眼秦颜,吞吞吐吐道:“这、这,呃,就是......”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进宫了。”正在墨竹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说时,秦颜忽然站了起来说。墨竹赶紧投过去感激的一瞥,王爷果然是贤王啊! 凤宸英也站起身来,扫了一眼墨竹,然后牵起秦颜的手道:“我送你出门。”然后也不管秦颜答不答应牵着他就走,墨竹只能立在原地等候。过了好一会,有一个家丁来传,主子让他到书房去。墨竹只能叹一声自己命苦,然后就快步挪到书房去。 “如果你下次再敢在秦颜的面前说话吞吞吐吐,我会考虑送你回去。”凤宸英面带笑意,眼神却是冰冷的,“在秦颜面前,我不会有秘密。” 墨竹被吓的脚都打颤了,送他回去?那他还有命在么!“爷,这这,这件事真的不能在王爷面前说,而且是万万说不得啊!”墨竹利索的跪在凤宸英面前解释。 凤宸英皱眉,然后冷声道:“说。” “爷,东院的人闹起来了!还差点弄死了一个!”墨竹声音有些慌张,东院里的人虽然明里暗里互相较劲,可是弄出人命的事是从来没有过的! 所谓东院,就是凤宸英养男宠的地方。东院有五处独立的小院子,每年都有人来也有人走,永远没有空院的时候。相对的,还有一个南院,和东院一样的格局,不过住的全是姬妾罢了。这样的地方,常年上演的戏码无非都是勾心斗角争宠夺权,得宠的人自然可以留得长久一点,不得宠的只能被赶出府让新晋的美人代替。 “怎么回事?”凤宸英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敢在他的地方弄出人命来! “就是那位方公子,爷前些日纳了他,可是他却一直要死要活甚至扬言要......要......”墨竹抬眼观察了一下凤宸英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墨竹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心道东院里的公子们死定了! “想杀我?”凤宸英扬了扬嘴角,方公子?就是那个方林吧,那个被他强要了之后便一直喊打喊杀的家伙。 “没、没错!就是因为他公开的说爷您的坏话,所以余下的四位公子便在昨夜趁爷您外出未归,下了狠手整治了他一番。可谁知,今天一大早方公子的小侍哭喊着来找奴才,说他家主子不行了,奴才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刚才在食厅因为王爷在,奴才不敢把这些糟劲又堵心的事情说出来,就怕王爷会误会了您。”墨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凤宸英,这位方公子才来不到半个月便被弄死了,为什么爷还在笑? 方林......凤宸英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是被他脸上那无忧无虑灿烂阳光的笑容吸引了,然后使了些小手段把他纳了进府。 “去把谷杨找来,如果这都救不了他,就找个风水宝地把他葬了。至于东院的其他人——”凤宸英抿嘴一笑,颇有些天真地说:“他们都是绝色啊,全卖到小倌馆里好了,还能得几个钱呢!” “是,爷!”墨竹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那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总算保住了小命,虽然被卖到那种地方,但总比惨死要好。还有那个方林公子,有了谷杨大夫,也算捡回一条小命,只希望他以后在府里能够慎言慎行了!不过,他又要物色美男填满东院了!墨竹欲哭无泪的想。 唐飞睁开眼后,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嘴里干的要命,意识也不甚清醒,有一种晕车的感觉。唐飞想,应该是脑震荡的后遗症吧。 他没有死。唐飞扯着嘴角自嘲一笑,果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报应的。这么大块招牌砸下来,他居然还活着?!屋里很昏暗,还在头晕的唐飞只能迷迷糊糊的看到一处昏黄的光。难道强烈的台风让医院停电了? “陈辰......”沙哑可怖的嗓音让唐飞自己都下了一跳,眯着眼睛向四处搜寻了一下,没有陈辰的身影。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陈辰去哪里了?以前只要他不舒服陈辰就一定会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直到他痊愈为止。 唐飞想撑起身体下床,可是眼前忽然一黑又跌回床上。抓着床柱子闭眼休息了一会,直到那阵强烈的晕眩感过去,唐飞才再次慢慢地睁开眼睛。 这时,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医院的床哪来的床柱子?而且还是木制的!还有这里根本没有医院里那特有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反而有一种很好闻的清香,让他痛到快要爆炸的脑袋好受了一点。眼睛已经开始适应这里的亮度,唐飞终于看清楚了他所在的地方,纱帐,屏风,瓷器,水墨画,烛台,木制的家具。这里的一切,都是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古典格调! 唐飞的手脚都在颤抖,难道他现在在地府里?这里是鬼境?他害怕了,他惊恐了,但也是这些恐惧的力量让他撑起自己酸软疼痛的身体,一步步离开这个鬼地方! 唐飞踉踉跄跄的走出房间,然后茫然的看着四周,复古的庭院,漆黑的四面高楼,全挂着红色的大灯笼,橘橙色的光让唐飞想起以前看的倩女幽魂。唐飞惨白着脸,只有扶着墙才没让自己崩溃倒下,他究竟在哪里?这里是哪里?陈辰呢?他的家呢?唐飞沿着墙壁在回廊上摸索着,他要走,他要离开这里,他还感觉到痛,一定是被那些鬼差误会他死了勾错了魂才到了地府。他可以回去的,一定可以回去的! “公子!”唐飞身后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带着哭腔的呼喊。可是这时候的唐飞什么都听不见,他只想找到出去的路。 晕眩感再次袭来,唐飞大力咬破自己的舌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个高大的人影,甚至比一百八十公分的唐飞还要高上一点。那人惨白的脸鲜红的唇,一张脸漂亮的不像人,这就是地府阎罗了吗?唐飞迷迷糊糊的想。就算是玉皇大帝,也别想留下他的命!唐飞用尽全身力气扑到那个“阎罗”的身上,狠声道:“我不管你是谁!快点放了我!”说完身子一软,眼前一黑便没了意识。 凤宸英拦腰搂着晕过去“方林”,眉头一挑--放了你?哼,就这点本事还敢和他斗,这位养尊处优的镖局大少爷还真不是一般的傻!刚想把人丢给那个哭的眼睛红红的小侍忧儿,可是看到他娇小的个头后打消了这个主意,就“方林”这样欣长健硕的身材让娇小玲珑的忧儿抱进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凤宸英一弯腰,便轻轻松松的把“方林”以公主抱的姿势抱进了屋里。 “他怎么出来了,你这个做奴才的也不看好自家的主子!”凤宸英没好气的说,他今晚心血来潮,想看看被他那班男宠折腾的快死的“方林”,谁知道一来就看到他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还要他放了他。真是的,好想看看他以前那张像太阳一样灿烂的笑脸呐! “是奴才的错!奴才不应该走开的,才害得主子......”忧儿又是一副快哭的模样。昨天院里的其他公子来这里闹,凭着公子的武功也不至于会差点送了命,都是为了护着他,公子才......想到这里忧儿又要哭了。 “好了,看着就烦,你好好在这里伺候公子,有什么需要就去跟管事说,他会给你安排的。”凤宸英又看了看“方林”那张惨白虚弱的英俊脸庞,嫌恶的皱了皱眉头,然后扭头就走。他一向不喜欢阳刚气太重的男宠,而且以男宠的年纪来说“方林”也太老了,他今年已经二十了。要不是方林成天和他对着干做什么都不顺他的心意,他早就把这个毫无美感的男人给放了。说到底,也就是男人那点征服欲在作祟罢了。 “恭送爷。”忧儿跪着送走了凤宸英,才敢站起来去打水给“方林”擦脸。 “陈辰......”仍在昏睡的唐飞呢喃着陈辰的名字,眉头紧皱。 帮唐飞擦脸的忧儿没有听清楚,只是怜悯的看着虚弱的“方林”,心里暗暗为他祈祷,希望爷能大发慈悲做做好心放了这位心地善良的公子。 屋外天色越加的黑了,浓重的墨色点缀着星月。而唐飞,也就此踏上另一条未知的命途。 第二章:何处 唐飞茫然的张开眼睛,四处都是晃眼的白,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原来,之前的都是做梦......幸好只是做梦,幸好他还能看到陈辰。 对了,陈辰呢?他怎么不在? 唐飞艰难地移动着头部,在病房的四周搜寻,终于看到了站在角落一脸苍白的陈辰,唐飞莫名的安了心。 “陈辰......”唐飞压着嗓子叫道,可是陈辰却没有动,仿佛没听到般一脸苍白的看着他,眼睛通红。 陈辰怎么了?唐飞疑惑,难道是照顾他太累了?唐飞扬起嘴角,难得的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只有陈辰,永远都是无怨无悔的陪着他,照顾他。 “陈辰,过来......”唐飞沙哑道,我有话跟你说啊,从出意外的时候就一直想对你说的话...... 可是陈辰却还是站在那个角落一动不动,不,他在颤抖,满眼的痛苦与绝望。 “陈辰......”唐飞的心莫名的揪痛,是谁?是谁让你这样难过? 陈辰通红的眼里流下了一滴眼泪,然后是更多,一直一直不停的流着。 “陈辰......”唐飞心疼的想抬起手为他擦去脸上的泪水,他从来没有见过陈辰哭,究竟是谁欺负了他?! 陈辰崩溃般的跌坐在地上,痛苦的抽泣,那双泪眼却仍然看着唐飞。 “陈辰......别哭......”唐飞艰难地起身,旁边的医生和护士在说着什么,他一点都听不清楚,他在努力的向陈辰走去。 “陈辰,我喜欢你,别哭......”唐飞终于把心里的那句话说了出来,然后一边踉踉跄跄地向陈辰走去。 “唐飞!”陈辰忽然看着他悲怆的大喊,声音绝望。 唐飞一震,转头看向病床—— “陈辰!”唐飞猛然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冷汗浸湿了他的衣裳。 “公子!”忧儿担心的冲到床前看着唐飞。 唐飞猛然一震,公子?刚才那一个才是梦?唐飞转头看着忧儿,一脸的不敢置信和惊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醒了?” 让人不舒服的声音,戏谑,冷酷,不带一点感情。 唐飞向声源望去,一个男人,坐在外厅的圆桌旁,昏黄的烛光映在他惨白俊美的脸上,他在喝茶,嘴角还呛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配上他殷红的薄唇,要不是看到他起伏的胸膛,唐飞一定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忧儿看看自家的公子,又看看这个府里的主人,心惊胆颤。爷在这里快大半个时辰了,而公子在这大半个时辰里烧的一直说胡话,还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更严重的是,公子说喜欢他。 唐飞就这样无声的望着凤宸英,眼里有明显的戒备,直觉告诉他这个男人很危险。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胆子比以前更大了嘛!”凤宸英似笑非笑的与唐飞对视,以前的“方林”从来不敢这么直视他,虽然他整天说要杀了他,却从来不敢这么看着他,因为“方林”早就对他心存畏惧。可是,现在这个“方林”虽然很虚弱,他却看不到他眼里的畏惧。 唐飞一向是个强势的男人,无论是平时还是在床上,他习惯了主导,更无所畏惧。虽然他完全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也解释不了眼前发生的一切怪异的现象,但是他的气势却没有减弱半分。警惕的看着那个侵略感十足的男人,唐飞扬起一个冷笑,道:“我的胆子从来都不小。”话一出,唐飞愣了愣,这声音怎么这么陌生?就像不是自己的声音一样! “公子!”忧儿本就被凤宸英吓得不轻,唐飞这话一出差点没吓掉他半条命!公子怎么敢这么和爷说话!不过忧儿是一个忠心的仆人,主子有难他当然得顶着。忧儿面向凤宸英跪下,颤声道:“求爷饶了公子,公子重伤未愈又是伤了脑子,而且烧了这么久糊涂了才会这么说,他不是故意的!求爷饶命!” 唐飞皱着眉看着跪地求饶的忧儿,心意感到无比厌恶,这让他想起小时候,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哭着跪在地上求那些人饶了他。唐飞一阵反胃,他想吐! 唐飞刚想伸手去把忧儿拉起来,凤宸英忽然站起身向他走来。唐飞眉头紧皱全身戒备,心里在估算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能有几成把握撂倒他。 凤宸英当然感觉到了他的戒备和隐隐流露出的杀气,不过这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他从来就没把“方林”的三脚猫功夫放在眼里。 凤宸英一步步逼近唐飞,忧儿的身体已经都抖成了筛糠,可暗地里他却运起了体内的真气,如果凤宸英要杀了“方林”,那么他也只好以命相救了! 就在唐飞和忧儿都以为凤宸英要动手的时候,他却在离床前还有五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轻笑道:“好好休息。”然后向门口走去。 唐飞满心疑惑的看着凤宸英,心里暗想这不会是一个神经病吧?忧儿却松了口气,小命保住了。 凤宸英忽然在门槛前停住,然后转头微笑着对忧儿道:“没有下次。”双目阴霾。 忧儿一震,软软跌坐在地上,颤抖着声音道:“奴才,知道......”他知道,他刚才运了真气。 唐飞赶紧扶了忧儿一把,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凤宸英已经离开了。他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忧儿喘着气浑身瘫软,过了好一会才从凤宸英那股无形的压力中缓过来,见“方林”正看着他,马上道:“公子,忧儿给您烧些水洗洗身子吧?”“方林”高热了好几天又出了很多汗,忧儿觉得他会想净净身。 唐飞虽然觉得全身湿嗒嗒黏糊糊的很想痛快的洗个澡,可是现在目前最重要的情况是搞清楚他自己到底在哪里! “等等,”唐飞叫住忧儿,哑着嗓子问:“我到底在哪里?刚才那个人是谁,你又是谁?又为什么叫我‘公子’?”就算他被人救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不该是这些穿着古装的人! “公子?!”忧儿一声惊呼,脚一软又差点跌在地上。忧儿抖着唇道:“公子您别吓我,您怎么会不认识爷不认识忧儿?您一定是烧糊涂,忧儿给您请大夫,马上去给您请大夫!”说着就要跑。 唐飞一把拉住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我真的不认识你们。”唐飞沉声道,声音依然陌生,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公子,公子,公子.......”忧儿泪流满面地呢喃着,忽然对着唐飞一跪,痛苦道:“公子!是忧儿害了您,如若不是为了救忧儿,公子就不会伤到头,更不会因此得了失魂症,公子忧儿对不住你!” 失魂症?!这个孩子究竟在说什么?为了救他?唐飞心里越来越多的疑问,也越来越焦急,激动地问道:“把话说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你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子莫激动!”忧儿上前扶住唐飞,咬咬牙擦干眼泪才说:“公子受伤,都怪忧儿......” 唐飞在这里不叫唐飞,叫“方林”,是一家小镖局的大少爷。因为被这里的主人看中所以被纳进了府里,这个地方叫凤栖阁,主人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凤宸英。可是“方林”才进府不到半个月,就因为公开对凤宸英不满而被他的其他男君联手教训了一顿,被一棍子敲在了脑袋上,头没有破,却差点弄死了他。之后“方林”就一直昏迷不醒,直到今天才算完全的清醒了。 唐飞静静的听完,过了许久才道:“去帮我弄些热水吧,我想洗澡。” 忧儿担心的看了“方林”一眼,确定他没什么异状才起身去烧水了。 唐飞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很陌生的手,毫无血色的苍白,指节分明修长,掌心处有薄薄的茧子。这是不他的手,他的手不可能这么漂亮。陈辰以前还嘲笑过他的手就是一个常干农活的手,粗糙,棕黄,跟他英俊的外貌半点都不搭调。他仍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忧儿理解错他的意思了。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唐飞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里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他来到了一个未知的空间,他回到了古代。甚至,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 唐飞想起刚才那个梦,他清楚的看到躺在床上的另一个自己,毫无生气的自己。他,已经死了吧?所以,梦里的陈辰才会这么痛苦这么绝望。他到底还是,没有亲口对他说出那句话啊...... 忧儿已经把热水烧好,提了水倒满了浴桶,刚想伺候“方林”沐浴,“方林”就说:“我自己来吧,你,先出去......” 忧儿一愣,看着“方林”疲惫的面孔好一会才道:“是,公子。如若您有什么吩咐,忧儿就在外面候着。”然后对着“方林”一福,悄悄退了出去。 唐飞扶着床柱子站了起来,闭上眼睛等了好一会,晕眩感没那么强烈后才慢慢走到屏风后面。脱衣服的时候唐飞看了身上的衣服一会,才知道怎么把它们脱掉。 唐飞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黑发如瀑。脸不像从前的自己英俊邪气,成熟充满了诱惑感。这张脸苍白消瘦,剑眉星目,一脸正气和稚气。唐飞苦笑,果然不是自己,不论年纪,身高倒和以前差不多,就是体型比以前瘦弱了不止一点半点,高高瘦瘦的看起来像竹竿。 跨进浴桶里泡了十来分钟,唐飞钝痛的脑子终于缓解了过来,那个叫“忧儿”的很细心,这水里加了醒神的香料。这样的泡澡方式他从前就试过,在一家桑拿洗浴室里和陈辰一起,一人一个浴桶,在同一间房里大声笑高声唱。 陈辰......唐飞的脑子渐渐清醒了过来,微烫的水让他能更好的想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这个身体不是自己的,可是意识却是自己的。唐飞一震,他从来不信鬼神,他一向只相信自己。可是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诡异事件都不得不让他往唯心主义那方面想,难道说,他灵魂出窍?!唐飞满眼惊喜,这么说他有可能没有死!如果他灵魂出窍住进了这个身体的话,那么这个身体的灵魂有没有可能也住进了他的身体里?这个可能性是极大的,唐飞兴奋的在颤抖,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就有可能回去!他可以回去! 唐飞把头埋进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过了三十秒钟后唐飞才从水里出来,喘着气回忆出事那天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那天是台风天,风很大站都站不住,天更是像漏了个窟窿似的往下倒水。除了这些,那天什么异常也没有,连闪电雷鸣也没有。爱因斯坦相对论倒是说过当速度等于或大于光速的时候就会进入神奇的四维空间,即这个世界的另一个平行空间。可是,当时有什么东西的速度是相当快的导致了四维空间的出现?没有,他死的很快倒是真的。这个可能性极小,因为来到这个世界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意识,即他的灵魂。 如果情况不是出自他那边,会不会是因为这里? 唐飞从浴桶出来,随意拿了条干布搭在湿淋淋的长发上,看了看放在浴桶旁边案台上的用具,又拿了条类似抹身的布擦干了身体,然后找了条和浴巾差不多大小的布围在腰间,完全无视了忧儿为他准备的那套上好的白绸亵衣。 “忧儿是吗?请进。”唐飞擦着头发,就着昏黄的烛光打量这个屋子的摆设,摆设装饰都很随意,特别的是屋内四周都摆满了喜阴的花草,屋子的东南方向还搁了个大瓷盆养了两条锦鲤。屋子原来的主人是个生机勃勃的人,唐飞断定。 “公子,我进来了。”忧儿推门进来,正见唐飞赤裸着上身,头发还湿淋淋的往下滴水,腰以下只裹了一件仅盖住膝盖的布。忧儿脸红心跳的低下头,慌忙道:“公子怎的不把衣服穿上,当心着凉了。” 唐飞一愣,看了眼明显不自在的忧儿,耸耸肩走到屏风后拿起裤子穿上,皱眉看了看那件长长的亵衣上面繁复的带子好一会,才套在身上随意打了个结,然后用干布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就走了出来。 忧儿抬头看去,忍不住嘴角微扬,公子怎么连衣服都不会穿了?刚想到这里,忧儿的笑容僵住,公子变成这样不就是他害的吗?低着头忍着忧伤,忧儿缓缓走过去,帮唐飞整理身上那件穿的松松垮垮的亵衣。 唐飞难得不好意思,僵着身体讷讷道:“谢谢......” “公子您跟忧儿道谢不是折煞奴才了吗?这是忧儿的分内事,您是主子,伺候主子是忧儿应该做的。”忧儿细心整理好唐飞的衣服道。 “呃.....啊......”唐飞尴尬的扭头看窗,这叫他怎么解释? “好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吗?”忧儿后退一步,恭敬地问。 “嗯.....我,出事那天,这里有什么反常的事情发生吗?”唐飞很随意的问。 “反常的事情?”忧儿疑惑不解地看着唐飞。 “就是天气有什么异常,或者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唐飞解释。 “天气?那天天气很好啊,也没有发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集市口有一家粮油铺子着了火,烧死了三个人呢!” “......这样啊......”唐飞有些失望,看来这个“方林”出事那天也没有发生什么异象。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如果找不到的话他根本回不去!想到这里唐飞有些气急,不知道陈辰怎么样了。 “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去请大夫!”忧儿见唐飞郁郁寡欢的样子以为他不舒服了,刚想出去就被唐飞叫住。 “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我去休息一下就好。”唐飞疲惫往卧室走去。 “那忧儿伺候公子歇下吧。”忧儿连忙跟上道。 “不用了,你去睡吧。”唐飞冲他摆摆手,他对于这种封建尊卑等级的态度很反感。 “这......”忧儿为难的站在原地。 “对了,我什么都不记得的事情,千万不要对任何人说,我不想麻烦。”唐飞忽然转身道,他是真的不想惹麻烦,只要他露出一点破绽,想回去就难了! “是,忧儿记住了。”忧儿以为“方林”是怕再次被人找麻烦就应下了。 唐飞打发了忧儿,躺在床上却没有一点睡意。在这里他能依靠的只有这个忧儿,可惜他只是个侍从,根本没有办法帮他。如果想回去,他必须找一个有权势的人帮助他,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帮他在这个不知名的国度里寻找关于灵魂出窍的线索。以前如果有人对他说灵魂出窍,那他一定会冷笑着让他再读一次高中政治。可是现在,他却后悔当年怎么不去读一些关于神鬼的书籍。陈辰倒是很喜欢这类的东西,只是......他不在他的身边。 对了,陈辰以前对他说过,如果灵魂出窍的话,就要请一个法力高强的道家高人把灵魂引回原来的地方。那他,是不是可以找个道家高人试一试? 那么,他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从这里逃出去。“方林”是凤宸英的男君,身为纯1的唐飞一脸厌恶,也就是说这副身体......唐飞决定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找个高人把他送回现在!不过现在更重要的是在凤宸英再一次碰触这副身体之前逃出这个鬼地方! 第三章:离府 这是唐飞来到这个未知世界的第八天,这些天里除了养伤,就是吃吃喝喝睡睡。那个凤宸英倒是没有再来过,兴许是把他给忘了。 唐飞倚在紫藤花架下,低头沉思。这里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守卫也很森严。特别是像“方林”这样的身份,最多只能在所谓的东院里活动。再往前,忧儿就会拦着,东院外守卫的侍卫也会过来给予警告。忧儿说男君的身份特殊,没有特许是不可在府里随意走动,如若想要外出,更是要得到凤宸英的令牌。 离开这里恐怕是困难重重,先不要说拿到那个什么令牌出去了,就是打探这个连范围有多大都不知道的府邸的情况都很艰难。看来这个叫凤宸英的人,很不简单。连自己府里的人都如此严防,难道是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说,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南公子,赐住莲院,侍从两名!非公子,赐住柳院,侍从两名!湘公子,赐住琳院,侍从两名!”浑厚低沉的男音在整个东院缓缓响起,正在深思的唐飞一愣,他认得这把声音,是府里的铁管事,前天他来这里送过东西。 唐飞心思一动,看了看仍在厨房忙碌的忧儿,然后走出了院子。 东院的花园里,站了三名风姿和气质都各不相同的少年,唯一相同的是他们都很漂亮,清一色都是美少年。 唐飞挑了挑眉,差点忍不住吹了个口哨,很不错嘛,站在中间的那一个清秀美少年是他的菜。 “谢爷赏赐!”三人同时委身福了福。 难道这个凤宸英是王公贵胄?唐飞暗付,看他的这些排场很有可能是啊。 “各位公子,天色不早,请回院子里准备,今晚爷要设宴为各位公子洗尘。”管事恭敬的垂首,语言却不卑不亢。 “有劳管事了。”三位公子又福了福,他们心里知道所谓的“洗尘宴”就是让爷挑选最出彩的一个今晚侍寝,所以他们表面上都是一脸温顺无害,实则都暗暗卯足了劲希望能把其他人都比下去!这个凤栖阁的主人虽然身份神秘,在朝堂上也没有一官半职,可是他和当朝的五皇子交好那是世人皆知的事情。况且传闻中煌烨有一半以上的钱庄珠宝店酒楼粮油铺子,都是属于这个神秘的贵人。只要能得到他的恩宠,就意味着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同时也福荫了族人能够让他们官运亨通。 铁管事点点头,转身离去之际正看到唐飞抱着手臂一脸懒散的看着他们这边,而且,脸上写着“我很感兴趣”这几个字。 铁管事一愣,然后对唐飞点点头,领着下人离开了。 唐飞眼神微眯,铁管事临走前看他的那个眼神......看来他在这里真的不宜久留了。 那三个新来的男君各自打量了一会,然后吩咐自己的侍从拿好行李回院子。住在唐飞隔壁院子的湘公子奇怪的望了唐飞一眼,然后扯高气昂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看来他还不知道唐飞现在的身份和他们一样,是个男君。因为“方林”虽然受了重伤躺了很久,可是他那身骨架还在啊,就算他现在瘦的只剩皮包骨了也比这些柔弱似女子的男君高大健壮一点,加上他英俊阳刚的外貌,根本不会有人把他往男君那方面想,凤宸英喜爱柔弱的美人是出了名的!他们顶多就以为唐飞是个护院之类的人。 唐飞嗤笑一声,他们那点小心思他还不知道,以前在他们那个圈子里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一般像他们这样男生女相的男人是最没有市场的,往往像唐飞那样身材好英俊阳刚充满男子气概的最受欢迎。因为他们喜欢的是男人,真真正正的男人,找个女人一样的男人和直接去找女人有什么差别? 唐飞转身,忽然一顿又猛然回过身,对啊,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男君!反而......抬眼看去,一队换值的侍卫刚好经过东院门口。嘴角微扬,看来老天爷还是帮他的。 “忧儿,你们这里,有什么出名的道观或者佛寺之类的吗?”唐飞嚼着肚丝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公子问这个做什么?”忧儿帮唐飞盛了碗汤,公子为什么说“你们这里”? “呃,就是好奇问问,怎么,你不知道?”唐飞抬眼看着忧儿。 “当然不是!”忧儿赶紧说,今晚三院的公子被爷请去共用晚宴了,就连南院的几个夫人也被请了去,独独留下了公子。忧儿以为唐飞无聊才这么问的,心里一边为他叹息一边回答道:“城郊再往十里外的铃音山上有一家普陀寺,听说那里的菩萨们很灵验所以香火是最旺盛的,就连邻国好些信徒都会来这里参拜上香呢!道观的话,就在皇城近郊处,不过那里不允许外人进入,因为那是咱们国师修炼的地方。听说那里只有三个道长,其中一个就是国师!忧儿还听说咱们的国师是个半仙,已经有一百多岁的寿命了可是却保持着二十来岁的样貌!是真是假忧儿就不知道了,只知道皇上很信任他,国民们也很尊崇他。” “这样啊.......”唐飞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汤,又问:“那么那个普陀寺离这里有多远呢?道观呢?” “普陀寺离这里远着呢,就是坐马车也得老半天才到,道观就比较近了,我们的府邸离皇城不远,走大概半个时辰就到了。”忧儿说完,然后疑惑的看着唐飞,问:“公子,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忧儿?” “嗯?”唐飞一愣,随即笑道:“没什么,就想着以后有机会出去可以去看一看,让它保佑保佑我,别再这么倒霉了。” 忧儿一听,赶紧道:“公子您别这么想,其实爷还是挺关心公子的,就像你受伤那天公子特意让谷杨大夫为您医治,还把那四个伤害您的公子全卖进了小倌馆呢!” 唐飞眉头紧皱,把人卖了?!算了,反正他也是要离开这里的,别人的闲事就不要管那么多了。 天色越来越黑,唐飞估摸着差不多九点多了,想想无事可做不如上床睡觉。刚躺下一会,就听见院外吵杂不已。唐飞起身出去,就看到忧儿刚从院外走进来,一脸的幸灾乐祸。 “出什么事了?”唐飞问。 “公子,看来老天爷是眷顾着您的,今晚爷一个都没要,那些新来的公子们脸都气歪了!”忧儿满脸含笑。 “怎么了?”凤宸英性无能了?唐飞最后一句没有说出来,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惹出些麻烦来。 “是这样的,”忧儿的声音徒然变小,“听说贤王出事了,无故从马上摔了下来,爷紧张的不行,带着管事和府里一半的侍卫去了王府!” 喝!唐飞一愣,想不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那,现在府里怎么样了?”那个贤王是什么来头唐飞一点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关心他的计划能不能行得通! “挺乱的,管事也走了,还带走了一半的侍卫,副管事正从新调动人手呢。”忧儿小声道。 “哦......我们别管这些事情了,当心惹祸上身,快回屋去睡觉。”唐飞忽然一脸厌烦的拉着忧儿回屋。 “忧儿省得,不会在外人面前碎嘴的。”忧儿陪着唐飞回了屋,“公子您歇下吧,忧儿伺候您。” “不用了,你也快去睡吧,外面的事情我们就假装不知道。”唐飞拍拍忧儿的肩,语气柔和了不少。 “是,公子。”忧儿狡黠一笑,退了出去。 唐飞熄灭了蜡烛,摸黑把外衣随意穿上,然后从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一个钱袋收好,这些银子是“方林”留下的,现在正好借来用一下。 等忧儿房间里的烛火一灭,唐飞立刻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蹑手蹑脚的出了这个院子。 尽量把身体隐没在黑暗中,利用花草作掩护,唐飞顺利来到东院的院门口,小心观察了一会,今晚没有人守着!看来那个凤宸英真的带走了很多人。 一路顺风顺水,唐飞走出了那个东院,刚要经过一个假山的时候前面来了一队巡夜的侍卫。他原本想学以前不小心瞄到的一部古装剧里那些刺客一样,趁着一队侍卫经过的时候出手如电打晕殿后那一个人,然后拖到暗处换掉他的衣服最后自己再混进侍卫群里逃出这里。 可是事实证明,电视剧特别是古装电视剧一般都是坑爹的!!如果唐飞真的学那些傻缺,恐怕还没有出手就已经被人发现然后五花大绑押送大牢了!这种事情根本没有可行性,除非那些侍卫又聋又瞎,不然根本做不到在他们身后打晕他们的同伴然后再混进去!唐飞闪身躲进了假山里,等他们走远后才走了出来,继续在黑暗中咬牙切齿的摸索着出路。 一个小时后,唐飞仍然在这个迷宫一样的院子里打转。再不快一点,那个凤宸英回来了他就出不去了! 忽然前面有一抹烛光,唐飞以为又是巡夜的侍卫,赶紧躲到了一个大柱子后面。 脚步声很轻,而且不像是侍卫。唐飞探出半个头望去,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正提着灯笼哆哆嗦嗦的走来。 看来她很怕走夜路,唐飞沉思了一会,然后趁着那个女孩经过他身边时一把擒住她的脖子,沉声道:“不想死就别出声!”对付侍卫没有可行性,可是对付落单的小女孩就不同了!不过唐飞不会真的杀了她,他是在吓唬她的。 女孩硬是把到嘴边的尖叫吞了回去,然后全身颤抖双目含泪被唐飞捂着嘴拉到一处更黑暗更寂静的地方。 就在她以为自己贞操不保,拼死也要保卫自己的贞洁时,忽然听到那人道:“说,怎么离开这里!” 哈?女孩一愣,因为嘴巴被堵住她只好眨了眨眼睛。唐飞想了想在她耳边低声道:“如果你敢喊,我会让你死的更快!” 女孩点点头,唐飞慢慢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女孩深呼吸了两口,好一会才颤抖着声音道:“就、就在你身后......” 什么?唐飞一愣,然后恶狠狠地扣着她的脖子道:“别耍花样,快说!” “是真的,真的,这里是我们这些做下人平常出入的地方,你身后就有一个小门,从这里出去往那条小巷子上走,出去就是街道了......”女孩显然被吓得不轻,赶紧坦白。这个小门一般在入夜后就要上锁,今天碰巧轮到她锁门,谁知道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她都快被吓晕过去了! 唐飞皱了皱眉,扣着女孩的脖子慢慢转身,黑暗中,隐约看到那青色的砖墙上有一扇木门。 “对不住了!”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脖子一痛,软软滑倒,昏迷过去时,隐隐看到那个人,好像是东院的方林公子...... 唐飞打晕了那个女孩,然后把她放置在草丛里,看了看漆黑一片有脚踝高的草丛,又把人抱到了前面的回廊上,这样就不怕她被蛇咬了。 唐飞摸到了门拴和一条手指粗的铁链,心里一突,不会锁上了吧?又仔细摸了摸,发现没上锁后松了口气,迅速打开门拴! 在小巷子里走了十来分钟,唐飞终于看到了女孩说的那条街道。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唐飞猜测现在大概是十一点多。街道上的行人不多,摆夜市的商人们也开始收拾东西回家了,还有好几家食肆开始打烊关门了。 唐飞有些茫然的看着宽阔的街道,终于逃出来了,可是,然后呢?该怎么办?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世界,他连自己身处哪一个朝代都不知道,更何况是要找到国师帮助他回去。以前还有陈辰在他身边,可是现在,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人了。这是他脱离那个所谓的“家”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和无措,也那么无能为力。 路上归家的行人经过唐飞的时候都会好奇的张望一眼,暗道应该是哪家的少爷从勾栏院里刚出来吧,瞧那一身的衣衫不整和满脸无神! 注意到行人异样的目光,唐飞收起内心的茫然和无措,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最重要的,是找一个落脚的地方,休息足够之后再找路去那个道观。如果道观不行,他还要去那个普陀寺一趟。如果还不行......他唐飞就不信在这个异世界里还找不到一个像样的神棍! 在街上走了好半天,唐飞才找到一家提供住宿的酒家,要了一间普通的房间,二十文钱。没办法,他的钱太少,要看着用。 唐飞看了眼客房,比他家里的厕所还要小一点,一个糙木制的桌子和板凳,上面有一个缺了嘴的粗瓷茶壶和一个杯子。硬木板床上铺着一件薄薄的毯子,一张满是补丁的被子,里面指不定还有些未知的生物。 店小二打着哈欠送唐飞进了屋之后就一摇三晃的走了,连茶水都没有给他换。 不过唐飞一点都不在乎,人就是这样,无论是千百年前的古人还是千百年后的现代人。况且这样的地方他也不是没有住过,更差的环境他都呆过,甚至在最饥饿的时候翻过垃圾桶!这些事情就是连陈辰他都没有告诉过,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需要的是别人的艳羡和嫉妒,他喜欢高高在上接受别人的仰视和崇拜。 可是如今,他却后悔没有把以前的事情告诉陈辰,面对着这样的环境他忽然很想倾诉,可惜倾诉的对象已经不在身边了。 唐飞疲惫的一头倒在那张木板床上,喃喃道:“陈辰,等我回去之后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 凌晨过后,唐飞着沉沉的合上了眼睛。 凤栖阁。 才刚从贤王府回来的凤宸英还没喘口气喝口茶,铁管事就领着副管事匆匆来报,有人从府里逃了出去!今晚当值去锁偏门的春儿被人打晕了,那个人就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凤宸英眼色一沉,眯着嘴角一笑,冷冷道:“把那个春儿带上来。” “是!”副管事哆嗦着赶紧去传,刚才爷那个表情真是吓死他了! 铁管事今晚和凤宸英在王府忙了大半夜,确定贤王没事才匆匆赶了回来,谁知道一回来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奴婢参见阁主。”那个被唐飞打晕了的春儿哭哭啼啼地被副管事带到,吓得浑身颤抖趴跪在凤宸英面前,这次的事情发生在她当值的这一天,这个祸她背定了! “别哭了,吵得我烦死了。”凤宸英嘴角带笑的说了一句,语气却极其不耐烦。当然了,他心上人受了伤却为了那什么鬼捞子“耳目众多”的理由把他打发了回来,是个人都会有火气!等着,如果被他查出来了谁敢在小颜的马上动手脚,他会让那个人死无全尸! “是、是!”春儿吓得全身一抖,赶紧闭了嘴。 “说吧,逃出去的人是谁。”凤宸英抿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问。 “回爷的话,奴婢当时被那人一掌劈在了颈后,迷迷糊糊间也没看清楚......”春儿偷偷抬眼看了一眼凤宸英,他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呢!吓得赶紧低下头道:“奴婢,瞧着很像东院里的,方林公子......” 方林?!铁管事和副管事齐齐的看向春儿,满眼的不敢置信。方林是出了名的孝子,当初就是因为他们镖局失了一趟凤栖阁里异常贵重的镖,方林为了保全家人才不得不委身于凤宸英的。进来后虽然成天喊打喊杀的,却为了家人从来没有过要逃走的念头。可是 ,这方林今儿个怎么就这么大胆逃出去了呢?! “方林?”凤宸英蓦地想起那个晚上,充满戒备和杀气的方林,缓缓道:“把忧儿叫来。” 忧儿很快被带到,相比于都成筛糠的春儿,忧儿的情况要好多了。 忧儿弓着腰跪着,镇定道:“爷。” “忧儿,你跟了我多少年了?”凤宸英没有问他关于方林出逃的事情,却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 “启禀爷,十年了。”忧儿恭顺答道,心中却忐忑不已,爷这么问是...... “原来已经十年了啊......”凤宸英一脸感叹道,忽而脸色蓦地一变,沉声道:“你只跟了方林半个月却甘愿为他赴死,这次还帮他出逃,他到底有什么魅力?” 喝!铁管事和副管事又是一惊,忧儿和方林,有一腿?!这可是府里的大忌! 忧儿咬着唇,眼里满是痛苦,低声道:“爷,您可以冤枉忧儿,可是请相信公子是清白的。公子,是好人,如果不是为了救奴才这么一个卑贱的下人,公子也不会受了这么重的伤差点一命呜呼。如今,还得了失魂症.......” “失魂症?!”凤宸英皱眉,看了看铁管事和副管事,道:“你们先下去,今晚的事情我不想听到任何人讨论。” “是,爷!”两位管事带着脚软的春儿退下了。 “你继续说。”等人都退下了,凤宸英才让忧儿继续说。 “爷,公子什么也记不得了,公子怕他自己出了这样的事情惹麻烦就不让忧儿说出去。公子他醒来后,就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前两天忧儿才刚刚教会公子认钱。”忧儿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眼眶湿热。 “所以你就心生怜悯助他出逃?你不怕他撒谎骗你?”凤宸英明摆了不信,得了失魂症还能想法子逃出去,谁信呢! “不是这样的!忧儿观察了很久,公子对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就连如何写字都忘了,有很多小细节是装不出来的。而且忧儿根本就不知道公子会出逃,今晚府里出了事,公子怕惹麻烦很早就睡下了,一点异样都没有......”忧儿的心里虽然向着“方林”,但也只能如实说话,在爷面前,一切谎言都是徒然的。 “他今天真的一点异状都没有?”凤宸英问,方林啊方林,他真是小看他了,单单看他如此会利用人心就知道他不简单,受一点伤就换得他的人对他死心塌地。看来,这个方林的身份,不是镖局大少爷这么简单! “这个.....”忧儿仔细想了一会,道;“公子问过都城中有没有寺庙或者道观,说是将来有机会了可以出去参拜参拜,保佑他自己.....不要再这么,倒霉。” 凤宸英眉一挑,倒霉? “爷,我想公子他出府,可能真的想去寺庙中参拜,这些日子以来,公子的确过得很不顺......如果他要逃走的话,怎会连衣衫都没有收拾,连贵重的东西都没有带,怎么看也不像出逃啊!”忧儿一心维护“方林”,只希望他真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只是想去拜佛而已! 过了良久,凤宸英才沉声道:“这件事情不要声张,我自会派人去寻他。” 忧儿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凤宸英那冷笑的脸后才不甘道:“是,爷。”希望公子,能逃过这一劫...... 方林吗?凤宸英冷冷一笑,他倒要看看他是想为自己祈福,还是那众多的耳目之一! 第四章:尚星楼 唐飞刚躲过几个可疑的人,迎面又来了两个官差,低头看了看自己乱七八糟的衣服,马上闪进了旁边的巷子中。他现在这个模样,一定很像监狱逃出来的犯人。 今早唐飞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出门让那个应该是酒店服务员的人帮他弄点水来洗脸,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厚重的男声。唐飞多年以来养成的警惕习惯让他留了一个心眼,透过二楼的护栏偷偷往楼下望。两个身穿棕红色衣服的人拿着一张画像问老板有没有见过,唐飞认得他们的衣服,凤栖阁护卫就是这身打扮。这些人一定是来抓他的! 唐飞马上回房把门栓死,然后打开那扇破窗往下看,不高,应该不会高于三米。为了安全起见唐飞还是把那床破棉被和毯子扔了下去垫着,然后纵身跳了下去。唐飞跳下去的地方是这间客栈的后门,放了好几桶泔水,有一个倒泔水的人停下手边的动作,傻傻地看着他。 唐飞难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快速地离开了这里。这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吧?就算是以前躲那些被害人吐的口水和砸过来的石头鸡蛋时,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唐飞不敢出去走大路,只能在偏僻的小巷子里穿行。抬头看了看火红的太阳,应该已经十二点过了吧?唐飞不管地上脏不脏,一屁股坐了下去,靠在泥头墙上剧烈喘息。他现在口渴至极,肚子也开始饿了,头也隐隐作疼,还出现了轻微中暑的现象。不能再走了,这样下去还没找到去道观的路他就已经倒下被凤宸英抓回去了。 “咯吱”一声,对面一家小院户的木门忽然打开,唐飞望过去。 “呀!”出来的人一声惊呼,差点把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出来的是个小妇人,个子娇小面容清秀,一脸恐惧地看着倒坐在她家对面的唐飞。 “请问......咳咳,”已经走了一个上午的唐飞口干舌燥,声音又干又涩,咳了两声才接着说:“可以给我倒杯水么?我可以给你银子。” “水、水?”小妇人定下了神,眼里还带着些许的害怕,却也没像刚才那样警惕了。她带着好奇和探究打量着唐飞,这个又脏又落魄的人会有银子吗? “水,最好能给我拿些吃的,我会付你银两。”唐飞冷冷地看着她,然后从怀里的钱袋里摸出一个碎银子。他不敢把整个钱袋拿出来,他现在很虚弱,如果这个女人见财起意,会给他带来麻烦。 那个妇人一见到碎银子马上就喜笑颜开,不断的点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给你拿。”然后匆匆忙忙跑了回去。 不一会,她提着刚才的篮子又出来了,篮子里装着一碗清水,还有两个大馒头。 唐飞知道这些东西连两个铜板都不值,却还是把手里的碎银子给了她。现在的他更需要能量,而不是不能吃的金银珠宝。 就着那碗清水,唐飞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两个馒头,那个妇人看的目瞪口呆,却还是很好心的提醒他小心噎着。 等吃完了东西,唐飞终于补充了些体力,身体也好受了一点,然后问正在收拾碗碟的妇人。 “请问,从这里要怎么样才能走到,国师修炼的那个道观?” “国师的道观?”妇人把碗碟装进篮子里,想了想道:“是尚星楼吧?这里可是往城外走的,你应该往里走,走到皇城脚下,沿着城墙往右走大概六十里,就能看到了。那是一个有五层高的塔楼,很容易就能看见的。” 原来走错了路,这么说他得往回走。“谢谢。”唐飞道了谢,觉得也休息的差不多了,站起来便沿着路往回走。 “真是奇怪的人。”那个妇人奇怪的看着离开的唐飞,这个人衣衫脏乱,可是能看出那料子很上乘,虽然一脸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谈吐间也彬彬有礼休养极好,不像是乡野之人。难道是落拓的公子哥儿? 越往皇城之处走,民间小巷就越少,两边全是华府林立,很少看得见像近城外那些陈旧的小院子和蜿蜒的小巷。这就增加了唐飞寻找的困难,现在天色还早,他就这么出去很容易暴露,他不能冒险。想了想,唐飞还是决定等天黑之后再走。在一条没什么行人的小巷子里坐下闭目养神,可是刚闭上眼没多久,原本阳光普照万里无云的天忽然飘来了几朵乌云,一声霹雳就开始“哗哗”砸雨下来。真是六月的天气是孩子的脸——变得快! 唐飞嘴角泛起苦笑,这下一身都湿透了。这里的路全是实土垒上青石板铺的,一到下雨天地底下就往外冒黄浆,唐飞不止全身都湿透了,衣服上都沾了黄泥水,污浊不堪。就算这样唐飞也还是坐在地上,不是不想起来,而是没力气了。从昨夜到现在,他就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水,是个男人都顶受不住。过了许久,雨势才渐渐收住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睁开眼睛,冰冷的雨水从他苍白的脸颊上滑落,站起身来,唐飞扶着墙缓缓往前走去。 这里的夜市比白天更热闹。灯火如昼行人接踵,叫卖的小摊多如牛毛,食肆酒家人声鼎沸。唐飞用自己不多的历史知识猜测,这里大概是宋朝,因为历史记载,只有宋朝才有这样繁华的夜生活,连盛唐时期都比不上它。 他的灵魂居然被换到宋朝来了! 因为这比白天还热闹的市集街道,唐飞这次不想再躲回去,只能硬着头皮穿着一身泥水的衣服上街,不过他尽量躲着行人。 唐飞其实多虑了,就他这一身打扮别人看都不会看他一眼。无论什么朝代,不管多繁荣多富足都好,一定会有这样一个特殊群体存在,就是乞丐。像唐飞这样打扮的人在这个一朝之都的地方还是有不少的,都城里的居民们早见怪不怪了,哪会去注意唐飞? 所以这一路,他出奇的顺利。虽然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不过唐飞凭着过人的观察力找到了前往尚星楼的路,只要往朱门大院多的地方走,就一定能找到皇城所在地。 可惜,唐飞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这里的地形太复杂,格局又都差不多,他再次迷路了。 相比靠近市集的地方,唐飞现在所处的位置要安静许多,同时也幽暗许多,行人更是少见。像这种高级住宅区,一般环境和隔音都很不错。 正当唐飞急得团团转时,有一个人提着一盏大红灯笼,哼着不伦不类的小调,一步三晃地走来。看样子,是去市集凑热闹的。 唐飞躲在暗处,一双原本显得很正气的星目此时泛着阴冷的光,正看着那个行人。 等那人一经过唐飞,唐飞便以最快的速度窜到那人身后,然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把人拉到阴暗处,狠声道:“不想死就别出声!”这是他第二次做这样的事情了,已经熟门熟路。况且这个人是个男人,他没有太多的顾忌,手上的力度比之前那次大了几倍。 “壮士!有话好说!”这个人明显是个惜命之徒,可是本能之下就喊出了求饶之声。 “闭嘴!”唐飞狠狠低喝。 “唔!”这个人马上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会不会去尚星楼?会的就点头,不会就摇头。”唐飞低头在他耳边小声道。 那人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赶快点了点头。 “很好,现在,你马上带路!如果你敢耍什么花样,我马上扭断你的脖子!”唐飞狠声威胁,还故意在他脖子上使劲捏了一下。 那人吓得赶紧点头,表示他知道了。 唐飞这人虽然阴狠,做事也只看钱更没有所谓的职业道德,可是要他真的做出一些伤害人命的事情,他还真做不出来。不止是因为他还仅存了一点良心,还有最大的一个原因是,他晕血。见血即倒的那种。所以他只会吓唬吓唬别人,如果这个人真的不认识路,他也会放了他的,不过得先让他晕一晕。 在黑暗的道路上七拐八弯走了很久,唐飞就听到“人质”用蚊子大小的声音说:“这里就是尚星楼了。” 唐飞一直把精力留在提防这个人身上没怎么注意路,可是他也知道肯定没有经过皇城的城墙! “敢骗我,你的命不想要了嘛!”唐飞狠狠道。 “真、真的!你抬头看,五层呢!”那人的声音有些压抑,却完全听不出他在害怕。 唐飞抬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妇人描述的五层高楼,楼内泄出来昏黄的烛光,显得其庄严宝相。就在这一分神之际,唐飞脚下一痛,手下意识的松开,就这么一松“人质”便溜了个没影。 “嘁!”唐飞跺了跺被踩的那一只脚,然后顺着长长的石阶往尚星楼走去。他要趁着那人报官前让那个国师把他送回现代去! 唐飞走到门前,抬头便看到气派的石刻,刻着“尚星楼”三个字。看看大开的门,里面闪着烛火点点,唐飞抬脚走了进去。宽大的厅堂里放置着三张蒲团,蒲团前是一个供桌,上面摆满贡品,供桌前摆着三位道家仙人的金身,从来没有信仰的唐飞一个都不认识。不过这里四处都散发着好闻的檀香,让唐飞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 唐飞绕过神坛往后走,后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长长的木梯通向二楼。归去心切的唐飞想也没想就走了上去,就算上面是龙潭虎穴他也要闯,只要有一丝丝回去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 二楼比一楼更空旷,中间有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身雕刻着好些唐飞看不懂的文字,还有人物和神兽,唐飞同样不认识。鼎边上的三个耳各被一条手臂粗的铁链缠着,铁链的尽头一直拉到墙上,被高高悬起固定在墙身里。青铜鼎里冒着烟雾,唐飞有些好奇,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炼丹炉? 正当唐飞一脸好奇的观察着冒烟的青铜鼎时,身后传来了一声清朗的男音。 “你是谁?来本座修炼之处所谓何事?” 唐飞蓦地转身,一个长相俊秀斯文比唐飞矮了半个脑袋身材稍显瘦弱的男子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可能是那男子特有的安详气质,唐飞感觉不到对方的恶意。 “我......请问,你是国师吗?”唐飞带着戒备暗中观察着对方,总觉得这个人,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没错,本座就是煌烨的国师,道号天星。”国师天星依然带着淡笑,一身出尘的气质,宽大的深灰色道袍穿在他身上有种翩翩欲仙的感觉。 唐飞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了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笑容。 “国师,找到你真是太好了!我想请你帮忙!”唐飞急切地向天星走去,却在他五步之外忽然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笑也僵住,表情怪异之极。“你......” “怎么了?施主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本座能帮到你的地方一定会帮。”天星虽然面带疑惑,可是依旧带着淡然的笑容。 “你不是国师,你到底是谁!”唐飞骤然后退,一脸冷森地看着天星。 天星一愣,然后无辜道:“本座是国师啊......” “不用撒谎了,你脖子上,还留着我的指印!”唐飞冷冷一笑,天星的脖子上,赫然出现了几个红肿的指印,他是刚才唐飞手上的那个人质!他脖子还带着被唐飞掐出来的瘀伤,难怪他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天星无奈地看了唐飞一眼,然后苦笑道:“要不要这么细心呐?不过——”天星的脸突然一变,变成了一张嬉皮笑脸,刚才那出尘的气质荡然无存!“我真的是国师!我从来不骗人的!”他可是修道之人,不可打诳语,犯口舌! “你真的是国师?”唐飞脸上还带着怀疑。 “如假包换,不然我怎么会这么熟悉来这里的路而且绕过皇城?”天星摊手。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说!”唐飞还是不信,这个人看起来太可疑了! “拜托,你当时说想保命就别出声,只准我点头摇头,我怎么说?”天星无奈的撇嘴。 好像,也对......唐飞还是没有完全相信,不过在他跑出下一个疑问的时候,天星就插腰嚷道:“算了!老子才不管你信不信呢!既然你不相信我就上楼睡大头觉好了!反正这里没人能帮你了,爱信不信!”说完扭头就走。 “等等!”唐飞叫住他,背对着他的天星扬起嘴角露出一口白牙奸笑。 “我信你......”唐飞也是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吧,看他的样子总该也懂点道术。 天星收起奸笑一脸和蔼的转身道:“就是嘛,我从来不骗人的,你要相信我,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呃,你,道术厉害吗?”唐飞迟疑地问。 “嗯?”这叫什么问题?“当然厉害啊!本座可是历届国师之中修为最高的!”天星插腰,一脸不满,敢质疑他的能力!“哼,你看着!”说吧,天星就用双手在空中虚画了一道符,然后一只符纸折的纸鹤就从楼下晃晃悠悠飞了上来,最后停在他的肩膀上。天星扯高气昂地说:“看到没有,我连式神都能召唤!” 唐飞已经看呆了,他、他真的有法术! “请你帮我!我要回去!”唐飞跑到天星面前,抓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 “等一下,回去?回去哪里?”天星打断激动的唐飞。 “回到我的世界去!我不是这里的人!”唐飞继续激动的说道,然后在天星的疑惑下把自己的遭遇详详细细没有半点遗漏地说了出来。要是在以往,唐飞绝不对犯这样的错误,至少要等到完全消除心里的怀疑才会把真相说出来。可是现在的唐飞太过不安和焦躁了,看到天星真的这么厉害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也不放手了。 “所以,我想借用你的能力,帮我把魂魄引回我的世界去,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换回来!” 唐飞说完后,轮到天星目瞪口呆了。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半点虚假都没有?”天星呆呆地看着唐飞的脸问。 “绝无虚言!”唐飞满脸严肃。 天星呆愣了一会,想起十日前他发现星宿图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只因为天无异象所以也没有多加留意。可是现在想起来......天星马上掐指算了一会,脸色一变,马上激动地问:“你的生辰八字!” 生辰八字?唐飞看着明显很兴奋激动的天星,他知道自己的出生年月,可是却不会换算成这里的历表,所以他也不知道。“呃,属龙,刚满二十七岁......” 天星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他不是这里的人也不怪他,又问:“这副身体呢?” “......不知道......”唐飞一脸懊恼,早知道就问一下忧儿了! 天星抖抖嘴角,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算了,不急,反正这件事情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还要准备很多东西。至于这副身体的生平来历.....”天星看了唐飞一眼,然后转身冲着楼下喊:“都听清楚了还不上来!” 唐飞原本听到这件事情不容易的时候还有点低落,他早知道不会这么简单的,等天星叫人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他的弟子什么的,因为传说中这里是有三个道士的。 可是等人一上来,唐飞就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 第五章:凤宸英的阴谋 凤宸英摇着一把超级骚包的金边纸扇,上书“吾尽风流”四字,嘴角含笑一步一缓地踏梯而上,端得是潇洒风流张狂肆意。 可是唐飞看到的却是嚣张欠揍恶心骚包,特别是他的笑!会让唐飞不自觉的联想到那些没有脚的有脊椎爬行动物,粘腻,阴狠,恶心! “你果然在骗我!”唐飞满脸怒容看向天星,原来他和凤宸英是一伙的!想他逃了这么久还弄的一身狼狈,到头来却是人家的瓮中之鳖! “冤枉啊!”天星举高双手,大眼眨了两眨满脸无辜,“我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你,呃,也不对,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时候都不知道他要找的人是你,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哼!”唐飞冷笑地看着他,又看看凤宸英,摆明了不相信天星说的话。 “喂,我说,你能不能帮我解释解释啊?”天星戳了戳凤宸英的胸口,“告诉他我真是刚才在楼下遇到你才让你丢上来试探他的,说啊!” “好吧,他说的都是真的。”凤宸英“啪”地一声收起折扇,抵着额头微笑着对唐飞说。“我是猜你会先到这里来,然后再到普陀寺去。看,不就让我猜对了,我果然在这里逮到你了。我以为你是某些人派来的奸细,却想不到你的身份更让人吃惊。”凤宸英听到唐飞的身份后确实大吃一惊,可是惊讶过后他又想了一个主意。 “就是就是!我刚才看到你忽然出现在这里的时候还吓了一跳,我明明记得上次欠你的赌债已经还清了的!”天星严肃的点点头说。 唐飞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想必是忧儿把他这几天做的事情问的话都一五一十告诉凤宸英了。唐飞紧紧盯着凤宸英,连国师都好像和他交情匪浅,如果他想离开这里回去,一定要得到他的帮忙。 “你,凤宸英?”唐飞看着凤宸英问,他已经慢慢冷静下来了。 “我,凤宸英。”凤宸英微笑着用折扇点了点自己的胸口回答,眼睛却一点一点在唐飞身上扫视,就像暗夜中的毒蛇冷凝着属于自己的猎物般,让唐飞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既然你什么都听到了,那么你也该知道我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这个身体的主人和我调换过来了,原因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唐飞看着凤宸英沉声道,就算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他也不会去躲避凤宸英的目光,他讨厌处于弱势!“所以,如果你想这具身体的主人能够回来,我们可以谈一谈,该如何合作。” “合作?”凤宸英挑眉,嘴角带挂着唐飞很讨厌的微笑,“这是个不错的注意。”凤宸英把目光收回来,转头看着天星,“你觉得怎么样?” 天星咧嘴一笑,朗声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过,”话锋一转,天星圆碌碌的眼珠子在凤宸英身上转了一圈又溜到了唐飞身上,“我可是堂堂煌烨大国师,这个报酬嘛......嘻嘻嘻,我们得好好谈一谈!” 报酬?唐飞一愣,是要钱吧?“多少?”唐飞下意识的就问了出来。 “两千两银子,少一分都不答应!”天星仰头,伸出两根手指头抵在唐飞眼前。 两、两千两银子?!唐飞用这几天跟忧儿学的金钱知识粗略算了一下,两千两等于一百三十几万人民币啊!!!(在“小爷不伺候”里说过这个世界时用明朝的货币价值。)就是二十一世纪所谓的“风水大师”“高级道长”什么的,也不可能开一个这么离谱的价钱! “我想你去抢劫银行会比较快!”唐飞扬起嘴角冷笑,其实他心里更愿意冲这个天星大喊一声:尼玛坑爹啊死神棍!不过鉴于自己的涵养和素质,他强迫自己把这一句话吞了下去。 “什么是抢银行?”天星呆头呆脑地问了一句,然后甩甩头道:“我才不管你什么抢银行,要不是看在我和凤宸英是老相识的份上才不止这个价钱呢。总之一句话:就这个价,不接受拉倒!反正对我来说也没什么损失。” “你!”唐飞气结,如果不给他宰,他就无法回去,可是给他宰的话,他哪里来的钱!来到这里之后唐飞处处受制于人处处碰壁,从前他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现在他可真是切身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两千两?”凤宸英敲了敲扇子,指着唐飞笑道:“这副身子是我属于我的,就是说我也得出一半的钱。”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抽出其中的一张道:“这是一千两银票,你收好。” “嗯嗯,不错不错,还是宸英上道。”天星笑嘻嘻的看了一眼银票上的官印,是真的,然后又笑嘻嘻的收进自己怀里。 凤宸英转头看着唐飞,颇为歉然道:“虽然我是挺想借钱给你,可是借了出去之后收不回来的话会让我很困扰。”如果唐飞借来凤宸英的钱然后又回到了现代,这钱该找谁还? 唐飞咬牙切齿,要是在二十一世纪,他会拿不出着区区几十万?!嘴角却仍然带着冷笑,道:“我唐飞从来不会向别人借钱,你可以省省了。”就算他最困难脸房租都交不出来的时候都没有跟任何人借钱,包括陈辰。所以这一次,他也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凤宸英眼神一暗,这个唐飞,果然与众不同。 天星听到这句话,马上抬头看向唐飞,收起了刚才那市侩的笑容,换了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道:“什么?没钱的话就没商量。就算宸英的钱我收了,你的钱没到账,本座也是不会帮你做法的。” 哼,原来这个世界也是“no money no talk”,唐飞气极反笑,冷声道:“一千两我会给你,不过你最好保证自己能成功把我送回去,不然,你到地狱里去做你的国师吧!”这一瞬间,唐飞眼里是真的带着杀气的。 天星缩了缩脑袋,外凤宸英身边靠了靠,说:“这是一定,我的实力你刚才不是看的很清楚嘛!我堂堂煌烨国师,保证会万无一失!”说完心里诽腹,都怪凤宸英,害他要在唐飞面前当一个市侩小人,他苦心经营了十来年的世外仙人的形象啊今天全没了!凤宸英展开扇面挡在面前,很好的隐藏起了自己的偷笑。 其实,唐飞说天星是神棍,是在贴切不过了。其实天星此人,根本什么法力都没有,他顶多就是一个懂阴阳五行晓周易八卦会天文术数的——神棍。只是这个神棍算的命数和运数奇准,从他还没当上国师在一个小破道观摆摊帮人算命的时候开始,就从来没有算错过一支卦。等他当上国师之后就更不可能算错了,因为他只要帮皇帝一个人算,会失手的概率就更小了。 你们问那为什么刚才他可以驾驭一只纸鹤式神?呸!那是什么式神呦,不过是他先给楼下躲着偷听的凤宸英传递了暗号,然后凤宸英用他深不可测的内力运用隔空探物的技巧把那只纸鹤送到天星的肩膀上的,压根不是什么法术更别说帮唐飞引魂回到属于他自己的世界了!凤宸英只是想知道“方林”究竟是不是敌方派来的奸细才和天星演了这么一出,谁知道得到的真相会如此的不可思议。所以凤宸英才会决定留下唐飞,不是“方林”,而是唐飞。天星有几斤几两他还不清楚,所以当天星开口要钱的时候他就知道天星不会把真相告诉唐飞,所以他才会给钱给的那么痛快。 在二十一世界从来只有他算计人没有别人能算计了的唐飞,这次彻彻底底的栽在一个神棍手里。不过这也不怪他,任谁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醒来,在对一切未知的人和事物面前都会失去以往的冷静和精明,抓住一点点可以回到自己世界的机会就跟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死也不放手了,哪里还看的清什么阴谋算计?所以,他就这么一步步的走进凤宸英给他下的圈套里。 “唐飞?”凤宸英在唐飞分神之际就挪到了他身边,道:“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表情自然语气温和。 唐飞挪开了一点,他一直对凤宸英的外貌印象就是漂亮的像鬼,气质不阴柔而是阴狠,让他一见就没有半点好感。可是他想不到凤宸英还挺高的,唐飞现在的身高有一米八左右,可是凤宸英还比他高了大半个头,身材被宽大的衣服遮挡住看不出体型,不过唐飞敢肯定绝对不瘦弱不竹竿! “回去?”唐飞带着惯有的冷笑,手臂交叉抱在胸前,没有抬头看凤宸英而是眼角微微往上睨着他,带着惯有的傲慢和强势道:“你忘了,我是唐飞,你命令不了我。” “我知道,”凤宸英“啪”地打开折扇轻摇,不在意唐飞的态度面带和善的微笑说:“可是这副身体还是属于我的,在林儿回来之前,我都有权利要求你保护好这副身体。”凤宸英扫了唐飞一眼,衣衫凌乱肮脏,衣摆还滴着水,原本黑瀑般的长发此刻纠结成了麻花,脸上还脏兮兮的,就跟路边的乞丐没什么两样。 唐飞微微赫然,却没有躲开凤宸英戏谑的眼神,他从来不对任何人示弱。 “在你凑齐一千两之前,你就住在林儿住的地方,你可以亏待你自己,可是你却没有权利亏待这副身体,他不属于你。”凤宸英的笑容渐深,可是却让唐飞更加不舒服。他不想跟凤宸英走,可是却没有办法,这副身体的确不属于他的。 “我可以跟你走,”唐飞沉声道,“不过你也要记住,现在能主导这副身体的,只有我。你想对方林做的事情,等方林回来之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在我还没走之前你没有权利碰我,更没有权利命令我。” 凤宸英一愣,然后抵着扇面笑道:“我明白。”唐飞皱眉,凤宸英那双跟蛇一样阴冷的眼睛告诉他,他的明白跟他的明白不一样。 “好啦好啦,你们谈判结束了没?”天星今天狠赚了一笔心情非常不错,走过来打断他们两人,然后指着唐飞道:“你那一千两什么时候给我就什么时候帮你,没有期限。”转头指着凤宸英又道:“把那个方林的生辰八字给我,最好也把这位的生辰八字算出来给我,到时候有用。”天星根本不会法术,他要唐飞和方林的生辰八字不过是想算一算究竟哪里出了差错把两人的命数换了过来,他纯粹只是好奇。到时候如果唐飞真的凑齐了一千两银子过来找他,他就随便做做法骗骗他说失败了,反正有凤宸英在唐飞也不可能真的杀了他。 凤宸英和唐飞出了“尚星楼”,长长的石梯下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候了。那辆马车在唐飞看来,和凤宸英的折扇一样骚包。 马车正在徐徐前进,车内的两人沉默无话。唐飞双手握拳交叉在胸前,背脊挺直地坐在马车上,脸色青白。坐过所有交通工具都面不改色的唐飞今天才知道自己,原来对马车,很不在行。 凤宸英把玩着纸扇歪坐在唐飞的身边,一脸似笑非笑地看着一动不动脸色难看的唐飞。原来,还有人坐马车会晕的,还真是开了眼界了!他之前和天星做的那场戏只是为试探“方林”的真实身份,可是后来知道真相后的刻意隐瞒,却是他对唐飞产生了无比浓厚的兴趣。他向来就是这样的人,看到新鲜的事物会想尽一切办法甚至不择手段的得到。就像之前他被“方林”那阳光单纯的笑容所吸引,然后耍了手段把他纳进府中一样,他只是想看看这样的人被毁了之后会如何而已。 现在还是同一个身体,却换了另一个灵魂,连同气质和性格全都完全变了。唐飞不是方林,单纯易懂,是一个生活在阳光和温暖下的小少爷。可是唐飞却不一样,凤宸英一点都不了解他,可是唐飞眼中那强烈的希望让他的内心蠢蠢欲动,如果,他的希望被他亲手打破,那是一种多么美妙的感觉。还有他无意间就散发出的强势和自负,那种目中无人的高傲,都是凤宸英想毁掉的。如果这样的人爱上了他,完完全全臣服在他的身下后再狠狠地击碎他的希望,那么,凤宸英嘴角扬起一个残酷的弧度,眼神阴狠,这种感觉一定,好的不得了。 此时的唐飞正和颠簸的马车作斗争中,完全没有注意到凤宸英看着他的眼神,有多恐怖。如果唐飞能分出一丝丝的精力去看一眼凤宸英的话,那么他一定会选择跳车也不会跟这种变态走,可惜,命运这种东西,总是很残酷的。 就像唐飞死前陈辰对他说“小心报应”,对于后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唐飞都会想起陈辰的这句话,或许他真是做了太多阴损的事情,才会遭到如此的报应吧。只是他现在一心只想着回到现代离开这里鬼地方,才会如此大意。 马车越行越远,雨后的月亮显得特别朦胧,就像唐飞那看不清的命运一样。 第六章:出路? 唐飞是被凤宸英抱回东院的。没办法,唐飞一下马车就毫无形象的蹲在车轱辘旁边吐了个天昏地暗,然后晕晕乎乎的站不起来,差点就一头栽在他那堆呕吐物上了。还好凤宸英在一边抱着双手看他出洋相同时也救了他。身体还没痊愈,又在经历了饥饿和酷暑,最后被那大雨一浇,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唐飞这位伤残人士。被凤宸英顺势拉了一把就倒人家怀里了,弄的人凤宸英哭笑不得,他可真会找地方啊两次都栽在他怀里! 也不知道凤宸英出于什么心理,反正他没有要别人接手自己抱着唐飞回去了。 凤宸英的这一举动成功的引起了东院和南院里的美女美男们的轰动,还有嫉妒。这就是凤宸英想要的,唐飞想这么容易在这个地方赚钱回去?不可能,凤宸英会尽可能的给他制造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例如,这些后院中的争风吃醋什么的,他的这一抱,绝对会给唐飞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凤宸英嘴角微扬,不知道这个唐飞知道他的用意后会如何,一定会气得不轻。 可惜,凤宸英猜错了,要是唐飞醒着,一定会嗤笑他无聊,然后留给他一个蔑视的眼神后该干嘛干嘛。就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孩子,已经活了近三十年的唐飞还没放在眼里过,包括凤宸英这个才二十出头的小子。 刚踏进“方林”住的那间院子,唐飞就醒了。 “放我下来。”唐飞冷声道。 凤宸英低头冲他一笑,松手。唐飞吐的浑身发软,脚落地的时候差点没摔倒,幸好以他过硬的意志力强撑着站稳,在凤宸英嘲笑他之前忧儿就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步一步走进屋内。 “忧儿,去请谷杨,这里我来就可以了。”凤宸英进了屋,坐在外室的圆桌上给自己到了杯茶,吩咐道。 忧儿刚扶着唐飞坐在里屋的软榻上就听见凤宸英吩咐。忧儿担心的看看唐飞,又为难的看向凤宸英,“方林”公子就只有他这一个下人,他走了,谁来服侍公子? “我会看好他的,你再不去请大夫,我想你家公子能不能撑过今晚都不知道。”凤宸英喝了口茶凉凉道。 “是,爷!”忧儿不敢再忤逆凤宸英,低头赶紧跑去请大夫了。出了院门还看到其他院里那几位公子的小厮偷偷往他们院里张望,看到忧儿跑了出来就马上躲了回去。 忧儿一边疾步去请谷杨大夫一边在心里冷哼,爷这几天不是为了贤王的事情,就是为了寻公子,根本就没空去理会那些刚进府的新公子们,看来是耐不住寂寞想来打探爷的消息了。这几天他得留心了,不能再叫他们欺负了公子! 唐飞早就浑身湿透了,又脏又黏的感觉让他恶心不已。他现在只想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舒舒服服的睡个觉然后开始想办法赚钱。 在软榻上休息了好一会,头没有刚才那么晕了,身上的力气也回来了点,唐飞无视那个说会“看好”他的凤宸英,踉踉跄跄地往屏风后面走去,他从来不指望那个一身邪气的凤宸英会帮他一把。 幸好,浴桶的水是满的,也是干净的。虽然不是热水可是现在正值酷暑天气,洗个冷水澡也没什么不妥。三两下扯断衣服上的繁琐的衣带,唐飞脱了衣服就跨进浴桶里,做了一个深呼吸后把整个头都潜进了浴桶中,如瀑的黑色长发在水中晕开。等头发完全湿了,唐飞才上来拿过一旁矮几上放着的皂荚洗头,用这种植物洗头就跟现代的洗发水的效果一样好还不带泡泡,就是用起来麻烦,之前忧儿教了他很久才懂得怎么去用。 内室的屏风后面传来阵阵水声,凤宸英眯着眼睛打量着屏风后面那焯焯身影,他在洗头发吧?想起不久前他就亲吻着那如瀑的青丝在那副修长结实的身/体/中/肆意的冲/撞,凤宸英的小腹忽然一阵发紧。虽然“方林”的身体不如其他那些妖娆堪比女子的公子的身体,可是也别有一番滋味。凤宸英扬起嘴角邪邪一笑,如果这个唐飞心甘情愿的雌伏在他身下...... 在水里泡了一阵,唐飞的精神好了很多。终于理顺了一头麻烦的长发,唐飞搓洗着身体想着明天看能不能找个理发师帮他把头发剪了,可忽然想起这副身体不是他的,不久后还要还给人家,唐飞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忍耐一阵而已。 “哗啦”一声,凤宸英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起了身,应该是洗完了吧?口干舌燥的他还没发现自己已经喝掉了一壶茶。 忧儿没有给他准备干净衣服,唐飞只好像上次一样用“浴巾”围在腰间,拿着一块干净的布边擦头发边走出来。 唐飞看到凤宸英居然还在的时候愣了愣,然后礼貌性地冲他点点头,这里是人家的地方,他必须有客人的自觉。 凤宸英眼神一暗,扬着嘴角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唐飞,修长白皙的十指在黑发中穿行,过分英气的俊脸带着些许慵懒些许疲惫,还有“方林”绝对不具备的冷酷气质。许是之前受了重伤的缘故,“方林”原本结实的身体清减了不少,却不会觉得过分瘦弱,皮肤透着病态的苍白,居然让他有种想触摸的冲动。 “看够了没有!”唐飞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正冷冷地看着他,嘴角还带着一丝讥讽。 凤宸英一怔,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沉迷唐飞那副身体,明明还是“方林”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感觉过。 “我再说一遍,我是唐飞。”唐飞冷声道。 “呵,可是这副身体不是你的。”凤宸英不但没有回避,反而更加肆意的打量着唐飞,他忽然很想看看唐飞发怒的样子。 唐飞眉眼一挑,嘴角勾勒出魅惑的弧度——这是他的招牌动作,就算换了一张脸居然也合适的不得了。唐飞沉声道:“是吗?”伸手一扯,围在腰间的那块布落在了地上,“请慢慢欣赏,看够了的话你可以自行离开,不需要和我打招呼了。” 凤宸英又是一怔,然后嘴角慢慢扬起,“哈哈哈哈哈哈!”凤宸英撑着下颚凝视着唐飞大笑,“唐飞啊唐飞,你果然是一个妙人,竟如此的与众不同。”笑声一顿,凤宸英歪头看着他,道:“我被你吸引了,怎么办?” “哼,”唐飞冷声笑道:“你可以叫你的仆人给你熬点凉茶,下火。”唐飞并不是一点也不介意全身赤/裸的站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甚至可是说是陌生的人面前,他又不是暴露狂!他只是不喜欢被别人掌控压制,如果他现在有一点犹豫和不自在,就代表他在气势上会输给凤宸英,而他最讨厌的就是输! 凤宸英一笑,正想说什么,门外就传来忧儿的声音。 忧儿急匆匆的跑进来,“爷,谷杨大夫请来了,公子他......”后面的话忧儿都忘了,因为他被眼前的——呃,景色惊呆了...... “忧儿你站在这儿干嘛!真是的,凤大爷我求求你不要每次在我赌在兴头上的时候把我叫来,刚才那一把我差点就......赢了......”谷杨所有的不满瞬间消失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那美妙的风景。“咴~”谷杨吹了个口哨,“有福利的话我可以不在意!” “滚出去!” 这句怒吼可不是唐飞的,忧儿和谷杨被人丢在了门外,而那扇大门已经被关的严严实实了。忧儿满脸通红的跪在门口,惶然道:“爷,是忧儿鲁莽!请爷责罚!” 谷杨摸着被摔疼了的屁股,暗道这个凤宸英什么时候那么在乎一个小男宠的身体被外人看见了?之前不是还卖了几个进青楼吗?! 唐飞其实也想骂娘,可是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凤宸英抢先了,然后眼前一花,被当头罩了一件宽大的外衣,是凤宸英的。 凤宸英已经站在了唐飞面前,目色冷凝,森然道:“你最好记住,这副身体的主人是我的,如果你再敢在外人面前随意袒露身体,小心别人会为了你无端送命!” “哼!”唐飞貌不畏惧地看着凤宸英冷笑,这么激动? 凤宸英冷冷看了唐飞一眼,转身离开,推门出去,忧儿正跪在门口,凤宸英想也没想就一脚踹了上去,冷然道:“做好你奴才的本分!” 忧儿强忍着血气翻涌跪好,惊恐道:“爷教训的是,奴才以后不会再犯!” 凤宸英又抬头看向谷杨,谷杨抱着自己的药箱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下不为例!”凤宸英说完便离开了院子,谷杨很确定自己感受到了他的懊恼。不过他在懊恼什么,谷杨就不清楚了。 “忧儿,你没事吧?”随便套了身一衣裤的唐飞一出来就看见忧儿吐了血。眉头紧皱,暗骂凤宸英是个冷血动物!唐飞一点都不在乎有人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受到伤害甚至丢了性命,他从前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只要不在他面前上演,只要那些人不要死在他面前他完全不会去在乎,继续舒舒服服过他的日子。可是凤宸英不一样,他敢打包票凤宸英一定会当着他的面做掉那些人。他试问还做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杀死在他面前而无动于衷。 “喂,小忧儿!”谷杨赶紧去扶他,给他把脉,这一脚还挺重的,看来要休息个三五天了。谷杨抬眼观察了一下唐飞,过于硬朗的五官,身材硕长,不见一丝男宠该有的媚气和娇弱。这个,很不符合凤宸英的口味啊......那凤宸英干嘛要这么紧张他?! 离开了东院的凤宸英眉头紧皱,他在搞什么,为什么看到忧儿迷恋的看着唐飞还有那个谷杨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看着他就一股无名火在心里乱窜,烦躁的不得了,想也不想的就把那两人丢了出去。那个唐飞居然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看来那个唐飞也不过是个不知廉耻的家伙!想到这里,凤宸英冷笑 ,心里那股无名的烦躁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唐飞是这样的人要引他上钩就容易多了,等把他调教的爱上自己离不开男人后,就把他丢到小倌馆去,让他试一试千人骑万人压的滋味! 唐飞躺在院子里那张躺椅上,透过花架看着破碎的阳光,蹙眉深思。 虽说天星可以送他回去,可是钱的问题却难以解决。他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是一名律师,但是在这个地方呢?他能干什么?做回老本行? 唐飞虽然对历史不了解,但也知道中国五千年的历史上根本就没有听过“煌烨”这个国家,所以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讼师”这一个职业。古时候的律师叫讼师,而且讼师是要有功名在身的人才有资格帮他们诉状。就算这个时代有“讼师”这个职业,他也没有功名,要考一个功名的话更不可能,他等不了这么久。 该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挣到一千两,是唐飞现在面临的最大问题。 正当唐飞考虑着要不要去抢这里的银行的时候,忧儿走了过来低声对他说:“公子,爷来了,在回廊上看了您好久呢......”忧儿一脸的为难,凤宸英已经来了有一刻钟,可是唐飞却一直在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凤宸英来了,而且还看了他很久。凤宸英没有要忧儿去提醒唐飞,忧儿却担心唐飞怠慢了凤宸英又会受到责罚才壮着胆子去提醒唐飞。 唐飞一愣,他还不习惯被人称呼为“公子”,抬眼望去,凤宸英正倚着柱子对他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眉一挑,唐飞也回敬了他一个蔑笑。 忧儿心里“咯噔”一声,公子怎敢对爷如此无礼?!刚想让他跟凤宸英告罪,凤宸英已经向他们走来。忧儿赶紧低下头退到一边。 唐飞仍躺在躺椅上,不回避他的视线,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 “你就对我如此的无礼?”凤宸英已到他身前,俯下身来沉声对唐飞道。视线却看向他微敞的衣襟,眼神明灭不定。唐飞一直学不会系衣带,又不愿意忧儿帮他穿,每次穿上这些繁琐的汉服都是随便把衣带一绑。可是这样的穿着在唐飞身上不但没有半分违和与无礼,反而带有几分慵懒不羁和潇洒肆意,这些气质都是以前“方林”没有的。 唐飞眼神一暗,勾起嘴角道:“你不也一样对我无礼?” “哼哼,”凤宸英轻声哼笑,“我都忘了,你不是他。他从来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得了吧,你不是忘了,你是故意的,这样的瞎话也只有你这种人才说得出来。”唐飞耸耸肩,表示他这个谎撒的很无聊。 凤宸英无奈的挑眉,道:“好吧,我承认。不过,你还真是坦白的不留情面啊。” “谢谢夸奖。”唐飞盯着他,“这是本人最大的优点。” “呵呵呵。”凤宸英低下头倚在唐飞肩上轻笑,他身上有种很清新的味道,不似那些男君和侍姬身上的魅香熏得人头疼,“你还真是,厚颜啊。” 唐飞因为凤宸英忽然的亲密举动皱了皱眉,却没有躲开,讥笑道:“不及你。” 凤宸英满意的感觉到唐飞因为自己的忽然亲近有一瞬间的僵硬,抬起头捻起他的一缕细柔的长发,没有再和他针锋相对,转移话题道:“我猜,你刚才是为了那一千两而烦恼。” “是又怎么样。”唐飞忽然推开他从躺椅上起来往外走,他可不习惯被人吃豆腐,虽然这副身体不是他的,但不代表这个人可以对他乱来。 凤宸英凝视着唐飞的背影,道:“需要我帮忙吗?” “谢谢,有需要的时候我绝对不客气。”唐飞径直走进了里屋。 忧儿在一边听的心惊胆颤,公子居然敢这么跟爷说话!好像自从公子受了伤的了失魂症后就跟以前不一样了,应该说公子完全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虽然以前公子对爷不满的时候也会喊打喊杀的,可是从来不敢当面这么对爷无礼甚至是,刻薄。 “忧儿。”凤宸英的视线还停留在唐飞的身上,话却是对忧儿说的,“记住我的昨天说的话。” “奴才明白!”忧儿打了个冷战,颤声回道。凤宸英给了他一个命令,“方林”的一切都得向凤宸英汇报,不得有半点遗漏。 “凤宸英,”本来进了屋的唐飞忽然又走了出来,“你们这儿有‘讼师’吗?” 忧儿又是一惊,公子居然直呼爷的名讳! 凤宸英却不在意,看了唐飞一会,笑道:“怎么,你惹上官非了?要不要我帮你?” 这么说就是有了。唐飞“嗯”了一声,然后又回了屋。这次他没有再出来过。 “看好他,如果让我知道你对他的事情有一丝一毫的隐瞒,”凤宸英把视线收回来,脸上没有了刚才的戏谑,一脸寒霜,转身离开院子,“你知道后果的。” “奴才知道。”忧儿跪了下来,直到凤宸英离开了院子,才虚脱般跌坐在地上。 “忧儿!”唐飞在屋里喊了一声,忧儿赶紧站起来一边回应一边进屋。 “公子,”忧儿进了屋,却看见唐飞在翻翻找找,“公子您要找什么?忧儿帮您找。” “为什么这里没有关于法律.....呃,刑律的书?”唐飞皱眉,古时候是这么说的吧? “刑律?公子是要找煌烨律吗?”忧儿收拾着被唐飞翻乱的书籍问。 “嗯,算是吧......”唐飞想起以前学的法制史,古代的法律是民、刑不分的。 “有是有,可是全本的煌烨律只有爷那儿才有。”忧儿疑惑的看了唐飞一眼,问:“公子要这样的书来做什么?”难道公子真的惹上官非了? “哦.....”唐飞为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还是得去找他!“没事了,你去忙吧。” “......是。”忧儿偷偷看了唐飞一眼,然后退下了。 唐飞其实还是想做回自己的老本行的,因为除了利用法律赚钱外,他几乎什么都不会。可是在古代当律师是要有功名的,起码要有秀才的身份。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找凤宸英帮忙? 唐飞眉头紧皱,来到这里快一个月,他第一次陷入了苦恼之中...... 第七章:挑衅 煌烨,芳华楼。 芳华楼是煌烨最大的茶馆,楼中下至小厮上到老板,无一例外都是女子,而且全是绝色女子。芳华楼以前不叫芳华楼,它就叫茶馆,是煌烨现任的皇帝在年轻时慕名来到这里,品尝了这里的佳肴和茶点,味道虽说不上天下第一,第二第三还是排的上的。等亲眼见过茶楼里的第一任老板娘后,便亲提“芳华楼”三字,意为绝代芳华。 这座建造精美的三层楼房还有两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卖酒,不卖笑。即便这里有全煌烨最醇香的酒,有最美丽的女人,它也不卖。谁敢坏了这里的规矩,管你是天王老子还是贩夫走卒,三天之内必有人取你性命。芳华楼经历了数十年时间,楼里的人刚换了一代新人,有胆子来坏规矩的也不是没有,只是三天后人们找到的只能是他的尸体。那之后,再也无人敢来芳华楼挑衅,人人都道,芳华楼的主事看似是那个弱不禁风艳如芙蓉的老板娘,其实她后面还有一个势力极大的神秘人。也因为这样,让这座普普通通的茶楼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今天,芳华楼里最好的一坛酒——黄粱梦,正被芳华楼的老板娘晏姒亲自送上三楼的雅间,紫衣长裙腰若扶柳,她的脸上还带着最动人最明艳的微笑。 “爷。”晏姒空出一只手轻敲门扉,声如珠玉。 “进来。”屋内传来低沉的男声。 晏姒推门而入,关上门后对着眼前的其中一个男子微微一福,道:“奴婢见过贤王。” “晏老板不必多礼。”秦颜淡笑道,他身旁坐着的正是凤宸英。 芳华楼的幕后大老板,就是凤宸英! 晏姒抿嘴一笑,也不扭捏,扭着细腰踱步到桌前,对着凤宸英道:“爷,您再来几次,咱这芳华楼的好酒都要被您喝了去了,这都是最后一瓶黄粱梦了。” 凤宸英把玩着手中的青玉酒杯,斜着眼对晏姒笑道:“我知道晏老板亲酿的‘黄粱梦’千金难求,不过听说,下个月有十坛‘黄粱梦’就要出窖了,这一瓶,就舍与我如何?” “呵呵呵,”晏姒娇笑,“又是哪个碎嘴的在爷耳根前告密,奴婢这里的好东西一件一件都叫爷给搬空了!” 秦颜摇头失笑,对着凤宸英道:“这儿虽算是你的资产,但好歹也给他人留点好东西啊。” “颜儿你不知道,我这晏大老板,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敛财纳宝的本事大着呢,我在这儿拿多少,她准能在几位长老那儿讨更多的回来!”凤宸英对秦颜道,脸上居然还露出了委屈的神情。 秦颜好笑的拍拍他的腿,道:“多大人了还要跟我撒娇。” 凤宸英眉眼一挑,靠近秦颜的耳边道:“我就算是七老八十了还是要跟你撒娇。” 秦颜脸蓦地一红,低头嗔怪了一句:“胡闹。” 晏姒把一切看在眼里,把手里的酒放下,咬唇笑道:“奴婢就不在儿打扰两位爷了。” 凤宸英扫了她一眼,晏姒娇笑着退了下去。 “宸英,以后有外人在,你不要......嗯!”凤宸英倒了一杯“黄粱梦”喂进秦颜的嘴里,阻断了他要说的话。 秦颜只要沾酒,就算没醉脸上也会出现一片诱人的胭脂红。凤宸英把酒杯拿开,凑在秦颜唇边哑声道:“不要什么?嗯?” “你......啊......”秦颜喝了酒的脸色更红了,因为凤宸英的手正在他敏感的腰侧揉捏着,“宸英......不要闹了......” 凤宸英眼神一暗,收回了手搂住他,闷声在他颈边到道:“我是闹还是认真,你当真不清楚?” 秦颜一震,“我......” “哼哼哼,”感觉到秦颜的不自在,凤宸英轻笑道:“开玩笑的。”放开了秦颜,凤宸英拿起“黄粱梦”自斟自酌,看着秦颜微笑不语。 凤宸英那过于温柔宠溺的眼神让秦颜有些不自在,同时也有些自得,只有他,才有资格得到凤宸英的独宠,即使他从来没有答应过凤宸英什么。忽然想到了前几日听到的谣言,秦颜一震,不对,并不只有他...... “宸英,你府里,是不是有一个新来的男宠?”秦颜在想起前些天听到的的传闻,迟疑着问。 “新来的有三个,颜儿指的是那一个?”凤宸英说完 ,满意的看到秦颜眼中的一抹刺痛。 “就是那个从府里逃跑的,听说你不但亲自去寻他,还把他抱了回来......”秦颜扭过头,不想让凤宸英看到自己眼里的嫉妒,虽然他和凤宸英亲密相处了六年,最暧昧的便只有相互拥抱...... 唐飞?凤宸英忽然笑了起来,很欢快,带着一份戏谑,“原来你说的是他啊!哈哈哈哈,那是个妙人,我近来不会无聊了,颜儿你不必吃味,等我驯服了他,自然就会把他丢掉的。”想起前几日忧儿对他说唐飞想要煌烨律的全本,他没有说什么就让忧儿把书给唐飞送去,只是不知道唐飞要煌烨律做什么。如果唐飞很空闲的话,那么这些天他故意做出来的事情,也够让唐风忙一阵了,说不定还会生气。凤宸英嘴角画了一个极度恶劣的弧度,有好戏看了。 秦颜一愣,他想起了凤宸英恶趣味,喜欢把一切美的事物捧得高高的,再把对方狠狠地摔在地上,然后看着对方痛苦的挣扎向他求救,他会无动于衷甚至带着残酷的微笑看着对方直到绝望最后失去他原本的光华和美丽。这是凤宸英最喜欢的游戏,至今被他毁掉的人秦颜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或许这就是他明明了解凤宸英对他的心意,可是这些年来却没有给过他明确回应的原因吧,他害怕也有那样的下场,以凤宸英的能力和势力,他可以很轻易的被毁掉,即使凤宸英说过永远也不会这么对他。 “你玩归玩,小心对方别有企图, 虽然我们的计划还没有开始,可是现在正处非常时期,如果你有了弱点,我们的胜算就小了。”秦颜也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对着凤宸英举杯。 凤宸英微笑着与他碰杯,沉声道:“不会的,我凤宸英这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弱点。” 此时,凤栖阁,唐飞住的那个小院子里。唐飞正坐在床上翻着那本厚厚的煌烨律,他向来喜欢在床上看书,这是他的习惯。这里的朝代虽然没听说过,说的话还是普通话,就是古代统称的官话。用字也是汉字,不过全是繁体,看的唐飞头疼。 煌烨律的第一部才翻了二十来页,加上这里用的是蜡烛,昏黄的烛光让唐飞看的头晕眼花。这些书全是繁体不说,还全是文言文,让活了近三十年都是看简体白话文的唐飞苦不堪言。虽说大学的时候选修了一年的文学,可是他几乎逃了大半,现在想起来唐飞竟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老老实实上课学多一点中国文学,今天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不过古代的法律是引礼入法,礼法结合。以礼为主导,以法为准绳;以礼为内涵,以法为外貌;以礼移民心于隐微,以法彰善恶于明显;以礼夸张恤民的仁政,以法渲染治世的公平;以礼入法使道德法律化,法由止恶而兼劝善;以法附礼使法律道德化,出礼而入于刑。这一点唐飞还是懂的,毕竟当年的“中国法制史”是必修课,他学的还不错。至于是“重刑轻礼”还是“重礼轻刑”,那就要看这个国家的皇帝的心情了。 看的半懂不懂,唐飞干脆把书一推,往后一仰,躺在床上闭目养神。这样下去,他猴年马月才能赚够一千两给神棍做法送他回去啊......希望那个什么方林,能好好的照顾他的身体。 昨天他才知道,这个方林原来考过功名,还是个秀才。昨天他问忧儿煌烨这里能不能买一个功名,买功名的钱就当先跟凤宸英借着,等他接了官司挣了钱再还他。谁知忧儿居然反问他他本来就是秀才有功名在身为什么还要买,他才知道方林并不只是一个镖局大少爷,他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才子。只是,以方林的身份背景他还真的猜不出来。 “公子,”忧儿端着晚饭进来,看见唐飞倒在床上不禁失笑,道:“公子,累了吧,晚饭做好了,吃饱了再看。” “嗯......”唐飞声音懒懒的,闭着眼坐起身来,被他绑的松松垮垮的衣服顺着骨骼分明的肩膀滑了下来,露出半边精致的锁骨。 忧儿脸一红,赶紧低下头。虽说这一段时间爷很少来这里走动,几乎都是冲着东院新来的那几个小公子,听说其中一个叫湘公子的特别受宠。可是“方林公子”就算真的失了宠,只要他一天还是东院里的公子,他就绝对不能有别的心思。况且,爷对“方林公子”好像很特别,不然也不会要他注意公子的一举一动每天汇报。 唐飞随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屐着在屋内穿的软鞋走到外室,坐在凳子上开始吃饭,忧儿在一旁服侍。刚开始的时候他叫过忧儿坐下一起吃,毕竟要忧儿看着他吃饭这是很不人道的做法,可是他话刚落应忧儿就跪在地上给他灌输一大堆主仆规矩,他才想起来自己处在封建等级严重的古代社会。自那以后他就强迫自己照着这里的规矩来了,只不过在那些所谓“下人”跪他的时候他会微微挪动位置,尽量让那些人不要跪在他面前,他还想回到未来,不想在这里折寿。 “怎么回事!这么大一个院子连个通传的下人都没有吗?!” 正当唐飞喝着汤的时候,门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带着刻意的恼怒和不屑。 唐飞放下碗,皱眉看着忧儿,这是怎么回事? 忧儿赶紧道:“忧儿出去看看。” “等等,”唐飞拉住忧儿,“我跟你一起去吧。”在别人的地盘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忧儿这么小一只还不够对方塞牙缝的! 唐飞和忧儿一前一后走出房门,挂满了大红灯笼的院子里站着气势汹汹的一群人,为首的三个少年长得明眸皓齿,跟画里走出来似的漂亮。唐飞皱眉,他认得他们三个,就是凤宸英新招的三个男宠,站他们身后的应该是他们的仆人吧? “有何贵干?”唐飞漫不经心的倚在回廊的柱子上问,忧儿本想挡在他前门,却被他拦下来了。对付他们这种人,不用些手段是不行的。 “哼!你好大的胆子,见了东院之首湘君还不跪下!”一个仆从模样的少年跳出来对唐飞怒喝。 东院之首?唐飞不解的看向忧儿,忧儿小脸有些发白。在唐飞耳边低声道:“公子,东南两院都有一个首席的位置,可以掌管两院,咱东院之首称‘君’,其余的称为‘公子’。那湘公子不知什么时候被封为‘君’了,忧儿根本没收总管那边的到消息!” 唐飞挑眉,那个凤宸英真的是皇亲国戚?还可以给家里的情夫和情妇封号? “你好。”唐飞从善如流,抬手跟那个“湘君”打了个招呼。他对这个“湘君”很有印象,因为这个“湘君”的长相很对他的胃口。 “你!”那个先跳出来的仆从气的脸通红,“你竟敢对湘君如此无礼!” 唐飞不耐烦的撇嘴,他都好声好气的打招呼了还不行? “那么,请问,我要怎么做才叫做有礼?像你这样的奴才对着像我这样的主子大呼小叫一点规矩礼貌都没有才叫有礼?”唐飞不屑的扬起嘴角问,忧儿给他灌输的主仆观念这个时候终于派的上用场了。 “你!你!”那个仆从气的霎时说不出话来,可是他家的主子却没有半点要来帮他的意思,只是冷眼看着唐飞。 “你什么,你妈.......娘,没有教过你说话用手指着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吗?”唐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声音冷冰冰的没有半点起伏,“啊,我差点忘了,你是府里的奴才,看来也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主。” 忧儿惊讶的看着唐飞,公子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刻薄了?! 那个仆从被唐飞这么一说戳中了他的痛脚,满脸煞白,都快哭出来了! “放肆!”那个一直冷眼沉默的的湘君终于出声了,唐飞还以为他终于发飙了了,谁知道湘君居然反手甩了那个仆从一巴掌,冷声道:“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你只是个奴才,竟敢对着主子大呼小叫。” 那一巴掌把在场的人都打懵了,那个仆从“扑通”一声跪在湘君面前,然后哭着求饶。 唐飞厌恶的皱眉,他最讨厌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所以他从来不看古装戏,这是对人格的侮辱,他无法接受! 湘君教训完那个仆从,然后转身对着唐飞道:“你是方林?” 唐飞没有点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唐飞对他外貌的好感如今只剩下负值。 湘君也不恼,歪头对唐飞一笑,道:“我今天刚被爷封为东院之首,各院的公子都来请过安了,可是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方林’公子,没办法我只好亲自来了。” “请湘君恕罪,”忧儿赶紧站出来跪在湘君面前,“实是因为忧儿没有收到管事传来的消息,这是忧儿的错,请湘君原谅公子。” 唐飞几步上前一把拉起忧儿,“公子?”忧儿惊讶地看着唐飞。唐飞把忧儿拉到自己身后,心里暗骂忧儿身无几两肉学什么人家出来做架梁。他却不知道唐飞这一类似“保护”的举动,彻彻底底的攻陷了忧儿的心。也因为忧儿,唐飞才经历了一次死里逃生,这是后话,暂表不提。 忧儿看着唐飞高大的背影,想起上一次,也是他为了救自己而挡下了一棍。蓦地,眼泪就这么落了下来,忧儿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公子是第一个真心保护他的人。忧儿知道自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他注定,要背叛岛主。 “你已经来了,也看过我了,请问你可以走了没有?我肚子还饿着。”唐飞脸色不善的看着他,在他的那个世界里同/志间争风吃醋的事情也不少见,可是像他们这么不要脸的还真是没见过!真是搞不懂这些人,顶着一个男宠之首的名号就觉得这么骄傲?他到底还有没有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尊严?! 湘君不恼反笑,走到唐飞面前停下,抬头挑衅的看着唐飞,道:“你受伤刚愈,所以对于你的无礼这次我不会计较。不过——”湘君话头一顿,微微倾向唐飞道:“下次我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 唐飞讥笑着转身说:“好走不送。”忽然又停下脚步转身对他说:“下次来的时候记得不要挑我吃饭的时间,会影响我的食欲。”说完又拉着忧儿进了屋。 湘君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唐飞牵着忧儿的手,然后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唐飞坐回餐桌上,继续吃饭。 “公子,”忧儿拉住唐飞的手,发现自己越矩后红着脸缩回自己的手,小声道:“饭菜都凉了,忧儿给公子做新的吧。” “不用了,我不挑。”唐飞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拿起碗筷继续吃。他是真的不挑食,以前陈辰曾经对他说过他是天底下最好养的人,一碗白开水泡饭就能打发他。那时候唐飞只是笑,不说话,陈辰不知道,因为他小时候过的那些日子,让他成了一个味觉白痴,再难吃的东西他都能面不改色的吃完。对他来说,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就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所以唐飞此生最讨厌的其中一种人,就是浪费食物的人。 忧儿感动的看着“方林”,他以为是“方林”的体贴。在之前,因为“方林”也是个富家子弟,对吃穿用度都很讲究,像这种冷饭冷菜他是绝对不吃的。可是今天“方林”却说他不挑,忧儿当然以为是“方林”怕他辛苦体贴他。“方林”刚来的时候,忧儿就被分配到他身边,本来像他这种从本家被凤宸英带来凤栖阁的人是不用下放到这里来服侍公子的,可是“方林”不同于一般的公子,他会武,所以需要忧儿这样也会武的下人来从旁牵制,起码在他惹事的时候可以制得住他。当时忧儿心里的委屈还是有的,可是现在,他庆幸自己能遇到“方林”。 第八章:交锋 唐飞打了个哈欠,然后丢了手里的煌烨律,照他这么看下去,等这副不属于他的肉身都埋进黄土了还赚不到一个铜子儿!唐飞想,还是先打响自己的名号再说吧,到时候接了案子再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直接翻有用的律法来看就行了。以前唐飞考试的时候就是这样,等着老师划范围,然后再死记硬背,照样年年拿一等奖学金。 要打响自己的名号,就必须找个在这里有影响力的人。以前他刚当上律师的时候,也是靠着从前一个在律师圈内一个很有名气的师兄的帮忙,才会在短时间内成为人尽皆知的大律师。 在这里,他只认识一个人有这样的能力,就是凤宸英。唐飞扶额想了一会,决定去找凤宸英,这具身体是“方林”的,凤宸英如果想他早点回来应该不会拒绝才对,反正只是找他当托儿又不是要他给钱。 在东院大门口,唐飞照例被守在院外的侍卫拦住了。忧儿站在他们身边交涉着,神情有些不耐烦。 “方林公子。”正当唐飞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闯出去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湘君清朗的声音。 唐飞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叫他后转身看过去。湘君领着另外两个公子向他走来。 “怎么?”唐飞挑眉问,这也属于东院之首管辖的范畴? “方林公子,你真的很不懂规矩。”湘君面带微笑,眼里却是毫无感情的冰冷,“我是不是该好好教训教训你呢?” “湘君早该教训教训他了,不过是一个失了宠的公子,也敢如此嚣张!”其中的非公子带着嫉恨的笑容道,南公子倒没有说话,不过却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唉,”唐飞叹了口气,抱着手臂倚墙无奈道:“如果你们真的很无聊,我建议你们去绣绣花,兴许可以让你们的凤大爷心花怒放直接娶了你们 ,当这府里的主人呢?”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就是连那几个侍卫都听的出来,憋笑憋的脸一阵青一阵红。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教训你吗?!”湘君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狠声道:“来人,把他拿下!” 东院里的下人和守卫马上围了过来,东院外守门的侍卫一愣,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谁敢!”忧儿的身份在这里住了超过一年的人都清楚,他跟铁管事都是凤宸英带来的人,所以即使同为下人,他们也不敢真的和忧儿对着干,上次和忧儿对着干的那几个都被凤宸英卖到小倌馆去了。 “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敢拦着本公子?!”湘君才刚来半个月,被凤宸英宠上了天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忧儿的身份。 “你看我敢不敢。”忧儿挡在唐飞面前,杀气隐现。唐飞诧异的望向忧儿,平时娴静软弱的忧儿,今天居然跟变了个人似的,气质跟之前完全不同,唐飞本能的感觉到现在的忧儿具有危险性,原来这个忧儿也不简单。 “你们还不给我把他们拿下!”湘君自进府以来就没有谁敢这么对他不敬过,怒吼着让下人和守卫去捉唐飞和忧儿。 “这是怎么了?”正当那些人要动手的时候,一个高大俊美的男子慢悠悠的走进东院,众人全部一惊,霎时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除了唐飞。 凤宸英慢条斯理的晃进来,看着胆大包天的唐飞,全院子里的人就他一个人没跪下,而且还很悠闲的靠在墙上,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忧儿给唐飞打了好几个眼色他都当没看见。湘君和另外两个公子更是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希望凤宸英可以一怒之下杀了唐飞!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凤宸英非但不恼,还走到唐飞身边,凑近他的耳边问:“我不过一日没来东院,这里就变得这么热闹了?” 唐飞满脸嫌恶的避开凤宸英,挑眉道:“没办法,谁让见你一面比面圣还难。”他可不怕凤宸英,凤宸英绝对不会杀他,他现在死了,真正的方林就回不来了! 凤宸英见唐飞避开他,便起了逗他的心思,故意再上前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身体问:“哦?你想见我?” “啧!”唐飞被逼到墙上了,只好支起手肘隔开凤宸英说:“是。”心里诽腹:这个凤宸英没事长那么高干什么,就连他这一米八的个子都觉得有压迫感! “可是,”凤宸英继续逼近,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怎么能欺侮我刚立的湘君呢?听说你昨天还要人家来拜访你?” “哼,”唐飞冷笑,“这你那些不入流的小把戏还是收一收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叫管事别通知忧儿, 你不就是想帮我找点麻烦事情做么?可是真对不起,我忙的很,配合不了你演戏。” 凤宸英低笑,道:“真是的,还说你很忙呢,你现在不就给我找麻烦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湘君的面子,还对我如此无礼。” “因为你这个人实在是太过无所事事了,我给你找点事情做,让你好好的哄一哄你的新宠,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最适合你了。”唐飞抬起眉梢,凉凉地看着凤宸英。 “你还真是......”凤宸英一脸无奈的样子,“我说一句你就顶一句,这么多人在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啊。” “你认为就我们现在的音量能让那些人听见?”唐飞嗤笑,他们现在的站姿和讲话的方式都暧昧至极不让人想歪才怪!“还有,我说话习惯了一言九‘顶’!”他是做律师的,口才绝对不会输给任何人! 凤宸英一愣,过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此“顶”非彼“鼎”!“哈哈哈哈,”凤宸英倒在唐飞的肩上大笑,惹得院内一干人等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忧儿眼里更是流露出痛苦。 唐飞暗暗翻了个白眼,强忍着想要推开他的欲望。 “你不是说要找我吗?到你的院子去?”凤宸英笑够了,也立刻转了话题,伸手挑起唐飞一缕柔顺的乌发,轻佻的说。 唐飞忍无可忍的一把拍开他的手,凉凉道:“我喜欢去你住的院子。”总之他今天一定要出这个东院! “好!”凤宸英没有为难他,而且很爽快的答应了,在唐飞愣怔之际凤宸英一把搂过唐飞的腰,脚下生风的出了东院。 忧儿赶紧站起来追上去,看着凤宸英和“方林”的亲密举动心中刺痛。 “这,爷他、他居然......”非公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眼里满是嫉妒和忿恨看着唐飞被凤宸英搂着离开,唐飞这么嚣张爷不但不怪罪反而还一脸的高兴?! 南公子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不说一句话便回了自己的院子,谁也看不出他的心思。 湘君脸上虽然有嫉妒之色,可是那双冰冷的眼眸中却有一丝的兴奋闪过,看来那个“方林”对凤宸英来说果然是特别的! 一离开东院,唐飞便甩开凤宸英的手,讥笑道:“不用我再次提醒你我是谁吧?” 凤宸英微微一笑,冲着忧儿挥了挥手,忧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听命离开。 待忧儿离开,凤宸英才道:“我当然知道。”说着他换了一副苦恼的表情说:“可是我觉得我现在比较喜欢你,怎么办?不如——”凤宸英色迷迷的打量了唐飞一阵才接着说:“你留下来吧,我保证你上了我的床之后再也不想下来了。” 唐飞看着凤宸英眼中戏谑的笑意,眉眼一挑,嘴角勾勒出魅惑的弧度,道:“真是遗憾啊,我对你一点好感都没有。不过——”唐飞在凤宸英身上扫了一圈,那种眼神凤宸英很熟悉,他也常常这么看自己的猎物,“冲着你的身材和那张跟女人似的脸,我倒不介意压你一次。” 原本还一脸谑笑的凤宸英眼神忽然一冷,下一瞬间便闪到了唐飞身前,左手已经掐在了他的脖子上,脸上带着嗜血的笑容,声音阴森可怖:“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杀你?从来没有人胆敢在我面前如此的放肆!”唐飞不知道自己踩到了凤宸英的雷区,凤宸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自己这张脸,和那个人长的一模一样的脸! 唐飞一张俊脸因为窒息而憋的通红,不能呼吸的痛苦让他微微翻了白眼,却死咬着牙关不认输,更不泄出一丝痛苦的呻吟。 凤宸英冷冷的盯着唐飞已经憋到发紫的脸,终于慢慢放开手。凤宸英手一松开,唐飞就抚着脖子一阵没命的咳,几乎把肺都咳了出来,眼里全是泪。 “我还以为你有多能耐。”凤宸英冷蔑的看着唐飞痛苦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唐飞痛苦的咳着,嘴角却扬起一个讥笑,带着水汽的眼微微上挑看着凤宸英,沙哑着声音道:“如果你被这样掐着脖子还能面不改色,我佩服你,因为你丫根本不是人。” 凤宸英脸色一沉,不是因为唐飞那不知死活的话,而是他这个样子,脸上带着艳丽的红,嘴角却是不屑的讥讽,眼中带泪却丝毫不见惊惧反而带着摄人的气势,这副既脆弱又强悍的样子,居然让他有了欲/望,想狠狠占/有这个人的欲/望。 “你不是有事情要找我吗,跟我来。”凤宸英平复了心里那强烈到他自己都不可思议的欲/火,冷冷的对唐飞说完,径直转身。 唐飞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甘的跟了上去。现在是自己有求于人,还是不要再激怒对方比较好。唐飞暗骂自己沉不住气,被凤宸英稍微一激就忍不住反击。 这是唐飞第二次离开东院,在那个逃跑的晚上他就知道这个府邸有多大,大的像迷宫。那天出来是晚上,他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观察这个府邸的构造。 跟在凤宸英身后九拐十八弯,唐飞对这个“凤栖阁”的唯一印象就是富丽堂皇,简直就是古代版“五星级的家”。看着那些形式繁复且没有一处重样的雕梁画栋,唐飞不得不感叹古人的手艺真是鬼斧神工,同时也感叹那个凤宸英真的很有钱。 凤宸英走着走着才发现身后的气息离自己越来越远,疑惑的转身望去,霎时间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唐飞居然还在刚才经过的那个庭院里一脸好奇的看着养在那里的一只白孔雀! “原来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白孔雀,真漂亮。”唐飞抱着手臂,一脸新奇的看着眼前那只纯白的孔雀,不知它开屏之后是什么样子的。以前陈辰去旅游的时候很兴奋的告诉他看到了一只纯白色的孔雀,还把那只孔雀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为此他还去查了一下这种孔雀的来头。因为没有鲜艳的颜色吸引异性孔雀,这种纯白的孔雀已经濒临绝种了,或许在人类看来这种鸟类很漂亮,可是在它的同类看来却是毫无吸引力。 正当唐飞随手摘了一朵大红的花在白孔雀面前晃来晃去引诱它开屏,就听到身后一声尖锐的响声。没等唐飞转身去看,眼前的白孔雀“唪”的一声开了屏。唐飞呼吸一窒,眼前的白孔雀展屏抖翎,那扇纯白的雀屏在日照下泛着透明的光,神圣而,夺目。 真的,很漂亮...... “原来你喜欢这种东西?”凤宸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唐飞身后,语带笑意。刚才孔雀忽然开屏就是他使了些小手段。 脑海里蓦地闪过陈辰说起白孔雀那激动的表情,唐飞淡笑:“不,不是我......” 凤宸英一愣,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唐飞这么笑,没了平日的嘲讽和刻薄,只是一个淡淡的微笑,就好像在思念什么人一样......凤宸英忽然很想毁掉唐飞这样的笑容,如果这张脸上只存在痛苦和绝望,那该是一件多美妙的事情啊。 可能是感受到气氛有些诡异,唐飞收起了脸上的笑,淡淡道:“你住的地方还有多远。”他们都走了快十分钟了。 “很快,过了这个庭院,就是了。”凤宸英转身,唐飞跟上。 从凤宸英住的那个院落回到东院,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了。唐飞边走边摸摸瘪瘪的肚子,不知道忧儿今天做什么菜。 “啪啪啪”一阵声响,唐飞抬头望天,一只灰白色的鸽子刚从他头顶飞过。东院还有人养鸽子?感觉到一道冷冽的视线,唐飞把目光转回来,那个湘君正冷冷的盯着他,眼里满是嫉恨。 “哼!”唐飞回了他一个蔑视的笑容,毫不在意地走回自己的院子。 “公子,你回来了!”原本坐在回廊的倚栏上发呆的忧儿一听到唐飞的脚步声,高兴的跳了起来跑到唐飞身边。 “呃,”唐飞不解的看了忧儿一眼,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我饿了,你今天做了什么?” 忧儿眼里划过惊喜,努力控制着心里的激动,道:“有,忧儿给公子做了清蒸河鲤,卤汁鹅掌,煨小白菜,还有乌骨鸡参汤......公子您的脖子怎么了?!”忧儿雀跃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八度变成了惊恐,为什么公子受了伤?! “没什么,辛苦你了。”唐飞拍拍忧儿的肩,不打算告诉忧儿凤宸英差点杀了他,直接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忧儿担心的看着唐飞的背影,轻声道:“不辛苦.....”他以为,公子跟着爷到鸢飞院(凤宸英住的院子)就不会回来这里用餐了,虽然是这么想着,他还是做了三菜一汤,他的心里还是期盼着公子能回来。就这么呆呆的坐在院子里等待着,直到午饭时间都过去了公子还没有回来,就在他要失望的时候,一直盼着的那个人回来了。可是,他的脖子上却带着青紫的瘀伤,难道是爷伤害了公子?!忧儿不敢再想下去,压制着心里的担忧跑去为唐飞准备饭菜了。 “忧儿,你可以随便在府里走动吗?”唐飞嚼着鱼肉随意的问。 忧儿一愣,答道:“可以,忧儿与东院的其他下人不同,可以不受东院规矩的管束。” 这倒出乎了唐飞的意料,不过想起今早那个充满危险性的忧儿,唐飞到没有太惊讶,他早猜到忧儿身份不简单。 “那出府呢?”唐飞继续问。 忧儿眼神闪了闪,还是不想骗唐飞,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可以......” “哦?那这样方便多了,省的还要找凤宸英给你办一张通行证。”唐飞夹起一只鹅掌,边吃边说:“你明天跟着我出府吧。” “什么?!”忧儿一脸的惊诧,“可是公子,您不能随意出府......”忧儿话还没说完,唐飞就打断了他说:“现在可以随便走了,凤宸英给了我一张令牌,以后出去可以通行无阻。” 忧儿脑子里一下还没转过弯来,公子可以出府了?爷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会给公子令牌?难道说,爷他对公子,真的......忧儿死咬着下唇,脸色苍白,他知道凤宸英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也知道被凤宸英看上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公子他...... “忧儿?忧儿!”唐飞声音徒然增大,心中满是忧惧的忧儿被吓了一跳,慌张道:“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吃饱了,这些剩下的千万别倒,留着晚上吃。”唐飞叮嘱忧儿说,他看不惯别人浪费食物,尽管在他平时的为人处世方面,绝对看不出来这一点。 “是......”忧儿低声应下,服侍了唐飞这么多天,他已经了解了唐飞的习惯。 等忧儿把东西都收拾好下去,唐飞才掏出怀中的令牌,这是一枚很小的铜牌,跟掌心差不多大,正面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宸”字,背面是一只浴火的凤凰。其实唐飞也想不到那个凤宸英会这么爽快的就答应他的事情,他以为凤宸英怎么着也会刁难他一下。当他说出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凤宸英除了奇怪他居然熟悉律法外就什么也没有问,直接抛出这枚令牌给他,也答应会帮他在各个富商官员之中提点一下他。 只是......唐飞摩挲着手中的令牌,那个凤宸英忽然变的这么好说话是不是有什么企图?和凤宸英相处也有段日子了,对于凤宸英那样的人唐飞心里难免存在着怀疑。 “公子,忧儿给您泡了茶。”忧儿捧着托盘进来,看见唐飞手里的令牌眼神闪了闪,这个令牌不是...... “忧儿,”唐飞自己拿过茶杯问道:“你读过书吧?字写的怎么样?” “啊?”忧儿一愣,“读过几年,书法的话,自然是不能和公子您比,只可以说是能见人罢了。” “这样就行!”唐飞喝了一大口茶,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只喝白开水的他来到这里居然会喜欢上这种甘香的茶水,忧儿说这是一种叫“雪芽”的茶。唐飞微笑着对忧儿说:“以后你就帮我代笔写状词。” “状词?!”忧儿一脸惊讶,“公子你要打官司吗?”他只是一个下人,哪来的资格写状词?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说,你写。”唐飞闻了闻杯中令人怡神的茶香,接着说:“我要当讼师,帮别人打官司。” “什么?!”这次忧儿不是惊讶而是惊叫了,看唐飞的样子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忧儿忽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唐飞面前,失声道:“公子请三思!这可是下三滥的行当啊!” 唐飞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下三滥的行当?! 忧儿抬起头,目光悲切的看着唐飞。唐飞有些找不到自己的思路,眨了眨眼睛,涩声问道:“什么,意思?” 第九章:所谓讼师 唐飞在二十一世纪是一个名声赫赫的大律师,律师在现代社会的地位自然很高,也受到很多人的尊重,同时也是很多人都向往的理想职业。即使是唐飞这种只看钱不看案例性质和社会道德的律师,也是很多人所追捧的对象,所以唐飞理所当然的认为,在古代,讼师的地位等同于现代的律师的地位。 而真相是,在古代,所谓的“讼师”是不具备法律程序上的正当性,也就是说在古代的司法系统中这种职业是不被承认的。而且在中国传统法律文化中对讼师存在价值的基本定位,就是添乱者与社会麻烦制造者。这种职业,在古代的为政者或法律的视野中一般都不具备“良好”的形象。虽说帮人写状词的人要有功名在身,可是去当讼师的都是在考场和官场上混不下去的人,为了谋生不得已才操持这样的行当。 其实唐飞在大学的时候有开过一门课程,就是专门讲“律师”这一行业的历史,也讲了中国古代讼师在统治者和平民百姓眼中的定位。最著名的例子就是在春秋战国时期郑国的政治家邓析了,他是律师界公认的古代讼师的鼻祖。话说这个邓析擅长诉讼,其辩论之术无人能敌,史书记载其往往“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词”,并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可惜,邓析被当时的政者驷歂视为扰乱民心的祸首而惨遭杀害。就连讼学的发展和讼师的地位达到了封建社会的最高峰的宋代,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衙门每结案之前,几乎必先办讼师”这样的现象出现。 可见,“讼师”这一行业在古代,是多么的不受人待见且充满了危险性。 引用某位现代学者的话来说,“讼师在传统的社会里面,素来受人轻贱,他们的形象是贪婪、冷酷、狡黠、奸诈的,最善于播弄是非,颠倒黑白,捏词辨饰,渔人之利。”(注) 只可惜,这样有用的历史资料课,唐飞当年没有选,上面那句概括性总结语他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所以,不明真相的唐飞才会对忧儿的反应感到奇怪,而忧儿对唐飞的决定才会如此的反对。 唐飞静静的听完忧儿说完对讼师在这里的地位和性质时候,脸色也沉了下来,难怪那个凤宸英这么好说话,原来他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讼师没什么好名声和地位却不说,还这么支持他! “公子,忧儿求您了,快快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吧!不说您出身清白世家,就是爷那边,也不会答应的!”忧儿满脸的愁苦,他想不明白公子好好的怎么就想到这么一出呢?以前的公子单纯直白,怎么做得了讼师?不过,公子受伤失忆后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他当然不知道现在的“方林”是唐飞,而且还很缺钱。 “哼,”唐飞冷笑一声,“谁说凤宸英不会答应的,他还答应帮我揽生意呢!”唐飞想不出凤宸英要这么做的意图,他应该很想真正的方林回来才对,不然在那一晚也不会这么爽快的就给了神棍几十万(一千两)。可是如果他当了讼师万一真的惹了事情回来,“方林”也不会有好下场。凤宸英究竟在想些什么? “怎么会?爷他,他不会......”忧儿一脸颓然,他也不知道凤宸英究竟想对唐飞做什么,凤宸英对唐飞很纵容,就连他的无礼和傲慢都可以视而不见。可是,为什么又要放任他去当“讼师”呢? “行了,就这么定了,反正有什么事情凤宸英会顶着,轮不到我头上。”唐飞不理会忧儿的担心,起身去拿煌烨律。既然他猜不出凤宸英有什么阴谋,那么就先这样走下去吧,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见招拆招吧。 第二日,唐飞早早的起身,领着忧儿在东院等人的注目下,潇洒的离开。今天他穿着异常整齐,头发也不似往日那样随意披着,而是束的整整齐齐。因为要外出,他没有拒绝忧儿帮他把衣服穿好把头发打理好。 在经过一道回廊的时候,唐飞和忧儿遇到了管事铁焕。唐飞对铁焕微微颔首,然后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忧儿没办法只好急匆匆的了铁管事打了声招呼就跟了上去。 铁焕一直注视着“方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才转身离开。这个“方林”自那一次变故后整个人就变了,特别是气质和笑容。以前的“方林”无论对凤宸英有多不满都好,都是直接表现出来的,他根本不懂得隐藏,单纯直白很容易就被看透。可是,受伤之后的“方林”,铁焕皱了皱眉,他的眼里多了一种别人看不懂的东西,以前清澈的双眼如今却变得幽深难懂,而且嘴角边时常挂着若有似无的冷笑,话说更是尖锐刻薄,举手投足之间自信满满气势逼人。不过他相信凤宸英自有安排,爷不会放任一个带着尖牙和利爪的人在府里。 出了凤栖阁,唐飞下意识的深呼吸一口气,自由的空气真的是太清新了!自从那晚后,他已经被关在这座华丽的府邸中大半个月了,现在终于出来了! 唐飞让忧儿带路,他唯一一次接触这里的社会就是逃亡的那一次,小心翼翼且心情抑郁慌张,连街道都没仔细看清楚。 忧儿一边给唐飞介绍煌烨国都——棉锦,不同于前半段官宅毗邻的幽静严肃的住宅区,后半段是繁华的街道交错和热闹的商铺食肆林立。 在街道旁边一档卖小点心的糕点铺中,唐飞给自己和忧儿一人买了一份豆粉糍粑,一共用了两个铜板。这些钱是“方林”的,唐飞出门前拿了二两银子和一吊钱,够好几天的花销了。 唐飞在现代的时候都很少逛街,只是偶尔要买新衣服的时候会叫陈辰出来在专卖店走一走,现在在这种古色古香又异常繁华的街道上,唐飞难得的起了想逛一逛的念头。虽然他今天出来本就是想熟悉一下煌烨国都的环境,好为日后的生意做准备。 唐飞一路好奇的张望,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也会停下来仔细观赏一番,但除了吃的,他几乎没买什么东西。 走着走着,一阵清甜的香味吸引了唐飞,抬眼望去,一个二十来岁的走货郎中坐在小马扎上摆弄着小摊前的东西,全是用小盒子装着的东西。唐飞好奇的走了过去,忧儿在后面跟着,脸色有些异样。 “请问,这是什么?”唐飞微微弯下腰,看着那些精致的瓷盒或者木盒,盒内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像好几种花香柔和在一起的味道。 忧儿一愣,原来公子真的不认识这些东西啊...... “哈哈,”那个货郎爽朗一笑,打量着唐飞道:“小的看这位公子气宇轩昂衣着华丽,定是大富人家的公子吧?都这般年纪了难道还没几房妻妾?连这些个好东西都不认得!” 忧儿脸色一沉,就要上前呵斥,唐飞却拦了下来,笑道:“我还真没有,这些究竟是什么?盒子倒还精致。” 那个货郎一愣,随即笑道:“小的看公子都二十了吧?当真连这些闺房之物都不认得?这些是胭脂水粉,女子用的东西!” 胭脂水粉?!唐飞伸手拿起一个椭圆形的小瓷盒打开,一阵香气扑鼻,里面是粉红色的胭脂。原来是古代的化妆品!唐飞失笑摇摇头,他闻着味道还以为是现代人喝的那种花茶的原料呢! 忧儿忍不住掩嘴偷笑,公子还真是单纯,连这些东西都不认得。 “公子,怎么样?我这些货都是上好的,而且这一种只要十二文!就连宫里的妃嫔娘娘都爱差人到小的这儿来买些回去呢!公子就算没有妻妾,给家里的女眷带些也可以,保证她们喜欢!”货郎搓着手极力推销。 唐飞嘴角微扬,刚想摇头就瞄见一旁的忧儿在偷笑,唐飞恍然,这个忧儿明明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却不提醒他!嘴角的弧度增大,唐飞叫过忧儿:“忧儿,站到这儿来。” 在偷笑的忧儿吓了一跳,赶紧站到唐飞面前。 唐飞微微低下头对他说:“不准动。”忧儿立刻僵直身体,其实就算唐飞不叫他也不敢动,因为他的气息实在是离他太近了! 唐飞嘴角划过一抹邪恶的笑,伸出食指在那淡粉的胭脂上抹了一把,然后均匀的抹在忧儿那淡色的唇上。 当那温热的指尖触碰到忧儿的嘴唇时,忧儿整个脑袋一“轰”,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浑身烫的都快要冒烟了! “不错不错,粉点樱唇,端得是好姿色。哈哈哈哈!”唐飞大笑着拽了几句不伦不类的古文,把胭脂塞给忧儿,然后给了钱。 货郎接过钱,一脸的呆像,直到唐飞和忧儿走远了,才回过神来。 “嘿我说呢,都这个年纪了还没娶妻,原来是个兔儿爷!”货郎收起钱,语带不屑的说。 忧儿的脸色一直呈现着不正常的红晕,唐飞以为是天气太热了,随便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酒楼就带着忧儿进了去,像是完全不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扰乱了人家小少年心中的那池春水。 “忧儿,坐下吧。现在是在外面,没那多规矩。”唐飞让忧儿坐下,然后看着外面毒辣的日头,想不到古代的夏天也这么热,他以为只有温室效应严重的现代才会有这样的高温天气呢。 忧儿红着脸偷看唐飞,唇上那抹粉色的胭脂还没有擦掉,当看到唐飞因为太热而拉开了领口露出白皙的锁骨后马下又低下了头,心跳快的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二位爷是第一次来吧?请问想吃点什么?要不要来些我们酒楼的招牌菜?”这时小二跑了过来,语气恭敬面带笑容的推销自己店里最名贵的菜。 唐飞听到那一大推的鲍参翅肚就倒胃口,这么大热天的谁会喜欢吃这些腥腻的东西? “不用了,来几道开胃的凉菜就好,再来一壶雪芽。”唐飞打断滔滔不绝的报着菜名的小二说。 原本听到唐飞只要凉菜的小二心里就开始诽腹,可是等听到“雪芽”两个字脸上的鄙夷又马上变成了恭敬的笑容,点头哈腰道:“这位爷,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的店里,没有雪芽......”这可是大内贡品呢他们这些小地方怎么可能有!小二以为唐飞是出来市井游玩的皇家公子了,那些鲍参翅肚天天吃所以想转清谈的口味,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说出些不敬的话来。 “行了,来一壶好茶,凉菜就上些拿手的,下去吧。”忧儿虽然心不在焉,可是也注意到了小二脸上的变化,自然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想让唐飞不高兴便赶紧打发了他走。 “是是是,小的马上就为您准备!”小二又点头哈腰的跑了。 “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唐飞看着对面的忧儿问,他是个心思细密的人,那个小二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了。 “不是,只是他们这种小地方供应不了雪芽而已,公子不必太介意。”忧儿赶紧说。 “哦。”唐飞不在意的点点头,又继续向四处张望了。因为还没到午饭时间,所以酒楼里的客人不是很多,等唐飞他们那桌的菜上齐了,人就渐渐多了,半个小时后座无虚席。 “早知道应该要个雅间了,公子在这样嘈杂的地方定然很不习惯吧?”忧儿有些担心的看着唐飞说。 “没什么,热闹点也不错。”唐飞环视着周围,这样的感觉有点像广东人的早茶楼,都是这么热闹。 “诶,听说没有,刘、章两家又闹起来了!”在唐飞他们的后面那桌人忽然说道。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他们每年修葺祖坟都要闹几回,谁不知道啊!”一人接过话头说。 “这回不一样!听说都闹到公堂上去了,看来他们两家是铁了心要挣那块风水宝地!”另一人又道。 “这么厉害?有结果了没有?”有好事的人问。 “没有没有,听说咱的府尹正为这件事头疼着呢!” “我看这事儿难着呢,看来得审好几年了!” “不至于吧?” “天晓得会争多少年啊!” 唐飞被那些人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地产权纠纷?看来第一宗生意有着落了,就是不知道那两家人是不是有钱人,如果他接这件案子的话可以挣多少。 唐飞眉头微蹙不发一言,双目深沉俊脸严肃,他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件事情上。忧儿却看痴了,认真起来的公子,竟是这样的,有魅力...... 一直到天黑以后,唐飞和忧儿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了凤栖阁。 唐飞洗完澡出来,居然发现忧儿不在,平时这个时候他都会来他屋里点艾草驱蚊子的。唐飞不在意的耸耸肩,可能是有事情忙吧,然后拿了把大蒲扇抱着煌烨律坐在藤架下的躺椅上一边乘凉一边就着灯笼看书了。他要顺利的得到那宗争地产权的案子! 忧儿跪在凤宸英面前,虽然跪在外室的帷幔前面,忧儿仍是垂着头不敢看他,冷汗涔涔双手轻颤着。 “听说,你今天和——他出去了?”凤宸英斜卧在宽大的软榻上,冰冷的眼神看着忧儿,双手却揉捏着怀里的湘君,湘君偎在他的怀里娇声低喘着。凤宸英口中的“他”,自然就是唐飞了。 “是,爷。”忧儿低声应道。 “都做了些什么?”凤宸英轻笑着在湘君的胸前红樱上狠狠的捏了一把,满意的听到他痛苦的呻吟。 “启禀爷,公子带着奴才在市集里逛了一天,吃了些民间的小吃。”忧儿的冷汗从额际滑落,他下意识的隐瞒了和唐飞在胭脂铺前的那件事。 “哦?是吗?”凤宸英美人在怀,气息却丝毫不见乱,眼中更是一片清明冷酷,而怀中的湘君已经满目欲/色,早已情/动的在凤宸英身上不停的磨蹭。 “是......”忧儿的声音不自觉的发颤,爷不会知道的,一定不会! “粉点樱唇,我今日才发现,忧儿你的姿色不差。”凤宸英的声音从三层的帷幔中传来,带着戏谑。 忧儿一震,爷,真的知道!忧儿已经脸色苍白,冷汗已经完全浸湿了后领,他不知道爷会如何处罚他,但他知道爷的手段一向残酷,特别是对背叛者。 “呵呵呵,”凤宸英轻笑,“我开玩笑的,回去吧,告诉他明日我与他一同出府。” 忧儿又是一震,颤抖着声音道:“是,爷。” 忧儿艰难的迈着步子出了门,门关上的一瞬间,他听到那个湘君淫/浪叫声。强撑着身子离开了鸢飞院,忧儿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刚才,爷说开玩笑的时候他明显的感觉到了杀气。 忧儿抱着腿缩成一团,躲在了阴影里。他不敢背叛凤宸英,更做不到不爱唐飞。 “公子......” 第十章:幻影 唐飞呼吸困难,想挣扎却动不了身体,就像有什么东西压在他身上一样,让他动惮不得。努力睁开眼睛望去,心中一凛,真的有人压在他身上!高大的身影,强烈的压迫感,唐飞感觉越来越难受,就要死了么...... “你.....是.....谁......”唐飞用尽最后的力气问压在他身上的黑影。 影子听到他这句话,终于抬起了头,露出那张鬼一样的笑脸,唐飞终于看清楚了那张死人脸是谁!那张笑脸死死地盯着他阴森可怖地说:“我是你的噩梦!” 凤宸英!!! “啊!”唐飞大叫一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公子?”屋外的忧儿听到响动赶紧进来,焦急地问:“公子您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 唐飞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开始亮了。他来到这里之后几乎天天都在做噩梦,梦里全是陈辰看着他死去的悲伤场景或者是他看到自己鲜血淋淋已经开始腐烂的肉体,可是今天,怎么梦到了这种东西?霎时间,唐飞对凤宸英的印象又恶劣了一点。 “公子,忧儿伺候您穿衣吧?待会洗漱之后就可以用早饭了。”忧儿捧着唐飞的衣服说。 “先放着吧,我想先洗把脸。”唐飞 闭上眼睛说,满脸的疲惫。 “是。”忧儿看唐飞没精神,赶紧把洗漱的用具拿过来,然后就去准备早饭了。 唐飞蘸着盐水刷了牙然后淑了口,看着洗脸盆中自己的倒影,那张陌生的脸已经开始慢慢熟悉,自己的模样反而有些模糊了,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就是自己原本的样子。 摇摇头,伸手扰乱了盆中的水,唐飞忽然一头扎了下去,把自己那张脸深深埋进水中。 “都快半刻钟了,你不要命了。”一只温暖的大掌轻轻按在他肩上,声音是熟悉的戏谑。 我是你的噩梦! 昨晚那个梦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唐飞猛地抬起头,四溅的水花泼了那人一身一脸。 凤宸英郁闷的用长袖擦掉脸上的水迹,嬉笑道:“见鬼了?” 没错!唐飞眼神不善的看着凤宸英,你就是那只鬼!还有,他进来怎么没脚步声的?还真当自己是鬼不成?! “你怎么在这里?”唐飞拿过一旁的干帕子把脸擦干,本就松散的亵衣因为唐飞不会系衣带而显得更宽松,露出了大半个结实白皙的胸膛。加之刚才唐飞把整个脸埋进了水里,那些没来得及擦干的水珠顺着脖颈流下,白色的亵衣微湿紧贴着他的身体,显得诱惑而,色/情。 “我昨天不是命忧儿告诉你了吗?今天我和你一起出去。”凤宸英盯着唐飞的身体,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 对了,忧儿昨晚跟他说过,不过他却忘了。难道是因为凤宸英说要和他出去所以才做的噩梦?唐飞白了他一眼,凤宸英的眼神太露骨,他想装作不知道他的龌龊心思都不行。唐飞转身拿起衣服准备到屏风后面换。 “你学会穿衣服了?”凤宸英谑笑着对唐飞说,“今天你要出去,还是让别人帮你穿的比较好。” 唐飞一顿,转身就要叫忧儿,凤宸英却拦下了他,侧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认为忧儿敢在我面前帮你宽衣解带嘛?” “你!”唐飞刚要发火,看着凤宸英那张贼笑的脸,忽然又改了主意,学着凤宸英笑道:“那就有劳你。”说完便解开了那件湿掉的亵衣丢到一边。 凤宸英一愣,完全想不到唐飞会这么爽快。不过,凤宸英是个从善如流的人,稍稍的一愣过后,便用最温柔的笑容拿过唐飞的衣服。 唐飞配合张开双手,脸上毫无表情。 唐飞拿起一件纯白的长窄的丝衣,绕到唐飞的身后,手指若有似无的擦过他赤/裸的上身,贴近他的身边帮他套上,唇在他耳边若即若离道:“这是单衣,是穿在最里面的衣服。单衣的衣带比较繁琐,系不好的话很容易就会松掉,所以我们这有一种叫‘锁扣’的系法,系得牢,也很容易解开。”裁剪适度的单衣把唐飞的身材衬托的很完美,凤宸英却想撕掉这身衣服,把这个人拥入怀中肆意玩弄。 唐飞僵直着身子,脸色阴晴不定,要不是这么多年的的素质和修养他早就骂娘了,有人这么帮人穿衣服的吗?!这分明是在吃豆腐! 凤宸英帮唐飞穿好单衣,嘴角笑意越深,呼出的气息也灼热了许多。唐飞感觉到了,却强忍着想逃开的欲望,如果他这个时候推开凤宸英,就代表他怕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他讨厌处于劣势!所以唐飞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让凤宸英继续。 “这是中衣,衣带虽然比单衣少一点,可是却要束腰带,腰带如果束不好,这身衣服就会显得松散,就显得不庄重,在别人眼里这可是放荡的表现。”凤宸英把一件水蓝色的、袖口绣着如意纹的锦衣帮唐飞穿上,再配上一条镶着一颗蓝色晶石的白色腰带。 凤宸英的手环在唐飞的腰侧,看着那面一人高的铜镜中相拥的两个影子,哑声道:“这件衣服很衬你,丰神俊朗这四字,再适合你不过了。” 唐飞抬眼望着镜中的凤宸英,笑容邪狞,眼中带着浓浓的欲/色。 “谢谢夸奖,”唐飞伸手拉开凤宸英的手,径直拿起最后一件衣服,冷冷地说:“这件衣服叫外袍,没有衣带也不用束腰带,直接穿上就好,就不用劳烦你了。”唐飞把那件银纹蝉纱丝衣直接穿上,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卧室。 凤宸英抱着双臂,咬唇淡笑,如果他没看错,唐飞的两只耳垂红了,而且红透了。 凤宸英亲自带着唐飞外出,自然又在东院惹了一阵暗涌,就连南院那些侍姬都惊动了。凤宸英转头对唐飞一笑,灿烂且无辜。唐飞没好气的看了凤宸英一眼,他是故意给他找麻烦的! 没有坐马车或者轿子,唐飞全程都是用走的,凤宸英居然没有异议,和唐飞比肩而行侃侃而谈。不过,都是凤宸英自己说的高兴,唐飞懒得和他说话。看的凤宸英的贴身小侍墨竹一脸惊奇,爷对这个“方林”公子真是与众不同啊! 忽然,凤宸英拉着唐飞在一处小摊处停下,一脸天真的问(唐飞:真的是一脸天真啊!):“那是什么?” 唐飞被他怪异的笑容吓了一跳,扭头看去,不禁失笑,这不是昨天他才问过的东西吗?他没有看到一直随侍在他身后的忧儿猛地一震,脸色惨白。墨竹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话,反而奇怪爷怎么会不认识胭脂水粉,前些天不是还命人买了些送到南院去吗? “胭脂,你居然也不懂?”唐飞挑眉看着凤宸英嘲笑道。 “没看过,要不我们去看看?”凤宸英一脸好奇的说。 唐飞怀疑的看了他一会,发现他真的不像在说谎后才领着他到那个小货郎的货摊前。 “呦这位公子,您又来了?今儿个想买什么?”小货郎有意无意的扫了凤宸英一眼,心道这个公子倒是厉害啊,一天换一个啊!不过今天这位长得倒是比昨天那个漂亮很多,可是他那高大的身材和若有似无的煞气,货郎心里暗想这个公子能压得住他么? “不是我,是他,他也没见识过胭脂水粉。”唐飞面无表情的伸出大拇指指着他身边的凤宸英说。 “这个是什么?”凤宸英脸上挂着微笑,拿起一个鹅蛋形状的小木盒研究着。 那小货郎被凤宸英的笑容闪了闪,心跳快了几下,点头哈腰道:“这位爷,您真有眼光,这可是小的这里最好的腮粉,抹在脸上那是白里透红红里透嫩,送给心上人是最合适的了!” 凤宸英眼神一闪,笑的不怀好意的看着唐飞。 唐飞瞪他,冷笑道:“你敢说送给我试一试?” “送给你!”凤宸英大笑着把手里的胭脂塞进唐飞手里,然后吩咐墨竹给钱。 唐飞刚想把手里的东西扔回给货郎,就看到墨竹扔了一锭银子给他,说:“不用找了。” 唐飞硬生生的把手收了回来,这个败家子,这么一小盒化妆品居然给五两银子!好几千块钱啊! 凤宸英憋着笑,凑到唐飞跟前说:“怎么,不舍得了?” 白了他一眼,唐飞收起胭脂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凤宸英大笑着跟上,引来行人侧目。 忧儿和墨竹跟在他们后面,一个脸色苍白眼神凄苦,因为凤宸英和唐飞的过分亲密。一个要笑不笑脸色古怪,因为第一次看到凤宸英捉弄人而且还是个男宠。 进了昨天去的那个酒楼,唐飞的外貌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非常出彩的,他一进去昨天招呼他的那个小二就赶紧跑了过来,热情的招待着他们。 因为这次有凤宸英在,唐飞也不好擅作主张让忧儿坐下,毕竟凤宸英才是忧儿真正的主人。 “都坐下吧,在外面就不用这么拘谨了。”幸好凤宸英也算是个体贴下人的人,这点到让唐飞有些吃惊。凤宸英看出唐飞的心思,却淡笑着没有说什么。 这次来的时间不算早了,酒楼大堂只剩下两三桌是空着的。而且自唐飞和凤宸英走进酒楼开始,就吸引了所有食客的目光,坐在二楼的食客有些甚至探出头来看着他们。暗付这是哪来的公子哥,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爷,不如换一个包厢吧,这里人多嘴杂,奴才怕他们扰了您的兴致。”墨竹低声对凤宸英说。 凤宸英转头看向唐飞,唐飞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假装不知道,便淡笑道:“无妨,就在这里。” 墨竹一愣,看了一眼唐飞后便不再说话。他知道凤宸英为什么会对唐飞纵容和宠爱,他曾经也对某些人做过同样的事情。 爷的老毛病怕是又犯了,墨竹为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只希望这次不会像以前一样,把人整的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甚至蠢到用自杀来威胁爷希望能挽回爷的无尽宠爱。只可惜,爷本就是个没有心的人又何来的爱?那些人从来就看不懂,只能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墨竹对“方林”公子的事迹也略有所闻,他那难以驯服的性子怕是激起了爷的征服欲了,希望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方林”公子的下场不要太凄惨才好。 因为这次多了两个人,唐飞算着钱袋里的银子多叫了两个荤菜,然后便一边喝茶一边竖起耳朵听八卦,刘、章两家的八卦。 “喂,听说了吗?刘家的人请了讼师写了讼词,今早已经交到衙门上去了!”不远处那一桌的汉子用大嗓门说着自以为的“悄悄话”。 “真的?那章家呢?请了讼师没有?”那汉子的同伴用同样的音量问。 “没有呢!”另一桌的人听到他们在谈论这件事情,也按耐不住插了话进来 ,“听说刘家请的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老讼师李良,他写的讼词从来没有人能推翻,这次肯定是刘家赢了!” “不过我听说章家用五十两银子的高价聘请有能耐的讼师帮他写讼词,可是到今天还没有人敢上门去请缨呢,看来章家真的没戏了。”又一个人插话道。 “就是,输了官司的话不但要赔双倍的银两,还要挨官府五十个板子,谁敢去啊!能赢那个李良的人到现在还没出生呢!” “章家这下是栽了,输了那块风水宝地不说,连祖坟都要被挖出来换地方。” 唐飞听到这里的时候,唇角微扬。从他二十四岁正式拿到律师资格证开始到现在为止,五年来打了三十几场官司的他无论是民事还是刑事都没有输过一次,就这样他都不敢号称全国第一,这个李良口气倒是挺大! “怎么,有兴趣了?”凤宸英看到唐飞那自信满满的笑,带着三分不屑七分张狂,竟像完全不把那个所谓的李良放在眼里一般。 “我只对那五十两有兴趣。”唐飞喝了一口茶,凉凉道。 “如果那块地本来就是属于刘家的,你还会去找章家的人吗?”凤宸英语带微笑地问。 “我唐飞打官司,不对事不对人,只看钱。只要出得起我要的价格,就是十恶不赦的坏蛋我都会帮忙。”唐飞对着凤宸英一笑,张狂且,残酷。 凤宸英默不作声的看了墨竹和忧儿一眼,他们俩低着脑袋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像是一点都没有听到“方林”自称“唐飞”的样子。 凤宸英凑近唐飞的耳边低声笑道:“唐飞啊唐飞,你果然与众不同。” “谢谢夸奖,但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虚伪的奉承回你。”唐飞手撑下鄂冷声道,也没有回避凤宸英忽然的亲密举动,他已经开始习惯了!而且他发现每次这样都很被动,就像被凤宸英牵着鼻子走一样。反正都是男人,反正都喜欢男人,凤宸英可以吃他的豆腐,为什么他不能吃凤宸英的豆腐?! “你真是,等哪一天你对我说话别带着刺,我想我会很高兴的。”凤宸英眼神带着宠溺,无奈的看着唐飞。 “对不起,我说话喜欢连着骨头说,硌着了你真是不好意思啊。”唐飞把头扭向一边,懒得再看凤宸英演戏。 “方林公子!请您注意自己的态度!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墨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敢对凤宸英这么张狂这么无礼的人,就算明知道他是凤宸英的猎物,墨竹还是忍不住跳出来护主。 “那你又是以什么身份来呵斥我?”唐飞歪头对墨竹一笑,带着恶意的逗弄。 墨竹脸一红,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好了。”凤宸英轻声打断,看着墨竹的眼神有些冷,“墨竹,注意你自己的身份。”然后转过头看向唐飞,眼里又恢复了刚才的宠溺,说:“别和一个孩子计较。” 墨竹眼睛一红,咬着唇道:“是奴才的错。” 唐飞眉一挑,刚想说什么就看到一个青色的身影从眼前晃过。 熟悉的侧脸,熟悉的微笑,熟悉的背影。 唐飞猛的站起身,撞的桌上的杯子“咣当”直响。唐飞满脸的不敢置信与惊喜,在凤宸英还没回过神来之前他就跑了出去。 陈辰! 唐飞追出街道,焦急的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寻找着刚才那个身影。 在那里!唐飞心里一阵惊喜,就要追上去,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你在干什么?”凤宸英追了出来,一把拉住唐飞,刚才唐飞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狂喜。他究竟看到了谁?是那个青衫男子吗? “你放开我,我要找......”唐飞挣开凤宸英的手,转头寻去,那个青色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脸上的欣喜慢慢消去,唐飞呆呆的站在街上,看着刚才那个方向。良久,才转头对着凤宸英落寞一笑:“回去吧,我只是,看错人了......” 陈辰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那个人头发很长,感觉比陈辰个子要娇小些,是他太想念陈辰了,所以才会认错了人吧...... 凤宸英看着刚才那个青衣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微冷,然后转身拉起唐飞的手柔声道:“回去吃饭,吃完饭我陪你去章府。” “嗯。”唐飞有些闷闷的抽回自己的手,回了酒楼,错过了凤宸英那越来越残酷冷冽的眼神。 第十一章:诱惑 自那天遭遇青衣人之后,唐飞就在也没有出过凤栖阁。 那日午饭后,唐飞和凤宸英便径直来到章家,说明来意后就直接见了章家的主人,一个近六十岁的花甲老人。这位老人听说了他们的来意后,便用很不信任的眼神打量着自称是讼师的唐飞,毕竟以“方林”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实在是很难让人信服他精通律法。唐飞轻轻一笑,只说了一句说:除了我,没有人可以帮得了你。就是他如此狂妄自信的口气,才让这位精明了一世的老人对他另眼相看,这才将章刘两家的地契恩怨慢慢道来。这两家原本是姻亲,刘家的老太爷之妻章氏,是章家老太爷的嫡亲妹妹,按辈分来说章家人要喊刘家的太奶奶一声姑奶奶。刘老太爷和章氏鹣鲽情深,一辈子就娶了他这么一个女人,章氏也争气,给他生了四儿一女。在两位老人生前,因为章家做生意失败,刘家为了帮助章家度过难关便赠金千两,章家则典质了一块风水宝地给刘家,还写了证明按了手印。这块地就是临近两家祖坟的那块地,包括了章家祖坟在内的十里地范围。那时候因为两位老人的关系,这块地的归属一直没有人在意,直到两位老人在四十年前过世,两家人为了这块地的归属权开始有了摩擦,直到四十年过去了,两家的矛盾因为这块风水宝地越来越深,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而刘家为了那块地,先下手为强的聘请了天下第一讼师李良写了状子告到衙门去。眼见着章家的那块地就要拱手相让,连着自家的祖坟都要保不住了,章家老爷子才不得不真正跟刘家人撕破脸皮,也聘请讼师写状子。只可惜李良的名气太大,居然没有一个讼师敢接。而且李良凭着那一份证明,章家就已经算是没有希望了。唐飞是第一个上门而且敢说这种话的人。唐飞问明当年那块地的凭证是不是一式两份,得到明确的答复后唐飞要了章家的那一纸证明,留下一句“两天后必有结果,准备好银子”的话后,就和凤宸英走了。 此时唐飞手里拿着一本《煌烨律》,状似很认真的看着其中的某一条律法。只是忧儿很清楚的知道,唐飞看了那一页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之久了。 唉,自从前天公子从酒楼出来,就一直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了。忧儿一副愁容的看着唐飞,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已经是两天之期了,可是公子却一点要动笔的意思都没有,这下该怎么办?接了诉状而无所为,是要受到笞刑的!公子是镖局的大少爷,要钱的话为什么不跟家里要?甚至开口跟爷说也行啊!却偏偏要去做什么讼师!忧儿看着唐飞再次叹了口气,他真的不知道公子在想什么了。 正当忧儿苦恼着的时候,凤宸英来了。 忧儿正要行礼,凤宸英用折扇点在唇间,示意他噤声。忧儿赶紧站到一边。 唐飞坐在床上,衣衫一如往常时的散乱,竖起枕头垫在腰后,看着书——发呆。 凤宸英摇着锦扇,一副登徒子的模样一步一晃向唐飞走去。凤宸英眼泛桃花嘴角含春,弯下腰,丰润的唇一点一点凑近唐飞略显苍白的脸颊。 “嗯!”凤宸英那不知有多少男男女女日日夜夜都在肖想的香吻,浪费在了那本厚厚的《煌烨律》上。凤宸英抚着唇,无奈的笑道:“你还真是不懂风情。 “错,”唐飞淡定的收回《煌烨律》,继续摆在眼前当装饰,淡淡道:“我的风情从来不会给流氓。” 凤宸英眉一挑,语气有些危险:“流氓?我?” 唐飞抬眼看向凤宸英,很肯定的回答:“你。——啊!” 一声轻呼,唐飞就被凤宸英压倒在床上。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凤宸英压在唐飞身上低头看着他的眼睛,眼神邪魅,磁性的嗓音低沉且沙哑:“不过,我很喜欢。” 唐飞冷冷的看了凤宸英一眼,然后扬起嘴角,一个用力就翻身把凤宸英压在身下,一手撑在他的脸侧一手抚上他的胸口,纤长的手指轻轻往下划拉,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凤宸英耳边,充满了危险的诱惑:“我不止胆子很大,还有一个地方更大,你想不想试一试?” 凤宸英微眯的狭长眉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却但笑不语。唐飞的笑意更深,正当他以为自己完胜这局的时候,凤宸英忽然伸出一只手抱住他的头狠狠的往自己的唇上压,另一只手紧紧的扣住他精细的腰身,含着他的双唇便开始舔吻。 唐飞一怔,发现凤宸英在干什么后开始挣扎。无奈凤宸英已经占了先机,唐飞本来一只手就在凤宸英身上,这下被他紧紧抱住变得动弹不得,想收都收不回来。另一只手想撑起自己的身体避开那个吻,只可惜人家凤宸英的力气到大不可思议,他根本起不来。没办法之下只能拼命的踢动双腿,想踹开凤宸英。谁知他一动,凤宸英就双腿微张,待他的双脚陷入后直接紧紧夹住,唐飞再次动弹不得。 唐飞明明压在了凤宸英的身上,却成了被动的那一个。 “嗯!”唐飞闷哼一声,凤宸英在他唇上狠狠咬了一口,吃痛的下意识启口微张,这一瞬间凤宸英便趁虚而入。唐飞气息不稳的躲避着凤宸英那条灵动的舌头,他越是往后躲,凤宸英就越是往里追逐,气的他满脸通红,双目带着怒意盯着凤宸英,凤宸英眼中带着谑笑,吻得更起劲,扣在他腰上的手的力度简直就想要把他折断般。 如果不是现在杀了凤宸英会害的他回不去甚至被这里的人杀死的话,他绝对会毫不犹豫的咬断他的舌头!唐飞在快要窒息前换了口气,也正是这个好机会,凤宸英便轻易的勾住了他的舌头,然后送进了自己的口中,双舌交缠吮吸舔吻。 这下,唐飞退无可退...... 就在唐飞以为会被凤宸英就这样吻到窒息而亡的时候,凤宸英终于大发慈悲的放开了他。 分开的双唇因为刚才的激吻而连着一条泛着水光的银丝,色/情,又煽情。 唐飞不情愿的倒在凤宸英胸前剧烈的喘喘息,浅薄的嘴唇被吻的红肿不堪,原本就松散的衣衫因为刚才的挣扎已经散开了一大半露出半个圆润的肩膀,微红的双目带着忿恨和不甘,还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欲望。 “哼哼哼。”凤宸英低声笑着,唐飞感觉到他胸前的震动。低下头亲吻着唐飞裸/露出来的肩膀,凤宸英双手边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摸索边用诱惑的声音说道:“想不想试一试,我的有多大?” 唐飞整个人就在凤宸英怀中,两具身体严丝密缝的紧贴着,他自然感觉到凤宸英已经觉醒的欲/望。 “哼,”唐飞微微喘着气,也不理会凤宸英的毛手毛脚,冷笑道:“你难道感觉不出来我想不想吗?”唐飞也是个男人,禁欲了近两个月的身体不可能不想,更何况被凤宸英这样的高手挑逗?只是他自制力一向很强,就算身体已经开始发热了,他还能控制着自己的欲/望。 凤宸英眼里有些泄气,他当然感觉到了,唐飞的“好兄弟”对他真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我的魅力真的有那么差?”凤宸英不服气的问唐飞,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昨晚那两个公子可是被他弄的要死要活嘴里却还喊着要呢! “不是,这不关魅力的事。”唐飞力气稍微回来的了一点,趁着凤宸英住手之际翻了个身躺在另一边,继续说:“就好像,你对着一道你从来不感兴趣的菜,就算是龙肉你绝对提不起食欲的,除非你真的很饿很饿而且没有其他选择,饥不择食才不得不选择它。我还没到这个程度。” “你把我当成一盘菜?!”凤宸英气极反笑,看着唐飞一副“你敢说是的话就掐死你”的模样。 “呃,不是!”唐飞赶紧否认,他还不想死在这里!“我只是打个比喻,这只是个比喻,你当真的话就太小气了。” 一句话,堵死了凤宸英的不满,如果他还计较的话那就证明他是个小气之人,不计较的话这个闷亏只能自己吃。 “你果然是个当讼师的料。”凤宸英无奈的说,“牙尖嘴利。” “过奖过奖。”唐飞脸皮厚,一向把损当成赞。 凤宸英无力撇过头,他这辈子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这么无奈。要不是想让唐飞心甘情愿的臣服于自己身下,他绝对会让他死的很难看! “行了,起来,帮我写些东西。”唐飞休息够了坐起身,拍拍还在低落的凤宸英。虽然刚刚被他强吻,不过都是男人,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而且对方技术还不懒,他不会真的去计较。 凤宸英挑眉 ,坐起身来,笑的一脸奸诈,“帮你写讼词?可以,不过报酬也得分给我一份。” 唐飞斜眼看着他,整了整松开的衣服,很爽快的答应:“没问题!” 这份讼师是唐飞口述,凤宸英代笔。 半个时辰后,凤宸英拿着手里这份只有两页长的讼词,对唐飞简直有些刮目相看。他原本以为唐飞这两天为了那个青衫人魂不守舍根本不会对这件事情上心,更赢不了那个李良。他都已经做好准备看戏了,谁知道结果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你说你在千年之后是做讼师的,果然不假。”凤宸英看着唐飞道,凭着这份短短的讼词,必能打败那个李良,虽然据说他的讼词长达一卷纸。 “是律师,跟你们这里的讼师性质和地位完全不同,在我们那里能当律师的都是精英,也就是你们所说的国家栋梁。”唐飞拿过凤宸英手里的讼词看了看,字写得挺不错嘛! “那我之前真是看走眼了。”凤宸英似笑非笑的说。 “行了,天色不早了,我们是时候把讼词交给章老爷了。”唐飞不想再和他抬杠,把讼词整理好说。 “别忘了我的报酬。”凤宸英笑道。 “你放心好了,绝对少不了你!”唐飞抓起凤宸英就要出门。 凤宸英却反拉住他,看着唐飞这般放浪形骸的打扮,是出不了门的。便笑而不语的伸手,帮他把衣服穿好。 唐飞一愣,随即便放松让凤宸英帮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衣服穿好后,俩人便出了门。 自凤宸英进了唐飞的屋子后,忧儿就一直在门外守着,见唐飞和凤宸英出来便迎上去。 “忧儿,走了。”唐飞习惯了把忧儿带在身边,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助理。 “是,公子。”忧儿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凤宸英扬起嘴角微笑,他注意到了忧儿惨白的脸色,想必刚才在床上发生了的事情他都看到了。 讼词在申时之前送到了章家。第二日,章家的讼词一出,未几,连讼师都不用上公堂辩驳,府尹便作出判决:土地归章家所有,但必须归还当年刘家所借之千金!当日判决一出,章家便把早就准备好的银两如数归还刘家,然后欢天喜地的在府门前放起了鞭炮,家中也开起了宴席。从官司一结束,整个棉锦城都在对这件官司津津乐道,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完胜那个所谓“天下第一”的老讼师李良,让那嚣张了半辈子的老头受了五十板子赔了巨款不说,还把晚年的名声给搞臭了。 也在这日,名不见经传的“方林”开始名声大噪。 其实这个案子很简单,唐飞在看了章刘两家在当年签订的土地典质证明后,发现章家没有写明是典是卖。按照《煌烨律·户律·田宅》规定:典卖田宅“如契约上未载明绝卖字样或注定年限回赎者,并听回赎;若卖主无力回赎,许凭中公估价找贴一次,另立绝卖契纸;若买主不愿找贴,听其别卖归还原价。”(注)也就是说典卖可以不约定回赎期限,一直到出典人宣布无力回赎而愿意绝卖之时,还允许出典人按田宅实价找贴一次。依此规定,章家人当年开出的凭证没有明确这个土地归属的性质,按照煌烨的律法则自动归结为“未约定年限典当”,只要章家人能返还当年的“千两金”,这块地的归属权就必须返还给章家。以章家现在的财势,区区一千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那么理所当然的,这块地就属于章家人的了。这个案子也就这么结束了,一点都不复杂。 唐飞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把煌烨关于土地田宅这方面的条例规整了出来,然后直接挑有用的写上去,只需要两页普通的宣纸。即使那个李良再写两卷废话,没有法理的支撑单靠着口舌之辩,是根本赢不了的。 当晚,拿了五十两的唐飞喜滋滋的看着那五个泛着幽暗银光的锭子,他终于踏出了回到现代的第一步! “唐飞,”凤宸英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凑到唐飞身边,眼睛盯着他嘴角那雀跃的弧度,沉声道:“我的报酬呢?” “喏,”唐飞从怀中掏出一吊二十个铜钱递给凤宸英,笑容灿烂:“我问过了,代写书信只要五文钱,多出来的给你当零花。”最后那一句,凤宸英听出了“是大爷我心情好赏你的”味道。 凤宸英抓着一吊钱哭笑不得,他没有跟唐飞说明要给多少,他完全是临时起意的。可是,他真的想不到唐飞会这么抠门!一吊钱?够他买一个燕窝馒头么?! 第十二章:今夕是何夕 自章刘两家的地权争纷后,唐飞的名号渐渐在煌烨国都中传开来。可是要找到他却不是那么容易,必须在福临酒楼(就是唐飞第一次到的那个酒楼)找到一个穿黑衣的驼背老人(是凤栖阁一个打杂的老人),然后再给他传话,如果开的价钱符合他的心意,那么他就会亲自上门给你写讼词。 唐飞帮人打官司的起价是——十两银子,低于十两银子一概不接。 虽然唐飞的规矩有些古怪,也很大牌,价钱甚至高的离谱,但是来找他打官司的人还是有不少,谁叫他第一场官司就赢了“天下第一讼师”李良呢! 当然,来找唐飞的这些人,一般都是些都城里的富贵闲人,平时无事可做就尽做些浑事,做多了自然就惹了不少官非麻烦。而他们有了麻烦,就代表唐飞的生意上门了。 短短十天之内,唐飞就接了七起官司,而且每起必胜,共挣得一百二十两。加上章家的那一次,唐飞已经赚了一百七十两了。 照这样下去,再熬两个月就可以回去了。唐飞看着摆在面前的一堆银锭子,满怀希望的想。 “爷!”一直在看着唐飞的忧儿在感觉到凤宸英的气息时赶紧敛了心神,在他一进门的时候就跪下问安。 “起来吧。”凤宸英一挥手,忧儿识趣的起身退下。 虽然心有不甘,但忧儿没有那个胆量去忤逆凤宸英,更不敢在他面前透露出一点点自己对唐飞的心思。自从上次的胭脂事件后,忧儿知道凤宸英已经对他动了杀意。不是因为他对唐飞动了情,而是他对凤宸英起了欺瞒之心。欺骗主人,往往是背叛的开始。 凤宸英走到唐飞身后,单手环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耳垂轻声道:“一下子就赚了这么多银两,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你了。” 唐飞轻轻一挣,就脱离了他的怀抱,然后走到圆桌边坐下,也没有打算把随意放在木柜上的银子收好。 “这也叫多?我以前帮一个富婆打个离婚官司就能把一千两赚到手,我现在的速度已经算慢了。”唐飞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喝自的,没有半点要给凤宸英也倒一杯的意思。 凤宸英听不懂唐飞说的话,也没有那个兴趣问。径自走到唐飞身边坐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后直皱眉头:“这是水?还是凉的水!” 唐飞白了一眼满脸嫌弃的凤宸英,冷冷道:“我从来没有说这是茶,更没有想过要请你喝。你不请自喝我都没有说你脸皮厚,你反倒嫌弃它?”说着就抢过凤宸英的杯子,打算把水倒掉。 “喂!”凤宸英赶紧抢过来,不满道:“我又没有说不喝。” “嘁,”唐飞嗤道:“皇帝都没你难伺候!” 凤宸英听到他这句话,凑到他身边一脸促狭地问道:“你怎么知道?你还伺候过皇帝?” 唐飞用了超强的忍耐力才忍住不把杯里的水泼到他脸上,咬着牙蹦出一个字:“滚!” 凤宸英对唐飞这样的态度不怒反笑,倒在他身上笑道:“哈哈哈哈,堂堂一个大讼师居然也有词穷的时候,是我太厉害了还是你浪得虚名?” 唐飞终究还是没忍住,手里的水泼了出去。 “哈哈哈哈,恼羞成怒了!”凤宸英身手敏捷,那杯水全贡献给了地板,跳开后还不忘取笑唐飞,“我还以为你真的刀枪不入呢!”之前他做了很多意图激怒唐飞的事情,可惜,唐飞这个人实在是太难攻入,凤宸英做的那些事情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对他来说完全不痛不痒。现在唐飞居然被他气得炸毛了,凤宸英当然很有成就感! 唐飞眼角抽了抽,暗骂:幼稚鬼!袖子一甩,面无表情的走进卧室。 “唐飞,”凤宸英还在笑,冲着唐飞的后背道:“明天你还去不去欧阳府?他可是出了一百两银子的高价请你。” 唐飞背影一顿,欧阳府吗......“去。” 凤宸英眼神一暗,嘴角还带着笑意,不过已经没了刚才的纯粹,语带嘲讽道:“你为了钱还真是什么人都帮啊。” 欧阳府欧阳淮,煌烨的第一富绅。他的长子欧阳华荣强/暴民女,本来以他们惯用的手法就是用钱堵住那家人的嘴巴,可是那女子的家人骨头硬,把那五百两银票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然后把欧阳华荣告上了衙门。 唐飞闻言转头,嘴角带着讥笑,道:“我唐飞做事一向只看钱,你第一天才知道?”他除了章家的案子,其余的那一件的委托人是信男善女?之前有一个古董收藏爱好者因为唐飞的帮忙,强夺了一位八旬老翁的传世宝玉,最后那个老人被活生生气死,这件事情凤宸英也是知道的。他的本性如何,唐飞以为凤宸英应该有所了解了。 凤宸英眉一挑,道:“我以为你不会去帮欧阳家。毕竟那个被强/暴的女子只有十六岁,大好年华就这么被毁掉了。” 唐飞转过身,深深地看了凤宸英一眼,冷冷道:“与我何干?”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这里的人遭受着怎样的不公和苦难又和他有什么关系?那个女的或许很可怜,唐飞也会用仅剩的一点同情心去唏嘘两句,但也仅仅是同情而已,反过身后他会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毁掉她的一生。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他只需要赚够银子,让那个神棍把他送回属于自己的地方,这就够了。 凤宸英眼神渐冷,嘴角边的笑意变成了鄙夷,道:“是啊,与你无关。”说完,便不再看唐飞一眼,径直离去。是他以为唐飞心中还会存留那么一点善念,看来是高估了他。本来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凤宸英还有点欣赏唐飞的性格,想着将来要不要给他一条生路。可惜,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他手下留情! 从欧阳府出来,唐飞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忧儿紧紧跟在他身后,满眼的担心和不解。今天凤宸英没有跟着唐飞一起来。所以唐飞和欧阳淮的谈话忧儿没有听见,他们进了书房,他没能跟进去。 忧儿不明白“方林”为什么会帮这样的禽兽,难道真的是为了钱?他从来都不相信,“方林”居然是一个为了钱可以不顾伦理道德的人,“方林”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才不得不这样做。 再次来到福临酒楼,唐飞很喜欢这里,因为这个地方蛇龙混杂,可以得到许多有用的消息。唐飞算是这里的熟客了,每次来这里,小二都会引他到靠近倚栏的位置上,这个有利的地理位置很方便他观察来这里的人,同时也能很好的隐蔽自己。 唐飞一坐下,不出意料的听到了关于这次欧阳府的案子。顺手接过忧儿给他倒的茶,唐飞竖耳细听。 “我看啊,这次欧阳老爷是保不住他儿子了!” “怎么说?你快说来听听!” “嘿,咱这里的府尹大人前两天告老归田了,新来的那个听说很年轻,才二十五,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加上这位新来的大人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听说过三年前靳将军那个杀人的案子吧?也是经他的手审的,管你是军功显赫还是将门世家,那个斩立决照样下的毫不含糊!” “难道他就是上一任的渭天府府尹阮照千?!” “就是他!听说他平生最恨奸淫掳掠之徒,那个欧阳大公子啊,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不是说方大讼师已经接受了欧阳家的委托了吗?” “讼师?哼,没用,指不定到时候那个阮大人连他一起办了呢!” 唐飞看着杯中的肆意展开的茶叶在青褐色的水中舞荡,眼无波澜。 “公子......”忧儿担心的叫道。 唐飞对他微微一笑,安慰道:“没事,我从来不会输。” “三位客官里边请!”在门口候客的小儿高声一喊,点头哈腰地领着三个公子往里走。 唐飞不经意见抬头望去,浑身一震,他是...... 忧儿察觉到唐飞的异样,也抬头望去。进来的三个男子,为首那个身材最高挑,样貌秀雅,脸上带着亲和的微笑,锦衣华服雅而不艳贵而不俗,一把镶银边的丝绣锦扇在手,举手投足间充满贵族之气,端得是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他右侧的是一位漂亮的跟仙童似的十四岁少年,娇小的个子看起来有些瘦弱,可是脸上的表情却冷峻无比,看谁都像是杀父仇人的模样,加上他一身黑色玄衣打扮和他手中那把长剑,配上他那冷冽的气质,无端让人生出一些惧意。左侧的那位穿着一身墨绿色的儒袍,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模样,肤色是有些病态的苍白,脸上的笑容温和,却带着一点冷清和疏离,让想亲近他的人都怯步不前。 无疑,单在表面上看来,这三个都是很出色的男人。可是忧儿不明白唐飞为什么一副看到鬼的模样,难道公子认识他们? “辰......”唐飞呢喃了一声,然后在忧儿惊愕中站起身,冲向那个青衫男子紧紧地抱住了他。不止是忧儿,整个酒楼的人都静默了,像一尊尊石像般看着忽如其来的变故。 青衫男子愣愣的站在原地,一脸的错愕,这是,怎么了? 与他同行的那个仙童一样的少年,眼神一冷,手中长剑就要出鞘。 “等等,”那个华服男子伸出折扇抵住他握在剑柄的手,淡淡道:“静观其变。” 青衫男子眉头紧皱,心中杀意隐现。任谁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都想杀人吧?!正当他想把还抱着他不放的男人丢出去的时候,却听到他说了一句:“我,喜欢你......” 声音悲切,甚至是哀恸,带着深深的痛苦和内疚。唯独没有的,就是这句告白应该含有的——爱意。 “这位公子,”青衫男子放弃了把他丢出去的打算,斟酌着道,“我想你认错人了。”不是认错人还能有什么?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抱着他说喜欢的男人,除了认错人他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原因。 不是自己熟悉的声音!唐飞一震,陈辰的声音是温和的,能暖人心脾。可是这个男人的声音却很冷清疏离,和陈辰不一样。 唐飞慢慢的松开手,迷离的眼神逐渐清明,这里不是二十一世纪,陈辰不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人,不是陈辰。 “对不起......”唐飞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一头墨色的长发,和陈辰相似的脸庞相似的身高。声音却不相似,还有陈辰右边的眉角处有一点红痣——那是他的胎记,可是这个人却没有。 尽管他们两个长得很像,但他,不是陈辰...... 唐飞有些踉跄的后退一步,忧儿马上上前扶着他,担心唤道:“公子!您怎么了?不要吓忧儿!”心中惊疑不定:公子怎么会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位公子?”青衫男子上前一步,关切的看着唐飞道:“你还好吧?” 唐飞抬头看着他,脸色苍白,此时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抱歉,吓到你了。”唐飞看着他道,“我只是,认错人了......” “没关系,”青衫男子笑道,“我知你不是故意的。” “这位公子,”这时,那位锦衣公子打断他们两个,“相请不如偶遇,不如我们找一个雅间坐下再聊如何?” 唐飞这才发现酒楼里的人都在看他们的好戏,也不理会忧儿传递给他离开的暗示,道:“恭敬不如从命。”他来这里也有两个多月了,古话还是学了不少的。 一行人被小二引到楼上的雅间。 等都坐下后,锦衣公子看了一眼视线一直停留在某人身上的唐飞,轻咳一声道:“在下柳毅,不知这位公子高姓大名?” 唐飞一怔,明白过来自己的失礼行为,尴尬的收回自己的视线,自我介绍道:“在下唐飞,刚才,是小弟失礼了。”忧儿一愣,想了想便明白了,公子大概是怕别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才胡乱说了一个名字吧。 “唐公子不必自责。”柳毅淡淡一笑,看了眼何夕道:“何夕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不是?” 何夕?唐飞看向何夕,何夕与他对视,一笑道:“在下何夕,这位是淳于玦。” 淳于玦听到何夕自作主张的介绍他,冷哼一声扭头看着窗外。 “失礼了,我这个小弟脾气不太好,不过他心地比谁都善良。”柳毅微笑着伸出锦扇轻轻敲了敲淳于玦的头,宠爱之情言于溢表。 “啧!”淳于玦冷着一张脸避开柳毅,眼中满是怒火。 “呵呵,你真是不可爱。”柳毅抿唇轻笑,却换来淳于玦的一记刀眼。 唐飞不禁失笑,小小年纪就一副冰山面瘫脸,长大以后还怎么得了? “唐兄,”一旁何夕忽然开口,“恕小弟唐突问一句,你是不是在找人?” 坐在唐飞身边的忧儿警惕的看了何夕一眼,何夕装作不知。 唐飞一愣,道:“何出此言?” 何夕又是谈谈一笑,道:“因为刚才唐兄误以为我是你要找的人,所以我想唐兄是不是在找人呢?” 唐飞深深的看了何夕一眼,更确定陈辰和他一点都不一样了,陈辰气质温和,是个很阳光的人。而何夕,给人的感觉很冷清,就连笑容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对,我是在找人......”唐飞淡淡道,他要找的人在千百年之后,所以他会不顾一切回去找他。 “哦?唐兄要找人的话或许在下可以帮帮你,我生长在棉锦,人脉也算广,找个人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柳毅听到唐飞要找人,便热情的开口说要帮忙。 “谢谢柳兄的好意,不过,”唐飞垂下眼帘,轻声道:“是我把他弄丢了,我会亲自回去找......” 何夕一愣,看着唐飞一时无话。那个叫“辰”的人究竟是谁? 唐飞拒绝了柳毅后,席间的的谈话少了许多,只是偶尔柳毅会说话逗一逗那个小面瘫淳于玦,而淳于玦只回应他一张雷打不动的冰山脸。 告别了何夕他们,唐飞领着忧儿回了凤栖阁,然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再也没有出来过。何夕的出现,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要去看何夕的脸。越是这样逼自己,唐飞越痛苦,对陈辰的思念就更强烈。 脑子里又浮现出何夕那张脸,和记忆中陈辰的脸渐渐重叠,像,又不像的两个人。唐飞痛苦的把自己缩进被中,这是他自我保护的方式,似乎这样就可以逃避一切不想面对的现实,一觉醒来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变,什么灵魂出窍这样的事情,只是他一个无稽荒诞的梦而已。 忧儿跪在凤宸英面前,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没有半点欺瞒的报告给他。 “何夕?”凤宸英冷冷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满是玩味,唐飞认识他?“你确定那个叫柳毅的就是秦毅?煌烨的太子?” “是,奴才确定,奴才在三年前太子祭天的时候看过他一眼,绝对不会有错。只是那个淳于玦,奴才不知道他的底细。”忧儿恭敬道。 “没你的事了,记住要看好他。下去吧。”凤宸英挥挥手打发忧儿离开。 “是,奴才告退。”忧儿起身,倒退着离开。 原来那天令唐飞失魂落魄的人是何夕,秦毅身边的第一谋士。至于那个淳于玦,应该是秦毅在两年年前捡回来的那只小猫吧?琅轩太子妃的亲弟弟!凤宸英扬起一个冷酷的笑容,这下好玩了。 煌烨太子府。 “何夕,你确定那个唐飞是凤栖阁凤宸英的男宠方林?”秦毅低声问道。 “不会有错,属下与章府有些交情,那时候他们惹了官司希望属下能给他们想想办法。唐飞到章府的时候,属下就躲在暗处亲眼看到他跟凤宸英在一起,那时候他说自己是方林。”何夕眉头微蹙慢慢说道。 “可是这个唐飞长得英伟阳刚,怎么看都不像是那些娇弱如女子的男宠,况且那个凤宸英是出了名的喜欢美人,会不会他故意做给外人看的?毕竟唐飞现在是个名气很大的讼师。”秦毅道,唐飞的长相和身材实在很难令人往男宠那方面想。 “所以我们也只能按兵不动,看一看那个唐飞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目的。”何夕道,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唐飞抱着他说的那一句“我喜欢你”,还有他要找的那个人,难道都是他在做戏骗他们的?可是,何夕有些不肯定,毕竟唐飞给人的感觉很真诚,起码对他很真诚,这些有可能是假的吗? 第十三章:朋友 欧阳府。 欧阳淮把这些天命人去探听搜集的资料都交到唐飞手里,虽然他事事都遵照唐飞的话去做,可是这会他还真有点不明白, 唐飞要那个女子的家世背景做什么? 唐飞看了看手里不厚的资料,然后对欧阳淮一拱手,淡淡道:“欧阳老爷请放心,令公子会审之时就是他出狱之日。” 欧阳淮一震,唐飞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可是他话语中却充满了自信,像是绝对不是输的模样。他儿子犯的终究是大罪,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可是欧阳淮现在能做的就是全心全意的信赖唐飞了。 “老夫在这里先谢过先生了!若吾儿此次能安然无恙,老夫必当予以厚礼答谢先生大恩大德!”欧阳淮对着唐飞深深一揖道。 唐飞皱眉去扶起欧阳淮,道:“欧阳老爷不必如此,在下收了你的钱,自然会尽好自己的本分。” 听到此处,近些日子以来受尽人情冷暖的欧阳淮感动的又是一揖。唐飞见状心里一慌,赶紧向他告辞离开了欧阳府,他实在是受不了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对他行这样的大礼! 出了欧阳府,唐飞展开手中的纸张。这次他出来没有带忧儿,说不上什么原因,他今天就是想一个人出来。把忧儿带上,难保他不会对凤宸英说些什么不该说的。忧儿每天晚上都要离开东院一个小时左右,想来是去跟凤宸英汇报他一天的行踪吧?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忧儿是凤宸英派来监视他的。或许,是他心里有些隐隐的期待,想见到那个叫何夕的才不把忧儿带出来吧...... 也许是老天爷看唐飞近来真是太倒霉了,所以听到了他心里那点小期待。唐飞一走到集市上,一身青衣的何夕就迎面走来,而且他和唐飞一样,孤身一人。 何夕也看到了唐飞,所以他停下了脚步,对着面前的唐飞微微一笑,道:“唐兄,好巧。” 唐飞愣愣的看着何夕,然后也一笑,道:“真的好巧。” 偶遇的两人就这么相视而笑,然后默契的并肩同行。 “你,原本想去那里?”唐飞首先打破两人的沉默低声问,何夕是在他相反的方向遇见的,不可能和他同路。 ”也没有哪里想去,我在府里觉得有些闷,就想着随意出来逛一逛透透气,谁知道就遇见了唐兄。唐兄呢,想去哪里?”何夕低着头说,脸上挂着冷清的淡笑。 “我......”唐飞一愣,对啊,他本来想去找人问些事情,可是遇到了何夕...... 何夕抬头看了唐飞一脸,又扫了一眼他手中拿着的一叠书信类的纸,便道:“唐兄若有急事,可先行去办。” 不想就这么跟何夕分手,唐飞接着说:“我也没有哪里想去,随便逛一逛。” 何夕诧异的看了唐飞一眼,却不再说什么,继续和唐飞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虽然一路无话,唐飞却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以前陈辰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像现在这么安静乖顺,不会跟平时一样喧闹活泼。每当这种时候唐飞都会生出一种错觉,一种可以和陈辰白头到老的错觉。 “你以前也这样......”不知不觉的,唐飞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说完后才发现对方是何夕不是他的陈辰,连忙转头看向何夕,何夕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呃,”唐飞霎时有些窘迫,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是说......” “我知道,是那个长得和我很像的人?”何夕歪着头对唐飞一笑,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唐飞又是一愣,心头一暖,露出一个罕见的暖笑道:“是......” 被唐飞这个笑容晃了眼的何夕一怔,有些不自在的撇过头,淡笑道:“可惜,我不是他......” “是啊......”唐飞有些落寞的说,“不过,我不会再把你当成他了,何夕是何夕,他是他。” 何夕转头看着唐飞,唐飞晶亮的眼中带着深深的笑意看着他,缓缓道:“从今天起,你我便是朋友。” 因为是朋友,所以他不会再把两个人弄错,也不会有情感的代入。 唐飞这个人做事没有最起码的道德品德可言,但也不会卑鄙到拿别人做替身,来抚慰自己回去之前的这段日子所空缺的情感。 何夕深深的看着唐飞,幽深的双眸泛起淡淡的涟漪,然后一笑道:“我何夕从今天起,就交你这个朋友。” “那么,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来找我帮忙。”何夕对唐飞道。 唐飞看了看手里的纸,然后斜着嘴角对何夕一笑,道:“带我去找个人吧,我不认识路。”没有带忧儿出门的坏处是,人生地不熟的他很难找到要去的地方。不过,现在有何夕这个朋友,他就不愁了。 与何夕在热闹的街道穿行,两边的商铺和货摊摆卖的东西琳琅满目,若是平时唐飞还会好奇的停下来看两眼,可是现在要跟上何夕那出奇快速的步伐就很难了,哪里还有时间东张西望?可是碍于面子,唐飞不能叫何夕走慢一点,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何夕的脚步。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何夕终于停了下来,然后转身对一直紧紧跟着他的唐飞说:“到了,就是这里,许记粮油铺。” 因为刚才的疾走唐飞擦了擦脸上的汗,有些微微气喘,看了眼脸都不带红一下汗都没有出一滴的何夕,暗自恼道原来这个何夕看起来瘦瘦小小的,也是个不简单的人物!看来也是个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吧? “哦,谢谢。”唐飞有些讷讷的说,然后摸摸鼻子率先走了进去。 何夕偷偷露出一个恶作剧般的笑容,也跟了进去。他刚才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想试一试这个镖局大少爷有多能耐,可谁知他一点内力都没有,走这么些路就连气都喘不上了,看来他练得是外家功夫。不过,他吃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铺子里就一个年轻的算账先生在,懒洋洋的伏趴在柜面上,“噼噼啪啪”地算着账本上的帐。 “你好。”唐飞礼貌的上前跟他找招呼。 账房先生听到有客人上门也不甚热情,甚至动都没有动得赖在柜面上,要死不活地问:“客官想要买什么?你等一等吧,铺子里的帮工去隔壁街送米了。”听他这么说,竟是不会来招呼上门的客人了。 何夕奇怪的看了那个账房先生一眼,有这么做生意的?这分明是赶客人啊! 倒是唐飞不在意的笑笑,漫不经心地说:“虽然未婚妻家里遭了祸事,许掌柜的也不必在此处要死不活的吧?有生意上门居然不赚?” 那个账房先生听到唐飞这句话,全身猛地一震,然后起身狠狠的盯着唐飞,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掌柜的不是最清楚?”唐飞嘴边挂着一惯的讥笑,他刚才对何夕的温暖笑容只是昙花一现而已。何夕看着这样的唐飞默不作声,只是眼神微闪意味不明。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许掌柜指着唐飞沉声喝道,他和袁家女儿的婚事才刚订下半个月不到,而且还是秘密定下的,除了两家人外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到了。之后便出了那样子的丑事,他们两家就更不敢提了!男方家是怕人还没娶就戴了绿帽子被人笑话不敢提,虽然这顶绿帽子是被人强行戴上的!女方家是怕因为这样子的丑事被男方家嫌弃而悔婚,所以唯唯诺诺一样不敢提。 “我是谁你不用管,你只要管好你的未婚妻就行了。”唐飞眼中带着嘲讽看着许掌柜,许掌柜气的全身发抖,他摆明了是在笑话他! “哦,我忘了呢,阁下的未婚妻已经被别人穿过了,你只能捡破鞋了......”唐飞说的话已经不是讥讽而是刻毒了!何夕倒是吃了一惊,他对唐飞的印象不错,唐飞能说出这样的话还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胡说八道!”许掌柜已经完全被唐飞气的失去了理智,跳出来指着唐飞大骂,“你娘的才穿破鞋!我他妈早就上过她了!捡破鞋的是欧阳华荣才对!” 唐飞对许掌柜忽然爆出来的污言秽语直皱眉头,他向来注重自己的素质和涵养。骂人这种事情他不是没做过,相反的他还常做。不过,他骂人向来都是不带脏字而且举止优雅的像在参加工作会议,这样的方式最能把对手气的跳脚,然后他稳操胜券。像许掌柜这种泼妇骂街的模样和用词,实在是有失身份,他唐飞从来不做。 不过,重要的信息到手了,再和这个忽然发疯的男人纠缠下去也不太妥当。 所以唐飞冷冷的对着还在骂娘的许掌柜说:“打扰了,告辞。”然后拉着何夕离开了许记粮油铺。 离开许记粮油铺,走出了老远何夕才忍不住出声对唐飞道:“你,真的叫唐飞?” 唐飞对上何夕探究的眼神,然后扬起一个自嘲的笑,反问:“你以为我是谁?” 何夕一怔,敛了脸上的笑容,眼中带了些许愤怒,沉声道:“你刚才说的,我们是朋友,原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吗?” 唐飞也敛了笑容,不过他却一脸严肃,认真的不能再认真地答道:“如果我不当你是朋友,就不会告诉你我叫唐飞。”而是——方林了。 何夕又是一怔,他看出了唐飞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在辩驳,他是认真的。这么说,他的情报有误?唐飞才是他的真名方林才是假的? “对不起,不我该怀疑你。”何夕垂下头,额前的刘海半掩着他的眼睛,却盖不住他眼中的内疚和自责。 唐飞的心忽而一软,不自觉的伸出手把他过长的刘海拨开,轻声道:“你不用道歉,我的身份是挺可疑的......”唐飞向来心思缜密,“方林”的名字何夕不可能没有听过,或许他还看过本人也不一定。今天何夕出现的时机太巧,他刚巧没有带任何人出来就遇到了他,不得不让人怀疑这根本不是凑巧而是,故意。至于为什么要来“偶遇”他,唐飞不想去知道,反正他在这里呆不久,无论这里发生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何夕莫名的脸一红,扭开了头去,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他这般亲昵过...... 看出了何夕的不自在,唐飞收回了手,太阳快下山了,半落的夕阳把整个棉锦城都笼罩在一片橘红色中,让人没由来的心头一暖。唐飞对他淡淡一笑,道:“你帮我带路,为了酬谢你,我请你吃饭吧。” 额头上的温软忽然撤走,何夕忽略掉心中那一瞬间的失落,轻轻一笑,道:“那就有劳唐兄破费了。” 回到凤栖阁,已经月上中天。唐飞不禁感慨时间过得真快,不过,唐飞情不自禁一笑,可能是因为对象是何夕的缘故吧?看他一副冷冷清清的模样,却和陈辰一样健谈,让唐飞不自禁的想和他再聊久一点。 一路走回东院,唐飞的脸上都带着若有似无的微笑,不同于往日的讥笑和嘲讽,那是让人微微心动的,浅笑。 所以,在唐飞院子等了他近一个时辰的凤宸英,抬眼便看到唐飞脸上的浅笑。 心神一动,凤宸英立刻沉下脸来,低声道:“这么晚了,你去了哪里。” 唐飞一愣,抬起头来看到凤宸英坐在他平常纳凉的那张躺椅上,一脸不爽的看着他,眼里跟淬了冰渣一样的冷。唐飞打了个寒战,心中疑惑,他怎么会来这里? 很快的敛下心神,唐飞慢慢走过去,看了一眼低头不敢看他的忧儿,漫不经心的对凤宸英说:“我去哪里什么时候需要跟你报备了?”说完,便转身要回房里去。 凤宸英猛地起身抓住唐飞的手腕一带,把他搂在了怀里,满眼杀气地盯着胆大包天的唐飞。 忧儿赶紧跪了下来,惊恐道:“请爷饶了公子一命!” 唐飞的右手被反剪在身后,腰间被凤宸英紧紧禁锢着,只余左手抵挡在他胸前拉开一点距离。 唐飞把头尽量往后仰离开凤宸英,狠声道:“你又发什么神经?有病的话让大夫你给开药,别在我面前发疯!” “哼!”凤宸英气极反笑,扭住唐飞的手恨不得硬生生的把他扯下来,把唇附在唐飞的耳边道:“你别忘了,这具身体的主人,是属于我的。” 唐飞咬着唇愤愤的看了凤宸英一眼,低声道:“你也别忘了,现在是我在支配这具身体,我绝对不属于你,你也别妄想能命令得了我!” “要不要试一试?”凤宸英狠狠的把唐飞往怀里一紧,咬着他的唇低声道:“看我能不能支配你?!” “你敢!”唐飞现在才开始有些慌了,他把凤宸英惹恼了,如果对方想用强,他还真的没把握能撂倒他。就以他的身手,对付得了一个武林高手吗?! “你看我敢不敢?”凤宸英像是要印证自己的能力般,在唐飞的耳垂上极度色/情的舔了一下。 唐飞打了个激灵,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以前他喜欢用这一招和那些美男们调情,可是不代表他喜欢别的男人用这招对他调情! “爷,奴才求您放过公子吧!”忧儿虽然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凤宸英和唐飞的脸色都不对,而且凤宸英更是一副想把唐飞吞下肚子里的模样让他心惊。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命了,还是先救公子要紧! 凤宸英这是才发现忧儿还在旁边,便扬起嘴角邪魅一笑,道:“你给我好好的跪在这里,好好听一听你家公子是如何在我身下浪/叫求饶!” 唐飞心中一凛,刚开始挣扎就被凤宸英半抱着拖进了房里。 “凤宸英我警告你你敢乱来的话我会让你不得好死!”唐飞的右手被缚,一挣扎就钻心的疼,只能被凤宸英拖到卧室,一边做着无用功的威胁。 “在你让我不得好死之前我会让你欲/仙/欲/死!”凤宸英脸上带着邪狞的笑容,一把扯掉唐飞的发带,柔顺的青丝四散飞扬。凤宸英把唐飞压在床上,鼻端在他的黑发中缱绻流连,唐飞发间散发的清爽香味让他有一瞬间的心炫神迷。 “凤宸英!你放手!”唐飞挣扎扭动着身体低声喝道:“你看清楚,我不是方林!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 “哼哼,”凤宸英偏过头舔吻唐飞的耳廓,轻笑道:“只要你一天在这个地方,我就有权利对你做任何事情。唐飞,一直以来只有你自己搞不清楚状况。” 唐飞一震,他忘了,这里不是他的世界......这里是古老的封建等级社会,他一直以为只要凤宸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就应该给予他如同二十一世纪那般同等的尊重。原来不是,这里的至上权利,是他挑战不起的! 感觉到唐飞忽然放弃了挣扎,认命般的躺在他身下,凤宸英冷笑,看来终于明白自己的身份了! 松开了钳制唐飞的手,凤宸英带着胜利的微笑除去唐飞的衣衫,一件一件的剥落,放肆的吻一个一个落在唐飞的脸上唇上身上,另一只手在他赤/裸的光滑皮肤上肆意的游走抚弄。 唐飞无力的闭上眼睛,就这样了吧...... 忧儿跪在屋外低声的抽泣,他只能绝望的看着那道厚厚的墙,他救不了公子...... 第十四章:冲突 凤宸英在唐飞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吻,然后沿着眼睑一路往下。唐飞一动不动的躺着,任由凤宸英在他身上动作。 “看来你真是想开了,”凤宸英捏着唐飞的下巴冷笑道,“那我就不客气的享用了......”说罢,凤宸英强势地吻住唐飞的唇,带了些恶意的暴虐咬住他的下唇撕扯,直到尝到铁锈味才放开,然后再继续深入攻略城池。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放开了对唐飞的钳制,只是把全身的力量压在他的身上。 唐飞倏地睁开眼睛——等的就是这一刻!唐飞猛地屈起膝盖狠狠的撞向凤宸英的腹部! “嗯!”凤宸英闷哼一声,柔软的腹部传来的剧痛让他不自觉的弓起了腰,还没等他有所反应,唐飞伸手抽出他发间的银簪抵在他的喉间,猛地一个翻身反压在了他的身上。 “你以为我真的这么好欺负?”唐飞轻蔑的扬起嘴角,眼中冰冷无波,“敢欺负我唐飞的,至今没有一个好下场。” 因为腹部的疼痛还没有过去,凤宸英皱眉忍着那恶心的不适感,冷冷的扫了扫唐飞抵在他喉间的尖利银簪,冷声道:“唐飞,你不敢的。”他没有想到,唐飞居然会假装顺服,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再给予他最沉重的一击,要是平常人承受这么一招,一定会瞬间失去战斗力! “你看我敢不敢?”唐飞把银簪的尖端往凤宸英的喉间压了压,尽量忽视那点红给自己带来的晕眩感,狠狠地盯着凤宸英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 “哼,”凤宸英毫不在意的冷冷一笑,话语中带着杀意道:“杀了我,你以为还能离开这里?” “我已经拉了你做垫背,值得!”唐飞狠辣一笑,配上他刚才被吻咬至红肿的唇还有光裸上身的点点红梅,居然有种绝艳的味道。落的发丝在凤宸英颊边萦绕,那种诱人的清香侵入鼻端,撩拨的他心理痒痒的。 凤宸英有些懊恼自己在这种时候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唐飞现在是真的想杀了他呢居然还对人家这么感“性趣”! “原来你想和我殉情啊!”凤宸英收起刚才的冷森和杀意,换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你喜欢我应该早点说,我们再去找一处风景如画的地方一起死,不是美多了吗?” 唐飞冷眼看着凤宸英的变脸,不带一丝感情道:“你放心,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的很有美感,用这支银簪刺破你的动脉如何?那些鲜血喷涌而出的画面一定很美。” “咳咳,”凤宸英一本正经道:“这怎么可以?我绝对不允许让这些肮脏的血液污染了你的美丽,所以,我们还是换一种死法吧!” 唐飞额角青筋突起,这货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搞笑,他是认准了他不敢杀人吗? 手中银簪又往前送了送,这次凤宸英脖子上就不是一个红点,而是一道蜿蜒的血丝顺着脖颈落在绸质的薄衾上。 尽量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凤宸英的头顶上,唐飞稳了稳声音道:“我喜欢大红的颜色,用你的血再合适不过了!” “是吗?”凤宸英不明所以的一笑,声音显得阴沉无比:“你喜欢的话,那就随意吧......” 唐飞还没反应过来凤宸英的话是什么意思,对方就忽然往那支银簪上面撞去! “你疯了!”唐飞大叫一声撤开手中的银簪,可惜迟了些,凤宸英脖子已经被完全刺破,鲜血正泊泊的冒出。 唐飞丢掉手中的银簪踉踉跄跄起身往后退去,头晕目眩地看着满身是血的凤宸英站了起来,狞笑着一步步向他走来。 强烈的晕眩感传来,鼻端是那股熟悉又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唐飞本能的想躲开那片鲜红,凤宸英的样子已经在他眼前模糊,只剩下那片刺目的红。 凤宸英冷笑的看着脚步虚浮的唐飞,就这么点胆子还想杀人?恐怕连一只鸡都杀不了!他就是在赌唐飞不敢杀他,赌唐飞不够狠! 一步步靠近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唐飞,刚想说什么,就见眼前的人忽然倒下了! 凤宸英一愣,下意识的伸手去接住唐飞,低头一看,他居然晕过去了?! 忧儿在唐飞大喝的时候就再也顾不得自己的小命,惊慌的冲了进来,眼前的情况差点把他吓晕过去! 这、这是什么情况?!受了伤一身是血的凤宸英,还有晕过去不知死活的唐飞! “还愣着干什么!去叫谷杨!”凤宸英看也没有看忧儿一眼,沉声喝道。 “是、是!”忧儿简直就是连滚带爬的跑出去了。 这个唐飞,伤人的是他,怎么晕过去的还是他?!凤宸英有些郁闷的给自己点了穴道止血,然后一把抱起唐飞丢到床上去。 站在铜镜前查看着自己的伤势,伤口不深,只不过伤到了血管才流了这么多血。凤宸英嫌恶的一抹脖子,然后把外套脱掉随意扔到地上。 谷杨很快就来了,后面跟着惊慌失措的忧儿。 “我说凤大阁主!您就行行好放过小的吧!每次把我找来要不就是在我赌的兴头上,要不就是我醉卧温柔乡,你.....”原本还在喋喋不休的埋怨的谷杨看到一身是血的凤宸英,声音徒然拔高:“你怎么啦?”凭着凤宸英那身神功居然还有人能伤到他?! “闭嘴!”凤宸英沉着脸低喝。谷杨马上噤声,一脸严肃的走过去要给他看。 “先去看他怎么回事。”凤宸英手一指,指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唐飞。 谷杨转头,唐飞赤裸上身布满吻痕,就连纤薄的唇此时都红肿不堪。这副样子就算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是刚被蹂躏过的,谷杨皱眉,难道是他伤了凤宸英? 谷杨摸着下巴盯着唐飞结实白皙肌理匀称的身体,色迷迷的说道:“阁主,这还用看?一定是你太孟浪了美人受不了晕过去了呗!”啧啧,这个“方林”的身体还真是挺诱人的! “啪”的一声,谷杨的头被人打偏了,凤宸英的脸色简直比墨还黑,他都忘了把唐飞的身体盖严实了! 谷杨摸着还在晕乎的脑袋,哭丧着脸对凤宸英说:“这不关我的事啊......”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小心! “管好你自己的眼睛!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不用我这个做主子的来教你!”凤宸英上前掀过锦衾覆在唐飞的身上,冷冷对谷杨说道。 “......是。”谷杨欲哭无泪,这个时候才拿主子的架子来压人? “咳咳,”谷杨整理了一下思绪,上前道:“那个,属下可否给公子探探脉象?” 凤宸英没有回答,只是臭着脸把唐飞的小手臂从被子里拉了出来。谷杨赶紧过去诊脉,良久,谷杨才一脸疑惑的对凤宸英说:“这、这不像纵欲过度晕过去的啊......” “废话!”凤宸英怒喝一声,“他是忽然晕过去的我根本没碰过他!” “忽然就......啊,他醒了!”谷杨指着唐飞道,凤宸英马上看过去。 唐飞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脖子血的凤宸英正看着他,头脑一眩,又晕了过去。 “......”凤宸英这下的脸色可谓是五彩纷呈了,唐飞一看到他就晕过去是什么意思?!他就这么恐怖?! “噗~”谷杨不怕死的笑了出声,凤宸英马上一脸杀气的看着谷杨。 谷杨赶紧举起双手道:“属下不是在笑您!是这位‘方林’公子他,原来是怕血!” “什么?”凤宸英这下听出了点名堂,冷冷的看着谷杨问。 谷杨也不敢迟疑,赶紧解释道:“就是有些人看到血会晕倒,严重者就是看到一点点都会吓得晕死过去,这是一种病,没法治!”他从医多年,看过不少这样的病者,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一点都不稀奇! 凤宸英这下真是不知道该气好还是该笑好,这算什么,说喜欢大红色要杀他垫背的人居然是个见血就晕的主?! “那个,爷,我觉得这位公子倒是不严重,只是不要让他看见血就好了。可是您的伤......”谷杨盯着凤宸英脖子上的小伤口,再不上药恐怕又要开始流血了! 凤宸英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狼藉,气的笑了出来,他居然被一个不会武功见血就晕只会嘴上逞能的小男宠伤成这样? “罢了罢了,”凤宸英无奈的挥挥手,“到我那儿去吧,省的这个小家伙一看到我又晕过去。” “是。”谷杨恭敬道,然后偷偷瞄了一眼昏迷的唐飞,这明明是爷最讨厌的类型,怎么就这么上心啊? “把屋子弄干净,不要让他看到血或者闻到血腥味。”凤宸英对忧儿说。 “是,爷。”忧儿马上跪下应道。 “照顾好他。”凤宸英转头看了唐飞一眼,才领着谷杨离开。 等凤宸英一走,忧儿赶紧起来冲向唐飞,大着胆子揭开那张锦衾,看到身上艳红刺目的吻痕,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公子,对不起,是忧儿没用,救不了你......”忧儿握住唐飞的手低声哭道,然后看了看地上床上的血,忧儿咬牙忍着心里的痛苦把带血的东西都扔干净,然后开始刷洗地板。 等唐飞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晃了晃发胀的脑袋,唐飞撑着身子站起来往外走。他身上换了一件干净的亵衣,屋子也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就连床铺也换了全新的,屋里的空气也清醒自然闻不到一点点血腥气。忧儿的手脚一向干净伶俐。 “公子!您醒了?!”忧儿手上端着一些清谈的食物,看见唐飞醒了高兴的连忙跑过来。 “嗯。”唐飞轻轻点了点头,凤宸英居然没有趁他昏迷的时候杀了他,还真是奇迹了,他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 闻到忧儿手上饭菜的香味,唐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饿了......” “呀,看奴才糊涂的!”忧儿赶紧把饭菜放到屋里,然后利索的帮唐飞准备了洗漱用的东西,一边伺候他一边道:“等公子洗漱完毕就可以吃饭了,因为公子身子不太好,忧儿给您熬了些燕窝粥,还有一些清谈的开胃小菜。” “谢谢你。”唐飞由衷的对忧儿感谢道,他知道忧儿是真的对他好,只是主人的命令在身让他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公子......”忧儿红了眼眶,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假装欢快道:“公子洗漱好了就先用餐吧,这些忧儿来收拾就好。” 唐飞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就去餐桌吃饭了。全是清淡可口的菜式,很合唐飞现在的胃口。 才刚放下碗筷,就听到门外就有人叫道:“阁主到!” 唐飞一愣,阁主?是哪位?忧儿脸色发青,赶紧扶起唐飞道:“公子,是爷来了,我们得出去迎接!” 凤宸英?!唐飞满脑子问号,他怎么又改名字?其实,因为平时那些下人们直接尊称凤宸英为“爷”,很少会叫他阁主,只有某些正式的场合才会称为“阁主”。唐飞来到这里至今,还真是第一次听到凤宸英“阁主”这个称号。 把手抽回来,唐飞重新坐下拿起筷子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片酸笋片,放进嘴里慢慢的嚼着。 “公子?!”忧儿惊讶的看着唐飞,“爷来了,我们得......” “哼,”唐飞冷笑一声,道:“他有脚也认识路,用得着我们去接?” “这......”忧儿急的直冒冷汗,唐飞不出去但他得出去!起码还能先帮唐飞讲讲好话不是?看了看无动于衷的唐飞,忧儿咬了咬唇跑了出去。 “奴才参见阁主!”忧儿跪在凤宸英面前恭敬道。 “你的主子呢?”脖子上还抱着白色绷带的凤宸英闻言挑了挑眉,他都来了好一会了,唐飞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公子他,他......”忧儿不敢抬头看凤宸英,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回答。 “哼!”凤宸英冷哼一声,越过忧儿径直往屋里走。 墨竹示意忧儿起来跟上,忧儿点点头跟了进去。墨竹让其余的几名侍从候在院子里,然后也跟了进去。 知道凤宸英进来了,唐飞眼角都没有抬一下,有滋有味的吃着菜,完全当来人是透明的。 凤宸英倒也不恼,直接坐在唐飞对面,看了眼桌上的几道凉菜,说:“给我拿副筷子来。” “爷?”墨竹有一瞬间的呆滞,不明白凤宸英的意思。 “听不懂我说的话?”凤宸英不悦地说。 “爷,请用。”忧儿早就有眼色的备好了新的碗筷,整齐的摆放在凤宸英面前说。 凤宸英看了看所剩无几的笋片,笑着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学着唐飞的样子慢慢的嚼,尽管因为醋放太多酸的牙都要掉了,凤宸英还是硬着头皮笑道:“滋味不错。” 唐飞把筷子一丢,转头对忧儿道:“忧儿,收起来吧,我现在倒胃口。” “放肆!”墨竹面带杀气的瞪着唐飞,怒道:“方林公子,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阁主如此无礼,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昨夜阁主带着伤从东院回鸢飞院,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墨竹也猜到了七八分,一定是这个胆大包天的男宠伤了阁主! 唐飞冷凝着眼前这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扬起一个讥笑,轻蔑地说:“小屁孩。” “你!”墨竹手中短剑出鞘,直直刺向唐飞。忧儿一惊,身形一闪便推开唐飞挡在他面前,赤手空拳的和墨竹打了起来。 唐飞黑着脸看那两个未成年人打架,心情糟糕到极点。转头瞪着凤宸英道:“你还不快叫他们住手?!”他来这里就是想看打架的?! 凤宸英惊奇的看着唐飞,笑道:“我还以为你看不见我呢?原来不是啊!” 唐飞这下真的后悔昨晚怎么没有杀了这个可恶的臭小子! 凤宸英见唐飞真的要发火了,也怕又弄出点血腥的东西来把人吓晕,才对打得热火朝天的忧儿和墨竹道:“都住手。” 凤宸英一发话,墨竹和忧儿齐齐停下手,回到各自主人的身边。 “公子,你没事吧?”忧儿紧张的看着唐飞,唐飞额角抽了抽,沉声道:“我不是女人,没那么娇弱!” “是忧儿糊涂!”忧儿吓得低下头,他从来没有当公子是女人! “算了......”唐飞无奈的说,然后转头盯着凤宸英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凤宸英抿嘴一笑,然后做出一副真诚的模样说:“我是特意来为昨天的事情道歉的,是我太冲动,对不起。” 墨竹和忧儿同时一震,满脸的不可思议,爷对公子道歉?不对不对,应该是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认过错、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爷居然会对别人道歉?! 唐飞挑眉,冷声道:“不需要。” “喂,”凤宸英有些委屈的扁扁嘴,道:“我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对别人说对不起,给个面子说一句‘原谅你’怎么样?” 看到凤宸英那张绝色阴狠的脸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唐飞还真是有点受不了,他明明记得昨晚凤宸英没有伤到脑袋啊,怎么变得不正常了? 看唐飞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凤宸英更加委屈的说:“虽然我昨晚是过分了一点,可是你后来也报仇了,我们扯平怎么样?” 唐飞眉头紧皱的看着凤宸英,凤宸英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忧儿和墨竹早就吓得一直低着头不敢抬,爷今天实在是太诡异了,这跟以前宠别的公子侍姬完全不一样! “算了......”唐飞真的有些无奈了,他好歹也比凤宸英大好几岁,一个快奔三的大叔去和一个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子计较也太失风度了!“我原谅你......” “真的?”凤宸英一脸欣喜的看着唐飞,刚要说什么,门外就响起管家铁焕的声音:“启禀阁主,贤王到访,已在偏厅等候。” “小颜?”凤宸英疑惑,他怎么来了?难道是出了什么事?“我今晚再来找你。”凤宸英歉意的对唐飞笑笑,然后有些匆忙的走了。 等凤宸英一干人走走光了,唐飞才松了口气,这个凤宸英,到底来干什么的?就为了说对不起?昨晚他们的关系闹得这么僵,他以为凤宸英今天一定会来找他算账呢。 唐飞凝目沉思,凤宸英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第十五章:讼棍 凤宸英刚到偏厅,脚都还没站稳秦颜就急冲冲的向他撞来,凤宸英被撞的后退几步才揽住他的腰稳住。厅内伺候的下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只余下他们二人。 “你今天怎么冒冒失失的?”凤宸英语带宠溺眼带笑意,抱着秦颜说。 “你真的受伤了?!”秦颜没理会凤宸英的问题,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头心疼又担心的看着他被包的结实的脖子,他今早才收到消息,一下朝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凤栖阁。想到伤害凤宸英的人,秦颜忽然换了一副狠戾的模样道:“是谁伤了你,本王要诛了他九族!” 凤宸英一愣,看着那张一向清丽温和的脸此时因为他又是紧张又是心疼又是愤恨的模样,心中一暖,把他整个纳入自己的怀中说:“是啊,真是太大胆了,我都痛死了......” “疼?”秦颜一阵紧张,一边想挣脱他的怀抱查看一边说:“我去给你找御医瞧瞧......” “不过,本来是很疼的,因为你来看了我,而且一副担心的快要哭的模样,所以我忽然又不疼了......”凤宸英抱紧他,轻声在他耳边说。 秦颜听出了他话里调笑的意味,却没有生气,反而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凤宸英还能这么吊儿郎当地调侃他,就证明他的伤没什么大碍。 “没事就好。”秦颜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中那股紧揪的感觉松了不少,“下次出了事情记得要第一时间通知我,我还以为是,那边的人终于找上你了......” “我只是不想你为我担心。”凤宸英知他吓到了,搂着他轻声安抚,“当年从那里出来他也是知道的,要想带我回去也不用等这么多年了才找来。” 秦颜挣出他的怀抱,抬头凝视着让自己迷恋了十年的容颜,叹息般道:“是啊......” 凤宸英眼中闪过一丝涟漪,慢慢低下头,凑近朝思暮想了许久的丰润淡粉的唇...... 秦颜颜色逐渐迷离,就在凤宸英的唇即将碰触到自己的唇之际,心中一凛,眼神忽然清明了过来,然后猛地一推把凤宸英推离自己眼前。 “咳咳!”秦颜扭过头假装咳嗽掩饰自己的尴尬,两片红云却已飞上了脸颊。他差点就......幸好,清醒的及时,要不然他们两个的关系就再也不可能维持原状了。他还,没有做好把心交付给凤宸英的准备。 “呵。”凤宸英轻声一笑,脸上半点也不见被人拒绝了的恼怒。脑海里很不合时宜的浮现出唐飞那张永远带着讥笑的俊脸,如果刚才是唐飞的话,一定会先狠狠的给他一拳,然后再用最刻薄最恶毒的语言攻击他,总之,绝对不会出现害羞尴尬或者是示弱的行为。 “呃,”秦颜略带歉意的看了凤宸英一眼,自动的把他的笑容当成是对自己的宽容和隐忍,心中一痛,赶紧转移话题道:“那个,你的伤,我是说究竟是谁伤了你?那个刺客拿下了没有?” “刺客?”凤宸英疑惑的看向秦颜,心下了然,原来秦颜不知道他是被谁伤的,他还以为秦颜安排在他身边的探子把事情都告诉了他呢。一笑,凤宸英有些怅然地说:“呵呵,不是刺客啊......” “不是刺客?”秦颜皱眉,下意识的问:“是谁?” “是一只......”凤宸英刚想说是一只没驯服的野猫,但转念一想唐飞可不同于以往他驯服的那些小野猫,倒像是一只遇到危险的事物就竖起全身利刺伤人的——“刺猬。” “刺猬?!”秦颜惊叫道,“刺猬怎么......”怎么无端端的养起刺猬来? “呵呵,说来也是我自己,看到他一副温顺可人的样子就想拿来当宠物养着,谁知道他身上的刺是那般的坚硬锋利,一个不留神就让他给蛰了。”凤宸英笑着解释道,他说的是没错,方林的外貌英俊阳刚一副温和无害的样子,可偏偏内里是那个一碰就全身都竖起利刺金刚罩的唐飞,让他无法攻克好不苦恼! “既然养不熟就不要养了,让下人把它杀了吧。”秦颜厌恶的皱起眉说,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全身是刺的小动物,丑不说还难养,更重要的是它伤了凤宸英! “杀不得杀不得,”凤宸英淡笑着摇头,眼中算计的精光明灭不定,语气温和却带着极尽的残酷:“既然他伤了我自然不能让他死的如此痛快。我要他,心甘情愿为了我亲手拔掉那些利刺,为我生,为我死。然后,我再亲手一刀捅在他心上,让他在绝望和痛苦中死去......” 秦颜无端的全身一寒,他已经知道了那只所谓的“刺猬”不是动物,而是人。带着些许恐惧看着凤宸英,先前那些担心紧张消失全无,只有满心的庆幸——幸好,他还没有把心交出去...... 被凤宸英形容为一只刺猬的唐飞,此时正在书房里很努力的练习毛笔字......书房就在唐飞住的那间大屋子里,最里边是卧室,中间是客厅,书房与客厅相连,用两道精美的纱帘隔开。 唐飞举着沾满墨汁的毛笔,看着眼前繁体的“唐飞”二字,眉头紧皱。这字丑的,有种让他想狠狠撕掉再冲进马桶毁尸灭迹的冲动。 良久,一滴墨汁滴在了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个黑色的圈。唐飞果断的抓起这张纸揉成一个团,扔到了窗外。这是他最近才养成的坏习惯,以前他是绝对不会乱扔垃圾的,只是来到古代之后才发现这里是没有垃圾桶的。他问过忧儿垃圾该仍哪里,忧儿很理所当然的回答——地上。所以久而久之,唐飞也很理所当然的扔地上了。反正忧儿天天都扫地,这些垃圾他自然会处理。 哎!唐飞站起身来,难得的一脸沉重望着窗外,看来他只适合拿钢笔,不适合抓毛笔。中国的书法文化实在太博大精深了,他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很难跟得上。没错,这不是他的错,是书法真的太难了。 “公子,”忧儿端着一碗新沏的茶进来,看唐飞站在窗前发呆,书桌前还放着笔墨纸砚,便说:“公子是想写讼词吗?那得快点了,现在都寅时了,卯时前还要把讼词送到欧阳府去。” 唐飞偏过头,看了忧儿好一会,忽然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道:“我怎么就忘了你了。”之前的讼词一直都是凤宸英代写,把原来就说好的助理忧儿给忘了!还害得他练了一天的毛笔字想亲自上阵,这下不用折腾自己了! 忧儿被唐飞这样罕见的笑容晃晕了眼,也赤红了脸。忧儿赶紧低下头,嚅嗫道:“公子是有什么事情想吩咐忧儿的吗?”记忆中公子从未这么笑过,以前都是很阳光很温暖的笑容,可是今天这个邪气的笑容,居然让他怦然心动?! “忧儿过来,我说你写。”唐飞伸出食指,对忧儿勾了勾。 “是......”忧儿双目有些迷蒙的向唐飞走去,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手中执笔坐在桌前了。 唐飞站在忧儿旁边,微微俯身在他耳边道:“是禀府尹大人,欧阳家欧阳华荣强/暴民女一案,草民以为,纯属诬告......”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忧儿心神开始恍惚,脸颊泛起了淡淡的绯红,手中下笔已经完全是唐飞说一句他写一句,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内容是什么。等唐飞的声音停了,那温热的气息也消失不见,忧儿才愣过神来,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忧儿心慌意乱的抬起头看向唐飞。 唐飞正一脸冷峻地盯着外厅那个大门的方向,眼中含着些许怒意,刚才有人在偷窥他们! “公子?”忧儿顺着唐飞的视线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唐飞把视线收回,对忧儿道:“已经可以,待会你随我到欧阳府去。” 忧儿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着讼词道:“是,公子。” 唐飞看着忧儿红透了的脸,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忧儿不会是......这下麻烦大了,他可不想在这惹了一身风流债。顿时有些懊恼,他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能把从前勾搭美男的那一套对待忧儿,是他给了他错误的信息。 “帮我......”刚想说帮他整理衣服头发的唐飞话头一顿,想起不能再和忧儿制造暧昧引火上身,马上说:“把这些收拾一下,我去换身衣服。”说完不等忧儿答话就出了书房往对面的卧室走去。 “可是公子......”忧儿诧异的看着唐飞的背影,声音越来越小,“您不会穿衣服啊......” 所以鉴于今天是唐飞自己打理自己的原因,他选了一件穿起来不怎么麻烦的直裾深衣,拿了条丝绦随意在腰上打了个结。头发就更随意了,拿着发带往脑后一绑了事,任由额前的刘海倾泻,遮住了自己半张脸。 唐飞就这么随随便便一穿,配上他高瘦挺拔的身材,愣是把一身不伦不类稍显不端庄的衣服穿的狂放潇洒不羁风流,惹得大街上不少男男女女春心荡漾对着他猛抛媚眼。唐飞一律当看不见,自顾往欧阳府上走。 忧儿心里又酸又甜,酸的是他的公子居然惹了那么多人的觑视,甜的是他的公子端的是英俊潇洒风流迷人而他三生有幸可以跟随在公子身边。 来到欧阳府,唐飞把讼词直接交到欧阳淮手中。欧阳淮打开细细看了半响,才一脸震惊的看着唐飞。 唐飞不在意的对他一笑,道:“欧阳老爷是否有办法让唐某可以进入大牢见令公子一面?明天升堂有些事情要请令公子配合一下。” 欧阳淮敛住心神,沉声对唐飞道:“可以,牢里的一切老夫一早就打点好了,唐先生若想去见小犬老夫可以马上带你去。”欧阳家财雄势大,在欧阳华荣出事被抓他就立刻动用了一切人力财力关系,保他那宝贝儿子不吃一点苦头甚至享受良好的待遇。 “那就有劳欧阳老爷了。”唐飞不卑不亢的对欧阳淮点点头。 欧阳淮不自禁的看了唐飞一眼,目似点漆,一张脸英俊阳刚,身材高挑挺拔,这样的男子往往会给人一种伟岸正义的感觉。可是,眼前这个男子,眉宇间略带阴狠无情之意,泯薄淡色的唇时时挂着若有似无的讥讽,给人一种刻薄的错觉。完全,没有正义之感,反而觉得他一身的邪气......想到他写的那张讼词,欧阳淮不禁厌恶的皱眉,这人实在是太阴损!难怪坊间都说,这个唐飞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为了银子不择手段的讼棍! 罢了罢了,反正这个唐飞有那个手段和能力把自己儿子救出来就好,其余的他一概不管。 看出了欧阳淮眼中的鄙夷和厌恶,唐飞冷冷一笑,人就是这样,一边批判着社会不公和残酷的制造者,然后把一切罪过都归咎在他们身上,一边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因为这种不公和残酷给他们带来的惠利,还要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典型的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第二天一早,穿的整整齐齐的唐飞坐着凤宸英的豪华马车前往棉锦府衙。当然,是在凤宸英的陪同下。昨晚唐飞回到东院又看到凤宸英在等他,对于唐飞的打扮凤宸英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他色迷迷的样子让唐飞很想一拳把他打到纳尼亚去!聊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凤宸英就带着自己的人走了,弄得唐飞莫名其妙了一个晚上,他还以为凤宸英贼心不死想再来一次呢!谁知道第二天,凤宸英带了一套异常骚包的衣服来,用云锦制成的以深蓝色的为底、绣着一只展屏纯白色孔雀的衣袍,周遭还有五颜六色的百鸟和百花。凤宸英亲自给唐飞穿衣束发,要不是他说衣衫不整者入衙门必先受二十大板,唐飞早就把这一身繁复华丽的锦衣给烧了! 没好气的白了一眼满脸笑意的凤宸英,唐飞选择闭目养神,他晕马车呢!他实在搞不懂前天晚上还因为想当禽兽而差点被他杀死的凤宸英为什么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还对他道歉,然后就是拿了这么一身东西来讨好他。如果他是想用另外一种方法报复他,那么唐飞想,他做到了,这身衣服真的让他无地自容! 凤宸英手持折扇抵在唇间掩住自己的越发忍不住的笑容,想不到这身华丽炫目的衣服穿在唐飞身上效果这么好,不枉他耗费了那么多人力和精力在一日之内赶制出来。 不出凤宸英所料,唐飞一出现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只要是他所到之处都会散发出一阵惊艳的赞叹和低声的讨论。正值盛夏的阳光洒在唐飞身上,身后那只用纯银丝绣出来的白孔雀立即银光闪耀,亮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唐飞额角青筋突出,忍着想一脚踹死满脸奸笑的凤宸英的冲动,黑着一张脸走进衙门。 欧阳淮也大大吓了一跳,这、这是“方林”?他这身衣服就是千两黄金也买不到吧?他这样也叫缺钱?! 就是高坐在公堂之上的新任府尹大人阮照千也是一副惊艳的模样,不过他比众人好些,很快的回过神来猛拍了一下惊堂木,沉声喝道:“堂下不得喧哗!” 来围观这场官司的百姓们统统闭了嘴,只是眼睛还黏在唐飞身上,有艳羡者更是瞪直了眼睛数着那只耀眼的白孔雀一共用了多少针金丝银线。 凤宸英站在场外,四周围了一圈凤栖阁带来的侍卫,硬是把站在前排的平民挤到了后面。那些人心有不甘,却不敢上前把位置抢回来,你打得过人家那一看就很孔武有力的侍卫吗?! 唐飞有功名在身所以不用跪,欧阳淮是名门望族更加不用跪。 犯人欧阳华荣和受害女子袁春花都被带到,清丽的袁春花声泪俱下的控诉着欧阳华荣的罪行。惹得堂下的百姓们又是一阵喧哗议论,大骂欧阳华荣不是人。 “肃静肃静!”阮照千把惊堂木拍的“啪啪”响,直到堂下安静了,才又猛地一拍惊堂木,对着跪在喝道:“堂下犯人你可认罪!” 欧阳华荣一惊,偷偷的看了一眼站在他身边的唐飞,稳了稳心神道:“回禀大人,草民不认罪!草民是冤枉的!” “哗”的一声,围观百姓们又开始大声议论叫骂。 堂上的阮照千明显也一愣,随即怒喝:“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已经证据确凿还想狡辩?来人,给本官打他二十大板!” “是,大人!”站在公堂两边为首的两名官差拿着手中通红的刑仗出列。 “大人且慢。”唐飞在这时站了出来,对着阮照千微微一拱手,淡淡道:“欧阳公子确实是冤枉的,草民记得,给大人呈上去的讼词有写到。” 阮照千脸色有些尴尬,他向来不看讼词,他认为讼词不过是那些不知所谓的讼师为求帮犯人脱罪而写的诡辩之词,一点都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去看!“咳咳,”阮照千用咳嗽掩饰了自己一瞬间的尴尬,道:“讼词上所写不过是堆砌之词,本官认为不可信!” “哦?”唐飞歪着头看了看阮照千,道:“那大人又何以认为事实是这位姑娘所说的强/暴而不是欧阳公子和这位姑娘——和/奸呢?” “什么?!”阮照千一声惊叫,发觉自己失态后赶紧道:“大胆方林,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雌黄毁人清誉?!” 那袁春花更是吓得哭叫连连:“大人冤枉啊!民女、民女是冤枉的!明明就是这个禽兽他......”便再也说不下去,倒在一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老百姓们更是因为这条劲爆的消息而炸开了锅,阮照千敲了好几次惊堂木都不能让他们住口。 “大人,”唐飞微微一笑,“草民并不是信口雌黄,这是有真凭实据的,欧阳公子,请你说一次那天的情况。” 阮照千对欧阳华荣怒目而视,喝道:“不可有半点虚言!” “是,大人!”欧阳华荣对着阮照千一拜,便照着昨晚唐飞教他的那套说辞娓娓道来。 话说这个袁春花家里是做豆腐的,而颇有姿色的她也是坊间有名的豆腐西施。一日,慕名已久的欧阳华荣亲自来到袁家的豆腐摊子上买豆腐,两人眉来眼去好不欢快!恰巧这时候摊子上的豆腐快要卖光了,袁家父母就让杜春花回家里拿一些过来,袁春花便让欧阳华容跟着她回家拿。谁知一到袁家,袁春花就开始脱衣服勾引他,说她想当欧阳家的少奶奶,欧阳华荣正值青年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诱惑,稀里糊涂的就和她滚做了一堆,事后才发现这个袁春花根本就不是第一次!欧阳华荣后悔不已,家中老父也根本不会答应他娶这样的乡野女子。本以为这是一段露水姻缘过了就罢,谁知没几日这袁家人就把他给告了,还把当初的和/奸说成强/暴! 欧阳华荣说完,伸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因为他心里清楚,到了袁家发生的事情都是假的,当时确实是他强/暴了袁春花。至于她是否完璧,他还真不清楚,因为当时太过慌乱,完事后就逃了根本没去注意! 此时公堂上已经鸦雀无声,就连阮照千也一副震惊的模样。 凤宸英紧紧盯着唐飞,嘴角带着轻蔑笑,唐飞,这就是你的本性吧? 忽然,一声悲鸣打破了公堂的寂静。袁春花哭叫道:“大人冤枉啊!他说谎!他说谎!大人要为民女做主啊!” “大胆欧阳华荣!你不但不认罪,居然还敢反咬一口冤枉他人!看来不对你用大刑你是不肯招了,来人,大刑伺候!”阮照千满脸怒容,把刑责的令牌往地上狠狠一掷。 “大人且慢!”又是唐飞站了出来阻止。 “方林,你好大的胆子!你三番四次扰乱公堂,当真以为本官不敢动你?!”阮照千惊堂木一拍,怒视唐飞。 “大人,您误会了。草民只是想禀报大人,草民有一位证人,他可以证明袁春花事发当日是否完璧,若袁春花当日是完璧之身,那就代表欧阳公子是说谎的,若不是......”唐飞扫了一眼杜春花,见袁春花身子一抖,便满意的笑道说:“一个本就不守妇道的女子,她的话有多少成是可信的,草民认为大人自当明了。” 阮照千沉思了片刻,坐在一旁的师爷见状,便起身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句什么。阮照千才说:“你说的证人是?” “是许记粮油铺的掌柜,许鑫。”唐飞唇角微扬,袁春花身子抖得更是厉害,连哭都忘了! “传,许鑫!”阮照千高喝。 命令一层一层的下达,一刻钟后许鑫已跪在了公堂上。 “草民见过大人。”许鑫第一次入公门,全身都虚的直冒冷汗。 “方林,你说许鑫可以证明欧阳华荣的清白,现在人来了,你有什么要说的?”阮照千冷冷的对唐飞道。 “是,大人。”唐飞对阮照千一拱手,转头对许鑫说:“许掌柜,可还认得在下?” 许鑫小心翼翼抬起头,看到一身华服的唐飞晃晕了眼,好一会儿才认出来他就是那天说他穿破鞋的人! “是你?!”许鑫惊讶的叫道,“你怎么......”这个人可以在公堂上且不对大人下跪,难道是讼师?可是,有这样的讼师吗? 唐飞偷偷在心里把弄成他这副模样的凤宸英全家都问候了个遍,脸上的笑容却不减,问道:“你可还记得,那天你我说过的话?” “记得,记得。”许鑫瞄了一眼跪在他旁边的袁春花。自从他来了这个公堂上,袁春花的脸色就原来越难看。 “那么,你和这位袁春花姑娘可是未婚夫妻?”唐飞话一出口,堂上堂下的人又震惊了,剧情太峰回路转了,这个袁春花怎么没有说过自己有未婚夫啊? “是、是......”许鑫的脸色难看到极点,却还是回答说:“我们在上个月才订了亲,还没来得及通知就......”出了这档子事! 听到许鑫亲口承认,听审的百姓开始议论纷纷。 “我的老天爷,那他不就捡了双破鞋?!” “嘿,这顶绿帽子戴着,窝囊!” “不是说那个女的并非完璧嘛?谁捡谁的破鞋还不一定呢!” “那么说和/奸这件事情还真的有可能?” “谁知道啊。” 许鑫把那些不堪入耳的评论一字不差的全听进了耳朵里,越听他就越是愤怒,在来的路上就听见很多人在谈论这件案子了,和/奸的事情他当然也听说了。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许鑫这愚蠢的大男人尊严直接判了他未婚妻的死刑。许鑫不顾身在公堂上,跳起来对着谈论的百姓大骂:“谁他妈穿破鞋!她十五岁的时候我就上了她了!我才是她第一个男人,要不是这样我才不会跟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定亲!才刚定亲她转过身就去和别的男人勾搭!我要退婚!” 袁春花满目的绝望,萎顿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说会爱她一生一世的未婚夫,他居然这么说......没错,是她不知自爱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个男人,可是,到头来,她得到的却是伤害,刻骨的伤害! “大胆许鑫,公堂之上岂容你喧哗胡言!来人,给本官打二十大板!”阮照千命令一下,一左一右出来两名官差,押着许鑫就开始狠狠的打。 许鑫哭爹喊娘的叫道;“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二十板子下去,瘦弱的许鑫早就昏过去了。 “袁春花,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阮照千看着目光空洞的袁春花。 “大人,民女无话可说......”袁春花这么说,便是认了欧阳华荣和许鑫说的一切。 霎时间,百姓们从对欧阳华荣的谩骂转成了对袁春花的唾弃和鄙夷。 阮照千眉头紧皱,这叫他如何审下去?犯人成了被害人,原告成了被告?根据《煌烨律》,诬告他人是要打五十大板坐两个月牢的。 “启禀大人。”此时,又是唐飞出了声。 “说!”阮照千心中烦闷,越看唐飞心里越觉得厌恶,语气和态度自然就差了很多。 唐飞丝毫不在意的说道:“大人,欧阳老爷和欧阳公子的意思是,不会告袁春花诬告陷害之罪。” 阮照千一愣,不告? “根据煌烨律法,不告则不理,欧阳家希望这件事情可以就此结束,不要再生事端。”唐飞抬眼看着阮照千,笑容不减。 最后,许鑫被抬回家,欧阳华荣无罪释放,因为欧阳家不追究袁春花的罪责所以她也平安无事回家,只是她以后的生活如何,唐飞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反正他永远都不会再见到这三家人。 出了公门,嘈杂的讨论声还在耳边响着,唐飞抬头,凤宸英正站在马车前,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马车后,一个不陌生的青色身影渐行渐远。 微微侧过头,唐飞嘴角抿了个自嘲的弧度,眼中却无波无澜。 第十六章:命尽 尚星楼,是煌烨最高的建筑,同时也是最神秘的建筑。五层高塔是根据阴阳五行来排布的,由高到低依次的排布为金木水火土,每一层都有其不同的意义和属性。 听说这一幢有五层高的精美塔楼,就连当今圣上也只上到第三层。因为当朝的国师天星说,第四层以上乃是天机所在,即便是真龙天子上去了也是犯了窥视天机之罪,是要折寿的。而真正上到过第五层的,当今世上只有五个人,其中一人当然是国师天星,还有三人是前三任国师,不过他们已经仙游了。还有一人,没人知道他是谁。据说二十三年前的一个雷雨夜,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神秘人到了尚星楼,挟持了第三代国师,硬逼着他上到了第五层,窥视了天机,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后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老国师眼前。直到五年前老国师仙去,也始终没有把当年那个人的身份说出来,甚至提都没有提起过。直到现在的天星国师即位,当年那个神秘人的身份还被世人所津津乐道。 尚星楼第五层塔内。 一个巨大的石刻罗盘被放置在最中央的位置,原本应该完好无损的塔顶竟然被开了无数个小洞。天上的星月光芒从洞中投射而下,显现的影像竟然是二十八星宿图!再细瞧,每一个星象的位置都覆盖了一片打磨精细的透明玻璃瓦,折射下来的光朦胧如薄纱,神秘而圣洁。 天星站在罗盘前,一手掐指术算,一手转动罗盘,中央的天池随着塔顶的星宿影像变换而转动着,少时,内盘也开始微微转动,星宿影像更是变幻莫测。天星额上见汗,眉头夹的越来越紧,掐算的指头快的让人眼花缭乱。直到外盘开始转动,与内盘磨合,两盘和天池飞转,天干地支相交措合。天星眼明手快,罗盘上的变化一丝不差的映入脑海,最后“嗝”一声,罗盘停止了转动。天星虚脱般用两手撑在罗盘的边缘,冷汗直落气喘吁吁。 “挨星卦运,一运卦——衰卦,是为凶兆。震三,凶爻.....”天星看着罗盘的分布喃喃自语,满脸的不可思议,“方林命数早尽......”这就是说,方林不可能如唐飞所说的,进入了唐飞的身体。可是唐飞的魂魄却在方林的身体内,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唐飞会被当成死人下葬,已经过去近三个月了,肉身早坏,就是唐飞真的能找到高人帮他,也回不到自己的身上。 唐飞的生辰天星根本没法知道,因为他是从未来来的人,无法用千百年前的纪年换算他的出生年月。所以,也无从得知唐飞的命数究竟如何。天星只能拿方林的生辰八字来算,却得出方林的阳寿仅有二十年。他开始以为算错了,可是再算一次,结果还是一样。除了他的前二十年外,在阳爻里根本找不到方林的命运。更离奇的是,方林的命数早尽,可是他的主宫命星居然没有灭!虽然暗淡的几乎看不见,但是它确确实实没有灭! 究竟是为什么?一个人的寿命已尽,与他相应的命星应该会灭才对。 难道是因为唐飞?!天星惊疑,可是一个人的魂魄和肉体的寿命有可能不一样吗? 看来他的功力还不够深厚啊......天星苦笑,只能等“他”回来了,“他”的话应该能找到原因吧?撑着因为窥视天机而被反噬的身体,天星踉踉跄跄下楼找信鸽给那个凤宸英报信了。为了一千两银子,他折损了一日的寿命啊!太不值了!一边把信折成细小的形状一边绑在信鸽的腿上,向来惜命的天星决定要跟凤宸英再拿五千两作为补偿! 凤栖阁,鸢飞院。 凤宸英抓住飞进来的信鸽,拿下信件后直接就捏死了它,然后随意丢在了地上。墨竹见怪不怪,爷向来习惯把收到的信鸽直接捏死,而且从来不回信!上前拾起地上的鸽子,摸着已经翻白眼的小鸽子,墨竹高兴的想:今晚又可以吃烤乳鸽了! 细细看完手中的信件,凤宸英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掌心一合,信件瞬间成了碾粉。 “来人,到东院去。”凤宸英一甩袖,不等其他人跟上就先走了出去。紧紧跟上的墨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家主子的情绪忽然变的异常兴奋。想必,又是因为东院那个方林吧?爷第一次遇到这么个棘手的人物,所以才特别感兴趣,就因为这样,那个方林公子下场注定要比以前的那些人惨吧?希望爷能手下留情啊! 东院,素心院。 唐飞正在数钱,一堆的银锭子整整齐齐的码在一个锦盒里,一锭一锭数过去,总共二百三十两。锦盒旁边还放着一个打开了的木盒,盒子里放着一块翡翠配饰,是欧阳府除报酬外另送给他的谢礼。翡翠足有巴掌大小,质地细嫩润滑,色泽通透清澈,晶莹凝重碧亮喜人,拿在手上温润清凉,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伸手拿过那块莹绿的翡翠,莫名的就想到了那个青色的消瘦身影,与他很般配,若是送给他......唐飞摇摇头,怎么又想起他来了?他,不是陈辰啊!更何况,那天他去听了会审,想必看清楚了他的真面目后就再也不想看到他了吧?这些肮脏不堪的东西,他更不可能收了。 “这可是好东西啊。”带着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唐飞一愣,一晃神间,手中的翡翠就不翼而飞了。沉着脸转身,那张笑容异常欠扁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正兴趣盎然的打量着那块翡翠。 “如果下次来你可以吱一声的话我想我不会觉得那么惊吓。”唐飞冷着脸说,“你是鬼吗?每次走路都没声音!” “呵,”凤宸英把翡翠抵在唇间轻笑,“既然你看穿了我的身份,那么我就不瞒你了,其实——”声音徒然变得阴森,脸上笑容诡异:“我是那阎王爷特意派来这里逮你这走错地方的无主孤魂白无常,你这次跑不掉了。” “啪”的一声,唐飞直接抄起一旁的《煌烨律》拍了过去。凤宸英躲闪不及,额头被砸出了一道淡淡的红印子。 “你还真下的了手啊?”凤宸英苦着脸扮可怜,伸手揉着被砸疼的地方,“我脖子上的伤还没好呢......” 唐飞一愣,看向凤宸英的脖子,还缠着薄薄的纱布,加上他那张刻意装出来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确实好像是,有点过分。脸上不自觉的带了点柔意,唐飞慢慢走向凤宸英,伸出手揉了揉他额头上的伤处,轻声道:“疼不疼?” “呃、呃......不、不是那么疼......”这下轮到凤宸英傻了,唐飞第一次对他这么——温柔?!他简直就是受宠若惊啊!脸上带着雀跃的欢喜,刚想说“你亲一亲就好了”,唐飞那张刚刚还一脸柔情的脸忽然扬起一个邪恶的笑容,原本轻揉伤处的手加大了力道狠狠一按! “既然不疼那就让疼痛来的更猛烈些吧!”唐飞冷笑着使了吃奶的劲儿往死里戳,淡红的印子立马变成了红肿的瘀痕。既然做了过分的事情那就过分的更彻底,这是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啊!”凤宸英惨叫一声,吓得候在门外的墨竹忧儿和一干侍卫等纷纷冲了进来,除了忧儿,其余的人都把凤宸英围在中间保护起来,拔刀拔剑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看着唐飞,他可是连阁主都敢伤的人,武功一定深不可测! 唐飞嘴角抽了抽,额头青筋突出,在自家院子里出入还要带保镖?! “都给我滚出去!”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凤宸英就放弃了装模作样博同情,负手而立杀气益胜,脸色沉得都能滴出水来了! 一干保镖都被凤宸英忽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愣,根本没法反应。还是墨竹机灵,看情势不对赶紧对他们说:“都退出去退出去!”然后率先走了。那些个保镖才回过神来,一个个夹着尾巴跑了出去。忧儿担心的看了唐飞一眼,唐飞对他点点头,才放心的走了出去。 唐飞挑挑眉,对凤宸英道:“就这么怕死?” “是铁焕硬要他们跟着我的!”凤宸英咬牙切齿,“都是你害的!”自他被唐飞伤了之后,铁焕就调度了五名阁里最优秀的侍卫贴身保护他,想拒绝都不行。铁焕从小跟他一起长大,长他三岁,虽然是主仆关系但相处的更像寻常百姓家的兄弟,在人后,凤宸英从小就喊他一声“大哥”,他的话还是得听一听的。 “嗤!”唐飞嗤笑一声,满眼鄙视,“这怪谁?要怪只能怪你自己精虫上脑差点害死了自己。” “难道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凤宸英听到他的嘲笑一点生气大的意思都没有,反而笑的一脸暧昧上上下下扫视着唐飞高挑挺拔的身材,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你这一朵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牡丹?” 厚脸皮如唐飞,听到这句调戏加挑逗的话也不禁老脸一红,不想输掉气势便梗着脖子道:“你看过这么壮硕的牡丹?” 凤宸英一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手里的翡翠点着自己的下巴,眼神在唐飞身上转了一圈又一圈,才说:“是是是,确实不像,倒和城郊那片林子的白杨差不多!” 唐飞的脸一黑,心里暗骂你他妈才不是人!可是这样粗俗的语言对于一项自我修养感觉良好的唐飞是不会说的,所以他直接忽略凤宸英的打趣,过去指着自己的翡翠,挑眉问:“你喜欢?” 凤宸英勾着翡翠的长穗,微眯着眼睛盯着唐飞,抿嘴一笑道:“喜欢。” 听到这个回答,唐飞伸手一抽,翡翠又回到了自己手中,面无表情道:“可是我不喜欢送给你。”说罢就收进自己的怀中。“说吧,你来究竟有什么事。”自从上次欧阳家的案子之后,凤宸英对他都是爱理不理,一次也没来过他的院子,他还以为对方终于知道他有多阴险放弃了呢。东院里的其他公子都暗自高兴,以为他终于失宠了,他倒一点所谓都没有,巴不得以后都看不到凤宸英。谁知道,不过三天他又找上门来了! 看着唐飞把翡翠收进怀中,眼神微光一闪而过,凤宸英微微低下头凑在他耳边说:“我来,是因为我想你了。” 唐飞皱着眉头躲开,凉凉道:“劳烦凤大阁主的挂念,唐某很好,你可以回去了,慢走不送。” “喂,”凤宸英一度委屈的模样,又凑过去说:“我是说真的,你不相信我?” 唐飞扭过头,直直的看着凤宸英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眼,良久,才吐出一句:“你相信吗?” 凤宸英眼波微转,还没说话就听见唐飞接着说:“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放弃这个游戏吧,两个从来没有真心的人玩不起真心的游戏。不,我也没打算奉陪。”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唐飞。”凤宸英长臂一伸就把他拽到自己的怀中,低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真挚。磁魅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唐飞,我是认真的,我说过我喜欢你,不是方林,是唐飞。从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我想留下来的人,只有你。” 唐飞一愣,想从凤宸英眼里找出一点点虚情假意,可惜,除了认真,他什么也看不到。 “唉!”唐飞挣脱出凤宸英的怀抱,一边转身进卧室一边说:“如果你在我那边当一个演员,就凭这份演技,奥斯卡小金人你都能拿回好几座了。”说到底,唐飞从来就没有信过他,无论他装得再怎么像也好! 虽然不明白唐飞话里的意思,但凤宸英知道唐飞并不信他。凝视着唐飞的背影,话里有一丝决然:“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真心!”唐飞一顿,却还是摇着头走开。 嘴角慢慢勾出一个冷然的弧度,凤宸英看着唐飞背影的凤目渐渐冰封。唐飞啊唐飞,你以为可以飞出我的手掌心吗?这场游戏的主导权从来不在你的手上,就算你想置身事外已经没可能了,你早在局中! 没错,凤宸英就是装的,从唐飞伤了他那天起,这场游戏就真正的开始了。一个欢场浪子,要假装一个真心真情有何难?天星那里送来的消息证明方林已死,他的灵魂不可能在唐飞的身上。也就是说失了原来肉身的唐飞永远只能呆在这里,他回不去了!他要一步一步的,侵入唐飞的心,让他心甘情愿的爱上他,爬上他的床,甘愿承欢于他身下! 东院,柳院。 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闪进了非公子伍非的卧房内,身形速度之快,连在外头小侍都没有发现。 “公子,主人的密信。”黑衣人跪在伍非面前,双手捧着密信。 “嗯。”坐在床内的伍非伸手拿过信件,当着黑衣人的面拆开。看完信中的内容后,刻毒一笑,道:“主人终于等不及了吗?” “是的,主人的意思是,希望公子尽快动手。”黑衣人恭敬答道。 “回去告诉主人,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好办的,给我半个月的时间,我一定会把人交到主人手上!我早就看那个嚣张的男人不顺眼了......”伍非抚唇魅惑一笑,看着黑衣人的水润双眸尽是挑逗。 “是,属下必定回去禀报主人!”黑衣人伸手拉下面罩,露出一张阴狠的笑脸,伏跪上前吻住伍非的红唇,伸手扯开他纤薄的纱衣,“现在,就先让属下服侍公子吧......” 不消片刻,卧室内传来淫/浪的呻/吟声。 第十七章:陷害 似要印证那日凤宸英所说的“真心”,这些天来,源源不断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山珍海味稀罕玩意儿一样一样的往唐飞屋里送,一拨又一拨优秀的侍女侍卫厨子被赶了又送送了又赶一副“总有一款适合你”的不懈模样。凤宸英几乎每日都要到唐飞的院子逗留最少两个时辰,一日三餐总有一餐是陪着唐飞一起吃的,穿衣打扮梳头从不假手他人都是亲自上阵,整日的嘘寒问暖照顾周到宠爱有加。让唐飞更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凤宸英居然再也没有对他动手动脚,循规蹈矩以礼相待一副翩翩真君子的模样。 就是凤宸英这种类似于无上恩宠的行为,让唐飞觉得最近自己的好日子到头了。隔三差五的就有人上门找他麻烦,害得他想出去接生意都没办法!东院的就算了,毕竟天天看着凤宸英到他的院子,心里不平衡那是应该的。可是为什么南院那群女人们也来凑热闹!这个姬那个妾的轮着来他院子踩一遍,明讽暗刺夹枪带棒的什么都有!唐飞恨得牙痒痒,偏偏对着一群娇弱又蛮横的女人根本没地方下手!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一口憋屈的闷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好不郁闷!所以,每次在看到凤宸英这个罪魁祸首的时候是半点好脸色也没给他。 刚开始还好,唐飞那时候也没怎么受气,可是过了不久后凤宸英每次来都会看到唐飞那堪比锅底的大黑脸,只要他一开口说话就被唐飞用十句顶回去把他噎个半死,害得他也好不郁闷。 今天又准时的送了一大推东西,送礼的人才刚走,忧儿就急冲冲跑进来通报说南院的蓉夫人来访。唐飞额角青筋突出,昨天才送走一个今天又来一个! 咬牙切齿的对忧儿说告诉那个什么夫人他病了不能见客打发掉就算了,可谁知人家唐飞话还没说完呢,那个蓉夫人就被人前簇后拥的进来了。 唐飞站在院子里,冷着一张脸打量那个蓉夫人,雍容华贵艳若牡丹。唐飞心里冷笑一声,这个凤宸英的三宫六院个个都是绝色啊!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那个蓉夫人进了唐飞的院子,就跟没看到他似的,由那婢女搀扶着径直坐到院子的石凳子上,然后抽出香帕擦了擦脸颊才扫了唐飞一眼说:“你就是方林?”蓉夫人脸色倨傲如常,心中却冷笑连连:五大三粗的比她院里的护卫还高大,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爷究竟看中了他什么?! 唐飞勾着唇角对她邪气一笑,语气轻佻:“怎么,美女太寂寞了特地来这里找慰藉?” “你!”蓉夫人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下流的话,羞愤的满脸通红。刚想大骂唐飞无耻,可是眼珠子转了两转后,想到了之前那个人教她的计划。这个“方林”言行放荡,加之刚才他对她的那一番调戏,哼,她的计划一定万无一失! “哼,”蓉夫人忍下一口气,然后对她带来的人说:“你们都到院外守着去,我有话要单独对方林公子说。” 蓉夫人的几名侍从训练有素的跪了安迅速退下了。忧儿却站着没动。 蓉夫人知道忧儿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便用轻柔的语气对忧儿道:“忧儿,你也下去吧,我想和你家主子单独聊几句。” 忧儿没理会蓉夫人,只是看向唐飞。唐飞对忧儿点了点头,谅这个女人也不敢做出些什么来。 等忧儿出去了,蓉夫人才娇笑着起身走到唐飞身边,故意做出一些挑逗的举动对唐飞说:“方林公子果然如传闻中那般俊朗。” 唐飞挑了挑眉,刚才这个女人明明是一脸嫌恶的表情看他,怎么一下子就换了另一副样子? 蓉夫人见唐飞 没有答话只是痴傻(?)的看着自己,以为他已经被自己迷住了,心中不屑的冷笑,又往唐飞身边靠了靠,抬着头一幅娇嗔的模样道:“方林公子怎么不说话?就这么害羞?” 浓郁的香气猛地冲进唐飞的鼻子,唐飞很不给面子的打了好几个喷嚏,然后摸摸鼻子对蓉夫人道:“抱歉,失礼了。” 蓉夫人厌恶的用手帕挡了挡鼻子,然后假装一脸关心的说:“方林公子怕是着凉了吧?不如让妾身帮公子暖一暖?”说罢便一脸魅惑的贴在了唐飞身上,红艳的唇微微开启。 唐飞是个弯的不能再弯的同/性/恋,若是有一个充满魅力的男人此刻对他投怀送抱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人压倒吃个饱。可惜,现在对他投怀送抱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身材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妖艳女人,还是他平时最讨厌的那种类型的女人。顿时唐飞身上犹如被万条蜈蚣爬过的感觉,恶心的想吐!强忍着一巴掌把人扇地上的冲动,唐飞扭过头想伸手推开她,谁知道两只手刚碰到她的手臂,前一秒还实行勾引行为的蓉夫人忽然放声大叫:“救命啊!来人啊!” 唐飞被她喊得一懵,回过神来就看到蓉夫人已经撕开自己的衣服露出红艳艳的肚兜,连发髻都弄乱了。这时听到蓉夫人喊叫的其余人都冲了进来,就是连其他院子里的公子都被这凄厉的叫声给吓了出来,纷纷挤在唐飞院子里看热闹。 蓉夫人一看见有人进来就猛的推开了唐飞,然后跌坐在地上嘤嘤哭泣,把脸上的大浓妆都哭化了! 唐飞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一脸深受侮辱哭的死去活来的蓉夫人,这就是传说中的陷害?!他唐飞也有被人陷害的一天?! 蓉夫人的几名侍女已经跑过来扶起了哭的花容失色的蓉夫人,有个伶俐的找来了一件披风披在蓉夫人的身上。 “方林!”东院之首湘君带着东院的侍卫把唐飞围了起来,“你身为东院的公子竟敢对阁主不忠,染指阁主的女人,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来人,把他拿下!” “是!”十几名侍卫一拥而上。 “谁敢!”忧儿挡在唐飞面前,手中多了一条长鞭,满脸杀气的看着他们。 “还等什么,上!”湘君早就看这个嚣张的下人不顺眼了,刚好可以在这时候把他和“方林”一起收拾了! 侍卫们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忧儿的身份不比府里的寻常下人,都顾忌着不敢下手。 唐飞有些惊讶的看着忧儿,原来他的武器是长鞭啊! “我说素心院怎么这么热闹,原来又是你这个爱惹事的小家伙。”凤宸英一脸悠然的跨入院子,看都不看众人一眼只盯着唐飞瞧,一脸的宠溺和无奈。 无视凤宸英的视线,唐飞避开他的眼神嘴角抖了抖,来的还真是时候啊,每次有人找他麻烦凤宸英准能在关键时刻跑出来,不得不让唐飞怀疑他是不是一早就躲在暗处看好戏,等时机到了再出来搅和一场! “爷!” “叩见阁主!” 霎时,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那位蓉夫人一边哭一边跪到凤宸英脚边,仰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一脸屈辱羞愤的控诉:“爷,要为妾身做主啊!方林他、他!”蓉夫人说不下去了,抓着凤宸英的衣角泣不成声。 凤宸英不着痕迹地拉开自己的衣角,抬头看着唐飞。 唐飞斜着眼望过去,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如果下次,再让我瞧见你这么对他,你就自己滚出凤栖阁。”凤宸英冷冷瞥了湘君一眼说,湘君吓得赶紧低头称是,冷汗浸湿了衣衫。 “除了墨竹和忧儿,其余人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凤宸英声音不大,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很快,素心院就剩下凤宸英、唐飞、蓉夫人和被留下的墨竹忧儿。 凤宸英对唐飞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眼哭的要死要活的女人,低声问:“他,碰了你?” “是!”蓉夫人悲痛的点头道,“爷要为妾身做主!” “是吗?”凤宸英勾起嘴角看着地上的女人,蓉夫人心中一凛,难道爷不信她? “爷,这是千真万确的!这里的人都可以作证!”蓉夫人急切的看着凤宸英说。 “他当着这么多的人的面就想对你不轨?”凤宸英似笑非笑的问。 “不、不是!”蓉夫人眼里划过一丝慌乱,“是妾身喊了之后他们才进来的。” “哦?”凤宸英嘴角带笑,声音却越来越冷,“这么说,这件事情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你在撒谎,冤枉他。” “妾身没有!爷,请相信妾身是清白的!是他!是方林他想企图对妾身不轨!”蓉夫人已经失了刚才的屈辱,语气急切的希望凤宸英能相信她的话。 凤宸英又抬头看向唐飞,唐飞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女人演戏,然后戏谑地说:“我再饥不择食,也不会对一个老女人下手,根本硬不起来啊!” 蓉夫人气的脸色发白,刚想出声骂唐飞,却碍于凤宸英不敢开口,只能愤愤看着他。 “这倒是。”凤宸英点头同意,蓉夫人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如果说是忧儿或者东院里的其他公子,我倒还相信几分。”凤宸英接着说,“女人的话,还真不可能,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唐飞只喜欢男人,他早就知道了。 听到凤宸英的这句话忧儿心里一惊,低着头不敢看唐飞。 “爷、爷!是真的!求您相信妾身啊!”蓉夫人还在垂死挣扎。 “来人。”凤宸英道,门外立刻进来两个侍卫。 “阁主!” “把她带下去,交给铁焕,他知道该怎么做。”凤宸英随意的挥挥手道。 “爷饶命啊!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求爷饶了妾身吧!”蓉夫人一边挣扎着一边爬向凤宸英,她知道犯了事的夫人公子,一般都会被卖进窑子,千人骑万人压永世不得翻身! 其中一个侍卫比较机灵,在凤宸英生气之前一张劈晕了她,然后把人拖走了。 一场闹剧,就这么平息了。唐飞想笑,更想找一根铁质的棒球棍在凤宸英的脑袋上来一下!如果不是他,他也不用陪着那些人天天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白了凤宸英一眼,唐飞转身进了屋懒得应酬他! 凤宸英不在意的一笑,命令忧儿和墨竹在外头候着,然后跟着唐飞进了屋。 唐飞在外厅的圆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一口气喝完,他需要降降火气! 凤宸英赶紧坐在唐飞身边,看唐飞一口气把茶水喝完马上又给他续了一杯,然后一脸讨好的看着他。 唐飞盯着凤宸英,然后冷硬地说:“把你送过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原封不动的搬回去!以后少来我这里添乱添堵!”上次凤宸英特意给他定制的那件骚包华丽的衣服早被他卷巴卷巴压在箱底了,可是现在这些让他塞哪里才能不碍眼?! 凤宸英一愣,问:“我送来的东西你都不喜欢?” “哼!”唐飞冷笑一声代替回答,他何止是不喜欢啊,恨不能把它们全沉进池塘里!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当他是什么?女人?! 过了好一会,凤宸英才苦着一张脸盯着从来就没给过他好脸色的唐飞,委屈道:“唐飞,你说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是不是要我把天上的月亮和星星摘给你你才会对我笑一笑?” 唐飞冷笑一声,道:“凤大爷,您已经对小的够恩宠备至了,要您真把月亮星星都摘来,恐怕小的还没凑齐一千两回去就魂归离恨天了!”刚才闹的那一出,他保证现在那些个男宠侍姬都巴不得毒死他! “怎么会?有我在他们不敢的!还是说我送给你的那些东西你都不喜欢?不喜欢我可以给你送更好的来!”凤宸英一副不解的模样看着唐飞说。 “哼!”唐飞又是冷冷一笑,扭头看窗,“您还真大方,凤大财主就不怕小的拿着你的金银珠宝给天星当报酬?要知道那些东西的价值可不止百万两啊!” “哦?”凤宸英听到唐飞这句话抿唇一笑,问:“那你又为何不这么做?还要特地来告诉我?”不等唐飞回答凤宸英又接着道:“难道,你终于发现自己舍不得我了?”他知道唐飞是什么性子,自尊自负自傲到极点,怎么可能会用另一个男人送给他的钱?! 唐飞转过头,看了凤宸英好一会儿才沉重的说:“没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脸皮已经厚的天下无敌,可是遇到了你之后我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句话简直就是为你量身订造的!” “呵呵呵,”凤宸英展开手中的锦衫掩嘴一笑,道:“过奖过奖。” 唐飞一窒,良久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的良久,唐飞才说:“明人不说暗话,你说,这几天对我这么好究竟有什么目的?照理说你什么都有,还想在我身上图什么?” 这次换来凤宸英一窒,目的?冲唐飞无辜的眨眨眼睛,凤宸英语气有些无奈:“我的目的是什么你还没看出来么?我图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你全身上下就是那么几百两银子连我手上的一把扇子都买不起,你说我图你什么?” 唐飞一脸深思,想起这些天来那些快要踩烂他门槛的男男女女还有今天那个蓉夫人后恍然大悟,咬牙切齿的看向凤宸英道:“你真是够无聊的,就这么想看深闺斗法争宠夺爱的戏码?对不起,唐某忙的很,请您另找闲人来陪您玩吧!”从他的真实身份被凤宸英知道开始,他就没停止过为他在这座深府大院中树敌! 凤宸英气的想狠狠揍唐飞一顿,虽然他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宠着唐飞其中一个目的也是想看看唐飞能不能够和那些人斗法,毕竟在凤栖阁的日子越来越无聊了,偶尔找点乐子也不错。可是他最大的目的是想让唐飞对他动心,可谁知他忙里忙外花了这么多心思人家根本就没往好处想!强自忍下心中的怒火,凤宸英挤出一个笑脸道:“难道这么些天来,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在讨好你?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你那颗心?” 唐飞一震,满眼的惊诧,凤宸英在追求他?!原来凤宸英搞那么多东西原来是在追求他?!唐飞站了起来,然后俯下身用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凤宸英道:“凤宸英,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对其他人的,可是我奉劝你一句:看清楚对象再来。我是唐飞,不是方林,更不是你养的那一大推公子侍姬。我要的你给不起更给不了,不要太看高了你自己。” 凤宸英眼神微眯,静静听完唐飞的话后,唇角一勾,也站起身来与唐飞对视,一字一顿道:“你一定会爱上我的。”语气自信神情倨傲,他凤宸英想要一个人的心,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唐飞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拍拍凤宸英的脸说:“歇歇吧小弟弟,我不可能对你感兴趣的。”唐飞虽然用着二十岁的身体,但实际上已经是奔三的年纪了,早已过了激情澎湃的年纪,逐渐向成熟稳重中过度了。要他对凤宸英这种二十刚出头的小子动心?真的很难,比登天还难。 凤宸英眼中冷光一闪,伸手把唐飞一扯,转眼间就把他压在自己身下,桌上的杯壶“乒乓”落地,碎裂的刺耳声响让候在门外的忧儿墨竹一愣,刚想冲进屋看看就听见凤宸英沉声道:“谁都不许进来!”两人面面相觑,都没那个胆子进屋。 凤宸英一手禁锢着唐飞的腰一手捏住他的下巴,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究竟想我怎么做才肯相信我一次?” 唐飞动了动手臂,发现推不开他后才冷冷道:“你就是这样让别人相信你的?” “唐飞。”凤宸英抱着腰的手紧了紧,轻如呢喃的声音竟带了些无奈的愁苦,唐飞一震!“唐飞,我......我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般上心,就算每次来这儿都被你气的发誓说下次都不再来了,可是等真的到下一次的时候又忍不住心中的念想,找了个借口又继续来受你的气。每日都想着要怎么讨你的欢心,送来的东西不喜欢下一次就送更好的!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狂妄自大,这么想尽办法的讨好一个人还真是第一次,我知你嫌弃这种笨拙的方式,可是除了这招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讨你欢心了......唐飞,我是真的喜欢你了,我不求什么,只求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喜欢你......” 唐飞的脑子里有些模糊,记忆中,有一个清秀的男子曾经也用这样近似哀求的语气对他说喜欢,求他给一个可以走进他内心的机会。当时他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第二天他就因为喝醉了酒稀里糊涂的和他上了床,面对着那人的雀跃他还是没有给他一个答案。他还记得那人瞬间便黯淡下去的眼睛,还有嘴角装作无所谓的笑容。 他欠他一个答案,陈辰...... “好......”糟糕!唐飞回答完才发现大事不妙,这人不是陈辰是凤宸英! “你说好的!”凤宸英听到唐飞的答案后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用头在他颈项边拱了拱,欢喜道:“那以后不许躲我不许赶我更不许无缘无故的就气我!” 唐飞任凤宸英抱着他撒疯,但脸色就跟生吞了一个苍蝇一样难看到极点,他能不能把刚才那个“好”字收回来?他不是对凤宸英说的啊! 第十八章:中元节 夜阑人静,月朗虫鸣。 唐飞躺在紫藤花架下的躺椅上,对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发呆。一把墨黑的柔顺长发撩放在椅背后面,任清风吹干发间的水汽。忧儿候在他的身后,双目凝视着他的背影,带着深深的迷恋,和淡淡的忧思。 院外传来浅浅的脚步声,忧儿一凛,赶紧敛住心神低下头,不敢再看唐飞一眼。 凤宸英慢慢踱步到唐飞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上那轮明黄的月亮,又大又圆。 “明天就是十五了吧?”凤宸英淡淡道。低下头伸手把玩着他的一缕乌发,凑近鼻端轻嗅,那股让自己有些沉迷的清香沁入心脾,凤宸英舒服的叹了口气。 “好像是吧,月亮都这么圆了。”唐飞没有理会凤宸英的动作,目光仍注视着夜空。 凤宸英笑笑,拿起一旁木案上的象牙梳,开始为唐飞梳理头发,动作专注且温柔。自那日唐飞说了“好”以后,他就开始名正言顺的在素心院登堂入室。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唐飞不喜欢,他就一样都不送。唐飞喜欢看书,他就收集一大箱名家典籍民间小说神话传记给他送去。唐飞不喜欢吵闹喜欢安安静静,他就携上一壶好茶到他院子去,一个看书,一个品茗,一坐就是一下午。虽然唐飞反应冷淡,但是他仍然尽着自己身为一个好情人的体贴和责任,看着他的眼里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不如明天,我们出去走一走吧。”唐飞忽然说,他闻到了府里浓郁的檀香味。这样的味道他很熟悉,记得十一岁那年,他所谓的“父亲”死掉的时候,这种味道足足缠了他七天。 凤宸英眼神微闪,嘴角一勾,道:“好。” 七月十五,中元节。 平时繁华热闹的大街没有了往日的喧嚣,几乎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放着一个盂兰盆和香炉,然后把折叠好的衣纸香烛烧到阴间祭奠自家死去的亲人。这样的祭祀活动要维持一整个七月,这个月份是鬼门关大开百鬼横行的日子,就连地下的阎罗都管不了。在这样的日子里,各家各户都极少出门,上山下河这样的事情更是禁止的,老一辈的人说了,那种地方最容易被鬼抓了去做了替身的。 唐飞对中国的传统节日还是了解的,不过二十一世纪只过七月十四或十五中元这两天。 和凤宸英在灰烬飘漾的棉锦大街上,鼻端全是香烛的味道,唐飞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凤宸英在一旁看的好笑,从怀中摸出一方手帕递给唐飞,说:“不习惯这样的味道?你们那边没有这样的祭祀吗?” 唐飞接过擦了擦鼻子,说:“有,不过没有这么长时间,一般不是在十四就是十五,烧完了纸钱就算结束了。” “对祖宗如此的大不敬?不怕遭报应?”凤宸英眉头一挑说。 “更大不敬的事情都做过,所以我们国家经常都在遭报应,天灾人祸特别多。”唐飞实话实说,在国家动荡的那十年间,就是玉皇大帝庙他们都敢砸,为了所谓的“革/命”父子相残的事情经常上演,不过就是只烧一天的纸钱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凤宸英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唐飞惊叫了一声。 “何夕?”唐飞径直走了过去,凤宸英脸色微变,也跟了上去。 何夕不止一人,还有那天见过的柳毅和淳于玦。只是那个叫淳于玦的小鬼眼眶泛红一副刚刚哭过的样子,想必是刚刚祭拜了亲人吧? “唐飞?你怎么......”何夕注意到唐飞身后的凤宸英,疑惑了一下才接着说:“你也出来祭拜亲人?” “不是,只是想出来走走。”唐飞注意到他们三个鞋子和衣服下摆都占了些草屑,应该是刚从城郊祭拜了亲人回来的。 “唐飞,他们是你的朋友?”凤宸英上前一步,手很自然的搭在了唐飞的腰上问。他早就从忧儿那里知道唐飞是以真名示人,所以一点也不奇怪。 唐飞皱了皱眉头,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躲开,然后对何夕说:“对了,这是我的朋友,凤宸英。”转头又对着凤宸英道:“他们是我前不久认识的朋友,这位是何夕,这位是柳毅,这是淳于玦。”其实对柳毅和淳于玦他是一点都不熟,只是顺带介绍一下他们罢了。 凤宸英勾起唇角,何夕? “幸会幸会。”凤宸英拱手揖了揖。何夕和柳毅对他回了礼,唯独淳于玦无动于衷,一脸漠然的看着前方。 “抱歉,我家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柳毅马上出来打圆场。淳于玦马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谁是你弟弟”! 凤宸英不动声色的在淳于玦精致的脸上扫了一圈,本着他爱美人的精神原谅了他的无礼,道:“无妨。” “我们正打算到芳华楼去用午膳,相请不如偶遇,唐兄与凤兄赏个脸如何?”柳毅邀请道。 何夕用希冀的眼神看着唐飞,唐飞马上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凤宸英眼神一闪,然后转头宠溺的看着唐飞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你到哪里我都是跟着的。” 唐飞白了他一眼,真是没看过这么喜欢做戏的! 唐飞是第一次来芳华楼,主要是这个看起来很高档的酒楼他怕消费太高自己消受不起。他的钱都是攒着当回去的路费的,做什么都要省着花。 一直到点完菜的时候,唐飞才知道何夕的生日就是今天。 “今天是你生日?!”唐飞惊讶的看着何夕,他可是什么准备都没有。 “不过是一个生辰而已,况且还是这样的日子,不提也罢。”何夕看出了唐飞的想法,淡淡的解释。他不想唐飞以为他是故意瞒他的,只是他的生辰在中元节,本就不祥了,更何况还是百鬼横行的日子,能避讳则避吧。 唐飞皱了皱眉,他以前听说过在中元节这日出生的人八字重的说法,克父克母克家族的天煞孤星命。可是唐飞从来不相信这些,就算他身上离奇的事情他也还是不相信一个出生日期就能定人生死的事情。 “抱歉,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却什么都没有准备。”唐飞带着歉意看着何夕,何夕微微一笑,道:“心意到了就好,不要太拘泥于形式。” “就是,人家都说没关系了唐飞你就不要在意了!”被晾在一边的凤宸英有些吃味的说,居然当着他的面这么关心另一个男人?! “对啊,唐兄不必太客气,我们陪着何夕一起吃顿便饭就行了,心意比礼重。”秦毅摇着扇子说,然后转头问淳于玦:“小玦你说我说的对吗?” “哼!”淳于玦冷哼一声扭头避开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恰巧这时侍女来上菜了,打破了秦毅吃瘪的尴尬。 唐飞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何夕,又扫了一眼桌面上的丰盛菜肴。怎么没有鸡蛋?灵光一闪,唐飞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他知道送什么给何夕了! “姑娘,请问你们这里的厨房可以借给在下用一用吗?”唐飞转身对一旁布菜的侍女说,“我可以付给你们银子。” 那个小侍女抬起头,看清唐飞的容貌后不禁红透了一张可爱的小圆脸,十六七的小女孩,总是对高大英俊充满阳刚之气的伟岸男子有好感。嗫嚅道:“可、可以,请公子,随我来。” 唐飞有些好笑,让他想起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陈辰和他一起逛街,百分之九十五的小女生都会走过来主动跟他搭讪要电话,那时候陈辰还常常嫉妒他的高人气,说他长了一张勾人的桃花脸。 “那就有姑娘了。”唐飞对那个小侍女说,然后转头对何夕道:“送你一份礼物。”说完,便留下一屋子的人跟着小侍女离开了。 凤宸英有些咬牙切齿的看着远走的唐飞,然后不动声色的看了何夕一眼。何夕接受到凤宸英略带敌意的目光,然后对他淡然一笑。 凤宸英嘴角抽了抽,随即转头对秦毅说:“凤某还真是不知道当朝太子居然改姓柳了,怎么,太子做久了想换一个身份?”这话当着唐飞的面不好说,唐飞一走凤宸英就戳穿了秦毅的身份。 “呵呵呵,凤阁主说笑了,就如你的那个小男宠一样,行走江湖哪能不准备几个假名字以备不时只需呢?”秦毅合起扇子一脸和善的对凤宸英道。他早知道凤宸英看出他的真实身份,只是碍于唐飞在才不得不装傻充愣。 “哦?我这个小男宠可是愣头愣脑的,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以太子的精明会看不出来?想必是凤某最近宠他宠的太招摇了才惹来一些不必要的试探吧?”凤宸英凤眼微眯,摇着扇子道。 “凤阁主多虑了,太子与在下和唐兄的认识,实在是一场乌龙而已,想必阁主神通广大不可能不知道吧?”何夕端起手边的杯盏抿了口茶,抬眼望着凤宸英。 “呵呵呵,果然是当朝太子的第一谋士,口才不错。”凤宸英冷凝着何夕,脸上看不出情绪。 “况且,以唐兄的身姿和风貌可不像男宠,当初我们结交的时候也根本不知唐兄的身份。就算是现在,我们也看不出他和凤阁主,是那样的关系。”何夕淡淡一笑,语气里有些挑衅。唐飞对凤宸英的冷淡,就算是瞎子都能看出来! 秦毅一愣,若有所思的看向何夕,他这个感情从不外露、更不会主动挑衅的谋士,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宸英一哽,半响说不出话来。就在空气渐渐冷凝的时候,跟别人借厨房的唐飞终于回来了。 唐飞手上拿了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薄薄的碟子,碟子上是两个煎鸡蛋。 金黄的蛋心没有完全熟透,躺在蛋白上还有轻微的晃动。 唐飞把碟子摆在何夕面前,只加了些盐花调味的鸡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金黄的蛋心让人一看就很有食欲。 “这个,呃,是我做的,溏心鸡蛋,算是向你祝寿吧......”唐飞难得的有些不好意思,眼神闪烁的不敢看何夕的脸。 何夕惊讶的看着唐飞,原来唐飞还会做菜?而且看上去好像还不错,真是人不可貌相! 凤宸英更惊讶的看着唐飞,唐飞会做菜他居然不知道?!而且厨艺好像不错的样子!不过惊讶过后,随即而来的是一股无名怒火,唐飞居然当着他的面做菜讨好另一个男人!只是凤宸英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情绪,甚至看着唐飞的眼神都带了一丝宠溺的赞赏,轻声道:“你还会做菜?” 唐飞看向凤宸英,被他宠溺的眼神看的一愣,然后点点头算是对他的回答。 “真是看不出来,唐兄还有这一手,小弟我甘拜下风!”秦毅羡慕的看着何夕,那两个漂亮的鸡蛋一看就知道很好吃,何夕真是好福气啊!然后又转头看着自己旁边那位从头到尾都把别人当空气、自顾自的吃着桌上的美味菜肴的淳于玦,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怎么就栽在这个小混蛋手里呢?如果不是他手里的权利可以帮他为兄报仇,他只怕看也不会看他一眼吧?秦毅再次哀怨的叹了口气。 何夕的眼神在他们两个身上游移了一下,然后淡笑着拿起一旁的小调羹在蛋黄上舀了一点放入嘴中慢慢品尝。口感香滑,带着丝丝的甜,却完全没有生鸡蛋那种腥气,口味很独特,但是味道却极好。 何夕抬头看着一旁有些紧张的看着他的唐飞,然后灿然一笑,道:“很好吃。” 唐飞也扬起一个淡笑,说:“你喜欢就好。” 溏心鸡蛋,是唐飞唯一一样会做的食物,也是陈辰最喜欢吃的食物。看着细细品尝着鸡蛋的何夕,唐飞还是不可避免的把对陈辰的感情代入到何夕之中。两个如此相像的人,要做到无动于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席间,凤宸英表现出了对唐飞的细心和体贴,也表现出了对“情敌”何夕的大方。不但对唐飞为别人洗手作羹汤毫不抱怨,而且把唐飞伺候的舒舒服服。唐飞想吃鱼,他会把刺先挑了在夹到他碗里。唐飞想喝汤,他会把汤盛到碗里等到温度刚好的时候再端给他喝。弄的唐飞尴尬无比,可是当事人却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对他越发的殷勤。 体贴到有些小心翼翼,这是唐飞的感觉。所以一回到凤栖阁,唐飞就忍不住拉着凤宸英问:“你今天怎么了?” 凤宸英一愣,随即有些落寞的笑笑,说:“没什么,你今天也累了吧?早点歇息,今晚我就不去打扰你了。” 唐飞满脸不解,这是凤宸英?! “凤宸英,”唐飞看着他冷笑,“你有什么不满就直说,装这副样子给谁看?” 凤宸英一震,猛地转过身抓住唐飞的手臂低声吼道:“我装样子?!是啊,我是装样子,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对别人这么上心,对别人可以笑的那么灿烂从却来不肯施舍一个微笑给我!我却只能装作不在意,还要强颜欢笑的讨好你!做什么都只能小心翼翼的怕惹你生气!怕你好不容易给我的机会就这么没有了!我凤宸英活了二十三年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如果不是因为真的喜欢你,我才不会这么犯贱巴巴的跑到你跟前惹你嫌弃!” 唐飞一怔,看着凤宸英微微发红的眼睛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凤宸英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收敛心神,放开了唐飞匆匆说了一句:“抱歉,你早点休息。”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唐飞愣在原地,难道,他真的太过分了?他对何夕是有一种说不清道明的感情在里面,他知道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辰。可是,为什么刚才看着凤宸英受伤的眼神,他忽然有一点内疚呢?或许,他真的对他太冷淡了吧...... 第二天清晨,凤宸英像往常一样准时出现在唐飞的小院里。看着唐飞的眼神一如既往的深情,偶尔也会说两句俏皮话逗一逗唐飞,昨晚那忽然的失态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唐飞有些不自然的看了眼凤宸英,却没有像以前一样对他爱理不理,还招呼他一起吃早饭。 凤宸英看着碟子里的两个溏心鸡蛋,然后抬眼看向唐飞。唐飞扭过头躲开他的视线,有些别扭的说:“我看今天送来了几个新鲜的鸡蛋才做的......” 凤宸英笑着不答话,拿起小调羹舀了一口送进嘴里。 凤宸英用晶亮的眼神看着唐飞,嘴里还含着小调羹,唇角勾勒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入口即化的口感,香甜的气味,没有任何腥味,这是他吃过最好的的煎鸡蛋了! 难得看到凤宸英有这么稚气的一面,唐飞不禁笑了出来,问:“好吃吗?” 凤宸英猛地点头,然后三两下就把剩下的鸡蛋全部送进了肚子,吃完之后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末了还咂了咂嘴。 唐飞脸上的笑容比刚才那个还要灿烂,向来冷寂的眼神露出了少有的温度。他从来不知道凤宸英吃东西,会这么像——小狗! 凤宸英吃完鸡蛋一抬头,就被唐飞的笑容闪了神,心,有一瞬间的乱了。 是夜,月朗星疏,寂静的黑夜中只有虫鸣和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响。 忽的,一道黑影迅速的没入伍非的柳院中。 伍非只穿着一件根本没有遮挡作用的纱衣,斜倚在软榻上。他眼前的黑衣人正放肆的打量着他雪白诱人的胴体。 “明日方林接了官司,必定会出府。凤宸英要陪着贤王到普陀寺上香,明日就是你下手的好时机。至于那个缠人的忧儿,我自会想办法让他呆在府里出不去,记住,千万别失手。要不然,主子怪罪下来,我也保不了你。”伍非闭着眼睛懒懒的说。 黑衣人猛地上前抱住伍非,一边急切的亲吻着他的唇一边喘息着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鸢飞院。 铁焕看着凤宸英,等着他示下。 “别去阻扰他们,由着他们自己折腾。有人想耍猴戏给本座乐一乐,本座难道能不赏脸吗?”凤宸英翻着手中的乡野志怪小说,一边看的津津有味一边说。 “是。”铁焕想了想,又问:“那,需要派人在暗中保护方林公子吗?”虽然他们一早就打定主意利用方林把伍非身后的人揪出来,但毕竟不知道伍非背后的势力是哪一边的,如果方林真的出了事的话会很麻烦。 凤宸英眼神一闪,想起了今早那个笑容,道:“不用了,本座也想看一看他到底有多能耐。”只是他想不到那天晚上稍微的示弱就能换来唐飞的关心,他对他是越来越有兴趣了。如果,唐飞陷入了这样的危险之中,能够靠自己全身而退吗?凤宸英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容,他真的很想看一看呢! 第十九章:首杀 今天唐飞得到一桩大生意,如果赢了的话他能得到一百两的酬金。如果加上这一百两,唐飞的小金库已经有近五百两了。 离回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呢......想到这里,唐飞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回去之后他把自己的奇遇告诉陈辰,他一定会疯掉吧?乐疯掉!他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了,希望他不要逼着他写书立传就好! “唐飞?” 唐飞一愣,转过身去,何夕正一脸微笑的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唐飞慢慢走向何夕,微笑着说:“好巧。” “是啊,好巧,去喝一杯怎么样?”何夕淡笑。 何夕所谓的喝一杯,就是在芳华楼喝茶。因为今天没有凤宸英跟着,唐飞面对何夕就自在了很多,也自由了很多。 “你很喜欢这里?”唐飞问正在沏着茶的何夕,上次他的生日也是在这里过的。 “是啊,这里很不错,特别是这里的茶和美人。”何夕为唐飞斟了一杯茶问:“你呢?又有生意上门了?” 唐飞一愣,抬眼望去,只看到何夕的眼里只有促狭,没有鄙夷和不屑,脸上还带着俏皮的笑容。 “是啊,这次有一百两。”唐飞坦然道,他知道上次欧阳家的案子他去听了。他还以为何夕为因此而厌恶他。 像是看出了唐飞的心事,何夕淡淡一笑,道:“人各有志,何某虽然不知道唐兄为何要选择这条路,但是如果你认为是正确的,那么我这个做朋友的一定不会多问,只要给予你支持和理解就够了。” 唐飞一震,他相信何夕说的话,句句肺腑句句真心,所以才会在他面前不自觉的展现出最温柔的一面吧?何夕总有一种能让人相信和依赖的魔力。 何夕一笑,举起手中的茶杯对唐飞说:“唐兄以后若是想见何某,就来这里吧,只要有空我都会来这里。” 唐飞微微扬起嘴角,也举起杯子与何夕一碰,说:“好。”他喜欢何夕这样的朋友,聪明安静,懂得尊重他人,不会窥探你的秘密。 相谈甚欢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桌的客人,正冷冷的盯着他们。 分手时,唐飞把一直收着的翡翠拿了出来,对何夕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没有准备礼物,这个送给你。” 何夕看了那晶莹通透的翡翠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说:“那日的鸡蛋不算?” “不算。”唐飞轻轻摇头。 “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么送给了我,不觉得可惜?”何夕知道唐飞需要钱,这个翡翠一定值好几百两银子,就这么大方的送给他好吗? “这么贵重的东西对我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唐飞拉起何夕的手把翡翠放在他手中,“不如送给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吗......何夕一笑,不再推辞把翡翠收下了。“谢谢。” 唐飞轻轻摇头。 “那,下回见。” “嗯,下回见。” 唐飞的身影刚没入漆黑的小巷子,就闻到一阵浓郁的甜香,然后头脑一昏,失去了知觉。 何夕握着那枚翡翠,露出一个浅笑,然后转过身回到刚才那条路。不如明天请唐飞吃饭吧,当做是这件礼物的回礼。才走了没几步,何夕就闻到空气中那残余的香味,很淡,如果不仔细闻的话根本察觉不到。街道上寂静无声,偶尔传来更夫的打更声音,唯独没有了那熟悉的稳健的脚步声。何夕眉头紧皱,握着翡翠的手渐渐收紧。 唐飞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的。脑袋有些昏沉,屋内的光线昏暗,唐飞一时间还适应不了,无法看清自己身处何方。刚动了动双手,就听见“哗啦啦”的钢铁碰撞的声音。唐飞瞬间清醒过来,看看左手再看看右手,得,他被铁链锁在墙上了。渐渐适应了室内的昏暗,唐飞借着壁上唯一一盏烛火打量着这里的环境,四面环墙,他的正前方是一道厚重的铁门,两边放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冰凉的地板传来阵阵阴湿的寒气和淡淡的腐臭味,这里就像是私囚犯人的刑房。 他被绑架。这是唐飞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可是他一没钱二没权,绑他做什么?难道是因为官司的事情得罪了人所以绑他来报复了?正当他一头雾水的时候,那扇厚重的铁门被人打开了,漏进来刺目的白光让唐飞反射性的闭上眼睛。 “哼哼。”来人冷笑一声,唐飞听得出他的呼吸很重。努力睁开眼望去,一个起码有两百斤的壮汉手里拿着一条细长的鞭子,一脸嗜虐的看着唐飞。 唐飞忽然又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在铁门“咣”的一声关上后,那个壮汉就开始挥着手中的鞭子狠狠地一鞭抽在唐飞身上。他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紧接着第二鞭又落了下来,然后是第三鞭第四鞭。 浓重的血腥味在刑室中弥漫开来,还有那隐忍的闷哼声,和施虐者兴奋的吭气声。 煌烨太子府。 秦毅背着手在书房来回踱步,何夕则一脸沉着的看着他。他把唐飞被人掳走的消息告诉了秦毅,此时他在等秦毅的命令,是救,还是袖手旁观?莫名的,何夕有些心焦,放在怀中那枚翡翠贴在他心房的位置上,灼热的几乎要把他烧伤。 良久,秦毅才停下了脚步,然后转头一脸深思的看着何夕。何夕被他看得一愣,然后像是被看穿了什么似的避开了秦毅的目光。秦毅不明所以的笑了笑,然后转头问一直坐在旁边和自己下棋的小面瘫淳于玦,问道:“小玦,你说是救,还是不救?” “问我作甚?你是太子,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淳于玦落下一子,话虽然是对秦毅说的,却抬头看了一眼何夕。 “啊~”秦毅苦恼的挠了挠头,然后转向何夕道:“那我的第一谋士你觉得呢?是救还是不救?” “呃,”何夕又是一愣,想了想然后说:“属下觉得,应该救。方林是凤宸英现在最宠的公子,如果我们把人救了回来再给他送去,那么凤栖阁就欠了太子府一个人情,这样对我们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 “哦~”秦毅摸着下巴盯着何夕,然后笑的一脸狡诈,说:“那么这英雄救美的戏码,本王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把人完整无缺的救回来啊!” 何夕脸一红,窘迫的低下头应道:“请太子放心,属下一定会竭尽所能!”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所谓的“利益”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作为救唐飞的借口,他...... 凤栖阁。 唐飞一夜未归,急坏了忧儿。本来昨夜唐飞未按时归来,忧儿就开始担心了,又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还是不见他的踪影,忧儿还隐约的感觉到可能出事了。马上就去了禀告凤宸英,可谁知凤宸英也一夜未归!在忧儿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凤宸英终于回来了!赶紧去把事情告诉了凤宸英,凤宸英却什么都没有说就把他打发了!忧儿又气又急,一咬牙,换了身装束出了府。凤宸英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里,那他就亲自去找! 凤宸英的书房内,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从暗处闪身而出,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他整张脸。如果你仔细看一眼他的脸的话肯定会吓一大跳以为自己见到鬼了!这个男人没有脸!不,应该说是除了一双黑的瘆人的眼睛外就没有其他的五官了!一张只长了两只眼睛的脸! “属下参见阁主!”黑衣男子单膝跪在凤宸英面前,他没有嘴巴却可以说话,不过只要细心观察便能看到他的腹部微动,他用的竟然是腹语! “知道是谁了吗?”凤宸英脸上带着阴沉的笑容,语气像淬了冰渣一样冷。唐飞已经被抓了,伍非身后的人也会很快浮出水面。 “属下在察觉公子不见了之后便开始寻找,那伙人用了已经消失的屼国的迷香沉梦。属下沿着残余的想起寻找,可是这股香却在鹿儿巷消失了。”黑衣男子答道。 “鹿儿巷?”凤宸英沉思了一会,鹿儿巷就在皇城外,只有两座府邸,一座是秦颜的贤王府,一座是大皇子秦樊的承王府。 “是,属下猜测,公子应该在承王府。”黑衣男子说,贤王和凤宸英的关系非同寻常,他不可能抓凤宸英的人。那就只有承王秦樊了,他曾经多次拉拢凤宸英,开出了最优厚的条件甚至许诺事成之后与他共享江山,可是都被凤宸英回绝了。难不保是想把最近风头很盛的凤宸英的新宠“方林”抓去威胁他就范。不过可惜的是承王太天真了,他根本就不了解凤宸英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阁主,属下铁焕,有要事禀报。”门外传来铁焕低沉的嗓音。 黑衣人对着凤宸英一拜,又隐身在了暗处。 “进来吧。”凤宸英朗声应道。 铁焕推门而入,然后把手中的信件呈给凤宸英。凤宸英挑了挑眉,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送信上门了? 凤宸英打开手中的信件,信封中掉出一小块带血的碎布,那是属于唐飞衣服上的。凤宸英眼神暗了暗,然后扫了眼信上的内容。 不想你的小情人出事,今夜酉时,芳华楼见。 “哼!”凤宸英把手上的信一抛,示意铁焕看一看。铁焕拿起信件,看完后才问道:“阁主的意思是?” “你去,本座可没空去搭理这些人,如果每个人都像秦樊这条猪一样把我的东南两院都绑一遍,本座不是忙的要死?”凤宸英唇角勾出一个冷冷的弧度。 “被绑的方林公子该怎么办?需要派人去营救吗?”铁焕看着凤宸英问。 “被绑的是谁与本座何干?你做好你的事情就行了,不需要为了一枚棋子折损本座的实力。”凤宸英残忍一笑。被绑的那个人是唐飞又怎么样?他这些日子里来是对他温柔体贴无微不至,也能一脸柔情的对他说着最动听的情话,这只是他把唐飞收入囊中的手段而已。唐飞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场他无聊解闷游戏中的新鲜玩意儿而已,唯一的价值就是帮秦颜的帝王之路扫清障碍,棋子是可以随时随地丢弃的,想拿他来威胁他的人简直就是不长脑子的猪! “是。”铁焕恭敬的对凤宸英一揖,然后退了出去,面无表情。凤宸英是什么样的性子,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铁焕是最清楚的了。无心无情,冷血残忍。 铁焕一走,黑衣人再次闪身而出。 “能救就救,救不了就放弃。没必要为了一个男宠把你自己搭进去。”凤宸英淡然道,眼无波澜。 黑衣人心里一紧,沉声道:“属下遵命!”身形一闪,消失在书房中。 凤宸英朝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冷冷一笑,然后拿起那块带血的碎布放在鼻端,似乎很享受上面的血腥气。 密封的刑室中,唐飞垂着头微微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几道猩红的鞭痕,一身的鞭伤透着斑斑血迹,衣服已经被那毫不留情的鞭笞破成一条一条挂在身上。唐飞一向晕血,可是现在他却晕不过去,身上刺骨的疼痛让他的神智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他只能一边嫌恶的避开自己满身的血迹一边抑制住自己想呕吐的欲望。昨晚那个壮汉足足对他用了两个小时的刑,直到他打累了,唐飞已经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才罢了手。他临走前看着唐飞的眼神暴虐而兴奋,唐飞知道今天他一定还会再来。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的皮肉是完好的,也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不过也是这些疼痛让唐飞能够清醒的思考。把他囚禁到这里的人似乎不是为钱,更像是寻仇的,那个折磨了他一个晚上的壮汉就是很好的证明。难道真的是他之前打官司得罪了别人所以来报复了?可是这样的报复手段似乎太变态了吧?他被人囚禁在这种地方,不知道凤宸英知道了没有,不过他会来救自己的可能性不大。虽然凤宸英说了喜欢他,可是唐飞从来就没有相信过他,那双看似很深情的眼睛从来就没有过温度。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的,喜欢的眼神,是从眼底就带着深深的柔情和温暖,还有一丝不自觉流露出的迷恋。曾经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了他近十年,只是被他刻意忽略了。 一点都不指望凤宸英,忧儿的话还有可能来救他,只是他一个小小的侍从有这么大的能耐吗?看来,在他小命不保之前,必须自救啊...... “咣铛”一声,铁门再次打开,而后又被关上。还是昨晚那个壮汉,手里拿着昨晚的鞭子,满脸兴奋的向唐飞走去。他是承王府中出了名的变态,喜欢用最残忍的方法虐待犯人,承王府中很多被私囚的犯人都被虐杀在他手中。唐飞被关进刑室的时候,承王秦樊就命令他好好“招待”他,只要给他留一口气,他爱怎么玩便怎么玩。 “啪!”壮汉手中沾过盐水的鞭子狠狠甩了出去。 “哼!”唐飞闷哼一声,死咬着牙关没有喊出来。昨晚受了两个小时的刑,他同样没有喊叫过一声,甚至抬起头来冷冷的盯着施虐者。 十几鞭过后,唐飞还没开始结痂的伤口再次鲜血直流,浓重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唐飞垂下头一阵干呕。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喝过一口水,根本吐不出什么东西来。莫名的,他一直以为已经忘掉的童年记忆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 “小杂种!求我啊!求我我就给你喝这杯水!”那个女人眼中是冰冷的刻毒,笑容狰狞的用十寸长的尖细高跟鞋踩在他稚嫩的手背上,鲜血直流。 只有七岁的唐飞昂着头冷冷的看着那个应该称呼为“妈妈”的女人,然后漠然的说:“求求你,妈妈。” 那个女把一杯子的水倒在狗盘里,咒骂道:“我不是你的妈妈!你这不要脸的野种谁是你的妈妈!想喝水是吗?!给我舔干净!舔干净!” 小唐飞听话的低下头舔食着狗盘中的水,然后承受着那个已经疯掉的女人用皮带狠狠的抽打他的背部。那个他称之为“爸爸”的男人,一脸平静的抱着他的两个小儿子在客厅看着卡通动漫。小唐飞看中盘中的水渐渐变成红色,他知道是从鼻子里流出来滴在了水里,可是那个女人仍然吼叫着让他喝完。小唐飞就这么喝掉了自己一盘血,最后昏迷在黑暗中。醒过来后是在医院,最后被送进了孤儿院。他没有了所谓的“家”,一个虐待了他五年的“家”,却得到了真正的自由,还有那永远也好不了的晕血症。 回忆越清晰,唐飞看着那个施虐者的眼神就越冷,毫无感情的、刻骨的冰冷。 那个壮汉对着唐飞的眼神忽然打了个冷战,手里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是的,他害怕了。他从来没有遇到过唐飞这样的人。以前那些落到他手里的人几乎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喊叫,甚至毫无尊严的跪下来求他,卑微的连路边的一条狗都还不如!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别说求饶了,就是一声哭叫也没有,只是用他那双冷冽的黑眸盯着他,犹如在暗夜中的黑豹。这样的眼神,竟叫他无端的生出一些惧意来,可更多的是兴奋!壮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听说这个男人是给别人当小相公的,如果把这样的人压在他的身下听他哭泣求饶,那该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壮汉想着,浑浊的双目越发的兴奋,胯下那物更是硬如烙铁! 唐飞冷冷一笑,他看出了对方的意图。 壮汉丢掉了手中的长鞭,舔着嘴唇掏出腰间的钥匙,把锁着唐飞的铁镣铐打开。手上的桎梏一松,唐飞便虚弱的跪跌在地上,身上无一处完好的皮肤向外渗着血,疼的唐飞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 壮汉哼笑着把唐飞压倒在地,急切地撕去他已经破烂不堪的衣服,他身上还带着温热血液的伤痕更激起了他的兽欲。 唐飞眼神一暗,用尽力去把掉在他旁边的长鞭抓在手上,然后趁着壮汉还没察觉的时候曲起膝盖狠狠地顶在他的腹部上。 壮汉痛呼一声,跪倒在地痛苦的吐着酸水,唐飞这一击用了十二分的力! 唐飞不顾身上的疼痛一个闪身到壮汉的身后,长鞭用双手一拉,绷的死紧的鞭身紧紧的缠在壮汉的脖子上。被唐飞一击即中的壮汉远没有他的外表看起来有能耐,他痛苦绝望的吐着舌头,眼睛越瞪越大几乎突出了眼眶,脸色从通红变成猪肝色,四肢胡乱的挥动着。他想喊救兵,可是已经出不了声了。唐飞眼神冰冷空洞的看着前方,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鞭子越绞越紧。直到那人的挣扎小了,呼吸渐渐微弱,到最后完全没有了挣扎身体开始变凉,唐飞才松开了手。 唐飞跪在地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条鞭子,因为用力过度他的手也被勒的破损出血。冷冷的盯着地上那具已经没有了气息的身体,唐飞一笑,眼神空洞,原来杀人,是这么的简单......可是,唐飞低头看着自己血迹斑斑的双手,为什么会颤抖的如此厉害? 第二十章:血色 方华楼,玉兰雅间。 秦樊脸色阴沉的看着铁焕离开,执在手中的酒杯几乎要捏碎了!他想不到凤宸英居然让他的大管家来赴约! 铁焕和他的谈判不过短短的一刻钟,只给他说了一句:“既然王爷喜欢这个男宠只要说一声就好不必要大张旗鼓劳师动众,我们家阁主说了,这个男宠就送给王爷了,随您怎么玩都行。”然后甩甩袖子就走了! 那个方林不是凤宸英最近的新宠心头肉嘛?!为什么他不亲自赴约?!果然是他太大意低估了凤宸英的冷情,那个方林只是他的一枚棋子,只是为了利用他把自己引出来!那么这样看来伍非的身份凤宸英是早就知晓了的,只是碍于他这个幕后主使没有现身才放任伍非的行动。凤宸英不会放过伍非的,秦樊眼中闪过阴狠的光,他不会让秦颜和凤宸英有机会再捉住他的痛脚!与其让伍非把他的计划都说出来,不如就先下手为强好了,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黑冢,杀了伍非。”秦樊阴沉一笑,对着他身后一身黑衣的高大男子说。这个男子就是一直和伍非暗中联系的黑衣人! “属下遵命!”黑冢领命而去。 凤栖阁,柳院。 伍非舒适的躺在放置了凝神静气的香料浴桶里,空气中氲氤的水汽含着淡淡的香气。 凤栖阁平静的有些异常,不过伍非知道那只是表面上而已。凤宸英自早上接到那封信就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过。有方林作为砝码,看来王爷和凤宸英的谈判应该会很顺利。伍非恶毒的想,那个方林的下场想必很凄惨吧?落在了承王的手中,不死也得掉层皮。 伍非正闭眼想的入神,一道黑色的身影静悄悄的出现在了他背后。感觉到异样的伍非猛地睁开眼睛转身看过去,一愣过后松了口气,然后勾起一个媚笑对黑冢说道:“怎么,事情成了?王爷让你来报喜?” 黑冢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盯着伍非那张精致到略带妖媚的脸,忽然心里有些疑惑,一个男人,为什么会比女子更有吸引力? “你怎么啦?”伍非缓缓起身,白皙修长的身体就这么袒露在黑冢面前,水流顺着他平滑的身体滑下,色/情且诱惑。黑冢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伍非眉眼含笑地伸出双手勾着他的脖子,靠近他的唇边哑声道:“太想我了?所以看傻了?” 黑冢忽然扬起一个阴沉的笑容,眼中是看不到任何情感的杀气,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更加狰狞。伍非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躲就被黑冢一手捏住了细嫩的脖子。 “嗯......”伍非惊恐地看着笑容狰狞的黑冢,双手用力抠着他的手,对方的力气之大让他根本无法开口求救,喉间发出“咯咯”的声音。 “事情失败了,王爷要你死!”黑冢嗜血的笑容在伍非眼前放大,接着唇上传来熟悉的温度,那是黑冢的吻。手上的力度越来越大,伍非双眼暴突,挣扎渐渐变弱,直到失去呼吸。他在黑冢的吻中死去。 不久后,进屋为伍非添加热水的侍从发出了一声惊恐的惨叫。霎时,东院乱成了一团。 另外两院的南公子南雨和湘君蓝子湘冷眼看着伍非的尸体被白布遮盖着抬出东院。副总管王福对东院的解释是伍非身有顽疾在沐浴的时候忽然暴毙。可是他们却亲眼看到伍非脖子上五个青黑的指印,他是被人捏断颈骨而死的。 南雨刚准备回自己的小院,就看见站在他对面的蓝子湘正对着他冷笑。南雨看了他一眼便进了自己的院子,没有理会他的挑衅。 贤王府。 奢华的宴客大厅此时正笙歌屡奏,云鬓萦绕,翩跹不绝。如此大排场的歌舞,座上却只有两个客人。 凤宸英斜倚在座塌上,右手执着杯盏左手摇着锦扇目不转睛的看着舞池中衣袂翩跹、姿容艳丽的舞女,一脸的惬意慵懒。一旁端正而坐的秦颜饮了一口酒,垂下眼睑看了眼凤宸英,然后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领舞的那个姿容艳丽的舞娘头梳双鬟望仙髻,面贴花子,着方领长袖衫,喇叭裤,云头履,正屈缩两臂甩袖起舞。那女子体型修长,风柳腰身,婀娜多姿,一双剪水秋眸摄人心魄。 是凤宸英最喜欢的美人类型。 见凤宸英的目光一直追逐着那女子的身影,秦颜忽然有些嫉妒,一个小小的卑贱乐妓,怎么配得到凤宸英的注目! “宸英,你不去赴约真的好吗?”不想看到凤宸英着迷于别的人,秦颜忽然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说。 “铁焕的手段你还不清楚?这件事情交给他再好不过了。秦樊不过是一只没脑子的猪成不了大事,他还不值得我亲自出马。”凤宸英抿了一口酒懒懒地说,眼睛一直黏在那名舞娘上。 秦颜一愣,然后皱着眉头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大哥。”而是那个——“方林”。秦颜也有安排自己的人潜藏在凤宸英身边,凤宸英这些日子以来对“方林”如何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凤宸英是一个无法掌控的人,就算他对自己是真心,他也做不到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担心迟早有一天凤宸英会背叛他。所以他才在他的身边安插自己的人,只为能够随时随地知悉他的一切,万一将来他真的有异心,就能在第一时间斩草除根。出生在帝王家的人,就连最骨肉至亲都不能相信,更何况是儿时的玩伴? 凤宸英终于把黏在舞娘的视线收回来,凤眼微眯似笑非笑地望向秦颜。秦颜被他看的一惊,瞬间有种被他看穿了自己的心思的错觉。 只见凤宸英弯起嘴角,晃着杯中香醇的酒,道:“怎么,担心那个男宠?” “呃,”秦颜有些闪烁地避开他的目光,不自然地说:“不是,我的意思是他好歹也是你府上的人,你去赴约也是应该的。” 凤宸英眼神一暗,放下酒杯伸手捏住秦颜的下巴,沉声道:“他只是我手上的一枚棋子,只要能帮你登上帝位,死了他一个又何妨?” 说完这句话后凤宸英又继续扭头看歌舞了,他竟然一点都没把“方林”的死活放在心上! 秦颜惊诧地看着凤宸英,心中又喜又怕。一方面高兴凤宸英是真心为他好,对着外人都是逢场作戏的。另一方面又对凤宸英感到害怕,如此无情的人,将来若是背叛了自己,他的下场恐怕会比“方林”更凄惨! 绚烂的舞池中一首舞曲已经结束,紧接着又响起另一种乐声,新的一批舞娘上场了,这次的领舞比先前那个更艳更美! 凤宸英轻敲指节与乐声相合,似在聚精会神的观赏着美人歌舞。而那双漂亮的凤眸中,却冷的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在地上跪坐了许久,唐飞渐渐平静下来,双手也不再发抖。从前他利用自己的职业帮助一些作恶多端罪该万死的人,有受害人因为输了官司得不到公正的判决而绝望到自杀或者自残或者精神失常,但是那时候他还能安慰自己说自己的双手还是干净的,毕竟那些人的直接加害者是他的当事人,并不是他。他还没有堕落到沾满血腥的地步,所以他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心安理得。可是现在,他终于,也还是成为了那些人的其中一员。原来杀人,其实真的很简单。 “哼。”唐飞自嘲一下握紧双手,只扫了一眼地上那具已经凉透了的尸体,便迅速抬起了头不再去看。 唐飞把已经成了破布的衣服捡起来随意把身体遮挡起来,幸好裤子的损坏程度不太糟,不然唐飞就算再觉得恶心也要扒死人的裤子穿了。 虽然身上已经血迹斑斑让唐飞恨不得把自己整个身体都扔的远远的再也看不见,可是却因为身上的无数伤痕爆裂出来的痛感让他的神经紧绷保持着最清醒的状态,想晕都晕不过去。强忍着恶心,在两侧的刑架上挑了一根细长的铁棒,铁棒的末端部分被做成了尖利的刺头形状,这是唐飞试过最趁手的武器了。拿起那个死人的钥匙,唐飞把铁门打开了一条细缝,偷偷观察着外面的动况。兴许是这个刑室太隐秘,外面没有人把守 。先用铁棒把门轻轻推开,确定没有人后唐飞才踏脚出去。外面比里面亮多了,两面是粗糙的石壁,石壁上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吊烛,前面是一条直行的通道,关押唐飞的地方是这条路的最末端。紧紧的把铁棒握在双手中,锐利的尖端朝外,唐飞尽量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往前摸索。路的另一头是一个拐角,拐角二十米处就是一道直上的石梯。拐角处没有了烛火照明,石梯上一片黑暗看不到尽头,唐飞紧张的快把心都跳出来了。如果他运气好,那么这一路上都不会遇到任何人,他可以想办法找出路。如果他运气不好,唐飞再次紧了紧手中的铁棒,那么就怪不得他心狠手辣了!他绝对不能死,他要活下去!所以,唐飞只能选择让别人死!为了自救,他只能把对方杀掉。弱肉强食,是这个世界的永恒主题,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变! 尽量放低脚步声,唐飞慢慢拾阶而上。阶梯的尽头,是一道铁门,和那间刑房一模一样的铁门。铁门上有一把铁锁,唐飞赶紧把钥匙拿出来打开,再次小心翼翼的推开门,又一条通道出现在眼前,两面石壁上各点了一盏烛火。 这条通道很短,只走了十来步就到尽头了。奇怪的是这个尽头不是铁门也不是石壁,而是一道木墙!怕引来外面的人的注意,唐飞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只是用巧劲推了推墙,纹丝不动。不过这个地方没有分岔路,那么就说明这里就是出口,既然那个壮汉能进来,一定是有开门的机关! 唐飞仔细观察着木墙的周围,终于看到了右面石壁上有一个地方不自然的凸起。刚想伸手去碰触,忽然想起外面可能有人,如果这个真的是开门的机关一定会惊动敌人,到时候就真的必死无疑了!唐飞收回手,然后帖耳在木墙上凝神静听外面的动静。过了五分钟,发现听不到有人活动的声音后,唐飞才去触摸了机关。 木墙“咯咯”的向右缓缓移动着,唐飞侧着身体顺着木墙往外望去,外面一片漆黑,原来已经是晚上了。确定没有人后唐飞才走了出来,就着窗外漏进来的月光看清楚了屋内的摆设,是一间简简单单的书房,而他刚才就是从书架后面逃出来的。 原来一直关着他的地方是这间书房的密室。唐飞还以为那个地方是某个达官显贵的人家私建的刑房,把他关在里面尽情的折磨报复呢! 此地不宜久留,全身的伤口越来越痛,体温也越来越高,脑袋开始昏昏沉沉了。唐飞知道他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炎了,所有并发症一股脑全跑了出来。他要趁自己还有点力气赶紧逃出这个魔窟! 可惜,唐飞的运气不怎么好,才刚打开书房的门,来察看密室情况顺便让那个壮汉别把人弄死的巡夜侍卫刚好也回来了! “你!”侍卫和唐飞皆是一愣。 唐飞脑袋一轰,在那个侍卫拔刀的时候本能的把一直紧握在手中的尖利铁棍狠狠的捅进了他的肚子,把人刺了个对穿。几滴猩红的血液溅到了唐飞苍白无血色的脸上。 “啊!”守卫凄厉的惨叫着倒下,脑袋一片空白的唐飞看着地上痛苦的蜷缩成一团不断抽搐的侍卫,伤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在他身下蔓延开来。 唐飞浑身颤抖着低下头,看着满手的猩红,满目赤红的视线开始模糊。童年的记忆再次清晰地袭来,一整碗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水被迫像狗一样舔食干净,那腥臭恶心的味道,那满眼刺目的鲜红......颤抖的身体缓缓倒下,他身后,是闻声而来的护卫队...... 第二十一章:营救 唐飞缓缓倒下,听到惨叫声的护卫队已经赶了过来。护卫队的队长严勇看到地上已经断气的兄弟,顿时红了眼睛,抽出腰间的大刀狠狠向唐飞砍去! “叮”的一声,那把足有十斤重的大刀被一把轻薄的长剑隔开。 来人一身黑衣,个子不高身材瘦弱,却在抵挡开严勇的同时一把把已经失去意识的唐飞掳起,揽着他的腰轻轻松松就把人背在背上。 严勇一惊,来人的武功不弱,绝对是个高手!抬眼望去,心中又是一惊!那人披散的长发挡住了他大半边的脸,可是他依然看清楚了!一张脸皮平滑的就像刚出水的豆腐,可是脸皮上除了一双黑的渗人的眼睛外再无其他五官! 见鬼了!这是护卫队所有人的心声,此时此刻竟然没有一人敢上前去拦截他! 无脸人眯着眼睛打量了他们一会,然后挽起手中的剑就走。 严勇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冷汗从额际滑落。 待无脸人背着唐飞已经掠出了几丈远,严勇才终于回过神来,强忍着心中的恐惧说:“追、追!杀了他们!王爷有令杀了他们!” 被严勇一喝,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纷纷抽出腰间的大刀追了上去。 无脸人背着唐飞逃到王府的一个院落,把剑横档在胸前步步后退。护卫队一拥而上,虽然这个刺客看起来恐怖,但是也没可能在背着一个受伤的大男人的情况下打败他们一个队二十个人! 果然,无脸人要一边保护唐飞一边抵挡住源源不断涌上来的攻击有些力不从心。严勇看出了他的顾虑,便暗中向他的几个心腹打了个眼色,示意他们绕到无脸人的身后集中攻击唐飞。那几个心腹会意,趁着前面几人的身形和夜色掩饰悄悄潜到了无脸人的身后。其中一人刚举起刀劈向唐飞,那个无脸人毫无预兆的反手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然后没有任何犹豫的拔出险险挡开了前面一记致命的攻击。那些去偷袭唐飞的人被无脸人的敏锐和狠辣震摄住,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在暗中找寻可以得手的机会。 无脸人黑曜般的双眸泛着点点寒光。除了这一对巡逻的护卫队,在王府其他地方的护卫队也正在赶过来,凭他一人之力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几百人的侍卫中全身而退。如果放弃唐飞的话......无脸人想起凤宸英说不必要为了一个男宠把自己搭进去。可是,无脸人清楚,如果阁主真的想放弃唐飞的话就不会派他亲自来营救了! 无脸人把唐飞向上托了托,眼中迸射出阴冷的光,没有他救不了的人!狠狠的斩断了眼前人的脖子,无脸人趁着那些人忌惮自己的时候迅速往后跃向后面的空地,然后把剑收回的手探进了衣襟内,拿出一个一指长的小竹筒,大拇指一挑,竹盖子便掉了出来。无脸人把小竹筒里的东西向追过来的人群猛地一撒——一大群细如蚊蠕的小虫子飞了出来扑向他们。 顿时,被小虫子叮到的人哭爹喊娘地倒在了地上,用手狠狠地挠被小虫子咬出来的黑红色小包,仿佛不知道痛般挠鲜血直流也不罢手。那些人脸上的小包一破,小虫子更是疯狂地袭向他们,躲开及时的严勇一凛——这些都是嗜血的小虫子! 一瞬间大部分人都倒在地上惨叫连连,剩下的人也不敢上前去救助自己的同伴,怕一个不小心就惹到那些恐怖的小虫子上身自身难保。更不敢上去捉拿无脸人,谁知道他身上还有什么鬼东西?! 无脸人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确定他们不敢再上前,正打算趁着这个机会带唐飞离开,就听到另一边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和刀剑声。 “来人啊!抓刺客!有刺客!”那边的人大喊着试图把这边的侍卫吸引过去。 严勇带着剩下的几个侍卫面面相觑,怎么又有刺客?!他们眼前还有一个棘手的没解决呢怎么过去帮忙! 无脸人满眼疑惑,还有另外的人马来救人?!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刺客已经看到无脸人这边的火光向着这里跑了。 严勇暗自骂娘,怎么一个个都爱往他这边跑?! “兄弟们先去拦截另外一个刺客!”严勇马上下令,他这边损失了十几个兄弟,如果现在去帮另外一队人马就有借口说是他们拖了后腿才让无脸人把人救走的! 另一个蒙面的黑衣刺客在严勇下令的同时就已经跑到了这边,黑衣人看到无脸人和他背上的唐飞时明显一愣,显然他也不知道还会有人来救唐飞! 蒙面人一愣过后马上回过神来,扫了一眼地上那些哀嚎不绝的侍卫,然后对无脸人说:“你先带他走,我殿后。”说着,就挥起手中的长鞭袭向严勇等人! 无脸人转身就走,背着唐飞越过高墙,运起轻功消失在王府的夜幕中。 另一个黑衣人长鞭一甩,一人中了他刚劲的一鞭后捂着血流不止的脖子倒地哀嚎,那些嗜血的奇怪小虫闻血而来,争相恐后的往那人的脖子吸食鲜血。 之前被他甩开的护卫这时也追了上来,黑衣人不再恋战,甩过鞭子套住严勇的脖子然后运力狠狠的把人抛向追过来的护卫队,利索的收回鞭子后一个飞跃登上高墙,也消失在了夜幕中。 一口气跑出承王府几十里路远,黑衣人才微喘着气拉下蒙脸的布巾,露出自己清秀的脸庞,赫然就是私自离开凤栖阁的忧儿! 今晚有刺客夜闯王府,看来最近的日子不会太平了。忧儿抹了把头上的汗,心中暗自猜测那个无脸人究竟是谁,他怎么会到承王府去救人?当时见到公子被救出头脑一热就让他们先走,现在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是敌是友?救走公子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是阁主派去的人?!不,不可能,阁主对公子是有很大的兴趣,可是公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以忧儿对他的了解是根本不可能为了救一枚弃子如此大费周章,更何况是派出一个人武功高强还懂得控虫术的人!更何况他自幼就跟在阁主身边,阁主的暗卫他都认识,这个他根本没见过! 忧儿脸色难看到极点,好不容易闯进王府,居然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陌生人把他救走了! 太子府。 一身夜行衣的何夕脸色铁青的进了秦毅的书房,秦毅正逗淳于玦逗的正开心。 “殿下。”何夕单膝跪地,对秦毅道:“有人救走了唐飞。” 秦毅一顿,看向何夕,惊讶道:“有人去救他?是凤宸英?”他那样的人居然还会去救一个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 “不,属下还没潜入承王府就听见里面传来骚乱,进去一探才发现唐飞早就被人救走了,而且来救他的人是两方人,一个蒙面,一个......”何夕顿了顿,抬头看着秦毅,脸色有些发白地说:“另一个,据闻脸上除了一双眼睛外再无其他五官!” 听到这句话,就是一向无表情的淳于玦都微微色变,没有五官的人?这是怪物还是鬼? “你亲眼看到了?”秦毅沉声问。 “不,属下刚到王府的时候两个刺客就已经救走了唐飞,并没有亲眼看见。”何夕答道,眉宇间透露着淡淡的忧心。 “一句话,静观其变。”秦毅淡淡道。何夕一愣,点头称是便先退了下去,没有救回唐飞,他确实是有些自责的。秦毅也知道何夕心里想的是什么,就由得他去静一静了。 秦毅心中自有一番考量。现在局势微妙,每个人都对那把龙椅虎视眈眈。这个应该叫“方林”却自称唐飞的人身份可疑,不然也不会有两方人去救他。他接近何夕与自己的目的到现在还没有查清楚,安插在凤宸英身边的探子更是找不到一点点头绪。承王在这个时候想利用唐飞威胁凤宸英与他合作,看来是想先动手了。凤宸英身份神秘却手握煌烨一大半的财富,有了他支持想要登基称帝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不过也怪他这个大哥没脑子,凤宸英是什么人?他以前也想过拉拢凤宸英,可是人家眼里只看得见他那个“贤德爱民”的好五弟,其他人对于他来说只是绊脚石,他会毫不犹豫的为秦颜扫清任何障碍。唐飞只不过是凤宸英抛出来的饵,不过是想把最蠢的鱼儿先钓上来拆骨入腹而已。想来大哥已经被凤宸英和五弟完全盯上了,他绝对是这场皇位之争的第一个牺牲品。还有那个无脸人,他又是哪一边的人呢? 秦毅有些苦恼的点点下巴,那他究竟是救还是不救呢?算了先作壁上观吧,等到大哥快撑不住的时候再跳出来拉他一把,不管怎么说他们都是亲兄弟嘛,他这个做太子的怎么会让骨肉相残的冷血戏码上演呢? 一旁的淳于玦白了他一眼,反正他知道秦毅这个白痴一定能顺利登上王位的,他一点都不担心。他现在心中惟一的执念就是报仇!只要等秦毅登上王位,再联合姐姐与姐夫的兵力,一定能血洗鬼邪为哥哥报仇! 凤栖阁,鸢飞院。 卧室内弥漫着浓重呛鼻的血腥味,凤宸英拿着一条沾满血迹的帕子进入温水中,霎时清澈的水就被染成了混沌的红色。候在一旁的墨竹马上端起脏了的水递给守在门外的侍女,然后接过另一盆干净的水和帕子进去。这已经是第五盆了。 凤宸英眼无波澜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却极尽轻柔的擦拭着唐飞身上斑驳的鞭痕,每一道鞭痕都深入皮肉,因为还没有上药所以依然往外冒着淡淡的血丝。 一百一十八鞭,唐飞一共受了一百一十八鞭,凤宸英数的仔仔细细清清楚楚。从唐飞被无相救回来到现在,是凤宸英亲自帮唐飞清理伤口,绝不假手他人,就连被连夜召来的谷杨都得在外间候着,只有墨竹能站在卧榻的十步外做着换水的工作。 唐飞被抓走的第一时间凤宸英就已经知道了,可是却没有马上派人去救他,只为揪出伍非身后的承王露出他的狼子野心!无相说他找到唐飞的时候他已经逃出来了,而且浑身是伤的晕到在一具尸体旁边。当时还有另一个去救唐飞的黑衣人,难道是他救出了唐飞?但为何已经把人救出来了却不带走他? 凤宸英帮唐飞清理玩最后一道伤口,便吩咐谷杨进来。 谷杨拎着自己万年不变的破药箱迷迷糊糊地走进屋内,三更半夜他睡得正香就被墨竹从床上扯下来直接拖到了鸢飞院,在外厅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他没有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一个哈欠才打了一半谷杨就呆住了,这、这是.....转眼看着凤宸英,满脸的不可思议:原来他们家阁主还有这种特殊嗜好啊!啧啧啧,谷杨暗自咂舌。眼珠一转又把视线落在浑身鞭伤的唐飞身上,看,激烈过头了把人弄得半死不活了吧! “谷杨,如果你的眼睛再敢乱转,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凤宸英阴测测的声音飘入谷杨的耳朵里。谷杨浑身一个激灵,僵直腰背大声应道:“是!属下遵命!” “还有,把你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收起来,他不是我伤的。”凤宸英冷声道,不过,却是因为他而受伤。 什么?!谷杨一颤,难道这个方林是被别的人......不敢再去猜测,马上打开自己的药箱把要用的伤药都摆出来。先给唐飞把了脉,又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有好些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且有高热的现象。谷杨赶紧开了个药方让墨竹去煎药,然后拿出金疮药帮唐飞上药。 足足忙了几个时辰天都快亮了,才总算把唐飞那一身的伤给包扎妥当。墨竹把熬好的药端过来,想给唐飞喂药却为难的看着凤宸英,道:“爷,这药都热了好几回了,公子没醒,该怎么喂?” 凤宸英一愣,看向虽然昏迷着却依然因为疼痛而紧皱眉头的唐飞,然后说:“把药给我。” 墨竹马上递过去。凤宸英接过药碗,自己先喝了一口却没有咽下去而是含在嘴里,伸手捏住唐飞的下巴微微撬开他的嘴巴,然后俯身嘴对着嘴给唐飞渡药。 墨竹一吓,赶紧背过身去默念非礼勿视。谷杨倒是很想欣赏这难得的画面来着,但考虑到会被当事人之一劈成两半,他也选择了假装什么都看不到自顾自的收拾东西。 还是那间刑室,刺鼻的腐臭味让唐飞难受的几乎窒息。手上的禁锢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在昏暗的刑室中摸索着前行,唐飞忽然被一件重物绊倒,骂骂咧咧的想站起来,不经意间瞥了地上的东西一眼,唐飞浑身一震,脑袋里有什么画面闪过,那个壮汉死不瞑目的惊恐脸庞和脖子上青黑的勒痕在昏暗的密室中异常清晰。唐飞颤抖着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双手赫然多了一条沾满血腥的长鞭!唐飞惊恐的一甩手把鞭子丢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脑袋混沌地逃出刑室。转眼间又换了另一幕场景,一个才二十岁左右的少年的脸在他面前扭曲,似是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唐飞如遭雷击般震住,带着惊恐和小心翼翼低下头看自己的双手,满是鲜血的手中握着一条尖利的长铁棍,铁棍的一半已经没入了那个少年的身体里,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沾了唐飞一脸一身。 他、他杀了人?他,杀了人!唐飞手中的铁棍掉地,死去的少年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多到,渐渐浸没了唐飞的身体...... “啊!”唐飞猛地睁开眼睛大叫一声,吓的在一旁伺候的忧儿手里的药碗都差点掉在了地上。 “公子?公子你醒了!”忧儿喜极而泣,赶紧放下药碗想扶起唐飞,猛然想起他身上的伤又不敢贸贸然去碰他,只能在床边干着急地叫着“公子”。他自昨晚夜闯承王府后就回了凤栖阁,才刚进府,铁焕就来找他说“方林”回来了爷让他去鸢飞院伺候,等他欣喜的跑到鸢飞院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方林”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听到唐飞的喊叫,刚到一旁的卧榻上休息的凤宸英马上站了起来,有些焦急的走向床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虚假深情与温柔,可是一向冰冷的凤眸中却带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淡淡关心和——内疚,真实的、不带丝毫伪装的关心和内疚。 “唐飞?唐飞?”凤宸英也不管忧儿怎么想的直接叫了唐飞的真名,可是连喊两声后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唐飞虽然是睁开了眼睛甚至瞪得很大,可是双目间却没有丝毫的聚焦,空洞的眼里只有深深的恐惧和痛苦。 “爷,公子这是怎么了?”忧儿也被唐飞这副样子吓的不知所措,至于刚才凤宸英为什么会叫“唐飞”而不是“方林”的事情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去叫谷杨。”凤宸英沉声道。忧儿马上就去了。凤宸英伸手探了探唐飞的脉搏,杂乱无章像是受惊过度。唐飞没有内力,就是“方林”原本也只是练外家功夫的,如果现在贸然给唐飞输真气让他清醒过来的话更有可能会伤害到他。 谷杨被忧儿一路用轻功拽过来,到了鸢飞院的时候差点去掉半条老命,一口气还没喘匀,就被他一脚踹到唐飞身边给他诊脉了。 仔细地给唐飞把着脉,谷杨抬起头一脸深沉的对凤宸英说:“受刺激了,惊吓过度,在他迎香穴上扎一针就好。”说罢右手指尖一转,手中就捻着一枚泛着冷光的细长银针往头上的迎香穴上轻轻扎了一下。 唐飞眉峰一跳,空洞的眼睛渐渐开始有了聚焦,慢慢的清明起来。 “唐飞?”凤宸英拉开谷杨,低下身子在唐飞耳边轻声唤道。 真正清醒过来的唐飞眨了眨眼睛,满脸疑惑,这个床顶,怎么不太像平时自己睡的那一个? 凤宸英见唐飞没有反应,又在他耳边轻声道:“唐飞?” 耳边传来濡湿的热气和关切的轻唤,唐飞茫然的转过头,凤宸英那张漂亮的脸放大在自己眼前。 “凤宸英?”唐飞疑惑着问,有些痛苦的敲敲自己胀痛的太阳穴,这几天来的记忆如潮水般地涌了出来,他被人绑架,然后被虐待,还有他......“是你救了我?” 凤宸英轻轻拉下唐飞的手,换成自己帮他轻柔的做着头部的穴位按摩,沉声道:“是。”其实凤宸英知道自己的内心,还是希望唐飞能够安然无恙的回来。如果,他真的想放弃唐飞,随随便便派一个暗卫去做做样子便可。绝不会把做事从来不会失手、且绝对不能暴露其身份的无相派去救唐飞。现在无相的存在肯定已经被某些人知晓,他暗藏了许久的棋子终于还是曝光了啊...... 唐飞闭上眼睛,任由凤宸英帮他按摩,声音疲惫地说:“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救命之恩在我离开之前一定会还你。”他还认为,绑架他的人,是某个官司的被害人。 凤宸英一笑,手上的动作不停,轻声应道:“随你。” 谷杨和忧儿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 唐飞才刚清醒,身上又受了这么多的伤,凤宸英的按摩手法又不错,很快,他又昏睡了过去。 第二十二章:颤抖 唐飞是痛醒的。全身的伤痕都像有万蚁嗜咬,火辣辣的又痛又痒恨不能用刀刃去刮一刮才舒服。唐飞难受地皱眉,呼吸有些沉重,刚想伸手去抓一抓身上的伤口,才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被人牢牢的握住,那人的手宽厚、干净、温润。侧头望去,唐飞一怔,凤宸英正趴在他的床边睡的正香,手轻轻握着自己的手,眼底两片青紫显示出了主人的极度疲惫。 是他,照顾了自己一夜?唐飞若有所思地看着凤宸英熟睡的脸,毫无防备的睡颜是与往日不相符合的稚气和——柔和。他,唐飞挑了挑眉表情有些古怪,他......原来他睡着了,会打小呼噜啊!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凤宸英那张微微张开呼气的性感薄唇,唐飞很不合时宜的想笑,他还以为像凤宸英这样的人,就算是睡着了也会对任何人都防备着,再不然也要睡的风情万种迷死一车的美少年美少女,这样才符合凤宸英那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性格。殊不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对着我的脸笑了这么久,会惹人误会其实你是很喜欢我的。”这时一直闭着眼睛打呼噜的凤宸英忽然醒了,惺忪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唐飞。 唐飞好笑着问:“谁会误会?大家都知道我的眼光很高。” 凤宸英不在意唐飞的暗讽,紧了紧握着他的手,仍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语气却极其认真地说:“我。” 唐飞一愣,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不自然地抽回自己的手,却没有避开凤宸英略带柔情的目光,而是看着他的眼睛道:“凤宸英,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可是,我不可能给你任何回应。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勉强不来......” 凤宸英笑容一窒,良久才伸手轻抚着唐飞脸上的鞭痕,轻声说:“你说的对,感情这种事情真的勉强不来。我不勉强你给我回应,所以你也不能勉强我不再喜欢你......” “你......”唐飞半饷无语,最后才无奈道:“随你......”说着,便不自觉的伸出一只手去挠身上一处最疼最痒的地方。 “别动。”凤宸英看穿了他的意图赶紧把他的手压住,说:“你身上的伤口不能挠,才刚开始结痂谷杨说这段时间要忍一忍。” 唐飞有些难受的挪动身子,皱着眉头问:“怎么忍?我现在巴不得拿把刷子从头到尾把自己刷一遍才舒服!” “没关系,谷杨给了我一瓶清凉润肌的膏药,擦了会好受点。”凤宸英从一旁的案几上拿过一个莹玉的瓷瓶在唐飞眼前晃了晃。 “怎么不早说?”唐飞白了他一眼,撑起浑身疼痛的身子,凤宸英赶紧扶起他。看唐飞伸手拿过药瓶并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凤宸英好笑地看着他问:“你的手上长了眼睛还是会拐弯?背后那些伤口你看得见够得着?” 唐飞一愣,看了看手上的药瓶,又看了看凤宸英,然后把瓶子扔给他,一声不吭就开始脱衣服。 凤宸英反倒被吓了一跳,这么爽利? “不是说帮我吗?发什么呆?”唐飞已经把上身的衣服脱了,正皱着眉催促。 “呃,咳咳......”凤宸英有些不自在地看着唐飞说:“我还以为你怎么着也会——扭捏一下......” 唐飞眉一挑,勾起嘴角嗤道:“嘁,我又不是女人!更何况以我现在的情况确实很难自理,既然有免费的仆人送上门来,我又何必拒绝?” 凤宸英难得的没有回嘴,只是摇头微笑,打开药瓶帮唐飞上药。 药一涂抹到伤口上,唐飞就舒服地叹了口气,清清凉凉的药膏还有止痛的功效,一下子让身上的火辣痛痒减轻了不少。 “这个是什么东西?效果很不错。”唐飞闭着眼睛一脸享受,还不忘吩咐道,“动作快一点,身上的伤口多......” “是,大少爷......”凤宸英语气无奈的回答,眼睛在唐飞身上的各处伤口流连,手上的动作尽量都放到最轻。 “你怎么找到我的?”唐飞忽然问,“你知道是谁绑架了我?” “整个煌烨都有我的人,更何况是棉锦?想要找到你是易如反掌。至于是谁绑架你,你真的不清楚?”凤宸英语气平淡,没有正面回答唐飞的问题。 唐飞一怔,他都忘了凤宸英在这里的势力很大了。“我想那些人应该是前些日子帮人打官司不小心得罪的吧,他们没要钱,只是把我关起来没日没夜的虐待而已,应该是只是想报复我罢了......” 原本听到唐飞猜测是他自己得罪了别人才遭此横祸没有怀疑到他头上时心里还松了口气,可是听到“没日没夜的虐待”这七个字,凤宸英的眼神徒然变冷,语气却极温柔地说:“我派去救你的人说,他到的时候你已经被放出来了,是不是还有什么人去救了你?”他知道那晚忧儿也去救了唐飞,忧儿回来后就老老实实的坦白了,可是他却说到了承王府的时候无相已经救出了唐飞,而无相却说他见到唐飞的时候也已经被救出了!那么真正把唐飞带出来的人究竟是谁?难道是潜藏在第三方的人马? 唐飞猛地一震,双拳的双拳微微颤抖着,低下头避开凤宸英的视线,沉声道:“我,不记得了......” 凤宸英眼神一暗,却微笑着轻声道:“没关系,不记得就别再想起来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唐飞一定知道第三方的人是谁,可是他好像在恐惧着什么才保持缄默的,在无相找到他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爷,奴才给公子送药来了。”忧儿捧着托盘在门外说。 “进来。”凤宸英吩咐道,然后放下药瓶拿过唐飞的外衣给他披上, 唐飞扫了他一眼,才刚上药就把衣服穿上那药不都白涂了? 忧儿推门进来看到唐飞醒了,满脸的欣喜与激动,一副高兴的快哭出来的模样,却碍于凤宸英在不敢上前去跟他好好哭诉一下这些天来的担忧相思之苦,只能走到凤宸英跟前,满眼含泪地看着他。 唐飞感受到忧儿热切的视线,知道他是真的担心自己,便抬头对他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凤宸英冷眼看着两人的互动,伸手接过药碗道:“你可以退下了。” 忧儿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舍地看了唐飞一眼,低声应道:“是。”便不情愿的往外面挪。 “喝药吧。”凤宸英看向唐飞脸上笑的一派温柔,端着药碗就要亲自喂他喝。 “行了,我自己来。”唐飞往后躲了躲,无视凤宸英脸上装出来的失落伸手就去接药碗。 “咣当”一声碗掉在了地上,一整碗的药都撒了。 伸出的右手还在剧烈地颤抖着,垂放在身侧的左手也是一样,唐飞不敢置信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摔在地上的药碗,猛地惊醒一般把手收了回来塞进被子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模样极其难看! 凤宸英皱着眉看向唐飞,他的小动作自然没有躲过他的眼睛,可是却不明白他怎么了。 还没走到门口的忧儿听到响动马上又跑了回来,看到地上的狼藉赶紧上前去收拾,一边担心地问:“公子,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事......”唐飞低着头应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他的手不听自己的使唤抖动个不停,“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忧儿还想说什么,凤宸英却挥了挥手阻止了他。 “累了的话就休息一下,待会药熬好了我拿来给你。”凤宸英扶着唐飞躺下,帮他盖好被子后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忧儿紧跟在他身后。 等凤宸英和忧儿离开后,原本已经疲惫地闭上眼睛的唐飞猛地睁开眼睛,缓缓抽出藏在被子中的手,即使是努力的控制,仍然有细微的颤动。 唐飞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拳紧握,怎么会......这样? 在唐飞清醒后的第二天,他就搬回了自己的素心院,还是忧儿一个人伺候着。凤宸英想给他派两个手脚伶俐的丫头过去让他使唤,可是被拒绝了。唐飞说他讨厌被这么多人看着的感觉,只要忧儿一个人照顾着就够了。凤宸英几乎每天都会过去看他,帮他上上药,陪他聊聊天。因为唐飞不能洗澡,所以就连擦背这样的事情都由凤宸英代劳。倒是忧儿闲的慌,一天到晚除了熬药就是做饭,伺候照顾唐飞的事情都让凤宸英给抢了,让他郁闷不已又不敢表现出来。忧儿其实也看不清凤宸英对唐飞究竟是什么心思,说他不喜欢唐飞,可是他无微不至的照顾关心和眼中的柔情又如此真挚;说他喜欢唐飞吧,可是以忧儿跟了他十几年来观察和了解,他越看似情深就代表他将会对那个人越无情,像这次承王绑了唐飞,他居然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跑到贤王府去饮酒作乐。可是,可是为什么他又会派那个没有脸的神秘高手去救唐飞呢?忧儿心中纠结,到底该不该提醒公子要小心阁主,还是告诉他其实是因为阁主他才会遭此横祸? 唐飞的手抖的原来越严重了,有时候连筷子都拿不稳,凤宸英三番五次旁敲侧击的问他究竟怎么了,都被他支吾过去。 看唐飞越来越沉闷的气色和满身的鞭痕,凤宸英从来没有过的良心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觉醒,如果不是因为他拿人当棋子使,现在人家也不会弄成这副凄惨的模样。不如...... “今天天气不错,你脸上的痕迹也消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出去走走?”凤宸英走向坐在藤架下发呆唐飞的身边轻声说。 唐飞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那几道淡的几乎看不清的鞭痕,才想起自己已经大半个月没有到东院以外的地方走动过了。 “好吧,去哪儿?”唐飞站了起来,随意的把衣服整了整。 凤宸英一笑,伸手帮他把衣服穿好后才说:“去一个可以怡情养性的地方。 凤宸英说的那个怡情养性的地方就是煌烨的第一茶楼——芳华楼。 而且在这里,唐飞还遇到了已经很久没见的何夕。 何夕也是刚到,看到唐飞自然是高兴,上前关切地问候:“唐兄,许久未见,近来好吗?”自那天他迟了那两个黑衣人一步没有救到唐飞后,他就再也没见过唐飞了。在凤栖阁的探子虽然回报说唐飞回去了,可是似乎受了很重的伤,何夕又不能上凤栖阁去看他,着实是担心了大半个月,这下能再见到他,自然是欣喜激动的。 感觉到何夕的情真意切,唐飞多日来的烦闷和低落消了不少,不自觉的伸手抚上那双熟悉的眼眸,轻声道:“我很好......”可是才刚碰到何夕的眼睑,便被某人眼疾手快的拉住了手然后紧紧被包裹在他的手中。凤宸英挑眉对何夕一笑:“何兄?好巧,今天只有你一个人?” 何夕忽略掉心中的失落,无视凤宸英对着唐飞说:“我一个人,唐兄可赏脸陪小弟品茗闲聊么?” 还没等唐飞开口,凤宸英就赶紧说道:“既然何兄没伴,那么我和唐飞就邀请你一起来吧。” 唐飞白了凤宸英一眼,对何夕说:“可以吗?” 何夕对唐飞灿烂一笑:“当然可以!” 雅间内,唐飞和何夕旁若无人的聊天,把凤宸英晾在了一边。凤宸英不甘心的试图插话,只可惜说没两句又被何夕很巧妙的踢了出去。气得凤宸英牙痒痒! “几位公子打扰了。”正当雅间内的气氛如火如荼时,门很适时的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位风姿卓卓美艳不可方物的华服妇人,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手里各捧了一大堆东西。 “哟,晏老板,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凤宸英坐在榻上懒洋洋地说,在外人面前他们两是以朋友的身份示人,没人会猜到凤宸英才是晏姒的顶头上司。只是这个时候晏姒为什么会来连凤宸英都不清楚,上次他不也和唐飞来了一次吗那天还是这个何夕的生辰呢,而且当朝太子都在她也没现身,今天这么有空跑来这里凑热闹? 唐飞和何夕都是一愣,芳华楼的老板娘?!太年轻太妖媚了吧? “奴家听闻凤爷来了,上次您来了奴家没空招呼,这次可绝对不能怠慢了您!”晏姒风情万种地抛了个眉眼给凤宸英,她就是来看热闹的!刚才在楼下听那些姑娘们说了,凤大爷又带了上次那个俊朗无双的公子来,她好奇那个能被凤宸英两次带来芳华楼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模样,她一直以为阁主只会带贤王上这儿来呢! 这一看,果真不得了,难怪那些姑娘们一直惦记着这位唐公子呢!不过,晏姒款款坐在唐飞和凤宸英的中间,心思百转千回,这个唐公子的长相倒是很惹大姑娘小姑娘,怎么看也不像是当男宠的料,更不可能入得了凤宸英的眼,他一向偏爱阴柔娇弱的美人,无论男女! “怎么,晏老板准备亲自给我们泡茶?”凤宸英似笑非笑地问,他就知道这个老女人进来是看热闹的! 晏姒掩嘴一笑,挥了挥手让她身后两个小丫鬟把东西放下,然后吩咐她们出去。然后微微抬眼一副含羞带怯地看向唐飞,说:“奴家有这个荣幸为公子您泡一壶茶吗?” 唐飞一愣,想不明白这个老板娘怎么会忽然对他示好,她明显看起来比较像凤宸英的老相好啊!不自在地点点头,说了句:“有劳晏老板了。” 何夕意味不明地看了晏姒一眼,淡笑着没说话。 老板娘晏姒亲自招待,上好的茶具,精致的小茶炉,一列排开在唐飞面前那张茶几上。 看晏姒煮茶,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青葱玉手持着一把蒲扇在茶炉上轻轻地煽,等炉火旺了之后就把茶瓢放在上面。待茶瓢中的水烧开气直冲霄至纯熟后,便先王茶壶中倒一点水,过了一会再将适量的茶叶放入。等滤掉第一次的头茶后再注入一次热水,最后一杯冷泉水从茶壶之上浇灌而下使壶冷却了,第二道泡出来的茶才算是真正的妙馥清香。期间,一双莹莹玉手在青碧的茶叶和砂紫的茶具间相互交错,确实是一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 空气中萦绕着清雅的茶香,让唐飞多日来烦躁和不安的心静逸乐不少。 “听闻晏老板的茶技是煌烨第一,果然今日一见,名不虚传。”何夕淡淡笑道,眼中满是对这个传奇女子的赞赏。 “何公子过奖了,煌烨第一这个名号太大,奴家区区一个弱女子,实在是不敢当。”晏姒嘴角带着谦恭的笑容,眼中无波无澜。 “是晏老板过谦了。”何夕打量了她一眼,轻声回道。 晏姒对他一笑,便端起手中的茶盏,递到唐飞手边,微笑道:“这是开春时的雪芽,请公子试一试奴家的手艺。” 唐飞一愣,他刚才闻到茶香的时候就知道这是雪芽,可是雪芽不是大内贡品吗?这个小小的茶楼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更何况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晏老板她怎么知道自己喜欢喝什么?带着疑问看了凤宸英一眼,凤宸英一笑,道:“芳华楼曾经吸引了不少皇孙贵族过来,这包括当年还是太子的当今圣上,有雪芽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凤宸英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语气颇为无奈,“看来今天晏老板是铁了心要狠宰我一顿了。” “凤爷说笑了,”晏姒掩嘴笑道,“今天这茶是奴家送与唐公子品尝不要钱的。” “哦?怎么,我和这位何公子感情就不受您的待见?”凤宸英勾起嘴角笑道。何夕也看向晏姒,笑容中带着一丝疑惑。 晏姒笑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朗声笑着侧倚在唐飞肩上说:“哈哈哈哈,奴家就是看唐公子顺眼,这么俊朗的男人哪个不爱?更何况奴家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总是想着嫁给一个伟岸的男子,就如——唐公子这般的。” 唐飞脸色微红,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调戏,而且还是一个美艳热情的“熟女”,还真让人有些——受不了! 何夕仍笑的一派淡然,只是嘴角的弧度为不可觉的下降了一点点。凤宸英就没那么含蓄了,笑的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是吗?只可惜人家唐公子早有婚配,晏老板是没戏了。” 婚配?!三人惊讶地看着凤宸英。 我什么时候和别人订婚了?!唐飞冷着脸无声地质问凤宸英。 唐飞不是......怎么可能会有婚配呢?何夕若有所思地看着凤宸英和唐飞。 唉呀呀,阁主吃醋了?千古第一奇闻呐!还说这个唐飞不过是一枚棋子呢!再给你加把火!晏姒狡黠一笑,伸手揽住唐飞的脖子,吐气如兰声音娇媚:“可是,奴家真的很喜欢公子,奴家不介意做小哦......”眼睛却有意无意地看着凤宸英,挑衅之意不言自明。 唐飞眉头跳了两跳没有反应任她搂着,高耸柔软的双峰不断地在他手臂上磨蹭着。凤宸英看的眼里快冒出火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说对女人没兴趣没感觉吗怎么还让她贴的这么紧?!平时换做是他动手动脚就要打要杀再不然就冷嘲热讽,哦,看到美女倒贴了就心动了舍不得了?! 何夕的笑容几乎快挂不住了,眼神也黯淡了许多,唐飞喜欢女人的吧?他早就看出来了,唐飞和凤宸英不像是那种关系,果然只是障眼法么? 不过幸好在凤宸英有所行动前,唐飞终于有所行动了。 “晏老板,”唐飞礼貌的伸出双手拉开晏姒,定定地看着她那双狐媚的双眸,认真道:“关于婚配这件事情在下必须澄清,这只是凤宸英瞎说的。”白了凤宸英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就算在下没有心上人,也不可能接受晏老板的好意。”晏姒一怔,有些不甘心的咬牙问道:“为什么?公子是嫌弃奴家出身不好么?” “当然不是,晏老板是女中豪杰,就算是配凤宸英都委屈了怎么会嫌弃你的出身?”唐飞解释道。 晏姒被他这话逗得一笑,扫了眼郁闷的凤宸英,又问:“那为何公子不能接受奴家?” “因为......”唐飞看了眼凤宸英,又看了眼何夕,然后伸手指了指他们两个,神情坦然语气平常地说:“因为我天生就喜欢带把儿的,对女人我没感觉。” 晏姒瞪大了双眼吃惊地看着唐飞,何夕淡然的模样再也维持不住,脸色忽红忽白。只有凤宸英在一瞬的愕然后扬起了嘴角,笑的邪气凛然。 第二十三章:迷茫 唐飞勾起嘴角,继续道:“所以,并不是晏老板不好,只是问题出在我身上,”唐飞从来不会刻意隐瞒自己的性向,以前也有不少女人对他示好过,他都是直接告知对方自己的性向,虽然这么做会伤害到对方,但起码比起欺骗她们来的好。在感情的问题上,他从来不屑于当骗子。虽然他身上流着那个男人的血,但绝对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晏姒努力扬起嘴角,眼中的失望却怎么也掩不住,声音有些哀婉:“不,是奴家没有福气......” 凤宸英不可置否地撇过头,果然是戏班子里出来的,装的可真像啊! 果然,晏姒眼珠子转了两转,装出一副肝肠寸断却又强忍痛苦不甘的模样说:“那,奴家可以知道公子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吗?”说罢,还偷偷看了看凤宸英。凤宸英脸色不变,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飞,毫不避讳。 唐飞听到晏姒这个问题,下意识望向何夕,恰巧何夕也看向他。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两人一震,何夕犹如被电击了般满脸赤红的偏过头避开唐飞的眼睛。 “他......”不知为何唐飞看到何夕避开他的眼神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或许是因为,他和陈辰想象吧?“他不在这里。”唐飞坦白道,语气郑重眼神清明,“不过总有一天,我会重新找回他。” “原来是这样......”晏姒用手里的丝帕擦了擦脸掩饰自己的表情,眼睛却快速的再另外两个人身上一扫而过,嘴角微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心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何夕淡淡的扬起嘴角,对唐飞说:“唐兄如此痴情,你一定会找回他的。”唐飞心里的那个人,是那个叫“辰”的男子吧?辰.....宸?!何夕一怔,难道,是凤宸英?!不,不对,那个叫“辰”的应该不是凤宸英,唐飞说过他和“辰”有几分相似。也就是说,他可以利用这一点来让唐飞放下对自己的戒心从而更接近凤宸英?这一瞬间,何夕有些动摇,他,可以利用唐飞吗? 唐飞望向何夕,淡淡答道:“一定。” 凤宸英“啪”的一声把手中的折扇收拢,脸上仍挂着笑容,只是眼神冷了许多。端起唐飞手边的那杯茶抿了一口,皱眉道:“晏老板的茶艺怎的退步了这么多?真是浪费了这上好的茶叶。” 晏姒暗自偷笑,赶紧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凤爷,这可错怪奴家了,品茗是要看一个人的心境,一个人心情好了,就是喝最下等的茶叶沫也觉得香!一个人的心情若是不好,就是天上的琼脂玉露都觉得难以入口!”说完后把头一扭,对着唐飞道:“唐公子,您说,是吗?” “晏老板!”没等唐飞开口,凤宸英就沉声一喝,脸上的笑容有些阴郁,“你逾矩了。” 晏姒一颤,暗自吐舌,玩过头了!她都忘了凤宸英才是老大! “是奴家多嘴了。”晏姒陪着笑脸道,“还请凤大爷大人有大量原谅奴家。” 何夕心头一动,凤宸英跟晏姒的关系,也不像表面看起来怎么简单!如果能探出凤宸英与芳华楼有什么交易,对太子有百利而无一害! “你今天是怎么了?”唐飞皱眉看着凤宸英,满眼的不解,“冲一个女人发什么脾气?” 凤宸英淡漠地看着唐飞,忽然冷笑一声反问:“你真的不知道?” 唐飞也沉下脸来,他这话算什么意思?就当他对自己的喜欢不完全是假的,那天他也跟他说的够清楚了吧?如今还用一副质问的样子做给谁看?! 正当唐飞和凤宸英两人的气氛开始变僵时,门适时的被敲响了。 晏姒和何夕莫名的松了口气,如果他们两个真的闹起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拾。 “进来。”晏姒微笑着拢了拢头发说。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刚才出去那两名丫鬟又端着托盘进来,上面全是些精美的小点心。 唐飞别过头去不再理凤宸英,心情又变的烦闷。何夕见状,微笑着靠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唐飞淡笑着冲他摇摇头,像是在告诉他自己没事一样。 凤宸英见到这一幕又气打一处出,可惜他本人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妒火中烧。一旁的晏姒却看了个明明白白,表面上在帮两个丫鬟摆放点心,实则掩嘴偷笑着想,想不到爷也有吃瘪的时候,看来这个唐飞就是铁焕说的那个人吧?爷真的只是想征服这个男人而已吗?看起来可不像是看戏啊,倒像是——入戏!别到时侯美人还没自愿投怀送抱,自己就一个跟头栽进去了! 正当几人在两个丫鬟摆放着点心心思各异时,微敞的门忽然传入两道模糊不清的声音。 “听说,那谁杀了人......” “杀人.....该死......” 声音渐渐远去再也听不见,应该是其他雅间的客人。 虽然听得清楚的只有短短几个字,却足以勾起唐飞那晚的回忆,那晚如噩梦般的回忆。 那个脖子上是紫黑勒痕的壮汉,那个浑身是血的少年,还有自己沾满污浊血腥的双手。唐飞清楚的记得,他们两个人死不瞑目的双眼,就像对他的控诉和怨恨,更像是一种恶毒的诅咒——你杀了我,你也必定不得好死! 手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唐飞脸色发白眼神茫然而痛苦。即使努力控制着双手,它们依然轻微地颤动着。他知道,这是杀人的后遗症,他没有办法控制! 何夕的眼睛一直没离开过唐飞,自然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心中一跳,何夕担忧地看着唐飞轻唤:“唐飞?你没事吧?” 唐飞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太清楚何夕说什么,茫然抬头看去,那张脸渐渐的和记忆中熟悉的陈辰开始重叠。 “你会有报应的。”陈辰冷眼看着他说。 “不、不是的......”唐飞想要解释,他不是故意要杀人的,他只是想......活下去...... “什么?唐飞你说什么?”何夕听不清楚唐飞略带沙哑的呢喃,有些急切地问。 这时一直偏过头看窗外风景的凤宸英听到何夕的话也转过头来,唐飞失魂落魄的模样让他一愣,这么刚才还好好的就变成了这样?抬眼望向何夕,无声地质问:你跟他说什么了?! 何夕懒得理他,继续担心的询问这唐飞。 晏姒看到唐飞的模样,赶紧端起一碗茶递给唐飞,道:“公子您这是怎么了?先喝口茶缓缓!” 耳边还是陈辰那句冰冷的“报应”,唐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伸手接过晏姒递过来的茶,可惜,颤动的手根本拿不稳茶杯。杯中的茶水因为颤抖而四溅出来,杯底与杯托相碰撞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何夕一惊,刚想伸手抓住唐飞的手让他冷静下来,另一只修长白皙骨骼分明的手比他更快一步地包裹住唐飞的手。 “冷静点。”凤宸英紧紧握着唐飞的手,然后拿掉他手中的杯子。他知道唐飞这个毛病,自从他被救回来之后就一直这样,这两天唐飞已经可以控制的很好了,怎么忽然又犯了?!看何夕的样子明显不是他刺激了唐飞,那是谁?猛然想起刚才有两个人从门前走过,说了“杀了人”之类的话,难道是因为他们?!唐飞到底在承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 晏姒赶紧起身让凤宸英坐到唐飞身边,侯在一旁默不作声。何夕看着他们紧握的手,眼神黯淡。 “唐飞?你到底怎么了?”何夕把手放在唐飞的肩上,安抚着问。他能感觉到唐飞在发抖,就像在害怕什么一样...... 何夕一碰到唐飞,唐飞猛地缩开,低下头去不再看何夕。他不想让何夕碰他,在他心目中何夕就如陈辰一般,是美好的,是干净的。他怎能让自己的一身血污,弄脏了何夕? 何夕的手悬在半空,有些惊愕,也有些受伤。唐飞,为什么,要避开他? 凤宸英把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出一个细微的弧度,起身把唐飞一带,揽进自己怀里,一手紧握他的手,一手紧搂他的腰,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把帐记着,让人到凤栖阁来拿。” 晏姒不甘地瞪了凤宸英一眼,任由他带着唐飞走了。然后转头看向失落的何夕,娇笑道:“就剩奴家与何公子了,不如让奴家陪何公子?” 何夕淡笑着摇头,起身道:“谢晏老板好意,在下还有要事就先告辞了。”说完便拿出钱袋,对晏姒道:“这账算我的吧。” 晏姒拿着银子在二楼雅间的窗口处一脸鄙夷地看着何夕离开,真是的,明明喜欢女人却偏又和一个大男人纠缠不清! 凤宸英没有带唐飞回凤栖阁,反而带着他往城郊的地方走。一直失魂落魄的唐飞居然也没有注意,任由凤宸英亲密地搂着他在大街小巷招摇过市,对于别人的指指点点全然没有感觉。 从闹市走到城郊,足足用了两个时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唐飞才总算缓过神来,这时,天已经黑了,脚也走到麻木了。 唐飞有些呆滞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漆黑的草丛,茂密的树林,夜莺的啼鸣,还有悉悉索索的虫鸣。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终于知道问了?”凤宸英低头抵着唐飞的额头轻笑,“我还想趁着你回魂之前把你卖到南风馆去整几个钱买糖吃呢。” 唐飞不适应这样的亲昵,往后仰着头轻轻一挣,就脱离了凤宸英的怀抱。 “谁家的青楼楚馆开在这种地方?想喝西北风?”唐飞终于平静了下来,双手抱臂倚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问。他是真的走累了,两条小腿都麻木了。 凤宸英一笑,拉着唐飞往旁边葱郁清香的软草地上一躺,抬头看着繁星密布的墨蓝色夜空,良久无语。 倒是唐飞先忍不住,打破了两人的寂静,轻声道:“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凤宸英伸出右手摸索到唐飞的左手,然后十指相扣感受着仍然带有轻微颤动的手,淡淡道:“因为我知道。” 唐飞一震,连挣扎都忘了,扭头看向凤宸英惊诧地问:“你知道?!” “是,”凤宸英望着天上密密麻麻的星星,眼神有些迷离,“因为,我也经历过。” 唐飞没有说话,只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凤宸英。他的意思是......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才八岁。”凤宸英勾起嘴角,语气轻描淡写:“你一定不知道,我第一次就杀了五个人,而且五个都是嗜杀的亡命之徒。”其实那五个人,是“他”费尽心思找来的人,然后被“他”灌了药后关进了他住的小屋里。那晚,是凤宸英经历的最恐怖的夜晚,他一直躲在水缸里隐蔽了自己的气息,任那五个被灌了烈性春/药的人互相残杀互相凌虐,直到那五人互相折磨的只剩一口气后,他才从水缸里爬出来,冷静地摸出腰间的匕首,一刀一个干净利落地割断了他们的喉咙。第二天,“他”来观察战果的时候,浑身是血的凤宸英已经把第五个人分了尸,坐在血肉模糊腐臭冲天的房间内冲“他”笑的一脸天真烂漫。他到现在仍能清楚的记得那人脸上的惊讶与恐惧,和那以后对他的避如蛇蝎。没有人知道他因为这件事情足足有半年拿不起任何武器,因为双手的颤抖,有杀人后的恐惧,亦有杀戮时那种莫名的兴奋。直到第二次杀人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了。唐飞自承王府回来后就如他那时候一样,所以他猜测——唐飞杀了人。只是,这些事情的细节他没有必要告诉唐飞听。 “如果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凤宸英冷漠地说,“所以,为了我能够活下去,他们必须死!” “这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想说其实我们并没有错,对吗?”唐飞的声音有些茫然,真的是这样吗?可是,当自己真的满手血腥时,还能剩下什么?他不知道八岁时的凤宸英是如何杀掉五个成年人,但他知道就像自己那天一样,因为想活下去,所以杀人就变成了一种最简单也最危险的本能。 “唐飞,”凤宸英拉起唐飞的手伸向星光满布的夜空,两只修长干净的手掌被星光罩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你看,就算我们杀了人,别人也看不出我们的双手沾满血腥肮脏不堪,它们还是一样,干净厚实,充满了力量......” 唐飞凝视着两只交错的手,像是明白了又像更糊涂了。嘴唇动了动,还是开口道:“那天,我没有想过要杀人......我从来没想过要杀人......我更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杀人犯沾上边......” 凤宸英转头看着唐飞的侧脸,目光比星光更柔和。唐飞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却没有转头和他对视,只是自顾自的复述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唐飞......”凤宸英握紧他的手,声音有些沙哑,“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是他们死有余辜。” 唐飞一震,看向凤宸英,凤宸英顺势伸手把他拉到自己怀中轻轻拥着。或许是这个夜晚太寂寞,也或许是这时候的凤宸英太温柔太真挚看不出一丝虚假,连日来一直在噩梦和恐惧中度过的唐飞没有拒绝他给予的温暖。 “谢谢你......” 一声叹息般的感谢消失在夜风中,凤宸英微微勾起了唇角。 第二十四章:着道 唐飞那天的脆弱,就如昙花一现。第二天睁开眼睛,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迷茫和痛苦,恢复了从前的犀利与刻薄,嘴角勾勒着若有似无嘲讽般的弧度。 凤宸英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整理着衣服,暗自摇头叹息,早知道唐飞会恢复的如此神速,他就不用这么着急安慰让他从阴影里走出来了,起码要让他低落个十天半个月的把豆腐吃够了再说! “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唐飞拉扯着衣袖的褶皱冷着脸问,昨晚在草地上睡着了,宽大的袖子一直被凤宸英压着,第二天就皱成了一团。 “没什么,”凤宸英赶紧摇头,“我在想今早应该吃些什么,我饿了!”说完便腆着脸凑到唐飞跟前,讨好地说:“唐飞,我想吃上次那种鸡蛋,你给我做好不好?” 唐飞放弃了那只一直弄不好的袖子,斜着眼看凤宸英那张笑的很讨打的脸,忽然抱臂一笑,爽快的答应:“没问题。” 凤宸英反倒被他吓了一跳,留了个心眼怀疑着问:“你,不会是有什么条件吧?”唐飞可不是省油的灯! “哼,”唐飞歪着头哼笑,眼中满是得意和算计,“当然,这天下可是没有免费的早饭。” 凤宸英嘴角抽了两抽,很想有骨气地说“爷不吃了!”可惜,昨天就喝了一杯茶连晚饭都没有吃就跑来这荒郊野外当了一晚上的知心哥哥,加上肚里的馋虫一直对唐飞那天做的鸡蛋念念不忘的凤宸英——怂了。 “条件不要太过分......”凤宸英颇不甘心地说,要不是他做的鸡蛋就连秦颜都做不出来那种口感味道和感觉,他才不会屈服呢! 唐飞伸出食指左右摇晃着道:“绝对不会。”说罢便走到凤宸英面前要他蹲下。 凤宸英大惑不解,问道:“想干嘛?” “爷我昨天什么东西都没下肚就被你拉来这种地方听了你一夜的废话,还被蚊子叮了一夜没有睡好。现在是又累又渴又饿,你认为我还能靠着两条腿走两个时辰走回去?”唐飞一脸看白痴的样子看着凤宸英,两个时辰那可是四个小时啊!你凤宸英武功盖世施展一个小轻功就跟孙猴子似的一窜十万八千里远还不带喘气的,可他唐飞只是区区一介凡人没那么大本事! “你的意思是,”凤宸英不是很敢相信地问,“要我背你?” “当然。”唐飞理所当然的说,不背难道要抱啊?!要不是他真的又饿又累走四个小时回去根本不可能,他也不可能会提出这么矫情暧昧的要求!可是现在不说都说了,骑虎难下,只能尽量表现的自然点了。 凤宸英脸色阴晴不定,他很想对着唐飞说你爱走不走,不走就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凉快吧!他长这么大还没背过别人呢就连秦颜都没有这个资格!可是,对上唐飞眼底下那两个青黑的眼圈,还有苍白的脸上好几个被蚊子叮出来的小包,心里莫名其妙的一软,脚下就不受自己控制般走到他面前转过身蹲下。 “上来吧。”凤宸英听到自己这么说,话刚出口差点就把自己怄死了!可是,不蹲都蹲下来了...... 唐飞勾唇一笑,其实,凤宸英这人,还是不错的...... 正当凤宸英纠结的时候,唐飞倒是没有一点挣扎的跳到他背上。唐飞这个人,从来不会委屈自己,既然人家都没有意见了,他也不会矫情。 凤宸英双手固定住唐飞的腿弯处站起来,似掂量般把人颠了颠,说:“呦,还有些份量啊!” 废话!唐飞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他身高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体重自然不会轻,他还没嫌弃凤宸英背上的骨头烙人呢! “好马儿,快跑!”唐飞故意摸着凤宸英的头叫道,“驾!快跑!”说罢还晃了晃两只小腿,就像在蹬马一样。这还是头一次,唐飞表现出来这么顽皮的一面。 凤宸英脸色一沉,却没有松手反而把唐飞背的更紧,阴沉着笑道:“唐飞,你想不想试一试什么叫七上八下?” “你想——啊!”唐飞一句“干什么”还没完就惊叫一声,凤宸英已经背着唐飞飞了出去。 一会儿往前一会又倒退,心血来潮时就奔到半空中转两圈,转腻了之后又回到地上,左右来回奔跑! 唐飞强忍着想尖叫的欲望,脸色青白地抱紧凤宸英的脖子大喘气,凤宸英的轻功绝技简直比云霄飞车还要刺激!唐飞都快吐了! “停、停下来!”唐飞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咬牙道。 “哈哈哈哈!”凤宸英在风中嚣张大笑,“这位客官真是对不住啊!我这匹马儿是一匹烈马,除非自己想停不然绝对停不下来!” 凤宸英背着唐飞足足上蹿下跳了一刻钟才停下来,唐飞已经冷汗涔涔唇色发青了。 “怎么样?七上八下的感觉刺激吧?”凤宸英挑眉奸笑着问,小子,想沾爷便宜你还早八百年呢! “呕......” “啊!!!!” 浑厚而又凄厉的叫声,惊的树林中的鸟群四处飞散。 素心院。 “忧儿。”唐飞倚在院门口,看着东院大院的其他院子口叫着忧儿。 在院子里收拾的忧儿听到唐飞叫唤马上放下手边的东西跑过来。 “公子,怎么了?”忧儿站在唐飞身后问。 “你有没有觉得,柳院这几天好像一点动静都没有,安静的有些奇怪。”唐飞盯着柳院的院门口说,那个非公子平时招摇的很,三不五时的就跑到他院子里来炫耀凤宸英又送了些什么什么给他,每次脸上带笑眼睛却充满对他浓浓的敌意,搞得唐飞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了他老爸还是抢了他男人。之前他受了伤心情也不好没怎么去注意,可是这几天他才发现那个伍非好久没露面了! 忧儿一惊,伍非的死全府上下都知道,可是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会死没有人知道。铁焕对他们的解释是沐浴时伍非隐疾忽然发作,当时屋内无人导致他求救不及才死掉的。柳院第一个发现伍非尸体的下人在当天晚上就吓疯了,第二天人就莫名其妙的失踪了再也没找回来。可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只怕只有阁主和铁管家才清楚了。忧儿虽然对整件事情都不太了解,但各种关系自然也能猜出一些,伍非的死绝对与唐飞被抓有莫大的关系,铁管家也暗示过他,让他不要在唐飞面前说些不该说的事情。 “这个,公子您回来这些天都在休养,所以还不知道吧?”忧儿斟酌了一下道,他决定用铁焕对外的说法告诉唐飞,“那个非公子,死了......” “死了?!”唐飞惊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他被救回来之后几乎没有出过自己的院子,对素心院以外的事情毫不了解,忧儿又不是个话多的人,凤宸英更不会对他说这些事情,可是毕竟住在同一个大院里好几个月了,人死了他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呃,听说就是公子被抓走的第二天,他在沐浴的时候忽然暴毙,铁管家说是隐疾忽然发作求救不及。”忧儿垂着头低声道,时间他无法隐瞒,伍非死的那天大家都知道。 他在抓走的第二天?唐飞心中满是疑惑,怎么会这么巧? “忧儿,你知道抓走我的人是谁吗?”唐飞忽然想起,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居然还不知道是哪个人抓走了他,他得罪的究竟是谁?把他救回来的凤宸英也从来没有告诉过他。难道和伍非的死,有关系吗? 忧儿眼无波澜,镇静答道:“公子,忧儿不知。当时公子不见了忧儿就马上禀告了爷,过了一天公子就被救回来了。其余的事情忧儿都不清楚,爷也不让多问。” 忧儿真的不知道吗?唐飞心里有些怀疑,面上却说:“原来是这样......没事了,你去忙吧。” “是,公子。”忧儿转身,面带愁容,满腹忧思。有些事情,公子不知道,会比较好吧? 唐飞说完视线又望向柳院,这时候柳院对面莲院的南公子南雨正走出来,一抬头对上了唐飞的视线。 两人一怔,南雨对唐飞淡淡一笑,随即去了柳院,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篮子的小侍。过了一会儿,柳院传来一阵檀香味。 原来是拜祭伍非的。唐飞恍然,大概那个伍非和南雨平时相处的不错所以给他烧些香烛纸钱吧...... 只是,一缕异于香烛味道的香味夹杂在空气中,唐飞丝毫没有发现,又在院门口站了一会才进了自己的院子。 晚饭过后,唐飞不耐地扯了扯领口,怎么忽然觉得有些热?这天气都秋末近冬了,不可能忽然这么热啊!浑身的躁热越来越严重,口干舌燥连喝了两杯凉水都没有用。 摸着满额的汗,唐飞一边脱衣服一边向屏风后的浴桶走去。浴桶的水是温凉的,要是平时洗这种水温的澡一定会感冒,可是现在唐飞觉得自己热的快要爆炸了,这种水温他还嫌不够凉呢! 泡在温凉的水里,还带着淡淡鞭痕的身体泛着微红,唐飞舒服的叹了口气,然后低头看着胯/间已经觉醒的好兄弟,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看来他不知不觉间着了别人的道!下药的那个人,唐飞猜到了一定是那个唯恐他过的太逍遥的凤宸英!他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自己居然不知道?!难道是忧儿听命下的药? 他来到这里已经近半年,从来没找人纾解过自己的欲/望,一方面是找不到地方,也不能对身边的人下手招惹麻烦,另一方面是为了挣钱已经让他很累了,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他根本没时间去多想。现在着了道,欲/望来势汹汹看来一时半会是压不下去的了。 唐飞知道忧儿这个时候还在厨房忙,便放下心来,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凤宸英,一边伸出手去安慰自己的好兄弟...... 过了好一会,唐飞才微微喘着粗气闷哼一声,释放了。水里已经不能待了,唐飞起身擦干还有些发软的身体,随意把亵衣套在身上,刚想穿起亵裤,才压下去的那股躁热又猛地涌了上来,腹下的好兄弟再次精神抖擞! 不会吧?!唐飞惊疑不定地望着好兄弟,凤宸英给他下了什么药没完没了的?! 这时,忧儿走了进来,看见唐飞脸色发黑地低着头,忙问:“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什么,你去忙吧。”唐飞强自压下心中的欲火,沉声说。幸好宽大的亵衣遮挡着看不出什么变化来,不然唐飞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忧儿见到唐飞湿淋淋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忙说:“公子,你已经沐浴了?!可是浴桶里的水已经凉了啊!快,忧儿帮您把头发擦干,不然要着凉了!”说罢,忧儿干净拿了一条干净是帕子,上前就要帮唐飞擦头发。 “不用!”唐飞不敢让忧儿触碰到自己,他现在的状况自己清楚,只要有一点刺激这么烈性的药一定会让他化身为狼把忧儿吃的渣都不剩!凤宸英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是忧儿就难说了,难不保凤宸英会在震怒之下杀了忧儿......是啊!凤宸英怎么可能会给他下药?!整个院子就只有他和忧儿,如果他中了招不就是给他和忧儿制造机会么? 唐飞瞬间恍然大悟,有人在陷害他!以凤宸英暴戾的性格,说不定会在震怒之下杀了他和忧儿,因为自己的男宠和奴才私通......好个一箭双雕! 忧儿被唐飞推开,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想起之前都是凤宸英为唐飞擦头发的,原来,是别人的话,就不行...... “嗯......”浑身的血气翻涌让唐飞不适的轻哼出生,脸色呈现出不正常的潮红,大滴的汗从额际滑落。脚步虚浮向后踉跄了几步。 “公子?!”忧儿也不顾得许多,赶紧上前扶住了唐飞,一接触到唐飞看到他的脸色,忧儿马上就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公子被下药了?! 是谁?!眼中杀气尽显,忧儿既是愤怒也是自责,公子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被人下了药! “你,快出去.....我不想伤害你......”鼻端传来忧儿清新的味道,唐飞虽然让他快点离开,手却不由自主的抱紧忧儿的腰,暗哑的唇在他额头上扫过。 忧儿一颤,满脸通红不敢动弹。公子......心中的悸动和深深地爱恋再也控制不住,背叛就背叛吧...... “公子!”忧儿也紧紧抱着唐飞,把脸埋进他宽厚的胸膛,声音颤抖着说:“公子,让忧儿帮你,让忧儿服侍你!” “嗯!”唐飞紧抱着忧儿,被忧儿这么主动一蹭,欲/望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起忧儿急切地往床上走去...... 第二十五章:失控 抱着忧儿跌倒在床上,唐飞呼吸急促地亲/吻着他的脖颈,伸手摸索到他的腰带,一用劲,腰带就被他扯断了。 忧儿颤抖着双手抱紧唐飞厚实的背脊,口中呢喃:“公子......公子......忧儿真的,好爱你......方......林.......” 方林?!唐飞如遭雷击般猛地一震,停下了所有动作。低下头,忧儿正双目痴迷地凝视着他,脸色绯红。 他在干什么?!尽管身体的欲/望叫嚣着想要得到释/放得到纾/解,唐飞还是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剧痛唤回了他一丝神智。 “公子,让忧儿帮你......”忧儿察觉到唐飞的犹豫,主动伸手去解唐飞的衣服。唐飞就随意穿了一件宽大的亵衣,草草地系了衣带,经过刚才那一番情/动早已散乱不堪。 唐飞一把钳着忧儿的手推开,踉踉跄跄的起身往后退。如果他现在和忧儿做了,就中了敌人的计,忧儿更有可能性命不保,他不能害了一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孩子! “公子!”忧儿也起身坐在床边,眼中带了泪光,“是不是,忧儿不行?”缓缓起身向唐飞走去,“忧儿喜欢公子,所以愿意为公子做任何事,公子,求你,不要拒绝忧儿.......”伸出手,忧儿松开了自己的衣带,外衣落下,随即伸手抱住了唐飞。 “滚!”唐飞低声吼道,狠狠推开忧儿,他已经支持不住了!要还是以前的唐飞,他不会管任何人的死活只要能救自己就可以了,可是现在他做不到,他不能再害人了...... 忧儿一震,眼泪落了下来。公子...... 唐飞回身冲出了卧室,他不信解决不了药性!绕着凤栖阁跑几圈,这样一定可以!再不行,就在冷水里泡一夜,他就不信耗不掉这药! “公子......公子!”忧儿见唐飞冲了出去,怕他发生意外赶紧追了上去。 唐飞跑到院子里,朦胧间看见一个人影快速地闪了出去。哼,原来真的有人想陷害他和忧儿! 坚持着跑出素心院,还没到东院的大门,迎面就走来了一个人和唐飞撞了个正着! 唐飞脚步虚浮头脑发昏,被来人这么一撞居然站不稳往后倒去。来人一惊,伸臂一身捞着唐飞的腰把人带进怀里。 “你怎么了?冒冒失失的不像平常的你啊。”凤宸英眼带笑意调侃道。 唐飞倚靠在他肩上,湿热的气息急促地喷洒在他耳边,浑身发热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凤宸英终于感觉到他不对劲,忙拉着唐飞一看,衣衫不整脸色潮红,惊道:“你!” 唐飞看到凤宸英欲/火怒火齐上头,要不是你这个花凤凰喜欢招蜂引蝶我也不至于被逼到这个地步!随即嘴角一挑,被欲/火逼的通红的双眼竟说不出的邪魅,既然那人想陷害他和忧儿,那就让他试一试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在凤宸英愣怔之际,唐飞猛地伸手勾住凤宸英的脖子狠狠咬上了他的唇! 追出来的忧儿,抬眼就看到了这样一幅情形——唐飞急切的近乎失控般搂/着凤宸英深/吻着,整个人几乎挂在了他身上。凤宸英双手紧搂着唐飞的腰,力量大到几乎要把他折断般。 果然,不是阁主的话,谁都不行......忧儿满目怆然,心痛的无以复加。 凤宸英嗜咬着唐飞的唇,半搂抱着他往素心院走。东院内某一处一直有一道犀利甚至刻毒的目光追随着他们,不过凤宸英倒是一点都不关心,反正不管那个人是出于什么原因给唐飞下药,最终得益的人,还是他凤宸英! 忧儿早已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东院,凤宸英和唐飞纠缠着进了屋,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满是春/情。 以下H由碧水的同学吖爆(纯1,这厮还是修古代汉语文学滴,据说古代的小黄书研究了不少呦!)提供,这是,他的实战经验啊......是他和一个近一米九的0.5开房的经历,他一个一米八硬是把人壮汉给吃干抹净了! PS:改错字和修改某些太色情情节怕亲们看的不适应的碧水看滴好害羞~ 凤宸英抱着唐飞移到外厅那张圆桌上,伸手一扫把桌上的障碍都扫到了地上,“呯呯怦怦”发出一阵巨响。把人压在圆桌上,凤宸英俯身微眯着那双漂亮的凤眼紧盯着早已情动的唐飞,修长的手掌如抚慰般轻轻从他灼热的俊脸上划过,然后收起手掌尽用食指从他微动的喉结一指划下,透薄的亵衣早已散开,指尖抚弄过他结实的胸膛到达腰间,轻轻一勾,松松系着的衣带就散了开来,完美修长的身体,结实而不夸张的肌肉线条,白皙的皮肤上还才留着鞭痕淡粉的印记,下身的俊挺的玉柱微微颤动,玲口带泪显得有些楚楚可怜。修长结实的双腿有意无意地蹭动着,这无边的春色,此刻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凤宸英面前。凤宸英一阵气促,下身的欲望也抬起了头。虽然很早以前就看过这副身体,甚至上过几次,可是,没有一次如今天这般,有着致命的吸引。 唐飞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难耐的哼了一声,眯着眼睛盯着凤宸英逗猫般耍弄着他的身体。顿时,男人的自尊全部涌了上来,猛地伸出修长的双腿夹住凤宸英的腰臀,借力坐起来伸出双手捧住凤宸英的脸就开始咬。 不是吻,是咬! 凤宸英吃痛地推开咬的起劲的唐飞,摸上已经一片牙印子的脸颊,气道:“你这家伙属狗的?!” “哼哼,”唐飞沉声一笑,伸出舌头在上排皓齿上一舔,“我是属老虎的,专门咬一些不听话的臭小子!” “哈?”凤宸英又好气又好笑,“臭小子?我好歹大了你三岁你敢骂我是臭小子?” “小弟弟,”唐飞邪笑着捏捏凤宸英滑嫩的脸颊,道:“老哥我已经快三十岁了,你忘了,我是唐飞......” 小弟弟?!凤宸英气结,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人敢这么小瞧他!还三番四次的调戏他! 抱着唐飞的腰然后使劲向上一提,唐飞近乎赤裸的身体紧紧贴在凤宸英身上,凤宸英抵着他的额头,嘴角带着邪恶的弧度,哑声道:“你知道我最喜欢吃什么么?” 唐飞也不甘示弱,伸手抽出凤宸英发簪,一头墨色的长发飘散而下,指尖插入他的发间,用同样暗哑的声音道:“不知道。” “吃——糖(唐)!”凤宸英话一落音就被唐飞推翻封住了唇,谁吃谁还不一定呢! 在凤宸英的双手不断在唐飞身上点火之际,唐飞的手也没闲着。他来了这里这么久还学不会穿衣服那一套,脱衣服却快速无比无师自通,很快凤宸英除了一条裤子,基本上也已经光了。 凤宸英偷了点空隙贴着唐飞的唇无奈道:“你把我的衣带全都扯断了这件衣服我还能穿么?” “这样方便!”说完又马上伸出舌头在凤宸英唇角上舔了一下。 “你敢这么挑逗我,不怕明天起不了床?”凤宸英微眯着眼,满是欲色的说。 “起不了床的是谁还不一定呢!”唐飞毫不示弱的回道。他之所以会挑逗凤宸英,一方面是想气死那个暗中下药的小人,另一方面是他真的太久没有做了这么猛烈的药性要硬挺过去是很困难的,反正凤宸英长得也不懒,上了他自己也不亏,如果能把他这样的男人压倒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说到底,唐飞也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雄性动物,同时,也是个征服欲很强烈的男人。 “那就试一试!”凤宸英唇角一扬,抱起唐飞往床上走去。 两人都是久经“沙场”的猎艳者,吻技如何可想而知。勾、舔、吸、吻、咬,只要双方一找到机会就夺取主动权,激烈的恨不能把对方的魂都吸过来以证明自己比对方更厉害那么一点。 最后,还是唐飞先挺不住了。歪着头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来不及咽下去的唾液顺着嘴角流下,晶莹一片。 这、这臭小子,还不懒啊!唐飞有些不服气地瞪着凤宸英。随即便抬头抱住他的脖子对准喉结处大力一嘬,留下了一个深红色的吻痕。 凤宸英吃痛,却宠溺地捧着他的脸舔吻,得意洋洋的笑着,哼,他可是学过龟息大法的,两天两夜不呼吸都没问题!腰下用力一挺,两根硬挺肿胀的孽根摩擦碰撞,凤宸英满意的听到了唐飞舒爽的闷哼声。 逗弄着他胸前两粒深红色的硬尖,伸出舌尖在他身上那些粉色的鞭痕上亲吻舔弄着。刚脱掉硬痂的皮肤很非常敏感的,唐飞猛地仰起脖子深呼吸,陌生的快感一波又一波的侵蚀着他的意识,加上久未纾解的欲望就快逼得他要爆炸了! 想.....要! “我,给我!”唐飞忽然发了狂抱着凤宸英一个翻身把他压下,一把就撕掉了凤宸英的裤子,紧接着抬起他的双腿把自己的下身挤进了他的腿间,肿胀的欲望正往他股间探去! “你!”凤宸英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他!伸手弹了一下唐飞手腕上的麻穴,忽然发力的唐飞全身一软又被凤宸英压回了身下。 “你还真是,”凤宸英气急反笑,“胆大包天!” 唐飞双目通红,伸手往凤宸英的下身一抓,低吼道:“既然你不肯给我压我也不肯给你压,就换一种办法!” 被人抓住要害,就是武功盖世你也使不住来,凤宸英闷哼一声,他明白唐飞说的另外一种办法是什么,要么用手要么用嘴。嘴,凤宸英做不到,他猜唐飞也做不到!所以他也伸出了自己的手摸着唐飞的肿胀,道:“换就换!” 凤宸英用一只手撑起自己的身体,俯身低头看着唐飞的脸,抚慰着唐飞的欲望,也感受着唐飞抚慰他的欲望。即使没有插入,凤宸英居然也觉得快感连连。 唐飞半闭着眼睛,微张着薄唇喘息着,这么多年来他没少被人用嘴或手服侍过,想不到和凤宸英这样么做,感觉还不错...... 平时那张英俊阳刚的脸,要么带着嘲讽的笑意,要么带着鄙夷与不屑。可是此时,过分英气的脸薄汗微醺,脸色绯红满眼情欲,纤薄的唇不再说出刻薄的话语,吐露着令凤宸英情动的喘息与轻吟。 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魅色。凤宸英低下头,吻住了唐飞的唇。唐飞配合的抬起头,伸出舌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从互相抚慰到用双方的欲望互相摩擦,凤宸英伸手捞起唐飞的腿交缠在自己腰间,挺动精壮的腰杆用自己的欲望与唐飞的欲望相互摩擦亲吻,两人从领口流出来的湿滑液体加快了两人的快感。 凤宸英与唐飞激烈的舔吻着,双手在对方身上揉弄抚/摸,下身模仿着交欢的动作一挺一动配合的天衣无缝。 过了良久,凤宸英闷哼一声先离开了唐飞的唇,随即空出一只手包裹着两人肿胀的欲望抚慰摩擦,低下头在唐飞脖子上狠狠地嘬出一个深红色的吻痕还给他,然后往下吻咬着他的左乳,唇齿间“啧啧”作响,真如吃糖一般。 唐飞紧闭着眼睛,满头满脸的汗打湿了枕头,快感越来越强烈,凤宸英的手动作也越来越快。 “嗯——啊!”唐飞身子猛地一挺,浊白的液体喷洒而出。脑袋耳朵轰鸣作响,世界是剩下一片极乐的空白。 凤宸英放开了唐飞已经被“吃”地通红肿胀的乳头,再次吻住了他剧烈喘息的薄唇,紧接着身子也猛地一挺,喷洒出了自己的欲望。 压在唐飞的身上,凤宸英把头贴在唐飞的胸膛上喘息着,沾满了液体的手在唐飞滑嫩的皮肤上来回抚弄。 唐飞昏昏欲睡地抱着凤宸英的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他的发丝。真是奇怪,没有进入,却可以这么激烈。 过了一会,凤宸英抬起头凝视着唐飞,扬起嘴角邪笑道:“休息够了吧?我们再来!” “喂!” 挣扎拒绝的声音渐渐轻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两道快意的喘息与呻吟。 碧水:终于,结束!吖爆说,没有做到最后的H是最难写的,我不觉得啊,他写的很顺利耶!前后用了不到二十分钟啊!果然是个强攻!可是,把H一砍掉,尼玛啊这章还剩几个字哦?! 窗外的阳光投了进来,洒在了唐飞熟睡的脸上。 唐飞侧身睡在床的外侧,身后是紧紧拥着他的凤宸英,熟睡的脸上仍带着满足的笑意。可见昨晚凤大阁主过的是多么的滋润。 忽然,唐飞的指尖动了动,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入眼就是刺目的阳光,唐飞下意识地抬头去挡。这一动,把紧紧贴着他的凤宸英也弄醒了。 “这么早就醒了?不多睡会?”凤宸英没有睁开眼睛,下巴抵着唐飞的肩膀懒懒地说。 唐飞闭着眼转了个身面对着凤宸英避开那些阳光,“还早?照太阳光现在这个角度来说,已经过了正午了。” “正午了?!”凤宸英眉毛动了动,却还是没有睁眼,他好像记得,秦颜约了他去芳华楼用午饭啊......嗯.......嗯......凤宸英努力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不去赴约就不去赴约吧,好不容易和猎物有了这么亲密地一步,他可不想破坏了好不容易得来的进展。反正应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秦颜会谅解他的,对吧?这么想着,凤宸英把唐飞又抱紧了一点,美美的打了个哈欠,继续睡! 秋末的天气早就开始冷了,就算有阳光也不会暖到哪里去,在热烘烘的被窝里还有一个人形暖炉,唐飞也挣扎了一下,还是,算了吧......反正已经过了饭点,他也还不饿,那就继续睡吧,有什么事情等睡到自然醒在说! 唐飞踹了凤宸英一脚,恶声恶气道:“给我睡进去一点!没看到我都快掉出去了么?” “嗯嗯......”凤宸英闭着眼睛,抱着唐飞往床里缩。 不一会儿,两人的呼噜声就传了出来...... 说话两人会如此的疲惫,当然是昨晚的战况太激烈了!什么?谁上谁下?为什么两个主角一醒来说的话跟一般的攻受对话完全不一样?诸如“感觉还好吗?腰痛不痛?”或者“当然痛要不然你试试看?谁害的?!”之类的话为什么一句都没有出现?而且大家一直以为会被吃的渣渣都不剩的唐小飞居然还能抬脚踹凤宸英? 呃......其实,昨晚两人谁也没有分出胜负,虽然互吃了一晚的豆腐但谁也没有真正的吃亏,上位下位谁攻谁受之类更是没影的事情! 什么什么?那他们为什么会如此疲惫还说什么战况太激烈了之类的话?废话!谁打了一夜的飞机不累啊?!打飞机也是体力活啊!也要讲究技术性和持久性啊!所以,两个有了皮肤之亲却没有实际进展的人,就这么,累倒了...... 芳华楼。 秦颜时不时便抬头望着门口的方向,只要靠近门边有一点声响便惊喜地抬起头,发现只是来往的客人后则有些失落的低下头,噙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水。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么期待凤宸英的到来了啊......秦颜苦笑,现在已近未时,凤宸英还没有到,这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他不会来了。只是,凤宸英从来没有爽过他的约,所以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希望的,希望凤宸英只是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下一刻他就会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他面前。 “咯咯。”是敲门的声音,秦颜猛地抬头,惊喜道:“你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迤逦的人影出现在秦颜面前。 晏姒用帕子掩着嘴笑道:“王爷,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等着啊?” 秦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轻咳一声道:“咳,原来是晏老板。” “王爷,”晏姒款款走到秦颜面前坐下,给他续了杯热茶,说:“奴家是奉爷的命令来的。” 闻言秦颜马上抬起头看向晏姒,眼中带了些期许。 “爷说,佳人在怀,今天的约,他怕是来不及了。说,改日再登门赔罪。”晏姒缓缓抬眼看向秦颜,笑容娇媚。 秦颜一震,佳人在怀?是......谁? “是吗?”秦颜勉强笑道,声音苦涩,“那,本王就先走了,多谢晏老板的招待。”说完,起身对她微微点头便走。 “王爷请留步。”晏姒忽然朗声道,却没有起身,背对着已经走到门口的秦颜。 秦颜身形一顿,涩声道:“晏老板请讲。” “王爷,爷对您的心意如何,奴家想您应该很清楚。”晏姒伸手在茶杯的杯沿上轻划。秦颜一震,却没有回答。 “可是,王爷要记住,爷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极强势的男人。他手上有一切男人都梦想拥有的财富和权力,如果被这样男人爱上,是一件很荣幸的事情,也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晏姒顿了顿,忽然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爷的性格我想王爷您应该很了解,他的心从来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停留,就连王爷,也不可能成为那个例外——如果王爷还不敢给爷一个真正的答复的话。你要知道,爷可以带你来这里,也可以带别人来这里。” 话说到这里,晏姒再也没有往下说了,只是笑容明媚的把玩着那个精致的茶杯。 秦颜微微颤抖着,晏姒的话,他很清楚是什么意思。最后艰难地说了句“谢谢晏老板的提醒”便走了。 其实,今天秦颜约凤宸英到芳华楼来,是因为他的父皇也就是当今皇上,给他指了婚。定远将军甄戎的独生女——甄珠儿。皇上指婚的含义,不言自明。定远大将军手握三军帅印,手里还有一半皇宫里的禁卫军虎符。娶了甄珠儿,他几乎就掌握了煌烨全部兵力。加上凤宸英的支持,将来他要登上帝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秦颜自小,就向往至高无上的皇权,奈何他是庶出,就算他再有能力再聪明,就算他的母亲再受宠也好,当今皇后一句“祸乱宫闱赐毒酒一杯”,就能轻易的了结那个可怜女人的一生。自母亲死后就懂得他什么叫适者生存,所以他收敛了自己所有的光芒,用温和有礼的假面具伪装自己。韬光养晦十几年,终于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的面前,难道要因为晏姒的几句话这么轻易地放弃? 紧紧握住双拳,秦颜的眼中,不再是往日里的温暖和蔼的光芒,而是充满野心的、渴望至高无上权力的欲/望。他要这个皇位,也要把凤宸英锁在自己身边! “阿九。”坐在马车内的秦颜沉声道。 “属下在!”驾马的车夫阿九低声应道。 “去找他,把凤宸英这些天来所有的一切都如实汇报给本王。” “属下遵命!” 东院,一只鸽子飞入了其中一个小院里。 一个清丽少年伸出手,鸽子乖巧的停在了他的手腕上。少年拿下信鸽脚下的信件,手臂一震,放飞了那只鸽子。 打开信件看了上面的内容,少年轻巧一笑,然后从掏出一个小瓷瓶。把信丢在地上,打开小瓷瓶把瓶中的液体倒了一滴在上面。 “呲”的一声轻响,那封信竟然离奇的消失!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啊!少年晃了晃瓶中的液体,一笑。隔壁院子里那个傻子昨晚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一定气的跳脚吧?真是个蠢驴!那个“方林”,可是一点都不简单啊! 素心院。 “嗯?”唐飞忽然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四周,漆黑一片,就外室点了一豆烛火。刚才,是不是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有什么在飞......可是,大冷天的这里哪来的小鸟? “怎么了?”凤宸英伸手摸着唐飞的脸,很自然的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唐飞想躲,没躲开......这样太亲密了,不是什么好事。 “没事,只是饿醒了。”唐飞撑起身体坐起来,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天都黑了啊,真的睡了好久。记忆中他睡过这么久的一次觉,是在大二的时候。那时候刚入冬,首都的天气比以往都要冷,早冬时就开始下了雪。那时候,他和陈辰两个人怕冷的南方人,翘了一天的课硬是在暖暖的被窝里睡了一天一夜,等到饿的实在受不了,两个人就猜拳,输了的那个就要下楼去买热汤面。记得那时候是自己的输了,可是他耍赖,硬是把陈辰从被窝里挖起来一起下了楼,抖着身子在空荡荡的大食堂里每人喝了两大碗热汤面。那时候的他,是幸福的吧? “想什么?笑的一脸春/情/荡/漾?”凤宸英也坐起来,从背后搂着唐飞,还赤/裸着的两副温热躯体紧紧想贴,凤宸英舒服地叹了口气。 “没什么。”唐飞推开凤宸英,伸手拿过一旁的衣服穿上,脸上的笑也渐渐消去。刚和一个男人滚了床单,现在想到陈辰,他有种负罪感。 凤宸英眼神一暗,他知道刚才唐飞一定想到了另一个男人,那个和唐飞同一个时代的男人。当一个刚和你上完床的男人醒过来后却想着另一个男人微笑,任谁也受不了。不过他却强忍着没有发作,他好不容易才和唐飞到了这一步,那么离收网的日子也不远了。他有信心,一定能让唐飞爱上自己,心甘情愿的留在他身边! 伸出手,帮唐飞帮着繁琐的衣带,一边用带了内力的话道:“忧儿,准备晚饭。” “是。”忧儿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这可是我第一次睡成这样,整整一天,真是不可思议。”凤宸英一边帮唐飞整着衣服一边说,“看来,纵欲过度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才来说这句话你不觉得太迟了吗?”唐飞挑眉道。 “可是,偶尔纵欲也无妨啊!”凤宸英蓦地靠近唐飞的唇边,哑声道:“你不觉得现在身心舒畅吗?” 唐飞低头想了想,很老实的回道:“确实。” “不过可惜,”凤宸英颇为遗憾的摇摇头,“你这颗甜死人不偿命的‘糖’,我还是没有真正的吃到嘴里。” 唐飞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开凤宸英凑过来的头,怒道:“滚!” “哈哈哈,”凤宸英坐在床上,看着唐飞起身去梳洗,笑道:“唐飞,我知道昨晚是因为药的关系,所以我没有勉强你。不过,我会等你的。一直等你。” 唐飞脚下一顿,没有转过身,继续边走边说:“随你。”他没有想到过会和凤宸英发展到昨晚那样的关系,其实那晚在城郊,他觉得可以和凤宸英成为朋友,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不过,没有关系了,反正他都要走了,或许有些淡淡的惆怅,却不会留恋这里的一切。毕竟这里,不属于他。 第二十六章:四角关系 自那晚唐飞不小心被下药之后,忧儿对唐飞所有的吃穿用度都小心翼翼的检查一遍在给他送去。那晚过后,忧儿就直接被凤宸英叫去问话了。让他把唐飞当天做过的事情、接触过的人和物,还有吃过什么东西都不得有遗漏的全部说出来。唐飞的一日三餐都是忧儿亲手做的,食物被人下药这个可能性很小。 不过,凤宸英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冷哼了一声,目光阴狠,说了一句“这个可能性绝对不小因为下药的人不一定就是外面的人”,吓的忧儿冷汗涔涔腿脚发软,凤宸英很清楚他对唐飞的感情,当时他确实是,想趁着唐飞被下了药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他那晚衣衫不整追着唐飞的模样,全都被阁主看见了! 忧儿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忐忑,继续说着那天唐飞做了什么。其实唐飞也没做什么,他受伤之后几乎除了凤宸英带他出去那一次外就没怎么离开过素心院。要说那天奇怪的地方,就是唐飞忽然问起了伍非,然后知道伍非居然死了。再来,就是莲院的南雨公子曾经出来过,到柳院去给伍非烧纸钱和香烛,这中间他和唐飞打过照面。 凤宸英一脸深思,唐飞也对他说了这件事情,因为当时他觉得南雨烧的香烛味道有些奇怪,虽然当时唐飞没有太过在意。可是后来想起,才觉得不对劲。柳院就在素心院上方,也就是说唐飞的住处处于下风向,现在是入冬时分了,风势更大。所以当时唐飞即使在屋内,也躲不过那些味道。那个南雨,是故意的?把春/药下在香烛中,就是为了让唐飞中招。自己最近这些天来一直往唐飞住处跑,下药的人是算准了他会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出现。如果唐飞的意志力薄弱一点,那他来到的时候所看见的,一定是唐飞和忧儿在做些苟且之事!说不定,自己一怒之下,会杀了他们两人。 真是好计谋!凤宸英冷笑,把他也给算计进去了。 “铁焕。”凤宸英冷凝忧儿叫着侯在一边的铁焕。 “是,阁主。”铁焕走出来站到凤宸英面前恭敬道。 “这批公子一个比一个有本事,我想知道,这些人你都是在哪儿找来的?”凤宸英冷然道,先是一个承王府的伍非,现在又跑出来一个南雨,想不到这个平时最安静最温柔的少年居然也是个暗探。这样看来那个蓝子湘的身份,恐怕也不简单吧? “是属下失职,他们全是琼月楼的头牌,其中的南雨还是一个清倌,他们三人身份各异,死掉的伍非是孤儿,十三岁就被卖到了琼月楼。蓝子湘身份不详,只听楼里的老鸨说他是一个月前从奴隶场上买回来的。至于那个南雨,说是一个没落贵族的子弟,因为生活所迫而不得不卖身小倌馆,只是他卖艺不卖身。”铁焕顿了顿,想了一下才继续说:“当初他是因为可以从此脱离那种污浊不堪的地方,衣食无忧才答应来凤栖阁的。” 凤宸英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铁焕自知失职,平静地看着凤宸英,等待该有的处罚。 “去仔细查查他们的身份,伍非就不必了,反正已经是死人了。切记要小心不要打草惊蛇。”凤宸英唇角一勾,冷道:“本座倒要看看,是哪些人敢算计到凤栖阁头上来!” 铁焕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凤宸英是不打算处罚他了,马上道:“属下遵命,定不负阁主所托!” “嗯,下去吧。”凤宸英说完,又看着忧儿,声音冷然:“你一次又一次的做些不该做的事情,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奴才知错!”忧儿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惶恐。 “你跟了本座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本座最恨的,就是背叛者。”凤宸英慢条斯理地拿起手边的茶,悠然的喝了一口,声音仍然不带一点温度,“去,自己到毒室去拿一颗嗜心丹,好好记住那种痛苦。这是本座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若敢再犯,就别怪本座不念幼时的情谊了!” 忧儿一颤,浑身已经被冷汗浸湿,抖着声音道:“奴才,知道了......” “下去吧,小心照顾好你家公子。” “是......” 那天的凤宸英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目,想起了凤宸英那阴冷狠戾的眼神,忧儿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蓦地,心口穿来万蚁啃噬的痛苦,痛苦地呻吟一声捂着心口处跌倒在地。毒,又发作了......他还记得,到毒室去拿嗜心丹的时候谷杨那副惊讶无比的样子,他说想不到阁主居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男宠对他下这么重的手。忧儿苦笑,是啊,他也想不到的。嗜心丹的药性足足能维持一个月之久,每次能痛上小半个时辰,毒发时间也不定。而且,它是一种没有解药的毒药。不过按严格得意义来说,这不能算是致命的毒药,虽然不会致命,毒发起来却会让你觉得如万蚁噬咬痛不欲生,忍耐力低下的人一般都会受不了这种猛烈的毒性选择一刀给自己一个痛快。凤宸英一般拿来当成惩罚下属的一种手段。 紧揪着自己心口,忧儿终于明白之前那几个受到同样处罚的的人,为什么会选择自裁了。因为,实在是,太痛了......双眼早已被泪水模糊,朦胧间,忧儿看到唐飞向他走来,一张俊脸满是担忧。当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时候,身子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宽阔的胸膛,有力的臂弯,真实的体温。是公子的怀抱,他没有做梦,恍然间,忧儿觉得自己的痛苦减轻了不少。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幸福的微笑,忧儿半昏迷了过去。 唐飞把忧儿抱回他住的小单间,皱着眉头帮他擦掉脸上的泪水和汗水,一张稚嫩清秀的脸庞苍白如纸,明明已经痛苦地眉头紧皱,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唉......唐飞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从那天完完全全知道忧儿的心意后他就有意无意地躲着他,刻意去忽略忧儿眼里的伤和越来越强烈的迷恋,很多事情能自己做的尽量自己做不去麻烦忧儿,他不能再给忧儿一些错误的感觉了。只是,今天看他不舒服,他还是没办法放任他不管。看到忧儿因为自己关心的举动而一脸的幸福,唐飞心里只有淡淡的愧疚,仍然选择了装作不知。对不住了,忧儿...... “唐飞。”凤宸英进了素心院直接进了唐飞的卧室,却没有看到人。去哪儿了?那个忧儿怎么也不在? “唐飞?”凤宸英走出卧室又大声喊了一声。 “别嚷了,我在这里。”唐飞从忧儿的房间走出来说。 凤宸英暗暗皱眉,他怎么从忧儿的房间走出来?看来忧儿还真是活的耐烦了居然还敢去勾引唐飞! “你在忧儿房里干什么?”凤宸英迎上去不满的说。 唐飞白了他一眼,说:“忧儿不舒服,刚才晕倒了我扶他回去休息。” “哦!”凤宸英恍然大悟,是啊,他都忘了忧儿吃了嗜心丹了,想必是毒发了被唐飞撞见。 “哦什么哦,他病了我今天午饭吃什么?”唐飞没好气地说,他不会做饭更不会用土灶生火!前几次做溏心鸡蛋还是别人帮他生的灶呢! 凤宸英一听“午饭”两字马上双目放光,抓着唐飞的手兴奋地说:“没关系没关系,你做不就得了?我想试试你的手艺!”一个小小的鸡蛋他都能做的如此美味了更何况是其他的食料!凤宸英舔了舔嘴角,唐飞的手艺应该不会比秦颜差吧? 唐飞扯了扯嘴角,试试他的手艺?虽然很想拒绝,可是对上凤宸英那双如小孩子期待吃糖一样闪闪发光的眼神,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什么,认命的往厨房走去。只是,唐飞怀疑地想,自己做的东西能吃吗?吃下去,凤宸英会不会,食物中毒啊? 半个小时后...... 凤宸英举着筷子,看看面前据唐飞说是“三菜一汤”的东西,然后抬起头眨巴着眼睛看唐飞,然后又低头看“三菜一汤”,然后又抬头看唐飞......如此循环往复了多次,直到唐飞再也无法忍受,伸手捏住凤宸英的下巴不再让他抬头低头,沉声道:“有什么话就说。” “呃......”凤宸英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筷子往前一戳,指着一条黑乎乎而且散发着焦臭气味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玩意儿?”八大菜系的菜虽然他还没吃个遍,但是他总认得吧?!绝对不是出自八大菜系中的任何一系! “......”唐飞默然,看了那“玩意”好一会才说:“我还没煮它之前,应该是一条鲈鱼。”可是他起的灶火太猛,油放的太少,鱼一下锅,直接就焦了...... 凤宸英拿筷子的手抖了抖,鲈鱼?!“那,这,一堆呢?”筷子一转,又换了另一盘,这真的是“堆”!不知名的食材做成的一堆不知名物体,又黄又黑还带点诡异的焦味! “大概,是......排骨吧?”唐飞也认了好一会才说,他本来想弄一个酱排骨,谁知道还是火太猛酱油放太多,烧出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 凤宸英的手猛地一抖,看了看剩下的看不出食材和原貌的一菜一汤,终于还是没有坚持住,手一软,“吧嗒”一声筷子掉了。抖着声音道:“说,上次的鸡蛋究竟是谁做的?” 唐飞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颊,尴尬地说:“那个也是我做的。”还没等凤宸英说话又马上接道:“我就会做一个溏心鸡蛋,其他的什么都不会我也从来没说过自己会!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的误会了而已......” 凤宸英嘴角抽了抽,他确实没说过......“是我的错......” 芳华楼。 “糖醋排骨,糖醋里脊,糖醋鲤鱼,糖熘芡仁米,糖焖莲子,糖熘饹儿,糖莲藕......”凤宸英端起杯茶喝了口,喘了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说:“先来一叠糖豆儿解解馋,菜上快点儿,我饿了。” 唐飞紧握的双拳“咯咯”作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自己想一拳打晕凤宸英的冲动。 “呦凤爷,您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糖较上劲儿了?”晏姒掩着嘴,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唐飞。 “嘿,爷我就是爱吃‘糖’怎么了?”凤宸英的目光在唐飞身上转了一圈,若有似无地舔了舔唇角道。 “可以可以,凤爷爱吃什么就吃什么!”晏姒好笑道,“那要不要给您泡杯蜜糖水?今早才送来的新鲜蜂蜜呢!” “哦?那就来两杯!”凤宸英大手一挥,晏姒施施然地退下了。 晏姒一走,凤宸英就开始不老实的往唐飞身边挪,哥俩好般搭着唐飞的肩,在他耳边轻声道:“如果哪天吃到我想要的‘唐’,就好了。” 唐飞扭头,与凤宸英的唇相近不到一厘米的距离,唇角一勾,声音阴沉:“其实我还有一道拿手菜叫‘红烧凤凰’,你要不要尝尝?” 凤宸英也扬起嘴角,哑声道:“这菜我吃过,我觉得,加些蜜糖味道会更好......”说完便一欺,贴上了唐飞的唇。 熟悉的气息传来,唐飞一怔,晕了一下后反应过来,刚要伸手去推,原本掩上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凤爷,有熟人来访了——呀!”晏姒脸色微红用手帕掩住了双眼,却又忍不住偷偷露出一点缝隙去看。 熟人——秦颜和何夕,一脸愣怔地站在晏姒身后。 唐飞猛地推开凤宸英,忙站起来一脸无措地看着何夕,讷讷道:“何夕,不是这样的......” 凤宸英瞟了眼紧张无措地唐飞,懒懒地撑着下巴对秦颜说:“小颜,这么巧也来这里吃饭?”偏过头,略带挑衅地看着何夕道:“好久不见了何兄,你家主子可安好?”眼角一扫,看到一片熟悉的碧绿,那是唐飞上次得到的翡翠,现在却戴在何夕的腰间。 “凤阁主。”何夕对凤宸英拱了拱手,随即又看向唐飞,勉强笑道:“是何某失礼了,只是听晏老板说唐兄也在这里想来打声招呼。上次唐兄走的匆忙,还担心你的身体。不过现在看唐兄气色不错,在下就放心了。那么,先告辞了。”何夕矮身一揖,转身离去。 唐飞一惊,一边追上去一边叫道:“何夕!” 秦颜看着凤宸英,情人都追着别的男人跑了还不追吗?甚至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知道这个人是凤宸英最近的新宠,也是——凤宸英对他说的那个猎物。可是,为什么看到凤宸英亲他,心里会这么难受? 晏姒看着屋里剩下的两人,吐了吐舌头赶紧道:“两位爷稍等,奴家去看看菜做好了没有。”然后脚底抹油溜了。她是在外面遇到秦颜和何夕,所以故意带了他们俩进来“叙旧”,可是她只是近来太无聊想看看复杂的四角关系什么的。可谁知,她家阁主居然这么没定力表演了这一出!弄得都不知道如何收场了,还是趁阁主没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的赶紧溜吧! “你,不追吗?”秦颜垂着眼问道,他看到凤宸英喉结处有一个淡红色的吻痕,是刚才那个男子吧?那个男子的脖颈处,也有一个淡红的吻痕。忽然有些恼怒,自己为什么要看的这么清楚呢?!为什么要去在意?! “你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追?”凤宸英挑了两颗糖豆子边嚼边说,嗯,这豆子还挺香! 秦颜一愣,看着凤宸英,张了张嘴,还是说:“我知道你在这里,所以特意过来找你的。” “有事?”凤宸英看了秦颜一眼,然后冲他招招手,“过来坐下说。” “不了。”秦颜又低下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要成亲了......” 凤宸英一怔,猛地抬头看向秦颜。 “是父皇赐的婚,甄戎的独生女甄珠儿。”秦颜藏在长袖下的手紧紧握着,“这其中的含义,我想,你比谁都懂......”所以,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是吗?”凤宸英抬眼一笑,笑的灿烂,“恭喜你,听说甄大小姐貌美如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你可真有福气。” “谢谢......”秦颜淡淡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可察的哀伤,果然,他不会在意啊......虽然他无论如何都会娶甄珠儿,可是仍然想听到凤宸英说一句“不要和她成亲”...... “你要大婚了,最近应该很忙吧?我就不留你吃饭了,那天我一定送你一份大大的贺礼!”凤宸英笑道。 “谢谢......”又是一句谢谢,因为秦颜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转过身不让凤宸英看到自己已经湿红的眼眶,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你身边的那个男人不简单,要小心......”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宸英淡淡的笑着,良久,才道:“我知道你在外面,去拿一瓶酒来,最好是黄粱梦。贤王要成亲了,值得庆贺一下。” 倚在门后的晏姒轻轻叹了口气,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成亲吗?凤宸英嘴角带笑,笑意却不到眼底,眼底满是让人胆寒的冷霜。 第二十七章:失恋?! “何夕!”唐飞追上了何夕,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再前行。 何夕惊愕地看着追上来的唐飞,道:“唐兄?你怎么跟过来了?” “我......”唐飞拉着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以什么身份去跟何夕解释他和凤宸英不是那么回事这一切都只是误会?他连自己为什么会追出来都不知道! 何夕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一笑,反手拉着他进了一旁的小茶档。 到最角落的地方坐下,何夕随便要了两杯茶水和茶点,等小二下去之后,才轻声开口道:“唐兄,想和我说什么?” “我,我和凤宸英,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唐飞看着何夕说。 “唐兄在跟我解释?”何夕淡笑着回望唐飞,“为何要与我解释?” 唐飞一愣,“我......我只是不想你误会......” “唐兄为何怕我误会?”何夕垂下了眼帘,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不知道。”唐飞声音有些沉,“看到你离开,就不由自主的追出来了......” 不知道吗?“是不是,因为我和他长得相像?”何夕眼里闪过一丝落寞,“所以在那一瞬间你才会不由自主的追了出来,因为那一刻你把我当成了他。” 唐飞蓦地握紧了双拳,良久才道:“可能吧......虽然我说过不会把你当成他,可是还是不由自主的,代入了自己对他的感情。我很抱歉......”他不想欺骗何夕,更不想伤害他。 “呵呵,”何夕摇头低笑,唐飞抬起头看着他,“唐飞啊唐飞,你就连撒个慌骗骗我都不行啊。应该说,是你不屑撒谎吧?” 唐飞又是一愣,老实道:“我承认自己是个小人,也很卑鄙,在做某些事情的时候甚至没有道德可言。可是我从来不会去欺骗别人的感情,这是我唯一坚守的原则。”所以从前很多跟他上过床的人都说过他绝情,两厢情愿的一夜温存后可以毫不留恋的离开,从此再见亦当做不识。 何夕怔了怔,不欺骗别人的感情?可是唐飞你可知道,在你周围的人包括我在内,都在算计你利用你?你说不想欺骗我,而我却打算利用你!手掌猛地收紧,何夕刚要抬头说什么,就被唐飞脖子上的某一处吸引,仔细望去,脸蓦地一红。 唐飞不自觉地顺着何夕的目光摸着自己的脖子,才想起那晚凤宸英在这里留下了一个深深地吻痕。该死的凤宸英!唐飞咬牙切齿,完全忘了是他先在凤宸英脖子上留下印记的。 “这个......这个......”唐飞难得的红了脸,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解释,最后一咬牙,还是决定把事实告诉何夕:“其实是有人想陷害我给我下了药,凤宸英恰好来找我,所以我们......” “什么?又有人想对你不利?!”唐飞话还没完何夕就打断了他,满脸的担心与讶然。 又?唐飞疑惑地看着何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我上次被人绑架了?”他被绑架的时候刚好和何夕分手,他是在回凤栖阁的路上被人绑走,除非何夕回头找他不然绝对不知道他出了事,加上后来他也根本没有对他提过,他怎么知道自己被人绑架了? 何夕一惊,躲开了唐飞探究的目光,说:“听到过一些传闻,说是凤栖阁的某位公子被人掳走,后来我打听到了那位公子就是你......” 唐飞虽然还是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再追问,便说:“其实那次是我自己行事太张扬,打官司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才遭了人报复,还是凤宸英把我救了回去。而这次,是凤栖阁里有人故意想陷害我。” 何夕一惊,唐飞怎么会以为他遭人绑架是因为自己得罪了人?凤宸英究竟对他说了什么?承王绑架唐飞想来要挟凤宸英的事情他相信各王心里都清清楚楚,却偏偏最无辜的人依然蒙在鼓里!而凤栖阁里的人对唐飞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的目的又是什么?那个人又是哪一边派去的?何夕觉得自己想的头疼,这些消息对太子来说应该是好的吧? “你以后要小心点,凤栖阁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有了这一次,就会有下一次!”何夕担心地说。 “我不会让他们有下一次了。”唐飞微笑着安抚何夕,“我很快就可以离开这里,大概,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离开?!”何夕声音突然升高,不可思议的看着唐飞。察觉到自己失态了,何夕马上镇定下来,说:“你是凤宸英的......他怎么可能放你离开?甚至,永远都不回来?” “他知道我要离开,也知道我马上就可以离开了。” “......”何夕看着唐飞,久久无言。 “何夕,我本就不属于这里。”唐飞缓缓道,这时,小二把茶和茶点都送了上来。唐飞顺势拿起杯子,对何夕一举杯,说:“就算离开了,我也不会忘记你。你是,我在这里交的第一个朋友。” 何夕淡笑着和唐飞碰杯,想问的话却始终没有问出口。他想问,你是去找那个叫“辰”的男子吗?心中微苦,唐飞心里的“辰”和他长得很像,可是他却终究不是他...... “什么时候离开?”何夕放下杯子问,“我想,那天去送你一程。” “很快,只要再接五、六宗的官司,我就可以离开了。”唐飞还差四百多两只要再接几次大官司他就够钱给神棍了。 “原来你拼命赚钱是为了离开?”何夕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要背着这么多骂名却还不管不顾的继续下去,原来他是为了离开这里......如果唐飞能够离开,如果凤宸英真的会放他离开,是不是就可以不让他卷入这场残酷的纷争之中?他不想伤害唐飞,也不想任何人伤害唐飞! “你还差多少银子?”何夕问的有些急切。 唐飞眼神一冷,语气有些冷硬地说:“何夕,我希望你能知道,我要离开这里只会靠自己,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施舍。” 何夕一震,忙说:“唐飞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在这里认识的人多,我家少爷在棉锦也有些势力,可以帮你介绍一些好生意。” 唐飞知道自己的反应太过,歉然道:“对不起,是我太敏感了。” “你没有错,所以不必道歉,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何夕微笑着摇头说。 “谢谢你。”唐飞衷心地说。 何夕一笑,没有再说话。 唐飞回到凤栖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素心院里的灯笼都没有点上,院内屋内全是漆黑一片。 唐飞就着天上黯淡的星光先摸索到忧儿的房间,平时这个时候素心院早已灯火通明,到现在还没点灯的原因只有一个,忧儿还病着。可是一进忧儿的屋里,却感受不到任何人的气息。忧儿怎么不在?唐飞奇怪的出来,径自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刚打开门,一只从暗处伸出的手猛地扯住唐飞的胳膊一拉——唐飞一惊,正要反击就被对方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在芳华楼等了你很久,为什么一直不回来?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唐飞的耳边,带着浓郁的酒气。 听到这句略带醉意的控诉,唐飞一愣,停下了挣扎。是凤宸英?对了,他追着何夕跑了,把凤宸英一个人留在了芳华楼! “凤宸英?”唐飞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叫道,“你还好吧?” 凤宸英紧紧抱着唐飞,在他的耳边颊边胡乱的亲吻低语:“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什么不回来?你喜欢那个何夕是不是?你觉得他很重要,所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芳华楼也觉得无所谓是不是?唐飞,你可以对他甚至对忧儿都如此体贴,为什么独独对我一个人狠心?” 唐飞眼神一黯,心里涌出一股愧疚,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抚道:“凤宸英,你醉了,我叫别人来扶你回去吧。” “唐飞!”凤宸英低声吼道,伸手捧住他的脸,低头看着他的眼睛,“我没醉,我没有醉......我喜欢你......”说完便急切的去吻唐飞的唇。 “嗯!”唐飞扭头躲开,伸手去推开他,低喝道:“凤宸英!” 已经喝醉了的凤宸英脚步虚浮,没有防备的被唐飞推后了几步。 索吻被拒,凤宸英抬起头,眼神阴狠,全身散发着慑人的戾气。 唐飞抬头擦了擦嘴角,毫不示弱地看着凤宸英,冷冷道:“我不知道那个‘小颜’对你说了什么,可是请你对我放尊重点,我不是他的替代品更不是你的发/泄工具!”中午那个和何夕一起进来的人,应该就是忧儿对他说过的那位贤王秦颜,凤栖阁中不少八卦都是关于秦颜的,他知道他和凤宸英的关系暧昧。 凤宸英有些难受地扯开自己的衣襟,厚重的呼吸声在黑暗的房间内清晰可闻。 “我是真的在芳华楼等了你很久,我以为你会回来找我的......我还想着可以让你陪我醉一场。”凤宸英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唐飞听的清清楚楚,“你知道吗?他今天居然跟我说他要成亲了......哼!”凤宸英冷笑一声,满眼的讽刺。 唐飞一震,原来是这样......“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等我一会。”说着就离开了房间。凤宸英看着唐飞离开,不一会儿就看见他回来了,手里拿了一坛子酒。 “这是忧儿酿的酒,说是桂花酿。”唐飞提着酒走到凤宸英身边,然后伸手拉着他走到院外的藤架下席地而坐。一掌拍开酒封,一阵甜香扑鼻而来,唐飞不禁说了声:“好酒!”说完便提起酒坛子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然后豪爽地递给凤宸英,对他挑了挑眉说:“喝!” 凤宸英已经恢复了冷静,淡淡一笑接过酒坛,学着唐飞的样子猛地灌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嫌弃:“太甜,没什么酒气。” “得了吧你。”唐飞没好气地抢过酒,说道:“有得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呵!”凤宸英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看着唐飞喝酒的侧脸,道:“从来还没有人这么陪我喝过酒,你还是第一个。” “哼,”唐飞轻笑一声,把酒递给凤宸英,说:“要不是看在你失恋的份上,我才没空做这么矫情的事情。” “失恋?什么意思?”凤宸英不解地问。 “爱人要成亲了,成亲的对象却不是你。”唐飞对凤宸英挤挤眼睛,“喏,像你这样的,就叫失恋了。” “爱人?!”凤宸英好笑,连灌了好几口他嫌弃的“甜酒”,说:“不,我不爱他。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叫爱,可是我能肯定我不爱他。”他知道秦颜要成亲后,心里虽然有些失落和难受,却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了。顶多,算是有些喜欢他吧?相比之下他等了唐飞一个下午都没等到,心里的不爽还要远远大于秦颜要成亲呢! 唐飞一脸“不是吧”的样子,说:“那你装什么忧郁?!” “我才没有装!”凤宸英大声反驳,“都是因为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芳华楼,我心情不好所以自己喝了一壶‘黄粱梦’!” “......你不是失恋?”唐飞表情有些崩溃。 “当然!你一回来我就跟你说了是因为你,是你自己不信的我有什么办法?”凤宸英一脸无辜的说,说着又举起手中的酒坛子。 唐飞猛地抢过来,然后往自己嘴里灌,哼,你自己玩儿去吧! “诶诶!”凤宸英伸手去抢,“给我留点!” “滚!”唐飞一脚踹了过去,凤宸英马上扑回来抢。打闹间,一坛子的桂花酿就见了底。甜酒虽然不易醉,可是后劲却大,喝了大半的唐飞已经有些晕晕乎乎了,先前就喝了一壶“黄粱梦”的凤宸英早就不行了,抱着唐飞说些别人听不懂的胡话。 “喂。”唐飞推了推挂在他肩上的凤宸英,凤宸英迷迷糊糊的说了两句,抱着唐飞蹭了蹭,然后头一点一点的开始打瞌睡。 “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唐飞话刚说完,一滴白色的冰冷滴在了他的鼻尖上,茫然地抬起头,“嗯?这是——下雪了?”伸出手接住从天空晃晃悠悠飘下来的雪粒子,刚碰触到掌心就化成了一滴冰冷的透明液体。哈出一口热气,唐飞喃喃道:“冬天真的来了啊......”雪花从一朵两朵的悠悠飘落,然后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唐飞把已经睡死过去的凤宸英扶起来,因为冰冷的雪花洒落在他的脖颈和脸上,嘟嘟囔囔地往唯一的热源方向靠近,把唐飞抱得更紧。唐飞虽然高,也还是比凤宸英矮了小半个头,被他这么一搂几乎陷进了他的怀里。 唐飞咬牙切齿地扶着凤宸英,这家伙是醉了还是没醉?!这豆腐吃的可真准啊!好不容易把凤宸英弄到床上,唐飞已经累出了汗,喝醉的人果然很沉啊!随便脱掉了凤宸英的外衣,唐飞把他推到床里侧去,然后自己也脱了外衣鞋袜上了床,掀过棉被把俩人盖得严严实实。 太子府,书房。 淳于玦穿着厚厚的狐裘,站在窗前望着下雪的夜空,清瘦的背影萧索而落寞。秦毅坐在书案前端着杯热茶,入神地凝视着淳于玦的背影。今天,是淳于玦大哥的生辰,他的大哥是鬼邪国第一位男皇后,可是这位传奇一般的男后,已经死了,死了五年。害死他的,据说就是那位最爱他的鬼邪皇帝。或许鬼邪皇帝是真的爱他吧?不然,这五年来,他也不会连一个妃子甚至侍姬都没有。 唉,可惜啊!鬼邪皇帝害死的不仅是自己心爱的人,还是他秦毅爱人的哥哥。这个仇,他是一定得报的。 正当秦毅想的入神时,何夕打着青色纸伞踏雪而来。 “属下见过太子殿下。” “起来吧,这都下雪的天气了怎么不穿多一点?”秦毅责怪般地看着何夕说。 “属下不觉得冷。”何夕淡笑着说。 淳于玦转过身,脸上带泪却仍然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对何夕点了点头后又转过身去对着雪花继续流泪。秦毅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何夕摇摇头,示意他不要理会淳于玦,等他哭过了就好。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是有什么事吗?”秦毅问。 “是。”何夕道,然后把今天唐飞对他说的话都告诉了秦毅。 秦毅听后,一脸懊恼地说:“看来有不少人给凤宸英送了‘好东西’啊!你说当初我们怎么就不培养几个美男子呢?不然现在我们在凤栖阁里也有探子了!” “殿下,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探一探他们的底?”何夕问。 “不用了,”秦毅摆摆手说,“我们都发现了凤宸英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去查吗?我们就别去找麻烦了,看戏多自在啊,干什么要去做戏中人呢?” 何夕一愣,了然的点点头。想了想又说:“殿下,唐飞他......” 秦毅漫不经心地看了何夕一眼,笑问:“怎么,你想帮他?” “我......”何夕一顿,“属下听从殿下的吩咐。” “何夕,我知道你不想唐飞卷入这场斗争之中。不过既然人家凤宸英都说愿意放他走了,我管那么多做什么呢?你想帮他的话就帮吧,让他早点抽身也是好的。”秦毅顿了顿,接着说:“放心吧,过几天我就给唐飞送一桩值五百两的官司!” “谢殿下恩典。”何夕感激的说,唐飞,你可以离开了,可以回去,找他了...... 第二十八章:宝剑的背后 唐飞倚在门边,双手抱臂抬头望天。灰蒙蒙的天洒落点点皓雪,这雪下了有三天了,停一阵下一阵的,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以前他在北京上学的时候,在冬天也能常看到这样的雪,陈辰最喜欢的就是拉着他在空旷且人少的校道上踩雪,留下一串串清晰的脚印后便会兴奋地说:“唐飞你看,我曾在这里走过,这就是我活着的证明。”当时他还嘲笑陈辰说他是爱装相的文艺小青年,可是现在,唐飞看着皑皑白雪,也有一种想踩上去的冲动,留下自己的脚印,证明自己即使用了别人的身体,他也还活着。 冒着小雪,低下头一步步往院子中走去。 一个脚印,两个脚印,三个脚印......不知不觉中,唐飞模仿着陈辰以前的习惯一次又一次在小小的院子里来回的转悠,却不让一个脚印重复。 忧儿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前,痴痴地看着那个让自己迷恋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更多的是永远无法触及到他的那种无力的痛苦,他甚至连说爱他的资格都没有...... 五十五个,五十六个......眼前,蓦地出现了一双纯白色绣着祥云的锦鞋。唐飞抬头,凤宸英正低下头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原来你还有这般稚气的一面。”凤宸英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唐飞的身上,他只穿着一件冬衣外袍就出来踏雪了。伸手扫了扫他头上积累的薄雪,又扫视了一眼满院子的脚印,凤宸英笑道:“我一直以为你的少年老成是天生的呢!” “什么少年老成?”唐飞白了他一眼转身进屋,“我过了这个年关就二十八了小弟弟。” 凤宸英马上跨下脸来,不满地追上去说:“我说过不准再叫我小弟弟的!” “嘁!” “喂,”凤宸英上前从背后拥住唐飞的腰,低头在他耳边蹭了蹭,说:“你说过了这个年关就二十八了,那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属龙的。” 唐飞一愣,生辰?记忆中别人家孩子的生日都过得很热闹,家庭条件好的孩子可以有大大的水果奶油蛋糕和许许多多的礼物,就算条件差一点的也能吃到红鸡蛋和长寿面。小时候在那个所谓的“家”里,只要他的两个“弟弟”过生日,他就会默默地躲在角落,羡慕又嫉妒的看着他接受亲戚朋友的祝福和礼物,然后看他们邀请小朋友们到“家里”开生日会,这样的宴会,从来不会有他的份。再到后来他进了孤儿院,更不可能有谁记得他的生日。上了大学后,陈辰问过他几次,都被他以麻烦为借口搪塞了过去。所以,唐飞活了快二十八年,连一次生日都没有过过,甚至连一个鸡蛋都没有吃过。不,或许他刚出生的时候,那位素未谋面的亲生母亲为他庆祝过也不一定吧? “不知道,我是孤儿。”唐飞拉开凤宸英的手,径直走到火盆前坐下,伸出已经冷的没有知觉的双手烤着火。虽然唐飞有父有母,却不觉得自己和孤儿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他真的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这时端着热茶进来的忧儿恰巧听到了唐飞的这句话,吓的一愣,公子怎么会是孤儿?! 凤宸英冰冷的眸子扫过正在发愣的忧儿,忧儿吓的一个激灵,赶紧低下头,送上茶水退了下去。他跟在凤宸英身边这么多年,知道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凤宸英坐在唐飞身边,学着他的样子伸手去烤火,目光凝视着火苗跳动的火盆,却没有再问什么。 屋内静逸的只听得见两人细微的呼吸声,和火盆内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唐飞,你真的要回去吗?回去你的世界。”凤宸英忽然打破了两人的沉默轻声说,“你在那边,活的不快乐吧?”不然你的眼中,不会时常带着厌倦。 唐飞愣了愣,是啊,他在那里是活的不快乐,二十八年来的记忆除了大学和陈辰的那四年有些许的阳光,其余都是阴暗的。可是......“是又如何?那里有一个人在等我,我知道他在等我,所以我必须回去找他。” 这一刻,凤宸英有种想告诉他方林早就死了不可能进入到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早就可能腐烂成了一堆白骨了的冲动!可是,他要的不是唐飞不得不留下来,而是心甘情愿的为他留下来! “唐飞。”凤宸英忽然握住唐飞已经变的温暖干燥的手,侧头看着他的眼睛。或许是因为火光的原因,唐飞忽然觉得凤宸英的目光不再是以往的阴冷和狠戾,而是满目的温暖和柔情。 “唐飞,你说有人在等你所以要回去找他。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你走了,这里也有人会等你?” 唐飞心中一震,对着凤宸英那张略带忧伤的脸,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芳华楼,雅兰间。 穿着厚厚的黑色大氅的唐飞端着一杯热茶发呆。 “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如果你走了,这里也有人会等你?” “唐飞?!”坐在他右边的何夕担心的叫了一声。 唐飞一惊,茫然地转过头问何夕:“怎么了?”心中却暗暗臭骂自己,怎么又想起凤宸英说的那句话来了? 何夕苦笑着摇摇头,说:“殿下在和你讲话呢。”他今天约了唐飞出来后就把秦毅的真实身份告诉了他,奇怪的是唐飞却一点疑问也没有,最多是惊讶了一下马上就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抱歉。”唐飞抬头对秦毅歉意一笑。 秦毅摇着锦扇,轻笑着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本王只是想委托唐公子帮本王办一件事情。因为本王的身份特殊,所以不方便出面,这件事会由何夕帮忙代替本王。” 唐飞转头看了何夕一眼,然后说:“不知太子遇到了什么麻烦?”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秦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摸着一旁正在吃面的淳于玦的小脑袋,满脸宠溺地说:“是本王的一把上古宝剑,被这小家伙打赌赌输了,让贼人诓了去。” “切!”淳于玦甩开脑袋,白了秦毅一眼,低头继续吃面。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这剑是因为先皇御赐给本王的,若被有心人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本王想在事情还没有闹大之前请你帮忙。” “可是,”唐飞微微皱眉,“如果这件事情闹到了公堂上去一样会被众人所知。” “所以,本王想借用唐兄你的才能说服那人把宝剑还回来,用另一件东西代替,甚至可以到太子府去任挑一件价值连城宝物!”秦毅道,“当然,唐公子的酬金自然也不会少,你看,一千两如何?” 一千两?!唐飞真是大大吃了一惊,就为了一把破剑?那可是好几十万呢!更何况秦毅不想打官司只要庭外和解,五十来万的律师费会不会给的太多太夸张了?这样人不得不怀疑,对方的动机。 唐飞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何夕,何夕一怔,忙小声在唐飞耳边说:“这剑是先皇御赐,其意义远远大于价值,所以殿下才会如此不惜代价。如果殿下弄丢了先皇御赐的宝剑这件事被其他的王爷知道,必定会掀起一场风波。” 原来是这样......唐飞了然,先皇御赐的宝剑象征的是秦毅太子的权利,也是一种皇权的象征,如若弄丢了,那他太子的宝座还坐不坐得住都是一个问题。 “请太子放心,这件事情唐某一定会办好。那么,可否请淳于小兄弟说一说事情的经过呢?”唐飞略一犹豫就把事情应了下来,一千两的诱惑实在是太大,有了这一千两,他马上就可以找神棍帮助他离开古代回到现代去! 已经吃完一碗海鲜面正准备吃第二碗牛肉面的淳于玦抬起头看了看唐飞,又转头看了看一脸贱笑的秦毅,冷哼了一声,不再理睬他们。然后随手抓起手边一瓶酱料就往碗里倒,倒完了抓起筷子继续吃! “诶......别吃!”秦毅话刚落音,淳于玦满眼泪水的含着一口面,吞也不是吐也不是,一张小面瘫脸红的通透! “叫了你别吃的!没看到自己倒的是辣椒油啊!”秦毅心疼地抄起筷子把面从淳于玦嘴里拨出来,他从来都是沾不得辣的,这下子到了一小盅辣椒油进去,不辣死才怪了! “呜......”淳于玦紧抿着被辣得通红的双唇,绷着一张万年不变雷打不动的小面瘫脸眼泪鼻涕横流。 看到这幕情景的唐飞不知为何心头有些敬佩,这得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如此的面不改色(?)啊! “别忍着了,喝水喝水!”秦毅急的一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端起一杯已经微凉的茶水就往他嘴里灌。 “呼哈!呼哈!”淳于玦一边吭哧着一边灌茶。 “呃,”何夕微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对唐飞说:“让唐兄见笑了,不如我们道外面去谈?” “好......” 在楼下大堂重新开了一桌,何夕仔细的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唐飞。 前几天芳华楼来了一个外地人,看到淳于玦长得漂亮就上前调戏了几句,淳于玦是个火爆脾气,抡起长剑就上。那把长剑就是太子殿下的那把上古宝剑! 听到这里唐飞一愣,秦毅把先皇御赐的宝剑送给淳于玦?不过想起他们两个时常有些暧昧动作,便了然了,他们应该是恋人关系吧? 那个外地人虽然轻佻,武功却不弱!他不但看上了淳于玦的人,更看上了他手中的宝剑。便用言语挑衅了淳于玦让他和他比武,如果淳于玦输了就把手中的宝剑送给他。淳于玦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结果可想而知。当时秦毅和何夕来迟了一步,被那个外地人拿着宝剑跑了。后来秦毅让自己的暗探去查,查到了那个外地人的住处,才知道原来他是个名门外族的世家公子,而且他一口咬定是淳于玦自己答应了比武把剑输给他的,愿赌服输与人无尤。当时秦毅一方怕事情闹大,也就勉强先离开再做打算。何夕首先想到的便是打官司,可是官司一打宝剑的真相必定公诸于世。所以权衡再三他们才决定了找唐飞来帮忙,那把宝剑的原主人就假装是何夕,如果谈不拢就直接公堂上见! “可是,就算你假装是宝剑的主人,也有可能很快被拆穿啊。既然这宝剑是先皇御赐,知道的人肯定不少。”唐飞提出疑问。 “不,知道这宝剑存在人在天下间不会超过二十个,知道这宝剑被御赐给了殿下的更是少之又少。”何夕道,“所以就算我说这把宝剑是我的,那些有怀疑的人也找不出破绽来。不过知道的人还是有的,所以必须在被拆穿前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其实,你们派一些武功高强的人去偷回来不就得了?何必要找我?”唐飞看着何夕道。 因为我想帮你,但又不能直接帮,只能用这种迂回的方式了。何夕心道,嘴上却说:“让人去偷回来不是摆明了告诉他们是我们偷的吗?到时候一样要上公堂,而且还会把太子连累进去。事情会更糟糕。”当时他还想着让太子帮唐飞揽多一点生意,谁知道过没几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不过也好,一次就让唐飞赚够了钱。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那个人在哪里?早点带我去找他,把事情解决了免得夜长梦多。”唐飞其实还有另一个私心,就是想保护何夕。如果秦毅倒台,那何夕的下场会如何,唐飞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 “不急,而且现在小玦那个样子,也不适合上门找人啊。”何夕说。唐飞想到刚才淳于玦那副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何夕显然也是想到了刚才那一幕,也摇头笑了起来。 站在三楼上凭栏而倚的晏姒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注意着唐飞和何夕,眼中闪着精光,放佛在算计着什么。 凤栖阁。 无相单膝跪在凤宸英面前,把秦毅丢失了先皇御赐的宝剑和唐飞接受了秦毅的委托的事情如实禀报给他。 “一千两?”凤宸英眼神微眯凝视着无相。 “是。”无相用仅有的一双眼睛看着凤宸英,用腹语回答道。 “既然秦毅都已经把宝剑丢失了,本座就让它毁的更彻底吧!”凤宸英扯着嘴角冷笑,“让你手下的人去那个外地人的住处,把宝剑偷出来。秦毅越是不想让这件事情张扬出去,本座就越是要帮他找找麻烦!”秦毅敢把手伸到他的领域内,就怪不得他打破现在的平衡! “是!”无相领命而去。 凤宸英眼神冷凝,唐飞啊唐飞,本座岂会让你这么快如愿? 第二天,唐飞在芳华楼与何夕和淳于玦碰头,直接去了那位世家公子在棉锦的别院。秦毅不方便露面,所以就没有跟来了,在太子府等消息。 直接登门说了来意,别院的下人领着他们三个到了会客厅,上了茶让他们等着。 等了一阵子,就听到门外有一道清朗的男声道:“我说是谁?原来又是你这小美人!” 三人循声望去,唐飞吃了一惊,这个就是那个轻薄男子抢人宝剑的纨绔子弟?这也太贵气了吧?! 来人身材俊挺面容英俊,一身的明黄冬衣更衬的他与生俱来的贵族之气,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却又气势十足,一看他就知道是常年处于高位、惯于发号施令的人。 这家伙的气质,居然不比身为太子的秦毅差!还有他的气势,甚至可以和凤宸英相比了! ”你就是那位——傅公子?”唐飞问道。 傅公子眼睛一亮,在唐飞身上转了一圈,道:“这位公子真是生的好一身风流骨!平时骗了不少良家妇女吧?” “傅公子,请你说话尊重点!”何夕皱着眉喝道,他一直搞不清楚这个傅公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太子府的密探只能查到他是南方一带的士族子弟。 唐飞拉着何夕,然后对傅公子一笑:“你错了,我从来不会欺骗良家妇女,我只找男人。” 傅公子一愣,显然是没有猜到唐飞会这样回答! “哈哈哈哈!好,好!这位公子真是有趣极了!说吧,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是来要回淳于玦的宝剑。”唐飞直白的说,“况且这宝剑本就不是淳于公子的,而是这位何公子的传家宝剑。” “哼,”傅公子冷笑一声,说:“原来你们是想要回宝剑的。我说过了,这剑赢了就是属于我的,想要回去?做梦吧!” “你说这剑是你赢的?” “没错!当天比武的时候芳华楼里很多人都看着的,你们想赖也赖不掉!就算你们想赖,哼,我们公堂上见!”傅公子扯高气昂地说。 “好,既然是这样,那你能把当时比武的原话复述一遍吗?”唐飞问。 “可以,”傅公子想了想,便说:“我与你比武,要是你输了宝剑就归我所有,要是我输了,我身上的这块宝玉就给你!” “是这样......”唐飞喃喃道,忽而一笑,说:“那这位淳于公子呢?他可说了什么?” “呃......”傅公子眉头紧皱地想了想,才说:“他当时,没说什么呀......” “你确定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当然确定啊!” “这就对了,当时他什么都没说,是怎么答应你这个比试的?所以这个所谓的比试根本就是你一厢情愿,还趁人家年纪小打不过你抢了人家的宝剑就跑。”唐飞扯着嘴角蔑笑:“好一个世家公子,尽是些欺负弱小之辈!” “你!你!”傅公子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他当时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拔剑了!这就代表着应战!他这是默认你懂不懂?!” “嘁,拔剑就代表应战?不说话就代表默认?”唐飞冷笑,“请问傅公子,如果有一个男子轻薄了你你会如何?” 傅公子一愣,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就转了个话题,下意识回答道:“当然是二话不说冲上去往死里揍他!” “这不就对了?”唐飞摊摊手,“当时傅公子轻薄了淳于公子吧?你不用抵赖这件事很多人都看到了。所以说,当时他二话不说拔剑不是因为你的挑衅而应战,而是因为你的轻薄他二话不说拔剑想往死里揍你!可是你不但轻薄了一个孩子,还抢走了人家的宝剑,事后还强词夺理欺负人家孩子什么都不懂!”唐飞扯着嘴角,微微垂下头,乜斜着眼角上挑四十五度,鄙视道:“傅公子,你的脸皮之厚恐怕连这柄宝剑都戳不进去吧?” “你!你!”傅公子在寒冬腊月里气的头顶都快要冒烟了!他活了二十六年,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不,应该说是大逆不道!傅公子握着宝剑的手因为愤怒而颤抖着,要不是因为......要不是因为......他一定会把这个唐飞碎尸万段! “去,把宝剑要回来,以后别再给别人添麻烦了。”唐飞推了推一直沉默的小面瘫淳于玦。淳于玦看了唐飞一眼,眼中竟带了崇敬之意! 一步步走到已经气的快要发疯的傅公子面前,傅公子狠狠瞪了淳于玦一眼——臭小子你别得意!然后把宝剑丢回给他。 背对着唐飞和何夕的淳于玦忽然对傅公子一咧嘴,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做着嘴型对他说道:“你活该!”然后潇洒的转过身,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面瘫脸,仿佛刚才那个调皮又可爱的他只是幻影而已。 傅公子用了最强大的忍耐力才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收拾了淳于玦,臭着脸道;“你们已经把剑要回去了,快滚快滚,别让朕......嗯咳咳,”傅公子猛地收住,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本公子再见到你们!”说完便气冲冲地转身离开了会客厅。 唐飞和何夕相视一笑,带着淳于玦离开了。 书房内。 傅公子——哦不,应该说是琅轩国的皇帝傅紫瑠,正死死地掐着秦毅的脖子,吼道:“你这个臭小子!朕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窝囊过!都是你害的!朕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才摊上你这么个表弟!” “表哥......住手住手!”秦颜痛苦地挣扎着,“表嫂,救、救命啊......” 一个穿着一身紫衣的女子款款走来,她的容貌就是“国色天香”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出她美貌的半分,再细看些,她竟和淳于玦有五分相像!见到两人如孩子般打闹,女子便轻声笑道:“紫瑠,别闹了。” “璎儿!”傅紫瑠忙放开秦毅,一脸委屈的扑向淳于璎,哭诉:“你都不知道,他和玦儿联合起来欺负我!” “好了。”淳于璎拍拍傅紫瑠以示安慰,然后对秦毅说:“多得表弟照顾玦儿了,他还小,还请表弟多多照顾才是。”傅紫瑠和淳于璎秘密到煌烨来就是来探望淳于玦的,谁知道才刚来就被秦毅拜托着演了这么一场戏。 “表嫂客气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玦儿的。”秦毅拍胸脯保证。 “对了,这次为何要找紫瑠演这场戏?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淳于璎问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想帮帮何夕的心上人,他是凤宸英的公子,需要银子离开凤宸英。”秦毅整着被傅紫瑠弄乱的衣服说。 “就是刚才那个唐飞吧?听说他很得凤宸英的信任,怎么,你不打算拉拢他?说不定凤宸英会因为那个唐飞站在你这边。”傅紫瑠调侃道,那个唐飞面容英俊阳刚,身材挺拔,倒是没有半分男宠的气质。 “得了吧,凤宸英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也就对五弟他才算的上有半分真心。那个唐飞也算是个妙人又是何夕的心上人,能救就救呗。”秦毅导的这一出戏只有淳于玦知道,并没告诉何夕,就是怕他胡思乱想觉得欠了自己一个天大人情似的。 “还有,你想看戏看多久?听说你的好大哥秦樊已经开始有动静了。”傅紫瑠道。 “还不是因为五弟大婚,和甄大将军的独生女联姻,哼哼,他怕是要忍不住了吧?”秦毅无聊的拿着棋盘上的黑子耍玩,父皇啊父皇,你究竟在想什么呢?难道是真的要让五弟坐大,取代自己么?秦毅眉眼含笑,却没有人看的懂他的心思。 傅紫瑠叹了口气,搂着自己的皇后到后院赏腊梅去了。昨晚有黑衣人来袭,为的就是偷那把宝剑,被他的人三两下就解决了,尸体丢到了护城河里。不过这件事情他没有必要告诉秦毅,他相信以秦毅的聪明不会看不出他身边有别人安排的棋子。反正他的表弟从小心眼就多,他还从来不会担心他,就算真的有什么,不还有他偌大一个琅轩支持着么? 凤栖阁。 拿着密报的凤宸英眼神阴狠,笑容有些狰狞。好一个秦毅,好一个傅公子! 第二十九章:暗涌 尚星楼。 天星拿着一封写的密密麻麻的信,坐在蒲团上苦恼着。凤宸英要他准备好,因为唐飞已经赚够了一千两近日内一定会来找他,要他一切按照他的计划行事!什么叫按计划行事啊?!凤宸英什么时候给他定了这么个缺德的计划?!让他在唐飞面前装神棍跳大神把人糊弄过去然后说失败了?!当时凤宸英来找他骗唐飞的时候只说要弄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还有把人留下的,可没说要跳大神装神弄鬼!再说了,要是被唐飞看出他其实根本不懂任何法术的话,还有如果方林命尽唐飞肉身早已腐败的事情要是被唐飞知道的话......天星想起比他高了一截的唐飞全身抖了抖,这不是要他的命吗他可是一点武功都不会啊!!! 呜呜呜呜......天星默默地流着眼泪把手中的信撕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就这红烛的火焰把碎纸燃烧殆尽。臭凤宸英要不是爷还欠你一屁股债才不会跟你同流合污呢!呜呜呜呜,师兄你去游历了快半年了怎么还不回来啊!你再不回来爷就死定了!! 凤栖阁,素心院。 眼前是一锭锭闪着银色冷光的银子还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统共有一千六百三十两。一千两银票是秦毅给他的报酬,剩下的钱都是之前打官司赚来的。 唐飞把一千两银票折好收入怀中,拿出一个小箱子,把一锭锭银子整整齐齐地码进去放好然后盖上了盖子,最后把小箱子放进平时放杂物的柜子里,这些就算是留给凤宸英的住宿费用和伙食费用吧。 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一阵夹杂着冰雪气息的冷门灌了进来,唐飞像是没有感觉般继续着手边的事情。 “咯”一声,门被轻轻的关上。凤宸英缓步走到唐飞身后,伸出双手轻轻拥着他的腰。 凤宸英刚从雪中走来,进了屋后也是浑身冰冷,唐飞不禁打了个寒战。 唐飞皱着眉拍开他的手,走到一旁的软榻上拿起前些天他送来的一件厚厚的狐裘扔到他身上。 “冰天雪地的也不知道多穿一件衣服。”唐飞面无表情地说。 凤宸英嘴角含笑把带着唐飞味道的狐裘披在身上,全身顿时暖和了不少。 “过来。”唐飞坐在炭炉旁边对凤宸英说。凤宸英听话地走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下,然后一边伸手烤火一边望着唐飞笑。其实以他的武功修为是根本不惧寒暑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唐飞略带刻意冷漠的关心,心里就莫名的开心,所以他也就不解释了。 “看够了没有?”唐飞有些恼地侧头对凤宸英说。 “没有。”凤宸英忽然低下头凑近唐飞的唇边说,满目深情,“一辈子也看不够。” 唐飞一愣,一辈......子?转过头不再看凤宸英具有迷惑性的眼睛,唐飞沉默不语。 “唐飞,”看到唐飞的逃避,凤宸英又把头低下了一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唐飞的耳边,“你可以留下来吗?留在我身边......” 唐飞依旧沉默着,眼睛盯着被火烧的通红的碳,眼中的光随着火苗跳动着。 唐飞动了动唇,还是说:“凤宸英,其实你是个不错的人。我承认你很有魅力,在那个夜晚除了药的原因我的确是被你吸引了。”唐飞顿了顿,嘴角弯了一下,眼中因为红色的火苗带着温暖的颜色,“可是,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我的这一辈子不会,属于你......” 凤宸英闭上眼睛,用额头抵在唐飞的颊边,轻声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唐飞淡淡道,感受到凤宸英浑身一僵,心里也有些不好受。只是现在不绝情,于他们两人都不好过。毕竟这段日子的记忆,他永远无法抹杀,也无法忘记凤宸英...... “是吗?原来这么快就要走啊......”凤宸英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凝视着唐飞侧脸刚毅的线条,“本来还想着可以和你一起过一个年呢,秦颜的婚事在元宵,我还打算带你去凑凑热闹......” 唐飞静静地听着,不知不觉中带了点即将离别的愁绪。他明天要走的事情没有告诉何夕,不是不想告诉他而是不能告诉他。明天和真正的方林换回来后何夕会察觉到这个“唐飞”跟和他相识的“唐飞”不同吗?应该会察觉到吧......只是该如何解释,却不是他应该操心的了,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唐飞......”凤宸英把唇抵在他的颊边,伸出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声音微哑:“唐飞......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是真的想你,留下来......”声音如此真切,双唇如此炙热,眼神如此深情,这一刻说出的这句话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恐怕脸凤宸英自己都搞不清楚吧? 像是魔怔了般,唐飞不由自主的顺着凤宸英的动作侧过头,启唇接受了凤宸英的吻。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接吻,不像前几次如野兽般啃咬的嗜吻,这次的吻,极尽温柔。轻触的唇瓣,缱绻的舌尖,半阖的眼睛能把彼此的影子印在心里。 门外,簌簌下落的白雪使夜空茫茫一片,看不清楚前方的路。 贤王府。 秦颜拿着刚送来的密报,脸色阴沉。凤宸英再次去了“方林”的院子,这个月已经过了一半,他却只有三个晚上不在素心院过夜。自从凤宸英对“方林”感兴趣后,东院的公子和西院的侍姬几乎成了摆设!他原以为当初凤宸英对“方林”的兴趣不会超过一个月,而那个“方林”也绝对不可能在一个月内不对凤宸英动心,所以他一直很放心让凤宸英去玩玩。可是结果呢?结果是他猜错了!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凤宸英的心思依然在“方林”身上而“方林”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回应! 那个“方林”究竟是谁派去的人,手段竟然如此高明!欲擒故纵的把戏使的出神入化把凤宸英耍得团团转!他一直以为就算自己成了亲凤宸英还会对自己不离不弃,他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可是,秦颜握紧双拳,因为那个“方林”的出现凤宸英的心已经不在他的身上了,就算他即将要成亲了他也不在乎!不可以再放任这件事情了,凤宸英是属于他的,皇位也是属于他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谁也不可以抢走!一月后他就要成亲了,他会在这段时间挽回凤宸英的心,然后......秦颜忽然笑的阴毒,然后他就帮凤宸英实现愿望吧,他不是想让“方林”爱上他然后再让他绝望的死去吗?就让他帮他实现这个愿望吧! 太子府。 秦毅逗猫似地逗弄着淳于玦,淳于玦绷着一张面瘫脸扭过头没有半点要理会他的意思。秦毅扫兴地撇撇嘴,真是的,昨天看到他姐姐的时候还笑的跟朵花儿似的。 “何夕,你认为,唐飞可用么?”秦毅放弃了淳于玦,转过身问一脸闷闷不乐的何夕。 “啊?”何夕一愣,他刚才走神了没有听到秦毅在问什么。 “唉!”秦毅无奈的叹了口气,一个整天都不给好脸色看,一个整天想着情情爱爱的事情,他身边怎么就每一个让他顺心的人呢? “我是说,你认为唐飞这个人怎么样?可以为我所用吗?”秦毅重复了一遍。 何夕先对秦毅告了罪,然后才答道:“唐飞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刻薄无情,为人也强势,做事也不分是非黑白甚至可以说是不择手段。”何夕坦白地说,“不过,如果他当了你是朋友,就一定不会背叛你,属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属下一直觉得,唐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只要你真心待他他就一定不会辜负你......”说着,何夕又沉默了,再次陷入了深思。所以,他才没有告诉他什么时候走,要走到哪里去,他们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从三天前太子殿下把酬金给了唐飞,他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他了,就是他故意去芳华楼寻找他的身影,都没有他的消息。 “所以,你的意思是唐飞这个人可以用咯?”秦毅抿着嘴角笑道,眼中闪着算计的光芒。 “殿下您忘了?唐飞他已经攒够银子,大概不久后就会离开了......而且您也答应过属下,不会把他牵扯进来。”何夕沉着一张脸低声道。 “傻何夕,”秦毅盯着何夕道,“你认为凤宸英真的会放过唐飞?” 何夕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毅,什么叫不会真的放过唐飞?凤宸英他...... “从凤宸英看上唐飞那一刻起,唐飞就注定逃不掉这场夺嫡的戏码。”秦毅的声音冷静到近乎冷漠,全然没有了以往那种温柔的腔调。就是淳于玦也不自禁地看向秦毅。“无论凤宸英对唐飞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活不了。”因为如果凤宸英对唐飞是真心,这也就让窥视凤宸英手中的力量的各王找到了凤宸英的弱点,唐飞会成为各王争相抢夺的目标,所以他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不要说还有一个对凤宸英心怀爱慕的秦颜,到时候他一定会杀了唐飞。如果凤宸英对唐飞是假意,这就更简单了,这说明唐飞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故意让他成为众王的目标然后帮秦颜一一扫清障碍,像一下子就因为唐飞而露出狐狸尾巴的大皇子秦樊,因为那件事情之后秦樊私底下做的贪赃枉法之事被人一一列举出来然后秘密送到了皇上的手中,皇上震怒之下差点削了他的爵位!不过,成为棋子的唐飞最后的下场会如何,真的不用去猜! 这些道理何夕无疑是清楚的,所以越是清楚他就越想唐飞可以逃离这里,远远地逃开,永远不要再回来!可是,如今殿下却说唐飞早已入局,凤宸英根本不会放了他! “何夕,本王知道你对唐飞的心意,所以才会想把唐飞归为己用,至少他站在本王这边还可以保他不死,甚至在本王登基之后给他一个官职,让你可以和他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秦毅目光清澈,看不到半点虚假。 淳于玦冷哼一声站了起来往外走,他不喜欢这样的秦毅,尽管他早就知道秦毅的真面目是如此。不过可能是秦毅面对他的时候假面具戴了太久以至于,他几乎把他虚假的一面当成了真实的一面。幸好,他在这个时候惊醒了。 “你好好想想本王的话,你和唐飞感情很好,本王也看得出来唐飞很在意你。”秦毅在淳于玦离开的时候也站了起来,经过何夕的身边停下了脚步,“我想如果是你的话,可以更好地掌握他。” 何夕蓦地一震,秦毅已经追着淳于玦出去了。 殿下的目的,也是想看看唐飞在凤宸英心目中的地位么?其实殿下也很忌惮凤宸英身后那股神秘的力量吧?何夕握紧双拳,从以前他就痛恨自己的弱小,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看着自己的最亲最爱的人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在后来遇到了主人,习了一身的本领进了太子的门下当了谋臣,可是到头来他依然保护不了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凤宸英就已经叫下人预备好了最舒适最宽敞的马车在门外候着,唐飞坐不得马车,所以他只能叫人尽量把马车弄得舒服一点。 唐飞和凤宸英相携着走出来,唐飞穿了一身的黑衣,就连挡风御寒的大氅都是黑色的,和一身白的穿着大狐裘的凤宸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凤宸英不禁笑道:“我俩像不像是黑无常和白无常?”唐飞听到后也不禁失笑,一时间离别的愁绪淡去了不少。 凤宸英扶着唐飞上了马车,马车内早已经放了好几个暖炉还燃了淡淡的熏香,所以车厢内洋溢的暖香让人很舒服,座椅上也铺了厚厚的毯子。 凤宸英已经吩咐了车夫一路上尽量要慢一点,切勿颠簸。可是就算再慢,路还是又尽头的,一个时辰后,马车停了下来,尚星楼已经到了。 凤宸英把视线从唐飞身上收回来,淡笑道:“到了。” “嗯。”唐飞低声应道。 “我就不送你了,免得一个忍不住直接把你打晕了带回去,然后把你关在身边一辈子。”凤宸英说笑般看着唐飞。 唐飞也笑了笑,然后在凤宸英的错愕中给了他一个轻轻的拥抱抱。 “拜拜。”唐飞没有说再见,而是说了凤宸英听不懂的“拜拜”,一样是告别的话语,意义却全然不同。 凤宸英还没来得及问他“拜拜”是什么意思,唐飞就已经跳下了马车,车内只余下唐飞的气息。 第三十章:无法逃离 “我来了。”唐飞踏进尚星楼内,说了这么一句话。 天星正坐在蒲团上对着三位天尊神像面前打坐,听到唐飞的话也不置一词,只是闭着眼睛挺直腰杆冥思。一张清秀的脸庄严肃穆,宽大的道袍衬得他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这是你要的一千两。”唐飞也没有在意天星的反应,直接从怀中拿出那一千两递到他面前。 天星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睛,等到心中默数了二十个数后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抬头望着唐飞道:“贫道早知唐公子要来,所以早已准备好了祭坛,公子只需在此烧香三柱后便可随贫道前往祭坛做法。”说完便快速地伸出右手夹住那一千两银票,然后又用极速把银票收进了自己的怀中。心中暗道:什么早知道啊那是凤宸英昨晚就通知好的,三楼的祭坛他可是布置了一个晚上呢!不过这个唐飞还真是不简单,短短三个月就赚到了一千两!哈哈,这一千两可真是很好赚啊! 压抑着心中的莫名激动,天星装模作样的拿出三根有手指粗的香递给唐飞,悠然道:“请唐公子把这三炷香点着后插在香炉上,以供奉三位天尊保您平安。” 唐飞接过那三炷大到有些夸张的檀香嘴角抽了抽,还是没有说什么,拿着它们就着燃烧的长明灯艰难地点着了火,然后插在了香炉上,最后还虔诚的给三位天尊拜了三拜。 “行了,唐公子请随贫道来。”天星带着唐飞绕到后面的楼道往上走,直接绕过炼丹的二楼上了三楼。 三楼像是一个专门祭祀的地方,房间正前方设置了一个大型的祭坛,祭坛造了一座雕刻精细的底座,底座上供奉了一座华美的天神像,看样子似乎比一楼那三尊更高级一点。祭坛已经起好,摆放着三牲祭品各式糕点和鲜果,另一张小一点的祭桌上还放了一叠画了红色朱砂咒语的黄色符纸,符纸旁边是一把长长的桃木剑,桃木剑旁边堆了好几种纸钱。还有一张类似卧榻的东西摆放在祭坛前面。 天星点了一束香,对着天尊像参拜后插进了香炉鼎中。然后闭目站在天尊像面前虔诚地默念:天尊啊天尊,这件事真的不关弟子我半个铜钱事啊,都是凤宸英威逼弟子做的不是弟子自愿的,所以天尊啊如果您要惩罚的话就去找凤宸英吧! 唐飞打量着烟雾缭绕的祭坛,因为只有燃着的两根手臂粗的大红祭烛,所以室内的光线显得昏黄,不止没让应该神圣的祭坛有圣洁的感觉,反而有种诡异感。 天星真的能把他送回去吗?唐飞担心的想,开始有些紧张起来。 正在担心紧张之际,天星已经走过来了,对他说:“公子别紧张,待会按照贫道的话去做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然后便指引着唐飞躺在已经准备好的卧榻上,在他的四周摆放好一盏一盏的长明灯,最后在他头顶放了个香炉脚下放了一个引魂坠。 天星拍拍手,拿起一把贴了符纸的桃木剑在唐飞身边又跳又舞的弄了一阵,口中还念念有词,唐飞一句都没听懂,可是却不敢动的躺在卧榻上,更不敢出声询问天星怕扰了他做法。 天星舞弄了足足半柱香的时间,才对唐飞说道:“一切准备就绪,待会贫道会再次开始做法,唐公子的意识会渐渐消失,不过在梦中你会听到贫道喊你的声音,那时候公子你可千万别回头找我,只要跟着前面的白光一直走一直走就可以了!” “只要跟着白光走我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吗?你保证我一定可以回到自己的身上?可是那一边没有人帮方林引魂他怎么出来?”唐飞心中满是疑问,同时也越来越紧张,紧张到手心开始冒汗了。 “公子别多问了,只要你照做就可以了,到时候方林的灵魂自然会随着你的回归而自动回来的!贫道做法之时你千万得心无旁骛啊!不然这个法术会失败的!” “可是......”唐飞闻着头顶香炉那浓郁的檀香味,意识渐渐有些模糊,“可是我......”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问,他要弄清楚啊...... 天星小心翼翼地拿起桃木剑戳了戳唐飞的手臂,唐飞没有反应。然后又加大了力度戳了戳,唐飞还是没有反应,天星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一点。然后把手里的剑一丢,伸手抓过盘子里的烤鸡就开始啃。反正唐飞中了这个魍魉香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而且还会做好一阵的噩梦呢! 啃完了手里的烤鸡,天星又对其他的祭品下黑手了。一边吃着一边喊着唐飞的名字,等所有的祭品都进了天星的肚子喊了三十来次唐飞的名字时,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唐飞该醒了。打了个饱嗝,天星把油腻腻的手随意在深灰色道袍上擦了擦,然后把祭品的残骸一股脑全藏在桌子底下,用长长的桌布盖着全然看不出来! 拿过兑了水的朱砂在嘴角处摸了摸,又在胸前的白色衣襟上抹了点,然后抓起刚才就被他丢在一旁的桃木剑,面朝地面躺在地上装死。 唐飞真的如天星所说的失去意识后就仿佛进入了梦境中,四处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在四周茫然环顾,他根本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唐飞......唐飞......” 有人在叫他!唐飞一惊,是天星!他开始叫他了!可是拿到引路的光在哪里?他一直在找,可就是看不到那束引路的白光,因为这里根本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啊! “唐飞......”天星的声音在四周回响着,唐飞根本找不到任何物件的存在。想要去找天星的身影却也什么都看不到。渐渐地,天星的声音让唐飞开始觉得烦躁,别喊了,“唐飞......”别喊了!“唐飞......”别喊了!!唐飞大声吼叫出来,跌跌撞撞地在四周寻找着出去的路,他被困在这里了,他出不去了! “放我出去!”唐飞叫喊着,“天星,你在哪里!快点带我离开这里!我要回去!” “唐飞......唐飞......”天星根本没有听到唐飞的话,仍然不依不饶的叫着唐飞的名字。 “啊!啊!住口!住口!”唐飞头痛欲裂地蜷缩在地,从前也是这样,他所谓的“妈妈”把他关在小黑屋子里,然后在门上开的那个小口子里用一个强力的手电筒把光照照入,不停用阴森可怖的声音在叫唤着他的名字说她看到他了,她知道他躲在哪里。这是他童年的噩梦之一,也是他最怕的惩罚之一。在狭小的空间里,无论他躲到哪里那束强光都会跟着他,如论他如何尖叫如何捂住耳朵,“妈妈”的声音都会如惊雷般贯穿他的耳膜。 “不要再叫了!不要再用光照着我!走开!都走开!”唐飞痛苦地呐喊着,“我不会再怕你!不会!” “啊!”唐飞一声惊叫的同时也猛地睁开了眼睛,冷汗顺着额际滑落到枕头上。剧烈的喘息着,唐飞看到了眼前的物件异常的熟悉,这里是尚星楼...... 唐飞坐起身来,惊恐地看着四周,熟悉的祭坛,熟悉的建筑,这里,还是煌烨! “天星......”法术失败了,唐飞双目空洞满脸的绝望,寻找着那个说可以送他回去的天星,最后在祭坛附近找到了已经晕过去的他。 “天星!”唐飞跑到天星身边,把人翻过来想看情况的时候入眼便是触目的红,唇角,衣服......全是血......又一阵强烈的晕眩袭来,唐飞再次失去了意识。 天星一股脑翻起身来,一脸奇怪的看着唐飞,他这是怎么了?怎么又晕过去了?难道药效还没过? 赶紧跑下楼去喊一直在马车上等待的凤宸英,凤宸英看到他嘴上如鲜血般的朱砂后,白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唐飞怕血,见血就晕。”说完便径自上楼去把唐飞小心翼翼的抱回马车,然后没收了天星那一千两后扬长而去。 天星气的在车屁股后面一顿好追,这是他的辛苦钱凭什么被凤宸英拿走啊!! 追着追着,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往尚星楼的方向走去,赶紧刹住脚步往回跑,凑近那人一看,天星满脸惊喜:“师兄?!你终于回来了!”说完便使劲跳到那高大男子的背上。 “唉......”高大的男子瞄到他一脸的朱砂,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住他的手道:“你又闯祸了?唉,你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嘻~”天星扳着他的胳膊死也不下去,调皮地笑道:“等你变成老头子的时候我就成熟了!”说完便换了一副撒娇的模样说:“师兄,我好想你~” 高大男子平凡的脸满是笑意,“好好好,师兄也想你,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在说吧。” “嗯!”天星看到自家师兄后就把凤宸英抢了他一千两的仇给忘得干干净净,高高兴兴地趴在他师兄背上回尚星楼了。 凤宸英抱着昏迷过去的唐飞,温柔的在他额头上印下一吻。唐飞,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豪华的马车在厚厚的雪地上留下两道清晰蜿蜒的轮痕,天色昏蒙蒙的,看样子这场清晨才刚停下的雪又将开始了下了。 唐飞醒来后看到熟悉的床顶时,扯着嘴角笑的自嘲,他成天叫天星是神棍,果然他真的是神棍啊......法术失败了,他还在这里,从此以后他就要用着别人的身体和样子过活了吗?可是这样跟死人有什么区别?屋子里点了怡神的熏香,所有的烛火都被点亮了。唐飞扭头看着紧闭的门窗,透过窗纸还能看到外面天已经黑透了,隐约中听见白雪“簌簌”下落的声音。 是凤宸英把他带回来的吧?唐飞想,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 门被轻轻推开,又被轻轻关上,唐飞看到凤宸英拿着一瓶酒向他走了过来。 “醒了?”凤宸英在床边坐下,温热的手中覆在了唐飞冰冷的脸颊。“幸亏我一直没走在马车里等着,看到吐了一身血的天星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求救我才知道原来......失败了......” 唐飞眼神空洞地盯着凤宸英的脸,脸色麻木到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唐飞,”凤宸英轻抚着他的头发和双颊,嘴唇在他耳边轻翕:“我现在不想骗你,你没有离开让我很高兴,天星告诉我法术失败的原因是你做不到心无旁骛,你知道吗?你差点把天星的小命也搭了进去。”凤宸英说不想骗唐飞,可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做不到心无旁骛?是了,唐飞想起来在那片幻境里他没有跟着天星的话去做,而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情,他一直都不敢去面对的事情...... “上次我不开心你陪我喝酒,这次换我陪你。”凤宸英打开酒封,顿时香醇的酒香在空气中弥漫。这是芳华楼的“黄粱梦”,凤宸英让晏姒送过来的。 “唐飞,留下来吧,这是天意。”凤宸英哑声诱惑道。 “留下来?”唐飞看着凤宸英手中的酒,扬起嘴角冷笑,满眼的自嘲。“可是这里不属于我,甚至这个身体也不属于我,在这里就连我唯一的牵挂都不在我如何留下来?或者我现在自杀兴许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也不一定呢......” “不,从你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方林便彻底消失了,从此这个世间只有唐飞的存在。”凤宸英轻声说,“让我成为你的牵挂你的束缚吧,为我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凤宸英抿了一口酒然后俯身,把嘴里的酒反哺给唐飞,满目深情。 唐飞平缓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眼中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光芒变得黯淡无光。他已经完全被属于他的世界抛弃了吧?如同小时候他被亲生父亲无情的丢弃在孤儿院门口一样,那种孤立无援恐惧害怕的心情他再次尝到了。因为他从前做事不择手段助纣为虐,所以他得到了报应,老天爷把他丢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任由他自生自灭。因为他杀了两个人所以他再次得到了报应,而这次,老天爷已经完全放弃他了,他再也回不去了...... 伸手紧紧抱着凤宸英加深了这个吻,急切的动作让凤宸英瞬间明白了唐飞的意思。嘴角扬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凤宸英扯下了唐飞的衣裳。 当一个强势冷酷的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是很容易对一个熟悉的人放下心防的,特别是当这个人痛苦绝望的时候,给予他最需要的抚慰和温暖,就如唐飞。法术的失败让唐飞彻底的崩溃,在最绝望的时候凤宸英出现了,给他拥抱给他安慰。所以唐飞轻易的对凤宸英放下了心防,此刻让对方趁虚而入便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无助迷茫的唐飞,需要让自己沉浸在最原始的欲望中,忘掉所有。他需要用身体上的痛苦和另一个人给予他的体温来证明自己是活着的,证明自己并没有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他是心甘情愿躺在凤宸英的身下,接受凤宸英给予他的痛苦与极乐。 ————————————我是河蟹滴分割线———————————— 唇舌激烈的交缠,齿间是浓浓的酒香,唐飞不知道自己醉了没有,但是他本能的去追逐那种狂野的滋味。主动伸出舌头邀请,待对方的软舌探入自己嘴里里,便猛地吮吸住,不让它有任何逃离的机会。 凤宸英被动的与唐飞舌吻,舌头因为唐飞那毫无章法的吮吸啃咬而发麻刺痛,晶莹的唾液溢满了双方的嘴间。凤眼微眯,闪着危险的光芒。钳着唐飞的下巴,凤宸英解救了自己的舌头。看着气喘吁吁的唐飞,凤宸英好笑地在他嘴角舔了舔,语气低沉魅惑:“小飞儿何须着急?漫漫长夜,我们有的是时间。” 唐飞眼中尽是情欲的水雾,有些绝望,有些疯狂。看着凤宸英那逗弄小猫的姿态,猛地翻身把凤宸英压在身下,低头吻咬着他的耳垂沉声道:“既然你不急,那就让我来,我会给你一个美妙的夜晚。”说罢便扯掉了凤宸英的腰带,“刺啦”一声撕开了他的衣服,湿热的吻旋即落下,在修长的脖颈与雪白的胸膛间留下殷红印记。 凤宸英皱眉,抓着唐飞的手扭向他的身后。唐飞是去支力点不得已趴在了凤宸英的胸前,抬眼凶狠地望着他。 “不要故意激怒我,我不想伤了你。”凤宸英无视唐飞的怒视,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 “哼。”唐飞扬起嘴角冷笑,眼中满是讥讽。挣开凤宸英的钳住,唐飞跨坐在凤宸英的胯间,伸出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松落紧缚的衣带,露出完全赤裸的上半身。伸出舌头轻舔自己的食指,唐飞用那只食指滑过自己的唇间,然后往下,从自己精瘦结实的胸膛缓缓直落,到达凤宸英的拥有着六块腹肌的性感腹部上。轻轻在小腹上画了一个圈,指尖微勾,拉开了凤宸英白色的亵裤。亵裤一点点被拉下,凤宸英那已经硬挺的硕大脱离了禁锢弹跳而出。 唐飞随着自己的动作缓缓后移,坐在了凤宸英的腿上。平常凌厉的鹰眼此刻水光潋滟,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唐飞的视线一直与凤宸英的视线胶着,凤宸英没有制止唐飞,任由他引诱着自己,随着他的挑逗而隐忍的欲望此时胀痛无比,虽然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缓,但他知道自己的意志力正在崩溃。俊美的脸庞因为欲望而绯红,微眯的凤眼轻轻上挑,勾勒着危险的信号,红色的舌尖舔过自己的薄唇,姿态性感。 唐飞的手还在撩拨着已经暴露在外的欲望,身体慢慢伏下,然后在凤宸英惊讶的眼神中伸出了自己红嫩的舌尖,从根部轻轻舔向顶端。 在欲望的头部落下一个吻,唐飞舔着嘴角笑的魅惑:“你的,很大啊。” 凤宸英一阵气促,伸手拉起唐飞翻身把人压下。凤宸英气息不稳地啃噬着唐飞的锁骨、胸前的红缨,一边模糊不清地低吼:“这是你自找的!” 裤子直接被撕开,凤宸英的双手在那两瓣挺翘结实的嫩肉上又捏又掐,不留一丝情面。胯下的肿胀直接顶进了唐飞的股间,在那粉红的禁地蠢蠢欲动。 唐飞因为那粗暴的动作而痛的直皱眉,却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鼻息沉重间或泄出一声闷哼。 凤宸英咬着唐飞的左乳,用舌尖挤压着那殷红的挺立,待那红珠又立起时便用牙齿吻咬,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放过了它,然后如法炮制另一颗。下身也没有闲着,肿大硬挺的欲望不断撞击那没有做过开拓前戏的紧致幽地,似乎想就这么硬闯进去。 唐飞终于忍不住张开了嘴泄出了一丝痛苦的呻吟,凤宸英就在这一刻抬头,吻住了他的嘴。 绵长炽热的吻过后,凤宸英放开了被肆虐的唇,舔去唇角被咬出的血迹,凤宸英看着已经失神的唐飞哑声道:“我还当你真的不会痛呢。” 唐飞喘着粗气,抬起右手抵在眼前,声音沙哑:“进来......” 凤宸英眼神幽深,又吻了吻唐飞,道:“如你所愿。”说罢,伸出一手往唐飞股间探去,才刚碰触到那禁地,唐飞就拉住了他。 “直接进来。”唐飞的手仍挡在眼前,凤宸英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 “我不是在强暴你。”凤宸英的声音有些冷硬。 唐飞移开手蓦地睁开了眼睛,猛地推倒凤宸英,自己跨坐在他身上,扶着那硕大的欲望抵在了自己股间,哑声道:“就当是我强暴你。”说罢便闭着眼睛猛地对着那欲望坐了下去。 “啊——”痛苦的叫声曳然而止,唐飞紧咬着自己的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凤宸英的欲望不过才刚进入了一个头,唐飞就已经觉得痛不欲生,股间已经有一股热流涌出。 “你在找死吗?!”卒不及防被退大的凤宸英急忙稳住了唐飞,制止住了他那自残般的做法,脸色铁青道:“今天就算了,我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得到你!”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唐飞这样近乎绝望的献祭自己竟然心软了,不忍了!他不一直都在期盼着今天吗? 唐飞无力地靠在凤宸英肩膀上,双手软软地环着凤宸英的背,声音空洞:“让我痛吧,让我痛地忘掉一切,我只想知道自己还活着,我是唐飞,不是方林......” “你......”凤宸英抱着唐飞,心情复杂,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抱着唐飞躺下,凤宸英不复刚才的粗暴,轻轻地在他唇上身上温柔的亲吻,柔声道:“你是唐飞,不是方林。你想痛,我会让你痛,但不是用这种方法。我不想伤了你,交给我,我会让你在疼痛里感受到美妙的快乐。” 凤宸英退出了唐飞的身体,那里已经受了伤。凤宸英一边在唐飞身上温柔的吻着,一边伸出一只手为他开拓着身体。就这血液的润滑,凤宸英轻易地进入一指,然后逐渐增加,直到三指并入。 凤宸英细细观察着唐飞的表情,紧皱的眉头说明他仍觉得痛,伸出另一只手,开始抚慰唐飞一直没有觉醒的欲望。唇舌仍在唐飞身上伺候着,双手在唐飞身下前后抚慰着。直到唐飞的玉柱挺立,红色的柱身开始饮泣,流出透明的液体,凤宸英才勾起了嘴角,他知道唐飞才开始舒服了。没有急着进入,凤宸英仍用高挑的技术把玩着唐飞的欲望。 唐飞的眉头仍是紧皱着,却没有刚才的痛苦之色,而是带了点情欲的欢愉。被噬咬的红肿的唇微微张开,泄出了一丝低吟。 不同从前那些男宠们故作娇媚的呻吟或浪叫,这声纯属男人的低声沉吟,让凤宸英更加兴奋,只要是男人,都喜欢那种征服的快感,更何况是唐飞这种真正的、强势的男人。 加快了手中撸动的速度,也加快了后穴三指抽插的速度,唐飞蓦地抱紧了凤宸英的肩,喘息声更重。 手中的欲望忽然更加胀大,凤宸英知道唐飞到顶了,加重了手上的力度,在那根部轻轻一掐—— “嗯啊!”唐飞挺动着腰部,低吼一声,白色的精华尽数泄在了凤宸英的手上。 唐飞俊脸绯红,双目失神,瘫在床上急促地喘息。凤宸英把手中的浊白抹在了唐飞的后穴上,继续开拓着。 唐飞逐渐回神,伸手拉下凤宸英与他接吻。凤宸英就这俩人的唇齿间呢喃道:“小飞儿舒服过了,那么到我了,这次,我会让你更舒服的。”说罢,在唐飞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抽出了三指,把自己隐忍许久的可怖欲望送入了那深红的幽穴中。 “嗯!”即使凤宸英为唐飞仔细做了前戏,可是因为自己先前的自虐而受伤的地方仍是让他带来了窒息的痛苦。 凤宸英只进入了一半,便不敢在贸然前进,轻吻着唐飞慢慢等他熬过最难适应的时刻。 “动吧......”唐飞暗哑的声音传来,凤宸英犹如被解放的困兽,狠狠地齐根没入,没等唐飞喘口气,便急速地挺动起来。 那菊穴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紧致温暖,犹如被温水包裹的感觉尤为舒适,加上唐飞主动的配合,那种感觉简直让凤宸英觉得自己犹如身处极乐世界之中。紧紧抱着唐飞,一边噬咬着他的耳朵一边失控地挺动着腰杆,而唐飞那隐忍的低吟更是比催情药还要令他着迷。 凤宸英不是没有要过这副身体,从来这副身体还是方林的时候他也要过几次,只是方林那不配合的态度让他实在是索然无味,本想着好好调教调教他,就发生了意外,这副身体由方林变成了唐飞。 果然,还是唐飞好...... 尸骨销魂的快感侵蚀着俩人,凤宸英抱着唐飞坐起来,成一个怀中抱月的姿势,方便他可以进入到最深处顶弄那个敏感的突起,更方便他品尝唐飞身上的各处。 唐飞双手搭在凤宸英的肩上,跪坐在凤宸英的身上不断随着他的动作起落。凤宸英说会让他痛并快乐着,他做到了。第一次被人上,唐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甚至在凤宸英那顶端摩擦着身体深处那个点时涌上阵阵陌生的快感。 “哼。”唐飞仰着头望着床顶自嘲一笑,身体不断摇晃起落。 下巴被捏住,低下头的同时眼中滚烫的液体也掉落,唐飞闭上眼睛,主动吻上了凤宸英的唇。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凤宸英的脸上,随即滑落不见。可是那残余的温度,让凤宸英心里一颤。 吻仍旧炽烈,身体的交合更为缠绵激烈,只是,心里似乎有什么已经改变了..... 第三十一章:谁用了情? 承王府。 “属下参加王爷!”一个身穿将士服装的汉子单膝跪在秦樊面前。 “梁副将请起!”秦樊连忙上前扶起他,一脸诚挚道,“梁副将是外公的得力猛将,按辈分秦樊还应该叫您一声伯伯,秦樊若是受了您的大礼被九泉之下的外公知道恐怕是要怪罪的!” “哈哈哈!承王小小年纪就如此贤德谦逊,若是老元帅泉下有知必定甚感欣慰!”梁副将高兴地拍拍秦樊的肩膀爽朗道。 “是伯伯过奖了,这‘贤德谦逊’四字小侄可不敢当,这四字可是父皇亲笔提书御赐给五弟的。”秦樊的笑容有些落寞,眼中的嫉恨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况且因为上次的匿名信,父皇对我已经......” “哼!”梁副将冷哼一声,不屑道:“就秦颜这个黄毛小子也配得上这四个字?我看他给王爷你提鞋都不配!要不是皇上念着柔妃的旧情对他多加照顾,他小子能有今天?” “唉,梁副将您看的清楚又有何用?父皇他老人家可是越老心眼就越不清明了,还给五弟指了婚。那可是甄将军的独生女!这父皇不是明摆着把军权交到了五弟手里吗?”秦樊一脸的痛心疾首, “王爷请放心,”梁副将冷冷一笑,满脸的横肉越发的狰狞,“老元帅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嘱托末将等要好好照顾王爷,娘娘虽然身处深宫之中却也是无时无刻在关心着王爷的。甄戎虽然手握煌烨大半的兵权,可是他也别忘了,剩下的一半虽然分散在各个将领手中,而这些将领门可都是跟着老元帅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王爷有难他们又岂会不帮?” “哦?这么说,梁副将您愿意助我一臂之力?”秦樊眼中闪着兴奋地光芒,激动地问。 “这是当然!”梁副将笃定的说。 “太好了,太好了!”秦樊激动道,忽然想起了什么,又一脸担心地问:“可是秦颜那边还有一个凤宸英!他究竟是什么来头我们都还不清楚,只是知道他手中掌握了一股神秘而强大的力量和数不尽的财富,就连父皇都会礼让他三分!” “这一点王爷不用担心,末将自由安排。”梁副将对秦樊神秘一笑,“王爷的计划是想在秦颜大婚前动手,可是末将认为在秦颜大婚当天动手是最合适的!” “哦?”秦樊看了梁副将一样,示意他说下去。 “秦颜大婚,而且结亲的对象还是甄家,那么大婚当天出席的人品级官位都不会低,末将听闻甚至是皇上也回到场。甄戎是武将,到时候出席的大多都会是各个关卡的守将。而且这样喜庆的日子又有天子坐镇,贤王府一定是戒备最森严的地方,相反的其他地方的守备必将是最空虚之时,包括皇宫!”梁副将压低了声音在秦樊耳边道。 “梁副将的意思是?”秦樊好像有点懂又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占领各个要点控制甄家的各方势力,然后派兵去包围凤栖把里面的人全部绞杀殆尽,凤宸英一定会出席秦樊的婚礼,所以等他察觉到不对劲想要求援这是不可能的了。而末将会率领部下联合王爷的亲兵冲去皇宫直接夺玉玺,到时候我们把整个皇宫里的妃嫔娘娘都作为人质,到时候皇上就是不退位也不行了!”梁副将说完,得意一笑。 秦樊听完后心中一片明朗,大赞梁副将出的是妙计,然后志在必得的大笑起来,仿佛天下已经在他手中! 此时,离秦颜大婚之日还有月余。 凤栖阁,素心院。 凤宸英缓缓睁开眼睛,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了,而卧趴在他怀中的唐飞仍在熟睡。 满足的再唐飞颊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凤宸英撑着脑袋欣赏他略显不安稳的睡颜。昨晚,真是美妙的一夜,凤宸英回味的笑着,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唐飞情绪不佳甚至自虐般的伤了自己,可是到后面......凤宸英摸了摸嘴唇,真是不能再想了,不然就要再次化身为狼了!昨晚和唐飞颠鸾倒凤之后才发现他弄伤了唐飞,不可唐飞好像不介意的样子甚至希望能得到更多的痛苦,害的他没把持住动作就稍显粗暴了些。不过后半夜帮唐飞清洁干净后就为他上了最好的药,应该不会又太大的问题吧? “怎么,你很回味?”原以为在熟睡的唐飞忽然出声道,眼睛却还眯着没有睁开。 “呵,”凤宸英低头轻笑,把唇熨帖在他的耳垂边,伸出舌头舔了舔,道:“回味无穷。” 唐飞睁开眼睛,神色有些冷,道:“凤宸英,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 凤宸英一愣,随即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温柔,眼中的少有的柔情也被冰冷所代替。“你想说什么?” 唐飞撑起身体,直直望着凤宸英的眼睛说:“昨晚我们只是各取所需,你想要的是一晌欢情,我要的是片刻温暖。我们,只是互相利用。” “你再说一次!”凤宸英忽然伸手捏着唐飞的下巴沉声喝道。什么叫各取所需互相利用?! “你不用急着跳脚,”唐飞拍开凤宸英的手,“如果我说的不是事实,你何必反应这么大?” 凤宸英凝视着他沉默良久,才缓缓道:“你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信过我喜欢你。” 这次唐飞避开了凤宸英的眼睛,垂着头道:“凤宸英,或许你不知道,在某些地方我和你很像。虽然我不像你可以对着每一个人都能够装着深情的样子说情话,我可以和所有看得上眼的人上床却不会对他们说半句情话。但本质上我们都一样,一样的冷情。”就是对陈辰,他也是伤害居多,甚至没有对他说过半句情话。对于凤宸英他的感觉也是复杂的,或许好感有一些但他绝对说不上喜欢,就像他以前的众多床伴一样,没有好感的话怎么滚到床上去?但是,又好像对床伴的感觉不同,他说不上来。唐飞本能的感到危险,所以他不想和凤宸英再有发展下去的可能。 凤宸英又是一阵沉默,只有三个月的相处,唐飞居然可以把他看的如此透彻。这一刻他的心情也是复杂的,他这么执着与唐飞,是一开始的征服欲作祟,还是渐渐地真的被他吸引?他真的,不知道。 “你把我看的很透彻。”凤宸英低声道,“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我的冷情是因为还没有到值得我用情的人?”凤宸英抬眼看着唐飞,清亮的凤目似乎要把他的心看穿。“而你,是唯一一个可以值得我动情的人。” 唐飞闻言一震,却仍低着头不给于凤宸英任何回应。 凤宸英低下头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唐飞,我以前跟一个人说过你就像一只刺猬,爱上你的人注定会被伤害的体无完肤。可是我不介意,你今天说的话我会全部忘掉,我不怕你会伤害我,只怕你连伤害我的机会都不给我。” 唐飞闭上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与他额头相抵不再说话。凤宸英的话他不是不信,只是现在的心乱了,前所未有的乱了。他无法清理自己的思绪,更无法整理自己现在的感觉。从昨天法术失败的时候开始,他就是寂寞的无助的,他需要一个人,可以给他温暖和抚慰。而这个人,就是和他共同生活了三个月的凤宸英。 唐飞和凤宸英自那天后已经近五天没有见面了。凤宸英没有去素心院找他,唐飞也刻意的去忽略他。两个心情复杂的人,需要时间一个人静一静。 忧儿担心的看着抱着暖炉发呆的唐飞,这几天来他没有了往日的神采,显得死气沉沉,就像活的了无生趣般。是因为阁主吗?阁主已经五天没有来过这里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难道说阁主真的已经开始厌倦公子了吗?想到这里忧儿死咬着下唇,心中满是悔恨,如果当初他勇敢一点,是不是就可以让公子脱离阁主的布下的陷阱?或许在那个去救公子的晚上就应该把他救的彻底一点,让他永远离开凤栖阁,离开阁主!他更恨自己的懦弱,为什么不把阁主做的一切事情都告诉公子? “咳咳。”院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忧儿回过神来,看了看毫无反应的唐飞后才走了出去。 “墨竹?”忧儿疑惑地看着忽然来访的墨竹,怎么没有看到阁主?“你来这儿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为你那高傲的要死的主子当跑腿送信啊!”墨竹没好气地把密封的信件交给忧儿,“要不是爷亲自下的命令,我还不来呢!”他一直记恨着唐飞那次对他的作弄! “爷亲自命令的?”忧儿接过信看了看,没有落款。阁主不是已经厌倦了公子吗?怎么还会让墨竹亲自送信过来?“爷还说了什么吗?” “爷说,要你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让他吃好睡好,他要去哪里就让他去别拦着,你只要暗中跟着保护他就行了。”墨竹没好气地传着话,他就不明白了,那个壮的跟什么似的“方林”凭什么能得到爷的关心和爱怜?比他漂亮温柔懂事的公子一抓一大把! “我知道了。”忧儿拿着信平静地回答,心中却惊疑不定,阁主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走了!”墨竹随意挥了挥手离开了。忧儿拿着信件进了院子,走到唐飞身边把信交给了他。 “这是我的信?”唐飞不解地问,他在这里什么人都不认识,会有谁给他送信? “是,而且还是阁主亲自命人送过来的。”忧儿答道。 唐飞一脸深思的打开信封,看了信中的内容后冰冷了几天的心终于感到了一丝的温暖。是何夕,用谨慎的近乎小心翼翼地言辞问他什么时候离开,他关心他的同时也担心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问忧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的话,刚过午时。”忧儿轻声回道。 那么,这个时候他应该在芳华楼吧?“我要出去一下,你就不用跟来了。”唐飞把信收好,随手拿过一旁的大氅穿在身上就要走。 “可是公子,看这个天色好像又要下雪了,您......”忧儿慌张地阻拦着唐飞。 “没事,我只是出去一下,见一个好久没有见的朋友而已。如果凤宸英问起来你就说如实说。”唐飞绕过忧儿,径自离开了。 步行到芳华楼时,唐飞穿的牛皮棉靴已经被厚厚的积雪浸湿了,幸好外面那层牛皮是防水的,虽然脚冷的难受却也不至于穿着湿鞋。 芳华楼内一楼大厅的正中央立了一个大大的火盆,炭火烧的通红,就是隔着一层铜皮也能感受到那熊熊热火般的炙热。唐飞冰冷的身体顿时温暖了不少。 一个穿着艳丽冬装的侍女娇笑着跑了过来,对唐飞道:“我认得你,你是唐公子!” 唐飞一愣,低头看着只到他胸口的女孩,轻轻一笑,:“我也认得你。”上次他借这里的厨房就是这个小姑娘带的路。 “唐公子,你是要坐在大堂还是包间?大堂呢热闹,包间静雅,你想坐哪儿?”小侍女很是娇俏,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冬日里的太阳般温暖人心。 “我......”唐飞刚想说坐在大堂就好,就听到有人喊了声:“唐兄!”熟悉的声音充满了惊喜。 唐飞抬眼望去,果然是何夕,正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看来唐公子是要坐在大堂里了。”小侍女俏皮地笑着说。 唐飞对她笑了笑,然后走向何夕。 两人落了坐,何夕给他泡了杯热乎乎的茶水,唐飞接过捧在手中。 “你,这些日子好吗?”何夕低声问。 “嗯。”唐飞笑笑,却没有正面回答。 “我给你写了信,就在想如果你没有离开的话应该会来。”何夕淡笑着说。 唐飞抬头凝视着何夕,和陈辰七分相似的容貌,全然不同的性格,他却总是忍不住把自己对陈辰的愧疚与感情代入。只是今天为什么心里却如此平静? “其实,”唐飞淡淡道,“其实六天前我就已经要离开了......只是造化弄人,我走不了。” 何夕一震,猛地看向唐飞。他说什么?他已经离开过了?却走不了?!殿下说的话,都是真的,凤宸英不可能放过唐飞...... “是吗?其实在这里生活也很好,而且我也舍不得你这个朋友。”何夕强装着一副淡然的样子说,所以,他还是要利用唐飞吗?他跟在凤宸英身边最终的结局必定逃不过一个死字,可是若他能跟在太子身边......以他对秦毅的了解,无论将来发生什么事,只要他答应过的事情绝对不会食言,他可以保唐飞不死! 唐飞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两个人坐在暖暖的茶馆里,品茗闲聊消磨了一下午的时间。 两人分手时,唐飞在想,原来他对何夕,已经可以很平淡的相处了。这是不是代表了不久的将来,他也可以他自己对陈辰的愧疚和遗憾埋进心里,等老了的时候想起也是会淡淡的惆怅? 天又飘起了小雪,唐飞把大氅的帽子戴了起来。快到凤栖阁时,大氅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凤栖阁的大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油纸伞站立着,望着唐飞归来的方向。 “凤宸英......”唐飞愣愣地站在离他不远处,口中不禁呢喃出他的名字。 “回来了?”凤宸英上前,不大的油纸伞为唐飞挡住了雪花。用空着的一只手牵起唐飞,凤宸英淡笑道:“下雪了怕你没带伞,一出来就看到你回来了。” 凤宸英的手很暖,跟他冷峻的外貌完全相反。蓦地唐飞心中一暖,淡淡答道:“谢谢。” 雪越下越大,两人相携的背影渐渐隐没在白雪中。 小剧场:最爱的是谁之唐飞篇~ 某天,碧水问唐飞最爱的是谁......结果正主还没发话,有几只已经开始吵起来了...... 陈辰:虽然哥只是个打酱油的,可是哥永远活在小飞飞的心里!哥是飞飞的初恋啊!初恋最刻骨啊!而且哥还是做受的那一个,由此证明飞飞最爱的就是哥! 凤宸英:爷呸!爷已经把你这货彻彻底底的从唐飞心中连根拔起了!现在的你连一根毛都没在他心里留下!你是个受了不起啊!爷是攻!是强攻!是总攻!爷是唐飞第一个男人!爷才是唐飞最爱的人! 何夕:别吵。(淡定的从腰间摘下翡翠配饰),我和他有定情信物,你们有吗? 凤宸英&陈辰:......抢! 三人打做一团。 碧水趁乱飞奔到小飞飞身边,问:唐飞你的答案是—— 唐飞(淡定且淡然):我自己。 凤宸英&何夕&陈辰:ORZ...... 第三十二章:腊八 今天已经是腊月初八了,也就是说每年的腊八节又到了。腊八节本就是腊月里最重要的节庆,家家户户都在欢闹中准备着腊八粥,然后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喝着热气腾腾的美味腊八粥闲话家常,或者商量着年关将至家里应该添点什么买些什么吃些什么。 一向安静的凤栖阁似乎也比往日热闹了些,人人脸上都挂着喜庆的笑容,阁里到处都点上了漂亮的花灯,下人们三三两两的聚作一堆嗑着瓜子吃着零食聊天,等待大厨精心烹制的腊八粥和各色美味。但凡节庆,凤宸英都不太会管束他们,让他们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有时候心情好的时候也会和阁里的下人们闹一闹。 鸢飞院中,却一如往日般的寂静。 无相单膝跪在凤宸英面前,没有一丝遗漏的把收集到的情报告诉了凤宸英。 凤宸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嘴角勾勒出冷冷的弧度表示他把无相的情报都听进了耳朵里。 “秦樊不过是一只没脑子的猪,成不了大威胁,让下面的人继续看着就行。现在就让他折腾吧,秦颜大婚那天没有好戏上演可怎么行?”凤宸英眼中满是嘲讽的笑意,“本座只希望那天他不要那么快玩完儿让大家多看会热闹就好了。” “是!”无相领命,又迟疑着问:“那,秦毅那边......” 凤宸英抬眼在无相身上扫了扫,似笑非笑地说:“本座怎么觉得你对秦毅那边比较上心?莫不是因为某人......” 凤宸英还没说完,无相便赶紧澄清道:“属下并无二心更没有任何背叛阁主的想法!请阁主相信属下!” “好了好了,”凤宸英不耐地挥了挥手,“本座只是说说而已你这么紧张做什么?秦毅打的什么算盘本座心里清楚,既然他想让‘何夕’这个人接近唐飞利用唐飞,就由他去好了。只要他不伤害唐飞,本座会多留他一会,你只要留点心注意他的一举一动就好。” “是,属下遵命!” “行了,今天是腊八,你也早些回去吧。”凤宸英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自言自语道:“啊~累了一天去找唐飞解解乏吧......” 无相眼中闪过一丝波动,随即领命而去。 凤宸英冷冷盯着无相消失的那个方向,眼神狠戾。 凤宸英还没走出自己布满花灯的大花园到东院去找唐飞,就被铁焕拦住了。 “怎么了?”凤宸英不解地看着铁焕,“有急事?如果不急的话就待会在说吧,我要去素心院。” “阁主想去找‘方林’现在恐怕不行了。”铁焕挡在凤宸英面前淡淡地说,“贤王派了下人来送信,戌时在王府恭候阁主的大驾,王爷会亲自烹调腊八粥等待阁主的到来。” 秦颜?凤宸英疑惑,自上次在芳华楼见了一面后他们已经大半个月都没见面了。一方面是秦颜要准备大婚的事宜忙的脚不沾地,一方面是凤宸英不想去看秦颜那副准新郎的喜庆面容,怎么着也算是喜欢过他,他可做不到看他因为一个女人而幸福洋溢喜笑颜开。怎么今天秦颜会有空来找他? “回了他吧,我早几天前就已经答应唐......咳咳咳,方林去逛一逛腊八节的庙会。”凤宸英绕过铁焕径自往东院的方向走,边说:“你们今晚就不用等我们了,告诉小的们只要别把凤栖阁拆了爱怎么疯怎么疯。”此时,凤宸英已经走远了。 铁焕眉头紧皱目送凤宸英离开,心里有些担心。阁主居然会为了一个区区男宠推了王爷的宴席?阁主会不会太过宠爱和信任这个“方林”了? 凤宸英到了素心院时,唐飞已经捧着一个暖炉穿着厚厚的大氅等着他了。 看到凤宸英向他走来,唐飞不满地瞪着他道:“怎么才来?” “唉~”凤宸英一副凄苦的样子赖在唐飞的肩上,道:“事情太多了,过节都不让人安生!” 唐飞推开他,白了他一眼道:“跟我说没用,我帮不了你。” 凤宸英冲他笑了笑,没有接话。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般,伸手揭开唐飞穿的严严实实的大氅一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果然! 唐飞气恼地拍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看着他说:“方便!”自从入了冬,唐飞在没有一天正正经经的把衣服穿好过,反正外面都披着厚厚的大氅或者狐裘,里面什么样谁会去看? “我看你是怕麻烦。”凤宸英伸手帮他把随意打了个结的冬衣由里到外全部穿好,然后拿了一条精美的腰带帮他束好露出精瘦的腰身,像是在赞叹自己的作品般笑道:“好了!” 唐飞不自然的扯了扯有些紧的腰带,臭着脸嘟嘟囔囔道:“真不知道穿这么好干什么,回来还不是一样要脱......” 凤宸英把唐飞的不满听得清清楚楚,好笑的揉了揉他半披散着的长发——入了冬后唐飞也不肯把一头长发束起来了,他说保暖! “走吧我的唐公子,天色不早了,庙会早就开始了!”凤宸英伸手去拿开唐飞手中精致的小暖炉,唐飞也不肯松手,还反问道:“你干嘛?” “不干嘛,你逛街还要捧着这玩意儿?”凤宸英去掰他的手。 “我冷。”唐飞理所当然地不撒手。 凤宸英皱眉,一用力就把暖炉抢了过来丢给呆立在一边的忧儿,忧儿手忙脚乱的接着。 “有我在,不会冷。”凤宸英二话不说就牵着唐飞走人,听说今晚的庙会比以前更好玩更热闹,他可不想因为带不带暖炉的问题耽搁了庙会的好东西。 忧儿哀戚地看着两人边走边斗嘴的身影,直到他们都走了很久身上都凉透了,才抬头看着弯弯的月牙儿,今晚的天气很好啊。忧儿苦笑,然后抱着暖炉回了自己冷清的小屋。今年的腊八,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呢...... 腊八节对于现代人的唐飞来说是很陌生的,二十一世纪的大多数年轻的中国人已经不太记得这样的传统节日,只有某些地方还会记着这样的节日,年复一年、一代又一代的传承着这种古老的文化节日。 所以无疑腊八节的庙会对唐飞来说,是新奇的。 平时就已经繁华热闹的棉锦大街在今夜更为热闹,厚厚的积雪已经被清扫开来,只有街道两边和周边的小巷子还堆着厚厚的积雪。每家每户的飞檐上都绑着精美的彩绸,连绵不断地绸带几乎把整个棉锦城的房屋都连接在了一起。绸带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通明的烛光映照在莹莹白雪上,火光与雪光几乎把棉锦城映照成了白昼。 唐飞从踏进热闹的商业街道开始就一直处于惊讶中,跟在凤宸英身边瞪大了眼睛看着焕然一新的棉锦大街,口中惊叹不已。 “你们这儿过一个腊八节比我们那过一个春节还要隆重热闹。”唐飞仰高了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几乎没有重样的各色花灯,不禁感叹还是古代的人有这样的智慧和工艺,要是放在二十一世纪都是千篇一律的式样还不好看! “呵,”凤宸英轻笑,“其实因为这里是煌烨的都城所以过什么节庆都很热闹,如果在一些乡下的小地方最多就是请一个戏班子唱唱戏就算了。”凤宸英看着唐飞略带惊喜的笑脸心里也莫名的高兴,自那天从尚星楼回来,他就没见过唐飞的笑容了,一天到晚不是捧着厚厚的《煌烨律》发呆,就是双目空洞地望着遥远的天际。 死气沉沉,了无生趣。凤宸英只能想到这八个字来形容这样的唐飞。之前他一直很想看看唐飞崩溃的样子,虽然唐飞并没有崩溃,可那副厌世的样子,让凤宸英怎么也兴奋不起来。相反的,还是那个刻薄又冷情、强势又自私的唐飞更让他——心动。那一刻,凤宸英觉得自己要整垮唐飞的念头真的很无聊。 “那也很热闹了啊!”唐飞新奇的看着一个貔貅造型的花灯,这个是辟邪用的?“我们那儿连唱戏的演员都少之又少,平时过节要不就是抱着电视电脑,要不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街道逛街,无聊的很。” 电视电脑?那是什么东西?凤宸英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去问唐飞,他没有必要让唐飞纠结于从前的世界。 “诶,那是什么?”唐飞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摊子问,那里散发出一种清甜的气味悠悠然飘入了唐飞的鼻子里,让还没吃晚饭的唐飞觉得饿了。 “嗯?”凤宸英顺着唐飞的手指看过去,不禁失笑,唐飞以前究竟是怎么过活的?“腊八粥,你没吃过?” 唐飞扭过头定定地看着发笑的凤宸英,面无表情地说:“这是我第一次过腊八,以前从来没过过。”而且,他还是到了北方念书才知道我国还有这么个传统节日。 “啧啧啧,”凤宸英一脸悲悯地摸着唐飞的头,说:“可怜的孩子,走,今天哥哥我请你喝八大碗!”凤宸英财大气粗地一拍腰间的钱袋,拉着唐飞就往小摊子面前走去。 小摊子的主人是一对年过六旬的老夫妇,一看到在人群中异常扎眼的两人往他们的小摊子走来,其中的老婆婆赶紧迎上来,诚惶诚恐地伛偻着腰道:“两位客官,我们这儿地方狭小,东西也粗糙,来这儿恐怕会失了你们的身份,让人笑话了去......” 凤宸英一笑,双手扶起老婆婆,轻声道:“婆婆多虑了,我们吃东西尝的是味道看的是气氛,况且我们和婆婆一样也是市井小民,哪来的身份讲究?”唐飞讶异的看了凤宸英一眼,原来他也会敬老?他还以为凤宸英这个人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性格呢,真是想不到他还有这一面。 老婆婆活了大半辈子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一个懂礼谦逊的贵人,感动道:“是是是,公子说的是,两位公子在这儿坐吧,这儿靠里边一点,不容易被路过的行人扰到。” 唐飞和凤宸英依言坐在了里面的位置,要了两碗腊八粥。 或许是老婆婆特意叮嘱了自己的老伴,两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粥就端了上来,另外还有两小碟糕点。这两样小糕点更是奇特。一碟是用几种果子做成的狮形物,用剔去枣核烤干的脆枣作为狮身,半个核桃仁作为狮头,桃仁作为狮脚,甜杏仁用来作狮子尾巴。然后用糖粘在一起,放在粥碗里,活象一头小狮子。一个碟子里就有四只。还有一碟是两只小小的用豆沙馅捏成的小桃子。两样都是精致的小点心,看样子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 唐飞诧异地看着老婆婆,他们没有叫这个啊。老婆婆不好意思的笑着解释:“这是我家老头子送给你们的,虽然样子不比专门的食肆做的好看,但味道还是很好的。” “谢谢。”唐飞和凤宸英真心的道谢。 所谓的腊八粥,就是用八种当年收获的新鲜粮食和瓜果煮成,一般就是大米、小米、绿豆、豇豆、小豆、花生、大枣等五谷杂粮做的。 唐飞拿着小调羹舀了一口,吹凉后送入口中。味道清甜软糯,口感细滑,意外的好吃。唐飞细细的品尝着,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满足,因为童年的遭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珍惜食物,能够吃到好吃的东西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奢侈。 看到唐飞眼中掩盖不住的欢喜,凤宸英心情大好,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小狮子”凑到唐飞嘴边:“来,试试这个,应该不错。” 唐飞停下喝粥的动作,看了看凤宸英夹着的“小狮子”,然后拿起筷子自己夹了一个放进嘴里,口感酥香,沾了白糖却甜而不腻。“确实不错。”唐飞淡淡地评价,然后拿起调羹继续喝粥。粥要趁热喝,凉了就走味了。 凤宸英悻悻地把自己夹的“小狮子”送进自己的嘴里,满心遗憾——真是可惜! 小摊子的生意很好,有一些还没有位置坐,只能挤在过道里站着吃。唐飞和凤宸英早已经把粥和糕点吃完了,想叫老婆婆结账却发现她正忙着招呼客人,她的老伴正在小小的炉灶前忙的热火朝天。 凤宸英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老婆婆摆放食材的地方,和唐飞离开了。 一路上叫卖声不断,一个小摊位面前往往挤了一堆的人,唐飞就是想凑热闹看一看都不行。凤宸英也很郁闷,想带着唐飞硬挤进去又怕有失身份,万一被相熟的人看到他来挤庙会那就糗大了!难道用内力把人都震开?不行不行,这些都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抵不住他的内力万一死掉了就不好了。不是他忽然变得慈悲心肠了,而是他不想把好不容易在唐飞面前建立起来的好人形象破坏殆尽了! 唐飞扯了扯厚厚的大氅,居然被人群挤得有些热了! “那边人少!”凤宸英忽然温热的大手忽然一把抓住唐飞的手,拉着他就往前跑。 “这些是......”唐飞看着对面的小姑娘。 这只是一个很小的摊位,只用一张褐色的布铺在地面上,布中摆放着商品。摊主是一个小姑娘,看到高大英俊的唐飞,红着脸怯生生道:“这是赤豆......驱邪用的......只要两文钱......”小姑娘大着胆子拿起一条用大小一样的赤豆串成的手绳递给唐飞。 唐飞接过,发现这手绳居然是用红豆串成的,又是一阵惊奇,今晚出来还真是开了眼界了! 凤宸英看着因为唐飞而脸红的小姑娘,臭着脸满心后悔,真不应该带他过来! “那我买一条。”唐飞从自己的钱袋里拿出两文钱递给她,小姑娘红着脸接过,低着头嚅嗫道:“谢、谢谢公子......” “喏。”唐飞把手绳丢给凤宸英,“你刚才请我吃东西,这个算是回礼吧。” 凤宸英有些受宠若惊的拿着手绳,唐飞、唐飞居然主动送东西给他?! “走,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凤宸英把手绳收进怀中,一把抓紧唐飞的手兴奋的往下一个目标进攻! 贤王府。 秦颜愤怒的把自己准备了一天的美味佳肴都扫在地上。一旁伺候的下人吓的赶紧跪在地上,一边收拾着残骸一边惊骇地想:一向温文尔雅的王爷居然也会发脾气?! “滚!都给我滚下去!”秦颜抄起手边的酒壶狠狠掷到地上,脆弱的瓷瓶瞬间碎成了几片。 下人们惊慌的跑了出去,只余下因为怒极而不断剧烈喘息的秦颜。 “方林!”秦颜几乎是咬碎了牙般念着“方林”二字,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妒火和骇人的狠毒,“本王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另一边的唐飞和凤宸英,正津津有味地观赏着皮影戏,八仙过海的戏码热闹不凡! 第三十三章:心乱了 唐飞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屋内昏暗的光线不太好判断不出时间,不过他估计应该已经快十一点左右了吧。昨天真是玩的太晚了,看完传统的祭祀表演都已经过了凌晨时分,回到凤栖阁已经是后半夜了。 枕边有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凤宸英说那是天星退回给他的,因为法术的失败。唐飞随意把银票塞进枕头底下,现在对他来说,金钱已经没有意义了...... 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唐飞释然的笑,果然出去转一圈玩累了就容易睡着了,起码昨晚他没有失眠,就算睡着了也没有做噩梦。 唐飞揉揉因为还没有睡够而胀痛的太阳穴,昨晚,真的还挺开心的,让他这些天来沉闷的心情得到了纾解。虽然,在祭祀的时候出了点小意外,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其实那也不算是个意外吧,那个驯兽师的驯兽表演很精彩,就是鞭子差点不小心挥到他而已,因为那次被人绑架虐待的事情他对鞭子这样东西已经有了心理上的恐惧,更何况他还用鞭子杀了一个人......凤宸英差点就和那个驯兽师动起了手,想到昨晚凤宸英那副愤怒地模样,唐飞失笑,还真是个脾气暴躁的人。不过最让唐飞奇怪的,是凤宸英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你所受的我会让那个人十倍奉还”,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唐飞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或许是听到了唐飞起床的响动,屋外的忧儿推门进来,给唐飞端了热水洗漱。 唐飞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屋外,愣道:“又下雪了?”难怪天色好像不怎么好,因为昨晚的天气晴朗他还以为今天天气应该不错呢。 “是啊公子,今晨就开始下了。”忧儿把屋内的火盆烧旺了些,又起了个暖炉捧着侯在唐飞身边,等唐飞洗漱完毕就把温度刚好的暖炉递给他,然后出去把早饭端来。 唐飞抱着小暖炉坐在圆桌前,问道:“凤宸英呢?他今天有没有过来?” “爷今早过来了一次,不过因为公子您还在睡爷就打开窗户看了您一眼就走了,还吩咐忧儿好好伺候公子。”忧儿把一双碗筷摆放在唐飞面前说,神色自然的帮他盛了一碗粥。 “是吗?”唐飞拿了一个热乎乎的包子咬了一口,这个凤宸英有时候也还挺体贴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唐飞决定吃完东西后去鸢飞院找凤宸英,也不能总是他来关心自己,偶尔自己也应该主动去关心关心他。 忧儿看到唐飞的笑容心中刺痛,却一脸平静地伺候唐飞用餐,没有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一丝一毫。 鸢飞院。 秦颜端着茶碗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望着书房内的某处发呆。真的昨晚凤宸英没有赴约,他一早就赶来了凤栖阁,原以为凤宸英会像以前一样对他解释,告诉他他对那个“方林”只是一时感兴趣,他真正想要的只有他而已。 可是,秦颜来了多久,凤宸英就坐在书案前忙了多久,不要说解释,就是连一句话都没有对他多说。秦颜的心凉了凉,宸英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吗? 不是,绝对不是的!秦颜放下杯子,起身一步步走到凤宸英桌前,凝视着他道:“宸英,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嗯?”凤宸英听到秦颜的声音抬起头,看到对方灰暗表情一愣,然后丢了手中的毛笔,走到秦颜面前轻轻抚上他的脸颊,道:“你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就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秦颜脸上一喜,抬手抓着凤宸英的手更加紧贴自己的脸颊,道:“我只是以为,你理我了......” “怎么会?”凤宸英笑道,“只是最近事情多忙不过来没空去找你而已,你也知道,你那不成器的大哥虽然没什么脑子,可是也得费些力气去算计他。我不会让他破坏你的梦想,一切阻挡你的障碍,我都会毫不遗力的肃清!” “真的?”秦颜有些激动,“如果,如果......我觉得那个方林是个威胁呢?你会不会为我亲手杀了他?” 什么?!凤宸英蓦地收回自己的手,眼神瞬间冰冷了下来:“你想我杀了他?”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他威胁到了我......” “他不会成为你的威胁。”凤宸英笃定的说,秦颜不知道唐飞的身份,可是他很清楚, “不。”秦颜定定看着凤宸英,一字一顿地说:“他已经成为了我的威胁。” 秦颜伸手解开自己的披风,凤宸英一震。 “从你为了他拒绝我开始,他就已经成为了我的威胁。”秦颜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自己的衣服,这是他今天来的目的,把自己献给凤宸英。其实腊八那个晚上他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是凤宸英为了那个“方林”没有赴约。当最后一件衣服都滑落在地时,秦颜赤裸的身体慢慢接近凤宸英,双手已经缠上他的脖子,仰起头贴着他的唇道:“宸英,我知道你一直很想要我。今天我就把自己给你,只要你离开方林,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 凤宸英低头看着秦颜,这是他从来没有看过、仿佛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秦颜,清雅的面容,魅惑的神情,迷离的眼神。凤宸英没有推开他,因为这样的秦颜对他来说,是充满诱惑的。 唐飞撑着伞一路从雪中走到鸢飞院,除开那次受伤在这里住过两天外,这是他第二次进入凤宸英的住处。 墨竹远远地就看见唐飞撑着伞走来,忙走过去拦住他,语气不善地说:“方林公子,您怎么有空来这儿呢?爷他正忙着呢。” 唐飞好笑地看着眼前还不到自己肩膀的俊秀少年,他怎么觉得这个墨竹每次看到自己就充满敌意呢?不会是凤宸英的追随者吧? “我有说是来找凤宸英的吗?”唐飞低下头看着墨竹,一脸的促狭。 “你!”墨竹没有想到唐飞会忽然靠近,通红了一张脸,紧张的连说话也结巴了,“你、你、你不是来找阁主的又是来找谁?!” “呵,”唐飞的玩心上来,忽然伸手捏住墨竹的下巴,声音低沉道:“我来找你啊......” 哈?!墨竹“腾”的一下全身如烧红的大虾,挣开唐飞几步后退,抵在墙根上一脸戒备地看着唐飞。 “哈哈哈!”唐飞朗声大笑,这孩子还挺好玩儿的,比忧儿有趣多了! 唐飞笑着不再逗弄墨竹,收了伞直接进了鸢飞院中。墨竹站在他身后,眼神晦涩不明,这个方林,真是与众不同......不过算了,让他知道阁主对他不过是一时兴起,只有贤王才配得上阁主的身份。 唐飞一边推开书房的门一边往里走,语带笑意地说:“凤宸英,如果我邀你去赏雪的话你去不......去......”唐飞愣愣地看着赤裸的秦颜紧紧地贴着衣冠楚楚的凤宸英,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室内一阵难堪的沉默过后,还是唐飞最先回过神来。神色坦然地对凤宸英和秦颜抱歉一笑,淡淡道:“抱歉,我不知道你们......对不起,打扰了,你们,继续......”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 唐飞!“别走!”蓦然清醒的凤宸英想推开秦颜去追,秦颜却死死的抱着他不松手。 “宸英!”秦颜依在凤宸英怀中,声音凄切:“你不是说过你对方林没有一丝好感吗?你不是说这只是场游戏?!可是你现在却在害怕!你害怕他误会我们的关系!” 凤宸英一震,他在害怕?他在......害怕?!凤宸英脸色阴沉,一把推开秦颜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丢给他,低声道:“秦颜,我会助你登上皇位,所以你不必担心。”抬眼看着秦颜凄惶的神色,凤宸英还是硬起心肠道:“至于我对他究竟如何,你不需要知道。”说完,便急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秦颜抱着衣服,眼泪就这么流了下来,只是那双不甘的眼睛里,还有刻毒的嫉恨。 唐飞已经出了鸢飞院,没有看到他离开时墨竹投过来的同情的眼光,甚至忘了要打伞,就这么冒着小雪走了一段路。他的心有些乱,好像有些什么东西已经控制不住要从内心深处跑出来,这让他很不安。是因为看到凤宸英和秦颜在一起吗?凤宸英不过是个床伴而已,和以前的任何一个一夜情对象一样,可是他偏偏却因为看到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心乱了,甚至,有些——愤怒。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所以他需要冷静,冷静地想一想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唐飞!”追出来的凤宸英一把拽住正在深思的唐飞,“你......” 唐飞有些呆滞地眼神恢复了清明,抽回自己的手淡淡一笑,问:“怎么了?” “你......”听我解释,凤宸英想说的是这句话,可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你来找我有事吗?” 唐飞一愣,然后笑了,“没什么,就是想和你出去走走。不过,看来你现在很忙。” “我......” “所以你还是先招呼——他是王爷吧?我去芳华楼,本来就跟何夕约好的。”唐飞笑笑,然后打起了手边的伞,“那我先去了,再见。” “再见......”凤宸英愣愣地看着唐飞转身,然后慢慢消失在他面前。细小的雪花在灰暗的天空中飘落下来,点缀在凤宸英的头上和身上,凤宸英却浑然不觉得冷,眼睛仍看着唐飞离开的那个方向,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尚星楼。 天星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埋越低,到最后几乎把头埋进了胸口里声音也听不见了。天星面前坐着一个身形高大神情严肃的男子,男子方方正正的面貌给人一种浩然正气的感觉,虽然他的脸长得很普通,整个人却很有气势。他就是煌烨当朝的国师天星的师兄——沐濯,一个真正的天师。不是天星这种只会占卜算命的神棍,而是真正会道术的天师。 “你的意思是说,你又当神棍去骗钱?”沐濯冷冷的说。 “我没有我没有!”天星忽然抬起头来大声的反驳着,“你要我说多少次才信啊!是凤宸英要挟我的!” “不管是谁要挟你逼你,做了就是做了,身为修道之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装神弄鬼的事情。”沐濯严厉道,“还有,你没有经过我的批准就擅自运用了命盘窥视天机,你是想被天雷劈死是不是?” 天星虽然满心不服,却也只是瘪着嘴不再反驳。按照他从小到大的经验,如果这种时候去反驳他,他会给你念上一天一夜的道德经和门规,烦死你! “至于那个唐飞的灵魂居然能够穿越千年来到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是很不可思议。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不要再去管了。要是那个凤宸英在找上门来,就让我来应付。”沐濯沉声道。 “嗯嗯!”天星赶紧点头,太好了,他早就不想管了! “对了师兄,你说去找那个诡异的星象所在地找到了没有?究竟是什么啊?”天星把唐飞和凤宸英的事情解决了,心情大好,偎在沐濯身边装乖。 “找到了,在鬼邪。”看到瞬间变得乖巧的天星,沐濯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都快二十的人了还个孩子似的。“那个星象不提也罢,反正不是我们能去插手的。现在很晚了,赶紧去洗洗睡了,警告你,不许再借口说冷爬到我床上来!” “知道了知道了,小气鬼!”天星气呼呼地推开他不再问,反正师兄说什么都是对的,那个鬼邪离煌烨十万八千里远他想管也管不了啊! 沐濯看着蹦蹦跳跳去洗澡的天星,松了口气。鬼邪那个诡异的星象出现在六年前,只是当时尚星楼的事情太多沐濯根本分不出心思去理会。直到天星接掌尚星楼,局势稳定了之后他才有空训着那诡异的星象去找。在鬼邪转了大半年都一无所获,他根本找不到那个本该命绝命星都已经熄灭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再次发出了光亮的人。那个人命星的光芒在刚开始的时候很暗淡,如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可是慢慢的,那颗命星却越来越亮,最后回复到了如正常人般的亮度。这说明,有人可以死而复生。天星说的那个唐飞,就是和六年前那颗命星一模一样!如果那个唐飞没有说谎,这就说明,死而复生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的。对于一个修道者来说,能够探究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有致命的吸引力的。生命的终极奥义,是每一代人都在探索的事情。 一向稳重的沐濯眼中闪着激动兴奋的光芒,六年前的那个人他没有找到,那么这次这个唐飞,就是一个机会! 夜渐渐深了,雪下了又停停了又下。这一晚,天星还是赖在了沐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蒙头大睡。 第三十四章:各自图谋 年关将至,这雪是越下越密集,这些天来几乎没怎么停过。很多地方都患了雪灾,灾情的急件几乎和这雪一样密集,皇上大感头痛。各地加急救助信件越堆越多、皇上已经忙到龙体日渐消瘦时,还是贤王秦颜主动把赈灾的事情揽了下来,起先皇上是不同意的,毕竟贤王大婚将至,这个时候还让他到各地区巡视灾情实在太说不过去。可是人家贤王的准岳父甄戎听到后却大感欣慰,贤王仁德爱民如子,这是煌烨的福气也是万民的福气更是他女儿甄珠儿的福气!这个女婿真的没选错!在他的大力支持之下,贤王在离自己的婚期还有二十天的时候离开了棉锦,到各地灾区巡视灾情去了,看日子回来过年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总能在婚期的前一天赶回来的。听闻当天准王妃亲自来送行,一直送到秦颜出了城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百姓都道,煌烨有这样贤能的王爷真是老天爷的恩赐!百姓们对秦颜的爱戴和拥护,甄戎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听在耳里,高兴地几乎把嘴咧到了耳后根去了! 只有凤宸英知道,秦颜在这个时候离开不只是因为那日他的拒绝,还有为蚕食秦樊的兵力做准备。雪灾的某个重灾区,在秦樊的封地范围内。 秦毅听到文武百官对贤王的举措交口称赞欣慰不已的时候,只是温文一笑,跟着附和道:“是啊,本王有这么个弟弟也很高兴,因为他本王常常不用去头痛一些处理不来的事情,五弟可真是本王的好帮手。”众臣闻言面面相觑,完全猜不透这个一向平庸却仗着出身才封为太子的未来君王究竟是什么心思,只能唯唯诺诺的应下。 太子府。 秦毅拿着密报,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大哥还真是个没脑子的,别人给他挖了这么大一个坑,他还傻乎乎的往里跳。他还真当那个梁副将是他的家臣?在秦颜大婚那天造反,不是等着父皇震怒连个全尸都不给他留么? “殿下,依您看承王的下场会如何?”何夕淡淡问道,平静无波的眼中亦是看不出情绪。 “能如何?谋朝篡位起兵谋反,任何一条都能要了他的小命。”秦毅冷声说。 “那殿下的意思是作壁上观还是出手帮贤王一把?”何夕问。 “哼,五弟何须本王帮?一个凤宸英就能抵我太子的全部谋臣!”秦毅冷笑道,秦颜这个时候外出,说是视察灾情,不过是打着个名正言顺的幌子去把秦樊封地的兵力蚕食干净!哼,凤宸英倒是真的厉害,连这种重要的情报都能先他一步知道。看来不是凤宸英的人太厉害就是他秦毅身边的人过于饭桶!“秦樊好歹是本王的大哥,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父皇杀了他。” 何夕不再说话,他心中已经明了,殿下是打算救秦樊一命了。 “五弟大婚那天,你拿着本王的手令去调出棉锦的所有守将,阻止大哥剩余的部队进宫,一定要把他们拦住,这样他的罪名才不会太大,最多就定他一个意图谋反。到时候本王自有办法跟父皇求情,这样兴许能保他一命。”秦毅一甩袖,大步离开了书房。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他最讨厌的就是手足相残,为了一把破椅子争的血流成河父子反目!不就是一把黄金打造的椅子么?想要的话他一人给他们打一把不就得了何必争来争去要死要活?! 一直沉默着的淳于玦定定地看着秦毅离开,却没有追过去。他知道秦毅现在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如果有需要,我也可以帮忙。”淳于玦冷冷地对何夕说。 何夕闻言一笑,目光柔和地看着淳于玦道:“不必,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解决的。而且你也知道,殿下最讨厌的就是让你沾染杀戮血腥。” “哼。”淳于玦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心里那句“他巴不得把我锁在笼子里看着永远也离不开他”没有说出来。 何夕目光闪了闪,看着淳于玦的目光竟有些羡慕。从小,他就希望有一个人能保护他爱惜他,可惜直到现在这个人也没有出现。不知不觉中,何夕想到了唐飞,不知道他会不会成为这个人...... 因为那日的书房事件之后,唐飞和凤宸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再次降到了冰点。凤宸英是理不清自己对唐飞究竟是什么感情,而唐飞同样也在迷惑于自己那天的想法,最后实在不想再去想了,就归咎于自己纯粹是觉得那天贸然的闯入窥探了人家的隐私而感到内疚。 这日,凤宸英正在自己的院门口徘徊不定,厚厚的雪层上全是他凌乱的脚印。他已经五、六天没有看到唐飞了,说不想他那是骗自己的,可是因为那天的事情他又没有这个勇气去了。虽然那天他和秦颜并没有发生什么,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虚! 呃?不对不对!自己刚才说什么来着?没有勇气?!凤宸英被自己的想法怄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背着手站在院子里一脸恼怒的模样。开玩笑,他凤宸英什么时候缺过勇气这种东西!他是魔怔了才在这里举棋不定呢!心虚?他凤宸英有必要对区区一个唐飞心虚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才是他的本色! 打定主意,凤宸英刚抬起脚要往外走,铁焕便迎面走来,看他的表情,似乎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 凤宸英顿住脚步,铁焕对他一揖,沉声道:“爷,蓝子湘和南雨的身份已经查到了。” 凤宸英一愣,想了想道:“去书房。” 到了书房后,铁焕便把两人的身份细细说明。 蓝子湘是孤儿,幕后的主人是皇上第三子福王秦昭,他原本是秦昭府上的娈童,因为颇有姿色而被秦昭有目的的送到了琼月楼,抹掉了所有过去的蓝子湘在半年内就成了头牌。后来就是凤栖阁换了一批新的男宠,最大的南风馆琼月楼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首选的地方,那里最红的三个头牌之一的蓝子湘自然就被选入了凤栖阁。因为秦昭刻意捏造了蓝子湘一个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身份,能在这种地方做皮肉生意的,自然都是家庭贫苦不得已才做了这行当,所以当时铁焕没怎么去查就直接买下了蓝子湘。 而南雨同样也是一个捏造的身份,和蓝子湘大同小异。不过,他真正身份的完完全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是南家残存的最后一点血脉。 南家曾是煌烨盛极一时的大家,当时几乎没有任何一个士族能与之匹敌。而当中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南家出了一个最得宠的娘娘——南柔。可以说,当时南家的人都是在整个煌烨中横着走都没人敢管,就连南家的家仆都高人一等的。可是,十年前柔妃因为嫉恨当今的皇后娘娘怀了第二胎龙种,鬼迷心窍之下竟然胆大包天下毒!皇后虽然命大没有死,可是龙种却没了。皇上震怒之下派人彻查此事,幕后凶手竟然就是最得宠的柔妃!而柔妃却仗着皇上的无尽宠爱而不知悔改,笃定皇上不会舍得杀她,面对重重确凿的证据时还死不认罪且态度娇蛮跋扈。可是,就算她的丈夫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就算他真的宠她爱她到了骨子里,却终是不能保她一命。在皇后的家族和被南家欺压已久的文武百官联名上书的压力之下,“以毒杀皇子、祸乱宫闱”的罪名赐毒酒一杯。而南家虽然侥幸逃过一劫,却也因为这祸事开始家道中落,朝廷官员则在这个时候开始联手打压南家,私授官职、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等罪名一道一道接踵而来,不过半年时间,曾经的国丈爷和国舅均被判斩首,三族内的男丁被判刺配流放边疆,女子则成了千人骑万人压的官妓。 这个南雨就是柔妃胞弟的独子,十年前他才七岁,被南家想尽办法散尽家财才保下来的独苗。那之后南雨就销声匿迹了近十年。一年前,已经换了另一个身份的南雨却不知为何卖身进了琼月楼当了一名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加之传闻中他的背后有一个贵人相助,所以这么一年来没人敢试图对他不轨过。直到四个月前他被送进了凤栖阁,成了凤宸英的男宠。 而这个曾经红极一时却命薄的柔妃,就是当今贤王秦颜的生母。也就是说,贤王和这个南雨,是亲亲的表兄弟关系。虽然南这个姓在煌烨比较冷僻,可是谁也不会想到南家的最后一点血脉会藏身在青楼里!看来他背后那个所谓的贵人,就是秦颜了吧。 听完铁焕的汇报,凤宸英沉着一张俊美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铁焕看了凤宸英一眼,斟酌道:“爷,蓝子湘身后的福王不足畏惧。可是,这个贤王,爷您待他不薄,他却暗中安排了人进来刺探爷的消息。这......” “行了。”凤宸英忽然出声打断他,“蓝子湘你看着办就好,至于那个南雨,由着他,也不用暗中派人看着他,他爱干什么就让他干什么。”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也相信秦颜不会害我。”凤宸英似乎不想再听到铁焕说下去,脸上已经出现了些许不耐。 “......是,属下遵命。”铁焕虽然脸色也不太好看,却也没有再逆凤宸英的意思。无论他们小时候的关系有多好,可是主子就是主子,这一点铁焕心里很明白。 素心院。 唐飞在看地图,这是他问忧儿煌烨大致的地形后给他画的简易地图。 棉锦是煌烨的都城,也是煌烨最中心的地带,人口密集地势优渥,也是全国最大的商业信息中心。唐飞分析着棉锦的各个城县和乡村,考虑着哪里才是最适合他去的地方。 与棉锦相连的榕城?这里的发达程度仅次于棉锦,可是忧儿说那里鱼龙混杂,能在那里混的的几乎都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主,本事大心也黑。唐飞摇头否决了这个地方,他上辈子几乎都是在这种环境中过活的,现在他想要过的,是比较平静的日子。 要不然去这个姚县?虽然偏了些,可是在地势上看应该是个不错的小地方。就是看这个“姚”字似乎是一个同姓的部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排外......唐飞在“姚县”这个地标上标了个记号,这里可以考虑看看。依他现在的一千多两身家,在这样一个小地方安身立命足够了。 正当唐飞在简易的煌烨地图上写写画画时,和铁焕商量完要事的凤宸英推门走了进来,脸色也不太好看。唐飞正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凤宸英。 拍掉披风上的雪,凤宸英把披风解下丢给忧儿,让他下去了。 “在看什么?”凤宸英悄声走近唐飞的身后,俯下身抱着唐飞的腰。 唐飞一愣,凤宸英什么时候进来的? “地图。”唐飞没有理会凤宸英吃豆腐的动作,他们两个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在才来义正言辞的说明“男男授受不亲”的问题那是做作。 “地图?”凤宸英见唐飞并没有拒绝他的亲昵,便放下了心更为大胆的贴近,把下颚抵在了他的肩上看过去,“看这个玩意儿做什么?” 唐飞又愣了愣,还是坦白道:“离开。” 抱着腰的手蓦地收紧,凤宸英沉默了一阵,才涩声道:“法术不是失败了吗?你还要怎么离开?” “凤宸英,”唐飞转身与凤宸英面对面,微微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明白我的意思。你知道,我不可能留在这里,这里不属于我。我是唐飞,不是方林。” 凤宸英眼神暗了暗,他明白唐飞“离开”的真正含义,但他还是选择了装傻,他,不想唐飞离开...... “为什么,是因为那天吗?我和秦颜,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凤宸英凝视着唐飞英俊阳刚的脸庞,涩然问道。唐飞不同于秦颜的温良如玉谦谦君子模样,也不是秦颜潇洒俊逸风流无双的肆意,更没有淳于玦那种如绝美出尘的外貌,就连他东院里那几个公子的柔媚妍秀他也是半分没有。一个完全没有他定义中所谓“美人”的条件的男人,可他偏偏就对他——上了心。 “你知道我根本不会在意。我只是想在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唐飞故意忽略了凤宸英眼中复杂的感情,缓缓说道:“在这里,甚至没有人会承认我的存在,承认唐飞这个人的存在。就连做回自己的职业,我也只能顶着别人的身体别人的名字别人的一切。方林在这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他有家人有朋友。迟早有一天我会因为‘方林’这个身份迷失了自己,因为我充其量只是个小偷而已,偷了他的身体。偷来的东西总有一天要还给人家,无论外形是不是一模一样都好,如果我在这里继续生活下去迟早会惹人怀疑,为了不被拆穿我只能去装成方林的样子生活。到最后,我不得不舍弃自己变成‘方林’而生活,因为不能被拆穿身份只能变成另一个人。”他要的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一份归属感,而这里没有,所以他要离开,亲自去找。 “可是这里有我,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唐飞。我从来就不在乎你的外貌和身份,我要的只是‘唐飞’而已,只有唐飞!”凤宸英说话的时候双唇几乎贴着唐飞的双唇,温热的气息相互纠缠着。 唐飞轻轻叹了口气,撇开了头,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相信你说过的话,只是我们不能走到一起罢了......” “为什么!”凤宸英急切地问。 唐飞偏过头看了凤宸英一眼,还是说了句:“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凤宸英一震,沉声问道:“什么意思?还是说,你知道了什么?” “我去过太子府,那里侍卫的装扮配饰,和我上次被绑架的那个地方的人的服饰,相差无几。”那个死在他手里满脸惊恐的稚气少年,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包括他的穿着和他——将要拔出的那把刀。 秦毅和秦颜都是龙子,王府里的一切标记都有皇族特有的图腾。所以他到太子府拿酬金的时候看到巡逻的侍卫时,一切都想通了。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被人抓走虐待,知道凤宸英为什么会知道他出事而且用最短的时间找到地方救他,也知道何夕那时候知道他被人下药陷害后为什么说“又”。那段时间凤宸英是故意对他这么好的吧?就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吧?东院那个无缘无故暴毙的伍非应该就是凤宸英想要利用他抓出来的奸细吧?原因是什么他不想去猜,也不想知道,因为那时候他以为自己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关于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个梦,梦醒了一切就结束了,真相是什么他一点都不在乎。又或者,可能是自己下意识地想要留一点关于凤宸英美好的回忆吧? “以前是我自己误会,你没有把真相告诉我我也不怪你,加之那时候我以为自己即将离开,所以我不会去在乎。可是如今......要离开这里的事情,其实在我们那晚——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现在,也是时候和你说一声了。”唐飞看着凤宸英,眼中只有淡然,近乎冷漠的淡然。 “如果我说,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呢?”凤宸英脸色阴沉,眼中的冷厉煞是慑人。他不知道唐飞这么早就已经洞察了实情,他以为只要他不说他就永远不会知道。一直以来,是他太低估他了吧? 唐飞不答话,可是眼中的决然已经表明了他的意思。 “我绝对不会放你走的。”凤宸英说完这句话,冷然转身离开。 “你困不住我的......”在凤宸英即将踏出门口的那一霎那,唐飞轻声说。 凤宸英脚步没有停留,院外的雪地上,只余下他离开的脚印。 第三十四章:雪中的吻 凤栖阁,鸢飞院,书房。 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凤宸英那张阴戾惨白的俊美脸庞,显得妖魅异常,瘆人的很。 无相垂着头跪在凤宸英面前,等待着凤宸英的指示。可是,足足等了一刻钟,凤宸英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抬一下。 无相壮着胆子微微抬起眼睑向上看了一眼,然后一愣,这......阁主是在——发呆?!那他刚才说的话......无相垂下眼睛,沉闷的声音从腹腔中响起,却比刚才说的时候音调高了不少:“阁主,一切计划准备就绪,秦樊在贤王大婚那天一定会造反,到时候他必将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秦毅也接到了秦樊要谋反的密报,同时也猜测出了我们的计划,他必将在最后一刻救秦樊一命。阁主的意思是......” 因为无相刻意提高了声音说话,这次凤宸英没有再走神,听完无相的话后淡淡道:“秦毅想救他一命,若是放在以前本座一定会卖这个人情给他,毕竟我们还不适宜这么快跟他撕破脸皮。可是,本座和秦樊,有帐要算。所以,不必顾虑秦毅。” “是!”无相虽然不知道秦樊什么时候得罪了凤宸英,可他知道秦樊一定得死,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因为这是阁主的命令。 “记着,吩咐下面的人,当天一定要生擒秦樊。”凤宸英又抛出一句。 无相一愣,答道:“是,属下会吩咐下去。”阁主不想秦樊死?可是阁主刚才的意思明明就是说秦樊必死。 冷冷地目光扫射过来,无相不敢再猜测,对凤宸英一揖,刚想告退,就听见凤宸英冷冷地说:“记着你自己的身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应该不必本座再提醒你。从小跟在那个人身边的你,知道我们的门规对待背叛者的手段。” 无相一凛,收在怀中紧贴自己心脏的某个东西炙如烙铁,烧的心脏如撕裂般的疼。沉声答道:“属下明白!”他会记住自己的身份的...... 凤宸英那天对唐飞说了不会放他走,可是却没有对他进行看管或者——囚禁,对于这一点,唐飞觉得凤宸英对他还是保留了些许尊重。这些天来最多就是忧儿现在变的寸步不离,除了洗澡睡觉上厕所,忧儿都会跟在他左右。 看到忧儿脸上灰暗的表情,唐飞没有责怪他,甚至对他一如既往的平常。因为他知道,忧儿是不得已的。 穿上冬衣,披上狐裘,唐飞抱着一个小暖炉走出来。忧儿刚从门前的走廊上经过,看到唐飞一副要外出的架势一愣,问道:“公子您这是要出去?” “嗯。”唐飞点了点头应道,“有事要出去一下。” “那公子请稍等一等,忧儿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跟上来。”忧儿右手提着一条鱼,左右还拿着好些菜品,说着就要跑去厨房放东西。 “不用。”唐飞阻止道,“今天你不用跟着我,要是凤宸英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我在芳华楼,跟何夕在一起。”他没有跟何夕约好,但他知道何夕在这个时候习惯在芳华楼喝一壶茶。 “可是......”忧儿还想说什么,唐飞立刻打断了他,说:“你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公子!”忧儿喊了一声,唐飞却没有停下脚步。 “天色又变了,你没有带伞......”剩下的话已经变成了轻声的呢喃,瞬间消失在冷冽的寒风中。 忧儿的眼中满是落寞,自嘲一笑,公子的脚步,永远不会为他停留吧? 虽然已近年关,芳华楼却一如既往的热闹,楼内也如春日般暖和宜人。 唐飞一进楼内便舒服地叹了口气,难怪何夕喜欢这里,因为这里无论是环境还是人,都让人无端的感到舒适和放松。 晏姒今天是一身火红的打扮,艳紫的三朵大牡丹绣在大红的长裙上,周围绣了些金线图案以作装饰。大红的锦绣披风衬着她脸上浓艳的红妆,就像一朵春日里盛放的红牡丹,艳极,美极。她一出现,几乎夺去了芳华楼内所有人的目光。 “唐公子。”柔润的嗓音,带了三分慵懒和随意。唐飞转头一笑,看到晏姒后眼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淡然道:“晏老板,别来无恙。” “呵呵,”晏姒拿着条艳红的丝帕掩嘴轻笑,眼神似娇似嗔地勾着唐飞,“奴家过的可不好,一点都不好。”娇嗔的表情几乎让楼内所有的男子身子酥了一半。 唐飞却不为所动,淡淡一笑,道:“可唐某觉得,晏老板好像比前月更为漂亮了些,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好。” 晏姒听了这话,轻咬红唇上前道唐飞面前,嗔道:“奴家说的是心!”眼中的笑意却怎么掩不住,任哪个女人被一个英俊伟岸的男子称赞漂亮都不会忍不住满心得意。 “哦?”唐飞挑挑眉,语气也有些轻佻:“不知道是哪个不解风情的男人会舍得伤害晏老板的心?” 晏姒闻言,眼珠子在围了一圈客人的楼内转了转,要是阁主知道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跟他的小情人调情,不知道作何感想?存了捉弄的心思,晏姒故意走近唐飞的身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道:“有一个为情所困却不知道自己是为情所困的笨蛋这些日子天一黑就到奴家这儿来骗酒喝,一副相思入骨酒入愁肠要死不活的模样,而且喝了酒之后还从来不付钱!奴家这儿的珍酿几乎被他喝空了,你说奴家心情能好么?” 唐飞一震,脸蓦地有些发烧,尴尬地轻咳一声拉开了与晏姒的距离,眼神闪烁地回答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辛苦晏老板了。不过这个人在下也不认识,所以帮不了晏老板了。” 你不知道才怪!看那俊脸红的,呵呵,又是一个笨蛋!晏姒好笑地摇摇头,奴了奴嘴道:“喏,那个公子你总该认识了,他都在站边上看了咱好久了。” 唐飞愣了愣,转头看去,何夕正倚在红柱上一脸挪揄地看着自己。晏姒则一脸奸笑地离开了,留下了满楼男人的惆怅。唐飞扶额,这个晏老板一定是故意的!慢慢走到何夕身边,唐飞也不解释,问道:“来了多久?” “你前脚进来,我后脚就跟上了。”何夕淡笑着答道,“所以该看到的不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坐大堂还是进包厢?”唐飞没理会何夕的打趣径直问道。 何夕想了想,道:“包厢吧。” 唐飞点点头,一个有眼色的小丫头赶紧上前领着他们到二楼的包厢。唐飞点了茶和点心,小丫头手脚利索很快把东西送过来放好退了出去,还很体贴的把门关紧了。 何夕用小火炉烧开了水,然后用茶挟把茶罐中的茶叶夹进茶罏中。 唐飞看着何夕沏茶的动作不禁一笑,道:“我以为能把泡茶这种艺术做的如此唯美的只有晏老板,原来你不比她差。” 何夕顿了顿,也笑道:“可能,是因为我们都很享受这个过程吧。”说罢,何夕提起茶罏,把碧绿的清香茶水倒在唐飞面前的茶杯里。 “谢谢。”唐飞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很好。” 何夕也捧着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看了唐飞一眼,轻声问道:“你来这里,是找我的吗?” 唐飞很干脆的点点头,说:“是。” 何夕的心跳了跳,端着茶杯垂着眼,轻轻问道:“为什么。” “因为,”唐飞看着那张和陈辰相似的脸一时间有些晃神,“我是再次来跟你告别的。” 何夕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颤了颤,心中压抑难受到极点,表面上却一副平静无波的模样问:“去哪儿?” 看着何夕,唐飞心里充满了愧疚,不是没有感觉到何夕的心意。只是就算他和陈辰长的再相像,他都不可能喜欢上他,因为何夕是何夕,陈辰是陈辰。他从来不会玩替身游戏,更不会因为在异世界感到孤苦寂寞而随便开始一段感情,两者都是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做。 “去哪儿都好,我只是想离开凤栖阁。不过,如果将来可能的话,我会回来看你。” “你是想去找——他吗?”何夕依旧平静,只是低垂的双眼看到挂在腰间那枚翡翠配饰闪过了波动。 愣了好一会唐飞才明白何夕说的“他”是指陈辰。“不,”唐飞摇头,声音有些苦涩,“我想我没有办法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他......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会忘了我,开始新的生活......我以前对他并不好,要忘记我想必不会太困难吧?”说完,唐飞自嘲一笑,他也是死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对陈辰有多过分。他不止欠他一句“喜欢你”,还有一句“对不起”。 何夕眼中划过一丝复杂,想起秦毅说如果唐飞能够为他所用必能保他一命......伸出温暖干燥的手覆在唐飞的手背上,何夕抬眼看着唐飞微笑,说:“可以,为我留下来吗?”心脏却在抽痛,唐飞,如果可以救你,我会毫不犹豫的利用你,甚至愿意成为他的替身。 唐飞一震,猛地看向何夕。何夕脸上还挂着暖如杯中茶水的笑容,唐飞听见他说:“唐飞,你第一次说要离开再也不回来的时候,因为知道你要去找他,所以我没有资格挽留你。而这次,你离开不再是因为他,那么我可以为自己问一句:我可以成为你留下来的理由吗?” 唐飞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何夕的手正在微微的颤抖,尽管他表面上还一脸淡然,但唐飞知道这些话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勇气了吧?可是...... 唐飞抽回自己的手,避开了何夕受伤惊诧地目光,说:“对不起,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何夕,你永远都是我的朋友。离开后,等一些事情过去了,我想我会回来找你的......” 这次,是唐飞先离开了芳华楼。天空又飘起了小雪,唐飞却浑然不觉。他没有把心里的话告诉何夕,身份的错乱是其中一个原因。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何夕是太子一党,凤宸英是贤王一党,留在凤栖阁他就不得不因为凤宸英的关系而被迫成为贤王一党,如果留在何夕身边他也不得不成为太子一党。将来无论谁成王谁败寇,他要面对的,是又一次的灭亡。他不想淌浑水,还是及时抽身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何夕望着已经冷掉的茶水,苦笑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冷掉的茶,原来是这般苦涩的滋味啊......唐飞,你不得不离开的原因是为了避开凤宸英吗?可是你又知不知道,凤宸英他不会让你离开的,那个人,他是真的为你动了情啊......而这份情,也注定会害死你的。 唐飞带着浑身的落雪回到素心院时,屋内已经点起了灯,还点起了火盆。 凤宸英就站在他的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唐飞就站在院中,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动不动地回望,任飘雪洒落在他身上。 凤宸英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轻声问道:“饿吗?饭菜已经准备好了,而且也热了好几次了......”他在这里等了唐飞一个时辰,却看到他从雪中回来,一身的孤寂与——落寞。所有苛责和不满的话,他忽然一句都说不出来。 唐飞却没答话,蹲下身伸出手在厚厚的雪地上揉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然后在凤宸英的错愕中狠狠扔了过去,正中他的额头。 “呵呵呵。”唐飞起身拍着满手的雪渣子,笑容竟然有些顽皮。 凤宸英伸手抹掉一脸雪,脸色平静的有些可怕。走到院子,伸出手掌心向下,凌空一吸,居然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就已经握在手中。 唐飞一脸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隔空取物啊!高手高手!还没感叹完,就见凤宸英邪恶一笑,唐飞暗叹不好,才刚转了个身,雪球就正中后脑勺! “嗯!”唐飞闷哼一声,转身狠狠地看着凤宸英道:“有本事别用你的内力和武功,咱们来打一场!”其实他的本意并不是和凤宸英发生一场“战争”,而是在他进到院子的那一刻看到凤宸英等待他的身影和那声温柔的“饿吗”,瞬间让他有种心慌意乱的感觉,冷了许久的心也在那一刻热了起来。本能的想逃避这种陌生的感觉,所以鬼使神差的他用了这么一种方式。 “哼,”凤宸英轻蔑地笑,卸掉了一身的内力,道;“打就打,大爷我会怕你?!” 所谓的打一场,就是——打雪仗! 其实唐飞这个快奔三的老青年从小最爱的就是打雪仗,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那种高声笑闹的刺激。可惜小时候在“家”里堆雪人打雪仗这样的活动从来没有他的份,后来进了孤儿院管制更严,不要说打雪仗了就是玩一会儿雪都会被训上一天。后来长大了,更没有人会陪他玩了。所以可以说他是一个从来没有打过雪仗的打雪仗狂热份子。 凤宸英更不必说,他生长在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从小就没见过雪,还是住在棉锦这五年才见过书上说的雪,第一次见的时候还惊奇了好一阵。虽说在这里住了五年,却也从来没见过身边的人打雪仗。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玩。 所以两个已经二十好几的大男人在雪地里爬摸打滚,捏着雪球毫无章法的互砸,叫骂声和笑闹声在整个凤栖阁中回响。府中上下好惊奇,这笑声,听着怎么那么像咱阁主啊?! 不少胆大的下人故意找了各种借口进入东院,在素心院外徘徊,顺便往里面偷瞄几眼。连在布置着年三十晚的事宜的铁焕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事务,满脸的忧思,希望阁主只是做戏给旁人看,而不是真的...... 狼狈不堪的两人气喘吁吁的双双倒地,打雪仗是个体力活!唐飞本就浑身是雪渣子,在凤宸英的强烈攻势下他几乎成了一个雪人!凤宸英倒是比唐飞好一点,不过也一样快成雪人了。 “呵呵,”平躺着的凤宸英望着灰暗的夜空撒下点点雪花,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雪还可以这么玩......”这应该是他这二十几年来,笑的最开怀最真心、玩的最疯狂最投入的一次吧? “原来你也是第一次玩?”唐飞笑道,“你倒是厉害。” 也?这么说唐飞和他一样啊......伸出已经被雪冻得通红的手抓住唐飞同样冰冷的手,凤宸英扭过头去看他的侧脸,刚毅的线条,俊挺得鼻子,因为寒冷而略显红紫的唇...... 感受到凤宸英的目光,唐飞也转头看着凤宸英。凤宸英其实长的很漂亮,甚至比晏姒还要美上几分。只是他平时的阴翳和霸戾掩盖住了他原本的美丽。此时的凤宸英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脸颊微红,鼻子英挺却因为天冷鼻头有些发红,有种可爱的感觉,一双凤目正出神的望着他。 慢慢的,凤宸英靠近了唐飞,用自己的唇在他的唇上轻轻点了一下。唐飞没有拒绝,凤宸英又在他唇上点了一下。当凤宸英第三次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唐飞主动伸/出/舌/头/勾住了他。 没有迟疑,凤宸英一个翻身覆在唐飞身上,热/吻融化了冰雪。 第三十六章:约定 太子府。 “你是说,唐飞拒绝了你?”秦毅惊疑的问着眼前一脸平静的何夕 何夕点了点头,这一点,是他自己也没有料到的。 “不可能,他对你明明.......”秦毅赶紧打住话头,看了眼何夕的脸色,确定他没有任何反应才轻咳一声开口道:“咳,你知道的,你和唐飞那个秘密的情人长得很相像,他没理由拒绝你。” 何夕自嘲一笑,垂着眼睑淡淡道:“其实是殿下您与我都低估了那个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也低估了——唐飞的为人。” 秦毅挑了挑眉,疑惑地看着何夕。 “哼。”一声冷哼打断了他们,秦毅下意识地挺直腰杆,他忘了淳于玦在这里了! “唐飞不是那种任意玩弄别人感情的人。他拒绝何大哥,也意味着他尊重何大哥。”淳于玦面无表情的说,眼中却满是对唐飞的欣赏与钦佩,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可是他却也了解唐飞这种人,做事虽然不择手段,可是却对感情很执着。“唐飞,是条汉子。”有才能,有魄力,有担当,在那次唐飞把秦毅的宝剑从傅紫瑠那儿要回来时,他就下了这样的评语。 秦毅有些吃味的看着淳于玦,居然当着他的面夸另一个男人好!他还从来没有夸过自己呢,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他赏过! “那又如何?他拒绝了何夕就代表他选择了死路一条,这表明他并不聪明。”秦毅酸溜溜地说。唐飞是不聪明啊!他在这个时候拒绝了何夕就代表他还没看出凤宸英的用意,不知道当前的局势更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这样的人,不要也罢,太子府的庸才已经太多了! “你怎么知道他没看出来?”淳于玦冷冷地看着秦毅,“他拒绝何大哥的同时也说了一定会离开凤宸英,这不是已经说明了其实唐飞知道了些什么吗?说不定他就是因为看出来了,所以才选择置身事外。” 秦毅与何夕一震,面面相觑了一阵后也终于明白了过来。唐飞是什么人?精于算计手段狠辣,凤宸英就算把一切事情做的再滴水不漏也不可能完全瞒得过他。 “小玦啊!”秦毅欢喜的拍着淳于玦的肩,高兴道:“你真是我的福将,一言惊醒梦中人,看来这个唐飞将会是凤宸英一个很大很大的麻烦,而我们就算不能把唐飞挖过来,也可以利用他打击凤宸英。” 淳于玦白了他一眼,推开他径直走到窗边望月亮,这是这么些冰雪天气来第一次放晴。夜空很干净,漫天的繁星在雪地上映了一地银光。 秦毅也不管他,看着何夕道:“何夕,你再去约唐飞一次,这次要更明确的表明你的意思。最好就是和他......”秦毅古怪的看了何夕一眼,接着说:“最好就是和他有些暧昧的动作......” 何夕一愣,失声道:“殿下你的意思是......”要他出卖——色/相?! “不是不是!”秦毅赶紧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做戏给凤宸英的人看!” “做戏?”何夕好像有些明白了,唐飞的身后一定会有凤宸英派去监视的人,如果被他的人看到自己和唐飞有暧昧的话...... “没错,我只是想证明一下那个凤宸英是不是真的如请报上所说的那般毫无破绽,是否真的一点弱点都没有。”秦毅笑容中满是算计,他只是想证明一下唐飞是不是会成为凤宸英——唯一的弱点!如果凤宸英对何夕出手,就证明唐飞对他来说绝对是特别的! 何夕也已经完全想通了,满嘴苦涩地答了声“是”,便不再言语。这次就是连殿下,也不打算放过唐飞了吧?跟在秦毅身边十年,他知道秦毅永远没有他表面上那么温和无害,他甚至比任何人都狠辣。为了达到目的,他确信秦毅一定不会顾及他这个小小的谋臣直接要了唐飞的命。 秦毅眼中精光一闪,拍了拍何夕的肩道:“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我不会动唐飞的,这是我对你的保证。” 何夕垂下头,心痛如绞,仍低声道:“谢殿下......” 芳华楼。 “你来了。”何夕对唐飞一笑,“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见我了呢。” 唐飞在何夕对面坐下,接过他递过来的热茶,道:“怎么会?我说过我们是朋友,一辈子都是。” “可是,”何夕端起茶杯抵在唇边却没有喝,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我想要的,不止是朋友。” 唐飞一震,看向何夕的目光有些尴尬。 何夕在唐飞震惊的同时忽然起身然后快速地俯下身子凑到唐飞面前,两人相距不到半指的距离。唐飞一吓,就要往后仰去避开何夕,何夕却早已洞察了他的意图,伸手托住了他的后脑。 “你......”唐飞惊的说不出话来,何夕是怎么了?! 何夕对唐飞粲然一笑,松开手退回了位置上,然后摊开掌心道:“你看。” 唐飞疑惑看去,然后失笑,原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一截小小的白色线头,看来是他睡得软枕掉线了。 “谢谢。”唐飞颇有些歉意的看着何夕,“刚才误会了,抱歉。” “其实我是故意的!”何夕对唐飞眨眨眼睛,有些俏皮地说:“你害羞的样子真有趣。”眼中微光闪过,这样应该可以了吧?刚才的那个角度在某些人看来就如亲吻般。 确实,虽然他们今天坐在大堂,可是却因为坐在角落出没什么人注意他们,除了某些人。 晏姒一直在三楼的拐角阴影处观察着他们,看到何夕忽然上前吻了唐飞差点叫出声来!而唐飞居然没有一点躲避或者责怪的意思,反而还一脸无奈的笑意!晏姒想到昨晚她家的麻烦阁主兴冲冲地来炫耀自己的魅力不减唐飞快要被他攻陷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看来她家阁主还是没戏啊! 唐飞扯了扯嘴角,他还真不知道何夕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啊...... 看到唐飞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何夕轻笑道:“唐飞,如果我说我愿意放弃这里的一切陪着你离开,你会不会给我一个机会?” 唐飞一愣,抬眼看着何夕:“放弃这里的一切?”轻轻摇了摇头,唐飞说道:“何夕,我不值得。或许你是该离开这里不去淌那趟浑水,可是却不该是因为我。” 他果然知道了,虽然不是全部,却也看清了表面的一些东西。何夕压下心中的苦涩,伸手抚弄着腰间的翡翠,神情温柔如水。 “你说的对,其实我要离开根本也不可能......”因为他早已入局。何夕抬头看着唐飞,手中紧紧握着那枚温润的翡翠,“唐飞,如果事情结束了,如果那时我还幸运的活着,你可以跟我回我的家乡看看吗?”没等唐飞回答,何夕却喃喃接了下去:“我的家离京城很近,就在郊外的那一个仙湖村。我的家是村里最普通,土屋砖墙,屋顶的破瓦一到雨天就会漏水,屋外有一棵老桃树,开花的时候那香味整个村都闻得到,结了果子还泛着青就已经被村子里的淘气包偷光了。院子是用竹篱笆圈起来的,篱笆旁栽着几株映山红,很漂亮......”何夕看着唐飞的眼神渐渐飘远,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眷恋的家一样,“虽然我已经没有了亲人,可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我的根,在那里啊......”他的家人在他五岁那年死光了,一场来势汹汹的瘟疫让原本温馨的六口之家只剩他一个人。村子里的人说他是中元节那天出生的,所以命中带煞,不但勊死了父母兄弟,还把煞气带入了村子。一个才五岁完全没有生存能力的小孩就这么被放逐被抛弃。再后来就是遇到了主人,然后进了太子府成了太子幕僚。 “何夕!”唐飞有些慌张地唤了他一声。何夕回过神来看着唐飞淡淡一笑,道:“没事,就是想家了......” 想家了......平平淡淡的三个字,从小就没有家的唐飞知道这三个字有多沉重。他们都有家,却都是无家可归的人。 “好。”唐飞伸手覆上了何夕稍显冰凉的手,郑重地承诺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何夕瞬间红了眼眶,反握住唐飞的手,淡笑道:“约定了。” “嗯。”唐飞点头,这一刻他才知道其实陈辰和何夕真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陈辰有一个很温暖的家庭,有一对理解他疼爱他的父母,还有一双可爱的双胞胎弟弟。所以就算他失去了自己,也可以很快的从伤痛中走出来,去寻找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幸福。而何夕不一样,唐飞不知道自己如果自己不和他定下这一个约定在将来他会不会活下来,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和何夕定下这一个约定,他一定会活下来,无论将来是谁赢了! 晏姒咬了咬唇想了想,转身离开。只当今天的事情没看见吧,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凤栖阁,鸢飞院。 凤宸英淡淡扫了眼跪在眼前的无相,道:“就这些?” 无相心中一凛,沉声回答:“是。” “何夕还有留在这个世上的必要,那就不用让他消失了。”凤宸英勾起嘴角道,语气沉而柔却不带一点点温度:“不过如果你敢对本座隐瞒任何一件事,不单是何夕要消失,你也必须得死。知道了吗?” “属下知道!”无相垂着头回答,大冬天里他的后衣领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心中的忐忑与紧张全部被他那张除了眼睛没有其他五官的脸隐藏的很好,他隐瞒了一部分事实,何夕与唐飞的那个约定,他没有说出来。他要,保护那个人...... 待无相离开,凤宸英眼中冷光乍现,唐飞动摇了,他的心里有何夕。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让唐飞死心塌地的待在他身边。秦毅想找到他的弱点,凤宸英一点都不担心,他从来没有弱点,即使他真的对唐飞有些特别,可要他为了唐飞放弃什么或者妥协什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不动何夕不只是因为他还有用,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想告诉秦毅,他不在乎唐飞。 尚星楼。 沐濯拿着手中的信件,因为极度气愤手有些发抖。天星缩着脑袋躲在角落,怯弱地看着已到爆发边缘的沐濯,心里把凤宸英的二十八辈祖宗从头到尾骂了个遍。那混蛋太过分了,居然把威胁信和欠条直接送到大师兄手里,这不是要了他的小命么! 凤宸英那所谓的“做点什么”,就是直接写了一封信拿了天星欠下的几张小面额赌博欠条(大于五百两小于一千两)放进信封让人直接送到尚星楼沐濯手中,直接说明目的。帮他再骗唐飞一次,天星欠的近一万两银子全部作废。不然,就让天星直接脱光衣服到他凤栖阁里肉偿吧! 沐濯努力控制着自己怒火,念了几遍道德经后终于觉得火气下去了一点。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天星道:“我这些年的道行迟早会因为你给废了!” 天星一听,心中大喜——大师兄答应啦!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一脸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模样小声答道:“师兄,是我对不起你......” 沐濯看着眼睛红红的天星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也缓和了很多,“以后,不准再进赌坊!” “是!”天星爽快的答道,还好还好,安全过关! 沐濯微微摇头,他知道这件事情一过天星的保证一定又会忘的一干二净。可是又能怎么办?难道真的不管他看着他任由凤宸英那个卑鄙下流无耻的衣冠禽兽糟蹋?他做不出来啊!就算会坏了他的道行,这次他还是得为这个爱闯祸的小师弟担着。 “那个唐飞的命数,你算出来了没有?”沐濯问。 天星赶紧摇头道:“没有他的生辰八字,就算有我也算不出来啊!照唐飞的说法他是未来几百年后的人,我的功力还达不到窥视未来的境界!所以只算出了方林的,方林的阳寿只有二十年,而且他的魂魄已经堕入轮回重新为人了。” “也就是说方林没有和唐飞互换了命运?”沐濯疑惑道,“这么说来唐飞的肉身早就灰飞烟灭了,就算我把他的魂魄引出来,他也不可能回到自己的肉身上......” “所以凤宸英才说只是骗骗唐飞没有要你真的把唐飞的魂魄引出来啊,我们到时候只要随便起个坛装模作样的作作法烧烧香就可以啦!”天星一脸很有经验的样子说,感受到沐濯冷冷地目光,天星发现自己得意忘形了,赶紧低下头装乖。 “我迟早会因为你被天雷劈死!”沐濯狠声说,天星脑袋又缩了缩,心道:怕什么到时候一起死呗! 沐濯冷哼一声,甩手往第五层楼走去,天星功力不深厚无法窥视未来,他却勉强可以。只是后遗症比较严重而已...... 天星乖乖的跟在沐濯身后,因为沐濯并不是国师所以无法启动那个巨大的罗盘,所以需要他在一旁协助。 天星紧张地看着脸色越来越苍白的沐濯,巨大的罗盘快速地转动着,屋顶的星宿图毫无章法的急速变幻。忽然沐濯猛地一震,罗盘与星宿图都停止了运行。天星在沐濯晕倒的一瞬间冲上去接住了他倒下的身体。这就是沐濯的后遗症,大概要昏睡五天的时间左右。也就是说天星要知道唐飞的命数究竟是如何的,他要乖乖等上五天才行。 唉!天星叹了口气,任命地拖抱着高了他一个头的沐濯下楼。凤宸英真是他们师兄弟的克星!瘟神! 第三十七章:纵情 凤栖阁,素心院。 “阁主,有访客到。”忧儿跑进院子,凤宸英和唐飞正在贴大红色的窗花,今天已经是年二十九了,屋内已经布置的差不多,就差窗花和对联没贴上。 凤宸英正小心翼翼地把一片薄薄的纸花贴在窗户上,对忧儿的禀告充耳不闻。 唐飞停下手,转头看着忧儿,见忧儿脸色有些奇怪,便问:“谁来了?” “是国师!”忧儿低声答道,心中也满是疑惑,国师和阁主的关系甚少有人知道,就连贤王也只是知道阁主认识国师而已,其他的一概不知。为何今天却大摇大摆的走上门来拜访?而且还点名道姓的要找公子,所以才留了个心眼没有把话说全。 神棍?!唐飞一愣,自从那次法术失败,他就对于这个所谓的“煌烨国师”很是反感。一个泱泱大国居然堂而皇之的让一个神棍祀神祭鬼,这样都没有被邻国吞并还真是一个奇迹了!看向若无其事的凤宸英,很明显,他知道些什么才会一副不想理会的模样。便皱眉问:“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凤宸英很干脆的回答,然后塞了一张“金童戏鲤”的窗花给唐飞说:“不用去理会一些无聊人,我们忙得很。” “可是阁主,”忧儿听出凤宸英闭门谢客的意思赶紧说:“国师还带了一个人来,说是可以帮公子的......”忧儿不知道公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只要对公子有益的事情他都不想放过。 唐飞一震,下意识地拉住要走的凤宸英,看着忧儿有些急切地问:“那个人是谁?” “忧儿不知,国师只是交代了忧儿这句话,然后就自顾自地去了阁主的书房......”忧儿看着忽然激动的唐飞,心头有不好的预感,难道公子出了什么大事? “凤宸英!”唐飞转头看向凤宸英,“他说可以帮我,他的意思是不是......” 凤宸英凝视了唐飞好一会,才沉声问道:“唐飞,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唐飞又是一震,蓦地想起那日雪地里的热吻,看着眼前一脸沉寂的凤宸英,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我......” “我带你去。”凤宸英打断唐飞的话,牵起他的手就走。经过忧儿身边时把手中的窗花都丢给了他,道:“把这些都贴完,弄得漂亮点。” 忧儿手忙脚乱地接住,然后愣愣地看着两人相携而去。离开?公子,要离开? “凤宸英......”唐飞被动的被凤宸英牵着走,却仍想解释:“你知道,我根本不属于这里。” “我知道。”凤宸英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凝视着唐飞,眼神深邃,“所以我才带你去见他。我只希望不管结果如何,你都能答应我一件事。” 唐飞看着平静的凤宸英,眼中有些愧疚,道:“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一定会做。” “陪我过完元宵,元宵一过,我放你离开。”凤宸英深深地看着唐飞说。 “......好。”唐飞知道凤宸英只是想他陪着他一起去秦颜的婚礼。 得到想要的答案,凤宸英淡淡一笑,牵起唐飞的手继续往书房的方向走去。唐飞低头看着相携的两只手,眼中看不出情绪。 天星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茶,被沐濯狠狠踹了一脚后乖乖的把脚放下,规规矩矩地坐好。沐濯无奈地摇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不但常常要帮师弟背黑锅,现在还要帮他欺骗一个命格出了差错的可怜人,就为了那一万多两的赌债! 那天他窥视未来,看了唐飞的命格后足足晕了五天才醒过来。一醒过来他就写了一封信派人送给凤宸英,告知了他事情的始末,原本是想要他收手,可惜人家大爷回信上就十一个字——少管闲事,照本座的计划做!沐濯只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照做!天星好奇的问他究竟看到了什么,沐濯如实告诉他,唐飞的命格一片空白,包括他在那个世界生活的二十几年时间,全是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天星听完后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片空白?!这唐飞是死人还是游魂啊?哪有大活人的命格是一片空白的?这不是死人才有的么?! 没错,就是一片空白。唐飞的生命原本已经终结,方林的也一样,可是却因为某些神秘的力量把唐飞的魂魄牵引到了千百年前成为了方林。不,应该说是另一个新的生命个体,启动了另一种新的命运,这就是沐濯无法看到唐飞命格的原因。唐飞现在的魂魄根本不能引出来,引出来了就等于让他失去了宿主,最后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其实关于唐飞的空白的未来沐濯心里面还有一种猜测,那就是属于将死之人,对于这样的人,他也是无法看到对方命运的。要不是凤宸英的意思只是让他假装帮唐飞离魂,沐濯根本不会答应让演这场戏!身为修道者最忌的就是滥杀无辜,如果一个不小心害死了唐飞那他就是不是受受天雷这么简单了! “沐道长,别来无恙啊。”凤宸英似笑非笑边说边走进书房,身后跟着唐飞。 “凤阁主,是贫道打扰了。”沐濯微微对凤宸英点了点头算是行礼,目光却一直看着他身后的唐飞。 印堂无光,面带死气,煞气极重,大凶之兆。沐濯在心里微微叹息,看来他猜测的没错,就算这位唐公子再获得一次新的生命,也活不长。 凤宸英见沐濯看着唐飞的眼中满是怜悯,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唐飞就越过他上前一步,下意识地对着沐濯伸出手用现代人打招呼的方式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就是唐飞。” 沐濯人虽然长得平凡,也不似天星那般有仙风道骨的气质,却一身罡正之气,双目坚毅隐忍,气质成熟稳重,一看就知道比天星靠谱多了!唐飞眼中的希望之色又多了几分。 沐濯没有对他的突兀感到任何疑问,很自然地伸出手握住唐飞的手,淡淡道:“在下沐濯,对公子之事已经有所了解。” 唐飞挑了挑眉,他感觉到这个沐濯在摸他的手,却不是因为轻浮,感觉好像想透过他的手知道些什么。 “咳咳。”凤宸英不满地轻咳两声,手握的太久了吧?! 沐濯轻轻一笑,原来凤宸英还是在乎唐飞的。放开了手,对他道:“你的复生不属于轮回之列,必将命途坎坷多灾多难,未来还会遇到一个死劫。不过却有一线生机,因为一个人......” 唐飞震惊地看着沐濯,他刚刚是在给他摸骨算命?等了一会也不见沐濯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唐飞知道他的话到此为止,便说:“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只要我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自然不必代替这副身体的主人受过。” 沐濯闻言却只是摇头淡笑,没有再说什么。他要说的也已经说了,该警告的也警告了。只希望凤宸英能善待他,不要因为一己私欲害死了唐飞,将来一生都在悔恨中度过,就如那个人......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天星不好意思地看着唐飞,“上次是我功力不济,不过这次由我师兄出马绝对没有问题!” 沐濯嗔怪地看了天星一眼,还真是什么责任都推给他啊!转头对唐飞道:“因为我师弟的原因给公子带了了麻烦,沐濯这次必还唐公子的心愿。” 唐飞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凤宸英,想了想还是问沐濯:“你,什么时候能让我离开这里......” “三月清明。”沐濯淡淡道,“那天阴气盛,也因为是祭祀先祖的日子,那天就算不小心在回魂的过程中遇到了阴差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一马,这样对你有好处。”这些狗屁不通的话可不是沐濯愿意说的,他是完全照着凤宸英的指示背下来的! 三月份......那就是说还有三个多月,唐飞抬眼看向凤宸英,却没想到凤宸英也一直在看着他。一愣,凤宸英对他淡淡一笑,眼中无限深情,无声道:“你还能陪我三个月。”凤宸英就是在赌,赌三个月后唐飞会心甘情愿的爱上他,死心塌地的留在他身边!这场游戏他一定不会输! 唐飞一震,避开了他的目光,径直问着沐濯具体的时间和相关的准备。 站在沐濯身边的天星眼珠子转了两转,硬挤在沐濯和唐飞中间,一脸天真烂漫地对唐飞笑道:“这次我的师兄绝对不会像我上次那样失手了,所以这个报酬的问题嘛,咱还是得协商协商......”有钱不赚王八蛋!更何况现在不敲诈凤宸英一笔怎么对得起师兄因为他而被威胁坏了清修道行! 沐濯额角青筋凸起,强忍着想清理门户的冲动,伸手提起天星的衣领把人丢开,挤出一个淡然的笑容道:“唐公子大可不必理会他,这件事情不需要任何的报酬。这本就是我们的错。” “不,”唐飞笑笑,“我知道你们要维持这么大一个道观也不容易,价钱就跟上次一样好了,到了那一天我自然会把报酬交给你们。” “这......”沐濯是个刚正不阿的修道者,原本因为受了凤宸英的威胁要欺骗唐飞就已经满心内疚了,现在他的好师弟还要骗财!沐濯忽然有着一种把天星这个祸害打包打包送到凤宸英床上去的冲动! “好家伙,有前途,贫道看好你哦!”天星又窜上来拍着唐飞的肩膀一脸正直的说。 沐濯嘴角抽了抽,一把扯过天星的脖子,黑着脸对唐飞和凤宸英点点头道:“那么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清明之时请到尚星楼来。贫道先告辞了!”说完也不等唐飞和凤宸英的反应,咬牙切齿地拖着天星就走,等回去这笔账再慢慢跟你这小混蛋算! 唐飞失笑摇头,这个沐濯摊上这么个师弟其实也很头疼吧?正觉得好笑之际,腰身忽然一紧,凤宸英从身后抱住了他。 “还有三个月......”凤宸英紧紧抱着唐飞在他耳边低声呢喃,“我们只有三个月了......”, 唐飞指尖微微颤动,最终还是把手放在凤宸英的手背上,然后坚定的拉开了他的手。 “时间不早了,春联还没贴呢......”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他已经太过在意凤宸英的感受了,有些事情还是不要一错再错的好。 凤宸英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勾,其实唐飞已经因为他在动摇了,不是吗? 年三十这天,唐飞是一个人过的。巡视灾情的贤王秘密回来了,年初一一大早就要赶回去,凤宸英去了贤王府,因为贤王连续让人来请了五次,所以他不得不离开。唐飞没有异议,人家大老远藏着掖着的跑回来不就是想见见老情人么,凤宸英去也是应该的。 忧儿给他做了一桌子好菜后也离开了,听说是回了自己的家过年。 这晚的凤栖阁很热闹,唐飞的素心院却很冷清。 雪后初霁的夜空很干净很透彻,纯净的墨蓝色上点缀着朵朵绚丽的烟花,还有点点金色的星光。在火光与星光的照耀下,积雪的屋顶如玉盘,厚雪地上如银海,耀得人目眩眼花。同时,也照亮了唐飞院中的寂静 唐飞坐在院子的石凳上,身前的石桌已经摆满了酒菜,每一道都是忧儿为他精心准备的。抬头仰视着难得一见的美景,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诗——玉楼为肩,银海为目。伸手拿起酒杯慢悠悠的呷了一口,唐飞唇角微勾,笑的自嘲,原来独酌是这么一番滋味。 “哼。”一声轻蔑地哼笑从身后响起,唐飞疑惑地转过身去,原来是一身盛装打扮的蓝子湘。 蓝子湘正倚在院门口,抱着臂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唐飞。 唐飞打量着忽然闯进来的美少年,嘴角的弧度扬高了几分,带了三分轻佻的语气扬了扬手中的酒杯,道:“美人,喝一杯?”他当然知道蓝子湘来的目的,只是今晚突如其来的冷寂让他起了逗弄美少年的恶劣心思。 完全不知道唐飞会有这般轻薄举动的蓝子湘脸“腾”地变得通红,一朵艳红的花火正好从他身后上空出炸开,映得他的脸更是红艳动人。 “咻~”唐飞忍不住吹了个口哨,然后边喝酒边放肆地打量着眼前的美色说:“人比花娇!”这里的花,当然是指天上的烟花。反正蓝子湘就是他喜欢的那一类型,不看白不看。 “你!”蓝子湘又是羞又是气地跺了跺脚,“你这个登徒子!”在他眼里看来,唐飞这般放肆的举动就跟街头暗巷里的地痞流氓差不多!刚要发火,随即想到了今晚的目的是为了把唐飞惹火后好去贤王府上演一出争风吃醋的好戏,又冷笑一声看着他道:“哼,别以为爷真的宠你,你不过是他的玩物,只要腻了就可以随意的丢弃!看,在这样的日子爷还是选择了贤王,你以为爷会为了你放弃王爷?”蓝子湘精致的脸上满是刻薄,话语更是恶毒伤人,“如果你不是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你以为爷会宠着你?给脸不要的东西,还敢直呼爷的名讳!哼,到时候,本公子倒要看看你的下场会是如何!” “你说完了?如果不想陪我喝酒那就回去吧,安安静静的让我过个年。”唐飞无奈的坐回位置上,夹了一口已经凉掉的爆炒肚丝,皱着眉头嚼了嚼还是吞了下去。浪费食物不是他的作风。 他居然没有生气?!蓝子湘疑惑地看着唐飞。唐飞正悠哉地吃一口已经冰凉的菜喝一口凉透了的酒,明明凤宸英丢下了他去和贤王共度除夕,明明只有孤独的一个人,他却一点都不在意,脸上甚至没有半点落寞或者不甘。 蓝子湘咬紧下唇,他就不信这个男人可以真的如此大方豁达!一声冷笑,便又说:“哼,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什么身份!你说,如果我把今晚你轻薄我的事情告诉爷,他会怎么处罚你?” “处罚?”唐飞好笑的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挑眉笑道:“你信不信如果我跟凤宸英要了你,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你送到我床上来讨好我?” “你闭嘴!”蓝子湘再也忍不住气,厉声大叫的同时抬起右手狠狠向唐飞挥去。 唐飞虽然看不到蓝子湘手里拿了什么,但本能的往旁边闪去避开。 脸颊一痛,一道细细的红痕在唐飞的颧骨处显开。 唐飞惊讶地伸手摸了摸伤处,没有流血,应该只是划破了一点。唐飞庆幸地舒了口气,还好没有流血,不然在美少年满前晕倒的话就太丢脸! 唐飞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蓝子湘,然后扬起嘴角邪邪一笑:“谢谢你手下留情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死。怎么,你是在气我刚才赶你走?所以才用这样的方法来报复我?” “你!”蓝子湘气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无赖!气愤地跺了跺脚,蓝子湘转身就走,他本来是想气唐飞看一看他丧家犬的模样,谁知道反被气得半死! 蓝子湘气呼呼地走出素心院,正要回自己的莲院时,却看到南雨正似笑非笑地在东院的花园中看着他。 “哼,怎么,你也孤枕难眠所以出来看烟花?”蓝子湘刻薄地笑说。 “如果我是你,就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爷对他是抱有怎样的感情,我想不会有人看得清楚,除了爷自己。”南雨说完这句话,对蓝子湘淡淡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哼!”蓝子湘狠狠地盯着南雨的背影,“又是一个自以为是的贱货!” 放了一晚的烟花终于停歇了,唐飞看着空荡荡的夜空,仰头饮尽杯中残酒,眼中少有的带了几分落寞。从前也是一个人,早已习惯了孤独的自己,今晚居然觉得有些寂寞?唐飞有些懊恼的敲了敲头,一定是喝醉了吧,所以才有这样的错觉。抬眼环视不大的院子,平时早已点上灯和火盆的屋子此时半开着,室内空荡荡的一片漆黑,透着丝丝的冷意。那个喜欢在门口等着自己的人,今晚却在别人的身边......霎时,唐飞看着凤宸英平时站的那个地方有些失神。 “冷吗?饿不饿?”凤宸英温暖的话语仿佛在耳边响起,唐飞猛然惊醒,大力地甩了甩头。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凤宸英,看来他真的喝醉了!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唐飞又把酒杯倒满,反正已经醉了,就醉的彻底吧!这样说不定能梦到陈辰,就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刚要举杯,唐飞看到自己雪地上的影子,影子旁边还有一眉弯月,细的几乎看不见。 “呵!”唐飞自嘲一笑,然后抬头对着漫天的星光和弯月喃喃道:“举杯邀明月,”复又低下头对着地上自己的影子道:“对影成......三人......”唐飞用空着的左手揉了揉眼睛,他是真的醉了,居然看到多出了一道影子!还是说年三十晚上也会这么倒霉见到鬼? 身后一暖,熟悉的气息在唐飞周身缠绕,举着酒杯的手也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耳边传来轻柔濡湿的话语:“我怎么会让你和月影对酌?唐飞,我从来都舍不得你孤独。” 酒杯慢慢凑近唐飞的嘴边,却从他的颊边擦过进了凤宸英的嘴里。唐飞慢慢扬起嘴角,原来他是眷恋这个男人带给他的温度的......还没转身,凤宸英就捏住他的下巴从身后吻住他的唇,邀他共饮。 一吻毕,唐飞有些气喘的倚靠在凤宸英胸前,凤宸英紧紧抱着唐飞的腰,下巴抵在他的肩上,薄唇在他的颈项边轻啄着。 因为酒精的关系,也因为刚才那个吻,唐飞的脸色酡红双唇微颤,这样难得一见的景色引的凤宸英气息越来越灼热。 正想拉着唐飞再来一次的时候却发现他的脸上有一道刺目的红痕。眼神一冷,凤宸英板正唐飞的身体,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冷声道:“刚才谁来过。” 唐飞唇角一勾,沉声道:“我的小情人。”说完伸手揽着凤宸英的脖子,凑近他的耳边伸出舌尖在他耳廓中画了一个圈——这是他一贯的调情方法。“我硬来不成就被他抓了一下,连伤都算不上。” 果然,被唐飞这么一挑/逗,凤宸英懊恼的发现自己居然有些脚软! 为了挽回气势,凤宸英手中一紧让唐飞更贴近自己,低下头咬了咬唐飞的下巴,轻声道:“原来你居然趁我不在的时候勾三搭四,还把罪证留下了,你说,我该怎么罚你?不,还是先把那个小妖精找出来碎尸万段好了。” 唐飞满脸醉态,对凤宸英的话毫不在意。眼神一勾,睨着他道:“你说,今晚我压不压得住你?”还有三个月,是不是代表他和凤宸英可以在这最后的三个月里不计后果的放纵? 凤宸英眼神微眯,他当然知道唐飞是装醉,甚至挑逗他就是为了让他不再要计较这件事情,同时也是为了帮那个伤了他的人。算了,这笔账慢慢算。反正自从上次唐飞自暴自弃献身的那一次后就再也没碰过他了,天天都是看得到吃不到他早就快憋疯了!既然唐飞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他那还有不吃的道理? “要不我们今晚试试?”凤宸英低下头贴着唐飞的唇,声音诱惑。这一次,一定和那晚献祭般的欢/爱不同。凤宸英相信无论是唐飞还是他自己,都将会有一个美好难忘的夜晚。 唐飞觉得有些热,擎着腰坐起身来,才发现凤宸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被窝里却多了五个暖炉。 唐飞扶额失笑,这是要活活烤死他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只穿了一件外袍的凤宸英提着一桶热水进来,看到唐飞看着被子里的暖炉苦笑,惊讶道:“你醒了?是我吵醒了你吧?” “不是,是热醒的。”唐飞伸手抓过披风披在身上,看到凤宸英提着热水走到屏风后面。屏风处已经烟雾缭绕,看来他已经不止提了一桶了。 抬头看看天色,发现窗门紧闭,不过照光线来看应该还挺早。唐飞努力移动着酸痛的身体下床问:“你这么早就沐浴?” “不是。”凤宸英把最后一桶热水倒进浴桶,走出来看到唐飞下床赶紧过去扶起他,说:“为你准备的,昨晚只是草草帮你清理了一下,我想你起来了会想洗个澡。” 唐飞推开他,斜了他一眼道:“我不是女人,自己能打理自己。” 凤宸英笑了笑,还是伸手扶起唐飞,道:“你要是女人,被我折腾了这么一夜这会儿还能起来?”昨晚凤宸英趁着唐飞的酒意荒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把已经筋疲力尽的唐飞放开。他虽然一夜没睡却还是精神奕奕,不过唐飞也才睡了两个时辰就起来来了。而且看起来,气色还不错。 唐飞低头瞄了瞄还在发颤的两条腿,接受了凤宸英的搀扶,这个时候还是不要逞强的好。 热水中加了些草药,唐飞问也没问就踏进了浴盆。反正凤宸英不会在这个时候害他,他还乐得泡个药浴缓解一夜/纵/欲/后的不适。微烫的水温让唐飞舒服地叹了口气,闻着不浓不淡的药香味,身上的酸痛仿佛也减轻了不少。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来说,凤宸英是个很好的情人。 看出了唐飞对自己的信赖,凤宸英心情莫名的好。伸出手,用最适宜的力度帮唐飞按/摩。 被伺候的舒舒服服地唐飞闭上眼睛,满意地夸赞:“看不出来你的手艺还挺好的。”还没等凤宸英得意,唐飞又接着挪揄道:“常常帮你那两院的小情人做吧?” 凤宸英轻笑一声,在肩上按/摩的手渐渐下滑到唐飞的胸前,揉/捏着那熟悉的两点红缨,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咬道:“我从来没有伺候过任何人,打洗澡水按/摩这种事情,我是第一次做。” 唐飞闷哼一声,仰高头微眯着眼睛看着凤宸英,勾着嘴角道:“原来我是第一个,那还真是荣幸之至。” 凤宸英喉头一紧,声音暗哑:“唐飞,不要再诱惑我了,再来一次的话你会吃不消的。” 唐飞哼笑一声,伸手勾住凤宸英的脖子轻轻一吻:“你不应该怀疑一个男人在那方面的能力。”虽然昨晚唐飞没有一次反压成功,但不代表处于下位的他气势也处于下位。习惯了掌握主导权的他,在昨晚多数情况下还是他引导凤宸英。要不是到后来他实在是太累了,也不会由着凤宸英折腾。 凤宸英一笑,伸手解了自己的衣服。在浴桶里他还没试过,不过看起来好像更刺激。 经过昨晚凤宸英对唐飞的了解又加深了一步,知道这个男人不是那么容易征服的,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很多惊喜。昨晚的那种感觉,是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男宠身上感受过的。以前和那些男宠一夜春风,大多数感觉都是和女人做的时候差不多,没有太大的差别。可是唐飞,却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男人之间的性/爱。最原始的、属于男人的野/性和欲/望,昨晚虽然看似是他征服了唐飞,他心里却清楚失控的那个人是自己。 看着在水中逐渐失神的唐飞,凤宸英眼中的占有欲和征服欲更深了几分,他一定要完完整整的得到唐飞,无论是人,还是心! 纵/欲/过/度的结果,当然就是两人抱在一起在床上睡了一天一夜。 第三十八章:入局 太子府,秦毅给淳于玦装了满满一碗的饺子,韭菜猪肉馅的,他就爱吃这个。一边忙着给淳于玦布菜一边对何夕说:“大年初一的你就去探消息?不累啊?快快,饺子要趁热吃,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说着,也亲自给何夕盛了一碗。 何夕赶紧谢恩接过,因为他们常常有要事商讨,所以他们一般不会让下人在一旁候着。这次是在饭桌上,秦毅很没架子的直接就给自己的谋臣盛饺子了。 何夕对饺子兴致缺缺,他心里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殿下,贤王不会无缘无故的秘密回京,而且一回京就召见凤宸英。”何夕自顾自地说着,“臣恐怕他们是有所图谋。” “小玦,这个好吃,多吃点啊。”淳于玦的碗碟都已经盛满了各色菜肴,秦毅跟没看到一样还继续夹,生怕他吃不饱似的。而已经吃第三碗饺子的淳于玦,还真的很听话,一直往嘴里塞吃的,旁边的骨头鱼刺已经堆的小山高,却没见他有停下来的意思。 何夕看着两个根本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的两人,不禁恼道:“殿下!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们需要派人去注意凤宸英的一举一动!” 秦毅终于停下了手,看了眼何夕,良久才道:“何夕,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关心则乱。” 何夕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秦毅。 秦毅叹了口气,拿过一旁干净的锦帕帮淳于玦擦了擦嘴巴,说道:“你担心的不是五弟和凤宸英有什么举动,而是担心唐飞是不是已经站在了凤宸英那一边。” 何夕一震,下意识地辩解:“不是,唐飞说了他要离开凤宸英,离开这里!他不会......” “昨晚凤宸英在贤王府只待了半个时辰,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秦毅看着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的何夕,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我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不是责怪你没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而是想提醒你五弟昨晚回来并不是因为什么阴谋,他只是单纯的想见凤宸英一面,和他吃一顿团圆饭。只可惜,凤宸英的心根本不在五弟那里。能让凤宸英急急忙忙的赶回凤栖阁的人,就只有唐飞一个了。这也间接证明了唐飞在凤宸英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超过了五弟。你要派人去监视凤宸英,其实是想找个借口保护唐飞吧,昨晚五弟一定很生气,唐飞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我想你很清楚。” 何夕低着头,双手紧握。此刻他的沉默,等于默认了秦毅的话。 “何夕。”秦毅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幽深,“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唐飞不是能以你一己之力就能救得了的。别忘了我说过,他早已入局。放弃他吧,本王不希望将来为了他你会对本王心生嫌隙,这不值得。” 何夕无力地闭上眼睛,秦毅说出这句话,就等于完全判了唐飞的死刑...... “是,殿下。臣,明白。”秦毅淡淡一笑,拿起筷子继续给淳于玦夹菜。 淳于玦咬着一个鸡腿,微不可查的看了眼何夕,眼波微闪,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唐飞张开手臂,忽略凤宸英那故作幽怨的眼神,任他帮着他穿衣束发。 凤宸英随手拿了一只素色的木簪子,挑起他脑后的一缕发挽起,然后退后两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唐飞整了整有些紧的腰带,对凤宸英挑了挑眉,道:“你不觉得腰带有些紧?” 凤宸英挫败的叹了口气,上前帮唐飞松了松腰带,顺势抱着了他,幽幽道:“你说,我都刻意选了最素的服饰发饰,可为什么你还是那么——耀眼呢?真想把你藏起来啊,这样就不怕那些男男女女们把你偷走了。” 其实唐飞今天的打扮确实不如往日那般夺人眼球,这也多亏了凤宸英故意把他往小了扮。至于凤宸英为什么还觉得他耀眼,只能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 唐飞大悟,他说今天的衣服跟平时比起来好像平凡了许多呢,原来是凤宸英故意的! “你的思想就不能成熟点?”唐飞无可奈何地拍了拍凤宸英的背说,何夕今天约了他在芳华楼见面,凤宸英虽然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说要跟着去,但他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真是让唐飞很头大。他以前没有固定的伴侣,除了调情之外什么情话也不会说,更别提哄人什么的了。 “不能。”凤宸英抱着唐飞的手紧了紧,闷声道:“你不是常常取笑我是小弟弟么?这会儿倒想起来让我成熟点了。” “你还真是......”唐飞简直哭笑不得,只好用力拉开越抱越紧的凤宸英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凤宸英委屈地看了唐飞一眼,诺诺道:“你想去就去,我不会拦你,更舍不得你不开心。” 唐飞一怔,心里软了软,语气放轻柔了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 “不要。”凤宸英干脆的拒绝,“我才不要看着你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傻子才找这份罪受。” 唐飞嘴角抽了抽,心道你大爷还真难伺候! 可惜看着凤宸英那小狗一样委屈的眼神,唐飞破天荒的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乖,”唐飞摸摸凤宸英的头,声音温柔:“今晚等我一起吃饭,我给你煎溏心鸡蛋。” 话刚落音,凤宸英两只上翘狭长的凤眼立刻“噌”的冒着绿光,唐飞做菜的手艺他不敢恭维,唯独这溏心鸡蛋做的是连御厨都比不上的! “你说的,今晚给我做唐心——”凤宸英伸手在唐飞的心脏部位用指尖点了点,他一直认为,溏心的溏,就是唐飞的唐。因为是唐飞亲手做的。 唐飞无奈的笑着摇头,不再理会凤宸英随意挥了挥手,转身便走。他和何夕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迟到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凤宸英站在原地,看着唐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唇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是他第一次对着别人撒娇,还是一个男人。看着唐飞无奈中透露着淡淡的纵容,他居然感觉还不错。难怪他东西两院的公子侍姬那么喜欢冲他撒娇呢,原来被人宠溺的感觉这么好。 凤宸英用刚才抚过唐飞心脏的那只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他现在对唐飞的感情,是不是已经有些不受控制,已经有些——危险了? 芳华楼。 何夕细细地打量着唐飞,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眼中不似往日的冷硬和淡漠,眼波流转间带了些许陌生的柔情。嘴角勾起的弧度没有了从前的嘲讽与刻薄,而是带着真心的微笑。这样的唐飞,比之前更吸引人。不过十日不见,唐飞已经陌生的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般。 何夕脸上挂着一贯冷清的笑容,垂下眼睑的同时看到了唐飞下颚处那刺目的吻痕,就是围上了厚厚的围脖也掩盖不住。顿时心中刺痛,脸上淡然的笑容差点挂不住!让唐飞改变的人,是凤宸英吗?唐飞他,终究还是对他动了心...... “几日未见,你好像瘦了一点。”从落座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分钟,两人都无话,唐飞为了不让气氛继续尴尬下去,只好先打破僵局。 “是吗?”何夕不着痕迹的收回自己的眼神,望向别处道:“可能是这些日子都没什么胃口吧。” “大过年的没胃口?太子府的伙食真的差成这样?”唐飞挑眉一笑,脸上挪揄之色尽显。 何夕忍不住失笑,知道唐飞也是担心自己,便放下心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想法,解释说:“不是,是年前受了点风寒,药喝多了,自然就没胃口了。” “那你现在好点了没有?”唐飞一听马上有些紧张了起来,面对一个和陈辰如此相像的人他无法做到不关心,“凤宸英那儿有一个叫谷杨的大夫,医术很不错,听说我的命就是他救回来的。要不我让他给你看看吧。” 对于唐飞的紧张和担心何夕很受用,心情也好了不少,便说:“不过是个小病,太子府里有御医,几贴药下去就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担心。” 唐飞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何夕的心情明显因为自己的几句关心的话好了起来,可是他也只能装作不知。转移话题道:“还好年后几乎不怎么下雪了,不然这天气真的冷的没法出门。” “是啊......”何夕垂下头,忽然问道:“唐飞,你是不是对凤宸英,动了心?” “什么?”唐飞一愣,明白过来后刚想否认,张嘴说出来的却是:“是......”虽然和凤宸英的关系到现在还不明不白,两人也没把话说开,但唐飞没有办法否定凤宸英在他心里是特别,在年三十的那个晚上,唐飞就已经选择了不再欺骗自己。所以,他现在也没办法欺骗何夕。更何况,他也没想过要骗他。 何夕眼中流出出些许痛苦,却因为低着头而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情绪,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冷硬:“可是你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男宠而已,他对你的恩宠,不会永远的保留。” 唐飞皱了皱眉,何夕的话让他感到不悦,什么叫男宠?什么叫恩宠?原来他在何夕的眼中不过是被凤宸英包养的一个小白脸吗? “首先,我不是凤宸英的男宠。再来,我们的关系不是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我住在凤栖阁是付了住宿伙食费的。这两点我希望你能搞清楚,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请不要再说出这种话来侮辱我。”唐飞冷冷地盯着何夕,语气强硬,更隐隐带了些怒气。 “我不是!”何夕心中一凛,知道刚才说的话已经触到了唐飞的底线,他一直都知道唐飞的身份并不是凤宸英的男宠那么简单!“唐飞,我刚才的话并不是要羞辱你,更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警告你,凤宸英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人,他每做一件事情都是精心部署的!” “我对他动了心,他也对我动了心,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我们的关系就这么简单。所以请你,包括你家的太子殿下,请不要再对我们的关系妄加猜测。感情的事情,永远没有你们想象的复杂。”唐飞冷冷看着何夕说。 何夕一震,猛地抬眼看着唐飞,颤声问道:“那么,你说过要离开这里,是不是做不到了?你要为了凤宸英留下来,对不对?”何夕的手在颤抖,唐飞,求你,不要说对! “不。”唐飞平静道,“我会离开,他也知道我不会为了他留下来,所以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当初他也根本没有想过会和凤宸英走到这一步,只是在除夕那晚他给予自己的温暖,让他无比眷恋。但这份感情并不刻骨,更不是爱,只是淡淡的喜欢,可以轻易开始,也可以轻易放弃。而且他也认为,对方是凤宸英的话,应该不会受伤。因为凤宸英坚强,也薄情,一份连爱都说不上的感情不会给他带来太大的伤害,甚至潇洒的放手。这也是为什么他只能跟何夕做朋友却可以和凤宸英做情人的的原因。唐飞从来都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就连感情上也是。 “你们......”何夕满眼震惊,为什么唐飞会坚持认为凤宸英会放他离开?为什么他会相信凤宸英不会伤害他?上次秦樊的事情他不是知道了吗? “我相信到分手那天,他会潇洒的放开我的手,然后笑着跟我说再见。”唐飞语气平淡,却充满了自信。他明白何夕想说什么,秦樊那件事情他心里清楚,所以他对凤宸英动心,却不会放真心。他相信,凤宸英也一样。 “我明白了......”何夕看着唐飞,笑容哀默。唐飞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坚持到底,无论谁说什么都没有用。 “何夕,”唐飞看着何夕,“对不起,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我,刚才是我的语气太重了。” “不,”何夕轻轻摇头,“是我一直看轻了你。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唐飞一笑,心里的沉闷感顿时轻了许多。 三楼某个暗处。 晏姒掩嘴轻笑,看着眼前鬼鬼祟祟偷窥高大俊美的男子道:“爷,看够了没有?这次看到的结果不知道您是否满意?” “哼!”凤宸英直起腰背,冷眼看着晏姒,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模样道:“本座的魅力是毋庸置疑的,唐飞选择本座是最正确的选择。”完全忘了在唐飞面前说去找不自在的就是傻子的人是谁! “可是爷,您刚才把内力催动到第五层,想必您应该听的很清楚啊,唐公子说他会离开你的。”晏姒在一旁好心的提醒。 “你认为本座会让他有那个机会?”凤宸英阴测测地看了晏姒一眼,晏姒马上闭嘴,“本座会让他心甘情愿的留下来的。”转头看着何夕,凤宸英眼神透出淡淡的杀意,是时候叫无相让何夕消失了。 晏姒嘴上敷衍的应和着,心里却想这次爷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楼外,刚才还晴朗的天空又开始乌云密布,一场大雪又将来临。 小剧场之我要小包子! 八月十五月儿圆,家家户户齐团圆! 凤宸英一手拉着唐飞的衣袖子一手抓着月饼,蹲在一边看着封氏甜蜜温馨的一家三口满眼的羡慕嫉妒恨。为什么在这样的日子他们要来他和唐飞的家蹭饭啊!鬼邪的皇帝就这么闲嘛!明明知道他对封小虫各种流口水各种萌,明明知道他也很想跟唐飞整一个小孩出来的,却还故意天天在他面前晃悠! 摸了摸怀里那颗紫色的丹药,那是钟水水给他的,听说是他大嫂给他配得,吃了就能生孩子,小虫就是这么来的了!因为水水不想再生所以把丹药转送给了他。 凤宸英瞄了瞄肉包子一样的小虫,又看了看俊逸无比正在抬头看月亮比月饼还好吃的唐飞,凤宸英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飞飞~来,我喂你吃月饼。”凤宸英笑的一脸不怀好意,掰了一小块月饼往唐飞嘴里送。 唐飞很自然地张开嘴吃下,凤宸英背过身,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笑的满脸阴险。忽然下巴一紧,唐飞的嘴凑了过来。凤宸英下意识地启唇,一瞬间,唐飞嘴里的月饼被渡进了他的嘴里。 “咕噜。”凤宸英吞了吞口水,顺带把月饼也吞了下去...... 一滴冷汗从额际滑落,两滴、三滴......凤宸英满头大汗看着唐飞,不断眨着眼睛。唐飞唇角一勾,邪恶且魅惑,“既然那么想要小包子,就你生吧,这几晚我们要好好努力啊!” “呕!” 当晚,凤宸英跪在卧室门外,一边求饶认错一边扣喉。直到天亮了才把那颗能生小包子的丹药给吐出来,唐飞冷笑着看着他问:“不是想要小包子么?怎么把药吐了,多浪费啊?” “不要了不要了!我有你就够了!小包子什么的,最讨厌了!”凤宸英一边赖在唐飞身上一边表明心迹,转过头在唐飞看不到的地方默默流泪——我的小包子T.T啊! 第三十九章:大婚 夜色如墨,白雪如银。素心院偶尔传出两三声低沉的呻/吟和压抑的喘/息,却都被簌簌的落雪声所覆盖。 唐飞咬着唇压抑着/粗/重的喘/息/声,床上的被褥早已掉在了地上乱作一团,身上不着片缕却不觉得又丝毫的冷意,相反的,全/身的热/度因为身后那/人/卖/力的/耸/动和急/切的/热/吻而越来越高。 被极/致的快/感侵蚀了自己思绪的唐飞随着凤宸英的越来越/狂/野的/动/作,眼神渐渐朦/胧且迷/离。 “不......行了......”唐飞沙/哑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示弱,凤宸英被/欲/色/透红的双目带着无尽的/兴/奋和情/动,边/动/做/着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咬,声音暗/哑:“说,说你认输,我就放过你......” “你......”唐飞闷哼一声,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做梦!” 凤宸英勾着唇角挑眉,“做梦?好吧,那我们继续一起做——春/梦!” “混蛋!嗯!”唐飞闭目呻/吟一声,又被凤宸英卷入了极/乐的漩涡。 春/情/停歇之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凤宸英侧身躺在唐飞身后,低头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吻,指尖顺着他脸部坚毅的的线条轻柔流连,眼中带着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暖眷恋和宠溺。唐飞早就被折腾的昏睡过去,更没有发现凤宸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爱意。 抚上唐飞紧皱的眉心,凤宸英无奈失笑,他也不想每次都这么孟浪,只是唐飞就连这种事情上也如此强势不服输,即使是躺在他的身下也要掌握主导权,每次看到唐飞主/动/坐在/他/腰/上/那魅惑且居高临下的眼神和笑容,他都有一种其实是他被压的错觉......这个,真的不能怪他,只要是个男人在这种时候都会产生一种强烈的征/服/欲,特别是凤宸英这种越强越强的人,每每前半场唐飞都掌握了主导权,可惜到了下半场就......最让人头痛的是明明已经处于下风了,唐飞还是嘴硬的不肯说半句认输的话,每到这个时候凤宸英就控制不住自己把唐飞折腾的半昏半睡才收手。 “唉!”凤宸英忍不住又啄了啄唐飞的唇,叹息道:“为什么你就不能在我面前示弱一次呢?就是一次也好啊......”说完又想起了什么,含着着他的耳垂轻声道:“对不起,下次,我会温柔一点的。” 就在凤宸英用无限柔情的目光注视着唐飞的睡颜时,屋外一道凄厉的夜枭啼叫打破了一室温馨宁静。 凤宸英眼中一凛,怀中的唐飞眉峰动了动,像是快要醒过来般。凤宸英翛然伸手点了他的睡穴,唐飞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好好睡,我很快回来。”凤宸英在唐飞眼角处吻了吻,然后用厚厚的锦被把唐飞包的严严实实确定不会让他着凉才随意披了一件披风走了出去。 凤宸英把门关好后并没有动,懒懒地倚靠在门上斜着眼看着跪在雪地中的无相。 “属下参见阁主。”无相从腹腔中传出的声音沉闷且压抑,还带着几分破哑,难听之极。凤宸英最讨厌的就是他的声音。 “说。”凤宸英并没有让无相起身,而是让他继续跪在冰冷沁骨的雪地中。 “秦毅会在十五那天在不惊动圣驾的情况下派何夕在城外百里坡拦截秦樊的部队,意在用皇命控制住秦樊的兵力逼他们退出棉锦城,而秦毅则会亲自在皇城北门等待秦樊——劝降!”无相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寒意,兀自低头跪着恭敬的把情报全部禀告给凤宸英。 “劝降?逼退?”凤宸英倚在门上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嘴角却勾勒出一个嘲讽至极的弧度——把唐飞的招牌笑容学了个十成十!“秦毅还真是个好弟弟,好一个大度贤能的太子,自己的大哥要逼宫造反他却想着怎么保住对方的命,看来他知道了那个梁副将是秦颜的人了。也罢,本座就让他尝尝骨肉相残的滋味。让梁副将给秦樊带个假消息,就说——秦颜的人会在百里坡制下陷阱和兵马等着秦樊到来。至于怎么阻止秦毅去北门,那个淳于玦应该能帮个小忙。” 无相眼神一暗,抱拳恭敬道:“是!属下遵命!” 正事说完,凤宸英却没有让无相离开,而是眼神微眯,冷冷地打量着他。 无相心中忐忑惶恐,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丝的心虚,只能硬撑着跪在地上等待凤宸英的命令。 “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何夕必须永远消失。”凤宸英冷凝着无相,话语中不带一丝丝感情和温度。“如果你选择了何夕,本座就让你死,到时候你们两个,谁也活不下来。你该清楚,本座要你死,就算是你那个主人也救不了你!” “属下,明白!”无相的声音没有一丝变化,没有完整五官的脸更是看不出半点情绪,只是那紧抱的双拳在微微抖动,泄露了他心中的惊惧和痛苦。 “滚。”凤宸英冷冷吐出这一个字,然后转身进了屋。 “属下,告退。”无相起身,眼中带着空洞的绝望。瞬间,便消失在雪夜中。至此至终他都没有抬过头,甚至没有看过那间透露着淡淡暖意的屋子一眼。 凤宸英的计划,就是想让秦毅的兵马和秦樊的兵马自相残杀。只要秦樊以为城外的兵马是秦颜派去的,他就一定会事先布置杀招。那么到时候秦毅的人马不但不能把秦樊的兵马拦下,还会死伤无数。到时候别说逼退,就是自救也办不到。至于让淳于玦“帮个小忙”,就是让无相派人做成是秦樊派人劫走他的假象让他自乱阵脚,到时候秦毅收到消息一定不会再顾及兄弟感情,上演一出骨肉相杀的戏码。等到两方疲惫兵力损失的差不多时,凤宸英和秦颜的兵马就会出现,控制大局。凤宸英不会让秦樊落到别人手里,因为他们有一笔账要算!这一切,都在凤宸英的掌控之中! 凤宸英帮唐飞把腰带的暗扣扣上,然后顺势搂着他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轻笑道:“我的唐飞真是英俊潇洒俊逸无双,今天怕是要抢了新郎官的风头了。” 唐飞乜斜了他一眼,嗤道:“你把我弄成这样就是为了让秦颜恨我一辈子?”这身华贵无比招摇无比的衣裳确实很抢眼,加上凤宸英为他特意定制的头饰配饰,唐飞冷冷一笑,不说的话全天下人都会以为他才是新郎官吧? “换了,这身衣服还是等到你成亲的时候我再穿,拐走你的新娘我会觉得比较有成就感。”唐飞说完就把头上荧光四溢的发冠摘了往旁边一丢,扯下腰间的琅环佩玉抛在桌上,然后开始脱衣服。 凤宸英笑笑,上前帮他解开衣扣,道:“大白天的就勾引我,我还怎么成亲?只怕会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更何况,我要成亲,新娘子只有你这颗唐心——嗯!”凤宸英捂着肚子,苦笑:“你这招偷袭从哪学来的?” 唐飞把衣服随意丢在地上,只穿着里衣到衣柜前随便挑了一套素色的衣服,然后走回来丢给凤宸英,示意他帮他把衣服换上。 降级为小厮的凤大阁主认命的捧着衣服,一件一件给唐飞换上,末了还不死心的问道:“真不考虑考虑当我的娘子?到时候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凤栖阁当家主母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家主母?”唐飞冷冷地盯着凤宸英,语气危险。 “不,一万零一人之上,你永远都在我的上面。不是主母,是凤栖阁的另一位男主人!”凤宸英马上改口,脸色肃穆认真。 唐飞沉默半响,然后瞟了凤宸英一眼,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再不动身只怕人家新娘子都到了。”说然便率先离去。 凤宸英眼神微暗,轻轻说了句“我是认真的”,可惜唐飞没有听见。 凤宸英和唐飞到达布置的喜庆富丽的贤王府时,还没来得及去找新郎官秦颜,庞大的迎亲队伍就已经吹吹打打的到了王府门口。凤宸英和唐飞只能先送上贺礼,与一大堆客人挤在门口等候着新郎出来接轿。 宽敞华丽的花娇停在了王府正门口,迎亲与送亲的队伍前呼后拥庞大壮观,唢呐炮仗一路都未停歇过呈现出一派喜庆景象,好不气派!惹得城中的女子们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巴巴的望着花娇一脸幽怨,听说那新娘子的婚服华贵之极,金丝银线都用了十卷!那凤冠上镶有一颗足有龙眼大的夜明珠,那霞帔上的图饰是那有号称“天下第一针”的红绣娘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单单是这凤冠霞帔,就已经价值连城了!最优秀的丈夫,最盛大的婚礼,最华贵的婚服,这都是所有的女人都梦寐以求的。能拥有这一切的贤王妃怎的不让人羡慕怎的不让人嫉妒? 送亲队伍里女方的家眷用铜钱向空中扬撒,另有一个手执花斗,将所盛之谷物、豆子以及金钱、果子等物望门而撒。围观的孩子们笑闹着去争抢,唐飞看的疑惑,凤宸英趁势搂上唐飞的腰,微笑着在他耳边解释,前者叫做“撒满天星”,后者则是“撒谷豆”,据说是用以禳避阻挡新妇进门的煞神,为的是讨个吉利的好彩头。 唐飞没有在意凤宸英的小动作,而是一脸了然的点点头,饶有兴趣的观看着这场古代的婚礼。凤宸英搂着他的腰看着他俊朗的侧脸,笑的一脸暖意。没注意到人群中有好些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在看着他们俩人。 在一声“新郎迎轿”的高喝中,头戴金冠身着大红喜服的秦颜,带着喜庆温暖的微笑缓缓走出,一脸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让人完全看不出他其实是在昨晚刚从灾区赶回来的。 停在花轿前,秦毅伸出右脚在花轿的门上踢了一下。一旁的媒婆高兴的高唱:“落轿!”送亲队伍中的一位女眷亲自打开轿门迎接新娘子下轿。新娘子下轿的一瞬间,在场的宾客和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惊呼出声,并不是看到了红巾珠帘下新娘子的真容,而是这婚服,金凤展翅祥云萦绕,凤冠炫目迤逦无双,都比得上当年皇上立后的规格了!由此可见当今圣上对这个儿子的重视和宠爱! 随即贤王府内一位穿着喜庆礼服、笑的合不拢嘴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将一打成同心结的红绳带交给新郎新娘。 唐飞这下又看的一头雾水,颇有兴趣的扯着凤宸英的衣袖问:“这又是什么意思?” 凤宸英凝视着唐飞因为被喜庆的气氛感染后微扬的唇角,忍着想吻上去的冲动,揽紧他的腰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那叫牵巾,要由新郎官家里一位有福气的女人来做,就是秦颜的乳娘。这牵巾之礼是咱汉人传承了几千年的仪节,意为夫妻同心,携手同老。” “原来是这样!”唐飞目不转睛的盯着婚礼现场,并没有注意到凤宸英越来越暧昧的举动,显然是被这传统的皇家婚礼给完全吸引了。此刻唐飞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正统的皇家婚礼的隆重与盛大,怕是现代人想都没办法想象的吧?那些动辄几千万甚至上亿、所谓的“世纪婚礼”简直和这个没法比! 秦颜牵着红绳的另一头,和新娘子同时转身,目光不经意的在某处一扫,脸上的笑容霎时僵住了。他看到的正是亲密和谐的凤宸英和唐飞两人!秦颜敛了敛心神,从容的牵着新娘子步入贤王府,眼中却没有了刚才的柔和,反而带了一丝冷意和恨意。 凤宸英没有看他,从头到尾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一刻!从前那双只注意着自己的凤眸此刻只在那个叫唐飞的男人身上停留!秦颜脸上的笑容不变,眼中的刻骨恨意却越来越浓。 凤宸英没有注意到秦颜的变化,薄唇假装不经意的在唐飞脸上轻轻一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道:“我们进去吧,不去跟秦颜说两句恭喜的话我会过意不去的。” 唐飞唇角一勾,带着戏谑的意味道:“你不会一时冲动抢新郎吧?” 凤宸英眉头一挑,揽着腰的手一紧,把唐飞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语带笑意:“我已经有新郎了,为何还要抢人家的?” 唐飞一愕,难得的微红了脸,避开凤宸英灼热的目光,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腰,不自然地说:“不是说要祝贺人家,还杵在门口干嘛?”说完便挣开凤宸英的怀抱走了进去。 凤宸英脸上的笑容放大,赶紧跟了上去。 贤王大婚,当今圣上将会亲临主持,这会皇上还没到,所以拜堂这件事情另选了吉时,只等天子圣驾便能拜堂。王妃先被送进了新房等候,而贤王则在宴客大堂会客。出席的都是秦家的王公子爵,除了听说惹了寒症在家休养的承王秦樊和跟随圣驾的太子秦毅不在场之外,其他的手足兄弟都到了,他自然要亲自出来招呼。 而凤宸英那边,同样热闹非凡。呃,应该说,麻烦不断。 凤宸英一出现,好些曾有过特殊“交情”的美男子都聚了过来,对凤宸英抛媚眼的同时也给唐飞送去不屑和鄙夷的目光。 待凤宸英好不容易打发了他们,拉着唐飞刚要解释,另一群人又围了过来。 “凤阁主,好久不见了!你看,只要有你的地方就一定会有一大堆美人儿冲你投怀送抱!” “呦,凤阁主,怎么最近没有在溢香楼看到你?听说那儿的头牌小倌天天念着你呢!” “凤阁主最近气色不错啊!是不是金屋藏了个娇所以才红光满面啊?” “这个不会就是凤阁主家的那位‘娇’吧?这——也和以前的差太远了吧?” “凤阁主月余不见口味也变了啊?这位——”那人用眼神在高大英俊阳刚的唐飞身上扫了一圈,笑道:“凤阁主您压得住他?” “哈哈哈!怕是这位的床技无双才能把凤阁主迷住吧?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以上,全是凤宸英以前花天酒地的时候交的酒肉朋友的打趣,同时这几位也是朝廷各部的要员,对秦颜很是拥戴,除非特殊情况,不然凤宸英是不会自找麻烦去得罪他们的。 唐飞的脸色每听一句便冷上一分,凤宸英在一旁看得冷汗直冒,在唐飞快要爆发的关键时刻把人挡在了身后,沉着脸道:“你们的玩笑开得太过分了,也不看看今天这是什么场合!” 几人一愣,面面相觑了一会,其中一个见凤宸英是真的动了怒,怕玩笑开的太过不好收场,便赶紧打了个哈哈道:“凤阁主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平时嘴上就不把门,今天还是王府的大婚之日心中高兴多喝了几杯,说了些胡话,请凤阁主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计较了!” 给了台阶下,凤宸英也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笑容,解释道:“这位可不是我府里的那些个公子侍姬,只是凤某的一个朋友,叫唐飞。”说完,便拉着唐飞上前介绍:“唐飞,这位是户部尚书李大人,这位是兵部尚书刘大人,这位是礼部侍郎方大人,还有这位,是棉锦的守将卫将军。” 唐飞微笑着对他们颔首示意,心中却是冷笑,全部都是朝廷重臣,看来这个秦颜真不简单,秦毅要顺利登上皇位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了!想到此,唐飞心中又不免担心起来,如果真的是秦颜赢了,那何夕岂不是...... 那几位大人看到唐飞神情淡漠不好亲近的样子,心中也是大为不悦,可是碍于凤宸英他们也不好发火,他可是贤王身边的大红人,得罪不起!所以只是悻悻然的随便聊了两句就到邻桌去了,只是对于凤宸英说的唐飞是“朋友”的话他们打死都不会信,刚才在迎亲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俩人的暧昧动作!看来那个唐飞在凤宸英心中的地位,并不简单! “别生气,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恶意。”凤宸英悄悄拉着唐飞的手哄道,“还有那些风月场所,自从有了你之后我再也没有踏足过了,这些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唐飞抽回自己的手,冷着脸用下巴点了点他身后,说:“人来了,你不是要去说恭喜?”说完便转了身,走到最角落的一桌坐下,自斟自酌。 凤宸英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换了一副微笑的模样转身对已经到他身后的秦颜道:“恭喜,终于成亲了,以后我要做你儿子的干爹!” 秦颜一愣,也淡淡笑了,说:“我儿子的干爹?这话就你敢说出口。”话语中却没有一点点怪罪或不情愿,反而有着淡淡的期待。 秦颜在唐飞那一桌上扫了一眼,见唐飞正淡然的喝酒吃菜,那副悠然自得放心不已的模样让秦颜心头那阵怒火又烧旺了几分。 他就这么笃定宸英不会和他发生什么?!秦颜眼神微冷,心下有了主意。故意偏过头凑近凤宸英的耳边轻声说:“已经都布置好了吗?” 凤宸英一愣,下意识的往后躲了躲,脸上笑容不减,声音压的极低回答:“当然,只等他们上钩了。” 对于凤宸英的疏离,秦颜眼中划过一丝痛苦和恨意,但马上掩饰了过去,一脸落寞道:“宸英,你在躲我?” 看到满眼委屈和失落的秦颜,凤宸英愣了愣,放柔了语气对他说:“怎么会?只是今天的场合比较特殊,如果引来有心人的误会落下了口舌,对你不好。” 听到解释的秦颜脸色稍霁,知道凤宸英还是为他着想的,抬眼看着他,语气坚定:“将来我一定会让你名正言顺的站在我的身边。” 凤宸英一震,从前他一直很想听道秦颜对他说这种类似承诺的话,可是今天他终于听到了,却没有一点点高兴的感觉,反而觉得烦躁不安。不知如何回答,凤宸英只能淡淡的点点头。 秦颜心中一凉,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双拳紧握,原来,宸英连自己的承诺也不屑了吗?眼中寒光点点,不,只有他才有资格站在宸英的身边,这天下亦只有宸英能与他共享!无论是谁,只要敢阻碍他,他一定会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 感受到秦毅的变化,凤宸英心中疑惑,正要开口,福王秦昭就向他们走来。 秦昭是当今皇帝的第三子,他亲热的拉着秦颜的手,高兴道:“原来五弟躲在这儿,害的为兄好找,来,几位兄弟都等着和你喝一杯呢!”说完便拉着秦颜走了,连看都没有看凤宸英一眼。 凤宸英好笑,不就是两年前抢了他一个花娘吗,至于记恨到现在?摇摇头,凤宸英转身向唐飞走去。 “怎么,一个人喝酒不闷?”凤宸英坐在唐飞身边,伸手拿过他的酒杯,把杯中残酒一饮而尽。 唐飞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拿起筷子吃菜。 “你真的不理我了?”凤宸英放下杯子,巴在他肩上装可怜。 唐飞脸一红,扫了眼周围的人,一个个都用暧昧且明了的目光看着他们。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低声喝道:“给我正经点!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凤宸英抚着被打的地方,委委屈屈的坐好,却还是紧紧贴在唐飞身边。 在暗中观察的好事之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喝!这唐飞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这花名在外的凤宸英弄的服服帖帖?! 同样在暗中观察的各王眼神微闪,各自心中都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秦颜脸上的笑意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心中杀意渐生。 唐飞额上青筋抖了抖,努力压着想暴打凤宸英一顿的欲望,低声在他耳边问道:“各王都到齐了?为什么不见秦毅?” 凤宸英心中一凛,故意装作委屈道:“小飞飞,你居然当着我的面在意另外一个男人有没有到场......” 小你的头飞你的头啊!唐飞压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拳头,不能再动手了,已经够惹人注意的了,他可不想在回去之前再一次成为争夺皇权的牺牲品! “不管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总之这一次,不要再把我牵扯进去!”唐飞的脸色冷了下来,语气更是不善。 凤宸英眼神微眯,笑着凑到他耳边道:“不会,我绝对不会再让这样子的事情发生。”想了想,凤宸英又加了一句:“就算真的不小心把你卷了进来,我也会豁出一条命去保护你。” 唐飞一震,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唐飞,我说的,都是真的。”凤宸英继续在唐飞耳边呢喃,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知道经过那件事情之后你不会再相信我,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是真的爱上你了......” 唐飞不为所动的低头吃着美味佳肴,像是没有听到凤宸英模糊的呢喃。只是眼中闪烁的波纹,泄露了他此刻心中的慌张无措。 第四十章:埋伏 太子府。 淳于玦倚在窗前,垂着眼发呆。今晚,真的能兵不血刃就把秦樊的人马拿下吗?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秦樊的叛变可以说是凤宸英和秦颜一手计划的,只要秦樊带兵进京,就等于死路一条,而他一直以为的同盟军梁副将绝对不会带兵来救他。如果秦毅放任他不管的话,秦樊的小命绝对过不了今晚。所以秦毅插手了,为了那淡薄的手足情。 只是,淳于玦蹙眉,秦毅的计划也进行的太顺利了,顺利的连一点阻碍都没有。就连耳目众多的凤宸英也没有察觉到太子府的动作。就因为这一点,所以淳于玦才疑惑不解,凤宸英的眼线遍布整个煌烨,特别是都城棉锦。秦毅的小动作,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太奇怪了,这一切太过平静,就像特意等待着秦毅实施自己的计划一样。心中的不安越加扩大,淳于玦咬了咬唇,虽然他跟秦毅说过不会去插手他们的事情,只选择冷眼旁观。可是......淳于玦有些气恼的拍在窗柩上,哼,他不过是怕失去一个帮他报仇的得力靠山而已,如果秦毅除了什么事情,单靠琅轩是对付不了鬼邪的。 这么想着,淳于玦心里好受了些,拿起自己的佩剑打算到贤王府提醒秦毅小心。刚出了房门,一道黑影在淳于玦眼皮底下闪过。淳于玦一凛,反应过来后运起轻功追了过去。 煌烨皇宫。 已至元宵,御花园中的残雪未消,冰冻着园中的花草,无生气,无生机,只有一园的冷寂。 秦毅捧着茶杯坐在石凳上,一旁的石桌摆放着两小碟精致的点心,抬头望着一轮朦胧的圆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侯在一旁的小太监颇有眼色,看到秦毅的心情似乎不好,便弓着腰轻声道:“殿下,虽然贤王今日迎娶了甄将军的独生女,但殿下您还是煌烨的太子,您尊崇的地位不会因为哪家的大人或将军而改变。”言下之意,这个天下将来还是属于秦毅的。若是平时,秦毅听到这话最多就是一笑了之。可是今晚,秦毅的脸色却有些冷,沉着声问:“小三子,你说这天下,这龙椅,就真的那么重要?” 那个叫小三子的小太监知道自己刚才的话已经引起了秦毅的不悦,诚惶诚恐地道:“奴才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太监,这、这......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秦毅冷笑,是啊,很多人为了抢这个天下,为了抢这个皇位,杀了那么多人,父子反目兄弟成仇,其实到头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时候不早了,父皇该动身了吧?”秦毅不想去为难这个小太监,便转了话题。 “是,皇上已经在更衣了,再过一刻便能起驾。”小三子暗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恭敬道。他们这个太子爷,从小就没人能看懂过他。成天一副笑眯眯温和模样,可眼中那犀利冷冽的目光从来没人敢直视。这样的人,往往才是最危险的。 “你去接驾吧,本王就在这里等。”秦毅淡淡道,皇上的御驾会经过御花园,他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是,奴才遵命。”小三子给秦毅磕了个头,慌里慌张地跑了。 秦毅看的好笑,摇了摇头,然后把手中已经冷掉的茶杯放在桌上。正要站起来动一动有些发僵的身子,一道刚劲的冷风从耳边呼哨而过。 秦毅下意识的侧过身躲过了那一击,同时一个身着黑衣带着鬼面具的暗卫从暗处中出来,把秦毅护在自己身后。秦毅心中一凛,刚要高喊“有刺客”,插在雪地上得“暗器”却让他把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秦毅看着雪地上的东西,刺骨的寒意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流窜,推开前面的暗卫,脚步僵硬地走到“暗器”边上,抖着手把东西拿起来。一支短箭上面缠绕着一束剑穗,那剑穗他很熟悉,是他亲手系在淳于玦的剑上的。一张白色的布碎被泛着寒意的银色箭头穿透而过,那布碎他也很熟悉,属于淳于玦衣服上的布料。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出席婚礼,不得离席。 秦毅浑身都在颤抖着,因为愤怒,也因为害怕。不得离席——他们知道了他的计划!他们知道自己将会中途离席去劝降秦樊,所以他们捉走了小玦来威胁他,他们要自己在兄弟和爱人之间选一个! “主人!”暗卫跪在秦毅身后等待指示。 “去,告诉何夕一定要挡住大哥的兵马进城!本王怕是,拦不了大哥了,只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了......”秦毅抓着剑穗和那块布,低下头颓然道。只要大哥的兵马进不来,就构不成拥兵谋反的罪名,他还能救他一命。 “属下遵命!”暗卫领命而去。 秦毅脱力般跌坐在凳子上,是他大意了,他忘记了自己有一个致命的弱点,为了淳于玦,即使是要他放弃皇位,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放弃。秦毅蓦地握紧双拳,眼中带着瘆人的冷意和杀意,凤宸英,如果小玦掉了一根头发,本王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棉锦城外,百里坡。 呼哨的寒风从何夕身上刮过,风冷的刺骨,夜黑的瘆人。何夕骑着战马在黑夜中飞扬,身后的千人骑兵部队的马蹄声沉闷而整齐,震的地面都在微微颤抖。 百里坡的地碑近在眼前,何夕拉紧了缰绳让马停下来,身后的部队也随着何夕停下了脚步。何夕轻喘着,凝神静听夜风中的响动,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一旁身着战甲的将士同是秦毅的家将,今晚奉命与何夕一同捉拿叛军。兴许是觉得等久了,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副将忍不住靠近何夕,低声问道:“大人,不是说叛军将会在这里集结吗?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叛军了,就连鸟影子都看不见!” “闭嘴!”何夕低声冷喝,锐利的目光仍紧盯着前方。 那个小副将被吓得吐了吐舌头,乖乖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今晚何大人好像有点不一样啊,平时虽然待人冷清,可是却没见过他发火,怪吓人的!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何夕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却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今晚冷不说,这鬼地方的气味都那么讨厌!”刚才那个年轻的副将摸了摸鼻子嘟嚷着抱怨。 味道?何夕一惊,这里有硫磺的味道,虽然因为冰雪的覆盖只剩下淡淡的气味,但是他确定自己没有闻错!顿时寒意布满全身,大喝:“向四周散开!快!全部散开!” 何夕军令一下,士兵们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下意识的照着何夕的命令去做。才刚驱动马匹散开一个小范围,就听得轰然巨响,部队的中心炸开了一道火龙,刺鼻的火药味充斥着整个百里坡。 纵然何夕已经用最快的反应让部队散开,但是这火药的威力非同小可,周边的将士都被炸的血肉横飞,就连跑的慢一点的也被强烈的气流震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何夕也被气流震倒在地,衣服被烧了好几个洞,满身满脸的血从地上爬起来。惊恐的看着一地死伤,痛苦的呻吟和哀嚎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大人!我们中了埋伏!”没有受伤或者受了轻伤的剩余部队全部往何夕那边集结,只剩下五百人不到。 何夕有些茫然地看着瞬间变成了修罗场的百里坡,火光与鲜血在眼中交错变幻,抬头看到的却是剩下的年轻将士们悲痛且激愤的目光。 “轰隆隆”的马蹄声隐隐传来,是秦樊的人马到了!他们知道了太子会在这里伏击他们,所以事先设下了埋伏!好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几乎让他们全军覆没! “大人,我明白了!有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的军队里有秦樊的奸细!” 何夕抬眼望去,是刚才那个年轻的副将,不同于刚才阳刚稚气,此时的他满身血污狼狈不堪,不过是一瞬间,他就已经经历了生与死。 “不管有没有奸细,我们要记住的是殿下交给我们的任务!”何夕一抹脸上的鲜血,眼神狠戾的抽出腰间佩剑,冲着秦樊部队的方向一指:“杀!拿下叛军!为兄弟们报仇!” 何夕激荡的情绪感染了悲愤的年轻将士们,纷纷抽出腰间的刀剑,齐声吼道:“杀!” 贤王府。 煌烨的天子坐在喜堂上,欣慰的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终于成了家,清明如许的双眼霎时红了红,起了身亲自扶起一对新人。 “颜儿,你终于长大了,为父最想看到的,便是这一天......”秦晔茗紧紧握着秦颜的手,眼中似有泪,“柔儿若是知道了,也定能安心了吧......” 秦颜轻轻拍拍秦晔茗的手,安慰道:“父皇,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儿臣知道父皇的心意就够了。娘她......也一定知道的。” 霎时,群臣围了上来,各种恭喜和各种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 秦毅站在秦晔茗的右手边,嘴角挂着淡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父皇明显的偏爱。心中却满是担忧,他派去的人找不到淳于玦,太子府也没有他的踪迹,就像是匆匆忙忙离开了一样。秦毅清楚,淳于玦真的遇到了意外。而有能力在守卫森严的太子府劫走武功高强的淳于玦的人,只有凤宸英! 站在最角落的凤宸英和唐飞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同时冷笑,这一家子不当戏子还真是浪费了! 唐飞瞥了凤宸英一眼,用手肘撞了撞凤宸英,低声问道:“秦毅来了,何夕为什么不在?” 凤宸英眉头一挑,回道:“这话你应该问秦毅吧?他又不是我手下。” 唐飞暗暗翻了个白眼,说:“我以为你知道。” “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他?”凤宸英不满地问道。 “......”唐飞沉默了一阵,才抬头认真地看着凤宸英道:“凤宸英,如果你们真的不可避免的对上,我希望你能放何夕一马。” “哼,”凤宸英轻笑,眼中看不清情绪,抬眼看了看宾客们都挤在了最前面,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俩,便凑到唐飞耳边轻声说:“要我答应也行,除非你今晚......”声音渐没,凤宸英脸上的笑容渐渐放大,而唐飞的脸色越来越黑。 “滚!”唐飞低喝一声,然后大力用手肘撞开凤宸英,径自走到另一桌去。 “呵呵呵~”凤宸英嬉皮笑脸地跟了过去,凑近他身边低声问道:“你是生气了还是——害羞了?” 唐飞看着凤宸英戏谑的眼神欠抽的笑容,额角青筋抖了抖,真的很想脱下鞋子狠狠地拍在他脸上! “呦,脸红了!”凤宸英这人最不懂见好就收,见已经把话题带了过去,便继续不知死活地调戏着唐飞,“我猜你是羞恼,啧啧啧,我娘子这脸皮薄的啊!” 唐飞脸色越来越黑,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忽然,他抬眼对着凤宸英粲然一笑。 凤宸英被他的笑容晃了晃心神,还没反应过来便觉得下/身的好兄弟被人握住,不轻不重的上下浮动地摸了摸。 喝!凤宸英如遭雷击般石化不动,唐飞早已经收回了手,趁着他愣神之际一个闪身走到前面人多的地方去了。 凤宸英僵硬着身子,缓缓低下头,他的好兄弟以为那极具挑/逗/性的一摸,已经精神抖擞了。抬头寻找唐飞的身影,却看到罪魁祸首正转过头看着他,嘴角微勾,眼神邪魅。 嗯!全身的热血运行三十六周天,齐聚在“好兄弟”和鼻子那方涌去。凤宸英猛地捂住鼻子,这个时候这个地点要是流鼻血了他凤宸英的一世英名就毁了!幸好现在大冬天的衣服穿的多穿的厚,不然......凤宸英捂着鼻子扭过头,心中早已泪流满面,生平第一次被人调戏他居然还——硬了!可耻啊可耻! 终于扳回一局的唐飞,差点偷笑的肠子打结,脸上却一本正经的看着那父慈子孝的“感人一幕”,好不难受! 秦家父子终于把戏唱完了,皇帝大手一挥,道:“贤王大婚,朕准予群臣今夜与君同庆,全国同乐!”说罢,便让甄戎陪同到王府的后花园去赏赏月说说话。 群臣看皇帝不是说笑,等他一走,便真的放开胆子拉着新郎官灌酒了。新娘子则被送入和新房,等待着那最甜蜜的一刻到来。 唐飞看了看被兄弟们故意冷落在一边的秦毅,朝中的各大官员也不怎么去敬他酒,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点同情他。身为太子,却不得重视,自家兄弟也对他的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做太子做到秦毅这个份上,还真的挺可怜。拎起手边的酒壶,唐飞向秦毅走去。 “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赏脸与唐某喝一杯?”唐飞把手中的酒壶在秦毅面前晃了晃。 秦毅一愣,看了看临近几个人那一闪而逝的诧异,知道唐飞的好意,向他投去感激的一瞥,笑着起身,拿起酒杯道:“有美男作陪,本王何乐而不为?” “呵,”唐飞一笑,给秦毅倒满了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随意和秦毅碰了碰杯,道:“你这话最好不要让淳于玦那只喷火龙听见。”说罢便一饮而尽。 秦毅也学着唐飞的样子一饮而尽,听到“喷火龙”三字差点把酒全部喷了出来。“咳咳咳,唐公子你这是谋杀!”秦毅被酒呛的直咳嗽,满脸通红地怒视唐飞。 唐飞好笑地帮他拍了拍背,道:“难道唐某说错了?” 秦毅一愕,无可奈何地承认:“好吧,你说的没错......不过他才不会因为本王吃醋呢......” “你怎么知道?”唐飞反问,秦毅愣了愣,唐飞接着道:“你是太子,有时候还是不要被表面的假象所迷惑的好,人,总爱口不对心的。说不定他的冷淡是为了掩饰心中的无措。” 秦毅诧异地看着唐飞,“你......” 唐飞一笑,道:“淳于玦虽然看似冷漠,但直觉告诉我,他都是装的。” 这话让秦毅有些不舒服,因为他想起上次淳于玦称赞唐飞的话,这俩人明明没接触过几次,居然能这般惺惺相惜?! 看着唐飞,眼角瞄到他身后渐渐接近的那个人,秦毅心中一动,伸手抓住唐飞的手,故意凑近他耳边道:“小玦有危险,请你帮我一个忙。” 唐飞一惊,刚要开口说话,秦毅便不知往他嘴里塞了个什么,入口即化,他连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唐飞!”身后一声低喝,紧接着唐飞脚下一软,幸好凤宸英及时赶到把他搂住。抬头,对上了凤宸英那双惊慌失措的凤眸,那一瞬间唐飞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 众人的焦点都在秦颜那里,没什么人注意到被冷落的太子这边,即使有几个也被凤宸英带来的随从刻意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全身乏力的唐飞软倒在他怀中,凤宸英的心揪了揪,他刚才看到唐飞居然去跟秦毅搭话就知道不好,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抬头眼神狠戾地看着秦毅,低声喝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毒药。”秦毅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嘴角挂着报复后的笑容。 “解药!”凤宸英隐隐有了杀意,气势逼人。 “哼,”秦毅毫无惧意,双手抱臂盯着不复往日冷静的凤宸英,“凤宸英,是你先动了本王的人。”目光在唐飞身上转了一圈,又冷笑道:“只不过本王还真想不到,原来凤大阁主也是有弱点的。” 凤宸英脸色阴沉,盯着秦毅不说话。双手却紧紧地抱着唐飞,唐飞全身发软,只能倚在凤宸英身边借力勉强站着,意识却清醒无比。秦毅说帮一个小忙,就是给他下毒?!凤宸英究竟对淳于玦做了什么?! “告诉本王小玦在哪里,你的唐飞自然会没事。” “哼,”凤宸英冷笑,“谁告诉你是本座捉走了淳于玦?” “不是你?”秦毅怀疑地看着凤宸英,“那是谁把小玦的剑穗交给本王,威胁本王乖乖的待在这里?” “太子殿下年中得罪了这么多人,本座怎么会知道是谁?”凤宸英笑容中满是算计,“况且淳于玦身后有那么大一个靠山,本座可不敢动他。”言下之意,他是已经知道了淳于玦真正的身份了。 “你不打算说?”秦毅没有理会凤宸英话里的嘲讽,冷冷挑眉:“那凤大阁主要不要和本王赌一赌,是唐飞死的快,还是小玦死的快?” “秦毅!”凤宸英低吼,“我再说一次,本座根本不知道淳于玦在哪里!” “你——”秦毅那句“你就让唐飞慢慢等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闪了进来,然后在人群中慌乱的寻找着什么。 淳于玦看到角落处的秦毅时,眼圈一红,差点哭了出来!秦毅心痛的无以复加,就要上前去抱住淳于玦就被凤宸英拉住。 “我说过我没有动他!解药!”凤宸英咬牙切齿地低吼。 “拿去!”秦毅随手一抛,凤宸英赶紧接住喂唐飞吃了下去。 同样是入口即化,唐飞渐渐的感觉到力气回来了些。凤宸英紧张地搂着他问:“唐飞,怎么样?好点没有?” 唐飞淡淡的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可是也没有告诉他秦毅给他吃的,好像不是什么毒药,因为他除了手脚麻痹之外,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而且,秦毅看上去并不是事先就计划好的,而是看到凤宸英出现才临时决定的。 “小玦!”秦毅顾不得是什么场合,一把抱住淳于玦,紧的让淳于玦觉得自己要窒息一般。 淳于玦没有推开他,同样的紧紧抱住他的背,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秦毅,何夕出事了!” 刚恢复过来的唐飞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冷,转头看向凤宸英。眼中带着不信、惊异和——怒火。 第四十一章:血夜 凤宸英被唐飞的目光看的心中一刺,抱紧唐飞道:“唐飞,你听我解释!” 唐飞咬着牙推开凤宸英,脚步踉跄地走到淳于玦面前,急切地问:“他怎么了?何夕究竟怎么了?” 淳于玦眼眶红红地看着唐飞,挣出了秦毅的怀抱,低声说:“我本来在府中,却看到一个可疑的人便追了出去,那人引我到了百里坡,我就知道何夕可能出事了!去到才知道何夕中了埋伏,承王在百里坡埋了火药——我带人去看过了,找不到一个活口,全都是,手脚不全的焦尸。”秦毅听完才明白,原来有人故意引走淳于玦,然后拿着他的信物让他自乱阵脚,最后让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唐飞身体晃了晃,凤宸英赶紧扶住他。 没有活口,手脚不全的焦尸? 门口的混乱已经引起了好些人的注意,就连被灌得满脸通红的秦颜都注意到角落的不对劲,便一脸担心的走了过来。看到凤宸英一脸关切的扶着唐飞时,心中刺痛。强忍着恨意微笑道:“皇兄,宸英,怎么了?” 秦毅和淳于玦抬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沉默着不理会他。 凤宸英动了动唇,却也没有出声,只是低头担心地看着唐飞。这就是他和秦颜的计划,他们,成功了...... 秦颜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刚要出声,便看到一个满身浴血的士兵被人搀扶着冲进来。 “皇上!承王造反!兵马已经冲进了都城,承王等人已经逼近了皇宫!”说完便向前一栽,断了气。 什么?!偌大的宴客大厅有一瞬间的静逸,紧接着便爆发出阵阵怒喝与惊叫。 “承王造反?!他居然在这个时候造反?!” “他是早就计划好的!这个节骨眼上重臣都来了贤王府,就连圣上都在这里,是造反最好的时机!” “他是故意装病的!” “皇上,皇上来了!” 秦晔茗沉着脸从内室中走出,缓缓步入上座,在群臣中扫了一圈,属于天子的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贤王听令,拿着朕的虎符,一定要将那逆子给朕拿下!若是反抗,不必顾忌兄弟情义,杀——无——赦!”秦晔茗皇命一下,全臣哗然!不止是因为皇上的不念亲情,更是因为那枚虎符!煌烨的两枚虎符,一枚在甄戎手中,一枚就在秦晔茗自己手中。如今贤王成了甄戎的女婿,等于手握一枚虎符在手,而今,秦晔茗又把另一枚亲手交给了贤王! “儿臣,遵命!”秦颜接过那枚虎符,心中激动无比,只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在这样紧张的气氛里,众臣不禁看了看一直被忽略的太子秦毅。这下,这个太子怕是做到头了吧? 秦毅根本不为所动,伸手轻轻擦掉淳于玦脸上的泪痕,轻声道:“走,我们去把何夕找回来。” 淳于玦看着秦毅,坚定的点点头。 “你一定会成为煌烨的皇帝,我保证。”淳于玦在秦毅耳畔轻轻地说。 “当然。”秦毅自信一笑回道。 全部人愣愣地看着太子爷甩袖而去,而皇上和贤王却不做任何反应,心中不禁猜想,这怕是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 秦晔茗叫来秦颜,耳语几句后,秦颜郑重的点点头。甄戎一脸慈爱的拍了拍秦颜的肩膀,随着圣驾一同离开了。 秦颜拿着虎符,站在宴客厅的最中央发号施令,红衣翩跹,皇者之气尽显!朝中的将领几乎都来参加了婚宴,要点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秦颜把军令吩咐下去后,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领着自己的亲卫队离开。走到门口时,秦颜看了凤宸英一眼,淡淡道:“时间到了,宸英,我们该走了。”说完又看了看唐飞,说了句“我在府门口等你”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他知道,凤宸英一定回来,他说过他不会丢下他的。 唐飞至此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凤宸英看着秦颜离开,他必须马上跟上去,但是同时又放心不下唐飞。 便拉着他轻声说:“唐飞,回去之后我再跟你解释......” “啪!”唐飞甩开他的手翻身给了他一巴掌,眼中冷光无波。“你知道何夕今天一定会死,所以才没有答应我放他一马的,对不对?” 凤宸英愣愣地看着唐飞,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唐飞,打了他......为了何夕,打了他...... 眼中的担忧逐渐被冷戾的目光所代替,凤宸英看着唐飞淡淡道:“过来,跟着我的人回去。” “哼,”唐飞看着他冷冷一笑,“我早该离开你的,在何夕警告我的时候,我就该离开你。”说完,便转身。他要去那个百里坡,无论如何,他也要把何夕找回来,不管是生还是死。 “嗯!”唐飞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身后的凤宸英收回自己的手,接住了唐飞倒下的身体,他点了唐飞的穴道。 凤宸英抱起唐飞离开,声音低沉冷漠:“你只能待在我的身边。” 身后,只余下一干瞪大眼睛看着事情变幻的群臣。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是承王造反吗?怎么变成了爱恨情仇? 不过——群臣纷纷坐下,没滋没味的喝酒品菜,还是少管闲事吧,安安静静地呆着才是最安全的。 人群中,某人眼中精光一闪,若有所思地看着离去的凤宸英和唐飞。 凤宸英走到无人处,看了看怀中的唐飞,唐飞冷冷地看着凤宸英,眼中不带一丝感情。凤宸英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之极。 “无相。” “属下在!”藏在暗处的无相闪身跪在凤宸英面前。 “送他回去,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你就以死谢罪吧。”凤宸英冷冷道,他本来不想让唐飞知道无相的存在,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秦毅既然能拿唐飞来威胁他,那别人也可以。无相武功虽然不是最好,却擅用蛊虫,要保护唐飞绝对没问题。 “是!”无相起身走到凤宸英面前接过唐飞,眼中光芒微闪。其实他和唐飞不是第一次见,上次在承王府就是他救唐飞出来的。 凤宸英淡淡扫了唐飞一眼,转身离去。 唐飞看到无相的真容,差点没吓晕过去!虽然心里害怕,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压着心中的惊惧,平静地看了他一眼,便看向了别处。就连这个怪人的怀中有个硬物烙的他不舒服都没有说出来。 无相身材不高,甚至还比唐飞矮上一截,抱着唐飞却丝毫不觉得吃力,脚尖一点便跃上了屋檐,转眼消失在贤王府。 秦颜等在门口,身边的心腹已经催了他好几次该出发了,他却不为所动,只说再等等。终于,直到门口出现了那个让自己一直等待的身影,一身大红喜服的秦颜才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我一直在等你。”秦颜坐在高头大马上,低下头看着凤宸英说,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也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气势,而是用平等的姿态看着他。 “我知道。”凤宸英伸手牵过一个士兵牵来的战马,跨上马背一蹬马鞍,率先出发,向皇宫的方向奔去。 凤宸英抢了先行者的位置,秦颜没有不满,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温柔的宠溺,一蹬马腹,也跟了上去。宸英,因为是你,所以我愿意站在你身后。 棉锦城城门。 原本已经破城而入的承王大军,在等待梁副将等人的盟军时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当承王大军一入棉锦城,城门就轰然落下,而往日繁华喧闹的棉锦城此时在黑夜中静的诡异,路上别说是行人了,甚至就连灯笼都没有点亮一盏。今天是贤王大婚都城不可能这么安静,连庆典都没有举行。为首的领将是个从军多年的老将,一下就发现了不对劲。正想领着大军先冲进城中,前方就传来一阵高似一阵的喊杀声。 领将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刚下了命令应战,黑暗的城墙上就点亮了无数的火把,紧接着一阵阵箭雨带着凌厉的罡风倾泻而下,霎时哀嚎遍地死伤无数。忽如其来的攻击杀的承王的人马溃不成军。前有十万大军,后方城门紧缩,承王大军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在惨烈的嚎叫和血肉的飞溅中,足有一万多人的承王军队被斩杀殆尽没有留下一个活口。因为军中有令——圣上有旨,不留叛军一个活口! 棉锦大街上的残雪被染成了深深的红色,一道道鲜血汇成的小溪流顺着排水的沟道蜿蜒而下,流入了护城河,腥红一片。 今夜的棉锦城,血流成河,喷洒在空中的血雾染红了天上那轮本就朦胧的满月,诡异吓人。 皇宫北门。 披头散发一身血污的秦樊双手被反绑着,被人押着跪在凤宸英和秦颜面前。 秦樊抬着头狠狠地盯着俩人,吼道:“放开本王!本王要见父皇!我要见父皇!” “省省吧,皇上若还想见你,来的就不会是我们,而是秦毅了。”凤宸英满眼嘲讽地说。言下之意便是——如果秦晔茗还想留他一命,来这里的就是秦毅了。 秦颜一脸悲悯的看着秦樊,柔声道:“大哥,你已经全军覆没了,认输吧。” “输?”秦樊双目赤红疯狂大笑:“哈哈哈哈!本王不会输!绝对不会输!既然那个老不死的不念亲情,本王就杀了他再登上皇位,到时候我会把你们一个一个都杀了!”说罢便看向凤宸英,一脸诡笑:“就像虐待你那个小男宠一样,慢慢慢慢的将你们折磨致死!你知道吗?我派去的那个人是出了名的变态,想必那几日你那个小男宠一定过得欲仙欲死吧?那个人可是最喜欢玩变态花样的,玩死了好多个呢!哈哈哈哈!” 凤宸英眼神微眯,冷如毒蛇的凤眸,盯着秦樊的慢慢扬起一个嗜血的笑容,一字一缓道:“是啊,他身上的鞭痕本座可是数的清清楚楚呢,一百一十八鞭。”他说过的,要他十倍奉还。 秦樊笑容僵在了脸上,看到凤宸英宛如地狱修罗般的笑容时,他已经后悔刚才自己的挑衅。 “秦颜,你若有本事,就一刀杀了本王!”秦樊知道自己若是落到凤宸英手里定会生不如死,便冲着秦颜喊道。 “抱歉,大哥。”秦颜对着他歉然一笑,目光温柔,薄唇却吐出了极残忍的话语:“我早就答应过宸英,会把你交给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秦颜道:“啊,我忘了告诉大哥,梁副将是我的人。” 秦樊愣怔的看着一脸温柔笑意的秦颜,终于知道了自己被算计了!是梁副将误导他起兵谋反,梁副将是秦颜的人,原来秦颜一直都在算计他,原来自己那个以贤能爱民与世无争的五弟,才是最狠最毒的那一个! “来人,把承王送回承王府。”凤宸英淡然的命令道。秦樊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凤宸英薄唇微扬:“当初他被你关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处。” 寒意在秦樊的全身游走,不能被他带走,即使是自杀也不能被他带走!秦樊刚想咬舌自尽,凤宸英就已经洞察了他的意图,捏断了他的下颚后用了一招分筋错骨手拆了他全身的关节。秦樊痛苦的在地上蠕动着,喉咙中发出凄厉的叫声,双目中满是惊恐与绝望。 “带走。”凤宸英淡淡道。 “是!”两个凤栖阁的侍卫抬起秦樊走了。 秦颜看了眼凤宸英,叹了口气道:“他好歹是我大哥,留他一个全尸吧......” “一定。”凤宸英说完,也跟着走了。 秦颜看着凤宸英离去的背影,眼中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温柔,却而代之的是刻骨的恨意,他很想问凤宸英一句话,如果他做了伤害唐飞的事情,他是不是也会十倍奉还?! 凤栖阁。 唐飞躺在床上,手脚都不得动弹。那个无相没有解开他的穴道,也没有带他回东院,而是直接把他带到了凤宸英的鸢飞院,然后把他抱进卧室就不见了。唐飞知道他还在附近,凤宸英既然能把这样一个怪人叫出来带他凤栖阁,就是为了保护他。 “无相?无相?”望了床顶许久的唐飞终于开口大喊,“你在不在?喂!你还在不在!” 屋内屋外都没有动静,当唐飞以为他不在的时候就看到那张只有两只眼睛的脸蓦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唐飞吓了一跳,差点喊了出来。 那双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看着他,诡异地看着他。唐飞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涩声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无相就这么看着他,良久才道:“属下不会解开公子的穴道,这是阁主的命令。” 难听之极的声音,唐飞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么难听的声音。但还是强着心中的厌恶,说:“我不是要你解开我的穴道,我只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去太子府帮我探听一个人的消息,他叫何夕,我想知道他安不安全。” 何夕?!无相心中一跳,闷声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朋友,一个很重要的朋友。请你帮帮我,我现在没办法自己去,只能请你帮忙了,我只是想知道他是否平安。”唐飞急切地看着无相说。 无相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身形一闪,消失在唐飞面前。 无相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所以唐飞只能等。心中不断祈祷,保佑何夕平安。 太子府。 满脸血污的何夕躺在简易的担架上,他早已失去了意识,御医正满头大汗地给他包扎着伤口。 秦毅阴沉着脸坐在一边,看着御医的动作。淳于玦则侯在御医身边打下手,满眼通红的模样就知道他刚刚哭过。 何夕的伤很严重,他的右臂被火药炸伤,胸前又中了两刀,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御医用了最好的伤药给何夕包扎,心里却明白这人是活不成的了。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殿下,这位大人伤势过重,老臣恐怕......他是过不了今晚了。” 淳于玦手一抖,手中的药瓶“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茫然转头看向秦毅,秦毅缓缓闭上眼睛,沉声说:“不管什么办法,本王要你救他!” “这......”老御医一脸为难,想了想说:“老臣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过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救他。” “谁?”淳于玦急切地问。 “凤栖阁的谷杨。”老御医说,脸上却有些许担忧,“只是凤阁主脾气古怪,不知道他肯不肯借人......” “他不肯,我就去抢!”淳于玦狠声道。 “老御医,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能帮他拖一时是一时,本王会跟凤宸英借到人的。” “是,老臣尽管试一试。” 门外,一道黑影闪动。发现异样的淳于玦心中一动,却没有去追,那个人好像是特意来打探消息的...... 凤栖阁,鸢飞院。 唐飞焦急着等着,就在他等不及试着喊无相时,就听到一声轻响,接着拿道难听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他没死,不过也快了。” 唐飞又被无相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听到那句“快了”便失声道:“你说什么?!何夕究竟怎么了?” 无相眼波微闪,沉默了许久,才把太子府所听所见如实告诉了唐飞。 唐飞听完,微微抖动着唇,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何夕...... 过了一会,唐飞平复下自己悲痛的心情,平静的对无相说:“把凤宸英找回来,在天亮之前把凤宸英找回来!”他无权命令凤栖阁的人,凤宸英却可以。只要找到他,何夕就有救。他跟何夕还有一个约定,他不能让何夕死! 无相这次还是沉默着离开了。 何夕,唐飞缓缓闭上眼睛,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撑下去! 第四十二章:真假 承王府,密室。 阴暗的密室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凤宸英坐在一张朱红色的太师椅上,捧着一杯香茗细细品尝,似乎很享受眼前那个被人用铁链悬挂在半空中的承王发出的痛苦/呻/吟,还有那鞭鞭到肉的抽打声。 “啪!啪!啪!”蘸了盐水的牛皮鞭已经浸满了鲜血,鲜血顺着鞭身逆流到柄手,施刑者几乎拿不住,不得不换了一条新的鞭子继续。 已经体无完肤的秦樊被吊在半空中,赤红的双目因为那痛苦的刑罚而微微凸出,带着绝望的惊恐。因为下颚已断,他想喊也喊不出来,喉间发出“赫赫”怪声,口水和血水流出一脖子。身上皮开肉绽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顺着脚踝滴落在脚下,汇聚成一汪血水潭子。 他还活着,意识也很清醒。凤宸英给他吃了一种晕不过去也死不了的药,让他能一直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亲眼看着自己被鞭笞至死。 “王爷,”凤宸英放下手中的茶碗悠悠然开口,“现在才用了五百一十一鞭,离一千一百一十八鞭还有段距离呢。现在就受不了了,往下那些还怎么能熬?” “赫赫赫!”秦樊痛苦地挣扎着,,喉咙发出痛苦的怪声,铁链被他挣的哗哗响。 “哼哼哼,”凤宸英抚了抚唇,笑容阴戾,“想让我一刀杀了你?不,本座怎么会这么便宜你?这个后果在你动本座的人之时,应该从来没有想到吧?你该为你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逼得唐飞走投无路,逼得他不得不拿起刀杀人,这些,他都要在秦樊身上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继续。”凤宸英伸了个懒腰又窝回了宽大的太师椅上,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道:“不要用盐水了,换辣椒水,最辣的那一种。” “是!” 辣椒水很快送了上来,凤宸英刚摆好一个舒服的姿势兴致勃勃的看着,一个死士打扮的黑衣人就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凤宸英皱了皱眉,沉声道:“让他进来。” 无相进来后就看到这样一幅血腥残虐的情景,微微一愣后很快收起了心思,恭敬地跪在凤宸英面前。 “说。”凤宸英语气略带不悦,他好戏还没看完呢,被人打断当然不开心。 “阁主,公子想见你。”无相沉声说。 凤宸英眉头一挑,冷声问:“他让你来的?本座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信使。” 无相一惊,重重地磕了个头道:“阁主息怒!属下知错!” “哼。”凤宸英冷哼一声,说:“他叫你来干什么。” “......”无相眼神微闪,察觉到自己的沉默又让凤宸英的气息冷了几分,马上道:“因为——何夕。” 凤宸英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又是何夕! “本座说过,他必须消失。” “属下明白......”无相眼神暗了暗,“只是公子......嗯!”不过一瞬,无相便被一掌打飞了出去。无相捂着胸口,爬起来继续跪在凤宸英面前。 密室内一干人因为这一变故吓的一愣,傻傻地看着凤宸英。 “愣着做什么?”凤宸英阴沉的声音让众人打了个冷战,施刑者收敛心神扬起鞭子继续自己的虐打。 “没有下一次。”凤宸英落下这句话,转身离开了密室。无相压住体内乱窜的真气,起身跟了上去。 密室内的施刑者不敢违背凤宸英的命令,老老实实地挥足了一千一百一十八鞭。体无完肤的承王秦樊才被他一刀割断了脖子,痛苦的咽了气。 凤栖阁,鸢飞院。 唐飞觉得心口开始刺痛,呼吸间都有些困难,视线渐渐变得有些模糊。心中不禁暗想,难道是秦毅给他吃的那颗毒药没有完全解开?可是秦毅不像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既然淳于玦已经没事了他应该不会给他假的解药。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该死!我忘了你没有内力!”懊恼的声音在耳边划过,接着唐飞感觉脖颈出被人点了点,身体瞬间松了不少。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难受?”凤宸英扶起唐飞让他倚靠在自己怀中,伸手搓着他的双手。他忘了唐飞没有内力,点穴道这种事情久了的话会造成血脉逆流筋络不通,弄不好还会一命呜呼,他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无相没有他的命令是不敢私自解开唐飞的穴道,他居然就这么放任唐飞被点了近四个时辰的穴道差点害死了他! 唐飞有些难受地捶了捶胸口,闷声道:“还好。”话刚落音,凤宸英的掌心便抵在了他的身后,紧接着一道带着劲力的暖流侵入身体,霎时让他感觉轻松了不少。 “现在好点了吗?”凤宸英收回手转而抱着唐飞的腰低声问,他给唐飞输了点内力助他疏通被阻塞的筋脉。 “好多了,谢谢。”唐飞长长的舒了口气道,说着皱了皱眉,猛地挣离了凤宸英的怀抱,捂着鼻子说:“你身上的血腥味怎么那么浓?” 凤宸英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很干净,不要说血迹了,就连泥水都没有。 “我都尽量避开了你还闻得到?”凤宸英无奈的看了眼唐飞,“我去换身衣服。” “等等!”唐飞拉住凤宸英,“这个不急。” 凤宸英看了看唐飞,又坐回他的身边,沉声问道:“那,哪件事急?” 唐飞眼神一冷,咬牙道:“我想跟你借一个人。” 凤宸英眼中蒙上了一层阴霾,反手抓住唐飞的手腕,冷冷道:“如果我说不借呢?你是不是又要为了他再打我一巴掌?” “你!”唐飞狠狠地看着他,慢慢的,眼中的狠戾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和恳求,“凤宸英,救救何夕,只有谷杨能救他......我......求你,救他......”唐飞这辈子都没有求过人,可是为了何夕,他终究还是对凤宸英示弱,终究还是对他用了这个“求”字。 凤宸英一震,抓住唐飞的手慢慢松了开来,凤眸冰冷无波,看不出半点情绪。 死死地看了唐飞一会,凤宸英才沉声道:“叫谷杨到太子府去。” “是。”一直侯在门外的无相应了一句,转身离开。谁也没有发现他因为唐飞的话而微微颤抖的双手。 唐飞终于松了口气,可是心里的那块大石仍然没有放下,反而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担心何夕,他想亲自到太子府去看他一眼,一眼也好。 想了想,唐飞还是起身下了床,因为血脉还没有畅通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你想干什么?”凤宸英赶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声音隐隐带了压抑着的怒火,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心。“你又想去哪里!” 唐飞闭着眼缓了缓神,等那阵晕眩感过去后才推开凤宸英道:“去太子府。” 凤宸英一直努力控制着的怒火此刻全然爆发了出来,低声怒吼道:“太子府?!你认为没有我的命令你能走出凤栖阁吗?就算我让你走,现在整个棉锦城都笼罩在血雾里,走在大街上每走一步都是带着鲜血的,你认为就凭你那怕血的怪疾能走到太子府去?!那个何夕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那我呢?你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上!”凤宸英紧紧抓住唐飞的肩膀,近乎咬牙切齿地低吼:“唐飞,别仗着我喜欢你,就可以任意妄为!” 唐飞一震,猛地看向凤宸英,那双充满怒火的凤眸中,满是受伤的不甘和无奈。 “我......我只是想确定他好不好,我不是......”唐飞的声音低了下去,不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不想去深究凤宸英眼中的含义,也不想去猜他那句“喜欢”究竟有多少真心,有多少假意。 凤宸英狠狠地看着唐飞,抓着他的双手力道大的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唐飞吃痛的皱眉,却没有出声,正当他想硬闯出去的时候,凤宸英忽然一把抱住了他,然后就听见他说:“来人,备马车!去太子府!” “你知不知道在这样的局势我跑到太子府去会引起多少人的猜疑?”凤宸英搂紧唐飞,声音狠戾却又无可奈何,“唐飞,我迟早会被你害死!” 唐飞咬了咬唇,已到唇边的“谢谢”最终还是吞了回去,凤宸英要的并不是谢谢。所以他只能回抱着凤宸英,用同样的力度,表达自己的歉意和谢意。凤宸英是秦颜的人,何夕是秦毅的人。于情于理凤宸英不出手的话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可是现在他却为了唐飞出动凤栖阁的人去救太子的第一谋臣,他的所作所为定然会引起秦颜的不悦和猜忌。 一路上,唐飞听到的都是刀剑铁蹄的撞击声,城中早已戒了严,大队大队身着铠甲的士兵在城中夜巡,紧张阴暗的气氛让喧嚣繁华的棉锦笼罩在恐怖的阴影中。 即使在封闭的马车里,唐飞都能闻得到那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味,可想而知棉锦大街现在是一副怎么样的光景。 街上冷风猎猎,忽然一阵强风呼哨而过,吹起了马车的窗帘,弥漫了一室血腥气。唐飞没敢往窗外看,捂着胸口低着头感觉胃中一阵恶心,差点没吐出来。 “怎么样?”凤宸英起身坐到唐飞身边,把窗帘弄好,一脸关切地看着唐飞。 “没事,你也知道我晕马车。”唐飞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脸色苍白的说。唐飞今天先是中了毒,然后又被凤宸英点了几个时辰的穴道,现在又坐马走在充斥着血腥气的街道上,身体的不适让他一阵阵发冷,胸口闷痛。 凤宸英张开双臂把唐飞搂进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僵冷的身体,好让他舒服点。唐飞没有拒绝,把头依靠在他肩上,难得一副全心依赖着他的模样。 除了途中被人拦了一次外,这一路上都算畅通无阻。 到了太子府,唐飞几乎是跳下了马车,表明身份后就被放行,凤宸英紧随其后。 因为何夕伤势太重,谷杨没敢挪动他的位置,就在大厅里为他检查伤口。何夕的右背被炸的血肉模糊,连骨头都能看见了,胸前中的两刀也很深,而且其中的一刀砍在了他的动脉上,虽然包扎了可鲜血还是不断的渗出。谷杨检查了何夕全身的伤口,又探了探他的脉搏,心知是回天乏术就算华佗在世也治不好了。不过,谷杨看了何夕一眼,眼中带着悲悯,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有人要你活下去,你就必须活下去。 唐飞问清了何夕的位置就一路狂奔,就在他刚要踏入大厅时就被人拉住,凤宸英从身后抱住他,轻声道:“你见不得血......”说罢,便拿出一条褐色的丝绦蒙住了他的眼睛,然后牵着他走了进去。 看到凤宸英和唐飞的到来,秦毅并不吃惊,只是冷冷地看了凤宸英一眼,淡淡对唐飞道:“唐飞,谢谢你。”人是凤宸英的,但他却跟唐飞道谢,因为他知道如果没有唐飞,凤宸英一定会见死不救。 “他怎么样?”唐飞眼睛被蒙住看不见只是下意识伸手往前摸索着。 “你为什么把眼睛蒙上?”淳于玦没有回答唐飞的问题而是奇怪地问,虽然唐飞是凤宸英的人,可是他却不讨厌他,甚至还有点欣赏他。看到唐飞居然蒙着眼睛满腹疑惑。 “他见不得血。”凤宸英抢在唐飞面前回答,伸手握住了唐飞的手。 淳于玦冷哼一声扭过了头,一脸担心地看着何夕,连个脸子也不甩给凤宸英。 秦毅赞赏地摸了摸淳于玦,然后冷着脸对唐飞说:“他就在你面前。”接着简单的说了一下何夕的伤势。 唐飞脸色煞白,挣开凤宸英的手就想把丝绦拉开。凤宸英忙拉住他,低声道:“别看!”感受到唐飞全身在轻轻颤抖,凤宸英虽然心里不舒服,却还是轻轻揽着唐飞的肩。 “行了,你们别在这里挡道,来两个人,把他抬到一个干净的屋子里,手脚要轻。再派人往屋里点上火盆烧一桶热水放着。”谷杨随意扯了一块布擦了擦满手的血,没好气的说。他在这里辛辛苦苦的救人,他们却在那边剑拔弩张,这算什么?要打架也得把这个何夕治好再说吧? 秦毅被谷杨这么一说,也觉得现在不是和凤宸英正式闹翻的时候,赶紧照着他的话去布置了。 “我治伤的时候不喜欢旁边有人,所以请你们都待在外面,如果因为你们的干扰而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负责!”谷杨背起自己的药箱边走边说。 秦毅点点头,表示他们一定会乖乖在门外等着。 “谷杨说能救的人一定死不了,现在可以安心的和我回去了?”凤宸英看他们都走了,便在唐飞耳边说道。 “我......”唐飞有些犹豫,“我还是想,等谷杨出来再说。” 凤宸英脸色沉了下来,却没有说什么,陪着唐飞等。 直到将近破晓,谷杨才慢慢的走到大厅,满脸疲惫地对凤宸英和唐飞说:“他没事了......可是爷我不行了!我要回去睡觉!天塌下来也别想叫醒我!”说完便一阵风似的跑了,昨晚遇到的事情他真是一辈子都不想再想起来,他现在只想骂一句——他妈的操蛋! 唐飞听完这句话,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了下去。强撑了一晚上的身体终于不支,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 凤宸英打横一把抱起唐飞,语气强硬地低吼:“回去!” “嗯。”唐飞也不挣扎,也没有把一直蒙在眼上的丝绦摘下,倚靠在凤宸英的胸前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 第四十三章: 待唐飞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次日清晨了。胸中的闷痛感觉好了一点,唐飞抚着刺痛的脑袋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室内,一室的金碧辉煌雍容华丽。这里,不是他的房间,这是凤宸英的房间...... “公子,您醒了!”略带担忧的兴奋语气,唐飞望去,忧儿正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来。 “忧儿......”睡了太久没有喝水,唐飞的声音有些沙哑,忧儿赶紧把洗脸水放好,倒了一杯热茶给唐飞。 “谢谢。”唐飞喝完后把杯子递回给幼儿。忧儿眼眶一红,喃喃道:“好久没有听到公子的谢谢了呢......”唐飞自从和凤宸英在一起后,忧儿就很少在他身边伺候了,凤宸英对唐飞宠爱之极,就连穿衣打扮这样的事情也不假手于人,忧儿只能站在远处痴痴地望着那道欣长挺拔的身影,看着他跟主人的笑闹,然后黯然离去。 “什么?”唐飞没听清楚,抬眼问。 “没什么,忧儿是说公子是主忧儿是奴,所以公子不必要跟一个下人道谢,这都是应该的。”忧儿边说边转身去放茶杯,掩盖了自己脸上失落的表情。 唐飞笑笑没有回话,一脸的不以为意。 “凤宸英呢?”唐飞躺靠在软枕上懒懒地问,前天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到他来不及去想明白问清楚。不过,他最想知道的还是何夕的消息。 忧儿微微一震,端着洗脸水走到唐飞面前,避开了他的眼睛说:“忧儿也不清楚,听说是出去了,这些天,棉锦不太平呢。” “是吗?”唐飞望着前方的帷幕,双手交握放在腿上,表情认真的像是在描绘上面精致的纹路,“他什么时候回来?” 忧儿脸色有些难看,想起凤宸英临走前的吩咐,便硬着头皮道:“忧儿,不知......” “这样啊。”唐飞淡淡道,“行了,我已经没事了,你去忙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 “可是公子,爷吩咐过忧儿,要好好照顾公子!”忧儿有些着急地说。 “照顾?”唐飞转过头来看着忧儿,嘴角一勾,嘲讽道:“是监视我吧?”怕他私自出阁到太子府去。 “不是!”忧儿脸色煞白,咬着唇低声说:“公子,爷只是担心你......”忧儿也是,担心你再出事...... “算了,”唐飞看到忧儿的神情后心知自己的话有点过了,疲惫地闭上眼睛道:“我真的累了,你出去吧......” 忧儿眼色一暗,低头应道:“是,公子。忧儿就在门外候着,有事就叫忧儿一声。”说完便起身退了出去。 唐飞发了一会呆才起身下床洗漱,期间忧儿进来过一次,给他送吃的,然后又默默退了出去。 一盅甘香的人参鸡汤,一尾清蒸鲈鱼,一盘煨大白菜,还有一道他最喜欢的爆炒肚丝。忧儿向来很了解他的口味,平平常常的家常菜比山珍海味更让他开胃。 近两天没有吃东西说不饿是假的,但是唐飞真的没胃口,随便吃了几口喝了半碗汤就放下了筷子。 昨晚那刺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到现在都仿佛还在空气中荡漾,特别是在太子府,他甚至闻到了焦臭的气息。一想到这些味道都是在何夕身上发出来的,他就觉得难过的呼吸不过来。那样冷清俊秀的一个人,身上常常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气,他无法想象被伤害的体无完肤的何夕现在究竟是什么模样。 揉了揉刺痛的脑袋,唐飞站起身来,他要去太子府看何夕一眼,哪怕真的只有一眼也好。 走到外厅,看见忧儿的身影还在门前徘徊,要离开凤栖阁恐怕不太可能。唐飞想到了内室那几扇窗...... 拍拍身上的灰,唐飞有种想叹气的感觉,在凤栖阁住了那么久,这可是他第一次翻窗子。 凤宸英的鸢飞院和他们住的那些小院落不同,一个院子有单独的书房、会客厅甚至还有一个兵器房,听说凤宸英的卧室后面还开辟了一个浴室,浴室里有一个大型的浴池,池中的水是引自地下的温泉水,奢华至极,不过他去看过。 鸢飞院的一个前花园就比他的素心院大,唐飞在院子里偷偷摸摸躲躲藏藏的走了十来分钟才走出了鸢飞院。 凤栖阁中没几个人是不认识他的,要做到不被发现走出去不太现实,所以唐飞只好躲躲藏藏的走,一路往他第一次逃出凤栖阁那扇偏门走去。 在凤栖阁住久了唐飞大致摸清了这里的地形,这一次他很快找到了路。眼见着已经看到了那扇门,唐飞刚想猫着腰过去,几道凌乱的脚步声就从身后传来。 唐飞心中一凛,闪身躲进了一旁摆放杂物的茅屋中。 脚步声渐渐接近,然后就在唐飞藏身的那间茅屋前停了下来。 唐飞冷汗直冒,幸好那几个人只是停在了茅屋前,并没有打开门的意思。 “诶,你听说了么?”其中一个人小声道。 “什么?你不会是指——那件事吧?你知道多少?我只听到一点点流言!”另一个也刻意压低了声音,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哪件事啊?你们都听说什么了?说来让兄弟也听一下啊!”剩下的那个对自己一无所知明显感到不满,嚷嚷着问。 “嘘——”最先说话的那个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找死呢嚷什么嚷!要被听见了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是弟弟我的错别生气了快说啊!”被骂的那人心虚的道了歉,然后催着他快讲,“那晚我留守凤栖阁,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呢!” 先说话的那人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拉着他俩人围成一个圈低声道:“知道承王造反吧?”另外俩人点点头。“听说啊,承王被私下里处了极刑,知道是谁做的吗?” 那个知道一点点的人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听说,是咱爷做的?” “就是!”那个人肯定地说,“知道吗?那个承王被吊在自家王府里,生生被用沾了盐水辣椒水的鞭子抽了一千一百一十八鞭!就这么被活生生打死了!” “我的老天爷!”那个一无所知的人惊呼,满眼的惊恐说:“这、这是爷吩咐的?那个承王做了什么?竟惹得爷用这么狠辣的手段?一千一百一十八鞭,没抽完都活活痛死了吧?” “咳咳,这个,我也是听说的,你们可千万别传出去!要是被人知道了,我们小命都是要不保的!” “晓得了晓得了,你快说啊!” 躲在茅屋里的唐飞也不禁屏住了呼吸,某个呼之欲出的答案就盘旋在心中,只是他不愿意去确定更不愿意去相信! “是为了东院的那位!” “什么?!就是,住在素心院的那位?” “就是他!记不记得去年那位公子一身伤的被人救回来?听说就是承王下的手,咱爷这是为了那位报仇呢!而且昨儿个他被爷抱回来就直接送去了鸢飞院,派了一大堆人保护着呢!” “这、这爷......对那位是不是,是不是太......”迟迟疑疑的声音,接着就没了下文。 一阵沉默过后,唐飞只听见一句“以后这话不能再说了”,之后又是一阵匆忙杂乱的脚步声,那三人离开了。 良久,唐飞才从茅屋走了出来。看了看那扇只插了门拴的木门,想了想还是转身背着门往回走。还是不要再给凤宸英添麻烦的好,现在时局混乱,秦毅可以看出他在凤宸英的心目中的地位而给他下毒,别人也一定看得出。如果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踪了,凤宸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他真的不愿意去想。只是他的心底,第一次相信了凤宸英曾对他说的那句——喜欢。 凤宸英坐在宽大舒适的马车中,侯在宫门外,等着进宫面圣的秦颜。 闻着怡人的熏香,凤宸英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一幕幕闪过唐飞的模样。嘲讽的,讥笑的,不屑的,冷漠的,愤怒的,魅惑的,迷乱的,热情的,还有昨夜少见的脆弱,每一幕都是那么生动那么逼真。略带疲惫的叹息从他淡薄的唇间逸出,从什么时候开始,唐飞已经重要到可以随意挑动他心绪和情感的呢? 漂亮的凤眼猛地睁开,眼中带着点点的寒意,这只是一个游戏,而他太入戏了。认真了,就危险了,他从来没有打算成为戏中人,是时候抽身离开了吗?可是,凤宸英有些不甘的握紧双拳,唐飞他已经开始对他动情,他不想就这么结束这个游戏。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什么会这么执着唐飞?凤宸英眼中的冷光渐渐散去,满目的迷惑,刚开始他是为了征服唐飞,甚至想看他褪去强势在绝望中痛苦挣扎的模样。但是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这个游戏,更不知道自己这次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要他就这么放弃唐飞,他不甘,还有一种更为陌生的感觉,他说不出来,也拒绝去想。 “王爷。”马车外,车夫恭敬的叫了一声。 凤宸英稳了稳心神,只要遇到唐飞的事情,他就全乱了。撩开车帘子,秦颜疲惫的脸映入了自己的眼中,那温暖的笑容有些刺目。 凤宸英下了车,执起秦颜的手柔声道:“辛苦了。” 秦颜淡笑着摇摇头,“这些都是你我想要的,所以值得。” “哼。”一声熟悉的冷哼打断了他们短暂的温馨,两人循声望去,是秦毅和淳于玦。 淳于玦冷着脸走到凤宸英面前,凤宸英对他微微一笑,语气不卑不亢的打了个招呼:“太子殿下,淳于将军。”淳于玦虽然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却因为师承煌烨第一名将方青焱的名下,年纪轻轻的就在朝中谋了一个前锋的职务。后来在几次大战役中取得了不菲的成绩,加之秦毅和方将军的大力举荐,淳于玦便以十六岁的年纪成为了煌烨第一个少年将军,也是最年轻的将军。 淳于玦即便是在皇上面前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更何况是他讨厌的凤宸英面前。所以他毫不客气刮了凤宸英和秦颜交握的双手一眼,冷声道:“凤宸英,如果你对唐飞还有一点点情谊,就放他离开。” 凤宸英凤眼微眯,扬起嘴角笑道:“淳于将军,难道最近在太子府很清闲吗?都管起凤某的家事来了。”心中却满是酸意,唐飞什么时候跟这个小将军有这么深的交情了! “小玦,回来。”秦毅冷眼看着凤宸英和秦颜说,淳于玦不甘地瞪了凤宸英一眼回到了秦毅的身边。 “凤阁主,”秦毅嘴角含笑,眼中却带着冷冷的恨意,“杀兄之仇本王一定没齿难忘,在这里本王给你一个忠告,保护好你珍视的东西,因为本王会亲自夺走他,然后在你面前慢慢的,慢慢的,毁了他。” 凤宸英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冷却,眼神阴戾,“你大可以试试。” 秦毅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笑容,然后看了秦颜一眼,道:“五弟,你好自为之。”说完,便拉着淳于玦上了太子府的马车绝尘而去。 “宸英,”秦颜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隐隐的试探:“你害怕了吗?” “怕?”凤宸英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张狂,笑的冷冽,“在本座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怕字!更何况,本座从来没有弱点。倒是小颜你,以后得多防着他。我唯一在意的,只有你。” 秦颜一震,笑容慢慢在脸上绽开,紧紧握住凤宸英的手喃喃道:“我知道,我就知道。”那个唐飞不过是区区的男宠,宸英怎么可能会对他动心,他对那个唐飞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为了他。宸英只是想利用唐飞帮他当掉一些暗箭,宸英是为了保护他! 陷入狂喜之中的秦颜没有注意到,凤宸英那双看似无情的眼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担忧。 秦毅马车。 车厢内一阵沉默,秦毅心情不好今天破天荒的没有逗淳于玦。淳于玦看了眼秦毅,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开口道:“你真的,会对唐飞出手?可不可以放他一马?” “小玦,”秦毅定定地看着淳于玦,眼中无波无澜,语气却沉重无比:“死的那个,是我的亲兄弟。” 淳于玦一颤,双手蓦地握紧。死的那个是亲兄弟,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牺牲多少无辜的人,只为报仇。这种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明白。 第一次,淳于玦主动握住了秦毅冰冷的手,沉声道:“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身边,支持你。” 手蓦地被反握住,紧紧的,力道大的让淳于玦觉得生疼,可是他没有挣开,任由秦毅握着,久久都没有松开。 第四十四章: 凤宸英回到鸢飞院时,唐飞正坐在花园的中庭等他,石桌上放着一壶酒,看样子是等他很久了。 “回来了。”唐飞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地看向凤宸英。凤宸英微微扬起嘴角向他走去,弯下腰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酒,然后皱皱眉,道:“冷的?怎么不叫人去温一温?来——唔!”凤宸英那个“人”子还没说出口,就被唐飞用杯子堵住了嘴。 “大半夜的谁还有空伺候你?”唐飞白了凤宸英一眼,然后收回手没好气地说:“爱喝不喝。” “爱喝!”凤宸英抓住唐飞的手,然后顺着杯沿舔了舔,紧盯着他的眼睛哑声道:“只要是你喂的,我都爱喝。” 唐飞嘴角抽了抽,挣开了凤宸英的手说:“吃饭了没有?” 凤宸英不以为意的笑笑,在唐飞身边坐下说:“吃了一点,不过肚子还饿着。”今晚宫里举行了庆功宴,也为秦颜补办那晚婚礼的宴席,一晚上除了吵杂的高谈阔论就是扰人的乐声歌舞,他根本没胃口吃什么东西。强忍着心中的不悦和那些虚伪的高官们笑了大半夜才匆匆赶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唐飞在等他,心里的烦躁好像在那一瞬间都消失了。那种忽然安下心来的感觉,连凤宸英都觉得莫名其妙。 唐飞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去了鸢飞院的小厨房。 十几分钟后唐飞拿着一个托盘回来,上面放着两只溏心蛋和一碗——飘着葱花的清汤挂面。 凤宸英看了看托盘里的东西,然后一脸惊喜和感动地看着唐飞说:“这是为我做的?” 唐飞一脸不自然地撇过头,道:“呃......咳咳,我就会煎个鸡蛋下个面什么的,其他的你别指望我了。”说完,两道可疑的红云飘上了颊边,那份难得的羞涩和别扭看的凤宸英心头一震,心里仿佛有什么炸开了,既甜又暖,还有一丝浅浅的满足。 “不,这样就很好了。”凤宸英轻声道,拿起了手边的筷子,细嚼慢咽,似乎这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食物是天下最美味的珍馐。而事实上,在很久很久以后,凤宸英依然眷恋这份平凡的美味,永远也忘记不了,只是那时,唐飞再也不会为他洗手作羹汤了。 而此刻,一人吃着热乎乎的清淡汤面和甜滑的溏心鸡蛋,嘴角挂着淡淡的满足。另一人侧坐在石凳上,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对面的人,嘴角同样勾勒着弯弯的弧度。在满院的银霜中,温馨静逸在两人间缱绻。 那一夜,独酌的唐飞醉了,而没有喝多少的凤宸英也醉了,心醉了。所以,当唐飞唇间逸出那句“凤宸英,不管结果如何,我希望你能放过何夕”时,凤宸英回答了“好”。 元月十九日,被血洗的棉锦城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和平喧嚣。当晚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而在短短的几日内大街上连残雪都看不见了。就连护城河的水,也比从前干净得多。这些带着刻意清扫过的干净,多了份冰冷,少了份市井气息。 街上一如往日般繁华,路上行人接踵并肩。只是,街上的人群不再高谈阔论肆意笑闹,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也不如往日那般卖力,食肆酒家没有了从前的人声鼎沸,一律都在小声交谈眼神闪烁。街上还有大队大队的巡城兵马,他们每到一处,那里的人总会默契的安静下来,缩在一边低下头一副小心翼翼地模样任他们走过,待到那些人走远了才吁出一口浊气,拿着自己的东西匆匆忙忙的赶回家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人说成是承王乱党,然后全家死于非命。 棉锦城的上空似乎还飘荡着那晚未散尽的血雾,全称依旧笼罩在一片阴暗中,老天爷也没有放晴的意思,天空灰暗一片,也不知道是想下冬末的最后一场雪还是在酝酿开春的第一场雨。 唐飞走在熟悉的棉锦大街上,看着有些死气沉沉的人群,微微摇了摇头。十五那晚的清剿有多惨烈他不知道,可是空气中到现在还没有散干净的腐臭味证明那晚是一个人间炼狱。他正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听说何夕醒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去看一眼。 忧儿亦步亦趋地跟在唐飞身后,同时还有那个一直都看唐飞不顺眼的墨竹。他奉了凤宸英的命令保护唐飞,他不敢违抗阁主的命令,只好一路不情不愿的跟着。 “驾!驾!”一辆马车从街角冒出,疾驰驶来。 忧儿和墨竹眼明手快,一人一边拉住唐飞的两只手臂把人带到安全的地方。 墨竹心头一阵火起,刚要破口大骂,待看清楚了那辆马车后把脏话硬生生的吞了回去,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唐飞。那是凤栖阁的马车!而且透过被风带起的窗帘,他清楚的看到自家阁主正和贤王,好像——抱在一起! 唐飞的表情有些愣怔,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 忧儿一慌,有些紧张地拉住唐飞说:“公子!” “怎么了?”唐飞被忧儿一吓,回过神问。 “呃,呃......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公子累了没有,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歇一歇吧!”忧儿忙说。 “我们才出来多久?”唐飞疑惑地看了忧儿一眼,“我不累,还是走快点吧,这里离太子府还有段距离呢。”说完便转过身继续往太子府的方向走去。 墨竹咬咬唇,刚要说什么便被忧儿狠狠掐了一把,瞪着他低声道:“闭嘴!”然后追上了唐飞的脚步。墨竹摸摸鼻子,干什么,他不过是想让建议改一条道走嘛,看爷去的那个方向应该是入宫的,就在太子府旁边呢,保不定会遇上到时候想躲都躲不了!撇撇嘴,墨竹也跟了上去。 其实刚才那一幕,唐飞都尽收眼底。只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会有愤怒的感觉,所以只能用平时的冷淡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轻轻的甩甩头,唐飞把心里那种莫名其妙的火气压了下去,现在应该担心的是何夕才对。 太子府。 “启禀殿下,有客人来访!”管家急匆匆跑到大厅,秦毅正和淳于玦在下棋。 这个时候还有人来太子府拜访?秦毅头都没抬一下,思索着下一步棋该如何走,边不在意的问:“谁?” “呃,他说他叫唐飞,就是那晚蒙着眼睛来的那位公子。”管家像是怕秦毅不记得一样,小心的提醒。 秦毅执子的手一顿,脸上却没有过多的情绪显露,凝神看了棋盘一眼,才把手中的棋子落下。淳于玦抬眼看了看秦毅,执着在指间的棋子被他灵巧的转了转,然后把棋子丢回棋盒,说:“今天没心情,不下了。”说着指示侯在一旁的小侍把棋盘原封不动的放好,改日再下。在太子府,下人们已经习惯了把淳于玦的命令等同于秦毅的命令,小侍看秦毅不但没有反对反而一脸无可奈何地看着淳于玦,便识趣的收起棋盘。 “请他进来吧。”秦毅无奈的对管家挥挥手说。 “可是殿下,奴才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管家没有听命去请,而是躬身道。 “你什么时候说话也吞吞吐吐的了?”秦毅扬了扬嘴角,“说。” “这个唐飞,是凤栖阁的人。”老管家虽然年过六旬,说话却中气十足,“他三番两次来拜访太子府而且还是在这种非常时刻,老奴恐怕他是另有所图。” “他?他能图什么?”秦毅好笑的说,“最多就是图一个人而已,老管家不用太担心,让他进来吧。” “殿下!” “行了,让他进来。”秦毅不耐的摆摆手,示意他不需要再说。 老管家叹了口气,道:“老奴遵命。” 秦毅没有接见唐飞,而是直接派人带着他到何夕住的那个院子去了。 “为什么让他去见唐飞?”当唐飞的身影消失在何夕的小院中是,淳于玦从暗处中走出,看着一旁的秦毅问。 “因为何夕想见他,而且没有唐飞,他早就......”秦毅顿了顿,“当是报答何夕吧。”说着牵起淳于玦的手离开。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吧。”唐飞甩下这句话就进了屋,忧儿和墨竹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犹豫。 “跟不跟?”墨竹为难地问忧儿。 “公子既然不想让我们跟着就在这里候着吧,这里是太子府总该不会出事。”忧儿有些黯然地看了紧闭的门口一眼,转身找了离门口最近的地方坐下。墨竹愤愤地看了忧儿一眼,跺了跺脚还是不甘地走到忧儿身边坐下。 唐飞轻手轻脚的走到卧室中,何夕倚靠在床头睡着了,手里捧着翻了一半的书,厚厚的棉被盖在他腰部以下,因为穿着厚厚的睡衣掩盖了他身上的伤口,清逸的脸庞苍白如纸毫无血色,证明他就在不久前曾受过致命的伤。 慢慢踱步到何夕的床边,唐飞有些心疼地撩开遮挡住何夕前额的柔顺长发,眼中满是内疚和心疼。他曾经肆意伤害陈辰,直到来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才后悔不已。所以他想保护何夕,起码可以让他少受一些伤害,可惜他还是...... “唉......”曲起手指轻轻抚上何夕苍白的脸颊,唐飞叹了口气。 收起手,唐飞直起身。他不打算叫醒何夕,只要看到他已经没事了就好。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一只冰凉的手捉住了他的手。 “别走......”略微虚弱的声音,带着卑微的哀求。 唐飞心里一紧,转过身看到何夕双目微红,一脸殷切的看着他。 “唐飞,别走......”何夕声音有些颤抖,紧紧的抓住唐飞的手生怕他会忽然离开一样。 “我不会走。”唐飞反手一握与何夕十指交扣,上前蹲在何夕面前,伸出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何夕,我不会走。” “呜......”唐飞的话刚落音,何夕泪如雨下,烫伤了唐飞的指尖,也烫伤了他的心。“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会。”唐飞语气坚定,拭去他脸上的泪水沉声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我们约好要回你的家乡看看,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离开我。” “不,”何夕一边流泪一边摇头,“我恐怕要食言了......” “相信我!”唐飞坚定道,“凤宸英已经答应我,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放你一马。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何夕,不会再有了。” 何夕一震,泪眼涟涟地看着唐飞,仿佛不相信般呢喃道:“你,去求了凤宸英?因为我你又去求了凤宸英对不对?” “我觉得值得。”唐飞低下头,伸手帮何夕拉好快要滑落的被子。 值得......唐飞说为了他,值得......何夕死咬下唇压抑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失声痛哭,更怕自己忍不住会不顾一切带着唐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永远都不再回来! “怎么了?”唐飞抬头看到何夕隐忍的模样担心的问,看着何夕已经咬的发白的下唇头脑一热便伸手扶了上去,轻轻摩挲着说:“你这是干什么?已经是一身的伤了还想再弄些伤口出来让我担心?”从前,每次在他这里受了委屈的时候陈辰也喜欢这样咬自己的下唇,隐忍又倔强的模样总让他心头不自觉的柔软起来,然后在他咬出了牙印子的地方轻轻落下一吻,表示对自己说错了话道歉。那时候陈辰会笑如同冬日里的太阳般灿烂温暖,仿佛心里的郁结伤害一下子就消失殆尽一样,总能让唐飞的心不自觉地跳快几秒。 幸好,虽然眼前这张脸和陈辰有七分相像,但唐飞还是没有头脑一热就把何夕当成陈辰吻了下去。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失礼也很暧昧,唐飞赶紧收回自己的手背在身后,站直身子不自然的轻咳道:“咳,以后不要要自己的唇了,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告诉我吧。” 何夕愣愣的抚上被唐飞碰触过的地方,指尖温热的感觉让他苍白的唇有些发烫,心中的悸动愈加强烈。他喜欢唐飞,不,应该是爱。他爱上唐飞了,从很久前,当他想抽身出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 “唐飞......” 唐飞正想着该用什么借口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忽然听到何夕叫他,带着深深的眷恋。刚抬起头,何夕已经跪在床上直起身体,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带着凉意的唇就这么贴在了自己的唇上。 唐飞脑袋一炸,思维空白一片什么都想不出来,只是本能的想推开他。可惜手刚碰到何夕,才蓦地想起——何夕重伤在身他不能推开他! 第四十五章: 从何夕房间出来,唐飞一直都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 忧儿忙走上前,看到唐飞神不守舍的样子紧张地问:“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何夕公子......不好?” “嗯?”唐飞一怔,看向忧儿的眼神有些茫然,“不,他很好......”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忧儿和墨竹对视一眼,跟上唐飞的脚步离开。 唇角还残留着何夕唇上冰凉的温度,唐飞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何夕吻了他,终究是把他对自己的感觉挑明了。唐飞没有拒绝,也是不忍拒绝,看到何夕那略带羞涩又强忍着心中的害怕问自己喜不喜欢他的时候,他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搂着何夕的腰让他躺会床上,给他盖好被子。何夕仍然急切地想要问一个答案,就在他有些无措的时候太子府的婢女来送药,无形中为他解了围。唐飞亲手喂何夕喝了药,幸而药中有安神的成分何夕喝完药之后便迷迷糊糊地睡去。唐飞就这么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呆坐了半个小时,最后一声叹息,那句盘旋与胸的“对不起”还是没能说出来。他想,至少在这个时候不要去伤害何夕,至少可以给他一个做美梦的机会。 唐飞做事从来不爱拖泥带水,在感情方面更甚,几乎到了绝情的地步。无论是谁在他面前告白,他一句“对不起我对你不感兴趣”就能把对方伤的体无完肤。但是,他也是变相的为了他们好,快刀斩乱麻的痛苦总比拖沓的虚情假意来的要好,一个只是伤一阵子,一个却是伤一辈子。可是现在,唐飞对着何夕那张病弱苍白的脸,伤害的话说不出来,虚假的情感更装不出来。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顾虑他人的感受了呢?什么时候开始,他也会心软了呢?明明以前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他把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啊...... 垂着头走出太子府,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身后一直跟着的脚步声好像没了。扭头看去,忧儿和墨竹已经停下了脚步,正慌乱地给他使眼色,墨竹还一个劲儿的往他身后努嘴。 唐飞一愣,转身看去,凤宸英正站在马车旁边看着他。 福王府。 秦昭有些兴奋又有些急切的在大厅来回转,眼睛不断地往门外张望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王爷!王爷!”一个小侍打扮的少年急冲冲跑进来,秦昭比他更心急,忙抓住他问:“怎么样?他怎么说” “王爷,来接见人不是贤王,是他府中的谋臣!” “什么?!”秦昭一愣,眼神忽然变得凶狠,“他居然让一个下人来见你!” “王爷,那位大人说,贤王今日要进宫面圣所以才没空来王府赴约。不过,他却约您明日午时,东郊明陵见。” “明陵?”秦昭心中划过一丝疑惑,“那里不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秦昭眼中闪过笑意,“本王明白了,去贤王府回话,明日准时赴约。” “是,王爷。”小侍领命而去。 秦昭给世人的印象就是懦弱,做事畏畏缩缩,就连面圣的时候说话都会抖,成天只会跟在他五弟秦颜的屁股后面阿谀奉承。在众多王爷中,他是最不成大器最没有威胁性的一个。可是谁又知道他这个被众家兄弟看不起的福王,野心居然也不小呢?如今承王一脉已被斩杀殆尽,太子一党又失势已久,四弟是个将才,可惜太过死心眼,被派去镇守边关后就一直老老实实的呆着,没有皇命绝对不敢进京跟何况是造反?其他几个弟弟们就更不用说了,在自己的封地偏安一隅毫无大志。所以现在他能与之联盟的就剩秦颜了,只要和他联手除掉各王,等到最后谁坐上那把龙椅,就要看谁的本事大了! 秦昭阴险一笑,全然没了往日那副懦弱的形象,他娘亲的家族还是很有势力的,而没有娘家作为后盾的秦颜一定会与他结盟。等靠秦颜的手清除了各王,他就利用自己的娘家势力把秦颜的势力彻底铲除!到时候,哼哼哼,这个天下就是属于他的了! 唐飞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忽然出现地凤宸英,看着他嘴角边挂着的淡淡的无奈宠溺的微笑。马车上他和秦颜抱在一起的画面蓦地就浮现在脑海里,接着便是何夕的眼泪和他冰凉的吻。两幕画面就这么轮流交替着,唐飞只觉得心中闷痛,烦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冷冷瞟了凤宸英一眼,唐飞当看不见他径直往前走。 看着与之擦肩而过的唐飞,凤宸英在心里默默叹气。递了个眼神让忧儿和墨竹不必跟着,凤宸英转身跟上了唐飞。他想对唐飞解释,今天马车上那一幕只是误会,当时秦颜忽然头晕,他只是伸手扶住了他而已。可是看到唐飞冷漠的双眼,他却什么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唐飞需要的,不是解释。 凤宸英没有和唐飞并列而行,而是在他身后五步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的跟着。 唐飞并没有回凤栖阁,而是一路沿着坊间小巷徐徐的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当经过一个破旧的小酒肆时,唐飞停下了脚步。然后看了看墙上悬挂着的破旧号旗,提脚走了进去。凤宸英没有任何迟疑也跟了进去。 酒馆里没有人,也是,这样的破酒馆可能就只有败夫走卒才会光顾吧? “客官您请坐,哦不不不,小的先给您擦一擦。”兴许是这样的破酒馆很少人来,更少像唐飞这样看似富家公子的人物来,所以这里唯一的小儿显得特别热情,一看到唐飞就赶紧过来招呼,说着就要帮他擦凳子。 “不用了,我不讲究。”唐飞伸手制止了他,然后一屁股坐在了那张脏兮兮的凳子上,说:“给我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 小二一愣,不敢拂了唐飞的意,忙弓着腰说:“是是是,客官请稍等!”一转身,就看到了高大俊美的凤宸英。顿时吓得愣在原地,仰高头讷讷道:“客、客官,您、您是来喝酒的?”这不能怪小二,实在是凤宸英的气势风度外形都不像是会来这种破酒馆喝酒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就该在那种雕梁画栋美人如潮的芳华楼拥香在怀一掷千金,而不是在这种馆子里喝着几文钱一碗的劣酒。 “我和他是一起的,去上酒吧,这里不用你招呼。”凤宸英指指唐飞,然后越过店小二直接坐在唐飞对面。 小二明显还没有回魂,只是下意识的遵从着凤宸英的话去做。等他的身影消失在帘子后面时,凤宸英听到了一句“老板娘,我们酒肆来了一个仙人!” 凤宸英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然后望着唐飞淡笑。唐飞把头撇过一边,望着那扇狭小半开的竹窗。 “唐飞......”凤宸英闷闷的开口,正要伸手去板正唐飞的脑袋让他看着他,一阵厚重的脚步声传来,凤宸英不得不收回了手。 送酒来的是小酒馆里的老板娘,身材肥硕就连走一步身上的肥肉都会抖三抖。老板娘把两壶温好的酒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洗了又洗还用热水烫过三次的酒杯摆在他们俩的面前。这个过程中,那双眯缝眼不停的再凤宸英和唐飞俩人的脸上打转,那张胖乎乎的脸上通红一片。 “老板娘,小菜拿过来了。”刚才那个小二拿着一个托盘站在老板娘身后。老板娘伸手把托盘上的小菜拿起放在桌子中间,一碟切得厚厚的五香牛肉,一碟满满的茴香豆。 唐飞有些奇怪地看着老板娘,老板娘不好意思的扰扰头,说:“我这店啊没什么好招待的,这些小菜都是自家做的,算是送给你们尝尝味道。” 唐飞友好地对老板娘一笑,礼貌地说:“谢谢。” 老板娘脸上笑开了花,红扑扑的脸看着很是喜庆。 “不客气,不客气,两位客官请慢用!”说着便扯着小二退回内堂去了。 “哼,”凤宸英忽然笑了出声,指着那两碟小菜对唐飞说:“你记不记得去年腊八节的时候,那对小摊子的老夫妇也给我们送过不要银子的小糕点?” 唐飞一愣,接着嘴里就猝不及防的被塞了一块厚片的卤牛肉,顿时肉香四溢,不自觉的开始嚼动。 凤宸英也夹了一块牛肉慢慢地品尝,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唐飞。 “经验告诉我们,越是平凡的地方,东西就越好吃。”凤宸英把嘴里的肉吞进肚里,还不忘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可眼睛却死死地黏在唐飞身上,仿佛被他吞进肚子里的不是那块牛肉,而是——唐飞。 唐飞脸蓦地一红,有些慌乱避开他的眼神,拿起微烫的酒自斟自酌。 “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一个人喝酒。”凤宸英伸手抓住了唐飞喝酒的手,定定地看着他道:“有一个人陪着,不好吗?” “是很好,我也不喜欢一个人喝酒,可是我找了二十几年也没有找到那个可以陪我喝酒的人。”唐飞看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一饮而尽。 “是不是你的眼里从来就看不到我?”凤宸英的手晾在半空中,声音苦涩。 “就是因为看到了你,所以才发现你不是那个人。”唐飞放下酒杯,目光认真地看着凤宸英,“凤宸英,两个月后我终究是要离开这里的。”其实,他是在意凤宸英的,这种感觉与对何夕的感觉不一样。他怕自己太过在意了,就再也放不下了。所以他才小心翼翼一次又一次地避开凤宸英伸过来的手,一次又一次的告诫自己,唐飞,他不是那个可以让你放弃一切的人。 凤宸英颤了颤,离开...... “如果今天和你说这句话的人是何夕,你还会这么说吗?”凤宸英深深地看着唐飞说。 “为什么又要扯到何夕?”唐飞不悦地看着凤宸英,“就算是何夕今天跟我说了这样的话,我也会这么......”唐飞愣了愣,再也说不下去。也会什么?也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吗?想到刚才在太子府他对何夕的犹豫,唐飞又不确定了。他会舍得伤害何夕吗? “说不出来是不是?”凤宸英冷笑的看着他,“唐飞,我很后悔那晚让谷杨去救了他。” “你想怎么样?!”唐飞警惕地看着凤宸英,“凤宸英,我警告你,你若再敢对何夕下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凤宸英脸色一沉,一掌拍在了那张不甚结实的木桌上。“跨啦”一声,桌子便四分五裂,杯盘满地。 巨大的动响让在内堂的老板娘和小二都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吓得不敢动弹。这、这是在打架?刚刚还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 凤宸英脸色阴沉,为了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而紧握双拳,声音冷的瘆人:“唐飞,我答应过你放他一马就绝对不会再对他出手。” “两、两位客官!小的这店只是小本经营经不起你们的折腾啊!”老板娘心疼那张桌子,怕他们在一言不合又动起手来,便壮起胆子对凤宸英说。 “啪”的一声,一枚金子钉入了老板娘身边的木柱子上。老板娘和小二已经吓的脚软跌坐在地上,张大嘴巴惊恐的在那锭嵌进柱身的金子和凤宸英来回转。 凤宸英收回手,冷冷道:“这是赔给你们的。”说完不再看唐飞转身离开。 唐飞呆呆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一地狼藉苦笑。如果凤宸英忍耐力差一点,破碎的就不是这张桌子了吧? 已经走到门前的凤宸英忽然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唐飞,今日你伤我不是因为何夕,而是你对我的不信任。” 唐飞猛地一震,抬头看去,凤宸英已经离开了。 他,伤了他......吗? 第四十六章:诱/惑 唐飞回到凤栖阁时,已经是深夜了,披了一身的银霜。 当时他刚走出那家小酒馆才发现原来下雪了,雪不大,却下的快,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唐飞没有带伞,等他一路步行回到凤栖阁,整个人都裹了一层薄霜,冷的手脚发僵嘴唇青紫。无视阁里下人们惊诧的目光,唐飞一路走回鸢飞院。从那个血夜后他就一直住在鸢飞院,凤宸英不让他回东院去,说怕他不在他的身边会有人对他不利。唐飞笑了笑,还是住了下来。 一进鸢飞院,就看到忧儿满脸担心的向他走来。看到他一身的狼狈又是心疼又是责怪地拉着他进屋到火盆边烤暖,然后吩咐一旁的婢女去熬姜汤。 忧儿一边帮他脱掉湿透的外衣一边唠唠叨叨:“公子您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看看您都冻成什么样了!都下雪了也不知道去买把伞,就是先在哪处避一避也不会弄的一身狼狈。要是让爷看到,他又得心疼了。” 凤宸英?听到这里一路有些失魂落魄的唐飞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呢?”唐飞的声音很淡,淡到听不出情绪。 忧儿一愣,今天凤宸英自己一个人回来他就已经奇怪了,明明是爷追着公子去的,怎么就一个人回来呢?可是当时看到凤宸英阴沉的脸色,忧儿一时心怯也没敢问。现在唐飞又是这模样,公子和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爷在书房呢,从回来后就一直呆在里面没出来过,也不让人进去伺候。”忧儿如实说。 唐飞的指尖颤了颤,张了张嘴没说话。 忧儿拿过干毛巾,对着呆立的唐飞说:“公子,忧儿帮您把发髻散了吧,头发都湿了这样不好。” 在忧儿差点碰到唐飞时,唐飞下意识的推开了。 唐飞一愣,有些尴尬地看着忧儿。忧儿眼里划过一丝受伤,赶紧垂下头打着圆场道:“呀,才发现这帕子拿错了,擦头发的不是这条,忧儿赶紧去拿!”说着就跑开了。 唐飞眼里有些疲惫,他不想去和忧儿解释什么,这样就好了,有时候绝情也是一种保护。伸手解下发簪,满头乌丝倾泻而下,带落点点水滴,有的顺着脖颈流进了身体里,冷的唐飞打了个寒战。 “唉......”一声沉沉的叹息在身后响起,唐飞还没来得及转身,冰冷的身体就被人轻轻拥住。 “本来心里还恼着你,可是我在书房的窗户看到你落了一身的雪水回来又忍不住担心你。只能巴巴的赶过来,只想给你一点点温暖。”不顾唐飞身上的冷湿,凤宸英把他抱的紧紧的,背对着他的唐飞看不见,凤宸英的眼中除了懊恼,心疼,或许还有那么半分的真心? “下午的事情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激动,不该乱吃醋。”凤宸英贴着唐飞的耳垂轻声呢喃,“更不该说那些话来刺激你。唐飞,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想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以前。” “凤宸英。”唐飞眉眼低垂,表情默然,“你知道的,我两个月后就会离开......我不会为谁留下来,你想要的我也给不起......” “可是,”凤宸英抱着唐飞的手紧了紧,语气哀默:“我想要的不多,两个月也好,就当这两个月是施舍给我的,我不需要你为了我留下来,我只要你给我两个月的回忆......” 唐飞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我想沐浴......” “......好,今天我来伺候你。”凤宸英说着,伸手轻轻解开了唐飞的腰带。 浴池中,水汽氤氲。唐飞半身都浸泡在微烫的水中,双臂张开搭在池壁上,身体往后仰着,双目轻阖,原本紧皱的眉间因为难得的放松渐渐展开,露出舒/适的表情。 只穿了一件单衣的凤宸英打了一盆水,漂亮的凤眼满是深情,正温柔地注视着唐飞那张充满阳刚之气的英俊脸庞。他就坐在唐飞的身后,就着捣碎的皂荚为他细细揉着长发,时而轻揉头部的穴道让他能更舒服点。 过了小半个时辰,凤宸英才开始为唐飞冲洗着头发,直到确认干净后才拿起一旁放着的象牙梳慢慢梳/解唐飞有些纠结的青丝,直至一如往日般的柔顺。脱落的发丝被他细心的收集好,然后用一根比头发还要细上几分的丝线绑好,最后才站起身走到浴室外间,交给候着的忧儿让他收好。 凤宸英回到浴池的时候,唐飞正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凤宸英对他温柔的笑笑,说:“没什么,就是想从现在开始收集你的东西,点点滴滴都不想放过。” 唐飞一震,忙撇开头不再去看他,暗暗深呼吸把心中那种莫名的悸动按压下去。可惜,在热水中似乎没有半点效果,甚至有越跳越快的苗头。如果不是因为在水里泡久了脸已经红透了,唐飞想自己的慌张无措一定会被凤宸英发现。 凤宸英似乎并没有发现唐飞的纠结,只是拿起一旁的木簪子帮唐飞那头已经打理好的头发挽起来。 “还没干......”唐飞有些诧异的说。 “我怕待会帮你沐浴的时候会弄乱了,挽起来吧,出去再放下来。”凤宸英一边说一边熟练的为唐飞挽起头发。 “为什么你好像对这种事情很熟悉?”唐飞不解的问,“以你的身份应该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吧?”一般都是别人伺候你! 当然熟练,很多年前,他一直在为某个人做这样的事情,洗头发,擦身体,挽发髻,穿衣服,甚至喂食。那个,他这辈子又爱又恨的人。不过这些他是不会主动告诉唐飞,不,他永远不会告诉他。没人能够知道他的秘密。 “你开始想了解我了吗?”凤宸英俯身在唐飞耳边说,“想知道我的事情,就自己来了解吧。” 唐飞耳根一热,扭头避开了凤宸英的唇。不过那声小得几乎听不见的“谁稀罕去知道你的破事”还是被凤宸英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呵呵。”凤宸英轻笑两声,拿起一旁的绵帕抹上胰子开始为唐飞洗身。动作轻柔,间或在他的肩上按捏。他已经刻意去避开唐飞身上的敏/感/点,就怕自己听到唐飞的声音会忍不住,可是在不小心瞄到唐飞胸/前那两/点被热水滋润的殷/红,还是很没定力的——起来了。 或许是听到凤宸英越来越沉重的呼吸声,原本闭目享受凤宸英的搓澡兼按摩服务的唐飞睁开了眼睛,然后直直地看向凤宸英。 凤宸英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说话间喷洒出的灼热气息让唐飞挑了挑眉,被看的不自在的凤宸英破天荒的红了脸,连说话都结巴了! “怎、怎么了?” 没有理会凤宸英的疑问,唐飞的脸越靠越近,就在差点贴到对方的唇的距离时,唐飞才蓦地定住,声音有些沙哑:“凤宸英,我是个很自私的人,这一点你一直都清楚。” 凤宸英心神一动,已经猜测到唐飞想要说什么,薄唇微勾:“嗯。”他从进了浴室开始,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刻意的引/诱,用唐飞最想要的温柔和温暖来引/诱他。 “或许我可以给你两个月,或许不到两个月我就会离开你。你希望开始,我可以给你开始,但是只有我才有喊停的权利。只要我愿意,我随时都会抽身离开。”唐飞也是情场老手,凤宸英的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他,而凤宸英也知道自己瞒不过他,所以才会肆无忌惮的给他下套。唐飞不得不承认,他真的被诱/惑了。 “无所谓,我有信心把你锁在我的身边两个月,直到你离开的那天。”凤宸英唇角的弧度更深了些,这一次,是他赢了。 唐飞微微垂着头,吊起眼梢斜斜看着凤宸英,嘴角的笑意有些邪气,也有些挑衅:“是吗?” 凤宸英理所当然的把唐飞的笑容当做邀请,在他的唇上轻啄一口,说:“当然。” 接着,是唐飞主动伸出了手抱住凤宸英,是凤宸英先吻上了唐飞的唇。 “哗啦”一声,凤宸英被唐飞拉进了宽大的浴池中。 刚刚挽好的头发散落了下来,随着身体的主人摇曳舞动,美的凌乱。 第四十七章:迷雾 贤王府。 新晋的贤王妃拿过身后婢女端着的茶杯,轻轻放在秦颜面前,画着淡妆的妍丽面容带着淡淡的微笑,还有一丝小妇人的羞涩。 秦颜回以温柔的笑,轻轻拍拍王妃的手道:“珍儿不用在这儿候着了,王府这么大,这些天来都是你在操劳府中大小事务,想来定是疲累不堪,下去歇息吧。晚会儿本王再去看你。” 王妃侧头羞涩一笑,双颊绯红,轻声应道:“多谢王爷体恤,珍儿给王爷炖了汤,王爷要记得过来喝。那么珍儿就去歇息了。”说着,便矮身福了福,款款离去。 “表兄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贤惠的表嫂,知书达礼人又漂亮,很多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一直藏身在屏风暗处的南雨走了出来,酸溜溜的话里更多的是带了些羡慕。 “你将来也可以。”秦颜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眉头皱了皱,怎么是雪芽?他最不爱的就是这种茶。 “我?”南雨径直走到秦颜身边坐下,满眼自嘲:“我早就不奢望可以过上正常地生活了,娶妻生子这样的事情,在我决心复仇那天起就再也不敢去想了。” 秦颜随手把茶碗搁回桌子上,淡淡道:“可以的,你是南家唯一的后人,将来我会为你找一个贤良淑德的女子为你生儿育女,南家有你在,就不会绝后。” “是吗?那南雨就先谢谢表哥了......”南雨声音平平,没有半点喜悦的感觉。已经习惯了男人的他,将来还能不能抱女人都是个问题,更何况是生儿育女? “你已经决定要和福王合作了?”南雨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说下去,转了个话题。 “哼,他的目的是什么以你为我不知道吗?他就比大哥聪明一点,想在我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他还嫩了点。”秦颜冷冷一笑说,“他想利用我,只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个蓝子湘是他的人吧?”南雨说,“上次他趁着我在柳院拜祭伍非的时候故意释放了魅香,本想陷害方林和他的小侍,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让他和爷的感情更进了一步。” “哼,有怎么样的主人就有怎么样的狗,一样的蠢!”秦颜一想起这件事情就恨不能杀了蓝子湘!要不是现在和福王私底下结了盟还需要蓝子湘,他早就杀了他! “表哥,你和福王合作的事情,爷不知道吧?”南雨看着秦颜试探着问。 秦颜眼光闪了闪,说:“我和三哥合作的事情不需要让他知道,你也不必去做多余的事情,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可以了。” “怎么,表哥现在对爷没有信心了?”南雨沉声问。 “你想知道些什么。”秦颜目光一沉,冷冷盯着南雨。 南雨一惊,知道自己问的太多,忙说:“我只是有些疑惑而已,也怕爷知道了你瞒着他这件事情会心生嫌隙。” “他不需要知道,我和三哥合作只是想借他的手除掉一个人而已。”秦颜冷冷道,他想要除掉唐飞,但是如果亲自出手的话难保凤宸英不会查到,到时候他们两个人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他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男宠破坏了两个人这么多年的感情,所以用秦昭做掩饰的耳目最好不过。 南雨隐约猜到那个人是谁,当下便不再作声。 “最近宸英怎么样?”秦颜忽然问道。 “呃,爷他最近心情好像很不错......”南雨脸色有些古怪。 “心情不错?怎么,又看上了哪家的小倌名妓图新鲜?”秦颜有些自嘲的说,自从他成了亲之后凤宸英几乎没有和他单独接触过,有什么事情就让暗卫来传话。他不是不想见凤宸英,只是每次他一提出来要见面,凤宸英就说他现在已经成了亲,如果有什么流言传到王妃的耳朵里就不好了。从前关于他俩的流言蜚语满天飞的时候他都没有在乎过,仍然是我行我素甚至和他交往更为亲密。可是如今为了一个贤王妃,凤宸英居然说要避嫌? “这,好像是因为那个方林......”南雨小心地看了一眼秦颜骤变的脸色,“听说是那个方林对爷的态度好像变了很多,对爷温顺的不得了。而且自元宵那日起他就一直住在爷的院子里,到现在都没有回过东院。前几日我还看到有下人把他的一些日常用品搬到了鸢飞院......” “砰”的一声,是秦颜愤怒地一拳捶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碗也打翻了,茶水淌了一桌子流到了地上。 南雨吓的噤了声,有些惧怕地看着脸色阴沉的秦颜。 “为什么这些事情之前不报给我?”秦颜冷声质问。 “是我的错,之前一直到不到机会出来,自从承王叛乱后凤栖阁的守卫严了很多书信也送不出去......”南雨小心解释道。 “方林!”秦颜咬着牙吐出“方林”二字,神情阴狠恨不得把对方剥皮拆骨的模样让南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南雨一直都了解他这个外表温和无害的表哥,其实骨子里毒辣无比,就连自己的亲大哥都能一脸微笑的亲手送上黄泉路。看来这个“方林”时日无多了。 “阿雨,秦昭已经告知蓝子湘你是我的人,待会我会修书一封,你回去凤栖阁后把我的亲笔信交给蓝子湘,信上面会告诉他该怎么做。”秦颜沉声说。 “可是表哥,蓝子湘能听命于你吗?”南雨怀疑的问,“他怎么说也是秦昭的手下,要命令他怕是有点困难。” “哼,秦昭为表我们联盟的诚意,把他手下一大半的密探都给我了,蓝子湘就是其中一个。想必他现在很清楚应该为谁卖命,如果他不听我的命令,你就想个办法让他听。”秦颜冷笑说。 “是,我记得‘碧珠’还剩不少,可以送给蓝子湘尝一尝。”南雨会意的说。“碧珠”是一种大补丹,用三十三种顶级的草药炼制而成。每个月服用一次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增进内力。只是如果哪个一个月要是断了药,十日内必定七窍流血筋脉尽断而亡。而且这种药的配方就只有秦颜一个人知道,想要自己配置“碧珠”根本不可能。“碧珠”通常是秦颜用来控制他安插在各个官邸中的暗探,为了保证他们对自己的忠诚。 “记住,以后只要那个方林有半点动静都要通知我!无论用什么办法!”秦颜狠声道,只要一想到“方林”和凤宸英在一起他就恨不能把对方大卸八块以泄心头之恨! “是,我明白了。”南雨心中一凛赶紧回答道。 哼,秦颜的双目因为强烈的愤怒和嫉恨显得有些疯狂,凤宸英是属于他的,谁也不能抢走! 凤栖阁,东院。 南雨把密封好的信件交给蓝子湘,蓝子湘懒懒地接过,瞄了一眼上面的落款,道:“虽然我家王爷命我认贤王做主,可是就凭我家王爷一句话就想命令我?贤王也太自大了吧!” 南雨一笑,说:“那你到底听令还是不听?” “哼,”蓝子湘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你也不过是贤王养的暗犬,就想命令我了?” “这么说你是不听了?”南雨的笑容渐渐变得有些危险,“那么就别怪我了......” 蓝子湘察觉不对劲,刚往后退开的时候就被南雨擒住,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只见南雨捏着一粒碧绿色的小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下巴被他一抬,蓝子湘被迫吞了下去。 南雨冷笑着看弓着腰不停咳嗽想要把药丸吐出来的蓝子湘,蓝子湘被呛出了眼泪,抬起头满目泪水愤恨地质问:“你给我吃了什么!快把解药拿出!” “你放心,我给你吃的不过是补药,碧珠——没有毒的,还大补呢。”南雨满脸嘲笑的看着蓝子湘说。 “碧珠?!”蓝子湘失声叫道,碧珠这种药他是听过的,而且传闻天下间会配制这种药的人不超过五个,这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一岁的南雨居然会配制碧珠?! “哦?看来你是知道这种药的啊,那我就不用浪费唇舌跟你解释了。以后每个月的这个时候来跟我拿药,记住,前提是你把贤王吩咐的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否则,你是知道后果的。”南雨对失魂落魄的蓝子湘粲然一笑,转身离开。 “是,属下遵命......”蓝子湘跌坐在地上无意识的说,完了,他吃了碧珠,这一辈子都摆脱不了贤王的控制了...... “你为什么又要去看何夕?不是说好的差不多了么?”凤宸英郁闷的趴在桌子上,看着随意绑了个发结的唐飞说。 “我答应过他隔一天就去看看他,不是跟你解释了很多次了怎么还老是问个不停的?”唐飞有些不满地白了凤宸英一眼,“知不知道这样很烦?” “烦?你居然嫌我烦?!”凤宸英从凳子上跳起来,气呼呼地看着唐飞。 “不是吗?”唐飞也有些气恼的反问,“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我只是去见个朋友而已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说上一整天?你出去的时候我有问过你什么吗?” “你!”凤宸英气结,“朋友?那个何夕对你的心思大家心知肚明!还有你不问我去哪里完全是你根本就没在乎过我!” “够了!”唐飞头疼地揉揉眉心,声音也沉了下来,“我不想和你吵,时间快到了我该走了。这段时间你就冷静一下,想想自己是不是烦透了!” “你今天是不是一定要去见何夕?好,如果你去见他,我今晚就上揽月楼眠花宿柳不回来了!”凤宸英的火也真的上来了,一气之下就死也要和唐飞硬到底! 唐飞盯了凤宸英好一会,才勾起嘴角讥笑:“幼稚。”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凤宸英一口恶气闷在心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真真难受到极点!自他和唐飞真正开始不过十来天,就天天都都在吵吵吵,和他设想的那种蜜里调油的生活相差甚远,不,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虽然每次都是凤宸英最先败下阵来,伏低做小的给唐飞道歉。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对唐飞妥协!凭什么他要看一个男宠的脸色过活,再不给唐飞一点颜色看看他还真以为他凤宸英怕他了! 侯在一旁的墨竹无聊的掏了掏耳朵,暗想爷也不想想公子是什么脾气,又不是东西两院的那几位,温顺可人娇俏可爱,那眼力见可是比他这个贴身小侍还要厉害!可是公子呢?从来不会看爷的脸色甚至还常常给脸色爷看!态度极其嚣张,行事极为跋扈,性格更是张狂,为人刻薄冷情,常常一说话就把人气了个半死,哼哼,他墨竹不过是小小的观察了几天就把这位公子的秉性摸的精透!而平时精明过人的爷怎么这么久了还看不清楚公子的真面目呢?还常常巴着倒贴,真是越来越不像从前的爷了。不过说来这种事情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啊......啊,对了,不就是杂役房老张家那两口子嘛,老张和他媳妇儿天天都这样!咦?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 啊!两口子?!墨竹把自己吓的倒抽了一口冷气,这、自己这都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啊!魔怔了一定是魔怔了,爷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小男宠动真心?假的,全是假的! “墨竹!”一声怒吼唤醒了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墨竹。墨竹打了个激灵,赶紧应道:“是,奴才在!” “揣上银票,上揽月楼!”凤宸英一甩袖,脸色阴沉的走了。 啊?墨竹有些傻眼了,真的上揽月楼?可是公子会生气的啊!呃?不对不对,公子生气又怎么样,爷爱找谁就找谁,爷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凤栖阁阁主啊! “爷,等等奴才啊!”墨竹揣上十来张银票,快速地跟上了凤宸英的脚步。 唐飞到了太子府时,穿戴整齐的何夕已经在大厅里候着了。 唐飞见他这模样一愣,问道:“你要出去?” “嗯,闷在府里好些天了,我看伤好了大半就想出去走走。”何夕走到唐飞面前微笑着说。 “那也要多穿一件衣服,现在正是乍暖还寒时候,当心着凉了。”唐飞说着,便吩咐何夕的小侍去拿件披风过来。 “虽然现在才刚开春,不过正是赏春梅的时候。我听殿下说潇湘居的梅花都开了,很是漂亮。就想着邀你一块去看看......”何夕说着,看向唐飞的眼里满是希冀。 “赏梅?我还没去过,今天要你带路了。”唐飞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说着,接过了那个小侍递过来的披风。 “真的?”何夕欣喜地看着唐飞,“那我们还可以顺道品尝一下那里的冰糕,还有那儿的梅茶也不错......“ “好,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唐飞一边展开披风帮何夕披上,一边柔声说道。至于那个小侍用一脸暧昧的笑容看着他们,唐飞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脸颊染上了一层绯色,何夕有些羞涩地抓紧了披风的边沿,轻轻“嗯”了一声。 待唐飞何夕携手离开太子府后,秦毅和淳于玦才从暗处走出来。 “跟着他们两个。”秦毅忽然说。 “是!”只有秦毅和淳于玦的大厅却蓦地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一道黑影一闪而逝。秦毅竟是派出了暗卫去跟踪俩人! 淳于玦抬眼看了看秦毅,说:“你是信不过何夕,还是信不过唐飞。” “哼,”秦毅看着淳于玦温和一笑,说:“我两个都不信。” “说清楚。”淳于玦冷着脸说,他最讨厌就是猜。 “小玦,从那晚我们中了凤宸英和五弟的圈套后,除了你我就再也不相信府里的任何一个人。”秦毅淡淡说道,“太子府有内奸,而且这个内奸不止在我身边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还颇得我的信任。” “你怀疑何夕?”淳于玦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毅,“你忘了那晚何夕差一点就死了?!” “我不是不相信他,而是除了你不敢再相信任何人。”秦毅疲惫地叹了口气,“父皇的举动我越来越看不明白,更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我就连父皇都不敢相信了更何况是何夕?知道我们那晚计划的人不会超过五个,除了你我,那三个人不得不防。”现在的局势就如一层厚厚的迷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不知哪一个是敌哪一个是友,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翻了牌全盘皆输!而他也只能慢慢摸索,小心翼翼的前行,他不能像上次那样再输得一败涂地! “我帮你把内奸揪出来。”淳于玦看着秦毅认真的说。 秦毅一愕,看着淳于玦笑了起来,说:“好,交给你。” “你就不怕我才是那个内奸?”淳于玦皱眉问,秦毅就真的这么相信他? “我当然不怕,对你,我还是很有信心的。”秦毅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淳于玦白嫩的脸蛋。 淳于玦没有答话,只是看着秦毅淡淡地笑开了。这是淳于玦第一次对他笑,真正发自内心的笑。那笑容就像一朵清雅的白兰,淡如水,却能魅惑秦毅的心。 第四十八章:潇湘居 初春的天气还不暖和,即使是沐浴在暖暖的日光中,仍是能感觉到风中时常夹着的丝丝寒意。岸边杨柳刚刚抽了枝,嫩黄的柳条在风中软软的摆舞。郊外的草地早已没了冬日那会的枯朽,青芽嫩嫩全从地底冒了出来,看上去既柔软又柔和。 唐飞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揽着何夕的肩把他护在怀中,避免让他被拥挤的人群碰撞。何夕的伤势还没完全好,唐飞本不应该答应他今天出来走走,只是看他那副渴望的模样心就软了,只好尽量护着他慢慢在热闹的棉锦大街逛。 “累不累?”唐飞侧头轻声问着何夕,眼里划过一丝心疼。何夕没有受伤前就是属于清瘦型的,如今受了几乎致命的重伤后瘦的几乎走了形,搭在他肩上的手有一种稍稍用力就能把他骨头捏碎的错觉,宽大的儒服穿在他身上更显飘逸空灵。 何夕比唐飞矮了半个头,微微抬头看着唐飞的侧脸,微笑着回答:“不累。待会我们走城东那条路,虽然要绕道到潇湘居,可是城东有一条小道,每年这个时候都会开满了山茶花,景色很漂亮。” “好,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温柔低沉的话语让何夕的心漏跳了几拍,苍白的脸上也因此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走吧。” 城东相较于城中的商业街安静了不是一点半点,何夕说这里虽然住的不是达官贵人,却也是棉锦各个有名的大户。所以这里的环境清幽,朱门大院毗邻而立。 忽然,何夕在一处府门前停了下来,唐飞也停住了脚步,看着何夕疑惑地问:“怎么了?” “你看。”何夕往前指了指。唐飞顺着看去,暗红色的大门,门上的牌匾缠绕了一层有一层的蜘蛛丝,看不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这里荒废了?”唐飞有些惊奇的问,这座宅院青砖高墙看样子面积还挺大的,怎么就荒废了呢? “听说,这座宅邸叫槐院。”何夕看着那扇红的有些诡异的大门,声音有些低沉,“十几年前,这里是朝中某位二品大员小妾住的地方,因为周遭种满了槐树所以取名叫槐院。” 可是槐树不是俗称鬼树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吗?一个大官的小老婆怎么会住在这种风水不好的地方?唐飞这么想着却没有问,只是看着何夕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个小妾长得国色天香,那位二品大员很是宠爱她。这本就已经引起了二品大员正室夫人的嫉恨和不满,等那个小妾怀孕的消息传出来后那个正室夫人就开始动了杀机。有一天二品大员奉旨离京视察各地税收情况,那个正室夫人就动手了。她买通了一伙山贼去洗劫槐院,要他们把槐院主仆共三十三人全部杀死。那个小妾惨死在山贼刀下,等二品大员收到消息赶回来时那个小妾都已经下葬半个月了。就在二品大员回来的当天,正室夫人忽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死在了二品大员面前。谁都查不出她忽然暴毙的原因,知道些内幕的下人都说这是小妾的鬼魂来报仇了。” 唐飞看着何夕,不明白他对他说这件事的用意。 “槐树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鬼树你知道吧?”何夕沉声问道,唐飞点点头。“此处宅院属阴又种了那么多招鬼的槐树,加上这里的主人是惨死,所以这座宅子就成了棉锦最出名的鬼屋,也叫鬼院。每到入夜,院中就鬼影憧憧,凄厉的鬼啸四起,听说这个时候进去的人就再也出不来了。第二天,他们的尸体就会被抛弃在大门口,而且都被开膛破肚——”说完,何夕歪着头对唐飞诡异一笑,苍白的脸色加上惨然的笑容,怎么看怎么阴森,即使是在大白天。 “何夕......”唐飞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我不怕鬼。”说着又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道:“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这么,这么调皮的一面......”居然说鬼故事吓唬他,而且这还是大白天! “呵,”何夕颇为俏皮的一笑,说:“我好久没有说过这个故事了,从前我常常说这事儿去吓唬附近的小孩。因为我在这里住过所以那些孩子每次看到我都像看到鬼一样大叫着跑开,想想都好笑。” “你以前住过这里?”唐飞诧异的看着何夕问,他以前怎么会住过这里? 何夕一愣,他不知不觉就把以前的事情说出来了......何夕对唐飞淡淡一笑,没有了刚才的俏皮,眼中波纹浅淡。“没什么,很小的时候在这里住过一阵,那时候这里已经荒废了两年了,我天天住在这里都没见着什么鬼怪,传说都是骗人的。不过里面倒真的是有很多槐树。”那时候他的父母兄弟全都得了瘟疫死了,被誉为不详人的他被村子里的人赶了出来,无家可归的孤儿能有什么地方去?那时候还小根本不懂什么叫害怕,只想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他就跑进了这座闹鬼的宅子。然后过上了白天出去行乞晚上回来这里睡的日子。可能是那时候他会把讨回来的东西分出一点点来祭祀惨死的小妾吧,除了头一个月晚晚做恶梦外,之后就再也相安无事了。直到后来遇到了主人,跟着他离开棉锦。 唐飞知道何夕说的轻松,其中的痛苦和恐惧只有自己知道。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那种仿佛活在地狱里的感觉,就算他离开了那个“家”,也常常被童年的噩梦惊醒。他只是没想到一向看似孤傲的何夕以前也受过苦,他一直以为何夕是世家公子来着。 “我们走吧。”唐飞并不怕眼前这座闹鬼的大宅,只是怕何夕想起以前的事情难过。 “你怕我难过?”何夕歪着头问,唐飞一愣,还没回答就听见何夕接下去说:“其实从离开这里之后我就不会再去纠结以前的事情了。人,始终是需要向前看的。一直活在过去的世界里,只会让自己痛苦不堪。”何夕顿了顿,脸上又浮现出一个顽皮的笑容,说:“不如等我们从潇湘居回来的时候进里边看看吧,那时候太阳刚好落山了。” 唐飞忍不住笑了出来,语气宠溺:“只要你不怕,我就陪着你。” 俩人慢悠悠的走出城门,偶尔轻声交谈几句。 “啊......”唐飞愣愣的停住了脚步,惊讶的看着眼前满山的茶花,全是纯白色的重瓣白宝珠,味道清雅,花姿绰约。这是用茶花构筑的天堂吗? 城外五十里处的官道两侧就已经是郊野了,山脚下是一大片平地,从平地一直道蜿蜒而上的山道里除了高大的树木和刚发芽的野花野草,全都栽满了一株又一株的纯白色山茶花,覆盖了整个山野。 从前唐飞去过一次国际花展,看到过一个中国老花农培育出的各色茶花,虽然当时惊艳全场的是那株十八学士,可是让唐飞彻底记住且念念不忘的,就是眼前这种重瓣白宝珠。虽然有人说过茶花虽美但美中不足的是没什么香味,唐飞却不觉得,这漫山的山茶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香沁人心脾,比之牡丹芙蓉那种香味浓郁的花好太多了。 山茶花喜阴喜湿,所以这座山才能孕育出这么纯色的品种吧? 唐飞不禁站直了身体,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这清幽的空气。 何夕抬头看着唐飞,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如果在破晓之时来这儿,景色更迷人。那时候的茶花打满了露水,太阳升起的时候光芒撒在花瓣上,每瓣花上都铺了一层金黄色的纱衣。就像是——”何夕歪头想了想该如何形容,“就像是很多很多茶花仙子在你面前披纱起舞,很美很美......” 很幼稚的比喻,可是唐飞却能想象出那个画面,很美很美的画面。 “以后找个时间,在日出之时我们再来一次吧。”唐飞缓缓睁开眼睛,嘴角含笑的看着何夕说。 “嗯。”何夕轻轻点头,心中却沉重无比。唐飞,我们,还有以后吗? 潇湘居就在半山腰上,那是一处被一树又一树春梅包围着的小客居,小客居里放着几张矮几,几块素雅的蒲团。客居后面一座小小竹院,那是潇湘居的主人居住的地方。 已经被山间那些山茶花震撼过的唐飞,看着这满院子的淡红春梅还是再次被震撼了一下,蓦地就想起大学时学过的一首诗。 “风递幽香出,禽窥素艳来。 明年如应律,先发映春台。”这是那首诗的后半部分,他也仅记住了这一部分。因为,陈辰给他念过。 何夕把拜帖递投了给迎客的小童,转身便看到唐飞置身于花海中兀自出神。 “唐飞。”何夕轻唤了一声走到他的身边,“在想什么?” “没什么,就是震撼于这里的美丽与静逸,好像书上说的世外桃源。”唐飞淡淡回道。 “是啊,所以每年我都会来这里一次。”何夕笑着说,“也亏得因为年年都来,和这里的主人相熟成了知交,递拜帖比别人要容易。”潇湘居虽然名闻天下,可是能入得了这居所赏梅的每年不会超过十个。而这十个,自然就是潇湘居主人看的上眼的人。 “老友,今年你又来了。”一道浑厚的男音响起,带着不易察觉的笑意,“难得你今年不是孤身一人。” 唐飞和何夕齐齐转过身,一个已过而立之年的长须男子从居后的竹院中缓缓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深黑色的儒服因为主人迎风而来翩跹摆舞。 来人正是潇湘居的主人钱不够! “老友,好久不见,前月托人给你送来的酒还满意吗?”何夕上前,淡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何夕与钱不够的年龄差了一轮,却是相交多年的知交。 “极品!”钱不够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夸赞,转后眼珠一转看向唐飞,说:“这位是——” “他是我的朋友,唐飞。”何夕拉过唐飞的手介绍道,然后又指着钱不够说:“唐飞,这是我认识了近八年的朋友,钱不够。” 钱不够?!这名字俗的,唐飞一脸好奇的打量着这位天下至雅之居的主人,可能是常年伴梅花居竹室,钱不够一身冰清玉骨之姿,举手投足间只有一番风雅肆意,白面长须书卷气浓厚,这类人不是应该姓公孙啊慕容啊之类才衬得起这身风骨么?怎的这位先生就刚好相反呢? “先生名字虽然大俗,人,却是大雅!”唐飞直白地说,看着钱不够的目光满是欣赏。 “嗯?”钱不够惊疑地打量了一会唐飞,然后爽朗大笑:“好好好!难怪何夕会带你来我这,果然也是个妙人!”从前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过他的名字不好,那些想要来访的人要不就是绞尽脑汁赞美他的名字,要不就是想尽办法避开提起他的名字,总之那些人除了满嘴的恭维就是满眼的讨好,简直俗不可耐!这么些年来敢说他名字大俗的,除了八年前的何夕,就是现在的唐飞了。 钱不够又看向何夕,再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又瘦了一圈的身板后,眉头直皱,道:“你这是受伤了?怎么从来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何夕吐了吐舌,一把拉过唐飞,说:“老友,今天我来是想让唐飞试试你的手艺的,待会你可别让我丢人啊,我可是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下无呢。” 钱不够白了何夕一眼,知道他是故意那唐飞当借口的,也不拆穿他,说:“好,今日老哥我就为你们露一手!”钱不够撸起宽袖,一拍身边小童的脑袋说:“去,把煮茶的用具摆出来。”小童应声而去。 “老友,今日你煮茶,我烹饪!”说罢,便大步向竹院走去。 “这位钱先生还会烹饪?”唐飞惊奇地问,转而又换了一种语气说:“还有,你什么时候跟我提过他?” “现在不就提了?”何夕狡黠一笑,又说:“他做的菜硬要说的话,只能说还算勉强可以入口。不过他做点心的手艺,一绝。”何夕一脸回味的说,转头看着唐飞,又换了一副挪揄的模样道:“不过他已经好几年没亲自动过手了,今天他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是沾了你的光。” 唐飞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今天的何夕好像特别爱闹。“何夕,其实今天这个才是真正的你吧?”爱笑,且孩子气。 何夕似乎也察觉到自己今天好像特别想闹唐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幸好这是那个小童搬着茶具进了潇湘居,便赶紧扯着唐飞走了进去。 小童把茶具在最中间的那张矮几上摆好便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何夕在背对着东南角坐了下来,唐飞很自然的坐在他右侧。 “你看过我泡茶,但是没看过我煮茶吧?”何夕把一整套繁琐的茶具按次序摆放好,一边问着唐飞。 “这还有分的?”唐飞不解地看着何夕问。 何夕猛地抬头看着唐飞,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笑着说:“当然有分,泡茶是烧开了水直接放茶叶,煮茶则是一道繁琐的工序,要讲究步骤。”唐飞的真实身份是棉锦方家镖局的大少爷,方林。何夕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方林”好像喜欢别人叫他唐飞他才没有刻意去询问他个中原因。方林虽然是镖局的大少爷,却以文闻名,十五岁就考取了功名。乡间百姓自然不会去分什么泡茶煮茶,可是以方林的世家身份却不可能不知道。心里的疑问渐深,何夕只能暗暗埋在心里。他相信唐飞不会欺骗他任何事情,或许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他会告诉他吧?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到那天了...... 何夕敛了心神,开始煮茶。 “首先要点燃这个小小的炭炉,把茶饼放在炭炉上面的烘烤,等茶饼干了就能拿下来。这一步叫炙茶。”何夕拿起一个木夹子把已经烤干的茶饼夹出来放在一个小碟子上,然后研碎。“然后就是选水,这一步是至关重要的,煮茶以山泉水最佳。这儿的水都是山上引下来的泉水,所以是最好的。”拿起一旁的小木瓢舀了一勺盛在小木桶中的水灌进釜(注1)中然后摆放在炭炉上。 唐飞端坐着,凝神看着何夕的一举一动。炭炉中冒出的烟雾在何夕周身萦绕,朦朦胧胧的让何夕看起来很不真切,却也有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 “这时候要把炭火加旺,然后在水将沸未沸只是加入研好的茶末。”何夕的动作纯熟,一边做一边给唐飞解说,“到这时候就要安安静静的等了。” “等什么?”唐飞不自觉地问,何夕骤然停止的动作让他微微有些失落,就像看了一出精彩的电影,却在最关键的时候卡碟了,那种感觉很要命。 何夕但笑不语,等了一会,釜中传来一阵细微的滚动声,何夕打开釜盖,等阵阵白雾涌出后才示意唐飞探头去看。 唐飞看去,奇怪道:“怎么有花?” “这叫沫饽,是茶的精华部分。”何夕解释着,一边拿起小勺把浮起的沫饽杓出,放在熟盂(注2)之中。 “不是说精华吗?为什么又把它舀出来?”唐飞不禁问道。 “既是精华再煮就会失去原本的色味了。”何夕一边说一边往大力扇着扇子加旺炉中炭火,等釜中茶水完全融合波滚浪涌时,何夕才停下了手,用小火慢慢的煮。 这时,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钱不够正领着端来一托盘吃食的小童走过来,边走边吸着鼻子说:“香,真香!只有老友煮的茶才有这个味道!” “时间刚好。”何夕笑着说,钱不够一入座,他就把还在燃烧的几颗煤炭用一根小棍拨开,这茶煮到这个时候就够了,再煮下去就失了味。伶俐的小童把装满食物的托盘放在另一张矮几上,然后把几案上煮茶的茶具收起。紧接着另一个小童立刻上前把各色精致的点心摆放好,便双双退了下去。 何夕把三个精致的白玉茶碗一一摆放好,拿起茶勺把煮好的茶舀起盛在茶碗中,最后再浇上沫饽,才一一递给唐飞和钱不够。 古人布茶包含雨露均施、同分甘苦之意,这点唐飞还是懂的。接过茶后,唐飞忍不住捧着茶碗凑到鼻尖深深闻了闻,芳香甘醇,还夹杂了空气中春梅的香味。轻轻抿了一口,入口甘甜,齿颊留香,比他一直和的贡茶雪芽还要好上几倍。 “喝了这么久的茶,我才知道以前都是在浪费茶叶。”唐飞放下茶碗感叹般说了一句。 “哈哈哈哈!说的好!真是说到老哥我的心坎里去了!”钱不够爽朗大笑,“我就说如果何老弟将来落魄了,去卖茶也能名扬天下。” “呵呵,”何夕摇头轻笑,“是老友你太过奖,我这手艺就只能在你们面前献献丑,在外面拿不出手。” “又谦虚了不是?”钱不够啜了一口茶,颇为责怪的看着何夕,“我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去趟那趟浑水,来我这做一个闲散的茶客多逍遥自在?” 何夕笑容有一瞬间的凝固,马上装作若无其事的说:“你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我置身其中,只是为了报恩......”说到这,何夕不自然地看向唐飞,唐飞正巧也看着他。 唐飞对他笑笑,说:“是太子?”所以何夕才会对他说,他早已无法离开。 “嘁,不过是那个太子比别人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赏识你的才华招你为太子幕僚,这算什么恩情?”钱不够一脸的不敢苟同。 “知遇之恩,也是恩。”何夕不在意的说,“更何况那时是小弟落魄之时,要不是殿下收留,小弟我今天也不可能一展抱负。” “行了行了。”钱不够不耐烦的挥手打断他,转了个话题说:“今年怎么着?还是决定不回去看看?” 何夕一愣,拿着茶碗的手微颤,碗中的茶水潵了一点出来。 唐飞看向何夕,然后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说:“何夕,没事吧?” “没事。”何夕微微低下头说,声音有些沉闷,“今年,还是算了吧......” “唉!”钱不够深深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大哥对弟弟的疼惜:“我就知道,不然你也不会背对东南而坐了。” 唐飞眉头微皱,钱不够的话是什么意思?何夕的座位有什么寓意吗?” 看出唐飞的疑惑,何夕笑了笑,说:“没什么,潇湘居的东南面,就是仙湖村。” 唐飞一震,仙湖村......“你的家就在附近?” “是啊。”何夕面带微笑,却满眼孤寂和落寞,“所以每年我都会来一次,虽然不能真正的靠近,倒是能远远的瞭望,也足够了。” “何夕。”唐飞轻轻拍了拍何夕的手背,动作中充满了担心与关怀。 “你啊,简直就是自虐。”钱不够叹息般的说。 何夕对唐飞笑笑,然后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好了,这个话题就揭过去,难得今天是老友亲自下厨做了点心。唐飞,快尝尝。”说着何夕便夹了一块通体晶莹的冰糕在唐飞的碗里,说:“这是茶花糕可是他自创的点心,天下只此一家,别的地方都吃不到的。” “嗯。”唐飞夹起来咬了一口,味道真的很好,清甜爽口,带着茶花特有的清香。只是因为刚才何夕说的话,唐飞已经没有了刚来的心情,吃什么都是没滋没味的。就连何夕煮的茶,也好像多了一分苦涩。钱不够的心情似乎也不太好,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双目却望着何夕的身后,眼神遥远。 在回来的路上,何夕也没有往仙湖村的方向看一眼。就连本来说好的趁着入夜进那所闹鬼的大宅也没有去,何夕不说,唐飞也没有提醒。 看着何夕瘦弱的身影,唐飞的心有些疼了。秦毅究竟施与了何夕什么?能够让这本该隐世于野的清雅男子混迹这俗世中,以命相待? 釜:本义:古炊器。敛口圜底,或有二耳。其用于鬲,置于灶,上置甑以蒸煮。一般是铜制。 熟盂:用紫砂泥或者瓷土做的盛放东西的器皿,一般多用于盛沸水,在我国的《茶经》中,也可用于盛放茶叶、沫饽。 沫饽:古代的茶叶是用茶花与茶叶一同煎制成茶饼,泡开打飞时候出现地浮状物就是沫饽。沫就是茶的小花,饽就是相对较大的花。 第四十九章: 唐飞回到凤栖阁时,就看到忧儿在大厅里等着他,却不见凤宸英的影子。 忧儿看到终于回来的唐飞,一边走过去一边欣喜地说:“公子,你终于回来了,忧儿等了你一晚上了!” 忧儿眼里明显的焦急告诉唐飞,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一定关于凤宸英。 “怎么了?凤宸英又做了什么?”唐飞不在意的问,反正按照以往的惯例就是俩人吵架,然后凤宸英发一会小孩脾气就没事了。所以今天他照样没把吵架的事情放在心里,不会超过明天他一定回来找他和解。 “公子,爷他,他去了揽月楼。这都亥时,都不见回来呢......”忧儿颇有些不满地说。 “揽月楼?”唐飞一愣,想了想才记起是棉锦最大的青楼。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幼稚,去逛青楼报复他。“哦,对,他今早跟我说过。” “什么?!”忧儿惊叫道,“公子您就这么让爷去了?您就没有稍微,稍微阻止一下?”爷虽然说现在独宠公子一个,可是公子也不该这么没有心眼啊! “阻止?为什么?”唐飞不解的说,“一个成年男子去那种地方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更何况是凤宸英那一只花凤凰? “啊?”忧儿张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唐飞,虽然他知道唐飞是一个不像男宠的男宠,可是他的身份终究还是一个男宠啊!怎么可以,可以这么轻易的把爷推给别人?“公子,您就不觉得心里不舒服?” 不舒服?唐飞挑挑眉,对了,这里是古代,没有安/全/套的。而且那只花凤凰做的时候从来都是直接......咳咳,弄在里面。万一凤宸英滥交过度惹了一身脏病回来遭殃的还不是他自己?! “揽月楼怎么去?”唐飞脸色有些阴沉的问,他绝对绝对不要被凤宸英连累! “公子!”忧儿一阵惊喜,“忧儿带您去。” 揽月楼。 揽月楼是棉锦最大的青楼,一共有三层,一层下是大堂,二层之后都是单间的。每层的装饰都是富丽堂皇,四壁上画满了各种淫逸的春宫图,在壁上的红烛照映下更显的淫乱不堪。楼中大红灯笼高挂,一群正在喝酒淫乐的男男女女衣衫散乱笑声不断,那靡靡之音更是一曲接着一曲弹奏高唱。 凤宸英依靠在二楼的凭栏上,右手搂着一个阴柔妖娆的少年,一双邪魅的凤眼正看着楼下那些跳着艳舞的西域舞娘。 那少年一身火红的透薄纱衣,一头青丝随意挽了个发髻斜斜落在脑后,柔若无骨般倚在凤宸英怀中,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执着酒杯,表情魅惑的给凤宸英喂酒。 “凤爷,今夜就留在糖儿这可好?”名叫糖儿的少年踮起脚尖凑近凤宸英的唇边说,红唇诱惑,吐气如兰。 凤宸英眼神微暗,一把揽紧糖儿柔软的小蛮腰,伸舌舔了舔糖儿的唇角,沉声道:“那要看看这你这颗糖,有多甜了......” 糖儿叮咛一声,随后便娇笑着吻上了凤宸英的唇。 一直侯在不远处的墨竹撇撇嘴扭过头,百无聊懒的数着楼里的灯笼。凤宸英今晨就出了门说要上揽月楼,实际上却是去了芳华楼喝了一天的闷酒。一刻钟前,他们才来了揽月楼。 当墨竹数到第五十五盏灯笼时,那个叫糖儿的少年已经衣衫散乱露出了半个香肩,脸色酡红地伏趴在凤宸英胸前气喘吁吁,双脚一颤颤的直发软。 哼,墨竹暗暗鄙夷那个叫糖儿的少年,又不是女人却比女人还要妖艳,看看那腰,都快扭断了!这跟妖精一样的男人怎么比的上咱家公子啊,身材修长挺拔,容貌英俊刚毅,声音低沉魅哑,一双漂亮的鹰眼犀利无比。不娇柔不做作不妖不媚,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嘛! 不知不觉中,曾经很讨厌嚣张的唐飞的墨竹,又再次站在了唐飞的阵营中......正当墨竹一边肺腑一边翻白眼的时候,眼角不小心扫到楼下某个人的身影,下巴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公、公子?”墨竹赶紧把上半身都探出了凭栏,使劲儿地揉着眼睛希望再看清楚一点。 从一踏进揽月楼,唐飞就差点没被里面涌动的酒气香气食物气味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给熏出来。 皱着眉憋着呼吸,唐飞才走进揽月楼,就被热情如火的浓妆老鸨拉住,拼命吃他豆腐的同时还不忘极力的推销楼里的头牌妓女和小倌。 要不是忧儿及时过来解围,唐飞可能会忍不住动手打女人了! 可能是唐飞阴沉的脸色太过恐怖,也可能是唐飞冷冽的眼神太过犀利,老鸨一时间也不敢再上前,中规中矩地跟在唐飞身后,介绍着楼里的哪位姑娘善舞,哪位小倌会琴。 唐飞一句都没在听,楼中浓郁的熏香让他头疼,那杂乱不堪的音乐让他心烦意乱,那些衣衫不整的男女们在行道中追逐打闹喂酒喂食更让他心中感到一阵阵厌恶。不是说他唐飞有多圣洁,从前他也常常去GAY吧找一夜情的对象,但都是那种安静整洁的酒吧,两个人看对眼了就上。虽然听说过也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但是亲眼看见和听别人说那完全是两码事! 唐飞脸色越来越差,锐利的双眼在二楼以上寻找着,以他对那只花凤凰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在一楼这种地方玩! 果然,眼睛才看了半圈,唐飞就看到了一脸惊慌失措的墨竹! 墨竹心里“咯噔”一声,然后开始狂跳不止,紧张过度的他完全忘了要通知角落正在和小倌调情的凤宸英! “公、公子,真的、真的是公子!”墨竹脑袋一片空白,只想着要怎么办,爷这次被当场抓包该怎么解释啊?! 唐飞在墨竹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已经大步流星走上了二楼,看到那对搂在一起狗——男男时,之前以为的无所谓不在乎全部荡然无存,也忘了这次来的目的只是想警告凤宸英自己堕落就好不要搭上他。 唐飞只觉得心头火苗直冒,瞪着他们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 墨竹冷汗直冒,看着唐飞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公、公子,您、您听我说......” 忧儿站在唐飞身后,也有些害怕的看着唐飞。公子好像真的很生气,自己带公子来是不是做错了? 那边的凤宸英视乎感受到了那道带着怒火的注视,抬眼望去,凤眼蓦地瞪大——唐、唐飞?! 下意识地一把推开还赖在他怀里的糖儿,方才察觉到自己有一瞬间的慌张,凤宸英赶紧敛紧心神,抱臂看着唐飞,嘴角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道:“怎么,唐公子会完佳人觉得还不够,也来这儿找乐子?”心里实则对唐飞明显的怒火感到高兴,终于不再无动于衷了吗? 唐飞暗自调整自己的心情,压下自己心中莫名其妙的怒火,他知道如果在这里暴怒,会被对方看了笑话趁了对方的意,丢脸的更是自己。 唐飞也学着凤宸英的样子凭栏抱臂,嘴角扬一个冷冷的弧度,说:“怎么,只许你这只花凤凰来这儿寻欢作乐就不许我来?” 凤宸英凤眼微眯,花凤凰?这爱称还真是......“揽月楼打开大门做生意,怎么会区别对待?唐公子一表人才,我看这楼里的美人都爱的紧呢。”比如刚才还偎在他怀里的糖儿,从唐飞出现到现在那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移动过!这个发现让凤宸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他的人也是这些人能够消想的?! “这是当然。”唐飞毫不谦虚的说,然后伸出一只手指冲着那一路跟上来的老鸨勾了勾。 凤宸英是揽月楼的熟客,他的底细老鸨还是知道一点的,整个棉锦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凤大阁主了!可是眼前这个不知底细的英俊公子,老鸨也不敢得罪,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怕凤宸英。搞不好,这位唐公子是个比凤大阁主还要厉害的人物呢! 老鸨不敢怠慢,扭着屁股小跑到唐飞面前,点头哈腰地说:“这位爷有什么吩咐?” “要你们这儿最好最漂亮最年轻的两个小倌,今晚本公子包了他们在这里过夜!”唐飞嘴角还挂着冷笑,眼睛还挑衅般地看着凤宸英,“墨竹,付钱。”忧儿身上的银两不多,来这里消费肯定不够,他相信墨竹不会不给。 “啊?!”墨竹一愣,扭头看看自己的正牌主子,他没任何表示甚至眼角都没在他身上扫一下。又看看唐飞,也没看他!墨竹欲哭无泪,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给老鸨。老鸨脸上都笑开了花,接过银票马上就去安排了。 墨竹捏着钱袋往后退了几步,缩在了一个比较安全的角落,避开了凤宸英那冷冷的“眼杀”,他给钱的时候爷没反对啊! 凤宸英冷笑一声,看着唐飞道:“两个?你行吗?” “嘁,”被怀疑男性的能力唐飞不怒反笑,乜斜着眼说:“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吗?” 喝!忧儿墨竹和那个糖儿齐刷刷看向凤宸英,满脸的震惊与不敢置信,原来爷才是下面的那一个?! 凤宸英一口气被噎在胸口,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唐飞这招报复的够狠,是个人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都会误会他们的上下位问题!就算他现在解释别人也会以为他只是在掩饰了! 唐飞笑容邪恶,扳回一城的感觉不错,打击报复的感觉更爽! “唐公子,这是我们家的良玉和青鸾,他们可是我们揽月楼的头牌!”老鸨受够了钱,办事效率也高,不一会儿就从三楼下来,身后领着两个十六岁左右的少年,面容姣好如女子,柳腰翘臀,明眸皓齿肤白似雪,一点朱唇未语先笑。 唐飞挑挑眉,绝色啊,是他喜欢的类型。“就他们了,房间在哪里?”唐飞上前一左一右搂住他们,两个少年顺势地依靠在唐飞肩上,娇声唤了声“公子好”。 “公子,我们去渡情间,那儿好玩意儿多,够刺激!” “是啊公子,我们一定可以好好服侍公子的~” 唐飞搂着俩人从已经黑脸的凤宸英身边走过,还放肆的在他们的脸上一人赏了一个吻,笑道:“好,本公子就是喜欢刺激的!如果你们让本公子满意,重重有赏!” 忧儿和墨竹已经惊呆了,看着完全逆转的画面不知该如何是好。要是爷动起手来,就凭他们两个能制止得了吗?! 渡情间地房门被唐飞粗鲁的一脚踹开,搂着两个美男进去后又“砰”的把门关上。 就在门关上的一瞬间,一直看似无动于衷站着的凤宸英身形一闪,一脚就把那扇门踹飞了开去。紧接着房内两道惊呼,又是“砰”的一声后,没了声音。 忧儿和墨竹对着一瞬间的惊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面面相觑后才猛地惊醒,冲入房中一看——那两个美少年被打晕在地,房内的两扇窗户已经没了踪影,剩下一个窗柩。 回过神来的老鸨也跑了过来,看到屋内的情景后一声惊呼,然后就开始呼天抢地,冲过去抱着晕死的两个少年哭花了脸上的妆。什么“我的儿啊娘对不起你”,什么“命苦啊我的儿遇到了这样的客人”,被主子抛弃的忧儿和墨竹苦着脸,看来这得由他们收拾残局了...... 唐飞被凤宸英打横抱在怀里,在人家的屋顶上飞跃着。凤宸英紧紧抱着唐飞,一边使着轻功一边咬牙切齿地说:“刺激?喜欢刺激是不是!我今晚就让你一辈子不想提起这两个字!” “嘁!”唐飞被凤宸英这样颠着脸色开始有些发白,却还是挑衅地笑道:“我还以为你有多能忍!” “哼,我输掉的这一局会在今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凤宸英狠狠说完,又加快了速度,往凤栖阁的方向走去。 第五十章:钩吻 贤王府。 秦颜看完密信上的内容,猛地把它握成一团丢了出去,然后狠狠地一拳捶在桌案上。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双目露出狠戾的光芒,似乎要把谁吞噬般。 密信是南雨想办法派人送来的,上面的内容当然离不开今晚唐飞和凤宸英在揽月楼发生的事情。秦颜在意的不是唐飞以一个男宠的身份去揽月楼狎妓,而是在意他对凤宸英说的那句话! 凤宸英在秦颜的心目中是至高无上的,是目空一切俯视万物的帝王!就连他身为龙子也会忍不住对他俯首称臣!可是,可是那个低贱的男宠居然,居然敢这般对凤宸英不敬,居然敢这般亵渎他!就算他知道凤宸英不可能雌伏于任何人,那个唐飞只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但他也无法原谅! 一个低贱卑微的男宠居然敢消想他的宸英,简直罪该万死!秦颜想到此处,又咬牙切齿的一拳捶在书案上。 眯着眼睛想了一会,秦颜提起毛笔,一阵走笔疾书后把信装进了信封密封好后,才沉声道:“来人。” “是,主人!”藏在暗处的一名黑衣死士闪身而出恭恭敬敬地跪在秦颜面前。 “把这封信交到南雨手里,切记叮嘱他,要万无一失!”秦颜眼中寒光一闪,嘴角划过一抹奸险的笑容。 “属下遵命!”死士接过信笺,消失在夜幕中。 凤栖阁,东院。 南雨接过死士送来的信,还没打开便听到那名还没离去的死士低压地说:“主人吩咐,要万无一失!” “明白了。”南雨话刚落音,死士身形一闪,消无声息的离开。南雨不禁暗叹,唯有贤王府以一抵十的死士才能进出这暗桩重重的凤栖阁。 南雨展开信一看,脸色立刻大变!表哥他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可是唐飞还住在鸢飞院,要下手的话几乎没可能!难怪死士会告诉他“万无一失”呢,这根本就是表哥给他的警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不过幸好,这件事情表哥没有交代他去完成,而是让他安排蓝子湘去做,这样的话他这颗暗子就不会那么快暴露了。 他记得蓝子湘好像很会用毒,南雨低头沉思了一会,或许可以让蓝子湘神不知鬼不觉的下毒毒死唐飞。还有南院那几个被爷冷落了许久的女人,或许也可以用上一用。 打定了主意,南雨起身向蓝子湘的院子走去。 唐飞正卧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候一只咸猪手悄悄抚上了他赤/裸的背脊,指尖沿着中间那条脊骨一直滑下—— “啪!”唐飞反手抓住了那只毛手,沙哑的声音带了点怒火:“你TM敢再来信不信爷废了你!” “呵呵。”凤宸英跟个二皮脸似的涎在唐飞耳边轻笑,手微微一挣就脱离了唐飞的钳制,顺势搂着他精瘦柔韧的腰肢,声音同样沙哑:“信,怎么不信?就在刚才,你差点就把我——夹/断了。”他是想趁着天快亮了再做一次! 唐飞猛地睁开双眼,满脸怒火地翻了个身坐起,身上的被子滑落,线条优美的上半身全是青青紫紫的痕迹,右乳处更是几乎咬破了皮,殷红如血。 “你再说一次?”唐飞居高临下地望着侧卧着一脸戏谑笑意的凤宸英,声音危险。在看不见的被褥下,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对方的“好兄弟”,似乎稍稍一用力就真的会废了他! “我刚才没睡醒说梦话呢,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凤宸英忙敛住自己的嬉皮笑脸,一脸严肃认真的说。全身因为最脆弱最要命的地方被人拿捏住而微微僵直,不过更多的是因为被唐飞温热的手握住时,冒出的丝丝快慰的感觉。 感觉到那人的变化,唐飞脸一红,这只花凤凰都这样了还能——起来?!唐飞咬牙切齿地笑了笑,说:“舒服吧?就让爷好好伺候你!” “啊!唐飞唐飞唐飞,手下留情啊!小飞飞——不要啊啊啊!” 一直侯在院子里的墨竹了忧儿听到这声惨叫同时打了个冷战,对望一眼后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和不敢置信。原来,原来爷真的是被压的那一个!可是可是,忧儿和墨竹又双双低下头咬牙苦思,明明之前听到的都是公子......怎么天都快亮的又轮到爷了呢?难道,难道俩人是互压?!想到这个可能的忧儿和墨竹脸一阵白一阵红,不敢再想下去。 胡闹了一个晚上的凤宸英和唐飞终于在天亮之际睡着了。直到过了午时三刻,脸色青白双目无神、一看就知道是纵欲过度的俩人才醒了过来,并不是因为他们睡醒了,而是他们生生被饿醒了。 又渴又饿又累的唐飞因为某些难以启齿的原因不能一脚踹在凤宸英的屁股上,他只好退而求其次地在他股肉上狠狠地捏了一下,把凤宸英痛醒后半合着眼睛说:“去,我要洗漱,在让厨房做点吃的,我快饿死了。” “嗯嗯......”明显还没睡醒的凤宸英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抓着唐飞作怪的手然后一把把人抱在怀里,嘟嘟囔囔地说:“乖,别闹,让我再睡一会......” “去不去?”唐飞的手又放在了对方脆弱且敏感的地方威胁。 “去去,马上去!”凤宸英猛地瞪大眼睛蹦起来,随手抓过衣服套在身上,赤着脚就跳下床。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又恢复了一阁之主的威严气势。虽然神色慵懒了点,脸色差了一点,但好歹也能把下人们唬住。 一早就在鸢飞院候着的忧儿和墨竹伶俐地端着洗漱的用具进屋,身后还跟着两个婢女,手上的托盘放着的是新的床单和被子。 凤宸英先他们一步进了卧室,让忧儿把洗漱用具放好后就出去,然后一边给自己清理一边给唐飞清理。他们睡过去之前凤宸英就抱着唐飞到后面的浴池洗过澡,身上倒还算干净。直到把两人收拾妥当,凤宸英才半搂半抱着唐飞走了出去,那两个婢女才低着头走近卧室收拾。 这期间墨竹已经吩咐了下人送吃食进来了。 “不错。”凤宸英微笑着点点头夸赞,墨竹是越来越懂他的心思了。 “谢爷夸奖。”墨竹波澜不惊地垂着头说,一边为凤宸英和唐飞摆放碗筷。 凤宸英接过忧儿递来的汤,舀了一口吹凉,然后凑到唐飞的嘴角。 忧儿和墨竹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假装没看到继续为自己的主子布菜。 唐飞斜了凤宸英一眼,拿过他的碗自己喝。凤宸英也不恼,笑着继续给唐飞夹菜。 把汤喝完后唐飞仍是觉得喉咙发干,想来是昨晚太......唐飞摇摇头,把昨晚的疯狂抛在脑后,然后对忧儿说:“忧儿,我想喝茶。” 忧儿一怔,反应过来后说:“是公子,之前茶房那儿就已经送了两杯茶过来,有公子爱喝的雪芽,忧儿去给您端来。” “谢谢。”唐飞笑着道谢,忧儿脸一红,赶紧去端茶了。 凤宸英挑挑眉,说:“我发现你很喜欢跟别人道谢,即使那只是一个下人。” “这是最基本的礼貌,无分贵贱等级。只要他给予了你最基本的服务和帮助,一声‘谢谢’是他应该得到的。”唐飞淡淡的解释。在二十一世纪,对服务人群道一声谢,那是最基本的礼貌,也是最基本的道德。 凤宸英一愕,想了想却笑了,问:“这也是你从前学到的吧?”唐飞点点头,挑了两根鲜嫩的青菜慢慢地嚼。 侯在一旁的墨竹听到唐飞这番言论暗暗吃惊的同时也有些感动,公子好像从来没把他们当成下人看过...... “公子,茶来了。”忧儿端着托盘进来,墨竹上前先给凤宸英递了茶,然后才递给唐飞。 唐飞接过茶杯喝了一小口,然后皱了皱眉,说:“这么好的茶,真是浪费了。” 凤宸英从来不喝雪芽,他不爱那种寡淡的味道,大红袍这样的浓茶才是他最喜欢的。听到唐飞这句话,凤宸英诧异地问:“怎么说?你以前不是最喜欢这种茶吗?” “是喜欢。”唐飞放下杯子不打算再喝,“你喝过煮茶吗?就是那种煮的不是这种泡的。” “喝过,你忘了我是芳华楼的熟客?晏老板煮茶的手艺,天下一绝!”凤宸英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晏老板的手艺如何我不知道,我却知道有一个人的手艺,绝对不会比她差。”唐飞想起那日何夕煮的拿碗茶淡淡的笑了,喝过他煮的茶之后,似乎再极品的茶也喝不出那种味道了。 “哦?”凤宸英饶有兴趣的看着唐飞,问:“居然还有比晏老板更厉害的人?是谁?” “你也认识。”唐飞瞄了凤宸英一眼,“就是......就是......”唐飞忽然捂着胸口,脸色蓦地变得青紫,就连嘴唇都泛着诡异的紫红色。 “恩哇!”唐飞猛地吐出一口黑红的血,然后整个人往前倒去,浑身抽搐不止,眼看着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唐飞!” “公子!” 凤宸英紧紧抱着唐飞,空出一只手迅速地封住唐飞周身十二道大穴,掌心聚气运起内力贴在他的后心护住他的心脉阻断毒液的入侵。冲着已经被眼前的突变惊呆的忧儿和墨竹大吼:“愣着做什么快去找谷杨!墨竹,让铁焕把阁里的人都控制住,一个人也不准放离凤栖阁!” “是、是!”被凤宸英一声大吼惊醒的忧儿和墨竹才反应过来,又惊又急地去找人了。 “唐飞!不准死!听到没有!我在救你呢,撑下去!你还没有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死在这里不值得听见没有!撑下去!”凤宸英把唐飞紧紧抱在怀中,掌心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至纯的内力护住唐飞的心脉。眼中惊怒交加,心理涌现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和痛意,随即心中杀意渐盛,通红的凤目满是嗜血的疯狂,敢在他的眼皮底下害唐飞,他要那个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凤栖阁没有因为这场下毒事件而乱作一团,事实上知道下毒事件的人不多,铁焕收到墨竹的消息后就做了最快的反应。抽离了一大部分侍卫守在凤栖阁各个角落,只要看见可疑的人物或者想离开凤栖阁的人,都一律格杀勿论!紧接着安排了二十名死士守在鸢飞院的每个死角保护凤宸英的安全,然后亲自带着自己的几个心腹赶到了鸢飞院。此时的凤栖阁,静的有些可怕。 谷杨一来就查过了,菜肴中无毒,汤中也无毒。两杯茶中,唐飞喝的那一杯雪芽被投了剧毒,而凤宸英喝的大红袍无毒。很显然,这投毒的人,是冲着唐飞来的。 凤宸英知道后沉默不语,只是脸色阴沉,周身散发着恐怖的杀气,就连拥有一身刚劲内里的铁焕都有些吃不消。 凤宸英转身看着那厚厚的帷幕,帷幕后面谷杨正在救唐飞。 “今天只要接触过那两杯茶的人,问完话之后一个不留!”凤宸英狠戾地说,然后转头目光冷冽地盯着忧儿和墨竹,沉声道:“来人,把忧儿和墨竹关在柴房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靠近他们!” 还没从刚才的巨变中晃过神来的忧儿和墨竹听到这句话后一震,双双不敢置信地看向凤宸英,忧儿更是掉下了眼泪! 爷居然怀疑是他下毒?忧儿悲凉一笑,没有丝毫挣扎的被两名侍卫带走了。墨竹深深看了凤宸英一眼,也被带走了。 铁焕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后对凤宸英说:“爷,事情还没有查明,这么做可能会落人话柄。” “我凤宸英做事何时还怕过别人的话柄?!本座向来爱杀便杀,何须在意别人怎么看?”凤宸英负手而立冷笑一声说,“更何况敢在本座的地方下毒,总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铁焕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人都离开后,凤宸英转身揭开帷幕,走近了卧室内。 唐飞赤裸着上半身,谷杨正在为他施针,身上的十二经络奇经八脉处都扎满了细长的银针,银针末端半寸处呈现出乌黑的颜色,针口处渗出黑红的血珠。刚才完全青紫的脸色现在透着淡淡的青白,唇色也变得淡紫。只是双目依旧紧闭,没有半点苏醒的样子。 凤宸英站在谷杨身后,沉着一张俊美的脸看着他手下不停的为唐飞施针,只是微微握紧的拳头泄露了他心里的焦急。 谷杨终于停住了手,拿起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小药丸喂唐飞吃了下去。没一会儿唐飞便开始呼吸急促地抽搐,嘴角溢出一股黑色的血液。 凤宸英蓦地握紧拳头,他想上去抱住唐飞,可是他知道这个时候去打扰谷杨只会害了唐飞。所以他只能死死地盯着唐飞的变化,心里居然随着唐飞呼吸的起伏一揪一揪的疼。 谷杨看到唐飞吐出黑血,眼神一喜,手脚麻利的开始拔掉唐飞身上的针,各处针眼陆陆续续流出黑色的血。 “呼~”谷杨松了一口气,转过头才看到凤宸英站在他身后。 “你想吓死我啊!”谷杨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说,“诶,去叫忧儿打盆干净的水进来,没看到你家小情儿一身血污吗?” 凤宸英看了明显变得轻松的谷杨一眼,知道唐飞已经没事了,然后径直往后面的浴池走去。过了一会儿,凤宸英端着一盆热水出来,走到床边开始帮唐飞擦身。 “你确定他的毒已经解了吗?”凤宸英用温热的手帕小心翼翼的帮唐飞擦拭着满身的血污。 “余毒多少还是有的,喝我几天药就差不多可以清干净了。”谷杨一脸惊奇的看着凤宸英伺候别人,而且眼神居然还是温柔心痛的那种?! “是什么毒?”凤宸英声音平平,可是谷杨却无端的感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钩吻,一种无色无味就连银针都探不出来的剧毒,平常人只要一点点就必死无疑了,中毒之人则肠穿肚烂七窍流血而亡,最后尸身会在一个时辰内腐烂最后只剩一滩脓水,尸骨无存。不过貌似下毒之人下的份量不多,唐飞也只是喝了一小口,不过最幸运是是有你在,封住了他周身穴道又护住他的心脉不让毒液侵入,不然单凭我一个人还真是救不了他。”谷杨解释道,“不过,这种毒很罕有,能得到这种毒药的人身份一定不低,而且对你的小情儿恨之入骨。” 凤宸英眼神一暗,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声音淡淡:“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别说出去。” 谷杨一愣,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去给我打盆干净的水。”凤宸英吩咐。 “嗯?”谷杨又是一愣,“什么?打水?” “墨竹和忧儿被我关起来了,现在身边没人伺候。”凤宸英淡然的解释道。 谷杨嘴角抖了抖,认命的去打了盆水。 等谷杨一离开,凤宸英才伸手轻轻抚上了唐飞泛着淡淡青黑色的脸,眼中复杂的光芒微闪。身份不低的人,是谁?秦毅?秦昭?还是——秦颜? 第五十一章:清扫 唐飞缓缓睁开眼睛,望着朱红的床顶苦笑,这是第几次这样醒来了?看来自己还挺命大,死了几次都死不了。想来那些杀他的人接到自己又没死成的汇报,一定气的吐血了吧? 五脏六腑仿佛被什么腐蚀般的痛,呼吸间胸腔部位犹如针扎般。唐飞艰难的动了动,才发现右手被紧紧的握着,可能是被握的太久了,感觉已经麻木。唐飞微微侧了侧头看去,是凤宸英。紧紧抓着他的右手,伏在床沿睡得正香,眼底下两抹淡淡的青黑告诉了唐飞这人可能一夜没睡的守着他。 “凤......”唐飞才开口就说不下去了,声音沙哑难听,喉咙火辣辣的疼,唇色因为余毒未清而呈现出诡异的淡紫色。因为开口说话的同时一口气没有吐匀,唐飞被呛的剧烈咳嗽起来,把刚入睡的凤宸英吵醒了。 凤宸英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咳得满脸通红的唐飞猛地一惊,把瞌睡虫全吓跑了! “唐飞!”凤宸英小心的把唐飞扶起来让他躺在自己胸前,一边抚着他的胸口为他顺气,一边拿起手边桌案上早就备好的蜂蜜水小心地喂给唐飞喝。 渐渐的止住了咳嗽,唐飞喝了几口蜂蜜水后摇摇头,表示够了。凤宸英才停下手把杯子搁在一边,搂着唐飞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胸口。 “好点了吗?”凤宸英低下头,轻吻着唐飞的耳廓问。 “嗯。”唐飞低声应道,声音仍然沙哑。 “对不起。”凤宸英低声道,语气中有懊悔,也有痛苦。 “没什么,你也想不到那些人这么有本事,可以到鸢飞院来下毒。”唐飞宽慰道,鸢飞院防守严密,能进到这里来下毒的人本事一定不小。 “唐飞。”凤宸英搂着唐飞的手紧了紧,郑重而坚定地说:“再也没有下一次了,我保证,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哼,”唐飞轻声笑笑,说:“你只要保我安全直到离开的那天就可以了。昏过去的时候我迷迷糊糊能听到你的声音,你说死在这里不值得。或许是你这句话的作用太大,居然就这么撑过来了。” 凤宸英眼波微动,沉声道:“一定。” “知道是谁做的了吗?”唐飞有些漠然的问,知道把毒下在雪芽里,那对方的目标就是他,在这里,想他死的人不是没有,尤其是凤栖阁里头的几个,可是那些人有这个胆量吗? “现在还不知道。”凤宸英说,“不过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都这个时候了,铁焕该做的都做完了吧? “烫死了烫死了!”就在这时端着药碗的谷杨冲了进来,一边“砰”地放下药碗摸着两个耳垂直跳脚,一边冲着凤宸英大吼:“我的凤大阁主啊,你可不可以先放了忧儿或者墨竹?我为了救你的小情儿忙了一夜眼睛都没合一下,现在居然还要我亲自为他煎药!我是大夫,大夫!不是下人!” “闭嘴,现在我身边除了你和铁焕,已经没有人可以相信了。”凤宸英沉着脸低喝,然后端起药碗舀了一小口,仔细吹凉了才小心地喂给唐飞。 谷杨被他喝的一愣,撇撇嘴不满地“啧”了一声,郁闷地踹着一旁的桌脚。暗想谁让你树敌这么多,这下好了吧身边能用的人根本没几个! 唐飞喝下一口药,疑惑地看着凤宸英问:“什么意思?忧儿和墨竹怎么了?” “怎么了?被凤大阁主关起来了呗,谁叫他们俩那么倒霉接触过那杯茶。”谷杨抢着回答说,“其实他俩还不算倒霉到家,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问完话直接咔嚓!”说完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出去!”凤宸英声音冷森,冷冽的目光让谷杨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讪讪地摸摸鼻子,谷杨嘟囔着“出去就出去待会可别又叫我来伺候”,抬脚就要走。 “谷大夫请留步!”唐飞急忙叫住他,谷杨脚下一顿,转头看着唐飞。 唐飞抬起头看着凤宸英,皱眉问道:“你把忧儿和墨竹关起来干什么?先不说墨竹跟了你五年,我听说忧儿是从小就跟在你身边,凤栖阁里头一直跟着你的老人除了铁管家就是忧儿了。他们俩个你还信不过?” 凤宸英一怔,看着唐飞的眼神有些幽深,缓缓道:“有些人不代表跟在你身边久了就可以完全信任的。你知道吗?所谓探子,是可以不动声色的再你身边潜伏十几年而不被任何人发现,直到你被敌人杀死的那天,你才会知道原来你一直以为可信的人,就是出卖你的那个人。” 无间道?!唐飞眉头皱的更紧,他都忘了间谍这个职业已经在我国历史上存在了好几千年了。可是...... “那我就赌一次,赌他们两个可以信任。”唐飞直直的看着凤宸英说。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笃定忧儿和墨竹不会是间谍,或许是直觉吧。 凤宸英沉默地看着唐飞,良久才沉声道:“谷杨,吩咐铁焕放了他们。” 谷杨挑挑眉看着唐飞,第一次发现原来凤宸英的小情儿还真不是一个男宠那么简单,他居然可以仅用一句话就左右凤宸英的决定! “哦、哦!”谷杨回过神来应道,然后赶紧去告诉铁焕了,希望他不会去的太迟让那两个小家伙白白受罪才好! 唐飞对凤宸英感激的笑笑,凤宸英没好气的给他塞了一勺药,说:“我不是信他们,我只是信你。不过就算你信错人了也还有我,我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绝对不会!” “肉不肉麻?”唐飞白了他一眼,直接抢过他手里的药碗一口灌完,然后苦着脸说:“这样一口到底就没那么麻烦了!” “当心呛着!”凤宸英急忙拍了拍他的背,心疼道:“你急什么?” “没事,我没那么弱。”唐飞不喜欢凤宸英那种小心翼翼对待的态度,有些反感地避开了。 “我从来都不认为你弱,相反的,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男人。强势,聪明,顽固,目空一切,对什么都不在乎,那副冷漠薄情的样子常常气的我牙痒痒。”凤宸英捏着唐飞下巴,眼神幽深地看着唐飞那双淡漠的双眼,“越是这样,我越是想征服你,想看到你真正的为我意乱情迷,想听到你说出我最想听的那句话。” 唐飞仰着头,伸手扶上凤宸英的脸,然后勾起唇角一笑:“想想就好了,现实永远是令人失望的。” 凤宸英也淡淡一笑,低头吻住了唐飞仍有些淡紫的唇,不过很快就放开了,再吻下去他可不保证会不会兽性大发。唐飞现在身子虚,受不住的。 唐飞舔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地说:“怎么,怕我余毒未清毒死你?”沙哑的声音带着三分挑衅七分诱惑。 凤宸英眼神一暗,用指腹摩挲着唐飞的唇,哑声道:“你现在诱惑我是很不明智的。” 唐飞嘴角的弧度又上扬了几分,道:“因为我想毒死你。”说着便咬上凤宸英的唇。 凤宸英呼吸一窒,压住唐飞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正当两人吻得热火朝天眼看着真的要擦枪走火时,谷杨领着幼儿和墨竹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已经处理完某些事情的铁焕。 “凤大阁主我把那俩正牌小厮带回来了,还有那个铁管家说要找你,听说是事情有结果......了......”谷杨看到吻得如胶似漆的俩人眨眨眼睛,听到动静的唐飞和凤宸英蓦地转头看着忽然闯进来的几人,都愣了愣。 “喂喂喂,凤大阁主我好不容易把人救回来了就拜托你放过人家好不好?你也得体谅体谅你家小情儿余毒未清身体虚弱啊!要禁/欲,禁/欲你懂不懂!”谷杨跳着脚气呼呼地指责凤宸英的不人道。 忧儿和墨竹早在进来的一瞬间就低下了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倒是一向冷脸的铁焕尴尬地咳了一声,恭敬地对凤宸英说:“阁主,已经查出来来。”因为碍于唐飞在,铁焕没有把凶手是谁说出来。 凤宸英神色自若的放开唐飞,竖起两个软枕让他能舒服地靠在床头。“我去把事情处理干净,你乖乖的待在这儿知道没有?” 唐飞随意地挥挥手,说:“赶紧滚,记得洗干净了再回来。”他记得上次凤宸英杀了人之后一身的血腥臭,熏的他想吐。 “知道了。”凤宸英颇为无奈地摸摸唐飞的头,却被他躲了过去,只好讪讪道:“我走了。”然后转头对幼儿和墨竹,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冷酷,说:“在我回来前你们公子要是掉了一根汗毛,你们就自个儿找个地方抹脖子吧。” 忧儿和墨竹一颤,齐声道:“属下明白!”这次是他们运气好,有公子为他们担着,要是再出事他们自己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凤宸英和铁管匆匆地走了,谷杨眼珠子转了转也跟了过去。 人一走,忧儿和墨竹才抬起头来,走到唐飞面前直挺挺的给他跪下,磕了一个响头齐声道:“谢公子救命之恩,忧儿/墨竹没齿难忘!” 唐飞眉头紧蹙,语气不悦地沉声道:“起来。”他只是难得的心软了一次让凤宸英放过他们而已,并不是要他们感恩载德。如果他真的是那种善良的人,也不会听到谷杨说那些嫌疑人都被杀了的时候眉头都不皱一下。归根结底他唐飞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茬,谁敢害他他绝对会不择手段地把对方整死为止,而且还是不带血的那种。 忧儿和墨竹对望一眼,知道唐飞从来不喜欢别人跪他,便赶紧站了起来。 唐飞看着他们两个衣着狼狈神情萎靡,还稚嫩的脸庞显得有些可怜,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受了不少苦,叹了口气说:“都去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去蒙头睡大觉,我这里不用人伺候。” “可是爷说了......”墨竹刚说话,就被唐飞打断了:“现在这里我才是大爷,听我的就行了。” 俩人面面相觑,不敢违抗唐飞的命令又不敢违抗凤宸英的命令,只好分工两个人轮着来歇息,一有情况就马上放暗哨。 等两人都出去了,唐飞才仰着头闭目沉思,其实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清楚的看到了凤宸英眼中的恐惧和害怕,他是真的怕失去他吧......可是离清明还有一个多月而已,他真的要让凤宸英越陷越深吗? 南院,秋院。 蓉夫人颓然倒地,眼神惊恐的看着满目阴霾笑容却温柔的凤宸英,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当她今早听说鸢飞院进了刺客暗中下毒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完了。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铁管家就已经派人包围了她的院子,接着就是她看到了自己一见倾心的俊美男人。 蓉夫人抖着红唇,想解释这一切都不是她做的,是别人教她的不关她的事! 那晚,蓉夫人又再一次在冷冷地空房独自睡去,半梦半醒之际她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向她走来,她看不清那个男子的真面目,只记得那个男子身上散发出一种浓郁的甜香。男子用天底下最诱惑的声音告诉他,如果想要得到凤宸英全心全意的爱,得到凤宸英一世的专宠,就把一种叫“钩吻”的药给他吃下去,只要吃了这种药的人就会对下药之人死心塌地一辈子。事成之后不要说得到一世独宠了,就连阁主夫人的位置也是她的!那个白衣男子的声音越来越近,空气中那种甜郁的香味越来越浓,最后蓉夫人心中慌乱,挣扎着醒来时眼前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站摇曳的烛火,和手中拿着的一个小瓷瓶。蓉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那个精致的瓷瓶,双手因为兴奋和恐惧微微颤抖着。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男子身上的甜香,蓉夫人有些茫然地笑了起来,随即眼神变的无比清明,这个梦,是真的!有一个神仙可怜她特地来打救她了!蓉夫人压抑着狂喜的心情,小心翼翼的探出窗外四周巡视了一会,确定没人后才放下心来,然后把那小瓷瓶藏在最贴身的地方。只要,只要把这种药给爷吃了,那么凤栖阁的女主人就是她了! 第二天她假装随意的问了问身边的婢女,凤宸英喜欢吃什么喝什么,婢女告诉他凤宸英喜欢吃的东西很多,最重要的是味美。至于喝什么,婢女想了一下,才说好像是雪芽吧,最近爷几乎天天都要叫人送雪芽到鸢飞院。蓉夫人随口说了句知道了,心中却狂喜,因为那个叫“方林”的男宠和爷住在一起,如果把“钩吻”下在食物里那个“方林”也有可能吃到。那就只有把药下在茶里了,雪芽是贡茶,很罕有,爷就算是再宠“方林”也不可能把贡茶分给他喝!下在茶里,就万无一失了!等爷爱上了她,她就要把“方林”折磨致死,然后再把东西两院的人都赶出去!她才是真正的凤栖阁阁主夫人! 故意侯在送茶的下人必经的那条回廊上,等那人走到她前面时,就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故意丢了一张百两银票在地上,然后叫住那人。那个下人看到一百两银票后果然双目放光,待她问是不是他掉得时他马上就说是了。蓉夫人让自己的侍女帮那个下人拿着茶托好让那个下人去捡银票,待下人弯腰之时,蓉夫人用最快的速度把“钩吻”倒进了茶杯里。因为怕药下多了不好,也因为当时太过慌张,蓉夫人下的药量并不多。 就这样,蓉夫人轻易的下了药,只是她并不知道凤宸英不爱喝雪芽,她死也想不到她一直认为的珍贵的贡茶,是给唐飞喝的!她更想不到那种叫“钩吻”的药根本不是药而是剧毒! 凤宸英冷眼打量着一脸绝望的蓉夫人,嘴角一勾,笑的宛如地狱修罗。薄唇吐出不带一丝感情的话:“来人,把她的手筋脚筋挑断。谷杨你不是一直嚷嚷着少了一个药人吗?本座这就把她送你,还是大美人呢,你一定很喜欢。” 谷杨摸着下巴笑的一脸奸邪,高声道:“谢阁主赏赐!” 蓉夫人抖如筛糠,牙齿因为极度的惊恐而发出“咯咯”的碰撞声,喉间发出“兹兹”的声音。蓉夫人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边尖声求饶一边爬到凤宸英脚边:“爷!不要啊!蓉儿不想做药人,蓉儿不想死啊!爷求您饶了蓉儿,蓉儿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蓉夫人已经完全没有了从前的雍容华贵艳丽大方,脸上的红妆已经流了一脸的鼻涕眼泪而花的看不清她本来的面貌,发髻散乱衣衫肮脏。 凤宸英厌恶地一脚踹在她胸前,蓉夫人惨叫着飞出了几米远。凤宸英满脸嫌恶地看着蓉夫人,冷冷道:“我以为承王的惨死会让你们有所收敛,谁知你们却变本加厉。你既然这么喜欢下毒,就好好享受享受被万毒嗜心的痛苦吧!”说罢便大手一挥,身后的几名侍卫立刻上前抓起疯狂挣扎哭叫的蓉夫人,拖着她跟着谷杨走了 “哼。”凤宸英眼中寒光隐现,他说过,谁敢伤害唐飞,就会十倍百倍的奉还! 铁焕冷眼看着蓉夫人被抓走,然后走到唐飞的跟前道:“爷,她说的那个白衣男人......” “你总有办法查出来的不是吗?”唐飞冷冷说,接着打量了这个秋院一眼,厌恶道:“把那女人的东西都烧了,然后封了这里。再把这个大院的人都送出去,记住,一个不留!” 铁焕一愣,然后恭声道:“是,属下明白。”一个不留的意思,他很明白。 第五十二章:危机四伏 凤栖阁阁主凤宸英差点被人毒害的消息在棉锦不胫而走,听闻主犯已经捉到了,就是那南院的蓉夫人。才刚经过承王叛变那件大事的老百姓们又开始人心惶惶了,凤栖阁虽然不属于朝廷也不属于江湖门派,但是它却拥有煌烨一半以上的钱庄、客栈、粮油铺子,就连丝绸茶叶这样的生意他也有染指。可以说煌烨的大半经济都掌握在凤宸英的手里,其势力庞大到就是连当今圣上也是忌惮三分的。如今有人敢直接动凤栖阁而且动的还是龙头老大,这不是明摆着要与凤栖阁和如今风头一时无两的贤王府为敌吗?百姓们纷纷猜测,这又是哪位王要反了?这次还会不会再来一次血染棉锦城? 有好事者特意找了些门路去打听这事,听说那杯下了毒的茶被凤大阁主的一个男宠误喝了才让他躲过一劫。那个男宠也是命大,一杯毒药喝下去居然也没把他毒死。凤宸英震怒之下杀了当天接触过那杯茶的下人,同时也查出来了下毒之人就是南院的蓉夫人。蓉夫人的下场自不必说,倒是整个南院的侍姬包括那些下人也连带遭了殃,全数被赶出了凤栖阁。当时城中百姓很多人都看到了,好几辆马车从凤栖阁出来,车上传出好几声抽泣声,不过一下子就没了动静。马车一直驶出了城,要到哪里去也没人知道,只知道后来城郊百里处的树林子,有某一处的树木长得特别好。 凤栖阁,东院。 “哼,那个蠢女人,下个毒也不会!用上了钩吻居然都没把方林毒死!”蓝子湘狠狠的说,眼中满是愤懑。 “这次差点就得手了,如果不是爷和谷杨,方林就是有十条命也死光了。”南雨声音冷淡,眼中也闪过一丝狠辣。想不到爷居然会耗内力去救“方林”,更想不到他会为了“方林”大开杀戒,表哥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眼中微光一闪,这次看来得让蓝子湘亲自动手了。 “嘁!那个蠢女人,进了凤栖阁半年也不知道爷的喜好,本想利用她来除掉方林,现在却害的爷开始派人来监视我们!”蓝子湘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闪而逝的黑影,他知道是凤宸英开始注意他们了。那天他收到贤王的密信,被南雨设计吃下“碧珠”而不得不听命与他们,他不能暴露身份,只好利用南院的蓉夫人。那晚他偷偷在蓉夫人的香炉中加了幻香,又在把幻香做成的香囊带在自己身上,在蓉夫人进入幻境后把毒药给了她,骗她那是可以让凤宸英对她死心塌地的仙药,只要给凤宸英喝下去凤栖阁阁主夫人的宝座就是她的了。果然那个蠢女人完全相信了他的话,第二天早上她就问了身边的婢女凤宸英的喜好,那个婢女早就被他收买了,让她误以为喜欢和雪芽的人是凤宸英,最后成功的把‘钩吻’下在了雪芽里,可是谁知道她在最后居然没把方林毒死! 真是白做工!蓝子湘狠狠地一拳砸在了桌上。 南雨看着暴躁的蓝子湘微不可查的扬了扬嘴角,眼中满是算计。 太子府。 “什么?”何夕猛地站起身,却因为扯动了身上的伤口而痛的弯了弯腰,可是却因为刚得到的消息让他已经顾不得自己的伤了。上前一步抓紧送消息过来的侍卫的衣襟,何夕双目通红,颤抖着声音狠声问道:“你再说一次!凤栖阁的那位公子怎么了?他为什么会中毒?!” “呃,”侍卫从来没见过一直冷清儒雅的何夕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那位公子听说是误喝了送给凤阁主的茶,中了剧毒。只是具体怎么样,属下真的不知!” 何夕脚步踉跄倒后了几步,然后失了力气般跌坐在凳子上,眼中失了焦距。垂放在大腿上的手不小心碰触到了腰间的翡翠,何夕茫然地低下头,拿起翡翠放在眼前,那精致的花纹在眼中渐渐模糊...... 坐在上座的秦毅眉头紧皱,挥手让侍卫退下。淳于玦看着几近崩溃的何夕,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说:“别担心,唐飞他,不会有事的......”苍白的安慰,说道最后连淳于玦自己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秦毅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说:“何夕,这件事情,不关我的事。”虽然他说过,会夺走凤宸英最在意的人,但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手。 “臣知道。”一滴清泪滴落在晶莹剔透的翡翠上,何夕轻声说:“臣,知道......”如今贤王风头正盛,废黜的谣言四起,秦毅再怎么想报杀兄之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动凤宸英。 “殿下。”何夕起身对着秦毅一拜,神情悲切,“臣请求您一件事。” 秦毅一愣,他知道何夕想求他什么,只是......正在他犹豫之时,淳于玦看向了他,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秦毅无奈一笑,对何夕道:“去吧,那时你快死的时候唐飞也是不顾一切的带着凤栖阁的人过来救你。如今你也只是想去看看他而已,去吧,本王相信你。” 何夕微微一颤,对着秦毅又是深深一躬,颤声道:“谢,殿下。” 凤栖阁,鸢飞院。 唐飞有些懒洋洋的坐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拿着一本时下的很流行的诗集一脸认真的研究着。他的身上的毒素已经完全清除了,五脏六腑也没有了刚醒过来的时候的那种灼烧感,除了还感觉手脚酸软了些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唐飞伸手揭过一页,听说这诗集是一个大男人写的什么闺怨诗,以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那些深闺中的怨妇,写出来的东西却出乎意料的遭受到了众多名士名媛的追捧。唐飞翻了大半本了,却还是一句没看懂。 一个大男人写什么情啊怨啊的,娘娘腔!唐飞撇撇嘴,继续百无聊赖地翻着书。他嘴唇的淡紫早就随着余毒被逼出而消失了,脸色不再苍白甚至比从前还要红润几分,二十岁的年轻肌肤嫩的几乎能掐出水来。看来忧儿和墨竹真的是很尽心尽力的在照顾唐飞。 凤宸英一进来就看到一脸悠哉的唐飞,摇头失笑着走上前,伸手捏了捏他越来越红嫩的俊脸,说:“怎么,对这种东西感兴趣?改天我给你写两大本,让你慢慢读!” “怎么?”唐飞斜着眼看他,笑的一脸戏谑:“你对深闺怨妇的心理也有深层次的了解?” “不是。”凤宸英捧着唐飞的脸印了一记响吻,说:“是情诗,给你写的情诗!” “嘁,我刚喝了药,你再恶心我小心我吐你一脸。”唐飞顺手抄起书排开厚脸皮的凤宸英,然后用袖子一脸嫌恶地擦着脸上的口水,眼中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我让你装!”凤宸英笑骂着跳上床,压制住唐飞后捧着他的脸就亲了他一脸的口水,边亲还边说:“还敢不敢嫌弃我?敢不敢敢不敢?” “呕!恶心死了滚开滚开!”唐飞边笑边躲,“再来我踹你了啊!” “你要是舍得,就踹。”凤宸英忽然停下所有动作,手撑在唐飞头两侧,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定定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动,你要是舍得,就一脚把我踹开。” 唐飞深深地看着凤宸英,忽然叹了一口气搂着他的脖子说:“要是以前,我一定把你踹到大西洋去。” 大西洋是什么?凤宸英没问,脸上的笑意渐深,唇慢慢凑近唐飞的唇:“我就知道你不舍得......” 俩人的唇才刚碰到一起,凤宸英还没来得及做更深入的动作,墨竹的声音就在外间响起:“爷,公子,太子府何大人来访。” 听到“何大人”三字,唐飞一紧张下意识的就咬住了凤宸英刚要伸进来的软舌。凤宸英闷哼一声,赶紧退开捂住自己的嘴,一脸不满地看着唐飞。 “呃,对不起对不起,让我看看咬伤了没有?”唐飞歉然地看着凤宸英,坐起身作势要看他的伤口。 “你忘了自己不能见血?”闷闷的声音从凤宸英手中逸出,口腔里充满了铁锈的味道就知道舌头被咬破了,给唐飞看到自己一嘴血还得了! “疼不疼?”唐飞不好意思的挠挠自己的脸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接吻把人的舌头给咬伤了呢! 凤宸英摇摇头,抬起下巴往外间的方向点了点,闷声道:“你先去会会我的情敌,我弄好了就过来。我没来之前小心别把魂丢了!” 唐飞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退开他起身整了整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凤宸英看着唐飞离开,眼中的笑意慢慢沉淀了下去,直至消失,寒光闪烁。 “墨竹,你家主子舌头伤了,进去问问要用什么药你给他拿来,我先去会客。”唐飞对侯在外间的墨竹说,“他人在哪里?” 爷的舌头伤着了?墨竹满眼疑惑,却还是先回答了唐飞的问题:“在会客厅呢。” “嗯。”唐飞应了声往外走去,忧儿赶紧跟上。 而一旁的墨竹忽然猛地一拍脑袋,爷的舌头伤着了,莫不是公子太过粗暴给咬的?!唉,可怜的爷,怎么就栽在公子手里呢?墨竹一脸叹息地摇摇头,走进了里间的卧室。 唐飞才到会客厅,一道清丽的人影就已经冲了上来。 “唐飞!”何夕紧紧抱着唐飞,双目水光潋滟,“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小心你身上的伤口!”唐飞怕碰到何夕的伤口赶紧退开了一点。 “咳咳,公子,您的毒伤未愈,有什么事情还是坐下说的好。”忧儿轻咳一声,上前伸手扶着唐飞,同时暗暗用手肘部位轻轻搁开仍抱着唐飞的何夕。 何夕不由自主地放开手,抬头的一瞬间看到忧儿对他做口型说了一句话。 “大人请自重。” 何夕一震,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周围的下人都垂着头神色漠然,仿佛什么都没看到。幸好,他们都没在意,不然他的一时冲动很可能害死唐飞。 “是我大意了,忘了你......“说到这里,何夕哽咽了一下,接着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玉瓶递给唐飞。唐飞伸手接过,抬起头用眼神询问着何夕。 何夕勉强一笑,道:“这是殿下从前赐给我的灵药,可解百毒。” “谢谢。”唐飞感激一笑,随手收进了怀中。“坐,忧儿,去泡茶。” “不用了。”何夕说,“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不能多待,能来这儿已是殿下体恤,我不能再给他惹麻烦。” 唐飞站起身来,刚想说要送送他。何夕却看出了他的心意,说:“别送。”说着不顾忧儿警惕的眼神上前一步凑近唐飞的耳边低声说:“要小心这里的每一个人,更要小心外面的每一个人。”说完没等唐飞反应过来,便转身走了。 唐飞愣愣地望着何夕离开的方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这次下毒事件没有那么简单,凤宸英什么都没告诉他,不代表他不知道。府里的人几乎都了解凤宸英的饮食习惯,不可能不知道他不喜欢喝雪芽。如果是他的死敌派刺客潜进阁里下毒害他,那更不可能把毒下在他从来不喝的雪芽里,一般对头都更了解自己的敌人不是么?那么,对方把剧毒下在雪芽里,就是料定了凤宸英绝对不会误喝这杯茶,更知道这茶是送给他唐飞喝的。也就是说,对方一开始就想置之死地的人,是他唐飞。可是究竟是谁要杀他?又为什么要杀他?还有何夕的话,是在暗示他,要小心身边的人吗? 何夕刚走,凤宸英就到了会客厅。没看到来访的人,凤宸英上前拥住唐飞的腰,问:“人呢?我还没来就吓跑了?” “无不无聊?”唐飞拉开凤宸英的手,白了他一眼后回身离开会客厅。 凤宸英冷冷地扫了忧儿一眼,忧儿赶紧道:“那人给了公子一瓶药,据说是解百毒的。还有,他临走前对公子说‘要小心这里的每一个人更要小心外面的每一个人’。”忧儿武功不弱,何夕说话的声音虽然压的极低,却还被他听得清清楚楚。 “哼。”凤宸英冷笑一声,跟上了唐飞。 回到鸢飞院,就看到唐飞坐在前院的矮亭中,手里把玩着何夕送给他的那瓶药。 “他是太子的人,你不怕这瓶是毒药?”凤宸英坐到唐飞身边,勾起唇角问。 “何夕绝对不会害我。”唐飞淡淡的说,语气中满是不可动摇的信任。 “太过盲目的相信一个人,到头来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凤宸英平静的说。 “他不同。”唐飞看着凤宸英说。 凤宸英也看着他,眼中寒光一闪。“那我呢?我在你心里,也是不同的吗?”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每次说到唐飞都不欢而散行不行?”唐飞不耐地看着凤宸英,“谁规定有了情人就不能有朋友?凤宸英,我说过很多次,何夕对我来说,只是很重要的朋友,也是我这里唯一的一个朋友。” “那我是不是你唯一的一个情人?很重要的情人?”凤宸英蓦地凑近唐飞的唇,哑声问。 唐飞下意识的想推开,却被凤宸英按住了后脑不让他躲开。 “你——嗯.......”唇被吻住,唐飞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凤宸英稍稍退开一点,贴着唐飞的唇道:“刚才在房里我们的事情还没做完,现在接着做吧......”说完又吻了上去。 第五十三章:各自图谋 凤宸英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嘴角的笑容凝着冷霜。 无相顶受着越来越强烈的杀意,垂着头直挺挺地跪在凤宸英面前,只有一双眼睛的脸看不出一丝表情,而那双眼睛却一片死寂。 “明日本座要离开一阵,你暗中保护唐飞,不容有失。”凤宸英冷然道。 无相一震,猛地抬头看向凤宸英,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凤宸英扫了他一眼,说:“怎么,你不愿意?” “不!”无相垂下头连忙回答,“属下一定会保护好公子!” “本座现在不杀你,是因为暂时还需要一条听话且还有利用价值的狗。不过,若你想继续找死,本座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成全你。”凤宸英面带笑容,声音却却带着冷酷的杀意。 无相眼中闪过一丝绝望,恭声答道:“是,属下明白。” 凤宸英厌恶地看了无相一眼,冷冷问:“唐飞中毒,各王府有什么反应。” “太子府并无异动,知道这件事后秦毅也很震惊,而且在猜测是谁下的手。属下认为这件事情应该与太子府无关。福王府似乎也没什么动静,不过属下却查探到几日前秦昭曾了一个神秘人见面,至于那人是谁,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到。” 凤宸英沉思了一阵,然后开口道:“贤王府那边呢?” 无相一惊,阁主怀疑秦颜?“贤王那边并没有安排耳目,如果阁主想知道,属下马上就去查探!” “不用了,本座只是问问。你也不必再去贤王府安排耳目,他那边本座自有打算。”凤宸英随意挥挥手道。 “是。”无相沉声应道,想了想又说:“贤王与阁主交好,必定不会是他给您下毒。” “哼,谁说那毒是给本座下的?”凤宸英淡淡然说,眼中满是嘲讽无相的自作聪明。 无相一愣,不是给阁主下的?难道是——“那毒是给公子下的?!”无相失声说。原本他还不确定,不过现在看来是真的有人要唐飞的命! 凤宸英目光一冷:“他还轮不到你操心,明天你只要保护好他就可以,记住不要让他离开鸢飞院,更不能让他去找‘何夕’!” “属下遵命!”无相一凛,赶紧低下头说。心中却一阵发苦,不能让他去找何夕吗? 次日,凤宸英拉着唐飞好一阵嘱咐,让他要乖乖吃药乖乖待在鸢飞院更不要随意接见客人,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安顿好了唐飞,又命忧儿好好照顾唐飞,吩咐墨竹到东院去暗中监视南雨和蓝子湘,如果他们一有异动切勿打草惊蛇,等他回来再说。 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之后,凤宸英才带着铁焕和一干随行离开了凤栖阁。 唐飞皱着眉把一碗黑乎乎的药仰头灌了下去,侯在一旁的忧儿赶紧接过空碗,把准备好的甜梅肉递给唐飞。 唐飞看也没看就抓了一把扔进嘴里使劲儿嚼,直到嘴里的药味和苦涩的味道渐渐消散,紧蹙的剑眉才慢慢舒展开来。那个谷杨的药有效是有效,才喝了几天就把那么霸道的毒给清干净了。可惜就是太苦,每次喝完嘴里都能苦上一天,害的他吃什么都觉得反胃。凤宸英就让人拿了些甜梅肉过来,刚开始他还有些排斥这玩意儿,这不是只有女孩子才喜欢吃的零嘴么给他吃算什么?不过等凤宸英塞了一颗在他嘴里的时候他就不出声了,因为这东西,味道还不错,最重要的是有消除药味的功能,之后他就不再排斥这梅肉了。 忧儿看唐飞一脸苦大仇深地嚼着梅肉,偷偷抿了抿嘴,怕吃苦的公子还真是像个小孩子!把梅肉留下,忧儿收拾好其它东西就下去了,他今天想给公子熬点花胶汤,这汤可要些时候呢。 等嘴里的药味完全消失之后,那碟梅肉已经完全进了唐飞的肚子里。坐在窗前发了会呆,唐飞才发现自己已经四五天都没出过鸢飞院了。 不如,出去逛一逛...... 唐飞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人跟着他之后才往鸢飞院的大门走去。一只脚才刚踏出门槛,后领忽然一紧,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跟着一道劲力往后退去。 还没站稳,唐飞本能的转身,抡起拳头狠狠的向那人挥了过去。 那人轻轻一躲,避开了唐飞的攻击。唐飞眼前一花,之间那人已经跪在了他的面前,声音沉闷而沙哑:“属下逾越,请公子恕罪。” “是你?!”唐飞惊道,眼前这个人,唐飞只接触过一次,就是贤王大婚那夜,他拜托过他去查看何夕的情况,还让他把凤宸英带回来。 无相仍是低着头,只有一双眼睛的脸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属下无相,奉阁主之命保护公子。” 唐飞心里的疑惑消失了,原来是凤宸英那混蛋把他叫来看着自己的。看刚才无相的样子,他今天是出不去了。 “起来。”唐飞声音有些冷淡,他讨厌这里的人动不动就下跪,更讨厌别人限制他的自由,现在这个无相一下犯了他两个忌讳,他能有什么好脸色? 无相一愣,先是恭声说了句“谢公子”,才站了起来。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唐飞想起上次的事情还没向他道谢。 无相又是一愣,很明显是没想到唐飞会突然跟他道谢,只是讷讷的“啊”了一声。 唐飞没有在意无相的反应,反而紧紧地盯着他的脸看,眼中满是探寻。无相被他看的有些紧张,但碍于身份又不敢说什么,只能不自在的站在原地任由他打量,只是眼睛不自由自主的看向了别处。 “你的脸,”唐飞忽然出声,“是假的吧?类似人皮面具那样的?” 无相心里一紧,猛地看向唐飞,心里百转千回,难道是阁主告诉了他?不,不会,以阁主的性格他绝对不会做这么危险的事!还是,他看出了自己的什么破绽?他的易容术是跟着主人学的,天下无双不敢说,但是绝不会让人看出任何破绽,更何况对方是一个没有武功的人?无相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胸口处藏着的那东西,眼中忽然有些悲哀的波动。 唐飞挑挑眉,他的动作和眼神证明了自己的猜想。 无相垂着眼,低声道:“公子聪敏过人,属下佩服。” “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唐飞看着他问,眼睛却瞄了瞄他胸口处,那里好像什么东西微微凸起,衣襟处有一根线状的东西,唐飞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无相已经把东西收好了。 无相点点头,唐飞便说:“因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只长了一双眼睛的脸,除非那张脸是假的。你能说话,是因为你会腹语。”唐飞读高中的时候正是武侠小说盛行的时候,他当时也不能免俗的一头栽了进去,自然对那易容术有所了解。不过那时候他认为所谓的易容术只是小说家们杜撰出来的东西,自从知道了无相的存在之后他才相信易容术是真的存在,而且还如此逼真。还有腹语,一般的玩偶艺人都会,要学不是难事。 无相抬头看着唐飞,刚想说什么,忧儿就从小厨房出来边走边说:“公子,您饿不饿?忧儿做了些点心您先垫垫肚子吧。” 唐飞看向忧儿,忧儿正端着一碟桂花糕走向他,脸上带着甜甜地笑,似乎看不到他身后的无相。唐飞想了想马上转过身,无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难道他不能在人前显露身份?唐飞疑惑的想,还有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而且他似乎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 “公子?您在看什么呢?”忧儿奇怪地走到唐飞身边张望着,什么也看不不到。 “没什么,刚才看到一只奇怪的小鸟而已,不过已经飞走了。”唐飞对忧儿笑笑说。 忧儿奇怪地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什么,然后高兴的要唐飞试试他做的糕点。 暗处,敛住气息的无相双手抱臂,一双平凡无奇的眼睛满是哀伤。 太子府。 “启禀殿下,属下一路跟踪着何大人,发现他一直往城南方向走,一路上悠闲漫步并无半点异样,最后上了山,进了潇湘居。因为潇湘居的规矩,属下无法进入查探。”带着黑色铁面具的死士跪在秦毅面前说,“不过属下在山脚下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大人下山,只好先回来复命。” “潇湘居?”秦毅满眼深思,挥了挥手,死士对他俯身一拜便隐去了身影。 “何大哥常去潇湘居,这点没什么可疑。”淳于玦绷着一张精致的小脸,眉头紧皱,“可疑的是——” “唐飞中毒未愈,为何他还能如此悠闲轻松去潇湘居品茶?”淳于玦没说完,秦毅就接了下去说。淳于玦与秦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担忧,看来何夕真的,不简单。 贤王府。 端庄贤淑的贤王妃亲自捧着茶水来到会客厅,身边的婢女有眼色的接过王妃手中的茶托,王妃先端起一杯茶放在秦颜手边,对他羞涩一笑:“王爷请用茶。”而后又端起另一杯,递到笑容邪魅的凤宸英面前,轻声道:“凤阁主请用茶。” “贤王好福气,娶了个这么贤惠美丽的王妃,真是让我羡慕不已。”凤宸英满脸羡慕且毫不忌讳地打量着一身华服举止得体的贤王妃,啧啧赞叹。 王妃被他直白的称赞羞红了脸,轻纱半掩粉面,声音还带着小女儿家的羞涩:“是凤阁主太过奖了。” 秦颜却有些勉强的笑笑,说:“你若喜欢,也可娶一房大家闺秀,凤栖阁不是正好缺个女主人么?”心里却苦涩的想,宸英第一次叫他——王爷,而不是从前那声亲昵的“小颜”。 “哈哈哈!”凤宸英却爽朗大笑,拍着贤王的肩哥俩好般地说:“王爷,你真是说笑了,我还想风流几年,可没想这么早把自己束缚住。况且,这天底下最美丽最贤惠的女人已经成了你的王妃,我怎么着也得找一个不比王妃差的啊!” 这番话说得王妃又是欢喜又是不好意思,当即红了脸,羞羞答答地看着秦颜笑。 秦颜责怪地瞪了凤宸英一眼,说:“珠儿脸皮薄,你就不要再说了。”说完起身牵着王妃的手柔声说:“你今早进宫跟父皇请安,又陪皇后说了好一会话,这会儿也该累了,别伺候了,让下人来就可以了。去休息吧,累坏了你,心疼的可是本王啊。” 秦颜和王妃十日前就下江南春游,昨日才回来,今天天还没亮就起身进宫面圣请安,王妃脸上早已露出疲态,只是一直掩饰着,秦颜却瞧在了眼里。 王妃低头一笑,说:“那么妾身就先行告退了。”说完对凤宸英福了福,凤宸英赶紧起身对她一揖,婢女扶着王妃款款的走了。 等人走后,秦颜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苦涩,他和甄珠儿婚后就一直这么相敬如宾,虽然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淡淡温情,性格温顺的甄珠儿也是他皇后的最佳人选。但是,他想要的,并不是这样的生活。 “怎么了?忽然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凤宸英轻柔的声音在秦颜耳边响起,秦颜心里一跳,蓦地红了脸。 “没什么,就是有些担心。”秦颜低声回答。凤宸英微微一笑,全然没了刚才那爽朗热情的,温柔的拉着秦颜的手坐下,问:“担心什么?” “担心,如果你有了妻子,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关心我了......”秦颜有些苦涩的说。 “胡说什么?娶妻这件事情,我还没考虑过。”凤宸英无所谓地说。 “可是,就如我现在娶了妻,你对我也大不如前了......”秦颜垂着头不敢看凤宸英,“就像你刚才,竟然叫我——王爷......” “哈!”凤宸英失笑,“小颜啊小颜,你让我当着你的王妃的面叫你小颜,她还不把我当成了眼中钉?我只是在她面前做做样子而已,叫你王爷的时候我还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秦颜心中一喜,忙说:“真的?那你以后不要再叫我王爷了,呃,除了在珠儿面前。”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甄珠儿多心,反而会对凤宸英不利。 “当然。”凤宸英顺手刮了刮秦颜秀挺的鼻梁,秦颜脸蓦地一红,却没躲开,满眼情深地看着凤宸英。而凤宸英此时却神游,想,如果他这么对唐飞的话,肯定对被他躲开并且抓着自己的手指一扳,冷冷地问“手指是不是不想要了”。 “哼。”想到这里凤宸英很不合时宜的笑了出来,眉宇间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秦颜一愣,他直觉凤宸英刚才是想到了什么人,绝对不是因为他! “怎么了?”秦颜假装无意地问,脸上还带着刚才欣喜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只小刺猬,满身倒刺的样子。”凤宸英笑着摇摇头。 刺猬?!宸英以前也好想说过刺猬什么的......是那个方林!秦颜一震,怒火熊熊燃起,眼中刻毒的恨意一闪而逝,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秦颜笑道:“是吗?那倒是挺可爱的。” 凤宸英笑了笑,不打算再说,转了个话题道:“你知道前些日子凤栖阁出了事吗?” 秦颜眼中划过一丝慌乱,脸上却镇定自若:“出什么事了?你也知道我昨天才回来,很多事情都还没来得及知道。” 凤宸英捕捉到秦颜那一闪而逝的慌乱,笑着说:“是啊,前些日子,对了,就是你下江南的那天,有人潜入凤栖阁,在我的鸢飞院中下毒,而且还得手了。”凤宸英脸上满是无所谓的笑容,似乎对这件事情一点怒意都没有,反而觉得好笑。 “什么?!”秦颜惊叫道,一脸的慌乱和紧张,“那你怎么样?有没有事?人抓到没有?是谁做的?” 凤宸英凤眼微眯,脸上的笑意不减:“若我有事还会站在你面前么?是那下毒之人太笨,把毒下在我从来不喝的雪芽里,反而让阁里的一个小男宠贪嘴喝了去,真是无妄之灾。”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通知我?”秦颜听凤宸英说完神色一松,有些责怪的说,接着又像是关心地问:“那那个误喝毒药的男宠呢?怎么样了?”其实结果他早就知道,“方林”命大没死成的事情南雨早就飞鸽传书给他。 “他?福大命大死不了,不过我倒是把南院那些侍姬全都清了出去,暗中处理了不少探子。”凤宸英笑着说,“倒是给了我出师有名又不落人口舌的借口。” “是吗?那就是说下毒之人是南院的侍姬?”秦颜装似无意地问。 “嗯,她自己也亲口承认的。而且那瓶钩吻也从她身上搜了出来。”凤宸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 “钩吻?!”秦颜满脸惊讶,“那可是皇家之物,一个小小的侍姬怎么可能会有钩吻?!” “所以,她身后那人身份一定不简单。现在还有点能耐的就剩下秦毅和秦昭,你那四哥和几个堂兄弟倒是没有可疑。”凤宸英说。 “你怀疑谁?二哥,还是三哥?”秦颜低声问。 “都有可疑。”凤宸英说,接着又看着秦颜,说:“他们既然已经对我出手了,你就要小心了。” “我?”秦颜笑笑,“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的。”然后又一脸担心地看着凤宸英说:“倒是你,府中人多又杂,虽然除去了南院的隐患,却还有不少其他暗桩,可要多多注意。” “当然,我——”凤宸英话还没完,一命仆从就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满脸的惊恐直接跪倒在秦颜面前,叫道:“王爷,王妃不知为何晕倒了!” 什么?!秦颜一震,清瘦的身体晃了晃,凤宸英从背后扶了他一把。 秦颜双目无神,心中又惊又怒,是谁?敢对贤王府出手?!他身后的凤宸英眼神忽明忽灭,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小剧场之唐飞也是很萌滴~ 唐飞给人的感觉,就是刻薄,冷情。一开口就气死个人,凤宸英没少受过他的气。 某日,花凤凰路过封家,只见封寒壁那死好命的冰山拿着一串糖葫芦,引诱着封小包子说:“小虫,给父皇笑一个。” “嘻~”封小虫扯开肉呼呼圆滚滚白嫩嫩的包子脸露出一口白牙,湿漉漉圆滚滚的眼睛使劲儿眨啊眨。封寒壁心满意足的捏了捏封小虫这尊萌神的小脸蛋,然后小虫心满意足的拿着糖葫芦走了。 接着封寒壁又掏出一锭金光闪闪的金锭子,在钟若水面前晃了晃,说:“皇后,给夫君笑一个。” 原本在狼吞虎咽的吃着点心的钟若水,转头看到这么大一锭金子,手上的盘子一丢,嘴角列到了牙后跟,水灵灵的杏眼看着封寒壁眨啊眨。只见封寒壁的鼻子流出两道可疑的红色液体,凤宸英只看到两道身影一晃,封氏夫夫就不见了。然后是芙蓉帐内传出那销魂的呻吟。 凤宸英的嘴变成立刻一个“o”形,这样也可以?! 唐家。 凤宸英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在唐飞眼前晃了晃,笑容有些期待:“小飞飞,来,给夫君笑一个~” 唐飞冷冷瞟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手中的书。 凤宸英毫不气馁,丢掉糖葫芦掏出一颗金锭子,笑容猥琐:“小飞飞飞~来,给夫君笑一个~~” 唐飞这下脸色不冷了,反而有点担心的看着凤宸英,说:“是该让谷杨给他检查检查脑子了,要不找若水的嫂子也可以,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唉,又要一笔不必要的花销了。” 凤宸英一口鲜血闷在心里,喷都喷不出来。 正当凤宸英气的浑身发抖,不断臭骂唐飞不解风情刻薄无情(是你自己搞错方法好伐!)时,忽然唇上一暖,抬眼望去,唐飞正眼带笑意地凝视着他。唇分,唐飞摸摸凤宸英的头,笑容温软:“想要就直接说,以后不要再搞这些花样了。” “小飞飞......”凤宸英眼睛有些发热,可是温热的液体却从另一处流了下来。 “嗷~”凤宸英一声狼嚎,甩着两条鼻血化身为狼扑向唐飞。 唐飞望天苦笑,他是不是自作自受了? 第五十四章:面具的秘密 贤王妃忽然晕倒,可吓坏了贤王府上上下下老老小小。此事还惊动了皇上,赶紧派了宫里最好的太医到贤王府为王妃诊治。 正当各路人马就连凤宸英都在猜测是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动王妃时,太医宣布了一个令人惊喜不已的消息。 王妃晕倒不是因为中了毒或者是着了贼人的暗算,而是王妃有喜了!皇上要当爷爷了,贤王要当爹了! 这一惊一喜,让贤王府的人体验了一次坐过山车的感觉,虽然古人不知道什么叫过山车也根本没有,可是那忽上忽下刺激心脏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得知这件喜事后,皇上龙颜大悦,珍稀补品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一车一车的赏赐。甄老将军派了好几位手脚伶俐的老仆人到王府去伺候着,然后烧了高香跪在祖祠里,老泪纵横的感谢各位列祖列宗保佑,他的女儿实在是太争气了!才成亲三个月就有孩子了! 倒是人家贤王一脸淡定,温言轻声的抚慰了王妃一番,一点也没有知道要当爹之后的狂喜。 秦颜安慰着妻子,直到她安然睡去,脸上才露出一丝茫然和忐忑来。凤宸英听到这个消息后,对他说了一句恭喜,是确确实实的真心祝福,脸上的笑容也是真真切切的为他欢喜。可是这并不是他要的!为什么他和另外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宸英却一点生气的感觉也没有?甚至没有一丁点的不悦反而一脸高兴的对他说恭喜?从前只要有女人对他稍微殷勤一点,宸英就会一脸不悦甚至甩袖走人,得要他好言解释一番才能让他消气,可是为什么现在,宸英一点都不生气?是因为宸英的心里真的没有他了吗?! 不可以!秦颜清明的双眼蓦地变的凶狠,一定是那个方林迷惑了宸英,凤宸英才会对他如此冷淡!一定是他!哼,秦颜冷冷一笑,既然钩吻毒不死你,那本王就找人把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看宸英这次还怎么救你! 贤王妃有喜,皇上高兴的大赦天下,在宫中宴请群臣。甚至还趁着酒意当众宣称——吾孙乃天子之命! 这话一出,群臣哗然。 太子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不要说太子妃至今还不见踪影,身边就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却对那长的跟天仙似的淳于小将军温柔体贴宠爱有加,人人都道,太子不喜女色却好龙阳。他和淳于玦那点事情早就被群臣传烂了!既好龙阳又不近女色,当然不会有子嗣!若秦毅是一个闲散王爷倒没什么,可他偏偏是太子,是储君!这就有问题了,而且是大大的问题! 今日皇上当众说了吾孙乃天子之命,这不就明摆着说要废黜另立吗?这立谁,大家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个个都不敢说破。因为这不还没废么,虽然现在这位太子殿下没有半点地位可言,可到底还是有个太子名头挂在那里的,谁敢真的在他面前说些什么啊? 听到这句话的贤王却淡笑不语,对群臣的敬酒来者不拒,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情好的不得了。而太子,就半点让人看不透了。这皇上都有废黜的意思了,他却还可以淡定自若笑容满面的跟那淳于小将军调情,谈笑风生。真真是一副完全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的感觉。他这是要么真的对皇位没有半点兴趣,要么就是另有后招不担心这废黜之言。 就是因为这暧昧不明的状态,所以大部分的人还是持观望态度,而另外的那不小的一部分人,已经明里暗里的站在了贤王那一派了。 凤栖阁,鸢飞院。 “今天皇上宴请群臣庆祝王妃有喜,我看到秦颜也给了你请柬,怎么没进宫?”唐飞睨了一眼趴在他肩上的凤宸英。 “哦,”凤宸英心不在焉的应了声,眼睛紧紧盯着唐飞手里拿着的那本书,催道:“翻页了翻页,那小姐夜会情郎的情节在后面呢!” 唐飞挑挑眉,顺手给他翻页,又问:“你是真的没事,还是装作没事?” “有事,怎么没事呢!把你手指头挪开点,挡住了几个字我看不到。”凤宸英不满的说。 唐飞嘴角抽了抽,依言把大拇指挪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老天爷,真是太惊险了,还好那情郎躲开了巡夜人,不然被抓了他和小姐就得一起浸猪笼了!”凤宸英意犹未尽的咂咂嘴,“真是,每次出都只有这么一点点,却还印刷成一本!唉,又是下回分解了,又得等一个月。”感觉到两道冷厉的目光,凤宸英一愕,斜着眼看着唐飞,一脸讨好的笑说:“那个,飞儿,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死开!”唐飞终于忍无可忍的把书拍在了凤宸英脸上,亏得他千年难得一次良心觉醒想安慰安慰他,谁知道这家伙压根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啊~”一声夸张的惨叫,凤宸英被拍开了,却又以极快的速度贴回去,搂抱着唐飞这里蹭蹭那里摸摸,装似无意的往那张华丽的大床走去。 唐飞心生警惕,稳住脚步不让凤宸英再动,斜着眼看他,说:“想干嘛?” 凤宸英嘴角一挑,凤眼微眯,一脸春情荡漾的凑近唐飞耳边说:“夜深露重,你说呢?”唐飞自中毒到现在,已经过了十来天,这十几天里凤宸英看得到吃不到别说憋的有多难受了!不是没想过到东院去找其他公子解决,可是一见到那些从前自己最喜欢的娇弱美男子们,他居然兴致缺缺!欲火焚身的凤宸英咬牙切齿的把这账算在了唐飞头上,发誓等唐飞痊愈了就连本带利的吃回来!至于皇宫的宴会,凤宸英是有衡量过的,最后还是觉得家里的这颗“糖”比较有吸引力,只好在心里没有一点诚意的对秦颜说了句抱歉,把请柬一丢就赖在唐飞身边不动了。眼见唐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凤宸英闻着他特有的清淡气息,好兄弟早就按捺不住了蠢蠢欲动了! “给你三个数的时间,马上放手。”唐飞试图掰开凤宸英越探越下的手,可惜人家内力都用上了,怎么能是他的对手?唐飞咬牙,强自镇定的开始数数:“一,二——” “三!”凤宸英帮唐飞数完最后一个数,一把抱起想了很多天的人迅速往大床那边移动,然后压着唐飞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乱亲。 唐飞稍稍挣扎后,动作就变成了迎合......废话,他也是个正值血气方刚的男人啊,凤宸英憋了十几天,他不也是?!都这个时候了还矫情什么呢?上吧!等他耗干了凤宸英的精力,哼哼,他就不信这次还压不倒他! 不过,事实证明,唐飞确实是压不倒凤宸英。 第二日,某只酣战了一夜的花凤凰神清气爽的出门了,他还没给秦颜送礼物庆祝他即将升级当爹了。 懒在床上满身青紫吻痕咬痕(报复心强的某银在那只凤凰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且腰酸背痛的唐飞无奈地望着雕刻精美的床顶,唉,他怎么对上凤宸英就没有理智冷静可言了呢?被他在床上三言两语的挑逗一下就真的陪他胡闹了一夜,而且没一次能反攻......不过,他也不是没收获的,既然凤宸英在他身上讨了便宜,他怎么着也得收点利息回来。 迈着还在打颤的双腿,唐飞到后面的浴池去泡了个舒舒服服的澡,解了身上的困乏后随意吃了点东西,就叫来了忧儿帮他更衣。 “公子,您这是要出去?可是爷不是说了不让您乱跑吗?”忧儿帮唐飞绑着衣带,刻意忽略了他脖颈上刺目的吻痕问。 “昨晚他答应了从今天开始不再困着我,也不再派人跟着我,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唐飞抽了条发带随意把头发绑起来说。 什么?现在公子已经成了那些人的目标,爷怎么会答应让公子乱跑?忧儿神色复杂,一边帮唐飞整理者腰带,一边猜测凤宸英的心思,爷到底是在乎公子,还是根本就是玩弄公子? 看出了忧儿的担心,唐飞说:“凤宸英还说了让你跟着我,寸步不离。”嘁,凤宸英说不会派人跟着他,那忧儿算什么?不过,忧儿武功不弱,如果真有什么,他还是能保护他的......想到这里唐飞忍不住扶额哀叹,他唐飞居然堕落到要靠一个孩子保护的境地了! “是!忧儿一定会保护好公子的!”忧儿听完唐飞的话后顿时眉开眼笑,一脸激动的说。 唐飞嘴角抽了抽,没有答话。他今天要去找何夕,上次他来这里见了他一面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临走时说的那番话让他无法不在意...... 太子府。 对于唐飞的来访,秦毅没有表示出多大的惊讶,只是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就和淳于玦走了,今日他们要入宫面圣。 对于俩人的冷淡唐飞没有多大的在意,虽然他和何夕交好,可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仍是凤栖阁的人。太子府的门肯为他打开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能指望主人热情相待么?倒是忧儿对他们的冷淡态度有诸多不满,还说了一句什么“不过是没实权的冷宫太子而已”,被唐飞听到后喝斥了他一顿。这里是太子府,人家的地盘,小心隔墙有耳找来杀身之祸,忧儿才悻悻然闭了嘴。 这时,一个素装婢女过来,说何夕让他进他的小院找他。唐飞听出了何夕的意思,让忧儿留在原地,自己去找何夕了。 进了何夕的小院,唐飞叫了两声“何夕”也没有人应,心下疑惑直接推门进了屋内。 “何夕,你在吗?”唐飞进去后又叫了一声,径直走向内室。 “哦,唐飞我在,你等等,我马上就——”何夕有些手忙脚乱地缠着身上的绷带,越是紧张越容易出错,绷带反而没弄好,还散了开来。 “啊......” 何夕轻呼一声,唐飞心里一紧,以为何夕出了什么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撩开卧室前的纱帘就走了进去。 “怎么了?”略带紧张的关心,唐飞看着眼前的情景,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是心里有一丝不协调的感觉划过,很快被他忽略了。 听到唐飞的声音,何夕一慌手下全乱了,不管散落的绷带,赶紧抓起外衣披在身上,动作太大还拉扯到刚结痂的伤口,痛的直皱眉头。 “你没事吧?”看到何夕脸上的痛苦,唐飞不自觉的问。 “呃,没事,那个,我很快就好了,你能到外面等一等吗?”何夕面带羞色,颊边飘起了两朵红云。 原本只是感到尴尬的唐飞这下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两个大男人看到了就看到了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何夕对他有情,就算唐飞只把他当朋友,也怕会被误会了去。 “嗯,我就在外边,需要帮忙的话就叫我一声。”唐飞说完赶紧退了出去。 何夕松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开始收拾散乱的绷带。 不一会何夕就穿戴整齐的出来了,腰间还挂着唐飞送给他的翡翠挂饰,自从唐飞送给他之后,他几乎没有离过它。 唐飞自然地对何夕一笑,说:“你特意让我一个人进来,是有事吧?” 何夕也像忘了刚才的意外,笑道:“还是你了解我。你这次出来身边一定跟了人,为了摆脱他们,我只能带你从后门溜了。” “哈,”唐飞笑了笑,说:“忧儿聪明的很,要是我迟迟还没出去,一定会进来找的。” “没关系,我已经吩咐下人去告诉他,你要与我对弈,不喜任何人打扰。我们现在走,天黑之前赶回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何夕早就想好了说辞,要打发一个小小的侍从有何难? “你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说吧,想去哪儿?”唐飞看着笑容狡黠的何夕颇为无奈,笑着问。 “潇湘居,我那老友做了新式的点心,嚷着要我带你上去尝尝鲜。”何夕笑说。 “可是你的伤......”唐飞有些担心,上次去潇湘居时他以为何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刚才虽然只是略微的一瞥,也看到了他胸前那两道狰狞的刀伤,让他触目惊心。 “无碍,伤口已经结痂了,不碰水就行。”何夕无所谓的笑笑,又说:“天色不早了,再不走天黑前可赶不回来。” 唐飞见他神色自若,也把心放下,跟着他从太子府的后门跑了。 可惜天公不作美,一出太子府就看到乌云盖日,把棉锦城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 “这场雨来的可巧,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唐飞皱着眉说,偏偏他们还没带伞。 “走快些,看看能不能在雨下之前到潇湘居。”何夕拉着唐飞脚步越发的快。 就算他们走的再快,也不及这场忽如其来的春雨快,才到那座鬼宅门前,天上就雷声轰鸣,“哗啦”一声,大雨倾盆而下。 “进去躲一躲!”唐飞可没忘何夕的伤口不能碰水,推开那鬼宅的大门就拉着他冲了进去躲雨。 一进那鬼宅,一股瘆人的阴气侵入骨髓,唐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鬼气逼人,这是唐飞现在所谓想到的一个词,真是太贴切不过了! 紧紧抓着何夕的手,唐飞往大宅里走去,找到一处不漏雨且不太阴森的地方才停下了脚步。 “唉,看来潇湘居是去不成了。”何夕拍拍衣服上的水滴,一脸惋惜的说,“想不到美食吃不成,还差点成了落汤鸡。” 唐飞怕何夕身上有伤,又在这么阴森的地方呆久了身体受不住,赶紧脱掉外衣披在他身上。何夕刚想拒绝,唐飞就沉着脸说:“穿好。”不容置疑,且略带霸道的语气。 何夕心中一颤,热气不断地往脸上涌。怕被唐飞看到自己此时的窘迫,赶紧低头说了一句“谢谢”。 唐飞却没在意何夕此时的心情,抬起头四下张望这座鬼宅的构造。 屋梁上已经结满了纵横交错的蜘蛛丝,厚厚的灰尘遮盖了梁上的雕刻和彩画。满地散乱的家具已经腐朽的四分五裂,院中杂草丛生,那高大的槐树遮挡住了阳光的射入,唐飞敢断定,就是阳光普照的天气这座鬼宅子也是阴阴森森没有一丝生气的。 对面的墙上有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像是一种液体喷洒的上面的感觉。 是......唐飞脚下一软,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一旁的的何夕赶紧扶着他,眼睛也不由自主的看向那块黑乎乎的东西。他很熟悉,血液干涸后经过年月的沉淀,就是这种黑色。 “唐飞,唐飞!”何夕扶着唐飞走到回廊处不再进屋,屋内的那血液有问题!赶紧凝聚内力抵着唐飞的后心输入真气,他以为是那墙上的血有不干净的东西作祟,却不知唐飞只是单纯的晕血。 “没事。”唐飞抓住何夕为他输入内力的手,“已经没事了。”或许是那血已经很久没了从前的颜色,唐飞对它的恐惧不是很深,所以很快就缓了过来。 “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走。”何夕扶起唐飞想走,却被一脸苍白的唐飞拉住,说:“现在雨势这么大怎么走?再等等吧,如果这里真有东西要害我们,在我们一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害了。更何况你从前不是住过这里?要真有那东西,你以从前住客的身份和他们打个商量让我们避避雨,想来他们也不会那么小气的。” 这个时候唐飞还有心思说笑,何夕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何夕想把衣服还给唐飞,唐飞却坚决的拒绝了,他说自己只是忽然晕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 看唐飞满头冷汗,何夕从怀中摸出一块锦怕给他擦汗,眼睛不小心瞄到他颈部的痕迹,心中一痛。也因为这一分神,何夕没注意到有另一样东西也跟着掉了出来,而且刚好掉在唐飞身上。 唐飞捡起那东西,很薄很薄的一张,类似纸一样的东西。触感却凉凉的软软的,颜色有些近似人类的肤色。 这是何夕也注意到了,颜色蓦地一变,想要阻止唐飞展开来已经来不及了。 唐飞打开了那张薄薄的东西,有两个眼睛大小的洞,接下来是鼻子,然后是嘴巴。 “这。这个是什么?好像.....是面具?!”唐飞猛地转头看向身后的何夕,满脸的惊疑。 何夕的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镇定自若的把唐飞手里的人皮面具收回,淡淡地说:“没错,这是你的人皮面具。” 唐飞一震,不敢置信地问:“我的?!”何夕怎么会有他的人皮面具?何夕想干什么?! “对。”何夕抚了抚那张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然后仔细的把人皮面具黏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唐飞问:“像不像?” 唐飞满脸震惊,他已经想不到该说什么了!“老天爷......这,这简直就是一模一样!何夕,你为什么要做我的人皮面具?”唐飞抓着何夕的手有些激动的问。 何夕有慢慢把面具揭了下来,仔仔细细收回怀中藏好,才微笑着回答:“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救你一命。” 唐飞皱眉,紧紧地问:“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何夕歪着头,对唐飞吐吐舌头,一脸俏皮地说:“不告诉你。” “何夕!”唐飞脸色沉了下来,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怒气。 “唐飞,”何夕也收起了笑脸,表情有些为难,更多的是落寞,“这件事情就当我求你,别再问了,可以吗?你只要记着,我何夕,绝对不会害你。” 唐飞一颤,松开了手。沉默了许久,直到那场来势汹汹的雨也渐渐停止了,唐飞才开口道:“雨停了,我们回去吧......” “嗯。”何夕淡淡应了一声。 忧儿在太子府的大厅里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也不见唐飞的踪影。虽然太子府的下人跟他说公子正在与大人对弈,可是忧儿就是担心!就在他按捺不住想冲进去找人的时候,唐飞出来了! 只是......忧儿疑惑地看着唐飞湿了一大半的黑色长靴,上面还沾了些泥泞,衣服的下摆也湿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刚下完棋的样子吧?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唐飞背着手一步步走出大厅,表情淡漠。 “是,公子。”忧儿应声赶紧跟上,公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吧?既然他不想说,那就不问。可是,要不要给爷汇报汇报? 小剧场之有鬼。 某日,某只花凤凰和唐飞走在大街上,忽然一阵诡异的狂风大作。凤宸英半披散的一头银发凌乱飘舞,正巧这时一张黄色的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道符被强风吹了过来,好巧不好巧就黏在了凤宸英头上。本来就因为昨晚欲求不满而心情极差的凤宸英此时面目狰狞,一把扯下那符纸,“撕拉撕拉”地撕成碎片往后一抛,碎纸迎风而逝了。 这时,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刚好路过,把这一幕完完整整地看在了眼里。 “哇”一声震天响的哭声,把周遭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孩子的母亲赶紧把小孩搂在怀里哄,小孩大哭道:“娘,有鬼,有鬼啊!”边哭边喊,手指还边指着站在路中的凤宸英。 “鬼?”凤宸英不敢置信的指指自己,又呆呆的看着唐飞,问:“那个小鬼在说我?” 唐飞眉头一皱,脸色不悦地看着那小孩。 “真是的,长得这副鬼样子就别出门吓人!要是我儿子被你吓出个好歹来,老娘绝对不放过你!”那妇人抱起自己的儿子,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哄着儿子走了。 凤宸英明显还没回过神来,等听到周遭的人对他指指点点,说什么“难怪一张脸长的比万花楼里的花魁还漂亮,肯定是哪里修炼成精的妖怪来这里作恶了”,还有什么“看他一头银发妖气冲天的模样,我们要不要找个道士收了他免得他祸害咱鬼邪的百姓”,之类之类的话,听的凤宸英火大,刚要动手的时候,唐飞却把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不是说想吃溏心蛋?回家给你做。” 凤宸英一愣,心中的怒火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紧紧的搂住唐飞,大声道:“回家回家,吃溏心蛋咯~” 围观群众们倒吸一口凉气,无论男女老少都抚着如小鹿乱撞般的小心肝,那男子果真是妖孽,一笑就能把人的魂都勾走了!他身边那个英俊男子满脸病容,肯定是被他吸了阳气去才变成这样的! “宸英,”唐飞垂着眼对甜甜的赖在他身边的凤宸英轻声说,“其实你这样,也好看。我,很喜欢。” 凤宸英呆了呆,低头看着唐飞颊边两朵可疑的红云,下腹猛地一紧,嘴角挂着邪气的笑容,低声道:“我会让你更爱我。”说完一把抱起唐飞往家的方向飞去。 溏心蛋什么的,等他把这颗甜死人不偿命的“唐”吃干抹净再说吧! 第五十五章:阴谋 棉锦城,某客栈内。 “主人,属下等已经探清城内的环境,凤栖阁的位置就在城中的西南方向,临近各个王府,却又很好的保持了一段距离。”一个身穿深棕色衣服、两鬓灰白的中年男子恭敬的对面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四十岁左右的黑衣男子说。“不过,这几日,他似乎频繁的进出贤王府,想来怕是已经有了某种协议了。” 那男子一身贵族之气,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带着王者威仪,一张极英俊刚毅的脸上却带着与自身不相称的愁虑,饶是这样,他散发出的逼人气势仍是令人不敢直视。 “派人进去看过吗?”黑衣男子沉声问。 “凤栖阁内守卫森严,自上次有人下毒后防卫更加严密,进出都要令牌,属下不敢派人前往查探,怕打草惊蛇。”棕衣男子解释说,眼中也满是忧虑,“倒是那贤王府的守备很松懈,属下已经派了一人藏身在王府中。” “唉!”黑衣男子深深的叹了口气,“你做的很好,只不过要小心的隐藏踪迹,我不想让宫里的那位知道我来了。” “是,主人。”棕衣男子想了想,又说:“只是,属下听到城中居民在议论,说是宫里的那位有意废黜。主人您的意思是——” “这件事情你不必去查,我们这次出来主要是把他带回去。宫里的事情只要那位不出面,只要这煌烨的天下还没打乱,我们就不管。”黑衣男子说完,有些疲惫的对他挥了挥手说:“你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是,属下告退。”棕衣男子看出了主人的劳累便不再打扰他,深深一躬后退了出去。 等那棕衣男子出去后,黑衣男子才疲惫地倚靠在椅背上,自言自语道:“宸儿,我该拿你怎么办?如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又怎么对得起他啊......” 凤栖阁。 唐飞靠在池壁上,闭目享受着身后那人的服务。 “力道再大一点。”唐飞吩咐道。 “是,我的大老爷。”凤宸英没好气的应道,手上力道加重了一分,“这样行不行?” “唔~”唐飞舒服的呻吟出声,叹道:“就是这样,舒服。” 凤宸英眼神一暗,在肩上按摩的手悄悄往前挪了几分,修长的指尖有意无意地触碰着唐飞胸前敏感的两点殷红。 “你的手再不老实,我就一脚把你踹出去,你以后都别想和我共浴了。”唐飞闭着眼睛一动未动凉凉的说。 凤宸英那双偷偷作祟的手一抖,悻悻然的往后缩了缩,老老实实地按摩,有气无力地说:“是,老爷......”心里暗自腓腹,摸一摸又不会少块肉! 唐飞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看到凤宸英那吃瘪的模样差点没笑出来。算了,看在他这么听话这么乖的份上...... “伺候好了本老爷今晚就宠幸你。”唐飞闭着眼睛,一副大爷款的模样说。 凤宸英黯淡的凤眼因为这句话“噌”变的晶亮,脸上的笑容越发的明媚,手上的动作越发的卖力,讨好的涎在唐飞耳边,呼着热气问:“老爷,舒服吗?” “舒服。”唐飞满意的点点头,还伸手奖赏似地摸摸凤宸英的头表示鼓励。 凤宸英笑容又深了些,眼中的光芒越加的炽亮,唇已经贴在了唐飞的耳垂上,声音低沉且邪魅:“老爷,既然你也舒服了,那本座就不客气了。” 危险逼近,唐飞猛地睁开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下巴就被人钳住,被迫仰高头承受那激烈又炙热的深吻。身后池壁的边沿硬硬的烙在他腰上,疼的唐飞眼泪都快出来了!这只该死的花凤凰! “嗯......”唐飞难受地想要逃开,却因为失去了体位的先机,被身后的凤宸英紧紧禁锢着不得动弹,逃不开挣不脱。只能努力侧过头躲开那狂风暴雨般的吻,挣扎着吼道:“你想死啊!我的腰快断了——嗯!” 凤宸英又封住了他的唇,伸手到唐飞腋下稍稍一用力,就把他从水里捞了出来,让他坐在边沿上继续承受自己的热吻。 “去你大爷!”一声爆喝从浴池内传出,却又曳然而止。在浴池外间候着的忧儿和墨竹被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一阵后,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少儿不宜的声音。 俩人对视一眼又马上低头,默契地放下纱帐,红着脸退出了浴池。 激情过后,凤宸英拥着昏昏欲睡的唐飞,双手在他腰后轻轻揉按着。他今晚有些失控,等把唐飞折腾的发火了才发现自己的力道似乎真的没把握好。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过激的欲/火,可是在听到唐飞那略带压抑的低/吟和喘/息,看到他那张情/欲和痛苦交织的俊脸,就又控制不住没轻没重了...... 唉,从前他最喜欢那些小倌们娇媚如女子的呻吟和故作出来的媚态,也喜欢他们莹雪般白嫩细滑的肌肤。可是自从唐飞来了之后,他好像,越来越讨厌从前那些东西了。反而对唐飞那种自然不做作、属于男人的低吟喘息,欲罢不能,甚至越来越着迷,越来越失控......就像今天晚上一样,发了疯般地折腾,就是为了能多听听他喜欢的声音,多看看那张英俊的脸为他而沉迷在情/欲中的诱人模样。 凤宸英看着唐飞漂亮的侧脸,心脏蓦地跳快了几拍。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轻啄着他的唇角,他好像,真的不太对劲了...... 正在凤宸英因为自己从未有过的感觉而陷入深思时,半睡半醒的唐飞忽然轻轻唤了一声“凤宸英”。凤宸英愣了愣,低头细细看着唐飞的眉眼,嘴唇因为自己的噬咬而红肿,心中柔意更甚,眼中是自己看不见的情深:“怎么了?难受?” 过于温柔的声音让唐飞微不可查的一颤,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说出了口:“你值得我相信吗?”何夕的话他不能不去在意,其实谁要害他他没大多的感觉,只是如果想害他的人是凤宸英,他真的做不到无动于衷。或许是因为,凤宸英对他来说是特别的,特别到害怕他所作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另有所图,就如承王的那件事情一样。所以,他需要的只是一个可以让自己安心的答案。 凤宸英眼中微光一闪,搂着唐飞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沉声道:“我说你就会信吗?唐飞,我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值不值得你相信。” 唐飞眉峰动了动,终是没有睁开眼睛,沉默着似乎已经睡去。 凤宸英无声叹息,他似乎,把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搂着唐飞,凤宸英也闭上了眼睛。 东院。 南雨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蓝子湘,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意。蓝子湘面露愤怒之色,却不敢多言,只能语气不善地开口道:“上次已经失手了,虽然说是南院那些女人替我们背了黑锅,但是我们也被人盯上了!而且时隔半月不到我们再次动手,爷把那方林看的又牢又紧,你认为我们有多大的把握?这次若是失手,不会再有人帮我们背黑锅了!” “哼,”南雨凉凉一笑,道:“不是‘我们’,是你。”蓝子湘一愕,气愤的想再次开口,南雨却抢在他前面说:“这次成功了,你不但会得到碧珠的解药,还可以丢弃现在这个身份,回到福王身边。” “什么?”蓝子湘瞪大了眼睛,回到福王身边?他可以回到福王的身边?!激动盖过了愤怒,蓝子湘忙问:“真的吗?这是贤王的意思还是福王的意思?” “自然是福王,这也是他提出来的。只要你帮贤王最后这一次,你就可以离开凤栖阁,自由了。”南雨看着激动的蓝子湘,淡淡道。 “可是,我的武功太弱,要刺杀方林根本不可能!”蓝子湘没有被这喜悦冲昏了头脑,镇定下来说。 “福王自然不舍得你真的为他涉险,所以派了五名高手协助你。这五名高手,可都是宫里训练出来的一等一的死士啊!”南雨看着蓝子湘意味不明的一笑,“福王可真是疼你。” 蓝子湘红了脸,脸上那甜蜜自得的笑却怎么也掩不住。 “告诉贤王,我一定会遵从指令,把那方林千刀万剐。也请你转告王爷,记住他说过的话!”蓝子湘说完,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他爱福王,很爱他。所以当年福王把他送到揽月楼的时候半句怨言也没有,后来他如愿的进了凤栖阁,一直帮福王在暗中收集着凤宸英的消息。可惜凤宸英这个人太过谨慎,他在凤栖阁近一年了基本上都没有查探到什么有用的消息,福王跟他的联系越来越少。在南雨告诉他福王把他交给贤王差遣时,他还以为是福王已经舍弃他了!如今看来,福王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只要这次能杀了方林,他就可以回到自己所爱的人的身边了! 蓝子湘知道这次的刺杀一定不会那么容易成功,可是福王给了他五名死士,加上他手里的东西,绝对不会失手! 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的蓝子湘没有看到南雨嘴角那丝嘲讽的笑,南雨心中冷哼,真是没脑子的蠢东西,只要他杀了方林,凤宸英会放过他?即使他躲到天涯海角也难逃凤宸英的追杀,更何况福王从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那些话是他编出来骗蓝子湘的,想不到他就这么乖乖上当了。不过那五名死士确实是福王的人,是贤王开口要的,这次也刚好派上了用场。 贤王最拿手的把戏,就是不废自己一兵一卒除掉自己的敌人。 因为上次的下毒事件,凤栖阁的守卫森严了许多,进出都要特定的手谕。府里的公子和下人都被限制了行动,活动范围都有规定。蓝子湘想要去探听消息都做不到! 想要完成任务心切的蓝子湘急的团团转,却没有一点办法。不能随意走动,他就不知道“方林”的动向。他不敢在凤栖阁内动手,他还想留着一条命回福王府,在凤栖阁内动手就等于断了自己的后路。他必须等到“方林”外出的时候才动手,而且南雨也有同样的考虑给了他一个可以外出的令牌。他没有问南雨是怎么弄到的,贤王的人怎么样也有点能耐不是?能帮他完成任务就行了! 忽然,两个婢女一边说话一边走了过来,站在花园里的蓝子湘心神一动,躲进了旁边的假山。 “唉,你说我们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啊?每天出去买点东西都要在管家那儿要令牌,还要记录。真是麻烦死了!”一个婢女埋怨说。 “嘘!小声点儿,不要命了?”另一个婢女赶紧捂住她的嘴,偷偷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听到才松了一口气,说:“这话你在我这儿说说就好,可千万别乱说出去啊!” “我知道。”先说话的婢女的声音也小了,还刻意压低嗓子说:“你说,咱爷这么宝贝方林公子,为什么明知外面比阁里危险还答应他带他出去逛庙会呢?” “我怎么知道?可能是公子在阁里太闷了所以想出去走走,有爷跟着他怕什么啊!爷武功高强,要真有人敢对公子不利,还不跟捏蚂蚁似的一手捏死一个。” “就是。诶,你听说了吗?小翠房里昨晚有男人的声音!” “真的吗真的吗?是谁?” “.......” “.......” 两个婢女越走越远,躲在假山里的蓝子湘却冷笑连连,真是天助我也!那个庙会就在明天,他终于有机会动手了!虽然他身边有凤宸英跟着,不过也没有大问题,只要他用上了那个,就是武林第一高手也无能为力! 方林,你可怪不得我,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蓝子湘眼中泛着冷冷地杀意,一步步从假山走出,回自己的小院部署明天的杀人计划。 第五十六章:刺杀 棉锦城的庙会一如往年般热闹,各处的祠庙道观今日都是香火鼎盛人头攒动,一个个或是神棍或是假僧,皆是一脸道貌岸然的给路过的行人讲佛法念经文。 从各地蜂拥而至的善男信女们正围在各个买卖香纸烛宝、佛珠道符、转运风车的摊子前“厮杀”着,生怕落单别人一步,就得不到佛祖或者天尊的保佑。 凤宸英眉头紧皱,搂紧唐飞护在自己怀中,被拥挤吵闹的人群又是撞又是踩,一直跟着的墨竹和忧儿艰难的张开双臂,硬是隔开一点点缝隙把两位主子护在中间,让他们少受了一点冲撞。 提议出来逛庙会的唐飞此时也是后悔不迭,要是早知道是这种情况,打死他他也不会出来! 因为清明将至,煌烨各地的庙会也开始举行了。从来都没有逛过真正的庙会的唐飞不过是听忧儿说了一下庙会很热闹很好玩是煌烨的一大名景,他就有点心动了。反正都快要走了,如果不见识见识这一名景多少也是有点遗憾的。虽然来到这里的日子不短,但也绝对不长,他想在临走前,好好的记住这里的一切。 实在是被挤得不行,唐飞擦了擦被闷出来的满头大汗,对凤宸英说:“人太多了,不如我们回去吧。反正到处都是人,什么也看不到。” 看着才刚出来不久就想打退堂鼓的唐飞,凤宸英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恶作剧般在他耳边低声道:“不要,是你说要出来,那就等庙会结束了再回去。” 唐飞一噎,气的猛踩凤宸英一脚,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跟他对着干!这逛庙会是人干的事情嘛! “乖,别闹。”凤宸英赶紧止住住他,这里人多躲不开,被唐飞用尽全力踩一脚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行象’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想看看?而且你不是说想到普陀寺去上一炷香保佑你可以平安回去吗?” 唐飞一窒,想了想也是。他这次出来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到普陀寺去上一柱高香,求佛祖保佑神棍和他的师兄可以平安的把他送回现代去。佛道两不误,多一样的保证还是很必要的。 “你说的‘行象’是什么?”唐飞不自在地问,看样子是不打算退缩了。凤宸英暗自偷笑,感觉到唐飞冷冷地目光赶紧正颜道:“所谓‘行像’呢,就是把神佛的塑像装在彩车上,然后在城中巡行的一种宗教仪式,有些地方也把这仪式叫做‘行城’或者‘巡城’。站在神佛塑像旁边的童男童女会在经过人群时撒下各类用辟邪花草做的香包,听说抢到的人这一年里都会事事顺利,求什么有什么。” “这个香包这么神奇?”唐飞听后眼睛一亮,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凤宸英哭笑不得,拉着他的手说:“这只是传说,不是真的灵,人们去抢香包只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图个吉利而已。” “这样啊......”唐飞听完后就变的兴致缺缺,因为临近要回去的日子,唐飞忽然对临时抱佛脚这类事情很是执着,常常弄的凤宸英苦笑不已。 凤宸英意味不明地看着顿时失落下来的唐飞,心想,你就真的这么想回去?就真的对这里的一切毫不留恋?如果,如果我告诉你根本就回不去了呢?你会如何待我? “放心,如果你想要,我待会帮你抢一个便好。”凤宸英伸手揽住唐飞的肩,轻声说。唐飞一震,看向凤宸英的侧脸,想说谢谢,却没有说出口。 “来了来了!花车来了!”人群中不知是谁爆喝出这么一句,原本就骚动不安的人群就更加兴奋了,一股脑的想往最前边的地方挤。 凤宸英紧紧搂着唐飞的腰,用了半成内力把周围的人稍稍震开,然后趁机挤在了最前面。而后面的墨竹和忧儿就没那么好运了,不敢乱用武功怕伤及无辜,个子又小没法往前挤,只能在密集的人群里被人从左挤到右,又从右挤回左,苦不堪言! 因为花车进城,满城的人就是再想看热闹也自觉的分成两边挤着,空出马路中间让花车驶进来。 因为有凤宸英的庇护得以站在最前边的唐飞,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花车。之前在腊八节的时候就看过类似的花车,不过并不是这种纯正意义上的宗教仪式,所以唐飞还是很好奇的。 “行象”的队伍中以避邪的狮子为前导,宝盖幡幢等随后,音乐百戏,诸般杂耍,热闹非凡。 “嘿,释迦牟尼居然和元始天尊并乘一骑,难得难得。”唐飞去了尚星楼好几次,早就认得那长胡子的仙风老道就是道教的始祖元始天尊,释迦牟尼像就更不用说,在中国佛寺多得很。 “呵,”凤宸英听后笑了起来,“没办法,谁让两家的庙会都在同一天呢?都是大家长头头,下面做小的自然不能委屈了自己始祖,为了不打起来最后也就只有这个办法了。”花车分两列,一列佛一列道,平起平坐相安无事。 花车一入城,临近人群的时候车内童子就开始散香包,伴随而下的还有许许多多的彩色花瓣,远看还真有几分仙人下凡的感觉。 花车经过时撒下的香包花瓣都有一种很好闻的檀香味,令闻过的人心旷神怡精神百倍,可见这香包就算不是真正可以让人心想事成,也是一种很好的凝神药物。 前端的人已经开始哄抢从天而降的香包了,造成了不小的骚乱,却没有人为了抢夺香包而打架斗殴,只要那香包入了别人的手里,其他人也不会再动手去抢人家的了。人家拿得到香包那是与仙佛有缘,合该是他的,自己强求不来的。 凤宸英淡笑着看那花车队伍越来越近,唐飞则有些紧张地看着那些飞散的香包,虽说不能让他心想事成,但能拿到一个吉祥物也是好的。自从他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之后,就越发的相信神鬼之说了。 花车已经到了唐飞和凤宸英的面前,小香包也向着他们这边抛掷过来,唐飞兴奋的伸出手,眼看就要抓着一个,谁知后面一个还不到唐飞肩膀高的小子猛地一跃,跳了起来把那香包收入囊中。末了还兴奋的哇哇大叫,说自己时来运转要鸿运当头了! 唐飞嘴角抽了抽,悻悻地收回手,居然没抢到...... “唐飞,”凤宸英笑笑看着失落的唐飞,把手中的物件伸到唐飞眼前,“看看这是什么?” 好闻的檀香味传来,唐飞惊喜地看着凤宸英,接过那香包说:“你怎么抢到的?我都没看见你出手!” “你忘了我会隔空探物?那个小童一抛下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把东西吸过来了。”凤宸英得意的笑着说。 “关键时刻还是你顶用!”唐飞赞赏般的拍拍凤宸英的肩膀,然后拿着香包凑到鼻尖闻了闻,说:“味道挺不错,貌似可以放很久。” 凤宸英也学着唐飞的样子凑前闻了闻,说:“是挺好闻的。” “哎呦,哎呦~”墨竹和忧儿终于挤上来了,气喘吁吁地看着两位主子说:“我的老天爷,差点死在后边。” 唐飞好笑的看着两个小不点,把香包递给他们,说:“闻一闻,会精神很多。” “嗯,确实是,这个味道真好!”墨竹拿着香包嗅来嗅去,惊奇的说。 “公子你好厉害啊,居然能抢到香包!”忧儿兴奋的说。 “我没那能耐,是凤宸英拿到手的。”唐飞毫不犹豫的把功劳都给了凤宸英,凤宸英笑笑,搂着唐飞的肩膀说:“走,普陀寺就在前边,听说今日那里的住持大师会亲自来授予佛法。” 唐飞点点头,和凤宸英走了。忧儿和墨竹赶紧跟上,这次可不能再跟丢了! 普陀寺内,一名方脸大耳慈眉善目的老僧正坐在佛像之下,对着一室的信众讲授佛经。信徒们端正着身子坐在蒲团上,倾耳聆听这难得的佛偈。而没有座位的信众还有好多,全都挤在大殿外静静的聆听着。 唐飞看了看黑压压的人头,对凤宸英撇撇嘴,说:“看来我们与佛无缘啊。” “没关系,我们到寺院的后山走走,那里算是钟灵琉秀之地,我们可以上去多多吸收灵气。”凤宸英说着就带唐飞走出佛殿,绕着小路往后山之地走去。 才刚走过众僧人休息的禅房,凤宸英脚步忽然一顿,手掌一挥把唐飞护在自己身后,全身紧绷散发着与这佛地极不相称的杀伐之气。忧儿和墨竹同样神情戒备,紧张的护在两侧。 “怎么了?”忽如其来的变故让唐飞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地抓住凤宸英的手问。 “看来今日我们不但与佛无缘,根本就是不宜出行啊。”凤宸英脸色阴沉,凤目闪烁着狠戾的冷光,嘴角却微微上扬带着兴奋的笑。唐飞心头一颤,他们初见面时,凤宸英也是这幅模样。有多久,凤宸英没有在他面前露出这副模样了呢? “怎么还不出来?区区鼠辈也敢劳烦本座把你们揪出来吗?”凤宸英的声音冷的如同淬了冰渣般,躲在暗处的几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其中为首的一人打了个手势,全都从暗处跳了出来,把四人包围了起来。 “你倒是警觉。”为首的那黑衣人嘲笑般地对凤宸英说。 “爷,有五个都是高手,中间那个人武功平平,却像是领头的。”墨竹眉头紧皱,打量了那六人一番后说。 “爷,我和墨竹把他们拖住,您带着公子先走。”忧儿知道来者不善,抽出腰间的软鞭一甩,俨然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了。 “那五个人不是仅凭你们两个就能对付得了的。”凤宸英冷冷的说,却把唐飞牢牢地挡在自己身后。他倒是想走,可问题是,他现在根本走不了! “嗯!”墨竹忽然脚下一跌坐在地上,脸上惊恐之色尽显,“怎么回事?!我,我的内力,怎么没有了?!” “我......”忧儿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虚软无力地说:“我也是,我们什么时候中了毒?!” 而凤宸英仍是面不改色,负手而立冷冷地盯着那六名刺客。 “忧儿!墨竹!”唐飞担心他们,更担心凤宸英!凤宸英不对劲早在那六名黑衣人出来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了,之所以他还没倒下去是因为靠着唐飞的力量支撑着他!可是为什么,他们都中了毒,唯独自己没事?! “待会我会尽量拖住他们,你趁这个时候快跑,回凤栖阁搬救兵。”凤宸英用小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在唐飞耳边说。唐飞一震!凤宸英想干什么?! “你——”唐飞刚要伸手拉着凤宸英,就听见为首的黑衣人大声笑了起来。唐飞几人猛地看向他。 “哈哈哈哈!”黑衣人大笑,“凤宸英啊凤宸英,你就别死撑了。中了‘红雪’的人根本不可能运功。” “‘红雪’?!”忧儿惊道,怎么就是这种破毒药呢!‘红雪’其实是用十香软筋散改良的,不同的就是十香软筋散可以放到所有人,而‘红雪’只对有内力的人有效,内力越深厚中毒就越深,药效在两个时辰后自动消失。相反的,对普通人就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唐飞才没有中毒。 此时的唐飞虽然紧张,可是脑子却异常镇定清醒。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人下了毒的?以凤宸英的警觉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下了毒而且没有半点察觉,可是为什么他却没事呢?这么说这六个人的目标是凤宸英?等等,说到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他曾经试过......把异香混在香烛中...... “是那个香包!”唐飞叫道,然后摸出怀中的香包狠狠往杀手那边一丢,如果这香被他们闻到了,也一定会中毒!唐飞一动,失去支撑点的凤宸英差点倒下,他内力深不可测,这种小毒对他来说反而更致命!唐飞一惊,抓起凤宸英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然后把凤宸英挡在了自己身后。 “呵呵呵,”为首的那人看了眼掉落在他们面前的香包,说:“这玩意儿对我们没用,我早就把解药给他们吃了。”说完眼神一冷,狠狠地盯着唐飞说:“我不想伤害他们,更不想和他们打。有凤宸英在,我们一定杀不了你,所以,只好出此下策了。”这个黑衣人就是蓝子湘!他计划了一夜,抢在花车进城前把“红雪”事先混在那些香包和花瓣中,“红雪”对普通人不起作用所以他也不必担心会连累无辜。最后他领着五名死士一路跟踪,最后跟到了这里。这里僻静无人,真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你们,是来杀公子的?”忧儿虚弱的叫道。凤宸英和唐飞也大为惊讶,他们对他下毒,只是为了能更好地对付唐飞?可是,秦樊已死,究竟还有谁要唐飞的命?! “当然!”蓝子湘看着凤宸英道,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贤王要三番两次的对“方林”下毒手。只是这话他不能告诉凤宸英,只好说:“我们还不敢与凤栖阁为敌,只是有人要方林的命,我们不敢不从。只好让凤大阁主暂时无法动弹了。”说完,蓝子湘不再废话,对右手边的一名黑衣人举手一挥,道:“杀了方林!” 右手边的黑衣人头一点,便抽出腰间佩剑,身形一闪便窜到了凤宸英和唐飞面前,举起手中佩剑就要对着唐飞劈下! “公子!”忧儿和墨竹齐声惊呼,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内力全失的凤宸英忽然发难,真气凝于掌上瞬间把黑衣人的剑抵在真气之外,而后反手一吸剑尖拐了个弯对准那人穿心而过! 那人猛地睁大眼睛,胸口鲜血喷洒而出,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眼中只有绝望和恐惧。 凤宸英一招得手之余,还不忘把晕血的唐飞的眼睛捂住。 “什么?!你没有中毒!”蓝子湘同样惊恐地看着凤宸英,如果凤宸英没有中毒,就算有再多的死士他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凤宸英!”看不见东西的唐飞慌张的叫唤了一声,他感觉到凤宸英的呼吸不稳,捂着他眼睛的双手也在轻微的颤抖。就算唐飞不懂内力武功这些东西,也知道凤宸英是在勉强自己! “别怕。”凤宸英从怀中抽出一条黑色的丝绦把唐飞的眼睛缠住,温柔的声音在唐飞耳边响起:“很快就会没事的。”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竹筒状的东西,拉开底部的细线往天空一放,一道暗红色的光直冲云霄。 唐飞第一次痛恨自己晕血的毛病,他连睁开眼睛逃跑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凤栖阁的人就这么没用?”凤宸英的凤眸扫了忧儿和墨竹一眼,“起来,保护好公子。” 忧儿和墨竹对视一眼,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翛然点了对方各处大穴,然后强行运功!太过勉强的后果是内力反噬,忧儿和墨竹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污血后终于可以拿起武器站起来,把唐飞护在中间。他们不知道这么做可以撑多久,但是,死也要撑到救兵赶来为止! 第五十七章:泣血的承诺 蓝子湘看了看已经断气的死士,王爷给他的死士还有四个。咬咬牙,蓝子湘手一挥,剩下的死士一拥而上。 蓝子湘的想法是让死士缠住他们,自己好去偷袭不知为何蒙住了眼睛的唐飞。可惜凤宸英实在太过强大,中了“红雪”居然还能够以一敌三,剩下的一个被墨竹挡住了去路,忧儿则留在唐飞的身边保护他。蓝子湘用毒可以,武功很差,虽说忧儿现在也中了毒,可是单打独斗的话他也打不过人家。 焦急的蓝子湘站在安全的地方观看着这场打斗,忽然心中一喜,原来是墨竹不敌眼看就要被死士一剑封喉,就在这时忧儿离开了唐飞身边去救援。 忧儿长鞭一挥,缠住了那人拿剑的手,推开伤痕累累的墨竹和那人打了起来。 蓝子湘急忙加入战圈,对缠着凤宸英的其中一个死士大喝:“趁现在杀了那人!”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白色的粉末向凤宸英撒去,凤宸英身形一滞,侧身躲开了蓝子湘的毒粉。就是这么躲避的瞬间,其中一人已经脱离了凤宸英的纠缠,飞身向唐飞的方向,举剑就要劈下! “公子!”忧儿一声惊呼,猛地挥出一鞭把与自己对战的死士逼退,然后想也没想就冲上前挡在唐飞面前! “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在唐飞耳边响起,一股带着腥臭的温热溅在脸上,而后感觉身子一沉,是忧儿倒在了他的身前。 “忧儿!”墨竹一声绝望的怒吼,接着就疯了般对伤害了忧儿的那名死士砍去。“我杀了你!!” 那名死士见一击不成早已做好了防备,面对气势汹汹的墨竹却也只能狼狈的躲过致命的一击。死士堪堪避开,还来不及松口气,眼前一花,原本站在他五步远的墨竹已经闪身到了他面前。 墨竹嘴角噙着鲜血,冷笑地看着他,手中的短剑已经没入了他的心口。 “嗯!”死士闷哼一声,缓缓倒地。 唐飞什么都看不见,只是本能的凭着感觉接住倒下的身体。他感觉到忧儿的身体因为剧痛而浑身痉挛着,唐飞抱着忧儿,紧紧地捂着忧儿的伤口,抖着嘴唇喃喃道:“忧儿别怕,没事的,没事的.......”如何会没事?即使看不见,唐飞在接住忧儿的身体那一刻触到了他空荡的右手臂,他的这辈子都毁了。为了救他,忧儿的右臂被砍断了。 “公子......公子快走......”忧儿已经痛的神志不清,却仍是记挂着唐飞的安危,紧撰着唐飞的前襟要他快走。 唐飞颤抖着双手,眼前什么都看不见,抱紧忧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墨竹把人解决后赶紧跑到忧儿的身边查看情况,忙问:“公子,您怎么样?忧儿!” “没事,我没事!”唐飞听到墨竹的声音,忙拉住他说:“墨竹,快带忧儿走!去找大夫!快!”如果是现在还来得及,只要在黄金时间内把忧儿的手臂接上,就能保住他的手了! 墨竹犹豫的看看唐飞,又看看忧儿。早已注意到这边情况的凤宸英一掌挥开一名死士,沉声对墨竹说:“先带忧儿走!” 这时墨竹不再犹豫,一把抱起已经昏迷过去的忧儿先离开了。 手上还有粘稠的鲜血,浑身已经沾满鲜血的唐飞摇摇晃晃站起来,脚步还没站稳凤宸英已经撤回来揽着他的腰。 凤宸英中了“红雪”,虽然强行运功但也只恢复了三成内力,那些死士武功高强,若是单打独斗凤宸英还有能力一个个把他们斩杀,可是那些死士似乎也看出了这点,便以三人为组组成一个阵势,攻击防守做的滴水不漏。令凤宸英不但不能短时间内把他们拿下,手背上还吃了他们一剑,鲜血直流。 “凤宸英。”唐飞抓着凤宸英的手,触手就是一片湿滑的黏腻。唐飞一震,脸色苍白语气却决然:”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快走!”他已经连累了忧儿,至少不要让凤宸英再为他受伤。 “唐飞,”凤宸英非但没理会唐飞的话,还低下头凑近他的耳边,眼中带着盈盈笑意,轻声说:“你舍不得我。” 唐飞一愕,“你......” “嘁!”蓝子湘已经看出凤宸英撑不了多久,中了“红雪”即便自伤以恢复功力,最多也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凤宸英撑不到救兵来了!“死到临头还有心情调情!凤宸英,如若你执迷不悟还要保护方林,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哼!”凤宸英把唐飞护在身后,狂傲地看着几人,冷笑道:“本座何须你们留情?倒是你们,竟敢把注意打到我的人身上,那就乖乖的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哼,我倒要看看,死的究竟是谁!”蓝子湘此刻已经对凤宸英动了杀机,他的想法很简单,秦樊已经死了,而现在秦毅等同于废太子一个,能与福王抗衡的,就只有秦颜了!而凤宸英是秦颜最大的靠山,如果他能在这里杀了凤宸英,福王就少了一个对手,多了一分胜算! “杀了他们两个!”蓝子湘一声令下,剩下的三名死士再次结成一个阵势,把凤宸英和唐飞包围起来,举起手中的剑向他们袭来。 凤宸英脚尖一挑把地上的剑握在手中,揽着唐飞把人牢牢护在自己怀中,和那些死士打了起来。 堪堪架开其中一名死士的剑,紧接着飞踢一脚狠狠踹中了另一个,眼看着打开了一个包围缺口,那些训练有素的死士又围了上来。 “嘁。”凤宸英暗哧一声,这些死士跟鼻涕虫一样难缠!依偎在身边的人因为紧张和不安在微微颤抖着,凤宸英低头看见唐飞苍白却又坚韧的脸蓦地觉得心脏在抽痛。 “如果你现在给我一个吻,我想我会比较有动力。”凤宸英仿佛一点都不在意眼前的绝境,镇定自若地搂着唐飞精瘦的腰吃豆腐,脸上的笑容深情而温柔,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凤宸英!”唐飞真是被凤宸英气乐了,只能咬牙切齿的低喝:“你就不能正经点儿?”就算他现在被蒙住了眼睛,仍能想象得到凤宸英那副正经八百的样子。 “我说真的。”凤宸英的语气里带了点无奈,带了点宠溺,心里却松了不少,现在他应该不会这么害怕了吧?“算了,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吧。”说罢,凤宸英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在唐飞的唇上轻轻一吻,同时长剑在手中转了个弯,从右手换到了左手,轻轻往上一抛掌心对准剑柄中心,真气全部灌入掌中猛地往前一推——那柄剑犹如一道刚劲极速的风,狠狠穿刺了前方欲向唐飞袭来的一名死士的心口。 “嗯!”死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气绝倒地。剩余的两人惊惧地看着凤宸英,不敢再贸贸然上前。一旁观战的蓝子湘气的直跺脚,凤宸英的武功究竟厉害到了什么地步?!居然可以撑这么久! “一个。”凤宸英看着地上的尸体数着数,“小飞飞,你一个吻我就马上解决了一个。你的吻比仙丹还管用。”凤宸英努力压下胸中翻涌的气血,语气轻松的说。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让墨竹带着受伤的忧儿先走自己却留下来陪着唐飞。他的内力不到三成,面对这几个高手倒是可以全身而退,前提是他把唐飞丢下。可是因为唐飞那一句“你快走”,他却留了下来,为了让唐飞安心他装作轻松的调戏他,不顾内力反噬的后果继续催动着真气。知道唐飞看不见,凤宸英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他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这个时候就不要耍嘴皮子了!”唐飞很想狠狠地瞪他一眼,可惜眼睛被蒙上了做不到,只能用警告的语气说,末了又说:“如果这次你能保我毫发无伤,以后每晚我都不会再限制你而且会配合你!”刚才因为忧儿受伤他失去了冷静,所以才头脑一热让凤宸英先走。可是现在看来,凤宸英的武功真是深不可测,他坚信凤宸英一定能救他脱险! 喝!这个条件真够让人热血沸腾的!凤宸英邪气一笑,凑近唐飞的耳边哈了口热气:“这是你说的,今晚我就要把那本书上的姿势全部用一遍!” 靠......唐飞很不合时宜的想爆粗口,不过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只能无可奈何地说:“行,只要你不怕精尽人亡我就奉陪到底!” “先付点利息吧!”说罢,凤宸英又是低头一吻,不过这次可不像刚才那般的蜻蜓点水了,而是唇齿相依的深吻! 蓝子湘满目阴霾的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人,忽然一颤,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贤王三番两次的要杀“方林”了。哼,面罩下蓝子湘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原来是这么回事。他一直以为凤宸英宠爱“方林”是另有目的的,当秦樊心急露出马脚抓了“方林”的时候他就猜到凤宸英想用方林来扰乱视线,让别人以为他真心爱上了“方林”从而控制方林来威胁他。事实上却是是这样,凤宸英和秦颜除掉了第一个障碍。可是现在看来,凤宸英是爱上了一枚棋子了!蓝子湘兴奋的想放声大笑,剩下的两个人一定杀不了凤宸英。不过,如果凤宸英知道杀了他心爱之人的是秦颜,一定会和秦颜决裂吧?到时候,福王就少了一个威胁!打定了注意,蓝子湘对剩余的两名死士打了个手势,让他们不要管凤宸英,见着机会就往“方林”身上招呼! 两名死士点点头,一个缠着凤宸英,一个向唐飞攻击过去。 凤宸英刚才就把手中的剑钉在了死掉的那个死士身上,手中没有兵器他只能把唐飞拉到身后避开攻击,可是才避开眼前的攻击,原本以为另一个也会向他攻击而来的死士却忽然身形一转,绕到了唐飞的身边。 凤宸英心下一凛,猛地转身徒手抓住了刺向唐飞的剑刃,利刃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手腕一路蜿蜒而下,令人触目惊心! 凤宸英在抓住剑刃的同时就伸出另一只手猛地把唐飞推出几丈远,让他远离了战圈。另一名死士看准的就是凤宸英这个破绽,趁着对方空门大开,一剑往凤宸英胸口处刺去! 凤宸英眼神一冷,嘴角却扬起一个嗜血的弧度。微微一侧躲开了致命的攻击,虽然那柄剑刺穿了他的右肩,可是那名死士却因为这一剑缩短了和凤宸英的距离。剑一出,他人已到凤宸英的面前。一招失手,那名死士已经知道大事不好,想要弃剑退开却已是来不及了,那只白皙修长的左掌已经紧紧地掐住了他的咽喉。 “咯啦”一声,那死士被凤宸英硬生生的扭断了脖子。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最后一名死士在同伴被杀之时已经抽回了被凤宸英握住的剑,被利刃割破的手掌伤口深可见骨,鲜血正顺延着滴滴答答往下流。凤宸英却放佛不知道痛般,随意丢掉手中的尸体,伸出手把还插在肩上的剑干脆利落的拔了出来,然后看也不看就准确的插在地上那具尸体的心脏处,然后把那具尸体的心脏挖了出来。鲜血溅在了凤宸英白皙俊美的脸上,他的脸上还挂着修罗般嗜血的笑容,一双凤目如毒蟒般冷冷地盯着剩下的一个。那名死士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他是千挑万选经过层层残酷的斗争中活下来的死士,杀戮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艳红的鲜血或者是再棘手的敌人都进不能激起他心中的一丝情绪。可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第一次让他感到什么叫做恐惧。 “凤宸英!”被莫名其妙推开的唐飞摸索着从地上站起来,看不见的他此时听觉比任何时候都灵敏。他刚才听到了让他牙根发软心脏发颤的声音,那种声音他很熟悉,他也杀过人,听得出来那是什么。只是那柄剑刃,没入了谁的身体里?是,凤宸英的吗?想到这里,唐飞没由来的害怕,惊慌和恐惧的心情笼罩着他,不是因为怕会被那些人莫名其妙的杀掉,而是怕失去凤宸英。 凤宸英没有理会唐飞的呼唤,举起受伤的手掌伸出舌尖舔了舔,冲那名死士邪魅一笑:“你想怎么死?”那名死士一颤,咬咬牙,决定先发制人,凤宸英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他拼尽全力应该可以杀了他! 可惜,他想错了。就在他提剑上前的时候就知道,他一定会死。 凤宸英身形如鬼魅,在他一动的时候就已经窜到了他面前,手中的剑已经被凤宸英的内力扭成了废铁,而凤宸英刚才用来挖自己同伴心脏的剑此时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啊!!!!”最后一名死士的惨叫犹如从地狱中发出的一样恐怖瘆人,他叫出来不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而是因为心中对眼前那极其俊美也也极其残虐的男人的恐惧。 就在这时,一直旁观的蓝子湘被这样暴戾嗜血的凤宸英吓呆了,幸好那名死士临死前的惨叫把他唤醒,凤宸英被死士拼死缠住,“方林”落单,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机会! 唐飞听到那声绝望的惨叫,再也忍不住一把扯下蒙住双眼的丝绦。不待看清凤宸英的情况,蓝子湘已经飞窜到他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把尖利的匕首,唐飞避无可避! “你去死吧!”蓝子湘的匕首已经抵在了唐飞的胸前,眼看就要刺进去,唐飞却蓦地被人往后扯了一把,接着蓝子湘胸前蓦地一阵剧痛,人已经被打飞出去一丈远。 浑身浴血的凤宸英阴郁地看着蓝子湘,全身的重量全部支撑在唐飞的身上,他能打出这一掌已经是极致了。脚下一软,凤宸英跌倒在地,连带着扶着他的唐飞。 “凤宸英!”到处都是触目的鲜血,唐飞只能咬破自己的舌尖,让痛疼让自己的神智清醒点不要晕过去,脱下自己的外套捂住凤宸英左肩拿处深深的伤口。 “你说的,以后我要怎么做,都随我。”凤宸英抓住唐飞的手一笑,却虚弱。 “我答应了就不会反悔!”唐飞咬着牙,眼中却是热气上涌,“你别说话了,我背走!”说着一把把凤宸英拖放到自己背上,刚要起身,却听见凤宸英一声“小心”,便被他压倒在地。抬眼望去,蓝子湘已经扯下自己的面罩,手中拿着一个银色的小筒,对他阴狠的笑。蓝子湘用了最后一枚毒针却没想到仍是没杀掉方林,反而让凤宸英挡了去。 “哈哈哈哈!”蓝子湘口吐鲜血却不住的疯狂大笑,“怪不得他这么想要‘方林’的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凤宸英,原来你也有弱点!你居然会为了一个男宠连命都不要?!哈哈哈!” “凤宸英!凤宸英!”唐飞翻过凤宸英,凤宸英眉间有一点深黑,慢慢在眼部扩散开来,一双漂亮的凤目犹如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尘埃,空洞无光。 凤宸英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视线越来越模糊。紧紧抓住唐飞的手,凤宸英对他露出一个温柔宠溺的笑容:“我说过绝对不会再让别人伤害你,就算真的不小心把你卷了进来,我也会豁出一条命去保护你。我做到了,唐飞。”说完忽然脑中一阵刺痛,失去了意识。 唐飞看着凤宸英的手从自己手中滑落,心里冰凉一片。他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知道自己拿起了落在地上原本属于那些刺客的剑,冲向想爬起来逃跑的蓝子湘,然后疯狂的在他身上乱砍猛刺,直到蓝子湘死不瞑目的睁大眼睛,直到他的身体被唐飞砍的七零八落,鲜血在俩人身下蔓延开来,围成了一个红色的大圈。唐飞的心里不再有对鲜血的恐惧,他的心里已经被仇恨所蒙蔽,除了杀人,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无相收到信号的时候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来,可惜仍是慢了一步。唐飞在疯狂地虐杀蓝子湘,他无法去阻止,目前最重要的是救中了毒针的凤宸英。无相的内力有限,只能先给凤宸英喂了解毒的药丸,然后把毒针逼留在凤宸英的眉心,不让毒继续扩散。 “你在干什么?”唐飞察觉到有人接近凤宸英,终于放弃了几乎已经成了碎尸的蓝子湘,眼神阴狠的看着无相,“滚开,谁都不准碰他!”唐飞举着剑,冷冷地对无相说。 “公子......”无相深深的看着唐飞,眼中有心痛,有痛苦,还有更多唐飞看不懂的情绪在里面。 “滚!”唐飞上前一步对无相狠狠挥了一剑。无相被逼退了几步,没有依凭的凤宸英倒在了地上。 唐飞丢掉剑,慌慌张张的跑过去把凤宸英小心翼翼的托起。“凤宸英?凤宸英?”没有得到任何的答复,唐飞却小心的把人背到自己的背上:“我带你回去找谷杨,找谷杨,他可以救你.......他是神医,可以救我,可以救何夕,也一定可以救你!” 无相看着唐飞摇摇晃晃的背起凤宸英,想上前帮忙,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只能压下心中的痛苦,一路跟在后面护着唐飞和凤宸英,他已经不在乎别人可以看到他那张怪异恐怖的脸。 铁焕也是收到了信号赶来的,那时唐飞已经背着凤宸英跑出了城中的主干道,行人一个个惊惧地看着浑身是血的俩人,纷纷让开一条路。铁焕脸色铁青,一脸沉重的想要帮唐飞接过凤宸英,可是唐飞却不让任何人碰他,一路坚持着把凤宸英背回了凤栖阁。 凤栖阁此时,已经戒备森严。 第五十八章:消失的光 铁焕在遇到唐飞之时,就已经派人把普陀寺后山的那几具尸体搬回凤栖阁,然后拒绝一切访客,凤栖阁内所有人都不得外出,阁内的所有护卫把凤栖阁层层围了起来,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铁焕检查着那五具死士的尸体,他们的脸全部被毁,看样子是很久以前就已经被毁去了容貌,身上没有一件可疑的的物品,也没有令牌或手谕之类的东西能够查明他们的身份。铁焕放弃了这五具没有查探价值的尸体,转而看向另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那是蓝子湘的。四肢没有被完全砍断,仍然黏连在躯干上,不过那应该不叫做躯干了。铁焕眉头紧皱的看着已经烂的不像样的身体,血肉模糊的勉强拼凑在一块。不过即便是这样,铁焕还是认得出这个人是东院的蓝子湘。蓝子湘是福王秦昭的人,难道这次是秦昭下的毒手?可是听墨竹说那些人完全是冲着“方林”公子来的,如果不是他们拼命想救“方林”也不会让他们痛下杀手。 蹙眉沉思着,忽然,铁焕被蓝子湘破烂般的尸体中看到了一样金属类的东西。伸出两指把拿东西夹了出来,待铁焕看清被血肉掩盖住的字样时一惊,心里疑惑不定,竟然是他?! 唐飞呆坐在鸢飞院中,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谷杨在里面救凤宸英。夜已入幕,初春的夜晚依然凉风习习。他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血衣,上面的血有忧儿的,更多的是凤宸英的。唯独,没有他自己的。今天出门时凤宸英给他挑了一件蓝色的锦衣,宽大的衣袖边绣了很好看的祥云图案,腰带也是凤宸英仔细给他挑的,上面镶了一颗罕有的蓝宝石。凤宸英帮他穿上的时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声音温柔如水情深如许:“真好看,英俊潇洒风度翩翩,唐飞,你真是原来越让我无法自拔了。”当时,他还在认为凤宸英只是习惯了说些甜言蜜语哄他,根本没把他的话当真。可谁知...... 唐飞看了看身上的衣服,早已没了今早的飘逸雅致,水蓝色的布料被血染成了难看的深紫色。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唐飞笑了出声:“傻瓜......真是大傻瓜......”眼中,悲凉如死水。 墨竹伴在唐飞身旁,身上早已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看了看一脸哀默失神地望着那扇大门的唐飞,而后垂下了头,双目渐渐湿润。当时如果爷叫他带忧儿走的时候自己坚持留下来,爷就不会受了如此重的伤,公子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模样了吧?可是,如果当时爷和公子没有让他带忧儿先走,忧儿的手臂还保得住吗?他从来不知道谷杨的医术这么高明,居然可以把断掉的手臂重新接回去。虽然忧儿以后不可能再像从前那般灵活肆意的舞动长鞭,但起码不用跟个废人一样不是?想到这里,墨竹心里阵阵发痛,如果自己的武功不是这么不济,当时就可以留下来帮爷了吧?也可以保护忧儿,不受伤害吧?墨竹目光一凝,慢慢变得坚定,他要变强,然后保护身边的人! 虽然已经在众人之前露了面,无相仍然藏在暗处,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毫无生气的唐飞,没有其他五官的脸看不出一丝丝的情绪。 铁焕手里紧撰着那枚小小的令牌,一步步走进鸢飞院。护院的侍卫看来人是铁焕马上放了行让他进去。铁焕径直走到唐飞面前,脸色不善。而唐飞似乎什么都没感觉到,仍是呆呆的看着那扇紧闭的朱红木门。 墨竹抬起头,眼中带着疑问说:“铁管家,何事?” 铁焕根本没有理会墨竹,而是把手伸道唐飞眼睛然后摊开手掌,掌心正是从蓝子湘身上找到的那枚令牌。语气冷硬地问:“公子,你认识这枚令牌吗?” 一直无动于衷的唐飞终于有了些许反应,目光的焦距放在了铁焕手上的那枚血令牌。眉头微皱,唐飞摇摇头,没印象。 “这是太子府秦毅的令牌。”铁焕的声音带了一丝隐忍的怒火。唐飞一愣,仔细的看着那枚令牌,果然被血肉覆盖的表面隐隐呈现出一个“毅”字。 难道?!唐飞猛地抬头看向铁焕,那些杀手都是秦毅派来的?! 暗处的无相心中一凛,不可能是太子府! “为什么?秦毅与我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要杀我?”唐飞不敢置信的摇头,怎么可能,如果秦毅要杀他,何夕不可能不告诉他的! “我听说公子与太子府的何大人交好,上次你中毒的时候他还亲自到过凤栖阁来探望。”铁焕冷冷的说。 唐飞坐直身体,毫不示弱地直视铁焕,声音同样冷硬:“那又如何?” “公子明知自己是何身份,却一次又一次的与太子府的人交往甚密。公子心思单纯,有时候被人套了话告知对方凤栖阁的底细也未知。”铁焕看着脸色苍白气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唐飞,心下也不禁有些佩服。 “你想说什么?”唐飞冷眼看着铁焕,“何夕与我在一起,从来不谈论太子府,我也从来不和他说凤栖阁。这次那些人要杀的是我,而主谋是蓝子湘。虽然他身上又太子府的令牌,却不能说明什么。” 铁焕一怔,没错,一块令牌不能说明什么,更何况蓝子湘真正的的身份是秦昭的暗探。栽赃嫁祸也不是不可,但也有可能是太子府故意弄出来的障眼法,让人最先怀疑他们,然后再打消对他们的怀疑。 铁焕深深地看着一眼这个眉目俊朗极具男子气概的“方林”,说:“爷对你如何我想你很清楚,外面那些人也很清楚。公子,真心和假意你应该可以分的清楚。还有,你确定那些人要杀的真的是你?他们下的毒药恰恰只对公子你无害,而最终受了重伤甚至差点没命的却是阁主!即使这件事情真的不是太子府的人,也与他们脱不了关系。一个人看表面是看不出真心的,何夕是太子府的人,他真的能对一个敌对的人付出真心么?他是真心待你还是想利用你杀阁主,铁某认为公子该好好想一想。公子,你好自为之。”铁焕说完,便转身离去。 唐飞双拳紧握,何夕,是太子府的人,与凤栖阁是对立的...... “要小心这里的每一个人,更要小心外面的每一个人。” 这是那天何夕来这里的时候对他说的话。那时候他已经在警告自己了吗?警告他凤栖阁里有人要杀凤宸英,警告他外面也有人要杀凤宸英,所以给他下了这么一个暗示就是想让他离凤宸英远一点不要受到牵连吗?何夕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对他不利!难道,蓝子湘真的是太子府的人?那些杀手真的是秦毅派来的?何夕。何夕.....何夕!唐飞忽然一拳狠狠地砸在石桌上,手骨处渗出了点点血红。 “公子!”墨竹想看唐飞的伤势,却被他避开了。 “没事。”唐飞淡淡的说,眼中的阴霾却挥散不去。何夕啊何夕,枉我唐飞如此相信你,枉我唐飞把你当做真正的朋友,枉我还因为你的暗示去怀疑凤宸英的真心。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因为连续救了两个人,谷杨脸色苍白满眼疲惫,身上手上都沾着斑驳的血迹。 唐飞看到谷杨出来赶紧上前,抓着他的肩膀紧张地问:“凤宸英呢?他怎么样?” “别晃别晃,我晕着呢!”谷杨被唐飞的大力摇晃弄得脚步踉跄了一下,“我说,我才把忧儿的手臂接上就被拉到这里来了,整整忙了一天呢!先让我喘口气行不行?” 唐飞有些尴尬的放开谷杨,先是断臂的忧儿,然后是身受重伤又中了剧毒的凤宸英,一个比一个棘手,谷杨从上午忙到现在过了二更时分连一口水都没喝过,确实是难为他了...... 有眼色的墨竹上前,扶着谷杨道一旁坐下,紧接着给他递上了一杯热茶。 看到唐飞黯然的脸色,谷杨拿起茶杯灌了一大口热茶,才说:“你也不用担心,那忧儿的手臂接上了,虽说以后打人没那么利索了可日常的生活还能自理不是?” 唐飞点点头,闷声问着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人:“凤宸英呢?” 谷杨喝茶的手一顿,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他那一身的狼狈,说:“你去换件衣服吧,他过会就该醒了,那家伙醒了一定会想见你的。” “嗯。”唐飞低声应道,转身去了不常去的洗浴房。 把一身的血迹洗干净后,墨竹已经站在浴房外面等了。看到唐飞出来,墨竹脸色有些焦急地说:“公子,爷醒了!正说着想见你。” 唐飞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沉重的心情也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放松。 “可是公子,爷的情况不太好,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唐飞脸上的笑容一凝,转头看着墨竹问:“什么意思?” 墨竹低下了头,脸上悲愤交加:“爷可能,可能看不见了!” 什么?!唐飞一震,转身往卧房跑去。 “凤宸英!”唐飞推开门冲了进去,那张属于他和凤宸英的大床前跪了一地的人,唯独谷杨和铁焕一人站了一边,脸色都不太好。凤宸英则坐在床上,脸上带着隐隐的怒火。 听到唐飞的声音,凤宸英脸上一喜,向前伸出手道:“唐飞?是你吗?你在哪里?过来。” 唐飞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宸英,沉重的脚步缓缓地向凤宸英挪去。 猛地握住凤宸英伸出来的手,唐飞坐在床沿,像是要确定什么一样死死地盯着凤宸英那双眼睛。 飞扬的凤目没有了往日那狂傲又自大的神采,也没有了能把人溺毙在其中的温柔深情,更看不到面对敌人时那种冷冽阴狠的光芒。一双漂亮的凤目,此时变得黯淡无光,眼珠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薄纱,毫无生气,空洞无光。 “唐飞,你说谷杨他好不好笑?他居然骗我说我看不见了,哼,就连铁焕也和着他来作弄我。说什么那枚毒针虽然拿出来了,可是那毒太过霸道毁了我的眼睛。”凤宸英的脸上带着笑容,深情一如既往的倨傲,可语气中带了些许颤抖和迫切地问唐飞:“他们说我看不见了,你信么?我堂堂凤栖阁的阁主居然看会是个瞎子?说出去谁信?!唐飞你说说,我怎么会.......”凤宸英话未说完,已经被唐飞一把抱住。凤宸英有些怔然,愣愣的把没说完的话接下去:“看不见呢......”然而,却又再次没了声音。 感受到一向自制冷静的唐飞抱着他,居然在微微颤抖,凤宸英心下一沉,可脸上却还勉强带着无所谓的笑容。 “原来是真的。”凤宸英说,声音很轻很轻,却在唐飞心里重重的刮了一刀。 唐飞紧紧地抱着凤宸英,眼睛被陌生的液体灼烧到刺痛,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就这么积在眼眶中,烧痛了自己的眼睛,也烧痛了自己的心。 “凤宸英,”唐飞的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如果不是他这么信任何夕,如果他能防备何夕一点,如果他明白那天何夕对他的警告,今天的事情根本不会发生!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又去揽月楼找乐子了?”凤宸英伸出手轻轻拥着唐飞的背,脸上笑容不减,“我说过的,不要去那种地方,我会伤心的。” “唉!”谷杨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对铁焕使了个眼色,领着其他人退了出去。 “好了,”凤宸英轻轻拍了拍唐飞的背,说:“我身上的伤才刚上了药止住了血,你这么抱着我是在引诱我吗?万一我真的忍不住害的我伤口裂开,把你吓晕了我就罪过了。” “我不怕血了。”唐飞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手臂上的力道虽然松了不少却仍然抱着凤宸英。他不怕血了,在把蓝子湘碎尸万段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再也不怕血,再也不怕被童年的那个噩梦缠绕了。 凤宸英一愣,想起昏迷前,模模糊糊地看到失控的唐飞拿起剑对蓝子湘一顿乱砍。“你,又杀人了。”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奈,更多的是心疼和怜惜。 “是。原来,人杀多了,就不怕血了。”唐飞苦笑着说,第一次杀人,是为了自救,然后发誓再也不会杀人了。可是,打破了誓言再次拿起剑,却是为了凤宸英。 “幸好我以前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看着你的脸,把你牢牢记在了心里,就算看不见也不会把你淡忘了。”凤宸英凭着记忆凑到唐飞的耳边,用唇轻轻的摩挲着他的耳垂,轻声说。“可是,如果我现在能看见就好了,我很想亲亲你......”凤宸英话刚落音,唐飞便主动送上了自己的唇。 凤宸英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拥着唐飞,唇齿相依缱绻缠绵,感受着属于他的体温和清淡的味道。 墨竹仍留在门外,谷杨和铁焕一同走出了鸢飞院,走到了一处假山处,铁焕拉住了谷杨,眼中带着怀疑,问:“爷,真的看不见了?” 谷杨无奈的苦笑,抽回自己的手摇摇头说:“是,爷现在是真的看不见。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其他的你就不要问了,知道的越少越好。” 铁焕一愣,便没有再问,对谷杨点点头,转身离去。现在凤栖阁正直多事之秋,他忙的很,爷想做什么他管不着,不过这个凤栖阁是他的责任,他得管理好,顺便把剩下的那些人处理掉。 谷杨无力的耸拉着肩,然后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转头对着后面阴暗处凉凉地说:“你想知道的我都不会说,因为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不过,我还是想告诫你一句,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最清楚。好不容易保住一条命,就该爱惜。”说完,也不等暗处的人反应,就摇摇晃晃的走了,他困死了,需要补眠! 暗处的无相垂着头,双拳紧握。 第五十九章:情深 贤王府。 “哐当”一声,手中的杯子掉落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瓣,滚烫的茶水打湿了秦颜的下摆,可是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王爷,当心!”贤王妃甄珠儿惊呼一声,上前扶着贤王想要往后退,避开地上的尖利碎片。 “放开!”秦颜完全不管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的甄珠儿,狠狠地把人甩开。 “啊!”甄珠儿一声轻呼往后倒去,幸而身后几位伶俐的老嬷嬷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了,不然后果还真是不敢想象。 秦颜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的粗暴已经令在座的众人大惊失色,抓住眼前的来汇报的一名侍卫,脸色又惊又怒,大喊:“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王、王爷!”那名侍卫满眼惊恐,想跪下却又因为被秦颜抓住前襟不得已站着,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属下听说昨日凤栖阁阁主在普陀寺遇刺,伤情严重几乎丧命!现在凤栖阁已经被层层守卫起来,属下原本想以王爷的名义进去问一问,可是却被告知任何人没有凤阁主的命令都不能随意出入凤栖阁。所以属下对具体情况真的不太清楚!” 秦颜怔怔地放开那名侍卫,脚下踉跄了几步,而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双目迷茫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的,明明吩咐过不可以伤害其他人的.......为什么宸英会深受重伤?” 甄珠儿不顾几位老嬷嬷的阻拦,上前几步站在秦颜身前,温软的手轻轻覆在了秦颜冰凉的手背上,眼中又是心疼又是担心,柔声道:“王爷,凤阁主吉人自有天相,您不必担心。不如这样吧?您亲自带着几位老御医去凤栖阁为凤阁主诊治,一定会没事的。” 秦颜愣愣地抬头,看着温婉贤淑的妻子,心下一暖,焦急慌乱的情绪也平复了不少。伸出另一只手叠在她的手上,秦颜略带抱歉的看着甄珠儿说:“对不起,刚才差点伤着了你。” “珠儿没事,王爷也是担心凤阁主,珠儿明白的。”甄珠儿轻声说,眼中是对自己丈夫的理解,“王爷,您快去吧,家里不用担心,珠儿会打理好的。” 秦颜感激的对甄珠儿点点头,他秦颜这辈子最幸运的就是娶了这么一位美丽的贤惠妻子。 “那我先去了,你别太操劳,府里有下人伺候着你别什么都亲力亲为。”秦颜拉着甄珠儿柔声嘱咐,又为她把垂下的发丝拢到耳后,转身对几位老嬷嬷,脸上的温柔不复存在,厉声道:“你们好好照顾王妃,如果王妃有什么事,本王拿你们是问!” “是,王爷!”几位老嬷嬷一脸诚惶诚恐的应下。 秦颜又看了甄珠儿一眼,便转身离去。 秦颜带着宫内的御医之首容御医和他的三个弟子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凤栖阁。可是才下了马车,领着四名最好的御医就要进去,却被守卫在门口的十名侍卫拦了下来。 为首一人对秦颜恭敬的一揖,语气不卑不亢地说:“王爷,没有阁主的命令,谁也不可以出入凤栖阁。恕属下失礼,不能让您进去。” “什么意思?就连本王也不可以进去吗?”秦颜满脸愠色,负手看着眼前的侍卫。 “王爷,没有阁主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出凤栖阁。属下只是遵照主子的命令办事,请王爷恕罪。”侍卫仍是用不咸不淡的语气对秦颜说,不过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他的主子是凤宸英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贤王,除了凤宸英的命令他谁也不会听。 “你!”秦颜气结,愤恨的一甩袖,狠声道:“本王今日就是要进这凤栖阁!本王看谁敢拦!”说罢就要硬闯,他就不信他现在硬闯进去凤宸英会怪他! 十名侍卫眼神一凛,正要阻拦,身后就传来一身沉稳的声音:“住手。” 铁焕缓缓走出来,方正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沉着稳重。 “铁焕参见王爷。”铁焕停在秦颜面前,弓腰对着秦颜行了一个礼。 “原来是铁管家。”秦颜脸色极差,但来人是凤宸英的亲信心腹他也不好给他脸色看,只好耐着性子说:“本王是来看宸英的,还带了四位宫里最好的御医给宸英治伤。对了,宸英伤的严重么?”其实他更想问,那个“方林”如何了?既然脸宸英都受了伤,那么那个“方林”也必死无疑了吧?! “劳烦王爷担心了。”铁焕对着秦颜又是一揖,神态恭敬却没有让人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卑躬屈膝,“阁内的医师已经为阁主看过伤势,肩上和手上的伤虽然严重却也不足以致命,已经包扎妥当了。虽然至今未醒,但也无大碍了。”铁焕没有把凤宸英中毒以致失明的事情告诉秦颜。昨天事情一发生他就下了禁口令,控制了普陀寺众僧人和有可能目睹了事情发生的人,也不允许任何阁中的人外出,所以到现在凤宸英身受重伤的消息还没有什么人知道。秦颜能够在第二日就知道此事,说明阁里有除了南雨之外的贤王府暗探,他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有事没事,待本王亲自看过便知。”秦颜冷冷地看了铁焕一眼,绕过他就要进去。铁焕上臂一伸,把人拦了下来。 “就凭你们也敢拦本王?!”秦颜是真的动怒了,也动了杀机。他带来地十几名侍卫纷纷抽出腰间的刀,上前与凤栖阁的人对峙。 铁焕暗中皱眉,被秦颜这么一闹,不出半个时辰整个棉锦城的人都会知道阁主遇刺且受了重伤! “王爷!”铁焕沉声一喝,直直看着秦颜道:“您可知阁主为何要封锁消息?阁主受了伤如若被太子和其他几位王爷知道了,您认为会如何?”秦颜一震,铁焕继续说道:“贤王府和凤栖阁本就是盟军,可是王爷却带着您的人硬闯凤栖阁,若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会作何猜测?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秦颜愤愤的看着铁焕一眼,然后挥了挥手让身后的人都退下,才上前到铁焕耳边低声问:“查到是谁了吗?” “不知道,不过刺客是五名武功高强的死士,身上没有任何物件能够证明他们的身份,而且容貌全部被毁。不过还有一个人,倒是我们阁里的人。”铁焕说着,意味不明的看了秦颜一眼。 秦颜心头一跳,眼里划过一丝慌乱,沉声问:“谁?” “东院里的公子,蓝子湘。”铁焕沉声说。 “一个公子?为何要杀宸英?”秦颜装作疑惑的问,其实他心里明白的很,蓝子湘和那五名死士是他派去杀“方林”的,可是为什么会违背了他的命令去杀凤宸英?难道是秦昭想毁约吗?!这么想着,秦颜眼里的杀意一闪而逝。 铁焕把这丝杀意尽收眼底,表面却不动声色地说:“属下不知,只是他身上有一块太子府的令牌。” “太子府?!”秦颜一惊,蓝子湘怎么会带着太子府的令牌? “没错。”铁焕道,“王爷,阁主受伤的事情不宜声张,我们凤栖阁也不好大动作的去查,不知王爷可否看在与阁主的情谊上,帮忙在暗地里查一查这事呢?” “当然!”秦颜义不容辞地说,“宸英是本王最好的朋友,他的事情就是本王的事情。本王一定会把幕后主使抓出来,给宸英一个交代!”秦颜这么说着,心中却又是另外一番心思,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宸英查出来,既然那蓝子湘身上有太子府的令牌,那就把这一切都推到秦毅头上! “本王先回府,宸英若是醒了就让人送消息过来,到时候本王再来探!”秦颜虽然不甘心就这么走了,但是又更重要地事情做只好先离开,等宸英醒了,自然就会让他来的。 “恭送王爷。”铁焕目送秦颜的马车离开,满眼深思。 离凤栖阁不远处的一座大宅里,有一人站在屋顶的飞檐处,利用面前的茂盛的大树作为掩饰,注意着那里的一举一动。看到秦颜离去,那男子的目光又在铁焕身上胶着了一阵,似有不舍,也有怜惜,而后纵身跃下,往宅内的深院走去。 “主人,第一个收到消息的是贤王府的秦颜。”那名男子正是那日在客栈内那名身穿棕衣的中年男子,他正看着坐在庭院中的“主人”。 “阿铁,你看到了小焕了?”身穿一身黑色锦衣的中年男子举着茶杯,看着杯中肆意绽开的茶叶说,极其俊朗儒雅的脸上带了一丝落寞和羡慕。 “阿铁”一愣,如实说:“刚才就是焕儿出来应对秦颜的。” “真好,你可以这么轻易的看到自己的儿子。”那男子有些哀凉一笑,说:“我的儿子身受重伤,却没有办法去看他一眼。” 原来,这个叫“阿铁”的中年男子,就是铁焕的父亲——铁炎!他面前的是他发誓要一生追随的主人,秦烨。 铁炎又是一愣,从来没有安慰人的经历的男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更何况是对着天下至尊的主人? “主人,您请放宽心。方才看焕儿的脸色,少主的伤势应该没有大碍。”和铁焕有着五分相似的方正的脸上满是认真。 “是啊。”秦烨又是苦涩一笑,“即便他的伤好了,看到我怕是会气疯过去吧?这么多年了,虽然知道他在哪里,却不敢来找他,也不敢出现在他面前。就怕他再对我说一个‘恨’字。” “主人,总有一天少主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您也不必自责,要知道凤主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您和少主今日这般模样。”铁炎想起了那位绝美、爱笑、开朗的凤主人,忍不住暗暗叹息,如若当年没有发生那件事...... “花儿若是知道我们两父子闹到今日这般地步,怕是会活活气醒过来吧......”想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秦烨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柔意,口中喃喃自语:“花儿,快点醒过来吧。你睡了十年,我和宸儿也整整决裂了十年呢......” 铁炎轻轻摇摇头,十年了,凤主人要醒过来,早就醒了。 “主人,少主遇刺这件事情很蹊跷,属下想亲自去查探一番。”铁炎不再沉淀与往事,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想对少主不利的人揪出来。 “也好。重点在贤王府,秦颜这个孩子,心机太重,手段也狠,你万事要小心。”秦烨叮嘱道,想了想又说:“我们现在不宜暴露身份,更不能让宸儿和小焕察觉我们已经来了,一定要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芳华楼,晏姒绝对不会对俩个孩子透露我们的行踪。” 提到晏姒,铁炎一向肃穆沉稳的表情有了一丝尴尬,讷讷地对秦烨说了声:“是。” “其实,”秦烨一双晶亮的星目转了两转,带了些许促狭,说:“晏姒是个很好的女子,和你也般配。你也是时候给小焕找个后妈了。” “咳咳咳!”铁炎一阵剧烈的咳嗽,慌张地对秦烨一揖,连声告退去查探消息了。 “哈哈哈哈!”秦烨看着狼狈逃跑的铁炎大笑,爽朗的笑脸扫去了他眉宇间的郁结,让他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且更加英俊好看。 铁炎无奈苦笑,他怎么就忘了自家主人那恶劣的本性呢?不过,他也好久没有听过主人这样爽朗的笑声了。是从凤主人出事的时候开始吧?主人就很少笑了。看来能够远远的接近少主,主人也很满足了。 凤栖阁,鸢飞院。 唐飞接过墨竹端来的药,小心的坐回床沿。 坐躺在床上的凤宸英听到闻到那浓郁的药味,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然后无可奈何地说:“我自己来吧。” 唐飞完全无视凤宸英的声音,拿着匙羹舀了一小勺,递到凤宸英嘴边,有些别扭的命令道:“张嘴。” 凤宸英嘴角带了一丝笑意,依然张开了嘴。唐飞趁势把药塞进了他嘴里。 “嗯!”凤宸英刚松开的眉头又纠结在了一起。 “怎么?”唐飞带着笑意挪揄:“怕苦?没关系,苦口良药,谷杨的药虽然苦的要死,不过效果很不错。”想他中毒的时候天天都要被这苦死人不偿命的中药荼毒一遍,凤宸英当时还教训他说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怕苦,苦口良药!现在终于有机会把这话奉还给他! 凤宸英吐着通红的舌头,口齿不清地说:“烫死了......” 唐飞黑线,看着凤宸英因为被烫到而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控诉自己的罪行,可惜一双应该流光溢彩的漂亮凤目中却如毫无波澜的死水般,灰蒙一片,看不到一丝丝的亮光。 唐飞心里蓦地一疼,压下心中愧疚疼惜的情绪,恶声恶气道:“烫也不知道吐出来!” 凤宸英收回舌头,灿烂一笑,道:“这是你第一次喂我喝的药,再烫我不舍得吐出来。” 唐飞被凤宸英的笑容晃晕了眼,心里的悸动越发的控制不住,双颊也如火烧般的烫。唐飞暗骂自己一声,都三十岁的老男人还来玩少女系的小鹿乱撞,真是丢死人了!唐飞心虚的瞟了凤宸英一眼,很不厚道的想,幸好凤宸英现在看不见。 拿起匙羹,唐飞这次仔细的把药吹凉了再递到凤宸英面前,说:“张嘴。” 凤宸英依然把匙羹含了进去,末了还说:“人生第一次喝药喝出了蜜糖的味道。” “腾”的一下,唐飞的脸又红了,粗声道:“你到底喝不喝?这么多废话!” “这哪是废话?分明就是情话——嗯!烫!”唐飞毫不留情把匙羹直接塞进了凤宸英喋喋不休的嘴里。 一碗药艰难的喂完,凤宸英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说:“这药的份量也太少了点。” “你还想喝多少?”唐飞没好气的拿起一旁矮桌上的参汤,“以后叫谷杨给你熬一大桶,你直接泡在里面就好了,想喝的时候低头就能喝到了。张嘴,喝汤。” 凤宸英张开嘴喝了下去,又说:“这汤也甜,甜的我心都快融了。” “你再说,我就让墨竹来了。”唐飞凉凉的威胁。 “好,马上闭嘴!”凤宸英紧紧地闭上了嘴。 唐飞额角抽了抽,咬牙道:“张嘴。” “唉,到底是张嘴还是闭嘴啊?我说你怎么比一个伤病在身的人还难伺候?”凤宸英抱怨着,唐飞忍无可忍的把匙羹塞进了他嘴里。 终于把吃的喝的尽数倒进了凤宸英嘴里,唐飞都快虚脱了。他从来没有照顾过别人,还真不知道照顾别人是这么累的。他怎么觉得之前凤宸英照顾他的时候很容易?果然还是要看病人的属性吧?凤宸英这种,能把一头牛累死! “唐飞。”当唐飞收起杯盘碗碟要出去的时候,凤宸英忽然叫住了他。 “嗯?”唐飞没好气的转身,问:“又有什么事情啊凤大爷?” “我觉得能被你天天这样伺候,瞎一辈子也值得。”凤宸英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挂着满足的淡笑,表情异常认真。 唐飞一愣,凤宸英半裸的上身还缠着厚厚的绷带,从左肩一直到腰下,右掌同样缠着绷带,那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凤宸英为了他挨了两剑,眼睛失去了光明,却没有对他说一句苛责或要他报答的话,只是对他淡笑着说“值得”。凤宸英不是第一个对他无条件这么好的人,以前陈辰也对他很好。可是,他却独独,因为凤宸英的好而动心了,感动了,也心疼了。 眼中又出现了那日的灼热,唐飞连忙垂下眼睑,淡淡说:“别乱说话,你的眼睛谷杨一定有办法的。好好休息,我待会再过来陪你。” 门“咯”的一声合上,不一会儿又被轻轻打开。 “来了。”凤宸英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嗯。”谷杨背着个药箱走进内室,说:“这样你都知道是我?” “人的脚步声是很容易分辨的。”凤宸英淡淡道。 “嘁,知道你武功高强了。”谷杨撇撇嘴说,放下药箱上前仔细的给凤宸英看了看眼睛,又给他把了把脉,才道:“身上的伤没问题,眼睛有点麻烦。要完全看见得等半个月,这个毒很霸道。” “不急。”凤宸英说,“你没有照我的吩咐告诉唐飞说我再也看不见了?” “没有。”谷杨白了凤宸英一眼,反正他现在看不见,“你想清楚了真的要骗他?”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凤宸英没有正面回答谷杨的问题。 “你究竟想知道什么答案?”谷杨不禁问,“难道怀疑你的小情儿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不,这个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照我的吩咐做就可以了。”凤宸英当然不是怀疑唐飞什么,而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答案了,所以他想要知道唐飞的。离清明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他的眼睛也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复明,那么就用这个半个月的时间来等唐飞的那个答案吧!只是,无论唐飞的答案是什么,他都已经下定决定要把唐飞锁在自己身边一辈子!谁叫他,先偷走了自己的心呢?总得付出一点代价不是? 谷杨再次白了他一眼,说:“你想要什么答案无所谓,但是我得提醒你一点,就是这已经是第三次了,第三次有人对他出手。如果不是你为他裆下两剑和毒针,你的小情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凤宸英脸色一变,冷冷道:“只要有我在,就没人能伤害他。” 谷杨气的想敲凤宸英的脑壳看看他是哪里来的自信了,“凤宸英,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不见?你能保证这半个月真的什么都不发生?还有,你知道不知道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凤宸英挑眉,道:“你说。” 谷杨说道这个份上就已经不怕继续说下去了,“凤宸英,不管你当初是出于什么原因想把他留在你身边,可是到现在你不得不承认,他在你心里是特别的了。”凤宸英很干脆的点头承认,唐飞何止是特别的,简直就是独一无二! “嘁。”谷杨不意外凤宸英会承认自己的感情,他早就看的很清楚了,只是这个白痴一直没有察觉到而已!“就是因为你太张扬,不懂得收敛,所以才让他一次又一次因为你而陷入致命的危险之中。你对他爱护有加,现在凤栖阁几乎就剩下他一个公子了,这已经等于昭告天下他就是你的弱点,告诉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快点来抓他杀他袭击他吧。你以为你把那些伤害过他的人一一抓回来完后千倍百倍的奉还就算是对他的保护了?我告诉你凤宸英,当一个人出现了的弱点的时候就不在强大了,他会有顾忌有犹豫,在这种时候他的计划就不再是完美无缺万无一失了,而这种纰漏迟早会害死你的小情儿!” 凤宸英一凛,这些他还真的没有考虑过。第一次在心里有了叫“爱情”的感情,他在处理这些问题上青涩的就像一个毛头小伙子,只想天天黏着自己的爱人,把最好的东西给他,天天宠着他看着他,巴不得对全天下地人宣告自己对他的所有权。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也会伤害他。 想了想,凤宸英沉声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谷杨也被问懵了,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才说:“当然就是告诉那些人其实你不在乎他,最起码要在他们面前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来,私底下你怎么疼爱他都无所谓!知道吗,适当的疏离对他来说,才是好的。” 凤宸英沉着脸不做声,适当的疏离对唐飞来说才是好的?想到那一次又一次冲着唐飞射来的暗箭,凤宸英想,谷杨说的话很有道理,起码他要在人前做出不在乎唐飞的样子。 “你慢慢想,想想应该怎么做。”谷杨收拾好东西,“还有一个等着我去看呢。真是的,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谷杨唠唠叨叨的走了,留下一个凤宸英靠在床头,夹紧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六十章:神秘人 太子府,秦毅书房内。 淳于玦板着一张精致的脸,脸色不太好看地盯着秦毅。秦毅皱皱眉,说:“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哼。”淳于玦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看他。 “小玦,”秦毅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有些生气地看着淳于玦说:“你认为那些人是我派过去的?”他要杀唐飞何须等到现在?何夕与唐飞交好,他一个命令早就让何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唐飞还用大张旗鼓的派死士去暗杀?! 淳于玦也生气的转头看着他,语气冷硬:“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看到淳于玦满眼委屈,脸颊因为怒火而涨的通红,秦毅就知道自己误会他了。赶紧跑到他身边,轻声安慰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一着急就胡乱说话!”说着又装模作样地扇了自己一巴掌,说道:“我该打!谁都可以不相信怎么能不相信小玦呢?” “嘁!”淳于玦的脸又红了,不过这次不是被气的,而是被秦毅的厚脸皮羞的! “我不是以为你派人去杀唐飞,而是气你上次在宫门外没有沉住气在凤宸英面前说了那些话,你要知道当时还有很多人都在。被人抓住了话柄就会有人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所以这次的事情就算真的不是你,所有人都会以为你就是幕后主使。”淳于玦低着头解释道,简言之,他生气只是因为秦毅太笨了! “呵~”秦毅听完忍不住笑了出来,眼中满是藏不住的窃喜。 淳于玦看出来了,气的大叫:“你笑什么?” “不是不是,小玦别生气啊!”秦毅赶紧安抚,“我只是高兴,小玦为我担心。” “谁、谁担心你了!不、不要脸!”淳于玦一着急就结巴了,满脸通红的辩解。 秦毅俯下身,伸手钳住了淳于玦的下巴不让他逃避自己的眼神,低声道:“还是这么可爱,一紧张就结巴......” 秦毅的唇越来越接近,淳于玦想逃开,却沉溺在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想动也动不了。 眼看着就要...... “殿下,您找我——呃?”何夕一只脚已经跨进了书房,一只脚还晾在外面,满脸尴尬地愣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哦,是何夕啊,进来。”脸皮极厚的秦毅镇定自若地放开淳于玦,负着手走回书案前。淳于玦烧红了脸,几乎把头都埋到地下去了,心里偷偷把秦毅那厮骂了个狗血淋头! “咳咳咳。”何夕假装咳嗽了两声,用拳头掩着唇不让俩人看出自己在偷笑,然后快步走进了书房,末了还挪揄地对淳于玦眨了眨眼。 淳于玦见状,更不敢抬头了! “咳咳,”何夕清了清嗓子,抬头问秦毅:“不知殿下叫属下来有什么事?” 秦毅翻了翻书案上的折子,然后望向何夕,说:“你知不知道凤栖阁出了大事?” 何夕心头一跳,表面却不动声色地问:“凤栖阁出了事?出了什么事?” “哦,你还没收到消息也不奇怪,这些天你老往芳华楼跑。”秦毅淡淡道,“庙会那天凤宸英和唐飞外出,遇到了几名武功高强的刺客。” “什么?!”何夕一惊,有些激动地问:“那,那唐飞他......” “听说那些刺客本就是冲着唐飞去的,不知道唐飞得罪了谁,竟然出动了武功高强的死士......”秦毅暗自打量着何夕的脸色,继续说:“不过幸好有凤宸英在,唐飞倒是捡回了一条小命。”其实今日上午秦颜在凤栖阁闹出的事情不久就被各王知晓,后来凤栖阁也放出了消息说凤栖阁阁主遇刺身受重伤,根本没有提及唐飞。他知道这个内幕消息,还是因为有人在他的书案上放了一封匿名信,里面写的是刺杀事件的来龙去脉,还告诉他那些刺客里头其中一人持有太子府的令牌。而那个人,他也不知道是谁,也想不出来是谁。一个可以在太子府来去自如且能得到凤栖阁内幕消息的人,一定不简单,只是他为什么要给他递消息呢?难道是想帮他? “刺杀唐飞?!怎么会......”何夕有些失神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杀他?唐飞根本什么都没做啊......” 秦毅眼中精光一闪,继而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安慰道:“你别担心,既然唐飞是你的朋友,那么这件事情本王就交给你暗中去查。太子府与凤栖阁不合人尽皆知,如今出了这档子事难免会惹人非议,为了太子府也好,为了唐飞也好,你一定要尽力查出真相,切记动作不要太大,以免打草惊蛇。” “是,属下遵命。” 何夕离开后,秦毅才转身看着淳于玦道:“你怎么看。” “何夕有问题。”淳于玦冷冷的说。 “没错,相较于上次听到唐飞中毒,这次何夕实在是太过淡定,就像早就知道唐飞没事一样。”秦毅说,况且他没有直接说过唐飞毫发未损,而是说他运气好“捡回了一条小命”,通常说了这句话都会让人误以为对方一定是受了伤,就算不是缺胳膊断腿,至少轻伤少不了。可是何夕非但没有任何担心和慌张,从他刻意装出来的惊讶还有掩饰不了的镇定来说,证明了他早就知道唐飞没有大碍。 “那你还让他去查?”淳于玦不解地看着秦毅问,如果何夕真的是内奸把一切不利的证据指向太子府,那么太子府刺杀凤栖阁阁主的罪名可就真的坐实了。 “因为我对他还抱有一丝希望啊......”秦毅怅然的说,何夕跟了他近十年,他比谁都不希望何夕是内奸。 淳于玦一愣,而后握紧了双拳,说:“如果到时候你下不了手,我来。”何夕是他的朋友,与其让他死在别人手里,不如让他亲手了解了他。 秦毅苦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下不了手杀何夕,更不忍心让淳于玦下手。所以何夕,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 福王府。 秦昭捂着红肿的脸颊,愤然的看着秦颜,却什么都不敢说,只得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丝,缩在一边暗自发誓有一天一定会报这一拳之仇! 秦颜甩甩手,冷漠地看着秦昭,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今天就不是这一拳这么简单了!” 秦昭吐出一口鲜血,脸色难看到极点,说:“为兄明白。”哼,兄弟?!我看是因为我对你还有利用价值吧?! “当时我记得对你说过,不许对凤宸英下手,为什么他还会受了重伤?!”秦颜眼中满是狠戾的阴郁。 秦昭心里一跳,赶忙解释道:“这真的不关为兄的事情,当时是蓝子湘全权计划这件事,他这么做为兄也想不明白!”那个小贱人不但害他白白损失了五个死士还敢违背他的命令乱来,就算他没死回到福王府也是活不了的! “不过也算那个蓝子湘聪明,知道藏一块太子府的令牌,把事情嫁祸给太子府。现在凤栖阁托我暗中调查此事,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让太子府背着个黑锅!”秦颜眼中闪过冰冷的算计,虽然宸英说过没有完全把秦毅的能耐弄清楚之前不宜过早的和他对上,不过现在这件事情正是个好机会,说不定还能让父皇罢黜,废了秦毅的太子之位! “不知道弟弟想如何做?”秦昭站在他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哼,你不需要知道的太多,我需要你配合的时候自会通知你。”秦颜冷冷一笑,接着又把铁焕交给他的那枚太子府令牌拿出来递给秦昭,说:“现在我要你把这面令牌再打造两枚一模一样的。” “是。”秦昭接过令牌,上面的血迹早就被清理干净,正面的那个“毅”字闪着金属特有的冷光,秦昭忽然明白了秦颜打什么注意了。偷偷地看了秦颜一眼,秦昭暗想这个五弟的胃口还真不小! 时值三月,正是春寒陡峭时,可是这一夜似乎比北风呼哨寒雪飘零还要冷,冷的人心都在隐隐作痛。 唐飞坐在院外的石凳上,呆呆的望着那枚微亮的月牙儿。心里有万般滋味,他却说不出其中的一种。今天下午谷杨来找他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凤宸英的眼睛能治了,谁知道...... 呵,唐飞苦涩一笑,再也看不见了吗?那双眼睛,再也不会恢复从前的光彩了。想到这里,唐飞才惊觉自己从来没有认认真真的与那双眼睛对视过。他从来不怕与别人的眼睛对视,他总认为逃避别人的眼神是一种示弱的行为,所以他养成了看着别人眼睛说话的习惯。好像刚认识凤宸英的时候,他总能无所畏惧的看着他那双微微上挑漂亮却总带着邪气的凤目。是什么时候,他开始逃避对方的眼神了呢?是凤宸英对他说喜欢开始的吗?那双眼中的感情太过炽烈太过温柔,同时也充满了侵略性,被他看着的时候心里总会涌起一阵阵陌生的悸动,让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所以他选择了无视,选择了逃避。 唐飞清楚自己自私冷情的本性,所以对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情他不会真的投入太多感情,下意识的用冰冷无情的面具去保护自己。三岁那年亲眼目睹了母亲被那个说爱她一辈子的男人欺骗、抛弃,最后绝望的走向死亡。被所谓的“父亲”接回所谓的“家”,被继母虐待了整整五年,最后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童年的不幸造就了他扭曲的性格,不再相信感情,也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在知道陈辰喜欢他的时候,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去伤害,理所当然的接受陈辰对他的好,自己却不付出一丝丝的感情,然后冷眼看陈辰所说的喜欢能保持多久。意外发生后,他惊觉了其实自己对陈辰是有感情的,他一直想对陈辰说一句喜欢。然而这里面包含的最多的感情是自己对他的那份愧疚吧?那么,对于凤宸英呢?他对他又是怎么样的感情? 屋子的门“咯吱”一声打开了,凤宸英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拿着一支烛台,红色的蜡烛跳动着昏黄的烛光,微弱,却无端的让人感觉到温暖。 “唐飞?你在吗?”双目失明,凤宸英总会下意识的微微侧头,用耳朵去倾听一切外界的声音。“在的话就过来,小心点,今天我没听到下人来点灯的声音,院子里黑着呢,小心别摔着了。” 上身仍然赤裸,只是草草的披了一件外衣,厚厚的绷带遮挡住了他身上的狰狞的伤口,手上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凤宸英那张苍白的脸,柔和而温暖的感觉。 看不见的凤宸英,究竟是怎么摩挲着拿起烛台点亮烛火,然后再走到门外来找他的呢? 鼻子一酸,唐飞忽然很想哭,抱着凤宸英哭一场。从来没有人为他点亮过一盏照明前路的灯,只有凤宸英,在冬天寒冷的雪夜里提着灯笼在家门口等他,在漆黑的夜里为他留一盏烛火,即使看不见的他不需要。点亮烛火,只因为唐飞需要。 第一次,唐飞有种被救赎的感觉。 凤宸英没有听到任何回答,可是空气中明明有那熟悉的气息。莫名的,凤宸英心头一跳,有些慌乱的喊道:“唐飞——嗯!” 唇上的触感微凉,却很湿润柔软,是凤宸英最喜欢的味道。可惜,难得主动一次的人很快就离开了他的唇。 “夜深了,别着凉。” 凤宸英第一次听到原来唐飞的声音也可以很柔和,不像从前带着冷硬和嘲讽,而是低低沉沉的,宛如在唇齿间缱绻了无尽的深情再化作语言说出来。让人心动,让人沉沦。 手上的烛台被小心的接过,受伤的手掌被温柔的托起放在另一只带了寒气却厚实干燥的手中,凤宸英慢慢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幸福而满足。人生中,只要找到那个可以在黑暗中挽起你的手,不离不弃的陪你走完一生的人,便是无憾了。凤宸英想,虽然便是只有这一刻,但也无憾了。 扶着凤宸英躺回床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唐飞心里越发的苦涩。明明前一刻还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男人,忽然就被告知再也看不见了,连他这个局外人都觉得难受,更何况是当事人? “以后不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有什么就叫我一声,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唐飞给凤宸英掖了掖被角,轻声说。 凤宸英闻言皱了皱眉,道:“什么叫危险的事?凤栖阁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就算是闭着眼睛我都能倒着走,更何况只是出个房门而已。” “是是是,不知道昨天是哪个人在自己的床上还能不小心撞到床角,头上起了个大包喊疼喊了老半天。”唐飞没好气的说,“那个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凤宸英脸都不红一下的坚决否认,“本大爷怎么会认识那么挫的人?” “啧!”唐飞被他的厚脸皮气的说不出话来,伸出手屈指对准凤宸英的额头狠狠的弹了一下。 “哦!”凤宸英痛呼一声,听声辩位抓住了唐飞刚想缩回去的手,委屈道:“你怎么舍得下这么重的手啊!” “呵,”唐飞忍不住勾起嘴角,倾身在他红肿的额头上印了个吻,然后在他唇边故意吐着暧昧的热气说:“这样还疼吗?” 凤宸英脑袋一轰,天啊地啊各位神仙佛祖菩萨啊!他多想自己现在能看见啊!现在唐飞的表情一定该死的诱人!热血喷张的凤宸英不但把已经死掉的蓝子湘拖出来骂了个千八百遍,还把各路神仙也问候了一遍,怎么当初好中不中偏偏就中了他的眼睛呢!害的他错过了最美丽的景色! 在咒骂的同时,凤宸英已经狠狠的咬上了唐飞的唇。 热吻过后,唐飞气喘吁吁的靠在凤宸英的肩头——当然很小心的避开了他受伤的地方,道:“受了伤还这么生猛,不怕伤口裂开?” 凤宸英在唐飞的下颚和脖颈的位置很不老实的落下一个又一个的灼热的吻,双手抱紧唐飞精瘦结实的腰,哑着声音道:“今晚留下来,和我一起睡。” 明显带了情/欲的声音让唐飞不禁笑出声,说:“不行,你的伤口还没愈合。”从受伤到现在才过了两天,凤宸英的愈合能力就算再好也不可能两天内伤口就愈合了。感受到凤宸英的热情,唐飞有些后悔在这个时候招惹他了。 “别走。”凤宸英抱着唐飞,“我什么都不会做,只是想让你陪陪我,你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唐飞怕和凤宸英同床睡会压到他的伤口,又怕他在外间睡会听不到凤宸英叫他,所以几乎每晚都趴在床沿将就着睡。就算现在看不到唐飞的脸色,凤宸英也能猜出他一定很疲惫。 还是,被凤宸英拐了上床。 唐飞无奈的看着一手的浊/液,苦笑。虽说没有真枪实弹的做,可是他终究不忍心凤宸英强忍着欲/望抱着他睡一个晚上,只好委屈自己的手帮他解决了。 看了看发/泄过一回欲/望的凤宸英挨在他身边昏昏欲睡,唐飞不禁想起以前这个人发/起/情来就更永动机似的不会累,常常不把他折腾的半死都不会罢手。今晚不过是用手帮了他一回就累了,一定是因为受了伤又中毒的原因吧? 唐飞小心的避开凤宸英想要下床去,却被迷迷糊糊的凤宸英一把抱住了腰,喃喃道:“你去哪里?别走......” “我去洗个手,很快就回来。”唐飞轻声哄着,凤宸英这才松了手,还不忘嘱咐唐飞“快点回来”。 唐飞失笑摇头,他怎么觉得受了伤的凤宸英好像脆弱了很多?果然平时再怎么强势,也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毛头而已。 下了床,唐飞就这木盆里的水洗干净了手。然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水倒掉,要是墨竹明天看出了什么,那唐飞还不尴尬死,他可不像凤宸英那么不要脸。 把水倒在外面小院的花圃里,刚要转身回屋,就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在直直的盯着他。 “谁!”唐飞猛地看向墙头,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能看到淡淡的轮廓,唐飞肯定那是一个人。 没有人回答,唐飞警惕地看着那人,试探着问:“无相?是你吗?” 那人依然没有回答,唐飞脸色一沉,不是无相!难道又是刺客? 刚想拿起手中的木盆扔过去,院外就一阵吵闹。 “来人!有刺客!” 是铁焕的声音。唐飞刚想喊,墙头上站立着的那个人忽然说话了。 “好好照顾他。” 声音很好听,低沉温和犹如一个慈爱的长辈,唐飞断定这个人年纪应该在四、五十岁左右,只有在这个年纪的人声音才会有一种经过时间淬炼的沉静。 铁焕已经带着大队的侍卫冲进来了,火光照亮小院的一瞬间,唐飞朦胧间看到了那人的眉眼,可是才照面那人就消失在墙头上。速度之快身形之诡异,让唐飞以为自己见鬼了。 PS:小剧场之完美滴小攻 在小受的心目中,最完美的小攻应该是这样滴~ 钟水水童鞋:什么?完美的小攻?!嘁,当然就是像本大爷这样的!出的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带的了孩子上得了床!(碧水:这不应该是完美人妻受的典型么?)什么什么?谁说劳资是受封寒壁是攻的!他那是受!强受!超强受!小爷才是攻啊!不信?自己问封寒壁去! 封寒壁:......我不做任何评价。(心中暗想:今晚朕会让皇后感受到,何为真正的攻!) 胡涂童鞋:完美的小攻?(偷偷瞟一眼钟若风,脸红)呃,就,就,就他那样的......(红着脸别过头指着钟若风)不过,如果,如果晚上不要太多次的话,我想我会更满意的。 钟若风:对不起,(一脸神情兼柔情兼内疚地看着胡涂)我一直不知道这样会让你难受,以后我会努力克制自己的。 (俩人神情对望nig......) 淳于玦小童鞋:(板着一张面瘫脸)哼! 秦毅:呵呵呵,我家小玦容易害羞。他这个‘哼’的意思就是——最完美的小攻就是风流倜傥潇洒英俊举世无双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五行八卦无一不精武功盖世心地善良的——区区在下是也!(装似谦逊地一揖) 众人:我呸! 唐飞大叔:(冷眼看过众人)无聊。(潇洒地转身离去) 花凤凰:飞儿别走!要是你不喜欢,我可以做下面的那个,只要你高兴就好。(碧水:后期转变成忠犬模范小攻的凤凰出现啦!) 唐飞:...... 凤宸英:....... 碧水:...... 各位孩纸们~究竟想不想要唐飞反攻呢?交给你们决定啦! 第六十一章:局 铁焕第一个冲到唐飞身边,唐飞正望着墙头一脸深思。 “公子,你可看到了那刺客的面目?”铁焕有些焦急的问,他这几日把凤栖阁的防守弄的滴水不漏,不料这个刺客居然能突破这么多道防线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鸢飞院。要不是他眼尖发现了异样赶紧带人赶了过来,“方林”公子恐怕就要遭遇不测了! “没有看清楚,他的轻功比凤宸英还厉害。”唐飞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我觉得,他不是刺客。” “什么?”铁焕一愣,问:“公子您说什么?那人不是刺客?” “虽然我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但是我可以确定他没有蒙面。”唐飞说,之前那几拨人都是蒙面,而这个人却没有。“还有,我感觉不到那个人有杀气,甚至没有一丝恶意。他应该站在这里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动手,这不合常理。” “没有杀气?”铁焕听完唐飞的话也百思不得其解,“公子,你确定对那个人没有印象。” “没有。”唐飞摇头,“不过,他临走之前对我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什么话?”铁焕沉声问。 “他对我说,好好照顾他。”唐飞暗想,那个人说的“他”,应该是指凤宸英吧?可是,这个神秘人跟凤宸英有什么关系? 倒是铁焕听完唐飞这句话后脸色猛的一变,惊疑不定的想,难道是那位?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出来的,那个人沉睡不醒他怎么会舍得抛下他千里迢迢的跑来这里? “公子,今夜之事请不要告诉阁主,这句话也只有你知我知切勿不可让第三个人知晓!” 唐飞一愣,看铁焕脸色凝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还是郑重的说了一个“好”字。 “唐飞,唐飞?”可能是外面的动静太大,吵醒了还没睡熟的凤宸英,正大声叫着唐飞的名字。 “嘘!”唐飞对着铁焕等人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对着门的方向大喊:“我就来!”转头对铁焕无声说:“你们快离开,尽量别发出声音。” 铁焕知道唐飞怕唐飞担心,点点头,带着属下们悄声离去。 唐飞随手把木盆放到一边,然后进了屋。 “怎么回事?我好像听到外面很吵。”凤宸英已经坐了起来,侧着头问唐飞。 “是我不小心把木盆掉在地上了,那些侍卫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所以进来看了看,我已经解释清楚了。”唐飞上前扶着凤宸英重新躺回去,“没事,快睡吧,我就在你身边。” “嗯。”凤宸英轻声应着,手却紧紧抓着唐飞的手,直到再次睡着也没有放开。 唐飞看着凤宸英熟睡的脸,紧皱的眉头蕴含着浓浓的担忧,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他认识凤宸英吗?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三月初五,凤栖阁阁主凤宸英遇刺的第三天,贤王秦颜在陪王妃郊游之时遇刺,为保护王妃贤王受了轻伤,王妃受到了惊吓晕过去,王府死伤近十人,伏击的刺客共五人被全灭。同一天,福王在进宫面圣的路上,遭遇了五名刺客,身边的侍卫拼死保护,虽然把刺客尽数杀死,可福王仍是受了重伤。 此事一出,震惊朝野,当今身圣上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然而在那十名神秘的黑衣刺客身上,找出了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东西——太子府的令牌!朝臣再次哗然! 三月初六清晨,当今天子派出五百御林军包围了太子府。太子府的人无一抵抗,太子秦毅从容不迫甚至面带微笑的上了皇上派来的马车,临走时还和淳于玦很亲密的道了别,叮嘱他不用担心。太子入宫后,没有遭受任何的审问和囚虐,直接被软禁在了幽华宫(冷宫)。 事出至此,朝廷上无一人敢站出来为太子说话或者求情,甚至连太子的生母、煌烨的皇后娘娘戚氏也没有露过面,更没有到皇上面前为自己的儿子说一句好话。群臣纷纷议论,这下太子可算是栽了,皇后娘娘的外家是先皇的太傅大人戚子轩,备受先皇恩宠,当年的现任皇上还是太子之时,先皇就为太傅大人的独生女与自己的太子指了婚,可以说戚氏是先皇为当今皇上钦点的皇后。 不过也有人说,就算太子真的做出了残害手足之事,皇上也不敢真的把太子如何。当年先皇在世时,就对现在的太子秦毅宠爱有加,就连启蒙教学这类的事情也是他手把手亲自教导的。还记得当年秦毅只有三岁时,不懂事嚷着要先皇“骑马马”,众人都惊恐跪地,哄着小秦毅不可做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可是先皇对着众人无所谓的笑笑,然后真的背起小秦毅趴跪在地上当马在寝宫内走了一圈,可见先皇对秦毅宠爱到什么程度。听说当年先皇驾崩之时,为了保护年幼的秦毅不在宫廷政变之中被谋害了性命,给秦毅留下了一条保命的后路。这话是当年伺候先皇的一个贴身内侍传出来的,其真实性虽然有待考察,可是也不一定有假不是? 朝廷上的声音一瞬万变,不过已经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官员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成了贤王党的一份子。只有极少数的、原先师承戚太傅门下或者对先皇忠心耿耿的老臣子们,表示对贤王党不屑一顾,虽然没有对这件事上表态,却仍然站在秦毅这一边。 朝廷上这几天的震动就连足不出户的唐飞也感觉到了。他虽然不出门,可是凤栖阁里总是有人要出门的不是?那几个被准许出去买菜和置办粮油的厨娘伙房,在城里转了几圈就把这些天来错过的事情全打听清楚了,一回到阁里就开始传八卦,半个时辰内太子遭软禁的事情就传遍了阁里上上下下。 唐飞就是给凤宸英拿药的时候听到这个事情的,那时候案发好几天了,秦毅已经被软禁在皇宫五日。 给凤宸英喂完药和大大小小的汤水补品,唐飞一边给凤宸英擦手(做了好几天已经很顺手了)一边把外面发生的事情说给凤宸英听。末了,唐飞停下了手,一脸深思地说:“你觉得,这件事真的是秦毅做的?” 凤宸英的表情有些意外,虽然看不到唐飞的脸,却还是习惯性的面向唐飞,说:“你觉得呢?” “我觉得,”唐飞略一沉吟,接着说道:“如果单单只是我们遇袭的话,是秦毅的可能性挺大。可是接二连三的刺杀事件都指明了太子府,这一点就值得让人怀疑了。如果说第一次蓝子湘不小心留下了太子府的令牌还说的过去,可之后的两起刺杀事件都留下了太子府的令牌.....第一次是大意,第二次就是刻意了,更何况第三次?除了有人想陷害秦毅之外,我想不到第二种可能。”说到这里唐飞忽然想到了几天前那个神秘人,难道是他做的?可是如果他要杀凤宸英的话为什么又要自己好好照顾他?唐飞没有把心里这个疑惑说出来,铁焕说过不能让凤宸英知道这件事。 听完唐飞的猜测,凤宸英面上不见轻松反而更为沉重。唐飞一愣,问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不是,就是因为你的猜测大部分都对了我才害怕。”凤宸英直言说出自己的心情。 “什么意思?”唐飞更为不解,“你是怕会再有人对我们不利?” “唉!”凤宸英深深的叹了口气,凭着感觉伸出手抚上唐飞的脸,温柔地轻抚着他细滑的皮肤,说:“我不是怕这个,我凤宸英就算这辈子都是个看不见的瞎子,这世上能杀得了我的人也没几个。我怕的是你知道的越多,就越没有办法从这趟浑水中脱身。你本就不该被牵扯进来的......”凤宸英说这话的时候是真的有些后悔,早知事情会脱离自己的掌控,就不该把唐飞牵扯进来的,就算真的避免不了,他也应该好好的保护他! 唐飞一怔,是这样吗?记得很早之前,何夕就对他说过这句话,还要他走的越远越好......走吗?唐飞抬眼凝视着凤宸英那双如同蒙上了一层灰雾的凤眼,黯然,无光。如果他真的走了......如果到了清明那天他真的回了二十一世纪,凤宸英,该怎么办?临近清明节不到二十天了,日子一天一天流逝,他和凤宸英却如同约好了般闭口不提离开的事情。 走,还是——留? “你放心,我不会去自找麻烦的,而且秦毅一定留了后招,不然不会这么淡定自若。”唐飞拿下凤宸英的手,开始收拾碗碟。本来身边还有一个墨竹在伺候的,可是唐飞不放心把忧儿给别人照顾,就让墨竹过去照顾他了,然后他亲自来照顾凤宸英。凤宸英半点异议都没有,他巴不得唐飞天天都围着他转。 “对了飞儿,我想吃芳华楼的桂花糕和花生酥,你可以去给我买点吗?”凤宸英忽然伸手拉住唐飞的袖子,对着唐飞一脸讨好的笑说。 听到“飞儿”二字,唐飞嘴角抽了抽,僵硬着声音说:“好。” 自从那晚唐飞主动用手帮凤宸英做了一回之后,凤宸英忽然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主要表现在对着唐飞时变得很爱撒娇,时时刻刻都巴不得和唐飞黏在一起。还有就是称呼变了,从连名带姓的“唐飞”变成了“飞儿”,由于过于女性化的“爱称”让唐飞实在很受不了,刚提出抗议,那只花凤凰居然一脸伤心欲绝的样子,低着头无比失落地说:“你不喜欢吗?我只是想让我们的关系表现的亲密一点......”那悲伤的样子,就连那双灰蒙的眼中都带了失望的水汽,唐飞心一软,就由得他去了。不就一个称谓吗?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他才不会跟一个小毛头计较那么多!然后,在凤宸英的死缠烂打卖可怜装乖的情况下,唐飞也屈从了凤宸英的意愿,叫他“宸英”了。 “叫上墨竹,你不喜欢我暗中派人跟着你,至少现在出去把墨竹带上。好让我安心。”凤宸英又叮嘱。 “知道了。”唐飞无奈的应道,其实他知道凤宸英是一片好意,让他出去买小吃只是顺带,最重要的是凤宸英想让他出去透透气。闷在鸢飞院好些天,唐飞的气色都变差了。 待唐飞出去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凤宸英脸上温柔的笑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郁的冷酷。 “让铁焕把人带过来。”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响起,暗处有一个沉闷的声音答道:“是!” 暗卫领命而去,不久后,铁焕带着秦颜进了鸢飞院。与此同时,唐飞领着墨竹刚刚踏出凤栖阁。 “宸英!”刚进入鸢飞院,秦颜就推来前面的铁焕,径直冲进了凤宸英的寝室。看到凤宸英右肩上缠满了绷带,左掌也一样的情况,眼眶一红,差点没掉下泪来。 凤宸英皱眉暗想,这声“宸英”还是他的飞儿叫着顺耳,更悦耳! “宸英,你的眼睛怎么了?!”秦颜一声惊呼,不敢置信的伸出手在凤宸英眼前晃了晃,凤宸英没有焦距的双眼一动不动。 “你、你看不见了?”秦毅脱力般跌坐在床沿,一张俊秀的脸上满是痛苦与自责,捂紧嘴哽咽道:“怎么会这样......” 凤宸英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秦颜,安慰道:“小颜,别这样......” “我去请给你请御医,宫中御医医术了得,又有很多珍稀的药材,你一定能看见的!一定能!”秦颜已经泪流满面,一边说着一边慌忙起身就要进宫请御医。 “秦颜!”凤宸英低喝一声,秦颜一震,流着泪愣愣的看着凤宸英,他很少会这么连名带姓的吼自己。 “坐下。”不容拒绝的语气,秦颜下意识的照着坐下了。 “我只是暂时看不见,过一阵子等余毒清了自然就能看见了。”凤宸英耐着性子解释说。 秦颜脸上一喜,忙问:“真的?真的不会有问题吗?要不我还是给你请御医看一看比较稳妥。” “真的不用,谷杨的医术你还信不过?”凤宸英说完,话锋一转,隐隐带着凛冽的气势问:“你和福王相继遇刺是怎么回事?” 秦颜一愣,掏出怀中的锦帕擦去脸上的泪水,人已经镇定下来了,淡淡然地回答者凤宸英:“哦,是这件事啊。是秦毅先对你下手,既然他的人做事这么不谨慎,我就借了他留下来的令牌用一用。” “我早猜到这两件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凤宸英的话里带了淡淡的无奈,“你已经查出来了伏击我的人是太子府的?” “没错。”秦颜面色如常,带着惯有的微笑说:“我已经查明了那个蓝子湘的身份,他是太子府派到凤栖阁的暗探。我还查到,上次‘钩吻’的那件事情也是他教唆南院的夫人做下的。看来刺杀你的这件事情,他们是谋划已久。”秦颜笃定凤宸英把事情交给他去查就不会再派人去暗中查探,凤宸英对他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秦颜看着凤宸英那张俊美非常的脸,眼中有痴迷有爱恋,更多的是志在必得的算计。他来的时候听铁焕说,那个叫“方林”的男宠因为在遇刺那天表现太过懦弱无能,惹得凤宸英很不快,清醒后就把那个不济的男宠打发到下人房里去了,当了一个马房挑粪的马夫,这个消息虽然还不能解他心头之恨,但却也让他心情大好! “我记得曾经跟你说过,还不清楚秦毅的底细之前千万不要乱来,你这招棋,出的太险!” “又如何?兵贵险着,我这一招出的虽然险,却也让他被软禁在冷宫了!而且父皇昨日已经召我进宫,明确的对我说了要罢黜立我为太子的意思!”秦颜话语中满是掩不住的自得,伸手握住凤宸英的右手,深情道:“宸英,将来我若登基为帝,这天下江山,必与你共享!我,也是你的!” 若是从前,凤宸英听到这句话一定会很开心。可是现在,他的心已经在唐飞身上了,对秦颜这句承诺不觉得有些厌恶反感。 凤宸英有些兴致缺缺,勉强笑道:“嗯。不过现在对于秦毅,仍然不得不防。这件事情他表现的太镇定,我想他应该留了一手,这几天你要好好的留意秦毅那几个心腹的动向。” 秦颜对凤宸英的反应有些失望,宸英不是一直想得到他吗?为什么他现在给出了这样的承诺,他反而一点高兴的样子都没有?难道是受了伤,太累了?秦颜甩去心中的疑惑,答道:“这个自然,包围太子府的那天我就削去了淳于玦的兵权,至于那个何夕,不过是个小小谋臣,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派人盯紧了他们。” 凤宸英点点头,这是,在门外候着的铁焕忽然敲了敲门,道:“爷,谷杨来了。” 秦颜一愣,笑笑说:“谷杨来了,我也该走了,他的怪脾气我可受不了。”说着就起身。 这时候谷杨推门进来,看到秦颜居然在,挑挑眉,说:“这不是贤王嘛!我来的还真不是时候!”说着谷杨对凤宸英说:“阁主,要不要我回避回避?” “不用不用,本王也要回去了,谷大夫还是好好给宸英看看吧!”秦颜忙叫住他,虽然他非常不喜欢谷杨,谷杨似乎也不待见他。可是谁叫人家医术好,凤宸英的眼睛能不能看见还得靠他呢!秦颜不会笨到因为一时之气耽误了给凤宸英看眼睛。秦颜又转身俯首在凤宸英耳边轻声说:“我会再来看你的。”然后起身对谷杨礼貌的笑了笑,走了。 待秦颜离开,谷杨才“嗤”了一声,没好气地对凤宸英说:“不想和他呆一块也别拿我来当借口啊!你这破眼睛值得我一早上来看两回么?!” “行了,人走了你也赶紧走,你以为我想和你呆一块!我还在等着我家小飞儿的甜点呢!”凤宸英毫不客气地回敬道。 “你你你!”谷杨气的直发抖,拽起药箱吼道:“以后这位贤王来烦你,你就是求我来帮你脱身,我也不来!”说完,也气呼呼的跑了,临走还不忘顺手帮他关上了门。 屋内一下子安静了,凤宸英倚在床头嘲讽一笑,秦颜啊秦颜,你可千万别让我对你失望才好啊! 第六十二章:短暂的平和 唐飞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来芳华楼了。这里一如既往的优雅富贵,美女还是多不胜数,楼内还是座无虚席。 唐飞勉强对挂在自己身上猛抛媚眼的晏姒一笑,当然这里的老板娘也还是终年如一日的热情似火。 还是一旁的墨竹实在看不下去了,轻咳一声警告道:“咳咳,晏老板,要是被爷知道您这么明目张胆的占公子便宜,少不了又要被讹去一窖子的美酒了。” 晏姒浑身一僵,用艳红的丝帕掩着艳红的唇吃吃笑道:“奴家这不是好几个月没见着这么俊的唐公子一时情不自禁么!摸摸又不会少块肉!”虽然她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已经从唐飞身上挪开,手却还是紧紧挽着唐飞的手臂不放,说道:“公子,你也好久没来了,虽说今天来是为了凤爷外带糕点。不过嘛,奴家还是想请公子喝碗茶坐一坐,不知公子是否赏脸?” 唐飞避开晏姒的电眼,语气颇为为难:“晏老板也不是不知道宸英那人,若是被他知道了,晏老板不好过,唐某也不好过。”唐飞很少示弱,可是为了尽快摆脱这美丽的麻烦,还是尽量装作不得已屈服在凤宸英的淫/威之下的委屈模样。 “嘁!凤爷那霸道的醋坛子!”晏姒气恼的甩手,抱怨道:“从前你与那何公子在这儿喝茶言欢的时候他就悄悄躲在楼上看!吃醋了生闷气也不找当事人理论,尽爱在我这儿喝闷酒装忧郁!喝醉了呢就嚷嚷着什么‘我这么爱他为什么他连笑容都不愿施舍一个给我’,你说气不气人?当初要死不活的那会要不是老娘大发慈悲的收留他他早就不知醉死在哪个角落了!还能到现在抱得美人归?现在老娘摸一摸怎么啦?就当是给老娘付酒钱了!”说罢,刚好有个女侍来说糕点都做好了,晏姒便跟了她出去,亲自为唐飞的糕点装盒。 唐飞愣愣的站在原地,连晏姒走了都不知道,耳边一直回响着晏姒的那番话。不管晏姒是刻意说了这些话给唐飞听还是无意泄露了凤宸英的秘密,这话在唐飞心中激起的波澜久久不能平复是事实。 原来,凤宸英一直偷偷躲在暗处看着他和何夕。唐飞忽然轻笑出声,脸上带着少有的甜蜜和愉悦,那家伙不是说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情吗?真是不可爱...... 墨竹偷偷观察着唐飞,那脸上的明朗甜蜜的笑把墨竹晃了神。紧紧地捂住胸口,墨竹猛地吞了口口水,偷偷看了看周围,楼内大半女子脸色绯红嘴角含笑地偷偷摸摸打量着唐飞。要死了,公子本来就长得英俊,配上这样的笑容,真真要把人的魂儿都勾了去!难怪就连爷那样的人都会陷进去呢! 不一会儿,晏姒提着一个朱红色的大食盒出来,看那架势,里面不会只有桂花糕和花生酥了。 晏姒笑容明媚的走来,墨竹上前接过食盒,被里面的重量吓了一跳,这好像装了很多东西啊! 看到唐飞询问的眼神,晏姒笑了笑,解释说:“虽说凤爷那人是霸道了点自私了点幼稚了点,不过他好歹帮衬了奴家的芳华楼这么久。他不是受伤了?这里面有些补身体的汤水药膳什么的,份量是有点多,奴家是算了公子你的一份。看你瘦了这么多,这几日照顾凤爷应该很辛苦吧?你也该补补了。” 唐飞对晏姒感激的笑笑,然后郑重地对晏姒说了声:“谢谢。”没有虚假的慰问或者惺惺作态的担忧,晏姒的心意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放在了这三层的食盒里。唐飞是真的很感激晏姒。 晏姒一愣,而后露出一个淡笑,不似往常的媚笑,而是清清淡淡的浅笑。这样的晏姒,更美丽,犹如一朵出水的芙蓉般,清而雅。 道了别,出了芳华楼不远,唐飞和墨竹就被人拦住了。 “何夕?”唐飞惊讶的看着眼前人,太子府被御林军包围,何夕出来应该不容易。自从打消了对太子府的嫌疑,唐飞对何夕不再想最初那样失望,猜测着或许何夕知道些什么内幕却不完全知道事情的真相,却不能当面告诉他,只能暗中提醒。 墨竹刚想上前,唐飞就挥手制止了他。 何夕警惕的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凑在唐飞耳边低声说:“唐飞,我被人跟踪,不能和你过多的交谈。这些事情都与太子府无关,我可以用性命保证!记住,你现在很危险,那些人迟早会再次找上你!所以只要找到机会就快逃出棉锦城!我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你只要记住,快逃!”说完,何夕不等唐飞做出反应,匆匆忙忙地走了。 因为在人多密集的街道上,墨竹就算是想运起内力听何夕说了什么也听不太清楚,周围太过嘈杂,他只能隐约听到“危险”、“快逃”等关键字眼。那个何夕究竟知道些什么?他要公子快逃?! “公子?公子?”墨竹唤了两声,唐飞才回过神来。 “哦,没事,我们回去吧。今天看到何夕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包括凤宸英,知道了吗?”唐飞沉声说,何夕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给他警告,必定是知道了什么。现在太子府自身难保,何夕又是秦毅的家臣,如果秦毅一旦被定罪,何夕的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对于何夕,他还是带了些内疚的感情。唐飞想,起码也要保住何夕一条命。 唐飞曾经予墨竹有恩,这件事情虽然让他为难,但也还是答应了。 快回到凤栖阁的时候,唐飞忽然停住了脚步。 本来唐飞是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不对劲,只是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唐飞”。以为是墨竹叫他,可是一仔细一想,墨竹怎么敢直呼他的名字?而且听这声音,很耳熟,好像不久前就听到过......看看墨竹,他似乎用疑惑唐飞怎么忽然停下来了,看样子并没有听到刚才有人在叫他。 感觉到两道带着探寻却又异常柔和的视线正在注视着自己,唐飞下意识的抬头,看到了前方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 一身黑色长袍,里着同样纯色的锦衣。身材挺拔精壮,面目儒雅俊朗,姿态器宇轩昂。贵气天成,他那份优雅与气质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旁人无论怎么模仿也是模仿不来。举手投足之间便散发着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带着从容不迫处变不惊的自信。 一个比秦毅还像帝王的男人,一个比凤宸英还要有气势的男人。 唐飞仿佛被点了穴般定在原地,想动动不了,想喊也喊不出声,就连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了。 那个面带微笑的男人就这么与定在原地的唐飞擦肩而过。 “公子!”墨竹用力地拍了唐飞一下,担心地问道:“公子您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发起了呆呢?” 唐飞一震,猛地转身看向熙熙攘攘的街道,焦急的再人群中寻找着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影。可是,找不到。 “墨竹,刚才你看到那个男人了吗?”唐飞沉声问。 “男人?什么男人?公子,这街上人这么多,您说的是哪个啊?”墨竹奇怪地循着唐飞的视线望去,却看不到可疑的身影。 什么?!唐飞脸色惊疑不定,那个人明明刚才就在自己身边经过,为什么墨竹没有注意到?像他那样的男人,恐怕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吧?!唐飞再次看去,仍然找不到那个中年男子的身影。想起刚才那个男人微微勾起嘴角的笑容,很温柔,却无端的让唐飞打了个寒战。他不会大白天见到鬼了吧? 当晚,唐飞边给凤宸英喂食,一边想着下午看到的那个男人。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至少那声音那是听过的。究竟在哪里呢? “飞儿,你的筷子都要戳到我的鼻子了......”凤宸英无奈的声音传来,唐飞立刻回神。看到自己拿着筷子往凤宸英鼻子上戳,唐飞尴尬地笑笑,说:“抱歉。” “飞儿,”凤宸英忽然一脸严肃,“你是不是觉得照顾我很麻烦?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逼你的。” “怎么会?”唐飞失笑摇头,“我什么时候说过麻烦了?我说了会好好照顾你,就会用心的去.....照顾.....”对了!唐飞猛地站起来,差点打翻了手里的碗。 终于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是那天晚上出现在鸢飞院的神秘人!没错的,虽然当时只看到了那人的眉眼,但是那声音唐飞绝对不会弄错! “飞儿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凤宸英有些焦急的问,伸出手试图抓住唐飞的手。 “没事,没什么。我只是想起来今天在芳华楼,忘了给银子了。”唐飞强自镇定下来,坐回凤宸英身边重新拿起筷子,“晏老板也是的,居然没提醒我。” “原来是这件事,别大惊小怪的,不就几十辆银子么?明天我就让铁焕送过去。”凤宸英舒了一口气说。 “嗯。”唐飞应着,夹了一块鸭舌喂给凤宸英。凤宸英享受着唐飞的服务,吃的津津有味。 那个男人大概四十来岁左右,对凤宸英似乎很关心,下午好像特意在那个地方与自己偶遇,难道是凤宸英的长辈?唐飞望着凤宸英的脸,白皙的皮肤,飞眉入鬓,有些狭长微微上挑的凤眼,睫毛不长却浓密,鼻子高挺,薄唇性感而柔软。一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想起下午遇到的那个男人,唐飞皱眉,那个人和凤宸英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硬要说的话,就是那股慑人的气势有几分相像。或者说,凤宸英的相貌是继承了自己的母亲? 想了想,唐飞轻咳两声,装作随意地问:“对了宸英,来这里这么久,怎么没听你说过你家里的事?” 凤宸英脸上的笑容一凝,唐飞敏感地捕捉到凤宸英的双手在自己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怎么忽然问我这个问题?”凤宸英淡笑着问,语气却变得有些凌厉:“还是说,你想知道什么?” 一个人在面对别人询问自己隐私的时候,总会下意识的做出一个防备的姿态。凤宸英现在就是这样一个防备的姿态。 “你在防备我?”唐飞故意提高了语气,带了点不被信任的委屈与受伤。 凤宸英一愣,下意识的解释道:“不是,我只是......” “算了,贸贸然问你这个问题本就是我不对。”唐飞打断了凤宸英的话,“因为我自己是孤儿,你也一直没有提过有关自己家人的事,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和我差不多呢?” 听出唐飞话里的苦涩与自嘲,凤宸英心蓦地一痛,摸索着握住唐飞的手,说:“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他们都不在了......说与不说,没多大的区别,反正他们也回不来了。”他的母亲确实是,死了。他的父亲,在他心里就跟死了没两样,反正他这辈子也不会再睁开眼睛看自己了。 “呵,原来我们都差不多,都是没爹没娘的主。茕茕孑立,孤然一身。”唐飞反握住凤宸英的手,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那个怪人果然和凤宸英没有关系。 “谁说我孤然一身的?”凤宸英笑道,“我有人了。” “什么?”唐飞微微抬头问,刚巧这时凤宸英忽然向前俯下身子,正好与唐飞面对面半指间的距离。 “我说我现在有了你,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暧昧的气息喷洒在唐飞唇边,有些发痒,也有些让他心动。 凤宸英也打算就这么自然而然的接下去做些饭后“运动”,可是...... 唐飞一把推开越靠越近的凤宸英,冷着脸说:“喝汤,这是晏老板送的,味道很不错。”说完也不等凤宸英提出抗议,直接端起汤碗就往凤宸英嘴里倒,差点就把人呛着了。 看凤宸英一脸汤水的狼狈模样,唐飞难得笑的那么开心。 芳华楼。 “主人,”铁炎有些无奈的看着坐在桌前悠然喝茶的秦烨,“您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那位唐公子面前,恐怕迟早会暴露行迹。”唉,也不知道前些天是谁还叮嘱自己不要贸贸然的去偷看儿子,转眼这人就忘了自己说的话,不但去偷瞧少主,还去骚扰少主的情人...... “不会,那个叫唐飞的孩子心眼挺多,不会在这个时候把看到我的事情告诉宸英。”秦烨笃定的说,“不过这孩子长得很不错,宸英的眼光很好,要是花儿看到了也必定很满意这个儿媳妇。”他今日在芳华楼看到唐飞为凤宸英出来买糕点,看到晏姒逗他时微微尴尬的模样,不知为何他也起了逗弄之心。所以才会刻意出现在在他面前,隐了自己的气息,用传音入密的方法让唐飞注意到自己。不过,唐飞的定力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想。一个没有内力的普通人居然可以顶受住玄阴心经的压力与他直视,秦烨确实觉得很惊讶。这个唐飞,有魄力,有胆识。 铁炎嘴角抽了抽,人家还没说要进咱家的门吧?这么快儿媳妇都叫上了? “咳咳,主人,太子那边需要我们出手吗?”铁炎觉得还是说正经事比较好,赶紧转了话题说,“秦颜这一招够狠,我想太子这次很难全身而退。” “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秦颜下一步的动作。而且我也想试一试秦毅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可以在这场斗争中取胜。身为一个未来的帝王,手段总不能比别人差不是?”秦烨淡淡道,秦毅在这次的事情中完全处于劣势,可是却能做到处变不惊以不变应万变,这点就让秦烨很满意。不过,这个时候还不是他出手的时候,要是被宫里的那位知道了,他可就难以脱身了。 “叩叩叩。”门被轻轻敲响,晏姒那柔媚的嗓音响起:“主人,属下给您送宵夜过来了。” 秦烨带着笑意扫了铁炎一眼,淡淡道:“进来吧。”铁炎那张方正严肃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不自在。 晏姒托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一碗姜丝鲜鱼粥和几碟小配菜,还有一碗卤肉刀削面。 “主人,您最爱就是用鲜鱼熬粥了,这鱼是属下特意让晚归的渔夫钓的,很新鲜。里面还放了些姜丝辟腥。”晏姒先把托盘放下,然后把那碗粥和各色配菜拿起放在秦烨面前。 秦烨笑容中带着赞赏的意味,端起碗夸张的闻了闻,说:“晏儿是越来越懂我的心意了,这粥闻着就香,惹得人食指大动!”说罢,又装作惊讶的看了看那碗面,问道:“咦?我不爱吃面啊,你怎么还准备了面?”眼中满是打趣和挪揄。 “主人!”晏姒咬着红唇羞恼地跺了跺脚,一双秋水翦眸却不由自主的看向铁炎,脉脉含情。 “哦!我记起来了!”秦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铁炎不是爱吃面么?好像是卤肉刀削面什么的。呀,还真是卤肉刀削面啊!” “咳咳咳!”铁炎忽然很激动的咳嗽起来,打断了秦烨的话。而晏姒一张艳丽的脸庞红的几欲滴血,又是羞又是恼地死咬下唇。那青涩害羞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她已经年近三十,反而更像个十八岁的少女。 “谁、谁说给他准备的?我是觉得自己饿了才做了一碗!”晏姒大声的反驳,紧张的连“属下”二字都忘了,伸手就要拿起那碗面,“我现在就拿回自己的房里慢慢吃!” “哈哈哈哈!”秦烨开怀大笑,阻止了晏姒要拿走那碗面的手,说:“好了好了,不逗你俩了。来,铁炎,这可是晏儿亲自为你做的,你可得连面汤都不剩的吃完!” 铁炎一僵,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更不敢看因为羞涩而越发娇艳的晏姒。 “我、我不跟你们闹!”晏姒瞪了一眼跟个木头一样的铁炎,收起托盘气呼呼的走了。 晏姒一走,铁炎才黑着脸艰难的对秦烨说:“主人,请您不要每次都这么闹,属下是个大男人说一说笑一笑倒是没什么。可是人家晏姑娘到底是个女儿家,脸皮子薄的很,您这么一说,让她以后还怎么嫁人呢?” “呵呵,”秦烨清甜的鱼粥笑了笑,说:“你倒是很护着晏儿啊!我说,她想嫁给谁,你会不知道?” “呃,”铁炎转过头避开秦烨的目光,说:“我和晏姑娘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别跟我说她和小焕的年纪差不多,晏儿可是大了小焕九岁呢,怎么就不能当他娘了?更何况郎有情妾有意,为什么就不可能?”秦烨很少会去干涉下属的感情事,可是这一对他从十年前就开始持观望的态度,无奈人家晏姒一个姑娘家都表明了心意了,可这根铁木头明明都对人家心动了爷硬是不肯踏出一步。这难道还要晏姒一个女儿家真的倒贴不成?眼看着人家晏姒从十八姑娘一朵花熬成烂茶渣了,秦烨是终于都看不下去了才无聊做这个媒人的,他可不想这对有情人最后却不能终成眷属。他实在是,不想看到别人再踏他和花儿的后尘了! 铁炎跟在秦烨身边有近三十年了,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叹了一口气,铁炎不再说什么,只是拿起那晚冒着腾腾热气的卤肉面细细尝了一口,浓香可口,肉质糜而不烂。很好吃,铁炎慢慢的吃着,心想,他是不是真的应该踏出去那一步了。 第六十三章:风雨欲来(外加千字小剧场) 皇宫,幽华宫。 秦毅拿着一个花漏,仔细为花园里的花花草草浇水,偶尔还会停下手检查一下花叶,若是发现上面有虫子,便会把那片蛀虫的叶子掐掉。花了些时间做完浇花的工作,秦毅拿着一个箩筐开始把昨天除的杂草尽数收进筐里,待会会有送饭过来的小太监把这些杂草收走。 秦毅在空荡阴冷的冷宫里住了六天,就把一个偌大的一个花园收拾的井井有条,就连一树原本都快枯死的西府海棠都被他救了回来,开始冒出嫩黄色的芽尖儿了。 快正午了,送饭来的小太监一进来看到这架势就愣了愣,看到秦毅正拍着手站起来,身上还沾了好些草屑。 小太监赶紧笑容满面的迎上去,讨好道:“殿下您还是这么有兴致啊?几天前这里还是一座荒园呢,今儿个就变了个样,跟御花园差不多了!” 秦毅淡淡一笑,说:“好了,别拍马屁了。今天母后又让你送了什么过来?” 小太监长了一副清秀伶俐的模样,眼珠子转了两转后故意大声说:“娘娘说很是记挂殿下您,今儿这些菜都是娘娘亲手做的,还给您炖了一盅鹿筋汤补身体,说是冷宫这地方寒气重对筋络不好。娘娘还叮嘱奴才,一定要殿下您喝多一点。”说着,悄悄对秦毅使了个眼色,暗示他那汤里很有“内涵”。 秦毅眼睛微眯,微微笑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母后,本王会把汤都喝完的。还有告诉母后,要她多多保重身体,就说本王在这里过得很好,地方清幽环境舒适,更没有闲杂人会来骚扰。” “是,奴才晓得了。”小太监恭恭敬敬的说,想了想又道:“殿下请放宽心,皇上到现在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您在这里委屈一下,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还殿下一个清白。娘娘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帮助殿下的。” “嗯,你就先回去吧。” “是,奴才告退。” 待那个小太监拿着一筐子的杂草走了,秦毅提着食盒坐到院子里的小亭子里,开始用膳。鹿筋汤火候刚好,药材味道不重,刚好盖住了属于鹿筋那种独特的腥味。 不错不错,秦毅心情很好的喝完了整盅汤,反而因为汤喝的太多肚子没多余的地方装其他好吃的东西了。秦毅颇为遗憾的摇摇头,把几乎没动的饭菜装回食盒,又把空了的汤盅摆好放在桌上,然后捧着鼓胀的肚子回房打算来个午后小憩。 等秦毅关上了门,屋内没了动静,藏在暗处的黑衣蒙面人确定秦毅已经睡着了才走了出来。这些天他奉了贤王之命在这里监视秦毅,暗中查看他的举止行为。可是,明明已经被幽禁在冷宫中了,秦毅似乎一点都不在乎,每天都过的很逍遥自在,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然后就开始打理前庭的小花园,接着就是小太监过来送饭,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再然后就是午睡。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再不然就是打理花园,他实在是看不出秦毅究竟能有什么大动静。不过刚才那个小太监似乎话里有话,所以他才等秦毅回房后才出来。 打开刚才那个食盒检查了一遍,没什么发现,又打开汤盅,仍然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黑衣人把东西都复原,暗自疑惑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这个即将成为废太子的太子其实真的什么能耐都没有,是个天生的缺心眼所以才对眼前的情况看的一点都不明白?要不然他为什么还会这么舒舒服服的过自己的日子?带着这些疑惑,黑衣人决定今天回去复命,再监视下去也不会有结果了,不如早点回去复命呢! 秦毅双手抱臂倚靠在门后,听到那个探子离去的动静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 哼,秦毅冷笑一声,从嘴里吐出一块只有拇指大小的竹片。这块竹片一直就放在汤里,借着喝汤的时候他便一直含在了嘴里。 竹片上只有四个字——万无一失。 秦毅无声一笑,果然还是他的小玦最值得信任,才六天就把事情办妥了。算算时间,他的三弟和五弟应该没什么耐性了吧?最迟明天,父皇一定会召见自己,不,应该说是,审问自己。想到这里,秦毅又是一声冷笑,从前他一直以为父皇是宠爱他的,最起码他的天枰是向自己倾斜的。不过现在看来,他是真的想让五弟继承皇位呢!母后与父皇二十七年的感情,居然比不过一个死人,而且还是杀害他胞弟的凶手! “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秦毅喃喃道,即使他真的对皇位不感兴趣,他也不会把这个皇位拱手送给别人。更何况,这个皇位本就是属于他的! 贤王府。 秦颜听着属下的汇报,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可惜眼中那丝阴冷的狠劲和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破坏了他的美感,无端的让人心中涌起一股凉意。 秦颜淡淡道:“那秦毅真的没有任何可疑?” “禀王爷,这几天太子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在那院子里捣鼓花花草草,常常把自己弄的一身泥巴还乐此不疲,一点都没有一个储君该有的气度和样子,反倒像个富贵人家那些游手好闲不知民间疾苦的纨绔子弟。”汇报之人想起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不屑与轻视,棉锦若是有这样的人当了皇帝,亡国之日不远矣! “那皇后那边呢?还有那个送饭的小太监,听说是皇后身边的内侍,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秦颜眼中闪过一丝冷笑,问。 “皇后娘娘的寝宫依然没有动静,既没有去找皇上求情,也没有找朝中的重臣帮忙,每天都在佛堂念经诵佛,还有亲自下厨给太子做饭。那个小太监也一样,来来去去都是说那几句安慰的话,除了膳食也没给太子送过什么可疑的东西。”汇报之人事无巨遗,把这几天的事情都认认真真的上报了。抬头看了看秦颜,发现这位看似儒雅温文的贤王表情淡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说:“属下觉得这个太子倒是没有什么可疑,不过是个碌碌无为的人罢了,若不是他命好......”汇报之人顿了顿,看秦颜没有怪罪的意思便说继续说:“属下认为,如今要防的人就是那个淳于小将军和那个何夕,虽说他们如今兵寡力微,可是要是弄些事情出来,怕是会再次袭击王爷您。” 秦颜点点头,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下去吧。也不用再去监视他们了,这件事情本王心里有数。” “是,属下告退。” 待那人走后。秦颜才从椅子上起身,提笔写了一封信,密封好后,才道:“来人。” “是,表哥。”进来的人竟然是南雨! 刺杀事件后,铁焕趁着这个时机把东院最后一名公子也送走了,顺带还把其余查出来的暗探杀了个干净。只是碍于南雨的身份,铁焕不好真的下毒手,便装作是凤宸英开恩,给了他一笔银子让他回乡娶妻生子。南雨当然不可能真的回什么乡下,他的家本就在这里。离开凤栖阁后就直接回了贤王府,为秦颜做事。 “把这个送到福王府去,小心别被人发现。”秦颜把信交给南雨,南雨点点头,把信收好后就走了。 这是秦颜才露出一个自得的笑容,秦毅啊秦毅,明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戚氏的外家早已家道中落,当年的老太傅只得戚氏一个女儿。老太傅在的时候凭着先皇的余威没人敢动戚家。可是老太傅一死,戚家男丁又单薄,朝中又无人,仅凭那几个老太傅门下的学生,又怎能成为秦毅的后盾?可是他想不到的是,秦毅居然比死去的秦樊还要没用,秦樊虽然没脑子到底还敢起兵谋反,而秦毅偏偏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他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受尽万般宠爱的太子殿下么?!哼,宸英还担心这个比草包还不如的人会耍花样,真是太高估他了! 秦颜看着自己的手掌,而后慢慢收拢握紧,这个天下,是属于他秦颜的! 凤栖阁,鸢飞院。 谷杨小心的为凤宸英拆开绷带,曾经被一剑穿透的左肩伤口开始愈合,因为伤口结了痂,深红色的痂块和褐色的草药混合在一块,所以显得很是狰狞可怖。谷杨拿着一个木制的薄片小刮,轻轻的把失去作用的草药残渣刮下来。虽然动作已经很轻了,可是碰到才刚开始愈合的伤口还是令凤宸英疼的皱紧眉头。 一旁看着的唐飞心里跟着一颤,脱口而出道:“你轻点。” 谷杨停下手,抬眼看着唐飞,一脸的似笑非笑。唐飞这时才发现自己反应过度了,有些尴尬的撇过头。 “看什么看,本座的人是你随便看的吗!快换你的药!”凤宸英恶狠狠的冲谷杨喊,可是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笑意。 “嘁。”谷杨回过头继续,一边给凤宸英换新药一边调侃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的小情儿?不是看不见了吗?还是说你脑门上长了第三只眼睛?” “这种小事情还用看么?本座能感觉到!我猜刚才飞儿肯定脸红了,对不对?”凤宸英自信的说,那嚣张的模样看得唐飞很想举起拳头在他头上来一下! “行了行了,知道你们恩爱了,不要再炫耀了!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谷杨说完,夸张地打了个冷战。 “都有完没完!”唐飞终于忍无可忍了,低吼一声道:“换个药也这么唧唧歪歪!” 伤患和大夫同时噤声,唐飞发起火来是很有气势的! 等把凤宸英右手掌的伤口也换了药,谷杨松了口气,背起药箱打了声招呼就脚底抹油的溜了。他今天约了淮情坊的卿蝶,花前月下把酒言欢啊! 唐飞自觉的把那些废弃的绷带都收拾好丢掉,又打了盆热水给凤宸英擦脸。 温热的手帕在脸上轻轻熨过,凤宸英舒服的叹了口气,接着又颇为遗憾地说:“还是不能洗澡啊,多想到后面的浴池里痛痛快快的泡一次!”这十来天都是唐飞帮他擦身体,虽说他每次都很仔细很认真的给他做清洁,可是十来天没洗过一次正正经经的澡确实让他很难受。特别是,诱惑唐飞做完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的时候...... “谷杨不是说了这次换完药,等到下一次的时候就可以碰水了吗?再忍忍,很快就可以了。”唐飞面无表情的安慰道,连音调都没怎么起伏。 凤宸英忽然邪气一笑,可以为那双黯淡无光的凤目让这一笑减了不少分,在唐飞看来就是显得有些恶作剧的孩子气。 “那就是说,等下次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真刀真枪的来了吧?”凤宸英循着唐飞的气息凑上前去,语气暧昧:“这些日子都是你在帮我,可是因为我两只手都不方便,你几乎没怎么纾解,等那天我会好好伺候你的!” 唐飞伸出手拍在凤宸英那张虚有其表的脸上把人推回去,语气淡淡:“等到那天再说。” 终于察觉到了唐飞的不对劲,凤宸英歪着头,问:“怎么了?好像不开心的样子。” “......”唐飞沉默,眼睛看着凤宸英那只缠着绷带的右掌。凤宸英有些心慌,这样的唐飞让他很不安,前天墨竹跟他说过去芳华楼那天他们遇到了何夕,何夕不知道对唐飞说了什么,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走了。墨竹说,何夕好像在劝说唐飞离开,离开这里。 难道唐飞要对他说离开吗?清明将至,唐飞是不是要对他说离开?虽然知道唐飞这辈子都不可能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沐濯和天星不过是听从他的吩咐欺骗唐飞。可是,还是怕亲耳听到唐飞对他说,“离开”二字。 就在凤宸英忐忑不安之际,唐飞忽然伸出手覆在了他那只手上的右手上。 “我刚才看到手掌的伤口很深,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一道深深的疤痕吧?”唐飞的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异常沉重。 凤宸英一愣,有些傻气的“啊”了一声,说:“留疤就留疤吧,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个?” “不是的。”唐飞摇头,说:“这道疤痕是从你的掌心断开,一条很长很长的直线。我从前听孤儿院里的一个老人说,断掌是为不祥。所以刚才看到的时候就在想,你以后会不会过的很苦呢?”唐飞说着,翻开凤宸英的手掌,轻轻的在白色的绷带上抚摸。 即使隔着厚厚的绷带,凤宸英也能感觉到唐飞指尖传达到自己掌心的温度,直达心脏。曲起能行动的五指,抓住唐飞的手,说:“怎么会苦?我身边的这颗‘糖’每天都让我觉得很甜。唐飞,以后你的快乐便是我的快乐,你的幸福便是我的幸福,你的痛苦便是我的痛苦。这断掌不是不祥,而是你送给我的烙印,最幸运的烙印。”如果当时他没有抓住那把剑,今天唐飞还能完好无缺的待在他身边吗?所以这剑痕不是不祥,而是这么多年来老天唯一一次给予他的恩赐。 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了。这句话就在唐飞的唇边徘徊,却终是没有说出口。清明将至,他迟早会离开不是吗?何夕的警告他记在心里,也因为这样,这最后的一点日子他想尽量陪在凤宸英身边。曾经他以为凤宸英和他一样,在欢场里玩久了,对于感情这回事情都看得很淡,图个一晌贪欢好聚好散。所以才会肆无忌惮地答应和他开始,他以为凤宸英会是个拎得起放得下的男人。可是,如今看来,他猜错了。感情这种事情太过沉重也太过复杂,他给不起,所以更不会给凤宸英一点点希望。就算他真的喜欢凤宸英,也不会放弃属于自己的世界留在这里用着别人的皮囊过活。 唐飞伸手扶上凤宸英的脸,心中默默的说:“宸英,对不起,就让我再自私一次吧。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这一夜,俩人相拥而眠,却各怀心事。 小剧场之树上王者。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棵据说已经有三百岁的高大的梧桐树。上面原本住着很多或漂亮或丑陋的小虫子。可是有一天,来了一只比所有的虫子都还要漂亮的小花虫子之后,这个梧桐树就再也没有其他虫子来住了。这只叫“凤凰”的漂亮虫子,把所有的虫子都打跑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凶神恶煞地对他们说:“我是这棵树上的王者!谁都不准再住在我的树上!”虫子们只好痛哭流涕的跑了。 就这样过了好几年,有一天凤凰打着哈欠醒来,打算去找一个最甜美的梧桐果当早饭时,发现了一个胆大包天的侵入者! 凤凰龇起牙,竖起全身的小毛毛,就连身上那凤凰翱翔的美丽图案都仿佛在喷着火花! 居然敢闯入本大爷的领地?!凤凰气呼呼的一曲一曲地蠕动着自己胖乎乎的身躯,还没到那个侵入者的面前,凤凰就忽然停了下来。 哇!好、好漂亮的虫子啊!比之前住他家隔壁的那只虫子还要漂亮!同样肉呼呼的身子,浑身透着翠绿色的莹光,不带一丝丝的杂色,树间投下来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就如一只通体冰莹的翡翠,摄人心魂。 啊~~凤凰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一双飞扬的凤目泛着迷离的光。这只虫子看起来比春天刚发芽的梧桐叶还要鲜嫩多汁,还要可口。好想,好想在他肉呼呼的屁股上,轻轻地啃一口...... 或许是凤凰的视线太过灼热了,那只翠绿色的漂亮虫子终于发现有虫在看着他。傲慢地转过头,看到了有漂亮文身的凤凰,一点都不惊讶,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唐飞。” 噢噢噢噢!凤凰立马觉得自己热血沸腾了!美虫的声音好好听!美虫的性格也好冷淡啊!! 就这样,被美色迷晕头的凤凰不但没有驱赶侵略者,反而让他住了下来。把自己睡那个最好的地方让给唐飞住,把最鲜嫩的树叶和最甜美的果实送给唐飞吃。 可是,一个月后,唐飞还是对凤凰很冷淡,甚至从来都没有对他笑过。不要说笑了,就是一个好脸色都不给他。 这一日,唐飞照旧在吃完丰盛的午饭后在一条笔直的树干上散步消食,凤凰照旧郁闷的跟在唐飞后面慢慢的挪。 唉,他什么时候才能和小飞飞有进展呢?不要说在他那诱虫犯罪的小屁屁上啃一口了,就是靠近他十步范围内也没做到啊! 忽然,前头的唐飞停止了挪动。凤凰疑惑的抬头望去,恰巧这时唐飞也转过头,圆滚滚的脑袋闪着魅惑妖艳的绿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微微眯起,看着凤凰然后嘴角微微勾起。 啊啊啊啊啊!!!凤凰不淡定了!小飞飞是在对他笑吗?他的意思是不是自己可以扑上去亲他两口咬他两口然后再那什么什么什么! 一阵抱头晃脑抽风扭动后,凤凰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小飞飞已经转过头不看他了,不过却没有再往前走,就好像停在原地等着凤凰上去般。 凤凰深呼吸一口气,别紧张别紧张,想当初爷可是迷死万千少男少女虫,一只风流倜傥举世无双俊美无俦的超级大帅虫一只啊! 好了,准备好了!凤凰先曲起身子,中间那段腰身拱起,如弹簧般充满弹性。一瞬间,凤凰就如离玄之箭般向唐飞扑了上去!美色当前还谈什么风度啊! 不过下一瞬,凤凰就发现自己离唐飞越来越远,而且自己的身体正在直直往树下坠落。不敢置信的努力抬起头,只见小飞飞冷冷看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冷酷之际的弧度,薄唇微动,说道:“这棵树上,只有一个王者,那就是我,唐飞!” 那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由于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我们再来看一遍慢镜头。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正当凤凰以迅如疾风的速度向小飞飞扑去时,小飞飞忽然一个弓身,而后是一个漂亮的起跳动作,那健美的英姿悬在半空中。正在这时凤凰已经扑到了他面前,也就是这一瞬间,那只凤凰消想了很久的小屁屁猛地发力向后一蹬!把沉浸在惊喜中的凤凰踹了下去。而小飞飞,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缓缓闭上了眼睛,胖乎乎的翠绿身体稳稳地落回了刚才的位置。 慢镜头结束,便有了刚才那一幕。 “这树上,只有一个王者!” 第六十四章: 今天秦毅起了个大早,原因无他,只因为那梦里全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天微微亮的时候他就从梦中醒来,然后再也睡不着。算算都第七天了,他和淳于玦分开了七天。自打和淳于玦认识以来,这是他们第一次分开那么久。 想到这里秦毅咬牙切齿,都怪五弟和凤宸英,弄了这么大一块生猪肉给他啃,也不怕噎死人! 正在这时,院外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唱道:“皇上有旨,宣太子殿下到銮和殿觐见!” 秦毅微微一愣,随即冷笑,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也好,这出戏早点唱完他就可以早点见到他的小玦了。不知道分开这么久小玦瘦了没有,想他了没有。 整整衣衫,秦毅连朝服都没换就走出了冷宫。 门外,皇上的近身内侍王公公正一脸不耐的看着秦毅,身后还跟着一队御前侍卫。 秦毅对王公公笑笑,道:“可以走了。” 虽说秦毅这个太子是无权无势的,可人家现在毕竟还是太子不是?王公公自然不敢真的对他不敬,微微弓腰,道:“恭迎殿下。”等秦毅起步先行了,他才一脸不屑的带着侍卫们跟上。 銮和殿上,秦晔茗高坐于龙椅之上,一身明黄龙袍衬得他庄重威严气势逼人,一双虎目冷光尽显,望着廷下朝臣一言不发。坐与他右侧凤座的是当今的皇后娘娘、秦毅的生母戚氏,脸上的妆容不浓不淡端庄大体,耀眼的凤冠和宽大的凤袍更显得出她的大气与妍丽。只是眼角的细纹和眼中难掩的憔悴显露和她这几日来的担忧,毕竟是亲生儿子,她不可能真的做到临危不乱。 秦颜坐在龙椅的左下首,脸上没有了以往的温和笑意,脸色凝重冷酷。秦晔茗念在他受伤未愈,特意给他赐了坐。而另一个受害儿子,听说伤势过重至今还下不了床,便恩准他今日可以不上朝听审。 廷下的群臣个个噤若寒蝉,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就怕皇上一个不顺心就先拿自己的脑袋出气。这次的暗杀事件牵扯太大,不知会死多少人。 “太子殿下驾到!”殿外小太监高声通传。 群臣明显都僵了一下,却依旧没人敢抬头,更没有人敢给秦毅行礼。 秦毅慢悠悠的踏进銮和殿,脸上仍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一副温和老好人的模样。只是没有人能看得懂他究竟在想什么,琥珀色的双瞳中平静无波,不见喜怒,更不见惊慌。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秦毅走到銮和殿正中,对着秦晔茗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 戚氏已经许久没见到儿子了,如今看他清减了不少的模样顿时心痛无比。内心已经按捺不住的她刚想叫秦毅快起来,便看到秦毅的视线对她一扫,意味深长。戚氏心知这个时候只有忍,便强逼着自己挺直腰板不去看他,只是眼中已经泪光隐现。 秦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心里心疼母亲为他受罪,但也只能在心中一声愧疚叹息。 秦晔茗仿佛没有听到秦毅的请安一般,只是看着他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叫他起身,就这么让他跪着。 大殿内静的连一根针掉落地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秦毅见秦晔茗没有理他,眼中还有怨怼之色,也没怎么在意,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 倒是坐在一边的秦颜看够了,敛了眼中报复的笑意,缓缓站起来走到秦毅身边,对着秦晔茗微微躬身,道:“父皇,咳咳咳,有什么话,不如让皇兄起来在说吧。地上凉,咳咳,皇兄又在冷宫里住了好些日子,怕会受不住的。” 秦颜眼中有不忍之色,略带病容的脸上更是表现出一幅手足情深的样子,言语间因为受伤未愈而时常带着咳嗽。秦晔茗顿时一阵心疼,看着懂事的秦颜眼中满是疼惜与慈爱。又看看跪在他身旁一幅死到临头还有恃无恐的秦毅,心里更是恨的咬牙切齿,怒火就这么爆发了出来! “你这个孽子!”秦晔茗一甩袖,把手中的东西狠狠掷在秦毅面前。秦毅低头,挑挑眉,哦,是太子府的令牌啊。 “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吗?!竟然派人去暗杀自己的手足,差点害朕失去了两个儿子!”说罢秦晔茗又指着秦颜,眼中又是怒又是疼:“你看看你皇弟,你这么害他他不但没有一丝怨言都没有,反而还为你求情怕你会病着!朕对你,真是失望透顶!” 坐在他旁边的戚氏脸上还是一派镇定,可是暗藏在宽大衣袖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失望。当年秦颜的母亲柔妃在她的安胎药中下毒,毒死了她腹中的孩儿。秦晔茗居然还跑来为她求情说她只是不懂事,当年的戚氏抚着自己凹陷下去的肚子,她的孩儿已经没有了。看着自己夫君那焦急心疼的模样,她只说了一句话:要么南柔死,要么整个南家都得为她的孩儿陪葬。当时戚老太傅还在世,且朝中多是老太傅门下弟子,他们联名上书要求赐死柔妃,最后万般无奈之下秦晔茗给柔妃赐了三尺白绫。至此,他们夫妻俩再也不复当年情分,帝后分房近二十年。 看了眼自己的儿子,戚氏再次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秦晔茗,你永远都不知道当年为了嫁给最爱的你,我为你放弃了什么。为了爱你,我抛弃了最尊贵的身份最奢华的生活,甚至害死了自己的孩儿。现在南柔的儿子再次欺负到我头上来,害我最后的一个儿子。你们谁也别想得逞!今日,我便要把这么多年来的委屈和痛苦一并讨回来! 秦晔茗的暴怒把底下众臣吓的心肝儿一颠,全都伏跪在地高呼:“皇上请息怒。” 秦颜看秦晔茗发了火,自己的目的也达到了,便想再把这火烧的更旺。又上前一步,秦颜眼中满是对兄长的信任,急切的为秦毅辩解道:“父皇请息怒,请听儿臣一言。” 秦晔茗看到是自己最爱的儿子出声,火气压下去了一点,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说:“你说。” “父皇,虽说那些刺客身上都有太子府的令牌,可是儿臣相信皇兄不会做出残害兄弟的事情。而且皇兄已经是太子了,他没有理由要杀我和三皇兄。”秦颜话刚落音,就有人开腔了。 “王爷此言差异!”群臣中有一个粗壮的武将站了起来说道,粗狂的脸上满是不忿,一边狠狠地盯着秦毅一边说道:“王爷您心善,您把人家当兄弟,人家还不把您当回事儿呢!皇上,王爷,请恕末将是个粗人只会带兵打仗,讲话向来都是直来直去不会绕弯子。前些日子罢黜之言闹得沸沸扬扬,民间百姓和朝中大多是人都认为王爷贤德,‘贤王’之名当之无愧!都说这个太子由王爷您做最合适!可这都是谣言!居然被有些人当成了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自然就会做出些天地不容的事情来!”说话这人是甄戎手底下的一个将军,典型的莽夫一个,上了战场只管冲锋陷阵从来不用脑子。他能说出这些话来,当然是某些人在他耳边吹了些风,误导他往这方面想。而且秦颜又是甄戎的女婿,对人有没有架子,很得他们一班武将的心。 秦颜嘴角微扬,但是很快又隐去,抬头看着那个将军,低声道:“朝堂之上,将军切勿胡言!” “本来就是!”那个将军眼看着还要说,甄戎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用眼神禁止了他的话。那将军一震,不甘心的退了开去。 “皇上,圣人有云:为君者必当心怀天下爱民如子。臣身为贤王的岳父在这件事情上本不应多言,可是皇上,黄将军的话不无道理。太子殿下派人暗杀贤王与福王,证据确凿。而太子殿下自事发至今从未未自己辩解过一句,这难道不是默认的表现吗?贤王仁德,明知自己的兄长就是凶手,也还是为他求情。”说到这里,甄戎一顿,对着秦晔茗深深一拜,高呼:“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请求皇上依照国法处置太子殿下!” 说罢,甄戎一派的武将和大半的文臣都对着秦晔茗一拜,同呼:“请皇上依法处置!” 秦颜眼中划过一丝得意,状似震惊的看着朝臣,又看看秦晔茗,低头沉默不语,一脸的沉痛。只有跪在地上的秦毅看到了他嘴角那丝笑意。 无聊的打了个哈欠,这一出,一看就知道是排好的,看来他这个太子做的还是不得人心啊!秦毅啧啧摇着头想。 秦晔茗一直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秦毅终究是他的亲骨肉,而且是先皇最宠爱的孙子,要下杀手他真的做不到。正想着不如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贬为庶民逐出京城永世不得回来之时,一直在无聊看戏的秦毅终于开口了。 “嗯?你们都这么拥护五弟,怎么就没人相信他的话?本王真的是冤枉的啊,五弟没说错!”秦毅一脸无辜的开口,眨着眼睛一片天真模样。 秦晔茗猛地看向他,对于秦毅的死不悔改他此刻是真的动了杀心! “这你孽障说什么?!” 凤栖阁,鸢飞院。 凤宸英今早便受到秦颜送来的消息,今天秦毅便将受审。罪证确凿,皇帝即便不杀他,废了他的太子之位是少不了的了。 凤宸英对于秦颜的计划并不看好,秦毅当了太子二十年,身边大大小小的风波不断,却总能化险为夷。他和秦毅交手多年,他从来就没有摸透过他。安排在他身边的那人至今都没有摸清他的底细。深藏不漏,这是凤宸英给秦毅的评价。 不过,凤宸英勾起嘴角一笑,笑的有些奸诈。借着这次的事情,说不定能逼得秦毅把底牌亮出来。其实秦颜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枚太子府的令牌,是无相来到之后他命令他偷偷放在蓝子湘身上的。他想将计就计,借着这个局中局把秦毅的底细都亮出来。可谁知道,这个令牌一出,倒是让他无意间知道了很多事情。 无论今天是秦毅赢了还是秦颜赢了,最终真正的赢家是他,凤宸英。 门”吱呀“一声开了,唐飞走了进来,脸色少有的凝重。 “你来了?”凤宸英眼睛还看不见,循着声音用无焦距的眼睛看着唐飞,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看到这样平和的凤宸英,唐飞心里也莫名一松,向他走去。 “今天天气应该不错吧?不如扶我出去走一走?”凤宸英带着期待对唐飞说。 唐飞想了想,凤宸英似乎已经很多天没有出去走动过了,是时候带他出去透透气了。便说:“好。” 唐飞扶着凤宸英慢慢走出卧室,正值春分之际,院外的花园里的花争相开放,在属于自己的短暂季节里散发出最诱人的香味。几树梧桐叶早已抽了新枝发了嫩芽,一片葱葱郁郁很是生机勃勃。 即使看不见,凤宸英也能感觉到花园里的生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叹道:“在苦涩的药味里待了这么多天,果然还是外面的世界好,连空气都如此清新!” 唐飞淡淡一笑,这只花凤凰野惯了,把他关了这么多天还真是难为他了。眼看着凤宸英挣脱唐飞的手,正要张开双臂舒适的伸个懒腰,唐飞吓的立刻制止他,喝道:“老实点!伤口才刚结痂别老乱动,小心裂开来!” 凤宸英悻悻的把张了一半的手臂缩回去,然后硬是把到了嘴边的哈欠给吞了回去,好不痛苦。 “走,到那边去。”唐飞不由分说,便拉着凤宸英走到花园中央的小亭子里坐下。待凤宸英坐定,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 唐飞小心避开了凤宸英左肩的伤,在他的右肩和颈骨后面用适中的力道为他揉捏着。 唐飞的手艺出乎意料的好,被按中颈后风池穴的凤宸英一震,全身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随即又不自觉的放松,轻叹出声:“啊......舒服!” 唐飞从前很喜欢在打赢了官司后去私人会所放松一下身心,那里的按摩师手艺一流,时间久了,他也在那里偷学了几手,没想到居然在今天用上了。按摩风池穴可以缓解颈部酸痛,也可活血。凤宸英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给他做个颈部按摩在适合不过了。 凤宸英舒服的闭上眼睛,心里却是满满的惊讶。不是因为唐飞还有这一手,而是自己居然被人按住要害大穴却没想过要避开。换做是以前,即便是秦颜敢这么大胆的按住他的大穴,他必定会想也不想的一掌拍出去再说。习武之人,警觉性比常人要高,察觉到危险为本能的做出反击,更何况是凤宸英这种高手之中的高手?凤宸英心里苦笑,看来自己比想象中陷得还要深啊...... 着了魔似的,凤宸英伸出了手,抓住唐飞按在他右肩的手,放入嘴中轻轻的一咬。 唐飞一颤,被凤宸英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那头,凤宸英已经开始用舌尖摩挲着他的指腹了......脸上传来阵阵热气,心里莫名的悸动让唐飞忘了把自己的手抽回。张开另一只手,唐飞怀抱住凤宸英,俯下身把头抵在他的肩上,左手的食指与无名指还在他的嘴中。唐飞看着凤宸英完美的侧脸,着了迷般用唇在他脸上轻轻熨烫。头越往越前,唇已经吻上了凤宸英的唇角,如小鸡啄米般轻啄着。 凤宸英呼吸一窒,放开唐飞的手指,转而一把拉着唐飞横坐在自己大腿上,然后深深地吻了下去。唐飞抱住凤宸英的脖子,半闭着眼睛看着那双失去了光华的凤目,张开嘴伸出舌与凤宸英极尽缠绵。 凤宸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的热度也逐渐深吻。一手抱着唐飞的背,一手捞起唐飞的腿弯,猛地用力就要把人抱起来。 “嗯--!”唐飞一吓,完全清醒了。赶紧放开手按住凤宸英的肩膀,急道:“你想干什么?!” 凤宸英失焦的双眼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灼热的气息泄露了他内心的想法,凤宸英也不打算隐瞒,哑声道:“回屋,我要你!”不是“我想要你”而是“我要你”,差了一个字,意思却截然不同。“想要”是有点征询对方意见的意思,而“要”,则是不容拒绝的强硬。 唐飞嘴角抖了抖,耐着性子解释道:“你的伤还没好,谷杨说了在下次换药之前,你要禁欲。” “我已经全好的!不信的话,到了床上我证明给你看!”凤宸英才不管唐飞的话,一用力就把微微挣扎的唐飞紧紧地抱着不给他反抗的机会。他已经憋了近十天,再憋下去他都要因为欲火过盛暴毙而亡了! “你快放我下来!”唐飞气的满脸通红,又不敢真的大力挣扎,怕一个不小心害的凤宸英伤口开裂。只能呵斥道:“现在还是大白天,你怎么尽想着这些事!还要脸不要?!” “大白天?抱歉,现在在爷的眼里只有黑暗。”凤宸英抱紧唐飞凉凉地说,嘴角还噙着邪气的笑容,“我一直以为你最了解我脸皮的厚度呢!”凤宸英说完,才发现唐飞不但停止了挣扎,脸呼吸都像是沉重了很多。 “飞儿?飞儿你怎么了?”凤宸英有些焦急的问,唐飞怎么忽然就不说话了? “只有黑暗的世界,你会觉得害怕吗?”沉默了许久,唐飞终于开口,只是语气很沉重。 “......”凤宸英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错了话,手一松,小心把唐飞放下,却依然紧握住他的双手,体内的欲火荡然无存,只剩下淡淡的心疼和温暖。 “怕,怎么不怕?没有人喜欢一辈子活在黑暗里。可是,”凤宸英一顿,抓紧唐飞的双手举到俩人的面前,“只要这样握着你的手,每天感觉到你的气息,听到你说话的声音,我便安心了。觉得有你在身边,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的。” 唐飞双目一热,强忍着泪哽咽道:“对不起......”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凤宸英就不会瞎...... “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对我说这么一句话。”凤宸英放开他的手,环抱着他,轻声道:“也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什么。只是当时想救你,所以救了。只是单纯的,想让你好好活着罢了......” 唐飞倚在凤宸英的怀里,眼中一片寂然。 “唐飞,今日已经是三月初十了,后天,不,大后天,我亲自送你去尚星楼。再留你两天就当我的私心吧,陪我最后两天,我亲自送你走。”凤宸英拥着唐飞,语气哀默,甚至还带了淡淡的哀求。 凤宸英要送他走?!唐飞一震,不敢置信睁大眼睛。距离清明越来越近,唐飞一直在找机会想跟凤宸英说,他要离开。可是,每次话到嘴边,他又说不出口了。只在心里对自己说,再等等。等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今天,凤宸英自己却开口说,要他离开。唐飞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阵阵揪痛。 “今天秦毅受审,我知道你已经知晓了。不论秦毅会被定罪与否,战争都一触即发。皇后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死,秦毅也不会坐以待毙。”凤宸英说着,苦笑了一下,“你跟着我,不可能真正的安全。我不能再害你了,无论再怎么舍不得,还是要放手了......” 凤宸英话未说完,唐飞便堵住了他的唇,良久,唇分。 唐飞才用低哑的声音对凤宸英说:“宸英,我们做吧。” 凤宸英没有答话,紧紧地拥住唐飞再次深吻,用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回答。 第六十五章:底牌 皇宫,銮和殿。 秦晔茗虎目圆睁,怒火冲天的看着秦毅。底下的人都吓得不敢抬头,更有胆小者腿都在发抖了! 唯独始作俑者秦毅还是一副无辜的笑容,抬起头无畏无惧的看着自己的父皇。 “父皇,你生这么大气干嘛?五弟没说错啊,儿臣真是无辜的。为何父皇一点都不高兴反而还生这么大气?”秦毅似乎一点都不在乎当前的状况,仍是一派无辜受了冤枉的样子。 “你、你这孽种!”秦晔茗气的直发抖,伸出手指着秦毅,吼道:“你做出了这种事情,居然还死不认错!今天朕不好好教训你,朕就愧对先帝!来人,给朕押出去廷杖二十!狠狠地打!” “是!”大殿外的两名侍卫领命而入,步伐整齐的向秦毅走去。 “父皇!请您饶了皇兄这一回吧!”秦颜跪在地上激动的为秦毅求情,“皇兄只是,只是......”秦颜咬着牙,一副不知道该如何为他开脱的样子。 “颜儿,你不用为他求情!他不值得!”秦晔茗狠狠地瞪着秦毅说,“今天谁敢拦着朕,朕就连他一块儿打!快把他带下去!” “谁敢动我儿子!”就在两个侍卫要上前抓住秦毅的时候,戚氏终于忍不下去了! 戚氏猛地起身,宽袖一甩,明黄凤袍华贵夺目,一双杏眼冷冽地望着那两名侍卫,目不怒而生威仪,中宫气势尽显! 那两名侍卫一吓,脚一软双双跪在地上,齐呼:“请皇后娘娘恕罪!” “砰”的一声,秦晔茗狠狠地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低声喝道:“皇后!” 戚氏挺直腰杆,转身斜斜地看着自己的丈夫,眼中尽是冷漠,淡淡道:“皇上待是如何?” “哼,皇后你好大的胆子。朕说过任何人不许求情,你当我真的不敢打你?!”秦晔茗压抑着心中怒火,与戚氏对视。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一下,帝后二人相敬如“冰”二十年,这下终于是要撕破脸皮了!可,可这是帝王家的家务事,他们怎么敢掺和进去啊!就是甄戎也不敢出声啊! 秦颜心中冷笑,皇后终究是忍不住了。激怒了父皇最好,把她一起废了,省的将来还要再收拾一次! 秦毅看了看自己的母亲,无奈摇头,还是沉不住气啊,小玦怎么还不来? “哼。”戚氏也冷冷一笑,“皇上的为人本宫还不清楚?偏宠护短的性子本宫二十年前就了解的很清楚了。” 喝!底下群臣倒吸一口凉气,皇后连二十年前的事情都搬出来了!真的要撕破脸皮吗?! 果然,此话一出,秦晔茗脸色顿时铁青。二十年前的事情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连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不止秦晔茗,就连秦颜脸色都变了,眼中隐隐带着杀气。 在他旁边的秦毅当然能感觉的到,眼中划过一丝寒意,怎么,当年要灭九族的事情只要南柔一命抵一命,还觉得冤了? “皇后是想旧事重提吗?当年的事情,朕已经给了你一个交代!”秦晔茗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眼睛也避开了戚氏的眼神。 “交代?不,皇上。”皇后冷冷一笑,眼睛一扫,看着大殿之下的秦颜,“当年南柔犯的事情,足以让她满门抄斩。可是皇上徇私了,这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当年皇上能有私心,为何今日本宫不可?!毅儿是本宫唯一的儿子了,本宫要保他,又有何不可?!” 面对咄咄逼人的戚氏,秦晔茗终于了解到,对于当年的事情自己的皇后心里是多么的怨恨! 秦颜紧紧地握住双拳,此刻的他恨不得把戚氏碎尸万段! 秦毅双目微红,脸上却仍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学会了如何用微笑来伪装自己,隐藏自己。 “可是毅儿犯的是残害手足之罪!”秦晔茗猛地一拳砸在龙椅上,也站了起来与戚氏对峙着,一字一顿地说:“他犯的,是死罪。”戚氏一颤,却还是直直的与秦晔茗对视。 “当年柔儿犯了死罪,朕同样没有留情。”秦晔茗声音冷酷,眼中更是看不到丝毫感情,“今天毅儿同样犯了死罪,朕,也绝不徇私!” “呵呵,哈哈哈哈!”戚氏生平第一次如此疯狂地大笑,笑中带泪。戚氏抬手撷取眼角笑出的泪水,眼中满是哀恸,声音更是哀凉如水。“秦晔茗,我当年真是爱错了你。”说罢,戚氏转身对着大殿的所有人,眼中是豁出去的狠辣,狠狠道:“今日谁敢动我儿子,我就灭了谁!” “哗”的一声,群臣再也忍不住炸开了锅。皇后这话说出来,这是要反啊! “皇后娘娘!”甄戎也气愤不已,顾不得君臣礼仪,站起来对着戚氏不客气地说:“老夫倒是要看看,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六宫之首’要怎么灭了我们!” “就是!我们倒要看看,你如何灭了我们!” “秦毅刺杀贤王与福王,实属罪大恶极,皇后娘娘,我们今日就是要秦毅死!” 皇上已经表明了态度,秦毅是必死无疑了。此时大殿上一小部分人已经公开了态度,站在了贤王一边。秦毅冷眼看了看,全是三品以上的大员。 “皇上!太子殿下杀不得啊!先皇曾经对殿下宠爱有加,若是皇上您真的......该怎么对先皇交代啊!” “是啊,皇上!请看在先皇的份上,饶了殿下一命!” 为秦毅求情的,不过四五位老臣,都是曾经与戚老太傅共事过的老臣子。 秦颜也看了一眼,冷笑,这些老不休,等事情结束之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们! “甄老将军,”秦毅拾起地上的三枚太子府令牌,而后缓缓站起来,转身看着那一群叫嚣的人。脸上还带着三分笑意,琉璃色的双眸却深不见底,“您不觉得您这么跟我母后说话,是以下犯上吗?” 甄戎一震,额头冒出一丝冷汗。秦毅明明在笑,可为何却让他无端觉得心里发凉?那个平庸不起眼的太子,什么时候有这样的魄力和气势了?! 不止是甄戎,殿内的所有人都惊觉,原来他们一直都小看了这个碌碌无为的太子! 秦毅本想等到淳于玦回来,可是看到母后为了自己孤军奋战的样子,还是沉不住气了。算了,那就先陪他们玩一玩。 秦颜惊疑不定的看着秦毅,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毅儿!”戚氏一脸惊喜的看着秦毅。秦毅对她挥挥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从现在开始就交给他好了。 “父皇,儿臣从刚才起就说了,五弟也说了,儿臣是冤枉的。怎么就没人信呢?”秦毅看着自己的父皇,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今天,他算是完全对这个“父亲”心冷了。 秦晔茗猜不透秦毅脸上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从来就猜不透这个儿子的心思。冷着脸看着秦毅,道:“罪证确凿,你太子府的令牌统共就十枚。事发之时,朕就已经派了人去找太子府的令牌,十枚令牌就只找到五枚,还有五枚下落不明。算上从那些刺客身上找到的三枚,还有两枚下落不明。” “哦?那父皇的意思是,儿臣还隐藏了另外两队的刺客?”秦毅微勾着嘴角问道。 “哼,你还需要来问朕?你不是最清楚嘛!”秦晔茗冷哼一声说。 “父皇,您真的认定了凶手是儿臣?那五弟为何又为儿臣叫冤呢?”秦毅说着看向了秦颜。 秦颜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道:“儿臣只是觉得,皇兄不会做出这些事情来。虽然证据确凿,可是儿臣,真的不愿意相信......” “不愿意相信?”秦毅紧接着问,“怎么,原来五弟的心里还是觉得为兄是真凶?” “臣弟,臣弟......”秦颜为难的别过头,“那天臣弟遇刺之时,抓住了一个活口,臣弟府上的管家逼问之下,那个刺客说出了‘是奉太子之命’后,就咽了气......” “什么?!”秦晔茗惊讶的叫了起来,“颜儿,你为何一早不说!” “儿臣,儿臣......秦颜对着秦晔茗一跪,哭道:“儿臣只是不想看到手足相残的事情发生!即使真的是皇兄,儿臣也不忍心......”秦晔茗再也说不下去,失声痛哭。 这时候,秦毅很想问一句:“既然你想瞒就瞒到底好了,为什么现在才说出来?怕父皇心不够狠杀不了我吧?” 秦晔茗震惊之后是震怒,大喝一声道:“来人,把太子拖下去,斩立决!” “谁敢!”戚氏一声高喝,底下的侍卫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 “父皇,儿臣说最后一次,真的不是儿臣做的。”秦毅幽幽道,而后抬头看着秦晔茗一笑:“儿臣,可是有证据的。” 证据?!这下群臣又炸开了锅。秦颜也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秦毅,难道他真的有后招?! “证据?证据在哪里?殿下你倒是拿出来看看啊!”还是那个莽撞的黄将军,一脸轻蔑地看着秦毅,笃定他只是耍花样拖时间。 “没错,殿下你若是有证据,为何不一早拿出来?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才来喊冤说有证据?”又一个武将接着说。 “我看,殿下你是根本没什么证据吧?就算有,这么些天了,您也总能弄一个出来。”这个的言下之意就是说秦毅所说的证据是伪造的。 秦毅微笑不语,任由秦颜的人一声高似一声的质问他。 过了一会,大殿外传来一声通报:“报!琅轩特遣使节求见!” 哈?这声通报一来,殿内众人都愣了,琅轩使节怎么这个时候来?而且还是特遣使节! 只有秦毅和戚氏一脸平静,似乎早就猜到他们会来一样。震惊过后的秦颜眼尖的捕捉到这一幕,心中一凛,难道秦毅的底牌就是琅轩?! “传!”秦晔茗虽然心头纷乱,又是在处理家务事,可是来的是琅轩的特遣使节,琅轩是煌烨的同盟国,不可不见! 秦晔茗与戚氏对视一眼,双双坐回了椅子上。 “宣琅轩使节觐见!”殿外的太监一声高唱,使节团缓缓走进了銮和殿。 “淳于将军!” “怎么会是淳于将军?他怎么会和琅轩的特使在一起?!”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天真是一出接一出,一出比一出精彩。不少人猜测,今天不会这么简单的就结束。而且,会知道不少辛密! “琅轩特使团,拜见煌烨国主。”因为是同盟国使团,琅轩的人并不给秦晔茗行跪礼。 “嗯。”秦晔茗淡淡地应了一声,算是回了礼。其实和琅轩结盟是先帝的的意思,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先帝忽然和琅轩的前任皇帝交好,不但停止了周边疆土的摩擦,而且把三座有领土争议的城池无条件的给了琅轩。最后签订了与琅轩的同盟条约,并相互许诺,百年内绝对不会开战。先帝和琅轩前任皇帝相继去世后,秦晔茗就一直想夺回那三座城池。也因为秦晔茗不遵守同盟条约,停止了近三十年的周边摩擦又有了开始的苗头。秦晔茗想,这次应该是琅轩那个刚上任不久的小皇帝前来谈有关那三座城池的问题吧?可是,那淳于玦为何会在使节团里? 正当秦晔茗猜测着琅轩皇帝的意图时,那特使团忽然齐齐跪了下去,就连淳于玦也跪了下去! 当群臣错愕之时,只听特使团高喝:“臣等,参见欣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卿平身。”戚氏露出今天第一个笑容。 什么?!欣宁公主?! 芳华楼。 秦烨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然后又慢悠悠地放了回去。 “主人,特使团已经进了城,想必现在已经入宫了。”铁炎推门进来,一开口就说道。 “哦?淳于玦这孩子动作还挺快的,我还以为最迟要等到明儿早上呢。”秦烨悠悠然地说。 “想不到太子殿下,还留有这一招。”铁炎甚是欣慰的笑了笑,“当年主人和属下都离开的太早,当时又传闻欣宁公主在三十五年前那场宫廷政变中烧死了。没想到,她居然一直躲在煌烨,而且,还成了煌烨的国母。” “呵呵,难怪宫里人谣传先帝驾崩之时给秦毅那孩子留了一道保命符,原来是指这个。”秦烨笑笑说,继而又话锋一转,神色有些严峻:“现在就要看看毅儿能不能靠自己的力量摆脱嫌疑保住自己的太子之位了。如果他动用了琅轩的势力帮助他登上帝位,恐怕也坐不久。” “主人在担心太子?”铁炎问。 “当然啊!”秦烨一脸苦恼,“到时候煌烨真的大乱了,辛苦的还不是我们?” 铁炎一愕,满脸哭笑不得,只得提醒秦烨道:“主人,这煌烨还是会乱,您忘了这中间还有少主,是站在贤王这一边。少主这么多年来用手里的财富势力招兵买马,就单单属于少主的秘密部队.....属下查过,不下于十万。” “哦?是吗?”秦烨漫不经心地应道,“宸英这孩子行啊,短短的几年就可以培养出一支十万人的队伍。” “主人,您打算如何?”铁炎低声问道,“少主若是真的趟了这淌浑水,我们到时候要出手就难了。” “担心什么?”秦烨瞟了爱操心的铁炎一眼,淡淡道:“要是毅儿和秦颜开战了,我就把宸英带回去。你放心,他打不过我的,我会打晕了把他带回去。至于那只部队,给点钱打发他们回乡下种树就得了。” “......是。”铁炎在心里偷偷算着这笔账,十万人每人给一笔钱,每个不能下于一百两......瞬间铁炎动了杀机,要是把这些人都杀了,就能省下一大笔钱了! 皇宫,銮和殿。 秦晔茗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皇后,又看看恭恭敬敬的跪在殿下的特使团。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诚如皇上您看到的,本宫是琅轩的欣宁公主。”戚氏斜眼看着秦晔茗,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她没说,当年先帝那三座城池,是给琅轩的聘礼。 “不可能!欣宁公主在三十五年前就死于大火,怎么可能又冒出来一个!”甄戎也顾不得有盟国特使在了,站起身来就质问。 “本宫确实是欣宁公主,琅轩光熹帝唯一的女儿、 延康帝的亲妹妹,”戚氏冷眼看着甄戎,“也是现在琅轩皇帝傅紫瑠的亲姑姑。” 众臣面面相觑,可是,可是三十五年前,欣宁公主在那场宫廷政变中被烧死了啊!当年去救援光熹帝的就是先皇,平叛后悲痛欲绝的光熹帝把叛变的乱臣贼子一个不留的杀的干干净净,就是为了给爱女欣宁公主报仇。这场政变全天下人都知道! “煌烨陛下,欣宁公主说的没错,公主确确实实是如假包换的。”这是特使们已经站了起来,把三十五年前的事情娓娓道来。 三十五年前,欣宁公主被琅轩的叛贼捉住,叛军知道光熹帝有五个孩子,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唯一的女儿,想以此来威胁他。可谁知道,因为煌烨的援军到来,叛军节节败退,那个叛将为了报复光熹帝,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点燃了关押公主的茅草屋。叛将死了,公主也没被救回来,年仅四岁的她就这样烧死在了那场大火里。可是,没有人知道,那晚死的只是欣宁公主的替身!光熹帝早就知道有人要反他,所以在开战前就把欣宁公主送到了煌烨去。当年的戚太傅曾在琅轩游历的时候欠了光熹帝一个人情,戚太傅为还他一个人情把欣宁公主藏在了府里。琅轩的政变平息后,光熹帝没有把欣宁公主接回去,而是让她留在了戚太傅的家中,最后成了戚太傅的独生女。 “当年父皇就是怕琅轩再次发生叛乱害了我,为了保护我不再受到伤害,他情愿骨肉分离也不让我回到琅轩去。爹爹是个好人,当年他没有娶妻,便骗了世人说我是他的私生女,护了我三十几年。父皇驾崩之时,爹爹陪着不能回家的我流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后来是皇兄,他曾派人来找过我,想接我回去让我认祖归宗。可是那时候爹爹已经老了,我若走了谁来照顾他?更何况当时,我已经爱上了皇上,我想嫁给你。”说到这里,戚氏眼中已然带泪,看着秦晔茗的双眼有爱有怨,也有恨。“先帝知道我的身份,也很疼我,当年他做了主让皇上立我为太子妃,那时候我真的好高兴,好幸福。后来有了毅儿,我成了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不过,后来一切都变了。皇兄驾崩的时候,紫瑠曾秘密到过煌烨来找我,想让我回去。我还是没答应,他回国之时曾对我说,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琅轩一定会是我最强大的后盾。”说完,戚氏已经转过头,冷傲的看着那些想逼死她儿子的众臣们,凤仪之姿尽显,让人不敢直视。“当年南柔害死我的孩子不是因为我在煌烨无所依靠,而是我真的不屑去与你们斗!” 秦颜垂着头,双手已经气愤和屈辱不可抑制地颤抖着,脸色铁青地咬紧牙关。 戚氏的身份犹如一个铁棒槌把秦晔茗敲了个措手不及,同时也觉得戚氏的隐瞒践踏了一个帝王的尊严!自己同床共枕了三十几年的皇后,他的结发妻子,竟然一直隐瞒着真实的身份!他身为丈夫居然对妻子一无所知! “哼哼!”秦晔茗怒极反笑,狠戾地盯着戚氏冷冷道:“那么皇后的意思是,今天你要利用你的后盾向煌烨宣战?!还是要帮着你的好儿子弑君犯上!” “父皇!”秦毅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遍了每个角落,“今日琅轩的特使团来,不是为了证实母后的身份,而是为儿臣带证据来的。” 秦晔茗冷冷地扫了一眼秦毅,道:“证据?我煌烨的家事何时需要琅轩的人来插手?太子莫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琅轩公主就觉得自己也是琅轩人吧?” “父皇,儿臣从未这么想过。”被自己的父亲质疑自己的忠心,秦毅不但不恼反而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实在是这证据一定得由琅轩的‘巧夺天工’苏巧手来证明才行,儿臣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只好派亲信到琅轩去借人。可儿臣万万想不到,表哥会来这么一出。” “巧夺天工”苏巧手?!群臣又开始议论纷纷了,他不是琅轩御用雕刻师吗?怎么需要他来为太子证明清白?! “好!”秦晔茗冷冷一笑,“朕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如果今日你不能摆脱自己的嫌疑,朕不管有谁为你撑腰,朕都要杀了你!” 杀了我吗?秦毅苦涩一笑。那么一瞬间,秦晔茗清清楚楚的看到秦毅眼中流露出的受伤和悲哀。秦晔茗一震,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他居然说,要杀了自己的儿子?! 淳于玦满脸寒霜地盯着秦晔茗,同样是家人,他的哥哥为了救他可以牺牲自己,可是,这个当父亲的却说要杀了自己的儿子!淳于玦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要是秦晔茗敢动秦毅,他就杀了他! “苏大人,”秦毅伸出手把那三枚令牌交给了苏巧手,温和有礼地说:“有劳了。” 一双堪比女子还要白皙纤长的手接过了那三枚令牌,众人好奇看去,只见那是一个长相平凡普通的年轻男子,一个双手比脸出彩的男子。 “殿下有礼了。”苏巧手接过令牌,看到没看就说:“重三两二钱,纯黄金打造,虽然和太子府的令牌相差无几。但这确实不是太子府的令牌。” “什么?”秦颜终究是坐不住了,脸上表现出一副疑惑的样子,说:“这位苏先生,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太子府的令牌?而且,你怎么对太子府令牌这般了解?” 苏巧手看都没看秦颜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太子府的令牌本就是出于在下之手,自己做的东西在下怎么会不了解?一摸就知道这是仿造的,虽然做工很精细,却达不到在下的水准。” “哼,这位苏先生说的倒好听,你说不是就不是?怎么,这就是太子所谓的证据?也太难令人信服了!”甄戎冷哼一声说。 “就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拿出点实质的证据来!别忘了,太子府还有两枚令牌没找到呢!”黄将军跟腔道。 “谁说还有两枚?”这是淳于玦终于开口了,转身与众人对视,然后从怀中掏出五枚金光闪闪的精巧令牌,说:“听说皇上找到了太子府另外五枚令牌,还有五枚在本将军这里。”这五枚令牌是淳于玦和自己的四名心腹随身佩戴的,鲜少有人知道在哪些人身上。 又多出了几枚令牌?!大臣们真的看糊涂了,这样算起来太子府一共有十三枚令牌啊!就是说,有三枚是假的? “就算是有十三枚令牌也不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太子又让这位苏先生打造了三枚呢?”黄将军冷声道。 “要证明很容易,太子府的令牌上有一个特殊的符号,这世上是有我苏巧手才能刻出来却又能让别人看不见的符号。”苏巧手一笑,拿过淳于玦手中的令牌,和那三枚令牌摆在一起。接着又对秦晔茗道:“不知陛下是否可以把剩余的令牌拿出来?” 秦晔茗看不出他在搞什么鬼,无声地对身旁的太监挥挥手,那太监赶紧把剩余的令牌拿了出来交给他。 苏巧手把真的令牌一字排开,假的三枚排放在下方。然后看了看四周,吩咐道:“点上所有的灯,然后把灯前的铜镜集中移到令牌上。” 马上就有太监照着他的话去做了。等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大殿之内被光亮的烛火和铜镜的映射之下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秉着呼吸看着那令牌究竟有什么古怪,就连秦晔茗都不自觉站起身来望着下方。秦颜死死地盯着那些令牌,紧张的连冷汗都冒了出来。 “啊!令牌上面有字!” “真的啊!之前怎么没有?!咦,为什么另外三枚没有?” “就是啊,那上面根本没有刻字的痕迹怎么会显出字来?那,那没显字的,就是假的!” “那上面好像是,玦字?” “真的玦字!这么说,太子真的是冤枉的?!” 原来那真的十面令牌上,“毅”字下方那片光滑空白的地方,显现出了一个小篆的“玦”字!而另外三枚,什么都没有!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秦毅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看向了淳于玦。淳于玦抱着剑,脸色微红偏过头去,避开了秦毅的视线。 真相大白了,有些人松了一口,幸好刚才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有些人欣喜万分,幸好自己一直坚定了立场站在太子这一边!有些人吓得冷汗直冒,更有胆小者吓得脚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这些都是刚才有分嚷着要废太子要杀太子的人。 秦颜无力地垂着肩,他输了...... 秦晔茗往后踉跄了几步,坐回了龙椅上。下意识抬头望向秦毅,秦毅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接下来地事情,就属于家丑不可外扬的部分了。秦晔茗让百官都退了朝,只留下了皇后、秦毅、秦颜。安顿好特使团后,秦晔茗才看着秦毅默然道:“你为什么不早说?” “当时的情况,儿臣不认为父皇会听儿臣解释,搞不好二话不说就杀了儿臣。所以当时儿臣想,不如现在冷宫住几天,等父皇冷静下来后想明白了再说。”秦毅说道这停顿了一下,苦笑道:“可谁知道,父皇还是想不明白。儿臣也才知道,在父皇眼中,儿臣是这样的人。” “毅儿!”秦晔茗惊讶地看着秦毅,他知道,这个儿子是对他这个做父亲的,失望了! 秦颜脸色难看的坐在一边,他想不到,自己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宸英说的没错,是他太看轻了秦毅,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就贸然行动。如果当初听了宸英的话,今日就不会输的这么难看! “不过,幸好五弟是相信儿臣的。如果今日儿臣真的与父皇和五弟反目,就中了陷害儿臣之人的圈套。”秦毅淡淡道,然后又转头看向秦颜,问:“你说是吗?五弟?” “啊?”秦颜一愣,猜不透秦毅到底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为自己开脱。只好硬着头皮道:“是的,幸好终于水落石出还皇兄一个清白,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秦晔茗甚是欣慰的点点头,还好两兄弟没有因此反目成仇。想了想,秦晔茗看向戚氏,放软了声音道:“皇后,今日是朕的错,你可以原谅朕吗?” “皇上贵为九五之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本宫也担不起皇上的道歉。今日闹了这么久,本宫也累了。毅儿,陪母后回寝宫。”戚氏说完便起身离开。 秦毅对秦晔茗一揖,道:“那么儿臣告退。”说完赶紧搀着戚氏走了。 秦晔茗看着离开的两母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颜也对秦晔茗一揖,道:“父皇,那么儿臣也告退了,珠儿还在府里等着儿臣呢。” “嗯,去吧,好好照顾珠儿。”秦晔茗仿佛一下苍老了十几岁,疲惫地对秦颜挥挥手。 “是,儿臣告退。”秦颜转身离去,脸色阴沉,眼中尽是刻骨的恨意。 PS:小剧场之模范小受受 水水:什么?模范小受?就我家封寒壁那样的!性感!狂野!有魄力!有气势!多金专一顾家! (碧水:这里是模范受不是模范攻啊!) 封寒壁:出得了厅堂入得了厨房,带得了孩子上得了床。若儿就很符合了。(有木有人觉得这话很耳熟?) 钟若风葛葛:(脸红)就、就,胡涂那样的。我受了伤,他会很温柔的帮我包扎...... 胡涂:(不好意思地偷瞄一下)你、你说什么呢...... 钟若风葛葛:(认真严肃)我说真的! 胡涂:(脸红)我、我知道...... 两人十指交扣,深情对望...... 秦毅:(温柔一笑,眼中却杀气尽显)尼玛从小爷那一个坑到现在这一个坑,本太子都还没把人吃到嘴里!碧水你还好意思问我小玦是哪一类型的受? 淳于玦迪迪:(一把抽出长剑在手中把玩)因为我才是攻。 碧水:...... 凤宸英:无聊死了!(甩头不理会众人,粘着唐飞)飞儿,今晚我们用这个姿势怎么样? 唐飞看一眼,淡淡道:随便。 凤宸英一把抱起唐飞绝尘而去...... 碧水:为毛每次都是他们俩搞特殊?! 第六十六章: 三更刚过,除了某些在夜晚才开始热闹起来花街柳巷,整个棉锦城都在夜幕中沉睡着。 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剧烈运动”后,凤宸英舒服地抱着唐飞呼呼大睡。 “叩叩”的敲门声响起,凤宸英脩地睁开眼睛。看似灰蒙的凤目在暗夜中释放出幽暗的光。睡在他怀中的唐飞有些不安稳地动了动,无意识的哼了两声,似乎要醒过来了。凤宸英出手如电地点了唐飞的睡穴。唐飞头一歪,完全陷入了昏睡中。凤宸英小心安顿好唐飞,在他唇角偷了个香,轻声道:“我很快回来。”说完便闪身下了床,不过一瞬就已经披着外衣走出了内室。 凤宸英打开门,脸色不善地看着铁焕,说:“怎么了。” 铁焕一怔,看了看凤宸英的眼睛,爷能看见了?摈去心里的疑惑,铁焕面露难色地说:“爷,贤王来了。”如果不是贤王忽然造访,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烦扰凤宸英。 “秦颜?”凤宸英一愣,“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属下不知道,不过,王爷喝醉了,人就在在前厅。听王府跟来的下人说,一路上闹个不停,吵着要见您。王府的下人没办法,只好往咱这儿来了。”铁焕知道一定是因为今天早朝太子受审的那件事情,说实话,秦颜这一次,输的太难看了! 凤宸英脸上闪过一丝不耐,却还是忍着气说:“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我去看看。”说罢,凤宸英穿着在卧室穿的软鞋就走了。銮和殿的事情,他在唐飞先睡下的时候就收到密报了。虽然惊讶秦毅的底牌,但是他也想不到秦颜居然这么输不起,而且在大半夜的发起酒疯来了! 铁焕找来几个武功高强的暗卫藏在卧室隐匿的角落,保护唐飞。安排好后,铁焕也急匆匆地跑去前厅了。 大厅内,喝的醉醺醺的秦颜正抓着一个凤栖阁的下人,满脸怒容地吼道:“本王的话你们都听不懂吗!本王要喝酒!给本王拿酒来!酒!”说完狠狠地推开了那名下人,他自己也脚下虚浮地往后踉跄了几步,要不是有人赶紧上前扶着,肯定会栽一个大跟头。可惜醉后的秦颜不但没有了平时身为“贤王”的风雅与气度,更如蛮不讲理的三岁孩童般,冲着那些扶着他的人又打又骂,还不停地嚷着要喝酒,要见凤宸英。 “爷!谢天谢地,您终于来了!”好几个被秦颜闹醒的凤栖阁下人看到凤宸英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般,也顾不得礼数赶紧说:“爷,您快看看王爷吧!再喝下去恐怕要出事啊!” 凤宸英眉头紧蹙地看着在发酒疯的秦颜,这已经不是失不失态的问题了,而是秦颜在这么闹下去就要丢了整个贤王府的颜面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推开那些慌手慌脚的下人,然后把秦颜禁锢在怀里。秦颜感觉到凤宸英的气息,高兴地搂着他的脖子又是哭又是笑,还不停的说些胡话。 凤宸英脸色阴沉地看了丑态尽显的秦颜,然后看着大厅内的下人们沉声道:“今晚的事情谁要是敢说出去,本座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是!奴才明白!”大厅内包括贤王府的下人一共有十二个人,齐齐跪在地上慌忙地应道。 怀里的秦颜不停的乱动乱叫着,凤宸英强忍着想打晕他的冲动,拖着他的手臂就往里走。铁焕想了想,没有跟上去,而是留了下来再给这十二个下人下一剂猛药,彻底让他们闭嘴。 把秦颜拖到前厅后院的水井旁,不顾秦颜还搂着他的脖子叫着“宸英”,凤宸英一把把秦颜推开,紧接着打了一桶井水就毫不留情地往他头上浇! “啊!”开春的井水没有冬天里的冰冷刺骨,却也能让人冷入心肺。秦颜被这么一桶冷水由头浇到脚,寒气缠身的他忍不住惊叫起来,同时也酒醒了一大半。 “醒了没有?”凤宸英冷冷地问道,秦颜没有回答,仍愣愣地看看湿淋淋的自己,又看看满脸寒霜的凤宸英,满脸的不敢置信。 “没醒?”凤宸英没等秦颜反应过来,又一桶冷水泼到他的身上。 “啊!”秦颜下意识的去挡了挡,然后一抹脸狠狠地看着凤宸英,质问道:“你在干什么?!” “哦,这回应该是醒了。”凤宸英随手丢到手里的木桶,似笑非笑地看着秦颜:“如果你还没醒,我不介意再给你浇一桶。” 额上的水顺着眉骨处直直落入眼中,冰冷的水刺痛了秦颜的双眼。秦颜看着不复从前温柔的凤宸英,凄然一笑,再也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什么尊严,一屁股跌坐在脏湿的地上,温热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 看到秦颜这副凄惨的模样,心里一揪,凤宸英终究是不忍心放任他不管。缓缓的走上前,凤宸英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秦颜身上,然后轻轻地搂住了他瑟瑟发抖的身子。 秦颜倚在凤宸英的胸前,那份他眷恋了五年的温暖终于让他忍不住失声痛哭。 “宸英!宸英!我不甘心!”脆弱的秦颜紧紧地抓住凤宸英的衣襟,把心中的委屈和屈辱全都随着眼泪爆发了出来。“我真的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连老天爷都站在秦毅那一边!我今天有多狼狈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输过,今天居然输给了秦毅!我不甘心!我不服!” 凤宸英深深地叹了口气,轻柔地拍着秦颜的肩,柔声道:“小颜,不是老天爷都站在秦毅那一边。你知道吗?这次你太过急功近利,没有摸清秦毅的底细就贸然行动。其实也不是你的错,而是秦毅隐藏的太深。而且我们也没有料到,皇后居然是琅轩的公主。这次我们输在太多的不可预料,不是你的错。” “真的吗?”秦颜小心翼翼的问,“可是当初你是反对我这么做的,如果当时我听了你的话,今天就不会......” “没关系,小颜,真的没关系。”凤宸英耐心地安慰着,“这局我们虽然输了,可是却不是什么都没得到。起码我们现在终于掌握了秦毅的底牌是什么不是吗?你放心,我们已经看透了秦毅,而他却对我的凤栖阁一无所知。所以,小颜,从现在开始,我们不会输。” 秦颜痴痴地看着凤宸英,眼泪也渐渐地止住了,脸上还有一丝欣喜的笑意。是啊,他还有宸英,宸英会帮他的,也一定不会离开自己! 凤宸英低头看着狼狈的秦毅,不禁失笑道:“看看你,第一次见到你也是这副小花脸猫的模样,现在都娶亲有了孩子了,还跟一个长不大的爱哭鬼一样。”想起了第一次相遇,凤宸英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伸手轻轻撷去秦颜脸上的泪珠。 “宸英......”秦颜脸色微红,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爱意,红润的唇不可抑制地慢慢凑近了凤宸英的唇。 凤宸英眼色微暗,不着痕迹的避开秦颜,然后把外衣在他身上紧了紧,轻声说:“好了,你今晚闹了一夜,再不回去就会引起那些探子的注意了。今晚你不能在凤栖阁过夜,明早被人看到的话难免不遭人话柄。”说着,也不等秦颜说话,托着他的手肘微微用力把人扶了起来。 送吻被拒,秦颜心里有些失落,却还是淡淡一笑。然后才注意到凤宸英的眼睛似乎比之前亮了许多。 “宸英,你能看见了?!”秦颜的声音满是惊喜。 “嗯。”凤宸英想也不想的就承认,“不过看东西还不太清楚,估计过两天余毒清干净了,就能完全看见了。”其实他和唐飞在花园的时候竟发现自己能看见光亮了,再然后就是抱着唐飞滚床单的时候,发现自己能看见模糊的轮廓了。 “太好了!谷杨大夫的医术果然了得!”秦颜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我还以为要一段时日才能恢复呢。” “是啊,我也很惊讶自己恢复的如此迅速。”凤宸英脸上带笑,眼中却没有一点欢喜的,反而有种隐隐的烦躁。他没有料到可以恢复的这么快,看来不能再等了。 秦颜还想说什么,一个大大的喷嚏就打了出来。 凤宸英微微皱眉,搂着秦颜的肩往外走,说:“赶快回去,回去后让厨子给你熬碗姜汤。” 秦颜吸吸鼻子,瓮声道:“谁让你这么狠心给我当头倒了两桶井水,心疼了?” “是是是,我后悔了。”凤宸英无奈地顺着秦颜的话说,“所以快点回去吧,这要是得了风寒,我会内疚的。” “呵。”秦颜听完凤宸英的话,心中的酸涩苦楚和万般委屈不甘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悠悠的甜。 送走了秦颜,凤宸英才叫了铁焕进了鸢飞院的书房。 “还记得去年秦毅那把先帝御赐的宝剑弄丢的事情吗?”凤宸英淡淡的开口道。 铁焕略略思索了一阵,然后道:“记得,当时还是公子给太子帮的忙,从那个琅轩富商那儿要回了宝剑。” “琅轩富商?”凤宸英一笑,极尽讽刺,“哼,傅紫瑠为了这个表弟倒是放得下这个架子!” “什么?!那个富商是琅轩的皇帝?!”铁焕一震,想起来那时候查到的那个富商确实是姓傅,可是当时他们根本没想到这个“傅”是琅轩的国姓,更没想到琅轩的新帝会千里迢迢亲自来煌烨! “没错,还有傅紫瑠的皇后,就是淳于玦的亲姐。”凤宸英冷冷笑道,“这个秦毅果然命好,不但和琅轩皇帝是表兄弟,自己的情人还是琅轩的国舅。” 铁焕有些担心地问:“爷,那我们——” 凤宸英挥手打断铁焕,自负一笑:“就算琅轩为秦毅撑腰那又如何?本座手里的东西,就是秦晔茗看到都要恭恭敬敬的对我下跪。为秦颜得到一个区区的皇位,又有何难?” 铁焕没有再说话,只是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那个东西,他希望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拿出来,最好永不见天日。而且,主人他,应该已经知道少主他,拿走了那个东西吧?可是这六年来,那边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爹爹他,一定被自己气死了吧? 贤王与福王遇刺事件真相虽然没有大白,可是总算洗刷了太子府的嫌疑。就在昨天早朝一结束,皇帝就已经命禁卫军撤离太子府。坊间百姓对这件事情津津乐道,纷纷猜测究竟是谁派人去刺杀贤王和福王,顺带陷害了太子。有人说大概是承王余孽在作祟,想一次就解决了几个王爷。有人说是敌国派来的刺客,故意来煌烨制造混乱,让煌烨的皇族自相残杀。还有少数人说,其实那些刺客真是太子派去的,太子事情败露后特意找来琅轩这个大靠山,说是为自己洗刷嫌疑,可谁知道里面有什么猫腻?不过这话,没人敢在明面上说,都在私底下偷偷议论着。 秦毅把这些声音都听在耳里,末了满不在乎地一笑,转过身继续逗弄那只爱炸毛的小猫淳于玦。 淳于玦最看不惯他这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懒散样子,给了他一记刀眼后转身就走。 脸皮极厚的秦毅总会笑嘻嘻地追上去,把缠功发挥到极致吃尽人家的嫩豆腐。玩的正开心时,皇后娘娘一道懿旨下来说让两人进宫,秦毅一愣,心道有些事情终究是要来的。罢了罢了,今日就和母后说个清楚吧! 对着来传旨的内侍温文一笑让他稍等,秦毅带着淳于玦换了衣服就进宫了。 皇后寝宫——凰鸣宫。 戚氏,不,应该是欣宁公主,亲自给两个小辈沏了茶,淡淡一笑,道:“喝茶吧。” “母后,你是想让儿臣和小玦折寿么?”秦毅苦笑着阻挡了欣宁公主端茶的手,自己接过茶先递给淳于玦,然后又拿了自己那一杯。唉,母后都摆出这副模样了,自己今天的态度不强硬一点,怕是过不了这一关了。 “怎么,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过是想给自己的儿子倒杯茶,有何不可?”欣宁公主微笑着看了看秦毅,眼中满是疼爱与宠溺。 “当然不是。”秦毅继续苦笑,“只是若是儿臣今天喝了这杯茶,就怕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欣宁公主笑容一僵,随即又笑了开来,不理会自己这个优秀却从来看不透的儿子,转而看向淳于玦,亲热地捉着他的手,疼爱道:“小玦,为了毅儿,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看看,如此奔波,都瘦了不少。” 淳于玦僵硬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从来不爱笑的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笑,只好扯着脸皮硬是笑了笑,道:“劳烦娘娘挂心了,其实去琅轩也不远,姐姐一早就派人来接应我们。这些天,苦的是秦毅。”唉,这两母子的事情他可不可以不掺合进来? 喝!秦毅满脸错愕的惊喜,不止是他破天荒的听到了淳于玦说了这么长串的话,而且还是第一次听到淳于玦说出关心他的话! 把秦毅的的表情尽收眼底,欣宁公主压住心中的不悦,继续亲亲热热地对淳于玦道:“说到你姐姐,她嫁给紫瑠这么久我还没见过她。看来得找个时间回琅轩看看,三十几年没回去了,不知道那儿变化大不大。” 看出了欣宁公主眼中的愁思,淳于玦赶紧道:“琅轩变化不大,还如从前般漂亮繁华,民风淳朴路不拾遗。姐夫确实是一个好皇帝。” “是啊,紫瑠那孩子从小就优秀,又听话。还娶了你姐姐这么好的妻子,再过几年,想必孩子都能抱上了吧?”欣宁公主又是欣慰又是羡慕的说,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小玦今年也有十六了吧?也不小了,有心仪的姑娘没有?要不要我帮你做个主?” 淳于玦一愕,红着脸刚想说话,一旁的秦毅就从欣宁公主手中拉回了淳于玦的手,一脸无奈地对他母后说:“母后,你有什么话就直接对儿臣说。不用借着小玦来暗示我,更何况小玦才十六岁,他哪儿来的什么心仪姑娘?!” 淳于玦尴尬地撇过头,表示很赞同秦毅的话。倒是有很多姑娘对他示好,可是他一个都不喜欢。那些花枝招展或娇羞艳丽或清雅贤淑的女子在他眼里看来,还不如秦毅顺眼! 既然秦毅都说开了,欣宁公主也不装了,直接就看门见山地说:“这次的事情母后想你应该得到了一个教训。秦颜之所以能得到大半武将的支持,是因为他娶了甄戎的女儿,身后有个强大的靠山。所以,母后帮你物色了一个人选,这个人跟我们也有些关系,就是紫瑠的表妹,昭儿郡主。她不止是是紫瑠的表妹,他的父亲还是琅轩兵马大元帅,手中掌握了琅轩一半的兵权。她今年十六了,跟你正合适。而且娶了她,你就有足够的力量跟秦颜抗衡。” 秦毅挑挑眉,看了一眼绷着一脸俊脸的淳于玦,笑笑道:“母后,儿臣不想纳妃。” “怎么?你认为过早了?”欣宁公主问道,没等秦毅回答又说道:“不早了,都快二十五了。而且你到现在连一个妾室都没纳过。这次容不得你拒绝,母后老了,想抱孙子了。如果你真的孝顺,就纳了昭儿郡主为妃。来年这个时候,母后就能抱上孙子了。“ “母后,儿臣的意思不是觉得不到时候,而是说,就算到了时候儿臣也不会纳妃。不,应该说,我这辈子不会有任何女人。”秦毅不理会欣宁公主突然变黑的脸色,不管不顾的说道。 “你说什么?!”欣宁公主气恼地一拍桌子,厉声道:“难道你还真想抱着男人过一辈子?!毅儿,你从前无论怎么玩母后不管,从今天开始,你必须得听母后的!” 秦毅淡然地喝了一口茶,悠悠道:“母后,您是最了解儿臣的。从小到大,就连皇爷爷都奈我不何,又何况是母后呢?”说罢,秦毅看着秦毅,脸上没了从前的漫不经心,而是郑重又认真地说:“儿臣不管您怎么想,这辈子,儿臣只要这一个人。别的,儿臣都不要。”秦毅说完,捉紧了淳于玦的手,不让他有任何机会退缩。事实上,已经惊呆了的淳于玦根本就没想过要缩回自己的手。满脸通红的低下头,慌张不知所措。从前秦毅爱逗弄他,开开他玩笑,甚至是动手动脚,但是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认真的表白过。所以淳于玦一直以为,秦毅只是爱开玩笑,从未把他的心意当真过。可是今天,秦毅深情又真挚的告白,而且还是当着他母后的面,终于让淳于玦第一次慌了神,乱了心。 “胡闹!”欣宁公主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秦毅呵斥道:“就算你这么想好了,你认为小玦会同意吗?还有紫瑠和小玦的姐姐,他们会答应你这个荒唐的请求?” “这不是请求。”秦毅也站起来与欣宁公主对视,依然没有放开淳于玦的手,“我秦毅做事,从来不求人。更何况,我爱小玦,何须得到别人的同意?只要我爱他就行了。” “荒唐!”欣宁公主毫不示弱,“本宫今天就告诉你,如果你不娶了昭儿郡主,以后你就别再叫我母后!” “母后。”秦毅气定神闲地看着她说,“如果我想要这个天下,不依靠他人的势力也能得到。我有这个能力,您很清楚。总之,这个天下我要,也一定会孝敬母后到老,而小玦,我也绝对不负!” 负手而立的秦毅,嘴角勾勒出傲然自信的弧度,眼中是目空一切的嚣张,隐隐带着气吞天下的王者气概。 欣宁公主一震,看着陌生又熟悉的亲生儿子,无力跌坐在椅子上。或许,她这辈子,是看不懂自家孩儿在想什么了吧?如果自己真的逼着他娶了一个不爱的女人,儿子过的不幸福,她就算看到儿子得到了天下又如何呢?她要的,不过是儿子能过的比自己幸福,找到能与他相爱相守、伴他一生的人。 “罢了罢了,今天母后的话,你就当没听过吧。”欣宁公主疲惫地挥挥手,“总之,以后你要万事小心,不要再让这次的事情上演。其他的,母后再也不管了。” “儿臣谢过母后!”秦毅拉着淳于玦规规矩矩的跪在欣宁公主面前磕了个头。 “下去吧,这几天小玦也累了,以后你要好好待人家。回去吧,好好休息。”欣宁公主以手扶额,闭着眼睛没有去看他们。 “是,母后保重。儿臣告退。”秦毅又给欣宁公主磕了个头,拉着还在说“臣告退”的淳于玦走了。 第六十七章:答案 春分刚过,天气还有些阴沉,清晨的时候还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雨。院子的姹紫嫣红沾满了饱满的水珠,阳光穿透薄薄的乌云一束束打在它们身上,有种流光溢彩的错觉。 唐飞双手抱臂,倚靠在小亭子的石柱前望着院子里的春景失神。 离开,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无时无刻都在想的事情。从刚开始的逃跑,到后来的拼命赚钱,一次又一次从鬼门关里徘徊,一直以来让他支撑下去的信念,就是要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一直以来的坚持,一直以来的执着,为的不就是离开吗?可是为什么现在终于可以走了,却开心不起来?是因为凤宸英吗?他竟然,舍不得了...... “飞儿。” 亲昵又温柔的声音,唐飞抬眼望去,凤宸英正向他徐徐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那双眼睛依旧空洞黯淡,看不到聚焦。 看到他,唐飞不自觉地勾起了唇角,怕刚下过雨路滑,便几步上前扶住了凤宸英,牵着他的手走回亭子里坐下。 “我记得这个时候院子里的花都开了吧?只是不知道清早那场雨打落了多少花。”凤宸英扣着唐飞的手轻轻摩挲着,说。 “没掉多少,早上那场雨不大。”唐飞细细地看着凤宸英,眼中是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眷恋。 “呵,”凤宸英忽然笑了出声,在唐飞疑惑之际开口又说:“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常常针锋相对,每说一句话都是带着刺的。你更是,从来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说话冷嘲暗讽,就是上了床你也要和我斗一斗。而我,明知你不喜欢我甚至是厌恶我,却偏偏爱逗弄你,想尽办法挫你的锐气,要你臣服于我。你知道吗?昨晚我才想起来,原来我们俩在一起一年却从没有像这几日般,这么平和的相处过。” 唐飞愣怔地看着凤宸英,想要说话,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些许是因为唐飞的沉默,凤宸英又接着说:“其实当时我太过自负自大,还害得你一次又一次的陷入危险之中。即便是你对我有恨,也是我活该。我从前对一个人说过,你就像一只满身尖刺的刺猬,对任何人都会警惕的竖起一身的利刺自我保护。我当时说,必定要你为我拔掉一身的刺,心甘情愿为我臣服。可是我没想到,臣服的那个人是我。”凤宸英说完,苦涩一笑,他是真的没想过会掉进了自己编制的陷阱里,然后想出来也不可能了。而那个原本应该掉下去的人,却还在陷阱外犹犹豫豫。凤宸英的为人绝对比唐飞自私阴险百倍,既然他都掉进去了,就一定要把还在陷阱外的那个人也拉下来,死也不放手,要他陪着自己万劫不复,生生世世纠缠到底。 “宸英......”也许是凤宸英的笑容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和苦涩,唐飞心里蓦地一痛,不知不觉就叫了他的名字,满满的心疼。 “飞儿,我总以为还有时间,所以从前太不懂得珍惜。我以为以后可以补偿,却发现我们已经没有以后了。”凤宸英垂下了眉眼,神情哀默,“谷杨说如果我想保护你,就必须要疏远你。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啊......所以,为了能好好的保护你即便是有千万个舍不得,也得让你离开,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你安全了,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你明白吗?” “你们,”唐飞看着凤宸英有些犹豫,有些话不是他应该问的,可是他还是想知道,所以继续道:“你们和秦毅,真的已经到了非打不可的地步了吗?” 凤宸英淡淡一笑,握着唐飞的手紧了紧,说:“秦颜和秦毅还没有公开撕破脸皮,秦毅在那天不知道出于何故帮着秦颜圆了回去。表面上是装作兄弟情深彼此信任。可是那天公然与太子为敌表明自己立场的不在少数,无论这个平和的假象能维持多久,这场战争终究还是会爆发,不过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秦毅才是太子!秦颜为什么要抢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唐飞听完凤宸英的话,忽然地站起来激动的说,“就为了自己的野心他就可以无故的发动战争牵连无辜的百姓?!宸英,你明明知道帮秦颜是错的,谋朝篡位是死罪你为何还要帮他?这个天下、这个秦颜,就真的值得你连命都不要!”说道最后一句,唐飞的声音已经充满了怒火。 凤宸英一脸的惊讶,那双看看似灰蒙的眼睛划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唐飞,”凤宸英压抑着心中的狂喜,沉声道:“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什么?担心棉锦城中那些无辜百姓的安危?还是担心我会死?抑或是——你在吃醋?” 什么?!唐飞一愣,下意识地说:“我在吃什么醋?” “我了解你,你的性格从来不悲天悯人,所以你不是因为城中的百姓。担心我?可是我听不出你的语气里有担心的感情在里面。”凤宸英也站了起来,循着唐飞的气息渐渐靠近,黯淡的凤目直直地看着唐飞。明知道凤宸英看不见,唐飞却觉得那双眼睛比任何时候都要凌厉都要深沉,就像,直直看到了他的心里。 “你就当我是在担心你。”唐飞撇过了头避开凤宸英的视线,冷淡地说。 “不,你是在吃醋。”似乎感觉到了唐飞的逃避,凤宸英伸手抓住了唐飞的双臂,在他反驳之前阻止了他,声音低沉且温柔:“不要否认,你生气是因为你以为我可以为了秦颜连命都不要。唐飞,你听好了,我凤宸英,这辈子只为一个人可以豁出这条命。只有你唐飞,我只为你,心甘情愿的赴死。” 唐飞一震,猛地转头看着凤宸英,俊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与诚挚。他知道,凤宸英说的话,都是真的。 “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唐飞紧握着双拳低声说,他给不起凤宸英想要的,他,不可能为他留下来。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在这一刻犹豫了? “值得。”凤宸英上前一步把唐飞拥在怀中,如叹息般地说:“这辈子,只有你才值得。” 唐飞迟疑了一会,最终还是伸出手,回拥住了凤宸英。 一声叹息淹没了在了喉间,宸英,我又拿什么来回报你的“值得”? 夜深露重,已经熟睡的凤宸英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伸手点了在他怀中的唐飞的睡穴。 “叩叩叩。” 凤宸英才刚下床,敲门声就响了。也没等凤宸英回答,门外那人就自己开了门进来。 凤宸英披着外衣走出了卧室,谷杨正背着药箱在外间等着。 “啊~~~”谷杨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半闭着眼睛说:“每次都要我三更半夜的起床,你就使劲儿的折腾我吧,我要是倒下了,看谁有那个能耐帮你骗你的小情儿。” “白天飞儿都陪着我,膳食汤药都是他亲自监督的,他在的话你要下毒不容易。”凤宸英已经可以看清楚了,不过还是有点模糊。 “嘁,”谷杨非常鄙视的看了凤宸英一眼,道:“所以就深更半夜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俩在偷情呢!” “我点了唐飞的睡穴,他不会醒的。而且我已经交代过铁焕了,他来这里不会有人知道,你担心的事情更不会出现。”凤宸英无视谷杨的不满,坐到一边的椅子上,“我的眼睛大概明天就能完全恢复了,你要是不快点给我下毒,让飞儿察觉到了什么,你知道后果的。” “是是是!不用威胁我了!”谷杨满脸不忿地提着药箱走过去,“我马上给你下毒,剧毒!”这个凤大阁主,真是吃饱了撑的,明明眼睛都没事了,要硬逼着自己把他再毒瞎一次,这不是自虐么?!那个什么狗屁答案就真的这么重要?! 谷杨查看了凤宸英的眼睛一阵,颇为自恋说:“嗯嗯,眼睛恢复的不错,我谷杨的医术果然了得!” “本座相信不用再复述一遍刚才的话。”凤宸英冷冷道。 谷杨满脑门黑线,无奈道:“是,阁主。属下一定会毒瞎阁主,务求阁主能够在得到答案前一直睁眼瞎。” 谷杨拿出一支尖细的银针用火炙烤了一阵,才拿出一个药瓶。打开后里面传来古怪的气味,然后用针沾了些药水拿出来。 “阁主,可能会有些痛,忍忍就过去了。”谷杨说罢就让凤宸英闭上眼睛,那支沾过药水的针就直直刺入了他的眉心。 那点刺痛凤宸英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之后双目传来火辣辣的痛倒是让他皱紧了眉。 “阁主,忍一忍就过去了。”谷杨拿了一块帕子用冷水泡过后,敷在了凤宸英眼部。 等那阵灼热的痛感消失后,谷杨才拿了一颗红色的药丸让凤宸英吃了下去。 “阁主,现在你已经看不见了。不过刚才你吃的是特制的解药,三日后才会解了你的毒。”谷杨一边解释一边拿走了凤宸英眼部的那块帕子,然后用极其严肃的语气说:“虽然不知道你想要什么答案,不过我以一个大夫的身份告诫你,这毒只能用这么一次,以后我绝对不会再给你用了。无论你得到答案没有,还是用我的命来威胁我。” 眼前又恢复黑暗的凤宸英沉默了一下,才沉声道:“我明白。无论那个答案是不是我想要的,这种自伤的事情都不会再做了。” 等谷杨走了,凤宸英才慢慢摸索着回房,解了唐飞的穴道抱着他闭上了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其实他也在怕,怕得到的那个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唐飞。 春雨后的天空很澄净,一望无际的湛蓝之中嵌镶着暖阳,偶尔几朵白云飘过,惬意又舒服。 接过晏姒手中的信,何夕仿佛失了魂般慢慢走出芳华楼。一辆豪华的马车从他身边驶过,与他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大街上的人群一如往常的拥挤,可能是天气很好的原因,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温暖满足的笑意。唯独何夕,看不见这清朗的天气,友善的笑容。 失魂落魄的独自在街头彷徨,看不到方向,也没有目的。耳边渐渐听不到街上嘈杂的声音,仿佛尘世这一切喧嚣热闹都离他远去般,五感骤失,只剩下心脏那一个部位还能感觉得到撕扯般的疼痛。 徐徐的春风拂面吹来,何夕感觉不到,却吹动了他手中的信件,“哗哗”轻响。 何夕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低头茫然地看着手中那封信,唐飞的亲笔信,他让晏姒转交给他的信。 唐飞走了......何夕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城西,走到了那座闹鬼大宅的门前。一步步走过去然后坐在门槛上,何夕笑得无奈,也凄苦,喃喃道:“每次最狼狈的时候,都是你收留我......” 呆呆坐在门槛上好一会,何夕才深深叹了口气,打开了那封信,细细看了起来。 “何夕,你是我唐飞这辈子唯一的朋友。记住,无论将来如何,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信的内容很简单,没有依依不舍的千言万语,也没有惺惺作态的珍重抱歉。就连那字,也是很僵硬的一笔一划写出来的,实在不好看。可是何夕看着看着,眼泪却一滴滴落在了信上。他知道,和唐飞曾经的那个“回家”的约定已经实现不了了,可是唐飞说他是他唯一的朋友,他要他活下去。 何夕捧着信紧紧地抱在怀中,把脸埋在腿上,像个委屈的孩子般放声大哭。 远处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温文的中年男子正在看着哭泣的何夕,眼中满是疼惜。 唐飞今天很早就醒了,只是凤宸英还在睡,所以他就这样一直窝在凤宸英温暖的怀抱中,直到凤宸英睡醒。 “怎么不叫醒我?”凤宸英凭着感觉在唐飞脸颊上落下一个吻,轻声说。 “没事,你要是还困,就再睡一会吧。”唐飞拍拍凤宸英的手说。 “不睡了,应该不早了。”凤宸英坐了起来,“是时候——送你走了。天星和沐濯收了你一千两,这一次,不会再出错了。” 唐飞穿衣服的手一顿,说:“嗯。” “今天让我为你更衣吧。”凤宸英从身后抱住唐飞,“最后一次。” 唐飞很想像平常那样打趣说“你看得见吗”?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好。” 因为看不见,凤宸英的动作比以前笨拙了许多,所有的步骤都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来。 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唐飞看着镜中的自己,才发现即使凤宸英瞎了手也一样巧。 “行不行?”凤宸英整了整唐飞的衣襟问,“应该有些乱吧?我叫墨竹给你重新穿一次。” “不用。”唐飞拉着凤宸英,笑了笑说:“很好看。” 就在这时,墨竹进来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凤宸英抱着唐飞的手一紧,面上却装做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马车上,俩人均无话。只是默默地靠在一起,紧握住对方的双手。 唐飞没有去看凤宸英,而是转头看着窗外,眼中有些迷茫。为什么,离凤栖阁越远,心就越痛? 马车飞驰而过,仍是这样,唐飞还是看到了窗外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唐飞一震,刚想叫他,却又慢慢地闭上了嘴。何夕收到他的信,已经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吧?抱歉,何夕,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尚星楼前停了下来。唐飞没有动,凤宸英也没有动。车外赶车的墨竹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车门,幽幽叹了口气,跳下了马车走到别的地方去了。他,不想看着公子离开。 “飞儿,你知道吗?刚才在来的路上我就想,如果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就好了。”凤宸英紧紧地握住唐飞的手,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这样落寞的笑容却刺痛了唐飞的心。 “可是现实终归是现实,路也始终有走完的时候。”凤宸英说着,又紧紧地握了唐飞的手一下,然后慢慢的,慢慢地松开了。 唐飞一愣,下意识想伸手去捉住那双温暖厚实的手,可是凤宸英却没有给他一点点机会,快速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藏在宽大的衣袖下。“走吧,趁我还没有后悔之前。不要犹豫,你的迟疑只会让我想把你永远禁锢在身边,再也不放你离开。” 唐飞蓦地握紧双拳,喉间一哽,想和他说一声“再见”,却怕泄露了自己此刻的情绪。唐飞强迫自己做了一次深呼吸,压下心中的不舍和疼痛,起身推开了车门。 尚星楼前下方是一条长长的汉白玉石阶,唐飞望着长长的阶梯,这里是通往属于他的世界的桥梁。是第三次来这里了,而这一次他就要真正的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永远离开这里。 踏出了第一步,唐飞发现自己的脚步和自己的心情一样沉重无比。缓缓拾阶而上,每走一步,他的那脑海里都会浮现出这近一年来和凤宸英的点点滴滴。凤宸英说的对,他们在一起一年,能够平和相处的日子就只有凤宸英失去光明的那十几天而已。 身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唐飞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他知道凤宸英下了马车,那双没有任何焦距的眼睛正望着他离开的方向。 从前凤宸英站在某个地方,是为了等他回来。现在,却是送他离开。脚步不再停顿,唐飞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梯前。 凤宸英眼神空洞,呆立在长梯前,明明知道唐飞已经离开了,明明眼睛现在什么也看不见,却还是固执地望着唐飞离开的那个方向。 春风微微拂过,凤宸英仍然呆滞地站在原地,唐飞是不可能回到从前的世界的,他很清楚。所以,就算他现在再去找天星和沐濯,得到的也只是再一次的失望而已。他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到他的身边来。 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不是吗?可是,这样的留下,不是他想要的!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唐飞选择的是离开而不是为他留下!他想要的是唐飞因为爱他而心甘情愿的留下,不是因为命运的安排而不得不留在他的身边! 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凤宸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为什么,身体靠近心脏的某个部位,好像在隐隐作痛?痛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嗒,嗒,嗒。” 平稳的、熟悉的脚步声,蓦地传入凤宸英的耳朵中。凤宸英猛地瞪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脸上却满是不敢置信的惊喜,和微微的胆怯。真的,是他吗? 是他吗?会是唐飞吗?可是,天星要做法骗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出来啊? “嗒,嗒,嗒。”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熟悉的气息也离自己越来越近。 “唐......飞?”凤宸英声音微颤,上前走了两步,空洞的眼里只有一片黑暗。 “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凤宸英能感觉到,唐飞就在自己面前,只余自己两步的距离。 第六十八章:答案 “唐......飞?”凤宸英声音微颤,上前走了两步,空洞的眼里只有一片黑暗。 “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凤宸英能感觉到,唐飞就在自己面前,只余自己两步的距离。 “你,不是......”凤宸英满脸的不敢置信,嘴角扬起的惊喜的弧度。 “是啊,我进去跟那个神棍要回我的一千两。”唐飞摸了摸怀中那一千两银票,淡笑着道,看着凤宸英的眼带了丝心疼。 “你是说,你不走了?!”凤宸英凭着自己的感觉上前了一步,靠近唐飞。 “我等你的眼睛好了再走。”唐飞轻声道。 “可是,谷杨说过我的眼睛一辈子都好不了——”说道这里凤宸英一顿,空洞的眼睛望着唐飞站的那个方向,一脸的震撼和惊喜。 “是啊,所以,我一辈子都走不了了。”唐飞语气里没有遗憾和后悔,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解脱。 “你,不要因为可怜我觉得欠了我所以......”凤宸英还是不敢相信,语气有些艰难的说。可是话还没完,就被唐飞打断了。 唐飞上前了一步,让凤宸英更接近自己,轻声道:“凤宸英,我从来不懂什么叫爱,以前我以为我爱陈辰,所以我想进一切办法就是为了离开这里回去找他。可是,慢慢的,我明白了对陈辰的感情,不叫爱,只是单纯的依赖和愧疚。”唐飞顿了顿,单手抚上凤宸英的脸颊,眼里多了份眷恋和迷茫,“我现在也还不懂什么叫爱,可是我愿意为了你留下来,心甘情愿的留下来,不是为了报恩也不是因为内疚。而是,我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爱你。留下来,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凤宸英不等唐飞说完,猛地把人抱进怀中,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他。 “唐飞,唐飞,我的唐飞......”凤宸英声音很低很沉,“唐飞”二字在他的缱绻的语气中缠绵,一点一点侵入唐飞的心。 来时的马车又沿着之前的轨迹渐渐离去,车内的俩人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暖暖的春意萦绕在俩人的心中。 沐濯和天星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那辆马车渐行渐远,心中五味杂陈。天星是因为那到手的一千两飞了心痛不已,同时还把凤宸英那个大骗子骂了个透心凉。沐濯是则是因为自己助纣为虐不知是对是错。 沐濯曾说过唐飞命途坎坷,劫难无数,这并不是危言耸听。唐飞的命数奇特,他说自己不是这里的人而是来自未来。而和他交换了魂魄的那个人却死了,也就是说唐飞的命运断成了两截,前半截还好说,毕竟唐飞已经过去了。可是这后半截就难说了,他根本就算不到个大概。只能观察着那颗奇怪的命星,唐飞的命星不稳定,星光黯淡不说,还有随时会熄灭的危险。这说明唐飞命中有大劫,而且还不止一劫,更惨的是劫劫都是要命的啊!唉,只希望凤宸英能好好的待唐飞,不要像二十年前那个人一样,就算被他窥到了天机,还是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总之这俩师兄弟都很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反身离开。不过一个是想去赌坊试试运气想要赚回那飞走的一千两,一个是想在祖师爷面前念道德经忏悔。 沐濯明显察觉到了天星的心思,一把扯住天星的后领子拖着就往悔过室,冷冷道:“你也给我忏悔去!下次再闹出这些事来,我直接就把你脱光了丢到凤宸英的床上去!” “哇哇~”天星一边挣扎一边鬼叫,“你把我脱光了也没用啊!人凤宸英除了唐飞谁也看不上!” “咣”的一声脆响,世界终于清静了。沐濯收回自己的手,拖着捂着脑袋嘟着嘴的天星进了悔过室。看来没有一个月是出不了关的了。 何夕回到太子府的时候,已经将近子时了。为他开门的门房闻到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和落魄的模样一愣,关心地问道:“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何夕怔了怔,对门房笑笑,带了些醉意道:“没事,出去跟朋友喝了两杯,有点醉了。我想回房了。”说罢,迈着虚浮的脚步走了。门房疑惑地目送何夕离开,然后摇摇头,锁了门。 何夕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的小院,服侍何夕的小侍看到他后就急急忙忙的跑过来,焦急道:“大人!您怎么才回来?!殿下都找了你一整天了!” “嗯?殿下找我?”何夕伸手敲了敲自己有些迷糊的脑袋,晃了晃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说:“殿下说了什么吗?” “大人,您怎么喝酒了?”小侍看何夕的状态不是很好,赶紧扶着他,说:“殿下什么都没说,只说无论有多晚,只要您回来了就马上让您去书房见他。” 何夕一愣,脑袋终于有些清醒了。站在原地发了会呆,何夕苦笑一声,说:“嗯,我现在就去。” 小侍想要扶何夕一把,却被何夕摇摇头拒绝了,说:“没事,你去休息吧。”小侍为难地看了何夕一眼,终于还是点头走了。 何夕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该来的还是要来,刺客事件的时候,太子没有交代何夕任何事情,甚至没有告诉他自己还有那个计划。还有他们和琅轩国皇帝的关系,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这一切,除了秦毅自己,只有淳于玦一个人知道。在那个审判的早晨,何夕终于知道自己早在秦毅被囚冷宫之时,就已经在接受秦毅的审判。秦毅已经开始怀疑他的身份,这一切都太凑巧。太子府的令牌只有十枚,一枚在秦毅自己的手中,一枚在何夕手中,剩下的都在淳于玦和他的侍卫手中。淳于玦的暗卫是他来到煌烨之时就带在身边的人,他们不是秦毅的人,也不听命于秦毅,他们只忠于淳于玦。当时淳于玦来到琅轩之时只有十岁,而且那时候他也不叫淳于玦,而是——虞玦。身边带着七名武功奇高的侍卫,当时他借住在煌烨一个名门世家里。后来经由那个世家族长的引荐,加上他本身的实力,小小年纪就入住了太子府,成了太子的左臂右膀。没有人知道淳于玦的底细,直到他成了煌烨最小的将军,成为了煌烨一时风头无两的人物后,才正名为淳于玦。可惜,仍是没有人能真正的了解他到底是谁。除了秦毅。原来淳于玦是琅轩皇后的胞弟,而秦毅则和琅轩皇帝是表亲。这一切,何夕都是在事后才了解到的。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在秦毅身边近十年,还是没有得到他完全的信任。那些假令牌几乎可以乱真,没有真品做模板,不可能做到如此逼真。秦毅不可能害自己,淳于玦和他的侍卫忠诚度更不可能被怀疑。而何夕,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所以,秦毅才会在入住冷宫的七天里什么都没有交代自己,甚至没有让自己去暗中调查这件事情! 殿下,真的不相信他了...... 思虑间,何夕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 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那声“进来”后何夕才推门走了进去。 “殿下,你找我?”何夕淡笑着问道。 闻到那身刺鼻的酒气,秦毅不自觉的皱了皱眉,说道:“嗯,有事找你商量一下。”说完,秦毅眼中有些无奈,说:“不过看来今天你的状态不是很好,不如明天再说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 何夕摇摇头,说:“多谢殿下关心,刚才在来的路上吹了吹风,头脑清醒了很多,酒也醒了。” 秦毅无奈地叹了口气,指指旁边的椅子说:“坐。” “谢殿下。”何夕从容的坐在右首边的椅子上。 “那天在大殿之上的事情想必你都清楚了吧?” 何夕一怔,不知道秦毅为什么这么问,讷讷道:“知道。” “本王和琅轩的关系一直没有告诉你,甚至没有把这一切的计划告诉你,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这件事情越多的人知道就越不安全,所以本王才瞒着你。本王希望你不要因此心存芥蒂。” 何夕满脸错愕地看着秦毅,殿下是在,解释?没错,刚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何夕心里的确不舒服。可是,一想到自己是......他就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因为秦毅的怀疑而觉得受伤。秦毅才是对的那个人。 “殿下,臣明白。这件事情兹事体大,出不得一点差错。小玦手上有兵权,而臣不过是一介文官,有些事情臣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何夕淡淡的说,心里的愧疚感却越来越重,秦毅的解释他自然不会真的相信,可是他始终是辜负了秦毅的信任。 “你能这么想便好,本王还怕因为这件事情会让你觉得不开心。看来是本王多心了。”秦毅松了一口气笑道,说着便转了个话题,说:“对了,本王被陷害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秦毅也坐了下来,直直地看着何夕问。 何夕一愣,他还以为秦毅只是单纯的想解释而已。留了个心眼,何夕谨慎的看了看秦毅,斟酌道:“臣认为,或许是贤王和福王联手合演的一场好戏。意在使殿下失去太子之位,甚至招来杀身之祸。” “哦?”秦毅挑高了尾音,何夕却猜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凤栖阁呢?凤宸英遇刺这件事情,你觉得和秦颜有没有关系?” “这个......”何夕迟疑了一下,“臣不知。” “本王记得这件事情当初是交给你去查的,这么久了,你就什么都没查到?”秦毅淡淡地扫了何夕一眼,“还有那些令牌,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居然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何夕一震,忙从椅子上起来跪在秦毅面前,说:“请殿下恕罪!臣当时才刚着手去查,殿下就出事了,后来又被限制了行动,所以至今都没有查到任何事情。” “啊,是这样。”秦毅单手撑着下颚冷眼看着何夕,声音淡漠,“本王都把这事给忘了。这么说来,这件事情也不怪你。” “殿下,如果您需要,臣可以现在开始去查。” “算了,反正也过了这么久,真相是如何已经不需要知道了。本王和秦颜这一战无可避免,以后你和唐飞,还是避一避闲比较好。” 何夕苦笑了一下,说:“殿下不用担心,唐飞他,已经离开了......” “什么?”秦毅也明显一怔,说:“唐飞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大概是今天吧,芳华楼的老板娘亲手把他写给我的信交给了我。”何夕眉眼间满是落寞,“走了也好,这里本就不适合他。” 秦毅心中疑虑一闪而过,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是啊,走了也好,你也没了顾虑,本王也不必因为你的关系而烦恼怎么处置唐飞。” 何夕咬了咬唇,低声道:“谢殿下。” “谢什么?说到底唐飞不过是个局外人,本王不会真的拿个连武功都不会的人开刀。”秦毅挑了挑眉说。 “行了,你今天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是,臣告退。”何夕站起来,刚要转身,秦毅便状似无意地说:“对了,你的令牌还在本王这儿呢。” 何夕一颤,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却还是一脸镇定地说:“啊,臣都忘了。”之前秦毅被囚禁冷宫,皇上把他身上的令牌拿走了,后来水落石出便还给了秦毅。 “拿好。”秦毅起身亲手把令牌交给了何夕,何夕垂着头双手接过。 “要好好保管,可别弄丢了。要是被有心人捡了去,少不了又要闹一场腥风血雨出来了。”秦毅拍拍何夕的肩说。 何夕一惊,猜不准秦毅是不是意有所指,只能强自镇定道:“是,臣定会好好保管。” “下去吧。”秦毅淡淡一笑。 “臣,告退。”何夕收好令牌,对秦毅一拱手,转身离去。离开了书房,何夕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看着何夕的身影完全消失,秦毅才沉声问道:“你觉得何夕还值得用吗?” “现在还不好说,”淳于玦从书房的内室中走出来,一张俊俏的小脸紧绷,“起码他不知道唐飞没有走。”如果何夕真的是凤栖阁或是贤王府的人,不会不知道唐飞没有离开。“还有,照调查的消息来看,凤宸英遇刺的那一整天何夕人虽然不在太子府,也不在芳华楼。可是我们派去跟踪他的探子说他一整天都待在潇湘居,根本没有下来过,直到第二天晌午才从那里出来。回了太子府后他才知道凤宸英遇刺的事情。”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我被陷害的事情怎么看都像是有内奸,而且何夕的嫌疑是最大的。可是如果他真的是内奸,为什么连己方的事情都不了解?”秦毅颇为苦恼的撇了撇嘴角。凤宸英遇刺,听说还双目失明,对外是说有人想杀他。可是秦毅是知道真相的,那些刺客是冲着唐飞去的。那封神秘的信件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他,所以听到秦颜和秦昭也遇刺时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还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不做任何抵抗的被软禁了七天。秦颜和秦昭摆明是用苦肉计想陷害他,而且还是在凤宸英受伤后才临时起意要这么做。由此可见后面出现的那两枚假令牌是秦颜那里流出来的。那么,出现在凤栖阁的第一枚假令牌呢?又是谁放的?又是谁给了对方模板做了一个如此逼真的假货? “或许我们真的想多了,何夕不是内奸。他比我还要早进太子府,而且十年前就已经跟在你身边,凤宸英和凤栖阁却是在六年前崛起,这两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关联的。”淳于玦双手抱臂,脸上少有的显露出焦虑的神情。 秦毅一愣,是啊,何夕到他身边来的时候还是个十六岁的青衣少年,那时候他拿着一封自荐信站在他太子府门前,对他说:“太子殿下,我将会是你最好的谋臣。”眼中还是十六岁的少年那种独有的青涩和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信,脸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云淡风轻。或许是那样高傲自信的何夕打动了自己,没有问他师承何处,也没有调查他的身世和底细,就这样让何夕进了太子府,成了他的第一谋臣。何夕之于他,不单单是家臣,还是自己交心多年的朋友。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何夕不再是全心的信任,开始试探,开始怀疑,甚至派人跟踪他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呢? “你说我是不是越来越不像从前的我了?”秦毅忽然问淳于玦说。 淳于玦愣了愣,待看清秦毅脸上的茫然时,忽然明白了什么。上前握住他的手,说:“不要想太多,生在帝王之家,身处的位置越高就越无法信任任何人,有时候就连自己的妻女都不能全心全意的相信。因为你知道,走错一步,输的不只是帝位,还有这个天下。”当年他的国家灭亡,失去自己的父母还有哥哥,就是因为他的亲叔叔通敌叛国。连血亲都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他人呢?秦毅身负太多的无可奈何,他不得不变。太过顾念父子之情手足之义,死的那个人就是他。 秦毅眼神一暗,哑声道:“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去怀疑你。”秦毅反手握住淳于玦的手,“只有你,我永远都不会去怀疑。” 淳于玦眼神一闪,不自然的扭过头,却没有挣脱秦毅的手。 第六十九章:显露的情意 铁炎刚脱下外衣,就听见门被敲响。 “铁大哥,你睡了吗?”是晏姒的声音,虽然隔着门,铁焕还是能想象得到那张娇丽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羞涩。 铁炎无奈的叹了口气,朗声道:“稍等。”重新穿好衣服,去开了门。 晏姒含羞带怯的看了铁炎一眼,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热情奔放的模样。“铁大哥,晏儿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有事吗?”铁炎也不太敢直视晏姒,只能微微错开视线,却看到她手中拿着一个托盘,上面还有些酒菜。 看出了铁炎的疑问,晏姒赶紧道:“铁大哥别误会!晏儿是想让你把这些送给主人。主人从下午回来后就闷闷不乐,就在刚才还跑上了楼顶,一直长吁短叹的。可能是有些烦心事吧,晏儿就想,如果是铁大哥的话,可以陪主人喝酒解解闷。” 看到晏姒着急解释的模样,铁炎心里有些发酸,看来是自己从前的拒绝让她害怕了吧? “给我吧。” “啊?好、好,你拿好了。主人就在楼顶,你好好开解他。”晏姒看了看铁焕严肃方正的脸,心里失落之极,强笑道:“那,晏儿就去休息了......” 看晏姒转身离去,铁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一句话不经思索就脱口而出:“晏儿姑娘,下次铁某陪你喝一杯吧。” 晏姒一震,却没有转身,铁炎有些后悔,怎么就说出来了呢? “嗯。”晏姒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走了。得到答案后一脸惊喜的铁炎没有看到,她眼中欣喜开心的泪水。 “唉!”秦烨呆坐在芳华楼的屋顶上,撑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星星,一脸的苦恼。 “主人。”铁炎消无声息的出现在秦烨身边,手里还拿着一个托盘,放着一壶美酒,两只酒杯和一碟卤牛肉一碟五香花生。 “坐。”秦烨指指旁边,铁炎顺从的坐了下来,把托盘放在两人中间,然后把两个酒杯都倒满。 秦烨很自觉地拿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拿着空酒杯移到铁炎面前示意他倒酒。秦烨再给他倒满,秦烨又一口牛饮,又把杯子移到铁炎跟前。铁炎嘴角抽了抽,拿走了秦烨手中的酒杯,直接把酒壶塞到他手里。 “知我者,老铁也!”秦烨摇头晃脑地说完,举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主人,喝酒伤身。”铁炎知道阻止不了他,但还是关心的劝了一句。 秦烨根本就没听铁炎说了些什么,直接灌了半壶酒才停下来,一抹嘴赞叹道:“啊!好酒!” “主人,你有心事?”铁炎看秦烨喝的差不多了,开口问道。 “唉!是啊!”秦烨颇为惆怅地又喝了一口,才说:“我怕不喝酒,会忍不住跑去凤栖阁把那个混小子痛打一顿!” 铁炎一愣,看了看秦烨一脸认真又痛心的样子,才发现他不是说笑的。便问:“少主是不是做了什么?”主人最疼的就是少主,而且少主还是凤主人的亲生儿子,若不是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主人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那个儿子啊,真是让我又头痛又无能为力。”秦烨摇头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去看那个孩子了。”从早上他在芳华楼看到他的时候,就一路跟着。直到看着他喝醉了酒安全回到太子府才离开。 铁炎愣怔了许久,才想起来秦烨说的那个“孩子”是谁。“他怎么了?属下记得,他十年前就离开了秦凤岛,投在了太子的门下。以他的能力,时至今日,一定已经做出了不小的成绩。”可是为什么主人看到了他却冒出想揍少主一顿的念头?难道是因为主人觉得少主不如那个孩子?恨铁不成钢? “是啊,如果他没有遇上宸英的话。”秦烨捻了一块牛肉进口中慢慢的嚼着,眼中却泛着悲哀的波纹。 “什么?”铁炎一愣,而后想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问:“难道少主他?!” “没错,如果那孩子没有遇上宸英,现在他可以过的很好,施展自己的抱负,展现自己才华,辅佐太子成为煌烨的一代明君。我和花儿教出来的孩子,一向都是最优秀。”秦烨想到了从前,脸上有些淡淡的笑意。可是这个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可惜,想必六年前宸英来到棉锦的时候,认出了他。那个孩子是个死心眼,主人的孩子也是他的主人,宸英要他做什么,他一定会去做。即使他心里很痛苦,很内疚,也不得不去做。”说完秦烨苦笑了一下,看着铁炎的眼中满是愧疚,说:“你知道吗?我看到那个孩子在哭。以前我教他练功的时候再苦再累都没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我却看他到,他,这么无助的哭泣......”而他自己,却没有上前安慰的勇气。 “主人......”铁炎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孩子是凤主人带回来的,细心的教导他成才,给予他疼惜和怜爱,不得不说两位主人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养育。可惜了...... “花儿啊花儿,你怎么就这么忍心抛下我长睡不醒呢?你看,没有你在身边,我把宸英教成了一个混世魔王。小夕,小焕,这两个乖孩子都被他拖下水去做坏事了,他是不把煌烨搅得天翻地覆都不会罢休啊......花儿,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秦烨说这话的时候满眼的落寞和孤寂,像是酒后的醉语呢喃,又像是无助时的低声抱怨。 铁炎看着自己手中还满满的酒杯,一抬手,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气在胸间荡漾开来。是啊,小焕也跟在少主身边呢。主人舍不得打少主,可是小焕是他儿子,他舍得!不好好辅助少主,不好好引导少主,让他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该打! 唐飞伸手绕过凤宸英的手,十指紧扣,属于男人的独特地麝香气味在卧室内萦绕。其实下身已经麻木了,除了一阵高似一阵的快感在折磨着他,身后的人仍在不知餮足般剧烈的律动着,滚烫的汗水沿着下巴滴在他赤裸光滑的背脊上,引起阵阵颤栗。 身下的人背对着他,没有故作挑逗的娇媚的呻吟,也没有刻意喊叫出来的淫声浪语。只有属于男人的压抑喘息,和不经意间从喉间逸出的低吟。轻蹙的眉头含着浓浓的情欲,紧咬的红唇吐露着满足的音乐。凤宸英与唐飞十指交缠,把人紧紧地压在身下抵死缠绵。 凤宸英低头,一边加快了身下的动作,一边咬住了唐飞的耳垂,在快爆发出来那一霎那,他沉声在他耳边道:“唐飞,我爱你!”沙哑愉悦的声音,低沉,诱惑。唐飞急喘一声,脑袋“轰”的一声,极致的快感淹没了他的思绪,只余那一声“我爱你”不断在脑中盘旋。 待唐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了。床的另一半空荡荡的,唐飞伸手一摸,冰凉的温度说明凤宸英已经离开很久了。扶着酸痛的腰艰难的坐起来,全身清清爽爽没有一丝黏腻的感觉还穿着睡衣,想来是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凤宸英带他去洗过澡了吧。 嘁,瞎了也不老实!想起昨晚的疯狂和现在浑身酸痛的身体,唐飞暗暗骂了凤宸英一阵。伸手拿过一件外衣套在身上,唐飞刚下床就差点摔了个狗吃屎! Shit!唐飞骂了一句脏话,抖着还在阵阵发软的腿坐回床上,那个吃完就跑的人死哪儿去了!把他折腾成这样也不知道在床前鞍前马后好吃好喝的候着! “呀!公子您起来了!”墨竹提着一个食盒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侍女,手里拿着洗漱的用具和新衣服。 “公子,您怎么了?”墨竹放下食盒赶紧走过去,担心地问道:“您的脸色好差啊,要不要叫谷杨大夫看看?” 腰酸背痛腿抽筋肚子饿!唐飞很想这么大声吼一句,可是人墨竹是无辜的不是?始作俑者到现在还没露面呢!“没事,凤宸英呢?”唐飞压着心里的火气冷着脸问。 “爷?哦,谷杨大夫来复诊,爷怕吵到公子休息就到书房去了。”墨竹帮着唐飞把衣服穿好,“公子想找爷的话墨竹现在就去找。” “不用了。”原来是去复诊了,唐飞的脸色好了一点,说:“把洗脸水拿来吧。” “是,公子。” 等唐飞洗漱完毕,凤宸英也回来了。扶着他的人,是已经大半个月都没露面的忧儿! “忧儿!”激动的唐飞猛地站起来,牵扯到了腰部以下那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伤痛”,霎时痛青了一张俊脸。要不是他咬牙硬撑着,这会怕是又会腿一软摔下去了。 “公子!”忧儿明显也是一脸激动和欢喜,眼中还有些欣喜的泪水。凤宸英一笑,心知以唐飞现在的身体很难多走一步,便示意忧儿扶着他走过去。 唐飞见凤宸英走来,习惯性地伸手把人扶到自己的身边,凤宸英也理所当然的依靠在唐飞身边。忧儿脸色一黯,忙用笑容掩饰心里的失落,说:“公子,忧儿好久都没有见到公子了,您,您怎么憔悴了这么多?”说完,一脸的心痛和担心。 “公子要照顾爷,当然会累了。”这些日子都是墨竹跟在凤宸英和唐飞身边,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让公子“憔悴如斯”了,所以赶紧过来圆场。 唐飞笑笑没有回答,而是关切地看着忧儿说:“你呢?你的手.....” “忧儿早好了!只是谷杨大夫说要再养一段时间,所以才没能伺候公子您。您看,忧儿这些天好吃好喝的养着,都胖了呢!”忧儿怕唐飞会内疚,赶紧伸出之前断掉又被接上的那只右手示意自己已经痊愈了,然后又捏了捏自己有些圆润的脸颊证明自己真的胖了。 “这就好。”说实话,唐飞看到忧儿无恙,完完整整的站在他面前是真的松了口气。若是忧儿为了他成了残废,他真的不知道该拿什么还他。忧儿的心意他知道,可是他却不会因为怜悯和愧疚试着去爱上他。更何况,爱情这回事,根本没有试用这一说。 “飞儿,饿吗?我让人给你准备了好吃的,走,吃饭去。”凤宸英似乎不是很想让忧儿和唐飞多谈,搂着唐飞的腰半抱半拉地走向餐桌。 忧儿也知道自己说的太多,低下头赶紧跟上去。墨竹轻叹一声,真是个傻瓜,也跟了上去。 见到了忧儿无恙,肚子也填饱了,唐飞的起床气也没了。只是看了看还打颤的腿,扶着仍然酸痛的腰,又扭头望了望院子外面的鸟语花香风清暖阳,心里又不爽了。 “凤宸英,我想出去走走。”唐飞臭着一张脸语气不善的说。 “看不见”的凤宸英一愣,想出去走走就出去走走啊,为什么感觉唐飞好像在生气呢?凤宸英凑到唐飞身边,说:“好啊,今天天气不错,正好出去走走消消食。” “是啊,天气是不错。”唐飞阴阳怪气的符合了一声,然后皮笑肉不笑地说:“可是凤大爷您忘了自己昨晚吃的太尽兴了?还是你认为我是铜皮铁骨被压了一个晚上还能来去自如?” 凤宸英明显一愣,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倒在唐飞身上两只手还不老实的在他伸手揉揉搓搓,说:“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在生气啊!我说你今天说话怎么怪里怪气的。原来是在责怪为夫昨晚‘用力过度’!哎呦!怎么咬人呢!嘶~真疼!” “哼。”唐飞冷笑一声,磨着牙说:“你再敢提昨晚的事,咬的就不是你的手了。” “哦?”凤宸英听完眉一挑,也不装可怜了,双手搂着唐飞精瘦的腰身,沉声道:“那你想咬哪里?嗯?”说着,双手不老实越摸越下,其中的暗示不言自明。 唐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冷冷地问:“你想知道?” “我......啊!”凤宸英还没说完,唐飞一转身抱住了他的脖子,雪白雪白的利齿就照着他的喉结处狠狠咬了下去。凤宸英痛呼一声,想要推开唐飞,却又怕惹恼了怀中人,只能搂着他的腰忍着痛任由他咬了。 感觉到凤宸英没有反抗,唐飞眯着眼睛看了看一脸痛楚的凤宸英,松开了牙齿然后又狠狠地嘬了一口,听到凤宸英痛苦的闷哼后才放开。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喉结处一个深深的牙印和一个鲜红似血的吻痕,就像盖上了唐飞专属的私人印记般。想到这里唐飞一怔,原来自己对凤宸英,也是有独占欲和征服欲的。 “气消了?”凤宸英苦笑地低头,没有焦距的双眼一直看着唐飞的脸。 “还行,就是味道差了点。”唐飞故意咂咂嘴评价道。 “你啊!”凤宸英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又是无奈又是迷恋的在他嘴边印下一个吻,说:“真是我的克星!走,带你出去逛一逛。” 唐飞难得无赖的依在凤宸英宽阔的肩上,说:“走不动。” “谁说要你动了?”凤宸英拍拍唐飞的翘挺的屁股,转了个身蹲在唐飞面前说:“上来。” “你背我?”唐飞不敢置信地说。 “这个时候就别害臊了,又不是第一次。”凤宸英拍了拍自己的背,又说了一次:“上来。” 想起了那次在城郊,唐飞让凤宸英背他回凤栖阁的那一次。那次,凤宸英还故意作弄他,把他弄的头昏眼花。唐飞笑笑,也不矫情了,直接跳上了凤宸英的背。 凤宸英稳了稳唐飞,然后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我这辈子,就只背过你了。荣幸吧,小子。” “老子可比你大好几岁呢小弟弟,叫声好哥哥来听听。叫好了有赏。”唐飞趴在凤宸英背上,眼见着凤宸英就要撞门了,忙喊:“撞上了撞上了往右边走两步!” 凤宸英有惊无险地背着唐飞走出房间,进了院子。 “诶诶诶,前面好大一个盆栽呢你往上撞!不长眼啊你!” “我就是个瞎子!” “左边左边左边啊!知道哪里是左边么你个路痴!” “你今天才知道我左右不分啊!” “后退后退啊!再走就掉进池子里了!” “退什么退!你害的我踩到一坨软绵绵的东西了!看清楚了再指挥行不行!” “呃,是狗屎!好恶心......” “......唐飞你信不信我把你丢在那坨狗屎上去?” 就这样,俩人因为陷入真正的恋爱中智商都变得有些二的大男人,在凤栖阁上上下下的人或诧异或惊恐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玩了一个下午的瞎子背瘸子的游戏。虽然相互吵吵闹闹的,可谁都看见了那俩人一直上翘的嘴角,噙着一丝甜蜜。 第七十章:秦毅的宣言 皇宫,銮和殿。 “有本启奏,无事退朝!”站在龙椅侧首的老太监上前一步,高声唱诺。 “臣,有事启奏。”一个年逾六十胡子都花白了的老臣子站了出来,他是当朝的礼部尚书,曾和戚老太傅共事过,交情匪浅。 可是这个老头已经好久没出面提出奏折了,今天......秦毅心头一跳,似乎有不好预感。 坐在龙椅上的秦晔茗似乎有些疲惫,手撑着额头倚靠在扶手上,半合着眼睛淡淡道:“说。” “启禀皇上,太子殿下今年已经二十有六,可是至今都未纳太子妃。老臣以为,是时候为殿下挑选合适的女子,完成殿下的婚事。这也是为我皇家的嫡系血脉考虑,请皇上下旨,为殿下甄选太子妃。”老尚书不疾不徐,慢条斯理的一边捋着长须一边说。 秦毅嘴角抽了两抽,有种想把那老家伙的嘴塞上的冲动。立于大殿左侧的淳于玦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却生出些怪异的感觉,他说不出来,就是觉得难受。 秦晔茗听到这话,终于有了些反应,抬起眼睛看着那位老尚书,懒懒道:“爱卿说的是,毅儿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纳妃了。朕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孩子都有三个了。”说着,秦晔茗又把目光转向秦毅,问:“毅儿你的意思呢?若是你有喜欢的女子可以说出来,父皇马上为你指婚。若是没有,朕想礼部的人一定会为你挑出最合适的人选。” 秦毅暗地里叹了口气,那个老尚书不理朝中事很久了,今天提出这个事情,怕是受人所托吧?他就知道他那位清闲过头的母后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可是,现在又该怎么办? 秦毅再次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拱手道:“禀父皇,儿臣没有心仪的女子。” “哦?”秦晔茗挑了挑眉,对礼部尚书道:“那么这件事情就让爱卿去准备吧。说说,你有什么人选?” 老尚书似乎早就猜到秦毅会这么说,悠悠一笑,道:“启禀皇上,老臣是有一个人选。此人不但出身名门貌若天仙,而且精于琴棋书画,更重要的是,若是她成为了我朝的太子妃,必定能使我煌烨繁荣昌盛,安定富足。” 听到此处,秦晔茗似乎也有了些兴趣,坐直了身体,笑道:“还有这样的人选?爱卿说来听一听。” “琅轩国定远侯之女——昭儿郡主。” 秦晔茗眼神一凛,嘴角却还噙着笑容。秦颜和秦昭暗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冷意,众臣们更是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只有两个人没有丝毫变化,就是一脸悠哉随意的当事人秦毅和从来都没什么面部表情的淳于玦。 “昭儿郡主系琅轩皇帝的嫡亲表妹,其父是手握琅轩百万重兵的定远侯,还有他的两个哥哥,都是琅轩朝廷中的重臣。而且昭儿郡主的美貌也是天下闻名的,听说郡主不但贤惠大方心地善良,还习得一手好厨艺。臣以为,无论的昭儿郡主的家世还是为人,都与殿下匹配之极。” 秦晔茗淡淡扫了秦毅一眼,道:“原来是昭儿郡主,前几日琅轩帝也派了特使过来,与朕提过此事。朕也认为昭儿郡主与毅儿相当匹配,原本想问过毅儿的意愿再做答复。今日爱卿既然提出来了,那么朕就问一句,毅儿,你认为呢?” “呵呵。”秦毅轻笑两声,心里暗暗问候着傅紫瑠。把玩着朝冠垂下来的流苏,秦毅半侧着身子看向左下方的淳于玦。淳于玦没有逃避他的眼神,也这么直直的看着秦毅。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有那一双圆润灵动的杏眼闪着波光,似乎要直直看进人的心底去。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看着他啊?这样的眼神会让他有一种狠狠把人压倒的欲望啊!秦毅对淳于玦做了个“放心”的微笑,然后转过头与秦晔茗对视,眼中已经没有了笑意:“儿臣认为,不合适。” 老尚书一愕,他明显没有猜到秦毅会当众拒绝!皇后娘娘找上他的时候对他说过,在大殿上提出殿下的婚事,以殿下一向儒弱的性格在骑虎难下之际一定会答应。可是,可是现在这个情形明显和之前设想的不一样啊! 秦颜表面不动声色,却也想知道秦毅到底在搞什么鬼。如果和那个昭儿郡主联姻,秦毅手里就多一份可以对抗他的砝码,可是他居然拒绝了?!难道是因为淳于玦?秦毅刚才和淳于玦对望的那一眼,相信很多人都看到,而且看的清清楚楚。可是秦颜绝对不认为秦毅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即使那个淳于玦长得确实很漂亮。秦昭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和秦颜站在一起,冷眼看事态的发展。 由于上次那近乎逼宫的行为,这次朝中大臣都学聪明了,就连甄戎那班武将也没有吱声。虽然上次的事情太子没有做秋后算账的事情,甚至对他们都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可是他们都知道,他们一直都低估了这位太子殿下。而他们的心里,也对这位深不可测的太子,有了一份顾忌和畏惧。当时那些一直都没有表态的墙头草们,早就在秦毅脱离嫌疑的时候,纷纷冲上前去表示自己的忠心和无上的拥戴。 “殿、殿下!”老尚书上前几步,惊异的看着秦毅,说:“殿下这是为何?难道殿下觉得昭儿郡主配不上您?” “不是。”秦毅摇头,笑了笑,说:“刚才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本王确实没有心仪的女子,可是本王有心仪的男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尚书捻须点头,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好的女子都不要呢,原来是爱上了一个男人......啊?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他好像听到殿下说——爱上了一个男人?! 老尚书惊疑地望着秦毅,秦毅笑的异常和煦地对他点点头。 惊吓过度的老尚书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眼看一口气就要喘不上来了!秦毅眼疾手快的在他胸前穴道一拍,老尚书喉间那口老痰终于下去了。他身后好几个年轻的文臣跑上来扶着老尚书,忙着给他扇风抚背。 秦晔茗的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冷冷地看着秦毅,怒火一触即发。 “皇兄!”这时候秦颜终于相信秦毅爱美人不爱江山了,强忍着心中的兴奋装作一脸痛心的模样,抢在秦晔茗之前说:“皇兄你怎么这么糊涂!快,跟父皇道歉!说你只是开玩笑的,你一定会娶了昭儿郡主!” 秦毅眉头轻挑,撇撇嘴笑道:“为兄没糊涂,也不是开玩笑。至于昭儿郡主,为兄更不会娶。谁爱娶谁娶呗,啊,五弟你有没有兴趣纳个妾什么的?那个昭儿郡主条件不错,和你挺般配的!” 秦颜一愣,反应过来后立马满脸通红地说道:“皇兄,你开什么玩笑?” “够了!”秦晔茗一掌拍在面前的龙案上,众人一吓齐齐噤了声。 “毅儿,从前你如何爱玩,朕不管。可是纳太子妃一事,可不是你自己做得了主的。你身为太子,将来就是一国之君,你若是没有子嗣,将来任谁继承大统?朕不管你爱谁,这个太子妃,你是娶定了!” 唉!秦毅无奈地耸耸肩,道:“父皇,儿臣没说不纳太子妃啊。” 秦晔茗皱了皱眉,他总是不猜不到秦毅到底在想什么!“你刚才明明已经拒绝了昭儿郡主。” “谁说昭儿郡主一定要当儿臣的太子妃?儿臣可以纳自己喜欢的人为妃。”秦毅很有耐心的解释道。 “你喜欢的是个男人!”秦晔茗气急败坏地狠拍龙案,脸红脖子粗地吼道:“你要娶个男妃败坏我煌烨的风气,毁了我煌烨的名声吗?!”说完后便气喘吁吁,单手握拳敲着自己越来越胀痛的脑袋。 “父皇,煌烨哪条礼法规定不能娶男妻?儿臣自认读了不少煌烨律,上面没有一条律例说煌烨不得娶男妻。况且纳男妃就是败坏风气损毁名声吗?儿臣怎么记得鬼邪的皇后就是个男人?虽说他已经死了,可鬼邪后位不是一直空悬着么?鬼邪皇帝也没有子嗣,但是,谁敢说鬼邪不是我们几个大国之间最强的?至于子嗣的问题,将来在众位兄弟中的儿子里过继一个便好,反正都是姓秦。”秦毅毫不惧怕秦晔茗的怒火,冷冷道,“还有,儿臣自认这么多年来洁身自好,父皇何时听过儿臣花名在外?儿臣从来不会玩弄感情,儿臣给予他的,只有真心。” 淳于玦一震,冷峻的面容终于裂开了一丝波纹,心脏的部位“扑通扑通”地剧烈跳动着,全身的血气止不住地往脸上涌去,心里带了丝丝的甜意和酸涩。这是秦毅第二告白了,不同于上一次单独面对皇后,这一次,他是对着皇帝,对着朝臣,对着天下昭告了他的心意。 群臣面面相觑,都不敢作声。就连礼部的那个老尚书都不敢再作声,死了心的站在一边,摇着头唉声叹气。秦颜和秦昭暗暗相视一笑,随即低下了头。想不到秦毅居然蠢成这样,连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要,居然还妄想利用他们的孩子顺利登上皇位!这一次,可是他自找死路! 秦晔茗气的浑身发抖,抖着手指着秦毅,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你这个、你这个孽子!”秦晔茗喘着粗气说完,忽然全身抽搐两眼瞪大,额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秦毅看出了秦晔茗不对劲,心里一慌,喊道:“父皇!”才刚落音,秦晔茗便瞪着眼睛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父皇!” “皇上!皇上!” “来人,宣太医!快宣太医!” 太子在朝廷上公然忤逆皇上,把人硬生生的气晕过去的事情在煌烨大地传了开来。朝臣和百姓们再次沸腾了!这太子真是有能耐啊!三天两头总能搞点大事情出来,不是残害手足就是忤逆父亲,最后还把人气晕过去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这太子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啊?这要是将来他登了基成了皇帝,煌烨还不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他们还有好日子过么?又有人说了,诶,这可不一定,上次的事情不证实了太子是被冤枉是被陷害的么?指不定啊这次也是呢!那皇上一定是被人给暗地里害了,又想载到太子头上去呢!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而且都说的很像那么回事。可真相是如何,就没有人知道了。 凤宸英和唐飞坐在街角处的一档小面馆里,在新春三月的天气里捧着热乎乎的面条别提多惬意了。可是,同在一家面档里的客人的谈话让他们没了吃面的心思。 今天天气不错,唐飞便牵着眼睛不方便地凤宸英出来逛一逛,顺便到这家听说口碑很不错的牛肉面馆吃面。可谁知,他们坐下来多久就听了多久今早在朝堂上发生的事情,等面上来了,他们都听完第三个版本的“孽子气父”了。 “唉!”凤宸英深深的叹了口气,凭着感觉抚上唐飞的手,说:“当听不到就好,不然的话影响了心情,这面还怎么吃?” 唐飞对他笑了笑,想起他看不见了,便轻轻“嗯”了一声。 凤宸英或许很少吃面食,也或许是因为眼睛看不见了所以手脚有些笨拙,大碗公的面条被他弄出了不少汤水,有些面条还挂在了碗沿上。一双筷子和汤匙都弄得油腻不堪,连那金丝银线滚边的袖口都沾上了不少油渍。 唐飞看着凤宸英狼狈的模样,心里有些发疼,他后悔带凤宸英出来吃面了。和凤宸英在一起,算算也有一年多了。凤宸英是个骄傲的人,除开刚开始的那几天受了伤不方便要人伺候之外,之后他再也没有要唐飞伺候过。他的高傲和自尊不允许他像废人一样活着。 “我来。”唐飞伸手抓住凤宸英舀汤的手,不容拒绝地说:“我帮你。” 凤宸英一怔,笑了笑便由唐飞去了,说:“我想喝汤,这牛肉汤闻着还挺香的。” 唐飞舀了一小调羹,吹了吹后递到他唇边,说:“小心烫。” 凤宸英微微前倾张嘴把汤含了进去,末了还咂咂嘴道:“真甜!” 唐飞好笑地白了他一眼,说:“哪有牛肉汤是甜的?” “你喂的,喝进嘴里甜在心里。”凤宸英脸不红心不跳,用最温柔的声音说着动人的情话。 唐飞很是佩服凤宸英那厚不可测的脸皮,脸上有些发烫,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便故意夹了一块厚厚的牛肉递到他嘴边,恶狠狠地说:“张嘴,吃肉!”他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这么高调的给一个同性喂食,从前在更为开放的二十一世纪都没有做过这么大胆的事情,他不怕公开自己的性向,但是却不喜欢别人指指点点。唐飞和凤宸英暧昧至极的举动已经引起了周围几桌客人的注意,开始窃窃私语对他们指指点点。 凤宸英没有告诉唐飞,其实他很佩服秦毅的勇气,也很羡慕他。能够对着全天下人说出那样惊世骇俗的话的人,不单单需要勇气和胆量,也需要能力。一份足够保全自己所爱之人的能力。秦毅他,其实很强大。至少他凤宸英还没有那一份能力,他还有顾虑,在清除那些可能伤害到他最宝贝的人之前,他绝对不会昭告天下。 今早才发生了太子为了一个男人气晕了自己的父皇,现在眼前就活生生地出现了一对“男男真人”版,想要他们不沸腾都难! “诶诶,你们看,那桌的,兔儿爷!”坐唐飞最近的那一桌的人扯了扯同桌的两个人,指了指唐飞他们。 一个穿着棕色粗布衣裳的瞪大了眼睛,叫道:“看着真的了!原来还真有啊!” “嘿!我说他们还要脸不要?光天化日之下就这般不知廉耻,呸!”另一个人不屑的啐了一口,满眼的鄙夷。 “就是,看他们穿锦佩玉的,一看就知道是那些大富人家的子弟,只有那些人才喜欢玩这些与众不同的!”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咬着花生,眼中满是羡慕和嫉妒,说话的嗓门最大。 穿棕色粗布衣裳的一脸淫逸地摸着下巴打量着凤宸英,说:“看那个穿白衣,居然是个瞎子!哈,长得还真不懒,比揽月楼的头牌还要白嫩漂亮,难怪了!” 那个最开始鄙视他们的人同样神情猥琐,摸着下巴说:“嘿嘿,看的我也心动了!也不知道包这么一个兔儿爷要多少银子——啊!!!!”那人话还没说完,忽然就捂着脸惨叫起来,蜷缩着身子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唐飞脸色阴沉地丢掉手中的碗,里面滚烫的热汤面全部泼在那个人的脸上。 “你他妈的有种就把话再说一遍。”唐飞阴翳地盯着那一桌人,冷冷的说,一双凌厉的鹰眼布满杀气。说他没有关系,但是敢侮辱凤宸英,他一定不会放过! 那人的两个同伴终于清醒过来,一人赶紧扶起被烫伤的同伴,另一人摄于唐飞的气势有些畏缩,但是身为一个男人的颜面让他得退缩。看了看周围已经围上来的人群,壮了胆的他更是一脸嚣张的挺直了腰杆,指着唐飞道:“说你又怎么啦?一个兔儿爷也敢这么嚣张!还敢打伤我的朋友?信不信我一拳就打花你这张俊俏的脸蛋!”这一伙人平日里就是地痞流氓,专门欺负弱小。见唐飞和凤宸英两个人,一个是瞎子,另一个看起来虽然高了他两个头好像很威武挺拔,但是在他的眼里,有钱人家的子弟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他们这边还有两个人,不怕打不过他一个! 唐飞眼神一凛,虽说他在这里没有武功,可是论打架在他从来就没输过!区区几个小流氓他还没放在眼里! “你倒是真敢说。”唐飞一边冷笑着说一边伸出两手做着准备的动作,两只手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那个地痞看唐飞这个架势,大喝一声就冲了上去!打架就是要先声夺人,等他抢了先机这个男人就没有还手的余地了! 唐飞冷笑一声,轻而易举地侧身躲开那个地痞的一拳,趁着他因为惯性往前倾的同时一把抓住他的手,身下马步扎稳,一个背摔就把人摔飞了出去! “喔!好厉害!”围观的人群中爆出一声赞叹,紧接着,也有不少人鼓起了掌表示赞扬。 那个被唐飞甩出去的人扶着腰哼哼唧唧地爬起来,咬牙切齿地看着唐飞,却不敢轻易上前了。可是当他眼睛看到了某一处时,忽然笑了起来,随手抄起一旁的板凳狠狠地掷向唐飞。唐飞闪身一躲,然后迅速拿起一旁桌上放筷子的竹筒,对着那人的头一丢——命中额头! “啊”的一声惨叫,那人捂着红肿的额头蹲了下去。 “哈哈哈!活该!” “打得好!” 人群中又爆发出阵阵喝彩声,这几个地痞无赖他们都认得,平时也没少受他们的起伏,今天有人帮他们的出气,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唐飞抱臂站着,扬起嘴角不屑地看着那人。就是因为这样,他忽略了还有一个人,也忽略了身后。 凤宸英一直坐在原位没动,眼前还放着他的那碗面。一双看似空洞的凤目紧紧的盯着站在他面前为他打架的唐飞,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忽然,凤宸英眼神一冷,闪身到了唐飞身后,一把抓住那个穿棕色布衣的男人的脖子,冷冷道:“找死。” “咯啦”一声,凤宸英捏断了那人的脖子。 棕衣男人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这样断了气,手里的匕首也掉落在了地上。他原本想趁着同伴引开唐飞的注意力然后暗中偷袭的,可是他却没想到那个瞎子,不是一个普通的瞎子。 唐飞猛地转身,才发现自己差点被人偷袭。唐飞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着凤宸英,讷讷道:“你、你能看见?”耳边已经传来无数尖叫和“杀人啦”的喊叫,可是唐飞已经没空去管了! 凤宸英淡淡一笑,凤目空洞。举起右手放到唇边,伸出舌头舔了舔手背上三寸长、冒着泊泊鲜血的伤口,说:“我说过,就算我瞎了,武功还在,耳力更好。保护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受伤了?!”唐飞看到凤宸英手背深深的伤口,赶紧抓着,掏出怀里的帕子捂住他的伤口,急的眼睛都红了!“你是白痴吗?!看不见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一边!逞什么能!” “哪里杀人了?!”一队官差收到消息后赶来,看到地上躺了三个人后大吃一惊,指着唐飞和凤宸英到:“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都城之中行凶!来人,通通给我锁回去!” 唐飞包紧凤宸英的手,然后霍地转头看着那些要上来锁他们的官差,眼神狠戾冷冽,语气冷硬地说:“告诉你们的县官大人,要抓人到凤栖阁来。凤栖阁的主人等候你们的大驾光临!”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受了伤却还是一脸笑意的凤宸英大步地离开了。他的伤,需要谷杨来处理! 那些官差被唐飞的眼神一吓,动都不敢动,竟然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们离开了! 一个小捕快怯怯地看着自己的捕头,小声道:“大、大人,该怎么办?” 那个捕头终于醒悟过来,狠狠的一拍那个小捕快的脑袋,喝道:“你瞎了!没看到那个穿白衣的爷是谁吗?那可是凤栖阁阁主!”说罢又踹了那个被唐飞打趴下的地痞一脚,狠声道:“小子,你倒大霉了!好惹不惹惹了一尊大神!” 官差把尸体处理了,带走了另外两个,人群才逐渐散去。 就在那档牛肉面馆对面那家酒楼,在二楼靠窗的地方,有一个人眼神狠毒地看着凤宸英和唐飞离去的身影。凤宸英,你竟敢骗我! 第七十一章: 凤宸英站在花架下,莹绿的葡萄藤上结满了青色的葡萄串,果实虽然还很小颗,可是却很饱满莹实,挨挤在一块很是可爱喜人。 饶有兴致的伸手摘了一颗放进嘴里细细的嚼,酸涩的滋味让凤宸英直皱眉头。没有吐出来,凤宸英吞了下去。昨天唐飞陪他在花园里散步,说了一些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那是唐飞第一次,对他说关于自己的过去。唐飞很小的时候就在一个叫“孤儿院”的地方生活,那里也有这样的葡萄藤架,每到葡萄结了籽,他总会因为受不了那碧绿的诱惑把青涩的小果子放进嘴里,虽然那酸涩的味道几乎让他把舌头都蜷缩在一块,却舍不得把它吐出来。因为他知道,到了果实熟透后根本不会分给他,那些大一点的孩子早就把它们抢光了。只有在果实未成熟的时候,他才能吃到这些奢侈的东西。 “长大以后我用第一次打工的工钱买了十斤葡萄,然后一口气吃光。那是我第一次尝到葡萄真正的滋味,酸酸甜甜的,真的很好吃。可是也因为一下子吃的太多吃坏了肚子,最后还进了医院。那次的记忆太痛苦了,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吃葡萄了。” 唐飞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勾勒着自嘲的弧度,眼里的落寞让凤宸英的心阵阵抽痛。怕被唐飞看出自己的异样,凤宸英只好装作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轻轻拥着他然后暗自叹息,并发誓再也不会让他受到过去那些苦楚。 “真难吃。”凤宸英吐吐因为酸涩而有些发麻的舌头,皱着眉头想当年的小唐飞究竟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情把那些苦涩的果实吞下去的。忽然的,凤宸英很想知道关于唐飞的一切。以前他常常想只要唐飞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就可以了,他的过去一点都不重要,自己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现在,越爱唐飞多一分,就越想知道唐飞的一切。或许等这件事情完了,他要找一天拐着唐飞把从前的事情都告诉他。 这么想着,凤宸英嘴角微翘,清明的双眼透露出了他的期待。 “主人!”忽然一个蒙面的黑衣人闪身出现在凤宸英面前,恭恭敬敬地低头跪在凤宸英身后。 “嗯,事情都办妥了?”凤宸英瞬间便把脸上的柔情收拾的干干净净,只余一脸的冷漠。对于来人凤宸英并不感到惊讶,他一直带着院子里就是为了等消息的。唐飞今天约了何夕见面,虽说现在的时势不应该让他接触太子府的人,可是他需要找一个借口让唐飞离开一阵子。所以明知这样会带来不少麻烦还是准许了唐飞和何夕见面,他的身边还跟了忧儿与墨竹。不是为了监视他,而是为了保护。 “是,主人。十万凤翎军已经召集完毕,两位将军、三位副将和五位参将也已整装待发,只要主人军令一下,便立刻起兵入京。” 这十万凤翎军是属于凤宸英的,无论是在朝廷还是在秦颜的名下,都没有这十万大军的记录。若是被人知道了,定要惊恐万分。没有朝廷的编制,还自立为将,这不是明摆着要反吗?! 凤宸英一笑,伸手把玩着一串低垂的青绿葡萄,道:“先让他们等着,秦晔茗还没断气呢,而且诏书也还没有立不是?告诉田将军和厉将军不用心急,等着就是。” “是,主人!” 如果秦晔茗把皇位传给秦颜,秦毅就势必会先发兵,到时候化身为秦颜秘密部队的凤翎军入城便不会落下口舌。如果秦晔茗把皇位传给秦毅,他手中关于秦毅“弑父篡位”的“罪证”就会遍布天下,到时候拿出那份“真正”的“诏书”说明秦颜才是天命所归,打着匡扶正室的旗号讨伐秦毅,凤翎军入城一样名正言顺。现在就让凤翎军启程入京不但会打草惊蛇泄露了自己的底牌,也会让秦毅有借口对各王进行清剿。煌烨各朝都有规定,未免出现拥兵自重犯上作乱祸害朝纲的事情出现,藩王的私人军队不可超过五万,异姓藩王的军队则不了超过一万。所以凤翎军才没有记录在秦颜的麾下。秦晔茗这一代的异姓王爷早就被清剿干净了,除了太子秦毅和已死的承王秦樊,就剩三位王爷。二王爷秦昭、四王爷秦霜和五王爷秦颜,四王爷早在十六岁那年被赐封为禄王后就常驻封地北崎,北崎地处煌烨最北边,与邻国琅轩镶接。北崎只有八百公里,又处苦寒之地,人口不多,主要是和琅轩的边城小镇做些简单的贸易往来。不过幸而北崎的河流纵横湖泊棋布,生产各类鲜美稀有的鱼虾类和各色精美的鹅卵石,用这些和琅轩交换粮食布匹银子,百姓的生活倒是过得去。不过禄王资质平庸平平无奇,他的母妃也不得皇上宠爱,自然的也就成了皇上最不喜爱的一个儿子。一年里若不是皇上下旨他是绝对不会回京的,不过作为最被忽略的孩子,皇上好几年也不会想起他这个儿子一次,而禄王也乐得不用奔波劳碌,这几年来他就守在自己那块小地方过的挺逍遥自在。 而秦颜和秦昭虽然也有各自的封地,而且都是在富饶之地,可是因为他们朝中有职务所以很少回自己的封地,在棉锦城也有自己的府邸。只要每三个月亲自回封地视察一下再交一份折子上去,他们爱待在棉锦多久就待多久。 禄王秦霜自然是不足畏惧,至于那个福王......凤宸英微微眯起一双凤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现在还是先解决了秦毅的好,福王这个跳梁小丑等结束之后再慢慢跟他算旧账! “现在宫中的情况如何?” “回禀主人,宫中那位的情况不太好,中间清醒过来两次,宣了吏部尚书、兵部尚书和甄戎将军进宫觐见。只是后来那位一直没有再清醒,他们便一直侯在宫外头。” “太子和几位王爷也在宫里候着?” “是的,主人。” “太医查出什么来没有?” “没有,那毒......实在诡异,中毒之人除了高热昏迷外就什么都查不出来,宫中太医现在都束手无策。” “很好。”凤宸英捻了捻指尖沾到的葡萄汁水道,“你继续进宫查探消息,给贤王带一句话,三月之期将至,是时候准备回封地视察了。”秦晔茗应该活不了多久,秦颜最好能在他断气之前离开棉锦,然后从封地打着奔丧的旗号先带着他的亲兵入城,待战事一触即发之时,他再领着十万凤翎军进入棉锦,来个关门打狗!到时候就算秦毅有援军,也进不了城! “是,主人!”黑衣人并没有领命而去,而是为难地看了凤宸英一眼,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凤宸英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黑衣人心中一凛,赶紧低下头,道:“主人,王爷要属下问您一句话。” 凤宸英眼中冷光流转,他的人什么时候轮到秦颜来指示了?! “说。” “王爷问,主人您的凤翎符,什么时候给他......”黑衣人说完,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身为凤栖阁的暗卫,是要绝对忠于主人只听令于主人的。可是他,却帮贤王带了话。 “告诉他,凤翎符本座会给一个合适的人,到时候会由那个人统帅凤翎军。”凤宸英冷声说。 黑衣人已经明白凤宸英的言下之意了,那枚凤翎符贤王是不可能得到的了。 “是,属下遵命!”说罢,黑衣人瞬间消失。 凤宸英看了看黏糊糊的手指,指缝间还有一点莹绿。其实他并没有想好把凤翎符交给谁,在他心目中并没有合适的人选。秦颜遇事不冷静,凤翎军交到他手上有可能会适得其反。而且,他太了解秦颜,这个人势必会利用这十万大军,把反对他的人屠杀殆尽,到时候可不是当年清剿承王那一晚可以比拟的了。唐飞不喜欢杀戮和血腥,他自然要为唐飞多想一想。 唐飞约了何夕,还是在芳华楼,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没有要包间,唐飞只是找了一处比较清静的位置坐下,静静地等着何夕的到来。忧儿和墨竹早在他没开口之前就已经坐到了远处去,这个距离刚好可以看见他,却听不见他的声音。唐飞淡淡一笑,原来凤宸英让他们两个跟着并不是为了监视他,而是真的,为他担心。这是凤宸英的体贴,也是对他的尊重。想到这里,唐飞心里有些暖暖的。昨天看着花园里的葡萄藤架,他居然很自然的就开口说了小时候的事情给他听。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什么时候开始想对凤宸英——倾诉了呢?当然倾诉的同时也想知道凤宸英的事情,他很好奇凤宸英究竟是如何养成了这样的性格。就跟人格分裂症似的,对着他的时候柔情似水,对着其他人的时候却......想起那天在小面摊,凤宸英一出手就杀人的做法,让唐飞不禁皱紧了眉头。不止这一次,还有之前遇到刺客,还有承王,还有上次他中毒之后凤栖阁那些莫名消失的人。凤宸英这个人,似乎很喜欢杀戮,越是血腥残忍的场景,他似乎就越——兴奋...... 唐飞抽抽嘴角,他该不会是爱上了个变态吧?不行,得找一天拐凤宸英跟他说说他小时候的事情。 就在唐飞胡思乱想之时,何夕已经到了。 面带微笑的坐在唐飞对面,何夕淡淡道:“在想什么?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了。” 唐飞一愣,“来了?”接着笑了笑说:“没什么,在想怎么跟你解释为什么说了要离开却留了下来。” 何夕抬头与唐飞对视,脸上淡笑依旧,语气却是很凌厉:“你确实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誓言旦旦的说要离开凤宸英,说要走,却留了下来? 唐飞又是一愣,他想不到一向温和的何夕居然也会有如此凌厉的时候。 “我......”唐飞顿了顿,垂下了眉眼,过了好一会才道:“因为那时候我在这里没有任何牵挂,一心只想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可是后来......”唐飞又停了下来,抬头定定看着何夕,说:“你知道吗?那天你在芳华楼里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你。” 何夕一震,“那天,你看到了我?” “是,在马车里。”唐飞笑笑,“当时他也在。那天我是真的要离开,他亲自送我离开。那天,他送我到一个地方,只要到了那里我就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我背对着他走的时候,其实很希望他可以说一句挽留我的话。可惜,他没有。”那个一直说不会放他离开的人在那天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这么目送他离开。“他常常会在我晚归的时候点亮一盏灯笼侯在门口等我,我一抬头总能看到那豆暖暖的烛光。被人等待的感觉真的很温暖。在我离开的那一霎那才想起,那么那个等待的人呢?他心里的感觉又是如何?所以我转了身,回去找他,他还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过。即使他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却还是很固执的望着我离开的那个方向。那个时候我才知道,等待的那个人最痛苦。” 何夕脸色有些发白,藏在衣袖里的手紧握成拳,心中冷笑,看不见?凤宸英看不见?努力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待情绪平稳后何夕才冷着声音道:“所以你就回来来?因为同情他?觉得愧疚?还是因为怜悯他?”他不得不承认,凤宸英这招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的招式用的非常好。起码唐飞就上当了,不是吗? “不。”唐飞淡淡道,何夕猛地抬头看着唐飞,不?不什么? “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更不是愧疚。”唐飞一笑,笑的坦然,也轻松,“我喜欢他。或许回不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心中会有遗憾,会有思念。可是如果我真的走了,真的离开凤宸英,我想我这辈子都会活在痛苦里。离开,便是——永失吾爱。所以,我留了下来。” 吾爱,吾爱,吾爱......何夕心下一片怆然,他想哭,可是嘴角却勾出一抹淡笑。他曾经问过唐飞愿不愿意为了他而留下来,唐飞拒绝了。可是如今,他却愿意为凤宸英留下来。 “你想好了吗?留下来,无论你怎么逃避,你我终将为敌。”何夕看着唐飞幽声说。还有就是秦晔茗中毒,各王开始伺机而动,夺位之争一触即发,这些他都不想告诉唐飞。 “何夕,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做我的敌人,你是我的朋友,我唯一的朋友。”唐飞也看着何夕说,他知道何夕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如果换做其他人,唐飞可以不屑一顾甚至真的与之反目,可是这个人是何夕,他做不到,更不会这么做。“还记得我说过要陪你回你的家乡看一看吗?这个约定永远有效。” 何夕眼睛有些涩痛,将泪水强忍回去,何夕重重的点点头,道:“嗯,永远有效!” 就在唐飞身后那一桌,背对着他们的一个中年的白衣男子,端起茶杯喝茶,宽大的杯口掩盖住了他嘴角的微笑。 他这个儿媳妇,似乎很不错啊! 第七十二章:柔情 “回来了?”唐飞才刚进门,就看到凤宸英坐在大厅,手里还端着一杯茶。 “嗯,你怎么自己一个人?铁管家呢?”唐飞皱着眉头上前,拿开了凤宸英手里那杯茶水放在桌上,触手滚烫。“谁给你倒的茶?烫着了怎么办?” “没事,铁焕有事要做,这茶也是刚拿在手上的。我想一个人呆一会所以把下人都遣开了,不要担心,我只是眼睛不方便,又不是手脚残废了。”凤宸英握着唐飞的手说。 跟着唐飞进来的忧儿和墨竹对视一眼,很默契的退下了。 “以后还是让墨竹跟着你吧,我身边有忧儿就成。”唐飞牵着凤宸英起身,一边往鸢飞院走一边说。 “真的不用。”凤宸英凤宸英挣开了唐飞的手,改而揽住他的腰,说:“你不喜欢被人束缚着,所以我不限制你的自由。但是外面总归是不安全,多一个人跟在你身边我的心就安定一点。” 唐飞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感觉到唐飞瞬间僵直起来地身体,凤宸英疑惑地问:“怎么了?” “宸英,你老实告诉我吧,你们和秦毅是不是已经彻底的决裂了?”唐飞垂着头沉声问。何夕告诉他秦晔茗不是生病这么简单,秦毅怀疑有人下了毒,但是却完全查不出秦晔茗有中毒的迹象。照这么说来,是凤宸英他们已经开始动手了吧?可是就算秦晔茗真的驾崩了又如何?秦毅还是太子,这个皇位理所当然的会属于他,他不相信秦颜会蠢到真的发动政变夺位,这样的话就算给他得了天下又怎么样,得不到民心这个皇位他根本坐不稳! 凤宸英沉默了一阵,搂着唐飞的那只手紧了紧,然后放下道:“那个何夕对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这只是我的猜测。”唐飞说,“你这么问,是不是证明我说对了?” “是,唐飞,我不想骗你,所以你问我的话我会老老实实的全部告诉你。”凤宸英用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紧盯着唐飞,沉声说:“那么我也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 唐飞也看着凤宸英道:“你问。” “这场战事无可避免,一旦开战,我问你,如果何夕想要我的命,你会为了我而杀了他吗?” 唐飞一震,看着凤宸英居然说不出话来。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的凤宸英自嘲一笑,看来他真的低估了何夕在唐飞心中的地位。做了一次深呼吸,凤宸英把心中的失望和滕然而起的暴虐情绪压下去,涩声道:“我明白了。今天你也累了,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晚饭的时候会让下人来叫你。”说罢,凤宸英转身就要走,他怕再不走就会忍不住伤害了唐飞! “等等!” 略微慌乱的声音让凤宸英脚步一顿,紧接着就被人从背后紧紧抱住。 “你走去哪里?!”唐飞抱着凤宸英的腰,语气有些咬牙切齿,“我什么都还没有说你走什么走!闹脾气给谁看?啊?!” 凤宸英眼神一暗,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猛地转身抓住唐飞,一把把人推到回廊的石柱上,低头准确无误地咬上了唐飞的唇。 那真的是咬!唐飞吃痛的闷哼与声,凤宸英把他禁锢在怀中,身后是石柱退无可退,身前又是推打不动的凤宸英,唐飞眼神一厉,推拒的手紧紧地缠上了凤宸英的脖子,同样激烈地吻咬着对方的唇舌。 何夕对他说他们终将为敌,凤宸英对他说愿不愿意为了他杀何夕,都在逼他,一个个都在逼他!为什么就不想想他一个人被夹在中间有多难受?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做选择?!其他的人他可以不管他们的死活,可是一个是爱人一个是挚友,他要怎么选?!这样的破事根本就与他无关,为什么偏偏两个人都要把他牵扯进去! 心中越来越苦闷,唐飞忽然发了狠般咬住了凤宸英的下唇,因为唐飞的迎合而开始动作温柔下来的凤宸英眉头紧皱,嘴里的铁锈味越来越重。唐飞截住凤宸英的舌头,狠狠的在他舌尖处一咬! “唔!”凤宸英推开唐飞,痛苦地捂着嘴巴后退两步,闷声道:“你谋杀亲夫啊......” 唐飞靠在石柱上剧烈的喘着气,嘴角还有一抹鲜红的血迹,伸手一把擦掉,自从他的晕血症好了以后,就再也不怕血了。唐飞冷冷道:“你不是要答案?我给你答案。凤宸英,我不会让人有机会再伤害你,就算是何夕也不行。听着,能够伤你杀你的人,只有我。所以不要再问我这么愚蠢的问题了,如果还有下次,你的舌头就不仅仅是破皮这么简单了。” 悍妻,绝对的悍妻!凤宸英苦笑摇头,大着舌头道:“我错了还不行么?你差点咬断了我的舌头,气消了没有?”自懂事以来,伤他的人活着意图伤他的人没有一个还能活着,可是偏偏唐飞做的事说的话居然让他气都气不起来,甚至还很高兴的想让唐飞再狠一点。糟糕,难道他是个——变态?! 唐飞看到凤宸英吐着舌头一脸痛苦的模样,心里的确是好受了一点。可是看到他舌头上明显的牙印和不断冒出的血水又开始心疼了,好像是重口了一点。 “啧,我看看。”唐飞上前捧住凤宸英的脸,凤宸英吐着舌头一脸苦相,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好痛啊......”凤宸英顺势搂住唐飞的腰,一边撒娇一边吃豆腐。 唐飞挑挑眉,扯着嘴角笑的有些邪气,忽然凑近张开嘴把凤宸英受伤的舌头含进了嘴里,找着受伤的那个部位轻柔的舔弄着。 凤宸英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脑袋一轰,然后一手搂腰一手压住唐飞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异常湿热的吻。 “喂,你手放在腰上就好了,干嘛往下摸?”唐飞松开嘴勾着嘴角问,可是话才刚落音又被吻住。 “试试手感,试试手感。”某只好色的凤凰含糊不清的说。 “快要吃饭了,时间不够的——嗯,停下来.......”唐飞有些后悔玩火,开始挣扎了。 “饭前运动运动,胃口更开。”凤宸英开始解开唐飞的腰带了,唇舌已经转战到脖颈间。 “这里还是走廊上!你想上演活春宫给下人们欣赏?!”唐飞奋力一推,恶狠狠地掐着已经兽化的凤宸英。 “......回房!”某人当机立断,一把抱起唐飞。 “你看得见?”唐飞疑惑 “凤栖阁我是一手建造的,就算闭着眼睛也能走!”说罢,凤宸英真的闭上了眼睛,安全无误的把唐飞抱回了房送上了床...... 回廊拐角处的铁焕看了看手里的密报,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凤宸英和唐飞开始起争执的时候他就在了,原本是想等凤宸英把人安抚好后再出来的,可谁知......算了,铁焕把密报收回怀中,看少主现在的样子也没心思理会这件事了,等他,咳咳,完事的时候再上报吧。 贤王府。 秦颜哄睡了甄珠儿才回到自己的书房。甄珠儿已经怀孕三个月了,秦颜却没有一点即将为人父的喜悦。他根本就不爱甄珠儿,如果不是因为甄戎手上的兵权,他根本不会娶她! 秦颜握紧拳头,狠狠地一拳砸在了书案上。如果他不娶甄珠儿,宸英是不是就不会变心?他爱凤宸英,他现在甚至后悔当年为什么要拒绝凤宸英的求欢,以至于现在他对他变得一屑不顾。如果当初他让凤宸英抱了他,那个什么“方林”根本就不可能有机可乘!为什么宸英要骗他说已经把那个“方林”贬为马房的下人?为什么?!一想到凤宸英欺骗他他的心就痛如刀绞! 那个“方林”就这么重要?值得为了他而欺骗自己? 还有凤翎符,宸英说他不适合,明明当初已经决定好的事情现在才来说不适合?还是说宸英想自己率领凤翎军? 秦颜又看着桌上的那个锦盒,里面装的是诏书。假诏书。父皇已经陷入严重的昏迷了,要再次清醒过来恐怕会很难,现在守在父皇身边的都是他的人。要制造一次父皇“清醒”过来然后立诏书的假象不难,宸英要他尽快离开棉锦回封地去,就是为了让父皇立“诏书”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不惹任何人怀疑的让父皇把皇位传给他。 很快了,秦颜抚上那只锦盒,等父皇驾崩,他就可以登上皇位,到时候这个天下,还有宸英,都是属于他的! 不过,秦颜眼中寒光一闪,在这之前他一定要把“方林”那个贱人解决掉。只要“方林”死了,他有那个自信能让凤宸英再次爱上他。属于他的东西,胆敢觊觎的人都得死! 太子府。 淳于玦第一次看到忧虑重重的秦毅。眼底下两个青黑色的圈昭示着他已经很久没有好的睡眠了。淳于玦知道秦毅在担心秦晔茗,秦晔茗现在生死未卜,而据他身边那个贴身内侍说,秦晔茗唯二清醒过来的那两次都说了不想见秦毅这个不孝子,还说把朝廷的事情全权交给秦颜处理。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秦毅现在连见秦晔茗一面都难,因为秦晔茗的寝宫中从侍卫到太监和宫女,都换成了秦颜的人。就连皇后娘娘,一天也只能去见他一次,一次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因为太医说皇上需要静养,不宜太多人过多的打扰。 秦毅并不是害怕自己被夺权而烦恼,而是真的担心自己的父亲。太医查不出来秦晔茗到底得了什么病,也查不出来他有中毒的迹象,只说他一直陷入昏迷之中。秦毅只希望秦颜不要这么糊涂,做出一些天地不容的事情来。 “那边有消息回来,姐姐姐夫知道皇上出了事,问你需不需要援军。”淳于玦说。秦颜手中有半枚虎符,甄戎手中也有半枚,这就等同于秦颜手握煌烨大半的主力军队。而秦毅手里只有自己的五万亲卫队,还有他手里的十万禁卫军。而各个手握重兵的驻地将领偏偏又圆滑的不得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正式的表态站在那一边。不过幸好棉锦的驻军严总兵已经透露了口风,表示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他一定会帮太子一把。他们手中不过就十几万的兵马,拿什么跟人家抖?更何况还有一个凤宸英,淳于玦开始担忧了,如果不借助琅轩的力量,秦毅要赢,很难。 “不需要。”秦毅提笔写了一封信,一边密封一边说,“告诉表哥,如果真的撑不下去我会开口跟他借兵,在那之前就请他不要妄动,我能处理好。”秦毅把信密封后,喊了声:“屠。” “是,殿下。”那名叫“屠”的男子从从暗处中闪身而出,跪在秦毅面前。 “把这信送出去,你知道送到那里。”秦毅起身把信递给屠。 屠双手接过,叩首道:“是,属下定能把信送到!” “去吧。” “属下告退!” 淳于玦皱眉看着秦毅,道:“难怪你这么淡定,原来你还有后招。” “不是后招。”秦毅淡淡一笑,从后抱着淳于玦,把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几乎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淳于玦单薄的肩上,淳于玦感觉到他的疲惫,并没有挣开。 秦毅满意地笑笑,说:“只是找一个合适的人帮忙而已。我知道你想知道那个人是谁,我这就告诉你,对你我没有秘密。”接着,秦毅凑近淳于玦的耳边低声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淳于玦瞪大原本就圆亮的杏眼,不敢置信地说:“原来,原来是这样......”难怪那次他回琅轩可以这么畅通无阻呢! “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何夕。”秦毅叮嘱。淳于玦点点头,他知道该怎么做。 “何夕今天又去见了唐飞。”淳于玦有些担心的说。 “我知道,在不确定何夕的身份之前,就让他休息一下吧。反正现在秦颜的狐狸尾巴还没露出来,我们也不忙。”秦毅说,何夕在他回来之后,几乎没怎么外出过,他就是想查一查他跟谁接触过也没办法。 淳于玦紧绷的小脸又沉了几分,若是何夕真的威胁到秦毅,到时候他绝对不会手软! 芳华楼。 “铁炎,宸英选了个很好的人。”秦烨笑的很开心,眼中满是欣慰,“如果是他的话,应该可以阻止宸英做傻事。” 铁炎看了一眼乐观过头的秦烨,提醒道:“主人,宫里头的那位,现在还生死未卜。” “啊?”秦烨一愣,脸上的笑容又被苦恼和痛心取代,说:“宸英,明明明知道他是我的......却还是下了手,他就真的如此恨我?” “主人,”铁炎看秦烨有自厌的倾向,赶紧道:“毒不一定是少主下的,您忘了?少主根本不能直接接触那位,下毒之人不会是少主。”最多就是策划者。 秦烨满脸自责,说:“都怪我,把宸英教成这样,要是花儿醒来了,必定恨死我了。 “主人,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的是进宫,查看那位的情况。或许还能有办法。”铁炎淡淡道。 “你说的对,而且我也是时候进宫见他一面了。”秦烨轻声叹了口气,他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踏进那座华丽的牢笼了,想不到还是要回去。都怪这个宸英,从小就不让他省心。“明晚吧,你和我一起去。” “是,主人。”铁炎轻声应道,其实他的心里也有些忐忑,当年带着妻儿跟着主人离开棉锦离开煌烨,二十几年过去了,他不是不想念故土,只是......铁炎看了一眼陷入愁思之中的秦烨,轻声叹息,悄悄退出了房门。 唐飞从浴池出来,赤裸着上身,下身只用一件白色的布巾遮挡住。经过那块一人高的穿衣镜时,唐飞下意识的看了一下。顿时愣住了。 怔怔地伸出手,触摸镜中那人棱角分明的英俊脸庞,唐飞既陌生又熟悉。这是他,又不是他......来到这里不过一年时间,他竟然已经有点忘记自己从前是什么样子的了。 “唐飞?”随后出来的凤宸英没看到唐飞,发现他在穿衣镜前发呆的时候一怔,唐飞是怎么了?作出依靠感觉唐飞的气息寻找上前的样子,凤宸英拥住唐飞。 “怎么了?让我一顿好找。”凤宸英轻触着唐飞的耳垂哑声道,看似无聚焦的双目却紧紧地盯着镜中那精瘦结实的胸膛上满是青紫的吻痕。 “啊,抱歉。”唐飞有些自责的说,他忘了凤宸英看不见了,幸好他没有在浴池里滑到。 “究竟怎么了?难道你的气还没有消?嗯?”凤宸英亲着唐飞的下颚和脖颈说道,“还是说你怪我太——用力了?下次,下次我会温柔的。” 唐飞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在看我自己。” “看你自己?”凤宸英一愣,什么意思? “我不过在这里待了一年,竟然快要把自己从前的样子忘掉了,现在也只能模模糊糊的记得一个大概的轮廓。”唐飞又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声音有些茫然:“你说,再过几年,我是不是会忘了自己是谁,是不是会把以前的人和事也忘得干干净净呢?” “飞儿,你是后悔留下来了么?”凤宸英蓦地收紧在唐飞腰间的手,沉声道。 “当然不是,我唐飞做事从来没有后悔过。既然我留下来了,就不会后悔。”唐飞转身抱住瞬间变得不安的人,“我只是在想,原来我对从前的那个世界,并不执着。虽然会去怀念,却不会再想着要回去。”因为这里,有那个世界不可替代的人,独一无二的人。 “我是怕,你会觉得我配不上你。毕竟,我现在只是个瞎子......”凤宸英声音落寞的说。 “你在乱想什么呢?”唐飞拍打了一下凤宸英的背,抱着他道:“瞎子又怎么样?你还是天下第一阁凤栖阁的阁主,是连天子都要忌惮三分的人。你说,这样的身份还配不上我么?” “配得上,天下间只有我才配得上你,也只有你才配得上我。”凤宸英淡淡的笑道,与他相拥的唐飞没有看见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忽然划过一丝微光。 “你既然那么爱胡思乱想,不如我们再来一次?”唐飞忽然勾起嘴角道,“这次我绝对要把你压下去!” “哈!”凤宸英一把扯掉围在两人腰间的布巾,压上去狠狠地吻了唐飞一口,道:“别以为我是瞎子就好欺负,谁压谁还不一定呢!” “凤宸英,用内力的话是犯规的!” “犯规就犯规,我可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君子啊!” “啊~嗯!你他妈轻点!” “好好好,这次我温柔的来。” “......” “舒服吗?够温柔了吧?” “......你他妈给我用力点啊!没吃饭啊!不行的话我来!” “......” “......啊!嗯!你、你个啊,混球!啊~” “嘘~不要说话,只要叫就可以了。” 凤宸英埋头在唐飞身下,卖力的吮吸着唐飞的硬挺。舌尖在那分明的筋络舔过,一手把玩着他那两颗圆润的玉珠。 唐飞一手抓着床单,一手插进凤宸英的发间,难耐的挺动着腰身,呻吟不由自主的从口中泄出。耳边是凤宸英吞吐着自己欲望的声音,唐飞忍不住曲起修长白皙的右脚搭在凤宸英肩上。紧绷的脚尖无意识地在凤宸英脊骨处上下流连,来来回回地爱抚着他宽厚的背。 因为唐飞那煽情的挑逗,气息不稳的凤宸英放开了口中的欲望,抓起唐飞的长腿就是一顿乱啃,从脚尖到腿根,无一不是凤宸英留下的齿印吻痕,淫乱且色情。 被凤宸英这一顿吻咬弄得失去了理智的唐飞猛地坐起身子,把凤宸英压在身下,跨在他的腰间,扶着他的欲望对准自己的后穴缓缓坐了下去。已经欢爱多次的地方很容易就适应了凤宸英的粗大硬挺,唐飞双手撑在凤宸英胸前,慢慢的动了起来,扬起的脸尽是欲色。 凤宸英双眼已经被欲望熏得通红,着迷地看着主动的唐飞,凤宸英觉得自己简直快要疯掉了!为什么唐飞总是很能轻易的让他失去理智?!双手抓捏着那两瓣已经被自己掐的红肿的嫩肉,一边揉搓一边上下地抬动,而自己的也不断的挺动着自己的下胯。霎时间,室内尽是“啪啪”的激烈撞击声和淫逸的水渍声。 虽然很喜欢唐飞主动,但这个姿势却不能让凤宸英更好的进入他。没等唐飞回过神来,凤宸英便坐了起来,把唐飞抱离自己怀抱,把翻身人压在宽大的床头前,紧贴着他的背把硬挺再次送入了那个让自己欲仙欲死的地方。 唐飞被这一下顶头昏眼花,一声呻吟还没出口,就被没顶的快感淹没了。凤宸英一手搂紧唐飞的细腰,一手与唐飞的手交握,嘬吻着他白皙的脖子和背部,一下重似一下地撞击着唐飞的敏感点。 “飞儿,飞儿......舒服吗?喜不喜欢?嗯?”凤宸英咬着唐飞的耳朵,哑声道,回答他的是唐飞粗重的喘息与呻吟。 “呵呵,”凤宸英一边动作一边轻笑,继续用言语逗弄着唐飞:“飞儿很喜欢呢。为夫是不是很厉害?嗯?” “闭、闭嘴啊——”唐飞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却又被凤宸英的重击撞散。 “好,为夫闭嘴。”凤宸英这次很听话,伸手捏着唐飞的下巴转向自己,对准他的唇吻了上去。 夜,还长着呢。 第七十三章:甜蜜蜜 皇宫,央华殿。 因为秦晔茗病重,央华殿外几乎是重兵把守,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防紧密。央华殿的外殿每夜都有十名太监宫女和两名太医守夜,以防皇上忽然病情恶化。殿中同样有十名太监和宫女随时伺候着。可是唯独寝室内只有两个人守着,一个是秦晔茗的贴身内侍,同样也是太监总管的温公公。从前他是服侍先帝的,自先帝驾崩后他就成了秦晔茗的内侍太监,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二十几年了。还有一名是温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小林子,此刻的他正偎在一张矮椅上打盹。温公公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叫醒他,自己倒了盆热水给皇上擦脸。 他跟在两朝皇帝的身边已经有大半辈子了,如今皇上昏迷不醒,说心里不着急不心疼是假的。不过他不能露出一点点的慌乱,要保住皇上的命,要保住自己这条老命,他只能乖乖的听贤王的吩咐和安排。现在这央华殿已经不属于皇上的了,这里除了自己和小林子,都是贤王派来的人。他是宫里的老人了,什么没看过什么没经历过?弑君杀父这样的事情也没少见不是?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听听话话,不要做多余的事情,不要说多余的话。只要把事情都忍下来,等贤王登上了皇位,宣布皇上成为太皇,他就又可以跟在秦晔茗身边,伺候他终老。只是,他对不起先帝,对不起太子殿下了。 思及至此,温公公心下怆然,一行老泪就这么落了下来。要是,要是“他”在,就好了...... “嘣”的一声极细微的闷响惊醒了暗自伤心中的温公公,要不是在内室,其他人绝对听不到这点响动。温公公赶紧擦干净眼泪转身一看,便看到原本在打瞌睡的小林子已经完全倒下了! 啊!有刺客!温公公惊慌的站起来挡在秦晔茗身边,刚要喊叫,一个人影闪身上前,出手如电地点了他的哑穴。 温公公张大嘴巴动弹不得,眼睛更是瞪得如铜铃一般大,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和惊喜。 “温公公,别来无恙。”眼前的男子一身黑衣,负手而立看着温公公淡淡笑道。 温和的声音,俊逸儒雅的脸,眼角处的细微透露出他已经历了风霜的雕刻。虽然过去三十年了,可是温公公却从来没有忘记过他! 殿下!温公公看着眼前人老泪纵横,半张着嘴想说话,却因为被点了哑穴什么都说不出来。 “温公公不要出声,我现在就解了你的穴道。”说罢,黑衣男子便解了温公公的穴道。 温公公一口气顺了,抚着胸口大力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然后“扑通”一声直直地跪在那人面前,哽咽着低声叫道:“太子殿下!” 那人温文一笑,上前扶起温公公,道:“我早就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叫秦烨的平民百姓,普通的不能在普通了。”这人,就是秦烨!真正的身份是煌烨秦晔茗的亲大哥,煌烨当年的太子爷!当年他要美人不要江山,抛弃了储君之位带着爱人远走天涯。而先帝在悲愤之下把秦烨除了宗籍,并严禁任何人猜测谈论这件事情,如有犯者,按逆贼论处!不过当年先帝除了秦烨的名和宗籍,却没有说明什么原因,也因为当年有些血腥的严禁,根本没有人敢再去提及这事。秦烨这个名字,成了煌烨的禁忌。所以就连秦毅这几个皇子也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一个亲伯父在人世,秦晔茗对于这件事情更是守口如瓶。因为论资质排辈,当年要不是秦烨不要皇位要美人,那么今天这龙椅上的人,就不是秦晔茗了。皇家最忌讳的,便是这样的事情。 “不!”温公公忍着心中的悲伤,固执道:“您就是太子殿下!您永远都是我煌烨朝的太子殿下!”当年先帝虽然除了秦烨的名和宗籍记录,却从来没有下过旨废黜他的太子之位。而且当年秦烨离开煌烨的时候,先帝给了他一样东西,这个东西足以让秦烨改朝换代!如果,如果太子殿下要回来,那么他就不用怕贤王了!而皇上也有救了! 看出了温公公的心思,秦烨淡淡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当年能抛却一切离开,就是对所谓的“皇位”所谓的“天下”毫无兴趣,这些东西在他眼里看来,还没有他的花儿的笑容来的珍贵。 “皇上情况如何?”秦烨转了个话题道。 “唉!”温公公想起皇上,眼泪又要掉下来了,“皇上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的迹象,太医们根本看不出皇上得了什么病!” “我来看看。”秦烨说着,越过了温公公走向那张宽大华丽的龙床。秦晔茗脸色苍白,唇色也极淡,呼吸虽然平稳却很是微弱。看脸色不像是中毒,反而更像睡着了。秦烨带着疑惑给秦晔茗把了把脉,细探一阵后脸色一变,翻过秦晔茗的头看了看他的后颈,果然!秦烨帮秦晔茗盖好被子,转头严肃地看着温公公。 “殿下,这到底怎么了?您可千万别吓老奴啊!”温公公颤抖着声音说。 “皇上平常喜欢吃些什么?”秦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吃些什么?”温公公一愣,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可是看到秦烨的脸色后便认真的回想起来,“皇上喜欢吃些清淡的东西,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奴才们都是亲自试吃,确认无碍后才会给皇上送去。这,这不会是下毒吧?可是太医怎么检查不出来?” “除了这些呢?例如不用试毒的。”秦烨又问,这毒不可能下在平常的吃食里,虽然是慢性毒药,可是试吃的温公公都没事,那么一定是在另外的食物里,一种不需要太监试吃的东西。 不用试毒的?温公公皱起了眉头,“这个,皇上一般的餐饮方面奴才都会亲身试毒,不用试毒的东西,好像还真的没有......” “没有?”秦烨疑惑,秦晔茗中的毒是一种很罕有的毒物——沉梦。这种毒物外形如珍珠般圆润,色泽红润,味道更是清甜爽口。可是这种东西吃一次半次倒是没什么,不但无事还能有助睡眠,可是吃多了,特别是长久食用就成了杀人的剧毒。中毒之人完全没有任何感觉,一般的大夫更是查不出半点蛛丝马迹。长久服用“沉梦”的人会常常觉得疲惫嗜睡,到后期则伴有头痛的症状,最后就如秦晔茗现在这般,沉睡不醒,不出一个月便回天乏术,在睡梦中死去。可是,“沉梦”这种果实只有鬼邪才有,而且产量也很稀少,鬼邪国一般是用在医药方面,知道它的毒性的人更少,为什么会出现在煌烨? “啊,老奴想起来了!是贤王亲自酿造的百果蜜!”苦思冥想的温公公终于忆起来了,一拍掌道:“三年前贤王每年从封地回来都会带一瓶亲自酿造的百果蜜送给皇上,皇上很是喜欢。刚开始皇上食用这百果蜜的时候老奴还会试毒,可是过没几天皇上便说贤王是他最喜爱的儿子,绝对不会害他,此后就不让老奴再试毒了。皇上很喜欢这蜜,几乎每天都要泡上一杯。可是,老奴在皇上晕迷之后检查过所有的东西包括这百果蜜,都没有被下过毒的痕迹啊!” 秦烨听完后,心下了然,也不得不佩服自己这个侄儿的心机。“沉梦”不过是一种植物,又被混在这么多中果类中,能查出来才有鬼呢!要不是中了“沉梦”之毒的人颈后会出现一条细微的红线,他也查不出来。可是秦颜不过是一个王爷,也根本没有到过鬼邪,他怎么会知道“沉梦”的?就是他自己,也是当年从花儿口中得知这一种稀罕的毒物的。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秦烨眼神一暗,看来他的好儿子为秦颜做了不少事情啊! “温公公,五日后我会再来。这段时间你要好好的照顾皇上,除了一些汤水,太医开的药全都偷偷倒掉。”秦烨低声说。 温公公一愣,明白过来后重重的点头道:“是,老奴遵旨!” 寝室外忽然传来声音,温公公一惊,刚要出去看看,就见一个人走了进来。 “铁、铁统领?!”温公公满脸惊诧地看着来人 “温公公。”铁炎淡淡的对温公公颔了颔首,说:“请温公公不要叫在下为统领了,三十年前,在下便不再是禁卫军统领。现在的我,不过是主人的奴仆而已。” 温公公双目含泪的点点头,当年太子殿下出走,铁统领也放弃了禁卫军统领之务,带着未婚妻跟随殿下离开煌烨。这么多年来,他都一直忠心耿耿的跟随者殿下,不离不弃。 “主人,差不多了。”铁炎沉声对秦烨道,迷药的药性快要过去,殿里的那些太监宫女快醒了。而且殿外的侍卫也到时间换岗,每到这个时候都会有人进来查看。 “嗯。”秦烨点点头,又对温公公道:“温公公保重,五日后我会再来。” “是,恭送殿下。”温公公的满心不舍地看着秦烨,直到俩人已经离开了,温公公还愣怔地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唐飞咬着一根嫩草,舒服地仰躺在青绿柔顺的草地上,看着蓝天白云。前方是一条清粼粼的小河,春风一拂,惬意非常。因为凤宸英的关系,他很少出门,几乎天天都待在凤栖阁陪着凤宸英。他不是不想出去,只是上次带着凤宸英出去一次就遇到麻烦,凤宸英还杀了一个人后,他就情愿宅在家里念最新上市的小说给凤宸英听。闷是闷了点,可少了很多麻烦不是? 不过就在他以为自己待在家里快要发霉的时候,凤宸英忽然对他说,今天出去踏青吧!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拉上了马车,然后就到了城郊。说是城郊,其实这里很靠近尚星楼,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那片茂密的丛林上空出现的几层高塔。不过这里的风景确实不错,山清水秀风景怡人,唐飞一来就喜欢上了这里。可能是靠近尚星楼的原因吧,这一带的花草树木和各种动物都似乎带了些许灵气,和城里的那些都不同。特别是那些小动物,根本不怕人。就像刚才唐飞才刚刚躺下,就有一只小松鼠捧着一个小松果蹦蹦跳跳地从他身边经过,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后,又蹦蹦跳跳地跑了。惹得唐飞一直在笑。 至于那个把他带来的人...... “爷,您小心点,不如让墨竹来吧?”墨竹卷高了裤脚挽起了袖子,站在清浅的小河里着急地看着同样挽着袖子卷起裤脚的凤宸英说。 “是啊爷,不如就让忧儿和墨竹来吧!您和公子说说话,赏赏花,多好啊!”忧儿也站在小河中,和墨竹一起劝道。 “你们都闭嘴!”凤宸英拿着一个木制的鱼叉冲着他们喊,精致俊美的脸上沾了些许水花,“都给我滚开,鱼都被你们吓跑了!” 忧儿和墨竹欲哭无泪地对视一眼,哭丧着脸道:“是......”天知道为什么目不能视的凤宸英会心血来潮的想要下河给唐飞抓鱼,还说什么就算看不见了他的耳力还在,听声辩位一样能抓到鱼,然后给唐飞烤着吃! “飞儿,你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抓到鱼了!”凤宸英高举着鱼叉冲着岸上的唐飞喊。 唐飞掏掏耳朵,懒懒道:“是~”然后翘着长腿咬着草杆子继续望天。 半个小时后...... 清粼粼的小河已经被凤宸英搅得浑浊不堪,他却还是无知无觉地举着木叉子把一条河搅得哗哗作响,把自己弄了一身的水。河里不要说鱼了,就是小虾米也被他吓跑了! “唉!”唐飞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果然吃嫩草的下场就是要忍受对方的幼稚和孩子气啊......唐飞无奈地坐起身,看着河中那个很努力却也很笨拙的凤宸英举着木叉在河里漫无目的地戳来戳去,忧儿和墨竹很默契地避到了远处,可是还是被溅湿了不少。 古有哪吒闹海,现在凤凰搅河。可前者那是威风凛凛颂传后世,这后者......唐飞还是决定去阻止一下吧,被人知道那个抽风的人是凤栖阁阁主自己的脸面也没处搁啊! 把长长的衣服下摆塞到腰间,脱下鞋袜卷起裤脚,唐飞撸起袖子也下了河。 “哗啦”一声,原本只是半湿的凤宸英现在是从头湿到脚了。 凤宸英举在半空的手顿住,清凉的河水从额前的长发顺流滴回河中。 唐飞甩着手里的水,难得调皮地冲着凤宸英笑道:“喂,我的烤鱼呢?这么久了我只看到一只落汤鸡。” 凤宸英从愣怔中回过神,勾起嘴角,干脆利落地丢掉手中的鱼叉。凤宸英弯下腰掬了一捧水猛地泼向唐飞,大声笑道:“在这儿呢!” “嗯!”唐飞闭上眼睛,伸手抹去一脸的水,这瞎子还真的会听声辩位啊,这么有准头! 然后,一场打水仗就这么开始了。原本想阻止幼稚的凤宸英不要再做丢脸的事情的唐飞,义无反顾的跟着他一起丢脸幼稚了。 看着水中打得欢畅的两人,忧儿和墨竹忽然忆起去年入冬的时候,爷和公子也打过一场雪仗来着。 对视一眼,忧儿和墨竹知道今天的烤鱼是泡汤了,无奈地叹了口气,俩人默契的走出河中,上岸进林子里打野味了。幸好来的时候带了些小吃酒水,要不然今天就真的只能吃野味了。 那边忧儿墨竹进了林子,这边俩人在水里打的热火朝天。 凤宸英“看不见”,自然没有唐飞的动作“敏捷”,很多时候他都避不开唐飞的攻击,里里外外湿了个透。唐飞自然抓紧时间使劲的欺负凤宸英,这些天他们都窝在鸢飞院里,动不动就被他拉到床上好一番“运动”,现在就是他报复的好时机! 忽然,一条不怎么长眼的鱼优哉游哉地游进了两人的战区。经过凤宸英脚下的时候,可能是被那雪白的脚踝吸引,觉得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便用嘴巴碰了碰。发现居然淡而无味后,又很嫌弃地用鱼尾一扫,然后晃晃悠悠地游走了。 就是这么一碰一扫,凤宸英被这条不长眼的鱼弄的右脚又痒又痛,缩着脚在水里跳来跳去,喊着:“有东西咬我!”可惜他忘了自己在水里,脚下的石头全被河水侵蚀的光滑无比,一个不小心脚一滑—— “咦?”失去平衡的凤宸英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就这么直挺挺地抱着右脚往后倒去。 “凤宸英!”唐飞本能地伸出手去拉住他,可惜他也忘了自己是在水里,脚下一样的滑,而且凤宸英比他重不少...... “扑通”一声,两人跌进了河里。 唐飞压在凤宸英身上,伸手给了他个爆栗,狠声道:“猪头!” 没有在意唐飞毫不留情的那一下,凤宸英顺手抱住唐飞的腰,一手按下唐飞的头,找准位置吻上了唐飞的唇。不过一下就分开了,凤宸英舔舔嘴唇,哑声道:“你坐在我最要命的位置上了。不要这样挑逗我,还在河里,做的话你会着凉的。” 虽然知道凤宸英看不见,唐飞还是被他那双紧紧注视的眼睛看红了脸,故作狠辣地说:“再说话信不信我真的废了你!”在凤宸英脸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唐飞站了起来,顺手把还赖着不动的凤宸英拉了起来,却不经意间看到了掉在水中的一面手掌大小的玉牌。 唐飞弯腰捡起来,问:“水里掉了个玉牌,是不是你的?”这是上乘的羊脂玉呢!玉牌的正面是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另一面刻着“凤翎”二字。不用说了,唐飞很确定这是凤宸英的东西,凤宸英给过他一枚纯金的令牌,和这个差不多,不过一个是玉一个是黄金,雕刻的图案一样,就是字不同而已。 眼中的凌厉一闪而过,低头观察着玉牌的唐飞根本看不见。凤宸英笑笑道:“刚才还是我的,现在是你的了。”凤宸英牵住唐飞的手,说:“要好好保管,这个可跟一般的令牌不同。有了这个,你绝对可以在整个煌烨横着走。” 唐飞挑挑眉,没有半点客气的收下了。虽然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用,不过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既然凤宸英都说给他了,还是自己收着的好。 “上岸,再待在水里,我们真的会着凉了。”收好玉牌,唐飞拉着凤宸英上岸。 此时忧儿和墨竹打了野兔子回来。唐飞看了一眼,暗想吃了这里的东西会不会造孽?不过这话他可没说出来,因为他饿了,还是填饱肚子比较实际。 忧儿和墨竹生了两堆火,一堆来烤野兔,一堆给唐飞和凤宸英烤干身上的水和衣服。 酒足饭饱后,凤宸英和唐飞在一个小斜坡上并排瘫坐着,俩人只穿了白色的里衣,连鞋子都没穿上,光着脚坐着。 忧儿和墨竹早就牵着马车的那两匹马走到远处去喂草了,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们。 清风徐徐吹过,舒服怡人。闻着清爽的草香,唐飞和凤宸英都没有说话,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静谧。 忽然想起凤宸英刚才说脚被什么东西咬了,唐飞下意识的看过去,然后愣住了。他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凤宸英的脚,倒是凤宸英在床上很喜欢亲他的脚踝,说他的脚踝很纤细白皙,骨骼分明。因为凤宸英长的很高大,所以脚掌比唐飞的长一点大一点,颜色却很漂亮。唐飞觉得“莹莹玉足”这四个来形容女子的字,也很适合凤宸英。 心里有些奇异的悸动,唐飞挪动着右脚靠近凤宸英的左脚,用小脚趾轻轻碰触了凤宸英的小脚趾一下,然后分开。凤宸英的脚暖暖的,没有他的凉。 凤宸英一震,脚趾动了动。唐飞微微勾起嘴角,又倾斜了角度去碰触了他一下然后马上离开。凤宸英的脚趾又动了动,同时也勾起了嘴角。 当唐飞再次用小脚趾碰触凤宸英的时候,凤宸英忽然勾住了唐飞的小脚趾,紧紧地勾着,不让他离开。 脸上的笑容渐渐扩大,唐飞撑在身后的手移到了凤宸英的手背上,紧紧相扣。 望着蓝天,两人的笑容很灿烂,心里,同样的甜蜜在俩人间萦绕。 小剧场: 话说有一天,凤宸英病发了。笑的灿烂无比的逮着人就喊“我最亲爱的唐飞~”,钟水水等人被扰的烦不胜烦。最后在一次钟水水被凤凰逮到,把他当做唐飞欲行不轨之时,封寒壁出来了!一拳把发疯的人PIA飞,封寒壁抱着差点被轻薄的皇后娘娘黑口黑脸给了唐飞一个警告——再不把你家的疯子锁好,朕就把他绑了送到煌烨去,朕想秦毅会很感激朕的。 唐飞一笑,从厨房拿了一支手臂粗的擀面杖就出门了。凤宸英正抱着七岁的小虫发疯,唐飞面带微笑的走到凤宸英身后,举起擀面杖用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碧水被老毕上身了~~)一棍子下去——不留半点情面。然后在众人目瞪口呆,面带微笑的拖着晕死过去的凤宸英回山洞,啊不是,回家了...... 钟水水竖起大拇指,崇拜地说:“厉害!有咱老祖宗的风范!” 第七十四章: 贤王府。 书房内只点了一盏灯,昏暗的烛光勉强照亮了书案的位置。秦颜脸色微醺,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案上放了两个酒壶,其中一个已经空了,另外一个也只剩半壶不到。 南雨侯在一边,想劝慰秦颜少喝点,可是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后却不敢开口。这个时候说话,只会让秦颜的火气更大。 秦颜举杯一饮而尽,呆呆地看了酒杯一会,忽然出声道:“你说,本王现在是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因为喝了太多酒,秦颜的声音有些暗哑,语气也说不上好,无端的让南雨觉得有些阴森。 南雨不知道秦颜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仔细的想了想,小心道:“王爷您现在当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如今有谁比得上您尊贵?。皇上昏迷前已经把朝中事务交给了您打理,虽说还没立诏书也没有废太子,可是这不是说明了皇上是有意要把朝政交给您么?而且,朝中大部分臣子已经表示会效忠于您,说句不好听的,就算皇上有个万一——王爷,您可是众望所归的储君人选啊!”他这话并不是拍马屁说说而已,事实上,秦颜这几日在朝中俨然一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势,加上秦毅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来上朝,还有福王明确了态度支持秦颜,秦颜的势力近乎架空了整个朝廷!虽然没有表态的人还有半数之多,但绝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公开反对他! “哼。”秦颜冷笑一声,南雨感觉到他的笑声有些自嘲的意味在里面。“真的是这样吗?那为什么我要的人得不到?就连我要某个人死,也难以实现呢?”说到这里,秦颜的眼中忽然闪过阴狠的光。 南雨一惊,他明白了秦颜指的是什么。三番两次派了人去刺杀“方林”,却没有一次成功,反而还搭了好些人进去,而凤宸英也离秦颜越来越远。 额头冷汗直冒,只得硬着头皮道:“王爷,那个‘方林’不过是靠了几分运气,侥幸而已。还有阁主,他不过是一时贪新鲜,等他腻味了,自然就想起王爷的好了。这样的事情从前不是有过好几次吗?所以王爷您不要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哼。”秦颜又是一声冷笑,侥幸?贪新鲜?那个“方林”不过是死好命,每次出事都有凤宸英救他。至于凤宸英,贪新鲜的话会用了一年时间之久吗?从前他爱玩,每次看上的人最多不过半月便腻了,可是这次,他完全看不出凤宸英有腻味的念头!只有那个“方林”死了,凤宸英才会再次看到他,才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对,只有“方林”死! “表弟,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在本王登基之前,一定要除掉‘方林’!本王不想登基之后还让这个贱人触了本王的霉头!”秦颜把酒杯一丢,狠声道。 “是。”南雨一凛,赶紧说,“不过......”南雨有些犹豫,看到秦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连忙道:“王爷,自从阁主双目失明后,那个‘方林’几乎就没有出过凤栖阁,就算出来了身边不是跟着几位高手就是阁主亲自陪伴在他身边。如果要下手的话,有点困难......”上次误伤凤宸英,秦颜差点把自己的亲哥哥福王给杀了,打那以后南雨便不敢再提刺杀的事情,秦颜也没有在表示过。如果这次的计划不够周详又伤着了凤宸英,南雨敢肯定秦颜会亲手杀了他!想到这里,南雨有些怨恨凤宸英。怨恨他为什么要藏也不把人藏好一点,说了个这么蹩脚的谎话骗秦颜,什么把人丢到马房去做马夫了,做戏也不知道做的像一点,这么光明正大的带着人晃悠调情,生怕别人不惦记“方林”那条小命似的! 秦颜听不见南雨心里那些小九九,只是那说的那句“阁主双目失明”让他皱紧了眉头。凤宸英的眼睛早就好了他知道,可是为什么他一直还对外宣称自己看不见了?他在想什么秦颜一点都猜不透,他相信凤宸英绝对不会背叛他,可是他却想不明白他怎么做的意图!难道是想秦毅对他降低警惕?秦颜想着,开口道:“本王会给你制造机会,再过不久夺嫡之战一定会爆发,秦毅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本王顺利登上皇位。所以,本王会有很多借口让宸英离开‘方林’身边。这一次回封地视察,本王打算带上宸英,这就是你的好机会了。” 南雨眼睛转了两转,暗想原来秦颜早已经做好了打算,便沉声道:“王爷放心吧,弟弟我一定会把这次的事情办妥。 屋顶上,两个黑衣人伏趴在瓦前,听完秦颜和南雨的对话后对视一眼,然后悄声离开,没有惊动道任何人。 能在重兵把守机关重重的贤王府来去自如的,当然就是在皇宫之中也来去自如的秦烨和铁炎。他们不过是想来这里探听一点关于秦晔茗身上中的“沉梦”的消息,可谁知道“沉梦”的解药没找到,却听到了另一个更不得了的消息。 穿着一身夜行衣在棉锦城上空的屋顶飞掠的秦烨苦恼地皱眉,他该不该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那个臭小子知道?秦颜想杀的那个是他儿媳妇啊......还是提醒一下那混小子吧,不过他和铁炎都不能露面,那小子精着呢,他们去通风报信的话难保不会被他察觉到什么。那,让谁去好呢?秦烨伤神了。 快入夏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唐飞穿着单衣坐在院中的藤椅上看书,呃,应该说是念书。 凤宸英从后背紧紧抱着唐飞的腰,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听的津津有味。 “书生得知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后,为了不拖累未婚妻子,便假装在赶考的途中遇到山贼坠崖而亡死无全尸。书生的未婚妻......”唐飞说到这里顿了顿,绷了绷完全陷在凤宸英怀中有些僵硬的身子,想了一下还是说:“你不热吗?” “嗯?“听的意犹未尽的凤宸英不满地皱着眉头,随意说道:“不热不热,你快说啊,快说。” “可是我热。”唐飞沉下脸来,一巴掌拍开那人紧扣在他腰间的手坐了起来,道:“我不但热,还渴,更累!” 凤宸英怀中一空,向前趔趄了一下。唐飞当看不到,径自拿起一旁木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被凤宸英粘了老半天,额头背部都起汗了! “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凤宸英可怜兮兮地坐起来,伸手去抓唐飞的手,可惜他“看不见”,在距离唐飞几厘米处晃了一阵都没抓到。 唐飞最看不得他卖可怜,呼吸窒了窒,一脸挫败地把茶杯凑到他嘴边硬是喂了他一口茶水,说:“不要再抱着我,热死了。” 凤宸英差点被唐飞那不太温柔的灌水呛到,听到他这么说后一脸高兴的往旁边的挪了挪,说:“行行行,你快坐下,把剩下的给我讲了,那书生后来怎么了!” 一脸孩子气的期待让唐飞忍俊不禁,憋着笑坐到他旁边,拿起书又开始念了起来:“书生跑到一个穷乡僻壤躲了起来,一边等死一边思念着远方的爱人。他的未婚妻子得知他去世的消息后在当晚就上吊了,还好被家里人及时发现救了回来。一个月后未婚妻的家人把她许给了另一户人家,可是就在出嫁的前三天,新娘子逃跑了,留下一封信说是要去找她丈夫的骸骨......” 凤宸英一脸深思的等待唐飞的下文,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听见唐飞再出声,反而听到他“吸溜吸溜”喝茶的声音。 “后来呢?”凤宸英忍不住催促道。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个月的‘千里寻夫记’,老梁书斋等待你。”唐飞念完最后一页的黑色粗体字,然后看着凤宸英。 “......” “我说,你怎么对这种烂俗的小说这么感兴趣呢?”唐飞不解地看一脸郁闷的凤宸英,凤宸英这个人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喜欢丝竹箜篌环绕,歌姬美酒伺候,欣赏着妙曼灵动舞蹈的人吧?怎么就,就喜欢这种东西呢?难道古代开始就流行琼——哔阿姨体的? “写的很好啊,里面的人物感情很能打动人心!”凤宸英一脸的明媚忧伤看的唐飞遍体生寒,“你不知道,男女主人公那纠结错乱的爱情纷扰真是让人热泪盈眶。我还奇怪你为什么可以把这么赚人热泪的小说念得这么毫无感情呢!” 我看你是精神错乱!唐飞忍着咆哮的冲动,转头抽着嘴角道:“是你的眼泪太廉价了。还有,我不觉得这样的爱情有什么打动人心的。如果那个书生真的爱他的未婚妻就该把话都跟她说清楚而不是欺骗她,既然相爱了那么爱情就是两个人的事情。那个书生就这么诈死骗她算个什么事儿?他以为自己这么说那个女主就能真的放下对他那份爱去成亲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根本就是扯淡!连最起码的坦诚信任都没有还谈个什么屁爱!”说到最后唐飞都有些激动了,或许是他的父母的原因,他最讨厌的就是存在欺骗的爱情,在他看来无论有什么苦衷,欺骗了对方就是错!大错特错! 凤宸英呼吸一窒,他没有想到唐飞会说出这番话来。过了好久,凤宸英才涩声问道:“你,你讨厌别人骗你?” 唐飞一愣,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沉声道:“或许吧。” 凤宸英的心抽了抽,刚要问“如果我骗了你你会原谅我吗”的时候,铁焕就匆匆走进来,对唐飞点点头,然后对凤宸英一礼,道:“爷,属下有事禀报。”然后就低头站在一边,不再出声。 唐飞心知铁焕有意回避他,便对凤宸英说:“我去外面走走。”说着转身就走。 “唐飞!”凤宸英心里一紧叫了声,唐飞顿住脚步回身看他。 凤宸英没有聚焦的双眼动也不动地看着唐飞,轻轻说了句:“早点回来。” 唐飞一愣,点了点头,想起凤宸英看不见,又说了句:“嗯,我只是在阁里走走,你忙吧。”说完,就转身走了。 凤宸英看着唐飞离开,转头看向铁焕,原本毫无聚焦光亮的双眼慢慢凝聚出一丝冷光,冷声道:“下次看到唐飞在本座的身边,无论有多重要的事情都不准过来打扰我们。” 铁焕一凛,沉声说:“是贤王派人送了口信过来。” 凤宸英皱了皱眉,说:“他还没有回封地?” “贤王已经对外发出消息说五日后回封地。爷您这些天都没出过门,所以还不知道。”铁焕神情淡然,声音平板。 “是这样。”凤宸英淡淡点点头,说:“那为什么派人送口信过来?不是说好了只用暗卫联络的吗?都说了些什么?” “贤王说,明晚戌时,在揽月楼等候。” 揽月楼?凤宸英疑惑,秦颜从来都不会去这种风月场所,从前相约见面都是在芳华楼里,怎么这回......细细想了想,凤宸英明白过来了,他喜欢这样的地方,花名在外的凤栖阁阁主到这种地方一点都不会奇怪,也不会引人注意。而且,当年南雨就是隐藏在那里被铁焕买回来的,想来揽月楼是秦颜安插在棉锦里最大的暗桩吧,所以秦颜去那里想要不被发现也不难。风月场所,向来都是人最多,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告诉秦颜,本座会准时赴约。”凤宸英说,然后看了一眼被唐飞丢在案几上的小说,又道:“去把唐飞叫回来吧,就说我在这里等他。” 铁焕一怔,然后点点头道:“是,属下告退。” 等铁焕走了以后,凤宸英又再次陷入了深思。 “主人!”一道黑影一闪,一个黑衣人便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凤宸英面前。 “你?”凤宸英挑挑眉,脸上带了些厌恶,“你怎么回来了?这个时候就安分些,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无相一震,他知道凤宸英意有所指,却不敢反驳,低头不语。 “说,这个时候回来一定有大事。”凤宸英拿起刚才唐飞喝过的茶抿了一口。 “主人,贤王要对唐......公子不利!”无相闷声说。 “什么?”凤宸英猛地坐起来,把杯子丢回案几上,沉声道:“你怎么知道!” “昨夜有人给属下送了一支令箭,箭头缠着一块布条。”无相说完,不等凤宸英开口便把昨夜收到的布条递给凤宸英。 凤宸英拿过布条展开一看,顿时一惊,这是写给他的! “秦颜欲调虎离山对唐飞不利,凤小心。” 这一句话是用红色的朱砂写的,看上去就像血书般。这布也是很平常的亚麻布,而上面的字却写的很丑,就像刚学会写字的三岁孩童写的字,歪歪斜斜笔画都连不到一块。 “是谁送来的你知道吗?”凤宸英脸色阴沉的看着无相,那个人既然可以找到无相利用他给他送信警告,就是说那个人知道无相的身份!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他究竟知道多少?是敌是友? “属下不知,属下四更时分收到令箭。追出来的时候看不到任何人影,那个人的武功必定极高,能在那个地方来去自如不惊动任何人,武功更有可能,在您之上。”无相脸上那唯一的一双眼睛充满了疑惑和焦虑,这件事,真是大大的不妙! 凤宸英猛地握住那布条,眼中满是冷冽,说:“这件事情你不用去理,做好你的分内事就行。” “可是公子他......”无相还没说完,院外就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唐飞回来了! “他不用你操心,滚!”凤宸英嘴巴没动,用了传音入密把话说给无相听。 无相被凤宸英眼中的狠戾一吓,不甘心的一叩首,然后闪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么快就和铁管家说完事了?”唐飞脸带笑意走了进来。 “嗯,没什么好说的,老是拿些繁琐无聊的事情烦我。”凤宸英自然的伸出手,唐飞很自然的握住。 “飞儿,今晚给我弄个溏心蛋吧,我很久没吃了......”凤宸英讨好地靠在唐飞肩上说。 “......好吧,看在你最近这么听话的份上,给你煎两个。” “爱死你了唐飞!”凤宸英高兴地在唐飞脸上印了个吻。 唐飞一巴掌把不正经的凤宸英拍开,说:“老老实实在这等着,不要乱跑弄伤了自己,我现在就去做。”说着唐飞走向了鸢飞院后面的厨房。 等唐飞走后,凤宸英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寒霜。不管那个人是敌是友,他都要把人找出来!那个人能知道贤王府的消息,知道无相的身份,说明这个人极其危险。不铲除他,恐怕后患无穷!至于秦颜,凤宸英冷冷一笑,如果他敢挑战自己的底线,他会让他试一试失去一切的滋味! 第七十五章:撞破 唐飞对着那面大铜镜整了整腰带,头也不回的问趴在软榻上没骨头似的赖着不动的凤宸英:“今晚你真的不跟我去芳华楼?不要到时候又说我嫌弃你把你丢在家里。”今天晏姒给他送了个请帖,说是准备了晚宴请他到芳华楼一聚,还很婉转的表示最好不要带上某人,不过就算真要带上他来蹭吃蹭喝也不介意。 “不去了,我眼睛不方便,出去了还要你顾虑着。上次那样的事情我可不想再看到第二遍。”凤宸英侧卧在软榻上,玩着腰间的玉穗懒懒地说,“而且由于夫人你昨晚太热情了差点没把为夫榨干,我现在困得不得了,想趁着这个时候补眠。”说完,还很应景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唐飞的拳头紧了紧,真是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球!昨晚明明就是他压着自己不放,现在反倒怪他了! “得,你就在家里呆着吧,不到亥时大概回不来。有什么事情就叫墨竹或者铁管家,别自己逞强去做,受伤了我可不管你。”唐飞走到凤宸英跟前,一把把半边身子都快掉出来的凤宸英推回去。“又说自己对外界很敏感?都快摔下来了!”唐飞有些担心的看着凤宸英,那双原本该流光溢彩的凤眼无丝毫光亮,没有聚焦的眼珠动也不动。少有的感觉心里一酸,唐飞忽然放软了声音,说:“不如,我还是不去了吧?” 凤宸英一怔,嘴角微微勾起,顺势揽住唐飞的腰身把人往自己的怀里带,哑声道:“原来你是这般的舍不得为夫,那不如别去了,我们就——啊!你怎么掐人啊!”凤宸英放开唐飞,苦着脸摸着自己被捏肿的后腰。 唐飞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整整被某人弄乱的衣裳,头也不回的边走边说:“太晚的话我今晚就不回来睡了,你抱被子去吧!” “小飞飞,你不要抛弃我~~”凤宸英在后面哀嚎,唐飞装作没听到。 忧儿一脸憋笑的跟在唐飞身后,一旁的墨竹快步走过来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忧儿一愣,对他点点头,他会好好保护公子的。 待唐飞走后,凤宸英在软榻上望着门外的西府海棠出神。过了好久,天都渐渐黑了,才出声道:“什么时辰了。” 一直在旁边候着的墨竹看了看天色,低声道:“爷,快到戌时了。” “更衣。”凤宸英坐起来,“让铁焕准备马车,到揽月楼去。” 墨竹一愣,揽月楼?! “爷,您这是......” 凤宸英眼神一凛,看着墨竹冷冷道:“还不快去?” “是、是!”墨竹惊出一身冷汗,转身叫了两个侍女进来为凤宸英更衣,然后自己去找铁焕了。墨竹一边疾步一边惊惧的想,原来爷一直都能看见!那,那为什么,要——假装看不见?是为了......墨竹不敢往下想,加快了脚步。 在去往揽月楼的路上,凤宸英特地叫铁焕绕过芳华楼那条道,他可不想让唐飞发现什么。 芳华楼。 唐飞带着忧儿进了芳华楼,马上就有好几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迎了上来,围着两人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唐公子你怎么才来啊,老板娘都等你好久了!” “就是,唐公子你今晚有口福了,今天这顿咱老板娘可是下了血本的!” “唐公子半月没见好像更俊朗了些。” “哈哈哈,我看你是春心动了吧,听说唐公子要来还特地换了新衣服!” “你们还不是一样!” “哈哈哈哈~~” 唐飞有些头痛地看着这些美丽的麻烦,苦笑着一一应对。如果他喜欢女人想必此刻一定觉得自己置身于天堂,可惜,他天生就是个弯的,面对美女们的过分热情除了头痛还是头痛。一楼大堂的那些客人们都带着善意的笑容看热闹,更是让唐飞感觉不自在。 忧儿也从来没试过被这么多姑娘包围着,脸色臊红的能滴出血来,更别说帮唐飞解围了。倒是被凤宸英吩咐过来保护唐飞的四个护卫实在看不过眼,刚想上去帮一帮唐飞,晏姒就很适时的出现了。 “你们这些个疯丫头,一看到俊俏的男人口水都流出来了!真是丢尽了老娘的脸!”晏姒脸上似嗔似怒,嘴角勾着一抹艳丽的笑容,穿着一身艳紫衣裙一摇三摆的走了过来,那几个围着唐飞的丫头吐吐舌头,马上乖乖地站在一边。 “晏老板,好久不见。”唐飞对晏姒拱拱手,心里暗暗感叹,虽说看过的美女不在少数,但是每次出现都能夺去众人眼球成为中心人物的,还真只有晏姒一个。唐飞用纯欣赏女性的目光给晏姒下了一个定义——具有女王风范的御姐大美女,芳华楼的那群小萝莉没一个比的上她。 “唐公子,真是让你见笑了,这群丫头都被姐姐我惯坏了没规没距的。”晏姒笑着说,嘴上说着责怪的话,眼神里却满是宠溺的味道。 “晏老板说笑了,都是些孩子活泼爱闹一点很正常,开朗活泼的女孩子才得人喜欢。”唐飞淡淡一笑说。 被真心夸赞了的姑娘们一个个脸色绯红,你推推我我掐掐你,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晏姒拿着丝帕掩嘴一笑,道:“唐公子说的这话真是甜死个人,不过在这儿说说就好了,要是被那醋坛子听到了去,老姐姐我的招牌都会被砸了。” 唐飞一愕,知道他说的是谁,脸色一红,讷讷道:“晏老板说笑了。” 看到唐飞不好意思,晏姒爽朗一笑,说:“来来来,别在这儿站着了,到三楼去,姐姐我在那儿给你准备了一桌好的。”说着便先行一步。 唐飞嘱咐四个护卫就在一楼等着,然后带着忧儿跟上了晏姒。因为那四个护卫是唐飞带来,都受到了楼内姑娘们的热情款待。 凤宸英到揽月楼的时候,秦颜已经到了。吩咐铁焕和墨竹就在马车中等候,自己带着两个侍卫走了进去。被事先吩咐过的老鸨直接带着凤宸英到了楼内最隐秘的一间屋子里。 凤宸英皱眉看着已经喝了不少的秦颜,挥挥手让在房里抚琴的清倌下去,坐到秦颜面前拿走了他手里的酒杯。 “怎么喝了这么多?”凤宸英摇摇白玉酒壶,里面已经没多少了。 “没事,我的酒量你还不清楚?千杯不醉。”秦颜对凤宸英痴痴一笑,直接趴在桌子上用水光潋滟的眼睛看着凤宸英。 “你找我出来就是为了喝酒?”凤宸英有些气闷的看着秦颜,为了支开唐飞他苦思冥想了一个晚上,若不是晏姒莫名其妙让人送来一封请帖说请唐飞去吃宴席,他还打算直接用迷药让唐飞晕一个晚上呢! 秦颜眼神暗了下去,闷声道:“难道只是让你陪我来喝一杯也不行了吗?宸英,我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生分了?从前,我们不是这样的.....” 凤宸英一愣,从前......他们从前......就在愣神之际,秦颜忽然凑了上来,搂着凤宸英的脖子吻了上去。 凤宸英眉头一皱,想推开秦颜,低头时却发现秦颜一边吻着他一边留下了眼泪,通红的双眼满是哀凉。霎时,双手顿住,满脸惊讶。 唐飞看着一桌子的菜,抬头看着满脸笑意的晏姒,愣愣地问道:“我们就这么几个人,做这么多菜为什么?”加上忧儿不过才三个人,可这里有九菜一汤啊! “因为姐姐还请了一位贵客,不过这个贵客还要再等一会才到。”晏姒先给唐飞盛了一碗汤说,她也是受人之托才给唐飞发了请帖,还担心那个醋坛子会跟着来呢,幸好那醋坛子识相没来,不然主人今晚就不会出现了。 “还有一位贵客?”唐飞一愣,什么贵客?“是我认识的人?” “可以这么说吧,你见过的。”晏姒知道主人和唐飞照过面,而且不止一次,这么说来也是见过的吧? 唐飞皱眉,究竟是谁?看晏姒神神秘秘的样子,又忍不住问道:“那他究竟是谁?是他让你约我来的吧?” “呵,”晏姒一笑,道:“唐公子就是聪明,一猜就中。你放心,那位贵客毫无恶意,别无所图,就是想正式跟你见个面。”当然了,见面说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凤宸英认识吗?”唐飞又问,想了想那张请贴上没有凤宸英的名字,难道说是不认识凤宸英的人? “等人到了你亲自去问问不就知道了?”晏姒给了唐飞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没有正面回答。要是被唐飞知道他是要面见未来公公不知道会不会吓跑? 听到晏姒这么说,唐飞有些紧张。一碗汤喝完,那位贵客还没到。唐飞又惴惴不安的连喝了两杯茶,人还是没到。就是晏姒也有些着急了,不断起身出门查看,主人遇到了麻烦了?怎么还不到?就连铁炎不见踪影。 喝了太多水的唐飞麻烦来了,想上厕所...... 看了看晏姒,唐飞终于还是起了身。晏姒以为唐飞等不及要走了,连忙也站起来,解释道:“唐公子你再等等,他可能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这位贵客是真的想见你,你再等一会吧!” “呃,”唐飞尴尬的看了看晏姒,不好意思地说:“在下不是要走,而是,呃,想上茅房。” 晏姒一愣,然后了然的松了口气。接着马上命人带了唐飞去楼下的茅房,忧儿也跟着去了。 解决了生理问题的唐飞出来,经过一楼大堂预备上楼的时候,站在掌柜台前两个衣着鲜艳的少年吸引了他的注意。 唐飞一边上楼一边在想自己是不是见过他们,好像是...... “小桃姑娘,我们要的东西好了没有?怎么这么久?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其中一个少年说话的声音比芳华楼里的姑娘们还要娇滴滴,一边捶着腿一边问,他都等了几刻钟了! 啊,唐飞听到他们说话的语气终于想起来了,他们是那个小倌馆里的......几个月前唐飞和凤宸英怄气,就到过那个地方。 “就来了!嫌时间长就不要来芳华楼里买糕点啊!”那个叫小桃的姑娘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满脸不屑的对他们说。哼,一个大男人不凭自己的本事去挣钱而到那种地方卖身,真是不要脸! “你以为我们稀罕这里的点心啊?!”另一个少年看不得小桃脸上的轻蔑,气红了脸跳着脚大声道:“要不是凤爷只吃这里的点心你求我来我都不来!” 凤爷?!唐飞心中一跳,他们说的是哪个凤爷? “嘁,那你们现在要还是不要啊?”小桃不屑与他们吵,举着手里的提盒问。 “哼!”那两个少年气愤的拿过提盒,把银子丢在柜台上,气呼呼的走了。 “呸!不要脸!”小桃淬了一口,把银子丢进了放钱的柜子里。 “公子?您怎么愣着不走啊?”在唐飞身后的忧儿探头问道。 “没事......”唐飞刚踏上一个阶梯,忽然又停下了脚步,转身看了看楼下坐在一桌的侍卫,又看看忧儿。然后在忧儿诧异的眼光中,低头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话。 唐飞躲在角落看着忧儿下楼,支开了那四个侍卫,快步下楼离开了芳华楼。凤爷,整个煌烨能被尊称为“凤爷”的又有几个?唐飞脸色有些难看,难道凤宸英今天不跟他出来,是为了去那种地方?! 唐飞跑出芳华楼,看到在人群中的那两个少年,不动声色的跟了上去。 秦颜不顾一切地缠上凤宸英,凤宸英蓦地清醒过来,猛地推开秦颜。秦颜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了地上,抬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宸英。 “你喝醉了。”凤宸英擦了擦薄唇,冷冷的看了秦颜一眼。 “我醉了?”秦颜愣愣的看着凤宸英,“我醉了......那么六年前呢,你给我的那个吻,你对我说的话,是你的醉言,还是我醉了的错觉?” 六年前......凤宸英一愣,眼前一脸受伤委屈的俊秀青年渐渐和六年前那个满脸泪痕的清丽少年重叠起来。动了动嘴唇,凤宸英还是蹲下来扶起秦颜,拿过一旁的手帕给他擦干眼泪。 “六年前,我不曾骗你。”凤宸英用手背抚着秦颜红艳的脸庞,“现在,也不会。” “宸英!”秦颜猛地扑进凤宸英怀中,哭道:“我好后悔娶了甄珠儿,更后悔当年发现你对‘方林’感兴趣的时候没有杀了他!你明明是爱我的,我也爱你,为什么我当初不早跟你在一起!” 凤宸英眼神一凛,满目寒霜,杀了唐飞?忍着心中暴虐的情绪,凤宸英勉强的拉开秦颜,说:“别哭了,记着,自己做过的事情,就不要后悔。” 秦颜仍还流着泪,他看到了凤宸英脸上的犹豫,便不管不顾地说道:“宸英,我不管!这次你要陪我回封地,如果你不陪我,就是不要这个皇位我也要休了甄珠儿杀了‘方林’!你知道的,我现在有这个能力!” 凤宸英心中杀意愈盛,脸上的笑容却异常温柔,轻声道:“原来你是要我陪你回封地,为什么不早说?把自己弄的这幅模样,不知道我会心疼?”说罢,便把秦颜轻轻搂进怀中。哼,原来那个人说的调虎离山是指这件事。 秦颜脸上一喜,急切地说:“你愿意陪我回封地?!” “当然,只要你说一声。”凤宸英声音温柔,在他胸前伏着的秦颜没有看到他眼中冷厉的杀意,“不要意气用事了,甄珠儿是你掌握朝中军权的关键,所以休妻那种话不准再说了,被有心人听到了去后果不堪设想。至于‘方林’,不过是我无聊时拿来解闷的。如果你不喜欢他,等你登基之后我便把他送给你,你爱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 “真的?!”秦颜一脸的兴奋,眼中迸发出报复的刻毒,“那我要送他进军营,当营妓!你答应吗?” “当然,只要你喜欢。”凤宸英搂着秦颜,声音温柔似水,脸上却寒霜满布。 唐飞跟着那两个少年到了揽月楼门前,眼尖地看到停在门前属于凤栖阁的马车,墨竹和铁管家都坐在马车前。心中凉了凉,唐飞利用拥挤的人群避开马车顺利进了揽月楼,不理会上来热情招待的老鸨龟公,四下搜寻着那两个少年的踪影。 在那!“我就要那两个,你们不用候着了。”唐飞指了指上楼的两个少年,推开老鸨径直跟了上去。幸好今晚客人多,老鸨也没空去注意唐飞,只以为他是那两个少年的熟客,就带着其他客人推销楼里的其他小倌了。 唐飞一路跟着那两个少年,有客人搂着小倌经过时便转身避开,最后到了二楼最偏的一个包间,那两个少年对守在门口的侍卫说了什么便开门走了进去。唐飞躲在包间的拐角处等了一会,那两个少年拿着银票开心的出来了,唐飞沉着脸看他们越走越远。 等那两个少年离开后,唐飞才暗暗观察四周。那个包间前守着两个侍卫,一看就知道武功不低,硬闯不得。周围也没有好的地方可以接近包间,想要偷听什么的更不现实。唐飞皱眉,来是来了,然后呢?真的要去抓奸?忽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给自己找难看? 正在走还是留之间犹豫不定,那个包间的门忽然打开了。唐飞一吓,赶紧往阴暗处缩了缩。 “早点回去,你喝了这么多的酒不要着凉了。”凤宸英帮秦颜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服。 “嗯,你也早些回去,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话。”秦颜不舍的看着凤宸英说。 凤宸英宠溺一笑,道:“知道,快回去吧。” 唐飞震惊的看着凤宸英,心里冰凉一片。那脸上的神情,那温柔的动作,全然是他最熟悉的,如今却...... “对了,我忘了问你,你装瞎要装到什么时候?是为了秦毅对你放松警惕吗?”秦颜忽然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当心王妃起疑。”凤宸英笑笑拍了拍秦颜的头。 “哼,”秦颜不满地哼了哼,“疑心就疑心。” “乖,回去吧。”凤宸英轻声哄道。 几番缠绵,两人终于分开了,秦颜先行离开。凤宸英看秦颜离开后,又回到了那间包厢。 唐飞紧握双拳,脸色苍白。心里的某一处仿佛被冻僵了,然后便是撕裂般的疼。 第七十六章:意图 魂不守舍的走到凤栖阁门口,唐飞才想起来晏姒几人还在芳华楼等他。愣怔地望着大门许久,唐飞才转身,打算回去给晏姒一个交待,顺便对那个特地约了他的人道个歉。无论是什么原因,放了人家鸽子总是不对的,更何况是已经到了约定地点之后无故消失的,起码要跟人家说一声抱歉。 才往回走了十来步,前方便疾驰而来两辆马车。一辆是他坐着去芳华楼的,另一辆,是在揽月楼门口看到的。 唐飞停住了脚步,就这么等着那两辆马车向他驶来。马车就在唐飞前方十步左右的距离停下,紧接着就是忧儿从马车里跳出来,红着眼眶往唐飞跑来。 之前的芳华楼,唐飞只是让忧儿想个办法引开那四个侍卫,可是并没有告诉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等忧儿依照唐飞的只是引开了人,才发现唐飞不见了,等了一个晚上都不见他回来。忧儿惊惧之下只好先派了一个侍卫回凤栖阁通知凤宸英,可谁想凤宸英居然也出去了!幸好原来凤宸英外出是来了芳华楼找唐飞,忧儿赶紧把事情禀报了,话刚落音就被凤宸英狠狠甩了一巴掌。要不是当时有晏老板和墨竹在一边帮他说情,想必当时在盛怒之下的凤宸英会直接把人给杀了。紧接着就是在短短的时间内把棉锦城翻了一遍,正当心急如焚的凤宸英打算再翻一遍的时候,就收到消息说忽然闹失踪的人已经到家门口了!凤宸英这才带着人往凤栖阁的方向赶。 “公子,您去哪儿了?!吓死忧儿了!”忧儿双目噙着泪水抓着唐飞的手臂仔细瞧,忧儿的脸上还有一个很明显的巴掌印,想来是被某人狠狠的教训过了。 唐飞心中冷笑,一个瞎子还能打的这么对位置?那喜欢迁怒的脾气他也从来不会改一改! “没事。”唐飞不着痕迹的拉开忧儿的手,问:“你的脸怎么了?” 忧儿一愣,连忙低下头道:“没、没什么,刚才担心您没怎么看路,就撞到柱子上了。”就在芳华楼凤宸英打他的那一巴掌,忧儿才知道原来这些天里,凤宸英是假装失明的。而且还是因为唐飞才假装失明的,他又怎么会把真相说出来? 这个柱子怕是五道杠的吧?若是在平时,唐飞一定会把这讽刺的话说出来,可是现在他是在没有这个心情,现在的他感觉糟透了!特别是那个双目空洞被人搀扶着过来满脸焦急担心的凤宸英时,他恨不得把这里的一切都毁了,然后去找神棍和他的师兄让他们帮助他回去! “飞儿!”凤宸英“凭着感觉”抓住了唐飞的手,声音带了些怒气,更多的是担心:“你知不知道你一声不吭就消失会有多少人担心你!万一你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被他紧紧握着的手因为力度太大而生疼,漂亮的脸上除了焦急和担心,还有一点害怕。一切的一切都像是真情流露,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虚假。可就在不久前,他也一脸深情宠溺的看着秦颜,半点看不出他是虚情假意。 那双眼睛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像一个真正的盲人一样,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焦距。 这样的表情,此刻更像一把尖利的冰锥狠狠地刺进了唐飞一直都在抽痛的心里,寒冷和刺痛已经让他开始麻木了。 身上开始发抖,脸色也逐渐变得苍白。唐飞像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一样,伸手覆在他拉着他的手上,然后缓慢而坚决的推开。 “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不舒服,所以就自己先慢慢走回来了。”唐飞觉得自己的声音很遥远,也很疲惫,他想让自己看起来更若无其事一点,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低估了自己对凤宸英的感情。 “飞儿?”感受到唐飞的排斥,凤宸英满脸不可思议和难过。 “......真的没什么,就是累了,先回去吧。”唐飞漠然道,别过头不去看凤宸英脸上的受伤,说完便径自转身回了凤栖阁。 凤宸英看着唐飞渐渐离去的背影,脸色渐渐沉寂了下来,也跟了上去。忧儿和墨竹面面相觑,然后不知所措的同时看向铁焕。 铁焕一脸深思,想了想便说:“你们俩个跟着爷和公子。”忧儿和墨竹点点头,快步跟了上去。等人走了,铁焕才吩咐了一个侍卫到芳华楼去,告诉晏姒唐飞已经回来了。 唐飞一路走回鸢飞院,“双目失明”的凤宸英跟不上他的脚步,眼看着就要被唐飞甩开,凤宸英忽然停了下来,大声叫道:“飞儿!” 脚步一顿,唐飞还是停了下来。 “你究竟怎么了?忽然离开芳华楼也不知会任何人一声,你知不知道我特意去芳华楼找你却听说你不见了有多担心?”凤宸英沉声问道,难道是有人对唐飞说了什么?是秦颜吗?不,不会是他,今晚秦颜喝醉了,他亲眼看着秦颜进了王府才往芳华楼赶。 唐飞蓦地握紧双拳,他是在质问他责怪他吗?强压下心中的愤怒和痛苦,唐飞平静地转身对凤宸英勉强一笑,道:“抱歉,不会有下次了。只是今晚真的不太舒服,所以才先离开。走的太急也忘了跟晏老板说一声,改天我会亲自去道歉。”他想大声的质问凤宸英为什么会和秦颜在那种地方幽会,更想问他为什么要装瞎子骗他!可是不行,如果现在把话说出来凤宸英绝对不会承认,就算把谷杨叫来为他诊断又如何?他不相信一直在帮凤宸英诊疗的谷杨会不知道凤宸英装瞎的事情。 凤宸英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随即一抹担心爬上了他的眉梢,问:“不如叫谷杨来看看吧,怕是今晚着凉了。” “不用了。”唐飞摇摇头,“我睡一觉就好。还有,我可能得了风寒,今晚就不在你那儿睡了,我到旁边的客房睡一晚吧。” “胡说什么!客房多久没人住了,又冷又脏的。我今晚在书房睡,你到卧室去。”凤宸英说完,又对已经跟上来的忧儿道:“好好照顾公子,要是再发生今晚的事情,本座扒了你的皮!” “是,属下明白。”忧儿颤声说。 唐飞深深看了凤宸英一眼,转身离去。凤宸英,我会让你亲自打破你的谎言。 “爷......”墨竹怯怯的唤了一声。 “告诉铁焕本座在书房等他。”凤宸英收回自己的眼神,转身往书房的方向走去。虽然心里担心唐飞,可是对方明显的排斥与拒绝凤宸英看的明明白白。还不清楚唐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他想一个人冷静冷静,就随他去吧。唐飞不是对他说过,请给予他尊重,给他一个可以放松的私人空间吗?只要唐飞想要的,他绝对不会说一个“不”字。 “是,爷。”墨竹忐忑不安的去找铁焕,满脸担心的想,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唐飞连衣服都没有换,脱了鞋后直接就倒在床上,绻起被子把自己缩成一团,把头深深的埋进软枕里。陈辰曾经对他说过,只有在睡觉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自己的不安和脆弱。 自嘲一笑,无论他有多不想承认都好,陈辰说的是事实。 为什么不直接去问他?唐飞这么问自己,可是却找不到答案。或许他潜意识里希望不是自己去问,而是凤宸英亲自来对他坦白。告诉他为什么要装瞎子骗自己,告诉他他和秦颜究竟是什么关系。也或许,他害怕凤宸英会继续欺骗他,害怕那所谓的“爱”,只是他的谎言,凤宸英给予他的温暖和呵护,只是假象。 凤宸英,我给你机会,三天,如果三天之内你还是选择继续骗下去,那么我就亲手拆穿你的谎言。到时候我们就这么算了吧,我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从此永生永世再不相见。 书房。 把秦颜的事情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凤宸英便打发铁焕下去了,也没有让他查唐飞今晚发生的事情。 凤宸英仰靠在梨花木椅上,愣愣地望着房顶的横梁出神。五日后,他便陪秦颜回封地。他不想伤害秦颜,更不会让唐飞受到伤害。只要现在稳住秦颜保护好唐飞,只要他该做的事情结束了,他就带着唐飞去找“他”,然后一起离开,从此浪迹天涯再也不理会任何俗世。唐飞是爱他的,所以就算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应该也不会有怨言吧?凤宸英无声一笑,无论唐飞愿不愿意,他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他了,就算要下地狱,他也会把人绑在自己身边。 唐飞,在清明之日你选择回头时,我就已经决定要牵着你的手走完这一辈子了。我,是不会放开你的...... 芳华楼。 秦烨眉头紧蹙地抿了一口茶,望着某一处出神。晏姒不安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铁炎,偷偷给他使了个眼色。 铁炎无声的叹息一声,要他说什么? 今夜秦烨和铁炎先是去找了一位故友询问有关“沉梦”的解药,却被告知已经吃了三年的话必死无疑无药可解。这就是说秦晔茗注定要在睡梦中等死了,秦烨听了这话后虽然毫无表示,而且还很礼貌地对那个人道了谢才离开,可是跟在他身边已经二十来年的铁炎怎么会看不到他眼中的悲哀?死的那个人,是他的亲兄弟啊!从那位故友的住处出来,他们又直接去了皇宫,看了眼脸色越来越苍白气息越来越微弱的秦晔茗后,叮嘱了温公公几句就往芳华楼赶。今晚真正约唐飞的人,是秦烨。他太了解凤宸英,多情,更无情。若他不亲自出面找唐飞聊一聊,恐怕凤宸英会跟自己一样,失去最爱的人,抱憾终生,在悔恨中度日如年。可是,他们又来晚了!匆匆忙忙赶到芳华楼,还没来得及换一身华丽的正装给主人的儿媳妇一个好印象,晏姒就哭着一张脸跑来告诉他们唐飞不见了,在楼里找了一圈都不见人影。正当秦烨担心不已要出去找得时候,就是看到本说不来的凤宸英来了芳华楼,看到他动手打人,看到他暴跳如雷,看到他焦急担心。秦烨躲在三楼的暗处,贪婪的看了凤宸英好一会,才转身回了房。有凤宸英在,唐飞就轮不到他担心了。 等了一夜,就在刚才有人来通报,说人找到了。也没说唐飞为什么会突然失踪,那个报信的人救匆匆地离开了。他们还是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唉......”秦烨放下手中已经开始变凉的茶杯,轻声叹息。“夜深了,都去睡吧。” 铁炎和晏姒对视一眼,点点头,默默的退下了。 秦烨没有动,就这么和衣坐着,看着跳动的红烛一动不动,兀自出神。 夜,凉如水,浓如墨,仿佛看不到黎明的来临。在这个夜晚,谁都注定无眠。 何夕信步在杨柳垂曼的银湖边,对身后那个自以为没有被发现的跟踪者毫不在意。今天天气很好,暖阳高挂碧空清朗。由于天气好,今天来银湖赏景的人比前几日多了很多。湖边的几座凉亭都有好些诗人骚客,聚做几堆开起了诗会,摇头晃脑叫好声不断,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湖中停了好几条游船,丝竹声、笑闹声甚至吟诗作对的声音在湖中漾开来,热闹非凡。 忽然,何夕微微一笑,加快了脚步向前方凉亭中那个身形俊挺的人走去。 “唐飞!”何夕朗声叫道。 一直在神游的唐飞一愣,转身看去,何夕正站在他身后,笑吟吟地看着他。 “来了?”唐飞对他笑笑,说:“约你来这里很抱歉,但是芳华楼说话不方便。” 何夕一怔,有些惊讶的看着唐飞,讶异过后便笑了,说:“明白。”唐飞虽然还不知道凤宸英究竟是什么人,但是他也察觉到了晏姒和他的关系不简单。 感觉到跟踪者还在后面,何夕却不担心,这么远的距离他应该听不见。“这里不错,凉风徐徐景色雅致,是诗人聚会携家出游情人幽会的好地方。” 很久没有听何夕开玩笑了,唐飞一时间有些恍惚。 “何夕......”唐飞的声音有些飘忽。 “嗯?”何夕也察觉到了唐飞今天不对劲,有些担心地看着他道:“唐飞,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唐飞微微苦笑,道:“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这个时候就不要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以后,我会慢慢解释给你听。” “好,我不问。你找我出来,一定是想让我帮你什么忙吧?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夕真的不问了,只要是唐飞的忙他一定会帮! 唐飞深深的看着何夕,眼中划过一丝愧疚。想了许久,唐飞终于还是说:“你知道如何买凶杀人吗?告诉怎么找到他们,之后的事情就不用麻烦你了。” 何夕神色瞬间变的严肃凝重,这时有两个文人走进了这个亭子,随即便对着一湖碧淘作起了诗。 何夕拉着唐飞走到角落,低声喝道:“唐飞,你想做什么?” 唐飞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决然与坚定。何夕也毫不示弱,一副只要唐飞不说原因他也不出声的样子。 可惜,最后还是何夕败下阵来,近乎哀求地说:“唐飞,无论你想做什么,都尽快打消这个念头,买凶杀人,被发现了就是杀头的死罪!” “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任何人发现!”唐飞也压低了声音道。 “那又如何?!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何夕毫不退让,“唐飞,不要再想这件事情了,彻底忘掉!” 唐飞死死地盯着何夕,沉声问:“那么就是说,你不会帮我了?” “没错!”何夕冷声道。 “那我自己去找,煌烨这么大,我不信靠自己连一个杀手都找不到。”唐飞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何夕心里一紧,急忙抓住唐飞,悄悄打量了一下那两个文人,他们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自己和唐飞,才低声说:“唐飞你别做傻事!听我说,这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若是惹上了这些人,你永远脱不了身!”何夕没进太子府之前也在江湖游历过一段时间,知道那些“杀手”尽是些亡命之徒,更有杀手组织会把一些想要脱离组织的人赶尽杀绝,就是为了怕他们把组织里的秘密泄露出去!所以,只要选择了杀手这条路,这辈子也别想离开。所以,杀手们都是做事狠辣不留余地的人。而且这些组织,跟朝廷的几大势力都有勾结!唐飞要是真的找上了“杀手”做事,就会被那些人事先调查底细,要是唐飞的身份被那些人知晓,一定不可能全身而退! 唐飞一顿,转头看向何夕,何夕正一脸慌张地看着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唐飞对杀手这个概念仅存与那些武侠小说,小说中那些买凶杀人的似乎都很简单,通过特殊渠道找到杀手后,给了高昂的酬金就会杀掉你想杀的人,之后就再无瓜葛。可为什么何夕却说惹了那些人就永远都别想脱身? 何夕咬咬牙,还是把其中的利害说给了唐飞听。 原来是这样......唐飞安静了下来,低着头沉默不语。那就是说凤宸英也会认识一些杀手组织的人,如果他今天去买凶,不出半个小时他就一定会收到消息。 哼,唐飞冷冷一笑,看来老天爷都不帮自己。 “唐飞......”何夕愣愣的看着唐飞,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行了,我放弃。”唐飞推开何夕的手,淡淡道:“抱歉刚才吓着你,你放心,听了你的话我不会傻到还去做这件事情。” 还没等何夕松一口气,唐飞便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一个人走一走,冷静冷静。”说完也不等何夕回应就独自离开。 何夕失神地望着唐飞离去的背影,刚想跟上去身影,就看到一道轻巧的身影小心的跟在了唐飞后面。原来,唐飞也被人跟踪了,看来是凤宸英吧?只是不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监视?唐飞他,究竟为什么想要买凶杀人?他想杀的究竟是什么人?会是......何夕猛地一震,难道唐飞他想杀的人是——凤宸英?! 第七十七章:鬼泣 银湖中央停摆了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船,也不同于湖上其他船舫充满了莺歌燕语诗书满载,这艘小船只有三个人,一个船夫,两个游客,安静的就像不是出来游湖的。 秦烨负手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蹙眉看着远处岸边的唐飞。他一直都在,从清早唐飞出门开始就一直跟着了。在何夕来之前他让铁炎包了一条小船划到湖中间隐藏起来,远远地看着他们。因为距离太远,他根本看不到唐飞和何夕究竟说了什么,只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和表情看得出他们似乎有什么争吵,最后是唐飞妥协了。 两人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秦烨看着背对背离开的唐飞何夕,还是选择跟上了唐飞。可是唐飞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沿着湖边慢慢的散步,秦烨只能让船家慢慢的跟着他,幸好在他走了小半个时辰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然后就站在岸边看着湖水发呆。虽然唐飞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那双眼睛却让人无端的感到悲伤。秦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唐飞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然后想不开跳湖吧?! 正当秦烨都做好准备等人一跳进湖里就马上救人时,唐飞忽然转身离开了! 看着唐飞离去的背影,秦烨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铁,你说,刚才唐飞究竟想干什么?”秦烨扭头问站在他旁边的铁炎。 “主人,属下猜不出来。”铁炎垂着头说,刚才他也是和秦烨同一个想法,以为唐飞会...... “这个唐飞究竟怎么了?从前天开始就不对劲,他为什么会忽然自己一个人离开芳华楼呢?阿铁,你说这个唐飞,会不会没有我们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秦烨一脸深思,如果这个唐飞真的是居心叵测的人,那把他留在宸英身边就很危险了。 “主人,唐飞的背景属下都查得一清二楚。唐飞原本不叫唐飞,而是‘方林’。他不过是一家小镖局的大少爷,身家背景很清白。而且他当年还是被少主......呃,用了些手段才得到手的。”说道这里铁炎顿了顿,偷偷看了看秦烨的脸色,虽然他已经很努力的修饰了一下,但只要不是白痴都听的出来当年是凤宸英强抢良家民男!看秦烨没有任何不悦,铁炎才清了清嗓子继续道:“那家镖局也因为少主的原因无法在棉锦待下去举家远走。听说唐飞刚进凤栖阁的时候闹得很厉害,几乎天天都对少主喊打喊杀,可是少主还是挺喜欢他的。不过就是这一点惹得其他人眼红嫉妒,趁少主不备之时差点把人杀了,幸好当时少主把人救了回来。不过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少主把‘方林’换成了‘唐飞’。而且‘方林’好像一点都不介意被改了名字,虽然他之前做讼师的那段日子还是用真名,但是后来他对外都是以‘唐飞’自称。” 秦烨听完眉头夹得更紧,他知道铁炎还有一点没有对他说,就是唐飞做讼师之时,在他名声鹊起风头最盛的时候忽然就封笔不再接受任何委托。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从“方林”变成了“唐飞”。 “阿铁,如果一个人在死而复生之后,会性情大变就像变成另一个人一样吗?”秦烨忽然问道。 “啊?”铁炎一愣,想了想后说:“应该不会,不是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一个人再怎么变也不会变成第二个人的。” 秦烨略一沉吟,便说:“听说这个唐飞从前是个开朗善良的孩子,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是为人乐善好施。可是自从那次被救之后性情大变,要不是那张脸跟从前一模一样,一定会让别人认为是两个人。而且方家虽说是镖局世家,但总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教导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去做讼师这种下九流的行当?” 铁炎一惊,问道:“难道主人您认为,那个‘方林’是假的?现在这个是有人特意安插在少主身边的探子?” 秦烨摇摇头,说:“不像,宸英这孩子是什么人?凤栖阁那些探子早就被他杀干净了,要这个唐飞是探子,宸英还会把他留在身边吗?而且,‘方林’现在的名字,宸英是早就知晓的,也就是说,他很清楚这个唐飞的底细。” 听完后铁炎也疑惑了,那这个唐飞究竟是什么身份?少主呢?为什么在知道唐飞的身份有疑后还把人留在身边,甚至,爱上了他? “主人,那您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不管唐飞究竟是谁,只要他对宸英没有恶意就好。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办法让宫里头的那位醒过来,他诏书未立,要是将来他......这天下必定大乱。”秦烨说完,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 铁炎点点头,心里暗想,这个唐飞就让手底下的人好好查查吧。 鸢飞院。 唐飞躺在清凉的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本最新出炉的坊间情爱小说,一字一字的念给贴在他身后的凤宸英听。 “就这样,历经磨难的书生和小姐终于喜结连理,归隐在一个小村庄里,男的教书女的织布,生了一双儿女幸福的生活着。”唐飞念完最后一个字,“啪”的合上书随意丢在手边的案几上。 凤宸英搂着唐飞的腰,意犹未尽地说:“这么快就没了,我还没听够呢。” “嗯。”唐飞随声应和。 “飞儿,不如把书都拿出来,然后你从第一本开始重新念一遍给我听吧!”凤宸英喜滋滋的说。 “......”虽然心情极差,唐飞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因为书太多占地方,前面那几本早就被我扔了。” “什么?!”凤宸英差点跳起来,激动道:“这些书我还打算收藏起来将来温故知新的!你怎么给扔了?扔哪了?快让下人们去找回来啊!” “扔银湖里了,你让人去捞吧。”唐飞冷声说完,来开凤宸英的手就要起身。 “你怎么了?”凤宸英紧忙把人抱回来禁锢在自己怀里,“这两天好像都不太高兴的样子?” “不太高兴的样子?你一个瞎子看得见我是什么样子吗?”唐飞扯着嘴角冷笑,说话很是刻薄。 凤宸英一僵,心里“突突”直跳,打着哈哈道;“当然看不见啊,我用自己的心去感觉嘛!我的心告诉我,你不开心。” 依旧是驾轻就熟的甜言蜜语,从背后搂住唐飞的凤宸英没有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哀。 “你什么时候走。”唐飞忽然问。 “走?”凤宸英愣了愣,不明白唐飞为什么这么问。 “昨天铁管家来找你,我刚好经过书房,听到你们说要陪秦颜回封地的事情。”唐飞轻声说。 凤宸英冷汗都快冒下来了,昨天他没有跟铁焕说一些关于自己眼睛的问题吧?应该没有吧?好像就说了去封地的事情? “对、对啊,后天我要和秦颜一起回他的封地去,这是以往的惯例。”凤宸英说着,又搂紧了唐飞,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过你放心,我很快回来的,半个月,半个月我就回来了!” “不打算带我去?你看不见,你身边没个人照顾怎么行?”唐飞故意说着软话,心里却越来越冷。 凤宸英大喜,唐飞可从来没对他说过这样体贴和关心的话!不过那句“跟我一起去吧”的话刚到嘴边就被他硬吞了回去,秦颜想至唐飞于死地的心他清清楚楚,要是他还把人带在身边招摇过市,不就等于送唐飞去死吗?! “飞儿放心,铁焕和墨竹会与我随行,还有不下三十名的侍卫和下人。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凤宸英含着唐飞的耳垂安抚似的轻吻,心里越发的愧疚,声音温柔的能溺死人。 “是啊,有他在,你怎么会有事呢?”唐飞喃喃道,秦颜一定会好好照顾你...... 忽然,一直背对着凤宸英的唐飞忽然转身抱住了凤宸英,两人脖颈交缠着,唐飞凑近凤宸英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这辈子第一次说的话:“我爱你。” 凤宸英一震,脑子“轰”的一声炸开,全被唐飞那句“我爱你”占据了,攻陷了!他等了这么久,日日夜夜都想听到唐飞对他说的话,竟然在这个时候听到了! 凤宸英还兀自沉醉在唐飞忽如其来的告白中,唐飞又在他耳边说:“你呢?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凤宸英,你若真的对我有一丝丝的情谊,就对我说实话,不要让我带着遗憾离开。 凤宸英终于反应过来了,压抑住心里的狂喜,一边吻着他的耳廓一边说:“我也爱你!飞儿,这辈子,我只爱你只要你!” 唐飞眼神一暗,若是从前,他听到这句话会开心,可惜,凤宸英现在说的,不是他想听的。谎言,说再多也不会真正的触动人心。 “还有呢?”唐飞闭上眼睛,心里的不甘和一丝丝期望让他再问了一次。凤宸英,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还有?凤宸英想了想,说:“我会尽快回来的。” “再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了?” “没有了。”凤宸英微微皱了皱眉,唐飞是怎么了?还是他想听自己说什么? 没有了,他说,没有了...... “凤宸英,我们做吧!”唐飞翻身压上了凤宸英,咬上了他的唇。 “嗯!飞儿......”凤宸英还来不及疑惑今天的唐飞的反常,就被他挑逗的失去了理智,一个翻身反压住了唐飞,开始在他身上放肆点火。 “啊嗯!”唐飞蹙着眉头闷哼了一声,胸前两点被热吻伺候着,脸上是欢愉的性感,可眼中的悲哀几乎满溢而出。一把扯过案几上的巾帕,趁着凤宸英抬头之际蒙住了自己的眼睛。他不想看到凤宸英那双勾魂夺魄的凤目,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泄露出来的情绪。 “飞儿,你怎么......” “别动,我想这样。”唐飞阻止了凤宸英想取下巾帕的手,然后伸手把巾帕的两端在脑后打了个结,完完全全的蒙住了双眼。 唐飞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艳红的唇微张,偶尔伸舌舔了舔,看的凤宸英欲火沸腾,心中最后一根理智的弦崩断了,抱着唐飞陷入了最原始的疯狂中。 在痛苦中到达了极乐,唐飞在凤宸英光滑结实的背脊上留下了一道道的痕迹。 凤宸英,这是,最后一次了...... 凤宸英醒过来时,已经将近午时了。探了探床的另一边,早已凉透了。回味的笑笑,昨晚热情过分的唐飞真的让他怎么吃都不够,特别是他一直蒙着眼睛看不见他,他才可以肆意地看着那张英俊阳刚的脸交织着情欲和痛苦。 若是飞儿每次都想昨晚那样特别就好了!凤宸英躺在床上回想着昨晚的疯狂,不过今天飞儿居然还能下得了床,看来昨晚他还是不够努力啊! “爷,您起了吗?”帘外,墨竹的声音响起。 “嗯,起了,拿洗脸水进来吧。”凤宸英依靠在床头懒懒地说。 “是。”墨竹端着一盆洗脸水走进来,身后是捧着两套新衣服的忧儿。 “公子呢?”凤宸英接过墨竹递来的漱口水问,可是等他淑完了口也没听到回答。抬起头正要发火,就看见墨竹和忧儿一脸见鬼的样子看着他。 凤宸英心下一沉,知道出事了。眼尖的看到忧儿拿进来的衣服有两套,有一套是是唐飞的! “怎么回事?飞儿呢?他应该一大早就起来了,你们没看见他?!”凤宸英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问。 忧儿和墨竹惊恐地对视了一眼,嚅嗫道:“我们一直以为公子在房里!” “什么意思?飞儿没有在外面?!” 忧儿和墨竹齐齐跪下,惊慌地说:“没有啊!我们天没亮就起来了,一直在外面候着呢,公子要是出去了我们不会没看见!” “去找!阁里找不到就到外面去!一定要找到飞儿!”凤宸英脸色阴沉的说。 没等忧儿和墨竹起身去找,铁焕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爷,在大堂发现了这个!”铁焕连礼都来不及施,几步走到凤宸英跟前把一张纸给了他。 “欲救唐飞,到城西鬼宅见,只准你一人前往,否则——杀!” 凤宸英看着最后那个用朱砂笔写的“杀”字,猛地把信攥在手中,不消片刻变化为齑粉。 铁焕脸色也难看到极点,昨晚有刺客侵入阁中上上下下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甚至连凤宸英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让刺客把自己的枕边人带走,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爷,怎么办?”铁焕低声问。 “城西鬼宅是什么地方?”凤宸英已经恢复了冷静,只是眼中的冷戾让人胆寒。 “就是城西那一方荒废的旧宅,原名是槐院。那里曾经发生了劫杀,满宅子的人无一生还。从此就有了闹鬼的传闻,一般人都不敢靠近那里。”铁焕解释说,然后又问:“爷,要派人去救公子吗?” 凤宸英冷冷扫了铁焕一眼,说:“这里不是说了只能让我一个人去?” “爷,您真的想一个人去?万万不可!这分明就是个陷阱!”铁焕有些着急的说,这个人能够来无影去无踪,说明武功在凤宸英之上,他不能让他去冒险! “那又如何?飞儿比什么都重要。”凤宸英冷冷说完便开始更衣,然后一边吩咐道:“你现在马上挑几个好手潜进贤王府和福王府,要小心,不要暴露了身份。” 铁焕一惊,难道真的是秦颜与秦昭?不敢再耽搁,铁焕只是叮嘱了凤宸英一句万事小心,就下去安排人手了。 凤宸英转头对墨竹和忧儿说:“你们两个带着人秘密在棉锦城中搜寻,那人掳了唐飞不一定会真的把人藏在鬼宅。记住,不要惊动各方人马!” “是!属下遵命!” 待忧儿和墨竹离开,凤宸英才冷冷一笑,动身前往城西,单刀赴会!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敢动他的唐飞,他一定会让那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鬼宅。 凤宸英从刚进入这里就感觉到一阵阴风刺骨,宅院不大,却荒凉阴森,到处都是破碎的瓦砾和家什,墙上是干涸的斑斑血迹。特别是院中那几棵相连在一起的茂密槐树,那枝叶绿的阴森恐怖,在正午太阳最猛的时候都显得鬼影幢幢。 冷眼扫视着这里的环境,凤宸英一点都不觉得可怕,他向来不忌鬼神,而且他一身暴戾的煞气,就是鬼神见了他都要远避三分,更何况是这区区的小院落? “本座已经来了,快放了我的人!”凤宸英朗声喊道,其实他知道唐飞不在这里。从刚进来,他就只感觉到一个人的气息。可是如果对方是高手,为什么他会泄露了自己的气息让自己知道? 凤宸英警惕的察视着周围,就在他打算再喊一次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右侧的洞门中闪身而出,手中高举着匕首就像凤宸英刺去。 “哼!”凤宸英冷冷一笑,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他敢断定不是这个人抓走了唐飞,因为这人就想是个不会武功的笨蛋,满身都是破绽! 一掌挥出,正中那人的胸口。只见那个蒙面的黑衣人闷哼一声,整个人都被凤宸英打飞了出去,撞在了那面满是血污的墙上后直直的摔在了地方。 凤宸英震惊地转过身,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衣人。那声音,是他最熟悉的声音,就算只有最简单的音调,他又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低头看着自己挥掌的那只手,又抬头看着倒下的那人,凤宸英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是唐飞,他是唐飞! “飞儿!”凤宸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去,惊恐之中用了最轻柔的力道把人抱在怀里,因为恐惧和害怕而双目通红。凤宸英颤抖着手拉开蒙着脸的黑色巾帕,那张昨晚和自己一起陷入疯狂的脸完完整整的呈现在自己的眼前。只是现在的脸,是极尽的苍白,和口中吐出的刺目的红。 “飞儿...飞儿,飞儿你醒醒!”凤宸英抚着唐飞的脸颤声轻唤着,想用手擦去他脸上的红色,可是却越擦越多,鲜血不断的从他口中溢出。唐飞的睫毛轻颤,凤宸英心里一紧,叫道:“飞儿!飞儿你听见我说话了吗?飞儿!” 唐飞艰难地睁开眼睛,凤宸英的脸很模糊,他看不清楚,就像他一点都看不清楚这个人对他倒是是真心,还是假意。 唐飞虚弱地开口道:“你...看得见...”唐飞紧紧攥着凤宸英的衣襟,每说一个字,口中的鲜血也随之溢出,“果然,果然是骗我的......”手,松开了,唐飞也失去了意识。 凤宸英的脸色瞬间变得比唐飞的更加苍白,抱着唐飞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他明白了,原来唐飞知道了,原来没有刺客绑架,这一切都是唐飞设的计。他用最残忍的方法戳破了他可耻的谎言!他不但骗了唐飞,他亲手伤了唐飞!他该死! 起风了,鬼宅四周响起了如鬼泣般的呼哨声,仿佛在嘲笑凤宸英的自作孽。飞儿,你怎么可以对自己怎么狠?怎么可以!凤宸英咬破了自己的唇才忍住不让眼中热痛的液体留下,飞儿,我会救你的,一定会! 抱起唐飞,凤宸英飞掠的身影消失在鬼宅。 第七十八章:伤害 谷杨被墨竹拉到鸢飞院的时候,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算数了。 急的满头大汗的墨竹一边跑一边问:“先生您怎么还有心情算数啊?快点儿!公子受了重伤!” 身不由己地被拉着跑的谷杨幽幽叹了口气,都不知道是在哀叹自己命苦还是哀叹唐飞命苦,这都第几次了?次次都是要命啊! 在凤宸英杀人的眼神中战战兢兢的检查完唐飞的伤势,谷杨满脸的不可思议,惊呼:“这伤看起来像是阁主你——”一道寒光扫射过来,谷杨马上噤声,不敢再说下去。心里暗道:这伤像是阁主的独门绝学幽凤掌啊!难道唐飞是阁主所伤?这不可能吧?! “他伤的如何?”站在床边的凤宸英紧紧地盯着昏迷不醒的唐飞,胸前那乌黑的掌印刺痛了他的心。如果当时他警觉一点就会察觉到其中的疑点,凭着他的武功怎么可能会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让侵入者掳走唐飞?除非就是唐飞自己走的!想起这几天唐飞的怪异,他才惊觉原来这件事情是早就有征兆的,只是他一点没有摆在心上,他完全忽略了! “回阁主,属下只能用金针封住公子的各处大穴,剩下的就要靠阁主您了。公子所伤是幽凤掌,”谷杨顿了顿,偷偷看了眼凤宸英的脸色,发现没有异样才继续说:“虽然阁主当时留了几分力,可是现在只有阁主您的内力才能帮他化解体内淤血。” “我明白,动手吧。”凤宸英坐在唐飞床头把人扶起,谷杨赶紧拿出金针。 三个时辰后,谷杨查看着唐飞的伤势,又仔细探了探他的脉才松了口气,转头笑着对因为运功过度正在调整气息的凤宸英说:“终于挺过来了!这个唐公子就是命大,三番几次下来都弄不死他,换成是我早就归西了!” 一记冷死人的刀眼射了过去,谷杨马上闭嘴,赶紧草草收拾了收拾药箱跑了。唉,他又没说错,唐飞是命硬嘛,每次都被凤宸英连累的去掉半条命,可是到最后都会化险为夷。难不成是有什么金刚护体菩萨保佑?谷杨一边走一边摸着下巴思索着。 凤宸英伏趴在唐飞身边,伸手扶上他苍白冰凉的脸颊,眼神中是少见的迷茫和痛苦。这究竟是第几次,唐飞因为他这么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曾经,他狠狠地嘲笑、辱骂过那个人,因为那个人说着最爱“他”,却亲手把“他”逼上了绝路,让“他”成了一个无知无觉的活死人。可是原来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边说着爱唐飞,一边亲手伤害了他,一次又一次。 我爱你——那天,是唐飞第一次对他说了这句话。在他给予同样的回答后,唐飞却又问他有什么要说,他却说,没有了......原来,原来那天,是唐飞给他最后的机会,他却一点都没有珍惜。他对唐飞真的是爱吗?还是单纯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唐飞......”凤宸英用唇在唐飞颊边摩挲着,闭上眼睛用唇感受着他冰凉的温度,“我对你,究竟是不是爱?”当无意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凤宸英的心一阵揪痛。猛地睁开眼睛,谁说我不爱你?我比任何人都要爱你!凤宸英的眼神有些疯狂,却坚定无比:“唐飞,你只能属于我,知道吗?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离开我!” “叩叩叩。”门被轻轻敲响,凤宸英看了眼仍在昏睡中的唐飞,在他嘴角边留下一吻,帮他盖好被子后起身走了出去。 凤宸英一走,原本双目紧闭的唐飞张开了眼睛。其实在谷杨走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一直装作昏迷。凤宸英的喃喃自语他都听见了,他也想问凤宸英究竟是不是爱他,可是那后半段的内容,真的让他完全死心了。从一开始,凤宸英就没有爱过他。是了,从他们在一起开始,凤宸英就说过这不过是一场游戏,只是后来凤宸英那情深的假面具戴的太久,甜言蜜语说的太真切,让他完全忘了这不过是一场游戏。扯着嘴角自嘲一笑,牵动了胸口伤,痛的透不过气来。他输了啊,输的还真他妈难看。 艰难地撑起身体,唐飞望向右侧的那一排画着精美漆画的柜子,那里放着他的所有的钱财。缓缓起身,唐飞脚步不稳地走向那排柜子,拉开其中一个,目光决然。 书房内,铁焕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凤宸英,谷杨告诉他凤宸英用真气为唐飞疗伤,幽凤掌的威力他自然知道,要为唐飞疗伤凤宸英一定耗去了大半内力。在这个关头凤宸英这么做当然是很危险的,但是铁焕却不知道该如何去责备他。即使是一起长大,主人也曾说他和阁主是兄弟并无上下之分,可是爹从小就教导他何为尊卑,凤宸英对他来说,永远是主。即使主,他这个仆便永远没有资格去责备主人什么。 “爷,已近三更,是时候准备了,天一亮您便要和贤王启程前往封地梁州城。”铁焕低声说。 凤宸英皱眉,说道:“这次,不如由你陪贤王去梁州城吧。唐飞,我放心不下。” 铁焕一愣,凤宸英真的是变了太多,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改变能维持多久?想了想,铁焕才说:“可是爷,您要和贤王一起回梁州的事情早已传开,若是您临时才改变主意,恐怕会引起不少人的猜测,况且,宫里的那位随时都会......若是您在这时候留下来,恐怕会惹祸上身。”铁焕知道秦颜和凤宸英根本就没有打算真的要回梁州,皇上撑不过五日,而棉锦距离梁州有千里远,加上要带上身怀六甲的贤王妃,走陆路的话最少要十来天才到达。宫里已经完全被秦颜和凤宸英掌握在手中,若是皇上驾崩,在路上的秦颜一定会快马加鞭往回赶。到时候回来的,就不止是贤王的部队了,还有凤宸英那十万凤翎军。他们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封地,一是要故意在皇上驾崩的时候不在身边,另一个目的就是用贤王回封地的队伍引开众人的耳目,同时也让他的人占据回封地的主道,好让凤宸英的秘密部队可以畅通无阻的赶来与他们汇合。 凤宸英自然是知道其中的厉害,而且凤翎军若是没有他坐镇,手中无凤翎符的秦颜根本指挥不动他们。可是如果他这个时候走了,唐飞他怎么办?沉默许久,凤宸英终于缓缓开口:“传令下去,让随行人员准备好,天一亮就与秦颜的部队会合。铁焕你,留下。保护好唐飞,最重要的是看住他,不要让他离开,我会尽快赶回来。” 铁焕微微皱眉,心里有异议却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幸好墨竹这个小子还算机灵懂事,在凤宸英身边应该能帮忙。便说:“是,属下遵命,属下一定会照看好公子。” 凤宸英点点头,刚要仔细跟他说如何照顾唐飞的细节,门外就传来忧儿惊慌的声音。 “爷!爷!不好了,公子不见了!” 凤宸英心中一凛,推开铁焕几步跑了出去,一把提起忧儿的衣襟,脸色阴沉地说:“你说什么!” 忧儿被凤宸英杀人的目光吓的一愣,回过神来后赶紧说道:“刚才属下熬好了药给公子送去,可是推开门来却不见公子在床上,赶紧跑出去问守在院外的侍卫可他们都说没看到公子出来过!” 凤宸英松开忧儿,低着头想了一阵,便马上冲回卧室。一眼就看到唐飞放银子的柜子被打开,里面那一张一千两的银票不见了!又冲进了后面的浴池,浴池那扇用来通风的窗被打开了。凤宸英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唐飞是从这里跑的,今天早上他能避开卧室外地忧儿和墨竹出去,也是靠这扇窗户! “爷,怎么办?公子受了伤,这么出去很危险。”一直跟在凤宸英身后的铁焕上前说道。 “你们都守在凤栖阁,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能轻举妄动。若是天亮之前我还没有回来,你就代替我跟秦颜回封地!”凤宸英不容置喙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才刚走出鸢飞院,又有下人来报,刚才唐飞抢了马厩里的一匹马跑了,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又受了重伤,没有人敢真的拦他,只好赶来禀告凤宸英。 “一群废物!一个病人也拦不住!”凤宸英压抑着心里不断翻涌的暴怒,一掌拍开那个来禀告的下人。 本来随行人员早已在大门口整装待发,墨竹也在其中。不久前他就看到一个人骑着马从凤栖阁的后门跑了出来,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惊疑不定的墨竹一边叫着一边想追,却被其他人拦了下来,出发在即随意离队是重罪!担心不已的墨竹看着已经看不到人影的昏暗街道,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要追上去的时候,便看到凤宸英脸色阴一身煞气的走了出来。随行的侍卫下人都吓得一跳,纷纷跪在地上行礼。看到凤宸英脸色不对劲,墨竹刚要开口询问,就见凤宸英已经抢过其中一人的马匹,跳上马背飞驰出去,一瞬间便不见了他的人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墨竹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唐飞狠狠地抽动着手中的马鞭,马鞭抽打在马身上的“啪啪”声和奔跑的马蹄声在寂静黑暗的街道上异常清晰。因为过于剧烈的颠簸,唐飞胸口传来阵阵闷痛,跑出来地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深夜中在马背上疾驰,划过的罡风犹如尖刀般打在身上。喉间有腥甜的液体往上涌,眼前看东西也已经有些模糊,唐飞咬紧牙关,想要离开这里的欲望是从来没有过的强烈和执着,这也是他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倒下的唯一支撑力。 “什么人!”巡城一队守卫刚好过来巡视这条街道,看到一个人不要命般地骑着马往皇城方向冲,便纷纷举起手中的长矛对着唐飞。带队的就是城中守将卫廉卫将军,看到唐飞毫不理会守卫的警告便恼火的抽出腰间宝刀,对着冲过来的唐飞就是一阵喝骂:“他妈的让你停下没听见啊!不停下来就别管本将军不客——哎呦!”卫廉话还没说完,唐飞就骑着马直直向他冲过来,要不是他身边的副将及时拉了他一把早就被撞飞了! 因为副将那一拉而直接屁股倒地的卫廉痛的直叫唤,一边骂一边喝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拿弓箭!把那个杂碎给老子射下来!” “是!”随行的弓箭手赶紧搭弓拉箭,对准已经疾驰远去的唐飞的背心就是一箭! 虽然唐飞已经跑的很远了,可是城中守备军的兵器都是最精良的,那弓箭手的射出的箭射程有百里远!眼看那支冷箭就要直直刺入唐飞的背心,黑暗中一道冷光凌厉地划过,把那支冷箭断成了两截掉在了地上。 卫廉一惊,赶紧把小队纠集起来,警惕地看着四周。能有这么凌厉的剑气斩断那支箭的人,在棉锦只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个藏在暗处的人一定不简单,更有可能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都给我让开!”此时凤宸英已经骑着马追来了。 卫廉定睛一看,认出居然是凤栖阁的阁主,还没出声就让他给冲到一边了。 再次倒地的卫廉骂骂咧咧地站起来,一边骂一边心思转的飞快。先是吩咐跟他一起巡城的守卫们都要对今晚的事情保密,然后就找来自己的心腹让他到太子府去把刚才的事情报告给秦毅。 凤宸英已经追上了唐飞,两人的距离渐渐缩短。唐飞咬着牙再次狠狠地甩动手里的马鞭,马儿吃痛的狂奔起来。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又拉开了,凤宸英立刻发誓抓到唐飞带回去后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唐飞!停下!听到没有!跟我回去!”凤宸英在他身后呐喊,唐飞却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驱马往前跑。他已经看见了那五层高塔! 凤宸英目光一沉,唐飞,你就这么想离开我?!运起掌力猛地拍向马背,马儿吃痛的高声嘶鸣,发了疯般向前冲去,凤宸英和唐飞的距离瞬间靠近了不少。就在这时,凤宸英一蹬马镫飞跃而起,脚尖在马鞍上借力向前一跃——跳上了唐飞的马。凤宸英伸手拉住了唐飞手中的缰绳想要把马停下,可是还没等他抱紧唐飞,唐飞便松开了缰绳,整个人倾斜着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唐飞!”凤宸英吓的肝胆俱裂,想也没想就伸手一把抓住唐飞,跟着他一起摔下了马。紧紧地把唐飞护在自己的怀中,凤宸英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背部撞到了街道旁的石阶才停了下来。那匹脱了缰的马,一边嘶鸣一边跑的没了踪影。 喘着粗气的凤宸英仍被唐飞刚才不要命的举动吓的回不过神来,躺在地上把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动也不敢动,眼中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惊恐。如果刚才他再慢一步,唐飞就着那匹马狂奔的势头摔下来就算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幸好,幸好护住了他...... “放开我。”怀中的人动了动,声音沉闷,却异常平静。 “飞儿,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你身上有伤,不能再折腾了。”凤宸英不但没有放开手,反而把人抱的更紧。 “你知道的,我不会再回去。”唐飞抬起头来看着凤宸英,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眼神冷酷:“我记得我说过,等你眼睛好了我就离开,你现在能看见了。” 凤宸英被唐飞嘲讽的笑意刺的心中一痛,从前唐飞听他说甜言蜜语的那时候便常常这样笑,当时他可以满不在乎,因为他自己明白那不是真感情。可是现在,叫他如何不在意? “你说过你爱我。”凤宸英直直的看着唐飞,执着而霸道。 唐飞闻言笑了,一边咳嗽一边笑:“你也是男人,男人说情话,从来都不能当真。”视线越来越模糊,胸口的闷痛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唐飞的话犹如一记闷棍当头打了下来,又重又狠,凤宸英翻身把唐飞压在身下,神色阴狠:“你骗我?!” 凤宸英粗暴的动作让唐飞心口一阵血气翻涌,止不住的咳嗽。可是看到凤宸英的样子居然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强压下喉间的腥甜,唐飞笑容狠绝:“是,我根本就没爱过你。我只是可怜你,如果不是以为你为了我而成了瞎子,我根本就不会留下来,每次陪你上床,我都想吐!”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凤宸英抓着唐飞的衣襟把人半提起来,通红的凤眼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柔情与爱怜,而是充满了疯狂的暴怒。“你不爱我?你说你不爱我?!好,好!我上你想吐是吗?我就要看看你是想吐还是离不开我!”说罢,不管这里还是在大街上,凤宸英已经狠狠地撕开了唐飞单薄的衣裳,低头咬上了他胸前的红缨。 “嗯!”疼痛从胸前传来,从未有过的恐惧感让唐飞本能地开始挣扎,“凤宸英!你若敢这么对我,我会恨你一辈子!”凤宸英怎么可以这么对他!怎么可以! 凤宸英放开被他咬破的乳珠,唇间一点鲜红诡异可怖,唇角勾起的笑容冷厉无情。扯下腰带轻而易举地把不停挣扎的唐飞两手反绑在身后,凤宸英低头咬住了唐飞的唇。 唐飞侧头避开,凤宸英伸手钳住他的下巴,下身毫无预兆地挺入了唐飞的密地。痛苦的闷哼声被凤宸英吞入口中,剧烈的疼痛让唐飞不断地蠕动挣扎,却引来更多的痛苦和那人更加粗暴的冲撞。 唐飞意识模糊,神智却清醒无比。他想哭,更想笑。绝望地放弃了挣扎,任由身上那人摆布, 从一开始到结束,凤宸英都是清醒的,并不是什么忽然失去了理智对唐飞施暴,更不会在事后用一时糊涂的借口来求得唐飞的原谅。事实上他并不后悔这么做。从八岁那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就知道,如果想要得到别人的臣服,首先就要让别人畏惧你。当年“他”成了活死人后,那个人把他丢在黑屋子里和那六个壮汉在一起,就是因为他根本得不到下面的人的尊重,甚至常常在背后议论他的懦弱,那个人觉得面上无光,同时也想丢掉他这个没用地拖油瓶。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和“他”,下面的人根本就对他不屑一顾。不过,那晚之后,当那个人带着他的下属打开了黑屋子,看到正在把那六个人分尸一身是血的自己后,从此再也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眼神。用血腥来稳固自己的地位,用残暴来让人臣服,他知道那些人在背地里说他是修罗转世,这又如何?至少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他,背叛他! 唐飞说不爱他,想逃,他就把唐飞变成那些人一样,畏惧他害怕他,然后再也不敢离开他。即使得不到他的爱,他也要禁锢他一辈子。 赤身裸体的唐飞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到处都是被施虐过后的痕迹。凤宸英把外袍脱下来包裹在唐飞身上,然后把人扶起来,低声道:“不要再想着离开,别逼我把你锁起来。” 唐飞扯着破损的嘴角笑了一声,他以为凤宸英对他即使没有爱,最起码的感情和尊重还是有的,可是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自己和他从前东西两院的公子夫人没什么不一样。凤宸英想征服他,想要他低头,想要他心甘情愿的雌伏,想要他承认爱他,所以一开始就设了一个局。自己真是蠢,对方不过是装一个可怜,说几句甜言蜜语,自己就输的一塌糊涂。爱情?都是狗屁!自己那可怜的母亲就是活生生的人版,可惜自己却丝毫不懂得去借鉴,反而傻乎乎地一头撞进去。是自己活该,是自己犯贱! 唐飞一边疯狂地大笑一边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这一巴掌真的没有留足一分力,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颊顿时红肿不堪。 凤宸英心里一沉,抓住唐飞自虐的手把人按在自己的怀里,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第七十九章:绝望 当失魂落魄一身脏乱的凤宸英把昏迷不醒的唐飞抱回凤栖阁的时候,底下的人又手忙脚乱地忙活了一阵,直到谷杨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挖出来丢到鸢飞院才算歇了口气,同时又都在私底下纷纷议论,这个“方林”公子太不知好歹,三番四次出逃不算,每次还要爷亲自去把人找回来,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凤栖阁的第二个主子了?爷不过是玩玩而已,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还害得爷没法和贤王一同回封地去,真是个大麻烦! 这话让端着药前往鸢飞院的忧儿听见了,狠狠地刮了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一眼,道:“你们若是还想待在鸢飞院,就给我安分一点,若再敢给我听到你们说公子的坏话,我就一个个拔了你们的舌头!” 那几个下人低着头缩着脖子,唯唯诺诺地称是,待忧儿走了以后,就又开始小声漫骂起来,这次就连忧儿也一并骂进去了。 谷杨原本就没睡醒,被人挖起来后一路骂骂咧咧的到了鸢飞院。等看到不过才一晚的时间伤势变得更重的唐飞时,直接就指着凤宸英的鼻子骂了开来,他的起床气一向很大,这个时候就是面对凤宸英他也照样骂的唾沫横飞。 “凤大阁主!你信不信下次再敢把我从被窝里翻出来我就下毒毒死你!扰人清梦犹如杀人父母夺人妻儿,你说说你都杀了老子的父母几回了?!”谷杨一边骂一边揭开包裹着唐飞的衣服,眼里有些疑惑地说:“干什么不给他盖被子?披着件外衣算什么事——喝!”谷杨倒吸一口凉气,声音曳然而止,眼中惊疑不定,唐飞身上的上,一看就知道,是...... 猛地转身看向从一开始就默不作声、站在一旁的凤宸英,谷杨问的有些咬牙切齿,声音里带了些许愤怒:“这是怎么回事?你做的?!” “是。”凤宸英坦然的承认了,看着唐飞身上的斑斑点点和修长白皙的两腿间蜿蜒而下那刺目的红,眼中闪过一丝悔痛,声音却异常平静。 “为什么。”谷杨努力平复着自己此刻愤怒的心情,冷静问。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事情,凤宸英是知道的,当年“他”把自己从那个畜生的手中救下时凤宸英就跟在“他”身边。“他”不但杀了那个畜生,还收留了下贱不堪的自己,教导他医术,给他容身之所。凤宸英一直都知道,他最恨的,是什么! “因为他要离开我。”凤宸英的视线一直都在唐飞身上,根本没有看到谷杨脸上那一瞬间的扭曲。 毫无防备的,凤宸英被谷杨一拳打了个踉跄,鲜血从嘴角流下。凤宸英没有还手,仍是呆呆地望着遍体鳞伤的唐飞。 谷杨怒极反笑,看着凤宸英冷笑道:“这就是你要的答案?哼,你和那个逼死‘他’的人有什么区别?果然,是那个人教出来的‘好儿子’!” 凤宸英一震,紧握的双拳在颤抖着,一直流连在唐飞身上的双眼终于抬了起来,看向谷杨,眼中满是刻骨的恨意。 “闭嘴!”凤宸英声音低沉狠戾,“不要逼我杀了你。” “哼,”谷杨满不在乎的一笑,说:“我这条命是‘他’救回来的,你是‘他’的亲生儿子,想杀我我也不会有任何反抗,当是还了‘他’的恩情。” 看着毫无畏惧的谷杨,凤宸英眼中的杀气渐渐退去,再次转身看向唐飞,冷冷道:“我不会杀你,你死了,唐飞谁来救?” 谷杨嗤笑一声,也转过身去,用早已备好的热水巾帕给唐飞清理身体,说:“凤宸英,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等唐飞好了以后,我就离开。我当初来找你,就是一个错误。”当年他的医术学有所成,“他”便要他离开去悬壶济世,五年后他再次回去那个地方,“他”已经躺在里冰棺,成了毫无生气的活死人,凤宸英也已经离开了。为了报恩,他来到棉锦找到了凤宸英,从此成了他门下的医师。然后又是一个五年,凤宸英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另一个人。从前他看到的那个虽然稍显懦弱却时刻都洋溢着幸福微笑的漂亮弟弟已经不见了,现在这个,让他痛心,也可惜。 凤宸英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说:“随便你。” 谷杨不再出声,仔细为唐飞拭擦身上的伤口,眼中带着悲悯:唐飞,被这样的人爱上,你是幸还是不幸?曾经他以为唐飞的出现可以改变凤宸英,可谁知...... 凤宸英倚在床尾的床柱边,看着唐飞失神。 门外,忧儿端着托盘,低头看着褐黑色的药,腾腾升上的蒸汽带着苦涩的味道,一滴清泪滴落在药里,溅起淡淡的涟漪。 秦烨失魂落魄地坐在芳华楼的屋顶上,指尖在微微颤抖。他逃了,当他明白过来凤宸英要对唐飞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逃了。从知道唐飞出事后他就一直潜伏在凤栖阁,看到唐飞逃出来便一路跟着他,是他击落那一箭。然后看到他和宸英一起摔下马,看到宸英对他的伤害。他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仿佛看到了那天的事情重演。他一直想把宸英教好,让他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孩子。可是,他做错了!他亲手把宸英,变成了魔鬼!所以在那一刻,他选择了逃避,选择视而不见落荒而逃!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秦烨流下痛苦的泪水喃喃自语,这是对唐飞说的,也是对凤宸英说的。 倚在窗边抬头看着对面的秦烨,晏姒泪如决堤。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知道他从未看主人这样哭过,即使是那年“他”自绝于他眼前,主人也没有流过一滴眼泪。可是今晚,秦烨似乎把压抑在心中十年的痛苦和悲怆都释放了出来,看的晏姒心里难受,陪着他一起流泪。 铁炎轻轻走到她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柔弱的肩。晏姒伏在他胸前,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裳。 抬头仰望着那个一直高高在上强势威严的秦烨,铁炎无声叹息。这些年,秦烨一样过的很苦。 太子府。 秦毅以手撑额,垂着眼深思。凤宸英居然为了唐飞放弃了和秦颜一同回梁州城,对于他来说真不是个好消息。秦昭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回了封地,表面上他是安分守己的呆着,可他接到的密报是秦昭在暗地里调遣封地内的兵马,在不属于他的境地内扎营练兵。 那里两座城池是棉锦水利最发达的地方,通常各地进贡和上缴的物资税款都是由这两座城池的水路运送过来,可以说这是通往棉锦的命脉枢纽。秦昭在那里扎营练兵,军队的分布隐隐成了一个包围之势。这么明显的举动那里的两个守将居然跟瞎子一样当什么都看不见,秦毅知道早在两个月前他们早已和秦颜秦昭秘密地会过面,然后达成了协议,成了贤王一党。而秦毅要的就是这样,他手中早已有了秦颜秦昭与那两个守将私相授受阴谋造反的证据,还有秦晔茗的病,他也知道一点内情。 就等他们联手发兵然后把他们一举成擒,再把他们联手弑君犯上的事情昭告天下!秦颜和秦昭一直以为他是个有名无权的太子,可谁又能想得到,他手里掌控着另一股强悍无比的兵力?秦颜以为到时候是他将自己为困住,殊不知,他才是真正的被围困的兽!可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凤宸英居然为了一个唐飞留在了棉锦!虽然不至于打乱了秦毅的全盘计划,但是如果凤宸英留了下来,难保他不会察觉自己的计划和棉锦城内的异动,加之他手中的那支传说中的凤翎军至今仍未查探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如果他知道秦颜被自己围困,便会从棉锦城内冲出一个缺口,这些都将会成为这场夺嫡之争之中最大的变数! 秦毅眉头紧锁目光如炬,既然唐飞对凤宸英这么重要,那就利用起来好了。他可以为唐飞在这种紧要的关头弃秦颜于不顾,那么就一定会因为唐飞而心甘情愿地束手被缚! 前往梁州城的路上,秦颜的部队缓慢前进。照这种速度,他们起码要走半个月才能到达。可是却没有人敢说什么,因为随行的贤王妃身怀六甲,若是因为赶路而使王妃王子颠簸,那是有九条命都不够砍的。 秦颜坐在宽大华丽的马车内,脸色阴沉,眼神怨毒。因为甄珠儿有孕,他们乘坐了不同的马车,一前一后紧挨着。若是这时被甄珠儿看到那一项儒雅俊秀的贤王露出这种欲杀人而后快的表情,定会吓的哭出来。 凤宸英抛下他去找“方林”的事情,是在铁焕来与他汇合的时候才知道的。当时他恨不能飞奔到凤栖阁把“方林”碎尸万段!可是他不能,所以只好调整了情绪带着队伍启程。他不知道凤宸英到底在想什么,那次在揽月楼里他明明对自己表明了心迹,也清清楚楚的说过等事情结束就会把“方林”交给他处置。可是今天,在这个重要的关头,他居然抛下了自己、抛下了大军去找“方林”! 宸英,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为什么我越来越摸不透你的心?秦颜双手渐渐握紧,气闷地把案几上的东西扫落在地,总有一天他会让宸英再次爱上自己,然后让他亲手杀死那个贱人!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来的,很快。 护卫在马车两边的侍卫听到车内的响动具是一惊,示意跟随马车步行的内侍太监上前去看一看。那个太监点点头,赶忙掀开车窗的帘子探头看去,这一看差点没吓的他惊叫出来! 秦颜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和蔼可亲平易近人,正冷冷地盯着那名大胆的内侍眼中杀意尽显。 “王、王、王爷,您、您没事儿吧?”内侍吓的全身发抖,低着头说话都带着颤音。 “滚!下次若没传唤就敢过来,本王摘了你的脑袋!”秦颜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凶狠的杀意,吓的那名内侍差点哭出来,赶紧点头称是放下了车窗帘子,低下头一边发抖一边跟着马车赶路。让他去查看的那名侍卫莫名其妙,刚才秦颜说的话他一句都没听见。这个小太监忽然脸色发白好像在怕什么似的?王爷有那么恐怖吗? 跟随在秦颜车后的就是铁焕一行,那个小太监探头进看秦颜后脸上那一瞬间的惊恐他看的清清楚楚。铁焕冷哼一声,秦颜是什么人他很清楚,想必是那个小太监在刚才看到了他的本性流露才想成这样的吧?刚才他对秦颜说明原因的时候,秦颜看着他的眼神也是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块。 落后铁焕几步的墨竹驱马上前与铁焕并排而骑,小声地问道:“铁管家,你知道爷和公子发生了什么事的对不对?告诉我,公子到底怎么了!” 铁焕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你在爷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不清楚?不要再去探究,否则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墨竹一愣,停下了马。等铁焕都走出了好远才反应过来追了上去,心里更加担心唐飞的处境。如果他没猜错,昨晚公子是想离开。公子究竟怎么了,为什么想离开?爷会怎么对他?会——杀了他吗?!墨竹自己把自己吓的打了个寒战,不会的,爷这么痛爱公子,怎么会舍得杀了他?就算,就算爷真的想,也还有忧儿在呢,他发现事情不对,一定会救公子的。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墨竹这样安慰着自己,忐忑不安地离开了棉锦。 唐飞是被痛醒的。看着那熟悉的床顶好一阵,才艰难地撑起身体坐起来。股间那私密的部位传来难以启齿的钝痛,五脏六腑更是被错了位般的锐痛,连呼吸都觉得吃力。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唐飞,昨晚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接着就是轻而小心的脚步声。唐飞很熟悉这脚步声,以前他被折腾的昏睡过去时,凤宸英怕惊扰了自己便会这么小心翼翼的走路,然后打了一盆热水后又轻手轻脚的回来,温柔而小心的为他做着事后的清理工作,那时候他常常为凤宸英这样的举动而感到心动。现在想起来,唐飞只觉得讽刺。 “飞儿?你怎么起身了?”端着药进来的凤宸英看到唐飞正坐在床上发呆,把药放在桌子上就走过去,刚伸出手想把唐飞抱在怀里,唐飞便往床里边缩了缩,避开了他的手。 手还悬在半空中,凤宸英的指尖阵阵发凉,看着低头不语排斥他的唐飞,心里苦涩之极。 “我们先喝药吧。”凤宸英转身,把那碗药端来,想坐在唐飞的身边,却又怕他的再次拒绝,便半跪在床边舀了一匙的药放在嘴边吹凉了才送到唐飞嘴边,轻声哄道:“乖,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好不好?” 唐飞终于有了些许反应,斜着眼看着半跪在床边显得有些卑微有些讨好的凤宸英,嗤笑一声,满眼嘲讽:“你不用在我面前演戏,真的很恶心。”说完无视凤宸英举起的那递到嘴边的药,直接伸手拿过他手中的碗,也不管是烫是热仰头就往嘴里灌,喝完后便往地下一丢,说:“你说的对,身体是我自己的,再傻我也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对谷杨的医术他一向很有信心,要离开这里,就得先把身上的伤养好。 凤宸英自嘲一笑,收回手把那一匙的药自己喝了,说:“真苦。”捡起地上的碗放好后才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我也告诉你,你走不了。我永远都不会放你离开,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唐飞冷笑,说:“凤宸英,你如果还是个男人,就放手吧。就像当初说好的那样,好聚好散。昨晚的事情,我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我回到我原来的地方,你继续做你高高在上的凤阁主。这场游戏你赢了,我认输了。” 凤宸英脸色紧绷,似乎被唐飞的话刺激到了。过了一会才缓和了下来,沉声说:“我说过,你走不了。” 唐飞“哈”的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想看我示弱?想我求你是不是?可以,没问题。”唐飞定定地看着凤宸英,敛了脸上的笑容,道:“求求你,放我走吧,我本就不应该在这里,这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只是个错误。让我去尚星楼,让沐濯和天星把我带回原来的世界。” “不。”凤宸英的话低沉而坚决,“你回不去,你命该如此。” 唐飞脸色一沉,说:“命该如此?你以为你是谁,可以决定我的命运?凤宸英,为什么你永远都这么自大狂妄到令人可恨?” 唐飞眼中闪过的恨意让凤宸英心中一痛,却还是平静地说道:“为什么你没有想过天星和沐濯是我的人?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从你第一次和天星见面,我就骗了你?” 唐飞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凤宸英,极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说:“也有可能你现在说的话才是谎话。” “呵,”凤宸英轻笑一声,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信我,因为你亲眼看到天星会操控那只纸鹤对不对?”唐飞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凤宸英抬起手,五指弯曲聚拢,把真气聚集在掌心对着放在碗边的手帕一吸——那条手帕瞬间便到了凤宸英手中。 “隔空取物,如果不是为了帮你疗伤耗费了大半的内力,我会做的更好。” 唐飞脸色苍白,全身都在发抖。凤宸英却视而不见,缓缓的把这件事情全部告诉了唐飞。 “真正的方林早就死了,你从前的肉身也早已化为一堆白骨。沐濯说过你的魂魄和这具肉身是契合的,所以老天爷不是对你开了一个玩笑,而是在让你回到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唐飞,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归属。” 唐飞早就平静下来了,眼中一片死寂,凤宸英甚至感觉到他的绝望。 “说完了?”唐飞淡淡道,“我可以走了吧?”说着,也不等凤宸英回答,掀开被子便下了床。踉踉跄跄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凤宸英拦抱住。 “唐飞,我说过你根本就走不了!”凤宸英的声音已经带了怒火,抓着唐飞的手不自觉的用力,吼道:“你是属于这里的!你是属于我的!” 唐飞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凤宸英,失去了支撑的他摔倒在地,凤宸英再次上前把他扶起来,唐飞却疯狂地挣扎着,绝望地大吼:“滚!滚!今天我就是爬,也要离开这里!凤宸英,我恨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我恨你!”为什么要骗了他的心以后还要骗了他的希望,他唯一的希望! 绝望、愤怒、痛苦的感觉几乎让唐飞有一种没顶犯的错觉,一口鲜血随着自己一声绝望的呐喊喷洒而出,继而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飞儿,飞儿......”凤宸英无助地抱着唐飞,浑身冰凉,“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想你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以后都不会再骗你了,以后都不会了......所有人都不要我了,唯独你,你不可以离开我,绝对不可以!” “爷,发生什么事?”听到屋内混乱响动的忧儿赶紧拍进来,看到这副情形吓了一跳,差点没哭出来。“爷,我去请谷杨大夫,我马上去!”忧儿跑了出去,凤宸英仍是无知无觉的抱着唐飞喃喃自语,既无助,又执着。 第八十章:囚禁 唐飞再次醒来,已经是三天之后。 睁开眼睛看着床顶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抬手撑起身子想坐起来,可是才起到一半,唐飞便如遭电击地顿住。 缓缓地举起两只手,随着自己的动作耳边传来一阵“哗啦”作响的金属撞击的声音。唐飞不敢置信地看着手腕上的精细镣铐,细长的铁链一直延伸到床两头的墙上,紧紧嵌入,泛着金属特有的冷光。 他被囚禁了,就像一年前被秦樊囚禁那般。双手颓然落下,唐飞心如死灰,放弃吧,如论如何,自己是逃不掉的了。看到手上的泛着银光的手铐,两端的铁链子长度足够他下床走五步左右。唐飞才明白凤宸英对他的执念有多深,才知道他那句“你永远逃不掉”说的有多自负。 “公子,您醒了!”端着药进来的忧儿看到清醒的唐飞,脸上的高兴和喜悦言于溢表。 快步走到唐飞跟前,忧儿放下托盘,接过身后婢女递来的洗脸水帮唐飞洁脸,然后吩咐那个侍女退下。唐飞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任由忧儿摆布。 忧儿看到唐飞这副毫无生气的样子,心里酸痛至极,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一边给他擦拭着脸和手一边跟他说这几天外面发生的事情。皇帝在前天夜里驾崩了,很突然却又在意料之内的事情。太子下令举国哀悼三月,全民缟素,不准有任何娱乐活动和杀生的行为。秦颜当天收到秦晔茗病重的消息就已经率领部队往回赶,可终究还是没来得及见到秦晔茗最后一面。而当时身处宫中的秦毅,也因为外力的阻扰没能进入秦晔茗的寝宫中送他父皇最后一程。叱咤了大半辈子的煌烨国君,死时居然没有一个儿子来送终,不可谓不凄凉。朝堂上也乱的可以,因为秦晔茗死的时候没有立遗诏。 原本按照煌烨律例是有太子顺理成章的继位,可是当时据伴随圣驾在侧的甄戎将军和几名太医说,皇上在弥留之际亲口说“传位于五子秦颜”。但还有两个当时在场的两个人——内务总管兼秦晔茗的内侍温公公还有他的小随从都说当时并没有听见,也就是说传位于贤王一事是假的,太子秦毅才是真正的继位者。 现在朝中正在准备着祭奠,所有人都看似沉寂在哀痛中,实际上是波涛暗涌明争暗斗,朝中渐渐分立成太子和贤王一党。本来朝中摇摆不定的墙头草就很多,秦晔茗一死,逼得他们不得不做出选择,最后权衡利弊下来,选择跟随秦毅的人居然也不少,毕竟这个才是东宫正主,更何况皇后娘家可是可以和煌烨并驾的琅轩。可是贤王的势力也不容小觑,朝中两枚虎符,一枚在他手里,一枚在他岳丈手里,等于掌控了煌烨最大的军权,就算秦毅有一个国家撑腰,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听了忧儿的话,唐飞终于有了些许反应,也看到了忧儿身上那身素服。秦晔茗死了,这场仗,终究是要打起来了。 “福王秦昭和禄王秦霜都从封地赶回棉锦了。福王现在都还没有表明立场,众人都看不透他的想法。禄王这个人胸无大志,文不成武不就偏安一隅这么多年,倒是没什么威胁,也没什么帮助......”忧儿仍然在叨叨絮絮的说着,似乎没有察觉自己说这些话给唐飞有什么不妥,他只是想说些什么好让唐飞打起精神来。 “忧儿。”唐飞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由于昏睡了好几天嗓子干涩,声音有些沙哑。 忧儿一愣,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唐飞。 唐飞盯着忧儿的眼睛,冷然道:“放我走。” 忧儿一震,惊慌地转身向后看了看,确定没人在才敢小声道:“公子,不要再想着离开了,您不知道,那天爷跟发了疯似砸碎了书房里的东西,还打伤了阁里的十几个侍卫,最后就找了最好的工匠打造了......”忧儿犹豫着没有说下去,只是看了一眼锁着唐飞的铁链,然后才沉重地说:“公子,这链子是由最好的寒铁所著,没有钥匙谁也打不开......” 房间顿时沉默了下来,过了许久,忧儿才端起案几上的药,轻声道:“公子,喝药吧,千万不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等些时候爷想通了,他自然就会解开这东西的。” 唐飞默不作声的听着,看着忧儿的目光越来越冷。 “公子......”忧儿被唐飞的目光吓了一跳,讷讷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忧儿,若你还念着我们的那一点情分,去太子府帮我带句话给何夕,让他来救我。”唐飞并不想何夕牵扯进来,特别还是这个非常时期。可是除了何夕,他再也没有别的人可以求助。 忧儿紧咬下唇,内心挣扎着,他不愿看到唐飞受苦,更不愿看他失去自由。可是,凤栖阁和太子府已经对垒分明,若是此时去了太子府,让爷和贤王的计划出了差错,那他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可是公子他...... 蓦地握紧双拳,忧儿终于下定决心,道:“公子,您的话我一定会为你带到,等我!”说完忧儿便起身离去。只要他小心一些,不引起怀疑就没问题的。 “想去哪里?” 忧儿才刚走出内室,凤宸英便一步一缓地向他走来,身上的冷戾和杀意生生把忧儿步步逼退,回到内室里。 “啪”的一声,忧儿被凤宸英狠狠地一掌甩在地上,脸颊的指印泛着血丝,嘴角也流下了鲜血。这一巴掌,可见打的多重。忧儿来不及去理会自己脸上的伤,赶紧在凤宸英面前跪好,因为恐惧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说话。 唐飞冷眼看着这一切,与凤宸英对视着。 凤宸英冷冷扫了忧儿一眼,转向唐飞后眼中的冷意消失,却淡淡的看不出一丝丝感情。垂眼扫到那碗还没动过的药,眼中泄露出一点不满。走到唐飞的床前拿过拿碗药坐下,亲自喂他喝药。 唐飞不张嘴,也不动,一双鹰眸冷厉的看着凤宸英。 凤宸英举着调羹和唐飞对峙了一阵,最后还是无奈的轻轻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是就算你要生我的气,也得把伤养好是不是?” “咣当”一声,唐飞一巴掌打掉了凤宸英手里的药,撒了他一身。 狠狠地揪着凤宸英的前襟,唐飞咬牙低喝:“凤宸英,我不是你养的狗,更不是你的禁脔,你没有资格把我锁在这里!” 忧儿跪行上前了一步,想为唐飞说点什么。可是凤宸英却丝毫不在意唐飞的怒火和指责,只是看着撒了一地的汤药皱了皱眉头,道:“忧儿,药撒了,再去熬一碗来。” 忧儿惶恐的看着气氛紧张的两人,可最后还是摄于凤宸英的威仪之下,不得不领命而去。 轻轻把手覆在唐飞紧抓着自己衣襟的手上,凤宸英一边用巧劲拉开唐飞的手一边用最轻柔的语气说:“飞儿,别生气。等你身体养好了,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我也不想锁着你,可是如果不这样做,你就要离开我了。我知道的,你一定会离开我,而我不想再伤害你。所以我只能锁着你,只有这样才能把你留在我的身边,哪里也去不了。飞儿,别恨我。” 唐飞的手渐渐松开,凤宸英趁势与他十指紧扣。低沉柔和的语气带了分强势,充满了诱惑性,唐飞眼中有些迷茫,也有些迷惑。他不懂凤宸英的意思,在他身边一年多,唐飞从未真正的看透过他,也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是带着面具和他在一起的,从一开始就编织了各种各样的谎言欺骗他,然后在他真的以为幸福唾手可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而深渊之上,是一脸柔情笑着看他掉落的凤宸英。 凤宸英俊美无双的脸庞渐渐在眼前放大,直到唇上传来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唐飞才猛然惊醒。在探入的舌尖毫无留情地咬下,凤宸英吃痛的退开,下一刻就被唐飞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凤宸英抬起头,眼中的柔情褪去,凤眸阴翳且无情地紧盯着唐飞,目光且隐含着如野兽般的欲/火。 唐飞抬手擦去唇上的血迹,凤宸英的眼神他是第二次看到了,第一次是在三天前他出逃的那个夜晚。心里还在流血的伤口再次被无情的捅了一刀,痛的连呼吸都觉得难过,这就是他爱上的男人。 压抑着深入骨髓的痛苦,唐飞冷冷地看着凤宸英说:“怎么,想再强/暴我一次?你放心,我伤势未愈又被你像狗一样锁着,绝对会比那天晚上容易得手。” 凤宸英浑身如遭电击般,僵着身体一动不动。眼中的狠戾和欲火褪了个尽,取而代之的是慌张无措和,无尽的悔痛。 “我,不是......”凤宸英想解释,他想说不是这样的,他想告诉唐飞他控制不了自己,只要唐飞有一点点的拒绝,只要唐飞想离开他,他都控制不了自己不去伤害他! “滚。”唐飞压制着心中的惊涛骇浪,努力装作平静的说。 “飞儿......”凤宸英无助的呼唤着唐飞,想伸出手去碰触他,却顿在了半空中,指尖微微颤抖。 “滚!”唐飞闭着眼睛把眼泪逼回去,痛苦地大喊:“快滚!”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他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举着的手颓然落下,凤宸英双目无神的看了唐飞一眼,失魂落魄地转身离开。 直到凤宸英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唐飞才脱了力般地倚靠在床头,双目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 煌烨宣和三十六年,隋帝秦晔茗于深夜驾崩,全民缟素,举国哀恸。可是,煌烨太子秦毅并没有按照律法于第二日登基,全因秦晔茗驾崩前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口谕。秦晔茗生前没有立诏书,按理是由太子继位,可他死前的圣谕却是说传位于贤王秦颜。至此,在秦晔茗驾崩第二日,整个煌烨都陷入了一片莫名的黑色恐怖中,朝廷上下和三军已经被分立为两派,剑拔弩张,夺嫡之争一触即发。 芳华楼。 秦烨手中端着茶盏,眉头紧蹙,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铁炎看了他一眼,说道:“主人若是担心几位王爷扰乱了煌烨,不如现在就出面吧。” 秦烨一愣,放下手中的杯子,说:“谁说我担心他们?由着他们自己折腾去吧,这个皇位不是那么好坐,谁有本事挣赢了就谁去坐。若是秦毅输了,那就说明他没本事,就算我把他扶上去,他也坐不久。”而且他来这里是为了把儿子带回去,不是来帮子侄们收拾烂摊子的。 铁炎不解的看了秦烨一眼,问:“那主人你为何愁眉不展?” 听到铁炎这么问,秦烨的眉头又夹紧了几分,哀叹了口气道:“唉,还能为谁,我那笨儿子,真是让我又心疼又生气。”他因为不放心唐飞,昨晚偷偷潜入了凤栖阁,却让他看到不敢置信的情景,凤宸英那臭小子不但囚禁了唐飞还拿着条铁链子把人给锁起来了!惊怒之下的秦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先回来在说,然后苦恼了一天想着怎么把唐飞救出来。可是他又不好出面,凤宸英已经够恨他的了,如果给他知道是他亲自救走了唐飞,那他们俩的父子情真的缘尽了! 铁炎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少主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他的儿子铁焕就更不像话!凤宸英是铁焕的主人,他这个做属下的居然不去劝诫导正主人的言行,反而还助纣为虐! “主人,这件事情不如就让属下出面吧。属下去把唐飞公子救出来。”铁炎说。 秦烨摆摆手,说:“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两个都不能暴露身份。只要露出一丝丝马脚,宸英恐怕就会不断的来找我们的麻烦,毕竟他知道我手上有什么。可是,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宸英会......” 铁炎心中一跳,他明白秦烨的意思。在凤宸英十三岁那年,他们发现这个孩子对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那时候他看上了一个刚满十五岁的美丽婢女,可惜人家已经有了婚配。凤宸英却瞒着那少女用尽手段逼着男方家退了婚,然后用了百般的甜言蜜语终于得到了婢女的芳心,那婢女成了凤宸英第一个侍姬,对她万般宠爱。 可是没多久那婢女的未婚夫禁不住相思之苦偷偷找到了她,还把凤宸英做的一切告知了她。婢女羞怒之下便想要离开,和那男子约定好了日子一起私奔。可惜事情败露,凤宸英把那男子生生在婢女面前折磨致死,婢女失去了心爱的人更想离开,在一次又一次的逃离中凤宸英居然打断了那婢女的腿关在柴房里。一夜之后一个下人去查看那婢女,才发现人早就断气了。 因为这件事情凤宸英消沉了半个年之久,半个年之后他似乎换了一个人,纵情声色处处留情,身边的美姬男宠换了一个又一个,成了一个多情风流的花花公子,再也没有了第一次对那个婢女一样的执着和恐怖。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他勾魂夺魄的凤眸中,看似深邃多情,实则无情冷酷。 想起从前的事情,铁炎再次叹了口气。少主对那个婢女其实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占有居多。可是即使是那样的感情都能让少主执着至此,对唐飞公子的情真意切又该是怎样的一种疯狂呢?若是再不把人救出来,恐怕将来少主疯起来真把人给......到那时候,铁炎偷偷看了一眼秦烨,恐怕这个世上又会多一个像主人一样的傻子了。 “对了!”秦烨忽然兴奋地瞪大眼睛,看着铁炎说:“我们不行,可以让那个孩子去,他的轻功不弱,应该可以把唐飞救出来!” “那个孩子?”铁炎疑惑,继而一脸恍然大悟,对啊,还有他! 何夕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小院,一边给自己倒了杯凉了的茶水一边回想着刚才的事情。秦晔茗忽然驾崩打的太子一个措手不及,还来不及悲痛父亲的死,自己的亲弟弟就已经领着群臣和大军逼宫了。何夕不相信秦晔茗死前说了那些话,中了“沉梦”的人怎么可能会清醒过来?就算是回光返照都不会有。他知道秦晔茗中了什么毒,也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可是他不能告诉秦毅,他不能。 虽然时局越来越紧张,交战在所难免,秦毅依然没有一丝丝紧张的气氛。刚才在议事厅,城中的守将和几位站在秦毅这一边的将领商讨着这一仗该如何打,算兵力他们没有贤王的人马多,加上凤宸英还有一支号称有十万人的军队,要是真的打起来情况是不容乐观的。而淳于玦的意思是向琅轩借兵,这样就足够对抗秦颜的兵马。这无疑是最好的计策,却被秦毅摇头否决。再后来就是几个人争吵着是想琅轩借兵还是用这点兵力与秦颜对抗到底。那是淳于玦已经没有在发表任何意见了,只是看着秦毅不说话。其实当时何夕很想对秦毅说:投降吧,只有这样我才能保住你的命。 可是当他担心的看向秦毅时,他眼中的镇定和淡然让他心头一震。最后选择了沉默,因为他忽然明白了秦毅即使当了这么多年有名无实的太子,手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两个暗桩?当年自己选择跟随秦毅,不就是因为他隐而不发的皇者威仪和睥睨天下的霸气吗?若是自己没有......如今肯定充满了雄心壮志要为殿下干一番大事业的吧?何夕悲哀的闭上眼睛,心中一片冰凉。 空中传来细小的响动,何夕猛地睁开眼睛,一个小小的石头向他迎面击来。何夕抬手一甩,那小石头便落在了手中。跑出门外去,却看不到半个影子。何夕脸色变得有些严峻,退回房内关了门,才小心的看了看手中的石头。石头外层包了一层纸状物,何夕小心翼翼地揭开,展开一看,顿时屏住了呼吸——唐飞被囚鸢飞院,速救。 平静地把小纸条放在蜡烛上,一点点地看着它灰飞烟灭,心跳如雷的何夕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紧张的心情。究竟是谁可以三番五次的再太子府来去自如地给他送信?是谁对棉锦城内的一切如此了如指掌?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 何夕低头看着那粒小小的石子,良久后,才猛地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置信。难道,是那位?他怎么来了棉锦?! 手掌止不住的颤抖,何夕再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 第八十一章: 唐飞在黑暗中摸索了许久,却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 四周不断传来一个女人尖利怒骂的声音。“贱种”、“你妈是个不要脸的婊子”、“你怎么不去死”,这声音是唐飞永远的噩梦,即使声音的主人早已死透了。 微微颤抖的双手扶在墙上,那噩梦般的声音让唐飞感到无限的恐惧,他只能沿着墙根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慢慢前进。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觉得累,他不敢出声,也不敢求救,就这么怀着惶恐的心情一直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只要能离那个女人远远的。 “唐飞,飞儿,飞儿......” 一道低沉且温和的声音由缓至近的传来,唐飞一愣,停下了脚步,凝神静听。 “飞儿,我的飞儿,我在这儿,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极熟悉的声音,那能让人沉沦的温柔使得唐飞减少了心中的害怕和不安。是谁?是谁会这么温柔的呼唤他的名字?随着这道温和男音的出现,那个女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一束柔和的亮光穿透了黑暗映射在唐飞身上,忽如其来的光芒让唐飞下意识的用手挡在眼前。 “飞儿,我在这里,过来,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那满含柔情爱意的呼唤几乎把唐飞溺毙了,唐飞放下手,顺着那道光束慢慢看去。 温柔微笑的凤宸英正站在他前面,向他张开了怀抱,微勾的嘴角轻启:“飞儿,过来,我爱你。” “宸英......”心中的恐惧被驱散,那女人的声音也完全消失,唐飞惊喜的看着凤宸英,向着他的方向跑去。 就在他快要碰触到凤宸英的时候,平稳的地下忽然陷落,千钧一发之际唐飞单手攀住了边缘。抬头望去,凤宸英正站在边上看着他,脸上温柔的笑容不见,眼中也不再有熟悉的柔情,表情冷酷而残忍。 “宸英,救我......”即使看到了凤宸英忽然的变化,唐飞还是忍不住向他求援,他不相信凤宸英会看着他掉入万丈深渊中。 凤宸英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是冷眼看着他。 唐飞不敢置信的看着凤宸英,那个女人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贱种!你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都是你,都是你破坏了我的家庭!” 死?去死? 与无情的凤宸英对望着,绝望渐渐在心里弥漫开来,唐飞松开了手,放任自己掉入无边的黑暗中。 “唐飞,唐飞!” 刻意压抑的声音包含着担忧和痛苦,唐飞痛苦地挣扎着,而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大汗淋漓地喘着粗气,眼神茫然而空洞。 “唐飞,唐飞,你醒了,终于醒了!” 微凉的手抚上了自己滚烫的脸颊,很舒服的感觉,唐飞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那双手。“哐啷哐啷”的声音让唐飞一震,终于真正的清醒过来。 “唐飞,你听得见我说话吗?唐飞我是何夕,我来了,我来了!”何夕捧住唐飞苍白消瘦的脸,咬着牙想把泪水忍回去,可还是不争气的滑了下来。凤宸英究竟对唐飞做了什么,让他就连梦中都这样绝望!他为唐飞痛苦,更恨凤宸英! “何夕......”唐飞蓦地握紧何夕的手,艰难地撑起身体,两只手腕上的铁链随着动作“哐啷”作响。 “小心!”何夕声音哽咽着扶唐飞坐起来,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音,眼泪一滴滴掉落在唐飞的手背上。 滚烫的泪水让唐飞的手颤了颤,“别哭。”唐飞垂着头低声说,“这些都是我自作自受,不值得你为我流泪。”如果当初把何夕的话听进去,他今天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了吧?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 何夕咬牙把脸上的泪一抹,一把抱住唐飞,凑在他耳边低声说:“唐飞,我没有多少时间。听着,有人在帮你,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是那个人通知我你被囚禁了要我来救你。可是这个铁链子我想了很多方法都弄不开,你要想办法放凤宸英自愿为你开锁。三日后这个天下将会大乱,那个时候凤宸英顾及不上你我就会趁这个时候来救你走。记住了,你只有三天时间!”其实今天就已经出了点小乱子,凤宸英赶去处理了,不然他也没机会潜进来。 说着,何夕退了开去,深深看了唐飞一眼后伸手往脸上一挥,居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唐飞惊讶的看着何夕,这张脸他认识,是鸢飞院的一个婢女,一直都在为他送药进来的。这时唐飞才注意到何夕穿了一身的女装。何夕体型纤细,虽然没有女子那般娇小可是穿上女装足以以假乱真。 “这几天你一定要养足精神多吃点东西恢复元气,三天后我就会来救你!”何夕端起空的药碗放在托盘上,“我要走了,再不走就会惹人怀疑。” 在何夕转身之际,唐飞忽然道:“何夕,如果三日后有变动,不要顾虑我,尽量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把命留着,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何夕一震,却没有回头,说:“一定。” 何夕走了,唐飞整个人都瘫坐在床上,望着前方出神。想办法让凤宸英解开这个锁吗?能有什么办法? 院外,站在回廊深处的忧儿望着那个无端高了许多的婢女走远,低头想了想,当做没看到转身离开。 贤王府。 秦颜单手负在身后,右手执笔在画着什么。 一名侍卫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单漆跪地恭敬道:“禀王爷,凤阁主已经带人把着火的粮仓扑灭了,还派了重兵把守着。抓到的那两个放火的刺客都已服毒自尽,现在还查不出他们的身份。” 秦颜的部队和凤宸英手里的凤翎军均在棉锦城外一百里扎营,他们隐藏的非常好,五天里根本没有人发现有十几万的人马驻扎城外。可是今晚却出了点状况,有人夜袭营地烧粮草,粮仓被烧了一个。刺客是抓住了,却查不到身份。凤宸英不认为那个无能的秦毅可以差探出他们的营地所在,一定还有什么人隐藏在暗处,而且来头不小。所以今晚出了事后他亲自出马,却没有半点收获。 秦颜看着桌上那幅快要完成的万里江山图,头也不抬的点点头,说:“嗯,凤阁主人呢?” “凤阁主说阁中有要事,火一灭便先行离开了。属下见营地已经没有太大的问题,就先回来汇报。” 秦颜眼中冷光一闪,终于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属下,说:“凤阁主有说什么要事吗?” 侍卫被秦颜的眼神吓的一抖,赶紧低下头,迟疑地说:“这个,凤阁主没说,只是走的很匆忙。属下见凤阁主好像真的有什么急事,便没有去问。” 握着毛笔的手一紧,秦颜扫了侍卫一眼,淡淡地说:“行了,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侍卫起身弓着腰退了下去。 秦颜略略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对着屋内某个无人的角落沉声道:“知道宸英这么着急赶回凤栖阁是为什么吗?” 那个无人的角落徒然想起一道低沉的声音:“禀王爷,凤阁主在鸢飞院囚禁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叫‘方林’。应该是为了他。” 方林!秦颜眼里闪过刻毒的恨意,“啪”的一声毛笔被折断,四散的黑色墨汁毁了那幅万里江山图。 “南雨!” “是,王爷。”侯在屋外的南雨迅速走了进来。 “去安排最好的杀手潜入凤栖阁,本王明天就要听到那个‘方林’的死讯!”秦颜就算再怎么自欺欺人也知道那个“方林”对凤宸英的意义,他等不到登基了,他要在登基之前就把“方林”处理掉! 南雨有些犹豫的看了看秦颜,想说什么却不敢说。阴狠的眼神落到了南雨身上,秦颜冷然道:“怎么,还不去?!” 南雨一颤,却还是大着胆子上前,用谦卑的语气道:“王爷,请听属下一言。” 秦颜眼神微眯地打量着南雨,道:“说。” 南雨斟酌了一阵,用最婉转地语气说:“王爷,据属下所知,阁主对那‘方林’甚为上心,如果现在贸贸然动手杀了他,阁主一定会追查到底。万一查到了咱身上,恐怕阁主会——做出一些伤王爷心的事。” “你的意思是,宸英会为了那个贱人与本王决裂?”秦颜脸色越来越难看。 感受到秦颜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南雨一阵心惊,赶紧道:“王爷,阁主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他宠爱一个人的时候可以把那个人宠到天上去,可等他厌倦了却再也不会看对方一眼。现在阁主对那‘方林’的心思还真的......属下的意思是,咱们能想到这一点别人就想不到?要是有人抓住了‘方林’以此来要挟阁主,您说阁主他会如何?” 秦颜越听心中越恨越痛,心里也越来越清明,就算他再不想承认也好,宸英恐怕真是爱上了那个“方林”!要不然不会三番几次的豁出一条命去救他,更不会说了这么多谎话骗自己,就是为了先稳住自己的心不去对“方林”下手!如果真的如南雨所说,这会对他很不利,即使凤宸英对他说过绝对会站在他身边,为他取得这皇位,成为这个天下的主人,也难保他不会为了“方林”背叛他! “你说,该怎么办。”秦颜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他要这个皇位,不惜任何代价!他已经筹划了这么多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出一点点的差错,即使那个人是凤宸英! 南雨看秦颜已经冷静下来,想了想说道:“王爷,我们现在不能杀了‘方林’,也不能让别人以他来要挟阁主。那么,如果由我们掌控了阁主这个软肋,就万无一失了。” 秦颜听完,垂着眼帘沉思了许久,才道:“安排一个人聪明伶俐的人进凤栖阁,本王手上的‘命悬一线’可还没用过呢,本来想给宫里的那个死老太婆的,现在给了这个‘方林’也不浪费。”“命悬一线”可是他从已经灭亡的兀国得到了毒药,只要中了这个毒的人,一个月之内没有解药,就必死无疑!本来他是想用这个毒药下在戚皇后身上用来牵制琅轩的,现在用来牵制凤宸英也不错,而且一个月之后绝对不会有解药,“方林”一定要死! “是,王爷,属下马上去办!”南雨看到秦颜嘴角那丝冷酷的笑意,无端的打了个寒战,赶紧下去找人了。 太子府,书房的密室内。 秦毅端起手边的茶,打开盖子轻轻吹了吹,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舒了口气叹慰道:“也就只有北崎那儿才能有这么顶级的雪芽了,四弟这些年靠着这茶可是赚了不少吧?”秦毅放下茶杯抬头望着坐在对面的人一脸笑意,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禄王秦霜。 “谁说的?有一个人每年从臣弟这儿拿了不少雪芽就从来不给钱,臣弟都快亏死了!”长相粗狂英俊身材高大结实的禄王秦霜硬是装出一幅受了委屈的小媳妇样,看着秦毅的眼满是控诉。这是千金一两的顶级雪芽啊,秦毅每年都从他这儿勒索一斤,而且从来不给钱! “呼~”秦毅端起茶杯吹了吹又喝一口,完全不把自己亲弟弟的控诉当回事,末了才说:“我也记得某人每年从我这儿敲诈了不少金银珠宝吧?你说我那些黄金白银能买多少雪芽?我亲爱的弟弟。“ “呃......”秦霜哑口无言,眼珠子转了两转后露出一副可怜相,说:“这不是军费开支么,你知道咱这行军打仗的最耗钱财了!”然后伸手对坐在下首的淳于玦一指,嚷道:“你不信问问小玦,身为统帅和监军的他最清楚了!” 淳于玦看到战火烧到了自己身上,冷冷地看了秦霜一眼后,毫不留情地揭穿:“这些年你和姐夫做生意挣的钱足够养百万大军三年有余。”而你禄王养的大军只有二十万! “噗!”秦毅被惊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把杯子一丢跳出去就掐着秦霜的脖子,恶狠狠地喊道:“你这混小子!原来挣了这么多钱,居然还来诳我,快!把钱都吐出来咱五五分账,不然饶不了你!” “不给不给!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挣的,臣弟我娇妻成群孩子一堆,不挣多点怎么养家怎么帮你养兵啊!”秦霜挣扎着,他一个一米八多近一米九的壮汉,硬是被骨架身高都比他矮小许多的秦毅压制的不得动弹,只能哀哀求救。淳于玦早对这对兄弟一见面就打一打闹一闹的习惯见怪不怪了,把头一扭权当没看到,当他们闹完了自然就消停了。 禄王秦霜在六年前就常驻封地,几乎没回过棉锦。他的母亲是当年进贡给秦晔茗的胡人公主,所以他的长相不似秦毅几个兄弟般器宇轩昂俊朗非凡,而是继承了胡人特有的粗狂和野性。也因为这样,秦霜母子的地位在宫中非常低微,时常是宫中各位血统纯正的妃子皇子们欺负的对象。那时候只有秦毅把秦霜当亲兄弟看待,常常带着秦霜玩耍,时常关心他们,给他们送些平时吃不到的点心菜肴,或者给他们讲一些宫里宫外的趣事,甚至连秦霜的启蒙教学都是秦毅手把手教导的。秦霜的母亲在宫中郁郁而终后,秦毅看出他不想再留在宫中,便求了秦晔茗封他为王,让他远走封地北崎,过一些自由自在的生活。北崎身处苦寒之地,大部分动的居民都是汉人胡人交杂,多是如秦霜这样胡汉通婚生下来的孩子,民风彪悍性格豪爽,非常适合秦霜。秦霜走的时候就对秦毅说过,宫中明争暗斗,不是你把他们当兄弟他们就会不来害你,特别是秦颜,他的野心不小,要他小心那些兄弟们。秦霜走后,还是时常关心着秦毅,在秦颜封王后朝中的大臣倾向他那一方时,秦霜便暗中联系秦毅,开始在北崎暗中招兵买马,训练了一支足有二十万人的兵马,就是为了预防今天这样的局面。幸好秦霜碌碌无为憨厚老实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发现过北崎有一支如此庞大的军队。与北崎交接的琅轩自然知道,可琅轩可是秦毅母后的娘家,怎么可能给秦颜警示?今日秦颜军营的粮仓被烧,就是秦霜派人去做的。在秦颜欲来一招螳螂捕蝉的时候,他这只黄雀早就在背后虎视眈眈了!今天这么做纯粹是给秦颜一个警告而已。 “好了好了,不闹了不闹了,弟弟我认输,认输!”秦霜举手投降。 “臭小子!”秦毅笑着使劲揉乱了秦霜的头发,眼中满是对兄长对弟弟的疼爱。一旁看着的淳于玦忽然就红了眼眶,他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哥哥。秦毅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他,来不及躲开的淳于玦一愣,尴尬的转过了头。 秦毅也不在意,淡淡一笑,便拍着秦霜的肩膀说:“秦颜和兵部那些老头子们正在逼着我就范呢,今儿个在朝堂上甄戎就已经放下了狠话,再给我三天时间考虑清楚。三天之后我还是不愿意自动放弃皇位,就让这太子府,让这棉锦城染血,到时候我就不是废太子而是死太子了。” “嗤!”秦霜不屑的嗤笑一声,道:“看来皇兄你是真的对他们温和太久了,把人纵容的如此嚣张。三天?我今晚就下令让部队进城,咱们里外合应把他们都杀个片甲不留!我就不信咱那二十万彪悍强壮的北崎大军拿不下凤宸英的凤翎军!” “四弟,稍安勿躁。”秦毅拍拍秦霜示意他冷静,“他们要咱们等三天就等三天,只不过这三天的时间不是他们给本王的,而是本王给他们的。” 秦霜一怔,傻傻地看着秦毅,问:“什么意思?” 秦毅扶额失笑,他的四弟从来就是大事精明小事糊涂,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他居然还是不懂! “殿下的意思是,借着这三天给他们一个机会冷静想一想,是选择放弃,还是——不惜一战!”淳于玦冷冷开口说,他知道秦毅只是想给秦颜和秦昭一个机会,他不想看到他们落得如秦樊那般的下场。 秦霜也听明白了,他知道秦毅自幼就重兄弟感情,时至今日他想到的仍是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但是照秦霜的意思来看,今天他们派人烧了秦颜的粮草,就算做的再隐秘也会留下点蛛丝马迹。循着这点踪迹他们自然很快会发现隐藏在自己手中的力量,如果秦颜知道了他们最后的王牌那么必定会改变计划反过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倒不如就在今晚给他们一个奇袭,一举把这些乱臣贼子拿下! 看出了秦霜眼中的不赞同,秦毅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沉重地说:“我知道当年这几个兄弟对你很过分,你也对他们没什么感情。可是你不要忘了,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我们是亲兄弟。我对你,对他们,感情都是一样的。当年我救不了大哥已经很是自责,这次,就听我的吧。” 秦霜一震,看着秦毅的双眼渐渐湿润,最后低下头轻声说道:“臣弟明白了,就听皇兄的。”秦毅太过重情,这是他致命的弱点。但是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他重情义,秦霜又怎么能在宫中安然无恙的生活了十六年最后还平安的离开皇宫?秦霜非常明白这一点,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若是秦颜和秦昭威胁到了秦毅而秦毅却还是不忍心的话,那就由他出手,亲手杀了他们! 淳于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今晚这次和秦霜秘密会面没有何夕,他就知道秦毅什么意思了。到了今天他还没有把秦霜的身份让何夕知道,就表明秦毅早就不相信他了。而且他今晚也派人去跟踪了何夕,跟踪的人回报说何夕在太子府绕了三圈之后就失去了踪迹。想必何夕也已经知道秦毅已经开始怀疑他了,现在何夕与他们只差没把那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只是不知道秦毅,会不会放过他。 第八十二章: 凤宸英回到鸢飞院时,已经夜深人静了。院子四周被十名高手围了起来,中庭四处昏暗的角落也隐藏了三名死士,忧儿和已经回来的墨竹正石阶上守在房门口,表情有些疲惫和木然。 细微的脚步声传来,忧儿和墨竹警觉地抬起头,看是凤宸英后吓了一跳,齐齐站了起来。 “爷,您回来了。”忧儿低着头轻声说。墨竹倒是满心疑惑,今天出的乱子挺大,他还以为凤宸英不回来了呢。 “嗯,飞儿今天怎么样?”凤宸英看着紧闭的房门问。 “公子今晨和中午的药都没喝,今晚的倒是喝了,还喝了一碗燕窝粥。不过气色还是很差,整个人跟失了魂一样——”忧儿感到背后一痛,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赶紧闭了嘴。墨竹收回手,低着头偷偷给了他一个白眼。 凤宸英冷冷的看了一眼忧儿,说:“行了,你们就在这里守着,我进去看看他。” “是,爷。”忧儿墨竹齐声说。 凤宸英带着小心翼翼的心情,轻轻推开了房门,然后又轻轻的合上。缓缓的走向内室,像是怕惊醒了睡梦中的人,就连脚步声也几乎轻微的听不见。 掀开阻隔外室的厚重帷帐,凤宸英紧张的连呼吸都屏住了。待看清侧卧着睡去的唐飞时,才松了口气。他怕再看到那天唐飞看着他的眼神,冰冷无情,甚至连一点点的恨意都没有。那天唐飞说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都划在他心头上。 无声的走到床前,凤宸英慢慢坐到床前,伸手用指尖一点一点的描绘唐飞英俊的脸庞,却不敢触碰到他的肌肤。凤眼带着三分怜惜七分柔情,迷恋地注视着他不太安稳的睡颜。 微蹙的眉峰动了动,凤宸英蓦地收回手,紧张的盯着唐飞。还好唐飞只是因为双手被束缚而感到不舒服地动了动手腕,却没有醒过来。谷杨的药里加了些安眠的草药,能让唐飞睡得好一点,所以此刻他醒来的可能性很小。凤宸英放下心来,然后捧起唐飞的双手仔细的看。手腕处被镣铐的边沿摩擦的有些红肿,凤宸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想了想后从怀中拿出钥匙,先打开了其中一个镣铐,拿过化瘀活血的膏药小心抹在唐飞手腕的红肿处。等膏药吸收的差不多了,便拿过一块锦怕撕成两半,先把一半把镣铐的边沿缠住,确定不会再弄伤唐飞后才把手铐拷了回去。然后是另一只手,等把两只手都弄好,凤宸英才如释重负。 想着应该离开了,可是看着唐飞,凤宸英却舍不得。这几晚他都是睡在书房里,而且几乎每晚都失眠。睁着眼睛想着唐飞一直到天亮,每次只敢在唐飞熟睡的时候偷偷看上一眼。他想唐飞已经想的快要发疯了! 就今晚吧,他只想在唐飞身边待一个晚上。只要在他清醒之前离开就好,这样他就不会发现了。 脱去外衣,凤宸英轻轻躺在唐飞身边,用最温柔的动作把人拥入怀中。清浅的呼吸声,想念了多日的气息,无意不触动着凤宸英的心。 在唐飞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凤宸英低吟:“飞儿,我爱你。” 心爱的人终于在自己怀中,凤宸英满足地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而原本在熟睡的唐飞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脸庞,眼中闪着明灭不定的光芒。他在凤宸英为他解开手铐的时候就醒了。凤宸英的所做作为令他迷茫不已,为什么一个人可以一边说着爱他,一边却肆无忌惮的伤害他甚至把他像畜生一样囚禁起来?他真的看不懂凤宸英,更不懂他所谓的爱!他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放弃了所有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 垂下头偎在凤宸英的胸前,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唐飞忽然有种想剖开他的心看一看,究竟哪一部分是真哪一部分是假。 眼睛盯着被仔细包裹起来的手铐,唐飞的眼光闪了闪,或许他知道了该如何让凤宸英打开手铐了。 第二天醒来时,凤宸英已经走了。摸了摸他睡过的地方,已经凉透,看来是走了许久了。 “公子。”忧儿推门进来,手上捧着早点,身后的婢女捧着洗漱的用具。唐飞特意看了那个婢女一眼,昨天何夕就是按照她的模样易容混进来的。 唐飞冷谈地对忧儿颔首,然后看向了别处。忧儿心中一痛,自从唐飞被凤宸英幽禁之后,对谁都是这个模样,冷淡疏离,更不爱说话了。 “公子,忧儿伺候您洗漱吧。”说罢,忧儿便上前为唐飞洁面。 等收拾妥当后,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忧儿大哥,公子的药熬好了。谷杨大夫说了这是新药,必须要早饭前服用。”那名少年很是恭敬的高举托盘弓着腰对忧儿说。 忧儿为唐飞梳理好头发后转过身,谷杨昨天跟他说过换一种新药,有宁神的作用,对唐飞的身体有好处。 忧儿接过药后不经意瞄了那个少年一眼,一愣,道:“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哪个院的?” “小的三年来一直都在厨房里帮工,今早本该是鸢飞院里的人过来拿药,可是那人忽然不舒服,小的怕耽搁了就帮着先送过来了。以前一直没怎么在阁里走动,所以忧儿大哥才会觉得小的面生。”那个少年低着头毕恭毕敬的说。 忧儿心里有些疑虑,淡淡说了声:“知道了,下去吧。”然后等那少年离开后,才捻出一根银针试毒。 银针没有变色,证明这药没问题。忧儿才放下心端着药走到唐飞面前,唐飞看也不看就接过一口气喝完。等伺候着他用过早膳后。忧儿才和那婢女离开了。 人一走,唐飞立刻屏息细细听着外面的响动,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才试着动了动手里的铁链子,哗啦啦的响声在偌大的屋子里很清晰刺耳,可是侯在外面的人似乎都听不见。又试着更大力的拽动,依旧没有惊动别人。终于放下心来,唐飞把昨晚凤宸英包裹在手铐部位的锦帕扯下来,手腕上的红肿消去了很多,只余淡淡的痕迹。唐飞自嘲一笑,凤宸英对他还真是“好”。眼神一狠,唐飞大力的挣脱着那冰冷硬质的手铐,硬生生把手腕蹭红一大块。 守在门外的忧儿和墨竹并不是没有听到屋内的响声,那金属碰撞的声音即使细微,也是刺耳的。开始他们以为是唐飞在看书,之前怕他沉闷,忧儿给他拿了许多书放在床边供他消遣,所以都没怎么在意。可是那不间断的“叮铃”声足足维持了小半个时辰后忧儿才开始警惕起来。 “墨竹,你有没有觉得不对劲?”忧儿伸手拉着墨竹的手问。 “你是说那铁链子的声音?”墨竹也察觉到了。 “你看书会一刻不停留的看吗?公子看书的速度会不会太快了?”和墨竹对视一眼,也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忧。 “进去看看?”墨竹试探着问,忧儿点点,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小心翼翼的走进内室,忧儿和墨竹看到的就是唐飞自虐般的用手腕大力挣脱着腕上的铁链子。半个时辰的挣扎,唐飞的手腕早已血肉模糊,泛着银光的手铐已经沾满了腥红的颜色,恐怖而妖异。 唐飞抬头看着进来的俩人,勾起嘴角一笑,手中的动作却不停。 被唐飞那诡异的笑容惊得头皮发麻的忧儿终于有所反应,赶紧一拍还呆愣着的墨竹,大喊道:“愣着做什么!去找谷杨大夫通知阁主!” 墨竹终于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跑了。忧儿冲上前点了唐飞的穴道,让他停止自虐的行为。然后抖着手扯过一旁的帕子想为他包裹着鲜血直流的手腕,可是那手铐挡着,忧儿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公子,公子......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可以伤害你自己!”忧儿不知所措的看着唐飞,泣不成声。 不能动弹的唐飞冷冷哼笑了一声,说:“只要不被凤宸英像狗一样锁着,我可以把两只手都砍掉。”想要凤宸英解开他的锁,这个自伤的办法最简单,也最有效。 背着药箱的谷杨被墨竹拉着踉踉跄跄跑进来,看到唐飞的惨状后,谷杨不禁失声叫道:“我的老天爷!你比凤宸英还狠!”赶紧放下药箱吩咐墨竹去打盆热水来,然后坐在床边帮唐飞查看伤势。 “幸好没有伤到筋骨,可是这么锁着让我怎么给他上药止血!凤宸英呢?快把他叫回来!”谷杨看着唐飞泊泊冒着血水的手腕,真的不知道自己欠了谁。 墨竹端着热水进来,忙说:“已经派人去通知阁主了!” 墨竹话才刚落音,凤宸英就回来了,脸上还带着略微的慌乱。 “飞儿!”凤宸英上前推开了忧儿坐在唐飞身边,血肉模糊的手腕刺痛了他的心。 “别傻愣着了,快把他的锁打开。”谷杨冷眼看着凤宸英,语气不善的说。 凤宸英才反应过来,摸出怀中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打开了了手铐,捧着唐飞冰凉的双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解开他的穴道。”谷杨又说,一边拿过干净的帕子洗湿了。凤宸英依言照做,眼神痛苦地看着唐飞。唐飞却扭过头,脸上的表情冷淡,手腕上的伤甚至没让他皱一下眉头。 唐飞伤口很严重,手腕上的皮几乎都被蹭破了,还掉了好几块露出了里面血红的肉。要不是这个精钢链子做的极为精细,照唐飞这样的狠劲肉都没了!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谷杨才算把唐飞的伤口都处理好了。然后看了一眼一直盯着唐飞没动过的凤宸英,问:“这铁链子还锁回去吗?” 凤宸英一愣,终于把目光看向了那副铁链子,手铐部位已经被唐飞的血染红,上面还粘了些皮肉,看的凤宸英一阵心惊。他究竟为了什么才把唐飞逼到这样的境地? “让人来把这东西拆了,有多远扔多远,本座再也不想看见这东西!”凤宸英声音低沉,带了些悔不当初的痛苦。 “是。”忧儿小声应着,收拾着药箱的谷杨却冷笑一声,说:“把这东西扔了顶屁用,有本事把人放了。凤宸英,我真他妈的看不起!” 墨竹和忧儿听的心惊胆战,谷杨大夫居然用这么粗鄙的语言骂阁主?! 凤宸英眼中划过一丝杀意,可是听到唐飞冷笑后心却一颤,看向他时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都出去!”凤宸英沉声吼道。 “嘁!”谷杨背起药箱,“他迟早会被你弄死!”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忧儿和墨竹看着脸色不善的凤宸英,都不敢说出想留下来的话,也跟着离开了。 凤宸英坐在唐飞身边,凝视着他苍白且冷酷的侧脸许久,才缓缓伸出手,用手背轻轻划过他的脸庞。 “飞儿,是不是我们永远都回不到从前的那些日子了?我真的不想伤害你,我......爱你,或许很久以前对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从来没有付出过真心,可是后来,后来我......不知不觉就付出了真心,不知不觉的,就把自己的心丢了......飞儿,我真的爱你。”不是习惯脱口而出的甜言蜜语,也不是拿来迷惑人心的谎言,凤宸英此时才知道,一句“我爱你”真正说出口的时候,心是会痛的。 唐飞缓缓睁开眼睛,却没有看着凤宸英,平淡的声音带了些许悲哀和决绝:“在摘星楼前的那晚,你就已经失去了对我说这句话的资格。凤宸英,你的爱,我承受不起,更不敢要!” 凤宸英一震,十二年前,他听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看着唐飞决然的侧脸,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绝望的滋味。 小剧场: 摸着唐飞高高隆起的腹部,凤宸英笑的见牙不见眼,嘴角都列到耳后跟去了!对着唐飞的大肚子又亲又摸好一阵,直到唐飞用娇嗔的语气跟他抱怨时,凤宸英才恋恋不舍的抬起头,看着孩子的爹微红英俊的脸,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抱着他又是一阵吻咬。忽然,唐飞尖叫一声,水润的眼睛看着凤宸英,略带着哭腔说:“亲爱的,孩子好像要出来了!” “啊!”凤宸英叫的比唐飞还大声。惊动了所有人,手忙脚乱了整整一天后...... 凤宸英抱着粉嫩可爱柔软弱小正呼呼大睡的亲儿子,激动的眼泪汪汪,抬头望去,唐飞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正充满了爱恋的望着他。 “娘子~我的小蜜糖~”凤宸英抱着儿子凑到唐飞跟前亲了又亲,然后又低下头来亲着儿子那肉嘟嘟粉嫩嫩的脸颊,然后又抬头亲唐飞,又低头亲儿子,什么“我的亲亲小蜜糖”、“我的亲亲乖儿子”,怎么恶心怎么来。 忽然,凤宸英感觉自己的屁股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下一刻人就趴在地上,手里的儿子也消失不见了,没等他大惊,原本该温柔体贴的唐飞一脸冷意的望着他,然后面无表情的把脚印在了他脸上! “啊啊!!!”——梦醒了...... 凤宸英捂着留下一个脚印的脸——屁股上还有一个,抽抽搭搭地窝在脸色不善的唐飞身边,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 “你很想要儿子?”唐飞忽然笑的一脸灿烂的看着凤宸英。 凤宸英赶紧坐直了身子猛摇头,脸上表现出极度厌烦的模样道:“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谁是娘子?”唐飞笑的越发灿烂。 “我!我是娘子!这是绝对的!”一个聪明且威武的小攻,当然要能屈能伸! 唐飞笑容一凝,一把扯过凤宸英的耳朵,一字一顿地吼道:“从今天开始你给我睡在柴房!要是你敢偷偷摸摸爬到我床上来,我就把你卷一卷打包送给你爹!”说完,又一脚把人踹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凄凉的凤宸英趴在地上,伸出一只手冲着唐飞的方向凄惨叫道:“oh,no!亲爱的你不能就这么把我杯具了啊!!!” 惨叫声持续了很久,惊得五十里内都不见任何飞禽走兽。 第八十三章: 天边响起了一声闷雷,入夏后的第一场雨终于来了。 凤宸英站在外间的窗边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几道霹雳划破厚厚的乌云层,传来几声闷雷。 铁焕走进来,便看到凤宸英站在窗前出神,一脸的冷寂。特意向里间看了看,厚厚的帷幕遮住了里面的情况,什么都看不到。转过头看着凤宸英,铁焕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当年跟着凤宸英义无反顾的出走,离家十余载,可如今做的事情,他都不知道对还是不对。 “阁主,时候不早了,贤王还在等着你。”铁焕低声的在凤宸英耳边提醒着。 凤宸英眉峰动了动,随后向那帷幕出凝视了许久,才说:“走吧,留下忧儿和墨竹。”刚走到门口,凤宸英又停住了脚步,说:“再留下三个死士。” 铁焕抬头,道:“属下明白。” 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装睡的唐飞才睁开眼睛。 三天......唐飞有些艰难的撑起身子,何夕说的三天,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当初他没有说时辰,所以唐飞只能等。失血过多让他浑身都没有力气,还有些犯晕。甩甩头让自己清醒点,唐飞下了床穿好衣服,走到平时放自己私人物件的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里面那只精美的漆盒,里面是他的全部家当。 慢慢打开盒子,里面还有一千多两当初他做讼师时攒的钱,银票、银子都有。还有许多珠宝金锭子是凤宸英放进去的,说是他的老婆本,交给唐飞保管最合适。 唐飞看视着那满满的一箱子金银珠宝,最后只拿出了自己的碎银子和银票装好,刚要把盒子合上时手上的动作却一凝。缓缓打开,唐飞把视线落在了一块小玉牌上,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跃然于眼前,凤眼微合振翅欲飞。 是凤宸英上次给他的“凤翎符”,看着那只神态和凤宸英极为相似的凤凰,鬼使神差的,唐飞拿起了它。那日在河里的欢声笑语和在青草地上的暧昧温馨已经不复存在,如今剩下的,只有伤害和欺骗。 想把玉牌放回去,手却不听话的握紧,最后唐飞把它收入怀中。终究,还是放不下的...... “谁?!” 门外,听见墨竹一声大喝,然后就听见忧儿说:“墨竹你带两个人去看看,我和剩下的人留下来保护公子!” 唐飞心中一凛,是何夕?! 门外,墨竹想了想有忧儿和剩下的死士在应该没问题,便点了点头,领着人冲着东边那刺客消失的方向追去。 唐飞沉着的把盒子放回柜中,然后躲藏在屏风后。 因为忽然来了刺客,忧儿怕唐飞出事推开了房门进来查看,却没看到唐飞,心里一慌,刚要仔细找找,就感觉身后一阵阴风吹过颈后。 “啪”的一声往身后甩出手中的软鞭,同时转过身的忧儿眼前黑雾一闪,便失去了知觉倒在了地上。 一个黑衣蒙面的人眼中闪过一丝内疚,却也顾不得这么多,现在把人救走要紧! “唐飞?你在哪里?”何夕低声叫道。 “何夕!”唐飞从屏风后走出,看清了来人的双眼却一愣,停住了脚步。 何夕以为自己蒙着面唐飞一下子没认出自己,忙拉下面巾几步上前伸手一把掩住他的口鼻,同时把一颗褐色的药丸喂进了他的口中。 “黑雾有毒,这是解药。”何夕在唐飞耳边低声说,唐飞点点头,吞下了那颗解药。 “走吧,墨竹追不到刺客自然会起疑心,这会只怕猜到这里出事了!”唐飞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何夕要走。才刚走出门口,一道高大的人影阻挡在了他们面前,充满杀意的凌厉掌风直直向何夕的胸口拍去! 把唐飞往自己身后一推,何夕抬手和来人硬顶一掌,被震退了五六步才堪堪停住势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何夕!”唐飞跑上前抱住何夕,抬头望去,凤宸英正一脸冰冷的杀意看着他们。 把人护在自己身后,唐飞挺直了腰杆与凤宸英对视,脸上的寒意更甚。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我前脚才刚出门,后脚救兵就来了。”凤宸英的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情绪,冷酷而无情。要不是探子来报说有太子府的暗探在凤栖阁徘徊,凤宸英不会在半路折返,更不会和要逃跑的唐飞撞正! 凤宸英凤目半晗,盯着唐飞身后的何夕。那个探子,是跟着他来的吧?哼,死到临头不自知! 被凤宸英那一眼看得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何夕擦去嘴角的血,抬头看着护在他身前的唐飞,又看看冷酷狠戾的凤宸英,越过唐飞上前了一步与他并肩,语气决然:“凤宸英,今天我一定要带唐飞走。”腰间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尖直直对着凤宸英,“无论你是谁,我绝对不会退缩!” 凤宸英勾起嘴角冷冷一笑,眉眼间尽是睥睨,道:“看来从前我对你是太仁慈了,今天你绝对不会死的太痛快,你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何夕眼神一凛,今天就是死,他也还唐飞的自由!正要挥剑拼死一搏,却被唐飞一手拦下了下来,手中的剑被他夺了过去。何夕疑惑地看向唐飞,唐飞却举着剑对着凤宸英,眼中有一丝哀意。 “凤宸英,放我们走。” 凤宸英眼中划过一丝痛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唐飞说:“如果我说不,你是不是就要用把剑杀了我?”说着,死死地盯着唐飞一步步上前,直到抵住那剑尖,“说啊!如果我不放你走,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凤宸英双目赤红地低声怒吼。 唐飞盯着凤宸英痛苦受伤的眼睛,握着剑的手在微微发抖。很久以前,唐飞曾经拿过一只发簪抵在凤宸英的喉间威胁说要杀了他,那时候凤宸英的眼中满是戏谑和讥讽,最后自己却因为严重的晕血症被他流出来的血吓晕了过去。现在,他不怕血了,凤宸英也站在他的剑尖前。 唐飞看着凤宸英,曾经他说过能伤他杀他的人只有他唐飞一个人,可是......凄然一笑,唐飞的声音说不出的苦涩:“怎么可能?我舍不得。” 凤宸英和何夕俱是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唐飞。凤宸英是因为第一次听到唐飞对他说这句话,从前,都是他说的。何夕是不敢相信到了这个时候,唐飞的心依然是爱着凤宸英的! “飞儿......”凤宸英愣愣地伸出手,想要握住唐飞的手,可谁知唐飞手腕一转,把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飞儿!” “唐飞!你在干什么!”站在他身后的何夕想夺过唐飞的剑,却被唐飞坚毅和决然的眼神震慑住了,手蓦地停顿在半空中。 “飞儿,把剑放下!”凤宸英不敢上前,只能努力的压制着心中的恐惧和悲痛低声说。 唐飞一手用剑横在自己脖子上,一边对何夕说:“我们走。”何夕犹豫不决的看着唐飞,他想把剑抢回来不让唐飞做出些伤害自己的事,可是眼前除了这个办法,就真的没有其他的方法让凤宸英妥协了! “谁也不能走!”凤宸英挡在他们面前,脸色阴沉如水,“唐飞,你现在乖乖的把剑放下,我或许还会放何夕一条生路。” 唐飞看着凤宸英没有说话,手上用了几分力,喉间立刻被锋利的剑刃划破了皮,鲜血溢了出来。 “住手!”凤宸英怒吼道,害怕唐飞真的会伤害自己,立刻后退了几步。 “走。”唐飞对何夕说,看着凤宸英谨慎的越过他身边,倒退着走出房门。 就在唐飞与何夕跨出房门是,早就暗自侯在一旁的铁焕和墨竹齐齐出手! 铁焕一掌挥向何夕,把何夕逼离了唐飞几步远,然后和他缠斗在一起。与此同时墨竹早已出手如电,钳着唐飞握剑的手把他手中的剑夺下,然后把他推向凤宸英的身边。 凤宸英顺势把人禁锢在怀中,拉着他走到门外去。 “你要和他走,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他死在你面前!”凤宸英低头附在唐飞耳边轻柔的说,嘴角甚至还带了点笑意。“铁焕,杀了他。” “凤宸英!”唐飞双拳紧握挣扎着,却不是凤宸英的对手,只能被迫的被他按在身前,看着何夕被铁焕等人包围了。 因为凤宸英粗暴的扭住唐飞的手腕,昨天才包扎好的伤口立刻就裂开了,唐飞痛的皱了皱眉,却还是说:“凤宸英,你放他走!我答应你,我会留下,再也不会离开,只要你放了他!”看着何夕被侍卫们包围孤军奋战,唐飞即使再不甘心,也要妥协了。 可是唐飞不知道,他越是在意担心何夕,凤宸英就越想杀了他! “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凤宸英一手捏住唐飞的下巴低声吼道,“我说过的,你只能留在我身边!” 铁焕伸出手与何夕对了一掌后往后跃开,心里越发的疑惑,这个何夕的招数有点熟悉,好像在哪个人的身上看到过。 何夕拿着抢过来的剑一剑刺穿了其中一个侍卫的胸膛,见唐飞被制,正想杀出去把唐飞救回来,铁焕却又过来拦住了他。 铁焕练得是内家功夫,内力比何夕好了几倍,不一会儿就把何夕逼到了死角,眼看着何夕就要不敌,一道人影却如鬼魅般挡在了两人身前。 来人一掌把铁焕推开,却没有使用半分内力,身上更没有一点杀气。 铁焕不由自主的被震退好几步,明知道来人没有一点恶意,心里却莫名的腾起一种恐惧感。这个人的武功深不可测,只要刚才他愿意,铁焕必死无疑! 铁焕堪堪站稳,抬起头想看一看这人究竟是谁,可这头一抬,就如遭电击般浑身一僵,再也动弹不得!他终于明白何夕的招数为什么如此熟悉了! “主、主、主........”何夕早就认出了来人,却也一时找不回自己的舌头,激动的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咚”的一声,已经回过神来的铁焕和何夕双膝跪地,对着来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响头。墨竹和侍卫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到来人那慑人的威严气势,双脚一软,也不自觉的跪在了地上。 凤宸英此刻仍处在震惊中,就连不知不觉间放开了唐飞也没有察觉。凤宸英不敢置信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人,愤怒、仇恨、委屈、悲伤几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回过神来。 唐飞疑惑的看了看凤宸英和跪了一院子的人,又抬头看着来人,开口道:“是你?” 秦烨对唐飞淡淡一笑,带着长辈关爱后被的眼神和语气说:“是我。”打量了一身狼狈的唐飞后,又道:“抱歉,让你受苦了。” 唐飞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如果那天我没有迟到,今天很多事情就不会发生了。”秦烨轻声的解释着,眼中流露出悲哀。 唐飞恍然大悟,原来那天芳华楼里,晏姒说想要见他的贵客是这个人! “不,即使那天你没有迟到,今天这样的事情还是会发生。”唐飞低下头,“只要他骗我,今天的事情就不可避免。” 秦烨一怔,轻轻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会认识唐飞。”凤宸英终于说话了,眼睛紧紧地盯着秦烨,那眼神就像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的狠戾。只有站在他身边的唐飞才感觉到,凤宸英竟然在微微颤抖着。 “因为你是我儿子。”秦烨的视线落在了凤宸英身上,风轻云淡地说了一句,表情是一个做父亲的理所当然。 什么?!唐飞心里一跳,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个和凤宸英没有半点想象的秦烨,他们真的是父子?可是为什么凤宸英对他说他的父母都死了?微微一想,唐飞也想通了,同时也失望之极,想不到凤宸英就连这件事情上也骗了他。为了博取自己的同情和好感,他竟然说他跟自己一样是个孤儿...... 感受到唐飞的情绪,凤宸英有些焦急的看了他一眼,伸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对秦烨大声喊道:“你根本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母早就被你害死了!滚!我不准你见唐飞!滚!” 秦烨看着凤宸英的眼神有些痛苦,他本不想出面的,他就知道如果见了面一定会是这样的局面,可是如果他真的不出现,何夕必定会死在这里。所以他出来了。 “宸英,放了唐飞跟何夕吧。唐飞要的是自由,不是你自私的禁锢。”秦烨哀声说。 “不可能!我的事情不用你管!铁焕,杀了何夕!” 铁焕为难的看着凤宸英,又看着秦烨,他知道秦烨在这里,他的父亲也一定在附近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想起来何夕是谁,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何夕早就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却还会与他们为敌。 “哼,铁焕不敢动手,”凤宸英冷戾一笑,对着秦烨道:“那么我亲自动手先杀了你,再杀了何夕!” “少主!切勿冲动!”铁焕也顾不得许多,赶紧冲上去拉住凤宸英,就连十年前的旧称都叫了出来。凤宸英早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掌打退铁焕,把唐飞推到安全的地方,拿过一个侍卫的剑笔直向秦烨刺去! 秦烨没有后退亦没有躲,竟伸出一只手来以掌相抵,凤宸英的剑堪堪在他掌心处停住,再也前进不得半分! 唐飞看的惊奇不已,他一直以为凤宸英的武功已经是天下无敌了,可是看到了这个自称是凤宸英父亲的人的武功后,才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宸英,你打不过我的。”秦烨把内力凝聚在掌心抵住了凤宸英的攻击,然后大掌一甩把凤宸英挥退了几步。不理会凤宸英那充满恨意的眼神,径直走向唐飞拉起他的手。何夕见状,也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 凤宸英哪里不知道他的意图?一声令下就让所有的人把他们包围起来,铁焕不敢对秦烨举剑相向,但也是敌对的姿态。 “谁也不能把唐飞带走!”凤宸英脸色阴沉的看着他们三人,话刚落音,又有一人从屋檐上飞跃而下,恭敬的对秦烨拱手道:“主人。” “父亲!”铁焕惊叫着,凤宸英心知不妙,想利用自己人数上的优势把人拖住,就见铁炎从宽袖中拿出三枚黑色的小圆球。 “少主小心!是流火弹!”铁焕一把护住凤宸英把人拉开,铁炎就把手中的三枚流火弹掷向了他们! 闪着火花的黑色浓烟从整个院子里弥漫开来,凤宸英掩着口鼻想寻找唐飞的踪影,却什么都看不见。 等浓烟渐渐散尽,唐飞等人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手中的剑被握的“咯咯”作响,满眼杀意的凤宸英死死地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下令道:“拿着贤王的令牌封锁整个棉锦城,遇到可疑的人物一律格杀勿论!记着,把唐飞给我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是!”侍卫们纷纷追了出去,除却铁焕仍是一动不动的站着。他心中早已一片惊涛骇浪,主人和父亲居然亲自来了棉锦城,还带走了唐飞,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凤宸英凌厉的眼神落在了铁焕身上,一眼不发的看着他。铁焕毫不退缩的与他对视,单膝跪地道:“少主,他们是主人和父亲,属下绝不能向他们动手。但是,属下永远忠于少主!” 这时,院外又响起了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但在院子外面就停住了,一个身着戎装的髯须大汉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看到院内的场面一愣,而后对着凤宸英单膝跪地,道:“属下参见阁主!” “田将军,你带了多少人进城?”凤宸英眼睛仍然紧盯着铁焕问。 “禀阁主,属下只带了五十轻骑入城!”这位田将军便是凤翎军的统帅之一,今天入城是为了随时能接收凤宸英的命令,让城外百里处的大军可以在最佳的时间进城。 “本座已经下令封锁整个棉锦城,你出城之时带着凤栖阁的令牌即可。”凤宸英不再看铁焕,负着手对田将军说。 田将军一怔,抬头问:“不是今晚子时才是给太子最后通牒的时间吗?怎的提前了?” 凤宸英冷冷地看了田将军一眼,田将军一吓,赶紧低下头。 “秦毅一定不会妥协让位,今晚一战在所难免。传令下去,今夜亥时三刻准时进城。城中只要有敢反对者,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一律格杀,包括其家人!太子一党,无论其身份地位,一律斩首!记得留下秦毅一条命,本座要拿他的命血祭秦家皇陵!” 田将军和铁焕被凤宸英的做法惊出了一身冷汗,棉锦城的守将卫廉早就宣布站在太子一边,加上太子的亲兵和淳于玦的部队,还有那些支持太子的官员及其家人,还有牵连在内的人,粗鲁的计算就有近十万人!虽然棉锦城有上百万人口,但要杀掉这其中相当于一个中等城市的十万人口,也就等同于屠城啊! 这跟之前的计划不一样!铁焕呼吸粗重起来,当初少主说了只要把竭力反对的人杀掉就好,其他的能招安的招安,不能的便流放塞外,可为什么忽然就下了这么个命令?! “少主,请三思!”铁焕沉声道。 “三思?哼,本座已经考虑的很清楚了。秦烨当年杀了我的父母,现在就抢走了我的飞儿,那本座就把他的秦家子孙杀干杀尽,把整个煌烨翻过来!”凤宸英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当年秦烨加诸于他身上的,他要千倍万倍的奉还! “少主!” “还不快去!”凤宸英冷戾的眼神扫过田将军,田将军满心骇然,领命而去。 凤宸英冷冷的勾起嘴角,他要把整个煌烨搅得天翻地覆! 第八十四章: 芳华楼内,唐飞坐在晏姒的房间里,脸色冷凝。何夕就坐在不远处,看着他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晏姒端着茶推门进来,看到两人的神情心里明白了几分,故作轻松的大声笑道:“你们怎么跟木头似的坐着,来来,先喝口茶压压惊。姐姐这儿安全着呢,凤爷不会想到这里有问题的。” 何夕抬眼看了看晏姒,心情复杂不已。多年前他第一次来芳华楼时,就已经认出了她是谁,主人身边的贴身婢女。自然的,晏姒也认出了他,但是碍于身份,两人没有相认。当年晏姒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秦凤岛回来棉锦,成了芳华楼的当家。虽说过去了十余年,但她并没有怎么变,只是成熟了,更有魅力了。当年何夕都能一眼认出她来,更何况是凤宸英?主人一出现,想必凤宸英就已经知道了这些日子里主人是藏身于何处了。 晏姒把一杯茶放在何夕手边,低声在他耳边道:“不要担心,今夜是太子与贤王的最后一战,少主根本抽不开身来抓你们。半个时辰后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更安全的地方藏身,主人的意思是等今晚尘埃落定之时趁乱把你们送出城去。到时候你们要去哪里都可以了。” 何夕猛地看向晏姒,脸色惊疑不定:“你是说,主人他要放我们走?可是,可是少主他......” “主人说走,你就走!少主的话你不必理会,更不用再帮他做一些违心的事情。你欠的是两位主人的恩情,不是少主的恩情!”晏姒的话忽然严肃了起来,满脸凝重的看着何夕说。 何夕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欠主人的,真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晏姒看何夕想通了,便起身拿过另外一杯茶走向唐飞,刚要说什么,唐飞却先开了口道:“晏老板,您可否想回避一下?唐某有话要单独对何夕说。” 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晏姒不自觉的点点头,随后叹了口气走了出去,还不忘把门掩上了。门外铁炎已经在等着了,晏姒示意他先不要问,一起向秦烨的房间走去。 何夕身上还穿着那件黑色的夜行衣,有些忐忑的看着一语不发的唐飞。唐飞起身慢慢走向他,何夕瞬间紧张了起来。 等唐飞走到何夕的面前时,他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唐飞手腕上的伤裂开了,鲜血渗透了白色的纱布。 “唐飞,你的手!”何夕惊叫着要去牵起唐飞的手细看,却被唐飞躲开了。 微微俯下身,唐飞逼视着何夕,何夕被他凌厉气势吓了一跳,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了一点。 “你究竟是谁?太子府的何夕?还是凤栖阁的无相?抑或是刚才那个男人的派来的奸细?”唐飞紧盯着何夕那双惊慌失措的眼睛,心里越发的冷,“果然,连你也不可信!”从离开凤栖阁后,唐飞心里对何夕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为什么他对凤栖阁如此熟悉?为什么每次他一出事何夕都会知道?为什么那次秦毅被陷害会这么容易得手?当时他虐杀蓝子湘的时候根本就没看到什么令牌,为什么无相来了之后就出现了太子府的令牌?而且是可以以假乱真的太子府令牌? 何夕瞪大了眼睛,双目微红,唐飞竟然不信他?! “难怪看着无相的时候,总感觉那双眼睛会那么熟悉。还有这个,”唐飞一把抓起他悬挂在腰间的翡翠,冷冷道:“上次看到无相的怀中掉出来的细线,就是这个翡翠的挂绥!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骗我!” 水雾溢满了眼眶,眼前的唐飞渐渐模糊,何夕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听着唐飞一声重似一声的质问。 “那次受伤呢?你是怎么做到的?可以瞒天过海骗了那么多人,何夕啊何夕,你真是深藏不漏!”唐飞咬紧牙关,他真的不敢相信,从第一次遇到何夕开始,他就在骗他! “那次受伤——”何夕双目无神的看着唐飞,缓缓道:“是我事先找了一个替身代替了我,早在太子下令让我们在城外截住秦樊的人马时我就已经变成了无相侯在凤栖阁。我早就知道秦樊有陷阱埋伏在那里,少主要秦樊和秦毅的人马自相残杀,他想抓住秦樊亲手了结了他。谷杨大夫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他带假的何夕去疗伤时我已经暗中在等候。那个假的我早就断了气,那时候我身上的伤也是真的,谷杨在我身上照着假何夕身上的伤用刀划的。还有那次太子被陷害,也是我做的,那枚假的令牌是我放在蓝子湘身上的。” “砰”的一声闷响,唐飞一拳打在了旁边的案几上,茶水也被打翻,褐色的茶水顺着案几流下,滴在了何夕身上。 “你真的很厉害,潜伏在秦毅身边十年,居然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唐飞想起了凤宸英对他说过的话,太过盲目的信任到头来伤害的只有自己。他太信任凤宸英,也太过信任何夕,所以注定要受伤。 “不是十年,是六年。”何夕看着滴落的茶水轻声道,“十年前我离开了主人来到棉锦,自荐成了太子府的食客,半年后因为太子的赏识成了太子幕僚。我对太子从未有过二心,更想凭着自己的才学辅佐太子成为一代明君。可惜,好景不长,六年前我偶遇少主,才知道他是名声渐起的凤栖阁阁主,而且还是贤王的至交好友。少主得知我是太子幕僚后便要我为他做事,我不能拒绝,因为他是主人的儿子,也是我的主人。从那时起,我便成了凤栖阁那个叫‘无相’的鬼。六年了,我有时候也看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直到遇见了你,我发现自己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我不想再背叛太子!再后来,知道你被少主囚禁后,就下定决心带你离开,等你安全了我再回来给少主和太子一个交代。可谁知,你竟然会发现我的真实身份......” 唐飞一震,原来是这样......他刚才,都对何夕说了些什么! 何夕抬头,目光空洞的看着唐飞,说:“唐飞,你一定觉得我很丑陋吧?我也这么觉得,我就是一个不详人,克死了家人,背叛了太子,也背叛了主人......如果当年我也死了,就一了百了......” “够了!”唐飞一把抓着何夕的衣襟把人提了起来,“什么叫当年你死了就一了百了?!等我安全了再给秦毅和凤宸英一个交代?你想怎么交代?以死谢罪吗?!你有什么罪?!” “唐飞......”何夕抬头看着唐飞,泪如泉涌。 唐飞低头看着泪眼滂沱的何夕,心里微微发疼,抬手拭去他的泪,轻声道:“你不欠任何人,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包括我。”轻轻把人拥入怀中,唐飞说:“我们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这里的一切,都与我们无关。” 何夕紧紧抱着唐飞,流着泪重重地点头。 门被忽然推开,晏姒和铁炎走了进来。唐飞放开何夕,看到晏姒的脸色难看,问道:“怎么了?” “你们要马上离开芳华楼,我们太低估少主,他居然已经下令封锁了城门,一律可疑的人物不问缘由就立即诛杀!现在已经死了不少人了!”晏姒气愤难当的说。 擦着眼泪的何夕听完一惊,忙问:“怎么会这样?封锁城门的时间应该是子时啊!” “少主是想逼主人把你和唐公子交出去,所以才会这么做。而且,据探子回报,少主已经命令了凤翎军在亥时三刻进城,意欲斩杀近十万反对贤王称帝的人!”铁炎脸色也难看之极,如果不是他们在凤栖阁里安排了人,恐怕到大屠杀开始才会知道这件事! “凤宸英想屠城。”唐飞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究竟在想什么!“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 “就连主人的话他都不会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他?”晏姒看了唐飞一眼,说:“现在主人的意思是让你们先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看现在这个阵势怕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来,到时候要离开就难了。” 唐飞蓦地握紧双拳,就连那个男人也没有办法吗? “凤翎军只听从少主的命令,不过如果我们能得到凤翎军的军符就可以假传军令,让他们不得妄动。”铁炎说完沉思了一会,便对何夕说:“你在少主身边这么久,知道他把军符给了谁吗?” 何夕眉头紧皱的摇摇头,说:“不知道,少主的军符我从未看过,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军符不在贤王手上。因为贤王问少主讨过几次,少主都拒绝了。” “拒绝了?少主居然会拒绝贤王?”晏姒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少主组建军队是为了他,可军符居然不是给他的!” “若是得不到军符,便阻止不了少主。”何夕脸色沉重,却带了一丝决然:“到时候,请晏老板和铁大侠代我护唐飞周全,太子对我恩重如山,我已经背叛了他,决不能再看着他死在少主的手上!”言下之意,何夕是要回去救秦毅了! “胡说什么呢!有主人在,你担心什么!”晏姒恶狠狠地戳了戳何夕的脑袋,刚想让何夕打消这个送死的念头,唐飞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 “你们,等等......”唐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牌,问:“你们说的军符,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吧?” 晏姒和何夕瞪大了眼睛看着唐飞手里的凤翎符,就连铁炎都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唐飞。 唐飞有些尴尬,凤宸英当初对他说过只要有这个令牌在手,他可以在整个煌烨横着走。当时只当他在说笑,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走的时候也是因为对凤宸英还有牵挂才把这枚玉牌带在了身上,谁会知道他手上的刻着“凤翎”二字的玉牌,居然是军符! “呵呵,”晏姒怪笑了两声,说:“想不到少主居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他还真是......”还真是什么,晏姒却没有说下去。 铁炎打量了唐飞几眼,没有出声。何夕偏过头,掩饰了脸上的失落与苦涩。 “只要我拿着它把凤翎军牵制住了,就可以救下那些人了吧?”唐飞问。 “何止救下那些人,就连今晚的胜负都决定在你手里!”晏姒笑道,只要能阻止凤翎军进城,主人今晚应该不用亲自出面了! “可问题是,该怎么出城?别忘了,现在所有的城门都被封锁了。”何夕道。 唐飞垂着眼想了想,说:“我有办法。” 太子府。 秦霜大步流星的走进秦毅的书房,秦毅正和淳于玦看着桌上的作战图。 “皇兄,秦颜和凤宸英居然下令封锁了城门!说是贤王府跑了两个重犯,现在要全城缉拿搜捕!已经杀了好些无辜的人了!”秦霜气急败坏的说。 “冷静些。”秦毅目不转睛的看着地图,淡淡道。 “王爷,太子早已知道消息了,而且还知道根本不是什么跑了重犯,而是凤栖阁跑了一个男宠,凤宸英借题发挥先发制人而已。”淳于玦接过秦毅的话说,“凤宸英以为我们的底牌那个逃跑的男宠,倒是真的。” “什么?!”秦霜惊讶地张大嘴巴,“就为了一个男宠?值得他这么大张旗鼓?感情先发制人只是顺带的!” “你不要小看这个男宠,他可是本王的贵人。他一出事,就带走了本王身边的奸细,也乱了凤宸英的阵脚。如果我们能在凤宸英之前找到他,甚至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解决掉凤宸英这个大麻烦。”秦毅拿起一个红色的军旗,轻轻放在了标记了一个“凤”字的地方。抬头对秦霜微微一笑,秦毅丝毫不见战前的慌乱,反而镇定自若胸有成竹。 “开什么玩笑?皇兄,虽然我们已经做好了部署,可是那凤翎军棘手的很,我已经做好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准备了。可你现在说只要抓住一个卑贱的男宠就能解决掉凤宸英和他的十万凤翎军?怎么可能?!”秦霜千百个不相信,凤宸英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心狠手辣冷酷无情,看秦樊怎么死的就知道!他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宠就受制于人? “你信不信,如果小玦落入敌军手里来要挟我,我也只能乖乖的把皇位拱手相让?四弟,不要小看一个人的感情。一个人若真是为了爱,可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秦毅微微抬起眼看着秦霜说。从前他也不相信像凤宸英那样的人也会爱上一个人,而且会爱的如此深。可从知道他为唐飞三番四次的陷入险境,甚至在唐飞要离开的时候不惜把人囚禁起来时,他就知道,唐飞是凤宸英唯一的软肋,更是他的死穴!越是无情的人,爱上了便会爱的越深,爱的越深,便会越疯狂。秦毅坚信掌握了唐飞,就等于拿捏住了凤宸英的命脉。 秦霜一震,下意识的看向淳于玦,淳于玦早已把头扭向一边。秦霜咂咂嘴,颇为不甘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要派人去抓那个男宠吗?要是被凤宸英抢先了怎么办?凤宸英提前封锁城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的大军要抵达棉锦,可还有三个时辰!” “如果真的抓不到他,我们也只能用城中仅剩的这点兵力和他们抗衡了,不过我相信,我们能撑到大军来到。”秦毅轻描淡写的说。 淳于玦却有些担心,禁卫军现在真正听他调令的只有不到三万人,还有城中守将卫廉的人能用的也只有五万人左右,剩下的全都已经被秦颜控制了。虽说甄戎不能贸贸然调动镇守四方边陲的兵马,但是他手上的亲兵加上秦颜还有秦昭的兵力,就足有十六万人马聚集在棉锦城内,更不要说驻守在城外虎视眈眈凤翎军。而他们这边的兵马加起来还不到八万人,到时候真的打起来,还要顾及那些已经表明支持太子的人,那将是何等的艰难!这,是一场硬仗! 忽然想到了什么,淳于玦心中一动,如果要抓住唐飞,就要先找到何夕。何夕救走了唐飞,他们会躲在哪里?何夕最常去的地方,是哪里?哪个地方,最适合隐藏? 第八十五章: “你说的办法,就是来这里?”何夕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地方问。唐飞说有办法之后,就说不想连累晏姒和芳华楼,告别了他们离开了,那期间秦烨一直没有露过面,何夕一直没有见到他,想再道一声谢都没机会。 “嗯。”唐飞点点头,“上次我和宸......来这里的时候,发现过了这条小河穿过前边的树林就能看到皇家陵寝,往陵园的东边有一条小路通往西郊。不过,得费些时候。如果要走到凤翎军的所在地,可能要两三个时辰。” 唐飞带何夕来的这个地方,就是不久前凤宸英带他来的地方,距离尚星楼不远处的郊区,同时也镶接着煌烨历代君主安息的陵园。当初他也只是听凤宸英这么说过,通过陵园就能出城,是不是真的可行就不得而知。不过赌一把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何夕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透过那树林还能清楚的看到尚星楼的几层高塔。 “我们必须快点,尚星楼的天星和沐濯是凤宸英的人,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们就走不了了。”唐飞伸手拉过何夕,直接淌水过河。 河水清浅,就算是最深的地方也不过没过了唐飞的腰,只是这条河有些宽,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到了对岸。 天色渐晚,又不知道从这里出城到西城的具体路程,两人来不及把衣服弄干就直奔树林,往城外的方向跑去。 今夜的芳华楼一扫往日的人声鼎沸客似云涌,楼内虽灯火通明,却异常冷清。楼里的姑娘们都被晏姒送到安全的地方去了,秦烨和铁炎偷偷进了宫,他们要顾及皇后和温公公的安全。现在只剩她一人端坐在大堂中,悠然自得的独自品茗。 凤宸英慢慢走进芳华楼,身后跟着大队的人马。 “呦,原来是凤爷,我说今晚这血雨腥风的谁还敢出来闲逛呢,也就您才有这样的胆量和本事了。”晏姒放下手中的茶杯,为凤宸英沏了一杯茶,然后站起身来款款走到凤宸英身边,娇声道:“凤爷,请喝茶。” 凤宸英忽略了那杯茶冷冷的瞟了她一眼,说:“唐飞在哪里。” “唐公子?呵呵呵,凤爷您还真是难倒奴家了,这唐公子不是一直在您府上么?这会儿怎么跟我来要人了?”晏姒微笑着收回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随意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那个人跟何夕都在你这里,今日我可以暂时放过他们,但是必须把唐飞还给我。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一把火烧了你的芳华楼!”凤宸英一甩袖狠声说道。 晏姒笑容一凝,继而放声大笑道:“哈哈哈,烧了奴家的芳华楼?”玉手在头上的银簪轻轻一捻,一根银色的丝线从发髻中若隐若现,晏姒妖媚的眼角多了一丝狠辣:“奴家的这手功夫可是凤主人亲授的,少主,您说,我打不打得过你?” 听到“凤主人”三字后凤宸英脸色一变,一瞬间便出手掐住了晏姒的脖子,五指如鹰爪般紧扣住她的喉管处,声音阴沉地说:“你真以为本座杀不了你!” “嗯!”晏姒痛苦地闷声一声,脚尖渐渐离地,杏眼充满了泪水满脸涨红,却挣扎着猛地抽出发间的银线甩出套住了凤宸英的双手,正要发力抽紧,就被凤宸英一掌打飞了出去! “哼。”凤宸英垂眼看了看两只手腕上细微的红痕,冷哼一声说:“就凭你这花拳绣腿,真是浪费了那天蝉银丝!” 晏姒喷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的站起来,嘴边的鲜红为她添了几分凄艳的美。冷笑一声,晏姒眼中尽是不屑,道:“若不是看在两位主人的份上,少主您认为您的那双手还保得住吗?” “不知死活!”晏姒的话完完全全激怒了凤宸英,也不管这个女人曾经照顾过“他”,再次出掌便没有留情! 晏姒武功本就不高,之前仗着天蝉银丝虚张声势,中了凤宸英一掌幽凤掌后根本就没有能力再躲开这一掌。有些绝望的闭上眼睛,晏姒心中轻声道;铁大哥,来生再见...... 眼看着晏姒即将被一掌毙命时,一道刚劲的掌风对上了凤宸英的一掌。凤宸英被逼退一步,冷厉的眼神望去,只见铁炎搂着晏姒后退了几步,神色平淡的看着凤宸英。 晏姒抬头看着铁炎,笑的幸福,他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才回来的吧...... “少主。”铁炎对凤宸英微微颔首,“主人让我给你带一句话,不要一错再错。” 在凤宸英身后的铁焕和忧儿看到铁炎后俱是一震,双双跪地对铁炎恭敬道:“父亲(铁叔)!” 墨竹以及一干侍卫等都满头雾水的看着他们,墨竹是凤栖阁建立起来后才跟在凤宸英身边的,对凤宸英和凤栖阁的过往一概不知,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一件都看不明白!为什么阁主和铁管家的父亲会忽然冒了出来,还有忧儿,似乎对那个“铁叔”很是敬畏的样子! “一错再错?”凤宸英讽刺一笑,“最没有资格说我错的人,就是他!” 铁炎微微皱眉,道:“少主,时隔多年,很多事情你都不明白。但是我作为你的长辈,还是要告诉你一声,你当年从主人手中偷出来的东西,没有留芳帝的丹书铁券根本没有用。贸贸然拿出来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更何况,今晚的事情,主人绝对不会插手。”说完后又淡淡地看了铁焕一眼,说:“少主,你们好自为之!”说完,便抱着晏姒离开了。 凤宸英阴戾地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没有下令去追。 铁焕目送着铁炎离开,心情复杂之极。可是,他既然选择效忠了凤宸英,无论发生何事他都必须跟着他走下去! 上前一步,铁焕躬身对凤宸英道:“少主,公子应该不在芳华楼了。我们是否要先与贤王汇合?” 凤宸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去与贤王汇合,今夜这一战才是最重要的。城门已经全部封锁了,唐飞他逃不出棉锦城的。等结束之后,本座在慢慢地把人找出来!” 忧儿既担心又恐惧,唐飞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今晚的战事一触即发,就连主人和铁叔都出现在了棉锦,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了心头,总感觉今夜一战,会改变很多事情...... 太子府。 淳于玦一身戎装,手握腰间宝剑,等待着秦毅发号施令。 秦毅上前为他整了整战袍,轻轻捏了捏他细腻的脸颊,柔声道:“记着,不要凡事都冲在最前面,有危险一定要马上撤回来。我把亲卫队和死士们全都给你,不要让自己受伤。”秦毅本来不想让他上战场,可是他的一句“我想为你而战”立刻就让他妥协了。 淳于玦仰头看了秦毅许久,最后重重的点点头。他并不担心他们会输,秦霜的二十万北崎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只要能撑到他们到来,秦毅就是今晚唯一的王者! 同样是一身戎装的秦霜疾步走了进来,秦毅诧异的看着他问:“不是让你进宫把母后和温公公等人带来太子府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皇兄,你先听我说,我带着人偷偷潜进皇宫时秦颜的人已经包围了皇宫,我便急着去救皇后,可谁知皇后早就不在宫里了!就连温公公也不见踪影,我觉得事有蹊跷就先赶回来了。才到太子府门前,一个小乞丐模样的人和我撞了个满怀,然后眨眼就不见了,地上却落下了一封信。”秦霜拿着那封信递到秦毅面前,“就是这个,我还没看呢!” 秦毅拆开信一看,顿时心头大石便放了下来。 “皇后与温公公已安全,请放心。”秦霜小声读了出来,而后一脸惊讶:“有人在帮我们!” “对,这个神秘人还不止帮了我们一次。母后在他手里,我就不担心了。”秦毅微微一笑说,上次他被陷害也是这个神秘人事先对他通风报信,所以才能有万全的准备反将秦颜一军。这次他又出手帮了他,秦毅倒是放心了。 淳于玦拿过信看了看,也点点头,说:“既然秦颜的人已经入宫,你也该进宫了,成或败,就在今晚一战!” 秦毅点点头,问秦霜:“四弟,我们的二十万大军是从东城门进来的吗?” “是,今晨我已经收到飞鸽传书,秦颜和秦昭的封地已经被我们掌控,各地守将纷纷向我们投诚。我已经让各地封锁了消息,恐怕秦颜和秦昭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成了瓮中之鳖!” “可是,”淳于玦道,“我们未必能撑到大军到来,凤宸英的凤翎军是个大麻烦。就算我们真的能撑到大军到来,只怕那些向太子投诚的大臣和拥戴太子登基的百姓们早就被秦颜和凤宸英屠杀殆尽了。到时候就算太子真的在这种情况下登基,只怕也会招来怨怼,因为太子你没有保护好他们。这样一来,这把龙椅也是坐不稳的。” “所以,我们要比凤宸英先找到唐飞,只有这样才能牵制住他。”秦毅沉声说。 “或许我们可以循着何夕这条线索找,何夕最常去的地方是芳华楼、城东灵山上的潇湘居。我们可以暗中派人到这两个地方找一找。”淳于玦沉思道。 秦毅点头,说:“好,小玦你安排两个小队的人去找唐飞何夕。无论如何,我们必须赶在凤宸英前面捉到他!” 黑暗中,唐飞与何夕在树林中跑了两个时辰。双腿已经开始麻木,汗水浸湿了衣裳,疲累的俩人却不能停下歇一歇,已经快要到亥时了。亥时三刻,凤翎军入城,一切就都晚了! 唐飞这么拼命,并不是因为本性有多善良多慈悲,他自然不希望那无辜的十万人就这么一把破椅子而命丧黄泉,但更多的,他不是想看到凤宸英再造杀孽了。这世界上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因果循环,有报应的!他就是最好的例子。十万条人命,凤宸英怎么还得起?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阿鼻地狱,想到凤宸英将来会因为妄造杀虐而在地狱受尽各种折磨,唐飞就不禁阵阵发寒。 凤宸英,就当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吧,以后,我们再不相干!唐飞咬紧牙关,向西郊赶去。 西郊,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军整齐的在原地待命,夜风呼哨而过,把明黄的“凤”字军旗吹得“猎猎”作响。 田将军抬头望了望天色,问一旁的令兵:“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禀将军,亥时刚过一刻!”令兵大声回答道。 “嗯。”田将军点点头,然后和身旁的厉将军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即高举右手,沉稳有力的声音穿透了夜晚的寂静:“所有人听令,整装,出发!” 迅速而整齐的动作,不过一刻十万人便整好装备启程。 唐飞跟何夕到达西郊时,凤翎军已经动身了。 唐飞一把抹去脸上的汗,奋力冲到队伍的前面跟何夕把走在最前面的田将军与厉将军拦下,高举手中的凤翎符,大声喝道:“凤翎符在此,众将听命!”因为长久的奔跑唐飞的声音暗哑,却清晰的传遍了每个人的耳朵。 田将军猛地拉住缰绳,举手示意部队停下,沉声对唐飞喝道:“哪里来的小子!竟敢自称手握凤翎符?!” 唐飞把手中的令符高举向前,道:“是真是假,只要将军你一看便知!” 田将军一怔,半信半疑地看了看唐飞,与厉将军一同下了马。俩人走近一看,顿时一惊,齐齐跪在地上,道:“属下见过元帅!” 俩人一跪,身后的十万人也齐齐跪下,高呼:“属下见过元帅!”声音震耳发聩,惊起了林中夜栖的禽鸟,惊叫着飞散开去。 唐飞微微喘着气调整气息,想不到这个凤翎符效果这么好,一出现便让十万精兵对他俯首称臣!要是真的把十万人放进棉锦城,恐怕会真正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吧?想到这里,唐飞万分庆幸当时凤宸英把凤翎符给了他。 让自己平静下来,唐飞仍然高举着令牌,朗声道:“众将听令,我受凤——阁主之命,特来下令,众将立刻撤离西郊,后退五百里扎营!” “什么?!”田将军不敢置信的惊呼,就连身后的士兵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都给本将住口!”厉将军一声厉喝,让所有人都住了嘴。与田将军站了起来走到唐飞面前,目光凌厉的看着他跟何夕,道:“不知两位是?” “我们都是阁主的心腹,今夜一战情况有变,阁主特命我们拿着凤翎符来传令,让你们后退五百里扎营待命。”唐飞镇定自若的回答,他知道自己跟何夕一身的狼狈很难让人相信他们的身份。 “哦?不知是什么情况有变?”田将军一脸怀疑的问。 “这等事情当然是机密,除了阁主与贤王,我们知道的也不多。你们只要听命就是了。”唐飞冷声道。 “哼,阁主今天才对本将下了命令亥时三刻进城,为什么才过了四个时辰就改了军令?元帅,你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厉将军咄咄逼人。 “怎么,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这个凤翎符是假的?”唐飞拿着令牌在他们眼前晃了晃。 “谁知道你是怎么得回来的!”厉将军冷冷道。 唐飞瞟了他一眼,勾起嘴角不屑一笑:“我来的时候阁主就对我说过,军中的厉将军是个没什么头脑的莽夫,嘱咐我如果厉将军不听军令,便可直接下令诛杀。” “你!”厉将军愤怒地要抽出腰间佩刀,却被田将军挡了回去。田将军对唐飞笑了笑说:“元帅见谅,厉将军就是个急性子。只是因为阁主一直没有告诉我们凤翎军将会由谁执掌,元帅忽然出现,还是这个模样,我们当然会一时反应不过来。” 其实唐飞一点都不了解那个厉将军的为人,凤宸英更没有跟他讲过,这些话都是他瞎掰来唬他们的,看来效果还不错。“棉锦城中情况复杂,我们为了避免引人注意便在半路弃了马,徒步跑过来的。而且阁主武功盖世,有谁能在他非自愿的情况下得到凤翎符?就是贤王,也不可能。”唐飞一脸气定神闲的看着田将军说。 “元帅说的是!是属下们胡涂了。”田将军勉强笑了笑说。 “时候不早了,你们赶紧后退五百里,要是延误了军情,小心你们的脑袋!”唐飞一改刚才清和的态度,厉声道。 “是,属下领命!”田将军拱手应道,一旁的厉将军却梗着脖子动也不动,甚至没看唐飞一眼。田将军拉了拉他,悄悄给他使了个眼色。厉将军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拱手道:“属下领命。” 大军在两位将军的传令下,起身后退。唐飞借口要回去复命为由,跟他们要了两匹马反身回城。待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田将军叫来一个传令兵,绕过唐飞进城确认这个“元帅”的身份。然后再带着人后退了百里,等待确认的消息。 直到确定身后的军队看不见他们,唐飞跟何夕才换了方向,从来的那条小路回棉锦城。他们现在还不能离开,凤翎军仍然驻守在城外,现在走的话就会被识破身份。 “唐飞,我们不能回芳华楼了,去鬼宅吧!那个地方,我想无论是哪一方的人马都不会去。等天一亮,我们就上灵山潇湘居,钱不够在那里等我们。”何夕一边策马一边对唐飞说,早在起了要带唐飞离开的念头时,何夕就已经请了钱不够帮忙,还有他所有的钱财都已经移交给他保管,等一脱险,他就能带着唐飞远走高飞过上些安稳的日子了! “好!”唐飞头也不回的说,既然何夕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也不必去操心该怎么离开了。 而此时,棉锦城内太子与贤王的战争已经开始,铁蹄与战火包围了整个棉锦城,哀嚎与鲜血笼罩了夜空。 第八十六章: 淳于玦奋力举剑把眼前的人砍落马,温热的血溅在白皙的脸上。抬头望去,平日里繁华热闹的东临大街战火四起,双方的人马互相拼杀,喊杀声惨叫声充斥着整座城市。秦颜的人马源源不断的涌过来,而他们的人却渐渐减少。 在秦颜派人到太子府得到秦毅绝不让位的答案时,双方的人马在太子府门口就动起了手。幸好秦毅早有准备,自己带着一万人赶去皇宫以防秦颜自立为帝,淳于玦和秦霜则带着剩下的七万人以太子府为中心,从东西两面防守,一路向东西大街杀出去!他们知道现在还没找到唐飞,只能破釜沉舟的用鲜血和尸体来换取东西两城门口的控制权。凤宸英的人马是从西门进,而他们的北崎军是从东门口进,如果能指控住东西城门,就等于赢了一半! 淳于玦看也不看的挥手斩落直直向他射过来的箭,振臂高呼:“兄弟们,杀!” “杀!”淳于玦的禁卫军们面对比他们多了一倍有余的人马毫不畏惧,齐声附和着高举手中的钢刀,向敌人杀去! 皇宫。 华丽宽敞的大殿上只有两个人。秦颜身着战袍,高坐在龙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缓缓向他走来的秦毅。 “哼。”秦颜微微一笑,傲视着秦毅道:“你输了。” “未必见得,现在谈胜败还言之过早,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要到最后才知道。”秦毅负手而立笑看着龙椅上的人,气势不比秦颜弱半分。 “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秦颜笑容一收,双目凌厉的看着秦毅,说:“这个时候宸英的凤翎军应该已经进城了吧?你那八万人不过片刻就会全军覆灭!如果你还在等着琅轩的援兵,朕不怕告诉你,现在整个煌烨都在朕手中,琅轩若是不想跟朕起战事,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贸贸然为你这个废太子发兵!” 听见秦颜还没有登基便以“朕”尊称,秦毅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微微抬起眼看着秦颜,却有一种睥睨的姿态,说:“我要这个天下,何须要琅轩的帮忙?五弟,从你轻视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输了。” 秦颜的眼神变的狠辣,道:“朕会看在兄弟的份上,留你一条全尸的!” 秦毅淡淡一笑,刚要说话,殿外就跑进来一个侍卫,跪在地上神色慌张地对秦颜说:“王爷,凤阁主不知何故离开了偏殿!” 秦颜脸色一变,问道:“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刚才来了一个说是凤翎军的传令兵,对凤阁主说了什么,凤阁主忽然大怒然后就离开了!”侍卫抖着声音说,又忽然想到什么赶紧说:“对了,属下听到阁主走前好像说了一个名字,叫,叫什么唐飞的......” 唐飞?秦颜疑惑着皱眉,这个人是谁?宸英为什么会为了他在这种时候离自己而去? 秦毅眼中诡异的波光一闪而过,是小玦抓到了唐飞吗? “报!”又一个侍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说!”秦颜因为凤宸英无故离去失去了耐性,急躁地吼道。 “王爷!一支庞大的队伍从东城门破城而入,看人数将近有二十万!我们在东临大街的队伍已经被打的溃不成军了!其他城门也快要守不住了!” 秦颜惊怒地看着秦毅,吼道:“凤翎军呢?!他们应该早就进城了!” “禀王爷!凤翎军根本就没有入城!从开战到现在根本没有看过他们的影子!” 秦毅看向秦颜,似在为秦颜解惑说:“那二十万大军是四弟的北崎军,也是我真正的底牌。你们一直都小看了四弟,你一直以为自己早就控制了煌烨各城郡,而实际上我才是真正的掌控者,是我们的人封锁了棉锦城外所有人的消息。至于凤宸英的人为什么没来,我还真不清楚。”秦毅顿了顿,微笑着说:“我说过,从你轻视我那一刻起,注定会输。” 秦颜慢慢起身,一双眼通红的看着秦毅,双手握的“咯咯”作响,恨不能饮其血啖其肉! “颜儿!”就在这时,浑身浴血的甄戎带着十几人冲了进来,“颜儿!我们的人都——已经守不住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带着珠儿快走!”说罢,举起染满了鲜血的长剑直直刺向秦毅,吼道:“今日颜儿做不了皇帝,你也别妄想能坐拥天下!” 秦毅转身面对着甄戎,冷冷看着他举剑刺向自己,丝毫不减慌乱。 剑尖在离秦毅胸口处还有一尺距离时猛地顿住,甄戎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穿心而过的箭头,不甘心地缓缓倒了下去。 大殿门口,淳于玦挽弓的姿势还维持着,面无表情地与秦毅对视。秦毅对他温柔一笑,只有他看到了淳于玦眼中闪过的一丝慌乱与担心。 大殿外,已经被北崎军包围了,秦霜带着一身肃杀走了进来,身后披头散发一身血污的秦昭被捆绑着押了进来退跪在地。秦霜冷笑地看了一眼站在龙椅前的秦颜,率着一干将领对秦毅一跪到地,齐声高呼:“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淳于玦放下手中的弓,对秦毅露出了第一个笑容。秦毅笑看着淳于玦慢慢转身,待面对秦颜时,脸上的笑容已不见,冷凝着一瞬间便颓败的秦颜,道:“看在我们是兄弟的份上,朕会留你与三弟一命。来人,送贤王与禄王回王府,听候发落。” 秦颜颓然倒地,满脸的不甘与屈辱,更多的是被背叛的愤怒!如果,不是凤宸英在这个时候抛弃了他,他不会输的如此彻底! 风中弥漫着血雾,大街上堆满了尸体和伤者的求救哀嚎,四周还有小股的队伍在厮杀着。 凤宸英策马奔驰在大街上,满脸寒霜,脑子却飞速地转着。传令兵来报时已经过了亥时,也就是说唐飞在亥时之前是出现在西郊的,现在已经快过了一个时辰,唐飞现在会在哪里?他应该不会回芳华楼,可是棉锦城这么大,究竟有什么地方是适合藏身而且绝对不会引起注意的呢?唐飞来这里一年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和自己在一起,有什么地方是他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凤宸英飞快地搜索着,忽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想起唐飞为了试探他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就是在城东的那座鬼宅里! 猛地拉住缰绳,凤宸英调转了马头,向城东的方向赶去。唐飞一定是在那里! 穿过复杂的街道直奔城东之时,一道长长的队伍正从面前整齐有序的跑过。凤宸英赶紧拉住了马隐藏在了暗巷里,偷偷观察着这队人马。 不是秦颜的人,也不是自己的人。等了半刻钟左右,队伍终于走到了末尾,凤宸英清楚地看见最末的一个士兵扛着的大旗上,写着“北崎”二字。 凤宸英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来,他是真的低估了秦毅,谁也想不到那个与世无争的福王秦霜竟是秦毅最后的底牌!秦霜这个人,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幸好他已经命凤翎军原地待命不得妄动,早就错过了最佳时机,若是在此时进城,十万人是有去无回!不过他倒不担心秦颜的安危,以秦毅的性格一定会放他一条生路,顶多就是幽禁秦颜一辈子而已。只是秦颜输了,当年的诺言他没有为他实现,心里总是有愧的。当时他听到唐飞的消息时就已经失去了冷静,只想着要把唐飞抓回来,完全没有顾忌当时的形势就离开了。 虽然是这么想着,凤宸英还是毫不犹豫地往鬼宅的方向跑去,就当他欠了秦颜一个人情,只有唐飞是他永远不能失去的! 鬼宅的内堂中,何夕依偎在唐飞怀中。因为先前受了凤宸英一掌,然后又是淌河又是徒步奔波了大半夜。回来时何夕忽然发起了高烧,人有昏昏沉沉的虚弱至极。鬼宅阴冷又阴风阵阵,原本唐飞想点一个火堆给何夕取暖,可是何夕怕火光会引人注意执意不让,唐飞没办法之下只好紧紧的把人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为他取暖。 下颚抵在何夕额头上,感受着他越来越高的温度和瑟瑟发抖的身体,唐飞皱眉紧皱,低声在他耳边问:“何夕?你还好吗?” “没事......”何夕的声音很是虚弱,“只是觉得冷而已......” 唐飞把人抱紧,声音轻柔而坚决:“再过一刻钟你的烧还是不退,我就带你出去找大夫。” “不要!”何夕紧张地伸手抓住唐飞的手臂,又沉又重的脑袋还保持了几分清醒,“唐飞不要去,外面一定很乱,怎么可能还有大夫敢开门?如果我们这个时候出去被发现了怎么办?假传军令的事情凤宸英和秦颜都不会放过我们!还有太子,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被他们抓住了,也一样是死!唐飞,我要我们都活着,离开这里!” 唐飞心中一痛,轻轻拍着何夕的被,轻吻着他的额头道:“好,我答应你不会冲动的。我会好好陪着你,会带你离开这里,过新的生活,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何夕喃喃地重复着唐飞最后那句话,然后抬头看着他,说:“唐飞,忘掉凤宸英好不好?我知道你很爱他,所以到了这个地步还会把他给你的东西带在身上。冒了那么大的险去制止凤翎军进城也是为了他对吗?你不希望他因为这场大屠杀将来受千夫所指,我知道,我都知道......”何夕伸手抚上唐飞的脸,眼泪落了下来。 “忘掉他?”唐飞望着何夕的眼睛,迷茫而痛苦。凤宸英,是他第一个爱上的人。这个人会点亮一盏灯在雪夜里等他回家,也可以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自己一次次为他打破自己的底线,即使后来他伤自己至深,也还是会说“舍不得”。不再爱他,忘掉他,谈何容易? “我会等你,等你忘掉他,等你的心里有我,一直一直等下去......他可以为你做的,我也可以!”何夕坚定而执着地看着唐飞,闭上眼睛轻轻贴上他的嘴角,犹如哀求般地说:“唐飞,抱我......” 唐飞一震,何夕的吻已经堵住了他的唇,容不得他说任何拒绝的话。想放开他,可是唐飞却在这一刻犹豫了,或许,抱了何夕,他就可以逃脱凤宸英为他编织的牢笼了...... 低下头,唐飞主动加深了这个吻。要忘掉凤宸英...... “你们,在干什么。”破败的院子里,凤宸英一脸阴寒地看着拥吻的俩人,杀气缠绕。 唐飞一惊,猛地放开何夕抬头望去,正对上凤宸英那双凤眸。愤怒、受伤、不敢置信,更多的是被背叛后的痛苦,凤宸英整个人都在微微地颤抖着。 蓦地握紧双拳,唐飞扶着何夕站起来,冷冷地看着凤宸英,心却早就开始痛了起来。他刚刚都做了些什么?他竟然想用这么龌龊的方法利用何夕忘掉凤宸英,原来,自己竟真的这般自私卑鄙! “贱人!”凤宸英看着唐飞,话却是对何夕说的。下一瞬,凤宸英便闪身上前准备一掌要了何夕的命,唐飞早就预防着凤宸英会忽然发难,一把把何夕推到自己身后,想自己为他挡下一掌。 那致命的一掌堪堪在唐飞眼前停住,狠戾刚劲的掌风划过他的脸颊,一阵刺痛。 “为了他,你就真的连命都不要?!”凤宸英没有收回手掌,冷厉地问。 唐飞没有回答,他刚才的行为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啊!”凤宸英痛苦地呼啸一声,移掌向右手方凌空挥出一掌,整幅结实的青砖墙面轰然倒塌! 紧紧盯着唐飞,凤宸英伸手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咬紧牙关道:“我不会再伤害你。你不想我杀了这个贱人,我也可以放他走。现在,跟我回去!” “放开他!”何夕手中两枚暗器向凤宸英掷去,凤宸英看都没看一眼便把暗器扫落地,宽袖一甩便把何夕扫出了一丈远! “不自量力。”冷眼看着何夕吐血倒地,凤宸英紧紧抓住唐飞的手臂不让他过去。 “凤宸英!你如果再敢伤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唐飞被凤宸英制住挣扎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夕受伤。 凤宸英狠狠地看着唐飞,却又不忍心伤害他,只能抓着他跟自己走。“走!” “凤宸英!”何夕挣扎着站起来,咬着牙狠声道:“你不配!你知不知道唐飞就连在梦里都在向你求救!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你把他像狗一样锁了起来!你肆无忌惮的伤害了他你有什么资格带他走!” “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凤宸英瞬间点了唐飞的穴道,五指曲起紧扣,一步步走向何夕。 “宸英!”一道浑厚的男声蓦地出现,凤宸英心中一凛,几步退回唐飞的身边把人横抱在怀中,离开了鬼院。 秦烨从墙头上跃下,他也是刚刚才找到这里,要不是凤宸英那一声呼啸,他还找不到人呢! 上前把何夕扶起来,何夕却激动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哭着哀求道:“主人,何夕求您,救救唐飞!” 秦烨皱眉看着情况有些糟糕的何夕,劝慰道:“别担心,宸英不会伤害那孩子的。反而是你的上比较严重,先跟我走,唐飞的事情再慢慢想办法。” 何夕不甘地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只能颓然地点头。 第八十七章: 天蒙蒙亮的时候,凤宸英抱着唐飞回到了凤栖阁,才发现阁内安静的有些诡异。偌大的凤栖阁一个人都没有,就连铁焕忧儿墨竹都不在。心里有些许疑惑,他阵前出走,铁焕他们知道自己没有参战应该会离开战场回来才对,为什么都不在?更奇怪的是秦颜落败,秦毅居然没有派兵包围他的凤栖阁! “你怎么才回来?”谷杨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看清凤宸英怀中还抱着一个唐飞时吓了一跳,继而有些可惜的摇头,终究还是被他抓回来了啊! “怎么回事?”凤宸英忽略谷杨痛惜的眼神,沉声问道。 “我还想问你怎么回事呢!听说你在最关键的时候丢下秦颜和大军跑了,不会就是为了唐飞吧?”谷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凤宸英,就为了一个男人阵前失踪,这也太儿戏了! 凤宸英淡淡地看了谷杨一眼,默认了。 看到凤宸英坦然的模样,谷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又接着说道:“你知道那个人来了么?”问这话时,谷杨脸色脩地变的有些冷。 “知道,唐飞之前能被何夕带走,就是因为他。”凤宸英冷声说。 “铁焕他们都被那个人身边的铁炎带走了,阁里的下人几乎也被他遣散了。因为我执意不肯跟他们走,所以铁炎就留下了二十个死士保护我。还让我转告你,尽快带着唐飞和那件东西去芳华楼跟他们会合,五天后就离开回岛上去。”谷杨说着看了凤宸英一眼,把铁炎说的最后一句话老老实实地告诉了他。“他还说,如果你不配合,他们会用强硬的手段把你带走。” “哼。”凤宸英冷哼一声转身,抱着唐飞走向鸢飞院,边走边说:“他没这个本事。你来一下,帮唐飞看一看手上的伤。” 唐飞自始至终都紧闭着眼睛动都没动一下,似乎没有听到他们的话。 谷杨不满的皱眉,一边嚷着一边跟上去:“你就知道使唤我!” 下人们都走光了,忧儿墨竹也不再身边,凤宸英只好亲自动手去打热水,才拿起一个铜盆,一个死士就从暗处闪身出来,接过凤宸英手中的铜盆恭敬道:“少主,请让属下来。” 少主?凤宸英皱眉,铁炎留下来的死士不是他的人。没有说话,凤宸英转身就走。那名死士自觉的去打水了。 回到床边,就见谷杨眉头深蹙,神色严肃地给唐飞把脉。凤宸英顿时紧张起来,忙问:“怎么了?伤势很严重?” 谷杨没有说话,给唐飞把了好一会脉,才一脸凝重地看着凤宸英问:“他怎么会中毒了?” “什么?!”凤宸英很少有这么惊慌失措的时候,一把抓住谷杨,几乎是吼地说:“你说什么?唐飞中了毒?!” “冷静点!”谷杨就差一巴掌拍在凤宸英脸上让他清醒一下了,“我刚才探了他的脉,确实是中了毒没错......” 谷杨还没说完,凤宸英就一脸杀气地说:“唐飞一直都跟何夕在一起,是他?!” “你听我说完!”谷杨没好气的打断他,“何夕爱唐飞爱到了骨子里,怎么会害他?”不去计较因为这句话而被狠狠地瞪了一眼,谷杨继续说:“他这毒中了起码有两天的时间了,昨天下午何夕才把人就走,到现在不过是几个时辰,怎么可能会是他?下毒的另有其人。” 凤宸英松开谷杨,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床边,茫然地看着一直不睁开眼睛看他的唐飞,说:“知道是什么毒吗?” “命悬一线。”谷杨缓缓道,抬眼意味不明地看着凤宸英,“你知道这是什么药。上次唐飞中毒,也是大内藏药阁才有的毒,这说明了什么?” 还能说明什么?凤宸英此刻无比的后悔,他一直防着秦颜会暗杀唐飞,可没想到居然还会被他得手!早知道这样,早知道这样他就应该先把唐飞送走! “你能解这个毒吗?”凤宸英恢复了冷静沉声问。 “如果我能知道这个毒的原料或许可以配制出解药,但关键是我没有。”谷杨挫败的说,“命悬一线的毒发时间也不一定,可以是一天,也可以是两天,最长不超过半个月,就必定毒发身亡。只要在你毒发的最后一刻得到解药就没问题了,所以这个毒才会叫做‘命悬一线’。” 凤宸英又沉默了,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颜被幽禁在自己的王府,凭你的武功应该可以避开秦毅的人进去跟他要解药。”谷杨提醒说,“而且今天秦毅登基,现在大概没空理你,过后就不知道了。所以现在去要解药是最佳时机。” 凤宸英没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唐飞的侧脸。 谷杨无奈地摇摇头,这时打水的死士回来了,谷杨示意他把水放下,然后带着他出去了。 拿过干净的手帕浸湿了热水拧干,凤宸英小心翼翼地为唐飞擦着脸。 “飞儿,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轻抚着唐飞的脸,凤宸英哀求道。 唐飞仍旧无动于衷。 “你恨我吧?”凤宸英默然问,继而自嘲般一笑,说:“你确实该恨我,你也说过你恨我。” 沉默了半晌,凤宸英终于听到唐飞沙哑的声音。 “在鬼宅里,我是想利用何夕忘掉你。”唐飞缓缓睁开眼睛,低声说。 凤宸英惊喜地握着唐飞的手,飞儿在向他解释?! “我很自私,也很卑鄙。”唐飞没有挣脱他的手,却不甘心地咬紧牙关说:“我是恨你,但更恨我自己。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伤害我,我还是爱你!”爱上了便是爱上了,从唐飞认清楚自己的心意时就从来没有逃避过,就算是现在,他仍然不会逃避! “唐飞,我们走吧!我什么也不要了!权力地位财富甚至是对那个人的报复,我都放弃都不要了!”凤宸英猛地俯身抱紧唐飞,力道之大似乎要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分不开!“等拿了解药,我们就离开吧,我会用剩下的时间消弭你对我的恨,等我们头发都白了牙也掉了,你再对我说一次爱我。好不好?” 唐飞伸手抓紧了凤宸英背,有些哽咽道:“好!” 皇宫,谨身殿(书房)。 一身明黄龙袍的秦毅看着龙图阁学士(注一)刚才秘密送过来的东西,心中霎时萌生起一股冰冷的杀意。 留芳帝御笔亲赐的丹书铁券(注二)!要不是他登基命令龙图阁重新整理皇家宗庙的卷宗,他就是到死的那天都不会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秦毅冷眼看着那卷丹书,这里只有一半,另一半应该在原主人的手里。他不明白最疼爱他的皇爷爷为什么会留下这么一样足以倾覆煌烨的东西,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皇伯伯!早在一月前他就发现棉锦城中出现了一股新的势力,只是这股势力暗中帮了他好几次的同时似乎对凤栖阁也特别注意,弄得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如今看来,这股势力应该和这丹书铁券有关! 门外,被秦毅叫来的淳于玦和温公公一起走了进来,两人还没有行礼,就听见秦毅说“关门”,温公公连忙转身把门关上了。 “怎么了?”淳于玦走到秦毅耳边小声问,今早才登基,为什么忽然这么急着传唤他?还有温公公。 秦毅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看放在书桌上的东西。淳于玦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道冰冷的铁券摆放在桌上。 “这是什么?”淳于玦疑惑地问。 “丹书铁券。”秦毅一字一顿的说,淳于玦一惊,再次看向那铁券。 而关上门回来的温公公听到这四个字,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秦毅面前。 “陛下!这、这铁券,怎么会在这里?”温公公惊慌的表情让秦毅笃定他知道这件事的内幕。 秦毅看着温公公,负手而立地看着他,微笑着说:“温公公,你从小就跟在皇爷爷身边伺候,皇爷爷驾崩后又跟在父皇身边,现在也是朕的内务总管,也算是三朝元老了。” “承蒙皇家厚爱,老奴才得以有幸伺候了三朝帝王。”温公公谨慎的说,其实他被秦毅的威仪吓的冷汗直冒,腿直打哆嗦。秦毅这个人藏得太深,二十几年来怕是太后娘娘都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说他无情吧,他却偏偏放过了两个造反的兄弟。说他仁慈吧,可是秦颜和秦昭的余党一夜之间全都被他斩草除根。这样的人,最是难以捉摸,也最是令人害怕畏惧。 “那么,丹书铁券的事情,你应该很清楚吧?”秦毅看着他问。 “这......”温公公对当年的事情自然清楚,可是这事情要是说出来,恐怕会让秦毅起了杀心! “说!”秦毅敛起了温和的模样,沉声喝道。 温公公俯首一叩,惶恐道:“陛下,这件事情,老奴也不是很清楚。” “那就把你清楚的,知道的说出来。”秦毅睨着温公公说,淳于玦看着变得陌生的秦毅,心里难受不已。 “是!”温公公不敢把脸抬起来,仍是伏着身子说:“其实,留芳帝在世时,先帝并不是太子,真正的太子是当年的大皇子。大皇子乃是当年留芳帝的皇后所生,可惜皇后娘娘的身子自生产后一直不好,不到一年便没了。留芳帝最疼爱的便是大皇子,他还未出生就被立为了太子。当年的太子仁德,才华出众又谦恭有礼,很受臣民的爱戴。可是,三十年前,太子爱上了一个人,甘愿为了他放弃太子之位。留芳帝为了绝了太子的心,便派人去暗杀那个人。可是却被太子知道了,太子一怒之下便离宫出走,带着那个人远走高飞再也没有回来过。”说到这里,回想起往事的温公公停顿了一下,惋惜般轻轻摇摇头,继续道:“太子走后留芳帝震怒,表面上废了太子立了先帝,可是却没有真正的在宗谱里除了他的名去了他的籍。直到现在,大皇子仍然是太子的身份!太子离开后,留芳帝暗中多方打探终于得到了太子的行踪,亲誉了丹书铁券和——御龙令,命心腹秘密送给了太子,希望他有一天可以利用这两样东西就煌烨于危难之中。这件事情加上老奴不超过五个人知道。从太子走后,先帝就下了禁令,所有人都不得再提起太子,违者立斩。当年很多人都触了太子的霉头,在留芳帝几乎是血腥般的禁令镇压下,我煌烨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过他。后来先帝登基,太子的名字就更是被忌讳提起。三十年过去了,当年知情的不知情都死的差不多了,而太子早就被世人所遗忘,到了皇上您这一代人,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太子的存在。知道太子之事的人,唯独就剩下老奴了。” “御龙令......”秦毅沉吟着,丹书铁券上面写着持御龙令者,可以号令天下,可以改朝换代,甚至可以废帝自立!要是被敌国或是有心人知道了,煌烨岌岌可危,这两样东西,留不得! “温公公,你今年有六十五了吧?”秦毅忽然问。 温公公点点头道:“是,奴才已有六十五。” “你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衣锦还乡颐养天年了。”秦毅在微笑,可是眼中的冷意更甚寒冬之雪。 温公公知道没有杀他,已经是秦毅最大的仁慈,也是对他最好的恩赐了。没有犹豫的,温公公叩首谢恩。 温公公走后,秦毅拉着淳于玦的手走到御塌前坐下,淳于玦垂着眼不说话。 秦毅叹了口气,问道:“小玦,你讨厌这样的我吗?” 淳于玦摇摇头,说:“不讨厌,我知道有很多事情你不得不牺牲一些无辜的人去保全这个国家。我只是,害怕。” 秦毅一愣,“害怕?” 淳于玦点点头,“害怕有一天,因为不得已,你也会这样对我。”毕竟,他从很久以前就跟他说过,他需要利用他的力量来为他复仇。而无故发动战争必定会引起臣民的不满甚至反对,到时候秦毅必然会在臣民的压力下不得不处置他这个罪魁祸首。 秦毅握紧了淳于玦的手,轻柔而坚定地说:“不会的,我绝对不会。如果真的有那个时候,我大不了就把皇位让给四弟,带着你远走高飞。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事情,我也一样做得出来。” 淳于玦一震,看向秦毅,嘴角慢慢扬起,笑的灿烂。 躲过贤王府外大批大批的巡逻队,凤宸英顺利潜进了王府。王府里也全是陌生的卫队和下人,看来是秦毅派来看守王府的人吧? 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六人的卫队,凤宸英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属于秦颜的小院。 初次遇见秦颜,是在六年前。那年凤宸英只有十六岁,带着数不尽的金银珍宝和铁焕忧儿两人来到了棉锦。那时候凤栖阁还没有建立起来,一直住在客栈里的凤宸英闲不住,只身一人在棉锦城四处溜达,然后遇到了在湖边静静落泪的小美人秦颜,那年,秦颜也才十五岁。 凤宸英自幼爱美色,看到唇红齿白梨花带泪的秦颜便故意上去撩拨。带着调笑的意味抓着他一缕柔顺的发问他为什么哭,秦颜非但不怕小流氓一样的凤宸英,用一双清澈带泪的杏眼看着他说:因为今日是他母亲的忌日,总有一天他要为母亲报仇。霎时,凤宸英想起自己的身世和母亲,看着倔强又脆弱的秦颜,心里第一次有一种奇怪的萌动。敛起心思,凤宸英邪气一笑,道:“如果你肯往我这儿亲一下,不要说为你母亲报仇,就连这个天下我也有能耐送给你。”说完用修长白皙的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秦颜定定的看着凤宸英,一双清亮的大眼睛带着湿润的水汽,就连又长又翘的眼睫毛都带着冰莹的水珠,圆润的粉唇微微嘟起,凤宸英忽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这个男孩子,比他身边的任何一个男宠都好看。在凤宸英看着秦颜出神的时候,秦颜上前一步,踮起脚尖双手轻轻搭在凤宸英的肩上,红润的唇贴上了纤薄的唇。 双颊绯红,搭着自己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鼻端是少年身上特有的温软馨香。秦颜的眼睛又大又亮,认真的看着凤宸英说:“说话要算话。” 原本愣怔的凤宸英笑容邪魅,一把搂过秦颜细软的腰肢,鼻尖对着他的鼻尖说:“当然,骗人是小狗。” 原以为早已遗忘的记忆,在看到秦颜清瘦的容颜时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秦颜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水雾。凤宸英一步步走向秦颜,轻声说:“我来了。” 第八十八章: 秦颜端坐在上首的椅子上,看着凤宸英微微一笑,眼泪落了下来。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秦颜声音很轻,也凄婉,“你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抛下我?” 凤宸英眼神复杂的看着秦颜,眼前这个人,他曾为他心动过,也曾喜欢过。可是,六年之后,这份曾经不含任何杂质的喜欢早已变质,秦颜变了,他也变了。而那份淡淡的喜欢和悸动,早就随着时间消散了。 “昨晚我不该丢下你,是我不对。”凤宸英坦然道。 秦颜闭上眼睛,等再睁开时已不再流泪,冷静地看着凤宸英问:“昨晚你为了谁?” “唐飞。”事到如今,凤宸英不想再躲着藏着,他爱唐飞,便要让这份爱光明正大! “唐飞?”秦颜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凄然一笑道:“哈哈,唐飞,他就是方林吧。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南雨什么都告诉我了!”当时秦毅的人冲进皇宫,南雨早就带了五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跑了,得知秦颜被囚贤王府后,他便从王府密道溜了进来要带秦颜走,还把一切都告诉了他,是那个“方林”拿着凤翎符阻止了凤翎军进城!最让秦颜不敢和怨恨的是,凤宸英居然把凤翎符给了“方林”!秦颜一点都不打算走,他要等凤宸英来,他知道凤宸英一定会来。因为他手上还握着掌控他的最后筹码! 凤宸英一脸淡然的看着秦颜,也不打算解释他并没有隐瞒唐飞就是“方林”,事实上,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已经不想和秦颜再纠缠了,凤宸英直接就捅破了最后那层窗户纸:“你知道我为什么来的,把解药给我。秦颜,这已经是你第三次了,不要试图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我的底线。” 秦颜悲愤的看着凤宸英,咬着牙道:“你怎么知道前两次也是我?!” “我知道,我也知道那毒是秦昭在你的授意下派人去做的。早普陀寺遇袭开始,我就知道你和秦昭一定私下有了协议。你知道吗,当时那块假的太子府令牌,就是我命人放进去的。” 秦颜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宸英。“你一早就知道是我,为什么还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对我虚以委蛇!” 凤宸英看着秦颜,眼神幽深,“因为我还顾念着和你这么多年的情谊,只要你做的不过分也没真的伤了唐飞的性命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秦颜深深的看了一眼凤宸英,忽然一笑,满是自嘲:“不过分的意思,是不要伤害到唐飞吗?” 凤宸英没有回答,不过他的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如果我伤害了他呢?”秦颜漠然地问,“你会杀了我吗?” “不知道,我从来不考虑没有发生的事情。”凤宸英扭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哼,”秦颜起身一步步走向凤宸英,在他面前停下,笑容诡异,道:“可是已经发生了呢......” 凤宸英一震,猛地看向秦颜,“你说什么?!” “我其实一直等着你来,我派去的人也一直等着你离开。你知不知道你前脚刚出门,南雨后脚就带着人去毁了你的宝贝?我对他说了,那个‘方林’是凤栖阁最绝色的男宠,要他们爱怎么玩怎么玩。”秦颜笑容渐渐扩大,眼里是满是报复的快意。南雨一出现,他就已经想要如何报复凤宸英的背叛,要如何让那个贱人死无葬身之地! “秦颜!”凤宸英顿时杀气立现。 “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你现在赶回去,也只能看到被毁的彻彻底底的‘方林’,这么多人一起上,也可能已经被玩死了也不一定......”秦颜笑容疯狂,紧紧地抱着凤宸英道:“宸英,你只能和我在一起!” “啪!”凤宸英猛地推开秦颜抬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眼里再无一丝感情,只剩残酷的冰冷,“唐飞若是死了,我会毁掉你的全部,让你活的生不如死!” 秦颜被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打倒在地,嘴角鲜血蜿蜒而下,脸上却还带着笑容。凤宸英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已经来不及了......哼哼,来不及了......”秦颜擦掉嘴边的血迹,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追了出去,凤宸英早已不见了踪影。打伤听见响动跑过来的侍卫,秦颜跑到马厩抢了一匹马冲出了王府,他要亲眼看到‘方林’死在凤宸英面前! 芳华楼。 秦烨捧着茶杯倚在窗前,皱眉看着街道上那些清理尸体和血污的人。煌烨大局已定,秦毅顺利登基改了国号,才刚坐在龙椅上就一连颁布了十二道圣旨,力图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复棉锦城昔日的生机与繁华,清剿贤王党余孽,幽禁贤王与福王并且把所有的女眷一律送往西山的妙莲庵出家,包括已经身怀六甲的甄珠儿。还有改革税制、田制等一切利民惠民的政策,一切似乎都在秦毅的领导下步入了正常的轨道。可是,不知为何秦烨心头总是浮现出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所有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前方的暗巷中,小心的躲过城中巡逻的士兵不一会儿便消失在眼前。秦烨轻叹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主人!”铁炎推门进来,有些无奈地说:“何夕又跑了,留了信说要回去把唐飞救出来。属下才刚为他疗完伤......还有那三个孩子,一个个都是个大麻烦!要不是属下留了个心眼,恐怕都跑了。”这三个是跑去救凤宸英的...... “罢了。”秦烨放下手中的杯子,他刚刚就看到何夕了......“有唐飞在,就算宸英再怎么想杀他,也不敢真的下手,就让他去吧。至于剩下的三个孩子——”秦烨想了想,说:“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让林宏几个把他们都先带回去。”花儿可是很疼小焕和忧儿的,至于墨竹那个孩子,要是花儿醒来后知道了他跟在宸英身边六年,肯定也会喜欢的。要是他们受了伤花儿可是会很伤心的,为了花儿着想,他只能全都捆一捆打包好先送回岛上去。 “我才不走呢!”这时门忽然被一脚踹开!墨竹气冲冲地跑进来,指着秦烨和铁炎大喊:“我管你们是谁!我又不是你们的人凭什么把我带走!”跟进来的忧儿在一边惊恐的拉着墨竹让他别说了,墨竹一把甩开忧儿的手,继续破口大骂:“忧儿和铁管家喊你主人,可我的主人是阁主和公子,你们凭什么啊!我告诉你们,识相的就快点放了我,不然阁主和公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就跟你们拼命!” 没能把他们拦住的晏姒在后面翻了个白眼,待会有你好受的! “别说了墨竹!”忧儿压低声音试图阻止墨竹,还示意也跟着进来的铁焕帮忙劝一劝。铁焕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铁炎,满眼的固执。 “唉。”秦烨抬手阻止了要教训后辈的铁炎,轻轻叹了口气说:“来人,把他们三个捆一捆,捆扎实点。” “你他——呜呜呜!”墨竹一句粗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堵了口,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抗就被绑结实了。铁焕是铁炎亲自动的手,忧儿也欲哭无泪的被捆了起来,看着墨竹的眼睛极其幽怨,都让你别惹主人了! “五天后,等宸英到了,我们再一起走。”秦烨说完这句,就走了。 铁炎看了不服气的三人一眼,说:“这已经是主人最大的让步。这件事情还没有真正的结束,所以这几天最好都给我安分点,到时候我出手,就不是主人这般仁慈了。”说完,也甩袖离去。 晏姒给了他们几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对进来的几个人说:“把他们都带回房里去吧,好生伺候着,不让他们跑了。”说完,也走了。 房间内,就剩几个人干瞪眼。 何夕潜入凤栖阁后,才知道出事了。再也顾不得隐藏,何夕直接奔去了鸢飞院。 唐飞和谷杨被二十名死士护在最中间,可来杀手足有四十人之多,而且个个武功都不弱,死士们很快就倒下了一个,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何夕暴喝一声加入了战圈,手中毒针飞出,一出手就解决了两个!围攻之势一下子被打散,而原本在一起的唐飞跟谷杨也被死士分开了,成两边散开去。何夕冲到唐飞身边,一把把他护在身后。 “何夕!”唐飞惊喜地抓着何夕的手,然后想起了什么,赶紧道:“你受了伤,还跑来这里做什么!快走!” “铁叔帮我疗了伤,用了最好的药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何夕举剑架开攻击,一边把唐飞护在身后一边说。其实他说了谎,即使是铁炎这种内家高手帮他疗伤,也不可能才几个时辰就痊愈了。可是唐飞却不懂这些,听了何夕的话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公子,我们拖住他们,你快走!”一个死士一把推开唐飞跟何夕,示意掩护他们先走。 “走!”何夕没有一丝犹豫,拉着唐飞从一旁的石墩借力跃上墙头。唐飞离开前往后面看了一眼,才看到谷杨被四个死士带到院子深处就被何夕带走了。另外有六名死士也跟在他们身后保护。 “目标跑了!快追!”为首的刺客打了一个手势,把其余剩下的死士快速解决,带着剩下的二十来人追了出去。 何夕带着唐飞往城东的方向跑去,原本他以为到了大街上会有巡逻军队,这样他们就可以利用军队来牵制那些杀手。哪知城东的街道上除了未来得及清理的大批尸体外根本就见不到一个活人! 身后跟上来的死士再次和追上来的杀手们缠斗在一起,争取给唐飞逃脱的时间。 胸口的伤阵阵发疼,何夕咬着牙带着唐飞奔出了城外,跑进了那栽满山茶花的树林里!灵山就在这片林子上,只要能到潇湘居,就能利用钱不够的机关杀掉这些人! 打杀声越来越近,何夕知道那些保护唐飞的死士已经拼尽了全力。何夕的脸色越来越青,胸前的伤让他呼吸都觉得困难。一口鲜血已经涌出了喉间,硬是被他吞了回去。 他们跑不到灵山了! 拉着唐飞往最茂密的丛林走,然后躲在了其中一处。俩人终于可以稍微歇息一下,剧烈的喘息着,唐飞望向何夕时才发现他的脸色极其难看。 “何夕!”唐飞压低了声音,紧张的看着何夕,说:“你的伤根本没好对不对?!”何夕没有回答,只是对他虚弱的笑笑。 在丛林外,那些杀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唐飞忽然倾身紧紧的抱了抱何夕,放开后哑声对他说道:“何夕,你快走,他们是冲着我来,快去找凤宸英回来救我!” 何夕一震,他知道唐飞只是想骗他先逃,对方人太多迟早会找到唐飞的藏身处。如果他现在就走,唐飞一定必死无疑! “好!”何夕也紧紧的抱着唐飞,唐飞没有看到他眼中深深的爱恋和不舍,还有一丝决然。“你要等我回来!” 凤宸英把内力催动到极限,用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凤栖阁。鸢飞院中没了往日的幽静雅致,尸体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有昨晚留下来的那些死士的,也有不认识的。 已经熟悉了杀戮的凤宸英看到满地的尸体,脚步踉跄了一下,满目的迷茫,唐飞...... “少主.......”微弱的声音从假山的角落传来,凤宸英一震,走过一看,是谷杨! “谷杨?你没事吧?”凤宸英小心地把他扶起来,声音颤抖着问:“唐飞呢?唐飞在哪里!” “你刚走,就来好几十个身份不明的人。我们的死士为了保护唐飞和我死了不少,那些人也一样被杀了好些个。可是那些人武功高强人数众多,不敌之下我被一个死士藏到了假山后面。唐飞,被何夕救走了,去了城东的方向!他们身边就剩六个死士,我担心——你快追!”说完这段话谷杨已经气喘吁吁,他手臂被伤了一刀,幸好随身带着伤药止了血,但也已经让他痛的冷汗直冒。 “城东......你快去芳华楼,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了!”说完,凤宸英立刻离开了鸢飞院,往城东的方向奔去。 越往出城的地方尸体越多,多是昨晚未来得及清理的。街道上没什么人,就连巡逻队也没见到!在看到属于那些死士的尸体时,凤宸英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害怕。 一直出了城,凤宸英顺着地上的血迹跑到了那片种满山茶花的树林。 看着地上十来具尸体,凤宸英紧握的拳头指甲已经掐进了手心,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努力静下心来去感受周围的气息,凤宸英向最茂密的一处树林跑去。 在一片森绿的丛林前,凤宸英停下了脚步。 慢慢的走上前拨开遮挡住的茂密树丛,凤宸英浑身一僵,心脏犹如被万箭穿心后还要被踩在地上狠狠地碾压,痛的连呼吸都停止了。 眼前,一具几乎赤裸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躺着,手筋和脚筋都被挑断鲜血直流,浑身都是被凌虐过的痕迹。那具身体的周围,横七竖八躺了七八具尸体,尸身浑身乌黑发紫,还有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噬咬着他们的身体,死相极其恐怖骇人。 凤宸英浑身冰凉,无意识的一步步向前,极小心翼翼,就像怕惊扰了那副已经破败不堪的躯体。 “唐飞......”凤宸英越过那些死状诡异的尸体,颤抖的跪在唐飞面前,声音嘶哑,痛苦的低鸣着唐飞的名字。凤宸英伸手向碰触那满是污浊的脸庞,唐飞的眼睛只余下绝望的空洞。 “唐飞.......飞儿.......飞儿.......”凤宸英想把唐飞抱起来,可是却不敢触碰他的身体,他怕一碰,唐飞就会粉碎,永远消失在他面前。把外衣脱下来小心的盖在唐飞身上,凤宸英真的想杀了自己,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一直不肯放开唐飞,如果不是他对着秦颜犹豫不决,那么,唐飞就不会遭受到这样的事情。是他自己,害了他最爱的人。 “啊......”唐飞空洞的眼睛一直望着对面更为茂密幽深的草丛,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啊.....”忽然,一滴眼泪从唐飞眼中滑落。 “什么?飞儿?你想要什么?”凤宸英顺着唐飞的眼神望去,哪里是不是有飞儿重要的东西?“飞儿,我去帮你拿,你等等,等等!”凤宸英站起来跑过去,然后一把拨开树丛。 第八十九章: 何夕把唐飞小心的安置好,检查了树丛的密度与高度绝对不会让人发现后,何夕拿出了一直收藏在怀里的两样东西——翡翠和唐飞的人皮面具。 “唐飞,这个是你送给我的,现在还给你。我也是个很自私的人,我要你带着这块翡翠,记住我一辈子!”何夕俯身在唐飞耳边呢喃着,把翡翠放进了他的衣襟,然后抬起头易了容。霎时,何夕变成了另一个唐飞。 唐飞眼中凝着泪水,痛苦而绝望的看着何夕。何夕对他微微一笑,轻声说:“我用银针扎了你的麻穴,半个时辰后你就能动了。那时候,你就没事了......唐飞,再见。” 唐飞用尽全力虚张着嘴想要叫喊想要留住何夕,却无能为力地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何夕绝然转身。 何夕才刚跑出那处藏身的树丛,那些杀手就追踪过来了。抬起手拔剑,何夕冷冷的看着这些人,不发一言举剑出招! 以一敌十的何夕很快不支,大伤小伤布满了全身。手中的毒针只剩下三枚,何夕一剑砍断一个杀手的脖子,同样已经伤痕累累的剑应声而断。同时,手中最后三枚毒针射出,地上又多了几具杀手的尸体! 手中的暗器用尽,剑也断了,何夕转身想把剩下的五个人引到更远的地方去,他不想死在唐飞面前,更不想他看到使出最后杀招的丑陋的自己! 何夕想跑的意图被杀手的头领看穿,知道何夕已是强弩之末,便赶紧对剩下的人使了个眼色,摆起了最后的剑阵! 被围困的何夕赤手空拳,其中一个杀手找准了时机一剑挑断了他的右脚脚筋!何夕狼狈的摔在在地上,却咬着牙不让自己痛苦的声音泻出,唐飞就在附近,他不能让他听见! 看着已经完全失去战斗力的何夕,为首的杀手狠狠踹了他一脚,狠声道:“把他的手筋脚筋都给老子挑断了!” “是!”三个杀手声音刚落,便提剑挑断了何夕的手筋脚筋。 紧咬的牙关已经溢出了鲜血,何夕痛苦地瞪大眼睛,却硬是没有发出一点点的声音。 “你他妈的还挺硬气!”为首的人一边叫骂着一边踢打着何夕,“杀了我这么多兄弟,老子一定会好好的‘回报’你!妈的,你不叫是吧!兄弟们,把他脱光了操!我看他叫不叫!” “哈哈哈!南大人说这可是凤栖阁最顶级的男宠!皮肤果然比万花楼里的姑娘还好!” “这个男人长得如此英俊刚毅,你说他和凤宸英到底谁上谁?!” “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衣服被撕碎,其中一个一巴掌甩在何夕脸上,一边淫笑一边大骂:“老子让你叫听见没有!” 何夕绝望厌恶地望着这些人,谁都不可以碰他,除了唐飞,谁都不可以碰他! “啊!!”泣血般的嘶鸣,何夕血红的双眸迸发出骇人的杀意,咬破暗藏在口中的毒囊,合着嘴里的鲜血一口喷出,带着诡异腥气的血沾满了每个杀手的身上脸上。 杀手们来不及反应,周围响起了“嗡嗡”的奇怪声音。 为首的杀手不安地看着四周,忽然脖子上一痛,伸手猛地一拍!掌心躺着一只形状诡异的暗红色小虫子。 “啊——”有一个人轻呼了一声,紧接着便是惨如鬼魅的叫喊:“啊啊!救命啊!这是什么?!快赶走它们!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一直持续着,这是一幕恐怖瘆人的画面,除了何夕,每个人的身上几乎都被这些奇怪的小虫子包裹住了。 奄奄一息的何夕微微勾起唇角,这就是他最后的杀招,很久很久以前,主人教受给他的,便是这世间最诡异的控虫术。主人说过,毒虫嗜血嗜杀,如无必要不可使用。他这辈子,只用过两次,一次是在承王府,一次是现在。这两次,都是为了救唐飞,何夕从来没有后悔过。 透过树丛只能看见外面模糊的影子。唐飞听见何夕还没跑出多远就被包围,努力想去看清那些影影绰绰,却听见了令唐飞痛苦到几欲死去的龌龊声响。他想出去救何夕,想去把那些畜生碎尸万段,可是他什么也做不到!最后是何夕一声痛苦到绝望的呐喊,紧接着是那群畜生的痛苦哀嚎。恐怖的叫声持续了一阵,便再也没有了声音。何夕,也没有回来了。 凤宸英站起来跑过去,然后一把拨开树丛。 密集的矮丛中,躺着一个人,凤宸英最熟悉的人。 “飞儿?!”凤宸英失声叫道,然后猛地回头看身后的那个“唐飞”。 凤宸英再次回头看着眼前的唐飞,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心中又惊又喜!这个,才是真的唐飞! “飞儿!飞儿!”凤宸英连忙抱起他,唐飞眼中满是痛苦,他不能动。何夕抱着他的时候用银针刺进了他的麻穴,然后被好好的藏在了矮丛中保护着。不能喊不能叫不能动,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何夕跟那些禽兽同归于尽! 凤宸英以为唐飞被点了穴道,想为他解开却发现并不是这样。想到了什么,凤宸英身后探向唐飞的后颈,果然找到了一根细细的银针。连忙把银针抽出抱紧唐飞。全身仍然感到麻痹的唐飞痛苦地推开凤宸英,手脚并用的爬向另一个唐飞。 “何夕!何夕!”唐飞痛苦的呜鸣,用最轻柔的力道把何夕抱在怀中,颤抖地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污。 凤宸英一震,那个人,是何夕!心已经痛到麻木了,他和唐飞,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 何夕感受到唐飞的气息,原本空洞的眼神微微闪了闪,发出一丝欣喜的微光。何夕用尽力气伸出手细细的描画着唐飞脸上的轮廓,声音虚弱的几乎听不见:“还好......你没事.......” 唐飞抓住何夕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已经二十几年没有流过眼泪的他此时哭的像个孩子。“何夕,何夕!我放弃凤宸英了,我不再爱他了!我只要你没事!我只要你没事!你说过会和我离开的,你说过我们重新开始的!我还没有给你幸福,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 “这是你的人皮面具。” “像不像?” “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救你一命。” 第一次在鬼宅里,何夕说过的话清晰的在唐飞耳边回响起。他心在终于明白那时候何夕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有一天自己会出事,所以才会准备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就是为了真的有这天到来时,代替自己赴死! “飞......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何夕的眼泪落了下来,脸上却挂着最美丽的微笑:“不要.....哭......爱你,我,不......悔.......”眼中最后一丝微光已经熄灭,何夕闭上了眼睛。 天际响起“轰隆”雷声,夏末最后一场雨骤然落下。 秦颜早已循着那些杀手留给他的踪迹赶到树林,冷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唐飞的命真好,永远会有人在他最危险的时候豁出一切去救他! 雨越下越大,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何夕的身体渐渐冰冷僵硬,唐飞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搂着他一动不动,脸上的泪和雨水混在了一起,却让眼泪的味道更苦涩。地上的鲜血被大雨冲刷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流,在他身下一直蜿蜒流去。 凤宸英站在唐飞的身后,哀恸地看着他,他有一种预感,唐飞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了,他要离开他了! “飞儿......”凤宸英半跪在唐飞身后,扶着他的肩膀哀声说:“跟我回去好不好?” 唐飞没有回头,嘴角勾勒出绝望的弧度,声音淡的听不出一丝感情:“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没有做过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为什么要爱上你?如果当初我没有爱上你,没有留在你身边,何夕就不会因为我而死......我恨你,更恨我自己。宸英,我真的不敢再爱你了。分手吧.......”上一辈子是这样,再活一次也是这样,伤害了最不应该伤害的人,辜负了最不应该辜负的爱,他真的没救了。其实,最应该死的人是他。 凤宸英一震,双手慢慢缩回,现在的他,就连说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有了勇气。唐飞恨他,他可以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是现在的唐飞,他亲眼看着何夕受尽屈辱死在自己面前。他在恨自己害死了何夕,他在自厌自责。凤宸英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抚平唐飞心里的内疚和痛苦,唐飞也不再给他任何机会靠近了。 唐飞泛起一个自嘲的笑容,脸颊贴着何夕冰凉的额头,轻声道:“何夕,我带你回家......”何夕想回家,他一直想回家。即使他的家只剩他一个人了,心里却还是念着“家”。 “我的家离京城很近,就在郊外的那一个仙湖村。我的家是村里最普通,土屋砖墙,屋顶的破瓦一到雨天就会漏水,屋外有一棵老桃树,开花的时候那香味整个村都闻得到,结了果子还泛青就已经被村子里的淘气包偷光了。院子使用竹篱笆圈起来的,栽着几株映山红,很漂亮......”何夕眉眼带笑的说起过自己的家乡,眉宇间却带着浓浓的愁思。那时候唐飞曾经和他约定过,和他一起回家。现在,是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唐飞摇摇晃晃地起身,推开了想要帮忙的凤宸英,站起身把何夕背在自己背上,解下自己的腰带把人固定好。眼中不再有泪,也无光。 “何夕,回家了。”唐飞背着何夕,在风雨中一步步走出这个充满了血腥绝望的地方。 “何夕,回家了。”唐飞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呼唤与思念。唐飞在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如果一个人死了,他的灵魂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的,这时候就需要他最亲近的人在他死去的那个地方和他最常去的地方一路呼唤着他的名字,牵引他的灵魂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这样才能再次轮回,重新为人。 “何夕,回家了。”唐飞紧紧抓住何夕的脚弯处,冰冷的雨水沿着何夕的脸颊滑落他的衣襟,像是何夕那一生都流不完的眼泪,冰冷,苦涩,无奈,绝望。 凤宸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无能为力,什么叫悔恨。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脚步不由自主的跟着唐飞,他不能失去他,就算唐飞走到了天涯海角,他也会寸步不离。即使他知道唐飞已经爱不可能跟他走了,即使他说他后悔上了自己,即使他说,分手。 秦颜推开追着他出来的侍卫,冒着大雨一步步向凤宸英走去。 唐飞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存在,背着何夕艰难地往前走。凤宸英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看到了秦颜和那些要秦颜回去的禁卫军,但是现在他什么都不想去计较了,他只想跟着唐飞。 与秦颜擦身而过时,秦颜拉住凤宸英的衣袖,沉声道:“宸英,陪我回去!我给你解药!” 凤宸英像没有听到般,但脚步却停了下来,眼睛却仍然紧盯着唐飞,生怕他真的会忽然飞走了一样。 秦颜眼神一冷,却按捺下心中的妒意和怒火,软声道:”宸英,我冷,跟我回去好不好?这一次我不会再骗你了,跟我走,我就把解药给你。” 这一次凤宸英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转过头,看着秦颜泛着水雾的双眼,站在大雨中显得那么柔弱,那么委屈,也那么让他觉得面目可憎。 凤宸英伸手抚上他冰冷湿润的脸颊,秦颜淡笑着抬起手来贴在他的手背上,他知道凤宸英还是舍不得他的,凤宸英对他还是有感情的。 “小颜,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被你吸引了。那时候我便决定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那时候我一直以为这就是爱。我喜欢你对我的依赖和信任,可是,原来不是,或许我很喜欢过你,但绝对不是爱。”凤宸英收回自己的手,“秦颜,这是我最后一次放过你。” 凤宸英转身,没有一点的迟疑和不舍。 秦颜愣愣地看着凤宸英离去的背影,心里一片哀凉。狠狠的抬眼望去,看着唐飞眼里充满了恶毒之意。伸手抢过一旁侍卫的弓弩对准了唐飞的后背,扣动了机簧——就算还有一个死人挡着,他也有信心让唐飞一箭穿胸! 呼啸而出的精钢铁箭在离唐飞五米外的地方顿住,凤宸英抓着铁箭缓缓转身,双目冷冽,对着秦颜沉声道:“不要逼我杀你。” 秦颜心里一冷,看着凤宸英再次离去的身影颓然倒地,滚烫的泪水与冰冷的雨水混合滑落,他输了......他不只输了皇位,他还输了凤宸英...... “何夕,回家了。”脚下已经没有了知觉,唐飞背着何夕经过那条开满山茶花的小路,进了城,走过那一个传说中闹鬼的破败大宅院。每到一处唐飞都会停一停看一看,这些地方都有他和何夕的回忆。 越往城中走,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街道上有许多穿着蓑衣的官兵或是自发的百姓在在昏暗的天色下清理着尸体。大雨冲刷着地上的鲜血,也不知是洗净了腐朽,还是为死去的人哭泣。 背着何夕的唐飞和跟在唐飞身后的凤宸英无疑成了街上的人的焦点,每个人都静静的看着那个仿佛没有了灵魂的英俊男人跟他身后那个一脸沉寂的高大男子,没有一个人出声。 “何夕,回家了。”唐飞经过以前他和何夕最爱的那家芳华楼,停下了脚步,抬头张望。停留的时间很短,唐飞又喊了一句“何夕,回家了”,接着到下一个地方。 天越发的昏暗了,而天就像是破了一个大洞般,雨水倾斜而下,又大又急。唐飞冒着雨雾背着何夕的尸体,走到了太子府后再次转身,沿着原路往回走。 脚早已磨破出血,喉咙也已经沙哑了,当唐飞用沙哑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何夕,回家了”时,终于见到了仙湖村的石碑。而凤宸英始终在唐飞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第九十章: 秦毅接到探子送来的密报后看了一眼,便随意丢在旁边,喝了口茶后看起了折子。他刚刚登基,棉锦又经历了那一夜血的洗礼,有很多事情要重新计划。 淳于玦没有得到通传就推开门口的太监冲了进来,脸上是少有的慌乱。直奔到秦毅面前,淳于玦焦急地说:“你知不知道何夕出事了?!” 秦毅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指了指手边的密函,又接着批阅奏折了。 淳于玦有不好的预感,迟疑着打开密函,看到里面的内容后一脸的震惊与不敢相信! “你说过会放何夕一马......”淳于玦看着秦毅那一如往日的淡然温和的表情,心里微微发苦。何夕虽然离开了太子府,但是他最终也没有背叛秦毅,甚至还在那晚帮了他们,秦毅说过会放何夕一条生路的! “我的本意是想把那个神秘人逼出来,可是却想不到会害死了何夕。”秦毅看着淳于玦受伤的表情,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 “那唐飞呢?如果何夕没有救了唐飞,死的人就是他!而他,是那个帮我们阻止了凤翎军进城大屠杀的人!”淳于玦狠狠地把密函摔在秦毅身上咬牙说,“你说过你会放过他们的!会什么转过身就这样利用他们还害死了何夕!” 淳于玦的这一举动吓的书房内的太监宫女“扑通”跪下,俯着身子低下头不敢说话。 秦毅紧紧地看着淳于玦,最后才缓缓开口,说:“为了煌烨,我不得不这么做。小玦,相信我,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了......” “够了!”淳于玦大喝一声打断了秦毅,秦毅一震,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的不悦或是愤怒。 “我不想再听了。”淳于玦冷冷看着秦毅,拱着手微微弯腰说:“微臣告退。”说完便转身离去。 秦毅呆呆地看着淳于玦离开的那个方向好久,才继续看手里的奏折,只是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他做错了吗?明明知道秦颜的表弟南雨带着残部逃跑却没有追击,反而让人在暗中跟着。他以为以秦颜跟凤宸英的交情,秦颜会知道那个可能手持御龙令的人的消息。可谁知道,秦颜不但什么都不知道还打算派人毁了唐飞。秦颜的为人和性格他从小就清楚了解,心胸狭隘自视过高,想要的东西一定要得到,得不到的就会用尽一切办法把他毁掉。也是因为秦颜这个计划,他才会临时拟定了另一个计划。凤宸英爱唐飞胜于一切,那晚在皇宫凤宸英为了唐飞弃秦颜和大军不顾时他就非常了解这一点了。如果唐飞出了事,一定会逼得凤宸英对秦颜出手,到时候他就可以借着保护贤王为名拿下凤宸英,而那个一直与凤栖阁关系异常密切的神秘人一定会为了凤宸英出现。虽然三十年前关于那个“太子”的一切都被留芳帝和先帝毁的干干净净,但他一直有一种预感,留芳帝御赐的丹书铁券和御龙令一定与那神秘人有关。找到了神秘人,就等于找到了御龙令的线索!从凤宸英离开凤栖阁潜入贤王府,他一直都知道。何夕带着唐飞逃跑,他派去的人也一直在暗中跟着。东大街之所以在那样一批杀手出现的时候一个人没有,也是他事先下了命令,不许任何人驻守东城门。所以,何夕才会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代替唐飞赴死。淳于玦说的没错,是他害死了何夕...... 秦毅蓦地握紧双手,眼中流露出些许哀凉。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村里人也依旧起的早,天还没亮就已经起了身。下雨天要干的活不多,村民们穿着陈旧的蓑衣趟着烂泥在雨中穿梭。当村子里忽然进来了两个行为怪异却长得异常俊美的男人时,惹来了村民们的驻足与好奇的张望。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脚下的鞋已经破烂不堪了,沾满了湿泥和鲜血,背上还背着一个人,像是得了重病般沉睡了,一动不动。而那个男人的身后,跟着一个高大漂亮的男人,脸色如现在天上的乌云一般阴沉,让人看了都会不自觉地发抖。 村里的人热心,一个大娘看唐飞已经如此虚弱还背着一个病人,下着大雨也没有打伞,便举着手里的伞走到唐飞身边,关切地问:“小兄弟,你朋友这是怎么了?要叫大夫吗?这可得到城里去,咱这村子的赤脚大夫信不过啊!你们怎么到这里来呢?” 唐飞停下了脚步,侧着身子看向那好心的大娘,已经淋了一天一夜的雨的唐飞嘴唇冻得乌紫,轻声问:“大娘,您知道何家吗?” 空落落的声音显得彷徨无助,那大娘看着唐飞虚弱苍白的脸色,心里莫名其妙的疼了疼,赶紧回答道:“何家?咱这村子没有姓何的啊。小兄弟,你是不是来寻亲戚的?这里没有姓何的,你会不会找错地方了?”大娘问的有些小心翼翼。 “有的,仙湖村何家。”唐飞固执的说,“二十年前,有一个叫何夕的小孩子,全家都死光了,后来他也被赶出了村子。何夕说过他的家就是在仙湖村,他不会骗我。” “何夕?”那个大娘一愣,这个名字是有些耳熟...... “何夕?不会是那个何夕吧?”这时一个花甲老人被一个年轻男子扶着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他是这个村子的村长。村子排外,有外人来村里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 唐飞深深地看着村长,没有说话。 “二十年前,这个村子曾经发生过一场疫病,村子死了很多人。当年一个六岁的孩子成了这场瘟疫的替罪羊,说他是命犯孤星,不但克死了全家还给村子带来了灾难。那个六岁的孩子被你们无情的赶出了村子。”这时,一直保持着沉默跟在唐飞身后的凤宸英走了上来,冷冷的看着村长说,“后来他一个人在棉锦城流浪,是我爹,救了他。” 唐飞一震,两天来第一次看了凤宸英一眼。凤宸英从来没有说过关于他家人的事情,想不到第一次说,竟然是跟何夕有关。 村长听完凤宸英的话后,长长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睛充满了悔恨。“当年是我们糊涂啊!那年的瘟疫太严重了,就是城里的大夫也束手无策。我走投无路之下轻信了一个江湖术士的胡言,说村子里有妖孽作祟,而那妖孽就是何家跑出来!当时何家就死剩一个六岁大的孩子了,我们以为......唉,当年,是我们的错啊!那孩子被我们赶走之后瘟疫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严重,村子死了大半的人。没过几日还发起了大水,把庄稼都淹了......好些人说,那是何家给我们的报应啊!是我们联手害死了他们家最后一点血脉!” 现在的仙湖村知道当年的事情的不多,但也不少,就像刚才那个大娘,当年她也还是个十六七的小姑娘。现在说起这件事情后,她也想起来了。村子里上了年纪了也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当年的事情。 最后,还是那个村长开口,说:“你们是来找何家的?” 唐飞点点头,说:“我要带何夕回家。” “什么?何夕那孩子?他,他在哪里?”村长似乎有些激动,可看到唐飞没有说话,想到了什么后下意识地看向他背上的那个人。“他是何夕?他,病了?看了大夫没有?怎么让他淋着雨?来,给他们打伞!” 唐飞没有去看欣喜激动的村长,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何夕的家在哪里?” 村长一愣,唐飞的冷淡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便指着西南方道:“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在一个小山坡下面,有一棵老桃树的那一户便是。这么多年了,那里我一直空着,没有让给别人......” “谢谢。”唐飞道了谢,背着何夕越过人群往前走。凤宸英也跟上了。 村民们都看着离开的三人,直到一个小年轻颤抖着声音拉扯着村长的衣服说:“村、村长!那个男人的背上,背着的,是,是个死人啊!” 什么?!所有人都猛地看向说话的小年轻。 “你看清楚了?是个死人?!”村长的声音都变了。 “没错!我当时看到那背上的人脸色青白,根本就不是活人的肤色,而且也没有看到他呼吸。我想更确定一点,就偷偷的摸了摸那人的脚,早都凉透了!还僵硬的跟石头一样!不是死人是什么?!” “村长,这该怎么办才好?” “是啊,怎么带个死人回来?” “把他们赶出去吧?” “对!赶出去!” 村长看着走远的人良久,才叹气般说道:“由他们去吧,是我们亏欠了那孩子的。当年如果不是我们赶走了他,也不至于到死了才能回来。就让他落叶归根吧,这里,是他的家啊......”说完,便示意他身边的人扶着他回去。人老了,一下雨腰腿疼的要人命,他是该回去歇一歇了。 村长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了愣,最后也沉默着散开了。 走到了何夕的家,唐飞停住了脚步。高大苍老的桃树旁,破旧的三间相连在一起的木头瓦房,旁边还有一间小舍。因为下雨了,屋后那小山坡一直往下淌泥汤,院子里积满了泥水。 打开院子的篱笆门,唐飞背着何夕推开了屋门。二十六年从来没有人住过的屋子又破又旧又脏,唐飞却想象起了何夕小时候在这里生活的情景。一定是一个温馨快乐的家庭吧?不然为什么会让何夕留恋至今? 把何夕安置在一张椅子上,唐飞转身走向门口,凤宸英正站在门口,一脸哀伤的看着他。 凤宸英看着唐飞垂着头与他擦身而过,没有跟上去。片刻后,唐飞拿着一个木盆和干净的帕子回来了,这是他跟邻居家买的。邻家虽然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看到唐飞递给他的一个银锭子时二话不说把需要的东西都给了他。还答应唐飞帮他跑腿到城里买一套干净的衣服。 站在雨中接了一盆雨水后,唐飞看也没看凤宸英又走了进屋。在厨房的地窖处找到了十二坛子的酒,还有五坛满满的油。弄了一点油出来放在破旧的油盏上,就着短小的灯芯点上了火。霎时,阴暗的小屋子亮了许多。在微弱的火光中整理出了一间卧室,唐飞小心的把何夕抱在了床上。 用最轻柔的力道为何夕清理着身子,看着他身上那些皮开肉绽的伤口唐飞的心就更痛一分。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唐飞才帮何夕擦干净了身体。这时,屋外传来刚才那个邻居的声音。 “公子?公子?你要的衣服我给你买来了。” 唐飞起身走了出去,那个邻居还算老实,照他的要求买了一套青色的长袍,还用防水的油纸包了好几层。剩下的钱都给了那邻居,唐飞拿过了衣服。 凤宸英还是以刚才那个姿势站着,邻居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便跑了。 唐飞看了凤宸英一眼,凤宸英满眼希冀的看着他。 门,缓缓的关上,直到最后一丝缝隙也被合上,唐飞在门后站了许久,才转身。 凤宸英没有动,一直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房门。雨再次大了起来,凤宸英这时才动了动,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走向了离主屋有十来尺远的的小屋舍。屋舍曾经是存放粮食和堆放杂物的地方,凤宸英找了一处能坐的地方坐下,然后闭目养神。 夜幕再次降临,其实这样昏暗的天气夜晚来不来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下雨的“梭梭”声盖住了一切声音。唐飞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看着一身青色长袍的何夕,微微笑了一笑。记得第一次和他见面,他就是穿的这一身,自己还把他跟陈辰认错了,把人就这么抱在怀里。笑容渐渐哀伤,如果当初没有自己的那一抱,何夕就不会因为自己而死了吧? 把腿蜷缩着抱在一起,唐飞眼前渐渐模糊:“何夕,对不起......你等等我,我很久就会来陪你了......”他中了命悬一线,秦颜给他下的毒。没有解药,应该很快就会死了吧? “轰隆隆”,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把迷迷糊糊合着眼的唐飞惊醒,唐飞下意识的看向何夕,没事,何夕还好好的...... 怎么了?打雷了?唐飞又仔细听了听,雷声没有再次响起。一股怪异不安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唐飞看了看何夕,起身走了出去。 山泥倾泻!唐飞看到眼前的境况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山泥倾泻。原来是因为连日的大雨,把山坡的泥土冲的松动了。幸好主屋离那小山坡不近,只有屋后的墙根处被埋了,不然他今晚就得去见阎罗了。只是那依山而建的小屋舍没那么幸运,全被埋在了土底下。唐飞观察了一下形势,确定不会再发生一次倾泻才放心下来打算回屋。 才刚走没两步就觉得心里一阵钝痛,唐飞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那被掩埋的小舍,凤宸英一直没有走,但是也没有进屋里。他需要歇息,唯一的选择就是...... “凤宸英!”唐飞疯了一般冲向那堆高高的泥土,眼中满是疯狂与绝望。 “凤宸英!凤宸英!”不知不觉中,眼泪已经流了满脸,唐飞徒手挖着那被泥土掩埋的地方,手被尖利的沙石划破,鲜血与浑浊的泥水混在了一起。唐飞仿佛不知道痛般,疯狂地挖着。 “啊!凤宸英!啊!啊!”唐飞绝望地大喊着,手上的动作一刻也没有停下来。这一刻,他的心才真正的开始感到绝望,感到生不如死。 手碰触到了不一样的东西,不是尖利的沙石也不是坚硬的木头,而是柔韧的触感,有温度,属于人类的手。 “凤宸英!”唐飞颤抖的看着那露出泥土的半截手指,喜极而泣!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跟雨水,唐飞咬着牙不停地挖掘着,他要在黄金时间内把人救出来! 最先是手,然后是头,慢慢的唐飞把凤宸英从泥土废墟中徒手挖了出来。 “凤宸英!凤宸英你醒醒!”唐飞把人半拖半抱着带到空旷安全的地方,摇晃着凤宸英大喊。 雨水把凤宸英满脸的泥都冲干净了,唐飞伸手到他鼻子底下,全身一震,鼻息全无! “不会的......不会的!”唐飞想起大学时学过的休克急救方法,不断的按压着凤宸英的心脏做人工呼吸,“凤宸英,醒来!醒来啊!”低头继续给凤宸英渡气,唐飞一边按压着凤宸英的心脏一边喊着:“凤宸英,起来!连你也不要我了吗?起来!你欠我的还没有还完!你还没有再听我说一次爱你,你不许死听到没有!凤宸英!” 或许是唐飞的话太有效,也许是唐飞的急救终于起到了作用,凤宸英的鼻口处不断地涌出淤泥,然后剧烈的咳嗽起来。 “凤宸英......宸英!”唐飞紧紧地抱着失而复得的人,痛哭出声。 差点进了鬼门关的凤宸英一边咳嗽一边也紧紧地抱着唐飞,十二年来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第九十一章: 芳华楼。 晏姒神色惊慌的一路小跑到秦烨的厢房,推开门就闯了进去。慌乱间被门槛绊了一下,要不是铁炎眼疾手快稳稳地扶住了人家,晏姒就该摔个结实了。 “怎么了?”铁炎把人扶稳,轻声问道。 晏姒抬头看着铁炎,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落下了下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铁炎一见晏姒哭了,心里一阵揪痛,声音越发的温柔。 晏姒摇着头,看向秦烨。秦烨从刚才就在看他们两人的好戏,还以为是铁炎做了什么欺负晏姒,可当晏姒一脸悲伤的看着自己时,秦烨一愣,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秦烨起身,脸色沉静。 “主人......”晏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深呼吸了一口仿佛在平复情绪,才开口道:“刚才,我看到唐公子和少主了,还有何夕......” “他们人呢?”秦烨皱了皱眉,看到了就看到了,晏姒为什么一脸哀伤? “我看到,唐公子背着何夕,少主跟在他们身后......唐公子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说什么‘何夕回家了何夕回家了’。我觉得奇怪,又不敢惊动少主他们,便派了人偷偷跟着,又马上让人去查了查。才知道.......”晏姒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等缓了一缓后才接着说:“原来何夕已经死了,唐公子背着的是他的尸体......” 秦烨一震,满脑袋只剩下晏姒的那句“何夕已经死了”。铁炎也震惊地看着晏姒,赶紧问道:“何夕死了?为什么?难道是......”铁炎下意识的看向秦烨,何夕今早偷跑是去凤栖阁救唐飞,那么是不是说,是少主...... 晏姒似乎知道铁炎的猜测,摇了摇头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少主没有杀何夕......”然后,晏姒把打探回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当时晏姒关了芳华楼的大门挂上谢客的牌子后,想到二楼的雅间去把窗户都关上,然后就看到唐飞冒着大雨背着何夕慢慢走来,一边走一边呢喃,凤宸英则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们在门口停留了一会,晏姒以为他们依照约定回来了,正想下楼去给他们开门,唐飞就背着何夕走了,凤宸英也跟着走了。疑惑的晏姒不敢妄动,赶紧叫了一个轻功不错的侍卫跟着他们,然后找了几个探子去查探消息。可谁知,得回来的消息,却是这样的。 “宸英和唐飞,现在在哪里?”良久,秦烨才低声问道。 “仙湖村,那里是何夕的老家。”晏姒低声说,当年何夕被两位主人捡回来的时候还小,晏姒的记忆里只记得有个瘦小漂亮的小男孩成天跟在主人屁股后面跑,那时候她还打趣过凤主人,说他捡了一个小情敌回来。可三年后她便因为铁炎的无情出走,来到了棉锦成为了芳华楼的老板娘。十几年后,何夕也来了这里,甚至常常到芳华楼里喝茶,可是她并没有认出已经长大的何夕,直到昨晚他被秦烨带回来才拾起了那段记忆。或许何夕是认得她的,只是物是人非所以才没有相认,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风雨无阻的来芳华楼,只为喝一杯茶。 就在三人都沉默时,一个身着黑衣长相普通的人闪身走了进来,恭敬的把手上的东西交给了铁炎,然后对着秦烨鞠躬一拜便消失了。 铁炎打开那人送来的密函,一愣。 “皇帝以贤王在幽禁期间擅自离府为由,把人送到了先帝的陵寝,要他为先帝守一辈子的坟。就连禄王也被连坐,发配边陲永不得返,即日启程。”铁炎把密函的内容告诉了秦烨。秦烨哼笑一声,说:“看来是我小看了这个侄儿了,好狠辣的手段!” 铁炎不解,说道:“皇帝不杀他的两个兄弟,为何主人还说他狠辣?” 秦烨脸色微沉,嘴角挂着嘲讽的笑,说:“凤栖阁遭遇刺客,何夕带着唐飞逃跑,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惊动满城都是的巡逻队伍和清理尸体的军民?城东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 铁炎一震,惊道:“皇帝一直都知道贤王的计划?!”可是他为什么要顺手推舟让秦颜去刺杀唐飞?这句话铁炎没有问,因为他很快就想明白了。秦毅为人谨慎细心,也最会隐藏。他登基的话一定会让人重新整理皇室宗庙里的典籍和历代皇帝遗留下来的诏书圣旨,也就是说他已经发现了那丹书铁券还有御龙令的事情。秦毅以为,可以利用凤宸英引出秦烨。 “主人,属下认为您最好现在就离开。”铁炎神色严肃地对秦烨说,“至于少主,主人不用担心,您先和他们走,属下会负责把少主带回来!” 秦烨摆摆手,说:“没关系,我们再等几天。秦毅现在还不知道我的行踪,不然他早就包围芳华楼了。宸英这孩子我了解,如果不是自愿跟我们回去,怕是关不住他的。”秦烨满是无力地叹了口气,还有那个唐飞,何夕因为他而死,更不可能会答应跟他们离开了,唐飞不走,宸英就更不愿意回去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使用非常手段把宸英带回岛上去。 “主人,那您的意思是?”铁炎问。 “还是让一个人跟着他吧,等何夕的事情过了,我们再出面。到时候权衡利弊,为了唐飞他会愿意跟我们回去的。现在,他只怕什么都听不进去。”秦烨揉了揉疼痛的额角,疲惫的说。何夕的死,对他打击确实很大,如果被花儿知道了,怕是又要为何夕落老半天的眼泪。 “是。”铁炎轻声应着,然后拉着晏姒走了,让秦烨一个人静一静。 唐飞费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用破旧的厨房里的东西烧了盆热水,端着走去了前堂。 凤宸英还在微微颤抖着,山泥倾泻下来的时候他正凝神屏气的调理内息,正处于忘我的境界,等他察觉到危险逼近时已经来不及逃了。被掩埋的那一刻他心里想到的只有唐飞,想着如果自己为他还给何夕一条命,会不会得到他的原谅?会不会不再让他活在内疚痛苦之中?幸好,命运还是眷顾他的,唐飞救了他,他还是爱他的。说分手,只是因为何夕的死让他不知道该再如何去爱自己。就像唐飞自己说的,他不敢再爱了。 唐飞站在凤宸英面前,脱掉他身上的衣服,拿着手帕沾了一点一点地为凤宸英清理着身上脸上的烂泥,也帮他冰冷的身子暖一暖。 凤宸英实在是福大命大,被山泥埋了居然没受什么伤,只是脸上手上被沙石划破了皮。 眼睛随着唐飞的动作游走,感受着属于唐飞的温柔。当看到他手上深浅不一的划伤时,凤宸英心里蓦地一颤,伸手捧住了唐飞的手细细地看,然后颤抖着声音问:“你怎么会知道我出事了?” 唐飞的指尖动了动,哑声道:“不知道,那时候我已经打算回屋了,可是心却莫名其妙痛得厉害,然后才发现你被埋在那下面。” 凤宸英猛地抱紧唐飞,唐飞伸手搂着他的头轻抚,如果当时他就这么回屋了,现在是不是就再也感受不到凤宸英温暖的怀抱了? 一夜无眠,一夜无话。 天亮时,肆虐了一个晚上的暴雨终于停了,阳光也终于划破厚厚的云层露出了脸。院子外那颗老桃树的枝叶还垂着水珠,风一动,便滴落下来。 唐飞去跟邻家买了两身粗布衣裳和一辆板车,和凤宸英换了衣服之后便推着板车出门了。 徒步走了两个多时辰才进了城,此时太阳已经高悬,照射着仍然潮湿的大地。在棉锦城内最好的一家棺材铺子面前停下,唐飞擦擦额头上的汗,和凤宸英一起走了进去。要了最好的楠木棺材,俩人吃力地合着棺材铺子的伙计一起把棺材抬上了板车。用绳索固定好后,凤宸英走在最前面拉车,唐飞跟在后面推车,迈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往前走。俩人怪异的行为引来了许多人的围观,却没有让前行的凤宸英和唐飞的在意。 一座无字的石碑,香烛纸钱,唐飞把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才和凤宸英一起艰难地推着东西往仙湖村的方向走。 汗滴落在被太阳晒得半干的土里,凤宸英停下手里的铁铲,想让唐飞休息一下。一抬头,看到唐飞满脸汗水却不知疲累的模样,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咽了回去。沉默着低头,继续抬起铁铲。 一个长方形的墓坑终于成型,唐飞和凤宸英协力把那几百斤重的楠木棺材放进了墓坑中。 唐飞洗了手,转身回了屋里。不一会儿,便抱着已经换了青色长袍的何夕出来。几乎一天都没有休息过的唐飞抱着一个人非常吃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了。幸好凤宸英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想把何夕接过来,却被唐飞躲开。 微微摇了摇头,唐飞平静地说:“我自己来。”然后一步一缓的走向那墓坑前,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把何夕放进了棺木中。 为何夕整了整头发,唐飞从怀中掏出那枚翡翠,放在了何夕头边。 “这是属于你的,永远只属于你。”唐飞轻抚着何夕毫无温度的脸,低头在他额上轻轻一吻。 凤宸英只是站在一边看着,没有说话。这一刻,他是嫉妒何夕的。他知道何夕将永远占据着唐飞心中最重要的一角,无人能够取代。 盖了棺,覆了土,竖起了那块无字碑。凤宸英用指尖凝聚了真气,刻了“何夕之墓”四字。 天色渐暗,落霞伴着乌啼来临。唐飞在墓前烧起了纸钱,直到看着最后一张被燃烧殆尽后才起身对凤宸英到:“进去吧。”凤宸英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何夕的墓碑,转身跟着唐飞进屋。 皇宫,谨身殿。 “启禀皇上,南雨秘密去了皇陵与贤王会面,定于明晚子时前往仙湖村,势必诛杀唐飞!” 秦毅冷笑一声,秦颜还真是固执的可笑,他以为杀了唐飞凤宸英就真的会回到他的身边吗?他已经被仇恨和嫉妒蒙蔽了双眼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从今天起,不用再监视贤王了,你们的人都撤回来吧。”秦毅淡淡的对探子说,“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全力追查那个神秘人的下落,特别要注意这几个月忽然在棉锦出现的陌生人。” “是,属下遵命!” “退下吧。”秦毅挥挥手道。 等那探子离开后,秦毅才露出了些许疲态。秦颜已经被幽禁皇陵,凤栖阁也基本算是毁了,那个神秘人却至今未现身,这让秦毅不解。按理说神秘人应该跟凤宸英关系密切才是,为什么凤栖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没有露面?难道是他的猜测有误?还有明晚,他应不应该去救唐飞一命?凤宸英现在跟他在一起,应该不用自己出手吧?那要不要派人去提醒他们一声呢? 犹豫间,秦毅还是决定置身事外。凤宸英杀了秦昭的仇他说过会报的,这一次,就当是他的报复好了,就看凤宸英有没有那个本事,保全自己的爱人。 第九十二章: 唐飞倚坐在何夕的墓碑旁,左手抱着一块朱红色的木牌,右手细细地在上面刻着什么。口中还喃喃轻语,不知说着什么。凤宸英一直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直到夜幕再次降临,唐飞轻轻在刻好的木牌上抚了抚,才起身拍拍身上的泥,披着满身的落霞抱着木牌,在乌啼的伴随中走向凤宸英。 等唐飞走到自己身边时,凤宸英才转了个身与他并肩,低声道:“我跟这里的村民买了馒头,吃一点吧。” 唐飞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只点了一盏油灯的前堂有些昏暗,唐飞与凤宸英相对而坐,默不作声的吃着碗上已经凉了的粗面馒头。 凤宸英吃着难以下咽的馒头,时不时地抬头看唐飞一眼。 忽然,唐飞出声道:“你跟何夕认识了多久?” 凤宸英愣怔的看着唐飞,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认识了何夕一年多,却从来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为什么会在太子府展露头角的时候,却成了你的奸细。”唐飞手里还握着半个冷馒头,神情认真的看着凤宸英,“还有,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知道。” 看了唐飞许久,凤宸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沉重:“我们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我还叫过他——哥哥......” 唐飞一震,惊讶地看着凤宸英,却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他说下去。 “他是我爹捡回来的,我爹,不是你看到的那个人......我爹很善良,也很喜欢孩子,忧儿、谷杨,都是他捡回来的......铁焕则是铁叔的孩子。何夕被带回岛上来的时候只有六岁,我才四岁,我爹对我说从今天起他就是我的哥哥。可是我不喜欢他,从小就不喜欢他。他很聪明很优秀,什么一学就会,爹爹和那个人常常夸他是个将相之才,我爹更是几乎把一生所学都教给了他。你还不知道吧?”凤宸英忽然自嘲一笑,满眼的落寞:“那时候我讨厌他,也嫉妒他。在岛上人人都尊称我为少主,表面上恭恭敬敬,实际上就在背地里暗自笑我懦弱无能,笑我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是每次说到何夕,他们都是用一种欣慰和尊敬的样子。之后,我渐渐不叫他哥哥了,而是直呼其名,利用自己的身份命令岛上所有的孩子都疏离他孤立他。看到他越来越孤独,我就越来越开心。后来,我爹出事了......他想了很多办法都没有救醒他。”想起从前那段噩梦般的回忆,凤宸英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你想象不到我当时有多绝望,喊了十几年‘父亲’的人杀了我的亲生母亲,害的我爹爹长睡不醒,把我......硬生生逼成了一个魔鬼。那时候我逼着何夕暗地里下毒毒死那个人,他却不肯,还说造成这一切并不是那个人的错。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开始恨何夕,那个人看穿了我对何夕的杀意,便让何夕十六岁那年离开小岛,去了棉锦。再后来,我拿了那个人的一件东西也离开了,我想报复他。在棉锦时我就认出了何夕,利用我爹对他的恩情胁迫他为我做事。” 凤宸英抬头看着唐飞,眼中流露出悲哀与脆弱:“我一次一次要他远离你,一次一次想杀了他,可是最后他却为了救你而死......我想亲口对他说一声抱歉,却再也没有机会了。唐飞,我是不是错的很离谱?我是不是,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唐飞看着凤宸英,起身走到他身后,俯身把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声音低沉而坚定:“宸英,我欠何夕的,很快就可以还了。我只要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无论我将来在哪里,你都要好好活下去。因为你欠了两个人,两条命。” 凤宸英伸手抓紧唐飞的手臂,湿热的泪刺痛了眼眶,“不会的,我一定能要到解药。再不济,我对那个人认输,求他,救救你......我们欠何夕的,我们一起还!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唐飞蓦地收紧了双手,感受着凤宸英的体温,心里一片茫然。 夜深人静,夜枭的啼叫声在空旷的山庄里显得凄然而绝望。 凤宸英小心翼翼的起身,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唐飞,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与宠溺。这是他的唐飞,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唐飞。 屋外夜枭的啼叫越发的频繁凄厉,如果他再不出去唐飞就会被吵醒了。 门一打开,果不其然看到了跪在院子里的南雨。南雨看见门开了,脸上一喜,刚要说话,凤宸英就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凤宸英带着他一直走到村口处才停下了脚步,村口停了一匹马,想来是南雨骑着赶过来的。 才停下脚步,南雨便立刻跪了下去。 “爷,求您救救表哥吧!”南雨声泪俱下,满目悲怆。 凤宸英完全不为所动,冷冷道:“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和秦颜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南雨神色一哀,重重的对凤宸英磕了一个响头,悲声道:“爷,表哥已经被囚皇陵,我今日收到消息,皇上想斩草除根,就在今晚动手,如果您不去救他,表哥定然凶多吉少!”南雨跪行上前两步,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表哥爱您甚深,虽然他做了很多错事,可是他是爱您的!爷,求你看在与表哥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救他这一次吧!” 凤宸英依旧冷漠的看着南雨,那意思已经很明确,他不会出手。 南雨暗自咬牙,看来用秦颜的情来求救已经是不行了!“爷!南雨求你了!救救表哥吧!”南雨又是重重的一磕,抬头时额头已经血流不止。“您不是想要命悬一线的解药吗?如果您能救表哥一命,解药自然就到手了!” 凤宸英一震,对啊,命悬一线的解药还在秦颜的手上!可是,凤宸英看了一眼屋内,想着这里离皇陵不过百里,南雨又骑了马过来,快的话天亮时前就能赶回来了。救秦颜一命可以换回唐飞的解药,值!回来之后再跟唐飞解释吧。 “起来,随我一起去皇陵。”凤宸英淡淡的说。 南雨激动的笑了起来,眼泪却还是没有止住。赶紧摇摇晃晃的起来牵过自己那匹马,对凤宸英说道:“爷,南雨只骑了一匹马过来,您先赶过去就表哥,我在村子里找一个老乡买一匹马,马上就赶过去!” 凤宸英想了想,如果真要等南雨买了马一起走,秦颜恐怕就凶多吉少了,而唐飞的解药自然就没了。他不敢冒险,随即点点头,道:“动作快点,不许惊动了唐飞!”说完便利落的跨上马背,马鞭一样,疾驰而去。 “是,爷。”转身疾驰而去的凤宸英没看到,满脸血泪的南雨脸上那一抹计谋得逞的阴狠笑容。 转身缓缓步入村子,一声哨啼,他手中最后的十名身穿黑衣的杀手从村中的房舍闪出。南雨怕他们的杀意被凤宸英发现,便让他们隐了气息藏进乡民的家中,用普通人的气息掩盖住了杀手特有的杀气。果然,凤宸英没有发现他们。 秦颜早就计划好了,让南雨带着最后的十名杀手隐藏在仙湖村,就是为了今夜。以解药把凤宸英诱开,身边再也没有人保护的唐飞必死无疑! 南雨带着十名杀手把何夕的院落小屋团团围住了,而这时,发现凤宸英不在身边的唐飞也醒了。 起身出来找人的唐飞一开门,便是看到这样一幅情景。 “你们在干什么。”唐飞冷冷地看着南雨。 “杀你。”南雨一笑,而后有些吃疼地轻触额头上的伤口,他演的似乎太卖力了!“想知道是谁让我来的吗?” “不想。”唐飞直挺挺的站着,与他们对峙。 “哈哈哈,你是不想知道,还是不敢知道?”南雨嘲讽的看着唐飞,“你以为那个男人真的爱你?错了,他最爱的人是贤王。我告诉他,秦毅今晚派人去杀贤王,还告诉了他也有人要来杀你。可是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救贤王。” “我从来不知道秦颜的表弟是秦毅的人。”唐飞毫不客气的揭穿他的谎言,是秦毅想杀他?还是秦颜想杀他?他很清楚。 “那又什么不同?秦毅要杀你的事情是我骗他的,不过他选择了贤王,却是真的。”南雨一脸悲悯的看着他,“真可怜,害死了最爱你的人,最后却被自己最爱的人无情抛弃,报应啊!” 报应!唐飞一震,脸上终于有了些情绪。是啊,他害死了何夕,到头来凤宸英选择的,不是他......他的心已经麻木到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心死了,还会痛吗? “你们想我死是吗?”唐飞看向何夕的那座坟,目光有些空洞,“可以,而且你们也不用亲自动手了......”说着,唐飞转身走向了厨房的地窖,把里面的油和酒一坛一坛地搬了出来。 南雨疑惑地看着唐飞,却没有出手阻止。唐飞打开所有的酒坛和油埕,然后对着屋子开始泼,直到把十几坛酒和油都泼完了,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看着吧,等我烧成了灰,麻烦你把我的骨灰撒在桃树下那座坟上。就当是,把凤宸英欠我的还清了。”唐飞说完,缓缓的走进屋内,关上门。 南雨似乎懂了他的意思,但也怕唐飞出什么花招,便下令让十名杀手看牢了,别让唐飞耍花样逃了出去,然后自己也目光死死地盯着紧闭的房门。 唐飞一步步走向何夕的牌位,那是他花了一天的时间自己刻的。伸手拿起,轻轻抚了抚后抱在怀里。 “何夕,这是我的报应啊......”拿起祭烛,唐飞在木桌旁边的凳子上坐下,那双冷冽的鹰眼此时再也没有了从前的光芒,只有绝望的空洞,和死寂。 “就让我受尽烈火焚心之苦,清赎我所欠你的一切吧......宸英,我们永世不见。”唐飞喃喃地说,手中的祭烛抛出,浇满了油与烈酒的房子很快烧了起来。因为这两天过于猛烈的太阳把炙烤的干燥的房屋,火苗在瞬间连成了一片把整个屋子都围困在烈火之中。 南雨神色复杂地看着一瞬间便烈火熊熊的屋子,这个男人,竟然选择了自焚......南雨很快恢复了冷静,冷冷地看着火势巨大的屋子,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死了,这样便可给表哥一个交代了。 “啊!着火啦!救火啊!”一个起夜的村民看到眼前的火势吓呆了,凄惨的大叫起来。 南雨皱眉,看了眼已经被大火吞噬的屋子,笃定唐飞已经葬身火海,便沉声道:“撤!”一瞬间,十一人撤的干干净净。 老桃树旁,只余那似乎可以焚尽世界一切的熊熊大火。 凤宸英骑着马疾驰,心里的疑惑渐起,秦毅重情,当年他杀了秦樊时秦毅那种恨意绝对不是装的,秦颜是他的亲兄弟,即使是谋反,他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杀手。还有解药,秦颜明明说了已经亲手毁了所有的解药,怎么还会用解药与他做交易?! 缰绳一紧,凤宸英猛地拉住了马停下。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秦毅真的要杀秦颜,要么就是南雨骗他! “宸英,我们永世不见......” 唐飞!凤宸英慌张的四下张望,他听到了唐飞的声音,真真切切是唐飞的声音! 忽如其来的恐惧感在心里无限扩大,凤宸英掉转马头,往回跑去! 可是,凤宸英刚骑着马跑了没多远,身后就传来凌乱的马蹄声。很快,他就被骑马赶来的人拦住了,为首的那个就是铁炎! “少主,请随我们回去!”铁炎冷声说。 凤宸英一惊,猛地回头,叫道:“铁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铁炎眉头一皱,道:“主人的身份可能已经被识破了,还有那两样东西秦毅也知道了它们的存在。今天已经有可疑的人在芳华楼徘徊。事态紧急,主人让我现在就把你带回去!”今天早上他们的探子来报,说秦毅开始在全城暗中搜查这三个月来出现在棉锦的陌生人,鱼龙混杂的芳华楼已经引起了秦毅的注意,周边的巡城军队隐隐有向芳华楼四周集结的趋向。秦烨知道再不走必定再次引来煌烨的动荡,就命令铁炎带着几个岛上的好手来带凤宸英走,如果他不走,就把人绑了带回去! 走?!凤宸英的拳头猛然握紧,跟那个人回去他是不甘心不情愿,可是,唐飞的命悬一线还需要他的帮助......唐飞还在仙湖村! “我要先回去找唐飞!”凤宸英越过铁炎策马向仙湖村跑去。 一声虎哨,运气全身的真气把拦着他的几个人瞬间震开,策马赶回村子。 “跟上去!”铁炎一声令下,领着几人追了过去。 “驾!驾!”凤宸英几乎把手中的鞭子都挥断了,胯下的宝马因为剧痛的疯狂地向前冲着。 离村子越来越近,凤宸英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忽然,凤宸英看到村子里冒起一阵阵浓烟,浓烟之中还看到些许的火光。 怎么回事?凤宸英一咬牙,弃马运气轻功飞跃过去。 “救火啊!快来人啊!”村子里的人奔向告走,已经又好些被惊醒的村民在接水救火了。可是那火势太大,泼了好几桶水都不见效,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幸好那屋子处下风向又离其他屋子比较远,才没有殃及到别家。 凤宸英冲回村子,愣愣地看着慌乱的村民在救火,眼前那座小屋,那座和唐飞一起住了两天的小屋,此时被大火吞噬着,除了火光,几乎什么都看不见看了,更看不见自己熟悉又眷恋的身影。 “人呢......人呢!”凤宸英拉过一个从身边经过救火的人吼道,“里面的人呢?唐飞呢?!唐飞呢!” “呃、呃,不知道啊,我们正睡的迷迷糊糊就听说着火了,然后就赶来救火啦!”那个村民看到凤宸英一脸煞气,吓的两腿直发抖,“我听说是有人放火,里面的人也没见出来啊.......” “唐飞......唐飞!唐飞!”凤宸英丢开那人,发了疯般冲上去。救火的村民看到凤宸英那不要命的举动,纷纷丢下水桶拉住他。 “这位公子使不得啊!你进去也只是白白搭上一条命的!” “是啊公子!这火太大了连水都没用了,千万别进去啊!” “就是,里边的人肯定活不成了,千万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啊啊啊!”凤宸英真气催动到极致,拉着他的几个村民立刻被震飞出去,吐血不止眼看都快不行了! 没人敢上前拦凤宸英,都又惊又惧的望着眼前疯狂的俊美男人。 “谁说里面的人活不成了?”凤宸英嘴角挂着冷酷的笑,眼中的疯狂浑浊。“我这就去把人救出来,唐飞一定会没事的。” 凤宸英转身往火场冲去,可这时铁炎已经赶到,轻功一跃便挡在了凤宸英面前。 “少主,不要再胡闹了!主人已经因为你而来,乖乖的跟我们回去!”铁炎沉着脸厉声道,凤宸英从小就是他带着的,他从来没见过他这般疯狂地模样,为了唐飞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滚开!唐飞在里面!唐飞还在里面!”凤宸英双目已经变的血红,神色冷静道近乎冷漠,可是铁炎却清楚的看到凤宸英双眼中已经失去心智的疯狂! 走火入魔!铁炎一震,随即又马上镇定了下来,趁着凤宸英没有察觉之际出手如电,只要他先发制人先擒住少主,就不怕少主因为走火入魔而狂性大发滥杀无辜! “呵呵。”凤宸英一动未动,脸上的笑容如鬼魅般阴森,已经出手的铁炎一愣,下意识的想避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凤宸英一把抓住铁炎的手往后一扳,铁炎闷哼一声,冷汗从额际冒出,他竟是被硬生生折断了手腕! “还愣着做什么!捉住少主!”铁炎沉声下令,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是!”剩下的人拿出自己的武器纷纷向凤宸英攻击。 “小心不要伤了少主!”铁炎虽然被凤宸英所伤,可是却还是担心他会被自己的手下伤到。村子里救火的村民们早就已经丢下水桶跑回自己的家里,然后打开窗户的一条缝偷偷观察外面的情况。 天边传来“轰隆隆”的雷声,停了两天的雨又开始一滴一滴的落下,然后是细细密密的雨帘,顷刻后变成了倾盆大雨。 走火入魔的凤宸英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了,他的心里只有唐飞,他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进火场救唐飞! 铁炎的手下虽然有武器在手,却又顾忌凤宸英的身份不敢动真格,哪里还是已经陷入疯狂的凤宸英的对手?不过十来招,几人就被凤宸英打飞了出去,而且筋脉全被震断,再无还手之力。 因为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雨,这场大火渐渐弱了下来,却还有几十处火苗在顽强的挣扎。 凤宸英一掌拍开已经烧成了焦炭的门,这一掌,几乎牵动了屋子的所有地方,“喀拉”一声,早已成了焦炭的小屋便轰然倒塌。 而这时,凤宸英终于有了反应。发了疯般冲进这所废墟中,不顾还在燃烧着的焦炭,徒手挖开堆积的焦炭。手上被烫出一个又一个的水泡,又因为主人的不管不顾而破裂,鲜血淋淋。 “唐飞!唐飞!出来,别躲了,我来了,快出来啊!”凤宸英的脸上已经分不出是雨水还是泪水,“你别丢下我,你说了会原谅我的,你答应了和我一起走的!”凤宸英的疯狂,一如那晚山泥倾泻时唐飞的疯狂。那晚是唐飞徒手把他从泥泞废墟中挖了出来,是唐飞救了他。这次,他也可以救唐飞! “唐......”凤宸英忽然停下了动作,直直地看着地下的某一处。 过了好久好久,凤宸英才一抹脸上的雨水和泪水,脸上露出一个孩童般纯稚的微笑,伸手紧紧握着从废墟从探出来的焦黑的手,说:“找到了,唐飞,我找到你了。” 第九十三章: 当秦烨赶到村子时,凤宸英已经疯了。铁炎和几名手下站在凤宸英不远的地方,悲悯地看着搂着一具焦尸傻笑的凤宸英。 “宸英!”秦烨走近一看,心里猛然一痛,那头刺目的白发,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走火入魔,一夜白头。秦烨才开始明白,从前那个说恨他的孩子,已经为爱执着到了这个地步,入了魔,发了疯。 “主人!”铁炎和蓝衫人们看到秦烨,立刻跪在地上行礼。 秦烨没有理会他们,脚步虚浮的走向凤宸英。 “宸英......”秦烨哑声叫着凤宸英的名字,凤宸英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来对着秦烨傻笑。一派天真无邪的模样,对他说:“父亲,你看,这就是唐飞,我最爱的人。” 父亲!秦烨又是一震,双腿几乎站不稳,自从花儿长眠不醒后,宸英有多久没有叫过他父亲了?秦烨双目湿润,心痛的无以复加,他和他的孩子,终究还是得不到幸福吗?是兰儿的诅咒吗? “宸英,”秦烨似乎也在瞬间苍老了好几岁,伛偻着蹲在凤宸英身边,小心翼翼地揽着他的肩,不忍看他怀中那具焦黑的尸体,哽咽道:“宸英,跟父亲回去吧,他已经死了,知道吗?就像你爹爹一样,再也醒不过来了......” “死了?”凤宸英眼中露出一丝茫然,又重复了一遍:“死了?”茫然的眼睛逐渐变得疯狂,眼中泛着嗜血残暴的光芒。脸上又挂着那犹如修罗般的微笑,口中喃喃自语:“死了,是啊,我的唐飞死了。”凤宸英猛地抬头,对秦烨露出一个残忍至极的微笑,声音犹如从地狱里传出来的那般阴冷:“都得死,所有人都得死!” 秦烨一凛,凤宸英已经向他攻击而来。秦烨闪身躲过,待他转身时,凤宸英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了唐飞的尸体。 “主人!”铁炎跑了过来,“少主往城里的方向去了!” 秦心里一沉,看了眼铁炎和几个属下,便说:“你们先带唐飞的尸体离开,我去追!” “是!”铁炎才刚应声,秦烨就已经追了上去。 贤王府上下已经是沉浸在一片血海之中,贤王造反,可是秦毅却念在手足之情上没有驱赶他的家臣,仍让一些不愿走的人留在府中。所以,贤王府留下来的一百六十五人,尽数死在凤宸英手中,包括躲在府中的南雨。 迟来一步的秦烨在王府中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凤宸英,看着已经被碎尸万段的南雨,又看看满府残缺不全的尸体,心中越发的冷。凤宸英已经完全失去了神智,唐飞的死激发了他心中疯狂的虐杀欲。贤王府上下一百多口人惨死,想必秦毅那边已经收到了消息,他必须赶在秦毅之前带走凤宸英。 凤宸英既能血洗贤王府,就是为了替唐飞报仇,那么他下一个地方,就是皇陵! 想到这里,秦烨转身向皇陵追去。 皇陵。 满身是血的凤宸英一出手就杀了看守皇陵的侍卫,一步步走进陵寝中。秦颜正跪在蒲团上,一脸虔诚地念着法华经。听到脚步声,秦颜微微侧过头看去,下的一愣。凤宸英宛如地狱中爬出的修罗鬼慢慢走向他,看着他的眼中毫无属于人类的感情,嘴角勾勒的弧度冰冷无情。 “宸英,你的头发!”秦颜猛地站起来,看着凤宸英那一头染了血的白发,一脸的惊吓与不敢置信。“为什么,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哼。”凤宸英冷笑着向前,没有回答。 终于感受到凤宸英杀意的秦颜一凛,眼中满是不信与受伤,“你,想杀我?” 凤宸英在秦颜面前停下了脚步,阴翳地看着他道:“唐飞是怎么死的,我要你尝受比他痛苦千百倍的死法!”说罢,还没等秦颜明白过来,双目传来令人欲死的刺痛——凤宸英竟活生生的用双指挖掉了他的眼睛! “啊!!”秦颜痛苦的捂住血流不止的眼睛在地上打滚惨叫,凤宸英微笑着上前,撕掉一块白幡用作绳子把秦颜绑了起来。 “不要,宸英......求求你放过我......”秦颜求饶间已经带了痛苦与恐惧的哭腔,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害怕脸上的表情扭曲,空洞的眼眶不停的流下血泪。被绑缚的身体下意识的往前蠕动着,似乎想要逃到安全的地方。 凤宸英没有理会秦颜想要逃跑的动作,微笑着上前一掌把那厚重的皇家祭坛拍成了一堆烂木头。祭台上的香油烛台被打翻,瞬间便燃起了熊熊烈火。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凤宸英转身一把提起要逃跑的秦颜,“咯啦”几声,毫不留情地捏断了他的手脚。 一边拖曳着秦颜往那堆火里走,凤宸英一边笑着说:“你没看见唐飞变成了什么样吧?很快,你就可以变成他那样了!”说完,凤宸英直接把哭叫着的秦颜丢进了火堆里。 一张祭台的火势再大,也烧不死一个人。凤宸英看着不断在火堆里痛苦翻滚的秦颜,一脸天真的歪头想了想,随后一笑,把这里所有能烧的着的东西都扔进了火堆了。瞬间,火势更旺了! “啊啊啊!!”秦颜痛苦地在火中挣扎,绑着他的白幡早就被烧断了,可是凤宸英折断了他的手脚,他只能痛苦绝望的在火中不断翻滚挣扎。 凤宸英蹲在旁边看着,笑的一派天真无邪。鼻端传来刺鼻的焦臭味,秦颜凄厉的惨叫声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再也发不出声音,就连挣扎的动作也停止了。 凤宸英“呵呵”的笑着,笑着笑着忽然留下了眼泪,口中无意识的呢喃着:“你死了又有什么用呢?我的唐飞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抬起手掌,凤宸英看到了当初了为救唐飞时留在掌心的那一道长长的伤痕,唐飞说,这是断掌,不吉利。 “飞儿,等我......”闭上眼睛,凤宸英把所有的内力凝聚在掌上,然后狠狠地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宸英!”及时赶到的秦烨出手如电点了凤宸英的昏睡穴,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凤宸英一条小命。 “傻孩子......”秦烨接着凤宸英倒下的身体轻声说,满眼心疼。 秦颜的尸体还在焚烧着,秦烨懊恼的看了一眼,一把抱起凤宸英打算在秦毅收到消息赶来之前离开。 才刚走出先帝的陵园,秦毅的禁卫军已经包围了这里,一队侍卫整齐有序的进了皇陵。 秦毅的銮驾停在最前面,淳于玦骑着马在一旁候驾。坐在銮驾中的秦毅冷凝着秦烨和凤宸英,秦烨也看着秦毅,桀骜的气势半点不输于他!这时,一个侍卫慌忙的从陵墓中走出,脸色惨白地说:“启禀皇上!贤王......贤王被活生生烧死了!” 什么?!淳于玦一惊,就连一向镇定的秦毅霎时脸色大变,狠狠地瞪着昏迷不醒的凤宸英,满脸杀意,“来人,把这两个逆贼拿下,若敢反抗,立杀无赦!” “是!”上千的禁卫军正要捉拿他们,一道人影从禁卫军中闪出,横剑挡在秦烨面前,冷声道:“谁敢对主人无礼!”紧接着,又有十人从各处跃出,围成一个圈把秦烨和凤宸英护在最中间。 “都住手!”秦毅忽然喝道,不顾身份赶紧跳下了马车,脸色有些奇怪。淳于玦也跟着下了马。禁卫军见秦毅离开了銮驾,训练有素地对着秦毅跪下。 秦毅紧紧地盯着秦烨,神色复杂。难怪刚才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与皇爷爷,有七八分相像。 “淳于将军留下,其余的人,后退一百里!”秦毅沉声下着命令。 禁卫军统领无措地看了淳于玦一眼,淳于玦对他点点头。禁卫军统领放下心来,挥手喝道:“后退一百里!” 所有人撤退后,秦毅才缓缓走向秦烨,铁炎戒备地挡住了秦毅,不再让他上前。铁炎收到了秦毅出宫前往皇陵的消息后就带着秦烨的亲卫队赶了过来。 淳于玦一凛,也上前把秦毅挡在了自己身后,脸色微怒地看着铁炎。 “铁炎,退下。”秦烨把凤宸英递给身边的两个侍卫扶好,上前拍了拍铁炎的肩。铁炎点点头,站在了他身后。 淳于玦也退下了,秦毅上前一步与秦烨对视,心情复杂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做了这么多事,不就是相见我?现在我在你面前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秦烨淡然的看着秦毅说。 秦毅一愣,原来他做的事情,这位都知道...... “朕......”秦毅有些心虚的避开了秦烨的目光,“朕只是不希望煌烨因为留芳帝的一时糊涂而遭受劫难。” 秦烨嘲讽一笑,说:“你是不希望煌烨受到劫难,还是不希望你的江山受到威胁?孩子,如果我想要这个江山,三十年前就不会离开这里了。” 秦毅皱眉,忽略了秦烨的讽刺,有些咄咄逼人地说:“你不想要这个江山,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因为我儿子。”秦烨负手冷冷道,“如果不是为了我儿子,我绝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当年留芳帝派人追杀花儿的时候,他就发誓不再踏入棉锦一步,若不是宸英的事情,他绝对不会来! “你儿子?!”秦毅疑惑,然后看向凤宸英,一震,失声叫道:“凤宸英是你的儿子?!” “没错,宸英是我唯一的儿子。”秦烨转头看向凤宸英,满眼的慈爱,“当年我和他有了些误会,才会导致他出走来棉锦。”而且还顺走了他的御龙令,幸亏直到现在那枚御龙令还没有现世,不然就真的要天下大乱了! 秦毅看着凤宸英,眼中带了抹不去的恨意,这个杀了他两个亲兄弟的人,竟然也是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弟弟?!淳于玦担心的看了秦毅一眼,不得不说,这个真相确实打击了秦毅。只怪他们算漏了,秦烨当年带着心爱的人出走,三十年过去了,他当然有后人! 秦毅很快恢复了冷静,抬头看着秦烨,说:“那又如何?凤宸英杀了朕的兄长和弟弟,于国法于情理,朕都不能饶了他!” “哼,”秦烨哼笑一声,满眼不屑地说:“如果我一定要带他走呢?” “那么朕,就会颁布诛杀令,更会与琅轩联合,无论天涯海角,朕都会杀了他!”秦毅还不畏惧地看着自己应该尊称一声皇伯伯的秦烨,一字一顿地说:“朕,才是煌烨的皇帝!” 铁炎听到这话时脸色一变,正要开口,就见秦烨抬起手阻止了他。秦烨笑了笑,说:“你很有胆量,也很有魄力。煌烨在你手上,是百姓的福气。” 秦毅不解的看着他,秦烨又说:“我用手里的东西,换我儿子一条命,并答应你,我还有宸英,在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入煌烨一步。” “主人!”铁炎一脸震惊地看着秦烨,不回煌烨没什么,反正他们的小岛也不再这里,可是那令牌和铁券,是留芳帝留给主人的东西! 秦毅沉默着看了秦烨良久,才道:“朕答应你,不过朕要再加一条,如果凤宸英出现在琅轩,朕也不会放过他。” 秦烨眼神一冷,却还是道:“没问题。” “主人!”铁炎闪身到了秦烨满前,满脸寒霜:“这小子欺人太甚!” “放肆!”淳于玦沉声喝道,“竟敢对皇上不敬!” “铁炎,退下吧。”秦烨淡淡道,“从今日起,我们与煌烨,再无关系。”说完,便接过凤宸英离开,边走边对秦毅说:“你要的东西我会让人送到你面前。” 铁炎不甘地瞪了秦毅一眼,领着其余的人跟了上去。 秦毅背对着他们,一脸沉静。 直到几人的身影消失,淳于玦才出声问道:“你没事吧?” 秦毅侧着头对淳于玦淡淡一笑,说:“我还能有什么事?反正目的达到了......”说罢脸上却有些悲伤,可惜,还是没能救秦颜一命。 这时,看到秦烨等人离开的禁卫军赶了过来。 “拾回贤王的尸骨,将他葬了吧。”秦毅说完,便牵起淳于玦走了。 是夜,秦毅收到了秦烨送来的东西,丹书铁券和御龙令。当晚,秦毅就把这两样东西毁了,然后一个人在龙椅上静静坐了一夜。 秦烨领着铁炎等人还有唐飞的骨灰,在渡头上了船,往秦凤岛的方向驶去。要回家了,每个人的心情却异常沉重。特别是忧儿和墨竹,唐飞的死,凤宸英的一夜白发和疯魔,几乎也把他们逼得崩溃。铁焕自见到凤宸英后,就再也没有说过话,包括对铁炎。只是静静的陪着昏睡中仍抱着唐飞骨灰的凤宸英,一夜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还有根本不想跟着他们回去的谷杨,在发现凤宸英的情况真的非常糟糕时,还是选择了留下。 一行人,在悲伤沉重的心情中,踏上了归途。 第九十四章: 三年后,鬼邪,国都魅城。 在临街街道最末尾的地方,有一间不起眼的小食肆,也是一间没有名字的食肆。食肆虽小,但是整洁,菜式不多但胜在味道好,老远就能味道里面飘出来的饭菜香味,这里最有名的便是烧鸡。低廉的价格,美味的佳肴,使这间店面不大的小食肆一到饭点就客似云来,有好些还是有头有脸的富家公子,为了一尝这里的招牌菜,也不介意自己的身份,与平头百姓们坐在窄小的食肆里拼桌吃饭。 这里的老板也奇怪,身形高大却极其瘦弱,成天都穿着一身黑衣,头上戴着黑色的纱帽。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他是什么人。只知道这位老板姓唐,说话的声音低沉且略带沙哑,却出奇的好听。在三年前的某一天,他就这么孤身的来到了这里,定居在住宅区那座最简朴的小院落里。然后一夜之间在临街开了这间小食肆,请了两个被刑囚释放的犯人,从街上带回来四个流浪的孩子做小二。奇怪的老板,奇怪的店员。刚开始百姓都很排斥这间无名的小食肆,即使那里面飘出来的饭香确实很诱人,也无人光顾。老板和店里的小二们都会把一天剩下的吃食给城里的乞丐和流浪者送去,渐渐的食肆周围聚了很多无家可归的人,这样就更没有顾客会去光顾他。在就人们以为不出一个月食肆便会倒闭的时候,唐老板在离食肆不远处买下了一个破落的小院子,把聚集在小食肆门口的人们都送到了那里去。渐渐的,小院子被收拾妥当了,开始有了家的味道,里面住了许多人。 就这样,这小食肆在临街上支撑了有半年之久,在三年一次的科举考试来临之时,开始有了第一个顾客的光顾。因为那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赶考书生,进京赶考的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那天他饿得实在受不了,用了最后的两个铜板买了一碗素面。吃完那晚素面后的书生居然留下了眼泪,说他这辈子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看到了这食肆的冷清后,竟然主动为这食肆拉客,称赞这里的东西怎么怎么好吃,街上的人都当着书生是饿糊涂了,当时就算给他一碗馊面都觉得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面对众人的嘲笑,书生并不觉得被羞辱了,而是竭力的劝说客人进去尝一尝。最后真是有一个客人实在是受不了他的纠缠,勉强答应去试一试。那客人看菜牌上的价格实在是挺便宜,抱着反正吃了也不算太亏的念头点了几个小菜。菜刚上桌的时候那客人就被吸引了,试着吃了一筷子后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都吞进去!后来那客人就连续点了好几个菜,每道菜几乎是连盘子都给他舔的干干净净! 看到这个客人几乎夸张的吃相,又有好几个人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走了进来,然后都变成了第一个客人那饕餮不知足的模样。 那一天,因为一个穷书生的帮忙,小食肆一天都座无虚席。也从那一天起,小食肆几乎没有空座的时候。 三年过去了,那位唐老板仍旧是神神秘秘的。食肆也没有扩大店面,菜肴的价格也没有变贵。唯一变的就只有店里的那四个小二,都长大了许多。 今天,小食肆一如既往的人多。唐飞刚到小食肆,就发现气氛不是很对劲。透过眼前的黑纱,唐飞找到了不安的源头,有一桌一看就是不善类的客人,在他进来的时候就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 小二中一个叫子均的少年向他跑了过来,怯生生的看着那桌客人小声对唐飞说:“唐哥,你要小心,那桌客人是临街的小混混,刚才还对,还对小婷儿动手动脚!” 找茬?唐飞疑惑,他好像没得罪过什么人吧?“小婷人呢?”唐飞低声问。 “我把她带到厨房去了,海叔和吴叔护着她呢!他们是这一条街的恶霸,没人敢惹他们!”子均不忿的说,想到小婷儿那屈辱的模样,他真的想杀人了! 拍拍子均的肩,示意他不用担心,说:“你们几个先在这里招呼着客人,我去看看小婷。”说完,唐飞径直向厨房走去。可还没走几步,那桌小混混中的一个就走了过来,拦住了唐飞的去路。 看不清唐飞黑纱下的脸,小混混一脸调笑地说:“唐老板,哥儿几个今日肯来你这个小地方吃顿饭,是给你面子!如果你不把刚才那个小姑娘交出来陪我们喝杯酒的话,小心以后吃不了兜着走!” 唐飞淡淡扫了那人一眼,伸手把人推开,有些沙哑的嗓音带着厌恶说:“我们食肆不欢迎这样的人,子均子清子陌,送客!” 子均子清子陌三人就是三年前唐飞从街上带回来的小乞丐,听到唐飞亲自下了逐客令,顿时心里也不害怕了,甚至拿出了当年与那些大乞丐抢食的劲头冲到那几个小混混面前,喊道:“听到没有,我们老板让你们滚呢!滚的时候记得把帐给结了,我们食肆不是你吃白食的地方!” 食肆里的客人们也开始把矛头指向那几个小混混,在他们动手调戏才十四岁的小婷是一个个摄于他们平时的所作所为不敢出声,可是现在一人呼百人应的情况,壮了他们的胆子! 几个小混混有些悚缩地看着食肆里的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先跳出来拦住唐飞的那个混混觉得脸上挂不住,猛地推了唐飞一把,骂道:“妈的,今天不把那个女的交出来,老子拆了你的店!” “你敢动我们唐哥?!跟你拼了!”子均几个见他们动了手,撸起袖子抡起拳头就打! 食肆里乱了套,唐飞皱着眉让店里的客人都出去,才疏散了人群,厨房里臂粗膀圆虎背熊腰的海叔吴叔就轮着两把砍骨刀就冲出来了,一边喊还一边大叫:“谁敢拆我们老板的台,我们就劈了谁!”就连刚被欺负了的小婷都抡着个锅铲跑了出来,眼角还挂着泪水,嘴唇一边颤抖一边娇喝:“我也跟你们拼了!” 本想大事化小的唐飞看着眼前的情况简直哭笑不得,赶紧上前制止住要闹出人命的海叔和吴叔,又喝住了帮倒忙的小婷。转身刚想吓那几个小混混说再不走就要报官了,唐飞就被其中一个小混混打掉了头上的黑纱帷帽。 “啊!”小混混一个惨叫,顿时吓得双腿发软倒坐地上。 黑纱下,是一张丑如鬼魅的脸。整张脸似乎被火灼伤过,黑红色的肌理纠结蜷缩,没有一处是完好。扭曲的脸上只有一双不带一丝感情的鹰眸,冷冽,苍茫。 除了早就看过唐飞这个样子的子均等人,就连在外面看热闹的人都被吓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年来,他们曾无数次猜测过那个说话好听却无时无刻都带着面纱的唐飞,究竟藏着一张怎么的脸,英俊的,漂亮的,平凡的,丑陋的。也猜测过唐飞为什么会把自己的整张脸都蒙起来,躲避仇家?长得太美?长得太丑? 可是现在,看到唐飞这张不成人形的脸,他们除了惊恐外,再也想不起任何东西。不少从前曾经热情的想给唐飞介绍一个老板娘的大妈们都抚着胸口暗自庆幸,幸好当初没有保成那个媒,不然这不糟蹋了人家的闺女吗?! “唐哥!”小婷吓的赶紧扔掉手里的锅铲,拿起掉落的帏帽要为唐飞带上。她不害怕,早在三年前就看过这张脸了有什么可怕的?她怕的是那些人探究嘲讽或是不屑的目光,她怕唐飞因此而受伤。 唐飞拿过帏帽,冷冷地扫了那些小混混一眼,沉声喝道:“滚!” “快、快跑!”扶起那个吓得站不起来的小混混。一伙人连滚带爬地跑了。 “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子均和子陌开始收店,一边嚷嚷着:“今天不开店了!刚才吃的算白送你们!走走走!” 还想站在门口看热闹的街坊邻居不好意思的笑笑,三三两两结伴走了,临走前嘴里还窃窃私语讨论着唐飞的容貌。 “想不到唐老板居然是这副模样,真是吓死我了!” “就是,我也吓了一大跳了!你说,他的脸怎么会变成那样?”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惹了什么仇家才被毁了容?” “我看不像啊,唐老板虽然人是冷淡了点,但是不像是会有仇家的人。” “就是,我看唐老板为人就挺善良挺仗义的,临街上有谁没受过他恩惠?人家不也从来没计较过?还有那一院子的孤寡老人和小孩,不都是他养着的么?” “唉,这些事谁说的清楚?谁没有一个过去啊!” “呸,说的你好像有过去似的!” 讨论的人群越走越远,子均狠狠的合上最后一块门板,气呼呼地说:“迟早有一天我要拔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乱嚼舌根!” 戴好了帽子的唐飞上前在子均头上敲了一记,说:“之前给你请的私塾先生都白请了?” 子均捂着头吐了吐舌,带着一个十四五岁少年特有的叛逆说:“您给我请的是账房先生,不教诗书礼仪以德报怨!他们要再敢说唐哥你,我就揍他们一顿!”子清子陌和小婷也赞同的不住点头! 唐飞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头对已经四十岁的海叔和吴叔说:“还有海叔和吴叔,你们还不把刀放下!” 海叔和吴叔不好意思地对视一眼,把刀放下了。 “你们才从牢里出来没几年,就又想进去了?”唐飞教训道,“你们得改改你们的脾气,从前在宫里当御厨就是因为你们着火爆脾气才会吃了八年的牢饭!既然出来了,就好好的过日子,不要还是循着冲动行事。小的不懂事,大的也不懂?” 五大三粗的两个老大叔被唐飞一个后辈训的老脸通红,知道唐飞也是为了他们好,便讷讷地说:“我们知道了,以后都不会了。”忽然又话锋一转,恶狠狠地说道:“不过谁要是敢对你怎么样,老子就是拼上一条命也不会放过他!” 这下好了,全部一起点头了...... 唐飞无奈的一拍额头,被他们气的咳嗽了好久。 让他们休息半天去院子里照顾老人和小孩,唐飞拿了一只烧鸡回自己的家,在住宅区那边的一座幽静简朴的小院落,没有雇佣下人,只有他自己和一条现代人称的中华田园犬,今年三岁。一年前从菜市场上从狗贩子手里,用了两百五十文钱买下来的,唐飞给它取了一个非常有纪念意义的名字——二百五。 拿着喷香的烧鸡慢悠悠的在路上走着,忽视了那些指指点点的人和探究的目光。走着走着,唐飞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他。 难道是那群小混混来报复他了?要不要报官?唐飞考虑了许久,最后还是觉得回头看一看。 一转身,唐飞愣了。一个衣衫有些脏乱的少年,牵着一个衣衫同样脏乱的小童,一人一边嘬着手指头,停在他的身后。 少年模样平凡,那双眼睛却生的极好,又大又圆又亮,跟会说话似的。小童看样子就只有六七岁,长的玲珑可爱又乖巧,属于那种一见就想搂在怀里好好疼一疼的孩子。 不过,让唐飞觉得诡异的是,这一大一小根本就没有看他,而是死死地盯着他手中的烧鸡,吸着鼻子嘬着手指,一副口水都快流下来的样子...... “爹,我觉得那只烧鸡在对着我笑,然后对我说‘快来吃我吧快来吃我吧!”小的那个嘶溜了一下口水,紧盯着那只烧鸡说。 “原来不是我幻觉啊!我刚才也觉得它这么对我笑来着!”大的那个擦了擦已经流到嘴角边的口水,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只烧鸡说。 隐藏在黑纱下的唐飞抖了抖嘴角,很想问一问为什么属于他的烧鸡会对两个可疑人物笑?!最后,唐飞还是决定开口。 “你们两个,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犹如一支沉淀了多年的陈酒,带着诱人且醉人的韵味。 某声音控终于从烧鸡那里回过神来,猛地抬头想要看帅哥,可惜看到的却是一头的黑纱,让他有些不满地扁了扁嘴。有这么好听的声音为什么还,蒙着脸啊?太帅了吗?! “我们没有跟着你,是跟着它!”少年一手指着唐飞手里的烧鸡,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说。 唐飞又控制不住的抖了抖嘴角,耐着性子道:“这只烧鸡是我的,你们跟着我的烧鸡,就等于跟着我,明白吗?你们跟着我,会让我困扰,明白吗?”虽然这一大一小的衣服是脏了些,可是看得出来用料上乘。唐飞猜测是大概是哪家公子偷跑出来玩,又把钱用光了才会落魄到这个地步。 少年和小童听完唐飞的话后,同时摇了摇头,忽然又同时点了点头。 唐飞有些崩溃,他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人啊...... “那个......”少年很不好意思的用脚蹭着青石板路,抬头看了看唐飞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和我儿子实在太饿了,闻到了烧鸡的味道所以才会情不自禁的跟着你走......” “你儿子?”唐飞惊讶的看着少年和那个小童,这两个,说是兄弟还能让人信服些吧? “是啊!别看我爹那样,其实他都有二十三岁了!我爹十六岁的时候生的我!”那个小童听到唐飞疑惑惊讶的语气,很懂事的解释着。 这会,唐飞终于淡定了。刚想说去临街街尾那件食肆报上我的名字可以吃一顿免费的饭菜时,才想起今天食肆提早打烊了。带着复杂又微妙的心情,看着那两个又对着他手里的烧鸡流口水的年轻父子,说:“如果你们不介意,这个就拿去吃吧。”说完,唐飞伸手把烧鸡递给他们。 “不行不行!”少年连忙摆手,然后想起了什么,又说:“那个,你给我儿子一个鸡腿就行,他已经快两天没吃东西了,剩下的你自己拿回去吃吧!” 唐飞一怔,看出少年不是装模作样的,便二话不说把烧鸡塞在了少年手里,转身就走。 “诶......”少年轻唤了一声,唐飞却没有停留。 今天晚上,就和二百五就这中午吃剩的饭菜将就一顿吧。唐飞这么想着,却没有发现那对可疑的父子鬼鬼祟祟地跟了上来。也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时的善良,带回了两个天大的麻烦...... 第九十五章: 推开院门,那只叫“二百五”的田园犬就猛地扑了上来,三岁就已经有庞大体型的二百五把消瘦的唐飞扑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唐飞毫不留情的给了二百五的狗头一个爆栗,骂道:“你这个二百五,警告了多少次不准这么扑过来,迟早被你害死!”唐飞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二百五可怜巴巴地看了唐飞一眼,呜鸣了一声。 那时候唐飞去菜市场买鸡,看到才满两岁的小二百五被狗贩子关在笼子里,可怜的匍匐着哀鸣。一双圆润湿漉的眼睛紧紧盯着路过的唐飞,就是因为这一眼,唐飞心软了,然后花了两百五十文钱把这只看起来挺聪明实际上傻不拉几的小狗带回了家。由于唐飞出手太阔绰,几乎顿顿丢给它半只鸡,令这只原本又瘦又小的狗在一年内吃成了一只又大又胖的狗......唐飞实在是有些悔不当初! 不过,自从发现二百五实在是太胖了之后,唐飞就只让它啃骨头不给肉吃了,害的二百五最近看他的眼神都幽怨了许多。 唐飞刚想叫二百五进屋,就听见他忽然对着院外“汪汪”直叫。只要一有陌生人的侵入,二百五就会变身成一只很尽忠尽责的狗护卫。唐飞疑惑着是不是有贼来光顾了,就看见篱笆外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唐飞抽了抽嘴角,喝住了二百五不让它叫,径直走了出去,二百五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不停地摇着尾巴。 “你们两个......”唐飞头痛的看着刚才那个少年和小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好!”少年手里还捧着那只烧鸡——原封不动,笑容灿烂地看着唐飞,说:“我叫钟若水,这是我儿子封——咳咳,钟小虫!因为恩人您给如此善良大方的送给我们一只烧鸡,我们打算要报答你!”那个叫钟小虫的小孩也点头。 今天是不是不宜出门啊?!唐飞非常后悔出门前没有看黄历,怎么一只烧鸡就惹了两个麻烦回来?! 看唐飞一副不情愿且很不信任他们的样子,钟若水赶紧又补充:“别看我们这样,我们很会干体力活的!担水劈柴洗衣做饭,我都会!恩人,请您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吧!不然白吃了你的鸡,我会觉得不好意思的!”钟小虫无论钟若水说什么,都猛点头赞同。 “我这里,真的不用下人......”唐飞艰难的挤出一句说。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让我报答你就可以了,我们可以睡在你家外面,等你需要我们帮忙了我们就立刻过来帮你!”钟若水不屈不饶地继续说。 住在家外面?!唐飞看着钟若水,钟若水一双眼睛满是真诚。又看看钟小虫,表情与他老爸如出一撤。 天色渐渐晚了,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北风呼哨吹过,两父子单薄的身子瑟瑟发抖。 算了,反正这个麻烦不惹也惹了,难道真的要这对父子冻死在外面?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坏人......唐飞推开了篱笆门,淡淡道:“进来吧。” “不用不用!我们已经收了你的鸡,不能再打扰你了。只要我们报完恩就会离开的!”钟若水连忙摆手,就算看不见唐飞的样子,也知道他这么做早就惹得人家不耐烦了。只是他收了人家一只鸡,怎么着也得给人家做点什么。白吃白拿不是钟若水的作风! 黑纱下,唐飞的表情早已缓和,声音也不似刚才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带了些温柔地说:“进来吧,你不需要地方暖和一下,也要考虑一下孩子。” 唐飞最后这句话打动了钟若水,小虫还小,已经因为自己的任性和大意害他跟着自己吃了两天的苦,不能再让他跟着自己受苦了。 “那,谢谢你了......”钟若水不再坚持,只是脸上出现了羞赫的神情。唐飞看的有些想笑,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的晚餐送给钟若水,也终于知道一直抵触外人进去专属领地的自己会让钟若水父子进来。因为,钟若水那双眼睛,跟二百五好像......所以才会看到他的眼神时莫名其妙的心软吧? 把两人领进了门,身后还尾随这一条狗,唐飞让他们随便坐下,然后去厨房准备晚餐了。很快,唐飞端着饭菜出来,钟若水赶紧过来帮忙开饭。 当三人坐好时,唐飞拿起一只鸡腿用小碟子装好了,递给小虫,说:“小孩子,该吃鸡腿。” 小虫抬头对唐飞甜甜一笑,说:“谢谢叔叔!” 很有礼貌的孩子,唐飞霎时心里软了软。 “那个,你不把帽子摘掉么?”钟若水有些小心翼翼地问。 唐飞一愣,是了,从前家里就只有他和二百五,自己那张脸不会吓到谁。可是今天却...... “没事,你们在这里吃,我进去吃吧。”说着,唐飞夹了几筷子菜就要走。 钟若水赶紧拦住他,说:“哪有主人躲着客人吃饭的道理?没关系的,要是不怕我们看到你的脸,我们可以蒙着眼吃饭,碍不着我们的。” 蒙着眼吃饭?唐飞哭笑不得地看着这个略显天真的小父亲,解释道:“我的脸被火烧过,很吓人。没事的,你们就留在这里吃,我去里屋吃也一样。” “怎么能这样?于理不合!被火烧过又怎么了?谁说这就见不得人的?”钟若水不满地说着,一边趁着唐飞不注意就把人帽子给摘了,还说:“我什么都见过,不会怕的!” 被忽然摘掉帽子唐飞惊愕,却看到钟若水两父子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脸,可是眼中并没有惊吓或恐惧,反而是一脸研究。 “嗯,是挺严重的,都烧没型了......”钟若水看了许久,终于下了一个定论。 “嗯嗯,不过大伯娘兴许能医得好。”钟小虫点点头,也下了一个结论。 “吃饭吃饭,我饿了好久了!”钟若水收回自己的视线,若无其事的夹起了另一只鸡腿。 “胖狗狗,给你啃骨头。”别看小虫年纪小,吃东西的速度比他爹还快!已经变成了鸡骨头的鸡腿被他丢到了围着他们打转的二百五嘴边,二百五“嗷呜”一声开始啃骨头。 唐飞也淡定地拿起碗筷,心里也给他们下了一个定论——这对父子非常人也! 饭后,唐飞拿着两身干净的衣服对脏兮兮的俩人说:“你们去洗洗吧,洗澡的地方在左侧那个小房间。水已经烧好了,衣服可能不合身,但是将就着穿一穿吧。” “谢谢......”钟若水不再拒绝了,因为现在的他们确实很需要唐飞的帮助,只是他默默的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底,将来是要还的。 唐飞笑笑,恐怖的脸变得有些柔和起来。钟若水和小虫也毫不吝啬的对唐飞展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然后手牵手去洗澡了。 洗完澡出来,钟若水才想起还不知道自己恩人叫什么名字呢!赶紧跑去问了。 唐飞笑笑,回答他:“唐飞。” “唐大哥!”钟若水笑容灿烂的叫了一声。 “唐叔叔!”钟小虫也脆生生地叫道。 终于吃了一顿饱饭又洗了一个热水澡的小虫开始困了,唐飞让钟若水抱着小虫,带他们去了从来没用过的客房。唐飞趁着他们去洗澡的时候吧房间收拾了出来。 安顿好小虫后,钟若水跟着唐飞走了出去。 “你也早点休息吧。”唐飞轻声对钟若水说,刚要转身回房,就听见钟若水叫住了他。 “唐大哥!” 唐飞一愣,看着他。钟若水咬了咬唇,低着头说:“我跟小虫是从家里跑出来的,我受够了家里的繁文缛节,受够了那个人!就带着小虫跑了......可是才出来没半天,包袱银子就被人偷了。小虫没有怨言的跟着我流浪了两天,今天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才会跟着你的......我们不是街头骗子,也不是坏人。我很感激你,你是一个很好的人,真的,谢谢你......” 头被轻轻拍了一下,钟若水猛地抬起头,唐飞已经转身回房了。摸着刚才被拍的地方,钟若水眼眶有些红,真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呢...... 与此同时,鬼邪皇宫内,某个丢了老婆孩子的人大发雷霆,杖责了找了两天也没找到人的都城尉,借口惩罚了几个嚷着要选妃的老家伙,又把身边寻踪一流的影卫派了出去,务必在三天内找到人! 唐飞在前往食肆的时候,身后多了两个小尾巴——钟若水父子。唐飞常常帮助一些孤苦无依的人,即使他身边忽然多出了几个人,临街上熟悉他的人都不以为然,早就习惯了! 虽然那天发生了一些意外,暴露了唐飞的面貌,可是食肆里的客人依旧多。一个老板长得什么模样跟东西好不好吃没有直接必然的联系! 不过当唐飞再次来到食肆时,着实引起了不小的议论和窃窃私语。 钟若水和小虫好奇地望着这间只有七八张桌椅的食肆,闻着传来的菜香,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够了起来! “哇,唐大哥,这里的东西闻着就好吃!”钟若水拉着唐飞的袖子,小虫扯钟若水的袖子,边走边看。 唐飞笑笑,想起自己现在蒙着脸他们也看不见,便说:“小虫就在收账柜台那边坐着,若水你就在厨房后面帮忙洗菜吧。一天四文钱,如何?” “还有工钱?”钟若水惊讶地看着唐飞,“我是来报恩的,不用算工钱了!” “我们这里的烧鸡便宜,你白做工的话就亏了。一天四文钱是按照扣除烧鸡的钱来算的,我不亏,你也有赚。”唐飞解释道。 “唐大哥,你让我说你什么好,现在这个世道像你这么善良的人已经少有了!”钟若水真心的夸赞。 唐飞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善良吗?不,他伤害过无辜的人,也杀过无辜的人,还害死了一个爱他的人。他从火场里逃出生天那一刻,就决定在剩下的日子里,为恕罪而活...... 钟若水才在厨房洗了小半个时辰的菜,那个叫子清的小二就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对两个大厨说:“那天的小混混带着人上门找茬来啦!” “什么?!好小子,还敢来!看爷爷我今天不把他们剁碎了,他们就不知道爷爷我是他们祖宗!”说完,一人一把大菜刀抡上就走! 不明所以的钟若水赶紧丢下手里的东西跟着跑了出去,临跑前还不忘抓了跟手臂粗的柴火! 小虫见自己爹爹出来了,赶紧跑了过去躲在他的身后。 唐飞站在那十来个手持铁棍的小混混面前,把同样手拿家伙的子均等人拦在自己身后。 “你们又来做什么。”唐飞冷冷问。 “他妈的你这个丑八怪给爷闭嘴!”为首的小混混叫嚣着,“今天如果你不把那个女人给爷交出来,再赔个千八百两的,爷今天就带着这帮兄弟拆了你的店!” “我看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谁敢!”海叔抡着菜刀骂道,“我一手一个让你们去见阎罗王!” “妈的一个吃了牢饭的人也敢这么嚣张?!我告诉你,爷的亲哥哥可是监狱里的牢头,我可以让他再把你抓进去关上一辈子!”有一个小混混跳了出来,指着海叔大骂。 后面的钟若水听的火冒三丈,他就没见过嚣张到如此不要脸的!刚撸起袖子要反击,就听见唐飞那好听的声音响起,不带一点温度:“上次我给过你们机会,这次就不要怪我了。” “哈!”为首的那个小混混不屑地大笑一声,“就凭你这个丑八怪有本事把我们都收了?!看我一棒子打烂你那张丑脸!” 为首的小混混举起手中的铁棒就让当头朝唐飞劈下,海叔几人慌忙的就要上前挡,唐飞却把几人推开,站直了身体等那人劈过来! “给本官住手!”一声极有威严的大喝,那个小混混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个身穿捕快服装的人一脚踢翻在地! 一个身着府尹官府的年轻大人缓缓走来,不怒自威的气势让在场的小混混丢下手中的棍棒,纷纷投降。 “来人,把这些人都带回去!”那位府尹大人沉声喝道。 “是!”随从而来的官差捕快很快就把人锁起来带走了,围在食肆外面的百姓都好奇地往里张望,这个唐老板怎么还认识了一个当官的?而且还是个官拜四品的大官! “唐兄!”府尹大人忽然对着唐飞一揖,唐飞也对着他一揖,道:“草民见过大人。” “切莫如此!”府尹大人赶紧扶住唐飞的回礼,激动道:“如果当初不是唐兄你慷慨赠金,为我提供食宿,我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 “大人自谦了,如果大人没有真才实学,也不会有今天的地位。更何况今天草民的食肆能如此客似云来,还是多得大人当年为草民做了说客。”唐飞淡淡道,这位年轻的魅城府尹,就是当年那个潦倒落魄的书生,当年唐飞感谢他为食肆做说客,就给了他一些钱做盘缠,在食肆腾出了一件小房间给他住下。谁知道他一举得中,成了金科状元。 这时,钟若水探头上前,小声问着唐飞身边的子均道:“这是谁啊?”子均立刻扯着钟若水小声的把前因后果告诉了钟若水,还说唐哥当年帮了不少有些身份的人,那些人都牟着劲想还唐哥一个恩情呢! 府尹大人在和唐飞说话时,不小心瞥了钟若水一眼,脸色立刻变了变,赶紧说了些客套话就跟唐飞告辞了。唐飞只道他公务繁忙,也没有挽留直接把人送到了门口。 钟若水贼笑着走到唐飞身边,打趣道:“看不出来啊,你认识这么个权贵。” 唐飞伸手敲了敲钟若水的脑门,说:“别闹了,回去工作。客人们又回来了。” 钟若水嘟着走走回厨房,这个缺心眼的唐飞,知不知道他敲了谁的脑门?!不过,鬼邪的皇后都欠了他好几个恩情,怕是将来他犯了死罪都可以饶恕了吧? 此时,终于得到了自己老婆孩子的消息的某人,露出一个阴翳的笑容,皇后,等你回来了,朕会好好的证明自己的忠心的! 第九十六章: 国都魅城是全鬼邪最繁华热闹的大城市,也是名闻天下的不夜城。临街虽然是魅城最杂最乱最多穷人的地方,但是每当夜晚来临时也是很热闹的,特别是那些小酒馆、食肆、赌馆等地。 但是,唐飞的食肆却不做夜市,他的规矩是酉时打烊,时辰一到就是来的客人再多也不再做生意了。许多人都不解这家临街上最有名客人也最多的地方为什么不做夜市,这一晚上得损失多少钱啊?!虽然街坊们猜测多多,唐飞仍然顶着那些流言蜚语准点关门,在夜晚最热闹的时候来临时逆着人潮回家。 今天轮到唐飞跟钟若水父子留下来打烊。钟若水父子跟着唐飞也有两天了,一般是小虫在前堂当个小跑腿,钟若水在厨房洗菜帮工。钟若水在这短短的两天里打听到了不少事情。例如,厨艺堪比宫中御厨的海叔和吴叔,真的是御厨,前御厨。听说是十几年前得罪了宫中的某品级高的太监被陷害入狱,坐了七年牢,出来后就遇到了唐飞,然后成了食肆的厨子。这件事情听的钟若水牙痒痒,这俩人才本来是属于他的!都怪那个胆大包天的死太监,有机会了必须得整治整治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事了!又例如,食肆后面那个大院子,是唐飞特地开辟出来给那些孤苦无依的老人孩子或是残疾者居住的。还有街尾转交那间小药铺子,当年药铺子的大夫由于时常赠医施药的缘故导致无法经营下去,是唐飞出钱让大夫继续把药铺子开下去的。 唐飞是个大善人,这是钟若水对他的评价。不过,至于唐飞到底是谁,钟若水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合上最后一块门板,唐飞掏出了十二文钱,给了四文钱给钟若水,剩下的八文钱是小虫的。 捧着一只烧鸡当晚饭的菜的钟若水瞪大了眼睛看着小虫接过了八文钱,又看看自己那可怜四文钱,一脸气愤地说:“凭什么他一个做样子的小跑腿一天有八文钱,我在厨房洗了一天的菜和盘子只有四文钱?!” 唐飞好笑地看着一脸不忿的钟若水,居然跟自己的亲儿子也好计较的?不过,唐飞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这是我店里的规矩,大人的工钱跟小孩的工钱不能一样算。童工价要比成人价多一倍。” 童工价?!成人价?!钟若水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些既遥远又熟悉的词汇让钟若水的心不禁“怦怦”直跳,又紧张又害怕,在知道唐飞家那条狗叫二百五之后他就怀疑过,可是听完唐飞的解释就没去在意了。今天又...... 唐飞看着有些担心,若水的眼睛已经够大了,再瞪会不会掉出来? “若水,你没事吧?”钟若水的注目实在是太炽烈,唐飞有些不自在。 “没、没事......”钟若水甩甩头,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会说现代词汇的人并不代表就是跟他一个时代的!自己有这个特殊的身份不代表别人就是啊!穿越啊,哪儿那么容易说穿就穿?!满大街的人遇到一个就是?不可能这么神奇! 唐飞怀疑地看了钟若水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领着两父子回家了。 一路听着一大一小争吵着今天轮到谁吃鸡腿谁吃鸡翅膀,唐飞哭笑不得的推开院子的篱笆门,走了两步才发现今天没看到二百五跑出来迎接。 唐飞在不大的小院子张望了一下,没发现二百五,便朝屋里喊道:“二百五,出来。今天听张婶说你抢了她家那只猫的鱼,今晚罚你没饭吃!” 屋里,还是没动静。这下唐飞慌了,以往二百五做错事,被他这么一喊就会乖乖伏在他脚边认错顺带撒娇,可是今天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二百五?”唐飞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喊,“二百五!” 钟若水和小虫停止了争吵,发现二百五真的不是在开玩笑闹失踪之后也紧张的跟着唐飞进屋。 大门一推开,唐飞愣住了。看着眼前这两个有喧宾夺主之势的非法入侵者,顿时一股怒火升起。而他身后的钟若水,第一个反应是抱起小虫就跑。 唐飞沉着脸,一句“你们是谁”还没问出口,就听见坐在主座的那名满脸阴翳、气势逼人的黑衣男子沉声喝道:“你若敢跑,朕现在就杀了这个人!” 同时,那男子身边一个护卫模样的人施展轻功跃到钟若水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唐飞皱了皱眉,那个男人自称是“朕”?是他听错了,还是...... “若水,不要胡闹了。”护卫男子担心的看着钟若水说。 抱着小虫的钟若水狠狠地瞪了黑衣男子一眼,对护卫男子说:“大哥,你若还当我是弟弟,就放我们走。” “若水,”钟若风上前一步,在他耳边低声劝道:“你应该比谁都了解皇上的脾气,你若真是走了,这个人就活不成了。” 钟若水一阵咬牙切齿,随后把小虫塞给钟若风,撸起袖子气冲冲地走到封寒壁面前,指着他吼道:“老子就是不跟你走,有本事你杀了我!” 看钟若水的那目中无人且嚣张至极的态度,又看看那身份神秘的男人一脸无可奈何又宠溺的样子,唐飞算是看明白了,也想明白了。 鬼邪国富民强民风开放,就连当朝皇后都是男人。而且帝后二人所经历的坎坷情路,足够写满满的两本书!就连那戏文里也有各种不同的版本,总之唱的是绘声绘色,都像亲眼见到过一样。唐飞来了鬼邪三年,当然也听说过不少。那个长相极阴沉俊美的高大男子,应该就是鬼邪的皇帝封寒壁了。而这个常常欢脱过头的钟若水,就是那个闻名各国的鬼邪男后了!唐飞暗暗叹了口气,他真的是捡了个天大的麻烦回来...... 封寒壁沉着脸冲钟若水身后的唐飞掌风一扫,唐飞还没来得及反应,头上戴着的黑色帏帽瞬间裂成了两半分开,却没有伤到他半分。 唐飞的真容暴露在封寒壁面前,封寒壁眼神闪了闪,嘴角扬起一丝不屑的笑容,没有说话。 唐飞目光一沉,怒视着封寒壁。 “封寒壁!”钟若水拳头握的“咯咯”作响,心里的愤怒不亚于唐飞,“你是不是从来不懂得尊重两个字怎么写?!我当年就不应该跟你回来!” 瞬间,唐飞感觉到屋子里的温度下降了好几度。这时钟若风抱着小虫上前,为自己的弟弟解释道:“皇上,若水他不是认真,他只是在气头上!”小虫抱着钟若风的脖子,很聪明的没有加入大人们的战争。 封寒壁冷冷地看着钟若水,说:“你再说一次。” “我说我当年就不应该跟你回来!你自私自利唯我独尊!你从来就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我一直想问你,别人在你眼里看来是不是特别的卑贱?你践踏别人的尊严时有没有想过他们也是人?你他妈从来就没把任何人放在心上!”钟若水气的眼睛都红了,最后一句话简直就是大声吼出来的。 “闭嘴!”封寒壁沉声一喝,努力控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看钟若水还想说什么,干脆点了他的哑穴一把把人抗在肩上,大步流星地离开。这么蛮横霸道的做法,差点没把钟若水给气哭出来! “站住!”唐飞闪身挡在封寒壁面前,无视对方的杀气,漠然地看着他道:“你把若水当成什么了,是猫还是狗?喜欢的时候就抱过来逗一逗不喜欢的时候就把他丢在一边,在他忍受不了你的冷漠时选择离开了你就把他关起来。”一直想忘记的回忆再次侵袭,心里还未愈的伤口被硬生生的撕扯开,唐飞望着封寒壁,眼神有些空洞:“如果你不爱他,就放他走吧。”。 一边看着的钟若风胆战心惊,同时也极佩服唐飞的勇气,这个人虽然容貌恐怖,但却极有胆识! “朕废除了三宫六院,废除了选秀制度,天下佳丽无数朕却只有若儿一人。无数的女人想为朕生孩子,可朕唯一只承认小虫一人。”封寒壁看着唐飞那双沉静的眼,语气认真且坚定:“因为,此生朕只爱若儿一人。所以,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朕都会把他抓回来,牢牢地绑在自己身边。谁,也不可以从朕的身边带走他!”说完,不再看唐飞,径直走了出去。 唐飞一震,久久没有动静,很久以前,也有这么一个人对他说过类似的话...... 钟若风抱着小虫,对唐飞说了声抱歉,留下一锭金子就跟着走了。 人都走了,院子一下子静了下来,唐飞披着一身落霞,孤寂而落寞。 “嗷呜~嗷呜~”二百五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了出来,凑到唐飞的脚边低声呜鸣着,湿漉漉的双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唐飞。 终于有反应的唐飞低头看着二百五,笑了笑自言自语道:“二百五饿了,是时候做晚饭了。”说着,便拍拍狗头,领着它进屋了。 钟若水和小虫已经离开三天,早就习惯了一人一狗的生活的唐飞也恢复了平静。没有想象中因为知道了当朝皇后出走并且明目张胆的收留而一夜之间莫名其妙的消失,也没有三五十个黑衣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威胁他离开鬼邪再也不能回来,唐飞的小日子依然过得悠闲而宁静。只不过偶尔会担心钟若水会不会被那个独占欲极强的鬼邪皇帝,欺负的永世不得翻身。 在院子里逗着二百五玩了一会,唐飞开始一阵阵咳嗽,才想起来这个月的药都吃完了。揣上银子,唐飞牵着很久都没有到大街上撒欢的二百五到街角那家小药铺去捡药了。 一路死死地拉着狗绳,唐飞有些头疼的看着上街就兴奋的想到处跑、看到小母狗就想调戏的二百五,后悔把狗带出来了。 “二百五!你再不听话我就把你卖给狗肉贩子了!”唐飞沉声对二百五喝道,前面有许多人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闹哄哄的。二百五两眼放光就想那人多的地方跑,唐飞一边呵斥着一边被它拉着跑。 狗比人灵活,三两下就挤进了人群的最前面,连累了唐飞也不由自主地被拉了进去。 “二百五,你——”唐飞呵斥的话霎时顿住了,三个小贩模样的人正围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又是喝骂又是拳打脚踢,周围还有不少不懂事来看热闹的小孩冲着老人扔石头。 那老人蜷缩成一团双手抱着头,只露出了一点点的侧脸,身旁还散落了两个脏不拉几的馒头。老人没有求饶也没有哭喊,只是那些暴力加诸于他身上时会忍不住微微颤抖。 唐飞全身一阵阵发冷,用力握紧的双手指甲已经插进了手心里,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已经平静了三年的心再次剧烈的跳动,每次的跳动都是鲜血淋淋的撕扯。即使那个白发老人的脸色已经脏的认不出原本的肤色,即使他还隔着一层黑纱,唐飞也清清楚楚的认得,那个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三年前那个弃他而去的人! “我让你个老不死的偷东西!我让你偷!”三个小贩起劲儿的一边骂一边打,“给我往死里打!敢偷东西!” 围观的街坊们指指点点,大都觉得那三个小贩太过分,不过是两个馒头,而且对方还是个花甲老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稍微教训一下便可,没必要把人给打死了。 唐飞的双耳呜鸣作响,那些人的谩骂或是同情在他听来是那么的刺耳。这个人,本该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一阁之主!而不是比路边乞丐还不如地瘫倒在地任人殴打辱骂,或是给予一些可是说是侮辱的同情! 脑子一片空白,脚下已经控制不住上前。“住手!”唐飞咬牙低喝一声,手底下那条二百五适时的龇起利齿,朝那三个人一阵凶狠地吠。 那三人吓得手一抖,停了下来愣怔地看向唐飞。认出来是谁,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看了二百五一眼,对唐飞道:“唐老板,这、这老家伙是个小偷,偷了我店里的馒头。按理说我该报官,您看您是不是,不应该插手?” 唐飞看都没有看那些人一眼,而是眼神苍茫地看着地上那满头白发的人。那小贩看不清黑纱下的表情,忐忑地吞了口口水,他不怕唐飞,他怕的是那条狗。谁不知道唐老板养的狗就是连那些官家富商养的狼狗都不敢惹的? “两个馒头一文钱,我给你两文钱,放了这位——老人家。”终于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唐飞掏出几个铜子递给那人,冰冷的语气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是是是,唐老板愿意帮他给就最好不过,这年头报官也需要些银钱花费不是?唐老板肯帮他我们都省事儿了。”那人接过钱,露出讨好的笑脸心满意足的带着两个伙计走了。围观的人群也开始散去,唐飞的做事方式临街上的街坊们都清楚,无非就是把人送到大院去安顿好。 唐飞双脚如灌了铅般,沉重地拖沓着脚步走上前慢慢蹲下。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有些冰凉。唐飞用尽所有的勇气扶起满头白发的凤宸英,他的头朝下,双手还护着自己的头,感觉到唐飞的搀扶还明显害怕地抖缩了一下。 “别怕,没事了。”带着颤音的声音低沉微哑,还带着属于唐飞独特的温柔——再次面对着这人,即使恨,也同样还是爱。小心的把人搀扶起,凤宸英花白的头发又脏又乱,衣服也破烂不堪,一双鞋子早就从鞋底那儿开始裂开,露出了脏兮兮而且带着血垢的脚趾头。 一直虚弱不堪垂着头的凤宸英听到唐飞的声音后蓦地一震,然后猛地抱住了唐飞的腰,把头紧紧埋进他的怀里。 唐飞一颤,双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还是选择放开了手。 “飞......”怀里传来模糊不清的声音,唐飞的心又是一颤,抖着声音问:“什么?” “飞......飞儿.......”凤宸英一边轻唤着唐飞的名字,一边把长满胡子且脏兮兮的脸在唐飞怀里使劲儿地蹭。唐飞狠狠的闭上眼睛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锁在眼中不让它流出,不可能的,他的脸变成这样,又带了黑纱,就算他的声音也因为三年前那场大火也变了,他不可能认出自己!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唐飞想把人推开,可谁知凤宸英的力气大的惊人,根本推不开。周围的人又多了起来,还有好几个人走过来问唐飞需不需要帮忙。知道不能在这里失态的唐飞对他们摇摇头,强忍着心中的激荡和对凤宸英的疑问,决定还是先把人带回家再说。而这时二百五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主人遇到麻烦了,对着那个挂在唐飞身上的凤宸英一顿狂吠。 “别给我添乱!”心情极差的唐飞喝了二百五一声,二百五“呜鸣”一声,委屈地闭了嘴看着唐飞,不明白自己的主人为什么会忽然这么凶它。 要带人回去,首先得要凤宸英放手,他不可能一路这么把人拖回去。所以,唐飞试着劝道:“那个,我先扶你起来,你可不可以放手?” “不!不!不!飞儿不许走!”凤宸英的三个“不”并且更大力地把自己抱紧的做法让唐飞头疼无比,同时心里也越来越沉重,凤宸英的状况好像不太好。 现在真的不是计较当年的事情的时候,唐飞努力放松自己,轻声哄道:“那你的手放开一点,我带你回家,看看你身上的伤好不好?” 凤宸英听了唐飞的话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乖乖的把手松了一点点。 “......”唐飞无语,只能放弃地把手穿过凤宸英的腋下,用力把人半抱着站起来。才刚把人扶起来,唐飞就直皱眉头,凤宸英会不会太瘦了?骨头碦人不说,简直就是瘦的没有了人形...... 唐飞吃力地把人撑在自己的肩上,凤宸英还是紧紧抱着唐飞的脖子喃喃道:“飞儿......飞儿不要走好不好?飞儿......” 唐飞紧咬着唇,让二百五在前边开路,半拖半抱地把凤宸英带回了家。 第九十七章: 唐飞真的后悔把凤宸英带回来了!恼火地看着这个自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就没有放手一让他放手就嚎叫的凤宸英,唐飞三年来第一次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为了让凤宸英放手,唐飞甚至把帽子摘了露出一张鬼脸来吓他,可谁知凤宸英眼汪汪地看了他一眼,转了个身就跑到他背上去,继续抱着!这算什么?!唐飞不认为以现在神智明显不清醒的凤宸英会靠这张模糊扭曲的脸认出他来,可是为什么凤宸英会抱着他喊“飞儿”?秦颜呢?他那位“父亲”呢?为什么他们会放任凤宸英变成这样?他的头发又为什么会全白了?凤宸英究竟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一道道疑问不断涌出,唐飞此时的心情更是复杂,被遗弃的怨恨,爱不得的痛苦,对死去之人的愧疚,不断地侵蚀着他的心,无时无刻不提醒他当年发生的事情。如果当年不是何夕为他铺定了所有的后路,他根本不可能在那场大火里活下来! 越是回想当年,唐飞的心就越痛,对凤宸英的恨就越深。身后的那人还抱着他低喃着“飞儿”,唐飞狠下心来,想着要不要叫二百五过来朝凤宸英的屁股咬一口把人弄开,就听到有人在院外喊:“唐老板,老夫来给你送药了。你在吗?” 是小药馆的大夫。唐飞用力的再次试图把趴在他背上死死抱着他脖子的手掰开,然后放弃了。先应了门,满头大汗的唐飞把帽子戴上后,吃力地拖着凤宸英走出大门,凤宸英现在瘦归瘦,可那身骨头还是有些份量的。 老大夫看唐飞那个架势吓了一跳,忙问:“唐老板,这是干什么?” 唐飞摇摇头,含糊地说:“不小心又惹了个麻烦回来。” 又?老大夫疑惑地看了唐飞一眼,然后说:“听送药的伙计说了你救了一个老人,就知道这个月的药你是没空来拿了,老夫正巧有空就给你送过来,顺便给你诊诊脉。” 无奈地叹了口气,唐飞说:“大夫,你有办法先帮我把这个人弄下来吗?” 老大夫探头观察了一下唐飞,然后点头道:“先进屋里去。” 进了屋,老大夫出手如电在毫无防备的凤宸英的颈后扎了一针,凤宸英就软软地跌倒在地。唐飞如释重负,一把把人背起,丢到客间放着了事,倒是在一旁帮忙的老大夫若有所思地看了凤宸英满脸黑色的胡子和满头花白的头发一眼。 给唐飞诊着脉,老大夫捋着灰白的长胡子凝神想了会,又叹息般地摇了摇头收回手,才沉重地说:“唐老板,请恕老夫直言,您这肺里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这辈子想要根治几乎是不可能了。老夫给你开的药只是治标不治本,长久下去这药失了效就再也没用了。这样吧,这个月的药您先喝着,下个月我给您开个新的方子,您看可好?” 唐飞笑了笑,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如果这些药到最后都没有用了,我还能活多久?” “这......”老大夫一脸的错愕,为难地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唐飞会这么问,而且听他的语气不但没有一点点的害怕或是伤心,而是带了点——解脱的意味,是他听错了吗? “没关系,但说无妨。”唐飞平静的说。 “这个,不好说。老夫以新旧之药替换着用,平日里注意饮食和养生,老夫再给您开些调理的药,撑过三年五载不是问题。”老大夫说着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唐老板,您要放宽心,您帮了这么多人,又仁和厚德,定能长命百岁的。”说完惆怅地叹了口气,他心里清楚自己这话不过是无用的安慰,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好人总是活不长? 唐飞淡淡地笑笑,仁和厚德?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己最清楚,不说前世做的那些混账事,就是这一世,他也亲手杀过三个人,害得一个无辜少女身败名裂,最后还害死了何夕。死,对他而言不过是解脱。活着,才是对他的报应。从火场里逃出来,他就想到过死。可是那人对他说他这条命,是何夕给的,必须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何夕。那场大火和“命悬一线”的后遗症,还有现在这张脸,都是给自己的报应...... “大夫,给屋里的那人看看吧。他好像,脑子不清楚了。”唐飞切断过去的回忆,对老大夫说。 老大夫也没在唐飞的病情上说什么了,只是默默地起身,跟着唐飞进了客房。 大夫刚给凤宸英搭上脉,脸色就猛地一变,抬头问唐飞道:“唐老板可认识这人?” 唐飞一愣,沉默了会才低声道:“不认识,在街上看到他偷东西被人欺负,才带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大夫松了一口气,收回手后紧张地说:“这人中了乌香之毒,而且看来是长期服用,现在积毒已深。唐老板,您知道鬼邪的律法,吸食乌香那是重罪啊!我劝您赶紧报官吧,这种人不值得您可怜,他已经废了,就算您想救他,也来不及了。这辈子,他是离不开这种东西了!” 乌香?!唐飞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凤宸英,他在,吸毒?!乌香这个词对唐飞来说并不陌生,在二十一世纪,人们把乌香统称为毒品。吸毒的人会有什么后果,从小就受着中国式教育的唐飞不会不知道,小学的时候看过不少宣传片和宣传画报,还有缉毒大队的人来做过专门的讲座。后来当上了律师,各类的委托人他都接触过,甚至亲眼见过那些瘾君子毒瘾发作时那恐怖骇人的模样。难道,凤宸英也会变成那些人的样子吗?有些颓然地倒退了两步坐在椅子上,心如刀绞的唐飞抬头茫然地看着凤宸英,一层黑纱的阻隔并没有让他看不清楚,反而能熟悉地描绘出他脸上的轮廓。 “大夫,不要报官。你先帮我,看看他......”唐飞的声音有些飘渺,鬼邪禁毒森严,一旦发现有人买卖便是死罪,吸食者更是要受重刑并且禁闭在狱中一世,永世不见天日。他,不想看凤宸英落得这个下场...... 老大夫看不见唐飞的表情,可是听他的声音大概也能猜测出唐飞所说的“不认识”,是假话。 老大夫点点头,郑重地说:“唐老板,您放心,今天的事情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包庇吸食乌香者,与食者同罪。老大夫说出这话,那就是表示对唐飞的信任。 唐飞感激地看了老大夫一眼,同样郑重地说:“谢谢你,将来若是出了事,我一定不会连累你。” 老大夫满不在乎的一笑,转身为凤宸英诊脉。过了一会,才一脸凝重地说:“这个人,身上的上倒还好,皮外伤用几天药就没事了。只是这个人是个习武之人,武功也极高,但内息混乱,丹田处却有一股真气在流转,却杂乱无章,这是走火入魔之兆啊!老夫年轻时做过江湖郎中,知道武功越高的人走火入魔时自损便越大,甚至会疯魔成痴。看他年纪轻轻却一头白发,胡子却是黑的,您也说了他脑子似乎不甚清醒,想必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而且他受过很严重的内伤,几乎致命。加之长年吸食乌香,这个人,算是废了。” 废了......双手紧握成全,唐飞闭上眼睛沉声道:“大夫,尽量为他开点治伤的药。以后,要常常劳烦你了。” 老大夫点点头,便从药箱里拿出了几瓶伤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从药箱里翻出了两小袋用油纸包了一层的东西,递到唐飞面前说:“唐老板,这个人中毒太深,要是乌香之毒发作起来怕是难以制止,到时候惊动了邻里就再也瞒不住了。这是麻沸散,平时用来减轻伤痛平缓神智的,若是这个人真的毒发了,你便让他吃一包。安静下来了,要记得把人绑起来,再堵住他的嘴,以免让他咬伤了自己。” 唐飞点点头,接过小心收好,对老大夫道了谢后亲自把人送出门,才抱着沉重的心情转身回了屋。 进了客间后,凤宸英已经醒了,正捂着后颈,一脸委屈地对唐飞说:“不知道什么咬我。”唐飞刚想随便找个借口把他打发过去,又听见凤宸英咂了咂嘴,摸着瘪瘪的肚子一脸天真地看着唐飞说:“飞儿,我饿了。” 这一瞬间,唐飞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第九十八章: 随便在厨房弄了点汤泡饭给凤宸英,原以为他会耍性子不吃这些粗糙的东西,可谁知唐飞一把碗放在凤宸英面前,凤宸英就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吃开了。还吃一会又抬起头对唐飞笑一笑,表示这饭很好吃。 一大碗公的汤泡饭下了肚,凤宸英心满意足地摸着鼓鼓的肚子,又笑的一脸天真烂漫地往唐飞跟前凑。看他吃的满脸汤汤水水,身上又脏又臭的,唐飞非常狠心的把人给推开了,然后冷冷地对一脸伤心委屈的凤宸英说:“自己去洗澡,弄不干净就给我滚。” 凤宸英扁着嘴,眼神有点害怕地看着唐飞,嘟嚷着说:“凶......” 额角青筋凸出,唐飞非常想狠揍凤宸英一顿,一个一米八多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男人摆出一副弱智儿童的样子对自己撒娇,那是何等的恶寒! “嫌我凶就滚!”唐飞没好心情去哄一个无情无义的前情人,即使他疯了傻了又怎么样?与他何干?自己现在肯大发慈悲的收留他,就算凤宸英的运气。要是真遇到个狠绝的,凤宸英早就被抓到牢里去了! 被唐飞这么一喝,凤宸英赶紧捂了嘴,惊恐万分地看着唐飞,一副怕怕的样子,还用被捂着的嘴模糊不清地说:“我乖我乖,飞儿别赶我走!” “你!”唐飞气绝,凤宸英当自己是二百五吗?还我乖?!嫌恶地对凤宸英挥挥手,说:“赶紧去洗澡,澡房在右手边最后那一间。” 凤宸英不情不愿地看了唐飞一眼,明白耍赖撒娇对唐飞没用了,从怀里拿出一盒东西放在唐飞身边让他保管,便一步三蹭地走向澡房。 等凤宸英走了,唐飞才狐疑地打量着他刚才留下来的东西。一个巴掌大的精致雕花小木盒,唐飞抬头望澡房的方向望了望,确定凤宸英不会忽然回来后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这一看,吓的唐飞手一抖,差点没把盒子掉在地上。盒子里填满了黑褐色的膏脂,中间已经被挖掉一小片了。 “鸦片......”唐飞猛地合上盖子,双手微微颤抖。这盒东西就是乌香,也是现代人常说的鸦片,毒品中的一种。 “砰”地一声巨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唐飞,唐飞赶紧把盒子收好,跑向澡房。 “你又怎么了?”唐飞站在澡房门口,头疼地看着全裸并且摔得四脚朝天的凤宸英,暗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狠下心来把他丢出去任他自生自灭?! 摔得四肢摊开动弹不得的凤宸英泪眼汪汪地看着唐飞,说:“滑了......地上有暗器!” 唐飞顺着他的脚下看去,一块好好的胰子被踩的面目全非,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揪起还赖在地上的凤宸英一把把人推进浴桶,撸起袖子拾起地上的胰子就往凤宸英身上搓。由于动手的是唐飞,凤宸英乖乖的坐在浴桶里,任唐飞搓扁捏圆,就连他用上了葫芦丝几乎把自己的皮都洗掉了也没出声。直到唐飞拿着一把剃刀走过来时,凤宸英的脸色才变了。 “飞儿,你做什么?”凤宸英僵直着身体浸在水里喊,不敢动也不敢离开。 “鬼叫什么,闭嘴不许动!”唐飞上前一把抓住凤宸英脑后的头发,开始帮他刮胡子。 凤宸英一双漂亮的凤眼瞪得大大的,抿着嘴让唐飞帮他剃胡子。 看似粗鲁的唐飞,动作却异常小心温柔。慢慢的,记忆中那张白皙漂亮如女子的脸渐渐显露了出来。 清洗了手中的剃刀,唐飞拿起一旁的毛巾为凤宸英擦着脸。凤宸英紧盯着唐飞的唇,呼吸急促的缓缓靠近。 “啪!”的一声,凤宸英刚弄干净的脸多了一个通红的巴掌印,淡定的唐飞负手背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衣服就在矮凳上,穿好了自己滚出来。记住,再有下次,那把剃刀会直接割断你的喉咙!” “呜......”凤宸英捂着被毫不留情打肿的脸呜鸣一声,想哭不敢哭出来。 坐在厅堂喝着茶,唐飞抬眼望去,衣衫不整的凤宸英正顶着一头湿淋淋的白发兴奋的向他走来,经过厅堂正中时看到了那个小木盒,很宝贝地抱在了手里。 凤宸英正要往唐飞身上扑时,眉头紧皱的唐飞沉喝一声:“站住!”凤宸英马上收住脚步不敢往前踏半步,然后可怜巴巴地望着唐飞。 端着茶杯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唐飞最终还是败在了那双充满了渴望的眼睛下。 “过来。”话是松了,语气却还是冷冷的,凤宸英小心地挪到唐飞面前站定,不敢造次。 唐飞放下杯子站起来,一边给凤宸英把衣服穿好一边说话凶狠:“把东西放下!现在你看我做一次,下次再做不好就给我滚出去。” 凤宸英开心的点点头,把小盒子放在一边,非常配合地张开双臂。心想,他的飞儿好温柔! 衣服是唐飞的,穿在凤宸英身上有点显小,可是还凑合。 “里衣、中衣和外衣要分清楚,不是随便套一套就完事的。”唐飞先把穿反了的里衣和外衣给凤宸英脱了,又赶紧把他没系的裤腰带系上,才又说道:“这是里衣,穿在最里面的,衣带要这么系。这是中衣,穿在里衣的外面,系好衣带后就把腰带给缠上。像这样,把腰带的扣子一扣就行了,最后把外衣给穿上。”唐飞把最后一件衣服给凤宸英穿上,一句话还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以前你不是最会教人穿衣服的么?这么这次换......我了......” 想起了不该想的事情,唐飞脸色沉了下来。凤宸英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唐飞愿意亲近他了,又扑上去抱紧了他。 “啪!”的一声,凤宸英另外一半的脸上也同样多了一个巴掌印,唐飞推开凤宸英,转身故作镇定地喝茶。 凤宸英吸溜了一下鼻子,捂着两边的脸扁着嘴委屈地看着唐飞。唐飞完全不为所动地喝茶,凤宸英申诉无门,只好小心的挤在唐飞身边坐下,同时又把那小盒子塞进怀里放好。 余光瞄到凤宸英的动作和他脸上明显的掌印,唐飞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的。看凤宸英的头发还在滴水,便主动拿了一条干布给他擦头发。凤宸英苦着脸,终于高兴不起来了——飞儿看似温柔的时候自己的下场一定很惨! 没有察觉到凤宸英的心思,唐飞看着他刺目的白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的头发,会什么会变成这样?” 凤宸英摇头,表示他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在鬼邪?”唐飞又问。 凤宸英又摇头,茫然地说:“睡醒了他们就不见了,我一个人走了很久就在这里了。我饿了拿吃的,他们就打我......” 唐飞的手一颤,堂堂的凤栖阁阁主,竟沦落到被街边小贩打骂也还不了手的境地了吗?凤宸英,真的废了? “他们是谁?” 凤宸英还是摇头,说:“不知道,他们一直跟着我,叫我‘少主’。”说着凤宸英抬头看着唐飞,问:“我叫少主吗?” 唐飞一愣,“你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吗?你记得自己是谁吗” 依旧是摇头的答案,凤宸英看着唐飞问:“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不是叫‘少主’?” 唐飞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他的眼睛,凤目中倒映出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脸。良久,才轻轻道:“你为什么会染上了乌香之毒?” “呵呵,”凤宸英笑的一脸沉迷,“用这个我可以看到飞儿。” 唐飞又是一愣,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凤宸英,唐飞又问:“你为什么叫我飞儿?” “你就是飞儿啊!我的飞儿!”凤宸英一脸笃定。 “我不是。”唐飞漠然道。 “就是!” “我再说一次,我不是!”唐飞眼神凶狠地看着凤宸英,“你若还敢这么叫我,就给我滚!” 凤宸英张了张嘴,而后憋屈地咬着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看着凤宸英跟六七岁小孩子差不多的表情,唐飞只觉得胸口闷疼,他是恨他,可是看到他变成这样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凤宸英,不该是这样的! 不想再对着凤宸英,唐飞丢掉手里的布,转身回房。 “你就是飞儿,就是就是!”在唐飞转身的瞬间,自以为唐飞听不见看不见的凤宸英偷偷的小声嘟嚷着。耳尖的唐飞听到这句话差点一个踉跄扑到在地,沉闷的心情又多了点哭笑不得的无奈,只能假装没听到扶墙而出。 凤宸英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唐五百。起因是在吃晚饭时,唐飞直接对凤宸英说了一句“吃饭”,但是却对那条大黄狗很亲昵地说:“二百五,吃饭了。”然后心里不乐意的凤宸英使性子了,咬着筷子不吃饭,幽怨的看着那条比自己待遇还要好的大笨狗。 “吃饭!”唐飞用筷子敲了敲凤宸英的碗沿说,然后丢了块鸡骨头给二百五,二百五抱着骨头啃的欢快。 凤宸英戳着碗里的饭,用非常嫉妒的语气自言自语:“一条狗都有名字,就我没有名字,就我没有名字!” 握着筷子的手青筋凸起,唐飞抖抖嘴角,吼道:“既然那么喜欢跟一条狗计较,你叫五百好了!” 被吼的凤宸英非但没有沮丧,反而一脸兴奋,说:“那我以后就叫五百了!”又看了唐飞一眼,说:“我叫唐五百!” 这一刻,唐飞多想一口鲜血喷出来,直接吐血阵亡算了! 第九十九章: 清晨,凤宸英心满意足的伸着懒腰从唐飞的房间出来。立马让被锁在门外一夜的二百五狠狠地瞪了一眼,然后起跳扑向了凤宸英——开打! 从后面跟着出来的唐飞冷静的从他们身边走过,由得一人一狗去培养感情。 喝了一杯热茶的唐飞算算时辰,知道子均这时候也差不多该到了。才警告了凤宸英不准出院子,院外就传来子均的喊门声。 把主屋的门掩上,唐飞打开篱笆门让子均进了院子,接过他送来的食盒。 因为凤宸英的到来,唐飞根本没办法到食肆去,只要他一出门,凤宸英必定贴着他的背跟出来,外带一只虎视眈眈的二百五。现在的凤宸英一头白发实在是太引人注意,如果引来了好事者,发现凤宸英吸食乌香那后果就不堪设想!没办法之下,唐飞只能委托邻居让食肆的子均来一趟,嘱咐点事情。 在院子里跟子均交代完事情,就先让他回去了。唐飞这时才露出疲态,在黑纱下打了个哈欠,眼神中满是懊恼。昨晚明明在客间睡下的凤宸英居然偷偷地跑进了他的房间,幸好当时自己还没睡,不然...... 想起昨晚唐飞又开始后悔了,他不应该被凤宸英那可怜的小眼神看了两看就投降的,居然默许他睡在自己的床脚下,而且看他因为睡在冰冷的地面而冷的蜷缩成一团还丢了条被子给他。昨晚凤宸英倒是睡得很香很好,可自己却因为房里多了一个人而失眠了整夜!以后,自己绝对会继续失眠,因为多出来的那个人是用任何手段都赶不走的! 又打了个哈欠,唐飞转身进屋。摘掉头上的黑纱,唐飞就看见凤宸英正精神抖擞的蹲在地上逗着二百五玩,拿着昨晚剩下的鸡骨头引诱人家。 二百五流着口水看着凤宸英手中的鸡骨头,每当它快要咬到的时候,凤宸英就会把手举得高高的,让它只能看吃不着。气的二百五龇着牙,想咬凤宸英一口。 走进屋的唐飞看出了它的意图,经过它身边时轻轻地敲了一下它的狗头,说:“不许咬人。”二百五只好不甘的呜鸣一声,撇过头去不再理会凤宸英,跟在唐飞屁股后面走了。 凤宸英见状,赶紧丢掉手里的骨头也跟了上去,别看二百五是只狗,它可是比人还会争宠的! 跻身上前,把二百五挡在自己屁股后头,凤宸英殷勤地给坐下的唐飞倒了杯热茶,顺便献上一枚灿烂无比的讨好笑脸。二百五非常鄙视的看了凤宸英一眼,却也没有落后半步,伸出舌头在唐飞手背上讨好的舔舔,然后用狗头在他脚边蹭了蹭。 端着茶杯的唐飞空出一只手微微笑着摸了摸二百五的头,以示宠溺。二百五扯高气昂地抬起头,非常骄傲的看了凤宸英一眼,展现胜利者的雄姿!凤宸英气的牙痒痒,也学着二百五的样子蹭了蹭唐飞,可人家唐飞正眼都没瞧过他! 垮下了脸,凤宸英狠狠瞪了一眼仍在示威的二百五,然后直接拿起了唐飞的手在自己头上摸了摸,最后对二百五骄傲地“哼”了一声,飞儿也摸他了! 这下可惹毛了二百五,它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类!龇起尖利的犬牙,二百五竖起全身的毛凶狠地瞪着凤宸英,准备发起攻击。凤宸英也不是吃素的,撸起袖子抡起拳头,准备迎击! “砰!砰!”两声,一人一狗抱着自己的头,眼角迸出痛苦的泪花。 唐飞异常淡定地收回自己的铁拳,悠然地喝了一口茶,才起身说:“我要进去小息一会,谁敢吵醒了我,今晚没饭吃!”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抱着头的一人一狗眼巴巴地看着唐飞离开,然后同时转头给了对方一个“都怪你”的怨恨眼神。 又到了晚饭时间,唐飞一边用筷子敲着碗一边喊:“开饭了,都过来。”闻声而来的二百五兴奋地在唐飞脚下打转,那诱人的烧鸡香味让它伸出两只前腿猛地往桌沿攀,伸出黏糊糊的舌头对着美味流口水。唐飞好笑地把二百五拍下桌去,忽然想起了在这里住了三天的钟若水,每次吃饭的时候,他的模样跟二百五差不多。 “乖乖的在桌底下等着。”唐飞语气带了些笑意,抬头望了望才发现少了一个人,便低头对等饭吃的二百五说:“你那五百哥哥呢?” 二百五把头转向客间的方向“汪”了一声,表示它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哥哥在里面。 唐飞皱眉,平时吃饭凤宸英可是跟二百五一样积极的,今晚是怎么了? “不准把腿伸到桌子上,不然今晚没饭吃!”唐飞严厉地警告了二百五一声,就去找凤宸英了。 客间的门虚掩着,唐飞疑惑地推开门,凤宸英正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满头满脸的汗,脸色苍白,颤抖的手正在打开那个装满了乌香的小盒子,身边还放着一支汉白玉的烟杆——那是唐飞为他整理原先穿的那件衣服里找出来的。 “你在干什么?!”唐飞厉声喝道,几步走过去把那盒乌香抢了过来。 凤宸英一下摔倒在地,虚弱地抬起头抖着手伸向唐飞,嘴里哀求道:“飞儿,给我吧,我想......” 被毒瘾折磨着的凤宸英扭曲了一张俊美的脸庞,脸上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一头刺目的白发凌乱不堪,趴在地上痛苦地挪动哀求。 唐飞知道凤宸英毒瘾发作了,抱着盒子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个还是凤宸英吗?丧失了尊严和高高在上的气势,现在的他就连路边的一条流浪狗都不如! “飞儿......飞儿帮帮我,把盒子还给我......”颤抖的手终于抓住了唐飞衣服的下摆,凤宸英痛苦的虚喘着哀求。 看着如此陌生的凤宸英,心犹如被万蚁噬咬般痛苦,缓缓闭上眼睛,唐飞拿着盒子的手垂了下来。 “拿去吧......”唐飞把乌香给了凤宸英,便转身离去。他可以放任凤宸英堕落,却不想亲眼看到凤宸英堕落。 如蒙大赦的凤宸英一边哭一边笑地抢过盒子,熟练地挖了一点装在烟槽里,正要伸手去拿油灯时,瞥见唐飞转身离开,背影落拓,脚步缓慢而沉重。 烟嘴已经放在了唇边,凤宸英抖着唇,用模糊的视线看着离他越来越远的唐飞,举着油灯的手迟迟没有点燃乌香。 “不要......”凤宸英模糊不清地低喃着,唐飞没有听见,也没有停下脚步。 “不要走!”凤宸英丢掉手里的东西,哭喊着踉跄地追了上去,猛地从身后抱住了唐飞。侧脸紧贴着唐飞的脸颊,温热的泪水滴落在唐飞的脖子上。 “不要走,我不吸了......你不要走,别离开我。你是真的飞儿,我不要假的了,不要了......你别丢下我,我什么都不要了.......”苍白唇胡言乱语着,颤抖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重击着唐飞的心脏,痛而震撼。 凤宸英对他说,用了乌香可以看到飞儿......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唐飞终于明白了昨天凤宸英对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吸食了乌香便会沉浸在幻境里,飘飘然然迷迷糊糊,自己便是在凤宸英的幻境里了。所以他才会说,用了乌香可以看到自己,所以才会说有了真的就不要假的了。凤宸英以为他刚才离开是因为自己不喜欢他吸食乌香,所以才情愿忍受毒瘾的折磨只为留下自己。 这一刻,心里的爱与恨早已经模糊了界线,唐飞转身抱住了凤宸英。 唐飞依靠着门坐着,抱着浑身发凉却不断出着虚汗的凤宸英,痛苦的呜鸣声从紧咬的下唇泄出,而唇上,早已血印斑驳。 “啊!”被毒瘾折磨的神志不清的凤宸英如受伤的幼兽般发出痛苦绝望的低吼。为了减轻毒瘾发作的痛苦,凤宸英用指甲抓破了双臂,却仍然不知疼痛地胡乱在手臂上抓挠着。 “宸英!宸英,不要这样......”唐飞紧紧地抓住了凤宸英自虐的双手,他的衣服早就被凤宸英的汗水打湿了,身上一阵阵发冷。看着凤宸英已经鲜血淋淋的双臂,唐飞强忍着眼中的酸涩,他想放弃,想把乌香拿给凤宸英。可是,如果真的再放任凤宸英这么下去,他就真的没救了! 唐飞强迫自己狠下心来,紧紧地抓着凤宸英的手把人搂在怀里,哽咽着轻声在他耳边说:“宸英,你想要唐飞,就要放弃乌香。如果你戒不掉乌香,这辈子都见不到唐飞,听懂了吗?” 凤宸英痛苦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咬着牙地吼道:“我要飞儿!我要飞儿!”说完,猛地咬破了舌尖,让剧痛来减轻对乌香的渴望。 唐飞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了下来,在凤宸英耳边低声哭道:“咬我吧,不要再伤害你自己,咬我吧......” “不......”凤宸英保留着最后的一丝清醒,他绝对不会伤害唐飞!“飞儿,打晕我,然后把我绑起来吧,我不想伤害你!” “绑起来......”唐飞茫然地重复了凤宸英的话,忽然眼中划过一丝清明,老大夫给他的麻沸散! 赶紧放开了凤宸英,唐飞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摸出一包麻沸散,不管不顾地就捏着凤宸英的下巴把药粉往他嘴里灌。 毫无反抗的凤宸英被呛的直咳嗽,唐飞把他放在地上后冲到案几前拿过水壶灌进凤宸英的嘴里。 药终于喂进去了,唐飞抱着凤宸英看他渐渐安静下来,虽然气息沉重但总算睡了过去。 终于松了一口气的唐飞虚脱般地靠在门上,休息了好一会才把昏睡过去的凤宸英半扶半抱弄回床上。又去烧了热水给凤宸英擦干净了身子,为他换了一套干爽的衣服,才疲惫的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凤宸英,伸手抚着他雪白的发发呆。 凤宸英吸食毒品是为了他,这是唐飞根本没有想到过的。三年来,这是唐飞第一次开始回想关于凤宸英和他的点点滴滴。凤宸英究竟有没有爱过他?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凤宸英是真的放任秦颜对自己下杀手吗?为什么三年之后凤宸英会变成这样?他究竟还认不认得自己? 唐飞痛苦地闭上眼睛,杂乱的思绪是他头痛欲裂。 这时,等了很久都没看见人出来的二百五一边闻闻嗅嗅地走了进来。仿佛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二百五没有叫,反而走到唐飞的脚边,舔了舔他的脚,对昏睡的凤宸英发出了一声担心的呜鸣,然后乖巧地伏在床下。 唐飞疲惫地对二百五笑笑,拍了拍它的头说:“抱歉,明天给你弄一顿好吃的。” “嗯呜~”二百五舔舔唐飞的手,表示赞同。 唐飞笑笑,又为凤宸英掖了掖被角,倚靠在床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章: 魅城郊外,一座破落的旧宅中。 墨竹把一根柴火丢进火堆中,瞬间火苗窜的老高,烧的噼啪作响。 围坐在火堆前的还有忧儿、铁焕,三人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铁焕把烤好的馒头递给忧儿,轻声说:“吃点吧,这几天你都没好好吃东西。” 忧儿沉默着接过,却没有吃。 “唉!”单手撑着脸颊的墨竹用另一种手拿着木棍子戳着火堆,苦恼地说:“这都大半个月了,我们还没有阁主的消息,就连谷杨大夫那边也没有消息传过来。” 忧儿玩着手里的馒头,低声自责道:“都怪我,那天我们都找到少主了,要不是我太大意,就不会被少主跑了......” “你也不想的,少主时而痴傻时而清醒。那时他忽然清醒过来认出了我们,才会排斥我们逃跑的。”墨竹安慰着忧儿,顺手拿了个烤馒头没滋没味地嚼着。 “你们不要这么沮丧。”铁焕也拿起一个馒头,说道:“探子也说了少主进了鬼邪国内。只要我们一直在这里找,就一定会有消息。明天我们就进魅城,希望少主身上的乌香不要被发现才好。” “我们现在要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吧?”墨竹填饱了肚子,伸了个懒腰就躺在了茅草堆上,“要是阁主痴傻或是清醒还好,要是他犯了疯症胡乱杀人,就又多了一个国家对他下追杀令了!” 当初凤宸英疯症发作从岛上杀了好几个人跑了出去,竟一路跑到了煌烨的皇陵,杀了几十个护卫不说,还把人家老祖宗的坟都给烧了两座。收到消息的秦毅龙颜大怒,联合了琅轩一同追杀,誓要把凤宸英碎尸万段!两国派出的全是最顶尖的好手,竟然没一个人能把凤宸英抓住!凤宸英一路从煌烨被逼退到琅轩边境,被顺着线索找来的铁焕、忧、墨竹三人找到。那时凤宸英又恢复到了痴痴傻傻认不得人的模样,可太过大意的三人没注意到他已经清醒,不过找到人半天就被他跑了!至此凤宸英便一直没有消息,幸好探子追踪到凤宸英进了鬼邪境内,铁焕便联系了在岛上的谷杨,让他带人来支援,兵分两路在鬼邪寻找。可是找了大半个月,凤宸英一点消息都没有。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消息的同时也没有坏消息,至少可以证明凤宸英现在是安全的。 “主人怎么说?”忧儿忽然问铁焕道。铁焕摇了摇头,说:“主人已经把岛上的一切事务交给了父亲,凤主人他......我想主人现在是顾不上少主了。” “嘁,那个老不死害惨了阁主的亲爹,现在又害惨了阁主,活该他受尽折磨!就算我把阁主找回来了,也不会让他回岛上去,然后再逼他把那鬼东西给戒了!”墨竹想起秦烨就一脸的厌烦,当初他就反对给凤宸英用乌香,可他打不过人家,说的话屁用都没有!“姓秦的没一个好东西!秦毅秦颜联手害死了公子,现在那个秦毅还追杀我们家阁主!那个老不死的最不是东西,害得阁主人不人鬼不鬼的!” “墨竹!”忧儿和铁焕同时喝道,纵使秦烨有万般不是,但他还是主人,不可对他不敬。 “哼!”墨竹冷哼一声,翻了个身蒙头大睡! 忧儿铁焕无奈的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睡梦中的唐飞并不安稳,梦中不断闪现着何夕死前的模样,然后就是那场大火,最后竟然显现出满头白发的凤宸英流着血泪喊着“飞儿”! “不要!”唐飞猛地惊醒,“呃......”僵硬的脖子一阵阵传来刺痛,唐飞抚着脖子痛苦地皱眉,昨晚倚在床头睡了一夜,应该是落枕了...... “你是谁。”金属般冷硬的声音忽然窜进了耳朵,唐飞一震,抚着脖子抬头望去。 凤宸英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冷冷地望着他,眼中满是对陌生人的探究。 唐飞又是一震,凤宸英怎么了? “你刚刚说什么?”唐飞试探着问了一句。 凤宸英皱了皱眉,再次问道:“你是谁。” 你是谁......他刚才没有听错。唐飞看着凤宸英的眼睛,心里哀凉一片。昨晚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原来凤宸英真的不认得他,那个叫他“飞儿”的凤宸英不过是走火入魔的病症发作胡乱认人而已。凤宸英,不会认得现在的他。 “你又是谁?”唐飞反问,他还是心存着一点希望的。 “凤宸英。”凤宸英冷冷回答,又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是唐五百,凤宸英真的清醒了...... “昨天,”唐飞声音漠然,却说了谎:“你晕倒在我的院门口,是我救了你。” 凤宸英没有听到满意的答案,看了看身上穿着明显不合身的衣服,眉头深蹙,又说:“是你帮我换了衣服?” 唐飞点点头,“你身上脏,我怕你弄脏了我的床,就给你换了衣服。” 凤宸英眼神一冷,说:“那你看到了我带的东西了?” 唐飞的视线转向右侧,装着乌香的小盒子和那只汉白玉烟杆正静静地躺在案几上,顺着他视线看去的凤宸英显然也看到了。 “鬼邪禁乌香,若是你好了就赶紧离开吧,不要连累了我。”唐飞一边说着无情的话一边起身往外走,同样在床边候了一夜的二百五看到唐飞起身跟着起来,疑惑的看了一眼忽然完全不同的凤宸英,跟着唐飞往外走。 “你究竟是谁!”凤宸英看着离开的唐飞,再次问道。 “这里的人都叫我唐老板。”唐飞说完这句话,人已经走出了客间。 “唐......老板?”凤宸英的眼神有些迷茫,为什么他看着这个容貌恐怖的人离开会有一种心慌的感觉?还有他的背影,跟飞儿,好像...... 二百五走到唐飞脚边伏下,安慰般蹭了蹭他的脚。唐飞淡然的笑笑,摸着它的头说:“陪我折腾了一夜,饿了吧?今天奖励你吃一只鸡腿。” 二百五立马兴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唐飞的手,还高兴地叫了两声。 凤宸英从客间出来,就看到一只大黄狗抱着一只鸡腿啃的欢,心想这个唐老板还真是疼这只狗。 唐飞端着两盘菜从厨房出来,刚好对上凤宸英的视线,一愣,下意识的冷了脸,说:“吃饭了。” 唐飞一说,凤宸英才发现自己饿了,也没有说什么就往右首边的位置坐下。两人一人默默地吃着午饭,在唐飞夹菜时凤宸英才发现他的手与那张脸非常不符合。 唐飞的手修长白皙,十指修剪的十分干净整齐,没有一点瑕疵。那张烧的皮肉模糊的脸下,是与之十分不搭调的脖子,白皙,细长,同样是没有一点瑕疵。 这个唐老板脸上的烧伤,会不会太奇怪了?凤宸英疑惑着想,难道是什么人故意只烧毁了他的脸?他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人害成这样? “你看什么?” 凤宸英一愣,才发现那位唐老板满眼愠怒地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好奇为什么只有你的脸变成了这样。”凤宸英坦白的说。 唐飞一震,继而冷笑一声,说:“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年纪轻轻就长了一头白发。” 凤宸英愣了愣,这种针锋相对的语气......不,不是的,这个人的声音跟飞儿清朗的声音完全不一样,这不过是错觉。抱歉的对唐飞笑笑,凤宸英说:“是我失礼。” 唐飞瞪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他。 在洗碗的时候,唐飞想了许多个借口让凤宸英走,反正过去的事情也无法弥补,凤宸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想知道了。从今天开始,就让他过回清静的日子吧。 甩干净手上的水,唐飞走向厅堂。凤宸英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动不动。唐飞想了想,还是走上前道:“时间不早了,你赶紧收拾了东西离开吧......”唐飞说完,才发现凤宸英不对劲,他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凤宸英还是没反应。正当唐飞想要收回手时,凤宸英却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 “你!”唐飞一惊,想抽回手,却见凤宸英对他茫然地眨眨眼睛,说:“飞儿,我怎么坐在这里?” 唐飞看着凤宸英,只觉得头痛欲裂。凤宸英到底是走火入魔疯了,还是人格分裂了? 幸好,这时候小药铺的老大夫来了。唐飞带着便会了唐五百的凤宸英去开了门。 唐飞领着大夫进门,问:“大夫,你怎么有空过来?”这个时候药铺应该会来不少人。 “唐老板,老夫今天来是想看看这位公子的情况。”老大夫放下药箱说明了来意,“老夫估摸着这位公子的药瘾大概发作了,便来看看能不能帮忙。” 唐飞拉着凤宸英坐下,对大夫说了昨晚的情况,只是隐瞒了他和凤宸英的那部分,简略的说了凤宸英毒瘾上来时他就给他用了麻沸散,也没有告诉他凤宸英身上有一盒乌香。 “大夫,他今天早上忽然神智就清醒了,问他他也知道自己是谁,却忘了我救他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唐飞说完昨晚的事情,就说起了今早发生的事,“可是他清醒的时间很短,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又恢复了现在的模样。” “这个嘛......”老大夫捋着胡子想了想,说:“我先给他把把脉吧。” “有劳大夫。”唐飞抓着不情愿的凤宸英让大夫诊脉。 凤宸英用左手抱着唐飞的腰,嘟嚷着说:“飞儿我还没吃饭,我饿了!” 唐飞额角抽了抽,才刚吃完啊!就算不记得刚才的事情了肚子总该还是饱的吧?! “先等等,等大夫帮你看完我给你吃鸡腿。”唐飞完全把凤宸英当成二百五哄了。 过了一阵,大夫才收回了把脉的手,略有所思地说:“这位公子由于走火入魔,时而痴傻时而清醒,清醒时自然记得清醒的事,可痴傻时,却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只会遵从本能行事。而照您刚才的说法来看,他是清醒的时候比较少。唐老板,这你可要小心了,这样的情况下要是把人丢了,就很难找回来了。”说完,又从药箱里拿出五包药和三小包麻沸散,又说:“这是治疗这位公子内伤的药,虽然效果没有正规的内伤药好,但聊胜于无,如果放任这位公子的内伤,恐怕会很麻烦。这是麻沸散,不过也不要给他多服,乌香之毒发作时给他吃一点便可。” 唐飞接过药,对大夫道了谢,又牵着凤宸英送大夫离开了。 看着手里的药,又看看抱着他的手要鸡腿吃的凤宸英,唐飞再次扶额叹息。 明显感到唐五百回来了的二百五兴奋地跑过来冲他摇尾巴大叫,唐飞哭笑不得的轻踹了它一脚,让它别添乱。 鬼邪皇宫。 封寒壁看完手里的密奏,随手丢在了一边。黎苦挑了挑眉,嘴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问:“皇上不打算管?” “从前的事情朕可以不和琅轩煌烨计较,但是要朕为了一件无聊事为了一个无聊人与他们结盟,根本不可能。”封寒壁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说。 “无聊事无聊人?”黎苦撇撇嘴角,那个无聊人做的可是杀了煌烨的亲王、烧了秦毅的祖坟等“无聊事”啊!“可是那个无聊人不是进了我国国境吗?” 封寒壁微微抬眼看了看黎苦,说:“他出现了?做了危害鬼邪的事情了?还是犯了鬼邪的律法?” “呃,”黎苦无趣地摸摸鼻子,说:“没有......” “朕看你是因为如李去了桐州城视察,你无聊了,想搞点事情出来吧?”封寒壁看着黎苦,满眼算计,“要不要朕派你去边关,角徵可是一直念叨着朕给他派一名有能力的军师去帮他呢。” “皇上,臣错了,您还是饶了我吧......”黎苦苦着脸说,去边关?那多少年才能见到他家亲亲小桃儿一面呐?!他才不会这么傻呢! 封寒壁还想调侃黎苦几句,就听看见凤宫里的一个小太监慌不迭地跑了进来,“扑通”一声就跪在封寒壁面前,抖着声音说:“启、启禀皇上!皇后又带着太子跑了!” “我的老天爷啊!”黎苦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哀嚎,水水又来这一招?! 封寒壁满脸阴翳地看着那太监,那太监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不、不过,钟、钟统领,把娘、娘娘给抓回来了......”小太监紧张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统领大人,让、让奴才来禀报皇上!” 封寒壁挥挥手,让那太监退下。黎苦摸着下巴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帮水水求求情。 “皇上,您知道水水那个人,不喜欢受束缚,他......”黎苦话还没说完便被封寒壁打断。 “如李今晚就会到魅城了,你去接他吧。”封寒壁说完,阴险一笑:“至于朕和若儿的事情,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朕,自会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宫中生活的‘乐趣’!”说完,长袍一甩起了身。对伺候在旁的林公公道:“摆驾凤仪阁!“ “皇上摆驾凤仪阁!”林公公早就习惯了自家皇后娘娘三不五时的就来一出,非常镇定地高喊着。 黎苦看着大步流星离开去让水水感受宫中“乐趣”的封寒壁,喃喃了一句“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水水”,便迈着轻快的脚步也离开了议事殿。小桃儿回来了,今晚将是一个美妙的夜! 第一百零一章:番外:元宵相亲大会。 背景:主角、配角、打酱油、领饭盒的都身处二十一世纪...... 时间:公元2012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以下——正文! 某大型集团公司在某大型广场组织的元宵相亲会,已经在晚十八时正式拉开了帷幕。此次相亲没有事先经过挑选或筛选,只要参加者在门口设置的报名处拿一张报名纸填上基本资料、工作岗位、月薪多少、有无车房、家庭成员即可。哦,对了,这次相亲唯一的门槛就是——报名者必须是男性,未婚且无伴侣的男性。 “大家好,我是此次相亲大会的现场播报员兼主持人墨竹。什么?我才多大就能当主持人?你管我呢!你管我是不是走后门潜规则得回来的!怎么,谁规定十七八就不能当大型相亲会的主持人啦!谁规定长得好看就一定会被潜规则?!哥就担得起这个主持人!”一身墨绿色休闲服、长了一张清秀娃娃脸的墨竹一手举着话筒一脚把乱发问的现场观众踹的老远,随即又指着一群兴奋的发了疯拿着相机手机DV机在对着现场嘉宾“咔嚓咔嚓”猛拍、据说是传闻中的腐女的女纸们,抛了一个眉眼道:“呦~各位美女们,不要拥挤踩踏哦,今晚有的是福利给你们~” “啊~~~~”墨竹的话产生了极大的化学反应,女纸们兴奋滴尖叫声差点把音响的声音都盖过去了。 “首先——”镜头一转,墨竹伸手指着最前方坐在贵宾席上的两位散发着“我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光芒的华贵男子,道:“这两位就是我们今晚最大的赞助商,左边这一位穿黑衣的就是XX集团的老总秦烨秦先生。啊,顺便说一句,老子极不待见他!”说着又一转,指向秦烨身边的白衣男子:“这一位高贵美丽美艳不可方物极其斯文俊雅且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琴棋书画样样精的——凤解语凤小花大人!大家撒花鼓掌热烈欢迎!”墨竹指着凤小花,笑的一脸花痴兼崇拜。 秦烨与凤解语矜持的对着观众席上的众美女们挥手微笑,两人的右手无名指均戴着一枚简单的男式铂金戒指,眼睛无比尖锐的腐女们两眼放光,霎时闪光灯四起,美女们一边尖叫着一边对着秦凤二人一顿猛拍。 保持着优雅得体的微笑的秦烨一边对观众们挥手打着招呼,一边不动声色咬牙切齿对凤小花道:“看我回去不扒了墨竹的皮!这么简单介绍我就算了,还敢明目张胆的对你发花痴流口水!” “你最好给我安分点,这孩子我可是喜欢的紧,你若是敢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穿小鞋,以后就睡地板去吧!”凤解语笑的如百合般清丽优雅使人沉醉,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动一下嘴皮子! “咳咳,”秦烨清了清嗓子,“哈哈”笑着拿过一旁的话筒:“各位观众、各位来宾,今天在这里办这场相亲会,是为了让更多的有缘人在我国这个传统的情人节里相会,可以寻得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当然啦,”凤解语优雅地抢过秦烨手里的话筒,带着和煦温柔的笑容道:“我也可以随时取消任何一个人的参赛资格。什么?你说会是什么样的人?当然是——”凤解语一双勾魂夺魄的凤眼瞬间变得凌厉:“我看不顺眼的人!” “啊哈哈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秦烨适时地拿走了凤解语的话筒,偷偷抹了一把冷汗道:“我宣布,相亲大会正式开始!” 镜头再次切换—— “好了,我是主持人兼播报员墨竹,现在为你播报现场的实时情况。”墨竹看着镜头一脸肃穆,手里还拿着一份超长的名单道:“大家也看到了手上的名单了,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我国的好基友有这么多。但是鉴于参赛者众多,我们现在呢要开始第一轮淘汰赛!什么?猜灯谜?不是,绝对不是老掉牙的猜灯谜,而是——走迷宫!” 镜头又切换了,这次换了一个场地,一个超大型、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迷宫面前。 “各位观众你们现在看到的是XX集团汇集了最顶尖的设计师、机关大师、陷阱大师等等一系列大师建造而成的世界上最艰难也最艰险的迷宫。游戏规则很简单,在半个小时内能在迷宫里毫发无伤的走出来的便是胜利者,便可以参加下一轮的相亲游戏。”墨竹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阿弥陀佛,愿佛祖保佑他们!”说完,便“咻”的一声闪了个没影,同时,迷宫内传出了诸如惨叫声、哀嚎声、求救声,呃,还有爆炸声......等等。 十分钟后,迷宫已经有两个参赛者走了出来,毫发未损。这个两个男人一样的高大英俊,脸色一样的阴翳,性格似乎都是一样的不好(喂,角色重叠了!)......不过,他们的头发颜色不一样,一个如墨一般黑,一个如雪一样白(喂,确定这个是人类?)。 咳咳,好了,现在就先来介绍一下这两位最先出来的帅哥。 首先,我们先来介绍白发的帅哥,墨竹,上!(封寒壁:为什么先介绍凤宸英?碧水:因为他才是这文里的主角!)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墨竹站在了凤宸英面前,一脸的骄傲和自豪:“这位白发帅哥,名凤宸英。是这次赞助商XX集团老总的公子,更是我的大老板!此帅哥真是继承了他老爸的优良基因,帅得如(此处省略百八十字,不是碧水偷懒,是不能凑字数蒙骗读者!),武功高强,潇洒多金,乃是城中被誉为女纸们最想嫁的人之一。” “这位黑发帅哥,”墨竹又跳到封寒壁面前,看着资料以为自己眼花:“呃?是皇帝?!拥有一个九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国家?!是来找一个吃货兼钱眼子为皇后的?!哈哈哈,真会开玩笑,这一项我们跳过!总之,这位帅哥晋级了!”墨竹努力拉平了脸上的表情,让礼仪小姐带着两位第一个晋级的嘉宾进场。 五分钟后,又有两个人从迷宫里走了出来。鉴于刚才那两个美男太耀眼,这两个在墨竹眼里就没什么新奇的了,而且他们也确实长得不拔尖。 一个长相太平凡,就是那双眼睛灵动,像是会说话一样,脸上挂着甜甜的笑脸,让人一见就喜欢。一个长相太过英俊刚毅,虽然看上去阳光但有股子凌厉劲儿,让人倍感压力,感觉不太好相处。 “哈哈哈,”墨竹走到看样子比较好相处的钟若水面前,状似亲热地问:“这位先生一看就是斯文的书生型,请问你是怎么从那机关重重且九拐十八弯的迷宫里走出来的?” 钟若水一边剥着手里的干桂圆吃一边说:“嗯?这迷宫很难吗?我一进门就看到地上撒了很多桂圆,就顺着它一边吃一边走,然后就出来了啊!” “砰!”的一声,墨竹摔倒在地上。赶紧爬起来整理好着装,强打出一幅笑脸道:“那、那您还真是福星保佑啊!”那一条路是凤主人安排的唯一一条无障碍通道,本以为没有哪个白痴会跟着一条看似毫无凶险的桂圆路走出来的,哪知真有啊! 墨竹擦了擦头上的汗,转头对唐飞道:“那,这位先生是——” “最后一个进去,看谁去踩了机关中了陷阱,然后顺着已经被破的机关走,就走出来了。”唐飞阴沉一笑,“多简单。” 墨竹“咕嘟”一声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这个人,千万不要去得罪! 半个小时后...... “好了,经过了半个小时的迷宫游戏,我们入围的参赛者已经都在这里了。”墨竹指向身后一溜站着的十五个入围嘉宾,“首先,我们来介绍一下——” “你!出局!取消资格!”忽然,凤解语跳了出来打断了墨竹的介绍,指着嘉宾中的一个恶声道。 “什么?你凭什么?”秦毅也跳了出来,指着凤解语道:“我可是你家那啥的亲侄子!” “我管你是哪根葱!”凤解语气呼呼手一指指向凤宸英,“我只知道你欺负我的亲儿子!你想在这里抱的美人归,做梦!” “花儿~听话,别闹了,我来整治他,我一定会整治他的!”秦烨也跳了出来企图把自家亲亲拖回去。 “我呸!你让他把御龙令都烧了还拿个屁整治他!滚远点,看我今天好好教训教训他,他还真当我儿子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人疼了!幽凤掌!” “哦漏!亲爱的别冲动!”秦烨抱着要为儿子报仇的凤解语,被他毫不留情的一掌拍了出去!满头包的秦烨这下火了,撸起袖子撂下狠话:“好你个凤小花,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啊!” “有本事你动啊你动啊!”凤解语的火气比他还大! “动就动,我怕你啊!”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点了凤解语的穴道,然后一把抱起,一边淫笑这一边往广场前那个霓虹灯闪闪的大酒店走去。 “说我不敢动你?咱现在就去洞房!”秦氏夫夫就在众人无语的目送下消失了。 抹了一把辛酸泪的墨竹赶紧调整情绪又跳出来站在了镜头前,“好了,麻烦走了,我们现在来开始介绍——” “唐小飞!” “若儿!” 两声同样充满了无限怒火的爆喝再次打断了墨竹的介绍,墨竹迎风飘着两行宽面条泪,他今天究竟是惹了谁? 由于这是两声爆喝,现场只有一台摄像机,所以为了不错过任何一场的精彩好戏,我们暂且分开来现场直播。 首先是—— “唐小飞!”凤宸英烦躁地扯着领带一边大步走到唐飞身边一把拽住他的手臂,顺道推开从刚才起就黏在唐飞身边说说笑笑的三个人,喝道:“你还真的给我来了这里相亲!还一相就是三个!长本事了你,你敢甩了我找一个新的试试!我拍不死那些贱人!” 唐飞淡定的从凤宸英的鹰爪中挣出来,冷冷道:“你不肯给我压,我只好找个纯零了。要知道,在认识你之前,我一直是个纯一,凭什么就你一直在上位。” “凭实力!你要能打得过我,我就给你压!”凤宸英不依不饶地再次抓住唐飞的手,吼道。 “嘁,你这话说的,就像是某国对全世界人民说‘要是你们能打得过我我就不做太平洋警察’一样可笑。这只是充分的体现了你的自私蛮横,还有霸权主义!”唐飞冷笑一声说。 “没错,你一点都不尊重唐飞。他想找一个更好的,有什么不对?”首先,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刚才黏唐飞黏的最紧的一个,我们且称他为美少年,他就是本文刚出场、唐飞被招牌砸死前跟唐飞一起去开房的那个美少年。 美少年嘲讽地看着凤宸英,他心仪唐飞很久了,谁知道刚把人勾搭上人就没了,现在人又回来了,怎么可能不好好把握?(不要问碧水为什么换了一副身体他还认得出来,剧情需要剧情需要~) “你就是凤宸英?长得也不怎么样嘛,就是高了点而已。我可是小飞唯一的好朋友兼初恋情人,在一起十年了。你?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眼角有一颗红色泪痣的陈辰瞪了凤宸英一眼,冷着一张清秀温雅的小脸,恨不得咬凤宸英一口,这个可恶的凤宸英居然是小飞的第一个男人,天道不公啊!!! “凤宸英,你别忘了我为了唐飞可是什么都愿意做的,而他的心里对我也存在着一份特殊的感情,唐飞就是要挑,也轮不上你。”何夕对凤宸英微微一笑,眼神冰冷。 凤宸英额角青筋凸出,杀气腾腾的看着三个情敌,凤眼怒瞪,几乎要喷出火来。却看唐飞倒是一副没事人的模样,看都没看他一眼。 “哼,我杀了你们,唐飞永远都是我的!”说着,凤宸英撸起袖子就上——他可不敢真的杀,要是真的杀了他们唐飞就该来杀他了! “打就打,谁怕你!兄弟们,抄板凳,上!”美少年一声高呼,二十来条壮汉抄着板凳冲了上来! “看我不揍你个生活自理!”陈辰从身后一捞,居然拿出条狼牙棒,也冲了上去! 何夕笑笑,捻了捻袋里的毒粉,够凤宸英喝一壶的了! 这边,闹哄哄地打成了一团。唐飞看着激烈的战场,掏了掏耳朵,“无聊。” 好吧,这边暂且是这样了,来看看另一边。 “若儿!”封寒壁闪身一跃,便到了钟若水面前,然后激动地一把把人抱住! “额滴个神耶!老大你谁啊?!”钟若水在比他高了一个头有余的封寒壁的怀中扑腾,愣是挣不出来一分一毫。“有话好说,别乱吃豆腐!” “朕知道前几日是朕的错,朕不应该不顾你的意愿做的太狠。可是你也闹够了,该跟朕回去了,小虫喊着说想爹爹了呢。”封寒壁看似很温柔的抱着钟若水,实际上钟若水动弹不得地窝在他怀中。 “老大啊,你认错人啦,我根本不认识你啊!”钟若水欲哭无泪,“我来这里报名参加相亲,只是听说这里有免费的汤圆派送,不是真来相亲的!” “朕知道,朕看到小广告的时候就想到了你可能会冲着汤圆来这里。朕猜对了。” “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真的不认识你!”钟若水崩溃了。 “不认识?”封寒壁听到这话眼神一冷,随即笑的阴险:“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想起朕是谁了。”说完,刚抱起钟若水,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放开我哥哥!”淳于玦阴沉这一张漂亮的小脸,举着剑拦下了封寒壁。 “小玦啊!这个人你惹不起!乖啦,跟我回去好不好?”秦毅苦恼地拉着淳于玦,又对封寒壁抱歉一笑。 “哼,为了我哥哥,就是阎罗王我也敢惹!”淳于玦冷声一声,举剑就要抢回自己的哥哥! “小玦——” “哦!”秦毅还没来得及劝住淳于玦,就被封寒壁怀中的钟若水指住了鼻子,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道:“秦毅!就是你害的小飞和白毛那么惨的,你这个大混蛋!”骂完,钟若水转头对淳于玦说:“小玦,你这辈子要是敢跟这个混蛋在一起,就是不我的弟弟!” “若儿,原来你什么都知道。”封寒壁不怀好意地笑道。钟若水一震,干笑着看向封寒壁说:“有话好商量嘛......” “朕认为,用点实际行动才会让你长点记性。”说完,对钟若水一笑,人影一闪便失去了踪影——去了那栋高级酒店啦! “哥哥!等等我!我答应你就是,你别不要我!!!”淳于玦一边高喊一边焦急地追了上去。 “小玦!!!!”秦毅哭喊的撕心裂肺,哭罢一抹男儿泪,好啊,小玦你既然都去高级酒店等我了,我也得好好回报一下你的心意才是! “咻”的一声,秦毅也消失在了酒店前...... 同时,剩下的几人—— 钟若风和胡涂(十指紧扣相视而笑):“我们只是来看热闹的。” 黎苦和小桃儿(抬头望天):“听说今晚有元宵烟花看才来的。” 小脚趾(喝着闷酒神情沮丧):“水水又跟着小寒跑了,本以为今晚的相亲大会我还有希望......” 铁焕和忧儿(无奈对视):“举办方说入围人数太少找我俩来凑数的......” 墨竹(已经口吐白沫倒地休克多时):“......” “砰咻~”美丽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开,炫目迷人。 第一百零二章: 日如飞驹,一晃眼就过了大半个月。自那日凤宸英短暂的清醒后,便再也没有清醒的症状。每三日乌香之毒便会发作一次,次次都生不如死。那老大夫给唐飞的麻沸散头几次倒还是好用,可是这药用多了,久了便失去了药性,再也制不住乌香那霸道的毒性。有好几次唐飞不得不把凤宸英给绑起来,即使如此,有一次凤宸英还是差点咬断了自己的舌头。唐飞束手无策,心里也动摇了好几次想给凤宸英用乌香。可是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自己也跟着凤宸英日渐消瘦。 昨晚,又是凤宸英毒瘾发作的日子。折腾了一晚的唐飞给已经疲惫到昏睡过去的凤宸英擦了身体换了衣服,自己也去洗了个澡——他身上早就被凤宸英的汗水打湿。穿衣服时唐飞瞥见自己手臂上於黑的抓痕,凤宸英忍受不了毒瘾折磨的时候就会自残,他没办法只能让凤宸英抓着自己的手,虽然凤宸英还能保持着半分清醒不去伤害自己,可那样大的力道,足以让他受伤了。 才换了衣服出来,就听见有人站在院子外高喊着。 “唐哥!唐哥!你在不在啊?”食肆的子均和子清扒拉在篱笆上大喊,焦急地往院子里望着。 “来了来了。”唐飞连头发都没绑,披头散发的直接戴上黑色帏帽就出去应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急?”唐飞打开院子的篱笆门,一边让他们进来一边问道。 “哎呀唐哥!我们不进去了,你快跟我们走吧!大院里的老六爷就要不行了,说要见你一面呢!”子均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唐飞要跑。 “什么?老六爷快不行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现在才通知我?”唐飞听了后连发几问,连门都来不及关上就跟着子均跑,子清跟在身后。 “我们也不清楚,今晨我们起来开铺子,大院的小勺就跑来跟我们说了。我们只好分开行动,子陌和小婷去请老大夫了,海叔和吴叔就先去大院照看着。”子清一边跑一边说。 唐飞心里一紧,老六爷已经七十岁了,这个时候会让人来传话,恐怕是真的不行了!焦急的唐飞此时早已顾不上家中还有个虚弱的凤宸英,只管往大院的方向跑去。 赶到大院时,老六爷房间已经乌泱泱地挤满了人,有好些人已经开始掉眼泪了。看到唐飞到来,都很自觉的让开一条路给他进去。 大院里的一个经常照顾行动不便的老人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一脸的哀戚。 “唐老板。”中年人对着唐飞叹了口气,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真的不行了?”唐飞上前一步,话中似乎还带着些许期望。 中年人没有说话,再次摇了摇头。唐飞垮了肩,这个时候他倒是冷静了下来。看了一眼院子里的人,几乎每个人都在看着他,一脸的期待与希冀,似乎他的到来就能够使老六爷好转,然后再活个几十年。 这时,老大夫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唐飞后一愣,上前道:“唐老板,你进去看看他吧,老人家一直在念叨着你呢。” 唐飞点点头,又问了一句:“他还好吗?” “老夫给他用了针灸之术减轻了他的痛苦,尚可拖延一阵,只是半个时辰之后,便......”老大夫没有再说下去了,他后面没有说出来的话谁都能明白。 唐飞伸手拍了拍老大夫的肩,轻声说了句:“辛苦了。”然后便撩开布帘走了进去。 屋里有三个五、六岁的孩子跪在老六爷床边,哭着喊“爷爷”。这三个孩子不是老六爷的亲孙子,是他早年在乞讨时在街上捡回来的弃婴,即使生活在最艰难的时候,老六爷都未曾想过要抛弃他们,带着三个孩子到处流浪乞讨,有一顿没一顿的过活。后来在他们差点饿死的时候,唐飞出现了,先是每日给他们送吃的,后来又把他们带到了这座大院里,祖孙四人总算有了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唐飞走了进来,老六爷那双浑浊黯淡的双眼终于恢复了些许光亮和活气,颤抖着向唐飞伸出手。 “唐老板......” “老六爷。”唐飞上前抓住他的手,跪在老六爷床边哭泣的三个小孩转而跪在唐飞的脚边,哭道:“唐老板求求你救救我们爷爷吧,求你救救他吧!” 唐飞心里一揪,看着三个瘦小的孩子难受不已。很久以前,他也曾跪在一个人的脚边求他救救自己的母亲,而那人却绝情地带着他离开,由着他的母亲自生自灭。待他好不容易从那地狱牢笼逃出来后,只看见了死不瞑目的母亲。可是,老六爷现在是油尽灯枯,想救也无能为力了。 唐飞放开了老六爷的手,蹲下身来给三个孩子细细擦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轻声说:“人一生下来的时候,上天就给他安排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让他走到终点。这个终点不是结束,也不是死亡,只是回到他原来的地方,继续过另一种生活。这种生活很幸福,有一个温暖的家,有吃不完的食物,有穿不完的衣服。不会再受人欺负,也不必整天生活在担心受怕里。你们爷爷只是时间到了,先走到了终点,过幸福的生活。我们可以为他哭,因为他要离开了。但我们更要为他高兴,因为他不用再受苦了。明白吗?” 三个孩子迷茫的看着唐飞,眼中还蓄着泪水。 “我们不太懂,不过我知道唐老板说的,就是爷爷不用再受苦了是吗?”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小男孩看着唐飞用童稚的声音说。 唐飞点点头,说:“是啊,爷爷再也不用受苦了。” “也不用再为了我们被那些大乞丐打了吗?”最小的一个女孩儿天真的问,长长的眼睫毛还挂着一颗泪珠,惹人怜爱。 唐飞皱了皱眉,被大乞丐打?再次点点头,唐飞摸了摸女孩儿的脸颊。 “那我们就不哭了,爷爷不用再受欺负,我们就开心!”排第二的是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不过才五岁。他一抹眼泪,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唐飞,说:“以后,我会代替爷爷保护哥哥跟妹妹!” 唐飞拍了拍他的头,鼓励道:“没错,男子汉大丈夫,就该这样。”说罢,唐飞便让他们先到外面去,他要和老六爷单独谈谈。 孩子们出去了,唐飞坐在老六爷床边。老六爷早在唐飞对他三个孙儿说那番话时就老泪纵横,如今看着唐飞更是哭得说不出话来。 “老六爷。”唐飞拿起一旁的帕子就这盆里的清水洗了洗,拧干后给老人家擦脸,说:“为什么会这样?之前都还好好的。”老六爷虽然吃过很多苦,但老人家身子骨还算硬朗,老人家的小病小痛固然有,但也不会一下子说病危就病危。结合刚才那三个孩子的话来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有。 “唐老板。”老人家颤颤巍巍地开口,“您是老头我这辈子见过的真正的大善人。如果不是得了您的庇佑,我们祖孙不可能安然地活着,还有了一片有瓦遮头的地方。”老六爷说了几句话就辛苦地大口喘着气还咳了血,唐飞赶紧拍着他的背,给他喂了一碗热水。 唐飞看着碗中剩水飘了些许血丝,不动声色地把碗放下了。 “老六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我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唐飞说这话时声音低沉,带了一丝平时不见的狠戾。 老六爷喘着气摇头,紧紧抓住了唐飞的手道:“唐老板,如今这事要管,只怕会连累了你,老头儿死了不打紧,只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要连累了您和三个孩子便好。” “我已经有近大半年没来过大院,是不是,这里有人闹事?”唐飞压低了声音问。当初他买下这大院给无家可归的人提供一个可以住宿的地方,谁想进来到食肆说一声便可,根本就没有去查过住在这里的人的底细,不知道他们的本性好坏。 老六爷艰难地摇头,喘着气道:“唐老板,若还想这个大院里的人都安生,就不要再问了。老头儿只求,只求您方便的时候照顾照顾我的三个孙儿,老头儿便是、便是,感激......咳咳咳咳咳!”老六爷没有说完,便剧烈咳嗽了起来,还大口大口地吐着血。 “老大夫!快!快进来!”唐飞扶着老六爷朝门口大喊着。老大夫提着药箱小跑着进来,看到老六爷的状况赶紧给他把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六爷身子猛地一挺,瞪着眼睛便断了气。 唐飞全身都在颤抖着,这是,第二个死在他怀里的人。 “唐老板,把老六爷放下吧,他,已经走了......”老大夫哀戚地摇着头说。 唐飞愣愣地把老六爷安顿在床上,看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他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轻声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唐飞在一天,你的孙子我就一定好好照顾着。” “爷爷!爷爷!不要死,不要丢下我们!”三个孩子终究是察觉到了,哭喊着跑进来扑在床边,摇着已经断气的老六爷,希望他能睁开眼睛看看他们。 唐飞看着无助哭泣的三个孩子,缓缓闭上眼睛,他想哭,却不知道该如何流泪了。自三年前,他已经无泪可流。 深呼吸了一口气,唐飞睁开眼,看着老大夫说:“老实告诉我,老六爷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死的。” 老大夫一顿,看向唐飞。唐飞虽然戴着黑纱,老大夫仍能感觉到他那冷冽的视线,一个激灵,老大夫低下头如实说:“老六爷,受了很严重的内伤。伤及脾脏,所以才......” “严重的内伤?!”唐飞看着老大夫,然后猛地转身检查着老六爷的身体。手臂上,瘦骨嶙峋的胸前、背后,全是重重叠叠的瘀伤,新的旧的都有。甚至在脑后,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瘀肿! 唐飞看着几乎哭断气的三个孩子,心里的怒火“腾”地升起。 “老大夫,麻烦你先照顾着三个孩子。”说完,唐飞便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的人都听见了屋里那凄凉的小孩哭声,知道老六爷已经去了。唐飞在黑纱下冷冷地扫了了院子里的人一眼,然后说:“小婷,子陌,进去帮着老大夫照顾一下孩子。” 小婷和子陌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走了进去。 “剩下的,”唐飞声音突然变冷,“都跟我来。” 子均、子清、海叔和吴叔都察觉到了一丝异样,默契地跟在了唐飞后面。院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也跟了上去。 厅堂中,唐飞坐在最上首,子均几人站在他的两侧,如护法一般。 “谁是大院的管事?”唐飞冷声问。 人群中有五个人走了出来,唐飞发现这五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虽然衣着陈旧,却比其他人的好太多了。而且,那一脸的痞气就算他们在唐飞如何战战兢兢都掩饰不住。唐飞顿时明白了几分。 “刚才那个照顾老六爷的人是谁?”唐飞又问。 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人,就是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唐飞注意到他的腿是瘸,走路一拐一拐。中年男人站在那五个年轻人旁边,还刻意拉开了一段距离,脸上有惧色。而那五人中离中年人最近的一个暗暗给了他一个凶狠的警告眼神。 “大院的管事是怎么选出来的?”唐飞把那些小动作都看在了眼里,虽然眼前隔着一层黑纱,不代表他是个瞎子,更何况还是这样的大白天里! “呃,是——” “我没问你。”唐飞冷冷打断那个一看就知道是为首的管事道。 “唐哥,我们也不清楚。我们也只是偶尔过来照顾照顾,送些冬衣棉被什么的。一般吃食都是大院子的孩子们过来拿的。”子均是唐飞最悉心教导的一个,大院的事情唐飞也多半就给他打理。可是食肆的账目和日常管理也是他,几乎没有什么空闲去打理大院的事情。三年来都是大院里的人自己管理,有很多事情他们根本不清楚。 “齐大叔,你说吧。”子均对那中年人说,他看出来了,唐飞不喜欢那五个年轻人。 那个叫“齐大叔”的中年男子走上前一步,低着头,显得极为谦卑懦弱,抖着声音说:“是,是......”他又偷偷地看了那五个人一眼,不敢再往下说。 唐飞看着齐大叔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厅堂里的其他人,大多为老弱病残。但,手脚齐全年轻力壮的也不少,竟有十五个之多!而且,其他人都似乎很害怕这些年轻人的样子。 “大院里养了多少人。”唐飞冷声问。 “回、回老板的话,一共有五十四人。”齐大叔说完又想了想,说:“现在是五十三人。” 唐飞皱眉,大院虽然叫大院,不过就是一个百来平方的院子,只有一个前院,后面便是四间相连的房子,其中还占了一个厅堂。这样的小地方竟然容纳了五十多人?! “房间怎么分配?男女是否分开?我刚才看见院子外面有好些床铺,是怎么回事?”唐飞又问道。 “呃......”齐大叔又开始支吾了。 “老板,是这样的。”那为首的管事上前了一步,弯着腰一脸谄媚地说:“因为房间不够,男女又要分开,我们几个为了能让几个老人住好一点,就在院子外面打地铺了。看,刚走的老六爷,我们给他单独隔了一个小间出来,就是为了方便照顾。” 唐飞听完他的话,不可置否。随即,他看到队伍里有好几个小孩子。跟一向身上带着糖的子清要了一些,唐飞便对那几个小孩子招手,说:“过来。” 那几个小孩犹豫了一会,终究是抵不住糖的诱惑,跑了过去。 “现在,我问你们话,如果你们老实回答我,我就奖你们糖吃。如果说假话,以后就再也没有糖可以吃了。”唐飞对他们说话的声音放缓了些。那几个孩子早早的就混杂在市井里乞讨,比养在家中的同龄孩子成熟许多,也世故许多。其中一个小孩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好几圈,便说:“老板请问,我一定会如实说的!” 唐飞满意地点点头,开始问:“管事是怎么选出来的。” “打出来的。那几个人年轻力壮没病没痛,我们哪能打得过他们?只能低头了!”最先说话的小孩回答道,一脸的无所谓,可能是这些事情早就司空见惯了。 “很好。”唐飞给了他一个糖球,小孩欢天喜地的接过去,却没有吃,而是小心翼翼地收好在怀里。其他小孩见了也眼红了,争着抢着说问他。 “第二个问题,这里的房间怎么安排的?” “老板!您可千万别听这些尕娃子胡说!他们在撒谎!”领头的那个小年轻满眼愤恨地盯着那个说了实话的小孩,威胁其他人道:“你们要是再敢胡说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们!” “什么老子老子的!老子是你叫的嘛!”海叔早就在刚才的事情中察觉到了有猫腻,挺着大肚腩抡着粗壮的手臂吼道,“我们家老板问话,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小崽子插话!闭嘴!”被腰粗膀圆的海叔一吓,小年轻缩着脖子再也不敢说话了。 被这么一打断,最先说话的小孩这次动嘴没那么快了,另一个小孩抢着回答道:“他们几个管事的一间房,另外他们的兄弟睡一间房,剩下的就由我们几十个人分了。本来这里也住人的,可是知道老板您要来,他们就连夜把这里收拾好了。” “就是!而且他们还对这里的女人耍流氓呢!只要有谁敢不满,他们就动手打人,往死里揍的那种!”有一个小孩子接道。 唐飞眼神微眯,点点头给他们一人一颗糖。 “最后一个问题。”唐飞顿了顿,抬头看着那几个早已面无人色的小年轻,说:“老六爷是怎么死的。” 霎时,屋内鸦雀无声,人人面露惧色。 唐飞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是被他们打死的。”最先说话的那个小孩的声音响起,多了几分不属于孩子的悲凉,“他们常常欺负我们,拿回来的吃食要等他们吃剩了才轮得到我们,送来的衣服全是把最破的丢来。偶尔得了些零钱,也要被他们抢去,要是我们稍加反抗,就得吃一顿拳头。我们想过要找老板你,可是被他们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打怕了自然就没人敢告密了。老六爷是被他们欺负的最多的,因为他有三个孙子要养。昨晚,他们一点吃的都没给我们剩下,老六爷的三个孙子已经两天没吃饭了,他便上去跟他们理论,谁知......”小孩又没了声音,眼中含了泪。 后面的事情唐飞也想得到了,大概是为了隐瞒事实,这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就威胁他们不准说出去,还连夜弄出了那所谓的“单间”。要不是老六爷不行了怕惹出麻烦,想必他至今都会蒙在鼓里。他也不会去问为什么其他人都不帮老六爷,这里除了年轻力壮的,就剩下老弱病残,自保都不行了,拿什么去跟他们斗? “你去帮了老六爷吧?”唐飞忽然对他说。 小孩一愣,显然不明白唐飞为什么会知道。 “你的脸上有伤,而且全是新伤。”唐飞轻声说。 小孩咬着唇低下头,哽咽道:“那又怎么样,老六爷还不是......”头顶被轻轻拍了一下,在抬头的瞬间嘴里却一甜,小孩惊愕地看着唐飞。 “这些,分给老六爷的三个孙子吧,你的就留着自己吃。”唐飞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说。 唐飞站在那几个年轻人面前,冷冷道:“子均,报官。是谁打死人的,鬼邪自有律法制裁他。” “老板求求你!”五个年轻人全部跪下,不住地磕头哭饶:“老板我们知道错了,给我们一次机会吧!老板求求你饶了我们吧!” 而其他的年轻人,早就见势不对跑了! 唐飞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说:“我想,昨天老六爷也是这么求你们的,你们都没有给一个老人家活命的机会,我又为什么要给你们一个机会?”说完,唐飞便不再理会他们,径直往外走一边说道:“海叔吴叔,看着他们直到官差来了为止。子均,大院的事情全部从新安排,以后除了老弱病残一律不许住进大院。子清,去买口棺材,好好把老六爷葬了。” “知道!”四人齐声道。 那个小孩嘴里含着甜甜的糖,看着唐飞的背影越来越远,流着眼泪笑了。 第一百零三章: 一夜未睡,又因为整顿大院和老六爷的事情耗了一个上午,唐飞走出临街的时候早已疲惫不堪。不适感传开,唐飞边走边咳嗽着。 回到家,才发现篱笆的门没有关。房门也是大开的。 唐飞一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大院才出了事,自己家也进了强盗!不知道凤宸英怎么样了,二百五呢? “二百五!凤宸英!”唐飞一边叫着一边走进屋里。屋里还是临走前的模样,整齐朴素简单。唐飞想了想进了客间,没人。又进了主间,还是没人。二百五不在,凤宸英也不见了! 唐飞一阵气闷,开始不住地咳嗽,赶紧到了杯茶喝了下去,才算把咳嗽压住。 头痛欲裂,唐飞敲打着额头,认命地站起来出去找人。或许迟早有一天,他会累死吧? 凤宸英不认识路,二百五也不太认得,它出门一向是横冲直撞。凤宸英醒了找不到自己,一定是出门来找了。凤宸英一走,二百五肯定会跟着。唐飞一边在大街上盲目地转着,一边分析思考。现在重点是凤宸英会去哪里找自己?如果二百五跟凤宸英分开了怎么办?如果凤宸英被欺负了怎么办?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自保的能力,谁都可以拐走他。 “王大娘,看见我们家二百五了么?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白发的年轻人。”唐飞没办法之下只好边走便问一些认识的街坊。 王大娘是个卖梨的,坐在自己的小摊子面前,听到唐飞的话想了想,说:“没有啊,怎么会有一个白发的年轻人?不是老头子才是白头发的么!” “没事了,谢谢你大娘。”唐飞敷衍地笑笑说,然后又到下一家问。 “白发的年轻人还带着你们家二百五?”买烧饼的小哥挠了挠头,摇头说没有。 唐飞点点头,道了谢刚要走。就听见隔壁卖水瓢的张伯说:“唐老板你要找一个白头发的年轻人?” “对对!”唐飞有些激动地走到张伯面前,问:“您看到了?什么时候?” “看到了,就在我刚摆好地摊的时候。不过我不敢肯定是不是年轻人,我没看到他的脸。那个人一头白发,却很高,而且还牵着你们家二百五。一边走还一边喃喃自语说着什么‘飞儿呢飞儿呢’,好像在找人。”张伯说的很详细。 唐飞心想就是他们兄弟了!忙问了他们走的那个方向,道了谢又顺着路追了上去。他们走的可不是临街,而是魅城最繁华的玉鎏街,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从临街到玉鎏街步行要用一个小时,唐飞却用了跑的。玉鎏街人更多更热闹,就连商铺都是最好最有名的。唐飞在繁华的大街上被人潮挤来挤去,要找人的同时还要小心自己的帽子不被挤掉,露出鬼样子吓到人。 幸好唐飞身材高挑,在黑压压一片人头中要找一个白头并不难,可唐飞还是花了半个小时才找到了人。 唐飞挤进人群中,顶着一头显眼白发的凤宸英一手牵着二百五的狗绳一手紧紧抱着一个男人,嘴里还喊着:“飞儿不要走!你真的不要我了吗?别不要我,我乖我听话,别走别走别走!”而二百五目露凶光龇着牙呐喊助威,吓的那个公子挣又挣不得,走又不敢走,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周围围观的人,希望谁能来救救他拖走这个疯子。 可惜,看热闹的人很多,肯管闲事的却没有。 唐飞看着中间的两人一狗,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好。这算什么?凤宸英牵着他的狗抱着别的男人喊“飞儿”?唐飞细看之后才发现,那个一身白衣的公子手拿折扇,身材欣长样貌端正,他的背影确实是和自己又几分相像。也是这时候他才知道,凤宸英为什么会那么笃定地喊他“飞儿”,因为熟悉的背影。即使脸不一样,他只凭着自己的感觉和依稀的记忆去找“飞儿”的影子。凤宸英,可以抱着任何一个和唐飞背影相似的男人亲昵地喊“飞儿”。 再不管他,惹来了官差,就真的惨了。唐飞头痛的晃了晃脑袋,一直压抑着的咳嗽又开始了。 一边轻咳着一边上前,唐飞唤了声:“二百五,回来!” “嗷?”明显听到主人声音的二百五一愣,扭头向声源看去,真是自己的主人!二百五兴奋的转身要向唐飞扑去,只可惜凤宸英抓的紧,它根本跑不了。只能一边在原地又跑又跳,一边冲凤宸英叫喊。 唐飞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升仙了,幸好自己戴了帏帽,不然就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唐五百!”唐飞大喝一声,搂着别的男人叫“飞儿”的凤宸英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愣,和二百五一样的反应往声源看去,然后一脸的惊喜! 不过,下一刻他又迷惑了,怎么有两个飞儿吗?看了看他怀中男人的背影,歪头。又看了看戴着帏帽的唐飞,歪头。然后,凤宸英很兴奋的一把把怀里的人推了出去,兴高采烈地拖着二百五跑向唐飞,还边喊着:“飞儿!飞儿!” 此刻的唐飞很想把扑过来的凤宸英一脚踹到天边去,但他只能忍着气,扯着一人一狗走到那位已经快要崩溃的公子面前,压着凤宸英给人鞠躬,然后道歉:“对不起,他是我表兄。他的脑子......不好使,常常认错人。真的很抱歉。” 那位公子见一个戴着黑色帏帽,又穿的一身黑的唐飞吓了个激灵。赶紧道:“没、没事,我也没有怎么样。”话毕,公子又赶紧加了一句:“以后请千万要看紧你家表兄,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唐飞点着头说“知道”,又押着凤宸英给人鞠了个躬。 “原来是个傻子啊!我说呢,怎么光天化日的就敢这样。” “看他年纪轻轻好模好样的却一头白发,许是被什么刺激到,才变成这副痴傻的模样。” “那个就是那个傻子说的‘飞儿’?怎么蒙着脸啊?还穿了一身黑,晦气!” “要我看啊,他要么就是有倾国倾城的容貌,要么就是丑若无盐,才遮住了自己的脸。” 围观的百姓毫不掩饰的高声议论着,唐飞淡定对那位公子说了一句“真是抱歉”,在众人的指指点点和恶意揣摩中,拖着一人一狗打道回府。 凤宸英再傻,也知道唐飞生气了。唐飞平时虽然又凶脾气又差还老威胁他说不听话就滚,可从来没有动过真格。这次,唐飞却冷着脸,没有再理会过他。凤宸英心中揣揣,满心不安地跟着唐飞回了家。 “飞儿......”进了屋,凤宸英小心翼翼地拉着唐飞的衣角唤道。 唐飞摸了摸二百五的头,拉开了凤宸英的手进厨房准备午饭了。折腾了一个上午,他早就又累又饿,只想吃饱了之后可以去睡个无人打扰的好觉。 凤宸英失落地跟着唐飞身后,蹲在厨房门口可怜巴巴的看着唐飞,想道歉却又怕引起他更大的怒火,到时候就真的要被赶出家门了。二百五似乎感受到了凤宸英的心情,也没有再闹他,乖乖地蹲在他旁边一起看着唐飞,企图用可怜又可爱的眼神让唐飞回心转意。 简单地烧了两个菜,唐飞想了想又煎了两个已经许久未曾做过的溏心蛋,才端着饭菜转身。 这一转身,差点把唐飞吓了一跳。无力地看着蹲在门口的两兄弟,唐飞疲惫道:“吃饭。”然后越过他们走向前堂。 凤宸英耸拉下肩,眼神黯淡,飞儿真的生他气了,因为自己认错人了,抱了别的男人。 今天的午饭特别沉闷,就连一向活跃在饭桌前的二百五都似乎吃的特别无精打采。 凤宸英很饿,可是他却一粒一粒地扒拉着碗里的饭,吃的非常慢。他怕自己把饭吃完了,飞儿就要赶他走了。 唐飞看了凤宸英一眼,把溏心蛋移到他面前。 凤宸英对这道菜无动于衷,沮丧又伤心的数着米粒。 “吃这个。”唐飞把鸡蛋又往前移了移。 凤宸英看着眼前的鸡蛋满脸迷惑,飞儿不是要赶他走了么?为什么还对他那么好? 果然不记得了么......唐飞有些失落,从前,凤宸英想吃溏心蛋的时候总是用尽所有办法哄自己给他做,似乎吃再多也不腻。其实在玉鎏街的时候,听到那些人骂凤宸英是傻子,他心里很难受,每句话似乎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刮在他的心上。他想反驳,他想告诉他们凤宸英不是傻子,他是那个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甚至敢篡位的一阁之主凤宸英!他不是傻子! “咳咳咳。”心情郁结的唐飞旧疾又犯了,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飞儿!”凤宸英惊得手忙脚乱,一边想给唐飞倒茶一边为他顺气,可惜手忙脚乱的不但把茶壶给打翻了,茶水还浇了唐飞一身。二百五也在桌下又叫又跳。 唐飞气闷地把人推开,努力地压抑着肺部的不适,连咳嗽都是隐忍的。 凤宸英被唐飞推在一边,心情跌入谷底,飞儿真的不要他了...... “不要......”凤宸英茫然的眼中溢出了泪水,上前把唐飞紧紧抱在怀中,“飞儿别赶我走,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别赶我走,我不会再抱着别人了,对不起,别赶我走......” 止不住咳嗽的唐飞心里一阵酸楚,他以为自己要赶他走? “我不是,咳咳咳咳咳,不是要赶你走。”唐飞一边咳嗽一边说,“咳咳咳,放手,我很难受。” 听到唐飞说难受,凤宸英吓的赶紧放开,连忙给他顺气。 唐飞咳嗽着抬眼看凤宸英,凤宸英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脸的忐忑害怕。 咳了好一阵,唐飞终于觉得舒服了些。才拉着凤宸英让他坐下,视线却停留在他右手掌心的那一横齐掌的伤痕,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我不开心,不是因为你。”唐飞看着凤宸英说,眼神复杂:“我不会赶你走。”对凤宸英的爱,他一直想忘掉,却忘不掉;想放下,却放不掉。凤宸英是伤害过自己,却也舍命救过自己。如果痴傻一世还要被毒瘾折磨是对凤宸英的报应,那么就让自己来照顾他吧,反正俩人纠纠缠缠,早已分不清谁欠了谁。 “真的吗?!”凤宸英惊喜地瞪大了眼睛,唐飞点点头。得到肯定答案的凤宸英终于放松了,同时肚子也叫的震天响。 给了唐飞一个大大的笑脸,凤宸英到:“飞儿我饿了!” “吃饭吧。”唐飞给他夹了一筷子的菜,而心头大石终于落下的凤宸英注意到了溏心蛋,而且一吃就再也停不下来,最后还把盘子给舔的干干净净。 唐飞看道凤宸英满嘴的蛋黄,想笑却又觉得心酸,不知不觉的,话就问出了口:“你还记不记得这鸡蛋?” 凤宸英迷惑了,摇了摇头。 不甘心,唐飞再次问道:“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和飞儿。” 凤宸英更迷惑了,茫然摇头,眼中闪现了一丝痛苦,唐飞却没有注意到。 “你记得自己叫凤宸英吗?你是凤栖阁的阁主!”这次问的有些急切,想起了那些人骂凤宸英是傻子,唐飞越是不甘心。 “凤宸英?”凤宸英喃喃地念着,不住的摇头,眼里的痛苦之色越来越多,“不记得,是谁?凤宸英是谁?我不是,我是唐五百......” “那为什么你还记得唐飞!为什么你还认得我!”唐飞有些激动,随即,唐飞又挫败地说:“不,不是,你根本不认得我,根本不认得......”凤宸英可以抱着任何一个与自己想象的男人喊“飞儿”! “飞儿,飞儿......我记得飞儿。”凤宸英抱着头,满眼的痛苦迷茫,“飞儿是谁?谁是飞儿?”又抬起头,凤宸英双目通红地看着唐飞,满眼杀气:“我的飞儿呢?我的飞儿在哪里?!” 唐飞一惊,终于清醒过来自己问了凤宸英什么,也终于发现了凤宸英的反常。 “凤宸英,你没事吧?”唐飞抓着凤宸英的双手焦急地问,这个凤宸英太陌生了,让他无由来的感到害怕。 “飞儿,飞儿在哪里?!”凤宸英反手抓住唐飞疯狂地喊道,“不,不是,飞儿是谁?我为什么知道飞儿?飞儿是谁?!” “凤宸英!冷静点!”唐飞挣扎不得,手臂被凤宸英拗的几乎要断了,痛苦地咬着牙希望能让凤宸英恢复清醒。“凤宸英,你醒醒!不要再想了!凤宸英!” “凤宸英?”凤宸英一愣,眼里的疯狂和痛苦之色退去了一点,有些迷茫和无措,“谁是凤宸英?凤宸英,是啊,凤宸英害死了飞儿,是他害死了飞儿......”凤宸英喃喃着,忽然抬头对唐飞诡异一笑,唐飞的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对啊,我就是凤宸英。我害死了我的飞儿......”凤宸英自言自语道,“我害死了他,报仇,我要为飞儿报仇。凤宸英死了,飞儿就能安息了!”说完,凤宸英凝聚起所有的内力在掌心,抬掌便要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 “唐五百!”唐飞猛地抱紧了凤宸英,浑身不住地颤抖着,“你不是凤宸英,你没有害死飞儿,你是唐五百,不是凤宸英,不是.......” 凤宸英的手一顿,迷茫道:“我不是凤宸英?” “不是!”唐飞紧紧抱着凤宸英,咬着牙哽咽道:“你不是,你是唐五百,这是我给你的名字,唐五百,不是凤宸英......” 凤宸英的手松了下来,喃喃重复着唐飞的话:“我是唐五百,唐五百......”眼中再也没有了适才那种绝望的疯狂,虽然还是无措的茫然,却也清醒了不少,“飞儿......”凤宸英伸手抱着唐飞,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宸英!”唐飞把人搂紧,凤宸英已经晕过去了。把凤宸英安顿好,不敢再独自离开的唐飞只好戴上帏帽,走到隔壁委托邻居去请老大夫过来。邻居好奇地往唐飞那小院张望,问:“唐老板,你家里是不是来人啦?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好像在吵架啊!” 唐飞知道不糊弄过去有得被人传闲话了,随口编道:“是我一个远房的表兄,家里人都过世,他,有隐疾所以身体不太好,前两天我把他接了过来好方便照顾。” “哦,原来是这样啊!”邻居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就为唐飞去找大夫了。 等老大夫来了为凤宸英诊了脉,唐飞才担心地问:“怎么了?好端端的就晕倒了。” “这个,这位公子内息混乱,全身的真气乱窜又伤及了他自身,似乎像是刚才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老大夫捻着长须说。 “我刚才,问了他记不记得以前的事情。”唐飞不安的说。 老大夫想了想,说:“难怪,走火入魔犯了疯症的人最忌刺激。唐老板,我劝你最好不要再刺激他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唐飞点点头,又让老大夫为凤宸英开了张调养内伤的方子。 “我会捡好了药让药童送过来,唐老板就不必亲自过来拿了。”老大夫收拾着自己的药箱说,又问:“刚才老夫听到你的咳嗽又犯了,最近是不是时常这样?” “没事,只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昨晚又没有休息好才这样,没什么大碍的。”唐飞一边轻咳一边不在意的说。 想起今早老六爷死了,老大夫又跟唐飞唏嘘了一阵,才提着药箱走了。 二百五一直很乖,伏在床下守着俩人。唐飞坐在床沿看着昏睡的凤宸英,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想去想。心神俱疲,却再也没有丝毫睡意。 第一百零四章: 凤宸英一觉睡醒,把什么事情都忘了个干净。咂着嘴摸着肚子,一脸期待地望着唐飞说他饿了。 在他床前守了一夜的唐飞看着凤宸英,忽然笑了,摸了摸他的头说:“好,不过今天不在家里吃,我们出去吃。”或许这样天真单纯的凤宸英,才是最好的吧?无论于他还是于己。 “出去吃?”凤宸英歪着脑袋挠头,问:“外面的东西比飞儿做的还好吃吗?” 唐飞点点头,说:“好吃一百倍。”才刚说完,凤宸英就兴高采烈地跳下床穿鞋子了。唐飞摇头失笑,以前他虽然也是经常在家里开伙,但一般都是从食肆里拿些现成的饭菜打包回家,随便热一热就吃。后来二百五来了,他才开始在家里真正的学做饭,不过他的厨艺的确不怎么样,久而久之又去食肆拿现成的,二百五的胃口也好了不少。不过,凤宸英来了之后,倒是常说他做的饭菜好吃,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原本想把二百五留在家里,可是才刚把它栓起来,二百五就叫个不停地抗议。凤宸英也不愿意独自把二百五留在家里,磨着唐飞把二百五一起带出去。 唐飞没法子,只好也带上了二百五,期间还严重警告了他们不许打架不许胡闹更不许横冲直撞,只能乖乖地待在自己的身边。得到了一人一狗的那不太可信的承诺,唐飞才无可奈何地带着他们往临街去。 一路上,显眼无比的凤宸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奇怪他年纪轻轻就一头白发的同时还惊艳于他的外貌——凤宸英也实在是太漂亮了些,他们在临街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好看的人。唐飞的右手被凤宸英紧紧地牵着,二百五也是凤宸英牵着的。 被那些惊艳和惊讶的目光注视着,凤宸英毫无知觉,一味兴奋的东张西望,看到新奇的东西就嚷着“飞儿快看”,又引来无数人的探究和侧目。唐飞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凤宸英长得好看,如果不是长得人高马大,一定会被人误认为是女子。可是被那么多人打量,终究还是会觉得厌烦。 “唐老板,这位是——”一个平时比较熟悉的街坊打着胆子上前,笑吟吟的问唐飞,眼睛却一直黏在凤宸英身上。 唐飞不着痕迹的把凤宸英挡在自己身后,有些冷漠地说:“我远方的表兄,过来投靠我的。” “哦!原来是唐老板的表兄啊!”那街坊恍然大悟,又说:“这都三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见唐老板有亲人!” 唐飞点点头,敷衍了他几句,就拉着凤宸英快步走向食肆。而凤宸英早就不耐烦了,那个人一直在跟他的飞儿讲话,要不是飞儿拉着他走得快,早就一拳打掉那个人的牙了! 幸好,一路上虽然有许多人故意跟唐飞搭话借故询问凤宸英的事情,但是唐飞都假装没听见拉着凤宸英一路疾步,到了食肆。 “唐哥!”招呼着客人的子均见到明显气喘吁吁的唐飞,赶紧跑出去迎接他,满脸的高兴对唐飞热情无比,唐飞都快一个月没来食肆啦! 唐飞对子均点点,又暗暗对想把子均推开的凤宸英使了个眼色——你要是敢动粗就给我滚! 凤宸英撇着嘴,不情不愿地跟着唐飞进了食肆。虽然还没到饭点,但食肆一位难求,还是有好些人早早的来占位置了。看到唐飞进来都对他打了招呼,然后打量着眼生的凤宸英。 “唐哥,这是谁?怎么头发全白了?”子均好奇地打量着凤宸英问。 “胡说什么,他是我的远房表兄,唐——五百。家里出了事过来投靠我的。只是身子有隐疾,记住下次不许再提!”唐飞严肃地说,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那群竖起耳朵的八卦精们听的清清楚楚。 而此时众八卦们都在想着:可惜了可惜了,这唐老板的表兄长得如此俊美,想必唐老板更是不差,可惜啊,他的脸就这么毁了! 子均吐吐舌头,点头说明白了。有赶紧腾出了两个位置给唐飞,很亲热地摸了摸二百五的头后就去厨房禀报他们老板驾到。 在厨房里帮忙上菜的子清等人高兴的跑了出来,站在唐飞面前说话,由于刚才子均的警告,他们很聪明的没有问起凤宸英的事情,只是都会不由主的看着凤宸英,特别是小婷那妮子,脸都红了。 唐飞也许久没有和他们见过面了,昨天在大院情形复杂,不过是匆匆一见,连话都没有说上几句。所以跟他们说着话后,很快忽略了凤宸英。 凤宸英一脸郁闷地撑着脸,毫不掩饰地用充满羡慕嫉妒恨地眼神看着子清等人。这种“你再敢跟我家飞儿说话我就会让你死的很惨”的怨念太过强烈,渐渐的,几人都闭了嘴,惶惶不安地看了看唐飞,又瞄了瞄凤宸英。他们得罪了唐哥的表兄?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们?感觉好恐怖好阴森! 唐飞抽了抽嘴角,吩咐几人先去伺候客人,等人走了才转身盯着凤宸英。 虽然隔着一层黑纱,凤宸英还是感觉到了那来自眼神的压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甩着手里的狗绳,逗着二百五玩。 唐飞莞尔,这凤宸英,傻了之后倒是挺会装傻! “飞儿飞儿,天气这么闷,把帽子摘下来,不然要热坏了!”凤宸英忽然对唐飞说,唐飞一愣,他这个月几乎都呆在家里习惯了没有帽子的生活,可是现在是在公共场合,把帽子摘掉来的话......都怪自己大意,只想着带凤宸英出来吃点好吃的,却忘了自己那张脸会吓人。 正想着要不要直接把菜拿回家里去吃,就看子清走了过来,小声说道:“唐哥,你和表兄不如到后面的厨房去?这样就不怕不自在了。” 唐飞点点头,说:“这样也好,不过先帮我照顾表兄一阵,我还要到大院去看看。”昨天为了凤宸英的事情他没有再回大院,也不知道子均把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没问题!” 唐飞起身带着东张西望的凤宸英进了厨房,厨房很大,海叔和吴叔都在里面忙的热火朝天,还有两个小的帮工是前月才招进来的。看到唐飞进了厨房,都对他打了招呼。唐飞简单的介绍了凤宸英一下,就拉着他到放菜的桌子前坐下。 “我现在有事情要去做,马上就回来。”看到凤宸英刚想说什么,唐飞马上接下去道:“如果你吵着说要跟我去,我以后再也不带你出来了。还有,如果你敢乱跑,今天就没饭吃!听懂了没有?” 凤宸英被唐飞这么一顿严厉的威胁,只好不甘的点点头。随即,唐飞为了安抚他先拿了一只刚出炉的烧鸡给凤宸英,说:“你和二百五先吃着,不许打架不许争抢。” 凤宸英早饿了,看到香喷喷的烧鸡心里那点不情愿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捧着烧鸡对凤宸英不住地点头说自己知道。二百五流着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烧鸡,对唐飞叫了两句表示它也会听话。 “海叔,吴叔,请多担待着点,我去去就回。”唐飞跟厨房里的人交代了一声,就往后门走了。 大院里为老六爷设了简单的灵堂,他的三个孙子穿着孝服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给老六爷烧纸钱。唐飞先给老六爷上了一炷香,随即走到三个孩子面前蹲下,轻声道:“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们。我会代替你们爷爷,好好照顾你们。” “谢谢唐老板。”三人一边哭一边说。唐飞摸了摸最小的那个女孩儿的头,然后把准备好的帛金交给了他们。 这时,身后有一个小孩的声音响起。 “唐老板。” 唐飞转过身,是昨天那个为老六爷出头的小男孩。 唐飞对他点点头,看他手里抱着几个橘子,便问:“这是什么?” “城外摘的橘子,给老六爷的祭品。”小孩一边说着一边把三个橘子放在老六爷灵前。唐飞这才注意到他身上沾满了木屑树叶,想来是自己爬树摘的。 小孩献完祭品,又对老六爷磕了三个头,才走到三个孩子面前,摸着其中一个的头说:“丹儿别哭,以后我会保护你们!” 唐飞认得,是那个丹儿就是说要好好保护哥哥和妹妹的小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唐飞问摘橘子的男孩。 “梁猛,今年十一。”梁猛看着唐飞道,没有丝毫的怯意。 “从今天起,你就是这个院子的管事。”唐飞淡淡道。他知道子均还没有安排好,不过他让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当管事,并不是随便做的决定。这个孩子很有前途,只要肯给他一个机会,好好栽培他。 梁猛明显很惊讶,看了唐飞好一会,才说:“我一定会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很好。”唐飞摸摸他的头,转身离开。再不回去,凤宸英该着急了。 梁猛目送唐飞离开,然后对丹儿一笑,说:“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们了。” 自从带了凤宸英外出一次后,他就天天吵着要去食肆,烦不胜烦的唐飞只能隔三差五地带着他去打牙祭,顺便去大院看看。梁猛虽然年纪小,却非常懂事,学东西也快。子均每天得空就会叫他写字算账,他也是争气,利用算账的方法把大院里的开销用度全都算好,然后再划分给各人,事情做得井井有条。唐飞甚是满意。 这日,唐飞带着凤宸英又在食肆耗到太阳落山。他让其他人都先走了,自己和凤宸英留下关门打烊。 凤宸英不做正事,一边和二百五追追打打,一边还妨碍了唐飞关门的速度。 忍无可忍的唐飞正要对他们动用武力,就听见有人大喊:“着火啦!快来人啊!着火啦!” 此时正事夜市开始人多热闹的时候,听到有人喊走水,便马上紧张地准备水具,生怕会殃及池鱼。 许多人在到处张望看看哪里着火了,唐飞把最后一块门板合上,拉着想要凑热闹的凤宸英回家。 “着火啦!快来人啊!大院着火啦!快来人啊!” 唐飞一顿,大院着火了?!那些老人和孩子们!唐飞丢下凤宸英往大院方向跑去。 “飞儿!”凤宸英牵着二百五追了上去。 “怎么是大院着火了?那里住着很多老人孩子的。”其中一个街坊说道。 “我们要不要去帮帮忙,唐老板平日里这么照顾咱们......”有一个街坊提议说。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都提着水桶往大院方向跑了。 唐飞站在着火的大院前,看着冲天的红色火光,浑身都在颤抖。 “里面的人呢?!”唐飞抓着一个救火的人问道。 “出来的都在那儿!其他的估计还在里面呢!火太大,我们进不去救人啊!” 唐飞顺着那人的话看去,只有十来个老人一边哭一边求着街坊们进去救人。 “飞儿!”凤宸英追到,可惜还没来得及抓住唐飞的手,就见唐飞抢过其中一个救火的人手中的木盆,把水泼在自己身上头也不回的冲进了火场! “唐老板别进去啊!快出来!” “唐老板!” 周围的街坊根本来不及阻止的唐飞,他的身影已经没入了火场中。 凤宸英抬头看着被大火包围的大院,一脸茫然,继而眼中浮现出痛苦的神色。 “唐哥呢!”同样收到消息的子均几人折了回来,看到凤宸英在这里焦急地问,可是凤宸英一点反应都没有! “唐老板冲进火场了啊!这么大的火,他真的不要命了啊!”其中一个眼睁睁看着唐飞进去的街坊又气又急的说。 “飞儿......”红色的火光映着凤宸英惨白的脸,异常妖冶诡异,一双漂亮的凤眼尽是绝望的疯狂。“飞儿在里面,飞儿,飞儿!” 救火的街坊们眼前一花,凤宸英的身影也消失在了火海中。 “天啊!表兄怎么也冲进去了!”帮忙救火的子均差点没吓死,唐哥也在里面,表兄也在里面,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才好?! “哗啦”一声,子均抬眼看去,是海叔和吴叔倒了满满两桶水在身上,然后冲着众人喊:“你们继续救火不要乱!我们进去把老板和他表兄救出来!”说着,一起冲了进去。 唐飞冲进火场时,高喊着梁猛的名字。很快便听到了回应,只是声音微弱。唐飞循着声音找去,冲进了屋内,屋子里所有东西都在燃烧着,唐飞小心避开坍塌的带火木头,在最里面的房间内找到了他们。 也因为是大院的最深处,这里的房间还没有烧起来。可是到处都是浓烟,就算火还没烧进来,这些烟也足够把人呛死! “梁猛!梁猛!”唐飞高叫着,想要打开门,却发现门被人用一把大铁锁了起来!唐飞一震,这场大火是人为的,有人要烧死大院的人! “唐老板!快救救我们!咳咳咳,我们都被锁在这里了!”被反锁在里面的梁猛大力的拍着门,被浓烟呛的直咳嗽,却还不忘报告他们的情况:“ 大院里的是个小孩都这里,剩下的十二个全是老人和残疾者,唐老板救救我们,有人快不行了!” “咳咳咳咳,再坚持一会!我马上把门撞开!”唐飞的肺本来就有毛病,被这浓烟一呛,也咳嗽不止,烟熏的眼睛刺痛不已。 火已经烧了进来,即使衣服在进来时已经泼了水,皮肤却还是被火灼烧的疼痛不已。唐飞捂着口鼻,一遍遍地撞门。烈火炙烤的感觉是那样的熟悉,三年前他可从火场中逃出生天,现在也一样可以把这些孩子老人都救出去! “喀拉喀拉”,头上传来一声巨响,唐飞动作一凝,猛地抬起头。被火焚烧后的房梁再也支撑不住,轰然落下! “飞儿!”已经避无可避的唐飞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带着烈火的房梁狠狠地砸在了凤宸英的背上后就弹落地面。 “呵呵,飞儿,你没事。”凤宸英把唐飞护在自己的身下,笑容灿烂。凤宸英冲入火场时没有用水打湿自己的衣服,那房梁砸在他身上时即刻烧着了他的衣裳,连头发都被烧焦了一缕。可他却如没事人般,牢牢地把唐飞会在怀中,对着他傻笑。 回过神来的唐飞手忙脚乱地扑灭凤宸英身上的火,幸好只是些小火苗,烧破了他的衣服。 “你是傻子吗?!”唐飞猛地抱紧凤宸英,双眼被滚烫的泪水烫的模糊。 “我不是傻子,我是唐五百,是飞儿的唐五百。”凤宸英还“呵呵”地傻笑着,为自己不是傻子而辩解。 唐飞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凤宸英道:“帮我把门弄开,孩子们都在里面!”现在不是讨论傻不傻的时候,救人要紧! “嗯!”凤宸英把唐飞胡在身后,大喝一声就把被大锁锁上的门连同门楔子一掌拍飞。 俩人赶紧冲了进去,二十几个人没办法一下子就就出去,可是不救又来不及了!唐飞抱着两个最小的孩子,环顾四周,这里是最里的一间屋子,三面环墙连通风口都没有一个。这样怎么出去?! 凤宸英背后背着一个,两手还各抱了一个,其余的都是八岁以上十二岁以下的孩子,自觉地照顾着行动不便的老人和病残者,希冀地望着唐飞和凤宸英,希望他能把所有人都救出去。看到唐飞犯难,没有一个人出声打扰他。 “唐老板。”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唐飞转身看去,一个老奶奶瘫坐在地上,声音虚弱,一双浑浊的眼睛却异常坚定的看着唐飞道:“你把这些孩子都带出去吧,我们这些都是老骨头了,活了一大把年纪,也活够了。这些孩子还小,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呢。别管我们,带着他们走吧。” 唐飞茫然地看着十二个老人和病残者,要把他们都抛下? “咳咳咳,唐老板,带着孩子们走吧,当年要不是你收留了我们,我们根本活不到今日。这三年的活头,已经是恩赐了。”说话的是一个没了一条大腿的老大叔,当年他因为好赌都砍断了一条腿,要不是唐飞好心收留还为他请大夫,他不可能活到今天。 “老板!老板!”这时海叔和吴叔也找了过来,一进屋里顿时就明白了情况,可是再难,也得做选择不是?“老板,火已经控制不住烧进来了,如果再不走,我们都得死在这儿!”吴叔声如洪钟,可是因为被浓烟呛了许久,说话的声音已经开始沙哑了。 唐飞抬头看向凤宸英,凤宸英懵懂的与唐飞对视,然后对他笑了笑:“飞儿?” 唐飞咬着牙下定了决心,闷声道:“海叔吴叔,护好孩子们,走!”最艰难的抉择已经做出,唐飞抱着两个孩子冲了出去,凤宸英紧紧跟上。海叔和吴叔身强体壮,把剩下的孩子能抱的抱能背的背,全部都带了出去。 火烧了一夜,在黎明来临之际,终于熄灭了,只有几处火头还在燃烧着。废墟中找到了十三具尸体。 食肆成了这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和剩余的是个老人的临时避难所,一身狼藉的唐飞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坐在门槛上,黑纱帏帽早在混乱中不知道掉在了哪里,露出一张被火烧的扭曲丑陋的脸,眼神寂灭。怀中的孩子早已经睡了,眼角还垂着泪珠。食肆里不时地传来压抑的哭声,他们在为自己一同住了三年的亲友哭泣。 “嗷呜~”二百五走了过来,低头碰触着唐飞的手。唐飞看着二百五,才想起了凤宸英。抬头望去,却找不到他的影子。 “宸——表兄?”唐飞抱着孩子起身,四处找着凤宸英,却看不到人。 “唐五百!”唐飞终于着急了,把孩子递给走过来的子陌,焦急地找着人。 “唐五百,出来!”唐飞没有看路,跟一个人撞在了一起。是梁猛。 小梁猛被烟熏的焦黑,看到唐飞找人便说:“唐老板,如果是想找那个白发大哥的话,他去了大院。” “谢谢。”唐飞对他点点头,直奔大院。 院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原来的样子,只剩下一堆焦黑的废墟。一头白发的凤宸英站在废墟前,异常显眼。 “你在这里做什么。”唐飞走上去,想要带凤宸英回去。 凤宸英却挣开了他的手,眼睛直直地看着废墟。唐飞惊诧地看着凤宸英,他拒绝了自己? “飞儿在里面,飞儿在里面......”凤宸英踉跄着脚步踏入废墟中,在仍然炙热的焦炭中徒手挖掘着什么。 “你疯了!唐五百你给我住手!”唐飞上前拉住凤宸英,不可一瞬间,凤宸英的手就被烤出了几个燎泡。 “滚开!”凤宸英猛地推开唐飞,盯着他的眼神狠戾而疯狂,充满了绝望的杀意,“滚!我的飞儿还在里面,我要去找他!”说罢又开始挖着,一双手霎时鲜血淋漓。 “凤宸英!”唐飞冲过去紧紧抱着凤宸英不让他再动,失去了理智的喊道:“我在这里!我就是唐飞!你的飞儿不在里面在这里!”怎么会这样,在火场里救人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凤宸英就变了? “啊!”凤宸英发狂般的大喊,一把把唐飞甩了出去!唐飞被甩出了一丈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抬眼间,凤宸英已经近在眼前。 “你敢冒充我的飞儿,我杀了你!”完全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凤宸英抬起手掌,欲把唐飞一掌击毙。 前情事非,究竟谁对谁错唐飞都不想再去理会了。反正自己也活不久,要死的话,就死在凤宸英的手上吧...... 唐飞心里哀凉如水,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第一百零五章: 致命的一掌久久都未落下,唐飞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睛。 凤宸英举着掌,脸色苍白,表情痛苦扭曲。 “嗯!”凤宸英闷哼一声瞪大眼睛,而后软倒在地。惊魂未定的唐飞本能地伸出手把人接住,凤宸英的身后,站着惊恐的老大夫,微微颤抖着的右手捻着一枚细长的银针。 “老大夫......”唐飞茫然地看着他,竟然是老大夫出手救了他? 老大夫慌忙地擦干头上的冷汗,跑过来帮着唐飞扶起失去知觉的凤宸英,说:“唐老板,快,先把人带走!他怕是毒发了,要是被人发现就糟糕了!”这里的火才刚熄灭,不会有人过来。可是唐飞这么久没有回去,必定会有人找过来的。 猛然清醒的唐飞慌不迭地点头,和老大夫一起带着凤宸英回去自己住的小院。 烧好了热水端进客间,老大夫正在查看凤宸英手上的灼伤。 “他怎么样了?”唐飞把木盆放在一边问,“是毒发吗?” “内息混乱,血气翻涌。”老大夫一边说一边示意唐飞给凤宸英清洁手上的伤,“不是毒发,而是意识陷入了混乱,迷了心智。想来,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说完,便若有所思地看了唐飞一眼,刚才如果不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刺中了凤宸英的昏睡穴,恐怕唐老板此刻已经命丧黄泉了吧?只是,为何唐老板不躲? “哦。”唐飞淡淡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给凤宸英清理着伤口。无论凤宸英是因为什么,今天他对他杀之而后快的模样真的让自己心寒。明明知道凤宸英根本不是真的还记得自己,心却还是会为凤宸英而动,会为他而痛,更为他而伤。三番四次,自己还是学不乖,死性不改! “好了,给他上药吧。”唐飞清理完凤宸英的伤,交代了老大夫起身去把脏水倒了。然后便抱着木盆站在院子里,看着那株艳红的杜鹃发呆。 不一会儿,老大夫也提着药箱从客间出来了,看唐飞那失神的模样,便上前道:“唐老板,是不是不舒服?昨夜你贸贸然去救人,不但对你的病有害,还有你的脸......”老大夫顿了顿,看唐飞完全不在意才继续道:“你的脸遭受过严重的灼伤,昨夜的火势又那么大,还是让老夫为你瞧一瞧,不要再伤着了才好。”唐飞经过昨晚那一场大火,脸上那红黑扭曲的烧伤似乎更加显眼了些。 听到老大夫的话,唐飞下意识的去摸了摸那张模糊扭曲的脸,凹凸不平的皮肉感受不到任何疼痛,倒是心肺处有刺痛感,一如三年前吸入了浓烟那种令人窒息痛苦的感觉。咧了咧嘴,唐飞自嘲道:“无妨,这张脸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其余的,都还好......” 老大夫想,唐飞虽然平日里把一切都看得很淡,却爱惜自己的身体,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大概就真的没什么了。 “那就好。至于那位凤公子——”老大夫话才刚说出口,唐飞就打断了他。 “他不姓凤,他,姓唐。”唐飞垂下眼睑,淡淡说:“唐五百,我的表兄。” 老大夫一愣,转眼想了想,点头道:“老板的表兄五内郁结血气翻涌,五脏俱损,加之内伤完全没有好转还有恶化的现象,老夫想来应该是他走火入魔还有——中毒太深的缘故。像今日他忽然发狂的事情今后或许还会再发生。”老大夫斟酌着,说:“唐老板,虽说那毒厉害,但为了你今后的安全,还有他的伤着想,还是让他继续......” “乌香可以治疗他的伤?”唐飞忽然问。 “这个,”老大夫看着唐飞,说:“乌香并不能治疗他的内伤,只是可以稳定他的情绪,让他不再发病,减少自伤的情况。起码,可以不让他的内伤继续恶化下去。” “不用。”唐飞淡漠道。 “什么?”老大夫没有听清楚。 “我说不用,我不会给他用乌香的。”唐飞漠然的语气透着坚定,让老大夫不由一震。 “那,老夫还有一个法子,可以稳定他的内伤。” “你说。”唐飞的反应还是淡淡的。 “古籍药典有记载,百年云芝有清淤化内、解毒护体的功效,唐老板的表兄有严重的内伤,又血气淤积,还中了乌香之毒,利用云芝入药是最好的。不过......”老大夫摇了摇头,捋着胡子继续说:“这云芝本就是难得且少有的灵药,而且还是百年的云芝,只怕......” “你只管帮我去找,钱不是问题。”唐飞把手里的木盆放下,坐在了一旁的石台上。 “这......”老大夫本想说这百年云芝即使是千金也难求,但看着已经显露了疲态的唐飞把这话吞了回去,说:“唐老板放心,老夫会竭尽所能求得云芝。” “麻烦你了,谢谢。”唐飞垂着头道。 “那,唐老板好好休息,老夫先走了。”说着,便提着药箱离开。 唐飞一直在院子的石台上坐到正午,猛烈的阳光把他身上照的发烫了才反应过来,起身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了屋内。 梦中的凤宸英睡得并不安稳,冷汗不停呼吸沉重,唐飞一遍一遍地为他擦去头上的汗水。重新给凤宸英用乌香,在最苦最难熬的夜晚他都没这么想过,即使云芝真的难得,他也不会给凤宸英再用乌香!他情愿有一天凤宸英因为再度失去神智发狂杀了他,或者自己杀了自己,也不要他倚靠着毒品人不人鬼不鬼堕落的活下去! “飞儿......飞儿我来了,我一定会救你,你不会死,不会死!”梦魇中的凤宸英一边颤抖着一边痛苦呓语,唐飞一震,脱力般松开了手。低下头重重地抵在凤宸英的额头上,眼中泪水模糊,唐飞低喃:“宸英,我该怎么办......三年前,你到底为什么要抛下我......你真的,爱我吗?” 眼中的泪低落在凤宸英紧闭地眼中,顺着眼角滑落。梦中的凤宸英低沉而哀寂的声音轻响:“飞儿......” 那日后,被唐飞遗忘了的二百五自己找到了家门跑了回来。回来后看到主人和凤宸英凄惨的模样,倒是很乖的没有闹,趴伏在门前守着他们。后来子均和海叔也来过,大院那些失去了家园的幸存者,需要一个新的地方落脚。唐飞拿了一百两给他们,尽量在三天内大院的人找到屋子,这几天就在食肆落脚,生意不做了。安排好了一切,唐飞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这两个月来打乱他平静的生活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心里愈发的沉重和疲惫。 凤宸英昏迷了一夜,醒来后不再记得就在一天前,他差点亲手杀了自己的飞儿。只是醒来后,凤宸英的情况似乎比以前更糟糕,那场大火给凤宸英的刺激太大了。他有时候会蜷缩着全身抱着自己的脚喃喃喊着“飞儿”,有时候又会腻着唐飞叫“飞儿”,更多的时候是坐在院子的门槛上面一双毫无生气和色彩的凤眼呆呆地望着远方,迷茫无望。即使是唐飞过来叫他,他也只是转过身愣怔地看他一眼,继而又转过头去看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一个永远也不会回不来的人。只有在乌香之毒发作的时候,他才会一如以前般抱着唐飞依赖着唐飞,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要飞儿不要乌香”。 就这么熬了一个月,离开魅城找药的老大夫终于带来了算是好消息的消息。 “唐老板,老夫找到的云芝虽说不是百年的,但二十年的云芝也算是罕见的灵药。”老大夫说着,高兴的表情一下变得有些为难,说:“只是这个价钱......贵的离谱,要一百金!”老大夫知道大院被烧毁,唐飞一下子就拿出了一百多两的银子去安顿那些孩子和老人。虽说事后食肆的生意一如往前的好,可是那菜式的价格实在便宜,一道菜除了本钱后,根本赚不了多少。现在一株云芝就要一百金,换成白银可是要一千两的,唐飞哪里有这么多钱?! “一百金......”唐飞略略沉思了一会,道:“现在云芝在谁的手里?” “唐老板,你真的要?”老大夫一脸惊诧地看着唐飞,劝道:“这不过是生长了二十年的云芝,一百金的价钱实在是贵的离谱,其实我们还可以再去找一找......” “等不了了,不是吗?”唐飞定定地看着老大夫,“他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前日里他吐血了。” 老大夫一惊,道:“真的已经这么严重了?” “不止这样,他的脑子也越来越不清醒,不太认得人了。”唐飞说道,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老大夫也凝重了起来,说道:“走火入魔之人若没有武功高强的人为他引导混乱的内息,丹田之火愈旺,内力便消失的越快,神智也会越来越混乱。且不说表公子还有如此严重的内伤,唐老板,就算真的找到了百年云芝也未必有用了。” 唐飞蓦地握紧拳头,淡淡道:“先把二十年的云芝拿到手,不管有用没用,我也要试一试。” 老大夫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携带了云芝的人是一位常年在险峰峻岭出采药的采药人,这一朵云芝虽然只有二十年,但也是他几乎丧了命才从一座险峰的石涧处采得。所以,他认为自己开价百金并没有什么不妥,反而合情合理。 唐飞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很爽快地拿了一张千两的银票揣在怀里,在老大夫的带路下出了城郊去见那位采药人。不过让他头痛的是今天凤宸英又认得他了,出门的时候死活要跟着出来,唐飞没办法只好留下了二百五看家,带着凤宸英一起出来。 老大夫偷偷看了黏在唐飞身边,笑的一脸天真的凤宸英,心里默叹了一口气,都是痴儿啊! 出了城郊见了采药人,因为唐飞的爽快交易很快完成了。而老大夫也要跟采药人买些药材,就告别了唐飞跟采药人往他的临时落脚点去了。 凤宸英兴高采烈地抱着那株云芝,问唐飞道:“飞儿飞儿,这奇怪的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唐飞拿过用布包好后才让凤宸英拿好,一边带着他回城一边说:“这是给你的,用它熬了汤喝,你就会好了。” 凤宸英一脸迷惑,道:“我很好啊!” 唐飞想对他笑,想起自己还戴着帏帽,便说:“我想让你更好。” 凤宸英听了,笑的更开心。 走到城门口近郊处时,唐飞看着那群拿着棍棒向他们围拢过来的小混混们,有些无奈。周围四下无人,在近郊巡视的卫兵一个时辰才会有一批,刚才那一批在一刻钟前刚走。看来这老天爷真的不想让他好过了。 把懵懵懂懂毫无抵抗力的凤宸英挡在自己身后,唐飞透过黑纱看着那些人。 一共有十二个,其中有几个有些面熟,似乎在那里看过。哦,是了,唐飞想了起来,是被他赶住大院的那几个年轻的小混混。 “哼哼,”一个拿着一把缺口的断刀的混混走了出来,吐了一口痰后阴狠地看着唐飞道:“唐老板,别来无恙啊!我那几个吃了牢饭的兄弟让兄弟几个来问候您呢!” 唐飞厌恶的看着他们,冷冷道:“如果你们不想进去陪他们,马上滚!” “哈哈哈!”拿刀的小混混嚣张地大笑起来,“唐老板误会了,该给的教训我们早就给过了,这次来我们是想跟老板您讨点钱用用。” “嘁,”唐飞嗤笑,用极其不屑的口吻道:“地痞就是地痞,没脸没皮的简直比乞丐还不如,无耻之极!” 唐飞话一落音,那群混混骚动了起来,一个个指着唐飞又是骂又是吐口水的,有几个甚至想要动手。 还是那个拿刀的阻止了他们,笑容扭曲,眼中满是贪婪:“如果你不肯,就不要怪我们不给你情面!你身后那个满头白发的傻大个,如果你不想连累他,就把你手里的东西和钱都交出来!否则,我再放一把火,就不知道唐老板你还救得了几个了!”他偷偷跟了唐飞很久,亲眼看见他把一张一千两的银票给别人换了一株奇形怪状的东西,想来是什么宝物! 果然!唐飞握紧双拳冷冷地盯着他们,那晚的火是人为的,是他们把孩子和老人锁在了屋里想烧死他们!他早就看出了端倪,所以一直让魅城的府尹去查,可是查了一个月了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原来是这群居无定所的混混! “怎么,想清楚了没有?你可不要逼我们动手,我们贱命一条,您的命可是金贵的很,要是出了什么事情,那可......” “不给!”拿刀的小混混话还没说完,拿着云芝的凤宸英就走了出来站在唐飞身前,说:“谁也别想动飞儿给我的东西!你就是个无赖!没脸没皮的无赖!” “你这傻子,找死!”小混混被凤宸英激怒,一挥手,身后的人狞笑着冲了上去。 惊愕的唐飞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凤宸英推到一边,“砰”的一声闷响凤宸英被狠狠地打了一棍! “你们给我住手!”唐飞又气又急,想上去护着凤宸英,可是对方人太多,他被人抓到了那个带刀的混混面前。而毫无抵抗之力的凤宸英则死死地抱着云芝,俯着身任由那些人棍棒落下。 “住手!唐五百,你快跑,跑啊!”唐飞挣扎着看向凤宸英,下一刻却被人打掉了头上的帏帽。 “啧啧啧,这张鬼脸真是吓人。”拿刀的混混一脸嫌恶地看着唐飞的脸,威胁说:“再不把钱和东西交出来,我就让人打死那个傻子!再打断你一条腿!” 唐飞不说话,也不再挣扎,一双眼睛冷冷地看着那个混混。 带刀的混混被唐飞看的背后发凉,毫不留情地甩了他一巴掌骂道:“再敢看老子老子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唐飞仍是不说话,冷冷地盯着他。 “你——” “啊啊啊啊!”一声凄厉的惨叫让所有人一惊,就连唐飞也忍不住转过头去。 一头白发散乱,嘴角还挂着血丝的凤宸英站了起来,一手捏住一个混混的脖子,一手还拿着云芝。一双漂亮的凤眼此刻满是阴翳和冰冷的杀意,带血的嘴角挑着让然胆寒的弧度,宛如地狱中的修罗。 “喀拉”,让人压根发软双腿发颤的声音充斥着众人的耳膜,那是骨头断掉的声音。 凤宸英随意丢掉手里的尸体——刚才的混混已经被他捏断了脖子。 “刚才,你是用哪只手打了我的飞儿?”凤宸英微微歪头问的有些天真,可眼中的阴冷的杀意让所有人都不住地发抖说不出话来,有几个甚至被吓的失禁了。抓着唐飞的那两个混混也被眼前的凤宸英吓的放开了手,一声惨叫跌坐在地上。 那个拿刀的混混看着凤宸英不住发抖,眼见他慢慢走过来,才清醒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不想死的话快上!” 话才刚落音,带刀的混混就被凤宸英掐住了脖子,他甚至都没看见凤宸英移动。刀掉在了地上,双脚渐渐离地,眼睛突出吐着舌头,喉间发出“呃、呃”的声音。 “你不说?那就去死好了。”凤宸英对他微微一笑,再次“咯啦”一声,带刀的混混断了气。 “有鬼啊!” “阎罗王!他是阎罗王啊! “快跑啊!” 凤宸英一下子就杀了两个人,剩下的九个混混都吓得肝胆俱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窜逃命。 “哼。”凤宸英轻笑一声转身,眼中的杀意已经变的疯狂,“谁敢伤害我的飞儿,谁就得死!” 剩下的九个人,无一生还。有一个已经跑到了城门口,还是被形如鬼魅的凤宸英杀了,同样的一招——断喉。 从凤宸英杀第一个人开始,唐飞已经没有任何反应了。呆呆站在原地,听着那些人的惨叫声喝骨头断裂的声音,还有凤宸英的那疯狂的笑。 直到城中有守卫出来大喝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唐飞才反应了过来,不能让他们抓住凤宸英! “凤宸英......唐五百!”唐飞冲向凤宸英身边,凤宸英手中的云芝还是完整无缺的。只是此时的凤宸英,不认得唐飞了。 “伤害飞儿的人,都得死!”凤宸英一把掐住了唐飞的脖子。这一次,唐飞没有再等死,而是拼命地捶打着凤宸英的手,挣扎道:“唐五百......醒过来......唐五百!” 凤宸英蓦地一震,疯狂的眼中出现一丝茫然,不过一瞬,眼中又恢复了刚才疯狂的杀意。不过不是对唐飞。 把唐飞甩到自己身后,凤宸英跟来人对了一掌,还来不及出第二掌,来人便伸手向他撒出了什么,闻到一阵甜香后失去了知觉。 来人接住凤宸英,看到他苍白的脸色,眉头紧皱。身后又有两人跟了上来,听到城中守卫出城查看的声音,那两人惊诧地看了一眼容貌恐怖的唐飞,唐飞更是不敢置信的看着来人,只可惜话还没出口,那两人就上前把他打晕,和另外一人带着他和凤宸英一起离开了。 城中守卫出城后,除了一地死状恐怖的尸体外,什么人都找不到。 第一百零六章: 冰冷的水滴飞溅到自己的脸上,还有一些滴落在眼皮上,唐飞一个激灵,终于醒了。 躺在冰冷坚硬的地上,唐飞想起来失去意识之前发生的事情,猛地坐起来用袖子擦干脸上的水,幸好,水不多,只有几滴。 擦着脸的唐飞感受到几股探究的视线,抬头望去,一愣。 铁焕看着眼前丑陋瘦弱的男子,冷凝的脸上有一丝疑虑。原本他没想把这个男子一起带走,可是忧儿跟墨竹手脚太快,当时城里的守卫也出来了,为了避免麻烦只好把人一起带走。忧儿和墨竹坐在昏睡的凤宸英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唐飞,猜测着这个人到底是谁。 唐飞微微勾起唇角自嘲一笑,还好他们认不出自己来。无视他们的探究,唐飞自顾自的查看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很隐蔽的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草丛和树枝掩盖着,几乎没有什么光亮透进来。他们几人的中间燃了一个小火堆,照亮了这个不大的山洞。凤宸英此时正在昏睡着,右手还紧紧抓着那株云芝。忧儿几人很用心,在他睡的位置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树叶。山洞的洞壁湿滑,有些地方正滴着水珠,刚才唐飞就是被这些山洞的水滴弄醒的。 视察完环境,唐飞收回了视线,看了对面的三人一眼,依旧沉默。一时间,山洞内沉静的有些尴尬。 “咳咳,”墨竹的一声轻咳打破了洞中的寂静,看了看唐飞的脸后马上移开了视线,道:“那个,你认识我们家阁主?”刚才忧儿对他们说感觉这个男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在这个男子昏迷的时候观察了很久,却没有忧儿说的那种熟悉感。 唐飞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墨竹一脸惊讶,刚要再问些什么,就被铁焕阻止了。 铁焕冷冷看着唐飞,说:“你是什么人,那些又是什么人?少主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们在鬼邪找了凤宸英近两个月,今日刚到达魅城城郊,就发现了失踪了三个多月的凤宸英。当时他狂性大发,地上又堆了一地的尸体,可是他明明看见凤宸英想杀了这个人才出手想救,但为什么到最后凤宸英会把他护在身后? 唐飞与铁焕对视了一会,才道:“两个月前我看到他在街上被人欺负出手救了他,发现他神志不清又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暂时看顾他。那些人是魅城里的小混混,前些日子我得罪了他们,今日来寻仇的。可是没想到他会变成这样......” 铁焕眯着眼看了他许久,思索着唐飞话中的可信度。 “你叫什么。” 唐飞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这里的人都叫我唐老板。” “唐老板?”一直没有说话的忧儿忽然激动起来,一脸急切地看着唐飞问:“你姓唐?!” 铁焕和墨竹同时皱眉,却见唐飞仍是一脸淡然。 其实他那张鬼脸就是有表情也看不出来!墨竹在心里偷偷腹诽。 “我不能姓唐吗?”唐飞那双凌厉的鹰眼淡淡扫向忧儿,加之一脸的皮肉模糊扭曲,忧儿一震,马上撇过了头不敢再看他,这张脸实在是太吓人了! 唐飞勾起嘴角,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们。气氛一下子再次尴尬起来。 “飞儿......” 轻柔的呢喃在空旷的山洞中,四人一愣,齐齐看向凤宸英。 凤宸英的睫毛动了动,然后睁开了眼睛。 “少主!”铁焕和忧儿一脸的激动。 “阁主,你终于醒了!”墨竹欣喜地把凤宸英扶起来,“您真是吓死我们了,求求您以后不要再跑了,我们为了找您差点去掉半条命——哎呦!”喋喋不休的墨竹痛呼一声,摸着后脑勺气呼呼地看着又恢复了一张死人脸的铁焕。 铁焕收回手,对凤宸英单膝而跪,自责道:“属下来迟了,请少主责罚。”忧儿也是跟着铁焕跪在凤宸英面前。墨竹吐吐舌头,也赶紧跪了下来。 凤宸英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挠了挠头后四下张望,看到唐飞就在自己对面看着自己,兴奋地跳起来跑到他面前。 “飞儿飞儿,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凤宸英一把抱住唐飞高兴地说,而后又拿着手里的云芝递给唐飞看,“你看你看,你给我买的东西没有丢!”抬起手时,宽大的袖子滑落到手肘,白皙修长的小手臂全是青紫的伤痕。 唐飞心里一抽,也忘了还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捧着凤宸英的手,问:“痛不痛?” 凤宸英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上的上,看到唐飞眼中的心痛,赶紧道:“不痛不痛,你呼一呼就好了!” 被凤宸英那模样逗得失笑,唐飞还真的没有辜负凤宸英的期望,轻轻的在他手臂上吹了吹。 “不可能!他怎么会是公子?!”墨竹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的互动,失声叫道:“公子早就在三年前就死了,我们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公子不可能还活着!” “墨竹!”铁焕紧紧盯着唐飞,沉声喝道:“闭嘴。” 忧儿则是瘫坐在地上,眼睛牢牢黏在唐飞的脸上,烧伤......难道公子真的还活着? 唐飞眉头一跳,放开了凤宸英。看着他们说:“我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是你们少主以为我是。而且,不是一直以为我是。当他知道我不是的时候,就会像今天那样,差点杀了我。我很庆幸他不清醒的时候比较多,不然我就是有九条命也不够死。” “我就说啊!”墨竹明显松了一口气,“虽然身形看上去有些像,但是声音外貌气质一点都不同,怎么可能是公子!”少主神志不清的时候时常看到与公子在某些地方有些相像的人就抱着对方喊“飞儿”,看来这个人也是这样吧? 铁焕眼神幽深,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忧儿则是一脸失神,垂着头也不说话。 忽然,凤宸英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地对唐飞说:“飞儿,我疼......”话还没完便一口鲜血喷出,倒在了唐飞身上,呼吸困难满头冷汗。 “凤——”唐飞咬着牙,紧紧抱着凤宸英,抬头看向铁焕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帮我带他回去,我们需要大夫!” 铁焕一凛,几步上前帮唐飞背起凤宸英,问:“去哪儿?” “跟我走!”唐飞拿起云芝,领着几人走出山洞,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西郊头陀山! 没有从今早出来的东城门进去,唐飞带着他们从西南的侧门进了城,那里的守卫不多,而且都是他食肆的熟客。看到唐飞带着几个人,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没问什么就让他们进城了。 告诉了他们小院的具体位置,唐飞先去了医馆找老大夫。早就买好了药材回来的老大夫看到其喘吁吁的唐飞,疑惑的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唐飞拉走了。 “唐老板,你等等,药箱药箱!” 唐飞一手提了药箱,一手拎了老大夫就往小院冲,引来了街坊们的侧目。 用了最快的速度回到小院,就看到二百五站在院外冲着里屋狂吠不止。 “咳咳咳咳咳!”唐飞弯着腰一阵剧烈的咳嗽,心肺和喉咙处痛地几乎让他失声! “二百五......”唐飞的声音沙哑难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二百五叫道:“闭嘴,别叫了!咳咳咳......”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二百五听到主人的声音一溜跑过来,咬着唐飞的衣角要把他往屋里带,示意有可疑的人闯入。 唐飞拍了拍二百五的狗头示意它冷静,然后带着差点去掉半条老命的老大夫进屋。二百五跟在他们后头,张牙舞爪地低吼着。 “唐老板你回来了!”墨竹一直在厅堂里候着,走到唐飞面前,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老头,怀疑地问:“这老头是大夫?!” 唐飞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压抑着咳嗽,沉声道:“你,咳咳咳,你有本事现在自己出去找个大夫回来!咳咳......你家少主,咳咳,身上有什么你不会不知道。想把魅城的官差都引来就尽管去找别的大夫,咳咳咳......” “你——”墨竹语塞,他当然能猜到这个唐老板和凤宸英同住了两个多月一定会知道他染上了乌香之毒,而鬼邪禁乌香,要是这个唐老板真的想害凤宸英,早就把他送进大牢里了。 “墨竹,让大夫进去。”此时铁焕走了出来,对唐飞感激地点点头,然后对老大夫说:“大夫,请。” 老大夫看向唐飞,唐飞对他点了点头。 老大夫跟着铁焕进了客间,唐飞脱力般坐在椅子上,而咳嗽再也压制不住,一阵高似一阵地响起。 墨竹走到唐飞身边, 皱眉道:“唐老板,你没事吧?好像很严重啊......” 唐飞一边咳嗽一边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二百五则担心地走到唐飞脚边,一边摇尾巴一边对着唐飞唤了两声。 “墨竹,进来!”铁焕叫道,声音有些沉重。墨竹一凛,赶紧跑了进去。 唐飞一边咳嗽一边朝客间的方向望去,嘴里已经有了铁锈的味道,抬手一擦,满手腥红。随意地擦去手上的血,唐飞强撑着身子走向客间,刚才听铁焕的声音,情况似乎不太好。 才刚走到客间,老大夫就跑了出来,差点和唐飞撞上。 “大夫,我表兄现在如何?”唐飞抓着老大夫,语气紧张。 “老夫现在拿着云芝去入药,幸好你那三个朋友会武功,现在正为他疗伤呢!这比吃伤药要有效百倍啊!”老大夫说完,就急冲冲地去煎药了。 唐飞朝客间看了一眼,铁焕忧儿墨竹三人把凤宸英围在最中间结成了一个阵势,为凤宸英疗伤。 唐飞压抑地咳嗽了几声,慢慢倚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疲惫感袭来,唐飞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唐飞仿佛听到有人在叫他。 “唐老板?唐老板?”老大夫轻轻摇了摇唐飞,唐飞似乎没有清醒的迹象,刚要搭上他的脉,唐飞忽然睁开了眼睛,把老大夫吓了一跳。 唐飞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说:“我表兄没事了吧?” “暂无大碍,他是受到了重击才导致气血逆转,幸而那三个人武功都不弱,稳住了他的伤势。刚才给他用了云芝,现在好很多了。”老大夫扶着唐飞起身,又说:“唐老板,老夫看你的情况似乎不太好,不如让老夫帮你把把脉?” “我没事。”唐飞直起身说,“只是有点累了。”说着看了看屋外,说:“天都黑了,抱歉,耽搁了您一天。” “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大夫嗔怪道,唐飞笑了笑,说:“谢谢,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老大夫摇头说,提着自己的药箱边走边说:“一个糟老头有什么好怕的?”唐飞送他到门口,老大夫忽然又回头道:“对了,听说今天东郊出事了,死了十几个人呢!这些天都不太平,唐老板出门要小心了。” 唐飞心里一紧,不动声色道:“我会的。” 送走了老大夫,二百五走过来蹭着唐飞的脚,然后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看着他。唐飞一愣,才想起今天二百五还什么都没有吃过。 蹲下身子,唐飞摸着二百五的头说:“真是对不起,我马上去做饭,今天奖励你吃一只鸡腿好不好?”二百五高兴的摇尾巴叫唤。 进了厨房,才发现已经有人在了,是忧儿。 忧儿见唐飞进来,不好意思地看着他说:“抱歉,我想给我家少主熬点粥,等他醒了好吃一点。” 唐飞淡淡道:“无妨。”说着挽起袖子坐在灶前帮忧儿烧火。 “我就着厨房里的东西做了饭菜,一会就好,呃,一起吃吧......”忧儿在粥里加着肉丝,说。 唐飞丢了一根柴火灶里,淡淡应了一声。 忧儿有些尴尬,这里明明是别人的家,他这样自作主张,幸好这位唐老板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我闻到屋里有很浓重的药味,厨房里也有好几个药罐子,是为了我家少主吧?真是麻烦你了。”忧儿有点没话找话的说,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唐老板”,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 “不是,药味重是我常年都在喝药,唐五百的药只是近来才开始喝的。” 唐飞仍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说。 “唐五百?”忧儿一愣。 “是你们家少主,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他也想要一个名字,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唐飞解释说。会在和凤宸英相见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这次又重遇了忧儿几人,他更不会表明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当年的事情确实让他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而且,他也早已不是当年的唐飞了。 “哦,是这样......挺不错的。”忧儿勉强笑了笑说,转了个话题道:“你说你经常喝药,唐老板你病了吗?我听你似乎一直咳得厉害。” “老毛病,习惯了。”唐飞拿起一根火棒子划开了灶炉里的碳,又丢了一根柴火。 “呃......”忧儿尴尬地看着唐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飞儿,是谁?”唐飞忽然问道。 “啊?”忧儿一怔,没反应过来。 “他常常叫我飞儿,飞儿是谁。”唐飞淡淡道,藏在袖子底下的手却蓦地握紧。 忧儿低头沉默,许久才轻声说:“是我家公子,也是,我家少主的最爱的人。三年前,他死了。少主他走火入魔,发了疯......” 少主为他走火入魔发了疯......唐飞的脑子一片空白,只余这句话在耳边不断回响。 “忧儿。”铁焕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沉声对忧儿道:“饭菜做好了就出来吧。”说完又低头看着唐飞,说:“你家的那只狗似乎饿了,一直叫个不停。” 回过神来的唐飞拍了拍手起身,帮着忧儿端菜出去,至此至终都没看铁焕一眼。 铁焕望着唐飞背影,心中充满疑惑,这个唐老板究竟是什么人?忧儿则看着唐飞的背影出神,好像,跟公子的背影好像...... 小剧场来啦! 某天,众小受齐聚一堂...... 钟水水很得瑟地叉着腰,大笑吼道:“封寒壁!”瞬间,封寒壁出现在了钟水水的身边,一改平时面瘫冰山的作风,温柔道:“若儿,怎么了?”钟若水“哼哼”,两声,对众人指着封寒壁得意道:“这是我的召唤兽,随叫随到!” “哦~~”众人惊叹鼓掌,太神奇了! “这有什么,我也行。”凤小花不知道从哪里冒头,微微一笑倾国倾城,迷了众人的眼。“秦烨!” “有!亲爱的怎么了?”咻地一声,凤小花身边多了一个人——秦烨。凤小花很满意地摸着秦烨的头道:“不错,比封家小子快零点五秒。”第一召唤兽秦烨骄傲地仰起头! “哦哦哦~”此次的惊叹更甚,掌声更猛烈。只有钟水水气的牙痒痒,他家小攻不行啦! “无聊。”唐飞一脸冷漠地看着众人,冷冷道。 钟水水凤小花眼中厉光一闪,笑的特别和蔼可亲的走到唐飞面前。 “唐大哥~你家那位呢?叫出来试试啊~”钟水水笑容灿烂,心里腹诽:就那个死白发病鬼能比得上我家封寒壁的速度?! “是啊小儿媳,把儿子叫出来玩玩呗~”凤小花的笑容几乎让百花失色日月无光,心里冷笑道:我那不中用的儿子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 唐飞抬眼看着他们,不屑一笑,微微侧了侧身说:“尾随兽。” 背后灵一样的凤宸英冒头,对他们打了个招呼:“嗨~” 钟水水凤小花:噗~~~(吐血三升中) 第一百零七章: 鬼邪,皇宫,书房内。 封寒壁看完手里的密报,头也不抬地对黎苦和桃如李道:“这件事情你们看着办吧。既然这个人已经杀了我国民,就不必轻饶了。” 桃如李与黎苦对视一眼,上一步说:“可是我们查不到这个人的来历,要不要先把他的身份查清楚在动手?” 封寒壁轻抬眼角看了桃如李一眼,淡淡问:“你们在顾忌什么?” 桃如李一愣,黎苦上前一步说:“咳咳,皇上,这个人现下在一个身份比较特殊的人家里。” “身份特殊?”封寒壁难得的来了兴趣,懒懒地往椅背上倚靠,说:“在哪个皇孙贵族的家里?” 桃如李和黎苦的表情有些微妙,黎苦斟酌了一阵,才说:“不是皇孙贵族,而是在唐家小院,就是在水水落难时收留了水水和小虫的那位唐老板家里......” 封寒壁挑了挑眉,他对那位“唐老板”印象极深,不止是因为那张丑如鬼魅的脸,还有他临危不乱的气度和他对自己说过的那番话。他觉得,那位“唐老板”一定猜出了他和水水的身份。 意味不明的一笑,封寒壁才说:“先查一查那位唐老板和凤宸英的关系,把他们的身份都搞清楚了,再看情况动手吧。” 黎苦跟桃如李点点头,说:“是。” 而此时,书房正前方的第二个窗台下,端着宵夜躲在窗下听墙角的钟若水一阵咬牙切齿。好你个封寒壁!敢对小爷的恩人下手,不行,封寒壁的手段他最清楚不过了,要是唐大哥跟那个杀人犯真的有关系,落到了封寒壁手里的话,不死也得掉层皮! 端着宵夜在墙根下匍匐前进,钟若水打定主意今晚就溜,起码要给唐大哥通风报信让他快跑啊! 唐飞的小院。 唐飞一个人和二百五在中堂吃着晚饭,忧儿几个都在客间里吃,顺便照顾仍在昏迷中的凤宸英,刚才墨竹出来放了一只信鸽,应该是通知其他人凤宸英已经找到了吧? 一边吃着饭,一边给二百五丢两根骨头,唐飞吃的有些没滋没味。这几个月习惯了两个人吃饭,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心里感觉空落落的。明明三年来都是这么过的,如今却不习惯了,真是可笑。 只觉得咽下去的饭菜苦涩无比,只吃了小半碗饭的唐飞再也吃不下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静静坐着发呆。 “少主!” 客间传来一声惊呼,唐飞一愣,凤宸英醒了? “少主!你怎么样?”忧儿的声音显得小心翼翼,可是那份欣喜却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唐飞不自觉地站了起来,凝神静听客间的动静。正吃得起劲的二百五有些疑惑地看了唐飞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吃。 “阁主小心,饿了吧?属下喂您吃点东西。”墨竹扶着凤宸英坐起来,拿起早就准备好的粥要喂他。 铁焕则在一侧观察着凤宸英,发现他的脸色有些不妥。心里一紧,问道:“少主,您怎么了?” 刚醒过来的凤宸英脸色发白咬紧牙关,全身如万蚁噬咬般难受,一把抓着眼前的墨竹低吼道:“乌香!给我乌香!” 毒发时的凤宸英力道奇大,墨竹都听见自己的手臂被捏的“咯咯”作响的声音。强忍着疼痛,墨竹安抚着凤宸英道:“阁主,请您稍等,我们马上就给您准备.......” “废物!”凤宸英狂躁地把墨竹推到在地上,墨竹手中的粥碗落地,“哐当”洒了一地。一双凤目扬起,凤宸英阴翳地看着铁焕:“还不快去给本座拿来!” 铁焕一凛,少主又恢复了神智!只是,偏偏这个时候才清醒,铁焕根本高兴不起来。凤宸英若是在神智清醒的时候毒发,会比痴傻的时候狂躁数倍,稍不顺心便会大开杀戒甚至做出些自伤的事情来,除了主人秦烨,根本就没有人能制得了他! 想到之前的几次凤宸英血腥暴力的疯狂,铁焕赶紧稳下心神,和忧儿一起为凤宸英准备乌香。 毒发的凤宸英已经狂躁难耐,不断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头发,甚至抓破了自己的手臂。这是时候就是墨竹也不敢上前,万一惹恼了凤宸英,自己一定死无全尸! 屋外的唐飞听到客间的声音,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着。凤宸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碰过乌香了,毒发的情况也慢慢减少,从三天一次变成五日一次。他以为只要再过半年,就能帮凤宸英把乌香戒掉,他以为还有时间的。不可以,他不能让乌香毁了凤宸英,已经熬了头两个月,不能让凤宸英再碰这些东西!双拳紧握,唐飞还是转身走向客间。 铁焕正把装好在烟杆里的乌香递给凤宸英,忧儿拿着油灯要为他点燃,唐飞就在这时闯了进来。 看到这副情景,唐飞心里蓦地一痛。铁焕看着忽然闯进来的唐飞,也忘了他才是小院真正的主人,怒视道:“出去!” 唐飞对他视而不见,几步上前一把打掉忧儿手里的油灯,然后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下抢走了凤宸英的烟杆。 “拿过来。”凤宸英伸手,冷冷地看着唐飞,“趁本座还不想杀你,拿过来,然后滚到本座看不见的地方去!”铁焕几人原本想把烟杆拿回来,可是看凤宸英的态度似乎是不想为难这个“唐老板”,就不敢轻举妄动,站在原地暗暗希望“唐老板”识相一点把烟杆还给少主。 唐飞看了看凤宸英,又看了看手里的烟杆,不是凤宸英那杆银白色的烟杆,这一杆是木质的,大概是铁焕他们带在身上的吧?把烟杆放在两手间平握,唐飞对凤宸英微微一笑,配上脸上扭曲模糊的烧伤,既恐怖又诡异。 “喀拉”一声,唐飞竟然把烟杆给折断了! “现在你想杀了我吗?”唐飞一双眼睛幽深,带着点嘲弄,低沉的嗓音却带点沙哑,有种诱人的性感。他就是在引诱凤宸英,赌一赌他是不是真的会杀了他。 忧儿一震,就连铁焕和墨竹都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唐飞,一脸见了鬼的模样。这个“唐老板”,无论是语气动作还是眼神,都跟三年前的唐飞异常相似! 凤宸英的神色却很平静,谁也没有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看着毫无动静的凤宸英,唐飞知道自己赌赢了。从怀中摸出一包麻沸散丢给铁焕,铁焕下意识地接住。 “这是麻沸散,给他吃下去就不会想这些东西了。”唐飞把断烟杆丢在一边,其实在凤宸英戒毒半个月后他连麻沸散也没给凤宸英吃了,因为这东西吃多了也是会上瘾的,跟乌香一个性质。只是今晚凤宸英变回了凤宸英,不是唐五百,自己的拥抱和陪伴对他来说根本没用。老大夫说过,只要有最好的药和对顶尖的内家高手给凤宸英治疗,他就会完全恢复。只是,唐飞没想到一株云芝还有铁焕几人的相助,就让凤宸英这么快清醒。这样也好,清醒的凤宸英起码不会再随便看到一个和自己相像的人就抱着喊“飞儿”,痴痴傻傻任谁都可以欺负打骂。 “如果你们真的为他好,就把乌香毁了。鬼邪的律法你们应该知道,请你们不要给我惹麻烦。”唐飞淡淡看了凤宸英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收拾了饭桌上的残羹,唐飞点了一豆蜡烛,坐在中堂里。客间时不时传来凤宸英痛苦狂躁的低吼,还有东西打翻的声音,却没有他想要乌香的呼声。看来麻沸散的作用虽然不大,但也能让凤宸英克制住毒瘾,只希望忧儿他们不要被凤宸英折磨的太凄惨。 直到蜡烛燃尽,屋外的天也蒙蒙亮了,客间的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唐飞坐在中堂的椅子上,陪了凤宸英一夜。 忧儿疲惫地抹了抹脸,凤宸英已经熟睡,铁焕也坐在墙边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墨竹早就缩在床下睡死了。这么多天来他们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没日没夜地寻找凤宸英的下落,就怕自己慢了一步凤宸英就会被秦毅和傅紫瑠的人杀了。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了...... 看着凤宸英脸上未干的汗渍,忧儿轻手轻脚的起身,想打盆水给凤宸英洗脸。出了客间,才发现唐飞竟然就一直在中堂,看样子似乎也是一夜没睡。 看到忧儿出来,唐飞也是一愣,下意识问道:“他睡着了?” 这位“唐老板”对少主会不会太过关心?忧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改了主意走到唐飞身边坐下。 忧儿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道:“唐老板,似乎很关心我家少主。” 唐飞一副淡然的模样,说:“他出了事,我也要跟着进大牢的。鬼邪的律法,包庇吸食乌香者,与之同罪。我只是不想犯上无妄之灾。” 忧儿看了唐飞一眼,放下茶杯道:“那您当初为何会救了我家少主?” “如果你今天有空,就出去打听打听我‘唐老板’这个人,在下可是魅城出了名的大善人。”说到这里,唐飞停顿了一下,带了点悔不当初的接着道:“当初你家少主在街上被人欺凌,我看他一头白发以为是个老人家,就把他救回来了。谁知,却救回了一个吸食乌香的傻子。” 听到凤宸英曾被人欺凌时,忧儿眼里划过一丝杀意,又听见唐飞说凤宸英是傻子,忧儿愤懑道:“我家少主不是傻子!他只是......病了。” “我不管他是傻子还是病了,我只知道当初救了他全城的人都看见了,如果被邻居街坊知道我救了一个身中乌香之毒而且还藏有乌香的人,我不但会身败名裂还会进大牢!”唐飞越说越是不甘,就差气的没拍桌子了,“没办法之下我只好对外说他是我表兄,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唐五百。然后把他身上的乌香都毁了,逼着他把毒戒了!你不知道,我每次都要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把他绑起来......” 唐飞话还没说完,忧儿就已经愤愤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一脸怒容道:“你竟敢把我家少主绑起来?!你根本就是伪善!你照顾我们家少主只是为了自己的名声,虚伪!” “哼哼,”唐飞冷笑两声,摆出一副市侩的样子说:“虚伪?那我们来说些实在的,你家少主在我这儿白吃白住了两个多月,看样子你们也是有钱人,零头我就不给你们减掉了。请你们在走前把账付清,一共三十六两五钱!” “你!”忧儿气结,这个人不但模样丑陋,人更是无耻!他竟然三番五次在这人身上看到了公子的影子,简直是侮辱了公子! “忧儿。”铁焕深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忧儿转身看去。 “去烧水做饭,公子醒了要用。”铁焕对忧儿说,眼睛却看着唐飞。唐飞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给自己倒茶。 忧儿不忿地瞪了唐飞一眼,起身去厨房。铁焕对唐飞微微一点头,道:“失礼了。”然后又回了客间。 人都走了,唐飞才耸下肩,用拳抵唇轻声咳嗽。脸上也传来阵阵不适,紧绷的疼痛和刺痒,唐飞才惊觉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清理过自己的脸了。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二百五跑到唐飞脚边,蹭了蹭他的鞋,趴在地上看他。 唐飞对二百五苦笑,这样,就能打消他们对自己的疑虑了吧?不知道凤宸英等会醒来,是清醒的凤宸英,还是痴傻的唐五百。在唐飞的心底,他希望是后者。 凤宸英醒过来时,已经是酉时了,他睡了整整一个白天。一直在床边候着的墨竹忧儿惊喜地看着他,一边小声问候着一边把人扶起来。 凤宸英坐起来,动了动酸痛的肩膀,不以为意地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忧儿和墨竹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欢喜,少主没事! “刚到酉时,天还没黑呢。”忧儿给凤宸英穿着外衣说,等衣服穿好了,墨竹上前伺候他洗漱。 “嗯。”凤宸英淡淡应了一声,等洗漱完毕才问道:“铁焕呢?” “他收到谷杨的回信,现在去城外接应,留下了我跟忧儿俩人伺候着。” 墨竹接过凤宸英递来的帕子说。 “这里的主人不要去为难他,我们还需要暂借他的地方落脚。”凤宸英推开了忧儿和墨竹的搀扶,直接下了床。他没有去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他知道自己疯起来尽做些不可理喻的傻事,不然也不会睁开眼睛就出现在鬼邪,这里离煌烨可谓是千里迢迢的,想来自己这段时间疯了很久。 “是,少主。”忧儿虽然对“唐老板”很不满,打算等凤宸英醒了就换客栈离开这里。可凤宸英却说了要留下,他自然不能给凤宸英添堵,只好应了下来。 “阁主,那乌香......"墨竹在一边提醒。 听到“乌香”二字。凤宸英一脸的厌恶,他知道这东西的坏处,可是也有好处。想了想便说:“先留着。”对他来说,乌香就是一种戒不掉离不了的毒药。至于昨晚,是因为那位“唐老板”的所说所做,还有就是,他也想试一试自己究竟能不能离得了这种毒。最后证明,过程虽然很痛苦,他还是熬过来了,而且那夜夜缠身的噩梦也居然没有做了。想到这里,凤宸英不禁疑惑,自己神志不清的那段时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从前他是依靠乌香才不至于夜夜噩梦,可是这段时间呢?他断定那个“唐老板”没有给他用过乌香。 敲了敲不甚清醒的脑袋,凤宸英失落地叹了口气,记忆很模糊,完全想不起来。 凤宸英一边发呆一边往外走,忧儿和墨竹在身后跟着。才刚踏出门槛,凤宸英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被撞上的唐飞脚下一错,轻呼一声往后摔去。眼疾手快的凤宸英长臂一伸,把人拉了回来。手稳稳地搂在精瘦的细腰上,凤宸英心里一动,这种感觉......低头望着唐飞,眼里有震惊,也有不解和迷茫。 一脸沉静的唐飞伸手把凤宸英的手拉开,一边轻咳一边后退几步拉开了俩人的距离。 “你没事吧?”看唐飞不住的咳嗽,凤宸英不禁上前低声问。 “没事。”唐飞把到嘴边的咳嗽压了下去,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了些,“你的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老大夫把云芝入药,配了六帖,一天一帖分两次喝。 “啊!”忧儿轻叫,他都忘了熬药这件事情了!不禁看向唐飞,满心矛盾,这个人,究竟是细心还是虚伪? “谢谢。”凤宸英一双凤眼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唐飞,眼神深邃不可测。唐飞心里一跳,不自在地侧过头说:“我要出去一阵,你们不要随意出去,惹人注意的话会给我带来麻烦。”说完也不等凤宸英说话,就招呼着二百五走了。 凤宸英看着一人一狗往外走,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二百五,照顾好你的主人。”说完自己也一愣,他知道这条狗叫二百五? 唐飞一顿,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汪汪!”二百五很高兴地转身对凤宸英叫唤了两声,然后扯着不动的唐飞示意他赶快走。 唐飞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二百五的头,牵着它走了。 忧儿和墨竹站在凤宸英身后,面面相觑,少主好像不对劲啊...... 凤宸英敛眉沉思,对忧儿说:“忧儿,把药端进来。”然后转身进了客间,墨竹先跟着进去。 就在忧儿在厨房端药的时候,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无人溜进了小院,然后躲在屋外东张西望,确定没人发现他后才蹑手蹑脚地窜进了唐飞的房间。 第一百零八章: 夜幕降临之时,铁焕刚和城外的谷杨、晏姒会合。 “少主如何了?”谷杨一脸的风霜和疲惫,他一收到飞鸽传书就连夜带着人赶过来了,没有武功的他差点累趴下了。 晏姒和谷杨差不多,蜕去了一身繁华与艳丽,此时的她不过是一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少妇的打扮。三年前,她和铁炎成亲了,成了铁焕的后母。 铁焕很自然的接过晏姒手里的包袱,轻声说了一句“姨娘”算是问候。 “少主现在的情况还算不错,只是......”铁焕低头想了想,才说:“你最好亲自给少主看看,我觉得,应该把主人和爹爹都叫来。” 谷杨烦躁地挠了挠头,说:“你们在哪里落脚?尽量不要引人注意。你不是说少主又大开杀戒了吗?如果被鬼邪的皇帝知道了,我们就真的与三大国为敌了!” “放心吧,魅城的府尹还没查出什么来。你和姨娘先跟我走,其余人都分散隐藏,以信号为令!”铁焕说着,对跟来的二十个死士做了个手势,二十人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要你爹赶过来恐怕不行,现在岛上主人不理事,成天窝在冰窟里不出来,要是你爹离了岛,恐怕就没人可以控制得了那帮人了。”晏姒娥眉紧蹙,心事重重。 “那只能另想他法把少主带回去了。”谷杨沉声说。 “还有,”铁焕的神情有些严肃,“少主失踪的这段日子,被一个人收留了。” 晏姒和谷杨同时抬头看向铁焕,铁焕把“唐老板”收留凤宸英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你是说,少主在那位唐老板家里的时候几乎没有清醒过?而且,也没有用过乌香?!”谷杨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铁焕点点头,说:“我出来之前特意去打听了一下这个人,他是三年前来到魅城的,开了一家小食肆,而且乐善好施,在街坊邻里看来他是个难得的大善人。不过——”铁焕话锋一转,道:“我觉得他很像一个人。” 晏姒一愣,问:“像谁?” 铁焕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你们见了他就知道了。” 晏姒和谷杨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铁焕带着晏姒、谷杨回到唐家小院的时候,唐飞比他们快乐几步,刚打开篱笆门进了小院。 晏姒望去,在昏暗的夜色中,只见一道头戴黑色纱帽、欣长消瘦的背影。晏姒娥眉微蹙,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究竟像谁。谷杨也差不多,刚要问铁焕他究竟像谁时,铁焕则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在唐飞进门后又等了一刻钟,才进了小院。 唐飞今日去看了梁猛他们,子均选得地方很好,甚至比以前宽敞了。他到的时候,海叔和子均已经在那里了。海叔负责给孩子和老人们做饭,子均则教一些适龄的孩子识字。子均告诉唐飞,新院子的原主人听说了大院的事情,便以极低的价格把院子卖给了他。当然这人是有条件的,每日在食肆里给他留一个位置。唐飞听完子均的转述后只是笑了笑,告诉他以后每日给那位善心人留一只最好最肥的烧鸡。 在新院子晃了一圈,唐飞还是比较放心的。梁猛虽然还是个孩子,做事却很有条理,为人也公正,加之子均几个时不时来照看一下,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之前那场大火,烧死了十二个老人,现在只剩下十个老人和十五个基本上都不满十二岁的孩子。唐飞看着围着他露出讨好笑容的十来个孩子,心里微微发酸。没有父母的童年,要靠着别人的施舍和看着他人的脸色过活的日子他也尝过,或许他可以为这些孩子再做点什么。 安抚好了孩子和老人们,唐飞提着海叔给他单独做好的饭菜便回家了。 进了屋,忧儿正在摆碗筷,看到唐飞后一愣,有些局促地说:“抱歉,我们私自用了你的厨房。” 唐飞看了看桌上的菜,全都是上好的食材,看来他们出去买菜了。 “没关系。”唐飞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看了看手中的食盒,又说道:“你们在这里吃吧,我回房去。” “唐老板。” 唐飞刚要回房,凤宸英就从客间走了出来,若有似无的拦住了唐飞的去路,低头看着他。唐飞头上还戴着纱帽,凤宸英看不清他的脸,只能从黑纱的缝隙中窥探他那双眼睛。如夜般深邃沉静,空灵,寂然。 凤宸英的视线从那双眼睛移开,淡笑着邀请:“唐老板,你是这里的主人,哪有躲开客人往房里钻的道理?赏个脸,一起吃吧。”说完,心下却涩然,果然昨晚只是自己的错觉。这个“唐老板”不是自己的飞儿,唐飞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眼神。唐飞的眉眼,从来都是目空一切,带着桀骜自信的张扬,让他心动。 唐飞还没说话,铁焕、晏姒和谷杨已经到了。 “属下参见少主!”晏姒和谷杨对着凤宸英单膝跪地,“属下无能,让少主受苦了。” “起来吧,这也不是你们的错。”凤宸英淡淡道。 “谢少主。”晏姒和谷杨起了身,偷偷打量着唐飞。 唐飞皱眉,又多了两个人。 “他们是我的属下。”凤宸英似乎感觉到了唐飞的不满,解释说。 “我不管你们是什么身份,还有多少人,但是请不要给我惹麻烦。”唐飞语气不善的说完,便推开凤宸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可还没走出中堂,又回头对他们说了一句:“你们用了我的东西又来了这么多人,走的时候我会好好把账算清,准备好银子!”说完,又走了。 谷杨和晏姒惊讶地看着离开的唐飞,这人的脾气怎么说变就变?还,如此的市侩?铁焕不是说这个什么“唐老板”是个大善人么? 端着汤的墨竹才从厨房走过来,看到晏姒和谷杨到了,高兴的和他们打招呼。只是,没有人回应他。 “怎么了这是?”墨竹把汤放在桌子上,不解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转头恭敬的对凤宸英说:“阁主,晚饭都准备好了,请用膳。” 凤宸英点点头坐下,又对他们说:“这里不是岛上,都坐下一起吃吧,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是。”众人齐齐坐下。 谷杨和晏姒赶了许久的路,早就饿了。虽然心里对那位“唐老板”充满好奇和疑惑,但还是决定填饱了肚子在跟忧儿墨竹打探消息。 忧儿郁闷地戳着饭粒,这个“唐老板”既无礼又粗俗,要不是现在还找不到落脚点,他才不要在这里看他的脸色呢! 一顿饭吃的异常沉默。 进了自己房间的唐飞,把门闩好后才把食盒放在圆桌上。摘掉纱帽,唐飞有些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脸,凹凸不平的烧伤,脸越发的紧绷刺痒。 又转头看了看闩好的门和关紧了的窗户,才放心地点起了一盏油灯,油灯的油似乎不太够,火光有些昏暗。唐飞却不在意,对他来说,这点光亮最安全。 提着油灯走到放洗脸盆的架子前,拿过干净的帕子浸入冷水里,唐飞微微弯腰低下头,直接拿起没有拧干的帕子展开贴在自己的脸上。 冰凉的水透过伤痕渗入最深层的肌肤,瞬间平抚了唐飞脸上的不适和气闷。长久没有被水滋润过的皮肤渐渐舒适了起来,用湿毛巾在脸上敷了片刻,唐飞才把帕子拿下来。然后抬头,对着嵌镶在架子上的那面铜镜,伸手摸到自己的发际线,感觉到那条几乎不明显的痕迹,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把贴在自己脸上两月有余的鬼脸揭了下来。 把那张极其逼真的面具放在手边的桌子上晾干,唐飞低头把脸埋进了水里,大概过了一分钟才猛地把脸抬起来。 昏暗的烛光中,一张肤白如雪的英俊脸庞照映在铜镜上,有些斑驳,有些模糊。 清凉的水滴沿着坚毅分明的线条从脸上滑落,唐飞愣愣地伸出手去,触摸着铜镜中那张熟悉的脸。潇湘居的主人钱不够对他说过,那张鬼脸是他特制的,半月便要从脸上揭下来一次,不然被覆盖在下面的那张脸会痛痒无比。可从凤宸英来了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去做了。因为怕被发现,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在逃避吧...... “啊——”一声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的惊叫曳然而止。 “谁?!”唐飞拿起纱帽戴在头上,然后拿起油灯在房内查看,却看到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若水?!” 钟若水坐在唐飞的床上,身下还耷拉着唐飞的被子,一副刚睡醒就被吓到的样子,双手还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巴。他在很早之前就偷偷摸进了唐飞的房间,可是唐飞迟迟未归,自己又困得不行,便借了唐飞的床用一用。睡得模模糊糊间,他听见动向,知道是唐飞回来了。可谁知,一睁开眼睛,居然发现了人家的秘密! “呜呜呜呜呜呜呜!”钟若水捂紧自己的嘴巴,还一边把头摇地跟拨浪鼓似的。 唐飞提着油灯走过去,脸色阴沉冷冷地看着他。 “你在说什么。” 钟若水用他那双又大又圆有水润的杏眼看着唐飞,眨了眨然后放开手,怯怯道:“唐大哥,你放心我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你不要杀我!” 唐飞嘴角抽了抽,摘了自己的纱帽随手一丢,然后把油灯放在床头的小桌子上,坐在钟若水的身边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钟若水尽量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形往床角缩,他发现了唐大哥这么老大一个秘密,不会真的被杀人灭口吧?! 唐飞看的好笑,说:“你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他以为自己可以用那副鬼脸渡过余生,可谁知居然被钟若水发现了。这个比他儿子小虫还要像小孩子的钟若水,唐飞除了感到无奈,就是哭笑不得了。 看唐飞一脸失笑无奈的样子,钟若水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忙爬到唐飞身边,一边好奇地观察着唐飞的脸一边讨好地说:“唐大哥,好久不见了,我好想你啊!”说完露出了一张灿烂无比的笑脸,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 “行了,我知道你不会说出去。”唐飞揉了揉钟若水的头发,带了点对弟弟般的无奈和宠溺,虽然和钟若水相处的日子不过三天,但是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小尾巴却怎么也忘不了。对于他,唐飞莫名其妙的就认为是个可以相信的人,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一见如故吧? “嘻~”钟若水见唐飞对他一如从前,便更放开了胆子蹭了上去,而且还伸出一只手指在唐飞白皙的脸上戳了戳。 “哦~好滑啊!这是真的啊!”钟若水发出惊奇的感叹,“唐大哥,你长得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为什么要弄一副那样的东西套在自己的脸上?你都不知道,我回去就跟我嫂子说了要治好你的脸,看来是不用啦!” 唐飞一愣,他想不到当初钟若水随口一说却是当真的,心里居然生出了点感动。没有回答钟若水的“为什么”,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又跟你——娘子吵架了?”唐飞明明知道封寒壁的身份,却故意把一国之君称之一为另一个男人的“娘子”,要是放在以前,钟若水一定会猖狂的仰天大笑三声,然后大言不惭地说:“没错,那是我娘子!”可是唐飞的问题提醒了他今天溜出来的目的! “唐大哥!”钟若水抓住唐飞的手,心里那些想探究唐飞的八卦和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早就被压在脑后了,一脸紧张严肃地说:“快走!封寒壁已经派了人来要抓你!” “抓我?”唐飞一惊,问道:“为什么?就因为我收留过你?” “哎呀当然不是!”钟若水摇头说,“你是不是又捡了什么奇怪的人回来?封寒壁说那是朝廷钦犯。知道前几天东城门那件惨案吗?都是那个人杀的!十几个人都死了!你快跟我走,那个人就不要管他了!” 钟若水说完,唐飞倒冷静了下来。原来是那件事,怎么这么快就查到这里来了? “若水。”唐飞抬眼看着钟若水,决定把实话告诉他,“他杀人是为了我。” “什么?!”钟若水惊呆了,长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记得大院那些人吗?五日前一场大火几乎把院子里的人烧死了一半,那把火就是城东那十几个死掉的人做的。”唐飞的声音很低沉,也很平缓,钟若水瞪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因为我得罪了他们,他们就放火想烧死大院的人来报复我。前天他们趁我出城想对我出手勒索钱财,那个人因为看我被打,才动手杀了他们。” “哦买噶!原来是这样啊!”钟若水听完,一时没控制住飙了一句英语出来。唐飞一震,满眼震惊地看着钟若水。 钟若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挠着头急忙解释道:“哈哈哈,这是我的家乡话,你听不懂的......” 唐飞瞬间有种凌乱的感觉,家乡话?鬼邪不会圈了老英或是老美的国土吧? 唐飞的脸色瞬间万变,眼神阴晴不定,最后决定还是把所有事情先放一边,试探着问了一句:“where do you come from?” “哈?!”钟若水一僵,石化了好久好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唐飞在问什么!激动地抓住唐飞的手,双目通红地大喊:“哥儿们!我是中国人,地地道道的中国人啊!二十一世纪来的啊!兄弟!哥儿们!八年了!终于找到组织了啊!” “天啊......”唐飞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会抓着钟若水的手不住地颤抖,“你真的是......我,我也是.....我......”这一刻,同样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唐飞只想哭。 第一百零九章: “天啊......”唐飞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会抓着钟若水的手不住地颤抖,“你真的是......我,我也是.....我......”这一刻,同样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唐飞只想哭。 “哈哈哈......哈哈,呜呜呜~~”钟若水紧握着唐飞的手傻笑,笑着笑着居然开始哭了起来,大大的杏眼里不断地滚落泪珠,又哭又笑地一把紧抱着唐飞,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和自己一样身世的人!我早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去的可能,可我还是会想啊,想从前的一切,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另一个我存在!” “我也一样!”唐飞也紧紧抱着钟若水,酸涩的眼睛溢满了泪水,哑着声音道:“我一直尝试着回到二十一世纪,可是都......我也早就绝望了,更不敢奢望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和我一样的人!” “这是真的吧?”钟若水抬起满是泪的脸捏着唐飞的脸,像是在确认什么一样,“你是真的存在的,不是我做梦?你是真的?” “哈哈,”唐飞也一样笑着流泪,大力的揉着钟若水的脸说:“痛吗?痛就是真的了!” “痛!很痛!”钟若水高兴的呼喊着,然后又一头扎进唐飞的怀里嚎啕大哭。 唐飞和钟若水此时无法言语的激动和感情,就好比有一只猕猴桃不小心混入了鸡蛋的世界,虽然形状看似相像,但是其实有本质的区别,不但鸡蛋觉得猕猴桃很奇怪,猕猴桃本身也知道自己格格不入。直到有一天,这只猕猴桃遇到了同样混入鸡蛋堆里的另一只猕猴桃,然后发现这个属于鸡蛋的世界并不只有他一个猕猴桃时,那种兴奋激动和震撼——这真是个神奇的世界! “唐老板?唐老板?你没事吧?” 门外传来清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关心。 屋内陷入极度兴奋和激动的两人被吓的一愣,顿时不敢出声——唐飞的鬼面具还没贴上呢! 钟若水手忙脚乱的为唐飞套上纱帽,唐飞也慌了手脚,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对着门外喊:“等、等一下!” 确定戴好了纱帽在黑夜里看不出什么异样,唐飞才整理了衣服起身去开门,而钟若水早就放下床帐用被子把自己盖的严严实实。 门“吱呀”一声打开,凤宸英正站在门口,一脸淡然地看着出来的唐飞。唐飞透过黑纱看着凤宸英,在没有点灯的廊外看不真切他的样子。这让自己放心,这说明对方也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尽量压低声音,唐飞做出一副疲惫的样子问:“怎么了?有事吗?” 凤宸英微不可查地往屋里看了看,没有人。便笑着说:“刚才在下听到唐老板的屋里似乎有奇怪的声音,所以特意来看看。我刚才听到你说痛,是怎么了吗?” “没什么。”唐飞声音冷漠疏离,“我刚才回屋有点累所以眯了一下,做了个噩梦而已。” “哦,原来是这样。”凤宸英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点点头,又说:“对了,我来还想告诉你一声,我的属下都会在外面住客栈,只有我留在这里,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当然,我会付给你报酬。” “随你们,只要不给我惹麻烦就行。”唐飞冷冷回道,视线在他那头白发上停留了一会,说道:“你的头发太显眼,而且我已经对外说了你是我的表兄来投靠我的,如果哪天你要走了,记得不要被人发现,我自会跟街坊邻里解释。” 凤宸英一怔,然后微笑着点点头,说:“那,就不打扰唐老板休息了。”说完转身要走。 唐飞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刚要关门,就看见凤宸英忽然回头对他一笑,道:“唐老板的手生的真好看,白皙修长,纤细剔透。” 唐飞一震,狠声道:“与你无关!”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的凤宸英笑容渐冷,眼中满是冷酷的探究。这个唐老板究竟是什么人?自己的身份可疑,他却可以这般放心的收留自己,对铁焕他们也不闻不问。他是真的好心,还是——谁派来的人?刚刚自己明明听到了屋里有人,他却矢口否认。看来,他是真的心里有鬼。他故意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的? 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里面悄无声息。凤宸英冷冷一笑,转身回了中堂。 唐飞靠在门上凝神静听,直到凤宸英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最后都听不见了才松了一口气。摘下纱帽走回床前,钟若水已经从被子里伸出一个脑袋,探头探脑地看。 唐飞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小声说:“已经走了。” “呼~”钟若水也松了一口气,那个人可是一出手就杀了十几个人的高手啊,他可不敢出去! “你怎么会救了这么一个人回来?”钟若水从被子里爬出来小声问,刚才那种激荡兴奋的心情被凤宸英一搅合,已经平复了大半。 唐飞笑笑,说:“当时不知道。情况复杂,以后再跟你解释。” 钟若水点点头,不再问,而是很高兴地抱着唐飞的手臂,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我来这里八年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死了,可谁知道睁开眼睛就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可意识却还是自己的!我就知道自己穿越了!而且还是魂穿啊!” “穿越?我是灵魂出窍,跟你差不多,以为自己死了,可睁开眼睛就来了这里,身体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来的时间没你久,到现在四年多一点。”唐飞很少去浏览什么网络小说,一般是在学术性的网站浏览一下,很多网络用语和新词一概不晓,最多就是听陈辰念叨几句,他上辈子最大的兴趣爱好恐怕就是打官司赚钱了。 “反正就是一个意思!”钟若水不在意的挥挥手,继续说:“那这样算起来我比你早死几年啊。我零八年死的,刚过了奥运那会就被俩贱人用板砖给拍死了!你都不知道啊,我差一年就大学毕业了,真是死得冤,以前那十几年的学费都白交了!” 唐飞惊讶地看着钟若水,说:“你是被谋杀的?”钟若水嘟着嘴点点头,把前因后果给唐飞说了一遍,他是真的死得很怨! “你呢?你又是怎么死的?”钟若水眨着眼睛问道,因为这里隔音效果不太好,他们说话都刻意压低了声音。 “我?”唐飞自嘲一笑,“人品不好,在一个大雨天被一个招牌砸死了,死的时间在一零年。” 咦?这里有时间差啊,他在这里比唐飞多了四年,唐飞只比他晚死两年啊!钟若水疑惑的想,可能是时空不同,所以时间快慢也不同吧。 “咕~”的一声,打断了钟若水的思考,也打断了唐飞的自嘲。钟若水抬头不好意思的看着唐飞,咧着嘴道:“唐大哥,不好意思啊。我一天都每吃东西了,所以......” “呵。”唐飞轻笑,笑的异常温柔和清朗。他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都极少对人和颜悦色,已逝的何夕算一个,钟若水算一个。“幸好我带了饭菜回来,走,先吃饱了再说。” 钟若水被唐飞的笑容晃了眼,唐飞笑起来......居然比封寒壁还好看!然后他惊觉,同样是魂穿,为什么人家唐飞穿的是这么的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体态欣长啊?!他要是有唐飞这样貌这身材这气度,还用给封寒壁压的永世不得翻身?!究竟是谁的人品不好啊擦!呃,咳咳,扯远了...... 反正有吃的,钟若水收拾收拾自己受伤的心情一蹦三跳地跟着唐飞开饭了。 虽然唐飞说了,吃完饭再说,可是钟若水是什么人?他可是左鸡腿右烤鸭,嘴里塞得慢慢的同时还能把牛皮吹破的长舌男!而且还不带喷饭的那种!一顿晚饭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钟若水控制着音量说话的同时还不忘吃饭的速度,总之很有质量的给唐飞讲述着他来到鬼邪之后的血泪史。 吃晚饭后,他已经讲到自己进了鬼邪皇宫。唐飞也不打断他,只是带着微笑听着钟若水讲着自己的故事,看了看天色虽然不晚,但还是很体贴的给钟若水擦了手抹了嘴,牵着他并排躺在床上继续听。这让唐飞想起了大学时期和陈辰的卧谈,贴心又温馨。或许在三年前他遇到了钟若水,即使知道了钟若水的身份也不可能像今天这样如此激动和亲热。可是三年过去了,他所经历和遭受的,早已改变了自己的心境。 中堂。 忧儿有些郁闷的收拾好了东西,凤宸英要他们都到客栈去,可是他并不想走,他想留下来照顾凤宸英。就算他不留下来,起码要把谷杨留下吧?万一凤宸英又神志不清了也好有个照应啊!还有那个唐老板,这么难相处,少主吃得消吗? 显然,墨竹和忧儿的心思是一样的。把收拾好的包袱往背上一甩,对着凤宸英说:“阁主,就算您怪罪属下我也要说的了!”墨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那个什么唐老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您看他整个人除了那张脸,其他地方都完好无损,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刻意毁了容的!这种人,一定是仇人太多才会落得如此下场,阁主,我们实在不必留在这里!” 凤宸英一脸淡然地喝着茶,根本没把墨竹的话听进去。 “阁主!”墨竹气结,把目光投向铁焕几人,希望他们也说句话,让凤宸英跟一起去住客栈。铁焕一脸木然,盯着自己的鞋面沉默。晏姒也学着凤宸英,一脸悠然地喝茶。谷杨掏了掏耳朵,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最后还是忧儿看不过去,站出来说:“少主,墨竹说的没错。而且他对您极其不敬,在您意识不清的期间,他竟然给您起名唐五百!这不是跟那条大黄狗的名字差不多么?这分明是在戏耍您!还有,您晕迷不醒的时候,那个唐老板开口跟属下要钱,说要把您在这里几个月所花费的钱银付清,还要赶我们走,说是我们身藏乌香会连累他。如果他真的如外界所说是个心地善良救济贫民的大善人,怎么会对属下说这样的话?” “没错没错!他不是开了一家食肆吗?肯定是为了能赚更多的钱而做出这种伪善的面目,他的名声在外,食肆的生意能不好?他做善事就是为了有利可图!”墨竹又趁机说。 “咳咳。”一直在看鞋面的铁焕忽然轻咳两声,淡淡道:“我去看过那家所谓的食肆,还没有这里的中堂大。所有菜肴的定价几乎都没有盈利的可能,而且他们从不做夜市,酉时一到即刻关门。一天下来,就算生意再好,也赚不了几个钱。” 忧儿和墨竹瞪大了眼睛,铁焕居然在帮那个唐老板说话?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这样,这么多年下来他还是赚了不少的!”墨竹气恼地瞪了铁焕一眼说。 “这个,”铁焕抬眼看着墨竹和忧儿,说:“我也查过,他几乎每年都要支付大笔银子去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乞丐。而且,他还一直倒贴钱给一家药铺,经常给一些穷人赠医施药。” 墨竹张大嘴巴,一脸见鬼的样子。一向板着一张棺材脸,除了对他爹、凤宸英和秦烨之外对谁都没好气的铁焕今天竟然三番两次的帮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说话?! 铁焕看出了墨竹和忧儿的心思,扭过头冷声道:“我只是在说事实。” “嘁,什么赠医施药,他还不是跟我们要钱!”忧儿想起那天唐老板对他说的话就气不打一处处。 “他要多少?”一直不以为意的凤宸英终于开口了,放下手中的茶杯问。 “啊?”忧儿被问的一愣,明白过来后赶紧说:“他说了,说我们一看就知道是有钱的主,不给我们省掉零头,一共三十六两五钱。钱不多,可是总感觉他在讹我们!” “三十六两五钱?!”谷杨忽然提高了声音怪叫道,一脸的不可思议,“他说要收三十六两五钱?!” “没错!谷大夫你也觉得他在讹我们?”忧儿期待着看着谷杨问。 “哈!”谷杨看着忧儿,眼神怪异,“你知道你刚才给少主喝的是什么药吗?” “什么药?”忧儿一愣,随即惊呼:“不会是有——”一个“毒”字还没说出来,谷杨就打断了他。 “是云芝,还是长了二十年的云芝。”谷杨说,脸上的笑容有些冷,“这一株起码要千八百两,以云芝入药,一帖就要百两,只多不少。你说唐老板跟你要三十多两银子,这三十多两连药渣都买不起。” “啊?!”墨竹一脸的震惊,难道他们真的是误会了? “怎么可能......”忧儿迷惑地喃喃自语,“那我岂不是......” 晏姒轻轻抿嘴,笑道:“你们说,这个唐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对少主这么好?” 闻言,除了凤宸英所有人都一愣,是啊,唐老板似乎对少主很好,可是为什么又故意表现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还要说出那些话引人误会? “够了。”凤宸英沉声打断了他们,几人一惊,不敢再说话。 “时候不早了,你们该去客栈休息了。这几天不用来这里,以免引人注意。”凤宸英淡淡道,眉眼低垂看不出情绪。“还有,注意鬼邪皇帝的动作,封寒壁虽然没有跟秦毅傅紫瑠合作,但是我在他的地方杀了人,他不会坐视不理。” “是,属下知道!”铁焕等人齐声应道,然后在凤宸英的示意下一起离开了。 等人都走光了,凤宸英才拿起手边的茶杯,却没有喝,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屋内只剩下一室寂静,二百五从院外进来,走到凤宸英脚边熟稔地嗅了嗅他的小腿,然后蹭了蹭趴伏下来。 凤宸英低头看着二百五,一笑,这个唐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他也很想知道。 一百零九章: 封寒壁发现自己的皇后又逃家之后,没有如往日般急着去找,因为这次他没有带走小虫。 头痛的看着空荡荡的凤宫,封寒壁第一次觉得力不从心。一年前,他把钟若水带回来,究竟是对还是错?钟若水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向往海阔天空的世界。他就像一只小小的雀儿,虽然不比雄鹰能翱翔于天际,但是无忧无虑的低飞才是他的本性。如今,这只精致的雀儿却被自己困在了这座巨大华丽的牢笼里。或许,当初自己继承了这皇位才是错的? “父皇?”脆生生的童音唤醒了沉浸在低落情绪中的封寒壁。钟小虫扒拉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看着他。 一向没什么表情的封寒壁看到小虫后温和一笑,带着身为人父特有的慈爱对他招招手,说:“过来。” 小虫颤颤颠颠地跑向封寒壁,抱着他的腰伏在他怀中,用晶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皇。 封寒壁怜爱地点点小虫的鼻子,这个像足了自己的儿子,他是打心底里的疼爱。 “父皇,你想爹爹了吗?”小虫板着一张和封寒壁极为相似的小脸,语气却极其天真稚气地问。他从前直呼封寒壁的名字都习惯了,可是后来跟着封寒壁回了皇宫,宫里教他学业的太傅老师还有宫女太监们都会一脸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教导他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道理。可是他一直改不了,直到后来钟若水拉着他说了一夜的悄悄话后,才终于改了口叫“父皇”。 把小虫抱坐在自己的腿上,封寒壁一直很心疼这个过分早熟的孩子,揉了揉他肉嘟嘟的脸,说:“父皇很想你爹爹,可是你爹爹不开心,从回来皇宫后父皇就从来没见你爹爹真正开心过。父皇知道,小虫也是一样的。” 小虫低头认真想了想,然后抬头望着封寒壁严肃地说:“没错,爹爹是不开心,来这里一年了,小虫从来没见爹爹真正开心的笑过。”封寒壁苦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小虫忽然拍了拍封寒壁的肩,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道:“可是,爹爹对小虫说过,如果当初不跟父皇回来,他会痛苦一辈子。小虫也一样,如果没了封寒壁,小虫也会哭的。”最后那一句,小虫直呼了“封寒壁”,一个没有等级和界限的称呼。“所以,即使爹爹和小虫在这里真的不开心,也不会讨厌封寒壁或者怨恨封寒壁。因为我们都很喜欢很喜欢你,我们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小虫......”封寒壁愕然地望着小虫稚气却认真的小脸,眼眶微热,然后伸手抱紧了他。 “乖。”小虫任封寒壁抱着他,用肉呼呼的小手摸了摸封寒壁的头,安慰道:“爹爹不会离开封寒壁的,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当天,封寒壁下了一道圣旨,令六岁的太子为监国暂时代理国务,令三军元帅商角徵、吏部尚书黎苦以及太医院首桃如李辅助太子处理国务。等钟小虫领着三个叔叔急冲冲地跑到皇帝寝宫的时候,才发现人家早就跑路了!服侍封寒壁的太监总管林公公捧着一封御信颤颤巍巍地递给商角徵,几人展开一看,上面只留了“追妻,勿念”四个大字! 要不是问候皇帝的祖宗是诛九族的大罪,黎苦几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指着皇陵把封寒壁骂到冒黑烟! 钟小虫紧紧撰着封寒壁留下的“家书”,下唇咬的死紧,一张粉嫩的脸上满是愤恨不甘,他就不该跟封寒壁讲那些话!让你嘴贱!让你嘴贱!现在好了吧,又把担子撂自己肩上了,天知道他才六岁啊!!监国?监个毛线国啊!他要篡位!让封寒壁和爹爹有多远滚多远吧!!! 唐飞是在一阵窒息感中醒过来的。低头一看,钟若水的头正枕在他胸前,身体打横躺在一边,睡得四仰八叉,还打着小呼噜...... 嘴角抽了抽,唐飞小心搬开钟若水的头,轻手轻脚地起了床。 “唔唔,封寒壁......我要吃那个,咂咂咂......”钟若水咂着嘴说梦话,翻了个身缩成一团继续睡。 唐飞好笑的帮他盖好被子,有点同情那个鬼邪皇帝,摊上这么个皇后,日子过得一定很“多姿多彩”。 打着哈欠洗漱完毕,唐飞拿过那张人皮面具,对着镜子慢慢贴回脸上,轻轻抚摸着确定看不出一点异样才松了一口气。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的眼睛酸涩疲惫,昨晚他和钟若水几乎聊到天亮,虽然几乎都是钟若水在说。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就是小虫了,男人和男人居然可以生孩子!而且还是剖腹产!真不知道钟若水是幸运还是不幸运,为了那个自私且霸道的封寒壁,他承受了所有男人都不可能承受的苦。 还有就是,原来钟若水和煌烨琅轩都有关系。那个淳于玦,秦毅身边的小将军,竟然是若水在这个世界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昨晚他几乎没怎么说自己的事情,听到钟若水说这件事情的时候他更是下意识的保持了沉默。不是不信任钟若水,相反的,他不想连累钟若水。如果因为自己再让无辜的人牵扯进来,那他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当年秦颜想杀他,秦毅也希望他死。三年前的事情他想了很多,何夕死的那一天实在太多事情说不通。那天他们被这么多杀手追杀,街上居然一个人影都没有。战败的秦颜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耐,除非当年有秦毅的授意。所以,唐飞没有死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唐飞转头看着仍在熟睡的钟若水,眼中有些歉意,不是他不想对钟若水坦白,而是无法坦白。 “笃笃笃。”门被轻轻敲响,惊醒了沉思中的唐飞。唐飞吓了一跳,看向钟若水。钟若水咂着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翻了个身抓起被子盖住头继续睡了。 “唐老板?”凤宸英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点询问的意思道:“唐老板,请问你起身了吗?” “来了。”唐飞轻声答应着,再次确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才打开了门。 “有什么事吗?”刻意板着脸,唐飞冷淡地问。 “呃......”凤宸英微微一笑,盯着唐飞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我的属下们都去了客栈住,我不会煎药,也不会做饭,所以想......” “所以就想让我给你做牛做马?”唐飞冷冷地瞥着凤宸英,语气冷硬:“我是你的仆人?还是你的下属?想要人伺候就趁早给我滚蛋!” 凤宸英被唐飞这么一顿抢白,脸色有些难看,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对唐飞抱歉的点点头,转身就走。 唐飞一怔,他还真没想到凤宸英会真的掉头就走。这些日子,他习惯了不管如何对凤宸英冷嘲热讽或是威胁怒骂,对方都会死皮赖脸地黏上来喊他“飞儿”...... 是了,他不再是那个痴傻的唐五百了,而是清醒的凤宸英。从铁焕他们出现开始,这几天他都是清醒的。老大夫说,云芝的药效和铁焕几人的内力可以帮凤宸英恢复神智,虽然不知道可以保持多久。 “喂!”唐飞叫住他。 凤宸英脚步一顿,转身眉头微皱地看着唐飞,说:“我叫凤宸英。” “你在屋里呆着吧。”唐飞没有理会凤宸英的自我介绍,关了房门径直走向厨房,“我怕你烧了我家厨房。” 凤宸英若有所思的看着走进厨房的唐飞,这几天他模模糊糊的想起了一些事情,他知道在自己痴傻的那段时间这位“唐老板”的态度不是这样的。那段时间,他虽然凶,却把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甚至可以说是——宠溺的。而且,自己在毒发之时,也是他夜夜陪伴着才得以撑下去。 “飞儿......”凤宸英不自觉地呢喃着,想起昨日他扶着这位“唐老板”的腰时那种熟悉的感觉,心中微动。没错,这位“唐老板”无论身形还是气息,都与他的唐飞很相像,除了那张被烧的面目全非的脸和略带沙哑的声音。他曾以为这个神秘的“唐老板”是秦毅的人派来的,可是细细一想又推翻了这个猜测。如果“唐老板”真的是秦毅派来的,早就在遇见他时就下了杀手了,不会把他带回家悉心照顾。那么,还有一种可能...... 凤宸英蓦地握紧,心跳加速气息微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唐老板就是飞儿!可是当年,他亲自找到了飞儿的尸体,也亲眼看见了。那尸体的身形与飞儿相差无几,怀中还紧紧抱着何夕的牌位,身上也有自己送给他的那枚凤翎符。不过,当年那尸体烧的面目全非,完全看不清本来的面目。如果,如果当年那个不是飞儿—— 呼吸一窒,凤宸英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又是惊又是喜,脸色更是瞬息万变。若是当年死的那不是飞儿!他忘了,他一直忘了,唐飞不是一般人,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他不是这里的人!三年前曾经有人说过,唐飞命途多舛,更是有一死劫,但是他却会因为一个人而有所转机!如果三年前那场大火中,有一个人在关键时刻救了唐飞,那么唐飞是不是真的可能没死?! 凤宸英嘴角微扬,眼中难掩激动和欣喜,当年说这话的人是沐濯,天星的师兄。如果找他查看唐飞的命星是否还亮着,就知道唐飞究竟还在不在人世! 凤宸英激动的双手颤抖,早已冷却死去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是啊,他可以让沐濯去查清楚的!当年因为亲眼看见唐飞的尸体,所以他坚信唐飞已经死了,自己也走火入魔时而疯魔时而痴傻,少数清醒的时候更是不敢去想关于唐飞的一切。所以如今想起来,当年的事情确实有很多东西根本没有来得及去细想。这位“唐老板”的气息和身形与唐飞是那么的相似,还有他脸上的烧伤——这位“唐老板”独独被毁去了容貌,如果他真的是唐飞,凤宸英简直不敢想象当年南雨究竟对他做了什么!活生生用火毁了唐飞的容颜之后再放了一把火烧死他?!想到这里,凤宸英如锥心般的痛,全身抑制不住地发冷颤抖。他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被南雨三言两语的骗走!秦颜和南雨死的实在是太容易了! 抬头看向厨房的方向,厨房内是“唐老板”忙碌的身影,空气中传来阵阵药香和小米粥的香气,偶尔还伴随着他的几声轻咳。凤宸英眼眶发热,这个“唐老板”,会是唐飞的吧? 迅速回到自己住的客间,凤宸英拿出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三只信鸽,是铁焕留给他的。写好了密信装进鸽子腿上的小信筒里,把信鸽放了出去。他要铁焕潜回煌烨找沐濯,算一算唐飞究竟还在不在人世!昨晚一切,凤宸英又走出院子,看着那位“唐老板”忙进忙出,心里已经知道自己不止是猜测了。在铁焕还没有回音之前,他要试一试这个“唐老板”! 封寒壁凭着记忆找到了唐飞的小院,他只来过一次,而且唐飞住的地方又是偏僻难寻,害他差点就迷了路。 篱笆上还是栽满了红艳的杜鹃花,一簇簇艳的似火如霞。封寒壁看了眼探出篱笆外的杜鹃,推开篱笆门走了进去。一踏进院子,上次那条大黄狗就冲他跑了过来,伏底身龇着利齿对他发出警惕的低鸣。封寒壁凌厉的眼神淡淡一扫,二百五很怂的呜鸣一声夹着尾巴跑了,跑去找他的主人告诉他有敌人侵入! 封寒壁压根没把一只狗放在眼里,让他警惕的是站在屋门前那个白发男子。 凤宸英负手而立,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光明正大的入侵者。容貌冷冽俊朗,一双凌厉的虎目不怒自威,气质沉稳内敛,一身刚劲的内力隐而不发,他单单就站在那里,就散发出一种令人忍不住臣服拜倒的王者霸气! 凤宸英第一次见到一个,比秦烨更具有皇者气概的人。可是,他和“唐老板”有什么关系?!在凤宸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封寒壁的时候,封寒壁也在观察着他。 面容姣好更甚女子,脸色却是极不健康的苍白,一双漂亮的凤眼略带挑衅的微挑,嘴角勾勒着阴狠的弧度,配上那一头诡异的白发,当真是如地狱中爬上来索人性命的修罗王!这个就是把煌烨和琅轩两国弄得焦头烂额的凤宸英?果然名不虚传!封寒壁一边猜测着对方的武功有多高,一边很不合时宜的想着如果被钟若水看到凤宸英,一定会吓的大叫有鬼。 “你是谁。”凤宸英站在屋前的石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封寒壁冷声问。 封寒壁一脸寒霜的看着凤宸英,没有回答,气势却丝毫不输给对方。 “哼。”凤宸英微微抬起下颚,冷笑一声,出手如电地向封寒壁袭去! 封寒壁早就察觉到凤宸英毫不隐藏的杀气,在他出手的同时也出了手! 两人都是当今少有的高手,身形快如鬼魅招式诡异,你来我往的顷刻间便对了几十招! 忽然,凤宸英胸口一阵剧痛,呼吸窒了窒,露出了些许破绽。封寒壁趁着对方露出小小的破绽,搁开凤宸英的一掌而后手下不停地接着一掌重重打在凤宸英胸前! “嗯!”凤宸英闷哼一声,接着掌力往后跃了十来步,眉头微皱,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封寒壁也微微蹙眉,原来他受了这么重的内伤...... “你们在干什么?!”唐飞大声喝道,一眼就看到受了伤的凤宸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步就开始移动,跑向了凤宸英。 “你没事吧?”唐飞眼中满是焦急和担心,扶着凤宸英把他护在自己身后,抬眼狠狠地盯着封寒壁这个不速之客。他本来在厨房熬药煮粥,没多久二百五就跑进来冲着他叫个不停,原以为是它饿了,等听到院子外面的响动才知道出事了! “请问尊驾到在下的寒舍来有何贵干?”唐飞一脸厌烦地看着封寒壁,冷声说。他知道封寒壁的身份,却不点破,也不想点破。现在假装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起码将来以下犯上的时候他还可以来个不知者不罪来推脱。 封寒壁微眯的眼神看起来很危险,他知道唐飞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没想到他会假装不知道。略略一想,他就明白了唐飞的小心思。 “他在哪里。”唐飞是个聪明人,封寒壁不想和他拐弯抹角打哑谜。 他?凤宸英微微侧头看着把他护在身后的唐飞,眼神复杂。 唐飞嗤笑一声,眼中满是嘲讽:“原来又是要把人抓回去。尊驾以为,尊驾养的是一条狗么?喜欢的时候逗一逗弄一弄,或是扔条骨头让他围着你转,不喜欢的时候就把人随意处置,等人家受不了了要跑,又偏偏要把人抓回去拴着。我真想问问尊驾,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思?!” 封寒壁脸色一沉,眼中杀意尽显。 凤宸英心中一凛,忙把唐飞拉到自己身后,出掌和已经飞掠到跟前的封寒壁连对两掌。本来就受了严重的内伤的凤宸英硬是接下了封寒壁的两掌,拖着唐飞踉跄后退进步,一口鲜血再也抑制不住吐了出来。 “凤宸英!”唐飞见凤宸英因为自己受伤,情急之下叫了他的名字,又急又气地扶着几乎站不稳的凤宸英。 封寒壁收回手掌背在身后,冷厉的眼神中少见的有一丝佩服。 “你身受重伤却能够接连接了我三掌,确实有些能耐。”封寒壁负着手冷冷看着凤宸英道。 “哼,区区三掌而已。就算我内伤未愈,也一定能打赢你!”即使目前处于下风,凤宸英却没有丝毫狼狈,语气更是狂妄! 就在剑拔弩张之时,唐飞主卧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只穿着单衣明显还一副没睡醒的钟若水站在门口,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迷迷糊道:“嗯~怎么这么吵?小飞飞,是可以吃早饭了吗?” 院内的三人一愣,顿时觉得头顶又好多只乌鸦飞过,紧张的气氛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咦?行之你怎么来了?”钟若水一脸不甚清醒的看着封寒壁,满眼疑惑不解。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凤宸英,他脸色不善地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钟若水,颇带了些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刚才叫他什么?!”刚问完后又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的加了一句:“你从他房里出来?!昨晚那个躲在他房中的人是你!” 钟若水和唐飞不自觉的同时身体紧绷,一脸做贼心虚的样子。钟若水是因为封寒壁,这个人的醋劲比人家陈醋坊里的百年老醋还厉害!唐飞是因为,呃,对啊,唐飞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心虚个什么劲儿! 果然,钟若水抬头,就看到封寒壁那堪比锅底的脸色! 第一百一十章: “你昨晚睡在这个丑八怪的床上!”封寒壁脸色阴沉的看着钟若水,一手愤愤地指着唐飞。 唐飞脸色一沉,还没说话就见一道身影“咻”的上前,挡在自己身前,指着封寒壁怒骂道:“你他妈说谁是丑八怪!” 唐飞如遭雷劈地愣在原地,不是因为跳出来维护他的那个人是凤宸英,而是一向自翊有良好修养和涵养的凤宸英竟然如市井小儿般用粗俗的语言大骂。 原本听到封寒壁骂唐飞是丑八怪,钟若水就对他甚是不满。可是一看凤宸英骂封寒壁他妈——那可是他丈母娘还是他儿子的奶奶!钟若水立刻就跳出来站在封寒壁身边,大喝:“你这只白毛怪骂谁!敢欺负我的人,想死啊还是不想活啦!”说罢,还恶狠狠地捏着拳头一副要动手的样子,只可惜气势太弱,没人把他当回事! 唐飞头痛地扶额,事情已经够乱的了钟若水还给他添乱! 凤宸英睥睨地看着不到自己胸口的钟若水,阴沉一笑。 钟若水一愣,知道危险迫近,想躲开却没有凤宸英的动作快! 凤宸英冷笑着出掌,却被人从旁边推了一把,封寒壁早就一把揽着钟若水往后退到安全的范围,来不及责怪不自量力的若水,就已经运气十二分的内力紧紧盯着凤宸英。敢动他的人,真是不知死活! 凤宸英被唐飞推了一把,掌中真气一下子被扰乱,真气逆流的痛楚令他咳血不止。 忽然逆转的情形令其余三人都一愣,还是唐飞最先反应过来,忙上前去扶他,一句抱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凤宸英狠狠地甩开,这一甩竟是带了几分内力的! 唐飞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惊愕地看着凤宸英。 “小——唐大哥!”钟若水顾及着醋坊坊主封寒壁的存在,硬生生把“小飞飞”三字扭了过来。跑到唐飞身边搀扶着,担心地问:“你没事吧?” 依靠着钟若水的搀扶慢慢站起来,唐飞有些愧疚地看着凤宸英,“我......”一个“我”字哽在喉中,不知道该说什么。 凤宸英用手背擦去唇上的血,看着唐飞。眼中带了几分委屈,几分受伤,还有一分冰冷。 冷冷地看了扶着唐飞的钟若水一眼,凤宸英闷声不响转身就走。封寒壁冷眼看着,并没有阻拦他。 直到凤宸英的身影消失在院子转角,唐飞才蓦地一震,忙推开钟若水要去追。 “唐大哥!”钟若水拉着焦急的唐飞,劝道:“追什么追啊,那个白毛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现在是个危险人物,不要连累了你!”封寒壁就在身边呢,快快跟这个杀人如麻的白毛怪撇清了关系不要把自己搭进去啊笨蛋小飞飞! “若水,你留着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把他找回来!”唐飞根本没听到钟若水的劝告,拉开他的手就追了出去。如果这个时候凤宸英因为刚才的事情受了刺激又变回痴傻或是疯癫的模样,又或者遇到追捕他的官差,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把凤宸英找回来! “唐大哥!”钟若水气的跺脚,他想告诉唐飞此刻城中一定有暗探在秘密追捕凤宸英,可是封寒壁在身边他又不好喊出来,只得跟了上去。可是还没跑两步,就被人揪住了衣领子。 钟若水徒劳地作势往前奔跑,然后气愤地转身对着封寒壁张牙舞爪道:“要是唐飞出了什么事,我就休了你!” 封寒壁眼神微眯,把钟若水提溜到眼前,语气危险:“你刚才说什么?” “呃——”钟若水大滴冷汗落下,刚才一时激动说错话了......赶紧甩甩头,钟若水抓着封寒壁的前襟气急败坏地说:“你不知道,唐飞和我一样,都是从二十一世纪来的!他对我意味着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不能看着他出事!” 封寒壁一惊,这个唐飞和若儿是一个世界的人?!看着激动的钟若水,封寒壁无奈地叹了口气,运气内力沉声道:“镜影。” 一道黑影从院子外闪身进来,跪在封寒壁和钟若水面前恭敬道:“属下参见主上,参见皇后。” “传令下去,暂时不要动凤宸英和他身边的任何人。”封寒壁说完,看了钟若水一眼,意思是“你满意了没有”?钟若水高兴的猛点头,满意,非常满意! “是,属下遵命!”镜影领命而去。 事情解决了,钟若水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封寒壁阴森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现在,跟朕进屋,好好解释解释昨晚你为什么会睡在别的男人房里!” 钟若水连惨叫都没有,就被封寒壁捂着嘴抓进了人家的主卧里从振夫纲了! 唐飞追出院子的时候,凤宸英已经不见踪影了。茫然地望着四周,完全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他刚才是在转角处消失的,唐飞转身往右边跑去。 从他住的那条明月街一直找到临街,从街头一直找到街尾然后再从街尾找回街头,足足两个时辰,唐飞还是找不到凤宸英。 体力已经快接近极限的,疲累的唐飞靠在街道的墙根,一边剧烈地喘息一边咳嗽,呼吸有些困难,心肺处又传来阵阵刺痛。由于出门的时候忘了戴上黑纱帽,唐飞此时的容貌袒露在日光之下,扭曲红黑的脸因为咳嗽更显的狰狞可怖。街上的行人看到丑如鬼魅的唐飞,都吓得避之不及绕道而行。 “咳咳咳......”唐飞抚着胸口压抑着肺部传来的不适,歇了好一会才渐渐缓了过来。 “汪汪!”二百五跑到唐飞的身边,摇着尾巴担心地舔了舔唐飞的手。它在唐飞追出去的时候就一直跟着,唐飞竟没有注意到。 “二百五......”唐飞艰难地对它笑笑,声音沙哑无比:“我找不到他.....” “汪汪汪!”二百五低头咬着唐飞的衣角,一直拉着他往西南的方向扯,似乎要带他去哪里。 唐飞看着急切的二百五,试探的问道:“你知道他在哪里?” “汪汪!”二百五又叫了两声,然后再次咬着唐飞衣角拉扯。 对了,唐飞恍然大悟。二百五是狗,还和凤宸英相处了两个多月,可以利用它找到凤宸英! 唐飞忙站起来,因为起的太急的缘故眼前忽然一片发黑,差点没栽倒在地上。扶着墙等那阵晕眩感过去,唐飞才跟着二百五跑了。 一直跟着二百五往西南方向跑,这条路不是出城的,而是通往魅河。 唐飞找到凤宸英的时候,凤宸英倒在河边,身子痛苦的蜷缩成一团,半个身子几乎都浸在了水里! “凤宸英!”唐飞冲向凤宸英,把人半拖半抱地弄回岸上。紧紧地抱着全身都在发抖地凤宸英,唐飞魔怔了般自言自语:“没事了,没事了......”此时正是魅河涨潮的时候,唐飞根本不敢想象如果他没有找到凤宸英后果会是怎么样。 “啊!”怀中的凤宸英痛苦地低鸣,汗水早已打湿了苍白的脸,口中无意识的哀求:“乌香,我要乌香,给我乌香!” 唐飞知道凤宸英又毒发了,只能像之前一样紧紧地抱着他,低声呢喃道:“没事了,忍一忍就没事了,很快就会过去了......” 伏在唐飞怀中的凤宸英眼中精光一闪,很快就被痛苦冷漠的眼色代替。狠狠推开了唐飞,凤宸英痛苦地匍匐在地上,疯狂地冲着他低吼:“把乌香给我!我要乌香!给我乌香!”继而又缩着身子呜鸣:“飞儿,我要飞儿,飞儿......” 凤宸英眼中的冷漠和疯狂令唐飞眼中划过一丝痛苦,他知道毒瘾发作让凤宸英丧失了理智,却一点都受不了他这样的眼神。那近三个月里,他陪着他度过毒发的夜里,凤宸英根本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这个不是痴傻的唐五百,而是真正的凤宸英...... 上前抓着凤宸英乱挥舞挣扎的手,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死死地抱紧,唐飞痛苦地低喊:“如果你要飞儿,就没有乌香!如果你要乌香就没有飞儿!你要乌香还是飞儿?!” 凤宸英猛地一震,眼神愈发幽暗,颤抖的双手紧紧搂着唐飞的腰,把脸深深埋进了他的胸口。虽然比三年前瘦了许多,但是那种熟悉的感觉和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飞儿......”凤宸英的声音低哑颤抖,“我要飞儿......”你是我的飞儿,你真的是我的飞儿...... 忽如其来的湿热侵袭了唐飞的胸口,唐飞一颤,凤宸英哭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心里最深处那个最冰冷的地方似乎被这滚烫的液/体消融了,很痛很痛。 二百五静静地趴伏在相拥的两人的身边,默默守护着。 客栈内,铁焕收拾好了简易的包袱,把事情安排妥当就要出发了。他收到凤宸英的飞鸽传书,要他秘密潜回煌烨尚星楼,找沐濯和天星。凤宸英没有把事情交代的很清楚,只是让他会煌烨去问沐濯一件事,唐飞的命星是否还亮着。事情过去了三年,他们都知道了原来“方林”的真名叫唐飞,虽然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他也从来没过问。而且照着凤宸英的情况,他也没办法去问。铁焕不懂玄术星象,但道家的东西他还是听过一点。每个人都有一颗命星,星不灭则人兴,人消则星灭。 凤宸英让他去问唐飞的命星,难道是——铁焕被自己的猜想吓的一惊,这不可能的,当年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唐飞的尸体,那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焦尸。虽然容貌身体尽毁,可是那具身体的身形都和唐飞相差无几,而且当时他怀中还抱着何夕的灵位,身上也有凤宸英的凤翎符,绝对不会有错!至于为什么凤宸英还要去问唐飞的命星,铁焕只能把他归咎于凤宸英过于强烈的思念了,这些年他一直都说唐飞没死,疯疯癫癫痴痴傻傻,看了与唐飞相似的人就会抱上去。食用了乌香之后他更是沉浸在幻境里不可自拔,心智武功都日渐消沉。或许,那个唐老板要凤宸英把乌香给戒了,并不是什么坏事。 想到那个身份可疑的“唐老板”,铁焕又是担心的一声叹息,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凤宸英不要再受伤害了。这三年他过的人不人鬼不鬼,主人又是那一副除了凤主人就什么都看不见的颓废模样,他和他爹铁炎几乎把心都操碎了! “吱呀”一声,晏姒和谷杨推门走了进来。 “这就准备出发了?”晏姒看着已经打包好行囊的铁焕问。铁焕点点头。 谷杨摸了摸下巴,问道:“少主到底为什么要你回煌烨去?你都不知道,因为你不肯说害我想了一个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不是我不肯说,是少主下了死命令此事不可被第三人知晓。”铁焕淡淡扫了谷杨一眼,背起包袱后一脸肃穆地对晏姒说:“姨娘,我这一去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这段时间一定要保护好少主,也不要忘了飞鸽传书回岛上。现在连鬼邪也要对少主出手了,主人若是再不管,我们根本无法在三大国联手的情况下把少主安全的带回去。” “姨娘自然晓得,你就安心的去完成任务吧。路上要小心,切记要照顾好自己。”晏姒关切地对铁焕说。 铁焕点点头,又对谷杨说:“照顾好我姨娘,她现在有孕在身,若是出了什么事我爹一定会杀了我。”两日前晏姒忽然晕倒,谷杨才诊出人家铁大夫人有孕两月了!要不是晏姒怕这件事告诉铁炎会让他分心不能处理好岛上的事情不让任何人带消息回去,铁焕早就飞鸽传书给他爹把人带回去养着了。 晏姒略带羞涩的一笑,脸上满是要身为人母的喜悦和温柔。 “当然!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夫人的,放心吧!”谷杨拍着胸脯保证。 得到了谷杨的承诺,铁焕才跟他们告了别,离开了魅城。 铁焕前脚才刚走,去暗中保护凤宸英的忧儿和墨竹就回了客栈,满脸的慌乱。一看到晏姒和谷杨,就心急火燎地跑过去,喊道:“糟了,我们把少主跟丢了!” 晏姒和谷杨一怔,又发生了什么事?! 煌烨与琅轩的海上交界,一座隐藏在深海和浓雾中的孤岛若隐若现。此岛名为秦凤岛,二十五年前,煌烨的前太子抛弃了天下江山,和一名神秘的绝色男子逃到此座孤岛上隐居,取名为秦凤岛。这里,也是凤宸英长大的地方。 秦凤岛的最中央,有一间石室。石室四面封闭呈一个圆弧形,就如一座石墓般。只有石室的正中才有一道机关石门,除了秦烨,没有知道机关的所在。而石室的真正面目,却是一座天然形成的冰窟。冰窟四面都被人工打磨的光滑无棱,两盏青铜灯台悬挂在冰墙上,上面点着常年不灭的长明灯。冰窟内的一切都很简陋,几乎都是用冰雕刻而成的物品,终年释放着白色的寒气。在冰窟的最中央,摆一张雕刻精美的冰床。一个身着白衣、容貌绝色的年轻男子毫无生气的躺在冰床上,如瀑的黑丝散落在冰枕周围。若不是他那有着轻微起伏的胸膛,一定以为这冰床上躺着的只是一具永不会腐化的美丽冰尸。 冰床的边沿,秦烨坐在美丽男子的身边,满眼痴恋。温暖的大手轻抚着男子冰冷苍白的脸颊,指尖划过男子秀气可爱的眉毛,有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此刻却紧闭的眼睛,然后是挺而巧的鼻子,最后停留在毫无血色的薄唇上。 拇指的指腹细细摩挲着男子的唇,秦烨伏下身用自己的唇印上他毫无温度的唇上,一滴眼泪滴在了男子的脸颊上。 “花儿,快醒来吧,你已经睡了二十年了,你真的不要我了吗?你真的不要我们的儿子了吗?他闯了祸,害死了自己的爱人,你真的不管他了吗......”最后一句化为绵长的叹息消失在冷清莹洁的冰室里。 蓦地,男子那纤长的睫毛几乎是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凤宸英又变的神志不清了。唐飞在魅河边陪着毒瘾发作的凤宸英陪了一个下午,等凤宸英熬过去的时候他才发现凤宸英又是一副谁也不认得的模样,独独抱着他喊飞儿,就像三个月前初遇时一样。 惊疑不定的唐飞只能快快把凤宸英哄回了家中,还没进家门就看到自己那简朴的小院子被人里一层外一层的包围了。这下唐飞无法顾及凤宸英的病发,只得拉着凤宸英三步并作两步推开那些人,冲了进去。 中堂内,只见封寒壁一脸悠然地坐在木桌前喝着茶,钟若水很是贤惠的坐在他身边,一副低眉顺眼的小媳妇儿模样。而他们对面,坐着满脸肃容的晏姒和谷杨,还有一脸愤怒的墨竹和忧儿,独独不见了铁焕。 “你们在做什么?!”唐飞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们,被烧毁的脸因为怒火而变得扭曲,丑的吓人。 “少主/阁主!”墨竹和忧儿看到唐飞身后的凤宸英一脸惊喜激动,晏姒和谷杨也一脸放心了的样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对凤宸英一拜,道:“少主。” 墨竹欣喜的上前要查看凤宸英有无受伤,还没等唐飞阻止,凤宸英便一脸害怕地躲在唐飞身后,一双漂亮的凤眼满是陌生和惊慌地看着众人,怯懦道:“飞儿,我怕......” “这——阁主,您又......”墨竹震惊地看着极度依赖“唐老板”的凤宸英,已经猜到凤宸英的疯症又犯了!只是看“唐老板”那丑陋的模样,想着阁主竟然把他当成了公子,心里就很不舒服。 谷杨神色一紧,上前看了看凤宸英略显苍白惊恐的脸色,严肃地对唐飞道:“今日少主可是受了什么刺激?又或者是,受了伤?”之前唐飞请的那位老大夫医术不差,那云芝也确实是灵药,加之铁焕忧儿和墨竹又给凤宸英疗了伤暂时稳住了他体内紊乱的真气。谷杨原以为至少能让凤宸英再保持清醒一段时间,等到岛上的援军到来。可谁知不过五日,凤宸英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凤宸英吸食乌香的事情不能被钟若水和封寒壁知道,所以唐飞下意识地看向封寒壁,就连钟若水都有些心虚的看着他。封寒壁没事人似的继续喝茶,他不过打了凤宸英三掌而已,人又没死,穷紧张个什么劲儿啊! 墨竹看出了唐飞的神色有异,咬牙切齿的看向封寒壁,骂道:“原来是你!我就说这人可疑!贼人,敢伤我家阁主,我饶不了你!”说着,举起拳头就要上去教训封寒壁一顿。 “住手!”唐飞赶紧喝住了他,“谁要敢在我家动手,就给我滚出去!”唐飞是故意这么说,封寒壁的武功深不可测,甚至连凤宸英都不一定能从他手上全身而退,墨竹不过是个还不到二十的少年郎,那三脚猫的功夫都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墨竹硬生生把拳头收了回来,然后愤愤地瞪了唐飞一眼,气鼓鼓的不再说话。要不是他家阁主现在那么依赖这个丑八怪,他才不会听他的呢! “马上把院子里的那些人撤走,要是被街坊邻里看见了还以为我是个什么江洋大盗呢!在下还要在这里生活,请你们不要连累了我被人说三道四!”唐飞依然语气冷硬的说。 “怎么能撤走?!”忧儿第一个反对,“今日少主就是因为你的照顾不周才让我们失去了他的下落,而且这里还有两个身份可疑的人,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伤害我们家少主?我们家少主现在又变成了这样,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些死士都是要保护少主的!” 唐飞冷冷地瞥了忧儿一眼,忧儿一凛,霎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弟弟——”唐飞长臂一伸,修长白皙的食指颇为嚣张的一指钟若水,然后又“唰”地转向封寒壁:“他是我弟夫。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问题的话闲杂人等都给我离开,大夫留下!” 钟若水被唐飞的一番介绍惊的一口茶水哽在喉间,差点没呛死!封寒壁则是很淡定地帮钟若水拍背顺气,心里暗想这个唐飞还挺上道。 忧儿和墨竹被唐飞这有些惊世骇俗的话吓了一跳,不过随即想到从前的凤宸英和唐飞,又释然了,只是脸色还是很差就对了。 晏姒和谷杨对视一眼,然后彼此轻轻点头。晏姒先上前一步,一手一个拉着想要留下的忧儿和墨竹,低声道:“我们在这里的话人多眼杂,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也会引起他人的注意。都先回去,谷杨会照顾好少主的。” 墨竹和忧儿脸色极差,但晏姒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那丑八怪的态度实在让人气闷火大! “哼,如果我家阁主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墨竹恶狠狠地撂下一句威胁的话,和忧儿不情不愿的走了。晏姒上前对唐飞福了福,轻声道:“麻烦唐老板照顾少主了,少主此刻神志不清,如有冒犯请多多包涵。” “请夫人放心。”唐飞对晏姒淡淡地点头,只是不知道为何有意无意地避开了晏姒的眼神。晏姒对他微微一笑,告辞带着人离开了。 等该走的人都走了,唐飞才闭上疲涩的双眼轻轻甩了甩头,刚才看见晏姒,又让他想起了何夕,心里那块从未愈合过的伤口又痛了起来。如今凤宸英有事这副模样,他更是痛苦矛盾。 “飞儿......”一直把脸埋在唐飞颈后躲避“陌生人”的凤宸英把头抬了起来,抱着唐飞细瘦的腰轻唤。 唐飞早已熟悉这样的凤宸英,拍了拍他的手把他拉到跟前,对谷杨说:“大夫,你帮他看一看,他今早......受了伤。” 谷杨一愣,说了声“是”便作势要拉着凤宸英坐下诊脉,凤宸英手一缩,又黏在了唐飞身边,不肯给谷杨看。 “听话,诊了脉今晚给你做好吃的。”唐飞拉着凤宸英坐下哄道,然后示意谷杨把脉。谷杨完全无视唐飞哄小孩的行为,淡定的给一直晃动不安的凤宸英诊脉。 钟若水早就把一双大眼瞪得更大,嘴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这个白毛怪早上还好好的,怎么到下午就变成傻子了?!偷偷用手肘顶了顶封寒壁的肚子,钟若水用眼神提问:你今早出手那么重?都把人给打傻了! 封寒壁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回答他:这压根不关我的事! 谷杨凝神静气的给凤宸英把了许久的脉,脸色从凝重到肃穆再到担忧,看的唐飞的心都跟着他的脸色变了几变。 “怎么样?”唐飞的声音有些发紧。 谷杨摇了摇头,说:“老样子,不过内伤却是比以前更重了。”说完,眼睛若有似无地瞟了封寒壁一眼,他虽然没有武功,但也察觉的出来这个“弟夫”身手不凡,这个院子里能伤到凤宸英的就只有他了。 唐飞心里刺痛,其实早上的事情他也有责任,若不是凤宸英帮他挨了两掌又被自己推了一把,兴许不会这样了。 “如果我能得到百年的云芝,是否可以治愈他的内伤?”唐飞沉声问。 谷杨一怔,为什么“唐老板”如此关心少主,百年云芝就是他倾家荡产也买不起的吧?想了想,谷杨才如实道:“这个,少主的内伤不是普通的内伤,加之少主习的内功心法都是走至阴至玄的路子,就算得到了百年的云芝,也不会比现在的更有效。” “那要怎么办?难道就真的只能放任不管了?老大夫说过,如果他在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唐飞惊觉自己似乎过于激动,闭上嘴不再说话。 谷杨若有所思地看了唐飞一眼,说:“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有些困难,也有风险。需要的人和物太多,我们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咳咳咳......”唐飞喃喃重复着谷杨的话,又开始轻咳起来,眼中的忧虑越来越重。 钟若水看看唐飞,又看看盯着唐飞发花痴的凤宸英,才想起昨晚自己把自己的底细抖了个精光,而唐飞的一切他都不知道!这个白毛怪到底是唐飞什么人啊?唐飞怎么好像很紧张他似的?还有还有,白毛怪怎么就傻了呢?今早他还对唐飞发脾气来着,怎么发傻了之后却那么黏着唐飞? 钟若水摸着下巴偷笑,这两个人有古怪哦...... “飞儿,我饿了!”凤宸英捧着自己瘪瘪的肚子,颇有些委屈的说。 唐飞一愣,低头看着凤宸英,点了点头,然后沉默着走向厨房。 钟若水眼珠子转了两转,跳起来说:“我去帮忙!” “嗯?”这次轮到凤宸英傻了,喊着“飞儿我也帮忙”也赶紧起身追了过去。 屋内忽然就只剩下封寒壁和谷杨了,一时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封寒壁除了对着钟若水和小虫会露出少见的温柔和笑容外,其余的时间对着一切外人都是一座会移动的冰山加面瘫,而且还是气势异常逼人的那种。所以,谷杨很快坐不住了。 脑门溢出了一滴冷汗,谷杨偷偷瞄了眼正坐的封寒壁,封寒壁正若无其事拿起杯子喝茶。脑门溢出第二滴冷汗,封寒壁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茶水放下了杯子。当谷杨已经满头冷汗时,封寒壁忽然沉声道:“大夫,日落西斜,你是否要回去吃晚饭了?” 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甚至不带一丝起伏,谷杨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那句“我想留下来蹭饭”真的说不出口。 谷杨走了,只留下了一瓶据说是疗伤圣品的丹药,给凤宸英每天吃一粒可以稳住内伤恶化。 天色入幕时,唐飞端着摆满菜的托盘出来,背上还挂着背后灵一样的凤宸英,钟若水端着饭桶跟在最后,怨念地瞪着凤宸英。都是这个白毛怪跟屁虫,害他什么都问不到! 四人坐下后就开吃了,桌上的菜几乎都是出自钟若水之手。虽然钟若水一直以好吃懒做贪财好色欺善怕恶狐假虎威的假象示人,但他对做饭还是颇有心得的。桌上唯一一道出自唐飞之手的就是那两个溏心蛋了,此时凤宸英正抱着盘子吃的不亦乐乎,谁也没看到埋头苦吃的他眼中划过的不明意义的亮光和激动。钟若水则羡慕起妒恨地看着他,唐飞家里的鸡蛋就剩两个了,只能做两个溏心蛋,都被那白毛怪给抢去了!他都多少年没吃过溏心蛋了! 封寒壁不断的给钟若水夹菜,试图减低他的怨念。唐飞则默默地低头吃饭,也不夹菜。终于把鸡蛋吃完的凤宸英抬头,糊了满嘴的蛋黄,看唐飞不夹菜只是闷头吃白饭,很顺手的拿起一盘香菇肉片往唐飞碗里一划拉——一下子就少了大半盘。 唐飞抬头看着凤宸英,凤宸英冲他天真无辜的一笑,一口白牙晃得他眼晕:“飞儿,吃菜!” 钟若水瞪了凤宸英一眼,一脸不满。顺手拿起眼前的一盘烧鸡,往一直给他夹菜自己却没怎么吃的封寒壁碗里一划拉——就剩鸡头鸡尾鸡胸肉了。 “封寒壁,吃鸡!” 嗯?!凤宸英凤眼一瞪,拿起一盘凉瓜全倒进了自己碗里,然后推给唐飞说:“飞儿,吃!” 哼!钟若水冷笑一声,伸手给自己盛了碗汤,美滋滋地喝了一口后,鄙视地看着凤宸英道:“幼稚。” 唐飞和封寒壁同时低头,咬着唇忍笑忍得好不辛苦。 忽然,谁都感觉到空中那凝滞的杀气。封寒壁把钟若水一带,稳稳地护在自己的怀里,警惕地看着凤宸英。唐飞赶紧伸手顺着凤宸英的白毛摸,如果凤宸英伤了钟若水,封寒壁就真的不会放过他了! “不准发火!不准伤人!不然我就不要你了!”唐飞连安抚带威胁的,一下子就把凤宸英的火给浇灭了,委屈地看了唐飞一眼,丢下筷子走了出去。吃的正欢的二百五看到凤宸英走了,赶紧叼了一根骨头跟了上去。 唐飞有些尴尬地看着封寒壁和钟若水,想了想还是解释说:“他,三年前走火入魔,就变成这样了,抱歉。”说完,起身走了出去。 哦!钟若水恍然大悟,原来是走火入魔啊!从前他最爱看武侠小说,金哔——笔下的周伯哔——就是这样,练功的时候走火入魔,后来就变的痴痴傻傻疯疯癫癫,还有那金毛狮哔——也是这样,还有癫狂症般动不动就杀人。原来白毛怪也是啊!忽然,钟若水有些同情凤宸英了,练武练成这样还真是难为他了。(忍不住吐槽:水水啊他不是练功练的啊,是因为唐飞好不咯!人家不是武痴是情种啊!!!) 封寒壁则若有所思,刚才他肯定凤宸英露出杀气的瞬间是清醒的,只是他为何要扮成一副痴傻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唐飞?看来有必要查清楚三年前凤宸英究竟为何要虐杀煌烨皇族了。 院外,凤宸英坐在冰凉的石阶上,搂着啃骨头的二百五望天。唐飞无声叹息,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不是说饿了,才吃了两个鸡蛋就饱了?”唐飞也学着凤宸英抬头望着星光璀璨的夜空,轻声说。 凤宸英地下头,看着唐飞动了动嘴唇,却不说话。 唐飞也低下头,对上凤宸英的眼睛,静静等着他说话。 凤宸英张着嘴,过了很久才涩声道:“飞儿不要讨厌我,我会听话的,你别赶我走......” 可是,就算我不赶你,你也始终是要离开的,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唐飞心里默然道。 唐飞拍了拍他的头,拉着他起身,说:“去把饭吃完,要是晚上饿了我不会给你煮宵夜的。” 凤宸英终于高兴地点头,上前抱着唐飞磨磨蹭蹭的进屋,虽然还是看钟若水和封寒壁不顺眼,但心情好的他没有再计较了。 煌烨。 秦毅看完手中的密函,明灭不定的烛光映在他眼中,有种幽深的冷。 “找了大半年,终于知道他在哪里了。”秦毅把密函递给身旁的淳于玦。淳于玦一看,惊呼:“凤宸英竟躲在鬼邪?!他,他竟在魅城杀了十二个人,那里可是皇都!”淳于玦猛地捏紧手中的密函,对秦毅说道:“哥哥就在魅城,他会不会有危险?!” “封寒壁是什么人?他会让这么一个疯子跑到家门口撒野吗?”秦毅安抚着淳于玦道,“况且你的哥哥身在皇宫,有这么多大内高手护着不会有事的。” 秦毅话刚落音,一道黑影闪身而入跪在秦毅面前,双手捧着一封密信。 秦毅拿过,对那人挥了挥手,那人又迅速的消失了。 展开细细地看,秦毅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淳于玦忍不住问道。 “表哥来信,他说封寒壁不知道在搞什么鬼,竟然还是没有与我们合作,甚至没有派人去抓捕凤宸英放任他在魅城逍遥!”秦毅气愤地一拍桌子。他与琅轩联手追杀了凤宸英三年,到现在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个封寒壁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什么?封寒壁也傻了么?要是凤宸英疯起来杀到皇宫里,不是害了我哥哥和我侄儿?”淳于玦又是气又是急的说。 秦毅略略深思了会,道:“别急,封寒壁不杀,朕杀!现在知道了凤宸英的下落,还怕他跑了吗?朕现在就去安排最顶尖的高手潜入鬼邪,势必夺取凤宸英的项上人头!” 淳于玦点点头,满脸的肃杀,谁也不能伤害他的哥哥! 久违滴小剧场之小攻们滴危机...... 某日,在唐飞的卧房外..... 面无表情的封寒壁语气凝重地对凤宸英说:“最近若儿老是忘唐飞那儿跑......” 凤宸英无所谓的掏掏耳朵:“没事没事,俩闺蜜说些悄悄话而已。身为正牌小攻咱得大方点,不能动不动就吃醋给他们压力。” 封寒壁:“说悄悄要关在房里说一夜?” 凤宸英(冷汗):“呃......没事,说明俩闺蜜感情好。” 封寒壁:“说了一夜就算了,还要搂在一起睡?” 凤宸英声音发虚且不太坚定地说:“没、没事,两小受能感谢什么出来?” 封寒壁:“......” 凤宸英:“唐飞从前是攻啊!!尼玛作者的神设定!木头啊还愣着,把人分开啊!” 封寒壁:“以后不准再让他们单独来往!” 睡得迷迷糊糊的钟水水和唐小飞,分别被自家小攻带走了,然后.......就木有然后了...... 碧水(小马哥上身):尼玛老娘编不下去了啊有木有!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凤宸英这次犯病,总感觉比之前不同了许多。例如,虽然还是喜欢黏着唐飞,可是却比从前更喜欢动手动脚,这里摸一摸,那里捏一捏,偶尔还喜欢凑到他颈项边亲吻,若是唐飞板起脸来教训,凤宸英就一副极其无辜天真的样子,害的唐飞郁闷异常,最后也只得由着他去了。又例如,会对唐飞撒娇提要求了,每餐都要吃溏心蛋,抱着盘子吃独食不让任何人接近,常常气的钟若水想杀人。再例如,他会在钟若水欺负了他或者是钟若水霸着唐飞不放的时候,解开二百五的狗绳,威风凛凛地喊:“二百五,上!咬那小不点的屁股!”之类之类的...... 傻子,也会进化成比较高级一点的傻子吗?饭后,唐飞卧躺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望着星空如是想。 “飞儿!”沐浴完的凤宸英从澡房出来,直冲到唐飞身后,一把搂住了他。身上还带着湿热的气息,一头湿漉漉的白发在夜空下泛着银白色的光,更显刺眼。 “到前面来。”唐飞拍拍凤宸英的手,然后让开了点位置给凤宸英, 凤宸英跑到竹椅上坐下,唐飞拿起干布给他擦头发。白发一丝一丝在自己手中抖落散开,唐飞拿着布仔细给他擦干。每次为凤宸英擦头发,他都很想问一问,他究竟为什么会走火入魔,他为什么为吸食乌香,为什么,当年要离他而去...... 渐渐的,唐飞停了手,不自觉的俯身上前倚靠在凤宸英宽厚温暖的背,明知不会有答案,却还是低声呢喃着问:“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三年前为什么丢下我......” 凤宸英微不可查地一颤,放在腿上的双手蓦地握紧,良久,他才用略带困倦的声音道:“飞儿,我困了......” 唐飞自嘲一笑,是啊,凤宸英已经变成了傻子,就算是清醒了也不会认得他,他这辈子都得不到答案了。 起身摸了摸他的头,还有些湿,便说:“再等等,等干了才去睡。” “嗯。”凤宸英轻声应着,垂着头的样子似乎是很困了。 又过了一阵,唐飞摸了摸凤宸英的头,才拉着凤宸英回屋。这十来天他都是和凤宸英睡一个屋的。原因是那个比无业游民还要清闲的一国之君封寒壁赖在这里不走了,本来钟若水提议他和唐飞睡一个屋,封寒壁和凤宸英睡一个屋,被封寒壁用武力坚决的否定了!凤宸英也死死抱着唐飞不撒手,嚷着“我要和飞儿一块睡”,让唐飞瞬间有以头抢地的冲动。最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唐飞和凤宸英睡在主屋,钟若水和封寒壁睡在客间。 客间的烛火早就灭了,封寒壁在晚饭后没多久就拉着钟若水回房去了。唐飞把床铺好,示意凤宸英睡到里面去,他怕凤宸英晚上会翻床掉下去。前些天凤宸英睡在床外侧的时候就摔下去了,还把手肘给摔青了。从那之后,唐飞就让凤宸英睡在里侧,这样凤宸英翻身的话要么就给墙壁顶回来,要么就压在唐飞身上。一般情况下,凤宸英都会很准确的压在唐飞身上。 凤宸英爬上床,很快就睡着了。不一会儿,原本平躺的他侧了个身面向唐飞。又过了一会,凤宸英向前蠕动了一下,紧挨着唐飞。再过了一会,凤宸英整条手臂都揽在了唐飞的肚子上。最后—— 唐飞不舒服地动了动,微微扭头看着手脚都搁在自己身上且把自己熊抱在怀睡得异常香甜的凤宸英,无声地叹了口气。从前他都不知道凤宸英睡相这么差,难道变成傻子以后连睡相都会变吗?不久后,唐飞依在凤宸英怀里,气息变得均匀绵长,睡着了。 凤宸英慢慢睁开眼睛,凝视着唐飞的脸,红黑扭曲的皮肤就像一把尖刀一下一下地捅在自己心里。怀中的身体比从前瘦弱了许多,触手间就能感觉到分明的骨骼,怀中的人在睡着后会不自觉的轻咳,然后皱着眉头睡一夜。 在火场里,他一定在等着自己来救他吧?一直等,等到绝望。凤宸英无比感激那个把唐飞从火海中救出来的人,虽然容貌尽毁,但只要他活着,比什么都好。 “咕咕~”屋外传来鸽子的叫声,凤宸英一凛,点了唐飞的睡穴。 手在唐飞的脸上流连了一会,然后在唇角出印下一个吻,凤宸英才起身悄声走了出去。 低哨一声,落在院子的石桌上的鸽子扑着翅膀飞到了凤宸英的手臂上。凤宸英有些疑惑,铁焕不过走了十五日,照理说他应该刚入琅轩的境内,不可能这么快有消息传回,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打开鸽子腿上的信卷,凤宸英看完信上的内容后握紧拳头,不消片刻纸张化作了齑粉。琅轩与煌烨有异动,大量的杀手正秘密前往鬼邪,铁焕猜测是凤宸英的行踪泄露了,要他快点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 哼,安全的地方?凤宸英冷笑,不需要,他只要无时无刻的陪在飞儿身边就好。 在凤宸英打算回屋的时候,发现客间的窗前站着一个人。 是封寒壁。凤宸英微微眯着眼看了他一会,然后冷冷一笑。看来封寒壁早就知道他在装疯卖傻了。平日里他装作痴傻,钟若水便毫无忌惮的叫封寒壁的全名。刚开始他知道那个阴沉的男子是鬼邪的皇帝时确实是吃了一惊,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唐飞会和鬼邪的皇帝男后认识。幸好凤宸英时常一副痴傻天真的模样让所有人对他放下了防备,说什么话题都不会避开他,他们认为以他现在的状态就是听了也不会懂。慢慢的,在这装傻的十来天里,他在钟若水那个毫无防备的小八卦嘴里弄明白了,感情是人家受不了封寒壁的专制霸道离家出走时,机缘巧合下认识了唐飞。然后封寒壁在自己皇后又一次离家出走的时候,丢下国务追妻了。只是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和惊奇的是,钟若水竟然和唐飞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三年多前,他曾经听沐濯说过在鬼邪的方向出现过和唐飞相似的命星,可是到了鬼邪后却找不到此人的踪影。想来,当年沐濯要找的那个人,就是钟若水了。 “我不会与你为敌,更不会伤害你的皇后。我在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请不要妨碍我。”凤宸英说话的声音很低,封寒壁却清楚地听在耳里。 “你若是伤害若儿的恩人,惹得他伤心,朕必不会坐视不理。”封寒壁同样低声说,声音在微风徐徐的夜里却异常清晰。 “谁也不能伤害飞儿,包括我。我只是,想陪在他身边而已。”凤宸英垂下眼睑,语气有些落寞。 “朕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总之,你好自为之。”封寒壁淡淡说完,关上了窗,转身向钟若水走去。睡穴点太久不好,伤身。 凤宸英进屋关上了门,等身上的寒气消去,才脱了外衣上床。重新把唐飞抱在怀里,凤宸英解了他的睡穴,唐飞依旧睡得很沉。 “飞儿,睡吧......”凤宸英低声呢喃着,抱着唐飞沉沉睡去。 凤宸英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吵醒的。 睁眼看去,唐飞正扶着床柱坐在床边,一手捂着嘴咳得厉害。 “飞儿!”凤宸英被吓的一惊,急忙起身拍着唐飞的背。 “没、咳咳,没咳咳咳........”唐飞摇着头,想说他没事。 “怎么没事?!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了还说没事!”凤宸英心痛的眼睛都红了,赶紧下床给唐飞倒了一杯水,一边拍抚着唐飞的背一边喂他喝水。“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咳得这么难受?” 唐飞咳得连喘气都困难,喝水的时候差点没呛着。凤宸英急忙给他擦去嘴角的水,一摸他的手心,冰凉冰凉的,还出了不少冷汗。凤宸英再也顾不得伪装,一把抱起唐飞让他躺下,把被子给他盖好,不断搓着他的手说:“飞儿你怎么了?不要吓我!我去给你找大夫,去找谷杨,会好的,会没事的.......” 唐飞咳嗽不断,胸腔开始发疼,眼中却是惊疑不定地看着凤宸英那张焦急无措的脸。凤宸英究竟是清醒的还是......他叫他“飞儿”,他叫他“飞儿”! “凤宸英!”唐飞挣扎着坐起来,凤宸英忙上去扶他。唐飞紧紧揪着凤宸英的前襟,狠声道:“你,咳咳咳,究竟是谁!你,给我滚!滚啊!咳咳咳......” “飞儿,不要说话,我去找谷杨。之后你要问什么,我一定都告诉你!”凤宸英说完,深深看了唐飞一眼,转身冲了出去,他要找谷杨! “咳咳咳......”唐飞一边咳嗽一边喘着气,双目通红的看着凤宸英离开的那个方向。他一直都是清醒,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谁,他在骗他,他又骗了他! 挣扎着爬起来,唐飞踉跄着走出房门。二百五早就被屋里的动静吓到,此时看到主人出来,便跑了过来冲着唐飞摇尾巴。 “怎么了,小飞飞。”钟若水和封寒壁一起从客间出来,看到唐飞的样子吓了一跳。钟若水赶紧跑过去扶着唐飞,慌张地问:“小飞飞,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了?白毛怪呢?” “若水,”唐飞艰难地抓住钟若水的手,强忍着咳嗽说:“带我走,别让他找到我!快走!” 什么?!钟若水一惊,下意识地看向封寒壁。封寒壁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唐飞,摆明了不愿意。 唐飞也看出了封寒壁的意思,猛地推开钟若水,难受地弓着腰,挣扎着离开。二百五一边叫一边担心地跟上主人。 “小飞!”钟若水冲上去拉住他,“你病了是不是?你这样子怎么走?白毛怪惹你生气了?你先不要冲动,等他回来了再慢慢解释清楚就好了。” 唐飞甩开钟若水的手,绝望地吼道:“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他!”凤宸英痴痴傻傻的时候,他还可以骗自己这个凤宸英跟以前那个不一样,还可以骗自己何夕的死和自己受到的一切伤害都与这样的他无关,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担心他照顾他。可是,这一切都是假的!凤宸英又骗了自己,让他怎能不恨!何夕的死,这三年来自己遭受的一切,在今早看到凤宸英清醒模样时无比清晰的浮现自己的脑海里。为什么自己总是那么贱,一次有一次的送上门去给人伤害欺骗! 喉中已经感觉到了腥甜,唐飞毫不在意地把溢出嘴角的鲜血擦去,转身就走。 “唐飞!”钟若水已经顾不得许多,上前扶着唐飞就走,“我带你走,他不会找到你的!” “钟若水!”封寒壁的怒吼在身后传来,“你敢试着离开这里一步?!”他能够忍耐着陪钟若水在这里耗了十来天已经是最大的忍让,如今还要看着他带别的男人离开,他做不到! 钟若水脚步一顿,咬着牙低声道:“唐飞的绝望我也尝试过,除了我,没有人能帮他。”说完,边搀着唐飞艰难地走出小院。 封寒壁一震,他想起了八年前,为了救桃如李,他放弃了钟若水,眼睁睁地看着他落入湍急的魑魅河中。然后,就是七年的分别。他仍记得,那晚他再次见到钟若水,却是他准备逃离的时候,他哭喊着求他放过他。 脚下如千吨重,封寒壁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消失在自己眼前。 封寒壁呆呆站在门前,直到凤宸英拖着谷杨赶回来。 凤宸英一进院子就感觉到不对劲,果然,唐飞不见了,就连钟若水也不见了! “飞儿呢?!”凤宸英冷戾地看着封寒壁问,谷杨则担心的看着俩人,如果现在动起手来,内伤严重的凤宸英明显不是封寒壁的对手。 封寒壁抬眼看去,冷冷道:“走了。” “走了?”凤宸英一愣,继而狠声道:“是你们把他带走了?他在哪里,把他还给我!” 谷杨奇怪地看了凤宸英一眼,暗道少主说的“飞儿”不就是那个唐老板吗?为什么少主都清醒了还会认错人? 封寒壁冷漠地瞥了凤宸英一眼,说:“是你自己演艺不精被他识破。他恨你,所以要走,与他人何干?” 他恨我......凤宸英蓦地一震,飞儿恨我,脑中掠过三年前那大火,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唐飞,张口对他说恨。脑中又是一闪,容貌尽毁的唐飞绝望地对他说恨!他恨我......他恨我! “啊!!!”凤宸英一声痛苦的嘶吼,双目血红。全身的内力无法抑制的爆发,身边周围的一切都被波及。不会武功的谷杨被那霸道的内力震飞四米远,直直地摔了出去。 “噗!”谷杨喷出一口鲜血,艰难地抬头道:“少主......”凤宸英再次陷入癫狂,如果没有人来阻止他,这条街上的人恐怕难以幸免! 封寒壁早在发现凤宸英不对劲的时候就运气真气护体,但仍是被凤宸英爆发的内力震退了半步。封寒壁皱眉,他没想到凤宸英会被他刺激成这样。 此时,同样从客栈赶来的忧儿和墨竹看到凤宸英的状况,心下一凛。墨竹让忧儿去照看谷杨,自己抽出短剑冲着已陷入疯狂的凤宸英袭去。 凤宸英血红的凤目瞪着向他冲来的墨竹,冷冷一笑,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短剑。墨竹一惊,想把剑抽回已经来不及了。凤宸英轻轻一掌挥出,墨竹便如断线的风筝般被打飞了出去,鲜血从口中喷出,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 “墨竹!”忧儿大喊一声,转头看向凤宸英。凤宸英眼中满是虐杀,冷笑着想忧儿和谷杨走来。忧儿扶着谷杨,一步步惊恐地往后退,凤宸英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 “伤害飞儿的人都要死,都要死!”凤宸英举着墨竹那把短剑直直刺向忧儿的眼,忧儿早已被吓得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那柄短剑刺过来。 “忧儿!”谷杨惊恐地大叫。 “叮”的一声,凤宸英的短剑被人架开,同时忧儿和谷杨已经被两个黑衣人带着掠出五米外。封寒壁手提软剑站在凤宸英面前,脸色阴沉。而凤宸英周围,已经围满了黑衣人,其中四个还拿着一条有手臂粗的铁链锁。 封寒壁本就想在适当的时机解决了凤宸英这个不定时炸药,唐家小院在他住进来起四周就布满了他的暗卫和死士,那四条铁链锁就是为凤宸英量身订做的。他没想过要凤宸英死,因为钟若水不会允许,他没必要惹自己的皇后不开心,活捉了他关上一辈子也一样。 “拿下。”封寒壁冷声道,围着凤宸英的六个暗卫和死士一拥而上! 凤宸英手中只有一柄短剑,却丝毫不见惊慌,嘴角的笑意更深,通红的双眼满是嗜血的疯狂,一头白发散乱,以一敌六却始终不落下风。 封寒壁的死士和暗卫都是百里挑一的,面对陷入疯狂而内力暴涨的凤宸英稍感吃力,加之凤宸英的武功至阴至纯,身形手法也异常奇特,那四名手持铁链锁的死士根本找不到破绽! 少时,已经过了三刻钟,凤宸英仍在与他们缠斗。封寒壁一直站在一边冷眼旁观,他们十几日前算是交过一次手,凤宸英的内力和武功都是走至阴至纯的路数,与他的正好相反。就因为这样,凤宸英如此不知死活的滥用内力,那阴邪的内力反噬更为厉害,一定撑不过半个时辰,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 果然,凤宸英虽然脸上的疯狂之色未减,但是动作却慢了下来,内力也不似刚才那般凌厉霸道。很快,其中一个拿着铁链锁的人瞄准了凤宸英一处小破绽,长链一挥,灌了十成内力的铁链狠狠地扫中了凤宸英的右腿。 凤宸英右脚刺痛,步伐微微一顿——就是这稍稍的停顿,四名黑衣人的铁链锁已经挥出,牢牢地把凤宸英的四肢锁住!另外两名黑衣人举剑飞跃上前,两把剑交叉地横在了凤宸英脖颈处。 “少主!”忧儿惊呼,想上前去救援。可是还未动,就被刚才救了他一命的黑衣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谷杨和墨竹受了伤,同时也各被一命黑衣人拿下,只能又急又气地看着凤宸英被抓住。 凤宸英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锁在四肢上的铁链锁,然后抬头一笑,衬上那头诡异的白发竟说不出的渗人。双拳猛地握紧,双臂狠狠一甩,两个拉着铁锁的黑衣人竟被甩了出去!双手失去制约,凤宸英抬手抓住了架在脖子上的两把剑,剑刃深深没入手掌中,鲜血直流。凤宸英却感觉不到痛般,硬生生把两把剑拗断了!拿剑的两名黑衣人一凛,警惕地往后退去。 凤宸英“嚯嚯”地笑了两声,低头看了看被锁住的双脚,又看了看拉着铁链的两名黑衣人,长臂一甩,用锁在手腕的长铁链狠狠把那俩人打飞了出去! 封寒壁皱眉,他倒是没想到凤宸英竟如此难缠,当下也不再犹豫,在凤宸英还没有下一步动作前闪身上前,出手如电地点了他周身十二道大穴,封住了凤宸英的内力。 凤宸英凤目一瞪,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然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少主!”忧儿和谷杨同时喊叫道,痛苦地看着凤宸英,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抓我们少主,难道是煌烨派你来的?!”忧儿被点了穴道,只能狠狠地瞪着封寒壁说。 封寒壁仿佛没有听到忧儿的话,只是对其中一名黑衣人说:“把他关在皇宫地牢,其余的关到魅城天牢,一定要严加看管。” “是!” 昏迷过去的凤宸英被带走了,忧儿、谷杨和同样昏迷的墨竹则被带到了别处。 封寒壁在院子看着地上的那滩血迹发了会呆,然后才沉声道:“镜影。” “属下在!”镜影从暗处闪身而出,跪在封寒壁面前。 “保护好皇后。”封寒壁淡淡道。 “属下遵命!”又是一闪,镜影已经不见了踪影。 封寒壁喃喃道:“出来这么多天,是时候回去了......”说罢,转身离去。 唐家小院霎时静逸无比,一片枯黄的落叶掉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时已入秋,空荡荡的院子显得萧索无比。 第一百一十四章: 因为唐飞的身体状况实在太糟糕,钟若水并没有带着他走多远,而是找了一家看似不错的客栈要了间上房。然后在唐飞的嘱咐下,令店小二去临街请老大夫来了。 二百五趴在床边,可怜巴巴地看着虚弱的主人。在钟若水带着唐飞走的时候它就一直跟着,虽然连早饭都没有吃却半点怨言也没有。 钟若水小心地为唐飞擦去嘴角咳出来的血,满眼的担心。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一早就变成了这样呢?难道真的是那个白毛怪打伤了唐飞?钟若水洗干净了帕子,想给唐飞擦脸,又想起他戴着的是人皮面具,怕湿布化了他的易容,只能换了条干帕子继续。 “小飞飞,你究竟有什么样的过去呢?总感觉比我还惨还倒霉啊.....”钟若水一边帮唐飞抚着胸口顺气一边小声说,唐飞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呼吸着,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 “客官,小的把大夫给您请来!”门口,小二领着老大夫一边敲门一边说。 钟若水忙跑过去打开门,给了小二赏钱,就拉着老大夫进去。 “大夫,您给我大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又咳又吐血,可把我吓坏了!”钟若水拉着大夫到床边,焦急又担心的说。 老大夫看到躺在床上的唐飞吓了一跳,惊道:“唐老板?!您怎么在这儿呢?”他被店小二叫来出诊的时候还以为是哪个过往的旅客得了急症呢,怎么回事呢?唐飞怎么会住在客栈里?! “啊?您认识我大哥?”钟若水满脸惊讶,不过转眼一想,刚才唐飞还清醒的时候就说了要请这位大夫,想来是一直看着的吧。 “先不管这个了,您快给我大哥看看吧!”钟若水赶紧拍了拍还在纠结的老大夫,老大夫回神,忙不迭地给唐飞诊脉。 钟若水紧张地看着脸色越来越凝重、眉头越夹越紧的老大夫,直到老大夫离了脉,才小心翼翼地问:“我大哥,没事吧?” 老大夫摇摇头,叹了口气道:“唉!老夫没想到那药失效的如此之快。唐老板他......老夫为他医治了三年,却还是无能为力,实在是枉为医者。” “不是吧大夫?!你在跟我开玩笑呢?什么叫无能为力?我大哥究竟是怎么回事?!”钟若水语气难掩激动,眼眶微微红了。 “老夫......”老大夫愧疚地看了钟若水一眼,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水......”悠悠转醒的唐飞睁开了眼睛,刚才迷迷糊糊间他也把老大夫的话听进去了。 钟若水见唐飞醒了,赶紧趴在床上,担心地问:“小飞飞,你怎么样了?好点没有?” 唐飞对他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然后对老大夫说:“大夫,麻烦你了。就按从前的药开给我吧,能再撑一阵我也就知足了。”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了,这几个月心肺常常隐隐作痛,咳嗽也越来越久。他大概,大限将至了吧? “唐老板!”老大夫哽咽着,低下头去不忍看虚弱的唐飞。 “小飞飞!”钟若水红着眼睛喝斥,“你胡说什么呢!你放心,我大嫂医术高明,他一定能救你的!不就是两声咳嗽么?很快就会好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唐飞只是对他笑笑,又对老大夫道:“大夫,麻烦你帮我把药送来了。还有,我在这里的事情,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老大夫沉重的点点头,提着药箱走了。 待老大夫走后,唐飞才对钟若水说:“若水,扶我起来坐坐。” 钟若水忙扶着唐飞起来,还把软枕垫在他腰后,好让他做的舒服一点。 唐飞静静地坐了一会,忽然对钟若水道:“凤宸英,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爱过的人。” 钟若水猛地看向唐飞,唐飞扯着嘴角自嘲地笑笑,道:“他也是唯一一个,伤我至此的人。” 钟若水伸手抱着唐飞的肩,只觉得心疼。刚认识唐飞的时候,他觉得唐飞是个可靠又随和的人,后来知道他一个人顶着几十个人的生活开销把一大家子老人小孩都护在自己羽翼下时,又觉得他是个坚强而且非常了不起的人。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唐飞才是最脆弱最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唐飞从最开始诉说,从现代的无良律师,到现在的落魄男宠。与凤宸英的恩怨纠缠,对何夕的一生愧疚,到最后绝望地奔赴火场。三年前的记忆,一点一滴唐飞还是记得清晰如昨,他以为时间久了就会忘记,可是时间越久,他却记得越牢,越忘不掉。 三年前,唐飞在南雨的迫害下,选择了在何夕的祖屋自焚。点燃大火的那一刻,他抱着何夕的灵位坐在中堂,手里拿着凤翎符,静静地等死。浇遍了油和酒的房子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唐飞看着火势蔓延,滚滚的浓烟令他渐渐失去了意识。等他半醒过来时,却发现有人背着他逃离火场。他看不清楚那人的面貌,眼睛被浓烟呛得直流泪,然后又陷入了昏迷中。再次醒过来时,他已经在城南半山腰的潇湘居了。 原来,救他的人是潇湘居的主人钱不够。确切的说,是何夕救了他。 何夕在决心叛离凤宸英打算救走唐飞的时候,就为他们的以后安排好了后路。当年,何夕在自家老宅修建了一条隐秘的地下暗道,直通城南山脚下。他把自己所有的钱财都藏在了地道里,打算救走了唐飞后就从暗道离开,先在潇湘居藏匿一段时间。等秦毅和秦颜、凤宸英打完了,风头都过去了才带着唐飞离开煌烨,到别的地方重新开始。可惜,何夕还没来得及带唐飞逃离,就为他而死。 后来,唐飞还是回到了何夕的祖屋,把他葬在了祖屋的桃树下。何夕未死之前,他就曾担心若自己出了事唐飞该怎么办,所以他提前修书给钱不够,请他如果自己遭遇不测的话就救唐飞一命。所以,那晚唐飞自焚之时,钱不够已经从暗道赶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救走了唐飞,还吩咐自己的小侍在村民的坟地里找一具和唐飞差不多身形的尸体丢进火海中,来了一招瞒天过海。那时候,钱不够虽然救出了唐飞,可是当时唐飞吸入了过多的浓烟,加上他又身中“命悬一线”的剧毒,也很快就命不久矣。钱不够不敢去请大夫,就把何夕留下来的一切灵丹妙药一把一把地喂给唐飞吃,自己当起赤脚医生尝试给唐飞配制解药,就这么过去了半年多,受尽毒病折磨的唐飞才算是堪堪保住了一条小命。可是,他的毒也只是暂时压制,哪天发作要了他的命也不可知。还有那时候吸入的浓烟太多,损坏了他的肺,落下了咳疾的病根。钱不够跟何夕相交十年,何夕教给他不少东西。当年唐飞离开煌烨时,钱不够给他做了一个逼真的人皮面具,他怕唐飞如果没死被人知道了,又会引来追杀。唐飞临走前,钱不够把何夕的钱财都交给了他,还对他说他的命是何夕给的,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唐飞离开了居住了半年之久的潇湘居,一路从煌烨走到鬼邪,最后在这里定居了下来,一住就是三年。直到,再次遇到了凤宸英。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得我。”唐飞的声音苦涩,更多的是无奈和痛苦,“我只是想走的远远的,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完剩下的日子,难道老天爷连这点奢望都不给我吗?”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客房内没有点蜡烛,黑暗里钟若水紧紧抱着唐飞,沉默无语。当年是封寒壁放弃了他的生命,而唐飞,是被凤宸英逼着去死。他都不知道这两者究竟是谁可悲一点。或许,是自己比较幸运一点吧?毕竟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候还有小虫和大哥大嫂。而且封寒壁是真的爱他,也不曾侮辱过他或是害的他几次丧命。而唐飞...... “叩叩”,小二站在门口轻轻敲门,道:“两位客官,刚才那位大夫送来了药,小的给您煎好了。” 钟若水一愣,才想起天已经黑了。扶着唐飞重新躺下,钟若水去开了门。 接过熬好的药,钟若水给了小二赏钱,说:“去弄些清淡点的食物来,再拿一盅人参鸡汤。” “好的爷,您稍等,小的马上去吩咐厨房做,做好了给您送来。”小二拿了赏钱办事很是利落,钟若水吩咐完他就小跑着下楼了。 摸索着走到桌前,钟若水把药放下,点了灯。刚拿起药碗给唐飞送过去,才发现唐飞已经睡着了。 他今天说了那么多的话,想必已经很累了。钟若水把药放下,想着等他醒了再热给他喝。 “唉!”钟若水坐下托着腮看着唐飞叹气,唐飞怎么就这么惨遇到一个渣呢?还害死了那个痴情的小受何夕。不行,他要找大嫂,当年封寒壁为了救他心口穿了一个洞大嫂都能把人救活,更何况是个小小的肺病和毒?钟若水满怀着信心,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晏姒疲惫的抚着额,心里慌乱如麻。今晨探子来报,凤宸英被唐老板的“弟夫”生擒,至今下落不明。忧儿谷杨墨竹也被抓走,被关在了魅城天牢。她真的没想到那个“弟夫”竟然是鬼邪的皇帝!一个好好的皇帝不当,偏跑到那破院子去待着!如今那“唐老板”也行踪不明,不禁让人怀疑凤宸英被擒是他走漏了消息!所以,他是怕被凤宸英的人报复,才闻风而逃的? “夫人!”一名穿着便装的侍卫推门进来,一脸的颓败。 “还没有消息?”晏姒疲惫道。 “是,魅城各个牢房属下等都去打探过了,都没有少主的消息。”侍卫担心地说。 “继续找。”晏姒道,“那个唐老板呢?有他的消息了吗?” 侍卫摇摇头,说:“现在还没有消息,不过最迟明天早上,我们就能探出他的所在。”唐飞一张鬼脸恐怖,很容易找。 “现在马上飞鸽传书回岛上,就写——主人,如果你再不来就等着给少主收尸吧!”说道最后,晏姒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啊?”侍卫呆滞了,这大逆不道的话真的要写?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晏姒一声清喝,把侍卫吓醒了,赶紧跑下去准备。 “等等!给小焕的飞鸽传书送出去了没有?”晏姒忽然把人叫住。 “已经送出去,预计四日后就会到铁管家手里。”侍卫说。 “这就行了,下去吧。”晏姒挥挥手,待那侍卫下去了,又有一个便装侍卫走了进来。 “夫人!谷杨大夫几人的确切位置已经找到,在魅城天牢的第三层。” “嗯。我们这次一共带了多少名死士出来?”晏姒沉声问。 “一共十名死士,二十名侍卫。” “选五名死士十名侍卫,去天牢把人救出来。记住。一定要把他们安然无恙的救出来!”晏姒柔媚的眼神染上了一丝狠辣。 “是!属下马上去准备!”那侍卫说完,又犹豫了一会,才道:“夫人请放心,如今您身子不比从前,一定要好好保重才是。” “嗯,我明白的。”晏姒心疼地抚着自己还没显形的肚子,说:“去吧,你们也要好好保重。” “是,夫人!”侍卫领命而去。 晏姒不停的轻抚着自己的肚子,心中哀叹,才两个月,就要跟着娘受苦,可怜的孩子啊...... 煌烨,尚星楼。 快马加鞭赶回煌烨的铁焕静静听完沐濯演算的卦象,脸色瞬息万变。唐飞公子居然,真的没死?!难道,铁焕想起了那唐老板,难道真的是他?! 沐濯看了铁焕一眼,微微叹息道:“当年我便与凤阁主说过,唐公子命途多舛受尽磨难,可惜,当初他没有把我的劝告听入耳中,落得今日这般下场。”他对凤宸英同情不起来,很多事情闹到今日这般田地都是他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他曾给凤宸英警言,同样也是步入了不可挽回的结局。就如二十六年前,那个冒着天下之大不韦的人闯到五层塔之上,逼着他的师父为那人窥探天机,结局那人是看到了,却仍然无法避免最后的结果。人,总是在失去之后才会大彻大悟。 铁焕对沐濯一抱拳,沉声道:“谢道长今日之卦,来日铁某必定报答。铁某身份不便,不再叨扰道长,告辞!” 沐濯对他一拂拂尘,道:“慢走。” 铁焕走了之后,天星从内室蹦了出来,好奇地问沐濯道:“师兄,你怎么不告诉他,唐飞的命星虽然还亮着,但是却很微弱,随时都会灭啊。这说明唐飞命不久矣,你怎么不去提醒他?” “提醒有用吗?”沐濯没好气的弹了弹天星的额头,说:“当年师父也提醒过那人,却仍是避不了宿命。三年前我也曾提醒过凤宸英,结果呢?什么也没法避免。这次也一样。顺应天命吧,有些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哦......”天星郁闷地抚着额头,天命吗?抬眼偷偷瞄了沐濯一眼,天命难违,他和师兄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唐飞睁开眼时,就看到一身御姐范的晏姒坐在圆桌前,身后围了一圈的侍卫,风姿款款地喝着一碗燕窝粥。钟若水则被迫坐在她身边,郁闷地看着她喝燕窝粥。钟若水昨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肚子饿的震天响,看晏姒的眼神恨不得把她给吞下去! 晏姒慢悠悠喝完一碗燕窝粥,然后摸了摸肚子,自言自语道:“孩儿,苦了你了,等娘把事情做完了,再给你吃好吃的。” 钟若水瞪大眼睛看着晏姒的肚子,这美艳的妖妇有孩子了?! “你有孩子了?”唐飞勉强地撑起身子,看着晏姒道。 “小飞飞你醒啦?!”钟若水惊喜地冲向唐飞,把人小心的扶起来。从昨晚唐飞睡着后就一直没醒过,要不是他时不时难受的咳几声,钟若水还以为他昏过去了呢! 晏姒打量着唐飞,不明白这个男人的眼神为什么会如此的关切。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这样啊,昔日芳华绝代的晏老板也成家了,有孩子了。 “恭喜你。”唐飞由衷地说,当年他还曾与何夕私底下偷偷猜测过,晏姒这样华丽无双的女子会嫁给怎样的男人呢,三年已过,她都要当娘了。 晏姒一愣,这男人...... “小飞飞,这女人好凶啊!我才刚起床,她就带着一大堆人踹门进来呢,吓死我了!”钟若水觉得气氛古怪,故意说话打断了他们,这女人应该是唐飞以前的旧时吧? 晏姒娥眉紧蹙,这小子刚才叫唐老板什么? “没事。”唐飞摸了摸钟若水的头安抚,然后对晏姒说:“请问夫人大驾光临有何要事?” 晏姒压下心中的疑虑,冷着一张美丽的脸道:“这就要问唐老板了,昨日你做了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咳咳咳,”唐飞压抑地咳嗽了几声,才道:“在下不过是想出来清静几天,这有何得罪?” “哼!”晏姒冷哼一声,道:“我家少主和我几位侄儿现在下落不明,如今在何处,唐老板不是最清楚吗?何必还在哪里装模作样?!” 唐飞一惊,还没来得及说话,钟若水就跳了起来,喝道:“什么装模作样?!我们昨天早就离开唐家小院了,走的时候你那什么破烂少主还呆在那里呢,关小飞什么事啊!他又不是你那少主的保姆,走到哪都要带着他!” “大胆!”晏姒身后一名侍卫低喝一声,闪身上前,眼看着就要甩钟若水一巴掌。 “若水!”唐飞忙伸手扯了钟若水一下,眼睛一花,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着黑色锦衣的人,一掌就把那侍卫逼了回去。 “镜影!你再晚点出来,小爷我就要挨巴掌了!”钟若水气呼呼地说。 “是,属下救驾来迟,请皇后责罚。”镜影从善如流,顺着钟若水的话告罪。 “皇你的头后你的头啊!”钟若水气的跳脚,“谁让你暴露我身份的!” 晏姒了一干侍卫等都是一惊,这个小不点是鬼邪的男后?! “来人,把他拿下!捉了他去跟封寒壁换人!”晏姒最先反应过来,只要捉了钟若水,不怕封寒壁不放人! “不是吧?!”钟若水赶紧扶起唐飞要跑路,镜影反手从背后一抓,手中就提了一个流星锤。 钟若水惊奇地看着镜影的背,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啊他那大家伙从哪里拿出来的啊?! 镜影护在钟若水和唐飞身前,淡定地说:“娘娘莫慌,属下必保您全身而退。” 钟若水嘴角抽了抽,发誓等回了宫他就要封寒壁打发这二货去刷马桶! 唐飞一边咳嗽一边示意钟若水安静,越过前面的镜影,唐飞喘着气问道:“你,咳咳,你说什么?咳咳咳,凤宸英怎么了?” 晏姒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快的无法抓住,警惕地看着唐飞,说:“少主在昨天早上被封寒壁抓走了,还有谷杨几人。若不是你隐瞒了封寒壁的身份出卖了他们,封寒壁又怎么抓得住少主?!” 什么?!唐飞蓦地一震,凤宸英被抓了?! 钟若水瞪大了眼睛,暗道封寒壁下手还挺快,他一把唐飞带走就动手了。唐飞身形晃了晃,钟若水连忙扶住他,担心地问:“小飞飞,你没事吧?” 小飞飞?!晏姒如遭电击般僵住,脑中那断掉的线终于连上了。唐老板,小飞——唐飞! 第一百一十五章: 晏姒有些恍惚地站起来,紧紧地盯着唐飞。铁焕曾经暗示过她和谷杨,说唐老板很像一个人,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人。当时她虽然看着他的身形眼熟,却怎么也不敢往一个已死之人的方面想,就连神志不清的凤宸英叫他“飞儿”时,她都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晏姒有些茫然,这张丑如鬼魅的脸,真是唐飞吗?不仅身形相似,就连名字也一样,这是巧合? “夫人,我拜托你了!我真的不知道封寒壁把白毛怪带到哪里去了,他就更不知道了!我大哥身体不好,求你不要刺激他了好不好?白毛怪是死是活都不干我们的事!”钟若水扶着唐飞没好气地对晏姒说,继而又担心的看了唐飞一眼。他知道唐飞对凤宸英余情未了,不,应该说还爱着凤宸英,现在被他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一定不好受吧...... 唐飞抬头,满目哀凉地看着晏姒,他想对晏姒说抱歉,说他无能为力,他真的不想再和凤宸英纠缠不清了,或许这样的结局,对任何人都好。可是,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晏姒对上唐飞的眼神后一震,心里有一个大胆又惊骇的猜想。忽然,晏姒直直地对唐飞跪了下去。 “夫人!”晏姒身后的几名侍卫想去扶起她,却被她挥手制止了,他们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唐飞眼神复杂地看着晏姒,钟若水想上前去把人扶起来,却被镜影挡住了。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你身怀六甲,在这里出了事我们担待不起!”钟若水急的直挠头。 “我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少主。”晏姒一双泪眼深深的看着唐飞,声音哀默:“少主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失去了此生最爱的人,才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最爱的人?”钟若水心中一定,下意识地看了唐飞一眼。不对,照唐飞说的,当年凤宸英是为了那个叫秦颜的家伙才离开唐飞,难道是那秦颜死了? 唐飞蓦地握紧拳头,显然他也和钟若水想到一块去了。喉咙有些发紧,涩声道:“与我何干?” 晏姒凄婉一笑,道:“是啊,这确实是与唐老板无关。唐老板,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唐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晏姒当他是默认,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三年前,有一个不懂爱的傻子,遇到了一个少年(大家还记得吧唐飞这具身体在三年前还不到二十岁)。那少年张扬轻狂的模样吸引了那个傻子,傻子一直用尽了手段和办法就为了取得少年的注意。渐渐的,少年也被傻子吸引了。俩人经历了很多磨难,最终走到了一起。可是有一天,少年发现傻子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单纯,他做了许多欺骗他的事情,他以为就连傻子说的‘爱’也是骗他的。伤心欲绝的少年最终决定离开他。可是,傻子发现了少年的意图后,为了留住少年,竟把人囚禁了起来。少年有一个好朋友,他得知少年的遭遇后便下定决心救他,少年是救出来了,可他的朋友却为他而死。”晏姒忽然停顿了,抬眼看着唐飞,唐飞闭上眼,锁住了所有的痛苦。晏姒笑了笑,眼泪滑了下来,“可是啊,傻子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少年,他为了他放弃一切。只是那时候少年已经不会再原谅他了。” “所以呢?本就是那个傻子自作自受,少年不原谅他也是应该的!他爱那个少年?别笑死人了,他爱他的话就不会为了别人而让他葬身火海!”钟若水听到这里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凭什么那个白毛怪仗着爱护他的人多就去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以为他是谁?卖个可怜全天下的人就都得原谅他了?! 晏姒一震,看向钟若水。钟若水冷哼一声,撇过头去不理她。 “后来呢?”唐飞忽然问道,后来,又怎么样了? “后来......”晏姒的视线转向唐飞,说:“后来,那个少年还是和傻仔在一起了,即使心里原谅不了他,却做不到不爱他。只是,老天爷好像特别不眷顾那少年。那少年身中剧毒,傻子很痛苦,一直在为他找解药。有一夜,那傻子被下毒之人以解药为要挟,引那傻子离开了少年身边。那下毒之人心肠歹毒,派了人逼得少年自焚......” “后来呢?”此时,唐飞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就连钟若水也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没有后来了。傻子察觉事有蹊跷赶回少年身边时,少年已经死了。傻子在火堆里挖出了少年的尸体,傻傻的抱了一夜。”晏姒看着微微颤抖的唐飞,看到了他眼中的哀恸和痛苦,“少主一夜白头,走火入魔,血洗了贤王府,毁了皇陵,把秦颜活生生的烤死了。他杀的人太多,煌烨联合琅轩围杀少主。后来,主人把他带回了岛上。少主没日没夜地喊着“飞儿”,时而疯癫时而痴傻,主人给他用了乌香,让他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不可自拔。只有那时,少主才算的上是一个完整的人。半年前,又陷入疯魔的少主从岛上跑了出来,冲进煌烨皇宫大开杀戒。被秦毅和傅紫瑠逼到了鬼邪,直到,遇到了你。” 钟若水听完,一副还没有回神的模样,直到唐飞的笑声响起。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唐飞笑声哀恸苍凉,眼里的泪却止不住的滴落,沾湿了那扭曲模糊的脸庞。“原来是这样,他从来都不曾丢下我,从来都不曾!”唐飞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话里竟充满了恨意。他是恨,恨这老天爷又再一次给他开了个玩笑。别人常常说,命运弄人,他恨的就是这命运! 晏姒一震,手捂住了唇,哽咽道:“公子,真的是你......” “小飞!”钟若水焦心地拿着帕子给唐飞擦去嘴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完,现在的他鼻酸的只想抱着封寒壁好好哭一场!穿越的主角不都是可以开外挂自带金手指,在异世界活的风生水起,然后美女成群拥有一大堆后宫的么?!为什么他和唐飞却都那么惨啊?! “若水,我求你,帮我救救他,救救他......”唐飞虚弱地倚在钟若水肩上,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已经害死了何夕,我不能再失去宸英了!” “好!我一定会帮你,你不要再说话,好好休息一下,等你醒了,我就把白毛怪带回来了。”钟若水一边抚着唐飞的背一边安慰道,然后转头对晏姒说:“夫人,你先起来说,你知道他现在关在哪里吗?” 晏姒连忙站起来,跪了太久的腿酸痛无比,差点栽倒在地,幸好身旁的侍卫赶紧扶住了她。 “我知道,少主被鬼邪皇帝关在了皇宫的地牢里,我们没办法闯进去!”关于凤宸英的地方是鬼邪守卫最严密的大内禁宫,晏姒就算知道地方也闯不进去救人。 “皇宫的地牢?!”钟若水一惊,那可是关押朝廷超级重犯的地方,例如叛乱的藩王和臣子,还有诸多一些不能对外公布身份的重要人物。那地方固若金汤守卫森严,没有令牌的话就是给他一个连的人也攻不进去! 眼睛瞄了瞄镜影,镜影是一年前封寒壁新选出来的暗卫兼死士,封寒壁有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都会交代他去做。皇宫地牢的令牌,他应该会有吧?“容我想想......”钟若水喃喃自语地摸了摸下巴,不怀好意的盯着镜影。 背对着钟若水的镜影被那过分灼热的视线盯得吓了一个激灵,似乎是猜测到了钟若水的想法,镜影只能装淡定,敌不动我不动! “好了就这样吧,我、镜影、还有你——”钟若水指着晏姒右手边的一个看起来很能打的侍卫说:“别看了就是你啊傻大个!我们三个去地牢救人,你们都给我在这里等消息!夫人,请好好照顾唐飞。” 镜影嘴角抽了抽,我什么都没有答应请不要擅自把我算进去好不好! “这——”晏姒有些为难的看着钟若水,钟若水以为晏姒怕人少就不出凤宸英,便说:“别担心,那种地方去的人越少反而越好,我们只要把白毛怪放出来,再由你们的侍卫把他带回来就得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晏姒艰难地开口道,“是我们家少主又——犯病了,他被抓那天,很恐怖。”当时有一个藏在暗处的侍卫亲眼看到了一切,但碍于当时封寒壁人数众多,他只好隐藏在暗处等人走了再回来汇报。晏姒担心的看了一眼明显很虚弱的唐飞,说:“如果公子没有跟着去,我怕就算把人救出来,也会大开杀戒没人能制止得了他。” “啊?!”钟若水张大嘴巴连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这算什么?他去救人还可能会被反过来杀掉!然后又僵硬地转头看着努力保持清醒的唐飞,说:“小飞现在这个样子连走路都困难,怎么跑到皇宫去救人?!” 晏姒沉默了,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钟若水也沉默了,心里想他能不能回去跟封寒壁打个商量,放了白毛怪一马?最多,自己再也不逃跑了......唉,钟若水叹了一口气,这个封寒壁绝对不会答应的,凤宸英是个危险人物,痴呆的时候还好,疯起来乱杀人什么的......真是头疼! “我可以的!”唐飞猛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剧痛让自己保持着清醒,“从这里到皇宫我们可以坐马车,进皇宫的时候再把我放下来,我还能再撑一撑!” “你不要命啦?!”钟若水满脸的不赞同,“不要白毛怪还没救出来你自己就不行——呸呸呸!臭嘴巴乱说话!”钟若水一巴掌拍在自己嘴上。 “总之,我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若水,”唐飞抓着钟若水的手,眼神坚决:“我要去救他!” “你!”钟若水气结,与唐飞对视良久,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放弃般地叫道:“好了好了!要去就去,不过如果你撑不下去了就算白毛怪还没救出来我也要带你走,你的命比谁都重要!” 唐飞感激地看了钟若水一眼,郑重地对他道了谢。 镜影垂眼暗附,要是被主子听到了最后那句话,唐飞一定活不过明天...... 天黑之后,钟若水、唐飞还有镜影,外加一名凤宸英的暗卫,一起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向皇宫。 临近皇宫还有三里地的时候,众人下了马。换好了暗卫服饰的唐飞被同样换了服装的钟若水和那名暗卫搀扶着,躲进了阴影中一步步前行。而镜影则按照钟若水的计划,留下了地牢的令牌,回宫中向封寒壁复命。顺便在封寒壁心血来潮想到地牢看一看的时候,拖住封寒壁的脚步,他们三人则在最快的速度救人离开。 钟若水照着镜影给他的简易地图找到了地牢的位置,快接近地牢时,唐飞便不再要人搀扶,和那名暗卫一起分别站在钟若水身后。 钟若水打头阵,气势汹汹地走到地牢大门前,大手一挥,潇洒地亮出手里的令牌。 守门的不是一般的狱卒,而是从御林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手。 为首那侍卫冷冷地在令牌上一扫,道:“暗卫大人来,这么晚前来所谓何事?” 钟若水和唐飞三人都带上了暗卫的铁面具,别人看不到他们的脸,那些人只从服饰判断他们的身份。 钟若水不屑地哼了一声,道:“我们奉了密令而来,恕不能告之。” 那为首的侍卫脸色有些难看,不过他深知朝中有许多事情错综复杂,也有很多事情是要用非常手段解决的,他猜测钟若水一行人应该是来收拾一些不能明着收拾的人的。所以纵然对钟若水的态度有诸多不满,他却也不敢为难他们,只好挥挥手,示意放行。 钟若水领着唐飞和那名暗卫,大摇大摆的进了地牢。 皇宫的地牢,比魅城天牢还要森严坚固,牢身是坚固阴湿的石壁,牢房是单人一间,共有九层之多直通地底最深处! 钟若水记得晏姒说了,凤宸英被关在第三层。 唐飞一边压抑着轻咳两声,一边观察着地牢里的环境。第一层关满了人,一共有二十个牢房。看到他们进来,牢里的人都坐在铺着禾杆的地上,呆滞地看着他们。 地牢阴湿,空气更差,脸上带着一个铁面具的唐飞越发的难受,抚着胸腔希望能把咳嗽压下去。 顺利走到了第二层,他们没有进去看,而是直接下了第三层。 还没进入牢房,三人就听到了“赫赫”的恐怖气喘声,还有“哗啦啦”铁锁被晃动的声音。一向怕鬼的钟若水吓了一大跳,却还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守在第三层的两个狱卒正坐在凳子上喝酒,看到有人进来后连忙起身,待看清来人是谁时又吓了一跳,忙道:“参见暗卫大人!” “嗯。”钟若水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然后沉声道:“把牢房的钥匙给我。” “这......”两名狱卒面面相觑,他们奉命对这里的囚犯严加看管,听说是一个很重要的犯人,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们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眼见他们的迟疑,已经按捺不住的唐飞上前一步,道:“我们奉了皇命而来,这里有皇上的令牌。”钟若水很配合的举起手中的令牌给他们看,唐飞接着道:“皇上要我们执行秘密任务,你们马上把钥匙交给我们,完事了我们也好交差,你们也好有个交代。”说到这里,唐飞话锋一转,低沉且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一股狠劲,凌厉的鹰眼一瞪:“如果你们耽搁了我们执行任务,爷爷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两个狱卒吓的一个激灵,一边把钥匙交了出来一边讨好道:“大人请息怒,是小的们不对,您们请,我们在外面等着。”说着,便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唐飞拿着钥匙,眼见着两个狱卒走出去之后,才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是一阵压抑的低咳。 “小飞你没事吧?”钟若水小声道,抚着唐飞的背为他顺气。那名跟来的暗卫也关切地看了唐飞一眼。 唐飞摇摇头,抬眼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第三层很阴暗,只有狱卒休息的地方才燃了两根蜡烛。这里的牢房只有两间,靠近休息间有一间,里面是空的。对面还有另一间,大概凤宸英就是关在里面了。牢房的墙壁上挂满了恐怖的刑具,唐飞蓦地想起了曾经他也曾被囚禁在秦樊的地牢里,受尽了非人的折磨。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凤宸英呢?他会被刑虐吗? 钟若水也打量着眼前面那间阴森森的牢房,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就在他转身让唐飞等等他去查看一下情况时,唐飞已经越过他趔趄着脚步走了过去。 唐飞和那暗卫赶紧跟上。 “宸英......”唐飞就着那几乎没有的烛光摸索到牢房前轻声唤着,牢房里的“赫赫”声和挣扎铁链的声音霎时停住了。 唐飞颤抖着手,拿着钥匙打开了精铁制成的牢门,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 凤宸英的四肢都被特制的铁链锁锁在了石壁上,几乎动弹不得。一头白发更是凌乱不堪,身上的锦衣满是泥泞和血污。看到唐飞进来,他停住了挣扎。黑暗中,一双通红的凤目满是陌生,还有疯狂冰冷的杀气。 唐飞一震,颤抖着手摘掉脸上的铁面具,一步步上前。 “宸英......”沙哑哽咽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唐飞站在凤宸英面前,抖着手抚上他脏污的脸。 凤宸英眼中的疯狂退了不少,略带了些迷茫地看着唐飞,看着那张被火烧毁的脸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最后,凤宸英的视线定格在唐飞的眼中,侧着头略带着不确定,道:“飞儿?”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飞儿?” 凤宸英的轻唤刚落,唐飞已经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飞儿,飞儿,飞儿......”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凤宸英凑近唐飞的颈项边轻声地呢喃着,被缚的双手激烈地挣扎着想回抱唐飞,却只能徒劳的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唐飞紧紧地咬着唇,深深呼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放开了凤宸英,拿着钥匙给他解开了手脚的镣铐。 “飞儿......”双手终于得到了自由,但是受了伤又被锁了一天一夜的凤宸英,失去了支撑后直直向前倒去。 唐飞一把接着凤宸英,踉跄后退几步才堪堪站住。 “飞儿,”凤宸英伏在唐飞肩上,伸出右手抚上他的脸,眼中印出那张被烧的面目扭曲的脸,哑声痛苦道:“我知道你是我的飞儿,你是我的飞儿。飞儿,对不起,对不起......” 唐飞摇摇头,看到了凤宸英双手那深可见骨的伤口,没有处理的伤口还往外渗着血丝。唐飞看的心头又是一痛,连呼吸都难受了起来。那名暗卫赶紧上前,掏出伤药草草为凤宸英手掌的伤口上了药。 唐飞不敢去牵凤宸英的手,只紧紧地扶着凤宸英腰,哽咽道:“我们走,离开这里就好了......”说着,便扶着凤宸英走出牢房。 “等等!”一旁看着心里也难受的钟若水忽然拦住了他们,还没等唐飞疑惑,他便焦急地说:“你忘了,我们进来的时候是三个人,这下要怎么出去?!杀出去?上层那些守卫一个个比武林高手还武林高手呢!”他们还没走出去就被砍成碎片了! 唐飞恍然,是啊,当初只想着如何进入地牢救人,忘了想安然出去的法子了! “属下愿意替少主留下!”那名跟来的暗卫忽然单膝跪地,“只要少主换上属下的衣服,就仍然是三个人,绝对不会有人起疑。” 钟若水和唐飞沉默了,他们都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钟若水转过身面壁,把决定权交给他们。 其实,根本不用决定。那名暗卫已经把衣服脱了下来,双手捧着递到凤宸英面前。凤宸英对他点点头,接了过去。唐飞默不作声地把凤宸英换衣服,心里默默对那名暗卫说了声对不起。唐飞把凤宸英的一头白发小心藏好在披风的兜帽里,确定看不出任何异样了才松了口气。 “公子,请照顾好少主!”暗卫对唐飞郑重的一拜。 唐飞紧紧抓着凤宸英的手,同样郑重道:“我一定会。” 三人顺利的从地牢出来了,钟若水镇定自若的领着唐飞和凤宸英,大摇大摆的在二十名侍卫的眼皮底下离开。夜色已沉,牢门点的灯笼只有两盏。虽然凤宸英的身高比那名暗卫的身高高出了些许,但微微弯着腰也骗过了牢门口的侍卫。只要走出这条宫道,他们就算真正的安全了! 可惜,事情并不如想象中的顺利。宽阔昏暗的宫道上,属于皇帝的金漆銮车在大队的仪仗和护卫的簇拥下,缓缓向他们驶来。 糟糕了!钟若水瞪着封寒壁的銮驾,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唐飞僵直了身体站在钟若水身后,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凤宸英则警惕地看着远远就停下来的銮驾,紧紧地抓着唐飞的手。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扰圣驾!”为首开路的一队护卫,纷纷亮出腰间的佩刀,一脸杀伐地把三人围了起来! 凤宸英一手揽着唐飞的腰,一手提着钟若水的后领往后撤。而身后地牢的守卫们也看到了这里的异样,纷纷跑了过来,挡住了三人的退路。 “你们不是圣上派来执行任务的暗卫!”为首的那名守卫出声道,现在有那为銮驾开路的引路灯,他终于看出了其中一人不是先前来的那人! “来人,护驾!这些人是刺客,他们劫了地牢!” 钟若水暗自犯了个白眼,喊什么喊,生怕封寒壁不知道似的。 “护驾!护驾!”当值的御林军也跑了过来,一大堆人把中间的三人团团围住。 封寒壁掀开纱帘,从銮驾中走了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三个。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打头那个就是他的好皇后!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快过来!”封寒壁的声音在深夜中显得格外清晰凌厉,所有人都下了一跳,皇上在说谁? 钟若水摘掉铁面具,尴尬地对封寒壁笑了笑,伸手打了个招呼:“嗨~皇上这么晚了还出来啊?赏月?怎么不叫上我啊!” 所有认识皇后真容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劫牢的人是他们家皇后啊! “过来!”封寒壁低沉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一丝怒气,眼神更是冰冷。 钟若水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过去?他过去了唐飞和凤宸英还有命活么?低下头,钟若水深呼吸一口气,用只有三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那我做人质。”然后往后一仰,猛地抬起中气十足地凄厉大喊:“救命啊!我是被威胁的!他们说如果我不帮他们就杀了我!你们不要过来啊!救命啊我好怕!” 什么?!“真相”让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动弹,小心翼翼地看着“劫匪”,生怕他们会伤了皇后一分。 封寒壁额角青筋凸起,钟若水的把戏他还不知道!纵身一跃,封寒壁连马车都没有下,直接飞跃到了三人面前。冷冷地看着演戏的钟若水,伸出手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过来!” 钟若水一愕,把“救命”两个字硬生生地吞了回去,被看穿了! 就在这时,凤宸英抽出腰间佩刀抵在了钟若水脖子上,冷声道:“让所有人都退开!” 钟若水冷汗都下来,白毛怪演戏不要太逼真哦,脖子已经感受到凉飕飕的刀刃咯! 封寒壁眸色一沉,杀气尽露。钟若水这个没脑子的,他真心帮别人,别人也是真心要害他的! “都退下!”封寒壁沉声下令。霎时间,所有人都听令退出一里外,紧张地看着他们,随时等着把刺客斩于刀下。 “还有你,也退开。”凤宸英冷笑道。唐飞不安地看了凤宸英一眼,凤宸英的情绪还没稳定,他随时可能真的伤害了若水。 封寒壁冷冷地对于凤宸英对视,却没有往后退一步。 凤宸英逼着钟若水仰起脖子,刀刃压着白皙脆弱的喉管。封寒壁心中一颤,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十步。 唐飞抓着凤宸英的背,示意他不准伤害钟若水。 凤宸英用余光看了担心的唐飞一眼,忽然猛地把钟若水推向封寒壁,然后一把揽着唐飞的腰飞跃上了宫墙,瞬间失去了踪影。 “追!若犯人抵抗,杀无赦!”封寒壁紧紧的把钟若水搂在胸前,下令道。刚才那惊险的一吓,他的心跳还没有平复过来,语气中更带着凌厉的杀意。 “你敢!”钟若水从封寒壁怀中挣扎而出,“你明明知道是我故意配合他们演戏的,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他们?!” 封寒壁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钟若水,钟若水被他的眼神看心里一刺,却倔强地咬着唇与他对视。 “你配合他们是真,但!”封寒壁冷凝着钟若水,声音冷酷,“他们要伤害你,亦是真。谁敢伤害你,谁就得死。” 钟若水蓦地一震,听封寒壁这么说,他不感动是假的,但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是你先伤害他们的!”钟若水不复刚才激动,平静地看着封寒壁说,“无论是煌烨也好,琅轩也好,这些天里我了解的都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掌权者凭着任性去肆意伤害!我不敢说凤宸英无辜,但他杀的人绝对该死!城东那些死掉的流氓,他们放火烧了唐飞好不容易为一些无家可归的人建起来的家,更烧死了十几个老人。如果不是他们伤害了唐飞的话,凤宸英根本不会杀他们!还有煌烨死掉的那些人,他们一个个都是活该!你说的,谁敢伤害我,谁就得死,因为你爱我。凤宸英也一样,他爱唐飞,所以谁伤害了唐飞谁就得死!”钟若水深深地看着封寒壁,大大的杏眼湿润,“七年前你我承受过的苦和恨,他们也正在承受,甚至,比我们更可怜。封寒壁,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封寒壁紧握的双拳渐渐松开,眼中的寒霜也渐渐消融。似是忆起了从前,封寒壁缓缓闭上眼睛复而又睁开,清明的眼中满是疼惜和柔情。上前一步拥住轻轻颤抖的钟若水,轻声说:“对不起,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就算跟我回来,你也没有开心过。我并不是个称职的爱人,但是,我会用一辈子去爱你。” 钟若水把头埋在封寒壁胸前,闷声道:“那你还要杀唐飞和凤宸英吗?” 封寒壁失笑,大声道:“传令下去,不许伤害那俩人,要毫发无伤的把人待会来。镜影,这次就先饶了你的欺君之罪,你也去,尽快把人带回来。” “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吗?有唐飞在,凤宸英不会再乱来的。”钟若水抬头闷闷地看着封寒壁说。 封寒壁爱怜地捏了捏钟若水白嫩的脸颊,解释道:“不是我不想放了他们,而是现在放任他们离开反而害了他们。你知道吗?秦毅和傅紫瑠胆大包天,把手伸到我鬼邪来了。派了一大堆杀手潜入了魅城,就等着要那凤宸英的命呢。我本想先关着凤宸英,等打发了秦毅等人,算是保他一命,谁知你又给我闯了祸。现在人被你放走了,那些探子正等着这个时候呢,要是我不出面,恐怕连你那唐飞也被牵连了。” “什么?!”钟若水听完一下子就炸毛了,撸起袖子露出两只纤细白皙的胳膊,愤然道:“好你个秦毅!好你个傅紫瑠!敢把手伸到我家来了,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这两个不知死活的混蛋,你们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封寒壁好笑的抱着他顺毛撸,道:“所以我不就让人去救他们了么?”他都忽然庆幸自己很没原则的不杀凤宸英甚至还去救人,不然照钟若水的性子,他这辈子都得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钟若水仍不解气地咬牙切齿,暗道,以前唐飞没人罩着就算了,现在唐飞是他钟若水罩的,就一定帮他把从前受的苦吃的亏一点一点讨回来!秦毅和傅紫瑠,你们两个小子给爷等着,整不死你们! 凤宸英的带着唐飞一路往城外的方向逃离,直到唐飞的咳嗽声越来越不对劲时才不得已停了下来。 等看清了唐飞唇边的鲜红,凤宸英一凛,赶紧把唐飞抱在怀里,急切地问:“飞儿,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我们去找大夫!”心中不断恼怒自己为何一直没有看出唐飞的异样。 唐飞抓着凤宸英的手,摇了摇头,艰难道:“不要紧,我们赶紧走,我和晏姒约好了,一边的人去闯天牢把谷杨他们救出来,我则去救你。子时便在西城云峰崖自流亭等,我们要连夜离开!”云峰崖虽然是险道,可晏姒说那里有一条可以避开追兵尽快离开棉锦城的捷径。 凤宸英压下心里的痛,为唐飞擦去嘴边的血,转身背起唐飞,继续前进。 此时已过亥时,天早已黑透。魅城夜市热闹,夜白如昼,凤宸英只能背着唐飞隐藏在偏僻黑暗的小巷中行走,又或在屋顶上穿梭。 身后的唐飞气息虚弱,心急如焚的凤宸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驱动自己的内力往云峰崖奔去,尽管那真气的反噬和淤积的内伤让他痛苦不堪。但是唐飞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严重,他必须尽快和谷杨汇合! 云峰崖,在唯一的一座凉亭——自流亭处,已经有十几人在静静地等候了。晏姒焦心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时不时望着前方,满眼期盼。谷杨、忧儿和墨竹早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被求出来了,虽然损失了几个侍卫,却也是安然无恙的把人救回来了。谷杨被凤宸英的真气震伤,服了药后已经没什么大碍,现在倚靠在凉亭的石凳上闭目养神。倒是墨竹结结实实的挨了凤宸英一掌,药虽然给他喂了下去,人却至今未醒。忧儿一边照顾着昏迷不醒的墨竹,一边也望着前方。他刚刚才知道,原来公子没有死!而且还是那个他曾经讨厌过的、丑如鬼魅的唐老板!晏姒说的时候他还是不敢相信,可铁焕的飞鸽传书就在这时回来了,上面的内容让所有人震惊,除了早就知道真相的晏姒。 看到铁焕的亲笔信,忧儿才真正相信了,唐老板就是唐飞的事实。想到唐飞现在的脸,忧儿就难受的不能呼吸,心更痛!公子没死,却被毁了容貌,这三年来,公子过的一定很痛苦吧?想到自己曾还鄙夷过他的容貌,就更加内疚痛苦了。眼睛再次急切地望向前方,忧儿暗暗祈祷,公子,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晏姒在亭子前焦急的走了两步,想着铁焕的飞鸽传书上还说了煌烨琅轩已然派了杀手潜入,让他们多加小心,她就更加心急如焚惴惴不安。如果少主和公子遇上了那些杀手呢?该怎么办?摇摇头,晏姒暗道不行,就算泄露了他们现在的行踪也要去接应少主和公子! 晏姒转身,招手让死士和侍卫们聚集,商议对策。 云峰崖,深林处。 “啊!!”凤宸英一声狂啸,单手举起剑挥手砍断了一个人的手臂,他已经杀红了眼。手中的剑已经卷起了刃,凤宸英随手丢弃,反手一吸把地上一具尸体手中的剑吸到手中,脸上和白发上,已经沾满了敌人的鲜血。唐飞被他稳稳地背在背上,不让任何人伤害到他。 地上已经围了一圈尸体,突袭的杀手们不敢再贸贸然上前。他们前日就已经潜入了鬼邪,一直在收集凤宸英的消息,直到今天他们才找到凤宸英。凤宸英从皇宫里逃出来时,他们就已经尾随在他身后了。只是碍于在大街上人多,他们不敢贸然动手,直到凤宸英带着唐飞进入了云峰崖,他们才终于下手了!可是他们竟没想到,负了伤且还背着一人的凤宸英如此难对付!突袭不成,反倒被他杀了七八个人! 看着白发染血、扫视周围的人冷笑的凤宸英,剩余的二十个杀手无端的打了个冷战,眼里有些恐惧。此时的凤宸英不像是一个人,就像是一个嗜血残虐的白发修罗! 忽然,其中一个杀手打破了沉默,沉声喝道:“主上有令,势必提着凤宸英的人头去见!杀!” 此话一出,杀手们不再恐惧,默契把凤宸英包围成一个圈,挥剑而上! 凤宸英人影一闪,杀手们眼前一花,凤宸英已经不在原地了! 其中一个杀手猛然抬头,惊呼一声!原来凤宸英背着唐飞腾身而起凝身在了半空中! 凤宸英身形快如鬼魅,在那名杀手抬头的同时,剑已经直直刺进了他的右眼中,穿脑而过!而就在这时,又一名刺客挥剑砍来! 凤宸英心中一凛,那个杀手是在他身后的!弃剑猛地转身,抬手抓住了剑刃,剑尖与凤宸英的心口只差一分的距离。凤宸英借着那名杀手的冲力背着唐飞往后退,脱离了战圈。 此时,又有四名离凤宸英最近的杀手逼近了凤宸英,眼看着四把剑就把凤宸英和他背上的唐飞刺个对穿!唐飞闭上眼睛,搂紧了凤宸英的脖子,能死在一起,也是一种幸福吧?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黑衣人凌空倒立落下! “哐啷”数声,那四名杀手的剑竟被那忽然闯入的黑衣人夺去! 镜影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地,手中的流星锤在他身边转了两个圈也稳稳地回到他手上,同时还有那四把剑!杀手们惊诧地看着忽然出现的镜影,他的脸上带着暗卫的铁面具,不清楚他的身份的杀手们一时不敢妄动。 唐飞睁眼看去,满眼惊喜,是镜影! “切!”镜影皱了皱眉,随手把收缴的四把剑丢在地上,不耐烦地看着眼前的杀手们。人数太多,而他的人还没找来。镜影是靠着这么多年的侦查能力才在最关键的时刻找到了凤宸英和唐飞,如果他再晚来一步,估计皇后娘娘会边哭边把他煮了祭奠他的同乡。亲爱的皇帝陛下主子估计不会阻止,更有可能帮皇后娘娘煽火点柴。 反正都是死,不如死的轰轰烈烈一点,被煮了这个死法真的太丢人!镜影右手提着流星锤,左手在背后一晃,手中就多了一柄短剑。短剑在星光的闪烁下,刃身泛着冷冷的寒光,一看便知是削铁如泥的宝贝。 站在镜影身后的凤宸英冷冷地看着忽然出现镜影,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救他们。照刚才皇宫那个情形,封寒壁已经想杀了他才对。 “我的能力有限,拖不了多久,你们趁现在有多远跑多远。”镜影灵活地把玩着那柄短剑,微微侧头看了凤宸英背上的唐飞一眼,说:“如果你们这样还是活不了,皇后娘娘可就怪不得我了。” “走!”镜影叱咤一声,左手短剑右手流星锤冲向了杀手们!镜影身形快如闪电,右为攻左为守,一攻一守之间已经已经放到了三个! 凤宸英紧了紧背上的唐飞,转身就跑。唐飞回头看了掩护他们离开的镜影一眼,无声的说了声谢谢。 镜影武功再好,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挡住所有人。杀手们默契的留下了十人与镜影缠斗,剩余的七人全部往凤宸英和唐飞逃离的方向追去。 镜影瞥了一眼追过去的杀手,苦笑,这下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交代了。不过,镜影抬头窜到一名杀手前,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用手中的短剑削掉了对方的脑袋!眼中带着嗜血的笑意,他倒是要感激主子给他一次大开杀戒的机会! 凤宸英背着唐飞往约定的自流亭飞奔。唐飞听着凤宸英的喘息越来越厚重,他知道刚才那一战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内力,现在的凤宸英已经是强弩之末。镜影力量有限,他不可能把所有杀手都拦住的。 果然,刚跑出了那片林子,身后已经传来许多急促的脚步声。唐飞心急如焚,就在这时,凤宸英的脚步慢了下来。 唐飞正当疑惑,就听见凤宸英沉着且决然的声音:“飞儿,待会我会把你藏起来,我去把那些人都引开。等确定安全了,你马上去和晏姒他们汇合,立刻离开!” 说着,便要停下来把唐飞放下,为他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 “继续跑!”察觉了凤宸英意图的唐飞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全身依附在了他身上,狠声道:“凤宸英,你记住,三年前我不管真相如何,一直以来都是你欠我的!这次你若真的再把我放下,你永远都不有机会了,我会恨你一辈子!” 凤宸英刚想松开的手有微微的凝滞,眼眶灼热,紧了紧手臂,凤宸英加快了脚步。 “我不会放开你,我永远都不会放开你!”凤宸英把唐飞牢牢的背在背上,眼中是破釜沉舟的坚决。他和唐飞的爱真的再也经不起一丝丝的波折了,即便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 凤宸英和唐飞已经逃到了云峰崖的崖边,这里离自流亭已经不远了!然而,此时追兵已到! 杀手们渐渐逼近俩人,凤宸英把唐飞放下,转而把他搂在怀中,凤眼冷戾地盯着他们。 “杀!”一人令下,七人齐身而动,手握兵器欺身上前! 凤宸英本在走火入魔后内力就不足从前的七成,后来几次滥用内力,加上刚才不要命般的拼杀,内力早就被挥霍尽了。现在只凭着武功和本能闪躲,尽量保护着唐飞不要受到伤害,而他自己身上已经满是大大小小的刀伤! 被牢牢地保护着的唐飞咬牙不让眼泪流下来,在一个杀手挥剑刺向凤宸英背心时,唐飞猛地抱着凤宸英往后退了一步,然后伸手从凤宸英肋下穿过,徒手抓住了那柄剑!一直都是凤宸英为他以手抵剑,这次该轮到他了! “飞儿!我杀了你!”凤宸英爆喝一声,转身用尽最后一丝内力把那被唐飞制住了的杀手一掌打飞! 但就是这一转身一放手之间,凤宸英和唐飞被杀手们分开了! 凤宸英回头想要把唐飞带回来,可是另一名杀手的剑挡住了他的去路,一剑砍在了凤宸英肩上! 血红的双眼冷冷盯着那杀手,那杀手被凤宸英的眼神一吓,顿时动作一凝。凤宸英的手已经捏在了他的脖子上,那杀手只听见令人牙根发软的“咯啦”声,然后便歪着断掉的脖子缓缓倒在地上,他甚至连半点声音都没发出过。 唐飞狼狈躲过一剑,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被一人逼得慌不择路地往后退。眼见着那剑尖已经逼近眼前,唐飞脚下却忽然一空,眼神茫然地看着那剑骤然远离了自己,而自己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跌去。 “宸英......”落崖前,唐飞看见的,是凤宸英绝望痛苦的表情。心脏骤痛,三年前,凤宸英找到“自己”的尸体时,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宸英,不要这么痛苦,我不想看到你痛苦...... 凤宸英张大了嘴巴,脑袋一片空白。他想呼喊,他想喊“飞儿”,可是除了喉中发出的痛苦嘶吼,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什么都听不到了,脚步不由自主地快速跟随了唐飞。 飞儿,你说过了,如果这次我再放开你,你不会再给我机会,你会恨我一辈子。我不要,我不要你恨我,我不会放开你的...... “呵,飞儿,我抓住你了,我不会再放开你......”凤宸英眼中只看到了落崖的唐飞,因为他也跳下了悬崖,伸出了手,抓住了唐飞的手。紧紧的,到死也不会放开。 “少主!公子!”忧儿眼睁睁地看着俩人落崖,悲怆地大喊。他来晚了,他来晚了!晏姒本就怕他们遇上了意外,本想亲自领着十名死士回头去接应他们。可晏姒身怀六甲,唯一还有行动力的忧儿便担起了这份责任。他们已经尽快赶来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杀了他们!把他们碎尸万段!”忧儿的眼中,只余深入骨髓的仇恨。 第一百一十七章: 封寒壁收到凤宸英与唐飞堕崖的消息后,就径直赶去了凤宫。看到蹲在凤宫大门口,搂着钟小虫欢声笑语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钟若水,封寒壁似无奈也似内疚的叹息了一声。 “小虫,等你唐叔叔回来了,我们就去食肆吃烧鸡,一人一只,让他给请客!”钟若水搂着儿子高兴的说,想象着以后如果在宫里头住腻了或者封寒壁惹他生气了,就跑到唐家小院去小住几天,然后天天都吃烧鸡!想到这里,钟若水吸溜着口水又笑了。 “爹,你不能这样没出息!”小模样像极了封寒壁的钟小虫恨铁不成钢地用小肉拳给了他流口水的爹一下子,严肃地教育道:“食肆不是只有烧鸡的,还有其他很好吃的菜,应该让唐叔叔请我们把所有的菜都吃一遍,再加一人一只烧鸡!” “对对!”钟若水使劲儿地揉着儿子的大头,兴奋的两眼放光说:“还是儿子你聪明!没错,我们就该把所有的菜吃一次!把食肆的东西吃光了,就算在白毛怪的账上。听小飞飞说白毛怪是个什么岛的少主,那一定贼有钱!” “那是比父皇有钱么?”钟小虫托着腮一脸天真地问。 “一个国和一个岛,你说谁有钱啊笨儿子!”钟若水好笑的又揉了揉小虫的头发。 不远处的封寒壁看到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可是,再怎么说不出口也得把结果告诉他不是? 钟若水似有感知,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封寒壁,马上拉着小虫站起来跑了过去,兴冲冲地问:“人救回来啦?走走走,我已经跟我嫂子说好了,等小飞飞回来了就先给他治病解了他身上的毒,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封寒壁没动,只是一脸沉重的看着钟若水。钟若水心里浮起不安,但还是强笑着说:“怎么了?白毛怪又杀人了?给你惹麻烦啦?” 封寒壁摇摇头,上前一步把钟若水搂在怀里,小虫不安地抬头看着自己的两个父亲。 “唐飞和凤宸英在云峰崖遭遇了煌烨派来的杀手,虽然镜影极力营救,但......”封寒壁感觉到伏在自己胸前的钟若水一震,还是如实告诉了他道:“唐飞坠了崖,凤宸英也跟着跳了下去,至今生死未卜。” 钟小虫无措地看了看封寒壁,又看了看钟若水,唐叔叔死了?钟小虫心里难过的想哭,怯怯地叫了声:“爹?父皇?” 封寒壁低头怜爱地看着钟小虫,伸出大手把他揽了过来。 过了良久,钟若水略带艰涩的声音传来。 “云峰崖,那下面就是魅河......”钟若水从封寒壁怀中挣出,急切地看着封寒壁说:“他们一定掉到河里去了!快派人去找他们啊!当年我掉进魑魅河那样的急湍深河中都能被大哥救起来,现在已经入秋了魅河的水更浅,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想起从前,封寒壁眼眶一热,沉声说:“我已经派了水兵和船只沿着魅河去找了。但是,凤宸英和唐飞坠崖前受了伤,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去他的最坏打算!”钟若水咬着牙瞪着封寒壁,杏眼已经溢满了眼泪,“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和我一样的唐飞,我一定不会让他死的!”钟若水抬手擦干掉落的眼泪,推开封寒壁就走。“我去找,我一定能找到他们的!”当年他也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最后不还是活了下来?唐飞和自己一样,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若儿!”封寒壁焦急地看着离开的钟若水,一把抱起钟小虫跟了上去。 凤宸英单手抱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唐飞,艰难地爬上了岸。瘫坐在岸边,抱着唐飞不住地大口喘气,仰头看着望不到尽头的崖顶,凤宸英忽然有种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 休息够了,凤宸英一把抹掉脸上的水,背起唐飞离开了河岸。既然从这么高的地方都摔不死他和唐飞,就说明阎王爷还不欢迎他们,老天爷还眷顾着他们。既是福大命大,他们就得找个安全隐蔽的地方先躲起来。秦毅那人生性阴险多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些杀手没亲自确定他们死了,就一定会找过来,等确认他们真的死透了才会回去复命。他还不想死,他和唐飞错过了三年,他在期待着以后的好日子。从前他喜欢的那些市井小说不是都这样写的么?苦尽甘来的一对恋人,从此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过上了幸福美满的生活。 凤宸英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他们现在的位置应该是魅河的下游,算起来已经出了魅城。 可是,这四周除了河就是山林,凤宸英一点方向感都没有。想了想,凤宸英选择了往深山老林处走去,山林茂密,是很好的掩护。 找了一处比较隐秘的山洞,凤宸英把唐飞小心放下,然后拾了些柴火回来,再用山藤和树枝把洞口掩盖住。 从身上到处了火折子,虽然火种很弱,但是现下天已入秋,干燥的柴火一点就着了。直到把火烧旺了,凤宸英才小心翼翼地把唐飞抱到火堆前,给他脱去湿衣服。因为在水里泡了许久,唐飞的苍白消瘦身体冰凉,已经开始无意识地发抖了。 凤宸英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拿了根大点的树杆撑起衣服放在火堆旁烤干。赤/裸的上身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已经止了血,有些却还在流血。幸好从地牢出来时那名暗卫把伤药留给了他,凤宸英先小心仔细的给唐飞手掌上的伤上了药,又撕了衣服烤干后给他小心包扎好,才随意处理了一下自己身上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然后才把瑟瑟发抖的唐飞抱入自己怀中,就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般的郑重小心。 橘红的火光映的人很温暖,凤宸英拥着昏迷不醒的唐飞,双手在他身上脸上一一轻抚过,带着极致的迷恋与爱。凝视着那张被烧的面目扭曲的脸,凤宸英的眼神既温柔又痛苦,在他脸的每一处都小心翼翼地吻过,无论唐飞变成什么样,都是属于他的,只能属于他! 薄唇贴上了唐飞粗糙的唇,与此同时,一声沙哑的“宸英”从唇间逸出。 凤宸英一震,却没有离开唐飞的唇,只是微微拉开了一点距离,眼睛看着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睛。 “我的飞儿终于睡醒了?”凤宸英低沉的声音温柔而缱绻,眼神在火光的映照下是让人能溺毙其中的柔情爱意。 唐飞有些恍惚,一时以为自己还是在三年前的凤栖阁,每日睁开眼时凤宸英就会覆在他唇上,用世界上最温柔的声音对他说“我的飞儿终于睡醒了”。 愣怔地伸出手抚上凤宸英苍白的脸,是暖的,很真实,他没有做梦。凤宸英再次碰触了唐飞的唇,先是浅浅地琢吻,然后是缠绵而激烈的深吻。唐飞也不可自控地搂紧了凤宸英的脖子,贪婪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他还活着,凤宸英也还活着,他们都活着! 直到唐飞呼吸都紊乱了,开始咳嗽起来,凤宸英才慌忙地放开了他。 “飞儿,飞儿......对不起,是我太急了,难不难受?对不起,对不起......”一声声的担忧且心疼的低喃,凤宸英拍着唐飞的光/裸的背脊,像是哄小孩般轻轻摇晃着。 “没、咳咳咳,没事......”唐飞的声音比以前更沙哑了,微微摇了摇头,硬是把咳嗽忍了下去。脸上却难受不已,湿乎乎的让他觉得连呼吸都难受。 “我的脸,”唐飞难受地皱了皱鼻子,“很不舒服......” “脸不舒服?”凤宸英心里一紧,以为是唐飞脸上的烧伤被水一浸开始痛了,连忙细看他的脸道:“我看看,会不会是浸了水伤口恶化了?我给你上点药,上了药就不痛了!” 唐飞一把拉着凤宸英拿药的手,心里有些沉重又有些感动,故意笑道:“我这副尊荣你竟然吻得下来,不怕恶心了你?” “什么话!”凤宸英忽然吼了唐飞一声,声音中隐含的怒火与心疼吓了唐飞一跳,愣愣地看着他不说话。 凤宸英心里蓦地一痛,知道自己语气重了,赶紧搂紧了唐飞轻声道:“我不是故意凶你的......我从来都不在乎你的容貌变得如何,只要你是我的飞儿,我什么都不在乎,只要你还活着,还在我的身边,我什么都不在乎!如果你在乎自己的脸变成了这样,那我也毁了自己的脸来陪着你,两个丑八怪过一辈子,你说好不好?” 唐飞不可自抑地翘起嘴角,却故意闷着声音道:“不好,我不喜欢丑八怪,如果你毁了容,我会把你一脚把你踹的远远的,然后再找一个好看的。” 凤宸英一窒,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唐飞暗笑着伸手,一点一点把自己这张戴了三年的假脸揭开。凤宸英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唐飞“变脸”。 剑眉,鹰眼,俊挺的鼻子,纤薄的唇,苍白的、无血色的皮肤。凤宸英颤抖着手,冰凉的指尖在那眉眼间抚过,这是他的飞儿,这是飞儿的脸,自己无比熟悉的脸。 “我现在才发现,”唐飞皱了皱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凤宸英,说:“为什么我们都没有穿衣服?” 唐飞的问题打断了凤宸英的激动,凤宸英一低头就看见唐飞白皙纤瘦的胸膛,忽然喉头一紧,涩声道:“因为衣服都湿了,我怕你着凉。”之前因为担心唐飞,所以就算两人赤/裸/相/拥也没有一丝一毫不轨的念头。可是现在唐飞醒了,而且刚才经过了那番缠/绵的热/吻,又看见了唐飞一如往昔英俊的脸庞,凤宸英心里那些该想不该想的龌/龊/念头一股脑全部冒了出来,体温渐渐升高...... 只见唐飞眉头越夹越紧脸色越来越严肃却不说话时,凤宸英有些惴惴不安地问:“飞儿,怎么了?” “你的伤.....”唐飞躺在凤宸英的臂弯中,伸出手却不敢碰触那些狰狞的刀伤剑伤,只是隔着微微的距离描绘,这些伤都是为他而承受的。凤宸英把他保护的很好,除了自己去挡的那一剑,他身上没有一处伤口。他注意到了自己手掌上的伤被仔细的包扎好了,而凤宸英却好多伤口都没有处理过。 “我没事,这几年把自己折腾的皮粗肉厚,一些小伤不要紧的。”凤宸英抓着唐飞手,抵在唇间亲了亲。 唐飞却坐了起来,拿过药瓶开始默不作声的给凤宸英上药。凤宸英一震,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方便唐飞为他上药。 身前的伤都细细的上了药,唐飞绕到凤宸英身后,撩开他的白发露出那些伤口,仔仔细细地摸上药粉。 凤宸英不觉得痛,反而觉得热和痒。身体热,心痒。被唐飞的手触/摸过的地方,无一处不令他发热心痒。身体渐渐僵直,呼吸也越来越沉重灼热,凤宸英大气都不敢出了。他怕唐飞发现自己的反应,然后鄙视他...... 终于,唐飞的手受了回去,他的伤口都处理完了。不过还没等凤宸英松了一口气,唐飞便虚贴在他的身后,避开了他的伤口,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 “嘶——”凤宸英一僵,呼吸开始急促,早就觉醒的“好兄弟”此刻正因为自己爱人的主动而斗志昂扬了! 唐飞跪在凤宸英身后,轻轻搂着他,吻从白发一点点落下,最后停留在他耳边,呼了一口气道:“要克制,你有伤在身。”语气既挑衅又挑逗,更是赤裸裸的勾引! “我忍不住了!”凤宸英低吼一声,伸手把身后的唐飞一拽拽进了自己的怀中,然后以吻封唇! 唐飞嘴角带着狡黠的笑,眼中却隐隐有些绝望,在凤宸英察觉到之前闭上了眼睛。就让他,再为凤宸英疯狂一次吧...... 而此时,魅河上停泊了几十艘搜救的船只。有封寒壁派出去的,也有晏姒派出去的。在暗处,更有许多秦毅派来的杀手也在寻找凤宸英与唐飞的踪影。 魅城外,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驶进了魅城,赶车的人赫然就是离开了近一个月的铁焕!车内,铁炎坐在右座闭目养神,而首座上,秦烨搂着一名绝色男子,脸上带着温然的笑容,眼神宠溺地看着男子的睡颜。秦烨满心怜爱,他最爱的花儿刚醒过来,知道宸英的事情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鬼邪,周居劳顿令他疲惫不堪。秦烨想抚平他在睡梦中仍紧皱着的眉头,更想进入他的梦中看看有什么事令他如此烦恼。 “主人,我们已经进入魅城,是先找一处地方歇下,还是先联络姨娘他们?”马车停了下来,铁焕隔着车帘子对着秦烨小声道。 “先找地方歇下,花儿累了,需要休息。”秦烨低声道,怕吵醒了怀中的人。 铁焕还没回答,凤解语便出声道:“先联系自己人,尽快找到小宸要紧。”如玉般清润的嗓音让秦烨心头不自觉软了一下,便说:“花儿说什么便是什么。”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眼,眼角飞扬的漂亮凤眼瞪了秦烨一眼,秦烨马上闭嘴,笑着不再说话。 “秦烨,若是我儿子有什么闪失,我要你整个煌烨陪葬!”凤解语冷冷地说完,继续闭目养神。 秦烨打了一个激灵,苦哈哈一笑,信誓旦旦地说:“若儿子出了事,不用花儿动手,我亲手宰了秦毅那兔崽子!” 铁炎把脸扭向一边,心里哀叹,从前那霸气霸道说一不二的主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铁焕当没有听到两个主人的对话,摸出怀中的联络信号弹冲天一放。片刻后,天空中又升起了一道艳红的信号,是晏姒示意紧急的信号! “主人,凤主人,爹,可能出事了!”铁焕看着发出信号的那个方向,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车帘被掀开,铁炎探身出来,抬头看着渐渐消散的红色焰火,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那是什么地方。”铁炎沉声问。 铁焕到魅城有几个月了,却还没完全掌握魅城的地形。看着焰火消失的那个方向,不确定地说:“似乎是,魅河的方向?” “去魅河。”凤解语的声音从车内传来,铁炎点了点头,让铁焕坐到右边去,他来亲自赶车! 车内,凤解语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也不去看身边担忧的秦烨,端坐着一路奔向魅河。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三年有多长?唐飞在心里算过,一共有一千零九十五天,这一千多天里,就算他有多不想承认都好,心里确实无时无刻都在想凤宸英。同时,也在想着何夕。想着凤宸英对他的欺骗与爱,想着何夕对他的好与义无反顾。他对凤宸英的爱与恨,对何夕的亏欠与愧疚,对这两个人的感情不断的撕扯着他的心。所以,即使误会解开,他对凤宸英还是望而却步,不知道该怎么踏出那一步。 三年里的每一晚,他都重复做着同样两个梦。一个是何夕临死前对他说的话,另一个就是他从何夕的噩梦中睁眼醒来时,凤宸英就在他身边,用他最深情的眼神望着他,对他说一声“我爱你”。等到真正清醒了,天还没亮,他却在痛苦中睁眼到天明。 三年后,他又在何夕的噩梦中醒来,却没有再做凤宸英的梦。因为凤宸英的那个梦成了真,他睁眼时,凤宸英正一遍又一遍吻着他的眉眼,不厌其烦地说着“我爱你”,眼神温柔如水。这一瞬间,迷茫的心瞬间平复了。 山洞外,阳光透过蔓藤和树枝,射进了斑斑点点的光。现下已经天亮了,山洞内却仍然很是阴暗,昨晚点燃的火堆已经快要燃尽了。一根柴火又被丢进了火堆中,“喉”的一声,火堆又重新燃了起来。 凤宸英抱着唐飞,轻轻的用唇描绘着他的样子,低声呢喃着“我爱你”,间或对他说着三年前的事情。 “那晚我离开后,心里一直不安。秦颜一直想要你的命,为什么会忽然答应把解药给我?就在我想回头的时候,我就听见了你的声音,你在我耳边说‘宸英,我们永世不见’。当时我只觉得心痛如刀绞,什么都顾不得了,就回头去找你。可谁知......”凤宸英说到这里轻笑了一声,看着他怀中的唐飞,幽深的凤眸中是失而复得的欣喜和不可自拔的迷恋,“你都不知道,我挖到那具焦尸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觉得活着也没意思了。我想死,却没死成。走火入魔一夜白头,既然我还活着,有些人就一定得死。” “我知道,你杀了很多人,还,亲手杀了秦颜。我一直以为那晚你知道有人要来杀我的,我以为你和秦颜在一起了。”唐飞躺在凤宸英坚实的臂弯中,身上全是暧昧的吻/痕/咬/痕。唐飞凝视着他的脸,手不自觉地伸出,把玩着他垂落的白发。他被钱不够救出来后,就一直隐居在潇湘居有半年之久,与外界的一切切断了联系。后来离开了煌烨,就更不想知道关于那片国土的一切,所以凤宸英做出的那些事情,他一件都不知道。如果当初他不是心如死灰,对凤宸英再多一点信任,或许今天又是另一番景象吧? “我不记得了,我只知道自己杀了很多人,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既然我活了下来,就要秦颜,秦毅,整个煌烨为你陪葬!”凤宸英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一直流连在唐飞的唇齿间。“哼,”凤宸英说着自嘲一笑,“这三年来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疯疯癫癫的,什么事情都记不真切了。除了你的,你的一切,就是死了再世为人,我都忘不了。” 唐飞相信凤宸英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不然为什么三年后第一次见面时,痴傻的凤宸英就一眼认出了戴着鬼脸的唐飞呢?只是,相拥的时间太短,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凤宸英。 眼皮不受控制地闭合,唐飞想保持着清醒,可是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他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宸英,我困了。”唐飞把手搂在凤宸英的腰上,带着浓浓的倦意道。既然老天爷真的不愿意怜悯他,就让他拥有着最后一刻的温暖吧。可是,他真的很爱很爱凤宸英,他不想放手,一点都不想...... “睡吧,我抱着你。”凤宸英拿起已经烘干的衣服,全数披在两人身上,然后把人抱紧。 唐飞似乎真的累狠了,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凤宸英心疼地在他微蹙的眉宇间落下一个吻,有些自责刚才太过孟浪,把他的宝贝累坏了。蓦地想起被封寒壁抓走那日,唐飞似乎咳嗽的很厉害,还有之前也是。莫不是得了什么病?抚着唐飞几乎没什么肉的身体,凤宸英忽然有些心慌和不安,明明自己最爱的人就躺在自己怀中,却总觉得好像抓不住一样。凤宸英紧紧了抱着唐飞的手,暗暗祈祷晏姒等人一定要注意到他留下的记号,然后循着记号找来。如果入夜之后他们还是没有消息,他就带着唐飞先离开,唐飞需要大夫。 钟若水毫无形象地蹲在船头,旁边还蹲着一个小虫。一大一小眼巴巴地在偌大的魅河里左看看右看看,似乎下一刻就能看到唐飞在哪里。 封寒壁走到他们身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唐飞落崖的消息传来,钟若水就跟着搜救队伍上了船,跟着找了一夜。中间不过休息了两个时辰,醒来后又继续跑到船头来等着。看钟若水这么紧张另一个男人,封寒壁心里不舒服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在这个时候吃味,钟若水会不高兴的。 周围的景色已经从悬崖峭壁变为河滩山林,搜救队已经到了最下游的地方了。 “行之,这里已经是下游了吧?”蹲在甲板上的钟若水忽然问。封寒壁趁机上前一步把一大一小抱起来,说:“已经是下游了,你们俩昨晚没怎么休息,不如进船舱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才好找人。” “嗯。”钟若水倚靠在封寒壁胸前,神色恹恹地点点头,说:“等完全看到了河滩,就兵分两路,一边继续在河里找,一边上岸去找。这里山林多,如果小飞和白毛怪上了岸,为了安全起见一定会往深山里躲。” 封寒壁点了点头,一手抱着已经昏昏欲睡的小虫,一手搂着疲惫的钟若水走进了船舱。 在众多官船中,有两艘民船夹杂其中。铁焕站在船头看着下游的方向,眉头紧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忧儿站在他身后,一脸的愁云惨淡。他亲眼看着唐飞和凤宸英落下悬崖,那种视觉冲击让他至今都没有恢复过来,即使他把那几个杀手碎尸万段了,却还是陷入了深深的自厌中。如果他再快一步,结果是不是就不同了呢? 铁焕看出了忧儿的情绪,拍了拍他的肩,说:“别自责,少主和公子会没事的。” 忧儿一颤,接着肩膀阵阵耸动,低下头压抑地抽泣。 铁焕又轻轻拍了拍他,无声地安慰着。 另一条船上,谷杨正在给侧卧在软榻上的凤解语把脉,脸色甚是激动。其实,从昨晚见到凤解语后,他就一直没有平静过,激动欣喜感伤,什么感觉都有。 “主人,您没什么大碍,只是刚刚苏醒过来,身子还有些虚弱,休息一下,再用些大补的药便没事了。”谷杨满眼喜悦的说,凤解语昏睡不醒十多年,除了有些虚弱,就连内力都没失去半分,甚至比从前更充沛! 凤解语淡淡地对他笑笑,说:“小羊儿长大了,比从前更俊更成熟了,医术也更精湛了。”记得当年他把谷杨救回来的时候,还是不不满十二岁的小孩子,被人欺凌的浑身是伤,差点救不回来。想不到一晃十几年,都长大了呢。 凤解语对谷杨一笑,谷杨魂都被吸走了半条,剩下半条正因为凤解语的称赞而轻飘飘地荡漾着。傻乎乎地笑着说:“谢主人赞誉!” 一旁的秦烨虽然也被凤解语的笑晃了眼,但还是很不是滋味的扯了扯嘴角,不着声色地瞪了谷杨一样,心里腹诽:小羊儿小羊儿,我还小牛儿呢!花儿醒来这么久,连正眼都没瞧我一下,现在竟然对着这臭小鬼笑的如此开心! “小焕和忧儿呢?”凤解语轻声问道,“昨夜只匆匆见了一面,连话都来不及说,这些年跟着小宸东奔西跑的,吃了不少苦吧?” “唉,”想起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谷杨雀跃的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垮着肩闷闷地说:“主人,这些年我们都过的很不好。特别是少主,自从您——”谷杨愤愤地瞪了秦烨一眼,接着道:“少主他就变了,变得心狠手辣冷酷无情,性子也越发的喜怒无常,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当年少主年纪小,属下因为您的事情也愤而离开,他便没人去管教了,铁焕与幼儿当年也还只是个孩子,根本帮不了少主什么......” 听到这儿,凤解语蓦地红了眼睛,当年一个不满八岁的孩子,目睹了自己的生母被一个叫了七年“父亲”的男人亲手杀死,亲眼看着自己的爹爹被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真的不知道一个孩子究竟要怎么熬过来的。 “花儿.......”秦烨半跪在凤解语身边,伸手包裹着他冰冷的双手,满眼愧疚与心疼。 “我以为,你即使对我再过分,也一定会好好对我的孩子。”凤解语眼中含泪,分不清是怨还是恨,咬牙哽咽道:“他叫了你七年的父亲,你就是这么对他的?!我真恨我自己,当年叛离家门辜负仙儿竟是为了你这样的男人!” “花儿!”秦烨慌乱地把凤解语抱在怀里,眼中满是害怕与脆弱,哀求道:“花儿,不是这样的,我当年只是想让宸英可以自立自强不受人的欺负与白眼,我只是想让他可以独当一面。我想把秦凤岛交给他,我想好好陪着你,就算你一辈子也醒不过来我也想陪你一辈子。那时候的我,已经分不了任何感情和精力给宸英了,是我对不起他,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的错,求求你,不要恨我,不要离开我!” 看着眼前这一幕,谷杨心里也很不好受,爱极必伤,秦烨是这样,凤宸英也是这样。 晏姒和铁炎携手进来,就看到神色悲戚的三人,均是愣了愣。晏姒默默叹了口气,上前用轻松的口吻道:“两位主人这是干什么?谷杨,你不是来给凤主人诊脉的么?怎么诊成这幅模样了?” “晏儿。”凤解语眨掉眼中的泪水,强笑着看着她道:“听说你和阿铁成了亲,现在还有了孩子,恭喜你。现下有几个月了?” 晏姒抚上自己还没显形的肚子,嘴角含着幸福的笑容,道:“孩子已经两个月了,等孩子出生了,凤主人给孩子起个名字吧,他一定会喜欢。” 铁炎上前牵着晏姒的手,轻轻对凤解语颔了颔首,道:“我们一直等着凤主人醒来,与主人一起亲自教导孩子。凤主和主人教出来的孩子,都是最优秀的。” 秦烨还抱着凤解语不放,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好吗?” 凤解语却没有明确的回答他,只是挣出了秦烨的怀抱,淡淡说了句“再说吧”。然后便问铁炎有凤宸英的消息没有。 秦烨虽然失落,但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静静地坐在凤解语身边,一刻不停地看着他。 铁炎知道俩人的爱恨纠葛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开的,也不再提这件事,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在下游了,这一路来都不见少主的踪影,想来已经从河中脱险。所以我们打算上岸找,一定能找到少主的。” “不是一定能找到宸英,而是在所有人之前找到宸英。”凤解语忧心忡忡,“那些杀手一定还潜伏在附近,鬼邪的皇帝也不知道信得过信不过,我们一定要比任何人先找到宸英的下落。” 铁炎点点头,说了声“是”,然后便下去安排准备靠岸。 把小虫留在了船上,钟若水下了船后,好奇地往另外两艘船看去,正巧凤解语这时也下了船。 一身翩跹白衣的凤解语,被秦烨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从踏板上纤然而下,秋风一起吹起如瀑的青丝,露出了一张姣好如女子的容貌,白如凝脂的肌肤,细长的飞眉,魅扬的凤眼,高挺的鼻子,殷红的薄唇,真真是美的日月无光倾国倾城。 钟若水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呆滞的样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凤解语气质清冷眉宇间带了一点愁,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姿。从前他以为自己那两个便宜妹妹和弟弟已经是祸水级别的超级大美人了,可今天见到了凤解语,他才知道何为天仙下凡啊! 不止是钟若水,在场所有人同样呼吸凝滞,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就怕一个不小心呼吸过重就惊走了这位不小心落入人间的仙子。 封寒壁也被惊艳了那么一下下,待看清钟若水那副花痴样之后,心里就极度不满了,竟敢当着他的面看别的男人!伸出手,一把捂住他的眼睛,封寒壁低头在钟若水耳边沉声道:“再看,我就划花了那人的脸。” 钟若水从美色之中清醒过来,拉开封寒壁的手转身,用亮晶晶的杏眼看着他,嘴角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干什么?”封寒壁的语气还有些不满,他讨厌钟若水用那种痴迷的眼神看着别人,男的女的都不行,他只能这么看着他! 钟若水笑眯眯地凑近封寒壁,然后迅速的抬头亲了一下他的下巴,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的表现我很满意,奖励你的!”不为美色所惑,一心一意只想着他,很好,忠犬就是该奖励! 封寒壁挑了挑眉,才回味过来钟若水的意思,也扬起嘴角低下头看着钟若水说:“可是皇后的表现让朕很不满意,朕会好好惩罚你的。” 钟若水极力绷着脸,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封寒壁专注而深情的眼神,两天来心里的阴霾扫去了不少。 “我真是羡慕你们。” 清朗如玉的声音响起,声控钟若水迅速的扭头看去,凤解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边。微笑着看着他们,眼神有些迷离,更多的是羡慕。 “啊?”钟若水傻傻地看着凤解语,不明所以。与美人近距离接触,完完全全看清楚了对方的容貌,总觉得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们很登对。”凤解语淡笑着说。 “谢谢。”封寒壁揽着钟若水的肩,脸色漠然。 凤解语看了看封寒壁,又看了看钟若水,才转身走进山林中。秦烨等人赶紧跟上。 等凤解语一行人都入了林子,钟若水才猛地“啊”了一声,他终于想起来在哪里看过这张脸了!“刚才那位公子长得和白毛怪好像啊!不过他美的比较不食人间烟火,白毛怪就美的比较有人间俗气。”钟若水摸了摸下巴,说:“他们的年纪差不多,难道是白毛怪的兄弟?这气质不要差太多哦!” 封寒壁好笑的拍了拍他的头说:“不要乱猜,他不是凤宸英的兄弟,而是他爹,亲爹,凤解语。” “噗!”钟若水假装喷出一口鲜血,捂着胸口满脸惊悚道:“父子?!”一头白发的凤宸英是刚才那是看起来才二十七、八岁的凤解语的儿子?!“汰!老妖怪,一家子都是怪人。”钟若水心有余悸,“不行,小飞飞绝对不能跟着凤宸英啊,全家看起来都不像什么善茬,他会吃亏的!” 封寒壁无所谓的耸肩,据他了解,秦烨和凤解语,一个是煌烨的前太子,一个是某个神秘家族的长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凤宸英是被冷醒的,起初他以为是柴火烧完了,却被怀中的人的温度吓的魂飞魄散。 唐飞全身冰冷,唇色呈现着淡淡的青紫,脸色苍白如纸,躺在凤宸英怀中,毫无声息。 “飞儿?你醒醒!醒醒啊!”凤宸英颤抖着手抱着浑身冰凉的人,拼命摇晃着却没有唤起他的半点知觉。“飞儿,飞儿,怎么会这样?明明昨晚还好好的,飞儿,不要吓我,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凤宸英抖着唇一遍又一遍地吻着唐飞的唇,脸色青白。感受着唐飞几乎没有的心跳,凤宸英害怕到甚至不敢去探唐飞的鼻息。恐惧和绝望笼罩着全身,凤宸英只知道紧紧地抱着几乎毫无生气的人,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唐飞冰冷的身体,心却早已冷到失去了知觉。 “飞儿,飞儿你要坚持住,我带你去找谷杨,让他救你,一定会好的,没事的......”凤宸英此时只能凭着本能行事,掌心贴在唐飞的背心处,用尽最后一分护体真气输入唐飞体内,用自己的命护着唐飞的心脉。 原本毫无知觉的唐飞闷哼一声,吐出了一口乌黑的血,紧接着剧烈咳嗽了起来。 耗尽了最后真气的凤宸英一阵晕眩,听到唐飞开始咳嗽激动地抱着他,急切地叫道:“飞儿,飞儿?你醒醒,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 虚弱的唐飞艰难地睁了一下眼睛,呢喃了一句“宸英”后又昏迷了过去。这一次,凤宸英怎么叫他都没有再醒过来。 “飞儿,飞儿,”凤宸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一边为唐飞穿上衣服一边喃喃道:“飞儿,我们这么难才能在一起,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一定不会!” 凤宸英一把抱起唐飞,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山洞。 第一百一十九章: 凤宸英感觉得到自己的力气渐渐在流失,失去了最后的护体真气,全身的伤痛每分每秒都在侵蚀折磨着他,痛的让他难以呼吸。 眼前的物景已经出现了重影,凤宸英甩甩不甚清醒的脑袋,抱着唐飞不停的在山林中穿梭。他还不能倒下去,唐飞还等着他去救,他不能倒下去! 双手已经承载不了唐飞的重量了,凤宸英死死咬着牙收紧自己的双臂,最终脚下脱力重重的向前一跪! 唐飞脱离了凤宸英的怀抱,摔在离他五步远的地方。伏趴在地的凤宸英吐出一口鲜血,努力仰着头看着唐飞,一点一点地往前爬。 还有三步距离了,凤宸英眼中划过一丝欣喜,他快要抓住飞儿了! 此时,唐飞身边已经出现了许多人,凤宸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只知道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握住唐飞的手。 昏迷的唐飞被人抱起,近在咫尺的手瞬间远离。凤宸英一愣,旋即也被人扶了起来。可凤宸英已经看不清楚来人了,他只知道唐飞被人抱走了,崩溃地挣扎大喊:“飞儿!放开我的飞儿!放开他!放开他啊!” 所有人都一愣,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看了看昏迷唐飞,又看了看已经神志不清的凤宸英,眼中有同情和怜悯。 镜影抱着唐飞看向钟若水,钟若水担心地看着已经气息奄奄的唐飞,然后咬了咬牙对秦烨等人道:“你们还不把他打晕!都一起带回去!” 扶着凤宸英的铁焕依言点了凤宸英的睡穴,然后一弯腰把凤宸英抱了起来。凤解语早在看见满身血污的凤宸英就已经接近崩溃了,浑身颤抖手脚具凉,若不是秦烨上前给他输了点内力,只怕也倒下了! “先带着宸英跟他们回去!”秦烨也一把抱起眼泪连连的凤解语,沉声吩咐下去。铁焕点点头,快步跟上了钟若水等人。 皇宫。 唐飞和凤宸英被安排在了凤宫的偏殿的不同房间里,谷杨等人自然在凤宸英身边,钟若水则拉了他的大嫂胡涂和御医院首桃如李过来给唐飞诊治。 胡涂早就听说钟若水在宫外认识了一个朋友,听说是他的同乡,关于这个同乡的情况钟若水还是跟他说了一点的。所以,当他看到唐飞时着实是有些愣怔的。而桃如李早就挽起了衣袖,打开了药箱准备了。 钟若水看胡涂盯着唐飞的脸一动不动的发傻,急的一拍他的背,道:“臭胡涂你在看什么呢!我叫你来不是让你盯着帅哥发呆而是给人家看病的,小心大哥吃醋哦!” 胡涂被钟若水闹了个大红脸,气道:“你在胡说什么呢!我是奇怪你明明说这个叫唐飞的是个被烧毁了面貌的丑八怪,还说让我有空跟你出宫一趟给他治一治来着。现在一转眼就变了个样谁不奇怪!” 钟若水一噎,反驳道:“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啊,这不能怪我!” 胡涂一听,刚要回嘴,就听得桃如李低喝一声道:“都闭嘴!” 俩人同时噤声,桃如李的脸色凝重,把手从唐飞的脉搏上收回来,然后看着钟若水摇了摇头。 钟若水一震,霎时眼睛就红了。封寒壁上前搂着钟若水,满眼担心。 胡涂看桃如李的样子也不闹了,赶紧上前又给唐飞诊了一遍。脉搏微弱的几乎感觉不到了,脸色也隐隐有了死气,胡涂看向钟若水也微微摇了摇头。 钟若水把最后的希望都压在胡涂身上,不自禁的上前一步,颤声问:“怎么样?” 胡涂有些难过的看着钟若水,声音沉重:“心肺俱损,身中剧毒,他是药石无灵了。水水,看开一点。” 钟若水又是一震,往后趔趄了一步,封寒壁扶住了他。 “若儿,别伤心,你已经尽力了......”封寒壁抱着他轻声安抚道。 桃如李上前拍了拍钟若水的肩,安慰道:“水水,别自责。他应该被这病和毒折磨了数年了,如今这样,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吧。” 钟若水低着头,眼泪一滴滴滴在脚下。封寒壁几人心里都不好受,更讶异那个叫唐飞的会对钟若水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钟若水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抬头看着胡涂道:“胡涂,当年封寒壁命在旦夕,你用一只蛊虫就能救了他的命!今天你也可以这样救唐飞啊!” 胡涂被钟若水那希冀的目光看的不自在,虽然不希望打击钟若水,但还是如实道:“当年救皇上的那只蛊虫就只有一只,要再养一只的话可要足足二十年还不一定养得活。而且就算有,你上哪里去找他的血亲?” 钟若水脱力地倒在封寒壁的怀里,仍泪水打湿了脸庞,喃喃道:“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难道真的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若儿......”封寒壁心疼地搂紧了他。 桃如李若有所思了一阵,随即抬头看着胡涂,道:“不,你有的,你还有办法救他。” 胡涂被桃如李一吓,举着双手道:“小桃儿你可别冤枉我,那只蛊就真的只有一只!我真的没有了!” 听到这话的钟若水看了看桃如李,又看了看胡涂,忙问道:“你究竟有没有啊?” “我真的——”胡涂“没有”两个字还没说完,桃如李就打断了他的话说:“双生并蒂蛊,我记得半年前你给我看过,你还说这是一种寄生的子母蛊虫。” “啊!”被桃如李这么一说,胡涂立刻想了起来,半年前他是养成了这么一对蛊,不过......胡涂一副苦恼为难的样子说:“这种蛊有两只蛊虫,母蛊所寄生的宿主为主宿主,子蛊寄生的宿主为次。说是双生并蒂,其实就是以生命力强大的主宿主喂养母蛊,只要母蛊不死,子蛊就一定没事,那么次宿主也就不会死了。可是这蛊不好用啊,一个不小心就两个一起死了。” “为什么?”钟若水问,脸上还带着泪水,可是眼里已经充满了希望了,“一人吞一只就好啦!让我吞母蛊,再给小飞用子蛊,小飞就得救了!” “若儿!”一直保持沉默的封寒壁低喝了一声,脸色阴沉,“你要是再敢有这个念头,朕立刻把唐飞下葬!”一听这个蛊的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他的皇后去和别的男人双生并蒂?那还是赶紧让唐飞死了算了! 钟若水刚想抗议,桃如李就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水水,都说了是双生并蒂了,这蛊要彼此深爱的亲密恋人才能用。如果不是,就会被蛊虫反噬死无葬身之地了。而且这蛊要开封,必须用主宿主的心头之血才有用。心头之血啊,一个不小心就把人弄死了。” “对啊,”胡涂也摇头,说:“还有这唐飞公子哪来的恋人啊?总之,左右都是一个死,不如让他死得痛快一点。” 钟若水低着头,大大的杏眼中满是算计。桃如李和胡涂以为他是伤心,皆是叹了口气,打算给唐飞下一针让他快点解脱,免得还吊着一口气不安生。 只有封寒壁看出了钟若水的心思,刚想警告他不要乱来,就见他猛地抬头,对桃如李和胡涂说:“你们两个一定要保着小飞最后一口气啊!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好一定不能让他死,我去找白毛怪!”说完,就冲出了房门,瞬间不见了踪影。 “呃......”桃如李和胡涂看着门口发愣,封寒壁沉下脸,对俩人道:“照若儿的话去做。”说完马上跟了上去。 桃如李和胡涂面面相觑,最后无奈地耸肩,认命的去保着唐飞的命了。 凤宸英等人都被安排在东殿,虽然与唐飞的西殿仅一墙之隔,但钟若水还是绕了一个大弯才到。 “喂.......呼~呼~”东殿门口,跑的太急的钟若水扶着大红柱子大口大口地喘气,身后还跟着紧张兮兮的太监宫女和侍卫若干。 铁焕、晏姒和忧儿一直在外头候着,见钟若水来了,不慌不忙地起身给钟若水行了个礼,道:“草民见过皇后娘娘。” “行、行了。”钟若水喘着气让他们起来,此时封寒壁已经到了,把人扶好后又是心疼又是气地给他顺气。 还没起身的铁焕等人,看见封寒壁又行了个礼,道:“草民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封寒壁头也不抬地说。 钟若水稍微顺了气,一边走向他们一边问:“白——你们家少主怎么样了?还好吗?醒了没有?” 晏姒和铁焕对视一眼,不明白钟若水为什么忽然这么关心凤宸英。晏姒勉强笑了笑,道:“回皇后的话,少主还没醒,奴家的两位主子和奴家的夫君正在给少主治疗,谷杨大夫也还在里面没出来,奴家也不知道少主现下如何。” 钟若水的心沉了沉,不会连白毛怪也不行了吧?封寒壁心里却清楚,凤宸英本就走火入魔,加上真气耗尽,没有当事的内家高手给他疗伤根本不可能活下来。现在凤宸英是死是活,就看屋里那三个高手和那个大夫的能耐了。 忧儿看到钟若水时早就按捺不住了,犹豫了好一会,才惶惶然地问道:“皇后娘娘,不知我家公子如何了?” 钟若水颓然地抹了一把脸,道:“如果凤宸英不行了,小飞也就完了。现在小飞的死活,就要看凤宸英的了。” 三人一听,自然都知道唐飞已经命在旦夕了。忧儿捂着嘴,低声抽泣起来。晏姒疲惫地坐在凳子上,满脸哀戚。铁焕则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默不作声。 钟若水倚在封寒壁的怀里,轻声道:“行之,白毛怪会没事的吧?只要他不死,小飞就有救,是不是啊?” 封寒壁抱着钟若水,没有回答,只是轻声叹息。 忽然,钟若水转身冲着屋内大喊:“凤宸英!凤宸英你听着,你一定要活下来!唐飞还等着你呢!如果你死了,唐飞就死定了,他也活不成了你听见没有!你一定要活下去!” 没有人去制止钟若水,因为他所说的也是众人所希望的。 屋内,凤宸英坐在一个大浴桶内,桶内是黑褐色的药汁,正冒着白烟。谷杨准确而又迅速的在凤宸英头顶的各大穴道扎满了银针。凤解语、秦烨和铁炎,三人围着凤宸英,把自身的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他的体内,为他修复损伤的五腑和筋脉。听到屋外有人在大喊,都微微皱了皱眉,运功疗伤最忌讳的就是受到外界的干扰,一个不小心就会两败俱伤。铁炎刚想叫谷杨出去把人赶走,就听见凤解语低声道:“宸英有反应了!” 秦烨一喜,他也感觉到了!刚才他们给凤宸英输送内力,凤宸英都是毫无反应消极接受。可是现在他竟然在自行接收内力自我修复! 铁炎微微翘起嘴角,看来外面那个大喊大叫的小鬼激发了少主的求生意志呢! 谷杨也是一脸喜色,凤宸英堵塞的筋脉已经通络,可以把银针拔除了! “凤宸英!你要活下去,你欠唐飞的还没有还呢,你若不想他死,就努力活下来!听到没有!唐飞还等着你去救呢!”钟若水把两手摆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的形状,一直冲着屋内大喊。 半个时辰后,钟若水的声音都沙哑了,水都喝去了七八杯的时候,紧闭的房门终于都打开了。 谷杨抹了一把头上的虚汗,苍白的脸上满是笑意,说:“少主福大命大,总算没事了。” 铁炎也走了出来,脸色同样不太好,嘴角却含着笑。给凤宸英输了两个时辰的内力,他的内力在充沛也顶不住了。 “小焕,忧儿,进去好好照顾少主,不要让两位主人太辛苦了。”铁炎声音有些疲惫的说。 “是。”铁焕和忧儿应道,然后对封寒壁和钟若水恭敬地一揖,才走进了房内。 晏姒款款迎上去,牵着铁炎的手,眼中是淡淡的欣喜与关心。铁炎回以淡淡的微笑。 钟若水看着他们一脸劫后余生的喜悦与轻松就气不打一处处,他家唐飞还一只脚还蹋在鬼门关呢!拉着封寒壁,钟若水气势汹汹地就往屋里闯。铁炎碍于身份,也不好去阻拦,示意谷杨跟进去看看。 凤解语坐在床头,为凤宸英轻轻擦着脸,然后心疼地看着儿子的满头白发。秦烨则坐在床尾,一脸幸福又心酸地看着自己的老婆和孩子。 钟若水慢慢走上前,看到仍然昏迷的凤宸英,一脸苍白虚弱。眼中划过不忍,可想到唐飞,却还是冷声道:“他现在没事了,我们需要他来救唐飞。” 几人看了钟若水一眼,都没有出声。封寒壁冷冽强势的气场全开,上前一步把钟若水挡在自己身后,说:“不管你们愿不愿意,凤宸英必须救唐飞。” 为凤宸英擦脸的手一顿,凤解语抬头,淡淡地扫了封寒壁一眼,说:“难怪煌烨和琅轩两国联手都赢不了鬼邪,有帝如此,活该他们输一辈子。” 接着又看向钟若水,说:“小子,刚才谢谢你喊了那番话,不然宸英的求生意志不会如此强烈。” 钟若水一点都不想和他们废话,便坦言道:“我刚才喊那番话是有目的的,因为唐飞现在需要凤宸英救命,如果凤宸英死了唐飞也会死。我只是想救唐飞而已。” 秦烨皱眉,刚想说什么,凤解语就对他一摆手,道:“你说,要怎么救唐飞。”唐飞的事情,他醒来后就听身边的人讲了不少,他知道如果唐飞真的死了,凤宸英一定不会独活,在山林里找到他们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了。 钟若水喜欢凤解语的爽快,便也直言道:“要他心头一滴血,然后在他身体里放一只蛊虫。这件事要快,最好现就能做,唐飞撑不了多久。” 凤解语还没说话,秦烨就已经出声了。 “忧儿,送客。”秦烨面若寒霜,取人心头一滴血,不就是等于要人命么?他怎么可能答应?! 凤解语冷冷地看了秦烨一眼,却没有出声,摆明了是不想答应。 封寒壁也沉了脸,他不想跟他们解释这其中的缘由,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大队带刀侍卫冲了进来。在他的地盘上,客人不听话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听话! 铁焕和忧儿也亮出自己的武器挡在床前,一脸戒备。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便听得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 “带我去见飞儿,我要救他。”凤宸英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钟若水和封寒壁,目光坚定。他在昏迷的时候一度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地在黑暗中游荡。他想找唐飞,却不知道去哪里找。就在他茫然之际,就听见有人在喊他,告诉他如果他死了,唐飞也活不成了。蓦地,眼前一切都清晰了,他循着声音走到了出路。他不能死,他还有唐飞,他不能死! “宸英!”凤解语和秦烨同时惊道。 凤宸英看向自己的爹爹,那张年轻的、与自己有八分相像的脸,他眼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最后,他还是看向了钟若水,道:“带我去!” 凤解语红了眼眶,咬了咬牙起身,扶起儿子一把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哽咽道:“儿子长大了,你想做什么,爹都依你。”说着,便背起凤宸英,对钟若水和封寒壁道:“麻烦带路。” 钟若水和封寒壁点点头,转身带路。 时隔十五年,凤宸英第一次伏在自己爹爹的背上,心情复杂,鼻子一酸,差点哭了出来。凤宸英哽咽着,在凤解语耳边说:“爹,对不起......” 凤解语忍着眼泪,轻声说:“没事儿,一直以来都是爹爹太自私。”是爹对不起你啊! 秦烨颓然地闭上眼,而后又睁开,跟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章(正文完结): 凤宸英与唐飞并排躺在一张床上,侧着头看着气若游丝的唐飞,心痛如绞。 “飞儿......”凤宸英紧紧抓着唐飞的手,贴近他的耳畔轻声唤道,“我一定会救你的,一定会!”说罢,亲了亲他的嘴角。 屋内只剩下胡涂、桃如李和谷杨三个大夫,其余的人都被劝了出去,在院子里等着。 桃如李再次帮唐飞探了探脉,间隔许久才微弱的跳动一次。胡涂掰开唐飞的嘴把千年人参喂进去让他含着,吊着他最后一口气。 “你们老实说吧,这个方法究竟有几成把握。”谷杨双手抱臂,倚在床柱前问俩人。 “没有把握。”胡涂老实说,“这个蛊也是我半年前依着古籍的方法养出来的,还没用过,所以不知道效果。” “你!”谷杨气结,“你竟然把根本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东西用在少主和公子的身上?!” “不然怎么办?”胡涂用热水净着手,一脸的满不在乎,“传说中这个蛊是可行的,几百年前确实有人这么用过而且成功了。我们现在就试试呗,反正唐公子现在也就这样了,不试必死无疑,试了起码还多一分希望。” 谷杨闷闷地不再说话。其实这里本不需要他,是凤解语不放心硬是让他留下。他知道凤解语的意思,如果救唐飞会让凤宸英有危险,就放弃唐飞带走凤宸英。 桃如李也净了手,拿过干布擦干,抬头看了一眼谷杨,道:“等会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许插手。因为你家少主的决定不是外面那些人的决定,他即使是豁出一条命去救唐飞那也是他的事情,你别妄想中途把人带走。” 谷杨一窒,脸色有些难看,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凤宸英说:“谷杨,照他的话去做。即便是死,我也要和飞儿死在一块,我真的,不想再疯疯癫癫的过日子了......” “少主......”谷杨心里堵得难受,最后闭眼点了点头。凤宸英痴傻疯癫的那三年,他也不想再看到了。 桃如李心下叹息,正色对凤宸英到:“凤阁主,我现在说的话你要听好了。待会我会用一根银针取你的心头之血,可是针入心脏会剧痛难忍,你一定要坚持着不能出声更不能动。如果这针未及你的心脏便取不到心头之血,而太过银针则会进入你的心脏深处瞬间便能使你致命。所以,你一定要配合我,知道吗?” 凤宸英点点头,闭上眼睛握紧了唐飞的手。 桃如李深呼吸一口气,对胡涂点头示意。胡涂上前解了凤宸英的衣服,桃如李覆手在凤宸英的胸膛探寻他心脏的准确之处。 左手停留在凤宸英的心口处许久,桃如李完全确定了他的心脉之处时,捻着一根细长银针的右手在左手离开之际瞬间刺入! 凤宸英猛地睁大眼睛,布满血丝的双眼尽是痛苦之色!痛的冷汗直冒的凤宸英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喊出来,全身更是僵直着动也不敢动一下。他想呼吸,但一吸气就觉得心脏处痛如万箭穿心! 谷杨一震,心里万分难受,不敢再看,转身往外厅走去。 桃如李眼见凤宸英的瞳孔放大,咬咬牙硬是又把银针推入两分。 口腔里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不断呼着气的凤宸英已经痛得全身麻木,意识已经涣散的他却还记着桃如李对他说的话,不能喊不能动,他要救飞儿...... 就在凤宸英以为自己会这样死掉的时候,桃如李终于把银针拿出来了! “胡涂,快!”桃如李捻着银针,银针上一滴艳红的鲜血正挂在针尖上,摇摇欲坠。 胡涂早已准备好,拿出装着蛊虫的小竹筒打开了塞子。桃如李急忙把银针探进竹筒中,竹筒里,一对白如皓雪圆如珍珠的小东西闻到了血腥味,蠢蠢欲动起来,当那滴鲜血滴入其中一个比较大的“珍珠”身上时,两只“珍珠”霎时红如胭脂,却剔透无比。 知道完成了取血那一步的谷杨也跑了进来,看到那变幻神奇的蛊虫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胡涂走到床边引出那只较大的“红珍珠”,桃如李则趁机掰开已经半昏迷的凤宸英的嘴,“红珍珠”缓缓蠕动着,进入凤宸英嘴里后便消失不见了。接着是唐飞,当把小的那只“红珍珠”送入唐飞的嘴里后,桃如李和胡涂终于松了一口气,齐齐瘫坐在床边,而后对视一笑,抬手击掌——成功! 谷杨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给凤宸英和唐飞分别把了脉,凤宸英脉象正常,唐飞的也渐渐开始平稳,竟然都没事了!“这、这......”谷杨仍在震惊中,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胡涂看了他一眼,说:“行了,他们没事了。这辈子只要你家少主能长命百岁,你家公子绝对不会短命。” “这太神奇了!”谷杨终于把一句话完整的说出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蛊?乖乖,我从来没见过,我一定以为蛊都是害人用的呢,没想到还能救人!” 桃如李轻笑一声,说:“害人还是救人,那要看是谁用了。”胡涂赞同的点点头。 “去把他们叫进来吧,之后的事情就不关我们事了。”胡涂拉着桃如李站起说,谷杨欣喜的点点头,跑去叫人了。 “唐飞,唐飞。” 唐飞眉峰微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何夕......”唐飞惊喜的看着眼前人,何夕为什么在这里?他没有死!唐飞伸出手想把人抱入怀中,可是何夕却后退一步躲开了。 “何夕?”唐飞不解地看着何夕,何夕淡淡一笑,说:“唐飞,你不应该来这里。” 唐飞更是疑惑,为什么他不能来这里?这里是哪里?唐飞环视四周,发现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何夕和他手上的青色灯笼。 “这里是哪里?”唐飞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何夕仍然保持着冷清的淡笑,眉宇间有着淡淡的愁绪,说:“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有人在等你。” 唐飞不解,上前想抓住何夕的手,可是何夕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总是抓不住,仿佛他们之间那一步之遥永远不可跨越。 “何夕,把手给我,我带你走。”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唐飞不再试图去抓住何夕,而是伸出手,等着何夕自己把手交给他。 何夕轻笑着摇摇头,说:“我走不了了。我心愿未了,只能永远在冥河徘徊。唐飞,走吧,顺着那道光走,不要回来了,走吧,走吧......” 身后传来一道灼目的光束,像是有一道漩涡把身体往后吸去,唐飞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焦急地看着何夕,伸出手道:“何夕,跟我走!跟我走!” 何夕微笑着,距离唐飞越来越远,声音也逐渐飘远:“走吧,唐飞,走吧回到那人身边去,走吧......” “何夕!”唐飞呐喊着,眼中满是痛苦与内疚,跟我走,让我有机会可以弥补你! “飞儿,飞儿,飞儿......” 由远及近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带着自己熟悉眷恋的深情。唐飞脑袋一炸,猛地转身看去——“宸英......” 唐飞蓦地睁开眼睛,如缺水的鱼儿般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身上已经被冷汗浸湿。 “飞儿!”凤宸英急忙扶起唐飞,让他躺靠在自己胸前,接过忧儿递来的茶,小心地喂他喝着。 昏睡了五天的唐飞口干舌燥,喉咙更是火辣辣的痛,一杯茶水很快就喝完了。凤宸英把空杯子递给忧儿,忧儿马上又端了一碗参汤,凤宸英接过后继续喂唐飞。 直到唐飞喝了满满一肚子的水后,才舒了口气。打量着四周,全是自己熟悉的景物,他在自己小院的房间里,床底下还趴着打盹的二百五。 三天前凤宸英带着情况稳定下来的唐飞回到了唐家小院,当时已经饿了很多天的二百五扒拉在院子里奄奄一息地对他们呜鸣了一声,饿极了的它即使看到了主人回归,也没有力气扑腾上去以示高兴了。凤宸英这三天里只顾着唐飞完全忽视了快饿死的二百五,要不是还有一个忧儿在旁伺候着,顺带照顾一下二百五,二百五早就饿死了。 等忧儿出去后,凤宸英熟练地拿过帕子给唐飞擦身,然后给他换了一身干爽的亵衣。唐飞默默地任凤宸英伺候着,直到看见了他眼底下那浓浓的青黑色,才忍不住道:“你,去休息一下吧。” 凤宸英一愣,随即无所谓地笑笑,给他系好衣带才说:“我不累,你刚醒来,身体会不舒服吗?我已经派人去把谷杨叫来了,还有那钟若水,你醒了他的人应该回去皇宫复命了。” 凤宸英给唐飞掖好被子,拿起换下来的衣服想放到外间去。衣角一紧,凤宸英转身看去,唐飞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鹰眼一片幽深。 凤宸英再也忍不住,丢下手里的衣服转身上前紧紧地把人搂在怀里。 “宸英......”唐飞搂着凤宸英的肩,劫后余生的喜悦他不是没有,只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感觉很不真实,也没有安全感。直到现在凤宸英抱着他的这一刻,他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飞儿,我的飞儿......”凤宸英呢喃着唐飞的名字,低头如同膜拜般吻上了他的唇,不带一丝情/欲。 唐飞终于醒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凤解语,唐飞苏醒了,他可以带着儿子回家了。原本这三天他想拉着十几年没见的儿子话一话家常,可惜凤宸英衣不解带的在唐飞床边照顾着,眼里除了唐飞谁也看不见。凤解语心疼,内疚,更是自责。十几年来他因为自己的自私欠孩子良多,他想在往后的日子里一并补偿。现在唐飞醒了,他打算把俩人带回岛上去,过与世无争幸福的生活。 这话一提,凤宸英沉默了许久后才说,唐飞身体还不好,养些日子再看看。 凤解语心下黯然,却仍强笑着说好,然后带着众人到客栈去住,只留下忧儿在小院照顾他们。 而钟若水知道唐飞醒后,只派了人来送信,让唐飞好好养病,他有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事情了了就即刻过来看他。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唐飞的身体已经大好,原本病态苍白的脸色也有了些红润,看的凤宸英和忧儿高兴地合不拢嘴。只是,唐飞的话也渐渐少了,笑容也没了,成日搂着二百五坐在院子里,呆呆地望着北方一坐就是一天。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凤宸英,眼中的光也逐渐黯淡下来。因为唐飞望着的方向,是煌烨。他知道的,每晚陪着唐飞入睡,都能听见他在梦靥中叫着何夕的名字,一声比一声痛苦,然后在梦中留下愧疚的泪水。何夕的死是俩人永远无法跨越的伤痕,谁也不敢去触碰那鲜血淋淋的口子,只能小心翼翼地避开,即使那么相爱也被这不可能愈合的伤口纠缠一世。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是三年前那场误会,而是隔着一个何夕。 凤宸英无时无刻都在担心害怕,害怕有一天唐飞会对他说分开,担心他们真的即使是经历了生离死别也走不到一起。 一直这么惴惴不安着,每晚都会醒来好几次,确定怀中的人还在后再不安地睡去。 直到入冬后,院子里那棵老树掉落了最后一片叶子时,唐飞终于说了“离开”二字。 忧儿不敢置信地看着唐飞,眼中溢满了泪水,不确定地问:“公子,您刚刚说......什么?” 唐飞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凤宸英,眼中满是不可言说的伤。 “忧儿,你先出去吧。”凤宸英同样看着唐飞,对忧儿说。 忧儿看了看凤宸英,又看了看唐飞,最后擦掉脸上的泪水转身走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凤宸英与唐飞俩人了,凤宸英伸手抚上唐飞的脸庞,扯着嘴角 疲惫一笑,道:“我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唐飞垂下眼帘,低声道:“你知道?” “知道,我每晚都睡在你身边,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醒过来的那天,一直喊着‘何夕对不起’,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凤宸英倾身上前,用额头抵着唐飞的额头,两人的呼吸明明如此的亲近,却感觉天各一方。 唐飞抬眼看着凤宸英,感受着凤宸英额上的温度,哀默道:“因为我忘不掉啊,即使拼命的想去忘记,我也还是忘不掉何夕死在我怀里的那一刻。宸英,是我害死何夕的,是我们害死何夕的。宸英,我做不到在何夕因我们而死后还可以和你幸福的过下去。从前我一直说是你欠我的,其实我也欠了你许多。让我再自私一次,再欠你一次,让我回煌烨,为何夕守灵吧......”三年前,如果不是那场大火,他本就决定一辈子留在仙湖村,留在何夕的老宅里,为他守一辈子的灵。三年过去了,他没有死,这个承诺,是该兑现了。 “好。”凤宸英轻吻着唐飞的嘴角,满眼痛苦,“你欠我的我不需要你还,我欠你的也不还,我们就这么互相欠着,然后纠缠生生世世吧。无论你走到哪里,我都会等你,一直等着你.....” 眼泪同时滑落,唐飞倾身上前吻住了凤宸英的唇,凤宸英一把抱起唐飞走向卧室。 衣衫掉落,发丝交缠。这一室的旖旎,充满了悲伤。 唐飞离开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雪,送他的人只有凤宸英,因为没有人知道他今天离开。 一直出了城门口,唐飞才转身示意凤宸英不要再送,离别没有拥抱,也没有缠绵的吻,更没有相许的承诺。 他们两人的身体里,有着双生并蒂,即使不说,他们也明白对方的心意。 凤宸英把手中共撑的伞递给唐飞,唐飞接过。 “要照顾好自己。”凤宸英为唐包袱的唐飞,举着伞对凤宸英轻轻一笑,道:“再见。” “再见。”凤宸英也淡淡一笑。 唐飞转身,一步步走远,没有回头。 凤宸英站在雪中,目送着唐飞越走越远,直至他的身影消失在雪中。 “回去吧。”不知何时,凤解语站在了凤宸英的身后,撑起伞为他遮挡越来越大的雪。 凤宸英闻言转身,跟着凤解语回去。 “爹,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留在唐家小院,等他回来。” “爹知道,所以爹也不回岛上了。在这里买一处院子,陪着你。” “爹,谢谢你。” “呵,傻孩子。” 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过去,清静的唐家小院时不时会热闹一番。或是凤解语拖着一条叫“秦烨”的尾巴过来闲坐,陪着凤宸英说说话,亲自下厨为儿子做一顿好吃的。或是铁焕抱着小自己二十七岁的弟弟,带着忧儿和墨竹过来帮凤宸英打扫打扫,帮他照顾一下唐飞留下来的食肆和大院。还有钟若水,三不五时便拖家带口的来小院里闹一闹,把自己的亲朋戚友全介绍给了凤宸英,什么三军统帅禁宫侍卫统领,什么尚书大人太医院首,日子久了,也算是打成了一片。 钟若水从来没有质问过凤宸英为什么要放任唐飞离开,每次从小院回皇宫,他都会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一句“当年封寒壁等了七年”,然后老神在在的走了。 最让凤宸英惊奇的客人,是某两国之前还对他喊打喊杀的君王,模样甚是狼狈的跑到他跟前,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鬼邪皇帝和皇后棒打鸳鸯,然后誓言旦旦的说从前的一切一笔勾销,绝杀令也当粉笔字一样抹掉不算,只求他能在皇后娘娘面前求求情。求什么?一个求皇后娘娘高抬贵手放他的妻儿回国,他已经两年没见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了。一个求皇后娘娘不要逼迫弟弟成亲传宗接代,国舅爷真的不好女色啊,真要传宗接代什么的,他嫁给国舅爷为他生孩子也行啊! 对以上的所有,凤宸英都是一笑置之,然后准时的在辰时之前带着二百五出门,直到酉时过后才牵着二百五回来。因为辰时是城门开启的时辰,他会一直站在城门口,望着前方,直到酉时最后一刻城门关闭后,一人一狗才缓缓的往家里走。 凤宸英长相极为俊美,年纪轻轻又一头银发,每日都站在城门口自然是引来众人的好奇与打探。而每每遇到他人的询问,凤宸英只是淡淡地回一句“等人”便不再开口。虽然凤宸英不说,可是市井间最多的就是互传家长里短闲言碎语,时日一长,他们也还是了解一些。知道他是忽然离开的唐老板的表兄,知道他现在住在唐家小院里,知道他继承了唐老板的一切,却从不知道,他到底等的人是谁。 又是一个雪天,凤宸英已经在城门口站了四个时辰,冬天的夜总是来得早,才刚到酉时天就已经黑透了。 都城尉从城楼巡视完毕下来,招呼着凤宸英一起过来坐坐,喝口热酒暖暖身子。他对这个一站就在城口站了五个年头的凤宸英很有好感,加上受到宫里那位的嘱托,他对凤宸英颇为照顾。天热了会命人给他送碗凉茶,天冷了会招呼他过来喝口热酒,还会丢些肉骨头给二百五吃。 凤宸英没有拒绝他的好意,但是只喝了一杯酒就继续站在城门口,右手举伞左手提着灯笼,向前方远眺。 都城尉摇头叹息,真是个痴情的傻子。感叹完,继续自斟自酌。 已过酉时三刻,再过一刻钟,城门就要关闭了。 凤宸英看了眼蹲在他身边的二百五,淡淡一笑,道:“你说,今天他会回来么?” 二百五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打了个喷。凤宸英轻笑,转过头自言自语道:“会的,我感觉到了,他今天会回来的。” 都城尉喝完壶中最后一口酒,走了过来哈着酒气对凤宸英说:“老弟,回去吧,你等的人今天不会来了,城门要关了,回去吧。” 凤宸英没有理会都城尉,只是固执地望着前方。负责关城门的两个卫兵看了看都城尉,都城尉无奈示意他们关门,他已经故意为他放宽了半刻的时辰了。 朱红色的大门缓缓移动着,凤宸英的凤眸渐渐黯淡,他明明感觉到了,飞儿今天要回来的。 忽然,身边的二百五叫了一声,凤宸英一震,抬眼望去,城外,一个瘦长的身影在雪夜中缓缓而来。 “飞儿......”凤宸英惊喜地忘了所有,呆呆地望着那个身影越来越近。 都城尉也看见了那个徐徐而来的身影,举手示意两个卫兵暂停关门。 越来越近了,凤宸英剧烈跳动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脸上的笑意越深。 唐飞没有打伞,他的伞在途中送给了一位老人家。一路走来,头上身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花。 城门口,那个熟悉无比的身影,举着伞提着灯笼,在等他。 不自觉的眼眶一热,唐飞加快了脚步。 越来越近了,十步,七步,五步,三步,两步......一步。 “飞儿,我们回家吧。”凤宸英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唐飞,轻声说,声音里是微不可查的颤抖。 “嗯,回家了。”唐飞接过凤宸英手中的伞,哽咽道。 对望的双眼,尽是缱绻深情。 为唐飞拂去身上的雪花,凤宸英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展开自己的披风把唐飞裹进自己的怀中,带着自己此生的最爱,一步一步踏着白雪,回家。二百五兴奋地围着俩人又叫又跳,跟在他们身后。终于,是俩人一狗回家了。 都城尉呆愣地望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渐行渐远的男子,最后才反应过来,道:“好了好了,关城门!”转身,露出一抹祝福的笑容,终于让他等到了呢。 (全文完) 番外之秦凤篇(一) 凤解语第一次遇到秦烨,刚过十六岁。那天他爹娘给他定了一门亲事,那姑娘家听说是某某门派门主的千金,长得那叫一个闭月羞花沉鱼落雁。还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是女红厨艺什么的也难不倒她。 凤解语听完爹娘的介绍后打了个哈欠咂了咂嘴,心道,好厉害的婆娘啊,将来要是娶了她自己还翻得起大浪来么?看着爹娘那兴奋不已的神情,他知道自己是逃脱不了这门亲事了。虽说不是不愿意,可他还不知道对方长得什么样,也不知道对方的品性如何,万一娶了个母老虎回来可怎么般? 秉着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念头,凤解语待天黑之后,穿了一身夜行衣翻墙离开了家。 那门主千金说是住在城东那座最大的宅子里,凤解语施展轻功一路轻轻松松的到达了目的地。 趴在最外面的围墙上小心观察了一阵里面的环境,发现守卫还挺森严的。不过,凤解语摸了摸蒙在脸上的黑色面巾勾起嘴角自信一笑,这可难不倒他! 悄无声息地落在墙角的阴暗处,在巡逻的家丁过来时巡视翻身跳上旁边的大树,茂密的树叶遮挡住了他的身形。待巡视的家丁离开后,凤解语才从树上跳了下来,潜进庄子的深处。 小姐的闺阁并不难找,只要循着香味最浓的方向寻去就一定能找到那小姐的住处。 果然,凤解语循着香味而去,真的摸到了那千金小姐的阁楼。轻轻跃上回廊的横梁上,凤解语稳住了身形抬眼望缝隙里一看,鼻血差点没流了出来! 天啊,美女入浴图!凤解语隔着面巾捏着热流欲涌的鼻子,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直直地盯着那婀娜多姿雪白诱人的胴体跨入飘满玫瑰花瓣的浴桶内。当那个小姐转身时,凤解语的心就像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扑通扑通”跳的异常炽烈。 这就是他未来的妻子吗?好像,真不错的样子...... 忽然一声轻微的细响唤回了凤解语的神智。凤解语一双迷蒙的凤眼瞬间变得凌厉,循着声音望去,一个黑衣人正在另一根横梁上,一双晶亮的桃花眼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死淫贼,敢偷看他的未婚妻!凤解语想也没想地就从怀里摸出一枚凤羽形状的暗器掷向那偷窥他未婚妻的淫贼! 那名黑衣人明显没料到凤解语会忽然对他出手,卒不及防地他差点被打了个正着,狼狈不堪地躲过,尖锐的凤羽暗器顶在了离他脑袋不足两寸的木楔子上。 黑衣人一脸好险的模样,拔下那枚凤羽,对凤解语招了招手瞬间离去。凤解语凤眼微眯,心里的怒火促使他追了上去。 两名黑衣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这座大宅子,偷看了美女洗澡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 “死淫贼!别跑!”凤解语追那黑衣人一路追出了城郊,一边追一边喊。 那黑衣人好笑地回头看了凤解语一眼,调侃道:“我是淫贼?你又是什么?况且就我刚才那个位置,什么都看到,全都被你看了去。” “去死!”气急的凤解语指尖拈着五枚银针掷向那黑衣人。 黑衣人躲过那蓝光闪闪一看就知道淬了毒的银针,抚着胸口道:“好险好险!” 凤解语两次都没有击中目标,怒火中烧的他向前一跃拦住了黑衣人的去路,翻手一扣,眼看着就要锁了那黑衣人的喉! “嘿!”黑衣人讶异地挡开凤解语,奇道:“你这人怎么这样?那女子的便宜是你占了去的,我又没见着什么,你怎么就不依不饶呢?” “因为你是淫贼!”凤解语简洁明了的解释,手上与黑衣人过招是丝毫不含糊。 黑衣人堪堪避过凤解语一记凌厉的刀手,惊讶于这个才到自己下巴高的小子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可是——黑衣人躲开纠缠不休的凤解语,跳出五步外,眼中满是对笑意,道:“你一直说我是淫贼,那你呢?你把那姑娘可是全看了去。” “呸!本少爷看跟你看是一样的么?”凤解语满眼鄙夷的看着黑衣人,狠声道:“她是本少爷的未婚妻!” “喝!”黑衣人更是觉得有趣,却遗憾地摇了摇头道:“原来那位美女已经有婚配了,那我找她也没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凤解语咬牙切齿地问,什么叫找她也没意思了?! “嘻嘻,”黑衣人竟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我是来找天下第一美人当我的妻子的。听说萧家的大小姐是柏城第一美人,便来看看。不过她竟然已有婚配,那我就不能横刀夺爱了。” “哼!”凤解语冷笑,“就你那獐头鼠目的淫贼样有什么资本横刀夺爱?” “我獐头鼠目?”黑衣人挑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凤解语那双漂亮的凤眼,道:“信不信我比你英俊潇洒?” “死淫贼!”凤解语再也不与他浪费口舌,直接冲上去和他赤手空拳的打了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意在揭下那黑衣人的面纱! 黑衣人也看出了凤解语的意图,一边躲闪一边也试图拿下他的面纱。 凤解语刚要抓到那黑衣人的面纱,就被他伸手当了开去,还差点被他扯下了面纱!凤解语咬牙,曲起膝盖顶向他的小腹,可这人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双手一隔抵开了他的攻击。 凤解语凤眼精光一闪,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一个探云手既出,五指一抓——凤宸英抓着黑色的面纱潇洒地翻了个身退出几米外,抬头望去,之间那人手上也多了一条面纱,正举在手上对他挥了挥。 凤解语气结,把手上的黑纱一丢,吼道:“平手!” 黑衣人在看清凤解语的样貌后愣怔在了原地,挥着黑纱的手也停顿了,一脸痴傻地看着凤解语。 如瀑的黑发,飞扬魅惑的凤眼,秀挺的鼻子,一双樱唇因为生气而微微嘟起,带着孩子气的稚气,巴掌大小的脸带着粉嫩的色彩,有种朝气蓬勃的感觉。 秦烨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六岁的美丽少年,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心跳加速,什么叫脸红发热,什么叫——一见钟情。 凤解语打量着忽然发傻的秦烨,不满的皱了皱鼻子,着淫贼倒是生了一副好皮相。飞眉入鬓,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鼻梁挺直,嘴唇薄而性感,脸上的线条如刀削般硬朗完美。不过——这个死淫贼偷看他的未婚妻,他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喂!”凤解语脸色不善地看着仍在发呆的秦烨,语气拽拽地说:“江湖事江湖了,你偷看我的未婚妻洗澡,一定要付出代价!三日后还在此地,你我堂堂正正的一战。我赢了,留下你那对招子。你赢了,今日之事一笔勾销!”说罢,对秦烨一仰头,嚣张道:“记住,我是凤解语,柏城一霸!三日后你若是逃了或是不敢来应战,我会让你以后的日子过的比死还惨!” 擅自定下战书的凤解语,也不管秦烨听没听懂,抛下这些话后转身就走。 “凤——解语?”回过神来的秦烨迟疑地叫住了他。凤解语转头,一脸不耐烦地说:“干嘛?” 秦烨被他那生动的表情晃的眼晕,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笑道:“我叫秦烨。” 凤解语疑惑地皱眉,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自我介绍,抛下一句“呆子”后,一摇三晃的走了。 秦烨目送着凤解语离开,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渐渐幽深,举着手里的面纱慢慢凑近鼻尖,低声呢喃道:“凤解语?解语花,花儿?呵呵......”抬头看着那妙人儿离开的方向,秦烨轻声道:“好一朵解语花。”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开始写番外啦~把凤凰的两个老子放在第一位,预计不会写太长,也不会太短。其实两人挺有爱的~正文什么的,好多亲都说打不开公共邮箱,可是碧水怎么能打开呢?好神奇啊有木有!好啦,留了邮箱的亲都给发过去了哦~ PS:回复留言时间 (╯3╰)亲:恭喜当妈妈了~宝宝一定很可爱哦,亲一口~至于亲乃错过了什么,应该是完整版滴归途......如果亲在公共邮箱找不到,记得把自己的邮箱留下哦,碧水给你发过去~ 祉璇亲、妃亲、aa亲、竹盈亲、小月亲:已发送,亲查收~ 木风亲:谢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毒笙公子亲:没关系啦孩纸,反正我的坑也木有填完,但总有完结的那一天,加油哦~(PS:听说亲是男孩纸?) 漓洛児亲:谢谢乃滴支持哦~看到亲在竹马那边的留言了,好感动哦~ 轩辕亲:木有关系,还有番外呢! 四个2亲:不圆满的话碧水会把自己圆满的......谢谢2亲一直以来的支持哦! 圈圈叉叉亲:已经在填竹马的坑了,亲快去看吧~ 竹盈亲:竹马会很快完结滴,主要这文不是长篇...... 高鸡血亲:辛苦亲了~谢谢支持~ hellomachine4亲:正文的感谢居然漏了亲你有木有!碧水是罪人......谢谢支持! 好啦,以上,就先回复这么多先,因为碧水要踩点更新啊,快十点了...... 番外之秦凤篇(二) “花儿?花儿?” 躺在凉椅上昏昏欲睡的凤解语长睫微动,却没有睁开眼睛。 秦烨轻手轻脚坐在凤解语身侧,伸手抚上那张几乎没有变化的容颜,低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花儿你知道吗?这两天我老是想起咱们从前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老了?当年因为不想父皇安排我的婚事,便留书离宫,希望能自己找到一见倾心相伴一生的人。然后,我便遇见了你,你或许不知道,当见到你真容的第一眼,我便已认定了你。”想起二十几年前他们在别人家闺阁的房梁上第一次相遇,秦烨脸上带了淡淡缅怀的笑意,他还记得三日后去赴花儿的约,花儿输给他后那不甘愤恨的表情。可那时候的他却觉得,花儿连生气都那么的生动美丽,以至于看着他发呆最后被他抽了一鞭子都没反应过来。那时候花儿对他不假辞色,甚至表现出极度的讨厌。后来从什么时候开始,花儿对他渐渐放下了心防,跟他称兄道弟起来了呢? 闭合的眼睑动了动,凤解语拍开秦烨在他脸上流连的手,缓缓睁开眼睛,冷冷道:“真巧,我最近也常常想起一些事情呢。”凤解语盯着秦烨,“一些非常不美好的回忆。” 秦烨一僵,脸上柔和之色尽褪,下意识地抓住了凤解语的手,有些惶恐道:“花儿,从前的事情是我的不对,求求你原谅我好吗?别离开我,求你!” 凤解语看着那个自己爱了一生却又害了自己一生的男人,注意到他斑白的鬓角时心中一刺,想抽回手也已经力不从心了。语气没有了刚才的尖锐冰冷,凤解语淡淡道:“从前我爱你,所以你对我做的事情我可以放下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去原谅你。可是,你杀了月儿,毁了宸英,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刚醒过来的凤解语又睡了,秦烨一脸颓败的走出来,铁炎正在院子里等他。 “主人。”铁炎上前,看到秦烨的脸色便猜到他与凤解语进展不顺利。想要说些话来安慰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秦烨轻声叹了口气,抬头问道:“宸英呢?” 铁炎想了想说:“少主他,又去了城门口。”自唐飞离开后,凤宸英没有去找他,而是日复一日的在城门口等待着。 秦烨垂首而立,眼中满是愧疚,低声道:“花儿说的没错,是我毁了宸英。如果当年不是我错了,也不至于害的宸英走了我的老路,与心爱之人天各一方。” “主人,其实这并不全是你的错。”铁炎的声音沉重,看着秦烨满眼不忍,“当年若不是那个女人......” “够了!”秦烨低喝一声打断了铁炎,脸色不善地警告铁炎道:“当年的事情不许再提,我不希望花儿再因为当年的事情痛苦。事情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是。”铁炎轻声应了,秦烨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铁炎看着秦烨离去的背影,又转身看看那紧闭的房门,不解的摇头,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主人不把当年的真相告诉凤主人,那个女人,根本不是主人杀的......” 秦烨一手握着剑,剑尖上仍滴着鲜红的血。另一手则提着一名紫衫女子的衣襟,那女子的身子已经完全探出了悬崖,脚下悬空。女子的脸色凄惶而无助,一双细长的眉眼惊恐地看着秦烨,哀求他不要放手。可是秦烨却一脸残忍的放了手,任由那女子坠落万丈深渊。 “解语!”女子坠落后,仍喊着他的名字。 凤解语一震,张开了眼睛。如活死人般沉睡十几年年,清醒后却日日噩梦缠身,柳月媚死前那凄惶惊恐的眼神无时无刻不纠缠着他,哀诉当年他的薄情和负心,还有对秦烨的刻骨恨意。凤解语永远忘不了,二十年前自己赶到悬崖边时,秦烨一手抓着月儿,一边冷冷地望着他,然后当着他的面松开了手。万丈悬崖下是激流怒涛,柳月媚的尸体找到时,已经是五天后,身体被海中的鱼啃噬的面目全非。即便是这样,柳月媚的眼睛仍是瞪得大大的,她,死不瞑目!她为自己十月怀胎生了一个儿子,而孩子还未满岁自己便带着他与秦烨远走高飞。丈夫为了一个男人抛弃了她,骨肉分离六年,她却从来没有放弃寻找。凤解语一直不敢去想,如月儿这般的弱女子,是抱了多大的决心费了多少精力吃了多少苦头才找到岛上来,想要回自己的丈夫和孩子。结果,却含恨而死。或许,自己这么多年来的昏睡和宸英的所遭的罪,都是月儿给他的惩罚吧?还有当年,自己被最爱的那个男人无情的施暴...... 门“吱呀”的一声被推开,打断了凤解语的回忆。凤解语心里涌起一阵哀凉,更多的是不耐烦,正想让来人出去,抬头看去,却是一愣。 “宸英?”凤解语激动地坐起来,眼睛霎时红了。从他清醒到现在,凤宸英来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想念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却又不敢见,他怕他会恨他。 “......嗯。”凤宸英来到床前,看着自己几乎没有变化过的父亲,心里有些复杂,一声“爹”始终叫不出口。 凤解语望着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凤宸英,明明只有二十五的年纪却如垂暮老人般白发苍苍,心中酸楚更甚。 “过来。”凤解语的声音有些哽咽,怕吓到了凤宸英便赶紧调整了一下呼吸,轻声道:“陪爹聊一会。” 凤宸英没有拒绝,低着头坐在床沿上。 “已经过了酉时了?”凤解语知道,自唐飞走后,凤宸英便日日在城门口等着,知道城门关闭了再回来。 “嗯。”凤宸英轻轻点头,垂着眼沉默。凤解语有些悲哀的笑笑,自己和儿子,竟然生分至此,就连说些客套话都如此困难。 凤宸英不说话,凤解语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两父子便相对沉默。良久,才听见凤宸英艰涩的开口:“我,能问你一些事情么?” 凤解语惊喜的看着凤宸英,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宸英想知道什么?” 或是听出了凤解语的欣喜激动,凤宸英抬头看了眼凤解语,眼神复杂,道:“我......你们当年为什么走在了一起?当年,你明明已经成了亲,甚至已经有了我,为什么,你,你还会爱上一个男人?” 凤解语一震,等他问完后,心里却莫名的轻松了不少。宸英会问他当年的事情,是不是代表他已经有点原谅自己了呢? “其实当年,我和他是因为你娘才认识的。”凤解语想起当年的事情,语气有些沉重,也有些怀念,思绪也渐渐飘远。“当年我们还因为你娘打过一架,最后我却输了。我擅长暗器毒术,武功却不如他,输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凤解语的语速悠长而沉缓,凤宸英也不催促,静静的听着。 自那天俩人比武凤解语输了之后,不服气的凤解语再次定下了比试,不过这一次他不比武,比酒量!三日后,他们又再次来到那片林子,凤解语拖了一板车的酒,大瓶小瓮共有二十几瓶子,全是陈年老窖!毫无疑问的,这次是秦烨输了。 “其实我的酒量不如他,不过是在喝之前吞了好几颗醒酒药,他什么都不知道就着了我的道。我气他武功比我高,就趁着他喝晕了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人吊在了树上,就给他留了条亵裤。”想起当年的趣事,凤解语还是淡淡的笑了,“当年我年少无知,还把象征他身份的龙纹玉佩给顺走了。”说到这里,凤解语顿了顿,才轻轻道:“至今也没有还给他。” “我记得这块玉佩,小时候他,还拿来给我当过玩具玩耍,差点摔坏了。”凤宸英垂着头低声道,那时候他才不过五岁,奇怪的是他记得很清楚。 “是啊。”凤解语笑笑,有些落寞,“我拿了他的玉佩之后,就开始了和他纠缠不清的日子。” 秦烨和凤解语在二十几年前不过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所谓不打不相识,俩人年纪差不多,志趣爱好又多有相同,渐渐的,俩人从见面互殴变成了狼狈为奸。城里哪家有美酒哪家有美人,他们门儿清,几乎都一起去光顾过,当然酒是偷喝了,人却是远观而不亵玩的。 如此,俩人快活的过了两个月,凤解语忘了自己的未婚妻,和秦烨形影不离。天天见面的结果就是,有一天秦烨忽然不见了,他找不到他的时候,气的哭过几回,心情差的直到他成了亲还没恢复过来。因为秦烨明明答应过他,等他成亲的时候,一定会来祝贺。可是秦烨却食言了,甚至不告而别。 “那时候我是真的很伤心,或许还有别的感情,只是当时我还不懂,弄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凤解语幽幽道,“我们相识不过两个月,他在我心里却有了很重要的位置。其实现在想起来,当年他要离开是有征兆的。他离开的半个月前,曾经吻过我,还问我,如果他不想我成亲,是否会为他放弃如花美眷。当时我们正在饮酒,我只道他喝醉了,说的是醉话。那夜他抱着我睡了一夜,从那之后他再也不对我有任何的亲密举动。我当时太傻,竟什么也没有注意到。” “他当年,竟想过要放弃你?”凤宸英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凤解语,秦烨对他用情至深,甚至可以说是疯狂,他不敢想象那人也有放弃的时候。 “或许吧。”凤解语自嘲一笑,道:“就这么过了一年,在我以为自己可以忘记他的时候,他竟然又回来了。那时候,你娘刚刚怀了你。” 凤宸英一怔,极力的回想着自己娘亲的样子。可惜,都是徒劳的,他的娘亲在他记忆中,只有最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你不知道,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看着他那张笑眯眯的脸,想也不想的冲上去揍他了。他竟也没还手,任由我拳打脚踢。”凤解语再次陷入回忆中,眼神竟变得柔和了,“最后我打累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哭了起来。他抱着我,很温柔的对我说他本不想带我走上不归路,但他忘不了我,说如今我为他流泪,说明不止他一个人动了心。我当时不明白,等他吻下来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我知道自己该拒绝的,我有家室,十个月后更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我该拒绝的。可是,我拒绝不了......”凤解语看向凤宸英,说:“他说的很对,我早就动心了,所以根本拒绝不了。” 凤宸英也看着凤解语,说:“后来呢?” “后来?后来就这么样了,他留了下来,买了一座小院子。我瞒着你娘和家里人偷偷和他来往,直到大半年后的一天,在我去找他的路上差点被人暗杀掉,才知道他的身份竟是煌烨的储君。我们相遇的那一年,是他出来找自己喜欢的人当太子妃的。可惜,他爱上的人是我,一个男子,如何能当得了太子妃?更何况是个已婚的男子。当时的皇上知道了前因后果,更恼他最喜爱的儿子竟为了一个男人离宫大半年,便想杀了我再抓他回去。”凤解语有些疲惫的依靠在床头,闭着眼道:“我以为他会对皇上妥协的,因为他回宫去了。说实话,我当时是绝望的,因为他回了宫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爱的不比他少,我怕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等他再出现在我的面前说要带我走时,我毅然放弃了一切,包括你。” 凤解语颤抖着伸出手覆在凤宸英手上,凤宸英没有躲开。 “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们两母子。”凤解语声音同样颤抖,带着深深的痛苦与内疚。 那时候秦烨放弃了储君之位,放弃了大好江山荣华富贵,只为了和他厮守一生。所以,要他放弃家人妻子,他也愿意,只为了秦烨的深情不寿。只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柳月媚早产,凤宸英提前来到了这个世界上。离开的时间耽误了,凤解语看着虚弱却对他笑的幸福如斯的柳月媚和刚出生的弱小婴儿,犹豫了。秦烨是世界上最了解凤解语的人,他当然看出了凤解语的犹豫,所以他只能毫不犹豫的把凤解语打晕带走,还偷了刚出生不久的小宸英。当凤解语醒过来时,他们已经身处茫茫大海,退无可退,只能前进。 ☆、番外之秦凤篇(终) 后来的事情,凤解语就一点都不知道了。因为秦烨带他去的那个岛上与世隔绝,终年被浓雾环绕,每年只有夏至来临才有那么几天雾散的时候,只有那时候才能出岛。加上秦烨刻意的阻拦,凤解语竟然在五年内都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所有的消息都是秦烨告诉他的,凤家的人已经在他的精心安排下退隐江湖躲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秦烨的父皇无法对他们下手;柳月媚已经另嫁,那是个殷实的人家,全家人都很疼她,过不了多久就会把凤解语和初生的孩子彻底忘记。凤解语相信了,一点都没有怀疑,自己心爱的人和儿子都在身边,他的日子过的很满足,也很幸福。 但是谎言终有被拆穿的一天,凤解语永远也忘不了那天,衣衫褴褛面容憔悴却幸福地笑着对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的柳月媚。他甚至没来得及真真切切的看她一眼,就被收到消息赶来的秦烨打晕软禁了起来。 听到这里,凤宸英蓦地握紧了拳头,呼吸变得沉重。他记得这件事情,那天还是他哭闹要找爹爹,秦烨才带着他找到了凤解语,见到了那个他应该称之为“娘亲”却素未谋面的女人。 “我醒过来之后,他坐在我的床头,像往日那般温柔的注视着我。我质问他为什么骗我,月儿没有另嫁,是不是我们凤家也没有隐居,他们是不是被皇上杀了。”凤解语的笑容有些哀凉,“他说,除了月儿的事情,其他的都没有骗我,他只是不想我的心里还装着别人。月儿爱我至深,她不愿意另嫁,也不愿意跟着我的族人离开。我不知道她这么一个娇弱的女子是怎么找到那个岛,但是她还是来了,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就是为了寻找她的丈夫和儿子。”话至此处,凤解语的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凤宸英一震,却什么都没有说。后来的事情他知道,甚至亲眼看着他发生,只是没有人知道他知道而已。 “是我害死了你娘,害得她死无全尸。”凤解语任由眼泪落下,语气死寂,“我后悔,很后悔。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为什么要跟他走,为什么要这么狠心的对待你娘,她是最无辜的一个。我还害了你!醒过来之后我常常在想,如果当初不和秦烨纠缠不清,管住自己的心,你就不会没有了娘,不用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也不用沦落到今时今日这样的地步。宸英,是爹错了,爹对不起你......我恨他,更恨自己!” 凤解语脸色越发的苍白,嘴角却滑落一丝暗红的鲜血,目中隐隐有死气之兆。 “爹!”凤宸惊呼,再也顾不得许多,伸手点了他的昏睡穴。 “花儿!”一直侯在门外的秦烨听到凤宸英的呼喊,一脚踹开了门冲了进去,拉开不知所措的凤宸英喊道:“去把谷杨找来!” 凤宸英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秦烨抱着凤解语,痛苦地呢喃着:“花儿,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凤解语因为郁结于心,加上在寒冰窖里昏睡了二十年体质虚弱的比耄耋老人还不如,再度昏迷了过去,谷杨使尽浑身解数才堪堪留住了凤解语一命。 秦烨留在屋内照顾凤解语,谷杨不愿意看到秦烨,收拾好东西就跑了出来。凤宸英倚在廊外,看到谷杨便出来一脸焦急的望着他。 “主人现在没事了。”谷杨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少主,就当我求你了,以后没事不要惹主人生气了,他现在经不起一点点折腾。你若不想成为真正的孤儿,就长进一点,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你懂吗?” 我没有......凤宸英张了张嘴想解释,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谷杨望着凤宸英落寞的背影,闭上眼轻声叹息,又是一个等到失去了才懂珍惜的人。可是已经失去了才来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少主。”凤宸英刚回到唐家小院就被跟随而来的铁炎叫住。 “铁叔。”凤宸英给铁炎行了个后辈礼,铁炎坦然地点点头。 “少主,我今日来找你就是想问你一句话,当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铁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凤宸英一愣,望着铁炎的眼神有些茫然,“铁叔的话,是什么意思?” 铁炎看着凤宸英,眼中划过一丝心疼,叹了口气才道:“焕儿对我说,你亲眼看着你娘......” “没错。”凤宸英的声音一下冷了起来,“我是亲眼看见他杀了我娘。”我还亲眼看见他□了爹爹之后把他软禁起来! “唉!”铁炎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少主,主人他只是,不愿意解释而已。” 当年柳月媚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秦凤岛,出现了凤解语面前,而后是秦烨带着才五岁的凤宸英出现。秦烨打晕了凤解语,然后把柳月媚关了起来。逼问之下才知道她能够找到这里是得到了秦烨父皇的帮助,她来这里只为了抢回自己的丈夫和儿子。可是,再次相见却是凤解语那惊讶恐慌的眼神,还有自己亲生儿子那陌生怯怕的眼神,这些都在她心上割了一刀又一刀!五年前秦烨找到她递给她一封凤解语的休书,然后留下一句“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父子面前”就把她扫地出门。她一直以为凤解语和凤宸英是被那个权势滔天的太子爷给强行掳走的,她一直以为凤解语是被迫的!可是到最后,她忍受了那么多痛苦和流言蜚语,咬紧牙关寻找了丈夫和儿子五年,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原来丈夫根本不爱她!他甚至和那个男人一起拐走了她的骨肉!这叫她如何不恨? 所以,当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出现在她面前时,她要报复的念头更加强烈,甚至盖过了对亲生骨肉的爱。凤宸英找到囚禁柳月媚的地方纯粹是出于一个孩子的好奇,一个可以让自己爹爹激动到晕过去(他不知道是秦烨打晕了凤解语),可以让自己父亲大动肝火的女人,他怎能不好奇?而且这个女人说她是她娘亲,还对他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凤宸英还小,大都听不懂。只是当她哭着对他说想见凤解语一面的时候,单纯善良的凤宸英心里怜悯她,便爽快的答应了。 凤宸英前脚一走,秦烨带着铁炎和几个侍卫后脚就来了。他必须赶在凤解语生气之前解决了柳月媚,他不能让这个女人毁了他现在的生活!他没有想过要杀她,他只是想在凤解语要见这个女人之前把她送出岛去再派人严加看管。这个女人也很配合,不吵不闹的被侍卫押送着离开。可是,在经过一个悬崖峭壁时,她却停下了脚步。起初她只是冷冷的陈述着自己这五年来所遭受的苦楚,他虽然不耐烦却还是忍着听下去。然后便是她的冷嘲热讽和恶意辱骂,他权当自己欠了她把火气忍了下来。但当他听见这个女人一件一件的细数她和凤解语新婚时的甜蜜种种怨恨他的无耻插足后,杀意顿现! 已经被怒火和妒火激昏了头脑的秦烨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柳月媚却丝毫没有恐惧,甚至嘲笑他连杀个女人都不敢,然后说他不敢动手是因为凤解语的心里还有她,他怕他亲手杀死了凤解语最爱的女人而被怨恨一辈子。秦烨那时已经动了杀念,可是却没想到柳月媚居然有武功,而且武功还不弱!缠斗过程中,秦烨一掌把柳月媚打出了悬崖,而带着凤宸英追来的凤解语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柳月媚身下是可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幸好秦烨在最惊险的一刻拉住了她的前襟。柳月媚也死死的抓住秦烨的手腕,凄婉的对着赶来的凤解语求救,同时哀求秦烨不要放手。可是秦烨的手却一寸寸滑出柳月媚的前襟,柳月媚一边哀求一边怨毒的眼神看着秦烨,而她紧扣住秦烨的两只手掌中是两枚只有半指长的暗器!秦烨的手开始颤抖,那暗器中淬了毒,不会让他流血,也不会让他致命,只会让他的手渐渐麻痹失去知觉。在别人看来是秦烨想要放手而柳月媚苦苦挣扎,但是就在秦烨身侧的铁炎早就看的真切,正要出手去救援时,秦烨却再也支持不住松开了手! “解语!”绝望而痛苦的呼喊声消失在惊涛骇浪之中,而秦烨看到的是那疯狂而怨毒的眼神,柳月媚死前最后的眼神。凤解语痛苦地哭喊在他耳边回响,一遍又一遍的“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要杀了她”,秦烨无望的搂紧撕咬着他的凤解语,他知道,她成功的毁了一切! 之后便是凤解语执意的决裂,秦烨固执的挽留。互相伤害,互相折磨,最后以凤解语服毒自尽为终结。但也因为秦烨的执念,用尽一切灵丹妙药吊住了凤解语最后一口气,让他当了二十年的活死人。 “当年是你娘故意不要主人施救,她故意让自己死在你和你爹面前,就是为了让你爹记住她一辈子,然后让主人和你爹永远活在悔恨中,让你活在怨恨中。”铁炎淡淡说完最后一句,留下凤宸英一个人离开了。 凤宸英有些脱力的坐在椅子上,这才是真相?可是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他的亲生母亲,还是死了,因为他爹和秦烨的自私,死的惨烈而可悲。终究,还是他们害死了她......这其中的纠缠对错,又有谁可以说得清? “飞儿,回来吧,我真的好累......”凤宸英痛苦的闭上眼睛,有泪,却不知道该如何流出。 秦烨抱着昏睡的凤解语,一遍又一遍地轻轻拍打着他的背,轻柔而又绝然地呢喃着:“花儿,就算你恨我,我也不会放手的。就算你死了,你的魂,你的一切,都只能属于我......” 他没有看到,梦中凤解语流下的那滴泪水。 作者有话要说:秦凤篇到此为止,只是把老一辈人的前尘往事交代了一下,亲们轻拍哈~ ☆、番外二:钟若水封寒壁夫夫篇 某天,钟若水睡醒睁大眼睛望着繁复的床顶,瞬间觉得无聊了。翻了个身,伸手挠了挠屁股,想起这几天被自己忘了的某件事情,赶紧爬起来去洗漱了。 书房内,钟若水提着毛笔奋笔疾书,洋洋洒洒写两份信装好,叫来信使嘱咐他们一定要送到目的地。做完这一切后,钟若水只觉得浑身舒爽,这阵子可有搞头了! 封寒壁下了朝,惊诧地发现钟若水没有想往常那样抱着他嚷无聊,也没有死缠烂打地说要去煌烨找唐飞,而是一个人抱着一盘茯苓糕边吃便神神秘秘的笑! “若儿。”封寒壁伸手拿开钟若水的盘子,把他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坐在了软榻上,顺便拿过侍女递来的手帕给他擦去嘴角的碎屑。“你又在玩什么?” 钟若水舒服的窝在封寒壁怀中,打了个饱嗝道:“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封寒壁挑挑眉没有再问,只是搂着钟若水的手越发的不规矩,从腰间缓缓上移到胸前,有一下没一下撩拨着。唇也从耳边转移到了嘴边,钟若水心情好,顺从地抬起头方便封寒壁亲吻。屋内的宫女太监们早就习以为常,训练有素地退出了殿外。 “若儿......”封寒壁声音沙哑气息微乱,唇舌一遍又一遍在钟若水口中流连。钟若水的气息还残留着茯苓糕的香甜,让封寒壁情不自禁的迷恋。 连腰带都没有解,封寒壁直接扯开了钟若水的衣襟探手入内,抚上他细腻润滑的肌肤,熟练地挑逗着他胸前敏感的两点。 “嗯~”钟若水感受着封寒壁的热情,忍不住低吟出声。这短时间因为唐飞和凤宸英的事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亲热了,加上小虫成天爱粘着钟若水,他们更是连独处的时间也少之又少。现在钟若水被封寒壁一撩拨,很容易就起了趣。 封寒壁早已忍耐了许多天,□在碰触到钟若水的时候就硬如铁杵。今天小虫被商角徵带到了校场练武,所以他一下朝就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皇后压倒,准备趁着孩子回来之前把人先吃干抹净。 正当两人渐入佳境,互相脱了外衣准备脱里衣的时候,殿外传来一声高昂童稚的——“爹,父皇,我回来了!” 吓得钟若水本能地伸手一巴掌把在他颈项中啃吻的那颗大头拍了出去,然后推开压在他身上的人一跃而起,三秒钟之内把散乱的衣裳整理好。刚好,钟小虫就在这个时候踹开大门跳了进来。 “爹!爹!我告诉你啊——嗯?”钟小虫停下了要扑向钟若水的动作,歪着脑袋看着他爹通红通红的脸,疑惑地问:“爹你怎么了?脸跟猴子屁股一样红。” 刚装起一副深沉脸的钟若水被钟小虫这一问气的差点破功,只好清了清嗓子道:“天气太热了,你不也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一样么。” “哦!”钟小虫拍拍自己热乎乎的笑脸,笑着说:“是啊!今天商叔叔教小虫骑马,把脸都晒红了!”说完,钟小虫终于注意到了软榻上一直维持着偏头姿势的封寒壁,惊呼:“父皇你的脸怎么了?!” 封寒壁一僵,而后淡定地起身整整衣服,脸上顶着一个巴掌印,深沉地说:“刚刚下朝走过来,晒的。” “啊?!”钟小虫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他待会得问问是在哪条路晒的,他以后都不走了,居然能把人的脸晒出巴掌印! 钟若水抽了抽嘴角,打着哈哈道:“小虫饿了吧,来人,备膳!” 趁着小虫跟着宫女去更衣的空挡,钟若水悄悄走到黑着脸的封寒壁面前,低声道:“别不开心啊,今晚夜还长着呢!” 话刚落音,封寒壁眼中精光四闪。 夜,在封寒壁千盼万盼之下终于来临了。提前半个时辰用了晚膳,封寒壁把小虫丢给钟若风夫夫之后,迫不及待地拉着钟若水进了芙蓉帐。 ————————-———河蟹分割线————--———————— 由于那晚封寒壁过于勇猛的表现,钟若水被折腾病了,封寒壁又是心疼又是自责,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他好几天才退了烧。等钟若水完全康复之后,就得到了琅轩皇后与煌烨淳于大将军来访的消息,郁闷了好久的钟若水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奸邪笑容! 钟若水成功的把自己弟妹留在了鬼邪,事实上淳于璎和淳于玦是看到了钟若水大病初愈后那苍白的脸色和瘦弱的身躯,以为封寒壁虐待他而坚决要留在鬼邪保护他。 这一留,好戏就陆续登场。先是钟若水派了四个高大英俊武功高强的护卫保护淳于璎,顺便让他们每天想个不同的点心哄得她开开心心,最好就乐不思蜀见异思迁最后休了那个琅轩皇帝带着儿子回娘家另嫁。消息一传回琅轩,傅紫瑠吓得大惊失色,丢下群臣马不停蹄地赶来鬼邪要抢回妻儿,然后被钟若水一丢戏耍后又灰溜溜地滚回了琅轩。 接着就是钟若水把全鬼邪三品以上大员的适婚闺女儿的资料画像全都搜集齐了,然后下了帖子邀请三品以上大员的女眷进宫赏花,等御花园的莺莺燕燕都到齐时,钟若水带着幼弟闪亮登场!淳于玦自小就有“金童”之称,貌比潘安才比乐毅,家势雄厚(哥是皇后姐是皇后自己还是将军),是多少闺阁少女的梦中情人完美丈夫啊!淳于玦一亮相,霎时虏获了在场所有雌性的芳心!呃,当然还有少量雄性...... 钟若水这边给自己的弟弟相亲玩的不亦乐乎,那边秦毅就急的抓耳挠腮。原本还想忍耐一下,告诫自己要相信淳于玦绝对不会对他以外的人动心,可是当他的母后凉凉的来了一句——“等他动心了一切都晚了”之后,便快马加鞭的赶往鬼邪。一个月后,风尘仆仆赶到鬼邪的秦毅,看到与一个貌美女子相携出游的淳于玦时,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秦毅深知淳于玦那严重的恋兄情节,直接找钟若水谈那是行不通的,只好去找了封寒壁告状,让他管一管自己的皇后。谁知封寒壁那厮只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直接奔到钟若水面前,把自家表妹介绍给了淳于玦! 钟若水把秦毅和傅紫瑠捏在手心里玩了半年之后,终于大发慈悲,给他们指了一条明路。在皇城外有一个地方叫唐家小院,等那里的主人回来了愿意对你们说一声“原谅”时,他就把他们的妻儿给还回去。 可惜,两人弄错了对象。直到钟若水开恩,让他们签下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后,才抱着自己的爱人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和谐部分去博客里看哦孩纸们~ ☆、番外三——凤宸英唐飞篇 天还没亮,唐飞就已经醒了。这五年来,他养成了浅眠的习惯,睡得不多,起得就早。 洗漱过后,唐飞开始烧火做早饭。 从煌烨回来鬼邪也有半年了,他在唐家小院的后面开辟了一块菜地,平时种种地喝喝茶,偶尔到食肆和收容大院走一走,日子过的舒适而闲散。当初回来的时候他惊异于凤宸英把食肆和收容大院照顾的井井有条,也就放手不再理,交由他们自己去管。 “飞儿,你怎的又起这么早?”听到动静的凤宸英也早早起了身,看到唐飞伛偻着身烧火做饭心里一阵阵发疼,本该是由他来照顾他的。可是这半年来,唐飞总是能赶在他前头早起。 “没事,从前在煌烨也是这样,睡不着,早点起来干点活也不错。”唐飞利落地舀了两勺水倒进大铁锅里烧,然后把淘好的白米倒了进去,盖上盖子。“今早喝点白粥吧,昨天看你没什么胃口,定是这几天天气太热了,煮点粥给你清一清火。” 凤宸英笑笑,道:“那我去窖里拿颗酸菜。” “嗯,记得要拿瓮下面的,上面的怕是还没出味。”唐飞一边说着一边又折了根柴火塞进灶里。 凤宸英应声去了,厨房里只余烧火的“噼啪”声。唐飞蹲坐在灶炉前,火红色的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透出些许暖意。 自他回来,他和凤宸英就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在外人看来就像是相处了几十年的老夫妇一样,和谐温馨又自然。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白天相敬如宾,到了晚上却是分卧两地,唐飞睡主卧,凤宸英睡客间。相隔仅一堵墙的距离,却如隔了万重山,看不见,更触碰不了。 唐飞是回来了,可是有些伤,时间真的治愈不了。 早饭在沉默中结束,凤宸英如往常一样去了食肆,唐飞去打理菜园。 凤宸英有些失落地进了食肆,食肆刚开市,还没有什么人上门,栈内就只有一个客人。 凤宸英瞄到一大早就捧着只烧鸡吃的欢的某人,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接过墨竹递来的茶——这五年来,墨竹不愿意跟着凤解语和秦烨,便自告奋勇的跑来食肆当一名小厮,不到半年就荣升为掌柜了,唐飞回来后也没意见,就由得他接管食肆。 钟若水盯着凤宸英那张欲求不满的脸看了好一阵,才咧着油乎乎的嘴一笑,贱兮兮地说:“怎么着?凤大阁主昨晚还是没爬上小飞飞的床?这都半年了啊,您咋这么不给力呢!”说罢,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你怎么这么有空,你家皇帝舍得你出来抛头露面?仔细回去了又被他做的下不了床!”凤宸英本就对这个在他面前晃荡了五年取笑了他五年的钟若水各种羡慕嫉妒恨,现在又被钟若水这么一说,就忍不住讽刺了回去。 “嘁。”钟若水把手里的鸡骨架丢到桌上,厚着脸皮道:“纵欲好过禁欲啊!憋着,多伤身啊,何况你是憋了快六年,迟早心理变态。”凤宸英气得瞪了他一眼,钟若水毫不在意的凑过去,伸出一只油腻腻的爪子哥俩好般地搭在了凤宸英肩膀上,没等凤宸英一掌把他拍出去,就神秘兮兮地说:“白毛怪,你想不想小飞飞放下心防,真真正正的跟你在一起?” 凤宸英举了一半的手掌顿了顿,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啧!”钟若水一脸鄙夷,说:“就像我跟封寒壁一样啊!” 凤宸英神色一僵,收回手不再看钟若水,语气颓然道:“不用了,如今他还愿意陪在我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钟若水眉头一皱,沉声道:“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只要他在你身边就可以了?就满意了?” “我......”凤宸英黯然,“我不想再伤害他,不想再逼他做违心的事情。我知道,他能回来,只是因为他爱我。从前的事情,我伤他太深,那样的伤害不可能说忘就忘,他一直,都是在委屈自己罢了。” 凤宸英刚说完,钟若水抬起油腻腻的手一掌抽在了他脑袋上,狠声道:“白痴!” 凤宸英痛呼一声,捂着头抬头有些委屈地瞪着钟若水。 “你丫好歹是一阁之主,杀过人造过反篡过位,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没做过啊!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情关就闯不过去了?!这么没出息,出去了别说你认识我钟若水啊我丢不起那个人!” 凤宸英呆愣地看着钟若水,显然是被他忽如其来的狂轰滥炸给弄懵了。 钟若水跳起来一脚踏在凳子上,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凤宸英道:“想当初封寒壁知道我的消息,那是出动了千军万马把我给拦了下来,什么威逼利诱啊一哭二闹三上吊啊(雾)出卖色相啊(大雾)轮番上,硬是把我给掳回了皇宫!你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也就比我家封寒壁差那么一点点,难道就连自己男人也拿不下来吗?别给说什么不想为难他不想委屈他的屁话,那都是你自己懦弱无能的借口!小飞飞是什么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凤宸英,是男人就别再犹豫不前拖泥带水的!”钟若水说完,忽然俯身向前,盯着凤宸英的眼睛沉声道:“是个男人就直接扑倒了上,懂?” 凤宸英额头落下一滴硕大的汗,艰难地点点头。 “呐,我们好歹认识了五年,别说我不帮你。明天是夏至,魅城会有一个很热闹的庙会,宫里还会放烟花,你把小飞飞约出来增进增进感情,想当初我和封寒壁也是因为一个元宵灯会消去了隔阂的。”钟若水把自己当做实例,用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说,“那之后我和封寒壁的感情一日千里,你也去试一试吧。” 凤宸英皱着眉头想了想,缓缓点头。或许,真的可以呢? 入夜,凤宸英从浴间出来,拿着一块干布胡乱擦着自己湿漉漉的头发,一头银白色的发被他蹂躏的乱七八糟。 坐在院子里乘凉的唐飞看他那孩子气的动作有些失笑,凤宸英从来学不会如何好好的把头发擦干,从来都是乱搓一气,就跟二百五洗过澡后乱甩一身水一样。 “过来。”唐飞冲着他招招手。凤宸英一愣,有些不好意思踱步过去,坐在唐飞身前。 唐飞站起身,拿过他手里的布,仔细的开始打理那一头乱发。 凤宸英先是一僵,而后渐渐放松了身体,倚在唐飞身上。。 唐飞一缕一缕给他擦着头发,遇到纠结不已的地方,便用五指给他梳理慢慢顺开。 凤宸英望着远处出在浓墨中的山峦,心中渐渐平静,轻松一笑,把钟若水的提议抛在了脑后。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唐飞能够陪在他身边,每天为他擦头发,和他共同度过每个春夏秋冬,这就够了。 “明天是夏至。”唐飞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宁静,声音淡然而悠远,“城里有庙会,要去看看吗?” 被唐飞伺候的有些昏昏欲睡的凤宸英听到这句话一个激灵,清醒的脑子无限循环地重复着一句话——天意啊!! 礼记有载:夏至到,鹿角解,蝉始鸣,半夏生,木槿荣。夏至日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气之一,每年的这一天全民休沐,回家与亲人团聚畅饮,还有热闹非凡的庙会。 鬼邪夜市是最热闹的,所以庙会要等到晚上人才最多。凤宸英和唐飞在傍晚夕阳斜下的时候才出门,慢悠悠地往城内走。 城内各大主街道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摊子,人群熙熙攘攘比肩接踵,各家酒楼里的小二在门口吆喝招客。 凤宸英看着那架势有点悚,他不是怕人多,而是怕人太多挤坏了唐飞。可是唐飞完全没有退缩的意思,还颇有兴致地挤入了人群中。凤宸英怕唐飞被撞到,赶紧跟在了他身后,保持着半臂的距离,同时微微张开手臂护在唐飞两侧,避免了他人的碰撞。 有了凤宸英的庇护,唐飞免去了拥挤。可是没过一会,人更多了起来,唐飞被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撞得差些跌倒,被人挤到另一边去了的凤宸英急的满头大汗,只好微微运起内力把人群推开。 “诶——”唐飞被人大力撞了一下,眼看着就要栽倒,腰蓦地被人紧紧搂住。 “你长没长眼睛啊!往哪儿撞呢!”凤宸英搂着唐飞,恶狠狠地瞪着那个撞唐飞的人骂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撞了唐飞的男子陪着笑脸道歉,凤宸英还想教训他,唐飞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对他摇摇头。 凤宸英不情愿的作罢,然后又不甘心的对那人吼道:“走路小心点!” 之后,凤宸英的手,就一直搂在唐飞的腰间没有放开过,唐飞也没有说什么。 凤宸英外貌俊美身材高大,加之年纪轻轻就得一头白发,还搂着一个英俊的男子,在熙攘热闹的人堆里也很是显眼的。由于刚才因为自己的失误害唐飞差点被人撞倒,一身冷酷的杀伐气简直就是让人退避三舍。霎时,凤宸英和唐飞周身的人都自动自觉的与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只敢在安全的范围内偷偷张望。唐飞看的暗自好笑,但是也没有说什么,因为现在确实比刚才好受多了。 庙会里有很多小摊贩,可是两人都没有往前凑,因为人太多,到哪儿都要排队,还是很长很长的队伍。但是唐飞心情却很好,他太久没有接触过人群,所以觉得什么都是新奇的。见唐飞心情好,凤宸英也渐渐有了笑意,也不再释放冷气了。 “飞儿,要不要吃瓜?”走了一会,凤宸英忽然拉着唐飞问,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卖西瓜的摊贩前。 唐飞顺着望过去,天气热人又多他早就渴了,只是那排队买瓜的人一眼望不到尽头。唐飞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不用,我们先找个酒家坐下,叫壶茶水就行了。” 凤宸英看了看那条长龙,当即就带着唐飞去找了间酒肆,酒肆内人满为患,凤宸英豪爽地掏了十两银子在二楼雅间买了个位置。 “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去就回。”凤宸英说完,也不等唐飞回答就走了。 唐飞等了一会,小二刚把茶水送上凤宸英就抱着一个大西瓜回来了。 “这么多人你是怎么买到的?”唐飞有些惊奇地看着凤宸英抱着的那个大西瓜,起码有七八斤重吧? “多付点银子就是。”凤宸英无所谓的笑笑,刚想招来小二去把西瓜切了,唐飞就阻止了他。 “回家再吃吧,在井里放一放,清清凉凉的更好吃。” “嗯,听你的。”凤宸英点点头,把西瓜放好。 夏至日里,吃的最多的便是凉菜,这家酒楼还别具心裁,弄了个荔枝宴,只是价钱太高,吃的人也不多。凤宸英特地去厨房看了他们做菜用的荔枝,全是最新鲜的,也就放心的点了个荔枝宴。 菜上全后,两人相对而坐。凤宸英坐在凭栏后,唐飞坐在他对面。 凤宸英不断地给唐飞夹菜,自己却吃的不多。这里的菜口味偏甜,唐飞喜欢,他却不习惯。 一顿饭吃的有些安静,凤宸英却不忍打破这样的安静。从前唐飞不在的时候,他常想着等他回来了要天天和他说话,说一辈子的话。甚至思念日益严重的时候,他还假装过唐飞已经回来了,对着空气说了一天。那样的日子寂寞而痛苦。可是等唐飞真的回来了,他却什么都不想说了,不是不愿意说,而是很多话都已经在那五年的思念里被消磨干净。换来的守候是这么的不容易,仿佛任何话语都是肤浅的。宁静而淡泊的相守,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砰咻!” 一声巨响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唐飞抬起头,一朵绚烂无比的烟花在凤宸英身后绽开,那头白发也被染上了夺目的色彩。一瞬间,唐飞只觉得目眩神迷。 凤宸英在唐飞抬头的时候也转过了身看向身后,一朵朵烟花接连腾升,把墨色的夜空装点的炫丽动人。 那是钟若水说的烟花。一定是封寒壁特意为他燃放的吧?凤宸英想着,心里有些羡慕。他们也是经过了风风雨雨一路走来的,如今能这般长相厮守,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真的是圆满了。 唐飞的迷离仅是一瞬间,继而又抬头和凤宸英一起欣赏烟花,一直以为不会再起波澜的心却泛起了一丝涟漪。凤宸英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无论是外貌还是气势,世上鲜少有人能够与之比拟,所以当初自己才会陷得那么深。回来半年,他和凤宸英一直相敬如宾,却不再有任何亲密的举动。他不知道凤宸英有何感想,他只知道自己对凤宸英的感觉不再像从前那么强烈。不是因为何夕,他为何夕守灵五年,是真的放下了所有的过往才会回到凤宸英身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后对着凤宸英时,变得无欲无求。他猜测过原因,以为自己的爱已经在从前的伤害和互相折磨中逝去了,他不再爱凤宸英了。可是当他想要离开时,不舍的感情异常强烈。不爱,又怎会有不舍。可若是爱,又怎会无欲? 可是现在,唐飞把目光转移到凤宸英那漂亮的侧脸上,淡淡一笑,他终于知道了。原来,他需要的只是再一次为他心动。 “宸英。”唐飞轻轻唤了一声,略带沙哑却温柔的声音拂过凤宸英的耳廓,凤宸英只觉得心里一颤,眼眶有些热——唐飞究竟有多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凤宸英回头,凝视着唐飞的眼睛。那双眸中能清楚的看到烟花的火光,还有自己的倒映。唇上,是唐飞递过来的酒杯。凤宸英顺着那酒杯,缓缓抬头。 酒尽,唐飞收回手,淡笑道:“我们回去吧。” 凤宸英觉得自己着了唐飞的魔,不然为什么自己会不受控制的跟随着他的身影而动?可是自己明明还有一丝清明,因为他走的时候记得抱上了那只大西瓜,也付了帐没有吃霸王餐。 凤宸英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唐家小院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仿佛一切都在幻境中。直到他把那只大西瓜放入井中,清凉的井水高高溅起打在了他脸上,他才清醒过来。 是他想的那样吗?不是他自作多情?不是他在做梦?! 凤宸英转身跑回屋里,从身后一把抱着正在给二百五喂食的唐飞。低头凑近他的耳边,声音颤抖地问道:“飞儿,是我想的那样吗?你,你愿意......” 唐飞淡定的拍拍手,身后拖着一个激动的大型犬,看着二百五欢快的进食,勾着嘴角道:“是我挑逗的不够明显?” 凤宸英一震!多久了,究竟有多久了唐飞没有这么调戏过他?八年?九年?他真的记不清了!这一刻,他激动的只想抱着唐飞冲天嗷叫一声! “为什么?飞儿为什么?”凤宸英紧紧抱着唐飞,鼻尖在他颈项处,贪婪地嗅着那久违的淡香。 “因为,”唐飞靠在凤宸英的胸前,伸手抓起他的右手,放在自己的心房位置,轻声道:“它又开始为你动了。”从前它因为你而死,现在,再次为你心动。 刹那,凤宸英什么都懂了。 夏至的夜,漫长而温热,这份久违的爱情,终于重新燃起了花火。 作者有话要说: 好了,拖了几个月的番外终于完结了!孩纸们比拍砖啊,要拍轻拍,碧水是番外苦手,当初说要写番外就后悔了好久......碧水的期末成绩都出来了,安全通过!本来今晚这三更应该早就放上来的,可是碧水去了河源一个小村子里法律援助。这个是碧水的社会实践,四个学分!为期两个星期,昨天是最后一天,今早回到家里。社会实践每天都要写报告,还要收集资料什么的,村里的村长啊支书啊都把村里那些大事小事全丢给我们三个学生了有木有!天天忙得要死,当然也遇到很多很多事情,人生百态啊两个星期就全看了个遍。 现在终于算是真正的放假了,碧水又要去实习了,碧水这么拼命是因为碧水想攒够学分提前毕业,研二就拿硕士学位证,不算下个学期的专业课程分数,就差八分了有木有!累的跟狗似的......然后,考虑考博这个问题...... 好啦,最后循例要给新文打一下广告,现代文,给我一个拥抱,是碧水在社会实践期间遇到的一件案子从而产生的灵感写的。当时还是用村支书家的网线上的网(因为刚到那边还木有买网卡,在传资料回学校的时候顺便偷偷发了新文,那个网速啊,杯具的想哭!)。所以,孩纸们多多支持哦!竹马的衍生文要过一阵子再发,等碧水先存够文先哈~ 最后的最后,跟一直在支持碧水的文文的孩纸说一声谢谢,也要跟你们说一声对不起,要你们等了那么久!真的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