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男配怀上反派的崽 作者:榕水   文案:“傻白甜为爱下嫁凤凰男!岂料,婚后渣男出轨白月光。惨遭抛弃、家产被夺,傻白甜黑化失败,最后从高楼跳下——”   职场大佬苏然就穿成了这个智障恋爱脑。   还好,   悔婚、虐渣、疯狂打脸……   手拿恶毒男配剧本,苏然一路开挂的节奏简直浪到飞起。   就在他以为自己即将成为苏爽文的人生赢家时——   特喵的!   他怀孕了!   这居然特么的还是一本男男!生子文!   * * * *   厉行之是个硬核反派:人狠话不多,   人生最厌恶的东西:所有会生孩子的男人!   结果——   与某人春风一度的五个月后:   苏然:瞅啥瞅,孩子不是你的!   厉行之:乖,瞧这胎动的狠劲,一看就是我的种。   很坚强的受x很能作的攻。   阅读指南:   1、厉行之不是原书渣男。   2、男男生子,还有养可爱小包子情节,雷者勿入。   3、作者菌逻辑死,请勿考据,纯属放飞自我之作,看个爽就行。   提示:本文每日零点更新,日三打底,冲刺日六日万!防盗比例90%,时间为72小时。   有事可私新浪 @流水映绿榕   内容标签: 生子 豪门世家 破镜重圆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然,厉行之 ┃ 配角:一大波你们记不住名字的配角 第1章 顶级修罗场   苏然是被一杯冷水泼醒的。   他吃力抬起眼皮,入眼却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   眉峰上挑,深邃的睡凤眼,眼尾还稍微上挑,略带些冷意。这是他平生见过最为俊美的男人,可惜,却是一脸凶相。   来人怒沉着声音,“说,是谁指使你爬上我的床?”   苏然觉得对方有病。   他明明正在马尔代夫的五星级酒店大床上睡觉,眼前怎么会出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   抹掉脸上的水,苏然脑子一片混沌。他忽然想起同事曾经的遭遇:在陌生酒店醉酒过夜,第二天早上就有年轻女孩光着身子哭喊要报警,最终只能破财挡灾。   所以,他这是遇上了性转版的仙人跳?   苏然语气冷了下来,“喂,我不知道你从哪来的。但你要玩‘仙人跳’这招,在我这里不管用。”   眼前这男人长得确实极品,可他讹错人了。苏然是Gay没错,但他向来只喜欢那种娇巧型的小美男。   现在这个?   目测快1米9的身高,谁特么硬得起来!   岂料,对方直接丢了几件东西盖上他的头。   “别想装傻,把衣服穿好,我们再好好算清楚这笔账!”   苏然拉下衣服,他刚想说“我要报警了”,可手中的衣服却是让他愣住,这粉色衬衫不是他的。   刹那间,脑里一阵剧痛。   成千上万的陌生画面像放电影似的一帧帧光速飞过,差点让他痛晕过去。   苏然单手撑着床,喘了好久才歇下来。   无故涌进脑里的信息让他终于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竟然穿书了,穿的还是昨夜睡前在酒店房抽屉中发现的一本耽美狗血爱情小说《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   这本书顾名思义,讲的便是从小流落在外的富家少爷林泓与初恋情人陈琛经历重重波折,最终重回豪门,两人修成正果的故事。   可惜,苏然没那么好命。他现在的身份是主角受林泓……的情敌,也就是主角攻陈琛的未婚夫,二人破镜重圆爱情路上的绊脚石:同名男配,苏家少爷苏然。   书中的苏然是苏家独生子,家里有钱,为人心思单纯,是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傻白甜。爱上男主攻后,便全心倒追,成功与对方结婚。   苏然依稀记得,书里这傻白甜的命运,就是婚后发现陈林二人旧情复炽,爱惨了陈琛的他完全黑化。   黑化后的苏然想伙同最大反派陷害陈林二人,没想到最后被反派坑了一把,导致苏家家产被夺,婚姻与家业都化有乌的他,最后从苏氏大厦一跃而下……   一句话总结,这就是个可怜的恶毒男配,死后连赚读者一滴热泪都没资格。   “别在我面前耍花样,赶紧起来。”眼前男人又是一声呵斥。   苏然抬起头,对方那张俊美的脸上还是布满寒意。   他头更疼了。   这怒气值爆满的男人,正是日后坑害他的最大反派——厉行之。   书里厉行之昨夜在酒会上被人下药,而苏然这倒霉鬼也是被人阴了一把,两个分别被不同人下药的配角,莫名其妙就在酒店房里过了激情一夜。   也就是这一夜情,让后面苏然大胆威胁厉行之和他合作,最后反被厉行之害得家破人亡。   眼下,厉行之是要把他归为故意下药坑他的一伙了。   苏然好不容易从乱线团一样的剧情中抓住重点,“厉行之是吧,我跟你说,我也不认识你,昨夜的事都是误会……”   “误会?”面前的男人冷哼一声,“你分明知道我的身份,还说是误会?”   苏然:“……”   得,把自己坑进去了。   “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我……等会,我先穿个衣服。”苏然掀开被子的瞬间,身上青红交错的痕迹让他顿时愣住。   厉行之的脸色也是阵青阵白。   这身痕迹太具备冲击力了!   苏然活了快三十年,一直忙于工作,至今仍是Gay圈中的超级大魔法师,业余最大爱好就是对着G.V.来一发。现在看到自己身体布满各种吻痕咬痕,这瞬间脑里完全死机。   还是身前的男人愤愤地说:“赶紧穿上,真是不知羞耻!”   苏然有些不爽,“都是男人,我有的你也有,怕什么?”   厉行之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抬脚套裤子,就这么个简单的日常动作,苏然却僵住。   身上某个隐秘处却传来热辣辣的疼。   这是……   就算没亲身上阵,但看过那么多爱情动作片,苏然瞬间就懂了。   他愤怒地瞪向面前的始作俑者,对方一挑眉,眼底似乎还有带着嘲讽。   Shit!   他明明是热爱身娇体软小美男的1号,1号!   苏然强忍不适穿好这身品味糟糕的衣服,鹅黄色衬衫加紧身小脚裤,标准的0号装扮。   厉行之明显没给他歇会的时间,“好了,现在你给我交待清楚,你是什么人,昨晚是谁指使你在我酒里下药的?”   苏然此刻真想骂娘了。   这身子昨夜莫名其妙被这货折腾了一晚,现在他还好意思一副咄咄逼人的语气?   “我只说一次,厉行之。昨夜的事完全是个误会,苏……我也是被人下药陷害的。”   哪知,厉行之冷笑,“骗谁呢?被人下药送到我床上,行呀,你说是谁下的药?”   苏然回忆着书里的情节,正在组织语言,门口处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和厉行之的目光同时投向大门。   糟糕。   苏然想起来,现在这剧情,正是书里苏然被人下药和厉行之过了一夜,然后未婚夫,也就是本书正牌攻陈琛带人上门捉奸。   而正是这场“捉奸在床”,浇熄了陈琛心里对未婚夫苏然燃起的一丝丝爱意,也为往后苏然的悲惨下场埋了伏笔。   “咔哒”一声,门开了。   苏然眼睁睁地看着酒店服务生收好房卡后就走开,只剩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高的那个长相英气逼人,生来一副精英范,可惜眉宇间蕴藏着怒意;矮的那个眉眼清秀,颇为紧张地扯着对方的袖子。   矮的那个语气急切,“琛哥,你冷静点,这……这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苏然立刻就明了,矮个的就是本书主角受林泓,高的那个就是攻陈琛。   陈琛视线在苏然和厉行之两人之间逡巡,语气冰冷,“误会?奸夫yin妇都在这里,还有什么好误会的!”   这种场合,苏然敞开的领口露出星点吻痕,房内还残存着情.事.后特有的味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昨夜上演的戏码有多香艳。   厉行之冷声道:“你是谁,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陈琛不顾林泓的劝阻,眼底闪着疯狂的怒意,“我是谁?妈的你和我的未婚夫上床,居然还敢问我是谁?”   厉行之挑眉看向苏然,“没想到你还有未婚夫?”   陈琛的视线也如利箭般射向苏然,“我也没想到,我们今晚都要举行婚礼了,你还要爬上别的人床?”   苏然:“……”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顶级修罗场? 第2章 南城苏家   苏然沉默了。   而在陈琛眼里,这就等同他默认了私会野男人的事实。   猛地上前抓住苏然手腕,陈琛眼底粹着怒火,“苏然,我自问没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就一定要做这么人尽可夫的事恶心我?”   人尽可夫这四个字简直天雷滚滚。   苏然的三观被刷新了,“捉奸在床”这种男女狗血恶俗的戏码,居然也能出现在他们这一窝子男人身上?   “怎么,没话说了吗?”   苏然看向陈琛,后者一脸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表情。又想到这痴情傻白甜往后黑化的可怜命运,忍不住冷声道:“你是苏然的未婚夫,就没想过他可能是被陷害冤枉的?”   他一口一个“苏然”,这说话方式怪异得很,可陈琛正是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胸口堵着一股气,陈琛严声责问,“好,那你告诉我,谁陷害你的?别跟我说什么被人下药之类的蹩脚理由!”   很明显,陈琛根本不相信苏然,任何解释都是枉然。   陈琛伸手指着他,“枉我之前见你牵个手都脸红,碰都没碰过你,原来倒是我不对了。你根本就是饥渴难耐,是个男人都能艹你!”   “还说什么被陷害,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苏然微眯着眼,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穿书前,苏然在公司已经是“他说一没人敢说二”的地位,近几年根本没人敢用这种语气同他说话。   更别说,还敢伸手指着他。   这瞬间,苏然心中涌起怒火。他拍掉陈琛的手,冷笑道“你算是个什么玩意?解释?那东西老子不稀罕,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真和这男的上床了,也轮不到你来叽叽歪歪。”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林泓小心翼翼地扯了下陈琛的袖子,“琛哥,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你们今晚还要举行婚礼……”   陈琛盯着苏然的双眼已然快冒出火,“好、好,苏然,你好样的。当初是你求着要我娶你的,今晚的婚礼——”   “没有婚礼了。”苏然打断他。   “你说什么?”陈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苏然一字一句道:“我说,今晚没有婚礼了,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陈琛倒退了几步,最后眼底闪着疯狂的怒意,“行,苏然,我今天算是真正看清你了。”   他说完,踩着急促的步伐,头也不回地走了。   “琛哥!”   林泓看了苏然一眼,又赶紧追了出去。   两人急匆匆地进来,风风火火地闹了一阵,现在又走了。   苏然刚舒口气,转脸就对上站在旁边目睹了这场狗血大剧的厉行之。   对方微扬下巴,神态高傲。   “哼,还真是一出好戏,没想到你为了接近我,连悔婚这招都用上了。”   好大的脸!   轮到苏然一口气堵在胸口,这货哪来的脸说这种话?   偏偏厉行之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凶狠,“刚才那句话还你,别想用什么‘仙人跳’赖上我,你背后的指使者没和你说清楚么,敢诓我厉行之的人,一个都别想在南城活下去!”   苏然对上他的眼,毫不畏惧。   忽然一个箭步走到对方身前,苏然一字一句道:“话,我只说一次,你给我听好了。我、苏然,昨晚也是被人下了药,才倒霉地和你过夜。”   “收起你满脑的阴谋论,昨晚我就当是莫名其妙被狗咬了一口,你也别太当回事。出了这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苏然撂下这话,刚想越过厉行之,却被他捉住手肘。   “你叫苏然?昨晚的事我会调查清楚,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事实,否则……”后面的话不必明说。   两人视线交锋,在空中迸出无形火花。   苏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手上一使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鼻间残存对方身上木质香水味,厉行之盯着空荡荡的门口,目光变得深邃……   苏家在南城是个传说,只不过,归类为奇葩的那种。   书中苏然的父亲苏富贵,早年包工头出身,因为一场意外接手了一个烂尾工程。没想到由此他的锦鲢属性开始发挥作用,烂尾工程在苏富贵接手后,意外成为南城热门楼盘。赚得盆满钵满后,苏富贵再接再厉,后面只要他建的楼盘,都会莫名其妙变得炽手可热。   短短十来年,楼盘一个个抢手,苏家也一举挤进了南城的上流社会。   钱包鼓了,但骨子里工人出身的苏氏夫妇审美品味始终与乡村父老保持一致。   所以,当苏然坐在拥有两根罗马大理石柱子的豪华欧式客厅里,他感觉自己多年的审美观受到了伤害。   “什么,你想取消今晚的婚礼?”   对面的中年女士穿着改良式旗袍,颈上那粗大的金链子闪得人恍惚。这是苏然的母亲:何美丽。   “嗯。我和陈琛谈崩了,今晚的婚礼也就算了。”苏然云淡风清的语气,就像在说饭局不去了。   何美丽可坐不住,她扯下隔壁穿着花式衬衫,头有点秃的中年男子,也就是苏然的父亲苏富贵。   “老公,这可怎么办哟?”   苏富贵却是右手直拍大腿,“好,老子早就说姓陈那小子不靠谱,然然终于想通了,这婚不结就不结,老子支持!”   苏然颇为意外,没想到这苏富贵整个大老粗似的,倒真挺疼儿子的。   “说得轻巧,婚姻大事哪能那么儿戏?然然,你想清楚了吗?”何美丽语气急切,“这当初可是你硬要和陈琛结婚,我和你爸都反对,你还闹绝食。现在怎么就随便又说不结了?”   苏然抿了口茶,“婚前发现他不适合我,及时止损,总好过以后成为怨侣,不是吗?”   “可……那三百桌酒席怎么办?今晚我们可是请了南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过来……”何美丽愁啊,她从意大利专门订制的礼服不就派不上用场了吗?   苏富贵一挥手,“这有什么!三百桌酒席老子请得起,今晚就当老子请南城的人来吃一顿!”   就这样,婚礼取消一事,板上钉钉。   苏然寻着脑里强塞的记忆,打开了这位苏家少爷的房门。   这瞬间,苏家特有的乡土富豪气息又扑面而来。   金光闪闪的电视背景墙,雕花大床还特地描上金边,整个房间每处细节都赤、lou、裸写着两个大字:有钱!   苏然抚额。   之前他好歹也是国际4A广告公司总监,这种24K纯金暴发户审美,简直在侮辱他的眼睛。   折腾了一天,他准备先洗个澡。   推开卫生间的门,金光闪闪的水龙头晃得他眼疼。   还好,里面流出来水是透明的。   享受完热水澡,苏然跨出浴缸,站在镜子前好好端详现在这具身体。   这张脸是好看的。略带媚意的丹凤眼,鼻子高挺,唇薄,但透着淡淡的粉,典型的男生女相,秀丽有余,英气不足。   苏然皱眉,镜里这长相恰好是他最喜欢的款,清纯,又带点不经世事的媚,这种不经意透露的风情,才是真正的极品。   可……这张脸现在长在他身上啊!   苏然悲叹一声。   他往后退一步,镜子里立刻出现一具白花花,布满情.事.痕迹的身子。   啧。   回想起厉行之那张俊脸,苏然啐了一下:禽兽。   一把扯过浴巾,苏然走出浴室,将自己摔进了那张king size的床。   无意识盯着天花板某处,他脑里正仔细理清这乱线团一样的现实。   他莫名其妙穿进这书里,也不知道能不能穿回去。如果不能,那他就要顶着这张陌生的脸,以苏家少爷身份过日子了。   想起书里苏然日后的悲惨命运,今早取消和陈琛的婚礼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如果不掺和进陈琛林泓这对正牌攻受的剧情线,他完全可以安心地当苏少爷,体验一回纨绔子弟的生活。   苏然想着想着,倒觉得未来日子似乎也……不错?   和陈琛解除婚约,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还有厉行之,昨晚的事就当被狗啃了,反正也是他穿书前的事。   重要的是,以后远离厉行之这个大反派,苏家也会平平安安。   苏然顿时觉得穿书后的前途无限光明。   刹那间整个人神清气爽,他盯着天花板上金光闪闪的水晶灯,由衷感叹了一句:这暴发户的品味竟然该死的甜美!   希林顿酒店金碧辉煌,彰示着它作为南城首家五星级酒店的骄傲。   苏然跟着苏富贵何美丽下车,看到面前两米高的巨大海报时,心跳漏了一拍。   这苏家的品味果然不同凡响。   两米高的大海报上就印着苏然和陈琛的结婚照,生怕来往的市民不知道今天他们结婚。   海报上苏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可陈琛却只是露出一个标准式微笑。   看得出来,这具身体的原主爱惨了陈琛,可惜,对方未必能衬得起这份爱了。   苏然在心底怜悯原主一秒,抬腿就进了酒店。   一路走来,数不清的陌生面孔挤在他们周围。   “老苏,恭喜啊!新郎真是一表人材!”   “老苏好眼光,你儿子这对象一看就是个人材!”   苏富贵与何美丽忙着和人寒暄,苏然却是皱眉。   果然,他一踏入大厅,前方拥挤的人群立刻自动分成两列,一个玉立的身影款款走来。   “爸、妈,然然,你们来了。”   陈琛一脸微笑地站在他面前。 第3章 婚娶各不相干   苏然微眯着眼,可面前这男人依旧维持着毫无破绽的微笑。   两人对视数秒后,苏然面无表情地道,“陈先生,我以为今天早上我和你说得够清楚了。”   这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察觉气氛有些不对。   苏富贵与何美丽好不容易从后面赶上来,见这阵仗也是懵。   陈琛却是主动拉起苏然的手,“然然,早上的事我向你道歉,我不该误会你的。”说着还伸手替他捋了下耳边的碎发。   “别生气了,宝贝。”   这话亲昵又带着点讨好,在旁人耳里明显就是小两口闹别扭了。   苏然讶异,这男人目睹自己未婚夫在酒店和别人睡了一夜,甚至他还亲口甩了句不结婚,这都没打消他要和自己结婚的计划?   就连后面的苏富贵何美丽也有些怀疑,自己儿子突然就说不结婚,难不成真是两人临时闹别扭,其实这婚还是要结的?   苏然心思一转,很快就明白了。   原书里,陈琛之所以会和苏然结婚,除了苏然一根筋地倒追,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苏家有钱。   陈琛是从穷乡僻壤出来的穷小子,靠着和苏然结婚才完成了阶层转变,挤进了南城的上流社会圈子。   看来,一顶绿帽子在苏氏地产这个香饽饽前算不了什么。   苏然彻底冷了脸,他瞄到苏富贵与何美丽一脸担忧神色,最终还是忍了下来,“陈琛,你跟我来。”   陈琛微笑着和其他人摆手,若无其事地跟了上去。   一进休息间,苏然冷声问:“我以为早上已经说清楚了,你亲眼看到我和别的男人上床,现在还来干什么?”   陈琛眼底闪过一丝厉色,脸上却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我知道,早上是我冲动了,我不该随便听到风言风语,就直接去酒店,也没听你的解释。这件事,是我错了。”   “你……”苏然试图从他脸上表情找出破绽,可是没有,此刻的陈琛就真像个一心认错的痴情男子。   果然还是小看了他。   苏然挑眉,“怎么,你真的不介意我和别人睡过?”   “怎么可能不介意?”陈琛拉起他双手,语气透着几分怨对,“可是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是不?然然,你那么爱我,怎么可能会莫名其妙和人……”   他叹了口气,“早上我听到林——嗯,就是一些闲言碎语就气昏头。是我太爱你了才会一时失去理智,你跟我说说,昨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定会相信你的。”   这一瞬间,苏然都想颁个影帝给陈琛。   此时,门被人推开。   “琛哥!”来人叫得极为亲昵,他一看到苏然,顿时就愣住,“你……苏少,你也在啊?”   是林泓。   陈琛明显有些不悦,“有什么事吗?”   林泓很快地挂上往日的微笑,“没,我是怕早上的事影响到你们婚礼,所以想来跟苏少解释解释。”   他走了过来,“苏少,对不起啊。早上是我一个朋友随口说昨晚在酒店看见你和……唉,刚好被琛哥听见,才会一时冲动去酒店找你的。你别介意,我们相信这其中肯定有误会,琛哥对你这么好,你肯定不会做出那种事,对不对?”   面前这清秀的男子笑得人畜无害,只有苏然知道,这林泓一切开,里面全是黑的。   林泓是陈琛的下属,也在苏氏地产工作。但他也是陈琛的初恋对象,此时两人已经暗地里眉来眼去。   原书早有写,昨夜苏然酒里的药,正是林泓下的。   林泓是有意破坏苏然和陈琛的婚礼。   他看得出,林泓此刻故意提早上的事,是想来恶心陈琛。   但是,陈琛上前挡在苏然面前,语气客气又疏离,“林泓,我和然然的误会已经解开了。你先去外面找个位子坐吧,我们还有话说。”   林泓也扯出一抹笑,“这样就好,那我先出去了。”   离开前,他特地看了苏然一眼。   不简单啊,都是演技派。   一个绿帽子都戴上头了,还能若无其事当新郎;另一个背地里使劲阴他,表面上还处处为他着想。   难怪这对最后HE了,一个赛着一个心里黑。   “宝贝,”陈琛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别闹脾气了,爸妈都在外面等着呢,今天来的都是南城有头有脸的人,我们总不能让人看笑话吧。先换好衣服出去,嗯?”   苏然根本没打算要来结婚,他随意套了件西装过来。相反,陈琛一身高定礼服,衬得他高大帅气。   苏然冷眼盯着他,最后只是勾起嘴角。陈琛以为他听进自己的话了,伸手搂着他,像在哄小情人,“然然,有什么事等婚礼过后再说,别让咱爸咱妈太难做。你只要记住,琛哥是爱你的。”   故意侧过脸,苏然隐去自己的表情。   爱?   也就书里的傻白甜会相信这种话了。   苏然加快脚步,直接走出休息室。   一到大厅,他就和苏富贵何美丽的视线对上,那两人显然有一肚子疑问。   虽然自己儿子口口声声说不结婚了,可陈琛却在热情地招待客人,这是怎么回事呀?   苏然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即在陈琛意外的目光中,直接登上展台。   背景板上还有用红玫瑰铺成的爱心,里面挂着他俩的合照。   合照里的苏然,望向陈琛的眼盛满爱意。   苏然直接站在展台正中,一把拿起前面的话筒,台下不少人都投去疑惑的眼光。   “咳,大家好,欢迎各位今晚莅临此地。”   苏然的声线清脆,很是悦耳。场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本人苏然,现在有一件事想向大家宣布。”他余光瞄到陈琛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缓缓说道:“由于本人与陈琛先生的生活理念不合,经过理性协商,今晚我俩的婚礼正式取消。”   这话刚说完,场内一片哗然。   台下陈琛怒不敢言的表情深深取悦了他,苏然继续说:“从今往后,我苏然,与陈琛先生婚娶各不相干。感谢今晚大家拨冗前来这里,我代表苏家向各位致以万分歉意。”   说完,他极为绅士地往台下鞠了个躬。   大部分人显然都没反应过来,台下苏富贵赶紧冲上来,抢着话筒喊道:“大家别在意,今晚照常开席,各位就给我苏某人一个面子,留下来吃顿饭哈!”   苏富贵这个大老粗溜出这句,倒是冲散了苏然发言带来的冲击,台下不少人都捂嘴笑起来。   站在台上,苏然特地挑眉望向台下,陈琛原本站着的那位置早已没有人影。   这下,和陈琛这段孽缘总算能斩得一干二净了。   后续的事,就由苏富贵与何美丽善后,他俩在人群中绕来绕去,给宾客们寒喧解释。   这里的人苏然大部分都不认得,他趁机溜到花园里透透气。   希林顿酒店贵为南城第一五星级酒店,宴会厅出来就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园林。苏然走到喷水池旁,明亮的路灯照出他倒映在池面的脸。   苏然久久地盯着池面,这张美丽又陌生的面孔他还是不习惯。   突然间,池面上倒映出另一张熟悉的脸。   他还没发应过来,后面衣领却被那人往下一拉。   “喂,你干什么?”   苏然下意识转身推开他,可后面是喷水池,他整个人往后仰,就在快倒向池里的瞬间,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住他腰。   是厉行之。   “是你?你想做什么?”   厉行之挑眉,“放心,我要是想杀你,早就把你套麻袋填海里了,不会挑在喷水池动手。”   苏然“呵呵”一声,“可你这样搂着我的腰,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厉行之皱眉,“误会什么?”   苏然微笑,“误会你爱上我了。”   他想过,对付厉行之的办法很简单。   厉行之此人,有着反派显著的特征:你不犯我,我未必不犯你;你若犯我,那我往死里犯你全家。   所以,苏然想出的办法是:让他俩两看相厌,往后自然各走各路。   果不其然,苏然从对方眼里看到浓浓的厌恶。   可下一秒,托住他腰间的力道突然消失,他整个人失重往后一摔——   扑通!   一声巨响引来不少人侧目。   苏然被池水呛了几下,才挣扎着从池底坐起身。他一抬头,便对上厉行之那戏谑的目光。   只听到对方凉凉道:“这样,你应该就不会误会了。”   混蛋。   苏然多年修身养性的涵养在这一刻耗光,他握紧双拳,正想爬上池边暴揍厉行之一顿。   忽然几个保安风风火火就跑过来了。   “先生,你没事吧?”   “呼叫总部,一楼花园喷水池有人落水。”   “快,赶紧先上来。”   几人高大的身躯挡住苏然视线,等他定睛再看,却发现那始作俑者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然抹掉脸上的水,狠狠地一拍水面。   当他被人簇拥着从池里上来时,心里突然浮现一个疑问:   厉行之今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4章 有钱!   “哈哈哈,所以,你厉大总裁就把人家小美人丢水池里了?”男子染着时下流行的浅栗色短发,半靠在办公桌前笑得浑身抽动。   厉行之冷冷瞥他一眼,“刘夏,如果不是天海城的开发合同还没签好,你现在早被我叫保安扔出去了。”   “喂喂,别这么凶嘛老同学,好歹我们也认识二十几年了。”刘夏打着哈哈,刘家与厉家是世交,两人又是打小就认识,他自然知道对方的脾气。   刘夏收拾表情重新坐直,“咳,好,不开玩笑了。行之,你真的觉得那晚的事,是那个苏家小少爷和你爸串通好的?”   “如果不是,我想不出有任何理由他会掺合进这事。”   “我倒是觉得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刘夏随手把玩着马克杯,“行之,你了解苏然这个人吗?”   厉行之抬眼,“苏家小少爷?不过是一个暴发户的儿子。”   “苏家是暴发户没错,但这苏小少爷可是‘艳名远播’。”刘夏刚说完,见厉行之眉头皱起来,赶紧道:“别误会,我不是说他滥交。相反,人家可痴情得很。你和苏然睡过了,总该知道他长得多漂亮吧?”   厉行之没回答,刘夏自顾自地说下去:“苏然那相貌,比选美冠军还要标致,南城多少公子哥都梦想着娶他。可偏偏人家一心栽在一个穷小子身上,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哦,话说回来,我听说他昨晚的婚礼吹了。”   刘家和苏家没交情,但苏小少爷昨晚当着数百名来宾的面,当众宣布婚礼取消,这事早在第一时间就上了南城各大新闻头条。   “行之,该不会人家取消婚礼的原因,就是和你……”   刘夏越想越觉得可能,但他又想不通,厉行之整日除了工作就还是工作,哪里会和那苏小少爷有交集呢?   难道真是一夜生情?   刘夏看着厉行之的眼神变得肃然可敬,“厉害啊,以前你说你永远都不会碰男的,原来是一碰就让人食髓知味,连婚都不结了!”   厉行之冷冷瞥他一眼,“丢掉你脑里的浆糊,那苏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刘夏不以为然,“怎么,你不是确定过了,他后颈那里没有红色胎记吗?如果他真的和你爸有勾结,那天晚上和你春风一度的目的就很明确了……”   他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只有后颈处有红色胎记的男人,才能怀孕生子。”   喷水池旁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厉行之昨晚之所以会去希尔顿酒店,就是想亲自确认一下,那苏然究竟是不是想偷他的种。   可是没有,他趁对方不备拉下他的衣领,那里一片光滑白皙。   如果苏然真不是生子的体质,那他和自己上床的目的是什么?   回想起那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人下药的,厉行之的目光变得锐利。   难道……这真是一场误会?   没有。   苏然脱掉上衣,背对着镜子,吃力地往后勾头。   镜子里,后颈处一片雪白,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又仔细地瞧了一会儿,发现真的瞧不出什么异样,才把衣服穿好。   昨晚回来之后,苏然就一直在想厉行之会出现在希尔顿酒店的原因。   今早醒来,他猛的回忆起那男人曾经拉过他的衣领。可现在一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所以,厉行之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呢?   苏然心不在焉地刷着牙。和陈琛的婚礼已经取消,在这本书的剧情中,日后还能影响到“苏然”这个人物命运的,唯有厉行之一人。   对于厉行之,他不得不万分小心。   洗漱完毕,苏然穿好衣服走下楼,一阵香气扑鼻而来。   “然然,快,来吃早餐了!”   苏富贵与何美丽都坐在餐桌旁,王妈正从厨房端着一笼包子出来。   苏然愣了数秒,才抬腿走过去。   他刚坐下,旁边的何美丽立刻夹了一个包子到他碗里,“这是你最喜欢的蟹黄小汤包,我今早特地叫人到顺记排队买的。”   “是啊,还有南屏路那家手工豆浆,然然你小时候最爱喝的。”苏富贵伸手替他舀了一碗。   “……谢谢。”   苏然看着面前的豆浆与包子,心里突然涌现一股陌生的热意。   他活了快30年,从来没有人在早上特地为他准备早餐。   苏然是个孤儿,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在福利院。在他的记忆中,早餐永远是在食堂和人挤着吃。   即使后来毕业工作,赚到再多的钱,始终不会有人在家里为他奔波忙碌一顿早饭。   “怎么,你不喜欢吗?”何美丽见他一直没动,对着王妈说:“然然可能吃腻了,王姐你去煎点培根鸡蛋吧。”   “不,不用了。”苏然回过神,对着何美丽笑道:“这早餐我很喜欢。”   苏然突然发现,穿越进这书里也不见得就是坏事。   吃过早饭,苏富贵就准备去公司上班。苏然想起这正主在公司也挂了个闲职,便跟着一起到苏氏地产。   苏氏夫妇从小就溺爱儿子,书里的苏然生活环境优渥,读书不上心,高考考不上本科,便被苏富贵送到英国读了个野鸡大学,平平无奇过了4年后,回来便美其名是海归。   苏然一毕业就进了自家的苏氏地产,而不久后,他就深深爱上了同事陈琛。   如今的陈琛已晋升为开发部主管,可今天苏然没碰到他。   昨天婚礼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陈琛未必会来上班。   板上钉钉的总裁女婿,一夜之间就吹了。这事换谁都接受不了。   苏然在公司转了一圈,发现这原主真的是毫无建树,办公室里除了几本潮流杂志,根本没有其他与工作有关系的文件资料。   一个标准的,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   苏然在心底鄙夷了原主一秒,又觉得这感觉挺新鲜。   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知道在这世上他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他自己。无论是读书还是工作,他永远是最拼的那一个。   穿书前,他已经在京城买了一套一千多万的房子。但这钱是他辛辛苦苦拼搏而来,每天六点起床上班,晚上加班到两三点才回家,永远没有周末假期。   像这种上班无所事事的感觉,倒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苏然打开手机玩了一会儿王者荣耀,助理小王就进来了。   “苏少,今天午饭您想订哪?”   哦,苏然这才想起,这原主也活得满身少爷习性。吃饭不喜欢在食堂,就爱去外面那些精致的饭馆。   他退出游戏,“你把平时我去的那些地方都说说。”   小王如数家珍般,报了一连串光听名字就觉得很贵的饭店名字。   苏然想了想,“行,那就去法国餐厅。”   法国菜他并不是没吃过,可是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就吃了五千多块的体验,却是第一次。   苏然来的时候,只是跟服务生说照往日的习惯上菜。结果刷卡时看那白花花的消费单,他心里还是疼得慌。   虽然以前他是个年薪百万的高管,但在京城立足并不容易。除了工作上必要的应酬,一日三餐他不是公司食堂,就是在家附近吃些日常菜。   可看到小王轻车熟路拿出信用卡摆那POS机上一划,他才恍然大悟。   对呀,他现在可是苏家少爷,家产过十亿的富二代。   钱什么的,根本不需要在意。   想通了这点,苏然刚出了餐厅,就拉着小王问道:“如果你现在突然发现你是首富的儿子,你最想干什么事?”   小王以为这小少爷又异想天开了,他努力想了下,慢吞吞地说:“大概……会买个大房子,然后会买辆车,再娶个漂亮的老婆吧……”   房子、车子、美人,所有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三样东西。   苏然嘴角勾起一抹笑,“走,带我去个地方。”   两个小时后。   小王看着眼前这阵仗,目瞪口呆,“苏、苏少,您真的要买这个?”   “嗯哼。”苏然指向小王,对着旁边的人道:“钱找他要。”   小王颤巍巍地掏出卡,又忍不住跟苏然再次确认:“苏少,您真确定要买这个?”   苏然抢过他手里的卡,交给对方,斩钉截铁地道:“买!”   宽敞的空地上,一辆敞篷汽车在阳光照射下,闪耀着极为抢眼的宝蓝色光芒。   今年最新款,全球最拉风的跑车之一,兰博基尼Aventador S敞篷版,售价七百多万。   造型酷帅的宝蓝色跑车在山道上风驰电掣,苏然手握方向盘,狂风吹得他头发凌乱。   旁边小王拼命喊道:“苏少!慢点慢点!”   苏然“哟吼”一声,更加用力地踩下油门。   “啊——”   蓝色闪电在南平山道上画出一道绚丽色彩,其中,还伴随着一声声破耳膜的尖叫。   “爽死了!”   苏然关掉引擎,对着天空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小王急忙从副驾驶座上下车,蹲在山沟边,“呕——”   “你还晕车啊?”苏然打开车门,看着助理吐得快不成人形。   “我、我平时不晕的……”小王感觉自己胃里的存货全部都清空了,才缓下来,“苏、苏少,是您开得太快了!”   苏然“哈哈”笑了两声,“第一次开跑车,有点兴奋。”   这是实话。苏然一直想要一辆敞篷式跑车。   但要以前的他花七百多万去买一辆只适合摆酷装帅,在日常工作中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座驾,这是不可能的事。   有钱,与能随便花钱,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苏然这辆拉风的兰博基尼一进入市区,立刻变得瞩目,不少年轻人掏出手机“咔擦咔擦”拍着。   何美丽打电话过来说今晚她和苏富贵要去参加饭局,家里就剩苏然一人。   苏然干脆让小王订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他让服务生泊好车,带着小王搭电梯进了订好的包厢。   门一开,里面却早已有了人。   “然然!” 第5章 “恶婆婆”?   陈琛见他进门,立刻就站起来,他旁边坐着个有点胖的中年妇女。   苏然不悦地微眯眼,“你怎么会在这?”   随即,他似有所悟地瞥过旁边的小王,后者尴尬地低下头。   陈琛立刻道:“然然,你别怪小王。是我让他跟我说的,我想和你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苏然直视着他,“陈琛,我那晚当着所有人的面已经说得很清楚,我和你之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什么关系了。”   那晚后,陈琛就再也没露过面。苏然以为他当众被打脸,心里估计对自己恨之入骨,没想到他又来了。   这时,一直坐着的那中年妇女也急忙站起身,她一动还扯到桌布,桌上的饮料“哐”地一下滚在地上。   “哎哟喂,这服务生怎么搞的,东西怎么能放边边上呢!真是的!”她骂骂咧咧几句,看向苏然时又换上亲切的表情。   “然然呀,是不是小琛惹你生气了?妈妈有骂过他了,凡事呢他要多包容你些,你就别怪他了好伐?”   苏然挑眉,他知道这是谁了,陈琛的妈妈李香。   他上下打量这身材已然走形的中年女人,她身上穿着廉价的衣服,脸上爬满岁月的痕迹,双眸浑浊,却透着精明。   李香,一个丈夫早死,独自一人抚养了两个儿子长大的农村妇女。   苏然想起书里李香在苏然婚后所干的事,顿时心生反感。   他扯了一抹没有温度的笑,“阿姨,我和陈琛已经解除婚约,这‘妈妈’的称呼我可担不起。还有,叫我‘苏然’就行。”   李香笑容僵住了,她显然没想到今天的苏然一开口就这么强硬。   场面顿时变得尴尬。   小王怯怯地道:“苏少,不如我到外面去等……”   “不用。”苏然一把拉开椅子,大刀金马地坐下,对着陈琛母子道:“行,既然你们想谈,我们就一次性谈清楚。”   陈琛走到他面前,特地在他旁边坐下,柔声说:“然然,你别这样。妈也是担心我们,这两天我在家里反思过了,你不想结婚也是正常。毕竟我那天一点都没有顾及你的感受,还气冲冲地骂你,你打我吧!是我不相信你,我活该。”   他想碰苏然的手,却被后者毫不留情拍开。   李香见这阵仗,也是好言劝道:“是啊,小琛他年轻,遇事也冲动,你就别他一般计较了。”   苏然看着这母子,突然觉得好笑,“我说,你们可真奇怪。”他看向陈琛,“你亲眼看见我和别的男人上床,还这么低声下气地来道歉,心里不憋屈么?”   这瞬间,陈琛眼底闪过一丝厉色,可他还是极有风度地微笑,“然然,别再说这种贬低自己的话。我相信这事肯定有误会,你不是说,你这辈子除了我,再也不会爱上其他人吗?”   这是书里的傻白甜说的。   苏然放松身子,倚着椅背,口气漫不经心:“陈琛,我跟你说白了吧。无论我那晚有没有和人上床,我和你这婚肯定是结不成的。以前嘛,我或许还真的对你上过心。可我突然想通了,这世上好看的男人那么多,我为什么偏要吊死在你这棵树上?”   这话说得无情又冷漠,负心汉标配台词。   陈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可苏然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不想再跟对方纠缠于那些“你误会我了怎么不相信我”之类的理由。   直接跟对方斩断孽缘,陈琛恨他也好,反正苏然不想再跟这男人扯上关系。   李香见苏然来真的,声音也大了起来,“这、你话不能这么说呀!当初是你说喜欢我们小琛,要他娶你,我才答应让你进门的。你都去我们陈家祠堂拜过祖先了,怎么就不认帐了?”   苏然斜眼看她,“祠堂?说起来,你说你们陈家要修祠堂,还跟我借了五十万,阿姨,这钱什么时侯能还呢?”   李香顿时哑口无言,她没料到苏然会突然提起这事。   停了好几秒,她才支支吾吾地道:“这、你也算我们陈家的人,出点小钱应该的。”   苏然“呵呵”一声,“小钱?那还有你乡下盖房子向我借的一百万呢?”   李香脸涨得通红,却还是硬着脖子:“你是我们陈家未来的大媳妇,小瑞也是你的小叔子,总不能叫他以后娶媳妇没房子吧?”   李香算盘打的精,大儿子陈琛和有钱人结婚,房子自然对方都准备好了,还不忘从未来大媳妇儿那里抠点钱出来给小儿子买房置地。   苏然一手支着下颌,欣赏李香这套“理所当然”的理论。也真亏原主是个不经世事的傻白甜,居然一次又一次掏钱进陈家。   “妈,别说了。”   陈琛也看出来苏然不悦,李香却感到委屈,“不是,儿子。他们苏家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好好的婚说不结就不结,现在还口口声声要讨钱?”   苏然活了大半辈子,今天也算是大开眼界了。   他单手轻拍桌子,“行了,之前去你们家送的那些海参燕窝,补品之类的就算了。借给你们陈家修祠堂那五十万,还有盖房子那一百万,限你们半年之内还我。”   陈琛和李香脸色当场刷白。   苏然站起身,对着陈琛说:“希望下次见面,就是你拿着一百五十万还我的时候。”   施施然走出包厢,小王后知后觉地赶了上来,差点就哭了,“苏少,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真的……之前您和陈经理的关系那么好,我就信了他的话,把今晚这地方告诉他了!”   苏然也不怪小王,他看得出来这助理心地不错,就是为人单纯了些。   “小王,你记住。从今往后,我和陈琛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他说什么话,你都别信,知道吗?”   “我懂的,苏少。”小王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苏少,是不是陈经理做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   他总觉得现在的苏然怪怪的,以前他一看到陈琛就眉开眼笑,哪像今天话里都透着对陈琛的厌恶。   苏然却是淡淡地回了句:“是,也不是。”   小王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唯有苏然知道,陈琛眼下是没做什么实质对不起他的事。可书里苏然和陈琛结婚后,除了变成陈家的提款机,还有陈琛人生路上的垫脚石,剩下的就是等着陈琛和林泓二人旧情复炽。   《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本书是以林泓为主视角来描述故事。站在林泓的立场,陈琛与苏然结婚后,因为忍受不了苏然的单纯无趣,还有苏富贵对他时不时的严声责骂,才会与他重燃爱火。   可怜苏然这傻白甜一心为陈琛付出所有,到了婚变那天,不仅陈琛对他恶言相向,就连以往口口声声说疼他的婆婆李香,也因为林泓成了有钱人,就毫不犹豫地站在儿子身旁,数落着他们苏家的种种不是。   苏然回想起刚才陈琛隐藏在眼底的怒意,恐怕那天在酒店骂他人尽可夫的,才是真实的陈琛。   不过,相信经过今天这一场,陈琛应该不敢再来烦他了。   苏然心情舒畅,他让小王先回家,打算自己回家让王妈给他弄点吃的就行。   眼下正是用餐高峰期,他也不想麻烦服务生了,自己拎着钥匙到停车场开车。   倒车、转弯,这两个简单的动作,苏然却失手了。   兰博基尼灵敏的反应度出乎他意料,苏然方向盘一打,驾驶座就震了下,同时,后面传来“砰”的一声。   糟糕,撞到别的车了!   苏然抚额,他熄火下车,才发现他撞到的,是一辆黑色的迈巴赫。   啧。   一千多万的豪车……   不仅如此,当他看到自己那辆全新的兰博基尼车尾也刮花了,整个心抽抽地疼。   闻声赶来的服务生也傻眼,苏然让他们去联系车主,心里估算着这一撞,估计一百来万就没了。   没过多久,一名穿着黑西装的高壮男子就来到现场。   “兄弟。”苏然主动打招呼,他往口袋里摸了下,却发现忘记带烟了。   他粲然一笑,“不好意思啊,新车上手有点不习惯,碰着你车了。”   那人只是颔首,然后仔细到两车碰撞的地方瞧了一会儿。   苏然站在旁边,“放心,不严重,我会负责的。”   能开得起迈巴赫,车主肯定非富即贵。更何况本来就是他不小心碰着人家车了,维修费多贵他都认了。   苏然见那男人站起身,赶紧递了张名片过去,“兄弟,这是我名片。”   男人看着名片上“苏氏地产”四个字,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不好意思,我先打个电话。”   接着,苏然就看他走开几步,掏出手机。那男人边讲还边看了他几眼,没过一会儿,他就挂上电话。   “苏然先生是吧?”   “是。”苏然回以一个善意微笑。   男人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说道:“我们老板说了,暂时先这样,你可以回去了。”   “回去?不用我负责?”苏然错愕。   虽然情况不严重,可这种豪车都是得返厂更换原件的。以迈巴赫这种过千万的级别,这一回少说也要一百来万的维修费吧?   让他这么走了,就不怕他回头不认账?   对方非常正经地回答:“是的,你可以走了。”   苏然显然不太相信居然有这种好事,“那个……请问你们老板是哪位?回头我请他吃个饭吧。”   这么豪爽又大气的权贵,有机会结识说不定对以后也有帮助。   可惜对方摇摇头,“这个就不必了。”   好吧,真够神秘的。苏然以前在职场中也见过这样的富户,有些有钱人就喜欢深居简出。   苏然耸耸肩,“行,跟你们老板说声,回头有需要我负责的地方,尽管打电话给我好了。”   说完,他也干脆利落地开着自己的爱车去4S店。   而男人看着那宝蓝色的兰博基尼消失在停车场,才对着旁边的服务生说:“麻烦跟你们经理说一声,把刚才那位苏先生撞车的录像拷给我。”   服务生愣住了,“这可不行,我们有规定,酒店的资料不能随意泄露。”   对方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告诉许经理,这车主是宏远集团的厉先生,他就懂了。” 第6章 天价修车费   日子照常过下去。   除了那辆拉风的兰博基尼又返厂维修外,苏然的纨绔子弟生活过得有滋有味。   每天起床睁开眼,苏然烦的就是今天又该去哪吃喝玩乐。   打高尔夫、听音乐会、逛博物馆、泡夜店……他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一连过了三四天这种无所事事的生活。   可苏然又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嘲讽自己一下,难道以前加班加出毛病,还真的闲不下来?   他干脆给自己定了机票,效仿某个明星,专程去伦敦广场喂一下午鸽子。   当年在网上看到这条新闻时,苏然正没日没夜地加班。那会儿他就想,等以后挣到钱了,他也想过上这种,想干嘛就干嘛的生活。   但随着他的年薪不断增长,十万、五十万、一百万……卡里余额数字越来越大,而他的生活却是填塞了更多应酬与会议。   如今,梦想的生活触手可及。   苏然独自一人坐在伦敦广场上,对着一群鸽子发了三个小时的呆。   索然无味。   苏然在夕阳将尽的时刻,踏进了苏家大门。   “然然,回来啦,可以开饭了,我和你爸都在等你回家。”   何美丽关掉电视,靠着楼梯往上喊着苏富贵的名字。   这瞬间,苏然的心像被什么击中了。   回家……   多么温暖的词啊。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听到有人跟他说这两个字。   他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苏富贵与何美丽的身影。   “然然,干嘛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快过来呀!”   何美丽干脆走过来牵起他的手,嘴里还絮絮叨叨,“哎哟,你的手怎么这么冷,现在快入秋了,平时出门多带件外套,别着了凉……”   这就是母亲的感觉……   苏然垂眸盯住牵着自己的那双手,虽然戴着金戒指和玉手镯,但始终掩盖不了年轻时劳累留下的痕迹。   用力回握住对方,苏然露出来到书里世界后第一个真心的微笑,“知道了,妈妈。”   是啊,他为什么要感到空虚呢?   现在的他,有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一个完整的家,这难道不是上天赐予他最大的幸福吗?   既然他现在成了苏富贵与何美丽的儿子、苏氏地产的少东家,那他可以当真正的“苏然”,不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而是要真真正正的,当苏富贵的儿子,成为苏氏地产的继承人!   所以,当苏然每天都准点上班时,公司不少人都啧啧称奇。   苏富贵对于儿子要认真工作的态度自然是大加赞赏,倒是何美丽一直担心苏然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毕竟前些日子突然说不结婚,现在又整天泡在公司,整个人的性情也变得跟以前不同,何美丽总是旁敲侧击,想问清楚苏然究竟是哪里想不开。   对此,苏然啼笑皆非。   这天,他正埋头于公司最近一项策划案中,忽然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喂,请问是苏然先生吗?”   “我是。”   “苏先生您好,我们老板有事想约您见一面。”   苏然隐约觉得这声音有点熟,“你们老板是?”   “绯荔榭大酒店停车场,黑色迈巴赫,车牌号是NC8888。”   原来是债主上门了。   苏然立刻说道:“不好意思,是你啊。”他听出来了,这就是那晚在停车场遇到的黑西装。   “今晚六点半,绯荔榭大酒店幽兰阁。苏先生,请务必准时到达。”   “喂,我……”   苏然还没说完,对方却早已挂断电话。   耳边只剩“嘟嘟嘟”盲音,苏然有些莫名其妙。   这种强硬的约人方式,他还是第一次见。   去不去呢?苏然心底斟酌数秒,最后决定爽然应约。   这迈巴赫车主搞得神神秘秘,他也挺有兴趣见识一下。   苏然设想过最差的结局,顶多赔他个一百来万修车好了。   反正他现在有的是钱,不是吗?   苏然踩着点来到绯荔榭大酒店。   服务生带他来到幽兰阁,还体贴的帮他推开门。苏然一踏进去,就发现落地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背影。   这一瞬间,苏然觉得这背影好像似曾相识。   “你好,我是苏然。”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门却“咔嚓”一声锁上了。   卧槽!   他立马转身想开门,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各种被暴打绑架谋杀的桥段在脑里一闪而过,苏然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相信对方不至于为了一笔修车费就在五星级大酒店杀人吧?   这时,背后传来一道熟悉的男低音,“怎么,你怕了?”   这是!   苏然在心底感叹一句“冤家路窄”,他一转过身,果然又是厉行之。   男人从落地窗前踱步到桌边,他拿起红酒,慢慢地倒进杯子。   苏然看着对方十指修长,心里闪过多种猜测,“那车是你的?”   “嗯哼。”厉行之拉开椅子坐下,轻轻摇晃着杯中红酒。   苏然不得不承认,似乎所有作者都热衷塑造高颜值反派。厉行之这张脸,还有这身材,那都是男人中的极品。   可惜,这反派的性格更是极品中的极品。   苏然没好气的说:“那你约我究竟想干什么?”   厉行之挑眉,似乎觉得他这问题问得有些多余,“当然是赔钱啊。”   “赔钱?”   他不信厉行之会缺区区的一百来万。   宏远集团是南城的龙头企业,更是世界500强之一。厉行之现在的身家,估计已过百亿。   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漫不经心的,“你碰坏了我的车,赔钱不是应该的吗?”   苏然深吸了一口气,“行,我赔!”   一想到原书里苏氏地产的结局,就是被眼前这男人侵吞,苏然只想离厉行之远远的。   他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拿起桌上的笔刷刷写下一个数字,然后把支票拍在厉行之面前。   厉行之敛眼看了下,嗤笑道:“两百万?”   “对!”苏然说:“你那车就算回原厂换零件顶多也就一百万,我加多一百万给你,当成精神损失费误工费什么都行。”   只要对方不要再来找他麻烦就好。   厉行之盯着他,轻抿了口红酒,像是在逗弄宠物似的,“我想,你应该搞错了。”   苏然皱眉。   厉行之慢吞吞地道:“我那辆是去年全球限量版,现在已经找不到同款零件能够更换。德国那边说了,只能重新定制生产。而且为了保证全车色泽光调一致,需要更换整辆车的面板。”   苏然惊愕的眼神明显取悦了他,“忘了跟你说,我那车当时花了五千多万。现在要换了整辆车的面板,零头就不跟你算了,赔我三千万就行。”   三千万?   苏然冷笑一声,“你倒不如去抢好了!”   厉行之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你不愿意赔也没关系,反正酒店停车场有录像,到时候法庭上也说得清。”   眼前这男人一派慵懒,苏然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   他觉得厉行之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你究竟想干什么?”   厉行之放下手中杯子,伸出食指对他勾了勾,“过来。”   苏然咬着牙,心中权衡一番,最后还是听话走到他面前。   厉行之站起身,他上身微向前倾,在苏然耳边低声道:“你不是想接近我吗,现在给你个机会。”   如大提琴般低沉的男音带着丝丝诱惑,苏然刚想伸手推开,却被对方抓住手腕。   “厉行之,你在说什么疯话!”   “呵。别嘴硬了,你故意撞上我的车,不就是为了和我见面吗?”   这男人是得多自恋,才能得出这结论?   苏然讥笑,“按你这道理,全天下开车的人都在暗恋交警叔叔。”   厉行之没理会这句嘲讽,“苏然,你之前爬上我的床,现在又撞坏了我的车,你想要的,我很清楚。”   嘴上说着,厉行之另一只手却顺着他后背往下移……   “其实你长得算有几分姿色,那晚我也过得挺快活。”他贴着苏然的耳,湿热的气息弄得后者心烦意乱。   “我可以收你在身边,只要……”男人如同海妖般低语,“你说出那晚的真相。”   这句话像是打破魔咒的六字真言,苏然一下子清醒过来。   敢情这人的被害妄想症还没痊愈?   苏然趁对方不备,猛地往前一推。厉行之措手不及,整个人撞到了后面的桌子。   “你——”厉行之看他的眼神又恢复了往日凶狠。   苏然双手抱胸,眼底粹着怒火,“厉行之,你要脑子有病就赶紧去医院!谁没空一天到头地想害你,你那车确实是老子不小心撞到的,三千万是吧?好,赔就赔!”   他撂下这句后,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厉行之扶着腰站好,心里一股气憋得慌。   这时,他手机响了。   “厉总,薛乐那小子我们找到了。”   “好,该怎么料理你们看着办。别把人弄废了,让他把那晚的事全部吐出来。”   “知道,厉总。”   合上手机,厉行之看着空荡荡的大门。这场景非常熟悉,那天早上,苏然也是这么决然地离开酒店。   苏然……   他握紧手机,很快就能知道答案了。   如果他和老头勾结,那他绝对不会放过苏家。相反,如果那真是一场意外…… 第7章 厉行之此人   “霍伯伯寿宴那天晚上,爹地说个是好机会,哥你平时都不参加酒会的,那晚难得你来,我、我递给你的那杯酒里下了点chun药,不过、不过不伤身的!本来我们是找了我表妹,就、就想给你留个后,但那怂包居然临阵推了个人进你房里……哥,我发誓,我不知道那贱人会跑,更不知道她找了个男人……”   屏幕里的年轻男子鼻青脸肿,一下下抽着鼻涕,“你原谅我吧哥,你、你就看在我们好歹一个爸的份上,饶了我,呜呜呜……”   “啪”地一下,屏幕暗了下来。   办公室内一片安静,谁也不敢出声。最后还是刘夏先开口,“薛乐这小子在酒会第二天早上就搭飞机跑美国了,我找人翻了几天才在一家夜店里逮他回来。”   他见厉行之满脸寒霜,知道他是真的动怒,“行之,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厉行之屈指轻敲桌面,“老头子想替我留个后,将来分厉家的一杯羹。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算挺响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刘夏知道厉行之家庭情况复杂,但对方连下药这种下三滥的勾当都干出来,显然也是被逼到无奈。   “既然他那么想替我留后,我就送他份大礼。”厉行之对着身后的黑西装说,“蒋方,你交待徐四,我这弟弟年纪轻轻欠了不少风流债,现在让他替天行道,废了他的命根子。”   “是。”蒋方应声就鞠躬退下。   刘夏盯着他出去了,才道:“你这样,恐怕你爸,还有你那后妈得来找你拼命了。”   “他们敢用这种手段,早就该知道会这种下场。”厉行之嗤笑,“你说拼命?老头子公司现在欠了一大堆烂账,他估计正愁着在哪躲债主呢!”.   跟那人斗了这么些年,终于到了收网的一刻。这本来应该是份甜美的胜利果实,如果没有下药这件事。   刘夏见他眉头紧锁,也想换个轻松点的话题,“对了,按薛乐的说法,那天晚上……苏家小少爷还真是个意外?”   苏然?   厉行之愣了下,随即脸色也变得尴尬。   刘夏打趣道:“这可惨罗。人家平白无故被你厉总睡了,回头还被你冤枉,又被你害得掉下喷水池……要不你就娶了人家吧?”   他越说越觉得有理,“说真的,苏然那相貌我看了都心动,身子又被你玷污——”   “够了。”厉行之打断他。   “这事本来就是场误会。”脑海中忽然冒出苏然三番两次说他是被人陷害的画面,厉行之自己心里也发虚,“总之,我会补偿他的。”   补偿?刘夏挑眉,这不可像这位老同学会说的话。   “我替那位苏少爷问问,厉总要怎么补偿?”   厉行之顿了下,随即按照一惯的思维,“钱,他想多少我就给他多少。”   在他的世界里,没有钱不能解决的事。如果有,那就是钱不够多。   刘夏啧啧,“人家家里也有钱呀,会稀罕你这几个臭钱吗?”   这本是句打趣话,但厉行之脸色突然变得难得起来。   “怎么了?”   厉行之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把苏然撞他车的事说出来。   刘夏听完,过了好几分钟都没说话。   厉行之不耐烦,“你这是什么表情?”   刘夏说:“一言难尽的表情。”   厉行之:“……”   刘夏觉得有必要拯救下好友在某方面的情商,“你是说,你发现苏然撞上你车,觉得人家是故意撞你,所以就想诱惑他说出真相。后面失败了,就讹他三千万修车费?”   厉行之拍桌,“不是讹,我那车换面板确实要三千万!”   刘夏鄙夷,“之前你那辆保时捷被卖菜的老伯蹭花了,你不也让人家一毛钱都没赔就走了吗?”   厉行之:“……”   他承认,他是故意要苏然还钱的。   刘夏摇头,“人家被陷害,被你睡了,被你弄水里,还要被你讹天价修车费,行之。”   他慢悠悠地道:“你不觉得你真是个渣男吗?”   厉行之:“……”   他觉得有必要为自己辩解一下,“我也没办法。老头那边我要收网了,如果苏家和他有勾结,那我只能连苏家一起解决。”   苏家虽然是暴发户,可若真的在背后帮那老头子一把,他就不得不防。   幸好,苏然那晚纯属意外。   刘夏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鄙夷。   厉行之有些站不住面子,他认为这事并非刘夏说得那么糟,“苏然他……未必那么傻。”   三次碰面,苏然牙尖嘴利的,应该不会乖乖还钱。   苏然确实在筹钱。   三千万,这对现在的他不是天文数字,但也绝对够呛。   他翻出原主的存折银行卡,让小王帮他清算了下,才发现这苏少爷还真是个存不住钱的主。   按理说,苏富贵每个月1号固定往他卡里汇一百万零花钱,一年也能攒一千两百万。   这习惯从苏然十八岁成年后就开始。   苏然算了下,如果原主够节约,这七年能存下快一个亿!   但是……没有。   这位苏少爷活得精致,吃要五星级酒店,穿要高级定制,这全副身家算下来,竟然就剩两千五百多万!   离厉行之的修车费还差五百万。最后没办法,苏然又想起他那辆才上手不到四小时,又返厂维修的兰博基尼。   卖方大概也没想到,这还不到一个星期,卖主居然提出要把车退回去。   苏然发挥他高超的口才说服了品牌方,最后车子折价退回去,拿了五百多万回来。   就这样,三千万终于凑够了。   所以,当他站在宏远大厦这栋气派恢宏的建筑物面前时,心里恨不得把厉行之扬灰挫骨。   但也就是想想。   苏然其实可以把厉行之那修车费当成一场笑话,可书里苏家确实就是毁在厉行之手上,他宁愿吃点亏,就当是为自己打错方向盘买单。   厉行之这尊大佛,惹不起,躲得起。   他握紧手中支票,最后只希望这三千万能让他俩以后别再见面。   苏然跟前台报了身份后,就被请到了三十二楼的休息室。   一个女秘书进来端了杯茶给他,“先生请稍侯。”   苏然回以一个极具风度的微笑,惹得女秘书稍稍脸红。   女秘书走后,苏然左右打量,这休息室装潢风格硬朗,很容易让人想到厉行之。   苏然想起这几天他打听到有关厉行之的消息。   厉行之,宏远集团总裁。两个字足以形容他:神秘。   年满25岁就从祖父手中接过宏远,这五年来,宏远在他手上愈加强盛。外界只知道他今年30岁,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其他的一概不得而知。   厉行之不接受任何杂志媒体采访,也不随意参加宴会酒会。偶尔有胆大的狗仔敢跟踪偷拍爆料,也会立刻被处理得干干净净。   苏然下了个结论:这逼装得够深。   等待的时光总是无聊,苏然干脆玩起手机游戏。他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早已收入墙角的监控当中。   “你说,他来干什么?”厉行之看着电脑屏幕里那人一直保持相同的姿势,显然玩游戏入了迷。   蒋方直接答道:“应该是来还钱。”   还钱?   厉行之立刻坐直身子,“他真要还我三千万?”   蒋方想了想,“除了这个,苏先生应该不会主动来找您。”   这话合情合理,但厉行之听着却不顺耳。   “怎么,难道我有规定他现在要还吗?”   蒋方嘴角抽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为这可怜的苏少爷说一句:“厉总,苏先生撞车一事应该是意外。”   言下之意,三千万的修车费实在太苛刻了。   厉行之脸上有些挂不住。   之前以为苏然是下药的同伙,他就想使劲折腾他。现在发现对方也是受害者,还被自己……   蒋方跟在厉行之身边多年,自然了解老板心性:厉行之从来就不会错,就算错了,最后也必定会变成对的。   屏幕里的人依旧沉迷于游戏,厉行之却是不断更换坐姿。   看出老板心思,蒋方从善如流道:“厉总,不如您还是见见苏先生吧?”   厉行之抬眼看他,“不,让他回去。那三千万不过是个玩笑,你跟他说,这事就这么过了。”   至于其他的,他自会想办法补偿苏然。   蒋方说:“好的,厉总。”   于是,苏然在宏远集团的休息室玩了半小时游戏。最后收到的一句回复却是,修车费不用还了。   苏然冷笑一声,“合着厉行之是故意耍人,对吧?”   蒋方平静答道:“苏先生误会了,之前厉总误认您是故意撞车,所以才会向您索要那笔修车费。”   苏然抓到了重点,“所以他现在查明真相了?”   其实他也想过,以厉行之的为人,不可能不彻查酒会上的事。他迟早会发现,“苏然”也是受害者。   蒋方显然没想到苏然一语中的,他眼神闪烁下,又道:“无论如何,请您先回去吧。”   苏然穿书这些天,就没受过这种窝囊气。   他冷瞥对方一眼,“你叫厉行之出来。今天这钱,我还定了!” 第8章 以退为进?   苏然既然这么说了,蒋方唯有如实转告给厉行之。   又过了十分钟,苏然就被请到董事长办公室。   厉行之的办公室就和他人一样,到处都充满冰冷的味道。偌大空间内,简单黑白灰风格让人无形中感到压迫。   苏然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直接将口袋里的支票推到对方面前。   “三千万。”   他直视着对方,可这次,男人的眼神却有些闪烁。   就在他以为对方肯定会又冷嘲热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却听到一句:“你先坐。”   苏然微讶,顿了几秒,他拉开椅子坐下。   这次气氛与前三次不同。   苏然坐下后,秘书就进来递了杯咖啡给他。   狐疑地盯了男人一会,苏然决定速战速决,“厉行之,我是来还钱的。三千万在这里,以后你我就互不相欠了。”   本来在厉行之让他回去时,他就可以潇洒回家,省了这笔巨款。   可他不想。   书里厉行之是毁了苏然人生的直接祸首,他宁愿现在吃点亏,也不愿意再和对方扯上任何关系。   厉家百年豪门,不是苏家这种暴富户能够对抗的。   可是,厉行之看都没看支票,“你……拿回去吧,我不需要。”   苏然平静地说:“厉先生,之前是你说我欠你修车费的,现在钱在这。你拿了,我俩之间就两清了。”   厉行之:“……”   见男人不说话,苏然心想难道他真是良心发现,知道真相后就放过自己了?   厉行之终于开口,“上次的事是误会,钱你拿回去吧,车子不用你负责。”   说完,他又补上一句:“以后,有事你可以来找我。”   这是他想对苏然做的补偿,包括酒店那一夜。   宏远集团厉总裁这句承诺,是南城多少富豪政客想求都求不来的,可落在苏然耳里却是警铃大作。   以后?   他最担心的就是和厉行之还有“以后”。   苏然斩钉截铁,“不必,我说得清楚,我会还你钱的。”   厉行之盯着他,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道歉解释这四个字。   场面陷入一片安静。   苏然见对方无话可说,最后只留下一句:“希望以后你我别再见面了。”   “等等。”厉行之下意识叫住他。   苏然抬眼。   又是相对无话。   这次,苏然利落地转身离去。   厉行之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晚昏黄灯光下,雪白的躯体夹杂着汗水,在他耳边发出阵阵诱人shen吟……   俗话说,钱去人安乐。此刻苏然倒是深有体会。   厉行之那笔修车费掏去了他全副身家,眼下的他兜里仅剩五千来块钱。   但苏然心情却非常平静。   既然不能回到现实世界,那么他就安心的过好属于“苏然”的人生。   从某个层面上,他羡慕“苏然”。原主有一对疼爱他的父母,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   何美丽虽然整天热衷于买衣服买首饰,可对于丈夫和儿子却异常上心。苏富贵整天都在忙生意,始终也坚持晚上陪妻儿吃饭。   苏然想替原主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   最近这段时间,苏氏地产最轰动的新闻,莫过于少东家突然转性,居然每日早到晚退,成了公司第一劳模。   苏然压力也颇大。都说隔行如隔山,苏然大学一毕业就进了广告公司,在广告领域他是顶层精英。可是进入地产行业,却是由零开始。   他认认真真的,从苏氏创业史入手,点滴深入了解苏氏地产。   苏富贵见儿子突然对自家企业这么上心,更是整天笑得合不拢嘴。何美丽却整天时不时就打电话,叮嘱他要多吃饭多休息。   苏然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除了……   “叩叩”。   “进来。”   苏然正在看去年的报表,耳边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苏少。”   他抬眼一看,是林泓。   林泓同样是苏氏地产员工,是陈琛的秘书。   原书里,苏然看林泓心地善良,又是陈琛的旧同学,便对他推心置腹,甚至还干出了让林泓帮忙盯着陈琛的蠢事。   防火防盗防闺蜜,原主最终还是栽在了这个“男闺蜜”身上。   苏然手里的笔转了一圈,心里也有了想法。   酒会上原主手上那杯掺了药的酒,就是林泓给的。傻白甜莫名其妙吃了这哑巴亏,他苏然可要讨点利息。   嘴上挂着亲切的笑,苏然指了指面前的位子,“林泓啊,坐。”   林泓把抱在手上的资料恭敬地放到他面前,“苏少,这是陈经理让我交给您的,绿茵豪苑企划案。”   陈琛依旧担任苏氏地产开发部主管,只是经历了毁婚一事,现在他看到苏然都是主动绕着走。   “好。”苏然将文件放到一边,状似无意地问:“你们陈经理最近好吗?”   林泓犹豫了下,才道:“陈经理他……最近整天加班,对我们这些下属也严厉了很多。上次小林和女朋友分手,还被他骂了一顿。”   这话说得极有技巧。林泓不讲陈琛任何不是,却借小林委婉表达出陈琛对苏然悔婚的不满。   苏然忍不住仔细打量他。   眉清目秀,整张脸就透着乖巧。乍看之下,就像容易被大灰狼叼走的小白兔。   到底是主角,除了高颜值,智商情商也满点。   苏然佯装烦恼,“唉,你说这人怎么那么烦。分手就分手,他还把气出在别人身上,真是上不了台面。”   林泓怯怯地道:“苏少您别怪陈经理。”   “你不知道他有多烦人。”苏然就像个在抱怨前女友的男人,“我跟他说明白,这婚不结就是不结。他还死缠烂打的,到餐馆等我,还把他妈也拉上了,说是要跟我忏悔。”   他扫过林泓一眼,“啧啧”道,“以前我是觉得他皮相还行,现在嘛,都说分手见人品。这人不行,林泓我跟你说,找对象千万别学我,不能找你老同学这款。”   林泓脸上透着尴尬,只好附和地应着:“苏少您说得对,当然,陈经理他也可能是最近压力比较大……”   他说话向来不对罪人。苏然瞧着他微微低头,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心想预收的效果达到了。   《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本书里,作者塑造的主角林泓从小在贫困家庭中长大,表面上温和谦卑,但内里却是心比天高,一直不愿屈居人后,总相信自己会有飞黄腾达的一天。   这一点,和陈琛一模一样。   所以苏然相信,他刚才那番贬低陈琛的话,绝对会让林泓对陈琛的感情大打折扣。   陈琛和林泓这对主角是踩着苏然尸体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既然他现在成了这恶毒男配,那不妨就给他们爱情路上设点路障好了。   目送林泓离开,苏然心情大好地让小王约了客户今晚吃饭。   苏富贵本来想让苏然直接当副总,但苏然拒绝了。他愿意从底层慢慢学起,这样以后才能当好决策者。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是他在职场多年打拼领悟的。   今晚约的这个建材商,苏然的目标是就是让他把供货价格降低点。   喝酒应酬,这对苏然来说是家常便饭。今晚这客户显然也没料到,业内传闻跟朵娇花似的苏少爷,俨然是个职场老油条,言语间太极打得四平八稳。   “苏少,不瞒你说,来之前我一直听人说,你对自己家生意不上心。今天可真是被你的口才折服了,苏老有你,何愁苏氏的未来呀!”   客户是个年逾五十的老男人,脑袋中央已秃了一大片。可他说着说着,竟然把手搭在苏然手背上。   苏然眼角扫了一下,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手端起酒杯,“来,方总,我代表我爸敬您一杯。”   想到苏富贵,方总不由得收敛了桃色心思,呵呵地与苏然碰杯。   这一幕清楚地落在二楼某个临窗雅座宾客眼中。   “啧,那老头还想揩油,还好那小美人聪明,懂得闪开。”   刘夏瞄着楼下那桌,饶有兴致地感叹道:“这年头,当女人难,当漂亮的男人也难。”   他说着,却发现对面厉行之一直皱眉。   “怎么了?那小美人你认识?”   厉行之视线一直放在那两人身上,只是淡然地说了句:“嗯。”   刘夏心里绕了绕,随即就想明白了,“那小美人就是苏然?”   苏然在南城上流社会是公认的好相貌,刘夏听过,但没见过。只是刚才坐在这里,视线一往下正好就看到那个眉眼清丽的美人。   能让厉行之关注的美人,刘夏猜想也唯有苏然了。   果然,厉行之又“嗯”了一声。   这下刘夏可来了兴致,“喂,行之,上次你不是说讹了他三千万修车费吗?最后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厉行之脸色不太好看,“他还我了。”   刘夏惊了,“三千万?他真的还你三千万?”   厉行之不着痕迹地收回眼神,正眼看他,“他自己到宏远,放下支票就走了。”   “噗。”刘夏忍不住笑出声,“那场面一定很震憾。”   说到这,厉行之又转眼扫过楼下,那一老一少还在推杯换盏。   刘夏看厉行之这眼神,就觉得有戏。   “行之,我说真的,苏少爷长得这么标致,你不考虑考虑?”   厉行之转过头,平静地道:“我不会接受男人的。”   虽然,他和苏然睡过一夜,但那仅仅只是意外。   “拉倒吧,你俩都在一张床上过夜了,你怎么就不能接受?”   厉行之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周围不少男女挖空心思想上他的床,但刘夏就没见过他和谁好过,甚至连养个小情都没有。   作为情场贵公子,刘夏决定要好好关怀好友的情感生活。   “行之,不开玩笑。你看苏然在你身上吃了多大的亏呀,你作为男人,也要担起责任对吧?”   说到这里,厉行之终于变得严肃起来,“那晚的事是意外,我说过我会补偿他的。至于那三千万,我明明告诉他算了,是他自己硬要放在我办公桌上。”   他也想不通,苏然看着精明,为什么执意要还钱呢?   刘夏想了想,作出个大胆的猜想,“或许,人家是想以退为进?” 第9章 剧变   “以退为进?”厉行之想了想,觉得这说法简直荒唐,“不可能。”   他可记得,上次苏然临走时,口口声声说他俩以后互不相欠,别再见面。   刘夏却道:“为什么不可能?你想想,谁会那么傻真的还你那么多钱?三千万可不是三千块,就算他苏家再有钱,也不可能这么个花法。”   他说的这点,也是厉行之一直想不通的地方。   “所以,你的意思是……”   “苏然肯定是想以这钱作饵,好继续接近你!”刘夏越说越觉得这可能性挺高,“你想,要接近你可不容易。他用这招,让你觉得他特别。回头再寻个理由,再找你要回那三千万,这么个一来一回,你懂的~”   他挤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话尾还带着欢翘的波浪音。   可厉行之不懂。   “他没必要这么做,我不会喜欢男人的。”更何况,三次接触,他一丁点儿都没觉得苏然会喜欢自己。   刘夏反问:“那你俩过的那晚,你就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厉行之不自在地别开脸。   刘夏见他这样,赶紧趁热打铁,“我说,你潜意识里既然不介意,那就干脆敞开心扉好了。”   他侧脸看向楼下,嘴里还边说道:“以我的经验,那小美人肯定是对你有意思。你俩睡了第二天,他就公开悔婚。你把人家摔池子里,还讹了人家那么多钱,结果小美人居然还自己送支票上门!普天之下,除了他对你心有所属,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他会做出这么蠢的事了!”   刘夏絮絮叨叨的,厉行之边听边过滤他的废话,心中也慢慢困惑。   楼下纤瘦的身影吃完饭已经站起身离席,厉行之盯着他,忽然有了主意。   “蒋方。”   身后的助理立刻应道:“厉总。”   “你帮我办一件事。”   苏然签完合同,苏富贵简直对他刮目相看。   这才短短几日,儿子在工作上简直是脱胎换骨。苏富贵简直恨不得把他绑在身边,把自己会的东西全部教给他。   但苏然依旧有条不紊地保持自己的节奏。苏富贵见他这么稳重,心中更是欢喜得不得了。   今年苏氏地产的重头戏是南城城郊一块地皮,苏富贵打算在这开发一座复合型商业小区。苏然看过计划,光是买地,苏氏地产就融资了三个亿。   现在,苏富贵让他也跟进这项开发案。只是现在开发案的负责人,却是陈琛。   陈琛是南大高材生,毕业后就进入苏氏地产,表现优异。虽然与苏然的婚事吹了,但由于他手头上牵涉着这项开发案,苏富贵也暂时让他任开发部经理。   其实苏富贵并不喜欢陈琛,他觉得对方心计重,为人不够坦率。可偏偏苏然喜欢,甚至连这开发部经理的位置,都是苏然央着苏富贵给陈琛的。   现在陈琛在公司的地位尴尬得很,可他本人却毫不在意,办事依旧干净利落。即使苏然现在掺合进这项工作,陈琛也对他不假辞色。   老实说,苏然挺佩服陈琛。能屈能伸,确实是个人才。但一想到原书里苏然婚后陈琛干的那些事,他就恶心。   两人保持着相敬如冰的模式,倒也不温不火地共事了一段时间。   另一方面。   “厉总,这是您要的资料。”   厉行之打开蒋方送来的档案袋,里面一份十来页厚的资料,还有一叠照片。   他挑起最上面的那张,照片里一个清丽的美人正坐在麦当劳里吃汉堡,眼睛一直盯着手里文件。   蒋方语气毫无起伏地阐述道:“厉总,霍先生酒宴第二天,苏然先生在当天晚上的婚宴上公开宣布取消婚礼。随后他花了七百万购买了兰博基尼Aventador S敞篷版一辆,但也就是当天撞到厉总您的车。”   他顿了下,又道:“半个月前,苏然先生包括购车在内,一周差不多花费了快两千万,其他一千三百万分别用于旅行、吃饭、衣服饰品。”   厉行之往前翻着苏然的资料,又拿起他吃汉堡的那张,“那他怎么会在这里?”   蒋方了然,“苏然先生为了偿还您三千万的修车费,他把之前那辆兰博基尼卖了,另外提了卡里全部余额,现在他似乎没钱了。”   听到这里,厉行之神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拿起最近拍的照片,里面苏然吃饭都是在快餐店,而且跟之前各种高档场所不同,背景全都是苏氏地产。   厉行之沉吟了一会,“蒋方,你怎么看?”   蒋方如实道:“苏然先生……应该是倾尽他所有积蓄还债了。”   厉行之瞥他一眼,“你在怪我?”   “不。”蒋方从善如流,“我只是觉得刘先生说的也不无道理。”   刘夏?   厉行之微微挑眉,“你说。”   蒋方说道:“三千万不是小数目,厉总您也开口让苏然先生不用还。可他执意掏尽积蓄还钱,现在每天吃快餐度日,这背后的用意,恐怕值得推敲……”   厉行之食指摩挲照片,心底想起刘夏那句“以退为进”。   难道,苏然真的喜欢他?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厉行之心里就像被猫爪突然挠一下。他忍不住拿起照片重新看了看。   嗯,刘夏说的大堆废话中,有一句始终说对了,苏然确实长得标致。   起码,符合他的审美标准。   苏然还不知道自己最近的行踪已被人送上厉大总裁的办公桌,他每天依旧奔波于公司和家里。   跟陈琛在工作上越是接触,苏然心里隐隐越觉得不安。   陈琛是个很精明干练的人。单就工作上的表现与冲劲,苏然觉得他与穿书前的自己颇为相似。   他打小就在孤儿院长大,冷漠的环境促使他比任何为都要努力。想摆脱贫穷,唯有靠自己认真读书。后来他做到了,小学、中学、大学,苏然一直都是班里第一名。毕业后顺利进入国际4A广告公司,用了五年就升到总监这位置,不到30岁,年薪已过百万。   陈琛与他,身上都有股不服输的劲。所以苏然担心,之前在婚礼上公开宣布取消婚约,这事陈琛没道理不计较,更别说后面他还要他妈还钱。   可陈琛现在还尽心尽力地为他们苏家做事,苏然总觉得里面有问题。   南城郊区这项开发案,他私底下来回研究好久,始终没发现异样。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陈琛不会是君子,他是一匹吃人的狼。   他提醒过苏富贵,要小心陈琛。可他那个靠着锦鲤属性发家致富的爸爸,也是拍着胸脯说整个开发案没问题。   就在苏然以为是自己杞人忧天时,这天他刚起床,就收到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南城郊区那块地出事了。   苏然早餐都没吃,就急忙跟着苏富贵回公司,这才搞清楚事情始末。   原来,当初南城郊区这块地是一家飞跃地产公司所有。按理说,这家地产商拿了地后就应该融资开发。可恰好在这时,飞跃董事长猝死,没留下遗产,他的三个儿子为了争家产,拼得你死我活。   这块香饽饽反倒谁也动不了。直到近两年,苏富贵知道这块地后,就频频接触飞跃的几个太子爷。最后是大儿子愿意卖地,但是要价三个亿。   苏富贵研究过,南城郊区以后必定是新一轮开发重点。苏氏要想抢占先机,买下这块地并不亏。这事后续都是由陈琛负责,还是以前的苏然主动向他爸建议。   当时苏然和陈琛都定好婚期,加上儿子又不喜欢从商,未来这家业估计也要靠陈琛,苏富贵就当是给他个锻炼的机会。   可谁也没想到,飞跃十年前跟政府买的这块地,居然是以教育用地名义申请的!   如果是教育用地,不仅政府有补贴,买地的钱便宜很多,但是——只能用来建学校。苏氏地产花了三个亿买的地皮,如果不能建商业小区,那这笔等于打水漂。   关键是,这三个亿是融资来的。苏氏地产现在还有几个楼盘在建,资金链不能断,如果断了,那这个苏氏地产只有一个结局:破产。   事发的第一时间,苏然立刻就联系陈琛,但是已经打不通电话了。就连林泓,也突然人间蒸发。   苏然气得不行,偏偏眼下已经没时间再去找人。   用地属性这事是飞跃董事子的小儿子爆出来的。当初签合同的是他哥,如今飞跃三兄弟斗到最后,这个公司都被大哥二哥瓜分完,小儿子啥都没捞着,干脆鱼死网破向媒体爆出这单猛料。   这是商业诈骗,可那大儿子已经卷钱跑路了。   银行这边一收到风声,立马就要求苏氏偿还贷款,或者收回当时抵押给银行的苏氏大楼还有苏富贵名下的一众房产。   苏然眼睁睁地看着苏富贵在短短几天内就多了不少白头发,何美丽每天都愁得直抹眼泪。   这事苏氏有责任,因为他们这边验地的时候肯定会发现问题,但是却没人告诉苏富贵。   整项开发案的负责人是陈琛。原来,他隐忍这么久,为的就是最后这一步。   可想而知,陈琛肯定是收了飞跃那大少爷的好处,就把这事给隐瞒了。签合同的时机,正好是在他悔婚之后。   这是陈琛对他的报复。   苏然真是恨不得吃了他。可是没用,由始至终,陈琛都没露过脸。   建好一座房子需要三年,可毁了一座房子只需要三小时。   苏氏地产一出事,不单银行上门讨钱,就连其他合作商也纷纷撤资。原本紧张的资金链一下子,断了。   欠债、清算、卖房、还钱……   当苏富贵对着媒体说出“破产”两个字时,苏然突然感觉头重脚轻,接着眼前一黑,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第10章 新的生活   苏然悠悠醒来,脑里还残存点着混钝感。   “然然!”何美丽紧张兮兮的,“怎么样,人还有哪不舒服?”   苏然摇头,“妈,我没事。”   这具身体也忒弱了,居然莫名其妙就能昏倒。   何美丽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   苏然随口问了句,他又发现苏富贵一直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爸。”   苏富贵像是才回过神,“呃,嗯,你醒了就好。”   不对劲。   苏然直觉他俩肯定有事瞒着他。   想来想去,苏然觉得应该是苏富贵怕苏家的事刺激到他。   “爸,你别担心。家里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肯定能扛过去的。”   都说烂船还有三分钉,他相信苏家没那么容易倒下。   哪知,苏富贵与何美丽对视一眼。苏然瞧他俩都忧心衷衷,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爸、妈,该不会……我得了绝症?”   这瞬间,苏然想起来书里苏然结局是跳楼身亡。说不定他改变了剧情走向,却始终改变不了这个人物死亡的命运。   何美丽一听立刻就嚷道:“没有的事,你别乱说!”   她望向苏富贵,又看着苏然,“哎哟,我忍不下去了!然然,医生说……你怀孕了!”   苏然第一反应是何美丽在讲笑话,“妈,你别逗我了,你生的可是儿子,不是女儿。”   可对上父母二人担忧的眼神,苏然整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是真的。”苏富贵说道:“我们也不信,让医生给你验过血了。”   苏然只觉得苏富贵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可组合在一起却是那么荒谬。   怀孕?   他语调上调了八个度,“不,我是男人,怎么会怀孕呢?”   “然然,你别激动!”何美丽赶紧安抚他,“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男人也可以怀孕的。”   男人也能怀孕?   苏然顿时哑言。对,他怎么就忘了,《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本书还有个生子的番外!   在番外篇,林泓确实是给陈琛生了个儿子。   所以,这其实还是一本男男生子文?   苏然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数秒间碎成一片片。   “不,我不信,你让医生再查一次!”   苏然直接要掀开被子下床,何美丽拦住他,“然然,你现在有身孕,不要随便乱动。”   她又道:“从小妈妈不就跟你说了,你身上有红色胎记,将来是可以生宝宝的。”   “红色胎记?”苏然错愕,“不可能,我没有什么红色胎记。”   “怎么没有?”何美丽指了指他后面,“别的男宝宝都是长在后颈,但你得往上移了几公分,是在后脑勺。现在你头发长了,肯定看不出来。小时候光着脑袋那会,那红印清清楚楚!”   电光火石间,苏然想起厉行之那晚在喷水池旁拉下他的衣领。   原来,他是想确定自己能不能怀孕……   苏然握紧拳头,他眼线在苏富贵与何美丽逡巡,随即咬了咬牙,“好,那现在就叫医生给我打掉他。”   “不行!”苏富贵与何美丽立刻喊道。   “然然,你在想什么!这可是你的孩子!”   “对,他可是我们苏家的血脉,怎么能不要他呢?”   他俩苦口婆心地劝着,但苏然毅然要打掉他。   开什么玩笑!   他可以接受穿书,可以接受破产,但就是不能接受生孩子这件事!   在他的世界里,从来就没有男人能生孩子这种事。   苏然不顾父母的劝阻,直接下床去找医生,可得到的结果却让他再次崩溃。   他不能打掉这孩子。   “你的身体体质比较特殊。如果硬要拿掉这孩子,药流的话怕不干净,只能靠手术。但手术……恕我直言,到最后的结果可能得拿掉整个孕子器官,中途还有大出血的风险,从你个人安全的角度,我不建议你拿掉宝宝。”   别说苏然,苏富贵与何美丽一听这话,差点没跪下来求他一定要留住孩子。   苏然木然地跟着父母走出医院,他发现自己此刻就像那些未婚先孕的少女,对未来充满茫然。   苏富贵见他难过,忍不住劝道:“然然,你放心。虽然你肚子里是陈琛的种,但他是我们苏家的孩子,我跟你妈肯定会疼他的。”   陈琛?   苏然这才想起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孩子的父亲!   他看向手里的B超单,上面清楚的写着孕八周。   八周,正好是和厉行之……   苏然敛下眼,孩子是厉行之的。   他非常确定,因为陈琛曾经说过他从来都没碰过苏然。他记得书里也有写,陈琛婚后厌恶苏然,有一部分原因正是苏然第一次不是给他。   陈琛这个农村出来的凤凰男,骨子里还残留着深深的处子情结。   偏偏都富贵与和美丽都认定孩子是陈琛的。   苏然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好在这二人都非常疼爱儿子,对未来的孙子更是万分期待。   三人还没回到家,话题就已经变成了苏然肚子里的究竟是儿子还是女儿?   就在苏富贵与何美丽还在争辩孙子孙女这话题时,他们一下车,却发现自家那栋房子已经被人贴上封条。   法院的工作人员告诉他们,现在这房子已经被法院查封,后续等待拍卖还债。   换而言之,他们无家可归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说的大概就是苏然现在。   肚子里莫名其妙多了个崽,家里宣告破产,现在连房子都没了。   三人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苏然先回过神,跟法院的人交涉,给他们点时间收拾个人东西。   苏然回房间收了几件衣服,环视房内这金光闪闪的暴发户装潢,心里也是一抽抽地疼。   虽然只住了两个月,但他真的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现在,家没了。   苏然拎着个小型行李箱下来,却发现苏富贵与何美丽大包小包的。   “爸,妈,无关紧要的就不要拿了。”接下来他们还要找房子落脚,带这么多东西只是徒增麻烦。   苏富贵却说:“哪里无关紧要?这些重要的很!”   何美丽附和,“对呀,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的照片,还有我们一家人的合照,有钱也买不到的回忆!”   大大小小的相册重得很,苏然伸手从苏富贵那里提了一袋,“好,这些我们都带上。”   其实,只是房子没了,家还是在的。   他们父子三人现在一个普通酒店应付了一夜,同时也对未来的生活做了个简单规划。   公司宣告破产,家里的钱全部拿来还债,现在他们三人总共的存款只剩二十万左右。   愁啊。   房子被查封拍卖,他们这一家子以后衣食住行,样样要钱。这二十万,哪经得起花?   更别说,现在他肚子里还有一个。   苏富贵决定先去找老朋友借点钱应应急,最起码找个房子住,解决落脚的问题。   但他奔波了三天,却是一直在吃闭门羹。   真是应了那句:平民闹区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苏家大富大贵时,大把人和苏富贵称兄道弟。现在他们家落魄了,找谁谁都在忙。   苏然知道苏富贵深受打击,他为人重情重义,可没想到现在这世道人人都太现实。以前拿过苏家好处的人,现在都翻脸不认账了。   此路不通,苏然决定还是靠自己。   酒店住一天就跟烧钱似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租个房子。   苏然自己跑了几趟中介,他才知道南城这地方的房价,跟现实世界的京城差不多恐怖。   一套一百来平方的两房一厅,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五万块!   他们家仅存的二十万,就只够应付四个月的房租。   苏然不敢下手,他顶着微寒的秋雨,全城的中介几乎都快被他跑遍了。   就在他准备干脆租个地下室时,却有一家中介主动联系他,说是有一套三房一厅的公寓,屋主急着要钱,只要在今天内能够付三万块,就能住半年。   三万块,一个月就是五千。   居然有这么好的事,苏然怕有陷阱,特地叫上苏富贵与何美丽。   他们三人一起去看房,才发现这套房子简直堪称完美。   地处闹区,生活便利,小区配套设施也完善。屋内装修简单温馨,房子坐北朝南,既有充足的阳光又通风透气。   苏然本来觉得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但他又想到,书里他爸苏富贵可是个有锦鲤属性的人物。   否及泰来,说不定上帝给他们关了扇门,却悄悄地开了扇窗。   苏然二话不说就付了五万块现金,与对方签了半年的租房合同。   当晚,他们一家三口就全部搬了进来。   苏然把主房给父母,自己住了次卧。躺在柔软舒适的被窝里,苏然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能全然放松下来。   他做了一个很混乱的梦。   先是他站在一个金屋里,突然间金屋就变成了草屋。然后他看到自己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膨胀起来,最后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娃娃。   他努力了很久,才看清楚那娃娃的脸。   竟然是厉行之!   苏然猛地被吓醒,伸手一摸,额头尽是冷汗。他坐起身,才发现窗帘缝处已隐透着光。   他干脆下床一拉窗帘,初升的朝阳灿烂得让人无法直视。   苏然站在窗边往下一看,偌大的南城尽收眼底。   新的一天开始了。 第11章 否极泰来?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苏氏地产一夜崩塌。   苏然从富二代一下子变成穷光蛋,但还好他从小也是穷苦出身,对这一切倒也不是不能接受。他安慰自己,虽然钱没了,但多了一对疼爱自己的父母,算起来也不亏。   顶多就是由零重新奋斗,苏然向来不会怨天尤人。想要的就去争,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他唯一担心的,是苏富贵与何美丽会接受不了这翻天覆地的变故。   可他显然低估了这对父母,天性乐观的他们在经过前几日的颓废后,很快就振作起来。   特别是苏富贵,扬言让老婆儿子在家,他自己能出去找工作养家糊口。   苏然当然不肯。两老如今都年过六十,又过了二十来年富贵生活,怎么回得去当年那种吃苦耐劳的日子。   况且,苏富贵以前是干包工头出身,如今这年代,他这年龄,除了做些没技术的活,也找不到其他工作。   苏然不舍得让他出去当保安或看停车场,他想好了。现在全家还有十五万块积蓄,刨去日后家庭开销,可支配的余额大约剩十万块左右。   他把五万块存起来,当成家庭应急金,另外五万块准备拿来开公司。   穿书前苏然在广告界可谓一枝独秀,现在要从零开始,他准备干回老本行:开广告公司。   苏富贵与何美丽当然不赞成,一来苏然现在怀孕了,二来这全家就没人接触过这行,很容易就赔个精光。   可苏然力排众议,拍着胸口保证绝对不会亏。苏富贵夫妻俩最后拗不过他,只好由他去折腾。   注册公司、租办公场所、买办公设备,短短一周,苏然就架好壳子。   “苏点创意”正式成立。   招牌弄得敞亮,但苏然清楚,自己现在这公司顶多就算把鸟枪。预算不多,自然也没办法招太多员工。   他在招聘网上发了招聘公告,现在是求职旺季,很快就有成批大学生来应聘。   苏然招个水平较高的设计系毕业生当设计师,又招个文学系的女生干文案活,这样苏点创意的草台班子就搭好了。   老板兼策划:苏然;   设计师:罗明;   文案:李萌萌。   “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公司?”   透过车窗,厉行之望向办公楼二楼那块独具创意的“苏点广告”招牌。   “是的,厉总。”蒋方将搜集来的信息报告给上司,“苏然先生还花了两万五千块在各家平面媒体上做宣传。”   厉行之收回眼神,“他总共就五万块的本,花了一半在宣传上?”   “是的,但是效果很不错,现在‘苏点创意’在南城一些中小企业间已经小有知名度。”   厉行之回想起那人在他面前张牙舞爪的模样,嘴角泛起淡淡笑意,“倒是挺机灵的。”   “不过……”蒋方犹豫了一下。   “怎么?”   “苏然先生的生意似乎不太好。”   苏然的心情很差。   他投了大笔的广告费,结果上门来的人,又不是专程来看他们苏家的笑话,就是别有用心。   比如眼前这位。   “苏然,说实话,现在外面有实力的广告公司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偏得找你呢?”   穿着粉色西装,打扮挺骚包的男人说道:“还不是因为我喜欢你吗?”   苏然冷冷地挑眉。   男人又继续说道:“如今这世道,小公司成批成批倒闭,你说你这三个人的草台班子,哪竞争过那些国际4A?”   他凑到苏然跟前,语带暧昧,“但,你要是跟了我邱海东,有我们邱家罩着,就不一样了。别的不说,你用得着屈在这五十来平方的办公室吗?”   苏然皮笑肉不笑的,“哦,那邱少觉得我应该在哪儿办公?”   邱海东给了一个露骨的眼神,“那当然是来给我当秘书。”他怕苏然不懂,又补了一句,“月薪过万,只负责我生活起居就行。”   呵呵,恐怕只负责他下半身吧。   苏然粲然一笑,他本来长得就美,这么一笑更是令邱海东神魂颠倒。   “邱少。”他压低声音,带着丝丝魅惑,“当秘书呢,我怕经验不足,不如你现在先试试?”   邱海东一听,嘴巴差点没咧到耳根子,“好好好,我早就说你聪明。你放心,我是疼你的,以后你跟着我,你爸你妈也不用吃苦了。”   苏然把门锁好,又拉下百叶窗,隔绝了外面两个年轻男女好奇的目光。   李萌萌凑到罗明边上,“你猜,这个粉红西装多久就会出来?”   罗明耸肩,“今天老板心情不太好,可能没那么快。”   “那也是。”   过了五分钟,苏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邱海东骂骂咧咧的声音先传了出来。   “苏然!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要不是看在你还有几分姿色,早叫人把你绑到床上轮了你!”   紧接着,一个光溜溜的身影被人踢了出来。   李萌萌赶紧捂住眼睛。   邱海东捂着下半身,一张俊脸涨得通红,“苏然你个jian人,把衣服还给我!”   苏然慢悠悠地从房间出来,他掏着耳朵,“这jian人说jian话,我这耳朵可受不了。”   他直接推开窗,当着邱海东的面,把手上那堆粉红色的衣物一放——   几件衣服像断了线的风筝,孤零零就飘下去了。   “苏!然!”   邱海东恨不得和他拼命,苏然却凉凉地道:“邱少,我要是你,就赶紧先套个麻袋回家了。现在下面已经有人拿着手机在拍视频,你说你要是不小心被拍到了,那你们邱氏集团……”   一旁的罗明非常有经验地递上一个纸楞箱。   邱海东急得没办法,只好把那箱子扯了扯,又是想挡前面,又是想挡屁股,最后急匆匆地冲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李萌萌才探出头,看向苏然的眼几乎快变成星星眼,“老板,你好厉害啊!”   苏然正想说这有什么,他以前见过比邱海东更加难缠的人,可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又袭上头。   他半软着脚撑着窗台,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该死的怀孕反应!   苏然不自觉地抚上还是平坦的小腹,心中却生了几分怨对。   厉行之……   他肚子里孩子的另一个父亲,可苏然不愿意让厉行之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他和厉行之那一夜本来就是各种阴谋交错的意外,如今两人各走各路,如果让对方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那保不定又要横生枝节。   他既然打不掉这孩子,一定要把他生下来,那也必定有能力独自抚养他长大。   而且,以厉行之那种阴晴不定的性子,还不知会对这孩子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苏然努力回忆书里的情节,却发现作者对于厉行之这个反派的着墨实在太少,书里他只出场过三次,而最浓墨重彩的一幕,就是当着苏然这个角色的面,冷冷地丢出苏氏地产法人变更合同,最后苏然绝望地从楼顶一跃而下……   就这样好了,苏然和厉行之两个人,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   许是否极泰来,在遭遇一波乱七八糟的客人后,苏点创意倒是迎来了一个正常,出手还有点大方的客人。   这是南城一家新兴的电商公司,老板最近想在市区开家实体店,便想找人替他们设计招牌海报还有一些周边。   这老板看着就是个老实人,他看过苏然提供的一些样品后,便欣然签了合同。工作量不大,但这老板一次性先预付了五万块的设计费。   若是在穿书前,这种小合同苏然是不会放在眼里。可现在不同,家里几口人都等着吃饭呢,能赚一点是一点。   更何况,这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甲方。   第一单生意,苏然也是万分重视。他手把手地教罗明和李萌萌两个菜鸟,没办法,这年头只有应届大学生最便宜了。   不过还好两人都肯吃苦、耐地下心思学。   苏然这个过去年薪百万的总监一出手,设计出来的成品自然让人耳目一新,对方刚收到初稿,二话不说就拍板定稿,还把剩下的三万块也打进公司账户。   这开张不到一个月,苏点创意就进账八万,连苏然自己都意外。   难道,真是倒霉的尽头就是幸运?   无论如何,有了这笔钱,苏然起码不用愁未来几个月的开支。   苏然把这笔收入又拿出些投入广告宣传,自己也忙着应酬。做生意的,最重要就是人脉。   只不过,如今他的交际圈,变成了南城中小企业这一圈。   没办法,生意人最现实。苏家如今倒了,赶着来落井下石的人一堆,真正雪中送炭的没几个。   还好苏然世故,从富二代落魄成小创业者,他在这些中小企业家圈里也不尴尬。照样和人称兄道弟,混得开。   这天,苏然接个到邀约,说是南城小企业家酒会。   临出门前,何美丽千叮咛万嘱让他绝对不能喝酒,对宝宝不好。   苏然应声“知道了”就打了个滴滴出门。本来他应该买个车的充充场面,可原主嫌学车难,竟然没考过驾照。   现在钱紧,考个驾照又是大好几千,还要买车,苏然舍不得,干脆出行就步行,或者挤公交地铁,不方便就打个滴滴。   今天聚会的地点是南城一个服装企业老板的小洋楼,他一进门,就从善如流地和几个好友打招呼。   苏然过去在南城是出了名的美人,他愿意和人交朋友,不少青年企业家更是主动往前凑。   他正和一个食品商谈合作的事,门口却传来一阵骚动。   苏然转过头,入眼却是一张意想不到的面孔。   “……是你?” 第12章 鸿门宴   陈琛信步走来,他今天一身笔挺的藏蓝色西装,头发用发胶固定,露出光洁圆满的额头,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意气风发的成功者风范。   “苏然,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旁人如果不知道苏产破产的内情,只听这声问候就像老情人见面,还带着点亲昵。   苏然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托福,吃得饱,睡得着。没干过某人那种吃里扒外的勾当,自然过得好了。”   这话说得旁人面面相觑,可陈琛依旧面不改色,“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俩曾经有过婚约。不少好事者还附和,“对呀,陈哥现在可是万兴地产的项目部主管。他一开口,啥事办不成?”   听到这里,苏然脸色终于变了。   万兴地产,颜家。   林泓的亲生父亲,正是现在万兴地产的董事长,颜远山。   在南城,要论真正的豪门,只有三户:宏远集团的厉家、万兴地产的颜家、裕隆投资的刘家。   没想到,他虽然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却始终阻挡不了剧情的进程。   陈琛带着林泓进万兴,接下来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林泓是颜远山亲生子的证据。   苏然悄悄握紧了袖子下的手,他不甘心。   如果苏家没出事,林泓与陈琛这两人按着书里的剧情,林泓被颜家认回,最后和陈琛结婚,两人过上幸福的豪门生活。苏然一点都不介意。   可是现在苏家被陈琛害得一无所有,这事林泓肯定也有份,不然他俩不会在事发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不能放过陈琛和林泓。   苏然心中怒火涌动,可他掩饰得很好,脸上还是那副淡淡的表情,显然不把陈琛那句话当回事。   他从服务生端着的盘里拿起一杯香槟,“不好意思,我先失陪。”   苏然受不了那些人对陈琛阿谀奉承的样子。他一个人走到露台,享受着夜风带来的阵阵微凉。   可没过多久,身后就传来了脚步声。   “然然。”   这是亲密的叫唤,苏然却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头也不转地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陈琛走到他旁边,若无其事地说:“怎么会?我记得第一次这么叫你时,你害羞极了,还会脸红,真是可爱。”   苏然实在佩服他,“恐怕你那会儿心里想的,是怎会有个这么蠢的傻小子送上门来?”   陈琛微微一笑,“别说这种话。然然,我们曾经相爱过。”   苏然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腾,“陈琛,你真是我见过脸皮最厚的一个人。”   “然然,你别怪我,这一切都是你们苏家欠我的。”   陈琛摇晃着手中红酒,语气就像在讨论一件毫无紧要的事,“怪只怪你,为什么要和别人上床,还要取消婚礼?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和我从此婚娶各不相干?”   苏然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了,“所以,你明知道那块地有问题,却还是帮着飞跃瞒下来,就是想报复我?”   “不是。”陈琛看着他,眼神柔得像能掐出水,可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是报复,我只不过是做了正确的选择。”   “打从一开始,不止飞跃,就连万兴的颜少都找过我,只要我不说,苏氏地产签下这块地,出事是迟早的问题。飞跃是想给这块烂地找下家,万兴呢,是想扫掉你们苏氏这颗眼中钉。”   苏然懂了。苏氏地产这些年的崛起,对南城地产龙头万兴地产自然造成不少打击。   这次的事,万兴地产恐怕是最大的受益者。   “所以,你出卖了我们,除了飞跃那位大少给你的钱,还有万兴也给了你一个项目部经理,真是一份双赢的买卖。”   苏然冷冷地看着他,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陈琛这些天是如何小人得志,得意忘形。   陈琛轻笑,“然然,我原本可以拒绝他们的,只要我俩结婚。”   言下之意,是苏然悔婚,才逼得他做了这个选择。   苏然咬着牙,讥讽地道:“陈琛,别说这种恶心人的话了。那块地的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你老早就发现了,还吊着飞跃和万兴,你敢说你没其他想法?”   恐怕陈琛原本就计划,将这合同一拖再拖,能从两方那里捞多一点是一点。   只不过是苏然突然悔婚,他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帮着万兴把苏氏整垮。   陈琛露出一个意外的表情,“你的聪明,出乎我意料。”   苏然告诉自己,要冷静。   指甲快把掌心刺出血,苏然挺直着背,直勾勾地走回大厅。   陈琛这种人,越是理会他,只会更让他享受到胜利的快感。目前最好的报复,就是漠视他的存在。   苏然回到人群中没多久,陈琛也就跟了上来。这时,几个小老板嚷着要打麻将。   其中一人想叫上苏然,苏然果断婉拒。   哪知,旁边的陈琛突然搭上他的肩膀,笑着对他们道:“他只是不好意思,你们算我一份。”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苏然道:“没事,不要怕。我出钱,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他温声细语,落在旁人眼中,这简直就是最佳前男友表现。   苏然压下心中怒火,扯出一个客气疏离的微笑,“不用了,陈先生,这点钱我还是玩得起的。”   陈琛挑眉,明显一副惋惜的模样。   话已经说出口,苏然只好挽起袖子,也坐下麻将桌。   一看苏然下场,周围气氛俨然变了。原本站在边上的几个小企业家被赶开,坐下来的,居然还是几个熟人。   不巧的很,他对面正是邱海东。   邱海东靠着椅背,佯装歉意地对陈琛道:“陈总,不好意思啊。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老手,你可别怪我们待会欺负了你家这位小美人。”   陈琛大方回道:“哪的话,都是玩玩。”   在场不少精明的就听出来了,合着今天是要让这位苏少下不来台。   苏然看着眼前这阵仗,心下终于明了,原来……这是挖了个大坑在等着他。   “陈琛在婚礼取消后不久,就收了飞跃地产许光清五百万,同时,万兴地产的颜以晨也许诺他项目部经理的位置。”蒋方的声线依旧毫无起伏。   厉行之看着财经频道正在播的地产专题,里面正讲到苏氏地产破产过程。   “一箭双雕,他倒是不亏。”厉行之回忆起那天在酒店房里遇到的那个男人。   “是的。”蒋方话里也透着些鄙夷,“我想,他这是在报复苏然先生当众取消婚约。”   厉行之皱眉。   蒋方又道:“现在看来,还是苏然先生有先见之明。陈琛这种人,又怎么比得上厉总您呢?”   “蒋方,你别学刘夏那一套。”厉行之关掉电视机,他沉默了数秒,突然又问:“上次那事,没被苏然看出来吧?”   “没有。”蒋方坦承道:“我按您的吩咐,专门找了个老实的商家,还特地叮嘱他别和苏然先生说太多话,免得被他看出破绽。”   他又说:“厉总,苏然先生要是知道客户是您安排的,他们家住的房子也是您特地买的,一定会很感动。”   厉行之摇头,“这是我应该补偿给他的。”   其实,要不是苏氏地产出事的那几天,他刚好去了美国开会,事情未必会发展到今天这样。   只能说,一切都是巧合。   厉行之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蒋方,准备一下,我想见一见苏然。”   “好的,厉总。”   厉行之拉开抽屉,上次苏然还在他桌上的那张支票,还静静地躺在里面。 第13章 输了就脱光   南城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苏然此人,向来满脑子文艺思想,对自家生意不上心,每天只想着逛博物馆听音乐会。   打麻将?这种如此接地气的活动,苏然不屑一顾。   所以,邱海东见苏然坐下,立刻就道:“苏少,我们兄弟几个呢,玩的一番都是几万块的,不过今天就小赌怡情,一番算一万好了,这点小钱,对你来说是小意思吧?”   一番一万?苏然扫视面前这三个豪门少爷,微微低下头,不说话。   邱海东又故作大方地说:“哎哟,我差点忘了,苏家现在破产了。怎么办,苏少,要我借你十万块当本金吗?”   周围有个别苏然交好的朋友看不下去,想出头,却被旁人按回去。邱海东这些人平日里嚣张跋扈,家里财大势大,不是他们这些小企业家惹得起的。   苏然一直不吭声,邱海东又嚷道:“要不这样好了,苏少要是没钱,我们赌点别的。”   邱海东左手旁那男的笑道:“邱少,你可别欺负人家小美人呀,我们陈哥可是会心疼的。”   陈琛只是站在外围不说话。他看向苏然,那纤瘦的背影背对着他,直挺挺的,像棵宁折不弯的胡杨。   邱海东嘴角扬起一抹恶意的笑,“那我们就赌脱衣服好了。一番算一件,脱光的就能离场,如何?”   这话一出,苏然的几个朋友都变了脸色。在场其他好事者却是纷纷起哄,嚷着“好好好”。   整个过程中,苏然一直微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邱海东伙同其他两个哈哈笑着,全场俨然都在等着看苏然待会光溜溜地出丑。   苏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他眼神闪烁,只是看了看邱海东他们三个,然后低声道:“我不太会玩的……”   邱海东立刻把牌一推,“苏少,坐下来就没得后悔,开始吧。”   他一使眼神,旁边两个少爷立刻伸手开始洗牌。   洗牌、摸牌。   第一把,由苏然右手边的那个少爷坐庄。结果邱海东胡了,右手边那个脱了件外套和手表。   不少人扼腕,毕竟在场这些人想看的,是苏然脱衣服。   第二把,邱海东坐庄。胡的是下家,脱衣服的还是右手边那个,他尴尬极了。现在是秋天,身上就穿件衬衫加外套,这衣服不能再脱了,他索性脱了两只鞋子。   第三把,苏然左手边的坐庄。终于轮到右手边那个胡了,脱衣服的是邱海东。   这三把下来,外围个别眼尖的,都嗅到不寻常的味道。   第四把,终于轮到苏然坐庄。   之前那三把,大部分人都认为是苏然不会打牌,只是傻呼呼地丢牌,但运气好,没输。   这把时间比之前的拖得更久,眼看桌上的牌快没了,苏然摸完一张,漫不经心地说道:“邱少,待会要是衣服不够脱,能不能干脆算了?”   邱海东以为他这是想替自己找后路,恶劣地堵回去,“肯定不行,输多少脱多少,这是规定。”   随后,他又下流地笑着,“当然,你要是不好意思,可以进房脱给我看就行,哈哈哈……”   苏然挑眉,“这倒不必。本来我是觉得今天挺冷的,你们全脱光着了凉怎么办,不过邱少你们不介意,那就无所谓罗。”   邱海东三人愣住。   下一秒,苏然把牌一亮,“自摸,十三幺。”   全场顿时一片静默。   谁也不敢吱声,唯有苏然,他把挽起的袖子放下来,整个动作优雅至极。   “邱少,说好的,一番一件。十三幺,十三件,请吧。”   他比了个请的动作。   邱海东三人脸色阵青阵白,特别是其他两个,纷纷看向邱海东。   苏然轻笑一声,“怎么,邱少,说话不认账?今天来的人这么多,邱氏的颜面可全在你身上了。”   邱海东狠狠地拍向桌子,部分麻将牌散落一地,全场的人都在看他。   最后,邱海东几乎是咬着牙,蹦出一句,“行,苏然,你给我记着。”   接着,外套、衬衫、裤子、内裤……   邱海东一件件脱下,旁边那两人只好也跟着动手脱衣服。   旁边那些人可不敢得罪他们这些少爷派,全部转过身或者捂着脸,只有陈琛,他静静地将这一切收入眼底。   等到三个人都脱得光溜溜的,苏然才慢吞吞从兜里掏出手机,趁他们不备,“咔擦”一下拍下来。   “你……”邱海东真恨不得弄死他。   苏然扬了扬手机,“留个纪念。以后邱公子又想找我叙旧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味回味。”   邱海东脸都青了,苏然这话的意思,这张照片就是他落在对方手上的把柄。   旁边有人找来几件浴袍,赶紧他们三个披上。闹了这么一场,邱海东几个怒气冲冲地就走了。   今天这场聚会不欢而散。   苏然出门前,天已飘着微雨,他叫了辆车回公司。   刚下车,胃里排山倒海般的不适感让他直接靠着路灯就吐了出来。   苏然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难受。   胃里汹涌的呕吐感占据他全部神经,吐了好几分钟后,苏然感觉自己全身几乎快虚脱。   他应该站起来,上楼回到自己的公司。可这一刻他却不想动,他好累。   破产后拮据的生活,对未来的茫然,还有对怀孕未知的恐惧,这些都化成一座座无形的巨峰,在此刻压得他站不起身。   他为什么要承受这一切?   要不是他穿书前曾经为了讨好上司,专门学习麻将,甚至挤进全国麻将大赛前十名,今天他就会被当众羞辱,脱得一件不剩,任由邱海东陈琛那些贱人嘲笑玩弄。   他苏然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他要遭遇这些事?   脑子变得混沌,视线也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他隐约看到有人朝他走来……   “嗯……”   苏然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   他迷蒙地睁开眼,入眼是陌生的天花板。   这里是……   他抬手摸下额头,意识逐渐变得清明。   这里不是公司,也不是他家。   猛地一个激灵,苏然坐起身,这显然是间休息室,里面摆放的家具不多,但一看就是高级货。   苏然掀开被子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的一件黑色丝绸睡衣。   他打开门,外面一个男人正在电脑前办公。   “怎么是你?”   厉行之从电脑前移开眼,平静地道:“你醒了,需要吃东西吗?”   苏然错愕,他下意识地回答:“我想喝粥。”   昏倒前那阵狂吐把他胃里的东西全部清空,此刻他只觉得饥肠辘辘。   厉行之按下座机,对着下面的人交代了一句。很快,一碗热腾腾的白粥就被送到办公桌上,还配上几碟小菜。   “吃吧。”厉行之用眼神示意他坐下来。   苏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直接拉开椅子,先解决肚子问题。   这碗粥熬得绵稠细腻,几碟小菜又清爽可口。苏然好久没有吃过这么舒服的一餐,连带着眼前的厉行之看起来也顺眼不少。   他一吃完,立刻就有人进来把餐具收走。   气氛又陷入尴尬。   “你……”   “我……”   双方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嘴了。   最后还是苏然,“你怎么会在我公司那里?”   他在自家公司楼下昏倒,醒来却在厉行之的办公室,这绝对不是巧合。   厉行之盯着他,伸手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支票推到他面前。   这是……   苏然看着支票上自己的笔迹,终于知道,厉行之是想把钱给他。   三千万。   苏然心动了。有了这笔钱,苏家不但能顺利度过目前的困境,还有了翻身的本钱。   他要拿回来。   这时,苏然脑里却闪过一个问题。   他咬了咬下唇,“你……在希尔顿酒店的那一次,是不是想看我有没有红色胎记?”   厉行之坦然道:“是。”   苏然又忍不住问:“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发现我有呢?”   厉行之深深看了他一眼,“你不会想知道的。”   桌子底下双拳握得紧紧,苏然表面却故作轻松,假装开玩笑问道:“厉行之,何必说的那么神秘。万一我要真有了你的孩子,你难不成要套麻袋把我填海里?”   这是上次厉行之在希尔顿酒店对他的调侃。   厉行之想起上次苏然后颈一片白皙,知道这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不会填海里,顶多送医院做人流。”他难得配合说个笑话,怕苏然听不懂,还特地补了一句,“就不知该送妇科医院还是男科医院。”   苏然脸色顿时刷白。   厉行之正纳闷,以苏然的牙尖嘴利,怎么没立刻顶回来?结果他抬眼一看,就见对面那个纤瘦的身子在微微发抖。   “冷……”   苏然抱着双臂,却无法抵抗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意。   厉行之微讶,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从身后的衣架拿下自己的外套。   他单手拎着衣服,想了好久,才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苏然背后,将外套披在对方身上。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几分钟,厉行之开口:“那张支票你拿回去。另外,有什么困难你尽管来找我。”   苏然双手抓紧厉行之的外套,低声问:“为什么?”   这句问得莫名其妙,可厉行之却听懂了。   他一手搭在苏然肩上,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不讨厌你。”   搭在肩上的手稍加用力,苏然只听到用人如大提琴般低沉优雅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苏然,跟了我吧。” 第14章 包养我?   今天这一天,是苏然穿书以来过的最荒诞的一天。   而最让人难以置信的,竟然是他从厉行之嘴里听到的这句话。   “跟你?跟你干什么?”   厉行之按着他的手突然松开,然后回到自己座位上。他倚着高级皮椅,高高在上的感觉。   “苏然,你何必装作听不懂。”厉行之嘴角轻扬,“你不是喜欢我吗?我就成全你,让你跟在我身边好了。”   刘夏蒋方的话有道理,厉行之悠悠地道:“你不必玩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其实,你长得挺对我胃口。”   他想,苏然此时心底一定在暗自偷乐。   “以前我是不喜欢男人,不过如果是你的话,我勉强能接受。”   这是他给苏然的“特权”。   这阵子,厉行之也仔细考虑过。他俩之间毕竟好过一夜,他也不讨厌苏然,留他在身边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苏然觉得自己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喜欢你?厉行之,你在开什么玩笑!”   苏然这反应太过激烈,厉行之脸色沉了下来。   扯下身上的外套直接扔到对方身上,苏然浑身颤栗着,怒火将他整个心烧得炽疼,“厉行之,你凭什么说这种话?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   他被厉行之睡了一夜,第二天却是受到无尽的责骂。   他不小心撞了厉行之的车,最后赔了他三千万。   现在,厉行之居然“施舍”他留在他身边?   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更何况他肚子里还有厉行之的孩子!   想到这,苏然整颗心突然冷了。   厉行之不接受这孩子,如果真被他发现这孩子的存在,那他绝不会留下这个小生命。   他是他肚子里孩子的爸爸,可他却不想留下他们的孩子。   苏然睁着眼,瞳孔倒映出男人略带惊讶的神情。渐渐的,却被一层水雾覆盖。   “你……”厉行之看着苏然面带哀戚,星眸泛起水光,心里就像被人狠狠攥住。   他原本应该生气,苏然怎么敢对他说这种话?他不是喜欢自己吗?为什么给了他一个靠近自己的机会,苏然却还是一副受伤的表情。   厉行之感到烦躁,这是一种陌生的感觉。他不想看到苏然这样。这人应该是骄傲、张扬,永远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   “苏然,你别这样。”   苏然闭上眼,花了一分多钟平复自己的情绪。再次睁眼,他话里透着冷漠,“厉行之,我自己的衣服呢?”   此刻他身上穿的,还是厉行之的睡衣。   厉行之显然没想到苏然居然会问这个,“已经扔了。”   苏然昏倒时下着雨,身上衣服沾满泥渍。厉行之把人带回来后,立刻就让人把那身衣服处理掉。   “……好。”苏然深吸一口气,“那你把钱包手机还我。”   这个容易,厉行之从抽屉里拿出苏然的手机钱包。   苏然从钱包里掏出一百块拍在桌上,“厉先生,这钱就当是你送我来这的酬劳。还有,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不顾身上还是一身睡衣和拖鞋,转身就走。可这次他手刚碰到门,另外一只手却比他更快地按住门。   他被扳过身,困在了男人和门之间。   厉行之一脸寒霜,“什么叫‘我别再出现在你面前’?苏然,你别再玩欲迎还拒这种把戏了,我没那么多耐性。”   苏然只觉得可笑,“欲迎还拒?厉行之,你是个脑残吧?我三番四次叫你滚,你都觉得我喜欢你?呵……”   厉行之脸色变得铁青,他没想到苏然说话这么难听。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他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苏然,你别拒绝。跟了我的话,我会替你解决苏家的问题。”   “苏家?”苏然错愕,随即又露出一抹讥讽的笑,“你是想包养我?”   厉行之不说话,但他的眼神就是默认了。   真是……太太太可笑了。   苏然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上天在给他开玩笑。   “厉行之,你是那晚觉得我挺好睡的,所以想把我当小情养起来?”   厉行之皱眉,他隐约觉得不是苏然说的这样,可又觉得没有必要反驳。   苏然抬眼,这眼神媚眼如丝,带着无限风情。突然间,他伸手勾住了厉行之后颈。   无言的暧昧荡漾在两人之间。   厉行之像是受到蛊惑,他垂眸,一只手也顺着苏然的背,搂在了他的腰间。   苏然湿热的气息萦绕在耳边,厉行之心神荡漾,他听到对方低声地说了一句:“想包养我?你他妈的滚回家做春秋大梦吧!”   紧接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下半身立刻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你——”   苏然放下脚,冷冷看着眼前这不可一世的男人单手撑着墙,另一只手捂着下身,五官因疼痛变得扭曲。   “厉行之,我告诉你。我,苏然最不缺的就是钱,苏家就算破产,我照样养得起全家!”   苏然双手抱胸,他眼神瞥过办公桌上那张支票,“哦,还有那三千万。既然施舍给你的,我就不会拿回来了。毕竟,我撞坏的可不止你的车,还有你的脑子。”   他拉开门,临走前还冷冷地丢下一句:“那些钱就当给你买多些脑白金吧!”   夜已深,天上还飘着蒙蒙细雨。他穿着单薄的睡衣,脚上还汲着一双拖鞋,在保安怪异的眼神中走出了宏远大厦。   吹了十五分钟寒风,苏然终于等到辆的士回家。   可第二天醒来,他就感冒了。   “来,多喝水。”何美丽倒了满满一大杯热水。   苏然打了个喷嚏,“妈,给我拿点感冒药吧。”   何美丽一听就急了,“不行,你现在怎么能吃药呢?”   “为什么不能?”苏然愣住。   “怀孕是不能吃药的!对宝宝有影响,你看外面那些什么畸形弱智的孩子,都是在他娘吃药才搞成这样。”   苏然觉得何美丽这简直是谬论,“妈,哪有孕妇……夫不会生病的?难不成人人都喝热水扛过去?”   何美丽不管,“别人怎么着我不知道,但你是我儿子,这里面可是我孙子,可出不得一丁点差错!”   苏然拗不过他妈。   足足三天,他硬是靠睡觉和喝热水,扛过这场重感冒。   准备上班的前一天,何美丽还特地劝他在家歇多几天。   苏然怎么敢,现在公司他是主心骨。罗明和李萌萌只能应付些基础工作,具体策划和执行还是要由他来主意。他歇一天,公司就要少赚多少钱。   “然然,你现在还不足三个月,胎还没稳,能歇就尽量在家歇多几天。”   何美丽苦口婆心劝着,苏然正在烫明天上班要穿的衬衫,他换了个话题:“妈,这几天爸在忙些什么?怎么白天老没看到他。”   自从公司成立后,苏然全副身心都放在上面。家里的事他没有太多时间关注,这几天病了在家他才发现,苏富贵白天都不在家。   何美丽眼神闪烁,又摆了摆手,“哎呦,谁知道呢?你爸那人,估计又上哪赏花遛鸟去了。”   苏然跟家里说过,不准苏富贵和何美丽出去打工。他俩没文凭,又不懂其他技术,顶多也就出去干些苦力活。   苏家到底还是有些家底,苏然舍不得让两老出去受苦。   既然何美丽这么说了,苏然也就没放在心上。   积了三天的工作,苏然回去上班第一天,就忙得差点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公司现在陆陆续续也接了些小单子,也挣到了些小钱。   苏然就在招聘网上发布了招聘助理的信息。可惜现在已经错过金九银十,来应聘的人非常少。   最后,苏然招了个一名已婚已育的女性李青。   李青以前在大公司干过,工作上手很快,苏然对他这个新助理也很是满意。   苏点创意才成立一个多月,公司人员就从三人变成四人,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苏然有信心,凭他的能力,一定能靠苏点创意翻身。   厉行之、陈琛、林泓……   他迟早会重新站到这些人面前,找回他苏然应有的尊严!   那些他失去的东西,他一定会亲手夺回来。 第15章 神秘客户   “来,让我们为天海城即将成为南城新的商业中心干杯!”   金碧辉煌的大厅内,十来个水晶杯碰在一起,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今天是天海城开发合同签订仪式的庆功宴。由于主导者不喜喧哗,所以来的都只是几个投资商。   一桌子大老板谈完正事,自然开始聊些风花雪月的话题。   “郑总,听说纪琳现在跟你了?不得了啊,那女人不一直标榜着要靠自己么?”   郑总哈哈大笑,“纪家现在没落了,她还端着小姐的架子给谁看?”   “那是。”旁边一个老总附和,“没有郑总,纪家恐怕都得出门要饭了。”   一桌子老男人哈哈大笑起来。   郑总见坐在主位上的厉行之没什么反应,特地打趣道:“厉总,纪家还有个小女儿,今年才十八,长得水灵水灵的,您要是有兴趣,改天我带她过来给您见见?”   厉行之端起酒杯敬他一下,“谢谢好意,不过我没兴趣。”   郑总也不恼,许是今晚气氛好,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厉总,不是我说您,宏远家大业大,您又年少有为,身边没一两个贴心的可人儿可不行。”   对面一个老板也附和,“是啊,厉总,只要您开口,想要什么样的美人都包在我身上。我旗下那些个小花小鲜肉任你挑,清纯的豪放的通通都有!”   这种场合厉行之不是没遇到过,他向来懒得解释,只是随意摇头。   倒是今晚这位郑总喝多了几杯,脑子发热,有些不依不挠,“厉总,您就别推了,还是说您身边早就有人了?”   厉行之本来想说没有,可脑海里偏偏闪过苏然的脸。   就这下停顿,郑总立刻瞧出端倪,“看,您果然是有伴了!”   酒桌上的其他人立刻竖起耳朵。厉行之行事向来神秘的很,不少人也曾打过送枕边人这主意,但从来没成功过。   这些能让南城抖三抖的大老板,内里还是潜藏一颗八卦的心。   “能让厉总看上的,那肯定是百里挑一的大美人。”   厉行之想起苏然,嘴上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笑。   瞧他这样,郑总更加好奇,“厉总,什么时候把美人带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   厉行之脸色沉了下来,他想起那天苏然在办公室那一脚,“他性子烈,不爱出门。”   “性子烈?”郑总喝高了,还有些大舌头,“厉总,老哥跟你说,这女人性子越烈越是够味。瞧那纪琳,一开始眼睛长在头顶上,还嫌我年纪比她大20岁。后来嘛,你们猜我怎么把她拿下的?”   这种桃色故事在酒桌上最受欢迎,旁边立刻就有人说道:“来,郑总,赶紧给兄弟们传授几招。”   郑总呵呵一笑,“简单!那纪大小姐不是被迫无奈去当售楼小姐吗?我就天天去买房,那女人立刻感动得以身相许!”   “就这样?”   郑总大着舌头道:“老弟,说简单,可这里学问可深着了。这种贞节烈女,光是一个劲地凑上去,她可理都不理你。就得磨!”   “怎么磨?”   旁人马上追问,连厉行之也忍不住看过来。   “嘿嘿,”郑总又喝了口酒,“一开始就得先给她吃点苦头,温室里的花朵不让外面暴风雨摧残下,怎么知道我们这些护花使者的好呢?”   “我呀,先是叫人暗中给她下绊子,让她一套楼都卖不出去,等到纪家快没米下锅了,再悄悄地买几套,让她熬过来。后面嘛……”   旁边一个老总接下去,“懂了,后面人家感激涕零,才发现是您这么位大善人在背后帮她,立刻就以身相许了!”   郑总“呵呵”笑了起来。   “高啊,郑总!”   “厉害厉害!”   “这么说来,上次我包的那个……”   酒桌上又开始新一轮的话题。   唯有厉行之,他盯着杯里浅褐色液体,陷入了沉思……   苏然的孕吐越来越严重。   他现在只要一吃东西,立马就得跑洗手间全部吐出来。整个人成天也病恹恹的,还好新招的助理李青是个能做事的。   苏然暂时把日常事务全部交给她打理,每天准点上班,只做决策。   他这明显的孕反,罗明和李萌萌两个职场菜鸟看不懂,李青可是一清二楚。   “老板,吃点酸梅,这是我自己腌渍的。”   苏然刚从洗手间把早餐吐完,看到李青手里的梅子,嘴里倒是自动泛起口水。   “……好。”   他吃了一颗,酸酸的,居然挺合口味。最近这段时间,他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瘦了一圈不说,现在一提起“吃”这个字,他几乎反射性就要先吐了。   没想到这些小小的梅子倒是挺美味。苏然忍不住又吃了两颗,李青笑道:“我怀我儿子那会儿,也是天天吐,就靠这个撑过来了。”   苏然手停住了,可他随即又想到,李青那么聪明,又是生过孩子,瞒不过她也正常。   好在这书里的世界,男人怀孕生子也是常事,没人觉得奇怪。   “李青,这事你先不要跟外面那两人说。”   “放心吧,老板,这个我懂。”   李青收拾完文件出去,苏然忍不住又打开盖子吃了颗酸梅。   这时,罗明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老板!”   “怎么了?”   罗明哭丧着脸,“遇到变态甲方了,求支援。”   最近这段时间,李萌萌负责文案,还兼与客户沟通。而罗明就全权负责设计,当然,苏然全程在背后指导。   罗明这么说,那肯定是遇到难题了。   原来,前阵子就有个客户找上李萌萌,要苏点帮他们企业设计一套VI,开价五十万。   这种大单子李萌萌当然极力争取,对方在网上谈了几句后,也是非常爽快就派了个年轻人过来签约。   十万块定金苏点已经入账,但没想到,光是一个企业logo,罗明就已经改了一个礼拜。   “老板,我这都是第五百份修改稿了,对方还是不满意!”   罗明怕苏然不相信,特地打开了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都是PSD文档。   “初稿”   “修改稿”   “第2次修改稿”   ……   “最后一次修改稿”   到最后一个:“死了也绝对不会修改稿”。   这仿佛是所有设计师的通病,苏然光看着这一屏幕的源文件,就知道罗明这一周过得有多痛苦。   苏然仔细看这甲方提的要求,这家客户挺有意思,是一家新创立的男装品牌,叫“远点服饰”。   对方提出的要求是,设计要大气,创意,同时又要具备高级感。   苏然失笑,这三个词,简直是全天下甲方的终极目标。   他翻了下罗明在QQ上与对方的对话记录。这客户在甲方里面显然是能归类为“变态”的那一个层次。   一会儿要求改左,改完左了又要求改大,改完大了又要求改小……   就这么改来改去,罗明就改出了500多份设计稿。   “老板,我天天改到半夜两点多,再这么熬下去,五位数的生发水都拯救不了我的发际线!”   都说设计令人头秃,但罗明没想到自己毕业从业才一个多月,发际线就往后移了一寸。   苏然还没开口,这时“嘀嘀嘀”,QQ提示音一响,对方又发了一个新的意见:   【你这黑色太单调了,要不……给我来个五彩斑斓的黑?”】   苏然:“……”   罗明差点想沿着网线爬过去打人,“老板!我绝对不会再改了!就算给我月薪十万,我也绝对不改了!”   苏然很是理解罗明现在这种崩溃的心情,他安抚好员工情绪后,自己揽下与对方沟通的话。   对付这种甲方,苏然经验丰富。   【您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您稍等,我立刻就改。】   苏然等了几分钟,又把之前罗明设计的那个稿子发过去。   罗明纳闷:“老板,您这是……”   果然,对方立刻发来一句:【这不是没改吗?】   苏然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黑色里加了赤橙黄绿青蓝紫,你不觉得这黑色看起来比之前高级多了吗?】   对方明显震惊了,过了好久,才发来一句:【这……好像是有那么点不同。】   苏然:【我也觉得现在这样比之前好太多。遇到您这么有想法的客户,到时候这稿子肯定能当我们的最佳案例!】   他还发了个特别崇拜的表情包。   没过几秒,对方就回了一句:【行吧,那就用这个了。】   罗明看着苏然的眼神简直像在看救世主。   “老板,您真是太神了!”   苏然摆手,在电脑前坐这么一会儿,他又有点恶心了。   本来以为这事只是插曲。没想到过了几天,罗明又碰着难题了。   设计完logo后,第二个重点就是企业手册。可光是封面,罗明又被折腾了两三天。   【绿色不行,男人最忌讳就是原谅色!】   【黄色?容易想到米田共,画面感太强。】   【蓝色也不好,心情抑郁。】   ……   苏然看着一连串的聊天记录,心里有了主意。   “罗明你让他加我QQ,由我来和他谈。”   过了几分钟,立刻就有新的好友申请。   苏然通过后,查了一下对方资料,是一个6年老号,昵称:远点。   乍看并没有什么特别。   这“远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然是老板,就没提太多莫名其妙的意见。几次沟通下来,设计稿都是一两稿就通过了。   但是,对方似乎对他很关心。每天一上线就会找他聊东聊西,碍于对方是大客户,苏然只好每天都花点时间应付他。   这天他正准备下班,“远点”却突然发了信息:【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联系。】   苏然打字的手停了下来,加微信?普通的客户关系,根本没必要特意互加微信。   脑海里一一过滤“远点”种种奇怪的表现,苏然沉吟了一会儿,才回了一句:【好的。】   苏然平日很少在朋友圈发文字照片,但他很快发现,“远点”天天都会在微信运动上给他点赞。而且他偶尔一发朋友圈,对方总会立刻秒赞。   真是奇怪的人……   周五下班,外面到处塞车。苏然干脆走路回家,他途经一个公园时,正好被草丛中窜出的野猫吓了一跳,脚崴了。   其实并不严重,但就在苏然准备打开软件叫车时,鬼使神差的,他想验证一件事。   他拍自己扭到的脚,然后配上文字:倒霉,步行回家还崴到了,苦等车中……   在微信朋友圈点击发表前,他特地勾选了只有一人可见。   确定,发表。   他静静地坐在公园里。   不到半小时,前面果然有一个身影匆匆而来。   苏然看着那人越来越近,双手不自然攥得紧紧的。   十米、九米、八米……   那人的面孔在夕阳下,变得清晰可见…… 第16章 周顺昌?   苏然看清来人的脸,攥紧的拳头才慢慢松开。   那是一张憨厚老实的面孔。   来人是个年轻的男人,有些微胖,属于丢在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   “苏老板?”   “……我是。”苏然坐在石椅上,一手揉着脚脖子。   来人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我是周顺昌,‘远点’负责人。”   苏然想起来,当时‘远点’送过来的那份合同书上,负责人那一栏写的确实是周顺昌三个字。   “周老板你好。”苏然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们好像没见过面吧?”   他是怎么在花园里认出自己的?   周顺昌挠了下后脑勺,“之前刘专家开的讲座,那次你有参加,我就坐在后面几排。”   哦,苏然为了拓宽交际,偶尔也会参加这些商业型讲座。   掩去心里一股怪异的失落感,苏然朝着周顺昌露出客气的微笑。   周顺昌蹲下来看着他的脚,“我看到你朋友圈了,我家离这里不远,就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他仔细端详,“看情形没肿,不过得去医院看下比较放心。”   苏然摇头,“不用了,其实也不是很疼,我歇歇就好。”   周顺昌也不勉强,“那好,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苏然犹豫了一下,这地段打车不容易,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他最后说道:“好吧,那麻烦你了。”   “这有什么,来,我扶你站起来。”   就这样,苏然坐了周顺昌的车回家。   周顺昌临走前,还差点被何美丽留下来吃饭。   “然然,这周老板对你挺好的,就是长得寒碜了些。”何美丽扼腕,这姓周的要是长得好看点就好了。   苏然啼笑皆非,“妈,人家就是热心送我回家,你瞎想什么!”   “不是啊。”何美丽替他舀了碗汤,“你也要为自己以后想想。等孩子出世了,你难道不想给他找多一个爸爸?单亲小孩很可怜的。”   苏然无意识搅着碗里的汤,孩子的爸爸?   他想到刚才见到周顺昌时,内心瞬间涌现出来的失落感,心里对自己更加鄙夷。   对于那人,他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周顺昌从苏然家小区出来后,并没有上自己的车,而是拐了个弯。   他左右打量,敏捷地窜到旁边一辆黑色林肯上。   “少爷,我把那位苏老板送进家门了。”   厉行之合上文件夹,“他脚没事吧?”   “没事,估计歇个一两天就好。”周顺昌按捺不住好奇心,“少爷,您这么关心那位苏先生,为什么不告诉他你才是‘远点’?”   周顺昌纳闷极了,他从小就跟着他爸在厉家当花匠。最近无缘无故被厉行之叫来冒充老板,还要想尽各种办法专门找那设计师的茬。   可一听说要加那位苏老板为好友,厉行之就把账号拿回去自己用了。   今天下午他剪树叶剪得好好的,又被一个急电叫过来这边。   厉行之打开手机,把微信账号切换到“远点”的界面上,“他突然发这条朋友圈,可能是要诈我。”   他关注苏然这些天,对方偶尔才发一两张风景照。按苏然的性格,不太可能会发自己扭到脚的图片,还配上那么段文字,感觉就是故意在引人去帮他。   但他又担心,苏然会不会真伤得严重了,才想到让周顺昌过去看下。   周顺昌听得云里雾里,“少爷,您……是不是喜欢那苏老板啊?”   他从小就在厉家长大,可从未听过厉行之对哪个人上心,当年厉老爷子最担心的就是厉行之将来可能准备孤独终老了。   厉行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别管太多,你以后记得二十四小时开机,随叫随到。”   周顺昌:“……是。”   厉老爷子担心得对,他家少爷这种追求人的方式,真的很容易孤独终老!   自从见了“远点”的真面目后,苏然就对周顺昌放下了戒心。他在职场混了这么多年,看人向来准,周顺昌就是那种憨厚老实的生意人。   对于他还是雷打不动每天都自己聊天这个行为,苏然倒也不反感。就当交多个朋友,更何况还是个挺老实可靠的商业客户。   两人天天聊着,关系到真的拉近不少。   【远点:今天开盘后买入新拓科技,两个涨停板后卖出。】   【苏然:好。】   今天还没开盘,周顺昌就在第一时间发来信息。   最开始周顺昌发股票行情过来时,苏然当然不敢贸然入手。他观察过几次,发现周顺昌的消息是准的,现在就经常跟着买了。   别说,就这短短几回,苏然已经小赚了十来万。   遇上周顺昌,简直是他穿书以来最幸运的事。而且越聊得深入,他就发现周顺昌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虽然真人长得憨厚老实,可他在微信上说的话却是非常有深度。   财经、地理、历史……苏然懂的,他全都懂。他懂的,有些却连苏然也未曾涉及。   不知不觉,与周顺昌聊天,成了每天的固定活动。   “然然,那次过后,周老板还有没有来找你啊?”何美丽仔细舀掉浮在汤上的油,没办法,苏然现在孕吐太严重,只能尽量让他喝些清淡的汤水。   苏然无语,“妈,你别想太多。我和他真的就只是朋友。”   苏富贵显然也听何美丽讲过周顺昌的事,“然然,要是那姓周的人不错,你也不妨处处看。”   “对呀,男人还是要找老实稳重的好!”何美丽说道:“长得帅不顶用的,你看陈琛那小子,真是人模狗样,良心都被狗吃了!”   一说到陈琛,苏富贵差点气得连饭都吃不下。   最后还是苏然又把话题都兜到周顺昌身上,气氛才缓过来。   “这周老板呢,人确实挺不错,可我真的对人家没心思。”   何美丽苦口婆心地劝道,“但我觉得人家对你挺好的。然然,这年头好男人不多,聊得来的更是少,特别是你现在肚里还有孩子。我看他人老实,要是真成了,应该也会接受你们父子俩。”   苏然实在是怕了,他随便应付几句后就赶紧回房休息。可他刚进门,胃里又是一阵强烈的翻腾感,他冲进洗手间吐了两分多钟才出来。   每次孕吐过后,他就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充斥着无力感,苏然突然感觉有些委屈。   他摸着依旧平坦的小腹,却想象不到以后自己大腹便便的模样。说不怕是骗人的,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男性,突然穿进书里,还要怀胎10月生下孩子,这事换谁碰上都得崩溃。   这一瞬间,苏然想起何美丽刚才的话。   这世道,找个互相谈得来的确实不容易。周顺昌长相是平凡,但他谈吐有深度。现在他俩每天都在微信聊得欢,要是真和他……   苏然觉得好像……或许能试一下?   这么想着,微信突然“嘀嘀”了一下。   【远点:明天开盘后记得留意一下电子元件板块,可能有异动。】   苏然手指划着屏幕,心里却有些暖暖的。他记得周顺昌会发股市行情过来,还是数天前他无意中抱怨了一句,之前看错股了,被套了点钱进去。   带他赚钱另说,光是有这份心,苏然已经觉得挺难得的。这年头做生意,谁不是只顾着自己,哪里还有空搭理别人?   心下一冲动,苏然发了一句,【苏然:在干嘛呢?】   对方很快就回复,【远点:没干什么。】   苏然有点失望,周顺昌显然不是会聊天的,或者说,此刻对方并不想和他聊。   但是下一秒,周顺昌又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黑色办公桌背景,书的封面写着五个大字“经济学原理”。   苏然败了。   像这种书,他一页都看不下去。   【苏然:佩服你,这种我看不下去。】   【远点:那你喜欢?】   微信上的周顺昌,和他那天接触到的不太一样,好像更加寡言少语。   【苏然:文学类的。】   【远点:比如?】   【苏然:《老人与海》。】   【远点:一个人可以被打倒,但不能给打败?】   这是书里的一句经典,苏然双眼顿时亮了起来。   原本只是随意开展的话题,但提到心头好,苏然就像打开了话匣子。   他打了洋洋洒洒的几段字,和对方分享对这本书的感悟。这种敞开心扉的感觉,就像在和对方分享最私密的感情。   一聊就将近一小时,苏然打字打得手指都有点麻了。但他感到意犹未尽,和周顺昌聊天那种感觉很舒服。   对方什么都懂,话少,却是一语中的。遇到相左的观点,不会一味反驳,反倒会包容他。   成熟、稳重,微信上的周顺昌仿佛与现实那张憨厚老实的面孔割裂出来,但又奇异地融为一体。   一个人躺在柔软的裤窝中,苏然这刻忽然萌生与周顺昌试试的冲动,他犹豫了下,随后打下一句,【苏然:可惜了,《老人与海》这本书我一直找不着原版的。】   对方很快就回复,【远点:肯定能找到的。】   【远点:晚了,早点休息。】   【苏然:嗯,晚安。】   结果,第二天快下班时,苏然就收到一个加急的国外快递。一拆开,里面是原版的《老人与海》。 第17章 追求的手段。   苏然与周顺昌的关系一日千里。   现在两人入睡早起都会互道早安晚安,苏然没真正谈过恋爱。可他想,恋爱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碰到什么有趣的事都会想着第一时间和对方分享。   在微信上聊得越深入,苏然脑海中周顺昌的形象就更加丰满。那天到公园送他回家的那张憨厚老实的面孔,在他心中已幻化成一个稳重有深度的成熟男人。   穿书以来经历这么多风波,这凭空出现在他生活中的周顺昌,仿佛是海啸过后偶然遇见的一处港湾。苏然不想错过,他愿意降低过去“对象身娇体软”的标准,试着接纳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普通男人。   可惜,这周顺昌样样都好,就是不喜欢露面。   苏然今天一上班,李青又帮他领了个包裹进来。一打开,是热腾腾的梅子包饭。   昨晚睡前,他在微信里无意聊到南城郊一家老牌梅子包饭很出名,但他从来没试过。没想到才隔了十小时,对方就送上门了。   李青羡慕,“老板,你这爱人好有心呀!这家梅子包饭,光是排队就要排一个多小时,我上次去排过一次,再也不敢排第二次了。”   这阵子,苏点创意的人都知道,他们老板谈恋爱了。李青是知道苏然怀孕的,她不敢直接问,只是猜想这应该就是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了。   摸着还有些烫手的快餐盒,苏然心里一阵甜。   虽然不知道周顺昌是不是自己去排队,但自己每句话他都放在心上,这种被人珍视的感觉,苏然很受用。   他决定要让两人的关系进一步。   【苏然:谢谢,你送的梅子包饭我收到了,味道很好。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都是男人,苏然也不想扭扭捏捏的,主动出击才符合他个性。   可是,这次等了好久,对方才回了一句,   【远点:抱歉,今晚公司有事。】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苏然等了好几分钟,对方也没再回复信息。或许,周顺昌真的不想和他见面?不然他完全可以另约时间。   难道,这一切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我建议,天海城建成后,最好引进美国的物业管理……行之,你在干什么?”刘夏正拿着笔在文件上涂改,一抬头,却看见厉行之盯着手机发呆。   厉行之锁起手机屏幕,“没事,你继续。”   两人谈了一早上公事,刘夏也累了。他干脆合起文件,寻个话题轻松下。   “最近有行情?跟兄弟透露两句呗。”   “没有。”   刘夏当然不信,今天就他就见厉行之走神好几次。想来想去,他只想到一个可能,“上次那苏小少爷怎么说,哦,我听人说他家破产了,现在小美人变成落魄少爷,我们厉总有没有伸手援手,英雄救美?”   上次听说厉行之讹了对方三千万修车费后,刘夏就因为企业外设南美洲的工厂出问题,在那边呆了一个多月。这两天才解决完问题,重新投入天海城开发项目。他不知道厉行之后面和苏然的事,当然,厉行之也不会主动告诉他。   “他不用我帮忙,也能过得很好。”厉行之想起这些日子在微信聊天中接触到的苏然,坚强、乐观,宛如一棵永远不会折腰的杨树。   “瞧你这满面春风的模样,啧啧,我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刘夏故作夸张地捏鼻子,换来厉行之一记白眼。   “话说回来,”刘夏凑过头来,“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不过这问题比较难定义。毕竟厉行之和苏然是先上车,现在这票补得有点困难。   见厉行之不答话,刘夏又问:“亲嘴了没?”   厉行之:“……”   刘夏退一步问,“那牵手了吧?”   厉行之:“……”   刘夏彻底无语了,“我说,你要是真对人家有意思,眼下就是个好机会。苏家破产,你要出手帮助你家小美人,人家肯定感动得以身相许。”   厉行之坦然道:“我之前提过,但他拒绝我了。”   想了一会,刘夏觉得以厉行之平时这种说话方式,说出来的肯定不是人话,“那你是怎么跟他说的?”   “就‘你跟了我’。”   “就只是这样?”   厉行之把那天在苏然昏倒后两人在办公室的情况说了出来,刘夏听得目瞪口呆。   “你、你要包养他?”   厉行之直言,“有什么不对?”   刘夏简直是对好友叹为观止,“不是,你是真的喜欢苏然?”   厉行之却道:“我不讨厌他。”   好吧,刘夏自动在脑里转码,厉行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还是喜欢苏然的。   “那你干嘛说要包养他?”刘夏在情场上战无不胜,不能理解厉行之这脑回路。   厉行之却是理所当然道:“有区别?我不讨厌他,也愿意对之前的事负责。他要跟我,我自然会保他苏家平安无事。”   刘夏被这强大的逻辑震惊了,“所以,在你的认知里,包养和谈恋爱是同一码事?”   “……殊途同归,不是么?”厉行之觉得本质上并无区别,他可以接受苏然在他身边,也愿意为那晚的事做补偿,让苏然依旧过上富足的生活。   前提是,苏然接受他的提议。   刘夏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他同情地看了对方一眼,“兄弟,我要是苏然,没当场和你拼个同归于尽都算便宜你了。”   厉行之:“……”   刘夏挪了身下的椅子,决定好好给这恋爱智商为负的好友上一节恋爱课,“说正经的,你要是真的对苏然有意思,就摆正态度,别一开口就是‘包养’这种侮辱人的词。”   他喝了口水,继续道:“就算本质是‘包养’,做为男人,也要摆出追求姿态。你看我,上次那委内瑞拉选美冠军,我天天去她家楼下接她吃饭,这就叫‘追求者的姿态’!”   厉行之鄙夷,“结果三个月后就分手了?”   刘夏此人,在南城公子圈有个响声的外号:一百天情人。   他无论和谁交往,男也好,女也罢,三个月后就主动分手。偏偏和他交往过的男男女女,分手后还对他念念不忘,就没听过谁对他有怨言。   在情场上,刘夏确实堪称情圣。   但厉行之向来对此不感兴趣,在苏然之前,他就没对谁上过心。   刘夏却是摇手,“我那叫好聚好散。和那些亲爱的在一起时,我从来都是一心一意。话题扯远了,那你现在和苏然算是怎么回事?”   刘夏这人虽然在某些方面不靠谱,可在男女感情这块上还是能提出点有建树的意见,厉行之想了想,如实把他伪装成“远点”的事都说出来。   三分钟过后,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厉行之看不惯他这幅目瞪口呆的表情。   “……”刘夏坚立大拇指,“好样的,兄弟。”   厉行之:“?”   刘夏坦言,“见过作的,没见过你这么作的。”   见厉行之又要变脸,刘夏赶坚道:“不是,你这样简直是作大死。你想过没,回头苏然要是知道‘远点’是你,你还找你家花匠去骗他,你觉得他还能从了你?”   厉行之表情不大好了。   刘夏直摇头,这人从小样样都聪明,就是恋爱智商欠费,“你不能学那郑总呀,人家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想包养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才用那种手段。”   厉行之家世、样貌、身材,样样都顶尖。   “你就不能正经地追求人家吗?”   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刘夏才听到一句 ,“怎样才算正经追求?”   这话要是别人问,刘夏肯定会翻个白眼。但厉行之不同。   他这好友从小生长环境就有异于常人,他的思维不能按常人来理解。   刘夏非常有耐心,“很简单,送礼物、约吃饭、滚床单……哦,你们提前滚了。反正这追男人跟追女人都是一样的,就是使劲往里面砸钱,让他感受到你的诚意就行!”   他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突地响着,公司又有急事找他。   离开前,刘夏特地嘱咐一句:“你记着,美人永远都爱惊喜与浪漫!”   厉行之细细咀嚼这句话,目光由茫然变得坚定起来……   这天早上,苏然刚踏入公司,就发现李青三人的目光有些怪怪的。   “老、老板……”   “怎么了?”苏然见李萌萌伸手指着他办公室,李青也是面露惊讶。   他纳闷地打开办公室大门,顿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呆。   苏然办公室桌上,正摆放着一束巨大的红玫瑰。20多平方米的房间内,充斥着浓郁花香。   “这……”   苏然也是傻了眼。他走过去粗略算了下,这就是传说中的九百九十九朵红玫瑰!   “谁送来的?”   苏然回头问三个员工,李萌萌赶紧道:“我早上刚开门,花店的人就送花上来了,特地指明是给老板您的。”   她话里又带着羡慕,“老板,你家那位好浪漫啊!”   苏然尴尬地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他从花里抽出卡片,只见上面写着一句:你可以被打倒,但却不能被打败。   是周顺昌?   这倒真是个意外。苏然没想到,周顺昌那种沉稳务实的人,竟然也会搞这种突然袭击。   苏然瞧着那红玫瑰上还沾着露水,娇艳欲滴。   顿时感到脸上一阵燥热。   他喃喃自语:“送什么玫瑰,我可是个男人……”   可随即左右看了看,苏然把左边桌上的东西挪了挪,给这束花安了个家。 第18章 苏然恋爱了。   苏然恋爱了。   虽然彼此间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但苏然已经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那人总会给他道早安晚安,会及时提醒他天冷加衣,无论他想要什么,对方就算摘星星摘月亮,也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送给他。   这简直是最完美的恋人。   哦,唯一让苏然不太满意的,就是周顺昌似乎总是抗拒打电话和见面这两件事。   苏然想了很久,觉得唯一的可能,或许是周顺昌有些自卑。   从客观的角度看,周顺昌长得确实普通了些。苏然回忆上次送他回家的那个身影,不够高,有点胖。论长相,确实与他现在这张脸不般配。   不过,苏然不介意。   他告诉自己耐心点,他俩迟早会从网恋变成真正的恋人。   苏然唯一担心的,是周顺昌会不会接受他肚子里的孩子?   平心而论,如果现在自己的男朋友突然对他说,肚子里一直怀着别人的小孩,苏然也会觉得晴天霹雳。   每次这个念头一浮现,苏然对于约周顺昌见面这件事也有些胆怯。   或许爱情真会让人患得患失,苏然在脑海中猜想过多次周顺昌知道自己有孕时的反应,最后也只能说服自己要顺其自然。   孕期进入十二周后,苏然更加容易感到累。今晚他约了个客户吃饭,如果这笔生意谈成,苏点创意就可以考虑请个高级设计师。   可他没想到,包厢里除了那姓王的老板,还有另一个人。   “然然。”   苏然握着门把,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是陈琛。   那姓王的老板见他站在门口,赶紧起身道:“苏老板,快进来坐啊。”   苏然脑里闪过多种猜测,最终他还是抬腿走了进去。   “来,苏老板,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吧。”王老板态度热络,仿佛苏然与陈琛之间那些过往已烟消云散。   他替苏然拉开椅子,又主动为他倒了杯酒,“陈总一听说我要和您吃饭,主动就说要请客!我呀,这回是沾了您的光。”   苏然冷冷地瞥过陈琛一眼,对方却回以一个标准的微笑。   “然然,我这么‘不要脸’地跟来,你不会介意吧?”   陈琛这是料定有外人在,自己不会翻脸?   苏然脑里闪过那日与邱海东打麻将的画面,他勾起一抹笑,“哪里的话,陈先生连出卖我家公司这种更不要脸的事都做出来了,蹭顿饭又算什么?”   这话一出,陈琛和王老板的脸色都变了。最后还是那王老板打圆场,“苏老板这是哪的话,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咱们不提也罢,不提也罢哈!”   见陈琛在这,苏然也知道今天合作的事八成要黄,他干脆道:“王老板,酒我不喝了,我们说点实在的,今天这合同您是愿意和我们苏点签吗?”   王老板呵呵笑着,又抿了口酒,才道:“苏老板,不是我说,过去你们苏家在南城的名声确实是响,可那毕竟都是过去了。现在吧,您看您那公司就那么丁点人,我们公司这么大的单子,也怕你们吃不下……”   苏然懂了,他视线扫过王老板和陈琛,最终对着王老板说道:“行,那今天算我打扰了。”   他站起身就走,王老板反而错愕,他原意是想吊一吊苏然的,可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就走人了。   苏然按下电梯门开关,就是门即将关上的最一刻,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   “你想干什么?”   面对苏然的冷漠,陈琛却依旧保持得体的微笑,“然然,何必这么生疏,毕竟我们以前也好过。”   苏然双手抱胸,冷声道:“陈琛,说实话,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   陈琛眼神黯了黯,随后他往前跨了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苏然,“恶心?你知不知道刚才只要我肯出声,那姓王的肯定求着你接下他的单子。”   苏然当然知道,今晚这阵势,一看就是陈琛在背后操纵,所以他宁愿放弃这桩生意,也不想让对方得逞。   “怎么,你靠着出卖苏家飞黄腾达后,就想着通过奚落我,来享受你成功的快感?”   苏然抬眼盯住他,一字一句地道:“作梦。”   陈琛的眼神陡然变得危险,他猛地伸手压在苏然脸侧,湿热的气息喷薄在耳边:“苏然,我发现比起以前那个无趣单调的你,现在你更有味道,让人更想……狠狠地艹一顿。”   终于要撕破脸了吗?   苏然冷笑,“可惜,老子就算在路上随便捡个野男人过夜,也绝对不会看上你。”   这话一说,陈琛脸色也难看了。他显然想到两人结婚那天早上,他在酒店亲眼目睹苏然和其他男人搞在一起。   他伸手摸向苏然的脸,“苏然,你别嘴硬了。苏家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跟我都清楚的很。老实说,看在我俩以前毕竟好过的份上,我能够帮你们家渡过难关。”   这一瞬间,苏然低声笑了出来,“帮我们家?”   陈琛冷眼看他。   苏然抬起头,眼底尽是狠厉,“你可真够厚颜无耻的。陈琛,你不要忘了,当初如果没有我,你现在还是我们苏氏地产一个小职员。就算我们苏家现在没落了,也改变不了你曾经是我们家的一条狗!”   话音刚落,苏然的脖子被陈琛掐住,男人脸上写满愤怒。   苏然却是笑了出来,“恼羞成怒?别在我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哦,差点忘了,你妈还欠我一百五十万呢,这钱你准备什么时候还,陈总?”   他这声“陈总”叫得极为刺耳。陈琛现在不过就是万兴地产的一个高管,出门在外人家为了显示尊重才叫他一声“陈总”。   陈琛定眼盯他许久,最后才松开手,嘴角勾起一抹笑,“然然,你这少爷架子还真是一点没变。不过没关系,很快你就会来求我了。”   他压低声音,宛如一条毒蛇盘旋在耳边,“到时候你会求着我艹你,那一百五十万,就当是我piao你的过夜费。”   这时,身后的电梯“叮”一下,门开了。   陈琛往后退了几步,在苏然冷漠的眼神中,他潇洒地转身离开。   他一走,苏然却捂着下腹蹲了下去。   疼……   从在楼上房间看到陈琛开始,他的下腹就感到隐隐作痛。刚才强撑着与对方对峙,可现在一放松,疼痛感就更加强烈。   孩子!   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他整个人浑身发抖,他捂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整颗心就像坠入冰窖。   他的孩子……   虽然曾经他想打掉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可这段时间,他为了这小崽子吐得半死不活,他早就融为他身体的一部分。   一定要保住他!   苏然强撑着站起身,扶着墙走出了电梯。他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这时,下腹传来更加剧烈的疼痛。   没时间考虑太多,苏然下意识就按下个电话拨通出去。等他看清楚手机屏幕上写着“周顺昌”三个字,电话已经被接通。   “喂?”电话传来那把憨厚的声音。   “周、周顺昌,我……你、你快点来春华酒店,我、我等你……”   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就透支了苏然所有力气。   电话那头停顿了数秒,随即立刻应道:“苏老板你在春华酒店?好,我立刻过去。”   挂断电话,苏然蜷缩在墙角,忍着下腹的阵阵疼痛。   时间变得无限漫长,苏然抱紧自己,把头埋在双膝之间,心底一遍一遍的向上天祈祷。   祈祷肚子里的孩子别出事,祈祷周顺昌能立刻就过来。   这么一遍遍的在心里默念着,苏然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迷蒙间,他仿佛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苏老板?苏老板?”   苏然努力睁开眼,终于看到那个憨厚的身影。   “你……你来了……”   意识强撑到现在终于崩溃,苏然淡淡一笑,随即合上双眼,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第19章 高危   苏然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他刚想坐起来,却有人推门而入。   “苏老板,你醒了?”   是周顺昌。   苏然回想起刚才在停车场的一幕,是周顺昌及时赶到春华酒店送自己到医院的。他心下一暖,“嗯,谢谢你送我过来,周……老板。”   这声“周老板”叫完,苏然又有些懊恼,其实和这人在微信上已经聊得火热,加上对方整天不是送花就是送礼物,两人之间就只差捅破最后那层窗户纸了。   还“老板”来“老板”去的,未免显得太过生疏。   可周顺昌显然也没注意这点,他有些笨拙地问道:“苏老板,你现在有没有哪不舒服?刚才我送你过来,医生说你人还没醒,也不敢随便用药,只能先简单处理。你等等,我去叫医生。”   “哎……”苏然还没开口,周顺昌一溜烟就跑出去了。   没过一会,周顺昌就带着医生进来。   “怎么样,你现在哪里感觉不舒服?”   医生一问,苏然才惊觉原本还疼得厉害的小腹已经缓了许多,但心里还是担忧,“医生,我刚才这里一直疼得厉害,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   他指着小腹的位置,医生询问多几句后,就想伸手按压,苏然赶紧说道:“等等医生。”   他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决定当着周顺昌的面,坦然道:“我怀孕了。”   苏然注意到周顺昌瞬间的神情,虽是面露惊讶,但好像反应也不强烈。   医生也是露出了然的神态,“既然你有身孕,那还是做个腹部彩超吧。”他对周顺昌说道:“你是他丈夫吗?过来帮个忙,扶他去彩超室。”   周顺昌呆滞地摆摆手,“不、我不是!”   苏然有些失望,这周顺昌跟平时在微信上的他区别挺大,起码遇事不够镇静稳重。   医生索性道:“那你是病人朋友吧?他现在这情况,需要人扶他去做检查。”   周顺昌欲言又止的,最后只得应了声“好”,然后过来伸手扶着苏然下床。   整个过程中,苏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对方那种小心翼翼的疏离感,像是极力想与自己保持距离。   苏然心里梗着一团火。   他不明白这周顺昌究竟什么意思,难道因为知道他怀孕,所以就想急着与自己撇清关系?   彩超室人不多,苏然做完检查,周顺昌就陪着他坐在外面等结果。   两人坐在一张长条椅上。   “别再挪了,快掉下去了。”苏然忍不住说道。   周顺昌尴尬地坐直身子,“不好意思,我怕……我胖,挤到你了。”   苏然生气,他直觉周顺昌就是介意他肚子里的孩子。   加上今天被陈琛搅黄生意的事,苏然突然满肚子怨气,特别是周顺昌这反应,更是让他感觉委屈。   “你这是什么意思?嫌弃我有孩子了?”   他这话里透着嗔怨,又还着几分委屈。周顺昌一听,吓得直站起身。   “不不不!您有孩子是喜事!谁都不敢嫌弃!”   苏然更生气了,“你坐下来说话。”   “哦。”周顺昌听话地坐下。   心目中的完美恋人这反应,聪明如苏然,也知道对方其实是介意他有孩子这事了。   苏然也想过,如果周顺昌真的不能接受他的孩子,那么……他俩也就算了。   心中泛起淡淡苦涩,苏然也干脆,“我知道,要你接受其他人的孩子,这种事本来就勉强。”   周顺昌支支吾吾的,“不,不是……”   他来来回回就一句“不是”,随后低着头,再也没开过口。苏然就像迎面被浇了盆冷水,整颗心都冷下来。   两人之间一时安静无语。   最后,还是苏然自己看开了。周顺昌介意他有身孕,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了。谁愿意随随便便就当别人的便宜爹呢?   更何况,他和周顺昌这也不过只是第二次见面。两人在微信上聊得再火热,终归也是虚拟世界的一场网恋。   他不接受自己,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了。   苏然掩去心中泛起的苦涩。   叹了口气,他伸手抚上自己小腹,“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想留下他。跟你说实话吧,这孩子的到来是一场意外,我……我没谈过恋爱的。”   他这么说,是想就算他和周顺昌没结果,起码也不要留下个滥交的印象。   周顺昌脸色凝住了,“苏老板你说的意外是……”   苏然咬着下唇,“是下药。”   周顺昌猛地又站起身,气愤地道:“太过份了!苏老板,是谁干的?我保证给你出头!”   动静这么大,周围人立刻看过来。   苏然尴尬地拉他坐下,“你……唉,这事过去就算了。”   周顺昌急了,“不是,这种事怎么能就这么算呢?你要是真被人……少、啊,不,肯定会有人给你出头的。”   他正义感十足的样子让苏然宽慰不少,“不必了。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反正我自认倒霉就是了。”   周顺昌见他不说,又想到另一个问题:“那孩子的爸呢?”   苏然愣住,随后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他……他不知道孩子的存在。”   或许是怀孕以来遇到这些事都没有个可诉说的对象,苏富贵何美丽虽然疼他,但他更是不想让他们担心,面对此时的周顺昌,苏然油然生起一股倾诉的欲望。   苏然抚着小腹,那里已经有微微隆起,“我和那个人只是一场意外。他人很冷漠,也很有钱,在南城这里,根本没有人敢和他对抗。他跟我说,如果发现我怀孕了,要立刻带我上医院做人流。”   “你说,这样的人我能让他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吗?”   苏然说完,周顺昌整个人像被雷劈中一样,他僵着身子问:“你、你说的……孩子的爸爸……该不会就是……厉、厉……”   一听到“厉”字,苏然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谁告诉你是姓厉的?”   周顺昌把话吞了下去,随即打起哈哈,“不,不,我就随便说说,南城这里,最有钱的不就是宏远集团的厉家吗?哈哈哈……”   苏然审视他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应道:“不是他。”   “哦。”周顺昌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敢看他。   经过这一遭,苏然也没有再跟他说什么了。   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医生就通知拿报告单。检查的结果是苏然腹疼只是肠痉挛,胎儿没事。   不过医生发现苏然现在已经是孕十七周,应该做产检了,特别是唐筛这一项。   苏然听得云里雾里,自从怀孕以来,他一直忙于工作的事,也没注意定时产检。   既然现在在医院,医生索性建议他抽血做个唐筛检查,主要目的是检测胎儿染色体是否有异样。   苏然一听只是抽血,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当场就抽了一管血。   考虑到接下来工作忙,苏然悄悄地跟医生塞个红包,让他今天就能拿到检测结果。   周顺昌只能陪他等下去,但这次,他们拿到的结果却是三项里面有一项是:高危。   苏然一听就懵了,他坐在医院长椅上,一直没说话。倒是周顺昌比他还急,一直扯着医生问:“怎么是高危呢?”   医生也安抚他,“别激动,唐筛的正确率只有60%,后续还能做无创DNA检测,再不行还有羊水穿刺,准确率百分之百。”   周顺昌立刻追问,“那如果羊水穿刺还有问题呢?”   医生坦言,“那就只能考虑终止妊娠了。”   这话一出,苏然和周顺昌两人都愣住。   周顺昌跳脚,“这怎么行!不可能呀医生,你看孩子他爸他妈,父母两人不但都长得俊,还很聪明,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医生显然对应付这种家属很有经验,他用专业术语解释一通,周顺昌才没捉着他不放。   医生走后,周顺昌正想跟苏然说别担心,可他一转过头,就对上苏然那双充满审视意味的眼。   “你是怎么知道孩子的另外一个父亲长得俊,又聪明的?”   周顺昌:“……” 第20章 你送的衣服……   蒋方看后视镜里的厉行之反复抬手看表,忍不住道:“厉总,您别担心,刚才阿昌不是打电话,说苏然先生没事吗?”   厉行之轻咳一声,“没人担心他,我是怕顺昌不够机灵,会被他瞧出端倪。”   蒋方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勇敢地开口了,“厉总,您真的不打算和苏然先生坦白吗?”   坦白?   想到上次被对方拒绝的情形,厉行之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苏然这人还得再磨一磨。”   他要等,等苏然真正离不开他时,他才能出手。   蒋方无语了。   当一个人真心作大死的时候,真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空档,不远处一个微胖的身影颠颠地跑了过来。   是周顺昌。   “厉总!”   他刚上车,厉行之立马问道:“苏然怎么样了?”   周顺昌“啊”了一下,才支吾着回答:“没、没事,他好得很!”   厉行之盯着他,“真的?”   “真的真的!”周顺昌赶紧道:“苏老板就是有些肠痉挛,医生说没什么事,回家休息就行。”   厉行之又问:“他没看出你的身份吧?”   “……没有。”周顺昌眼神闪烁,他很快说道:“少爷!您……打算什么时候跟苏老板说你才是‘远点’?”   厉行之皱眉,“这事迟些再说。你以后记得随时关注手机,他要是打电话给你,立刻就得告诉我,知道吗?”   “……是。”   “还有,要是见着他,机灵点,别让他瞧出有任何不妥。”   “……是。”   周顺昌咽了咽口水,他似乎想起某些事,最后小声翼翼地问道:“少爷,我可以申请今年额外发多一份工伤意外补助金吗?”   厉行之:“……”   虽然周顺昌口口声声说没在苏然面前露出马脚,但厉行之总觉得,那晚肯定发生了一些事,因为最近的苏然变了。   之前在微信上,苏然会热衷于同自己分享各种有趣的见闻,也会和自己倾诉心事。而最近的他,变得……连厉行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   【苏然:你看这件好不好看?】   厉行之看到微信上发过来的截图,那是今年意大利HT高定款T恤,深v型领口。他瞧着模特露出的那片光滑的胸膛,脑海中自动替换上苏然那张清丽的脸。   【远点:好看。】   厉行之打完这两个字,立刻让秘书按着图片去订货。   【苏然:让我猜猜,你是不是准备明天就送我这个?】   以前的苏然从来不会发这种话,每次收到他送的礼物后,也会要他别太破费。但现在的苏然,厉行之觉得他这样率性也挺可爱的。   【远点:是。】   可接下来的一句,却让厉行之差点拿不住手机。   【苏然:都说男人送衣服是想亲手脱掉它,你……想不想?】   虽然是文字,但厉行之仿佛能想象出,苏然在自己耳边吐气如兰,勾着衣领挑逗他的妩媚模样,就像海妖在诱惑它的猎物。   厉行之有些坐不住了。   【远点:别开玩笑。】   过了好久,微信一点动静都没。   厉行之有些后悔了,是不是自己太过苛刻,或许苏然只是想开个玩笑?   这时,“嘀嘀”一声。厉行之赶紧划开屏幕,苏然只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照片明显是俯拍的,刚好拍到一片精致的锁骨,红樱在衣领的遮掩下,若隐若现。   这是苏然的……   厉行之联想到刚才那件v领T恤,又想到苏然那句“你想不想”,脑里顿时活色生香。   他想到,苏然穿着他买的那件T恤,下半身未着片缕。然后斜靠在床上,一只手挑起衣领,媚眼如丝,嗔怨地对他说:   “嗯~你送的衣服,要不要亲手脱掉?”   鼻间一阵热辣的感觉,厉行之伸手一摸,一片血红。   如果说以前微信上的苏然是个知心体贴的情人,那现在的他,俨然已是一只会吸干男人精血的妖精。   【苏然:顺昌,你在干什么?我好想你。】   【苏然:顺昌,我昨晚梦见你了。】   【苏然:昌,你有没有想我啊?】   苏然的话越来越露骨,可以感觉得出来,他现在一颗心全拴在自己身上。   这本来达到厉行之预想中的目的,可“顺昌”两个字却是怎么看怎么刺眼。   【远点:换个称呼。】   【苏然:?】   过了一会儿,对方又发来两个字。   【苏然:老公~】   刹那间,厉行之硬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来,苏然红着脸,略带羞涩地喊他“老公”。   这画面实在太刺激。厉行之很想做点什么来分散精神,偏偏苏然又发信息过来了。   【苏然:老公,我睡不着~】   厉行之强制自己不往十八禁的方向去想,他抬头一看,正好瞟见对面的琴房。   【远点:弹琴给你听。】   过了几十秒,他才收到回复。   【苏然:好呀~我最喜欢听人弹琴了。】   【苏然:不过,你要一直弹,弹到我睡着哦!】   【远点:好。】   苏然突然发出语音通话的请求,厉行之手指停顿数秒,最后还是点下接通键。   奇怪的是,电话那头也没人说话。   厉行之将手机放在琴盖上,十指在黑白键上飞舞起来,悠扬的旋律就从他手中倾泻而出……   苏然仰躺在床上,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曲调,睡意逐渐浓重。   等到他一觉醒来,外面早已天亮。   苏然捞过手机,发现上面显示着微信通话时长:02:35 : 46。   还有03:05分的信息,   【远点:你睡了?】   最后一条是过了五分钟,03:10,   【远点:晚安。】   苏然垂下双眸,已经暗下的屏幕倒映出他冷漠的神情……   厉行之最近简直是春风满面。   别说宏远的高层都觉得老板转性子了,就连宏远的合作商也感觉谈生意容易了不少。   今天天海城合作案的几个投资商相邀打高尔夫,刘夏就发现厉行之时不时就在看手机。   “我说,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低头族了?”   刘夏刚打完球,其实这种聚会也无聊得很,他倒有些后悔没跟着厉行之在休息区这边闲坐喝茶。   厉行之刚回完信息,抬头问道:“你说什么?”   刘夏:“……”   他索性先咕噜咕噜喝了一杯茶,才问:“你这么勤快地看手机,有对象了?”   若是别人,厉行之肯定不会回答。但刘夏在这件事上出谋划策不少,他还是如实回道:“嗯。”   刘夏挑眉,这可是大事。   “是跟苏然那小美人?”   “嗯。”   “行啊你!”刘夏来了兴致,“快跟我说说,你们现在到什么阶段了?”   厉行之从小就没什么朋友,刘夏是他唯一谈得来的一个。在情感这方面,刘夏始终遥遥领先,厉行之也愿意和他说苏然的事。   他把微信页面给刘夏看,后者“哟吼”一声。   对话框里,苏然正好发了句“老公”过来,厉行之这边虽然没回应,可他给苏然改的备注却是:老婆。   “行之。”刘夏收敛表情,语气也变得正经,“你是真把苏然当成老婆?”   之前他劝厉行之收了苏然,那是支持他把苏然当成情人,可看厉行之这备注,显然不是这么简单。   厉行之理所当然道:“有问题?”   刘夏与他对视数秒,最后叹了口气,“你要真想娶他,那倒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你真的确定就是他了?”   “确定。”厉行之斩钉截铁地说,“除了他,其他人我不感兴趣。”   得,刘夏知道厉行之这么说,那就是真正认定苏然了。   “只是……你之前连包养跟谈恋爱都分不清,就这么轻而易举确定苏然就是你想要的人?”   厉行之拇指摩擦着苏然的头像,眼神却变得锐利,“我不管什么方式,但他必须得是我的人。”   意外也好,误会也罢,他与苏然既然开始了,最终的结局,只能是苏然从了他。   刘夏看出他的决心,也不再说什么。毕竟在南城,厉行之想要一个人,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好吧,那兄弟我只能提前恭喜你了。”   刘夏端起杯子朝他祝驾。他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结果。厉行之的身份地位摆在那,苏然再怎么矜持端方,最后也会折服在厉行之身下。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谁能不屈服呢? 第21章 我爱的人是然然   “苏先生,DNA无创检测是通过抽取你身体内血液中胎儿游离的DNA,以此来检测胎儿是否存在染色体异常的情况,这项技术目前的准确率大概在96%左右……”   苏然看着护士从自己手腕抽出一管血,然后贴上标签,“好了,回去等通知就行。”   南城已进入初冬,苏然走出医院大楼,一阵寒风迎面而来,他赶紧裹紧身上风衣。   周围不少人的视线都被他吸引,苏然骨架纤瘦,但长得好看,卡其色风衣迎风摆动,整个人就像刚从T台上下来一样。   这时,一对年轻的夫夫从身边走过,苏然忍不住看了几眼。   高大的男人拥着已大腹便便的清秀男子,两人边走边说笑,苏然就见那丈夫把手放在男子圆滚滚的肚皮上,轻笑道:“宝宝,快点出来,叫爸爸。”   幸福的一家三口……   苏然收回眼神,右手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已经四个多月了,还好现在已经入冬,穿件宽松的毛衣,外面加件外套,外人看不出来。   可是很快,苏然想,他也会变得像刚才那男子一样,挺着个像西瓜般的大肚子。   只是,到时侯应该是他一个人来医院生孩子吧?   苏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坚强到可以面对以一个男性的躯体去生下一个孩子。可刚才那幕,却像在他心口剐了一刀。   苏然抓紧手中的文件袋,脑里回荡的都是医生那句“准确率达96%”。   他告诉自己,孩子不会有事的。就像周顺昌说的,他和孩子另一个父亲都是健健康康的,这小家伙肯定也会平安无事。   苏然深吸一口气,正想拿出手机打车,这时眼角却瞥过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泓。   他来医院干什么?   自从苏家出事后,林泓就跟着陈琛人间蒸发了。后面陈琛再次出现,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万兴地产的高管。   苏然打听过,苏氏地产破产后,陈琛就带着林泓跳槽到万兴,现在林泓是陈琛的助理。   要说让苏家破产的那块地属性出问题,苏然不信林泓会不知道。原书里这对正牌主角,成了坑害他苏家的罪魁祸首。   林泓明显没注意到这边,苏然想了想,折路悄悄跟了上去。   又回到熟悉的楼层,苏然没想到,林泓竟然找的还是一直帮他看诊的医生。   他在诊室拐角处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林泓出门离开。苏然抬表看了下时间,他特地等多十几分钟,刚好医生下班了。   苏然跟着医生到了停车场,才上去和他打招呼,套点话不难,苏然轻车熟路地塞了个红包,很快就知道林泓究竟来干嘛。   原来,林泓是来求子的。   他对医生说自己与男友好了几个月,但是一直都没怀上,现在两人对怀孕这事都挺着急的。   但根据医生的检查,林泓的身体怀孕没问题,现阶段可能只是心态过于紧张,才会一直怀不上孩子。   苏然坐在计程车上,窗外景色随风掠过。他心里却有一番新的打算。   陈琛和林泓这两人害得苏家一无所有,现在还想着怀孕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做梦!   苏然拿出手机,立刻拨通个电话:“喂,朱总啊,上次您不是说万兴的周年庆典想叫我一起过去吗?对,我刚好不用出差,到时肯定准时跟您碰面……”   万兴地产的颜家,是南城三个豪门世家之一。   万兴成立五十周年庆典,绝对是南城商圈的一大盛事。这种场合,各种大小企业家都是挤破头要参加。   苏然之前在一次青年企业家聚会上认识了朱建波这位大老板,朱建波对他颇为赏识,便想带他一起来万兴周年庆典,拓展下人脉,顺道看看有没有什么生意能谈的。   苏然来到酒店门口,正被服务生挡住,要求出示邀请函。   恰好朱建波就从里面出来,“让他进来吧。”   服务认得朱建波,便让苏然进去了。   “朱总。”   “苏然,我这边遇上几个老朋友,你自己随便转转。我待会再带你认识些人。”   苏然欣然应好,朱建波是个有能力的企业家,他愿意提携自己,苏然自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穿梭在人群中,苏然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今天他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平日柔顺的黑发喷了些造型水,刘海往后梳起,又故意挑落几缕碎发。脸部做过护理,皮肤显得白皙又有光泽。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穿着Burberry长款风衣,里面衬衫却故意解开胸前两颗扣子,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今天的苏然,绝对是现场最为惹眼的尤物。   很快,便有人认出他是原苏氏地产的少爷。过来搭讪的人不少,苏然面带微笑地周旋其中,双眼却暗自打量四周情形。   没过多久,他的视线就与不远处一道阴骘的眼神对上。   苏然朝着对方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很快便移开视线。   他婉拒了一个青年企业家的邀约,独自走到拐角,转身进了洗手间。   就在他上完洗手间,准备出来洗手时,门却被人锁住了。   “是你?”   苏然对着镜子捋了下碎发,话里透着慵懒。   镜子里倒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孔,他走到苏然身后,轻轻地搭上他的腰。   “怎么,难道你等的不是我?”   苏然轻笑,“你可真够自信,陈琛。”   陈琛闭眼轻嗅着他的发尖,“当然。除了我,你现在还能找谁?”   苏然转过身,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注视着陈琛,那眼神里带着似有似无的诱惑。   成年人之间的游戏,自然不必明说。   “陈琛,你之前说……能帮我们苏家?你要怎么帮?”   陈琛伸手摆弄他的发尾,漫不经心地道:“这有什么难。我现在手头上负责好几个万兴的项目,随便弄一个给你爸,要东山再起,还不容易?”   苏然垂下眼眸,上半身微微向前倾,那感觉就像在向对方投怀送抱,又差那么一两公分,让人心痒难耐。   陈琛眸色变得深沉。   “那……我呢?”   “你?”   苏然撇了撇嘴,宛如在向情人撒娇,“那我算什么?”   陈琛嘴角上扬,“你当然还是我的然然。”   “狡猾。”苏然微微抬眼,话里带着嗔怨,“‘然然’是你的什么人?”   陈琛笑意更深,他亲吻着苏然的耳垂,喃喃道:“当然是我的宝贝了。”   摸上苏然锁骨,眼见陈琛的右手又要往自己敞开的领口探下,苏然不慌不忙地按住。   陈琛看着他,眼神里透着明显的不满,“你不肯?”   苏然低头,委屈地道:“我好歹曾经也是你的未婚夫,在这里算什么?还有……”   他眼光流转,这模样楚楚可怜,“林泓呢?”   陈琛狐疑地问:“林泓?”   苏然埋怨道:“别瞒我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别人——”他顿了下,又说:“还悔婚,不就是因为林泓吗?”   “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明白。”   苏然见陈琛佯装一无所知,语气也急了,“你还想骗我!之前我就见到你和林泓在办公室眉来眼去的,你和他明明在大学就谈过,还骗我说只是普通同学!”   “你之前执意要和我分手,原来就是因为林泓?”陈琛面露惊讶,他做过多种猜测,显然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   苏然嗔怒,“那当然。我苏然看上的人,怎么能喜欢别人?”   这话倒是挺符合苏家小少爷的性情。陈琛认识的苏然,虽然天真,不经世事,但却对感情有强烈的洁癖。   陈琛心思一转,马上拥住苏然,“怎么不早说,然然,我跟林泓根本就没什么。”   苏然抬眼盯住他,“真的?我怎么听说人家和你早就在一起,还、还想着早点怀上你们陈家的骨肉?”   陈琛轻笑,“你从哪听到这些小道消息的,我和林泓什么事都没,就普通的上司下属。”   “上司下属?”苏然撇嘴,“我不信。你俩以前好过吧?”   陈琛直接否认,“哪有,以前顶多就是走得近了些。我呀,可是从来都最喜欢然然了。”   他特地刮了下苏然的鼻尖,这是两人以前彼此间亲昵的小动作。苏然脸红红的,可他还是扯住陈琛的袖子,不依不挠,“我不管,你得亲口跟我说,你爱的人是我,不是林泓。”   陈琛似乎也觉得苏然这吃醋的样子挺可爱,便伸手搂住他肩,“好,我说,我陈琛最爱的就是我们然然,不是什么林泓。”   两人边走边聊,陈琛一打开洗手间的门,门外却站着个单薄的身影。   来人视线凝固在陈琛搭在苏然的那只手上,随后冷冷地问道:“琛哥,你们在里面干什么?” 第22章 被甩了一巴掌   苏然感觉搭在自己肩上的力度消失了,他转眼看向陈琛。后者正瞥过自己,那眼神中带着狠厉。   “你怎么来了?”陈琛平静地问着林泓。   林泓一直盯住苏然,随即露出一抹微笑,“没,就是到处找不着你,怕你出了什么事。”   陈琛见状,上前就想拉住他的手,“没事,我们先出去参加宴会。”   苏然眼见这两人若无其事想离开,索性上前勾住陈琛的手肘,不满地道:“陈琛,你耍我是吧?刚才明明说最爱的人就是我,现在算什么?”   “你别胡说。”陈琛看他的眼神变得冰冷,随后他又转向林泓,“别听这人乱说,他就是故意来捣乱的。”   林泓冷冷地看着他,陈琛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苏然从兜里掏出手机,上面显示正在通话中。   “陈琛,就怕你记性差,我刚才特地打了电话给林泓,他应该听得很清楚。”   苏然挑眉,笑得灿烂。   陈琛当场脸色大变,他立刻朝林泓解释,“小泓,这是个圈套,这贱人是故意设局陷害我的!”   “圈套?”林泓深吸一口气,他语气还强撑着维持平静,可眼底却红了,“刚才他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才逼得你说爱他?”   陈琛哑口无言。   林泓双手握紧拳头,像是在维持最后一丝理智,“我真不明白,他现在还有什么好的,值得你恬不知耻地跟在他屁股后面?”   他话越说越难听,陈琛也沉下声,“你住口,有事我们回家再说。”   他想拉起林泓的手,这时,苏然却凉凉地道:“林泓,我可真佩服你。以前吧,你看着我和他恩恩爱爱,却还要假装一副知心好友的样子,整天在我们身边出谋划策。”   他踱步走到林泓面前,语带嘲讽,“现在呢,绿帽子带上头了,还要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   林泓愤恨地瞪着他,又在苏然以为他差点要动手打人时,他却突然笑了出来。   “苏然,你现在算什么?”林泓直视他,“苏家已经没了,你以为你还是过去高高在上的大少爷吗?”   苏然挑眉,“是,我家确实破产了。但是你可不要忘记,陈琛曾经和我订过婚,充其量,不过是我穿腻了的一双破鞋。”   “苏然你这jian人——”   “我难道说错了?”苏然打断陈琛,目光却紧锁住林泓,“林泓,你以为你赢了我,贫民窟出生的穷小子打败了富家少爷?太天真了。”   苏然一字一句都像在凌迟着对方,“我有钱时,陈琛跟条狗一样讨好我;我没钱了,他依旧跟在我屁股后面转。你算什么……”   “你住口!”   陈琛扬起手,眼看这巴掌就要落下,苏然却悠然地道:“你要是打下来,我们可就成为全场焦点了。”   这洗手间离大厅不远,要是真闹出动静,肯定会引来其他宾客。   陈琛气得手背青筋暴起,却不得不放下手,但就在这时——   “啪”!   猝不及防,他反被人甩了一巴掌。 第23章 打脸   “琛哥!”   林泓惊叫。   这一下,立刻引来旁边人的关注。   陈琛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部位,看向苏然的眼神简直要把他挫骨扬灰。   苏然施然收回手,懒洋洋地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这巴掌我早就想打你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   “发生什么事?”   来人身材高大,头发用发胶往后固定,露出一张坚毅俊朗的面孔。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平添了几分斯文气。   陈琛一看到他,语气立刻变得恭敬,“颜总,没什么。”   颜?苏然打量对方一眼,心中有了猜测,“你是颜以晨?”   颜家的大公子,现任万兴地产副总裁,未来颜家的继承人。   颜以晨点头,“我是。”   苏然双手抱胸,微笑道:“正好。颜先生,贵公司的陈琛陈先生刚才在洗手间对我进行性骚扰,麻烦您得给我个说法。”   “颜总,这完全是误会!”   陈琛刚开口,颜以晨却示意他停下。   “你是苏然?”   颜以晨看着他,苏然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   “我是。”   视线在他们三人中逡巡,颜以晨一副公事化的语气:“这当中可能有误会。今晚是万兴的周年庆典,来的人都是我们万兴的客人,请先入座,有什么误会等庆典后再谈。”   苏然扫过周围一众围观人员,依旧八风不动,“颜先生,你这话就不对了。我在你们万兴的庆典上被你们员工性骚扰,就这么算了?”   颜以晨冷冰冰地道:“苏先生,凡事要讲证据,我相信我的员工不会做出这种违法的事。”   苏然轻笑出声,他扬着手机,眼角却看向陈琛,“证据?我当然有了,不信的话可以当场就放给你们听。”   陈琛脸色当场变得铁青,他急忙挡在苏然身前,对颜以晨道:“颜总,这真是一场误会!我……我和苏然以前有过婚约,刚才在洗手间偶然碰见,情不自禁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是我的错。”   苏然粲然一笑,“如何,颜先生?你们万兴的员工都当场认错,那让他当众跟我道歉,不过分吧?”   “苏然!”旁边林泓气愤难耐。   颜以晨却是瞥向陈琛,“既然是你的错误,那就负责解决。”   “……是。”   陈琛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对苏然说:“对不起。”   苏然懒洋洋地说:“对不起我什么?”   “……”陈琛袖子下拳头握紧,语气却非常诚恳,“是我刚才言语冒犯了你,对不起。”   苏然似笑非笑看着他,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道:“既然今天大家都在,我就请各位做个见证。这位陈琛,陈先生,曾经是我们苏氏地产的一名职员。后来我俩订婚了,可是婚前由于我发现对方品行不端,竟然脚踏两条船,跟这位林泓,哦,就是他以前的下属私下有一腿,便公开取消了和他的婚礼。”   苏然顿了下,又继续道:“可没想到这位陈先生怀恨在心,竟然收了飞跃地产的钱,隐瞒我们苏氏收购的南城郊区那块地皮属性,害得我们苏氏资金链断裂。”   “如今呢,这位陈先生看我家破产了。刚才竟然想在洗手间求我和他复合,而且对我进行性骚扰。”   苏然扫过周围人一眼,那些人都交头接耳,看向陈琛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陈琛脸色阵青阵白,他旁边的颜以晨也是面露不悦。   苏然特地扬高声音,“陈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就直说了,我是永远都不会再看上你!”   说完,苏然捋了捋袖子,他走过林泓身边,用着旁边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颇为感叹地说道:“林泓,你想进他们陈家的门可要努力,他妈可不喜欢不会下蛋的母鸡。”   说完,他还特地瞄了林泓的肚子一眼。   旁边的人都直接笑出声。   林泓脸上顿时一片惨然,他眼眶通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苏然像个胜利者一般,昂首大步地离开了会场。   苏然离开酒店后,并没有打车。他一个人坐地铁,慢悠悠从地铁口出来走回家。   今晚特地去闹这一场,如今肚子空空的,苏然心情大好,本来想着去吃一顿烧烤。   可当站在烧烤摊前,冲天的碳烤味却让他犹豫了。   伸手摸了摸腹部,苏然最后还是走多几步,进了前面一家粥馆。   浓郁的皮蛋瘦肉粥安抚着空空如也的胃,苏然一口气吃了一碗,却还感到饿,又忍不住再叫一份。   进入孕中期后,苏然的孕反应平缓许多,最起码不再吃什么吐什么,偶尔还会有胃口大开的时刻。   苏然一身名牌,其他客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却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   今晚这身衣服,都是他在苏家大宅被查封时收拾出来的。这具身子相貌好,只要稍加打扮,立刻能在人群中出类拔萃。   苏然今晚故意打扮得如此惹眼,就是想在万兴庆典上,给陈琛和林泓一个“惊喜”。   以林泓的心性,今晚丢这么大的脸,估计和陈琛也快掰了。   还有陈琛,他出卖苏家的事,经过今天晚上想必也是人尽皆知。颜以晨还会不会重用他,恐怕值得商榷。   想到颜以晨,苏然心情又是一阵愉悦。在整垮苏家的阴谋中,颜家绝对扮演了重要角色。今晚闹这场,给颜家添点堵,那也是大快人心。   陈琛、林泓、颜家……   以他现在的实力,确实还不能撼动他们,特别是颜家。但没关系,苏然他有的是办法,能让他们不得安宁。   既然他穿的这个“苏然”本身就是个恶毒男配,那他可不能浪费了白白浪费了这个身份。   苏然哼着小曲,准备打包两份带回家给父母,手机却“嘀嘀”响起来。   【远点:今晚干什么?】   苏然想了想,今晚是万兴周年庆典,搞不好这人也在现场。或者,这事迟早会传到他耳朵里。   【苏然:老公~今晚我被人欺负了。】   【远点:?】   苏然把今晚的事添油加醋描绘了一番,基本就是陈琛尾随他进入洗手间,对他进行性骚扰。然后颜以晨又仗着颜家权势包庇陈琛,还好他有录音,最后才讨回公道。   其实今晚陈琛之所以不敢让他公开录音,是因为陈琛讲过能把万兴的项目给他们苏家,这是颜以晨绝对难以容忍的。   【苏然:老公~等我们以后挣到钱了,你一定要帮我讨回公道哦!】   他还发了个可怜巴巴的表情包。   很快,对方就回复了。   【远点:放心,我不会放过他们。】   【苏然:乖巧.jpg】   苏然关掉屏幕,边提着东西,边哼着歌。   陈琛林泓和颜家是一拨,厉行之这边,他也早就有了打算。   睡了他、讹他修车费、还想包养他,最后甚至恬不知耻弄了个假身份过来欺骗他?   厉行之,你可真是好样的!   不过没关系,那男人很快就能知道,惹恼他苏然的下场是什么! 第24章 小妖精   “老板,今天是百合。”   苏然还没推开办公室的门,李青就先跟他汇报花店送来的花种。   最近这段时间,苏点创意三个员工都知道老板的神秘爱人简直是模范男友,天天送花,而且还不带重样的。   苏然打开门,满室的百合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花束中依然插着一张卡片,上面写着:You are my pure love。   “你是我纯洁的爱?”苏然嗤笑一声,随手就把卡片丢进垃圾桶里。   这时,微信又有动静。   【远点:喜欢?】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对方却固定在他上班后就发过来。在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之前,上班成了苏然每天都开心的事。   一踏入办公室,总能收到恋人给予的惊喜。苏然是个男人,但不可否认,他也被送花这招打动了。   现在嘛……   苏然随手回了一句“喜欢”,然后就把手机屏幕关掉。   接下来的三个多小时,苏然全神贯注在工作上,碰都没碰手机一下。等到午饭时间,他才发现“远点”连着发了快十条信息过来。   他扫了一眼后,又把手机丢一边,安心吃完饭睡来个美美的午觉。   下午刚上班,他就接到了周顺昌的电话。   “苏老板啊,我是周顺昌。”   “我知道。”   “那个……”电话那头的声音显然有些紧张,“您那边是不是碰着什么事了?”   苏然一手握着电话,另一只手转着圆珠笔,“怎么,想来查我的行程?”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呢?”周顺昌咽了咽口水,“就是……如果您有空,又方便的话,麻烦看一下微信。”   苏然了然一笑,“原来是这样,行,你放心。”   “那就好,太麻烦您了。”   挂断电话,苏然重新打开聊天界面。那人发过来的文字永远言简意赅,就算再怎么着急,永远都是“有事?”“怎么?”,这么两个字加个问号。   可这次,他居然让周顺昌打电话过来……   苏然飞快转动着手中的笔,嘴角微微勾起。   看来,快到收网的时刻了。   “少爷,苏老板那边没啥事,他说就是工作忙了点,所以才没看手机。”   “行。”   厉行之看到微信上又有新回复,才把视线又移回合同书上。   蒋方站在旁边,忍不住道:“厉总,您真的还要让顺昌继续冒名顶替您?”   厉行之翻纸的手顿住,蒋方说的这问题正是他近日来最为困扰的事。   在微信上,他与苏然的感情一日千里,现在两人已如胶似漆。当初以“远点”这身份接近苏然的目的已然达到,可要如何跟他说明真相?   一想起苏然的性子,厉行之就头疼。   “蒋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解决?”   蒋方被问倒了,“这……我觉得还是坦白从宽。”   他见厉行之皱眉,赶紧又说:“厉总您真喜欢苏然先生,肯定也不希望在他心目中,您一直是顺昌那样子吧?”   一语中的。   这也是厉行之最为担心的地方。之前苏然一口一个“顺昌”,显然,他已经接受了周顺昌的形象。   现在再不让苏然知道“远点”是他,那最后的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厉行之沉吟了一会儿,“蒋方,苏家那栋别墅现在还被法院查封吗?”   “是的,厉总。”   自从厉行之对苏然上心后,有关苏家的一切,蒋方全都了然于心。   “你替我办一件事……”   要让苏然知道真相,又不会生气,大概就只有这个办法了。   蒋方领了任务出门后,厉行之看着合同书,又觉得心浮气躁。   他忍不住划开手机,点进图库,里面有一个名为“老婆”的私密相册。一打开,里面都是苏然发给他的自拍照。   照片里,苏然做着各种表情,乖巧、搞怪、微笑……眉眼弯弯,就像透过屏幕正在对着他撒娇。   厉行之一张张慢慢欣赏,心里就像沾了蜜,这小妖精真是越看越好看。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苏然这样,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   高傲、聪慧,现实中的苏然就像一朵凌霜花,是那么高洁不可攀折。而在网上与他聊天的,却越来越像勾人心魂的妖精。   厉行之不知道这是否就叫□□情。他只知道,他愿意花大把时间和苏然在聊天,他想娶苏然回来当老婆,他想要苏然每天都对他展露笑容。   他要定了苏然。   只要两人见面消除了误会,这次苏然肯定不会再拒绝他。   想象着苏然跟他见面的场景,一开始应该会生气吧?但收到“特别礼物”后,那张清丽的脸肯定会露出吃惊的表情,然后……   厉行之拇指摩挲着手机屏幕里的照片,到时候苏然应该就会像照片里这样,对他绽放出最灿烂的笑容。   一想到这,厉行之整颗心都软下来。   很快,这小妖精就会完完全全属于他了…… 第25章 手铐?   “呕……”   洗手间里传来阵阵呕吐声,何美丽一脸担心地守在外面。   “然然,你还好吧?”   “……放心……呕……”   过了三分多钟,洗手间里才传来抽水声。   苏然扶着墙走出来,整张脸吐得都是煞白煞白的。   “哎哟,都四个多月了,怎么还吐的这么严重?”何美丽赶紧递了杯热水给苏然。   最近她见苏然孕吐反应好了很多,就赶忙做多些肉食,想给他多补补。没想到今晚做了一锅红烧肉,苏然一下子吃了一大半,现在估计全都吐没了。   “妈,我没事,歇一下就好了。”苏然瘫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   何美丽赶紧催促他回房休息,“你呀,赶紧洗个澡,一觉睡到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苏然摆手,“不行,我待会还要出去。”   “还要出去?”何美丽转头看了下墙上的挂钟,“这都快十点了,三更半夜的,你又怀着孕,还要去哪?”   “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约会。”苏然感觉身体平缓下来,就直接站起来走回房间。   何美丽看着苏然的房门又关上,不禁摇了摇头。   这年轻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   苏然关上门,然后走到衣柜前。里面挂着几件他从苏家大宅收拾出来的旧衣服,全都是破产前买的高奢大牌。当时考虑到以后可能会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苏然只挑了几件基础百搭款。   他仔细翻了翻,最后挑中一件真丝白衬衫,还有一条休闲裤。换好衣服后,他又套了件长款修身大衣。   镜子里的他看起来纤瘦,骨感,像一朵柔弱的花。唯一不足的,就是脸色没什么血色。   苏然伸手掐住脸颊,看着皮肤渐渐染上淡粉,还不忘拿起润唇膏涂了下双唇。   娇艳欲滴。   嗯,这样看起来就像样多了。   苏然满意地收回眼光,同时抱起桌上的快递箱出门。   何美丽正在客厅看电视,见他出门还抱着东西,立刻又嚷道:“然然!你把箱子放下,现在可不能搬重抬高的!”   她起身就要抢过苏然手里的纸箱,苏然侧身道:“没事的,妈,里面的东西不重!”   何美丽可不信,她拦住苏然,“我说你大半夜的究竟要去干什么?要搬东西也不叫个人来帮忙,你公司不是招了个男的吗?”   苏然叹了一口气,“妈,我是怀孕了,但我也是个男人,这点东西我还是拿得动的。”   “怀孕可不分男女,都得小心。来,我帮你。”何美丽伸手就去拿箱子,苏然不肯,这一来一回,“当”地一下,箱子里的东西竟然掉了出来。   一副明晃晃的手拷。   何美丽瞪得眼睛都直了。苏然知道大事不妙,立马把东西捡起塞回箱子,趁着何美丽还没反应过来,赶紧穿鞋出门。   等到何美丽回过神,却发现自己儿子早就走远了。   她愣了下,随即慌慌张张地在茶几上翻出手机,语气颤抖着,“喂,富贵,你在哪?大事不好了!”   厉行之今晚刚开完跨国视频会议,蒋方就拿着个牛皮纸袋进来。   “厉总,您吩咐的事情办妥了。”   厉行之刚想打开纸袋,微信提示音又响了。这账号只与苏然联系,他立刻先划开屏幕。   对方只发来一张照片,厉行之差点握不住手机。   照片里,是一对修长的腿。这两条腿随意交叠,皮肤白皙光滑,在黑色床单衬托下,尤为性感。   紧接着,第二张照片来了。   这次是用床单掩盖住的腰胯,黑色丝绸紧紧贴着,从起伏的角度可以看出下面那具身子未着片缕,只露出一小节白皙的腰部。   厉行之喉头发紧。   “嘀嘀”。   他心跳加速地点开第三张照片。   这次是俯视的角度,只拍了一片紧致嫩滑的锁骨。那两处凹陷,就像在发出无言的邀请。   厉行之坐不住了。   这时,一条只有三秒的语音信息发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蒋方,后者立刻识趣退出房外。   诺大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人,厉行之点开语音,手机立刻传来那小妖精的声音。   “现在,香阁丽榭酒店902,我等你,不见不散……”   刻意压低的声线带着丝丝娇媚,一点一点地撩拨着男人心弦。   妖精!   理智上,厉行之知道自己应该再分析分析,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可下腹处陡然生起的一团火,让他生平第一次完全不想理智。   抄起桌上的牛皮纸袋和车钥匙,厉行之直接自己开车前往目的地。   半小时的车程就像一辈子那么漫长,厉行之全程压着最高时速,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到达香阁丽榭大酒店。   电梯上升过程中,他往镜子里看了看自己,还好之前因为开跨国视频会议,他专门挑了一套阿玛尼黑色西装。   他仔细打量一下,又伸手挑落额头几缕碎发。刘夏曾经说过,他这样子太严肃了。   苏然那么年轻,应该不会喜欢太严肃的形象。   “叮咚”,九楼到了。   厉行之踩着急促的步伐,一步步走向902号房。   他知道,这可能是苏然想诱他出来见面的“陷阱”。   自从上次医院的事后,他明显感觉得出,苏然想跟他更进一步。他又何尝不想呢?   谁能忍受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天天在微信上各种言语挑逗自己,还要苦苦把持住。可之前苏然拒绝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这次,他要保证万无一失。   他要苏然完全倾心于他,再也不能离开他。   握紧手中的牛皮纸袋,厉行之有信心,苏然就算知道“远点”是他后,也必定会投入他怀中。   902号房在走廊的最里面,门虚掩着,厉行之伸手一推,里面却是一片幽黑。   他往里踏了一步,这时,身后的门被关上。   一句温软的躯体从背后贴了上来。   “老公~你终于来了!” 第26章 火葬场!   厉行之叠上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一片光滑细腻。   背后那温软的声音又道:“我等你好久了。”   又软又媚, 厉行之心里都快掐出水来。   “红绿灯比较多。”   他一开口, 身后那人明显僵住。   厉行之干脆转身,一手搂住对方,另一只手伸到门边,“啪”地按下开关。   屋里一片明亮。   苏然果然像他想象般那样,眼底流露着惊异。   “是你?”   厉行之早就打好腹稿,“是我,一直以来,和你聊天的‘远点’就是我。”   “怎么可能?”苏然脸色大变, “我明明见过,是周顺……”   “周顺昌是我家的花匠,是我叫他出来和你见面的。”   苏然愤怒了, “你怎么敢骗我?”   厉行之望进他眼里,“是,我是故意的。”   他扣住苏然双肩, “但我不这样做, 怎么能够接近你?”   “接近……我?”苏然错愕。   “苏然,”厉行之话里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深情,“我是真的想要你, 这些日子,我不信你没感觉出来。”   他说的, 是指这段时间两人在微信上那些卿卿我我。   这瞬间, 苏然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厉行之握住他双肩的手渐渐用力, “苏然,包养也好,谈恋爱也好,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你懂吗?”   “我……”苏然张了张口,随即又低声道:“但你也不能骗我啊!”   他微微侧脸,露出线条优雅的脖颈。厉行之知道,苏然开始心软了。   他伸手抚上苏然的脸,“这事是我错了,我道歉。”   他将手上的牛皮纸袋塞到苏然手里,“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这是送你的。”   苏然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才打开了牛皮纸袋。   “……我家的房产证?”   说不惊讶是骗人的,苏然愣愣地看着手上这本房产证,“不是被法院查封了吗?”   厉行之替他捋了捋耳边的碎发,“买回来了。”   买回来?   按他家这套别墅的市值,起码值个三千多万。厉行之就这么把它买回来送给自己……   苏然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厉行之将他搂入怀中,轻嗅着他发间的清香,“我说过,只要你跟了我,我会让你们家衣食无忧。”   他知道这些日子苏家过的是什么生活,也知道苏然一个人撑起这个家究竟是多辛苦。   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   “苏然,和我在一起吧。”   他亲吻着怀里人的发旋,感到对方伸手搂住自己,于是更加用力地抱紧对方。   过了许久,他才听到怀里人低低说道:“但是,我还是很生气。”   厉行之轻轻推开对方,“怎么?”   苏然侧过脸,微微撇着嘴角,“这段时间,你害我以为跟我在一起的人都是周顺昌,这口气我吞不下。”   厉行之看不准他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只能试探性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简单。”苏然抬眼看他,眼神里写满嗔怨,“你让我惩罚一下好了!”   “惩罚?”厉行之不解。   苏然半是嗔怒,半是撒娇,“难道你不愿意?先说好,这口气我要是咽不下去,咱俩就没有然后了。”   “这……”   厉行之没碰到过这种状况,但既然苏然这么说了,也只好由着他。   “你想干什么?”   苏然拉着他来到床边,指着那张超大豪华双人床,“你先躺下。”   厉行之深深看着他,最后也只好听他的话,脱掉鞋子和外套,躺在了上面。   苏然翻身上床,坐在了他的腰间。   这姿势……极度暧昧。   他只见苏然弯下腰,那张脸与他近在咫尺,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湿热的气息。   “我们来玩点刺激的~”   苏然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厉行之下腹处那团火更是蠢蠢欲动。   他哑着声,“你想怎么玩?”   苏然伸手从床边掏出一副明晃晃的手铐,“捆.绑.P.l.a.y,刺不刺激?”   这名词显然超出了厉行之的知识范围,他皱眉,“什么意思?”   苏然反倒愣住,“你不懂?”   没说话,但厉行之的表情清楚写着:他确实不懂。   错愕数秒后,苏然突然低声笑了出来,“你……上次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这话原本只是随口一说,可厉行之定定地看着他,平静地回道:“是。”   这下反而是苏然完全愣住。   在酒店那一夜,居然是厉行之的初夜!   那不就是说,在遇上自己之前,厉行之还是个处?   厉行之反倒捉住他的手,语气严肃正经,“难道你不是?”   苏然回过神,反问了一句:“如果不是,你还要我吗?”   室内顿时一片安静。   就在苏然以为他和陈琛不过都是同一类人时,才听到一句坚定的回复:“我要定你了。”   紧接着,厉行之一个翻身,把苏然压在了身下。   “苏然……”   厉行之轻声叫着苏然的名字,真想压下身吻住那双娇艳欲滴的唇,却被对方抵住。   身下人一双水盈盈的星眸看着自己,“不是说好了,由我来惩罚你吗?”   苏然慢慢坐起身,又按着厉行之躺下,然后将手铐拎到他面前。   “我就这样惩罚你好了……”苏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内容火辣的程度,厉行之差点快起了反应。   苏然亲吻他左边脸颊一下,将他左手拷在床边。紧接着,他又吻了他右边脸颊,摸出另一副手铐,将他右手铐住。   “这样,你满意了?”   厉行之看着正坐在自己腰间的美人,身体不自主起了反应。   苏然显然也察觉到了,他笑得更是开心,“很爽吧,待会还有更爽的等着你,宝贝。”   说完这句,苏然整个脸突然冷了下来。   他打开手机,将摄像头对准床上的厉行之,凉凉地道:“你说,我要是在晚上开个直播间,标题就叫‘宏远集团总裁厉行之深夜求艹’,不知道能不能立刻上热搜?”   厉行之脸色变了,“苏然,玩归玩,你这样我要生气了。”   这跟刚才苏然说的不一样。   “生气?”苏然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紧接着,他一伸手——   “啪”!   厉行之左脸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你——”   “你什么你!”   苏然“啪”地一下,又甩了他右脸一巴掌。   “你有什么资格生气?我告诉你,厉行之!”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身下的男人,“你胆敢骗我,就该知道有今日的下场。你以为我苏然是什么人?弄个花匠耍我,以为送本书送束花,我就得感动得以身相许,是吧?”   苏然越说越气,“做你妈的春秋大梦!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绝对不会看上你!”   厉行之也是铁青着脸,他咬牙道:“一直以来你都在骗我?”   “那当然。”苏然双手撑在他脸边,“在周顺昌送我去医院那一次,我就知道了。”   厉行之眼神一凛,原来在那时候他就知道‘远点’不是周顺昌!   难怪,从那时候起,苏然在微信上就像变了一个人。那些他以为的情人间爱语挑逗,原来都是苏然为了给他下套,才故意装出来的。   厉行之心里一团火烧得整个人快失去理智。   偏偏,苏然还一字一句道:“厉行之,这段时间你开心了?得意了?我告诉你,每次只要一想到你被我骗的团团转那蠢样,我都舍不得太快告诉你真相。”   他扬了扬手机,“不过嘛,我俩之间这笔账总要有算清的时候。等我今晚帮你上热搜,也算报答你最近这段时间免费陪聊,还送我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苏然直起身子,正在捣鼓摄像头。嘴角还念叨:“说真的,我对这些直播不怎么熟悉,为了你我特地研究怎么开房,标题也想了几个,‘寂寞猛男孤单露体’‘南城首富大露丁丁’‘宏远总裁菊花待采’……你喜欢哪个,我!”   电光火石间,只听到“咔哒”一声,紧接着,身下一股猛烈的力道攥住苏然双臂——   天旋地转。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和厉行之早已互换位置。   他在下,厉行之在上。   “你……”苏然不可置信地看着断成两截的手铐。   厉行之阴恻恻笑着,“要想真的拷住我,就别买些没用的玩具。”   大意了!苏然后悔随便在淘宝上买了情趣玩具,早知道,他应该找门路弄两副警察真正抓犯人用的手铐才对。   他两只手被抓得生疼,“你放手,厉行之!”   “哼,放手?”厉行之冷冷地道: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还要帮我上热搜吗?”   厉行之真是恨不得掐死这口蜜腹剑的小妖精。   枉费他这段时间一颗心都拴在了对方身上,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骗着自己。   “厉行之,你是男人就放开我!”苏然拼命挣脱,但始终逃不开对方的桎梏。   “想我放了你?不可能。”厉行之一字一句道:“你这骗子!”   苏然愤然瞪着他,“骗子?你说的是人话吗?那你呢,你不也一直骗我?”   这句话吼完,两人谁都不开口了。   是啊,他骗了他,他又骗回来。   他俩之间,不就是一直互相欺骗吗?   苏然心中涌现一股说不清的滋味,好像是失望,又好像是看不清未来的无力感。   他的语气也平静了下来,“厉行之,你放开我吧,我俩之间……就算了。”   “算了?”   苏然抬眼看他,眼中满是浓浓的倦怠,“之前是你骗我,现在我又骗了你一次,就当打平好了。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有来往……”   “你是想和我划清界限?”厉行之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   “本来就应该这样,”苏然平静地看着他,“不是吗?”   宏远家大业大,他根本惹不起。   对于厉行之,他只能躲了。   厉行之眼神变得深沉,他一字一句:“不、可、能。”   “你……”   “苏然,我说过的,你一定会是我的人。”   厉行之低声说完这句,便拉起他双臂,单手按住他两只手,而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伸向了他的衣领……   “等等!”苏然急了,“你想干什么?”   厉行之毫不温柔地扯开他扣子,“这还用问?当然是gan你。”   不行!   苏然脸色当场刷白,且不说他不愿意在此刻和厉行之发生关系,他还有肚子里的……   一想到这个,苏然突然奋力挣脱起来。   虽然身形纤瘦,但苏然毕竟也是个男人,真正发起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控制得住。   “你放手,厉行之,你绝对不能碰我!”   不能伤到肚子里的孩子!   厉行之却被这话激红了眼,“我不能碰?那谁能!”   高档的丝质衬衫在他手下当场被扯裂,苏然白皙光滑的上半身就这么□□、裸地露在灯光下。   厉行之的手顺着锁骨往下探索……   “今晚我就让你知道,你的身子这一辈子都只有我能碰!”   “你不能——”   就在厉行之的手碰上他腹部,在这霎那间,苏然感觉自己肚子里有东西动了一下。   厉行之也愣住了,他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个会动的东西。   “你……”   两人互相望着对方,一时半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空档,苏然胃里又涌现那股熟悉的灼热感。   厉行之正弯下腰,想再次确认刚才自己摸到的是什么。   突然间,他只听到头顶传来“呕”的一声——   紧接着,一股呕吐物特有的臭味弥漫在房间内……   (一更完)   “快点开门,我警告你们,我儿子要是在你们酒店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   苏富贵大声呵斥服务生,旁边经理也急忙安抚,“别太紧张,苏先生,应该没事的。”   “你别磨磨蹭蹭的,不行让我来!”何美见服务生捣鼓着房卡一直开不了门,差点就想抢过来。   “等等!行了行了。”   “嘀”一声,房门终于开了。   苏富贵与何美丽立马冲进去,结果就见苏然一个人坐在床边,正在系扣子。   何美丽往床边一瞟,床单凌乱,边上还有两副断成两截的手铐。   她尖叫出声,“然然,你没事吧?”   苏然显然被他们吓了一跳,“爸、妈,你们怎么会在这?”   “你还说!”何美丽急匆匆过来,“你是怎么回事?三更半夜的,居然跑来酒店和、和……”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旁边的酒店经理识趣地带着服务生先出门等侯。   “然然呀,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胎刚稳,怎么能、能,唉,富贵,你来,我实在说不出口!”   苏富贵接过话,“然然,你说实话,你是不是被人强迫的?跟爸爸说,爸爸肯定为你出头!”   “爸、妈,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苏然一脸尴尬,这时,洗手间的门开了。   苏富贵与何美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穿着浴袍的俊美男人从洗手间出来。   “这、这……真是作孽罗!”何美丽当场就哭出来。   苏富贵抡起拳头就要冲上去,还好后面苏然拦住他,“爸、妈,你们别冲动,我们之间没发生什么!”   “都这样了还没什么?儿子别怕,爸爸会为你出头的!”苏富贵手被拦住,正想伸脚踹过去,这时他动作突然停住,“等等,你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对面的男人虽然穿着浴袍,却依旧气定神闲,“苏先生,我们见过面的。”   电光火石间,苏富贵想起来了,他哑着声,“你、你、你是厉……厉行之?”   厉行之这大名在南城如雷贯耳,何美丽也愣住,“宏远集团的总裁?”   厉行之看了他俩一眼,淡淡地道:“是我。”   “这……”苏富贵与何美丽对看一眼,两人都有点茫然无措。   苏然赶紧拉着他俩坐下,“你们冷静点,听我说,我和他之间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何美丽下意识反问,“我刚才看你拿着手铐什么出门,心里急得不得了。然然,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可不能碰,伤得孩子怎么办?”   她一口一个“孩子”,厉行之看向苏然的眼神黯了下来。   苏然现在顾不上其他,只想着别让父母误会了,他脑里飞速转着,最后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和厉总是来谈公事的,那手拷不过是道具,是道具。”   “公事?”苏富贵就像所有发现女儿谈恋爱的父亲,严声责问:“那他怎么还洗澡了?”   这瞬间,什么宏远集团总裁、南城首富,这些名头在他心里都比不上儿子。   “就、就我不小心打翻饮料,泼到厉总身上了,这纯属意外,对吧?”苏然急忙看向厉行之,要他点头附和。   可厉行之却什么也没说。   最后是何美丽哭着腔,“然然,就算肚子里的孩子是陈琛的,你也不能不疼他呀。他以后是跟我们姓苏的,是我们苏家的孩子,你现在干点什么,都得以他为先啊!”   “妈,你别胡说……”   苏然想对厉行之说不是的,孩子不是陈琛的。可话到嘴边,又想到现在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他想和厉行之在一起,让厉行之做孩子的另一个父亲?   不。   想起厉行之的所作所为,苏然一咬牙,干脆没看他。   就这样,让他知道自己有了别的男人的孩子,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   果然,他听到洗手间的门关了又开。   紧接着,厉行之已经穿上之前的衣服。因为外套被他吐脏了,所以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   苏然就见着厉行之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平静地道:“今晚的事,我很抱歉。如果你肚子里的……有事尽管来找我,我会负责的。”   在苏富贵与何美丽的叫嚷声中,厉行之就这样离开了房间。   厉行之走了。   苏然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那晚的事仿佛只是一场闹剧,苏然回来后又被苏富贵与何美丽强迫着去医院做了次彩超,发现宝宝没事后,这事才算过了。   “老板,早上好。”   “早上好。”   苏然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还是冷冰冰的办公桌,现在再也没人花给他了。   一切恢复正常,这再好不过了。   苏然跟自己说,厉行之之前的那些花样不过是镜花水月,他一个活了快三十岁的大男人,难道还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被这些花招蒙骗吗?   就这样,他俩本来就不应该再有交集。   苏然打开电脑,重新投入工作中。这时,肚子里又传来一阵微小的震动。   这是宝宝在踢他……   苏然把手抚上腹部,怀里的小家伙受得安抚,很快就安静下来。   现在想起来,那晚正是这小家伙的第一次胎动,居然就被厉行之碰到了。   苏然有时侯也感叹命运的神奇。或许,将来厉行之不会知道这孩子是他的,可他却没错过这孩子的第一次胎动。   这应该是这对父子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亲密接触了……   “哈罗,小周。”   刘夏进门时,看见周顺昌正在抱着一大束月季花出来。   刘家与厉家是世交,周顺昌从小就认得这位南城有名的花花公子,“刘少,您好。”   “让我看看,你家少爷还会喜欢月季呀,真是天下红雨了。”刘夏拦住周顺昌,顺手挑起花束中一朵,那花已经有些枯了,一看就知道在屋里放了多日。   周顺昌苦笑,“刘少,不止月季,还有……唉,你进去就知道了。”   刘夏一挑眉,他干脆抬脚就进了大门。这一进门,他才知道周顺昌为啥会露出那种表情。   厉家大宅的客厅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束。   “天堂鸟、芙蓉、黄玫瑰、香槟百合、匆忘我、薰衣草……”刘夏一束束数过来,啧啧称奇,“不得了啊,这是把整个花店都搬回家了。”   这时,他就见着厉行之从楼梯走下来,身上只穿着家居服。   可一走近,他眉头就皱起来,“你喝酒了?”   酒味这么重,还喝了不少。   厉行之“嗯哼”一声,示意他坐下。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你家坐坐?”刘夏仔细打量,厉行之明显喝得有点多,整个人有些醉醺醺的。   “现在才四点多,彭总说之前约你打球,你说有事,就是在家喝酒?”   厉行之挑眉看他一眼,伸手捂着眼,略带疲态地说:“那种聚会不去也罢,你来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天海城那建筑商的问题。”   厉行之揉着眉心,“行,那建筑商开的价格我觉得太高了,我们……”   “先不谈这个。”刘夏自己动手煮水泡茶,顺手倒了一杯放在厉行之面前,“你现在这状态,不适宜谈公事,先喝杯茶醒醒酒。”   厉行之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端起茶杯。   刘夏细细品茶,才道:“不是我说你,你最近怎么回事,周末整个人喝得醉醺醺,家里又塞满一大堆花,失恋了?”   这原本只是他随口一问,可厉行之茶喝到一半却停下了,刘夏反倒愣住,“我猜中了?”   厉行之盯着茶杯好一阵子,才低低地应了声:“算是吧。”   “算是?”刘夏皱眉,这算什么答案。   在他追问下,厉行之才之前发生的事全部说出来。   “你说是……他肚子里还怀着前未婚夫的孩子?”刘夏差点没打翻杯子,没想到厉行之情路这么坎坷,这么狗血的事都被他碰上了。   “我不介意他和别的男人有过往,但是……”厉行之回想起那天晚上,他听到苏然母亲说他怀有陈琛孩子的那一刻,整颗心如坠冰窖。   “我接受不了他肚子里的孩子。”   “行之……”刘夏欲言又止,“其实,那事也过去这么多年,你应该试着走出来的。”   “不可能!”厉行之把茶重重摔在茶几上,“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妈是怎么死的!这辈子,我都不可能会喜欢小孩子那种生物!”   “行之。”刘夏也神色凝重起来,“事情都已经过了快二十年,再说这事本身就是别人的错,你没必要让它影响到你以后的生活。”   “你不懂,刘夏。”厉行之的视线投向窗外,“我发过誓,这辈子我都不会有孩子。”   “你……”刘夏只能叹了口气,他忽然又道:“那、那如果,苏然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的呢?”   厉行之愣了下,随即又自嘲地笑起来,“不可能,他妈都说孩子是陈琛的,他也没反驳。”   一口咽下杯中已经变凉的茶水,厉行之轻声笑道:“其实这样不是更好,如果他肚子里那个是我的孩子,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   刘夏知道厉行之的心结,也知道再劝下去也没什么结果,只能坦然说道:“行之,兄弟一场,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苏然……如果你真的决定放手,那就不要想太多。”   “嗯。”   刘夏走后,厉行之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客厅。   满屋花香让他透不过气,为了讨苏然欢心,他一口气跟花店预定了一整年份的花,并且要求对方三百六十五天不重样。   现在呢,自从那晚过后,他就让花店把花都送到厉家来。   苏然、苏然、苏然……   现在只要一想到这名字,他整颗心都在疼。   为什么?他已经接受苏然是男人,可他偏偏能怀孕,现在还怀着别的男人的孩子!   他几乎能预见,再过多一段时间,苏然怀里就会抱着小孩,然后和陈琛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   心中一团火烧得他快失去理智,厉行之一气之下,把客厅里所有的花束全部都扔在地上。姹紫嫣红瞬间都成了残花败柳,发泄完后,他单手撑着墙,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弥漫在心田……   “0416号。”   “我是。”   苏然从护士手里接过DNA无创检测报告单,在打开单据的瞬间,他心跳漏了一拍。   三项检测结果:低危。   还好,向来冷静的他也忍不住按住胸口。   直到这一刻,苏然才发现,在肚子这孩子的平安健康面前,其他事情都不值一提。   苏然把单子收好,正想回家把这事跟父母说。之前怕他们担心,苏然对这事只字未提,现在雨过天青了,自然要告诉他们。   他人才刚出医院,就接到何美丽的电话。   “然然、呜,你在哪啊?”   电话那头何美丽哭得厉害,苏然突然紧张起来,“妈,怎么了,有事慢慢说。”   “你快回家吧,你爸爸出事了!”   苏然火急火燎地赶回家,才知道原来刚才何美丽在家煮饭就接到个陌生电话,说苏富贵现在摔坏客户东西,被人扣在公司了,要家属立刻拿钱过去赎人。   一开始,苏然听得糊里糊涂,再三追问下,何美丽才说出真相。   原来苏富贵见苏然怀孕还强撑着开公司上班,心疼得不行,就想着去找份工作帮补家里。从两个月前开始,他就一直在一家跑腿公司干活,每天就是骑小电驴给人跑腿送东西。   苏然来不及心疼,他拿着银行卡,与何美丽一起打车去了电话里所说的乐福珠宝公司。   到了乐福老板办公室,苏然就见着几个高大的保安押着苏富贵,前面一个穿西装的瘦高个正悠闲地喝着茶。   “爸!”   “富贵!”   何美丽刚想冲过去,就被保安拦住。   苏然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瘦高个,“您是乐福的老板?我是苏富贵的儿子,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请您先放了我爸。”   瘦高个“呵呵”笑出声,“你就是苏然?”   “我是。”   “你叫我一声庄哥就行,至于你爸嘛……”庄老板瞥过苏富贵一眼,摇摇头,“他可是给我添了大麻烦哟。”   苏然深吸了一口气,“庄老板,您放心,我爸摔坏了您什么东西,我都照赔不误,请您先放人吧。”   庄老板上下打量他,随后手一挥,后面的保安才松手放人。   “富贵,你没事吧?”   “爸!”   苏富贵浑身上下都是污渍,手肘腿部衣服都破了,很明显摔得不轻。何美丽刚碰到他手,他立刻“哎哟”叫出声。   苏然敏锐地问道:“你手怎么了?”   那庄老板悠悠地道:“哦,我替你们先看了,他这手是骨折了。”   压下心中不悦,苏然冷冷地道:“庄老板,这事会不会有误会?就算我爸真摔坏你们公司东西,你也要先让他上医院看医生吧。”   “哟~”庄老板从口袋里摸出烟,点燃深吸了一口,“早听说苏家小少爷现在脾气辣得很,还真没说错。小美人,你爸拿钱替我们公司跑腿送东西,结果路上自己摔着,顺道还把我的货给摔坏了,你们不赔钱,居然还敢质问怎么没把人送医院?这天理何在呀!”   苏然忍着气,他问苏富贵:“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苏富贵尴尬地小声应道:“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今天那车刹车不灵,我拐个弯就撞上灯柱了。”   “那好。”苏然直接说道:“庄老板,要多少钱,我赔好了。”   庄老板又朝他方向吐了口烟,苏然皱眉,只听得那人懒洋洋地说:“既然苏少想父债子偿,那容易,你爸摔坏的可是我上个月刚从苏黎世买回来的古董水晶灯,零头我就不和你们算了,赔个五百万就成。”   (二更完)   “五百万?”   何美丽一听差点晕过去,苏富贵捂着手,“不可能,当初你们公司明明说只是送灯具!”   庄老板呵呵一笑,“可不是么?古董水晶灯难道不是灯具?”   苏富贵气急道:“你这摆明了是要坑人!是你们说把这灯从公司送到你家,如果我早知道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根本就不会接单!”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庄老板摁熄烟,“苏富贵,好歹你以前也是当大老板的,一点契约精神都没有吗?你们公司接了我的单子,你负责送我的货,钱给你们赚了,你管我要送的东西是什么。现在东西给你摔坏了,你反而来怪我不能找你们跑腿,这话怎么说都说不过去吧?”   苏富贵气不过,苏然赶紧按住他,“庄老板,说点实在的,你这五百万的古董,要个跑腿公司来送货,这怎么都不合理吧?再者,现在出事了,你要找的应该是跑腿公司的老板,也不该是我爸这个送货的!”   “哟,脑子还挺灵光的。”庄老板盯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那家小公司我肯定不会放过,至于你爸嘛……他是肇事者,我当然要第一时间扣住他,免得他跑了,那我找谁赔钱去?”   听到这里,苏然心中了然,他冷着声,“合着你就是故意想找我们家的茬?”   “是,又如何?”庄老板手一挥,身后几名高大的保安立刻堵住门口,“今天跟你们说白了,这钱呢,你赔了就能走人,不然就一直呆在这好了。”   “你……”苏然正想掏出手机报警,旁边一个保安却突然上前抢过他手里的手机。其他几人一拥而上,把何美丽的手提袋抢过去,还有两个又按住苏富贵。   “啊,我的手!”   苏富贵喊着疼,苏然心疼得不行,他瞪向庄老板,“你究竟想干什么?非法囚禁?你就不怕警察捉你去吃牢饭!”   “还真是怕怕呢。”庄老板悠然地揩指甲,“我现在呢,是怕摔坏我东西的肇事者跑了,先把你们控制住。不过别担心,回头我会自己报警,让警察上门来找你们。只是你爸这手嘛……”   苏然心头一紧,他明白了,这庄老板是想拖时间,其他都无所谓,可苏富贵的手——   他深吸了一口气,“庄老板,你我无冤无仇,没必要做到这么绝。”   今天这事绝对有问题,先不说这姓庄的莫名其妙要让跑腿公司送价值五百万的古董灯,就算真摔坏了,也不用先把他们扣在这里。   庄老板叹了口气,“苏少,我这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无奈得很哟。”   “是谁?”   苏然心中隐隐浮现了一张面孔。   庄老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苏少,跟我来吧。”   他见苏然站着不动,又道:“要想赶紧救你爸,就别磨蹭了,你现在别无选择,不是吗?”   苏然一咬牙,只好跟着他出去。   这庄老板在前面带路,苏然身后还跟着两个保安,像是生怕他会逃跑。其实只是到隔壁的办公室,庄老板把门一开,对着里面道:“陈哥,人来了。”   苏然手攥得生疼,果然,里面坐在沙发上的人抬起头,正是陈琛。   他人一进门,庄老板就带着保安先出去,顺道还把门给锁了。   “陈琛。”苏然几乎是咬着牙道,“是你在下了套陷害我爸?”   陈琛双腿交叠,一派绅士的模样,“别这么说,我看伯父当跑腿业务量也不大,特地让我这好兄弟招呼他赚一单,只是没想到啊……”   他摇摇头,“伯父这年纪大了,做生意不行,没想到连开个小电驴给人送东西还给打烂了,啧,真是想关照他都没办法。”   “你别假惺惺了。”苏然压抑住心中怒火,“我爸那辆车,是不是也是你找人做的手脚?”   不可能偏偏就在这次刹车失灵。   陈琛挑眉,“我那可不叫做手脚,是让人替你爸先保养吃饭工具。哦,可能那小弟手生,没想到把车给弄坏了。”   “你……”要是以前,苏然早抡着拳头打上去了,可现在,他一想到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孩子,也不敢贸然动手。   陈琛好暇以待,“骂呀,上次在万兴庆典上,你不是骂得很尽兴吗?现在继续,我听着。”   “所以,你这是想报复我?”苏然没想到这男人居然这么卑鄙,“怎么,上次你那新东家没把你炒了,还让你继续在万兴当条狗?”   其实早在那晚过后,苏然找人打听过,颜以晨在庆典上丢了那么大的脸,第二天就停了陈琛所有的工作。现在的陈琛,只不过在万兴领着丁点微薄工资,被闲置在一旁。   陈琛眼底闪过一抹厉色,随后阴狠地笑出来,“苏然,你这张嘴可真厉害。就不知道除了说话,用在其他地方是不是也这么行……”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苏然走过来。   苏然心里衡量与他动手的胜算,这原主的身体太过纤瘦,敌不过人高马大的陈琛。他正握紧拳头,打算等对方一过来就先发制人,就听得陈琛阴恻恻地道:“你尽管动手,别忘了,你爸那手正断着,等着上医院呢!”   “卑鄙。”   苏然眼见着陈琛走到自己面前,然后伸手食指挑起他下颌,“本来嘛,这事我不想做到这么绝。当初是打算温和点,然后让你给我当小情儿就行,只是现在……”   陈琛的语气变得狠厉起来,“biao子,你要是乖乖的,自己脱光躺在上面,今天让我爽够了。我兴许就放你们一家三口出去,否则,你爸那手就等着废了!”   他边说着,一只手伸向了苏然的衣领……   (三更完) 第27章 喜当爹?   苏然格开陈琛的手, “别碰我。”   “不让我碰?”陈琛冷笑, “行, 反正你也走不出这房间,我们就慢慢耗,耗上个三五七天,等你爸那手废了,到时侯你求我上你我都不会碰你了。”   苏然微侧头看了下身后,然后直视陈琛,背后双手却摸上了一样东西。   “陈琛,你做人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吗?当初你在我们苏氏地产不过是名小职员, 要不是我,还有我爸,你能当上经理?后面还出卖我们苏家, 换来今天的地位,你扪心自问,我们苏家究竟有哪亏欠你的?”   “亏欠?”陈琛猛地掐住他脖子, 语气也变得凶狠起来, “是,在你们所有人眼中,没有你苏然, 还有你爸苏富贵,我陈琛永远都只是你们苏氏地产的一个小喽啰!”   “怎么, 你以为我以前真想娶你?”陈琛啐了一口, “你不过是个整天只懂得买衣服听音乐会, 连报表都不会看的蠢货,要不是你自己倒贴着上门,你当真以为我对你有兴趣?”   苏然冷声道:“所以说到底,你就是为了我们家的钱?”   “那当然了。”陈琛笑出声,“不然你以为除了钱,还有你张脸让我还有点想艹的欲望,就你爸和你这蠢得让人发笑的样子,谁愿意踏进你们苏家!”   “不过嘛……”他眼色一沉,手上用力地撕开苏然的衬衫,“现在你家虽然没钱了,我还是勉为其难地圆了你当初的心愿,和你做一回夫妻好了。”   就在陈琛的头埋入他颈间的瞬间,苏然直接拿起身后的棍状东西狠狠地往打了下去。   “啊——”   陈琛捂着头,痛苦地叫出声。苏然这才看清楚手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根棒球棍。   同一时间,门外的人听到陈琛惨叫,立刻开门冲进来。   “陈哥,你没事吧?”   庄老板带着几个保安,一见房内这场景也明了。苏然露出半个胸膛,手里还握着球杆,而陈琛捂着头,正靠墙哀嚎。   “去,把这jian人给我抓住。今天我就不信办不了他!”   陈琛对着庄老板吼道,后者眼底闪过一抹不悦,最终还是挥手示意保安过去抓人。   没想到,苏然的动作更是俐落,他跑到窗边,借着办公椅,一下就翻窗台上。   这间办公室采用的是现代化美式设计,办公桌后面的窗户不仅外面没有装防护栏,窗户对角线开得特别大。苏然这一上去,半个人就跨在了外面。   “你们要是敢过来,我立刻就跳下去!”   苏然头发被风吹得凌乱,眼底却闪着决然的怒火,“庄老板,我要是从这儿下去,恐怕你下辈子就得在监狱里过了,为了陈琛,值得吗?”   庄老板瞪着眼睛,他立刻让保安退回来,“苏少,有话好好说,别拿自己开玩笑。”   “开玩笑?”苏然冷笑,“谁他妈和你们开玩笑?我苏然从来不受人威胁,告诉你们,我今天还真准备从你们这跳下去了。反正被你们侮辱是个死,我还不如拉你们一起垫背。”   他作势就要往外面跳,庄老板急忙喊道:“别呀!苏少,有话好好说!好好说!你想想你爸妈还在隔壁呢!”   这时,陈琛却单手捂着头走上前,“你跳呀!你这jian货,你跳下去,我就把你爸你妈的手腿都打断,然后把他们扔到大街上去当乞丐!”   苏然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直接把手伸向窗外,他低头一看,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围观路人。   他转回头,却是看向庄老板,“庄老板,我记住你了。我下去后,头七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庄老板一听这话,脸色都吓青了。   “等等!苏少,冤有头债有主,是陈琛害得你,你不能怨我呀!”   他见苏然头都没回,语速飞快地喊道:“我也是被迫无奈,我之前通过陈琛找关系贷了点钱,这才欠他一个人情,我不知道他还玩□□民女、呸,民男这种下流勾当。苏少,您先下来吧,我这小本经营,您一跳下去,我可什么都没了!”   苏然望向楼下,他所在的楼层是九楼,下面刚好是南城闹区,现在又刚好快到午饭时间,大街上已经围了一堆人,大把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他。   “苏少,算我求您了!伯父伯母我立刻就叫人放了,您行行好,先下来吧!”   苏然心里计算着时间,正想开口,门外却突然冲进几个人来。   “喂,你们干什么?”   庄老板还愕然,就被冲进来的人压在地板上。几个保安,连同陈琛都被人一同死死按在地上。   “放开我,你们哪条道上的?强闯私人场所,这可是犯法的!”   庄老板高声嚷嚷着,却被按住他的人一个嘴巴子扫过去,整个人立马就昏了。   苏然愣住,他眼见原本还欺压他的一群人就在瞬间全部被人制住。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那人从人群中走来,一步步走向他,还伸着一只手。   “没事了,你下来吧。”   苏然盯着眼前这只宽厚的手,又抬头地看了那手的主人一眼。   “乖,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   苏然心里那根弦猛地震了一下,最后,他还是颤巍巍地伸出自己的手。   这瞬间,男人握住他的,然后一使力。   苏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耳边只听到对方喃喃道:“别怕,有我在。”   苏然眼神投向远方,嗫嚅着,“我不怕。”   “嗯。”   “就算你不来,我也能逃出来的。”   “嗯。”   “真的,你信我。”   “我信。”   他抬起头,深深地望进对方眼里,“厉行之,你知道,我不会感谢你……唔……”   苏然剩下的话,被厉行之以吻住了。   这是他与厉行之的第一个吻。   虽然这具身体早已与对方上过床,甚至他已经怀上对方的孩子。可是,这确是他在清醒的情况下,与厉行之有过最为亲密的接触。   应该推开他的。   苏然这么想着,可是他手一使劲,却被对方用力按住……   直至一吻方歇。   苏然喘着气,他与厉行之彼此可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意识到自己还被男人抱在怀里,他刚想推开,却听到旁边的陈琛骂出声。   “奸夫yin妇!你们不得好死!”   苏然还没反应过来,厉行之一个眼色,蒋方立刻上前甩了陈琛好几巴掌,后者整个脸都肿了起来。   “把他们拖出去。”   厉行之说完,蒋方立马带人清场。诺大的办公室,现在又剩下立行之和苏然两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然不信这会是巧合。   厉行之替他把衣服拢好,“你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整条街都知道了。”   他指的是下面那些正在围观拍照的人群。但他没告诉苏然的是,他之所以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是因为蒋方一直派人密切关注苏然这边的情况。   “你是故意的?”   苏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要跳楼这件事,“没错,这幢楼下面就是闹区,只要我坐在窗户那里,肯定会引起路人的注意。”   厉行之皱眉,“你就不担心自己?”   一想到自己要是晚来一步,或许苏然就会像只折翼的蝴蝶一样飘了下去,厉行之心里就一阵后怕。   苏然轻笑出声,“不会的,陈琛虽然不会放过我,可是那庄老板不同。他和我无怨无仇,如果我要是莫名其妙就从他这里跳下去,那他也吃不了兜着走。我料定他不敢冒这种险。”   “你……”知道苏然做事狠,可厉行之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忍不住又把人搂进怀里,但苏然很快就挣脱开来。   厉行之有些不自在。   “陈琛,你打算怎么处理?”   一提起这个名字,苏然眼底闪过一抹狠厉之色。   “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他从这世界上完全消失,从此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像陈琛这种人,如果不是考虑到他是苏然肚子里那孩子的父亲,厉行之早就他填海里了。   苏然当然不会放过他,“我要自己动手,不过,你能借几个人给我用用吗?”   “你想怎么做?”   苏然阴狠一笑,“很简单,他不是要功成名就吗?我就帮他达成这心愿好了。”   “颜总,外面有位苏然先生和两名警察要找您。”   颜以晨从文件中抬头,眼底闪过惊讶,随即沉声道:“行,你叫他们进来。”   秘书应声出去,很快,颜以晨就见苏然进门,身后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   “颜以晨先生是吧?”   “我是。”   一名警察朝他出示证件,“我们是南城市东荣区派出所的民警,今天上午我们接到这位苏然先生的报案 ,你们公司职工陈琛伙同乐福珠宝负责人庄景生对其及家人进行非法拘禁,且陈琛还意图□□他。我们派出所已经受理且立案侦查,现在需要你配合我们提供相关信息。”   颜以晨错愕数秒,但他很快就恢复往日精明干练的神情。他看了苏然一眼,随后对着警察点头,“这个没问题。”   他说这话时,又瞥向苏然,最后还微笑地补充一句:“我们万兴地产一向对社会有着深刻的责任感,如果陈琛确实干了违法犯罪的事,我们万兴一定会开除他,给这位苏然先生一个公道。”   笔录做得很快。他们离开前,颜以晨还特地亲自送他们。   眼见两名警察走在前面,苏然故意落后两步,他扬了扬手机,“颜总,回去记得看新闻。”   颜以晨神色变了变,“苏然,这事跟我们万兴没关系。”   “那又如何?”苏然挑眉,他故意压低声音,“颜总,怪就只怪你放了陈琛这条狗进你们家。”   他说完,还对着颜以晨粲然一笑。   苏然本来就长得美,颜以晨被他这笑容晃了下神。紧接着,他就看着苏然跟着警察一起进了电梯。   这时,秘书踩着恨天高,急匆匆地小跑过来,“颜总,不好了!您看!”   颜以晨接过秘书的手机,只见南城几家媒体头条在数分钟前都同时推送一条新闻:万兴地产职工意图xing侵男子,闹市当街上演跳楼秀。   苏然谢过两名警官后,就上了旁边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里。   “苏先生,接下来要去哪?”蒋方被厉行之派来跟着苏然,处理陈琛的事。   苏然看了下后排坐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这是他跟厉行之借的人。   “去东山村。”   “看看,我们这楼不但是这村里风水最好的位置,迟些我打算拿五十万出来装修,门口呢,就要镶上琉璃瓦……”   李香带着几个中年男女在自家刚建好的四层毛坯房面前转悠 ,“不是我说,能嫁进我们家可是天大的福气,这一来,就住上了全村最好的房子!”   后面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笑道:“可不是吗,孙嫂子,我做的这媒可是全村一顶一的好!人家陈家老大在城里面可是当大公司的老总,就那万兴地产听过吧?那可是到处都有他们公司建的房子,别的不说,你家闺女嫁进来有这么厉害的大伯哥,还愁以后这小两口没好日子过?”   见后面那对中年男女点了点头,李香又赶紧道,“之前村里陈家建祠堂,我家可是出了五十多万呢。”   “是啊,”那媒婆赶紧添火加柴,“陈家家底深厚,这样的夫家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四个人说说笑笑,正准备回去,就看到苏然带着几个黑西装迎面走来。   “好久不见,陈阿姨。”   苏然穿着一件浅驼色羊绒大衣,那作派一看就是城里人。旁边几个中年人面面相觑,还以为是陈家来的贵客。   可李香却是变了脸色,“……是你?你来干什么?”   苏然轻笑出声,“还能来干嘛?当然是来催您还钱了。”   李香眼神闪烁,“还钱?你可别乱说,我家没欠任何人钱!”   “哟,您是不认账了?还好我有证据。”苏然从大衣兜里掏出几张纸,“您自个看看,当初给你们全家修祠堂,还有建房子,这一百五十万的流水。”   李香看都没看就把纸扔在地上,“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我家老大一年赚那么多钱,哪里会欠你这点小钱?”   见身后的媒婆和未来亲家正交头接耳,李香赶紧大声吼道:“行了,你、你要是还在这捣乱,我就去派出所,叫公安把你们都抓起来!”   “派出所?”苏然双手插着裤兜,“说得正好,我顺道通知您个事。你陈家的宝贝 大儿子陈琛,现在已经被警察拘留,罪名是涉嫌唆使他人非法拘禁,还有意图□□男性,您不信的话,尽管我可以看看这个。”   苏然身后一名黑西装手里正抱着一大叠宣传单,他立刻现场人手分一张。李香身后那媒婆立刻指着纸上说:“哎哟,李姐,这不是你家老大吗?”   旁边李香的未来亲家立刻念出那硕大的标题,“万兴地产职工陈琛伙同他人非法囚禁前东家,还意图性侵犯前未婚夫……”   李香手脚发抖,她整张脸急得通红,“怎么可能我家老大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   她抢过旁边人手上的宣传单,“你们别听这小jian人胡说,他之前就故意悔婚,现在又散播谣言来陷害我家小琛,这人心肠恶毒得很!”   那未来亲家母讪讪地问:“怎么,不是说你家老大要娶有钱人的儿子吗?”   看这样子,这事怕是李香信口开河了。   李香喘着粗气,随后又嚷道:“没有,这小Jian人心太坏了,还好我们家老大结婚前看清楚,觉得他人品差,所以才没给娶进门,现在这人就故意来陷害我家!你们可别听他胡说八道!”   苏然好暇以整地欣赏完这出闹剧,才悠然地道:“你信不信没关系,反正这新闻我早叫人复印了几百份,现在东山村家家户户门前都放着呢。”   这时,又有人过来了。   “村长!”   媒婆大老远就认出人来。   那村长一走近,就对着李香道:“陈家嫂子,这是咋回事呀?你家老大是不是进牢里了?人家苦主都找上门了!”   李香急得直抹眼小王,“不,不是,是他们乱说的——”   “行啦,我有没有乱说等迟些警察上门你就知道了。”苏然转头看向村长,“村长是吧?有个事我得请您帮忙,这陈家呢,前前后后拿了我一百五十万,现在麻烦您帮忙 督促他们还钱。”   那村长当场也是傻了眼,“一百五十万?”   苏然点头,当场就指着他们面前这幢刚建好的毛坯房,“诺,这建房子的钱全部都是跟我借的,现在我要求他们还我钱,不然这房子我要收回来了。”   后面那对中年男女一听就不干了,“等等,李姐!”   那女的扯住李香,“不是说这钱是你家老大赚的,要建来给老二娶媳妇的吗?合着是别人的?那我女儿要是嫁进你们家咋办,要住哪?”   “是啊,要不这婚事还是算了!”   “等等,别呀!”李香和他们拉扯着,随着一个气急攻心,整个人直挺挺就往后倒了下去……   “我已经跟许局长那边打过招呼,陈琛和那姓庄的非法拘禁你们一家三口,还意图□□你,逼你跳楼。这些够他俩在里面蹲上几年。”   厉行之说着,又不禁问道:“这样就行了,需不需要我找人再……”   “不必了。”苏然摇头,“接下来陈琛会有法律的制裁,再者,报复他最好的办法,不是让他坐牢。”   厉行之想到苏然做的事,“是要让他身败名裂?”   “没错。”都是白手起家,苏然自然明白陈琛这些人。“光鲜靓丽的工作没了,村里陈家的声誉也是扫地,对他这种一心盼着光耀门楣的人,自然是最大的打击。”   包括李香,苏然没指望当时被他们借走的一百五十万能还回来。但是经过这么一闹,村里那幢毛坯房,李香自然也不敢,也没钱再去装修。   原本以为是土窝里飞出一只金凤凰,现在的陈家,已变成当地人人嘲笑的对象。   这样的结局,正是对陈琛最好的报复。   陈琛这个人,总算能从他眼前真正“消失”了。   苏然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桌上。   “这是干什么?”厉行之看着面前这本房产证,又抬眼看向坐在他对面的苏然。   “还给你的。”   厉行之伸手把房产证推回他面前,“我送出东西,从来不收回。”   苏然摇头,“不,这虽然是我家的房子,但是已经给法院查封了,你买下它,那它的主人就是你。这套房子,现在已经和我们家无关了。”   厉行之心里有些急躁,“我说给你就给你。”   “无功不受禄 。”苏然定定地看着他,“厉行之,我不想欠你什么。”   厉行之沉吟片刻,才道:“苏然,你还怪我之前骗了你?”   “没有。”苏然单手捋过鬂边碎发,就这无意间展露出来的风情,就已经让厉行之为之心动。   “你赶来救我,还救了我爸妈,这事我们就算两清了。”   之前说不怨是骗人的,苏然对微信上的“远点”付出了全然的真心,他以为自己找到一个老实可靠的恋人,结果呢?却是厉行之一手打造出来的镜花水月罢了。   这场甜蜜的梦现在回忆起来,不过是男人耍他的一个把戏罢了。   苏然是恨他的。   可是却是他救了自己。   昨天如果不是他及时赶来,或许最后自己也能脱险,但是苏富贵的手就会被耽搁了。   他送苏富贵去医院时,医生就说了,还好没再拖下去,不然那手可能会留下终身的后遗症。苏然才听得一阵后怕。   厉行之救了苏富贵,这个恩情,足以抵消他之前所做的一切。   苏然一脸平静,可厉行之却直接握上他的手,“两清?如果说,我不愿意跟你两清呢?”   心里像什么撞了一下,苏然别过脸,“你知道的,我现在肚子里……”   话没说完,可彼此都知道后面的意思:苏然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小孩。   厉行之心里焉地疼了一下,这问题这些天来他不是没考虑过,苏然肚子里怀的是前未婚夫的孩子。   “所以,我们以后就别再见面了。”苏然挣脱开他的手,轻轻地道:“厉行之,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们以后就真的,再也不见了。”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就在他伸手握上门把的刹间,一双强壮的手臂将他揽入怀里,他只听到男人在他耳边低声道,   “别走。我不介意,就算你怀了别人的孩子,我也不介意!” 第28章 南城第一情场高手   苏然瞬间失神,可仅仅也就是一瞬间, 他很快便清醒过来。   “怎么可能不介意?厉行之, 就算帮别人养孩子你也不介意?”   “我……”   男人揽住他的手紧了紧,“如果和失去你比起来, 我可以忍受你肚子里的孩子。”   苏然失笑,“你别开玩笑了?我们睡过之后,你不是第一时间就来确认我有没有怀孕吗?是你自己说的, 如果我怀孕了, 你还要把我送去医院做人流。”   “你根本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留, 又何必强迫自己去忍受我肚子里这个?”   苏然永远都忘不了, 在听到厉行之说不要孩子的那一瞬间自己是有多么绝望。即使从一开始, 他就没对厉行之抱过希望, 但是再没有感情, 他毕竟也是自己肚子里这条小生命的另一个父亲。   厉行之几乎快把苏然揉进自己身体里,“我可以的, 只要你别走。”   他实在想不出有其他方法, 可以让苏然留下来,“我试过想忘记掉你,但是根本忘记不掉。”   那晚在酒店过后,他除了去公司,整天就是把自己关在家里, 但是越是一人独处, 他就越是想念和苏然在微信上交心的时光。   这辈子, 他从来未曾遇到像苏然这样的人, 只凭只字片语,都能令他心动。   而现实却如此残酷。家里满大厅的鲜花,那些是曾经他准备给苏然的“浪漫与惊喜”,没想到最后都成了莫大的讽刺。   在那一晚之前,他想过无数次,苏然在知道“远点”是他后,依然会被他的诚意打动,从而接受他,安心地跟在他身边。   可现实的一切全都出乎他意料,苏然不仅没原应该他,甚至肚子里还怀着别人的孩子。   商场上他运筹帷幄,可在苏然身上,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栽跟头。   苏然就是□□,现在已将他整个颗心侵蚀得丝毫不剩。   只要苏然愿意留在他身边,他可以忍受一切,甚至包括他肚子里这孩子。   “留下来,苏然。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容忍你怀着别人的孩子……”   “容忍?”   苏然愣愣地重复这两个字,眼神慢慢黯下来。   他转身推开厉行之,眼底尽是决然,“厉行之,你把我当成什么?是,我俩是上过床,可你第二天就口口声声说是我给你下的药!回头你讹了我三千万,觉得我好骗又好睡,还故意弄个假身份来骗我?”   现在说起来,连苏然都觉得自己傻透了,怎么会在厉行之身上栽完一次又一次?   “你觉得你对我有感情了,就想施舍我在你身边,还‘大发慈悲’能容忍我肚子里的孩子?厉行之,在你心目中,我苏然就那么下Jian?就算被你来回耍了那么多次,还要上赶着黏在你身边?”   “不是,我……”厉行之想捉住他的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你想当金主玩些包养小情人的游戏?抱歉,找错人厉总。”苏然咬着牙,脸上却是扯出一抹笑。   “请、你、永、永、远、远、地、滚、出、我、的、视、线!”   说完这句,苏然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甩上。   厉行之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心里也像被剜去一大块,变得空荡荡……   南城已进入初冬,走在大街上,寒风迎面而来,冻得人直拉紧衣服。   “妈妈,你看,那个哥哥在哭,他是不是被老师骂了?”   小女孩刚说完,就被旁边的大人拉了下,“不是,哥哥是被风吹到眼睛了。”   苏然用袖子擦了下脸,冷风刮在脸上,更是刺得皮肤难受。   他拉了下围巾,把自己大半张脸都包裹起来。   其实没什么好难过,那男人不一直是这样吗?   苏然告诉自己,没必要像个女人一样哭哭啼啼的。厉行之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男人,爱情什么的,不过是他耍自己的一个手段罢了。.   微信上那个所谓的“远点”,也只是他无聊时玩的一个游戏。是他自己没用,傻乎乎地就陷进去了。   现在这样不是更好?   他已经彻底认清楚这男人的真面目,以后也不必再对他存在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下腹处传来一阵骚动,苏然伸手摸了摸肚子。   放心吧,宝宝。以后就剩我们两个相依为命了,等你出世后,爸爸一定会很疼很疼你的。   未来的路虽然很长,但是他一定可以靠自己养大这孩子,让苏家过上幸福安康的生活。   “从今天开始,万兴项目部经理一职就由林泓担任。”   林泓享受着众人羡艳的目光,然后跟着身前的男人回到总裁办公室。   “颜总,真是非常感谢您的提拔。”   颜以晨刚坐下,林泓就主动为他倒了杯咖啡。   “这是你应得的,陈琛现在准备进大牢,项目部肯定要有人接手。你跟着他这么久,他所有的计划书都是你做的,包括这次你向公司提供了他平时克扣公款吃喝的证据,替万兴铲除了这颗毒瘤。”   颜以晨轻抿了口咖啡,见林泓不好意思地低头,他又笑道:“说来,之前飞跃卖给苏氏地产那块地的问题,还是你瞧出来的?”   “是。”林泓坐直身子,“之前飞跃报给苏氏地产的价格比我预想中的要低,其实这不太合理,后面我就找人悄悄打听,才知道那块地根本就是以教育用地的名义申请下来的。”   颜以晨颇为赞赏地点头,“不错,是个人材。之前你一直跟在陈琛身后,我倒没瞧出来,你的能力比起他,是要强多了。”   “颜总过奖了。我和陈琛是同学,之前是他拉我进的苏氏地产。说起来,他是对我有恩的。”林泓语带伤感,“为了报答 他这份恩情,我在背后给他做计划书什么的,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   林泓声调突然拔高,“他最不该做的,就是跟了颜总您,还在背后搞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颜以晨眼含笑意,倒是林泓说着说着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对不起颜总,我失态了。”   “没什么,有你这样为公司着想的员工,我感到非常欣慰。”颜以晨双手撑着办公桌,他脸部线条硬朗,近距离接触更是让人轻易会被他散发的男性荷尔蒙所诱惑。   林泓双颊微微发红,他站起身,绕过桌子替颜以晨端起已经空了的咖啡杯。   就在拿起杯子的那一瞬间,林泓微微抬眼。在接触到颜以晨的眼神后,又赶紧收回。   这眼神一收一放,风情无限。   “颜总,那我先出去干活了。”   林泓出门时,恰好与颜以晨的秘书擦肩而过。   女秘书踩着恨天高,走到颜以晨身边,她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   “颜总,查清楚了。早在陈琛和苏然订婚后,这林泓就跟陈琛在一起。他们一起跳槽过来万兴后,两人还在雅天阁买了房子,不过房产证上写的是林泓的名字。”   “现在陈琛出事了,他倒跳出来转为污点证人,一下子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颜总,我看林泓这人信不过。”   颜以晨打开电脑,“闹市跳楼事件涉事员工已被万兴开除”硕大的新闻标题就跳了出来。   “我当然知道林泓这人不可靠,但是,有过必罚,有功也必赏。在这件事上,如果我不表态,提拔林泓。那么以后在公司里,跟陈琛一样贪污公款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秘书了然点头,“是我考虑不周,还是颜总高明。”   桌上放着一沓资料,最上面正是林泓的照片。颜以晨瞥了一眼,又回想起刚才那一幕,直接把资料全部丢进垃圾桶里。   林泓那种货色……   倏忽间,颜以晨想起另外一双充满野性的星眸。   比起林泓,那位苏家小少爷,倒真让人出乎意料……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然眼下已怀孕五个多月。   之前还是整天吐个不停,可是不知道从哪天开始,苏然突然间胃口大开,现在整天都感到肚子饿,嘴巴就没停过。   与此同时,原本只是微微隆起的肚子,却像是吹满气的皮球,瞬间就胀起来。   幸好现在已是寒冬,宽松的毛衣加上oversize的羊绒大衣,基本没人能看出他怀孕。   苏点创意的生意日渐起色。苏然又另外聘请了个高级设计师。现在他每天上班的任务就是做重要决策,还有安心养胎。   “老板,您快看,这是万兴地产‘万花园’的设计比赛公告。”   午饭时间,罗明特地转了一条微信给他。   苏然打开一看,原来这是今年万兴地产投资开发的新项目“万花园”,这个占地数百亩的高新楼盘招募广告合作商。   这也是楼盘的一种宣传方式。万兴想通过这次设计比赛,找到最合适的广告商。当然,酬金也非常可观。   苏然一看到万兴地产四个字,就直接关掉链接。   虽然现在陈琛已经准备进大牢了。但是林泓、颜以晨,苏然一想到这两个人就生理性反胃。   苏氏破产,跟着三个人脱不开关系。   不过……万兴地产,颜家。   这阵子被厉行之弄得焦头烂额。苏然差点快忘了。《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本书的关键情节,不就是林泓进了万兴后,才认回自己的亲爹颜远山,从而恢复他颜家小少爷的身份。   现在陈琛虽然没了,可是林泓还是在万兴。看样子,这本书的剧情线还是继续发展下去。   林泓最终会变成颜家小少爷?   苏然冷笑一声,随后拿回手机,重新打开比赛链接。   “王经理,这是这次‘万花园’设计比赛的初审过稿,请您过目一下。”   助理抱着一叠参赛作品进来,林泓见王松正在审稿,不免也好奇:“王经理,能让我也看一下吗?”   “没问题,随便看。”林泓见王松把审过的初稿放成左右两叠。依照王松做事认真苛刻的态度,那叠矮的肯定是能够通过初赛的。林泓一张一张翻着,突然间他停了下来。   “王经理,这张您觉得可以通过初赛吗?”   王松扫了一眼,“这张作品构图非常有创意,设计师的水平也相当高。别说进入复赛,我觉得进入决赛都没问题。”   王松说着,发现林泓的表情有点不太好,他试探性地问了句:“怎么,林经理你觉得这张不行?”   “不,论设计您才是专家,我怎么敢随便发表意见。”   林泓礼貌地微笑下,随即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只不过我有个小小的意见,王经理您不妨参考下。这张作品的设计公司我认识。他们的头,正是苏氏地产的少东家。你也知道过去苏氏地产和我们万兴的关系吧?让这么一个人通过初赛,甚至有可能进入最终决赛,到时候要是颜总看到他的话……”   过去苏氏地产,可是抢了万兴不少生意,虽然都不是什么大工程,可却让颜远山颇为厌烦。   王松想了想,随即从林泓面前拿回那张作品,把它放入淘汰那一叠中。   “行了,这下应该就没什么后患,说起来林经理,还多亏您够细心的。”   “哪里,大家都是同事,互相提醒和帮忙是应该的。”   林泓看着那张署名苏点创意的作品,嘴角又勾起一抹舒心的笑。   “真是的,这些废纸明明可以明天再处理,偏偏就要我现在拿回去……”助理抱着一叠被淘汰的作品稿,嘟囔着走回自己办公室。   可就在转弯的瞬间,她却撞上了对面转弯过来的人影。   “啊……”   伴随这声尖叫,她手中那叠纸稿在空中四散。   “是谁呀?走路都没声音的,不长眼——”她话没说完,一眼瞧见被她撞着的人是谁,立刻吓得爬起来站直身子。   “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您……”   “没事,你别紧张。”来人笑得一派温和,他还蹲下来帮助她捡东西。   “我来就行了,怎么可以劳烦您?”   那人罢手,“没事,本来就是我撞到你的。”   他一张张捡着,突然间他的手却停下来,“这些稿子是这次‘万花园’比赛的参赛作品吗?”   “是的,”助理赶紧应道,“不过这些没通过初赛,都是被王经理淘汰的。”   淘汰?那人皱了皱眉,“这份他也淘汰吗?”   助理挠了挠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王经理只吩咐这些都是可以拿回去处理掉的。”   来人沉吟了一会儿,最后把捡起来的纸稿全部还给助理,唯独留下一张。   “行吧,这些你就按照王松的意思去处理,这一张交给我。”   助理哪敢不应,她连忙答道,“好的好的。”   “大少爷,您回来了,老爷正在等您吃饭呢。”   颜以晨把外套和公事包拿给佣人,自己边扣留着袖子走入食厅。   颜远山早已坐在主位上。   “回来了,坐下来吃饭吧。”   颜以晨看了桌上的四菜一汤,又看了对面空荡荡的椅子,“爸,以星呢?”   “他?”颜远山皱着眉头,“他说他胸口又犯毛病了,自己在房间吃饭。”   “哦。”颜以晨替颜远山舀了碗汤,“那我待会上去看看。”   严远山摇摇头,“你这弟弟呀,就是这身子太不争气。还好万兴有你,我这把老骨头过两年才能安心退休。”   颜以晨笑道,“爸,您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您儿子,打理好万兴自然是我的责任。您现在有空就到其他地方走走,散散心,对了,我上次听王叔叔说巴黎那边下个月又有拍卖会……”   吃完饭后,颜以晨走上楼,要回自己房间时,却瞥见前面那房间的门没关紧,门缝侧漏出一道光。   他想了一下,还是走上前,推开了那道门。   “哥。”   房内的人一听到动静,立刻从书桌上抬起头来。   那是一张清朗俊逸的相貌,五官虽然不是特别出挑,但组合在一起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魅力,让人感觉很是舒服。   “以星,我听爸说你老毛病又犯了。没事吧?”   颜以晨一走近,才发现他正在画画。   “没事的,只是胸口还有些不舒服。”   “身子不舒服,那还是要多休息。”   颜以晨打量着他桌上的画,又状似无意地道:“我听说你下午去公司了?其实身体不舒服,就多留在家休息,企宣的事,现在王松已经处理得挺好。你也不必经常过去,这样你自己也累。”   颜以星眼神闪烁了下,“是,我知道的,哥。我就是今天下午没事想出去走走,才想到去公司一趟。”   颜以晨替他把散落在桌面的笔插进笔筒,“以后呢,你就听哥的话,没事多在家休息得了,公司那边不必操心。”   “哦。”颜以星擦着画面上的铅笔迹,随即突然想起什么,他拉开抽屉,拿出一张海报来。   “哥,最近不是在办‘万花园’设计大赛吗?今天我看王松淘汰的作品里面,有一张设计水准相当高。我想把他留下来,进入复赛。”   颜以晨挑眉,“是吗?能让你看上眼的,那应该相当不错,我看看。”   颜以星打开那张作品。只见纸上一片大海,然后左边小部分露出一处悬崖峭壁,而在峭壁上方长出一朵如火般艳丽的红花。   “这是‘万花园’的设计海报?”颜以晨四处看了下,发现这张海报上并没有任何有关房子的画面。   “嗯,”颜以星语带赞赏,“你别看这张海报上没有关于万花园的楼盘资料。当初万花园的营销方案就是以临海为卖点,我有去看过其他参赛者的作品,大部分都是画出了万花园的楼盘,然后后面就是一片海。”   “但是这张不同。你看他整个主画面就是大海,意境非常辽阔,然后旁边只画出了一朵花,这就代表着我们万花园。这张海报你不觉得比起其他,更显得有意境嘛?”   颜以晨又打量了一会儿,“听你说来,又好像确实是这样。行吧,你要是想让他进入复赛,就让他进吧。”   这本来就是件无关紧要的事,颜以晨连翻过背面看设计者的名字都没有,直接就把东西又放回桌面。   等颜以晨走后,颜以星重新打开那张设计海报。他伸手轻轻摩挲着页面,眼神越发变得温柔…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身下人的衣领。   “宝贝……”   女人双眼漾着水光,一双朱唇微微张开,在诱惑着男人前来采拮。   就在男人即将俯身吻上的那一瞬间——   “铃……”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间发出了不和谐响声。   “你手机响了。”   女人轻推了下男人,可后者却没有停手,“别管它……”   响了三十二秒的铃声终于歇下,可下一秒,“铃……”不和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再旖旎的气氛也经不住这么一而再地打断。   刘夏有些气愤的,直起身子抄过床头柜上手机。   他正想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屏幕上方“厉行之”三个字却让他愣了一下。   刘夏反射性的望了下墙上挂钟,时针正指向“3”。   半小时后。   “我说,这可真是破天荒第一次,你居然会在三更半夜找我?”   刘夏在厉行之旁边坐下,发现厉行之眼神有些涣散。   “怎么,你喝了很多?”   对面正在调酒的酒保替他回答:“厉先生已经喝了六杯了。”   刘夏一听,赶紧抢过厉行之手上的杯子,“你干嘛啊?都喝那么多了,还不消停会儿。”   “还给我。”厉行之有气无力地想伸手抢回,却被刘夏挡开。   “不还。”刘夏把酒杯递还给酒保,“给他来杯热红茶醒醒脑。”   厉行之见没酒喝,单手托腮,看向刘夏的眼神有些茫然,“你来干什么?”   刘夏无语,“不是你打电话叫我过来吗?”   “电话?”厉行之摇摇头,“我没有。”   行,醉酒的是大爷。   刘夏告诉自己莫生气、莫生气,别和对方讲道理。   酒保很快就送上一杯热红茶。   “来,你先喝了,我们再谈。”   刘夏劝了好几次,厉行之才不情不愿地灌了几口热茶进肚。   “说说,你这回又是怎么了?”   厉行之盯着茶杯。   刘夏等了好半晌,只见他一声不吭,“你不说我也知道是怎么事,又是你家那位苏然小美人吧?”   抬起眼皮盯了他一秒,厉行之又把视线收回。   刘夏已经习惯他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你不说也行,好,当兄弟的,舍命陪君子来,今晚我同你不醉不归”   他正招呼着酒保上酒,厉行之又突然攀住他手臂,“他说,以后再也不想和我见面了。”   啥?   过了好几秒,刘夏才反应过来,厉行之这说的应该就是苏然。   他让酒保把酒收回去,“不是,我说你上次不是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了吗?”   他实在有些搞不懂这两人间的弯弯绕绕。   “我想的,但是我阻止不了自己。”   厉行之把苏然被陈琛胁迫的事告诉刘夏。   在他决心放弃苏然时,偏偏又知道他遇险一事。当他踏进那姓庄的办公室,看到苏然一脸决然坐在窗户上,那瞬间他整颗心直接停了。   他骗不了自己,他放不下苏然。   他不能容忍苏然离开他,就算对方身上还着别人的孩子。   “刘夏,怎么办?”   厉行之言语间露出浓浓的无力感,刘夏认识他这么多年,除了厉母刚过世的那段时间,厉行之从来未曾露过这么无助的一面。   他叹了口气,“行之,你真心的回答我一个问题,是不是除了苏然,你就不想要其他人了?”   “是,这辈子除了他,我不想和其他人在一起了。”   厉行之回答得十分坚定。   刘夏苦笑道:“那你是深深爱上他了。”   爱?   厉行之从来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如果爱情就是永远想要和一个人在一起的话,那他一定是爱上苏然了。   “是,我爱他,可是他现在根本不想留在我身边了。”   “行之……”   刘夏见他这一脸灰心丧志,也是无比感慨。   “虽然我也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但如果你真正爱苏然,就别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了,试着用真诚去打动他。”   “真诚?”厉行之的眼神又变得茫然起来,“他现在理都不理我了,我还能怎么办?”   “你还说,要不是你……”刘夏又叹了口气,之前厉行之实在太多骚操作了,这换是谁都受不了。   不过他实在看不惯厉行之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   刘夏坐直身子,一手重重拍在厉行之后背,“行了,打起精神来!不就一个苏然吗?你还有我呢!有我这个南城情场第一高手做军师,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保证你最后肯定能抱得美人归!”   厉行之睁着迷茫的双眼:“真的?”   刘夏一拍胸脯,“要是我帮你搞不定苏然,就罚我和你一样,这辈子都栽在一个男人身上!”   刘夏发完“毒誓”,又勾住他肩膀,在他耳边轻声道:“我跟你说,从明天开始,你就这样这样…” 第29章 恋爱大作战   “这个呢,我觉得你们可以把这个细节再修改一下……”   苏然正跟新来的设计师沟通作品细节, 李青就匆匆走了进来。   “老板, 老板,这个外面有人找你。”   苏然见李青神情有异, 疑惑道:“那就让他进来。”   李青出去带人,结果人一进来,苏然和那设计师两人都傻了眼。   一个年轻人抱着一大束红玫瑰进来, “请问哪位是苏然先生?”   “我是。”苏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果然, 那年轻人下一秒就说道:“您好, 苏先生。这话是厉行之先生委托我送给您的。他还托我捎带一句话:他以前做了很多让你不开心的事, 希望你能原谅他。”   原谅?   苏然盯着那束鲜艳欲滴的玫瑰, 几乎能够想到厉行之在派人做这些事情的心情。   当真还耍不够是吧?   苏然掏出钱包, “你好, 他让你送花过来,付了多少钱?”   那小哥如实答道, “花是花店提供的, 我只负责跑腿,二十块钱。”   “行,”苏然从钱包里摸出一张五十,“那我现在委托你帮我干一件事。”   “OK,see you next month。”厉行之刚关掉跨国视频会议的窗口, 蒋方就急匆匆赶进来。   “厉总不好了。”   “什么事?”   “刚才有个跑腿公司的员工, 在我们楼下用扩音器当众散播些负面言论。”   跑腿公司, 矿音器, 负面言论?   厉行之很难想象这是什么画面,“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方说道:“人我已经带上来了,厉总,您要不还是见一下他吧。”   厉行之看着蒋方,最后还是点头,“你叫他进来。”   很快,一名穿着印有“南城跑腿”字样T恤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厉行之没看他,却是将视线投向蒋方。   蒋方马上对年轻人说道:“这位就是我们宏远集团的总裁厉行之先生,你刚才在下面说的话,重新讲一遍吧。”   那年轻人双手捏着衣角,支支吾吾地道:“您、您就是厉行之先生?先说好,下面的话不是我自己要说的,是有人付钱委托我说的。”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把已经讲过数遍的话,又重新复述一次:“厉行之你这个人渣,你先是骗钱又上网又骗色。你以后要是还敢送花骚扰我,我就天天雇人在宏远大楼前骂你。”   厉行之听得脸色铁青。   蒋方赶紧解释道:“厉总,我按照您的吩咐,从今天开始就预定了花束送到苏然先生的公司。”   换而言之,这花送了过去,人家不仅不接受,反而还请人回来骂他一顿。   “您放心,刚才他才说了两遍,我就立刻让保安把人带上来,当时只有几个员工听到而已,我也有叮嘱他们不要四处传播。”   厉行之盯着这跑腿小哥好一会儿,才问道:“今天早上给苏然的花,是你送的?”   “是。”   “你送花时,他的反应怎么样?”   那跑腿小哥咽了咽口水,“他、他很生气。然后就给了我五十块,让我到您公司楼下说那些话。”   蒋方见厉行之整个脸色冷了下来,赶紧让跑腿小哥先离开。   他觉得自己像踩入台风眼的勇士,有些小心翼翼地发言:“厉总,那个……苏然先生或许是不喜欢送花这一招,要不我们想个别的办法?”   厉行之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跑腿小哥带来的那句话,难道苏然现在就真的那么讨厌自己?   他犹豫了一下又打开手机微信,切换到“远点”这个账号。   在一旁的蒋方见他认真低头打字,也不敢出声打扰。   大概过了有三分多钟,厉行之看着自己洋洋洒洒的一大段文字,又小心地再检查了一遍,才按下发送键。   可下一秒,页面上却显示他已不是苏然的好友。   厉行之错愕,他转头看向后面的蒋方,“这是怎么回事?我明明加他为好友了?”   那一大段解释的文字写得情真意切,蒋方却是面露苦笑,“厉总,您这是被对方删除了。”   “删除了?他居然把我删除了?”厉行之话里透着震惊。   蒋方却不敢说实话,在南城,谁要是加上宏远集团厉行之的微信,都巴不得把他当大爷供起来,谁敢删他?   也就苏然敢了。   送花不行,微信也被删了,厉行之想了想,他从通讯录里翻出苏然的手机号码。   这还是他借着“远点”这身份和苏然合作拿到的。   他在心里打好腹稿,才一鼓作气拨通了号码。   “嘟嘟嘟……”   三十二秒的铃声就像是一场世纪审判。   差不多在最后几秒,电话才被接通。   手机那头传来那道熟悉清脆的嗓音,“喂,你好。”   握紧手中手机,厉行之轻咳一声,“是我。”   他刚说完这两个字,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嘟——”   被挂断了。   厉行之不死心,又重新再拨打过去。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再打。   “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厉行之一连拨了好几遍,回应他的始终是那道甜美又亲切的嗓音。   最后是蒋方看不下去了,“厉总您应该是被苏然先生拉进黑名单了。”   黑名单?厉行之显然不相信,“他就那么讨厌我,连和我说句话都不肯?”   厉行之对苏然做的那些事,蒋方可是从头看到尾。他不忍心直接说是,只得采取一个比较委婉的说法,“厉总,可能苏然先生正在气头上。要不您先让他冷静多几天再找他?”   不行。以苏然的性子,让他冷静多几天,很有可能就会把自己给忘了。   厉行之看了看手表,然后对着蒋方道:“你替我准备些东西,待会儿下班我去找他。”   蒋方欲言又止,最后只能同情地偷瞄了一眼厉行之,点头应“是”。   今天早上那一束莫名其妙的花,还有厉行之那个电话,并没有对苏然造成多大的影响。   最近南城的天气虽然冷,但却是阳光明媚。今天一大早何美丽就发信息让他早点回家,家里正炖着鱼胶等他。   苏然踩着点下班,可他没想到,他一到楼下,却发现门口停着辆黑色迈巴赫。   这车……   熟悉的NC1888又出现在视线中,苏然脸色一沉,车上的人就下来了。   俊美无俦的男子抱着一束白玫瑰走到他面前,“苏然,我……”   他刚开口,苏然立刻打断他,“你等我一下。”   许是苏然的态度没有想象中那般冷漠,厉行之点头。紧接着,他就目送苏然又上了楼。   这一幕落入楼上苏点的几个员工眼中。   李萌萌趴在窗户边上,双手托腮,眼里透着满满的羡慕,“天啊,这应该就是老板那个神秘爱人吧!”   “应该是。”李青指着他手上的那束花,“一看就知道又是999朵,土豪啊!”   新来的设计师黄群是苏然从其他公司挖过来的,年过三十的单身贵族。他一手撑着窗户,凉凉地道:“送花这么老土的招数,哪里追得到我们年轻貌美的苏老板?”   罗明也点头附和:“没错,是男人就别整那些有的没的。”   李萌萌鄙视了他们一眼,“可拉倒吧。你们这些穷逼,根本就不会舍得拿一个月的工资出来买束花!还有,虽然隔着两层楼,但是一看就知道老板这追求者长得好——”   李萌萌一个“帅”字还没说出口,就发现隔壁窗户当场倒了盆冷水下去。   “哗啦”一声——   楼下那个快一米九正抱着玫瑰花的帅哥,当场被淋成了落汤鸡。   “好……衰!”   李萌萌愣愣地把话说完,整个人趴到边上,这水就是从苏然办公室里泼出去的。   黄群吹了声口哨,“干得漂亮!”   罗明也是目瞪口呆,“我去,这简直是人间惨剧啊!”   李青摇摇头,“这多帅多有钱的男人啊,老板怎么就下得去手?”   而楼下,厉行之抱着白玫瑰,猝不及防被淋了个透心凉,吓得蒋方在车上翻了又翻,才找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厉总,您先擦擦!”   可是厉行之却是一眼望向二楼,苏然端着个脸盆正站在窗口,冷眼与他对视。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对望着,谁也没说话。   最后还是蒋方在一旁劝道:“厉总,我们先回去吧,天气冷,你这样会感冒的。”   厉行之身上穿的是羊绒大衣,现在这水都被大衣吸进去了,更显得又冷又重。   望着苏然砰一下把窗户关上,他才接过蒋方手上的毛巾。   “我们走。”   眼见迈巴赫又驶离了他们楼下,只余下一滩水渍。   黄群凉凉地下了句总结:“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啊……”   晚饭时间,苏然看着一大碗的鱼胶,脸皱得跟苦瓜一样。   “妈,我能不能别再吃这个了,这味道好腥啊!”   何美丽直接说道:“不行,这鱼胶吃了是助产的,你现在多吃点,以后身子也恢复得快。”   她见苏然一脸不信,又絮絮叨叨:“这生孩子可是女人、啊,不,男人也一样,都是一道坎,你怀孕的时候不多吃点东西补补,生完身子很容易就给掏空了。”   “是啊,然然,你就听你妈的。”苏富贵一只手还绑着绷带,也是苦口婆心地劝着:“你现在多吃点,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苏然拗不过他们两老,只好忍着恶心感,将这充满腥味的鱼胶一口口塞进嘴里。   这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母亲的不易。为了肚子里这孩子,他忍受再多的不适与痛苦,都觉得是值得的。   苏富贵见他听话吃着,又问道:“然然,那次之后,你还有没有和厉总联系呀?”   上次他们被陈琛和那姓庄的捉住后,还好厉行之带人来救了他们。虽然那天晚上在酒店撞破他跟苏然的事,但后面人家成了救命恩人,苏富贵与何美丽对他的印象自然是大为改观。   更何况,宏远集团的名声在南城如雷贯耳。多少人想和厉行之攀关系都攀不上,如果苏然真的和厉行之在一起……   那起码就对方的家世地位,他们以后也不必再操心苏然和他肚子里的孩子。   苏然却是低头吃着鱼胶,语气十分冷淡。“没有了。”   何美丽又赶紧问道:“那你们之间……”   他话还没说完,苏然就放下勺子,神色正经地道:“爸妈,我再重申一次,我和厉行之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们家以后都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了,OK?”   这是苏然第一次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苏富贵与何美丽互看一眼,都知道儿子这是生气了。   就算厉行之相貌家世再怎么好,如果虽然不喜欢,那也是白搭。   苏富贵赶紧点头说道:“行,我们以后都不说了。”   瞅见苏富贵那绑着绷带的手,苏然心里又有些梗着。他不是不知道这对父母心里想的是什么,但他不敢跟他们说,他来来回回被厉行之耍了这么多次。   以后怎么还会和他有联系呢?   苏然掩去心里的落寞,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一看屏幕,是个陌生的号码。   难道又是他?   苏然正准备接通后骂对方一顿,没想到却是个陌生的男音。   “你好,请问是苏点创意的苏然先生吗?”   “我是。”   “你好,我们是万兴地产企业宣传部的工作人员。你们公司之前投稿参加我们公司举办的‘万花园’广告设计大赛,现在很高兴地通知你,你已经通过了初赛,请于明天早上九时到我们万兴大厦四楼会议厅参加有关复赛的会议。”   万兴地产这次举办的万花园广告设计大赛,优胜者可以独揽万花园的广告合作权。除了酬金十分客观,这对中奖的公司来说。绝对是里程碑式的案例。   能进入复赛的公司,已经都是南城广告界的佼佼者。苏然来开会时就碰上好几个老熟人。   复赛的会议流程十分简短,就是要求进入复赛的公司,要给万花园设计一套出街广告稿。   苏然开完会,领着资料走出会议室,却意外地见着林泓带着几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林泓走在最前方,正侧过头跟后面的人讲话。等他一转眼,苏然就和他正对面碰上。   “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   林泓皱着眉,苏然能从他眼里看到他对自己的厌恶。   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苏然悠悠地道:“怎么?不欢迎我吗?可惜我是来参加比赛,不是来找你们琛哥的。”   林泓后面的人面面相觑。陈琛和林泓以前好过的事,被苏然上次在周年庆典上那么一闹,早已是众所皆知。   林泓显然没想到苏然出口就这么冲,他忍着气,脸上反而扯出笑容,“这么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幽默,我和陈琛本来就是普通上下属关系。更何况他现在已经被起诉,公司早已将他革职了。”   说完,他又特地补充道,“现在万兴项目部的经理是我,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可以来找我。毕竟,你以前也是我的少东家。”   这话一出,他身后几个人的眼神就变得意味深长。   林泓之前的少东家,那不就是苏氏地产的太子爷吗?所以现在上演的戏码是落魄少爷偶遇飞黄腾达旧下属?   在场大部分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不少人都投以看好戏的眼神。   苏然单手捋过额边碎发,口气有些漫不以心,“那还真是多谢了。我也替你高兴,毕竟你爸妈生了五个女儿,才盼来你这儿子,全家挤在渔村一个二十多平的砖房屋里,现在出了你这么个万兴项目部经理,应该很快就能住上大房子了。”   听到这段话,林泓脸色变了。   “这些话你听谁说的,你别胡说别道,什么五个女儿、渔村,我家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   在林泓的档案里,他父母可是某个单位的退休职工,现在正在乡下度假养老。   可苏然却是看过《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本书。原书里,林泓虽然是颜家小少爷,出世时却被人换到南城近郊一个渔村——林家村里。只不过,林家非常疼爱这唯一的儿子。林泓的五个姐姐早早辍学,就是为了打工挣钱让他读书。   备受宠爱的林泓,自幼心性高傲。特别是离开林家村后,更是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家世。   捉蛇就要打七寸。   林泓和陈琛在某种意义上是同一种人,苏然自然知道该怎么才能踩到对方痛脚。   “真无情,我可替你姐姐们伤心,辛辛苦苦当了‘扶弟魔’,掏光了夫家家底给你在大城市当上层人士,回头你还不认她们……”   苏然说得有板有眼,林泓身后那些员工自然也越听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林泓气得拔高语调,“够了,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叫保安将你赶出——”   “你们在聊什么?”   这时,一道温和的嗓音凭空插了进来。   林泓一看来人,立刻变得恭敬起来,“二少。”   他后面几人也纷纷低头,“二少好。”   颜家二少?   苏然顿时睁大眼睛,眼前这个看起来温和有礼的男人,就是颜家二少颜以星?   书里的另一个主角终于出现了!   《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里,林泓与颜以星这两人自有出生那日起就被互换了。原本应该是渔民孩子的颜以星,却成了颜家小少爷。   颜以星只是看了苏然一眼,随后就问林泓,“你是新上任的项目部经理?”   林泓赶紧应道:“我是。”   “好,听说这边在开万花园广告设计比赛的复赛会?”颜以星望向会议室,发现里面早已空荡荡,“结束了?”   “是,接下来是我们项目部和企宣部两个部门联合开工作会议。”   “那好吧。”颜以星语带惋惜,他转身就走。   苏然看向林泓,最终盯住颜以星的背影,抬脚跟了上去。   前面的男人独自进入电梯,就在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苏然赶紧踏进去。   “叮”,电梯门关上。   逼仄的电梯房里,苏然见颜以星正低头按着手机,正犹豫着该怎么上去和他交谈。   难道要说“嗨,我知道你身世”?   这话要是说出口,恐怕对方得把自己送精神病院了。   上方显示屏上的数字逐渐变小,很快就到一楼了,机会只有这一次。   苏然想了想,最后一咬牙,整个人忽然向旁边倒去——   “哎呀!”   “你没事吧?”   苏然有意攀住对方,恰好颜以星也伸手抱住他,总算没出什么事故。   就在这时,苏然发现颜以星的手刚好抚过自己的肚子。   “你……”   抱住他的男人面露惊讶,“你怀孕了?”   苏然有些尴尬地站好身子,“嗯,不好意思,刚才一时头晕,可能是我不太习惯坐电梯,真是太麻烦你了。”   “不会。怀孕的话,在这种密封空间会感觉不舒服吧?”   颜以星上下打量他一下,发现他手上拎着袋资料,“你……手上的东西,我帮你拿吧?”   虽是怀孕,苏然自然没脆弱到连袋资料都要别人替劳,“不用了,这个不重。”   颜以星扬起一抹温和的笑,“你那袋子挺漂亮的,就当借我欣赏下,行不?”   真是个高明的借口。   苏然也微笑道:“那好吧,借你。”   那袋资料不过是他们宏远集团统一装好的,哪里漂亮了?   颜以星,果然和书里写的一样,是个温柔至极的男人。   很快,一楼到了。   “你自己开车来,还是?”   苏然犹豫了下,才道:“我……我是搭地铁过来的。”   “地铁?”颜以星皱眉,“你怀有身孕,怎么还挤地铁?你们公司也不太人道了,最起码得让你打的回去。”   他说完,就咳了一下,然后从钱包里摸出两张一百,“这钱你拿着去打车吧,怀孕还要工作确实不容易,对自己好点。”   苏然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两张红色毛爷爷,刹那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也好得太过不真实了吧?   像是怕他不拿,颜以星捉起他一只手,将钱塞入他手里,“好了,就当是我们宏远感谢你们公司愿意来参加万花园设计大赛。”   “万花园”这三个字让苏然一激灵。   他反手扯住颜以星的袖子,迎向对方充满疑问的双眸,“颜……少爷?这钱我能不能请你喝咖啡?”   万兴大厦位于南城市中心,这里周围都是高级白领,高档咖啡档比比皆是。   “颜少爷。”   苏然刚开口,颜以星就纠正他,“你不是我们公司的人,叫我颜先生就行了。”   “好吧,颜先生。”   苏然真诚地看着他,“我们公司也进入万花园设计比赛的复赛了,但我们毕竟是小公司,要竞争过那些4A恐怕很难,颜先生您是宏远的少东家,我就想请您帮个忙。”   听到这里,颜以星脸色微变,“你想让我帮你暗箱操作?”   “不不,”苏然赶紧摆手,“我只是想向您打听多点关于万花园的消息,这样我们在创作过程中才能更加贴合你们楼盘设计理念。”   颜以星没说话,只是盯着他数秒,随后语气也变得有些冷淡,“就算是这样,对其他参赛者也不是公平的,你懂吗?”   “……这,我当然知道。”苏然没料到颜以星居然还是个原则性这么强的人,其实他倒也不是真想从对方身上套出什么,纯粹就是想接近颜以星。可他这么一开口,倒把后面的路堵死了。   苏然咬着下唇,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开口。   颜以星见他一脸为难,语气也缓和下来,“其实,宏远这次通过举办比赛来挑选合作商,为的就是选出最能体现万花园特色的广告商,在这点上,小公司和大公司都在同一起跑线上。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回去跟你们老板说,发挥应有的实力就行。”   说完,他看苏然还是一脸为难的样子,又说道:“你们公司叫什么名字?下次有遇到你们老板,我跟他说说。”   苏然盘算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亮明自己的身份,“我们公司叫苏点创意,我就是老板。”   “苏点创意?”   颜以星面露惊讶,“原来你是苏点创意的老板?”   “怎么,你认识我们公司?”苏然有些意外,他记忆中自己并没有和对方有过交集。   颜以星脸上笑意更盛,“我见过你们公司初赛的作品,是哪位设计师做的?”   “是我。”   这是苏然自己设计的,现在公司已经初上轨道,很多工作他都是交给黄群和罗明去干 。但这次是参加比赛 ,苏然不放心,干脆自己亲自动手。   他有信心,自己的水平,丝毫不会比那些4A公司逊色。   “没想到居然是你!”颜以星眼神都亮起来,“我很喜欢你设计的那副海报,只是,我也没料到,设计者居然会这么年轻,还……”   还是个长得这么美,又怀有身孕的男子。   后面的话,颜以星没有说出口,可是苏然却知道他的意思,“你觉得孕夫就不能当老板,不能设计出那张海报?”   “不,我不是这意思。”   颜以星有些着急,苏然却是笑出来,“我开玩笑的,别紧张。”   “这个……”颜以星挠了挠头,“抱歉,我是真的很欣赏你那幅设计。我一看到那张海报,就觉得背后的设计者,一定是个思想辽阔,意志非常坚强的人。”   苏然错愣,他没想到,颜以星的感情这么细腻。   “谢谢,其实在看到你们万花园以临海为卖点时,我眼前就浮现这片场景……”   苏然跟颜以星聊着聊着,不仅一起吃了顿午饭,还聊到日头西下。   苏然很久没和人聊得这么起劲了,颜以星见他现在怀着孕,便执意要送他回公司。   上车时,苏然还感到意外,颜以星这么个颜家小少爷,开的居然只是普通的凯美瑞,不是什么几百万的豪车。   “车子代步就行,没必要买太贵的。”   颜以星说得实诚,苏然倒真觉得这人有意思。   车在他们公司楼下停住,苏然正想解开安全带下车,却发现前方还是停着那辆熟悉的迈巴赫,车边还倚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人。   又是他?   苏然的手顿住,而正在打电话的那人眼尖地瞄到他,立刻收起电话朝他走过来。   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应对方案,苏然直勾勾地盯着来人,就见他已快走到车前。   “怎么了?”驾驶座的颜以星问道。   苏然灵机一动,攀住他手臂,语带恳求地道:“我……你帮我个忙,好不好?”   “苏然。”厉行之站在白色凯美瑞前,就见心心念念的人从副驾驶座上下来。他瞥一眼隔壁驾驶座上的男子,眼神冷了下来。   “你又来干什么?”苏然下车后,劈头就是这一句。   厉行之上次被当场淋了一盆冷水,却依旧不气馁,“我,我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歉?”苏然觉得有些好笑,“你要为什么事跟我道歉?”   “我……”厉行之没试过开口和人说对不起三字,他顿了下,才道:“之前‘远点’的事,是我骗了你,对不起。”   “行了,我知道了,你滚吧。”   d   苏然真的不想再他说多一句,偏偏厉行之还是挡在他身前,“我是真心的。”   “我也是真心的,你滚吧。”   “不是,苏然,既然我道歉了,你也能原谅我,那你应该可以跟我和好了吧?”   厉行之说得情真意切,苏然却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有病吧?你道歉我就一定要原谅你?那你站在这里让我捅一刀,捅完我再求你原谅,是不是就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厉行之之前做的事,又何止在他心头上捅一刀?简直是来回捅了好几遍。   “你……”厉行之沉下声,“是不是我真的让你捅一刀,就能当扯平了?”   他转过头朝着车那边喊:“蒋方。”   苏然怕他要来真的,立刻说道:“当然不是。”   “那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厉行之长相俊美,眼下这话里又透出些委屈,苏然告诉自己不能心软。   他转过头,对着车里招手,车上的人才终于下来。   苏然绕过厉行之走到颜以星身边,非常自然地挽住对方的手,“给你介绍下,这是我新男朋友。”   新男朋友?   厉行之盯住苏然攀住颜以星的手,张口就是:“我不信,你骗我。”   苏然那么骄傲的人,他不信他会随便喜欢上别人。   颜以星却是微笑颔首道:“你好。”   说完,他咳了一声,苏然赶紧抚上他胸口,“你没事吧?都说中午得休息会,你看刚才我俩在咖啡厅坐了一整天,身子累了吧?”   苏然这神情动作亲昵无比,颜以星有些尴尬地应了声“好”,可旁边厉行之脸色却是变得铁青。   他突然一个迈步挡在苏然两人面前,面带寒霜,“苏然,你怎么不理我,报复我都行,但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开玩笑?”苏然轻笑道:“我谈个男朋友为什么要说是开玩笑?”   “你的男朋友是我。”   之前他明明和苏然在微信上聊得情投意合,他不信苏然的情意会是假的,更不相信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移情别恋。   “呵,”苏然冷笑,“不好意思,我就算有前任,那前任也叫周顺昌。”   厉行之语噎。   在拿周顺昌假冒自己这件事上,他永远都有亏。   “苏然,别闹了。我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的!”   “真心?怎么,你厉总的真心就值钱了?我被你耍到团团转时,你怎么就不想想,我的真心呢?”   “苏然!”厉行之上前想牵他,却被旁边的颜以星挡住了。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苏然他并不想和你复合,请你离开好吗?”   颜以星这话说得正经严肃,厉行之这才正眼瞧他。   “你走开,这里没你的事。”   他一开口就是上位者姿态,饶是颜以星性格再温和,也变得强硬起来,“既然你们已经分手了,就拿出前男友的风度,别再纠缠他了。”   分手、前男友……这些字眼让厉行之眼神彻底冷下来。   “你现在给我滚,我就当你之前的话没说过。”   厉行之现在这样子,就跟苏然穿书醒来那个早上一模一样,冷漠无情。   颜以星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他原本想和他理论一番,可一动气,胸口又是一股气堵着。   “咳、咳……”   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苏然反被吓到了,“你没事吧?”   苏然赶紧想扶他上去公司坐一下,偏偏厉行之还挡在前面。   “走开。”   厉行之执拗地道:“我不走。”   苏然担心颜以星再咳下去会出事,整个人也急吼出声:“你就这么不要脸,看不出来我真的不想见你吗?我实话跟你说,我讨厌你,讨厌到不想看见你的脸,听到你的声音,连听到你名字都想吐,这样你都听不懂吗?”   现场突然一片安静。   苏然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堵在心窝那股子气终于抒发出来。可看到厉行之那宛如猛兽受伤的神情,心里又忽然生出不忍。   他这样说……是不是太过份了?   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厉行之终于挪开脚步,明显是要让他们过去。   苏然扶着颜以星经过他身边时,手肘却被轻轻捉住。   他一抬头,就对上厉行之的双眼。   “对不起。”厉行之低低地说了一声,“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讨厌我。”   在这一瞬间,苏然差点就脱口而出,想说你不要露出这样委屈的表情,可他还是别过脸,选择了沉默。   接着,苏然感觉自己手里被塞进一个东西,他定睛一看,是一个丝绒小礼盒。   “这是……?”   “给你道歉的礼物。”   说完,他就放开苏然的手,转身走了。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孤单寂寞。苏然握着手中的盒子,心想,他该丢回去的。   可是,最终还是没有。   “他……是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吗?”   回到苏然的办公室,颜以星喝了杯热水后,整个人明显气色好多了。   苏然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见对方眼里带着明显的好奇,便道:“我和他……之间有很多误会,现在也已经分开了。不好意思,刚才让你假扮我男朋友,把你也扯进这趟浑水。”   颜以星四处打量着办公室,“没关系,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他了,那确实要趁早做决断。”   他没再多问,苏然也就不再说了。   虽然认识只是短短一天,但颜以星确实是个相处起来让人很舒服的男人。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这身体素质。   “对了,你身子……没什么事吧?”   今天这一天,他就见颜以星咳过好几次,更别说刚才,差点吓得他要送对方上医院。   颜以星有些尴尬地答道:“我这是老毛病了,从出生那会,心脏就不太好。”   苏然“哦”了一声。   和书里写的一样。颜远山当年的情妇临盆在即,为了害怕正妻报复,特地躲到城郊的小医院里生孩子,可偏偏同一时间临盆的,还有林家的媳妇。   林家媳妇的儿子先出生,却当天被诊断有先天性心脏病,林家一连生了五个女儿,好不容易生了个带把的,却是从娘胎里就带病出来。林家媳妇愁得不行,害怕夫家会嫌她生不出健康的儿子。   这时,她在医院当护士的妹妹,把心一横,干脆悄悄就把颜远山情妇生的儿子给换了过来。   就这样,颜以星和林泓,这两个原本八杆子打不着关系的婴儿,从此过上不一样的人生。   苏然不想让林泓认回颜远山,特别是在见识到颜以星有多么好之后,更加不舍得这么善良的人有悲惨的下场。   原书里,林泓认回颜远山后,便私下找人暗中做手脚,颜以星最终死在了回林家渔村中途的一场车祸中。   他不会放过林泓,也不想让颜以星死。   “放心吧,我会帮你的。”   颜以星疑惑的看着他,苏然却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吃完何美丽炖好的燕窝,苏然回到房里,正想躺下,却发现无论哪个姿势都感觉不舒服。   现在已经快孕六个月,肚子越来越大。他不仅做的时候要叉开双腿,连睡觉都不能平躺,只能侧着身子。   苏然悄悄关注了几个育婴公众号,里面都有写到要睡左边才能让胎位正,可侧着右边睡的话,又会压到母体心脏。   为了孩子,苏然不得不忍着压到心脏的难受感,还是坚持左侧睡位。   今晚他刚躺下,想了想却还是艰难地爬起来,打开床头柜抽屉。   一枚黑色丝绒盒子静静的躺在里面。   这是厉行之下午塞到自己手里的。   苏然原本是打算扔了,可莫名还是舍不得,又带了回家。   看看吧。   拗不过心里的执念,苏然还是毅然打开了盒子。   高档丝绒盒内,一枚镶着鸽子蛋的男戒,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第30章 攻略那个丈母娘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射在木地板上,房内两米多宽的大床上, 曲线惹火的美人翻身坐在男人身上, 低声诱惑:“亲爱的,昨夜加班到那么晚才回来, 害我一个人差点睡不着,该怎么罚?”   男人牵过她的手落下一吻,“怪我, 我们张大小姐想怎么罚, 悉听尊便……”   房内陡然升温。   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 忽然间, 外面“叮咚叮咚”像催命铃一样响了起来。   “别管, 我们继续……”   “叮咚叮咚——”   刘夏被张雅媛猛地推开, “不是, 宝贝,我们继续……”   “吵死了!没心情!”   张雅媛翻身下了床, 捞起床边的丝质睡袍。刘夏一看这样子, 就知道这场早安情事吹了。   他扒拉下头发,也套了条裤子出去开门。   这大清早的,谁在按门铃?刘夏边走边想,他没叫外卖啊。   结果一开门,他没看到人, 只见着一大束蓬勃的红色风信子。   “这次又是谁……哇!”刘雅媛跟在后面, 一看到这束包装精美的花, 立刻上前接过来。   她朝刘夏抛了记媚眼, “行啊你,昨晚说今天早上要补偿我,就是这个?太谢谢你了。”   刘雅媛大大方方地在刘夏脸边印了个香吻。   “不是……”刘夏云里雾里的,他问送花上门的小哥:“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刘雅媛才发现花里还夹着一张精致的卡片,“红色风信子花语:你是我的感动的爱……落款……厉行之?”   小哥才道:“这是厉先生交待的,未来一年每天都把这花送到这个地址。”   刘雅媛变了脸色,她把花扔到刘夏身上,“刘夏!原来你是弯的?”   “不是……”   “难怪天天加班,合着对女人硬不起来了是吧?还有男人送花给你?真是让我想吐!”   “不是,宝贝你听我解释……”   “滚吧你——”   刘夏一脸怨念地来到厉家时,发现这次大厅里干干净净,什么花都没了。   厉行之正在泡功夫茶。浓郁的茶香让人心神宁静,连带着刘夏的怨气值也下降不少。   “说吧,你又要闹什么妖蛾子了?”   桌上摆着两杯茶,很明显,厉行之是在等他。   “你说的办法行不通。”厉行之从兜里掏出个黑色丝绒盒,“早上刚收到的快递。”   那盒子里装的,就是那颗闪亮闪亮的鸽子蛋钻戒。   刘夏“呃”了一声,“不会吧,连送婚戒这种大杀招都失效了?”   厉行之盯着他,语气死沉死沉的,“他……他有新男朋友了。”   “什么?”刘夏差点没跳起来,“他那前任不是准备进大牢了吗?”   “新的。”   “新的?”刘夏啧啧称奇,“这个真厉害,他肚子现在应该快六个月了吧?就这样还能找到新男朋友?难道现在流行‘孕美人’?”   厉行之看向他的眼神简直是万箭齐发。   “好吧。”刘夏摆手,“我是不太信的,说说,他那新男朋友是什么人?”   其实厉行之也不认识对方,昨天匆匆一见,苏然挽着的那男人长得偏于清秀俊逸,而且身体还不太好。   刘夏从他的描述中捉住重点,“有病,还开凯美瑞?”   厉行之点头。   “这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刘夏悠悠地分析,“你宏远集团的老总,还怕个开凯美瑞的病秧子?说出去都怕笑死全南城的人。”   “但苏然亲口承认了。”   昨天乍听到苏然亲口说有新男朋友时,厉行之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   “老弟。”刘夏叹了口气,“这就是恋爱中的伎俩了。想他苏然现在不是正生你气吗,肯定要使点招数激下你。让你吃醋这是最简单的了,我告诉你,你可千万别中计,要沉得住气!”   “你想想,谁会放弃个身家上千亿的南城首富,找个开凯美瑞的?更何况,苏然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谁又愿意当便宜爹——”   厉行之眼神变得凌利,刘夏赶紧改口,“当便宜爹……也不行,苏然连人带肚子里的,都是你厉大总裁的。”   “废话少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厉行之看向刘夏的眼中充满不信任。   “搞不定,以后我订那一年份的花天天送你家。”   刘夏:“……”   兄die,不带这么坑的!   “我真是生来就欠你的。”刘夏拿起小茶杯一口闷,“好吧,看来你家那位小美人果然被你的骚操作伤透了心……你别这种表情,本来就是。”   厉行之郁闷极了。   刘夏叹道:“放心吧。我说了包你能追回心上人,既然他对你这么冷酷无情,我们不妨就改变策略,曲线救国!”   “曲线救国?”厉行之眼里打了个问号。   刘夏知道这人的恋爱智商不仅低于平均线,还直接是负数,也不卖关子了。   “搞不定对象,可以搞定未来丈母娘啊!”   自从苏富贵伤到手后,就一直在家养伤,苏然再三叮嘱他别再有出去干活的念头。毕竟现在苏点创意也算小有成色,起码养活苏家一家三口没问题。   何美丽现在每天操心的事也多,一方面要照顾老公,另一方面还要做营养餐给苏然,就怕他肚子里的孩子越来越大,需要的营养也多。   苏家已经没落了。何美丽为了省点钱,都是自己搭公交到西区菜市场买菜。西区是穷人聚集区,市场的菜新鲜又便宜。   来回一折腾就是两个多小时,何美丽回到东区后,又特地绕了一圈,去补品街看看。她每天省着的钱,就是为了攒起来给苏然买点燕窝补补。   何美丽挑了一盒一千多的碎燕,正跨出店门,就听到对面有人喊她。   “咦,这不是苏太太吗?”   两个穿着皮草的贵妇人走了过来。何美丽认出来,这是以前的旧识,卓越通讯老总的王太太和青石板材集团的董事长老婆张太太。   何美丽正想装作看不见,偏偏那两人一前一后就把她堵住了。   “苏太太,好久不见了呀。”   “是啊,最近牌桌上一直遇不见你,怪想你的。”   两位太太呵呵地笑起来,何美丽尴尬地点头,“嗯,确实好久不见。”   王太太上下打量她,“啧啧,这么冷的天,怎么也不穿件皮草,你以前不是特地在美国订了貂皮大衣吗?”   张太太捉起她的手,惊讶道:“哎呦,你还自己出来买菜呀?你家佣人呢?”   她说完,又捂嘴笑起来,“我忘了,你家现在应该没请佣人了吧。”   何美丽只是陪笑,她左右想找机会走人,可张太太一直抓着她不放,“苏太太,你们现在住哪啊?”   “就住这片。”何美丽自然知道这两人一向都是仰高踩低,但她这含糊不清的回答显然让对方不满意。   王太太笑道:“这样啊,不如请我们上你们新家喝杯茶如何?”   她朝张太太使了个眼色,张太太立马附和,“是啊,你看你手上提这么多东西,要不坐我们的车,让我们送你回去。”   何美丽一听赶紧摇头,“不必了,我自个儿回去就行。”   她太清楚这两人的性子,待会要让她们见着现在租的房子,保不准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自从苏家破产以来,她已经遇见过几次这样,这帮上流社会的夫人们,大多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雪中送炭少有,落井下石是常态。   何美丽态度强硬,王张二人一时间也说不动她。这时,王太太突然道:“说起来,我记得你儿子好像开了个广告公司,我老公上次还在说,要找个合作对象呢……”   她笑了出来,“苏太太,要是令郎有实力,我倒是可以建议我老公找他帮忙。”   “这……”何美丽犹豫,卓越通讯是大企业,要是和他们合作,对苏然的生意自然是有百利无一害。   不过就是被她们嘲讽几下,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何美丽权衡利弊,最后还是咬牙点头,“那还是请王太太您多多帮忙了。”   “这容易。”王太太笑道,“大家以前都是好姐妹,说这客套话干嘛,来,请我们去你家坐坐吧,我也好久没见到苏先生了。”   张太太赶忙招手让司机过来,“是啊,听说苏先生去当了什么快递……哦,不,是跑腿员对吧?”   “啧啧,那可真是太惨了。这跑腿多辛苦呀,听说整天骑着辆电动风吹日晒的……”   何美丽脸色一阵尬红,只能随她们上了车。   车在小区前停下。   王太太一下车,眉头就皱起来。   “这什么地方呀,就光秃秃一幢楼,连个围墙都没?”   何美丽赶紧道:“这叫公寓大厦,都是独立一幢的,没有围墙。”   张太太摇头,“不是,这地方怎么能住人呀?没小区没保安,多不安全!”   两人站在楼下,前前后后就把眼前这幢大楼批得一无是处。   何美丽后悔了,带她们上去,指不定还要听更多难听的话。她正纠结着要想什么借口“请”走这两位瘟神。   这时,“嘀嘀”,一辆车在他们后面停了下来。   王太太回头一望,倒是叫出声,“哎哟,你们这破地方,居然还人开迈巴赫?”   张太太立刻笑道:“怕是人家楼主要来收租金了。”   两人“咯咯”地笑起来,何美丽被嘲得满脸通红。   黑色的车门打开,一双修长的大腿率先出现在她们视线中,紧接着,男人俊美的相貌让她们仨个都看呆了。   那人款款走来,直接在她们面前停下,“阿姨,还记得我吗?”   王太太和张太太面面相觑,最后是何美丽“啊”的一声想起来,“你、您是厉总?”   厉总?   在南城,能被人叫做厉总的只有一个人。   张王二人面露惊讶,就见厉行之颔首,“是我。”   他停了停,似乎有些不太习惯,但又想起刘夏的“叮嘱”,只好低声道:“叫我……行之就行。”   还真的是!   王太太和张太太瞪大眼睛,厉行之这身派头还有气势,一看就不像是假扮的。   张太太支支吾吾道:“您、您就是宏远集团的厉总?”   “嗯。”对于何美丽之外的人,厉行之就显得冷淡许多。   “那个,厉总啊,我是卓越集团的……”   “厉总。”何美丽马上打断王太太,抢先道:“您来这是?”   “我来看看你们。”厉行之怕她听不懂,又补充道:“您和苏叔叔。”   何美丽有些懵。他们和厉行之有什么交情,值得对方一个首富上门来看两个老人家?   她还没反应过来,厉行之的人就从车后箱提出一个个高级礼品盒。   所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   王太太反应得快,她赶紧挽上何美丽的手,“哎哟,苏太太,原来你们家和厉总还是旧识呀?”   “不是。”厉行之说道。   三个女人全都看向他,厉行之一字一句道:“我是苏然的男朋友,也就是苏家的未来女婿。”   十来平方的客厅内,一对夫妻和一个年轻男人对坐着。   厉行之想起刘夏的“指导”,尽量咧开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微笑。   苏富贵坐不住了。   他悄悄扯下何美丽的袖子,露出尬笑,“厉总,您先坐,我们去烧个水。”   提起烧水壶,苏富贵拉着还反应不过来的老婆,一起闪进厨房。   “你咋回事,这是电热水壶,你要放炉子上烧?”   何美丽抢回热水壶,苏富贵却看不过她这蠢样,“不是,你去买个菜,怎么还能把人家厉总带上门来?”   “这、这不能怪我呀!”何美丽委屈,“是他自己在楼下说要看我俩的,我就把人带上来了。”   “那、那他和然然是啥关系?”   “这……”何美丽挠头,“他自己说是然然的男朋友,我们家的未来女婿。”   “啥玩意?未来女婿?”   苏富贵瞪大眼睛,“就算他是首富,也不带这么大脸,自己封自己是我们女婿!我同意了吗?”   何美丽赶紧扯下他,“你别嚷,万一人家听到就不好了。其实嘛,我看这厉总八成是要追我们然然。”   本来王太太和张太太还想着上门来踩苏家两脚,结果一听这尊大佛要上门,赶紧找了个借口回去。   何美丽见这厉行之对自己还是挺礼貌规矩的,心中还觉得颇为满意,就把人带上来了。   “追然然?”苏富贵愣了会,后来一想,看这架势也是这么回事。只是……   “但然然好像不喜欢他?”之前一提到厉行之,苏然就要翻脸了。   “那……”何美丽一时间也拿不定注意,“我们该怎么办?”   苏富贵沉吟会,才道:“这样吧,就把当普通客人得了,回头等然然回来,再由他自己主意。”   “好吧。”   苏富贵与何美丽拎着装满冷水的热水壶又出来了,厉行之眼里明显打了个问号。   苏富贵呵呵一笑,“哦,没想到它是插电的,不能放在炉上煮。”   “……”   厉行之的视线扫过茶几上的煮水壶插座。   苏富贵尴尬了。   何美丽赶紧叉开话题,“那个,厉总,这些东西太贵重了,你拿回去吧?”   她指的,是客厅里堆满的各种山珍海味。   厉行之脑海里浮现刘夏的第一号名言:   “丈母娘是谁?那是你妈!”   他清咳一声,决定进一步拉近两人关系:“阿姨,叫我小厉就行。”   小厉?   何美丽被这称呼雷了一下。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叫南城首富“小厉”!   可迎上厉行之那碜人的“八颗牙标准式微笑”,她心里又有点发毛,最后只能尴尬地点头,“好、好的,小……小厉。”   厉行之满意颔首。   气氛又陷入一片奇怪的安静中。   苏富贵夫妇本来是善聊的主,可碰上这尊大神,两人都挺着背坐得直直的,谁也找不出话题来。   水开了。   苏富贵正想伸手拿起水壶,却发现自己右手正绑着绷带,厉行之赶紧上前就要帮忙。   “我来吧。”   “不用不用!”   苏富贵伸左手就要挡,厉行之却是执意要他来。   就这么一来一回,突然间,苏富贵左手的水壶被他一抢,滚烫的热水从壶嘴倒了出来,淋在了苏富贵的右手上。   “啊——!”   苏然走到自家楼下时,发现路边正在卖炸鸡翅。他买了四个后,又掏出手机,正想问何美丽买多几个会不会浪费。   没想到电话一接通,却是他妈支支吾吾地道:“然然啊,那个……我们现在在医院。”   医院?   苏然一听这两个字整颗心就提了起来,“怎么回事,是爸哪不舒服了,还是你?”   “就是……唉,你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你过来看看吧。”   苏然急急地就拎着四个炸鸡翅上了附近的医院。   按着何美丽说的,他直接到烧伤科,就见苏富贵坐在那,右手又重新包扎了一次。   “爸,你怎么了?”   他话还没说完,才注意到站在苏富贵旁边的男人,竟然是厉行之。   苏富贵小声地道:“没事,就是不小心烫着了。”   “怎么烫着的?”苏然急得不行,这苏富贵的手好不容易骨折快痊愈了,现在又被包得又肿又厚。   这时,厉行之也小声地说一句:“是我。”   “是你?”苏然瞪向他的眼神差点没将他千刀万剐。   “好啊你,没想到你这么狠,居然还报复我家人,用开水淋我爸的手?!”   厉行之难得露出尴尬的表情,“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记恨着上次我泼你水的事情?就想用同样的招数对付我爸?你这心也太黑了。”   何美丽看不下去,她拦着苏然,“然然,不是这样的。这事是意外,小厉只是想帮你爸拿水壶,不小心才弄成这样的。”   “小厉?”苏然不可置信,“你叫他小厉?”   何美丽愣住了,“怎、怎么?不可以吗?”   “妈,你什么时侯跟他那么熟了?”   苏然没想自己才上一天班回来,怎么感觉厉行之跟自己父母关系变得这么好?   “然然。”何美丽见不惯苏然对厉行之的态度这么恶劣,“人家小厉好心好意上门做客,你爸的手也是意外,你说话别这样。”   “我……”苏然说辞到嘴边又忍了回去,他看了一眼厉行之,只是说道:“爸,你拿药了没?我去帮你拿吧。”   “好。”苏富贵把诊疗卡递给他。   苏然转身就走,厉行之看着他背影欲言又止,是何美丽在旁边使了个眼色,“快追上去啊!”   厉行之回了个感激的眼神,拔腿追上去。   苏富贵见他俩都走远了,才龇牙道:“疼啊……老婆,你真想他当女婿呀?”   何美丽“哎”地一声,“我看小厉呢,人也没什么不好的。除了第一次见面尴尬点,不过嘛,然然大着肚子还和他在酒店……唉,看来也是感情基础的。其他的,相貌、家世、为人,样样都拿得出手!”   “等等!”苏富贵赶紧打断她,“其他的就算了,这为人……哪有女婿第一次上门就把未来岳丈的手给烫肿的?”   何美丽摆手,“这不是意外嘛!再说了,你这手伤一次是伤,伤两次也是伤。你要庆幸,还好又是这只手,一事不劳二主,方便!”   苏富贵被她这理论惊呆了。   “总之呢,年轻人的事我们别操心太多,知道吗!”   何美丽霸气地下了结论。她没说的是,厉行之这么拿得出手的女婿,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呀!   苏然到了取药窗口,才发现今天人特别多,光是排号估计就得等上半个小时。   他现在怀着孕,人太多的场合容易感到呼吸困难,索性走到外面草地散会步。   没一会,后面男人跟上来了。   苏然知道,故意不坑声。但是对方却是一直跟在他后面,最后还是他怒了,转过头道:“你想干嘛?”   厉行之有些委屈,“见你。”   “见我?见着了,可以滚了。”苏然转身,就被身后的男人拉住手。   “苏……然然。”   厉行之换了个称呼,叫得苏然心里一软。   “然然,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   苏然鄙视自己,叫声“然然”怎么了,自己干嘛要在意。   厉行之放柔了声音,“你爸的手,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话里还带着点小委屈,傍晚的微风吹着,苏然情绪也不像刚才那么暴躁。   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可厉行之却不放。   “你放手。”   “不放。”   厉行之手上又加了点力,“放开你又要跑了。”   跟他怎么讲都讲不通,苏然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厉行之,你究竟想做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做你的男朋友。”   微风轻轻吹过,苏然咬着下唇,最后低声地说了句:“我不会答应的。”   厉行之也执拗答道:“没关系,我会一直追你,追到你答应为止。”   “你……”   苏然嘴唇轻启,最后还是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在草地上慢慢走着。   厉行之盯着苏然的背影,心里却乐开花。   刘夏说得没错,只要“缠”下去,苏然态度肯定会软化。   拿了药,厉行之送苏家三口回去。   本来厉行之还想请他们吃晚饭,但苏然不答应。他只能让司机把车停在楼下,苏富贵与何美丽先下车。   苏然下车前,被厉行之拉住。   “我会再来找你的。”   苏然本来想说“不用来”,可话到嘴边,又想到对方肯定不会听,干脆啥也不说,就下车。   厉行之有些失望。   但他没想到,苏然人才走了一步,又折回来。   “给你。”   厉行之看着他递过来的一个饭盒。   苏然冷声,“不想要可以扔掉。”   “我要。”厉行之赶忙接过来。   苏然没再开口,转身就走了。   厉行之愣愣地目送他追上苏富贵与何美丽,才打开手中的饭盒。   是已经冷了的炸鸡翅。   刘夏刚从公司出来,本来是想去找女朋友,随后又想到厉行之今天去见丈母娘。   他方向盘一打,又赶去了厉家。   一进门,管家就告诉他,厉行之临时接了电话,进书房了。   厉家刘夏熟的很,看食厅桌上摆着饭菜,心想,都这钟点了,难道厉行之是要吃夜宵?   等他走近一看,才发现这桌上就摆着一盘大鸡翅,还有一个空碗,一双筷子。   那盘炸鸡翅已经冷了,看起来卖相很差。刘夏一看就不行,他叫管家过来。   “王叔,这玩意儿怎么能吃呢?倒掉。”   王叔有些犹豫,“这、这不太好吧,这是少爷自己拿回来的。”   刘夏就看不惯了,“堂堂宏远集团的总裁,吃个夜宵就算不用花个千八百,也不能吃得这么寒碜吧?再说了,这些冷掉的东西,吃了对胃不好。”   王叔想了想,也觉得刘夏说的有道理。   “好的,刘少,那我再去给少爷另外准备些热食。”   厉行之打完电话走下楼梯,就见着刘夏已经在等他。   “你来了?”   “刚下班没事就过来找你呗。”刘夏说着又道:“你饿了?先吃夜宵,不用管我。”   厉行之“嗯”了一声,抬脚就走进食厅,可他一走近,脚步就顿住了。   偌大的饭桌上,原本那盘炸鸡翅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热腾腾的汤面,上面还叠了两只鲍鱼和几只虾。光是味道,就令人食指大动。   可没想到厉行之的脸色却变了,“是谁动了我桌上的东西?”   刘夏远远听到,就大声回答:“你那盘鸡翅都已经冷掉,看起来太不好吃了。我让王叔扔了,给你换上碗鲍鱼面,怎么样够意思吧?”   王叔在旁边看到厉行之的神情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东西去哪了?”   厉行之一问,王叔支支吾吾地道:“倒、倒进垃圾桶,刚才让阿根打包拿去后面扔了。”   “怎么啦?”刘夏走了过来,还一脸热络地说:“吃个夜宵还那么多讲究?”   厉行之盯着他的眼神就在看仇人。   刘夏:“……”   厉行之:“那是然然送我的。”   “然然?送你炸鸡翅?”刘夏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可他对上厉行之怨念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   “你搞定苏然了?”   “……没有。”厉行之想起苏然下车前送鸡翅那举动,嘴角又不自觉地上扬,“不过也快了。”   “哟。”刘夏吹了声口哨,他拉过椅子坐在旁边,“快,跟我说说,你怎么打动你家小美人的?”   厉行之之前干了那么多蠢事,他还以为这人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让苏然回心转意,没想到现在两人就要和好了?   “就按你说的……”厉行之把今天上苏然家的事说一遍,听到刘夏哑口无言。   “你——你把未来岳父手烫坏了,人家没怪你,居然还送你东西?”   这又是什么奇怪的剧情发展?   厉行之瞥过他一眼,“你不懂。”   他相信,苏然其实还是对自己有感情的。   刘夏:“……好吧,你厉害。不过嘛,如果苏然对你还有好感,那你就要趁热打铁上了!”   这次厉行之懂了,“我明天会再去找他。”   刘夏对他还是不放心,“找他做什么?”   “陪他。”厉行之很喜欢和苏然在一起的感觉,两人不用做其他事,光是聊天就让他很惬意。   果然。厉行之这“陪”估计就是陪聊。   刘夏摇头,“兄die,谈恋爱谈恋爱,光‘谈’可不行。”   这次靠着讨好未来丈母娘跟苏家拉近了关系,刘夏出的这主意可是功不可没,连带着厉行之也越来越听刘夏这“军师”的话。   “那我还要怎么做?”   刘夏拍桌,“自然是追女、呸,追男十八般武艺样样都要上了。”   厉行之:“?”   “然然,够不够吃?不够我再去给你煮个挂面。”   何美丽收拾掉外卖盒子,今天傍晚一家三口在医院折腾了那么久,回家自然也没时间做饭了,只能叫了外卖决肚子问题。   “暂时不用,要是需要我待会再自己煮。”   苏然擦干净嘴巴,拿起抹布擦桌子。   这时,何美丽突然想到,“咦,我记得你上医院时提着个饭盒,哪去了?”   “哦,给那姓厉的了。”苏然边擦桌子边道。   何美丽笑了,“怎么,连爸妈都不顾,有吃的就先给小厉?”   知道她又想歪了,苏然抬头灿然一笑,“怎么可能?那盒东西后面变得又冷又难吃,都成垃圾了,肯定要扔进‘垃圾桶’里。”   何美丽:“……”   第二天,苏然刚吃完早饭下楼,就见楼下又停着那辆熟悉的NC8888。   苏然:“……”   “然然。”厉行之从驾驶座上下车。   苏然都没力气和他计较了,“你在这干嘛?”   “送你上班。”厉行之指了指驾驶座,“我亲自送。”   刘夏说的,要亲自接送,才更显得有诚意。   但他说这话时,又带着以往的倨傲。传到苏然耳朵里,就隐约变成了“我纡尊降贵来接你上班,你应该感动吧!”   苏然“呵呵”,“不好意思,我一个破产户,不习惯坐豪车上班。”   昨天那盒炸鸡翅给了厉行之信心,他不怕苏然的冷言冷语,继续说道:“那你想坐什么车?我现在立刻去买,多少钱我都买得起。”   别说是车,就算苏然想坐直升飞机,他都有办法办到。   怎么,有钱了不起是吗?   苏然微笑,“我想坐坦克,你行吗?”   厉行之:“……”   苏然心情大好,“办不到,你就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明知道他这是故意的,厉行之却是一咬牙,“……好。”   紧接着,NC8888消失在苏然的视线中。   苏然轻声吐了句:“冤家。”   苏然以为,这事就过了。结果第二天出门,他才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外面人声吵杂。   他们这座公寓楼前方的平地围着一群人,苏然现在挺着肚子,虽然好奇,但也不敢去凑热闹,万一被人撞着就不划算了。   但他没想到,人群中突然有人喊道:“然然。”   这是……?   苏然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人群突然分成两拨,厉行之朝他走来,而后面……   饶是苏然这种见惯大场面的人,也忍不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一辆轿车般大小的“坦克”停在那里。   苏然整个人惊呆了,而厉行之走到他身边,问道:“今天,我能送你上班了吧?”   “不……你、你这玩意怎么来的?”   那真的是辆“坦克”!虽然大小是轿车大小,可车身喷满绿色迷彩条纹,上面还装了机舱,只有下面四个轮子泄露它还是轿车的事实。   厉行之却有些得意,“你不是要坐坦克吗?蒋方找了全南城的汽车产商,有个军事迷买了辆沃尔沃回去改装,我买下来了。”   苏然愣愣地看着这辆“坦克”,顿时感到一言难尽。   越来越多人围观过来,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苏然催促他赶紧把车开走,别在这里惹人注意。   可厉行之却是拉住他,“上车。”   上车?要他上这玩意?   苏然本能就摇头,可厉行之却道:“说好的,我开这个来,你让我送你。”   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苏然让步。   “行,我答应你!但是你先让人把这玩意开走!”   要让这“坦克”继续停在这,保不准明天就要南城头条了。   得到苏然的应允,厉行之立刻叫蒋方带人过来开走。而他就坐上蒋方开过来的NC8888,载着苏然上班了。   一路上,厉行之时不时就侧过脸看苏然。后者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好好开车,别四处乱瞟。”   “哦。”   厉行之收回视线。   他悄悄瞅了下对方,大冬天的,苏然套着大衣,自然看不见肚子。可厉行之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六个多月了。   许是爱屋及乌,厉行之此时倒有种一家三口,他载老婆孩子上班的错觉。   幸福总是短暂,很快苏然就到了。   这一个多小时里,两人都没怎么开口说话。等苏然下车时,厉行之又说道:“下班我来接你。”   可苏然却摇头,“不必了。”   厉行之坚持,“我一定会等你。”   苏然知道就算再怎么难听的话也赶不走他,索性说实话,“我今天有事约了人,你等不到我的。”   “……哦。”   厉行之失望了。   苏然握紧手心,还是决定说清楚,“我不是开玩笑,你以后真的别来了。”   “我会来的。”   现在的厉行之就像块牛皮糖,怎么甩也甩不掉。苏然头疼,“算我求你了,你别再来招惹我了,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厉行之不相信,“我们之前明明在微信上聊得那么开心,你是喜欢我的,不是吗?”   话题兜兜转转,又要回到厉行之拿周顺昌顶替的事了。苏然已经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之前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现在真和一丁点和你在一起的欲望都没有。”   厉行之刚想开口,不远处却传来一道嗓音:“苏然。”   他俩转过头,前方停住的凯美瑞突然下来一个人。   是颜以星。   厉行之双眼微眯,语气也变得危险起来,“你拒绝我的原因,是因为他?” 第31章 血缘的力量   今天有点冷,颜以星穿着浅色羊绒大衣, 衬得他整个人气质卓然。   他一步步走来, 厉行之眉头皱得越紧。   在旁边看着的苏然生怕这人又要像上次那样,赶紧先说道:“你可别乱来。”   厉行之一听, 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颜以星走到两人面前,他没理会厉行之,直接看着苏然。   “苏然, 我有点事想找你。”   苏然颔首, “行, 我们上去说。”   苏然正想带着颜以星往上走, 却被厉行之拉住了。   “然然。”   苏然还没开口, 旁边的颜以星却以为这苏然的前任又来打扰他了, 便挺身而出。   “这位先生, 上次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请你不要再来纠缠苏然了。”   他不开口还好, 这一出声, 厉行之就把怒气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他比颜以星要高出一个头有余,说话时还俯视着他,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颜以星活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被人用这种眼神看过, 心下也来气。   “好说, 我现在是苏然的男朋友, 这身份够资格了吧?”   “以星……”苏然本想开口劝他, 毕竟上次是他一时冲动,把颜以星拉下水。可颜以星却是用眼神示意他别开口,他迎向厉行之冷傲的视线,轻笑道:“这现任和前任,哪位该离开,自然不用我多说了吧?”   厉行之何时受到过这样的挑衅,他正要开口,苏然赶紧插话:“行了,你先回去吧。”   颜以星瞅他的眼神带着胜利感,厉行之拉起苏然的手,“我送你上去。”   颜以星平时温和恭谦,但是此时却也难得被激起好胜心。他拉起苏然的另一只手,“小心,你们公司楼梯高,我牵你上去。”   “你们……”苏然眼见旁边路人纷纷往他们侧目,心里尴尬不已。   这三个大男人当街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他只好低声催促:“好了,都赶紧上去吧。”   苏然租的这幢写字楼是比较老旧的,并没有电梯。但楼梯倒是挺宽敞,容纳三个男人并排绰绰有余。苏然左手被厉行之牵着,右手被颜以星牵着,就像两个大人牵小孩一样。   到了这家公司门口,苏然终于受不了了。   他看向两人:“你们快放手,这被人瞧见了多难看!”   厉行之和颜以星两人的视线互相对峙着,谁也不肯先放手。   最后还是颜以星先开口:“你放手。”   厉行之冷笑一声,“你先。”   颜以星来气了,“你先。”   厉行之也不遑多让,“你先。”   最后是苏然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吼道:“你们都放手!”   这时,厉行之和颜以星对抗一眼,□□味十足,但是两人同时都不情不愿地放了手。   等进了公司,黄群等人眼见自家年轻美丽的老板后面还跟着两个大帅哥,都看直了眼。可惜没给他们观摩的时间,苏然就直接进了办公室并且把门关上,隔绝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办公室内,气氛也是相当尴尬。   颜以星撇了厉行之一眼,“我找我男朋友有事谈,你能回避下吗?”   厉行之拉过椅子坐下,一副稳如泰山、八风不动的样子,“巧了,我找我男朋友也有事要谈。”   苏然抚额,感觉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好了,你们两个别再这样。”   苏然看向颜以星,“以星你找我,是不是有关万花园比赛的事?”   最近,万花园设计大赛复赛的投稿时间已迫在眉睫,苏然那套作品已经准备得差不多,就是其中一个细节还一直没能处理好。   颜以星点头,他看了厉行之一眼,继续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昨晚突然看到一个有趣的创意,想给你看看,或许会对你的参赛作品有帮助——”   他话还没说完,兜里的手机然响起来。   “喂,我是。现在吗?这个……好,那就现在。”   这通电话来得急,颜以星挂断后,满脸歉意地对苏然道:“不好意思,本来是想和你详聊的,但是突然间有点事,我得先过去。”   “没关系你有事就先忙,我们迟些再找个时间聊。”   颜以星只能匆匆走了。   办公室内又剩苏然和厉行之两人。   对于厉行之,苏然真是没辙了。这人就像块牛皮糖,赶也赶不走,骂也骂不掉。   “然然,你要参加万兴地产那比赛?”   万花园设计大赛创新可是下足了本作宣传,弄得全城沸沸扬扬,厉行之想不知道都难。   “嗯。”   其实一开始参加这个比赛,苏然主要是想接近颜以星。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本来就算不参加也无所谓。但是,苏然本身也是设计师出身,面对南城这么多家国际4a,他也是想试下自己现在的水平。   如果到时候真能拿下这比赛的冠军,对苏点创意未来的发展自然是大有裨益。   厉行之却有些不是滋味,在南城,厉家、颜家,还有刘家鼎足而立。厉家和刘家向来交好,而与颜家的关系就非常冷淡。   他看刚才那个苏然所谓的“男朋友”,八成也应该和万兴地产有关系。   不过,这次厉行之很聪明地没说什么,反而问道:“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出声。”   苏然坐在办公椅上,随手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说:“你要真的想帮我,现在就回去,别再来烦我了。”   厉行之现在已经是刀枪不入,任由苏然再怎么说难听的话,都是下定决心使用“缠字诀”。   刘夏说的,烈女怕缠郎。   只要坚持常下去,苏然总归有心软的一天。上次那盒炸鸡翅,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然然,我知道你现在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追你的,直到你答应我为止。”   这种话听久了,苏然也就麻木了。   他抬眼看向对方,“大总裁,你现在还不用去上班吗?”   厉行之立刻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办公室搬来这里,和你一起办公。”   苏然脸上扯了一抹微笑,让厉行之看的怦然心动。   可下一秒,苏然却是沉下脸,冷冷地道:“不好意思,我不愿意。请你现在立刻回你的宏远去。”   厉行之:“…………”   好吧,罗马从来不是一天就建成的。厉行之有信心,要和苏然打上持久战。   “行,我先回去。下班再来接你。”   苏然已经懒得再跟他废话,反正吧,像他这种豪门大总裁,对恋爱游戏又能保持多少分钟的热情呢?   眼见厉行之走出自己的办公室,苏然才垮下双肩。   他不相信厉行之会真的爱上自己,苏然长这么大,就没看过有男人是会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厉行之的做法给他感觉,更像是想包养自己失败后,才想着展开追求游戏,拼命想把自己搞上手,就算误以为他肚子里怀着的别人的种。   苏然以前在职场中也听过这种风流事迹,都是有钱少爷的把戏罢了。追上手后,玩腻了自然就甩开。如果他又傻乎乎地钻进去,到时候恐怕也会成为厉行之在上流社会酒桌上的一则笑谈。   一想到这,苏然就告诉自己不能被厉行之这一时的伎俩所欺骗。   这人从来都狡猾得很,上次不是还拿他家的花匠来骗自己吗?   敛了敛心神,苏然重新集中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他还要养父母,还有自己肚子里这个小崽子。   没时间去理会厉行之。   颜以星虽然忙,但还是在微信上发来了他刚才说的那些资料。   苏然能敢感觉到颜以星的用心,对方是颜家二少,这比赛又是他家举办的。如果颜以星真的要徇私帮他,完全可以用他的身份在万兴说一句。   可是他没有,反而是见到些有用的资料,就会立马发过来给自己。苏然对颜以星这贴心的举动,好感度又增添不少。   苏然今天没干其他的,全心全意都在修改参赛的这套作品。他改了又改,终于赶在下午三点多就完成了整套设计。   他四处找了下,整个公司就李萌萌现在有空。   苏然现在肚子大了,这些跑腿的事尽量都让其他人做。他把资料都交给李萌萌,让她在下班前把这套参赛作品送到万兴的企宣部。   李萌萌领了任务,特地提前一个小时先走,专程赶到万兴大厦。   她第一次来到这么高大上的地方,看哪都觉得新鲜。找了好久,才找到企业宣传部。   可她没料到,整个办公室空荡荡的,根本找不到人。   李萌萌抱着资料在门口转了转,这时,恰好前面来了个眉目清秀的男人。   “您好,请问企宣部的工作人员是在开会吗?”   来人瞧见她手上抱着的资料袋上面印着”苏点创意”,特地停下脚步,“没错,他们部门的人现在正在开会,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呢?”   李萌萌挠了挠头,苦恼地道:”这个……我是来交万花园设计比赛复赛稿子的,但是他们现在人都不在,该怎么办?”   来人笑了笑,“你是哪家公司的?”   李萌萌想也没想就回答:“哦,我们公司叫苏点创意。”   眼前这男人笑得更加灿烂,”这简单,你把东西给我,我待会帮你交给他们。”   “真的?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李萌萌刚想把手中的资料袋递出去,随即又收回来,她一脸尴尬:“不好意思,这份作品对我们公司很重要,要不还是等他们回来,我待会亲手交给他们吧。”   “你说的也对。”   来人笑得一派温和,令人心生好感。可他随即抬起手,看了看表,“只是现在快下班了,企宣部他们的会经常要开到□□点,你确定要在这里呆上四、五个小时?”   “这……”李萌萌咬着下唇,正犹豫着该怎么办。   来人继续说道:“你一个小姑娘在这边等那么久怪可怜的,交给我吧。我保证待会儿拿给他们。”   他见李萌萌还不放心,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那些是参赛稿吧?这东西就算给我,我也没什么用啊。”   李萌萌想了想,也对!这些广告稿子又不值钱,相信对方也不会私藏。   李萌萌不死心地瞅了瞅企宣部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真是一个人也没有。又想起今晚她妈给她安排了门相亲,她可不能迟到。   下定决心,李萌萌把手中的资料交给了眼前这笑得人畜无害的男子,“那就麻烦您了。”   “这没什么,本来就小事一桩。”   李萌萌朝对方鞠了个躬,临走前,她还不忘问道:”对了,您这么帮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呢?”   男人轻笑道:”我姓林。”   “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林先生。”   李萌萌现在满心都是想着回家该怎么打扮,她没瞧见,她转身离开时,那姓林的男子整个表情霎那间冷了下来。   “颜总,二少,进入复赛共有十家公司。除去一家自动弃权,总共有九家公司投稿。经过初步筛选,我建议冠军可以由这三套作品里面诞生。”   王松让下属把参赛的资料呈上来。   “很好,这三套我都觉得水平很高。无论哪一幅是冠军,我都没意见。”   颜以晨粗略翻几下,其实他举办这比赛最大的目的是想宣传万花园这楼盘。目的已经达到,谁是冠军对他来说并无差别,前提是水平相当的话。   可颜以星翻着资料,脸色却不太好。   “王经理,剩下六套作品呢?我要看看。”   颜以星平时很少管公司的事,可这次却莫名对这比赛特别上心。王松也不敢怠慢,赶紧让下属把被淘汰的那六套作品再拿上来。   颜以星仔细看了一遍,“就这些?那家苏点创意的呢?”   王松不明白颜以星怎么对这家苏点创意那么上心,他如实回答:“十家公司里面,弃权的那家就是苏点创意。”   “弃权?”颜以星不相信,“他们不可能会弃权,你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王松有些莫名其妙,“二少,截稿日期是前天,我们至今都没有接到苏点创意的复赛稿子,只能是他们为自动弃权了。”   “这不可能。”颜以星非常肯定苏然是不会弃权,因为前几天晚上,苏然还发信息感谢他,说自己发给他的资料非常有用,他对完成最终定稿有了十足把握。   “二少,这不管其中有什么原因,都过了投稿时间,按照我们赛前公布的规则,只能把他们当作弃权处理了。”   王松说这话时,眼睛看向颜以晨,想寻求他的支持。   颜以晨也说到:“以星,王松说的对。你说的那家什么苏点创意,就算作品再怎么优秀,超过时间都不投稿,只能算弃权。你再怎么欣赏他们,也要保证比赛的公平公正,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   “可是……”   颜以星看了看颜以晨和王松,最终还是没有再说话。   颜以晨满意地收回视线,对着王松说:“王松,按你的意思,这三家公司哪家能够定为冠军?”   “颜总,我觉得这一家应该可以……”   颜以星盯着他俩,脸色黯淡了下来。   苏然正打开饭盒盖子,就见颜以星推门而入。   “以星?你怎么来了?”而且看他这样子,好像心情不太好。   颜以星走到他办公桌前,拉起椅子坐下。“苏然,为什么不交参赛稿?”   苏然听得云里雾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颜以星盯了他许久,才幽幽地道:”比赛投稿时间已经截止了,万兴至今没有收到苏点创意的参赛作品,所以判定你们自动弃权。”   苏然听,完脸色都变了,“不可能!”   苏然特地翻了翻日历,发现他当时并没有记错时间,他明明是刚在截稿时间前把作品送过去的。   他想了想,立刻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萌萌。   “萌萌上次我让你去万兴交的参赛稿,你有交到他们企宣部的人手上吗?”   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说着,苏然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你说企宣部的人不在,你交给了他们的同事?那是谁?你认不认识他?”   “姓林……”   挂断电话,苏然也好久都没出声。   颜以星看他这样子,知道这事八成不对劲。   “苏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你们明明有交作品,为什么企宣部的人会说根本没收到?”   在这一瞬间,苏然脑里闪过多个想法。   很明显,那姓林的男人从李萌萌手上拿走资料,回头并没有把它们给企宣部,这摆明了就是故意让苏点创意落选。   谁会做这种事?整个万兴,恐怕只有一个人:林泓。   坦白说,万花园比赛要是真的落选,苏然其实也不会特别失落。毕竟比赛这东西,强中自有强中手。技不如人,输了耶心服口服。   可是,现在却是林泓这小人从中作梗。这口气他可吞不下。   苏然盯着颜以星这张俊逸的脸庞,心里忽然有了主意。   他叹了口气,”其实吧,这事也该怨我运气不好了。”   颜以星疑惑地问:”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苏然把李萌萌送作品遇到林泓的事说出来,“林泓这人吧,跟我是有些过节,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做到这种地步……”   颜以星显然很生气,”无论有什么过节,他怎么能够这么随便,就让你的心血付诸东流呢!”   “我……你不明白的。”   苏然欲言又止,颜以星忍不住追问:“怎么了?你照直说,可以帮的,我一定会帮你的。”苏然像是犹豫了很久,才缓缓的开口:“事情是这样的……”   他把之前陈琛和林泓对他做的那些事全部告诉颜以星,听完后后者勃然大怒。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苏然见颜以星眼中流露的愤怒不是作假,心中也感慨,这颜以星果然是心地善良,也不懂得掩藏喜怒。心思这么单纯,难怪在袁原书里,会被林泓害的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这些事都过去了,只是林泓他……”   苏然剩下的话没说,颜以星自然能懂他的意思。“放心吧,林泓这人这么卑鄙,我一定会为你出头,去向大哥讨个说法。”   苏然本想阻止,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就凭之前颜以晨对他们苏氏的态度,他就不信那男人会站在颜以星这边,去责罚林泓。   不过这样也好,依照原书的剧情,颜远山发现自己儿子被换走的真相后,这天真善良的颜以星不仅轻易就接受了这个事实,还自愿放弃所有一切,离开颜家。只是没想到林泓表面柔弱,内里却是心狠手辣,竟然买凶制造车祸,以此杜绝后患。   现在这样,让颜以星先去颜以晨那里碰钉子,这样他才会激起斗心,和林泓他们站到对立面。   苏然拉起颜以星的手,轻声道:“以星,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送走了颜以星,苏然睡了个午觉。起床后,他刚走到公司楼下。便看到楼下停着一辆黑色的雷克萨斯。   这种大街上随处可看到的轿车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苏然刚经过车前,那车的车门却突然打开。   “然然。”   苏然转头一看,有些惊讶地发现,这开车的人竟然是厉行之。   “怎么是你?”   厉行之的车,不是那辆NC8888吗?   厉行之走到他面前,“这是我新买的,比较低调,来接你合适。”   他说这话时,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崭新的雷克萨斯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苏然却是平静地说了一句:“你这样做,我也不会感动的。”   “我知道。”   厉行之安慰自己,虽然苏然看起来还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可是毕竟没像之前那样,一跟他说话就冷嘲热讽的。   这是个好现象。   厉行之决定回去给蒋方发笔奖金,这主意还是他提的。   注意到苏然手上提着个袋子,厉行之赶忙接过来。   “你想去哪?我送你。”   苏然当然不肯。   两人在马路边僵持了好几分钟。最后还是苏然投降了。   “好吧,去南城人民医院。”   厉行之立马发动车子。   等开到半路,他才问道:“你……身子哪里不舒服吗?”   苏然盯了他好一会儿,才幽幽回答:“我要去做产检。”   “哦。”   厉行之悄悄瞄了一眼他的肚子。   谁也没有再开口。很快,他们就来到南城人民医院的孕产科。   苏然早已在网上进行缴费挂号,厉行之陪着他等了没多久,护士就叫他们进去。   厉行之瞧见旁边的孕夫都是被他们的男人搀扶着,便主动伸出手去扶苏然。   苏然下意识就想拒绝,可双臂那边传来的热度是那么温暖。他挣脱了几下,发现对方扶住他的手力度变大,索性任由男人的接近。   进了彩超室,坐在仪器前的男医生对着厉行之道:“先生可以站在我后面,到时让你看看孩子。”   苏然神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便在医生的指导下,脱掉鞋子躺在了床上。   厉行之就看着医生拿着扫描探头在苏然的肚皮上找来找去,紧接着,眼前的屏幕上方竟然就出现了一个胎儿的模样。   “你看看,这是他的脸,这是手,这是脚……”   活了这么多年,这倒是厉行之第一次看到胎儿的彩超影像。其实就是缩成一团的小小人儿,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偏偏那医生打趣来了一句,“你看,这鼻子还挺像你的,都比较高挺。”   厉行之本来想说“这不是我的孩子”,可他看着屏幕上方那小小的人儿,心里某块柔软的地方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好像……确实挺像自己的。   厉行之看着看着,忽然心生一种错觉,仿佛苏然肚子里的孩子真是自己的孩子……   只有躺在床上的苏然看着这一幕,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这次的检查做了特别久,大概花了快半个小时。   厉行之站在旁边,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   只有苏然在医生收回扫描探头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医生,我这孩子没什么问题吧?”   医生微笑道:“放心吧,按照这次检查,一切正常。待会儿,我把单子打出来你们自己看看。”   “谢谢医生。”   苏然挺着一个西瓜般大小的肚子,动作十分笨拙。他要起身时,厉行之连忙上前扶住他,帮助他穿好鞋子。   等到出了检查室的门口,厉行之才问到:“刚才是什么检查?看你挺紧张的。”   “是四维大排畸。”   知道厉行之不懂,苏然又简单地解释几句。就是他肚子里的胎儿已经到了二十四周,要做刚才的四维彩超,看胎儿身体各个器官的发育是否正常。   这时,隔壁检查室出来一位孕夫。他脸上漾着微笑,跟身边的老公说:“太好了,我们的宝宝一切正常。”   看着那孕夫神采飞扬的样子,厉行之忽然理解了苏然的心情。   他刚才一定很担心检查结果吧?   那对夫夫从身边经过,厉行之盯住那丈夫放在孕夫肚子上的手。   下一秒,苏然就感到肚皮上一片温热。   厉行之一手揽着他的肩,另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肚子。在外人看来,他俩就像幸福的两口子。   心中一阵触动,苏然正犹豫着要不要拿开他的手。   这时,他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   “这是……”厉行之眼里透着惊讶,虽然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碰到这小家伙,可这一次,他明显能感觉,自己手心像是被什么踢了一下。   “……胎动。”   苏然别过脸,不想让厉行之看见自己的表情。他怕自己的心软,会让对方更加有恃无恐。   这时,肚子里的小家伙又动了一下。   这一次,厉行之能明显感觉到,肚子里那小家伙是用脚在踢他。   眼前忽然闪过刚才在检查室里看到的那只成形的小脚丫,厉行之整颗心都柔了下来。   他忍不住又摸了摸。像是感受到他的触摸,苏然肚子里的小家伙动得更欢快了。   宝宝胎动频繁,这可就苦了苏然。   苏然被他折腾得受不了,“哎哟”一声,停了下来。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厉行之担心极了,他赶紧扶着苏然在后面的椅子坐下。   因为现在肚子已经很大,苏然坐的时候,不得不叉开双腿。这在平日里没什么,可在厉行之面前,苏然却有些不自在。   “哪里难受?我帮你去叫医生。”   迎上对方关切的眼神,苏然摇摇头,“没事,只是他动得厉害。”   厉行之难得被逗笑了,“真是个调皮的小家伙。”   这语气,就好像父亲在训斥未出世的孩儿。   苏然心里一阵悸然。   这难道就是血缘的力量?   他怀了这小家伙这么久,就从来见他没动得这么欢快过。   难道,真是碰见了亲生父亲,所以显得特别兴奋?   这一刻,苏然忽然生出一种念头:或许……他应该试着让厉行之知道,知道肚子里这孩子的真实身份。   抬眼望向厉行之俊美的侧颜,苏然原本坚定不移的心,突然有些动摇。   “哥,这事你一定要给苏点创意一个说法。”   颜以星坐在颜以晨面前,可惜后者一心埋头于文件当中。   “哥,我是认真的。”   颜以晨放下笔,从文件中抬头,声线毫无起伏,“以星,这事你有证据吗?”   颜以星愣了一会儿,又说道:“要证据还不简单?只要让苏点创意那个女员工过来,和那林泓对质,这事就水落石出了。”   听完他这句话,颜以晨的表情颇为无奈。   “以星,这事全凭那个什么苏点创意的人,他们随口一说,你就信了?”   颜以星想要开口,颜以晨又打断他,“林泓是我们万兴的项目部经理,他为人稳重,办事也可靠。你要我光凭那个小公司的只言片语,就叫他过来对质?”   “可我相信苏点创意的人不会说谎。”   颜以星执意要为苏然讨回公道,偏偏颜以晨却摇头,“你太天真了,以星。你想想,哪家公司的员工,会这么轻易随便就把怎么重要的资料交给别人?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那么该付起大部分责任的,就是他们公司送资料的那个人。”   颜以星也知道颜以晨这话说到关键点上,可他着实为苏然被淘汰的那套作品感到惋惜。   “哥,你不知道,苏点创意的那套参赛稿我后面看了,绝对要比我们现在选的那个冠军要很多!平白无故失去了这么重要的一个合作商,你不感到可惜吗?”   “以星。”   颜以晨的语气中透着不容质疑的威严感,“这事不必再说了。你先回去吧,出门太久,小心你那老毛病又要犯了。”   颜以星不死心又说了几句,可是颜以晨根本句都听不进去。最后,他只能咬着牙,离开了颜以晨的办公室。   等他走了后,颜以晨把女秘书叫进来。   “你给我查查,那家苏点创意是什么来历。”   “好的,颜总。”   自从上次陪苏然去体检后,厉行之来苏点的频率更是勤快。   苏然口头上赶了他几次都赶不走,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今天是个好日子,厉行之一大清早就开着新买的那辆雷克萨斯来到苏然楼下等人,结果还碰上了何美丽。   “阿姨,早上好。”   厉行之牢记着刘夏给他的“真言”:见到丈母娘,一定要露出八颗牙标准式微笑。   何美丽远远就听到有人在喊她,走近一看,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厉、厉总?”   厉行之纠正:“阿姨,上次说了,叫我小厉就行。”   “哦,对的,瞧我这记性。小厉啊,你这来这边是……”   厉行之抬头看了看楼上,“来接然然上班。”   然然?叫的可真亲密。   何美丽心中暗喜,看来儿子和这南城首富真是八字有一撇了。   “好。”   何美丽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小厉啊,有空要来我们家吃饭哦。”   厉行之点头,心中暗喜,“好的,阿姨。”   这时,苏然下楼走过来了。何美丽轻拍了拍他的手,悄声道:“小厉啊,可得加把劲哟。”   “放心吧。”   苏然过来时,厉行之先打开车门等他。   “你刚才和我妈说什么?”   厉行之替他拉好安全带,“我跟她说,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男人说这话时,湿热的气息扫过他脸。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成熟气息,让苏然心跳加速。   苏然轻轻别开脸,“胡说八道。”   紧接着,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左边脸上一阵湿热。   “你——”   苏然还没反应过来,对方早已抽身离开。   他被厉行之偷亲了!   可那“犯人”若无其事地启动引擎,倒是苏然脸上一片燥热。   厉行之的好心情持续到了苏然公司楼下。   一下车。厉行之就见颜以星就站在公司楼下。   苏然一眼就瞧见对方,“以星。”   “苏然。”   颜以星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苏然心思一转,对跟过来的厉行之说道:“你先回去,我和他有事要谈。”   “我……”   厉行之刚开口,又被苏然给了个眼色,“赶紧走哇。”   厉行之的视线在苏然和颜以星之间逡巡,最后只是悄悄握紧拳头,应了声“行,下班我再来接你。”   等厉行之离开,苏然把颜以星带回办公室,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苏颜以星和他大哥抗争失败了。   “对不起,我本来是想为你讨个公道的。可没想到我大哥他竟然黑白不分,硬是要偏袒那个林泓。”   其实这没什么不可理解的,苏然问了一句:“你哥应该知道苏点创意是我的公司吧?我们苏氏地产以前和你们家……他站在林泓那边也是正常的。”   没想到,颜以星却是摇摇头,“他应该不知道,从头到尾,我都没跟他说过这件事。”   苏然愕然,颜以晨至今不知道苏点创意是他的公司   那他为什么不同意颜以星的提议?颜以星贵为颜家二少爷,难不成在颜以晨心里还比不过林泓这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苏然心思一转,试探性问道:“以星,你……你和你哥关系怎么样?”   颜以星愣住,随后低声应道:“还、还行吧。”   看他这反应,苏然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他见过颜以晨那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面对这么一个不是同母所生的亲生兄弟……   苏然顿时意识到,《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本书里,恐怕还隐藏了不少剧情线,等着他去挖掘去好。   “好了,以星。你能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已经很感动了。至于那个比赛的冠军,我其实并不是很看重。”   苏然走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参加个比赛最大的收获,就是能认识到你。”   颜以星看着他粲然的笑容,心里一暖,“我也是,苏然。”   “我可跟你说,你今晚要是再敢加班不来陪我,我俩之间就完了。”   刘夏开完会才发现刘雅媛在一个多小时前发来这段语音,他抬表,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正考虑着还要不要过去找她,厉行之就来电话了。   “有空?来Waitting吧,我等你。”   得,这好兄弟估计又要找他开恋爱作战会议了。   刘夏抄起钥匙,干脆准备去见厉行之。   刘雅媛那个娇蛮大小姐,他也是处腻了。刚好现在快到100天,明天给她送份分手大礼吧。   刚到酒吧,刘夏就看到厉行之已经在里面等他。   “宏远集团总裁恋爱大作战”第三次会议正式开始。   厉行之先是给他汇报了近期“作战成果”,刘夏听完颇为满意。   “行啊,搞定丈母娘,现在你那未来老婆也不排斥你了,看来胜利指日可待啊。”   厉行之摇头,“还有一个问题。”   “怎么了?”   “然然那个所谓的男朋友。”   刘夏很快就想起来,“那个开凯美瑞的病秧子?”   厉行之点头,“不解决他,然然是肯定不会接受我的。”   “对付情敌呀……”刘夏摸着下巴,“这简单,下下之策就是用武力恐吓他;中层策略就是和他公平竞争;上上之策嘛,就是让他自动退出。”   厉行之想也不想,就挑了上上之策,“该怎么让他自动退出?”   相比起在恋爱战场上一片白纸的厉行之,刘夏可谓是战绩斐然。   他张口就来,“找个人纠缠他,他自然就没心思追你家的小美人了。”   “找个人纠缠他?”   “是啊,只要让你家小美人看见他和别人纠缠不清,那自然就……”   刘夏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对方投过来的诡异眼神。   “等等,你该不会是想——”   刘夏挺直身子,义正言辞:“不可能!老子是直的。”   厉行之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但我身边找不到比你更可靠的人了。”   这是实话,论及恋爱经历,整个南城谁也比不过刘大公子。   刘夏想也不想就拒绝,“不行不行,你那个情敌,要是个病殃殃的小美人,像林黛玉那样,我还能做一回贾宝玉。可那是个男人啊!不行,我不能弯!”   “你可以纠缠,不用弯。”厉行之一举击中关键点。   “那也不行,我从来就没追过男人。”   “你不是我的军师吗?”   言下之意,难道刘大公子光说不练?刘夏有点坐不住了。   厉行之加大筹码,“天海城的顶层……”   “你想干嘛?我说过,要留给我开音乐咖啡厅的。”   说来也是奇事,刘大公子从小就有个心愿,要在南城的市中心开一家咖啡馆。然后他以后每天就能和情人一起在这里喝咖啡,一眼望尽南城风光。   厉行之凉凉地道:“这事成了,顶层立刻给你。”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刘夏后悔当初合作时,自己家要是能拿出多点钱来多好。现在天海城的最大股东是厉行之,自然由他说了算。   权衡到最后,刘夏迸出一句,“说好的,只纠缠,我不弯!”   “没问题。”   刘夏一咬牙,拍桌,“成交。” 第32章 史上最贵烧烤   “丁丁”,苏然拿过手机, 发现微信有新添加的好友:厉行之。   拇指犹豫了很久, 最终还是按下绿色通过键。   苏然告诉自己,就算现在不通过, 那男人也会千方百计来纠缠他。   自己也是没有办法。   下一秒,对方立刻发来信息。   【这是我自己的账号。】   苏然知道,厉行之这是想说, 这次他没有在弄个假账号来骗自己了。突然间, 他又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让对方轻易加上的。   过了好久, 就在厉行之望穿秋水时, 才等来苏然的一句“嗯”。   虽然仅有一个字回复, 他已经心满意足。   这又是一个里程碑式的进展。   从这天开始, 苏然就发现厉行之无时无刻都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   每天准时接送上下班, 如果没空,也会安排司机过来。上班或者晚上回家, 他也能接到对方发过来的信息。   好几次, 苏然故意不理会,可是那块姓厉的“牛皮糖”却视若无睹,依旧热情高涨地发信息。更多时候,是苏然见他像单机聊天似的,不忍心就回了他几句。但就更加激发了对方的热情, 信息噼里啪啦地接连发过来。   所谓“温水煮青蛙”, 苏然不知不觉开始陷进去了。   这天下班, 苏然就接到了家里的信息, 何美丽跟着苏富贵去医院换药,赶不及回家做饭,让苏然自己在外面吃。   最近进入孕七月,苏然的胃口越来越好,他现在一天得吃上五、六顿。   难得不在家吃晚饭,苏然索性想吃附近刚开的烧烤。   可是,要和厉行之一起吃吗?   苏然觉得不行,最近自己似乎和他在微信上的互动越来越频繁。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苏然干脆发了条信息给颜以星。穿书以来这段时间,苏然真正交到的朋友没几个,颜以星绝对是他最信任的一个。   颜以星那边很爽快就回复“行。”   苏然转过头就给厉行之发信息,让他不用过来了。经不住对方再三追问,苏然跟厉行之说了实话,自己就是要跟颜以星去吃烧烤。   晚上七点。   刘夏一踏进店里,冲天的烧烤味呛得他咳了几声。   他扯住厉行之,“等等,这地方不行啊。你那情敌太会挑地方了,我要是在这地方跟他说‘好兄弟,我对你一见钟情了’,这说出去谁信啊?”   厉行之四处搜索着苏然的身影,漫不经心地回道:“别废话,拿出你平时追那些千金小姐的手段来。”   刘夏委屈了,“他要是个女的,我还能说爱上他的香水味了。可他是个男的,我难道要说被他身上的烤鸡翅味迷住了吗?”   想他堂堂刘大公子,怎么的也应该在五星级酒店和人家来个邂逅才行。   刘夏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行之,你跟我说实话,你那情敌该不会长得面黄肌瘦,丑得让人下不了手吧?”   “还行,不丑。”   厉行之说完,就在一大堆撸串的小年轻中,找到气质超然的两人。   “在那。”   刘夏只能抬脚跟了上去。   “然然。”   苏然正和颜以星聊得欢,看到厉行之有些意外。“是你?你怎么来了?”   厉行之看了颜以星一眼,转而对着苏然道:“我们刚好也想吃,就一起来了。”   苏然自然不信,这出入都是五星级大酒店的南城首富,竟然会想到来挤烧烤摊?   他和颜以星都没接话,倒是刘夏十分自来熟地拉开椅子,“来都来了,我们搭个桌吧。”   厉行之顺便跟苏然介绍,“这是我朋友,刘夏。”   刘?苏然心中猜了一遍,能和厉行之交好的,恐怕也不是普通人。   姓刘……恐怕就是“厉颜刘”这三家中的那个“刘”了。   “你就是苏然?我听行之提过很多次了。”刘夏对付这种场面显然很得心应手,他打趣道:“今日一见,可真是个大美人。难怪把我这兄弟迷得三魂找不着七魄。”   可惜苏然不吃他这套,他只是客气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刘夏也不介意,他看向坐在他对面的颜以星,“不知这位是?”   苏然这才想起,厉行之和颜以星两人碰过两次面,可直到现在,他们双方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他还没开口,颜以星自己说道:“我姓颜。”   颜以星没说全名,只说了个姓。颜这个姓比较罕见,刘夏第一时间没想到万兴地产的颜家,脑海中浮现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严厉那个严。   “严先生,你好。”   “你好。”   颜以星和苏然一样,对这两位不速之客的反应也比较冷淡。   苏然这才对颜以星道:“他是厉行之。”   听到“厉行之”这三个字,颜以星眼底终于流露出惊讶。第一次见到厉行之开着迈巴赫时,他就猜苏然这前任身份应该不简单。   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宏远集团的总裁……   这一幕落在刘夏眼中,他心中感慨,这开凯美瑞的病美人要想和厉行之抢对象,那可真是难于登天啊……   坐在这里的四个人里面,只有厉行之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他盯着小苏的面前的盘子,不由得皱眉。   “这些东西不好,别吃太多。”   烤好的鸡翅还往外滋滋冒着油,苏然也知道这东西不健康。但是他从怀孕以来,都忍了快七个月。难得一次“破戒”,被厉行之这么说,心中也隐隐不悦。   倒是旁边的颜以星微笑道:“其实偶尔吃一点,也没什么问题。”   他安慰苏然,“你看我身体不太好,医生也跟我说日常要注意饮食。但人生在世,如果处处都太讲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说的没错。”   苏然也认同这个观点。   只是厉行之看他俩有说有笑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刘夏暗中摇头,这人跟人的差别就是大,瞧瞧自己家这好友尬聊的水平,再看看别人一张嘴就是贴心话。   突然间,刘夏油然生出一股使命感。   没他出马,厉行之怎么干得过这暖男情敌呢?   “来来来,我们也叫点吃的吧。”   刘夏开口,赶紧把这尬聊的氛围给兜回来。   他伸手打了个响指,“Excuse me,给我来份菜单。”   端盘子的小哥大声回道:“什么米?我们这里没卖米,只卖烤肉。”   刘夏:“……”   对面颜以星想笑又忍住不笑的表情让刘夏有些坐不住了,“那个……大哥,给我来份菜单吧。”   那小哥又回话:“我们这没菜单,想吃啥自己过去看。”   厉行之自然不在意吃什么,他光盯着苏然,“你随便帮我叫点吧。”   刘夏看着阵仗,只好自己去了。   他走到烧烤架前,烤肉的小哥刚好刷了一把油上去,“刷”地一下,混杂着炭火烤肉味气息的白烟直接喷向了刘夏——   他刚从意大利订回来的高级羊绒大衣!   “大哥,想吃啥?”   “……吃你!”   刘夏几乎是咬牙迸出这两个字,可很快淹没在滋滋的烤肉声中。   等刘夏再次回到位子上,那浓重的烤肉味混杂着他身上原有的木质香水味,味道怪异得让其他三人皱眉。   刘夏:“……”   这顿烤肉四人都吃得心思各异。   厉行之光顾着想办法和对面的苏然搭话,可苏然被他动不动就是“这个不新鲜”“那个烤焦了”折腾到吃也不尽兴。颜以星总觉得对面刘夏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可偏偏对方长得帅气,特别那双桃花眼,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太过勾人。   刘夏却是在暗中打量,厉行之这情敌长得也太好看了。眉眼清秀,特别是气质。刘夏觉得自己可能是被厉行之影响了,他竟然在这烤肉味熏天的环境中,硬是看出对方身上那种如沐春风的优雅。   很快,东西就吃完了。   结账时,是颜以星抢先一步,把账单付了。   “四个人才两百多,真便宜。”   苏然瞧着颜以星拿了三张毛爷爷给老板,还能找回几张。   但刘夏忍不住说一句:“哪里便宜,这是我吃过最贵的一顿饭。”   颜以星回以一个“?”的眼神。   他只能尬笑,“开个玩笑。”   回头他见苏然和颜以星走在前头,赶紧扯住厉行之,“我这件大衣可是上周刚从意大利带回来的,现在全成烤肉味了!”   这种高奢品牌根本就不能洗,二十多万的羊绒大衣吃一顿烧烤就没了,他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个花法。   厉行之视线只追着苏然,“行了,别废话,他们要走了。”   来的时侯,苏然是坐颜以星的凯美瑞。他刚准备跟着颜以星,却被厉行之截住。   “我送你回家。”   厉行之再怎么不懂得追人,也知道这情形不能让颜以星再送苏然。   颜以星正想开口,刘夏眼明手快地挡在他身前,“严先生,我那车刚好抛锚了,能不能让我坐你的车?”   “我的车?”颜以星看向厉行之,“可他才是你朋友吧?”   刘夏摆手,“他不顺路。”   颜以星觉得莫明其妙,“你怎么知道我就顺路?”   “当然知道。”   情场贵公子刘夏张口就来标准答案,“你回家的路就是我未来的归途。”   颜以星:“……”   被刘夏这么一磨叽,苏然半推半就上了厉行之的车。   颜以星看着面前这笑得一脸赖皮的男子,最终还是无奈地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车行驶到半路上,厉行之又忍不住说一句:“以后别吃那种东西了,对你身子不好。”   更何况苏然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为了关心苏然,厉行之最近也是抽了很多时间学习育婴知识。孕夫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他都牢牢记着。   苏然正听得有点些烦,厉行之又补了一句:“要是真想吃,我叫厨师做给你,比那个卫生多了。”   刚才那烧烤架都个都是黑的,一看就知道肯定用了好久。   这话让苏然想反驳他的话又咽了回去。   好吧,他承认,厉行之确实是在关心自己。   苏然心里有些小小的愧疚,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了,可他也拉不下脸来道歉。   还好厉行之又换了个话题。   “刚才听你说,你参加万兴那个比赛,落选了?”   吃烤肉时,苏然和颜以星聊过这话题。不碍于厉行之和刘夏在场,他俩只谈了几句就打住。   颜以星不愿让他们知道自家企业在这件事上有愧于苏然。   “嗯。”   苏然想了想,还是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听到是林泓故意害得苏然的作品没交,颜以晨还视若无睹,厉行之整个脸色沉了下来。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厉行之捧在心窝处疼的人,怎么能在万兴受这种委屈?   “这个……我没什么所谓。”   其实苏然也不是特别在意,他参加这比赛的缘由是想认识颜以星,目的达到。虽然被林泓故意陷害这点让人憋屈,可换来颜以星站在他这边,以及对林泓印象改观,这点倒也是意外收获。   厉行之却是冷冷地道:“不行,颜以晨不给你说法,那就由我来。”   “你……”   苏然愣愣地看着他,想象不出厉行之还能怎么做。   很快,苏然就知道了。   #万花园设计比赛冠军作品身陷抄袭门#话题上了微博头条。   这天一大早,王松就被颜以晨叫到办公室。   “这是怎么回事?你千挑万选出来的,就是个抄袭作品?”   颜以晨把秘书打印出来的网上评论摔到他面前,王松苦着一脸,“颜总,这、这事我也觉得突然,我跟那家公司联系过了,他们至今的说法就是还在调查。”   “调查?”颜以晨看着微博界面上荣登话题榜第一名的正是他们万兴,反被气笑,“说得轻巧,你知不知道,现在万花园这比赛已经成了个笑话。”   当初他们花了大把钱在前期造势,把这比赛弄得全城皆知,现在呢?冠军闹出个抄袭门事件出来,万兴地产这回倒成了业界笑话了。   王松低着头,“抱歉,颜总。事件一出来,我立刻就安排人手调查,同时也跟法务部那边联系,如果真确认作品实属抄袭,那么我们也能启动相应的追责方案。至于比赛,我早已选定另一家公司为替补,就等您裁夺了。”   他这应急措施确实可圈可点,但颜以晨还是生气,“你要好好查查,这事究竟是那家设计公司背后有人在搞鬼,还是冲着我们万兴来的?”   “颜总,您的意思是……”   颜以晨冷哼一声,“这事事前半点征兆都没,一夜醒来突然就是几十万的评论,没有背后推手,这种商业新闻哪里热度会这么高?”   “知道了,颜总,我一定会仔细调查,争取最快把结果报告给您。”   王松走后,颜以晨才想起一件事。他叫来女秘书,“上次让你去调查苏点创意,有结果了吗?”   女秘书点头,“苏点创意是差不多七个月前成立的新公司,法人代表是苏然。这个苏然,正是前苏氏地产的少东家。”   苏然?   颜以晨挑眉,怎么来来回回,又是这个苏然?   万花园比赛作品抄袭这事在广告界弄得沸沸扬扬,苏然刚起床,就见朋友圈内已经有人在转了。   他下楼,果不其然厉行之已经在等他。   “是你干的?”   厉行之点头,“没错。”   “你怎么知道那家公司抄袭?”   虽然说设计圈免不了有这事,但要在短时间就能找到那么多证据,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厉行之轻笑,“很多事情,只要有钱,一切好说。”   “你……”苏然有点不知道该这么说,“不怕被颜家知道?”   在南城,厉、颜、刘三家鼎立。这事要被颜以晨知道了,恐怕万兴也会和宏远对着干。   厉行之却是仔细替他拉好安全带,“知道就知道。”   言下之意,就是颜以晨知道了也没什么。   苏然忍不住说:“得罪颜家,对你没什么好处吧?”   难得苏然会流露出对自己的关心,厉行之轻刮下他鼻尖,宠溺地道:“区区一个颜家,我还不怕。”   怕苏然不放心,他又说道:“颜以晨敢欺负你,我要他新账旧账一起还。”   原来他还记得。   苏然想起上次在万兴周年庆典上,陈琛“性骚扰”自己的事。当时他就故意在微信上告诉“远点”,没想到他都还记得。   他……对自己的事就真那么上心?   对上厉行之关切的星眸,苏然不自觉地别过脸。   不得不承认,近距离接触,厉行之这张脸真是太有杀伤力了。   苏然告诉自己不要被“男色”诱惑,长得再好看,也改变不了他之前干过的那些混帐事。   嗯,肯定是自己自怀孕后过得太清心寡欲了。   “恭祝南城信息化企业联盟正式成立。”   随着市委书记等领导按下启动仪,LED显示屏上滚动起喜庆的红字。   今天来的都是南城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厉行之本来对这种活动没兴趣,但这种带着zhen治性质的会议,他却非出席不可。   应付完几个市领导,他正想离开,却有人在背后叫住他。   “厉总。”   厉行之转过身,就看见一张俊朗的面孔。   “颜总?”   他和颜以晨在这种类似的活动上碰过几次面,但厉颜两家关系平淡,两人也没怎么交谈过。   颜以晨今天西装笔挺,但他站在厉行之面前,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压迫感。   虽然被称为颜总,可万兴的董事长依旧是颜远山,颜以晨作为副总裁代理全面,上面还有座大山压着。   厉行之可不同,他是宏远实打实的主权者。   颜以晨的语气带上几分恭敬,“厉总,方便吗,能否借一步说话。”   厉行之打量他数秒,最后还是点头,“行。”   两人移步至露台上,颜以晨先是寒喧几句,听得厉行之颇不耐烦。   “颜总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好,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颜以晨推了下眼镜,坦言问:“厉总,我们万兴和你们宏远向来是互相尊重。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这次我们万花园这个设计比赛陷入抄袭门这事,还是您这边的人跟媒体爆料的。”   这事颜以晨让王松查了好久,才终于找到蛛丝马迹,最后顺着那点小线索挖出背后在炒作话题热度的人,竟然是宏远那边指派的。   厉行之盯着他,却是轻笑,“颜总,你这说的什么意思,我可一句都听不懂。”   颜以晨反倒愣住,他以为凭厉行之的为人,肯定会认下来的。   “厉总,这次抄袭门事件对万花园的负面影响很大,我只是想知道,您究竟对我们万兴有什么不满?”   万花园是万兴未来三年的重点项目,为了这个,前期宣传营销已经投了大把资金,现在弄个抄袭门上全网热搜,颜以晨已经被颜远山斥责了好几回。   但厉行之只是非常平静地道:“颜总,你张口闭口就是这事是宏远的人干的。你有证据吗?”   颜以晨语噎。   这种事哪里找得到证据?   厉行之笃定他肯定拿不出证据,“颜总,凡事讲证据。你这样平白无故地指责我,已经能构上诽谤罪了。”   “不是,我……”   在这一刻,颜以晨是真的不确定这事到底是不是厉行之干的。   要真不是,那他可就得罪了厉行之这尊大佛。   还好,厉行之下一句又缓了回来,“不过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万花园那么大的项目,这次恐怕又得投上大笔的宣传费了。”   颜以晨只能应道:“这事确实是天降横祸。”   “也不能这么说。”厉行之拉平袖口,漫不经心地道:“凡事有因必有果,颜总不妨想下,平时有没有欺凌弱小,惹得有心人替天行道,给你们万兴一个警示呢?”   他说完,拍了下颜以晨的肩膀,然后就走了。   颜以晨听得云里雾里,拿不准厉行之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因为自己贸然质问他所以才故意冷嘲热讽,还真是意有所指?   颜以晨想来想去,这事最可疑的,还是苏然。   第二天,苏然正在办公,李青进门报告外面人有人找他。   见外人时,苏然都先把外套穿上,掩盖自己现在西瓜般大小的肚子。   颜以晨进门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办公桌后的苏然。跟数月前没啥两样,还是那么明艳动人。   “是你?”   苏然想不到,颜以晨居然会来这里,“你来干什么?”   颜以晨四处打量,发现这办公室虽然面积不大,装潢倒是颇有创意,可以看着主人的审美品味不低。   他联想到颜以星多次向他推荐苏然的作品,心想或许这破产少爷可能真有点才华。   “没事就不能来拜访你吗?”   颜以晨说得轻松,苏然却知道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颜大少,我俩的交情可没好到请你来我这。”   被他这么冷言嘲讽,颜以晨也不介意,“苏然,不必对我有敌意,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说话。”   苏然身子倚向后,抬眼审视他,“我跟你可没什么好聊的,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请走。”   真是朵带刺的玫瑰。   颜以晨细细打量他,发现苏然长相确实够美,难怪不仅陈琛栽在他手上,林泓也视他为眼中钉,就连颜以星都一直替他说话。   “好了,我来的目的很简单。”   颜以晨拉开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姿势优雅得体,“万花园设计比赛的冠军被爆抄袭,现在呢,我想让你们苏点创意顶上,成为新的冠军,也就是我们万花园未来的广告合作商。”   让苏点创意成为新的冠军?   不可否认,这可是天大的诱惑!要是苏点能拿下万花园这单子,绝对能一跃成为南城的一流广告公司。   苏然迎上颜以晨似笑非笑的神情,这男人恐怕笃定自己不会拒绝。   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苏然轻启双唇,只说了三个字:“我、拒、绝。”   颜以晨的表情僵住数秒,很快便恢复过来,“拒绝?为什么?你该知道,要是接下万花园这单生意,你们这小公司可是前途无量。”   “不为什么。”苏然双手交错托着下颌,语带高傲地道:“之前我投稿,你们那位林经理做了手脚让我们落选,现在冠军出事了,就想找我们顶上?做梦。”   他说这话时,那眼直盯着颜以晨。颜以晨被他看得心里有点痒,差点连他说的是什么都有些听不进去。   “确实有个性。”颜以晨眼神中带着赞赏,“可,这样你是亲手葬送掉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苏然伸出手指摇了摇,“赚钱的机会有的是,你们万兴的钱,我不屑赚。”   若是其他人在颜以晨面前说这话,早就应该被他收拾了。可今天他听苏然这么说,却只是站起身子,理了理衣服。   “行,确实是个惹火的美人,难怪以星一直把你们公司挂在嘴边。”   颜以晨看向他,说:“苏然,我们会再见面的。”   “不好意思,我一点都不期待。”   面对苏然的冷言冷语,颜以晨却是轻笑一声,然后就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等他走后,苏然干脆打了个电话给颜以星,想问他颜以晨这是发什么疯。   可没想到电话打过去,颜以星却说他正在医院检查身子,等今晚再详聊。   医院检查身体?   苏然一激灵,猛地想起来,《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书里,林泓会发现自己的身份,正是这次颜以星的体检报告无意间被他看到,才会引发后面的一系列调查。   不行,这事一定得阻止。   苏然赶忙发了信息给颜以星,想约他今晚出见面。   可颜以星却一直没回复。   苏然抬头一看,也到下班的点了。他正犹豫着要怎么样联系颜以星,没想到厉行之却走了进来。   今天的厉行之明显与往日不同,他的头发特别抹了发胶,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显得整个人特别有精神。身上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高奢大牌,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   苏然愣了会,直接脱口而出,“你要去参加宴会?”   岂料,厉行之却微笑道:“你不知道?伯母邀请我今晚上你家吃晚饭。” 第33章 亲一下嘛!   “我妈叫你上我家吃饭?”   这事他这当儿子的居然不知道?   厉行之点头, “刚才四点多打的电话。”   苏然更惊讶, “你和我妈还互留了电话?”   厉行之微笑, “是啊。”   苏然:“……”   这时,何美丽的电话踩着点来了。   “然然,我让小厉今晚来我们家吃火锅,待会你可别说什么难听话。”   苏然瞥了一眼厉行之, 只能应声:“知道了。”   自家后院究竟是怎么失火的, 苏然至今也搞不清楚。厉行之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让何美丽“叛变”?   等到下了楼,苏然发现,厉行之又是开回那辆NC8888。   “你那辆雷克萨斯呢?”   “放家里了, 今天不适合。”   今天丈母娘约饭,厉行之当然要开回那迈巴赫了。   苏然坐着副驾驶座上,旁边男人身上水生调的香水味让人心旷神怡。   悄悄打量对方今天身上处处讲究,苏然心里那根弦动了一下。   厉行之就真那么重视与他父母吃饭?   一种说不清的情愫难难以抑制地暗自滋生……   到了他家楼下, 苏然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厉行之对这次晚饭的重视程度。   男人绕到后车箱,左右手各提了两个红色大礼盒。   苏然看得目瞪口呆,“你……你这是要干嘛?”   “伯母约我来吃饭, 我当然要带点东西来加菜。”厉行之回答得理所当然。   加菜?   可这阵仗,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上门提亲了!   他们来的这会刚好是下班高峰期, 附近不少人已经都往这边瞧。毕竟那么大辆的豪车,还有个帅哥提着满手的红色大礼盒, 一看就是上门当客人的。   这时旁边一对夫夫经过, 苏然认得, 这是同幢楼的邻居。   其中一个也认出苏然,打趣道:“你家先生好隆重呀,上你家还这么大的排场。”   说完,又用手肘捅了下隔壁的人,“学学,你来我家才提两盒茶叶。”   他旁边高大的男人委屈了,“老婆,人家开迈巴赫,我只能开北京现代。”   苏然尴尬地跟对方点头算打过招呼,等那两人走远了,他才扯了扯厉行之的袖子,“行了,赶紧上楼吧。”   厉行之提着东西跟在他身后,就像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见岳父丈母娘的准女、不,是准儿婿。   一开门,果不其然,何美丽看到他手上的东西也呆了。   “阿姨,您好。”   苏然瞅着厉行之对自己老妈露出“八颗牙标准式微笑”,心里微微发毛。   “呃、哦,小厉,来了,快进来。”   何美丽招呼着人进门,又回头喊道:“富贵,小厉和然然回家了。”   “回家了”这三个字显然取悦了厉行之,他满心欣喜地换了拖鞋进门,就对上苏富贵一脸面无表情。   “……伯父好。”   “嗯。”苏富贵反应有些冷淡,但他看向苏然时,变得和蔼多了,“然然快点进门,别站太久。”   厉行之以多年在商场征战的经验得出结论:老丈人是个难关!   屋里弥漫着火锅的香气,何美丽熟络地招呼:“洗洗手,可以吃饭了。”   “好的,阿姨。”   苏然瞧着厉行之在自己家中规中矩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道:“你就是这样骗我妈的?”   “不是骗,这叫‘尊重’。”   男人答得认真,不像开玩笑,苏然忽然觉得自己对他是不是偏见太深了。   或许,厉行之真的是想讨好何美丽她们,就是因为想自己在一起?   他愣了这么会,何美丽已经接过厉行之手上的礼盒,不好意思地说:“哎呦,来就来,干嘛拿这么多东西,太破费了。”   而且这包装一看就知道是贵价货。   厉行之跟着进了客厅,“阿姨,这些不贵。知道今晚吃火锅,我特地地买了点来加菜。”   接过何美丽的电话后,他火速咨询军师,得到的回复是:买点去加菜,但不能太随意。   何美丽也被“加菜”这两个字吓到了。   何美丽盯着那四个大礼盒,很难想像里面装的是什么能放进火锅的东西。   厉行之自己打开,四个大盒子里面分别装着:阿拉斯加帝王蟹、日本和牛、澳洲鲍鱼、印尼燕窝。   苏富贵&何美丽&苏然:“……”   前三个就算了 ,最后那个燕窝 ,是怎么能丢进火锅里面的?   “小小意思 ,不成敬意。”厉行之非常得体的说道。   苏家三口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何美丽先回过神 ,一脸尬笑把东西拿去处理。   四个人围桌而坐。   一口鸳鸯锅架在电磁炉上,锅里清汤和麻辣红油汤底正在沸腾翻滚着。   “来来 ,大家开动 ,别客气呀。”   何美丽说是这么说 ,但一家之主是苏富贵。没他动筷,其他人谁也没动手。   苏富贵右手还包着绷带,他看了厉行之一眼,“大家吃吧。”   其他三人才拿起筷子,他又说:“然然 ,你现在不能吃辣,吃清汤底的就好。”   苏然看着那半边锅红油 ,喉咙不自觉咽一下。他向来嗜好吃辣。为了肚子里这孩子,他已经好久都没碰过辣的东西式了。偏偏今天何美丽这锅底一看就够劲,他眼巴巴地盯着苏富贵,“爸,我就吃一点,不影响的。”   苏富贵还没开口,何美丽就抢先道:“这可不行,你现在吃辣,太上火了怎么办?”   “没事的,妈 ,我就吃一点……”   “行了,”苏富贵打断他,“你别吃 ,待会儿请厉总吃,不介意吧?”   苏然发现 ,这次厉行之没有答话,反而是神情凝重地盯着那口锅。   他悄悄在桌底下扯了扯对方的袖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对方答话。   “……哦 ,好的。”   这原本只是普通的一顿家庭火锅,有了厉行之的“加菜”,硬生生升级为了火锅版佛跳墙。   苏富贵何美丽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他俩原本就是川渝一带的,对于吃辣自然是不在话下。   何美丽见厉行之光是从清汤锅底捞东西加到苏然的碗里,赶紧招呼他,“小厉啊,你自己多吃点,别客气。”   厉行之刚抬起筷子,苏富贵就道:“然然最近吃的比较多,这清汤锅那边的,不知道够不够吃……”   得,厉行之的筷子伸进了红油锅底。   苏然本来吃着菜,一眼瞥见厉行之夹着装满红油的肉片迟迟不动,便轻推他一下。   “你在想什么,快吃啊,不然就冷了。”   苏然说这话时,透着隐隐的羡慕。天知道他多怀念那热滚滚的肥牛蘸满了热辣汤底,一口下去那瞬间,满口的麻辣简直让人神清气爽。   厉行之经不住苏然的催促,终于颤巍巍地把食物塞进嘴里。   苏然看他吃完东西面无表情,特地问了一句:“好吃不?”   过了好久,他才听到男人语气有些僵硬,“……好。”   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   饭后 ,依照苏家的习惯,一家人坐在客厅喝杯茶,顺便聊聊天。   水一开,这次厉行之又要伸手帮忙拿,却被苏富贵一手挡着。   “伯父,让我来吧。”他说这话时,语气变得有些沙哑。   苏富贵却凉凉地道:“不用了,我这右手还没好,只剩这只左手,现在可不能受伤。”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可是大家都听明白,他这是在抱怨上次厉行之打翻开水烫到他右手的事。   何美丽赶紧出来打岔,“哎哟,这泡个茶瞧你们说得多麻烦,走开让我来。”   “怎么不麻烦?我泡个茶都能上医院了。”   苏然见厉行之坐在旁边,看起来挺可怜的,便轻轻扯了下他袖子。   他对着父母说:“妈,我好像吃的有点撑,想下去走走。”   何美丽一听,赶紧道:“行,那你下去散散步。不过啊别走太快哦。”   “我知道了,你陪我吧。”   苏然示意厉行之跟他出门。   等两个年轻人出了门,何美丽忍不住掐了苏富贵的右手,惹得后者大叫一声。   “你干嘛?我这手还没好呢!”   何美丽拉下脸,“干嘛?你刚才摆什么谱?人家小厉来,你为什么要阴阳怪气地讽刺人家?”   “什么叫讽刺?”苏富贵气不过了,“你想让那姓厉的轻易地和我们然然在一起,我可不同意。”   何美丽就奇怪了,“不是,你这算咋回事?人家小厉样样都好,对我们家然然也上心,天天上下班接送,这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经历过陈琛那种人渣,何美丽现在看厉行之是越看越顺眼。   苏富贵心里却还是梗着,“我就是见他有钱,又对然然这么上心,才怕他别有居心!”   何美丽简直想敲开他这驴脑袋,看里面塞的是什么浆糊。   “你有病吧?人家对你儿子这么好,你还嫌?”   苏富贵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道:“就是他样样好 ,我才担心他干嘛要这么费心思追求我们然然。你想想,他是什么人,南城首富!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他喜欢我们然然就算了,居然还能做到天天亲自来接送上下班。”   “更何况 ,然然现在肚子里怀的 ,可是陈琛那家伙的孩子。我不信他厉行之会什么痴情 ,连别人的种都能容忍!”   他不是不信厉行之会喜欢自己儿子,而是不相信以厉行之现在的身份地位,为了追求一个有孕的男子,竟然能如此放低身段。   “这……”何美丽被他这么一说,心里也忐忑起来。   她想来想去 ,最后灵机一动 ,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你,会不会然然肚子里那孩子的爹其实是……”   这话一出 ,苏富贵也愣住了。   “你是说厉行之?”   何美丽越想越觉得可能,“你想想,然然之前为什么突然就要和陈琛那家伙解除婚约?之前,然然可是拿绝食来要挟我们,一定要和陈琛结婚的。这事你应该都记得吧?”   这种事苏富贵怎么可能会忘记,“所以,你的意思是……然然是因为和厉行之有了肚子里那孩子 ,所以才不跟陈琛结婚?”   “对。”何美丽一拍桌,“事情的真相肯定是这样!不然然然怎么会那天晚上挺着肚子,还和小厉在酒店约会?”   苏富贵听得一愣一愣的,越想也觉得这可能性越高。   “但……不对呀。”摇了摇头,苏富贵想到另一个问题,“要是他俩真的好上了,那之前然然怎么一提到厉行之 ,就一脸反感?”   何美丽“哎哟”一声,“这你就不明白,然然和小厉啊肯定是闹别扭了。现在小厉不使劲在追回然然吗?”   这话听起来又似乎是有些道理,富贵用没受伤的左手挠了挠头,也有些看不透了。   “所以 ,现在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就让他俩看着办呗。”   厉行之跟着苏然下了楼。   自从苏然怀孕后,晚上吃完饭后一有空都会到附近的公园散步。   刚才他是见苏富贵言语中处处刁难厉行之,心有不忍,索性就先把人带下来。   真走到楼下了,苏然倒犹豫起来,不知该怎么和这人相处。   谁知,厉行之主动牵起他的手,“我们要去哪?”   苏然缩了缩手,但却被对方牢牢握紧。   最后 ,他也放弃挣扎 ,低声说了句:“往左边走 ,前面有个公园。”   厉行之牵着苏然的手,慢慢走着。   一路上 ,苏然遇见好几个同幢楼的邻居,其中不乏有人打招呼顺便问道“这是你男朋友啊?”   苏然没承认但也没拒绝。   这一幕落在厉行之眼里,他脸上笑意更盛。   冬天的夜晚,公园的人不多。他俩一踏入公园大门,一阵寒风就迎面而来。   “啊……嚏……”,苏然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厉行之赶忙脱下身上的羊绒大衣披在他身上。   “……谢谢”   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大衣 ,苏然心跳得有些快。   两人手牵着手,漫无目的的走着。   “那个,我爸平时不是这样的。”   走走着,苏然突然冒出这一句。   厉行之却是回了个“?”的眼神。   “我爸平时待人挺亲切的。”   厉行之“嗯”了一声 ,反应有些平淡。   苏然又忍不住说道:“可能上次你用开水烫到他,他还有些介意。”   厉行之听着,忍不住轻笑出来。   苏然纳闷了,“有什么好笑的?”   厉行之看着他,“我很开心。”   苏然更加纳闷,“被我爸记恨,你很开心?”   这人什么脑回路?   厉行之摇摇头,看着苏然的眼神中流露出热切,“你在介意,介意我对你爸的看法?”   如果苏然不是在意自己,怎么会开口来解释他爸刚才的行为?   像是被他说中了心事,苏然尴尬地别过脸,只是低声的回了一句:“瞎说 ,我只是不想你误会我爸。”   厉行之却不放过他,“那你为什么要在意我会不会误会他?”   再解释下去只会越说越不清楚,苏然低着头,故意不坑声。   厉行之也不计较,只是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夜风微微拂过脸庞 ,带来星点寒意。苏然身上披着厉行之的大衣 ,其实一点都不冷。   可是,男人的手却横过肩膀,将揽他入怀里。   心里咯噔一下,苏然捏住衣角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任由对方的气息慢慢温暖自己。   他没瞧见,男人的嘴角微微扬起。   两人就这样慢慢走着 ,渐渐就走入一片僻静幽暗的地方。这时 ,苏然隐隐听到前方有人在讲话,是一男一女的声音。   “不要嘛。”   “亲一下 ,亲一下就好。”   紧接着,他就听到一阵稀稀疏疏唇齿交接的声音。   苏然转过脸 ,就对上厉行之那清亮的双眸。   耳边还萦绕着那对男女亲热的动静声,苏然在厉行之的注视下,心跳莫名快乐起来。   他感到搂住自己肩膀的手一紧 ,就听到男人低层低沉沙哑的嗓音,“亲一下?”   脸上“咯噔”一下热了起来 ,苏然和刚才那女孩一样开口,“不行。”   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偏偏男人放软了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就亲一下?”   “不——”苏然话还没说完,双唇就感觉到一阵湿热。   他被厉行之吻了。   唇齿相接,男人的舌头霸道地撬开了他的贝齿。   过了数十秒后,这个吻才终于歇下来。   苏然盯着厉行之,对方一双眼里像是蕴藏星辰大海。   “怎样?”   厉行是想问他刚才感受如何。   苏然隔了好久,才说了两个字,“好辣。”   厉行之的表情顿时不太好。   苏然想忍住,最终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满嘴都是麻辣味 ,差点烫到我了。”   厉行之的表情一言难尽,“我、我平时不吃辣的。”   苏然愣了一会,才抓到重点,“你不吃辣?”、   厉行之点了点头。   这可就奇了,苏然刚才看他可吃了不少红油汤底的。   不过这么说来 ,他发现想起之前厉行之好像挺抗拒那些蘸满红油辣汤的肉片。   “你不会吃辣?”   厉行之如实答道:“南城这边大部分人都不吃辣。”   厉行之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口味偏向清淡,自然不会吃辣。   苏然刚想说,厉行之如果不吃辣刚才明明不用强撑。可话到嘴边,他又想到苏富贵在开饭前硬是要厉行之别碰那锅清汤底的。看样子,他爸是知道厉行之不能吃辣,才故意下了这套。   可这么一想,厉行之这不为了自己……   想通了这些,苏然忍不住埋怨他一句:“傻瓜。”   可厉行之却听懂了,他捏了捏苏然的手心,话里满满的宠溺。   “为了你,我什么都能做。”   不可否认,苏然心里就像沾了蜜一样。   两人慢慢走到她家楼下,厉行之拉着他的手,替他缕了缕耳边的碎发。   “明天我就不能亲自来接你了。”   苏然问道,“怎么了?”   厉行之话里有些不舍,“我要去美国开个会,大概要两三天。”   “哦。”   苏然只回了这一句,声音有点闷。   厉行之也郁闷,难得和苏然进展顺利,他也不愿在这节骨眼上还要离开南城。可偏偏这会议十分重要,一定得他亲自参加。   “你等我,会议一完,我马上就回来。”   厉行之说着,本来想在苏然唇上烙个吻,又想起刚才被嫌弃了,只好改而在他眉心轻轻吻了一下。   苏然的心感觉被什么撞了一下。   微风轻轻吹过,风中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回应,“我等你。”   第二天来接苏然上班的,果然是厉行之安排过来的助理,而不是他本人。   苏然掩去心里小小的失落,重新投入工作中。   这会儿,他终于收到颜以星的回电。   “不好意思,苏然。昨天在医院检查身体,手机刚好没电,等到昨晚回去我才发现你给我的信息。”   “没事,我就是想和你见个面说点事。”   “好啊。”   苏然和颜以星约好了时间,中午在万兴大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你要我小心林泓?”颜以星觉得苏然这提醒有点奇怪,“你……我为什么要小心他?”   苏然自然不能直接跟他说,在原书里,颜以星心思单纯,林泓在公司就故意攀上这位颜家二少爷。在这次体检中,颜以星没空,就让林泓帮他拿报告。   也就在这里,心细如发的林泓发现颜以星不仅血型与自己一样,同时患的是先天性心脏病。后面在林泓有意无意的打听下,他终于发现颜以星当年竟然是与自己在同个医院出生,也就是从这条线索,林泓终于顺藤摸瓜,找出了当年换子的真相。   如果让林泓发现真正的颜家少爷其实是他,而不是颜以星。那么按照书里剧情发展,颜以星最后会死在林泓刻意制造的车祸中。   苏然敛下双眸,心中有了决定。   “以星,你听我说,林泓这人我认识的久了,他表面待人温和,背地里却是睚眦必较。上次你为我这么出头,保不准他心里有什么想法。你还是尽量跟他保持距离,以免他有心伺机报复。”   “原来是这样。”   颜以星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你要专程来找我。这其实没什么,林泓那个人吧,我是不齿他之前陷害你,但是你说他要害我,这倒是有些想多了。”   苏然刚想开口,颜以星却继续说:“他不过就是个项目部经理,平时跟我没什么接触。再说了,我平时也很少管公司的事。”   是了,苏然想起来,因为自己的出现与介入,现在颜以星与林泓的关系早已降至冰点。现在想来,林泓应该都没机会接触到颜以星的那份体检报告。   苏然放下心来,“总之,你一定要小心林泓这个人。”   颜以星被他眼里的认真镇住,随即也郑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苏然特别叮嘱了一句,“你这次体检的那份报告,要亲自去拿。如果没空,我帮你拿也一样。”   “……行。”   颜以星被他这话弄得云里雾里,最终还是答应下来。   见颜以星又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苏然也就放心了。   他做了这么多,就不信林泓还能够发现当年的真相! 第34章 阴差阳错   “颜总, 这是这一季度的工程进度表, 请您过目。”   林泓双手举着报表,恭恭敬敬递给颜以晨。   颜以晨拿过报表,仔细看着。等他抬头时, 就发现对面的人慌慌张张地低下头。这副羞涩的小模样, 若是以往,颜以晨或许真会对他感兴趣。   可是现在嘛……   “行了,这份资料放我这,你先出去吧。”   “……好的, 颜总。”   林泓咬着下唇, 见颜以晨真的没有再说什么, 终于忍不住说道:“颜总,上次的事, 还真是多谢您了。”   颜以晨挑眉,“上次的事?”   林泓点点头, “就是万花园复赛的事, 我听王经理说了,二少爷又来找过您, 说是我弄丢了苏联创意的参赛稿。”   “是这事啊……”颜以晨饶有兴致地打量他, “这事我肯定不会听一家外来公司的三言两语, 就判定是我们员工有错。不过,林泓, 苏点创意那份作品真是你故意弄没的吗?”   迎上颜以晨审视的目光, 林泓无辜地摇摇头, “这怎么可能?颜总,我一个项目部的,怎么会去接他们企宣部的参赛稿?这事本来就莫名其妙,他们公司自己稿子弄没了,反而冤枉是我。“   林泓说得委屈,颜以晨没开口,只是盯着他好一会儿,最后才道:“放心,你是我提上来的,我肯定不会任由外人冤枉你。”   “还好有您,颜总。”   林泓半低着头,嘴角噙着一抹笑,语气有些羞涩,“颜总,不知道您今晚有没有空呢?”   “嗯?”   “听说香格丽榭大酒店最近新来个法国大厨,手艺很好,我想请您吃顿晚饭,不知道方便不?”   颜以晨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林泓赶紧说:“我就是想感谢您这次对我的信任,有您这样的领导,是我的福气。”   等了数十秒,林泓才听到颜以晨的答复。   “不必了,我今晚没空。”   林泓不死心,又追问道:“那明晚呢?”   他微微向前倾,衣领内光洁的锁骨若陷若现,引人遐思。   “颜总,我是真的很感激您。请您给个机会,让我能够好好‘报答’您。”   刻意压低的声线里透着点点媚意,都是成年人,颜以晨自然懂得这话里的含意。   他微眯着眼,嘴角勾起一道弧度,“林经理,你要是真的想报答我,就好好认真工作。这样好了,你们部门下个月的业绩总额再翻一倍,你把这目标完成,就算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林泓听得目瞪口呆,他愣了一会,才道:“不、不是……颜总……”   “好了,你的任务时间紧迫,还是赶紧回去忙吧。”   颜以晨下了逐客令,林泓咬着下唇,最后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为什么,颜总?”   “什么‘为什么’?”   颜以晨把问题反抛给他,林泓把心一横,索性说开了,“颜总,您该知道的,我一直倾慕您,为什么不给我个机会呢?”   他就不信,自从他当上项目部经理后,跟颜以晨有了这么多接触的机会,对方会看不出他的心意。   可颜以晨却是轻笑道:“林经理,这里是公司。你们叫我一声‘颜总’,我的工作自然是带领公司发展得更好,而不是和下属暧昧不清,你懂吗?”   这话林泓听得脸上一阵燥热。   他猜不透,颜以晨这是单纯拒绝他,还是暗地里讽刺他以前和陈琛的关系。   桌子底下的手握紧又松开,林泓只能低着头,闷闷地道:“对不起,颜总,是我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上来,给您造成困扰了。”   颜以晨审视他数秒,才道:“没什么,人有犯错的时候,下次注意点,出去工作吧。”   “是的。”   林泓站起身,朝他鞠了个躬,然后就走了。   等出了颜以晨的房间,林泓整张脸才沉下来,眼神也变得凶狠。   “林经理。”   这时,有个甜美的女声在喊他。林泓见到来人,立刻又换上平时温和的神态。   “小美。”   黄小美是颜以晨的助理,林泓自从上任项目部经理以来,为了和她搞好关系,前前后后可是送了不少礼物。   “怎么啦,看你心情不太好,被颜总训了?”   “没什么,一些小事罢了。”林泓瞧见黄小美手上拿着两套精美的票据,特地问道:“这是什么,颜总的?”   黄小美负责颜以晨生活的事,本来这些都是要保密的,可见是林泓,她悄悄压低声音,“是颜总专程叫我订的,全球有名的爱乐乐团演奏会门票。”   爱乐乐团?   林泓皱眉,“颜总喜欢这个?”   他在黄小美身上花了这么多功夫,就是想打听颜以晨的喜好,可是从来没听到他喜欢古典音乐会。   “当然不是。”黄小美不知道林泓对颜以晨的心思,她小声地分享自己家老板的八卦:“这是颜总想买来追人的。”   林泓的眼神疑住了,他不自觉地捉住黄小美的手腕,“追谁?”   黄小美没察觉他的异样,自顾自地说下去,“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颜总咐咐我去抢票时,我只听他说什么,哦,是‘那个苏小少爷应该就喜欢这种’……嗯,听起来是个姓苏的男人……”   她说着说着,发现手腕突然疼得厉害,“呀,林经理,你弄疼我了!”   林泓这才回过神,“抱歉,我走神了。”   他看到票上的日期正是明晚,故作轻松地道:“这不是明晚的票吗?时间这么急,颜总还得去约人吧?”   黄小美揉着手腕,“当然啦,颜总今天特地交待了,他下班有事,我想估计就是去约会了。”   “哦,那是好事。”   林泓脸上露着亲切的笑意,眼睛却望向那紧闭着的总裁办公室。   这两天厉行之还没回来,苏然依旧坐他安排的车上下班。今天他本来约了个客户开会,所以让厉行之的助理不必来了。   可没想到那客户十分爽快,原来以为要花两三个时的会议,一个小时就完成了。   苏然准点回家,正打算自己叫辆的士回去,就看见楼下正停着辆保时捷。   这一带都是小公司,这种豪车可不常见。苏然瞧着这车估计得好几百万,心里暗暗猜想,该不会是厉行之那家伙提前回来,特地换了辆车来给自己一个惊喜?   不是没这种可能,那男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做得出来。   苏然忍不住走近,这时,那车的车门自动打开。   就在苏然心跳得有些快的时侯,车上下来的男人却令他停住脚步。   “怎么是你?”   颜以晨手上还捧着束包装精致的花,“很意外?送给你的,香槟玫瑰。”   浅色的玫瑰花绽放出优雅芬芳,苏然此刻倒真有些无语了。   “是不是你们有钱人都喜欢送花?”   之前厉行之也这样。   颜以晨不明白他的话,可他勾起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笑,“鲜花配美人,应该的。”   苏然冷笑,“谢谢,可惜我对花粉过敏。”   他干脆转身就走,颜以晨眼明手快地挡在他前面。   “别走。”   苏然不是看不懂这人想干嘛,只是他一看到颜以晨就觉得生理性厌恶。   “颜大少,好狗不挡道,麻烦你让让。”   颜以晨像是没听到,“今晚我请你吃饭,还有,听演奏会。”   他说着,还从口袋里拿出两张演奏会门票。   爱乐乐团的演奏会一票难求,他打听过,苏然最喜欢这种文艺气息浓重的演奏会音乐会。   可他没想到,眼前这具身体里装着的,可不是当初那个只懂得风花雪月的贵公子。   苏然只瞥过一眼,就知道这种是自己向来不感冒的古典音乐会。   “不好意思,我对这个没兴趣,你自己请便。”   他刚想绕过对方,却被颜以晨捉住手肘。   “苏然,我是认真的。”   苏然瞧颜以晨满脸自信,觉得又好气好笑,“不是,颜少爷。是什么让你觉得你想叫我吃饭我就得去,是你们万兴的钱?还是你这张脸?”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客气,颜以晨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这样当面拒绝他,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但他还是耐住性子,“你别说话这么冲。苏然,我不是耍你,我是真喜欢你。我们可以试一试。”   喜欢他?   苏然像是听到天方夜谭,“颜以晨,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哪根筋搭错线了,想着跟我来这一出。不过我是真的没时间陪你玩这种游戏,麻烦你让让,我赶着回家。”   “苏然。”颜以晨把花塞进他怀里,“我说开了,我对你有兴趣。你跟了我,这样对你、还有你们家,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苏家现在一落千丈,颜以晨相信以苏然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他怕苏然不答应,还加大筹码,“如果你还在记恨林泓的事,这个我可以替你出头。”   听着跟当时厉行之如出一辙的话,苏然这次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这些有钱人脑里想的,是不是把所有人都当成玩物?   苏然见眼前这男人不依不挠的样子,他索性直视着颜以晨。“你想我跟了你?行,我先让你看个东西。”   他右手拿着对方送给他的那束香槟玫瑰,左手却抓起颜以晨的手,然后放到自己的肚子上……   不出意料,颜以晨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   苏然幽幽地看着他,“怎么样,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来之前,颜以晨设想过苏然成千上万种反应,可他万万想不到,苏然现在竟然……   静静地欣赏了颜以晨脸上各种表情交错,苏然把花塞回他怀里。   “再见了,颜大少。”   苏然拢了拢外面的大衣,绕过还处于震惊的颜以晨,径自在路边招了辆计程车,随即离开了。   他没瞧见的是,转角处某个人影一直盯着这里……   苏然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厉行之的越洋电话。原来助理跟厉行之说今天苏然没坐他的车,厉行之放心不下,特地打电话过来问问情况。   被人这么挂在心上,苏然心里也是一阵暖。   两人在电话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等到苏然走到家门口,才有些依依不舍地说了句,“我到家了。”   电话那头厉行之说道:“今晚别吃太少,也别吃太多,小心撑着难受。”   苏然:“嗯,我知道。”   两个人谁也不想先挂断。   这时,苏然肚子里的小家伙踢了他一脚。   他摸着肚子,最后忍不住说道:“我……和宝宝等你回来。”   “好。”   回答他的,是男人强而有力的声音。   “这个项目我觉得你们的进度太快了,我们这边下个月估计没办法出整套的营销方案,最好是安排到第三个月,这样的话时间经费都充盈,你觉得如何?”   王松边改着文件边说,结果发现对方一直没回应。他一抬头,才看到林泓盯着文件,可整个人一看就在神游九霄。   “林经理,你在想什么?”   林泓被他一叫唤,才回过神,“哦,抱歉,刚才想点事入了迷,王经理你说到哪了?我们继续。”   王松把文件合上,显然也没心思再谈工作了。   “林经理,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我看你今天都心不在焉的。”   刚才不是林泓第一次开小差,王松觉得这样谈下去也没意思。   林泓犹豫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王经理,你不是不知道,颜总他给我们下达了下个月翻一倍的业绩目标,现在这事把我愁的很。”   “哦,原来是为了这事啊。”   王松也不好怎么评价老板,但他想到了另一个解决办法。   “林经理,说你故意弄丢苏点创意那稿子,这事说出去我也不信。但是二少爷一直偏帮那家公司,这对你就非常不利了。”   林泓苦笑,“这有什么办法,你不是不知道我那前东家,光那相貌、那手段,多少男人都栽在他手上。”   王松“呵呵”笑出声,“话也不是这么说,别人不说,但是我们二少爷还是比较好说话的。”   颜以星性子软,这点林泓早就打听到了。当初他也是挖空心思想要接近对方,可惜莫名其妙的,那颜以星却是站在了苏然那一边。   王松拍了拍他肩膀,“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   周末刚吃过早饭,颜以星正准备好画板,家里的佣人就来通报,说有客人来找他。   竟然会有人来找他?   颜以星放下画板,套了件外套就下楼。   结果,客厅里坐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二少。”   颜以星惊讶,“怎么是你,林泓。”   林泓站起身,朝他点头。   “不好意思,贸然就上门来打扰您。”   颜以星看到茶几上正放着一个包装精雅的礼盒,突然间也猜不出他的来意。   不过,来者是客。   颜以星抬了抬手,“没什么,请坐。”   两人落座后,颜以星煮水泡茶。他没开口,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林泓顺着颜以星的视线,看向正在翻腾的水晶壶。   他试图活络气氛,“二少,怎么不见颜董和颜总?”   虽然颜以晨是副总裁,但现在公司里的人都习惯称呼他为颜总。而实际的总裁颜远山,大家反而都称呼他为颜董。   颜以星淡淡地说:“我爸和我哥今天都出门了。如果你是要找他们,抱歉,恐怕你要失望了。”   林泓怕他误会,赶紧摆手,“不不,我这次来,是专程来找二少您的。”   “我?”   不怪颜以星惊异,以林泓这个级别的经理,来家里找他着实是太不正常了。   但是林泓坐直身子,非常恭敬地道:“我知道,前阵子因为苏点创意稿子的事,二少可能对我有些误会。这次来呢,我是想来向您解释一下。”   说起这事,颜以星的脸就沉了下来。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只能耐住性子,“这事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二少,这事其实我也有苦衷。”   林泓委屈地说,“不知您知不知道,我在跳槽过来万兴创新之前,就是苏氏地产的员工。当时我的上司是陈琛,他跟苏然少爷之间……也有过些恩怨,这事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说清楚。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插足其中,苏少却可能误会了我和陈琛的关系,所以对我存在些偏见。”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我根本没见过什么苏点创意的员工,更没从他们手上拿过什么参赛稿。二少,我相信这是或许苏少没有骗你,真的有位姓林的员工拿走了他们的稿件,但那不可能是我。”   “说句不怕您生气的话,苏少现在的公司才不过几个人,我已经是万兴的项目部经理。论身份和收入,我现在肯定是要远远高于苏少的。我又何必去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事,去打击他呢?倘若我和他真的有过节,要想害他的办法多着呢……”   颜以星听着,也觉得林泓的话不无道理。   他联想到苏然要他处处小心林泓,心里那团疑云也越来越浓重。   没错,苏然这人做事光明磊落,为人也爽快,是个值得交心的朋友。可唯独在林泓这件事上,颜以星觉得他似乎过于在意了些。   难道,苏然真的是因为那个陈琛的事额对林泓存在偏见?   见颜以星有些动摇,林泓赶紧把桌上的礼盒推到他面前,“二少爷,这是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祝您生日快乐。”   “生日?”颜以星这回是真的惊讶,“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说来也巧,二少爷您的生日和我是同一天。”   林泓揉了揉鼻子,这动作在他做来显得有些羞涩可爱,让人感觉他就是个心思单纯的人。   “那天我跟王经理聊天,无意中他说到您刚好是1月8号生日,因为我也是这一天,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那可真是太巧了。”颜以星也没想到,他居然还会遇到和他同天生日的人。   “二少,所以我想请您……”   林泓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女佣人高声喊了一句“太太好”。   太太?   一阵咯噔咯噔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林泓转过头,就见一位穿着皮草的中年妇贵妇站在他们身后。   颜以星站起身,微微点头,“大妈。”   林泓这才后知后觉地站直身子,跟着高声喊了一句,“夫人您好。”   这就是颜远山的夫人,也就是颜以晨的亲生母亲——张雪怡。   林泓想起王松跟他说过的颜家秘闻。颜以晨和颜以星虽然同是颜远山的儿子,可却是不同女人生的。颜以晨是正妻张雪仪所生,而颜以星却只是情妇生的。据说那女人生了儿子后,便拿了颜家一笔钱远走高飞了。   就在林泓心思百转的这档口,张雪怡踩着高跟鞋来到他们面前。   她冷冷瞥过桌上的东西,看相颜以星,“怎么,是你的朋友?”   颜以星恭敬地回答,“不,这位林泓是万兴的项目部经理。”   “项目部经理?”张雪怡终于把视线投到林泓身上,嘴角却是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怎么,这小经理想巴结你,送礼都送到家里来了?”   这回不等颜以星开口,林泓赶紧答话,“夫人您别误会,今天是二少的生日,我送份小小的生日礼物,只是聊表敬意。”   张雪怡“哦”了一声,看向颜以星的眼神充满冷意,“这不说我还忘了,当年你妈那个小贱人就是在城郊什么林家村的破医院把你生下来,那么差的环境你都能活下来,是该好好庆祝。”   颜以星只是低头,一句话也没说。   这会饶是再迟钝的人,也看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林泓悄悄打量着颜以星的反应,心里却在反复咀嚼张雪怡刚才那句话。   林家村的医院、先天性心脏病、同一天生日……   或许是颜以星的反应过于无趣,张雪怡也觉得没意思。她只是又看了林泓一眼,然后就踩着高跟鞋上了楼梯   等到那慑人的脚步声终于消失,林泓才低声地叫了声:“二少,我……”   颜以星这才回过神,“没什么,让你见笑了。这礼物你拿回去吧。”   林泓哪敢,“您说什么话,这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二少,只是我的小小心意,还请您收下吧。”   可能也没心思和他说太多,颜以星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   这种情况,林泓也知道自己不适合再留下来。他主动请辞,“二少,公司还有些事得我去处理,我就不打扰您了。”   “行,你去忙吧。”   等林泓走后,厉行之坐在颜家的客厅里,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充满了窒息的味道。   他索性打电话给苏然。   “苏然,有时间吗?我请你吃饭?”   电话那头的苏然似乎还在和人谈事情,“以星啊,我还没忙完呢,有什么事吗?”   颜以星本来想说“那你先忙吧”,可话到嘴边,他又看到桌上林泓送的那份礼物。   “也没什么……就是,就是今天我生日,想和你见见面。”   “等等,”苏然似乎在和其他人说些什么,最后才重新接回电话:“什么?今天是你生日呀!怎么不早说,行,你说去哪,我们待会儿见。”   约好了时间地点,颜以星挂断手机,心里暗暗庆幸。   有苏然这个朋友,真好。   知道了颜以星今天生日,苏然赶紧让李青去附近的大商场帮他挑份礼物。   等他提着礼物正准备出门,门一开,站在面前的身影却让他晃了下神。   “你回来了?”   苏然只来得及问出这句,整个人却被轻轻揽入对方怀中。   “我回来了。”   耳边是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苏然的心跳有些加速,这男人光说话都太苏了。   男人握住他双肩,眼里满是深情,“这几天我好想你。”   突如其来的情话让苏然有些招架不住。   “你……别说这种奇怪的话。”   厉行之瞧着苏然脸上浮现的淡淡粉色,忍不住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唇。   本来打算只是轻尝辄止,可真碰上那朝思暮想的双唇,厉行之就抑制不住自己进行疯狂掠夺。   苏然也不想抗拒,他放任自己沉浸在这个久别的吻中。   两人站在门口吻得难舍难分。   就在这时,苏然肚子里那孩子又重重踹了他一脚。   “哎呀”,苏然忍不住推了下厉行之,一只手摸了摸肚子。   厉行之一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又是肚子里的孩子在作怪了。   “他……是不是又踢你了?”   厉行之的手伸进了苏然的大衣,轻轻地抚摸上那圆滚滚的腹部。   就在这瞬间,苏然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打了套降龙十八掌,苏然的肚皮可见得一阵突起。   厉行之看傻了眼,“这……”   苏然忍不住笑出声逗他,“他这是在跟你说,欢迎回来。”   他现在越来越相信,这是他们父子间特有的感应。每次厉行之只要一碰他,这小家伙总是动的特别欢快。   听他这么说,厉行之的表情也柔和下来。他又摸了摸这调皮的小家伙,轻声道:“要乖乖的,别折腾你爸爸。”   在这一刻,苏然几乎要脱口而出,“其实你也是他的爸爸。”   可就在这时,苏然的手机响了。   是颜以星。   “苏然,我已经到了,在204包厢等你。”   “好的。”   苏然这才想起颜以星正在餐厅等他。   厉行之见苏然神色匆忙,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又是要赶着去见颜以星。   这怎么得了!   自己从美国风尘仆仆赶回来,还没和苏然怎么热乎呢,怎么现在又要去见那个颜以星了。   无奈苏然执意要去,厉行之没办法,只好赖着脸皮跟着一起走。   出发前,他想了想,干脆打了个电话给刘夏。 第35章 酒醉一夜   “什么, 今天是你那情敌生日?”   刘夏车都快开到目的地了,又打了个弯, 去附近的银泰买了份礼物。   等他到了香阁丽榭大酒店, 才发现厉行之这情敌的排场够足的。香格丽榭是南城最好的五星级大酒店,出入的人非富即贵。   刘夏一路走来, 已经遇见好几张熟悉的面孔。到了204号房,苏然和厉行之, 还有那个姓颜的情敌也在。   刘夏自然不会忘记厉行之特地叫自己过来的目的:纠缠姓颜的,让他没心思介入厉行之和苏然。   亮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刘夏非常热情地打了招呼, 然后拉过颜以星旁边的椅子坐下。   他来之前,这圆桌正中两个位置正是苏然和颜以星, 厉行之就黏在苏然隔壁。按理说,他是厉行之的朋友, 理应就坐在厉行之旁边。   可刘夏非常自来熟地就在颜以星身边坐下,惹得苏然和颜以星都特地看了他一眼。   但他一点也没在意,反而将手中精美的包装盒放到颜以星面前。   “Happy birthday。”   “……谢谢。”   颜以星有些意外,今晚本来他只是想和苏然聚一聚,可没想到厉行之跟着来, 还把他这个奇怪的朋友也一起捎过来了。   他可没忘记, 这长着一对好看桃花眼的男人, 上次是怎么死皮赖脸硬要自己送她回家的。   如果没有厉行之和刘夏的到来, 苏然和颜以星会围着设计这些话题打转。但他们两个在, 话题的走向又不一样了。   简单来说, 是刘夏掌控了全场。   “你们都不知道啊,那次情况有多危险!那帮恐怖分子冲进工厂里,人人身上都穿着迷彩服,手里还握着一把□□,当时周围所有的人都吓呆了,你猜我怎么着?”   刘夏讲着他之前在非洲采购常遇到恐怖分子袭击的事,颜以星本来只是随意听着,可他越听越是全神贯注。   他紧张地追问:“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拿枪指着你?”   “当然有了!”   刘夏盯着颜以星,口若悬河地讲着当时的经历,“但是啊,我那会儿一点都不怕……”   眼见颜以星一心沉迷在刘夏的故事里,苏然却是敛下双眸。   过了一会儿,他对颜以星说:“以星,你们先聊。我去上个洗手间。”   他说完,又扯了一下隔壁厉行之的袖子,小声地道:“你也跟我一起去。”   难得苏然会要自己跟着,厉行之自然求之不得。   等出了房间,苏然却是站着不走了,“那个刘夏是怎么回事?”   厉行之装傻,“什么怎么回事?”   “他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苏然可不信,那个姓刘的一看就是个人精,会这么闲的无聊专程过来讲故事。   厉行之肯定不能说实话,他想了个非常妥贴的借口,“这不是他刚好有空找我,我见他上次和你们也聊的来,便叫他一起过来了。”   “少来。”   苏然轻而易举的戳穿他的借口,“实话实说,这个刘夏,应该就是裕隆投资那个刘家的人,对吧?”   厉行之忍不住捏了下他的手心,“对,你真聪明。”、   果然被他猜中了。   “他想追以星?”   看刚才这阵势,刘夏千方百计要吸引颜以星的注意力,他就不信这背后没什么猫腻?   这……   厉行之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迎上苏然狐疑的眼神,厉行之最后硬着头皮认了,“是,他是对我说,他喜欢你那个姓颜的朋友。”   喜欢颜以星?这刘夏一看就是个风流的主,颜以星心思那么单纯,和他未必合适。苏然下意识摇头,“不行,我觉得你这个朋友不适合颜以星。”   “适不适合,得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不是这样说。”   苏然太清楚颜以星了,“你那朋友一看就是花花公子,以星他人那么单纯,待会儿被他骗了都不知道。”   厉行之看苏然这么紧张颜以星,心里颇为吃味。   可他又不敢表现出来,“不会的,刘夏那人,从来不会骗人。”   厉行之从小就认识刘夏,这人情场战绩彪炳,但有一点非常值得赞赏。那就是,他交往过的那些女朋友,没有谁会对他有怨念。   更何况,刘夏三番四次强调“只纠缠,不会弯”。厉行之也相信,刘夏有分寸,绝对不会伤害到颜以星。   苏然不放心,他还想开口,却被厉行之打断了。   “然然,别想太多。今天伯母又打电话给我,想叫我明天再去你们家吃饭。”   “我妈?”苏然的注意力就这么被他转移了,“我妈怎么又要叫你上我家吃饭?”   “我是你男朋友,伯母叫我去你家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苏然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好大的脸,谁说你是我男朋友?”   厉行之牵起他的手,“不是男朋友,叫我老公也行。”   “老公”这两个字让苏然的脸噔地一下红了   厉行之一见,更是起了坏心思,“来,叫声‘老公’听听。”   “贫嘴。”   两人就这么说说闹闹,回到包厢,只见桌上一摆着一个12寸的奶油蛋糕。   刘夏见他们回来,赶紧招手,“来来,准备吹蜡烛了哈。”   都是男人,苏然倒没想到要买蛋糕这一茬。一听到颜以星生日,苏然只是买了礼物就过来。准备生日蛋糕这种事,他还真是一点都没考虑到。   “真是抱歉啊,”他对着颜以星道:“刚才我应该给你买蛋糕的,结果却忘了。”   颜以星摇头,轻笑道:“你能来陪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这蛋糕……”   旁边的刘夏赶紧出来邀功,“我猜行之这家伙肯定不会想到要准备蛋糕,刚才进酒店时,我特地跟他们经理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准备个蛋糕上来。”   颜以星看了他许久,才低声说道:“谢谢你。”   这声感谢情真意切,刘夏本来想说这种事他做惯了,哪一任女友的生日蛋糕不是自己准备的?   可话到嘴边,对上颜以星那双单纯,充满感激的星眸,反而莫名地感到心虚。   “这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嘛。”   轻轻搭上苏然放在桌子上的手,颜以星话里透着淡淡喜悦,“苏然,谢谢你们,这是我有生以来过得最开心的生日了。”   苏然回握他,“以星,大家都是朋友,只要你想,以后你每一年的生日,我都会陪你过的。”   刘夏见厉行之盯着那两人交握的手,一脸不悦,赶紧抓起颜以星的另一只手,“快,吹蜡烛吧,还要许个愿哦。”   他抓住的这只手纤细,骨感,就像是艺术家的手。紧接着,刘夏就见颜以星像个小孩子似的,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然后吹熄了蜡烛。   “Happy birthday!”   几个人边吃边聊,刘夏还让人上了酒。   苏然现在怀孕,自然是不能碰酒精。颜以星本来身体不好,也不喝酒。但是架不住今晚气氛好,他人又高兴,在刘夏几声哄下,还是喝了一小杯。   等到散场时,苏然他们才发现,颜以星竟然醉了。   “以星,你醒醒!”   苏然捏了捏颜以星的手,可后者只是红着脸,睁着迷蒙的眼看着他,然后打了个酒嗝。   厉行之一看这情形,就知道这人不行了。   他对刘夏说:“你干的事,你负责。”   刚才吃饭时,是刘夏拼命哄着他喝两杯。现在人喝醉了,也该由他来负责。   刘夏看厉行之搂着苏然,两人一副恩恩爱爱的样子,也认命地扛起了送颜以星回去这个重任。   可苏然却还是不放心,“他现在这样,恐怕连自己家地址都说不清。”   厉行之拉住他的手,带他往自己的车方向走去,“别担心,找不着他家,刘夏自然会带他去酒店。”   酒店?   苏然更加不放心了,“不行,你那朋友该不会会对以星做什么事吧?”   他转身就要往回走,还是厉行之拦住他。   “放心,我跟你保证,刘夏绝对不会对他做什么出格的事。”   厉行之这么说,苏然也就稍微放下心来。   以厉行之的为人,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欺骗自己。再说了,那个姓刘的虽然看起来油嘴滑舌,但是举手投足倒是蛮有绅士风度。现在自己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也没办法去安置颜以星。   想了想,苏然只能攀住厉行之的手臂,神情凝重地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如果今晚你那朋友真的敢对以星做点什么,那我俩可就完了。”   对于这一点,厉行之倒是非常有信心,“行,我以整个宏远跟你保证,那姓颜的今晚绝对不会有事。”   得了他这句保证,苏然才终于放下心,坐了他的车回家。   等到了苏然他家楼下,厉行之把人送到楼梯口,又想陪他走上去。   苏然拒绝了,“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这么几段楼梯,我还不至于脆弱到得你护送。”   拉住他的双手,厉行之依依不舍,“你现在这样子,我不放心。”   他指的是苏然的肚子,算算日子,他现在已经怀孕8个月。再过多几周,这肚子里的小家伙都要准备出世了。   苏然本身骨架纤瘦,怀孕以来,吃的东西全部都集中在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他就是那种“光长肚子不长肉”的最佳典型。   看着男人对自己小心翼翼的样子,苏然心里也像装了蜜一样,“你别这么紧张,我也是个男人。”   忍不住吻了一下苏然的眉心,厉行之说出心里话,“不管你是男人女人,都是我厉行之认定的人。”   好像自从默认了男人的接近,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苏然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你别老是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厉行之却是低头看他,“不是奇怪的话,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   听到这里,苏然忍不住打趣:“真心话?怎么,你之前不是还要包养我吗?”   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厉行之也早已认清了自己的心,“对不起,然然。之前是我表达有误,从一开始,我就不只是想包养你,更想和你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如果是以前,苏然听到他这么说,只会偏执地认为厉行之是想着戏弄自己。可是最近这段时间,他是亲眼看厉行之什么百般细心地照顾自己,又是怎么想方设法争取苏富贵与何美丽的认可。   将心比心,就算自己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也未必能做到像厉行之这样百般迁就。   他相信厉行之是真的想和自己在一起。   这一次,苏然没有以往那样讽刺回去或者是故意左右言他,而是非常认真地直视厉行之的双眼。   “行之,我相信你。”   这句“相信”像是等待了许久而来的甘霖,厉行之有些抑制不住激动,“然然,你说的是真的?”   苏然点点头,“是真的。”   厉行之话里透着点紧张,“那……那你愿意答应我吗?”   苏然没有回答,而是攀着他的手臂,轻轻垫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下一个吻。   这个吻就像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可厉行之整颗心都沸腾了。   “然然,我爱你。”   苏然轻启双唇,正想开口。可这瞬间,他肚子里又是一阵翻腾。   “哎呀”,他皱着眉,右手又忍不住摸向肚子。   厉行之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也伸手摸了摸苏然的肚子。   “你这小坏蛋。”   这小家伙要是肯安分点,他刚才应该能听到苏然的回应了。   就在这时,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俩一抬头,原来是苏富贵。   只见他左手提着袋垃圾,显然是要到楼下扔垃圾。   苏然忍不住皱眉,“爸,你这手还没好,这种活还是我来吧。”   他伸手就要接过他手里的垃圾袋,苏富贵却是摆摆手,“得了吧,我只是伤了只右手,不是残废了。丢点垃圾,还是难不倒我的。”   又是说到他右手这事,厉行之忍不住眼神闪烁了下。   他还是主动伸出手,“伯父,要不让我来吧。”   苏富贵本来张口就想拒绝,可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不自觉的往自己儿子肚子上瞅了一眼。   收回眼视线,苏富贵的口气缓了许多,“不用了。现在时间不早,厉总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人家父亲都发话了,厉行之自然不敢再腆着脸跟上去。只好朝他微微颔首,“那好,你们早点休息。”   临走前,他又小声对苏然说:“待会儿到家了,记得给我个信息。”   苏富贵感觉有点一言难尽。   这都在自己家楼梯口了,就爬几层楼梯,这厉行之用得着这么小心谨慎吗?   可一想到何美丽的猜测,他就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连带着,看厉行之也没有以前那么碍眼。   倒是苏然听话地点点头,回到家后特地发了个信息。   没想到男人立刻打了电话过来,两人就像蜜恋期的小情侣,又是扯些有的没的聊了一个多小时。   入睡前,苏然摸着肚子里还不肯歇息的小家伙,暗暗下了个决定。   找个时间吧,把肚子里这孩子的真相跟厉行之说清楚……   厉行之和苏然互道晚安后,他想了想,又不放心打打个电话给刘夏。   铃声响了快三十二秒,电话才被接通。   “喂,干嘛?”   电话那头,刘夏的口气听起来不太好。   厉行之一听,心里反而疑惑,该不会刘夏真的……   想起他和苏然做过的保证,厉行之的语气也凝重起来,“你没对他做什么吧?”   “他?”   刘夏怨气满满,“大哥,你觉得我能对他做什么?”   厉行之挑眉,“这可难说。”   刘夏差点没顺着信号爬到他面前摔桌子,“你还说这种话!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他喝醉了,问他家在哪,只会嗯嗯嗯个不停。我只能把他带回我家,但是——”   刘夏的声音简直要穿透屏幕,“他吐了!他居然在我客房的床上吐了!你知道我光是收拾这醉鬼还有房间就收拾了多久吗!”   厉行之:“……”   看样子,他和苏然的承诺可以兑现。   同情的说了句“加油”,厉行之挂断电话,准备洗洗睡了。   刘夏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心里诅咒了一下厉行之,希望苏然再折腾他多几次。   可回到现实,刘夏又觉得心好累。   好不容易把客房被吐满污秽物的床单给取下来,沙发上还有个更大的麻烦等着他。   身材颀长的男子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衣领还沾了些许秽物。刘夏再怎么说,也不能让这人就在这里挺尸一夜。   他认命地脱掉外套,撸起袖子,走过去一把把人给抱起来。   这公主抱以往都是抱女人,但刘夏惊奇地发现,这男人抱起来虽然重,但也在他能承受的范围内。   客房暂时是不能住了,他索性把人抱回主卧。   人躺在床上后,刘夏又弄了热毛巾和一套干净的睡衣。   作为一名笔直笔直的直男,刘夏对于给一个男人换衣服,自然没什么遐想。   把人擦干净后,他才慢慢解开颜以星的衣服。手下这具身体皮肤白皙,明显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但略显得单薄,刘夏这又想起这两次见面,这人时不时就会咳嗽。   厉行之说过,这人好像身体不太好。   颇为惋惜地替他解开上衣扣子,刘夏把人翻了个身,在脱掉颜以星上衣的那一瞬间,他却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与前面白皙光滑的胸膛不同,颜以星的背后布满了斑驳的痕迹。   这是……   刘夏俯下身,仔细端详着。这些触目惊心的的痕迹基本都已经变成粉色,一看就是陈年旧伤。可是数量这么多,刘夏很难想象,是谁有那么大的仇,才能下得了这狠手!   想起这人清醒时笑得如沐春风,刘夏心里泛起阵阵疼惜。   这时,“阿秋”!   颜以星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刘夏赶紧帮他把睡衣套上。同时又跟自己说,这是人家的私事,自己没必要管太多。   把人安顿好了,刘夏才站起身,走向了客厅。   在这个连男性都能生孩子的社会,刘夏可不敢和颜以星同睡一张床。这要是传了出去,恐怕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更何况,瞧颜以星那病殃殃的身架骨,自己要是压上去,保不准都得闹出人命。   刘夏从客房重新拿出一套备用的床褥,自己就在客厅凑合过一夜。   睡到半夜,刘夏迷迷蒙蒙间,就听到一声尖叫。   他本来睡眠就浅,听到这声响,立刻掀开被子来到卧室。   之前只留了个小夜灯,昏黄的光线下,床上那人双手抓紧被子,头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不要、不要……”   颜以星嘴里无意识呢喃着,刘夏见状,赶紧坐到床边,按住他的手。   “你没事吧?”   床上的男人依旧颤抖着。   刘夏想,颜以星应该是在做噩梦。他转而抚上对方的胸口,用自己也难以察觉的温柔,“别怕,有我在,没事的。”   他一遍又一遍的轻抚对方的胸口,仿佛这声声柔声安慰起了作用,颜以星原本起伏的胸口慢慢平复下来。   刘夏保持这姿势,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收回手。   经过这一闹,刘夏也不敢放他一个人在这里睡觉。   他想了想,干脆从客房拖出另一套被子,铺在了卧室的木地板上。   就这样,颜以星睡床,他睡地板。两人就在一间房里过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纱投射在地板上,刘夏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正是坐在床上的颜以星。   那人脸上也挂着显而易见的迷茫,倒是刘夏主动打了声招呼,“早。”   “早。”   颜以星四处打量着房内的环境,才愣愣地问:“这是哪?”   刘夏一坐起身,惊觉自己四肢都僵硬了。   “这是我家。”   “你家?”   颜以星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他和苏然几个人在吃饭聊天,“不是,我记我明明记得我们在……”   刘夏说:“后面你喝醉了,自然就不记得。”   他瞧着人歪着头,这样子倒让他想起之前在奈良见过的鹿,单纯又天真。   玩心一起,刘夏索性把昨晚他把颜以星送回家,对方吐脏了他的客房而自己又是怎么样辛辛苦苦把他抱回主卧,还给他换衣服的事全部都说了出来。   颜以星越听,越是快把头埋进胸口里。   “对不起!我从来没喝醉过,那个……那个你的床单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他这反应逗笑了刘夏,“不必了,你弄脏了我的床,可我也看光了你的身子,这样我们也算扯平,谁也不吃亏。”   听到“看光身子”这几个字时,颜以星的脸色一变,右手不自觉的安在了左肩后,“你看到了……”   刘夏心里咯噔一跳,随即佯装疑惑,“看到什么?昨晚我可是关着灯,什么也没看见。怎么,你该不会是黄花大闺女,还要我来负责吧?”   颜以星愣了数秒,最后才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谢谢你。”   “这没什么好谢的。”   瞧着那人一脸单纯的模样,刘夏又忍不住打趣:“我说,你就不怕我骗了你?其实昨晚我是兽性大发,把你给吃干抹净了?”   他这话本来是随口开玩笑,可是颜以星却摇了摇头,轻声道:“不会的,刘先生你是个好人,我相信你。”   好人?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两个字形容刘夏。   正想说对方太天真了,刘夏一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清澈的星眸。那里面盛载着的,是对他满满的信任。   晨风透过窗户吹了进来,刘夏感觉自己的心,也被这风无意间撩拨了一下……   眼前是一间破旧的房子,林泓站在门口,他低头瞧着自己的皮鞋,上面已经沾满泥渍。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鞋子先擦干净,那门却自己开了。   “哎呀,是小洪啊!”   听到“小洪”这两个字,林泓眉头皱得更深。   一个身材已全然走形,眉眼间尽是沧桑的老年妇女保持着开门的姿势,赶紧又转过头对屋里喊道,“老头子,你看谁来了!是小洪!”   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出现在视线中。   “儿子啊,你终于回来了。来,快进门。”   林泓轻声喊了声“爸、妈”,然后才跟着进门。   “哎呦,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把这屋里打扫干净。”   女人絮絮叨叨着,那老汉嚷她,“小洪在大城市是赚大钱的,哪有时间打电话回来!老婆子你别再瞎嚷嚷了,赶紧去把昨天刚腌好的鱼拿出来,中午要给小洪吃顿好的。”   林泓微微皱眉,“不用了,爸。我工作忙得很,这次主要是有个问题想来问你们,我待会就走。”   正在忙活的妇女听到他这话,有些失望地停下手。   但她还是又忍不住开口,“小洪啊,前几天不是你生日,我托方叔家那儿子给你带的礼物收到了吗?”   林泓只是“嗯”了一声。   见他反应这么冷淡,女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你先坐,我给你倒杯水。”   不着痕迹地扫过那带着油污的玻璃杯子,林泓看向老汉,“爸,我记得,叔叔是不是有先天性心脏病?” 第36章 宝宝   这天周末, 厉行之早早就来到楼下接苏然。   两人平时都忙得很,难得有时间双方都有空。   “我们要去哪?”   活了快三十年,苏然这也是第一次与恋人约会。他现在已经进入孕三十五周了, 很多普通情侣能去的地方都不太适合他。像电影院之类密封场所, 或者人流拥挤的地方, 他都是尽量少去。   厉行之替他带好安全带,“去买东西。”   买东西?   苏然猜不到, “你要买什么?”   厉行之却是神秘的很,“待会你就知道。”   等车停在了一家母婴店门口, 苏然终于知道厉行之想要干嘛。   厉行之拉着他的手, 微微一笑,“给孩子买礼物。”   “你……”   苏然看着店门口高档奢华的设计, 就知道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便宜。等进了店里, 他才知道这店里卖的都是国外高端大牌, 专门给为有钱人生小孩提供一条龙服务。   “厉先生, 您好。”   服务员小姐露出亲切的笑容,“根据您事先预约的信息, 我们这边已经为您以及您的先生孩子准备了待产包, 以及将来孩子出世后所需要的一切物品, 请您跟我来。”   苏然悄悄扯住厉行之,“这些不用了,我妈已经买了很多。”   厉行之握着他的手, “没关系, 伯母买伯母的, 这是我送给你和孩子的。”   没办法,苏然只好任由厉行之牵着,一起去看了他订的东西。虽然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眼前20来平方米的地方全部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孩子东西。   苏然还是被震撼到了,“这、这些哪用的完啊?”   这次,厉行之还没开口,旁边的服务员小姐却体贴地为他解释:“请您放心,我们为您准备的,全都是非常实用以及舒适的产品。”   她走上前,一一为他介绍,“这是为男性孕妇专门特制的待产包,里面有采用澳洲棉花特制的孕夫护理垫,它跟市面上其他同类型产品不同,里面的棉花都是纯进口特制棉花,它们经过了三个月的充足日晒……”   苏然差点被服务员小姐一连串专业名词解释绕晕了头,不由得对厉行之说道:“真的不用那么麻烦,我妈在家里已经囤了一大堆我看不懂的东西了。”   说真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这作为大男人要进产房生孩子,也是破天荒第一回 。有关待产的东西,这些都是何美丽一手张罗。   厉行之忍不住揽住他的肩,“这可不一样,买给你,我高兴。”   为心爱的人花钱,这种感觉说不清的舒坦。   厉行之随手捡起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个毛茸茸的小海马。   旁边服务员小姐立刻上前解说:“厉先生,这是最新推出的安抚玩偶。等您先生肚子里的小宝宝出世后,您可以将这小海马放在他旁边。这个小海马会发出一种舒适的音乐,让您的宝宝睡得更加安稳。”   苏然瞧到这只小海马的标价居然是四位数,差点想说这玩意也太坑人了。可厉行之却很满意,他将玩偶递给苏然,“怎么样,宝宝一出世就有床伴了。”   苏然:“……”   在服务员小姐各种专业名词解说下,苏然总算见识到现在生个孩子有多不容易。光是这些奇奇怪怪的待产用品,他就记不清名字。   但厉行之越听越觉得每件东西都重要,最后大手一挥,花了三十来万买了一堆母婴用品。   “等等,这也太浪费了……”   苏然见厉行之干脆利落就刷了卡,心里隐隐作痛。   这么一大笔钱,要是给他投资进公司,最起码都能搬进南城CBD了。   买完东西,厉行之载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月子会所。   苏然一进门,就知道这地方又是天价消费。   果不其然,会所经理带他们参加了预定好的五星级套房,那装潢配置堪比五星级大酒店总统套房。   苏然一问,才知道这样一间套房,一个月要花费一百万。   “太贵了!”   没穿书之前,苏然也听女同事讲过,现在生孩子进个月子会所有多贵,可这一个月就要一百万实在太夸张!   厉行之却摇摇头,“你的身体要紧,折合下来一天也就三万多,不贵。”   见苏然不赞同,厉行之又说:“我看网上都说,生完孩子后一定要好好坐月子,不然会留下月子病的。”   这个苏然也看过。只是他至今还是很难想像,他像个女人一样扎着头巾躺在床上坐月子。   “乖,你在这里,我才放心。”   这个月子会所是厉行之让蒋方千挑万选才挑中的,在苏然的健康面前,钱什么都不是问题。   苏然拗不过,只好答应了。   在回去的路上,厉行之见苏然低头抚摸肚子,一句话也没说。   “怎么了,刚才那地方你不喜欢?”   苏然摇头。   过了好久,他才低声问道:“行之,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厉行之瞧着红灯还有几十秒,忍不住伸手捏了下他的手心,“你是我爱人,对你好是应该的。”   爱人……   苏然俯视着自己的肚子,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大到让他低头也看不见自己的双脚。   “但是,你真的不介意我怀的是别人的孩子?”   苏然一直以来都以为厉行之爱自己,所以能包容这孩子的存在。   可方才男人又是买待产用品,又是订天价月子会所,苏然有那么瞬间,差点以为厉行之是知道了真相。   但应该不是。   孩子是厉行之这件事,除了苏然他自己,根本不可能会有其他人知晓。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孩子是陈琛的。   厉行之却待这孩子像是自己亲生的一样。   苏然心里顿时感交集,他只听到厉行之笑着说了一句:   “我早就过,我不会介意它的存在。”   要不,现在就告诉他吧!   苏然鼓起勇气,正准备开口。   这时,兜里的电话却响了。   是何美丽。   “妈,怎么了?我和行之出来买东西……哦,好……”   苏然挂断电话,厉行之马上打听丈母娘有什么指示。   “我妈说让你一起来我家吃饭。”   “先生,请问几位?”   “我找人。”   “好的,请便。”   颜以星走进餐厅,就在角落处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他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走了过去。   坐在隐蔽处的女人到他,显得有些激动。   “星星……”   颜以星盯了她好一阵,才坐了下来。   “你找我有事吗?”   面对颜以星的冷淡,女人却一点都不介意,她甚至握住颜以星放在桌面的手。   “星星,这么久没见了,你就不想念妈妈?”   “妈妈”这两个字让颜以星别过脸,他抽回手,话里透着冷淡。   “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困难了?”   马娟收回手,有些尴尬地道:“我、我最近和人投资了个服装店,前景不错。就是现在要投点资金下去,但我手头比较紧……”   她还没说完,颜以星就打断她,“又要投资?半年前我不是才拿五十万给你,这么快就花完了?”   “现在大环境不好,做生意要赚钱不容易,有时侯钱一下子一两个月就赔光了……”   马娟越说越小声,她可能也察觉到颜以星的不悦,立刻换上了哀求的语气。   “星星,你帮帮妈妈吧。你在颜家,跟你爸要个百来十万的根本不是问题,妈妈的确是走投无路了,才不得已来求你!”   颜以星看着她,心里却是在滴血。   “我爸?你以为跟他拿钱真的……”颜以星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面对自己生母的苦苦哀求,他还是狠不下心来。   “星星。”马娟真切地说道:“我知道这事让你为难,可妈妈实在是没办法。你就当看在、看在妈妈当年在林家村那个小医院拼个半死才把你生下来,帮我这一把。”   每一次,马娟只要找他要钱,都会拿这件事出来说。颜以星感觉自己的后背又在隐隐作痛,他忍不住问了他从来都没问出口的话。   “既然你那么辛苦才生了我,为什么又要走呢?”   马娟顿时语噎。   过了好久,颜以星才听到女人喏喏地说了一句:“我、我也没办法,我不走,颜远山他老婆根本容不下我。”   所以,你就把我丢在了颜家?   颜以星后悔了,自己为什么要问出口,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索性从口袋里掏出支票簿,跟马娟见面的次数多了,他也知道每次对方找自己的目的。   “五十万我没有,这里只有三十万,你要的话就拿去。”   这三十万已经是他所有的积蓄。   马娟接过支票,看着三十万的数额,又不死心地追问一句:“就、就不能再多点吗?”   “没有了。”   颜以星沉下声,“如果你嫌少,可以还给我。”   “别!”马娟将支票紧紧攥在手心,“这样就好、就好,剩下的我再自己想办法。”   两人之间又没了话题。   马娟拿了钱,时不时就看抬手看表。   颜以星索性成全她,“你要是忙,就先走吧。”   “哦哦,好。”   马娟站起身,离开前她似乎觉得不好意思,又朝他说道:“星星你快生日了吧?妈妈到时给你寄份生日礼物”   想起那天苏然他们为自己庆生的场景,颜以星心酸地闭上眼睛,“不必了。”   马娟只好支支吾吾地说:“哦,那……我们回头再联络。”   等人走远了,颜以星突然按着胸口,猛地咳了起来。而就在这档口,他没瞧见不远处一个人影,悄悄地跟着马娟走出餐厅大门。   第三次上苏然家吃饭,厉行之早已轻车熟路。   这一次,有苏然“监管”,他总算没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厉行之带着苏然,手里提着个果篮,就这么拜访苏富贵与何美丽。   “哎呦,来了呀!快,赶紧进来。”   何美丽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难得的是,这次苏富贵也没为难厉行之。、   “来了就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谈不上熟络,苏富贵的态度就像在对待一位普通的客人,但厉行之已经感到很满意。   饭吃到一半,苏然就提到厉行之给他和孩子买了一系列的东西,还给他预定了百万的月子房。   苏富贵与何美丽都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好意思啊?”何美丽虽然已经认定了厉行之这个儿婿,但毕竟两人现在也没结婚,就这么花对方的钱,她也觉得不妥。   “说实在的,我是想让然然在家坐月子,我自己照顾他就行了。”   厉行之却说:“伯母您年纪大了,是时候该享享清福。再说了,然然在月子中心那儿,我也放心。”   苏然来时已经劝过他多次,这时反倒安慰何美丽,“妈,行之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们就听他的。”   虽然苏然这么说,可何美丽还是觉得不妥,她刚想开口,旁边的苏富贵却抢先道:“老婆,这是他俩的事,孩子也是他们的,这事你就由着他们决定吧。”   苏富贵这话刚说完,苏然与厉行之两人都变了脸色。   苏然暗自心惊,他爸怎么会知道他肚子里的孩子是厉行之的?   而厉行之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伯父,您说然然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苏富贵露出意外的表情,“怎么,你想不认账?”   何美丽赶紧捅了一下他的腰,赔笑道:“你这怎么说话的!”   她看向厉行之,“小厉啊,你苏伯伯不太会讲话。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原先我们是不知道,这要是早知道然然肚子里的孩子是……”   她又笑了一下,“总之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然然他爸说的对,孩子是你们俩的,你要怎么安排,都行。”   何美丽说完,厉行之只是看了苏然一眼,低声的应了句:“好的。”   这顿饭吃的风平浪静。   等到吃完饭,苏然趁着厉行之去洗手的空隙,赶紧溜到厨房去找何美丽。   “妈,你们怎么知道我肚子里这孩子是厉行之的?”   之前何美丽不是先入为主,一直认为这孩子就是陈琛的。   何美丽一边洗碗一边回答他,“哎哟,你们这点事哪里瞒得过我?就小厉他对你那么上心,你之前又和他在酒店……这种事,你妈哪能看不出来?”   苏然愕然,“就这样?”   何美丽理所当然地说问:“难道不是吗?如果你肚子里那孩子不是他们厉家的种,那人家小厉能那么上心?这年头,哪个男人肯当便宜爹?你别小瞧你妈,我可精明着呢!”   原来只是这样。   苏然有些哭笑不得,他还以为苏富贵与何美丽是从哪知道真相的,原来只是歪打正着。   不过这样也好。   苏然想着,反正他正寻思着找个好机会告诉厉行之,在这种情况下被他知道了真相,虽然没了惊喜,但也算顺其自然。   吃完饭,苏然送厉行之下楼。   瞧着厉行之从走出他家门口就没怎么说话,苏然心里闪过多番猜测,难不成厉行之是怪自己没跟他坦言肚子里孩子是他的?   这是在责备他吗?   苏然心生一种愧疚感,他有些小心翼翼地开口:“行之,我爸妈刚才说的……”   话还没说完,厉行之停住脚步,神情凝重地看着他。   “然然,刚才伯父伯母说的是真的吗?”   “什么真的?”苏然嗫嚅这这几个字,心里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厉行之的视线看向苏然的肚子,“你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   该不该说实话?   苏然悄悄握紧了拳头,迎上厉行之的眼神,这一瞬间他突然没有了信心。   扯出一抹勉强的笑,苏然反问他:“你呢?行之,你希不希望这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我……”   厉行之眼神变得复杂,那里面蕴含着许多苏然看不清楚的情愫。   可苏然却在其中看见了最关键的一个信息:他不想。   他不想这孩子是他的。   失落感席卷了他全身,苏然哽着声音,他的意识仿佛抽离开来,木然地听见自己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说:“别想太多。我爸我妈就是搞不清楚状况,以为你买了一大堆东西,又经常上我家,就是孩子他爸。其实吧,我根本……”   “然然。”   厉行之搂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放心,虽然你肚子里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   若是以往,苏然听到这话,早就感动不已。可是现在,他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听到自己是怎么回答厉行之的。   “谢谢你,行之。”   马娟走出俱乐部的大门,彻夜未眠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这会儿还不到六点,一大清早的想打个车也不容易。她四处张望着,结果空荡荡的大街根本没有车辆经过。   她从包里摸出包烟,点了一根放进嘴里。   这时,一辆白色的轿车突然在她面前停下。   “马小姐,需要我载您一程吗?”   落下的车窗露出一张清秀俊逸的脸,马娟总觉得这年轻人看起来有点面熟,可她又想不起这人长得像谁。   “你认识我?”她在脑里过滤一番,发现自己以前包养过的那些小男孩儿,里面并没有一个是长这样的。   来人轻笑一声,“您不认识我很正常,但是我认识您就行了。马小姐,我有点事想向您咨询,不介意的话上车,我载您回家。”   马娟当然不会傻到就这样上这种来历不明的车,“小弟弟,很抱歉,你这样的搭讪手段应该去找那些二十来岁的小姑娘。”   那人又笑了一声,“这样吧,我猜马小姐经过昨天晚上,资金应该比较紧张了。只要您上车回答我几个问题,我会转十万块钱咨询费给您。这样可以吗?”   捏住已经变得软塌的手提包,马娟心想,这小子是怎么知道他昨晚又把钱输光的。   可是坐个车答几个问题就能拿十万块……   在心里权衡完利弊,马娟最后还是伸手打开了副驾驶座的门,“先说好,我要现金。”   来人笑得更加灿烂,“行,我待会直接载您到银行。”   这大概是马娟坐过最愉悦的一趟车了。   这个自称姓林的年轻男人,只不过问了她当年生颜以星时的几个问题,就轻易载她到银行,还当场取了十万块钱给他。   拿了钱,马娟心满意足的和那姓林的男人挥手告别。手提包又变得鼓鼓的,她有信心,今晚一定能翻本。   就在她准备重新打车回家时,马娟整个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震惊。   她知道了!   她终于想起来,那姓林的男子为什么会让她觉得眼熟。   因为他长得,真像年轻时的颜远山!   “其实呢,我觉得你们这个颜色可以用饱和度更高的红色来填充,这样会更加引人注意……苏然,你在想什么?”   颜以星发现苏然正在发呆。   他这阵子没事,就会来苏点创意找苏然。现在苏然已经进入待产期,颜以星也不敢约他去别的地方,只能自己上门来找人。   “哦,没事,你继续说。”   苏然回过神,神情有些萎靡,“你是说颜色是吧?我也觉得这颜色用的不对。”   颜以星就知道他根本没心思听他讲话,“苏然,我刚才说的是饱和度,不是颜色用错了。你在烦些什么?”   他认识苏然这么久,从来没见这人这么没精打采过。   苏然扒拉下头发,很多事他也不方便和颜以星说。   “以星,你别问了,有些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颜以星本来还想劝他几句,可他想到马娟的事,突然也觉得烦心起来。   “也对,很多事情就算知道该怎么做,也不一定就能解决。”   一时间,两人都情绪低落。   最后还是颜以星先打起精神,他故意引开苏然的注意力,“对了,下周日就是我爸的六十大寿,你要不要一起来?”   颜远山的六十大寿?   “我?我去不合适吧。”   他们家之前可不招颜远山待见,再说了,苏家破产这事搞不好和颜远山或者是颜以晨离不开关系。   一想到颜以晨,苏然只想对此人敬而远之。   颜以星倒没想那么多,“这没什么的,到时候是在我家开的生日派对。来的人一大堆,我爸他估计也不会注意到你。”   他还不知道他哥颜以晨追求苏然失败,反而兴致勃勃地说:“你是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交到的朋友,我想让你来我家看看。”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知心朋友,小时候上学,他也曾经想着像电视上动画片演的那样,把好朋友请到家里来。可惜这微小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苏然还想拒绝,可就在这霎那,他忽然想起来了。   颜远山的六十大寿!   原书里,林泓不就是在寿宴当场拿出了他和颜远山的亲子鉴定报告!   苏然听着颜以星还在形容他家的环境如何如何,心里思绪复杂。   如果按照原剧情发展,林泓因为看到颜以星的体检报告起了疑心,随后才追查到当年两个孩子互换的真相。在这个过程中,他通过颜以星见过颜远山,拿到了颜远山的头发才能去做亲子鉴定。   可是现在不同,林泓根本没机会看过颜以星的体检报告,他应该没办法发现当年真相的线索。更加不可能只通过颜以星拿到颜远山的头发,等于说,他根本不可能拿得出书里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左思右想,苏然都觉得林泓应该没办法揭穿这件事。   可他心里又隐隐感到不安。   “苏然,你就来嘛。”   对上颜以星清澈的星眸,苏然最后点头。   “行,下周日我一定去参加你爸的六十大寿。”   他要去颜家大宅参加颜远山寿宴这事当然不会瞒着厉行之。   厉行之听完后,不但没反对,反而决定要和他一起去。   “你到时候,就以我厉行之的伴侣名义出席。”   苏然之前还在说颜远山可能不会欢迎他,转眼间,厉行之就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你的伴侣?”   “当然。”   虽然厉家和颜家关系平淡,但是这种场合,厉行之怎么会没有接到邀请函?   早在一个月前,颜家就已经派人送来请帖。   “或者,到时候就直接介绍你是我的先生。”   苏然却摇头,“不要,这样太高调了。”   他能想象,凭厉行之的身份,再加上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肯定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围观或猜测。   那天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就是看林泓究竟会不会作妖。   厉行之也不勉强他,“行,那到时候我俩就一起去,对外就宣称你是我的伴侣就对。”   拗不过男人,苏然只好答应了:“行吧。”   等到了周日这天,厉行之早早就来接人。   因为怀孕的关系,苏然现在外面还是套了件薄大衣,其实只要不是仔细观察,很多人都未必能发现他现在快临产了。   颜家大宅坐落在南城的半山腰上,光是占地就有数十亩。   厉行之平时为人低调,他挽着苏然进场后,除了之前认识的几个熟人上来打招呼,其他人只瞧着他长得帅而多看了几眼,谁也没想到南城首富竟然会如此年轻。   他俩在来之前,苏然就已经先发了信息给颜以星。颜以星在第一时间就出来迎接他们。   三个人说了没几句,颜以星就想苏然去参观他家的花园。   大着肚子还要陪在厉行之身边应付那些老板,苏然也觉得麻烦,他索性答应颜以星。   厉行之也不勉强他,他自己进入主厅去见颜远山。   苏然心不在焉的任由颜以星带着他在花园四处晃荡,眼睛却是到处乱飘。   “你在找什么?”   颜以星好奇,自从苏然进门后,似乎一直在找人。   苏然想找的人是林泓。   “没什么,对了,今天这么大的场面,你丢下其他客人来陪我,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颜以星摇头,话里透着淡淡的落寞,“没关系的,那些人我大哥自会应付。”   颜以晨?   苏然想,那颜以晨倒是确实比颜以星更会来事。   颜以星以为苏然不懂,又继续说道:“我从小心脏有毛病,家里还有公司基本都是交给我哥,这里很多人其实都不认识我。”   原来是这样。   苏然懂了,颜以星不是正妻所生,加上又有先天性心脏病,颜远山自然会把颜家的重担全部都交给颜以晨。   这么一想,他又觉得颜以星着实可怜。   这时,他瞥见一道纤瘦的身影。   是林泓!   苏然只见林泓手上提着个公文包,然后进了主厅。   来不及多想,苏然抬腿就跟了进去。   今天颜远山是寿宴的主角,他周围围满了各种商界政界的大人物。   苏然站在角落边,冷眼瞧着林泓想尽办法要接近颜远山,可惜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苏然在意的,是林泓手上的那个公文包。   在今天这种场合,林泓这包里装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资料。难道正如剧情发展,他那包里装的,是他和颜远山的亲子鉴定报告?   苏然四处张望,他想找机会拿到他个公文包。可惜林泓也在伺机等待机会接近颜远山。   围着颜远山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林泓是不是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朝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苏然悄悄跟了上去。   眼见林泓进了洗手间,苏然盯着门口,正在犹豫该怎么办。   这时,一个男佣人端着一盘饮料走了过来。   苏然眼珠转了转,突然伸手截下对方。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第37章 危机   林泓刚上完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洗手。   他注意到旁边有个男佣人端了盘饮料进来,他见对方是来洗盘杯子的,便没在意。   抽出两张纸巾准备擦手, 就在这一瞬间,那男佣人竟然打翻了盘子, 成杯的橙汁就这么洒向他的公文包。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你——”   林泓还来不及责骂对方,那佣人却比他更加着急, “先生,您要不要看看里面的东西有没有弄湿了?”   林泓这才想起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他慌慌张张地拉开链子,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公文包质量还行, 他装的那份资料没有弄湿。   林泓正庆幸着。   “先生, 我来帮您吧。”那佣人手一动, 手里剩余的橙汁又再次泼向了林泓。   这一次,他连人带资料全都遭了殃。   “你究竟是怎么做事的!”   林泓终于忍不住吼了他一声,可佣人却是一个劲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看起来十分着急, “先生您用不用先擦擦身子,我看你衣服都湿了。”   林泓一手拎着被淋湿的资料, 又看着胸前一片湿漉漉, 气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拿来。”他恶狠狠地扯过男佣人手里的纸巾, 迫不得已把手边的资料放在洗手台上, 先擦起身上的污渍。   “先生, 要不我拿吹风机给您吹一吹吧,不然这样走出去太难看了。”   男佣人打开洗手间里的小柜子,拿出了一只迷你吹风机。   这人来人往的地方,林泓自然不能就在这里脱掉外套和衬衫,露出上半身。   他气得不行,却只得无奈地接过吹风机,先进入隔间脱掉衣服吹干后再出来。   就他刚解开扣子时,心里却是一阵警觉。   不行,那东西不能放在外面。   他忍着满身的温腻感,匆匆打开门,却看见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   苏然站在洗手台旁边,手里拿的,正式林泓那份被橙汁打湿的资料。   他显然也没想到,林泓居然这么快就出来了。   “把东西放下!”   林泓怒气冲冲就走了过来,苏然看着手里的资料,“你想把这东西给颜远山?”   林泓微眯着眼,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苏然,你知道了什么?”   身后那男仆人看到他们这情形,早就拔腿溜了,现在这空荡荡的卫生间,只剩他们两个。   苏然正面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别露出这种表情,林泓,你身上那些秘密我都知道。”   “不可能。”   林泓自信,他自己那些事根本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苏然却是挑眉,“呵,林泓,啊,不,其实你的本名,应该不是一泓秋水的泓,而是洪水泛滥的洪,对吧?”   听到这里,林泓终于变了脸色。   苏然说的没错,他刚出世时,他父母给他取的名字确实是林洪。因为他们家世代打鱼,所以就取洪水的洪。   可是等他上了南城读高中,才意识到自己这名字究竟有多土。早在高考前,他就想尽办法找关系给自己改了同名的泓字。   但这些事,就连曾经在大学与他相恋的陈琛都不知道,苏然又是从哪得知这些秘密的?   林泓脑里飞快计算着,脸上却缓了下来,换上个温和的表情。   “苏然,这些你是从哪里听说的?那都是些胡说八道的话,不过你可不可以先把手里的东西还给我。”   他这两面三刀的样子苏然见多了,哪里还会上当。   他轻轻瞥了一眼手中的资料,抬眼看他,“怎么,你想靠着这东西认回颜远山?”   林泓还是摇头,“你在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某种程度上来说,苏然是很佩服林泓。都到这关头了,他还能面不改色地装傻。   “鉴定人林泓与被鉴定人马娟的DNA比对试验相似性达99.9%,不排除生理学上亲子关系…”   苏然念着资料上的文字,林泓却依然勉强扯了个笑容,“这是我和我妈做的亲子鉴定,没什么奇怪吧,把东西还我。”   林泓到现在还想着骗他,苏然摇头,“我可记得,你爸妈两人都姓林,怎么会姓马呢?”   见林泓终于无话可说,苏然才道:“这位马娟女士,就是当年颜远山的情人。”   过了很久,林泓才突然垮下肩膀。再次抬头,他看向苏然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苏然只是说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倒是林泓,你又是从哪找到马娟的?”   他始终想不透,明明他已经严防死守,为什么林泓还是能知道当年换子的真相。   林泓低低一笑,“告诉你也无妨。是颜远山那老婆无意间透露了颜以星那小子和我不但是同一天生日,还在同一家医院出世的。巧的是,他患的还是先天型心脏病。我们家,我叔叔也是得了这个病,不过……这可是个遗传病。”   他的声音沉了下来,“从小到大,很多人就说我长得不像父母。其实细看下来,颜以星和我那个所谓的爸爸倒是有几分相似。加上这些信息,足以让人怀疑。”   竟然是这样……   苏然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世事这么巧,林泓能从其他地方知道这些秘密,还有,他的心思竟然如此缜密,能从这么点小线索就找到当年的真相。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但是现在你就应该明白,真正的颜家二少爷是我,而不是那个颜以星!”   如果他没看过《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本书,或许他也会认为命运待林泓不公。   可是现实却并非如此。   “林泓,虽然你从小就是在林家长大,可你的养父母,还有你上面的五个姐姐都没有亏待你……”   “够了!”林泓冷冷地打断他,“什么叫没有亏待我?你知道我小时候过的是什么生活吗,别的孩子生日都能有生日蛋糕,而我永远都只能吃着那些令人作呕的鱼汤。他颜以星呢?”   像是积聚了多年的怨愤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林泓话里带着激动,“凭什么他颜以星天生就锦衣玉食,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是我的!应该在渔村那栋破房子长大的,是他颜以星才对!”   相比起他的愤慨,苏然却显得很平静。   “林泓,你以为颜以星就活的很开心吗?”   他记得,上次他和厉行之刘夏几人为颜以星庆生。颜以星曾经说过,这是他第一次有人为他庆祝生日。   情妇所生的孩子,在这个由正妻把控的家庭里,又能过得多开心呢?   相反,他记得书里讲过,林泓被换到林家后,林家虽然穷,可对于这个百般期待才来的儿子,全家却是将他视若珍宝。   林泓从小就是被父母和五个姐姐捧在手心里宠大的,虽然物质条件不足,但是全家依旧尽最大的可能给他富足无忧的生活。别的不说,为了林泓能够在南城立足。他的五个姐姐早早都辍学打工,一直暗中资助他读书还有在南城买房置业。   一个是在豪门却不受宠的私生子,一个是在贫穷家庭却备受宠爱的独生子,林泓与颜以星,谁是幸运,谁又是不幸,这一时半会儿根本说不清楚。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苏然绝对不能让林泓认回颜远山。否则按照剧情发展,颜以星一定会死在林泓的手上。   “苏少爷,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林泓冷冷地看着他,“像你这种从小就不愁吃不愁穿的有钱少爷,怎么会明白我受过的苦?”   他一步步向苏然走来,“好了,我也不想跟你再废话。把东西还给我,这事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然把资料放到身后,“林泓,你拿这份报告上去,也证明不了什么。这报告上写的是你和马娟的鉴定结果,可不是你和颜远山的。”   如果在原书里,林泓手上的这份报告应该就是他和亲生父亲颜远山的。可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林泓接近不了颜以星,也就没办法间接见到颜远山,拿到他的头发。   这份报告颜远山也未必会信。   苏然这时有些后悔了,他太过心急。早知道这里面是林泓和马娟的亲子鉴定报告,他完全可以等今天寿宴过后再想其他办法。   他说的,林泓又怎么会想不到。可是他没办法,以他的身份,想见颜远山并不容易。   今天是最好的机会,错过了,迟则生变。   “苏然,藏起来也没用,把东西还给我,以前的事我们就算两清了。”   “两清?”苏然“呵呵”一笑,“那我可真是多谢你的‘宽宏大量’。”   他倏忽间沉下脸,“林泓,你来来回回害过我还有苏家多少次了,现在居然还有脸说这话?”   像是看出苏然故意在拖延时间,林泓也不再多费唇舌。他猛地冲上来,就想拉住苏然的手,把资料抢回来。   可苏然比他更快一步,他往旁闪了一步,拿起那几张薄薄的纸,然后用力一撕——   “不要!”   林泓大吼一生,可惜,他只能看着苏然把手里的那份亲子鉴定撕成了两半。   这一次,他看向苏然的眼神充满是□□裸的仇恨。   “苏然。”林泓恶狠狠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一而再的要毁了我所有的希望?”   “林泓,”苏然盯着他,微眯着双眼,“不要永远都站在受害人的角度,你扪心自问,过去我有哪里对不起你?自打你进入苏氏地产以来,我把你当成好朋友,什么事都没瞒着你。可是,你怎么回报我的?”   这是过去的“苏然”,他林泓当成了知心好友,更把自己与陈琛的交往点滴全部都告诉对方。   “但是你却暗地和陈琛勾搭,甚至发现了飞跃地产卖给苏氏的地有问题,你也帮着一起隐瞒下来。你问问你自己,你就没觉得亏欠我们苏家吗?”   林泓瞥过被苏然撕成两截的鉴定书,眼神渐渐冰冷。   “苏然,我们之间的债是算不清了。”   颜以晨捧着香槟玫瑰那一幕在脑海中闪现,林泓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苏然狐疑地盯着他,“你笑什么?”   林泓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腹部,“虽然你掩饰得很好,但其实你怀孕了,对吧?”   “那又如何?”   苏然微眯着眼,这事只要有心观察或者打听,林泓要发现简直易如反掌。   “我比较好奇,你肚子里的种,究竟是陈琛那家伙的,还是那天晚上那个野男人的?”   他说的,正是他穿书过来时,原主和厉行之一起被下药过了一夜。   “那天晚上我酒里的药,是你下的?”   “没错,”林泓显得有些意外,“苏然,你还真是出乎我意料。我以为这事你这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了。”   如果是原书里的那个“苏然”,那确实会被他坑的一无所有,可现在这具身体里面的灵魂是他。   “林泓,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就不怕有报应吗?”   林泓却是轻声一笑,“报应?你可别误会,我这是在做好事呢。”   “那天晚上,我那位大学同学许华自己来跟我说,她那表哥想强迫她陪男人睡觉,连药都准备好了。人家一个黄花大姑娘遭人胁迫,我哪能不出手相助呢?苏少你反正都被陈琛睡过了,再被别的男人睡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林泓,你真是无耻。”   “好说。”   这时,身后的门突然传来声响,外面有人要推门进来。   就在这一瞬间,林泓猛地冲了过来,苏然没料到他突然发作,正想往躲开他。   可惜,电光火石间,他还是慢了一步,一股猛然的冲力使他整个人摔倒在地——   “然然!”   厉行之推开门的瞬间,看到的就是他心跳差点停止的一幕:苏然被撞倒在地了。   厉行之第一反应就是一个跨步上前,直接挥拳打向了撞倒苏然的男人。   “啊——”伴随着深惨叫,林泓整个人飞了出去,然后撞到了洗手台边的墙壁。   “你没事吧,然然!”   厉行之赶忙蹲下来扶起苏然,却发现他一手捂着肚子,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行之、我、我这里痛……”   “别怕,我现在马上送你去医院!”   这会,外面也有人进来了。   他之前打林泓闹出那么大的声响,外面早有人听见。   一大群人都挤在门口,颜以星好不容易冲到前面,他一看这场景,整个人也慌了。   “苏然!你没事吧?”   跟着他从人群中挤出来的,还有颜以晨。   他看着苏然倒在厉行之怀里,不远处林泓又被打得鼻青脸肿,心中早就有了判断。   他当机立断地对厉行之说:“厉总,现在先把人送去医院要紧。其他的,我一定会给你个交代。”   厉行之立刻抱起苏然,临走前,他冷冷的瞥过林泓一眼,那眼神就跟看死人一样没区别。   可就在这瞬间,苏然扯住了颜以晨的袖子。   “?”   颜以晨意外地看向苏然。   苏然却艰难的用眼神示意他看向地上,可这动作仅仅维持一秒,他就又受不了地SHEN吟起来。   已经不能再拖下去,厉行之马上抱着人,匆匆地离开了颜家。   单看现场的情景,还有刚才厉行之临走时的眼神,颜以星已经能猜出事情的大概经过。   他对着林泓大声吼道:“是你?是你害他摔倒的?”   林泓被厉行之刚才那一拳打得头昏眼花,他挣扎着爬起身,左眼已经肿得快看不清东西。   可他依稀间能认得出是颜以星。   林泓啐了一下,“哼,我推的又如何?怎么,你想为他出头吗,你这个冒牌货!”   光是听他承认了推倒苏然的事实,怒火中烧的颜以星忍不住冲上前,趁林泓还来不及反应,又打了他一拳。   “林泓!我告诉你,你被开除了!”   毕竟常年有病在身,颜以星的这一拳,和厉行之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林泓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部位,凶狠地道:“开除我?你凭什么,你……”   “就凭我是颜家的二少爷!”   颜以星瞪着他,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硬。“林泓我告诉你,我以颜家二少爷的身份现在开除你,你立刻给我滚出颜家,滚出万兴!”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沉稳的嗓音横插进来。   “颜先生。”   “颜先生。”   其他围观的人自动分成了两边,一个保养的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爸。”   颜以晨一开口,林泓突然回过神。他显得很激动,正想冲上前。   这时颜远山发话了。   “以晨,这是怎么回事?”   颜以晨看了一眼林泓,却是微笑地对远山说:“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些小误会。”   颜远山冷眼瞥过他们几人,最后只是说:“行吧,你赶紧处理。今天客人这么多,别让人看了笑话。”   “是。”   “颜先生——”   林泓敢开口,颜以晨却是示意起跟来的几个保安挡在他面前。   颜以星见状,也没心思再和林泓纠缠。他转身拔腿就走。   唯有颜以晨,他想起刚才苏然的动作,悄悄让手下的人把散落在地上的那几张纸捡起来。   “然然,没事的,你坚持一下,我们快到医院了。”   厉行之怀里抱着苏然,左手握着他的右手,企图通过这种方式给苏然力量。   怀里的人脸色苍白,显然已经神志不清,唯有嘴里发出几声无意识的shen吟。   “快点。”   握着方向盘的蒋方言难得一见有些慌张,“厉总,前面似乎塞车了。”   塞车?   竟然在这种时候塞车!   “我们绕其他的路。”   “没办法,后面的路堵死了。”   厉行之回头一看,果然后面也密密麻麻都是车。   “现在离医院还有多远?”   “从这边过去不远,只要左拐个路口,大概十分钟左右。”   厉行之敛下双眸,再次抬眼,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决。   “我抱他过去。”   “这!厉总,如果您抱着苏先生,从这过去可能要走上半个小时!”   他不敢说的是,现在苏然还怀着个快出世的孩子,大人小孩算起来可能快一百五十斤重了。   厉行之要抱着他们父子俩就这么走到医院,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厉行之替苏然擦干额头上沁出的烫水,斩钉截铁地说道:“别说了,你打电话给王院长,要他们准备好一切。”   这周围现在堵得水泄不通,除了他抱着苏然过去,已经没有其他办法。   既然厉行之这么决定,蒋芳只好应声“是”,然后下停车下来帮厉行之开车门。   在下车的瞬间,怀里人的重量令厉行之顿了一下。   但他一咬牙,抱起苏然,快步穿过车群,直接跨上旁边的人行道。   蒋方赶紧打电话,“王院长,现在事态紧急,厉总他抱着苏先生已经过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就会到。你们要赶紧先准备好……”   怀里的人双手捧着肚子,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好疼”。   厉行之看在眼里,整颗心像是在滴血。   “没事的,忍一忍,待会就好了。”   在这一瞬间,厉行之恨不得把刚才撞到苏然的那人千刀万剐。   时间从来没有变得这么漫长,厉行之紧紧抱着苏然。前面十分钟,他还能加快脚步。可是到了后半程,他就感觉渐渐力不从心。   “行之……”   听到苏然在叫他,厉行之赶紧低头,“我在。”   他全身都是汗,就微微低头这细小动作,额上的汗水立刻滴到苏然脸上。   苏然勉强睁开眼,艰难地说着:“待会儿……待会儿……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孩子。”   “……好。”   厉行之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加快速度。   当他抱着苏然踏进医院大门时,院长早已带领着孕产科的精英全部在等他。   “快,你们俩赶紧上去帮忙。”   训练有素的医生立刻上前从厉行之怀里接过苏然,并把人安放在病床上。   旁边的护士马上推着病床进入急诊室。   抱着个一百五十多斤的孕夫快步走了半个多小时,汗水早已浸湿了厉行之的衬衫。可他依旧不知疲倦,抬腿跟了上去。   具体情况蒋方已经在电话里跟院长说了,苏然进了急诊后,厉行之眼见着医生来回进出,双手也一直握得死紧。   “厉总,您放心。我已经召集了本院孕产科的权威,苏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王院长让护士拿了几条干净的毛巾过来,想先让厉行之擦擦脸上的汗。可是厉行之却推开。   “王院长,无论如何,花再多的钱也无所谓,你一定要保证他们平安无事。”   王院长赶紧点头,“这个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倾尽全院的力量来帮助苏先生。”   厉行之想了想,又道:“如果……如果真到了要保大或保小的时候,你一定要保住大人。”   王院长赶紧安抚他,“厉总您放心,现在医学昌明,已经不会出现保大或保小的问题。出于人道主义,我们肯定是以大人优先。”   得了王院长这声保证,厉行之才稍稍放下心来。   这会儿,蒋方也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厉总,不好意思,那车塞到现在。”   厉行之自然不会跟他计较这个,“蒋方,你联系苏然父母,让他们现在赶过来。”   这么大的事,苏富贵何美丽有权利知道真相。   “是的,我现在立刻打电话,厉总。”   “厉行之!”   不远处有人正在高声喊他。   厉行之回过头,原来是颜以星。他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向来苍白的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怎么样,苏然没事吧?”   厉行之摇头,“现在还不知道。”   颜以星喘着气,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明明就差一周,苏然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能满三十七周,就算是个足月儿。可现在碰上这种事,就怕会出现什么意外。   而在此时,急诊室的门突然开了。   医生急匆匆的走了出来,厉行之一看他神情紧张的样子,整颗心也漏了一拍。   下一秒,他就听到那医生说:“不好了,里面的病人突发性妊娠高血压,情况十分凶险!” 第38章 生了!   突发性妊娠高血压?   几个大男人听着这陌生专业的词汇, 全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意思?”   厉行之看向王院长, 后者立刻跟他解释。   妊娠高血压主要是出现在怀孕人群中, 这种病十分凶险。如果在怀孕过程中及时发现, 注意控制饮食,那么还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这病带来的危害。   可现在苏然都已经快临产了, 才发现这问题,情况就十分危急。   “最坏的情况,有可能会造成胎儿早产、窒息、或者出现胎儿早夭的情况, 而且母体也会面临大出血危机。”   颜以星一听, 差点站不住,“医生, 那该怎么办?你们快救救他。”   相比他的慌张, 厉行之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对着王院长说:“院长,我相信你们医院的的医疗水平以及医生的职业操守,就像我刚才说的,无论如何, 请你们一定要保住苏然。到了危急的情况,我只要大人没事,你们懂吗?”   旁边那医生本来想说这种事谁也没办法保证,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王院长却给他使了个眼色, 让他赶紧闭嘴。   迎上厉行之令人胆战心惊的眼神, 王院长非常郑重地开口:“厉总, 这个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全力保住大人。但是有些情况,我也得事先跟您说明……”   王院长用专业的数语简短地向厉行之告知了苏然现在的情况。   厉行之脑海里一句句过滤着王院长的话,双手却攥得发白。   “情况就是这样,这苏先生现在的情况非常危急,我们一定会尽力抢救,但也请您能谅解我们医院。”   看着手术室大门上的红灯正亮着,厉行之满心牵挂着,都是那个现在正在里面抢救的人。   这已经是南城医疗水平首屈一指的医院,此时此刻,厉行之除了选择相信他们,并无其他办法。   他朝王院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王院长。我相信你们医生。”   得了他这句话,王院长赶紧安排医生进行抢救。   等待的时间总是非常漫长。   蒋方见厉行之满身都是汗,本来想劝他先去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可是厉行之却摇头,“不行,我一定要等到他平安无事出来。”   知道厉行之刚才一个人背着苏然走了那么长的时间来这里,蒋方劝他不听,只好先去附近买了水和面包过来。   他怕再这样下去,苏然还没出手术室,厉行之就先得垮下去了。   同样对着手术室大门望眼欲穿的,还有颜以星。   今天的事,数他最为自责。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叫苏然来我家,今天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颜以星低声对厉行之说着,他话里透着满满的歉意。可惜厉行之只是冷眼看了他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颜以星更加难过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说这些根本于事无补。   这时,苏富贵与何美丽匆匆赶来了。   “小厉!”何美丽远远就叫住厉行之。   “伯父、伯母。”   “怎么回事,然然这是怎么了?”   厉行之看着这对心急如焚的父母,把刚才王院长说的话复述给他们听。   “怎么会这样!”   美丽听到“有生命危险”这句话时,整个人就像面条一样软了下去,还是旁边的颜以星眼明手快扶住了她。   苏富贵也急得不得了,“那现在怎么办?用不用转医院?要不要叫什么那些专家来会诊?”   厉行之刚想开口,手术室的门又开了,医生走了过来对王院长说了几句,王院长才急匆匆地跟他们说:“厉总,现在苏先生的病情有些控制不住,我们这边已经从血库调了大量的A型血给他供血,但是最好是能够请到南协医院的刘禾教授来给苏先生动手术。”   “刘禾教授?”   王院长赶紧解释,“这位刘禾教授是孕产科的权威,像苏先生这种案例,刘教授以前成功救治过几起。如果能马上请到他来,那么救回苏先生就有望了。”   厉行之一听,立马说道:“没问题,这位刘禾教授在哪,我立刻派人去把他接过来。”   王院长道:“厉总您出面的话,要请刘教授过来肯定不是问题。我们这边马上就和南协那边联系。”   苏富贵在旁边赶紧说:“对,你们跟那个刘教授说,要多少钱都不是问题,只要他肯过来救我儿子就行。”   王院长安慰他,“别紧张,这位刘教授平时虽然是难请了些,但是有厉总开口,相信应该不是问题。”   “蒋方,”厉行之突然问道,“这个刘教授,是不是……”   蒋方赶紧答道:“厉总,这位刘禾教授正是刘夏少爷的叔叔。”   果然是刘夏的叔叔。   厉行之立刻就打电话给刘夏,可平时一打就找得着人,可偏偏这种紧张时刻,厉行之连续拨打了三四通电话都没人接。   索性挂断电话,厉行之吩咐蒋方,“你以我的名义,立刻跟南协医院的院长联系,让他马上请那位刘禾教授过来。另外,你现在去裕隆投资找刘夏。”   “不如让我去吧。”   颜以星突然开口,“如果是那位刘先生,我认识。让我去吧,这位蒋先生可以留在这帮你的忙。”   厉行之盯着颜以星,后者满脸焦急。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想为苏然做点什么。   厉行之点点头,“那好,裕隆投资在哪你知道吧?”   刘家的裕隆大厦无人不知,颜以星点头,“我知道,我现在就去。”   把刘夏的电话给了颜以星,厉行之索性自己打电话给南协那边的院长。   颜以星出了医院,发现现在外面的堵车情况并没有多大好转。他在心里盘算了下路程,如果开车的话,保不准要塞上个一两个小时。   但如果是跑过去……   颜以星干脆划开屏幕一边拨打着刘夏的电话号码,一边抬腿跑了起来。   从小心脏不好,颜以星平时也没怎么运动锻炼。跑不到10分钟,他已经感觉累得慌。   可以想到躺在手术室里面急救的苏然,他又扶着墙喘了口气,继续跑起来。   手中的电话一直没能接通,颜以星挂断了又继续打。   等到他好不容易看见裕隆投资四个字的招牌时,电话才终于被接通。   “喂?”   电话那头传来那道熟悉慵懒的嗓音。   “我、我……”颜以星喘得不行,根本没办法完整说完一句话。   可是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句:“我没空,不要再打这种电话来骚扰我。”   接着,电话就被无情挂断了。   向来难得好脾气的颜以星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没办法,他只好迈着疲惫的腿进了裕隆投资大厦。   厉行之跟他说过,刘夏的办公室是在三十二楼。   颜以星坐了电梯上去,他走到挂着“副总裁”办公室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   “这位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面对女秘书礼貌得体的提问,颜以星现在却没空跟她说那么多。   “我现在有急事,一定要见刘夏,你帮我叫他出来。”   他这出口就是命令的语气,女秘书微微皱眉。   可她还是微笑着道:“不好意思,刘总有交代过,没有预约的话,是不能随便进去打扰他的。”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颜以星索性在门口就喊:“刘夏!刘夏!你快出来!”   他这样女秘书立刻九朝楼梯口的保安示意,“你们快过来。”   眼见身后就要有人来抓自己,颜以星索性直接想要撞上那门。   可偏偏在这时,那门却开了——   刘夏在办公室就听到门外有人一直在喊他,刚打开门,还来不及反应,一道纤瘦的身影就这么朝他撞过来。   他整个人被对方撞倒在地。   “刘总!您没事吧?”   后面的女秘书跟保安被吓到了,她急匆匆就想要过来。刘夏却伸手示意他停住。   他低头好像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是你?”   刘夏脸上透着不正常的潮红,整个人喘着大气,“刘、刘夏,你快打电话给你叔叔,救救苏然。”   他说完这句,整个人像是终于撑不住了,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喂、喂?”   刘夏拍了拍他的脸,但人已经昏迷过去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叔叔?   苏然?   刘夏像是想起什么,才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从数十个未接来电中翻出前面一个署名“厉行之”的。   他马上拨打回去,“行之,是我,怎么回事?”   听到电话那头厉行之说了苏然的事,刘夏才意识到现在事情的紧迫性。   “你放心,我立刻联系我叔叔,让他一定要救回苏然。”   持断电话,女秘书立刻问道:“刘总,那这位先生怎么处理?”   刘夏看着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只能叹了一口气。   厉行之刚挂断和刘夏的电话,王院长就告诉他们那位刘禾教授已经到达这里了。   “放心,我一定会尽力的。”刘禾教授边打电话边朝他们走来。   “刘教授。”   刘禾看向厉行之,“您就是小夏的朋友厉总是吧?放心,小夏已经跟我说了,我一定会尽力抢救病人的,你放心。”   “那就太感谢您了。”   刘禾带着人匆匆进了手术室。   接下来,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   苏富贵与何美丽由一开始的焦急烦躁,渐渐变得疲劳无力。   唯有厉行之,他一直挺着腰杆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唯一泄露他疲惫的,是眼里的红血丝。   他这模样,连苏富贵也有点看不下去了。   “厉总,要不你先去歇会儿吧。这里我和他妈守着。”   蒋方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厉总,您就先去歇会儿。”   厉行之摇头,“没事,我一定要等到他平安出来。”   他这么坚持,苏富贵也不好再劝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想看到苏然他们父子平安。   或许是感应到了他们的希冀,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   刘禾首先走了出来,苏富贵与厉行之立刻走上前。   “怎么样,刘教授,苏然他没事吧?”   刘禾摘下口罩,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放心,父子平安。”   得了他这句话,何美丽才终于捂着胸口,嘴里一直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见厉行之整个人终于缓了下来,刘禾微笑着朝他说:“恭喜你了厉总,你先生替你生了个七斤二两的胖小子。”   刚才侄子刘夏在电话里说得急,刘禾看厉行之紧张万分的样子,非常先入为主地认为这病房里的就是厉行之的先生和未出世的孩子。   厉行之眼神闪烁了一下,却是郑重地朝他鞠了个躬,“非常感谢您,刘教授。”   刘禾摆摆手,“这没什么。”   苏富贵与何美丽也一同上前朝刘禾道谢。   后面助产士抱着孩子出来了,苏富贵他俩一看见,更是立马就围了上去。   “哎呦,这就是我们的小孙孙。”   “这长得真像然然小时候。”   “就是,这胖乎乎的脸,多可爱呀。”   何美丽从助产士手里接过孩子,眼睛笑得都快眯起来。   厉行之站在旁边,却是非常平静的瞥了一眼他怀里的婴儿。   何美丽这才想起这孩子的另一个亲生父亲在这,她笑眯眯地朝厉行之说:“小厉呀,来,要不要抱抱你儿子?”   她双手伸了过来,显然是要把孩子递给厉行之。可这一瞬间,厉行之却微微皱眉,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幕落在苏富贵眼里,他的笑容也凝住。   倒是何美丽,她一点都不觉得有问题,又把孩子紧紧抱着。   “哎哟,你们男人都是的,一见到儿子就傻了眼。”   厉行之没再看他们,他转而问刘禾:“刘教授,那现在苏然怎么样?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病人失血过多,又是剖腹产。现在人虽然没事,但还处于昏迷中。你要进去看可以,但千万不要打扰到他休息。”   “我知道了”   厉行之在护士的指示下,穿了病服后再走进去产房。   偌大的产房内,苏然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他身上盖着被子,原本高高隆起的腹部已经变得平坦。   厉行之走近一看,苏然脸色苍白,可以想象得出,他刚才是怎样经历了一场生死难关。   他想握住爱人的手,却发现苏然白皙的手臂正插着针。   静静地盯着那人安宁的睡颜,厉行之敛下双眸,轻轻地说了一句:“还好,还好你没事……”   “苏然!”   颜以星猛地坐起身,却发现眼前的环境令他感到陌生。   “你醒了?”   刘夏端着杯热水进来,就见颜以星坐在床上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   “我……”   颜以星像是回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他赶紧问道:“苏然呢?他没事吧?”   “放心,他们父子平安。”   刘夏把手中的马克杯递给颜以星,“行之打电话跟我说了,苏然顺利生下了一个七斤二两的男孩。”   听到这句话,颜以星整个人才终于放松下来。   “那就好。”   颜以星一心替苏然高兴,直接就把手中的热水送入口中。   “小心!”   刘夏还来不及阻止,颜以星直接把水喷了出来,正好喷在了对面的刘夏身上。   “咳咳、不好意思,我帮你擦干净吧。”   颜以星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抽起床头柜的纸巾就替刘夏擦衣领。   刘夏下意识地就抓住那只伸在自己身上的手,惹得颜以星的动作一顿。   “怎么了,刘先生?”   刘夏对于他这生疏的称呼感到不满,“怎么叫我刘先生?之前在门口你不是一直喊着我刘夏刘夏吗?”   本来,他叫刘夏的名字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是现在被刘夏拿来调侃,颜以星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因为刘夏的名字谐音就是留下,他这样说,反而显得自己刚才是在拼命叫留下。   颜以星也知道他刚才太过心急,闹了不少笑话。   “不好意思,我刚才是急着找你,才会失态了。”   刘夏瞧着这人侧过头,脸上浮现淡淡粉色。心里就像是被勾了一下。   这人也太好玩了吧?   一个小小的玩笑,还害羞了?   刘夏在情场浪荡惯了,这么纯情的男人倒是令他侧目相看。   他又忍不住打趣道:“还好我不是个女的,不然你刚才那么喊,我还真的很容易误会。”   其实在现在这个社会,男人跟男人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颜以星心直口快,“跟男人就不会有误会了吗?”   刘夏“哦”了一声,戏谑地反问:“怎么,你就真的想和我产生误会?”   颜以星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敢调戏他。   这一时半会儿的,他有点生气,却想不出用什么话来反驳对方。   欣赏够了这纯情男人生闷气的样子后,刘夏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好了,不逗你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事的话,我载你一起去医院看看行之和苏然他们。”   颜以星的眼睛立刻亮起来,“好啊!我也想去医院看看他们,还有那个刚出世的孩子。”   见颜以星立刻掀被下床准备穿鞋,刘夏忍不住在心里摇摇头。   这么傻,放在外面多危险啊……   两人匆匆赶到了医院,正好碰到了回去梳洗完又折回来的厉行之。   颜以星站在病房外,透着窗户见到苏然还躺在病床上没醒,眼里隐隐透着担忧。   旁边的刘夏见了,忍不住安慰他,“放心吧,我叔叔说了,他应该明天就能醒。”   “嗯。”   苏然早产这事,颜以星觉得自己难辞其咎。现在他们父子平安,他心中一块重石终于落地。   想到这里,他转过头对刘夏说:“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   颜以星坦承道:“如果不是你叔叔的话,我怕苏然他会……总之,今天谢谢你了。”   刘夏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颜家二公子这身份,只以为颜以星与苏然之间友情深厚,随即摆了摆手,“这没什么。”   他见颜以星嗯还隐隐有些担忧,索性搂着他肩膀,“我们去看看孩子吧。”   颜以星和刘夏来到另一间病房时,何美丽正在哄着孩子。   “哇哇……”   刚出世不久的小婴孩哭声非常响亮,何美丽抱着他左哄右哄,那孩子却一直还是哭个不停。   这屋里除了她,其他几个都是男人,对这种事一点也没辙。   颜以星只能凭着在电视上学到的经验,“伯母,小宝宝是不是饿了?还是要换纸尿裤了?”   何美丽摇摇头,“这我刚喂的奶,还有纸尿裤也是刚换的,就不知道这孩子怎么哭个不停。”   苏富贵伸出手,“要不我来吧,会不会是你抱得他不舒服?”   “你这说的什么话?小时候然然可是我一个人带大的,那会你整天都忙着工作,哪有时间抱孩子?”   何美丽说归说,还是把孩子交到苏富贵手上。   “乖乖,爷爷正在抱着你,不哭哦!”   苏富贵这个大老粗柔声哄着,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声更加洪亮的哭喊。   所有人都被这孩子弄得没办法了。最后,颜以星忍不住提了个建议,“要不让孩子的爸爸抱一下吧!”   这话一出,他就感觉刘夏扯了下他的袖子。   颜以星回以一个“?”的眼神,刘夏只是摇摇头,他一点也看不懂刘夏的意思。   但何美丽却觉得颜以星这话有道理,她抱着孩子走到厉行之面前,“来,小厉,从刚才到现在,你都还没抱过宝宝呢?说不定啊,他正是要你抱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厉行之身上,可他盯着何美丽怀里那张哭得通红的小脸,眼神却变得复杂起来。   刘夏见状,赶紧上前,“伯母,要不让我来试试吧?说不定啊,这小宝宝一见到我长得这么帅,立刻就笑开花了。”   他这话逗笑了何美丽,“行,就让这位长得帅帅的叔叔来抱抱我们的小宝宝。”   可惜的是,孩子到了刘夏手里,依旧是哭个不停。   这会儿,护士走了进来。   “啊,姑娘,你来得正好。你帮我们看看宝宝怎么一直在哭?”   苏富贵赶紧招手让护士过来。那护士一看,立刻就嚷道:“天啊,现在都快夏天了,你们怎么还给他包被子。快,快解开,孩子这是热的慌,才一直哭个不停。”   护士手脚利落地替宝宝把外面的包被解开,换成一条厚薄适中的浴巾。   可能真的是热着了,现在这样把包被解开,何美丽再哄几下,孩子果然不哭了。   颜以星陪着何美丽与富贵在逗孩子,刘夏却是深深地看了厉行之一眼。   等到晚上,苏然终于醒了。   厉行之第一时间就到病床前看他。“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苏然睁着迷茫的双眼,他脸朝着厉行之,视线却一直对不上焦。   苏然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行之,我、我好像看不见东西了。” 第39章 真相   “放心吧, 苏先生只是因为妊娠高血压导致眼部血压过高, 出现暂时性失时现象,过几天就会好了。”   医生在苏然眼部包扎上一圈纱布, 随后跟厉行之他们说:“这段时间,要注意让病人多休息。特别是他刚生完孩子, 千万不可以太劳累,还有要放松心情。”   厉行之点头,“知道了。”   等送走医生,苏然躺在病床上, 朝着厉行之他们那边, “别担心,我现在眼晴没觉得哪不舒服。对了,孩子呢?快抱过来。”   从被送进医院到生完孩子,苏然全程都是意识模糊。等到他清醒过来,才发现腹部原有的压迫感突然消失了。   原来孩子已经离开他的身体。   等到厉行之告诉他所有事情经过, 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原来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才把孩子生下来。   “来,你摸摸。”   何美丽赶紧把婴儿抱到苏然面前, 因为部腹产。苏然至今都不能坐起身, 只得半趟在床上。   苏然被何美丽抓着手,轻轻抚上了小宝宝的脸。   软软的、滑滑的……   眼前一片漆黑, 苏然只能在脑海中想像着孩子的模样。   “妈, 他长得像我吗?”   怀胎十月, 虽然当初曾经想过不要他,可最后他还是忍着各种痛苦把他生了下来。此时此刻,苏然真切地感受到为人父母的喜悦。   何美丽笑呵呵地道:“像,这眼睛呀特别像你,又大又有神!这鼻子就比较像小厉,高挺,以后肯定是个俊俏的娃。”   苏然一听,心里更是欢喜,“那,给我抱抱吧!”   “不行,”厉行之在旁边突然说:“医生说过,你不能累着,还是别抱了。”   何美丽一听,也觉得有道理,“哦,对。要听医生的,然然你先歇着,等你身体好点了,再抱抱他哈。”   “……好吧。”   苏然有些失望 ,毕竟这小家伙在自己肚子里折腾了这么多个月,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自己却没能在第一时间就看看他和抱抱他。   说不遗憾是骗人的。   这时,孩子突然哭了。   “哎哟哟,我的小宝贝是饿了吗?来,奶奶冲奶粉给你喝哈,我们不哭不哭。”   何美现与苏富贵两人折腾着冲奶去了。   厉行之坐在床边,握住苏然的手,“本来想让你生完就去那月子会所的,但刘教授说你现在最好先在医院多观察一阵子。”   “这个无所谓。”苏然反握住他,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笑,“倒是你,我听以星说,从颜家出来后,是你抱着我走了半个小时到医院的,你现在没事吧?”   “不过就走半个小时,哪里会有事。”   厉行之说得轻巧,苏然自己知道自己快临产前的体重都快一百五十斤了,要抱这样重的人走上半小时,光想想都觉得累。   不过说到这,厉行之就想问苏然,“那个推倒你的人是谁?你怎么会和他发生冲突的?”   事发突然,从苏然出事到现在,厉行之光顾着人有没有事,至今还没精力地查出撞倒苏然那人的身份。   苏然摇摇头,“那人叫林泓,是我爸公司以前的员工,我俩……之间一直有些矛盾,那时在洗手间,我和他只是因为一些事起了口角,后面我也没料到他会撞我。”   关于颜以星和林泓身份的真相,苏然不敢告诉厉行之。这事传开了,保不准会对颜以星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况且,他也没办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他总不能和厉行之坦诚,自己就是个从现实世界穿进书里的穿越者。   厉行之的眼神微冷,“你放心,这个人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敢碰他厉行之的人,他要那林泓付出百倍千倍的代价!   苏然却按住他的手,“行之,这件事你不用出事,林泓……自然会有人对付他。”   “是谁?”   厉行之想追问到底,苏然却依旧守口如瓶。   “放心吧,我不会叫自己白吃亏的。而且,我妊娠高血压的毛病,也不是被他撞出来的。”   这倒是实话。刘禾教授说了,林泓那一撞只是让苏然动了胎气,而妊娠高血压这病却是早已潜伏在他体内。   早在先前,苏然就发现自己的脚偶有水肿,只是他以为是怀孕的自然反应,可没想到竟然在临产的关口会爆发突发性妊娠高血压这病。   说到这里,厉行之也有些愧疚,“然然,也怪我,早知道我应该带你做详细的全身体检。”   苏然轻拍他的手,“别想太多,这种事谁也料不到。”   “还好你没事。”   厉行之往后看到何美丽与苏富贵抱着孩子出门了。   房内没其他人。   苏然只感觉自己双唇上一阵湿热,随即乖乖地轻启唇瓣,让男人进来。   两人分享了一个甜蜜缠绵的吻。   一吻将歇,厉行之恋恋不舍地轻啄着苏然的唇。   苏然看不见东西,只能摸索着抚上厉行之的脸,用手指描绘出爱人的轮廓。   “你好像变得更帅了。”   厉行之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下。难得心情好,他也跟苏然开起玩笑。   “有没有感到危机?不快点好起来,我要被别人抢走了。”   苏然捏了下他的脸,“那不成,你可是我的,要给你打个记号。”   “什么记号?”厉行之有点好奇。   “这样……”苏然伸手摸到他的衣领,然后轻轻地拉下他的头,埋头到他的颈边。   左脖子一阵酥麻。   苏然用力地吻住他颈边软肉,还用牙齿又咬又啃,差点让厉行之起了反应。   “你……”   “好了。”   苏然推开他,轻笑一声,“这样别人就知道你有主了。”   摸着被爱人咬过的地方,厉行之起身走到房内的镜子前一看。果然,脖子左边一个红色的吻痕清晰可见。   真是个小妖精。   厉行之又忍不住回去吻了他一下,唇齿相接间,他低声说道:“等过完这阵子,我一定要了你了。”   苏然的脸暗暗红起来。   他当然知道男人的意思。两人虽然有过一夜,但苏然至今都没记忆。   等到两人情浓时,他又大着肚子,偶尔有几次亲着亲着快过火了,厉行之总是及时刹车,就怕会控制不住伤到他肚子里的孩子。   现在孩子已经出世,只要等他眼睛好,出了月子后,就可以……   想到那种事,苏然又是有些担忧,可隐隐中又有些期盼。   都是男人,谁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呢?   怕再这样聊下去又是些令人耳红心跳的事,苏然赶紧换了个话题。   “对了,孩子你抱过了吗?”   苏然看不见,厉行之眼神闪烁一下,随后只应了声“嗯”。   想到孩子,苏然就打开了话匣子,“妈说他鼻子像你,眼睛像我,以后一定会长得很帅。不过我觉得像我的话好像太过女气了,还是像你好……”   他说了一大堆,却发现男人一直不坑声,忍不住抓住对方的手。   “怎么了?”   厉行之轻轻吻下他的脸颊,只说一句:“没什么,你说,我喜欢听你讲。”   “哦。”   这一瞬间,苏然想起来,之前厉行之好像并不希望这孩子是他的。   但……现在孩子已经出世了,厉行之还会介意吗?   苏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隐约觉得厉行之在孩子这件事上的反应很奇怪,可却不敢贸贸然开口说出真相。   要不……还是等他眼睛好了再说吧。   苏然在心底暗暗下了决定。   苏然住院这段期间,何美丽与苏富贵就负责孩子,厉行之还请了一个专业的护工过来帮忙。   平时没事,颜以星也整天往医院里跑,陪着苏然。   “是不是累了?要不我把音乐关了,你再睡会。”   颜以星见苏然打了个呵欠,赶紧把收音机关了。   苏然眼睛还包着纱布,他想了好久,才想到买个收音机给苏然,无聊时可以听听广播或者音乐。   “嗯,现在也不是早了,你用不用回去休息?”   苏然虽然看不见,可敏锐地记着之前收音机的报时。   颜以星抬手看表,“哎呀,这么晚啦,那我要回家了。”   苏然只听到一阵走来走去的脚步声,他朝着门口喊道:“路上小心。”   随即,他正想拉起被子睡觉,门口以传来开门的声音。   “是王姐吗?”   王姐就是厉行之请来的护工。   可对方却不说话,苏然听着脚步声,沉稳有力,是皮鞋踏在瓷砖上的声音。   这不是王姐。   他微微皱眉,“是谁?”   来人拉开椅子,径自在他床边坐下。   “是我,苏然。”   苏然先是歪了下头,随即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是你啊,颜大少。”   颜以晨将手中的花放在床头柜,又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发现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   “你的眼睛……”   “放心,没事,暂时性失明罢了。”   知道苏然没事,颜以晨反问道:“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苏然说:“如果你不傻,肯定会来找我。”   颜以晨语噎。   随后他四处望了望,发现这房内并没有其他人,洗手间的门也关得紧紧的,没有声响。   他看着苏然,只说了一句:“林泓的身份,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然早就料到他会来找自己,“这个我自有办法。倒是你颜大少,那天掉在地上的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你有处理好吧?”   那天要离开颜家时,苏然在昏迷之际故意扯住颜以晨,还用眼神示意他关注地上,为的就是让他发现那份被撕碎的亲子鉴定书。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说除了他苏然,还有谁不愿意让林泓认回颜远山,那就只有颜以晨了。   果不其然,颜以晨压低了声音,“那张东西我已经处理掉了。”   “那林泓呢?”   他就不信了,知道了林泓的真实身份,颜以晨还能放任不管?   “我已经派人看着林泓,短时间内,他想在接近颜家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颜以晨说完,又问:“苏然,我真的很好奇,这件事你究竟知道了多少?”   苏然面朝着颜以晨,虽然看不见,但他能想象得出颜以晨现在的表情。   “我只知道,林泓才是你的亲弟弟,但是,我不想让他认回颜远山。”   “为什么?”颜以晨想到了之前苏然和林泓的过节,“你想报复他?”   苏然摇头,“我是想保护以星。”   以星?   颜以晨了然,“你是想让以星继续当颜家二少爷。”   苏然当然不能跟他说,如果让林泓成了真正的颜家二少爷,那么等待颜以星的,有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颜大少,你只需要知道,在这件事上,我俩的最终目的都是一样的。”   颜以晨交叠起双腿,开始审视这个坐在病床上的美人。   原本隆起的腹部已经变得平坦,眼部又包扎了一圈纱布,现在的苏然看起来就像一朵脆弱的白玫瑰。   清纯,又惹人怜爱。   “很好,这件事我们就说定了。你也不准向外界泄露有关林泓身份的任何消息。”   “这个没问题。”   事关颜以星的安危,苏然难得和颜以晨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只是,苏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   “但是你就一直派人看住林泓,这终究也不是长远之计。”   如果林泓真的有心想找颜远山,肯定能找到机会。现在又是法制社会,苏然猜,颜以晨也不敢做出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来。   颜以晨的语气中透着轻蔑,“这个简单,只要过了这个月,就算林泓真的回颜家也改变不了什么。”   苏然神情一凛,“你的意思是……”   颜以晨轻笑一声,“你也知道,我爸刚过完六十大寿。只要过了这个月,他就真正退休。到时候万兴的董事长就会是我,他林泓就算费尽心思想要回颜家,又能得到什么呢?”   原来是这样。   对颜以晨来说,林泓在此时此刻出现,对他最大的威胁,就是万兴未来的继承权。   在这瞬间,苏然突然想通了。之前颜远山之所以不喜欢颜以星,或许是因为他是情妇所生,或许又因为他的身体不好。   如果现在出现了另外一个身体健康的儿子……   谁也保不准颜远山会不会另有想法。而对于颜以晨来说,只要万兴的大权在握,林泓回不回颜家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想到这里,苏然的脸色沉了下来。   “颜以晨,”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郑重的语气叫住对方,“我跟你做个交易,我可以在你得到万兴之前对林泓的身份保密,但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不能让林泓认回你父亲。”   颜以晨挑眉,“这可难说,这种事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辈子。”   除非将林泓杀人灭口,否则只要他活着,总有一天会向颜远山说出真相。   亲生父子这种事,只要去做份亲子鉴定就能够证明,这个谁也阻挡不了。   “颜以晨,别跟我说这种话。如果是你的话,肯定就有办法。”   他就不信,颜以晨这个掌管着数百人大公司的总裁,会拿一个林泓没办法。只要有心阻拦,颜以晨一定有手段能让这件事永远石沉大海。   房内一片安静。   过了将近一分钟,苏然才听到颜以晨对他说了一句:“行,我答应你,这件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得了他的保证,苏然才终于放下心。   其实站在颜以晨的立场,一个病弱善良的颜以星,和一个心思歹毒、处处步步为营的林泓,哪个更加适合当颜家二少爷,自然不言而喻。   两人谈完正事,颜以晨瞧着苏然一副虚弱的样子,又回想到那天厉行之抱着他一脸紧张那场景,终于忍不住问道:“怎么,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就是厉行之?”   这个问题苏然自然不想和他谈,“这点就不劳您操心了。”   自从知道苏然怀孕后,颜以晨对他那点遐想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他耸了耸肩,“好,只是我没想到,苏少爷的手段竟然这么厉害,连宏远集团的厉大总裁都能勾搭上。”   有关厉行之的传闻一直很少,但颜以晨知道,厉行之向来是男女不沾。   想到这,颜以晨又想通了一些事。   之前万花园设计比赛最后出娄子,他质问厉行之时对方还含糊不清,现在想来,这事八成也是他动的手。   算是为情人出头吗?   不过罢了,颜以晨也不想和他们计较。在林泓想认回颜远山这件事上,苏然立下天大的功劳。   而且,颜以晨联想到之前林泓竟然无意中想勾引自己,还好那时自己一心系在苏然身上,才差点没酿成兄弟□□的惨剧。   这样想着,颜以晨看着苏然的眼神又带上了些赞赏,可惜苏然看不见。   最后,颜以晨站起身,临走前还留下一句:“苏然。这件事上算我欠了你的,我给你一个承诺。以后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来万兴找我。”   苏然愕然,但他想了想,还是点头。   “那好,我记住这句话了。”   只听到一阵脚步声,还有关门声。和颜以晨谈了这么久,他也累了。   苏然拉高被子,没过一会儿就沉沉的睡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时洗手间原本紧闭的门竟然悄悄开了……   “你们现在就让我走!”   颜以晨进门时,就听到林泓正对着屋里其他人大吵大闹。   “颜总。”   屋内的八个黑西装保镖一看到他,立刻恭敬地半弯身子。   林泓看到颜以晨,脸上先是僵住,随后又是放柔了表情。“颜总,这是怎么回事?我没犯什么错,他们一直看着这里不准让我离开。”   上下打量了林泓数秒,颜以晨才开口:“没什么,只是你之前在我爸的寿宴上动手打人,还把人家一个快临产的孕夫给推倒在地。你知不知道这事闹得有多大?”   被困在这里这么久,林泓也不知道苏然的情况,听颜以晨这么说,他反而愣住了。   “苏然他……死了?”   径自绕过他,颜以晨在沙发上坐下,这里是他在南城另外购置的一间房子。   “让你失望了,人家苏然父子平安,肚子里的小娃娃也出世了。”   林泓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可他掩饰得很好。   “颜总您怎么这么说,我那天就是无意中碰了他一下,现在知道苏少人没事,我也就放心了。”   颜以晨盯着他的脸,发现林泓这表情的确无懈可击,不由得摇了摇头。   “林泓,别在我面前再耍这一套。跟你说实话吧,你现在惹到的不止是苏然,你知道他背后是什么人吗?”   背后的人?   林泓脑海中首先浮现的,就是那天那个一拳将他打飞,光是气势就让人胆战心惊的男人。   “是谁?”   颜以晨抬眼看他,“那就是我们南城首富,宏远集团的厉行之。”   他……竟然是厉行之!   欣赏着林泓一脸错愕的表情,颜以晨又扬起一抹笑,“林泓,你现在可是差点害得厉大总裁的爱人出事,人家恨不得把你煎皮扒骨。不过呢,你是我颜以晨的人,我自然会保你无事。这段时间,你就先在我这房里躲一躲,等风声过了,再出去吧。”   在他这里躲一躲?   颜以晨这话听起来的确在情在理,可是林泓依旧感觉哪里不对劲。“颜总,我觉得这里面可能有些误会。我、我总不能不去上班……”   颜以晨摆手,“工作的事可以缓一缓,现在是你的人身安全要紧。你不知道吧,以那厉大总裁的手段,你要是被他的人找到,可能立刻就在南城消失了,而且是尸骨无存的那一种。”   林泓在职场混了这么久,多少也听过厉行之的手段。被颜以晨怎么一吓,他倒真的有些怕了。   “但、但颜总,我以后该怎么办?”   颜以晨笑了笑,俨然是个非常关爱下属的老板。   “你呢,现在别管太多。安心地在我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等后面风声过了,你就继续回万兴上班。”   “可是……”林泓总觉得有哪里不妥,但是他想了想,颜以晨应该不可能知道他身份。   除非、除非苏然主动跟他说,可是苏然会和颜以晨说吗?   林泓也拿不准,他仔细瞧着颜以晨的神情,见他确实一脸关心自己,又有点放心。   他在心里仔细权衡一番,发现颜以晨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如果那男人真是厉行之,可能现在正在找机会对付自己。在这里躲上一段时间,再想办法去见颜远山。   到时候,只要他成了真正的颜家二少爷,那还用得着怕厉行之吗?   打定了主意,林泓朝颜以晨鞠了个躬,“那……这段时间就麻烦颜总您了。”   颜以晨回以一个微笑,“不用客气。”   刘夏下班没事,就开车过来看看厉行之和苏然。   他刚把车停在了医院停车场,就远远就望见一个人。   “喂,严以星!”   刘夏叫了几声,对方都低着头没回应。   他走近一看,发现那人僵着身体,双目放空,整个人就像被抽干灵魂,仿佛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直接走在前面把人挡住,刘夏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前面的路被挡住,颜以星才像是回过神,他抬起头,茫然地看向刘夏。   “是你呀……”   此时此刻的颜以星,给刘夏的感觉,就像只纸蝴蝶,好像风一吹就会把他吹散了。   刘夏忍不住握住他双肩,“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颜以星呆呆地攀上他的手臂,那眼里满是希冀,“我……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第40章 Marry me?   华灯初上, 耳边传来阵阵蝉鸣。此时已将是初夏, 傍晚的天还有些许凉风,吹得人颇为惬意。   刘夏把车停在河边,才带着颜以星下车。   河水在路灯的照射下, 泛起点点粼光。   面对这样静谧的风光,刘夏整个人也放松下来,他瞧着旁边的颜以星还是呆呆的样子。   “这下,你总该跟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吧?”   刚才他在医院门口碰到他,颜以星像个溺水者一样求他带他走。刘夏下意识地把人带上车, 等车开了才发现不知道该把人载去哪。   最后他瞧着这里风景不错,就决定在这里停下。   颜以星靠在河边的栏杆上,风吹得他头发微乱,可他依旧盯着河面,眼神放空。   见他这样,刘夏也不急,他转身从车后箱中取出两瓶矿泉水。   “喏, 有什么不开心的别委屈自己。”   颜以星接过矿泉水, 转而看着他。直到过了很久,他才低低地说道:“谢谢你。”   刘夏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陪着他靠在栏杆边看风景。   傍晚的风越来越凉。   刘夏瞧着旁边这人只穿了件薄T恤,还是V领的。风吹着脖子, 他看了都觉得冷。   “阿——秋——”   果然, 颜以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里太冷, 还是先走吧。”   这个人平时看着身子骨就不好, 刘夏想再这么吹下去,恐怕颜以星得倒了。   “哦。”   颜以星敛下眼,似乎有些不情愿。   刘夏索性拉起他的手,“严少爷,我饿了,先陪我去吃个饭好吗?”   听到“少爷”这两个字,颜以星终于有了反应。   “我不是少爷。”   刘夏一时间没发现他说这话异常认真,只是点点头,“行,我才是少爷,你不能让你家少爷饿着吧。”   他这话倒是真话。刚才下班前他吃过下午茶,本想着去趟医院后约上厉行之吃饭。可现在陪着颜以星在这里吹了那么久冷风,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好。”   颜以星堪堪地望了他一眼,只好任由对方牵着自己上车。   知道颜以星今天状态不好,刘夏特地在附近挑了家精致的日料店。   看着师傅拿□□炙烤寿司,颜以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刘夏问道:“怎么,你没吃过这个?”   颜以星摇头,“没。”   之前的二十多年,他整日在颜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上学放学都是司机接送,没有朋友,也不会有人约他来吃这种东西。   刘夏倒真有些好奇了。   颜以星这人穿着品味不俗,谈吐也文雅,一看就好人家出身。但平时开着凯美瑞不说,就连这种白领常吃的寿司都没吃过,听起来就有点奇怪了。   “你该不会是‘高塔上的长发公主’吧?”   他指的是,是童话里那个从出生就一直住在高塔上的公主。   颜以星闷闷地瞥他一眼,“那你是‘盗贼’罗?”   在这则童话里,公主就是遇到了盗贼,解开自己的头发让盗贼爬上了高塔。   刘夏的心被这话挠了一下。   不说还好,仔细一看,颜以星细皮嫩肉的,还真得像是温室里娇养的“公主”。   他不着痕迹地凑过去,才发现这人的皮肤比他上个女朋友刘雅媛还要好。白皙光滑,连毛孔都看不见。   最特别的,是他身上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香水味,反而是一种清爽的味道。   颜以星没察觉到他的小心思,只是夹着一块寿司放入嘴里。   刘夏看到,这瞬间他微睁着双眼,有些惊讶的表情。   “真好吃。”   一顿他公司那些女下属经常吃的寿司,就能让这人惊喜,刘夏的心情很微妙。   他忍不住问道:“你……平时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颜以星伸到一半的筷子突然停住,“平时的生活?”   他低头沉默了好久,才慢慢地说道:“我……我没事就在家里画画,养身体。”   画画?养身体?   刘夏想像不出来,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整天在家画画养身体,这过的是什么样的人生?   说到这,颜以星忽然放下筷子,抬起眼看着刘夏。   “刘夏。”   “我在。”   颜以星的表情让刘夏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   “你说……”颜以星咬着下唇,过了很久才说道:“如果你发现,你现在的父亲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你只是出生时被人换了,有另外一个人才是你父亲生的孩子,真正的‘刘夏’,你会怎怎么办?”   “什么?”   刘夏觉得颜以星这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你说是,像电视剧演的那样,我出生时被人换了,我只是穷人家的孩子,结果幸运地成了刘家的少爷,对吧?”   “嗯嗯。”颜以星点点头。   “这也太狗血了。”刘夏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会想到问这种问题?”   颜以星却很认真地攀住他手臂,“如果这事是真的被你遇到呢?”   “如果是真的话……”   刘夏拍了拍他的手,“这也没什么。”   “没什么?”   “难道不是吗?”刘夏双眼凝视他,“这种事又不是我的错。如果真的有另一个人才是‘刘夏’,那我可以把现在的‘身份’还给他。”   “还给他?”颜以星低低地重复这三个字。   “当然。”刘夏替他倒了杯酒,“这事也不是全看‘我’一个人的意思。这种事,其实不单两个孩子,两个家庭都是受害者。要不要认回彼此的亲生父母,交换彼此的人生,这些都需要两个家庭所有人一同来决定。”   刘夏见颜以星听得认真,不由得狐疑,“怎么,难道是你从小就被人换了,有另一个人才是‘你’?”   “不是。”颜以星赶紧摇头,“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我、我只是看电视上演的,所以无聊问你一句。”   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刘夏着这人神色慌张,心里八成还是有问题。   但这种狸猫换太子的把戏,又不是唱戏,现实生活中哪里会发生?   一时间,刘夏也拿捏不准颜以星究竟在烦些什么。   他干脆搭上对方的肩膀,笑着说:“我说,其实就算是真的,你被人换了,不是真正的‘严以星’,那也没关系。反正,你还是你,不是吗?”   “我还是我?”   颜以星歪着头,刘夏觉得他这动作可爱极了,忍不住刮了下他鼻尖。   “我认识的,始终是这个现在在我眼前的你。身份地位,并不能完全代表一个人的存在,你懂吗?”   颜以星愣愣地盯着他,心里却在反复咀嚼这句话。   “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试下这家店的梅子酒,很有名的。”   颜以星低头看着他手里那个精致的日式小酒杯,最终还是接过来轻酌一小口。   一股清甜的味道顺着喉咙直入身体,这是夏天的味道。   “好喝。”   颜以星顺着眼前的手,抬头看向旁边的男人。   这人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他有时侯不敢直视对方,就是怕这双眸太过勾人。   可偏偏就是这个平时说话油嘴滑舌的男人……   颜以星心跳得有些快,他咬着唇,然后绽开了今天第一抹笑容,“谢谢你,刘夏。”   刘夏被这笑晃了下神,下一秒,他听到了对方问道,   “刘夏,你、你能不能和我谈恋爱?”   苏然的眼睛好得很快,就像医生说的,这种失明只是暂时性。   在病床上休养了一周,他已经隐约能感受到光源。   拆掉纱布的当天,厉行之也安排车辆载他和孩子一起到月子会所。   要论舒适程度,医院肯定比不上月子会所。   厉行之事先给苏然订的月子套房不仅有三房两厅,同时还配备专业的保姆和营养师。   人住了进来,何美丽与苏富贵也轻松不少,起码有保姆能照顾孩子。   苏然现在终于能看见东西,整天就想着陪孩子。可惜的是厉行之一下班也往这边守着,在他的“监视”下,苏然每天都得定时休息,不能太过劳累。   这天刚睡醒,原本应该送餐的工作人员没来,反而是何美丽端着个食盘进门。   “然然,来,快来尝尝。”   苏然坐直身子一看,竟然是一碗面。这面浸在清汤里,上面只放了几根烫好的青菜,还有几片肉。   “妈,这是?”   他现在一日五餐都是由月子会所的营养师专门搭配。今天这碗面一看,就不像是这里厨师的手艺。   何美丽笑呵呵地说:“你忘啦?今天是你生日,每年妈妈都会给你煮碗长寿面。”   生日?   苏然赶紧转过头看了一下挂历,果然今天就是“苏然”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   “我问过这里的营养师了,他说你现在只要吃得清淡点,吃点面、青菜和肉都对身体好。本来呢,以前每年都是放糖的,但是他们说你现在不能吃甜的东西……”   听着何美丽絮絮叨叨,苏然心里一阵暖和。   “妈,谢谢你了。”   他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家人为他庆生。   苏然夹起浸在汤里的面条,突然有点舍不得下嘴。   “怎么啦,是不是太烫了?要不要再放凉一会儿?”   何美丽作势就要把盘子端到一边,苏然赶紧拦住她,“不用,刚刚好,我现在就吃。”   这时,苏富贵抱着孩子进来。   “我们的小宝贝要来给爸爸庆祝生日啦。”   苏然抬头一看,苏富贵怀里的孩子没有睡着,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与他对视。   一看到这个自己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苏然整颗心都软了。   “宝宝,笑一笑。”   小宝宝朝他眨了眨眼,却是扁起嘴,下一秒,   “哇哇——”   他这一哭,苏富贵立刻就急了。   “怎么啦,我的小宝贝。是不是又是哪不舒服了?”   何美丽赶紧上前,“来来,你让开,让我看看他是不是又尿湿了……”   看着自己的父母正在围着孩子忙乎,苏然心里像沾了蜜似的。所谓上有老,下有小,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了。   等到晚上,苏然吃过晚饭之后,小宝宝累了,苏富贵与何美丽就抱着他回房间休息。   苏然看了会儿电视,才发现每晚陪着他的人至今都还没出现。   平时这时候,厉行之早已下班过来。   苏然抬头看了看时钟,发现现在已经九点,他发了信息给对方,对方没回。   索性打了个电话过去,但是电话也一直没人接。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苏然突然有些担心。   就在这时,   “然然,我来了。”   他心心念念的男人突然站在门口。   苏然有些嗔怨地看着他,“你干嘛去了?发信息打电话都不回我。”   厉行之今天有些奇怪,他一只手放在背后,神情也有点不自然。   苏然突然好奇起来,他探着头,“你背后藏了什么?”   厉行之侧着身子,“没什么。”   因为伤口还没复原,苏然没办法下床,他只好伸手抓着厉行之的手,“来,快给我看看”   躲了几下,最后是怕苏然扭到腰,厉行之才按住他,“好了,我给你看。”   他从身后拿出来的,是一个包装精美的大盒子。   “这是?”   “蛋糕。”   厉行之说话的表情有些闷,苏然反而觉得好玩,“干嘛送我个蛋糕还这种表情?”   厉行之看着他,有点垂头丧气。“刘夏跟我说,要在九点的时候把灯全关了,然后在蛋糕上插蜡烛,边唱生日歌边给你惊喜。”   这听起来很像电视剧里的桥段。苏然看着还是包装完好的“惊喜”,反问他:“那你怎么没按他说的做呢?”   厉行之的表情一言难尽,“我到了这里后,才发现蛋糕店给我的蜡烛忘记拿了。”   他还特地多花钱买了一套心型的特制蜡烛,可是就在付款后,美国那边有个客户说打电话给他。   就是这通电话,让他匆匆提了蛋糕就走,把另外买的蜡烛忘在店里了。   听起来确实像厉行之会做的事,苏然忍着笑。   他看着厉行之闷闷不乐的样子,最终还是忍不住安慰他。   “行了,有蛋糕就行,惊不惊喜无所谓。”   “快,给我看看蛋糕长什么样。”   苏然这么说,厉行之赶紧解开彩带。   揭开盒子的那一瞬间,苏然微微睁大双眼。   这蛋糕显然是专门定制的,是一个八寸大的心形蛋糕,但是最特别的是蛋糕中间用红色奶油写了一个“之”字和“然”字,外面又画了个爱心。   这简单粗暴的审美让苏然看了厉行之一眼,后者略微尴尬地移开眼神。   “这也是刘夏教你的?”   他才不信凭刘夏花花公子的手段,会提出这么土的建议。   厉行之眼神漂移不定,“是我叫蛋糕店弄的。”   果然!   苏然看着这个还停留在小学生表白手段的“惊喜”,又忍不住笑出声。   厉行之紧张了,“你不喜欢?”   “不不不,我很喜欢。”   知道厉行之在谈恋爱这种事上一直在及格线漂浮,苏然反而觉得可爱。   怕厉行之继续尴尬下去,苏然赶紧催促他,“是你买的,我都喜欢。别说了,我看着这蛋糕挺好吃的。我们切蛋糕好了。”   这时,厉行之又有些懊恼。   “没有蜡烛。”   上次他们给颜以星过生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没道理他给爱人精心准备的生日蛋糕,居然没能吹蜡烛许愿。   苏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拉住对方的手,“没蜡烛也没关系,反正我要许的愿望就是:永远和你在一起。你答应吗?”   这还用问?   厉行之赶紧点头,“我们这辈子都不分开。”   苏然粲然一笑,“这不就得了。反正我的愿望你已经帮我实现了,吹不吹蜡烛又有什么所谓?”   被他这么一说,厉行之才解开配好的塑料刀叉切起蛋糕。   苏然瞧着他切蛋糕的样子有些笨拙,还要把“之然”里面的“然”切给自己,不由得感到好笑。   “给你,不过要慢点吃。”   厉行之特别叮嘱,苏然却不以为然。   吃个蛋糕,难道还能把自己噎着?   就在他把叉子插入蛋糕的瞬间,门又被打开——   “然然,宝宝之前那个奶瓶是不是在你这……”   何美丽匆匆走进来,看到房内这阵仗,顿时愣住。   平时晚上厉行之都会来陪苏然,何美丽与苏富贵也非常识趣地把宝宝带走,让这对小情侣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今天她是因为找不着孩子的奶瓶,也没想太多,就直接推门而入。   场面尴尬了。   何美丽挠着头,“这……小厉你是在给然然庆祝生日啊?”   厉行之也尴尬地点了点头,“嗯。”   何美丽本来想说“那我先走了”,可她一眼瞥到苏然手里拿着的蛋糕,立刻嚷起来:“然然,赶紧把那东西放下。”   苏然被她这一吼,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乖乖地就把手里的纸盘子放下。   何美丽走了过来,赶紧对厉行之说:“小厉呀,这医生和营养师都说了,然然是剖腹产,伤口还没愈合,现在千万不能碰甜的东西。”   “这……”   厉行之看向苏然,后者点点头。   其实早上何美丽就有说过,是苏然自己一时高兴给忘了。   他瞧着厉行之略微失望的眼神,赶紧又拿起纸盘,“没关系,我吃一点点就行了。”   他又怕何美丽不答应,只用叉子轻轻挖了上面一小点奶油放进嘴里。   “看,这样我就吃了你送给我的‘惊喜’了”。   厉行之有些哭笑不得。   这会,苏然又把手中的纸盘递给了何美丽。   “妈,这个给你吃吧。别浪费了。”   厉行之买的这蛋糕虽然设计挺土的,但是用料却是一等一的好。   苏然只尝了一小口,就知道这蛋糕肯定价值不菲,心想着做人不能浪费。   “也行,不过啊,然然你接下来一定要注意,再也不能碰甜的东西了。”   说完,何美丽拿起桌上剩余的叉子,一下就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目睹了这一切的厉行之来不及阻止,他情急之下喊道,“伯母,你不能吃——”   这时,何美丽“哎呦喂”了一声。   苏然紧张了,“怎么了,妈?”   何美丽嘴巴一直动着,最后她伸出舌头,用手取出了被舌头顶出来的物件。   “我的妈呀,这是什么?”   混合着奶油蛋糕,一颗亮晶晶的东西让苏然瞪大双眼。   何美丽一看,也呆了。   “天啊,现在这蛋糕不是水果夹心,夹的是戒指了吗?”   苏然一眼就发现,这颗镶嵌在戒指上的鸽子蛋,不正是上次……   他看向厉行之,后者脸上的表情简直是精彩纷呈。   何美丽还后知后觉,对着厉行之说:“小厉呀,这蛋糕你在哪家买的?幸亏我咬得仔细,不然要是一口吞进了胃里。那可就惨了,得去洗胃……”   苏然怕何美丽在这样说下去,厉行之恐怕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了。   他赶紧拉住何美丽,向她使了个眼神。“妈,别再说了。这就是个小意外……”   何美丽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看了一眼厉行之,支支吾吾地道:“哦、哦,是……这就是人家店员不小心放进去的,哈哈……”   她看厉行之和苏然表情都挺不自在,这下终于知道自己这颗大灯泡一直在发光发热。   “那个……那个你、你爸估计要喝奶,啊呸,是你儿子估计要喝奶了,我赶紧去看看。”   何美丽寻了个借口,火急火僚地出了门,还体贴地替他们把门带上。   人一走,厉行之的脸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如丧考妣。   苏然终于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厉行之闷闷不乐地从盘子里拿出那枚混杂了奶油蛋糕的戒指,默默到洗手间把它洗干净。   发现男人一直没出声,苏然终于检讨自己是不是笑得太过分了。   “喂喂,你别这样。我很感动,真的!”   拿着纸巾把戒指擦干净,厉行之没有地给苏然,反而伸手又放回了他的西装口袋里。   苏然顿时不满,“怎么,不是要送给我的吗?”   厉行之看了他一眼,低低地说:“不送了。”   苏然伸手捏住他衣角,“干嘛?之前不是说要永远和我在一起吗,现在后悔了,想换人?”   要是厉行之敢说一句“是”,苏然立刻就扑上去咬死他。   反握住他的手,厉行之瞥过桌上的蛋糕,郁闷地说道:“今天搞砸了,不算。等下次再送你。”   还有这样的?   苏然眼睛都瞪直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求婚还有等下次的?”   “刘夏说,求婚得是一辈子最浪漫的一次回忆。今天这样,一点都不浪漫。”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他应该是趁苏然不注意,捧着蛋糕进来给他庆祝生日。等苏然吹熄蜡烛许完愿后,一口吃下蛋糕,才发现他特地让师傅镶嵌在蛋糕里的戒指。然后就在此时此刻,他单膝跪下,在苏然生日这个特殊的日子里都套,向他求婚……   可惜现在一切都搞砸了。   苏然只要一想,就知道厉行之今天应该是精心设计了整个庆生求婚的流程。   可惜天不从人愿,这场设想中的“浪漫求婚”反遭滑铁卢。   不过,知道平时连吃饭都在谈生意的厉大总裁,竟然会费尽心思设计这样一场麻烦的庆生求婚仪式,苏然整颗心就柔了下来。   “把东西给我。”   苏然伸出手,指着他的衣兜。   厉行之不明所以,只是听话伸手把里面的戒指拿出来,放到苏然手里。   早在上次,苏然就已经仔细瞧过这颗价值不菲的钻戒。   只不过当时他心里满满都是对男人的怨念,自然不把这玩意当回事。   现在嘛……   想起这些日子男人为自己做的点点滴滴,苏然拿着戒指,另一只手抓住男人的左手。   他轻咳了一声,才郑重地问道:“厉行之先生,请问你愿意和我结婚吧?”   厉行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苏然这是在干什么。   迎上苏然漾满情意的星眸,厉行之后退了一步,然后单膝跪下,轻轻执意他的右手,说了三个字:   “我愿意。” 第41章 他终于知道了!   “叩叩”, 颜以星敲了几下门,但里面一直没人回应。   “爸爸?”   他刚喊出声, 背后却传来另一道嗓音。   “爸他去英国了。”   是颜以晨。   颜以星看着他,眼神有些闪烁。   “爸爸他……去了英国?什么时侯回来呢?”   颜以晨走了过来,“这可难说,爸爸他除了参加拍卖会, 听说还要顺道去见几个老朋友, 估计没个一个半月不会回南城。”   居然要这么久……   颜以晨见他站在门口发呆, 笑道:“怎么了,以星。有什么急事想找爸爸吗?跟我说也一样。”   颜以星盯着颜以晨那张与自己完全不相似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不是没钱了?我让张琼转十万块到你户头。”   张琼是颜以晨的秘书。自从颜以晨进入万兴后, 颜以星的零用钱就一直是颜以晨让张琼转给他的。   “不是……”   颜以星嚅嚅地道。   颜以晨见他这样,眼神变得微妙。   “以星, 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跟哥说, 你应该知道,一直以来哥是最疼你的。”   哥是最疼你的……   颜以星听着他这句话, 脑海里浮现的, 却是那天医院里那个与苏然互做协议的万兴总裁颜以晨。   “哥,我……”颜以星悄悄握紧双拳, 鼓起勇气道:“如果我想回公司上班,可以吗?”   “回公司上班?”颜以晨微微皱眉,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一直以来, 颜以星大学毕业后就在万兴挂了个闲职。颜以晨向来都以他身体不好为由, 不让他接触公司的事, 在家静养。   “哥,我、我就是想回公司,行不行?”   颜以晨眼底流露出些许期盼,可是颜以晨却是摇头。   “以星,你忘了?上次医生还说你现在要多多休息,不能太过操劳。公司的事王松一直打理得很好,你现在的任务是要在家把身体养好了。”   “可是……”颜以星刚想开口,颜以晨又打断他。   “你是不是在家呆着太无聊了?我让张琼多打十万块给你,你可以去报个班学多点东西,插花、茶艺这些,或者把老师请到家里来也行。”   颜以星愣愣地望着颜以晨,最后只是低下头。   过了好一会,他才抓住颜以晨的袖子,低声问道:“哥,如果不回公司,我……我能不能搬出去住?”   颜以晨像是终于发现颜以星今天的异样,他语气也沉了下来。   “以星,你先跟我来。”   从小到大,颜以星对颜以晨向来都是言听计从。   他跟着颜以晨进了他的房间。   把门关好后,颜以晨才悠悠地问道:“你跟我说说,这又要回公司,又是要搬出去的,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颜以晨很少用这种严厉的口气对他说话。   或许是从小时侯就根植在骨里的畏惧,颜以星不敢直视对方,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脚跟。   意识到自己可能吓到颜以星,颜以晨又放柔了声音。   “以星,你别紧张。跟哥说说,你究竟是碰到什么事了?”   颜以星一直不吭声,颜以晨心里那团疑云也越来越重,他想到了以苏然和颜以星的关系,或许……   “你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传闻了?”   颜以星心里“咯噔”一跳。他低着头,不敢看颜以晨。   等了好久,颜以晨才听到颜以星回道:“没什么,就是我谈恋爱了。”   谈恋爱?   颜以晨顿时松了口气,可随即他又皱起眉头。   “你谈恋爱?和什么人?对方是男是女,干什么工作的?”   “就……就是无意间认识的。”   颜以星支支吾吾,颜以晨的脸又沉了下来。   “以星,跟我说实话。你该知道的,如果我想查,你那恋爱对象祖宗十八代我都能知道姓名。”   颜以星知道颜以晨说的是实话,只好坦白:“他,他叫刘夏,在裕隆投资上班。”   裕隆投资的少东家刘夏?   颜以晨瞬间面带冰霜,重重拍了下桌子。   “你怎么想的!什么人不好找,去和那个刘夏搞在一起?”   颜以星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颜以晨听到刘夏的名字反应怎么会这么强烈。   “刘夏他怎么了?”   “怎么?你还好意思问。”颜以晨摇头,“你知不知道人家刘大公子的……”   话说到一半,他又想起这些年颜以星一直像只金丝雀一样被养在颜家大宅里,外界的种种传闻颜以星未必会知道。   他放缓了语气,“以星,这位刘大少有个外号,你听过没?”   颜以星摇摇头,“不知道。”   其实对于刘夏,颜以星只知道他是裕隆投资的少东家,厉行之的好友。其他的,他确实不清楚。   果然。   颜以晨叹了口气,“外面人都叫刘夏:一百天情人。”   一百天情人?   颜以星不懂,“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颜以晨倒是颇能体会那些失足少年家长的心情。   “意思就是,他无论和什么女人交往,一百天,也就是三个多月就分手了。这样的人,你要和他在一起?”   纵然知道颜以星不是自己的弟弟,可毕竟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活了二十多年。颜以晨素来知道这“弟弟”心思有多单纯,和那个情场千人斩刘夏在一起,最后谁会受伤,自然不言而喻。   听了这句话后,颜以星眼神也黯淡下来。   颜以晨又叹了口气,“以星,你就是为了和那个刘夏在一起,所以又想去公司上班,又想搬出去住?”   “……是的。”   颜以星低声应道,他低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   “我想和他在一起,想独立生活。”   听到这里,颜以晨心里有点复杂。   一方面,他庆幸颜以星提出这些要求不是因为知道身世的事;可另一方面,颜以星好歹也是颜家养了这么多年孩子,现在突然提出因为刘夏那种浪荡公子要出去独立生活。   颜以晨有种“自家养了多年的好白菜被猪拱了”的挫败感。   两人一时间都没话好说。   过了许久,颜以晨才理清思路。无论如何,现在是绝对不能让颜以星搬出颜家。   “以星,你听哥一句劝。刘夏那种人,你和他做普通朋友我不反对,但是要处对象,那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颜以晨说完,又想起一件事,“等等,我没听说他是弯……他喜欢男人,该不会你被他骗了吧?”   都是南城上流社会的人,颜以晨经常听闻的就是刘夏又和哪个选美冠军或者女明星在一起,没听过他哪任情人是男的。   颜以星赶紧摇头,“没有,他没骗我,是我……”   他话说到一半,又觉得再继续解释下去没意思,只是含糊地应了句:“放心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了。”   话说到这份上,颜以晨自知再训他也是没用。   “总之,以星。你听哥的,刘夏那种人少和他来往,你真觉得无聊就多去听几场音乐会,或者逛逛博物馆。需要钱的话,就找方琼,知道吗?”   颜以星左脚尖与右脚尖互相磨擦着,只是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颜以晨这才满意地道:“知道就好,哥是为你好。”   他抬头看了下挂钟,才发现时间已经不早了。   “都快11点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颜以星“哦”了一声,转身离开了他的房间。   临走前,他握着门把,忍不住问了颜以晨一句:“哥,如果、如果不是因为刘夏,而是我就是单纯不想在颜家住了,你肯让我搬出去吗?”   颜以晨以为他还在为“恋爱”这件事抗争,索性说道:“别想太多。你是颜家的二少爷,就算要搬出去住,这种事也要爸爸点头才行。”   这次颜以星没答话,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然后就把门带上。   等人走了,颜以晨才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喂,林泓那小子没什么情况吧……”   “你觉得这男演员长得怎么样?”   “还行。”   “都这么帅了,在你眼里只是‘还行’?”   “当然,再帅也没有你帅。”   紧接着,是四唇相接的湿濡声。   刘夏推开门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   “咳咳,”他特地伸手敲了敲门。   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才赶紧离开对方。   厉行之坐在苏然旁边,后者正被他搂在怀里。   “你来干什么?”   好事被人打断,厉行之自然一脸不悦。   刘夏摇摇头,“难怪古人说:新娘娶进房,媒人扔过墙。我的厉大总裁,你有点良心好不好。”   他向来油嘴滑舌惯了,苏然自然不以为意,“来,刘夏,快点坐。”   刘夏径自拉了张椅子坐下,随后四处望了望,“宝宝呢?”   苏然说:“孩子被我爸我妈抱回房了。”   “哦。”刘夏眼尖地瞧见苏然左手无名指上那颗闪亮的鸽子蛋,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看来有人快要请我喝喜酒了。”   他眼睛瞅向厉行之。   厉行之看着苏然,眼神柔得能掐出水,“到时候肯定不会忘了你的请帖。”   没想到厉行之的动作这么快,苏然现在连月子都还没出,两人就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刘夏问:“好日子选定了吗?”   这次苏然替厉行之回答:“我妈说得去找算命先生合下八字,看下哪天的日子比较好。”   “那是应该的,人生大事,确实要谨慎仔细一些。”   这时,会所的工作人员推着点心进来。   苏然现在坐月子,每天晚上都固定要吃一顿点心。   刘夏见状,也不好意思干坐着看人家吃东西。他朝厉行之使了个眼神,“方便不?找你说点事。”   苏然知道厉行之和刘夏除了是朋友关系,更是生意伙伴,他向厉行之示意,让他不用留在这里陪自己。   厉行之忍不住在他眉心烙下个吻,才跟着刘夏走出了房间。   他们这月子套房是3房2厅,厉行之和刘夏在客厅坐下,泡了杯茶。   “怎么了,是不是天海城又有什么事?”   最近这段时间,厉行之每天准时上下班,其他时间全部都在这里陪着苏然,有什么公务也都在这里用笔记本处理。   刘夏摇头,“没什么,那边的工程一切进展顺利。倒是……”   他停了一下,眼睛看向苏然对面的房间。   那门关得紧紧的,可他们都知道,里面住着苏富贵夫妇和那个刚出世不久的小宝宝。   刘夏特地压低了声音,“行之,你和苏然是要修成正果了,可那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里,厉行之的眼神也黯了下来。   “这个问题我想过。这孩子,我可以接受它的存在。到时候,我们可以和苏然他爸妈一起住,这孩子就由他们照顾。”   刘夏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行之,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刘夏坦言,“没想到为了苏然,你竟然能容忍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和你同处在一个屋檐下。”   厉行之的眼神冷了下来,“刘夏,你应该知道的。正是因为他不是我的孩子,我才能容忍他在我眼前出现。”   这一点,刘夏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没想到,厉行之竟然会那么执着于过去……   他无意揭开对方的陈年旧伤,只是有另外一个问题更加严重。   “行之,如果你和苏然结婚了,两人同在一本户口本上,那孩子呢?这孩子你要让他姓什么?”   “当然是跟着苏然姓苏。”厉行之斩钉截铁地说。   这听起来也合情合理。   可不知道为什么,刘夏始终觉得,这孩子会是厉行之和苏然将来之间的一个隐患……   两人又围绕公事谈了一会儿,或许是终于能与苏然修成正果,厉行之心情一好,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你和那颜以星没发生什么吧?”   他突然蹦出这句话,刘夏有些措手不及。   眼神闪烁了一下,刘夏扯出一抹笑,反问他:“怎么了?”   厉行之最近的精力全部都花在苏然身上,等到他反应过来,才发现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看到颜以星了。现在想想,该不会刘夏纠缠着纠缠着,还真把人给……   他看向刘夏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   “你、你别这样看我,我和他吧……”   刘夏烦躁地扒拉下头发,倒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最后,在厉行之的审视下,刘夏叹了口气。“好,我承认,我是答应和他谈恋爱了。”   果然!   厉行之挑眉,“不是说‘只纠缠,不会弯’?”   信誓荡荡的FLAG就这么倒了,刘夏也有点难以启齿。   “这事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他。”   那天,颜以星满脸希冀地问自己,能不能和他谈恋爱。   在那一瞬间,刘夏就像中了降头似的,居然觉得这男人笑起来真漂亮,就点了点头。   等事后他回过神,却发现面对颜以星一脸幸福的甜蜜,他又不忍心反悔。   就这样,他和颜以星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对恋人。   虽然一开始,颜以星确实不招厉行之待见,可到后来,他也瞧出颜以星和苏然之间只是纯粹的友情,并没有掺杂其他私情。单凭厉行之对颜以星的了解,那人心思单纯,落在刘夏手里,似乎也有点不合适。   毕竟是苏然看重的朋友,厉行之也不放心地叮嘱刘夏,“反正你小心点,他可不像你以前那些一百天的女朋友。”   刘夏之前三个月就换一任女朋友,情场战绩十分彪炳。可这手段要是放在颜以星身上,保不准会惹出什么事来。   刘夏也知道那个单纯的小傻瓜跟他以前交往过的女朋友不一样。但就是这样,他才更加后悔自己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对方。   “好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   没心思再谈其他事,刘夏匆匆就走了。   厉行之站在窗边,透过落地窗看到刘夏走出了一楼大厅,然后坐上了自己的车。   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刘夏应该知道颜以星的身份吧?   最近这段时间,苏家就数何美丽最为高兴了。   儿子成功生下个胖小子,现在又要和南城首富结婚。   何美丽每天既要忙着照顾孙子,还要四处打听哪个算命先生比较好。毕竟结婚这日子,一辈子只有一次,可千万不能马虎。   好不容易,她终于找到一位在南城名声非常响亮的算命先生,拿着苏然和厉行之的生辰八字去算了后,结果下个月初五正是难得一遇的好日子。   虽然时间仓促,可厉行之一拿到这日子,立刻就安排人手去操办婚礼事宜。   至于婚后的生活,他与苏然也商量好了。   苏然一家四口都搬到厉家大宅。   等迟些苏然养好身子后,他就继续回苏点创意上班,当他的广告公司老板。   至于孩子,就由何美丽与苏富贵在家里照顾,当然,厉行之也让助理去重金聘请一位金牌保姆来帮忙。   未来的日子,光听着就无比幸福。   何美丽整天都笑得咧开嘴,倒是苏富贵有时有些闷闷不乐。   苏然很快就发现了,“爸,怎么了?”   苏富贵没说话。   苏然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性,“爸,你是不是……不想在行之家里住?”   没想到苏富贵却是摇摇头。   “这倒没什么,只要能和我的小宝贝在一起,我住哪都行。”   他现在口里的小宝贝,正是他那个还没满月的孙子。   那苏然就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你还在烦些什么?”   苏富贵看着在摇篮里熟睡的孙子,起初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了口。   “然然,你和厉行之结婚是好事。可是你俩以后组成了一个家,这小宝贝他该姓什么?”   原来是这个问题。   苏然粲然一笑,“这还用问,那当然是……”   话到嘴边,苏然也不知道这问题该怎么答了。   按理说,这孩子是他和厉行之的。要随他姓,或者随厉行之姓,都行。   可是现在,厉行之还不知道这孩子是他的。   他肯定得告诉对方这孩子的身份。   想到这,苏然忽然明白苏富贵在烦些什么了。   “爸,你该不会是想让这孩子就姓苏吧?”   苏富贵一拍大腿,“就是这样!然然,你看我们家就你这儿子,现在也就这孙子,这代代单传的,他不姓苏,我们老苏家可就断了香火。”   苏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什么时代了,苏富贵怎么还有这种传宗接代的想法?   “爸,你别想太多。这孩子无论姓什么,身上流着的都是苏家的血,不是吗?”   “说是这么说,可是我也想死后有后人给我端香炉啊!”   苏然就不赞同了,“先不说这孩子最后姓什么。就是人家行之,家里也是他一根独苗啊。你看这孩子就随我们姓,会不会太自私了?”   这话在情在理,苏富贵一时间有些难堪,可是他又不舍得在这问题上退步。“   不是,然然。你听我说……”   “好了,爸。你看现在连男人都能生孩子了,你怎么还要介意香火的问题呢?我向你保证,这孩子无论姓什么,他以后都会是我们苏家的后代。”   苏富贵不死心地又劝了几句,可是苏然执意还是得和厉行之商量。毕竟孩子是他们两个年轻人的,苏富贵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苏富贵走后,苏然才意识到,孩子生父的真相,是时候应该和厉行之坦白了。   很快,就到了小宝宝满月这一天。   本来按照他们老家的风俗,这男孩子满月是得大摆满月酒的。   可是苏然觉得没必要,毕竟现在苏家的亲戚全部都在老家。回去摆酒席的话太过折腾,把人全请南城也不现实。   最后,只是何美丽亲自下厨做了顿饭。   加上厉行之,还有正在摇篮里睡觉的小宝宝,苏然一家五口就这么和和美美地坐在餐桌前吃一顿,这样就算给宝宝庆贺满月了。   吃过饭后,孩子还在睡觉。何美丽与苏富贵正忙着收拾东西。   苏然明天就可以离开月子会所回家。这三十天只能躺在床上吃吃喝喝的日子终于结束,苏然整个人也是容光焕发。   他拉着厉行之来到阳台。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   厉行之立刻皱眉,“要不我们回房吧,伯母说你这会是不能见风的。”   坐月子的传统禁忌总是非常多,每次何美丽一说,厉行之都将它们默默记在心里。   苏然却是不以为然,“得了吧,这都一个月了。我哪有那么脆弱,来,我有话跟你说。”   厉行之还是不放心,他执意要回房拿了外套和帽子。   等全身都被他“武装”好后,苏然才拉着厉行之的手。   “行之,我、我想和你说说孩子的事。”   孩子的事?   厉行之想到了刘夏那天说的话,便主动开口:“孩子我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苏然想起厉行之这段子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对孩子那份冷漠,想不出他会怎么安排“他们的儿子”。   “嗯,”厉行之还是那天同刘夏说的意见,“这孩子以后跟我们一起住,不过姓就随你姓。”   如果是苏富贵在这里听到这句话,估计得笑得咧开嘴了。可苏然却知道,这是因为厉行之还不知道孩子的亲生父亲是他。   厉行之有权利知道这个真相。   苏然鼓起勇气,“行之,如果说这孩子他应该姓厉呢?”   “苏然。”厉行之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   苏然隐隐觉得厉行之这反应有些不对劲,可他没有退路了。一天拖过一天,今天不说,又不知道该何时开口。   “因为他是你的——”   话还没说完,厉行之兜里的手机突突地响起来。   “等等。”   厉行之朝他示意先暂停,转而接通电话。   “李总,是我。嗯,这个问题我知道……好……行……我现在过去。”   苏然眼睁睁地看着他边听电话,眉头也皱得紧紧的,心想今天这事估计又说不成了。   果然,厉行之一挂断电话,马上跟他说:“抱歉,现在天海城出了点问题,我得立刻和其他几个投资商开会。你想说什么,等明天回家后再说。”   “……好。”   苏然只能把这秘密留到明天了。   厉行之赶到裕隆投资和刘夏,还有其他几个投资商碰面。   这次主要是其中一个投资商资金链断裂,拿不出钱投进工程。要不要引进另外投资商,或者是谁愿意加大投资额,要不要重新分配股权,会议主要是围绕这几个问题在打转。   等会开完,刘夏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可一到停车场,大老远就看见他车旁边站了个人。   “是你?”   颜以星正盯着手机,听到声音马上抬起头,“刘夏!”   望着那人脸上漾起的笑容,刘夏顿时没勇气走过去。   但是,颜以星自己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那么晚,我等你很久了。”   刘夏抬手看表,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你来怎么不先跟我说一声,可以在办公室等我。”   颜以星摇头,“不,我想给你个惊喜。”   刘夏无语,“这算哪门子惊喜?”   颜以星道:“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   颜以星,一个生活经验大部分来源于电视剧的男青年。   刘夏被他打败了,“好吧,你吃过饭没?”   “吃了,你呢?”   “还没。”   颜以星双眼亮起来,“那我请你吃饭吧。”   “……好。”   等到坐在西餐厅里时,刘夏才觉得这顿饭有点奇怪。   “先生,这是您点的情侣套餐。”   桌上摆放的两盘一模一样的心形牛排,服务员还体贴地替他们点好蜡烛,摆放朵红玫瑰。   “怎么样,浪不浪漫?”   颜以星有点讨好地问刘夏,后者却是哭笑不得。   他弄的这些,都是刘夏玩剩的。   只是生平第一次像女人被人对待,刘夏却不知该做如何回应。   “你这也是在电视上学的?”   “当然。”颜以星点头,“约会不都是这样吗?男人等女朋友,然后就请吃顿浪漫的烛光晚餐……”   “接着就上酒店滚床单。”   刘夏自然而然就把话接下去,可颜以星却顿时瞪着他。   “你怎么能这么直接?”   刘夏:“……”   好吧,他试过更直接的。第一次见面就把女人撩上床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只是面对这么纯情的颜以星,刘夏不敢说出口。   “来,快吃吧。”   面对颜以星万分期待的眼神,刘夏只好切开牛排放入口中。   这一餐,基本就是颜以星看着刘夏吃,他自己只吃了几口。   结账时,颜以星兴冲冲地抢过账单把钱付了。   等出了餐厅的门,颜以星又提议:“等会我们去河边吧。”   河边?   刘夏皱眉,“去河边干嘛?”   “月下散步呀!”   颜以星说道:“散完步或者我们还可以吃个夜宵,然后我送你回家。”   刘夏总算知道,颜以星今晚搞的这些,全都是约会的“标准程序”。   想到厉行之的叮嘱,他突然后悔了,自己不该招惹这个单纯的小傻瓜。   颜以星还在掰着手指头数待会约会能去的地方,刘夏眼色一沉,直接握住他的手。   语气也变得暧昧起来,“何必挑别的地方,我们可以去那里。”   颜以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一看,“宝丽酒店”四个大字金光闪闪。   “不、不行!”   颜以星整脸顿时红了起来。   “我们这样……太快了吧。”   刘夏却是硬抓住他的手,逼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成年人不都是这样?你那些月下散步吃夜宵,都是小学生在玩过家家。”   “不是的……”颜以星想说他想像中的恋爱不是这样,可他望进刘夏的双眸,却发现那里盛载的是他看不懂的欲望。   “我……我不喜欢这样。”   他挣脱开了刘夏的手。   刘夏没生气,他直勾勾地看着颜以星,“但是,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就得是这样。”   颜以星愣住了,认识刘夏这么久,这是他第一次见刘夏如此认真跟自己说话。   “以星,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是个成年男人,如果你要和我谈恋爱,吃饭什么都是虚的,‘性’才是最终的目的。”   活了这么多年,这是颜以星首次听到这么□□裸的话。   “我、我不相信,刘夏,你在骗我?”   他才不信刘夏会是这样的人。   刘夏却是轻蔑地笑了,“你对我了解多少呢?我们前前后后才见了不到十次面,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谦谦君子?还是一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我……”   颜以星愣愣地看着他,那模样就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刘夏告诉自己别心软。   上次颜以星问他能不能和他谈恋爱时,也是这副表情。   那天,自己就是一时着了迷,才会破天荒地应了声“好”。   现在,他要把错误纠正过来。   “所以,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不是你想象中那种恋爱游戏的对象,我想要的,你也玩不起。”   “玩不起”这三个字随着夜风散落在空气中,颜以星看着他,眼圈却有些红了。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过分了?   刘夏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有点闷。但他还是忍住,忍住没松口。   眼神四处游移,颜以星像是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   他想说他玩得起,可心里也清楚,刘夏的“玩”肯定是他从未触过的世界。   这时,颜以晨的话突然浮现在脑中。   “你知道他的外号是什么?一百天情人!”   “他肯定是骗你的。”   ……   颜以星低着头,双拳握得紧紧的。像个被打得体无完肤的战士,却还依旧坚强着不肯撤退。   最后,是刘夏看不下去了。   他握住颜以星的双肩,“对不起,之前是我一时糊涂才答应了你。其实,我们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你看,你和我一直是两个世界的人……”   耳边是刘夏的话,颜以星想的却是那天苏然和颜以晨在医院里的“协议”。   他抬起头,刹那间眼底泛起阵阵水光。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骗我呢?”   “……”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瞬间让刘夏的心一阵钝痛。   他伸手抚上颜以星的脸,“对不起,那天是我没考虑太多。”   “以星,是我太过鲁莽就答应你。我们……我们真的不适合。”   说完,他低头吻了下颜以星的额,“你是个善良的孩子,值得更好的人来喜欢你。”   就这样吧,他与他之间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   一个是生性浪荡的情场老手,一个是连初恋都还没谈过的小傻瓜,任谁见了都知道他俩不可能有未来……   刘夏收回手,转身就走。   可就在这一瞬间,身后人拉住了他的手。   “以星,你……”   颜以星漾着盈满水光的星眸,满是期盼地道:“我、我不要谈恋爱了。就一夜,你陪我过一夜好吗?”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刘夏不可置信地看他。   颜以星咬着下唇,“就是……就是你和我去酒店……”   刘夏忍不住握住他双肩,想摇醒这个傻小子。   “你没听清楚我刚才的话吗?我根本就不想和你玩那种恋爱游戏!”   “我、我知道的。可是,”颜以星像溺水般紧紧攀住他的手,“可是我就想体验一次恋爱的感觉!我不想活了这么多年,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什么都没有……”   声音渐渐弱了下来,也染上些许哭音。   刘夏看着颜以星这样,心里也难受。   “刘夏,算我求你了。你就陪我这一晚,当我一晚的爱人就行,可以吗?”   他永远忘不了,是这男人跟他说,“只要在他刘夏面前的颜以星是他就行了”。   这么荒唐的要求刘夏怎么可能会答应,“不行,以星。你别这样作践你自己。”   见他始终不肯答应,颜以星索性“威胁”他:“如果你不答应,那我现在就在这里随便找个男人或者女人,总会有人肯的!”   “你……疯了!”   “是,我就是疯了!”   刘夏告诉自己,千万不能心软。可是一对上那双决然的眼睛,他就知道,颜以星是认真的!   如果自己不答应,那他真的会在大街上随便找个人……   这时,刘夏心里冒出一个声音:如果颜以星真的想找人当一夜情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   “求你了,刘夏。”   颜以星这辈子从未有过如此卑微的时刻。   刘夏望进那双清澈的星眸,最后像是被蛊惑般,低低地说一句:   “好。”   虽然下个月就要结婚,但何美丽还是坚持着苏然先回苏家住,等到他和厉行之举行完婚礼后再搬进厉家大宅。   终于能回到自己家,苏然整个人感到无比惬意。   这段时间,厉行之请了个金牌保姆在家帮忙照顾孩子和打理家务。   苏然一边在家静养,一边在网上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   今天刚好是周末,厉行之早早就来这里陪他。   苏然想起上次未说完的事,本来是想找个机会跟他说清楚。   可这一整天,孩子老是闹个不停,全家人围着宝宝一直转,根本找不到机会。   吃过晚饭后,好不容易孩子终于乖乖地在喝奶,何美丽又问道:“然然呀,这孩子差不多要办出生证了,名字你们想好了吗?”   “名字?”苏然看了厉行之一眼,“不急吧,等迟些再说。”   何美丽却催促他们,“怎么不急,这出生证都是没满月就办的,宝宝都拖了好久了。再拖下去,他以后可怎么买社保,还有打预防针这些事,我听楼下许阿姨说了,得趁早办。”   “妈,你别说了。这个事我再好好想想,名字的事马虎不得。”   苏然不敢跟何美丽说实话,这孩子连姓什么都还没定呢,怎么办出生证?   苏富贵怕他们不上心,“然然,要是你们太忙,这事就交给我和你妈来办。明天我就找个先生给宝宝算算,到底名字要怎么起才好。”   苏然悄悄看着厉行之,发现对方一点表情都没有,显然对这话题不是很在意。   这时,“叮咚”一声,门铃响了。   是刘夏。   原来刘夏知道苏然搬回家,特地买了份礼物过来。   苏然见刘夏进门后总是时不时就望东望西,不由得问道:“你在找什么?”   “哦,没什么。”刘夏笑了下,过了一会才问:“那个,你那姓严的朋友呢,最近有没有过来?”   “以星啊?”苏然这才想起来,好久没见到颜以星了。   最近他一直忙着孩子的事,真没发现颜以星有好一阵子没过来了。   “最近一直没见着他,我联系过他几次。可能他在忙吧,我回头再联系看看。你找他有什么事?”   刘夏赶紧说:“没事,就是没事问一下。”   苏然本就是随口一问,他这反应反而令人生疑。   这会,苏富贵正张罗着拿红纸记下宝宝的生辰八字。   刘夏见了,好奇地问:“这是要干什么?”   何美丽说道:“要给宝宝算下会不会缺什么,名字要怎么起。”   提到名字这问题,刘夏以为厉行之和苏然他们都说好了,直接道:“姓苏其实蛮好起名字的,你看叫‘苏心糖’不就挺可爱的?”   “瞧你说的,我们宝宝可是个男孩子,怎么能叫酥心糖呢?”   几个人呵呵笑了起来。   刘夏只坐了半个小时就起身告辞,厉行之送他下楼。   两人刚出了门,何美丽突然发现桌上放着个镀金的打火机,一看就是名牌货。   “是刘夏的。”   苏然见刘夏用过,他拿起打火机,走到门边穿鞋。   “我拿下去给他吧,估计人还没走。”   他刚生完孩子,身体处于恢复期。这段时间,厉行之特地给他买了宽松的布鞋。   苏然一路下楼,都没发出什么声响。可就在他走到楼梯口时,却听到前面两把熟悉的男音正在对话。   “苏然没提过孩子要不要随你姓?”   是刘夏的声音。   苏然本来想上前喊他,可是厉行之的回答让他停住脚步。   “上次他有提过,不过那天我忙,没继续说下去。”   男人的声音停了会,又道:“我挺奇怪的,他干嘛要让孩子姓厉。”   刘夏的声音微微提高,“或者他是想尊重你,又或者……行之,你有没有想过,这孩子其实——是你的?”   听到这里,苏然的心提到嗓子眼。   “不可能。我和他……就那么一次,怎么会那么巧。”   “行之,其实我一直怀疑,苏然肚子那孩子会不会真的就是你的?以苏然的为人,他那个前未婚夫那么渣,他怎么可能留着他的孩子和你在一起呢?”   “你别想太多,我之前问过,苏然不承认。”   “这……会不会你表现得太过明显,把他吓着了?”   “什么明显?”   “就是不喜欢孩子呀!”   刘夏的声音显然有些气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每次提到孩子的事,你就是一副厌恶的表情。”   “苏然他没那么傻。”厉行之的声音停了下,又开始说道:“早在一开始,他就说了这孩子根本不是我的。再者说了,如果最初我知道孩子是我的,我不会让他生下来。”   苏然的心瞬间冷了。   刘夏的声音又响起来,“行之,你现在都要和苏然结婚,就别再说这种话了。其实往好处想,苏然他是可以生孩子的,你们以后或许还会有属于你们自己的小孩……”   “不可能。”男人斩钉截铁地道,“我和苏然不可能再生孩子,我会把现在这孩子当成未来宏远的继承人。”   “你……”   过了好久,苏然才听到刘夏又说话了。   “行之,当年的事你还是忘不了,对吗?”   “没错,我宁愿让苏然的孩子继承宏远,也不想看到一个身上和我流着同样血脉的孩子!”   苏然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剜去一大块,变得空荡荡的。   刘夏又和厉行之谈了几句,可他已经听不清他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脑海飘荡的,始终是厉行之最后那句话。   为什么?   为什么厉行之宁可要一个别人的孩子来继承宏远,也不愿意要一个自己的亲生骨肉?   苏然木然地迈出一步,随后又顿住。   万一,万一厉行之知道了他生的孩子真是他的……   厉行之会怎么办?   这一刹那,苏然顿时失去勇气。如果厉行之真的不接受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他该怎么做?   强迫厉行之承认孩子?   或者……他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无论是哪一点,苏然都没办法接受。   他爱厉行之。   他想和厉行之,还有孩子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下去。   原本伸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对,他应该悄悄地回去,就当这一切全部没听见。   苏然想当回“驼鸟”。   厉行之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他下意识地转过身。   可这时,他突然一脚踩空,整个人差点往前摔下去。   电光火石间,苏然眼明手快地扶住墙,才站稳脚跟。   “是谁?”   来不及了。   苏然这不小心踩空在这空荡荡的楼梯间弄出不小的声响,厉行之循声走上来,正对与他的目光对上——   “然然。”   厉行之的眼神先是惊异,随后渐渐沉了下来。   “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苏然不吭声,他悄悄地握紧了手。   盯着他这般反应,厉行之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你……是不是听到我刚才的话了?”   说“没有”。   只要否认了,就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继续回去过原本计划好的日子。   苏然拳头攥得死紧,他张大嘴巴,想说的话却一直说不出来。   因为心里有另外一把声音弱弱地说道:要回避真相吗?   你这个懦夫,你要让孩子连自己另一个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吗?   难道对厉行之的爱,能够压倒一切,甚至超越自己的孩子?   不,不是这样的!   他闭上眼睛,等了好久,才终于下了决定。   “是,我听到了。”   厉行之眼底闪过一丝错愕,“然然,我……我可解释。”   苏然盯着他,“你可以解释,我在听。”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厉行之的口气有些烦躁,可他最后还耐住性子,继续说道:“我过去发生了点事,所以不想要自己的孩子。不过……”   他抬头看向苏然,眼里满是深情,“我可以保证,你刚才听到的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我会让这孩子继承宏远集团,也会让他继续姓苏。”   面对男人如此“伟大”的承诺,苏然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行之,如果我说,我生下的孩子,另一个父亲就是你呢?”   “不可能。”   厉行之沉下声,仿佛苏然说的是天方夜谭。   “你跟我说过的,这孩子不是我的,而是陈琛的。”   “是,我当初是这么说过。”   苏然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厉行之,“但是,我当时根本没办法。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问你说:如果这孩子是你的,你会怎么办。你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那是在他发现怀有身孕后,厉行之口口声声说要“包养”他。就在那一天,厉行之的回答让他不敢说出真相。   苏然一字一句地道:“你说,如果我怀的是你的孩子,你会带我上医院做人流。”   厉行之哑口无言。   当时,他说的有一半是在逗苏然,可有一半,也是他的真心话。   厉行之敛下双眼,过了好久,他终于忍不住问道:“然然,这一切……会不会还是有误会?”   “误会?”   苏然自嘲地笑了两声,“这种事,还能有什么样的误会?”   “会不会……”   厉行之犹豫了很久,最后像是下定决心,终于问了出来,“会不会这孩子其实是陈琛的?”   这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苏然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悲痛。   苏然确实没想到,厉行之会如此厌恶拥有自己血脉的孩子,厌恶到,他甚至愿意怀疑这孩子是陈琛的!   “够了!”   苏然朝他怒吼了一声,“厉行之,你是不是疯了?宝宝的的确确是你儿子!我在和你、和你发生过关系之前,根本从来就没和陈琛上过床!”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苏然看过原著,里面的“苏然”对于性事非常矜持,婚前根本连碰都不肯让陈琛碰。   这一点,在他和厉行之意外发生关系的那天清晨,陈琛自己也说了。   此刻,厉行之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震惊、怀疑、愤怒、还夹杂着一丝茫然无措。   苏然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厉行之。这瞬间,他的心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苏然满脸希冀地说:“行之,宝宝的确是你的儿子,这点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向你保证。你究竟对他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真的厌恶自己的亲生儿子。厉行之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让他有如此偏激的想法。   厉行之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的看着苏然:“苏然,我最后只问你一句:那个孩子真的是我的儿子?”   “是。”   苏然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看向厉行之,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一句话:   “所以,你现在打算要怎么对待我和孩子?” 第42章 厉行之的秘密   苏然直勾勾地盯着厉行之, 可微微抖动的嘴唇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像是承受不住他这样的眼神,厉行之移开视线。   显然,此时此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苏然忍不住又说:“行之, 你真的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要吗?”   “我……”   看出厉行之正踌躇不定,苏然悄悄伸手, 抓住他的双手, 满眼尽是希冀。   “还有我,行之。无论你曾经有过怎么样的心结, 为了我,你不要对这孩子抱有偏见, 好吗?”   孩子……   女人撕心裂肺吼叫着的画面倏忽闪过脑海中,厉行之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恐惧。   他控制不住的倒退了一步,“然然, 我……”   脑海中那一幕幕不堪的画面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厉行之看着爱人, 始终说不出话来。   “行之……”   苏然的心被他这无意识的后退刺了一下, 隐隐作痛。   他等了好久, 才等来男人一句:“对不起,我要好好想想。”   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厉行之转身, 一步步走出自己的视线。   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 苏然一个人站在楼梯口, 茫然地望向前面已经空无人烟的平台……   【苏然:视频通话未能接通。】   【苏然:语音通话未能接通。】   【苏然:行之, 我们谈谈好吗?】   已经整整一天了,苏然在微信上找厉行之,对方都完全没有回应。   他握紧手机,拇指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按下厉行之的电话号码。   算了,这种事,应该当面说清楚会更好。   苏然打定主意,立刻回房里换了身衣服。   他匆匆出门,在门口还被何美丽叫住。   “然然,要去哪?都快可以吃午饭了。”   “妈,我去找行之有点事。你们先吃吧,要是太晚,我在外面吃也行。”   苏然穿好鞋子,径自出了门。   在月子会所坐月子期间,苏然最多也就站在阳台看看风景。这会儿终于能够真切地行走在大街上,呼吸着外面新鲜自由的空气,整个人也觉得心旷神怡。   他来到宏远大厦,直接就找到总裁办公室。可惜蒋方却告诉他,厉行之今天并没有来公司,他人还在厉家大宅。   厉家?   虽然和厉行之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可是他从未去过厉家。   回想起男人曾经跟他说过的地址,苏然打定主意,决定亲自跑一趟厉行之的家。   今天出行,他坐的都是地铁。可当他来到地铁口时,却看见两三个女孩子手里都拿着一张画。   “哇噻,他画的好漂亮啊!”   “是啊,关键是人还长得那么帅,真的好想把他请回家里专职就为我画画。”   “那倒有可能,他画一张才收二十块钱。我看你呀,一天拿个一千块出来就可以包了他……”   苏然顺着她们走来的方向望过去,发现前面一个孤零零的人影坐在画架前。   那个人不就是……   苏然心里咯噔一跳,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那坐着的人正在铺画纸,他看到有双脚停在了自己面前,张口就问:“请问是要画——”   他与苏然的视线对上了。   “你在这里干什么?以星。”   苏然简直不敢相信,南城三大豪门之一的颜家二少爷颜以星会在这里摆摊画画。   “是你呀?苏然。”   颜以星显然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眼里满是错愕。   苏然看着他坐在矮脚凳上,脚边还放这个铁质月饼盒,里面稀稀疏疏有些纸币,一看就知道是他坐在这里画画挣的。   他蹲了下来,“以星,你怎么会跑来这里画画的?你家里人同意吗?”   就算颜以晨再怎么苛刻兄弟,也不至于会让颜以星沦落到来街头卖画吧?   颜以星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我……我就是闲着没事,所以才在这里做点事当消遣。”   他这话说的支支吾吾,苏然瞧着他一脸心虚,心中猜想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打量了下四处的环境,这里正是南城一个热闹的广场,周围尽是购物商场,人流量非常大。   颜以星挑这个点画画,倒是十分聪明。   苏然索性跟他说:“现在也快十二点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好吗?”   迟疑了数秒,天性不会拒绝人的颜以星,还是点了点头,“好。”   苏然帮着颜以星把他“挣钱”的行当收拾好后,两个人才在附近一家火锅店吃饭。   一落座,苏然张口就要服务员给他一个麻辣烫底,可是却被颜以星拦住了。   “你现在刚坐完月子吧?还不能吃辣,吃些清淡点的,来个清汤锅底就好。”   苏然特地看了他一眼,才点头对服务生道:“那来个清汤锅底就行。”   两人一时间又静默无话。   苏然就想不通了,怎么这次见面,颜以星的态度有些奇怪。   “以星,说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很忙?你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来找我了。”   可惜他之前坐月子不能外出,他也试过给颜以星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可惜对方一直回复有事。   现在看来,颜以星肯定发生了一些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颜以星盯着菜单,嘴巴抖了抖,最后却只是吐出一句:“也没什么,最近就是有些事要处理。”   不对,若是平时的颜以星,是绝对不会这样闪烁其词的。   身子微微向前倾,苏然眼里流露出关切,“以星,有什么事你别闷在心里,可以跟我说说。”   颜以星犹豫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没事的。”   苏然上前覆上他放在桌子上的手,“以星,我们是朋友。你要是真的遇上什么麻烦,跟我说说,我一定可以帮你的。再不行,我可以找行之,你应该知道的,在南城,他的影响力有多大。”   确实,在南城就没有厉行之办不到的事。苏然现在是厉行之的未婚夫,有他帮忙,无论颜以星有什么麻烦,要解决都不是问题。   苏然流露出的关怀不是作假,颜以星的心被触动了一下。   他犹豫了很久,才缓缓地问:“苏然,你说我们是朋友。那么,那你会骗我吗?”   苏然被他问住了。   “骗你?我为什么要骗你?”   颜以星只盯着他,没说话。   可苏然却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为什么颜以星会问这种问题?   他自问没什么骗过颜以星,除了……   想到这,苏然微微睁大双眼,“以星,你……”   颜以星轻轻点头,“我听到了。”   他也直视着苏然,一字一句地道:“我听到那天你和我哥在医院里说的话。”   “怎么可能?”   苏然一激动,失手打翻了服务员倒在杯里的茶。   茶水顺着桌面滴在了地板上,可他俩谁也没管,只是直勾勾地互相看着对方。   “那天,我本来是要走了。可是临走前我想先洗个手,就进了洗手间。在那时候,我哥就进来找你了。”   颜以星娓娓道来那天的真相,“本来我也不想偷听的,可是当我准备开门时,就听到你们说林泓才是真正的颜家二少爷。”   就是这句话,让他当时选择了站在洗手间内,悄悄听他们讲述所有的真相。   苏然没想到千算万算,竟然算不到那天颜以星竟然还在房里。那时他眼睛看不见,根本就没想过颜以星会没有离开那里。   这瞬间,苏然想通了颜以星最近这一系列不正常的举动。   他急切地问:“以星,你应该没有和你爸说清这个事吧?”   一想到颜以星那么善良单纯的性格,搞不好真的会去和颜远山坦白他和林泓的身份。   颜以星摇头,“我确实有想过去跟我爸说清楚这件事,但是他现在不在这里。”   如果颜远山不是出国,可能现在所有事情都能真相大白了。   苏然去抓住他的手,语气也有些急,“以星,你先别冲动。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怕的是,以林泓那种人,如果身份被换回来,他说不定就会按照原书里的剧情,想方设法害死颜以星。   “那有多复杂呢?”   颜以星凄然一笑,“我知道,你们都各有你们的目的,我哥他,想的是没有人来跟他争万兴就好。你呢?”   “我?”   苏然愣住了。   “你难道没有你的目的吗?”   颜以星挣脱开他的手,满脸受伤地道:“苏然,你知道这些事却不告诉我,还要和我哥互相约好谁也不能说出来。你为的,不就是想报复林泓吗?”   那天当他听到苏然和颜以晨在医院订下“协议”,天知道他的心有多痛。   一个是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同个屋檐下的“亲大哥”,另一个却是他视为毕生好友的苏然。两个人就这么背着他,悄悄地隐瞒了他身世的真相。   苏然只是错愕了数秒,赶紧解释道:“不是这样的,以星,你误会了。”   他再怎么恨林泓,也不会光想着拿这件事来报复对方。可颜以星不信,“苏然,那你告诉我,如果不是要报复林泓,你为什么在知道我身世真相的时候,要选择隐瞒我呢?”   这个问题难住了苏然。他总不能跟对方说,自己是穿到书里来的,所以事先知道所有剧情。而他们这些人,不过只是书里的角色。   不行,如果这样说,颜以星一定会以为自己有病。   打定了主意,苏然脑里飞快地转着,最后他想好了一套措词。   “以星,你听我说。我也是无意间从林泓的档案,还有他之前泄露的一些信息才发现蛛丝马迹。你和他互换了身份的这件事,我知道后,也想了很久。怎么样才能不伤害你?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苏然情真意切地说着,颜以星忍不住一直看着他。“最后,我想清楚了。以星你人这么善良,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你一定会很难过的。而且林泓,对,我是和他有过节,但就是这样,我更加清楚他的为人。你看我那个前未婚夫陈琛,林泓一翻脸,就能够把他甩了。如果被他知道了其实他才是颜家的二少爷……”   苏然顿了顿,又继续道:“以他那种心胸狭隘的处事风格,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对我不利?”   颜以星显然没想到苏然会想到这些,“你是说,他到时候会报复我?”   “对。”苏然赶紧点头,“这不是没可能的事。你想想,在他看来,你占据了他豪门少爷的身份,在颜家活了这么多年。你说他能不恨你吗?”   这个颜以星倒真的没想过,“可这件事,我和他都是受害者啊!”   如果可以选择,他也绝对不会想在颜家活了这些年。   苏然摇头,“以星,你太天真了。在他看来,就是因为你的存在,才会导致他在一个渔村生活了二十多年,这种恨,他除了向你发泄都,还能找谁呢?”   一时间,颜以星也找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苏然柔声说道:“以星,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颜以星愣愣地看了他好几分钟,突然间,他低下了头,话里透着满满的自责。   “我相信你,苏然。是我自己没想到那么多,我一直以为,你是想拿这件事来报复林泓……”   会让他这么伤心的,是他以为,在这件事里面,所有的人都只想利用他,没有一个人是真正关心他。   看颜以星这样,苏然心里也难过。   “不要紧,任何一个人遇到你这样的情况,肯定都会慌了。”   是啊,活了二十多年,平白无故就被人告知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被人偷偷换了身份。这事搁谁身上,谁受得了呢?   苏然轻轻拍着他的手,“以星,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误会。由始至终,我从来都没想过要骗你,更没想过要伤害你。”   颜以星反握住他的手,“苏然,我信你。”   他平息了下心情,又坚定地说:“不过,我还是决定等我爸回来,我要把这件事跟他说清楚。”   “你……”   颜以星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你放心,我会保护自己的。其实,一直这么隐瞒下去,无论是对林泓,还是对我,还有对颜家、林家,所有人都不公平。”   “当年的事,我和林泓两个人都是受害者。但是,我爸,还有林家父母,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究竟是谁。”   这个毋庸置疑。   苏然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说出真相,至于两个人的未来如何,一切都是未知数。   只是……   苏然担心:“以星,我知道你这些年在颜家活得并不开心。你和林泓,究竟谁才是被上天眷顾的宠儿,这个谁也说不清楚。但我唯一担心的,就是他拿回身份后,会伤害你。”   颜以星那么好的人,理应活得顺风顺水,而不是遭遇这些坎坷的命运。   颜以星却反过来安慰他,“苏然,你也别想太多了。我是个成年男人,自然能保护自己。还有,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小心林泓吗?”   既然颜以星说的这么有把握,苏然也唯有相信他。   “好吧,不过你万事都要小心。”   “嗯。”   颜以星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这时,服务员把锅底还有肉菜全部端了上来。两个人说了这么久的话,一看到食物,才发现早已饥肠辘辘。   吃了一大半后,苏然突然想起个事,就顺便说了。   “对了,你和那刘夏现在有联系吗?前阵子他来我家,还问起你呢。”   原本只是苏然随口一问,可颜以星夹着丸子的手突然停住,热乎乎的丸子就这么掉回锅底,溅起些许汤汁。   “抱歉,你没事吧?”   颜以星赶紧抽了张纸巾递给苏然。   “我没事,”   苏然擦了擦桌上被溅到的地方,不由得好奇起来,“以星,你该不会真的和他……”   好久之前,苏然就觉得刘夏似乎一直围在颜以星身边献殷勤。前阵子他那么问,苏然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这两人关系会不会没那么简单。   颜以星微微移开眼,只是轻声地说:“没有了,我们现在没联系了。”   苏然瞧着他不像说谎,也没想那么多,“没联系了就好,那刘夏我看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他没发觉颜以星默默地没说话,只是自顾自的涮着菜,顺道把他从别人那里听来的一些小道消息当成餐桌笑话来讲。   “你不知道啊,我上次听某个老板说,那刘夏一年要换好几个女朋友,什么选美冠军啊、电影明星啊,反正只要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基本都逃不出他的‘魔掌’。……”   “哦……”   颜以星盯着自己空荡荡的碗,掩去了心里的落寞……   这是一张白色的病床,上面躺了个面如枯槁的女人。   厉行之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对方。   这时,一个长得很娇媚的男人走了过来,厉行之看到他怀里抱着个刚出生的孩子。   他看不清孩子的脸,但却听到男人尖锐的声音,“你看啊,这就是我生的儿子。他姓薛,薛正华的薛。”   床上的女人身体激烈地抖动起来,她满脸怨恨地瞪着这个男人,却说不出话来。   这时,男人又笑了,“你呢?你看你生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他根本就不姓薛。你想和我抢,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抢?”   床上的女人抖得更厉害了,她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想从床上起来,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抱着孩子,发出一声又一声讥讽的笑。   这时,男人的视线从床上女人离开,直接看向厉行之。   莫名的,厉行之心里浮现一丝恐惧。   男人开口了,“瞧瞧,你一点都不像你爸。我怀里这个,才是薛正华真正的儿子。”   厉行之视线往下移,这时,他终于看清楚男人怀里那孩子的脸。   那张脸没有五官,只有一个血盆大口,他张着嘴马上要往他扑过来——   “不要!”   厉行之猛地坐起来。   房内熟悉的装潢让他瞬间清醒过来,整个人喘着气,他伸手往额上一摸,全都是汗。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厉行之抬头一看,时针正指着“2”。   有点分不清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他掀开被子下床,一拉开窗帘,猛烈的阳光顿时让他睁不开眼。   原来他只不过是睡了个午觉。   初夏的骄阳照在身上,他的心却冷冰冰的。   已经好久没做这个梦了……   厉行之平稳了下心情,走到床头柜拿起手机,发现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来电人全部都是苏然。   他关掉手机屏幕,选择将手机放回床头柜。   洗了个澡后,他一开门,管家早已在门口等他。   “少爷,您有客人。”   这个时候有客人?   厉行之皱眉,他这家里平时很少有访客,除了刘夏。可是现在是上班时间,他想刘夏根本不会有空过来。   他下了楼,才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   “行之!”   是苏然。   厉行之握着扶手,倒有些犹豫要不要走下去。   苏然站了起来,两人隔着大半截楼梯,互相对望着。   最后还是厉行之走了下来。   “不好意思,我到你公司找你,蒋方说你没上班还在家里。我只好过来这里找你。”   厉行之听着有些难过,苏然这话里带着些小心翼翼。其实他不必如此,现在这屋里已经放了不少新婚的东西。   在昨天之前,厉行之甚至跟家里其他下人都说过,未来苏然就会是厉家大宅的另外一个男主人。   苏然见厉行之不说话,以为是他在介意自己擅自过来找他的事,又解释道:“我按了门铃后,是……是周顺昌开的门,他认得我,所以让我进来。”   老实说,刚才在见到周顺昌时,苏然也很尴尬。回想起数月前,厉行之利用周顺昌当幌子,一直用“远点”这身份和自己在网恋。   “没事,你坐下,我们慢慢谈。”   躲了一整天,该来的还是得面对。   厉行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苏然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左拐右绕,他单刀直入:“行之,你现在应该给我个说法了吧?”   “我……”   厉行之看着他,几番张口欲言,最后都说不出口。   就在苏然等了一次又一次,耐心即将耗尽时,厉行之突然站起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厉行之说的地方并不远,就在离这不到一小时车程的南城陵园。   他跟着厉行之慢慢走着,终于来到一棵树下。   一座墓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   苏然走近一看,这墓的主人叫厉香玲。而墓碑上镶嵌的照片,里面是一个与厉行之面容有七八成相似的中年女子。   “这是……”   苏然看向厉行之,后者点了点头。   “她就是我妈妈。”   厉行之的妈妈?   苏然注意到个特别的细节,“你妈和你一样姓厉?”   厉行之的眼神突然变得哀伤起来,“没错,我是随我妈姓的。”   苏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厉行之竟然是随他妈妈姓的。   见苏然没再说话,厉行之忍不住握起他的手,低声说道:“然然,我知道昨天到现在,你心里肯定有很多疑问。现在,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初夏的午后,虽然有些微热,但微风习习。树里的蝉叫着,厉行之开始诉说,属于厉家的一段往事……   厉家在南城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早在二十年代,厉家的先祖就从操办实业起家,开始成为南城的一方富户。   可惜的是,厉家世代子嗣凋零,甚至还出现了子孙自愿脱离家族,跑到海外留洋的情况。   到了厉行之外曾祖父这一代,已经没有儿子能够继承家业。   为了后继有人,厉行之的外曾祖父立下一个规矩:所有姓厉的子孙,年满三周岁后,都能分到一笔巨额的资金。   这个规矩听起来很奇怪,但它却能保障厉家的血脉永远流传下去。因为即便是生了女儿,女儿为外姓人所生的孩子,依旧就会为了利益,还是改回“厉”这个姓。   一代又一代,到了厉行之外祖父这一代,他又只生了个女儿。   偌大的宏远就交给了厉行之的母亲厉香玲。   好在虽然是女儿身,厉香玲从小却天赋异禀。不但学习运动样样都不比男人差,就连大学毕业后投身宏远,她的表现也让厉行之的爷爷赞不绝口。   很快,厉香玲到了要成家立业的年纪。   南城大把的豪门公子上门求婚,可惜厉香玲个个都看不上,最后却挑中宏远一个小部门的经理。   这个男人正是后来厉行之的父亲,薛正华。   薛正华为人勤奋聪明,长得也高大英俊。厉行之的外祖父唯一感到不满的,就是薛正华家境贫寒,与厉香玲门不当、户不对。   可是碍不住厉香玲一味坚持,最后,他们两人还是顺利结婚了,薛正华正式入赘厉家。   听到这里,苏然暗暗咋舌,这不就是原书里“苏然”和陈琛的剧情吗?   果然,婚后一开始的生活还算幸福美满。一年后,他们的儿子出世了。   因为是入赘,这孩子必须得跟厉香玲姓,她父亲就给外孙起名:厉行之。   儿子出世后,厉香玲非但决定不再生孩子,而且没有选择在家相夫教子,而是继续当宏远的主权者。   这一点,就让薛正华开始不满。   他是入赘厉家没错。虽然厉行之也没办法跟着自己姓薛,得跟着老婆姓厉。但薛正华始终想着,等有了第一个孩子后,厉香玲或许能再生几个,里面能有一个跟他姓。而且,老婆能开始退居二线,宏远由他来主持。   可惜厉行之的外祖父和厉香玲两人都牢牢把控着宏远的大权。   这时,外界一些风言风语也开始闯进厉香玲的耳朵里。   有人说,他看到薛正华深夜在夜总会和女人鬼混。   有人说,薛正华在周末经常出入某个寡妇的住所。   还有人说,薛正华在哪里置了处宅子养了个小情人……   这一切的一切,开始让这对本来心存芥蒂的夫妻开始吵架。   从厉行之有记忆开始,他最经常看到的,就是他妈妈严声责问他爸爸,然后两个人就在房里打起来。   “最严重的一次,就是我妈拿着烟灰缸想砸他,结果却失手砸到我头上。”   厉行之淡淡说着,可苏然整颗心都疼了起来。   厉行之握紧他的手,双目直视着厉香玲的墓碑,又继续说了下去。   这段貌合神离的婚姻却一直没有分崩离析。   不知是薛正华舍不得厉家的荣华富贵,还是厉香玲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厉行之上小学后,他就整天都看不见自己的父亲了。   薛正华直接不回家了。   有人传闻,他在外面包养了个男明星,现在正打得火热。   而就在不久后,厉香玲被诊断出得了脑癌。   这对厉家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厉行之记得,在厉香玲生命的最后时光。他经常看到自己的母亲躺在那张白色的病床上,依靠着各种仪器维持着微弱的生命。   而他永远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他考试得了两门一百分,正拿着试卷到医院想给厉香玲看,让她高兴一下。   这时,一个长得娇媚的男人却抱了个孩子进来。   厉行之不认识那个男人。   但是,躺在床上原本半阖着眼睛的厉香玲突然激动起来。   “……是你!”   小厉行之突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为何妈妈的反应会如此强烈。   可那男人却是哄着自己怀里的孩子,抬头看向厉香玲,故作惋惜地道:“厉大总裁,我来看你了。”   “你个贱人,立刻给我滚!”   厉香玲好不容易吼出这一句。   来人却是笑了笑,“难怪正华总说你性子躁,跟你没办法好好说话。”   他摇了摇头,“女人啊,还是点温柔点好。你整天凶巴巴的,正华他又怎么会回厉家去找你呢?”   小厉行之发现妈妈的手把床单抓得紧紧的,整个人浑身颤抖着,他赶紧上前,“妈妈,你没事吧?”   他这一开口,就引来了男人的注意。   “哟,这就是你给正华生的儿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他。”   “你住口!”   男人好瑕以整地欣赏她这痛苦的模样,又缓缓地说道:“厉总,您还不知道吧?今天我特地来跟你说个好消息。”   “你这贱人,你……你给我滚!”   男人一边说着,视线一直停留在小厉行之身上。没由来的,小厉行之全身一阵发冷。   下一秒,他就听到这个长得很漂亮的男人说:“我也替正华生了个儿子。跟他这哥哥可不同,这娃长得跟他爸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他跟着正华姓薛,名字都是正华自己起的,叫薛乐。”   厉香玲艰难地看了他怀里的孩子,整个人猛的扯着床单,撕心裂肺地吼着:“不可能,你这个贱男人,怎么可能生出孩子?”   男人像听到笑话般笑了出来,“为什么不能?怎么,你以为我是个男人,就没办法给正华留后吗?”   他得意洋洋地说道:“厉总,你就是太自以为是了。你想着凭那个跟你姓的儿子,就能让正华离不开厉家?真是天真,现在正华整天都疼着我们的小宝贝,他才是薛家的后代。”   “哦,对了。我顺道和你说一声,正华说啊,他以后都不会回厉家了。”   “贱人、你这个贱人、咳咳……”   已如风中残烛的厉香玲整个人缩成一团,就像要断气般拼命咳了起来。   她旁边的仪器发出尖锐的响声。   “妈妈、妈妈——”小厉行之紧张地扑在床边。   这时,他看向那抱着孩子站在那里的男人。   那人的眼里是刻骨铭心的恨。   还有他怀里的孩子,小厉行之盯着那张皱巴巴的脸,在心里烙下了永不磨灭的刻印……   很久之后,厉行之才知道,那天来医院的男人,正是他父亲薛正华在外面包养的男小三,叫赖嘉源。   赖嘉源给薛正华生了个儿子,也就是厉行之同父异母的弟弟,薛乐。   原本已经离死亡线不远的厉香玲,在那天过后,身体状况更是每日愈下。   可就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小厉行之却再也见不到母亲对自己露出真心的笑容。   甚至直到厉香玲临终前,小厉行之还听到他母亲喃喃的说了一句:“行之,如果……如果当初让你跟他姓薛……会不会……会不会所有事情都不一样了……”   听到这里,苏然忍不住上前抱住他。   “行之,别难过,这些事情都过去了……”   “不!”   厉行之语气压抑不住的激动起来,“她说的一点都不对,就算当初外公没让他入赘,让我跟着他姓薛。那男人照样会出轨,照样会对不起厉家!”   苏然环住他的手紧了紧,“那后来呢?”   “后来?”   厉行之低声笑了起来,“后来的事,你绝对猜不到……”   厉香玲逝世后,已经年近七十的厉老爷子,只好重新回到宏远,执掌整个集团。   但是这时,薛正华却毫无预警地就回来了。他假惺惺地回来吊唁厉香玲,而真正的目的,是想让厉行之跟着他。   目的很明显,他想要整个宏远集团的未来。   生性强硬的厉老爷子当然不肯,他叫人把薛正华打出了厉家大宅。   可是毕竟上了年纪,厉老爷子想不到,薛正华竟然暗中勾结宏远里面部分高层,一连闹出了好几次事件,为的就是从他手中抢到宏远。   最后还是厉老爷子用雷霆手段镇压下来,另外,薛正华也被彻底地赶出了宏远。   后面的几年,厉老爷子手把手地教厉行之怎么样打理宏远。   等到厉行之成年后,厉老爷子也因为心力交瘁,没到八十大寿就过世了。   “所以,我曾经发过誓,这辈子我都绝对不会有孩子。”   厉行之盯着墓碑上厉香玲的照片,一字一句地道:“我不会让那男人的血脉继续在这世界上流传。”   感觉还在自己腰间的手一僵,厉行之忍住心痛,他轻轻推开苏然。   “然然,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做了多少次噩梦,赖嘉源抱着薛乐害死我妈的场景,这辈子我永远都忘不了。”   原来是这样……   苏然愣愣地看着他,“我知道了……所以,你说你不喜欢男人,不喜欢会生孩子的男人,更加不喜欢孩子,就是因为那个赖嘉源和你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一提到那两人的名字,厉行之整个脸就冷了下来。   “没错,我恨他们。我更恨那个所谓的父亲,如果可以,我宁愿我妈没有遇见他,更加不要把我生下来。”   是那个男人让他明白到,他身体里面流的血,究竟有多么肮脏。   他看着苏然,缓缓地说道:“我生下的孩子,身体里面也会流着那个男人的血。我宁可厉家绝后,也不会让他的后代留在这个世界上。”   这简直是荒唐!   苏然摇摇头,不可置信的说:“这怎么可能?就算没有你,还有那个什么薛乐,他不也是你爸爸的……”   厉行之却低声笑了出来,“他没机会了。本来,我就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做了他。可是没想到他居然胆大妄为,敢在我的酒里下药。”   “那次过后,我就找人阉了他。这辈子,他都不可能为那个所谓的薛家留后。”   听到这,苏然又想通了一些事情。   “所以那天晚上我们之所以会……就是那个薛乐布的局?”   这件事的内幕,就算是原书也没有讲清楚。但苏然千算万算,都不知道这背后竟然隐藏了厉行之跟他生父的恩怨。   “就是他们干的。”   厉行之又把这些年他是怎么对付薛正华,还有那个赖嘉源薛乐的事都告诉了苏然,“他们被我逼急了,就想着找个女人来留厉家的种,以后好拿着这孩子威胁我。”   “威胁?”苏然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拿个孩子怎么威胁……”   话说到一半,苏然却睁大了眼睛。   厉行之点点头,“没错,我们厉家的规矩,只要我的孩子满三周岁,就可以得到一笔巨额的资金。”   他看着苏然,慢慢地说:“我外公给他未来的曾孙留下一笔巨款,他们想要的就是这个。”   薛正华他们打的如意算盘,就是弄个女人悄悄怀了他孩子,等过了几年后,他们就可以控制那孩子来拿厉家的这笔钱。   “这……这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一阵微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苏然觉得自己仿佛是在听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那么荒诞,但很不幸,它却是真实的。   “在那个男人眼中,再卑鄙、再下流的勾当他都干得出来。”   厉行之轻轻地瞥了他一眼,“现在你知道了,为什么和你在酒店那一夜过后,我一直都以为你是薛正华的帮凶。”   所有的谜团都在此刻解开。   愣愣的看着男人,苏然过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按照你说的,那我们的孩子不是……”   厉行之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他真的是我的儿子,那么三年后,他就可以得到我爷爷留下来的钱,总共折合美金是……三个亿。”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   “行之,”苏然上前抓着他的手,“钱什么的不重要。我只想知道,你还要我和孩子吗?”   厉行之口口声声都说厌恶这孩子身上的血脉,那现在,他会如何选择?   厉行之握着苏然的双肩,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苏然只见他轻启双唇,轻轻地说:   “我……” 第43章 命运的转折点   “今天, 我也想了很久。然然,我……我会接受他。”   苏然悬着的心刚放下,可厉行之的下一句,却又让他愣住。   “他已经生下来了, 没办法。我只能接受他的存在,但是, 我可能没办法像普通父亲一样。”   “什么叫‘没办法和普通父亲一样’?”   苏然听不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厉行之敛下双眸, 话里透着满满的愧疚。   “然然,我……我以后没办法像其他父亲那样, 对他倾注我所有的爱。你明白吗?”   苏然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望向厉行之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你的意思是, 即使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我们的儿子口口声声叫你爸爸,可你在心里却把他当成个陌生人, 不, 甚至连个陌生人都不是, 对吗?”   说这些话的时候, 苏然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   他的眼神仿佛两道利箭, 厉行之像是承受不住,他侧过脸,没说一句话。   “不, ”苏然凄然一笑, “你不会恨一个陌生人, 但是却会恨这个孩子。”   厉行之还是保持沉默。   又一阵风吹过, 苏然的头发被吹得微乱。他伸手捋了捋额边的碎发,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荒唐。   他辛辛苦苦,九死一生才生下来的孩子,却是厉行之最痛恨的存在。   过了很久,厉行之才抬起头,他上前握住苏然的双肩。   “对不起,然然。我……要不!要不你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接受他的。”   他怕苏然伤心,特地又道:“像其他父亲一样。”   “一点时间?那是多久,一个月?三个月?一年?还是10年?30年?”   他的孩子,难道一辈子都要过着有父亲却如同没有般的日子吗?   厉行之赶紧摇头,“不是,然然,你相信我!我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我……”   厉行之看着苏然脸上流露出来绝望的表情,他慌忙地把人搂入怀里,心疼地道:“你别这样,然然。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给你和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相信我!”   曾几何时,这个怀抱给予他的,是这个世上无可替代的温暖。可现在,苏然却无力回抱住这个他深爱的男人。   他也不知该如何抉择。耳边回荡的,始终是男人不断重复的承诺,   “你相信我,我爱你,也会爱那个孩子。”   “颜总。”方琼进来时,颜以晨正在闭目养神。   一听到声响,颜以晨才睁开眼,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   方琼站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然后才说:“颜总,有个事得向您汇报。”   “说。”   “二少爷他订了机票,早上已经出发去英国了。”   “什么?以星去英国?”   颜以晨突然拔高声调,方琼反倒被吓了一跳。他没料到,颜以晨的反应竟然会如此之大。   他诺诺地道:“是、是二少他昨晚突然叫我转三万块钱给他。然后早上醒来我就收到手机信息,他卡里有一笔支出。结果一查,才发现是今天早上十点去英国的飞机。”   颜以晨气得拍桌子,“这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   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恐怕他人早就到了英国。   方琼被他这么一吼,声音更是变得微弱。   “颜总,您之前交代过,要密切监视二少爷的一举一动。早上我一看到信息,立刻就想来跟您汇报。可是秘书说您在开跨国视频会议,让我在外面等着……”   方琼向来负责的都是颜家的内务。一直以来,颜以晨的处事风格就是以公司的事为先。他会被秘书拦在门外,也是无可厚非。   知道现在怪他也无济于事,颜以晨烦躁地抬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0”。   这时,方琼低声道:“颜总,二少他从来没出过远门。您看要不要打电话问问看,或许他现在碰到麻烦……”   颜以晨看了他一眼,只是烦躁地挥挥手,让他先下去。   方琼识趣地退出了颜以晨的办公室。   等人走后,颜以晨才站起身。透过落地窗,南城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英国……   颜以星这是要去找颜远山。   颜以晨心里涌现不好的预感。从来没出过远门的颜以星,突然一声不吭就跑到了千里迢迢的英国。   他显然是要去找颜远山,可是,有什么事让他这么急,就一定得去亲自找他们的父亲呢?   眸色变得深沉,颜以晨拿起手机,“喂,你们现在立刻替我办件事……”   出乎方琼的意料,颜以星虽然从来没出过远门,可早年读书的时候,他的英语水平早就达到了出国的水准。   只是因为身体原因,颜远山不肯让他出国念书。   他下飞机时,南城虽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可伦敦这边却还是晚饭时间。   他打电话给颜远山,问清楚了地址后,便打了辆的士过去。   这是早年颜远山在伦敦置办的一套别墅。颜以星踏进门口时,颜远山正坐在客厅看报纸,明显是在等他。   “……爸爸。”   颜远山放下报纸,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意外,还夹杂着责备,“你怎么了?事先也不打个招呼,突然就跑来伦敦了?”   “我……”   颜以星握了握拳头,沉下声道:“我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得亲自跟您说。”   颜远山不以为然,“有什么事,你可以等我回南城。再不行,电话里说也可以。”   “不一样的。”   颜以星快步走到颜远山面前。他心里清楚,在颜远山心目中,自己就是个每天只会在颜家大宅里画画的纨绔子弟。自己所谓“重要的事”,颜远山根本就不会在意。   “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一定得和您亲自面谈。”   颜以星从来没用过这么严肃的口气和颜远山说话,后者终于抬眼,略为震惊地看他。   像是意识到颜以星不像在开玩笑,颜远山也坐直了身体,换上了同样严肃的口吻。   “以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坐下来说。”   这时,管家走了过来,“老爷,可以用餐了。”   颜远山却摆手,“待会再说。”   等管家离开客厅后,颜远山才对颜以星说:“你先说,说完我们再去吃饭。”   深吸了一口气,颜以星在来的一路上,已经打好无数腹稿。可现在真正面对颜远山,他以星却发现,自己还是有些胆怯。   颜远山审视着颜以星,沉声问道:“你大老远跑到英国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鼓足了勇气,颜以星一字一句地说:“爸爸、颜先生,我……我其实不是你的儿子。”   空气变得一片死寂。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哒”走着,时光就在这样无声中渐渐流逝。   过了好久,颜远山才抖着嘴唇,“以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颜以星点头,“我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有错。”   颜远山只是审视着他,“你不是我的儿子,那谁才是?”   犹豫了数秒,颜以星坦诚道:“真正的‘颜以星’……其实是万兴的项目部经理林泓。”   林泓?   颜远山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发现并没有对这人的记忆。   “那是谁?”   “您还记得,在您大寿那天,那个在洗手间推倒一名秘书的男人吗?那就是林泓,您真正的亲生儿子。”   颜以星注意到,颜远山眉头微皱。   他继续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当年……”   颜以星将当年的真相娓娓道来。   在这过程中,颜远山的表情十分复杂。   “所以,就是这样,我成了‘颜以星’,而真正的‘颜以星’却成了‘林泓’。”   颜远山看像颜以星的眼神充满了震惊。   颜以星能明白,任谁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一时间都无法接受。   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听到颜远山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他懂颜远山的意思,如果他一直隐瞒身世的真相,那他就可以永远当颜家二少爷。   别的不说,这一辈子的荣华富贵是绝对不会少的。   颜以星却道:“这件事,我和林泓都是受害者。同样的,您和林家父母也有权利知道真相。”   颜远山没再开口,他只是盯着颜以星。显然,他也在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但颜以星却不紧张,来之前他已经就想过颜远山的反应。最坏的结果,莫过于颜远山从此就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永不相见。   这本来就是林泓应该有的身份。现在还给林泓,他也无怨无悔。   想到这,颜以星主动开口,“爸、颜先生,我可以搬出颜家,让林泓回来。”   听到他这么说,颜远山微微瞪眼,“你……”   就在这瞬间,一道尖锐的女音横插进来。   “我不同意!”   颜远山和颜以星转头一看,竟然是张雪怡。   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来,张雪怡脸上在布满寒霜,“颜远山我告诉你,这件事我绝对不会答应。”   颜远山也沉下声,“你住口。这件事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回去。”   以往,张雪怡都不会正面和颜远山起冲突。可是这一次,张雪怡却是不想忍了。   “颜远山,什么叫没有我说话的地方?我是颜家唯一的夫人,是你合法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说话?”   颜远山重重拍下桌子,“这件事现在属不属实,还有待调查。再说了,就算这件事是真的。无论是颜以星,还是林泓,他们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   张雪怡挺直着腰杆,语气也变得凌厉,“20多年前,你在外面包养那个女模特,悄悄地就给我搞了个野种回来。好,我忍了,让他在我们颜家长大。现在呢,你说原来搞错了,你的那个野种是另外一个人。   “那你现在要怎么做,把人给接回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把我和以晨都置于何地?”   她一口一个“野种”,颜以星咬着下唇,却不敢吭声。   这一幕落在颜远山眼中,他也怒了。   “你还敢说?从小你就趁我不注意,总是偷偷打他,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他进得了颜家的门,叫我一声妈,我教儿子又怎么了!”   “你这个疯女人……”   “颜远山,我只跟你说一句,如果你敢让那个林泓进颜家的门,我绝对跟你没完!”   两人吵了一架,最后张雪怡忿忿不平地回了自己房间。   目睹这一切,颜以星只是看着颜远山,“我……我先去附近找个酒店住,等您决定好了,再来联系我吧。”   知道自己不是颜远山的儿子,颜以星非常自觉地不想留在这里,可是颜远山却叫住他。   “你这是干什么,这事只是凭你一面之辞,是不是真的还是未知数。”   这事肯定不会有假,颜以星非常有把握,因为他大哥颜以晨也牵涉在其中。   他非常清楚颜以晨的做事风格,如果没有查清楚的话,他绝对不会贸然就去医院找苏然。   颜远山还是那副严厉的口吻,“你现在哪都别去,先在上面找个房间过一夜,明天我们一起回南城。”   “厉先生,您现在的情况,我是建议您最好一周能有两次来我这里进行疏解治疗。”   厉行之点头,坐在他对面的医生又道:“另一方面,也请您平时多放松精神。别让自己有太大的心理负担,特别是面对您的孩子时。”   厉行之看了看表,随后起身,朝着对方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走出医院的大门,厉行之本来开车就要往苏然家里去,可开到一半,他又特地拐了个弯,去了一趟玩具店。   进门时,何美丽与苏富贵正在逗孩子。   “伯父、伯母。”   “小厉,你来啦!”   现在何美丽早把厉行之当成自家人,她招手让厉行之过来。   “你看啊,宝宝他今天好乖哦。而且刚才和他玩,他还会笑了。”   苏富贵一边和宝宝拍手,一边也说道:“是啊,你瞧他笑起来的样子,多可爱!”   厉行之定定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后者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正在看他。   静静地看了他数秒,厉行之才望向苏然的门。   “然然他还没起床吗?”   何美丽说:“早就起了,不过他到楼下超市买东西。”   知道苏然待会就回来,厉行之把玩具放在茶几上,直接坐在客厅等他。   这时,苏富贵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原来是老家一个三叔公来南城,想来他们家,现在却在火车站摸不着路。   苏富贵与何美丽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何美丽笑着对厉行之说:“小厉呀,我和你苏伯父现在要去火车站接个亲戚。你先在家帮忙看下孩子,没问题吧?”   还没等厉行之反应过来,何美丽又赶紧道:“很快的,然然买完东西应该就上来了。宝宝现在刚吃饱,应该也没什么其他事。”   厉行之当然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没事,你们去吧,这里我来就行。”   苏富贵与何美丽急急忙忙出了门。   门一关,这屋里就剩他,还有睡在摇篮里的孩子。   一向热闹的苏家突然间变得很安静,厉行之来到摇篮前。   他仔细瞧着这个圆滚滚的小婴儿,其实仔细一看,这孩子整张脸的轮廓,还有神态,确实与他十分相似。   每次来,厉行之都觉得这小娃儿整天哭个不停,其实挺闹得慌。现在他却很乖乖地躺在摇篮里,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就是他的儿子……   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滋生,厉行之透过这张胖嘟嘟的脸,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又好像看到已经死去的母亲厉香玲。   鬼使神差的,他伸出右手,慢慢伸进摇篮里……   就在手指刚要碰到那张水灵灵的小脸蛋时,薛正华的脸倏忽出现在脑海中。   手停住了,然后慢慢地紧握成拳。   厉行之沉下眼,身体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这个孩子身上流着的,也是薛正华的血!   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厉行之重新审视着这孩子,心底也没了早有的温情。   苏然推开门,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他站在门口很久,才低声地道:“你来了。”   抬头看向苏然时,厉行之的表情也缓了下来,“对,伯父伯母他们说要去火车站接个亲戚。”   苏然这才想起来,昨天苏富贵确实提过,老家有个三叔公要过来看孩子。   两人一时间又没话说。   最后,还是厉行之开口:“你最近什么时间有空?我已经约了个设计师,他说让我们过去量下尺寸,顺便沟通一下礼服的款式。”   距离下月初五越来越近,结婚的事也提上日程。   这事厉行之全权让蒋方去处理,苏然只要安安心心地等着做新郎就行。如果没有孩子的事,这本来是让人十分开心的是。   现在,苏然好像也有些无所谓了。   “我都行,你知道的,我现在还没去公司上班。什么时候去,你决定好跟我说一声就行。”   这话说完,两人间又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还是厉行之受不了了。   他走到苏然面前,轻轻地拉起他的手。   “然然,别这样。我答应过的,我一定会努力做好你的丈夫,还有……孩子的父亲。”   苏然很想相信他,可是回想起刚才厉行之的举动,他又觉得这件事很难。   根植于厉行之心里的恨,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消除?   见苏然还是闷闷不乐,厉行之拉着他坐到客厅,拿起刚买来的玩具。   “你看,上次我们在公园,不是看到有孩子在玩变形金刚吗?我刚才特地买来给宝宝的。”   摸着盒子里“威武不凡”的变形金刚,苏然倒有些哭笑不得。   “你傻啊,宝宝现在那么小,他怎么会玩这个?”   上次在公园看到的那个孩子都已经五岁多了。   可这瞬间,苏然又觉得,厉行之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对宝宝漠不关心。毕竟上次在公园,他只是随口一说,男人就记住了。   或许,他应该在给厉行之一点时间。   望着男人俊美的侧颜,苏然告诉自己,事情未必如他想的那么糟糕。   颜以晨一踏入颜家大宅的门,就知道事情不太妙。   颜远山、张雪怡、颜以星全都坐在客厅里,三个人面容肃穆,似乎全部都在等他。   “爸、妈,还有以星,你们都在啊?”   颜远山冷眼看他,“以晨,你过来。”   颜以晨沉住气,走了过去。   他一坐下,颜远山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林泓的身世,是不是真的?”   看着眼前这三人的表情,颜以晨知道,纸是包不住火了。   至于颜远山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着痕迹的瞅了颜以星,发现对方一脸坦然。   横竖也瞒不了,颜以晨索性点头,“没错,是以星跑去英国跟你说出他的身世?那的确都是真的。”   闻言,颜远山重重地拍了桌子,大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旁边的张雪怡立刻怒道:“你这么大声是要干什么?”   颜远山理都没理她,他直勾勾地瞪着颜以晨,“如果不是以星自己来跟我说,你是不是打算这辈子都瞒着我了?”   迎面对上颜远山凌厉的眼神,颜以晨想了很久,才沉声应道:“是。”   “你这个逆子!”   颜远山被气得直接站起身,眼底更是蕴含着暴风雨,差点想扬掌打他。   可颜以晨却继续说道:“爸爸,我选择隐瞒您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不尊重您,相反,我就是怕你受到伤害。”   “你别再骗我了,你不就是怕那个林泓会来和你抢万兴吗?”   颜以晨挑眉,“你把我想得太‘小人’了,爸爸。这件事我也刚知道不久,总得有个时间去查证吧。再者说了,那个林泓,爸爸您清楚他的为人吗?”   张雪怡一听,赶紧问:“他人怎么了,你赶紧说说。”   颜以晨摇摇头,“别的不说,他敢在爸爸您的六十大寿上,把人家一名快临产的孕夫给推倒,你就可想而知这个人的品性如何?”   接着,颜以晨又把林泓是怎么借着陈琛上位,利用完后又一脚把人甩开,甚至还几番想要勾引自己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不单止颜远山听得脸色发青,颜以星也是一脸震惊。   只有张雪怡,她讥讽地笑了几声,又对颜远山说:“看看,这么个卑鄙无耻的东西,你要把他认回来,当颜家二少爷?”   她又看了一眼颜以星,声音突然柔了下来,“您自己瞧瞧,我们的以星才是真正的豪门贵公子。那种从山旮旯就出来的卑鄙小人,满嘴胡说八道,他一口就咬定是你的儿子,有证据吗?”   颜远山也看了颜以星一眼,又问颜以晨:“我听说,以星看到了他和马娟的亲子鉴定书,是真的,没错吧?”   颜以晨点了点头,“没错,那张亲子鉴定书确实证明了他和马娟就是母子关系。可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颜以晨又说出了另外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可是,我拿爸爸您的头发和他的头发去做了DNA比对,您和他根本就不是亲子关系!”   “宝宝,晚安。”   苏然在孩子发心烙了个吻,然后何美丽与苏富贵就把他抱回房。   苏然刚生完孩子没多久,何美丽舍不得儿子太过劳累。现在每天都把婴儿床放在自己的房间,每天晚上就他们夫妻俩陪着孙子睡。   回了房,苏然换了睡衣,正想躺进床里睡觉。   他又想到厉行之跟他约好了明天要去设计师那里量尺寸的事。好像所有的事都十分顺利,苏然觉得自己应该开心的。   他来到书里这个世界,有父母,有朋友,有知心的爱人,更重要的,是有了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孩子。   人生在世,还有什么时刻比现在更幸福的呢?   苏然拉高被子闭上眼,可过了一分钟,他又坐了起来。   心里始终有股挥之不去的烦躁,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打通电话给厉行之。   “都都都……”   就在他差点以为没人接的时候,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行之,你在干吗?”   “我……你……是然然?”   熟悉的男音却变得有些迷茫,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厉行之。   苏然心里咯噔一跳,厉行之这是喝醉了。   “你喝酒了?在哪,身边有没有其他人?”   “有……”   电话那头厉行之还没说完,却隐约传来了另外一个熟悉的声音。   “行之,我来了。”   是刘夏。   苏然刚想问他们究竟在哪,就听到电话那头刘夏说道:“你怎么喝这么多?”   这时,他又听到厉行之那把茫然无措的声音。   “心里……难受。”   刘夏的声音很着急,“你这得喝了多少?你都要结婚了,还有什么好难受的?”   苏然握着手机的手攥得发白。   果然,下一秒,他就听到厉行之的回答。   “然然……那孩子是我的。”   “苏然的孩子是你的?”   刘夏的声音充满了震惊,“这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孩子是他那前未婚夫的吗?怎么现在又是你的了?”   “我……确认过了,他是我的儿子。”   过了很久,苏然才听到刘夏同样有些茫然的回应,。“那、那该怎么办?你不是说这辈子都不想要孩子吗?”   这时,苏然听到了厉行之的声音。那是他从来都未曾听过的,充满痛苦与压抑的低调。   “……我跟他保证了,我会爱那个孩子。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心仿佛像被人用刀来回凌迟着,苏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坚持听下去。   “我试过了,我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可是,可是当我看着那个孩子,我就会想到那个生我的男人,他是怎么样毁了我妈,害死我外公……”   “但我答应过然然,我会接受他的……”   “可我真的没办法……没办法爱他……”   “刘夏,我真的很难受……”   后面的话,苏然已经听不进去了。手机从他指尖滑落,掉在了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苏然木然地坐在床上,他转过头一看,外面是一片漆黑。   这夜的黑,正如他的心……   翌日清晨。   苏然下楼,那辆熟悉的NC8888又在这里等他。   犹豫了很久,苏然才上前,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抱歉,昨天睡的有点晚,今天迟到了。”   苏然瞧着男人眼底残存的红血丝,心里隐隐疼了一下。可是他还是扯出一抹笑,“没关系,我今天晚上也起得晚。”   接下来,两人就再也没说话。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家高级设计师工作室。   “您看,这个款式是现在巴黎那边最流行的,剪裁会比较利落……”   设计师拿着杂志,滔滔不绝地给他们讲解着新季度的流行元素,苏然心不在焉地听着。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突突响了。   是颜以星。   苏然接通电话后,对面电话那头是颜以星平静的声音。   “苏然,方便吗?我想和你见一面。”   “现在?”   苏然瞧着设计师正在和厉行之商量礼服的细节,略带歉意地道:“不好意思,今天我和行之一起来设计师这里挑礼服,能不能改天?”   电话那头的颜以星却道:“那个……我知道你们今天在忙正经事,但是,我真的很想现在和你见面。”   平时的颜以星都是非常体贴,他今天突然如此坚持要和自己见面,苏然不禁问道:“以星,是出了什么事吗?”   “苏然,我要走了,要离开南城了。” 第44章 意想不到的结局   苏然踏进咖啡馆时, 颜以星正坐在角落看手机。   “以星。”   “苏然, 这边。”   落座后, 苏然才发现今天颜以星整个人的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好。   容光焕发, 还穿了一身他以前从未见过的T恤和牛仔裤, 整个人就像还在大学校园的青涩学生。   “以星, 你在电话说要离开南城了,是什么意思?”   颜以星却说:“别急, 我们先点单吧。”   他招来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后, 才慢慢说道, “就像我说的那样, 我已经订好票了,后天就会离开这里。”   想不通颜以星怎么突然会做这样的决定,苏然急忙问道:“那你要去哪里?是短期旅行?还是……”   颜以星一手托着腮,这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   “不是短途旅行, 是打算永远离开这里。”   这时, 服务员端着两杯咖啡上来。   颜以星拿起银勺搅了一下咖啡,又缓缓地说道:“我把我和林泓的身世跟家里摊牌了。所以,我以后都不会再回颜家, 也不想留在南城。”   他抬头看着苏然,“我订的机票是去六花市。”   六花市?   这城市和南城一个在北,一个在南。   “你真的和家里说了全部真相?”   “嗯。”颜以星点点头, “那天和你谈过后, 我第二天就自己搭飞机去英国找我爸, 不,现在得叫颜先生了。”   “你……”   苏然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善良如颜以星,只有他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那你爸呢?他知道后是什么反应……对,还有你哥?”   他才不信颜以晨会这么容易就让林泓认回颜远山。   说到这,颜以星的表情终于流露出疑惑,“苏然,还有件事,是你想不到的……”   听到“林泓和颜远山的DNA比对结果不是亲子关系”时,苏然不可置信地说了一句:“这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颜以星疑惑地看着他,“我哥说他已经找两个机构做过鉴定了,这结果绝对不会有假。苏然,你怎么会那么确定,林泓就一定是颜家的孩子?”   面对颜以星狐疑的眼神,苏然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勉强笑道:“其实……我是觉得,以林泓那个人,他千方百计想要找你爸认回身世,应该不会有假吧?”   颜以星却摇了摇头,“可能我们都把林泓想的太简单了,你不知道,他除了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还对我哥……”   那天,颜以晨当着颜家众人的面,把林泓几次想勾引他上位的事说了出来。   现在,苏然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没想到,林泓竟然有如此手段。还好颜以晨没有上钩,不然可就酿成了兄弟乱伦的惨剧。   “现在你知道了吧,林泓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颜以星话里透着淡淡的鄙夷。   可苏然的心里却是疑云重重。   林泓是颜远山的亲生儿子,这点绝对毋庸置疑。   他看过《真假少爷之破镜重圆》这整本书,里面写到,颜以星和颜远山是做了亲子鉴定的,现在会出现这样的结果……   颜以晨的脸在脑海里闪过,苏然敛下双眸,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的猜测。   他没想到,颜以晨能把事情做到这么绝。   现在亲子鉴定靠的不过是一张薄薄的鉴定书,只要颜以晨事先买通了鉴定机构,要弄出一两份证明颜远山和林泓不是父子关系的报告,根本易如反掌。   再加上颜以晨母子在颜远山面前一直持反对态度,想来颜远山也不会在暗地里重做一次鉴定。   林泓实打实的豪门少爷身份,就这么没了。   可苏然一点都不替他感到可惜,这人平时坏事做尽。现在有这样的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倒是颜以星……   “以星,那是你爸,还是颜以晨要你走?”   颜以星摇摇头,“没有。我爸没说什么,他只是让我继续在颜家。还有我哥,他也让我别想太多,继续留在家里。”   苏然多少能明白颜远山和颜以晨的想法,毕竟是在同个屋檐下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和弟弟。颜家又不缺他这口饭,颜远山想来也不愿意让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就这么离开自己,即使不是自己的亲生血脉。   而颜以晨,就更加好懂了。   如今颜以星的身份摊牌,无论从哪个方面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当个关爱弟弟的好大哥,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要走?继续留在颜家,不好吗?”   多少人想进豪门都求不得,颜以星这样轻易离开颜家,未免太可惜了。   轻轻搅动着杯里的褐色液体,颜以星的目光也变得幽远。   “苏然,如果我说,这些年在颜家,我一点都不开心。甚至在知道了身世后,我居然还有点羡慕林泓,你信吗?”   “以星……”   颜以星把他小时候的生活娓娓道来。   当年,马娟生下儿子后,拿了颜远山一大笔钱就跑到国外了。颜远山把孩子抱回家,张雪怡知道后,跟他大闹了一场。最后,张雪怡还是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这个自己丈夫的私生子。   因为身体不好,颜以星从小就长得瘦弱。而张雪怡更是整天骂他,要他处处让着颜以晨。甚至,张雪怡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会拿竹条抽他后背。   外人眼中羡艳的豪门生活,对于颜以星来说,却是禁锢自己的牢笼。   “我听说,林泓的爸妈会把家里所有好吃的全部留给他,还会给他过生日。家里所有的姐姐都在外面挣钱养他。”   颜以星望着窗外,话里有着淡淡的落寞。   “从小到大,我想要的不多,只想要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听到这里,苏然也是无比唏嘘。   天意弄人,颜以星和林泓从小就被换了身份,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可是,林泓做梦都想着回到豪门。而颜以星呢,却羡慕林泓那种穷苦人家的安稳平淡。   “所以,我想离开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这是他想了很久才做下的决定。   “那林家那边……你想要去认回他们吗?”   颜以星摇头,“不了。当年他们不要我,不就是因为我身体不好吗?你也知道的,我现在还是病怏怏的样子,回去又有什么意思……”   这件事,最让他伤心的,就是当年他母亲因为他身体不好,才选择了换了个健康的儿子。   现在的他,对林家来说,依旧是个负担。   苏然稍稍放心,虽然林泓现在没能回颜家。但书里颜以星就是在回林家找亲生父母路上出事的。现在他不回去,应该就没事了。   只是,苏然又道:“你在六花市人生地不熟的,要重新开始,又谈何容易?”   这一点苏然再清楚不过。穿书之前,他也是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爱人,孑然一身,整天为自己的未来奋斗,这种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更何况,颜以星原本就是在豪门娇生惯养的贵公子。贸然就到另一个陌生的城市,如何自立,这还是一个问题。   颜以星却是粲然一笑,“放心吧,我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难道我还办不到吗?”   说是这么说,可苏然还是一脸担忧。   “以星,你听我说,重新开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虽然你不是你爸的亲生儿子,可是他现在依旧愿意让你再颜家,就证明他心里对你还是有感情的……”   “不是这样的。”   颜以星打断他,低低地说道:“苏然,我懂你的意思。可是,你知道吗?就算是以前,他以为我是他的亲生儿子,在他心里,其实我也不是很重要。”   “以星……”   “别的不说,他其实一直知道大妈偷偷打我,可是他一直都没有公开阻止她。”   苏然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   颜以星的话里透着伤感:“你知不知道,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中成长,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这一瞬间,苏然的心像被刺了一下。   他呐呐地重复道:“没有爱的家庭?”   颜以星点头,“没错,我的生母跑了,而我的父亲?在他眼里,我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儿子。这样的生活,有有必要再继续下去吗?”   颜以星反问他,可苏然却觉得,坐在那里的,可能会是以后自己的儿子。   “我可能……没办法像一个普通的父亲一样爱他。……”   电光火石间,厉行之的话又浮现在脑海中。   隐约间,颜以星的身影,似乎和一个面目不清的年轻人重合了。   苏然微微睁眼,心里却莫名地恐惧起来。二十年后,会不会他的孩子,也会对他说出这种话。   “如果不爱我,为什么要让我留在这样一个家庭中?”   意识到苏然有些不对劲,颜以星伸手在他眼前挥了一下,“苏然,苏然,你没事吧?”   苏然这才回过神,压抑住失了节奏的心跳,他勉强扯出抹微笑,“没、没事,你继续说。”   颜以星也没在意,继续说道:“所以我研究过了,六花市这地方经济发展不错,人口密度也不会很大,最重要的是气候宜人,是个非常适合居住的城市。我已经在网上投了简历,有几家公司约我去面试插画师的职位。东西我也收拾好了……”   他向苏然计划着未来的生活,苏然看着他的嘴又张又合,心里却越发觉得恐惧。   两人不知不觉就说了两三个小时。   临走前,颜以星忍不住上前抱住苏然。   “苏然,谢谢你。认识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开心。”   苏然伸手回抱住他,也是低声地道:“我也是,以星。”   这个拥抱非常短暂,颜以星放开他,又扬起一抹灿然的笑容。“等我在六花市安定后,你一定要来看我。对了,还有带上你老公和儿子。”   他见苏然愣着,又真诚地说了一句:“苏然,你一定要幸福。”   幸福?   苏然突然觉得,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有点遥远……   回到家,何美丽正抱着孩子。   一见到他来,何美丽就开始絮絮叨叨,“然然啊,你终于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你爸有多粗心,刚才宝宝拉臭臭了,一直在哭。你爸还不知道,抱着他在下面走了一个多小时。等我回来一看,宝宝整个屁股都红了。”   苏然一听,赶紧走过来看孩子。   现在,孩子已经在他奶奶怀里睡着了。   “妈,那现在他没事吧?”   “没事,还好我及时回来了。然然啊,你以后和小厉呀,千万对孩子不能太粗心。现在小孩子都要看紧一点,你们将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生多一个……”   轻轻捏一下孩子的脸,苏然落寞地道:“别想太多了,妈。以后孩子不是有你们在他们身边陪着吗?”   何美丽特地瞪了他一眼,“我们?我们能陪得了他多久?等过个一二十年,我和你爸双腿一蹬,直接躺棺材了。这孩子以后还不都得靠你和小厉吗?”   以后……   苏然嘴里嗫嚅着这两个字。   何美丽又继续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小时候怕养不好,长大了怕教不好,这孩子从出生到你将来咽气前,始终都是你心头上最牵挂的宝贝。小时候你爸有时骂你多两句,你就受不了跑到我怀里哭,我一看到都心疼得不行……”   何美丽说的这些,苏然并没有记忆。   但他摸着儿子圆嘟嘟的小脸,眸色却渐渐暗了下来……   这时,苏富贵从房里出来。   他刚打完电话,对着何美丽与苏然说:“三叔公的儿子打电话说他爸已经回到家了。还有,他们问说然然什么时候结婚,记得得送喜糖给他们。”   说到这,苏富贵又问:“然然的婚事,我们要不要回乡里摆几桌酒席呀?”   之前儿子和陈琛那场,他们闹得全城尽知。这一次,苏富贵反而觉得没必要太高调。   就是厉行之那边,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想到这,苏富贵又问道:“然然,你和行之商量了吗,到时候要摆几桌?”   何美丽也赶紧说,“对呀,这种事得先决定好,到时候还要发请帖什么的……”   望着父母热切的眼神,苏然突然站直身子,眼神也变得凝重。   “爸、妈,我……我有个决定,想和你们说。”   虽然婚期将近,可厉行之还是到美国出了趟差。   这一出门,就是整整五天。   回到南城后,他先到公司处理了一些紧急事务。下了班,他才开车到苏然家。   苏家的门关得紧紧的。他按了几下门铃,都没人开门。   心里头隐约浮现不好的预感,因为孩子的关系,平日里苏富贵与何美丽都是整天在家。   苏家24小时都应该会有人在。   他翻开手机,立刻打电话给苏然。   可这电话一拨过去,却是那道全国人民都熟悉的女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现在这时候关机?   厉行之特地看了下手表,下午六点多。   他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却发现除了苏然的手机号码,他根本找不到其他联系苏家的方式。   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厉行之看着走上来的人,是住在楼上的一个中年阿姨。   那女人瞧了他几眼,最后忍不住问:“我看你挺眼熟的,是不是经常来他们家?”   自从厉行之和苏然修成正果后,几乎天天来苏家报道。这楼上楼下的,大部分人都知道了苏家的儿子交了个非常帅的男朋友。   厉行之只是淡淡地应了声“嗯”。   阿姨倒是不计较他的态度冷淡,反而说道:“你要找他们吗?他们好像出远门了。”   “出远门?”厉行之皱眉,“不可能吧。”   他承认,去美国这几天他的确太忙,都没时间和苏然联系。可他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现在苏家还去哪?更何况还带着个那么小的孩子。   那阿姨摇头,“他们去哪我不知道。可是一家三口还抱着个孩子,拖着三个行李箱。这不是出远门是什么?”   听到这,厉行之的表情终于变了。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   “这我可不知道。不过说起来,有两三天没见到人了吧。”   两三天前就走的……   回家的路上,厉行之反复几次拨打苏然的电话,可惜仍然处于关机状态。   他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苏然全家回老家看亲戚了。   厉行之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毕竟之前苏家还有个什么三叔公来南城这边。   这么一想,厉行之的心又安定不少。   等他回到厉家,管家早就在等他。   “少爷,您回来了。要先吃饭,还是先洗澡休息一下?”   “晚饭迟些再说,我先上去休息一下。”   厉行之刚抬腿踏上楼梯,管家又道:“少爷,有件事我得向您汇报。”   “说。”   管家恭敬地道:“三天前,苏然先生来过厉家,他留下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信?   厉行之转过身,“在哪?快点拿给我。”   管家把信交到厉行之手上。   顾不得满身风尘仆仆,厉行之立刻坐在客厅,打开了这封信。   信封里只装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   行之:   本来我应该打电话给你的,但是想了很久,我还是决定用笔写下来。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从美国回来后,我们全家都不在南城了。你也不用到处找,我们已经走了,带着宝宝。   对不起,那天晚上你和刘夏说的话,我在电话里全听到了。我明白,你根本就没办法接受我们的儿子在你身边长大。你曾经要我相信你,可是我也不想你勉强自己。   如果,和我结婚,然后和我们的儿子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对你而言是件痛苦的事。   那么我选择放弃。   就像你为了我,强迫着自己去接受一个你根本不爱的儿子。我也不想让你一直生活在痛苦中。   请原谅我的自私,在你和孩子之间,我选择了我们的儿子。我不想他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中成长,更不愿意他将来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爱他。   所以,我选择带他离开。   我知道,现在你肯定很着急。但你不用来找我们,我已经把原来的手机卡给扔了,公司那边,我也跟黄群他们交代清楚,苏点创意下个月就正式关门。   我很抱歉,我们的婚礼也要取消了。   我爱你,行之,可我也爱我们的儿子。   我很清楚,你会恨我。   可我不后悔。   不要找我。我已经决定带着孩子,我爸妈,还有以星一起离开南城。   行之,除非……除非你真的能打从心里接受我们的儿子。到了那么一天,你就来找我,我们才能一家团圆。   苏然   厉行之手里捏着信纸,反反复复又看了好几遍。   管家看他呆坐在那里不说话,不由得担心起来:“少爷,苏先生是有什么急事吗?我见他那天来的挺急的,只说这信很重要,一定要让我亲手交给您。”   听到他的声音,厉行之猛地掏出电话,“蒋方,快,现在立刻给我查苏然他们去了哪!”   一个小时后。   “颜总,”女秘书今天的脚步有些匆忙,“颜总,宏远集团的厉总现在在门外,他想见您。”   厉行之?   颜以晨从文件中抬头,沉吟了一会儿,他才道:“好,你把他请进来。”   今天的厉行之,跟平日里在酒会上偶遇的他有些不同。颜以晨注意到,他脸上还带着点肃杀之气。   “不知厉总您大驾光临,来,请坐。”   厉行之沉着脸,他直接拉开颜以晨面前的椅子。   “颜总,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苏然和厉行之一起离开南城,这件事你知道吗?”   女秘书端了两杯茶上来。颜以晨先是请厉行之喝茶,才慢慢说道:“这件事我说不知道的话,相信厉总您也不会信。但是,我答应过苏然他们会保密的。”   办公室里一时间寂寞无声。   厉行之盯着颜以晨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开个价吧,这天底下的秘密都有个价码。”   颜以晨挑眉,“那就得看,厉总您觉得您的爱人和孩子值多少了。”   修长的手指端起了桌上的白瓷杯,厉行之轻抿了一口茶。   “新开发的荣港商业区,算万兴一份。”   之前天海城的开发,万兴一直想要插进来分一杯羹,是厉行之不肯点头。   现在,新开发的荣港商业中心会是未来南城的开发重点。   颜以晨也没想到,厉行之这一开口,就给他送了这么份大礼。   “好,厉总果然爽快。”   颜以晨喜出望外,“我可以告诉你,你们家那位苏然和我弟弟,他们订的机票是去六花市。”   想想,这可真是天上掉来的大馅饼。原本,颜以星想要离开颜家,离开南城这件事根本瞒不住他。   颜以星银行卡所有的信息都绑定方琼的手机,只要卡里的钱有异动,他这边立刻就能知道。   颜以星去六花市的第一天,早就有人跟他汇报。自然,他也知道苏然他们跟着一起去了。   “六花市?”   厉行之微微皱眉,他没想到,苏然竟然会跑到那么远的地方。   “那他们在六花市的哪个地方落脚?”   得了厉行之这么大的人情,颜以晨自然“服务到底”。   “你等会儿。”   他立刻打电话给方琼,“你给我查一查,以星他们在六花市哪个落脚。”   挂断电话后,颜以晨微笑地道:“放心吧,厉总。您的爱人孩子和我那弟弟在一起,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您在这喝杯茶,很快就有消息了。”   见厉行之现在这样子,也知道他没什么心情和自己谈其他事。   南城这两位能让商界抖一抖的大人物,就这么默默对坐着喝茶。   这时,女秘书又敲门进来。“颜总,有件事得跟您汇报。”   “说吧。”   女秘书缓缓地道:“商务部那边来了个急报,原定于下周要来和您谈旧城开发的新耀集团徐总出事了。他在今天早上搭乘了从六花市前往北安市的飞机,但是中途飞机出事,整架飞机坠毁。听说现在遇难者的名单已经出来,那位徐总就在其中。”   颜以晨略微惊讶,“竟然这么巧。那行吧,和新耀集团合作的事,你让商务部继续跟进,后续的事,看一下他们里面是谁在负责。”   “是的,我先下去了。”   等他走后,颜以晨突然喃喃地道:“竟然是六花市,那可真是巧。”   厉行之却是冷冷地瞥他一眼,“颜总,能让你的人快点吗。”   “行,我再催催。”   眼前这尊可是大财神,颜以晨被他这么一催再催,却一点也不恼。   他正打开手机,想问一下方琼查得怎么样。   这时,方琼却匆匆进来了。   “颜总,不好了!”   颜以晨有些不满,“有什么事慢慢说,这样慌慌张张的,别在客人面前失礼了。”   如果是平时,方琼早已弯腰连连道歉。可他今天却神色慌张,“颜总,我刚刚查到,二少他……二少他定了今天早上从六安市去北安市的飞机!”   “去北安市?他去北安市干什么?”   颜以晨还反应不过来,厉行之却是猛地站起来,他抓住方琼的手,“那苏然呢?他有没有跟着一起去?”   方琼抖着嘴唇,“我查过了,那位苏先生还有他的父母,他们和二少一起上了飞机。”   这时,颜以晨才突然意识到方琼这句话的意思。   他瞪着方琼,一字一句的道:“你是说,以星他们全部都上了那架早上从六花市到北安市的飞机?”   方琼无比沉痛地点了点头,“是的,就是那趟在六小时前坠毁,全机无人生还的航班。” 第45章 新的篇章   “安安, 这边。”   “念南, 你等等我。”   一个穿着背带牛仔裤的小男孩在前面招手, 后面穿着一身粉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跟了上来。   小男孩见她走得慢,又折了回来。   “安安,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我们去前面看大象。”   说着,他牵起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乖乖地任他牵着,“念南,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找方叔叔吧?”   小女孩有些担心,小男孩却摇头,“不要。方叔叔在的话,待会又不让我们玩这玩那的。什么他都说危险, 我们不要管他,等玩够了, 再回去找他。”   小女孩皱着眉,“但是,爸爸知道了一定会骂我们的。”   小男孩眼珠子转了转, 又道:“那这样好了, 我们看完大象和长颈鹿,就回去找方叔叔, 可以吧?”   听到这里,小女孩终于笑了。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嗯。”   游乐场里到处都是和他们一样大的孩子, 小男孩牵着小女孩在人群中挤来挤去, 终于挤到前面。   两人看着大象长长的鼻子猛地扎进池里, 吸水后又冒起来,在空中喷出一道灿烂的喷泉。   “哇噻,大象好厉害啊!安安,你看到了没?”   “我看到啦!”小女孩也看得目不转睛。   两人看了一会儿,小男孩伸手从兜里掏出几张十块钱,又对着小女孩说:“安安,你渴不渴?我去买汽水。”   “那我要草莓味的。”   小男孩牵起小女孩的手,又走向旁边的小卖部。   这时,周围买汽水的家长和孩子越来越多,小男孩挤到最前面,对着老板大声喊:“你好,我要两瓶汽水,哈密瓜味和草莓味的。”   好不容易找完钱,小男孩拎着两瓶汽水。一转头,却发现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小女孩突然没了踪影。   “厉总,自从‘栗子酥’游乐场开张以来,每次节假日的人流量都是屡创新高。现在,我们还和美国月亮马戏团合作,定期就会开展各种马戏巡游汇演……”   王经理小心翼翼地汇报着这段时间游乐场的业绩报告,走在他面前的男人一脸肃穆,俊美的面容没有一丝表情。   他抬头望了下对方,发现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最高处的摩天轮上面。   “我们‘栗子酥’摩天轮是全南城最高的,只要坐在上面,到了最高峰就可以一眼望尽南城的风景。”王经理滔滔不绝地说道:“现在这里已经成为南城的一个新地标。”   男人却只是冷冷地说:“你们一定要注意,定期检查维护,千万不能出现安全事故。”   王经理赶紧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清除所有安全隐患。”   王经理忍不住悄悄拿起纸巾擦了下额头沁出的汗,要伺候好这大老板可不容易。   见男人的脚步拐了个方向,王经理赶紧抢在前头带路,“厉总,这是设备监控室。每天我们都有安排足够的人手专门监控视频,整个游乐场三百六十度全无死角,保证绝对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男人径自走到密密麻麻的监控视频前。确实如王经理所说,整个游乐场几乎每个角落都呈现在他眼前。   “您放心,就算是闭场期间。我们这个监控也就不会闭屏,我也安排了专员值守……”   这时,男人突然指着左上角一个屏幕道:“这里发生什么事?”   王经理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一看,只见那一处小小的屏幕里,几个人围成一团。   他隐约可见一个小男孩正在和周围的人拉拉扯扯。   王经理立刻紧张起来,他马上对着旁边的人说:“这是怎么回事?”   监控人员赶紧专门调取了那个角落的视频画面,并把它放大。   接下来,他们就清晰地看到,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小男孩,正在和一个中年女人拉拉扯扯,他身后跟个小女孩,旁边还围了不少人。   这次不用对方指示,王经理马上就叫来保安,“快,去那里看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几分钟后,他们就在视频里看到保安出现在画面中,然后几个人又是拉拉扯扯了一会儿。最后那个中年女人一跺脚,推了保安一下就走了。   王经理陪着男人坐在监控室,又过了一会儿,两名保安就带着视频里那两个小孩走了进来。   “经理,搞清楚了。”   保安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们,原来刚才视频里那个中年妇女,是想趁着游乐场人来人往,没人注意的时候想牵着小女孩跟她离开。   可小女孩不肯,那中年妇女就佯装跟周围的人说这是她孙女,因为耍性子不肯跟她走。就在那中年妇女想要用暴力使劲拉小女孩走的时候,这小男孩就跑了出来,拎起手上的汽水瓶子开始打着中年妇女。   就是这样,事情越闹越大。等到保安刚到现场时,那中年妇女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暴露了,才佯装发了顿脾气溜走。   听到这里,王经理一阵后怕。   还好这小女孩没事,不然人家家长找上门来。今天这事可就没完了没了。   他瞧着眼前这一男一女,两个小娃儿穿的都是高档货,一看就是好人家出身。   王经理赶紧问道:“小朋友,你们家长呢?”   那小女孩像是受了惊吓,余惊未定,双眼红通通的,像是随时随地又要哭出来。   倒是小男孩一手牵着她,非常镇静地说:“我们是跟着叔叔来的。”   “叔叔?那好,你叔叔叫什么名字?我们用广播帮你叫他过来。”   小男孩毫不迟疑地道:“他叫方琼,麻烦你帮我们找他。”   王经理一听,赶紧对保安说:“听到没,赶紧用广播去叫人。”   “是的,经理。”   等保安走后,王经理又笑眯眯地说:“小朋友别怕,你们叔叔很快就来了。来,叔叔这里有糖,给你们吃。”   游乐场这里,几乎每个办公室都放了糖果。   大老板在这,王经理更是笑容可亲的摸出了两根棒棒糖要递给这两个小孩。   可是小男孩却摇了摇头,“叔叔,不用了,谢谢。”   没想到会被拒绝,王经理有些尴尬地对后面的大老板笑了笑,“这小孩,还挺有礼貌的。”   男人只是盯着小男孩和小女孩,一句话也没说。   场面又陷入尴尬。   王经理像是要找话题,他瞧了瞧小男孩一眼,又对着老板说:”厉总,说来真巧。你有没有发觉,这小孩跟你长得挺像的。”   原本王经理只是随口一说,可他越说越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仔细一看,这一脸倔强的小男孩,脸上真的和厉行之有几分相似。   这时,一个男人匆匆地跑了进来。   “安安、念南,你们没事吧?”   小女孩见了来人,扁了扁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男人更是着急,“安安别哭,告诉叔叔,发生什么事了?”   王经理赶紧上前,陪着笑道:“这位先生,你是他们的监护人吧?刚才发生了一点事……”   王经理把刚才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可以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监护人也是听的脸色发白。   “总之呢,现在没事了。”   王经理刚说完,眼前这男人显然很生气。   “你们这游乐场怎么管理的?居然还让那种人贩子进来,你知不知道还好安安没事,如果出事了,你们整个游乐场赔都赔不……”   这瞬间,他像是才看到王经理身后的男人,整个人顿时僵住。   随后,不等王经理解释,他一手拉起一个孩子,“今天的事就算了,我们走。”   他拉着两个小孩就走出了监控室,倒是王经理委屈地摸摸鼻子,“这人也太过分了。明明是他自己没看住孩子,却口口声声要怪我们。”   这时,他身后的男人突然说了一句:“他叫方琼?这男人,我应该见过。”   王经理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厉总,那我们……”   对方只是摇了摇头,转而对他说:“游乐场的安保问题,你再重新拟定份详细的计划书给我。”   “是!”   “安安。”   方琼带着两个小朋友刚回到颜家,就看到坐在客厅里的颜以星。   颜以星沉脸,还来不及说什么,方琼左手牵着这小女孩就扁了扁嘴。   “爸爸。”   她眼眶突然变得红通通,然后踩着小碎步小跑了过来,一下子扑进颜以星怀里。   “爸爸、爸爸……”   原本,颜以星是想训他们一顿的。结果看她这样子,自己反倒心疼起来。“安安,别哭。爸爸还没说你呢,哭什么哭?”   方琼赶紧道:“二少,您就先别责怪小姐了。您不知道刚才的情形有多危险……”   方琼把这两个小孩在游乐场遭遇的事情说出来,颜以星也是听得脸色阵阵发青。   他握着女儿的双肩,严声责备道:“你们怎么敢悄悄从叔叔身边离开?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安安被他这么一吼,顿时“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这时,小男孩走到颜以星面前,着急地道:“颜叔叔,您不要骂安安,都是我不好。是我骗方叔叔说我们要去洗手间,才偷偷溜去看大象和长颈鹿的。”   颜以星沉下脸:“念南,我这次我不说你。回头等你爸知道了,到时候由他来教训你。”   一听到这话,念南的嘴也扁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一道沉稳的男音横插进来。   安安从颜以星的怀里抬头,一看到来人,又蹬蹬地跑了过去。   “伯伯。”   颜以晨一看到小女孩,整个心都软了下来。   “安安别哭,来大伯这里。”   小女孩一个劲埋进颜以晨怀里,整个人哭个不停。   一边伸手安抚着小孩,颜以晨对颜以星说:“有什么话慢慢说,不要老是骂孩子。”   颜以星忍不住道:“哥,你别太宠着她了。你知不知道他们刚才遇到了什么危险?安安她差点被人贩子给拐了。”   颜以晨整张脸突然冷了下来,“方琼,这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好好看着他们吗?”   方琼一脸自责把所有的事情告诉颜以晨。   听到最后,颜以晨的眼神变得微妙,“你是说,你们在监控室见到了厉行之?”   方琼点了点头,他不着痕迹地瞄了苏念南一眼,又低声道:“没错,我以前在您的办公室见过他,绝对不会认错人。”   这时,颜以星对苏念南说,“好了,你们两个玩了一整天也累了,先上去休息吧。”   苏念南似乎也知道自己闯了祸,闻言,只得乖乖地任由方琼拉着上了二楼。   等两个小孩都没在场,颜以晨看着颜以星眼底露出的一丝担忧,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就算厉行之看到苏念南,也不会知道什么。”   颜以星却摇摇头,“我只是担心。八年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回到南城。念南他就碰上了厉行之,我怕这会是个预兆。”   颜以晨不着痕迹地搂住他,“你别想太多。一切都有我在。更何况,就算厉行之知道了念南的存在,那也是苏然的事。”   颜以星知道颜以晨这话的意思。可他忍不住抓住颜以晨的手,语带期盼地道:“哥,你帮帮苏然。我们现在的生活过得非常安稳,他也说过这辈子不想再见到厉行之。这次如果不是我要回来,念南也不会想要跟着一起来。今天这事,应该就不会发生了。”   “这个简单。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我一直都在暗中帮着苏然,他能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他的小日子吗?”   颜以星也知道这些年他哥暗中帮了他们很多,“哥,谢谢你。”   颜以晨搂着他肩膀,一边将他带到客厅坐下。   “坦白说,苏念南就算和厉行之相认了,在我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关键是你,以星。”   “我?”   颜以晨凝视着他,“如果你见到了……”   “不会的。”   颜以星打断他,斩钉截铁地道:“我绝对不会和那个人见面。”   “真的?”   “放心吧,哥。我和他……以前从来没开始过,现在就更加不可能有结果。”   颜以星敛下双眼,这细小动作让他看起来有一种静谧感。   “这次过来,我们就只呆五天。谁也不知道我们来过,我就更加不可能和其他人见面。”   闻言,颜以晨伸手轻拍了下他的手背,“我信你。你也别想太多,哥就是担心你,又会被人骗了。你知道的,从小到大,哥最疼的就是你。”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安抚一下安安,她今天肯定吓坏了。”   “这个我知道。”   一想起自己那可爱的女儿,颜以星又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一幕落入颜以晨眼底,他眸色变得深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以星你放心,今天敢在那游乐场拐走安安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   厉行之踏入包厢时,刘夏正埋头在看手机。   “刘夏。”   “行之,你来啦。”   厉行之落座后,刘夏就对旁边的服务员说:“可以上菜了。”   服务一走,刘夏拿起桌上的红酒,替厉行之倒了一杯。   “怎么样,最近南城变化不少吧?”   “还不错,起码比我想象中发展得更快。”   刘夏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这些年你都在美国发展,现在南城这边,颜家可算是半边天了。”   原本南城的格局就是厉、颜、刘三家鼎足而立。可是自从八年前厉行之决定将重心移向美国,这里颜家就开始变得一家独大。   厉行之却是不以为意,“颜以晨比起颜远山,确实有手段多了。”   谈到颜家,刘夏又说:“对了,颜远山的丧礼你去不去?”   三天前,颜远山因为突发脑溢血在南城医院宣布抢救无效去世。   “颜家有来通知,我会去的。”   刘夏点点头,“我到时候也去,我爸这两年身体不太行,很多事他都不参加了。”   刘夏父亲身体状况不佳,厉行之也有耳闻。   “那你呢,你爸不是要你赶紧娶妻生子吗?”   厉行之还记得上次他回南城去了趟刘家,刘老爷子嘴边一只记挂着的,就是刘夏的婚事。   无奈地笑一下,刘夏说:“算了,这事就别谈了。”   听到刘夏话里淡淡的落寞,厉行之的心仿佛也被触动。   “这几年,你没再交其他女朋友?”   虽然他现在重心不在南城,但每次回来都没看到刘夏身边有其他女人的踪迹。   刘夏摇了摇头,“没有,感觉没意思。”   提到这个,他反问厉行之:“你呢,就打算一辈子都在美国了?”   摇曳着杯中红酒,厉行之眼神变得绵长悠远。   “宏远现在已经在美国站稳脚跟,如果没意外,我打算以后就在美国退休养老。”   刘夏讶异地挑了挑眉,“你……当年的事,你至今还是放不下。”   “我不可能忘记。”   厉行之话里带着一丝坚决。   刘夏特地看了一眼他的左手,无名指处戴着一枚简朴的男戒。   这枚戒指就像在提醒着所有人,有些人,有些事,的的确确是存在过。   “你这次来,打算呆多久?”   “七天。”   刘夏算了算日子,刚好是过完苏然忌日。   知道每年厉行之回南城的目的,就是给苏然还有孩子扫墓。   刘夏说道:“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   他在苏然父子墓碑隔壁,也给那人立了块碑。   每年这时候,他都和厉行之一起去南城陵园。   尘封的回忆开始一点点涌现出来,他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要是,时间能重来,回到八年前就好了。”   八年前……   厉行之盯着杯中摇曳的红色液体,“可惜,我们都没办法让时间重来,不是吗?”   摇了摇头,刘夏拿着酒杯轻轻的与厉行之的碰了一下。   两个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行之,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厉行之看了他数秒,低声应道:“好。”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都没谈什么。就这么默默对饮,连着喝了好几轮,终于把彼此都干倒了。   厉行之单手托腮,脑里开始意识不清。   他只看到刘夏趴在桌上,突然说了一句:“你说他怎么那么傻,什么都不要,我就从来都没遇见过这么傻的人……”   厉行之强撑着一丝清醒,听着刘夏一个人在那里絮絮叨叨。   “我要早知道他是颜家二少爷,我就会去颜家找他……”   “我如果去找他,他是不是就不会坐上那架飞机……”   他说着说着,突然又抬起头,看向厉行之。   “行之,你老实告诉我。你有没有后悔过?如果……如果你知道苏然和孩子会出事,你一定会很疼爱你的儿子的对不对?”   说完,刘夏又打了个酒嗝,趴了下去。   厉行之只是睁着有些迷茫的眼,一直看着他,不说话。   蒋方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自家老板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场景。   “厉总,刘总,我送你们回去吧。”   蒋方结了帐,又看着刘夏的司机把人扶上车后,才小心翼翼地扶着自家老板坐上了自己的车。   他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注视厉行之。   后者一手扶额,明显喝了很多。   想到厉行之每次和刘夏见面,两人都会喝得醉醺醺的,蒋方忍不住劝道:“厉总,喝酒伤身。您和刘总以后还是少喝点吧。”   或许是从车窗吹进来的夜风太过舒服,厉行之突然开口:“蒋方,你说,苏然……他和孩子,会看到栗子酥游乐场吗?”   蒋芳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心酸。   ‘栗子酥’游乐场是厉行之几年前花巨资投资建成的。   这个名字,就是取自厉行之的‘厉’和苏然的‘苏’。   为什么要建这样一座游乐场,蒋方又替厉行之心疼。   这是要纪念当年那个在飞机失事中死去的孩子。   蒋芳忍不住道:“厉总,您别太伤心了。您所做的一切,相信苏然先生和孩子一定会看到的。”   厉行之没再说话。他透过车窗,一眼就望见山上那个灯光通明的摩天轮。那是他执意要建的,全南城最高的摩天轮。   他想,苏然和孩子,应该一眼就能看见。   一个纤瘦的男人拉着行李箱刚走出机场,他刚抬头,就望见前面硕大的广告栏里,“栗子酥游乐场”宣传海报。   一阵热风迎面而来,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随后拿出身上的手机,   “喂,我是苏然,我到南城机场了。” 第46章 礼物   “苏念南。”   眼前的小男孩双腿并拢, 双手也紧紧贴着大腿, 他几乎快把头埋到胸口,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你知道错了吗?”   “啪”!   藤条抽在茶几上的声音,让小男孩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扁着嘴, 圆溜溜的大眼睛开始泛起水光。   “爸, 我知道错了。”   “你害得安安差点就被人贩子给拐了, 你知道颜叔叔多担心吗?”   说着,苏然扬起藤条就要抽下去——   这时, 苏念南整个人猛地跪下来抱住他的大腿, 开始放声大哭。   “爸,你别打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呜……”   苏然本来下定决心,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尽会闯祸的臭小子,可还没动手,这小家伙哭得涕泗横流,倒让他有些下不了手。   “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别打我!你就看在我从小就没了妈的份上,放我这一回吧。”   “从小就没有妈”这几个字触动了苏然的心弦,握着藤条的手渐渐失去力气。   最后, 苏然把藤条放下, 拉起已经哭得一塌糊涂的小东西。“苏念南, 爸爸只是想让你知道, 你究竟错在哪。”   苏念南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苏念南睁着已经哭得红肿的双睛, 抽噎着道:“我知道,我不该带着安安偷偷离开方叔叔身边,还害得安安差点被人骗了。”   这回不等苏然开口,他自己双手捏着耳垂,边哭边发誓:“爸,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不听方叔叔的话,也绝对不会让安安再遇到危险!”   见儿子终于知道错了,苏然也缓了口气。他从纸盒抽出纸巾,慢慢替苏念南擦干眼泪。   “知道错了就好,颜叔叔就安安这么个女儿,你想,你要是回安安丢了,颜叔叔得多伤心啊……”   “我知道……”   又训了苏念南几句后,见他认错的态度诚恳,苏然终于心软,“行了,你先去睡觉吧。”   苏念南两个眼睛已经哭的像核桃一样,他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   “爸爸晚安。”   苏念南刚把门关上,旁边立刻伸出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脑袋。   “念南,你没事吧?你爸爸打你了吗?”   原本在房间里还哭得十分委屈的苏念南,立即朝安安做了个鬼脸,一脸得意地道:“放心吧,对付我爸我已经有办法了!只要在他骂人之前我先哭个半死,他肯定会心软的,哈哈哈哈哈!”   他话还没说完,原本紧闭的房门突然打开,苏然阴沉着脸站在门口。   这下,苏念南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爸爸爸……”   苏然面无表情地道:“很好,苏念南。今晚你不用睡觉了,你给我贴着墙站在这里。明天早上我一醒,你要是不在的话,那你就一个人在南城这里好了。”   “爸爸!”   “苏叔叔。”   苏然看也没看苏念南,径自走向前拉起颜安安的手,“安安,来,我们去找你爸爸。”   说完,他还回头瞪了苏念南一眼。   这一回,苏念南连哭都不敢哭,只得赶紧按他说的,贴着墙,整个人站得像把尺子一样直挺。   苏然牵着颜安安来到颜以星门口。   “叩叩”。   “进来。”   苏然推开门,发现颜以星正在工作。   他一眼瞥过电脑上精美的绘画,“这么晚了,你还在加班?”   颜以星先把绘图软件上的稿子保存好,才站起身来,“这次我爸的事来得突然,前面我又接了几份急单,没办法只好全部都带来这里了。”   颜以星现在创立了个人工作室,专门为人绘制插画。   “那你也要注意休息,别熬垮了。”   “我没事,倒是你,苏然。”颜以星从他手中接过安安,“你没必要专程从六花市来南城。”   他知道,苏然曾经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到南城这个地方。   说道这里,苏然叹了口气。   “对不起,以星。都怪念南太调皮,害得安安遇上那种事。”   他的确不想再回来南城。可是接到以星的电话,知道是自己的儿子连累了安安差点被人贩子给拐了。他怎么也坐不住,立刻买了最快的机票来南城。   “苏念南那小子,是该好好管教了。”   苏然略微头疼地道:“这些年我一直都在忙公司的事,结果这小子就让他爷爷奶奶给宠坏了,整天就知道闯祸。”   颜以星却笑了笑,“别说这种话。男孩子嘛,调皮点也没什么,更何况这次安安也算是有惊无险。我听说,还是念南一直在和那个人贩子打架!”   这时,颜安安软糯糯地道:“是啊,苏叔叔。那个坏人想拉我时,是念南冲出来一直在打她。”   看着颜安安软声软气地替苏念南求情,苏然也忍不住微笑。   他蹲下身,与颜安安对视,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安安,念南偷偷带着你离开方叔叔,还让你遇到危险,这就是他不对的地方。叔叔得惩罚他,他才能记住,下次不再犯错了。可是,安安说他还救了你,帮你打跑了坏人。那这样好了,安安你觉得什么时候苏念南不用受惩罚了,就去跟他说可以回去睡觉了,好吗?”   “嗯。”颜安安重重地点了点头,又软糯糯地问道:“叔叔,那我现在就原谅念南,想让他去睡觉了,可以吗?”   她歪头这模样实在太可爱,苏然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现在就让他回去睡觉太便宜他了,这样,安安,我们在罚他站半个小时好不好?”   安安望了望墙上的钟,皱着眉,似乎很为难。   倒是颜以星摸了摸女儿的头发,柔声道:“如果安安觉得半小时太长,念南很寂寞的话,不如你现在去陪他说说话,好吗?”   这回,安安赶紧点头,“好,那我去找念南了。”   小女孩蹬蹬地就跑出了房间,后面两个大人都笑着摇了摇头。   颜以星看着风尘仆仆来南城的苏然,问道:“苏然,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我打算明天就带念南回六花市。”   “明天就走?”   颜以星诧异,可是苏然望了望窗外,却是说了一句:“我怕会夜长梦多。”   “你是怕,念南他又会遇上厉行之?”   让苏然匆匆赶过来的,除了因为苏念南差点害得颜安安被人拐跑,还有就是,两个小孩竟然意外碰见了厉行之。   “这事说来也真的太巧了。我本来以为偷偷带着他们回来就没事。可那两个小孩说要出去玩,我也没想太多,就让方琼带着他们去那个游乐场。厉行之竟然也会在那,这事真是谁也料不到。”   当年,他和苏然都约好了这辈子不再回南城。   可惜事与愿违,一周前,他就接到颜远山突然逝世的噩耗。   毕竟是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养父,无论如何,颜以星都想回来送他最后一程。   苏念南一听说他们要来南城,也一直吵着闹着要跟来。苏然拗不过他,就让他和颜以星父女一起来。   可没想到一来就会碰上这种事。   “总之,安安继续留在这儿,等颜老爷子头七过后再回六花市,我明天就带着苏念南先走。”   第二天吃完午饭,苏然就带着苏念南坐车到南城机场。   “爸爸,我们为什么那么快就要回家?南城这边好好玩啊,还有那个栗子酥游乐场,我们能不能再去一次”   苏念南有些闷闷不乐,好不容易出趟远门,没想到没呆几天,又要回六花市了。   苏然和他坐在候机室里,一边用手机在办公,另一边回答儿子的问题。   “你惹出了那么大的祸,还想留在这里玩,不可能。再说了,家里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呢。”   苏念南扁了扁嘴,“你骗人,我来之前,爷爷和奶奶跟我讲了好多南城好玩的地方,还叫我一定都要去玩。他们才舍不得我那么快回去呢!”   正在打字的手停了下来,苏然瞅着自己儿子那与厉行之完全相似的轮廓,心里也是没由来的一阵感伤。   他知道苏富贵与何美丽的意思,这可能就是苏念南唯一一次来南城了。   南城,孩子出生的地方。   想到这,苏然的语气也缓了下来。   “苏念南,别耍小性子了。你想想,六花市那里有爷爷奶奶,还有你的老师同学,大家都在六花市,你就不想赶紧回去陪他们吗?”   “我……”   苏念南想了很久,又觉得苏然的话有道理。   可他还是不甘心,“爸爸,回家后,你一定要带我去吃肯德基全家桶。”   “行,没问题。”   苏然抬手看了看表,发现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刚想站起身拉行李箱,电话却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三个字:江玉宇。   “喂,玉宇。”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阿然,你还在南城吗?”   “我现在还在南城,飞机待会再起飞。”   “那太好了,你能不能先别回来,有个事挺急的。”   苏然皱眉,“怎么了?”   江玉宇是他在六花市的合伙人,他俩一起开办了一家广告公司:宇然广告。   “是这样的,你还记得韩俊哲吗?”   韩俊哲?   苏然当然记得。这人是他们宇然广告的一个大客户,可惜上次他们手下的员工犯了一个小错误,结果得罪了这位韩大老板。   宇然广告与韩俊哲的公司有一笔生意谈到一半,现在也因为这事被无限期拖着。   江玉宇去找过韩俊哲几次,但一直找不到人。   苏然一点即通,“你是不是想说,韩俊哲现在在南城?”   “没错。”江玉宇语带赞赏地说:“我找人打听清楚了,他现在人就在南城。阿然,你方不方便过去找他,跟他说说我们那份合同的事。”   苏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这会儿江玉宇又道:“阿然,你也知道的,这份合同我们跟他谈了一年多了。就这么没结果,我不甘心。”   “更何况,谈成了,你也知道对我们宇然广告的未来有多大影响吧!”   江玉宇说的这些,苏然都懂。   韩俊哲是他们目前宇然广告接触到的最大客户。要是能谈成这笔生意,宇然广告的发展肯定会更上一层楼。   可是,苏然望了望“南城机场”这几个字,心里还是犹豫不定。   “阿然,这边的工作我帮你接手。你去见见那个韩俊哲吧。”   “为了我们宇然广告创意的未来。”   过了好几秒,电话那头又道:“还有,为了我们两个人的将来。”   苏然敛下双眼,过了很久,才低声应道,“行,那我试试。”   挂断电话,正在玩玩具的苏念南抬起头,“爸爸,是江叔叔打电话给你吗?”   苏然点了点头,“是。”   苏念南边玩着玩具边说道:“爸爸,你将来是不是会和江叔叔结婚,让他当我妈妈?”   苏然没有回答,反而问儿子:“那念南呢?你喜欢江叔叔吗?”   苏念南眼睛一亮,“喜欢啊!江叔叔长得又帅,还会做饭,每次会送给我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在放假时带我去玩!”   说着说着,苏念南突然摇着苏然的手臂,“爸爸,要不回去你就和江叔叔结婚好吗?这样我就有妈妈了。”   苏然有些哭笑不得,“就算爸爸真的和江叔叔结婚,你也不能叫他妈妈。”   苏念南扁了扁嘴,“为什么不能?班上小美她的爸爸是男的,妈妈也是男的。”   的确,在书里这个奇异的世界,男人和男不仅可以结婚,也可以生孩子。苏然已经见过不少家庭,把男性也称为妈妈。   苏然只是摸着苏念南圆圆的小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才拉起苏念南的手往机场出口走。   苏念南有些懵,“爸爸,我们不是要回爷爷奶奶那里吗?”   “现在爸爸有件要紧的事,我们过几天再回六花市。”   事发突然,苏然只好又把苏念南送回颜家,和颜安安作伴。   他自己就依着江玉宇给他的信息,来到香格丽榭大酒店等这位韩俊哲大老板。   “先生,请问您还需要吗?”   苏然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服务员收走桌上已经空空如也的咖啡杯。   苏然抬手看了看表,他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小时。正准备打个电话给江玉宇,看是不是还没有其他线索。   这时,苏然瞧见一个身穿宝蓝色西服的男人从电梯里出来。   这人染着一头栗色头发,五官很英俊,在人群中特别显眼。   苏然一眼认出来,这就是韩俊哲。   “厉总,这件事还有商量的余地。你给我们一个机会……”   韩俊哲边打电话边走向门口,苏然眼明手快地上前截住了他。   “您要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厉总……”   电话被人挂断,韩俊哲有些急躁地收回手机,却发现他面前站了个模样俊俏的美人。   “你是谁?”   韩俊哲隐隐觉得,这张面孔有些熟悉。   苏然礼貌一笑,“韩先生,您好。您还记得吗?我是宇然广告的苏然。”   “宇然广告?”韩俊哲一下子就想起来,“你就是江玉宇的合伙人?”   “是的,韩先生。”   苏然露出微笑,“不知道韩先生现在有没有时间,我们可以谈一谈。”   韩俊哲稍稍一想,就知道苏然来要和自己谈的是什么事。   他讥讽一笑,“算了吧。我和你们宇然广告没有什么好谈的。”   他刚想走,苏然挡在了他的面前,“韩先生,我知道上次是我们的员工失误,才导致给您的稿件出了问题。这一点,我们可以向您保证,接下来的合作绝对不会再出现任何问题。”   “真是好笑了,我凭什么要相信一家曾经出错的公司?”   韩俊哲冷冷地嘲讽他一句,“行了,你走开。我现在有事没空跟你磨叽。”   毕竟韩俊哲长得人高马大,苏然被他一推,也没办法再拦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韩俊哲离开酒店。   不过,这种事他这些年遇得多了。   苏然特地找到前台服务员,塞了点小费给对方后,才知道韩俊哲住的房间号,还有他平时出入时间点。   “韩先生,请您回去吧。厉总说他不想见您。”   韩俊哲望了望蒋方身后那紧闭的大门,,“你再跟厉总说说,我们高远集团真的是非常有诚意要和宏远合作的,厉总要什么条件都可以尽管开口。”   蒋方却摇摇头,平静地道:“韩先生,厉总说,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韩俊哲始终都想不透,厉行之为什么要拒绝他们高远集团的注资。   像韩俊哲这种人,蒋方也看多了。他只是伸手,非常有礼貌地道:“韩先生,请您先回吧。”   站了好一会儿,韩俊哲也知道再这样下去也不会结果。   他扒拉下头发,转身走向电梯。   电梯一层层的往下移动,韩俊哲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你给我查查,厉行之究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全部给我查清楚。对,男人、女人、猫、狗,什么都好,反正你把他的喜好都给我查清楚了。”   合上电话,电梯里的镜子照射出韩俊哲阴沉的脸。   知道韩俊哲是个难搞的客户,苏然几乎天天泡在香格丽榭大酒店。   他有好几次等到了韩俊哲,可是那男人就是油盐不进,始终都不愿意跟他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苏然却没有气馁。比韩俊哲更难对付的客户他都处理过,既然答应了江玉宇,那么他会留在这里说服韩俊哲,让他把合同签好。   今天早上,他早早来到这里,又等到了吃完早餐正要外出的韩俊哲。   “韩先生。”   听到他的声音,韩俊哲这次没有像以往一样露出烦躁的表情,反而是用一种审视的眼神在打量他。   苏然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开口:“韩先生,我真的非常诚恳地希望您能和我谈一谈。”   本来苏然已经准备了一套说辞,准备应付韩俊哲接下来一连串难听的话。   但是,韩俊哲却没有如他意想中口出恶言,反而问他:“你说你叫苏然?这两个字怎么写?”   苏然愣了一下,想不出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可他还是如实回答:“苏州的苏,自然的然。”   他注意到,韩俊哲的眼神变得微妙。   韩俊哲又上下打量他几眼,突然提议要去旁边的咖啡厅坐一坐。   对方终于肯平心态和自己谈谈,苏然自然是喜出望外。   他和韩俊哲来到旁边的咖啡厅,他本想谈合作的事,可是韩俊哲却先打断他。   “苏老板,你今年几岁呢?”   韩俊哲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他既不像以往那些借着公事想要调戏自己的客户,可问的问题却有些过于隐私。   想到两家公司还没签好的合同,苏然还是如实应道:“三十岁。”   “三十?那你保养得可真好,看起来才像个二十几岁的小年轻。”   接着,韩俊哲又问:“苏老板你老家是哪里的?”   这问题苏然已经被问过很多次,他信口就来:“我老家是福贵市苏家村的。”   他说的是苏富贵与何美丽的家乡。   “哦。”韩俊哲又问:“那苏老板你以前有没有来过南城?”   苏然心中警铃大作,他不着痕迹地应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来。”   “第一次来……”   韩俊哲看着他,又像是在计划什么。   最后,他看了看手表,略为遗憾地说:“不好意思,我在这边约了个朋友,现在时间差不多了。”   苏然皱眉,“韩先生,那我们……”   他本来是想问韩俊哲什么时候还有时间,可对方却非常爽快地道:“苏老板,这样好了。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今天呢,只剩晚上还有空。要不你今晚来找我吧?”   “今晚?”   韩俊哲点点头,“对,今晚九点到1013号房来找我。”   他见苏然犹豫,又丢下一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会回六花市。苏老板,我是见你这么诚心一直在找我,才给你们这个机会。你不想来也没关系,反正我是无所谓。”   说完,他站起身就走了。   苏然望着他背影,试图分析他的话究竟是不是真的。   的确,韩俊哲这人,六花市商界的人都知道,他做事随心所欲。现在好不容易他有意愿要和宇然广告签合同,如果自己不去,岂不白白浪费了整个公司之前的心血?   况且,苏然想起,韩俊哲是六花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却是个有名的直男,从来都不碰男人。   自己都已经是个年过三十的老男人了,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苏然拨通手机打给了江玉宇,“玉宇,你把合同的资料重新发一份给我。对,韩俊哲终于答应和我见面谈一谈了……”   “厉总,这是我托朋友专门从法国带过来的,顶级82年的拉菲。”   韩俊哲替厉行之倒了杯酒,可惜后者却不领情。   “韩俊哲,你应该知道的,如果不是刘部长开口,我根本不会来和你吃这顿饭。”   面对厉行之的冷言冷语,韩俊哲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陪着笑。   “厉总,我知道。但我找到刘部长,也是希望宏远能给我们高远集团一个机会,这次新城开发是个大项目,我们高远集团有实力,也想和宏远合作。”   近年来,虽然宏远的重心已经移向美国。可是明年新开发的星河商业中心,宏远依旧是大股东。   高远集团本来就是北方的龙头企业,现在想往南方发展,第一步选中的地方就是南城。   厉行之却始终不肯点头。   厉行之冷眼看着他,只是淡淡地道:“这件事,不仅是我不答应,南城企业联盟也不会答应。”   企业都喜欢抱团取暖,而“南城企业联盟”就是一道城墙。像高远集团这种北方的巨龙,如果让它进驻南城,很快就会打乱原来南城的商业格局。   这也是厉行之为什么不肯点头让高远集团注资的根本原因。   这次,韩俊哲却只是笑了笑,“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先别说了,来,先试试我这酒吧。”   接下来,韩俊哲没有看到任何合作的事。厉行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   这顿饭吃得波澜不惊。   等到酒喝得差不多,韩俊哲突然问了一句:“厉总,我听说,您当年有位快要结婚的爱人,是吗?”   听到这个,厉行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是,又如何?”   韩俊哲嘴角上扬,压低声音道:“厉总,但我听说您这位爱人飞机失事去世了,你一定很想他。”   这句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韩俊哲早就打听清楚了,自从那场事件过后,厉行之甚至把整个宏远的重心都移往美国,明显是要离开南城这个伤心的。   重重放下酒杯,厉行之面带寒霜,“我想,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眼见厉行之就要起身离开,韩俊哲赶紧拦住他。   “等等。我之所以会问这个,是想送您一份礼物。”   “礼物?”厉行之的眼神变得更冷,“你别开玩笑了。”   韩俊哲怕他真的生气,赶紧道:“我不是开玩笑。厉总,我能让您的爱人……死而复生。” 第47章 酒店里的“惊喜”   苏然踩着点到了香格丽榭大酒店1013号房。   他手中还提着刚打印出来的合同书, 伸手敲了敲房门。   很快,门开了。   门后面, 露出一张俊帅不羁的脸。   是韩俊哲。   “是你呀,进来。”   苏然见半开的门里面, 韩俊哲穿着一身整齐的西服, 显然是在等他来谈事。   他走了进去,顺便把门带上。   跟白天不同,韩俊哲的心情显然有些低落。   苏然和他谈着合同时,他都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在签字的时候,韩俊哲倒是挺爽快的。   只是一个“韩”字刚写完,韩俊哲突然提了个要求:“苏老板, 我呢, 临时有些事, 还不准备离开南城。但是一个人在这边又有些无聊,要不这样, 你留在这儿陪我几天。”   这要求要说合理也合理, 要说不合理也不合理。   苏然与韩俊哲的关系并不熟,可是现在两人又即将成为商业伙伴。   “韩先生,我在六花市还有工作没完成, 现在整个公司都等着我回去呢。”   想了想, 苏然还是决定拒绝他。   可是韩俊哲却把笔放下, 态度也变得傲慢起来, “苏老板, 你这么说就过分了。你看我同你们宇然广告签了这么大的一张单子,你就连在这陪我转几天,都不愿意?”   苏然还没开口,韩俊哲又道:“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欺男霸女的人。要你留在这,更加不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只不过就是想单纯找个人,一起行动比较方便。”   这个苏然倒好理解,有时候出门谈生意,身边没有跟个人,确实有些不便。   况且看韩俊哲这阵仗,他要是不答应,估计他那个名字也不会签完了。   在心里衡量一番,苏然舍不得煮熟的鸭子还从嘴边飞了,只好无奈地道:“行,我答应你。”   “对,这才是合作伙伴嘛。”   韩俊哲露出一抹笑,终于提笔刷刷地把自己的名字签完……   等苏然走后,韩俊哲坐了一会儿,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对,是我,给我弄些猛一点的药来……是,我这两天就要。”   他刚挂断电话,手机又突突想起来。   “喂,爸爸,是我。”   “我已经想尽所有办法了,我开多少钱厉行之他都不答应。”   “我懂,你说的这些我都试过,可他就是不上钩。”   韩俊哲烦躁的扒拉下头发,“总之,我会再想办法的,你等我好消息就行了。”   “啪”地一声挂断电话,韩俊哲端起桌上的茶,猛喝了一口。   他又回想起之前和厉行之见面的场景。   “厉总,您很想念你的爱人吧?我可以帮你重温旧梦。”   厉行之冷冷看着韩俊哲递过来的房卡,上面写着“1013”。   “厉总,您待会儿到这个房间,一定会喜欢我送给你的大礼。”   韩俊哲十分有把握,自己房里的美人,一定会让厉行之心满意足。   可他没想到,下一秒,对方却把房卡狠狠地甩在自己身上。   “韩俊哲,你这些无聊的把戏,留   这给别人吧。”   说完,他眼睁睁地看着厉行之就这么离开了包厢。   “厉行之……”   握紧手中的白瓷杯,韩俊哲的眼神变得阴冷。   他就不信,他手中握着的这张牌,厉行之会不心动?   厉行之和刘夏一下车,颜以晨就走了过来。   “厉总、刘总。”   厉行之和刘夏都对颜以晨微微点头,“节哀。”   今天是颜远山的葬礼。南城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大人物都到场。来的人全穿着黑色衣服,场面极度肃穆。   “有心了。”   颜以晨对着厉行之道:“厉总,这边请。”   他眼尾扫过刘夏,一句话也没说。   刘夏有些没趣地摸了摸鼻子。这些年,他渐渐从刘老爷子手中接过裕隆投资,跟颜以晨碰头的机会越来越频繁。可惜,颜以晨一直没给他好脸色看。   刘夏甚至暗中猜想,颜以星生前是不是把他俩的事告诉颜以晨,不然对方怎么会对自己这个态度?   不过,刘夏也不恼。毕竟说到底,自己有愧于颜家。无论颜以晨用什么态度对他,他都甘之如饴。   颜远山的灵堂设在颜家大宅。   刘夏踏进这里,心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重。   这是颜以星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他一一扫过客厅内的一桌一椅,脑海里想像的,是那个天真善良的男人在这里生活的场景。   他抬头望向二楼,知道上面肯定有一个房间是颜以星曾经住过的。他几乎忍不住想求颜以晨给他看一看。   可是,他到最后仍是没开口。   人都已经走了,他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一幕落在颜以晨眼里,他脸上更是添了几分寒意。   比起刘夏,厉行之这些年对颜以晨倒是有几分好脸色。   原因无他,在那场事件中,他失去了至亲至爱的人,颜以晨也没了个弟弟。   算起来,他俩也算是“同病相怜”。   在颜远山的灵前上完香后,厉行之又和颜以晨寒暄几句,随后准备离开。   他刚走到花园,就接到美国一个客户打来的电话。   周围人来人往的,不是谈事的地方。厉行之拐了个方向,朝人烟稀少的花园走去。   他边走边用英语和对方沟通,很快,他刚走到一棵大树下。   这时,脚下传来“吧嗒”的声音。   他低头一看,自己踩到了个东西。   同一时间,他头顶上传来一个喊声。   “啊——你踩到我们的飞机了啦!”   厉行之这才看清,自己脚底下的是一辆黑色的遥控飞机,那螺旋桨已经被自己踩成两截了。   顺着声音抬头看,颜家大宅二楼的窗户边,正探出两个小脑袋。   “坏人!你把我们的飞机踩坏了!”   里面一个小男孩尖声叫嚷着。   厉行之微眯着眼,他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着张有关这两张面孔的记忆。   他想起来了,是那天在栗子酥游乐场的两个小孩。   这时,远处一个男人小步跑了过来。   厉行之也认出他,是那天这两个小孩的监护人。   男人跑了过来,看清是厉行之后,整个人变得毕恭毕敬。   “厉总,您好。”   “你是……颜以晨的助理,叫方琼,对吧?”   方琼赶紧点头,“是的,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厉行之弯腰捡起那架已被他踩坏的小飞机,又抬头望了望还趴在窗户叫嚷的小孩,“这两个小孩……是颜以晨的什么人?”   “是……”方琼脸上扯起一抹笑,他背后已微微沁出冷汗,有些支吾地回答:“是颜总的远房亲戚。最近放暑假,所以来南城这边玩。”   厉行之看着手上的小飞机,最后还是伸手递给了方琼。“帮我跟他们说,对不起。迟些,我会赔他们的。”   方琼哪敢让厉行之赔,他赶紧摆手,“厉总,您言重了。这就是个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我回头再买给他们就行了。”   厉行之却是看了一眼二楼,随即收回目光,只是淡淡地道:“没事,我和那孩子有缘。”   说完,他就走了。   只有方琼呆呆地拿着小飞机,最后后知后觉地拍了拍脑袋,“这下可糟糕了。”   刘夏上完香,回头一看,周围早就没有了厉行之的身影。他四处望了望,还是找不着人。   瞥见颜以晨正在和来吊唁的宾客寒暄,刘夏原本想离开的脚步却突然停住。   这可能是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踏入颜家大宅。   也是仅有的一次机会,能了解以前的颜以星。   鬼使神差的,他慢慢走上楼梯。   今天大部分人都聚集在一楼,二楼人烟稀少。   刘夏知道自己这种行为确实会冒犯到颜以晨,可他还是忍不住。   他随手拦住端着茶水的女佣,“你好,请问你们二少爷以前住在哪?”   女佣的表情显得很意外,“二少爷?他不就在……”   顺着女佣的手指向的地,刘夏看到角落处的房间。   “谢谢。”   他慢慢走到那间房的门口。   雕花木门紧紧关闭着。   刘夏知道,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没办法跟颜以晨开口,要求对方把门打开,让自己进去缅怀颜以星。   相信,颜以晨也不会同意。   缓缓伸手抚上那道门,刘夏闭起眼睛。脑海里,那道青涩的身影依旧清晰可见。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在烧烤摊见面时,自己是如何在他面前闹了一出笑话。   他也记得,那天是他腆着脸,硬赖着上了颜以星的车。那人明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却依旧无可奈何地把自己送回家。   还有,那天在河边,颜以星腼腆地问自己能不能和他谈恋爱。   ……   和颜以星最后的回忆,定格在两人初夜后的清晨。   一切的一切,好像已经变得很遥远,又好像是昨日才发生的。   刘夏沉醉在这种记忆的迷离感,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不然,他怎么会听到门的那边,依稀传来那道熟悉的嗓音。   是了,那个小傻瓜也是这样笑着,急了也会像现在这样嚷起来……   不对!   刘夏一个激灵,顿时睁开眼。   不是幻听!   刘夏把耳朵贴在门上,门那边的确传来声响。   “刘总,你在干什么?”   刘夏转过身,颜以晨正站在他后面。   “颜总,”刘夏瞄了一下门,直接问颜以晨,“请问里面住的是谁?”   “里面?”颜以晨低声笑了出来,“这间房已经很久没人用了,以前是我弟弟在住。不过他八年前因为飞机失事,已经去世了。”   “不对,我听到里面有声音。“刘夏非常肯定地说:“里面有人!”   颜以晨一步步朝他走近,直到两人面对面站着。   两个身高都将近1米9的男子彼此直视对方,双方都散发出不容压倒的气势。   “刘总,我想你搞错了。这里是颜加,我作为颜家的一家之主。这里面有没有人,难道你比我更清楚吗?”   颜以晨表面上微笑着,可他的眼神却是冰冷至极。   刘夏毫不畏惧,“颜总,我无意干涉你们颜家的事。只是,刚才里面的声音,非常像我以前的……爱人。你能不能开开门,让我看一眼?”   “呵呵,”颜以晨语带嘲讽地道:“刘总,你没问题吧?你的爱人,又怎么会在我颜家?你要搞清楚,我们颜家的人,从来就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   刘夏清楚,无论如何,颜以晨肯定不会开门。   他伸手刚握住门把,颜以晨又凉凉地道:“刘总,请你注意,这里是颜家,不是刘家。如果你再这样,那我只好叫人把你‘请’出去了。”   门锁着。   刘夏使劲,发现根本打不开门。   他愤愤地看了颜以晨一眼,最后只能收回手。   “颜总,抱歉。刚才是我失礼了。”   “好说。”   临走前,刘夏深深地看了那扇门一眼。   “爸爸,你都不知道。那个叔叔人好坏呀,颜叔叔买给我们的那个小飞机飞到一半没电掉下去了,那个叔叔看也不看一脚就踩了上去!我们还玩不到两个小时呢!”   看着自己儿子又是拍桌子又是嘟着嘴,苏然摇了摇头,“念南,别这样。我相信那个叔叔也不是故意的,今天颜家这里人那么多,你们怎么把飞机放在外面飞呢?”   颜以星当年乘坐飞机出事这件事还是有不少人知晓,这一次,他并没有公开露脸。所以今天他和颜安安、苏念南都是躲在自己房间里。   怕两个小孩无聊,颜以星还特地买了辆遥控飞机给两人玩,并叮嘱他们只能在房间里,千万不能飞出窗户。   可偏偏,苏念南又不听他们的话,开着窗,就让飞机飞到花园里了。   苏念南却是不服气,“爸爸,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把飞机飞到花园是一码事,那个坏人踩坏了我的飞机又是另外一码事!这两件事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没想到儿子的逻辑还挺严密的,苏然失笑。   他摸了摸苏念南的头,“行了,别再嚷嚷。等回到六花市,我再买架新的给你和安安。不,我到时候给你们一人买一架。”   知道迟些有礼物可以收,苏念南和安安两个小家伙高兴极了。   颜以星在旁边摇摇头,对苏然说:“苏然,那你还准备在南城留多久?”   颜以星也很意外,原本苏然信誓旦旦说要离开南城,没想到对方临时又折了回来。   说到这,苏然也颇为无奈。   “估计还要拖个三四天,我看那位韩大少,还要在这边折腾一阵子。”   那天韩俊哲签完字后,时不时就叫他一起出来陪客户吃饭。   都是些非常普通的生意场面,苏然没觉得有什么。就是自己的时间老被对方拖着,有点烦。   看着两个小孩在房间里玩玩具,颜以星突然问到:“那这次回去,你打算答应江玉宇了吗?”   “什么?”   颜以星突然提这个,苏然一时间到真的答不上来。   颜以星却道:“别瞒我了,我听说,我来之前江玉宇跟你告白了。”   都是一个交际圈,颜以星会知道也不奇怪。   苏然也不想瞒他,“是,他是向我求婚了。”   “求婚?”颜以星惊讶地道:“哇,那他挺勇敢的。我还以为只是告白。”   这些年,江玉宇对苏然有意,身边的人几乎全都知道了。甚至周围的朋友,还有人打赌江玉宇什么时候会向苏然告白。   可颜以星没想到,江玉宇那种谦谦君子,一出手就是求婚!   颜以星赶紧追问:“那你呢?要答应他了吗?”   与颜以星的兴奋相比,苏然却显得很平静。   “我……还没决定好。”   他眼底闪过一丝落寞,颜以星也抿着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拍了下苏然的肩膀。   “苏然,其实江玉宇人挺不错的,对你和念南也好。以后日子这么长,他是个非常适合结婚的对象。”   这些道理,苏然怎么会不懂。只是,想到结婚这件事,他心里还是有些抵触。   “玉宇他,确实是个无可挑剔的好人。我会仔细考虑的。”   说完,苏然反而问颜以星:“那你呢?将来有什么打算,你也总得找个伴,有个人陪着你一起照顾安安吧。”   颜以星却摇摇头,“等缘分到了再说吧。我现在没那心思,何况,要找到一个真心对安安好的人,确实不容易。”   只有像他们这种带着孩子的单身汉才能明白,在人生这个阶段,已经没资格期盼纯粹的爱情了。   要找一个互相看得顺眼,又处得来,最重要的,对方还要疼爱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要碰上的几率简直是万中挑一。   想到这里,颜以星又忍不住劝苏然,“所以,别错过江玉宇。”   苏然不禁看了下正在扮鬼脸的儿子,心头也微微热起来。   或许,儿子、还有颜以星,他们说的自己是该好好考虑下了……   颜远山的葬礼过后,苏然已经在南城呆的有些不耐烦。就在他想打电话给韩俊哲时,对方却先打过来了。   韩俊哲想约他今晚还是在香格丽榭大酒店见客户。   像这种场面,苏然已经陪韩俊哲去了好几次。   韩俊哲在电话那头还特地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想到今晚过后,他就能带着苏念南离开南城,苏然也就答应了对方。   当天晚上,他按照平时那样,准点来到韩俊哲的房间。   可他一进门,突然背后有人拿着毛巾捂住他口鼻。苏然刚想挣扎,一股奇异的芬芳却让他渐渐失去了意识……   “厉总,您来了,快请坐。”   厉行之刚踏入包厢,他一眼就瞥到刘部长旁边的韩俊哲,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韩俊哲却像没看到似的,赶紧起身替他拉开椅子,“厉总,来。我和刘部长都等您很久了。”   厉行之看了看刘部长,最终还走了过去。   这次见面,厉行之主要是和刘部长谈星河城开发的事。虽然现在宏远的重心已经逐步移向美国,但是毕竟根还在这里。像星河城开发这种大商机,宏远自然不会错过。   三人喝了几轮,这餐饭也就进入尾声。   这时,韩俊哲突然压低声音,“刘部长,厉总,我给你们两位都安排了余兴节目。”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两张卡,分别放在刘部长和厉行之面前。   刘部长赶紧摇头,“别,这样不好。”   韩俊哲摆摆手,“刘部长,您别担心。我找的人呢,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没得说,关键是,都很干净,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   见刘部长还要开口拒绝,韩俊哲又赶紧到:“这可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刘部您就别推脱了。”   “这……”   刘部长推了几下,没推掉。最后,他把房卡藏进兜里。   “小韩啊,我就说你这小子机灵。”   “哪里的话,我初来南城,还需要您和厉总多多提携呢!”   他见厉行之冷着脸,又热情地说:“厉总,您看刘部长都收了。您也就别推脱,您放心,我给你找的,绝对是一个超级大惊喜!”   厉行之却是冷声道:“不好意思,我没兴趣。”   韩俊哲见劝他不听,他朝刘部长使了个眼色。刘部长会议,他也语重心长地说:“小厉呀,我知道这些年你孤家寡人的,过的也不容易。难得人家小韩有心,你就收下吧。”   厉行之还想拒绝,刘部长又说了一句:“这入乡随俗,你就当陪我一次,大家一起高兴。”   他这一开口,厉行之倒不好意思拒绝了。毕竟这种事,如果刘部长去了,他不去。那这样只会惹得刘部长心存芥蒂。   逢场作戏,厉行之不是没遇见过。   他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把卡拿在手中。   见状,韩俊哲更是笑得喜出望外。   韩俊哲给他俩安排的房间正好是对门。   厉行之陪着刘部长来到走廊,眼见着刘部长打开房门进入后。他本想直接转身就走,没想到,刘部长突然又打开门。   “小厉呀,还不进去吗?”   看样子,自己不进去,刘部长是不会死心了。   厉行之只好用房卡打开门,在刘部长的注视下走了进去。   关上门后,厉行之把房卡插在插槽里,房内顿时灯火通明。   其实他对韩俊哲所谓的“惊喜”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抬头看了下表,准备五分钟后就走人。   可是,房内突然传来一阵shen吟声。   厉行之循着声音走过去,就见有个纤瘦的身影蜷缩在床中间。   “热……我好热啊……”   这些年来,想对他用美人计的人不计其数。像这样把人直接塞到他酒店房里的,厉行之已经遇过好几次。   对付这种,他向来是把人拖到洗手间,用冷水把人给淋醒,再打发走就行。   只是遇多了,他也感到烦躁。   一步步走向床边,厉行之毫不留情地把人翻过来。   就在这瞬间,床上这人露出的脸却让他整个人如坠冰窖——   “然然……” 第48章 露馅?   床上纤瘦的男人正绻缩成一团, 他一手扯着自己衣领,嘴里发出支离破碎的话语。   “难受……热……我好热……”   半敞的衣领露出大片肌肤,上面泌着薄汗,昏黄的灯光下, 仿佛闪耀着诱人的光茫。   顺着那处望进去, 红樱若隐若现,更是挠得人心痒痒。   活色生香。   但这一切, 远远不及那张脸带给厉行之的震憾。   记忆中的容颜穿破时空,仿佛在刻重现。   颤巍巍地抚上那人的脸, 厉行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然……你是然然?”   回应他的, 却依旧是无意识的呢喃。   “你……你是谁?我……好难受……”   眼见床上那人就要伸手扯开自己的衬衫, 这动作倏忽间让厉行之清醒过来。   不对。   他很像, 但又不是他的然然。   床上这人虽然与他记忆中的容颜几乎相同,可眉眼间还是能看出些许岁月的痕迹。   如果……如果他的然然没出事的话, 应该也是现在这样。   刹那间,厉行之又有些分不清,眼前所看到的, 究竟是现实,抑惑是自己的幻觉。   他只看到床上的人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然后朝着他吐出一句:“我……我真的好难受……”   紧接着, 那人伸出手,无力地攀住他的肩膀。   就像被蛊惑般, 厉行之也忍不住抓住那只修长白皙的手。   肌肤相触的瞬间, 他全身仿佛涌过一股微弱的电流, 整个心头微微发热。   他控制不住握住那纤细的腰,可以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也受到刺激,浑身颤栗了一下。   对方的手颤巍巍地,下一秒,厉行之感觉自己脸上一阵温热。   但就在这一瞬间,厉行之顿时又清醒过来。   这人……跟以往那些被送来讨好自己的人并无不同!   厉行之猛地推开他。   重新打量床上这人,确实,整张脸乍看之下与他的爱人相同。可仔细一看,整个人的气质却是成熟得多。   这些年来,商场上的人为了想要讨好他,各种手段层出不穷,甚至有人费尽心思弄了个与当年苏然长得相似的男孩送上门……   没由来地感到一股愤怒,眼前这人不过是韩俊哲那种卑鄙小人伪造出来的一个替身。   但他刚才却差点动情了!   下腹处那团火已全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被欺骗的怒火。   他随手捞起床头柜上的水,猛地就泼向床上那个一直在扯衣服企图诱惑自己的男人。   “啪”,这一杯水似乎让房内的温度降至冰点。   那人终于停下手,双眼一开始还找不到焦点,渐渐地,他恢复了些许理智。   “醒了?我不知道韩俊哲从哪把你弄来这里,但是你替我告诉他,别再耍这种令人恶心的手段了!”   床上的人还有些懵,但冷水浸湿了他的上衣,胸前两朵红樱若隐若现,比起刚才更为致命。   又纯又欲,呈现在厉行之面前的,是一个无言的邀请。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原本已经熄灭的□□又死灰复燃,而且,很快就席卷他全部感官。   “你……你是……行之?”   床上的人无意识地说出口。   厉行之却是如遭雷噬。   像,真的太像了!连声音似乎都一模一样!   不行!   □□杂夹着怒火将厉行之烧得理智全无,他突然痛恨眼前这个人。   他是那么地像苏然,仿佛苏然没有死,就应该是眼前这模样。   在过去的八年中,他遇过无数有心人送来的“替身”,没有一个能像眼前这人一样,好像记忆中的那个他又重新活了过来。   偏偏那人却迷茫地盯着自己,半醒半醉地道:“我……是做梦吗?行之……真的是你?”   眼看对方伸出手,又要碰上自己,厉行之却狠狠打掉他。   “你——就算长得再像,你也不是他!”   这句话像是说给对方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厉行之说完这句话,也知道,再在这里呆下去,他一定忍不住。   忍不住扑上去,将那人拆解入腹!   一步步向后退,此时此刻,床上那个衣裳半露的人,就好像是洪水猛兽。   厉行之最后还是落荒而逃了。   “砰”地一声,他把门关上。对面刘部长入住的房间,房门也关得紧紧的。   他可以想像得出,里面正在上演着活色生香的一幕。   快步离开了酒店,厉行之自己开车,夜风透过车窗吹进来,也吹醒了他所有怒火……还有□□。   霓虹的灯光从窗外掠过,映出他如刀刻般俊逸的侧颜。   “蒋方,你给我查查,韩俊哲来南城,除了想注资星河城的项目,还有没有其他方面的动作。对,给我截住他所有动作。”   挂断蓝牙电话,厉行之眼底流露出一丝阴狠。   韩俊哲敢找那么个赝品来耍他,他一定会让他后悔来南城!   水,哗啦啦地流向浴缸。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艰难地攀上浴缸壁,随后,一具透着薄红的身躯慢慢地爬了进去。   冷水浸泡肌肤的寒意令人全身颤栗,此刻,苏然却极需这种能让人保持清醒的感觉。   他抱在一团,坐在满大缸的冰水里,忍受着体内一浪接着一浪的热潮。   “行……行之……”   脑海里浮现的,始终是他无数次在梦中梦见的那张俊美容颜。   刚才,他看见了,是现在的厉行之。   恍惚间,厉行之好像比以前要更加成熟了。   身体像是回忆起刚才男人靠近的味道,药物的反应更加强烈。   苏然已经无法思考其他问题,他心底只呐喊着一个名字。   厉行之、厉行之、厉行之……   这三个字,如蚀骨毒药。他已经中了这种毒,再也戒不掉。   水哗啦啦地从浴缸溢出,在一声又一声“行之”中,苏然眼前一阵白光。身体的愉悦终于令他全身发软,仰躺在这片温柔中……   一束白玫瑰静静地放在墓碑前。   “然然,我爱你。”   厉行之低声倾诉着爱语,后面刘夏抱着一束白色小雏菊,才像是刚回过神。   他赶紧上前把花放在旁边另外一块墓碑上,特别的是,这墓碑上没有照片,只写着“严以星之墓”。   若是颜以晨在这,一定会质问他为什么连“颜”字都写错。可刘夏是故意的。   在他心中,那年夏天那个单纯的小傻瓜,不是颜家二少爷,而是专属于他的“严以星”。   跟往年不同,刘夏这次只是盯着墓碑,神情有些复杂。   厉行之也发现他的异样。   “怎么了?”   刘夏看着这两块并排而立的墓碑,他们都知道,这两个是“衣冠冢”。   “行之,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以星和苏然都没有死?”   听到这句话,厉行之却是冷声道:“别再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了。”   当年飞机失事后,他第一时间就赶到六花市。   在那场特大灾难中,飞机上所乘载的乘客,连同机长其他工作人员在内,差不多四百多人同时遇难。   当亲眼看到乘客名单上“苏然”两个字时,厉行之整颗心都像死了一样。   紧接着,颜以晨也找到了颜以星的名字。   还有刘夏,在得知他以为的“严以星”竟然就是颜家二少爷时,他又重新去找了航空公司。   所有信息都显示,颜以星、苏然还有苏富贵、何美丽,这四人全购买了这趟失事航班的飞机票。   令厉行之心痛的,还有那个不满一周岁的孩子。   一天之内,他的爱人连同儿子,全都在一场意外中去世。   而且,尸骨无存。   有很长一段时间,厉行之也曾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上天开的小玩笑。会不会苏然根本就没坐上那架飞机,也许在某天,他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取笑他在白担心。   可是,一天又一天,所有的期盼都在岁月的流逝中被无情打碎。   苏然死了,还有他们的儿子。   他厉行之的的确确已经失去了他们。   刘夏现在说这话,就好像又在拿一个不切实际的梦,让他心生期盼,最后又会再次体会到梦碎的绝望。   “刘夏,他们已经死了,死了整整八年。”   这句话,是在说给刘夏,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可这次,刘夏却按住他肩膀。   “行之,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怀疑!”   他沉下声,“那天颜远山的葬礼,我在以星的房间门口,竟然听到里面有人在说话,而且那声音和以星一模一样!”   “不可能。”厉行之下意识觉得刘夏是睹物思人,“如果他没死,为什么要躲着不出来?”   “或许……”刘夏想到了某个原因,他声音忽然变得低落,“或许,他是不想见我。”   毕竟当年自己的的确确是辜负了他。   “这两天,我一直都在想。如果我那天听到的事真的,房里的真的事以星,那他为什么这些年都不肯出现?”   “只有一个原因,”刘夏话里透着感伤,“因为他恨我,永远都不想见我。”   这瞬间,厉行之脑海里出现了昨晚床上那身影。   他回想起韩俊哲说过话,“厉总,如果我能让您的爱人……死而复生呢?”   难道……   “不!”   他后退一步,嘴里喃喃道:“这绝对不可能。”   刘夏以为他还是不相信自己的话,又继续道:“行之,这两天我重新想了当年的事。我们那时一听到飞机失事都慌了,只知道名单上有他们的名字,却没有想过,或许他们并没有上那架飞机呢?”   “你是说……他们没登机?”   “对。”刘夏点头,“本来,按颜以晨的说法,以星是不想留在南城。而苏然呢?他是因为知道你没办法接受那孩子,才选择离开这里。”   “如果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那么也就不会有人再去找他们。”   厉行之想起来了,苏然临走前给他的那封信里,确实要自己别再去找他。   难道……他们将错就错?   但是,刘夏说着说着,又苦笑了一声,“当然,这些很有可能都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许那天在以星房里的,是另一个人……”   光凭一道声音,他就情不自禁地做了一连串猜测。   如果最后证明,这一切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说到最后,连刘夏自己都变得没信心。毕竟这八年来,他和厉行之两人曾经都想燃起无数次希望,只是换来的却是一次次失望。   “不,刘夏,你说的……有可能是真的。”   厉行之立刻掏出手机,“蒋方,我无论你用什么办法,立刻给我把韩俊哲带到宏远来。”   刘夏有点搞不清楚,厉行之现在这样是要干嘛。   厉行之却道,“刘夏,你猜的是不是真的,很快就有人能验证。”   “爸爸,你没事吧?”   苏念南趴在床边,看着颜以星从苏然嘴里抽出水银计。   “38度9,这是高烧了。”   他伸手摸了下苏然的额头,果然十分烫手。   “苏然,得送你上医院了。”   颜以星刚站起身,床上的人却虚弱地拉住他的。   “不用,我吃颗退烧药,再睡一觉就好了。”   “这怎么行?都快39度了,还是到医院看医生比较放心。”   “别,”苏然摇摇头,“我这身体我知道。这几年,我每次发烧都是吃颗药,再捂出一身汗就行了。”   “这……”   病人自己坚持不上医院,颜以星也没办法。   “那我先倒杯水给你。”   颜以星走到桌边倒水,苏念南一脸担忧地趴在床头。   “爸爸,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苏然摸了摸苏念南的头,“爸爸没事,你先出去和安安一起玩,好不好?”   “可是……”   “乖,现在爸爸想睡觉了。你和安安一起玩,然后今天晚上自己睡觉。等到明天早上醒来,爸爸自然就会好了。”   苏念南看着自己父亲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最后也只能点点头,听话地跑了出去。   “来,你先把水喝了。”   颜以星扶着苏然坐起身,并喂他喝下了水。   他瞧着苏然苍白的侧脸,忍不住问道:“苏然,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一大早,他正准备到花园散散步。可以走出门口,就碰到了才回来的苏然。   当时,苏然衣裳有些凌乱,脸上更是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结果,人回来没几个小时,就发起高烧。   颜以星直觉,昨晚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高烧让苏然现在的头脑有些混沌,思考能力也变得迟缓。他抓着颜以星的手,喃喃道:“我……我看到他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颜以星有点摸不着北:“他?你看到谁了?”   “是……”苏然望着颜以星的眼睛,顿时又开不了口。   “苏然,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客户为难你了?如果真的太难应付,不如就这么算了。钱的话,少赚点也没关系,我相信江玉宇他也会理解的。”   颜以星知道,苏然之所以没有离开南城还留下来,完全是因为江玉宇要他留下来找那个客户签合同。   听到颜以星这句话,苏然又嗫嚅着:“玉宇……”   颜以星以为他还在担心客户的事,又劝他,“你和江玉宇的公司现在也上了规模,真的没必要急着去挣这一笔。我相信江玉宇,他也一定不会勉强你的。苏然,你和他未来的日子还长着呢!”   和江玉宇未来的日子?   苏然敛下双眼,整个人莫名地感到一阵哀伤……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   韩俊哲第二次来到厉行之的办公室,却是被人押着进来的。   他一眼就看到办公桌后的厉行之,旁边还有个长得很俊美的男人。   韩俊哲认出来,那就是裕隆投资未来的接班人,刘夏。早在他们高远集团准备进驻南城时,南城商界所有叫得上号的人,韩俊哲都把他们的资料全部记在脑中。   “厉总,您想见我,说一声就行。何必弄这么大的阵仗?”   心里虽恼,但韩俊哲也知道,在厉行之面前,他可没资格生气。   厉行之只是冷冷地盯着他,“昨天晚上酒店那人,你是从哪弄来的?”   提到这个,韩俊哲的脸色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原来是为了这个。厉总,昨晚,相信你一定很满意吧?”   今天早上韩俊哲叫人打开房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可是凌乱的大床,还有浴室里那一缸冷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韩俊哲。”   厉行之直勾勾地盯着他,眼底没有丝毫感情。   “我只问你一句,昨天晚上那个人,究竟是谁?”   韩俊哲本来以为是他这张“王牌”真迷住了厉行之,可身后两个高壮的男人却一左一右压住了他的双臂。   “厉总,您这是……”   蒋方在一旁微笑道:“韩先生,请您如实回答刚才厉总的问题。”   打量着眼前的形势,韩俊哲沉下脸,最后还是屈服了。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比起自己,厉行之是一条盘旋在南城的巨龙。   “好,我说。”   见他服软,蒋方使了个眼色,韩俊哲身后的人才松开他的手。   韩俊哲动了动肩膀,说道:“那个人,是六花市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不,那广告公司是他和另外一个人合开的。”   听到“广告公司”这四个字时,厉行之的心咯噔一跳。   “说下去。”   “他叫苏然,今年30岁,据说老家是福贵市苏家村。我打探到您当年的爱人也叫这个名字,而且我找到当年的照片,发现这个‘苏然’和您当年的爱人确实长得很像,所以才……”   “颜叔叔,爸爸好了吗?”   苏念南趴在床头,看着还躺在床上的苏然,语气有些焦躁。   “38度。”   颜以星拿着水银温度计,眉头皱了起来。   苏然这烧反反复复,一直是吃药就降下来,可药效一过又会升上去。   这样下去,他怕苏然拖久了会变成肺炎。   “苏然、苏然。”颜以星轻轻地摇了摇苏然,见对方微微睁开眼,有了意识,赶紧问道:“不然还是去医院吧?”   苏然点头,有些虚弱地应道:“好。”   颜以星正准备叫方琼进来,没想到对方却自己过来了。   “不好了,二少爷。”   颜以星见方琼神色匆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那位……那位宏远集团的厉总他来了。”   “什么?”   颜以星还来不及惊讶,方琼又道:“还有,裕隆投资的刘总也跟着一起来了!”   刘夏没想到,他有生之年,还会第二次上颜家。   诺大的客厅里,他和厉行之坐在欧式沙发上,桌上只有女佣呈上来的两杯红茶。   他们等了半刻钟,才见之前招待他们的方琼又出现在眼前。   “不好意思,厉总、刘总,颜总他现在在公司,家里没有其他人。”   厉行之却道:“没关系,今天我来,找的不是他。”   方琼的笑容僵住,“那……您来是?”   厉行之将放在自己身边的礼盒提到茶几上。   “我这次来,试想履行我的承诺。那天我踩坏了那个小朋友的飞机,现在我买一架来还给他。”   听到这里,方琼的表情变得微妙。   “厉总您客气了。那天只是小事一桩,怎能害您破费?”   他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旁边的刘夏,心里顿时打起鼓来。   如果厉行之只是单纯来买飞机赔给苏念南,那这刘夏坐在这是什么意思?   他再蠢,也知道这样一件小事,居然出动了厉家和刘家的当家人是有多么不正常。   “无所谓。”   厉行之虽然是客人,可说起话来却是毫不客气。   “把那个小男孩带过来,我把礼物亲自给他。”   “这……”方琼咬着下唇,突然间,他灵机一动,“不好意思,两个孩子出去外面逛公园了,现在不在家里。”   刘夏望了一眼窗外,盛夏的烈日照射在玻璃窗,折射出来的白光让人有些张不开眼。   “现在外面都快37度了,还去逛公园?”   方琼顿时语噎。   他怎么就忘了,现在刚好是下午两点多,日头最毒的时刻。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没办法,小孩子任性嘛。”   “哦……”   刘夏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方琼只能讪讪笑着,他在心里祈祷着这两尊大佛赶紧快走。   可是,下一秒,厉行之又说:“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这——”   方琼几乎脱口而出“这不是你家别赖在这里不走”,可理智还是让他的嘴及时刹住车。   厉行之是什么人,虽然现在宏远的重心渐趋移向美国,可厉家百年豪门,在南城这里的影响力依旧不可小觑。   没办法,他只能对着这两尊大佛道:“那请厉总和刘总先坐,我去安排人上茶点。”   说完,还不等厉行之和刘夏说什么,他赶紧急忙忙地退出客厅。   一离开这两人的视线,方琼赶紧先打个电话给颜以晨。   屋漏偏逢连夜雨,颜以晨非但没接他的电话,还直接摁掉了。   这就说明,颜以晨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给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再打电话惊扰颜以晨。   没办法,方琼只好先上楼叮嘱女佣看住两个小孩,别让他们跑出门。   另外,他又赶紧去向颜以星汇报。   知道厉行之和刘夏两个人竟然打算赖在这里不走,颜以星顿时也傻了眼。   “那怎么办,苏然现在还赶着上医院呢!” 第49章 千钧一发   颜以星摸了下苏然的额头,发现温度依旧热得很。   “不行, 苏然得赶紧去医院。”   可方琼却劝道:“二少爷, 如果现在下楼……那肯定会被厉总还有刘总他们看见。”   颜以星和苏然想躲着厉行之,这事方琼从对到尾都知道, 前后还帮着掩护了好几次。   颜家虽然有后门,可楼梯只有一条,如果他们带苏然下去, 一定会被坐在大厅里的那两人看见。   “但是……”   颜以星刚开口, 手被却人抓住。   他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苏然, 后者只是虚弱地道:“算了, 别下去。你再给我吃点退烧药就行。”   见颜以星摇头,苏然又无力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 你也不想见到刘夏。”   无论是苏然, 还是颜以星, 只要他俩其中一人露面,那当年的假死谎言自会不攻而破。   就在颜以星迟疑的刹那,方琼又赶紧说:“是啊,二少爷。不如让苏先生再吃点药休息下, 反正厉总和刘总也不可能永远呆在颜家。只要等他们走了,我们立刻就送苏先生上医院也不迟。”   “苏然,你撑得住吗?”   颜以星低头看着苏然, 对方点了点头, “没事的, 就按方琼说的做。”   “好。”   颜以星也下定决心,他转过身问方琼,“你打电话给我哥,让他快点回来。”   能“请”走楼下那两人的办法,唯有请颜以晨出马了。   可方琼却苦着一张脸,“二少爷,刚才我就打电话给颜总,可是他摁掉了。”   知道颜以晨的生意动辄就是数千万,方琼自然不敢拿家里这些事打扰他。   颜以星索性自己拿出手机,快速地编辑好信息发给颜以晨。   随即,他又对方琼说:“你也别下去,就这样晾着他们。过多一会,他们自然会走。”   他就不信,那两个男人被这样冷待,还能一直赖在颜家不走?   可出乎颜以星意料,时针走向“3”,厉行之和刘夏还是稳稳地坐在楼下的大厅。   苏然吃了药,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颜以星向来都有午后小憩的习惯,今天因为苏然的病,还有厉行之刘夏突然来访,从吃完午饭后都没合过眼。   空调吹得人昏昏欲睡,他终于熬不住,靠在桌上打了个盹。   而他不知道,另一个房里,两个刚午睡起来的小家伙,却因为无聊偷偷溜出了房……   “念南,我们要去哪?”   颜安安打着呵欠,眼角还泌出泪珠。   “我们去捉蜻蜓好不好?昨天方叔叔做的个网我藏在了喷水池后面。”   为了不让两个小孩乱跑,方琼简直是使尽十八般武艺。他昨天特地做了个网,能让苏念南和颜安安乖乖在花园里捉蜻蜓蝴蝶。   颜安安揉了下眼睛,“可是,姐姐说我们不能离开房间的。”   姐姐是照顾他们的女佣。   苏念南却撇了撇嘴,他拉起颜安安,“一直呆在房间好闷呀!反正方叔叔不是说我们不能离开家里吗?我们就在花园里玩就行!”   颜安安听着也觉得苏念南这话有道理,“嗯,那我们就在花园里捉蜻蜓。不,我要捉蝴蝶!”   “蝴蝶不好玩,我们捉蜻蜓。”   “不要嘛,蝴蝶比较漂漂~”   两个小孩悄悄说着话,结果一下楼梯,就见客厅里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行之,他们是……”   厉行之朝刘夏点了点头,随即看向苏念南。   两个小孩顿时都有点紧张。   厉行之不说话时,整张脸虽然帅气,可是却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   颜安安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并悄悄地扯了扯苏念南的手。   她压低声音,在苏念南耳边悄悄说道:“念南,那个叔叔好可怕哦。”   苏念南咽了咽口水,可他认出来了,“你……你就是上次踩坏我们飞机的那个叔叔!”   厉行之也没想到这小孩记性这么好,“过来,我有东西给你们。”   他这一开口,更是吓得两个小孩动也不敢动。   原因无他,厉行之这声音实在太具备压迫感了。只见苏念南伸手把颜安安挡在身后,两个小孩都有种如临大敌的姿态。   最后,是刘夏看不下去。   他露出一个亲切和蔼的笑容,“这位小帅哥,还有小美女,我和这位叔叔没有恶意,是想送礼物给你们。”   许是刘夏的笑容比较有亲和力,两个小孩终于稍稍放松神经。   苏念南狐疑地问:“什……什么礼物?”   刘夏赶紧提起茶几上的礼盒,“就是这个。”   见两个小孩还是谨慎站在原地,刘夏赶紧拆开礼盒,里面是一架市面上最新型的遥控飞机。   比之前他们被踩坏的那架,要大得多,也要高档得多。   “来,这是厉叔叔赔给你们的礼物。”   刘夏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是哄骗小孩的“坏人”。   可没想到,苏念南还是摇摇头。   “我们不要。”   刘夏心里崩溃了,可脸上依旧维持着“亲和力十足”的笑容。   “为什么不要呢?”   苏念南非常谨慎,“爸爸说过,不能随便拿陌生人的东西。”   听到这里,厉行之突然问:“你爸爸是谁?”   “我爸爸——”苏念南几乎要把苏然的名字说出口,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平时苏然的教导:不要轻易向陌生人泄露自己的信息。   眼珠转了转,苏念南机巧地说:“我爸爸……就是我爸爸,还能是谁?”   一个几岁大的孩子这么回答,倒也无可厚非。   厉行之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苏念南,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可苏念南却被他看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牵起颜安安的手,“安安,不要理他们,我们去花园玩吧。”   “等等。”   生怕这两个小孩走了,刘夏赶紧站起来。   “小朋友,现在外面热得很。不如还是留在这里,叔叔陪着你们玩飞机,好不好?”   苏念南直接摇头,“不好,这飞机又不是颜叔叔给我们买的那一架,我们不玩。”   这时,在苏念南后面的颜安安也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是啊,这不是爸爸买给我们的那一架。”   早在刚才,刘夏就已经注意到站在苏念南后面的这个小女孩。   这孩子长得眉清目秀,他总觉得眉眼间有些熟悉。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这小女孩十分讨喜。   刘夏特地又放柔了声音,问着颜安安:“爸爸?那飞机是你爸爸买给你们的吗?”   颜安安想也不想就回答:“是啊,是爸爸专门买给我和念南玩的。”   刘夏和厉行之都捕捉到一个信息:那小男孩叫念南。   对付孩子,显然是刘夏更拿手。   他走到两个小孩跟前,蹲下来与他们平视。   “这小帅哥叫念南,那你呢?这位小美女,你叫什么名字?”   颜安安十分单纯,见有人问自己名字,直接就回答:“我叫颜安安。”   “颜安安?真是个好名字。”   刘夏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可惜后者却退了一步,躲开了。   颇感遗憾,刘夏还是继续问:“安安姓颜,那你爸爸是谁呢?”   颜安安可没苏念南那么多小心思,她想也不想就张口,“我爸爸他叫——”   “安安!”   这时,一道沉稳的嗓音突然出现。   颜安安见到来人,顿时眼睛一亮,整个人就小跑了过去。   “大伯!”   颜以晨半弯下身子,一下子就抱起她。   紧接着,他看向厉行之和刘夏,“厉总、刘总,不知道是什么风把两位吹来?”   厉行之的视线停留在苏念南身上数秒,他转头看向颜以晨,“我这次来,主要是想送个礼物给这两位小朋友。上次我在花园里踩坏了他们的飞机。”   颜以晨一眼瞥过茶几上被打开的礼盒,微笑道:“厉总你真是客气了。不过就是架不值钱的小玩具,哪能劳动你特地来颜家一趟。”   厉行之挑眉,平静地说:“这没什么。”   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刘夏,颜以晨话里带着疑惑,“刘总,那你呢?你又是踩坏了谁的东西?”   这话就明显是在嘲讽刘夏。   刘夏只得厚着脸皮,“我是刚好有空,就陪着行之过来。”   在场三个男人都心知肚明,这理由实在太过牵强。   “既然来了,那就请两位喝杯茶再走吧。”   颜以晨这本是客气话,哪知厉行之和刘夏却点点头,又重新坐回沙发。   颜以晨也不恼,他招手叫来女佣,“来,把他们两个带回房间。”   “颜叔叔……”   苏念南还念念不忘地望了一眼窗外。   可是颜以晨沉下脸,“别再说了,快回去。”   没办法,苏念南和颜安安只能任由女佣带着,又回到了楼上的房间。   颜以晨信步来到主位,坐下后就叫人重新上茶。   刚才的好事被打断,刘夏想了想,只能假装不在意地问:“颜总,那小女孩叫你大伯,莫非……”   话还没说完,颜以晨立刻打断他,“安安是我一个堂弟的女儿,她叫我大伯,没什么问题吧?”   刘夏还是不死心,“堂弟?颜总你有多少个堂弟呢?”   “刘总,我们颜家家大业大,旁系子孙多得很,你突然这么问,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见刘夏还要开口,颜以晨抢先开口:“难得两位这次光临寒舍,不如我们来谈谈星河城开发的事吧……”   一转眼,颜以晨又把话题带到工作上。   厉行之和刘夏暗自对望了一眼,只能先顺着颜以晨的话题谈下去。   这一谈,就谈到太阳西下。   余晖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颜以晨抬手看了看表,略为遗憾地道:“不好意思,厉总、刘总,我待会儿还有个饭局。”   主人都直接下逐客令了。厉行之和刘夏两人“赖着”坐了一下午,也知道没办法再一直这样拖下去。   “那好,这礼物麻烦颜总帮我转交给那个叫苏念南的孩子。”   厉行之起身,他望了一眼二楼,跟颜以晨告辞。   “放心,厉总您的礼物,我待会会让他们收下的。”   刘夏没办法,只得跟着厉行之一起离开颜家。   一上车,刘夏立刻就说:“不对劲!这里面一定有古怪,我已经打听过了,颜以晨今天下午是要和星耀大中华区的总裁签合同,这么重要的场合,他怎么会提前回来?”   厉行之透过车窗望向颜家大宅,冷冷地道:“那只能证明,颜家有比签约更重的事等着他。”   “你是说,他不惜一切都要回来,就是因为我们在颜家?”   “没错。”   颜家大宅外围红色的墙面在夕阳下熠熠生光,厉行之收回眼神,对刘夏说:“那两个小孩的身份绝对有问题。”   刘夏回想起刚才那两个小孩的模样,还有他们说的话。   脑里就像有一个线团,他感觉自己似乎隐隐约约抓住了解开谜题的那条线。   “那个叫颜安安的小女孩喊颜以晨叫大伯,如果……如果我们想的是真的,那么他岂不是……”   刘夏猛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道:“难道……他是以星的女儿?”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厉行之平静地分析:“那小孩看起来也就七八岁,如果当年颜以星真的没事,在外面生了个孩子,依照年龄算,刚好是她现在这般大小。”   刘夏感觉自己的心突然被剜去了一大块,变得空荡荡的。   “女儿,他……他连女儿都有了,他都有家了……”   看着刘夏失魂落魄的样子,厉行之忍不住拍了拍他肩膀,“刘夏,你别急。现在一切只不过是我们猜测,真相如何,还得等拿到确切的证据。”   刘夏还沉浸在“颜以星已经结婚生子”的猜测中,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确切的证据?颜以晨都把我们赶出来了?还怎么拿确切的证据?”   之前,他们在韩俊哲那里得到的消息是:昨晚在酒店的那个人,的的确确是一个叫“苏然”的男人。   从年龄、老家,到韩俊哲所形容的特点,都跟当年那个原本在飞机失事中死去的苏然一样。   加上刘夏在颜远山葬礼上听到颜以星房里发出动静,他和厉行之就大胆地推测:   当年颜以星与苏然应该没死,而是隐姓埋名在六花市生活了八年。现在有可能是因为颜远山的葬礼,他们才回来了。   而厉行之想到,他前两次偶然碰见的那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说不定和苏然颜以星他们有关系。   所以,今天他们认准了颜以晨不在颜家,两人才堂而皇之地来这里。   可惜,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厉行之拿出手机,“如果那个颜安安真是颜以星的女儿,那他们肯定就还在颜家。”   他拨通了电话,对着那边下命令:“你帮我安排人手,从现在开始,二十四小时密切注意颜家大宅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对,就连他们扔掉垃圾,都要给我查清楚扔的是什么。”   等他挂断电话,刘夏才皱着眉,“行之,你这样做,颜以晨如果知道了的话……”   现在的颜家可不比当年,颜以晨这些年做事雷厉风行。如果被他得知他们竟然派人暗中监视颜家。那要是对方生起气来,这事可就不好收场了。   可厉行之却无所畏惧,“无所谓。要能找到苏然,其他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他眼里透出一股决然的坚持。   刘夏却是回想起刚才那两个孩子,“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叫念南的男孩……长得很像你?”   听到这里,厉行之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你真的觉得他像我?”   早在栗子酥游乐场,那个王经理就已经对他说过这种话。   刘夏点头,“当然像,如果你们两个站在一起,我简直会认为你们就是——”   说到这,刘夏一脸差异地道:“行之,如果苏然真的没事,那孩子岂不是就是你的……”   厉行之没有说话,他暗自握紧拳头,目光也变得深远。   这所有的一切,很快都会揭开谜底……   “哥,他们走了吧?”   颜以晨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苏然,对颜以星说:“放心吧,他们走了。”   颜以星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琼也上前认错,“对不起,刚才我到厨房去了一趟,没想到小姐就和苏念南一起跑到楼下去。”   “还好我及时回来了。”   方琼悄悄地看了颜以星一眼,心想还是这二少爷在颜总的心里分量重。只不过一条信息,就能让成天埋头工作的颜以晨急忙赶了回来。   “你先出去吧。”   颜以晨一挥手,方琼就知道他和颜以星要谈事,立刻退出房间。   床上的苏然因为药效还在昏睡着,颜以晨见颜以星一脸担忧,柔声安慰他:“放心吧,成年人发个烧,没事的。”   颜以星却是叹了一口气,“刚才我都准备要把他送医院了,可偏偏他们就来了。”   现在苏然吃了药,也不知道情况会不会好转,后续也只能等苏然醒后再看情况。   颜以晨盯着他的侧脸,突然问了一句:“以星,你老实跟我说,你想不想和刘夏见面?”   没料到颜以晨突然会说这个,颜以星一时有些愣住。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你在说什么呢,哥。我跟你说过,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见他了。”   不着痕迹地将视线收回,颜以晨又道:“可是,安安说到底还是他的女儿。”   颜以星摇头,“就算安安是他的女儿,那又如何?我和他,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   有关于刘夏的风流情史,他在后面越听越多,心已经变得麻木了。   他知道,刘夏的世界,是他所无法想象的。   “安安是我的女儿,这辈子,我只想保护她长大,其他的我也不考虑了。”   “那如果不是刘夏,其他人呢?”颜以晨又问了一句。   颜以星还是摇头,“一样的。这个世界上,哪里还有人能像我一样那么疼安安?”   言下之意,他这一辈子都准备守着颜安安过了。   闻言,颜以晨上前轻轻搂住他,低声道:“以星,别想太多。你还有我呢,我也会把安安当成自己的孩子。”   知道颜以晨是在关心他们父女俩,颜以星按住他的手,“哥,别说我了。你也老大不小,是时候该给我找个嫂子了。”   算起来,颜以晨今年也都三十五了。幸亏颜远山已经逝世,不然这颜家子嗣问题,肯定会被他经常挂在嘴边。   颜以晨只是按着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说。   等到晚上,苏然终于又醒了。   可是颜以星重新给他量了□□温,发现情况更加不妙。   “这……39度5!不行,得马上去医院。”   颜以星刚给苏然收拾了两件干净的衣服,颜以晨却走了进来。   “以星,你知不知道厉行之和刘夏他们干了什么?”   “?”颜以星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颜以晨一字一句道:“他们竟然派人监视了颜家。”   颜以星一惊,“你是说……我们家被他们监控了?”   颜以晨沉重地点了点头,“没错,小罗从下午就发现,这周围一直都有几个生面孔出没,躲躲藏藏的,刚好又是厉行之他们走了后才出现。我想除了他们,也没其他人敢干出这种事。”   颜以晨说这话时,眼底也是闪过怒意。   在南城,敢对他们颜家做这种事的,也就只有厉行之了。   “可……”   颜以星看了看床上的苏然,急切地对颜以晨说:“苏然现在这情况,一定得上医院了!”   苏然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再这么拖下去,颜以星怕他会把脑子烧坏了。   颜以晨却按住他,冷静地说:“不行,现在把人送出门,一定会让厉行之他们发现的。”   颜以星他们藏了这么多年,没道理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只要他们现在保持现状,不暴露在颜家大宅外。等到明天,他自然会有办法把这些眼线都清理干净。   见颜以星不肯,颜以晨又赶紧说:“你别急,我派人把王医生接过来。”   王医生是他们颜家的私人医生。   颜以星拗不过颜以晨,只好答应了。   等了半个小时,他们派去的人终于把王医生接到颜家。   可没想到,王医生简单诊断后,却是一脸凝重:“不行,这病人现在一定得送医院抢救。”   一听到这话,颜以星立刻就想叫人开车载他和苏然一起上南城医院。   但颜以晨始终不肯。   “以星,你冷静点。我已经叫人过来清理掉厉行之派来的人。过了今晚,明天早上我们再送苏然去医院。”   颜以星眼见苏然整张脸都烧得通红,他按住颜以晨的手,急切地恳求着:“哥,苏然根本拖不了那么久。到了明天,我怕再送医院就晚了。”‘   颜以晨却反手抓着他手肘,“以星,只要一晚。我向你保证,明天早上我一定会送他去医院的。你现在出去,之前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你要相信苏然,他会撑得过去的。”   这瞬间,颜以星差点就信了颜以晨的话。   可下一秒,他还是坚决地摇头,“不行,哥,我不能拿苏然的生命来冒这个险。”   见他怎么劝都不听,颜以晨索性握着他双肩,语气凝重,“以星,你要想清楚了。你带着苏然一走出门口,厉行之和刘夏都会知道你们没死。   你呢,就算被刘夏发现,连安安的身份都会曝光。甚至将来,刘夏要来和你抢安安怎么办?”   “安安……”   颜以晨这一番话,无疑戳中了颜以星的“软肋”。   他见颜以星缓缓地放下手,整颗心放松下来。   可他没想到,颜以星却低声道:“就算……就算我们没死的事会被他们知道,刘夏他、他最后会来和我抢安安,我也不会拿苏然的生命来赌!”   颜以星抬起头,眼底闪耀着坚毅的决心。 第50章 重逢   “厉总,颜家有人出来了。”   厉行之拿起棋子的手顿了一下, “是什么人?”   蒋方答道:“根据我们安插在颜家附近的眼线回报, 出来的有四个人。是颜以晨、方琼,其他两个人都穿着长袖运动服, 他们戴着帽子,我们的人看不清楚脸。不过,其中有一个是被方琼背着上车的。”   两个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人……   刘夏有些坐不住了, “行之, 你说这两人会不会就是——”   厉行之没有回答他, 反而问蒋方, “他们去哪?你知道吗?”   蒋方会意,又重新打了个电话。过了数秒, 他挂断电话, 对厉行之说道:“最新消息, 他们的车进了南城医院。”   厉行之神色一凛, “刘夏,究竟我们猜的是不是真的,去一趟南城医院就知道了。”   说完,他的“皇后”左移了三格, 正好把刘夏的“国王”将死。   现在已将近午夜,南城大道上的车辆依旧川流不息。   这个现代化的大都市是个不夜城。   刘夏望着车窗外霓虹灯一一非常而过,突然有些不安。   “行之, 会不会……这是颜以晨故意下的套?”   也不无可能。如果颜以晨发现了他们安排人手在监视颜家, 可能一气之下故意把他们引到南城医院。等待会儿他们露脸, 等着他们的,就是颜以晨的“兴师问罪”了。   可厉行之并不在乎,“不管这时不是颜以晨设的局,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不能放过。”   多少年了,他曾经多次午夜梦回,都看见苏然坐在自己面前,笑着跟他说:“我回来了。”   今晚或许就是他梦想成真的一刻,又如何能放弃?   脑海里闪过那晚床上衣衫不整的美人,厉行之的眸色变得更加深沉。   等他们到了南城医院,手下的人立刻就来报告,“厉总,他们在五楼。不过,您要小心,他们下车时也带了两个保镖。”   蒋方赶紧安排,“你们留两人在门口守着,其他人跟我们一起上去。”   厉行之和刘夏一行人来到五楼时,远远就望见颜以晨和方琼,还有两个保镖都在门口等着。   此刻是深夜,走廊只有稀疏两三个病人,他们一看厉行之这群人浩浩荡荡,吓得赶紧离开现场。   七八个男人的走路声在此时显得特别突兀,颜以晨一看见他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厉总、刘总,你们可别告诉我,这个点你们还来这里看病?”   到了这个地步,厉行之也不怕撕破脸皮了。“颜总,明人不说暗话。跟你们一起来的那两个人,究竟是谁?”   他有足够的把握相信,那两人的身份绝对有问题。   要不然,三更半夜的,颜以晨何必亲自带他们来医院?又何必让那两人都戴着帽子不露脸?   这只能说明:一是,这两人对他很重要。二是他早知道周围有人在监视他们。   颜以晨却轻轻一笑,“厉总,我送我家里人来看病,这个也得向你报告吗?你未免也管得太宽了。”   此刻心急的,还有刘夏。   “颜总,我们只是想看那两个人一眼,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呵呵,”颜以晨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冷意,“你们带着三四个保镖堵在我面前,这还叫‘无意冒犯我’?”   他颜以晨,又何时被人这样围堵过?   知道再这样纠缠下去,颜以晨也不会同意让他们进去。厉行之敛下双眼,索性把心一横。   “颜总,既然你不愿意,那就别怪我们了。”   他往后使了个眼神,蒋方立刻会意。   他身后的四个男人就要冲上前,可颜以晨旁边的两个保镖立刻挡了上来。   两帮身高马大的男人互相对峙着。   “让开!”   “不准你们冒犯颜总!”   眼见着两帮人就要在这里动手,这时,颜以晨身后的门却突然开了。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刘夏看着来人的脸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越来越清晰,他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真……真的是你?”   刘夏颤巍巍地问道:“以星,真的是你?”   颜以星一步步走来,最后在颜以晨身边站住。   没有看刘夏,他只是望向厉行之。   “厉行之,让你的人先走吧。”   厉行之握紧了双拳,双目锁紧颜以星,一字一句地问道:“苏然呢?”   颜以星轻轻摇头,“如果你想苏然没事,那就让你的人先离开这里,不要吵到里面。”   厉行之的心沉了下去。   在来的路上,他和刘夏都知道,戴着帽子的人有一个是被人背着送进医院的。如果这两人真的是苏然和颜以星,那么究竟是谁病了?   现在,答案终于揭晓。   厉行之死死地盯着他们身后那道门,最后,只说了一句:“退下。”   得了他的命令,那四名黑西装立刻恭敬地退到他们身后。   剑拔弩张的场面一下子解除。   厉行之直勾勾地看向颜以星,“你告诉我,苏然……他现在怎么样了?”   颜以星又摇摇头,“情况很不好。他从昨天就开始发高烧,一直反反复复,刚才在里面,医生已经直接给他开了药,现在正在打点滴。”   眼见厉行之就要冲上来,颜以星赶紧拦住他,“厉行之,你先别进去。医生说了,苏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安安静静地休息,千万不要进去骚扰他。”   这时,一直阴着脸的颜以晨也凉凉地说了一句:“以星,不要拦他。你让他进去,要是苏然有个三长两短,看是谁最后最吃亏。”   视线一直在颜以星和他身后的门之间逡巡,厉行之此刻心里也是天人交战。   他恨不得马上冲进去,去见自己阔别已久的爱人。   可理智却告诉他,颜以星说得有道理。如果现在自己冒冒然进去,打扰到医生,到时候害得苏然有个好歹,岂不是得不偿失。   过了好几分钟,就在颜以星以为厉行之差点冲上来时,对方却是转过身,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   颜以星人忍住舒了一口气。还好,厉行之能听得进自己的话。   他转过头,却对上了刘夏的视线。   没由来的,颜以星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他。   对方显然不容他逃避,刘夏一个箭步上前,“以星,我们谈谈——”   话还没说完,颜以晨却挡在了他面前。   “刘总,我想,我弟弟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他说这话时,特别咬重“我弟弟”这三个字。   而颜以星,则是站在颜以晨的身后,看也没看刘夏。   朝思暮想的人现在又重新“复活”在自己面前,刘夏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他上前就要拉颜以星的手。   颜以晨却狠狠打掉他,“刘总,请你放尊重些。我弟弟摆明了不想跟你说话,你看不出来吗?”   “以星,你听我说。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我后悔了,你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谈一谈,行不行?”   他这话话说得情真意切,颜以星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可这时,颜以晨却冷冷地道:“刘夏,你别在这里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使了个眼色,之前那两名保镖就上前,把刘夏拉开。   “哥——”颜以星忍不住喊了一声颜以晨,可后者却给他一记警告的目光。   颜以星只能讪讪住了口。   刘夏见状,更是奋不顾身地喊道:“以星,你相信我。我刚才说的,全都是我的真心话!”   眼见场面又要变得混乱,厉行之站了起身,冷冷地道:“够了,别再吵了。”   他心心挂念着的,是那个现在还在里面的爱人。   刘夏只得拼命看向颜以星,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过了一会儿,颜以星像是下定了决心,他拉着颜以晨,低声道:“哥,你让我和他谈一谈吧。”   颜以晨冷笑一声,“谈?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知道颜以晨是在担心自己,颜以星只好安抚他,“没事的,我跟你说过的话,绝对不会变。更何况,他已经看到我了,我们之间始终要有个了结。”   他低垂着眼帘,看起来楚楚可怜。   在这瞬间,颜以晨也有些心软了。他瞥过刘夏,心中衡量了一番。   最后还是扶着颜以星的双肩,“以星,你要你一定要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还有,你跟我许下的承诺。”   他曾经亲口跟颜以晨承诺过,这辈子他都不会和刘夏在一起。   颜以星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会记住的。”   得了颜以星的保证,颜以晨才沉着脸,挥手让保镖放开刘夏。   重获自由,刘夏立刻走到颜以星眼前。   他眼里盛载的,是颜以星从未见过的深情。   “以星,我们到楼下走走。”   颜以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临走前,颜以晨特地拉住他的手。颜以星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给他一句“放心”的眼神。   凌晨的医院草地空荡荡的,一阵夜风吹过,颜以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是不是太冷了?”   刘夏本来想找件衣服给他披上,奈何现在是夏天,自己也穿着短袖。   “不,没什么。”   自从七年前生下颜安安后,颜以星的身子就大不如前。现在,天气只要稍一降温,他就越发感到冷意。   刘夏有些心疼。   借着几盏路灯,他能瞧见颜以星还是一如当年那样俊美的侧颜。   “你……”   刘夏踟蹰着,最后只是问了一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与不好,颜以星一时间也很难答上来。   他低着头,过了好久,才低低地说道:“还行。”   两人之间,又是静默无话。   在无数次的幻想中,刘夏都有千言万语想要跟眼前这个人诉说。可当这人真正站在自己面前,他仿佛又失去了勇气。   又是一阵夜风吹过,这次,颜以星露在短袖外的双臂微微起了些疙瘩。他忍不住抱住自己双手。   这时,眼前的男人突然将他揽入怀中。   “不要——”   颜以星正想推开他,耳边却是男人焦急又痛苦的恳求,“一下就好,你让我抱一下就好!”   推搡的手瞬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刘夏心中正在天人交战。   一个声音告诉他,不要眷恋这个男人这片刻的深情与温柔。另一个声音却在悄悄地劝他,不过就是一个拥抱而已,又算得了什么呢?   过了很久,刘夏才听到耳边的男人缓缓说道:“我知道,当年是我对不起你。以星,当初是我主动招惹你,可是明知道你对我一片深情,我却还是视而不见。你恨我,是应该的。   自从那架飞机失事后,行之告诉我你和苏然都……从那天起,我就后悔了!后悔我当时为什么要拒绝你,后悔为什么在那一夜过后我没有留住你,更加后悔我后来为什么没去找你?这么多年了,我好多次半夜醒来,我都会问自己,如果、如果我当初去找你,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你不会坐上那架飞机,更加不会从此就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男人这一字一句,泣血椎心。   颜以星的心,仿佛压着一块重石。   “刘夏,你别说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颜以星任由他抱着,视线却望向了天上那半弦明月。   “当年,我离开南城,也不仅仅是因为你。”   和刘夏的那一夜激情,仿佛就是夏夜空中突然绽放的一簇焰火,是他人生中最璀璨美妙的瞬间。   只是他没想到,那场激情过后,上天还赐给了他一个最珍贵的宝贝。   这些年来,他带着颜安安,吃过的苦不计胜数。但是颜安安带给他的幸福,却也是无法估量。   轻轻推开眼前男人,颜以星望进刘夏眼里,用十分真诚的语气说道:“刘夏,当年的事,我真的不后悔,也从来没恨过你。”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所以,你也别再自责了。”   刘夏见状,心里更是难受。   “不是,以星。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这些年怎么会流落在外,连颜家都不回。”   颜以星这才发现,原来刘夏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他才离开颜家的。其实当年,促使他决心逃离颜家的,是他的身世。但是,这件事他不能跟刘夏说。   轻轻地摇了摇头,颜以星只能说:“刘夏,我……我有自己的原因,反正当年的事,你不用怪自己。”   “不,以星。你听我说,”   刘夏握着他双肩,眼底是火一样的热情,“这些年来,我真的看清楚自己的心了,我爱你!”   颜以星愣愣地看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刘夏说……爱他?   “我没骗你,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刘夏,的的确确爱上你颜以星了!”   在这瞬间,颜以星脑海中闪过的,是当年夏天,那个轻蔑地对他说“你玩不起”的男人。记忆中的人影,仿佛跟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   颜以星猛地推开他,“刘夏,你别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不是奇怪的话!”   刘夏坚定地道:“以星,这八年来,我每日每夜想的都是你。因为你,我甚至跟以前那些女朋友全部都断绝联系。在这两千五百多个日子里,我身边没有其他人。”   “不可能!”   颜以星想到的是,这些年颜以晨来六花市探望他和颜安安,曾经有数次都提到,刘夏又是如何的风流,左拥右抱,情人一个比一个更漂亮。   他定了定神,告诉自己别再陷进去了。   平复好情绪,颜以星淡然地道:“刘夏,我们……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的生活过得很安稳,也不想再有其他的变化了。”   对,他现在的重心是要让颜安安快快乐乐地成长。   听到“安稳”两个字,刘夏又想起他在颜家遇到的那个可爱的小女孩。   “颜安安……是不是你的女儿?”   心里顿时咯噔一跳,颜以星知道,这件事始终是瞒不住的。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对,他是我的女儿。”   果然……   刘夏心里还残存着一丝希望,“那你……结婚了吗?”   颜以星有一瞬间的错愕。   刘夏见他没回答,整颗心如坠冰窖。   他凄然一笑,“你是不是……已经娶了老婆?”   颜以星微睁着双眼。原来刘夏不知道。他不知道自己可以……   在这一刻,颜以星做了个决定:既然刘夏不知道,那他只能将错就错。   “是的,我和我妻子的感情很好。”   他敛下双眼,语气毫无波澜,“所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句话,瞬间把刘夏打至十八层地狱。   刘夏看着眼前这个纤瘦的身影,整个人却仿佛被抽干灵魂,不可控制地倒退了数步。   他曾经以为,痛失所爱已经是最痛苦的事。   可没想到,原来更痛苦的,是所爱的人回来站在他面前,跟他说自己已经成家立业,劝他别再去打扰对方的生活。   整颗心仿佛被掏空,原本微凉的夜风已然成了暴风雨,呼啸着席卷他整个躯体。   可即使是这样,刘夏还是告诉自己不要难过,毕竟比起死亡,颜以星现在能好好的站在自己眼前,这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好的眷顾!   指甲已经刺破掌心,刘夏脸上还是挤出一抹微笑,“原来是这样,那好……那好,替我跟你的妻子说,我祝福你们。还有,你们的女儿很可爱。对了,她长得很像你……”   接下来,刘夏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只是无意识的拼凑出一堆话,倒是颜以星有些看不下去了。   “刘夏。”   他咬了咬下唇,仿佛下了个很大的决心,“我很感谢你的祝福。不过,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这八年来,他独自带颜安安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他不想去赌刘夏的话是不是真的,他也没有勇气再去搏一次。   因为,如果这次他输了,那他可能连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会失去。   闻言,刘夏如遭雷噬。过了很久,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傻傻的站在那里。   “我……我知道了。”   终于说清楚,颜以星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回医院大楼。   唯有刘夏,他一个人站在深夜的路灯下,任由夜风吹拂着……   颜以晨坐在厉行之对面,两人都沉着脸,不说话。   “哥。”   一见到颜以星回来,颜以晨才赶紧迎上去,“怎么样?”   颜以星朝他点了点头,“放心吧,事情解决了。”   周围这么多人,颜以晨也知道不方便说话,他只是按了下颜以星的肩膀。   “那就好,其他的我们回家再谈。”   接下来,在场的人全部都保持沉默,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这一等,就等到太阳初升。   医生从病房里走出来,对着他们说:“可以了,你们要进去看患者的话可以进去。”   他特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一次不要太多人,一个人进去就行。”   颜以星还没起身,厉行之已经抢在前头,先走了进去。   “你……”   见颜以晨明显不乐意,颜以星拍了拍他的手,跟他摇头,让他别生气了。   在场所有人里面,没有谁能比厉行之更加着急,着急着要在第一时间见到苏然。   厉行之小心翼翼地踏入房内,一张病床放在正中央,而上面躺着一个纤瘦的身影。   一步步走近,床上那人脸色苍白,放在被子外的右手还挂着点滴。   狂喜、担忧、感伤,说不清的情绪席卷成一阵风暴,让厉行之盯着床上还没苏醒的病美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久,他才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轻抚上了那人的脸。温热的触感提醒着他,这是实实在在的人。   这瞬间,失而复得的喜悦才将他所有感官淹没。   厉行之摩挲着苏然光滑白皙的肌肤,那紧闭的眉眼,还是一如当年般俊俏,这的的确确是他的苏然。   厉行之双目隐约泛起水光。   这时,清晨的阳光一点点洒了进来,给人带来暖意,也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了。   静默的空间里,突然传来一句深情的呢喃,   “然然,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第51章 别欺负我爸!   “苏然, 我爱你。”   “对不起, 我可能……没办法和其他父亲一样爱他。”   “我……真的没办法接受这孩子的存在。”   男人毅然转过身, 向不知名的前方走去。   别走, 行之。   苏然在心底呐喊,他张着嘴, 却怎么样都说不出话。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隐约感到脸上一阵温热,苏然努力抬起眼皮。一片茫然白光中,一个朦胧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渐渐地,那轮廓越发变得清晰。   苏然忍不住眨了眨眼,男人俊美的面孔让他一时间感到迷茫。   分不清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苏然压抑不住心中冲动,虚弱地抬起手, 一点点抚上了对方的脸。   这熟悉的眉眼、鼻子、嘴巴……   的的确确是厉行之的脸。   “我……是在做梦吗?”   一出声, 他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已变得沙哑。   下一秒,他的手却被对方握住。   “不是梦,是我,然然。”   苏然像是要努力确认眼前这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他又用力眨了眨眼。   发现, 这的的确确就是厉行之。   “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刻, 他脑里依旧是一片混沌。记忆还停留在昨天, 颜以星说要送他上医院。   厉行之紧紧握着他的手, 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他没有回答苏然的问题, 反而问道:“那天晚上,酒店里的人是不是你?”   苏然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是我……”   果然没错。   “难怪……我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和我的然然如此相似。”   听到这里,苏然的心,隐隐刺痛了一下。   那天晚上他虽然中了药,意识一直迷迷糊糊。可他隐约记得,是眼前这男人推开了他,还咬牙切齿地对自己说“长得再像,你也不是他”。   其实这两天他清醒的时候,只要稍加一想,就知道自己是着了韩俊哲的道。令他庆幸,但也令他感动的是,厉行之在那种情况下依旧没有碰自己。   “那天晚上……是韩俊哲骗我去酒店,还给我下了药。”   后面的话不必说,厉行之也能猜出事情的始末。他伸手抚摸着苏然的脸庞,“你放心,敢伤害你,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说完,他用拇指轻轻摩擦着苏然有些干燥的嘴唇,“现在,你应该把当年的事告诉我了。”   当年的事……   苏然直勾勾盯着眼前这张俊美的容颜,心中却泛起淡淡苦涩。   他闭上眼睛,又像是下定决心,重新睁开眼。   “好,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当年,他在结婚的前夕,无意中从电话里听到,厉行之和刘夏在酒吧谈话的内容,特别是喝醉酒的厉行之是如何向刘夏倾诉他的痛苦。   在那半个小时的电话中,苏然听到了厉行之的真心话。也知道,厉行之根本就是强迫着自己去接纳他们的儿子。   他不忍心让厉行之未来都处于痛苦中,更加不忍自己的孩子出生在一个缺乏父□□。最后,他选择带着孩子父母,跟着颜以星一起远走到六花市。   趁着厉行之到美国出差那几天,他把在南城的事都处理好。提了一大笔现金,买了几张飞机票就到六花市落脚。   早在先前,颜以星就已经准备要在六花市定居。他事先做了大量的准备,包括已经在网上看好房子。四个大人连同小孩,一到六花市,立刻就联系了中介,租好了房子。   可在六花市住没几天,苏富贵之前那伤过两次的手就一直隐隐作痛。他们在六花市的医院看了后,医生建议到北安市专门的骨科医院看看。就这样,他们几个人又买了从六花市到北安市的机票。   巧的是,就在要上飞机前,颜以星却突然晕了过去。苏然他们只好先把他送到医院。就这样,他们一行人错过了这趟从六花市到北安市的飞机。   由于事出突然,他们也来不及取消或者改行程。所以,当飞机出事后,所有购票人的信息里面,就出现了他们四个人的名字。   等颜以星醒来,他们才知道原本预定的航班竟然出事了。当时,他们以为厉行之这边的人不知道他们在六花市,自然也只是暗自庆幸躲过了一截。几个人继续在六花市安稳生活。   等到某天,颜以晨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颜以星的银行卡一直绑定在方琼的手机上。前阵子颜以星一直花现金,所以没暴露。直到他刷了第一笔线上支付,这才让颜以晨知道他们没死。   听到这里,厉行之忍不住紧紧抓着苏然的手,一脸哀伤地问:“既然你没事,为什么不回来找我?你知不知道当我赶到六花市机场时,看到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当时我真是恨不得随你一块去了!”   苏然张了张嘴,最后整个人的神情黯了下来。过了好久,他才低声说道:“我有,我有回来找过你。”   苏然回来找过他?   厉行之张大眼睛,不可置信,“不可能,如果你回来找我,为什么我不知道?”   嘴边泛起一抹苦笑,苏然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看向了放在窗边的一盆绿萝上。   他的声音变得空远,“在颜以晨来找我们后,我才知道,你以为我和孩子都死了。当时,我只想带着孩子离开,不是想让你伤心。所以,我又买了机票,偷偷回到南城。可是,我打听后才知道,你已经不在南城,去了美国。”   “没办法,我只好买了机票去美国,等我到了你们宏远在美国的分公司后,我一直在想要怎么跟你解释。可是,那天……”   苏然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天自己所见到的画面。   他还记得,那天阳光明媚,他一个人坐在宏远分公司附近的汉堡店里。他本来想着,等厉行之一出现,自己就去找他。   他那会儿已经在心底打好了无数腹稿,甚至于做好承受厉行之怒气的准备。毕竟是自己带着孩子偷偷从他身边跑了,又弄出这一乌龙,想必那段时间,厉行之一定是悲痛交加。   就在他鼓起勇气,准备重新出现在厉行之面前时。他却看到了,一辆保时捷停在了他们公司楼下。   司机刚打开后座车门,厉行之从车上下来。他准备站起身走上前的刹那间,另一边的车门内,却走下来一个穿着红色超短裙的金发美女。   那女人不单只和厉行之共乘一辆车,下车后,她还一脸亲昵地挽上了厉行之的手。   一开始,苏然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对方故意要勾搭上行之。可是,从两人下车到走进楼内,厉行之都没有甩开她。他就这么任由这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挽着,两个人非常登对地走进了大楼。   苏然一脸呆滞地站在原地,过了好久,他特地去打听,才知道原来这美女竟然是美国一家食品企业的千金。   甚至,他还在当地的报纸上,看到了厉行之和这名名为爱丽丝的大小姐两人亲密合照,而新闻的标题就是“强强联手!千金小姐将与华人企业家联姻”。   苏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回到六花市的。他满怀歉意地去了美国,最后却怀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回来。   在过后好长一段时光,苏然也曾怀疑过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可是何美丽却告诉他,在南城有个习俗:如果妻子死了,丈夫如果要重新另娶,要么在三个月内就办好事,要么就得等三年后。何美丽与苏富贵都认为,厉行之这是等不了三年了,所以就决定在三个月内重新结婚。   苏然甚至拿这件事去问过颜以晨,可颜以晨给他的答复也是:现在厉行之和那名美国食品大王的女儿走得非常亲近,这是南城商界所有人都知道的新闻。   事已至此,苏然觉得自己也没勇气再出现在厉行之面前。   是他先带着孩子离开了厉行之,现在人家遇上了新欢,他这旧爱又出来干什么?添堵吗?   “当年,是我自己决定离开的,就算你要娶其他女人,我也没资格再说什么了……”   低垂着眼,苏然话里透着浓浓的哀伤。可厉行之抓着他的手却更加使劲,苏然忍不住吃疼。   “没有。”   苏然抬眼,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疑惑。   厉行之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没有,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女人!”   “你不必骗我了,你……”   “我说的是真的!从头到尾,除了你,我根本就不会娶其他人!”厉行之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看。   “那……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是怎么回事?”   这可是他亲眼在美国所见,苏然也不愿意相信,厉行之在自己传出死讯后不到一百天,就另找新欢。   可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却是令他心碎神伤。   厉行之深深地看着他,“爱丽丝,她是我外叔公的孙女,算起来,她还应该叫我一声‘堂哥’。”   “不可能,我见过她,她明明就是个外国人!”   那可是个货真价实的西方美人,要说她和厉行之有血缘关系,他怎么样也不相信。   厉行之也没想到,当年还发生了怎么大的误会。   “我跟你说过的,厉家之前有好几代的子孙都跑到国外去了。当年我外公的弟弟,就在美国娶了个欧美混血的女人。可惜他们婚后一直没孩子,所以就抱养了一个纯正美国血统的男孩。这就是爱丽丝的爸爸。”   厉行之说道:“我和爱丽丝的关系,一直都没有对外公布。但我确确实实是把她当成妹妹。”   当年,他是因为出差去了美国。爱丽丝从小就对这个远在中国的“堂哥”非常仰慕。小女孩偶有些亲密行为,厉行之以前也说过她好几次,当对方却不愿意改过来。后来,厉行之也就随她去了,反正一年也见不了一两次面。   那阵子,他在美国呆的时间比较长。加上爱丽丝在美国上流社会又是有名的千金小姐,自然免不了招来一些八卦小报的注意。   当时,外面尽是疯传他和爱丽丝节将联姻的小道消息,可厉行之对此漠不关心。   他正沉浸在失去爱人孩子的痛苦中,一心只扑在工作上,根本完全不理会外界这些传闻。   更何况,他与爱丽丝确实是远房亲戚。无论如何,他俩都不可能结婚。   可他没想到,当年苏然竟然没死,还跟着去了美国,听到了这些传闻。   “你是说爱丽丝是你远房堂妹?不……这太荒谬了……”   苏然觉得这简直是上天给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不,或许这是对他的惩罚。当年他毅然带着孩子出走,可能,命里注定了他与厉行之有缘无分。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在眼里打转,苏然扯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行之,这是不是证明了,我们两个……注定是要错过彼此?”   原本,厉行之是该恨眼前这个人。恨他当年不告而别,又恨他这么多年都狠心不相见,可此时此刻,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是压倒了一切。   他紧紧握住苏然的手,眼里尽是坚定。   “不,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是我的,兜兜转转这么多年,现在你不还是回到了我身边?这就证明,我俩定会永远的在一起,一辈子!”   苏然却摇了摇头,有些虚弱地道:“不一样了,行之。八年了,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一样的!”厉行之沉着声,“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要你完整的出现在我面前,那就与当年没什么不一样。”   他轻轻地在苏然白皙的手背上烙下吻,“相信我,无论这八年发生了什么事,我对你的爱一直没有变过。而我们——”   他铿锵有力,一字一句说道:“还是会再一起。”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颜以星坐在病床边,正在给苏然削苹果。   望着窗外猛烈的骄阳,苏然垂下眼帘,心里也是一阵惆怅。   “我不知道。”   他跟厉行之说过,他们中间缺失这八年发生了太多事,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回到过去。   可是那个男人却是认准了一个理,任他怎么说,对方都十分固执。   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苏然看向颜以星,“那你呢,你跟刘夏怎么样了?”   削苹果的手停了下来,颜以星淡淡一笑,“我和他说开了。反正呢,以后就是他过他的花花公子生活,我呢,继续安心带好安安。”   苏然皱眉,“刘夏知道安安是他女儿吗?”   他不信刘夏会这么没责任心。   “他不知道。”   回想昨晚,刘夏甚至还问他是不是已经娶了老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可以生孩子。   苏然觉得不可思议,“那你们当时……他没发现你后颈有个红印?”   他可没忘记,书里这个世界的设定,只要脖子后面有块红色胎记的男孩都能生孩子。   谈起这个,颜以星别过脸,有些不自然:“那晚……我们关着灯。”   那是他的初夜。那晚,是他要求刘夏别开灯。   当时,他也没想到,就那么仅仅一次,他就有了刘夏的孩子。   真是天意。   苏然苦笑,“看来,我们俩还真是同病相怜。”   颜以星摇头,“我和他注定就是这样了。倒是你,苏然,你准备和厉行之怎么办?”   现在,病房外面还有厉行之留下来的人。   苏然苏醒后,厉行之一直陪着他。直到蒋方近来报告,说有件紧急的公务等着厉行之回去处理。那男人才不情不愿的赶了回去,可是他留下来的人牢牢的守着这里。   这一次,苏然还想悄悄的离开这儿,已经是不可能的事。   “以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也是一片茫然。”   当年的确是他辜负了厉行之,可是为了孩子,他不后悔。   现在,他们又重新见面。面对男人霸道的姿态,苏然真的没力气再逃了。   这些年来,苏然一家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带大苏念南,这些颜以星都是看在眼里的,他知道苏然的不容易,也懂得他的心结。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苏然,“既然这样,别想太多,一切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   苏然愣愣的看着手上的苹果,心里却是空荡荡的。   苏然这病来得突然,可是烧一退,人也就没什么事了,医生已经批准他出院。   “你这是要干什么?”   厉行之拿着行李袋把他几件衣服装进去,非常理所当然,“医生说我们可以回家了,当然是回去了。”   可苏然却知道他说的,跟自己想的肯定不是同一个地方,“我要回颜家。”   “不可能。”厉行之斩钉截铁地道:“回厉家。”   “不,我要回颜家。”   他现在这情况,怎么能住进厉家?   厉行之利落地替他把东西打包好,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早在八年前,你就应该嫁进我厉家了。”   对颜家来说,只不过是阔别了八年的另一位主人终于回来。   苏然如何肯答应,他索性道:“如果是回厉家,那我宁可不走,就留在医院。”   岂料,厉行之一挑眉,反而把行李放下来。   “行啊,那我就跟医院说,把这间房包起来,明天开始,我就把笔记本也带来这边。你想住多久,我都陪你。”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人的霸道与无赖更上一层楼。苏然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病房的门被打开,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横插进来。   “爸爸!”   苏念南小跑了过来,一把扑进苏然怀里。   “爸爸,你没事了吗?我好想你呀!”   “念南乖,爸爸没事了。”   苏然一边抱着苏念南,他看向站在门口的颜以星。后者摇摇头,一脸无奈。   “这小家伙一听说你能出院,就嚷着要过来接你。”   毕竟一天一夜没见了,苏然也非常想念儿子。他抱住苏念南,“好了,我们现在就回去。”   他一抬头,却对上了厉行之极为震惊的眼神。   厉行之视线一直不离苏念南,他的话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他……是不是就是我们的……”   苏然立刻打断他,“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从他与厉行之重新见面,他就知道厉行之迟早会知道苏念南是他们的儿子,他也不想隐瞒。   虽然之前,厉行之已经猜出苏念南的身份。可是当苏然亲口承认,这就是他俩的儿子。他看着这张与自己相似的面孔,心情极为复杂。   震惊、喜悦、无措……厉行之顿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面对苏然,他可以强硬地留下对方。可是面对这个与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小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念南也察觉到厉行之在看着自己,他悄悄瞅了一眼对方,又赶紧收回视线。   对于这个一脸严肃的,苏念南打从心里觉得害怕与排斥。他把头埋在苏然的肩膀,低声说道:“爸爸,我们赶紧回去,好不好?”   “别走!”   一听到他们说要走,厉行之下意识就拦住他们。他来到苏然和苏念南面前,“我已经安排好车了,我们一起回厉家。”   苏念南一听这话,赶紧抓住苏然的手,话里带着紧张,“爸爸,我们不回颜家了吗?安安还在家里等我呢,我们约好了待会儿要一起拼积木。”   苏然摸了摸苏念南的头,“放心,我们回颜家。”   “然然,我说了,我们三个一起回厉家。”   厉行之看了一眼苏念南,又对着苏然道:“你是厉家的另外一个主人,又何必要回颜家,寄人篱下呢?”   苏然牵着苏念南的手,只是淡淡地道:“行之,现在已经不是八年前了。”   他不可能回厉家,苏念南也是。直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厉行之是不是能真正接纳苏念南。   可厉行之却是抓起他的手,态度十分强硬,“我不管,今天无论如何,你们都得跟我回家。”   苏然简直拿如此无赖的厉行之没办法。   这时,一直皱着小脸的苏念南却突然扑向厉行之,他一边推开厉行之,另一边一直嚷道:“你这个坏人,快放开我爸爸!我不准你欺负他!”   八岁的小男孩自然没啥力气,厉行之却兀然被他真的推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心里忽然刺痛了一下。眼前的苏念南,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与敌意。   “你这个坏人,先是踩坏了我的飞机,现在又要来欺负我爸爸,你走开!”   这一瞬间,厉行之终于发现,苏然所说的这八年里,究竟有什么不一样了…… 第52章 嫁给我吧!   “这是阿曼尼这季新出的真丝衬衫五件, 还有, 意大利手工定制皮鞋五双,CK男士内裤七件……”   “等等!”   颜以晨打断对方, 冷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蒋方微微点了个头, 用十分公式化的语气回答:“颜总, 这是我们厉总给苏然先生准备的日常用品。”   颜以晨冷哼,他一眼瞥过蒋方手里拿着的小盒子, 皱了皱眉,“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蒋方如实回答:“这是吹风筒。”   颜以晨真的怒了,“厉行之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么大的颜家,会连个吹风筒都没有?”   “请您见谅,”蒋方一板一眼地道:“苏然先生现在和念南小少爷暂居在颜总府上。我们厉总说了, 不好意思叨扰您, 只要是苏然先生父子俩需要的东西, 我们这边都会准备齐全。”   “你——”颜以晨刚开口,后面的颜以星赶紧拦住他。   “哥,算了。”他对蒋方使了个眼色, “你们把东西放下,然后可以回去了。”   蒋方欲言又止,他望向了坐在客厅一直不说话的苏然。可惜后者没回应,他唯有朝颜以晨兄弟俩鞠了个躬, “那这段时间, 我们苏然先生和念南小少爷就劳烦颜总您了。”   等蒋方还有他带来的人全部离开颜家后, 苏然才对颜氏兄弟道歉:“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才让你们这么麻烦。”   “这倒没什么,只是,苏然,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颜以星想起,昨晚本来厉行之强硬着要带苏然父子回厉家。可惜苏念南一直吵着要回颜家,最后还是厉行之屈服了。   苏然父子俩又回到颜家落脚。   “我……我要再想一想。”   昨晚看到苏念南对厉行之表现出来的敌意,苏然也觉得难过。毕竟,厉行之是苏念南的亲生父亲。究竟要不要告诉苏念南真相,他现在也犹豫不决。   但是,他也不能一直在颜家住下去。   “以星,你放心。明天我就去外面找个酒店,等我们搬出颜家,相信厉行之就不会上门来烦你们了。”   一听他们要走,颜以星赶紧摇头,“苏然,你不用搬。厉行之这些算不了什么,你还是安心留在这里,念南也正好和安安一起做个伴。”   苏念南和颜安安从小就是一起长大,要是没有苏念南,颜以星也怕颜安安一个人待在颜家太过无聊。   “哥,你也不介意吧?”   颜以星赶紧要颜以晨一起劝苏然留下来。   向来顺着颜以星,颜以晨主动开口:“苏然,你尽管放心在这住吧。反正你现在才出院,也不适宜立刻动身回六花市。”   这倒是实话,苏然出院还没到二十四个小时,现在又要千里迢迢回六花市,确实是太过勉强。   见颜家兄弟都这样说,苏然也只好答应,继续留在颜家。等苏然把厉行之送来的东西拿回房,客厅就只剩颜以晨和颜以星。   “以星,那你的打算呢?”   颜以星知道颜以晨是什么意思,“等这些事处理好后,我会带着安安还是回六花市。”   颜以晨皱眉,“其实现在你们没死的真相都已经被他们知道,实在没必要再回六花市了。”   他握着颜以星的双肩,“留下来吧,以星。你和安安在颜家住,我也好照顾你们。”   “这……”   见颜以星明显犹豫,颜以晨又道:“颜家始终是你长大的地方,现在爸爸也已经……家里一切由我做主,你搬回来,还有安安,这样我们才算一家团聚。”   “但是,大妈她……”这次他带着颜安安回来吊唁颜远山,几次遇见张雪怡,对方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颜以晨扶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我妈?我妈就更加不必担心了。要不是这次爸爸的事比较突然,我妈她一年到头在颜家都没七、八天。”   当年,张雪怡和颜远山因为林泓的事吵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张雪怡自己也心灰意冷,经常往国外跑,颜家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   知道颜以星还心存顾虑,颜以晨直接拿捏住他的“七寸”。   “以星,你和安安搬回南城。有我在,可以给安安最好的物质生活,等她将来上学了,也可以接受最好的教育。难道,你不想安安以后出人头地吗?”   涉及到颜安安的生活还有教育问题,颜以星心里那杆天平又往颜家倾斜一点。   他定定看着颜以晨,最后也只是说道:“哥,这件事你给我几天的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好吗?”   毕竟这八年来,他靠自己在六花市闯出了一番新天地,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现在要他贸然就放弃之前所奋斗的一切,他也需要时间好好考虑,权衡一番。   “行,你好好考虑,哥不逼你。”   “不要,我不要这些。”苏念南看着桌上摆放的一大堆玩具,扁着嘴,摇摇头。   “为什么不喜欢呢?这些可都是现在外面新出的,之前你还不是还要我买给你吗?”   苏然拆开其中一个盒子,拿出里面一辆崭新的遥控汽车。光看着包装,还有拿在手上的质感,这个小玩具估计就得上千块。   苏念南却把遥控汽车从苏然手上抢来,然后又放回盒子里。   “爸爸,我不要。这是那个坏叔叔送来的,我们不要他的东西,好不好?”   苏然诧异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念南,你……就这么不喜欢那个叔叔吗?”   这孩子不过才和厉行之见过几次面,什么会对他有那么深的敌意?   “嗯,”苏念南重重地点了点头,“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坏叔叔!”   苏然觉得这个不是个好现象。虽然他没想过要和厉行之复合,可毕竟苏念南还是厉行之的儿子,无论如何,他也不希望苏念南会反感自己的另一个亲生父亲。   苏然拉过苏念南,正经问他:“苏念南,你可以实话跟我说,你为什么讨厌厉叔叔吗?”   苏念南侧过脸,扁着嘴。过了好久,他才小声说道:“因为他踩坏了我的飞机。”   “不对,你骗我。”   从小到大,在他们全家人的教育下,苏念南并不是一个小气的孩子。相反,每次有好玩的好吃的,他都会第一时间和别人分享。   他不信,自己儿子会因为厉行之踩坏了他们的遥控飞机,就这么讨厌对方。   苏念南咬了下唇,过了好久,才呐呐说道:“我讨厌那个坏叔叔,是因为……因为爸爸是不是要和那个叔叔结婚?”   结婚?   苏然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念南,你怎么会这么想?谁告诉你的?”   “没人告诉我!”苏念南大声说道:“是我自己看见的。那天在医院,那个坏叔叔不是一直要你回他家去吗?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真不知道该感叹儿子的敏锐,还是该吐槽现在的电视剧都太过乱七八糟。苏然摸了摸苏念南的头发,感到非常无奈。   “念南,你别乱想了。爸爸……是不会和厉叔叔结婚的,你放心。”   苏念南的眼神顿时亮了,他攀着苏然的肩膀,满眼期盼,“真的吗?爸爸真的不会和那个坏叔叔结婚?”   苏然点了点头,“对。不过,你那么开心干什么?”   苏念南露出一个八颗牙的笑容,“因为这样,爸爸就可以和江叔叔结婚啦!”   他掰着手指头,慢慢数道,“我和安安来南城之前,江叔叔就说啦!等我们回去,他就要带我们去游乐园、去游泳、去海洋公园看海豚……”   江玉宇……   想到这个名字,苏然心底又涌现一股隐隐的担忧。   “厉总请苏然先生和念南小少爷一起吃晚餐。”   颜以晨刚下班回家,就碰上了蒋方。   “不必了,你给我告诉厉行之。我们颜家还养得起苏然他们父子俩,他们不必到外面吃饭。”   颜以晨这话说得毫不客气,最近这阵子,他实在是被厉行之烦透了。偏偏对方视若无睹,每天不但总是派人往他们家里送东西,现在直接上门来接人了。   面对颜以晨的冷言冷语,蒋方却还是一板一眼,“有劳颜总您费心了。今天,我们厉总是想请苏然先生和念南小少爷一起外出吃顿饭。”   面对像个复读机似的蒋方,颜以晨差点就想叫人把他赶出去。   可这时,苏然和颜以星下楼来了。一听说是厉行之想请他们吃饭,苏然下意识就不想去。可他回想起昨天苏念南对厉行之的态度,心里又有些迟疑。   他把苏念南叫来,可后者一听说是要和厉行之一起吃饭,立刻跳脚直嚷着不去。既然儿子态度这么坚决,苏然也不会答应。   可是蒋方却是得了厉行之的命令,“如果苏然先生和念南小少爷不上车的话,那么今晚我就一直在颜家等你们。”   言下之意,他们不上车,这人就赖在颜家不走了。   颜以晨冷笑一声,他可不怕厉行之这招。正想叫保安进来把这人赶走,苏然却感到十分对不起他们。都是因为他,颜家才惹来这么大的麻烦。   无奈之下,他干脆答应了蒋方。   “行,我去。”   他朝着颜氏兄弟点了点头,“抱歉,我不答应的话,估计他还会再派人过来。”   他本来就是借住在颜家,理应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他转过头对蒋方说:“我去。”   蒋方望了望他身后,却微微皱眉,“那念南小少爷呢?”   苏然沉下脸,“要么就我去,要么就你在这里干等着。”   聪明如蒋方,也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微微侧过身,伸手比了个“请”的姿态,“那就请苏然先生上车。”   临走前,苏然对颜以星说:“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颜以星只能目送苏然出了颜家大门。   颜以晨回过头,发现自己弟弟正皱着眉,“怎么了,以星?”   颜以星脸上挂着担忧的神色,“我是怕,这样下去,苏然可就永远都回不了六花市了。”   停在颜家门口的,依旧是那辆熟悉的NC8888。   这一幕,仿佛又让他回到了当年。那时他每天上班,这辆黑色的迈巴赫总会在自家楼下等他。   心中突然涌现一股难以言喻的感伤,苏然脚步顿了一下,又重新抬腿走了过去。   蒋方替他开了车门,结果,厉行之已经在车上等他。   男人忙得很,此刻还在用笔记本处理事务。可一看到他来,对方立刻就把笔记本给关了,整个人的神情也柔和下来。   “然然,来。”   厉行之说完,又望了望苏然的身后,发现并没有那个愣头愣脑的小身影。   他微微皱眉,“念南呢?”   苏然想了想,还是不忍心把真相告诉他,只是说了,“他,在家陪颜安安一起玩。”   “哦。”   厉行之的话里明显透着浓浓的失落感。   苏然一上车,车子立刻发动。   两人间一时静默无言。   最后,是苏然先开口:“你以后别再送东西到颜家来了,我们……我们很快就会回六花市。”   “回什么六花市?”厉行之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你既然和念南回来了,那我们理应一家团聚。还有伯父伯母,迟些我会派人将他们从六花市接回南城。”   “不要!”苏然语气有些急切,“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在六花市有了自己的事业,我们全家也在那边生活得很安稳。不只我父母,还有念南,没有人想回南城。”   “事业?你是指,你和那个姓江的合开的那家广告公司吗?”   苏然错愕,“你调查我?”   厉行之理所当然地道:“你是我没过门的妻子,这八年来过了什么样的生活,我总要知道的。”   说到这,他又附上苏然的手,柔声说道:“然然,我知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早在第一时间,他就让人到六花市去调查这些年苏然的生活。   从那一沓资料中,他看到了苏然当年一人带着孩子父母在六花市落脚的不易,也知道了他一个人是如何含辛茹苦地养大孩子。   “不过以后,一切都有我。”   有他在,他再也不会让苏然和苏念南吃苦了。   苏然又和他争执了几句,可惜厉行之态度非常强硬,一味地不准他们回六花市。   知道再这样说下去也没结果,苏然索性板起脸,转过头不看他,一心一意望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看着爱人倔强的侧颜,厉行之虽是无奈,却也告诉自己,都这么多年了,再等他个一时片刻,又有什么所谓呢?   很快,车停了下来。   苏然一下车,却有些愣住。厉行之说是要带他吃完饭,但此刻他们却不是停在任何一家酒店面前,而是出现在厉家门口。   厉家大宅,苏然只来过两次。   一次是他来找厉行之问清他为什么不喜欢儿子,而另一次是他临走前,来这里把信交给管家。   “来。”厉行之自然而然想牵起他的手,可苏然却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男人也不恼,只是走在前头。   苏然跟了上去。   “少爷,苏先生,你们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管家已经在等着他们。   这句话让苏然顿时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不是离开了八年,好像只不过是出了趟远门。   管家在前面带路,苏然跟着进了食厅。只见诺大的红木餐桌上,琳琅满目摆满了各种食材,中间一口火锅正在沸腾着。   苏然注意到,今天这桌上摆放的东西有些特别,阿拉斯加帝王蟹、日本和牛,还有印尼燕窝……   这是——   苏然难以置信地看向厉行之,后者却是非常自然地替他拉开椅子,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   “想起来了吗?我第一次上你家吃饭,当时伯母就是弄的火锅。”   苏然当然记得。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特别的火锅,因为厉行之买来的山珍海味,那天那晚他们吃的简直堪称“火锅版佛跳墙”。   只是没想到……   苏然望着桌上跟当年如出一辙的食材,心里难以言喻地感伤。   他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这一顿,苏然吃得百感交集。   他知道厉行之这是在向他暗示:一切都可以重回到八年前。只是,世事永远没有人所想的那么简单。   两人吃的差不多,厉行之让管家把东西全部撤下去。没过一会儿,餐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很快,女佣呈上两份小甜品。   苏然望着眼前这块小小的心形蛋糕,心里又是一阵难过。   因为这个蛋糕,跟当年厉行之同他庆生求婚那晚的蛋糕一模一样,上面还同样写着“之”字和“然”字。   “来,试试看味道是不是和以前一样?”   见苏然没开口,厉行之又继续说道:“当年那家蛋糕店已经倒闭了。我派人找了好几天,才找到那个做蛋糕的师傅。”   “是不是,里面还藏着戒指?”   苏然低声说道,厉行之听不出他究竟是喜是怒,只是轻笑了一声。   “没想到我的然然还是那么聪明!”   他主动拿起刀叉替苏然把蛋糕切开,里面果然藏着一枚钻戒。   “当年那枚不小心被伯母吃到了,今晚这一枚,是专门属于你的。”   一切好像昨日重现,苏然的心情非常复杂。他看向厉行之,眼底沉淀着对方看不懂的情绪。“行之,你现在做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厉行之仔细把戒指从蛋糕里面挑出来,然后从旁边的纸盒里抽出纸巾,一点点把戒指擦干净。他做这一切时,动作都十分小心,好像这枚戒指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怎么没意义?”   把藏在戒托的一点蛋糕屑擦干净,厉行之拿起这枚精致的钻戒,“苏然,跟我结婚吧?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还有,全心全意爱我们的儿子!”   “爱?你说的容易。厉行之,我永远都记得,当年你是怎么样跟刘夏说,要接受苏念南的存在,对你而言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他也不会忘记,自己在听到那些话的时候,是有多么的绝望!   “这次不一样!”厉行之眼里那么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我会爱念南,会比其他父亲更加爱自己的儿子。”   苏然只觉得这一切好讽刺,“厉行之,你究竟把念南当成什么?当年,你因为你父亲的原因,宁可念南是别人的孩子,都不愿意认他。现在,你随便一句爱他,就想要他回到你身边?真是笑话。”   如果,厉行之轻易就能接受他们的儿子,那他八年前的出走简直就成了一场笑话。   厉行之抓着他的手,“然然,自从当年我以为你们父子俩都……之后我就后悔了,后悔当时为什么我那么蠢。”   他把自己对薛正华的恨,延续到自己还有儿子身上。最后,命运给了他最大的惩罚。   “这八年来,我每个月都去看心理医生。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一定会爱苏念南,比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爱我们的儿子。”   听到这里,苏然凄然一笑,“你这样,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厉行之知道,苏然始终还介意当年自己犯下的错。   “然然,事实证明,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现在你和念南又回到了我身边。还记得当年你留下的那封信吗?如果我真的能够接纳我们的儿子,那就是我们一家团聚的时刻。”   “现在,这一刻终于来临了。”   厉行之拿起戒指,另一只手轻执起苏然的手,然后把戒指套进他的无名指。   “然然,跟我结婚吧。我们一起,给念南一个幸福快乐的家。”   “给念南一个幸福快乐的家?”   苏然喃喃重复着一句,可下一秒,他却是取下厉行之套在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你想的太天真了,行之。”   苏然把戒指放到桌上,“你不知道,这八年来我们一家经历了什么事,更加不知道,现在,念南他……根本不会接受你。”   他看向厉行之,一字一句地道,“他不会接受你厉行之,来做他另一个父亲。” 第53章 开始,并肩作战!   沙哑的女声缓缓吟唱着动人情调, 厉行之踏进酒吧时,三三两两的年轻人沉浸在慵懒的蓝调音乐里。   其中, 一个趴在吧台前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刘夏, 你怎么样了?”   厉行之坐到他旁边,伸手推了推人,可惜后者一点反应也没有。   吧台后的酒保擦着酒杯, “这位先生已经喝了十来杯,您是他朋友的话,要不先把他送回去吧。”   “他消费了多少,我买单。”厉行之掏出卡给酒保。   拿回卡后,他刚想扶着刘夏起身,那一直趴着的人却自己猛然抬起头。   光是看这张俊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厉行之就知道刘夏肯定醉得厉害。   “刘夏,你醒醒, 我送你回家。”   刘夏却是无力的推开他,大着舌头,“不要,我不回家。家里什么都没有,我才不回去……”   眼看着他的头又要砸向吧台,厉行之眼明手快地扯住他后领, “别废话, 快跟我走。”   刘夏很少喝醉酒, 但只要一喝醉, 卖相就十分难看了。他整个人抱着吧台, 嘴里一直嚷着:“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没有以星,我哪都不去!”   说来说去,还是颜以星。   “你在这里就是喝死了,那个颜以星他也不会知道,更加不会心疼你,也不会回心转意到你身边。”   听到这里,刘夏整张脸突然皱成一团,“是,我就是死了,以星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这人只要一喝高,平时的风流倜傥立刻荡然无存,就好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讨不到糖吃的小孩。   他突然扑到厉行之身上,一直哭着:“行之,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年那么蠢,以星他明明说要和我谈恋爱,是我自己推开了他。你说,我是不是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厉行之看着自己刚定做的西装被他蹭得发皱,立刻就把人扶起来,一脸郑重地道:“刘夏,你清醒点。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目前最重要的,是把握当下。”   意识还是一片混沌,刘夏呆呆地望着他,“把握当下?”   他突然又愁眉苦脸起来,“根本没办法把握了,以星他已经结婚,有了老婆,还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女儿,你难道要我当小三,去破坏他的家庭吗?”   而且,是颜以星亲口跟他说,要他别再打扰他的生活。人家都说的那么清楚,他难道还要去破坏他的家庭,再伤害他一次?   真这样做,他刘夏还是个人吗?   厉行之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他猛地摇了摇醉得一塌糊涂的发小,一字一句地说:“刘夏,如果我告诉你,颜以星根本就没结婚呢?”   “没结婚?”刘夏愣了好一会儿,像是在用迟缓的大脑消化这句话里的信息。   他呆呆地反问:“他……他没结婚,那颜安安呢?难道是他结完婚又离了?前妻留下来的?”   厉行之觉得眼前这个简直是颗榆木脑袋,他就差点想借把锤子把它敲开,里面塞的都是什么稻草。   “什么前妻?我派去六花市的人调查清楚了,颜以星这些年,从来没结过婚,也没有什么男朋友女朋友,他就只和颜安安住在一起。颜安安,就是他生的女儿。”   刘夏苦笑一声,“这我当然知道,他俩长得那么像,颜安安怎么可能不是以星生的?”   厉行之气结。   他跟酒保要来杯热红茶,硬是捏着刘夏的嘴灌他喝下去。   一杯热茶下肚,刘夏被呛得咳了几声,但脑子也变得清楚了些。   “喂,你干嘛!厉行之!”   厉行之见眼前这人终于有了平时几分模样,才仔细跟他说:“刘夏,你听好了。我之前派人去六花市调查苏然这八年是怎么过时,也顺便调查了颜以星。根据他们发回来的资料,颜以星刚到六花市不久,就已经发现有了身孕。”   “有了身孕?”   颜以星顿时脑里一片空白。   厉行之点头,继续说了下去,“苏然跟我说,他们本来想坐那架从六花市到北安市的飞机,最后是颜以星突然晕倒,他们才没上飞机。我找人查过了当地医院,发现就在那架飞机失事后的八个多月,颜以星就在医院生下了一名女婴,也就是颜安安。”   “以星他……生下了颜安安?”   这消息对于刘夏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这、这怎么可能?”   厉行之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颜以星究竟能不能生孩子,这点,恐怕得问你自己了。”   电光火石间,刘夏混沌的大脑,却浮现了那个夏夜两人在酒店里的一切。   那天晚上,他在酒店开了一间最贵的五星级套房。   青涩的男孩从浴室里出来,头发还没全擦干,发尾仍微微滴着水。   刘夏依稀记得,那人抓紧浴袍的衣领,红着脸对自己说,他有点紧张,能不能别开灯。   是了,那天晚上,他是在黑暗中要了那个人的初夜。   当晚,他完全沉浸在情yu当中,颜以星青涩的反应带给他从未体验过的快感。他碰过那么多女人,可从来都不碰处子。   颜以星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所以,他根本就没发现,颜以星的后是不是有红印。更加没想到,颜以星竟然还可能怀孕生子!   “所以,颜安安……她、她是我的女儿?”   刘夏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一时之间,他分不清自己究竟是狂喜,还是震惊。   厉行之只是看了他一眼,非常冷静地给他建议,“刘夏,现在只是知道颜安安是颜以星所生的,但究竟是不是你的……”   这两人之间的纠葛他也说不清楚,至于颜以星除了刘夏,究竟还有没有和其他人……   刘夏却是重重地拍了下吧台,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不可能,以星不是那样的人!”   放在心尖上的人被人这样污蔑,刘夏气愤难当,即使对方是发小也一样。   “颜安安,安安她一定是以星为我生的女儿。”   绝对没错!算算时间,如果说以星到了六花市八个多月后就生下颜安安,那么往前推算,刚好是他和颜以星在一起之后。   没错,颜安安是他和颜以星的女儿!一股难以言喻的狂喜瞬间将他淹没,刘夏此刻有些飘飘然。   他突然兴奋极了,“安安,她居然是我的女儿?难怪,我一看见她,就觉得她特别可爱!”   他猛地抓住厉行之的手,“行之,我现在这样子怎么样?去找以星和安安,他们会不会闻到我身上的酒气?”   见刘夏语无伦次的,厉行之显得非常无奈。他平静地提醒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你们家的颜以星和颜安安,现在应该都在睡觉。你确定要去打扰他们?”   “两点多了?”颜以星急忙抬起手,果然,他手中的劳力士显示现在正是两点。   扒拉下头发,刘夏口气变得急躁,“那怎么办,我现在好想见到他们。离天亮还要四个多小时。行之,我该怎么度过这四小时?”   厉行之摇头,他按着刘夏的肩膀,示意他先坐下来。   “来两杯苏打水。”   酒保很快就将两杯苏打水放在他们面前。   “刘夏,你先别急。颜安安究竟是不是你的女儿,我建议你要确认清楚后,再去找颜以星。”   刘夏抿了口苏打水,此刻他的脑子也冷静了许多,知道厉行之这提议确实中肯。但是他心里又有点害怕,万一,万一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不对!他摇了摇头,颜以星那么单纯的人,他相信他。颜安安一定是他们俩的女儿。   “行之,明天我就会去找以星。我相信,安安一定是我的女儿。就算不是,我也愿意照顾他父女俩一辈子。”   之前,他之所以愿意默默退出,不去打扰颜以星。是因为他以为颜以星已经娶妻生子,他不想去破坏对方的家庭。   但是,如果颜以星此刻仍是单身,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错过他!   “既然如此……”厉行之抬眼看他,眼底闪烁着决胜的火花。   “那我们这回,可就得并肩作战了!”   “什么意思?”   刘夏被他这句话弄得摸不着头脑,厉行之无奈地苦笑。   “昨晚,我把苏然接到厉家,也跟他求婚了……”   原本,苏然都带着苏念南回到南城了,厉行之怎么也想不通,现在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一家团聚?   没想到,昨天晚上,苏然非但把戒指从无名指上取下来还给他,甚至还跟他说,现在苏念南根本不会接受自己作为他的另外一个父亲。   “这……”   刘夏看向厉行之的眼神也带上同情,毕竟八年没见。且不说当年厉行之对这孩子本身就抱有偏见,光就这八年的成长过程,厉行之一天都没有参与。   现在要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突然接受一个陌生人做自己的亲生父亲,这换做是谁,都不一定能够接受。   “所以,我俩算是在同一起跑线了?”   刘夏自嘲地开了句玩笑。   厉行之瞥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苏打水一口灌下。虽然心有不甘,可刘夏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们这对难兄难弟,现在真的是在同一起跑线了。   刘夏面对的,是颜以星根本就不愿意接受他,甚至还隐瞒了颜安安是他亲生女儿的事实。   而他呢,先别说苏然现在也是不肯复合,就上次他遇到苏念南那情景,厉行之就感到头疼。   见厉行之也是没精打彩,刘夏酒气还未消退,他重重拍了拍厉行之的肩膀,豪气干云地说:“行之,来,我们一起努力!”   他像拿起酒杯一样端起那杯苏打水,往厉行之的空杯子碰了一下。   “预祝我俩都早日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幸福生活!”   早上六点多,阳光已经有些晒。八月的天,颜以星只能趁着一大清早带颜安安出来公园散散步。   苏念南最近这阵子一直黏着苏然,连睡觉都一定要跟着爸爸一起睡。颜以星见他父子俩睡得晚,也就不打扰他们。   他带上画板,牵着颜安安来到附近的公园。   颜安安是个很乖巧的女孩子,每次当他在写生,她总是能够自己找点事情玩。   “看,爸爸我做的花环漂亮吗?”   颜以星坐在草地上,正在临摹湖里的睡莲。他转过头,看见颜安安头上戴着个柳枝做的花环,上面还点缀了几朵黄色小花。   他不由得皱皱眉,“安安,我说过多少次了,公园里的树木不能乱摘哦!”   颜安安却是调皮地朝他扮了个鬼脸,“念南说的,那边没有插‘不准乱摘花草’的牌子,所以是能摘的。”   颜以星摇摇头,自己这女儿简直都被苏念南那调皮鬼给带坏了。   “你呀……”   “以星,安安!”   颜以星父女俩顺着声音转过身,只见刘夏正朝着他们款步走来。他左手抱着一束花,右手提了个漂亮的礼盒,笑得非常灿烂。   颜安安歪着头,突然“啊”一声叫了出来,“我记得你,你是上次和那个长得很可怕的叔叔一起来的?”   长得很可怕的叔叔?   刘夏在心里为厉行之哀悼一秒。   他看向颜安安的眼神更加温柔,“安安记性真好!来,这是爸……叔叔送给你的。”   他把手上的礼盒递给颜安安,颜安安顿时双眼一亮,可她还是望向颜以星,似乎在征求他的同意。   颜以星却是拉过颜安安,语气非常平淡,“刘夏,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请你别再来打扰我们。”   知道颜以星替自己生了个女儿,刘夏现在看他的眼神简直柔得能掐出水,哪里还会计较他这拒人千里的态度。   他走到颜以星面前,蹲下身来把花放在他身边,还望了一眼画上只有雏形的睡莲。   “这是你画的?画的真漂亮。”   “刘夏,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颜以星皱眉,他总觉得今天的刘夏很奇怪。   颜以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只是把礼盒拆开,拿出里面一个包装精美的芭比娃娃,“给你的,安安喜欢吗?”   “哇,是白雪公主!”   颜安安抱着芭比娃娃,整张脸都放光了。   刘夏忍不住摸了摸她光滑的头发,宠溺地道:“那安安坐在这里和娃娃玩,我和爸爸到旁边说几句话,可以吗?”   颜安安看向颜以星,得到对方的同意后,她朝刘夏重重点了点头,“嗯嗯。”   刘夏本来想拉颜以星的手,可后者却直接避开。   他俩走到离颜安安有一米远的地方,颜以星才冷声问:“刘夏,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   刘夏深深看着颜以星,那眼神满是愧疚。   “对不起,这些年,我害你和安安吃苦了。”   一听这话,颜以星心里响起警铃。   “我和安安吃不吃苦,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别再说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会没关系?”   刘夏握着颜以星的双肩,一字一句地道:“安安,她是我和你的女儿。”   颜以星如遭雷噬,刘夏没有错过这瞬间,对方眼底流露出来的惊讶。   很快,颜以星转过头,语气非常生硬,“你、你别乱说,安安是我和我老婆生的,跟你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电光火石间,刘夏却趁颜以星转过头,敏捷地伸手拉下他的衣领。   由于是炎夏,颜以星今天只穿了件真丝衬衫,非常轻薄。刘夏轻轻一拉,他后劲一抹小小的红色胎记立刻暴露在阳光下。   “你快放手!”   颜以星立刻打掉他的手,拉好衣领。可刘夏已经看清楚了,“你脖子上有红色胎记,你可以怀孕生孩子的。”   “那又如何?”   颜以星没想到,刘夏竟然会出其不意来这一招。他气急败坏朝对方吼道:“就算我能生孩子,也不代表,安安就是我生的。”   刘夏却是轻轻摇头,“好,那你老婆在哪里?我现在就想见她。如果你能立刻把她带到我面前,我就相信,安安不是我的女儿。”   这一时半会儿的,颜以星上哪找个女人来冒充颜安安的妈妈?他咬着唇,脸色也涨得通红。   这模样落在刘夏眼底,却让他心疼不已。   多少年了,颜以星还是这么单纯。   “或者,我现在就可以去问安安,她的妈妈长什么样?”   他顿了一下,又缓缓地道:“又或者,安安她根本就没有妈妈。”   见颜以星站在那里声不吭,刘夏索性就要走过去找颜安安。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手被拉住了。   “别去。”   颜以星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可怜,刘夏简直就想把这人揉进心里。   他转过身,抓起对方的手,将对方所有的路堵死。   “以星,你别再骗我了。现在医学这么昌明,我甚至待会就可以带安安去医院做鉴定,她是不是我的女儿,自然一清二楚。”   颜以星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久,他艰涩地眨了下眼,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手中抽回来。   见他这样子,刘夏心里也难过。   “以星,你别这样。安安是我的孩子,我自然会负起这个责任。”   可他没想到,这句话刚落音,颜以星看向他的眼神却变得凌厉。   “你想把安安从我身边抢走?”   “爸爸,安安和颜叔叔他们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我们去找他们好不好?”   眼见苏念南就要溜走,苏然又把这调皮鬼逮回来。   “就算要找他们,你也得先给我把这碗粥喝了。”   苏念南看着桌上这碗白粥,整张小脸就皱得跟苦瓜似的,“爸,能不能别喝白粥?我想吃肯德基。”   “什么肯德基?”苏然瞪了他一眼,“小孩子不能整天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你给我把这碗粥喝了,我再带你去找颜叔叔他们。”   苏念南苦着脸,一手拿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舀着。   苏然见他不配合,正想发火。   这时,方琼进来了。   “苏先生,外面……外面那位厉总又来找你了。”   厉行之?苏然一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也愣了一会。   昨晚,他明明跟对方说清楚了。他不可能就这样和厉行之复合。还有,苏然瞧见苏念南听到厉行之的名字时,还不开心地撇着嘴。   他真拿这对父子没办法。   从理智上,他是想让苏念南认回厉行之的。毕竟他们是实打实的亲父子,没道理让苏念南看着自己另外一个父亲在眼前,却还一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即使他未来不一定会和厉行之复合,可苏念南有权利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可从情感上讲,苏念南活到八岁了,要他接受突然出现的厉行之当自己的另一个父亲,这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知道男人的做事风格就是等不到他们就不走,为了不给颜家添麻烦,苏然只好一个人出来外面见他。   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多,苏然刚走出颜家大宅的门口,就已经感觉微微发汗。   而停在门口的那辆黑色迈巴赫,车门旁正倚着个高大的身影。   身高将近一米九的男人今天没穿西装,反而是穿着休闲的藏蓝色衬衫,还有牛仔裤,脚踩的是一双雕花皮鞋。、   光是站在那,厉行之就好像是从时尚杂志封面走出来的顶级男模。   在看到男人的瞬间,苏然的心,还是不可抑制地漏了一拍。   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在厉行之身上留下的,好像并没有什么痕迹。他变得更加俊美,同时,也更加成熟。   现在的厉行之,仿佛一瓶珍藏的红酒已然到了最完美的年份,只要一打开,他的醇厚足以让人一醉不醒。   “然然。”   厉行之朝他走了过来,见他身边又没有儿子的身影,微微皱眉,“怎么不带念南一起出来?”   苏然叹了口气,“行之,你这是何必呢?你知道的,念南他对你……”   犹豫了一下,苏然才想到一个不是那么伤人的措辞,“他对你没什么好感。”   可厉行之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反而说道:“然然,你带他出来。今天,我想带你们俩去一个特别的地方。”   “去哪?”   “栗子酥游乐场。” 第54章 亲子游   夏日炎炎, “栗子酥游乐场”门口那颗硕大的栗子招牌在骄阳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苏念南紧紧攥住苏然的手,他有些紧张,还扯了下对方。   苏然特地蹲下身,“念南, 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嚷着还要来栗子酥游乐场这里玩吗?”   在颜家这段时间, 苏念南可没少嚷着要来这里。   可此刻, 苏念南却是摇摇头, 小声的在苏然耳边说道:“爸爸,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和这个坏叔叔一起玩。”   他偷偷瞄了一眼苏然旁边的男人,那人察觉到苏念南的视线,特地扬起一抹笑。   可是,苏念南更是吓得赶快移开视线。   “爸爸,那个坏叔叔真的很可怕!”   “念南。”苏然有些哭笑不得。   他回过头看厉行之,偏偏男人还是继续对苏念南露出笑容。   苏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厉行之确实长得很俊美,可他天生就一副严肃的样子。或许是当了太久的上位者, 厉行之长期绷着一张脸,让人看了就容易心生畏惧。   现在要他放下表情来讨孩子欢心,似乎只会适得其反。   这时,旁边一对年轻的夫妇带着孩子从他们身边经过。   厉行之眼见两个大人牵着孩子,高高兴兴地买了门票进去。   他主动走到苏念南的另一边, 直接牵起小朋友的手——   “不要!”   苏念南却像碰到妖魔鬼怪似的, 吓得直接缩回手, 还躲到了苏然背后。   这瞬间, 苏然看到了厉行之眼底闪过的失落。   心有不忍。   他知道今天厉行之特地带他和苏念南来这里,确实是用心良苦。这男人是想讨孩子的欢心。   苏然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而劝苏念南,“念南乖,今天爸爸和厉叔叔带你来这里,苏念南想玩什么、想吃什么都行!”   “可是……”苏念南瞅着厉行之,还是不敢从苏然身后出来。   苏然只好又柔声劝他,“念南,你来南城之前,不就跟爷爷奶奶说要玩遍整个栗子酥游乐场吗?现在有厉叔叔在,你想怎么玩都行。”   厉行之又补充了一句:“想玩多久都好。”   苏念南听他们这么说,又望了一眼游乐场门口那颗大栗子,似乎很为难。   过了很久,他最后才弱弱地点了点头。   “好……”   今天是星期天,虽然天气很热,可还是阻挡不了孩子们游玩的兴致。游乐场里,到处都是人。   “给,你随便挑。”   苏然陪着苏念南在看海狮表演,厉行之说是去买汽水,结果提了一大袋回来。   苏然看着塑料袋里各式各样,起码十来罐汽水,顿时傻了眼。   “你买这么多,哪里喝得完?”   “我不知道念南喜欢什么味道,就全买了。”   对厉行之来说,钱从来都不是问题。关键是,能买到自己儿子喜欢的。   可苏念南却是抓着苏然的手,眼睛盯着那袋汽水,什么话也没说。   “来,念南,你喜欢喝什么,自己拿。”   得了苏然这句话,苏念南眼珠转了转,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厉行之一眼,才慢慢伸手往袋子里拿了一瓶。   哈密瓜味的……   厉行之在心底默默记下了儿子的喜好。   海狮表演很快就结束了,厉行之见苏念南似乎不是很开心。   “他怎么了?”   苏然也摇摇头。   今天的儿子,似乎跟平时不太一样。   苏然特地蹲下身,悄悄地问苏念南:“怎么了,刚才的海狮表演不好看吗?”   苏念南扁了扁嘴,“我们之前已经看过了。”   他说的之前,是和颜安安一起来的那一次。   原来如此。   厉行之赶紧提议到下一个地方:海盗船。   “说起来,念南从来没玩过这个。”   苏然知道厉行之是做过功课的,今天的行程估计都是精心安排。   其他人还在排长队,厉行之手里已经有三张事先定好的票。   过检票口时,苏然注意到苏念南一直站在原地不肯动。   “怎么了,海盗船很好玩的,爸爸和厉叔叔陪你一起。”   苏念南刚张开嘴,又瞥见厉行之正在看自己,立刻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苏然以为他只是紧张,也没有想太多,就牵着他跟着厉行之进去。   可没想到,机器一开始摇摆时,苏念南只是紧紧抓着把手。可当摇晃的幅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苏念南的脸开始皱成一团了。   就在海盗船摇晃到最高点的时候,苏念南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呀,别哭,爸爸在这,不要害怕!”   苏然慌了,他从来没见过苏念南哭得这么厉害。   可这小家伙哭得声嘶力竭,嘴里还一直嚷着:“爸爸,我不要玩了,我要下去!我要下去!”   这才玩到一半,哪能让他们下去?   苏然只好一边哄着儿子,一边等着机器快点停。   厉行之见状,立刻从衣袋里掏出电话。   “是我,你们立刻把海盗船给停了。对,别问为什么,现在、立刻!”   苏然微微惊讶,因为厉行之这通电话才挂断没多久,他就感觉身下这机器速度慢慢变缓。   真的停了下来!   机器一停,苏然赶紧带着苏念南下来。   周围其他乘客却议论纷纷,这海盗船提前就结束,自然引起很多人抱怨。   苏然很快就看到有工作人员过来,游乐场方愿意再让这批乘客重新玩一次,这才平息众怒。   下了海盗船,苏然又是抱又是哄的,花了好大一阵功夫,苏念南才不哭了。   这小不点虽然没哭,但是整个鼻子和眼睛都红红的,说话还一抽一抽。   “爸爸,我想回家!”   苏然看了一眼厉行之,后者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想了想,又柔声对苏念南说:“念南乖,现在还早,我们再玩多一两样才回家,好不好?”   苏念南却依旧一抽一抽的,摇着头。   苏然只好劝他,“念南,你想想,迟些我们就要回六花市了。可能以后也不会再来南城,要是回去爷爷奶奶,还有同学们问你,这栗子酥游乐场究竟好不好玩,你要怎么说?”   这一点像是戳中苏念南的“软肋”,他咬着下唇,似乎真的在考虑苏然的问题。   “所以,我们还是玩多一会儿再回去,好不好?”   苏念南看了一眼厉行之,又看着苏然,最后想了好久,才小小声地应了句“好”。   见儿子服软,苏然也松了一口气。   他想,这搞不好是苏念南唯一一次和厉行之一起出来玩。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今天的结果太糟糕。   苏然牵起苏念南的手,看向厉行之,“接下来,你应该还有安排吧?”   当然有,关于今天,厉行之可是把计划表改了又改,花了好长时间才制定一份他觉得十分完美的行程计划。   可惜……   他的视线移向正在揉眼睛的苏念南。   “你们应该也饿了吧?我们去那边。”   苏然顺着厉行之的视线,看向了那位于山顶的摩天轮。   折腾了一整天,现在也到了傍晚时分。他们来到摩天轮下面时,只见售票口已经关掉了。   苏然之前在六花市也带过苏念南和颜安安去过游乐场,自然知道现在这时间点,这边不可能关门。   门口对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立刻迎了上来。“厉先生,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请进。”   看来,厉行之果然事先都准备好了一切。   苏然牵着苏念南,难得体验了一回VIP客户待遇。   整座摩天轮,只有他们三个人。而且,他们一坐进舱里,就看见里面还摆了张小方桌,桌上已经放了三份牛排。   光看卖相,苏然就知道这肯定是五星级酒店的作品。   不仅如此,三份牛排中间还摆放着一个精致的烛台,红色的烛火微微跳跃着。   烛光晚餐吗?   苏然的心底突然涌现一股道不明的情绪。   这么多年过去了,厉行之好像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那个拙于恋爱游戏的傻瓜。   苏然佯装没发现这一切的特别之处,他带苏念南坐进摩天轮。   可惜,后者看着自己面前的牛排,嘴巴立刻就扁了起来。   今天眼里满是儿子的厉行之立刻发现了,“念南,你不喜欢吃这个?”   苏念南可不敢对厉行之说“不”,他转头看向苏然,可怜巴巴地说:“爸爸,我不吃这个。”   “念南乖,这个是厉叔叔专门叫人做的。我帮你切,很好吃的。”   苏念南偷偷瞅了一眼厉行之,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那你喜欢吃什么?”   厉行之肯定不能让儿子饿着,“无论你想吃什么,我现在立刻叫人送过来。”   苏念南撇着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小着声音说道:“我……我想吃肯德基。”   “肯德基?”   一听这名字,厉行之眉头就皱起来。   常年往美国跑,像这种洋快餐,他向来视同垃圾。   可苏念南却是看着苏然的手,可怜兮兮地哀求着:“爸爸,我想吃老北京鸡肉卷,还想吃鸡米花和可乐!”   天大地大,儿子最大。   此刻在厉行之的心里,没有什么比眼前这父子俩更重要了。   他立刻掏出电话,“对,你去附近的肯德基帮我买鸡肉卷、不对,叫老北京鸡肉卷,还有鸡米花和可乐。”   他想了想,又补充到:“我们这边有三个人,你看着办,尽量买多点。”   蒋方,一个能让厉行之打满分的助理。   十五钟后,苏然父子俩面前的牛排大餐就被撤掉了,换上了琳琅满目的肯德基。   苏然看着眼前这堆快餐,一时间也无语了。   小小的方桌上,中间摆放着一个肯德基全家桶。周围还有七、八个汉堡、薯条、鸡米花、鸡翅、鸡排……   “这么多?我们哪里吃得完?”   厉行之却是摆手示意,让工作人员开始启动摩天轮。   他没有回答苏然的问题,反而是看向苏念南,用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说:“念南,你喜欢什么,尽管拿。”   这可能是今天厉行之做的所有事情里面,唯一一件真的能让苏念南开心的事。   从刚才蒋方把肯德基放上来后,苏念南的眼神就一直不离这些香喷喷的汉堡炸鸡。   他还是没忘记之前对厉行之那点小小的敌意,咬着食指,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拿起一个奥尔良鸡腿堡,小心翼翼地拆开包装。   他刚咬了一口,吃到一半,却还记得看向苏然,似乎在征求父亲的意见。   难得这调皮鬼看起来终于有点笑容,苏然此刻也没计较那么多,“吃吧,这是你厉叔叔买给你的,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好耶!”苏念南开心地啃着汉堡。   吃到一半,他又像想起什么,有些害羞地瞄了厉行之一眼,用蚊子般大小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厉叔叔。”   就这轻轻的五个字,厉行之整颗心都软了。   眼见玩了这一整天,真正能让儿子开心的竟然是一顿肯德基。   厉行之盯着眼前这堆“垃圾食品”,开始沉思一个重要问题:收购肯德基需要多少钱?   出来这么久,苏然此刻也饿了。   洋快餐虽然他也不喜欢,可毕竟陪着儿子吃也是一件开心的事。   他见厉行之一心只顾着看苏念南,随手也拿了个汉堡递给他,“你也吃点吧,玩了这么久,不饿吗?”   这不过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动作,可是此时此刻,厉行之却感到有点不真实。   阔别八年的爱人重新回到身边,还有他俩的儿子……   接过苏然递过来的汉堡,厉行之慢慢拆开包装纸,咬下了他向来鄙视的“垃圾食品”。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瞬间侵袭了他所有感官。   苏然见苏念南嘴边沾了些番茄酱,赶紧抽出纸巾帮他擦干净。   老婆、孩子……这就是家的感觉。   这瞬间,厉行之发现,这八年的痛苦与悲伤在此刻一家团聚的幸福面前,实在算不了什么。   折腾了一天,又吃上心心念念的肯德基,苏念南喝着汽水,靠在苏然身上,没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舱内正开着冷气,厉行之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苏念南身上。   摩天轮从地面缓缓上升到最高点,又慢慢地转下来。他们吃这一顿饭的时间,已经转了两三圈。   逼仄的空间味弥漫着炸鸡的味道,苏然从窗外望去,南城的夜景一览无遗。   此刻,他们所坐的机舱刚好升到最高处。   苏然一边躺着已经熟睡的儿子,另一边无比感慨地道:“南城,还是这么繁华。”   厉行之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灯红酒绿的繁华夜景映入眼帘。   他也十分怀念地说:“是啊,南城现在,变得越来越好了。”   或许是此刻的气氛太过旖旎,苏然突然想问他一句心里话。   “行之,你……为什么要把宏远的重心移到美国?”   他记得,厉家在南城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实在没有往美国发展的理由。而且他看厉行之,也不是崇洋媚外的人。   厉行之收回视线,定定地看着他,“我,我是因为你们。”   苏然诧异地挑了挑眉。   厉行之又继续说下去,“当年,我以为你和孩子都已经……那时候,我每天都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是一心扑在工作上。因为我怕一闲下来,脑里就会想到和你的一切,还有孩子。”   看向苏念南的眼神中充满愧疚,厉行之低声道:“我知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根本就不会带着孩子离开南城,更加不会遇到那场灾难。留在南城,只会不断的提醒我曾经犯过的错。”   苏然的心隐隐痛了一下。   “当时,正好美国有项开发计划,我在那边呆了几个月。回来后,更加觉得留在南城没意思了。”   狭小的机舱内,一时间静默无言。   厉行之的话,像一把钝刀,在苏然的心里迟缓地割了几下。这种痛,带着鲜血淋漓的残忍,让他几乎快透不过气来。   他从来没想到,在这八年里,厉行之身边非但没有其他人,还背负着“害死”爱人孩子的痛苦。   “我……”   苏然抖着嘴唇,最后却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在厉行之这八年的痛苦自责中,他的任何安慰,或者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们来这里?”   厉行之突然这么问,苏然下意识就回答:“不是因为念南喜欢游乐场吗?”   厉行之却看着他,“是,但还有其他原因。”   此刻摩天轮正好降至半空,从他们的视线,刚好可以看到大门口那块已经开着灯光的“大栗子”。   “这座游乐场,是我投资建的。”   “是你建的?”   苏然惊讶,因为他知道宏远向来投资的都是商业中心,像游乐场这种娱乐产业根本从未涉及。   “在你们走后第三年,我就投资建了这座栗子酥游乐场。知道为什么名字会叫‘栗子酥’吗?”   栗子酥……   苏然脑中灵光一现,“难道是——”   “没错。”厉行之点头,他的眼底漾满了醉人的深情。   “是我的‘厉’,和你苏然的‘苏’。栗子酥,是我送你和念南的礼物。”   此刻,摩天轮又即将升至最高点。   厉行之透过窗户,望晌漆黑的夜空。   那里繁星一片。   “以前,我就在想,这座摩天轮在南城最的地方,你和孩子在天上,应该能一眼就看见……”   “别再说了!”   苏然突然出声打断他。   厉行之的眼神,却还是那么的深情,“然然,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后悔,也真的知道错了。”   他的视线转向正在熟睡的苏念南,话里满载着醉人的温柔与怜爱。   “我爱你,也爱我们的儿子!”   “我宣布,‘南城最佳钻石王老五’作战会议开始!”   厉行之皱眉,“别闹了。”   刘夏往他杯里倒了酒,“谁闹了?难道不是吗?我和你,还称不上南城最佳钻石王老五?”   他说完,又“哦”了一声,“还得算上颜以晨那家伙。”   “不过,说来也奇怪。我记得颜以晨那家伙快三十五了,怎么还没娶老婆?”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厉行之冷声说道:“刘夏,你究竟约我出来想说什么?”   刘夏调整下坐姿,“我就是想来和你交流一下,你和苏然他们的进展如何?”   厉行之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反问他,“那你和颜以星呢?”   提到这个,刘夏的脸就垮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别说了,以星他……”   昨天早上,他特地精心打扮,还买了花和礼物去找颜以星父女俩。   结果一谈到颜安安是他女儿的话题,颜以星立刻翻脸了,还质问他是不是要带走颜安安。   天地良心,他要的可是他们父女俩。   昨天早上,他花了好大功夫,才消除了颜以星的担忧。可是最后,对方还是黑着脸把颜安安拉走了。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颜安安似乎对他这个“刘叔叔”的印象还不错。   “说了也是心酸,安安明明是我的女儿,但却不能听她叫我一声爸爸。”   知道颜安安是自己女儿,那个可爱的小姑娘一口一个“刘叔叔”,简直就像拿把刀往他心窝捅。   天知道,他多想把颜以星父女俩都接回家,好好宠着他们。   厉行之只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你就知足吧。”   “怎么,苏然和你儿子都不肯认你吗?”   厉行之敛下眼。   昨天,苏然最后匆匆带着苏念南回去了。面对他的深情告白,对方什么回应也没有。   还有苏念南,一想到那孩子处处对自己展露出来的敌意,厉行之觉得要把他俩接回厉家,恐怕还是一场持久战。   刘夏又叹了一口气,他搭上厉行之的肩膀,“兄弟,不说了,我们干一杯吧。”   两个酒杯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刘夏一口就灌了大半杯,“真不知道是你惨还是我惨?我呢,是以星一直不愿意理我。你呢,是儿子不想理你。我们这对难兄难弟,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把老婆孩子追回家?”   厉行之一挑眉,他把刘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你放心,我有办法,很快就能让苏然和念南接受我。” 第55章 沦陷   “爸、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苏富贵与何美丽坐在有些陈旧的欧式沙发上, 他们打量四周的装潢, 目光很是怀念。   半个小时前,苏然就接到苏富贵的电话, 说他和何美丽现在正在苏家别墅。   这苏家别墅, 正是当年苏家破产后, 被法院查封的那一座。   苏然急忙带着苏念南坐车赶到这里。   一进门, 阔别已久的苏家还是如同以前一样, 连家具摆放的位置都没人移动过。   这一看, 就是长期有人在打理。   苏念南一看到两老,立刻扑了过去。   “爷爷、奶奶!”   “哎哟,我的宝贝孙孙。”   何美丽一把将孙子揽入怀里, “然然, 事发突然, 是……”   “是我派人把伯父伯母从六花市接过来的。”厉行之从门外走进来。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两老, 非常恭敬地道:“伯父、伯母, 好久不见了。本来, 我应该亲自去机场接你你们的,但是临时有个客户找我,所以才给耽搁了。”   “小、小厉啊,没关系,你忙。”   这么多年不见, 何美丽也有些尴尬。更何况当年他们还是不告而别, 此刻重遇, 她也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来面对厉行之——这个当年的准儿婿。   知道是厉行之自作主张把两个老人接到南城,苏然心里隐隐发怒,但是他不想在自己父母面前表现出来,只得耐着性子。   “厉行之,你要把我爸妈接过来,怎么事先不告诉我?”   “我之前有跟你说了。”   男人理所当然地回道。   苏然这才想起,前两次见面,厉行之确实有说过要把苏富贵夫妇接回南城,可当时自己已经拒绝他了。   没想到,厉行之现在居然学会了先斩后奏!   “好了,是小厉派人过来说,你在这边发烧进医院,我们才急着过来看你。”   苏富贵知道这两人估计要吵起来,赶紧对苏然说:“先别说其他的,你人没事了吧?”   “放心,爸,我现在病已经好了。”   “伯父、伯母,你们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应该也累了吧?这房子我之前有叫人收拾过,你们要休息的话,可以回之前的房间。”   厉行之安排得非常妥贴,可是对苏家一行人来说,现在的情况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特别两个老人家。   何美丽主动开口,“不是,小厉呀,这房子当年不是给法院查封拍卖掉了吗?”   提到这个,厉行之看了苏然一眼,“伯母,当年法院查收这套别墅后,我就已经把它买了回来,想送给你们。可惜,然然当时一直坚持不要。所以,这套房子的房产证一直在我手上。你们放心,这套房子我从来都没办理过户手续。直到现在,这还是伯父伯母你们名下的财产。”   一听这话,苏富贵就坐不住了。   “你说什么?房子……你一直没过户?”   这都九年了!厉行之手里一直握着房产证,非但没办理过户手续,甚至看这样子,这套房子他还一直派人定期打理。   苏富贵是老了,但他还清楚,当年这套房房子市值就已经快3000多万。过了九年,加上南城近几年的房价又是疯狂上涨。   现在这房子,估计得值一个亿了!   何美丽也是愣住,“小厉呀,这、这怎么好意思?”   “伯母,其实当年,我是打算在下聘的当天,把这本房产证一起送过来。”   后面的话,在场所有人都清楚。   如果苏然没有带着全家一起远走,又没有发生那场乌龙灾难,或许现在,他们早就和和美美一起过了这八年。   苏家老两口面对厉行之,都有些抬不起头。   苏然整颗心也是沉甸甸,仿佛有颗重石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见现场的气氛变得压抑,厉行之识趣地道:“你们先聊,我去外面跟客户打个电话。”   他这一走,苏富贵与何美丽才松了口气。   没有外人,何美丽立刻急了,“然然,这是怎么回事?昨天小厉派人来六花市接我们时,我和你爸可都是一头雾水。”   “是啊,他们说小厉已经知道了我们没出事,这些年都在六花市生活。还说你在南城这边发高烧进了医院,这才吓得我跟你妈立刻就坐飞机来这里。”   知道两老是担心自己,苏然也是万般纠结。   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跟苏富贵与何美丽说了,两个老人听得频频摇头。   “然然啊,不是我说,小厉……听起来真的太可怜了!”   何美丽一边抱着孙子,看着这张与厉行之极为相似的小脸,又忍不住替这孩子的生父说句公道话,“你之前说看见他和个外国女人在一起,我们还以为这八年来他已经结婚了。结果人家一直为你守身,这年头,这种男人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苏富贵坐在一旁,也是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怪然然,当年的事都那么突然,而且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是谁对谁错。”   这话何美丽可不同意了,“但是,人家小厉可是帮我们把房子买回来,还好好的保存到现在。光是这份心、这份情,我们苏家哪里偿还得了?”   这倒是实话。一时间,苏富贵也说不出话来。   苏然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爸、妈,这些事都是我惹出来的,你们不必替我担心。我……我和厉行之之间的事,我一定会处理好。”   这说的轻巧,何美丽摸了摸孙子的头,又是一脸担忧。   “别的不说,这……”   她怕苏念南知道,特地用眼神示意。   “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她说的,就是苏念南是厉行之亲生儿子的这件事。   这一点,苏然也想好了。   “放心吧,这阵子我会找时间和孩子说清楚的。”   苏然看着苏念南在何美丽怀里撒娇的样子,心中也暗暗有了个决定。   苏富贵与何美丽被厉行之派人匆匆从六花市接到南城,现在得知苏然没事,而且,当年苏家这房子还在他们名下,厉行之还派人把这房子收拾得妥妥帖帖,两老决定索性在这先住上几天。   一方面陪着苏然和苏念南,另一方面,毕竟是在这奋斗过青春的城市。他们两老,也是想趁此机会再看看故土,顺便会一会老朋友。   苏然本来是想劝父母在外面酒店住就行,他怕这样下去,他们家欠厉行之的,就更加说不清了。   但是,且不说厉行之不同意两个老人搬出去,就说苏富贵与何美丽,这毕竟是他们当年住了十来年的房子,能够重新回到他们的家,两个老人也是依依不舍。   没办法,苏然只好屈服了。   可没过几天,厉行之又派人到颜家替他父子俩搬东西。   按厉行之的说法,现在苏家两老已经回到那别墅里住,那么苏然和苏念南也不能再寄人篱下。回苏家住,是苏然父子最好的选择。   这回,苏然说什么也不肯从颜家搬走。   但是,一心想念爷爷奶奶的苏念南,却一直嚷着要搬到苏家。同样还劝苏然搬回来的,还有苏富贵与何美丽。   过去的八年,这两个老人与孙子早已是焦不离孟,称不离砣。这当下,他们怎么舍得自己儿子孙子还住在颜家?   僵持数日,最后还是苏苏然拗不过父母与儿子,只能服软,搬回了苏家。   他们这一般回苏家,厉行之每天定点都来向他们报到。   早上一有空,他就接上老人和孩子去喝早茶,这一喝就是一个上午。   晚上有空,他就在星级酒店订了晚餐,全部都由酒店的人送上门。他就陪着苏家四口,一桌五人和和美美地吃晚饭。   这样的日子连着过了好几天,连苏富贵与何美丽都对厉行之赞不绝口。   苏然觉得,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好现象。   所谓,温水煮青蛙。他怕厉行之再这样“煮着煮着”,他们全家可都走不了了。   “伯父,您不是说过,这两年你那右手还有些疼吗?我认识美国纽约一个非常有名的骨科医生,叫约翰。下周他刚好来南城这边开会,我已经跟他预约好了,到时候请他给您看一看。”   “伯母,这是今年北安市玉器拍卖会上最受欢迎的药师琉璃佛。听说带在身上,可以凝神静气,保平安。我特地让人买了一条送给您。”   苏富贵与何美丽都有些说不出话来。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金链子,最特别的是中间的吊坠,是一尊非常精致小巧的药师琉璃佛。   苏家当年也曾富贵过,何美丽一眼就能辨别出来,光是这么个小玩意儿,估计就得好几百万。   何美丽赶紧把盒子推回去,“这太破费了,小厉,你还是拿回去吧。”   厉行之轻轻一笑,又把盒子放到她面前,“伯母,我是专程让人拍来送给您的。您不要,这个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面对厉行之这样一波又一波的人情加礼物攻势,苏富贵与何美丽已经开始沦陷。   当天晚上,苏念南刚睡着。苏富贵与何美丽就坐在客厅,专门等着苏然。   “什么,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我和行之结婚,重新留在南城这边生活?”   知道这提议确实有些说不过去,苏富贵尴尬地没开口,是何美丽主动说道:“我和你爸也是想了挺多的,你看吧。当年的事就是一场误会,你说小厉他不能接受孩子,可现在我看他对苏念南挺好的。再者说了,他这些年一直也没娶别人,还帮着我们家把房子打理得这么好,这说明他心里是有你的。然然,这样的男人,你还要错过吗?”   “妈,你知道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何美丽说的这些,苏然又怎么会不知道?   早在那天在摩天轮上,他听到男人痛苦的自责,还有他为自己和苏念南投资建成的栗子酥游乐场。   他就知道,这个男人爱他入骨。   可是,这八年的空白,他们之间是在横插了太多意料之外的因素。   “别的不说,六花市呢?这八年来,我们好不容易在那里站稳了脚跟,又要回来重新开始。这样……对玉宇,我又该用什么面目去面对他呢?”   一提到江玉宇,苏富贵与何美丽都没再吭声。   最后,苏富贵摇了摇头,“哎,这都是些什么事,怎么全让我们家给赶上了。”   何美丽咬了咬下唇,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然然,要不,你跟小江他说说,或许他会理解我们家现在这情况。毕竟他人那么好,你们吧,现在也没定下来,这没名没份的,要散了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住口,老婆子!”苏富贵突然有些生气,“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当初人家小江拼死拼活救了我们全家,他自己还……总之,他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你现在要然然转眼就不认人,你摸下自己的良心过得去吗?”   被他这么一吼,何美丽的声调也高了。   “怎么,这难道还是我的错?是,小江是救过我们全家,我知道,这八年来他也帮了我们家很多,我们全家都欠了小江的。可是,然然和小厉认识在先,当年不仅差点就要结婚,连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说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人家小厉不但没娶其他人,还一心苦等着我们家然然。苏富贵,我倒想问问你,要是不选小厉,你良心又过得去吗?”   “你——”   眼见两老又要吵起来,苏然赶紧出来劝和。   “爸、妈,你们都别吵了。我和厉行之的事,这几天我会冷静想一想,也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你们放心。”   苏然跟两个老人打好包票的第二天,厉行之就带着几份资料来苏家。   “然然,你看看,这几家学校,你觉得哪家适合念南?”   他摆着五个文件夹,里面都是南城最顶尖的贵族小学资料。   “这个国际中英文学校,我听说是双语教学,教师都是从美国聘请过来的,引进的也是美国的教学模式……”   “还有这个,南城国际男子学校,那校长跟我说是用军事化管理。我是觉得,男孩子在这种学校读书,可以锻炼他独立的能力……”   “够了。”   苏然把这五份资料重新叠好,推回他面前。   “行之,念南他……并没有打算要回南城,你不用做这些安排。”   厉行之知道,眼前的苏然,是他必须突破的第一道关卡。   他放柔了声音,“然然,你听我说。我知道现在一时间要你们回南城,可能有些突然。可是,南城始终是你们的根,不是吗?”   此时,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他们两个。   厉行之站起身,坐到苏然身边。   “然然,你看这两天伯父伯母一回来,他们心情多好啊。”   苏富贵与何美丽当年本来就是迫于无奈,才跟着苏然和孩子远走六花市。现在终于能回到自己的故土,还能住回当年那这套大房子。两个老人现这几天就是带着孙子到处玩,顺便和当年的老朋友见面。这一点不用厉行之说,苏然也看得出来,他的爸妈其实还是眷恋着南城这片土地。   手突然被男人握住,苏然抬起头,就对上了男人深情的眼神。   “然然,伯父伯母今年也都快七十了,你忍心让他们一直待在六花市,有家也回不了吗?”   苏然很想反驳他这个歪理,可一想到这两天晚上,两个老人眉飞色舞跟他讲着这些年南城如何如何变化。他顿时又说不出话来。   他这一犹豫,男人更加得寸进尺。   他被厉行之揽在怀里,耳边竟是男人湿热的气息。   “然然,别回去六花市了。留在南城,和我在一起。我会照顾你,照顾念南,还有照顾我们爸妈。”   这是阔别八年以来,苏然第一次和厉行之亲密接触。   男人成熟的气息侵袭着他的感官,苏然想推开他,“你别……”   可是男人却猝不及防地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你再这样就给我出去。”   苏然皱起眉,试图板起脸。可男人却一点也不怕他的“恐吓”,突然间更加用力地吻了下来。   应该推开他的!   苏然双手使劲,可惜男人的力气那么大。在他反应不及的刹那,厉行之已经霸道地侵入他的唇,撬开他的贝齿,强硬闯了进来。   起初,苏然还挣扎几下,可是很快,他就屈服于男人的霸道与强硬中。   唇齿相接的欢愉让他浑身像过电似的,脑里一片空白。此刻,他只是沉浸在男人带给他的快感中……   一吻方歇,苏然漾着水光的双眸瞪向厉行之。   “流氓。”   跟八年前不同,现在的厉行之显得十分“无赖”。   他又在苏然娇艳欲滴的唇上咬了一下,“对,我就是个流氓,专门‘流氓’你。”   近距离视线下,厉行之这张脸是很有杀伤力的。特别是,两人又刚经历过一个让人脸红心跳的深吻。   苏然双颊一片薄红,简直不知道该拿这个无赖怎么办。   他想站起身,可惜厉行之却紧紧桎梏他。甚至一用力,他就跌进对方的怀里。   “然然,你对我还是有感觉的,对吗?”   苏然只是侧过脸,露出一片白皙的侧颈。   其实不必问,刚才他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没有抗拒厉行之的亲热,不,正确来说,是他的身体,依旧记得这个男人的气息。   那优雅的线条像是在发出无言的邀请,厉行之忍不住俯下身,在他脖子上种下一颗红色“草莓”。   湿热的舔咬让苏然浑身一阵颤栗,他双手抵着男人的胸膛,“行之,别这样。”   这时候身下人一句“不要”,带着点羞涩,更是惹得厉行之欲罢不能。   他忍不住更加用力,结果害得苏然情不自禁地发出shen吟。   苏富贵与何美丽带着苏念南打开门的瞬间,看到的,就是这幅儿童不宜的画面。   “啊!”   何美丽下意识喊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要伸手捂住孙子的眼睛。   沙发上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这才发现有人进门。   苏然急忙推开厉行之,拢了拢自己凌乱的衣领,气急败坏地瞪了男人一眼。   可惜厉行之却像没看到似的,若无其事的对着苏富贵与何美丽打招呼。   “伯父、伯母,你们回来了?”   两个都快年近古稀的老人,看到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也觉得十分尴尬。   苏富贵轻咳了一声,“是、是啊,回来了。”   厉行之却像在自己家似的,非常自然地煮水泡茶。他特地坐到中午,陪着苏家吃完午饭后,才赶回宏远处理公务。   他一走,何美丽赶紧哄苏念南去睡觉。   等小孩睡着了,两个老人才急匆匆来问苏然。   “然然,现在……你和小厉是定下来了?”   苏然知道,何美丽这是在问刚才的事。他略微尴尬地摸摸鼻子,“不是,我们只是……”   苏然话到嘴边却突然发现,否认的话他也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问心无愧地说出来。   毕竟,早上的那个吻,他自己也是沉溺其中。   就像厉行之说的,他的本能反应非但不会排斥对方,反而还……   “妈,我现在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现在的他,就好像是站在十字路口。究竟要怎么处理和厉行之之间的关系,苏然心里也没谱了。   苏富贵却提醒他,“然然,我们呢,也不是逼你。只是,你和小厉之间再拖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有六花市那边,小江也是在等着你回去。”   苏富贵不说还好,一提到江玉宇,苏然就更加头疼了。   “爸、妈,你们……让我再想想吧。”   苏富贵与何美丽看着儿子一脸愁容,知道现在最烦的,莫过于苏然了。   一边是现在正期盼着一家团聚的厉行之,另一边却是远在六花市,还在等着他回去的江玉宇。这无论选择了哪一个,对另外一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   苏然走回房时,就见儿子已经醒了。   “爸爸。”   苏然走了过去,坐在床边。小家伙一个劲地就依偎进他怀里,表现得十分亲昵。   “爸爸,我们回六花市了,好不好?”   苏然摸着儿子的头发,有些惊讶,“怎么了,念南。现在爷爷奶奶在这边带你玩,不好吗?”   苏念南却是双手环抱着他的腰,语气有些闷闷不乐。   “我想家了,还有江叔叔。我不喜欢厉叔叔,爸爸,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听到儿子这么说,苏然心里突然难过起来。   “念南,你为什么不喜欢厉叔叔?这几天,厉叔叔不是一直陪着我们,还带你去外面玩?”   苏念南只是绕着两个小食指,闷闷地道:“厉叔叔……看起来好严肃,我还是喜欢江叔叔。江叔叔说要带我和安安去看海豚的,还说要教我游泳。”   说着说着,苏念南抬起头,一脸希冀地道:“爸爸,你不要和厉叔叔在一起,还是回去吧,我们和江叔叔在一起好不好?”   此时此刻,苏然看着儿子,却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最后,他只能把这颗小脑袋搂进自己怀里……   南城机场人来人往,一个颀长的身影从出口处走出来,立刻引来不少女孩子的注意。   “好帅!”   “是明星吗?长得真好看。”   男人像是习惯了这些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他不以为意地从衣袋里摸出手机。   “喂,是我,我到南城机场了。” 第56章 新房   今天一大早, 苏家四口一出门, 就看到厉行之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   “伯父、伯母, 然然, 还有念南,快上车吧。”   苏家两老顿时望向苏然,在等着他拿主意。   昨晚,苏富贵在吃晚饭时随口说了句“好久没有爬附近的小南山”,厉行之立刻提议今天要带他们全家人去爬山。   苏富贵本来就有这准备, 厉行之当场一说, 他立刻就应“好”。   可等人走后,他又觉得答应得太过仓促。毕竟苏然和厉行之现在的关系也不知该怎么定义。   这些天来, 厉行之天天来苏家陪他们。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 这套别墅还是人家花钱买下来,连房产证都没改名字。   苏富贵住着觉得尴尬, 可何美丽现在一颗心都偏向厉行之, 反而觉得这样更好。   苏然知道, 眼下就算自己再怎么冷言冷语,也“吓”不退厉行之。   他现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颓败感,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如果他没记错,厉行之“南城首富”的头衔至今没有人能赶超。   身价数千亿的大老板, 一大清早就穿着一身休闲运动服来陪他们家爬山, 真的不会浪费他时间吗?   厉行之今天穿着一件浅蓝色的POLO衫, 下面是一条未及膝的运动短裤, 脚踩一双运动鞋。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像年轻了十岁,就像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不可否认,看惯了他总是西装革履,今天这一身运动装,真让人眼前一亮。   “放心吧,公事我昨晚都已经处理好了。”   为了腾出多点时间陪苏然和孩子,厉行之每天晚上都加班。   近距离一看,苏然也瞧见男人眼皮下方的黑眼圈。知道对方肯定是熬了很长的夜,今天一大早还要赶来这里。   苏然的心顿时也软了下来。   “别太累了。”   他只是淡淡说了这一句,厉行之整颗心都沸腾起来。   他打开车门,“大家先上车吧。”   既然儿子没有拒绝,苏富贵与何美丽只好带着苏念南坐进了车里。   小南山离市区并不远,开车不过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夏天的大清早,这里已经颇为热闹。在南城近郊所有的山里面,就这座小南山海拔不高,非常适合周末一家人出游攀登。   苏富贵当年可以一口气从山脚跑到山顶,中途不带休息,只花四十五分钟。   他眉飞色舞地讲着当年自己是如何如何厉害,甚至还差点想加入南城登山队。   苏念南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他也直嚷着要冲到山顶。   结果,一行五个人才爬到山腰,就不得不停了下来。   苏富贵与何美丽毕竟年纪大了,爬山本来就是件勉强的事。特别是苏富贵,他本来强撑着要爬到山顶。可惜这才来到半山腰,他的腰已经疼得厉害。   苏然见状,更是不肯让他们继续往上走了。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就是让苏富贵与何美丽留在山腰一处早商店先吃点东西,苏然和厉行之就带着苏念南继续往上顶爬。   大周末的,周围不乏一家三口一起来爬山的。厉行之抬眼一望,前面就是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女孩。小朋友走在中间,任由两个大人牵着。   跟上次游乐场一模一样……   这一次,厉行之没有突然就牵起苏念南的手,反而是走到他旁边,把手伸到他面前,“念南,让我牵你,好吗?”   正哼哧哼哧爬石梯的苏念南愣了一下,他不知所措地望向苏然,后者朝他点了个头。“让厉叔叔牵你吧,这样念南才不会跌倒。”   或许真的爬山太累了,苏念南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慢慢地把手放进厉行之手里。   第一次握着孩子的手,厉行之觉得那手小小的、软软的,却是这世上无价的珍宝。   他和苏然,就这样牵着自己的儿子,一步步爬到了山顶。   “好耶,我们终于到了!”   小南山的山顶有座石塔,苏念南一登顶,就兴奋的冲进石塔里面玩。   “你小心点!”   苏然在外面喊了一声,他自己坐在石椅上,拿着纸巾在擦汗。   自从当年生下苏念南后,他的身体也是大不如前。本来,他穿过来的这具身体体质已是一般般,加上生了个孩子。现在小南山这么矮的山,他爬到这里都觉得累得慌。   厉行之从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三瓶饮料,“然然,给你。”   苏然接过厉行之递来的绿茶,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你还记得我喜欢喝这个?”   厉行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顺便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当然记得,有关你的一切,我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   苏然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问出那句话。   两人间,又是一阵静默无言。   苏然撇过袋子里的另外一瓶汽水,是哈密瓜味。   这是苏念南喜欢的。   苏然突然想起,那天去栗子酥游乐场,厉行之买了十几瓶饮料过来给苏念南挑。   所以那天,他就记住了孩子喜欢的口味吗?   悄悄地看了一眼男人俊美的侧颜,苏然心里又涌现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厉行之,是真的把他们父子俩都放在心尖上。   “来,念南,先喝点水。”   苏念南从石塔里出来,见有汽水喝,赶紧和他们坐在一起。   一家三口就这么坐在山顶,吹了阵凉风,欣赏风景。   没过多久,小家伙又嚷着要下山去找爷爷奶奶了。   下山比上山容易。   苏念南不用他们牵着,自己跑在前头,一蹦一跳的下石梯。   苏然在后面看得十分惊心,“念南,你小心点!”   眼见苏念南要三级连着跳下去,苏然赶紧想上去拦住他,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脚下一滑——   “耶!”   “哎呀!”   苏念南平平稳稳地跳到了一处平地,可他一转过头,却看见自己的爸爸跌坐在石梯上。   “然然,你没事吧?”   刚才那一瞬间,厉行之也顾着看儿子,没预料到苏然竟然会崴到脚了。   “没事,就是有些疼。”   还好这里的石梯不是很陡,苏然坐在地上,揉了揉脚脖子。   “爸爸,你没事吧?”苏念南赶紧又跑了回来。   “没事,只是不小心崴到脚了。”   “那爸爸要怎么下山啊?”   “没事,厉叔叔扶着爸……”   他话还没说完,厉行之却是半蹲在他面前。   “上来吧,我背你下去。”   “背我?可还有那么远的路……”   这下山可不比在平地走路,要背着个大男人,可想而知有多辛苦。   这时,苏念南却是扁了扁嘴,他也半蹲着在苏然面前。   “爸爸,你别让厉叔叔背,还是让我来吧,我也是个男子汉了!”   看着儿子这副瘦弱的骨架,苏然有些哭笑不得。   “念南,别闹了。”   厉行之摸了摸苏念南的头,语气十分温柔,“念南乖,现在厉叔叔长得比你高,让我来背你爸爸。等以后念南比我高了,就由你来背爸爸,可以吗?”   苏念南看了看厉行之,又看了看自己,似乎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他站起身,对着厉行之说:“好吧,那我比你高了,我一定会背爸爸的!”   “行,这是我们两个的约定。”   苏然看着这父子俩之间的“男子汉协议”,顿时有些啼笑皆非。   “上来吧,再这样耽搁下去,伯父伯母也等的心急了。”   苏然还想试着看能不能自己站起来,可是崴到的脚碰到地,一使劲,就是一股锥心的疼。   没办法,他只好依着厉行之,慢慢搭上对方的肩膀,被男人背了起来。   三个人继续下山。   苏念南依旧跑在前头,   苏然被厉行之背着,心里越发感觉尴尬。   “你……会不会太累了,要不还是放我下来吧?”   背着他的男人却是摇摇头,语气还十分悠哉,“这比起当年抱你去医院,可要轻松多了!”   他说的是当年苏然在颜家被淋泓推了一把,当时肚子里的孩子即将出世。   苏然记得,那天,厉行之抱着快一百五十多斤的他,跑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医院。   回想这些,苏然整颗心又像是被填满了。他的眼神也柔了下来,“是啊,当年你怎么那么厉害?”   抱着他的手紧了紧,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保你无事。”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苏然眼眶突然有些酸涩。   他忍不住伸手绕过厉行之的脖子,整个人更加依恋地伏在他的后背上。   他把脸贴在男人的肩膀上,感受着这强壮有力的温热。   他没见到,察觉到他这细小的动作,厉行之的嘴角微微扬起。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半山腰和何美丽苏富贵会合。   知道儿子崴到脚,两个老人也没心思游山玩水,他们一行人匆匆地下了山。   等到了山脚,厉行之给他们叫了辆车,先让两个老人带着孩子回家,他自己开车在苏然上医院。   “其实没必要去医院,我回家拿点红花油擦擦就行了。”   虽然刚才疼得厉害,可现在苏然自己试了一下,只脚脖子处只是有些隐隐作痛而已。   厉行之握着方向盘的手打了个弯,“别大意,伤筋动骨的事,不检查清楚我不放心。”   拗不过厉行之,苏然只好任由他载着,去了趟医院。   挂号、看医生、拍x光,等到最后拿到结果,他俩在医院已经折腾了快两个小时。   “放心,没伤到骨头。”医生看了看x光片,又按了苏然的脚,最后下了结论,“只是普通崴到,没事的,这两天回去注意休息,定时擦点药酒,还有别走太多路,过几天应该就什么大碍了。”   有惊无险。   苏然被厉行之扶着,上了对方的车。   可车一开出医院没多久,苏然就发现方向不对。   “你要去哪,这不是回苏家的路。”   虽然他穿书过来后,在南城生活的时间还没有在六花市长。可是当时他怀着孩子,光是家里到医院这条路,他就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十趟。   现在,他一眼就认出来,这跟回苏家的方向相反。   厉行之却是自如地拐了个方向,“带你吃午饭。”   他们一大早出来,两个人又在医院折腾了这么久,现在也到饭点了。   此时此刻,苏然却不太想和厉行之独处。   “你还是送我回家吧,我回去和我爸我妈他们一起吃。”   好不容易逮着一个和心上人相处的机会,厉行之哪里会放过。   这些天来,他虽然说天天都到苏家报道。可是苏然整天和孩子在一起,家里还有两个老人,他想私自跟他说一两句话,都找不到机会。   “别回去了,在这时间点,伯父伯母肯定都把饭做好了,你回去也没得吃。”   厉行之脚踩油门,车子“呼”地一下就冲了出去。苏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车左拐右拐,最后在厉家门口停了下来。   苏然气结。可他现在脚还伤着,自己没办法随意走动。更何况,来都来了,他再耍性子不进去,只会显得自己跟女人一样矫情。   最后,他只能任由厉行之扶着,一步步慢慢走进了厉家。   不必说,厉行之都已经提前安排过。   他们进门后,管家又是从善如流地给他们上茶,然后引他们进食厅。   这一次,桌上没有摆放那些奇奇怪怪的火锅,而是两碗面。   厉行之扶着苏然坐下,他这才看清楚了,在他面前摆的,正是两碗重庆小面。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   这的确是苏然小时候经常吃的,只不过是在他穿书以前。他天生就非常喜欢吃辣,小时候经常攒了一周的生活费,才偷偷地去吃了一碗面。   不过,苏然看向厉行之,“你不是不吃辣吗?”   他可记得,第一次上他家吃火锅,在苏富贵有意的“要求”下,厉行之可是硬撑着吃了一顿麻辣火锅,辣得他整个人都快说不出话。   这两碗面,苏然一看卖相,就知道肯定辣得够劲。   没想到,厉行之却道:“以前不行,现在行了。”   这是什么意思?   苏然投了个“?”的眼神。   厉行之替他把筷子放好,神情自若地说:“自从你走后,我就开始学会吃辣。现在,我可不比你差。”   他这话说得云淡风轻,苏然的心却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这男人,竟然在他们走了后,开始学着自己吃辣的东西……   苏然脑海里突然浮现以前看过的一句话:让人刻骨铭心的思念,莫过于,我终于活成了你的样子。   手里拿着筷子,但这筷子仿佛却有千斤重,压的他根本抬不起手。   “怎么了,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厉行之自己夹起面条放入口中。   苏然眼见那夹杂着红色辣椒的面条被男人若无其事地咽进嘴里。   他说的是真的……   活了三十多年,苏然也明白,人到了这岁数,还要强迫着自己去改变从小到大的习惯,是有多么不容易。特别是,当初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霎那间,苏然痛恨起过去那个一意孤行的自己。如果,他没有带着孩子离开的话……   “然然,怎么了?”   听到厉行之的声音,苏然才回过神,他发现自己看向厉行之的视线一片朦胧。   “别哭啊。”   他哭了?   用力眨眨眼,把想要涌出来的泪意又给忍回去。苏然嘴上扯出一抹笑,“我……我这是被辣到的。没事,我们吃吧。”   他赶紧埋头,把面条塞入嘴里。   这碗重庆小面做的确实地道,面条爽滑可口,那个辣味又是辣的人神清气爽。   苏然一口气就把整碗面吃完,他在六花市八年了,虽然那边也有类似的面馆,但无论如何,他总是觉得味道差了点。   这一顿,吃得他百感交集。   等吃完饭,苏然想回苏家了,可偏偏男人还不还是不肯。   “累了吧,先休息一下,我再载你回去。”   苏然向来有午睡的习惯,见男人无论如何都要留自己在厉家,他只好说:“那行,你随便找个客房给我吧。”   可回应他的,却是男人伸手,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喂,你干什么?”   苏然下意识挣扎,可他却被男人抱得紧紧的。从他的视线望上去,只看到男人优雅的下颌。   “你不是要休息吗?我抱你上去。”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   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这样公主抱,被人看到得多丢脸!   苏然赶紧望向周围,不知道是不是厉行之早有吩咐,诺大的厉家,竟然看不到一个仆人。   “你别再动了,不然我们两个就得一起从楼梯滚下去了。”   厉行之正抱着他走上楼梯,苏然见状,也只得乖乖的停住不动,任由男人把他抱到楼上。   厉行之熟门熟路地走到里面一个房间,然后空出一只手打开门。   一进到房里,苏然又愣住了。   这房间一看就是主房,而房的正中央,木制的大床上还铺着大红色的床单和被子。   乍一看,这就像是新房。可仔细看,这些红色的床上用品都已经有些陈旧,一看就是用了很多年的。   电光火石间,苏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他看向厉行之,有些不敢置信,“你……这些难道是当时……”   厉行之抱着他,一步步走到床边,然后轻轻地把他放在了床上,整个过程极其温柔,仿佛他就是个易碎品。   “没错,这是当年我们要结婚前,我让管家布置好的新房。”   他望了望四周,目光有些怀念,“当时,这床上、墙上,都贴着红色的喜字,只是后来……”   当年他以为苏然一家人出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根本就不敢回这间主房睡。   管家怕他睹物思人,特地叫人把那些红色的装饰物全部都给清除了。厉行之发现后,只留下了这一套红色的床单。   他摸着已经带有些岁月痕迹的被褥,“这是我们的新房。我一直都在等,等你回来。”   听到这句话,苏然的心简直碎了。   他难以想象,在过去的岁月里,每次当厉行之躺在这张床上,想的却是已经“逝世”的他。   那时,厉行之是该何等绝望!   “我……”   这一刻,苏然终于知道,这八年来,他亏欠厉行之的,实在是太多了……   “嘘,”厉行之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双唇,另一只手却轻轻的抚上他的脸。   “对我来说,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新娘’。”   紧接着,苏然看着男人的脸一点点靠近。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松开,苏然最后只是颤巍巍地,闭上了眼。   他的双唇,被男人温含地含住了……   这一次,他的默许,仿佛成了开启战争的第一号鼓声。男人的舌头长驱直入,肆意掠夺着他。   很快,他被男人压在了身下,躺在了那张八年前的“婚床”上。   这一瞬间,苏然有些发不清现实。他依稀觉得他俩好像重回到八年前,回到那个本来应该甜蜜无比的新婚夜……   苏然双手无力地挂在男人的肩膀上,厉行之一边吻着他,那双手却一步步向下移。   苏然迷蒙间自己的扣子被解开,男人的手越来越放肆……   就在对方的手伸到腰间的那一刻,苏然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别管他……”   男人呢喃道,他的手像是带着魔法,引领着苏然体验着从未有过的快乐。   恍惚间,苏然的手想伸向手机,却被他捉了回来。   就在苏然已经放弃,准备全心全意沉浸在这场欢愉中时,那电话停下了。   可下一秒,它又继续突突响了起来。   不行!   苏然脑中一个激灵,他怕是苏富贵与何美丽那边有急事要找他,急急忙忙推搡着身上的男人。   此刻,他俩都已经衣衫不整。厉行之的手,还放在他被撩起来的衣角下。   苏然不自觉地躲了一下,偏偏男人还故意捏了他腰间的软肉,害得他又sheng吟出来。   脸上一片薄红,他只能尴尬地转过脸,拿起被埋在被子里的手机。   两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江玉宇。 第57章 情敌登场!   厉行之载着苏然来到苏家时, 就看见门口站着个玉立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件白色长袖衬衫, 在八月酷暑的天里特别显眼。   此时正是午后,艳阳炙烤着大地。这一带本来就是富人区,人口密度小。在这时候, 路上更是荒无人烟。   那人显然也注意到他们这辆黑色迈巴赫。   车一停,厉行之先下车绕过车头, 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他本来想抱苏然出来, 可惜后者坚决不肯。最后,厉行之只能搀扶着苏然下车。   那人一看到苏然,立刻快步走了过来。   “阿然, 你怎么了?”   这句“阿然”听得厉行之微微皱眉。   “我没事, 只是早上崴到脚了。”   苏然看了看来人身后还拉着个行李箱。“玉宇,你怎么来南城了?”   刚才,就在他意乱情迷之际, 却接到了江玉宇的电话,说他现在人已经到了南城。   消息来的太突兀, 苏然最后只能先跟江玉宇说了苏家的地址,让他打车过来, 双方在这里汇合。   “我见你在南城这么久都还没回来,而且, 前阵子我去你家, 发现叔叔阿姨还有念南, 全部都不在家。我担心你在南城这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所以才赶了过来。”   江玉宇不着痕迹地扫过厉行之搀着苏然的手, 然后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阿然,你不会怪我事先没跟你说,就来南城找你吧?”   “你怎么说这种话,玉宇,要你专程过来,我才不好意思呢!”   他话刚落音,大门却突然从里面开了。   是苏富贵。   “然然、小厉,还有……小江?”   看到江玉宇的瞬间,苏富贵也很惊讶。   “你怎么会在这儿?”   江玉宇只好把之前的话又说了一遍,苏富贵才道:“我刚才在客厅的监控器就看到你们几个站在门口,所以才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别说了,这太阳这么毒,先进屋里坐吧。”   苏富贵把门推开点,率先走了进去。   这时,江玉宇却突然把手伸到苏然面前。   “阿然,我扶你进去吧。”   他说完,又看着厉行之,一脸温和地道:“我来吧,这位先生。”   厉行之也是微微一笑,他原本两只手都扶着苏然的肩膀。此时,他特地将一只手移到苏然的腰间,顺势一搂。   “没关系,我老婆自然给我自己来扶。对吧,然然?”   他还特地亲了下苏然的发梢,极为亲昵。   江玉宇的笑容僵住了,他将视线移向苏然,发现那人却是别开脸。   “阿然……”   这话没说完,走在前面的苏富贵见后面三个人都还站在门口,又特地折了回来。   “你们怎么了,这么晒,还是赶紧进来喝杯茶,吹吹空调。”   “知道了。”苏然略带歉意对江玉宇说:“我……我们先进去吧。”   厉行之扶着苏然慢慢走进门,江玉宇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苏富贵把三个年轻人带进门后,本来想坐在主位泡茶。   可他一看现场这阵仗,顿时也坐不住了。   “我年纪大了,不午睡容易头疼。小厉、小江,你们几个慢慢聊。”   说完这句,苏富贵赶紧就回房了。   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苏然、厉行之和江玉宇。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走着,一时间,在场竟没有一人出声。   最后,还是苏然自己挪到苏富贵原来那个位置,默默泡起茶来。   他们的座位很微妙,苏然坐在正中间,左边坐着厉行之,右边坐着江玉宇。   江玉宇一直盯着对面的厉行之,最后,还是非常有风度地主动开口:“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厉行之。”   江玉宇微微愣了一下,“厉先生……该不会就是宏远集团的董事长?”   “没错。”   厉行之回答的简单利落,他看了苏然一眼,才问江玉宇:“你就是江玉宇?”   这话问得有些不客气,可江玉宇却像毫不在意,点了点头。   “是的。”   这时,水开了。   苏然轻车熟路地泡了三杯茶,他离江玉宇比较近,就主动把茶端到他面前。   “玉宇,你大老远的来到南城,先喝杯茶。”   江玉宇刚拿起茶杯,就见对面的男人站起身,直接坐到苏然身边。   “我自己来。”   他说着,一只手还搭在苏然肩膀上,一副亲密无间的样子。   苏然见江玉宇眼底闪过一丝难过,他赶紧拉下厉行之的手。   “天气热,还是不要坐得太近了。”   现在,客厅里的立式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室温刚好在26度。   厉行之沉下脸,看着江玉宇的眼神又是冷了几分。   见男人依旧一动不动,苏然心里也隐隐有些尴尬。他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硬是跟身边的男人保持了一定距离。   江玉宇注意到这个细节,他看像苏然的眼神又带了些暖意。   “阿然,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他没有讲得特别清楚,可苏然却懂他的意思。   考虑了好一会儿,苏然才转过头,对着厉行之说:“行之,我想和他谈谈,可以吗?”   都是聪明人,厉行之耶明白他们这是要他回避。   见男人还是不为所动,苏然的眼神又带上些哀求的意味。   最后,厉行之视线在苏然和江玉宇逡巡,最后定格在苏然身上。   “好,我去楼上看看念南。”   等厉行之上了二楼后,江玉宇才急切地问道,:“阿然,究竟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好久都没有和我联系,甚至连叔叔阿姨还有念南,都被人接到了这边?”   迎上江玉宇担忧的是的目光,苏然也觉得一言难尽。   回南城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一时半会儿也很难说清楚。   更何况,很多事情,现在告诉江玉宇,恐怕他也未必就能接受。   苏然想了想,最后,他只能捡了些简要的来说。“这些事情有些复杂。本来,早在十来天前我就想带着念南回六花市了。可在机场那天,你打电话过来,说要我去找韩俊哲。为了让韩俊哲答应和我们公司签合同,我在酒店等了他好几天……”   苏然只讲了韩俊哲一直刁难他的事,至于他设计自己,想让厉行之和他……这件事他就没有提及。   但光是听到韩俊哲来来回回耍了苏然好几次,江玉宇耶隐隐带了些怒意。   “可恶,我以为他只是不想见我们,没想到居然他还这么对你——”   视线一触及苏然,江玉宇的表情又缓了下来,“对不起,阿然。要不是我,你就不会被那个韩俊哲这么戏弄了!”   苏然抖着嘴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道,这算不算冥冥中自有天意。   如果那天,他带着苏念南顺利地坐上回六花市的飞机,可能就不会和厉行之重逢,也不会发生后面一系列的事……   江玉宇见他不在状态,特地附上他放在桌上的手,“阿然,你……和那个厉行之是怎么回事?”   终于,还是要谈到这个问题。   苏然抽回手,垂下眼帘,过了很久,他才抬头看向江玉宇。   “行之,他是我以前的未婚夫,也是念南的亲生父亲。”   推开门,厉行之轻轻地走近了房间。   床上的小身影呈大字型趴着,厉行之走近一看,小家伙嘴边还流着口水。   他却一点也不嫌弃,伸手替儿子揩了揩嘴边的口水。还顺手把躺在床上的漫画书合上,重新放到书柜上。   等他转过身,才发现苏念南又换了个姿势,上衣被蹭开,露出了雪白的肚皮,房内的空调还在呼呼的吹着冷气。   厉行之摇了摇头,过去替这小家伙把被子盖好。可他刚一碰到苏念南的身体,原本睡得正香的小家伙却揉了揉眼,随后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你是……厉叔叔?!”   厉行之朝他温柔一笑,“是,我载爸爸回来了。”   “爸爸……”苏念南翻了个身。   厉行之本来以为他要继续睡下去,可苏念南却突然又转过身来,“我爸回来了?”   厉行之点了点头。   苏念南赶紧爬起来,一边急着穿鞋,一边道:“我要去找他。”   厉行之还来不及阻止,只见苏念南已经“蹬蹬蹬”地冲了出去。   厉行之只好跟了上去。   谁料,小家伙跑下楼梯,一看到坐在客厅上的人,却是大声叫起来:“江叔叔!”   苏念南一看到江玉宇,整个人立刻飞跑着过去,一把扑进对方怀里。   江玉宇搂着苏念南,怜爱地摸着他的头,“念南,好久不见,有没有想江叔叔?”   苏念南在江玉宇怀里蹭了蹭,才抬起头,眉眼都笑得弯弯。   “有啊,江叔叔。我一直叫爸爸赶紧回家,我跟他说了,江叔叔还要带我和安安去看海豚。”   “念南乖,迟些等我们一起回六花市,叔叔就带你和安安去看海豚,对了,最近麦当劳不是新出了个儿童套餐吗?到时候带你们一起去试试。”   “好耶!”   苏念南握着他的手摇晃着,还特地转过头对苏然说:“爸爸,那我们赶紧回六花市!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瞥见在一旁的厉行之脸色有些不好,苏然赶紧对苏念南说:“念南乖,想看海豚的话,这里也有。等爸爸脚好了,就带你和安安一起去,还有吃麦当劳。”   说完,苏然又注意到,这回换江玉宇的眼神黯了下来。   他心里一阵尴尬,觉得自己简直里外不是人。   苏然急着把话题带过去,便问江玉宇:“玉宇,你住在哪个酒店,离这里远吗?”   “我住在丽晶大酒店。刚才打车过来,好像要半个多小时。”   苏念南一听,又赶紧到:“江叔叔,你不要住酒店,不如和我们住一起,好不好?”   “念南……”   苏然赶紧打断他,果不其然,他看到厉行之整个脸都黑了。   这房子可是厉行之当年买回来要送给他们的,虽然他没收下,但是对方一直没办理过户手续。   光是这份心,他要是让江玉宇住下来,恐怕男人的心得伤透了。   还好,江玉宇像是也体谅到他的难处,主动开口道:“叔叔谢谢念南的好意,不过叔叔在那里定了好几天的房,不能退哦。”   这只是搪塞苏念南的借口。   江玉宇转眼就对苏然道:“其实我在南城这边也有一两个朋友,这两天他们想约我出去聚一聚。住在你们家里,始终不太方便。”   对方肯顺水推舟没答应苏念南的戏言,苏然心里也是庆幸。   江玉宇坐了一会儿,似乎见厉行之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他自己反而起身告辞,说先回酒店休息一下,晚饭时间再过来找他们。   苏然被他们两个搅得左右为难,现在江玉宇愿意先回酒店休息,苏然欣然应允。   等江玉宇走后,苏念南又是一个劲地念着“江叔叔来了就好”“想和江叔叔去玩”“江叔叔什么时侯再来”……   苏然怕苏念南再这么说下去,厉行之可能要当场变脸,他赶紧哄着小孩回房。   恰好何美丽也午睡醒了,她陪着孙子在客厅。厉行之就扶着苏然上楼。   门一关,苏然还来不及反应,就被男人按在门板后面猛亲了一顿。   “嗯……”   察觉到男人的手又要伸向腰间,苏然赶紧截住对方。   “你别太过分了,我妈他们还在外面。”   男人却是有一下没一下地啄着他的唇,“谁叫你叫的那么好听,我哪里忍得住?”   苏然嗔怨地瞪了他一眼,厉行之干脆一把把他抱起,然后走了几步,将人压在床上。   “你又要干什么?”   厉行之双手撑在他身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问你,那个姓江的是怎么回事?”   苏然刚想开口,厉行之又说了一句:“别跟我说你和他只是单纯的合作伙伴。”   苏然叹了口气,心知还是瞒不过他。“行之,我不骗你。江玉宇……他确实是在追求我。”   “哼,”厉行之直截了当,“拒绝他。”   在厉行之的角度来看,拒绝江玉宇市一件理所当然,轻而易举的事。   可苏然却垂下眼帘,整个人变得有些消沉。   “行之,我……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紧接着,男人压了下来,又是吻了吻他的眉心。“那有多复杂?”   苏然与他凝视许久,最终伸出双臂,抱住了身上的男人。   “行之,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再骗自己了。这次回来,即使我们八年没见,我发现,我还是不能忘了你,还是那么的……爱你。”   苏然伸手摩挲着厉行之俊美的容颜,他用食指轻轻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这段时间他看到男人为他做的一切,知道他这八年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厉行之心里从来都没忘记过自己。   苏然就算再怎么找借口,始终都骗不了自己。   他这颗心,始终还是为厉行之跳动着。   刚才在厉家那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身体,始终记着厉行之的温度。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办法立刻答应你,留在南城吗?”   “就是因为那个姓江的?”   苏然看着他的眼里漾满情意,“是,也不是。”   厉行之握着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   他没开口,因为苏然肯定还会再说下去。   “说真的,我们一家在六花市生活了八年。我也在那边有了自己的新事业,现在发展前景还不错,要贸然放弃那边的一切,确实要有个心理准备。但是,玉宇他……”   苏然的眼神变得微妙,“江玉宇确实是我的合伙人。当年,我们一家初到六花市,那会儿我身上现金不够,只能先找份工作……”   那时候,江玉宇和他同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他们俩只是普通同事关系。可是,由于两人都是从外地来六花市的,同为异乡人,很快便越走越近,成了朋友。   那时,他们的关系已经很要好。江玉宇是个单身汉,经常下了班就往苏家跑,蹭一顿晚饭。   后面,他俩都渐渐有了自立门户的想法,很快一拍即合,两人一起创立了“宇然创意广告”。   从同事变成了合伙人,苏然也渐渐察觉出江玉宇对他有意。   可当年,他带着孩子离开厉行之,便已经打定终生都不会再找其他人。   就在他想不着痕迹地疏离两人之间的关系时,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苏家着火了。   当时,苏家租的房子是在一楼。那天凌晨时分,是隔壁房子的厨房起火,很快就蔓延到他们这边。   苏然他们一家四口还在熟睡,是苏然闻到呛鼻的浓烟味,才仓忙起身,叫醒了父母儿子。   可是当时,他们已经吸入不少浓烟,意识都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江玉宇却从外面冲了进来。他先护送两个老人出去,又再折回来救他们父子俩。   可那时火势已经越来越大,苏然自己因为吸入太多浓烟都已经站不稳了,他怕江玉宇会被他拖累,索性让他先抱着苏念南出去。   “所以,他先救了念南,把你扔在火场?”   厉行之的语气冷了下来,苏然赶紧摇头,“不,当然不是。”   如果是这样,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事实是,当时江玉宇毅然地背起了苏然,然后带着苏念南,有惊无险地逃出了火场。   “所以玉宇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所以,你想以身相许?”   厉行之一言点破。   苏然有些尴尬地别开眼,“我……当时确实是被他感动了……”   还有一些事苏然没说出口的。   发生了火灾那件事后,他周围所有的人,包括苏富贵与何美丽、苏念南,甚至还有颜以星,全部都在劝他接受江玉宇。   除了江玉宇对他们一家人确实是尽心尽力,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苏念南非常喜欢江玉宇。   苏然曾经打算一个人抚养这孩子长大,可是当苏念南从一个抱在手的奶娃娃,慢慢长大,变成一个会跑会跳的小朋友。   他也渐渐会问他:“爸爸,其他小朋友都有妈妈,为什么我没有呢?”   特别是上了幼儿园,苏然就更能察觉到苏念南的苦闷。   在穿进书里来之前,苏然是个孤儿。他曾经以为,有自己的陪伴,苏念南一定能幸福地成长。   可当苏念南经常不想上幼儿园,说幼儿园里有人欺负他没妈妈,苏然就隐隐有些后悔了。   他甚至已经能够感觉的出来,苏念南为什么最喜欢和颜安安一起玩,就是因为他俩都是单亲小孩。   如果可以,他也想给苏念南一个幸福圆满的家庭。   江玉宇,他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似乎成了最好的选择……   但是,这些话,他是万万不能对厉行之说的。   单看苏念南对厉行之和江玉宇两个人的态度,他就知道,刚才厉行之心里一定很难受。   没想到,男人却是重重地咬了一下他的唇。   “疼……”   苏然一抬头,就对上厉行之略带责备的目光。   “就该让你疼,你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如果你觉得欠了那姓江的,我可以替你补偿他。”   “你在说什么,行之,我们家欠玉宇的,根本不是一句轻易的‘补偿’就能算数。”   他叹了口气,一手抚上厉行之的脸。   “刚才,我已经跟他说,你是我的前未婚夫,也是念南的亲生父亲。”   他爱厉行之,这点已经无庸置疑。   他不想瞒着江玉宇,刚才在楼下,他已经向对方讲明他和厉行之的关系。   知道这样肯定会伤害到江玉宇,可是……   苏然看向厉行之的眼神越发温柔,他又怎么舍得再伤害这个爱了他这么多年的男人呢?   厉行之却是眼神一亮,“你还说差一点。”   “哪一点?”   “不是前未婚夫,是未来老公!”   “贫嘴。”   苏然又被压着亲了一通。   最后,苏然气喘吁吁地推着厉行之。   “总之,玉宇他那边我会和他说清楚的,你别乱来。”   他最怕厉行之又要自作主张了。   厉行之一挑眉,“谁要乱来。”   表面上糊弄过去,他心里却暗暗下了决定。   苏然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这男人肯定又要搞事。   “我说真的,我们家本来就欠他很多……”   “欠他?那就补偿给他好了。”   厉行之打断他,苏然愕然,“你要怎么补偿?”   “简单。他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他。钱、房子,甚至是女人。”   他之前也让人粗略地调查过这个江玉宇,发现他就是一个外地到六花市打工创业的,想必家里物质条件应该也不怎么样。   知道厉行之的思维一直是“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用钱办不到的”,苏然却摇了摇头,“行之,你别把江玉宇想的那么现实,他不是那样的人。”   毕竟一起共事八年,苏然还是自认非常了解江玉宇,那个男人可不会那么市侩。   厉行之却是冷哼一声,饶有兴致地道:“是吗?然然,那我就让你看看,那个姓江的,究竟对你有多深情?” 第58章 摊牌   傍晚时分, 厉行之载着苏家四口来到香阁丽榭大酒店。   今晚,他特地在这里订了个包厢, 专门宴请江玉宇, 算是给对方接风洗尘。   他们一下车, 刚好就碰见打车过来的江玉宇。   几个人进了包厢后, 怎么坐, 就成了一个难题。   苏富贵与何美丽坐在主位, 这毋庸置疑,问题是剩下的三个男人。   苏然看了看从刚才进门, 就一直搂着自己的厉行之,又看到正牵着苏念南的江玉宇。一时间, 也不知道该找哪个位置坐下。   还是苏念南自己先跑到何美丽隔壁,“奶奶, 我要和你一起坐。”   “好的, 念南乖, 坐奶奶隔壁, 奶奶待会给你夹好吃的。”   苏念南坐下后, 还不忘拉着江玉宇, “江叔叔,我要陪你坐!”   小孩子这么开口了, 他也不好意思拒绝。   江玉宇不着痕迹地扫过厉行之搂着苏然的手,在苏念南隔壁坐了下来。   厉行之拉开苏富贵隔壁的椅子, 扶着苏然落座。   这下, 几个人终于能安稳的吃一顿饭了。   今晚这顿本来苏然想做东, 可是厉行之怎么也不肯,硬是抢着要请客。   他点的菜,更是豪华。阿拉斯加大闸蟹、澳洲鲍鱼、烩海参、还有冰糖燕窝……   苏然一边吃着,都觉得厉行之实在太过铺张浪费了。   不过,让他感到安慰的是,这顿饭吃得总算和谐。   厉行之坐在他隔壁,只是听着苏家两老和江玉宇一直在闲话家常,自己则默默地给苏然剥虾壳。   等到热菜都吃得差不多,开始上甜品时,江玉宇却突然问道:“阿然,公司那边,最近又接了几个大单子,我和小王他们几个已经设计了初步方案,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去我们再敲定一下最终的稿子?”   闻言,苏然拿起勺子的手突然顿住。   江玉宇这话的意思,摆明了是想问他什么时候回六花市。   他刚想开口,旁边的厉行之却抢在前头。“这个,恐怕得你们费心了。”   迎上江玉宇疑惑的目光,厉行之施施然地道:“然然他们,不会再回六花市了。”   这话一落音,连苏富贵、何美丽都看着那厉行之。   坐在何美丽旁边的苏念南突然扯了下她的手,“奶奶,我们不回六花市了吗?”   何美丽只是摇了摇头,示意孙子先别说话。   江玉宇温柔一笑,“他们回不回,应该不是由厉先生说了算吧。”   说完,他还特地看向苏然。   苏然只得尴尬地回应,“这个,我们决定暂时先留在南城这里。”   他和厉行之已经彼此解开心结,他也决定不再逃避,两人之间是应该有个结果了。   可江玉宇却看着苏念南,“阿然,九月份念南就要上小学了,你在这边继续拖下去,耽误了他上学怎么办?”   这次不用苏然开口,厉行之平静地答道:“我已经给念南联系了这边的学校,九月一号开学,他就在南城这里读书。”   苏然暗中扯了下厉行之的袖子,示意他先别说这些。   上次厉行之来和他商量苏念南读书的事,两人还没有定论。而且,现在也不宜说这个。   果然,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苏念南就开始嚷了。   “爸爸,我不要在这里上小学!我和安安约好了,我们要在家里附近那个六花一小上学的,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   何美丽知道儿子现在的心已经在厉行之身上,便帮着安抚孙子,“宝贝乖,在这里上小学也很不错啊!你爸爸以前就在附近的南城一小读书,那里的老师可温柔了……”   苏念南却是扁着嘴,他见何美丽也站在苏然那边,急忙转过头看着江玉宇。   “江叔叔,你帮我跟爸爸说说,我真的不想在这里读书。还有安安,我们要一起回六花市的!”   江玉宇揉了揉苏念南的小脑袋,“没事的,念南乖。”   他看向苏然,话里也带着惋惜,“阿然,念南在六花市长大,如果一下子就要他离开家乡,来这边读书,我怕他会不习惯。”   厉行之却冷哼一声,“家乡?南城才是他的家。”   现场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最后,还是苏然出来打圆场。   “好了,这问题迟些再谈。现在离暑假结束还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不急。”   江玉宇又问:“那公司的事……”   “然然会退出你们公司。”   厉行之用非常平淡的语气,投下了一颗“地雷”。   “阿然,你要退股?”江玉宇愕然。   苏然却赶紧摇头,“不是,我……”   他还没说完,厉行之却握着他的手,“江先生,然然以后会留在这里,我们也会结婚。至于你那家宇然创意广告,然然虽然退股,但你非但不用折成现金给他。我还会另外以十倍的资金补偿给你。”   “十倍?”江玉宇微眯着眼。   厉行之点头,“我已经请精算师估算过你们公司的市值,折算然然的股份,我会一次性给你五千万,当做是他中途退股对你造成的损失。”   五千万,这对于江玉宇他们这种小公司来说,简直是一笔天降横财。   厉行之仔细打量着江玉宇的表情,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窃喜。   可是没有。这男人非常冷静,仿佛五千万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数字。   “不好意思,我不接受。”   江玉宇敛下双眼,语气听不出是喜是怒,“我和阿然,是一同白手起家的‘战友’,现在他本人也没说要退股,单凭你的一句话,再多的钱我也不会接受。”   厉行之做生意久了,这种人也见过不少。   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之前然然跟我说,这些年来,你对伯父伯母,还有然然和念南都非常尽心尽力,从我的角度来讲,是非常感激你的。如果五千万太少,你尽管开口,要多少我们都可以再商量。”   像江玉宇这种白手起家的小创业者,厉行之就不信了,这么好的机会,对方会放过?   迎上他略带嘲讽的目光,江玉宇却是非常冷静,“厉先生,不知道是不是我普通话讲得不够标准,还是你听不清楚。刚才我已经说了,除非是阿然他自己要退出,不然你给再多的钱,也只是在侮辱我罢了。”   “你……”   苏然赶忙反握住厉行之的手,用眼神示意他别冲动。   他转过头,就对着其他人说道:“好了,我们这顿饭也吃得够久了,再拖下去,念南都快可以睡觉了。”   何美丽赶紧顺着台阶说道:“对呀,差不多到念南睡觉的点了,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长辈开口,厉行之和江玉宇也都没再说什么。   这一顿饭,吃到最后不欢而散。   苏然的脚至今还有些疼,厉行之送他们一家人回去后,两个人又在门口耳鬓厮磨了一番,男人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苏然正扶着墙,想慢慢走回屋里,背后却传来一道声音。   “阿然。”   苏然转过身,发现居然是江玉宇。   “玉宇,你不是回酒店了吗?”   大门还开着,江玉宇走了进来,随手帮他把铁门关上。   “我没回去,刚才我让司机跟着你们的车。”   “你是想……”   “阿然,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吗?”   此时,夏夜凉风习习。苏家这套别墅自带小花园,他俩就坐在花园里的石椅上。   “这房子,是你们家的?”   江玉宇四处打量,这房子虽然有些陈旧,但是在南城这种一线城市,又是这个地段、这种面积,现在就算放到市场上转卖,少说也是几千万上亿的级别。   苏然知道他这么问的意思。这些年在六花市,苏家都是租房子住。等到后面几年,苏然和他合开的公司终于有盈利,苏家才住上了自己买的房子。   “玉宇,有很多事,我以前都没跟你说,关于我们家……”   苏然把苏家以前的事简略跟江玉宇说了一遍,破产的环节听得江玉宇只皱眉。   “太过分了,那个陈琛和那个叫林泓的,怎么能这么害你们?”   当年,破产后的那段时光,苏然确实过得心力交瘁。经济上的损失,还有精神上的打击,特别是那会儿他又发现怀了孩子,几重打击下,他依旧是咬着牙挺了过去。   “气归气,但这些事也过去□□年了,我们家现在也没人再提起这些。”   苏富贵与何美丽最让人敬佩的一点就是,即便破产,依旧能以乐观的态度去面对生活。   苏然这些年,虽然有时候也会和父母感慨当年的富贵生活,可是回归到现实,一家人还是安于现状,过着小康富足的生活。   江玉宇叹了口气,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怜惜,“可惜当年我不认识你,如果在那会就遇到你的话,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苏然失笑,“都是男人,什么保不保护的。”   “那现在这房子……”   苏然点了点头,“其实当年,厉行之就已经悄悄把它买下来,房产证也一直没办理过户手续。现在,他想让我们先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   江玉宇定定地看着他,终于问出了他最想问的那句话,“阿然,我想听你一句真心话,你真的想留在南城,和那个……厉行之在一起?”   “我……”   苏然侧过脸,不敢直视江玉宇。   过了一会儿,他才压低声音,“对不起,玉宇。”   江玉宇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可他很快回过神,语气也变得急切。   “阿然,那天,你说厉行之是你的前未婚夫,也是念南的亲生父亲。是因为这样,你才决定留在南城吗?”   还没等苏然开口,他又追问:“你是不是因为念南才——”   “不是!”   苏然打断他,他知道,江玉宇是想问,自己是不是因为厉行之是苏念南的亲生父亲才决定留在这儿。   可事实恰好相反。   苏然垂下眼帘,语气充满愧疚,“玉宇,我知道我这个决定对你来说很突然,也会对你造成伤害,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抬眼看向江玉宇,“以前,我和他之间发生了很深的误会,我本来也以为,这辈子我会一直在六花市,永远都不会在回来南城。可是阴差阳错,我不仅回来了,还重新遇上他。在这段日子里,我才知道,当年我的任性,给行之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所以,这次……我不想再伤害他了。”   这两天,他也想了很久。如果说,厉行之和江玉宇之间,他注定要伤害一个人的话……   那么,他只能残忍地,选择江玉宇了。   果然,江玉宇抖着嘴唇,像是有话想说,却一直没开口。   苏然愧疚地低下头,“玉宇,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可以骂我、怪我,甚至于,我可以补偿你。”   “补偿?”   江玉宇凄然一笑,“就像厉行之说的,给我五千万?”   “不是这样!”   苏然摇头,他知道今晚放桌上厉行之那番话实在太过气人,也难怪江玉宇此刻会拿来讽刺他。   苏然真诚地看着他,“玉宇,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如果可以,我也不想伤害你,只是,如果我再这么拖泥带水下去,最后只会伤害了行之,同时伤害到你。”   江玉宇却突然握住他的双肩,语气有些激动,“阿然,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和那个厉行之已经这么多年没见了,这中间,或许发生了很多你意料不到的事。而我们呢,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们一起加班,一起成立宇然创意广告,在你来南城之前,我还向你求婚了!”   江玉宇也没想到,当时苏然说会考虑,可来南城这一趟,事情却完全变了样。   他话里不知不觉带上些哀求的意味,“你想想,这八年来,我们一起在六花市打拼,也一起看着念南长大。我很喜欢念南,念南也很喜欢我。虽然他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从来都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来对待,这一点,你应该再清楚不过了。”   江玉宇对苏念南好,这点苏然当然清楚。   他之所以萌生过答应江玉宇求婚的想法,也正是考虑到苏念南的未来。   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苏然慢慢挣脱开他的手,“玉宇,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这些日子,我也痛苦过,只是就算时间过了八年,我还是没办法欺骗自己,我爱厉行之。”   我爱厉行之。   这短短的五个字,却让江玉宇当场如遭雷噬。   这一幕落在苏然眼里,他的心也隐隐抽痛。   这些年来,江玉宇对他、还有对他父母孩子的付出,他全都看在眼里。   但是,他继续举棋不定,只会让所有人更加痛苦。他宁可,由他来当这个坏人。   长痛不如短痛。   苏然闭上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重新睁开眼看他。   “玉宇,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的求婚了。”   他知道,这句话对于江玉宇来说,无异于是一把利剑,会把对方伤得鲜血淋漓。   江玉宇不自觉地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子。   “阿然,在你心中,我就比不上你那个八年前的未婚夫,对吗?”   这句话听得苏然心里一阵难过,可是为了厉行之,他不能再给对方任何希望。   “不是比不上,而是……在爱情里,从来都没有比较的说法。”   江玉宇抖着嘴唇,最后嘲讽地一笑,“也就是说,我连和他做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苏然的那句话,等于是在说,由始至终,他爱的人都是厉行之,其他人根本没有介入的机会。   换而言之,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白费功夫罢了。   “玉宇,你听我说,虽然我们没办法在一起,可是在我心底,你始终是我最可靠的伙伴,还有朋友。”   “但是,我不想只当你的伙伴、你的朋友,”江玉宇望着他,一双星眸里漾满了深情,“我更想当的,是你的爱人!”   苏然只能微微侧过头,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只有这个,我没办法答应你。”   一阵凉风拂过,两人都没再说话。   最后,是江玉宇扳过他的身子,情真意切地道:“阿然,我不会放弃的。”   苏然愕然,“玉宇你……”   面前这张令众多女人都倾倒的容颜,闪烁着坚定的目光。   江玉宇的左手按住了右手的肩膀,苏然知道,他的右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阿然,我活了这么多年,真正爱过的人,只有你。”   江玉宇坚定地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什么,你还有个情敌?”刘夏一脸难以置信。   厉行之抿了口酒,才把江玉宇的事说了出来。   刘夏听得频频摇头,“你这情敌,听起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怎么,你又知道了?”   刘夏就不爱听厉行之这质疑的口气,他重重放下酒杯,“难道不是?你想想,那个姓江的可是救过苏然全家,还跟在他身边八年了。这前面一个,是救命之恩;后面一个呢,是日久生情。另外,你家那个小崽子,他对那姓江的态度怎么样?”   不提这个还好,一想到苏念南见到江玉宇那个亲热劲,厉行之整个脸又沉了下去。   毕竟认识多年,刘夏光看他这发小的样子,立刻又摇了摇头。   “我说啊,你自己可要当心点,别临门一脚,还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厉行之的眼神变得锐利,“不可能,苏然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他爱的人是我,不可能会答应他的。”   刘夏叹了口气,又替厉行之把酒杯满上,“如果你们没孩子,光是你和苏然,那这件事就好说了。可现在是牵涉到孩子,你想想,如果你们儿子一味的想跟那个姓江的在一起,不喜欢你?你觉得苏然会怎么样选择?”   他这一句,可谓是一言中的。   厉行之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不会的。孩子的事我会努力,我相信苏然他也不会背叛我。”   “不是背不背叛的问题,”刘夏仔细替他分析,“从苏然的角度来说,孩子永远是他最重视的人。你想,当年就是因为你没办法接受你俩的儿子,他才带着孩子远走高飞。现在呢,他在感情上是接受你了,但是如果苏念南一直不肯接受你呢?行之,你觉得你们还能重新组建一个家庭吗?”   “我是念南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改变的事。”他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那孩子一定会接受他。   刘夏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拍了下对方肩膀,“行之,你是孩子的生父,这一点是优势,可你懂得把握住这张王牌。”   “我知道,现在苏然已经决定要和我在一起,剩下的,就只有念南了。”   厉行之轻轻摇晃着酒杯,心里也有了全盘计划。   只要他们的儿子愿意接受他,那么他们一家就能真正团圆了。   刘夏见他这样,反而羡慕起来,“唉,说起来,还是你比我幸运。起码现在苏然已经和你和好了,以星他还是拒绝我。”   “怎么,你不是天天到颜家报道?”   他记得刘夏是打听到颜以晨去英国出差半个月,所以就厚着脸皮天天上颜家大宅。   “去是去了,可是以星的态度还是一点都没变。”   刘夏哀叹一声,当年他拒绝颜以星时脑子进的水,全都变成今天流的泪了。   “你都不知道他心有多硬,我天天上门讨他欢心,结果他连对我笑一下都没有。”   知道当年刘夏对颜以星干过的混帐事,厉行之也只能送一句:“活该。”   刘夏趴在吧台,喃喃地道:“还好的我安安小天使整天都对我笑。”   厉行之不悦地皱眉。   “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可爱,还会缠着要我陪她玩玩具。天啊,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这辈子才会有安安这么天使的女儿!”   见厉行之眼神越发不“温柔”,刘夏也知道炫耀不能太过头了,他赶紧打住,“好了,总之,你我都要再接再厉,你呢,继续攻克你儿子,我呢,还要继续追老婆!”   两人的酒杯碰了下,发出清脆响声。   刘夏叹了一声,“走了,明天还要早起,继续上‘大舅子’家讨老婆欢心。” 第59章 醋海生波   “安安!”   “念南。”   两个小孩一见面, 立刻就玩到一块去了。   苏然跟着颜以星一起在客厅喝茶,一边看着自己的孩子坐在旁边玩积木。   自从颜家搬出来后, 这几天,苏然都没怎么跟颜以星联系。直到昨晚, 对方发信息约他,苏然才带着儿子一大早登门拜访。   这一来, 他才知道,原来颜以晨已经到英国出差好一阵子了。   “那这段时间, 颜家就只有你和安安?”   苏然只是随口一问,颜以星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他瞧出对方的异样, “怎么了?”   颜以星看着不远处正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 微微皱眉, “这几天,刘夏也一直过来。”   “刘夏?”   苏然有些诧异,“他来干什么?你们之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   这几日, 他被厉行之和江玉宇的事搅得焦头烂额,记忆依旧停留在颜以星跟他说,他与刘夏已经说清楚了这辈子都不再来往。   颜以星的拇指摩挲着手中茶杯,“刘夏……知道安安的身份了。”   这下,苏然睁大眼睛,“你是说,刘夏知道安安是你和他的女儿?”   颜以星点点头, “他应该是派人调查过我们, 安安是他女儿的事, 根本就瞒不住。”   其实也对,现在医学这么昌明,刘夏只要肯认真去查,哪会不知道颜安安的身份。   这情况听起来也是复杂,苏然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   “以星,那你打算怎么办?”   颜以星摇了摇头,“我不可能接受他的。”   当年,他确实是倾心于刘夏,甚至自降身份,求着对方同自己上床。   可那会,刘夏那句“你玩不起”始终应刻在他的脑海里。   这辈子,他都忘不了。   “八年前,我就已经知道刘夏他……根本就不会专属于任何一个人,现在也是。如今我有安安,就更加不能冒这个险了。”   年轻时的他,有为爱献身的激情与冲动,可眼下他有了个可爱的女儿。   这些年来,他可以一个人抚养颜安安长大,现在就更加没必要趟这趟浑水。他知道,如果这次只是刘夏一时兴起,过后又对他说“你玩不起”,那他害的不仅是自己,还有安安。   想到这,颜以星的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相识九年,苏然深知,颜以星表面上看起来温和斯文,内里,却有一颗比任何人都坚强的心。   想当年,在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后,即使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不知道,颜以星独在异乡,也拼着要把颜安安生下来。   这情况与苏然当年何其相似,但对方却要比他更加勇敢。毕竟他那会儿还有苏富贵与何美丽这对父母在背后做依靠。   而颜以星呢,他一个人跟着他们在六花市。身边没有其他亲人,甚至还有心脏病。可以说,安安是颜以星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   “苏然,那你和厉行之呢?”   苏然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一看他这样子,颜以星却懂了。   “你们俩……好了?”他还用两个拇指做了个亲一下的动作。   “嗯。”   苏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说出来真怕你笑话,我……已经决定要和行之复合。”   他和厉行之之间,已经不能用“在一起”,是得用“复和”这两个字了。   颜以星显然很惊讶,“你们还真是突然,不,我在说些什么。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他们一到南城,就阴差阳错地与厉行之重逢。这种缘分,连颜以星都不得不信,苏然与厉行之就是天生应该在一起的。   苏然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匆匆跟颜以星说了一遍,听到这八年来,厉行之一直以为苏然父子俩已经死了,一心活在自责与愧疚中时,颜以星也不禁动容。   “苏然,光是厉行之对你的这份心,就已经是世间罕有。”   谈到这个,苏然突然问了一句:“那刘夏呢?我听说,这八年来,他也是一直都单着,没找过任何人。”   这几天,厉行之偶尔也有跟他聊到刘夏的事。   苏然没想到,当年的花花公子,竟然会摇身一变,为颜以星守身如玉。   “你别骗我了,那个人……他不可能会甘于一个人的。”   苏然摇了摇头,“以星,你听我说,行之他应该不会骗我。这些年,刘夏的的确确为了你,没找过任何女人,当然,也没有男人”。   颜以星不自觉地别过脸,视线依旧停留在堆积木的安安身上。   “苏然,别再说了。我跟刘夏,与你和厉行之不同,我们是不可能有未来的。”   当年,厉行之跟苏然两个人爱得轰轰烈烈,这些他都看在眼里。   可他和刘夏呢,他所仅有的回忆,不过是那一夜如烟花般稍纵即逝的激情,还有印刻在脑海深处的那句“你玩不起”。   像是不想再谈这个话题,颜以星听到苏然说江玉宇也来了南城,突然问道:“说起来,我是不是也应该请玉宇来颜家这边喝杯茶?”   毕竟他们在六花市时可是关系不错的朋友,现在江玉宇来了,他不尽一下地主之谊,又有些说不过去了。   苏然正想和颜以星说他昨晚才跟江玉宇闹了些不愉快,可颜以星的手机却突突响了起来。   竟然是江玉宇。   颜以星顺手接了起来,“喂,是我。玉宇啊,对,我刚听苏然说你来南城了……行,那你现在过来……我们家的地址就在……”   等颜以星挂断电话,才发现苏然的表情不太对。   “怎么了?”   苏然苦笑一声,把这两天他们三人之间的糊涂账说了出来,听得颜以星暗自咋舌。   “那现在怎么办?我已经跟他约好,让他现在过来颜家了。”   苏然叹了口气,“来就来吧,反正,我也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他。”   很快,方琼就引着江玉宇进来。   正在堆积木的苏念南和颜安安一看到江玉宇,立刻兴奋地小跑着过去。   “江叔叔!”   “江叔叔!”   江玉宇一手抱着一个孩子,语气极为亲昵,“安安,好久不见了。还有念南,昨天睡的好吗?”   两个小孩子立刻跟江玉宇叽叽喳喳聊起来。   苏然眼见自己儿子跟江玉宇的关系如此亲密,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跟两个孩子说了好一会儿话,颜以星才招呼江玉宇过来喝茶。   看到苏然的瞬间,江玉宇的眼神变得越发温柔。“昨晚睡的好吗?”   他的态度,就好像昨晚在花园那场对话从未发生过。   他还是那个在六花市一直关怀着苏然的江玉宇。   苏然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还好。”   知道这两人现在的关系十分微妙,颜以星赶紧岔开话题,“玉宇,你这么突然就来南城,今天一定得让我尽一下地主之谊……”   江玉宇一边与颜以星聊着,视线却始终不离在一旁安静喝茶的苏然。   此时此刻,苏然也不知道该跟江玉宇说些什么。   很快,方琼又进来,说是刘夏在外面按门铃。   颜以星愣了一会儿,随即语气有些冷淡,“告诉他,我不想见他,让他回去吧。”   方琼领了话就出去。   可没过几分钟,他又折了回来,一脸无奈,“二少爷,那个刘总说了,不让他进来,今天他就站在门口不走了。”   颜以星也无语,这阵子,他试过不去理刘夏,可偏偏对方就真的敢在颜家门口一直站着。   这盛夏酷暑,上次那男人就在他们家门口晕倒了。   看得出颜以星在犹豫,苏然也决定帮刘夏一把,“以星,你干脆让他进来吧。这大暑假的,外面都快37度了,万一要是他在外面中暑了,也不太好吧?”   江玉宇不知道刘夏是什么人,但是他见苏然开口,也从善如流的劝了一句:“对呀,来者是客,天气这么热,要不请他进来喝杯茶就走也好。”   既然两个朋友都这么说了,颜以星也拉不下脸再不理对方。   他对方琼点了点头,“行吧,你带他进来。”   很快,他们就见到刘夏又是抱着束花,还有提着个礼盒。   今天一进门,刘夏似乎也有些错愕,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以星,安安!”   他又看向苏然,“苏然,这么巧,今天你也来了?”   打从回到南城,苏然就没怎么和刘夏见过面。今天一见,这位昔日南城上流圈有名的花花公子,依旧是保养得当。岁月让刘夏变得更加成熟,也更有男人魅力。   刘夏显然也注意到坐在苏然对面那个俊美的男子,“不知道这位是?”   江玉宇站起身,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江玉宇,是苏然和以星在六花市的朋友。”   原来,这就是厉行之的情敌啊……   刘夏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对方,心里暗暗的下了评价:看起来人模人样,确实不好对付。   想是怎么想,他脸上却是笑了笑,与对方握手。   “好说,我是刘夏。是颜以星和安安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接收到一旁颜以星给他的一记眼刀子,立即非常识相的改了口,“我也是颜以星的朋友。”   他说完,却将手上的那束白玫瑰放在颜以星面前,整个人神情自若地坐在颜以星身边,不理会后者不赞同的目光。   这情景,饶是江玉宇在再怎么没眼色,也知道这两人是怎么样的“朋友”。   刘夏把花送给老婆,也不忘照顾自己的女儿,“安安,快来,刘叔叔今天又给你买了一款新的玩具。”   “哇!”   安安这阵子对于这个天天来陪他,又会给他送礼物、又会陪他玩的刘叔叔充满了好感。   刘夏帮着她拆开盒子,里面是一款最近刚出的“烹饪套装”。   “安安,喜欢吗?”   安安开心地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地道:“刘叔叔好棒,这个我看电视上有广告。”   苏念南也凑了过来,眼里充满了羡慕,“安安好厉害啊,我听说这个还能发出声音的。”   “是吗?”   安安左看右看,都找不到苏念南说的那个开关。   她抱着玩具,却走向了江玉宇,“江叔叔,你帮我看看好吗?”   刘夏的脸当即就黑了。   偏偏安安似乎很黏着江玉宇,她一个劲的依偎在对方身边,“江叔叔,你帮我看看!”   苏念南也围了上去。   两个小孩,都缠着江玉宇不放。   苏然看向刘夏的眼神也略带同情。   他和厉行之,两人都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江玉宇来得讨小孩子欢心。   江玉宇也知道这情况尴尬,他看向刘夏的眼神略带歉意。“不好意思,在六花市那边,是我帮他们修理玩具的。”   苏然也怕刘夏难受,赶紧帮着解释,“他说的没错,我和以星在六花市时就住在隔壁。玉宇他有时候过来,有空就会帮两个小朋友修修玩具什么的,所以他们就比较喜欢黏着他。”   纵然心中已经将这个姓江的千刀万剐,可刘夏表面上还是非常风度地摆了摆手,“哪的话,江先生在六花市那么照顾安安,我还得谢谢你呢!”   他这话实则是在宣示主权。   江玉宇也只是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江玉宇此人,好像天生就特别招小孩子喜欢。   刘夏坐在这里喝了两杯茶,就冷眼看着这几天还对自己黏糊糊的安安,现在一个劲地要江玉宇抱着,活像对方才是她亲生父亲。   心里又将姓江的剐了一遍,刘夏看不下去了。   “现在也快中午了,你们打算在哪吃?”   颜以星一看,才发现原来快十二点了。   原本,他是打算做东请江玉宇,可刘夏哪里肯让颜以星出钱。   他抢在前头先在南城的某个五星级大酒店订了包厢,才招呼着所有人出门吃饭。   三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进包厢,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是厉行之。   “你怎么会在这儿?”   苏然记得,昨晚厉行之发信息跟他说,今天他有个会要开,没时间过来苏家。   厉行之却是笑了笑,“没事,就是会议提前结束了。刘夏跟我说,你们打算给江先生接风。”   苏然微微转头,果然看到江玉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可偏偏刘夏就像什么都没见到,立刻招呼着众人入座。   几个人因为都要开车,所以没上酒。   这顿饭又是鲍参燕翅样样齐全,吃到一半,刘夏就放下筷子,准备开始闲聊。   “江先生,听说你和苏然在六花市一起成立的广告公司。当年,苏然一个人在南城这边也是办了一家公司,当时生意可好了。”   江玉宇莞尔,“这个我听阿然讲过,我们那家公司现在也算小有规模,在六花市发展得不错。”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我们”这两个字似乎咬得重了些。   刘夏“哦”一声,话题一转,又问:“那不知道江先生老家是哪的?”   “我老家是北安市的。”   “北安?那可是个好地方,首都啊。”   刘夏嘴边噙着笑,“那江先生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他与江玉宇不过是初次见面,一下子就问到这么隐私的问题,后者微微皱眉。   但他看了苏然一眼,还是如实回答:“我家里就我父母,还有个姐姐。”   “一儿一女,令尊令堂真是好福气。”   刘夏却被颜以星瞪了一眼,“你没事问这些做什么?”   刘夏笑了笑,“我不是看江先生一表人才,想给他做个媒嘛。”   做媒?   在场几个人表情各异。   一直在给苏然剥虾壳的厉行之,很自然就把话接过来,“没错,江先生你之前对然然这么照顾,想找什么样的对象,尽管开口。”   刘夏也赶紧帮腔,“是了,行之介绍的,肯定都是一等一的好对象。”   江玉宇的事现在他们两人之间逡巡,似乎终于明白了,这两人就是一条线上的。   他扬起一抹温和的笑,“不必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   他说这话时,视线一直停留在苏然身上,后者被他看的不自觉地转过头。   厉行之却是当场就冷下脸。   “江先生,缘分的事很难说,也许你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你呢?”   还好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三个人之间的关系,否则厉行之这么说话,乍听之下真是太不客气了。   偏偏江玉宇却一点也不介意,他用纸巾优雅地擦拭嘴角,“有道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不放弃,他早晚会喜欢我的。”   他说着苏然的眼神简直柔得能掐出水。   厉行之冷笑一声,“我看未必,人家早已心有所属,你这样不过只是徒劳无功,竟闹笑话罢了。”   他说完,却被旁边的人踩了下脚。   苏然怕这两人继续说下去,恐怕又会没完没了,赶紧招手叫来服务员,“你们再给我们拿多两三瓶果汁过来吧,小朋友喜欢喝。”   “爸爸,我要桃子味的。”   “苏叔叔,那我要西瓜味的。”   被两个小孩一搅和,这顿饭总算才和和气气地吃完。   饭后,几个人各自回家。厉行之自然载着苏然还有苏念南回去。   临走前,苏念南还有些依依不舍地想跟着江玉宇回酒店。   苏然赶紧把他拉回来,之后在车上,苏念南又是嚷着第二天要去找“江叔叔”。   苏然悄悄瞄了一眼厉行之的表情,果然,男人脸色阴沉沉的。   等到了苏家,何美丽才赶紧带着孙子去洗澡。   苏然的脚这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走路的时候依旧有些小心翼翼,厉行之特地送他回房。   门一关,他立刻又被男人搂进怀里。   “来,先让老公亲亲。”   苏然拗不过他,只好先乖乖的让他亲了个透。   缠缠绵绵地吻到尽兴后,厉行之有一下没一下的啄着苏然的唇,语气却有些埋怨,“那姓江的怎么回事,你不是跟他说清楚了吗?”   谈到这个,苏然就头疼。他正犹豫着,要不要把昨晚的过程如实说给男人听,又觉得以他的性子,到时候又要惹出一堆事。   最后,苏然只是摇摇头,“我已经有跟他说了,我打算留在南城这边。他可能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厉行之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把玩,语气不冷不淡,“他最好乖乖的自己回六花市,否则……”   “否则怎么样?”苏然忍不住轻咬他一口,“你别想太多,也别乱来。反正玉宇那边,我会说服他的。”   “真的?”苏然点了点头,“真的,我不会骗你。”   厉行之却伸手搂着他的腰,往自己身边一带,轻咬着他的耳朵,“那你先给我点‘保证金’。”   苏然的耳朵热起来,“什么‘保证金’,净胡说八道。”   厉行之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听得苏然整张脸像烧起来一样。   他忍不住掐了一下厉行之的手,“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下流了?”   他可还记得,当年这男人的初夜还是和“自己”一起过的。   以前他虽然也有亲密动作,但是可不像现在这么露骨大胆。   想到两人之间空白的这八年,苏然突然变了脸,“该不会,你和其他人——”   他话还没说完,厉行之就咬了他脖子边一下。   “你在想些什么,我怎么会和其他人乱搞!”   苏然狐疑,“真的?那你刚才那些下流的内容,都是从哪学的?”   厉行之搂了搂他,非常自然地回答:“这些年,长夜漫漫,我每次想你,就会找到一两部片子,里面的主角和你长得很像……”   都是男人,什么片子,苏然自然懂。   □□这档事,是个雄性就逃避不了。单身的这八年,苏然也有需求,但每次他都是想着厉行之,偷偷在被子里解决。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会看着和他长得相似的男优……   厉行之见他眼神不对,赶紧举手发誓,“你别乱想,我就是无聊看看,我脑子里想的可全都是你!”   苏然也只是佯装生气瞪了他一眼,其实他比谁都明白,以厉行之这样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想,全南城的年轻男女谁不想争着爬上他的床?   只是,看着那种片子,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这种事说出来实在太丢脸了。   苏然还想说什么,厉行之却眼明手快地又将他压在了身下,两人重新分享了一个甜蜜的吻……   另一边,苏念南坐在浴缸里,一手捏着小黄鸭,抬起头问何美丽:“奶奶,我们还回不回去六花市?”   何美丽给他冲水的手顿了一下,还是笑着道:“怎么啦,念南不喜欢南城吗?我们在这边住的可是大房子哦。”   苏念南却摇了摇头,“奶奶,我不喜欢这里。在这里,安安住的离我们又远,还有,这里也没有小明和小伟他们。”   小明和小伟是他们在六花市的邻居。   知道孩子一时间还没办法适应新环境,何美丽只好安慰他,“念南乖,别想太多。以后在这里,你也会有很多新朋友的。”   苏念南扁了扁嘴,突然问:“奶奶,是不是因为爸爸要和厉叔叔在一起,所以我们才留在南城啊?”   没料到孩子思维这么敏锐,何美丽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苏念南又继续问道:“那如果爸爸和江叔叔在一起呢?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回六花市了?”   何美丽一时间也答不上来,她只是拿过浴巾,替苏念南擦着头发。   “小孩子家家的,别想太多。你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去睡觉了。”   苏念南在何美丽的帮助下终于穿好衣服,他被牵着要回房时,突然对何美丽说:“奶奶,你的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吗?”   何美丽有些惊讶,“怎么,念南想打给谁呢?”   “我想打给小伟,我们之前约好了,我来这边要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栗子酥游乐园有多好玩。”   知道现在的孩子都早熟,像苏念南他们这种还没上小学的孩子,很多都学会了打电话。   何美丽向来疼爱孙子,自然也不疑有他,她把手机拿给苏念南,“小伟的电话是多少,要不要奶奶帮你?”   苏念南摇摇头,“不用,我记得的。”   苏念南拿着手机,却特地走到房内,还要关上房门。   “奶奶,你不能偷听哦,我打完就还给你。”   “好,奶奶就在这里等你。”   关上门,苏念南嘴里念着一串号码,“139……”   拨通号码后,那边却传来一道温和的男音,“喂,阿姨?”   苏念南赶忙说道:“江叔叔,是我!” 第60章 午夜幽会   “然然, 孩子已经睡了。”   何美丽哄完孙子睡觉,一下楼,就见老公和儿子都在大厅里坐着, 明显是要谈事。   “妈,您过来一下。”   苏然给一家三口泡了杯茶。   时钟“滴嗒滴嗒”走着, 茶烟袅袅。   苏富贵抿了口茶,大概也猜到儿子要说什么事。   “然然,是不是你和小厉已经有了决定?”   苏然点头, “爸、妈, 我就是想来和你们商量,如果……如果我和行之打算复合,你们的意见如何?”   “我肯定同意呀!”何美丽一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   “然然啊,我早就说了,这小厉对你好, 对我们这两个老家伙也好,你和他在一起,妈也放心。”   苏富贵没开口, 他只是一口气把茶水全部喝光。   苏然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爸爸心里估计还有意见。   “爸, 你觉得不合适吗?”   苏富贵叹了口气, “说真的, 你们年轻人的事, 我这个老头子本来不该说什么。可是, 你要想下小江,人家之前就对我们家有恩,现在还大老远的从六花市赶来南城,这个问题你要怎么处理?”   “爸,我已经跟玉宇说清楚了,我会跟行之在一起。”   “那他怎么还留在南城?”   这几日,江玉宇时不时就上门来拜访谈他们两个老人,看这样子,苏富贵可不觉得江玉宇像是会放弃。   苏然尴尬地轻咳一声,他现在自然不好意思同父母讲,江玉宇还对他穷追不舍。   毕竟都是男人,到这个岁数了,三个人还在上演这种争风吃醋的三角恋戏码,说出去确实是丢人。   “爸,你放心,江玉宇那边,我肯定会处理好的。”   他看向何美丽,“我是想问一下你们,如果以后我们搬回南城生活,你们接受吗?”   两个老人先是一愣,最后是何美丽先表态,“那肯定好呀,这南城以前我们毕竟生活了二十多年。六花市那城市,别的不说,光是整天吃面,都快把我吃垮了。对吧,老头子?”   苏富贵知道,若是同意留在南城,相当于也是支持儿子和厉行之在一起。   想到刚才自己才说过的话,他不好意思跟何美丽一样,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我随便,你们想怎么决定都行。”   这样,等于也是同意回南城定居了。   “不过呀,然然。念南那边,恐怕得多劝劝他。我瞧那孩子,好像不是很想留在这里。”   何美丽想起刚才给孙子洗澡时,那小家伙明摆着就是一心想要回六花市。   这回,倒是轮到苏富贵说话了,“这个我倒觉得没什么,小孩子嘛,一时间没办法适应新环境是在所难免的。”   他说着说着,又开始“想当年”,“我小时候那阵子,家里穷,经常就跟着你爷爷奶奶到处乱跑。那会,哪有什么适不适应环境的说法……”   得了父母的同意与支持,苏然回到房里,立刻就打了个电话跟厉行之说这个好消息,结果男人只回了他一声“等会儿”。   苏然以为他是在忙,可没想到二十多分钟后,他又接到厉行之的电话。   “你下来。”   下来?   苏然已经换了睡衣,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了,特地看了一下墙上的钟,都快十二点了。   但他听到厉行之这么说,还是从衣柜里找了件长袖的外套,披了后悄悄溜到门外。   果不其然,空荡荡的大街上,就他家门口停着辆NC8888。   他轻车熟路地打开副驾驶座。   “你疯了,这么晚还过来干什么?”   厉行之似乎刚从公司出来,身上还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这不是高兴吗,就想立刻过来见你。”   他刚才公司开会,开完会就接到苏然的电话,索性开到苏家,来见一见他。   厉行之往后侧过身子,从车后座拿出个精致的盒子。   “给你的。”   “是什么?”   苏然边问着,一边拆开盒子。   只见里面是一个造型独特的六寸蛋糕。   “这大半夜的,你还买蛋糕?”   厉行之帮他拆着刀叉,“今天我听秘书说,公司楼下这家蛋糕特别出名,她们经常要排队买。刚才我见店里没人,就想买来给你尝尝。”   他把蛋糕上的草莓插起,然后送到苏然嘴边。   苏然只能一口咬下,确实,这草莓鲜嫩多汁,非常香甜。   来而不往非礼也,苏然也挖了一勺奶油,喂给厉行之。   两人就这么坐在车里,互相喂着对方吃蛋糕。   苏然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   “我们这样……像不像早恋的中学生?”   厉行之又挖了块蛋糕喂他吃下去,“怎么说?”   苏然想到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情节,用手比划着,“难道不像吗?你看这三更半夜的,我爸妈都睡了,然后我悄悄地跑下楼来和你吃蛋糕,这不很像偷偷约会的中学生吗?”   没想到,厉行之却是挑眉,“可没有哪个中学生是开迈巴赫来和男朋友约会的。”   “行行,知道你厉总最厉害了!”   苏然话还没说完,却被对方亲了一下。   “你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厉行之却理所当然地说:“你刚才不是说,我们像中学生在偷偷约会吗?那约会,不干点不正经的事,怎么能算约会呢?”   知道男人现在越来越下流,苏然赶紧聪明地把话打住。   “行了哈,别再闹了。”   偏偏厉行之不放过他,“说起来,你现在这样,倒挺适合干坏事的。”   他拉开苏然套在外面的外套,露出了里面的棉质睡衣。   “这三更半夜的,穿着睡衣就出门,这不是摆明了要来诱惑老公吗?”   苏然拍掉他的手,脸上浮现一片薄红,“这怪谁,你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我哪里赶得及换衣服?”   “所以麻,我们别浪费了,让老公乐一乐。”   他说完,整个人就扑向苏然这边。   苏然反应不过来,硬是被他狠狠吻了一遍。   两人双唇分开时,苏然才隐约看到,男人嘴角还带着水渍,这是自己的……   “厉行之,我警告你,不许再搞突然袭击了!”   “哦……”   厉行之表面上答应,心里却是偷偷的想:那以后就搞正面袭击好了。   两人又腻歪了一阵子,才开始谈正事。   “既然伯父伯母已经同意你们搬回来,那简单,搬回南城后,你们就继续住在这里。至于念南,我之前不是已经找好了学校?究竟要哪一家,你再研究研究。最后你挑哪家,我都没意见。”   苏家要从六花市搬回南城,这事说起来简单,可真仔细安排,里面复杂的事多着。   早在厉行之来之前,苏然也已经盘算过大致的计划。   “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得把念南的学籍从六花市迁过来……”   厉行之看着他数着手指头在罗列注意事项,突然又一把握住他的手,问:“那你的公司呢?”   谈到这个,苏然突然就停出口了。   厉行之凝视着他,“退股,是迟早的事。”   苏然反握住他的手,淡淡说道:“我知道,我会和玉宇说清楚的。”   事实上,厉行之这么说一点都没错。如果他决定留在南城,那肯定不能南城六花市两头跑,毕竟一个在南,一个在北。   只是辛辛苦苦打拼出来的事业,又是戛然而止。苏然除了心疼,还不知道该怎么对江玉宇开口。   当年,两人可是发过誓,要将宇然创意广告打造成全六花市第一广告公司。   可没想到……   苏然把玩厉行之修长的手指,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行之,那宏远呢?”   这几年,厉行之正一步步将宏远的重心移向美国。现在,难道他要把宏远的重心又移回南城?   厉行之扣住他的五指,“这个你别担心。宏远现在在美国已经走上轨道,就算我没有整天在那里坐镇,公司也能如常运作。以后,我会长期驻点在南城这边,然后定期过去。”   宏远家大业大,比不得苏然那个小公司。   他知道,厉行之这种做法,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   苏然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厉行之的脸,“那以后,你就要辛苦了。”   他的手被男人抓住,放在唇边吻了一下。   “能和你还有孩子在一起,这点辛苦又算得了什么?”   第二天吃完早饭后,苏然正想找机会和苏念南谈接下来定居南城的事,没想到这个小家伙却是央着要他带他去附近的麦当劳。   “念南,你才刚吃完早饭,去什么麦当劳?”   苏念南却异常执着,“爸爸,你带我去买麦当劳最近新出了一个套餐,有送小叮当的,我想要!”   苏家这套别墅位于老城的富人区,要去趟麦当劳,光是坐车也要半个多小时。苏然今天还打算联系在六花市的朋友,谈谈怎么办理苏念南的学籍手续。   他摇了摇头,“念南乖,今天爸爸有重要的事要做,我们明天再去好不好?”   苏念南却急了,一直扯着苏然的手,“不要嘛,爸爸,我们一起去嘛!”   苏富贵一看到孙子这样,立刻就心软了,“爸爸有事要忙,念南,不如爷爷带你去吧!”   “不要!”   向来最亲爷爷奶奶的苏念南却一反常态,一个劲地直摇头。   “爸爸,我就要爸爸带我去!”   一直以来,自己儿子都是挺乖的一个孩子。今天突然这么执着地要自己带他出门,苏然想了想,也不忍心拒绝。   “行,我带你去。”   苏念南欢天喜地地一直催促他赶紧出门。   苏然也纳闷的,那个小玩具就真的那么有吸引力?   暑假的麦当劳天天都是挤满了人,苏然牵着苏念南还没走到门口,却被那个小家伙拉住了。   “念南,怎么了?你不是要去麦当劳吗,门就在那里。”   苏念南却是拼命拉住他,还是处张望着,“爸爸,我们等一等吧!”   等?   苏然纳闷了,“你要等什么?”   “等……”   小家伙望着他,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   一看他这样子,苏然就知道自己是被他骗了。   “苏念南,你老实说,你硬要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苏念南挠着头,眼睛也不敢看苏然,只能四处乱瞟着。   “苏念南!”   苏然也隐隐有些生气。   这时,一道温柔的嗓音在他们背后响起。   “阿然,念南。”   苏念南一看到来人,立刻兴奋地小跑过去,然后一把扑进对方怀里。   “江叔叔!”   苏然看着江玉宇,起初有些错愕,但他看到苏念南那个反应,很快便明白了是发生什么。   江玉宇见苏然的脸色不太好,也赶忙解释,“阿然,你别怪孩子。昨晚他自己打电话给我,说今天你们想来麦当劳这里,叫我能不能一起过来。我也挺想见你们的,就答应他了,你不会怪我吧?”   苏然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心里有些无力。但他还是面带微笑,“怎么会呢?是念南调皮,这么热的天还要你出来,是我们不对。”   苏念南像是怕苏然责怪,他躲在江玉宇后面,悄悄露出一双眼睛。   苏然纵然心里不悦,也拿这孩子没办法。他只能招招手,“过来,我不骂你。”   苏念南还是躲在江玉宇身后,问了一句:“真的?”   苏然只能点了点头,“真的。没骗你,过来吧。”   苏念南这才小心翼翼走到他身边,他不忘回过头对江玉宇说:“江叔叔,你和我们一起吃麦当劳吧!就像以前一样。”   以前,苏然跟江玉宇因为工作的事,经常也在下班的时候还呆在一起。有时候,江玉宇也会陪着他们吃饭。   到了后来,江玉宇有意追求苏然,更是想尽办法。像周末,江玉宇经常借机上门,陪着苏然父子去外面玩。   这会,江玉宇还像以前一样,向前就牵着苏念南的手走进麦当劳的大门。   苏然走在他们身后,心里越发担忧。   吃个洋快餐花不了多少时间,三个人吃完,苏念南又嚷着要去坐旋转木马。   没办法,苏然只好带他去。八岁的孩子已经能一个人在上面玩了,苏然交了进场费之后,就和江玉宇两个人站在外面,倚着栏杆看那小家伙一个人坐在上面玩。   “小王打电话跟我说,上次那个六花市新锐设计奖有结果了,我们公司得了第一名。”   苏然微微瞪眼,“真的吗?那太棒了!”   “是啊,”江玉宇也笑的眉眼弯弯,“我还记得,之前为了这个比赛,我们可是连着加班了一个多星期。”   谈到这个,苏然也颇为感慨,“那几天,我每天都睡不到五个小时。”   当时他们公司接的单子多,比赛的截稿日期又迫在眉睫。设计部的几个人立刻进入“地狱模式”。一伙人整天忙的昏天暗地,终于在投稿日期前把参赛稿修改完成。   现在,知道他们公司得了第一名,苏然也感到兴奋。   江玉宇看着他,突然说了,“阿然,宇然创意广告是我和你的心血,你真的忍心,要抛弃我,抛弃我们所有员工吗?”   “玉宇,我……”   想退股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江玉宇说的这些,他又何尝不明白。   这些年,他在六花市苦苦打拼,才有了一番事业。现在要全然退出,回到南城重新开始,无异于又是一个挑战。   可这瞬间,他又想到厉行之。   那个男人为了他,当年决定远走南城,离开这个伤心地方,甚至毅然就决定将宏远的中心移向美国。   如今,为了两个人能在一起,厉行之把美国的事务交托给副总打理,自己又回到南城。以后的日子,厉行之自然免不了要两头跑。   一想到男人付出了这么多,苏然的心突然变得坚定起来。   “玉宇,其实,我最近也想和你谈谈这件事。”   他看着坐在旋转木马上正朝着他们招手的苏念南,“公司那边,我很抱歉。我知道,因为我的私事要退股,这件事对你不公平,对公司的其他人也不公平。”   他伸手和儿子打招呼,语气非常平静,“可是,我已经决定要留在南城这里。我不可能人在这边,挂着公司股东的名字,什么事也不干。我退出,你可以另外寻找一个更适合的合作伙伴。这样长远来看,对你,还有对公司,都要更好。”   江玉宇苦笑一声,“阿然,那个厉行之就真的那么好,值得你放弃所有一切?”   提及厉行之,苏然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值得,他是我最爱的男人,为了他,我做任何事情都值得。”   “你……”   江玉宇握着栏杆的手攥得发白,“那万一有一天,如果你们又分开,那怎么办?”   “分开?不会的。”苏然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有信心,这辈子我们都不会再分开。”   苏然的态度如此强硬,江玉宇也有些急了。   “阿然,我真的劝你想清楚一点,我们之前在六花市一切都好好的。你看,伯父伯母在那边住的也习惯,还有念南,他从小到大就是在那边长大的,你一下子要他来南城这里,他能接受得了吗?”   旋转木马转了一圈又一圈,苏念南重新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还扮了个鬼脸。   苏然已经知道,自己儿子昨晚先是打电话给江玉宇,一大早又要自己带他来这里,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和江玉宇见面。   那孩子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可惜,苏然只是感到遗憾,“玉宇,我知道念南喜欢你。可是,厉行之才是他的亲生父亲,你懂吗?”   江玉宇突然覆上他的手,苏然却是躲开。   他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那你当年为什么要带着孩子离开南城,来到六花市呢?”   这个问题,苏然从来没对江玉宇说过。此时此刻,他也不会告诉对方。   “玉宇,你别再问了。之前我和行之之间确实是有误会,但是,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   怕江玉宇还要继续纠缠下去,苏然索性道:“玉宇,我很感谢你这些年来对我,还有我爸妈、念南都很好。你对我们家的恩情,我永远都不会忘的。可以的话,我愿意从其他方面弥补你。”   “只是,就是不能在感情上回应我,对吧?”   江玉宇看着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   知道自己这样很残忍,可苏然还是强迫自己说下去,“我已经决定要和行之在一起,我们以后,还是保持普通的朋友关系吧。”   江玉宇凄然一笑,“你的意思是,我以后连这样和你单独见面,都会对你造成困扰了,是吗?”   苏然握紧拳头,终于还是应了一句:“是,我这样和你单独见面,如果厉行之知道了,他也会不开心的。”   既然他已经决心和厉行之厮守终生,那就不能做出令对方误会伤心的事。   江玉宇伸手按了按眉心,失笑道:“行,我知道了。”   看他这样子,苏然心里也是难过。   今天这一场相遇,最后闹得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苏念南见苏然一直沉着脸,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爸爸,你在生气吗?”   苏然冷着声,“对,爸爸是在生气。”   小孩扁了扁嘴,“爸爸你不要生气,我就是想和以前一样,让江叔叔带我们一起出来玩。”   这回,苏然想认真的跟儿子谈谈。   “念南,以后我们要留在南城这里生活了,不会回六花市,以后他也不可能再陪我们出来玩,你懂吗?”   苏念南一听就愣住,随后急匆匆地问道:“为什么?爸爸我们一定要留在这里吗?我想回去,我想江叔叔当我的妈妈!”   “苏念南!”   苏然呵斥他一声,“别再任性了,留在南城这件事,爸爸和爷爷奶奶都已经决定好。我们以后会和厉叔叔,组成一个家庭,你让厉叔叔来当你的妈妈,不好吗?”   听到这,苏念南整个人就躁起来,“不好,我不喜欢厉叔叔,爸爸我才不要他当我的妈妈!”   他扯着嗓门吼着,惹得前面的司机还转过头来看他们一眼。   苏然也有点生气了,今天被这小家伙骗了一次,现在对方还要闹脾气。   他也忍不住说重话,“苏念南,别再任性了。你再这样闹,爸爸就自己回家,把你扔在这里。”   苏念南被他这么一吼,整张小脸就垮了下来,干脆咬着嘴唇,把头转向窗外,一句话也不说。   两父子生着闷气,回到家后,双方都不说话。   等到晚上,厉行之忙完了工作的事,又特地来到苏家。   可惜他来的时候比较晚,苏念南已经被何美丽哄着去睡觉了,苏富贵手不舒服,也回房休息。   苏然不敢将今天的事告诉厉行之。他倒不是觉得怕厉行之误会,主要是自己儿子暗地里使劲让他和江玉宇见面这件事,被厉行之知道的话,又是让对方一顿伤心。   他刻意提醒厉行之,“你有空,还真得多来陪陪念南,让他跟你多亲近些。”   谈到这个,厉行之也很无奈,“我已经尽力了。”   真不知道是不是报应,之前这孩子在肚子里时,他碍于心结,总觉得自己没办法接受他。   等到现在,他终于敞开心扉,决定疼爱这个儿子。偏偏对方好像油盐不进,无论自己怎么讨好他,那个小家伙就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你这样,我怎么跟他说你就是他另一个爸爸的真相?”   按苏然的计划,是准备等着父子俩的关系相处得不错时,就把厉行之的身份跟孩子说。   可现在,被江玉宇从大老远来搅场,这亲生父子间的关系变得更加恶劣了。   厉行之沉吟一会儿,突然想出了个办法,“有了,不如我们去旅行吧?就我们三个人。”   “旅行,去哪儿?”   苏然觉得这主意也不错。去个远一点的地方,就他们三个人,能享天伦之乐,给他们这对父子多一点相处的空间。   “随你,我们的蜜月旅行,你想去哪?”   苏然顿时错愕,“蜜月旅行?”   厉行之点头,“既然要去旅行,不如我们先结婚,正好一家人来趟蜜月游。”   “结婚?” 第61章 惊魂   “结婚?”   厉行之理所当然地看着他:“当然, 难道你还不准备和我扯证吗?”   两人现在都解开彼此心结,加上苏家也愿意留在南城,他们结婚成为一家人, 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   苏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抓着他的手, 笑得眉眼弯弯,“我只是意外,这么隆重的事, 这次你怎么没弄个蛋糕出来?”   八年前的求婚, 厉行之就是在他生日那晚,特地定制了个丑丑的蛋糕,一切开里面还镶嵌着求婚戒。   “我有,上次带你去我家吃火锅,不就求过了吗?不过,是你不接受罢了。”   苏然刚回南城时, 厉行之那会想尽办法要挽回他的心,还特地上颜家带他到厉家吃晚饭。   除了那顿做得和当年何美丽宴请厉行之时一模一样的火锅外,饭后还有个小蛋糕。   厉行之特地复刻了当年求婚的场景, 可惜苏然那时没想复合的事,就把求婚戒又还了回去。   这事, 可才发生了没多久。   厉行之话里带着些埋怨, 苏然只能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之前那次, 是他理亏。   见他又想当“鸵鸟”, 厉行之楼进怀里, “威胁”他,“这次你应该不会逃了吧?”   苏然难得在他怀里蹭了蹭,带有点讨好的意味,“行了,大男人的,别老计较那些过去的事!”   “那还是我小气了?”厉行之微眯着眼。   苏然梗着脖子,硬是“颠倒黑白”,“那当然,你看,我现在也没计较你以前拿周顺昌来骗我的事了。”   行,又要翻老账了。   拿自家花匠假冒身份,还上网网恋这几个“污点”,他怕是一辈子都消除不了。   黑历史太过辉煌,厉行之只能赶紧把话题打住,又把人亲了亲,哄顺了。   “好了好了,老婆,是我错了。”   苏然扯着他的脸,“所以,以后我们就翻篇了,知道吗?”   “翻篇就翻篇,不过,先叫声老公来听听。”   厉行之说着,又要动手动脚,苏然赶紧按住他,“别,跟你说正事呢。”   厉行之专心地在他脖子边啃了一顿,“正事?夫妻关上门的正事不就这个吗?”   苏然气结,他捏住男人的耳朵,特地一字一句地道:“我们现在还不!是!夫!妻!”   厉行之只能停下来,一脸无奈,“所以我们还是快点结婚吧,再这样憋下去,我真怕哪天我就忍不住,强办了你。”   他说着,还用下半身顶了顶苏然。   男人下半身显而易的反应让苏然脸上一片薄红,“你别整天老想着这些黄色废料。”   厉行之就不同意了,“哪个男人不想这个?难不成你对我一点想法都没?”   这个问题苏然可不敢回答,他只是微微侧过脸,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脖颈。   “不跟你说。”   厉行之受不了诱惑,又亲身上去种下一个红色草莓。   苏然半推半就的,被他压着一顿“折腾”,最后气喘吁吁地推开他。   “旅行的事,要不最近我们先去一趟也可以,给念南多点和你相处的机会。”   “吃”得心满意足的男人此刻当然是依着老婆,“行,我安排时间和路线。”   说完,他又“吧唧”一下,在苏然脸上亲了一口。   第二天早上,苏然在厨房帮忙煮牛奶时,何美丽又谈到孩子的问题,苏然就把他们打算结婚,还有蜜月旅行这件事告诉自己母亲。   “结婚?那好哇,早在八年前,我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何美丽笑盈盈地煎着鸡蛋,“这兜兜转转的,没想到小厉又做了我们家的儿婿,世事真是奇妙……”   苏然听着母亲念念叨叨,一转眼,却看到一个小身影从门边闪过。   是苏念南?   “来,吃早餐了!”   何美丽拿着煎好的鸡蛋到食厅,苏然跟在后面,他手里端着个盘子,上面摆着四杯牛奶。   “念南,今天早上不煮粥了,特地做了你最喜欢的鸡蛋牛奶,奶奶还给你捡了个培根。”   苏然把早餐放在儿子面前,没想到后者盯了他一会儿,却是转过脸,不说话。   苏然心想,这孩子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气。   他拉开苏念南旁边的椅子坐下,“好了,昨天的事,是爸爸说话大声了点,吓到你了。可是,你昨天不也骗了爸爸?我们就算扯平了。”   想拉起儿子的手,却被对方猛地拍开。   这一下,苏然隐隐有些发怒,但他还是耐住性子,“念南,别任性了。昨天的事,爸爸都跟你道歉了。你再这样闹脾气,可就不对了。”   可苏念南还是不看他,苏然整张脸沉了下来。   在一旁的苏富贵赶紧替孙子说好话,“然然,别跟孩子生气。他还小,什么都不懂。”   “爸,你这么说就错了。他昨天就敢骗我去麦当劳,还和我发脾气。你看到现在,他还是这么倔。”   “哎呀,然然。孩子要慢慢教。”   何美丽揉了揉孙子的头,柔声劝道:“宝贝乖,你看爸爸都跟你道歉了,你也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苏念南还是扁着嘴,一声也不吭。   苏然见状,冷声呵斥他,“苏念南,我平时怎么教你的,对爷爷奶奶要有礼貌,奶奶正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没想到,这话刚说完,苏念南却是猛地站起来,大声朝他吼道:“爸爸是笨蛋,我不吃了!”   说完,他蹬蹬地就跑到二楼。   苏然还来不及反应,就听到震耳的关门声。   “妈,你看看,他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了!”   何美丽只是摇了摇头,“然然,教孩子要有耐心。苏念南突然就从六花市来到南城,一时之间适应不了环境,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你先吃饭,待会儿我再去劝劝他。”   “妈,还是别太纵容他了。他不吃,就别理他。饿他个一天半天,我看他的态度还敢不敢那么坏?”   苏然简直拿这阵子的苏念南没办法,最后还是苏富贵出来劝和。   “行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念南我们待会会上去说说他的。”   苏然知道苏富贵他们疼孙子,最终也是没办法,他今天还约了厉行之一起去看学校。   看了看表,时间快到了。苏然抽起纸巾擦了擦嘴,还不忘叮嘱苏富贵,“爸,待会他肯吃饭的话,记得把牛奶热一热,那孩子一吃凉的牛奶就容易拉肚子。”   说完,他匆匆出门了。   这一个上午,苏然就和厉行之走访了南城几所出名的私立小学。   按厉行之的说法,学校自然是学费越贵的越好,可是苏然却不认同这观点。   “念南刚来南城这边,我怕他还不太能能适应环境,要不还是让他在离家近一点的学校读吧。”   苏然挑到最后,看中的却是厉家附近一所公立小学。   厉行之特地打听了,这所小学名声不错。只是他从小都是读贵族学校,对这种公立学校反而有些不放心。   “那学校连午餐都没提供,这也太简陋了。”   苏然自己从小读的就是公立小学,对公校的环境也清楚。   “公立学校大部分都这样。我们到时候中午可以把他接回家,这样多点时间陪他,他也不会感到孤单。”   在孩子的教育问题上,厉行之自然是百分百听老婆的。   既然苏然想要苏念南上公立小学,厉行之也自然应允了。   就在回程时,苏然却突然接到了何美丽的电话。   “然然,大事不好了!”   何美丽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着急,苏然整颗心也提了起来。   “妈,发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说,别急。”   “念南、念南他不见了!”   苏然与厉行之匆匆赶回苏家,就见到两个老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今天早上你走后,我就上去劝他吃点早餐。可那孩子一直闷闷不乐,我就陪了他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我就去买菜了,孩子就有你爸看着。”   苏富贵愁眉苦脸的,“你妈出门后,我见宝贝不开心,就问他要不要下来看电视。可那孩子看着看着,说想吃雪糕。我就去厨房冰箱里找,结果一出来,这人、人就不见了!”   苏然一听也急了,“那他不见了有多久?这房里你们都找过了吗?”   “找过了。”   苏富贵望了望四周,“宝贝是二十多分钟前不见的,我一开始以为他是回房里了,就上楼去找,没见着人。结果你妈回来后,我们两个找了这屋子十来分钟,哪个角落都找了,就是不见人。”   厉行之望了望大门,“那外面呢,念南会不会跑到外面去了?”   何美丽一愣,“外面?我们没找过。”   她与苏富贵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想到孩子跑到外面的可能性。   这时,何美丽突然“啊”一声叫起来,“对,我刚才回来时,门开了一条缝!”   苏富贵急了,“这么重要的事,老婆子你为什么不早说?”   “这、这我哪想到那么多,我还以为是我刚才出门忘记关了,最近我不是老忘记关门吗?”   年纪大了,何美丽这几年记性也不太好。   她就是以为自己之前没把门关好,所以才不敢声张。   “你呀,你这老太婆就是误事。”   “喂,你说什么?苏富贵,是你把人给看丢的!”   眼见两老要吵起来,苏然赶紧拦住他们,”“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赶紧去外面找找吧。”   厉行之对附近的环境也非常熟悉,“从门口出去,就只有左右两条路,我们分成两队,一边往左一边往右。”   最后,苏富贵与何美丽一组,苏然与厉行之一组,两队人马就分别往左右两边去找人。   苏然与厉行之挑的事右边的道,这条路比较不好走,因为一直走进去就是他们这区后面的山道。   他们住的这片,后面就是座山。越往里走,建筑物越少,也越显得荒凉。   苏然边走边看,突然掏出手机,打给了江玉宇。“喂,玉宇,念南有没有去找你?”   电话那头说着,厉行之只见苏然依旧皱着眉。   “好,那行。如果他有找你的话,你记得立刻跟我说一声。”   苏然眼中的担忧又重了,“那孩子,他没去找玉宇,那会去哪呢?”   厉行之一边安抚他,又想到了某个可能性,“他会不会去找颜安安了?”   苏然恍然大悟,立刻打了个电话给颜以星。   可惜,对方也说没有见到苏念南。   两个人沿着这条路找了十几分钟,都没有什么收获。   最后,还是厉行之做了决定:报警。   他正想拨打110,苏然却按住他,“等等,你听听,这附近是不是有小孩在哭?”   厉行之静下心来,果然听到前方隐隐约约有哭声。   两人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希望。   苏然与厉行之都加快脚步,小跑了过去。   发出声音的地方是拐角处一座空置的二层建筑。   苏然认得,这座房子当年的屋主建到一半就破产了,后续也没人再来动工,只剩这么光溜溜的两层毛坯房在这里。   最近晚饭后,他们有时候带着孩子出来散步,也会进去里面转一转。   两人越往里走,那哭声越发显得清晰。   苏然小跑着过去,终于在毛坯房看到那个心心念念身影,自己的儿子就坐在了二楼上面。   苏然一看,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念南,你在上面做什么?赶紧下来!”   大热天的,苏念南一个人坐在上面,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因为一直在哭,她整张脸红扑扑的。   “爸爸!”这一声叫的苏然胆战心惊,他赶紧大声哄道:“你在那里不要动,我上去带你。”   苏念南却突然摇摇头,“爸爸,你们不要上来!你们要是不答应我说的,我就不下去了。”   苏然简直被气得急了,他也大声问:“念南,别任性了。你想要爸爸答应你什么?”   苏念南抽着鼻子,“我不想你和厉叔叔结婚,我还要回六花市!”   苏然顿时愣了一会儿,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孩子估计是早上偷偷在厨房外面听到他和何美丽说的话了。   他特地看了厉行之一眼,后者的脸色果然沉了几分。   可此时此刻,苏然先是稳了稳心神,放慢了语调,“念南,你先下来,我们有事慢慢说。”   可那小孩却执拗得很,“不要,爸爸你不答应我,我就不下来了!”   苏然简直又气又急,这楼层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有三米多,苏然就怕他一个不小心掉了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这时,旁边的厉行之却悄悄碰了下他的手,示意他看向左边。   苏然不着痕迹地扫过一眼左边的楼道,顿时明白了男人的想法。   他朝对方轻轻点头,然后放慢语速,温和地劝还坐在楼上的儿子。   “念南乖,你先下来。你看看,现在天气那么热,你坐在上面,多难受啊!你先跟爸爸回家,我们和爷爷奶奶,都再重新商量一次,好吗?”   苏然眼见那小孩坐在上面,一只手揉着眼睛,身形还有些不稳,简直恨不得马上冲上去。   可他又怕一动,会吓到苏念南。   他又侧过脸,看到厉行之已经往左边的楼道上去,只好继续放柔声音,吸引孩子的注意力。   “念南乖,你听爸爸说,这件事是爸爸不对。爸爸没有事先和你商量,不过,现在爸爸知道错了。你先下来,爸爸什么都听你的,。”   苏念南咬着下唇,似乎在思索着他这句话的真假。   苏然一步步走了过去,抬头看着上方,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念南一向都是个很乖的孩子。我记得,之前你上大班的时候,班里的小明不是跟老师说你偷了他的铅笔盒吗?那时候我们宝贝也是闹脾气,坐在了幼儿园的楼顶不肯下来,但是爸爸相信你。   那一次,爸爸跟你说,一定会找老师调查清楚的。后面你下来后,老师不是调查清楚了,其实不是你拿了小明的铅笔盒,对吧?”   他见苏念南似乎有些服软,又循循善诱道:“念南,所以你要相信爸爸。先下来吧,有什么事情,等你下来后,我们都可以慢慢再商量。”   “真、真的吗?”   苏念南像是也有点顶不住阳光,他微眯着眼,朝着苏然大声问:“爸爸,那你答应我,不留在南城,不和厉叔叔结婚了?”   苏然目光闪烁一下,随后露出一抹温和的小,“念南,先下来,你不下来,爸爸怎么答应你呢?”   这时,苏然已经看见,苏念南的背后,厉行之的身影已经在慢慢接近。   刚才他故意拖延时间,和苏念南说了那么久的话,就是想争取时间让厉行之可以从旁边上去。   眼看男人已经出现在孩子身后,苏然整颗心也放了下来。   “念南听爸爸的,你别急,下来我们再聊。”   苏念南揉着鼻子,还是有些固执地道:“不对,爸爸你先跟我保证,我们要回六花市!我才下来!”   他说着,人也按着水泥地就要站起来。   苏然一看,心跳都漏了一拍,“念南,你小心破——”   紧接着,眼前这一幕,就像是电影在延迟播放。   在苏然的视线里,苏念南站起来的瞬间,或许是因为之前坐太久,可能右脚有些无力。   他那脚刚站起来,却是一下子又弯下去,就是这瞬间,他整个人失去重心,就往后倒下……   “念南!”   就在苏然整个人飞跑着过去想要接住即将掉下来的儿子,预想中的场面却没有发生。   苏然抬头一看,苏念南那小小的身影挂在了半空中,而最上方,是厉行之在抓着他的手。   “爸爸!我害怕!快来救我!”   苏然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了,他哑着声,“念南,你快抓紧厉叔叔的手,让他拉你上去。”   可惜小孩却像被吓呆了,他拼命的往下看着苏然,整个人又哭了起来,“爸爸,我听你的话了,你快救救我,好高啊,我好害怕!”   “念南,别再喊你爸爸了!快点,抓着我的手!”   厉行之抓着苏念南的手隐隐浮现青筋,他咬着牙,又是硬拉着把小孩子往身边拉。   苏念南抬头看了看厉行之,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厉叔叔,救我,我好害怕!”   小孩子一怕,双脚就在空中不断乱踢,厉行之只觉得右手越来越吃力,他的左手死死扣住水泥地上一根凸起的钢筋。   但是,厉行之只觉得整个人正慢慢地往下移动。   这一幕落在苏然眼中,他立刻就掏出电话打120。   “喂,120,我们现在在南城东区的……”   苏然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令他心脏停顿的一幕——   厉行之抓住苏念南的手,一大一小的身影却渐渐往下移。   就在他还来不及开口的瞬间,厉行之终于承受不住,两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上面摔下来——   “行之、念南!”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事那么猝不及防,苏然跑了过去,一大一小从上面摔了下来。   可是,苏念南却是被厉行之紧紧抱在怀里。落地的时候,是厉行之整个人先摔下来。   苏然蹲在他们旁边,却一点也不敢碰触两人的身体。他怕万一他们身上有伤,自己一移动对方,待会又会造成二次伤害。   苏然只能火速跟120那边报了地址。   这时,苏念南自己爬起来,猛地扑进苏然怀里。   “爸爸,我好怕呀!”   苏然握着儿子双肩,上下检查着,“宝贝,你有没有哪疼?快告诉爸爸。”   小孩子点点头,然后伸出手,“我这里疼。”   苏然看了下,发现只是擦破皮了。   看起来是皮外伤,但是苏然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念南,来,你先别哭了,爸爸看下厉叔叔。”   此时的厉行之双眼紧闭,苏然急急地喊了他几声,却没回应。   “行之、行之!”   苏然整张脸都吓白了,这时,原本躺在地上不出声的男人,却悄咪咪地睁开了眼。   他伸手捏了下苏然的脸,“宝贝,放心,你老公没事!” 第62章 浴室   “病人目前只是右脚骨折, 其他已经检查过了, 基本没什么问题。”   “谢谢医生。”   苏然朝医生点了个头, 后者临走前, 又不忘叮嘱, “不过, 这段时间要注意静养。特别是受伤的脚, 千万还不能下地,也不能用力, 知道吗?”   苏然赶紧应道:“放心,我们知道。”   等医生走后, 苏然才回过头来看坐在床上的男人,终于舒了口气。   “怎么, 你以为我会死?”   苏然瞪了对方一眼, “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他替厉行之倒了杯水, “虽然不高,但好歹也是二楼, 你们就突然掉下来, 我在一旁差点被吓死了。”   他这么一说,侧脸看着站在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的苏念南。   厉行之顺着苏然的视线看过去,眼见儿子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他用眼神跟苏然示意。   苏然垮下双肩, 还是走了过去, 伸手轻轻抚摸着儿子的脑袋。   “念南, 知道错了吗?”   那颗小脑袋点了点头,闷闷说了一句:“我知道错了。”   苏然蹲下身,与他平视。   这孩子的双眼已经哭得红彤彤的,他见了虽然不忍心,但还是板起脸,“你知不知道,刚才如果不是厉叔叔抱着你,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能就要出事了。”   他一说,苏念南眼泪又要出来了。   厉行之赶紧劝着,“算了,别再说他。”   苏然却摇摇头,知道在这种时候,如果自己不严加管教这孩子,将来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他握着苏念南的双肩,语重心长地道:“爸爸以前就教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冲动。你想干些什么,都可以和爸爸,还有爷爷奶奶商量。你今天一下子闹着要跳楼,后面呢,还好有你厉叔叔。”   苏念南抬头看了看坐在病床上,还对自己微笑的厉行之,顿时咬着嘴唇。   苏然见他露出这种表情,心里也知道要适可而止。   他放柔了声音,“念南,你看,厉叔叔多么爱你,甚至刚才冒着生命危险跳下楼救你。你不该对他说点什么吗?”   惹了这么大的祸,苏念南这会儿像是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了。   他看了看苏然,得到对方眼神鼓励后,又转头看向厉行之,嘴里轻飘飘地说了,“厉叔叔,对不起。”   他说话的时候,双手还紧紧攥着衣角。   厉行之见儿子这么可怜兮兮的,心有不忍,“好了,念南别难过,厉叔叔没事的。”   苏然正想训多儿子两句,苏富贵与何美丽就匆匆进门来。   刚才怕吓到两个老人,苏然特地等到了医院,才打电话给他们。   一看厉行之躺在病床上,一只脚还打石膏吊着,两老也急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厉的脚怎么了?”   何美丽又赶紧拉过苏念南,“还有,我的小宝贝你没事吧?你跑去哪了?”   “奶奶……”   苏念南一开口,又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还是我来说吧。”   苏然把刚才的事说给两个老人听,何美丽气是气,可又不忍心责骂孙子。   “哎哟,我的宝贝,你怎么那么傻?”   “那小厉的脚,现在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苏富贵也担心,从二楼摔下来,这可不是小事。   “伯父,我没事,只是右脚骨折了。”   何美丽一听,顿时叹了口气,“还好有小厉,不然念南要是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话不假,要是没有厉行之给孩子当肉垫,那么个小胳膊小腿的,摔下来估计就不是骨折那么简单了。   厉行之看着苏念南,眼神一片温柔,“伯母你说哪的话,念南是我的……我保护他是应该的。”   除了孩子,在场其他人都知道,厉行之完全是护子心切。   苏然眼见儿子一直呆在何美丽身边,愧疚得不敢出声,心里也是无奈。   苏富贵与何美丽在这里呆到傍晚,苏然才让他们先带孩子回去休息,自己则留下来照顾厉行之。   等大人小孩全走光了,苏然才坐到厉行之的病床边,握住对方的手。   “你知不知道,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刚才眼见着两人从楼顶掉下来,苏然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好几拍。   厉行之却是把玩着他的手指,若无其事地道:“放心,我现在不就好好的。”   “好好的?”   苏然伸手在他厚重的石膏上敲了敲,“你都上雕塑了,还说没事?”   “这点伤,不碍事。”   厉行之说是轻巧,苏然却心疼,别的不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脚要完全恢复到之前那样,好歹也要三个月的时间。   他叹了口气,“你啊,得在床上好好躺个三个月了。”   厉行之伸手,把他搂进怀里,语气有些不满。   “早知道,我宁愿伤的是手了。”   苏然纳闷,“怎么,你这脚比手金贵?”   厉行之刮了下他的鼻尖,“我这脚伤了,接下来婚礼怎么办?难道我要坐着轮椅和你结婚?”   结婚的事他最近刚着手准备,没想到天降横祸,今天把脚给弄残了。   苏然失笑,“你现在还敢想结婚的事?”   “怎么不敢?你看念南都快入学了,到时候得填资料吧。我俩赶快结婚,他父母那一栏上面就不会有一栏是空着的。”   这个理由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可苏然瞥过他那打着石膏的右脚,“行,那我不嫌弃你坐轮椅了。”   言下之意,就是答应近期举办婚礼。   厉行之还来不及高兴,苏然又突然压低了声音,“可……新婚之夜,就得由我来了。”   厉行之一听,整个脸色都变了。   他撑着坐直身子,“不行,就算这只脚废了,我还是能够满足你的。”   苏然挑眉,“是吗?怎么满足?”   厉行之的表情突然变得邪恶,他凑到苏然耳边,“简单,你自己坐上来动呀。”   这话忒下流,苏然一想到那画面,整个人都燥了。   他轻捶了男人胸口,“行了,别乱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先把这脚给养好。其他的,等你能走能跳之后再说。”   两人又亲亲密密闹了一阵,苏然才准备回家梳洗一趟,之后再过来陪夜。   他一回家,就在客厅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阿然。”   居然是江玉宇。   苏然有些意外,他特地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都已经十点多了。   “然然,小江特地来,是想来看看念南和你。”   苏富贵说着,招呼苏然赶紧过来泡茶。   苏然看了一眼坐在苏富贵旁边的苏念南,对江玉宇说道:“有心了。不过今天只是虚惊一场,现在念南没事,你放心吧。”   “我刚才都听叔叔说了,你们今天一定过得很累吧?不过,阿然,念南只是一时想不开,你也别责怪他了。”   今天发生的这些事,确实让苏然忙到现在都没时间歇会。一想到待会还要去医院陪厉行之,他也没心思再和江玉宇说太多。   点了点头,苏然只是应了一声,“念南知道错了,我们自然也不会再怪他。”   江玉宇特地站起来,坐到苏念南隔壁,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样就好,念南,爸爸不会再怪你了。”   没想到,那小家伙却是自己摇摇头,他抬眼对苏然说:“爸爸,今天是我不对,才害厉叔叔摔断腿。爸爸,你还是骂我吧!”   儿子认错态度这么诚恳,加上厉行之他也一直叮嘱不要骂小孩,苏然此时也不想再怪他,“念南乖,你知道错了就好。你厉叔叔说了,他不怪你,以后你只要乖乖的听爷爷奶奶,还有爸爸的话,这件事我们就算翻篇了。”   苏念南扁了扁嘴,似乎仍然觉得自己对不起厉行之,他主动提议,“爸爸,那明天开始,我可以和你一起去看厉叔叔吗?”   没想到儿子竟然会想主动接近厉行之,苏然双眼顿时一亮,“可以呀,你厉叔叔知道你去看他,他的脚一定会好得更快的。”   小家伙重重地点了点头,“那爸爸,你明天一定要叫上我哦!”   说完,他又对苏富贵说:“爷爷,那我可不可以把奶奶今天刚买的桃子带上,送给厉叔叔。”   苏富贵也是高兴,“好,爷爷明天再去买点其他水果,到时候让念南一起都带过去,好吗?”   苏然见到这情景,心里欣慰极了。   或许,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如果厉行之这一摔,能够换回儿子对他的亲近与好感,那可真是意外之喜。   苏然光是看着儿子,他没注意到,旁边的江玉宇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厉叔叔,给。”   苏念南双手提着果篮,声音有些小,头也不敢抬起来。   “这是……”   厉行之看向苏然,后者微微一笑,“昨晚,这小家伙就说得来看你,还说要把他爷爷买的水果送给你。这不,早上我爸又去买了一些,给装成个果篮。”   厉行之赶紧伸手接过,他看向苏念南的眼神充满意外。   “叔叔……谢谢你,念南。”   紧接着,他就听到那小孩用蚊子般的大小,回应他三个字:“不用谢。”   送完东西,苏念南又躲到苏然身后了。   看见儿子这么主动跟厉行之示好,苏然欣慰地揉着他小脑袋。   他用眼神向他坐在床上的男人示意,后者立刻心领神会。   厉行之朝着那小家伙招手,“念南乖,你过来,帮叔叔拆开篮子,好不好?”   苏然也催促着,“去吧,现在厉叔叔脚受伤了不方便,念南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要过去帮忙哦。”   苏念南一眼望着厉行之还打着石膏的右腿,最后还是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见着孩子不再排斥自己,厉行之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但他还是忍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   “念南想吃哪个,我们拆开后,让爸爸切给我们吃。”   毕竟还是小孩子,苏念南左右挑了挑,最后伸手指了指中间的水蜜桃,“我要这个。”   厉行之动手拆着彩带,拿出了里面的桃子。   苏然接过后,就拿去洗手间里面冲洗。   等他出来,发现苏念南还是坐在厉行之旁边,两个人正在聊着水果的话题。   苏然心中一暖,也没去打扰他们,他走到外面去跟护士讨了把水果刀。   苏念南在医院呆了快两个小时,苏富贵与何美丽就过来了。   两个老人坐在这儿跟厉行之说了一会话,就把孩子带回家,病房里又剩下厉行之和苏然。   苏然用牙签插起盘子里的桃子,一口喂给厉行之。   “怎么样,今天这桃子好吃吧?”   苏然这话问的别有深意,厉行之自然懂他的意思。   “好吃,我儿子送给我的,当然是这世界上最好吃的水蜜桃了。”   苏然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昨晚那孩子自己亲口说要来看你,我都吃了一惊。”   厉行之嘴角噙着笑,伸手拍了拍还打着石膏的右角,“早知道,摔一次就能让他对我改观,那我早该这么干了!”   苏然撇撇嘴,“你就装吧!这次只摔断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再来一次,你要是摔断腰,或者摔到头成了傻子,那我看你怎么办?”   男人却是难得无赖地笑了笑,随即把他搂进怀里,“那还能怎么办,下半辈子我就靠你了。”   “贫嘴。”   苏念南来看过厉行之一次后,苏然又陆续带他来过几次。   现在,这对父子俩的关系可有了飞跃性的进展。   厉行之在医院已经呆了一阵子,公司的事也全部都带到这边来处理,但始终有许多不便的地方。   在他主动要求下,医生也认真做了评估,确定他今天可以出院了。   蒋方正在给他办出院手续,苏然过去帮忙,他一回来,就看到这一大一小都坐在病床上。   苏念南被厉行之搂在怀里,两个人正拿着手机在打游戏。   “看,这边这边,你要抢这个蓝!”   苏念南语速非常快,他两个拇指飞快舞动着,看起来就像在教厉行之打游戏。   苏然走过去一看,这父子俩居然在打王者荣耀。   “不行,你得跑了,不能跟他们硬刚!这边这边!”   显然,小的那个已经玩得聚精会神,苏然一看厉行之,那男人脸上也难得露出紧张的神情。   苏然哭笑不得,本来他是不许儿子打游戏的,但看到这两人之间难得有这么和谐的一幕。   他唯有默默退开,在旁边用手机刷起新闻。   等了十五分钟,苏念南终于“好耶”一声,“我们赢了!”   他一转过头,对上了苏然的视线,立刻乖乖地缩起尾巴,“爸,不是我主动要玩的,是厉叔叔要我教他。”   厉行之也非常配合,“没错,是我在拜师,你别骂我‘师父’。”   苏念南赶紧点着头。   苏然沉着脸,过了好几秒,“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行了,我又没说不许你们玩。”   得了他这句“特赦”,苏念南眼珠子转了转,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爸爸,那我能教厉叔叔再玩一局吗?”   他看向厉行之,显然想要对方“助阵”。   厉行之自然非常上道,“是啊,我在拜师,你就让‘小师父’再带我玩多一局?”   这瞬间,这一大一小两张脸上都露出同样期盼的神情。   苏然霎那间有些恍惚,他心中暗自感叹,基因的力量真是强大。   “行,你们师徒两就继续上路取经吧。”   紧接着,苏念南又欢天喜地的拉着厉行之的手,重新开局。   “厉叔叔,这次我们玩鲁班七号,对,就是那个小短腿,可好玩了……”   苏然心想,或许该找个时间,把厉行之的身份告诉苏念南了。   办理好出院手续后,蒋方就开车接厉行之回厉家。   以厉行之的家世,他现在这样子,家里要请上十个保姆都不是问题。   可是,苏然却执意要自己亲自过去照顾他。而厉行之也没反对。   苏念南只能又被爷爷奶奶带回家,苏然就跟着厉行之的车一起到厉家。   管家早已经准备好了晚饭,甚至在厉行之住院这段时间,厉家也临时修建了一条特殊通道,可以让厉行之坐着轮椅上二楼。   两人吃完饭后,厉行之想回房,苏然就推着他上去。   等回到厉行之的房间,他却对苏然说:“老婆,我想洗澡。”   洗澡?   苏然一时间犯了难。住院这段时间,厉行之的擦洗问题,一直都是由苏然解决。   可是在医院,毕竟没有家里方便。每次他都是扶着厉行之进去,然后由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冲水。等擦干净身体后,他才扶男人出来。   现在嘛……   他特地去看了下厉行之的浴室,里面摆放着一个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的浴缸。   苏然想了一下,随即正想搬把椅子进去,让厉行之还是和在医院一样,自己冲洗。   但他一动,却被对方拦住了。   “老婆,我要泡澡。”   “泡澡?”   苏然微微瞪眼,“你这脚,要怎么泡?”   虽然已经拆了石膏,可现在厉行之的脚依旧绑着绷带,可碰不得水。   “医生不是说了,只要这脚没淋到水,就没问题。”   见苏然迟疑,厉行之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这阵子,这样有多难受。”   他这么一说,苏然也觉得有道理。   毕竟这人以前天天洗澡,突然在医院都住了这么久,回家想好好泡个澡也没错。   “行,你等一下,我找管家拿点保鲜膜。”   怕厉行之的脚碰到水,苏然拿来一大盒保鲜膜,先试把他绑绷带的地方仔细绕了几圈,确保不会进水。   接着,他在浴缸放满了热水,才扶着男人进去浴室。   没想到,男人搂着他,非常理直气壮地提要求,“老婆,来,帮我脱衣服。”   “你……你自己脱啊。”   不知道为什么,给男人脱衣服在医院是非常正常的事,但此刻在厉家,苏然总是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厉行之凑到他耳边,压低了声音,“你老公我现在断了一条腿,怎么脱衣服啊,你忍心我待会儿又摔到了吗?”   厉行之说着,还作势就要用那只受伤的脚碰地,苏然赶紧拦住他,“你别动。”   明知道男人是故意的,苏然只能主动钻进“圈套”里,“好,我帮你。”   浴室里一片氤氲,苏然紧紧贴着厉行之,开始伸手帮他解开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三颗……   解开最后一颗时,男人精壮的腹肌若隐若现。   可是,他的腰却突然被对方环住,耳边依旧是男人湿热的气息。   “别停,继续啊。”   再下面……   苏然低着头,不敢让对方瞧见自己的脸。偏偏厉行之像是看透他的心思,特地挑起他的下颌。   “怎么,帮老公脱裤子,就要脸红了?”   苏然别过脸,“你再说,再说你就自己动手。”   男人一听,赶紧哄着道:“,我不说,老婆你继续。”   苏然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手伸向了腰带。   因为伤的是脚,所以这阵子厉行之穿的都是宽松的裤子。   当解开所有束缚,展露在苏然面前的,是一具经过岁月淬炼,极具男人魅力的精壮躯体。   而某个部位,已悄然有了反应……   苏然赶紧扶着对方坐进浴缸里,还小心翼翼的把他的右脚抬到浴缸边缘,免得沾水。   “来,你帮我搓背。”   苏然本来想走,又被男人塞了条搓澡巾。   没办法,他挽起袖子,拿起手中的搓澡巾帮爱人搓背。   盈满水蒸汽的浴室里,一时间谁也没开口,只有稀疏的水声。   苏然正认真地为对方搓背,突然又被男人一把按住。   水蒸气熏两人的脸都有些微红,他只听到男人沙哑的声音,“宝贝,进来一起洗。”   紧接着,他被男人轻轻一拉,整个人也跌坐到浴缸里,浑身湿透。   白衬衫被水浸湿,紧紧地贴着肉。苏然露在水面上的上半身,两朵红樱若隐若现。   这一幕落在厉行之眼底,他眸色变得更加深沉。   苏然只察觉到水中男人的手伸向自己上衣下摆,然后就听到厉行之充满诱惑的呢喃。   “宝贝,给我吧。” 第63章 陷阱   苏然整个身体都在发烫, 明明这浴缸里的水只是三十几度, 可他觉得整个人快燃烧起来了。   他跌坐在男人怀中, 胸以下的地方全部浸泡在水里。虽然自己身上还穿着衣服,可与男人紧紧相贴的部位,他却能明显得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变化……   厉行之从后面抱住他, 头倚在他肩窝处。   苏然耳朵有点痒, 因为男人凑到他耳边,先是轻轻地咬了一下, 随后像海妖在诱惑船员般, 轻声道:“然然, 给我,好不好?”   给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苏然整张脸被熏得通红, 下意识按住水中那只不老实的手, 略带嗔怨说:“别闹了, 你的脚……”   他话还没说完, 耳朵又被男人轻轻舔了一下,一阵酥麻感从脊椎处传来。   “不碍事的, ”男人往下亲吻着他的脖子,“更何况,又用不到脚。”   说完, 他特地顶了顶苏然。   两个部位之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 苏然一下子就燥起来。   “这个……还是等你脚好了再说吧。”   厉行之当然不肯, “我等不及了。”   一想到这人就住在自己屋里, 两人又即将要结婚。现在连一直都对他有意见的儿子态度也有了转变,一家人和乐融融是迟早的事,他哪里还忍得住?   说起来也是一言难尽,两人八年前就相爱,可当时苏然大着肚子,他就算再怎么“禽兽”,也不敢在孕期对爱人乱来。   等到孩子生下来,后面又发生了一系列误会。直到现在,两人又再次重逢。   分分合合八年,他与苏然之间,除了最开始被人设计的那一夜,两人始终没有突破最后那条线。   今晚,他是忍不住了。   “不要……”   苏然作势要站起身,这时,厉行之却狡猾地轻捏了一下他腰间软肉。   “哎……”   轻叫一声,苏然被他搞了一下“突然袭击”,突然间又跌回原位。   这下,身后的男人像是受了刺激,某处的变化更是明显。   “你——”   苏然又气又急,偏偏对方还扳过他的脸,对准他的双唇吻了下去。   厉行之的舌头灵活撬开他贝齿,进来肆意掠夺着。   苏然一开始还推搡几下,可渐渐的,他也沉浸于男人高超的吻技中,陷入感官的欢愉中。   吻着吻着,苏然不自觉闭上了双眼,只用身体去感受男人带给他的快乐。   迷蒙间,他感觉上半身原本沉重的感觉突然没了,微睁着眼,眼光扫过那件被男人扔出浴缸的衬衫。   紧接着,那双宽厚的手,很快就在水中伸向他的腰带。   原本推搡的手环抱住男人的脖子,苏然配合着,让对方褪去自己身后最后的束缚。   浴室内的气温逐渐上升。   男人的动作越来越放肆,就在苏然全然放弃抵抗,沉溺于□□当中时,厉行之一挺身,却在无意中碰到旁边的水龙头开关——   “哗啦”一声,热水从天而降,当场就把苏然淋醒了几分。   苏然头发被淋得都是水,他透过水气看向男人,“行之……”   可男人的手按在他后脑勺,又是上前狠狠吻住他,低声说了一句:“继续。”   苏然被他吻得晕头转向,他原本也想重新投入这场□□中,可他不经意看到旁边厉行之的腿——   那条包着保鲜膜的右腿也被淋到水了!   脑子突然清醒过来,苏然立刻推开男人。   “不行!你赶紧,快把水关掉!”   苏然急忙侧过身子把水龙头给关了。   “等等,宝贝……”   厉行之还来不及反应,苏然动作非常迅速,他先是跨出浴缸,一把捞过挂在墙上的浴巾披在身下。接着急匆匆折回来,“快,把你脚上的水擦干净。”   他手里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厉行之那条包着保鲜膜的右脚。   厉行之却意犹未满,“不是,宝贝,这个先别管这些,我们继……”   他这回话没说完,就被对方狠狠的瞪了一眼。   “你是不是精虫上脑了?你这脚不小心点,是想报废了吗?”   苏然快手快脚把他脚上的水渍擦干,又赶紧催促着男人起来。   “快起来,你还待在水里干什么,赶紧的。我扶你下去重新包扎一次。”   出院前,他特地跟着医生学习了怎么样换绷带和纱布,可厉行之却心有不甘。   这都临门一脚了,哪里能停?   “不是,宝贝,你看我现在还这样……”   他用手指了指他的“小兄弟”,却遭到苏然一脸鄙视。   “你的脚都快报废了,你还在想这个?让他歇下去!”   厉行之愕然,“这……这能说歇就歇吗?”   身体的本能反应,他哪能控制自如?   “我说行,就行!”   苏然懒得跟他磨蹭,直接伸手扶着男人起来,空出一只手拿毛巾帮他擦干净。   “旁边的浴袍,你穿上,我下去叫管家上来帮忙。”   接着,不等厉行之回应,他让男人扶好墙壁,自己开门出去叫管家了。   厉行之一手扶着墙,一手拎着浴袍。看向自己还未消停的“小兄弟”,顿时欲哭无泪。   这一闹,又是折腾了大半晚。   苏然和管家两个人帮着厉行之换好了绷带和纱布,光是这过程,就花了一个多小时。   等到厉行之的脚确定没无事,苏然才扶着他上床休息。   原本预计的激情夜泡汤,厉行之不死心地还想让苏然陪自己睡,可后者却打着呵欠。   “今天好累,我去客房睡,晚安。”   厉行之:“……”   第二天,苏然远在六花市的朋友来电说,已经打通关系,苏念南的学籍随时就可以转到南城这边。   得了这消息,苏然又特地回了苏家。   给苏念南办转学这件事,苏富贵与何美丽当然没意见,只是怎么跟孩子沟通这个问题。   苏然想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开门见山,直接就告诉儿子,以后他必须在南城这里生活、上学。   他本以为,苏念南可能又会要闹脾气。可是,出乎他意料,他那儿子只是有些闷闷不乐。   最后,小家伙反而问了他一句:“爸爸,那……以后周末能带我去找安安吗?”   “安安?”   苏然刚想说可能只有寒暑假才能去六花市了。   哪知,何美丽却说昨天他不在家,颜以星带着颜安安来了苏家一趟。   那父子俩没坐多久,颜安安却跟苏念南说,以后他们要留在南城,还要在颜家住下来。   苏然一听,顿时也有些惊讶。可他转念一想,估计颜以星带着颜安安留下来,应该是颜以晨的原因。   不过,这样也好。   苏然抚摸着儿子的小脑袋,“念南,安安也要在南城这里读书了,以后我们周末就去找她玩,这样你就不会感到孤单了。”   苏念南低着头,双手捏着衣角,最后小小声地应了一句:“好。”   苏然看了父母一眼,三个大人终于都放下心来。   得知颜以星竟然想带着颜安安留在南城,苏然又特地去了趟颜家。   这次,颜以晨依旧不在。只是,他人是在万兴上班。   他来的时候,颜以星父女俩正坐在一起,对着几叠资料认真研究。   “你们也在看学校?”   苏然仔细瞧了瞧,颜以星他们在看的这几所小学,正是之前厉行之挑的那几家贵族学校。   “是啊,这些都是我哥找来的。我看了一下,都不错。”   苏然看了颜安安一眼,随即对儿子说道:“念南,你和安安这么久没见了,不如一起先去玩积木,好吗?”   苏念南一听,立刻欢欢喜喜带着颜安安到一旁去玩了。   苏然这才转过头,看着颜以星,“你留在南城,是因为你哥吗?”   颜以星直接点头,“其实我哥在去英国前,就一直劝我和安安留下来。我也有仔细考虑过他的提议,确实,留在这里能够给安安最好的成长环境。”   他望向正认真堆积木的小女孩,眼神充满了爱意。   “加上现在刘夏也知道我们没出事,甚至还知道了安安是他的女儿。我……我根本没必要离开这里,躲开他的视线。”   苏然想,这样也好,人在这里了,自然刘夏更有希望。   可下一秒,苏然却见颜以星温柔地说:“还有我哥。我们不留下来,就他一人住着这座空荡荡的房子,我怕他寂寞。”   苏然微愣了一下,“你觉得,你哥一个人会寂寞?”   想起当年颜以晨拿着花上他公司,扬言要追求他的样子,他可不觉得那男人像是会感到寂寞的人。   颜以星叹了口气,“苏然,我哥今年都三十五了,至今也没个对象。公司的事又那么忙,我怕他忙到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给耽搁了。”   “这是颜以晨亲口对你说的?”   颜以星点了点头,“对呀,我哥他天天加班,他说让我和安安回来住,这样他回家也感到热闹些。”   苏然总觉得这里面有些怪怪的。   以他对颜以晨的了解,那男人可不太像是会让自己感到寂寞的人。可这些年,他的确对颜以星父女俩呵护备至。   或许,他真是个关心弟弟的好兄长?   可是,颜以星不是他亲弟弟呀……   他总觉得这里面有哪个关键点他没想通。   不过,颜以星又道:“还有你们。苏然,你和厉行之在一起,你们家也决定搬回南城。这样我要是带着颜安安回六花市,到时候连你们这户邻居都没有了。”   的确是这样,这些年来,他们父子俩与颜以星父女俩可以说是互相扶持,连租房子都是比邻而居。   如果他们回南城,剩颜以星父女俩,那的确太过孤单寂寞。   现在,双方又一起搬回南城。这可真是缘分。   “那,以星,留在南城,刘夏那边……”   苏然试探性地问着,可颜以星还是摇头。   “苏然,我的答案还是不会变。刘夏他,我真的不会考虑的。”   颜以星垂下眼帘,把玩着手中的杯子。   苏然见状,还是决定为刘夏“添把柴”。   “以星,其实,当年如果刘夏知道你有了安安的话,以他的为人,一定不会让你独自一人在外面生下她,还辛苦地抚养她长大。”   刘夏当年是个花花公子不假,可苏然觉得他也是个会负责任的男人。   “那又如何?”颜以星语气变得落寞,“就算当年他知道我有孩子,愿意负责任,那我对于他而言,只不过是‘责任’罢了。”   年少时的他,想要的是刘夏的真心,偏偏对方只想游戏人间。   错过了那段一心只为爱的时光,如今要他重新接受刘夏,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苏然,对刘夏来说,当年他只不过是以为我在飞机失事中死了,才会心存愧疚。如果没有那场灾难,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再想起我这个人。”   “以星……”   一时间,苏然也找不到任何言语来帮刘夏。   或许颜以星是对的,都说失去的才是最珍贵。假设颜以星没“出事”,刘夏会不会重新去六花市找他,这谁也说不准。   事已至此,苏然也不好意思再劝。   反正颜以星父女俩以后都留在南城,究竟刘夏能不能追回心上人,还是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从颜家回来后,苏然正打算收拾点衣服上厉家去照顾厉行之,可他突然接到江玉宇的电话。   “阿然,我准备回六花市了。你能来一趟丽晶大酒店,我们谈谈?”   苏然微讶,“你要回去了?”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道温和的男音,“嗯,所以我想和你告个别。阿然,今晚来丽晶大酒店1015找我,行吗?”   江玉宇住的房间?   苏然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玉宇,我们换个地方吧,在酒店下面的咖啡厅喝杯东西?”   电话那头的男人苦笑一声,“你是怕那个厉行之误会?放心,我们见面,你只要不说,他哪里会知道?”   理,是这个理。   可苏然却不认同,“我们还是约在咖啡厅吧,正好,我最近也挺想喝那里的咖啡。”   这是个心照不宣的借口。   果然,他只听到对方无奈的应了一声“好”。   江玉宇特地从六花市过来这边看望他,现在又要回去了。于情于理,苏然都应该和他见一面,道一声再见。   这件事他转头就跟厉行之说了。   原本,如果厉行之的脚没事,他还想带着对方一起去,以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误会。可惜男人现在这样子,苏然也不想他折腾。   当晚,他到丽晶大酒店时,江玉宇已经在咖啡厅等他。   “阿然,这边。”   苏然刚坐下,服务生很快就呈上一杯美式咖啡。   “我先帮你点了,你一向只喝美式咖啡,对吧?”   毕竟共事了这么多年,大家都对彼此的喜好非常了解。   苏然点头,“是啊,呢,最喜欢曼特宁。”   江玉宇莞尔,“你还记得。”   再谈下去,又要追忆往事了。   苏然很聪明地打住话题,转而问他:“你买了什么时候的机票?”   江玉宇盯着他,“阿然,我原以为你会问我为什么急着走,没想到,你这么直接就问是什么时候的机票。”   苏然垂下眼帘,他用银勺轻轻搅着咖啡,语气非常平静,“玉宇,你知道的。我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既然你做了决定,那我自然没有过问的权力。”   “不,你有。”   江玉宇凝望着他,目光依旧是漾满深情。   “阿然,如果你能答应我。就算要我把全副家当都搬过来南城这里,我也心甘情愿。”   江玉宇肯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苏然心里微微一热,可他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江玉宇,是我配不上你的心意。”   江玉宇凄然一笑,“不是配不上,只是在你心里,你始终只想着厉行之。”   霎时间,两人又是一片静默无言。   面前的咖啡已经变凉,苏然觉得再这样下去也没意思。   “玉宇,我祝你一路顺风。退股的事,我迟些……”   他话还没说完,坐在他对面的江玉宇却打断他,急切地道:“阿然,最后一次了,你能不能再考虑清楚点?”   迎上对方希冀的目光,苏然有些无力,“玉宇,你究竟想说什么?”   江玉宇薇薇向前倾着身子,“阿然,我是真的爱你。你想想我们在六花市一起奋斗过的八年,再想想宇然广告创意,想想我们当初一起立下的誓言。为了那个厉行之,你真的那么忍心抛下我,抛下我们一起在六花市打拼的成果吗?”   这个问题,苏然已经考虑过无数次,也下定决心。   “玉宇,你说的这些,在我决定留在南城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要放弃在六花市的一切。”   他定定地看着江玉宇,一字一句道:“玉宇,对不起。”   “对不起”这三个字,让江玉宇久久不能言语。   最后,他苦笑,“好,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遗憾了。”   他站起身,对着苏然说:“你跟我上去一趟,你要退股的合同书,我已经拟了初稿,你上来看看。”   “合同书你做好了?”   苏然惊讶。   “其实,你之前态度那么坚决,我早就料到我说服不了你,所以……”   后面的话没说,苏然却懂了。   在商言商,江玉宇也想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一点,无可厚非。   “好,我跟你上去。”   结完帐后,江玉宇走在前面,苏然跟着他上了电梯。   两人来到十楼,苏然跟着江玉宇在1015号房面前停下。   这时,苏然见江玉宇往裤袋里找来找去,似乎找不到房卡。   “怎么,你房卡不见了?”   “应该不会,你等等,在这里!”   江玉宇掏出房卡,打开了门站苏然先进去。   苏然不疑有他,就先进了门。   而随后关门的江玉宇,他不着痕迹地扫视了楼道边一闪而过的星点光芒,最后才关了门。   江玉宇住的房间很整洁,只有角落处一个行李箱。   苏然看了看周围,“你把合同书拿给我,我可以现在就签了。”   江玉宇打开灯,径自拿了水壶去煮水。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才反问苏然,“你就不怕我里面有不平等条约?”   “我相信不会。”   江玉宇轻笑一声,“不是我不会,而是无论多吃亏的条件,对你来说都无所谓了吧。毕竟,你傍上了个那么有钱的金主。”   苏然微微皱眉,“玉宇,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我和厉行之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江玉宇却是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态度变得有些傲慢。   “阿然,现在就我们两个。你又何必装出一副真爱的样子,说真的,那个厉行之身价几千亿,你会选他,也是无可厚非。”   在江玉宇口中,他与厉行之仿佛变成了包养关系。   苏然心底油然生了一股怒意,但毕竟是他先辜负江玉宇,此刻也只是沉下声来,“玉宇,你还是把合同书拿出来,我把名字签给你。”   江玉宇摆了摆手,“怎么,现在就急着签字,要和我撇清关系?”   此时的江玉宇与刚才在咖啡厅时态度迥异,苏然皱着眉,“其他的话我们之前已经说清楚,现在别说废话了,合同书在哪?”   苏然话音刚落,桌上的水壶却发出响声,水开了。   江玉宇施施然拿出两个玻璃杯,往里面倒了热水。   “别急嘛,先喝杯水,我们慢慢谈。”   刚煮开的水冒着白烟,苏然却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微眯着眼,语气也冷了下来,“江玉宇,如果你只是想耍我一顿,那我先走了。退股的事,迟些我会自己准备好合同寄给你。”   他刚转身,江玉宇却是一个箭步挡在他前面。   “你要干什么?”苏然警惕地后退一步。   江玉宇嘴角噙着笑,看起来与平时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大不相同。   “阿然,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事?”   联想到这人要自己上来拿合同书,可直到现在对方自己却拿不出来,苏然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   下一秒,江玉宇慢悠悠地道:“我让人拍了我们两个一起进房间的照片,发给了你的老情人。”   “什么?你……”   “对,就是发给了厉行之。你说,他要是看到了我们在一起的照片,会怎么想?” 第64章 陷阱之后   袅袅白烟从杯中升起。   苏然微瞪着眼, 显然, 面前这个人让他有些恍惚。   “玉宇,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江玉宇扒拉下头发, 这动作与他平时谦和的形象有些违和。   “你是想说,我这么做太卑鄙了, 对吗?”   苏然敛下眼,语气不带一丝起伏, “你以为你这么做,就能离间我和行之?”   似乎见苏然的反应不如自己预想,江玉宇想握着他肩膀,却被后者一把推开。   “阿然, 我承认我卑鄙。但是,那个厉行之有什么好?他除了有钱,哪一点比得上我对你的付出?”   苏然依旧不为所动, 他语气也有些急了, “你信不信,我已经叫人把照片发到他手机,搞不好他待会儿就会上门来‘捉奸’!”   苏然冷眼看他,“你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不但是在侮辱你自己,也是在侮辱我和行之的智商。”   说完, 他作势要走, 可江玉宇却硬是挡在他前面。   “阿然, 何必那么急?如果你真的有信心,就看看你家那位老情人看到照片后,会不会上门来找你?”   “走开,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苏然伸手推开眼前的男人,对方硬是抓着他的手。   “你是没信心吗?”江玉宇嘴角勾起一抹笑,“阿然,不如我们来赌一把。看厉行之那个男人,究竟会不会相信你是清白的。”   苏然看着他,一时间没有开口。   江玉宇正想说“如果他不信你,那你还是跟我在一起吧”,可下一秒,他只感到脸上一阵剧痛——   他被苏然揍了一拳。   “你……”   苏然收回拳头,看向他的目光充满寒意,“江玉宇,别再做无聊的事了。我是不会陪你玩这种无聊的赌约。”   他径自越过被他打倒在地上的男人,走向了门边。   就在他的手刚要碰到门把时,却听到身后的江玉宇大声吼道:“阿然,为什么,你就那么相信厉行之?”   本来,被他这么设计,苏然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跟他说了。可是,他还是转过身来,给了对方一个怜悯的眼神。   “江玉宇,我爱厉行之。所以,我相信他会相信我,也不会做什么无聊的考验测试。”   说完,他直接打开门踏出了房间,徒留江玉宇一个人趴在地上,久久不能言语。   苏然一边按着电梯,心里却想要不要打个电话先跟厉行之解释一下。可他最后还是把手机放回兜里,这种误会,还是当面说更好。   电梯一层层往下走,“叮”的一声,一楼到了。   苏然依着平时的步伐,刚走出大厅门口,就见一辆黑色的车刚好停下来。   车牌是NC八八八八。   来不及惊讶,苏然就看车后座的门从内打开。   “然然。”   “行之,你怎么来了?”   苏然坐上车,他看着男人活动不便的右脚,微微皱眉。   “你这脚还没好,尽量不要出门。”   厉行之拉起他的手,神色颇为担忧,“你和江玉宇怎么回事,居然有匿名号码发彩信到我手机来。”   他打开手机屏幕,果然,上面正是他之前跟着江玉宇进房间的照片。   苏然挑眉,“你信吗?”   “信什么?”   苏然努了努嘴,“就是照片上的内容。”   厉行之看着他的目光略带责备,“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随便看到一张照片就怀疑你?”   苏然忍不住凑到他旁边,在他脸上“吧唧”一下。   男人有些不满,他索性搂住他的腰,来了个法式深吻。   “等等,不要……”   他这一开口,只给了男人长驱直入的机会。   两人唇舌交缠,嘴边还挂着透明的涎液。   等到吻完了,苏然才尴尬地半推着厉行之。   他一眼撇过前方开车的司机,赶紧把嘴角擦干净。   薄红着脸,苏然略带嗔怨瞪向厉行之。   可惜男人就吃他这套,厉行之又凑过来,亲了亲他的脸。   “宝贝你这样子真好看。”   “得了,别闹,有人看着呢。”   厉行之把人搂进怀里,“那现在你说说,照片是怎么回事?”   江玉宇这手段实在太不入流,苏然把酒店里的事告诉厉行之,自己都觉得有些丢脸。   偏偏,厉行之却是摸着下颌,若有所思。   “按你这么说,我们应该回去,在他面前证明我有多么爱你。”   厉行之正想叫司机调转方向盘,苏然赶紧拦下他这疯狂的举动。   “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没必要回去。”   可厉行之觉得不过瘾,“他不是想考验我对你有多么真心吗?我们可以回去,然后我就当着他的面先和你来个深吻,然后再跟你求婚好了……”   男人越说越离谱,苏然也知道对方现在是在打趣,他扯了扯那张俊脸。   “行了,知道你对我一心一意,没必要到处宣扬吧?”   “怎么没必要了?”   厉行之抓起他的手在嘴边吻了一下,理所当然地道:“你是我的,我巴不得跟全世界发份通告,让其他人别再对你有想法。”   苏然失笑,“瞧你这德行。”   厉行之与他十指相扣,又颇为惋惜,“你说你这个追求者怎么这么傻,连耍阴谋的手段都这么弱智?”   苏然瞥了他一眼,“是吗?那你怎么立刻就来丽晶了?”   厉行之促狭道:“我这不是配合你那个追求者,想来上演一场英雄救美吗!”   “英雄救美?就你?”   苏然的视线落在他那只受伤的脚上。   厉行之却不以为然,“老婆遇到危险,我这当老公的当然要第一时间冲在前线。就算一只脚,也要跳着上去找你。”   苏然摇摇头,“行了,‘铁拐李’。我也是个男人,别搞得我好像个女人似的,处处要你保护。”   “无论是男是女,只要你是我老婆,我就会保护你一生一世。”   厉行之又忍不住吻了他一下。   两人腻歪一路,终于到了厉家大宅。   吃过晚饭后,厉行之又是对苏然说:“老婆,我要洗澡。”   这一次,苏然回答得非常爽快,“好。”   厉行之心里微微一热,立刻催促着苏然推他回房。   苏然让厉行之在外面等着,自己在浴室里忙活。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厉行之脑海里不自觉的绮思连翩。   等到苏然从浴室里走出来,“行了,我扶你进去。”   厉行之看向他的眼神更是发热。   可是等他一进浴室,整个人却完全愣住。   “老、老婆,这是什么?”   只见原本的浴缸上,竟然用几层绷带绕了一个圈。   苏然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个啊,可以把你的脚吊起来,就不怕沾到水了。”   不得不说,苏然这个设计非常聪明。   厉行之抬头望上去,那绷带绑在了浴室上方的铁架上,他人躺在里面,就像在医院病床上一样,可以把受伤的右脚吊起来。这样子泡澡,确实就不怕弄湿脚了。   可是……   厉行之有苦难言,“这、这样洗澡不方便吧?”   主要是,把他一只脚吊起来,那除了泡澡,就不能干其他的事了!   苏然继续微笑着,“有什么不方便?难道除了洗澡,你还要干别的?”   厉行之:“……”   浴室play的计划——完败。   厉行之无奈,只能依着苏然的设计,乖乖坐进浴缸里,然后把右脚吊起来。   当然,在脱衣服过程中,他免不了又吃了几下对方豆腐。   吃不到肉,那总得给些肉汤喝吧。   等到晚上睡觉时,苏然非常自觉地抱起枕头就去了隔壁的客房。   厉行之总算知道,他这脚一天没好,什么事都不用想了。   为了早日完成攻陷老婆的大计,厉行之终于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脚上。   就在厉行之的脚伤恢复得一日千里时,漫长的暑假终于结束。   早在八月中旬,苏然就已经把苏念南的学籍顺利迁到南成。   九月一号这天,苏念南正式上小学。   苏然给他挑的学校,就是在厉家大宅附近不远的一所公立小学。   这天一大清早,苏然催促着苏念南赶紧吃完早饭,第一天上学千万不能迟到。   父子俩一出门,却看见门口停了辆车。   苏然一看,不是黑色迈巴赫,而是一辆非常普通的大众车。   车门一开,车后座依旧是那张俊美的容颜。   “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厉行之莞尔,“今天是念南第一天上学,我怎么能错过?”   他招了招手,让这父子俩上车。   三个人坐在车后座,苏念南自然做中间。   厉行之看着小家伙刚剪得头发,特地摸了一下,眉眼间都是笑意。   “念南,第一天上学,紧张吗?”   苏念南却摇头,“不紧张。爸爸说了,中午放学,他就来接我。”   怕儿子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南城的新环境,苏然特地打算亲自接送他上下学。   “那念南,我们中午在厉叔叔家吃饭,好吗?”   “好。”   如今,苏念南已十分亲近厉行之。   他还特地扯了一下厉行之的袖子,小小声问道:“厉叔叔,那中午,我们再玩一局游戏?”   难得这小家伙提要求,厉行之宠溺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行,中午厉叔叔陪你。”   他心里计划着,那早上的行政会议就得速战速决,千万不能错过了和儿子吃午饭的时间。   车在学校门口停下。   厉行之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就是走路还有些不自然。   但他依旧下车,和苏然两个人牵着苏念南,把孩子送到学校门口。   “好了,念南,你自己进去哦。等上午放学,爸爸再来接你。”   苏念南抓着书包的背带,朝着他们两个点头,“好的,爸爸,厉叔叔,我去上学了。”   孩子朝他们挥了挥手。   苏然目送着儿子走进校门,颇为感慨地对他另一个父亲说:“感觉,念南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周围都是前来接送孩子的年轻家长,厉行之也不避讳,他将苏然搂进怀里,“还早着呢,以后,我们还可以送他读初中、高中、大学。等他毕业了,我们还要来陪他拍毕业照。”   想象着男人说的场景,苏然的目光变得遥远。   “为什么我觉得你说的这些事,感觉像是很久以后,又像是下一秒就会发生……”   “养儿九十九,长忧一百岁。我们俩,怕是这辈子都不省心了。”   苏然看到他们坐的车,捅了捅身旁男人,“这大众怎么回事,你不是最爱开迈巴赫显摆吗?”   厉行之牵起他的手往回走,因为两人的相貌都极为出众,惹得周围的其他家长频频侧目。   但厉行之完全不在意,“你说的,来这里上学的学生都是普通人家。我开迈巴赫过来,只会给念南惹麻烦。”   没想到,为了孩子,厉行之还能考虑到这地步。   重新坐上车子,苏然十分感慨,“那以后啊,我们的首富先生,只能屈尊降贵开这种‘平民车’来接送孩子了。”   男人抬手看了看他价值上千万的表,然后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苏念南上学后,所有人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苏富贵与何美丽现在就住在苏家老宅,每天全新全意照顾孙子。   虽然苏然与厉行之一开始都计划每天去接送孩子,可两人现在各忙各的,特别是厉行之。   厉行之现在除了管理南城这边的业务,时不时还要跑美国。   苏富贵两老自然就把接送孙子这个重任给接过来。有了父母做“坚实的后盾”,苏然也准备重新在南城大施拳脚。   就在他为资金发愁时,他却意外接到一份快递,里面正是江玉宇寄给他的退股合同书。   之前和江玉宇闹得不欢而散,没想到,这份合同书里,江玉宇居然以高于市场价的价格向他赎回手上的股份。   苏然本来想打电话和江玉宇沟通清楚,但是又想到对方临走之前做的事,最后也作罢。   他把合同书签好后寄回去,没多久,他的银行账户就多了几百万资金。   有了这笔钱,苏然要在南城东山再起,自然不是难事。   虽然,厉行之一直主动动提着要给他资金,但是苏然依然还是想靠自己。   他用自己手上的钱,又重新成立了一家广告公司。   鉴于厉行之对之前“宇然广告创意”这个名字颇为吃醋,这一次,他特地把公司名字注册为“栗子酥创意广告”。   这下子,厉行之拥有一家栗子酥游乐场,他就拥有了一家栗子酥创意广告公司。   这段时间,厉行之的脚已经痊愈了。   苏然把全副精力都投入到新公司的创建中,他整天早出晚归,差点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直到有天下午,他刚从新创立的栗子酥创意广告出来,就见到那辆熟悉的NC8888又在楼下等他。   “行之,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他坐上车,一边问着厉行之,一边还在整理公文包。   见爱人忙到连看一眼的时间都不给自己,厉行之吃味地抓着他的手,“我们已经七天没见面了。”   他这么一说,苏然才想起来,他俩之间确实有将近一周的时间没碰过头。   苏然知道厉行之这是在埋怨自己,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像是在安抚家养的小猫。   “不好意思,最近公司大小事务都要我来拿主意,确实没时间找你。”   男人抓住他的手,像惩罚似地轻轻咬了一下。   “不管,今天晚上你得陪我,不准再理公司了。”   眼见爱人此刻像深闺怨妇一样,在埋怨自己太忙没时间陪他,苏然心底也感到愧疚。   “好,今晚全陪你,不理其他人了。”   厉行之这才满意地亲吻他掌心,随后对着前面的司机说:“走。”   司机发动引擎,车开了十分钟后,苏然觉得这方向不对。   “我们不回家?”   “不回,我带你去个地方。”   可苏然还惦记着家里的孩子,“那念南他……”   “我和伯父伯母说好了,今晚他们要带他出门去玩。他们玩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   原来,他早就计划好了。   “行,今晚我听你的。”这么多天没见,他也想和爱人过一下二人世界。   窗外的风景由灯红酒绿,慢慢变成了青葱绿木。苏然眼见他们离市区越来越远,突然间有些好奇。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厉行之神秘一笑,“你待会就知道了。”   厉行之口里的“待会儿”,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等到车一停,苏然才知道他们来到了哪。   这是南城近郊一座小山上,他们现在就在半山腰的一座餐厅门口。   厉行之显然已经有预约,他们一下车,餐厅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   “厉先生、苏先生,已经为您准备好了,里面请。”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苏然他们走入餐厅大门后,入眼所见,一座装潢十分精致的露天餐厅。   里面只摆放一张方桌和两张椅子,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而山腰下面正是一片大海。   花香夹杂着海风,令人心旷神怡。   苏然跟着厉行之坐下后,又打量了四周环境,“今天你包场了?”   还不等厉行之回答,站在他们身后的工作人员从善如流答道:“苏先生,我们这边每天只为一桌客人服务,厉先生一个月前就已经在这里预定了今天和您共餐。”   苏然懂了,这种就是所谓专门为客户提供个性化服务的餐厅。   苏然在穿进书里之前,曾经也为了讨好客户,特地去这种餐厅订过餐。过程有多麻烦,自然不必说。   他看向男人的目光又带了几分暖意,“没想到,我们厉大总裁现在也变得挺浪漫了。”   厉行之朝工作人员使了个眼神,后这边非常识趣地退下,诺大的餐厅里,顿时只剩他们两个人。   厉行之这才抚上他放在桌上的手,“不浪漫点对你,待会儿你这小坏蛋又要跑了。”   知道男人是拿之前的事在打趣,苏然佯装生气,“那这样,我得多跑几次,你还不把全副身家都给我。”   厉行之挑眉,“我人都是你的,宏远你想拿就拿。”   “得了吧,我要是真拿了你家的宏远,恐怕厉家历代的祖宗都要半夜来找我了。”   两人闹了一会儿,工作人员开始上餐。   不得不说,这种定制餐厅的菜式确实要比外面新颖,口味也更加独特。   这顿饭,苏然吃得心满意足。   饭后,工作人员又上了甜品。   苏然看着眼前的小蛋糕,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次,厉行之没有在玩什么蛋糕里藏戒指的把戏了。而是堂堂正正的,把蛋糕做成了戒指的模样。   还好这里的西点师明显手艺高超,面对这么个精致可爱的“戒指”,苏然手里拿着刀叉,却不忍心。   “你送我这个,我可没办法带在手上。”   厉行之一手托腮,心眸里漾满了深情,“那你愿意答应我吗?”   苏然故意装傻,“答应什么?”   “和我结婚吧,然然。”   苏然用眼神示意他看着这蛋糕,“你求婚,就来个奶油做的戒指?”   这一次,厉行之拉开椅子,单膝半跪在他身前,然后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造型简洁的男戒。   “然然,和我结婚吧,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迎上男人深情的凝望,苏然只是笑了笑,然后把手伸到他面前。   但嘴上却说着:“厉先生,如果我不答应呢?”   厉行之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戴在他无名指下,然后在他手背上烙下一个吻。   半抬起眼,男人魅惑地道:“那就是用抢,我也要把你抢来当我的‘新娘’。”   “你这个流氓。”   厉行之站起身,拉着他走到餐厅外围。这是座半人高的石栏,下面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夜晚的海风吹得两人头发微乱,厉行之替他拢了下额边的碎发,然后望进他眼里。   “然然,我对天发誓,我厉行之这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人,只对你一个好。”   苏然抬起头,轻轻在他嘴边印下一个吻。   “行之,这辈子,我爱你,永永远远。”   两人在璀璨星光下,交换了一个比蜜糖还甜的吻。 第65章 正文完结   结婚的事重新提上日程。   现在, 最紧张这事的,莫过于何美丽。她一直认为当年就是因为找的算命先生不行, 看的日子不好, 才会搞得两人发生了那么多误会。   这一次,她特地四处打听, 甚至拿着两人的时辰八字, 找了不下三位算命先生。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天,才确定了下个月初二就是百年一遇的好日子。   苏然两人一拿到日子,算了一下,就剩不到二十天的时间。还好, 他们结婚也不用大费周章。   苏然想,反正不过就是一家子搬到厉家去住,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可是厉行之却不认同,“我们结婚,当然得隆重点。”   这段时间, 苏然全心全意忙着新公司的事, 结婚这方面,他就任由男人去操办。可没想到, 厉行之所谓的“隆重”, 竟然是在南城各大媒体都刊登了他们二人下月初二结婚的消息!   这天早上,苏然刷完牙准备吃早餐, 就听到儿子在客厅大叫着“爸爸快看, 你和厉叔叔上电视了!”   他急忙汲着拖鞋走到电视前, 看到南城娱乐新闻上自己和厉行之手牵手的照片时, 顿时傻了眼。   他立马就打了个电话给厉行之,“怎么回事,我们就结个婚,你要搞到整个南城都知道吗?”   厉行之正坐在电脑前看着自己和苏然的报道,非常满意地勾起嘴角。   “当然,我不但要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了。而且,到时候我还要给你一个世纪婚礼,让你永世难忘。”   苏然简直哭笑不得,“得了,我又不是女人,不用搞得那么麻烦。”   所谓世纪婚礼,那是前几天他们两个在看娱乐八卦新闻时,电视里面就报道一个国外的女明星嫁给了当地首富,在古堡举行了一场花费奢靡的婚礼。   当时,苏然磕着瓜子,随口一说:“这女明星命还真好。”   没想到,男人就把这句话记在心里了。   “总之,你安安心心的等着当‘新娘’,一切由你老公负责搞定。”   苏然还来不及多说,对方就挂断电话了。   得,既然厉行之这么说,苏然也乐得当甩手掌柜。   没过几天,厉行之预约的那位国外设计师就给他们送来了定制好的结婚礼服:两套黑色燕尾服。   苏然穿上后,正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打量。不愧是名家设计,这整套礼服剪裁优雅,镜子里的他明显多了份从容与贵气。   而他看到刚从更衣室出来的厉行之时,眼神更是一亮。   他知道厉行之长得俊美,可这明明是相同的设计,穿在对方身上,却衬得他整个人更加英俊潇洒。   两人站在落地镜前,苏然正帮对方系好领结,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行之,我们用不用请伴郎啊?”   厉行之过来替他抚平肩膀处的褶皱,“要吧,我打算找刘夏。”   刘夏?   苏然突然犯难,“那我要不要找以星呢?我看他那样子,好像不是很想见刘夏。”   这两次见面,颜以星都挺抗拒刘夏的接近。   “以星说过,这辈子他都不会考虑和刘夏在一起了。”   他和颜以星也是多年好友,苏然虽然挺想撮合刘颜二人,但他更加支持好友的决定。   可厉行之却不赞同:“其实,这些年刘夏为了颜以星,甚至都决定这辈子一直单身。然然,刘夏也挺可怜的,可以的话就帮帮他吧。”   见苏然犹豫,厉行之又道:“颜以星现在单身带着女儿,过得也累。刘夏本来就是颜安安的父亲,让他尽父亲的责任,同时又照顾颜以星,这样不是一举两得吗?”   知道厉行之和刘夏打小就一起长大,感情非常亲密。   苏然又有些动摇了。   其实仔细一想,刘夏对颜以星旧情未了,这段时间也经常上颜家,对颜以星父女俩确实尽心尽力。   苏然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帮那个回头的浪子一把。   “行吧,那我去跟以星说说,让他来当伴郎。”   苏然第二天就亲自送喜帖到颜家,不仅邀请颜氏兄弟来参加婚礼,更是跟颜以星说了想请他当伴郎。   颜以星最初是犹豫了一阵子,最后还是因为苏然,答应了当伴郎这件事。   刘夏那边,一知道厉行之和苏然婚礼当天,颜以星不但会参加,而且还会和他站在一起当伴郎,简直比厉行之这新郎还要兴奋。   婚礼定在了南城希尔顿大酒店。   苏然想不到,厉行之竟然会把婚礼地址选在这里。   因为这里,正是他穿书过来第一天所在的酒店,也就是原来书里的“苏然”,和厉行之各自被人下药,糊里糊涂发生关系的地方。   “我们的缘分,在这里开始,也应该在这里有个圆满的结局。”   这是厉行之的初衷。   可苏然就不赞同了,“怎么,我们结婚,这就是结局了?”   厉行之知道自己说错话,特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是我错了,是我们后半生新的开始。”   婚礼前夕,苏然接到一份快递,里面是一套设计独特的结婚摆件。   苏然左右翻着箱子,却发现没有附任何卡片。   这是一份没有署名的结婚礼物?   苏然想来想去,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名字。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拿起手机,拨下了那串熟悉的号码。   “喂,是我。”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道如沐春风的嗓音。   “阿然。”   苏然的视线停留在桌上那套精美的摆件上,“结婚礼物,我收到了。谢谢。”   电话那边似乎有些意外,“你猜得出是我送的?”   苏然叹了口气,“我周围的朋友中,只有你的审美水平,一直是最令我欣赏的,玉宇。”   “谢谢你,阿然。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和我联系了。”   听到这里,苏然心中也泛起淡淡的忧伤。这么多年来,他在六花市时,和江玉宇一直是并肩作战,在职场上一起打拼。如果没有临走前那一出,他与他现在还会是最好的朋友。   想到这里,苏然也放柔了语调,“无论如何,这辈子,我都很庆幸有你这个朋友。”   “阿然,”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其实,上次我拍照发给厉行之的事,我早就后悔了。”   “是我对不起你,阿然。”   很多事情,一旦过去了,再回想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严重。   “我早就不计较了。”   “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江玉宇轻声说道:“阿然,我祝你和厉行之,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谢谢,玉宇。你也一定会找到可以和你相守一辈子的那个人。”   挂断电话,苏然心里宽慰不少。   因为他知道,他终究没有失去江玉宇这个朋友。   结婚的日子一天天逼近,苏然也开始放开手中的事物,让新招聘的人员去打理。   他自己要做足准备,迎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婚礼当天,厉行之包下了整个希尔顿大酒店。不仅如此,他还花了巨资装修整个婚礼现场。   整个希尔顿酒店在这一天,被无数鲜花和气球装饰得如梦如幻,参加的宾客一踏入酒店,仿佛置身于浪漫的天堂。   厉行之是南城首富,在他有意大办特办的作风下,今天来的宾客全都是南城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婚礼开始前,刘夏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逮住颜以星,想和他说两句。   “以星,你今天真好看。”   刘夏这话不假,今天颜以星穿这一套简约的黑色礼服,他本来皮肤白皙,这套衣服更是衬得他面如冠玉。   颜以星打量着眼前这男人,岁月似乎没在对方身下留下任何痕迹,他依旧如当年初见时那般俊美风流。   但是,赞美的话他说不出来。   颜以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刘夏这阵子已经习惯了他这种冷淡的态度,一点都不计较。他望了望四周着如梦如幻的布置,忍不住有些兴奋,“以星,行之今天婚礼这种设计,你喜欢吗?”   颜以星觉得他这话问的奇怪,“我喜不喜欢无所谓,关键是得苏然喜欢。”   其实,刘夏初见今天这婚礼现场,也是为苏然感到高兴。厉行之肯为好友花如此大的心思,其心意亦可见一斑。   刘夏看着他,语气雀跃,“以星,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的婚礼,也请这个设计师来设计,怎样?”   他这话一问出口,颜以星却摇了摇头,“刘夏,别说这种话了,我是不会和你结婚的。”   “怎么不可能,我……”   刘夏话还没说完,一道充满寒意的嗓音却横插进来。   “以星,你们在谈什么?”   颜以星一见来人,眼神顿时亮了,“哥,你来了。”   颜以晨款款走过来,他上下打量着颜以星今天的穿着,满意地点了点头。“还算厉行之他们有眼光,给你挑的衣服不错。”   可他的视线一触及旁边的刘夏,又立刻沉下脸来。原因无他,刘夏也是伴郎,自然和颜以星穿得一模一样。   “哥,你不是说今天还有个签约仪式得参加吗?”   “签约仪式提前结束,我就赶过来了。”   看着他们兄弟俩在聊天,刘夏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这阵子,颜以晨从英国回来,他也没办法经常上颜家去找颜以星父女俩。因为每次一去,颜以晨就会出来挡着他。   这毕竟是万兴的当家人,刘夏也不敢硬闯。所以最近这阵子,他和颜以星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以星,我……”   刘夏话还没说完,颜以晨直接打断他,“以星,走吧。带我去见见苏然,今天我还没向他道喜呢。”   一听颜以晨这么说,颜以星立刻指了指苏然那边,“行,哥,我带你过去。”   就这样,刘夏眼睁睁的,看着颜以星颜以晨远离了自己视线。   他叹了口气,后面却有人搭上了他的肩膀。   “刘夏,怎么了?”   是厉行之。   刘夏望着颜以星离开的方向,愁眉苦脸地道:“你说,什么时候我才能和你一样,顺利把老婆孩子都接回家?”   谈到苏然和儿子,厉行之眉眼都带着笑意,“努力吧,总有一天,你也会如愿的。”   他见刘夏还是丧气,特地拍拍他肩膀,“打起精神。想想当年我和苏然,不也是经历了风风雨雨,才有今天吗?”   从一开始酒店一夜情的误会,到后来厉行之辛苦的追妻路,这些刘夏都是看在眼里。   “谢谢你呀,行之,被你这么一说,我又有信心了。”   是啊,他和颜以星连女儿都有了。他就不信坚持下去,颜以星还会落在别人手里!   婚礼进行曲一响,所有宾客都非常有默契地站到安排好的位置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红毯末端。   前方是一男一女两个小花童,后面是两个穿着同样黑色礼服的男子款款走来。   厉行之牵着苏然,在所有人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向了主台。   今天特地打扮得精致可爱的苏念南与颜安安,按照之前司仪的安排,分别站在两侧。   厉行之和苏然走到神父面前,两人相对而立。   神父看着这对外表极为登对的新人,微笑着问道:“厉行之先生,请问您愿意和苏然先生结婚,这辈子无论经历富贵、贫穷、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吗?”   厉行之凝望着苏然,眼底是一望无际的深情,“我愿意。”   神父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苏然,“苏然先生,那您愿意与厉行之先生结婚,这辈子无论经历富贵、贫穷、健康、疾病,都不离不弃吗?”   苏然对着男人微微一笑,“我愿意。”   “那么,我宣布,厉行之先生与苏然先生,从今天开始结为夫夫。这辈子,你们需视对方为唯一伴侣,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他说完,蒋方一挥手,旁边立刻有人呈上戒指。   厉行之与苏然,两人分别为对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上一枚简洁的男戒。   紧接着,在所有人的掌声中,厉行之搂着苏然,在他嘴上烙下一个吻。   在所有人的见证中,厉行之与苏然正式成为夫夫。结婚仪式过后,就是一场盛大的结婚派对。   等到派对结束,厉行之与苏然回到厉家,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多。   他们的新房,正是之前厉行之住的主房。房间一切都换了新的,包括之前那床用了八年的红色喜被。   厉行之让管家重新买了一套喜被,连窗台都贴着大红喜字。   苏然一踏进房里,满眼都是火红的喜庆。   “咔”,身后的门一关,苏然就跌落在一个宽厚的怀抱里。   “宝贝,终于‘娶’到你了。”   苏然转过身,伸手搂着面前的男人。   “为什么,不是我‘娶’到你呢?”   厉行之慢慢低下头,两人的鼻尖互相对碰,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湿热的鼻息。   “无所谓,我嫁你也行,老公。”   苏然忍不住吻住面前这双薄唇,彻底取消两人之间的距离。   很快,男人反客为主,霸道的舌头肆意侵袭进来。   两人一边吻着,慢慢的后退到床边。苏然被男人压在了大红色的喜被上。   “今晚,你逃不掉了。”   苏然勾着他的衣领,嘴角微微勾起,“我从来都不会临阵退缩。”   紧接着,男人的吻,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苏然意识逐渐迷离,他微睁着眼,视线里只有天花板上那盏精美的水晶吊灯,剩下的,都是男人的气息。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突然间,他肚子发出了“咕噜噜”的声响。   厉行之:“……”   这一声腹鸣特煞风景,苏然自己都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男人双手撑在他两侧,居高临下的,却是问了一句:“你肚子饿了?”   苏然诚实地点了点头。   何美丽说要遵照老传统,一大清早就起来拜神。苏然从早上折腾到现在,基本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但是,洞房花烛夜,现在还要去吃夜宵,就真的是浪费良宵了。   苏然勾着男人的脖子,轻声道:“别管他,继续。”   厉行之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继续“洞房花烛夜”,可他的手一动,又听见身下人平坦的腹部又发出一阵咕噜噜的声音。   苏然:“……”   这一下,苏然不敢说话了。   最后,还是厉行之轻叹了一句,“我就知道,要“吃掉”你不容易。”   说着,他站直身子,将爱人从床上拉起来。   苏然愕然,“怎么了?”   “怎么了?我总不能洞房花烛夜,把老婆饿死在床上吧。今晚,我肯定得‘喂饱’你。”   他一语双关,苏然有些脸红了。   两人下楼找吃的。   这会儿已经三更半夜,管家厨师都在睡觉,厉行之也不准备把人叫醒。他自己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肉菜都塞得满满的。   苏然从背后把头搭在他肩上,“哇,你家的冰箱真丰富。老婆,你准备煮点什么给老公吃?”   厉行之微微侧头,就对上苏然戏谑的眼神。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不会。”   苏然咋舌,“你不会煮饭啊?”   厉行之非常理所当然道:“男人干嘛要会煮饭,会赚钱才重要。”   会煮饭的苏然:“……”   知道这新婚老公靠不住,苏然自己打开冰箱找了找,发现这些生菜生肉大半夜的要弄起来,也要花费好一阵工夫。   可人一站在厨房,他就饿得慌。   最后,他从储物柜里翻出一盒方便面。   厉行之皱眉,“你吃这个?”   这老婆第一天娶进门,就吃泡面?说出去多丢他们厉家的脸!   可苏然驾轻就熟的撕开包装袋,“这个快,煮个水,三分钟就能吃了。”   正如他所言,五分钟后,泡面的香味弥漫整个厨房。   厉行之坐在一边,光闻着这个味,他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五分钟后,泡面香气X2。   谁也没想到,南城首富结婚的当晚,两夫夫就在厨房吃了婚后的第一餐:泡面。   填饱肚子后,厉行之与苏然干脆都洗了个澡。   正所谓,饱暖思yin欲。   厉行之洗完澡出来,看着穿着一身浴袍趴在床上刷手机的苏然,原本被压抑的念想又悄悄冒头。   苏然正在微博上刷着他和厉行之结婚的话题,结果发现身上一重,背后正是新婚丈夫。   “好了,把手机拿开,我们来干点正事。”   苏然翻了个身,“正事?不就是睡觉吗?”   “对,就是我睡你。”   男人还恶意地用下半身顶了顶他。   这一刻,苏然身心全然都想接受厉行之,他用食指轻轻描摹着男人侧脸轮廓。   “那……厉先生你可要加油,让我不满意的话,我可是要退货的。”   回应他的,是男人在他眉心落下一个吻。   “遵命今晚我一定好好努力,让我的‘新娘’给五分好评。”   苏然双手勾在厉行之的后颈,默许了男人的为所欲为。   火红的丝绸喜被被弄得凌乱不堪,而木质地板上,更是星落着几件衣物……   窗外明月高悬夜空,唯有倾洒入窗户的星点月光,偷偷窥见了这场旖旎□□。   清晨的鸟鸣依稀在耳边响起,苏然努力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厉行之那张俊美的脸。   这一幕,让他有些恍惚。   上次在醒来后看到这张惊为天人的脸,好像是八年前的事了。但又仿佛,才是昨天上演的画面。   苏然身子微微一动,一阵酸痛陡然袭来,将他拉回现实。   想起昨夜男人对他百般折腾,苏然忍不住轻轻捏了对方的脸。   没想到这么轻轻一碰,对方却醒了。   “早安。”   男人显然还是将醒半醒,但是他却伸手把苏然搂了过去,无意识就在他额头碰一下,给了一个早安吻。   被这双强壮的手臂搂在怀里,苏然先是一愣,随即环上对方的腰,安心地合上眼睛。   第一次醒来看到这人,是他刚来到书里。而这次醒来,这男人已经成为了他的人生伴侣。   回想穿进书里的这些岁月,分分合合八年了,他与厉行之,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   在未来的日子里,苏然相信,他们也会有无数个这样的清晨,相拥着醒来,一起迎接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