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怀璧其罪 作者:假装不孤独 文案 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终结了属于韩珏的过去,开始了属于安彦卿的未来 一场意外的相遇将他再次带入了原来的世界,背叛的恋人,熟悉的朋友…… 那场车祸下掩盖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迷人的翡翠,突现的异能又将把他引入怎样的未来? CP80%是大乔VS安,至于哥哥和陆,嗯,也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 内容标签:灵魂转换 豪门世家 重生 都市情缘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彦卿(韩珏) 配角:乔之深,苏南(韩瑜),陆纪辕 ┃ 其它:异能,赌石,翡翠 第一章 远处山边红霞漫天,残阳如血,夏季虽热,但此时已是日落时分,晚风一吹,灼热之中倒也有了一丝凉爽。 一处高速公路上,一辆黑色的奥迪被拦腰撞翻抛在了路中央,旁边七零八落的停着几辆歪歪扭扭的轿车。 鲜血的腥味和汽油味交织在一起,其中还参杂着一股浓厚的焦味,让人闻之反胃。 交警的效率极高,刚接到消息便来了几辆警车将现场附近都封锁了,开始救援车内被困的司机和乘客。 来往的车辆都停靠在一旁,人们站在一旁围观,不时发出各种惊叹声。 有几人是目击者,正手舞足蹈地向周围的围观者说着刚才连环车祸发生时的惊险情况,脸上犹带着惊魂不定的恐惧和忐忑。 奥迪车内,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痛苦的低声呻吟着,一只手紧紧握住一块血红色的玉雕,似狮而带翼,似乎是貔貅(pixiu)。 男子对车外的各种喧闹仿若未闻,车窗似乎把车内车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男子艰难的抬头想看看手中的貔貅,却渐渐没了声息,只见他眼睛大睁着,犹带着不甘。 一旁,那血玉雕琢的貔貅也不知是自身的红色深沉,还是被男子的鲜血浸染,竟渐渐散发出诡异的红光。 貔貅,辟邪也,龙之九子,言能辟御妖邪。本是瑞兽,但沾染了血光,堕为魔神。 半个月后S城某小区 这是一间六十来平米一室两厅的房子,装修得简约大气。 地上装着双拼的樱桃木地板,清新雅致,给人一种无限的延伸感与空间感。靠墙放着一组米白色三人沙发,沙发前则摆放着一个黑褐色白蜡木贴面的长条形茶几。 阳台立着一个四叶莲花状的大鱼缸,透过玻璃可以看到五、六尾小金鱼正在其中欢快的畅游,不时吐个泡泡。 “日前发生的一起连环车祸中,黑色奥迪内的两具尸体被确认为X城韩氏珠宝的现任董事长韩穆及其子韩珏。不久前韩氏珠宝前任董事长韩远辰曾在记者招待会上宣布,决定自己过世后将所持有的韩氏珠宝所有的股份交给自己的大儿子韩穆继承……” 客厅墙上,三十二寸的液晶彩电正播着一则新闻。 浴室里不断传来哗啦的水声,温水从高高放着的花洒中洒下。透过氤氲的水汽,青年看着镜中朦胧的身躯。 镜中人身材挺拔削瘦,肤色略白,摸起来细腻柔软。 五官轮廓柔和,一双剑眉浓淡适宜,下面是一双丹凤眼,眼角微翘,生有一颗泪痣,眼神淡然却偏偏透着一抹风情。睫毛又浓又密,在眼睑下方留下一道浅浅的影子。 鼻梁挺直,薄唇柔润泛着水光,下巴微尖。 半长的头发垂下来,前面的刘海刚好把那双诱人的凤眼遮住。 这般容貌,想要不引人注目只能这样。 韩珏只在下身围了一条浴巾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干燥的毛巾轻柔的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另一只手则拿着遥控器将声音微微调高,眼睛紧紧盯着电视里虽邋遢狼狈,却仍然从容不迫的人。 “车祸发生后的第三天,韩氏珠宝的二少爷韩璟便被警方逮捕,并被指控涉嫌谋杀自己的兄长韩穆及其子韩珏。不久前我们接到消息犯罪嫌疑人韩璟已在狱中自杀,并承认自己的罪责……”播音员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厅中回荡。 韩珏听到韩璟已死,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向爱洁的他对滴在沙发和地板上的水渍却是视若无睹。 移开目光看向窗外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和湛蓝的天空,韩珏心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车祸发生的那一天。 那天他如约去机场接机,父亲带着玉雕准时到达,一切都很顺利。只要达到预期的价格将玉雕拍卖出去,韩氏或许就能得救,谁知他们竟会遭遇车祸。 他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惊惧失措的脸,剧烈的撞击,骨骼断裂的剧痛,鲜红粘稠的血,还有,那块玉雕上闪烁着的妖异的红光。 再次醒来后韩珏成了安彦卿,一个父母离异被抛弃的孩子,一个刚离开学校准备进入社会的大学生,一个不知为何割腕自杀的人。 想到这里,韩珏抬起自己的左手腕,一个狰狞的疤痕出现在眼前,有些已经脱落,可以看到下方粉色的新肉。 安彦卿喜欢小提琴,因为常年待在室内练琴,不见阳光,肤色较为苍白。透过阳光,本就白皙的肤色更显通透。 因为爱好的关系,他对自己的双手十分爱护,十指细长,莹白如玉。曾经的韩珏也有这样一双手,不管是对原石的切割还是玉石的雕琢,细腻的手感总是必不可少。 叹了口气,关了电视,韩珏躺在沙发上,摸着手腕上凹凸不平的皮肤,眼神飘忽的看着天花板。 二伯已经自杀,也承认为了谋夺公司而在自己的车上动手脚,害死自己和父亲。爷爷也因为两个儿子和孙子的去世,大受打击,已在四天前逝世。 家人都死了,可是为什么已经死了的自己却又活了过来,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韩珏心里充满了迷茫和不安,自己现在究竟是韩珏,还是安彦卿? 从医院回来后,韩珏将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查看过。再结合这具身体里残留的一些记忆,可以说安彦卿前二十一年的人生他已经掌握了个大概。 幼时父母离异,独自守着一间又大又空的房子拿着抚养金生活。学校,食堂,家,永远的三点一线,可是却独独缺了自杀的这一段记忆。 本来还以为可以从亲戚或朋友的嘴里套出来,可是后来韩珏却又发现安彦卿不知因何原因已被逐出安家,而且他在医院住了整整一个星期,也没有一个来探视的人。 原本以为安彦卿只是性格有些孤僻,没想到他还真是个孤家寡人。不过这样也好,自己就不用担心会被人看出什么破绽来了。 “咕噜噜……” 肚子突然响了起来,韩珏了然一笑。他一大早就从医院赶了回来,又将这房子仔仔细细搜查了一遍,什么东西都没吃,也难怪会大唱空城计了。 这房子一个多星期没住人,也没什么东西能吃。利落的起身,拿起吹风将半长的头发吹干,回房换好衣服,随意装了些钱,韩珏准备出门大吃一顿。 走在路上,看着两旁繁华的商店,熙熙攘攘的行人,如流水般的车辆,心中的彷徨和不安突然不翼而飞。 韩珏忽然笑了笑,想到,不管是因为什么,能够重活一次都是我的幸运。 想通了便觉得浑身一轻,看什么都顺眼,就连熟悉的空气闻起来都特别清新。韩珏看了看身上的一堆零钱,随意找了家小饭馆填饱了肚子。 虽不是上辈子大多吃的那种由大厨精心烹制的食物,却十分新鲜。 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报亭,韩珏看着杂志上那熟悉的面孔,愣了愣,顿时心里有些难受,像是被冰凉尖锐的针扎着,又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着。 不由自主的走过去,韩珏伸手抚过那人的脸,轻声问道:“老板,这本杂志多少钱?”老板是个发福的中年人,笑呵呵地说道:“六块八,你要吗?” 韩珏掏出一张十块递给老板,便拿着杂志转身离开。中年老板抬头发现他已经转身走了,扬了扬手里的零钱,喊道:“年轻人,还没找你钱呢!” 韩珏根本没有听到,而是疾步如飞地走回了家。 把杂志丢在茶几上,韩珏捂着眼睛躺了下来。心为什么还会疼?不是已经不再爱他了吗!是他先背叛了你,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虽然这么想着,可是两人之间的回忆却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仿佛是要提醒韩珏他们之间的爱情。 “你好,我叫陆纪辕,很高兴认识你!”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在韩珏的十八岁生日宴会上,陆纪辕彬彬有礼的走过来打了声招呼,笑容很温柔。 “韩珏,你的设计很独特,我很喜欢。经过讨论,公司已经决定用你的设计了。” 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合作,韩氏准备和陆氏联手推出一款新的珠宝,是陆纪辕力排众议使用了他的设计。那也是韩珏第一次把自己的设计图变成成品,并找到了自己要走的路。 “韩珏,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吧!” 合作许久的两人已经十分熟悉,感情也越来越好。陆纪辕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韩珏一跳,本想拒绝但看着那双满是爱意和期盼的眼睛,韩珏接受了。 韩珏不知道那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接受陆纪辕,或许是因为太寂寞了,或许是因为太想被爱了,或许是贪恋那点温暖,亦或许只是无聊,但肯定不是因为喜欢,因为爱。 可在之后的日子里,陆纪辕却用爱和温暖编织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韩珏紧紧网在手中。 就如韩珏一直认为的那样,爱情没有永远,更何况两人还是同性。在韩珏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陆纪辕结婚了,才子佳人,本就是一段佳话。 一个人,没有最孤单,只有更孤单,没有最痛苦,只有更痛苦。韩珏一一咬牙撑了下来,爷爷的病,韩氏的困境已经让他无力再想其他。 而突如其来的一场车祸终结了属于韩珏的过去,开始了属于安彦卿的未来。 第二章 翻开手中的杂志,找到自己的目标,快速浏览了其中的内容,韩珏的神色复杂的把书扔在了一旁最后被陆氏吞并了么。 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吧,虽然侧重面有所不同,但陆氏和韩氏本就是竞争对手。这个时候韩氏没有了主事人,股价更因为近来的事情狂跌,此时不趁机吞并更待何时。 而且陆纪辕当初本就有了开发翡翠这一块的想法,和韩氏的合作不过是他的第一步而已,如今吞并韩氏,很划算。 想了想,韩珏起身走进房间在柜子里找出存折,对现在的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以后的生活。不过在这之前,他想回龙泽一趟。 看了看存折上面六位数的存款,韩珏觉得似乎自己也不用急着找工作。这是原来的安彦卿将以前他父母留下的一百六十多平米的大房子卖了,买了现在这套小户型的房子后剩下的十来万。 只是一个人住,房子越大,越是显得寂寞冷清。 韩珏作为韩氏珠宝的小少爷,自小学习的自然是与珠宝有关的东西。从原料的采购到珠宝的设计,再到首饰的制作,每一道程序都十分清楚。 他本身更是个珠宝设计师和雕刻师。 韩氏珠宝倾向于玉石这部分,硬玉和软玉皆有涉及,尤其是翡翠这一块。韩珏的爷爷韩远辰本身便是靠着翡翠赌石发家,再慢慢的由一家小的加工厂发展成了一家大型企业。 韩珏的父亲韩穆更是对翡翠的雕刻情有独钟,从小就遍访名师学习,一生痴迷,韩珏自然是得其真传。 看着存折,想着以后也不能坐吃山空,韩珏在考虑等去了龙泽后,是不是找家珠宝公司应聘设计师重抄旧业或者自己开家珠宝店? 这么想着,韩珏突然发现手上的存折突然变了个样子,存折好像“厚”了一些。不,不是厚了,而是看到的东西变得细腻清晰了。 从表面开始,原本平坦光滑的纸张表面在韩珏的注视下变得满是褶皱,内部更是密密麻麻的裂纹和纤维。整个存折好像是被什么仪器扫描过一样,将纸张内部的情况一点一点展现了出来。 心里一跳,韩珏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存折翻了翻,却发现手与存折之间的某种联系似乎消失了,眼前的画面也跟着消失了。 存折还是原来的存折,没有了那些奇怪的裂纹和纤维。 感觉有些奇怪,韩珏又把存折翻过来看了看,却是再也没有变化了。怎么回事?为什么刚才都能看到,现在却突然又看不到了? 回忆了一下,他记得方才看到纸张内部时自己的双手与存折之间似乎有某种联系,存折的内部情况也是随着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展现出来的,会是什么呢? 这么想着,韩珏把存折拿在手上,闭上眼睛试着去感受一下刚才的那种感觉。可惜过了许久,却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感应到。 眉头不自觉的皱起,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可不会以为那只是一时眼花而已。难不成他重生后还有了什么奇异的能力不成? 这么想着,韩珏更是不愿放弃了,反正也没事,他还就不信找不出来了。 摆弄了许久仍是一无所获,韩珏突然想到自己以前看过的很多玄幻小说,里面似乎有种透视的异能跟刚才的情况倒是有些相似。 这么想着他便张开眼睛盯着存折,眨也不眨。 注意力集中,看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身体里某种东西正顺着他的手向着存折延伸过去。 韩珏试着控制那种东西由手接触到存折,画面果然再一次出现,仍是与之前差不多的结构。表层的红色褶皱,内里的有些发黄的纸张内部却是黑白两色,裂纹和纤维仍在。 韩珏看着眼前的画面愣了愣,而后便是一阵惊喜,看来他总算找到了方法。虽然不是想象中的透视,但也是一种奇特的能力。 试着把手松开,韩珏这次能够感觉到那种奇异的感觉正渐渐消失,眼前的画面也逐渐变小,而后还原成原本的模样。 心脏砰砰砰的直跳,韩珏再次拿起存折,努力集中注意力,控制着那种东西去接触存折,画面果然再次出现,而且比之前都要快些。而后又试了许多次,他渐渐掌握了方法。 这种能力的关键似乎是他的注意力,不,应该说是精神力。每次他的注意力越是集中,画面也就出现得越快,而且越清晰。 想了想,韩珏放下存折,又拿起床上的枕头,集中精神感应,眼前逐渐出现一幅清晰的画面。枕头内部的腈纶海绵和水禽羽毛,就如同出现在眼前一样,仿佛伸出手就能够到。 韩珏放下手中的枕头,心里十分兴奋,看到床前柜上的闹钟,水杯等物,顿时拿了起来试了试,果真都能“看”到。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心里突然升起了某种想法。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韩珏跑到厨房,将白色的瓷碗,透明的玻璃杯,紫砂的茶壶一一拿了出来。 韩珏将双手覆在白色瓷碗上细细感应,而后又覆在玻璃杯上,再然后是紫砂茶壶。过了半响,他睁开眼,眼中满是兴奋和激动。 白瓷碗,玻璃杯,紫砂壶,三种材质皆不相同,精神力的感应自然也不同。 或许其他人得到这种能力时,觉得没什么用处,但韩珏却是止不住的兴奋。在发现这种奇怪能力的那一瞬间,他便想到了该怎么使用这种能力——翡翠赌石。 翡翠在开采出来时,有一层风化皮包裹着,无法知道其内的好坏,这样的石头被称为玉石毛料。 目前,世界上还没有一种仪器能通过这层外壳判断出其内是“宝玉”还是“败絮”。 有经验的人通过观察毛料的石质与石色来判断里面有没有翡翠,有多少,品质有多高,这就叫赌石。 赌石具有极大的风险性,玉石界有一句行话,叫做“神仙难断寸玉” 生在珠宝世家,韩珏对玉石有一种莫名的喜爱。 他也曾和爷爷韩远辰去过缅甸参加翡翠公盘,自然知道这种能够感应物质内部情况的能力是多么珍贵,运用到赌石上更是绝对的作弊器。 韩珏在房间里摆弄了许久,心里就像是有只手在挠一样,痒得不行。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太阳还挂在半空中。终究是按捺不住,韩珏随意披了件衣服,拿着银行卡,手机和钥匙便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打车来到古玩城,此时正是上班时间,在这里转悠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熟门熟路的来到一家玉器店前,韩珏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这才走了进去。 玉器店并不算大,装修得十分古朴,靠墙立着一排展柜,格子里零散的放着一些摆件,如观音,佛陀,金蟾和貔貅等物。 小巧的挂件和手镯等物则摆放在铺了白色软布的柜台里,柔和的灯光下,沁人的绿衬着如雪的白,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 柜台里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正摆弄着一块挂件,最里面的柜台里则坐了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大概是老板。那人的左手边还有一道小门,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不过一眼,韩珏便将店中情况尽收眼底。 刘雯正擦着一块螭龙挂件,听到有人进店的声音,抬头一看竟是个气质出众的俊美青年。 青年大概跟自己差不多大,脸上犹带着些稚气,身上虽穿着一般的白衬衫和休闲裤却让人看着觉得优雅,仿佛这身衣服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客人想买点什么?挂件还是手镯?”刘雯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微笑着开口问道。韩珏摇摇头,说道:“我想看看翡翠毛料!” 刘雯愣了愣,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没想到这个青年竟然也会赌石。想着便转头对里面看杂志的中年人说道:“章叔,这位客人想看翡翠毛料。” 章甫虽然看着杂志,但早在韩珏进门时便注意到两人的谈话了,此时闻言便收起杂志。 他心里还是有些诧异的,这个年轻人的气质虽然还不错,但身上的衣服牌子大街上到处都是,看起来就是没什么钱的样子,谁知道竟然开口就要玩赌石。 不过章甫虽然觉得有些意外,却也没在意。这赌石本就像是大浪淘沙,一茬接着一茬,很多人进来,很多人又很快出去,一夜暴富的有,一夜倾家荡产的却更多。 把杂志放在椅子上,章甫站起来朝旁边的刘雯吩咐道:“小刘,你注意看着点,我带这位客人进去看毛料!” 女孩儿点点头,应道:“放心吧,我看着能有什么事!”章甫不过是例行吩咐罢了,也不在意,转头对韩珏说道:“跟我来吧!” 韩珏跟在他身后,走进了之前看到的那扇小门,门后是一间小仓库,灯光昏黄,里面密密麻麻的堆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翡翠毛料。 韩珏选择这家玉器店并非是没有原因的,以前他就和父亲韩穆来过这里几次。 他还记得他父亲曾提到过这家玉器店,“是家老店,身后有缅甸人,翡翠毛料的来源稳定,而且质量也不错。” 章甫当先朝里走了进去,边走边问道:“你是要看全赌的,还是开了窗的?” 在翡翠原料市场上,玉石商人为了显示翡翠的质地和颜色,常常把外皮切去一小部分,并把切口磨平磨光。这种被切开的口,行话叫“门子”,也叫开窗。 开了口子的毛料,被称为明料,风险自然没有全赌的毛料大,因此算是半赌。 半赌的毛料价钱比全赌的毛料高多了,为了赚更多的钱,玉石商人都尽力把门子开在最能展示赌石的质地和颜色的地方。 “我看全赌的!”韩珏本是为了试验自己的能力而来,而且他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有大把大把的零用钱可花,还是全赌比较适合。 粗略的看了看,韩珏发现仓库里的毛料大约分成了两部分。 靠墙的一边摆着些简易木柜,上面放着不少开了窗的毛料,而地上杂乱无章的堆着的自然是全赌的毛料。 章甫指着地上的毛料,对韩珏说道:“最近的一批毛料全在这里,你是自己慢慢看,还是要我介绍介绍?” 韩珏蹲下身,随意拿起一块毛料,看了看皮壳,说道:“我自己看就行。” 点了点头,章甫站在一旁守着,下巴朝墙角扬了扬,说道:“那边柜子上有放大镜和强光手电,可以拿着用。有看上眼的跟我说一声就好,价钱好说。” 韩珏以前就去参加过一些翡翠公盘,自己也曾玩过几次,有涨有垮。他对赌石并没有太多的研究,而是和他的父亲一样更擅长于雕刻设计。 这次本是为了测试那种奇异的能力而来,见这里光线有些昏暗韩珏便拿了把强光手电充充样子。四处看了看,韩珏看到了一块黄盐沙皮的毛料,蹲下身,打开手电,身子却背向着章甫。 偷偷将左手覆在毛料上,韩珏仿佛能听到胸腔里心脏“砰砰砰……”不停跳动的声音,深吸一口气,韩珏让自己静下心来,集中精神力,那种奇异的感觉又来了。 而眼前的翡翠毛料,在某种东西的探测下其内部逐渐展现在韩珏的眼前。 第三章 韩珏这次明显的感觉到,似乎是自己的精神力延伸出去,将整个毛料包裹了起来。画面里只有黑白两色,成三维立体状,如同扫描般将毛料内部的情况完完全全的显示了出来。 质地不同的地方,颜色有明显的偏差,看得倒也分明。 此时眼前的画面颜色相近,只有些微的不同,看来这块毛料中是没有翡翠的了。些微的不同,只怕也是毛料里的一些杂质。 但这却并不影响韩珏的好心情,他嘴角向上翘起,若不是顾虑着章甫还守在一旁,只怕早就笑出了声来。 真的能够“看”到毛料的内部,韩珏几乎有种亲吻眼前这块毛料的冲动。 放下手中的毛料,韩珏又从旁边拿起了一块黄红色的毛料仔细看了起来。章甫倒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而是耐心的守在一旁。 他们这行,在一个人看毛料时是不能打扰的,万一你影响了别人的判断,他赌垮了,没准儿就会怪到你身上来。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来来去去韩珏过手的毛料也有四、五十来块了。 并非都没有翡翠,但有些只是靠皮绿,只有靠近表皮的地方有着薄薄的一点翡翠,其他地方全是白花花的石头。有些则是翡翠的表皮或内部有斑点、条带等形状的杂质,俗称“癣”。有癣的翡翠并不纯粹,价值大大降低并不值得赌。 韩珏放下手中的毛料,叹了口气,果然,好的翡翠岂是那么容易就让人找到的,难怪有十赌九输的说法。 眼神四处看了看,韩珏忽然注意到左前方放着一块黄盐沙皮的毛料。 这块毛料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但不知道为什么,韩珏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块毛料里面肯定有翡翠,而且还会是很好的翡翠。 毛料大约有一个足球那么大,韩珏走过去用左手拿着强光手电,右手放在上面细细感应。眼前的毛料的表皮仿佛透明了一般,一个黑白的立体三维画面逐渐出现,将毛料里面的情况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哪里是白花花的石头,哪里是廯,哪里是裂纹,哪里是翡翠等等全都显示得一清二楚。 毛料的外围部分仍是白花花的石头和杂质,随着精神力的深入,里面偏下一点的地方,韩珏看到了一块不规则的黑色形状。精神力从上面滑过,给他一种舒适温暖的感觉。 心中一跳,韩珏强行收回想要赖着不走的精神力,将毛料上的灰尘擦掉,打开强光手电,仔细的看了起来。 这块毛料的外相还算不错,皮厚质粗,皮壳上甚至能翻出黄色沙粒,可惜只有一小截蟒带,没有松花。 有蟒无松花,即使里面有翡翠颜色也不会太好,但韩珏却又在皮壳上看到了极淡极淡的黄雾。因为皮壳本身就是土黄色,这黄雾几乎不可见。 有黄雾就说明这里面的翡翠很有可能是黄翡,翡翠有很多的颜色,黄,白,黑,绿,红,紫等等,其中以绿色最好,其次是紫罗兰和红翡。 黄翡并不算好,但刚才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人印象深刻,想了一会儿,韩珏终是决定买下这块毛料。 站起身来,韩珏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毕竟是刚出院的人,身体还很虚弱,精神力也过度消耗些。而且因为长时间的下蹲,他现在浑身上下都又酸又痛。 章甫站在门边,见韩珏站起身,似乎没有再看的意思便走了过来,问道:“客人可有看上眼的?” 虽然身体很不舒服,但韩珏的心情却是不错的,笑着说道:“就这块吧!”手指的,正是他最后看的那块黄盐沙皮的毛料。 章甫蹲下身看了看毛料上的编码,又想到韩珏之前挑选毛料时的样子,明显是个生手,于是说道:“既然客人看中了,那么一口价,十五万如何?” 韩珏笑了笑,敢情这老板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菜鸟宰了?若是以前,只要确定这块毛料能切出翡翠来,他也不在乎那么几万块钱。 但现在他不再是韩氏珠宝的小少爷了,安彦卿可没那么多闲钱,能省一点是一点。 “老板这要价未免高了些,这块毛料有蟒无松花,我看最多值八万。”韩珏一下便还了近二分之一的价钱。 章甫脸色不变,心里却是一跳,笑道:“虽然没有松花,但却有雾,没准儿就能切涨,八万块太少了些,这可是老场口出来的,种水都不错。” 韩珏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大家各退一步,就十一万。老板也知道细水长流,第一次嘛大家先打好关系,以后自然会多来光顾。” 章甫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这个年轻人说得倒没错,现在打好了关系,以后他要赌翡翠了,自然还会再来。 “老板,你这里可以解石吗?”转好帐后,韩珏看了看单独放在一边的毛料,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翡翠,颜色好不好,水头足不足? 他手头上没有解石的工具,也只有看这里有没有了。 章甫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有,楼下还有层地下室,里面工具全是备齐了的。小哥是想在这里解石?” 得,买卖成了,韩珏也直接从客人荣升成小哥了。 韩珏点点头,正想回答,却不防有两人从店外走了进来。一人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子,一人是个高高瘦瘦的老者,两人站在一起,颇有些喜剧效果。 “哟……这不是陈老吗?怎么您今天和马老板一起过来了啊?”章甫见到两人进来,熟稔的打起了招呼,看样子倒是常客。 陈老,就是那个高高瘦瘦的老头,笑呵呵的说道:“听说马老板前两天在你这里买了块毛料准备今天切开,所以来凑个热闹。” 马老板也在一旁说道:“陈老的眼力是出了名的准,到时候解石可还要您多看着点。”而后又朝章甫问道:“章老板,现在可以下去解石了吗?” 说完,似乎刚注意到一旁的韩珏和他身边的毛料,开口问道:“小伙子也是来买毛料的?”韩珏点点头,却并没有说他正打算解石。 章甫这才想起韩珏似乎想在这里解石,不由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他。韩珏倒并不在意,解石的过程也蛮刺激的,看看也不错,于是说道:“我就等这位先生切了再解吧。” 在赌石这一行,解石是很重要的,有些人甚至会在解石前沐浴焚香,斋戒拜佛,只为让菩萨保佑他能切涨。 而万一切垮了,人们就会觉得晦气,之后也不会有人再用那台切割机了。 韩珏这么说算是给了章甫一个台阶下。 章甫感激的对他笑了笑,投桃报李,朝马老板说道:“那我们就下去吧,马老板不介意我这位小兄弟也在旁边看看吧?” 马老板听了他和韩珏之间的对话,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见韩珏主动让自己先切,便善意的对他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大家一起下去吧!” 三人跟在章甫的身后朝地下室走去,韩珏也不在意会弄脏衬衫,就这么将买下的毛料抱在了怀里。 地下室倒也空旷,零散的摆放着一些解石用的工具,墙角还堆着些切垮了的白花花的石头。在一张长条茶几上,韩珏看到了马老板的毛料,似乎是黑乌沙皮,比自己的足足大了一倍多,价格应该不低。 韩珏将手上的毛料放在脚边上,抬头便看见马老板和陈老正在强光手电下仔细的查看毛料的纹路,似乎在思考该从哪里开始擦石。 擦石是赌石行业一条古老的法则,效果好又安全。马老板的毛料较大,若是直接用切割机切,因为部位没有找准,可能会把绿色“解”开,很容易赌垮。 就好像本来一块可以做手镯的翡翠被拦腰切成两半,只能做戒面或挂件,价值自然大打折扣。 韩珏只在一旁看着,闭口不言。 虽然是马老板的毛料,但动手操作的确是陈老。只见他先从毛料的表皮开始,慢慢的将毛料表皮擦掉一层,时不时会洒些水上去,打开强光灯看看里面的情况。 擦石是个细致活,十分考较眼力,看陈老的架势,应该是个身经百战的行家。 擦石主要的是看雾,底和色。因为有了擦口就可以打光往里看,来判断绿色的深度,宽度浓淡度。 总的来说,马老板这块毛料的外在表现还是不错的,有蟒带,也有松花,应该能出翡翠。果然,没一会儿便见陈老擦出了绿来。 陈老往上倒了些水,在强光的照射下,只见那片翡翠通透清澈,光泽晶莹,竟是老坑的玻璃种,擦涨了! 虽然马老板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但韩珏还是通过他涨红的脸和指尖的颤抖,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兴奋。 不过擦涨不算涨,切涨才算涨,切石才是赌石最关键的步骤,是赢还是输要把石头剖开了才知道。 第四章 章甫看了看马老板,开口问道:“老马,你是继续擦,还是……” “当然是继续擦!”章甫话还没说完,便被兴奋的马老板打断了,陈老听了便又继续擦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附近的表皮就全都被擦开了,有绿的地方约有两指宽,而其他地方全是些白花花的石头。 陈老洒了些水上去,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那片薄薄的翡翠,越加显得晶莹光泽,纯净无瑕疵,颜色更是纯正浓郁。 按理说,擦出这样的老坑玻璃种翡翠,陈老应该是高兴的,可是他的脸色却一反刚才的兴奋,变得有些难看。 马老板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赶紧开口问道:“陈老,怎么了?” 这块黑乌沙皮的老场口毛料可是他花了大价钱买下来的,当时找了好几个专家来看,都认为这块毛料能赌涨,他这才下定了决心买了回来。甚至还专门选了个好日子,请了经验丰富的陈老来解石。 万一……马老板想到这里便打了个激灵。 陈老皱着眉头在强光灯下仔仔细细的将出绿的那块看了一遍,摇摇头说道:“不太好啊,这色好像没吃进去,很有可能是靠皮绿。” 说完,他看了马老板一眼,问道:“是继续擦,还是直接切开来看看?”马老板脸色变了变,最后咬牙说道:“直接切开吧!” 章甫和马老板两人合力将毛料抬到了一旁的切割机边,陈老拿着尺子和笔在毛料上比划了一阵,终于将切线画好了。 把切割机的砂轮对准已经画好的线条,接上电源,马老板绷着脸镇定的按下按钮,砂轮切割毛料的尖锐的摩擦声“吱吱吱……”的响了起来。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四人都没有说话,而是敛声屏气的看着不断转动的砂轮。 没一会儿砂轮便停止了转动,马老板倏地一下便走上前去,蹲下身将那切下的石片揭开。看着手上的石片,马老板先是一愣,脸色一白,而后皱着眉头站起身来,点起了一根烟。 章甫和韩珏对视一眼,两人也走上前去看了看。切割的石片很薄,在强光的照射下,石片上一丝绿色也没有,全是白花花的一片。 而从毛料的切口也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之前擦出的那片翡翠果真是靠皮绿,只有薄薄的一片,恐怕连一个戒面都做不了。 马老板猛吸了一口烟,随后对章甫说道:“切吧,把它全切了,我就不信这么大块毛料就只有这么薄的一片翡翠。” 章甫和陈老两人通力合作,没过多久便将一大块毛料切得零零碎碎。可惜马老板的好运气似乎是用光了,之后切出来的竟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一点绿色也没有。 马老板手里拿着切开的石片,面色惨白的站在一旁,一时之间似乎难以接受。 这种时候大家都不好说什么,赌石本就在一个“赌”字上。赌涨了,那是你运气好,赌垮了,再正常不过,否则怎么会有十赌九输的说法呢。 马老板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以前也不是没赌垮过,过了一会儿便又镇定了下来。淡淡地和章甫寒暄了几句,便离开了,就连剩下的毛料也不要了。 章甫在这几年早已看惯了这些人赌石后的大悲大喜,眼神淡漠毫无波澜,倒是韩珏心有戚戚。等马老板走后,章甫转身朝韩珏问道:“小哥现在还解石吗?” 韩珏点点头,说道:“当然要解,我姓韩……安,章老板要是不介意就叫我小安吧!”韩珏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几乎忘了自己现在是安彦卿,韩珏早已在那场车祸中死去了。 “这位小兄弟不介意我在一旁看看吧?”一直站在一旁的陈老突然出了声。马老板失落的离开时,他却是没有一起走,反而留了下来。 “当然可以!”韩珏自然不会介意,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广结善缘总是不错的,或许他可以以安彦卿的身份再次进入玉石界。 “小安是要先擦石,还是直接切开?”章甫笑眯眯的问道。韩珏看了看自己那块接近足球般大小的毛料,说道:“也不是太大,就直接切吧。” 章甫点点头,帮他把毛料搬到了切割机旁。韩珏悄悄将双手轻轻覆在毛料上,脑海中,毛料内部的情况清晰的反映了出来。拿起笔和尺子,韩珏装作犹豫不定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线画好了。 将砂轮对准切线,按下按钮,尖锐的摩擦声响起,韩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切割机上的毛料,心中一阵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水。 刚才马老板解石的时候,他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轮到他解石了,才体会到了这种紧张,激动,兴奋等等各种情绪融和在一起的感觉。 难怪有人说,赌石,玩的就是心跳。 在韩珏的胡思乱想中,砂轮渐渐停止了转动,韩珏当先走了过去,将切开的毛料拿开。他并没有像马老板那样一点一点的切开,而是直接将毛料切成了两半,一大一小。 大的那一块的切面全是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没有。而小的这一块,切面上却朦朦胧胧能看到一片淡淡的黄色,有手掌般大小,色带散开,看样子应该吃透了整个石头。 韩珏眼睛一亮,赶紧往上洒了些水,打开强光手电一照,只见那黄色更加莹润通透了。章甫和陈老见他这番动作,赶紧走了过去瞧瞧,一看之下也愣住了。 半响,章甫拍了拍韩珏的肩,笑道:“好小子,这回你是切涨了啊。” 陈老也打着强光手电仔细看了看,说道:“这一刀倒是切得恰到好处,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要有些微的偏差,这块黄翡的价值就要大打折扣了。” 韩珏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再接再厉,三两下就把边上的废料切掉,将翡翠取了出来。 这块翡翠,色呈正黄,光泽晶莹,给人一种雍容华贵的感觉。入手温润凝重,似酥油浸透,更难得的是它竟有成年人巴掌那么大,约两指厚。 “竟然是冰种的鸡油黄。”陈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韩珏手中的翡翠,喃喃的说道。鸡油黄之于黄翡就如同祖母绿之于绿翠,都是帝王级的存在,十分罕见。 韩珏心中也是十分惊讶,黄翡在翡翠中并不算贵重的,他原本以为能切出一块种水稍好些的就不算亏了,没想到竟然会切出冰种的鸡油黄。 这次真的是发了。 陈老这时走了过来,朝韩珏问道:“小兄弟,你这块冰种黄翡出手吗?” 陈老是个玉痴,最喜欢的便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翡翠,这样的鸡油黄翡他还未曾见过,此时自然是想要买下来了。 韩珏点点头,随便一块好的毛料就会卖到成百上千万,对于有了能够扫描翡翠内部能力的他来说,目前最缺的便是钱了。 有了钱,他就可以继续赌石,只有赌石,他才能够发现更多更好的翡翠,才能够赚更多的钱,从而打下自己的名声,再次进入玉石界。 “你看,这块黄翡质地色调都很均匀,更难能可贵的是体积较大,应该能取出两对手镯来,中间的这块则可以取些戒面和挂件。四百万如何?”陈老见韩珏答应了,便开始谈起了价钱。 韩珏心里暗自点头,这陈老给的价钱倒也公道,但是这么罕见的鸡油黄翡他自己也想收藏,以后可不一定能遇得上了。 “陈老,这块翡翠我可以卖给你,但是我希望你把它加工出来后,能给我留一个挂件。这么罕见的翡翠,我也想收藏啊,价钱少些没关系。”韩珏虽然想要钱,但他本意是跟陈老差不多的,想要收集各种各样的翡翠,让他们在自己手中变成各种雕刻。 陈老得偿所愿,自然不计较这些,笑着说道:“价钱不必减,不就是个挂件吗。”心里更是暗叹自己当时决定留下来看看是多么的明智。 三人走出地下室,陈老去了附近的银行转账,韩珏捧着即将易主的鸡油黄翡,摸个不停,还真有些舍不得。 章甫看他这样子摇了摇头,说道:“小安,你这次可是切涨了,以后可要多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韩珏点点头,“那是一定的,谁不知道章老板你这里的毛料质量有保证啊。”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聊了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韩珏便接到手机短信,发现陈老的钱已经到了卡上。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十一万就变成了四百万,果真是一夜暴富啊。 把翡翠和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陈老,约定了个时间去取挂件,韩珏便一个人离开了。 今天虽然有些累,但收获却是极为丰厚的。韩珏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心不在焉的抚着手腕处的疤痕,忽然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第五章 韩珏是下午四点多去的玉器店,出来时天空已经暗了下来,几颗星子零星的点缀在漆黑的夜幕上不断闪烁。 在附近找了家饭店填饱肚子,韩珏便一个人慢吞吞的朝着家里走去。 盛夏的夜晚仍旧比较炎热,他一个人漫步在街道上。看着两旁的灯火辉煌,喧嚣热闹,忽然觉得自己和那些行人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停住脚步,韩珏抬头看着天空,忽然有种天地之大却唯有一人的孤独和寂寞,刚赚了三百多万的喜悦也不翼而飞。 过了许久,韩珏才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快步走回了家。却没有注意到身后,被他的笑容迷花了眼的行人。 一辆黑色的BMW停靠在路旁,车窗缓缓升起,乔之深收回目光看向驾驶座。一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儿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中带着一抹狭促。 收回按下车窗按钮的手,金发美人玩笑似的开口说道:“很美的东方男孩,我的大总裁动心了么?竟然看得目不转睛。” 乔之深不理她,淡淡的说道:“回去吧,詹姆斯应该已经到酒店了。” “好……吧!”拖长了语调,金发女孩儿耸了耸肩,转身发动了车子,不一会儿这辆黑色的BMW就淹没在了车道中。 关上房门,韩珏走到沙发旁坐下,就这么看着阳台上玻璃鱼缸里几条畅游的小金鱼发着呆。过了许久才苦笑了一下,看来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否则只会胡思乱想。 想到自己的计划,韩珏站起了身,找到电脑,连接上网,查起了资料。他准备动身去云南腾冲一趟。 玉石毛料多出自缅甸北部,而云南保山的腾冲县光是与缅甸接壤的国境线就长达148.7公里。玉石毛料从缅甸产地开采出来,运出的第一站便是腾冲。 腾冲不仅是玉石的集散地,也是西南的玉石加工中心。 轻点鼠标,订好明天去昆明的机票,韩珏思考了起来。在腾冲,几乎可以说是家家户户都与翡翠沾点边,有些玉石商人背后本就有缅甸人的影子。 而有些人家,从很久以前,甚至是古时候,他们的祖辈就有人去缅甸挖石头,家里收藏着传了好几代的毛料。 那些毛料里,切出上等翡翠的可能性极大,可惜这样的人家不到急需用钱的地步是不会轻易卖掉的。 而做得比较大的玉石商人,他们一般把毛料卖给熟客,也就是一些珠宝公司和一些圈子里经常赌石的人,也有专门的线人带着去看货的。 想要大量的收购毛料,只能找这些人。 韩珏否定了找以前与韩家有联系的线人的想法,自己现在顶着安彦卿的身份找上门去,不被怀疑才怪。 算了,反正先到了腾冲再说,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 第二天一早,韩珏就起床了,收拾了一些衣服以备换洗就准备出门。想了想,还是没有给陈老打电话。翡翠的雕刻很难,一个精致的挂件恐怕要有十天左右才能做好,自己那时只怕已经回来了。 上海虹桥机场,VIP候机室里,乔之念正无聊的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行人。眼角忽然捕捉到了某个人影,似乎有些眼熟,乔之念赶紧转头看了过去。 待看了清楚,乔之念嘴角翘起,偷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坐在身旁的哥哥,“看,是昨晚那个让你转不过眼的男孩。” 乔之深闻言抬头往外看了去,可不正是昨晚遇见的那个人。 恍惚中,他又想起了昨晚的惊鸿一瞥。夜晚,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昏黄的路灯下,俊美的男子站在一旁眼神茫然,浑身散发出冷淡疏离的气息,仿佛与众人隔绝,孤寂清冷。 和自己,如此的相似。 乔之念笑眯眯的打量着自家哥哥的脸色,看来还真是有些心动了啊。 “昨晚在路边遇到,今天又在机场遇到,你和他还真是有缘啊。”转了转眼,乔之念好心的开口问道:“要不要我让詹姆斯帮你去查查他?” 乔之深收回目光,看了乔之念一眼,随后便又拿起杂志看了起来,对她说的话仿若未闻。 乔之念的笑脸一滞,摸了摸鼻子,嘟囔道:“明明有兴趣却不行动,难怪这么多年一直是孤家寡人。” “你的中文学得很不错了,看来我可以告诉父亲,让你到中国来管理这边的生意了。”乔之深温柔低沉的声音响起,乔之念闻言尴尬的笑了两声,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不再说话。 笑话,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个摄影师,如果接手家里的生意,不仅梦想没了,还得累死累活的工作。 “前往昆明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中国东方航空公司MU5802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十二号登机口上飞机。这是MU5802次航班第一次登机广播……” 韩珏抬起头,看向登机口,愣了愣,早在快要登机前就已经有人站了过去排队,此时队伍已经排了很长。以前他都是直接走VIP通道,根本没有注意过这些。 “嗨!漂亮的东方男孩,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趁着走在前面的哥哥不注意,乔之念溜到了韩珏的身边开口问道。 韩珏转头便看到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孩站在自己身旁。乔之念见他不说话,也不介意,就这么一直笑嘻嘻的看着他。 “安彦卿。”仿佛感觉到了乔之念不问到名字誓不罢休,韩珏明智的开口回答了她。乔之念瞟了一眼他手上的登机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韩珏莫名其妙的看着她的背影,见到她走到远处与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外国男人汇合,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往前走了。 回过神来,韩珏发现排队的人已经很少了,便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而是站了起来走过去登机。 从上海到昆明大约要飞三个小时左右,韩珏一直不太喜欢坐飞机,一上飞机便戴上眼罩准备开始睡觉。 “去做什么了?”乔之深看着姗姗来迟的妹妹和刚才被他派出去找人的詹姆斯,开口问道。乔之念神秘的笑了笑,“这是秘密!” 乔之深见她不愿说,也不再问,开始闭目养神。 乔之念看了看他,又想到刚才那个男孩,不禁想到如果他们在昆明还能遇到那个男孩,就说明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缘分,到时候自己一定要努力撮合他们。 再次走在平实的水泥地上,韩珏舒了口气。走出机场,打车去一家熟悉的酒店,顺便向司机打听了一下往腾冲去的车次。 从昆明到腾冲需要坐10个小时的车,此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就算立刻坐车过去,起码也要到晚上11点才能到。 乔之深皱眉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伸着脖子四处观望的妹妹,开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从上飞机开始就一直很奇怪。” 乔之念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还不是为了你,在上飞机前我问到了那个男孩的名字。发现他竟然跟我们一样是到昆明的,还以为可以在这里看见他,谁知道竟然找不到了。” 乔之深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我们只是陌生人而已,你究竟在瞎想些什么?”乔之念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不服气的说道:“我有没有瞎想你自己最清楚,你明明就有些动心嘛,这可是很难得的。” 乔之深看着窗外,淡淡的说道:“我想要的是一个能与我共组家庭的人,那不仅仅需要动心,而且那个人只是个碰巧偶遇的陌生人而已。” “可是如果你连一个能让你动心的人都不采取行动,试着交往的话,那你又怎么知道谁才是能和你共组一个家庭的人呢?” 乔之念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以前你的身边一个女孩子也没有,你说你喜欢同性,我们并不介意。可是这么久了,你的身边连一个男孩都没有,爹地和妈咪都很担心你。” 乔之深看了看她,叹了口气,说道:“抱歉,但我一直想就这样顺其自然。你该知道,爱情从来不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可是没有爱情,你的人生根本不完整。” 不过,乔之念也知道不能把自己哥哥逼急了,于是劝道:“哥哥,你只是一个人太久了,所以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生活中突然出现另一个人与你紧密相连。但如果你愿意尝试一下,你会发现,其实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没准儿还会很幸福,就像大哥和大嫂一样。” 乔之深想到那个人,那晚的孤寂冷清,他们如此相似,但又完全不同。如果是他,或许真的可以,“好吧,也许你说服我了。” 乔之念惊讶的看着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劝过哥哥,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开窍了?乔之深看着她这副模样,笑了笑,“不相信我吗?” 乔之念摇了摇脑袋,“当然相信,爹地和妈咪应该感谢我,因为今年他们或许就能看到一直期盼的‘儿媳妇’。” “他叫什么名字?” “哪个他?” “……” “好吧,他叫做安彦卿。” 第六章 第二天一早,韩珏就退房离开了。坐上去往腾冲的汽车,摇摇晃晃十个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先找了家酒店开了一间房,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即将再次赌石的韩珏情绪仍有些激动。匆忙的吃了晚饭,一个人熟门熟路的到了翡翠交易市场。 虽然天色已晚,但这里一如既往的热闹,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各种各样的毛料堆在店铺前,如同普通的石头般。但或许就是这些毛料里就能切除价值千金的翡翠来。 此时正值夏季,虽是晚上,仍有些闷热。店铺门外不少店主头戴斗笠,拿着把大芭蕉扇坐在矮凳上,口中则不时的吆喝一两声。 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韩珏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现在就开始赌石的打算。毕竟有些晚了,这里离酒店也有些距离。 身怀珍贵的翡翠,又是孤身一人,落在有心人眼中,只怕会招来祸事。 想到自己的精神异能,韩珏觉得还是有些问题。 虽然可以根据质地的不同显示出不同的轮廓和颜色,以此来确定毛料中是否有翡翠,翡翠中是否有廯,有裂纹,但是却不能探测出翡翠的颜色和种水。 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韩珏还是走进了记忆中一家有名的珠宝店。 张亚抬眼便看见了那个俊美的男子,穿着一件纯白色棉质的衬衫,下面是一条米色简约型西装裤。十指白皙修长,修剪的圆润干净的指甲,给人一种清爽干净的感觉。 不由自主走了过去,扬起笑容,轻声问道:“客人,请问您要看点什么?” 韩珏看到眼前女子轻柔的微笑,想起自己刚才的想法,心里有些尴尬,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我想看看翡翠。” “好的,请跟我来。”张亚走在前面,将身后的人带到翡翠专卖柜台上。“你是想自己先看看,还是让我介绍一下?” 韩珏看了看柜台中在明亮的灯光下,越发显得晶莹光泽的翡翠,说道:“我自己先看看。”随后便专注的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韩珏指着一件件翡翠挂件,转头对张亚说道:“把这一件,这一件,还有这一件都拿出来看看。”张亚对柜台中的售货员点头示意,售货员便将韩珏指出来的几件翡翠都拿了出来。 韩珏将这几件玻璃种,冰种,水种,糯米种,豆种,芙蓉种的翡翠一一用右手拿了起来细细感应,暗自将它们与脑海中相应的感觉和颜色记了下来。 随后韩珏又让售货员拿了另外几件翡翠出来,将可能切到的种水不同的翡翠全都“看”了一遍后。韩珏在两位售货小姐疑惑的眼神中,很不好意思的买了一件极平常的低档翡翠便离开了。 脸色发红的疾步走出店门,韩珏模模糊糊听到身后的一个售货员鄙夷的说道:“什么嘛,看了这么多翡翠还以为是个大款。谁知道原来是打肿脸充胖子,就买了件C货。” 没办法,他现在根本弄不到种类齐全的翡翠。为了完善一下自己的探测能力,韩珏想了半天只想到这个有些丢人的办法。 回到酒店,想到明天就要开始赌石,韩珏带着一抹浓厚的期待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微微亮,韩珏就醒了过来。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等到天色大亮这才慢吞吞的起床洗漱穿衣,下楼到餐厅用了些早餐,而后才不慌不忙的朝着翡翠交易市场走去。 去得太早,人家肯定还没开店。 走了一个小时左右,韩珏终于来到了昨晚的翡翠交易市场。虽然天色还算早,但街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 一个“赌”字,就足以吸引很多梦想着天上掉馅饼,一夜暴富的人了。 这里并不像上海的古玩城那样比较安静,而是人声鼎沸,极为热闹的。店主们的高声吆喝,围观人群的赞叹声,惊讶声,给人一种仿佛到了菜市场的感觉。 毛料交易时,卖方亮出石头,买方便开始研究颜色,纹理,硬度等等。然后双方开始侃价,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有时候买方为了证明自己的眼光正确,也会选择当场解石。究竟是赌涨还是赌垮,立见分晓。周围通常会围上一大帮看客,就像在马路上扎堆看热闹一样。 如果赌垮了,自家店生意自然会一落千丈。若是赌涨了,恐怕许多人都会蜂拥而至。(注①) 其实这些人里,真正是赌石这个行业里的人很少,大部分都是新手,还有就是被赌石行业的神秘性吸引而来的游客。 这些人,花个几千上万买块毛料玩玩还好,大赌倒是不会轻易插手的。 韩珏十分清楚这些店里,哪些是行内人常去的,哪些是招揽游客随意玩玩的,倒也不像初次来的人那样看得眼花缭乱。 身怀异能,韩珏十分悠闲地在各个店里逛着,时不时也会在店主热情的招揽下拿起些毛料看看。但很可惜,转了半天也没看到一块好料。 “那边有人切石,过去看看吧!”身边两人说着话朝前面走了过去,韩珏听了有些感兴趣的跟在他们身后也走了过去。 走进围成一圈的人群里一看,竟然是熟人!可不正是那个在机场里突兀的问他名字的外国女孩吗。那个穿着深色西装的外国人也在,还有两个中国人。 乔之念对翡翠赌石一点都不懂,在一旁看得很无趣,实在不明白自家哥哥折腾这么久跑到这个小城镇来干什么。 在四周看来看去,忽然扫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乔之念转身拉了拉乔之深的衣袖,激动的说道:“你看,是那个男孩,你们真是有缘!”乔之深闻言,看了过去。 韩珏看了一眼那个外国女孩也没在意,而是专心的看着切割机旁切石的中年人。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抬眼便看到女孩身边,一个英俊的青年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青年见他抬头,很快就转开了视线,韩珏有些莫名其妙。 “出绿了!” “切涨了啊!真是好运气!” “什么好运气?人家是眼力好,那个中年人看到没,那可是赌石这一行有名的高手啊!” 听着身边议论的声音,韩珏见很多人走过去看,也跟着围了过去。只见平滑的切面上,一条十公分左右宽的色带延伸出来。 中年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撒了些水上去,退开让大家看了起来。 强光手电一照,色带光泽很好,呈半透明状,清亮似冰,给人一种冰清玉莹的感觉。 灯光下,翡翠中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断断续续的脉带状的蓝颜色,像是朵朵蓝花,看来是一块冰种飘蓝花翡翠。 透过灯光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色吃的很进去,起码有三公分深。赌涨是很难见到,尤其是这么好的翡翠。韩珏看了看那中年人一眼,发现竟是熟人,前世的熟人。 钱佑,赌石行业里眼力十分出众的“眼睛”。所谓“眼睛”,这是赌石行业里的行话,他们鉴定毛料的经验较为丰富,以帮外行人看石头从中赚取一定的佣金为职业。 韩珏见是他,就知道这块毛料的主人应该另有其人。看到站在他身旁的外国女孩和刚才看着自己的青年时,这才恍然大悟。 乔之念见自己哥哥一点行动都没有十分着急,眯着眼想了想,最后叹了一口气,准备亲自出马。 指望一个没谈过恋爱的老男人,还不如靠自己。 看了看韩珏,乔之念觉得这个人似乎也懂得翡翠赌石,不如就从这里入手好了。走过去拍了拍韩珏的肩,乔之念故作惊讶的说道:“嗨,你好!真是巧啊,我们竟然又遇到了。” 韩珏回头,见是她,点点头说道:“你好,的确有些巧。”说完指了指切开的毛料,说道:“这块毛料是你们的吧!” 乔之念点点头,指了指乔之深说道:“嗯,是我哥哥买下的。对了,我的中文名叫乔之念,不过你也可以叫我Pauline。” 韩珏转头看了看乔之深,是刚才看着自己的人,一个很有味道的男人。对他点点头便转了回来,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绿眼睛,吓了一跳。 乔之念有些兴奋的问道:“怎么样,我哥哥是不是很英俊,很有男人味?”韩珏虽然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但还是老实的说道:“嗯,很英俊。” 乔之念听到韩珏的回答,看他有些疑惑的样子,解释道:“是不是觉得我们长得不像?我爸爸是美籍华人,妈妈是意大利人,所以我们其实都是混血。只不过很明显,哥哥的长相完全遗传自爸爸,看上去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而我完全遗传了我妈妈的意大利血统。” 韩珏点点头,乔之念想着要和他搭上关系,于是又问道:“你也是来赌石的吗?” “是的,我正准备到店里看看。”韩珏点点头,看到里面钱佑已经又开始切石了,准备离开,到这家店里看看毛料。 乔之念见他要走,急忙开口说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韩珏诧异的看了她一眼,一般一个人选毛料时旁边的人都会自动离得远些。就算是一起选毛料,也是各自选择一片区域。 不过想到她一个外国女孩大概也不懂赌石的规矩,韩珏就释然了。点点头,等着她一起。 第七章 乔之念快走到乔之深身边,开口说道:“哥哥,那个安彦卿也要赌石,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这里有钱叔和詹姆斯看着就好了,这可是个接近的好机会啊。” 一旁的詹姆斯闻言赶紧说道:“老板您去吧,我会在这里好好看着的。” 乔之念满意的点点头,甩给他一个你很识时务的眼神。也不等乔之深开口说话,就拉着他离开了。 韩珏看着多出来的一个人,礼貌的伸出手,开口说道:“乔先生,你好!我叫安彦卿,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乔之深伸手轻轻握了一下,触手温热柔软,而后放开,说道:“你好,我叫乔之深。”说完,有些抱歉的笑了笑,“之念她一直生活在国外,比较热情,大概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韩珏看了看乔之念,笑着说道:“乔小姐只是性格开朗而已。” 这时,毛料店的老板走了过来,笑呵呵的朝乔之深问道:“乔老板还要看毛料吗?”看来刚才乔之深切涨了,一些人顿时进来买毛料,间接带来了一些客源,让他很高兴。 乔之深摇摇头,指了指韩珏,说道:“是我的这位朋友想看看,李老板有什么好料就赶紧拿出来吧!” 李老板看了看韩珏,发现是个生面孔,笑着说道:“好说,到这边来看看吧。都是刚从缅甸运过来的,和刚才的那块毛料出自同一个场口,没准儿你们还能再切涨呢。” 韩珏笑了笑,不接话,走到里面开始选起了毛料来。乔之深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不想打扰。乔之念却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跟了上去。 见状,乔之深叹了口气,只好走了过去。 这里的毛料倒是十分齐全,老场口的,新场口的都有。黄盐沙皮的,黑乌沙皮的,黄梨皮的,得乃卡皮的,蜡肉皮的等等,几乎各个档次的都有一些。 一般来说老场口的毛料更容易切出好翡翠,韩珏想着自己手里还有四百万,贵些的毛料也还买得起,于是专拣老场口的毛料看。 “你已经挑了很久了?难道一块石头都没看上吗?”身边传来问话,韩珏回头,见乔之念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知道乔之念对赌石这一行业丝毫不懂,因此也不在意她的失礼,解释道:“赌石这一行并不像外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一块好的毛料是很难挑选出来的。别看这里有这么多的毛料,但我敢肯定,能切出翡翠的恐怕只有那么几块而已,上等的翡翠更是难得。” “是吗?”乔之念有些疑惑的问道:“钱叔之前挑选也是看了很久才选出那块石头来,可是这些石头除了颜色外几乎都差不多,你又怎么判断它的里面有没有翡翠呢?” “我们一般是通过观察毛料的皮壳,蟒带,松花,绺裂,雾和廯来判断里面是否有翡翠以及它的颜色和种水。一般而言都是有规律的,当然,违背规律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看了看身旁的毛料,韩珏选了一块有一个柚子般大小的毛料拿了起来,说道:“你看这块毛料,皮壳呈褐色,这样的皮我们叫它黄鳝皮。伸手摸一摸,你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它的外皮光滑如同卵石,致密细润,说明它的内部透明度好,杂质少。” 乔之念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问道:“那就是说这块毛料里面很有可能出翡翠咯。” “不一定。”韩珏摇摇头,继续说道:“你看这里,看到这些细沙一样的印痕有没有觉得它很像一样东西?” 乔之念拿过毛料仔细看了看,这才在韩珏的指点下微微看出了些印痕,犹犹豫豫的说道:“好像是蛇皮上的花纹一样。” “没错,所以我们把它叫做蟒带。”韩珏指出几处不太明显的蟒带,继续说道:“你看,这些蟒带就像木纹一样是一丝一丝的,一般而言出现这样的蟒带里面即使有翡翠,也是一丝一丝的,而不是连成一片。” 韩珏见乔之念有些迷糊的样子,停了下来,说道:“你对翡翠丝毫不懂,听起来很迷糊吧。” 乔之念点点头,见他似乎不想再说了,忙说道:“你继续说啊,虽然不太懂,但我还是想听你说说。” “好吧!“无奈的点头,韩珏继续说道:“你看这些斑点状的绿色,这叫做松花,也叫青花,是玉石内部的色在表皮的具体反应,更是赌色最重要的依据。这块毛料上的松花分布得很松散,走向也很乱,不太好。” “说了这么多,也就是说这块毛料不适合赌咯?”乔之念总结般的说道。在一旁听着的乔之深也点了点头,他对赌石也不太懂,否则就不会请眼睛来帮忙看石了。 “按照一般的规律是这样,但究竟可不可以赌……”韩珏突然一下失了声。他看到眼前这块毛料里一团白色中间间或夹杂着一些黑丝,但最中心处却有一团浓郁的黑色。 甚至他精神力接触到的地方,整个人又重温了一次那种舒适温暖的感觉,甚至更加舒适。 难道这块毛料里竟有上等翡翠?韩珏有些惊讶,原本他只是习惯性的使用精神力探测,却没想到竟有意外惊喜。 乔之深有些担心的看着他,问道:“怎么了?”韩珏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过这块毛料里究竟有没有翡翠还得切开看看才知道。” 韩珏拿着手上毫不起眼的毛料走向老板,开口问道:“这块毛料多少钱?” 李老板看他挑了这么大半天只选出这么一块小毛料,倒是看了几眼,见这毛料不怎么好,也就没了兴趣。对了对毛料上的编号,说道:“这块毛料一万二。” “真的要买吗?你不是说这块毛料不太好?”乔之念疑惑的问道,她有些不能理解韩珏的想法。 韩珏笑了笑,不说话,李老板见状担心韩珏改变主意,赶紧说道:“我优惠些就一万吧,这位客人也是第一次光顾小店,零头就算了。” “好。”韩珏闻言顿时点头答应。 他来时便去银行取了不少钱,毛料交易一般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收现金,不收支票。银货两讫,韩珏捧着手里的毛料走出了店门。 店外,乔之深买下的毛料已经差不多切好了。 拒绝了一些想要出钱买下翡翠的商人,钱佑见他们三人出来,拿着手上那条长长的翡翠走了过来,兴奋的说道:“乔总裁,这块毛料起码值上千万,至少能切出四对手镯来。” 乔之深点点头,脸上毫无波澜,丝毫不见赚了上千万的喜悦。看着已经空出的切割机,他转头向韩珏问道:“你是现在就要在这里切石吗?” 韩珏点点头,他现在急需现金,最好是能在这里切开直接卖出去套现。 这里的翡翠交易市场平时倒也有不少从事珠宝买卖的人在,他们一般不轻易出手赌石,而是选择买下一些已经切好的翡翠加工做成首饰卖出去。 这样不仅风险极低,其中的赚头却并不比赌石少,甚至一些极品翡翠加工出来,价值更是成倍增加。 走到切割机旁,将毛料放好,韩珏按照之前看到的扫描图画好了线条。 刺耳的声音响起,周围原本逐渐散去的人见这里又有人开始切石,顿时又围了过来。还有不少人还对着毛料开始品头论足了起来,倒也有一些人和之前的韩珏一样认为这块毛料不太好,恐怕会赌垮。 “你觉得这块毛料如何?”乔之深有些担心韩珏会赌垮,向钱佑问道,他实在有些疑惑,为什么韩珏不看好这块毛料却坚持买下了它。 钱佑并没有仔细看过韩珏手中的毛料,因此说道:“不太清楚,不过等切开就知道了。” 切割的声音渐渐消失,韩珏走上前将切下的石片揭了下来。只见石片上唯有两三条浅浅的绿丝,但切割机上的毛料切面上却有一小块色带,颜色十分浓郁。 “哇……”周围的人发出一声惊讶,没想到竟然又出绿了,而且还是颜色这么纯正浓郁的绿色,就是不知道这色有没有吃进去。 韩珏不慌不忙的洒了些水在切面上,拿起一旁的强光手电一照,绿色顿时通透了起来,颜色很深,看来这色吃得很进去。 把毛料翻转了一面,韩珏沿着色带继续切了起来。 毛料越来越小,周围的人看着不断切出的绿色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了韩珏。乔之深神色复杂的看着韩珏,突然觉得他似乎有些神秘。 随着时间的流逝,翡翠的模样最终出现在众人面前。大约有成年人拳头那么大,形状不太规则,但颜色浓郁明亮,水头很足,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呈透明状。 第八章 “竟然是老坑玻璃种的!涨了啊,恐怕比刚才那块翡翠还要值钱些!” “还真是奇了,这家店竟然连续切出两块这么好的翡翠,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走走走,我们也进去买一块毛料,没准儿也能切出这样的翡翠来!”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大部分人都很惊讶,想要乘机赌一把的人更多,身后的毛料店里很快就挤满了人。 李老板看了看韩珏手中的老坑玻璃种翡翠,再看看店里人来人往的模样,不知道是该后悔还是该欢喜。价值千金的极品翡翠就让他一万块优惠的卖了出去。 “小哥,这块毛料你要出手吗?我出八百五十万,卖给我吧!”一个高高瘦瘦的中年人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哼,顾老板,这可是老坑的玻璃种阳绿!你看这颜色多纯正,多明亮啊,这么大一块,八百五十万你也出得了手?”不等韩珏回答,另一个人插了进来。 只见一个微微发福,头发梳得光亮的中年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大声的说道:“这位小兄弟,我出一千一百万,卖给我吧!” “孙志兴,你这是什么意思?”顾老板看着走过来的中年人,气愤的说道。两人似乎认识,关系还不是很好。 孙志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这东西嘛本来就是价高者得,谁出的钱多,这翡翠自然就归谁。顾老板出不起价买难道还不准别人买吗?” 顾老板被气得满脸通红,大声的说道:“好,你出一千一百万是吧?那我就出一千一百五十万!”他知道韩珏手中的翡翠值这个价,开始只出八百五十万不过是想压压价,却没想到自己的死对头也在,还被乘机羞辱了一番。 看着两人一人一句竟渐渐把价抬了起来,乔之深突然开口说道:“我出一千五百万!” 他此次来云南一是为了陪妹妹游玩,二则是为了考察一下云南和缅甸的翡翠毛料。知道韩珏手中的这块老坑玻璃种是极品的翡翠,因此有心买下来。 毕竟一般的翡翠只要有钱就能买到,但极品翡翠却是千金难求。这几年公司在中国也算站稳了脚跟,正好乘机扩展业务,开发翡翠这一块。 听到乔之深的报价,韩珏,孙志兴和顾老板都一脸惊讶的转头看向他。孙志兴和顾老板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不再叫价。一千五百万已经很高了,再添上去他们就没什么赚头了。 韩珏并不在意是谁买下自己的翡翠,只要价格合适就好。乔之深见没有人再叫价,对韩珏说道:“我们先到附近的银行去转账吧。” 韩珏点点头,一行五人结伴离开。 转完帐后,出了银行,乔之深见阳光有些刺目,日上中天,不知不觉间竟已到了中午。 估摸着该吃午饭了,于是对韩珏邀请道:“已经中午了,安先生没事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吃个便饭吧。” 韩珏有些顾虑,毕竟他们刚认识,不太熟。乔之深见他犹豫的样子,说道:“我也是从事珠宝生意的,这次到云南来是想买些毛料和翡翠。再说安先生切出了翡翠始终是要出手,如果愿意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货,刚好我们和卖方约在下午三点。” 韩珏正愁没有线人带去看货,这么一直在交易市场晃着总不是个事儿。还真是想睡觉便有人送来了枕头,考虑了一下,韩珏爽快的答应了。 其实,主要是乔之深和乔之念给他的感觉很好,是值得交往的人,交这么两个朋友似乎也不错。 乔之深他们是有车的,如今多出了一个韩珏刚好五个人。詹姆斯开车,钱佑坐在副驾驶座上,后面刚好让乔家兄妹和韩珏坐下。 乔家两兄妹尤其是乔之念向来是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当下便让詹姆斯开车回酒店用餐。坐在装修得雅致富贵的包厢里,韩珏并未感觉到不习惯,曾经的韩氏小少爷本就过着这样的生活。 大大方方的点了两三个菜,韩珏把菜单递给了钱佑……乔之深见大家都点了菜后又点了好些腾冲有名的小吃,如大救驾,饵丝、稀豆粉巴巴和大薄片。 待服务员下去后,几人便聊了起来,言谈之间韩珏对乔之深等人的身份也稍微知道了些。 乔之深,Bianco珠宝公司的总裁。乔之念,乔家三小姐。詹姆斯,乔之深的私人秘书。Bianco白色,指纯洁,有一切归零,返璞归真之意。 说起Bianco珠宝公司,韩珏也是知道的,可以说是珠宝行业数一数二的大公司,远非曾经的韩氏和如今的陆氏可比。 原来乔家从祖辈开始便一直做着玉石生意,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为躲避战火也为了保住家里几代传下来的玉器便全家都迁去了美国。一家人开始在美国打拼,几十年下来也创下了一份不小的家业。 战后,在家中休养的乔家老太爷便心心念念的想要回国。于是乔家又在几年前搬了回来,就连在美国的公司总部也搬到了中国来。 不过韩珏却觉得有些奇怪,以前他随爷爷父亲参加过一些珠宝行业的酒会,竟是从未见过乔之深。但又想到自己前世每次参加酒会不是早早离开,就是躲在角落,如此也就释然了。 饭桌上,一群人一会儿说着赌石,一会儿又谈起了云南的风景名胜。 乔之深虽话不多,但每每切中要点,加上有乔之念这么个热情的女孩在,詹姆斯又不时在一旁插上一两句话,气氛倒也不错。 一来二去,韩珏和他们也都熟识了起来,更是约好看完毛料后一起去附近的风景区游玩一番。 乔之深靠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带微笑,耐心的听着自己妹妹叽叽喳喳说着话的韩珏,竟微微有些失神。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乔之深暗自苦笑了一下,若不是之念一直在自己身边胡乱嘟囔着,自己见到他又怎么会生出异样的感觉呢。 但却又不得不承认,那天晚上,那一刻,他的的确确是有些心动的。 没遇到乔之深他们之前,韩珏是想一整天都在这里看毛料的。此时既然已经和他们约好了,下午自然是一起了。 吃完饭还未到一点,大家便说好先回酒店休息一下,两点半再见。双方并没有住在同一个酒店,因此韩珏和乔之深互留了联系方式,到时候好联系。 打车回到酒店,韩珏也的确累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到醒过来时,已是下午两点。 还有一会儿时间,韩珏便思考起了之后的计划来。本来他是准备在这里赌石,一边积累大量的资金,一边打出自己的名气。但如今既然遇到了乔之深,看来计划就要改变一下了。 切出的翡翠可以直接卖给Bianco,这倒是可以省了他去找买家的力气,而且也可以避免引人注意。 毕竟无论如何,接二连三的切出翡翠,都是十分惹眼的行为。你可以有一次巧合,可以有一次好运气,可是巧合和好运气接二连三,不免就有些惹人怀疑。 十赌九输,就算是浸淫赌石这行几十年的行家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一定赌涨。 而乔之深口中说的看毛料却不是上午这般一块一块的买进,而是成堆成堆的买进。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看中的毛料买下,运回上海,以后再慢慢的切开。 有了乔之深这条线,手里的翡翠也不愁没有买家。 两点半,接到乔之深的电话后,韩珏整了整衣服,拿起放在桌上的密码箱,这才下了楼。酒店大厅外,两辆越野车停在路旁,韩珏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辆副驾驶座上的乔之念。 不得不说,她的金发在一大片黑头发中十分的引人注目。 拉开车门,坐上去,韩珏抱歉的说道:“让你们久等了。”詹姆斯,钱佑和线人在另一辆车上,这辆车除了司机和乔之念,后座上便只有乔之深和韩珏。 地方倒也不远,不过二十来分钟的车程。 到了地方,一看却是和翡翠交易市场差不多的地方。不过却没有什么店铺,而是一个个大的仓库。仓库外倒也有人守着。这里却是极为安静的,丝毫没有翡翠交易市场里的那种热闹气氛。 钱佑身边站着个和韩珏一般大的年轻人,穿着很普通的休闲装,剃了个板寸头,模样普通。那年轻人见乔之深三人也到了,顿时走了过来,递了两张名片。 韩珏看了看,这年轻人原来叫刘安,看来这次负责联系货物的线人就是他了。礼尚往来,韩珏也将自己才印制的名片给了他一张。 “乔老板,跟我来吧!”寒暄了几句,刘安便带着他们往里走去。一路走来,倒也有不少人同刘安打起了招呼,看来他认识的人不少。 “就是这里了。”走到中间靠前的一间仓库,刘安停下了脚步。仓库门半开着,大概是听到了响动,一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刘安见了中年人,笑呵呵的说道:“泰叔,刚好三点,人我都带来了,现在可以看料了吧?”中年人点点头,没说话,而是递给他一个计算器。 第九章 刘安拿着计算器给乔之深看了看,乔之深没说话,反而递给了韩珏。 韩珏见上面按着800/1000,知道这中年人的意思是全赌的毛料八百元一公斤,半赌的毛料一千元一公斤。还算合理并不贵,便点点头表示没意见,乔之深见了这才对刘安点了点头。 双方说好了价格,中年人便转身领着他们走了进去。这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进行的,其实这也是赌石的一种规矩。(注①) 双方交易时一般用手势或计算器表示价格,都不开口,谈好了就可以看。这样做也是为了不把价格透露给其他买家,毕竟翡翠毛料一个时间一个价,变得很快。 可以说,同一批到的毛料,第一批来看毛料的买家价格自然是最贵的,第二批的会比第一批的便宜一些,依次推来来得越晚,毛料的价格也就越低。 但一分价一分货,可能好的毛料就被前面的买家买走了,剩下的都是些不被看好的。 这规矩在翡翠交易市场没有,但在这种大批量买料的地方却是必须遵守的。 乔之深对詹姆斯吩咐了几句让他在外面看着装满了钱的密码箱,便和韩珏他们跟了进去。其实也不必担心钱会被抢或怎么样,这里的治安虽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小偷会那么没眼色来这里偷东西。 这些玉石商人背后都是很有势力的,敢在他们的地盘上伸手,大家就会一起出手狠狠惩治那人。久而久之,虽然知道这里有很多有钱人,但却没有不长眼睛的人敢来了。 仓库十分空旷,目光所及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的石头,密密麻麻的竟让人有些看不过眼。有全赌的,也有开了口子半赌的,有的毛料甚至直接是半切开的。 每一小块区域都有一个大大的红色塑料桶,里面装的是清水,看毛料时可以洒些水在表皮上,这样用强光手电一照,更容易看到里面的情况。 进门处有一个小柜台,台上放着一些强光手电和纸笔,是给客人使用的工具。 仓库里灯光比较昏暗,用强光手电看得才清楚。而且每块翡翠毛料上都是有一个编号的,买家看毛料时记下编号,回去拿到货后可以一一对照,以免毛料被中途掉包。(注②) 除了被刘安称作泰叔的中年人外,仓库里还有三四个年轻汉子。本坐着说笑的几人见泰叔领着韩珏等人走了进来,便站了起来。 泰叔指着其中两个吩咐道:“阿牛,阿西,你们俩去把小车推过来,好好跟着,别偷懒!” 韩珏自然是不会和乔之深他们一起看的,打了声招呼他们便分成了两拨。乔之念没什么事做就跟在了韩珏身后,帮他打打手电,拿纸笔记一下毛料的编号。 乔之深自然要跟着钱佑,看他选料,毕竟他才是买单的那个人。 泰叔这边刚才那两个年轻人各自推着小车远远跟在他们身后,见他们有要拿下的毛料就会搬到小车里放好,等看完了再一起结算,倒有些像超市选购。 仔细一看,韩珏发现仓库里的毛料其实被分作了两部分。大都是乱七八糟随意扔在地上的,但也有一小部分被整整齐齐的放在一个角落。 “那里的毛料是泰叔挑选出来的,价格另算。”注意到韩珏的目光,身后跟着他的年轻人开口解释道。韩珏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不说话。 走到仓库左边一点,韩珏蹲下身专心挑选毛料。他先是像一般人那样,仔细查看一下外皮的表现,而后再用精神力探测。 自从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异变后便查了许多相关的资料,知道一个人的精神力是有限的,频繁的使用虽然能够让人熟练它,但也极易疲累。 挑选着探测可能会漏了一些好料子,但至少精神力的消耗不会很大,可以看的毛料更多。 看了一会儿,倒也探测到了几块可能有翡翠的毛料。但其中一些品质感觉起来不是很好,他就没要,结果看了一圈下来,小车里竟只有五六块毛料。 乔之念看他只选了这么少,说道:“你看看,大哥他们的小车都堆满了,你怎么才选了这么一点?”韩珏抬头看了看,还真是这样,不过一会儿,乔之深身后的小车几乎就已经装满了。 钱佑拿起毛料来似乎很随便,只是简单看了看就立马判断出要,还是不要。但其实讲究很多,熟手只是简单一看就能看出这块毛料的皮壳类别,场口,松花蟒带等等大致的情况。再想到这些毛料不过八百元一公斤,的确很便宜,钱佑自然选得快。 “你们是公司选购,就算切不出翡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是损失了些钱。而我却只是一个人,若是买下的毛料切不出翡翠那可就亏大了,说不定还会倾家荡产,自然是要谨慎些。” 不过这里毛料这么多,看得太慢了的确不好。想了想,韩珏决定专门找大块的毛料下手。果然,这样一来速度倒是快了不少。挑挑拣拣的,小车也快堆满了。 但这些毛料里面都是一般的翡翠,根本没有韩珏想要的上等翡翠。最好的是一块冰种的,但却只有很小的一块。 走到一块呈椭圆形,体积大约有一平方立米的毛料旁,韩珏停下了脚步。这块毛料皮壳呈红褐色,表面凹凸不平,极为粗糙,表皮上还有许多呈灰白色的癣。 韩珏打开强光手电看了看,又洒了些清水上去,隐隐能看到表皮下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红雾。因为表皮本就是红色,倒有些难以分辨,看样子里面有可能出红翡。 翡,赤羽雀也;翠,青羽雀也。 翡翠的名称来自鸟名,这种鸟的羽毛非常鲜艳。雄性的羽毛呈红色,名翡鸟,雌性的羽毛呈绿色,名翠鸟,合称翡翠。 明朝时,缅甸玉传入中国后,就冠以“翡翠”之名。 因此红色的翡翠便称之为红翡。 想了想,韩珏决定用精神力探测一下,看了这么久他也累了,就当是最后一块吧。缓缓将精神力延伸出去,毛料内部的模样逐渐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大部分都是白色,前后到有两团大小浓度均不同的黑色,两者之间又有一层淡淡的灰雾连接着。 韩珏觉得有些惊奇,这块毛料中竟有两块种水不同的翡翠,看来似乎是变种的。 不过探测了大部分,韩珏继续“看”下去却不妨突然觉得一阵眩晕,身子不由晃了晃。“没事吧?”乔之念见他身体一晃,似乎要倒了,吓了一跳。 韩珏赶紧收回精神力,扶着石头站了起来歇了歇,这才说道:“大概是蹲得太久了,有些不舒服,别担心,已经没事了?”不过他却是知道其实是这具身体曾失血过多的后遗症罢了乔之念看了看他的脸色,还是苍白了些,不由说道:“已经看了两个多小时了,不如我们到那边去歇歇吧,哥哥他们大概也要看完了。” 两人正说着,韩珏就看到乔之深走了过来。 “怎么了?”乔之深看了看韩珏苍白的脸色,皱眉问道,心里有些担心,难道是身体不好?韩珏笑了笑,说道:“没事,我已经看好了,你们呢?” 乔之深见他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脸色的确不太好,便说道:“我们也已经看好了,过去结算吧!” 韩珏点点头,对身后的年轻人说道:“这块毛料我也要了,一起拉过去吧!”手指的正是那块椭圆形的毛料。 走出仓库,韩珏发现外面竟已经有了一辆大货车。乔之深见他讶异的模样,解释道:“我在腾冲城内租了一间小仓库,可以暂时放置这些毛料。如果你信任我,也可以把毛料放过来,毕竟你一个住在酒店,那些毛料恐怕不好处理。”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韩珏闻言,心里十分高兴,这正好解决了他的一个大问题。 结算下来,韩珏总共花了一百多万,买的毛料接近两吨。而乔之深买的就更多了,大约也有个三吨左右。 等到毛料全都装上了车,一行人便又坐着来时的越野车回了腾冲。下车后,刘安拿着自己的佣金脸都笑开了花,直说道让他们下次再来时还和他联系。 一起吃了晚饭,乔之念开口说道:“来这里哥哥你们总不能一直看毛料吧,那多没趣啊,不如明天我们去高黎贡山玩玩?听说那里的景色很不错,彦卿也去吧,人多才热闹嘛。” 乔之深本也有陪她游玩的意思,加上乔之念邀请了韩珏,自然不会反对。詹姆斯一向是惟老板的命令是从也没有意见。钱佑倒是不想去,他明天想去找几个朋友聚一聚。 “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这句话说的就是高黎贡山。韩珏对那里是闻名已久,以前每次来云南都是一直跟在长辈身边不停的看毛料,竟是从未去过。 此时他见大家都没什么反对意见,也想着圆圆自己的心愿,便点头同意了。 第十章 而后几天的行程皆是如此,一天看毛料,一天看风景名胜,工作游玩两不误,也算是劳逸结合。韩珏更是早就在原来的酒店退了房,转而和乔之深等人住在了一起。 他们这几天下来,除了翡翠交易市场和仓库那边,更是去了一些当地居民的家里收购毛料。韩珏此次才第一次见识到了乔之深的人脉,他们公司以前从未涉及过翡翠这一块,没想到竟也能联系到那么多的卖家。 韩珏这几天的收获算是比较大的,有两块毛料给他的感觉十分好。还有一块毛料很特别,韩珏觉得那应该是树化玉的原石,不知怎么回事竟混在了翡翠毛料中。 缅甸也是树化玉这类玉石的产区,大概是运输途中被混在了一起吧。 其实赌石并不局限于翡翠,其他类的玉石也是可以赌,就如这树化玉,和田玉等等。 这天他们来到了腾冲旁边的一个小村子,是刘安无意中得知这里有家人急需用钱,要卖掉几块长辈留下的毛料后通知他们的。 村子看上去很小,似乎只有十来户人家,村旁两侧全是青黄相接的农田。此时正值中午,太阳高高挂起,房顶上袅袅炊烟升起,不时传来些鸡鸣狗叫的声音,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这个村子是他们的最后一站,明天一早,几人就会乘坐飞机回上海。 跟在刘安身后,六人来到村西边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路上刘安已经说了些关于卖家的资料,听说是一对相依为命的婆孙。 婆婆如今患了重病,必须做手术,但唯一孙女儿又在外地读大学,家里没有收入,根本没什么钱。因此那女孩儿决定把自己爷爷年轻时候攒下的毛料卖了,换些钱给她奶奶治病。 而刘安也是这个村子的人,和那女孩儿更是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有些情分在,就把这件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刚好他之前接待了乔之深他们,因此就联系上了。 “老实说,燕妮家的毛料都是顶好的老场口料子。”刘安担心乔之深等人不买,因此一路上是不停地推销。 “几十年前,她爷爷和当时村里的一些年轻人一起去了缅甸挖石头,之后那矿主老板就给了他们每人十来块毛料当做工资。这些年来村里的毛料大都出了手,也只有燕妮家还留着些。” 院子不大,喂着些鸡鸭和兔子,房门紧闭着,也不知道有没有人。 “燕妮,在家吗?”刘安在院外喊了一声,只听“吱——”的一声,房门被打开,一个清秀朴素的年轻女孩儿走了出来。 “安子,你来了!”孙燕妮见刘安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有些腼腆的打了声招呼。刘安也知道她是个内向的人,便开口介绍道:“这位是乔先生,这位是安先生,他们两位就是来看毛料的,若是看着还好就会买下,到时候咱们再说价钱。” “我身边这位就是毛料的主人孙燕妮小姐了!”刘安向乔之深和韩珏介绍道,“她不懂赌石,所以这次的生意就由我和两位谈,我们先进去看看毛料吧!” 点点头,乔之深和韩珏跟着走了进去。院子里有三间小平房,毛料就在其中一间里,大约有八九块,钱佑简单看了看毛料的表皮,的的确确是老场口的。 韩珏站在一旁没有出手,毕竟刘安是乔之深的线人,他只是跟着来看看,自然是乔之深要先看。如果他们要买下,那就没有韩珏的事情了。如果他们不买,那么韩珏才可以看,才可以出手买下。 钱佑看得很认真,每一块毛料都会仔细洒上清水,用强光手电照遍每一个角落。八块毛料,钱佑看中了三块,韩珏这时才在剩下的五块毛料中挑选了起来。 精神力探测完后,韩珏站起来,失望的摇了摇头,问道:“这里没有我想买的,不是说有九块毛料吗?怎么这里只有八块?” 孙燕妮见他一块都没看上,有些失望,听他问起另外一块毛料,不好意思的说道:“另外一块毛料可以说是一块废料,根本不会有翡翠的,如果你要我倒是可以送给你。” 韩珏奇怪的看了看刘安,刘安尴尬的解释道:“那是一块切过一次的料子。十年前孙爷爷曾带了几块毛料去腾冲卖,当时就有人买下了那块毛料,切开后虽出了绿却是靠皮绿,剩下一大半的毛料那人也不要了,孙爷爷就把这块毛料又带了回来。” 他见韩珏似乎没有不高兴,开口问道:“安先生现在还想看那块毛料吗?实话说,那块毛料的表现是极好的,当时好些人都说这毛料是能出高翠的。” 韩珏跑了这么远的路,甚至还专门推迟了回上海的时间,可不想空手而归,于是说道:“我倒是想看看,拿出来吧!” 刘安听了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便抱着一个黑不溜秋的石头回来了。这块石头当初被拿回来后就随意的放在堂屋里了,这些年下来,上面全是泥巴和灰尘。 孙燕妮找了块帕子和一桶子水,几下就擦了个干净。 韩珏走过去看了看,是块黑乌沙皮的,切开的部分白花花的一片,什么都没有。其他地方的表皮却是不错的,模模糊糊能够看到蟒带和松花。 精神力缓缓渗透进去,韩珏看到了一团黑色,真的有翡翠!而且还是冰种的,就是不知道颜色如何。 赌石这行有句老话,叫做“色差一等,价差十倍。” 同样大小的一个戒面,翡翠质量,样式,种水,瑕疵都是一等一的,无可挑剔,二者之间的价格差别关键就在于颜色上的区别。 翡翠的颜色十分丰富,有红、绿、紫、白、黄、黑等色,而且这些颜色还可以同时出现在一块翡翠上,这是其他的珠宝玉石所没有的特点。 尤其是翡翠颜色的形状,组合以及颜色的深浅与分布千变万化,使得翡翠的颜色丰富多彩。在民间就常用三十六水。七十二豆、一百零八蓝来描述翡翠颜色的多样性。 暂不说颜色,光是冰种,就已经是赌涨了。毕竟刚才孙燕妮也说了,若是韩珏想要,白送给他都行。 乔之深见韩珏有意拿下这块毛料,便走过去同刘安谈起了价格。因为之前已经说了孙燕妮是因为急需用钱为她奶奶治病才不得不卖了这些毛料,因此他们也没怎么砍价,觉得还算合适就用二十万拿了下来。 韩珏也坚持为他的那块“废料”付了一万元,若是真的白拿,只怕他心里不安。而若是出价太高,也会让人生疑。 满意离去,一行人直接回了酒店,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他们已经订好了明天上午的飞票回上海,现在要做的就是坐车去昆明。 韩珏这几天下来一共买下了价值两百七十六万的毛料,这些毛料会同乔之深买下的毛料一起装车运回上海。 他现在头疼的是,他的房子不过六十来平米,他必须在上海找个地方放置这些毛料。而且那个地方不仅要大,还必须十分安全。 不仅如此,他还需要买下一整套的解石工具和雕刻工具。回到上海后,擦石,切石,磨石就全靠他自己了,玉石的设计和雕刻更是如此。 毕竟未经雕琢的璞玉虽然值钱,但还是加工成了首饰的玉器更有赚头。他也不能一直靠赌石赚钱,手里的翡翠多虽好,但却不能不停的出手,那太扎眼了。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大的珠宝公司合作,行内很多独行侠都是如此。 他们不仅自己赌石,在一些公司需要的时候,也会作为眼睛帮那些公司购买毛料,而当他们切出翡翠时就可以将翡翠卖给这些公司,这是互惠互利的合作。 Bianco公司就是个不错的选择,通过这几天的接触,韩珏发现乔之深是个很不错的人。为人温和有礼却不失决断,眼光独到,对下属虽严格但也很宽容。想来和他合作,应该不会受到太多的拘束。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感觉错误,他总觉得乔家兄妹对他太好了些。他们本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乔之深却邀请他一起看毛料,更把自己的线人和他共享。 想了一会儿,韩珏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现在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异能的事情更是无人知道,他们能图自己什么? 难道是经历了二叔的背叛,无论看什么事情都复杂化了吗? 想来想去,韩珏给陈老打了个电话,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帮帮忙。毕竟作为安彦卿,他在S城也只认识这么一个行里人。 陈老原本是个古董商人,直到老了才渐渐接触赌石,在S城的玉石界倒也有着不小的名气。他听到韩珏的请求,很高兴的表示自己手上还有几个空置的仓库,能匀给他一个。 两人说好了价钱,又谈了些韩珏这几天买的毛料,半个小时后才挂了电话。 凌晨,一行五人终于到达了昆明。 走进预定好的房间,韩珏随意洗漱了一下就睡了。第二天,吃完早饭,几人又马不停蹄的来到机场。 夜晚,打开房门,看到熟悉的家,韩珏嘴里呼出一口气。还是家里好啊!将东西全都收拾好,韩珏拿出门卫刚才给他信,打开看了看。 一张红艳艳的喜帖,落款人是方城和姚雪,时间就在后天,地点:香格里拉大酒店。 第十一章 香格里拉大酒店地处S城的商业中心地带——陆家嘴金融贸易区,毗邻浦江而建,坐拥夺目的东方明珠电视塔。 收到请柬后,韩珏并没有从安彦卿的记忆中发现这两个名字的存在,好像记忆出现了断层。直觉的,韩珏觉得这两个人与安彦卿的自杀有着极大的关系。 犹豫了很久,韩珏还是开着自己昨天刚买的一款黑色BMW来到了这里,这辆车和他死前乘坐的那辆宝马一模一样。 按理说,出了车祸死掉的人恐怕不会再想乘坐那辆车。但不知道为什么,在车行里看到同一款车时,韩珏一瞬间便决定把它买下来。 走进大厅,韩珏来到迎宾小姐所在的地方,签下自己的名字,并将红包交给她们。现在时间尚早,新郎新娘还没有出来,只有他们都几个亲戚朋友在迎客。 韩珏并没有过去打招呼,而是找了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坐下,静静喝着茶。毕竟这里他一个认识的人也没有,而认识他的人可能很多,多说多错。 “安彦卿,真的是你?”耳边传来一个清扬的男声,韩珏抬头,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出现在眼前,看到他似乎很惊讶,或者说厌恶? 见他抬头不说话,青年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城不是已经和你分手了吗?难道你还要纠缠不休?” “你不会是想来大闹一场吧?”青年也不等他回答,似乎就已经帮他找到了答案。见韩珏没有否认,青年的口气也逐渐变得恶劣,威胁道:“你最好安安静静的离开,我是不会让你破坏小雪的婚礼的!” 韩珏听着青年的自说自话,皱起了眉头。正想着说话,脑袋忽然疼了起来,许多破碎的画面一闪而过。 “你这个该死的同性恋!快滚!不要再接近我的儿子!”是谁,在歇斯底里的尖叫? “看,就是他,听说他和方城学长在一起呢,他们可是同性啊!真恶心。”是谁,在一旁窃窃私语,偷偷打量? “你是个男人,就算方大哥爱你又怎么样。你们不能结婚,不会得到别人的认可,和你在一起,方大哥的未来会被彻底毁掉!只有我,才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我会是他明媒正娶的方夫人。”是谁,高高在上的嘲讽? “彦卿,对不起,我们分手吧!我不能让我爸妈失望伤心。”是谁,在苦苦求得原谅? 破碎的画面一点点连接起来,最后一幕锐利的刀划破了苍白的皮肤,鲜红色的血,染红了整个浴缸。在这一瞬间韩珏似乎能够感觉到安彦卿心中的痛苦和绝望,两人在这一瞬间好像重合了起来。 新郎方城吗?韩珏皱着眉支着脑袋,看来这个身体的前主人和新郎有些暧昧不清的关系,和自己一样,也是被抛弃了吗? 想到这里,韩珏忽然觉得心里一阵难受,他想起了陆纪辕。安彦卿,我们的经历何其的相似啊。不过就为了这种事情自杀,你还真是懦弱呐! 融合了安彦卿记忆的韩珏知道,安彦卿根本就是个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人。 幼时父母离异,独自一人生活的他习惯了用冷漠疏离来保护自己。发现自己性向不同一般时的慌张,被方城告白时的幸福以及两人分手时的痛苦绝望。 觉得生无可恋,所以选择了自杀吗,根本就是在逃避现实。但现在他是有着安彦卿记忆,更有着相同经历的韩珏,对此他可不会毫无作为。 “我可是收到了请柬才来的,难道不是你们邀请的吗?”冷冷的问道,韩珏抬眼看向想要撵走自己的青年,记起了他是姚雪的堂哥,姚赫。 姚赫闻言似乎有些惊讶,皱眉说道:“不可能,你和方城的丑事,方家巴不得狠狠遮住,怎么可能还会邀请你来?” 韩珏挑挑眉,扬起手中红得刺目的请柬,笑道:“看来你的小公主似乎有些不同的想法,以为可以嫁给方城了,所以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在我面前炫耀。” 韩珏觉得他似乎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也不能辜负了别人的一番“好意”。如果安彦卿是懦弱的,那么韩珏和他正好相反,他的自尊不允许他懦弱退缩。 姚赫正想说些什么反驳,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两人转头一看,原来是新郎新娘一起出来了。 韩珏看着笑靥如花的新娘,觉得那笑容十分刺目,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知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感觉。而新郎的脸上虽也有着微笑,但却有些僵硬,眼中亦没有喜色,与整个大厅里的装扮格格不入。 冷冷一笑,韩珏绕开身旁挡着的姚赫,走上了前去。周围有些认识他的人见到他有些愕然,反应过来后却是好奇的看向他走去的方向。 原本与宾客寒暄的方城突然注意到周围的喧闹似乎都不见了,不少人看着自己身后窃窃私语。微笑着回头,却在看到来人时,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彦卿,你怎么会在这里?”方城愣愣的看着眼前丰神俊秀的男子,惊讶的问道。脸上的微笑早已不见,眼神中似乎有着爱恋,又有着挣扎,最终暗淡一片。 韩珏打量着方城,他今天穿着白色西装显得十分帅气,但脸上却难掩疲惫。看到自己的一瞬间眼中迸射出光彩,但随即又暗淡了下来。 姚雪看着失神的方城,又看了看周围小声议论着的客人,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难看。 她在知道安彦卿自杀未遂后,就决定邀请他来参加婚礼,想的就是要让他亲眼看到方城和自己结婚,让他痛苦绝望。 当初若不是这个男人,方大哥不会和她分手,使得她被人嘲笑。如果不是这个男人,方大哥也不会想要解除婚约,幸好,最后方大哥及时悔悟了。 她真想看看这个男人如今的眼神会有多绝望。 可是方城此时的失神和客人们的小声议论却让姚雪觉得十分难堪,她突然后悔了起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多事请这个人来呢。 周围的宾客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方城和安彦卿的事情,但在听到身旁的人小声的说了些传言后,便饶有趣味的看着新郎和他身边俊秀的男子。 “新婚快乐!我是来祝福你们的,愿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韩珏看着新娘难看的脸色,听到周围宾客的窃窃私语,丝毫不在意,微笑着祝福道。 方城的脸色瞬间一片苍白,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韩珏,似乎要把他看穿一般。姚雪暗中狠狠掐了方城一下,而后微笑着说道:“彦卿,你是城最好的朋友,能得到你的祝福我很高兴,城也是一样吧?” 被手上传来的刺痛惊醒,方城在姚雪眼神的示意下僵硬的点了点头。韩珏似笑非笑的看着姚雪,说道:“待会儿我可要好好敬你们一杯酒啊!” 说完看了看周围偷偷抬眼望向这边的客人,转身离开。 方城看着韩珏挺直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似乎变了,变得坚强了。姚雪看着方城的神色,小声的说道:“方大哥,婚礼就要开始了,你难道要让伯母伯父失望吗?” 方城目无表情的看了她一会儿,转头和迎上来的客人寒暄了起来。 姚雪被方城看得心中一跳,有些害怕。转眼看了看韩珏的背影,无法抑制心中的妒火和恨意,但却不得不保持微笑。 韩珏走回自己的座位,悠闲的喝着茶。冷冷的看着婚宴开始,看着新郎新娘各自宣誓,看着双方父母脸上的喜悦,看着一桌又一桌的人对他们说恭喜,说祝福。 终于走到了韩珏所在的这一桌,方城扔下姚雪,迫不及待的走到韩珏身边,看着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其他桌的客人都十分八卦的看着这边,双方父母也看见了韩珏,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韩珏微微一笑,举起手中酒杯,说道:“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这杯酒祝你们永结同心,永浴爱河!” 最后四个字说得极重,但在知情人眼中却是十分的讽刺,谁都知道方城爱的是安彦卿,和姚雪结婚不过是因为她是个女人,会是个合法的妻子。 方城僵硬的挤出微笑,将杯中酒喝下,第一次觉得这酒真苦。他看着韩珏,却在他的眼里再也看不到一丝的爱意和痛苦。 韩珏的眼神毫无波澜,如同澄净的天空,仿佛从没有爱过他。 “原来你已经放下了,而我却还陷在里面。”方城苦笑着低头喃喃自语,转身离开。韩珏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 那一天也是在这样的酒店,同样的婚宴,陆纪辕的背影和眼前人的背影似乎重合了。 那时的他心中虽痛,却依然高傲的站着,用尽全力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和仅剩的自尊。而此时的他,只是个局外人,安彦卿早就不在了。 不,死去的是韩珏,现在他就是安彦卿。这一刻,韩珏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他是安彦卿,一个同韩珏有些相似经历的人。 安彦卿!安彦卿!罢了,韩珏这个名字就让它同往日种种一起埋葬吧! 驱车离开香格里拉,韩珏,不,现在该叫安彦卿了,像只无头苍蝇般开着车四处乱跑,发泄着心中的苦闷。重新回到玉石界,自己真的能够若无其事的面对那两个人吗? 前世的爱人,最好的朋友。 第十二章 海滩公路上,一辆银灰的奔驰紧紧跟在一辆黑色宝马后疾驰。 135km/h 乔之深看着速度盘上显示的速度,有些担心的看了看前方疾驰的黑色宝马。他今天和公司的一个客户约在了香格里拉酒店用餐,用完餐后出来却意外的看到了安彦卿。 本想走上前去打个招呼,谁知却发现安彦卿的脸色不太好。带着一丝担心,一丝莫名的情绪,乔之深神使鬼差的开着车子一直跟在了他的身后。 若是让行内人知道大名鼎鼎的Bianco公司总裁大白天的不在公司里工作,却开着车子跟踪一个男人,一定会让人惊讶死。 安彦卿似乎并无目的地,而是像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随着与市区渐行渐远,安彦卿的车速也越来越快,乔之深还真怕他出什么事。 想了想,乔之深拨通了安彦卿的电话。 “You'reeverybreaththatItakeYou’reeverystepImake……”一阵音乐铃声响起,安彦卿拿起手机看了看,是乔之深,有些疑惑,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你好,乔总裁。” “我就在你的车后,银灰色的那辆。你这么开车很危险,如果心里有什么不舒服,不如到海边和我走走吧!”乔之深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安彦卿愣了愣,看了一眼后视镜,果真有辆银灰色的奔驰跟在自己车后。 “好!” 缓缓降低车速,安彦卿将车子从岔路口开下,找了个地方停了下来。乔之深见他如此,松了口气,嘴角弯了弯,也跟着开了过去。 下了车,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安彦卿跟在乔之深的身后朝着海滩走去。耳边传来海水拍打着海岸和礁石的声音,安彦卿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纷乱的心绪忽然沉寂了下来。 乔之深心里有些疑惑,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他们两人本就刚认识几天,接触根本不多,此时倒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们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可以过问对方私事的程度。 走了一会儿,身后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乔之深回过头,却发现安彦卿正出神的看着大海。海水呈灰蓝色,不时冲刷着沙滩,一股腥咸的气味传来。 “刚才我的心里有些乱,让你担心了,真是不好意思。”安彦卿转过头朝他歉意的笑了笑。 “我不知道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刚才那样太危险了,不要再有下次了。”乔之深见他和自己这么客气,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高兴。 虽然乔之深的语气有些奇怪,但安彦卿能够感受到来自他的关心,心里有些感动,乖巧的说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乔之深见他如此承诺,微微放了心。安彦卿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那辆车我可是昨天才买的。” 乔之深闻言,突然觉得有些尴尬,开车跟踪这种事情该怎么说呢? 但见安彦卿又一直好奇的看着他,只得呐呐的说道:“中午我和客户约在香格里拉酒店用餐,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上了那辆车,你的脸色不太好,所以……” 安彦卿倒是没有想到自己被人跟踪了这种事情上,反而是觉得被人关心着的感觉真好。 乔之深见他似乎没有生气,心里松了口气,突然又觉得自己在面对着安彦卿时的这种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他对自己的看法呢?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却并不觉得无聊尴尬,反而觉得难得有这么安宁的时候。 就这么在海边一直站着,吹着凉爽的海风,听着海浪拍打着石头的声音,直到乔之深的手机响了起来。 挂断手机,乔之深歉意的说道:“公司突然出了点事,我要回去了。” 安彦卿理解的点点头,当先朝着停车的地方走去。身为一个大公司的总裁,乔之深能在这里陪他这么久,他已经很惊讶了。 “半个月后公司会举办一个酒会,到时候会展览一些翡翠首饰。当初你卖给我的那块老坑玻璃种翡翠也在其中,如果有空你也来吧。”站在车门旁,乔之深突然邀请道,似乎怕安彦卿误会什么,又说道:“之念见到你会很高兴的。” 安彦卿想了想,说道:“到时候有时间我一定会来!” 目送乔之深的车子离开,安彦卿深吸一口气驱车来到了自己租下的仓库里。他在云南买的毛料早已经运到了,切割机等工具也在陈老的帮助下从一个玉石商人处买了一套。 不大的仓库里,零零散散的堆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最小的只有柚子般大,最大的却足有三十二寸的液晶电视那么大。 安彦卿看着仓库中心那块椭圆形红褐色的毛料,想到那天自己因为身体的缘故只探测了一大半便走了过去。他还记得这块毛料里的翡翠种水并不相同,应该是变种的。 将精神力延伸出去,逐渐将整块毛料都包裹了起来。毛料内部的情况清晰的显示在脑海中,安彦卿又看到了那日的景象。 毛料内部大部分地方都是夹杂着一些杂质的白色,前后各有两团大小浓度均不相同的黑色,两者之间又有一层淡淡的黑雾连接着。 精神力向前方探去,其中一团黑色逐渐变大,颜色也随着黑色的扩张由浅逐渐加深。安彦卿心中微微一喜,更是加强了精神力的探测。 逐渐,整块毛料的内部都出现在了安彦卿的脑海中。只见大的一团黑色分布极广,越接近中心处,颜色越深,说明翡翠的种水也越来越好。 安彦卿心中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他十分好奇这块毛料中的翡翠究竟是什么模样?可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很明显,他并没有天生神力,一个人根本无法把这块毛料解开。 想了想,安彦卿又给陈老打了个电话,昨天两人见面时陈老就对这块毛料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多叫些人来,也好帮忙把这块石头切了。 “您好,陈老吗,我是小安。昨天您不是说想看看昨天那块很大的毛料吗,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就过来一趟吧。” “……” “好,那我等着您。” 陈老到这里肯定还要些时间,这么想着,安彦卿又找了一块小的毛料,准备先切着看看。先用精神力探测了一番,是一小块冰种翡翠,还算不错。 将毛料搬到切割机旁,按照脑海中的扫描图画好线,安彦卿开始切割了起来。 “嗤嗤嗤……”刺耳的摩擦声响起,十来分钟后,毛料很快就被一分为二。一汪水润的玉带跃然眼前,透明度不错,泛着玻璃光泽,竟是无色的。 无色透明的翡翠在以前根本一文不值,切出来也属于废料,没人在乎。但在近几年却意外的因为纯洁而受到了年轻一代的追捧,再加上一些炒作,地位顿时上升,价值更是翻了好几倍。 安彦卿摸了摸,触手油润光滑,质地和水头都不错。 这块翡翠并不大,不能做手镯,最多做一两个挂件,如果有颜色倒也可以考虑做个戒面,可惜是块无色的。 等到安彦卿把这块翡翠完整的取了出来,陈老等人也正好到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的两位好友,也是玉石界的人。 陈老见到安彦卿手中的无色翡翠,眼睛亮了亮,惊讶的说道:“好小子啊,竟然已经切出一块翡翠了!” 安彦卿笑了笑,看着他身旁的两人,说道:“陈老不给我介绍介绍吗?” 陈老笑了笑,指着其中一人说道:“这是何老,我几十年的朋友。这是钱图,我的侄儿,今天他们俩刚好都在我家,听说你这儿要切石,就来凑个热闹。” 说完陈老又对何老说道:“你不是一直在问我,我那块鸡油黄翡是从哪儿弄来的吗。今天就给你说说,这是小安,那块黄翡啊,可不就是从他手里买下的。” 何老本是老神在在的没怎么在意安彦卿,此时闻言一惊,讶异的说道:“你那块极品黄翡是这小伙子切出来的?” 陈老点点头,笑道:“你可别小看小安,不止是那块鸡油黄翡,还有腾冲前几天不是出了块老坑的玻璃种吗,那也是小安切出来的。” 赌石这行虽神秘,但也比较局限,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行里人几乎就全知道了。 腾冲此时虽还是缅甸出口毛料的第一站,但其实真正的赌石中心已经转移了。很多好的毛料早在被挖出来时,就已经经由走私的路子从场口偷偷的运到了广州平洲。 几天前有人在腾冲切出了一块老坑玻璃种的消息早已在行内传遍了,陈老也是在和安彦卿聊天时突然问道,才知道原来那人就是安彦卿。 此话一出,顿时那钱图和何老看向安彦卿的眼神就不同了。已经没有了对待新手的不在意,而是当成了平起平坐的行里人看待。 第十三章 几人边说边朝仓库内走去,陈老三人看到仓库内大大小小的毛料,又看了看中心处那块巨大的毛料都有些惊讶。 陈老哈哈一笑,说道:“小安,看来你这次去腾冲收获颇丰啊。”安彦卿不可置否的说道:“毛料虽多但也并非每一块都能切出翡翠来,指不定我这次就赔了。” “胡说什么!”陈老闻言,吹胡子瞪眼道:“哪有人这么咒自己的,不许再说这话,我们可还要解石呢!” 在赌石这一行有些人就比较迷信,尤其是陈老这样的老一辈人。 安彦卿笑了笑,不再说话,引着三人走了过去。陈老和何老拿着安彦卿准备的强光手电围着毛料仔细看了看,不时更凑在一起说上几句。 钱图自然不好挤过去便站在一旁和安彦卿聊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两位老人才停了下来。 陈老走过来看了看安彦卿,摇摇头说道:“这块石头皮厚质粗,是块新场口的粗皮子毛料。看表皮的样子,倒是有大片的白癣,‘癣随绿走’,出翡翠的可能性很大,但癣吃绿的可能性也不低。” “而且这表皮凹凸不平,极为粗糙,里面的翡翠透明度和质地恐怕不会太好。”何老点点头,也走了过来,说道:“表皮下面似乎还有一层红雾,里面很有可能出红翡啊。翡翠颜色虽多,却是以绿为贵,红翡的价值并不高。” 说完,两人看向安彦卿,眼中有着疑惑。他们认为这些东西安彦卿不可能看不出来,否则他也就不可能接连切出两块极品翡翠了。 但安彦卿看出了这些却仍是花了重金买下这块毛料,说明其中必然有特殊之处。 安彦卿但笑不语,走到桌旁拿起解石工具,而后才慢吞吞的说道:“到底如何还是等我们切出来再说吧,若是我夸下海口却不能兑现,岂不是丢脸。”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笑道:“好吧,就让我们看看答案到底是什么。” 这么大块的毛料安彦卿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他并没有立刻开始切石,而是选择了擦石。擦石的顺序是一擦颟,二擦枯,三擦癣,四擦松花。 这块毛料上有大片的癣,安彦卿自然是顺着癣的痕迹擦。 而在他之前的探测中,也发现癣下面正好就是那块较大的翡翠。擦石不仅是个细致活,也是个体力活,既考验眼力也考验手力。安彦卿先是洒了些水在毛料上,这才拿起电砂轮小心翼翼的擦了起来。 擦一擦,停下来洒些水看看,然后再擦,四个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目光随着电砂轮的移动而移动。将尽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安彦卿终于看到了一点翡翠的光泽。 停下手中的电砂轮,安彦卿皱着眉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赶紧洒上些水,打开手电,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陈老和何老见他如此,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走了上去。两人看着强光照射下那一点翡翠,愣了愣,忽的看向安彦卿,却见他也是一脸惊讶。 “这颜色怎么会是紫色的?”陈老满头雾水,呐呐自语道:“表皮下明明是红雾啊,按理说应该出红翡才是。” 露出的一点翡翠表皮上,一抹淡淡的均匀的紫色极为飘逸。 何老也是皱着眉头深思,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露出一丝喜色来。他看向安彦卿和陈老,激动的说道:“是了,是了,可能是变色!红雾在那边部分,而这块紫色翡翠却出现在这一边,极有可能是翡翠变了色,很可能是双色的翡翠啊。” 安彦卿和陈老闻言都是一震,是啊,他们怎么没想到,的确很有可能是双色翡翠。安彦卿又想到自己探测时脑海中两块翡翠的颜色并不相同,莫非指的不是质地不同,而是颜色不同? 想到这里,安彦卿不禁心中一动,又拿起地上的电砂轮开始擦了起来。随着声音响起,毛料的表皮逐渐消失,紫色翡翠渐渐出现在四人面前。 等到表面一层翡翠完全擦了出来后,安彦卿又洒了些水上去。强光手电一照,便可清晰的看到这一块翡翠清亮似水,极为通透,里面有着淡淡的均匀的一抹紫色。 陈老三人轮流走上前来看了一下,都觉得不错。 “这翡翠看样子是冰种啊,水头也足,不错。” “这淡淡的紫色不错,漂亮!” “看这翡翠的走向,颜色越进去越深啊,不错不错!” 三人连声赞叹,此时都看好这块毛料。钱图转头看向安彦卿,问道:“还要继续擦吗?”安彦卿摇摇头,说道:“我准备切开了。” 钱图点点头,走到他身边,说道:“我来搭把手吧,你一个人可弄不好。”安彦卿笑着道了谢,两人同心协力,不一会儿就摆弄好了。 安彦卿此次十分谨慎,甚至再次动用了精神力探测后,这才放下心画好了线。将切割机的砂轮对准毛料上的线,安彦卿向钱图点头示意他按下按钮。 半个小时后,随着刺耳的摩擦声渐消,毛料终于被切开了。安彦卿有些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将石块分开,一大块淡紫色的玉带出现在四人的面前。 果然如同猜测的那样,淡淡的紫色随着玉带的深入越来越深,到了之后一部分都已经是浓浓的深紫色了,而翡翠的大小也远超几人的想象。 安彦卿心中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一丝喜色。陈老见他如此,高兴的说道:“小安啊,这块毛料还真是不错,光这部分的紫色翡翠就赚了吧,若是后面还真的有红翡,那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安彦卿也不矫情,点点头,说道:“承您吉言!” 看完了,陈老三人退了下去,安彦卿又开始了切石。何老看了看安彦卿,偏着头朝陈老小声的问道:“老陈,这小伙子你以前听说过吗?他真的是个新手?” 陈老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说道:“难道我还能骗你不成!当初我在章甫的店第一次见到小安,听章甫说他以前也从未见过小安,不过这也并不代表着小安就是第一次赌石。我们之所以认为他是个新手是因为他挑石头的样子和解石的手法,看上去很生涩。” “如果真像你们猜测的那样,还是个新手就频频赌涨,不是运气太好,那就说明这小伙子没准儿来自哪个翡翠世家,有着自己的独门秘法。”何老神情有些严肃的说道。 陈老又摇摇头,说道:“我当时听说小安在腾冲切出一块老坑玻璃种时也这样猜测过,不过后来他的一通电话打消了我的这个想法。” 陈老又细细说了安彦卿之前拜托他帮忙找一个仓库的事情,而后说道:“如果这孩子真是来自翡翠世家,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人脉,何必找我一个刚认识的老头子帮忙?” 何老想想也是,但如此他们便真的不知道安彦卿的来历了。“难道这孩子真的是个赌石的天才?”何老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 陈老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又何必管那么多,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现在已经是这些年轻人的天下。”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感叹道:“后生可畏啊!” 何老被这么说了一通,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半响,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如今都是这些年轻人的时代了,我这个糟老头子还凑什么热闹。” 两人谈话声极小,周围又是“嗤嗤嗤……”的摩擦声,安彦卿和钱图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毛料上并没有注意到。不过即使看到他们也听不清楚两位老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又一次切开,安彦卿伸出手将石块分开,这一次他是沿着另一小块翡翠切开的,这块毛料里究竟是不是双色的翡翠就看这一次了。 另外三人也注视着那一条切线,石块逐渐被移开,一抹淡红色出现在四人眼前。 情不自禁的微笑,安彦卿快速的将废弃的毛料移到一边。熟练的洒水,打开手电,那抹红色顿时明亮了起来,好似一抹烟霞。 “果然是红翡,红色和紫色,福寿双喜啊!”钱图看着这一抹明亮的淡红,兴奋的说道。陈老和何老对视一眼,也是高兴。 这块红翡颜色较为明亮,不似一般红翡的暗淡,算是红翡中的上品。 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几人都有些饿了,却没有一个人提出出去吃饭,他们都想看看这块毛料究竟能切出什么样的翡翠来。 安彦卿有些担心两位老人的身体支撑不住,还特意叫了外卖送过来。两位老人此时都坐在一旁休息,切石就全靠安彦卿和钱图两人了。 这次切石一直持续到晚上九点,大堆的废料堆在一旁,桌上刚刚取出的翡翠摆放在白炽灯下。 第十四章 强光照射下,暗沉的木质长桌上,三块大小不规则的翡翠置于其上。一块呈紫色,一块呈红色,最后一块竟是红紫双色。 陈老,何老和钱图三人站在桌旁,不时拿起一块翡翠透过灯光仔细观看,不停的触摸,嘴里不时发出赞叹声。安彦卿站在一边候着,微笑着看着三人。 这三块翡翠全是极好的冰种,红色的一块翡翠明亮动人,不似一般红翡的暗淡无光颜色偏黄,兼之质地细腻,非常漂亮。 而另一块紫色的翡翠,颜色却是层层叠加,由外至内,越来越深,依次是浅紫,粉紫,紫和蓝紫。紫色翡翠却是以粉紫最佳,茄紫次之,蓝紫再次之。 最后一块便是红紫双色,在翡翠的中心处,色泽亮丽的红色一瞬间变成了飘逸浅淡的紫色。这块翡翠并不大,呈长条形,却是这三块翡翠中价值最高的一块。 翡翠的每一个颜色都有着不同的寓意,红色寓为福,绿色寓为禄,紫色寓为寿,白色寓为禧,黄色寓为财,五种颜色是为“五福”。 一般一块翡翠只有一种颜色,但偶尔也能见到双色,三色甚至四色同时出现在一块翡翠上,这是翡翠拥有而其他宝石所没有的一个特点。 一般而言,暂不说种水,双色翡翠都比单一颜色的翡翠要珍贵得多。 何老将手中的紫色翡翠放下,转头看着安彦卿说道:“小安真真是厉害啊,没想到这毛料竟真的切出了双色翡翠。红色为福也,紫色为寿也,福寿双喜啊。” 陈老闻言,呵呵一笑,说道:“两种颜色同在一块翡翠上,可是难以见到的。今天我们也算是大饱眼福了,不枉在此等了一晚上。” 钱图此时才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发现夜幕早已垂下,天空暗黑一片。唯有一弯明月悬挂天上,隐于朦朦胧胧的云雾之后。 钱图看了看神情明显兴奋但也难掩疲惫的两位老人,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他们该回去了。 一旁的安彦卿注意到了他的神色,见他看着窗外,眼神中含着一抹担忧,再看看桌前脸色有些憔悴的陈老和何老,顿时便明白了。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陈老,何老你们也累了一个晚上,下午还站了那么久,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翡翠一直都会放在这儿,要是你们想看,随时可以来。”安彦卿开口说道。 何老闻言,看了看手表,都已经快要到十点了。的确很晚了,于是对陈老说道:“老陈,小安说得对,我们今天就先回去吧,你若是还想看看,以后再来也可以。” 陈老最喜欢的便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翡翠,此时在这里见到了红紫双色的翡翠,便一直把它拿在手中,此时听到何老说要回去了,还颇有些不舍。但站了一下午,他的确很疲累了。 何老见他这副模样,岂会不知他的收藏癖有发作了。陈老看了看安彦卿,满怀希望的问道:“小安,你这块翡翠出手吗?” 安彦卿见他这副样子,解释道:“陈老,这块翡翠我就不准备直接出手了,我想加工一下再卖出去,若是您看了成品后还有兴趣,到时候我们再说,行吗?” 陈老闻言,不由多看了安彦卿几下,最后点点头,嘱咐道:“好吧,等你加工了出来,可千万别忘了,一定要和我联系啊。” 安彦卿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下来,说道:“我一定不会忘的。” 四人走出仓库,安彦卿目送三人上了车离开后,这才转身锁上了门。将今天切出的翡翠包裹好放在副驾驶座上,便也驱车回家了。 回到家,安彦卿将几块翡翠放到了卧室内的保险箱里。之后几天,安彦卿一直埋首在仓库里,不停地切石,而保险箱中的翡翠也越来越多了。 五天后,安彦卿终于拿到了陈老让钱图送来的当初承诺给他的鸡油黄翡的挂件,雕的是一马一猴,寓意“马上封侯”。这样式是陈老选的,看来他还挺看好安彦卿的。 这几天里安彦卿已经和钱图熟悉了起来,两人相处的极好。他们俩的年龄相差不大,又有着同样的爱好。钱图本身更是因为安彦卿总是切出翡翠,对他佩服不已。 钱图家里有一个翡翠加工厂,安彦卿这些天切出的一些中低档翡翠就有不少卖给了他,倒也让他赚了一笔不少的钱。 此时安彦卿面前摆放着的正是几天前切出来的那三块翡翠,那天安彦卿拒绝陈老的话也并非虚言,他的的确确是想把这三块翡翠亲自加工后再出手。 他前世的本职便是珠宝设计师和玉石雕刻师,他最喜欢的珠宝也是翡翠。 如果不是太缺钱,他根本不可能把自己切出的那些极品翡翠卖出去,毕竟他也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够把这些极品翡翠全都收藏起来的。 桌上的三块中最大的一块就是那块紫色的翡翠,这块翡翠就同那块毛料般呈椭圆形,厚约一公分,高有三十厘米。 安彦卿为了赚更多的钱,自然是选择将这块翡翠全部加工成手镯了。 如今的翡翠手镯其实是从古时候的玉璧和玉琮演化而来的,又称作“钏”、“手环”、“臂环”等,是一种戴在手腕部位的环形装饰品。 其实手镯的样式有很多,如贵妃镯、扁条镯、圆条镯、方条镯、富贵镯、绳纹镯、雕花镯,竹节镯,绞丝镯,串珠镯等等。 安彦卿想了想,反正这块毛料足够大,应该能打出十来个手镯,便决定把每一种样式的手镯都一一做出来,相信摆在一起一定很震撼。 而且取了手镯后剩下的一些“手镯心”,还可以打磨成戒面,或者拿去镶金,镶银,做成发簪,胸针或者耳环等首饰。 在中华传统文化中,紫色象征着高贵、典雅、勇气、神秘、成熟、端庄、浪漫和吉祥。而在古代,紫色更是王者的颜色,因而紫色具有丰富的内涵和寓意。 现代人将紫罗兰色翡翠手镯,作为身份和地位的象征,时尚界则将其寓意为爱意与吉祥。 想来这批紫罗兰翡翠手镯应该会很受豪门小姐,贵妇的亲睐。 想到就做,安彦卿立刻就行动了起来。 人一旦认真工作了起来,便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当埋首在仓库里认真雕琢着翡翠手镯的安彦卿接到乔之深的电话时,一点都没意识到Bianco公司的酒会就在明天晚上了。 答复了乔之深,告知他自己的所在,安彦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一个个手镯不过大约有了个模子,还没有细细雕琢打磨。 坐着等了许久,熟悉的银灰色奔驰才逐渐出现在视线中,安彦卿没想到乔之深竟然亲自来送请柬。看了看手表,现在不过下午五点,难道Bianco公司这么早就下班了? 乔之深在车上见到安彦卿看手表,还以为他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赶紧下车,歉意的笑了笑,说道:“抱歉,让你久等了。出来的时候公司正好有点事情,所以耽误了。” 安彦卿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我也没等多久,不过是坐在这里休息。没想到你竟亲自送请柬来,我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乔之深闻言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倒是没看出来你哪里惊了。现在时间也晚了,不如一起吃晚饭吧?正好之念也一直闹着想来找你玩,她见到你一定很高兴。” 安彦卿想了想,便点点头答应了,自从从云南回来后他就没有见过乔之念了,倒也怪想她的:“正好今天车子送去清洗,没想到天上就掉下个免费司机。” 锁好门,安彦卿坐上了乔之深的车,车子慢吞吞的朝着来时的方向开去。乔之深还想着前几天的那件事,开车时偷偷打量了一下安彦卿的脸色,发现他似乎与前几天有些不一样了。 安彦卿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乎明白他的心思,淡淡的说道:“前几天谢谢你了,我已经想通了,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乔之深闻言便专心开车了,但心里却有些奇怪的感觉,有些高兴,对于安彦卿能够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而高兴。 看着眼前典雅别致的别墅,再看看站在阳台上冲着他们挥手的金发美人,安彦卿再不明白这里是哪里就真的是笨蛋了。 他本以为乔之深说请他吃饭是指找个餐厅随便吃一顿,没想到一路过来车子却是开到了上海市有名的贵族别墅区,原来乔之深竟是准备请他到自己家中吃饭。 乔之念接到乔之深的电话后就很高兴,赶紧让管家吩咐下去一定要做出最美味的料理来招待贵客。见到进门的乔之深,乔之念迎了上去,悄悄捏着拳头伸出大拇指,赞扬了一下好不容易脑子开窍的哥哥。 第十五章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碧蓝的游泳池,金色的阳光落下,水波微澜,犹如细碎灿烂的金子。小巧的长方桌上,剔透晶莹的玻璃瓶里幽雅洁白的百合花散发着淡淡清香。 三人聊了一会儿天,便依宾主坐了下来。 桌子上全是地道的上海菜,不多,几道而已。清蒸大闸蟹,干贝莴笋,冬瓜球,鸡茸酿茄子,石耳炖鸡和白汁排翅。 这些菜看起来十分精致,形色俱佳,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但仅是阵阵香气,便引得安彦卿食指大动。 乔之深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眼神乱扫,似乎在犹豫先吃哪道菜。不自觉的微微一笑,动手夹了一只大闸蟹到他碗中,说道:“现在这个时节正是吃蟹的时候,你也尝尝傅叔的手艺吧!” 这些大闸蟹又肥又大,色泽橙黄,蟹肉吃到嘴里十分鲜美。而干贝莴笋翠绿清香,亦是脆嫩可口。冬瓜球形似葡萄,质似白玉,形色味俱佳,每一道菜都各有特色。 安彦卿这些日子专心于加工翡翠,每天的饭菜都是叫的外卖,只图吃饱也没在意过味道。此时突然吃到这等美味,自然食欲大开。 虽然吃得极快,但动作看上去并不粗鲁反而十分优雅。 乔之深不时为他布菜,自己却没有吃多少。乔之念看到自家哥哥这副模样,脸上的笑意一直不曾停过,暗自想到:“看来哥哥是真的动心了,竟然变得这么体贴人。” 吃完饭后,乔之念借口有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顺便让管家也离开,自觉的把客厅让给乔之深和安彦卿。 乔之深自然知道妹妹的意思,于是和安彦卿聊了起来。 自从他知道安彦卿只是一个人赌石后便一直想着怎么样才能把他招进自己的公司,先不说他自己的私心,但就他在云南见过安彦卿赌石的能力便希望能为公司招揽这样的人。 “彦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乔之深试探的开口问道,叫对方的名字可以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缩小距离。 安彦卿闻言,点点头,说道:“当然可以,我们不是朋友吗?”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不适应,毕竟韩珏这个名字跟随了他二十三年,而安彦卿这个名字不过两个星期。 乔之深见他点头同意,心中有些高兴,说道:“彦卿,你现在还是一个人在做吗?有没有加入某个公司的想法?你知道,珠宝玉石这一行,一个人可是很难做起来的。” 安彦卿没想到乔之深会问这个问题,脑海中各个想法转了一圈,玩笑般的反问道:“难不成乔总裁想要招揽我?” “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乔之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真诚的说道:“我的确有这个打算,就是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见到安彦卿眼中惊讶一闪而逝,乔之深笑了笑,继续说道:“我把你当做朋友,所以就不拐弯抹角了。Bianco是从美国起家,而后转移来到中国的。以前一直以钻石和各种宝石为主经营,你知道,外国人就喜欢这些珠宝。” 安彦卿点点头,的确如此,在国际上钻石和各种红蓝绿色的宝石更招人喜爱。玉,恐怕也只有在亚洲地区才更流行。 “但如今翡翠在中国越来越热,不,不仅仅是中国,现在就连其他国家也开始注意到了翡翠的价值,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开始欣赏玉石翡翠内敛的美。”乔之深见安彦卿同意他的观点,很是高兴。 “经过一些调查,我决定要开发这一块,但在Bianco翡翠这一块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的空白,一切要从零开始。我需要一个助手,而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直直的看着安彦卿,乔之深心里满怀希望,又有些忐忑。 安彦卿闻言,低头思考了起来,脑海中迅速的计算出各种利害关系,手指却不自觉的抚着脖颈上挂着的黄翡挂件。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习惯,每一次遇到问题,手指一定要接触到翡翠才能静心思考。 乔之深见他如此,靠坐在沙发上等着他的答案,手指却不自觉的轻轻敲着沙发。半响,安彦卿抬起头来,开口问道:“为什么觉得我能够胜任呢?” 乔之深听到他的问话,心里松了口气,有问题就说明还有商量的余地,他恐怕动心了。 “我们在云南相处那么久,你对翡翠和赌石的了解我自然清楚,而且你还是一位珠宝设计师和玉石雕刻师。你对原料的采购,珠宝的设计,雕刻,每一个流程都十分熟悉。我认为你的能力足够胜任,甚至不仅仅是翡翠这一块,你对其他的珠宝也很了解。” 在云南,他们相处了六天,这些日子的相处并不是没有用处的。至少通过一些言谈和安彦卿不经意之间透露出的东西,乔之深对他有了很大的了解。 而且会上海后他也让詹姆斯查了一下安彦卿的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这件事情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认为我们必须仔细谈谈。但这里并不是个好地方,或许明天我可以到你的办公室去一趟?”安彦卿问道,这件事对他来说太重要,他必须仔细考虑。 乔之深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当然,明天我会一直在公司,你随时都可以来。” 安彦卿点点头,见外面天色有些晚了,便说道:“我也该回去了,已经晚了,你明天也还要上班。”乔之深听到最后一句,心中一动,说道:“我送你吧!” 说完便转身离开,不容安彦卿拒绝。 回到家,睡在床上,安彦卿想了很久。虽然他一早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会有些不甘心。但毕竟就像乔之深说的那样,珠宝可不是一个人就能做好的,人脉、势力和大量的钱财都必不可少。 虽然一个人奋斗成功的也不少见,但安彦卿并没有那个心思。他只是单纯的喜欢玉石,喜欢设计雕刻罢了,比起自己做老板,他更愿意一个人在幕后做些设计雕刻,商场上的东西他并不擅长。 也罢,Bianco已经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了,乔之深会是个好上司。但条件仍是要谈的,慢慢的安彦卿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一夜好眠。 第二天,开车来到一幢三十五层高的摩天大楼下,安彦卿停好车走了进去。Bianco国际珠宝公司的总部其实在X城,S城的这个不过是个分公司而已,就在第二十六层。 电梯门一开,安彦卿便看到乔之深的秘书詹姆斯正站在前台和一个中年人说着话。于是走过去,招呼道:“詹姆斯,好久不见了,你们总裁在吗?” 詹姆斯回头见是他,对中年人抱歉的笑了笑,便转身对安彦卿说道:“安,总裁在办公室,他和我说过,如果你来了就直接进去。我还要招待客人,总裁办公室就在最里面的那一间,你自己能过去吗?” 安彦卿点点头,说道:“你忙去吧,我自己能找到。” “咚咚咚……” 听到敲门声,乔之深抬起埋在文件中的头,说道:“请进!”门被推开,安彦卿笑着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堆得高高的文件,颇为同情的说道:“看来你很忙。” 乔之深见是他,便放下了手中的笔,苦笑着说道:“本来就是过来视察的,中途又去了云南几天,事情就全都堆了起来。” “你是要茶,还是咖啡?”乔之深见詹姆斯一直没进来,猜到他大概正在招待刚才的那位客人,便起身走进工作间准备亲自动手。 安彦卿见他这样,忙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一杯清水就可以了。”乔之深闻言便只给他倒了一杯清水。两人面对面坐着,准备接着昨晚的话题好好谈谈。 “我想你应该是有意的,对吗?”乔之深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安彦卿,“这是我让詹姆斯整理出来的,也是我能给你的条件,你可以先看看。” 安彦卿伸手接了过来,文件上每一条都写得十分详细,安彦卿未来的职位,工作范围,薪资等等。一条一条仔细的看了下来,他发现乔之深给出的条件的确很不错。 与其说他是与Bianco签约,不如说是与乔之深这个人签约。他不需要对Bianco负责,只要对乔之深负责就好。也不用上班,只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就好。 点点头,安彦卿很满意。合同上说了,他需要签两年,年薪一百万,若为公司赌石佣金另算,而平时赌石所得为个人所有。 想了想,安彦卿说道:“你给的条件的确让我心动,但我还想再加一个条件。”乔之深点头,说道:“你觉得不合适的或者想加上的条件都可以说出来。” “我希望我以后雕刻出的翡翠首饰能够免费享用公司的销售渠道,当然,以后我赌出的翡翠同样价钱下公司可以优先购买。”安彦卿开出自己的条件。 乔之深想了想,说道:“我同意,但也有一个条件,利用公司渠道销售的翡翠必须以公司的名义出售,而不是你个人的名义。” 安彦卿知道乔之深是想借此提高Bianco的名气,但他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是愿意的。这样就算他一下子拿出很多的翡翠,也不会有人注意到了,在别人眼里那是Bianco的。 而唯一知道的乔之深,他相信这个人的为人,以后他要的就只是把翡翠首饰卖出去拿到钱就可以了。笑了笑,安彦卿起身伸出手,说道:“愿我们合作愉快!” 两手相握,日后名震珠宝界的两人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合作 第十六章 FourSeasons 一袭水蓝色露背晚礼服,妩媚贴身,展现了性感迷人的身体线条,再加上明亮耀眼的金色长发,精致华贵的蓝宝石项链,今天的乔之念越发显得娇艳动人。 安彦卿穿着一身纯黑色阿玛尼西装,简单的轮廓,宽松的线条勾勒出干练的风采,看似不经意的剪裁精致舒适,气质之中又透着一抹优雅高贵,俊美的脸庞亦是引人注目。 俊男美女,两人一走进宴会厅便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男人的眼神自然是被乔之念吸引,看着安彦卿的眼神颇有些不善。 乔之念虽长住意大利,但众人还是知道乔家有位混血小公主,并不陌生。但安彦卿却是个生面孔,无人认识。此时两人手挽着手走进来,自然引人注目,众人都在猜想,安彦卿究竟是什么人? 宴会采用的是西式酒会的形式,靠近前方处一个个独立小巧的展柜里正是这次酒会的主题。柔和的灯光下,华贵精致的翡翠碧亮喜人,引人眼光。 安彦卿从侍者手中拿起两杯红酒,递了一杯给乔之念。他以前几乎可以说是滴酒不沾,即使是这样的宴会,也只会喝一点度数极低的红酒。 环视厅内一眼,安彦卿发现乔之深正和几个中年人交谈着,便开口询问道:“我要先去找你哥哥,你是和我一起,还是先和客人打个招呼?” 他是客人,而且在这里并没有认识的人,自然应该先和主人打声招呼。但乔之念此时代表着乔家,是这次酒会的主人,按理应当先招呼客人。 “不准,你可是我的男伴,应该和我在一起才对!身为一名绅士,抛弃自己的女伴可不是好作为。”乔之念闻言,恶声恶气的说道,“而且跟我一起,我也可以帮你介绍介绍这些客人,他们可都是在珠宝界鼎鼎有名的人物。” 知道乔之念是为他好,为他引见这些人,安彦卿无奈的笑了笑,放弃了去找乔之深的想法,“好吧,谨遵大小姐指令!” 乔之念见他点头,这才满意的笑了笑,挽着他的手朝着客人走了过去。一路走来,倒也认识了不少人,果真都是与珠宝界多多少少沾着关系的人物。 众人虽不认识安彦卿,但见乔家小姐亲自为他引见,倒也和气,刻心里却越发好奇了起来。 两人最后走到一位老人身边,老人正站在一个展柜旁细细看着,不时和身边的一位中年人说着话,转头见乔之念笑盈盈的走了过来,顿时故作生气的问道:“念丫头,怎么来上海这么久了也不到爷爷家来玩?” 乔之念见状顿时走过去,揽着老人的手,脸红着撒娇的说道:“怎么会不来呢,我不是怕方爷爷您还在生我的气吗。”却是乔之念之前去方家做客,不小心打碎了这位老人的一件藏品,怕挨骂便偷偷逃了。事过半年,也不知道老人心里还生气吗? 老人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南生那小丫头可一直念叨着你呢,你可要去看看她,她想了你整整半年,老说着之念姐姐怎么还不来看我呢?” 乔之念闻言,想起方家那个乖巧的小妹妹便说道:“您告诉南生,我明天就去找她玩。”说完指了指安彦卿介绍道:“方爷爷,这是我和哥哥的好友安彦卿,他也是个翡翠迷,您老可以和他好好聊聊。” 而后又对安彦卿说道:“安,这是信安的董事长,方爷爷。方爷爷极是喜欢翡翠,浸淫其中几十年,家里有很多收藏品,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请教他哦。” 信安?不是一家房地产公司吗?安彦卿心里虽有些疑惑,但脸上却微笑着,说道:“方董事长,您好!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老人看着安彦卿面生,但名字似乎有些熟悉,见乔之念竟亲自带着他过来打招呼,倒是颇有些兴味的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你也和念丫头一样叫我方爷爷就好,什么董事不董事的,太见外了,没准儿我们还会是一家人呢。” 安彦卿闻言有些哭笑不得,知道这位老人定是误会了他和乔之念之间的关系。但这种事情越描越黑,还是就当什么都没听到最好,于是也不开口解释。 反而乔之念脸色一红,忙说道:“方爷爷老不正经,我们才不是,您可别乱说。” 方老闻言却只看着她但笑不语,反而转头对安彦卿招了招手说道:“小安也喜欢翡翠?过来看看这只镯子种水如何。” 方老面前的展柜里是一只冰种飘花的竹节镯,样式、颜色、种水、雕琢都很不错。这次酒会其实只展示了一部分翡翠首饰,但种类繁多,不只有手镯,耳环,挂件,还有大型摆件,各种质地都有。 乔之深早在安彦卿和乔之念进来的时候便注意到了他们,但他正和几位客人说这话,不便离开。见乔之念带着安彦卿和一些客人交谈了起来,有礼的招呼着,也就放了心。 但见到应对有礼,浑身散发着一股优雅气质的安彦卿,他心里不由又生出一些疑惑,据他查到的资料,安彦卿只是普通的大学生,为什么在这种宴会上却如此自如呢? 等乔之深和几位客人谈完,又同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这才向安彦卿、乔之念两人走了过去。 乔之念站在安彦卿身边,听着他和方老满嘴种水,质地,什么的,有些晕了。此时见乔之深走了过来,顿时觉得松了口气。 “小安,和你聊天还真是高兴,老头子很久没遇到你这样的小辈了。”方老和安彦卿聊得很开心,发现这个年轻人内里的确有货,不是个绣花枕头,对他的印象顿时好了起来。 “方爷爷,聊什么这么开心?”乔之深见方老满脸笑意,不由好奇的问道。方老指了指展柜里的翡翠手镯,说道:“不就是这镯子吗,之深啊,你们公司这批翡翠不错,看来你之前的云南之行收获颇丰啊。” 乔之深笑了笑,说道:“还算不错,其中以两块老坑玻璃种最好。”方老和乔家有些姻亲关系,而且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收藏翡翠,并没有涉足珠宝行业两家没有竞争关系,因此乔之深倒也没什么隐瞒,托盘而出。 说完他看了看安彦卿,仿佛不经意的说道:“其中一块老坑玻璃种就是彦卿切出来的。”方老闻言转头看了看安彦卿,却见他只是笑了笑,顿时安彦卿在他心中的地位又提升了些。 突然又想起自己听到安彦卿这个名字时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脑海中灵光一闪,看着乔之深惊讶的说道:“是不是就是在腾冲切出的那块老坑玻璃种,被你一千五百万买下来的那块?” 但他脑海中想起来的却不只这些,前些天他还听一个朋友说过,一个叫安彦卿的新手在古玩街切出过一块极品鸡油黄翡。 乔之深也不意外方老知道这些,点点头说道,“就是那块,我和彦卿也就是在云南认识的。”方老闻言眯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运气不错,我怎么就遇不到呢?”语气颇有些酸溜溜的。 乔之念抿着嘴唇偷偷的笑了一下,安彦卿站在一旁移开眼神,权当自己没听到。乔之深也不好接话,苦笑了一下。方老就是这样,时不时有些小孩子脾气,所以才说老人其实就是老小孩。 最后还是詹姆斯解救了乔之深,客人全都到齐了,他身为主人总该上去说几句话。酒会上除了像方老这样的收藏家,就是一些珠宝公司老板,都是同行竞争者。 这次Bianco有心做大,在S城的这个酒会只是个序幕,一个Bianco将要进军翡翠市场的信号而已。真正拉开计划,还要等到回到X城总公司才开始。 安彦卿既然已经决定和乔之深合作,自然也要跟去X城的,但他在S城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仓库里的那些翡翠毛料,家里保险柜中的翡翠等等都必须处理好。 而且到了X城后他的住处也是一个问题,原本乔之深是想公司为他解决的。但安彦卿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买房子,以后干脆就定居在X城。 反正韩家当初就在X城,是他长大的地方。而安彦卿早就和家里闹翻了,是个孤家寡人。唯一在S城有联系的也是前男友方城,不过现在也没关系了。 保险柜里已经切出来的翡翠还好处理,Bianco正缺翡翠,直接就可以买下来。但仓库中还剩着不少毛料没有切开,这是个耗费时间的活,安彦卿也不放心别人,所以他必须得留下。 三天后,S城虹桥机场 随着两架飞机起飞,乔之深和乔之念分别离开了。一人是回X城,一人则是回意大利,而安彦卿则留下处理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 第十七章 X城,陆氏珠宝公司 大厅里来来往往的皆是忙忙碌碌的男男女女,电梯迅速升到22楼,一群人挤了出来。最后一名穿着灰色西装,拿着黑色文件夹的男子走了出来,快步朝着另一边的办公室走去。 “苏秘书!” 苏南闻言转身,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装,披散着长长卷发的靓丽女子拿着一封请柬走了过来。“这是Bianco国际珠宝公司送来的请柬,邀请总经理参加后天晚上的宴会。” “嗯,我会交给总经理的。”男子嘴角微弯,一双桃花眼闪了闪,笑着点点头。本就俊逸的脸庞越发迷人,女子脸色一红,呆了呆。 看到女子呆滞的脸,苏南眼中闪过一抹难以分辨的神色,转身离开了。 “果然好温柔,好英俊啊!”女子呆呆的看着男子转身,喃喃的说道。 “Caitlynn,苏秘书还是单身,你有兴趣的话,就去追吧!我绝对支持你!”一旁走过来一个剪着利落短发的女人,揽着她的肩,看着她这副花痴的模样,怂恿似的说道。 “Jessica,你很闲吗?”Caitlynn翻了翻白眼,拍下她的手,转身离开了。Jessica看着她的背影,耸了耸肩回到座位上。“哼,花痴!” 苏南拿着请柬走到一间挂着总经理牌子的办公室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进来!”一个温和但略显疲惫的声音传了出来,苏南闻言走了进去。陆纪辕抬头眼尖的看到了苏南手中的红色请柬,问道:“是Bianco送来的?” “陆总都猜到了,真没意思。”苏南把请柬和手中的文件夹一起放到桌上,说道:“这是你要的文件,能够收集到的我都放在里面了。” 陆纪辕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脸上出现一抹疲色,“Bianco在上海弄出那么大的阵仗,谁会不知道。看来业内看好翡翠前景的人不少嘛,我们也得加快脚步了。” 苏南笑了笑,“你是在夸自己有先见之明吗?Bianco可是一家国际珠宝公司,实力强劲,陆氏比不过,虽然翡翠市场一家人吃不下,但是有这样的对手我们接下去有的忙了。” 陆纪辕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似乎并不赞同,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虽然Bianco也准备介入翡翠这一块,但他们向来只开发高端市场,和我们公司的顾客消费层次并不相同,虽然会有所影响,但应该不会太大。” 苏南点点头,看了看手表,又问道:“就要到中午了,你是在公司吃饭,还是回家?”陆纪辕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半响,正要回答,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苏南走过去开门,看着来人和她手中的食盒,眼中闪过一抹了然,笑着说道:“少夫人来了,总经理正等着呢。”说着接过了来人手中的食盒。 这人正是陆纪辕的妻子,柳家二小姐柳清然。只见她穿着一条白色雪纺连衣裙,衬着白皙的肌肤,显得皓颜如玉,一身温婉的气质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亲近。 柳清然温柔的笑了笑,说道:“纪辕在公司这么忙,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生活上多关心他一些。倒是苏秘书你帮了他不少,我还要多谢谢你才是。” 苏南闻言,赶紧摆了摆手,“我拿着陆氏的工资,做的也是分内之事,少夫人说什么谢谢呢,我可受不起。” 陆纪辕看着他们俩你来我去的说着,完全把自己忘了,提醒道:“你们俩是不是忘了什么?”说完还特意看了看苏南手中的食盒。 苏南和柳清然闻言,相视一眼,笑了起来。苏南走到左边的小餐桌旁把食盒打开,将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我也饿了,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苏南对陆纪辕眨了眨眼,转身走了出去,还体贴的将门轻轻合上了。 门外,无人的走廊上,苏南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变得冰冷。 柳清然见苏南离开,转头看了看陆纪辕,走过去说道:“纪辕,你这些天一直在公司里,吃住都不回家,爸妈都很担心你。” 陆纪辕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柳清然见状知道他生气了,但还是继续说道:“我知道其实你心里一直都在怪我们,你一直认为韩大哥的死我们应该负责对不对?可是车祸根本就是韩二叔故意布置的,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这样对爸妈并不公平。” “如果不是他们逼我结婚,珏又怎么会因为不想见我而去S城?如果不是因为去了S城,他根本就不会出事!他的死,我和他们,我们所有人都有责任!” 陆纪辕这些天本就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此时被柳清然一说,顿时就爆发了出来。 自从得到韩珏的死讯,陆纪辕就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整天沉迷于烟酒之中。若不是因为他身上所负的责任,对父母的责任,对妻子的责任,他早就崩溃了。 如今他虽然清醒了过来,开始上班,但却一直住在公司里,不肯回家。他怕他看到自己的父母,就会想到当初他们是如何逼自己做抉择,如何逼自己伤害自己最爱的人,他怕他会怨恨他们。 柳清然见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脸色有些苍白。 她知道今天不能再继续说下去了,否则只会闹得两人都不愉快,这些天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也会再度紧绷,因此明智的咽下了嘴里的话。 陆纪辕看到柳清然脸色不好,自知失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抱歉的说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这件事不该怪你的,你也是好意,想帮我们而已。” 柳清然走过去,扶着陆纪辕的肩,像是安慰他也安慰自己般喃喃的说道:“纪辕,你别这样,韩大哥他出事我也很伤心。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胜似亲兄妹,却没想到他会……我当初只想帮你们,却没想到被他误会,如果我早点跟他解释清楚,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 陆纪辕见她这么难过,也知道这件事情中她最无辜,赶紧安慰了起来,“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没有责任,是我不够坚定。如果当初我坚持了下来,之后的事也不会发生。”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半响,陆纪辕看着桌上快要冷掉的饭菜,站了起来,拍拍柳清然的手,说道:“我们先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柳清然点点头,跟着走了过去,两人坐在餐桌旁吃了起来。柳清然转移了话题,和陆纪辕聊起了其他的东西,一顿饭吃得还算舒心,但陆纪辕仍没答应回家。 大厦2楼一间僻静的咖啡馆里,苏南并没有去吃饭,而是来到这里要了一杯黑咖啡。靠坐在角落里,闻着咖啡的醇香,听着怀旧的琴曲,人也渐渐放松了。 过了许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苏南这才起身结账,准备回楼上。 22楼电梯门打开,苏南正要出来,却发现柳清然正站在外面,看来是要回去了。 “少夫人准备回去了吗?”苏南见她脸色不太好,愣了愣,打了声招呼。正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苏秘书,跟我聊聊吧!”柳清然示意他跟着自己走进电梯,苏南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紧闭着的总经理办公室,跟了上去。 “你这些天还适应吗?”柳清然按下一楼的按键,侧头看着他问道,“纪辕他是个认真的人,对工作要求十分严格,刚开始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吧。” 苏南拿不定这个女人为什么莫名其妙要和他谈话,敷衍道:“还算可以,刚开始有些手忙脚乱,现在已经适应了,总经理是个很好的上司。” “听说你表哥是纪辕的同学,叫什么?没准儿我也认识呢。”柳清然不动声色的打听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直觉,她对这个叫苏南的男人感觉不太好。 而且这个男人,仔细一看竟与那人长得有一、两分相似,更让她心里不安。 苏南看了她一眼,说道:“表哥和总经理是初中同学,不过他们家几年前就已经移民去美国了。我大学毕业后想回国来工作,表哥就介绍我来这里了。” “叮!” 电梯到了一楼,门慢慢打开,柳清然走了出去,“那么你就好好做吧,有时间也可以到我们家里来做客,大家都是朋友不是吗?” “嗯,有时间会去拜访的。”苏南应道,他本就有这样的打算。目送柳清然离开,苏南按下22楼的按钮,电梯随之缓缓上升,而后快步来到总经理室。 柳清然离开了,陆纪辕半点没有停歇,仍是忙碌的批改着文件。苏南见状简单的说了一下之后的工作安排便也不打扰,离开了。 第十八章 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一道白线从天边浅浅划过。 X城国际机场,一辆白色波音飞机缓缓降落。 走道旁透明的玻璃窗外,视线所及之处皆是熟悉的景色。X城,没想到还没到一个月,自己就回来了。拖着黑色皮箱,安彦卿随着人流慢慢朝着出口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詹姆斯的身影,安彦卿收拾了复杂的心情,走了过去。 “安,你终于出来了,我还以为航班错了呢。”詹姆斯心里松了口气,原本焦急的神色在看到安彦卿的一瞬间缓和了下来。“没出什么事吧?” 摇摇头,安彦卿抬眼看到机场大厅中的电子表,这才发现距离自己下机已经过了一小时,难怪詹姆斯这么焦急,不由有些抱歉的说道:“让你久等了。” “本来总裁是想亲自来接机的,但公司有会议他走不开,所以就委派了我来。”詹姆斯见他没事就放了心,看了看手表,已经很晚了,“坐了这么久的飞机,你还是先到酒店休息一下吧,至于公司,你还是明天再去吧。” “好吧。”安彦卿也累了,闻言点点头,两人边说边向停车场走去。 因为在X城并没有房子,所以安彦卿就在尖沙咀的半岛酒店订了一间套房。在S城时他就拜托过乔之深帮他打听一下有没有适合他的别墅出售,想来这么久应该有消息了吧。 詹姆斯把安彦卿送到半岛酒店便开车离开了,这里的事情还有人等着他汇报呢。安彦卿拿了钥匙开门走进房间,随手把行李箱一放也不洗澡便倒在床上闭目养神了起来。 这边,詹姆斯把车一停也不等喘口气便乘着电梯直接上了顶楼。电梯里一个同事见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打趣道:“詹姆斯,不会是犯错被总裁惩罚了吧?” 詹姆斯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要了点纸巾三下五除二的把就汗水擦了个干净。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穿着职业装的各色男女拿着文件夹慢慢走了出来,最前方的自然是公司的总裁,乔之深。 随后出来的人,神色各不相同。 有些人凑在一起小声的议论着什么,脸上有着好奇,有些期待。还有些人面无表情,似乎对什么都漠不关心,但眼中却划过一丝精光。另有些人则是满脸气愤,撒气般横冲乱撞的离开。 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乔之深看着面对着自己的这些人的神情,脸上毫无波澜。刚才他在会议上宣布了对安彦卿的任命,底下人会有些什么想法他大都了解。 新势力进驻,肯定会妨碍到某些老势力的利益。 身后的秘书按下顶楼的按键,电梯一层层上升。门打开,乔之深快步走出来,对身后人吩咐道:“把会议记录整理好,明天放到我的桌上。” 回到办公室,詹姆斯已经泡好咖啡等着了,“接到他了吗?”乔之深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詹姆斯点点头,“安先生有点疲累,所以我先送他去酒店休息了。” 乔之深看了看表,还有一会儿就该下班了。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就在半岛酒店的吉地士餐厅订两个座位,那里的法国菜味道不错,顺便通知林叔今晚我不回家吃了。” 詹姆斯记了下来便离开了,乔之深走到落地窗边,俯瞰着楼下如流水般的车流和熙熙攘攘的人群,沉思了起来。 等到一杯咖啡喝完,他这才回过神来,坐下开始工作了起来。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乔之深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肩膀,看了看时间,拨通了安彦卿的电话。 “You'reeverybreaththatItakeYou’reeverystepImake……”淡淡的音乐声在室内响起,安彦卿皱了皱眉,手四处摸索了一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床头矮柜上,手机屏幕正闪烁着光芒,震动着。 “喂?”接通电话,安彦卿还有些迷蒙,拉着薄被继续把脑袋埋在软软的枕头上。“彦卿,睡醒了吗?”低沉的声音传来,很熟悉,是谁呢? “再困也被你吵醒了,你是谁啊?”安彦卿有些孩子气的问道。大概是没睡醒,话语里无意中添了一抹娇嗔似的埋怨。 打了个哈欠,安彦卿蹭蹭枕头准备继续睡。嗯,先把这个讨厌的家伙打发了。 乔之深听到手机中传来的话语,愣了愣,难道打错了?但是声音的确是他啊。看看电话号码,也没错。 等了很久也不见另一边传来声音,安彦卿不耐烦的直接结束了通话,把手机扔到一旁。乔之深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想了想,又打了一个过去。 “You'reeverybreaththatItakeYou’reeverystepImake……”音乐声又一次想起,安彦卿一下子坐了起来,本带着怒气的眸子再看到来电人时眨了眨,乔之深,这下是真的醒了。 “喂,总裁大人有事吗?”安彦卿想到自己刚才迷迷糊糊中说的话做的事,心中一跳,脸色有些发红。甩了甩脑袋,一边接着电话,一边起身朝浴室走去。 乔之深没提刚才的事情,想着刚才大概是安彦卿还没睡醒才会那样,于是问道:“晚上有空吗?我在酒店的吉地士餐厅订了座位给你接风洗尘。” 安彦卿晚上自然是没事,便答应了下来,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多了。挂断电话,安彦卿快速的冲了个澡,估摸着乔之深也快到了便换了衣服出了门。 餐厅在下面,电梯很快就到了。安彦卿走出电梯,一眼就看到了乔之深,正准备打招呼,却在另外两个人进入视线时,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乔总裁,你好!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陆纪辕笑着招呼道。 “陆经理,这位是陆少夫人吧,初次见面,你好!”乔之深伸出手握了握,看向一旁清雅的女子。男的俊,女的靓,而且门当户对,的确是一对让人艳羡的佳人。 “乔总裁,你好!”柳清然脸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红晕,散发着幸福的光彩。 安彦卿脸色苍白的靠在电梯旁的柱子后面,漠然的听着那三人寒暄,双脚似乎在地上生了根般一步也挪不动。 乔之深漫不经心的和面前的两人寒暄着,眼光却不时的扫过开开合合的电梯。 心中有些钝痛,男人和女人相握的手太过刺眼。 安彦卿咬着唇不断在脑中暗示着,你已经不是韩珏了,你是安彦卿。你是从小在S城长大,从未来过X城,更不认识陆纪辕的安彦卿。 如此反复,几遍之后安彦卿这才冷静了下来。无视心中翻滚的情绪,整了整衣衫,安彦卿混在正从电梯里出来的人流中朝着三人走去,面上一片冷然乔之深眼角瞟到安彦卿随着人流向这边走来,神色松了松。柳清然眼尖的看到,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是一个面无表情的俊美青年。 陆纪辕也注意到了,看着走近三人的安彦卿,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和Bianco的总裁吃饭,竟能让乔之深在电梯处等候。 发现来人意外的俊美,心中一动,不由想到界内的传闻,Bianco的总裁是个同性恋,难不成是情侣?但看这人通身的气质,却又不太像,朋友? 乔之深看着安彦卿,见他盯着自己对面的陆纪辕和陆少夫人看,开口介绍道:“彦卿,这位是陆氏珠宝的总经理,陆纪辕。旁边这位女士是陆经理的妻子,陆少夫人。” “这位是安彦卿,我的好友。” 安彦卿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微微点头,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看也不看陆纪辕,只把他当空气。陆纪辕面上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糊弄了过去。 柳清然心里却是有些不高兴了,想着这人怎么如此失礼,还让自己夫妻二人如此尴尬,心中顿时没了好感。今天她好不容易把陆纪辕拖了出来,可不能扰了他的兴致。 乔之深倒是有些诧异,他知道安彦卿并不是会失礼的人,今天怎么会这样?转头仔细一看,他这才发现安彦卿脸色有些苍白,给人的感觉也与平时迥异。 “彦卿,你是不是不舒服?”皱着眉头,乔之深担心的问道。心里却责怪自己,明明知道他刚下飞机,累了一天,就该让他好好休息,还出来吃什么饭。 安彦卿弯了弯嘴角,看也不看陆纪辕和柳清然一眼,轻声说道:“我没事,我们进去吧,下了飞机我还一直没吃东西呢。” “嗯。”乔之深见他如此说,看了看陆纪辕,问道:“陆经理也是到里面吃饭吗?”陆纪辕点点头,说道:“我们一起进去吧!” 乔之深闻言,便拉着安彦卿和陆纪辕他们一起走了进去。安彦卿没想到陆纪辕和柳清然竟然也是到这里来吃饭的,顿时皱了皱眉。 本不想进去了,但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惹人怀疑。 只好在心里拼命的暗示,自己不过是个陌生人,不过是个陌生人…… 第十九章 乔之深订的座位在一个角落里,靠着窗户,周围有绿色的盆栽遮挡着,较为隐蔽,不易让人察觉。陆纪辕和柳清然则离得较远,谁也看不见谁,安彦卿见状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拿着菜单,看着上面各式各样的料理,只要想到他现在就和自己的前男友坐在同一个餐厅,安彦卿便没了胃口,只想着随便吃点东西,赶紧回房间休息乔之深见他一直神思不属的看着菜单一言不发,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担心的问道:“你真的没事吗?要不然还是先回房间休息吧,饭什么时候都可以吃。” 他想到了云南的那次赌石,安彦卿站了不久便苍白着脸色,有些眩晕,看来他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安彦卿见他眼底透着一抹担忧,心里一暖,摇摇头说道:“我真的没事,大概是刚睡醒,还有些不适应。不用担心,坐一会儿就好了,不过没什么胃口。” 说完,转头对一旁的服务生说道:“给我来一份鱼子酱沙拉。” 乔之深见他除了脸色不太好,的确没什么不一样的便放下了心,但见他有只要了一份鱼子酱沙拉,有些不赞同,又多点了两道菜,这才让服务生下去了。 趁着菜还没端上来,乔之深将公司的一些人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安彦卿其实并不太愿意介入Bianco,按照他的想法,他只要帮着看看毛料,画些设计图就好了,但现在的情况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在合同里你并没有说过要我做你的特别助理,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安彦卿皱着眉头问道,有些不太高兴,觉得自己似乎被骗了。 乔之深见状,解释道:“只是挂个名而已,你也不用每天来上班。只是这样我才方便下放一些权力给你,你才好行事。Bianco毕竟是家族企业,里面的人事比较复杂,我这个位置很多人都盯着。” “好吧,不过只此一次。”看着说到很多人都盯着时,乔之深脸上闪过的复杂神情,似漠然,似悲哀,安彦卿心中一软,想着既然只是挂名也就不计较了。 韩氏也是家族企业,虽然人员简单了些,但他明白乔之深的意思。他当初的死不就是家族争斗的结果吗。 家族中的勾心斗角,很常见的事情,电视上,小说中,现实里,经常上演的戏码。但只有真正遭遇到了,才会觉得悲哀。 本应该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却一个个都带着虚伪的面具,一边微笑着亲近你讨好你,一边却谋划着如何算计你踩着你。 乔之深看到安彦卿点头同意了,嘴角翘了翘,心里想着之念说的方法好像还不错,第一次就成功了。没错,这就是我们乔家大小姐为了让自家老哥追到老婆,传授的第一招,示弱。 特别助理是乔之深假公济私弄出来的职位,不过是为了能够借口经常见到某人而已。乔之念在离开前,找到自家老哥进行了一次深入的谈话。 在这一谈话中,乔之深确定了追求安彦卿的决心。虽然目前他对这个男人只是有些好感,有些动心,心有些不受控制的牵挂。 但只是几次短短的接触,他却有种感觉,就是这个人了,这个人就是自己一直在等的人。他们的身上有着一模一样的孤寂,他们都渴望温暖,但却不敢轻易交付信任,敞开心扉。 有意无意的将自己同其他人隔离,不敢踏过底线一步。可以轻易的与众人打成一片,但却无法与任何人交心,因为一旦信任了就是永远,倾注所有。 这是一场赌博。 这顿晚餐,尽管餐厅外的一幕不太愉快,但过程还算不错。乔之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安彦卿答应做他的特别助理。安彦卿也很满意,乔之深帮他打听到了一套合适的房子。 餐厅外,电梯门打开,乔之深走了进去。“今晚好好睡一觉吧,明天下午再到公司来。”“嗯!”安彦卿笑了笑,知道乔之深是担心他的身体。 第二天中午,安彦卿正准备出去吃饭,乔之深就打了电话过来。“我在酒店大厅,一起吃午饭吧,吃完饭正好带你去看看房子,然后再回公司,免得你找不到地方。” “嗯,好,我马上就下来。”简单收拾了一下,安彦卿便坐电梯下去了。 乔之深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着,安彦卿一出来就看到了他,便走了过去。“昨晚你请我吃饭,今天这顿就让我请你吧。不过地方嘛还是要你找,我对这里可不熟悉。” “好啊!”乔之深站起来,和他向外面走去。“正好我知道一家不错的私房菜,我们就去那里吃吧,和我们要去的地方离得也近。” 荷中映月,带着江南气息的名字,装修得如同苏州园林般透着古典雅致,花木假山,小桥流水,灰瓦白墙。每一幢别墅都建得小巧玲珑,精致典雅。 乔之深一边开着车子朝里去,一边向安彦卿介绍道:“我的一个朋友在这里有一套房子,三层的别墅,还带着一个小阁楼和一个地下室,另外还有一个车库和池塘。” 见到安彦卿听到池塘时有些诧异的表情,乔之深解释道:“真的是一个池塘,种满了荷花,还养了不少鱼。本来是拿来讨好他女朋友的,但后来分手了。他大概是怕看着触景伤情,就不想要了,正好你要买,我觉得挺不错的,就带你来看看。” 安彦卿有些无语,这种贵族别墅区应该是寸土寸金的吧,什么人竟然还有本事在这里挖个池塘就为了种荷花讨女朋友欢心? 开了大约十来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入目所及便是大片大片的荷叶,还有三四朵荷花,以及荷塘后方一幢小巧的三层别墅。 别墅前方还有一道观赏性的篱笆,篱笆上爬着青绿的藤蔓,开着淡淡的粉色花朵。左侧种着几株竹子和芭蕉,走过去真的就如置身江南园林般只是一眼,安彦卿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不过看样子也知道肯定不便宜,他虽然通过赌石赚了不少钱,但也不知道买不买得起。 “这里只怕不便宜吧,我可出不起太高的价。”安彦卿看了乔之深一眼,笑着说道。乔之深弯起嘴角,也不说到底多少钱,拉着他进了别墅,“我怎么会让你白来。” 室内装修的简约典雅,贴近自然,用的全是原木,亚麻,盆栽,壁纸等等较为环保的东西装饰的。一楼一进门就是一个大大的客厅,旁边是一个餐厅,这一层有一间客房和一间工人房,还有一个平台。 二楼则是有一间书房和一间琴室,里面有一架钢琴,倒是正合了安彦卿的心思。三楼有一间主卧室,还有两间客房和一个露台。 房子后面是一片空地,一条小溪从这里流过,连接着一个长廊,旁边还种着三棵樱花树。 安彦卿越看越喜欢,转头问道:“到底多少钱,要是我买不起也早点断了我的念头,这样一直看下去我都舍不得放手了。” 乔之深看着他这副模样,笑了笑,突然想逗逗他,于是说道:“你猜猜看,猜对了有奖。”安彦卿转着头,到处看了看,想了想说道:“我只能估摸着出个价,应该不低于四千万。” 乔之深点点头,“嗯,这房子的价值的确不低于四千万。但毕竟外面还有那么大个池塘,他非要人连着池塘一起买下来,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所以他这间别墅一直卖不出去。如果你把池塘一起要了的话,友情价三千五百万。” 安彦卿在上海把所有翡翠卖出去后,现在一共有七千多万。买下这个房子是肯定可以的,但再过不久缅甸的翡翠公盘就要开始了,他还得继续积累资金才可以。 毕竟那些翡翠公盘全是竞标的形式,完全是用钱砸出来的。 想了想,安彦卿决定买了,这间别墅真的很不错,环境也很清幽。安保也做得不错,聘请的都是一些退伍士兵,他就算把翡翠全放在这里也不用担心。 “什么时候可以办手续?”转头向乔之深问道。乔之深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决定买下了,“马上就可以办,只要通知他的律师就可以了。” 安彦卿闻言,看了看手表,已经一点过快到两点了。“你应该回去上班了吧,反正也不差这点时间,我先跟你去公司看看。” 乔之深点点头,见他这么为自己着想,心里有些高兴。 开车回到公司,两人一起走了进去。不少人看到自家总裁竟然和一个俊美的青年一起走了进来,貌似感情还不错,一直面带微笑的,心里挺惊讶的。 乔之深虽然不冷酷,但在公司的形象也一直是十分严厉的,笑脸几乎不见。一些人看着安彦卿,心里把他同昨天会议上提到的那个特别助理联系了起来,于是恍然大悟。 第二十章 乔家 种满了花草树木的院子里,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拿着喷壶细心的给几株淡雅的兰花浇着水。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休闲装的青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 老人转身看了他一眼,见他手上拿着文件袋,皱了皱眉,“是那个安彦卿的资料?已经一个星期了。”只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问话,却极具威严。 乔禾,也就是青年男子,点了点头。 他似乎很怕这老人,有些拘谨的跟在老人身后进屋,一边有些紧张的解释道:“老爷,这个安彦卿的身份有些问题,后面似乎有人,很多资料都被隐藏了,所以花的时间长了些。” 老人上楼朝着书房走去,听到乔禾的解释,心里倒有些惊讶,是什么问题竟然让他花了这么久的时间才查出来? 乔禾小心翼翼的递过文件袋,老人戴上黑框眼镜,靠坐在软椅上迅速的浏览了起来。眼神越是往下,神色越是复杂,眼中有着惊讶,也有着不屑。半响,抬头问道:“之深知道这些吗?” 乔禾摇摇头,“小少爷当初在S城,只让人简单查了些安彦卿的身份信息,其他的都没让查。”说完还偷偷看了看老人的神色,见他满脸不悦,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低下了头。 “哼!”老人没好气的瞪了乔禾一眼,随手把文件扔到桌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不用替他解释,詹姆斯一直跟着他,想查什么查不到,是他做事太不谨慎了!翡翠赌石,每一次交易都应该无比慎重,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就这么简单招进了门,也不怕招进一头饿狼。” 乔禾闻言低下头不敢说话,本来想把小少爷对这个安彦卿似乎有些意思的事情说说,现在却是不敢了,免得火上浇油。老人来来回回的走着,眉头皱的很紧,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老人转头对乔禾说道:“安彦卿的身份先不要告诉之深,既然他已经被安家赶出了家门,那就当他是个普通人吧。不过,别让他们俩太过接近了,免得之深被带坏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招惹到……”乔禾迟疑的问道,有些担心。老人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安家既然把安彦卿赶了出来,那就不可能再接他回去,更不会再管他。” 老人坐了下来,对他说道:“你先出去吧!”乔禾闻言便转身走离开了。 老人又坐了一会儿,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看完后心里对安彦卿的印象却是直线下降。 心想,这个人虽然在赌石上有些不同于人的地方,但一个男人竟然喜欢同性,简直是莫名其妙,最后还因为这个原因被赶出家门,结果却被甩了又自杀,真是乱七八糟的。 晚上,乔之深回来了,一进门就发现他的爷爷竟然亲自坐在客厅里等着他,心里有些惊讶。老人看到乔之深回来,又似无意般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问道:“去哪儿呢?这么晚才回来,吃饭了吗?” 乔之深点点头,走了过去,“已经吃过了,爷爷有事吗?”不错,这位坐在沙发上的老人,正是乔之深的爷爷,乔家的主人,乔博毅乔博毅转身上楼,“跟我到书房来。”乔之深闻言跟了上去,走进书房,乔禾正提着茶壶走出来,对着他眨了眨眼,嘴巴动了动,看唇形联系实际正是安彦卿三个字。 乔之深心里顿时明白了,看来是公司里有人把彦卿的事情捅到了爷爷这里来。看乔禾的样子,爷爷应该派他去查了彦卿的底细,如今恐怕是想和自己说些什么吧。 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乔之深便走了进去。乔博毅已经坐在软椅上喝了两口茶水了,见他走了进来而乔禾还杵在门边,微微咳了一声。 仿佛察觉到了背后传来的冷意,乔禾心里一颤,赶紧提着茶壶走了出去。乔之深坐到乔博毅的对面,见老爷子一言不发,只好跟着喝起了茶来。 过了一会儿,乔博毅才放下茶杯,“听说你设了一个特殊助理的位置,还是给了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缅甸的翡翠公盘也准备带他去。” 乔之深点点头,等着老爷子后面的话。乔博毅看了看他,打开书桌抽屉,拿出乔禾下午交给他的文件扔到乔之深面前。 乔之深沉默的打开文件袋,拿出里面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越是看下去,眉头皱的越紧。特别是看到安彦卿因被男友抛弃自杀时,几乎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意,而这怒气之中又有一丝心酸。 难怪他在云南时会晕倒,难怪他的脸色一直那么苍白,一切都有了答案。 因为心里对安彦卿有着特别的感觉,因此乔之深只让詹姆斯简单查了查安彦卿的身份,其他私人的事情都没有过问。 他认为应该尊重一个人的隐私,因此对于安彦卿的这些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 “爷爷您想说什么?”抿了抿嘴唇,抑制住脑中翻腾的情绪,乔之深开口问道。 乔博毅看了他一眼,严肃的说道:“之深,我承认这个安彦卿在赌石上的确有运气,有眼力,但也仅仅如此。他可以在Bianco上班,但决不能做你的特别助理,这种在私生活上如此不堪的人,我不允许你和他有多余的来往。”免得被他带坏了。 乔之深闻言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爷爷,彦卿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虽然他之前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从和他接触的这些日子来看,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是一个不堪的人。” 乔之深从小就是被乔博毅教育着长大,习惯了听从乔博毅的命令。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他从来都是默默的听着,从不反驳,一是习惯了,二是不在乎。 他知道自己的存在不过是父亲和爷爷之间的交易,对于他父亲乔远来说,乔之深是可以让他得到自由,不被乔家束缚的筹码。 而对于乔博毅来说,就更加简单了,只要有个姓乔的合格的继承人,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都无所谓,听话的乔之深比叛逆的乔远更让他满意。 于是乔之深从小就被送到了乔家,他父亲高兴了,因为得到了期盼已久的自由。他爷爷也高兴了,因为有了符合心意的继承人。但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 乔博毅紧绷着脸看着为了一个才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就反驳自己的乔之深,他甚至还叫了安彦卿的名字。乔博毅眼中有着惊讶,心渐渐沉了下去。 “你这是不同意吗?”沉声问道,乔博毅直直的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孙子,印象中一直懂事听话,即使偶有争执也会妥协的乖孙子。 乔之深皱着眉,他知道自己爷爷有着极强的控制欲,无论是在乔家还是在Bianco都有着绝对的权势。现在和他争吵并不是好主意,只会让他对彦卿的印象越来越差。 “彦卿在赌石上的能力很强,而这种能力正是Bianco需要的。我虽然让他做我的特别助理,但实际上只是挂个名而已。工作就是工作,与个人私生活无关,他只要能够胜任,我们又何必在意其他呢。”乔之深委婉的劝道。 乔博毅闻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而后才说道:“好吧,这次缅甸的翡翠公盘你就带着他去吧。如果他真如你所说的那样那么有能力,我就不再说什么。不过若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Bianco不养废物。” “我明白。”乔之深闻言点点头,“爷爷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乔博毅摇摇头,朝他摆了摆手,“你出去吧!”乔之深起身走了出去。乔博毅看着渐渐合上的门,收回视线,看到桌上的文件,收了起来这些文件并不全,只是乔禾拿来的其中一部分,至少安彦卿曾是安家小少爷的身份并没有说明。乔博毅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空,眼神暗了暗。 刚才乔之深的眼神让他觉得有些不放心,虽然他们以前也常常因为意见相左而争执,但每一次乔之深都是极为冷静的,最后也会妥协,但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乔之深身上的怒气。 想到业内的一些流言,乔博毅走到书桌旁打了个电话 “老爷,有什么吩咐?” “阿禾,从明天开始你就去公司学习吧,就跟在之深身边,让他教着你些。你也大了,该出去工作了,老让你跟着我一个老头子做些杂事未免大材小用。你顺便也考察考察那个安彦卿。 “是,老爷。”其实最后一句才是您的目的吧,乔禾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心中说道。 第二十一章 漆黑的夜晚,寂静的街道只有寥寥几人,有些安静的可怕。虽是夏天,但此时已是深夜,还是有些凉的。 安彦卿站在街角,靠着冰冷的墙壁眼神茫然的看着远处一幢弥漫着橙黄色灯光的别墅,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这幢别墅在不久前还是他的家,他的爷爷,父亲和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他还记得他在这幢别墅里第一次接触到了翡翠,雕刻出了第一件作品。也是在这幢别墅里,他第一次见到柳清然,那个他视为妹妹的女孩,第一次见到陆纪辕,他最终爱上的人。 欢笑,痛苦,幸福,悲伤,所有的一切都在那里。但是现在那里不再是他的家了,已经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家。爷爷和,父亲,全都不在了。 和乔之深分开后,安彦卿怀着莫名的心情打车来了这里。站在街角好几个小时,一直沉默的看着不远处的别墅却不敢走上前去,似乎害怕着什么。 但在不久之前,安彦卿却意外的看到一辆极为熟悉的车子开了进去。那一瞬间心里有些发苦,原来不止是公司,就连曾经的家也属于那个人了。 陆纪辕,安彦卿已经死了,你这么做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在的时候,你不曾珍惜,转身娶了他视为妹妹的女人。他不在了,你这般作为又是想要做给谁看? 他还记得那时,陆纪辕和他决定向家里摊牌,决定告诉家人他们俩在一起了。还记得陆纪辕笑着说过,等到得到家人的祝福,他们就去国外结婚。 那个时候他们虽然知道可能会有阻碍,但却认为他们之间的爱足够坚定,坚定到可以面对一切狂风暴雨。更认为他们的亲人最终会成全他们,祝福他们,如同柳清然。 最后,一张喜帖,一场豪华的婚礼,他们的爱幻灭了。 几个小时没有动过一下,脚有些酸麻,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房子,安彦卿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也该结束了,都已经是第二次人生了,曾经的一切也该任他随风离去了。 离开的背影弥漫着悲伤,但他迈出的脚步却十分坚定。 第二天上午,乔禾来到酒店第一次见到了安彦卿。打量着这个年龄与自己相当的青年,乔禾暗自在心里评估着,长的还不错,性格未知但就资料来看有些孤僻。 “请问是安先生吗?”乔禾走过去问道。见安彦卿有些疑惑的眼神,解释道:“我叫乔禾,是小少爷派我来的,小少爷就是你的朋友乔之深。” 安彦卿点点头,笑着说道:“之深跟我提过,你是过来帮我搬家的吧。其实我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一点行李罢了,我们这就走吧!” 乔禾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安彦卿的身后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行李袋。主动走过去拿了行李袋,乔禾当先走了出去。 当然,他也没忘记乔老爷子把他派过来的用意,一边走一边同安彦卿聊了起来。旁敲侧击的打听了一下,不过现在两人不熟,说的都是些场面话,也没问出什么来。 别墅里什么家具都是齐全的,便是不齐的,乔之深也早已吩咐乔禾买齐了。卧房里全都换了新的寝具,冰箱里填满了食物和水,甚至地下室里还有一整套的解石工具。 安彦卿见了感叹于乔之深的细心,虽然有些疑惑他对自己似乎过于殷勤,但不知原因时只能尽量拒绝,拒绝不了便只好加倍回报了。 入夜,乔家大宅灯火辉煌,乔之深来往于各位客人之间,忙碌不已。他本是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安彦卿介绍给业内同行的,但是昨晚乔博毅的一席话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也罢,就把他先藏着吧,等到之后的缅甸翡翠公盘再把他推到人前。 安彦卿最近的日子过得十分简单,一般就在家里加工翡翠。云南赌到的那批翡翠虽然大部分出手了,但不少上等的翡翠他都自己留了下来。 就如那块福寿双喜,还有另外两块玻璃种的艳绿翡翠,一块冰种飘花,以及一块上品的树化玉。另外那两块紫罗兰和红翡他也为自己留了一些作为收藏品。 缅甸是世界上最大的翡翠出产国,每年都有四到六次翡翠公盘,由缅甸政府组织,面向全世界拍卖国内产出的翡翠毛料。 他现在资金不多,缅甸的公盘也快开始了,必须再弄些资金才行。翡翠公盘拍卖的全是半赌的明料,除了眼力就靠砸钱。 乔之深这些天也十分忙碌,没时间打扰安彦卿,也只能偶尔约他出来吃顿饭。 公司的新计划刚开了个头,对翡翠的需求量极大。虽然之前去云南买了些毛料,又在一些人手里收了不少翡翠,但仍是急缺,只能把目光转移到最近一期的缅甸翡翠公盘上。 安静的咖啡馆里,安彦卿小口的吃着蛋糕,不时喝一口牛奶,完全像个孩子,实在有些不符他的形象。 看着自己对面紧绷着脸的上司,安彦卿放下手中的甜点,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你今天心情不太好?” 乔之深闻言回过神来,看到安彦卿关心的眼神,紧绷的脸柔和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没什么,一些私事而已。倒是你,整天就窝在家里不出门,你的任命已经下来了,却不见你到公司来过一次。” “是你说我只是挂名而已,反正没什么事,难道我要在公司枯坐着?”安彦卿反问道,丝毫不觉得自己不去上班有什么不对。 如今两人相处已经随便了很多,不再如往日般陌生客套。安彦卿这么反驳乔之深也不见生气,反而有些高兴,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进了一步。 “随你吧,不过缅甸的翡翠公盘就要开始了,已经可以提前预交押金了。你是准备和公司一起购买还是自己单买?”乔之深想起了自己找安彦卿出来的目的,开口问道。 “当然是自己单买,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若是一起买了,万一赌涨或是赌垮那就有些牵扯不清了。你,我自然是相信的,但其他人我可就不信任了。”安彦卿肯定的说道。 为这些大公司服务,就是这一点不好,在翡翠公盘上购买的毛料究竟算是自己的还是公司的?赌涨或是赌垮又到底算谁的呢? 有些公司见到是赌涨,就拿着合约说事,认为该算公司的。而若是赌垮,他又说这是你自己赌石所得,与公司无关。 因此还是分开购买比较好,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就不是自己的。 “这样也好。”乔之深也是赞同安彦卿的决定,“这一期珠宝玉石交易会会持续十三天,但其中翡翠公盘只有七天。那里的毛料成千上万,就是七天也不一定能够全看完,前四天你为公司看,后三天就是你自己的,如何?” 安彦卿闻言,想了想,眼珠一转,也不回答,反而开口问道:“你们到缅甸去应该不止会参加翡翠公盘吧?要我说,你肯定还联系了不少玉石矿老板去场口看毛料。” 乔之深点点头,也不隐瞒。安彦卿眼睛一亮,开出自己的条件,“让我也去!”乔之深靠着椅子笑了笑,说道:“说说可以打动我的条件。” 说完端起杯子,品尝起了杯中的咖啡。安彦卿沉默了一会儿,伸出一个指头晃了晃,“这个数,满意吗?”乔之深见状,深深看了他一眼,“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安彦卿支着脑袋叉着剩下的蛋糕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半响才吃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自信的说道:“只要我能完全做主。” 沉默了一会儿,乔之深开口说道:“这毕竟是你跟我们的第一次合作,我只能尽量保证其他人不干扰你,你必须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我们。” “我知道这次的翡翠公盘Bianco肯定还会有其他的‘眼睛’,大家的观点肯定会有不同,最好的办法是各自负责一块。”安彦卿淡淡的说道。 乔之深闻言觉得眼前一亮,上身向前一倾,“详细说一下。” “现在大部分公司参加翡翠公盘都喜欢请几个‘眼睛’一起看,他们大概觉得看的人越多得出的结论越正确,其实不一定。”安彦卿见乔之深很有兴趣的样子,便把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 “我认为这样其实更容易产生争执,毕竟每个人的看法都不一样,也不是说大家都说什么它便是什么,十赌九输,不是越多的人说它会涨它就会涨。 我觉得可以让每一个‘眼睛’各自负责一部分毛料,自己选择到底买不买,互不干扰。当然公司的佣金自然就要和最后的结果挂钩了,赌涨的拿的自然更多。” 第二十二章 沉默的看着乔之深喝着咖啡,安彦卿嘴角上翘,挑了挑眉,问道:“你认为呢?” “不错的想法!”乔之深闻言觉得有些道理,但也有其他的问题,“几个人一起看到底还是更有根据些,单独依靠一个人,那么个人的眼力是个问题,不是所有人都有一双慧眼。” 安彦卿点点头,“任何事情都有好有坏,这两个办法都有其利弊,端看你自己怎么选。” 乔之深十指相合,支着下巴沉吟了一会儿,皱着的眉头最终舒展开来,“或许可以折衷一下,先让大家自己看,一个人负责一部分,把认为可赌性强的毛料都记下来,然后再一起商讨。这样一来不仅可以看到更多的毛料,也有了侧重点。” “嗯,这样两者都有所兼顾,值得一试。”安彦卿想了想,点头赞同这个办法。 一个星期后,以乔之深为首的一行十人从X城国际机场出发,飞往缅甸仰光,为期13天的缅甸珠宝交易会将由缅甸政府组织在此展开。 珠宝交易会上交易的除了翡翠,还有红宝石,蓝宝石,钻石,水晶,树化玉,碧玺等等各类珠玉宝石。参与此会的客人成千上万,来自各个地区。 Bianco经营的珠宝多种多样,13天的交易会乔之深会全程参加,而安彦卿本是打算等到最后七天的翡翠公盘开始时再来的,但最后仍是拗不过乔之深被拖着提前来了仰光。 一行人下了飞机已是下午接近晚上了,坐上酒店前来接人的车,大概半个小时就到了住处。 来的人加上秘书、翻译、各位师傅和‘眼睛’一共有十人,Bianco虽然不缺钱,但乔之深并不大手大脚,只给大家订了双人套房,而非单间。 最终分配下来自然是乔之深和安彦卿住一间。 吃完饭回到房间,安彦卿倒了杯清水便靠坐在真皮沙发上看起了电视。但最终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缅甸语,茫然的听了几句便无趣的关了。 又想拿些报纸看,突然记起这里是缅甸,不是中国,估计还是看不懂,于是只好无聊的坐在沙发上发呆。 乔之深正整理着衣物,见他一副无聊的样子,便把手提电脑拿了出来。“上网玩吧。”安彦卿正无聊着,闻言利落的接过电脑。 开机链接上网,顿了顿,抬头问道:“你不用吗?不工作?”乔之深不自觉的弯了弯嘴角,扬起手中的浴衣,“我要洗澡,你玩吧。” “刚吃完饭就洗澡,对身体不好。”安彦卿下意识的皱眉说道,“等一会儿再洗吧!”闻言,乔之深放下衣物,走到他身边坐下,一手揽着他的肩,语气亲昵的说道:“我看着你玩。” 安彦卿有些不适的往旁边移了点,心里觉得这样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里奇怪,只好继续上网。 乔之深见他往边上移了移,也不在意,保持这个距离就好。用温水煮青蛙,潜移默化最好。 第二天,安彦卿虽说着不去交易会但仍是跟着乔之深去了。虽然只是第一天,但交易会前已是人来人往的,各种肤色的人都有,也碰到了不少熟人。 一天走下来看了不少珠宝,众人都有些累了,回到酒店随意吃了些东西便回房休息了。深晚,乔之深处理完文件关上电脑,发现床上的人竟已经睡着了。 揉了揉太阳穴,走过去将那人掀开的被子轻轻盖上,看着即使睡觉也紧皱着眉头的人,乔之深心里一叹。手情不自禁的抚上紧皱的眉,安彦卿的眉浓淡适宜,既有女子的柔也有男子的刚,很漂亮。 光洁的额头,细致的眼角,微翘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殷红的嘴唇。手指一笔一笔往下划过,最终停驻在唇角。轻触抚摸,仿佛被蛊惑般,乔之深犹豫着倾身俯下。 两唇相合,带着淡淡的咖啡醇香,温暖柔软。心痒难耐的伸出舌头轻触,“嗯……”身下人忽然轻吟一声,似是被扰了睡意,眼皮动了动,似要醒来。 乔之深忽的起身,僵硬的盯着欲醒未醒的人,看着他翻了身将头埋在柔软的枕头上始终不曾醒来,悬在半空的心才落下,背后一凉,恍然发现背后的衬衣已被一身冷汗打湿。 幸好…… 闭上眼呼出一口气,乔之深哑然失笑,自己竟然神使鬼差的偷袭,还差点被发现?欲求不满吗?明明27年也都那么清心寡欲的过了。 交易会的第二天,乔之深起的很早,安彦卿如常的和他打招呼,他也心虚的点点头。 吃完早饭后,众人在酒店外集合,乔之深叫住安彦卿,指着身边一个缅甸人介绍道:“这是貌丁昌,这几天你就别和我们一起了,让他带你去看看缅甸本地的赌石吧。” 安彦卿对丁昌点了点头,认真的看向乔之深,说了一声:“谢谢!” 乔之深真的很照顾他,开始可能还会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接触这么久以来,他知道乔之深是真的对他好。 乔之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便转身离开了。丁昌虽然是缅甸人,但中文说的很流利,为人也很热情,招手打了一辆车便带安彦卿来到了一个翡翠商场。 这个翡翠商场看上去并不大,但人员混杂,有缅甸人也有华人,各种语言吆喝着,十分嘈杂。安彦卿也没在意,他的目光全被商场里摆放的各种各样的翡翠毛料吸引了。 丁昌在一旁介绍道:“这里是仰光一个比较有名气的翡翠商场,一楼广场全是翡翠毛料,都是从场口里拉出来的。二楼则是成品,价格比较实惠,您想先看看毛料还是成品?” “先看毛料,成品就不用了。”安彦卿随意的转了一圈,而后朝丁昌问道:“这些毛料大都来自哪个场口?” “多是坎底,帕岗,麻蒙和灰卡的,其他各个场口都有一些。”丁昌热情的介绍道,带着安彦卿来到一家偏僻的毛料店。“这家店是坎底的一个小矿主开的,一般他都会拿一些新挖出的毛料来卖。” 安彦卿打量了一眼这家店,不大,堆满了毛料,里面有六、七人正在选料。两人走进去,店主见到安彦卿身后的丁昌,笑着对他说了几句缅甸语。丁昌翻译给安彦卿,大意是欢迎之类的。 安彦卿让丁昌问了问价格怎么算,店主回答毛料上都是有标签的,全是找专家估了价的,一律不讲价,倒是和翡翠公盘有些像。 其实安彦卿只是来看看,并没有期望能看到好料。现在翡翠公盘就要开始了,一般的好料子矿主都送到公盘上去竞标了,谁还会留着呢。 不过也聊胜于无,他对其他的珠宝没什么兴趣,只能来看毛料了,没准儿他运气好,还能遇上传说中的捡漏。 安彦卿让丁昌和店主聊着,自己走到一旁看起了毛料来。这些毛料大部分是开了窗口的明料,只有一小部分全赌的。安彦卿仍是按照习惯,转捡全赌的看,丝毫不在意周围人异样的眼光。 一块块毛料不断从手上过去,没一块出翡翠的。安彦卿皱皱眉,还以为缅甸本地的毛料应该不错,看来也不是很好。这些年很多场口都挖完了,好翡翠是越来越少了。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只是他来的时间不对。这段时间出的毛料,好的全送去了公盘,次等的也开了窗成了半赌的明料,全赌的都是些不被看好的。 安彦卿专找全赌的看,出翡翠的几率自然就更小了。 又看了不少,还是没什么好料子,安彦卿便转而看起了明料。大部分明料开窗的地方都能看到绿,都是能出翡翠的,但里面的内部情况很难确定。 有可能看着种水好,里面就是变种,也有可能是靠皮绿,还有可能是廯吃绿或有裂纹。 明料也是十分考验眼力的。 找到店中最大的一块明料,是一块大约一米长,半米宽,半米高的长方形毛料。表面一层切口十分光滑,能看到淡淡的蓝色飘花,但中间却横亘着不少裂纹,看着可怕。 若是这裂纹裂到了里面去,直接不用看了,即使里面的翡翠再好,也全废了。从一旁的塑料桶里舀些水洒上,透过强光手电的照射,安彦卿能够看到里面一丝一丝的玉带,仿佛翠绿的丝线般。 左手扶着巨石,安彦卿慢慢将精神力透了进去,从表面一点一点渗入,脑海中另一幅景象逐渐显现,完整起来。还好…… 转头向站在另一边的丁昌招了招手,指指正和一位客人说着话的店主。丁昌会意,走过去叫了店主一声,指了指这边。 第二十三章 这块毛料皮薄,呈黄褐色,有蟒带,少雾,多裂纹,应该是出自老场口的后江。 想起脑海中浮现的画面,安彦卿翘了翘嘴角。毛料表面的裂纹虽多,深且长,看着恐怖,甚至延伸进了毛料内部。 但透过精神力的探测,裂纹越是往里,痕迹越浅,最终丝毫不见。只有两小块翡翠的边缘处裂了些,其他翡翠并没有影响。 这块毛料极大,里面的翡翠也分成几小块,多是呈长条状、圆形。水底很好,切口抛光处能够看到蓝色飘花,想来多半是块蓝翡,不过大部分地方都是白棉。 若非安彦卿拥有能够透视的异能,看到了毛料内部的情况,他是肯定不会出手买的,这块料子赌垮的可能性太大了。 安彦卿看了看左上角的标签,估价为四十八万八千。当然,货币单位是欧元,而非人民币。 缅甸原本是流通美元的,但后来因为每次翡翠公盘的交易额越来越高,几乎达到几百亿美元。外加皆是用现金结账,美国政府担心影响货币流通因此可能会冻结,后来便一律使用欧元交易了。 这块毛料换算为人民币大概就是五百万左右,虽然块头大,但裂纹多,又是蓝翡,水底介于水种和冰种之间,这个价格也算适中。 和另一位客人交易完后,店主跟在丁昌身后走了过来。安彦卿直起腰对两人点了点头,丁昌走到他身边站住,并把安彦卿想要买下这块毛料的意思告诉了店主。 看到安彦卿身旁的毛料,店主笑了笑,叽里咕噜的说了起来。丁昌一边听着店主说话,一边缓缓翻译出来给安彦卿。 老板简单介绍了一下这块毛料的出处,的确是后江的料子。本来这么大的毛料不该这么便宜的,全是被那几条深刻的裂纹坏了品相。 安彦卿见丁昌和店主谈好了,便打了个电话给在酒店休息的保镖,让两人开车带了现金过来拿货。 这些保镖是紧随着他们之后第二天飞过来的,乔老爷担心乔之深在缅甸的安全特意派来的。因为今天分开行动,乔之深特意留了其中两个保护安彦卿。之前被他留在了酒店,此时正好让他们带着现金过来。 没多久保镖就到了,两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安彦卿打算就在这里当场解石,酒店毕竟不方便,这毛料运回去也不知道放哪。 店主这里也有切割机,闻言便叫了聚在店外休息的几个缅甸小伙过来把毛料用机械搬到店外去,一边又让人把切割机的电源启动。 一边指挥着人搬运,店主又叽里呱啦和丁昌说起了这块毛料来。的据他说这块毛料本是一块极大的石头,因为表皮看上去不错,便被店主寄予厚望,切开来打算当做明料来卖。 谁知最后切开了却发现切口竟会有几条这般大的裂纹,店主心有不甘的把另一块小的毛料解了。出的翡翠不错,是冰种蓝翡,玉带又长又厚。 可惜表面满是细小的裂纹,别说是镯子了,就连一个小巧的挂件都取不出,只取了几个小的戒面,赌垮了。 大概是看到安彦卿还在一旁,店主赶紧转了口气,说着这块毛料肯定比已经解开的那一块好,裂纹应该不会裂到里面云云。 等到一切弄好,安彦卿走到毛料旁拿着强光手电仔细的看了起来。旁边已经围了不少人,大家看着这架势似乎要当场解石便赶紧挤了过来。 不过围观的人大都自觉的安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安彦卿思考。过了好一会儿,有些人沉不住气正要走开,安彦卿突然站起身拿过一旁的笔和尺子,开始划起了线来。 随着刺耳的切割声响起,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来,也有不少人点评着这块毛料,交头接耳者不少,摇头的人也不少。 毛料很大,切割耗费的时间很长,安彦卿坐在店主拿来的凳子上静静的看着,丝毫不理会其他人的议论。丁昌看了看安彦卿,好奇的问道:“安先生,您觉得这块毛料里会有裂纹吗?” 丁昌虽然只是个翻译,却是混在玉石这一行的,对赌石也多有了解。 他本就认为这块毛料赌涨赌垮应是五五之数,后来听了店主的话又觉得赌垮的可能性比较大,此时见安彦卿神情安然,便有些好奇。 “赌石不就是在一个赌字吗,我也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裂纹。有,或是没有,一半一半而已。”安彦卿笑着回答,却完全不在重点上。 丁昌闻言也不再问,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过了许久,毛料终于切开了,安彦卿走过去将切开的一小块毛料拿开,切口一面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裂纹并没有消失,而是如一些人猜测般裂到了毛料里面。偏左一些,两条极深的裂纹中间,呈长条状半透明的翡翠恰到好处的躲过了裂纹,一条淡淡的蓝色地带蜿蜒而出。 一些人看到如此景象,先是吸了口气,而后深深吐出,都觉得这年轻人还真是好运。那条玉带哪里不长,偏偏如此合适的嵌在两条裂纹中间,却没有被波及到。玉带平整光滑,丝毫没有裂纹。 不过也只是这一小块,看这裂纹的趋向应该是裂到里面去了的,就是不知道深处是何模样。如果只是这一块翡翠,按这毛料五百万左右的价格,还是亏了。 安彦卿拿着笔接连划了两三道线条,却是沿着裂纹切下去。切割声再次响起,众人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 两三下切下去,几个小时后,一大块毛料便被分成了好几块小毛料。 每块毛料上多多少少有些裂纹,有些裂纹极大,但大部分的裂纹都极细小,且裂纹延伸在白棉上于翡翠无碍。 店主中间出来了两次,看到安彦卿切出的毛料,有些嫉妒他的好运。当初他切的那块毛料里的翡翠上全是细小的裂纹,种水虽好,无奈却无法加工,只有几个小戒面卖了些钱。 毛料越来越小,里面的翡翠也越来越清晰,冰种蓝花,一部分蓝色浅淡如澄澈的天空,深处一部分蓝色深沉如夜晚的大海。 最后一大块巨石毛料被切出了七小块翡翠,其中两块边缘处有些细小的裂纹,另外五块完整无缺。拿在手中,翡翠温润细腻,泛着油光,莹亮喜人。 虽然是蓝翡,但却是冰种飘花。看翡翠的块头大小镯子、挂件、戒面都可以做,绝对是赌涨了,加工出来肯定不止五百万。 店主看着安彦卿手中的翡翠,眼中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安彦卿满意的笑了笑,拿着袋子将翡翠装好,身旁跟着丁昌和两个黑衣保镖挤出了包围圈。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是下午三点了,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安彦卿决定先会酒店吃东西。 身处异国,身上有了贵重的翡翠,即使身边跟着两个训练有素的保镖他仍是不太放心。反正今天也有了收获,干脆直接回酒店休息了。 乔之深他们中午的午饭直接就在交易会场解决,一直到下午六、七点才会回来。安彦卿叫着丁昌一起吃了午饭便回了房间,此时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将翡翠在密码箱内保存好,他便进了浴室洗澡。 此时天气本就极热,又切了好几个小时的石头,在外面走着,他的身上早已满是汗水和灰尘。 下午六点左右乔之深一行人终于回来了,安彦卿接到电话便到了二楼餐厅等他们。意料之外的,和乔之深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另外两拨人。 那两拨人带头的正是陆纪辕和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 安彦卿迎了过去,却给不出一个笑脸。乔之深给他介绍了一下,原来他们今天竟在会场碰到了同来自X城的陆氏和安源两家珠宝公司。 更巧的是他们竟然都住在这里,只不过这两家公司迟来了一天,今天才刚到。 “原来这个小伙子也姓安,我们倒是本家。”安源的董事长安立新对安彦卿善意的笑了笑。陆纪辕倒也记得安彦卿,对他淡淡的点了点头。 既然遇到了,晚饭自然是在一起吃,饭桌上大家也谈了谈对后面翡翠公盘的一些看法。安彦卿吃的有些食不知味,也不太说话,只管挑着离自己最近的一盘菜伴着粥吃。 乔之深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便不时为他挑些菜,悄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他们吃的都是中餐,不过到底是国外,味道有些奇怪,并不正宗。 安彦卿摇摇头,抬眼正好看到陆纪辕审视的目光,心里一紧,赶紧转移了目光。随意扫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安彦卿一怔,看着那张俊逸的脸庞觉得似曾相识。 第二十四章 苏南暗自打量着Bianco的那位年轻总裁,忽然感觉到一束若有若无的目光。转眼一看,正对上安彦卿投过来的视线。 四目相对,苏南一怔,低头继续吃饭。安彦卿咬了咬唇,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却又在脑海中翻找起那突来的熟悉感。 回到房间,乔之深和詹姆斯进到另一个房间开始工作。安彦卿打开电脑,找到熟悉的网站,重生以后,第一次用韩珏的身份登录以前的邮箱。 找到最早的一封邮件,里面一个字也没有,只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男孩,看着相机笑的灿烂,其中一个是他,另一个是他的哥哥韩瑜。 看着照片里尚带着稚气的少年,安彦卿的心情十分复杂,有些怀念,有些心酸,又有些怨怼。 韩瑜长他六岁,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那段日子大约是他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了吧。年幼无知,总是没心没肺的玩闹,不知成长的痛苦。 可惜这样的日子在他十岁那年结束了,一夜醒来,韩瑜消失了,仿佛韩家从没有这个人一样。他们说他去留学了,等了七年,那人却是一去不回。 后来安彦卿才知道,韩瑜其实是他的异母哥哥,父亲的私生子。而他的母亲之所以会难产而死,便是因为父亲在那一天把一个隐藏了六年的私生子光明正大的带了回来。 韩瑜刚离开的那段时间,幼时的韩珏又哭又闹,想要让他回来。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小时候的记忆逐渐尘封。 只有午夜梦回时,韩瑜的面容才会偶尔出现在梦中。 苏南,陆纪辕的新任秘书。眉目之间,竟与那人有七八分相似,会是他吗?安彦卿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灯火,有些茫然。 乔之深回来时正好看到这幅画面,走了过去,“听说你今天切出了冰种蓝飘花。”安彦卿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笑了笑,“运气而已!” “如果是其他人,我相信可能是运气,不过你嘛……”乔之深凑过来深深看了他一眼,神秘的笑了笑,“绝不仅仅是运气,我应该说我捡到宝了。” 安彦卿被他直直盯着,又听到这番言论,心里一跳,僵硬的笑了笑,干巴巴的说道:“把我捧得太高,摔下来可是很疼的。” 乔之深闻言,乖觉的转移话题,看到屏幕上一张大大的照片,问道:“你的朋友?”仔细看了一眼,竟觉得其中那个少年眉目间有些熟悉。 安彦卿注意着他的神色,见他眼神变幻,就把网页关了,随口说道:“不过是很久以前的朋友,现在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乔之深正想着这人到底是谁,也没注意他的动作。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的说道:“这个人是不是很像陆纪辕身边的那个苏秘书,眉目之间有几分相似,长大了大约就是那副模样。” 安彦卿心里咯噔了一下,笑道:“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人与人相似极多,我这个朋友却不是叫苏南的,应该不是他。” 乔之深闻言也没多想,没多久便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 没几天,越来越多的翡翠商人,珠宝公司和各地玉石协会聚集到仰光。交易会四周的酒店全都住满了,大多是华人,中国内地,X城和台湾均有来人,也有少数欧美人士。 如今翡翠的价值越来越高,外国人也逐渐注意到了玉这一块。许多在国际上有名的欧美珠宝公司都派了代表前来。 每个参加翡翠公盘的人都要提前预交一万欧元的押金,以获得入场资格。翡翠公盘开始的第一天,一大早乔之深一行人就来到了会场外。 会场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龙,周围不时有装备着荷枪实弹的缅甸士兵巡视。 进入会场必须先办理入场IC卡。每人拿着自己的邀请函,个人资料卡,护照和二十美元现场拍照便可办理。 之后每次进入会场直接刷卡便可,进入会场后每个人还能拿到一本招标书,里面包含了所有等待竞标的毛料的份数号码、件数、重量以及底价。 从入口进入,入目所及之处是一个极为宽阔的广场。乔之深一行人来的虽算早,但广场中已有了不少人开始看石了。 公盘场所是一个大厅,其中共有两层,用来陈列各种中高档货,全部都是明货,有些甚至是已经解开了的翡翠璞玉。 大厅外的广场,玉石就按照种类分置在广场不同的片区,一边陈列着各种老场口的毛料,一边摆放着大量的新场口的毛料。 广场外的毛料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大。有些甚至比人还高,重达数吨。这些毛料中,除了新场口的毛料外,几乎所有参展的翡翠毛料都有很大的解口,有的还被分解成了好几块参与竞标。 乔之深这次带来的老师傅里,除了安彦卿,还有两个“眼睛”。看着诺大的广场,乔之深简单将其划为了三块,便让三人分开去看。 詹姆斯跟着其中一个穿着黑衣的中年人,乔之深自己跟着一个穿着唐装较年长的“眼睛”,而安彦卿则是带着一个保镖自己去了。 这些毛料上都有标签,上面详细的介绍了毛料的来源,重量,价格等信息。 毛料的价格是由业内人士或市场会议核定的,安彦卿大致看了看,大半都比腾冲等地的翡翠毛料贵,有的甚至贵上三四成。 这还只是底价而已,公盘采用的是竞标的形式,最后中标的价格肯定比底价高上许多,甚至是十来倍。 一上午,安彦卿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看,又用了一两次异能。 公盘上竞标不能按照一般的毛料交易看待,一块毛料或许很好,但竞争的人多,而后标出来的价格肯定极高。Bianco的资金有数,并不是每一块都能买下的,这里面有些门道。 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中午一行人就在会场的餐厅简单要了些东西吃,也顺便坐着歇歇脚。 “乔总裁,还真是巧啊!”一个乐呵呵的声音在几人耳边响起,乔之深回头一看,却是同住在一家酒店的那位安立新董事长。 看这架势,安立新似乎想要和他们一起吃饭,几人无奈只好又拼了一张桌子坐在了一起。“乔总裁觉得今年的毛料质量如何啊?”安立新见菜还没上,便聊了起来。 乔之深笑了笑,说道:“安董事长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翡翠是一窍不通,问我可就问错人了。” 其实乔之深也是谦虚,乔家对玉一向有所专研,他虽对翡翠不怎么了解,但自Bianco决定开发这一块时就开始补这方面的知识了。此时虽不能说通了,但应该也比一般人了解的多。 “乔总裁还真是谦虚,”显然,安立新也是知道的。“翡翠本就是不可再生的矿产,早些年还好,上等的翡翠极多。但经过这些年的开采,质量是越来越下乘了,极品翡翠难得一见啊。” 乔之深笑笑,喝了口茶,并不接话。安立新见状,又开口说道:“今天上午我倒是看到了一块好料子,老场口,帕岗的,有两吨重,极有可能是玻璃种,可惜就是价格太高了。” 公盘上一般不同公司的人是不会走在一起的,安立新带着他的人插进来时,众人心里就奇怪了。此时听他这么说,顿时明白了,原来是想合作啊。 有些时候毛料价钱太高,风险较大,很多人就会寻找合作者,一起出钱标下,分担风险。果然,乔之深闻言似乎有些意动。安立新见状赶紧乘热打铁,详细的说了一下那块毛料的表现。 安彦卿听到安立新的描述,发现就是自己上午看的一块毛料。看了乔之深一眼,想了想,使了个眼色摇摇头并没有开口。乔之深见他摇头,似乎明白了。 两桌人吃了饭,安立新殷勤的带着乔之深过去了。安彦卿没跟去,而是继续看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去了,安立新口中的那块毛料他用异能查看过,并不看好。 毛料表皮的表现的确不错,甚至透过解开的口子便能看到一大片的玻璃种翡翠,但也只有这么一片,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石头,甚至这片翡翠下还有廯吃着绿。 “把手放开!”一个羞怒的女声在身后响起,安彦卿转头看过去,却是苏南和一个陌生的女孩。 两人姿势十分暧昧,苏南坐在地上,抱着女孩的腰。女孩靠在他的身上,整个下半身与他紧紧相贴。 女孩羞怒的叫着,却又不敢太大声,羞得脸色通红。而苏南却仿佛很享受般抱着女孩的腰,还时不时揩点油,明明可以扶着女孩站起来,却故意装作被撞痛了站不起来一样坐在地上。 第二十五章 安彦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此处本就较为偏僻,偏又被一块巨大的毛料所遮挡,一般人倒也不会注意到这里。 那女子见有人看过来,更是脸红,越发挣扎着要站起来。苏南抬头看了安彦卿一眼,满是被打扰的不悦,撇了撇嘴,松手扶着女孩站了起来。 “还真是巧啊,安先生。”苏南望向安彦卿,脸上丝毫不见尴尬,淡淡的说道。安彦卿无意与他多做纠缠,本是听着声音过来的,见没事便点了点头就要离开。 “等等,刚才的事不许说出去!”一个微怒的女声响起,带着命令式的语气。安彦卿挑眉转头一看,原本还羞红着脸的女孩儿正一边整理着仪容,一边瞪着他。 轻声笑了笑,安彦卿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理会身后两人。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孩,更没有多嘴多舌的习惯。 女孩儿见安彦卿带着保镖走远了,这才靠着毛料拿出镜子和化妆包开始补妆。苏南走到一旁,从衣服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缓缓抽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收起东西,看向苏南,邀功似的说道:“你要我查的我都查到了,韩家的那件事里面参杂的人可不少,你想怎么做?” 吐出一个烟圈,苏南抖了抖烟灰,闻言脸色阴沉了下来,狠厉的说道:“当然是有仇报仇!”女孩看了看他,笑嘻嘻的说道:“那可一定不能忘了我,要我帮忙的只管说。” 苏南嘴角一翘,故意邪邪的笑了一下,说道:“好女孩儿就该乖乖回家相夫教子,别掺和在这件事里。不然,我会以为你对我有意啊!” “哼,谁想理你,你连阿四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女孩儿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真不想我帮你,你一开始就不该找我。现在我既然已经趟进了这趟浑水,就不可能这么容易脱身。” “也是,”苏南低头笑了笑,熄掉手中的烟,郁闷的说道:“不过就算你那么喜欢阿四也不能这么贬低我吧,什么叫一个手指头的比不上。” “别说他了,你还要待在陆氏吗?虽然陆纪辕抛弃了你弟弟,最终又收购了韩氏,但经我查证他跟韩氏破产真的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甚至知道你弟弟死后,还一直很伤心,就再没回过陆家。”女孩问道。 苏南闻言,眼中闪过一抹不屑和厌恶,硬声说道:“虽然韩氏破产和他没有关系,但他背叛阿珏却是不争的事实。而且韩氏破产和他老婆总有关系。若不是柳清然在婚前支支吾吾一直瞒着珏,珏也不会跑去S城。” “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很奇怪,”女孩儿走过来意味深长的说道,“据我所知,这位柳小姐可是对你的小弟弟情有独钟啊,可是最后却出人意料的嫁给了陆家少爷,不是很奇怪吗?” 苏南看了她一眼,点点头说道:“是奇怪,不过女人不就是善变吗,感情这种事谁说的清楚。不过这里的确是个疑点,就算她不再喜欢珏了,但为什么要故意造成误会呢?难不成是无聊的嫉妒心?” “我怎么知道,虽然我是女人,但我又不是柳清然。”女孩儿耸了耸肩,一副你问错人了的样子,“而且善变的不止是女人的权利,男人更是如此!” “韩璟的死你查得怎么样?”苏南没理会她最后一句话,在这个问题演变成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问题前明智的拐了回来,“他绝不是个会自杀的人,也不是个会伤害家人的人。” 女孩儿闻言,颇有趣味的说道:“难得啊,你竟然会这么评价他,我还以为在你知道他串通外人算计韩氏时就没把他当做家人了。” 苏南冷冷哼了一声,寒声说道:“他虽然贪图家产,但还算有些良心而且为人懦弱胆小。能偷偷算计韩氏已经算大胆了,绝不可能再设计车祸害死韩穆和阿珏。不过为人蠢笨了些,多半被人利用了。” 不等女孩儿说话,苏南自己分析道:“最后韩氏是被陆氏合并了,因此不存在是有人为了公司出手,不然他不会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肥肉被别人吃了。” “所以只能是个人恩怨了。”女孩儿接嘴也分析了起来,幸灾乐祸的说道:“车祸肯定是人为,害死了你弟弟和你爸爸,顺便让你二叔背了黑锅,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你爷爷彻底垮掉,韩家每个人都被计算在内了,什么时候你们韩家竟惹了这么个恐怖的仇人?” “阿珏一直被其他人保护的很好,虽然懂事但稍显单纯,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社会,应该不会是因为他。”要不然那小子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陆纪辕给拐了,苏南有些气苦的想到,若不是韩穆,他早就…… “也不可能是韩穆,他一辈子都埋首在玉石堆里,大概唯一做的不合身份的一件事就是有了我这个私生子吧!”苏南冷笑着说道。 女孩儿撇了撇嘴,歪着头说道:“那就只剩下韩璟和韩老爷子了。” “嗯,你就仔细调查一下他们之前都接触过哪些人吧。”苏南淡淡的说道。女孩儿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刚才我记得谁让我别多管闲事来着。” 苏南斜了她一眼,回道:“你不是说男人善变吗,我这不就是在用事实证明。阿四手下人多,你们查起来方便。” “好吧,我先走了,要是让人看见我们一起可不好。”女孩儿甩了甩拎包打了苏南一下,挥挥手转身离开了。 苏南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脸上的表情也渐渐收敛了起来。又吸了一支烟,而后才走了出去。四处望了望,没看到陆纪辕,只好转到广场另一边去找人。 安彦卿离开后便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虽然其中一个主角很可能是他的哥哥韩瑜。 广场上的毛料一共只展示三天,起码有成千上万块。即使被乔之深划分成了三部分,但不抓紧时间还是看不完。 现在安彦卿后悔极了,当初在X城一不小心竟然中了乔之深的圈套。那时乔之深说翡翠公盘持续七天,前四天要他为Bianco看石,后三天才是他自己的。 当时安彦卿觉得还可以便一时口快答应了,那时却没想到公盘的规矩。按照乔之深说的帮Bianco看四天毛料,那时广场上的毛料基本上已经结束竞标了。 而后三天就是大厅里的毛料的竞标,那可是有钱的主玩的,以他目前的财力不知道能买到几块石头?反正广场上的毛料他是不能染指了,不然就公私不分了。 大概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让乔之深答应了带他去矿坑直接看货,失去的也只有从那里补贴了。安彦卿在心里暗自安慰自己,下一次不能再这么笨了。 再次记下一个编号,安彦卿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六点了。正想着要不要和其他人汇合,抬头便看到乔之深走了过来。 “今天的收获怎么样?”乔之深大步走过来问道,脸上犹带着汗水。如今虽是九月近十月,但秋老虎厉害,气温一直不见降下来,因此仍是极热。 “都在这里记着呢。”安彦卿将小本子递了过去,想着要不要问问中午的那件事,但又想着避嫌,终是没问。 乔之深看了看小本子上零星几个编号,点点头。今天还是第一天,不着急,“我们先回去吧,今天有些晚了,明早再继续看。” “嗯,正好也有些累了,回去得赶紧休息一下。”安彦卿点点头,说道,“你们接连看了好几天了,应该比我更累,你可要小心些,别中暑了。” 乔之深闻言脸上笑了笑,心里顿时高兴了起来。仿佛一股子清凉的气息透到心里,一身的汗湿闷热都不见了。 两人出了交易会大门,其他人正等着呢。见两人来了,一行人便坐着酒店派来的车子回去了。回到酒店,乔禾已经张罗好了食物,正好坐下便可以吃。 饭桌上乔之深统计了一下今天大家看好的毛料,三个人的和在一起共有十四块,并不算多但也不少了。这些毛料合起来就是几百万欧元,换算成人民币都上千万了,这还只是第一天呢。 晚上安彦卿睡在床上,望着窗外朦胧的月光,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到韩瑜,心里又是一阵复杂。以前韩瑜可不是会随便调戏女孩的人,现在却…… 算了,摇了摇头,安彦卿不再想了。反正现在就算苏南真的韩瑜,他也不可能认亲去,这副皮囊可不是韩珏,安彦卿和韩瑜应该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而且当年韩瑜为什么会突然离开,现在又为什么突然回来,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第二十六章 翡翠公盘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竞标结束,安彦卿一直尽心尽力的为Bianco挑选毛料。当然,为了掩饰自己的“百发百中”,他同时也挑选了一些没有翡翠的石头混在其中。 另外两个“眼睛”,那个稍微年轻些的中年人叫做严乔松,与乔家有些关系。听说还是乔之深的长辈,乔之深特地将他请了来的。 另一个年长的总是穿着一身唐装的老人则是X城玉石界极有名的人物,叫做金景智。据说有清朝皇族的血统,他和乔老爷子本就熟识,更是共同拥有一家股份公司,交情不浅。 本来金老因年龄渐长早已不再出手了,但此次翡翠公盘于Bianco关系重大,因此特地看在乔老爷子的面上来掌掌眼,提携提携小辈。 金景智开始听说乔之深带了一个新手跟着大家一起参加公盘,心里虽没看不起新人的意思,但到底有些看轻。 严乔松亦是如此,但他见金景智没什么动作便也不好说什么,只想着等翡翠公盘便可知道这安彦卿到底有没有真材实料。 这三天下来,安彦卿的所作所为尽在两人眼中。金景智和严乔松见他的确有些倚仗,选的毛料两人看了也觉着不错,倒也放下了心。觉得他是个值得栽培的后辈,倒是对他和蔼了不少。 三人在酒店闲时无聊便常常坐在一起聊起了翡翠来,安彦卿趁着这个机会请教了两人不少问题,金陆两人也乐意教他,因此他倒是收获不少。 第四天上午,乔之深带着詹姆斯不慌不忙的赶到交易大厅,大厅前台放着一排排标箱。每个标箱上都贴着对应毛料的编号,乔之深拿出已经写好标价的纸条对应着安彦卿三人选出的毛料投了下去。 检查了一遍,确定所有选出的毛料都投好了标,乔之深松了口气,带着詹姆斯回了酒店。现在就等着下午三点开盘公布中标者了。 中午吃饭时一行人都很安静,大家心里大概都不平静吧。唯有金景智和乔之深还算稳重,不像其他人一样有些坐立不安,心里想着事。 金景智是因为这样的场面经历的多了,自然不怎么在意。乔之深身为总裁,自然不能自乱了阵脚,况且他以前也不是没主持过这么大笔的投资。 这次他们投标的总额加起来一共有两千三百七十六万欧元,共四十九块毛料。虽然不一定每一块都能中标,但也是数额很大的一笔钱了。 安彦卿心里也不平静,他从没经历过这样的阵仗。当年他虽也陪着他爷爷韩远辰来参加过缅甸的翡翠公盘,但韩氏毕竟比不得Bianco,自然没这样的大手笔。 “别担心,你和金爷爷还有严叔仔细看了那么久,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乔之深盛了一碗鲍鱼粥递给安彦卿,温言安抚道。 安彦卿接过粥,打量着他的神色,倒是一如平常,丝毫未变,心中不由有些佩服。乔之深不过大了他几岁,便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两相对比,前世的他真如孩童般稚嫩。 “这可是我和Bianco签约后第一次出手,这么重要,我怎么会一点都不担心呢。难道你就不怕找了个招摇撞骗的骗子吗?”安彦卿半开玩笑般的说道。 乔之深闻言,看着他目光坚定的说道:“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一双黑眸闪烁着莹亮的光彩,深处透着一抹自信,让人不敢反驳,不由自主的信任他。 安彦卿怔然的看着他,看着那双耀眼的黑眸,心里忽然就平静放松了下来。半响,笑了笑,举起茶杯与他碰了碰,说道:“承你吉言!” 下午两点,一行人午睡醒来便坐上酒店的专车来到了交易会大厅。虽距离三点开盘还有些时候,但大厅里早已是人山人海,不少人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聊着。 詹姆斯找了角落处安排着几人坐下休息,这里还算清静,没什么人打扰。金景智看了看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问道:“阿深,你让人去打听其他人的报价了吗?” 乔之深闻言点点头,“上午投好标我就让詹姆斯去问了些同行公司,不过只问到一部分。”说完看向詹姆斯,詹姆斯将手提包里一份单子拿了出来。 “这里就是上午问到的一些报价,我仔细看过了,那四十九块毛料里有七块别人的报价都高于我们。”乔之深将单子递给金景智,淡淡的说道。 “已经有七块了,怎么会这么多?”金景智闻言皱了皱眉,拿出老花镜戴上,细细看了起来,越是往下看,眉头皱得越深。 安彦卿闻言也是一惊,他们不过投了四十九块,光是上午问到的一些公司报价就有七块超出了他们。若是再加上没问到的,岂不是很危险? 过了好一会儿,金景智才拿开单子,递给了严乔松,“今年这些公司的报价都很高啊,看来翡翠的行情真是越来越好了。连年来虽翡翠的质量越发下降,价格却上扬了不少,之后的竞标我们可得注意了。” 乔之深点点头,脸上带着庆幸的神色,说道:“还好这是第一场,我原本以为我们估计的价格已经不低了,看来翡翠的行情还真是有些出乎意料。” 严乔松看完将单子递给安彦卿,笑道:“你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翡翠行情越好你赚的不是越多吗。当初我还真担心你这么莽撞的开发翡翠会出问题,不过现在却是放心了。” 金景智闻言也是点头,有些欣慰的说道:“还是阿深有眼光,做事也稳妥,一早就预见了翡翠会大热,果断的下手。我和你爷爷都老了,现在正该是你们年轻人大展拳脚的时候。” 乔之深笑了笑,看向安彦卿,他正看着手里的单子,神情专注。 金景智见状也看向安彦卿,笑着说道:“小安这孩子也不错,虽然年轻,但对赌石却有自己的一套。你们俩又是好友,有他在一旁看着,毛料这一块你倒也不用太担心。” 乔之深看着阳光下的安彦卿,点点头,神色温柔,眸中深处似有什么。 金景智眼皮一跳,眨了眨,再看,乔之深脸色如常,没什么异常。心里暗想,自己大概是看错了吧。随之叹道,果然岁月不饶人啊,这么快就老眼昏花了。 安彦卿看着手上的单子,上面归拢了一些公司关于那四十九块毛料的报价,果然其中七块有另外的珠宝公司给了更高的价格。 如安立新说的那样,翡翠是不可再生的矿产,每多挖一些,总量就少一些。物以稀为贵,价格自然就越来越高。 再加上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翡翠的美,开始介入翡翠这一行。更有不少投机者人为的哄抬价格,翡翠价格自然一路蹿高。 下午三点钟一到,公盘准时开盘。几个身着西装的员工拿着文件走上了前台,准备开始公布最后的中标者,原本之前还喧哗的交易大厅顿时鸦雀无声。 “11564号原石,157万欧元,中标者马宥司先生。” “11236号原石,431万欧元,中标者陈旌元先生。” “11849号原石,228万欧元,中标者乔之深先生。” “……” 一件件毛料的中标者被公布,四十九块毛料,乔之深一共投得了三十一块,收获还算不错。安彦卿注意听了一下,发现第一天安立新找乔之深想要合伙投下的那块毛料被一位刘先生得了,心里顿时松了口气。 虽然前两天讨论投标毛料时乔之深并没有提过那块毛料,但他还是担心乔之深会和安立新一起投标。毕竟那块毛料金景智和严乔松都去看过,认为表现的确不错,赌涨的可能性非常大。 安彦卿虽然提了反对意见,但他的意见与两位经验丰富的老手的意见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不过看来乔之深还是采取了他的意见。 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但安彦卿没多想,只认为是乔之深另有想法。 大半的毛料都投到了手,乔之深的心情显然十分不错。刚出了交易会的大门便说今晚要请大家好好吃一顿,这三天几人天天早起晚睡的研究毛料,都十分辛苦。 其实在缅甸所有人的吃住本就由Bianco负责,说请大家吃饭不过也是如平常一样。但乔之深在其他人眼里是高高在上的总裁,他能这么体谅大家自然是十分高兴。 回到酒店,刚走进大厅一行人就碰到了安源和陆氏两个同行公司的人。看安立新和陆纪辕脸上带着笑意,想来他们的收获也不错。 安彦卿眼神快速的瞟了苏南一眼,见他嘴角带笑的正合身后一人说着话,便转移了目光。乔之深走过去和安立新,陆纪辕寒暄了起来。金景智和严乔松自然没兴趣凑过去,便回了房间。 第二十七章 傍晚,詹姆斯回来了。 今天下午他和公盘的工作人员去将中标的那三十一块毛料放进了一个单独的小仓库里。以后乔之深再次中标的话,就可以将毛料放到一起,等到公盘结束之后由海路运回X城。 晚上请人吃了饭后,安彦卿正准备回房间,却意外的被乔之深叫住了。回头一看,乔之深身边还站着金景智和严乔松,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乔之深见他面有疑色,笑着说道:“早上詹姆斯联系到了一个缅甸的翡翠商人,我们约好今晚过去看看,我答应过带你一起去的。去吗?” 安彦卿闻言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我自然是要去的,你倒也遵守诺言。”乔之深反问道:“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安彦卿但笑不语,当先朝着金景智他们走了过去。乔之深见状,摇摇头,紧紧跟上。金景智却是不去的,他年纪大了,今天折腾了一天已经累了,严乔松自然要去看着。 詹姆斯安排了两辆车,有一个当地人亦是线人带路,还有一个翻译,再加上四个保镖共八人。安彦卿对仰光并不熟悉,坐在车上也只一边听他们说话,一边安静的看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景色。 路程不算太远,大概开了十来二十分钟便到了。这里似乎是郊区,没有太大的建筑,十分空旷。那个当地人将他们带到一个二层楼房的建筑处,便走上前敲了敲门。 没一会儿便有人来开了门,领着众人走了进去。若非有熟人带领,还真没人能想到这么普通的一栋二层小楼竟然是赌石的地方。 小楼里面十分简单,就是几间不同大小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放着不同的场口的毛料,倒是省了他们辨别场口的时间。 这些毛料不比腾冲那种按公斤计算的毛料,而是每块毛料都有自己的价格,大都较贵。但一分价钱一分货,这些毛料都是从场口挖出来后,矿主挑选出的比较容易出翡翠的好料。 里面全是缅甸人,因为连年来不少中国人同他们做翡翠生意,倒也能说一两句中文,普通的交流是无碍的,但乔之深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带了一个翻译。 这个地方的主人叫何九,是个精瘦黝黑的中年人,看起来十分精明。何九见他们来了,打了声招呼便领着他们到了二楼,这里的毛料全是开了口子的明料,正是乔之深要看的。 这个时候安彦卿自然不用帮着Bianco看,想着有严乔松瞧着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他便下了楼看全赌的料子去了。 严乔松见他离开,皱了皱眉,看了乔之深一眼,随意的说道:“阿深,你对小安似乎太优待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乔之深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以往他都是在允许的范围内最大限度的汲取员工的剩余价值,可是这次…… “严叔,彦卿先是我的朋友,然后才是合伙人,不能算是Bianco的员工。”乔之深淡淡的解释道。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前,他还不想让人怀疑到他对安彦卿的心思,只能以朋友之名。 严乔松也没在意,他不过随口说说而已。赌石这种工作的确与其他不同,合约稍微宽松些也没什么,感情好了才能长久合作嘛。 安彦卿先去看了抹岗的毛料,抹岗的毛料皮壳较粗,皮色呈灰黄或灰白色。水头与底子均比较好,且裂纹少,绿色或满绿夹艳绿的高翠品种较多,很少含杂质。 最重要的是抹岗的毛料中切出玻璃种的翡翠几率较大,不过产量比较少。这里似乎有抹岗的毛料,而且看样子货量还真不少。 看着满屋摆放的七零八乱的毛料,安彦卿心里有些意外,看来这里的老板能力倒是不差,竟能弄到这么多。 “这里就全是抹岗的了,也是我们好几年的积蓄,不过出翡翠的几率嘛自然就没有二楼的明料更高。”开门的缅甸小伙子对安彦卿介绍道,“不过价格肯定低了不少,您慢慢选,我在外面候着,看好了叫我一声便是。” 安彦卿点点头便走进了房间,那小伙子将门虚掩着,自觉的站在一旁等着。靠门处放了个水桶,一旁的小凳子上还放有强光手电和放大镜等物,极是方便。 安彦卿粗略的看了一圈,倒是看到了一块形状奇特的石头。石头表面有不少凹凸不平的痕迹,呈灰白色,更有不少大粒的颗粒,看起来十分难看。正是这种奇怪的面相让安彦卿一眼就看到了它。 有些好奇,安彦卿拿起一支强光手电走了过去。这块毛料有脸盆大小,一尺高,表面还有些突出的圆润棱角,让毛料看上去十分丑陋。 安彦卿蹲下身仔细看了起来,而并不是马上使用精神力。这些天和金景智,严乔松在一起,他学到了很多关于赌石的知识,因此想先试试。 毕竟那奇怪的能力来得诡异,他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从现在开始学习,不断练习,即使有一天异能消失了,他仍然可以继续赌石。 这些日子以来,他已经渐渐喜欢上了赌石带来的刺激感,几乎有些放不开手了。难怪说赌博容易上瘾,他也不能免俗。 毛料表面有些裂纹,但比较细小,与整体并无碍,也不会影响到毛料内部。透过强烈的白光,可以看到表皮下有一层淡淡的白雾。 这种雾里的石头颜色一般比较淡,但一旦把白雾擦掉,颜色就会变浓,因此很多人都喜欢赌白雾。这么看来这块毛料的表现还算不错。 不好的正在后面,这块毛料表皮有许多呈片状和块状,看起来像是苍蝇翅膀的黑色印记,正是赌石极容易遇到的癣,而且还是色如黑炭的黑癣。 安彦卿看到这里眯了眯眼,打开强光照着仔细看了看,在白光的照射下黑色虽淡了些,但还是存在,看来这黑癣很厚,很有可能是直癣。 直癣不可赌,这些常识安彦卿倒是知道。 不甘心的看了看其他地方,没有找到松花和蟒带,心里顿时有些失望。因为有黑癣在,没有松花倒也说的通,但是没有蟒带赌的话就有些冒险了。 而毛料表面那些奇怪的灰白色凹凸不平的印痕,安彦卿却看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些印痕凌乱不堪,没有规律可循,大约是天然生成的。 这块毛料的确不像是一块能赌涨的毛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安彦卿就是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这块石头。 算了,就算正常途径下自己看不出,那就用非正常途径解决吧!心里这么想着,安彦卿将右手贴到毛料上用精神力探查了起来。 脑海里先是扫描出一层淡淡的翡翠表皮,而后便是浓郁均匀的黑色。只有黑白两色,仿佛一幅水墨画般在安彦卿的脑海中铺开。 安彦卿皱了皱眉,再次探查了起来,仍是那样。脑海中的画面除了一圈不规则的外部表皮,内里竟全是黑色,而且颜色均匀,并不像以前一样是浓淡不一的黑色。 最重要的是,那种仿佛回到母体般的舒适感觉再一次出现了。这说明了什么?安彦卿眼睛放光的看着他面前的这块抹岗毛料,手指甚至有些颤抖,难掩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老坑玻璃种,这一整块毛料除了表面一层皮壳竟全是老坑玻璃种的翡翠! 灯下不观色,虽然还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颜色,但只要是老坑玻璃种就肯定价值千金。安彦卿几乎就想这么出去立刻买下这块毛料,但他最终冷静了下来,理智也回来了。 不能够引起怀疑,这么一块毛料太过突出了。想了想,安彦卿又磨蹭了一会儿,也不用异能探查,就随意的从一堆毛料里又选了两块稍小些的毛料。 记下三块毛料的编号,又在心里将那块老坑玻璃种的编号默默记了几遍,这才走了出去。门外的小伙子见他走了出来,笑着问道:“您选好了吗?” 安彦卿点点头,表面上一直不动声色,没什么表情,淡淡的说道:“再带我去看看其他的吧。”小伙子点点头,带他又去了另外几个房间。 安彦卿又磨蹭了几下,用自己所学的知识选了三块其他场口的毛料。想着六块应该够了,便转身朝那小伙子开口说道:“给我算算多少钱吧,就这六块。”说罢,便将他看中的那六块毛料的编号说了出来。 小伙子点点头问道:“您是先单独结算了,还是等到楼上的两位看完后一起结账?” “先给我单独结算了吧!”安彦卿想了想,还是决定先给了钱再说。银货两讫,东西越早拿到手上,他才能放下心。 第二十八章 五块毛料,一共四十七万欧元,换成人民币算是五百万左右。安彦卿打了个电话给在门外车上守着现金的保镖,让他带了钱进来结账。 看着保镖和两个缅甸人将五块毛料全都搬到车后箱里放好,安彦卿这才真的松了口气。想到那块几乎脸盆大的老坑玻璃种翡翠,心里高兴极了。 乔之深和严乔松还在二楼,安彦卿想了想给乔之深发了条短信便坐在车上等着他们。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几人才看完走了下来,乔之深买的也不多,只有六块。 时间已经很晚了,一行人今天一天累极了,回到酒店沾着枕头便睡着了。第二天便是第二阶段的拍卖,他们得好好养精蓄锐。 第二天,一行人几乎都起晚了,来到交易会大厅时这里早已人来人往的了。一楼和二楼全是一排排木制展柜,柜上放着各种各样的翡翠毛料。 有全赌的,但大部分是半赌的。有些还是半切开的翡翠,更有一些是取了手镯后,剩下的镯心部分展卖的。 “严叔,我们还是分开看吧,这么多人,又有这么多毛料,只怕要看上不久。”乔之深看着柜台前密密麻麻的人,皱眉说道。 严乔松点点头,问道:“怎么分?”乔之深想了想,说道:“您和金老还有詹姆斯一起,就看一楼的。我和彦卿一起,我们俩去二楼看。” 严乔松想了想,虽然心里不太赞同这么分,但也不好提出异议,便点头同意了。他觉得他和金老更有经验,而安彦卿虽然优秀,但还是有人在他一旁看着比较好,乔之深明显不行。 不过乔之深才是老板,当然是他说了算。 乔之深带着安彦卿上了楼,看着面前一排排展柜说道:“左边人比较少,我们就从那里开始吧!”安彦卿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每个展柜摆放的毛料都不一样,有全赌的,也有半赌的。左边一排正好是切过一刀的明料,能够清晰的看到里面的翡翠,不过翡翠究竟有多大,有没有裂纹和癣就不知道了。 第一张展柜就是几块半切开的绿色翡翠,安彦卿和乔之深各自拿起柜上的强光手电看了起来。切开的一面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一大片翡翠,底白如雪,艳丽的绿色在白色的底子上显得十分鲜艳,白绿分明。 “这应该是白底青种的翡翠吧!”乔之深仔细看了看,肯定的说道。安彦卿笑着看了他一眼,赞赏的说道:“看来你进步挺大的嘛,已经可以清楚的看出种地了。” 这块翡翠上的绿色在白底上呈斑纹状分布,白多绿少,而且透明度不太好,透过强光才能看到微微的透明。不过这颜色看着漂亮,倒有不少人喜欢。 “那你再看看,这块翡翠可赌性如何。”安彦卿见乔之深有些得意的样子,忍不住想打击一下他,看看他恹恹的样子。 乔之深闻言,嘴角的笑意一凝,干笑着说道:“有安大师在这里,哪有我显摆的地方。”说完还做了个请的动作。 安彦卿笑了笑,说道:“行里有句话叫做,‘宁买一条线,不买一大片。’”乔之深闻言点点头,“我也听金老说起过,什么意思?” “一条线和一大片只是绿色形状的两种表现而已。”安彦卿指着那一大片解释道:“线的厚度是已知的,而深度是未知的。而片的面积是已知的,而厚度是未知的。但其实它们的体积多少都是不确定的,只是感官上来说人们常常被大片的绿色迷惑,而冲动的买下。” 乔之深想了想,说道:“你是让我不要买这块?”安彦卿笑了笑,直接走向下一个展柜。乔之深见状只好跟了上去。 第二个展柜上却是一块芙蓉种的翡翠,这一品种的翡翠一般为淡绿色,绿色较为清澈纯正,有时候会略带粉红。 这块芙蓉种的质地水头都不错,可惜翡翠上有些细小的裂纹。安彦卿悄悄用精神力查探了一番,裂纹从里到外,由小渐大,整块翡翠都被破坏了,于是直接转身离开。 乔之深刚过来便见他又转身离开,苦笑了一下,马上跟了上去。第三个柜台却是一块墨翠,黑的发亮,犹如墨玉一般。 乔之深看了看,说道:“墨翠的市场比较狭小,喜欢的人太少了。真喜欢这颜色的直接就去买墨玉了。而喜欢翡翠的又少有喜欢这颜色的。” 安彦卿闻言歇下了想看看的心思,走向另一个柜台,这个柜台切开的翡翠却是一块铁龙生。铁龙生的绿色较为鲜艳,而且色调深浅不一,透明度差,是一种中档翡翠。 这块毛料有一个篮球大小,切面光滑如镜,唯有左上侧一小块地方有玉带。安彦卿打开手电看了看,玉带应该较厚。“这块还行,可能赌涨。” 乔之深闻言看了看,的确,有蟒带也有松花,看切面这玉带也吃得很进去,就算打不了镯子也能取好几个戒面。 看了看价格并不是太贵,乔之深便记下了编号。 接下来两人便如此走了一圈,看了一小部分,却只看中了三块毛料。安彦卿为了保险起见,只动用了那一次精神力,其他都是靠自己的认知赌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表现的太抢眼了也不好。 中午,一行人聚在一起吃了饭,金老他们的收获也不太大。不过这样也是好事,赌石正应该多看少买,否则只是白白浪费金钱而已。 下午连着之后一天皆是如此,众人每选出一块毛料都是十分仔细的看了又看才决定的。这些毛料比上一批的毛料贵多了,之后还有最后一轮拍卖,因此这里用钱的度必须掌握好。 最后一下午安彦卿留了时间为自己挑选,他之前比承诺的多帮Bianco看了一天半,已经做得仁至义尽了。 因为他和乔之深负责的是二楼,因此为了避嫌他选择了在一楼挑选。这样就算他切出翡翠,Bianco也无话可说。 一楼的翡翠几乎和二楼相同,大部分都是切开的翡翠,多数是见了绿的,也有紫罗兰,蓝翡,红翡和黄翡出现。甚至听说还有几块双色的,乔之深也投了一块,价钱极高。 安彦卿看了两三排,却没看到什么满意的。有翡翠但种水不太好的他也看不上,之前切出了那么多上等翡翠,他的眼光也跟着被养叼了。 “现在的玉石矿主是越来越会赚钱了啊,一块大的毛料竟然切成六小块分别竞价,真亏他想得出来!”一个气愤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些耳熟,安彦卿转头看去,可不正是熟人。 他左侧一排一个大的展柜前,安源的董事中安立新正和另一个中年人站在一起看毛料。那话可不就是他说出来的。 安彦卿转眼看了看他们前面的柜台,六块脸盆大小的毛料整齐的摆放着,切面光滑透着一抹艳丽的绿色。看毛料的形状,竟是一块大的毛料被人为分割成了六小块。 那安立新虽然嘴里抱怨,但似乎十分动心,一块块仔细的看了起来。安彦卿也被那艳丽的绿色吸引,心里有些意动,但见安立新在那里便决定等会儿再过去。 有些无聊,他便转到旁边的柜台看了起来,这个展柜上放着的却是一块少见的紫罗兰翡翠。紫色极淡,但翡翠质地细腻,触手温润,一摸便知是上品。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块切开的翡翠切口开的极好,面上便是一大片玉带,而且根据表皮表现和强光下玉带的透明度推测,赌涨的可能性极大。 这样品相的翡翠一看便知竞争激烈,安彦卿虽有心却无力。他如今只剩下三千多万资金,换成欧元不过三四百万,实在不多。 这块翡翠的开价便是一百二十万欧元,竞价肯定还要上涨许多。 不过这块毛料旁还放着一块毛料,看其切开的一面竟然全是白花花的石头,什么都没有。毛料的体积也很小,如同被切了一半的西瓜,只怕也不大可能出翡翠。 安彦卿觉得奇怪,这样的毛料怎么会放在这里呢,就算是外面的广场只怕也没多少人看好吧。那么一小块,切口还是石头,赌涨的可能性太小了。 展柜后的服务员似乎明白他的疑惑,解释道:“这块毛料和这块紫罗兰翡翠是挨在一起被挖出来的,那矿主觉得这里面极有可能也是紫罗兰翡翠。但从中间切成两半,这面是一片白色,另一块直接就是石头。他还不死心,拿出这一半拍卖想看有没有人愿意买下。” 安彦卿本不在意,不过听到这两块翡翠本是挨在一起的便有些心动,说道:“既然是这样我就看一看吧。” 那服务员也不在意,之前也有不少人听他说了后便要看看,但最终还是没人竞标。 第二十九章 安彦卿拿起毛料掂量了一下重量,装作查看表皮的模样将双手贴了上去。修长的手指刚接触到凹凸不平的表壳,他就感觉到了一种滋润舒适的感觉。 精神力不自觉的随着这种感觉延伸出去,脑海中整块毛料的扫描图清晰的浮现出来。 有些不一样了,安彦卿注意到这次的扫描图中翡翠出现的地方竟然有淡淡的白色烟雾,若不是其中夹杂着淡淡的紫色,他只怕就一眼晃过去了。 这是什么?安彦卿诧异的“看”着紫色烟雾,眼中有着好奇。自从这异能出现后,他的脑海中从来只有黑白两色,何时出现了其他的颜色? 一瞬间安彦卿有些心慌,难道是精神力出现问题了?想了想,他又探测了一次,仍是有些紫色烟雾夹杂其中,甚至表现得更加明显了。 安彦卿皱着眉头暗自思考了起来,半响却仍是无法找到答案。眼光瞟到一旁的紫罗兰翡翠,试探着伸手探测了起来。 仍是黑白两色,没有白色夹杂着紫色的烟雾,也少了那种奇异舒适的感觉。 对,感觉!安彦卿恍然大悟,那种感觉只有在发现老坑玻璃种翡翠时才会出现,至于那淡紫色烟雾,看来还得再找一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探测一下才知道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安彦卿也没什么心思继续看下去了。看了一眼那块小毛料的编号,走到一楼大厅前台上的投标箱旁拿了张纸条,写下一个价格便投了进去。 乔之深陪着严乔松正在二楼看毛料,安彦卿给他发了条短信便自己打车去了仰光有名的珠宝店。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最快的找到老坑玻璃种的翡翠。 安彦卿一走进去便有一个服务员笑着问好,听到耳边传来的缅甸语,顿时苦笑了一下。忙中出错,他怎么就忘了带上翻译? 他根本不会缅甸话啊!这样怎么沟通呢? “安先生,请等等!”正尴尬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急促的声音,安彦卿转身一看,竟然是之前带着他去赌石的缅甸人丁昌。 安彦卿停下等着他走过来,心里感叹,还真是想要睡觉就有人送枕头来,他正需要一个翻译,丁昌就刚好冒了出来。 “还真巧啊,丁昌,你也来逛珠宝店?”安彦卿笑着问道。丁昌双手撑着膝盖,弯腰正喘着气,闻言说道:“不是巧,是乔先生让我来的。他说您来逛珠宝店了,身边又忘了带翻译,肯定很不方便。” 安彦卿闻言愣了愣,心里忽然暖暖的,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原本因为异能出现异常情况而有些忐忑晦涩的心情也飞扬了起来。 “那我们进去吧!”安彦卿眯着眼,语气轻快的说道,当先朝着明亮宽广的店内走去。丁昌抓了抓头发,看着他突然明亮的脸色,心里有些疑惑。 有了丁昌一切便顺利了,安彦卿看了一对玻璃种葱芯绿的翡翠手镯,可惜不是老坑,而是新场口的。虽然有一丝舒适温暖的感觉,但几乎可以忽略,那种淡淡的烟雾更是没有。 “你们这里有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吗?什么样式的都可以。”安彦卿向服务小姐问道。 服务小姐闻言似乎有些为难,说道:“客人,本店的确有一件老坑玻璃种的黄翡摆件,雕刻的是一只老黄牛。但是那件翡翠只能看,是不能触摸的。” 安彦卿闻言叹了口气,只好失望的转身离开。丁昌跟着他出了珠宝店,看着他四处乱逛,问道:“安先生是想看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吗?” 安彦卿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丁昌是本地人,很有些人脉关系,满怀希望的问道:“你知道什么地方有吗?但我只是想看看,不会买的。” 丁昌想了想,说道:“我的确知道有个地方有这个东西,不过那里也是赌石的地方,如果您光看不买只怕不行。如果你买些毛料,我倒是可以让老板拿出来给你看看。” “呵呵,如果是赌石我倒是有兴趣,带我去吧!”安彦卿闻言眼睛一亮,兴趣的确不小。丁昌见他愿意去,也是高兴,他们这样的翻译也兼职线人,带人去赌石可以吃不少回扣。 不过他想起他来时乔之深的嘱咐,便打了个电话过去向乔之深说了一下这边的情况。 正好乔之深他们已经投完了标准备回酒店休息,听到丁昌要带安彦卿去赌石,他便问了地址准备一起去。 丁昌带着安彦卿到了仰光市中心一个热闹的街口处,两人等了大约十来分钟乔之深便带着两个保镖到了。 很明显丁昌要带他们去的是一个地下赌场,这里的货源多半来历不明。而且这种地方的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虽然不会有人故意破坏行规,但还是带上保镖安全些。 “我以为你一下午都会待在会场,难道没有看得上眼的?”乔之深心里有些疑惑,开口问道。安彦卿笑了笑,说道:“投了一块,我的钱不多,全放在公盘上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乔之深点点头,公盘上的翡翠毛料虽好,但大多价格因为多人竞标的关系有些虚高,其中的利润并不如平时赌石所得的多。 但还是有这么多人一如既往的参加翡翠公盘,便是因为这里赌出翡翠的几率更大,风险稍小,而上等翡翠出现的可能性更高。 而安彦卿有异能在手,自然与别人有所不同。 两人跟着丁昌七拐八拐的走过两条街道,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幢二十来层的大厦下。丁昌指着大厦说道:“就是这下面了!” 两人跟着他坐着电梯往下,这才知道原来这里赌石竟是在地下。 丁昌趁着电梯往下,朝两人说道:“这里有一个好处就是不用随身带着现金赌石,旁边那栋房子里就有银行,结账时直接派个人过去转账就可以了。” 电梯很快就下到地下三层,门打开正对着一个长长的通道。丁昌走在最前面,领着两人朝前走去,安彦卿看了看墙角处的监视器,暗自皱了皱眉。 乔之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走吧,虽然隐蔽麻烦了些,但应该不会有事的。丁昌是严叔介绍的,知道深浅,不会带我们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 安彦卿闻言,看着他带着笑意的脸庞,顿时有些安心。点了点头,两人快步跟了上去。转角又是一条通道,尽头却是一扇大铁门。 丁昌拉开一侧铁门,顿时便有一阵尖锐的切割声传了出来。安彦卿和乔之深相视一眼,走了进去。里面一圈人正围在一架切割机旁,看样子便知道有人正在切石。 安彦卿晃眼看了一圈,却发现了两个熟人,心里不觉苦笑,他们还真不是一般的有缘分啊!切割机旁边的两人可不正是陆纪辕和苏南。 丁昌走到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身边去了,看模样,那女人似乎便是这里的老板。女人和丁昌说了几句,又看了安彦卿和乔之深几眼,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丁昌走了回来,带着笑意对安彦卿说道:“安先生,眉姐同意把那件老坑玻璃种的阳俏绿翡翠手镯拿给你看看,跟我来吧。” 乔之深闻言诧异的问道:“怎么,难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翡翠手镯?”安彦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淡淡的解释道:“顺带而已。” 说完便跟在丁昌的身后进了左侧的一扇门,乔之深见状自是跟了上去。连着穿了四扇门,似乎又上了一层楼,三人这才来到一间装修得古典雅致的房间。 刚才那个妖娆的女人正坐在房内的沙发上抽着烟,沙发前小几上的果盘里正摆着一件苹果模样的翡翠饰品。苹果泛着玻璃光泽,微微透明,颜色翠绿欲滴,淡而不浓,极是可爱喜人。 安彦卿对着那女人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女人从手上退下来一只手镯递给他,安彦卿拿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老坑玻璃种的祖母绿翡翠,这在各种翡翠中可以说是最顶级的翡翠了。 色差一等,价差一倍。翡翠本就以绿色最好,而绿色中又是以祖母绿最珍贵。 手镯泛着玻璃光泽,质地细腻纯净无瑕疵,颜色更是浓郁均匀纯正明亮,衬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越加显得晶莹透彻。 安彦卿小心翼翼的用精神力探测,手镯的模样逐渐在脑海中出现。仔细看了看,安彦卿心中一惊,果然,又是那种舒适的感觉。还有淡淡的白雾,不过这次却是夹杂着绿色。 安彦卿有些疑惑,颜色变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两块老坑玻璃种翡翠的颜色不一样吗?交易会的那块是紫色的,而这一块却是祖母绿色的。 第三十章 “安先生觉得这只贵妃镯如何?”一个腔调古怪的绵软女声响起,却是坐在沙发上的女老板开口问道。 安彦卿闻言笑了笑,心里有些惊讶,这个女老板竟会说中文。“这只贵妃镯雕刻得十分精致,绝对是价值千金的极品翡翠,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老坑玻璃种的祖母绿翡翠。” 女子听了他的话,嘴角一翘,笑了起来,脸颊上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平添了一份可爱。“安先生是第一次来我这里赌石吧,就让我这个做主人的带你们随处看看。” 丁昌闻言一怔,似乎想说什么,但见女子的神色终是没有贸然开口。安彦卿看了看乔之深,见他并不反对,便笑着答应了。 女子站了起来,自我介绍道:“我叫朱梦冉,这里的人都叫我一声冉姐!”安彦卿和乔之深闻言,叫了一声“朱小姐!” 朱梦冉也不在意,戴上镯子便当先走了出去。 四人下去的正是时候,之前正在切的那块毛料正好切完了,似乎是出绿了,房间里气氛热烈,围观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朱梦冉看了看围着切割机旁整整一圈的人,问道:“两位是想自己看看毛料,还是先过去看看那边的客人切石?那位客人倒是和你们一样是中国人,来自X城。” 乔之深进来时便看到了陆纪辕和苏南,此时闻言,转头看向安彦卿,提议道:“过去看看?”安彦卿心里本就有些意动,听他问到便点了点头。 朱梦冉见状,便朝着那边走了过去。围成一圈的客人看到朱梦冉来了,自觉的让出一条道,四人毫不费力的走了进去。 陆纪辕正和苏南说着话,今天中午刚吃了午饭,两人便来了这里赌石。选了整整一个小时,他才选中了一块白盐沙皮的毛料,连着切了两刀,果真出了绿。 “陆经理,真巧啊,我们又遇到了。”乔之深走了过去,朝陆纪辕打了个招呼。陆纪辕转头见是他,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是啊,的确很巧,乔总裁也来赌石?”陆纪辕笑着问道。乔之深摇了摇头,指了指身旁的安彦卿说道:“我对赌石可不大清楚,是陪朋友来的。” 陆纪辕对安彦卿可是印象深刻,毕竟他从小长这么大,能在他面前那么无礼,把他当空气的人还只有安彦卿一个。 安彦卿也淡淡的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如今他心里已经看开了。过去的终究已经过去了,在时间面前一切都挽回不了,更遑论是人那多变的感情。 苏南温和的笑了笑,便转头继续切石去了,仿佛那日交易会广场的事情从未发生般。安彦卿这时才细细看了一下切割机上的那块毛料。 毛料并不大,因为转轮的遮挡表皮看得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块白盐沙皮的。如今毛料已经切了两刀,两片切下的石片正放在一旁的地上。 安彦卿本想过去拿来看看,但想到自己和陆纪辕并不熟悉,终是没有动手,而是站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看着切石。 毛料的一面切面上已经有了一条淡淡的绿色,不过颜色极浅,切割机正沿着绿带往下切去。乔之深似乎察觉到安彦卿有些心不在焉,问道:“怎么了?” 安彦卿摇摇头,并不说话。乔之深见状也不再问,转而专心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切割机终于停了下来,苏南蹲下身将切开的毛料分开。 一条淡淡的绿带出现在了众人面前,苏南淋了些清水上去,玉带便显了出来,大约有两指宽,很是不错。 “额,年轻人,这块翡翠你卖不卖啊?”见到玉带出现,便立即有人开口问了起来。陆纪辕闻言笑着说道:“这翡翠是不卖的!” 一旁一个穿着缅甸传统服饰的中年人说道:“老李,来这里的人哪个没有自个儿的公司和加工厂,谁切出了翡翠还会转手卖啊?你不是白问吗?” 话音刚落,便有人哄笑了起来。老李脸色一红,两眼一瞪,气呼呼的说道:“怎么?难道还不许我问问了?” 两人竟然就这么一言一语的说了起来,众人似乎也知道两人的关系,竟没人劝架。不过安彦卿他们可听不懂缅甸语,还得要丁昌翻译一下。 两人吵了一会儿,朱梦冉站了出来调解道:“李叔,二伯,还是继续看这位客人切石吧!你们俩吵了大半辈子了也不少这么一会儿。” 两位当事人闻言,这才讪讪的住了嘴。 这边陆纪辕和苏南已经又开始切了起来,之后又切了五、六刀,这块绿色翡翠的大致模样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翡翠大约有一公分长,呈不规则的柱状,直径有三四公分。虽然做不了手镯,但也可以切出不少戒面和挂件。 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翡翠泛着莹润的光泽,呈半透明至透明状,清亮似水,看来是块冰种翡翠。陆纪辕看起来十分高兴,脸上满是笑意。 安彦卿看在眼里倒也能够明白,陆纪辕和乔之深一样,都是半路出家的。今天这块翡翠明显是他自己一人赌的,能赌出这样的冰种翡翠算是不错的成绩了。 “恭喜你!”耳边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陆纪辕转头一看,有些惊讶,竟是安彦卿。 乔之深亦是如此,原本他还以为安彦卿是不喜欢陆纪辕的,不然前两次遇到,安彦卿也不会表现得那么冷冰冰的。 “谢谢!”陆纪辕见安彦卿这么说,自然高兴。生意人总是喜欢多些朋友,少些敌人。他虽然不明白安彦卿之前的态度为何不好,但能够交好的他还是更愿意交好。 陆纪辕已经切出了一块翡翠,原本是准备离开的。不过现在他见安彦卿准备赌石,便决定留下来看看,反正回酒店也没什么事情做。 此时人大都已经散开了,各自看各自的毛料去了。朱梦冉走了过来,朝安彦卿问道:“安先生想看什么样的毛料?” “先看看全赌的吧!”安彦卿想了想,说道。朱梦冉点点头,带着他们朝另一边走了过去。这个房间是极大的,到处都摆放着毛料,方方正正的摆成了无数个四方形。 一边是半赌的明料,而另一边则是全赌的毛料,中间有一个长长的通道。之前也是因为陆纪辕在切石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围在一旁,此时人散了,放眼望去竟只能看到三四个人。 朱梦冉将两人带过去便转身离开了,乔之深看了看四周,知趣的走到另一边自己看去了。安彦卿见他离开,微微一笑,便一个人看了起来。 这次他直接便用上了精神力来看,之前精神力出现的异状看似找到了理由,但他仍是不太放心。直接从脚边的毛料看起,第一块毛料只是块白花花的石头,没有一丝翡翠。 第二块,第三块……亦是如此。 直到第七块,安彦卿才看到了翡翠的痕迹,还是一大片翡翠,只是并不厚,种水也不太好,不过是块油青种的。安彦卿看了看毛料的价格,即使切出来也赚不了多少钱。 一块一块看过去,不知不觉间安彦卿竟然越来越往里走,还意外的碰到了苏南。苏南正蹲在地上看着一块西瓜大小的毛料,见到他走了过来点了点头。 安彦卿愣了愣,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开口问道:“苏先生也赌石吗?”苏南闻言,站了起来看着他说道:“略懂一点而已。” 气氛有些停滞,安彦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苏南笑了笑,转身离开。安彦卿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皱眉头,低声呢喃道:“你不是最讨厌翡翠的吗。” “翡翠易碎,太过脆弱,我不喜欢。”那时的韩瑜才十五岁,锋芒初露,喜欢暴力血腥的东西,越来越放荡不羁。 苏南闻言,身体一顿,转身问道:“你怎么知道?”眼神竟是从未有过的犀利。安彦卿心中一惊,这时才发现自己竟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苏南快步走了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浑身散发着极为危险的气息,皱着眉问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知道我最不喜欢翡翠?” “这个……我是……”安彦卿迟疑的张开嘴解释道,眼神飘移不定,左顾右盼,希望有人能解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彦卿,怎么了?”天从人愿,乔之深略带疑惑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了过来,安彦卿看到他顿时大喜,赶紧绕开苏南走了过去。 苏南见有人来,收敛了气势,转身又恢复了往日温文尔雅的形象,笑着说道:“我正和安先生讨论着毛料呢。” 第三十一章 乔之深眼中仍带着些许疑惑,他刚才发现安彦卿不见了便找了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的这一幕,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 还未及思考便已开了口,想将两人分开。不过等他走过来,这才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奇怪。 安彦卿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附和道:“我刚才一路看过来,无意中碰到了苏先生,就和他聊了聊,苏先生对赌石颇有见解。” 乔之深见他表情不太自然,但出于习惯,他识趣的不再多问,而是将疑惑埋在了心中,日后总会有弄清楚的那一天。 “我到那边去看看,就不打扰两位了。”苏南礼貌疏离的说道,他见乔之深来了便知道自己多半是问不出什么了。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能暴露自己的真面目,只能心有不甘的暂时放过安彦卿。 看到苏南的背影逐渐消失,安彦卿当下松了口气,注意到乔之深复杂的神色,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呐呐的问道:“你怎么过来找我了?” 乔之深闻言淡淡的笑了笑,说道:“只是有些不放心,看了这么久有看好的毛料吗?” 安彦卿本想说没有,但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口中顿时说道:“正好看上了一块,刚才和苏先生讨论的便是它。” 乔之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是一块西瓜般大小,黑乌沙皮的毛料。 安彦卿指的正是苏南之前看的那块毛料,他不知道苏南的眼光究竟如何,只把这次赌石当成一次赌注。若赌涨了,赢的便是金钱和名气;若赌垮了,自然也可以让自己连番的赌涨表现得不太惹眼。 乔之深走到一旁推了一辆小推车过来,安彦卿将毛料搬了上去,两人便推着推车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陆纪辕正和朱梦冉说着话,两人看到安彦卿他们回来了,顿时走了过去。朱梦冉看到推车里只有一块西瓜大小的毛料,问道:“安先生就看上了这么一小块?” 安彦卿闻言只是笑笑,朱梦冉看了看编号,让人去查了查价格,不过才八千欧元。乔之深招手叫来一个保镖,让他拿着银行卡跟着朱梦冉的一个下属去外面转账。 陆纪辕看了看毛料,表现不好亦不坏,只能说是正中,开口问道:“安先生要不要在这里现场切石?” 安彦卿看了他一眼,说道:“正有此意!若是不嫌弃的话,能否请朱小姐帮我切石?”话音一转,安彦卿对朱梦冉发出了邀请。 朱梦冉看了他一眼,爽快的笑了笑,说道:“安先生既然这么看得起我,我又怎么会不答应呢。”说罢便让人将小推车里的毛料拿了出来,放在切割机旁的桌子上。 不少人看到这边似乎又要开始切石了,顿时满怀兴趣的走了过来。 之前被朱梦冉称为“二伯”的中年男人朱一华见朱梦冉似乎要亲自动手,有些惊讶,还以为这块毛料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赶紧挤了过来想要看看。 “梦冉啊,这块毛料是谁的?”朱一华有些疑惑的问道。他看了很久也没看出这块毛料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块很平常的毛料而已嘛。 不过能让自家侄女亲自动手,定不是一般的。既然毛料没什么特别,那就应该是毛料的主人特别了? 朱梦冉见是自家二叔,指了指安彦卿说道:“毛料是这位安先生的。”朱一华看了安彦卿两眼,见他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面生得紧,便没放在心上。 “你觉得这块毛料怎么样?我看它表现平常,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嘛。”朱一华走到朱梦冉身边,小声的问道。 朱梦冉笑笑不说话,她并不是因为这块毛料有什么特别才答应帮安彦卿切石的。一般而言,像安彦卿这样不过只见了一面的陌生客人,她应该如平时一样敬而远之的。 毕竟如果切错了,那可就不好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安彦卿很对她的胃口,仿佛他们本就是好朋友一样。 安彦卿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眼中透着一抹紧张。他一直没有动用精神力查看,十赌九输,也不知道这块毛料里到底能不能切出翡翠。 乔之深攀上他的肩,眼中带着疑惑,说道:“你好像很不自信。”以往安彦卿每次赌石都十分坚定,丝毫没有动摇。但这次却不太一样,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 “有谁能够说自己一定能赌涨呢,我当然会有紧张不安的时候。”安彦卿心中一跳,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很合理的解释,这种情况也很平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乔之深就是很在意,仿佛这种平常的情况发生在安彦卿身上就不平常了一样。 他向来不是一个追根究底的人,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安彦卿身上显露出的疑点也越来越多,整个人充满了神秘感,让他觉得不安。 原本是打算温水煮青蛙,慢慢的磨下去,如今是不是该换个方法了?乔之深皱着眉头,看着身旁丝毫未曾察觉自己心思的人暗自思考着。 “安先生,这么切可以吗?”这边,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那边朱梦冉已经将线划好准备开始切割了。 安彦卿闻言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切线是沿着蟒带画的,这里正是这块毛料最有可能出翡翠的地方。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意见,安彦卿按下了切割机的启动按钮。 “吱……”一阵尖锐的摩擦声响起,转轮飞速的转动了起来,溅起不少细碎的石屑。乔之深将安彦卿往后拉了两步,淡淡的说道:“小心些!” “我又不是小孩子,知道的。”嘴里虽这么说着,安彦卿的眼中却满是笑意。转眼之间他突然看到苏南走了过来,表情顿时一僵。 苏南与他四目相对,微微一笑,神色莫测,而后转身与陆纪辕打起了招呼。 陆纪辕没发现安彦卿的异状,而是朝苏南问道:“你去哪儿了,怎么一直不见人影?”苏南淡淡的说道:“到处看了看,听到这边挺热闹的就过来看看,原来你们都在这里。” 陆纪辕闻言也没往心里去,随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乔之深一直都看着安彦卿,见他神色有异,随着他视线望去却是苏南,心里有些疑惑又有些不悦。 为什么苏南就能牵动他的神色?他们俩究竟是什么关系?心里一个个疑问接二连三的冒了出来,乔之深差点不管不顾的开口问了出来。 这一切安彦卿都没有发现,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身后同陆纪辕站在一起的苏南吸引了过去。 看着眼前正在切割的毛料,安彦卿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身处于真空地带,周围的喧闹似乎离自己很远很远,背上那股灼热的几乎刺透衣衫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抑制不住的想要逃开。安彦卿有些恍惚的站在原地,拼命的告诉自己别在意他,视而不见就好,却止不住的紧张。 好在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正在切割的毛料吸引住了,除了他身旁的乔之深倒也没人发现他的异状。 乔之深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紧握的双手,想了想,伸出手将他握得发白的指头一根根掰开,而后握住。 安彦卿望向他,眼中有着疑惑,想要挣开,却挣不开。乔之深移开视线,并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放开。 安彦卿皱了皱眉,无奈这里人太多了,他也不敢大幅度的挣扎,只好任由乔之深握着,心里却在奇怪,乔之深是怎么了。 不管几人心思如何,没多久切割声便渐渐小了下来。朱梦冉见安彦卿没动作,便走上前将切下的石片揭了下来。 安彦卿见朱梦冉没声音,心里一沉,问道:“是不是没有出绿?”朱梦冉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将石片递了过去。 安彦卿看了看乔之深,见他竟还没有放手的意思,不禁有些不解,只好用左手接过了石片。倒是朱梦冉饶有兴趣的看了看两人相连的手,奇怪的笑了笑。 石片很薄,白花花的一片,还参杂着不少颜色暗沉的杂质,却不见一丝绿色。虽然知道有九层的可能性会赌垮,但安彦卿心里仍免不了有些失望。 “才第一刀而已,我之前切的那块毛料也是连切了两刀才见了绿的,别灰心!”陆纪辕见他不说话,不由出声安慰道。 安彦卿点点头,谢了谢他,不敢看苏南,转身让朱梦冉再次切了起来。 随着切割声再次响起,安彦卿扯了扯两人相连的手,小声的朝乔之深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还不快放手,这么多人看着呢。” 第三十二章 乔之深低头看了看安彦卿,忽然有一种和他敞开了说个明白的冲动。 不过理智阻止了他,这个时候并不是最合适的时候。若他此时真的开了口,道明了真心,以安彦卿的性格,只怕两人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安彦卿见乔之深没反应,还以为他怎么了,有些担心的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乔之深回过神来,看着他眼中的担心,心里的苦闷突然就不翼而飞了。 笑了笑,一点点松开他的手,感觉到温暖的手掌逐渐从手中滑落,乔之深略带不舍的说道:“没什么,刚才突然有些不舒服,大概是这几天忙坏了。” 明明是破绽百出的借口,不过心里慌乱迷惘的安彦卿却毫不怀疑的相信了。或许是他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敢去怀疑,不敢再追问下去,害怕得到某些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安彦卿突然觉得手里空空的,不太舒服。 皱了皱眉,安彦卿却不敢看向乔之深,只得直直的盯着切割机上的毛料,视线毫不偏移,不过他的心是否同样专注就不知道了。 须臾之间,第二刀也切了下来。安彦卿不等朱梦冉有所动作,便当先走了过去,仿佛要避开什么一样,乔之深见状有些失落。 安彦卿心里乱乱的,有些懵懂,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不敢深究。他轻轻的将石片拿开,一道墨黑的色带出现在视野中。 朱梦冉走了过来,看到色带,惊讶的笑了笑,玩笑似的对安彦卿说道:“看来还是你这个主人运气好,一沾手就出了翡翠。” 安彦卿看着眼前墨黑色的玉带,不自觉的朝苏南看去,却只见他脸上挂着一抹温和的微笑,就像带着一层面具般,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 这块毛料里真的有翡翠啊! 周围的人听到朱梦冉的话,霎时间便围了过来,见到切面一条深深的墨黑色玉带,惊奇的说道:“竟然是墨翠啊!” “是啊,竟然切出了这么难得一见的翡翠!” “墨翠虽然难得,可那又怎么样?根本不值什么钱,喜欢这颜色的可不多。” “可在喜欢的人眼里这翡翠价值就大了!” “不过才出了颜色,这翡翠到底有多大还不知道呢!万一有个裂纹或廯的,垮了呢?” 围观的人走上前来仔细看了看墨黑色的玉带,围在一起品头论足了一番,见解各不一样。 墨翠黑中透绿,看起来虽是黑色,但其实本质还是绿色,只是绿色浓到了一定程度,看起来便成了黑色。 外露的一小片墨翠乌黑发亮,就像是墨玉一般,在透射光的照射下,呈半透明状。薄片的墨翠在光芒的照射下颜色极是喜人,在缅甸,人们用“情人的影子”来称呼它。 朱梦冉看了看安彦卿,指了指乔之深,笑得意味深长:“‘情人的影子’,来的还真是时候,相信他一定会喜欢吧!” 安彦卿闻言心里一慌,赶紧解释道:“别说笑了,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只是朋友而已。”不过他却不知道,他这么紧张的样子看在朱梦冉眼里却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想,完全没把安彦卿解释的话语放在心上。 安彦卿见她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有些郁闷,看了一眼毛料,只得转移了话题,说道:“毛料还没切完呢,难道朱小姐想撒手不管了?” 朱梦冉笑了笑,不再逗他,她虽然不反对同性恋,但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因为安彦卿给她的感觉不错,这才说笑了几句。 “算了,我就当你是害羞了,我现在就过去继续切石,不打扰你们俩了。”说着朱梦冉看了看他的身后,便走到切割机旁,赶走了其他人,搬出毛料开始画线。 你们俩?安彦卿听到这三个字有些疑惑,这里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吗?似乎察觉了什么,正要转头,耳边便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这块墨翠我的确很喜欢!”安彦卿闻言转身,乔之深不知什么时候竟走了过来就站在他身后。想到刚才朱梦冉说的话,安彦卿红了红脸,呐呐的问道:“你都听到了?” 乔之深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安彦卿绯红的脸,心中一动,笑意越发深了。 “朱小姐只是开玩笑的,你别在意。”安彦卿怕他误会,又怕自己反应太过显眼,故意表现得很淡然的解释道。 “我一点也不介意。” “啊?”安彦卿闻言,抬头诧异的看着他,他这是什么意思? 乔之深看到他这副傻愣的样子,原本低沉的心情顿时变得愉悦,笑了笑却并不接话。安彦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移开视线,东看看西看看,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苏南眯着眼扭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两个男人,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虽然有切割声的掩盖,但他还是模糊的听到了一些字眼,这两个男人的关系似乎不同寻常啊。 那个安彦卿,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但一个从不认识的陌生人,为什么会用那样的语气,说出那种话?他究竟是什么人? 苏南的身边除了少数几个人外,知道他不喜欢翡翠的,就只有当年的韩家人了。难道这个安彦卿与韩家有什么关系不成? 看来他得找个机会单独的和这个男人好好“沟通”一下。 此时各怀心思的三人,不会想到他们以后的命运会纠缠的那么紧,那么深。 随着不时响起的切割声,没多久,一块巴掌大的墨翠就被朱梦冉切了出来。安彦卿看着手上漆黑如墨,触手温润细腻的翡翠很是喜欢。 “还要继续赌吗?”朱梦冉笑着开口问道,“我今天的运气倒是不错,竟然连着看到两块不错的翡翠被切出来。” 安彦卿闻言摇摇头,看向乔之深问道:“我不准备继续赌了,你呢?”乔之深接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回去吧,这几天一直忙着,正好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 安彦卿点点头,跟朱梦冉说了一声便准备跟着乔之深离开。“乔总裁,安先生,你们也要走吗?不如大家一起吧!”陆纪辕见乔之深两人似乎准备离开,走了过来说道。 乔之深想着大家都住在一个酒店便点了点头,安彦卿看了苏南一眼,也不说话,似乎默许了。四人身后跟着翻译和保镖走了出来,各自开着车朝入住的酒店开去。 一路回到酒店,已经到了该吃晚饭的时候了。陆纪辕看了看手表,对乔之深和安彦卿邀请道:“今天我们巧遇又都赌出了翡翠,不如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乔之深想想回去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了,安彦卿本想回房间休息,今天发生的事情让他的思绪有些乱,他得好好回去理一理。 不过陆纪辕都亲自开口邀请了,乔之深也点头答应了,他若是不去就显得太高傲,太不讲人情了。于是四人下车回房梳理了一下便来到了二楼餐厅。 他们吃的是西餐,安彦卿胃口娇笑,要了一份什锦沙拉和黑鱼子酱。苏南挥手让服务生离开,自己亲自动手为四人一一倒好了红酒。 陆纪辕看了看安彦卿,笑着说道:“我和安先生也见过几次了,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在哪儿高就呢?” 乔之深轻轻摇了摇玻璃杯,让红酒充分与空气接触,不等安彦卿回答便淡淡的说道:“彦卿是我的特别助理。” 陆纪辕闻言,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总是见到两位形影不离。” “安先生看着眼生,我虽然刚接触赌石这个行业不久,但好像从来没听过你的名字,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是刚出接触赌石吧?”苏南放下酒瓶坐了下来,开口问道,似乎对安彦卿十分好奇。 安彦卿抿了一口红酒,点头说道:“我原是上海人,最近才跟总裁来到香港,你们没听过我也是应该的。”反正他的来历只要随便查查就能知道,没必要遮遮拦拦的。 原来是大陆那边的人,陆纪辕一边喝着红酒,一边暗自打量着安彦卿。在半岛酒店第一次见到这个人还以为他是乔之深的好友,当时只因为他的无礼才特别注意。 没想到竟然还会再次见到他,而且还是在这样的翡翠公盘上。这个人原来也会赌石,眼光似乎还很不错,否则乔之深也不会让他做Bianco的“眼睛”之一了。 四人面上带着微笑,气氛似乎很好,却不时在言语间试探着。 安彦卿能感觉到陆纪辕和苏南夹杂着疑惑和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心里明明十分烦闷却不得不忍受,并微笑着。 第三十三章 安彦卿能感觉到陆纪辕和苏南夹杂着疑惑和好奇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心里明明十分烦闷却不得不忍受,并微笑着。 曾经的他最讨厌的便是这样的场景,一个两个面上和谐却不时以言语试探,心口不一,让人觉得很累。当初他之所以那么晚才认识陆纪辕便是因为他几乎从不参加宴会。 无论男女,一个个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或高雅或温柔或冷酷或放荡,但面具之下的真心却绝不会袒露于人前。 他还记得那时陆纪辕总是用温柔而无奈的眼神看着他,笑着说他根本不适合这些,因为太过纯净了,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 若说他是有着尖锐棱角的山石,那其他人便是鹅卵石,早已被这个社会打磨得圆润光滑。 人生还真是无常,那时的他们何曾会想到有这样的一天。本是恋人的两人相对而坐却不相识,陆纪辕曾经在他面前取下的面具,再次戴上了。 再难熬的晚餐也有结束的时候,安彦卿和乔之深并肩向房间走去,享受着难得的静谧。乔之深转头见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觉好笑。 “你好像很讨厌这些!上一次的酒会也是这样,你一直跟在方爷爷身边和他聊天,几乎没怎么认识其他人。” 安彦卿点点头,闷闷的说道:“我好像和他们格格不入,明明很不耐烦却不得不微笑,我实在做不到,太累了!” 乔之深闻言仿佛忆起了什么般,说道:“没有人一开始就是如此,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人渐渐长大就变成了这副模样,面具几乎成了第二层皮肤。” 安彦卿看了看他,淡淡的问道:“你也是吗?” 乔之深沉默许久,叹了口气,点点头不再说话。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了起来,空荡的走廊上只有“哒哒哒……”的脚步声不断回响。 夜幕降临,虚空中一轮皎月悬挂高空,清冷的月辉洒下人间,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安彦卿靠在透明的玻璃窗前,俯身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漆黑的幕布上点点灯光闪亮,仿佛星子般,车道上来来往往的汽车一辆接着一辆,连成一串,仿佛流动的明亮的星河。 “很美,对吧!”不知什么时候乔之深端着两杯咖啡走到了他的身后,看着窗外美丽的夜景淡淡的说道。 安彦卿笑着点点头,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嘴里顿时满是咖啡的醇香,开口问道:“工作都完了?”乔之深在他旁边坐下,轻声应道:“嗯,做完了。这个时候还没睡,是睡不着吗?” 平时乔之深做完工作时安彦卿几乎都早已睡下了,今天他做完工作去了安彦卿的房里想看看他睡得怎么样,却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被子十分整齐丝毫不乱,不像是有人睡过的,走到客厅才发现安彦卿坐在落地窗旁。 灯全关着,唯有窗边淡淡的月光透进来,他倚在窗边整个人显得有些朦胧,周身似乎围绕着淡淡的寂寞悲伤。 安彦卿似乎没听到般,仍沉默的看着窗外的夜景,手下不时拂过冰凉的玻璃,突然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似乎就被这扇玻璃隔开了。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轮回吗?”疑惑的声音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显得十分空寂,似乎来自飘渺的远方。 乔之深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不辩悲喜,心中忽然有些发堵。 “或许有吧,谁知道呢。不过我们该看重的应该是现在和未来,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乔之深抓住安彦卿的手严肃的说道,安彦卿的神情让他有些担心。 安彦卿歪着头靠在窗上想了一会儿,半响,轻笑着说道:“你说的很对,现在和未来才是我该关心的。过去已经过去了,总是沉迷其中其实什么也改变不了。” 月光洒在乔之深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安彦卿盯着他的漆黑的眸子,忽然觉得安心,站起来打了个大大的哈欠说道:“回去睡吧,明天还要大干一场呢!” 乔之深见他心情似乎好了,笑了笑,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向房间走去。 “晚安,做个好梦吧!”安彦卿对乔之深笑了笑,转身关上房门。乔之深静静的站在门外,许久,才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安彦卿就起来了,走到客厅看到正打开电脑看着新闻的乔之深,两人相视一眼,笑了笑。 出门正好遇到金景智和严乔松,四人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坐车去了交易会广场。今天一早便会公布昨天的竞标,然后便是最后一轮的毛料拍卖。 上午十点三十七分,安彦卿如愿以一万欧元的超低价格标得了编号113487的翡翠毛料,正是那块他曾“看”到紫色烟雾的那块毛料。 翡翠乃是天地灵物,经过亿万年之久的地底深埋,彻心彻骨地与光同尘,风雨雷电,水火冰雪皆与它相亲相融,沾染了山石的坚硬,侵染了水魂的晶莹滋润,是真正蕴含了天地灵气的玉石。 安彦卿觉得自己那时看到的白色烟雾状的东西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天地灵气。 这也能够解释,为何每次在探测到老坑玻璃种时,他会有那种如同回到母体般的舒适温暖的感觉。 这次来到缅甸他买的毛料虽然不多,但收获却是极大的。一块上品冰种翡翠,一块难得一见的墨翠,两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其中一块还是少见的紫罗兰色。 “小安觉得那块毛料里能切出紫罗兰翡翠来?”金景智听到安彦卿标得了那块很小的毛料开口问道。 当初他和严乔松也是看过那块毛料的,不过他们都认为赌垮的可能性极大。再加上Bianco资金雄厚,他们最后标的是那块大的紫罗兰明料。 安彦卿笑了笑说道:“我当时看到那块翡翠便觉得十分合眼,再看价格并不高就标了下来,就当是买来玩的,赌石也图一个刺激不是吗?” 金景智摇摇头,说道:“也就你们年轻人喜欢这些个,不过合眼也好,翡翠是有灵气的,有时候会自己择主,没准儿就是你们有缘。” 严乔松闻言,说道:“听金老这么说我倒是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件事,五年前韩家老爷子不就因为一句合眼缘便从云南瑞丽抱回了一块大石头吗。不过十万块,最后却切出了一块七彩树玉,里面还有十来条玉虫。当年这件奇事可是传遍了整个香港啊!” 安彦卿闻言眼神一闪,故作好奇般的问道:“有这回事?我初来香港却是不曾听说过。”金景智脸色变得有些冷淡,说道:“都已经是陈年旧事了,谁还会提起呢。韩家?韩家已经没了!” 安彦卿听他这般说,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他明明就是韩家人,可却有人在他面前说韩家已经没了,当真荒唐可笑,但更可笑的是他却不能反驳,不能说自己就是韩家人。 严乔松闻言似乎想起了什么般,脸色有些尴尬,转移了话题,说起了之后即将开场的拍卖来。安彦卿看到他们两人的神情,心里有些疑惑,难道韩家还有什么事不成? 看金老的神色似乎不喜欢韩家?可是他当初根本没听到过金老同自家有什么牵扯啊? 不过他也不敢冒昧的开口,只能心不在焉的和两人说着话。过了不久乔之深和詹姆斯就回来了,他们是去转账去了。 “你的毛料我也放到仓库去了,和你之前买的都堆在一起。”乔之深向安彦卿说了一声,而后看了看手表,说道:“已经中午了,要不我们先回酒店吧。” 下午的拍卖要两点半才举行,他们一直等在这里也不过白白浪费时间而已,还不如回去休息一下,众人自然没什么异议。 回到酒店,安彦卿拒绝了乔之深一起用餐的邀请朝着房间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人双手抱臂靠立在自己的房门前。 迟疑的走近一看,竟然是苏南。安彦卿心里一慌,揣测着他等在门前的意图,苦笑着想到果然是祸从口出吗? 今天上午他一直与其他人形影不离,担心的就是苏南会因为昨晚的那句话找上门来。 可是韩瑜就是韩瑜,他仍和以前一样,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眼光,竟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等在房门外。 想来他之前没有行动是因为安彦卿的资料还没到手,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担心打草惊蛇? 苏南听见脚步声停在自己身旁不远处,抬头见是安彦卿,淡淡一笑,说道:“关于一些事情,我心里有点疑惑,想要和安先生单独谈谈,不知道安先生意下如何?”其中单独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第三十四章 走廊有些安静,苏南直直的盯着安彦卿,放肆的打量着。 安彦卿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边走边说道:“楼上花园的咖啡馆很安静,我想那个地方很合适。” 苏南见他答应得这般爽快,神色有些复杂,眼中带着一抹期待,快步跟了上去。 走在前方的背影有些单薄,苏南想到今早收到的邮件,安彦卿前二十年的所有事情清清楚楚的列在里面。 不久前,韩珏和韩穆发生车祸的同一时间,安彦卿因情自杀在医院被宣布抢救无效就要死去。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安彦卿没死,活了过来。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安彦卿,被逐出安家的小少爷,前二十年从未接触过赌石的人竟然开始赌石,而且第一次便切出了老坑玻璃种的极品鸡油黄翡。 在云南腾冲与Bianco的总裁乔之深意外相识,而后进入Bianco,决然的离开了从小生长的地方,现居于香港。 安彦卿的信息一条条在苏南的脑海中出现,再联系到一直以来所观察到的情况,苏南心里有了一个极为荒诞的想法。 韩家祖传的血玉貔貅带着神秘的诅咒,相传有神鬼莫测的能力。 这个传说是他小时候韩穆告诉他的,当时的他认为韩穆不过当他是孩子哄骗,嗤笑不已,根本不信。但韩珏和韩穆车祸发生后,那块应该在车祸现场的貔貅却不翼而飞。而后这个濒死复生有些神秘的安彦卿的某些习惯却意外的和韩珏相似。 安彦卿跟在侍者身后朝角落处一个偏僻的包厢走去,一路上他根本不敢回头看苏南,背后灼热的视线让他极不自在。 “一杯卡布奇诺。” “一杯黑咖啡。” 侍者退下,苏南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俊美男子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彦卿原本慌乱的心已经镇定了下来,大不了便是苏南发现了他的身份。 他原本就在犹豫是否要和苏南相认,若是苏南真的认出了他,他便借机认亲也好。 一时之间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对方,等着对方先开口。半响,包厢的门被敲响,侍者端着两人的咖啡走了进来,发现包厢中的气氛有些凝滞,让人很有压力。 放下咖啡,侍者几乎是屏住呼吸的退了出去,好安静啊! 苏南看也不看桌上的咖啡,突然双手撑着桌子凑到安彦卿眼前,有些哀怨的问道:“珏是在怪我吗?”两人的鼻子几乎贴在一起,男人的气息迎面扑来,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安彦卿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射性说道:“谁怪你了?”话音一落,顿时懊恼的想要捂脸,怎么就这么白痴的承认了呢? 两人之间原本凝滞的气氛顿时消失,仿佛所有的隔阂都在这一瞬间毫无踪迹。 苏南满意的笑了笑,站了起来坐到他身边,紧紧抓住他的手,脸上突然变得面无表情,问道:“既然不怪我,为什么认出我了却不相认?” “这个,那是因为,嗯,是因为……”安彦卿听到苏南的质问,脑子发懵,有些结结巴巴的开口说道,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苏南心里对自己的表演十分得意,脸上却装作很是伤心的模样再接再砺的说道:“你知道我在美国知道你出事时有多难过吗?当时我几乎要疯了,什么都不管的回了国。可是!你明明没死,明明认出了我来却不和我相认!” 安彦卿被他一连串的话语砸晕了,再看他一脸的心痛,一脸的悲伤,顿时觉得自己似乎犯了天大的过错,恨不得赶紧缩小,能有多小就缩多小,最后呐呐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嘛!” 苏南闻言,得寸进尺的说道:“只是对不起吗?难道就没一点实质性的补偿?”安彦卿看着他,傻傻的问道:“那你想要什么补偿?” 苏南等的就是这句话,心里奸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这样我就不怪你了。”安彦卿赶紧问道:“什么要求?” 苏南摇摇头,眼里满是笑意,说道:“先不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安彦卿闻言撇撇嘴,不屑的说道:“那你就慢慢想吧!” 到现在他都还没发现自己被苏南牵着鼻子走了,注意力完全被转移。 “咳咳……”苏南在心里比了个V字,轻声咳了咳,开始说起了正事,问道:“当初的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车子被人动了手脚吗?” 安彦卿闻言脸色变得苍白,低声说道:“是刹车被动了手脚!那辆车是二叔送给我的。我去了上海,他说送我一辆车代步,那款宝马我一直很想要,当时收到礼物时还很高兴,没想到却是……” 苏南伸手将他抱在怀里,揉了揉他的头发,安慰道:“没事了,已经过去了!”安彦卿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一个人时不论发生什么难过的事情都会咬牙硬撑着,但一旦身边有了亲近的朋友或家人安慰陪伴就会变得软弱,感情极易外露。 安彦卿也是如此,当初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上海时虽然心里难受但从表面却看不出来,甚至一时沉浸在赌石中将这些伤痛统统抛开。 但此时苏南出现了,小时候亲密无间的哥哥就在身边,心便一瞬间变得柔软了。 放松了身体靠在苏南怀里,安彦卿的声音低低的响起,“你说,二叔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我们不是一家人吗?就算他是想要继承韩氏,只要他说我们也不会和他争的啊!” 苏南轻抚着他的脊背,闻言手一顿,将他从怀里拉了出来,问道:“你相信报纸上说的,认为那是韩璟做的?” “你应该叫他二叔!”安彦卿皱眉说道,不过苏南从小便一直叫的大家名字,从不以爷爷,爸爸,二叔称呼他们,他也只是习惯性的说一句。 “难道你认为不是?我开始也不相信,可如果不是二叔做的,他为什么要畏罪自杀?那辆车的的确确是他送给我的,韩氏也是他想要的,他有最大的嫌疑。”安彦卿看向苏南说道。 “如果我告诉你,不是他做的呢!”苏南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二叔不是自杀,而是他杀,有人买通了狱警杀死了他,这就是我来香港这么久查到的。” 安彦卿闻言一脸震惊,有些激动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二叔也是被人杀掉的?是谁做的?” 一连串的问题被问了出来,苏南慢慢解释道:“我在美国收到了你和韩穆发生车祸意身亡的消息,是韩远辰告诉通知我的。” 安彦卿诧异的开口:“爷爷?难道你和他一直有联系?可是为什么他们告诉我你失踪了?”苏南挑了挑眉,说道:“这件事我们稍后再说!” 安彦卿闻言只好点点头,不过他也反映了过来,他之前似乎被某人牵着鼻子走了。 明明应该是他质问某人为什么突然离开,为什么一去不回的,怎么就变成了自己被质问呢,还那么傻的答应了他一个要求! 苏南可没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道:“当时我很震惊,根本不敢相信,马上订了机票准备回国。结果刚回到香港就收到消息,说韩璟是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了。” “那你有见到爷爷吗?他有没有说什么?”安彦卿着急的问道。若那时苏南已经回了香港,那么他应该见到了韩远辰,毕竟韩远辰那时还没死。 苏南摇摇头,皱眉说道:“我没见到他。应该说我根本就没找到他,他失踪了。韩家的佣人没一个知道他在哪儿的,直到他去世的消息被传了出来,我才知道他在一家私人医院。” 安彦卿皱了皱眉,却难得的没打算苏南的话。 “我觉得奇怪,韩家人竟然在几天之内接二连三的出了事,未免太过巧合,所以就留了下来想要查清真相。韩远辰的确是发病死的,你们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但韩璟的死却有疑点,他绝对不是自杀。” 说到这里苏南看了看安彦卿,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柳清然和韩璟有关系。 “怎么了?”苏南突然停住不说,安彦卿见他关切的看着自己,忽然有些明白,问道:“难道事情跟我有关?”不得不说有时候他的直觉挺准的。 苏南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是跟你有关系,而是跟你认识的人有关系,是柳清然。韩璟在死前两个月里和柳清然有过频繁的接触,但我查不到他们究竟谈了什么。” “你说的是清然?”安彦卿有些难以置信,摇摇头,辩解道:“但也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她就和韩璟的死有关啊!柳家虽然有些钱,但还没有那么大的势力能在警方的监视下杀死一个嫌疑犯。” 苏南闻言点点头,看来他还不太笨。 第三十五章 “我是怀疑她跟你发生车祸有关系!”苏南淡淡的说道,他早就料到安彦卿不会轻易相信,毕竟他们是很多年的好友。 “你不要忘了,那个时候她正在筹备她和陆纪辕的婚礼!”而你才是陆纪辕爱的人! “可是……”安彦卿实在不愿意相信,但他知道苏南是不会骗他的,难道清然真的……他有些不能接受那个温柔的女孩会做出这种事情。 “不过你说的也对,柳家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量的,所以我认为柳清然的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苏南眼眸一暗,淡淡的把自己调查到的东西说了出来,“柳家的公司曾陷入困境,柳清然嫁给陆纪辕后,陆家出资帮他们摆平了。” 安彦卿闻言手一颤,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他想到苏南如今的身份,有些明白他为什么会隐瞒韩瑜的身份去做陆纪辕的秘书了苏南见他反应这么大,叹了口气,说道:“我以为我表达的意思很清楚了,陆家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但陆纪辕和这件事肯定没关系。 不过这句话苏南是不会说出来的,他要掐断安彦卿对陆纪辕的最后一丝感情。 “可是也有可能是因为结亲,所以才会帮忙的。”安彦卿被一连串的消息弄得头昏脑胀,脑子飞速的转动起来,想要找出能够让人信服的借口。 苏南直直的盯着他,看着那双满是不信的眼睛,说道:“我开始也这么想过,但后来经过查证根本不是如此。珏,你太天真了,商人逐利,亏本的买卖谁会去做?” 安彦卿张了张嘴,却说不去反驳的话来。 苏南又道:“你真的以为陆家会不计报酬的去帮柳家吗?他们没有任何关系,至多不过是柳清然和陆纪辕是朋友,还是因为其中有你,他们才会认识的。” 安彦卿低着头不说话,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些相信了,但理智上虽能接受,感情却十分受伤。若是陆家也有份的话,那么陆纪辕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呢? “你还查到了什么?”安彦卿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抬头朝苏南问道。苏南如今以秘书的身份潜伏在陆纪辕的身边,肯定打探到了不少的东西。 苏南当然打探到了不少的东西,但大部分都是陆纪辕的私事。而且还是与韩珏有关的私人感情问题,真正与韩家有关的东西却极少,他此时自然不会说出来。 “陆氏珠宝如今全力进军翡翠行业,陆纪辕几乎都住在公司,从没回过家,他和陆氏夫妇的感情似乎并不好。柳清然倒是时常到公司来看他,两人相处得还不错。”苏南想了想,挑了些无关紧要的消息。 苏南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安彦卿的神色,果然在他说到柳清然和陆纪辕时,安彦卿的脸色变得不太好。苏南皱了皱眉,难道那个男人都结婚了,珏还是余情未了吗? 安彦卿一声不吭的喝着咖啡,脑子里正快速消化着一连串的消息。苏南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坐在一旁,眼神温柔的看着他。 失而复得的珍宝,这一次他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You'reeverybreaththatItakeYou’reeverystepImake……”柔和的音乐声响起,安彦卿愣了愣,这才记起这是自己的手机铃声。 迟钝的拿起手机,看了看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安彦卿按下接听键,问道:“阿深?”简单的两个字,乔之深却松了口气,紧张的问道:“你在哪儿?” 刚才他陪着金老和严叔吃了饭,就跟乔禾开始处理工作去了,想起安彦卿什么都没吃就让人送了些蛋糕到他的房间去。 谁知过了一会儿服务生却告诉他说,房间里根本没人。他开始并没在意,只以为安彦卿到外面去逛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 可没想到等他处理完事情回房后,安彦卿还是踪影全无,这时候他才真的担心了起来。一般长时间的离开安彦卿都是会和他打声招呼的,可是这次却没一个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我在楼顶花园的咖啡厅里,有事吗?”安彦卿被乔之深焦急的语气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乔之深闻言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说道:“没事,不过马上就要出发了,你早点下来吧!”安彦卿看了看手表,发现竟然已经快到下午两点了,顿时说道:“我马上就下来!” 挂掉电话,安彦卿看了看苏南,说道:“下午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阿深让我早点下去,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陆纪辕多半也要过去了。” 苏南闻言点点头,不过在听到安彦卿这么亲昵的称呼乔之深时皱了皱眉头。 如果他之前没看错的话,那位Bianco的总裁似乎对珏有意思。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曾经的自己不也是这么看着珏的吗! “我先下去吧,让人看到我们在一起不太好。”安彦卿起身说道,向包厢门口走去。 苏南闻言坐在沙发上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脸色这才严肃了起来,打了一个电话,似乎吩咐了什么事情。 安彦卿回到房间,发现乔之深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文件,沙发前的玻璃茶几上放着一叠精致可爱的小蛋糕。 闻着蛋糕的诱人的香气,安彦卿心里一暖,走过去说道:“我想吃蛋糕所以去了楼顶花园,没想到你还叫人送了过来!”话语里有着解释的味道。 乔之深知道他喜欢吃蛋糕,也没怀疑,只是放下文件无奈的说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把蛋糕当饭吃啊,多注意一下身体吧!” 安彦卿点点头,走过去坐到他身边,拿起一个小蛋糕吃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走?” 他在上面光顾着和苏南说话,除了一杯咖啡,什么东西都没吃,早就饿了,这时候闻着蛋糕的香气,顿时就被勾起了食欲。 “詹姆斯去安排车子了,金老他们刚起床,可能还要十分钟左右,你慢慢吃吧!”乔之深见他吃得有些急就起身到厨房去给他倒了一杯果汁。 安彦卿接过果汁朝他笑了笑,又继续低头吃了起来,因而错过了乔之深满是宠溺的眼神。 十分钟后,两人出现在了酒店大厅。过了没一会儿,金景智和严乔松也下来了,一行人一起走出了酒店大门。 翡翠公盘的拍卖分为明标和暗标两部分,前两轮是暗标,最后一轮则是明标。 每个人把自己的标价写在纸条上投进标箱里,最后由公盘的组织人员查看所有的标价,报价最高的人自然是最后的胜利者。 这种竞标方式就是暗标,大家根本不知道对手是谁,填的是什么价格。 而最后一轮的明标则是所有人竞标人坐在一起,举牌报价。这样的话谁投了哪块翡翠毛料,报价多少都十分清楚。但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可能会有恶意抬价。 还有人甚至会注意赌石界有名的高手,看他们看中那块毛料,自己就一个劲的抬价想要以价压人,有不少人还成功了。 刚开始采取明标方式的那几次翡翠公盘都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使得一些赌石高手十分愤怒。而后他们自然也采取了对抗措施,故意投标一些不好的毛料。 砸下大钱买回去的毛料其实只是一块一文不值的石头,这样的行为让一些跟在他们身后想要捡便宜的人吃了大亏。 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好几起,赌石行业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后来在一些组织的干预下这才强行压了下去。不过还是有人铤而走险,想要不劳而获。 金景智四处看了一圈,感叹的说道:“这期的料子比起以前来少了一些啊!最后一轮的拍卖会拍卖的一般都是由举办方邀请专家精心挑选出的一些皮壳表现极好的毛料,可如今随着时间的推移,好料子是越来越少咯!” 今天下午是组织方规定的查看毛料的时间,而明天上午才会开始拍卖。 乔之深看了看安彦卿,笑着说道:“你自己去看吧,现在我们可不是一伙的了。”按照协议,安彦卿今天看的毛料是属于他自己的。 “嗯,到时候会场门口见!”安彦卿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金景智见他离开,对乔之深说道:“阿深,我们也过去吧!” 安彦卿快速看了一圈,这些毛料颜色不一,大小不同,不过一般大型的毛料价钱都不便宜。他如今只有几百万欧元,稍大些的毛料直接就可以排除不看了。 “你的钱够吗?”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安彦卿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却是苏南。皱了皱眉,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说道:“你就不怕被陆纪辕看到!” “那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们不能是朋友吗?”苏南满不在乎的说道,“你现在的身份是安彦卿,他们绝对不会猜到你的真实身份的!” 安彦卿闻言心里虽然还是有些担心,却松开了眉头。也对,谁会像苏南这样如此轻易就接受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呢,没把他当成怪物异类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的钱够吗?今天的拍卖几乎可以说是全靠砸钱!”苏南见安彦卿突然沉默了起来,再次问道。 “还好,我之前赌涨了几块石头,还有几百万欧元。”安彦卿回答道,有些疑惑,笑道:“难不成你想借钱给我?” 苏南摇了摇头,说道:“什么叫借?我的不就是你的,你如果缺钱的话就跟我说一声,我在美国这些年还算小有积蓄!” 安彦卿闻言摇摇头,坚定的说道:“我想自食其力,那几百万就够了,不需要更多。” 苏南也不勉强,笑着说道:“我的珏终于长大了吗?”安彦卿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说道:“什么叫你的珏,我是我自己的!” “好,好,好,是你自己的,那我先过去了,你自己好好看吧!”苏南笑了笑,像是敷衍小孩子一样的语气让安彦卿十分不满。 “快滚吧!” 安彦卿看着苏南快步走到陆纪辕的身边,还转头朝自己笑了笑,心里一紧。四下看了看,发现乔之深和金景智他们就在另一边看毛料,似乎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顿时松了口气。 他突然反应过来自己似乎过于紧张了,笑了笑,朝着离自己最近的展柜走了过去。 展柜上放着六块大小不一的黑乌沙皮毛料,最大的是一块石磨大小的,最小的却是一对只有男子拳头般大小的。 安彦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毛料,觉得很有意思就拿起来看了看。 两块毛料几乎一样大小,皮壳的表现也一模一样。整块毛料的皮壳呈纯黑色,一点其他的颜色都没有,无蟒带无松花,也没有廯,雾和裂纹,远远看着就像是一块黑漆漆的煤炭般。 安彦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毛料,皮壳看上去十分坚硬,较为光滑,也不见细小的沙粒。他有些拿不定注意了,这样的毛料真的是黑乌沙皮吗? 想了想,安彦卿用左手按住其中一块,用精神探测了起来,一模一样的毛料扫描图形很快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最外一层是毛料的皮壳,还挺厚的,里面却是一片参杂着杂质的白色,唯有最中心处有一块大拇指大小的翡翠。 是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颜色却不知道,从皮壳的表现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安彦卿看了看标价,五十二万欧元,不值得赌。 就算把里面那块翡翠切了出来,最多也只能加工成戒面或挂件,根本值不了五十二万欧元,太小了。 第三十六章 安彦卿有些失望,正准备走开,眼角忽地扫过旁边另一块一模一样的毛料。想了想,最终再次伸出左手拿了起来,精神力开始了探测。 不一样,绝对是不同的。还未曾看到毛料内部的景象,安彦卿就被再一次感受到的温暖感觉俘虏了,整个人都沉浸了进去。 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着,浑身仿佛被甘霖滋润了一般,无比舒畅。半响,他才回过神来,看着手中的毛料,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没想到竟然又是一块老坑玻璃种! 这块毛料应该是老坑帕岗场区出的,安彦卿收回精神力,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毛料。不过除此之外却看不出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会是什么颜色。 舍不得放手,这样的毛料就该紧紧握在手中,又把玩了许久,安彦卿才带着一丝遗憾一丝不舍乖乖放下了。 看了看编号,安彦卿默默记在心里这才转身离开。这两块毛料一模一样,若不记下编号,万一到拍卖的时候看错了那可就惨了。 往前走了几步,安彦卿来到另一个展柜前,柜台上摆放着四块毛料,呈一字型。每块毛料的大小都差不多,安彦卿全都看了看,其中两块是白盐沙皮的,一块是黄盐沙皮的,还有一块是得乃卡皮的。 白盐沙皮的毛料主要产地在老场区的马那和莫格叠,得乃卡皮的毛料主要产地则是大马坎场区的莫格叠,而黄盐沙皮的毛料则是几乎每个场区基本都有产出。 两块白盐沙皮的,一块被切了一刀,出了绿,是块明料,另一块则是全赌。而另外两块毛料虽未切开但也磨开了一道口子,都是出了绿的。 这四块毛料的标价都在安彦卿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因此他都拿起来看了看。黄盐沙皮的毛料一角被磨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小块颜色极淡的豆青绿翡翠微微露了一点。 安彦卿打开随手拿着的强光手电一照,翡翠较为通透,表面光泽柔和,内部有少许的细棉。颜色虽不算上等,但水头种地还算不错,倒也值得一赌。 他伸出左手探了探,露出的一小块翡翠由外深入内里五公分左右,厚度不错,看其大小应该能打出一对镯子来。满意的点点头,安彦卿看起了另外一块得乃卡皮的毛料。 这块毛料皮壳较厚,褶皱颇多,看上去就像是树皮一样,有蟒有松花。磨开的窗口正好就开在松花上,里面露出一点颜色浓郁纯正的艳绿翡翠。 这露出的一片翡翠呈玻璃光泽,通透水润,给人一种冰清玉洁的感觉,加上这绿色偏冷,又是这般浓郁更让人觉得冷冽坚硬。 安彦卿覆上左手,精神力延伸出去探了一圈又缩了回来,眉头一皱表情却是不大好。 这翡翠不过薄薄的一层贴在外面,里面竟全是白花花的石头,只是一块靠皮绿而已!看到这里,安彦卿也有些庆幸,幸亏他有异能,若是没有,他心动买了下来却是亏大了。 他现在还记得他在上海古玩城第一次赌石时遇到的马老板,他当时解出的就是一块上等的老坑玻璃种翡翠,可惜是块靠皮绿,不值几个钱。 闭眼缓了缓神,安彦卿放开手下的毛料将目光投到另外两块白盐沙皮上。已经切了一刀的那块翡翠也是绿翠,颜色较淡,看起内里结晶和光泽度,应该是介于冰种和水种之间。 安彦卿也不耐烦再看,直接用左手按了按,沾了些细沙,探测了起来。这块毛料里的翡翠不错,有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约一公分厚,能打出镯子,手镯心还可以做挂件和戒面。 安彦卿看着手下的毛料,心里感叹了一下,不愧是最后一轮拍卖。几乎所有毛料都是出了翡翠的,其中好的翡翠更是不少,就是价格贵了些。 这么想着,他看向了展柜上的最后一块白盐沙皮毛料。这块毛料有篮球大小,有蟒带也有松花。安彦卿打开强光手电照了照,发现有一块松花被擦掉了,能够看到下面有一层淡淡的黄雾,颜色有些浑浊。 这块毛料并不小,表壳的表现也不错,却是全赌的,安彦卿有些疑惑,不知道那些专家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因为这黄雾? 有黄雾的毛料一般显示其内的铁元素和其它元素下在渐渐氧化,但还没有严重氧化。若为纯净的淡黄色的雾,则显示杂质元素少,常出现高翠。 而这块翡翠毛料上的黄雾很明显,并不纯净,反而有些暗沉浑浊,看表面似乎里面的翡翠种地不大好。 安彦卿又看了两眼,这才用精神力探测了一番,“看”到脑海里的画面,黑色浅淡不一,倒是和以前测到广片时的感觉很像。 广片质地较粗,水头较干,在阳光下绿得发暗,发黑,安彦卿向来不怎么喜欢。 拿着签字笔在本子上敲敲打打,想了想,他把之前两块表现不错的毛料的编号记了下来。写完后忽然想起之前那块老坑玻璃种的还没记上,转了转笔便也把编号写了上去。 他的几百万欧元在这样的拍卖会上不过是沧海一粟,投进去也看不到一丝波澜。最后一场拍卖会本就是那些资金雄厚的公司或个人才会参与的,一般的小公司在第二轮完了后就会离开,他也是搭着Bianco才能参加。 安彦卿一想到钱,眉头就皱得死紧。他现在不缺“眼力”,缺的就是钱,如果他能有Bianco那么雄厚的财力,一定要把所有的看上眼的毛料都拍回去。 乔之深陪着金景智和严乔松细细看着,但眼光却时不时的扫向远处那个熟悉的人影。在看到陆纪辕身边那个神秘的秘书苏南走过去时,更是不自觉的皱了皱眉。 苏南这个男人并不简单,脸上淡淡的温和的笑意和周身的温文尔雅不过是层伪装,那双眼睛的深处全是狂妄、霸道以及精于算计。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陆氏他并不在意,但这样的人接近安彦卿却并不是他乐于见到的。 但他却意外的发现两人之间似乎有着一层神秘的关系,是什么时候呢,像是陌生人的两人变得那样熟悉,仿佛一起生活多年? 他们之间太过和谐了,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仿佛本就是一起的,而非刚认识的朋友。 “阿深,阿深?你在想什么?”金景智看着明显正在发呆的某人,连着叫了两声也不见回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有些奇怪,这可不多见啊! 乔之深听到叫声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了半会儿,这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金老,抱歉,刚才走神了,您说什么?” 金景智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说道:“你这孩子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吧?你向来都是认真稳重的,竟然还会发起呆了,是不是在想小情人?” “金老您别说笑了,我只是想起了公司的一些事罢了。”乔之深摇了摇头,掩饰般的说道。 金老和严乔松虽也觉得不太可能,但这么好的能够打趣这个后辈的机会岂能放过呢!两人相视一笑,又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几句,这才住了口。 金老向前走了两步,朝他招招手,指了指前方的毛料,淡淡的说道:“阿深,过来!你也跟着我们俩边看边学了许久了,来看看这块毛料如何?” 乔之深闻言看过去,他们面前的展柜上放着三块黄褐色的毛料,都是粗皮的,有些还翻着细沙,金景智指的正是正中的一块。 这块毛料大约有榴莲般大小,表层的沙粒仿佛立起来一样,摸上去很像是荔枝壳。而且这些沙粒并非大小不一,而是生得极为均匀。 “是后江出的黄盐沙皮,这些沙粒细小匀称,种地应该很好。”随手翻出一些沙粒揉了揉,乔之深慢慢的说道。 金老闻言点点头,颇为欣慰的说道:“不错,你如今也辨得出场口和皮壳了!不过后江也分新场口和老场口,这块毛料体积较小,皮壳薄,黄色中带点灰绿,应该是老后江。” 乔之深闻言退到一旁,把位置让给了他认真的听了起来。 金老走过来,指着毛料左下侧一处,说道:“你看这里,有些细小的裂纹,不过都比较浅,只要这里没挨着翡翠倒也没什么大碍。这边是松花,这里是蟒带,还有少许的白雾,可赌性很高。” 金景智手指在毛料上,将各种特征一处一处的指了出来,细细的同乔之深解说了起来。 严乔松也在一旁赞同的点着头,补充道:“后江的毛料只要水头好,常常切出满绿的高翠,这块毛料这里开了个窗口,虽没有出翡翠,但是强光手电一照,再洒上些清水却能看到里面透着丝丝明亮的绿意。” “嗯,没错!”金老点点头,指着一块松花和蟒带说道:“你看这里有松花,蟒带也围着,这块地方很有可能就是翡翠,这么一刀切下去,若是满绿的高翠,那可就赚大了。” 乔之深眼角扫了扫标价,一百六十七万欧元,很贵,但也说明这块石头赌涨的可能性高,否则那些专家也不会定下这样的高价了。 点点头,乔之深示意跟在一旁的詹姆斯记下了毛料的编号,一行人又朝着另一个展柜看去,他一时间倒也忘了思考安彦卿和苏南的事情。 整个交易会大厅里,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叽叽咕咕的情景随处可见,走走看看之间,大半个下午的时光便流逝了。 安彦卿早早出了大厅等到门口,不时有人走出来,见他等在外面也会看上一眼。每个人的神情都不一样,有些人收获颇丰脸上满是笑意,有些人则什么都没看到满脸沮丧。 等到乔之深和金景智等人出来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夕阳的余晖将天边的片片白云染得极红,深深浅浅煞是好看。 “没等太久吧?”远远的,乔之深就在人群里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安彦卿的影子,一手扶着金老慢慢走近了问道。 安彦卿见他扶着金老,而金老的脚似乎有些不便,疑惑的快走几步来到他们面前,问道:“金老怎么了?脚受伤了吗?” 乔之深点点头,说道:“刚才出来的时候不小心和人撞在了一起,金老的脚崴了一下,虽不是太严重,但也走不了。” “詹姆斯和严叔呢?”安彦卿没见到这两人,开口问道。乔之深答道:“我让詹姆斯去把车子开到会场门口等我们,严叔也去了。” “唉……”金老动了动脚,顿时扭到的地方就传来一阵刺痛,他闷哼了一声,笑呵呵地说道:“这人老了啊就是这么脆弱,随便磕磕绊绊的就能受点儿伤,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安彦卿见他走路十分不顺,走过去扶了他另一只手,淡笑着说道:“您老这说的是什么话,就是我们崴一下脚也走不了路啊,这和人老不老有什么关系,您可是老当益壮!” 金老闻言笑了笑,抬头对乔之深说道:“阿深你看看,还是彦卿这孩子知道哄人,哪像你一声都不吭,就一个闷声葫芦。” 乔之深听了,看了看安彦卿,眼里带着一抹笑意,也不辩解。金老觉着没趣便也不理他,只和安彦卿简单说起了下午的收获来。 两人都默契的不去问对方看上了什么毛料,毕竟明天的拍卖会他们也算竞争对手,虽然以安彦卿的资本根本不可能和Bianco竞争。 就这样两人扶着金老慢吞吞的走着,边走边聊,好不容易才走到了会场门口。 第三十七章 黑色精钢的门栏前,詹姆斯早已让司机将车开了过来。乔之深和安彦卿一起将金老扶上了车,而后两人才上了后面的一辆车。 车速较快,他们有些担心金老的伤势,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 安彦卿看着车窗外飞速划过的风景,心中有些感叹,一晃七天便过去了,明天的拍卖会结束后他们就能回香港了。 车内一时有些安静,不时有些清凉的微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吹进来,给闷热的车里带来丝丝凉气。 自从安彦卿第一次坐这车因为受不了车内的空调有些晕车后,乔之深便是再热也没再让司机开过空调。 此时不知他在想什么,竟是难得的一直沉默着,连带着车内的气氛也有些凝滞。安彦卿不解的眨眨眼,难道他是因为金老被撞伤了,所以在生气?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乔之深看着眼带疑惑的安彦卿,见他似乎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强行压下几乎到了嘴边的疑问。至少现在还不行,现在他还没有那样的身份去质问这个家伙的隐私。 这些日子不探问对方的隐私已经成了他们的默契,毕竟他们的合作关系还很浅薄,很容易就会破灭。 “喝些冰水吧,看你满头大汗的,真让我很不好意思,让你陪我遭这种罪。”乔之深回神,却见安彦卿拿了瓶冰冻过的矿泉水递到他面前,脸上带着一抹歉意。 乔之深笑了笑,接过矿泉水,有些失落的说道:“你还是跟我这么客气,没关系的,现在的气温已经不是很热了,更何况缅甸的夏天本就比香港凉爽。” 安彦卿见他脸上似乎有些失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我只是不想麻烦到你,其实这次你带我来缅甸参加翡翠公盘,还给了我自由选择的权力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其他的公司可没有这样宽泛的条件。” 乔之深闻言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我认为你值得!” 安彦卿听他如此说,抬眼直直的看了过去,见他也盯着自己,瞬间又慌乱的转开了,心中却是七上八下的。 虽然知道谈话在这里止住,不开口是最明智的,但安彦卿仍是勉强的扯了扯嘴角,不由自主的问道:“怎么这么说?” 乔之深沉默了一会儿,安彦卿有些不安的捏着手里胶质的矿泉水瓶,抿着嘴唇等着他的回答。脑海中却是一片混乱,那句话太有歧义了。 乔之深是不是发现他的异能了,还是……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不过这大概也能解释,为什么乔之深会无端的对他这样一个陌生人这么好。甚至还提出那么好的条件和他签约。 就算是一见如故也无法做到这些吧,更何况通过这些时间的接触,安彦卿知道乔之深在工作上是个极为认真严肃的人,决不会将公事和私事牵扯到一块。 “等到这批毛料切开后不就知道了吗。”半响,乔之深嘴里蹦出一句不能算是答案的答案。安彦卿闻言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觉得乔之深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有着另一层含义。 没等他再问什么,车子就到了最近的医院,两人只好止住了话题下车。乔之深见严乔松已经扶着金老下了车,赶紧几步走了过去,扶了金老的另一只手。 安彦卿和詹姆斯等在门外的走廊上,医院里到处的飘散着一股消毒药水的味道,来来往往的全是穿着白衣的女护士。本是大夏天的这里却偏偏有些阴冷,让人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过了许久,房间的门终于被打开,金老被乔之深和一个护士扶了出来。安彦卿走上前去问道:“医生怎么说?严重吗?” 金老笑呵呵的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拿药水揉了揉,没几天就好了。”安彦卿看向乔之深,见他点了点头,便也放下了心。 金景智是个很和蔼的老前辈,这些天对他多有提拔,因此他也比较在意这位老人的伤势。 严乔松走在一旁,皱眉说道:“您老的脚伤虽不太严重,但医生也说了最好卧床休息几天,明天的公盘肯定是去不了了。” 乔之深闻言说道:“严叔,今天看好的毛料的编号詹姆斯都已经记下了,更何况还有你在,明天的拍卖应该不会出大问题的。金老就可以安心的呆在酒店休息了。” 金老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隐晦的光芒,说道:“我去没去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反正最后的竞拍也是由你决定。你一向谨慎,乔松又在一旁看着,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朝医院外走去,而后便乘车回了酒店。回到酒店后,乔之深送金老回房了,又安排了乔禾去照顾他。 乔禾的父亲是乔家的管家,他们一家人极得乔博毅的信任,因此把金老交给乔禾照顾,乔之深十分放心。 在交易会大厅逛了一下午,安彦卿已经很累了,趁着乔之深去安排金老的事情他便回房间洗了个澡。 乔之深回来便看到安彦卿半裸着身子从浴室里走出来,白皙的肌肤上还挂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头上,只有下半身围了一条浴巾。 安彦卿出来看到乔之深就坐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眼睛直直的看着自己。他第一个反应便是有些尴尬,想要回房穿衣。 刚要动作却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不大对,两人都是男人,他有的自己也有,都一样,有什么好忌讳的。自己是同性恋,可也不代表别人也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乔之深的视线让他觉得有些发毛。 这边乔之深已经移开了视线,只是时不时用余光扫过,偷偷窥探。 他见安彦卿似乎想回房,赶紧阻止,拿起身旁的吹风机,向他招手说道:“过来吧,我帮你把头发吹干,这么湿着对身体不好。” 安彦卿闻言只好走了过去,脱了拖鞋坐到沙发上,顺便将手上干燥的毛巾递了过去。 乔之深坐到他身后,拿着毛巾细细的替他擦着头发,力道轻柔,不时按摩一下,倒是十分舒服。安彦卿本就有些累了,又刚洗了个热水澡,顿时有些昏昏欲睡,身体渐渐靠了过去。 夕阳的余晖通过大大的落地窗照在两人身上,沙发上,英俊的男子微笑着将另一个俊美的男子抱在怀中,眸中满是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安彦卿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皱了皱眉,他恍恍惚惚的记起他应该正坐在沙发上让乔之深帮他吹头发才对,怎么会突然睡到了床上来? 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利落的起身穿衣,安彦卿走出了房门。乔之深听到脚步声便知道安彦卿大概已经醒了,当下便拨通了餐厅的电话让他们送些吃的上来。 刚挂下电话,安彦卿的房门便被打开了,乔之深见他精神已经恢复了,问道:“睡得好吗?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我打了电话让人送晚餐过来,你吃些吧!” 安彦卿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到沙发旁坐下,问道:“我怎么会睡着了?” “大概是今天太累了吧,我正给你吹着头发,你忽然就睡着了,所以我就把你移到床上去了。”乔之深从茶几上拿了一个苹果削了起来,边削边说道:“晚餐大概还要一会儿,你先吃个水果吧。” “嗯,好。”安彦卿点点头,心里明白大概是他今天的精神力使用过度了,所以才会这么疲累,竟然吹着头发都能睡着。 “你觉得陆纪辕和他的秘书苏南如何?”过了一会儿,乔之深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冷不防的问道。安彦卿一惊,掩饰般的咬了一口苹果,吐词不清的说道:“还可以吧,见过几面,怎么了?” “刚才从香港那边传来了两个消息,”乔之深向后一躺,表情严肃的说道,“柳氏集团易主,被陆氏珠宝吞并。” 清然……安彦卿闻言皱了皱眉,不过却没说话,小口的吃着苹果,等着听第二个消息。 乔之深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陆光夐在三天前过世,前天陆老夫人叶疏毓获得陆氏珠宝董事会的支持接任了陆氏珠宝董事长的位置。” “陆光夐死了?”安彦卿有些惊讶的问道,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为什么会是陆老夫人接任董事长而不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陆纪辕。 陆光夐是陆纪辕的父亲,也是陆氏珠宝的前董事长。而陆纪辕是他唯一的儿子,无论怎么说也该是他接任董事长的位置才对。 更何况那个陆老夫人安彦卿是知道的,她并非陆光夐的亲母,而是陆老爷在元配过世后娶回家的第二位妻子,当时的她比陆老爷小了整整十五岁。 当初安彦卿和陆纪辕交往时便从陆纪辕那里听到过一些关于她的事情,陆纪辕和陆光夐与这位陆老夫人的关系并不和睦。 其实说不和睦已经算好听了,更甚至是厌恶和憎恨,主要原因便是叶疏毓是个第三者,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家产之争。 陆老爷生前和元配妻子的关系并不好,他们是家族联姻。而后陆老爷便遇到了叶疏毓,赌石界有名的红翡佳人,一见钟情,背叛妻子出轨了。 而后陆老夫人因病过世,陆老爷便迫不及待的娶了自己的小情人。更甚者,他虽然在遗嘱里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做了陆氏珠宝的董事长,却留给了叶疏毓陆氏珠宝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另外还有许多房产。 整个陆家也只持有陆氏珠宝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其他的股份都在陆家的一些亲戚手中。陆老爷一下子给了叶疏毓这么多股份,自然引起陆光夐的不满。 甚至还产生了让陆氏易主的可能,若是叶疏毓收拢了另外的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那么她就是控股人了。 乔之深见他如此惊讶,点点头说道:“陆光夐半年前便病倒了,而后一直缠绵病榻,住在医院里,他过世的消息也是刚传出来的,想来陆纪辕今天也收到了。” 安彦卿有些茫然的点点头,一向疼爱自己的父亲突然去世,本该自己得到的东西却被一直讨厌的人抢走,他不敢想象接到消息的陆纪辕会是何种心情。 乔之深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眼神暗了暗,继续说道:“陆老夫人和陆光夐关系并不好,连带着也不待见陆纪辕。这次她一上位便大刀阔斧的改革,矛头便是指向陆纪辕。” 安彦卿闻言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动作?”他大概能够猜测到乔之深打什么注意了。 乔之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反问道:“你愿意帮我吗?” 屋子的有些安静,安彦卿坐在沙发一角一言不发,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乔之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眸色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叩叩叩……”过了半响,安彦卿快要受不了这种气氛了,正准备开口便被敲门声打断了。乔之深闻声走了过去开门,心里却松了口气。 那一瞬间,他还真怕会从安彦卿的口中听到不想听的答案。 门外正是餐厅的服务员送餐来了,乔之深点的都是正宗的中餐,五绺鸡丝,群虾望月,蛤蜊汆鲫鱼等等。 这一插曲也让室内凝滞的气氛稍稍消散了些,等到服务员离开,安彦卿下意识的看向了乔之深张嘴想要说什么。 乔之深挥挥手,苦笑了一下说道:“算了,我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第三十八章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一会儿后细碎的咀嚼声响了起来。安彦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转身走向饭厅,默默的吃起了晚餐来。 可惜原本香气诱人的菜肴吃到嘴里却是味同嚼醋,难受极了。 客厅里,乔之深皱着眉头靠坐在沙发上,有些懊悔的捏了捏拳头,最后打开电视看了起来却是什么也看不进去。 安彦卿吃完后,随意打了声招呼便走回了房间,再也没有出来过,摆明了是想要逃避。乔之深看着他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安彦卿听见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顿时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般倒在了床上。突然知晓的消息和乔之深的话完全扰乱了他的心房,最可怕的是他自己脑海中的想法。 那一瞬间他没有想到陆氏珠宝会怎么样,陆纪辕会怎么样,而是在想着乔之深想要做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他对乔之深……安彦卿捂着脸把脑袋埋在了枕头上。 夜晚,一墙之隔的两人心里都装着事,俱是一夜未眠。 “早安!昨晚睡得不好?今天的拍卖会会很耗费精力的,你可得打起精神来啊!”第二天早上,乔之深看到安彦卿脸上挂着淡淡的黑眼圈,关心的问道。 安彦卿见到乔之深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还觉得有些尴尬,却没想到乔之深和往常一样跟他打起了招呼,仿佛昨晚的事从没发生过一样。 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安彦卿点点头却没说话,眼睛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乔之深,他没办法把昨晚的事情当做没发生过。 直到昨晚他才惊觉,这么短短的几天,他居然就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 乔之深看着安彦卿低垂的脑袋,心里有些失落,复又讽刺般的笑了笑,看来他高估了自己在这个人心里的地位。 狭窄的电梯里两人站在最后面,安彦卿斜眼偷偷看了看身旁的男人。因为是混血儿,乔之深五官的轮廓较一般的中国人更为深邃,如同用刀斧雕刻出来般。 一米八几的个子,宽肩窄腰,双腿修长,身材很好,完全就是个衣架子。一身贴身合体的阿玛尼西装,让他显得干练严肃,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配上犀利的眼神,气势更加逼人。 乔之深从表面看起来便是个严肃冷酷的人,但在他面前这个人似乎一直是个温柔体贴的,与严肃冷酷完全沾不到边。 当初他还怀疑过,这个家伙,那么温和细腻的性子,怎么可能是Bianco的总裁?他如何能驾驭手下那么一大群能人?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突然发现,似乎只有在他的面前乔之深才会显得很有耐心,才会那么体贴细心。 而对待其他人,乔之深一向是说一不二,高高在上的。即使是金老和严叔这等长辈,也都是听他安排,很少提出异议的。 从种种的不同来看,他安彦卿对于乔之深来说是不是特殊的呢? 这样的念头刚一出现,安彦卿的心就噗通跳了一下,脸色一红,赶紧摇了摇头,在心底告诫自己别乱想。 乔之深站在一旁看似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实则早就发现安彦卿在偷看他了。此时他见安彦卿的脸色突然很可疑的红了红,又在不停的摇头,有些疑惑。 将脑袋凑了过去问道:“怎么了?为什么摇头,不舒服吗?”说着还伸手探了探安彦卿的额头,好像真的有些发烫啊。 “没,没什么的。”安彦卿笑了笑,被他突然伸过来的手下了一跳,结结巴巴的回答道。谁让他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这个人却突然动手动脚的。 安彦卿顿时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属于乔之深的味道深深的包围了,两人肌肤相贴的地方越发热了起来。 乔之深皱了皱眉,问道:“真的没事?你的额头有些烫啊。”安彦卿闻言赶紧把他的手拉了下来,说道:“可能是电梯里人太多有些热,真的没事的。” 乔之深闻言看了看电梯内除了他们两人外的另外一男一女,这个叫人太多?安彦卿也注意到了,顿时额头一黑。 正好这时电梯停了下来,大家都往外走去,安彦卿也不落人后的走了出去,乔之深见状也就跟了出去。 一行人不急不忙的吃了早餐便乘车去了交易会场,交易大厅内已经零零散散的来了些人了。安彦卿看了一圈,还看到了那位安立新董事长,不过却没看到陆纪辕和苏南,陆氏的其他人倒还在。 “陆纪辕昨晚便带着苏南回龙泽去了,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他不可能还待得住。”乔之深见他眼睛四处乱瞟,似乎知道他在找些什么,淡淡的说道。(注:改地名了,香港变成龙泽) 安彦卿闻言点点头不再乱看,而是跟着大家一起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此时交易大厅已经完全变了个样,昨天那一排排的展柜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白色的软椅。 最前方便是展台,展台后的墙壁上还挂着一个极大的屏幕,那是显示毛料的地方。毕竟拍卖的毛料有大有小,一些较大的毛料是很难移动的,所以组织方才会用屏幕来显示相应编号的毛料。 旁边一个较高的木台便是拍卖师站的地方,不过此时那里还没有人。 距离九点越来越近,人来得也越来越多,几乎将所有的椅子都坐满了。终于在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走上台后,拍卖会开始了。 屏幕上显示的第一块毛料是一块白盐沙皮的明料,左侧方被切了一个小口子,露出一小截淡蓝色的翡翠。 因为并不是安彦卿或者乔之深看上的毛料,所以两人并不太注意。 很快,这块毛料就被一个金发蓝眼的外国女人拍走了。其实大家昨天基本上都是看好了毛料的,因此都很有针对性,每块毛料拍卖的时间并不长。 而且毛料的拍卖与其他东西的拍卖并不相同,拍卖师不会给你讲解这些毛料的任何信息。能不能切出好的翡翠,可是全要你自己看的。 没一个小时,就有接近三十块毛料被拍走了。乔之深也以三十七万欧元的价格拍到了一小块可能出冰种清水翡翠的毛料。 安彦卿却是稳如泰山,其实也有一块他看中的毛料出来了,正是那块出豆青绿翡翠的黄盐沙皮毛料。但是另一个竞拍者喊出的价格已经超出了他的底线,他只能放弃。 乔之深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其实他完全可以借些钱给安彦卿的。但是他知道安彦卿有他自己的自尊心,是肯定不会接受的,因此未曾提过。 展台上,又一块毛料出来了,不,应该说是两块,正是之前安彦卿用精神力查探过的那两块有成年男子拳头大小的黑乌沙皮毛料。 其中一块只有拇指大小的一小截翡翠,而另一块却是一块老坑玻璃种的翡翠。 安彦卿心中一跳,身体微微前倾,认真的看着屏幕上的两块毛料,靠左的那一块才是会出老坑玻璃种的毛料。 “第一块翡翠毛料编号为112187,底价五十二万欧元,每次加价至少五千欧元,请出价!”随着拍卖师的话音一落,整个交易会大厅却是有些安静,没人出价。 安彦卿虽然一直注意着屏幕,但也用眼角瞟了瞟周围的情况,似乎没什么人对这两块翡翠有兴趣。但他还是没有出价,他不信没一个人看上了这块毛料。 “五十三万!”果然,没一会儿便有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安彦卿转头一看,却是同排的一个中国女孩,大概和他差不多大。 女孩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犹豫,似乎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 “二十七号小姐出价五十三万,请问还有加价的吗?”拍卖师闻言,看了看众人,开口问道。 “五十四万!”一个沙哑的男声响了起来,安彦卿看过去却是自己前面一排的一个秃顶男人,不知是谁。 想了想,安彦卿也不等拍卖师说话,便举牌喊道:“五十五万!”话音刚落,那秃顶男人便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而后又转了回去举牌喊道:“五十八万!” 安彦卿嘴角一弯,斜眼看了看同排的那个中国女孩,她正举起牌子,喊道:“六十万!”喊完还挑眼看了安彦卿一眼,而后又瞪了瞪前排的秃顶男人。 “六十五万!”秃顶男人果然不负厚望,再次提高价格,而且是一次就加了五万。安彦卿想了想,举牌喊道:“七十万!” 又过了一会儿,等拍卖师开始催促时,也不再有人举牌。同排的中国女孩似乎很是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没有举牌。 “二十四号先生出价七十万,请问还有加价的吗?”拍卖师看了看秃顶男人和那中国女孩,见他们似乎没有再加价的意思,说道:“七十万第一次,七十万第二次,七十万第三次!编号112187的毛料为二十四号先生所有。” 其实中国女孩和秃顶男人放弃的原因很简单,这两块毛料就他们三人竞拍,他们大概认为或许安彦卿得到了第一块就不会再要第二块了。 而且后面还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他们便怀着这种侥幸的心理想等到最后两个人竞争时是不是能够少出点钱。 第二块同样的毛料开始竞拍,这次安彦卿不再举牌,只有中国女孩和秃顶男人竞争。等到秃顶男人喊到七十万时,中国女孩再次放弃了,其实这跟她一开始就没下定决心也有关系。 上午的拍卖会持续了两个半小时,安彦卿一共花了一百三十九万拍到了三块毛料。一块老坑玻璃种的,一块藕粉种的,一块翠丝种的。 当然,这些都是他用精神力看到的,其他人可不知道这三块毛料里究竟是什么翡翠。藕粉种和翠丝种的翡翠自然比不上玻璃种但也很不错,绝对赌涨了的。 下午的拍卖会两点半开始,持续到五点。而等拍卖会一结束,乔之深一行人便会从交易会场直奔机场,登机飞回龙泽。 中午一行人吃了午饭便开始收拾行李,乔禾会带着金景智和所有人的东西事先到机场等待。金景智因为脚伤的关系不能走动,但是大家也不可能因为他耽误行程或是把他一个人留在缅甸,因此乔之深让乔禾买了个轮椅,推着他先去机场等候了。 之前和乔之深他们一起来参加珠宝交易会的其他人,其实早在其他珠宝交易完后就分批回了国,现在留下的也就是参与赌石的安彦卿等人了。 下午的拍卖会很快再次开始了,安彦卿的钱所剩不多,最多也就能再拍到一两块毛料。乔之深上午的收获倒是颇丰,大大小小的已经拍下了十七块毛料了。 “这块毛料的编号为115784,底价八百八十八万欧元,每次加价至少一万欧元,请出价!”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块极大的翡翠毛料,几乎有两米长,是半切开的明料,切口处大片纯正的粉紫色极为动人。 安彦卿昨天倒是没注意过这块毛料,毕竟他看的都是些较小的,价格在他承受范围内的毛料。而这块毛料光是底价就是超过了他的资产总和。 拍卖师的话音刚落,底下便有人开始了叫价。 “八百九十万!” “八百九十五万!” “九百万!” 话音一落,安彦卿就看向身旁的乔之深,问道:“你也看上了这块毛料?”刚才那个九百万正是乔之深叫的。 乔之深点点头,小声的说道:“金老和严叔都看过了,他们认为这块毛料赌涨的可能性极大。这块毛料表层并无明显的裂纹,背部则有一条宽广的蟒带,还是半截蟒松花,松花表现很多,边缘处倒是有一层厚厚的廯,但是总体来讲很不错。” 安彦卿闻言仔细看了看屏幕上的毛料,倒也的确是那样,而且切出的一大片翡翠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虽然在屏幕上看不出种水,但是光颜色就是极好的。 这块毛料的竞争者倒也不多,就十个左右,不是因为它不好,而是因为它太好了。这块毛料价格如此之高,风险太大了些,除非是家大业大,否则没几个人吃得下。 两人说话之间价格已经被抬到了一千零三十万,每个人加价都很谨慎,几乎都是一万两万的加,不敢抬得太高。乔之深见状,举牌喊道:“一千零五十万!”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婉转的女声喊道:“一千一百万!”安彦卿回头一看,却是上午拍到第一块毛料的那个金发女郎。 那金发美女看到安彦卿回头看她,还眨了眨眼,飞了个香吻给他。安彦卿赶紧尴尬的转回了头,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那金发美女的娇笑声。 “一千一百五十万!”乔之深看到安彦卿被那个金发女郎明目张胆的调戏,皱了皱眉再次举牌喊道。当然他绝对不会承认是他吃醋了。 会场一时之间被突然抬升的价格震了一下,有几个竞拍者都放下了牌子。拍卖师见状开口问道:“二十五号先生出价一千一百五十万,请问还有加价的吗?” “一千一百六十万!”又是那个金发女郎,乔之深再次举牌喊道:“一千一百七十万!”昨天他和金老他们定下的底线是一千三百万,还有些距离。 “一千一百八十万!”金发女郎似乎也是志在必得,没有丝毫犹豫的举牌加价。安彦卿看了看身旁的严乔松,问道:“严叔,那个女人是什么人啊?” 严乔松闻言小声的说道:“是法国TH珠宝公司的大小姐PriscillaTautou,她在国外是个另类,不喜欢欧洲人推崇的钻石,却对亚洲的玉石十分有兴趣。” 安彦卿闻言点了点头,他以前似乎听过这个女人的事迹。这边乔之深已经出到了一千两百三十万的高价了,PriscillaTautou似乎放弃了,不再举牌。 “一千两百三十万第一次,一千两百三十万第二次,一千两百三十万第三次!编号115784的翡翠毛料为二十五号先生所有。” 拍卖师一锤定音,这块紫罗兰翡翠最终花落乔家。 走出交易会广场,安彦卿回头看了看阳光下的白色建筑,感叹的说道:“这期翡翠公盘总算结束了!”说罢和乔之深相视一笑,一起举步向停车处走去。 没等两人走出几步,一辆黑色加长型劳斯莱斯突然停到两人面前,车窗落下却是PriscillaTautou。 第三十九章 “我是普里西娜·杜托(PriscillaTautou),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认识两位?”普里西娜·杜托用她那深邃如大海般湛蓝的眸子直直的看向两人,微笑着问道。 乔之深心里虽疑惑,面上却丝毫不显,极为有礼的说道:“鄙人乔之深,能够认识杜托小姐是鄙人的荣幸!” 普里西娜闻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似乎极为高兴,转眼又看向安彦卿,问道:“这位先生如何称呼呢?” 安彦卿见状,亦跟着自我介绍了一番。 PriscillaTautou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笑着说道:“Pauline总是在我面前说起你们,今日一见果然有些不一般。” Pauline?安彦卿想了想,才记得这似乎是乔之念的名字。乔之深心中一动,却在思考着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目的。 法国不是意大利,之念虽交游广阔,但他却从没听她提起过,她还有这一号朋友。而且什么叫总是在她面前说起自己和彦卿? 普里西娜看了看他们俩的表情,仿佛知道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般,眸中闪过一抹深思。 而后也不再说话,只是歉意的笑了笑便直接按上车窗离开了,留下一句:“能够认识两位,这次缅甸之行也不算没有收获。” 安彦卿见车子几下便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转头看向乔之深,问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这恐怕还得问之念才行。”摇摇头,乔之深这么说着也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准备回去审问一下他的好妹妹。 转眼看着不远处行使过来的轿车,安彦卿拍了拍他的肩说道:“詹姆斯他们来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去机场吧。” 话音刚落,詹姆斯便开着车停在了两人面前,副驾驶座上严乔松向他们招了招手,说道:“上车吧!”。两人闻言往前走了两步上了车,一行四人朝着机场出发。 车内,乔之深看了看正认真开车的詹姆斯,朝严乔松问道:“严叔,我们拍下的那些翡翠毛料都安排好了吗?不会出事吧?” 严乔松点点头,说道:“我找的是熟人,而且缅甸供应商这边也会有人盯着,不会出事的。大概今晚它们就会被运到码头,然后分批装箱,从海路运到X城。到时候你直接派人去码头验货就好了。” 说完他又看了看张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安彦卿,笑着说道:“小安也别担心,你的毛料和我们的在一起,不会出错的,你们要相信严叔的办事能力!” 安彦卿闻言微笑着说道:“如此我可要多谢严叔了。”说话间又看到自己身旁的乔之深,赶紧补充道:“当然,还要多谢谢阿深,你这么好的上司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 乔之深被他如此明显的恭维逗笑了,坏心的问道:“那你有没有想好要怎么谢谢我啊?” 安彦卿愣了愣,想了想说道:“不如回X城后,我请你吃饭如何?就是不知道大总裁事务那么繁忙肯不肯赏脸?”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可别赖皮!”乔之深闻言一锤定音,不给他反悔的机会。他还怕找不到借口和这人见面,又怎么会不赏脸呢。 严乔松看他们俩这样,在一旁插话道:“小安请客,那可不能少了我啊,阿深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真正出力办事的人可是我啊!” 安彦卿见他这样,抿着嘴笑了笑,说道:“自然不会少了您,严叔肯来可是我求不得的。” 严乔松听了似乎很开心,爽朗的笑了笑,挥手说道:“哎……还是算了吧,你们年轻人出去吃饭,我一个长辈跟着有什么意思,只要小安你有这个心就好。” 詹姆斯闻言心想,您没发现总裁大人的脸色不好吗?幸亏您不去,不然总裁大人还不郁闷死了,这么大只灯泡,未免太闪耀了。 VIP候机室里,金景智坐在宽大舒适的沙发上看着杂志,乔禾端着一杯红茶慢慢走了过来放在桌上,恭敬地说道:“金老,您久等了,先喝点红茶吧!” 金景智闻言抬头,见是他,笑了笑,问道:“乔禾,几点了,那边的公盘结束了吗?” 乔禾看了看手表,说道:“已经快到六点了,公盘应该已经结束了,少爷他们大概正在来的路上。” 话刚说完,他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一看,可不就是乔之深,当下便接通了。金景智也不看杂志了,就看着他接电话,听了一会儿。 半响,乔禾终于放下了电话。金景智问道:“是阿深吗?他电话里有没有说起最后的拍卖?还顺利吗?” 乔禾点点头,笑着说道:“少爷就知道金老会问,所以公盘一完就打了电话过来。他说大部分毛料都很顺利的拍下了,不过也有好几块失手了,等他到了机场会和您仔细交代一番的。” 金景智听到有几块失手了,手一紧,几乎把手里的杂志抓破了。听到后面这才反应了过来,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吧。” 乔禾闻言便不再打扰,退到一旁去了。 金景智将卷起放到一旁,拿起茶几上的红茶吹了吹,缓缓喝了两三口。心里却有些着急,想着也不知道是哪几块毛料没有拍到,那一块毛料究竟有没有拍到呢? 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乔之深一行人便到了机场,从侯在安检处的保镖手里拿了登机牌和护照等物件,四人一一过了安检。 乔禾早得了消息正在VIP候机室外等着,此时见他们几人来了,顿时迎了上去,说道:“少爷,金老正在候机室里休息,现在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十五分钟,你们也可以先在候机室休息一下。” 乔之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走了进去。进去一看,金景智正坐在角落处喝着茶,于是就走了过去。 金景智听到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走来,抬头一看,见是他到了,手上顿时顿了一下,淡淡的说道:“阿深来了啊!” 却不问公盘怎么样了,似乎毫不在意,仿佛之前焦急的样子只是镜花水月一般。 乔之深在他身旁坐下,关心的问道:“金老等了这么久,没累着吧?”金景智摇摇头,笑着说道:“乔禾那小子把我照顾得很好,你就放心吧!” 乔之深看了眼乔禾,见他点点头,心里略微放了放心。这次金老受伤他却是有些自责的。 金老年岁已大,这次是乔博毅舍了老脸才将他请来帮乔之深掌舵,却没想到金老会在乔之深眼皮子底下受了伤。这次真的是他太不小心了。 安彦卿几人也跟在后面走了进来,纷纷上前问候了金老。严乔松当先说道:“金老没去最后的拍卖倒是遗憾,阿深,还不把后面的情况同金老好好说说。” 乔之深闻言当下便大略的给金景智说了这次的收获,他们看上的毛料大部分都是拍下了的。虽然有些失手了,但比较重要的几块还是拍到了,而且都是在他们商议的价格之内。 金景智听完乔之深说出的那些拍到的毛料后,仿佛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玩笑般的说道:“还算不错,这样我也可以给你爷爷一个交代了,免得他老是上门来烦我。” 说完,也不待乔之深接话,转头看向安彦卿关心的问道:“小安,你这次收获如何?有没有拍到满意的毛料啊?” 安彦卿有些保守的答道:“拍到了三四块,还算不错吧,能够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金景智正想再问,这边乔禾却走了过来,说道:“少爷,现在可以登机了,要不要先登机?” 乔之深闻言看向金老说道:“金老,我们还是先上飞机吧!”金景智点点头,嗯了一声。乔禾走到一旁将他的轮椅推了过来,乔之深和安彦卿则扶着他小心翼翼的坐了上去。 几人订的都是头等舱,飞机起飞后,金景智和严乔松等人聊了一会儿天,最后实在受不住就都披着毛巾被,戴上眼袋睡了起来。 乔之深放下杂志,看着脸色不太好的安彦卿问道:“怎么了?还是不舒服吗?” “没事,忍一会儿就好了。”安彦卿勉强的笑了笑,安慰道。他有些晕机,本来是想睡觉的,谁知道却老是睡不着,翻来覆去,反而更难受了。 乔之深想了想,说道:“不如吃点药吧,总这样你也不好受。”安彦卿闻言只好点了点头,乔之深见状便招手让空姐找了药来,端起身前的清水喂他吃了。 放下水杯,乔之深突然带着歉意的说道:“抱歉,我本来答应过你会带你去一些场口看毛料的,结果现在却要食言了。” 当初乔之深曾承诺会带安彦卿一起去一些场口看毛料,而他们原本的计划本就是参加完翡翠公盘后就去的,结果却临时生变了。 前两天乔之深突然接到了他爷爷乔博毅的电话,得知公司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回去主持,因此缅甸之行就不得不提前画个句号了。 安彦卿闻言笑了笑,不在意的说道:“没关系啊,反正这次公盘我的钱也用光了,你就是想带我去,我也买不了。况且这次不行大不了就下次,反正那些场口就在那里,又不会跑掉。不过你总归是欠我一次的,可别忘了!” “放心吧,我不会忘的!”乔之深看着他,眼中带有深意的说道,安彦卿却没有发现。 几个小时的飞行后,等安彦卿再次醒来时,飞机已经顺利的降落在国际机场了。 如今已是深夜,机场却依旧灯火辉煌,人气虽及不上白日,但也并不安静。机场外,乔之深安排的前来接送的车子早已到了。 再次回到X城,一行人都有些高兴,就连劳累了一天有些萎靡的精神也好了不少。安彦卿拖着行李箱慢慢落到了后面,手机屏幕亮着,他看着上面的短信皱起了眉头。 “陆氏有变,已回美国。”落款是苏南,时间应该是安彦卿在飞机上的时候发过来的。安彦卿有些失落,苏南竟然已经回美国了,竟是连等他几天,再聚一聚也不愿意吗? “怎么了?”乔之深安排了詹姆斯和乔禾分别送金老和严叔回去后,转身却看到安彦卿漫不经心的走在最后,眉头还皱的死紧,脸上带着一抹失落和——委屈? 安彦卿闻言吓了一跳,见是他,赶紧将手机装进了衣袋里,敷衍的说道:“没什么,只是一个朋友的短信。” 乔之深也没在意,说道:“我让人送金老和严叔他们回去,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待会儿我再开车送你回去。” “嗯,我过去看看。”安彦卿闻言点了点头便向金老他们走去,像是躲避什么般。 金老坐在车上,正要关上车窗边看到他走了过来,突然出声邀请道:“小安啊,一个星期后我会在家里举办一个小型宴会,有空就和阿深那孩子一起来吧。” 安彦卿闻言点点头,笑着说道:“到时候我一定来!”说完,看着车子远去,他转头看向一旁的乔之深问道:“可以走了?” 乔之深笑笑,拉开旁边的另一辆车的车门,说道:“还不上来。” 另一边,金景智坐在车上,有些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的风景,想着这次的缅甸之行。 在想到严乔松提到韩远辰时,他的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似乎包含着愤怒和憎恨,还有矛盾、挣扎,最终变得平淡。 半响,仿佛叹了口气般说道:“也许,那也是命,兜兜转转,终究会回到原点。” 第四十章 乔家 乔之深走进大厅,看着空无一人的沙发,招来一旁做清洁的女佣问道:“爷爷在哪?”女佣见是他,小声回道:“老爷现在在书房,他吩咐过让您回来后先吃点东西,他会一直在书房等您的。” 乔之深闻言点点头,径直向楼上走去,一边吩咐道:“让蓝嫂熬点粥,我到二楼饭厅吃。”这会儿他的确有些饿了,不过已经这么晚了,吃东西不易消化,还不如喝些粥。 乔之深的房间在二楼右侧最里面,虽然有一段时日未曾回来,仍是被打扫得窗明几净。一拉开门,入目所及的便是一组极为宽大的真皮沙发,沙发前方靠墙处则是一张KINGSIZE的意大利水床,两个黑白色的迷你床头柜放在两侧。 房间右上角有一扇与墙壁同色的木门,那里通往他的私人书房。 乔之深把外套往沙发上一扔便转向左边,进了浴室。一刻钟后,才围了一条浴巾走了出来。吹干了头发,穿上衣服后乔之深这才拉开房门朝饭厅走去。 饭桌上一碗鲜菇海鲜粥和三碟精致的小菜仍冒着热气,闻着诱人的香气,乔之深坐下细细吃了起来,没一会儿一小碗粥就下了肚。 而在他洗漱吃东西时,乔博毅正在书房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听着乔禾的汇报。“……金老的伤并无大碍,他还邀请了安先生参加一星期后的酒会。” “嗯,你下去吧!”乔博毅摆摆手,收起报纸让乔禾退了下去。而后像是想起什么般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眼神有些迷茫的看着窗外。 “咚咚咚……”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乔博毅一下子回过了神来,下意识的说道:“进来!”门被推开,是乔之深。 “爷爷!”乔之深走了进来,恭敬的站在一旁。 乔博毅看到他那神似他父亲乔远的容貌,心里一阵恍惚,半响才回过神来,看到乔之深疑惑的眼神,遮掩般的咳了咳,问道:“这次缅甸的翡翠公盘收获如何?” “毛料大约花了两亿左右,有金老的严叔在,赌垮的可能性不大。不过也并非万无一失,我之前向您提起过,我买了一块巨无霸。若是那块毛料赌垮了,我们就损失惨重了。”乔之深知道乔禾一定早早就向他报告过了,于是简略的说了说。 “嗯,”乔博毅坐回椅子上,淡淡的说道:“这是你接手公司以来第一次独立开发一个项目,董事会十分重视。翡翠这一块当初公司内部的争议就很大,你知道该怎么做。等毛料运回来,就开始解石吧。” “是!”乔之深应道,心里却知道重点还没说到。乔博毅对Bianco最为在意,这次却打电话叫了他回来,甚至为此耽误了公司的工作,肯定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仿佛知道乔之深心里想什么般,乔博毅淡淡的说道:“这次叫你回来是因为法国TH公司发来了邀请,想要和我们合作。” 法国TH?乔之深皱了皱眉,脑海里闪过那个叫普里西娜·杜托的女人的面孔。乔博毅看了看他,继续说道:“他们想要合作的项目便是翡翠,董事会一接到消息就开了会,大半以上的股东认为可以合作。” “具体如何合作?TH珠宝公司的负责人是谁?什么时候开始商谈?”乔之深听完后,想了想,开口问道。 乔博毅从书桌上拿起一叠文件,递给他,说道:“这是他们提出的意见书,你先看看吧。TH珠宝公司跟Bianco差不多,都算是家族企业,大部分股份掌握在杜托家族手里。” 乔之深接过文件一边听他说,一边大略的浏览了起来。“奥兰德·杜托是杜托家族现任族长,普里西娜·杜托是他唯一的女儿,也将是TH的继承人,这次的项目就由她负责。听说缅甸的翡翠公盘她也去了,你见过她了吗?” “见过一面。”乔之深闻言点点头,把手里的文件放了下来,说道:“没必要合作,翡翠这一块最大的市场就在中国,在亚洲。他们有的我们自己也有,而我们有的他们没有,我们根本没必要进行这种没有意义的合作。董事会的理由是什么?” “分担风险。”乔博毅道:“翡翠的毛料全靠赌石获得,风险过大,董事会认为合作可以分担风险。当然如果你愿意从哪些赌石人手里收购璞玉,风险自然降低很多,不过这样不仅成本高,能收购到的翡翠也少。” “还有呢?如果仅凭这一点应该不足以打动他们吧!”乔之深讽刺的笑了笑,他太了解董事会那些人了,没有足够的利益,可喂不饱他们这群吸血鬼。 “如果我们接受合作,TH公司愿意分享他们在欧洲的销售资源。”乔博毅的声音低沉了一些,明显也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欧洲市场一直被本地的珠宝公司霸占着,中国公司很难打进去,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这个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TH的要求不可能只是在翡翠这一块合作这么简单。”乔之深看着乔博毅淡淡的说道。 乔博毅点点头,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欧洲有名的珠宝公司极多,TH并不算一流的。奥兰德·杜托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会为她考虑,他其实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成为他的女婿。” 乔之深闻言脑子飞快的转了起来,问道:“Bianco根本比不上TH,他选中我的原因?莱格利斯?” 乔博毅一听到莱格利斯这四个字脸色就有些难看,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奥兰德·杜托想要乔之深当他的女婿正是因为莱格利斯。 莱格利斯,乔之深母亲的姓氏,意大利一个极有势力的家族。 “您想让我成为工具吗?”乔之深心里一冰,冷冷的看向乔博毅,他的爷爷已经心动了。虽然他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是当这一天来时他还是有些难受,如今他似乎有些能理解他父亲当年的感受了。 乔博毅对他的视线视若无睹,淡淡的说道:“只是家族联姻而已,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乔之深闻言沉默的看着他,半响,转身离开,“只有这个我不会同意。” 乔博毅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即使已是满身怒气却丝毫不显,仍是轻轻的关上门,悄声走开,比起当初的乔远好太多了。 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初乔远因为联姻一而再再而三的和他大吵大闹,最后怒而离家出走的场景。这一次,他不会再放任了。 安彦卿回到家里,什么都没收拾,简单洗了个澡便上床睡觉了。等到第二天被门铃声吵醒时,他还有些迷糊,不知身在何处。 “等等,来了!”胡乱擦了擦脸,安彦卿走到楼下门前从监视器里看了看来人,外卖?他没叫啊。这么想着,安彦卿开口问道:“我没叫外卖,你是不是送错了?” “没有啊,的确是荷中映月五十二号,您是安彦卿先生吧?这是乔之深先生为您订的午餐。”送餐的小弟看了看手中的地址,疑惑的问道。 今天送餐还真是不顺,先是在别墅区外被保安拦住不让进,好不容易联系到客人被放了进来,结果又在门外按了十来分钟的门铃,真是倒霉。 午餐?乔之深?安彦卿闻言有些疑惑,说道:“你等等!”转身便上楼走进卧室,把一直关机的手机打开了。没多久,一条条短信便冒了出来,发件人正是乔之深。 安彦卿大略看了看,还真是他订的,于是走了下去打开门。送餐的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弟弟,手上拿着一个红漆木盒,见门开了便将红漆木盒递给了安彦卿。 安彦卿签了字看着他离开后,这才坐到沙发上看起了短信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他此时才发现窗外太阳正高高挂者,一看表,都十二点了。 想了想,安彦卿给乔之深打了个电话。 “喂,醒了吗?”乔之深低沉的声音从另一端传过来,还带着一抹轻笑,让安彦卿红了红脸。 “已经醒了,你下班了吗?怎么让人送了午餐过来?”安彦卿一边打开红漆木盒看了看,一边说道。 “已经下班了,我正在来你家的路上,不介意我来蹭饭吃吧!”乔之深那边时不时会传来刹车声,喇叭声和人声,似乎正在马路上。 “你都在路上了,我要是不同意,你就会回去?”安彦卿噗嗤一笑,反问道,鼻子里闻到饭菜的香气顿时口中生津,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乔之深听到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愣了愣,复而笑了起来,说道:“我好像听到了某人的肚子正在唱空城计啊,看来我得赶快了,否则就蹭不到饭了。” 安彦卿本有些不好意思,被他这么一说顿时也不管乔之深看不看得到,翻了个白眼说道:“是啊,我快饿死了,我现在就开始吃,等你来就只能吃我剩下的了。” 乔之深闻言感叹的说道:“哎,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是啊,我就是小人!不说了,你赶紧过来吧,不然我真的要饿死了。”安彦卿吞了吞口水,恶狠狠的说道。他从昨晚回来就一觉睡到现在,可以说连着三顿没吃了,真的是饥肠辘辘。 “嗯,我马上就到,如果真撑不了就先吃吧,我不介意吃你剩下的。”乔之深暧昧的说道,说完便挂了电话,一心开起了车来。 安彦卿闻言心中一动,他对乔之深的感情已经有所察觉,此时一回想,刚才两人的谈话倒像是打情骂俏一般。 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啊,安彦卿猛的甩了甩头,抛开了脑中的“胡思乱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上楼把午餐放到餐厅后,走进浴室洗漱了起来。 等他洗完换了衣服出来又将红漆木盒里的饭菜摆放好,门铃正好就响了起来。知道是乔之深来了,安彦卿走下楼把门打开,迫不及待的说道:“你终于来了!”潜台词:我终于可以吃了。 “没久等吧?”乔之深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上楼便见到小巧洁白的饭桌上,几碟色香味美的饭菜置于其上。 精致的白瓷碗上画着莲花,碗里盛着颗颗晶莹饱满的米饭,看上去让人食指大动。 “都是我喜欢吃的菜,你竟然记得。”安彦卿当先坐下,看着眼前的饭菜笑着说道。乔之深嘴角可疑的弯了弯,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喜欢的我都记得。” 安彦卿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哈哈一笑,转移了话题,问道:“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你刚从缅甸回来,公司应该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吧。” “嗯,”乔之深见他转移话题也不急,回道:“最近的确很忙,所以中午才要好好休息啊。对了,毛料到了后詹姆斯会联系你,到时候我让他安排车子直接给你送过来。你是准备租一个仓库,还是直接放到这里?” “就直接放在地下室吧,楼下也有个杂物室,都可以放毛料的,不用另外租仓库了。”安彦卿早就安排好了,到时候地下室和一楼的杂物室就用来解石和雕刻。 这个别墅区的保安力量不错,毛料放在家里应该不会出事。而到外面去租仓库就太麻烦了,而且不能保证安全。 乔之深见他已有安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两人安静的吃了起来。没多久所有的饭菜便被两人消灭了,乔之深吃得不多,大部分都让安彦卿吃了。 乔之深在这里不仅吃了午饭,还在客房睡了一会儿午觉才驱车离开。 “公司最近有些事,我会比较忙。你最近没事就不要去公司了,有事也先给我电话,知道吗?”安彦卿坐在沙发上想到乔之深离开时的嘱咐,心里有些不安,似乎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第四十一章 两天后,安彦卿终于接到詹姆斯的电话。 看也不看从车上卸下的翡翠毛料,安彦卿转头望向一旁不断招呼着搬运工的詹姆斯,想起两天前乔之深莫名其妙的话,走了过去。 “詹姆斯,最近怎么样?公司的工作如何?”安彦卿笑着打招呼,十分自然的问道,仿佛只是单纯的关心朋友。 詹姆斯也没在意,回道:“和以前一样,也没有特别忙,毕竟在缅甸的时候我也没闲着,工作可是丝毫没有落下的。” 也就是说乔之深也没有很忙,安彦卿想了想,又问道:“公司的毛料已经就位了,下一步计划出来了吗?是要立刻开始解石吗?” 詹姆斯闻言顿了一下,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了一会儿才说道:“公司的毛料一到就会立刻运到工厂开始解石,只有几块较大的毛料不会动。” 安彦卿和他对视一眼便移开了眼神,心里顿时有些忐忑,不知道他这么贸然的打探会不会让詹姆斯误会什么。等到詹姆斯回答了,他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完全多虑了,他本身就已经和乔之深签了约,对翡翠这一块的计划本就有权力知道。而且詹姆斯是乔之深的秘书,也知道乔之深对他的心思,不太重要的事情他一般是不会隐瞒的。 完全没打听出来公司有什么异常情况,安彦卿有些丧气,本想直接开口问,但一想到乔之深的嘱咐便只能咽下口中的问话。 詹姆斯一边指挥着搬运工将毛料搬进地下室,另一边却注意到了他的反应,见他似乎张口欲言却总是欲言又止,自然觉得奇怪,心里有些明悟,但识趣的没问。 等到安彦卿把毛料清点好后,詹姆斯便以公司还有事的借口不顾他的挽留离开了。 安彦卿见人都走了,只好放弃询问,沮丧的关上门。一楼的杂物间已经被他清理成了一间雕刻室,一个长条形的茶色木桌摆在窗旁,另外一旁还有一些木柜和架子,上面放着不少雕刻要用的器具,如金刚石砂轮,金刚石电锯等物。 翡翠的硬度仅次于金刚石,因此翡翠的雕刻工具都是用金刚石粉末制作的,最细的只有绣花针大小,最大的则是圆盘大小的电锯,细数起来有数十件之多。 如今随着时代的发展,翡翠的雕刻也在逐渐变化,由人工手雕变成了机器雕刻。 不过安彦卿自己向来是亲自动手雕刻的,他并不在意时间和效率这种问题,况且手工雕刻比起机器雕刻来要更加精致些。亲手雕刻出喜欢的翡翠玉器也让他有一种成就感。 他从小便和父亲韩穆学习翡翠雕刻,已经有了十几年的经验,工法偏向于纤巧玲珑的南方风格。翡翠的雕刻大致分为六种:浮雕、透雕、镂雕、线雕、阴雕、圆雕,他都擅长。 此时长桌上放着几块大小不一的翡翠,都是已经切好了的。其中七块较大的正是他在缅甸赌到的第一块冰种蓝翡,另外一块巴掌大的却是在地下赌石赌到的那块墨翠。 一看到墨翠,安彦卿就想到了乔之深,便不由自主的走过去拿起来看了看。这块墨翠表面仿佛涂了一层油般,泛着光泽。 黑色并不均匀,亦不纯正,而是像墨水层层渲染般,在强光的照射下,却是浓厚得近乎墨绿的绿色。 “我很喜欢!”乔之深的话犹在耳边响起,安彦卿忽然心中一动,拿起翡翠仔细的看了起来,每一丝痕迹都不放过,还不时拿手比划着。 这是翡翠设计的第一个步骤,相玉。 翡翠设计必须做到成竹在胸,意在笔先,翡翠是玉石,有天生的纹路和脉络,颜色亦不均匀,可能还有白棉和裂纹。 雕刻者必须对一块翡翠做到了如指掌,否则要有一丝的不注意,一块好翡翠就会因为雕刻设计的失误而被毁掉。 唯有量料取材、因材施艺、巧用色彩、避开裂纹才能雕刻出精致的玉器。 仔细看了许久,安彦卿心中已有了模糊的图样。这块翡翠有巴掌大小,形状不规则,但贵在极厚,虽坐不了手镯却可以做戒面或扳指。 或许是因为心中莫名的心思,安彦卿第一个选择便是做一个扳指,扳指表面还可以根据这块墨翠的颜色和纹路雕琢出一条螭龙。 嘴角微微上翘,安彦卿放下墨翠拿起一旁的纸笔开始画起了图样来。 Bianco总部大楼沉浸在一股低气压中,总裁办公室另一边的秘书处,一个女秘书突然离开座位凑到了旁边女秘书的耳边。 “Alice,总裁自从缅甸回来就一直阴沉着一张脸,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个眼睛大大的短发女子悄悄的跟身旁的长发美女咬起了耳朵。 长发美女Alice正在认真的画着指甲,突然被凑近吓了一跳,手上顿时一错,指甲油便涂歪了。一看到自己的失误,Alice顿时火气上升,没好气的瞪着短发女子说道:“这又关你什么事?有时间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短发女子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不好意思的双手合什做出一个拜托了的表情,问道:“Alice,我知道你父亲是董事会的成员,那你一定知道内幕啦。拜托,大小姐,请满足我的好奇心吧!” Alice闻言嗤笑了一声,不屑的看了她一眼,漫不经心的说道:“你好像对总裁的事情很好奇嘛,小菜鸟,你刚进公司看来不太了解情况啊。记住了,打谁的主意都别打总裁的主意。” 林晓南闻言脸色变了变,哈哈笑了两声,掩饰的说道:“没什么啦,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你知道啦,总裁都27了都还没结婚,外面有很多奇怪的流言嘛。我听说这次好像是联姻,所以有一点点好奇而已。” Alice无所谓的看了她一眼,抱起一叠资料站了起来,说道:“你想做什么跟我无关,不过好心告诉你,在公司最好守好本分!” 林晓南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收回视线又回到座位上专心工作了起来。 她是今年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在上千个求职者中披荆斩棘脱颖而出后,才被安排到了总裁办公室工作,成为一位秘书助理。 不过仅仅是秘书助理可不是她想要的。 “咚咚咚……” “进来!”乔之深正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听到敲门声便让人直接进来了。 Alice此时已经换了个样子,披散的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穿着黑色紧身的职业女装,丝毫没有之前懒散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 乔之深见是她,放下手中的资料,问道:“怎么样?”Alice笑了笑,把手中的资料递过去,说道:“还不就是那样,这是您要的资料。” 乔之深接过来大致翻看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满意,又说道:“先别打草惊蛇,等我解决了TH公司再说。” Alice有些不甘心,试探道:“那么近期可不可以先试探一下?”乔之深闻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Alice心中一惊,赶紧低下了头,有些懊恼刚出口的话。 她怎么就忘了,这位BOSS不管看上去如何温和,本质却是极为冷酷的,最讨厌的便是不听话,自作主张的下属。 “出去!”乔之深的声音冰冷的响起,Alice先是心中一紧,复又松了一口气,不敢抬头,悄悄的退了出去。 “呼……吓死了!还真是冷啊!”Alice一边打散头发,一边拍着胸口朝另一边的秘书处走去,“不过,已经多久没看到总裁发脾气的样子了?” “怎么了,竟然这副花容失色的样子?”詹姆斯从电梯处出来便看到她这副样子,好奇的问道。抬眼看了看她身后总裁办公室紧闭的大门,小声的说道:“惹到里面那位了?” Alice见是他,郁卒的点了点头,回道:“是啊,不小心忘了越矩了,不过BOSS的脾气见长啊,是什么让他心情这么不好呢?” 詹姆斯扫了她一眼,笑着说道:“还不是因为联姻,唔,你说老板会怎么做呢?这次乔老先生可是意外的坚持啊,而且TH公司的条件的确不错,让人无法拒绝啊。” Alice闻言毫不淑女的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说道:“得了吧,还想蒙我!那位杜托小姐可是之念小姐的好友,她不可能真的想和总裁联姻。哪个女人会想嫁给一个GAY?” 说完Alice赶紧捂住嘴,看到詹姆斯的表情,讨好般的笑了笑,说道:“别说出去啊,要是被BOSS听到,我就死定了。嗯,这个,我先走了,还有工作。” Alice尴尬的整了整衣领,找了个借口溜走,一眼都不敢回头看。 詹姆斯看到她跑得飞快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敲响了总裁办公室的门。“进来!”乔之深低沉的声音响起,似乎还能感觉到他语气中压抑的暴躁。 詹姆斯闻言走了进去,看到他正紧皱着眉头看着文件,报告了起来:“老板,我已经把毛料给安先生送过去了。”见乔之深根本没有反应,继续说道:“他有向我打听您的近况哦。” 乔之深握着签字笔的手一顿,抬头刚想说话,但一看到詹姆斯笑眯眯的表情就觉得他很欠扁,是故意的,也就闭上了嘴。 詹姆斯见状只好自动走上前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说道:“您说过不能告诉他杜托小姐的事情,所以我只好敷衍了过去。” 乔之深闻言心里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有些怔然。詹姆斯继续说道:“您以前每天都会和安先生见面的,可是如今却连着两天没去找他了,他自然会觉得不习惯。” 乔之深继续沉默,手上的笔不断的写着,似乎根本没听他说话。 不过詹姆斯知道他肯定张着耳朵听着,“下午您只需批改完桌上的文件就没事了,鉴于您最近心情不好,也许您可以约安先生出去打球或骑马。有些东西憋久了伤身伤心,发泄出来就好了。” 乔之深手上又是一顿,随后叹了口气放下笔,看着他吩咐道:“打电话去马场!”詹姆斯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出去了。 乔之深本性并不是个沉默安静的人,不过是因为从小接受的教育压抑了本性罢了。他自小学会的便是一个忍字,因此每隔一段时间心里就会莫名的暴躁,需要发泄。 年纪渐长后,他成熟了许多,这样暴躁的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可是TH公司提出的联姻使得乔博毅向他施压,几天来他的忍耐力已经到了临界点。 以前乔博毅并不是没有提出过联姻,毕竟他已经27了,但那几次都被他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了。但现在随着他年纪越来越大,乔博毅已经试探过好几次了,这次TH公司正好遂了他的心愿。 拿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乔之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下了拨号键。 安彦卿已经将图样简单勾勒了出来,期间也修修改改了好几次,总算稍微满意了。正想着再接再厉,继续完成,手机却毫不知趣的响了起来。 拿起来一看,居然会是乔之深。 安彦卿想了想,接通了电话,不自觉的放轻了声音,问道:“有什么事吗?”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安彦卿手中汗津津的,几乎想要挂断了。 半响,乔之深的声音传了过来,“下午有时间吗?一起去骑马。” 安彦卿一愣,心跳快了快,也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好啊,刚好我很久没有骑马了。”乔之深闻言嘴角翘了翘,语气轻快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第四十二章 夜色渐浓,窗外一盏盏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一一亮了起来。从高空俯瞰,整座城市灯火辉煌,灿烂极了。 扒拉着头发,苏南从一堆散乱的文件里抬起了头。此时的他一点平时优雅温和的模样都没有,头发凌乱,眼睛里满是血丝,胡渣冒出了青头,满脸油光满面的,极为邋遢。 “要死人了,终于做完了。”半死不活的从椅子上爬起来,勉强伸了个拦腰,苏南觉得他要是再不离开这个房间好好睡一觉,多半就要过劳死了。 “咚咚咚……”紧闭的门被敲响,不等里面的人应声,一个身著黑西装,带着银丝眼镜的黑发男子就走了进来。 “不是吧,还有?”苏南看着他手上一叠厚厚的文件,低声喃喃的说道,仿佛看到了末日降临。 蓝靖宇对他的话恍若未闻,面无表情,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明天早上八点之前把这些文件全看了,九点和各部部长开报告会,你必须出席。” 说完也不等苏南回答,便转身离开了。“唉……”苏南收回想要抓住他的手,甩了甩,叹了口气,郁闷的说道:“有必要这样吗?不就是私自离开了两个月。” 蓝靖宇轻轻关上背后的门,朝外走去,心里希望某个人能记得这次的教训。他大概知道苏南为什么突然去香港,但理解并不意味着纵容,惩罚是必须的。 想了想,他还是打了个电话到总台,让人送些吃的上来。喂饱了才会有力气做事,效率才能提高。 苏南看着送上来的一大堆夜宵,无声的笑了笑,喃喃道:“果然是外冷内热呢,怎么办,这么体贴的话,我都舍不得离开了。” 第二天,蓝靖宇看着空无一人的董事长办公室,沉默了许久,转身离开。这个混蛋! 从美国飞往X城的飞机上,苏南忽然连着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小声的嘀咕道:“哪个家伙在背后骂我,小心断子绝孙!” 安彦卿自从上次和乔之深一同去俱乐部骑马后,就再也没收到过他的消息,倒是最近一两天忽然在报纸上得知了Bianco将和法国TH珠宝公司合作的消息。 更奇怪的是,竟然有不少小道八卦流传,Bianco的总裁乔之深将会和杜托家族的大小姐普利西娜·杜托订婚。 安彦卿不知道这个消息是真是假,但是那一瞬间他的脑袋忽然空白一片,心里仿佛失去了什么东西。 他第一个反应是打电话找乔之深确认,但是他要问什么?要怎么开口?以什么身份来询问?朋友,还是…… 摇摇头,犹豫了许久,拿起手机,手指始终按不下去。他和乔之深只是朋友而已,那些异样的感觉只是错误的感觉,心里这么暗示着。 一连三天安彦卿都把自己关在雕刻室里,埋首在翡翠雕刻中。那只墨翠的螭龙扳指已经大概成型,但他没有继续雕刻下去,而是将它放在了盒子里,开始了另一块翡翠的雕刻。 他的心思全放在了另外几块冰种蓝翡上,全心全意的投入工作之中,暂时让他忘记了心里的异样和茫然。 这几块冰种蓝翡触手细腻温润,颜色看起来十分纯净漂亮,安彦卿拿出其中一块雕刻了起来。这块翡翠并不大,边缘处还有些裂纹,他将裂纹处切掉了,打出了一个蝴蝶状的模子。 三天的时间,一只美丽晶莹的蓝色蝴蝶逐渐显现在他的面前。 “嗡嗡嗡……”手机不知何时震动了起来,安彦卿闻声立刻放下手中的工具拿起来看了看,一看顿时有些失望,不是期待中的人,是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你是……”疑惑的语气,他在香港就认识那几个人,都是互换了号码的,那么这个陌生的号码会是谁呢? “珏,是我!”熟悉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安彦卿愣了愣,傻傻的问道:“苏南?” “嗯,是我,我刚下飞机,正在机场,你来接我吧!”苏南笑了笑,很自然的说道。安彦卿下意识点点头,却也不想另一边的人怎么可能看到。 苏南见另一边没声音传来,皱了皱眉,说道:“喂,你不会那么小气吧?上次那么急匆匆的离开是我不好,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你等着,我现在就来。”他这不说还好,一说安彦卿就记了起来,顿时心里冒火。拿了手机,钥匙和钱,安彦卿就急急忙忙的开车出了门。 他在上海买的宝马车不久前刚到,因为平时出门有乔之深这个免费司机,他竟是一次都还没开,这次正好用到。 苏南在机场附近找了个咖啡馆点了杯咖啡悠然自得的一边看着报纸,一边等着他。 报纸上正好报道了Bianco珠宝公司和法国TH珠宝公司的合作,还隐晦的指出了两个公司继承人的婚约。 苏南看了心里顿时开心,乔之深被他列为一号竞争对手,如果这个婚约是真的……不,就算不是真的,他也可以想办法把它变成真的。 这次他好不容易借着陆氏易主的事件从陆氏脱身出来,就是为了能够天天待在亲爱的弟弟身边,增进一下感情。 而且陆氏的事情也查得差不多了,跟他想象中的很接近,他大概已经知道谁是幕后主使了。不过韩远辰那个老家伙还真能惹事,死了还要人帮他擦屁股。 “喂,到了吗?我就在机场外面的咖啡馆。”思绪被手机铃声打断,看到来电显示,苏南笑了笑,接通,语气颇为畅快的说道。 安彦卿停好车,四处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向着自己招手的人。 走过去,看到那人眼里毫不掩饰的笑意,他的心情出奇的恶劣,没好气的说道:“不是说回美国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生气了吗?”苏南一下子攀住某人的肩,笑嘻嘻的问道。安彦卿扭了扭,推开了他,一言不发的朝前走去。 利落的上车发动,速度极快的飙了出去,苏南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开车,理也不理自己。似乎感觉到事态严重,于是不再嬉皮笑脸,正经的问道:“真的生气了?” 他见安彦卿仍是倔强的只盯着前方,不肯答话,只好和盘托出,解释道:“我在美国和朋友开了一家公司,这次是因为有急事必须回去,不是想要丢下你不管。” 大概知道这位别扭弟弟在想什么,苏南只好放低了姿态好声好气的哄着他。 其实安彦卿也不是故意要生气,只是现在他只有苏南这么唯一的一个亲人,还是一直在意的哥哥,自然看得极重。 苏南一个理由也没有就突然离开,让他想起了当初韩瑜的离去,不自觉的害怕再次失去。 “没有下一次了!”听着身旁男人的解释,听他低声哄着自己,安彦卿心里觉得好笑,也不再生气了。 苏南见他不再生气,笑了笑,凑近了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再离开了,就算你赶我,我也不走。” 安彦卿闻言懒得理他,专心的开车,苏南见好就收,安静的坐在一旁看向窗外来来去去的风景。 安彦卿没问他住在哪里,直接把他带到了自己家里。苏南打量着他的房子,状似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看来你赌石赚了不少嘛。” 安彦卿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闻言嗯了一声,说道:“还算可以吧,你是住我这里,还是住酒店,或者你在香港买了房子?” 苏南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大口,而后说道:“就住你这里吧,欢不欢迎?”废话,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近距离接触,我怎么会放弃呢! 安彦卿此时完全没想到乔之深平时也常常到他这里来,若是这两人见面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安:算了吧,那家伙现在指不定在哪里逍遥快活呢。) 乔之深现在虽是美女佳人做伴,但其实并不快活。 普里西娜·杜托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不然她父亲奥兰德·杜托也不会放心把公司交给她了。这可不仅仅是唯一的女儿这个有利的身份,更是因为她杰出的才能。 乔之深和她交涉了好几天,连着开了几次会议,这才让两个公司的合作计划书得到双方董事会的同意。 “乔,请等一下!”身后传来金发美人的呼唤,乔之深停下了脚步,转身问道:“杜托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普里西娜笑了笑,说道:“乔,叫我普里西娜就好,何必那么见外。我是想邀请你在明晚金景智先生的酒会上做我的男伴,可以吗?” 乔之深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脑中想到了很多,乔博毅的态度,公司的股价,小道八卦的流传,最后却是安彦卿的反应。 “这是我的荣幸!”最终,他听到自己的如此回答道。 普里西娜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到时我就在酒店恭候你了!”乔之深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朝另一边离开。 等到走出大厦,外面已是华灯初上。坐上家里的车,乔之深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詹姆斯坐在副驾驶座上看到自家老板的神情,知道他肯定又在想那位安先生了。 “之念什么时候到?”乔之深突然问道。詹姆斯一愣,想了想答道:“之念小姐的班机将会在明天下午三点到达。” 乔之深听了,丝毫没有反应,半响,才说道:“待会儿给她电话,让她明晚参加金老的酒会,就当彦卿的女伴。他刚到香港,没什么认识的人,肯定不会有女伴。” 詹姆斯闻言暗自记了下来,心里腹诽,您是不想让安先生接触到其他女人吧,竟然连自己妹妹都无私奉献出去了。 乔之深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一路无话到家,乔博毅已经坐在饭桌上了。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乔家的家教,想来大部分世家都是如此。饭桌上祖孙两人安安静静的吃完饭,一前一后进了书房。 乔博毅没有和往常一样坐下,而是拿着烟斗站到了窗边,淡淡的问道:“这些天你也和杜托家的小姐接触了很久,觉得她如何?” 乔之深闻言说道:“杜托小姐优雅美丽,而且才能俱佳,自然很好。”乔博毅转身看了他一眼,仿佛暗示的说道:“你若真是觉得好,那自然好。” 乔之深对这种话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丝毫没放在心上,转而说起了其他的来,“今天的谈判,TH公司的代表接受了我们的条件,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了。” 乔博毅闻言嗯了一声,抽了一口烟,不在意的挥挥手,说道:“这种事你去准备就好,这几年公司的事你都做得很好。你已经27岁了,等你结婚后,我就可以真的放心了。” 乔之深仍是沉默以对,乔博毅看他这副样子也不再说什么,享受的抽了好几口烟,又说道:“工厂那边说这几天切出的毛料都很不错,几乎一半都出了翡翠,还有好几块很不错的。” 乔之深点点头,说道:“嗯,有一块老坑玻璃种的鹦哥绿翡翠,还有四块冰种,其中一块是紫罗兰,另外水种,豆种等等都切出来了不少。” 乔博毅听了,突然问道:“你觉得那个安彦卿如何?我听说你们这次在缅甸翡翠公盘共三路挑选就是他提出的,而且他还在帮我们选料的同时自己也买了?” 说完他看了一眼乔之深,语气忽然严厉了起来,喝道:“你知不知道这在这行里是忌讳,你竟然还这么放纵!” 乔之深淡淡的解释道:“这是我们之前就有的协议,他在赌石上极有天赋,我认为这么做值得,而且他选料时也都自觉的避开了我们已选出的毛料。” “有能力的人才公司自然不会拒绝,我只是提醒你,不要让谁成为特殊的。他现在还没到公司上班?”乔博弈闻言,算是默认了。 “目前还没有。” “那等这批毛料切出来后就让他到公司上班吧。”乔博毅淡淡的说道。 乔之深闻言看了他一眼,答道:“是!” 乔博毅看他这副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语气稍微软了些,多了点慈爱,说道:“你这几天也加班了那么久,多注意身体,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您也注意身体。”乔之深听了,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乔博毅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有些怅然。 刚才那一幕,让他有种他们不是亲人,不是祖孙,而是上下属的关系,疏离冷漠。从什么时候开始,阿深在他面前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冷淡呢? 乔之深回到房间,想了想,从公文包里拿出文件开始看了起来,闲下来的话他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同样的夜晚,围绕着乔家两人的是冷淡疏离,而在安彦卿的家里,却是温暖舒适。 安彦卿不会做饭,本来他是打算两人到外面去吃,或者让酒店送菜过来。但是苏南给了他另一个选择,出去买菜,然后自己做。 韩瑜被韩家送出国后,改名苏南,除了一张五十万美元的支票,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个时候的他对韩家没有丝毫好感,根本不愿意用一分韩家的钱。 刚去美国的那一年是他过得最艰难的一年,没时间学习,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打工。生活费,学费,全是靠自己赚取。 他在不少餐厅作过服务生,还帮厨师打过下手,自然会做饭,而且还做的不错。 当然,若是如今的苏南,肯定不会那么白痴的不用那五十万美元。人都被踢出来了,不拿点好处怎么能行呢。 安彦卿自然是一脸的怀疑,但还是开着车子到了附近的超市买菜。两个大男人挎着篮子买菜自然奇怪,不少大婶和年轻少女都好奇的看着。 安彦卿脸皮薄,被这么盯着很不自在,捅了捅苏南,两人十分钟就把所有的菜都买好了。 回到家,苏南开始洗洗切切,动力十足的做了起来。安彦卿本来在客厅看着电视,想了想,还是觉得下去搭把手比较心安理得。 两人合作,不一会儿就把所有的菜洗好,切好了,后面的安彦卿也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看苏南炒菜。 安彦卿看着他围着一条淡黄色围裙,拿着锅铲在锅前忙忙碌碌忽然觉得十分安心。但也疑惑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当初的韩瑜可是跟他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 苏南看到他疑惑的眼神,淡淡一笑,说道:“我一个人住,总不能老是在外面吃,所以就慢慢学会了,不过你可是第二个能有这个殊荣吃到我做的菜的。” 第二个?安彦卿闻言心中一动,问道:“那谁是第一个?” 苏南想到某个此时多半气急了的家伙,温柔的笑了笑,说道:“是个面瘫,我的同学,我现在的公司就是和他一起弄起来的。” 安彦卿看着他脸上的笑意,直觉的感觉到这个人对他来说肯定很重要。 过了一会儿,一个个色香味美的菜出锅了,都是些十分平常的家常菜。鱼香肉丝,小葱豆腐,松子玉米,清蒸鲈鱼,鲜菇炖鸡,海带排骨汤。 安彦卿看着桌上飘着香气的菜,闻了闻,真香,好想吃啊。何止是还算不错,根本就是大厨级别嘛。 苏南把最后的海带排骨汤端上来,烫了的手捏了捏耳垂,期待的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好吃吗?” 安彦卿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用筷子夹了一块鸡肉吃了起来,半响,面无表情的说道:“一般般吧,勉强可以入口。 苏南闻言先是失望,而后突然笑了起来,捏了捏安彦卿的脸,笑道:“臭小子,竟然骗我,明明就很好吃!哼,既然说不好吃,那你就别吃了!” 安彦卿笑着躲了躲,又夹了一块鱼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说谎?” 苏南得意洋洋的说道:“本大厨出品就算不是顶好吃,也不至于勉强入口,你不是在说谎那是在做什么?” 安彦卿闻言只觉得满头黑线,合着你原来是自恋啊。 两人这么久才再次见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食不言,寝不语就暂时放一边吧,两人一边吃一边说,你一言我一语,就将自己这些年的事情大致的说了说。 上一次两人见面时间有限,不过聊了些韩家突然破产的事情。今天却是了解了对方平日的生活,尤其是韩珏怎么会重生到安彦卿身上,两人更是各自发表了一下意见。 吃完饭后,两人都撑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想动。苏南抬眼看了看安彦卿,懒散地道:“饭菜都是我做的,这碗嘛就归你洗了。” 安彦卿吃饱喝足了,懒劲也发作了起来,反驳道:“什么叫你做的,我也帮忙了的,洗菜切菜我都有做啊,而且饭可是我用电饭煲煮的。” “这些我都能做,又没请你做,不是让你歇着嘛,谁让你过来做了,不算不算!”苏南挥挥手,驳回上诉。 安彦卿不服,两人就这么像死尸一样趴在桌子上吵了起来,鉴于意见始终达不成统一,于是这些残羹冷炙就这么放在桌子上了。 安彦卿奉行眼不见心不烦,一歇好就去了雕刻室继续雕刻。苏南在客厅看电视,也不肯洗,两成年人突然智商情商低龄化,就像小孩一样杠上了。 第四十三章 傍晚,天色渐沉,车辆稀少的公路上,一辆银灰色的兰博基尼高速行驶着。 后座上,安彦卿穿着一套灰色西装神色淡然的看着窗外。苏南一边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打量着他,突然开口问道:“你怎么认识乔家的小公主的?看上去关系似乎还不错,她竟然会做你的女伴。” 乔之念虽然是乔家的女儿,但由于某些原因,一直居住在意大利,很少回国。因此在众人眼里,乔家公主是个谜团,很少有人能够见到。 苏南虽然知道他认识乔之深,但也没想到他连乔之念也认识。 今晚金景智在他在浅水湾的别墅举办一个酒会,安彦卿一星期前就答应了前往的。 不过他昨天却突然接到乔之念的电话,得知她到香港了,也要参加这个酒会。两人便约定结伴前去,此时他正是去乔家接人。 苏南听了,非要闹着一起去。但金景智在赌石界交际广阔,乔之深和陆纪辕这些人是肯定会去的。若是到时候被他们看到了苏南,他们之间的关系岂不就穿帮了,安彦卿会答应他才怪。 好不容易才拿一大堆理由说服了他,但是苏南却依然要去,当然,是伪装成司机。 看着眼前古朴雅致的庭院,这还是安彦卿第一次来乔家。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礼貌的请他进去稍等,乔之念正在装扮中。 一路穿过草坪来到花园,安彦卿终于看到了乔家大宅,一幢结合了西洋风格的中式别墅。乔豫一边带路,一边悄悄打量着身旁的年轻人,心里暗自点头。 这个年轻人看上去一表人才,极有礼貌,浑身上下更有一通优雅的气质。 他脸上看着一脸淡然,嘴角却又微微上翘,带起一丝微笑,气质倒有些矛盾,又是清冷,又是温润。配着小姐,应该不错吧。 乔豫是刚陪着乔之念从意大利回来的人,倒是不曾听说过安彦卿,若是等他和乔禾聊上一聊,便知道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了。 走到大厅,乔豫引着安彦卿在落地窗旁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又让女佣端了一壶红茶上来,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安少爷,请您在这里稍等,我让人上去看看小姐准备得如何了。”乔豫微笑着说道,一边示意让一个佣人去了二楼询问。 安彦卿点点头,小口小口的喝起了红茶来,不时朝着落地窗外看看,他有些担心等在乔家外面的“司机”苏南。 乔之深从房里走出,刚走到楼梯口,便看到了坐在大厅里的安彦卿。 思念数日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他心里猛地升起一股极为强烈的冲动,好想就这样把那人抱在怀里,狠狠揉进身体里,一分一秒也不放手。 安彦卿听到二楼传来脚步声,还以为是乔之念下来了,抬头一望,竟是乔之深,顿时四目相对,时间仿佛一时之间凝滞住了。 两人就这么看着,乔豫见了觉得气氛似乎有些不对,顿时咳了几声,打断了两人的“眉目传情”。安彦卿赶紧回神,一时觉得有些尴尬,只好掩饰般的端起红茶喝了起来。 谁知刚举起,却发现茶杯早已见底,原来他之前早已不知不觉的把杯里的红茶喝了个精光。这一发现,顿时让安彦卿的脸颊红了红。 乔之深走了下来,见状嘴角微微上翘,看了一眼乔豫,示意他离开。乔豫虽觉得奇怪,但还是听话的退下了,往上去了二楼,想着去看看小姐到底准备好了没。 他一边往上走,眼角却瞟到他的大少爷竟然拿起茶壶为那位安少爷重新倒了一杯茶。很正常的行为,主人家自然要为客人倒茶,到不知为什么,他看在眼里却觉得有点不对。 乔之深淡笑着看着安彦卿,见他脸色微红,知道他不好意思了,便明知故问的问道:“是来接之念的吗?原来她的男伴竟是你。” 安彦卿正不知说什么好,闻言赶紧点了点头,说道:“我在X城一个女性朋友也不认识,若不是之念,只怕今天我得单刀赴会了。” 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呢?你的女伴是不是那位普里西娜·杜托小姐?” 一直想问的话终于隐晦的问了出来,安彦卿心里松了口气,也更加紧张了起来,盯着乔之深想听他的回答。 乔之深闻言手一顿,将茶壶轻轻放到了一旁,半响,才淡淡的说道:“嗯,是她。” 安彦卿看着他,浑身一松,心中一跳,说不清是轻松还是失落。过了一会儿,才有些怔然的问道:“是不是该恭喜你了?想来不久就能吃到你们的喜酒了吧。” 乔之深皱了皱眉,问道:“你这是……” “安,让你久等了,我已经好了,我们走吧!”乔之深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从楼上噔噔噔跑下来了乔之念打断了。 乔之深看着她,黑了黑脸,说道:“你这么大大咧咧的像什么样子,幸亏爷爷不在,不然你又得被训了!” 乔之念的金发被挽成一个发髻,用一个绿宝石和钻石镶成的发夹别在脑后。脖子上带着一条深绿色的宝石项链,穿着一条十分性感的范思哲低胸晚礼服,丰满的胸部露了半边,跑跑跳跳之间,风光大泄。 乔之念不在乎的翻了翻白眼,说道:“这里就你们两个人,我干嘛在意。再说了,我的身体是上帝的恩赐,美就应该被人欣赏。” 乔之念到底是在国外长大的,自然十分开放,与乔之深和乔博毅的观念大大断层。这也是她不愿在X城居住的原因,老是被爷爷和哥哥管这管那,很是不自在。 乔之深闻言也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走吧!”安彦卿点点头,三人便在佣人的恭送下走了出去。 三人走到大门,安彦卿看到自己乘坐的那辆兰博基尼,突然心里打了个突,想到苏南就在上面,要是被乔之深看到了…… 他心里正想着怎么办,前面乔之深转头过来说道:“我还要去接普里西娜,就先走一步了。彦卿,之念就拜托你多多照顾了。” 安彦卿见他几步上前打开了他自己那辆银灰色的奔驰,根本没注意自己的车子,心里顿时一松,只说道:“你先去吧,我会照顾好之念的。” 一时之间竟也没注意到乔之深对普里西娜·杜托称呼的改变。 两人注视着乔之深的车子离开,而后才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苏南赶紧走了下来为他们打开车门,倒也做得像模像样的。 乔之念倒是看了苏南几眼,在车上说道:“安,你这个司机倒是长得挺帅的。” 安彦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笑了两声,转眼便岔开了话题,问道:“听说你和杜托小姐认识?” 乔之念听了,看了看他,眼珠一转,偷笑了一下,点头说道:“对啊,我们当然认识,而且感情很好。我听说她和哥哥最近走得挺近的,你听哥哥说起过吗?” 安彦卿摇摇头,说道:“我最近都没怎么见过阿深,只看到了一些报道,并不太清楚。”说完,他看着乔之念,有些迟疑的问道:“他们的婚约是真的吗?” 乔之念闻言,看了看他,反问道:“你怎么看呢?你觉得她和哥哥配不配?”安彦卿笑了笑,说道:“我和杜托小姐不过见了一面,又怎么知道呢。” 驾驶座上,苏南听着两人的谈话,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乔之念,觉得这个女人说的话似乎有些奇怪啊。难不成是…… 乔之念看着脸上洒着淡淡灯光的安彦卿,想着他的反应,觉得他对自己哥哥应该有些好感,不然也不会关心了。 “普里西娜是个很聪明的人,她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也总能得到。我看她对哥哥倒是蛮有兴趣的,不过家里都没怎么说过,他们的婚约应该还只是谣传而已。但是我爷爷似乎很看好她啊,哥哥都27了,早该结婚了。”乔之念淡淡的说道。 安彦卿想起他们在缅甸翡翠公盘遇到普里西娜的情景,她似乎真的对乔之深挺有兴趣的。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想着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乔之深的婚约呢。 这几天他想了很多,从遇到乔之深开始回忆。经过和陆纪辕那一段,他已经不是感情迟钝的人了,自然能够感受得到乔之深对他的好,对他的暧昧。 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正在一点一点的偏移。 不过要说他喜欢上乔之深那也不可能,那种感觉淡淡的,最多就是朋友以上,恋人未满。陆纪辕的背叛让他心有余悸,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不敢再向前踏出一步。 而这个时候突然传出乔之深很有可能和普里西娜·杜托订婚的消息,更是让他却步。 还是做朋友吧,朋友是一辈子的事情,比情人更加长久。 乔之念看着身旁沉默不语的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或许这个婚约是个契机,没准就能让安发现他对哥哥的感情。 就在两人的沉默中,金景智的别墅到了。苏南下车帮他们打开车门,安彦卿挽着乔之念下了车往内走去,回头给了他一个眼神。 苏南微笑着点头,转身又钻回了车内。 安彦卿将请柬递给门卫,挽着乔之念走了进去。金景智的别墅是欧式风格的,装修得金碧辉煌,跟乔家完全是两个风格。 此时客人来得挺多了,门外停着各种名贵车辆,法拉利、雪佛兰、奔驰、宝马、阿尔法、兰博基尼等等。 安彦卿和乔之念往里走去,两人在X城认识的人都不多,倒是有一部分人见过乔之念,会点头示意,金景智还没出来,倒是他的儿子金赫昱和女儿金赫莲正在招呼客人,乔之念带着安彦卿上前同他们打了声招呼顺便拿出了礼物,一瓶迪琴酒庄的白葡萄酒。 这两人虽没见过安彦卿,到也听金景智提到过,自然知道,热情的招呼了起来。 金景智在两天前知道了他们这次去缅甸买回来的翡翠的解石情况,知道安彦卿选出的毛料切出了不少好翡翠,十分看好他。 四人没说几句,金赫昱就眼尖的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人,笑着对乔之念说道:“瞧,阿深来了,他身边那个就是那位杜托小姐吧?” 乔之念和安彦卿转头一看,可不是那两人。乔之深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的西装,普里西娜·杜托则是出乎意料的穿了一件中国传统的旗袍。 纯白的底上,绣着蓝色的花朵,看起来极为素雅浅淡,配上她前凸后翘的玲珑身材,另有一番风情。 酒会上大半人的目光被这对“绯闻男女”所吸引,在场不少男人眼里都冒着妒火。金赫昱就在一旁说道:“阿深还真是艳福不浅啊,真是性感,够火辣。” 乔之念听了,笑吟吟地说道:“怎么,金大哥羡慕啊?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啊?”金赫昱闻言,笑了笑,说道:“就是不用你介绍,阿深也带她过来啦。” 乔之念转头一看,果然,普里西娜挽着乔之深的手向这里走了过来。不过老哥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啊? 乔之念顺着乔之深的眼神一看,却是在看自己身旁的人。她转头一看,安彦卿丝毫没有理会乔之深,他的眼神完全凝在了另一对俊男美女身上。 陆纪辕和柳清然,不,应该说是完全凝在了柳清然身上。 乔之念挑挑眉,这又是哪一出? 第四十四章 柔和的灯光下,一袭白色雪纺纱长裙的女子腹部微微隆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陆纪辕挽着她不时与相熟的宾客交谈,但始终注意着她的神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安彦卿看着这幅画面,有些怔愣反应不过来。这还是他和苏南谈过后,第一次见到柳清然。想到苏南说过的话,他神色顿时变得复杂了起来。 半响,他眼神暗了暗,柳清然这副模样,是怀孕了吗?如果只是突然胖了,也不会是这副模样。确认了这个事实,安彦卿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就连乔之深的到来也忽视了。 “安先生,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再见面了。”普里西娜·杜托看着乔之深面无表情的看着安彦卿,善解人意的先打起了招呼。 安彦卿闻言转过头,见到她和乔之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惊讶的点点头,应道:“杜托小姐,您好!” 他们几人互相招呼了一下,乔之念很有眼色的拖着普里西娜走开了,看样子似乎是要谈什么。金赫昱和金赫莲还要招呼客人,点点头便也离开了。 乔之深看着安彦卿问道:“傍晚你在我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安彦卿被他问住,一时想不起来,反问道:“什么话?” 乔之深闻言,看了他一眼,见他似乎真的不记得了,淡淡地说道:“就是你说的什么吃喜酒的话。” 安彦卿一愣,脸色变了变,似乎想了起来,回道:“你和杜托小姐的婚约外面已经传遍了,之念也说你爷爷很喜欢杜托小姐,难道你们不会订婚吗?” 乔之深看他脸色奇怪,但也想不出他心里究竟是什么想法,只简短的说道:“不会有婚约,我对女人没兴趣。” 本该忌讳的话乔之深如实的说了出来,也是想向安彦卿表示某种可能。 “哦。”安彦卿闻言一怔,却是不好答话,只应了一声。 但他心里却是恍然,无风不起浪,原来流言也有真的。最后却想到若乔之深真的是喜欢男人,那他之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有歧义? “乔总裁!安先生!”乔之深见他神色淡淡的,还以为他不信,张口便要再解释。这时看到他们俩的陆纪辕却挽着柳清然走了过来。 “陆经理!陆少夫人!”乔之深无奈,只好应付了起来。陆纪辕仍同一样和煦温柔,丝毫看不出一点憔悴和颓废,似乎这次陆氏易主一点都没影响到他。 “陆少夫人有身孕了?”安彦卿的眼神不由自主的被柳清然微微隆起的小腹吸引,始终觉得恍如梦中,是那么的不真实。 柳清然见他看着自己的小腹,也没有不悦,反而微微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说道:“让安先生见笑了,本来我是不愿来的,可纪辕担心我一个在家闷便带了我一起来。” 她虽这般埋怨着,但眼里,嘴角却满是笑意。 陆纪辕闻言和她相视一眼,眉目之间满是温柔,倒是显得夫妻情深。安彦卿见状,心底虽早已释然,但仍有些不自在,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乔之深不知他的心思,笑着恭喜了一番,又寒暄了几句,陆纪辕这才带着柳清然离开了。乔之深见他们走了,正要继续刚才的话题。 这时候,大厅的灯光突然一暗,复又立刻亮了起来,大家朝上一看,蜿蜒的扶梯上,一个靓丽的少女挽着金老的手慢慢走了下来。 安彦卿疑惑的看了看乔之深,仿佛是问道这女孩是谁?乔之深见状解释道:“这是赫昱的女儿,金锦尘,金老唯一的孙女。” 两人说话间金老已经走了下来,笑着对众人说道:“今天谢谢大家来参加这个酒会,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借这个机会,和大家亲近亲近,大家随意。” 的确,今晚并没什么要事,金老举办这个酒会也是给珠宝界众人一个交流的机会罢了。毕竟在场很多人都参加了缅甸的珠宝交易会,皆有斩获。 乔之深很忙,忙着和人寒暄,安彦卿见状赶紧躲开了去。转了一圈,和仅有的几个熟人聊了聊,他便走出了大门。 顺着门廊,他朝侧边的小厅走了过去,随着他越走越远,萦绕在耳边的喧哗声也渐渐远去。小厅的门半开着,里面似乎有人,犹豫了一下,安彦卿还是走了进去。 门内的人闻声转了过来,出乎他意外的,这人居然是柳清然。 柳清然见到安彦卿也很是惊讶,但随后便恢复了神色,微微点了点头便坐在一旁不出声。安彦卿这时才发现她眼眶红红的,似乎哭过,脸色也不大好。 本来他是不该多问的,现在的他是安彦卿,不再是韩珏了。但忍耐了一会儿,他始终无法做到视若无睹,最终仍是开了口,“少夫人怎么在这里?” 柳清然没想到他会开口,愣了一下才说道:“大厅人太多了有些吵闹,我不太舒服就到这边来休息一会儿。” “没事了吗?我看你的脸色不太好。”安彦卿有些担忧的问道,努力让自己表现得不太明显。柳清然摇摇头,淡然地回道:“没什么,只是怀孕必然会有的罢了。” 安彦卿恍然地看了看她的腹部,问道:“几个月了?”柳清然神色莫名的摸了摸腹部,回道:“已经四个月了。”四个月,差不多就是他出事的那段时间。 安彦卿心里有些发凉,有些事实虽早已清楚,但一次次被证实仍会在心里留下痕迹。他看着这个曾经视为妹妹的女孩,想知道她为什么明知道他和陆纪辕的事却仍然嫁了? 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和那场车祸有关系?想知道她在柳家被吞并时究竟是什么感受? 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但他不能问,没有立场去问,只因他是安彦卿,不是韩珏。 韩家的事情全都交给了苏南去查,他虽然想帮忙,但苏南很坚决的拒绝了,只说查出来后会给他一个交代。 他现在只希望这件事情里陆纪辕和柳清然并没有参与,只有这一个希望。 两人就这么淡淡的聊了几句,过了一会儿,一阵鞋跟敲击着地面的声音传来。门被打开,身穿旗袍的普里西娜·杜托走了进来,见到两人手一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她的身后,乔之念也冒了出来,眼神怪异的扫视着两人,随后朝安彦卿说道:“安,哥哥正在找你,似乎有急事。” 安彦卿闻言起身走了过去,问道:“他在哪里?”“他已经先出去,在车上等你,银灰色的奔驰,你知道的。” 安彦卿点点头,急匆匆的走了。乔之念看了柳清然一眼,很有兴趣的问道:“你是谁?” 安彦卿不知道乔之深出了什么事,但看他中途离开的样子应该很严重。快步朝外走去,远远的就看到那辆银灰色的奔驰已经发动了。 旁边的车门被打开,乔之深等安彦卿一坐稳便发动了车子。安彦卿只来得及扣好安全带,见他眉头紧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乔之深简短的回道:“那块上亿的毛料出了问题。”安彦卿闻言震惊的看向乔之深,见他一脸严肃,也不再说话,只是皱起了眉头。 车内一片安静,窗外的风景不断往后倒退,过了许久,一个工厂出现在视线里。乔之深将车子慢慢停了下来,介绍道:“这里就是公司的翡翠加工厂。” 厂外大门处已经有人在等候了,詹姆斯和乔禾也在,安彦卿跟在乔之深的身后快步走了过去。 詹姆斯见他来了也不意外,走到乔之深身边,边走边汇报道:“靳师傅今天磨了几道口子,都出了翡翠,极好的冰种。然后又切了两刀,就是这两刀出了问题。” 几人不再说话,而是朝里走去,厂子较大,来来回回拐了好几个弯他们才到了目的地。这是一个极大的仓库,外面有几个人守着,看来是保安。 这些人一见乔之深便退了出去,仓库里放着的便是他们这次从缅甸买回来的翡翠,大部分已经切了,只有一些大块头还没动手。 此时众人面前的便是乔之深花了一千二百三十万欧元拍得的那块巨无霸,纯正的粉紫色在白炽灯光的照射下十分柔和,一小片切面露在他们眼前。 切面上有一小块粉紫色的翡翠,但本该十分美丽的翡翠里面却满是细小的裂纹,而且翡翠的质地也不太好,与冰种相去极远,较干,通透性也不太好,只是豆种而已。 而更里面的一道切面的玉带更是差劲了,翡翠呈淡紫色,质地又干又粗糙,连豆种都不如,与最外层的翡翠简直是天差地别。 安彦卿一看这切面便吸了口气,这块毛料从上面已有的切面和四周磨出的翡翠看都是极好的,但是这一处切面的差异却如此之大,实在奇怪。 而且看这质地,多半这一片的翡翠都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它蔓延的面积会有多大。 想了想,安彦卿乘着其他人也在看的时候悄悄牵引精神力查探了一下。扫描图很快出现,如同猜测的一样,这一大片都是粉紫色的翡翠,但同样的这些翡翠的质地都不怎么样。 精神力往远处延伸,直到极致,能够扫描到的地方大部分的翡翠都是如此,一小部分翡翠却有些变化,颜色更淡,质地似乎更加不好,安彦卿还没探测过这种质地的翡翠。 等他回过神来,正好看着乔之深指挥人从另一边又开始切割。 他看到乔之深紧皱的眉头,悄声说道:“别着急,等这一刀出来再看吧。”乔之深笑了笑并不说话,两人就这么等着这一刀切出来。 乔之深心里并不是十分着急,一亿虽巨额,但赌石本就有风险,他早已有这样的心里准备。只是他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等待的这段时间,这间工厂的负责人走了过来,小声把猜测的情况说了一下,大致和安彦卿想的差不多。 乔之深看了看负责人忐忑的神情,淡淡的吩咐道:“这件事我不希望在外面听到任何流言。”负责人赶紧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终于切好了,詹姆斯口中的靳师傅赶紧走了上去将石片移开,众人的视线瞬时移了过去,一看却是一片失望。 仍是同之前切出的翡翠一样,种地水头都不好,勉强算是豆种。甚至从它延伸出来的玉带看,越是往里,种水似乎越加不好。 安彦卿从没见过这种情况,自然十分好奇的上去仔细看了看,但看不出仍和究竟。这块毛料的表皮表现十分好,致密细润,蟒带松花盘绕,没有廯,虽有裂纹但只是在表面,并不影响。 而且表层刚切出的翡翠也是极好的,都是冰种,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但为何到了里面种水却又那般差呢? “你怎么看?”乔之深走了过来问道。安彦卿摇了摇头,说道:“看这玉带的延伸,可见里面的翡翠也是不好的。只是这块毛料极大,中间如何却是不清楚。” 这块毛料太大了,他的精神力只能看到一大半,还没有探测到中间部分,所以他也不敢妄言。不过不管怎么样,这块毛料很不好处理就是了。 乔之深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一直切下去,切到最后自然知道赌垮了还是赌涨了。第二条路就是转手卖给其他人,不过看这块毛料的大小和它此时的表现就知道肯定很难卖掉,而且价钱绝对不高。 第二条路绝对是亏本的买卖,第一条路还要赌赌看。 第四十五章 整个仓库都十分安静,空气几乎凝滞了。众人心里估摸着这块毛料多半是赌垮了,都不敢大声说话,偷偷打量着乔之深的神色。 安彦卿也不好多说,毕竟这块毛料是金景智和严乔松决定买下的,这两人又和乔家有着复杂的关系,他不好多说。 但他也疑惑为什么金景智和严乔松没来,而且乔之深在金景智的宴会上半途离开,难道他都没把这件事告诉金景智吗? 乔之深看着眼前的毛料,数个念头从脑中转过。如今他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坚持下去,要么转手卖了。 周围的人都等着他做决定,乔之深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停留在安彦卿的身上,想了想开口说道:“彦卿,你来看看这块毛料如何吧?” 当初选料是他和金老他们决定的,安彦卿并没有看过这块毛料。 之前的一批毛料已经证明了安彦卿在赌石上的天分和能力,此时让他看看也不过是乔之深心底想听听他的想法。 安彦卿闻言点点头,转着步子开始仔细地看了起来。乔禾伶俐的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强光手电和矿泉水跟在他身后。 安彦卿见状微微一笑,心里暗道:这个乔禾倒也机灵,很有眼色。 他一边仔细观察着毛料表皮上的情况,细细查找着松花和蟒带等特征,一边从善如流的接过矿泉水瓶,将清水一点点洒在毛料上。 靳师傅等人开始并不知道安彦卿的身份,只以为是乔之深身边的人,等到乔之深交出了他的名字后,这才知道原来这人便是那位“特别助理”。 他们都听过这位特别助理的大名,原以为是位空降的少爷,但前不久切出的翡翠证明了他是有足够的实力胜任这个职位的。 安彦卿看了一圈,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心里满是疑惑。这块毛料的表现很好,而它最上层的切口也很好的证明了这一点,那可是一大片粉紫色的紫罗兰种翡翠啊。 可是为什么往里面切的翡翠的质地和水头却那么差呢?与最外面切出的冰种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他也试着用精神力探查了一下,但是这块毛料太大了。他探查到的地方都不太好,最内部却又探查不到,但看起来赌垮的可能性极大。 乔之深见他皱起眉头,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好的预感,本就紧皱的眉头更是不平,问道:“如何?看出原因了吗?” 安彦卿看着他略显焦急的眼神,叹了口气,抱歉的摇了摇头。一边走过去,一边将强光手电递回给乔禾。 “为什么不告诉金老他们,让他们来看看?这块毛料本就是他们决定买下的,或许他们能发现不对的地方。” 从乔之深手中接过纸巾细细地擦着有些污渍的手,安彦卿抬眼问道。 乔之深走过去摸着凹凸不平的毛料,摇了摇头,说道:“正是因为是他们选的,所以我才没告诉他们。这块毛料价值太大,牵扯也太多。他们本就是因为两家关系才会帮忙选料的,若是知道赌垮了,大家心里都会有疙瘩。” 安彦卿在人情世故上并不擅长,此时被他一说便有些明白了。也是,这块毛料价值太大了,若是那些几十万,几百万的赌垮了还好,但这上亿的却是有些大了。 “那你想怎么做?继续切下去还是找下家?”安彦卿知道这次的赌石关系着乔之深在Bianco的决策地位,当初他便是顶着诺大的压力进军翡翠这一块的。 若是他赌垮了,董事会必然反驳之声一片。闹大了,没准儿还会让他从总裁的位子上退下来,交出手中权力。 乔之深闭眼想了想,再张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坚定,转身对靳师傅等人说道:“继续切,没切到最后,谁能说就一定赌垮了?” 以靳师傅为首的几位师傅闻言,点点头,商量了几句分工,便开始切了起来。又有几人从另一边又搬来一台玉石切割机从另一端开始切割。 安彦卿帮着他们画切线,用自己的精神力查探,总能划出十分精确的切线。但虽然如此,成果却并不让人开心。 切出的翡翠虽多,但大都是质地种水极差的翡翠,这些翡翠连三等品都算不上。 安彦卿心里有些担忧,他不知道这块毛料赌垮究竟会让乔之深付出怎样的代价。 抬眼悄悄打量了一眼身旁的人,却见他脸上并无担忧之色,只得暗叹这人还真是厉害,这时候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这样的巨无霸切割起来也是极为耗费时间的事情,詹姆斯让人出去搬了几把椅子过来让他们坐下,又沏了茶,俨然准备长久抗战。 乔之深他们从金景智的别墅出来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了,来这里也费了些时间。再加上切石,来来去去,此时竟已十点多了。 安彦卿突然拍了一下手,此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把自家老哥忘在了脑后。拿出手机一看,果然有好几个未接电话,苏南不会还留在那边等他吧? “我出去打个电话。”同乔之深说了一声,安彦卿悄悄走了出去。但愿不会被某人骂死,这么想着,他拨通了电话。 “嘟……嘟……嘟……”靠在冰凉的墙壁上,安彦卿叹了口气,觉得浑身一松。刚才在房间里,大家都担心着那块毛料会赌垮,房内气氛十分沉重,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喂,卿卿,你现在在哪里?”电话很快就被接通,苏南略显焦急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过在听到“卿卿”二字时,安彦卿本来有些愧疚的心情顿时转化成了怒气,恶狠狠的说道:“不是说了不准叫这个恶心的名字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苏南这会儿也没心思和他扯皮,直直地问道:“你现在到底在哪?” 安彦卿闻言也不纠结在名字上了,赶紧说道:“你别担心,我现在在Bianco的一间工厂里,缅甸的那批毛料出了点问题。你先回家吧,等事情完了我自己会回来的。” 苏南自然知道他和乔之深之间的合约,听了便说道:“好,但是你也别忙太晚了,早点回来知道吗?” “嗯,我知道,你别等我了,自己先睡吧。”安彦卿乖乖应道,同时也嘱咐道。挂了电话,安彦卿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这才走了回去。 乔之深拍下的这块巨无霸原本有两米长,一米高,半米宽,呈长条形,似棺材样。此时两边开工同时切割,它已从矩形逐渐变为正方形。 切下的毛料有翡翠的自然放到一边,没翡翠的便随意扔在地上。 切割机只要一个人看着就好,另几个人则从切割下的有翡翠的毛料里将那些石头一点点切掉,磨掉,将翡翠取了出来。 有裂纹实在无法做首饰的放在一旁,能够整块取出,又没裂纹又没廯的则又归在一处。就算是质地种水差的,好歹也能包装成三等品,还是能赚点小钱的。 苍蝇肉再小也还是肉,积少成多就好了。 乔之深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杯子里的茶也没喝几口,只是专注的看着这块毛料一点点被切割,由大变小。 众人看着切出的毛料始终如一的差,也渐渐失望了。 之后的时间里几乎没人说话,诺大的仓库里只有尖锐的切割声响起。随着时间的流逝,在指针指到十二点时,乔之深终于发话了。 “都停下吧,今天大家都很累了,明天再继续。”乔之深注意到安彦卿闭眼的频率越来越高,也发现众人都十分疲劳了,一看表都已经十二点了,顿时叫了停。 靳师傅几人早就有些撑不住了,不过老板不叫停他们就不能停下。况且这块毛料眼看着就要赌垮了,谁敢开口触老板的眉头啊,只好硬撑着。 乔之深挥挥手让他们都走,回头一看,某个人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他不知道安彦卿此前为了雕刻翡翠已经熬过一个通宵了。 对想要出声叫醒安彦卿的詹姆斯摇摇头,乔之深吩咐乔禾先出去把车开到门口。随后便在詹姆斯诧异的眼光中,将某人抱了起来。 詹姆斯一脸无奈的跟在自家老板身后,看着他怀抱着的某人,心里为公司里那些花痴女即将碎裂的心默哀了一下。 安彦卿什么感觉也没有,睡得极沉,唯有在睡梦里有些飘飘然的感觉。乔之深一路将他抱上车,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继续睡,抬头对乔禾说道:“先送他回去!” 乔禾看到这一幕没说什么,只是发动车子朝安彦卿的家里开了去。 若此时安彦卿醒着,肯定是不会让乔之深去他家的。他家里还有个苏南呢,谁知道让乔之深见到苏南,这人会想些什么。 毕竟苏南曾是陆纪辕的秘书,而很不巧,Bianco和陆氏珠宝算是同行对手,虽然两者明显不是一个层次。 但可惜的是安彦卿这时正在梦中,所以他无法阻止,有些事是命中注定啊。 这不是乔之深第一次来安彦卿的家,可以说他熟悉这里几乎等同于自己家了。荷中映月的门卫十分懂事的放了他们进去,车子开到安彦卿的家门口。 但是这是怎么回事? 乔之深看着自己眼前灯火通明的别墅,再看看自己怀里熟睡的人。第一个怀疑是遭了贼,但先不说荷中映月的保全力量,再说贼不可能这么大张旗鼓,因此这可能性不大。 第二个可能性是有朋友借住,但鉴于安彦卿几乎不怎么出门,在X城大概也只认识几个同龄人,唯一熟识的人也就是自己,因此这个可能性也不大。 坐在车里,乔之深并没有下车,而是对副驾驶座的詹姆斯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敲门,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里面。 詹姆斯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绕过荷花池,来到别墅门前按响了门铃。苏南正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等门。 听着门铃响,一下子便坐了起来,想到多半是安彦卿回来了,赶紧走了过去开门。走到一半又停下了脚步,若是安彦卿的话他自己有钥匙,岂会按门铃? 走过去从视屏上看到一个熟悉的外国人,乔之深的秘书詹姆斯。苏南知道多半是乔之深送安彦卿回来了,但又奇怪怎么是这人,安彦卿呢? 他知道他现在最好不要和乔之深他们见面,但因为担心安彦卿,只得大大方方的开了门,问道:“彦卿呢?” 詹姆斯见门打开,门后却是有过几面之缘的苏南,顿时愣住了。心里却没想到,苏南何时和安彦卿认识了,还熟悉到住到安彦卿的家里来了。 借着门前的灯光,旁边车内的乔之深也看到了苏南的脸,抱着安彦卿的手顿时一僵。复而又放松了下来,他虽早察觉到安彦卿和苏南之间似乎有些不同,但没想到两人竟然住到了一起。 他不过几日没来而已,原来变化竟然这么大。 不过他还是抱着安彦卿下了车,慢慢朝那边走去。乔禾坐在驾驶座上,明智的躲在车里,不想参合进去,不过这件事还是得报给老爷知道。 苏南顺着詹姆斯的视线朝旁边看过去,正好看到乔之深抱着安彦卿走了下来。还以为安彦卿出事了,他的心顿时一紧,赶紧走了过去。 走进一看却发现他只是睡着了,顿时松了口气,提起的心也放了下来。 并不在意乔之深肆意打量的目光,他伸手想要接过安彦卿,笑着说道:“多谢乔总裁把我家卿卿送回来,我抱他进去就好。” 乔之深听到他的话,尤其是卿卿两个字,脸上顿时一冷。避过了他的手,丝毫不在意他话中逐客的意思,礼貌的说道:“没关系,我直接把彦卿抱进去就好,不必再麻烦苏先生了。” 两个男人都微笑着,但四目相对的眼中却是火花四溅。詹姆斯站在一旁抬头望天,暗示自己,我什么也没看到,我什么也没听到,我只是背景装饰而已。 一个人想要伸手接过,一个人却故意躲避,但两人都轻手轻脚的,声音也放得极低,注意着不吵醒熟睡的某人。 僵持了一会儿,一阵冷风吹过,苏南终是败下了阵来。收回手,转身朝门前走去,乔之深则面无表情的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 进了屋,苏南也不转头,直接朝楼上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带你去他的房间,先把他放床上吧!” 乔之深瞟了一眼还在播放的电视,淡淡的拒绝道:“不用了,苏先生继续看电视就好。我知道彦卿的房间在哪,自己能送他上去。” 苏南的身体顿了顿,复而一脸无奈地说道:“没关系,这两天我们都睡在一起,既然她都睡着了,我也准备睡了。他啊,就是睡相不好,总是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人。” 乔之深闻言,眸色一深,淡淡的说道:“是啊,还爱踢被子,一点也不让人放心,像个小孩子一样。”听其语气,似乎一点都不在意这两人睡在一起。 苏南撇了撇嘴,想起在缅甸,似乎这两人就是住在一起的。他还以为他们是分开住在套房的两间房里的,难不成是睡在一起的?(苏哥,乃误会了,其实那就是乔的烟雾弹) 两人一时之间都不在说话,没一会儿安彦卿的卧房就到了。乔之深抱着他站到床边,等苏南将被子铺好后,这才把他放到了床上,而后又细心的为他理了理被子。 现在气温已经慢慢下降了,正是季节变换的时候,得注意着些,免得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苏南看着他的动作也不说话,等他整理好了,这才又跟着他出了卧房。两人顺着楼梯走下去,心里都在思量着,没一会儿便到了一楼客厅。 苏南走到沙发旁把电视关了,坐了下来,笑着朝乔之深说道:“乔总裁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吧?” 乔之深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淡淡的说道:“没错,我的确很好奇苏先生怎么会在这里?” 苏南笑了笑,说道:“先自我介绍一下好了,苏南,性别男,年龄二十八,职业嘛,目前应该是无业游民。” 乔之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淡淡的说道:“乔之深,二十七,现任Bianco总裁之职。” “先谢谢乔总裁送我家卿卿回来了,他昨天才累了一个通宵,今天又熬得这么晚肯定累惨了。”苏南眼中异彩连连,他的话里暧昧更是无处不在。 乔之深的表情丝毫不变,但眼神却是瞬息万变,闻言说道:“我和彦卿本就不分彼此,何必说什么谢与不谢呢。” 苏南脸上笑意更盛,语气更是真诚,说道:“当然要谢,卿卿能有乔总裁这样的好上司,正是他的运气,还希望你以后多多照顾着他才是。” 苏南紧紧咬着上司两个字,似乎如此定义了乔之深和安彦卿之间的关系。 乔之深摇摇头,嘴角微翘,突然笑了笑,一张冷硬的俊脸顿时生动了起来,似有暗示地说道:“我们可不仅仅是上司下属。” 两人你来我去的说着,火药味越来越浓。他们都知道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心里对那个人究竟抱着怎样的想法,自然想要占个上风。 乔之深早知这个苏南有些奇怪,只是没想到自己不过几天没来看彦卿,他便堂而皇之的住了进来,顿时有些郁闷。 苏南则早知乔之深心里打着什么注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人的心思给掐灭了。一个陆纪辕就够了,他绝不希望本就崎岖的求爱之路上再多几个阻碍。 浪费了许多口水却还是平手,看着乔之深那章欠揍的脸,苏南没了耐心,立起身来直接说道: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我喜欢卿卿,不,应该是爱才对。我爱他,不管有什么阻碍,我都会扫除。” 说完,他看了看乔之深,又高深莫测的笑了笑,说道:“想必乔总裁是怀着和我同样的心情的,可是您最近似乎绯闻缠身啊!” 乔之深脸色一沉,淡淡的说道:“这些不需要你来关心,我自己会处理。不过我也是那句话,我爱彦卿,不管有什么障碍,我都会一一扫除。” 两人在客厅中争锋相对,却苦了在外等候的某位背景装饰物。詹姆斯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家老板出来,只好回到了车上。 乔禾看了看他,漫不经心地问道:“刚才别墅里的那个人是不是陆氏珠宝的那位苏秘书?我恍惚看着很像他。” 詹姆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他,正是奇怪,安先生怎么会和他认识呢,而且那位苏秘书竟然还和他住在了一起。” 乔禾闻言,迟疑地问道:“这会不会影响到公司?毕竟安先生现在是少爷的特别助理,但是那位苏秘书却是陆氏那位陆经理的贴身秘书。” 詹姆斯笑了笑,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最近都在乔家,很久没来公司了吧。难道不知道陆纪辕已经被解除了总经理职务?而且那位苏秘书也早就辞职消失了,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 这不得不让詹姆斯疑惑,他可是知道的。安彦卿来香港不过两个多月,认识的人屈指可数。就他所知,这位安先生多半时间都是在家雕刻翡翠或者切石,很少出门。 他第一次认识那个苏南应该也是在缅甸才对,怎么一下子就这么亲近了? 第四十六章 苏南目送乔之深的车子离去,却并不进门,而是独自站在门廊外。脸上神色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但最后都化为一声轻叹,转身上了楼。 一路将灯一盏盏关掉,苏南走进安彦卿的卧房看了看他,替他理了理被子后,这才转身走出房间,去了客房睡。他之前说的什么一起睡不过是诓乔之深的话,他其实是睡在客房的。 转身离开的苏南或许是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因此并没有发现床边的小几上多出了一个空的玻璃杯。 随着“啪”的一声,房间里顿时昏暗一片。待脚步声走远,床上本紧闭着双眼的人慢慢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清明,不知想到了什么,顿时又变得一阵复杂。 安彦卿其实早在乔之深抱他上楼的时候就醒了过来,但因为被一个大男人公主抱,觉得不好意思便一直装睡不敢睁眼。也幸亏这两人把他放到床上便下楼了,他才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因为口渴便偷偷出去倒了杯水,谁知道竟然会听到两人的对话。 想到这里,安彦卿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乔之深的心意他早已有了些微的感觉。此前因为流言的关系一直故意忽视,此时听到了,并不算十分惊讶。 可是苏南…… 他们可是亲兄弟啊,他从没想到苏南竟然对他怀有那样的心思。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以前就有了这样的心思,还是这一次再见面后才有的? 安彦卿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里乱糟糟的。此时的他虽然身体十分疲劳,但是精神上却十分清醒,一点睡意也没有。 他对苏南只有兄弟之情,在他心里,苏南也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哥哥。以前,现在,未来,都不会变,他从未把两人之间的感情想到过恋人这样的定位上。 皱眉想了想,安彦卿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他不能再和苏南住在一起了。或许长时间不再见面,没准就能歇了他这份心思。 隔壁房间苏南却是一阵好眠,丝毫不知道他和乔之深的谈话已经被安彦卿听到了。更不知道安彦卿已经有了决断,决心与他化出一道鸿沟,这大概就是人算不如天算吧! 第二天安彦卿很晚才醒过来,家里已经没人了,厨房里倒是有一直热着的早餐,是苏南做的。吃着酥软的面包,喝着香甜的牛奶,安彦卿的心里却不轻松。 他知道苏南是去和他的朋友见面了,大概是又查到了什么线索吧。吃完早餐,他想到昨晚的决定,便开始收拾衣物。 他不能再和苏南共处一室,当然让苏南搬出去是不行的,他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贸然开口只会被苏南怀疑。这样的话就只有他自己搬出去了。 正好现在有了借口,那块毛料出了问题,他可以让乔之深帮他圆谎,住到外面去。苏南毕竟对赌石这行业不太了解,应该不会怀疑。 简单收拾了几件衣物,安彦卿担心苏南会提前回来,也不敢停留太久,直接开着车子朝Bianco的翡翠加工工厂去了。 当然他是留了字条的,简单说明了一下Bianco在缅甸购买的那批他负责的毛料出了问题,他需要住在厂里全天关注,近期不能回家了。 半个小时后,安彦卿到了翡翠加工工厂。但门卫并不是昨天那个,见了他并不放行。他无奈,只得给乔之深打了个电话。 看来应该让乔之深给他一个身份的证明,好歹他也是特别助理吧。 安彦卿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便看到乔禾从厂里走了出来。乔禾走过来给门卫打了个招呼便带着他走进去了,边走边说道:“总裁挂心那块毛料,今天一早便过来了。” 说这话时乔禾的眼神一直看着安彦卿,言下意思,不说也知道。 安彦卿闻言脸色微赫,他好歹也是Bianco的员工,到签约至今除了在缅甸选了毛料以外,竟从未履行过自己的职务。 这次的事情也是,昨晚的毛料那么重要,但他今天仍然呼呼大睡,若不是要出来避避,说不定还想不到要过来看看。 反省了一下,安彦卿心里有些自责,更多的是羞愧。从相遇以来乔之深一直对他很好,他也渐渐习惯了,竟把这些好当成了理所应当。 感觉到乔禾看向自己的眼神,安彦卿脸色微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一路沉默向前走去。乔禾没再多说,也沉默的引路。 仍然是昨晚的那个仓库,仓库外两个保镖守在门口,见到乔禾和安彦卿进来,微微点头示意便目不斜视的站在一旁。 安彦卿还在门口便听到了门内传来的切割声,走进去一看,靳师傅他们正在切割,那块毛料和昨晚相比又小了许多。 乔之深和詹姆斯等人坐在另一边看着,乔之深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中年人正面向他和他说着什么。 两人走了过去,乔禾三步并作两步走从一旁搬了张椅子过来摆在乔之深的右手边,安彦卿小声谢了便坐了下来。 乔之深见他坐了下来,对他笑了笑,指着那个陌生的中年人说道:“彦卿,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柳嵩岩柳先生,也是一位赌石能手,他今天是特地过来看这块毛料的。” 安彦卿对柳嵩岩这个名字有些熟悉,笑着点了点头,自我介绍了一番便问道:“柳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柳嵩岩闻言摇了摇头,说道:“这样的毛料我从未见过,从皮壳的表现来看应当是不错的,里面的翡翠质地和种水也可以用变种来解释,但突兀的变化却是有些奇怪。看那副模样倒像是整块翡翠的精华都被什么吸去了一般,只余下糟粕了。” 安彦卿见他摇头有些失望,但听到最后却忽然觉得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再仔细一想,却又想不起来,顿时皱起了眉头来。 乔之深见他神色变化,问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安彦卿摇摇头,说道:“总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 “别着急,你越是想越是想不起,或许等你不再想的时候它就突然冒出来了。”乔之深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安抚道。 柳嵩岩听到安彦卿的话,倒是看了他一眼,本想开口问问,听到乔之深的话却是住了嘴。 安彦卿接触到他的眼神,笑了笑,也就不再想了,转头朝乔之深问道:“你有没有查一下这块毛料的来历?” 乔之深闻言点点头,说道:“我让詹姆斯去查了。” 詹姆斯听他这么说,便开口说道:“我昨晚回去便查了一下这块毛料的来历,但因为时间关系只查到了一些。这块毛料出自靠近目乱干的一个小矿。” “目乱干?”柳嵩岩闻言不由出声说道:“那里倒是较有名的矿坑,多是出产紫罗兰种的翡翠和红翡,一般在一块翡翠上有紫色,红色以及绿色并存,不过裂纹也很多。” 安彦卿也听过目乱干之名,闻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块毛料也是紫罗兰种,矿坑靠近那里倒是很有可能。” 乔之深朝詹姆斯点了点头,詹姆斯继续说道:“我打听到这个小矿后,便去查了一下这个矿主和矿坑出产的资料。这个矿主是云南瑞丽人,通过和缅甸军方的关系买下了这个小矿。” 安彦卿和柳嵩岩闻言倒是有些惊讶,一个中国人却能在缅甸买下一个翡翠矿,即使只是个小矿,这个人的势力肯定也不小。 要知道缅甸的政局有些混乱,而翡翠贸易则是缅甸的最大的资金来源。不管是军方还是政府都想把这些翡翠矿握在自己手里,如果没有很硬的关系,一个外国人怎么可能买下一个矿坑呢。 “这个小矿虽然小,但是探测后得到的数据显示毛料并不少,产量较高,算是个富矿。那个云南人买下这个矿可砸了大钱的,走了很多路子。”詹姆斯慢慢将自己查到的资料说了出来,“这个矿前两年的确产了很多毛料,而且表现都不差,这个矿主倒是赚了不少钱。” “但是!”说到这里他停了一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这才继续说道:“但是从第三年开始,这个矿就开始减产了,而且毛料都堆积在仓库里,根本无人问津。” “我可能知道你说的那个小矿了。”柳嵩岩不等詹姆斯说完便突然开口说道。詹姆斯一愣,点了点头,说道:“难道您听说过这个小矿?” 柳嵩岩点点头,说道:“我在云南那边听人说起过一个小矿,倒是和你说的有七八分相似。这个矿出产的毛料是不是都是皮壳表现很好,但内里切出的翡翠无一不是下下等的?” 詹姆斯看着乔之深严肃了的表情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个矿采出的毛料表壳的表现都很好,但内里切出的翡翠却没有一块种水好的。因此虽然它每年采出的毛料不少,但除了第一二年卖出去了外,很少再有人买了。” 安彦卿听了两人的话,也想起了记忆力的一件事,脸色顿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是知道这个矿的,知道得比任何人都详细。 当初这个矿被人预言过会出上等翡翠,再加上它的毛料表现极好,刚开采出时众人风闻之后都去买了,结果却让人大跌眼镜,这些毛料切出来后没有一块不赌垮的。 从那以后除了少数一些不信邪的人仍然出手外,这个矿的毛料便几乎无人问津。 而安彦卿之所以知道得这么清楚,便是因为韩家破产就跟这个矿的毛料有极大的关系。当初他的爷爷韩远辰从熟人那里得知有一批表现很好的毛料要出手,便很有兴趣,亲自去看了看。 韩老爷子看了毛料后觉得赌涨的可能性极大,便从公司拿出了一亿现金把那一批毛料全都买了下来。 结果,这批毛料全军覆没,一亿元全打了水漂。最后韩老爷子不得不取出韩家的传家宝贝送去上海拍卖,以换得一些资金翻盘。 因为这次赌垮得太过诡异,一批毛料里竟然所有的翡翠都是差不多的种水,全部赌垮。韩老爷子便使人查了查幕后的关系,最后扯出了那座位于目乱干左侧十公里的小矿。 乔之深察觉到了安彦卿的异状,俯身过来问道:“怎么了?”安彦卿勉强笑了笑,说道:“没什么,这个矿我倒也知道一些,只是一时之间没联想到那上面去。” 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绝对是个阴谋,只是不知道这个阴谋究竟是针对Bianco的还是被Bianco误打误撞碰上了的。 那个小矿早在一年前转手了,矿坑则在半年前把毛料采光后就封了。没人知道这件事情,还以为那个矿主仍然是那个云南人,韩家也是费了很大的心力才查到了蛛丝马迹的。 那时若不是因为韩珏和韩穆出了车祸,韩璟又畏罪自杀,韩远辰不得已中断了查探,只怕韩家已经查了出来。 想到这里,安彦卿不得不怀疑他和父亲当初的死会不会和那幕后人有些关系? 他看了看乔之深,心里却有些担心,难道这次那个神秘的矿主又把注意打到了Bianco的身上?但Bianco家大业大,根本不会像韩家一样因为一次赌垮就面临破产的危机啊? 当初他因为陆纪辕背叛的关系对公司的一些事并没有太注意,也没去查看那一批毛料,否则他早认出这块巨无霸的来历了。 安彦卿的脑子里一团乱,一个个疑惑冒了出来,但又被否决。 第四十七章 而且,苏南之前曾提到过,陆家和柳清然和车祸以及韩家破产有关,难道他们和那神秘的矿主也有关系? 安彦卿不由自主甩了甩头,不愿再想下去。 乔之深见他脸色有异,想到苏南说他通宵了一个晚上,以为他精神不济,担心的问道:“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要不去隔壁值班室躺一下?” 安彦卿摇了摇头,眼角瞟到那块毛料,想到两者之间可能的联系,凑了过去小声说道:“待会儿到了中午一起去我家,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乔之深感觉到安彦卿的气息越靠越近,随着说话声,湿软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脖颈上,又热又痒,让人难耐。 一时之间竟没听清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只模糊的听到“中午”、“我家”、“重要”三个词语,因为还有柳嵩岩和詹姆斯等人坐在一旁,乔之深也不好再问,只能将疑问埋在了心里。 柳嵩岩见安彦卿竟与乔之深如此亲近,倒是有些讶然。见两人挨在一起咬耳朵,还以为是安彦卿知道了些什么。 又见他只告诉乔之深一人,而不说出来让大家知道,心中未免有些不悦。于是坐着喝了几口茶便借口看看毛料,起身离开了。 这时的巨无霸已经没有了巨无霸的影子,变成了一块块零零碎碎的毛料,被靳师傅等人切得七零八落。 柳嵩岩大致的看了看,最后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最大的那块毛料上。这块毛料是那块巨无霸上中间部分,整块毛料都被玉带包裹着,可以想见表面一层皮壳下全是满满的翡翠。 只可惜这些翡翠远看还好,走近一看却满是裂纹和杂质,干燥粗糙。撒上些清水后也无一丝玻璃光泽,更不见什么晶莹剔透,就连普通的无色玻璃也比不上。 靳师傅看他走来走去的样子,踱过来问道:“柳先生看出什么来了没?这毛料可真是邪门,翡翠倒是不少,种水稍微好上些也值些钱,真是可惜了,这么大块头呢。” 靳师傅说的可是实话,他接触赌石这么多年,这么大块头的毛料实在是难得一见。这次公司砸了那么多钱下来,若是赌垮了,想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看远处坐着的乔之深。 这个仓库极大,到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毛料石头,还有不少机器,看起来乱七八糟的。靠左侧一边放置着几张折叠椅和一个小茶几,围出了一块干净地。 乔之深正襟危坐的端坐在折叠椅上,眉目间散发出一股沉稳自信的气势,眼神犀利,被他一眼扫过只觉得整个灵魂都被看透了。 那个只见过两三次面的安先生也在,就坐在他的身边,挨得极近。两人似乎正说着什么话,不时会传出只言片语,让人知道他们正在讨论这块毛料的消息。 靳师傅看着乔之深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和眼神中带出的一丝温柔与眷恋,不知怎的,突然觉得浑身一冷,打了个哆嗦。 “靳师傅……靳师傅……”耳边柳嵩岩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响起,靳师傅突然被惊醒,回过了神来,眼神中犹带着惊悸和茫然。 “柳先生,怎么了?”靳师傅下意识问道,语气轻轻的,仿佛飘在云端。 柳嵩岩没注意到他的异状,拿起手中一小片被切下的石块问道:“靳师傅,你看这里颜色似乎变了……” 不理靳师傅究竟发现了什么,安彦卿心里却是十分矛盾。早上他才刚刚做出了暂时住出去的决定,没想到还不到两个小时就被戳破了。 也不知道苏南有没有发现那张留言条,但愿不要看到吧。 切割毛料是个很费时的活,这里也不需要安彦卿帮忙,他只好待在一旁无聊的看着。 乔之深是个总裁,事务繁忙,看了没一会儿,詹姆斯就出去抱了一大堆资料和文件到隔壁值班室请他过去批阅。 值班室不大,连着两间,外面一间放置着书桌,书柜和沙发等,里面则是卧室,值班人员住的地方。乔之深过去办公,连带着安彦卿也去了。 乔之深看他没事做,便说道:“不如构思一下翡翠的设计吧。中低档的翡翠都是有模具的,款式都固定了。不过高档的上等翡翠必须要设计师设计,这也算你的工作,趁着这个时间不如想一下。” 说完还找来了几张白纸和一只笔让他可以写写画画,打打草稿。安彦卿接过纸和笔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里只有笔尖在纸上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当安彦卿开车车出门时,荷中映月南侧十公里外,一条普通的街道旁。苏南坐在一家咖啡店的包厢里,一边看表一边喝着咖啡,眉头微皱,似乎很不耐烦。 等到分针由9指到12,包厢的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打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黄毛小混混搂着一个性感美女走了进来。 苏南看到这两人,放下咖啡,皱着眉头说道:“阿四,你迟到了15分钟。”小混混闻言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身旁的性感美女,说道:“大哥,这可怪不了我,还不是等这丫头化妆。” 性感美女闻言眉毛一竖,喝道:“怎么?让你等等我不行?啊?” 这声音听起来却是十分熟悉,若是安彦卿在这里便会认出这个性感美女便是他当初在缅甸见到的那个他认为被苏南非礼了的娇蛮女孩萧晓。 苏南懒得理会他们俩,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查得怎么样了?”阿四朝萧晓努努嘴,说道:“还不把东西拿出来。” 萧晓闻言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苏南。 苏南拿着文件袋看了一眼也不拆开,继续问道:“陆氏珠宝最近怎么样了?叶疏毓那个女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阿四漫不经心的回道:“还能怎么样,正和陆纪辕斗得厉害呢。她手上的股份不过比陆纪辕多了百分之三,而且董事会大部分股份都集中在陆家人手里,他们可不愿意让一个外姓女人来领导陆氏。” 萧晓轻笑了一声,长长的指甲敲击着马克杯,看着苏南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们的陆少夫人已经怀孕了哦。” 苏南瞳孔一缩,问道:“几个月了?” “四个月,算着时间,正好是你弟弟出车祸的那段时间呢,说不定还要更早。”萧晓看着苏南突变的神色,和阿四相视一眼,淡淡的说道。 苏南估摸着算了算,果真是这样,心里越发看不起陆纪辕。 萧晓笑吟吟的看着他,也知道他在想着什么,见他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突然开口说道:“那孩子不一定是陆纪辕的呢。” 苏南闻言抬头看向她,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陆纪辕还被人戴了绿帽子不成?” “宾果,答对了!”萧晓打了一个响指,笑嘻嘻的说道。看到苏南不可置信的眼神,说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只怕柳清然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有生下来做了DNA测试才知道,毕竟陆纪辕和那个人都是在那两天里碰了柳清然的。” “那个人?”苏南挑挑眉,问道:“是谁?” 萧晓神秘兮兮的说道:“一个你绝对想不到的人。”苏南不想理她,看向阿四,阿四淡淡的说道:“韩璟。” “韩璟!”苏南失声叫道,的确是绝对想不到,怎么会是韩璟? 阿四看他这副模样,解释道:“柳清然结婚后没两天,曾有人看到她和韩璟一前一后进入一家度假酒店,一夜之后又一前一后离去。” 萧晓接着说道:“你之前也说了,韩璟不可能动手脚害死你弟弟和你父亲。”说到父亲两个字,萧晓下意识的看了看苏南。 见他没什么反映后,这才继续说道:“我们查了很久,才在一家修理厂查到了线索。韩璟曾在把车送给韩珏前送去保养过,而柳清然也在这期间去过那家修理厂,再综合一些人的话,我们推断出在车上动手脚的应该是柳清然。” “动机,她的动机呢?”苏南敲打着桌子,神色严肃的问道,“如果她和韩璟有私情,为什么又要在韩璟的车上动手脚?” “仇恨!”阿四坐直了身体,淡淡的说道:“她和韩璟只有过那一次接触,其他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去过那家度假酒店悄悄查过。我认为她是被韩璟迷JIAN的可能性比较大。” “有服务生说柳清然是和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一起去的,第二天一早却是一个人惊惶失措的离开的。而且收拾房间的人说,她们订的那间房根本没有住过的痕迹。我给他们看过照片,确定跟柳清然一起去的那个女人是叶疏毓。” 萧晓从包里扒出一张叶疏毓的照片仍在了桌在上。 苏南拿起照片看了看,照片上的女人有着乌黑的头发和白皙的肌肤,看起来温和柔顺,眼角的皱纹和松弛的肌肤显示着她并不年轻。 似乎有些眼熟,苏南摸着照片,觉得似曾相识。叶疏毓是陆老太爷的继室,倒也经常陪着陆老太爷出席一些活动,大概小时候见过吧。 “这么说只是个误会?”漫不经心的说道,苏南的脸色一派平淡让人看不出在想些什么。阿四点点头,总结道:“不错,就是误会。” 柳清然因为被韩璟迷JIAN所以想要报复,在韩璟的车子上动了手脚,谁知道韩璟却把那辆车送给了将要去S城的韩珏,结果…… 看起来很合理,但不知道为什么苏南总有种感觉,这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背后推动。 韩璟怎么会那么巧去了那个度假酒店?怎么又会迷JIAN柳清然?而又那么巧的把动了手脚的车送给了珏? 还有那个叶疏毓,她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想到这些,苏南抬头看向阿四说道:“陆氏和柳清然就先暂停不查了,现在全力去查这个叶疏毓的来历,我总觉得她很有问题。” 当初他就推算过,韩家破产应该就跟韩璟或韩远辰有关,韩璟这条线是牵扯得越来越广了。韩远辰则因为时间太久,很多东西都查不到了。 只可惜韩家出事时他在美国,很多事情都不了解。一些证据和遗留的蛛丝马迹都被销毁了,现在查起来十分困难。 看了看阿四,苏南真诚地说道:“阿四,这次就全拜托你了!”阿四不在意的笑了笑,说道:“好兄弟说这些做什么!” 苏南闻言心中一阵热流涌动,十分温暖。阿四是他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那时的他们一个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一个是衣不蔽体的小混混。 为了争一点吃的,不打不相识,到最后的相依为命。然后苏南被韩穆发现带走,阿四拿着韩穆给的一笔钱也消失了。 再见面时已是六年后,苏南成了韩瑜,阿四也不再是小混混,而是大名鼎鼎的四哥。 萧晓看了看两人,便嘟起了嘴不高兴地说道:“还有我呢,我也帮了不少忙啊。”苏南闻言笑了笑,说道:“你是阿四的老婆,谢他也就是谢你了。” 萧晓脸色一红,就这么小媳妇似的坐着羞得不再开口了。 阿四笑了笑,说道:“别这么逗她,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看着开放,心里却害羞。”苏南正要说话,突然被手机铃声打断,这个铃声是他家卿卿特有的。 “喂,卿卿?” “苏南,中午回来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韩家的事有线索了。”安彦卿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犹如在另一个时空。 第四十八章 苏南不知道自家弟弟要告诉自己什么,但既然值得他特意打电话过来,那么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安彦卿的别墅里,安彦卿正在厨房里和酒店送来的外卖搏斗,乔之深则被他请到了他的雕刻室里参观他切出来的翡翠和一些雕刻好的玉器。 如今的翡翠都是他之前在云南切出来的,缅甸买的毛料还放置在地下室里。最近一段时间他都专心雕刻,还没有解过一块石头。 苏南回来时,安彦卿正好把饭菜摆上桌子,见到坐在桌旁的乔之深,他眉头一皱复又平坦了下来,淡淡的点了点头。 在路上时他又接到了一通电话,安彦卿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今天上午的发现,并简单说明了一下当初韩家遇到的情况。 虽然安彦卿把乔之深请过来商量的行为冲动了些,但苏南知道他心里也是着急,因此并没说什么。 只是两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如何掩盖身份的方法,最终决定向乔之深说明一下苏南当初的身份。至于安彦卿其实是韩珏这一事实,还是瞒着吧,他的来历太过灵异了些,乔之深未必能够接受。 乔之深见到苏南回来,脸上表情也无变化,微微笑了笑便不再理会他。两人之间虽不和谐,但至少不再先昨天晚上一样争锋相对了。 安彦卿见状,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请苏南坐了下来,提议道:“已经中午了,我们先吃饭吧。等吃晚饭后再说其他的事,好吗?” 苏南和乔之深闻言都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但乔之深却注意到安彦卿并未对两人的身份有任何的说明。 即使他和苏南之前认识,但那时的苏南却是陆氏珠宝的人,难道安彦卿都不应该稍微解释一下吗? 仿佛他知道两人已经见过面一样,好奇怪,难道…… 一边吃着饭,乔之深一边漫不经心的想着,抬眼看了看正在夹菜的安彦卿,心里隐隐想到什么。再看自己对面的苏南,正一心想着什么,似乎还没察觉到。 想到这里,乔之深放下筷子,朝安彦卿问道:“彦卿不给我和苏先生介绍介绍吗?你们的关系何时变得如此之好了?” 安彦卿手中的筷子一顿,下意识的看向苏南,想着之前在厨房里的电话,两人的商量,笑着说道:“这件事正是我请你来的原因,等吃完饭再说好吗?” 乔之深听到他的答案,知道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满意的点点头,也不再多问。饭桌上有些沉闷,三人心里都牵挂着事情,只想快快吃好了谈一谈。 饭后苏南和乔之深动手收拾了碗筷,安彦卿则去了书房一边泡茶一边等他们。苏南看到乔之深生疏的动作,眼神闪了闪。 等到两人到了书房时,安彦卿已经等候多时了。 三人面对面坐着,乔之深喝了一口茶,有些享受地眯了眯眼,放松了一些说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安彦卿点点头,苏南自我介绍道:“苏南是我十六岁以后的名字,而在那之前,我的名字叫韩瑜,不久前破产的韩氏珠宝董事长的孙子。” 乔之深听到这话,抬了抬眼,试探的问道:“被陆氏吞并的韩氏?”苏南点了点头,丝毫不以为意。 安彦卿接道:“在缅甸的时候苏南说想咨询我一些事情,昨天他来了,可是我正好去参加金老的宴会了,所以就请他在家里等我。然后他说了一些关于某种毛料的特征,我觉得和你有关,确切的说是和那块巨无霸有关,所以我就带了你来见他。” 乔之深听到这席话,心中一动,看向安彦卿问道:“是那块?”安彦卿点了点头,示意苏南说话。 苏南便将安彦卿之前在电话里告诉他的东西通通复述了一遍,说明了韩家濒临破产被骗的事情以及他们查到的一些关于那矿主的资料。 乔之深听着这些话,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也是一沉。 “这么说韩家的破产其实是有预谋的,应该和陆家脱不了关系。”抿了抿嘴唇,乔之深沉声说道,而后看了一眼苏南,“也就是说那位矿主很有可能和陆家有关系。” 而后乔之深似乎想到了什么,漫不经心的提到:“我记得陆氏的经理陆纪辕和你的那位弟弟好像叫韩珏的似乎有些关系。” 苏南闻言脸色一沉,眼光瞟向安彦卿却发现他除了脸色有些白以外并无异样。他的动作不算隐秘,至少乔之深就注意到了,也看向了安彦卿,并不能理解苏南这个动作有什么意思。 苏南淡淡的说道:“这些和这件事无关,没必要提起。” 乔之深眨了眨眼,果然不再提,转而问道:“那么柳家和这件事有关吗?我记得柳家小姐之所以嫁到陆家便是因为柳家债务的问题,似乎还有陆老夫人插手。” “陆老夫人?”苏南和安彦卿同时出声,他们两人相视一眼看了看乔之深住了嘴。而后苏南问道:“这件婚事同陆老夫人有什么关系?” 那时苏南在美国,对韩家的事情一无所知,而韩珏因为韩远辰赌垮的事情绊住了脚,根本没时间去探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明明说好会在一起的爱人,会突然送来一张请柬。 他当时只有被背叛的愤怒和伤心,只顾着一个劲的打电话寻求解释,但陆纪辕的电话却一直无人接通。他到陆家去找人,也被陆家的佣人打发了出来,甚至最后一看到是他陆家的管家根本就不开门。 这样的事情不断重复,持续一段时间后当时的他便彻底失望了。他也是有自尊的,被拒绝了无数次,便不去再去自讨没趣了。 再加上韩家的事情真的很棘手,他那段时间过也就没有心思去追究发生了什么事了。漠然的看着婚礼的举行,漠然的祝福而后远远逃开。 其实在这一段感情里,陆纪辕付出的远远比韩珏多。是他先爱上的,是他先告白的,是他先追求的,是他主动的。 而韩珏似乎永远被动承受,接受告白,交往等等。 韩穆的外遇以及对妻子的背叛其实在幼小的韩珏心里留下了很大的影响,他不敢太过相信爱情,因此永远都是被动等待。 即使和陆纪辕交往,他也从不主动,因为他害怕,害怕一旦主动了就会被丢弃掉。有句话不是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抢吗。 一样东西一旦太过轻易得手,就不会有人珍惜。 韩珏正是一直不信任陆纪辕,所以一直被动,最后虽然沦陷在陆纪辕的网中,但仍然保持理智。因此在得知陆纪辕将要娶柳清然时,虽然绝望伤心,但更多的其实是对这世上果然没有永远的爱情这样的结论的伤心绝望吧。 “柳清然的母亲和陆老夫人似乎有些交情,陆老夫人得知陆纪辕和柳清然关系很好后两家就有了联姻的意思。只是陆纪辕一直不松口,陆光夐又不喜陆老夫人自然不想如她的意。但是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再加上柳家的债务危机,他们自然就松口了。” 乔之深并不知道安彦卿和苏南的心中在想着什么,只是淡淡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说到某些原因时,还看了苏南一眼,似乎是在说你知我知。 苏南看到他的眼神,心里却在冷笑,暗想:乔之深啊乔之深!如果你知道你身旁的安彦卿,你口中你爱的人就是韩珏,你还能这么轻易的说出来吗? 苏南端起茶杯,仿若不经意的看了看身旁自家弟弟的脸色,虽然面无表情,但这已经很有问题了。果然,初恋给人的记忆总是深刻的。 安彦卿木然的听着乔之深话中意指的某些东西,心里空空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仿佛是在说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又仿佛是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人。 乔之深也是想打击打击苏南的气焰,自然没想到安彦卿会是韩珏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上,因此导致了他之后求爱之路上的过多阻碍。当然,这是后话,暂时不提。 安彦卿闻言,淡淡的说道:“我和苏南便是怀疑陆老夫人和柳清然。”看到乔之深略显疑惑的眼神,苏南想到今早的消息还不曾告诉安彦卿。 抬了抬手,止住安彦卿的话,接口道:“我回国后一直在查找关于韩家破产和韩璟谋杀韩穆和珏的事情,倒是发现了一些线索。” 乔之深对于苏南直接用名字来称呼自己长辈的行为似乎没什么反映,只是面无表情的听着。安彦卿倒是有些不满,但他知道苏南根本不认为自己是个韩家人,因此虽不满但也没有强迫他改正。 “我查到珏发生车祸的那辆车的确是韩璟送的,但在车上动手脚的却是柳清然,这件事我在修理厂已经找到了相关人证。”苏南把今天上午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安彦卿有些震惊的看向他,之前的怀疑是一回事,但真相被证实却又是另一回事。乔之深把他的表情看在眼中,只以为他震惊于杀人这种事,并没有怀疑其他。 苏南看着安彦卿的表情,继续说道:“但柳清然并不是想杀珏,她的目标应该是韩璟,只是她没想到那辆车会被韩璟送人。” 乔之深闻言想了一会儿,抬头问道:“理由?” 安彦卿心里稍微好受了些,同时心里也好奇着理由。要知道,当初他们三人一起玩的时候,二叔对柳清然还不错,当做自家小辈看待的。 迷JIAN这种事情苏南不好说,只把自己刚带回来的文件袋拿了出来,挑出其中关于这件事的资料递给了两人看。 安彦卿一眼看下去,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嘴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乔之深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当做新闻看待,毕竟他从未与这些人接触过。 但他想到宴会上柳清然微微隆起的肚子,迟疑着开口问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按着时间算的话……”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 安彦卿也想到了这个可能,转头看向苏南。苏南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说道:“我不是神,我想大概只有孩子生下来做一个DNA鉴定才能知道那是谁的孩子。” “那么你们怀疑陆老夫人的原因呢?看起来柳家和陆家的婚事,柳家被吞并以及韩家被吞并的确有她的身影出现,但这应该不是理由吧?”乔之深敲了敲书桌,问道。 安彦卿点点头,说道:“不止如此,柳家的婚事你说了是她在里面穿针引线,而柳家被吞并则完全是她主导的,趁着陆光夐过世开始夺权。” 苏南则指了指之前的资料,说道:“这上面的事情也和她有关,柳清然会去那家度假酒店就是陪她去的,而韩璟过去则是被人约去,我派去查的人询问了一下那天韩璟接触过的人,得知约他的人就是卖那批毛料给韩远辰的人。” 这两者之间的联系不言而喻,安彦卿被他这么一提醒,也想起了那天的事情。那时他正准备去上海,韩璟的确有一晚没回家。 但这种事对韩璟来说是家常便饭,因此家里人并没人发现有什么异常。 这厢苏南又说道:“我已经让人去查这位陆老夫人的底细了,不过可能因为时间的关系,大概不会太容易。” 乔之深理解的点点头,心里却想到自己这边买下那块巨无霸究竟是无意中替别人受了,还是本来就是暗中那人的目标呢? 想到这里,他不由猜测到那时选料时金老和严乔松是怀着怎样的心思的。他们是没有发现这块毛料的问题,还是也牵扯其中? 第四十九章 不管乔之深心中究竟如何想,他始终没有表现在面上。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和苏南合作,一起查出这些事件的真相。 安彦卿送他出门,两人一起沿着荷塘慢慢走着。侧眼打量着身旁男子坚毅的侧脸,安彦卿心里有些不安,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乔之深这样的沉默,让人有种被压制的错觉。又走了一会儿,眼看就要出了院子,安彦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不问问我和苏南之间的关系吗?” 乔之深转身看他,仔细看着眼前自己一直关心在意的人,眼神复杂,没有了平时的温柔关心。他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 他们不过认识了几个月,他所知道的所了解的也只是这几个月之中的安彦卿。 眼神一闪,乔之深的心又坚定了起来,不管如何,他认定了的人,一定不会放手。苏南就是想要造成这样的错觉,让自己知难而退吧。 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他如愿。 安彦卿看着乔之深的眼神变来变去却一直一言不发,还以为他还在介意,抿了抿嘴唇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唯有他的身份,那是绝对不能宣之于众。 “我不问,你想告诉我时就一定会说的。”宽容的话总会让人感动,以至于产生好感。现爱上的人总是会吃亏,更何况还有竞争者存在。 爱情不是顺其自然就可以开花结果的,那些什么“该是我的,始终是我的,别人抢不走。”根本就是废话,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先付出代价。 乔之深虽没谈过恋爱,但好歹陪着妹妹看过不少偶像剧。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一些策略他还是懂的。 果然安彦卿一听这话便有些感动于他的体贴,承诺道:“等这件事查清楚后我一定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你。” 乔之深点点头,走到车旁打开车门,突然又回头问道:“下午我要回公司开会,那块毛料就先交给你了,可以吗?”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安彦卿闻言立马应承了下来,他正为一直没有好好履行职责而感到抱歉呢。 乔之深上车离开,安彦卿在车影已经看不见后才慢慢走回家。苏南仍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正仔细看着文件袋里的资料。 安彦卿一进来便问道:“这些资料就是今天早上拿到的?”苏南点点头,分出一部分递给他,安彦卿也坐下来仔细看了起来。 文件袋里的资料并不多,但内容却让人心惊。 随着时间的流逝,安彦卿心越来越往下沉,原来他曾经生活的地方,在他看不到的角落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苏南手中拿着的却是陆纪辕和柳清然结婚的真相,他下意识的看了看皱着眉头脸色苍白的安彦卿,将资料塞进袋子里收了起来。 他可不打算把这些东西给他看,好不容易安彦卿才把陆纪辕屏蔽在心外,若是看了这些,以他心软的性子,多半会原谅那个人吧。 说他不择手段也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有个乔之深就够了,他决不能再让陆纪辕翻身。 “看完了吗?”起身走过去,一边问着,苏南弯下身趴在了安彦卿的背上。安彦卿心里一跳,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让他一惊,昨晚苏南那句“我爱他”也再次在脑海中响起,让他不安。 让自己不去在意背后的人,安彦卿将资料递给了他,说道:“你认为叶疏毓有嫌疑?” 苏南感觉到了手底下这人的僵硬,却并不起身,点了点头解释道:“只是怀疑。原本我以为是陆光夐,但他死了,很明显不会是他。” “可你以前说过不会是陆家。”安彦卿提出他以前的说法,暗指他自相矛盾了。苏南笑了笑,说道:“之前我想错了,很明显幕后人在用你和陆纪辕的关系误导大家。他让我们认为陆氏吞并韩氏是因为陆纪辕爱着你。” 安彦卿闻言沉默了,半响,说道:“我对这些并不擅长,阿深把那块毛料交给我了。这些事情还是你们去查吧,查到了以后告诉我一声就好。” 苏南理解的点点头,他知道他的确不擅长做这种事。 安彦卿说到这里,想到了自己早上的打算,想了想,试探地说道:“我这几天想住出去,加工厂那里有房间,我就近住着也方便。” 苏南闻言,下意识的以为他想躲开自己,但又想到自己好像没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应该只是为了工作吧? 打量了一下安彦卿的表情,见没什么异状,但他还是挽留道:“住在家里也不碍事啊,反正有车,你每天回来也挺方便的。” 安彦卿摇摇头,用早就想好了的理由拒绝道:“加工厂离这里太远了,平时上班时间堵车堵得厉害,会浪费很多时间。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Bianco的员工,总不能特殊化吧。” 苏南闻言,只好不情愿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安彦卿的衣物早就收拾好了,睡了个午觉就毫不留恋的走了。 他之前就跟乔之深提过,乔之深虽对他突然要去加工厂住的事情感到奇怪,但并未多问。其实乔之深内心虽然疑惑原因但其实是很高兴的。 不过通过今天中午的事情,乔之深大概猜到了理由。如此他就更高兴了,至少安彦卿躲着苏南却并不躲着他。 乔之深下午的会其实就是关于和TH珠宝公司的合作项目,普里西娜早早便在大厅里等着,看到他来了脸上顿时浮现一个灿烂的笑容。 乔之深看到她,想起了昨晚的晚会他失礼的留下她一个人单独离开,便走了过去。普里西娜笑着看他走过来,两人站在一起等候电梯,问道:“事情解决了吗?” 乔之深点点头,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昨晚把你一个人留下了。”普里西娜不在意的摇摇头,抬头狡黠的说道:“如果总裁先生愿意请我吃晚餐的话,就原谅你吧!” 想了想,乔之深点点头同意了。普里西娜满意的笑了笑,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了,两人走了进去。 而她并不知道,乔家有一个人可不会让她如愿。乔之念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想起宴会上普里西娜似笑非笑的眼神就觉得气愤。 想了想,决定给远在意大利的大哥乔之烬打个电话。 哼,敢把注意打到二哥的身上,就算你是我的朋友也绝不原谅。乔之念恨恨的想着,为自己交友不慎默哀。 与此同时,陆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 柳清然此时已经怀孕四个月了,陆夫人对此十分满意,正和她聊着天,说着自己怀着陆纪辕时的经验。 柳清然的脸色却并不是很好,有些苍白,眼睛周围还有着淡淡的眼袋。她一边附和着陆夫人的话,一边漫不经心的抚着小腹,眼神中却并不是慈爱和幸福而是惶恐和不安。 她不知道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是陆纪辕的,还是韩璟的?她一想到她当初的遭遇,身体就抑制不住的颤抖,憎恨仿佛噬骨的魔兽。 陆家的管家全叔走了进来,朝陆夫人说道:“夫人,老夫人来了。”陆夫人的话顿时停了下来,脸上的笑意也僵了,想了想,冷淡的点点头,说道:“请她进来吧。” 可以说,在陆家,除了原来的陆老太爷之外,没有一个人喜欢叶疏毓。 在陆老太爷死后,叶疏毓就搬到陆宅旁边的小别墅去住了。那里虽然也算是陆宅的一部分,但和主宅的别墅还是有些距离的,在花园和游泳池的后面。 陆纪辕他们虽不太喜欢她,但仍是把她当做长辈一般尊敬,平时见面也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和谐。毕竟他们算作一家人,总不能让外人看笑话。 而在陆光夐死后,叶疏毓夺了陆纪辕的权,他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叶疏毓也搬了出去,她此时突然上门,倒是有些奇怪。 陆夫人只顾着掩饰心里的厌恶,却没有看到柳清然眼里突然迸发的神采。 没一会儿,叶疏毓就走了进来,她的年龄比陆夫人还大一些。但陆夫人头上已经有着一丝白发了,她的头上却是一头黑发,脸上还看不出什么皱纹。 她盘着头发,穿着一身宽松的职业西装,看起来倒是多了些干练。手上还拿着一个黑色的皮包,很显然,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 陆夫人看着她身上的衣服心中更是不悦,若不是这个女人,她的儿子就应该是陆氏珠宝的主人。 “小妈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陆夫人仍一旁的佣人上茶来,对着叶疏毓僵硬的笑了笑,冷淡的问道。 叶疏毓倒是没在意她的态度,眼光扫过柳清然的小腹,笑着说道:“我就是过来看看清然,路上我还买了些补品,阿全让人到车上去拿吧。” 柳清然的脸红了红,小声地感谢道:“您多费心了。” 叶疏毓摇了摇头,说道:“有什么费不费心的,你现在可怀着我们纪辕的第一个孩子呢,自然是陆家第一要紧的人。” 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陆夫人也摸不清叶疏毓的来意,看起来她还真像是单纯的来看看柳清然的。 过了一会儿,陆夫人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笑着对柳清然说道:“我给你煲的汤好了,我去厨房看看,你陪着小妈聊聊吧。” 柳清然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转头看向叶疏毓,注意到一旁还有两个女佣在,说道:“奶奶,我前几天买了不少小婴儿的衣服在楼上,不如去看看吧。” 叶疏毓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就上去看看。” 女佣们也没在意,见她们两人上楼了,收拾了一下桌在上的杂物便离开了。过了许久,陆夫人从厨房端了汤来,见厅中无人,正要叫人却发现叶疏毓扶着柳清然从楼上走了下来。 两人正说这话,似乎说到了什么好笑的地方,柳清然低头看到了她张口正想说什么。陆夫人突然有什么不好的预感,正要说话。 异变突生 柳清然的身体突然往前一倾,一脚踏空,就这么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暗红色的血水在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渲染开来,柳清然似乎已经晕迷了,口中还呓语着,不时痛苦的呻吟一两声。 叶疏毓一脸愕然的站在楼梯上,有些不知所措,然后跌跌撞撞的走了下来想要扶起她。陆夫人一脸狰狞的打开她的手,恨恨的盯着她,转头大声的叫了人来。 陆家的佣人听到声音跑过来看到这一幕完全慌了,还是全叔着急的打了医院的电话叫了救护车来。 陆纪辕正在公司,接到电话时就懵了,僵硬了一会儿才砰的一声推开门跑了出去。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里,叶疏毓和陆夫人一人站在一边静静等着。 没一会儿,一个护士走了出来,说道:“胎盘脱落,孩子保不住了,我们必须马上取出来,家属签字吧!” 陆夫人听了脸色一白,仿佛随时就要晕倒般。叶疏毓走过来,拿起笔几下便签好了名字,护士看了看便转身走了。 “颜可,你别难过,清然和纪辕还年轻,他们还能再有的。”叶疏毓见陆夫人脸色难看,走过去安慰道。 陆夫人闻言抬头看向她,声音尖锐的说道:“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把她推下来的,她一直好好的,怎么你一来她就出事了?” 叶疏毓被她一说,脸色难看了起来,正要说什么。这边一个黑色的身影却冲了过来,正是陆纪辕。 第五十章 手术室外安静极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四处逸散,走廊两旁的墙壁苍白的可怕。 来来往往的护士和病人偶尔好奇的向里看去,但并没在意,这是医院,这样的场景不过是司空见惯。 走廊左侧,一个英俊健美的男人靠在墙壁上,神情憔悴。他身旁还站着两个面带担忧的女人,三人忐忑不安的守在手术室外,一股心慌的感觉在三人之间传递着。 陆夫人知道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就是不知道大人如何,以后还能不能怀孕。 叶疏毓面上看着如同关心曾孙子的婆婆一般,眼神却复杂得紧,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柳清然的娘家闻讯后也匆忙的赶来了,本是对陆纪辕说什么,但一看到叶疏毓也在便没了好脸色,冷着脸站在走廊右侧。 两家人之间隔着长长的走廊。明明是亲家,却形同陌路。 柳家是叶疏毓主持吞并的,自然对她没什么好脸色,连带着陆纪辕这个女婿也不受人待见。若不是柳清然嫁到他们家,两家人定是老死不相往来。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终于灭了。带着白色口罩的医生和护士徐徐走了出来,柳清然也被退了出来。麻醉的效果还没过去,她还昏迷着,一只手挂着吊瓶。 柳家人一见她被推了出来,急忙忙的围了上去,走廊上立马乱成一团。叶疏毓见状,看着没人注意到她,犹豫了一下,静悄悄的离开了。 之前陆夫人一张口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就起了疑心,有了疙瘩。 柳清然到底手段嫩了些,叶疏毓一下子就猜到了她是故意的。 多半是她不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不敢留了下来,又忌恨着自己。因此故意引她上楼,再从楼上摔下来,想要一石二鸟。 不过这招也的确有用,就算叶疏毓想抵赖,别人也不会相信她。毕竟谁都想不到会是柳清然自己不想要孩子,而且还专门设计赖到她身上。 等到一群人跟在医生和护士的身后看着柳清然被推进病房安顿好,柳家柳夫人,柳清然的妈妈便留了下来守着她,其他人则只停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陆夫人发现叶疏毓不再了后,脸色一下子就难看了起来,心中更是相信自己先前的猜测。直到这时候,陆纪辕才有心思问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哼,一定是叶疏毓,要不然清然怎么就突然摔了下来?”陆夫人将事情仔细地对陆纪辕讲了一遍,心中又气又怒,想到自己的小孙子就这么没了,眼睛一红,伤心得连小妈也不叫了。 陆纪辕虽也心痛孩子就这么没了,但还是有些理智。他倒不认为是叶疏毓,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女人,但也知道叶疏毓没有动机和理由做这种事。 而且,就算叶疏毓真想要做,依她的性格和作风也不会做得这么明显。想来想去,最后他也只得相信,或许真的是意外吧。 陆纪辕看了看还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透明的妻子,又看了一眼眼圈正红的母亲,小心扶着她走出了病房,安慰道:“或许是这个孩子和我们没缘分吧。妈,你今天也吓到了,先回去休息吧。清然这里有她妈妈,我也会守着的。” 陆夫人的确累了,柳清然那一摔吓得她去了半条命,而后又得知孙儿没了,心里自然伤心着,之后又在手术室外等了好几个小时,这时不过是凭着意志硬撑着罢了。 陆夫人慈爱的看了看有些憔悴的陆纪辕,拍了拍他扶着自己的手,担忧的说道:“纪辕,你也别待太久了,早点回家。这些天公司的事情让你受累了,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也还是第二大股东,叶疏毓也不能对你怎么样的。” 如今陆光夐死了,她一个妇人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陆家现在全靠陆纪辕撑着了。 陆纪辕点点头,目送她离开,转头看着病房内,心中有些刺痛。这个孩子来的虽然出乎他的意料,不过是醉酒下的产物,但他还是很期待的。 或许他这辈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也能偿了父母的心愿,谁知道…… 病房里,柳夫人看着自己昏迷着苍白了脸的女儿,心中后悔不已。当初是她识人不清,不仅赔进了自己的女儿,还赔了自家的公司。 陆纪辕进来时,柳夫人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了。这个女婿她最初是满意的,可是随着后来听到的一些流言,她就后悔了。 她真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才会把女儿嫁给了一个同性恋。 陆纪辕并不介意柳夫人的冷淡,礼貌地叫了一声妈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陆家吞并了柳家,虽然不是他做的,但到底他也得益了,柳家人给他冷脸那是人之常情。 等到安彦卿得知柳清然流产了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三天他借口工作一直住在翡翠加工厂里,Bianco在缅甸买的这批毛料解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便是翡翠的雕刻和首饰的设计了。 这三天,他每天不是和靳师傅等人交流雕刻技术,就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画设计图。没有了苏南和乔之深,他的心也静了下来,一时倒也逍遥。 因为三天前的谈话,乔之深和苏南一心查找线索,那块巨无霸的切割已经停了下来。而其他毛料的切割,其中切出的翡翠就已经让Bianco大赚了一笔。 在缅甸表现可圈可点的安彦卿也终于得到了董事会的认可,他的特别助理这个位置算是通过了。 乔之念看着明显走神了的安彦卿,心里越发好奇。早在几天前的宴会上她就发现了他对陆氏那位少夫人异常的关注,今天来看他就顺便带了点小消息,看他神情果然有些奇怪。 “安,再过几天我就要回意大利了,今晚一起吃个饭吧,愿不愿意赏脸啊?”乔之念也是个大忙人,脚步不停的满世界跑,为了她的摄影师梦想。这次到香港来也是为了取景,没几天便要走了。 “啊?嗯,好啊!”安彦卿被她一叫,回过了神来,点了点头,问道:“怎么不多玩几天,你才来了没几天啊?” 乔之念摇摇头,没气力的说道:“我每年都来香港,能玩的早就玩过了。你和哥哥都有工作,我在这里也没什么其他的朋友,还不如回意大利呢。” 安彦卿一脸好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说道:“走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去机场送你。”乔之念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提议道:“彦卿不如跟我一起去意大利吧。” 安彦卿愣了一下,摇摇头,说道:“我可没空,走不开啊,而且我跟你去意大利做什么?”这么说着,他突然想到乔之深的父母和哥哥好像就在意大利。 乔之念不过这么一说,也没想他就会答应,不过心里却起了这个念头。她爸妈和哥哥嫂子早就好奇安彦卿了,若不是她拦着,她妈妈多半就跑香港来看“儿媳妇”了。 乔之深跟靳师傅谈完后回来就见两人聊得十分开心,看着安彦卿满是笑意的眼睛,他不由有些嫉妒。自那天三人谈话后,安彦卿对他的态度有些闪躲。 他人住到了加工厂这里来,按理说两人应该更容易见面才对,可这三天他碰到安彦卿的次数屈指可数。 而且有时候遇上了,安彦卿也只是淡淡的跟他说一两句话便找借口离开了。一两次他没注意,可连续三天如此,他还看不出有什么异状的话,那他就真的是笨到家了。 很明显,安彦卿是在躲他,原因嘛,自然是那晚他和苏南的“表白”。 三天前他听到安彦卿要搬出别墅时还是高兴的,欣喜于他不再和苏南住在一起,但此时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了却让人高兴不起来。 他有时候能够隐约感觉到安彦卿对他是有些不同的,他本以为随着两人感情日渐加深,安彦卿便会顺其自然的接受他,却没想到他一下子突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且不容接近。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外有强敌环伺,内又若即若离,或许他应该主动出击了?反正那晚的谈话安彦卿都知道了,大不了自己就正大光明的追求。 安彦卿注意到乔之深的目光,眼神闪了闪,低头看着茶杯中漂浮的绿叶。乔之念见状眼中笑意一闪而逝,对着乔之深点了点头问道:“可以走了吗?” 乔之深点点头,瞟了安彦卿一眼,说道:“已经六点了,我们走吧。” 乔之念嘴角微弯,起身当先走了出去,徒留两人在室内。安彦卿也站了起来,看着乔之念快速的走出了房间,嘴角一抽。 再看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乔之深,干巴巴的说道:“我们也出去吧!”说完也不待乔之深有何反应,便紧跟着乔之念走了出去。 他也知道他这些天躲避太过明显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和乔之深出了问题。今天靳师傅还试探过,以为他们吵架了。 安彦卿也是有苦自知,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对乔之深有了些异样的感情。正因为如此,他才不敢继续如往常一样和他待下去,他不敢让这种感情加深。 同性恋,这三个字在大众的眼里是精神病,变态和艾滋病的代名词。就算如今社会风气越来越开放了,也不见大众的接受度提高。 韩珏和陆纪辕的过去,安彦卿和方城的曾经,那带着血腥气息的悲剧结果让他不敢再轻易尝试。他赌不起,更不想再赔上新的人生。 乔之深看着前面仿佛躲避着什么快速离开的背影,心里深深的叹了口气,眼中闪过一抹失落。半响,转换了神情,眼神坚定地走了出去。 乔之念早坐在副驾驶座上等着了,见安彦卿一个人紧跟着走了出来,叹了口气。她这几天看着自家哥哥的眉头一天比一天皱得紧,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这里出了问题。 安彦卿走过来,见乔之念坐在副驾驶座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到了后面。乔之深出来时,拉开另一边的门坐了上去。 安彦卿感觉到自己身旁凹了凹,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口鼻间。乔禾见人都到齐了,什么也没说,发动了车子开了出去。 一路上车内的气氛太过宁静了,乔之深眉头皱得紧紧的,安彦卿只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色,有些漫不经心,手指抚着扶手眼角却不时扫过另一边。 乔之念从镜子里看着这么个场景,也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一车人就这么安静的到了餐厅。 晚上的饭,或许是想着乔之念就要走了,乔之深和安彦卿都和她说了许多话,桌上的气氛倒还不错。安彦卿此时也不再向之前那般了,到也会和乔之深说话,只是同以前的感觉不同了。 乔之念见状以为他想通了,松了口气,可乔之深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吃晚饭,乔之深让乔禾先送乔之念回去再回来接他们,自己留了下来陪着安彦卿。 “我们走走吧。”乔之深回头对他说道,语气不容拒绝。安彦卿点点头,走到他身旁,两人便这么并肩顺着这条街走了下去。 安彦卿以为乔之深想要和他说什么,可走了一路,他却什么都没说。慢慢的,他也不再去想,心里逐渐静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一直慢慢的走下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安彦卿没去问为什么乔禾还没到,他有些享受此刻的宁静,不想有人破坏它。 第五十一章 丝丝凉风不时从两人的脸上拂过,街道上并无行人,昏暗的灯光有些发黄,除了偶尔响起的虫鸣声和皮鞋踢打着石板的声音,两人周围十分安静。 心里似乎有某种朦胧的预感,安彦卿的心跳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快了起来。乔之深似乎没注意到身边人的气息有些紊乱,他自己也陷入了自己的考虑当中。 两人从街头走到街尾,岔路口处,乔之深下意识地选择了一条通向路旁公园的小道。眼见着两人越走越偏僻,安彦卿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乔之深回过神来,疑惑的看向他,似乎在问怎么了。安彦卿看了看周围静谧的树丛,脸上一抹无奈闪过,说道:“往回走吧,否则乔禾该找不到我们了。” 他说完也不等乔之深说什么,便直接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乔之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看着他越走越远,然后苦笑了一下,似乎放弃了什么,赶紧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安彦卿走在前面,心却提得高高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乔之深身上。见他没跟上来,心中一紧,赶紧又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躲避什么。 最后看他身子终于动了,跟了上来,这才松了口气,提得高高的心也放了下来。 就这样,两人又不声不响的原路返回,在走过两条街后,终于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银灰色奔驰。乔禾看到他们的一瞬间似乎松了口气,赶紧下车开门,让两人上了车。 “乔禾,先送彦卿回工厂吧。”乔之深坐上车沉声吩咐道。乔禾正要点头,却又听安彦卿说道:“不了,送我回家吧。” 仿佛看到了乔之深眼神中的疑问,安彦卿淡淡的说道:“今晚我回家住。” 乔之深不可置否的对乔禾点点头,又沉默了下去。乔禾也发现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但依然如往常一般什么话也不说,沉默的做事。 没多久,荷中映月就到了,安彦卿的别墅二楼有着淡淡的灯光,苏南似乎还没睡。安彦卿在院子外下车,对乔之深道了一句晚安便转身走了。 乔之深看着他的背影,虽然遗憾没有抓住机会表白,但却又有些庆幸没这么做。至少在还没捅破那层纸之前,安彦卿不能光明正大的疏远他。 “你回来了!”抬眼便是苏南的笑脸,他大概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所以下楼看看。苏南朝楼下走来便看到安彦卿回来了,眼中闪过一抹意外和喜悦,惊喜的说道。 只是很平常的四个字,安彦卿心里却有一股淡淡的温暖涌动,嘴角微微翘起,笑着回道:“嗯,我回来了。”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南并不知道安彦卿突然离家住出去的原因,只是单纯的为他回家而感到欢喜。 而安彦卿心中的感觉却复杂得多,他知道苏南对他的感情却必须故作不知。要想办法斩断这悖论的情感,却又要不伤害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 “你这几天过得还好吗?”带着一抹关心问道,安彦卿不好意思说他是为了能够雕刻才回来的。他现在的心情很乱,只有雕刻翡翠时才能平复下来,这是他自小养成的习惯。 苏南点点头,回道:“你别担心我,倒是你,这几天住在外面还习惯吗?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工作辛苦吗?” 听到苏南口中一连串的问题,安彦卿心中一暖,一一答了。苏南知道他这几天多半是和乔之深在一起,心里有些嫉妒,却又无可奈何。 他现在的身份只是哥哥,乔之深又没表明他的企图,他就是再不想让安彦卿和他接触也找不到像样的理由。 想到刚才接到的电话,苏南心里又是一阵烦闷。蓝靖宇已经查到他在香港的住所了,要是他再不会美国,保不准那家伙就会找到这里来。 可是韩家的事情正查到要紧处,这个时候可不能停手,该怎么办呢? “哥!哥!你在想什么?”安彦卿难得见到苏南走神,凑了过去问道。“啊?”苏南被惊得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反问道。 “我想去地下室解石,你要跟去看看吗?”安彦卿又重复了一遍问题,苏南闻言眼睛一亮,立刻点了点头,说道:“好啊,我正想看看呢。” 安彦卿闻言便起身朝地下室走去,两人一前一后,一会儿便到了地下室。安彦卿打开门,里面的情景立刻出现在两人眼前。 地下室有些凌乱,左侧放着许多毛料,有大有小,毛料旁就是玉石切割机和一个大大的塑料桶。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的工具,如砂轮机,强光手电,小凳子等等。 苏南跟在安彦卿的身后走了进去,看到左侧那些大大小小的毛料,挑了挑眉,叹道:“看来你在缅甸的收获不错啊。” 安彦卿但笑不语,朝着毛料走去,左右看了一下,找出了自己的目标,一块形状奇特的毛料。这块毛料面相极为奇怪,表壳凹凸不平的,呈灰白色,更有不少大粒的颗粒,看起来十分难看。 苏南也看了过来,看到他手下摸着的这块毛料,咦了一声,眯了眯眼,说道:“啧,还真是难看的石头。” 安彦卿笑着点了点头,颇有些英雄所见略同的感受,转头问道:“你觉得这块毛料如何?”苏南到底曾在韩家待过,那时韩远辰还十分喜欢他,教过他不少赌石的知识。 苏南摇摇头,说道:“我离开韩家后就再也没接触过赌石了,韩远辰教我的东西差不多都忘了,倒是你,看样子都学到了嘛。” 他还以为安彦卿的赌石知识来源于韩远辰,并没有怀疑。安彦卿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和他爸爸一样只对雕刻有兴趣,赌石的知识可没怎么学。 倒是韩璟学了个全,可就是没学到家,没赌涨很多,倒是赌垮了不少。 安彦卿也不再多话,和苏南合力把这块石头抱到了一旁的玉石切割机旁。 而后又拿过一旁桌在上的强光手电仔细看了起来,苏南见状,提起旁边的塑料桶,到一旁的水槽处接水去了。 等他接了一小桶水回来,安彦卿正好找到了白雾和廯,正要洒上清水看,两人倒是默契十足。因为有苏南在,安彦卿不好用自己的精神力,只好一点一点的拿着小巧的砂轮磨石。 幸亏他还记得当初在缅甸买到这块毛料时精神力探测的结果,应该是块满绿的翡翠。除了表面这层淡淡的表壳外,内部全是晶莹剔透的翡翠。 从白雾处,安彦卿小心地一点点将白雾磨掉,随着表皮的消失,下方莹亮喜人的翡翠一点点露了出来,碧莹莹的炫目极了。 安彦卿看着随着自己动作不断露出的翡翠,眉眼之间皆是柔和的笑意。苏南看着珍贵无比的上等翡翠一点一点自他手中磨出,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几乎磨出了巴掌大小,安彦卿终于放下手中的砂轮。苏南打开强光手电,直直照在这小块翡翠表面上,翡翠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晶莹剔透。 安彦卿洒了些水上去,翡翠显得水润动人,触手细腻滋润。精神力有些不受控制的延伸,那种温暖舒适的感觉再次出现,淡淡的绿色烟雾在眼前显现。 安彦卿看着这些传说中的玉石灵气,目光闪烁,不由自主的用精神力接触它们,享受它们带来的温暖感受,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舒服得想要呻吟了。 苏南没注意到他的表情,一心摸着那块露出的翡翠,欣喜于它的触感之细腻润滑。刚才看着这翡翠的颜色便知它定然价值不低,没想到它的质地水头同样不差。 安彦卿好不容易忍住了继续享受的冲动,看到苏南不停地摸着这块翡翠,笑着问道:“觉得怎么样?” 苏南抬眼看了看他,坚定的说道:“这是块老坑玻璃种,看这颜色,是皇冠绿吧。”他虽然不太记得赌石的知识了,但一般的翡翠的品质鉴别还是会的。 安彦卿点点头,颇有些得意的说道:“只是这一块,我这次的缅甸之行就值了。” 苏纳见他这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点点头,赞赏的说道:“没想到你的眼光这么厉害了,韩远辰倒是教出了个好孙子,他也该瞑目了。” 安彦卿闻言脸上一僵,哈哈一笑遮掩了过去,又开始了磨石。毕竟这块毛料里面全是翡翠,用切割机切的话那个度掌握不好,很容易破坏翡翠的完整性,只能靠砂轮一点点磨了。 苏南看着灯光下,安彦卿专心致志的神色,心中有些欣慰又有些遗憾。欣慰于自家弟弟已经长大了,遗憾于这过程中没有他的参与。 第五十二章 继安彦卿得知柳清然流产后,苏南也知道了。不同于安彦卿的听过就放在脑后,苏南让阿四派人仔细打听了前因后果。 这天,正躺在床上休养的柳清然见到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客人。 “苏秘书?”柳清然放下手中的杂志,看着提着一袋水果前来探望的男人,眼睛里满是意外,嘴巴微张,低声说道。 苏南笑了笑,走进去将水果放到一旁的小几上,对她意外的表情视若无睹。 柳清然看着他的举动,奇怪他为什么来这里,淡淡的寒暄道:“纪辕卸职后,苏秘书也辞职离开了,真没想到今天还能再见面。” 苏南这次很显然是有备而来,柳清然一边旁敲侧击,一边注意着他的表情。 苏南感觉到她审视的目光,嘴角微翘,走近几步,坐到病床前方的靠椅上,说道:“听闻少夫人出了事,恰好我最近得到一些有趣的消息,觉得很有必要来找少夫人商讨商讨。” 柳清然眼中微动,皱着眉头想着苏南可能听到的消息,最后却是无果。表面上只好笑吟吟地问道:“不知道苏先生想和我谈什么?” 苏南闻言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明,反而问道:“陆少爷当初在聘用我的时候一定查过我的身份吧,不知道少夫人知不知道我的来历?” 柳清然心中一动,没有被揭破的尴尬,大方的点了点头。当初苏南应聘的是陆纪辕的秘书,这个职位太敏感,会接触陆氏很多核心资料,自然必须要找可以信任的人。 苏南当时虽然有人推荐,担保他没有问题,但陆纪辕仍是派人查了一下他的身份。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安心聘用了的。 “你是美籍华裔,从小在香港长大,十多岁时回了美国,直到毕业又回香港来工作。” 苏南听着柳清然的话,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我的确从小在香港长大,但却是个私生子,最后还被父亲送去了美国。” 柳清然闻言挑了挑眉,问道:“难道苏先生想和我谈的是你的身世?”苏纳笑着摇摇头,看着柳清然冰冷的说道:“我的父亲叫韩穆,还有个弟弟叫韩珏。” 柳清然的瞳孔瞬间一缩,脸色一白,干巴巴的问道:“你说什么?”语气惊疑不定,似乎并不相信。一双眸子直直的看向苏南,似乎期望看到他否定刚才的话。 “如果你的记性够好的话,应该听说过韩瑜这个名字才对。”苏南凑近了她,淡淡的说道。脸上面无表情,残酷地打碎了柳清然自我欺骗的妄想。 柳清然的脑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处在一片空白中,韩瑜,是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她还有些印象。韩家的私生子,小时候一直被他们在背后嘲笑不屑的那个男孩。 过了许久,柳清然的脑袋才再次运作了起来,似乎回忆了起来,眼神犀利的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韩瑜?” 苏纳无所谓的笑了笑,问道:“有必要证明吗?我说是就是!” 柳清然看着眼前笑得无比灿烂的一脸无赖的男人,心里气呼呼的却不能发作,别提多郁闷了。只好转移了话题,问道:“难道你就是来告诉我你是韩瑜?” 表面逞强看着貌似镇定自若,柳清然的心里却已经慌得不行了。如果这个人真的是韩瑜,那么他回国是为了什么,再明显不过了。 韩氏一夕之间破产,韩家人可以说是死绝了,虽然有着十分合理的理由,但刹那间听闻还是会觉得不可思议,一定有什么内幕吧。 再一想到这个自称是韩瑜的人,回来的第一时间是到陆氏珠宝卧底,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吗?想到这里,柳清然的脸色又白了一层。 苏南饶有兴趣的看着柳清然的脸色一红一白的变换,脑中却想到了阿四查出来的一些事情,思考着该怎么谈判才最好。 柳清然见苏南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有些一紧。她当初在韩家破产这件事里本就做了不好的事情,自然心虚。 “听说柳小姐流产前是有四个月身孕。”苏南看着脸色苍白的柳清然,神色莫名的说道:“我有个朋友不久前给了我一些有趣的东西,倒是和柳小姐有些关系。” 柳清然心里一突,眼神闪了闪,看着苏南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些资料和照片。犹豫着接了过来,柳清然看到照片上的人居然全是自己,愣了愣,不由自主的看了起来。 苏南看着她开始看了起来便抬眼打量起来这件病房,那些资料全是阿四弄的,是有关于柳清然和韩璟的。 而照片则是他不久前派人跟踪柳清然照下的,是柳清然偷偷摸摸想要打胎的照片。 柳清然看着照片和一页页白纸上的黑字,脸色越来越白,拿着资料的手也越发颤抖了起来。她埋头看着手上的东西,一动不动,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过了不知多久,柳清然终于抬起了头,看向苏南,问道:“你想要什么?” 苏南看了看她,说道:“我有些问题想问少夫人,只要少夫人好好配合,那么我保证这些东西绝对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 柳清然心里很乱,好不容易处理了孩子的事,她刚刚松了口气。却没想到那件事情居然被人发现了,还是一个陌生人,她不敢想象如果被其他人知道这件事会有怎样的后果。 咬了咬唇,柳清然看着苏南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你不信也得信!”苏南霸道地说道,见柳清然似乎有些抗拒,语气又转向温和,颇有些苦口婆心的架势,说道:“我只想查清韩氏破产和韩家人死了的真相,其他多余的事情我不会做,也没那个力气去做。” 柳清然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说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告诉你。” 苏南心里满意的点点头,想了想,先问道:“说一下你为什么会突然嫁给陆纪辕吧,虽然我不再国内,和韩家没什么联系,但他和我弟弟的事我还是知道的。” 虽然阿四他们查到很多资料,但到底没有当事人说得清楚详细,苏南也想从这里渐渐突破,消去柳清然的戒心,再慢慢深入到一些敏感的问题。 柳清然闻言怔忪了一会儿,似乎正在回忆,而后才慢慢的说道:“是我妈妈先提起的,我和纪辕还有韩珏感情很好,经常一起玩,妈妈以为我喜欢他们其中一个人。当时叶疏毓在我妈妈耳边提了一下,她就上了心。” 苏南听到她直接称呼陆老夫人名字时,眼神闪了一下,点点头,问道:“你应该知道陆纪辕和韩珏的感情吧,为什么明明知道还要嫁,应该不止是你母亲的原因吧?” 柳清然抬眼看了看她,神情有些挣扎,最后却松了口气似的笑了笑,说道:“也是因为我的不甘心,我的嫉妒。我爱韩珏,可是他居然喜欢陆纪辕,我和他一起长大,却还比不上一个男人。” 柳清然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语气有些飘忽地说道:“那时候陆纪辕向家里说了他的性向,陆伯母和陆伯父反应很激烈,把他关了起来。那时候韩氏似乎陷入了危机,韩珏根本没注意到这些。我去看了陆纪辕,和他商量了结婚的事,当然是假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又继续道:“可是我不甘心,所以我没有把真相告诉韩珏,反而欺骗了他。他太傻了,竟然没有发现不对,还以为被抛弃了。” “他在婚礼上的表情可真难看,看他那样子,我心里的气也没了,决定告诉他真相,可是却找不到他了,韩伯父说他去了上海。” 柳清然的表情越来越难看,似乎想起了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眼泪顺着脸颊流了出来,抽泣着说道:“他死了,是车祸,是我害死了他。” 听到这里,苏南眼神闪了闪,一边对照着事情发生的时间,一边小心的提问道:“既然你不爱陆纪辕,你们又怎么会……” 柳清然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听到苏南的问话,断断续续地答道:“我也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和陆纪辕会浑身赤裸的睡在一起。” 说完,柳清然的情绪似乎稳定了些,拿起一旁的纸巾沉默的擦了擦脸。 苏南见她这样,心里对她的厌恶倒是去了一些,但一想到是她阴差阳错的害死了韩珏,心里的怒气又冒了起来。 “你那天怎么回去那家度假酒店的?又怎么会和韩璟在一起?”这个问题有些尴尬,苏南问完便看向了窗外,等着柳清然的回答。 柳清然想了想才说道:“那天叶疏毓要出去玩,请我陪她一起。她是长辈,我自然不好拒绝,于是就去了。为什么会走错房间,为什么会遇到韩璟,这些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和那个女人有关。” “若不是她,韩珏也不会,若不是她,我怎么会想到……”柳清然垂着头喃喃自语,似乎顾虑着苏南在,说得模模糊糊让人听不清。 苏南给她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到她在韩璟车上做手脚的事,因此柳清然以为他不知道,自然不敢明说。 但苏南其实早就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听到她的只言片语便能联想到许多东西,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话是什么意思,心中顿时一狠。 苏南见她提到叶疏毓三个字,眼中满是怨恨,仿佛恨不得吃了对方。心中一动,又想到她这次流产,心里立马有了新的计划。 “看来少夫人对陆老夫人的印象不怎么好嘛,不然这次的流产事件也不会牵扯上陆老夫人了。”苏南意有所指的说道。 “你不是已经查到了吗?”柳清然朝着苏南讽刺的笑了笑,指了指腿上那一推照片,似乎再说怎么还来问我。 苏南笑了笑,并没在意她的态度,说道:“如果少夫人真的那么恨陆老夫人的话,我倒是想和少夫人再做个交易。” “哦,什么交易?”柳清然闻言,好奇的问出了声。 苏南没有急着说出交易的内容,反而提起了韩氏破产的事,“少夫人也知道韩氏破产前曾有危机。”柳清然点点头,若不是那危机,她和陆纪辕的婚礼又怎么骗得了韩珏。 “有人卖了一批绝对会赌垮的毛料给韩氏,我查了那牵线的人和幕后人,这些线索几乎都指出那人和陆老夫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苏南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而且,韩氏最后的确是被陆氏珠宝吞并了的,还是陆纪辕亲自动的手,顺利得出人意料。柳清然沉默了一会儿,却想不出陆老夫人为什么要设这样局,难道仅仅是贪图韩氏? 苏南看他这副模样,说道:“我们的目标一致,我认为可以合作。希望少夫人能够帮忙查探陆老夫人的事情,而我这边也会查下去。” 柳清然依旧沉默着,似乎正在考虑。想了想,苏南加大了力度,劝道:“少夫人难道不想陆少爷重新把陆氏珠宝掌握在手中吗?” 柳清然的眼睛动了动,看向他,问道:“为什么认为我会帮陆纪辕?一般人听了我说的话,都会认为我其实是讨厌他的吧。” “有一句话不是说女人心就像海底针吗?”苏南淡淡的说道,“我以为少夫人在柳氏被吞并,陆纪辕被挤下台时还没有跟他离婚已经说明你和他绑在一起了。” 柳清然漠然的听着,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给我两天的时间让我考虑考虑。”苏南见状点点头,不再多说。 想了想,似乎还有问题没问,苏南又问了起来:“我听说柳夫人和陆老夫人感情不错,不知道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只是见过许多次面,稍微熟悉一些罢了。”柳清然皱了皱眉头说道,“宴会,美容,买衣服,珠宝等等,不是有很多夫人小姐参加吗?她们见多了,自然熟悉些。” 苏南闻言有些失望,阿四查了很久都没查到叶疏毓的来历。 只有她是怎么成为红翡佳人,怎么勾搭上陆老太爷,怎么成为陆老夫人的这段历史。在这之前的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仿佛这个人就是凭空出现的。 其实如果找到一些当初那个时代的人肯定有人知道的,只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现在很多人要么是不记得,不知道,要么就是知道了的都死了。 柳清然似乎知道了苏南想问叶疏毓的事,淡淡的说道:“别白费心思了,我当初也请私家侦探查过她,但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到。那个女人,肯定早就抹平了那些事。” 苏南见她这么说,叹了口气,仍带着一丝期盼,问道:“难道陆家就没有一些老人知道她以前的事?陆家的管家,佣人都不清楚?” 柳清然轻轻笑了笑,说道:“陆家的管家和佣人早就换了好几次了,你说的那些以前在陆家工作过的老人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苏南闻言一阵沉默。 过了许久,门外带他过来的护士见他从病房里走了出来,点了点头便离开了。几个小护士还从一边跑过来笑嘻嘻的问她,这个帅哥是什么人。 苏南走出沉闷的医院,望着头顶广阔的天空,呼出口气,开着车子往家里去。今天去见柳清然的目的基本上算是达到了,但愿柳清然会答应他的交易。 想了想,他摸到手边的手机,给安彦卿打了个电话。 “喂,哥,有什么事吗?”清朗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来,还有些刺耳的机器切割声。苏南估摸着他多半还在雕刻玉器,便长话短说道:“今晚回家吧,阿四又查到了一些东西。” 说完顿了顿,颇有些不甘愿的补充道:“把那个乔之深也叫来吧!” 自从安彦卿上次回家解石又过去了好几天,这几天安彦卿仍没有回家,一心在加工厂工作。苏南本有些不放心他还乔之深天天接触,但在得知乔之深一直在公司工作没怎么去加工厂后就放心了。 苏南想到这几天外面越传越喧嚣的流言,不由笑出了声。另一边安彦卿听到他的笑声,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这么得意?” 苏南闻言嘴角不由自主的上翘,说道:“的确遇到了一件好事。好了,就这样,我先回家做饭,早点回来,别累坏了。” 这些天一直有小道消息说Bianco珠宝公司的总裁乔之深将会和欧洲TH珠宝公司的普里西娜·杜托小姐订婚。 按理说这样的消息应该不会流传地这么广才对,但就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天这个消息很多报纸都在说,网上也有不少人谈论。 苏南知道这背后肯定有人在推动,但却不知道那人目的是什么,不过他却是乐见其成的。最好还是乔家顶不住流言压力公布订婚的消息,这样乔之深就不足为惧了。 这边苏南哼着歌,好心情的开着车回去了,另一边安彦卿放下电话却有些没精神。自从那天他和乔之深跟乔之念一起吃饭为她践行后,他就没怎么见过乔之深了。 这人似乎又和前段时间一样失了踪。 加工厂这边已经切完石了,所有切出的翡翠都放置在重重保险的仓库里。最后剩下的雕刻设计的活,乔之深全权交给了安彦卿处理就不再出现了。 这几天安彦卿和靳师傅这一批老师傅为了设计雕刻图,一直彻夜商讨忙着,今天好不容易弄好了,就等着开始雕刻了。 一般种水的翡翠直接按照模具用机器雕刻就好,但那些上等的翡翠,如冰种,老坑玻璃种等却必须要请经验丰富,技艺极高的老师傅出手亲自雕刻。 想到苏南说的要请乔之深一起去,安彦卿叹了口气,只好顶着商量公事的借口驱车前往市内公司所在处。 安彦卿如今虽然也算是Bianco的员工了,却没来过几次Bianco所在的大厦。 虽是如此,但安彦卿曾经被乔之深亲自领着来过,本身也长得极为俊逸,服务台的小姐还是认识他的。打了个电话给詹姆斯确认便放他进去了。 1楼,2楼,3楼,电梯一层层的往上爬,安彦卿想到马上就会见到那个人,心跳不免有些快。到了目的楼层,电梯门打开,安彦卿整了整衣服便走了出去。 秘书处,林晓南正无聊的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听到脚步声抬眼便看到门外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俊逸男子走过。 她还注意到总裁的秘书詹姆斯·琼斯走了出来笑着请那人朝着总裁办公室走过去了。不止她看到了,秘书处很多人都看到了,三三两两的说了起来。 “看,那就是总裁的特别助理,一直都没来公司上班,也不知道他的职位到底算不算数?不过人长得还真帅啊!” “听说总裁不久前去缅甸参加翡翠公盘买的毛料很多就是他出手标下的,之前加工厂那边报上来的翡翠储备记录可是让董事会很满意呢。” “听说人家可是赌石高手,又是一个金龟婿啊,还长得这么帅,和总裁有得一拼。” 林晓南看着自己身旁小声讨论的几个同事,转了转眼睛又朝门外看了看,歪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五十三章 “乔,今晚一起吃饭如何?”普里西娜靠坐在沙发上看着不时翻着文件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沉迷,语气颇为娇媚的邀请道,充满了诱惑。 “咚咚咚……”乔之深被她这一打岔,停了下来,想了一会儿正要拒绝,办公室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随着声音消失,詹姆斯探了个头进来,对坐在沙发上的普里西娜歉然一笑,这才说道:“总裁,安先生已经到了,现在就请他进来吗?” 乔之深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对詹姆斯点点头说道:“让他进来吧!” 詹姆斯闻言走了出去,乔之深转头歉意地对普里西娜说道:“普里西娜,我还有些事要和彦卿商讨,今晚恐怕没有时间和你一起用餐了。” 普里西娜闻言面上闪过一抹失望,随即体贴的说道:“既然如此,自然是工作更重要,那么我就不打扰你了,明天再见!” 乔之深歉意的点点头,普里西娜起身走了出去,脸上闪过一丝不甘,正好看到詹姆斯和安彦卿从一旁的会客室走了出来。 普里西娜看到安彦卿的瞬间,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神色,淡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另一边离开了。 安彦卿倒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诧异的神色一闪而过,便走进了乔之深的办公室。 “詹姆斯,替我送杜托小姐下去!”乔之深抬头见安彦卿走了进来,出声支开了詹姆斯。詹姆斯点点头便跟了出去,追上了普里西娜。 安彦卿走过去,将画好的设计图放到办公桌上,说道:“这里面是我和靳师傅他们设计好的图纸,你看看吧,定下样式。” 乔之深拿过来仔细看了起来,安彦卿就站在一旁,乘着乔之深浏览图纸的空隙看了看他。却发现他的脸色不怎么好,有些憔悴,眼中也有许多血丝。 房间里十分安静,只有乔之深不时翻动图纸的声音。过了十来分钟,他才将所有的图纸看完,闭目思考了起来。 想了好一会儿,他抬头说道:“批量的玉器就用第三,四,七,八,十张图纸做模具吧,另外几样上等的翡翠先放着,明天我会去工厂看看。” 安彦卿走过去将他挑选出的这几张图纸抽出来看了看,都是些很传统的设计。其中三张分别以观音,弥勒佛和貔貅为主的设计,只是细节做了些变化。 另外两张图纸则是手镯的设计,一个是扁条镯,另一个则是圆条镯。毕竟是面向一般大众的饰品,并没什么新意,都是很平常的款式。 而那些上等的翡翠则不会这么对待,每一样设计都是独一无二的。 “嗯,我明天会通知他们开始准备。”说完这句话,安彦卿把图纸收了起来,两人之间一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安彦卿才问道:“今晚有空吗?苏南他似乎查到了什么,想和你见一面。”点点头,乔之深问道:“是去你家吗?” “嗯,他应该做了饭,我们直接回去就好。”安彦卿点点头回道。乔之深闻言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最后站起来说道:“现在就走吧!” 安彦卿愣了愣,看着桌在上一大堆文件,问道:“现在就走?”乔之深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淡淡的说道:“这些可以晚上回家再看,现在先去吃饭吧。” 安彦卿闻言只好跟着他走了出去,两人走到外面,刚好碰到送了普里西娜回来的詹姆斯。乔之深吩咐了詹姆斯一声,让他把文件送到乔家便先下班了。 安彦卿是开车来的,乔之深自然不想分开走,便坐了他的车。两人回到安彦卿的别墅时,苏南刚好做好了饭,身前围着一条围裙,正在把菜端上桌。 闻着厅中四溢的香气,安彦卿笑着打趣道:“你还真是个居家的好男人,未来的嫂子可有福了。”苏南闻言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后回道:“难道你没福?我现在可就伺候你一个人。” 安彦卿想到苏南对自己禁忌的感情,僵硬的笑了笑。乔之深见他表情僵硬,心中微动,转移了话题,朝苏南问道:“你查到了什么?” 苏南把菜全都端上了桌,坐了下来,说道:“先吃饭,等吃了饭再慢慢谈,难道乔总裁公务很繁忙?听说你和那位杜托家族的小姐好事近了啊!” 安彦卿闻言也转头看向乔之深,似乎很好奇,其实他心里却十分紧张。乔之深看了苏南一眼,语气没什么波动,“不过是些流言,只是那些不上道的小报捕风捉影而已。” 苏南咧嘴一笑,朝他挤了挤眉,微微讽刺的说道:“无风不起浪,他们能捕风捉影也总是有原因的嘛。还是说这事要保密,乔总裁连我们都不愿说一声?别忘了,我们可是暂时的盟友啊。” 乔之深仍是不为所动,脸色丝毫不改,看向安彦卿颇有意指的说道:“流言始终是流言,不会成为事实。” 安彦卿听了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他见乔之深和苏南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赶紧打岔道:“吃饭吃饭,有什么待会儿再说吧!” 苏南见状,便闷头吃了起来,心里却是有些焦躁。 这些天他发现了安彦卿对他的躲避,先是以工作为由暂时搬出去住,然后平时从不主动打电话。每次自己联系他,也只是短短说上一两句便挂掉。 他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越发疏远了起来,却不知道哪里做错了。直到阿四提醒,才发现安彦卿似乎发现了他的心思。 他转念一想,知道他的心思并跟安彦卿有接触的就只有乔之深,于是便认为是乔之深故意把他的心意告诉了安彦卿。 因此今天晚上他才会故意找茬,想要报复乔之深一下。 或许是旁观者清,他最近明显察觉到安彦卿似乎也是心里有事。今晚他问到乔之深的婚约问题,看安彦卿的神色,明显就十分在意。 难道…… 苏南皱了皱眉,不想再想下去,不会的,一定不是。 三人紧守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吃得极为安静。或许是心里都挂着事,三人没多久便放下了碗筷。安彦卿起身和苏南一起把碗筷收拾了,乔之深则坐在客厅休息。 他很想代替安彦卿过去帮忙,但他的身份却不行,安彦卿再怎么说也是主人。 苏南把碗筷仍在水池里泡着,安彦卿从冰箱里拿了些苹果,梨和西瓜出来切好了放在盘子里,两人一起往客厅走去。 三人挨着坐在一起,苏南不紧不慢地拿了一块苹果两口便吃了下去。见他还要拿水果吃,安彦卿推了推他,问道:“还不说查到了什么!” 苏南笑了笑,把手上的梨递到他嘴边,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似乎他不吃下去就不松手。安彦卿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只好伸手接过,谁知苏南手一移,说道:“张嘴!” 安彦卿看向他,见他脸上满是温柔和笑意,心中一慌,张开了嘴。苏南满意的点点头,这才看向脸色有些不好的乔之深,说道:“今天我见了阿四,缅甸那个矿主登记的名字就是叶疏毓。” 安彦卿和乔之深对视一眼,并没有觉得意外,通过他们之前的交谈,三人便觉得这位陆老夫人十分可疑了。 “可是找不到她的动机啊,难道只是为了扩大陆氏?”安彦卿摇摇头,疑惑的说道。 苏南闻言看向乔之深,心里虽然不想承认失败,但还是说道:“阿四查不到她以前的来历,只有她嫁入陆家后的资料。我想你应该可以查出来她的来历。” 乔之深点点头,承诺道:“我会派人去查,三天以后再告诉你们。”强龙不压地头蛇,乔家在香港扎根极深,经营了许多年,势力自然比苏南大。 苏南见他应承了下来,笑了笑,又扔出一颗炸弹,说道:“今天我去医院看了柳清然。” 安彦卿闻言顿时咳了咳,诧异的问道:“你说什么?”苏南安抚般的朝他笑了笑,说道:“别急,不会有事的,只是和她谈了谈。” 乔之深皱了皱眉,问道:“你告诉了她你的真实身份?”苏南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不说出来的话,她可不会认为和‘苏南’有什么好说的。” 安彦卿不知想到了什么,迟疑地问道:“她流产的原因究竟是……”苏南撇了撇嘴,说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她自己故意踏空了楼梯。” 安彦卿心里虽然猜到了,但这么听苏南说出来,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低下头喃喃地说道:“清然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南见他这样,皱了皱眉,劝道:“人总是会变的,她长大了,不再是以前单纯的柳家二小姐。被人迷jian,娘家公司被夫家收购,经历了这些,她怎么可能不变。” 安彦卿沉默了下来,心里却总是有些无奈的。苏南知道他和柳清然的感情,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让他自己想清楚。 乔之深见他这样,心里的异样感越发浓烈。先是陆纪辕,再是苏南,然后是柳清然,安彦卿和这些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苏南转头见乔之深盯着安彦卿看着,心中一顿,拍了拍手,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继续说道:“通过我和柳清然的谈话,我发现她十分仇视叶疏毓,这次她之所以这么做,一是不想要孩子,二恐怕也是想陷害叶疏毓。” 安彦卿被他拍手掌的声音惊醒,看到乔之深正看着自己,心里惊了一下。 此时听他说来,立即接道:“没错,她肚子里的可是陆家的血脉,是陆纪辕唯一的孩子。叶疏毓夺了陆氏珠宝时就已经得罪了陆家人,现在她又有了害柳清然流产的嫌疑,恐怕更会加重陆家人对她的不满。” 乔之深点点头,说道:“柳氏是被叶疏毓主持兼并的,柳家人的怨恨也多半集中在她身上。再加上这次的事情,柳家的态度可以预料。” “柳家的公司虽然被兼并了,但他们应该还是有一些后手的,再加上他家原本的人脉关系,应该可以让叶疏毓头痛一阵。”苏南闻言便知道乔之深的意思。 安彦卿也明白,却皱了皱眉头,说道:“陆氏珠宝先是吞并了韩氏,再接着兼并了柳氏,早已不是原本的陆氏可比了。柳家的报复,恐怕只够挠挠痒。” 如今他们的敌人可以算是一样的,既然柳家必然有所动作,不如在背后推上一把。三人对视,眼里皆有这样的意思。 拿了一块梨在手上,乔之深像是不经意般说道:“陆纪辕应该不会那么容易放手吧,为什么不帮帮他拿回陆氏的主导权。” 安彦卿刷的一下看向他,后知后觉的想起了在缅甸时两人得知陆氏易手后不算愉快的交谈。那时候乔之深就在打陆氏的注意了,他这些天因为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给忘在了脑后,此时听他一提,便立刻想了起来。 苏南闻言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我们只是想知道叶疏毓的目的罢了,和陆氏并没有关系吧。倒是你的Bianco和陆氏算是竞争对手,难道你想乘机做些什么?” 乔之深装作没看到安彦卿难看的脸色,淡淡的说道:“我并不认为我买下那块毛料只是巧合,应该和叶疏毓有极大的关系,原因我只能想到她看上了Bianco,应该还有后手。” 苏南笑了笑,眼神里满是不信。安彦卿自然也不相信,就算吞并了韩氏和柳氏,陆氏珠宝和Bianco仍然拥有极大的差距。 再加上乔家其他的势力,挑上Bianco无异于以卵击石。 第五十四章 乔之深看到苏南和安彦卿的不相信的神色,又说道:“究竟是不是,还得看金老和严叔的态度。” 安彦卿闻言一怔,他知道发生这种事当初决定拍下这块毛料的严叔和金老肯定会被怀疑,但心里还是有些闷闷的。 想了想,他还是说道:“那块毛料我也看过,如果单看皮壳的表现,我也会选择拍下。未必就会是金老或严叔做的,他们也有可能看错了。毕竟马有失蹄,人有失手嘛。” 乔之深看了看他,只淡淡的说道:“我已经告诉了金老和严叔那块毛料有些问题,约好明天上午一起去加工厂看看。” 安彦卿眼睛瞪大了看向他,见他神情严肃不似玩笑,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金景智和严乔松与乔家都有莫大的关系,他一个外人也没资格插进去。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乔之深站起身来对两人说道:“今天已经晚了,我就先回去了。”安彦卿也站了起来,说道:“我送你吧!” 乔之深来的时候是坐的就是他的车,自己并没有开车来,而且他似乎也没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他。 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乔之深满意的点点头,当先朝着门外走去,安彦卿在后面立即跟上。苏南见状,心里哼了一声,但也立马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边走边在后面小声地朝安彦卿说道:“今晚就住在家里吧,别回加工厂了。” 安彦卿脚下一顿,想了想,点点头应了下来。 苏南见他答应了,眯了眯眼,眼中的欢喜和满足几乎溢了出来。走到门外,苏南看着乔之深满含深意地说道:“那么我们就三天后再见吧!” 乔之深点点头,跟在安彦卿身后一前一后朝着车库走了过去。车外的风景迅速从眼前闪过,安彦卿一边开着车,一边用眼角瞟着乔之深。 乔之深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头说道:“专心开车!等到了想问什么都可以。” 安彦卿闻言收回了视线,专心看着前方,没多久车子就到了乔家的大门前。两人一左一右下车,站在门口,安彦卿这才问道:“你在怀疑金老和严叔吗?” 乔之深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点我还是知道的。我并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正是因为信任他们,所以才觉得告诉他们事实比较好。” 安彦卿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些,想了想又疑惑的问道:“既然这样,你又为什么说判断叶疏毓的目的还要看他们的态度呢?” 乔之深见他睁大着眼睛,满是疑惑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嘴角弯了弯,说道:“我虽然不怀疑他们,但就并不代表他们真的没有做。” 安彦卿听了他的话,皱了皱眉,觉得脑子有点绕不过弯来,问道:“听你这话,明明就是在怀疑他们啊?” 乔之深笑了笑,摇摇头,说道:“金老和严叔跟乔家是有共同的利益关系的,他们不会做有损Bianco的事,这也是我信任他们的原因。而这次的事情,还不能太早下定论。” 他看着安彦卿一脸迷糊的样子,心里有些蠢蠢欲动,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感觉到手下温润细腻的触感,他的心不觉一荡,几乎不想放开。 安彦卿的脸颊被捏住,被蹂躏,感觉到那微微起茧的手指在自己脸上划过,有些麻麻的,痒痒的,白玉般的脸上,一团红晕缓缓升起。 看到乔之深漆黑的眸子,不知为什么,安彦卿突然有些心悸,有些慌张的开口,口齿不清地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明天再见!” 这么说着,便挣脱了乔之深的手,转身朝着宝马走去。乔之深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里回忆着刚才美好的感觉,又抬头看了看在夜色中逐渐消失的车身,这才转身走了进去。 乔家大厅灯火通明,乔老太爷正坐在落地窗一角的红檀木雕花大椅上看着一份报纸。听到脚步声,抬眼见是自己孙子,张口问道:“你去了哪里?” 乔之深闻声走过去,坐到乔老太爷对面,说道:“彦卿送了加工厂那边设计的玉器图来,我和他商量了一下,挑选了下一批翡翠的图样。” 乔老太爷听到彦卿两个字皱了皱眉,但见是在正常的工作范围内便没有多说,只嘱咐道:“翡翠这块终究不是主打,你自己看着办,该轻该重自己看着办。” 乔之深点点头,回道:“我有分寸。”乔老太爷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有分寸就好,这季度公司在红宝石和蓝宝石上的销售额减少了,董事会可是有些意见的。” 乔之深只听着,并不辩解,他可不信他爷爷火眼金睛会看不出问题来。 乔博毅说了一会儿,见乔之深面无表情的听着,情绪毫无波动,有些自豪又有些丧气。最终摆了摆手,说道:“算了,你上去吧,我让乔禾把文件整理好了放在你房间的桌子上。” 乔之深闻言站了起来,说道:“那么我就先上去了,爷爷也早点休息吧!” 乔博毅胡乱的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个孙子很能干,而且很听话,按理说他应该很满意才对。 可是每次看到乔之深对他说的话不管是对的还是错的总是应承,丝毫不反驳,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年纪越大,他便越是怀念当年乔远那小子在的时候,总和他斗嘴的情景。 “乔豫啊,你说这孩子像谁?”乔博毅沉默了许久突然开口问道。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正是乔家的管家乔豫。 乔豫闻言摇了摇头,之后发现乔博毅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便说道:“少爷他谁也不像。”乔博毅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是啊,不管是我,还是乔远,都不像。” 乔豫沉默的站着,这种时候好的管家就应该沉默。 乔博毅一直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的教育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声音有些飘忽,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到。 乔豫一言不发,权当自己没听到。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答案,乔博毅呵呵的笑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乔豫,说道:“算了,就知道你不会回答。” 说完他转头又看起了手中的报纸,第一版有大半的版面都是照片。照片上是一男一女,男的俊女的靓,看起来十分般配,却正是乔之深和普里西娜。 “我不喜欢外国女人,不过比起男人来,我宁愿接受她。”喃喃地说道,乔博毅收起报纸,慢慢走回了房。 乔豫默默的走上去将小巧的圆形玻璃桌上,已经完全冷掉的锡兰红茶收拾好。 想到刚才隐隐约约听到的话,他脑海中立刻出现了一个俊美清逸的年轻人,不由摇了摇头,轻轻叹了口气。 苏南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着水果,一边看着无聊的电视剧。耳中听到屋外逐渐接近的声响,他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去,一辆黑色宝马正缓缓驶进车库。 安彦卿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苏南倒躺在沙发上,闭目休息,还以为他睡着了。谁知刚一走进,就见苏南睁开了眼,直直地盯着自己。 “把他送回去了?”缓缓起身让出一个座位,苏南淡淡的问道。 安彦卿点点头,坐了下来,问道:“有事和我说吗?”突然叫他今晚住下来,应该是想和他说什么吧。 苏南点点头,说道:“乔之深在打陆氏珠宝的主意。”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安彦卿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苏南也从乔之深的话里听出了这个意思。 苏南见他没有否认,挑了挑眉,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了?”安彦卿闻言看向他,先是有些惊讶,而后又是一片释然。 他并没有告诉过苏南他和陆纪辕的事情,因此苏南突然这么说他有些惊讶。但一想到苏南本就在查韩家和陆家的事情,自然能够知道,便也释然了。 不过这种被调查的感觉还真不怎么好受,虽然韩珏已经是过去式了。 苏南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辩解道:“你也知道我在查陆家的事,你和陆纪辕……阿四他们也查到了一些,所以……” 安彦卿见他这副样子,赶紧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沙发上,说道:“那些本就是事实,没什么。” 苏南张了张口,想要问他你真的可以接受同性吗?可以接受……我吗?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始终是问不出来。 那层纸其实很薄很薄,但他却不敢冒险,因为一旦捅破了,就修复不了。机会只有一次,他却没有必胜的把握。 两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诺大的客厅里只有电视机里不断传来的说话声,音乐声。 “他和我没关系了,阿深代表的是Bianco,他们之间是商业竞争,和我没有关系。”安彦卿淡淡的解释道,这也是他的选择,做个局外人。 他虽然对陆纪辕不爱了,但也无法做到落井下石。 其实在乔之深说出对陆氏珠宝有意图的那番话时,陆氏珠宝的结局多半就决定了。或许Bianco吃不下,但肯定还有很多人愿意分一杯羹。 苏南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我先上去休息了,你肯定想把那天那块毛料全部解出来,注意时间,别弄得太晚了。” 安彦卿闻言点点头,说道:“晚安!” 他看着苏南孤单上楼的背影,眼前闪过两人幼时一起玩乐时的笑脸,他在缅甸认出自己时的狂喜,住在一起时无处不在的关心,忽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不由说道:“这几天我都会住在家里。” 苏南转回身看向他,脸上是掩不住的高兴,问道:“不回加工厂了?”。 安彦卿见状,眼神左右瞟了瞟,解释道:“还是要去上班,但晚上会回来。Bianco下一批的翡翠开始雕琢了,等完成后肯定会有新品发布会,我想雕刻几件玉器去展示。” 苏南虽然有些失望不是一整天都在家里,但想到安彦卿已经是Bianco的员工了,不能不去上班便释然了。 脸上仍旧是笑眯眯的,说道:“既然这样,你就专心雕刻吧,其他的琐事交给我就好。” 安彦卿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欢喜,忽然发现原来只是一点小事就可以让他这么高兴。自从他和苏南坦承身份后,两人在一起时多半是苏南在付出,他却自持弟弟的身份,理所当然的接受。 后来惊觉苏南对他的感情,又是害怕,又是担忧,想不出办法只好躲了出去。那些天他一直避着苏南的一切,自以为聪明,其实方法超烂,使得两人都不好受。 不过苏南对他的感情始终是个定时炸弹,终究是要解决的,或许那时,他不得不伤害这个一直爱着他的人。 眼神复杂的看着苏南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安彦卿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所有烦恼甩走一样,转身去了地下室。 地下室仍和前一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那块已经磨了大半的老坑玻璃种高绿翡翠则被安彦卿放置在了保险柜里。 这几天因为工作和苏南的原因他一直没有回来,一直忍耐着心中想要把整块毛料解出来的冲动,如今终于可以动手了。 二楼卧房里,苏南坐在床边,看着手机上的一条短信,眉头皱得死紧。 第五十五章 天色微亮,点点亮光从窗子照入室内,房中宽大的床上,纠结成一团的被子里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来。 古铜色的手臂在柜子上胡乱摸索了几下,终于摸到了一个闹钟,苏南挣扎着睁开眼看了看时间,神情还有些迷糊。 7:00 随着时间流逝,有些迷糊的脑袋终于清醒了过来。想到自家弟弟昨晚在家,苏南利落地爬了起来洗漱穿衣,准备做饭。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卿卿和那个乔之深昨晚约好了今天去翡翠加工厂的。 下了床,随意地一回头,忽然扫到枕头旁边上的手机,苏南想起昨晚收到的短信,心里顿时有些烦闷,又有些害怕。 说到底他毕竟是逃工跑到国内来的,先就不对了,现在那人要过来谈生意,还不知道会对自己做什么。一想到蓝靖宇以前的手段,苏南就觉得浑身汗毛竖起。 7:30 烤好了面包顺便煎好了鸡蛋,苏南又打了两杯新鲜的豆浆。安彦卿是从来不喝牛奶的,他只接受豆浆,顺带着苏南现在也跟着他喝豆浆。 把所有早点端上饭桌,安彦卿也正好洗漱了下来。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嘴角微微上翘,鼻子嗅了嗅,说道:“真香!” 苏南笑了笑,推开椅子坐下,说道:“赶紧吃吧,从这里到翡翠加工厂几乎要半个小时,小心别迟到了。” 安彦卿不在意地说道:“反正金老他们肯定不会这么早去,我迟点也没关系啊。” 他觉得,虽然乔之深说了今天会让金景智和严乔松也去,但金景智年纪大了,肯定不会这么早,那么他去晚一点也没关系吧。 苏南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所以说你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一点都不通世事。你和乔之深的朋友关系是一回事,但你和他的上下属关系又是另一回事。既然你已经是Bianco的员工了,自然就要遵守你们公司的制度,如果只有你是特殊的,别人又会怎么看你呢?” 安彦卿闻言迟疑地想了想,觉得苏南说得很对。而且这些天他在翡翠加工厂里上班,有些人看他的眼神的确很奇怪。 苏南看他这副样子就知道他完全没想过这些,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以前是在韩氏上班,那是韩家的公司,你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但现在可不同,你和乔家非亲非故,这么特殊岂不是在给乔之深和你自己找麻烦?” 安彦卿一边沉默的吃着,一边听着耳旁苏南的唠叨,心里也在想。的确,不管是他和Bianco的合作条件还是他的工作要求都太特殊了,和其他人根本不一样,和靳师傅他们也不同。 即使是特别助理这个职位也太奇怪了,根本就是乔之深为他特设的。亏他还傻傻的没发现,只以为凭借着自己特别的赌石能力的确值得另眼相待。 苏南见他听进去了,一脸深思的样子,也就不再说他,低下头用起了早餐来。安彦卿想了想,抬起头对他说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把自己搞特殊化了。” 苏南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提议道:“既然如此,那你以后还是回家住吧。我想应该没有哪个员工是住在翡翠加工厂的吧,可是乔之深却硬生生为你布置了一间房。” 苏南的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其实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如果说最开始几天他还相信安彦卿那个漏洞百出的借口,以为他真的是为翡翠的事住到了厂里。 那么过了这么久,他也明白了,那只是个借口,安彦卿其实只是想躲开他。 安彦卿闻言直愣愣的看向苏南,还以为他识破自己的打算了,但见他目光清澈,并无什么想法,似乎只是单纯的提议。 而且这个提议的理由很正当啊,他的确是唯一一个住在加工厂里的人,值班的保全人员不算在内。 想了想,安彦卿便同意了下来,说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我今天就和阿深说说,顺便把东西都收拾回来吧。” 苏南见达到目的,嘴角上翘15°,两眼眯了眯,继续闷头吃了起来。吃完饭后,安彦卿便驱车朝翡翠加工厂开去。 到了厂里刚好八点半,正好是上班的时间。靳师傅等人也刚到,安彦卿走进去便把手里的图纸递了出去,说道:“昨天我已经和总裁选出了图样,可以开始做模具了。” 靳师傅结果图纸,仔细看了看也点了点头,说道:“这就好,我立刻让小高去办。那另外几块上等的翡翠总裁打算怎么办呢?” “总裁还没有决定,可能要过几天再说吧。”安彦卿摇摇头,遗憾的说道。他其实也挺想乔之深赶紧决定的,那几块上等翡翠里,一块冰种蓝飘花的样式可是他设计的。 “对了,上午总裁会过来一趟,同行的还有金老先生和严先生。他们要看那块放在仓库里的巨无霸,你先叫人准备一下吧。”像是突然想起般,安彦卿突然说道。 靳师傅点点头,便转身吩咐人下去准备了。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便有一辆银灰色的奔驰和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进了加工厂。 乔之深和詹姆斯从银灰色的奔驰上走了下来,金景智和严乔松则从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上走了下来。 金景智看着眼前不算很大的加工厂,微微点了点头,朝走过来的乔之深说道:“缅甸回来的那批毛料都在这里?” 乔之深点点头,伸手引着两人朝内走去。接到消息的安彦卿和靳师傅带着几个主要人员走了出来迎接他们,金景智见到安彦卿,笑了笑,说道:“原来是小安负责这里啊。” 安彦卿笑了笑,走过去招呼了一声便退到乔之深身后和詹姆斯站在一起。 自从今早苏南提醒了他,他现在的身份后,他便有些注意了,自然不会再像以往一样跑到另一边去扶着金景智。 金景智也没注意,现在安彦卿是乔之深的下属,这么做很正常。倒是乔之深眯了眯眼,斜眼看了看安彦卿,但见他一脸正常,只好把疑惑埋在了心里,打算过会儿再问。 一行人没一会儿便走到了原来放置着那块巨无霸毛料的仓库,仓库外仍是有两个保全人员守着,见着众人走了过来便打开了仓库门。 走进去金景智一眼便看到了被切得可以说是支离破碎的毛料,这里还像上次他们来时的样子。自从乔之深知道这块毛料来自那个奇怪的矿坑后就让人封了这里,没再让人切过石。 金景智和严乔松一言不发地走到毛料旁仔细看了起来,两人不时还凑到一起说上几句,神情有些严肃,眉头微皱,脸色并不是很好。 也是,这块毛料当初毕竟是他们认为很可能赌涨,而说服乔之深花了一亿多买下的。如今居然一文不值,他们心里自然不好受。 不仅仅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更是因为两个在赌石界有些名气的人这次居然在这么大的一次赌石上赌垮了,自然让他们觉得脸皮不保。 尤其是金景智,他本来就是收手了的,结果被乔之深说服帮忙物色了,结果还赌垮了,这让他以后有什么脸面再在赌石界以前辈自傲呢。 乔之深和安彦卿都站在一旁看着这两位看石,乔之深的眼神不时在他们两人身上瞟过,观察着两人脸上的表情和动作,一丝痕迹都不肯放过。 安彦卿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知道他是在试探,只好沉默的站在一旁等待结果。 过了许久,金景智和严乔松终于看完了,两人走了回来,脸色都十分难看,见到乔之深抬头看过来的视线俱苦笑着摇了摇头。 乔之深似乎是有些失望,眼神黯淡了下来,随后又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赌石本就是在一个赌字,自然有输有赢,也怪不得两位。” 金景智年纪大些,自然看得开,闻言也没说什么。但是严乔松拍了拍乔之深的肩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阿深,这块毛料你既然放弃了不如就卖给我吧。” 众人闻言都诧异地看了看他,乔之深仿佛知道他的目的般,不在意的笑了笑,“严叔何必自责,当初下决定的人是我,赌垮就赌垮了,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严乔松摇摇头,严肃的说道:“你在董事会力排众议开发翡翠,可是第一战就赌垮了,还费了那么大笔钱,只怕不好交代吧!” 金景智这时也点头表示支持,说道:“说得对,不管怎么样我们两个看走了眼,总是让你亏损了些,总不能让你一人承担。” 乔之深坚定的摇了摇头,拒绝道:“金老,严叔,怎么能这么算呢。是我自己来请的你们,自然就是信任你们。而且这最后也是我下的决定,责任不在你们。若是真让你们负责,那以后岂还有人愿意替我看石?” 严乔松神情有些犹豫,似乎还有争辩,乔之深赶紧说道:“不用说了,董事会那边我自会处理,严叔你们就别替我担心了。” 严乔松和金景智见他这么坚决,只好不再提什么。而后众人便转了出去,又去看了一下前不久切出来的那些翡翠的种水质地,这才离开。 乔之深并没有留下来,而是亲自去送金景智和严乔松。严家离得较近,因此先送了严乔松,严乔松下车还想说什么,乔之深却并不与他多说,早早转身上了车。 这时劳斯莱斯上便只有金景智和乔之深了,金景智眯着眼靠在后座上,听到声音知道乔之深回来了,淡淡地说道:“阿深有话想和我说吧!” 乔之深点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知道,只问道:“您为什么要设计让我买下那块毛料?” 金景智睁开了眼,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带着颇有些欣赏的语气问道:“阿深为什么认为是我呢?” “您在拍卖前一天故意崴伤了脚不参加第二天的拍卖会,机场时您的一些神色也很奇怪,还有听到那块毛料赌垮后这一路来的表现都很可疑。”乔之深淡淡的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其实他也是先怀疑到金景智才能回想到在缅甸时他的一些举动的,就如受伤。他那天一直跟在金景智身边,只是突然有人从旁边撞了过去,金景智身子歪了歪就崴了脚。 他本来只以为是人老了,自然有些不好,崴了脚也很正常。但现在一旦怀疑上了,自然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了。 再加上乔禾曾说过,金景智对最后的拍卖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然后联想到这次的事件,他才真的有心试探上了。 当然这和金景智以及严乔松和乔家的亲疏关系也是有一定原因的,严乔松是乔家的亲戚,而金景智只是乔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谁更让人信任自然一目了然。 当然这也不是说乔之深就一定不信任金景智了,因此他才什么都没做,现在肯定下来了,也只是和金景智单独谈谈。 “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乔之深有些疑惑的问道。两家人交往许久,关系极好,他相信金景智是不会做对乔家不利的事情的。 “一点都不怀疑我有什么不好的企图吗?”金景智眯着眼看了看他,意味深长的问道。乔之深摇摇头,说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好,好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乔博毅那老家伙教出你这么个好孙子也该瞑目了。”金景智闻言大笑了几声,高兴的说道:“不过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告诉你原因,自己去查吧!” 乔之深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抬头张嘴似乎想说什么。金景智挥了挥手,说道:“别问了,我是不会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你自己查到了,那是你的本事,查不到那就是你技不如人。” 乔之深看了看他,忽然肯定的说道:“金老认识陆老夫人吧!”金景智愣了一下,然后才仔细看了看乔之深,也不点头也不摇头,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乔之深也没想要他回答,只从他的脸色变化便看了出来,心里有了数。 金景智咳了一声,转开了话题说道:“不管怎么说这块毛料也是我给你找来的麻烦,明知道它会赌垮却撺掇着让你花了那么大的价钱拍了下来,害得你损失惨重。我回去后会把这笔钱打给你的。 他见乔之深脸色不变,似乎要张嘴拒绝,赶紧挥手堵住了他的话,说道:“不许拒绝,我可不想被人说是占小辈的便宜。” 乔之深听他这么说,这好咽下了嘴里想要拒绝的话。 金景智转头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感叹的说道:“这也是我曾经欠下的,这次还拖了你进来帮我解决,算是我欠你一个人情吧。” 乔之深见他神色伤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只好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想着金景智到底和叶疏毓有什么关系,看两人年龄,倒是真有相交的可能性,不过此前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金景智看他皱着眉头一脸深思的样子,也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是真的不能说,也不想说,这是他欠叶疏毓的。 而且这次他又坏了她的计划,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他当时得知了叶疏毓的计划时,只想找个人来阻止。因为是和乔之深在一起,而乔家又是家大业大,实力很强,因此他便故意让乔之深拍下了那块毛料。 而为了不让叶疏毓怀疑到他的身上来,他还故意在前一天崴伤了脚,制造不在场证据,给自己一个脱身的解口,就是不希望叶疏毓知道是他坏了她的计划。 虽然事情有些出人意料之外,但乔之深终究还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这一趟行动完场得还算圆满。 把金景智送回金家后,他本想直接回公司。但一看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下班时间了,又想到今天早上安彦卿不同以往的行为,便让司机转回了加工厂。 安彦卿正在看靳师傅他们用取手镯的模子,接到乔之深叫他一起吃午饭的电话倒有些意外。这几天在工厂他们一直很忙,一般都是叫盒饭的,今天也不例外。 不过顶头上司都已经亲自打电话相请了,他自然不会拒绝。走出厂房,一眼就看到早上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停在厂门口。 安彦卿三步并作两步走,几下就走到了车前,乔之深打开车门让他上了来。 第五十六章 车子缓缓朝市内驶去,乔之深偏过头来问道:“想去哪儿吃?” 安彦卿摇头拒绝道:“既然是你请客,自然是你来选地方啊。” 乔之深闻言,便想了两、三家他觉得还不错的店,但又考虑到有些远,最终都没选。只好让司机看着点,就在这附近找个能吃的地方。 安彦卿听他这般吩咐,心里暗自点了点头。他下午还要上班呢,另几块翡翠的设计图纸还得赶紧定好。本来其他人都在努力工作,他一个人出来吃饭就不太好。 也是因为是顶头BOSS相请,不然就算靳师傅等人不说什么,他自己也不好意思。 当然,符合乔之深品味的能吃的地方肯定不好找,司机先生开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到一家装修典雅精致的私房菜馆。 这里装修得颇具古意,全是红木定制的桌椅,两人要了一个靠里的包厢。 面对面坐着,安彦卿拿着菜单看,乔之深则作高深莫测样看着他。 安彦卿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拿菜单挡了挡,随意点了两个菜便把菜单递给了乔之深,说到:“好歹是你请客,也点个菜吧!” 乔之深笑着接过菜单,顺便看了看他点的菜。一个白灼虾和一个金陵片皮鸭,白灼虾是他爱吃的,金陵片皮鸭则是自己爱吃的。 乔之深也点了两个菜,香滑鲈鱼球和三菇浸鱼云。同样一个是安彦卿爱吃的,一个是他自己爱吃的。安彦卿见了虽没说话,但眼中的波澜却是瞒不过人的。 服务生离开后,乔之深便撑着下巴直直的看向安彦卿,眼神犀利,与平日里极为不同。安彦卿被他这么看着,只觉得浑身压力大增,不自在地问道:“怎么了?” 乔之深听到了他语气中的不安,微微收敛了神色,略带疑惑的说道:“你今天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 安彦卿知道他是察觉到了自己今日的行为不再与往日一般毫不拘束,只得讪讪地说道:“我如今是你的下属,自然要有下属的样子,至少在工作时间内要如此。往日是我还没意识到,现在既然意识到了,自然就要改了,否则岂不是没大没小的。” 乔之深听他这么说,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往日”没意识到,“现在”却意识到了。那么为什么突然就意识到了呢? 眼神微微一暗,乔之深自然猜到了是谁能够提点他。哼,这就是你的反击吗?苏南!不过说的确实在理,他总不能真让他没大没小吧。 微微一想,乔之深眼睛转了转,找到了解决方法。既然你想用规矩来隔开我和彦卿,那么我就只好将计就计了! 嘴角上翘些许,乔之深看向安彦卿,眼带笑意,打趣似的说道:“你也知道没大没小了,那我的特别助理是不是该走马上任了?” 安彦卿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心里没有介意,心里也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什么,淡笑着回道:“难道我之前不算上任吗?” “自然也算,不过特别助理可是应该跟我一起工作的,Bianco总部所在的大楼你不过去了两次而已。公司中众位职员你也不认识几个,他们更是连你一面都不曾见过。”乔之深淡淡的说道。 他见安彦卿脸上并没有当初提到特别助理这个职位要去Bianco总部上班的抗拒神色时,心里舒了口气,继续道:“正好现在董事会已经认可了你的能力,不如你明天就上任吧。” 安彦卿被他的提议惊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话题就转到了这里来。他虽然有了作为下属的初步意识,决定好好工作,但可没想马上就去Bianco总部上任啊。 平日里他在翡翠加工厂接触的也就是靳师傅这些技术类工作人员,大家一起讨论翡翠的雕刻,设计和种类等等相处得也十分愉快。 但要真正进入公司管理层去勾心斗角却非他本意,当初他都不愿意进入自家的公司做事,更遑论现在是去别人家的公司。 看着乔之深一脸的期盼,安彦卿只好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个是不是快了点,我还没心理准备啊。当初不是说了随我意的吗?我才不想去。” 后面一句话,声音已经小得只有蚊子般轻细的音量了。 乔之深只听到了他的第一句话,后一句话虽没听清楚,但看他满脸的不愿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若是之前乔之深恐怕还会如他的意,不逼他。 但现在,有苏南这个劲敌在侧虎视眈眈,他只能想尽办法把这人绑在自己身边了。 “如果你觉得快了的话,那就给你三天的时间准备吧!这批翡翠后面的雕刻也不需要你时时看着了,倒是之后的发布会需要你筹划筹划,在公司更方便,难道你不愿意帮我?”乔之深的话完全阻断了安彦卿的后路,而其最后一句问话,更让他说不出个不字。 安彦卿不答话,只皱着眉头死死思考有什么借口可以拒绝掉。乔之深见状,再加上一把火,带着点威胁的意味说道:“而且你也说过不能没大没小,我这个老板的话你不准备听?” 安彦卿闻言,彻底败退,赶紧摇了摇头,说道:“当然要听,我都说不会做特别的了。”这么说着,他苦着脸想了想,最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说道:“那三天后我就到总部上任吧!” 乔之深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满意的笑了起来,说道:“放心吧,三天时间足够准备你的办公室了。”心里却在感谢苏南,也幸好他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若是苏南此时在这里,听到这种话,只怕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 他的本意是想隔离乔之深和安彦卿,让他们只保持正常的上下属关系。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让乔之深利用了一把,反而把安彦卿绑在了他身边。 这时候服务生也端着两人点的菜上来了,两人便止住了话题。安彦卿心里也松了口气,还真怕再谈下去,他又得不得不答应点什么了。 菜的香味渐渐在包厢中散开,两人都是工作了一上午的,早就有些饿了。此时被这沁人的香味一勾,顿时口中生津。 乔之深知道安彦卿是不喜欢喝酒的,便让服务生上了一瓶鲜榨的果汁,两人便立时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一时之间包厢里吃了咀嚼的声音,便再无其他声音了。 安彦卿极喜欢吃白灼虾,但偏偏不太喜欢剥虾。同他吃了许多次饭的乔之深自然知道,便将一盘白灼虾都放到了自己这边来,一个一个帮他都剥好了,只管蘸(zhan)酱汁。 安彦卿见状有些不好意思,便用另一双备用的筷子夹了一个色泽洁白的鲈鱼球给乔之深。乔之深眼角一弯,也不去接,直接便用嘴一口咬了下来,只觉得这鲈鱼球清爽鲜美,极为可口。 安彦卿见他这般,脸色微红,心里有些痒痒麻麻的,仿佛有只小猫爪子在挠痒痒一般。包厢里的气氛顿时有些不同了,乔之深却像是没有察觉般继续吃了起来。 安彦卿愣了一会儿神,便清醒了过来,赶紧夹了一只虾也不蘸酱便吃了起来,颇有些掩饰的意味。 两人都不是大胃王,一顿饭吃个七八分饱便觉得好了。乔之深看了看表,此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接近两点了,便说道:“走吧,先送你回去。关于上午的结果,车上给你说。” 安彦卿点点头,两人便出了包厢,一人去通知司机把车开过来,一人去结账。 坐在车上,吃饱了的某人感受到从车窗外照进来的太阳,顿时有些昏昏欲睡。他昨晚解石解得极晚,不过成果也是斐然的,那块老坑玻璃种的毛料外壳已经全被磨掉了。 乔之深看他有些发困,说道:“你回去先去小睡一会儿吧!”怕他又觉得自己特殊化了,便又劝道:“免得你到时候不能全力工作,影响了效率。” 如他所想,安彦卿听到前面便想要反驳,但听到后面那句话便沉默了下来,点了点头,答应回去休息二十分钟再继续工作。 乔之深看他强打着精神,有些不忍,顿时又说道:“反正回去还要十来二十分钟,你不如现在车上睡一会儿吧。” 安彦卿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说道:“你先把今天上午的结果给我说说,到底跟金老和严叔有没有关系?”没听到答案他心里便没底。 乔之深见他这么坚持,便不劝了,赶紧长话短说,“是金老做的,不过似乎也不是想要算计Bianco,而是想要借此把我们牵扯进去,帮他个忙。他似乎和那位陆老夫人认识,而且还知道陆老夫人的野心,但却什么都不说,只让我自己查。” 安彦卿闻言皱了皱眉头,说道:“哥……不,我是说苏南,他之前不是说叶疏毓以前的事没查到吗?既然金老似乎知道些,为什么又不告诉我们,而要我们自己查呢。”这多浪费时间啊! 乔之深倒是有些明白金老的难处,想来他定然是和那叶疏毓有些关系,既是想有人阻止叶疏毓的计划,但又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在其中做过什么。 “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查叶疏毓了,肯定不久以后就会有消息了。”淡淡的说道,乔之深突然伸手把安彦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安彦卿猝不及防,一下子便倒在了他的肩上,属于乔之深的味道淡淡的沁入他的鼻间。 安彦卿顿时想做起来,乔之深却按住了他的肩,说道:“该说的我也说了,你现在先靠着我睡一会儿吧,到了我会叫你的。” 听他这么一说,安彦卿便也不再有所动作。他的确也是困了,便温顺的靠了过去,闭上眼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见他是真的睡了,乔之深这才朝着司机小声的说道:“先别那么早去加工厂,绕着附近慢慢开吧!” 司机听到他的吩咐,下意识看了一眼整个头埋在他颈间的安彦卿,点点头,减缓了速度,就在这附近慢慢绕行了起来。 等到安彦卿被叫醒时,已经到三点了。乔之深看到他诧异的脸色,淡淡的解释道:“路上有些堵车,所以晚了。” 安彦卿虽然有些怀疑这么偏僻的郊区也能堵车,但看乔之深一脸坦然,完全没有说谎的动机和必要,便十分轻易的就相信了他。 而同一时间,下午三点,苏南则一脸面无表情的站在机场出口,等着某人出来。他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有些紧张,不知道见面时该说些什么。 三点一刻,出口处终于有人出来了,苏南听到广播里有来自美国的飞机降落,便仔细的在人群里找了起来。 一个,两个,三个……人渐渐减少,但自己要等的人还是没有出来。苏南扰扰头,是不是自己看漏了,于是又四处跑着找了找,还是没找到。 三点半过去了,一个人影都没有。苏南怕错过了,一直站在出口处等着,只以为蓝靖宇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四点过后,苏南终于承认自己接不到人了,只好拖着站累了的脚走到服务台询问。结果却得知三点多的那次航班根本没有叫蓝靖宇的人登机。 感觉到自己被耍了的苏大哥顿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只好找到那个熟悉的电话,打了过去,结果却没有接通,只有清脆的声音说道:“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 “蓝靖宇!”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三个字,苏南一边走向地下停车场,一边给美国的秘书打电话,询问蓝靖宇的行踪。 第五十七章 拖沓着疲惫的身子,苏南一步步朝房间走去,还一边揉着肩膀,眼神却有些沉重。 “蓝总经理本来打算去香港的,但您不在,公司实在是忙得走不开。今天下午分公司又有了问题,蓝总经理就取消了行程。” 秘书的话一直在脑子里回响,苏南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太自私了。自从韩家出事后,他就一心专注于查清真相,而忽略了其他人,公司的事情也全压在蓝靖宇一个人头上。 上次被骚扰得不能不回去,也只是停留了没几天便又跑了回来。一直以为公司已经走上正轨,只要有一个总经理坐镇就可以了,真不知道他没在的时候,蓝靖宇一个人究竟做了多少事。 “算了,就当是看在你帮我分担了那么多的工作上,这次这么消遣我,就不怪你了!”直直的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夕阳,苏南自言自语地说道。 心里却想着还是赶紧完结了这边的事情,早点回去。可是一想到韩珏,曾经的亲弟弟,如今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安彦卿,他心头顿时又是一阵纠结。 若是他到时候真的回美国了,也不知道卿卿愿不愿意跟他一起离开。以前他们是亲兄弟,有着血缘的牵绊,因此他才乖乖的听韩穆的话,悄然离开。 可是如今,韩珏成了安彦卿,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了血缘的牵绊。是不是上天可怜他,让他们之间也有了无限的可能? 苏南这般想着,一时之间迷迷糊糊的竟然就这么睡着了。安彦卿回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奇怪,以前这个时候苏南都在家的啊。”嘴里喃喃的说着,他看了一眼客厅里空空的茶几,对乔之深说道:“你先坐吧,我去泡壶茶。” 乔之深微微点点头,便随意地做了下来,顺手打开了电视机,一点儿也不把自己当个客人。 其实他对苏南一直住在这里颇有微词,但以他的身份又不好提出异议,只能想法子让苏南自己提出搬出去,可惜一直没想到什么有效的办法。 在看了好几个广告后,安彦卿终于端着一壶茶从厨房走了出来,“自己倒吧,我去洗点水果,顺便叫外卖,你想吃什么?要知道,我可不会做饭。” 乔之深闻言笑了笑,说道:“你随便叫点吧!”他很满意安彦卿现在的态度,随意,亲昵,没有了以往的距离感。 若是以前,他说的第一句话一定是充满了客气和疏离的对不起。 走进厨房,安彦卿先打了苏南的电话。虽然苏南已经是个大人了,但这个时间却没在家,还没有消息,不得不让他担心。 尖锐的铃声响了又响,苏南终于被吵醒了。一眼便看到了窗外暗蓝漆黑的天空,铃声再次响起,苏南猛地一下坐起来,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熟悉的名字,赶紧接了起来。 “哥,你在哪儿?”安彦卿略显担心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苏南揉着还有些昏沉的脑袋,疑惑地说道:“我就在家里啊。” “家里?”安彦卿听着他有些低沉懒散的声音,重复了一遍,顿时反应了过来,松了口气,说道:“那你赶紧下来吧,已经很晚了,我正准备叫外卖呢。” “别叫了,那些外卖有什么好的。家里还有些新鲜的食材,我马上下来做,要是饿的话,你先吃点水果吧!”说完他也不等安彦卿再说便挂了电话,随意理了理衣服便打开门下了楼。 安彦卿听到手机里嘟嘟嘟的声音,无奈的放下了电话,拿着洗好的水果走了出去。看到乔之深转过来的头,说道:“苏南就在房间里,他说他马上下来做饭,我们先吃些水果吧!” 乔之深闻言没说话,只是心里在想什么却是无人知道了。 “噔噔噔……”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这脚步声在两人回头时突兀的停了下来。 苏南看着沙发上悠闲的吃着水果的男人,顿时一阵咬牙切齿,在见到安彦卿疑惑的眼神时顿时僵硬的笑了笑,问道:“乔总裁怎么来了?” 安彦卿并不笨,自然看出了苏南脸上笑容的僵硬,再加上之前察觉到这两人之间若有若无的敌视,赶紧说道:“阿深他来是想跟你说一下金老的事。” 其实这件事乔之深已经告诉了他,完全可以由他来转述。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乔之深以这件事为借口去他家时,他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没有拒绝。 苏南脑袋一转,便知道了他的意思,自然也想到了可以转述,再看到自家弟弟脸上略显奇怪的神色,心中顿时有些失望。 难道他已经晚了一步,卿卿对这个姓乔的男人真的动心了? 苏南心里胡思乱想着,脚下却并不停,走了下来。看着那两人并肩坐在一起吃着水果的样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但又不能显露出来,只要走开,权当做眼不见为净。 安彦卿看到他走向厨房,站了起来,问道:“现在就开始做饭吗?要不要先过来吃点水果?”苏南没说话,只背对着他摇了摇头。 安彦卿也没在意,再次坐了下来。乔之深自然能过看出苏南心里的不悦,但他可不会好心的提醒,心里更因为苏南的不悦而高兴。 两人看了一会儿新闻,随意聊上一两句,实在有些无聊。安彦卿见状,便提议道:“要不要去看看我在缅甸买的那些翡翠毛料?” 乔之深闻言,生出了些兴趣,点点头说道:“好!” 他对这座别墅很熟悉,并不用安彦卿带路便能找到地下室。两人并肩顺着楼梯往下走着,没一会儿就到了地方。 走到中途时,安彦卿的步子顿了顿。他是突然想到了他刚解开的那块满绿的老坑玻璃种还大大方方的放在地下室的桌子上,并没有收起来。 从本意上来说他并不介意乔之深知道,但自己一直小心隐藏着的东西在毫无准备时暴露人前,总是有些不自在的。 “怎么了?”乔之深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并没有想到这方面来。毕竟是安彦卿主动提议去地下室看看的,他自然以为安彦卿会把不愿意暴露在人前的东西收拾好。 安彦卿摇摇头,有些丧气的回道:“没什么。” 乔之深看他这副活像是被欺负了模样,突然觉得有些可爱,手不自觉的就伸到了安彦卿的头上,狠狠揉了揉他柔软顺滑的头发,低下了声音,暧昧的贴近问道:“真的?” 安彦卿被他一欺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脚下不转,往前走了进去。乔之深见他这般闪躲却并没郁闷,心情反而好得不得了。 打开地下室的门,触目所及的便是大小不一的翡翠毛料,黄的,红的,黑的,白的,五颜六色。最引人瞩目的,当属桌子中央那块脸盆大小的满绿翡翠。 乔之深看着那块已经解开的翡翠,脸上的讶异几乎掩饰不住,犀利的视线立马射向安彦卿。安彦卿看到他这么火热的眼神,心里顿时一哆嗦。 “这块毛料也是在缅甸买下的?”乔之深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仿佛要确认般的问道。 安彦卿却误认为乔之深在指责他,把好的翡翠留给了自己,而没有以公司的名义拍下。因此为难着迟疑了许久然后,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乔之深看他难看的脸色便猜到他在想什么了,这么被人误会,还是心里喜欢的人,他自然不太舒服,但还是皱着眉头说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这只是个人眼力运气的问题。” 安彦卿在他说话的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闻言赶紧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误会了,只是那个时候我是Bianco的‘眼睛’,一般这样的事情出现总是会引起纠纷的,我以为你会……” “你以为我会怎么样?指责你,诬陷你,然后抢了这块翡翠?”安彦卿的话还没说话便被乔之深低沉的声音打断了。 不是如往常暧昧般的性感的低沉声,而是满含着怒火。乔之深抬头直直地看着安彦卿,问道:“我以为我们相处了这么久你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安彦卿也为自己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羞愧,他当然知道乔之深一直以来对他有多好。因而面对这样的指责,他只能沉默的低下头,说不出话来。 乔之深联想到在地下室外的那一幕,心里顿时明白了,说道:“刚才在地下室外你突然停了下来就是因为忘记了把这块东西收起来,担心被我看见,对吗?” 冷眼看着安彦卿点头,乔之深突然觉得心里无比的冷。一直以来他一心对安彦卿好,没有祈祷他一定会爱上自己,但他以为他们至少是互相信任的。 可是很显然,这些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安彦卿看他脸色阴沉,眼神冷漠,顿时有些慌了,赶紧解释道:“我只是怕你怀疑我,只是怕你误会,这块毛料就是那天你带我去的那个缅甸人那里买的。” 乔之深闻言却是一声不吭,仿佛没听到般。安彦卿满眼的不安,就这么一直看着他,而乔之深却看着空荡墙壁,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通往地下室的楼梯间又传来了脚步声,随之传来的是苏南叫两人吃饭的声音。 “你们俩在干什么?”还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苏南出现在地下室门前,问道,“赶紧上去吃饭吧,我可是饿惨了。” 等到苏南的身影消失,乔之深沉默的走了上去,淡淡的说道:“我先回去了,金老的事情你告诉他吧!” 安彦卿一个人站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心里说不出的难过,看到乔之深毫不在意转身离开的背影,那难过更是变成了钝钝的痛。 苏南拿着洗好的筷子和勺子从厨房出来,边走还边说道:“时间有点晚了,我就弄了小火锅,食材都处理好了,只管烫熟就可以……吃。” 看到摆满了食材的桌子上只坐着安彦卿一个人,他停顿了一下,才慢吞吞的说出了最后一个字。左右转头看了看,而后视线定在自家弟弟那张绷得紧紧的脸上,问道:“乔之深呢?” 安彦卿从他手里夺过一双筷子,语气平淡毫无波澜的回道:“他先回去了。” 苏南闻言看了他一眼,一下子便猜到他们多半是吵架了,这种事他不好参合,便也就不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闷闷的吃了起来,中途苏南也试着调节了一下气氛,但却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吃好了,哥,你慢用!碗筷放着就好,我会下来收拾的。”把筷子放在桌上,安彦卿没吃多少便站起身来,上楼回了房间。 苏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也没有了心情吃饭。 那样的神情,珏,你真的爱上他了吧。 回到房间,走到阳台上,想了想,苏南给大洋彼岸的人打了个电话。电话铃声响起时蓝靖宇正在加班,看到那个已经很久不见的名字,接通了,问道:“什么事?” “靖宇,我决定明天回来了。对不起,让你辛苦了那么久,以后不会了。” 蓝靖宇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诧异的表情,但语气仍是淡淡的,回道:“我耍了你一赐,你想耍回来?” “靖宇,在他心里我始终是哥哥,这个身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改变。我也该放弃了,不,其实我早就放弃了。”苏南没有理会蓝靖宇的话,而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话,“只是他突然变了个身份,让我重燃了希望,可是这份希望又再次被打破了。” 第五十八章 这一夜三个人都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其实乔之深在转身走出安家的那一瞬间就有些后悔了,他是明白安彦卿话里的意思的,但却抑制不住内心深处不被信任的失望和怒火。 或许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也使得他越发没有了耐心。迫不及待地希望在那之前得到一个能够让他安心的承诺,让他将要做的那一切不会成为一场可笑的闹剧。 烦恼的开着车,没有朝着回家的路走,而是开往了人烟稀少的郊外。曾经告诫安彦卿的话被打破,车速渐渐提升,窗外的风景一闪而逝,他需要发泄一下。 乔博毅从晚上七点一直等到九点,釉红细瓷茶杯里的红茶满了又空,空了又满,直到他挥挥手不再让乔豫倒茶。 乔豫看了看越发深邃的天空,犹豫着对乔博毅说道:“老爷,不如您先休息吧。等小少爷他回来了,我让他来找您。” 乔博毅摇摇头,坚持要坐在客厅里等着,“这件事我要亲自和他说,再等等吧,也不知道这孩子是跑到哪里去鬼混了!” 乔博毅虽这么说着,但语气之中却并未带着怒气,乔豫伺候了他二十多年,自然清楚,笑着回道:“小少爷往日就是太乖巧了些,如今这样才有些年轻人的朝气。” 从前的乔之深作为一个豪门子弟绝对是最规矩的,没有所谓的叛逆期,从未做过离经叛道的事情。一举一动总是优雅规矩,仿佛天生的贵族。 但也正因为如此,开始时乔博毅还因为当初儿子的叛逆,心喜于有个这么乖巧的孙子,但时间一长,却有些担心乔之深是不是太乖巧了些,和儿子乔远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只要他不做得太过,出去玩玩,发泄一下也是好的。怕就怕,一直压抑着,一临近爆发,他就学坏了,改不过来了。”乔博毅瞪了乔豫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乔豫微微一笑,只当没看到,淡然的说道:“小少爷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岂会那么点自制力都没有,您就别白费心了。” 乔博毅正要反驳,便听到一个佣人在外面喊道:“老爷,小少爷回来了。” 乔之深见这么晚了乔博毅还在客厅里坐着,便知道他定是有事情想和自己谈谈。而且看这架势,多半是等了很久了,顿时心生歉意。 乔博毅见他一脸憔悴,似乎疲累不堪,本想问的话也咽了回去,说道:“先回你房间去洗洗吧,我在书房等你。” 乔之深闻言,恭敬的点点头便朝楼梯处走去。乔豫看了看乔博毅,便让人收拾了茶具,自己又再泡了一壶祁门红茶,端进了书房。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乔之深穿着一件白衬衫走了进来,乔豫给他倒了一杯茶便知趣的离开了。乔博毅见他精神稍好了些,便直接切入主题,问道:“你觉得杜托小姐如何?” 乔之深诧异地抬起头来,心里却是一震。虽然乔博毅早前已经表现出了想要为他们订婚的意愿,但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乔博毅为了让他赶紧选择一个未婚妻的警告而已。 毕竟他是知道他的爷爷到底有多讨厌外国女人,就如同讨厌他的母亲伊莎贝拉·莱格利斯一样。 乔之深忽略了一点,乔博毅的确讨厌外国女子,但若是在男人和外国女人之间做出选择,那么他一定会选能够为乔家留下子嗣而不是外界异样的眼光的女人。 “爷爷,您是认真的吗?”乔之深皱着眉头问道,不得不说这和他所想的不太一样。难道这其中还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乔博毅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杜托家族早就有这个意思了,这不管是对他们还是对我们,都是有利的事情。我以为你这些天和杜托小姐接触下来还算融洽?” “的确融洽,她很好,但仅限于她是我的合作人这个身份。”乔之深并未反驳,却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愿意。 乔博毅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道:“这只是因为你还没有和她以夫妻这种身份相处,或许到那时,你也会认为她很好。” “我不这么认为,她并不适合我。”乔之深紧抿着嘴唇,脸也绷得紧紧的。看到乔博毅的眼神,淡淡的说道:“我以为您并不喜欢外国女人,就像母亲一样,您始终不接受她。” 乔博毅的脸色在乔之深提到他母亲时变了变,随后强硬的说道:“这和你母亲的事情不能混为一谈,她们不一样。” “我看不出哪里不一样?您既然希望我接受杜托小姐,那么是否意味着您也妥协了,愿意接受我的母亲成为乔家的媳妇?”乔之深仿佛没看到乔博毅难看的脸色一样,抬起头来犀利的问道。 乔博毅被他这么一问,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要他承认那个伊莎贝拉·莱格利斯乔家媳妇的身份,还不如让他去死算了。 可是如果这样,他也没有了立场来劝说乔之深取普里西娜·杜托了。 乔博毅沉默了起来,脑子里却想着该怎么做。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点不对,正要继续想,坐在他对面的乔之深却突然开口说道:“如果爷爷还没有想好的话,请允许我先回房休息了。” “好吧,你先回房去吧!”无奈的挥挥手,乔博毅松了口。乔之深见状,心里也是狠狠地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朝门外走去,仿佛身后有狗在追一样。 “砰……”的一声,书房的门被关上了。乔博毅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立刻清醒了过来,看着自己面前早已经空无一人的椅子,怒道:“好啊,你这小子竟然把我绕进去了!” 可惜他反应过来得太晚了,乔之深早就多了回去。门外走廊上,乔之深淡淡的朝乔豫吩咐道:“豫叔,让厨房给我做点宵夜端到我房间来。” 乔豫一边点头,一边听着书房内传来的怒吼,脸上挂着无奈的苦笑。 随即这苦笑又变成了一抹忧愁,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虽然这一次让小少爷这么躲了过去,但之前传来的消息一定会让老爷再接再厉,恐怕乔家又要不太平了。 乔之深回到房间随即苦笑了一下,今天把母亲搬出来所以才把老爷子绕了进去,可是之后呢?这件事又能拖多久? 而且他今天刚和彦卿不欢而散,他的确是喜欢上那个人了,可是那个人喜欢他吗?他这么做,这么坚持着真的值得吗?如果到头来只是一场空? 这么想着,乔之深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顿时又烦躁了起来。他并不想让乔博毅失望,他自出生便像交易一样被送到了乔家,一直就是由乔博毅照顾教育着长大的,对这个老人自然有着十分深刻的感情。 他还记得小时候乔博毅一个人寂寞孤独的背影,总是望着相册发呆的样子,眼里的孤寂让他看了觉得十分心酸。 虽然他并不赞同乔博毅的一些想法,他父亲乔远会离家出走一去不回也是因为乔博毅的一些做法太过独断绝对了。 但他还是怜悯心疼着这个养育他的老人,他一生刚强到最后却只剩下孤家寡人一个。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直乖巧听话,就是希望能够减少一点这个老人心中的孤寂和自我怀疑。 若是没有遇到安彦卿,他最后多半还是会按照正常的人生那样,即使没有喜欢的人,也会选择一个乔博毅满意的女人结婚。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这两个字,他遇到了安彦卿,所以他之后的人生再也不会如乔博毅所愿的那样了。不会有妻子,也不会有孩子。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惊醒了乔之深。“小少爷,您要的夜宵已经做好了。”门外是乔豫,他正端着乔之深吩咐备下的夜宵。 “进来吧!”乔之深淡淡的开口,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坐下。乔豫走了进来,将盘子里的夜宵,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碟脆藕以及一碟绿豆糕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乔豫放好餐具后并未离开,而是站在一旁。乔之深看向他,眼里有着疑惑。乔豫浅浅的笑了笑,说道:“小少爷,老爷已经很老了,他经不住再一次打击。” 乔之深瞳孔一缩,身体僵了僵,瞬间又放松了下来。没有理会他,仿佛没有听到一样,动手开始吃了起来。 乔豫见他这般,也不在意,继续说道:“我并不想干扰您的决定,只是希望您的手段不要太过激烈,或许您可以让远少爷回来一趟。”他见乔之深动作一顿,补充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提议。” 第五十九章 “你说什么?”安彦卿拿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抬起头来看着表情淡然的苏南。苏南看他这样,放下了手中的筷子,重复了一遍,说道:“我今天就会回美国。” 拿过餐巾擦了擦嘴角,苏南淡淡的说道:“我在美国是有事业的,因为韩家的事情已经耽误了很久。现在你回来了,而后面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还不如早早回去。” “可是,你这么说,难道你就不是韩家人了吗?真相马上就可以查清楚了,为什么连这么点时间都不能等呢?” 安彦卿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对苏南这么疏离的说着韩家人,韩家人怎么样的很是不舒服。 苏南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僵硬了些,但他的确没什么好心情。看到安彦卿不满的脸色,只好放软了些语气说道:“卿卿,我从不认为自己是韩家人,住在韩家那几年我的确是想要融入进去的,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被无情的扭送离开。” 安彦卿听他说起这件事,也只得尴尬的闭上嘴。他并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爷爷,就连如今的苏南也对当初的事情讳莫如深。 “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为什么要是这时候呢?真的一天也不能再等吗?明天阿……乔之深应该就能查出叶疏毓的来历了。”抿了抿嘴唇,安彦卿仍然想要挽留。 他知道,这和他想要暂时离得苏南远远的不同,若是苏南真的回了美国,只怕他们以后想要再见面就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卿卿,其实我很放心不下你,你对外面的社会接触得太少了。如今还有叶疏毓那个虎视眈眈的老女人在,虽然没有人知道你的真正身份。” 还好,至少乔之深还在你身边。乔家的势力极大,乔之深母家的势力更让人忌惮,只要他一直爱着你,你就一定不会有事。 苏南看到餐桌对面,安彦卿似懂非懂的神情,心中苦笑。其实他更想说,卿卿,跟我一起去美国吧。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说出来。 血缘是横亘在他们之间一条永远也跨不过的深渊,一步踏错,他便会掉下去。 安彦卿心里也是矛盾,一方面他舍不得离开苏南。好不容易,在失去所有亲人之后,又有了一个亲人,却要再次离开。 但另一方面,他也赞成苏南离开。苏南内心深处对他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之爱,像是随时可能挣脱牢笼的猛兽,让人不安。 以前的他不知道,理所当然的认为那只是一个哥哥对弟弟的疼爱,可是如今,他们两人之间的那层纸被捅破后,他敏感的察觉到两种爱之间的差别,因此忐忑不安。 安彦卿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微微笑了笑,点点头说道:“那么是什么时候的航班,我送你去机场吧。” 苏南看到他缓慢的点头,心渐渐沉了下去,这是他最后一次赌博,对面的人做出了选择。他输了,但还好,没有输光,至少他们还是兄弟不是吗! “是下午三点半的飞机,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今天别去上班了,就留在家里陪我吧。”苏南扯了扯嘴角,勾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道。 气氛有些沉闷,安彦卿点点头,不再看他,继续吃了起来。但本来滑润清香的稀粥却变得寡淡无味,让人食不下咽。 两人随意吃了几口便停了下来,一人上楼回了房间,一人收拾碗筷进了厨房。一边洗着碗筷,安彦卿一边漫不经心的思考着。 昨天他刚和乔之深不欢而散,今天苏南便提出要回美国,没想到到了最后,剩下的还是自己一个人。 苏南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做这个决定虽然冲动了些,但理智回笼后却觉得心里松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事时候喜欢上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的,明明他刚到韩家时是那么的讨厌他,憎恨他他还记得他的母亲,一个柔弱苍白的女人,却在众叛亲离之后依然坚持着生下了他,一个人四处乞讨打工养活了他。 可是生活的艰辛终于压垮了那个女人,最终那个女人死了,自杀,带着对那个应该是他父亲的男人的恨意离去了。 那个时候他失去了爱他的母亲,得到了一个不爱他的父亲。而在他被带回韩家的那一天,韩珏降生了,失去了母亲,却得到了韩家所有人的疼爱,除了他。 他漠视韩穆,因为这个男人是他母亲痛苦的根源。而他憎恨韩珏,因为他生来就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恨意变成了爱情? 是从第一次被白白胖胖的孩子用软软的嫩嫩的声音叫哥哥的时候? 是从第一次被胖嘟嘟的小手抓住衣角的时候? 是从第一次被转头看到那孩子漆黑明亮如珍珠的眸子的时候? 还是从第一次看到那个孩子脸上浅浅的小酒窝,笑着张开的红唇里露出又小又白的牙齿的时候? 被逼着离开时满心的愤慨,在美国艰难求学时忽然的明白,而后如同那个男人所期望的,再也不曾回去过,因为不想给所爱的人带来麻烦。 一天又一天努力的工作着,把所有的一切都倾注在了那个和朋友一起办起来的公司里。然而在他最成功的时候,却得知了那人的死讯。 一切的努力都没有了意义。 翻了个身,苏南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眼神忽明忽暗。还是不甘心啊,明明已经不再是兄弟了,明明已经没有人阻碍了,为什么还是不可以? 仿佛察觉到了苏南的心思,突兀的铃声忽然响起,皱了皱眉,苏南一把抓过头边的手机,按了接通键。 “董事长,总经理让我转达给您,他明天会来香港,如果可以,您暂时先不要回美国,我们和香港的盛禾公司的一项合作需要有人负责。”刻板严谨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 苏南闻言,眨了眨眼,心里的不甘瞬间转变成了愤恨,气哄哄的说道:“我知道他就在你身边,把电话转给他,我要跟他说!” JAKE看着身旁的总经理,明智的把电话递了过去,“董事长说要亲自和您谈。”蓝靖宇放下手中的文件,接过电话,淡淡的“喂”了一声。 苏南一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便火大,吼道:“蓝靖宇,你这个家伙是故意的对不对!我居然一时脑子没转过来被你骗了,你早就打算来香港,根本没想我回美国,亏我还……” 蓝靖宇根本没闲情听他废话,皱了皱眉直接打断了他说道:“这只是智商问题罢了。” 苏南觉得自己的头上一点冒出了青筋,他想到自己整整一晚上的纠结,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结果却是这样。 “我很忙,话费很贵,见面再说!”利落的说完话,不等苏南反应过来,蓝靖宇就直接挂了电话。一旁的JAKE看到,吞了吞口水,想象得到另一边苏南怒火冲天的样子。 而这边,安彦卿得知自家老哥暂时不会走了,一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苏南一顿火气憋在心里也不好受,既然还会留在香港一段时间,他就不打算乖乖退出了。就算放弃了,至少也要给其他人制造点障碍。 首先第一个就是乔之深,苏南是发现了的,他昨天离开时并不算好的脸色和安彦卿晚上闷闷不乐的心情的。 哼,追求我家卿卿还敢甩脸色,你死定了! 想到蓝靖宇是明天到,而乔之深多半也是明天能够查到叶疏毓的消息,苏南心里顿时有了个主意。 “去平洲?现在?”安彦诧异的看着一脸兴奋的苏南,听他提议现在去平洲赌石,嘴角不由抽了抽。 “就是现在。”苏南点头,让安彦卿确定自己没看错。“平洲又不是很远,坐飞机很快就到了,反正你今天都请假了,那明天也跟着请了吧。” 安彦卿还有些犹豫,今天是已经请了,可是现在正是加工厂忙的时候,他连着请两天假是不是…… 苏南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赶紧做出一副伤心的模样,语气降得低低的说道:“我没几天就要走了,难道你也不愿意陪哥哥出去玩玩?亏我还专门选了可以玩赌石的平洲。” 安彦卿一听他这话,就举双手投降了,赶紧说道:“好,好,好,那我们就去平洲好了。”苏南见他答应了下来,脸上顿时笑了起来。 平洲,因毗邻全国最大的翡翠玉石市场——广州,连接广东的揭阳、四会、三水、顺德以及香港等地,玉器加工历史悠久,是近30年著名的翡翠原料集散地。 甚至缅甸几家著名翡翠贸易集团大公司,为了满足中国市场对翡翠毛料日益增大的需求,纷纷在平洲设立办事处,直接运毛料到平洲销售,既方便了中国众多厂家,也增加了原石的价值和经济效益。(注1) 两人直接收拾了简单的衣物等行李便打车去了机场,没有告诉任何人,两兄弟就这么悄悄去了内地平洲。 平洲隶属于广东佛山市南海区,安彦卿两人从广州新白云机场出来便直接打的来了这里。在平洲,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触目所及之处皆是翡翠商铺,几乎所有的东西都与翡翠、玉器有关。 安彦卿不曾来过平洲,因此对这里并不熟悉。苏南更是如此,两人找了好一番才找到此处的翡翠交易场所,一排空旷而稍显荒凉的大院子。 两人还没靠近便看到这处地方人头攒动,似火的骄阳丝毫没有压下人们的积极性,不少人抱着一刀暴富的梦想来到这里。 苏南一看到这副人挤人的样子便皱了皱眉头,悄声朝安彦卿说道:“我们还是先找个酒店把行李放下了,晚点再来?” 安彦卿笑了笑,见太阳的确很烈便点了点头。两人当下便直接打车到了附近最好的酒店,在苏南的坚持下,两人要了一间套房。 吃过午饭,再睡了一个午觉,看到外面的太阳小了些,安彦卿是在憋不住了,兴冲冲的拉了拉苏南的手臂说道:“我们现在就去吧,太阳已经小了些了。” 苏南看他这副神采奕奕的样子,好笑的点了点头,两人便收拾了出了门。在拒绝了两三个前来搭讪想要为他们带路赚点外快的人后,两人终于来到了翡翠交易市场。 这些院子是一些翡翠毛料公司的标场,他们不定期会在这里举行翡翠公盘,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去的,必须是平洲玉器协会的成员才可以进入。 如今并不是平洲翡翠公盘开幕的时候,因此如今是什么人都能进去的,但一般不是赌石圈子里的人也不会随意来这些地方。 安彦卿和苏南虽没来过这里,但仍是十分惬意的边走边看着,一些卖家看到两人的衣着气质,倒也十分热情。 安彦卿转了一圈,走得满头热汗得却并没有看到一块满意的毛料。如今平洲虽然已经成了中国最大的翡翠交易地,但数量的增多却并未带动质量的提高,反而还有下降的趋势。 在又走过几个通道后,安彦卿终于在一个柜台上看到了一块形状方方正正极为规范的黄沙皮料子,已经被切开了。 苏南见他似乎有意仔细看看,立马靠了过来从背着的包里拿出了强光手电和一瓶矿泉水。安彦卿接过强光手电,用身体遮住外面的太阳光,这才用强光手电照了起来。 这块翡翠毛料是黄皮子的,被切开了一小层,皮子下露出一圈黄翡,色泽金黄,晶莹耀眼。看得出底子干净细腻,而且种老水足,是块相当不错的料子。 这块料子被切开的地方有一道淡淡的黄色带子,应该是层黄雾和松花。可能主家以为可以切涨,谁知从这里切开颜色虽然很正,却淡淡的,散开着,不能取戒面。 而更惨的是,从这块毛料的表壳来看是没有绺裂的,但这一刀切开后,毛料内部却发现了有绺裂,而且还不止一道。 想来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主家才会拿出来卖的,要不然能涨的话,他们自己早就切开加工了。 这些个卖毛料的主家哪个没有自己赌石的,大半的切开的好料要么是他们觉得没什么把握的,要么就是自己不敢赌,就这么切一刀去赚别人的。 安彦卿心里有些意动,也不耐烦自己看,便直接用了精神力探测。最近不知怎么的,他的精神力竟是有些不一样了,似乎更加强了,而且控制起来也越发随意了。 他想来想去也只想到大约是他锻炼的勤了,再就有是和那几块有着灵气的玉石有关。 他这些日子下班在家里便常常把玩那几块毛料,尤其是那块只有拳头大小的毛料,那种舒适的感觉让人十分上瘾,仿佛全身都被灵气滋润了一般。 甚至他在洗澡时还发现自己的肌肤越发细腻嫩白了,犹如婴儿一样。而且他的记忆力也比以前好了,雕刻翡翠时更感觉到眼睛看得更加清楚了。 他觉得这些都是那些“灵气”的功劳,但因为太过虚无缥缈,因为并未在苏南或者乔之深面前提到过。 精神力在安彦卿意念的控制下很快的就将整块毛料都包裹了起来,一点点从表层渗透到内部。毛料内部的情况也一点点展现在了安彦卿的眼前。 切开的表层那一圈色泽金黄的黄翡层层深入,刚好形成一个弯月弧状。而且之前在内部显现出的几道绺裂正好裂到了玉带上,破坏了这块黄翡。 因此这玉带虽厚,情况却并不好,形状决定了它不能做手镯子,色散则决定了它不能取戒面,而这些裂纹更让它不能做挂件,最后边只能做摆件了。 而且还得设计雕刻得好,掩盖了那几道裂纹才行。 “怎么,不好吗?”苏南在一旁见他皱眉,以为这块毛料不如人意,便出声问道。安彦卿点点头,说道:“颜色虽正,情况却不好。罢了,我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苏南闻言,接过他手中的强光手电放回包里当先走了出去。两人走出这个院子,便想往后面一个院子去,中途却发现一些人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安彦卿好奇便拉过一个人问道:“这位大哥,你们这是去哪?”那人本不耐烦,转头却见安彦卿容颜俊美,气质高雅,顿时说道:“那边有人拿了几块玉矿石来卖,说是和田玉,有人买了一块赌,正要切呢,这里都是赌翡翠的,赌和田玉的可不多,所以都去看去了。” 第六十章 安彦卿闻言心中一喜,说了声谢谢便放开了他。苏南见他十分欢喜,说道:“你想去看?”安彦卿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不是看,而是我要赌。” 苏南挑挑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对和田玉也有了研究?” 安彦卿一愣,随即笑了笑,说道:“研究是没有,不过也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学了点,若是看着好,我便试着赌一把。” 苏南见他这么说,本想劝劝,毕竟不擅长的玉石类最好还是别沾,但见他这么有兴趣便没说什么,他们也不差那么点钱。 两人就跟在刚才那人身后走着,走了两百米左右来到了一个院角处,正有一圈人围着。苏南和安彦卿顶着别人不耐烦的眼神挤了挤才走了进去,看到了地面上放置的一排和田玉原石。 苏南对此没什么研究,安彦卿倒是看得仔细,有两块枣红皮的,两块黑皮子,还有三块黄皮子的。 和田玉的赌法其实和翡翠大同小异。 和田玉原石分为三层结构,最外层是风化的外壳,称为皮,由于所埋地点不同,皮质也不同。外层内有一层内皮,又叫雾,或者“湖”。内皮里就是玉的本质,俗称“肉”。交易双方赌的,正是风化皮内包裹的“肉”。(注2) 此时几块和田玉原石前面已经有人在看了,周围的人也嘀嘀咕咕的,不过声音的放得很小,担心打扰到看石的人。 玉分为硬玉和软玉,硬玉中安彦卿最喜的便是翡翠,而软玉中他最喜欢的便是和田玉。 他自小便希望能有一块羊脂白玉,可惜随着年代更迭,真正的羊脂白玉早已成了稀世珍品,极为难得。 如今他有了精神异能,若是真能靠此赌到一块羊脂白玉,那便能了了他的心愿了。 这么想着他观察了一下原石旁边站着的人,看着其中一个满脸红光做新疆人打扮的男子眼睛亮了亮,走了过去。 张利辉看到一个长得很俊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裂开了嘴角笑了笑,指着身旁的原石问道:“年轻人也要试试眼力?” 安彦卿点点头,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张利辉指了指旁边正在看石的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说道:“等这位看完你再看吧,这些都是我亲自去和田弄回来的,绝对是好料子。” 王婆卖瓜自然是自卖自夸,安彦卿敷衍的笑了笑,并不在意,倒是对他去和田有些兴趣,问道:“现在那里的和田玉籽料和以往比起来如何?” 他可是记得的,前几年那边的和田玉籽料已经很少了,喀什河几乎被前去淘金的人挖空了。有一段时间,甚至有那边的本地人禁止外人过去捡籽料。 “还能怎么样,反正这些玉石籽料是越来越少,我们不过都是一个人跑跑,又不是那些大公司,就只能偶尔弄到些,赚一笔钱就够了。”张利辉摇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他光是为了弄这几块料子便耗费了好些的心力。 安彦卿闻言看他满脸风霜,也是一叹,正要开口便见刚才看料子的中年人站起了身来。张利辉自然立刻走了过去,安彦卿也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苏南趁机凑了过来,问道:“怎么样,价格如何?”他还以为安彦卿刚才挤过去是在跟货主谈价钱。 安彦卿摇摇头,指了指另一边的张利辉和那个中年人,苏南看过去,正看到他们两人手上盖着一块红布,下面两人的手指似乎在动,却看不大清楚。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苏南好奇的问道。不是赌石吗?怎么看起来像是变魔术似的。安彦卿嘴角一抽,对他翻了个白眼解说道:“这是他们的规矩,谈价格时用红布盖着两人的手,用手势谈,不能说出来。” 苏南眼睛睁了睁,很怀疑的看了看他,问道:“你会吗?”安彦卿手指变幻了几个动作,很得意的说道:“我自然会。” 两人交谈时那边已经谈完了,那个中年人抱走了一块黑皮子的原石。张利辉转过头来招呼安彦卿,喊道:“小伙子,过来看吧!” 安彦卿点头,笑着走了过去。周围的人本是想看解石的,谁知刚才那人买了原石就走了,正有些丧气想散开,却又见一个年轻人过来,便站着没动。 安彦卿对和田玉有些研究,但对这种玉的赌石却根本不懂,他也就能看出这些皮子颜色的不同。但他有精神异能,所以他并不担心。 现在张利辉面前还摆着六块原石,两块枣红的,一块黑的,三块黄的。其中最大的便是一块枣红色的,几乎有半米长了,全部包裹在一层天然沁色的枣红皮里。 这块原石太大了,安彦卿便把它留在了最后,从另一块黄色的最小的原石开始探测。 虽然这货主说这些是和田玉的原石,但未必是真的,毕竟在风化皮没有切开之前,谁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呢? 黄皮子的原石上面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麻点和参差不齐的石纹,精神力渗透进去却发现里面全是一文不值的石头,根本没有一点儿玉的踪影。 当然,一块原石里真的能切出玉的可能性本就低,安彦卿虽有些失望但到底心态还是好的。张利辉见他很快就看过了两块原石,心里有些不屑。 他本以为这个年轻人还是有些眼光的,哪里知道他根本不懂如何看石,完全像是打量商品一样,看一下便过了。 周围的人也看出了安彦卿的外行,有些唧唧喳喳的说了起来。而想看石的人自然高兴,少了个竞争对手啊。 连着把稍小的几块看完,安彦卿只探测出了其中一块是有玉的。可惜他在这之前并未用精神力探测过和田玉,所以也看不出到底这玉是好还是不好。 不过就他精神力的感触来说,并不算好的。 下面便只有剩下的最大的一块原石了,安彦卿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拂过枣红色的皮子,摸了几下便开始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实则却是在用精神力探测。 这块石头的感觉跟前面几块的石头差不多,安彦卿本来已经有些失望了,但突然精神力传回来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凉之感。 安彦卿心中一跳,赶紧加大了精神力的输出,很快将整块石头都包裹了起来,让它的内部暴露在了自己的眼前。 枣红色的皮子下面是一层淡淡的石头,石头里面则是一片白茫茫的散着微弱的白色光芒的东西。安彦卿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眨了眨眼却发现那团白光并非眼睛看到,而是精神力“看”到的。 这块原石内部的这团白光几乎有足球大小,由外至内,光芒越发强烈。安彦卿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和田玉,但光凭这白光便足以让他买下这块毛料了。 拿下不停在毛料上抚摸的手,安彦卿站起身来朝张利辉走去。张利辉站直了身子,张口问道:“小伙子,有看上的吗?“安彦卿点点头,眼角扫了扫刚才的那块枣红色毛料。张利辉有些惊讶的问道:“你看上了那块大家伙?” 安彦卿笑了笑,说道:“说说价格吧!”张利辉也不多问,反正客人的眼光不在他关心的范围之内,只要有钱收就好。 两人如同刚才那个中年人交易时一样在手上盖上了红布,然后在底下打着手势。苏南不知道他们都做了什么,总之最后安彦卿是让他去银行转了15万的账。 看着地上放着的一块大原石,苏南和安彦卿只好找了一辆出租车,合着司机三人一起才把石头搬上了车子。 车上,苏南想到后面放着的那块大石头,问道:“你不会是想把这块石头带回酒店吧?为什么刚才不直接在那里切石呢,这么多不方便?” 安彦卿用有些陌生的眼神看了看苏南,看得他毛骨悚然的,苏南摸了摸有些发冷的手臂,色厉内荏的问道:“干……干嘛这么看我啊?” 安彦卿摸了摸鼻子,奇怪的说道:“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变笨了?”看到苏南一脸被侮辱了的神色,他淡淡的解释道:“不然你干嘛问我为什么要带这石头回酒店?” 苏南被他这么一说,突然醒悟,自己好像真的傻了一下。他们这次是临时出来的,没通知任何人,身边更没带任何保镖。 切跨了还好,若是切涨了,难保不会发生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情。 两人这么一言一语之间酒店很快就到了,在服务生的帮助下,他们还算顺利的把石头搬回了房间。之后两人便休息了一会儿,晚上倒是出去逛了许久。 夜晚,等苏南回了房间后,安彦卿自己也回了房间。躺在床上,他却有些睡不着,一样的月亮,但看着眼中却与以前的大不相同,他有些想乔之深了。 今天和苏南在一起他是有些不习惯的,甚至有些时候还会下意识的把苏南当成乔之深。转过头去想要问问他意见时,却往往看到苏南迷惘的眼神。 他想到了在云南,在缅甸时两人一起看石,一起切石的情景,当时他的心完全沉迷在了赌石的快乐之中,没太注意身边的人。 但直到这次他和苏南出来玩,他才发现他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乔之深的存在。 可是他再一想到那天乔之深转身离开的情景,心里便止不住的后悔,十分难过。是他想得差了,乔之深若真的贪图那些,便不会那么帮他了。以乔家的势力又怎么会在意那点点翡翠呢。 只是他当时下意识就那么想了,即使知道乔之深不是那样的人。实在是怕了,经历了韩家的破产,恋人和友人的联手背叛,他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拿出早已完工却一直不曾送去的墨玉扳指,安彦卿轻轻抚过上面那条精雕细刻的螭龙和扳指背后一个极淡极淡的珏字。 事到如今,即使迟钝如他也终究承认了自己的感情,因此他才会神使鬼差的在背后刻上他真正的名字。 可是最终却没有勇气把这扳指送出去。 “You'reeverybreaththatItakeYou’reeverystepImake……”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安彦卿的思绪。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安彦卿显示一喜,而后看清楚了便是一阵失望。 “喂……” “听你的声音好像很失望一样,怎么,难道不高兴接到我的电话吗?”乔之念满含笑意的声音从另一端传出。 安彦卿知道她看不见,也就不勉强自己微笑,淡淡的说道:“之念,有什么事吗?”乔之念似乎听出他心情不大好,便没在意他转移话题,直接问道:“你和我哥吵架了?” 安彦卿手一顿,而后问道:“他告诉你了?” 乔之念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他愿意跟我说那还好,是我从詹姆斯那里知道的。他说哥哥心情不好,一直冷着一张脸,然后你又不见了,所以我就猜到咯。” “这是你和我哥的事情,我也不好插进来。不过明天可是我哥二十七岁的生日呢,你难道不想做点什么吗?” 明天是乔之深的生日?安彦卿正为刚才听到的话恍惚着,耳中又继续传来乔之念的声音,“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但是我觉得如果真按我哥那么做,他肯定一辈子都追不到你了,所以就由我来说好了,安,我哥很爱你!所以,请你给他一个完美的生日吧!” 安彦卿的脸轰的一下羞红了起来,自己知道是一回事,被人说破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六十一章 乔之深醒来时是在飞机上,他的第一个反应是被绑架了。 正疑惑是谁能把他从乔家绑走,便看到了直直立在一旁的四个白人保镖,其中一个十分眼熟的可不正是乔之念的护卫吗? 亚力克一看到乔之深醒了过来脸色立刻变了变,本想蒙混过去,但看到乔之深的目光一直集中在他自己身上便知道自己已经被认出来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二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吗?”亚力克恭敬的问道。虽然乔之深一出生就被送到了乔家,根本未在莱格利斯家族的族谱上,但在莱格利斯家,他仍然占着二少爷的名分。 “这里是哪里?乔之念呢?”乔之深已经发现自己在飞机上了,而且这架飞机还在飞行的途中。 亚力克看到乔之深冰冷的目光背后便升起一股寒意,赶紧交代了起来,“我们正飞往内陆的平洲,三小姐说在那里有她要送给您的一个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生日礼物。” 乔之深本意是想让他开回去,听到这话便咽下了嘴里的话,又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带我出来的?通知我爷爷了吗?” 亚力克赶紧回道:“我们也是今天早上才把您带出来的,三小姐已经通知了您的爷爷。”乔之深闻言沉默的点点头,不再说话。 亚力克见状只好使了个眼色给一旁的保镖,让他去端了早餐来。 乔之深一边细嚼慢咽的吃着早餐,一边想着乔之念到底要送什么礼物给他。不过没想多久念头便转到了安彦卿的身上。 自那天他从安彦卿家里离开后已经过了一天了,今天是他们约好见面交换信息的日子。不过昨天他便从靳师傅的口中知道安彦卿请了两天的假不知所踪。 他开着车去悄悄去了安彦卿的家里一次,果真没人在,就连苏南也消失了踪影,大约是两人出去玩了。 一想到自己还在一边生着气,安彦卿也能毫无顾忌的和“情敌”出去玩,他心中便十分气闷。只是他情绪本就不外显,这么一直憋在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时间就在这不经意之间过去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安彦卿却几乎是一夜未眠,当听到乔之念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加之第二日便是乔之深的生日时,他心里想了许多。 有犹豫不决的,有想要再赌一次的,纷纷扰扰,最终停留在他心里的却是当时那一瞬间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把那个墨玉扳指送出去。 “咚咚咚……” 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安彦卿的思绪,他赶紧起床穿好了衣服。打开门正好看到苏南走过来想要敲门,苏南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黑眼圈,不由问道:“昨晚没睡好吗?” 点点头,安彦卿随意找了个借口支吾了过去。苏南也没太在意,拉着他走到餐桌旁,边走边说道:“正好服务生送来了早餐,赶紧吃吧!你今天不是还想去逛逛吗?” 两人开始吃饭,而另一边乔之深也下了机正坐着一辆车子朝着这家酒店过来。 吃晚饭两人便稍微收拾了些必需品如纸巾,矿泉水,强光手电等便下楼了。安彦卿想到昨天自己脑中的念头便不由自主地把那个墨玉扳指拿上了。 电梯一直下到一楼,电梯门一打开,两人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安彦卿还是满腹的心事,也没太注意路,一不小心便撞到了人。 抬头一看,却正是苏南,他心里奇怪,走上去问道:“你怎么突然……停了下来?”中间一瞬间的停顿却是他看到了站在酒店门口的那个人。 他是听乔之念说了今天是乔之深的生日,还说要给他一个完美的生日,但他没想到只是一夜过去,他便在酒店门口看到了乔之深。 眨了眨眼,又眨一下眼,人还在,不是做梦。 本来乔之深看到他果真和苏南出来玩了,心里还有些生气夹杂着失望。但又见他的眼睛这么一直眨阿眨的,表情更是一脸的不相信,忽然又觉得这人十分可爱,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可惜他心情是好了,苏南的心情立马就差了。 他已经打算放弃了,已经打算离开了,不就是想要和自家卿卿过个二人世界吗?怎么就那么难呢,不过一天而已,这个家伙就找了过来。 要说他们是碰巧遇上的,就是打死他,他也是不信的! 安彦卿一直愣在那里,还没想好该怎么打招呼。乔之深见状便走了过去,靠得极近,轻声问道:“之念说她给我准备了一个绝对不会让我失望的生日礼物,那个礼物是你吗?” 最后一句话几近呢喃,安彦卿听得脸色一红,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苏南脸色更难看了,乔之深这番行为完全是把他当空气了。 想到这里,他脸色一变,笑吟吟的揽过安彦卿的肩,插进了两人之间,说道:“还真是巧啊,乔总裁莫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所以特意来找我们的?” 乔之深仿佛此时才发现他在般,抬起头对他微微点了点头,回道:“线索倒还没查到,我这次来却是专程来找彦卿的。苏先生应该不介意你们的队伍里多个人吧?” “当然……不介意!”苏南本来是想着面子不要了也要说介意的,可是一看到安彦卿清透的眼神,便只能僵硬的摇摇头。 乔之深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嘴角立刻翘了翘。安彦卿还没回过神来,两人便已经说好了。其实他见到乔之深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那天的事情始终搁在他的心里。 乔之深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心中一叹,笑着问道:“现在是要去赌石?”看他们这一身打扮,再加上这里是平洲,他自然猜得出他们多半是要去赌石的。 安彦卿见他仍同往日一般,也就调整了心态,点点头说道:“一起走吧,再晚点人就多起来了。”这么说着,三人便走出了酒店。 亚力克等人还等在酒店外,有车不坐白不坐,乔之深三人自然要物尽其用了。刚好还有保镖在,这样多买点毛料也不怕有人不长眼朝他们下手了。 三人没一会儿便到了平洲的翡翠交易市场,此时虽然还算早,但这里已经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了。 乔之深和苏南都是陪客,就安彦卿一个人在前面带路,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看得不亦乐乎。 苏南看着身旁的男人,嗤笑道:“乔总裁不是公务繁忙吗?什么时候竟有闲心在这里陪我们闲逛了?” 乔之深丝毫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一心关注着前面四处乱跑的人。苏南见他这般,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嘲讽了他一两句便也不说了。 但他消停了没一会儿,又问道:“你是真的爱卿卿吗?听清楚了,是爱,不是喜欢!”乔之深看了他一眼,如同在看白痴一样,没说话却坚定的点了点头。 苏南被他气了一下,发作道:“哼,你可是乔家的唯一的孙子,乔老太爷会接受?”虽然乔之深还有个大哥,但人家是姓莱格利斯的,乔家可争不过莱格利斯家族。 乔之深只以为他想以此打击自己,淡淡的说道:“我自会处理,与你无关。”苏南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表示不相信。 乔之深也不多说,在他眼里苏南是无关的人,只要安彦卿相信他就可以了。苏南看他这副无视人的样子,心里气极却只得在心里记着,想着以后怎么恶狠狠的报复回去。 “哥……啊,苏南,阿深,过来看看!”安彦卿看上了一块正正方方的黑乌沙皮的毛料,回头见乔之深和苏南离得远远的,便叫了他们过来。 乔之深恍惚听到他叫了一声哥,但想了想便觉得自己是听错了,也没在意,却是错过了一次机会。两人看他那副样子便知道他又看上了什么毛料了,赶紧走了过去。 店主看着他们身边四个又高又壮的白人保镖,眼里还有些惊愕,不过还是带着微笑大概的介绍了一下这块毛料来自那个坑口,特点等等。 这些安彦卿自己都能看出来,店主也知道,他这么说不过是想要抬抬价而已。安彦卿可不管,两人口水一阵,最后以五万块买下。 乔之深见他买了下来,又看一旁就有玉石切割机,便提议道:“不如就在这里切了吧,一直拿着也占地方。” 安彦卿听他这么说便点了点头,店主听他们就要在店里切割,自然是高兴。玉石切割机放在店里的一个角落,旁边有一个大大的塑料桶,装了不少清水。 此时店里只有一两个客人,见到安彦卿要切石,都走了过来,想要观摩观摩。这块毛料并不大,也就二十公分长,十公分宽,方方正正的。 皮壳上松花蟒带都是有的,就是不怎么好,而且转角处还有小裂纹和一些斑纹状的黑色物体,也不知是什么。 三两下画好了线,安彦卿便要让店主开动切割机切石,店主犹犹豫豫的问道:“真的不用先磨个口子看看?” 在他看来这石头较小,不好下手,最好先是磨个口子看能不能出绿。若是出了绿,那再照着玉带切,肯定保险些。 安彦卿可没那个时间去磨石,反正他也有精神力探测,画的线肯定不会错。店主见他坚持便也不说了,利落的按下了开关的按钮。反正不是他的,垮了就垮了。 随着尖锐的摩擦声响起,倒是周围有不少听到切割机声音的人走进了店里,围了过来。店主看到这个情景,也就没太关注切石了,反而招呼起了客人来。 大约十来分钟,第一刀便切好了。安彦卿快步走上去蹲下身将石片揭了下来,乔之深也走了过来,拿起一旁的水杯,将一小杯清水撒到了切割面上。 强光手电一照,一层淡淡的玉带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因隔着一层石头,玉带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到底是出绿了,周围的人顿时一阵喧哗。 “看啊,真是玉带额,是绿色的!” “不过颜色浅了些,多半不好。” “还隔着一层石头呢,当然浅了,等切完了肯定颜色深邃。” 店主见到出绿了,赶紧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安彦卿便顺着这条玉带又画了一条线,然后再次启动了切割机。 乔之深看着那条淡淡的玉带,不由把目光转向安彦卿,又切出翡翠来了。且不说翡翠的好坏,但他认识安彦卿以来,这个人似乎就没有赌垮的时候。 真的只是眼力好吗? 既是是看了几十年的老手,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个人这么年轻,竟然每每赌涨。不过这些疑惑乔之深都埋在心里,他不敢深究。 安彦卿没注意到乔之深复杂的目光,他正沉浸在喜悦之中。之前他用精神力探测这块毛料就有些奇怪,那些黑色中有一丝丝更深的颜色,最奇妙的还是这些颜色竟然是平行排列的。 他有个想法,刚才那一刀虽然没把玉带完全切出来,但以他突然清明起来的眼睛却也看到了玉带之中那一丝丝金绿交错的平行丝状筋条。 在翡翠中有三种很特殊的翡翠种类,翡丝种翡翠,翡翠中具有平行排列的绿色的丝状筋条。金丝种,翡翠中具有平行排列的金色的丝状筋条。 而安彦卿的这块毛料上却是金绿交错,这便是金翡种翡翠,金色丝状和绿色丝状交错,显得极为美丽,是十分难得的一种翡翠。 随着切割机的声响,这块翡翠的真面目逐渐暴露出来。围观群众中有眼力好的已经惊呼出声了,“天啊,是金翡种的翡翠!” 第六十二章 随着刺耳的切割声落下,一块长条形的翡翠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强烈的白光照射下,安彦卿小心的拿着勺子,一点点把清水倾倒在翡翠上。 渐渐的,细小琐碎的石块被冲刷掉,一块质地细腻,晶莹亮丽的翡翠呈现在他面前。 眼前通透净明的翡翠之中,一行行金色和绿色的丝状筋条平行排列,颜色深深浅浅,仿佛这翡翠中天生便有一副山水画般。 不等苏南和乔之深凑过来,围观群众里便有一人激动的挤了过来,面目狰狞,扑向安彦卿手中的翡翠。 安彦卿吓了一跳,还以为碰上了白日打劫的,谁知那人刚扑到他面前便硬生生停了下来,脸色红彤彤的说道:“这位小哥,能让我看看这翡翠吗?” 安彦卿这时才仔细看了看他,这人大约三十四、五岁,穿着一身白衬衣,面容十分平凡,但一双眸子却出奇的清澈。 这时一旁的保镖也围了过来,就等着安彦卿发话便把这人弄走。安彦卿点点头,将手中还没捂热的翡翠递了过去,饶有兴趣的问道:“这位大哥也好赌石?” “我对赌石没什么兴趣,只是对玉石有点研究罢了。”那人一边仔细翻看着那块金翡种翡翠,一边答着安彦卿的话。 安彦卿等人不认识他,却并不代表着周围的人不认识这人。 这人姓廖,名何远,他在平洲倒是个极为有名的人,从未赌过石,但每每一些大商人要买什么毛料了,总会找他商量商量。 这人对所有的玉石都知之甚解,一说起来总是没完没了的。虽从未赌过石,但指点别人赌石却是从未垮过。 他也从不收什么钱,只有一个要求,只要是切出了他没有的玉石,便要送给他一小块当做收藏。许多年下来,这人的收藏越发丰富,许多稀少罕见的玉石都能从他的收藏室里找到。 这人一出现,围观的群众便是一阵震动。乔之深倒是听说过他,便走到安彦卿身旁将这人的来历大致说了一下,末了还提醒道:“他多半是看上你这块翡翠了。” 安彦卿心里有了数,点了点头。这边廖何远也看好了,拿着那块翡翠朝着安彦卿走了过来,开口便问道:“这位小哥,你这翡翠出手吗?” 安彦卿也不是缺钱的人,目标跟这廖何远差不多,只是没那么远大。他只想收集各种各样的翡翠,而廖何远却是想收集各类玉石。 看到安彦卿摇头,廖何远有些失望,但仍毫不放弃的问道:“那小哥要怎么样才肯出手?看你这一身也不像缺钱,若是自家有翡翠公司,我倒是可以用其他翡翠同你以物易物,如何?” 安彦卿本想一口拒绝,但听到最后这一句以物易物,心中一动,开口问道:“以物易物?怎么个易法?” 廖何远见他脸色有些松动,顿时再接再厉,说道:“我倒也有些收藏,小哥可以从其中选择一样和这块金翡种同等价值的翡翠交换。” 安彦卿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但他也知道这金翡种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了。一般来说,翡翠中只是单独形成金丝或翡丝已是不易了,更何况是金丝翡丝交错。 “你说的虽好,但我并不在乎钱财,说实话,我也是以收集各类翡翠为目标的,这块金翡种实属于可与而不可求,我可舍不得。”安彦卿摇摇头,态度变得坚定了起来。 廖何远见他如此说,顿时十分失望,又说了一会儿,见安彦卿仍是态度坚决,只好垂头丧气的走了。 安彦卿见店里店外全是人,都朝着这里看着,有些不耐,便也叫了苏南和乔之深回去了。切石颇费了些时间,此时也快到中午了,苏南便提议先回酒店用餐。 安彦卿这时才想起今天本是乔之深的生日,刚才他完全沉浸在切石中了,根本没想起这回事来。(真相:可怜的大乔,原来他最大的情敌其实是翡翠。) 回到酒店,三人要了一个小包间,那四个保镖被乔之深打发到隔壁房间去了。 三人以往也一起吃过饭,但那时是在安彦卿的家里,吃的还是苏南做的饭,此时这么坐着却突然有些不自在了。 乔之深和苏南如同以往般,一左一右占据了安彦卿的两边。安彦卿手里还拿着那块金翡种翡翠,此时正拿在手上把玩。 苏南见了,抢了过来,嘴里说道:“看那个人死皮赖脸的想换这块翡翠,真有那么好?” 安彦卿笑着回道:“金翡种并不算上等的翡翠,不过却也稀罕,毕竟这平行并列的金丝翡丝都是极罕见的。” 苏南闻言,拿起翡翠对着包间里的灯看了过去,在灯光的照射下,纯净透亮的翡翠之中,一丝丝深深浅浅的绿色丝线平行并列,其中还夹杂着不少金丝,一时显得十分耀眼。 “金丝衬着绿翠并不算好看,若是红色衬着金色,那才美,可惜几乎从没听说过红翡里生出过金丝的。”乔之深看到苏南在那边摆弄着,淡淡的说道。 听到这话,苏南的动作忽地顿了一下,安彦卿的脸色也变了变,只是一瞬间便有变了回来,因此乔之深并未察觉。 苏南和安彦卿相视一眼,两人默契的把这个话题挑了开去。安彦卿把手里的菜单扔到乔之深的面前,嚷道:“今天你又是贡献车子,又是贡献保镖,这顿就我请了,还不赶紧点菜!” 乔之深见状,点点头拿起菜单看了起来。苏南把翡翠还给安彦卿,借机凑到安彦卿耳边,小声的问道:“那东西到底是血玉还是刚刚的那个?” 安彦卿摇摇头,回道:“这个问题争论了好几代都没理清,我哪里知道。不过那东西已经不见了,现在讨论这个有什么用。” 苏南闻言便撤回了身子,安彦卿心里却并不平静。当初他出车祸濒临死亡时,他还记得自己是把那块血玉貔貅紧紧握在手里的,那时似乎朦胧中见到了一抹血光。 而后自己借尸还魂,而且还有了精神异能,那块血玉貔貅却失踪了。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么诡异的重生是跟那块貔貅有关的,但却找不到线索。 血玉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天然的,便是西藏高原所产的高原血玉,也称贡觉玛之歌,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 而另一种则是人为的,它不单单指哪一种玉石,而是指透了血进去的玉石。 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下葬时,作为衔玉的玉器,玉石会被强行塞入人口,人若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注3) 那块血玉貔貅一直都是韩家的传家之宝,不过说是血玉其实它到底是什么一直存在争论。 有人说它是用血玉雕刻成的,可它的中心处却有一条条金丝。有人说那是金丝种红翡,但质地却并非翡翠而更像是新疆的和田玉。 这一直是个谜团,但并不妨碍它的珍贵,因此韩家对这件传家宝一直掩得密密实实的。 这时突然听乔之深提起金丝种的红翡,自然有些敏感。这边安彦卿心不在焉的发着呆,乔之深三两下便点了六、七个菜,把服务生打发了出去。 “今天那个廖何远多半还会找上门来,你小心些吧。他在平洲有些势力,虽不至于怎么样,但被缠上了终究不好。” “啊,啊?”安彦卿听着他的话,却像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没听进去。 乔之深看他这副样子,叹了口气,说道:“他被人称为玉痴不是没有原因的,平时人还好些,但一牵扯上玉石,他便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 苏南闻言插嘴说道:“难道乔总裁在这里,他也敢动?再说我们今天便要回香港了,隔着那么远,他又能把我们如何?” 安彦卿点点头,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乔之深其实也这么想,他这么说不过是下意识的叮嘱一下,毕竟出门在外小心为妙。 不过苏南老这么和他唱对台戏,圣人也会生气,当下他便说道:“虽然不至于出什么事,但他在玉石界很有些人脉,彦卿既然也在圈子里,自然不宜和他结怨。” 苏南撇撇嘴,他心里其实最期望安彦卿别管那劳什子的翡翠,直接跟他去美国得了。但他也知道这不可能,安彦卿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很明显都一心扑在翡翠上了。 三人吃了饭便各自回房了,乔之深早上来时便让人订了房,就在安彦卿他们隔壁。三人乘着电梯上楼,走到门口正要分开时,乔之深却叫住了安彦卿。 “我想和你单独聊聊,到我房里来吧!”乔之深说完这话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套房,安彦卿看看苏南,再看看他的背影,自动的跟了上去,留下苏南一个人在后面咬牙切齿。 乔之深其实没其他的意思,只是想好好和安彦卿谈一谈。从那天的事情,他就发现安彦卿根本就是个胆小鬼,遇事只知道逃避,要是自己不主动,那他这辈子恐怕都没希望了。 从冰箱里拿出两瓶冰好了的矿泉水,乔之深坐到了安彦卿的身边。感受到身旁传来的温度,安彦卿不自在的挪了挪。 乔之深也不在意,自顾自得拿起矿泉水狠狠喝了一口。 “你想和我聊什么?”安彦卿看着神色变幻不停的男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有苏南在时他还能保持平常的样子,如今只有他们两人在了,还挨得这么近,他几乎不敢有所动作了。 “为什么躲着我?”乔之深放下瓶子,转头绷着一张脸皱着眉头问道。 “我没有躲着你,只是苏南就要回美国,所以我才陪他出来玩玩罢了。”安彦卿眉头轻皱,故作冷淡的说道,但眼里的慌乱却出卖了他。 “陪他是一方面,但也是为了顺便躲我吧!办公室我已经让詹姆斯找人装修好了,我去看了,很舒适,你一定会喜欢。但你却连连请假,我以为你不愿意来了。”乔之深淡淡的说道,脸色却有些黯淡。 “我……”安彦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原本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勇气也渐渐消失了。这样也好,至少他们可以做朋友,友情总比爱情来得长久。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动心了,但我并不承认,因为你和我在某一方面太像了,我对自己说那只是心心相惜的感觉而已。但是后来的相处却告诉我,我是爱上你了,我不想做你的朋友,而是想成为可以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安彦卿被乔之深的话惊呆了,他没想到乔之深就这么挑明了,或者说就这么就向他告白了! “为什么要说出来呢,做朋友不是很好吗?”安彦卿努力忽视自己心中一瞬间涌出的喜悦,低着头颇有些埋怨的说道。 乔之深只当做没听到他说道话,继续说道:“你的心外面竖着一层坚冰,犹如铜墙铁壁,把其他人隔绝在外。但我知道,你的心里面却柔软得不可思议,故作冷漠和疏离不过是一层保护膜罢了。” 被人这么深深的剖析自己的内心,安彦卿有些恼羞成怒,恶狠狠的说道:“那只是你自以为是的了解!” 乔之深仿佛没看到他在生气,“我希望在我面前的是最真实的你,请允许我分享你所有的感情,爱也好,恨也好,快乐也好,痛苦也好。” 第六十三章 安彦卿看着自己面前向来冷淡清俊的男人,在这一瞬间却显得那么温柔缠绵。乔之深的眸子深邃迷人,如同点墨,里面溢满了真诚和爱意。 说不感动是骗人的,可安彦卿还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也许一次的失败说明不了什么,但一次的心伤却足够让他对感情避若蛇蝎。 曾经的他便因为自己母亲的事情不相信爱情,陆纪辕让他看到了希望愿意赌一次,可最后却输得一无所有。 这一次,他还会所托非人吗?安彦卿清澈的眸子渐渐起了一层层涟漪,他在犹豫。乔之深紧张的盯着他,却不敢打扰。 “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永远的爱情,无论多么真诚,多么浓厚的爱都敌不过时间的无情。爱会在时光的流逝中一点点被消磨,到最后有爱也会变成无爱。” 安彦卿低着头喃喃的说道,脸庞掩在阴影下,显得晦暗不明。 心中砰地一跳,乔之深想都没有多想便道:“你还没有试过又怎么知道有没有呢?还没有尝试过就武断的判我出局,对我未免太不公平。如果不相信就亲自来检验如何?” 他只以为安彦卿是因为之前那段恋情的终结而心有感慨,却并不知道安彦卿其实是因韩珏和陆纪辕的最终结局而怀疑。 乔之深这般说着,便轻轻靠近了安彦卿,两人四目相对,安彦卿眨也不眨的看着乔之深越靠越近,最后脸色一红,趁着他没注意,伸手将他推了开急冲冲的跑出了房间。 乔之深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维持着被推倒的姿势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却并不追上去,半响,他的脸上逐渐浮现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安彦卿脸色绯红的从乔之深的房间跑了出来,却并未回到他和苏南的房间去,而是一个人走出了酒店。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动心了。” “我是爱上你了,我不想做你的朋友,而是想成为可以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我知道,你的心里面却柔软得不可思议,故作冷漠和疏离不过是一层保护膜罢了。” “我希望在我面前的是最真实的你,请允许我分享你所有的感情,爱也好,恨也好,快乐也好,痛苦也好。” 乔之深所说的每句话都在安彦卿的耳边回荡,想到自己刚才灰溜溜逃走的行为,他直懊恼的不敢见人。 把手揣在衣袋里,却不妨碰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那枚墨玉扳指。 不知不觉安彦卿越走越远,十字路口旁,熙熙攘攘的人群来来往往。看着周围陌生的人群,安彦卿走进了街角一个僻静的咖啡馆。 “一杯蓝山,一块香草慕斯。” 要了一份咖啡和蛋糕,安彦卿坐在一个偏僻的地方靠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落地窗外的街道和人群。 乔之深对我来说到底算什么? 思考着这样的问题,安彦卿一个人淡淡的品味着不算纯正的蓝山,一边恍惚的抚摸着温润细腻的墨玉扳指。 他向来不是扭扭捏捏的人,但每每和乔之深在一起却总是会变得不像自己。被告白的第一瞬间不是被冒犯的愤怒而是无法否认的喜悦,仿佛从心灵最深处升起的欢喜。 可是…… 他的心在不安,乔之深说得没错,他的心很柔软,很容易就会受伤,所以他不敢,不敢轻易交出。 咖啡馆另一个角落处,有些落寞的男子看着安彦卿神思恍惚的样子自嘲的笑了笑,而后朝一旁已经发呆了的服务生要了一杯黑咖啡。 打发走了花痴的服务生,苏南转头回望,又见安彦卿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羞涩的表情。还真是难受啊,看到自己喜欢的人逐渐爱上别的人。 大概是这次犹豫为难的人变成了安彦卿,所以苏南并没有坏心的站在一旁看戏或者阻挠,而是缓缓走了过去。 他亲眼看着自家弟弟红着脸从乔之深的房间跑出来,然后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酒店,又在附近走了许久,自然看出了许多事情。 “不介意我坐这里吧?” 安彦卿被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惊了一下,发现这声音极其熟悉,抬头一看,果然是一脸坏笑的苏南。 “你怎么在这里?”安彦卿诧异地出声,问道:“不是在酒店午睡吗?” 苏南笑了笑,拿着咖啡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意有所指的说道:“我看到有个人脸红红的跑了出来,所以就跟来了啊!” 安彦卿闻言脸色有些尴尬,赶紧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苏南见他这样,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意,神色严肃十分肯定的说道:“乔之深向你告白了吧!” “咳……咳咳……”安彦卿正喝着咖啡,闻言立刻呛了一下,咳了起来。一个曾说过爱你的哥哥,一脸严肃的跟你说有人向你告白了,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看到安彦卿奇怪的神色,苏南并没有在意,只是再一次抛出让人震惊的话,“如果不想接受他,可以考虑跟我一起去美国,反正你在香港也没什么牵挂了。” 安彦卿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等反应过来,看到苏南的脸色,结结巴巴的解释道:“我不是说要接……接受他,而是……而是不想去美国而已。” 苏南看他这样,想笑却发现嘴角怎么也弯不起来,只得感叹地说道:“原来不知不觉间,珏也长大了!” 说着,苏南站了起来,背对着安彦卿似乎要朝外走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只听他的声音淡淡的传了过来,“如果真的喜欢,就别犹豫,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有的人你一放手,他就会不见了。” 安彦卿闻言静静的站在沙发前,看着苏南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有些针刺的疼,一点点越来越密集。 仿佛苏南这一走便会不见般,安彦卿伸了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只是徒劳,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不觉间已经隔得太远了。 下午,安彦卿在咖啡馆度过,他不想回酒店,也许是因为乔之深,也许是因为苏南。 华灯初上,夜幕渐沉,总算没忘了今晚还要回香港。安彦卿终于踏出了咖啡馆,慢慢朝下榻的酒店踱去。 酒店内的酒吧里,乔之深和苏南各坐在玻璃桌的两边,桌上此时已经放了好几个空瓶子了,但他们似乎正喝得兴起,不时你一杯我一杯,没多久便又多出一个空酒瓶。 乔之深一边抿着酒杯,小口小口的喝着加冰的LONDONDOCKRUM,一边从空隙中观察着苏南的脸色。 苏南如今的面色不若平时的古铜色,随着越来越多的空酒杯,他的脸上早已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嫣红。整个人醉眼迷离,大大的领口敞开着,露出性感的锁骨,极具魅惑。 “我没几天就会回美国了,卿卿终究是喜欢你的,我就把他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就算你是莱格利斯家的二少爷又怎么样,我也不怕你……” 苏南一边大口大口的喝着烈酒,一边叨叨絮絮的说着话,但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没一点新意。乔之深不久前被他拉来了这里,桌子上大部分的酒都是苏南解决的,他现在已经醉了。 幸好三人今天是乘乔之深的私人飞机回香港,若是乘班机,苏南这副样子能上去才怪。 皱了皱眉,乔之深放下手中的酒杯,淡淡的回道:“我自然会好好对他,不用你担心,更不会给你任何乘虚而入的机会。” 苏南半眯着眼,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哈哈笑了两声,满嘴酒气的说道:“就……就算你给我机会,我也……也没有任何机会。我们……我们的身份早……早就注定了,是兄弟,只是兄弟!” 乔之深闻言,手中一顿,眼神一凝,直直的看向苏南,心中却又想起了自己当初的一些猜想。 他见苏南真的是醉了,眼神暗了暗,试探性的问道:“你们不是朋友吗,怎么会是兄弟呢?况且又不是亲兄弟,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 苏南迷迷糊糊的,听到问话便答道:“什么朋友,我们是亲兄弟啊,是血缘怎么也剪不断的亲兄弟,当然不能在一起,不然当初韩穆也不会坚决的送走我了。” 乔之深的眉头皱了皱,他听得更加迷糊了,是亲兄弟?苏南明明是香港韩家的人,而安彦卿却是内陆安家人,他们怎么可能是亲兄弟呢? 他这么想着便问道:“你们一个姓韩,一个姓安,怎么可能是亲兄弟?” “我们当然是亲兄弟,珏才不姓……”苏南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他抬头看了看乔之深,而后又低下了头,喃喃地说道:“这个要保密,这个不能说。” 他的声音太小了,乔之深听不清楚,但他看苏南的情形也知道刚才的话不能再问了,便也打住了。 不过虽只是两三句话,但苏南话里透露的信息也足够他了解一些东西了。如果苏南说的是真的,那么安彦卿和他的身份中,有一个人的身份肯定是假的。 安彦卿回到酒店时,苏南已经被乔之深叫人抬回了房间睡着了,他们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只等安彦卿回来便出发。 苏南还未醒,直接被亚力克他们抬着扔到了飞机的沙发上。安彦卿看着他一身邋遢的样子,再闻着这一身酒气,自觉的找来了湿巾为他擦洗。 这时候他也顾不得和乔之深之间还有一个很重大的问题没解决了,只一心一意的照顾苏南。乔之深见状也没说什么,只坐在一旁看着他忙着,时不时翻翻杂志。倒是被看的人颇有些不自在,觉得别扭。 没一个小时,飞机便到了香港,苏南也被冰敷得醒了过来,喝了一大杯解酒茶,稍微清醒了些,但还是迷迷糊糊的。 乔之深见状便要送他们回去,要车没车,自己一个人也搬不动苏南,安彦卿推了两句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只是在达到别墅后,看着亚力克把苏南扶上了楼,安彦卿一个人沉默的走到了荷花池旁。乔之深自觉的跟了过去,两人便在月下河边慢慢走着。 吹了一会儿夜风,手揣在怀里磨蹭了半天,安彦卿终究还是拿出了那枚已经被捂得温热的墨玉扳指。 乔之深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墨玉扳指,抬眼看了看安彦卿,接了过来,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神的笑意和爱意更是毫不掩饰。 墨玉扳指上盘着一条小巧精致的螭龙,乔之深接过戴在了大拇指上,大小正合适。他想起了安彦卿在缅甸时切出的那块墨玉翡翠,问道:“这是在缅甸切出的那块?” 安彦卿沉默的点点头,乔之深忽然笑了起来,说道:“我记得那时我说过很喜欢这块墨玉翡翠,原来你记了下来。” 安彦卿有些羞涩,也懒得回他的话,只是往前走去。乔之深摸着手上的扳指,笑得十分灿烂,见他走远了赶紧跟了上去。 乔之深靠近安彦卿,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安彦卿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但乔之深抓得极紧根本不给他松开的机会。 不过他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习惯了手里多出来一个人的温度,便不再觉得别扭了,反而有些安心的感觉。 两人就这么手牵手慢慢绕着荷花池走了一圈,亚力克安顿好苏南走了出来。安彦卿见状松开了乔之深的手,细声说道:“你该回去了。” 乔之深笑着点点头,趁他不注意,亲亲吻了吻他的脸,而后才坐进车里。安彦卿脸色红了红,却又觉得自己仿佛情窦初开的小丫头一样,太丢脸了,顿时皱了皱眉,回了房间。 第六十四章 第二日,苏南终于醒了过来,可惜却不好受。那么多杯烈酒,虽事后喝了解酒茶,头仍然像裂开了般痛得要命。 随意洗漱了一下,按着发痛的头,苏南摇摇晃晃的下了楼。客厅落地窗边的布艺沙发上,安彦卿面无表情的倚靠在一角,听到脚步声,抬头一望。 苏南有些惊讶的看到他还在家,又看了看外面高高挂起的太阳。此时已不算早了,安彦卿连着请了两天假,早该去上班了才对。 安彦卿看到苏南突然出现倒是慌了一下,不过瞬间便又若无其事的平静了下来。“是不是饿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安彦卿嘴上一边关心的问到,一边起身走了过去扶住了苏南。苏南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周围黑黑的,看起来的确不好。 苏南见他一脸担心,心里一暖,说道:“是有点饿了,睡倒是不必,再睡下去就乏力了。今天怎么没去上班?” “你一个人在家,又醉成这样,我怎么放心。”安彦卿嘴里一边说着,扶着苏南脚却是往客厅中央的沙发走去。 平日里他们也多坐在客厅中央处的沙发上看电视或吃水果聊天,苏南倒也没在意。安彦卿扶着他坐下后,便进了厨房。 他事先已经熬了点白粥,这也是他唯一会做的东西了。 安彦卿去了厨房,苏南头疼得厉害,也没打开电视,只闭目养神。一旁的窗子打开着,一阵阵微风吹进来先还凉爽舒适,后来却有点头疼了。 转头看了看厨房里忙着舀粥的人影,苏南站了起来,走过去把窗子关上。这一动作,他也注意到了一旁安彦卿之前坐着的布艺沙发。 沙发上一叠报纸被风吹得哗哗的响,回忆到安彦卿没发现前不太好的脸色,苏南悄悄拿起了报纸翻看了起来。 “杜托家族与乔家联姻?” “杜托小姐承认对Bianco珠宝公司总裁芳心暗许!” “才子佳人,珠联璧合,又一桩豪门大家的联姻。” 苏南一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标题,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是皱得死紧。这个乔之深究竟在搞什么?昨天才跟卿卿表白,今天就闹出这种绯闻。 “哥!”安彦卿端着白粥和一碟泡菜出来便看到苏南站在落地窗边翻看着那叠报纸,顿时叫了一声,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去把报纸收了起来。 苏南脸色十分难看,语气冰冷的说道:“把报纸给我!”安彦卿张张嘴,却被他浑身散发的气势一压,只好乖乖的把报纸还了过去。 苏南拿过报纸仔细看了起来,虽然标题不同,但内容大致相当。里面写的全是昨晚普里西娜·杜托在一个小型宴会上清楚的承认了自己对乔家少爷乔之深的倾慕,并暗示着好事将近。 苏南又仔细看了看这个宴会的介绍,在发现这个宴会的主办人和乔家有着极好的关系时,脸色越发不好,握着报纸的手更是连青筋都冒了出来。 看到这么明显的关联,不仅仅是苏南,就连这些记者都不相信普里西娜·杜托所说的话是空穴来风。 很明显,她和乔家已经有过沟通了,否则乔家不会这么沉默。要知道,这种事情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苏南总算还保持着理智,虽然在情场上敌视乔之深,但也相信乔之深的为人。不可能刚和安彦卿表了白,另一边有安排着和另一个女人订婚。 深深呼了几口气,苏南扬了扬手中的报纸,朝安彦卿问道:“之前脸色不好就因为看到了这个?” 安彦卿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也知道他没那么生气了,赶紧过来扶了他朝饭桌走去,淡淡的说道:“心里介意是难免的,但我相信这不会是阿深做的。” 苏南听到他对乔之深的称呼,挑了挑眉。之前吵架时还是乔之深,这一会儿又变成阿深了。安彦卿看到他这么明显的揶揄,脸色尴尬了一下,转过了头。 两人走到饭桌旁,苏南坐了下来,看到熬得稠密的白粥和清脆可口的泡菜眯了眯眼,笑道:“看来我今天有口福了,你竟然亲自动手了。” 安彦卿拉开椅子也坐了下来,顺便夺过了苏南手中的报纸,扔到了一旁,眼不见为净。 苏南尝了几口白粥,清淡无味,又吃了一块泡菜,倒是清脆生嫩,极为可口。见安彦卿把报纸仍到一旁,苏南咳了咳,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安彦卿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苏南指的是什么,这的确是个大问题。相爱是两个人的事,但若要一直在一起,那就是两家人的事了。 很明显,乔家老太爷很看好普里西娜·杜托这位名门小姐。 安彦卿也对Bianco和TH珠宝公司的合作有所耳闻,自然能想到联姻后会带来的好处,更别说杜托家目前只有普里西娜这么个女儿,娶了她就等于娶了TH珠宝公司。 “不知道。”安彦卿苦笑了一下,很没有形状的趴在了桌子上。他不过刚跟乔之深在一起,没想到第二天就遇到了这么棘手的问题。 这个社会虽然逐渐开放,但对于同性恋仍然是禁忌。他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做什么都是错的。 “阿深他,会处理好的!”沉默了许久,安彦卿小声的说道。苏南闻言停下手中的勺子,难得有些苛责地问道:“难道你什么都不做?” 安彦卿听到他微重的语气,抬头迷茫的问道:“我能做什么?” 苏南突然发现自家弟弟的问题不是一点两点的大,随意扒了几口粥,苏南擦了擦嘴这才说道:“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安彦卿闻言,也坐直了身体,疑惑的看向他。苏南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就像是等待判决的犯人,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你现在应该赶紧去见乔之深,至少也要有个电话或短信!” 苏南第一次无比清晰的发现安彦卿和小时候有了太多的不同,小时候的韩珏很活泼,总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活力四射,像只小豹子。 而现在的安彦卿却十分内向安静,若非他俊美的容貌和不凡的气质,恐怕常常被人忽略。现在的他就如同一只绵羊,从捕食者变成了食物。 “其实我早该发现的,却一直被记忆中你的模样蒙蔽了。加上你赌石时的确是一副神采飞扬,自信满满的模样,竟没发现你的改变。”苏南小声的嘀咕道,回忆起再次遇到安彦卿后他的各种模样,终于发现了他和幼时的不同。 安彦卿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打电话或者发短信?他想过,但他却怕真这么做了,乔之深会不会以为自己不信任他。 难道陆纪辕给他的打击真这么大?苏南皱着眉头想着,却觉得不太可能。但他一想到安彦卿在感情上畏畏缩缩的表现,却不得不信。 想了半天,苏南终是叹了口气,半是无奈半是嘱咐的说道:“卿卿,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你不能把他推给乔之深一个人。若是一次如此,次次如此,再深的爱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期望回报的爱,否则总有心灰意冷的那一天。” 安彦卿闻言心中一震,这和他以往的认知有些不同,却觉得有点豁然开朗。 他一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方式去面对乔之深,以前他和陆纪辕在一起也总是陆纪辕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唯有后来有了些主动。 感情是需要两个人经营的,安彦卿抬头看了看苏南,却见他又埋首喝起了粥来。 苏南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谁愿意帮自己的情敌啊,若不是看在这么下去最后吃亏的一定是安彦卿的份上,他才不会当好人。 吃完饭,苏南坐在沙发上一边休息,一边看电视。安彦卿想了想,上了楼,回到房间里给乔之深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喂……” “……”安彦卿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自己看到那些八卦报道就打电话是不是太敏感了些,他应该多给点信任的。 都是苏南,在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他怎么就这么冲动,想也不想就跑回房打电话了呢?安彦卿心里嘀嘀咕咕的,心里却越来越紧张。 “是彦卿吗?”乔之深听见另一端一直没有声音,奇怪的问了问。 安彦卿想了想,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怕,一股脑就丢掉了那些个紧张啊担心啊什么的,说道:“嗯,是我,我打电话是想问问,想问问你中午来不来我家吃饭吗?” 乔之深听着他和平时完全不同的语气,再看看自己办公桌上那些报纸上醒目的标题,心里偷偷笑了笑,说道:“我还有一个会议,要到十二点才结束,过来可能会很晚。” “没关系,反正我和苏南都没什么事,我们可以等你。”安彦卿一听乔之深似有拒绝的嫌疑,赶紧回道。 乔之深一上午积压的怒火瞬间消失,心情立刻愉悦了起来,嘴角一弯,语气稍显平淡的说道:“那好吧,我倒是再给你电话。” “嗯,好吧!”安彦卿神色有些暗淡,乔之深不可能没看到那些报纸的,但却什么解释都没有。 “彦卿,生气了?报纸的事中午我会详细跟你说的,记住,我爱你。” 乔之深的低哑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安彦卿立马多云转晴,知道他是在开玩笑,笑吟吟的回道:“乔之深,你死定了!中午没你的饭!” 不同于两人的打情骂俏,柳清然的病房里却是一阵低气压。陆纪辕脸色极其难看,他的手里拿着一叠照片,照片上的女主角全是柳清然,但男主角却不是他。 想来任何被带了绿帽子的男人在得知自己老婆出轨的时候心情都不会太愉快,即使这个老婆不是他喜欢的人,毕竟这是关系着男人面子和尊严的事情。 柳清然看着那一叠照片,脸色惨白,根本不敢看向陆纪辕。病房里的护士早就被支开了,只有陆纪辕和她两人。 陆纪辕重重的呼吸着,由此可见他有多愤怒。他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清丽温柔的女人,心中的疑问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冒了出来。 今天早上他收到了一件包裹,抱着随意的心态打开一看,却是一大叠自己妻子和另一个男人上床的照片,这些照片的存在无异于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随着照片寄来的还有一封信,信里简单说了柳清然早已和韩璟有染,甚至于韩珏和韩穆的车祸也和她脱不了关系。 陆纪辕想到自己和韩珏感情的破裂便是源于自己和柳清然的婚姻,他原本以为柳清然嫁给自己是为了帮自己和韩珏,可是如今才知道他是大错特错。 他真的怀疑,是不是真如信件里写的那样,柳清然当初根本没把他们的计划告诉韩珏,所以韩珏才会误会,才会离开。 柳清然挺直了背坐在床上,本就苍白的脸色更加惨白,她沉默的低着头,却一言不发。陆纪辕只以为她默认了,脸色立刻狰狞了起来,喝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爱柳清然,因此对她的出轨并不痛心,只有出于男人尊严和脸面的难堪。但对于柳清然竟然和韩璟勾结害死韩珏这件事,他却是极恨的。 柳清然并没有被陆纪辕狰狞的面孔吓到,她还以为陆纪辕只有这些照片揭露她出轨的照片。并不知道她在韩璟的宝马中动手脚和故意没有告诉韩珏婚礼的计划的事情也被人告诉了陆纪辕。 第六十五章 病房里的气氛沉静得几乎让人窒息,柳清然一脸淡漠的看着白得刺眼的床单,而陆纪辕却神色复杂的坐在一旁,一会儿面目狰狞,一会儿又弯起嘴角神经般的笑了起来。 他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呢喃着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还会有这么巧的事,怎么会是这样?” 过了许久,陆纪辕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般站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柳清然,转身离开了。 病房外一直守着的两位保镖见他出来了,赶紧跟了上去。陆纪辕边走边说道:“马上给少夫人办理出院手续,让司机来接人。” 一个保镖闻言退了下去,朝护士台走了过去。陆纪辕则大步朝医院外走去,他想到柳清然说的一些话,他现在需要去查清楚一些东西。 柳清然一个小时后便被陆家人接了回去,从那以后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了。等到苏南想起了她来时,医院已经是人去楼空。 在外界正为杜托家族和乔家有可能的联姻而吵得火热时,安彦卿仍然是平静的上着班,对此沉默不语。 不过他上班的地方从原来郊区的翡翠加工厂移到了BIANCO的总部,他的办公室和乔之深的办公室只有一墙之隔。 悠闲的时光似乎一去不返,新的翡翠首饰的设计制作早已开始,新品发布会也正在筹办中。当然,这些是乔之深的工作,而安彦卿的工作只有负责翡翠首饰的制作。 除了BIANCO自己的翡翠,安彦卿也准备了三件自己的翡翠参加新品发布会,对外自然是以BIANCO的名义。 那枚用“情人的影子”墨玉翡翠雕刻的扳指是指望不上了,但他在缅甸时还拍下了好几块好料子,里面甚至包含了三块老坑玻璃种翡翠。 当然他是一定不会都拿出来的,太过惹眼并不好,但三块老坑玻璃种翡翠里他肯定是要拿出一块的。他已经决定就用那块拳头大小的老坑玻璃种翡翠了。 昨天晚上他就花了三个多小时把里面的翡翠取出来,是一块不规则的无色玻璃种翡翠,也难怪当初他用精神力探测时并没有“看”到翡翠的颜色。 这块翡翠几乎呈透明状,里面没有一丝裂纹,但还是有一些玉石天生的纹路,但看起来仍然纯洁净明,触手温润油滑。 握在手中用精神力缠绕起来,更是浑身舒适,有时候甚至能微微的感觉到那玉石中的灵气正在滋养他的身体。 不过安彦卿不敢做得太过,每一块老坑玻璃种都只会吸收一小部分灵气,他担心万一把灵气吸收太多会影响到翡翠的品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这一块无色透明的玻璃种翡翠虽然不太规则,但呈长方形,形状稍显圆润,安彦卿细细看了看它的纹路和形状便决定把它雕琢成一只如意。 如意如意顺我心意,不仅仅是寓意极好,如意在中国古代的传统文化中也有很重要的地位。 而且安彦卿尤其喜欢如意的造型,圆润婉转,剔透晶莹,他已经可以想象出这只如意雕刻出来后会有多么的夺目。 不过这只是其中一件,另外的两件,其中一件是他早已经雕刻好的蝶恋花,便是用在缅甸切出的那几块冰种蓝花雕琢的。 而最后一件他打算雕刻一件大型摆件,那块最大的脸盆大小的老坑玻璃种,他打算雕刻成一座端坐莲台,手执玉净瓶的观音像。 观音像的图纸他已经设计好了,也给乔之深看过了,两人都觉得十分的好。 BIANCO虽然在之前的缅甸翡翠公盘上大有斩获,但毕竟没有极好的玉器压场,若是安彦卿赶得及把这座大的观音像雕刻出来,正好可以当做压轴。 毕竟老坑玻璃种是十分珍贵的,更遑论是脸盆大小的了。 正因为如此,虽然安彦卿搬到了BIANCO的总部来,但其实他真正来上班的时间非常少。大半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全花在了雕刻上。 若不是有乔禾每天定点定时的来给他送饭,指不定他废寝忘食到什么地步。 苏南早在几天前就搬出去了,他在美国的合伙人来香港谈生意,他自然也是要到场的。本来安彦卿还对他的这位好朋友很好奇,但无奈一直没有机会见一面。 他可是还记得那天这位先生的秘书找上门来时,苏南那副天要塌下来了的表情。一直以来苏南在他心里都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谁知道竟然还能看到他那么惊惧的模样。 自三人从平洲回来后,苏南便搬了出去,乔之深倒成了安家的常客,每晚必到。安彦卿仍然不会做饭,只是请了个钟点工。 普里西娜·杜托和乔之深的绯闻让人满天飞,但因为过了好几天乔家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回应,已经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个炒作或者只是那位杜托小姐的一厢情愿。 只有安彦卿知道乔之深顶了多大的压力,乔老太爷似乎真的决心要普里西娜·杜托做他的孙媳妇了,每每和乔之深见面两人总会因为这个问题不欢而散。 但他还算明智,虽然不满意乔之深的态度,但至少没有强硬的单方面的承认普里西娜·杜托的话。若是那样的话,乔之深无疑被动得多。 泡上一壶祁门红茶,安彦卿又切了些水果做成拼盘端了出去。乔之深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脸色十分疲惫。 许是闻到了红茶的味道,他睁开了眼睛,身体前倾坐了起来。安彦卿给他倒上一杯茶,自己也倒了一杯,看他这么疲倦,劝道:“以后下了班还是好好回去休息吧,我以后陪你吃午饭。” 他知道乔之深每天这么巴巴的来这里不过是想和他见见面说说话,他们虽在一起上班,但各人有各人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见面聊天。 再加上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了,每次看到乔之深明明一脸疲倦了还硬撑着过来和他吃晚饭,他便有些心疼。 乔之深喝了一口茶,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回去更是不能休息了,爷爷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躲都躲不及,哪里还能自投罗网呢?” 对于这件事安彦卿不好说什么,乔博毅终究是乔之深的亲人,这件事太敏感了,他只得沉默,其实最为难的还是夹在中间的乔之深。 乔之深看了看沉默的小口抿着茶的男人,心中一片安宁,幸好他站在自己身边默默的支持着,否则他还撑不了这么久。 乔博毅在得知乔之深和安彦卿的关系时,意外的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脸上只有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更让乔之深惊讶的是,他的爷爷竟然说什么只要他愿意娶妻为乔家留下子嗣,他就可以让安彦卿做他的地下情人,不反对他们。 乔之深心中一惊,没想到乔博毅竟然是这么打算的。 他知道乔禾一直在把自己和安彦卿的事情报告给爷爷,他只想着或许能让爷爷能慢慢的接受他们,因此没有阻止,只当做没发现。 可是没想到都这样了,乔博毅竟然还没有放弃让他娶妻的想法,甚至趁他不在的时候,给了普里西娜·杜托暗示,让她在宴会上说出那番话来。 若不是乔之念一直站在他这边,他都要怀疑这次的事情有没有她的参与了,否则时机怎么会把握得如此之好。 伸手把安彦卿揽到自己怀里,乔之深抚开他轻皱的眉头,说道:“爷爷他只是想要乔家有个继承人而已,这件事很好办,只要有了重孙子,他就不会再反对我们了。” 乔之深知道乔博毅已经做了很大的让步了,否则按他那个性格,定是要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来也是当年他父亲的离家出走,至今不肯回家让乔博毅改变了吧。 安彦卿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咯噔,顿时有些酸涩,一手抓住他抚在自己额上的手淡淡的说道:“你是说人工受精?” 乔之深看着他古怪的脸色,噗嗤一笑,无奈的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看了看,见安彦卿脸色有些郁郁,心里顿时明白了,说道:“我不是还有一个大哥吗!” 安彦卿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脸色红了红,赶紧遮掩道:“难道你是想从你大哥那里过继一个孩子?” 乔之深点点头,他正是有这个打算。 安彦卿抬眼看了看他,他知道乔之深幼时的事情,因此也知道他和意大利的家人并不亲近,有些隔阂。 因此看他点头,有些诧异,毕竟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相信乔之深会这么做。 乔之深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谈了谈他的额头,淡淡的说道:“大哥他有一个私生子,不被莱格利斯家族承认的孩子。那个孩子对他来说是个烫手山芋,但对我来说却刚好是救命的良药。” 安彦卿眨眨眼,他明白了,这种事情他也不好说什么,听乔之深这么说的确是个好办法。那个私生子姓了乔,跟莱格利斯没了关系,但至少能过得很好。 “那孩子多大了?”安彦卿想了想问道,若是太大了,只怕还会有些问题。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同性恋,尤其是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世界观的人,而且总要问过那孩子的意愿。 乔之深自然明白他的顾虑,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孩子只有两岁,母亲也是个中国人,现在由管家养着,大哥和母亲那里我已经说好了,只要再说服你和爷爷就可以了。” 安彦卿眯了眯眼,扭过头去挑衅的问道:“若是我不同意呢?” 乔之深亲了亲他的眼睑,笑着说道:“你不会不同意,只要是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安彦卿还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的亲昵,他闪了闪,没好气的说道:“你意思就是我不同意就是笨蛋了?”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乔之深可不会让他闪开,伸出手紧紧箍住他的肩膀,也不亲眼睑了,直接吻上了那双唇。 安彦卿的唇色淡淡的,粉粉的,不像一般男人的那样深沉。刚喝过红茶,嘴里充满了淡淡的茶香味,乔之深轻轻的咬着他的唇瓣,等他张开嘴时才慢吞吞的将舌头伸了进去。 两人在一起这些天来,虽然动作亲昵,但真正接吻的时候并不多。安彦卿是羞涩,乔之深则是成人的克制。 湿滑的舌头忽然碰到了,软软的,滑滑的,安彦卿赶紧缩了缩舌头,移到了一旁。乔之深强硬的不让他逃开,紧紧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交缠,嬉戏,两人的舌头仿佛找到了朋友般,你碰碰我,我碰碰你,然后紧紧缠绕在一起。随着越来越深的接触,两人的呼吸也越发沉重了起来。 唾液从嘴角处流出,透明晶莹的液体沾在嘴边,在灯光的照射下越发闪亮。 良久,几乎在呼吸就要停止的时候,乔之深终于放开了安彦卿。但两人仍然紧挨着,乔之深温柔的看着满脸绯红的爱人,不时凑上去亲一下,仅仅是肌肤的接触。 安彦卿急促的呼吸了几口,脸被憋得红红的,嘴唇更是被咬得发红,显得越发艳丽。漆黑的眸子水润润的,仿佛水晶葡萄,让人心痒难耐。 两人仍是贴在一起,安彦卿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乔之深的身上。等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安彦卿这才坐起了身来,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说道:“已经十点半了,你该回去了。” 皱皱眉,乔之深却并不起身,反而是躺了下来,笑着说道:“今晚我就住你这儿。” 第六十六章 第二天,安彦卿有幸乘坐乔之深的配车去上班。公司门口,不少人看到他们俩人从一辆车子上下来,脸上表情各异。有好奇的,有不屑的,有不在意的,更有鄙视的。 安彦卿初来公司时便有传出他跟乔之深有不正当的关系,否则向来精明的乔之深怎么会启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呢。 但因为安彦卿一直没来总部上班,这样的言论热了一阵子便消了下去。 但今天这两人这么大大方方,毫不遮掩的一起来上班,自然又让人想起了那些流言。再加上最近乔家和杜托家族因为普里西娜·杜托闹得有些不愉快,甚至影响了公司的合作时,人心更是不稳。 乔之深虽然使了手段压下那些流言,但一个公司里总有那么些不肯合作的人,更别说这次还有一些想要拉他下马的董事参与了进去。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和乔博毅一起打江山的人,以前乔博毅还会压制一下,不过因为乔之深在结婚的这件事上忤逆了他,因此他如今是完全放手了。别说帮他,没有落井下石逼迫他已经很不错了。 安彦卿并不在意这些人,在他和陆纪辕的事情闹出来的时候,他见过比这更不堪的眼神和言语。两人上到顶楼,詹姆斯已经侯在电梯门外了。 他见两人上来,便走近了接过乔之深手上的包和文件,一边走一边说着乔之深的行程安排。安彦卿今天本是不用来上班的,但乔之深派出去查叶疏毓的人有了线索,因此他才会过来。 在乔之深工作的这段时间里,安彦卿就坐在他办公室旁边的会客室里看着杂志,是一些关于珠宝玉石的书,图册上各种各样的宝石几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铃铃铃……”乔之深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安彦卿隔着两人中间的玻璃看了他一眼,乔之深正在奋笔疾书。 站起身来走过去,安彦卿拿起了电话,淡淡的说道:“这里是总裁办公室,有什么事?” 听着楼下服务台小姐的话,安彦卿回道:“让他们上来吧!”等他放下电话,乔之深也停了笔,一边揉着手腕一边问道:“是苏南来了?” 安彦卿点点头,也不回会客室了,直接坐在了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苏南自从搬出去后就没再见过面了,甚至连手机也只打过两三次,他似乎很忙。安彦卿不太清楚苏南现在在做什么,但听他说的他现在似乎拥有一个极大的公司。 蓝靖宇这个名字安彦卿是听过的,在一些财经杂志上能够看到这个人。据说毕业于美国的名牌大学,尚未毕业就开始创业,然后创建了公司。而且公司还越做越大,在美国也极为有名,被国人当做了典范在各种杂志上报道宣传。 一个看上去十分严谨刻板的男人,安彦卿实在不能想象他怎么会和苏南那样跳脱放肆的人绑在一起,而且感情似乎还很不错。 两人没等多久便看到詹姆斯引着苏南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走了进来,安彦卿起身迎了上去,好奇的看了看那个陌生的男人,猜想他大概就是蓝靖宇了,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果然,刚打了个招呼,苏南便拉过那个陌生男人朝安彦卿介绍道:“这就是靖宇了,你们认识认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他从办公桌上拐下来的。” 蓝靖宇冷淡的点了点头,安彦卿也不知道怎么招呼便也淡淡的点了点头,附赠了一个微笑。苏南可不愿意他们这么疏离,拍了拍蓝靖宇的肩膀对安彦卿说道:“他就是这个性子,别在意,我们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对我也没个其他表情。” 乔之深走了过来,朝蓝靖宇伸出手,得体的微笑着说道:“乔之深!”蓝靖宇虽还是面无表情,但感觉起来却郑重了许多,和乔之深握了握手,自我介绍道:“蓝靖宇!” 安彦卿看了看他们,望了一圈见詹姆斯早就避嫌的出去了,便开口说道:“先坐下吧,你们要喝点什么,我去弄。” “我要绿茶,靖宇也一样!”苏南看了一圈,见乔之深的办公室就两张椅子,便穿过玻璃门走到了旁边的会客室。蓝靖宇自然是跟在他身后,两人肩并肩坐了下来。 “我要咖啡!纯黑的就好,奶和方糖都不要。”乔之深也跟了过去,坐到两人对面。安彦卿听了他们的话,朝着茶水间走了去。 两杯咖啡,两杯绿茶,没一会儿便泡好了,放在一个盘子里端了出去。乔之深他们已经不着边际的聊了起来,投资啦,高尔夫啦,宴会啦,旅游啦,什么都在说,就是没说到正题上。 等安彦卿来了,他们才停了下来。苏南眼神闪了闪,接过茶叶不喝,问道:“叫我过来是查到了?”离他们当初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好多天了,叶疏毓的来历意外的难查,即使是乔之深,也花了很大的力气。 “嗯。”乔之深喝了一口香浓苦涩的热咖啡,点点头却没说话,而是看了看蓝靖宇。虽然他知道苏南带了蓝靖宇过来就是信任他,但他还是得得到明确的认可。 苏南看到了他的眼神,微微点了点头,乔之深这才放下咖啡说了起来,“叶疏毓的来历只查到了一些线索,还不能确定,毕竟过了太久的时间了。她是四十多年前突然出现的,因赌石成名,据说是她赌出了一块鸽血红的上等红翡。” “红翡佳人,指的就是这个?”安彦卿想起了叶疏毓年轻时的绰号,小声的问道。乔之深笑着点点头,回道:“就是指这个,毕竟赌石界的女人太少,叶疏毓很美,再加上那块鸽血红,就有好事者给她取了这么个绰号。” “这件事我倒是从未听说过,如果如你所说她真的那么有名的话,不是太奇怪了吗?”苏南皱了皱眉,疑惑的问道。香港上流社会的圈子并不大,若真有个什么没多久便会成为众人皆知的事情。 就算真的是年代有些久了,但若叶疏毓真是个红翡佳人,那他们这些小辈怎么着也该有所耳闻才是。 乔之深看了他一眼,若无其事的说道:“叶疏毓在一段时间里和当时陆氏的当家人保持了一段,嗯……不太正当的关系,因此她的名声倒是渐渐隐了,没什么人说了。” 不太正当的关系,安彦卿笑吟吟的看了乔之深一眼,几乎想笑出声来。不就是情人关系嘛,真亏他能说得出来。不过当时的社会虽然很多人都有情人,但大家对这个还是很忌讳的,真正的上流社会的家族最是忌讳这样的丑闻。 情人当然可以有,但是闹出来就不对了,见光死就是这样的。更别说当时的陆老爷因情人而冷淡正妻,这在很多家族联姻的婚姻里也是很少见的,无怪乎叶疏毓的名声这么沉寂了下去,根本没人提。 “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她在陆老夫人死后嫁进了陆家。”乔之深继续说道。安彦卿点点头却又有些疑惑,“难道你就查到了这些?”这些不是简单推敲一下就能知道的吗? 乔之深笑了笑,说道:“当然不止这些,叶疏毓在此前的经历没人知道,她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经过查证,我发现她是个偷渡客,是个大陆人,而且还是云南苗族人。” 苏南和安彦卿对视一眼,他们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了解。韩家也并非香港本地人,而是从大陆偷渡过来的,因为韩远辰在赌石上有一手,接连赌出了好几块上等翡翠这才在香港站稳了脚跟,甚至创立了韩氏珠宝。 乔之深仿佛没发现他们的眼神交流般,韩家的所有资料早在他知道苏南就是韩瑜时便使人去查了,自然一清二楚。 “我知道她来自云南后便派人去了云南,因此耗费了不少时间,可惜因为时间和线索的关系,找到的东西太少了,只能靠推断。”乔之深又喝了一口咖啡,嘴里说着可惜,可神色上却丝毫看不到可惜的影子,反而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叶疏毓应该是云南大理人,那里在很久以前有过一个姓叶的家族。而且我还查到了你的爷爷韩老爷子在那里活动的线索,我猜测他们应该认识。”乔之深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苏南。 苏南一愣,想了想,说道:“小时候爷爷他有跟我说过他赌石的历史,的确是从云南开始的。毕竟那个时候的腾冲可是赌石的圣地,他一辈子赌出的好些个翡翠都是在腾冲。” 乔之深敲敲沙发的扶手,似乎根本没听,继续说道:“我查了一下那个叶家,已经衰败了,似乎没人了。不过据说那是个翡翠世家,在赌石上很有些秘技,曾经极为有名,也是大理的富豪,但在文革时候便衰败了。你们也知道,那个时候大陆是很乱的。” 安彦卿自然知道,而且他从乔之深的话里也听出了一些隐晦的意思。看看苏南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根本不在意。 四人沉默了起来,过了一会儿蓝靖宇才慢吞吞的说道:“你们查这些东西有意义吗?对解决现在的问题根本没有丝毫用处,就算知道她的来历和动机,你们仍然没有解决的办法。” 苏南咧嘴笑了笑,靠在沙发上看向他说道:“的确没什么意义,但至少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再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样我们对付她也有了目标。从目前的形式看,她似乎只是针对韩家,唔,也许还要算一个陆家,她都把陆氏变成了叶氏了。” 安彦卿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明白了却不太想承认,苏南的话很明显,就像他们当初猜测的那样,叶疏毓多半和爷爷有什么关系,而且还是很不好的关系,仇恨? 脑子里流窜着各种各样的想法,包括十分俗套狗血的一对恋人反目成仇,隐没数十年只为报复等等。 这种念头一出来,安彦卿就浑身一寒,鸡皮疙瘩都快掉光了。乔之深注意到他突然抖了抖,凑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呵呵,没什么,没什么。”安彦卿干笑着摆摆手,他才不好意思把刚才脑子里的想法说出口呢。乔之深见他真的没事,便也没在意了,而是看向了苏南,在他的认知里安彦卿和韩家没有关系,苏南才是韩家的后人。 苏南耸了耸肩,坐起身揽住蓝靖宇的肩膀说道:“靖宇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解决叶疏毓那个女人,别忘了,你的仓库里还放着那块花了你一亿的废料呢?再加上这阵子的流言,想必董事会给你的压力一定很大吧。” 安彦卿闻言也有些担心的看向乔之深,不管怎样那笔一亿的错误投资都是乔之深的决策错误,一直以来董事会也就是抓着这一点死死不放的。 乔之深感觉到他的担心,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道:“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安彦卿点点头,心里却打算再去翡翠加工厂看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很玄妙的感觉,那块翡翠不是废料,这个认知似乎一开始就深深刻在他的意识里。也正因为如此,虽然理智上知道乔之深必定因此而受到董事会的刁难,但他却没有在意,因为在他的潜意识里那笔投资并没有亏。 四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蓝靖宇看了看手表,淡淡的说道:“已经中午了,一起吃饭吧!”其他三人没有异议,安彦卿收拾了喝过的咖啡和茶,四人一起走了出去。 第六十七章 吃了午饭大家便也散了,苏南和安彦卿站在饭店大厅内等着乔之深和蓝靖宇把车开过来,这时苏南突然又说了一件让人惊讶的事。 “清然她被陆家软禁了起来?”安彦卿惊讶的问道,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苏南懒懒的点了个头,嗯了一声。他本和柳清然约好再见的,谁知等他再去医院时柳清然已经被陆家人接走了。 “因为陆纪辕见过我,我不好过去,便去了柳家打听,这才知道一点情况。听说他们连柳家人都拦着不让见,奇怪的是柳家竟然十分沉默,虽然不满但意外的平静,我总觉得陆家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彦卿听了苏南的话,心里也是琢磨着不清楚,想了想却实在想不出什么。抬起头看向苏南,问道:“真是一点风声都没透出来?” “嗯,反正我让阿四派手下人去盯着了,只不过还没个消息,这事儿你也跟乔之深说说吧。香港上层圈子里总有些隐秘的小道,他没准儿能知道。”苏南晃着头提醒道。 “我会跟他说的,倒是你,还能呆多久,刚才蓝先生说你们的谈判已经结束了,只剩下收尾工作了。”安彦卿看着停车场出口出来的两辆熟悉的车子,朝苏南使了个眼色,两人站起身来朝外走了去。 “差不多了,还有三两天吧,又不是不再见了,反正做飞机也花不了多久时间!”嘴里虽这么说着,可苏南知道就算坐飞机花不了太多时间,可两人也未必能常常想见。 人长大了,各有各的事,谁还能离不了谁呢? 这个话题有些伤感,安彦卿心里更是不好受,自从接受了乔之深他便不敢和苏南单独相处,总觉得自己伤了他。 乔之深和蓝靖宇倒是没注意他们之间的气氛,只落下车窗,摆了摆手。两人冲冲又说了几句话这才分别朝两辆车走去。 看到安彦卿系好了安全带,乔之深发动了车子朝荷中映月开去。开了一会儿车上一直沉默着,他这才发现安彦卿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难不成是舍不得苏南?” 乔之深看了他一眼,问道,不过却没放在心里。在他眼里,安彦卿既是选择了他而非苏南,那么苏南最多只是好朋友,并没有太重要。他却不知道苏南却是安彦卿的亲哥哥,亲人别离,自然是舍不得的。 安彦卿也不好回答,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只转移了话题,说道:“刚才苏南跟我说陆少夫人被陆家人接回了家,似乎软禁了起来,连柳家人也不能见,他让我问问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乔之深闻言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件事他隐隐听说过,但也只知道陆少夫人流产后被陆家人从医院接了回来,至于原因和过程,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安彦卿见他摇头倒也在意料之中,本来这种事就是一些贵妇小姐才会私下八卦的。乔家就只有两个男主子,哪儿就能听到这些呢。 没多久安家就到了,安彦卿亲亲吻了一下乔之深的嘴角便下了车,乔之深则倒了车回BIANCO总部去了。等到看着乔之深的车子消失在了视线里,安彦卿这才想起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呢。 他想去翡翠加工厂看看那块被认定为废料的巨无霸,这些天乔之深应付各方的压力有多累他都看到了,他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算了,反正晚上乔之深还会再来的,到时候再提吧。这般想着,安彦卿便回了屋里,他如今正在雕琢那件老坑玻璃种的绿翠,新品发布会就要开了,时间很紧。 就在安彦卿一心一意对着那块脸盆大的翡翠精雕细琢的时候,乔之深却是被自己办公室意外出现的人给惊住了。 “爷爷!您怎么来了?”乔之深一打开门就看到自家爷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翻看着文件,他扫了一眼整个房间,看到了左手边站着的詹姆斯,似乎在询问着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詹姆斯苦笑着微微偏了偏头却见乔博毅突然放下了文件,于是不敢再有动作。 乔之深无奈,心里叹了口气,眼睛一移却又看到了另一边笑盈盈的坐着的普里西娜·杜托,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些痛了。 说实话,这还是自报纸上那件事后他第一次见到这位杜托家族的小姐,之前一些公开的场合他都特意避开了,可没想到今日却是自家爷爷把人领进了门。 乔博毅看到乔之深那副微微皱眉的表情也没在意,只淡淡的问道:“是出去吃饭了,跟谁一起呢?”乔之深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回道:“和美国AIG公司的总经理。” “是吗?你什么时候跟AIG搭上关系了?”乔博毅倒是有些惊讶,他还以为自己这孙子是和那个安彦卿出去吃饭了呢。不过那个什么AIG是搞电子的,跟他们做珠宝生意的可没什么关系啊。 “AIG的蓝总经理和我的特助认识,我们中午便在一起吃了顿饭。”乔之深回道,他是光明正大的和安彦卿出去的,自然不怕说出来。 乔博毅心里一哼,撇了撇嘴,一副果然不出所料的样子。但他顾忌着普里西娜·杜托还在这里便没再追问下去,乔之深便也是看出这点才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的。 关上门怎么都好,但外人在场,两人还是一致对外。 可惜这两人都不知道,普里西娜·杜托对乔之深和安彦卿的事情却已经是了如指掌了,甚至比乔博毅所知道的还要早。 也是乔之念疏忽了,她忘记了告诉乔之深这件事情。 果然,普里西娜·杜托一听跟着乔之深一起吃午饭的还有身为特助的安彦卿,眼睛便闪了闪,不过脸上神色却是丝毫未变。 她看中乔之深不是没有原因的,喜欢倒是其次,更重要的却是乔之深身后的势力可以助她成功继承杜托家族。当初她对乔之念奉承迎合便是为了这个,本想通过乔之念认识乔之深的,谁知突然杀出了一匹拦路马,她便只能加快了计划。 反正他也没在意乔之深是不是喜欢她,只要他必须娶妻便好了,她想要的不过也是乔家少夫人这个身份。只不过输给一个男人,实在不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爷爷,您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乔之深见乔博毅不再说话,开口问道。乔博毅看了看普里西娜·杜托,说道:“今天普里西娜请我出来吃饭,正好就在公司附近,所以就过来看看你,谁知你却不在。” 普里西娜见乔之深看向他,笑了笑,说道:“好几天没见到你了,所以便想来看看你,正好乔爷爷也愿意,我们便一起来了,你不会介意我们打扰你工作吧?” 乔之深自然不敢介意,三人一时倒是无话,普里西娜可不想这么冷场,便又说道:“刚才我和乔爷爷上来时看到好些人在搬东西,是在筹备新品发布会吗?” 乔之深点点头,说道:“就在最近了,所以让他们准备着,免得到时候忙不过来。”不过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乔之深便也陪着她说了。 大家毕竟都是珠宝公司,虽有合作但也没好到那种程度,普里西娜·杜托心里也明白因此专挑些不太敏感,不会涉及商业机密的东西说。乔博毅见两人相处得还算和谐,心里倒是挺满意的。 过了半个多小时,普里西娜识趣的提出离开,“之深你也该工作了,我就不再打扰了。乔爷爷,我送你回家吧!” 乔博毅自然是说好,乔之深也没有异议,他便亲自送了两人下去。电梯里,乔博毅突然开口说道:“阿深啊,新品发布会你还没有女伴吧,不如就让普里西娜陪你吧?” 这话听着是商量,可实际上却没有乔之深发言的地方。乔之深看了一眼低着头的普里西娜·杜托,再看一眼一脸不容置喙的乔博毅,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 乔博毅见他答应,脸上立马有了笑意,笑呵呵地说道:“这就好了,你们俩站在一起正是登对呢!” 乔之深听着心里却不以为然,他知道乔博毅这是在逼他做个选择。如果他到时候真的在BIANCO的新品发布会上携普里西娜·杜托出场,那么对别的人来说便是他对之前普里西娜·杜托发言的回应。 乔博毅和普里西娜·杜托满意离去,徒留乔之深狠狠的皱着眉头。 早知如此他昨晚就回家了,若是昨晚把过继孩子的话同乔博毅说说,没准儿就没今天的事情了,至少也不会来得这么快。 走出了BIANCO的大厦,乔博毅却是婉拒了普里西娜·杜托想要送他回去的好意,自己一个人回去了。车上,乔豫坐在乔博毅的身边,看着自家老爷一脸愉悦,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老爷对昨晚二少爷没回家的事情还是很有些怨气的。 当天晚上,安彦卿接到乔之深的电话直到他第二天会去大陆出差,心里一惊,赶紧问道:“怎么这么突然,发生什么事了吗?” 乔之深“嗯”了一声,说道:“是北京的分公司出了点事情,我必须立刻过去处理,大概要好几天时间。这些天你也别到公司上班了,专心你的雕刻你的翡翠吧,我会天天给你电话的。” 安彦卿应下了又嘱咐了他几句这才挂了电话。另一边乔之深放下电话却是有些担心,这次分公司的事情并不需要他亲自去处理的,可是乔博毅却要求他亲自去,真是奇怪。 其实乔博毅还真没想什么,就是想乘机分开他和安彦卿而已,倒没想做什么,就是看他们这样子不舒服。说一句明白的,那就是乔老太爷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了。 第二天乔之深便飞走了,没他在身边,安彦卿突然觉得清冷的起来,有些寂寞了。不过还好苏南还在,而且他也专心雕刻着翡翠,这时间过得倒也快。 日出又日落,几天没多久便过去了。 等到安彦卿的观音像已经有了大致形状和模样时,乔之深便回来了。因为有乔家的人去接机,安彦卿便没去,这些天他很听话的没去公司,就天天宅在家里,倒也无事。 若说有什么,便只有两件,一是苏南和蓝靖宇走了,回美国去了。二便是乔博毅和安彦卿见了一面。 两人见面挺和谐的,乔家管家乔豫打电话给安彦卿,明明白白的说乔老太爷想见见他。安彦卿也没有推脱的理由,自然就去见了。 这一过程他的心里倒是十分忐忑,不过后来两人见面也没有什么冷面冷眼,污言秽语的,倒像是爷俩喝了喝茶,聊了聊天。 安彦卿倒是没想到,他一直以为乔博毅对他应该是十分厌恶的。他猜得也没错,乔博毅对他的确是厌恶的,根本没有一丝好感,跟他一起喝茶聊天,脸上的笑都是僵硬的。 只不过乔博毅心里也是犹豫,他想赶走安彦卿,让乔之深娶普利夏娜·杜托,可又怕再出一次当年的事情。可要他接受安彦卿,那是比让他死还要难受的事。也许是人老了,心就软了,他拖拖拉拉了这么久也没下个决定。 可是乔家必须要有继承人,这一点他绝对不会让步。 但乔之深后来跟他谈的那件过继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正是有这个原因在,他才会缓了缓,否则按他当初的决定,早就找个借口弄走了安彦卿逼乔之深娶妻了。 乔之深回来看到了完整无缺的安彦卿,这才放下了心,知道自己走前和爷爷长谈应该起到了一些作用。 第六十八章 时间缓缓流逝,大约是因为年老心软,乔老太爷并没有逼得太过,对于安彦卿的存在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之深松了口气,一边忙着工作,一边往意大利去了电话。也没有转弯抹角,他直接就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 他向来都知道父亲乔远和母亲伊莎贝拉·莱格利斯对他十分歉疚,因着幼时被送走的事情。再加上他说的这件事本来就帮着他大哥解决了一个难题,定然不会被拒绝。 果然,在跟意大利那边通过电话后,全家人一致通过了这件事。只等着乔博毅松口,他们就把孩子送过来。解决了一件心事,乔之深也放松了些,只是杜托家族的那位小姐还是个麻烦,不过这也好办,那个女人本就是乔之念不小心招来的,自然由她去解决。 乔之念平白被抓了壮丁,却敢怒不敢言,只得乖乖去办。不过心里却恨死了普里西娜·杜托,若不是这个女人突然冒出来,算计到自家哥哥身上,她哪会这么多事! 安彦卿对这一切好无所觉,他只每天去上半天班,和詹姆斯等人商议一下发布会举行后这些翡翠玉器的展览事宜,再有就是全心全意雕刻自己的那三件玉器。 苏南走了,这房子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人,还好他之前也习惯了的,倒没觉得有什么。乔之深也天天来的,有时候甚至就睡在这边了,也不见乔家有什么人找来。 一次两次,次数多了起来,乔之深的一些私人用品便也渐渐多了起来。突然有一天,安彦卿发现大半个客房几乎都放着乔之深的私人物品,几乎成了他的房间,他这才惊觉已经过了很久了。 随着苏南的离去,他在这里最多也就接触一下乔之深和他身边的人,几乎好多天没出去过了。再加上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他也没怎么注意时间,竟是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这日,他终于将自己的三件翡翠雕刻完成,狠狠松了口气。这三件翡翠无一件不是上等玉器,极得乔之深看重,发布会后的玉器展览,有大半的场子需要它们撑起来。 等他忙完了,对着自己雕刻室里的各种翡翠一个个翻看研究,突然看到一块粉紫色的紫罗兰种翡翠,他这才忽然想起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在乔之深去大陆出差前,他记得他想跟乔之深说去翡翠加工厂看看那块被认定为“废料”的巨无霸毛料的。可是后来乔之深突然被派出去了,他也就忘记了这件事,这时候让他看到这块紫罗兰种翡翠,倒是忆了起来。 其实以他如今特别助理的身份,直接过去看也不是不可以。但因为这块毛料涉及了一些事情,乔之深当初特意吩咐了靳师傅等人,除非有他的同意,否则一律不准任何人靠近这块毛料。 因此乔之深在办公室接到安彦卿的电话,要求去看一下那块早已被他忘在脑后的毛料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反正也是块废料,他问了一两句便同意了。 在通知了靳师傅之后,乔之深放下电话,心里却忽然有了一丝小小的希望。他还记得很清楚,当初他第一次见到安彦卿时安彦卿便执意买下了一块并不好的毛料,而就是那块毛料,出人意料的切出了一块老坑玻璃种翡翠。 安彦卿为什么突然想再去看看那块已经被认定为“废料”的毛料?难道是发现了什么吗?这么想着,乔之深的心就火热了起来,几乎坐不住了。 但看到自己办公桌上许多的文件合同,他只好抑制住了跟过去看看的念头,赶紧静了下来,加快了办公的速度。 这边,得到了乔之深同意,安彦卿开着车子朝翡翠加工厂去了。门卫还认得他,也没查证件便直接放了行,安彦卿下了车直接就去了靳师傅的办公室。果然,靳师傅早早便坐在这里等着他了。 靳师傅挺喜欢安彦卿的,见他来了,笑呵呵的说道:“之前听乔总裁说你要过来,我就坐在这儿等着了,你来的倒是挺快的。” 安彦卿笑了笑,扫了一眼他的办公室便看到了他办公桌上的一串钥匙,回道:“我总不能让您老久等吧,我们这会儿就过去?” 靳师傅点点头,拿了钥匙走到前面领路,说道:“你这孩子这会儿倒是急了,怎么突然想起要看那块毛料了?不是已经认定是废料了吗,难道是你又有了什么发现?” 靳师傅对他今天这么突然的过来挺好奇的,不由自主的问道。当初他们可是请了赌石界有名的金老和严家的严乔松来看了的,都说了不行,这会儿安彦卿想要再看看,岂不是有了不同的意见? 靳师傅有些不相信,安彦卿在赌石的确是有些天分的,之前那批缅甸的料子买回来的也十分不错。但他还是太年轻了,怎么看也比不过金老他们。 安彦卿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再过来看一下,毕竟这么大块的毛料很难看到,虽然说是废料,但看看也好。” 靳师傅对这个回答并不怎么满意,但他也识趣,不再多问,两人一前一后,不一会儿便走到了当初的那个仓库。这一路过来都是放翡翠毛料的仓库,过道里全是监视器,甚至还有两个保安值勤。 他们看到靳师傅带着安彦卿过来,点了点头招呼了一下,都是认识的,见靳师傅手里拿着钥匙便不再阻拦,放了他们过去。 推开仓库的门,这里许久没人来了,空气有些闷。诺大的仓库里零散的放着几张椅子,另一个木桌上则放着一些小型的玉石切割机,另一边便是那块巨无霸了,如今看虽还是大,但已没有当初那么夸张了。 巨无霸四周则散乱的放着些被切下来了的小石块和石片,当然这些确确实实的是废料了。靳师傅把所有灯都打开了,随意收拾了几下,让安彦卿走了过去。 安彦卿绕着毛料走了两三圈看了看,看上去挺好的,不过因为以前的切割,毛料表壳上的松花,蟒带和雾倒是被破坏了,几乎看不出来了。 靳师傅看安彦卿一直绕着毛料走,也不见动手,想了想,说道:“小安啊,我还有些事情,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看行不?我把钥匙放这里了,你看完了直接锁上就好,到时候再把钥匙还给我就行。” 安彦卿本就打的这个主意,自然是好的,心里也佩服靳师傅,他不过装模作样了一会儿,靳师傅就领悟了他的意思识趣的走人,这份眼色他可是没有的。 等到靳师傅去得远了,安彦卿又走过去看了看仓库的门是否关得严实,看那门纹丝不动的,他这才放了心,走到巨无霸身边仔细看了起来。 他也不用放大镜和强光手电,直接用上了精神力慢慢朝着毛料内部渗透进去。这段时间,许是因为得到了那些老坑玻璃种翡翠内的灵气滋润,他的精神力越发强大了起来,用来渗透毛料比以前容易了许多。 如同以前“看”到的一样,毛料内部的翡翠皆是一些毫无光泽,干巴巴的“糟粕”,有些部分甚至还有丝丝裂纹,仿佛蜘蛛网般延伸出去,看得让人心惊。 但安彦卿并没有在意,他的精神力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般,丝毫不顾及其他的部分的玉带,只朝着一个地方钻去,其势之强,几乎脱离了他的控制。 安彦卿心中一紧,死死勒住了突然兴奋起来的精神力,脑袋仿佛被铁锤狠狠击了一下般,疼得要命,额头更是汗津津的,脸色十分苍白。 放弃了继续探测下去的打算,安彦卿从旁边移了张椅子过来坐在上面闭目养神。胸口却是激烈的起伏,口中狠狠的喘着气,仿佛脱力了般。 过了许久,他的呼吸才渐渐平复了下来,缓缓睁开了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眼前的巨石。他猜的果然没错,这块巨无霸的确不俗,有些古怪。 他的精神力本就来得怪异,可这巨无霸却端的是邪门,让人害怕。他想起自己刚才那一瞬间若不是明智的切断了精神力的联系,把后面的精神力收了回来,只怕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安彦卿心中仍是心悸不已,本想走开不管他,但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这块巨无霸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他真的很好奇,想要弄清楚,就这么走掉的话,他可不会甘心。 沉吟了一会儿,安彦卿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BIANCO的下班时间了。想了想,他给乔之深打了个电话。 “喂……彦卿,怎么了?”乔之深的语气十分柔和,一下子就抚平了安彦卿心中惊悸,让他安心了起来。 “嗯……我发现了一点问题,下班后你能过来一趟吗?我觉得这块巨无霸果真有些古怪。”犹豫了一会儿,安彦卿还是告诉了乔之深。 这么一来,就意味着他的精神力异能便要在乔之深眼前露出来了,他虽有些不放心,但想着他们俩人若是真的一辈子在一起了,总不能一直瞒着乔之深,露出来便露出来吧。经过前一阵子的事情,他已经确信乔之深会一直爱着他了,所以只忧虑了一会儿便放在了脑后。 他却是没想到这精神力这般奇异的能力,若是乔之深真的知道了,会怎么想,怎么看他。若是苏南在这里,定是会阻止他,不告诉任何人。 可惜苏南不在,而安彦卿心里放着一件事,便想不起其他的事来。只想着相信乔之深,却忘记了乔之深究竟能不能接受他这般古怪的能力。 乔之深看了看手表,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不过他的工作还有很多没处理完,恐怕需要加一会儿班,于是说道:“我待会儿恐怕还要加班,要不然你先到公司来,等我办完事后一起去吃饭,然后再去翡翠加工厂,让靳师傅把钥匙给你就好了,反正工厂一直都是有人值班守卫的。” 安彦卿想了想,也点头同意了,主要是他现在的确累了,刚才那么做耗费了许多精力,正好可以休息一会儿。 靳师傅刚在办公室呆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接到了安彦卿的电话,说是有点急事要离开,晚上再和乔总裁一起来看看,钥匙就先不还给他了。 靳师傅挂了电话心里还有些疑惑,莫非这块巨无霸真有些不同?不过,这也是与他无关的事情了,明摆着上面的人不会告诉他。 安彦卿直接去了BIANCO的大厦,不过却没去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去了乔之深的办公室。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睡一会儿,他的办公室虽然大,但只有办公的地方,不像乔之深,办公室里还有会客室,休息室和茶水间。 乔之深见他一脸疲态走了进来,还有些奇怪,不过安彦卿只简单说了几句便直接往休息室去了。乔之深见他这么累,也放下了工作跟了进去。 “你这是怎么了?做了什么这么累?”乔之深见他上下的眼皮子都快黏在一起了,赶紧扶着他睡到了床上去。 安彦卿只摇了摇头,一沾着枕头便睡着了,根本没有力气回话。他原本以为自己休息得差不多了,谁知快到了时突然脑子一阵眩晕,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好几天没睡似的,困得要命。 甚至还差点撞到了人,幸亏他强撑着把车开了过来,一停好车立马就只上顶楼,就想着来这儿睡觉。 乔之深见他这样心里担心,却也不敢打扰,便让他就这么睡了。自己守了一会儿见没事便放下了心,回去继续工作去了。 第六十九章 安彦卿这一觉睡得极沉,待乔之深处理完了事情也未醒,乔之深只好找了本书坐在床边守着。大厦里的灯光几乎都灭了,只有几层还亮着,大约是些加班的职员。 乔之深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看安彦卿,心里十分平静。 大约十点,安彦卿终于醒了,他睁开眼见乔之深拿着书坐在一旁看着,怔愣了一会儿,有些迷糊的问道:“什么时候?” 乔之深低头看了看手表,回道:“快十点了,你睡得沉我便没叫醒你。”安彦卿坐起了身来,揉了揉眼睛,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自己一睡竟睡了这么久。 乔之深放下书走了过来,说道:“你傍晚睡了这么久只怕晚上就睡不着了,肚子也饿了吧,我们先出去吃些饭,然后我再陪你去加工厂?” 安彦卿走到窗口,狠狠吹了一会儿夜里的凉风这才清醒了些,闻言道:“今晚就不去了,你忙了一天还是早些休息吧,不过吃饭是要的,你肯定也没吃。” 乔之深笑了笑默认了,两人稍微整理了一下便一起离开了。安彦卿自己开了车,两人吃了饭他便自己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安彦卿便来到了郊区的加工厂,靳师傅早就焦急地在办公室等着了。 他见安彦卿推门进来,便有些埋怨的说道:“不是说了昨晚便把钥匙还回来吗?怎么没见着,一大早工人就要领些原石加工,我却拿不出来。” 安彦卿尴尬的笑了笑,这事儿是他不对,当下便满是歉意的说道:“靳师傅,对不起,这事儿是我的错!”说着他便将那一串钥匙递给了靳师傅。 靳师傅也没时间跟他说,本来就有些晚了,便立刻去了仓库那边。 安彦卿自然是跟着后面去了,等靳师傅把今天要用的各色玉石的原石取出来再分派下去后,已经过了接近两个小时了。 靳师傅这时才看到在一旁帮忙的安彦卿,僵着个脸把钥匙递给他,没好气的说道:“看你下次再这么耽误事,就是有总裁的吩咐,我也不敢把钥匙给你了。” 安彦卿知道他是好意告诫,自是唯唯应了下来,笑着说道:“自然没下次了,我会注意的。”靳师傅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安彦卿又去了里面的那间仓库,不过这次他却没有之前那般莽撞了,只是肆意看看摸摸,却不再妄动精神力。乔之深肯定是要上班的,因此只有中午有时间过来看看,他们约好了那时候。 摸摸看看了大半的小时,安彦卿心里蠢蠢欲动,终究是忍耐不住,又用起了精神力来。不过他这次却不像昨天那般大意,而是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里渗透。 而且只用了一小股精神力,这样他的控制也强些。精神力朝内游移,慢慢靠近中心,安彦卿“看”到的情况仍和以前一样。 渐渐的,他也感觉到了那股奇怪的吸引力,极力的控制住了精神力的方向,慢慢靠近。 随着精神力的深入,一种熟悉的感觉涌入脑袋,安彦卿一愣神,精神力便如脱缰的野马般跳脱了起来。安彦卿脸色一白,赶紧控制住了,却又伤了神。 不过他心中却是惊讶,受伤的精神力有些不济,但却在那熟悉的感觉滋润下慢慢转好,渐渐的竟比之前还要好上几分。 安彦卿已经明白了,没想到这块巨无霸里竟然也有老坑玻璃种翡翠。 那股熟悉的感觉可不就是灵气,而且看上去比他其他的老坑玻璃种翡翠都要好些,这么一会儿便把他受伤的精神力治好了。 安彦卿脸上也有了些喜色,至少这说明他的猜测是对的,这块巨无霸果真不凡,有些秘密。 停留了一会儿,精神力再次在他的控制下前进,那股熟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灵气似乎越来越浓,不过一刻钟,精神力已经越发粗壮了起来。 安彦卿心里一惊,却又不想停下来,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只见脑海中,精神力所至的地方,目之所及皆是大片大片的老坑玻璃种翡翠,而且越是靠里,种水越好,一层层浓厚的红紫色烟雾更是飘飘渺渺,让人看得不清不楚。 安彦卿控制着精神力不再吸收翡翠中的灵气,花了一个多小时将有灵气的翡翠探测了一下。 这块翡翠却是呈球形,直径只怕有二十公分左右,虽比他那块脸盆大小的老坑玻璃种小,但种水颜色绝对是极品。 安彦卿吐出一口气,松开压住毛料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瘫坐到椅子上。他的心还在狂跳,耳朵更是惹得不行,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流,眼角也有些发红。 没等他歇上一会儿,便听到仓库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回头一看却是靳师傅。靳师傅看他这般狼狈的模样倒是吃了一惊,说道:“你怎么了?” 安彦卿视线下移,看到靳师傅手上提着两个饭盒,心这才微微放下了,淡淡的说道:“没什么,只是累着了。难道已经中午了吗?” 靳师傅走到他旁边坐下,点点头,又拿出饭盒,温和的笑了笑说道:“我看中午了你也没出来,便给你送点吃的。” 安彦卿闻言感激的说道:“多谢您老了,我可真是累坏了,正想吃点东西呢。”靳师傅但笑不语,只看着安彦卿极为斯文的吃了起来。 靳师傅知道安彦卿一般吃饭都不会说话的,也觉得没趣,呆了一会儿便走了。他刚走,安彦卿就接到了乔之深的电话,问他要不要给他带午饭过去。 大概半个小时后乔之深就到了,他是一个人来的,并没带着詹姆斯。 安彦卿也知道这件事须得隐秘的办,也没多问。这场子里除了门卫,靳师傅和仓库外的保安人员,只怕也没其他人知道他来过。 “你在这里看了这么久,是看出什么了?”乔之深笑着问道,也走过去看了看那块巨无霸,眼中带着一分惊奇。 安彦卿点点头,眼珠子一转,没回答他,只问道:“你信不信我?” 乔之深闻言转回了头看他,见他神色认真,也收敛了态度,端正的点了点头。安彦卿见他这样便松了口气,但神色间仍是有些不确定。 乔之深没来时他想到了一个好法子,再过几天就是BIANCO的发布会了,那之后晚上肯定是有宴会的,请的还都是同行的公司和珠宝界有名气的人。 那时公司的一些名贵珠宝都会拿出来展示,提高名气。安彦卿便希望乔之深能在那个宴会上当场解石。他不确定这块巨无霸里究竟是什么,但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珍宝。 因此他又有些担心万一这宝贝真的解出来惹人眼红,给乔家招了麻烦该怎么办? 乔之深见他一脸犹豫不决,问道:“怎么了,是想跟我说什么吗?这么犹豫,难道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安彦卿抿了抿唇,半响,神色坚定的说道:“我是想让你在发布会那晚的宴会上当场解石。”他手指的便是乔之深手下摸着的巨无霸。 乔之深见了,神色之间是掩不住的讶异,惊讶的说道:“你说这块石头?难道你真的看出了什么不成?” 安彦卿可没那个确切的证据来证明,总不能告诉乔之深是他的精神力探测到的吧,只好抿着嘴不说话。 乔之深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手下却不停的摸着那块石头。安彦卿一直注意着他的神色变化,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释然,等了许久都有些不耐烦了。 他也是想为他解决些事情罢了,这块毛料解垮了的风声传得到处都是,董事会对乔之深也颇有些怨言。虽然这点钱对于乔家来说并没有伤筋动骨,但还是有些麻烦的,对乔之深在公司里的地位也有影响。 若是他能在那天的宴会上当场解石,赌涨,那么这些风声自然不攻而破,而董事会必然也不能再揪着这件事对付他。 乔之深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对安彦卿的信任占了上风,微微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块毛料是连金景智和严乔松都判了死刑的,安彦卿不过是个新进,眼力未必及得上。 但他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安彦卿肯定是对的,应该相信他。罢了,就当赌一场好了。 安彦卿见乔之深点了头,心里自然是高兴,不止高兴于解决了一件大问题,更高兴于乔之深这样信任他。 乔之深心里虽没什么底,但看安彦卿笑得这么开心,心里也是高兴,“难道你就不打算透露点什么让我稍微安心一点?” 安彦卿笑了笑,凑了过去眉飞色舞的说道:“就是不告诉你,等到了那天晚上你听我的就好,到时候一定给你个惊喜。”说着他十分兴奋的摸了摸那块毛料,雀跃的说道:“这块毛料里一定会出难得一见的极品翡翠。” 乔之深见他说的这么肯定,也就不再多问,又和他聊了几句便回去了。安彦卿也跟着他一起走了,不过他却是回了家。 之后几天安彦卿便天天来翡翠加工厂报道,整日就待在放置着巨无霸的那件仓库,拿着纸笔在比划着什么,却是在给这块毛料画切线。 靳师傅已经得了乔之深的吩咐,宴会开始之前一定要将这块毛料送到乔家去。他整天瞧着安彦卿在那儿画切线,自己在一旁嘀咕着,也有些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靳师傅心里倒是吓了一跳,有些捉摸不定,本想劝劝。但乔之深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安彦卿那么兴奋,想来说了也是听不进去的,只好作罢。 时间过得极快,一晃眼便到了发布会的那天。 安彦卿作为特别助理也是要出席的,不过发布会是酒会的形式,也就是请同行的一些生意上来往的人和记者,玉石协会或爱好者等人参加而已。 而晚上的宴会则邀请更加亲近的合伙人和朋友以及同行公司,珠宝界的名人参加,而且那时才会展出大部分的玉器,让他们帮着免费宣传一下。 发布会十分的顺利,很多公司都有派人来,香港玉石协会也派了人来,还有不少的记者。乔之深根本没有露面,只有安彦卿和詹姆斯,以及下面负责的项目经理和发言人在撑场子。大家都知道,真正的重头戏其实在晚上的宴会。 这次安彦卿却是孤身一人参加,他在香港只认识两个女人,一个是已经离开的乔之念,一个则是被软禁的柳清然,自然没有女伴。 公司里倒有不少女同事愿意做他的女伴,但他考虑着晚上还要协助乔之深切石,自然是婉拒了。 这次的宴会在乔家本家举行,这有些出人意料,一般而言一些大家族即使要办宴会也是在外面其他的宅院或酒店,很少在本家的。 毕竟本家算是一个家族最重要的地方,肯定有不少不能见人的地方。除非是有什么重要的大事,确定了家族的继承人或者是宣布婚约等等,才会在本家举行。 因此这次被邀请的各位客人一看到请柬上的地址,便不由自主的想到外面传来传去的乔家大少爷和欧洲杜托家族大小姐的绯闻。 安彦卿初时知道是在本家举行时心里也是一惊,虽然乔之深安慰他说根本没那个意思,但他还是有些恹恹的,对于今晚将要解开的那块巨无霸也没了太大的兴趣。 乔之深见他这样,心里只得暗叹一声,他爷爷坚持在本家举行宴会,用意不明,他心里也是担忧不已。万一老爷子临场翻脸…… 第七十章 天气逐渐转凉,树枝梢头已有了枯黄的树叶,随着微风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落下来。 今夜的乔家不复往日的宁静祥和,来来往往的客人偎红倚翠,嬉笑怒骂,为这座安静的宅院带来了不少生气。 仿佛投入水中的一枚石子,荡起圈圈涟漪。 乔博毅站在二楼转角处看着微笑着在门口迎客的乔之深,他本是想让乔之深去接杜托家的小姐的。谁知乔之深却以主人应在家迎客为由拒绝了,只派了乔禾开车去接。 此时也不算早了,天色早已暗沉了下来,乔博毅也看到了不少熟人,准备下去找个招呼。走廊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他回头一看,是乔豫。 “怎么了?”乔博毅见乔豫神色有些奇怪,问道。乔豫走到他身后站立,缓缓说道:“翡翠加工厂的靳师傅过来了,而且还搬来了一块极大的翡翠毛料,就放在后面的大厅里。” 乔博毅愣了一下,“翡翠毛料?”这般说着他便皱了眉头,甩了甩手道:“下去问问阿深,是不是他安排的?” 乔豫闻言悄悄退了下去,乔博毅等了一会儿整了整衣服便顺着蜿蜒的扶梯走了下去。下面早有人眼尖的看到了他,不少熟人走过来跟他寒暄了起来。 乔豫悄声来到乔之深身边,张口问道:“少爷,翡翠加工厂的靳师傅来了,还带了块毛料,可是你吩咐的?” 乔之深微微点了点头,“他现在在哪儿?” “就在后面的大厅里,我听他说你准备在宴会上当场解石?老太爷让我来问问,你是怎么安排的。”乔豫慢吞吞的说道,瞟了一眼在人群中的乔博毅。 乔之深顺眼看过去,淡淡的说道:“让靳师傅把毛料和玉石切割机放在后面大厅中央吧,等会儿宴会开始后我会请客人们都过去,也请您过去照看一二。” 乔豫笑了笑,点头应下了。乔之深又道:“爷爷那里我会去说,您现在先过去帮忙布置一下吧。那块毛料极大,只怕要好几个人才能搬动。” 乔豫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便退下了。 乔之深见他走了,这才朝着乔博毅走去,将自己的安排说了。乔博毅一听就皱了眉,说道:“你怎么这么胡闹,那是块什么毛料?万一切跨了,你要怎么办?今天的客人可都是……” “爷爷,我有分寸,您别担心!”不等乔博毅说完话,乔之深便打断了他,“我还有事,先过去了。”他看到了安彦卿进来了,赶紧找了个借口脱身。 乔博毅看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气的狠狠喘了一下。再一看到安彦卿进门,哪里还不明白,心里更是不高兴。 金景智在一旁看他一个站着,走了过来,“乔老哥怎么一个人站在这儿?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啊,上次我办的酒会你也没来……” 安彦卿一进来便觉得这大厅的摆设看着十分熟悉,二楼扶梯的另一侧,靠近墙壁前设了好几个玻璃展柜,里面放置着各种翡翠玉器。 展柜前围着不少人,举着酒杯,一边评赏玉器,一边高谈阔论。安彦卿知道自己的三件玉器都在这里,便朝前走去,边走边四下看了看,刚好与走过来的乔之深四目相对。 他看到乔之深一个人走过来,还有些惊讶,神色不怎么自然的问道:“你怎么没和杜托……小姐一起?” 乔之深弯了弯嘴角,也不回答,直接拉了他的手朝后面的大厅走去。安彦卿摸不清楚他的意思,昏头昏脑的跟他走了过去。 后面的大厅与前厅隔了一道红木的雕着蔷薇花的大门,乔之深推开其中一扇,两人闪了进去又赶紧把门关上。转过身来一看,乔豫正和靳师傅一起只会这几个佣人把玉石切割机搬到毛料旁边。 而那块巨无霸毛料则被一张极大的红布盖着,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毛料另一侧还放置着好些强光手电和一个装满了清水的蓝色盆子。 乔之深见乔豫和靳师傅把这里安排得井然有序,心里很是满意。安彦卿也看了一下,但他更在意的是乔之深一直抓着他的手,靳师傅和几个佣人已经看了好几眼了。 乔之深并不像平时一样知道分寸,赶紧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乔豫看了他们一眼,抿着唇给乔之深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太过分了。 乔之深见状,这才放开。他很想告诉所有人他爱的人是安彦卿,可是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感情是一回事,可责任却又是另一回事。 他和安彦卿若是悄悄的,或许他爷爷还有接受的可能,乔豫还会支持他。可若是闹得人人皆知,影响了乔家的名声,那他和安彦卿就真的不可能了。 乔豫见他们待在这里没有出去的意思,走过来朝他们说道:“少爷和安先生还是先出去招待宾客吧,这里有我和靳师傅就好了,乔禾也该回来了。” 乔禾出去很久了,这个时候,也该接了那位杜托小姐回来了。 他知道他家老太爷的意思,虽然可以勉强的接受自个儿孙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但心里仍是抱着一丝希望,希望孙子能够回头。 乔之深心里明白乔豫的没说完的话,心里很不情愿的拉着安彦卿又走了出去。 乔博毅正和金景智说着话,一回头便见这两人一起从后面的大厅出来,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了,面无表情的朝乔之深招了招手。 安彦卿看了看乔之深,乔之深朝他安慰的笑了笑,拉着他一起走了过去。金景智也看到了他们俩,他倒是没多想,笑呵呵的朝两人招呼了一声。 安彦卿有些拘束,只一个劲儿的和金景智说话,却支着耳朵听乔之深和乔博毅在谈些什么。偏偏金景智又非要拉着他去看翡翠,他只好偷偷给乔之深使了个眼色。 乔之深眼见着安彦卿和金景智走了,这才转头看向乔博毅。乔博毅没好气的指使道:“普里西娜也该到了,你去大门处接一下她。” 乔之深闻言正想要说什么,突然手机响了起来。乔之深看了乔博毅一眼,乔博毅只好让他先接电话了。 乔之深走到角落处接了电话,半响,挂了电话走回去,脸色却好了许多。乔博毅见他回来,说道:“还不快去!” “刚才的电话时乔禾打来的,”乔之深笑着说道,“他说杜托小姐突然有事,今晚恐怕不能赴会了。” 乔博毅愣了愣,眼睛一眯,反射性的问道:“你做了什么?” 乔之深摇摇头,诚恳的说道:“我什么都没做,想来是TH珠宝公司有什么事情吧。”乔博毅狐疑的看了看他,见他神色不似作伪,这才没再说什么。 乔之深的确没做什么,动手的是乔之念。刚才乔禾可是说了,普里西娜·杜托已经订了回欧洲的机票,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再来香港了。 客人越来越多,乔博毅领着乔之深四处打转,一会儿见这个长辈,一会儿又见另一个合作老板,忙得像个陀螺。 这边金景智却拉着安彦卿在看展览的玉器,正好看到了安彦卿雕刻的那座观音像。这座观音像的展柜前围着许多人,都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讨论着,不少人脸上布满了兴奋之色。 金景智拿着放大镜仔细看了看这座观音像,也是一脸兴奋,声音更是高昂了不少,“居然是用整块老坑玻璃种雕刻的,我已经好些年没见过这么大块的了。” “这雕工也不错,线条流畅,纹理清晰,用的俏色的玉雕手法,看着颜色处理得多好,该亮的亮,该压的压,特别是这对眼睛,简直像是活了般。”金景智边看边说,安彦卿在一旁听了脸色微红。 金景智的声音极大,不少人都听到了,还有人附和的。安彦卿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羞涩,以前的他雕工可没这么好,能做到如此程度却是托了那精神力的福。 不过他们也没说多久,耳边便传来了麦克风的声音。乔老太爷真站在前后两厅中间的那道大门前,安彦卿听了个大半,都是些场面话。 他和金景智站得还算前面,乔之深不知什么时候挤了过来。安彦卿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没陪在乔老太爷身边?” 乔之深还以为他会先问普里西娜·杜托,谁知竟问这个,答道:“爷爷说完便会请客人到后厅去,你可是说过要帮我切石的,我现在可不就是来找帮手的。” 他话音刚落,安彦卿便听到乔博毅通过麦克风传过来的话,“……请大家到后厅观看!” 乔之深拉着他跟着客人一起朝后厅中央处走去,客人大多嘈嘈杂杂的,在宴会上解石这可是个稀罕事。 以前有些翡翠大佬喜欢这么做,可如今很少了。毕竟没人能确保一定切涨,万一切跨了,这丢面子是小事,万一弄得自家公司股票下跌,那可是想哭都没地方哭的。 客人们到了后厅,看到红布下翡翠毛料的轮廓,心里都是一阵惊讶,居然这么大。而早已见过这块毛料的金景智,严乔松和乔博毅则是脸色难看。 乔博毅他们自然知道这下面这块巨无霸是个什么东西,根本就是块废料,还切什么切。 乔博毅的脸色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却一直拿眼神刺乔之深,很想走过去问问他究竟在搞什么。 金景智挨到乔博毅的身旁,悄悄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这块毛料还真有翡翠?”乔博毅心里也着急,面上却丝毫不显,高深莫测的笑了笑,并不说话。 金景智见状也不再多问,那边,乔之深和安彦卿已经把红布揭了下来。 不少消息灵通的人,已经猜到这块翡翠毛料一定就是BIANCO在缅甸花了一亿人民币拍下的那块巨无霸了。 翡翠表皮上已经画好了切线,只管切便是。乔之深按下玉石切割机的开关便走到了乔博毅的身边,他刚才见乔博毅眼神不对,自然猜到了原因,因此过来解释。 严乔松则凑到了安彦卿身边,悄悄打探了起来。有些之前听说过这块毛料赌垮了人,半信半疑的看着玉石切割机上转动的砂轮,猜测乔家的意思。 一时之间整个大厅里倒像是个菜市场,一会儿是切割机尖锐的切割声,一会儿是客人嘀嘀咕咕的嘈杂声。 这次的玉石切割机是最大号的,砂轮十分尖利,大约二十来分钟,便把这块巨无霸给横着断开了。安彦卿关了电源,并没有走上前去查看,他知道,这一刀肯定会出色。 乔之深有些紧张,下意识的看了看安彦卿,见他微笑,便使了几个佣人上前把断开的一半搬开了。随着那半块毛料的移开,切面出现在众人面前。 大厅里忽然陷入了寂静之中,大约停顿了几秒,又恢复一片噪杂,甚至更吵闹。不少人脸色都变了,金景智和严乔松尤甚,毕竟他们当初可是断定了这块毛料是废料的。 众人面前,平整的切面上,一片圆形的玉带跃然石上,玉带呈紫色,浓艳纯正,并不太亮,却一种雍容高雅,贵气逼人的美感。 这一刀下来,谁还敢说这块毛料垮了? 更让人惊讶的是,这玉带旁并非石头,而也是一片翡翠,不过这翡翠却是失了水分,没了光泽真真实实的废料。 看起来无端的让人觉得邪异! 乔之深并没有立马开始切第二刀,而是请各位客人拿了放大镜和强光手电上前观看。金景智年纪虽大,但腿脚利索,抢在了第一位。 第七十一章 乔博毅看着大厅中眼带惊异的客人,皱着眉头叫来了乔之深,“这块毛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初不是已经切了说是废料了吗?” 乔之深也是一知半解,又一心希望乔博毅喜欢安彦卿,当下便道:“这却是彦卿的功劳,他之前说想再看看这块毛料,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前几天他都待在翡翠加工厂里,谁知还真被他看出了什么来。” 乔博毅闻言讶异了“哦”了一声,便看向隔着几步安静站在一旁的安彦卿,心里却是转了几转。连金景智和严乔松都没看出来的东西,这个年轻人却…… “这颜色,看着竟像是传说中的皇家紫!”这边爷孙俩说着话,不妨金景智忽然惊呼出声。众人闻言,轰然一声,走挤了过去。 紫罗兰种在翡翠中并不是很好的种,而且一般分为粉紫,茄紫和蓝紫。但传闻中紫罗兰种却还有一色为皇家紫,但该色却仅仅见于书面,未曾有过实物。 安彦卿也是动容,但见着众人都一层层围得水泄不通,只好放弃了过去看看的想法。 任着客人都看了一下,乔之深这才开始切第二刀,又是大半个小时,不过大家都处在兴奋状态,倒并不觉得无聊。 这一刀却是竖切,刚好沿着玉带最边缘一线切了下去。待切好后,大厅里一时寂静无声,几个佣人盯着众人眼热的目光上前将石块移开。 又是一条玉带,几乎与刚才那一面的玉带一模一样。 有些经验的人看到这两天玉带,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次众人倒不好意思上前再看,乔之深立刻再切了两刀。 此时的石块只剩下很小的一块了,呈正方体,四面皆有玉带。毛料表皮的切线已经没有了,乔之深看向安彦卿,安彦卿点点头,拿了工具再次画起了线来。 此时已过了一个多小时了,乔博毅见客人们有些不耐,便让厨房弄了些酒菜上来。幸好本就有准备,东西也上得快。众人吃吃喝喝,又看看切石,倒也愉快。 金景智走到乔博毅身边,问道:“这块毛料你打算怎么办?” 乔博毅心里也还没拿定主意,挑挑眉正要说话,却见乔豫一脸惊喜的神色从门外小跑着进来。 乔豫走过来凑到乔博毅耳边嘀咕了两句,只听得乔博毅高声惊呼了一句“真的?”便急急忙忙拄着拐装走了出去。 金景智一愣,当下也顾不得,赶紧跟了上去。隔着远的客人倒没注意到,但乔之深却是听到了自家爷爷的声音,看到乔博毅的身影飞速消失,又见乔豫一脸喜色,赶紧走了过去。 乔豫转过身来见是他,赶紧凑上前去小声说道:“少爷,二小姐她回来了,还有老爷。” 乔之深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乔豫又说了一遍他才知道自己没听错,赶紧跟着乔博毅的身后走了出去。 安彦卿画完切线却不见了乔之深,只看到乔豫站在一旁。乔豫见他东张西望,上前说道:“安先生,少爷和老太爷有事先出去了,这里的事就请你主持一下吧!” 安彦卿面上疑惑,但看了看满厅的客人,便应承了下来,继续切石。 另一边乔家别墅前厅门口,乔博毅和乔之深并肩而立,远远看着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开进了大门。乔博毅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前方。 乔远离家接近三十年了,唯有当初将乔之深抱回来时回来过一次。算起来,他们父子也有二十七年未见了。 乔之深每年倒是能见上乔远一面,只是不亲,但此时听闻他回来了,心情也是复杂。只站在一旁扶了乔博毅的手,安静的等着。 等到车子开近了,立马便有佣人上前开门。乔之念穿着一袭水红色香奈儿低胸晚礼服当先笑嘻嘻的走了下来,乔博毅和乔之深都顾不上他,只看着那打开着的车门。 一个穿着银灰色西装的男子下了车,头往上抬起,只见他面目清俊,浑身透着一股子儒雅的气息,肤色白皙,看起来端的是玉树临风。 似乎只有三十岁左右,与乔之深倒不像父子,更似兄弟。 乔博毅眼中似有泪水,双手直颤,却偏要板着一张脸,弄得神色扭曲。男子立在车旁,看着灯光下拄着拐杖的老人,一怔,复而一笑,走了过来。 “爸,我回来了!”很简洁的五个字,乔远走过来扶了乔博毅的另一只手,又看了看乔之深,淡淡的说道:“阿深也在啊。” 看这神色,仿佛他从未离开过一般。 乔博毅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才一下子挣脱了乔之深扶着自己的手,一巴掌朝乔远拍了过去,怒道:“你还知道要回来!” 乔远乖乖的被打,也不生气。当初他们俩父子闹得天翻地覆,几乎断绝了父子关系。可这些年过去了,气也消了,只是面子问题,因此都还是各过各的不曾来往。 但此时他看到父亲的老态却有些后悔了,面子算个什么东西,早知道就服软了回来了。 乔之念拉了乔之深往里走去,小声说道:“就让他们单独待会儿吧,听说家里正开着宴会,哥哥不是正缺女伴吗?” 乔之深也不在意,挽了她的手朝里面走去,靠近了便听到一阵惊呼声,赶紧推门进去一看,却是那块毛料已经大致解开了。 乔之念四处看了看,便看到站在一旁的安彦卿。 她也许久没见到安彦卿了,心里很是高兴,瞟了乔之深一眼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想出了个当场切石的把戏,这么大块毛料,可不是极好的?” 乔之深也不理她,只看着场中的毛料。那毛料与刚才相比小了大半,翡翠的模样已大致看的清楚了,竟是个球形。 可他抬头一看安彦卿,却发现他脸色苍白,额头满是汗水,似乎很不舒服。乔之念也注意到了,兄妹俩对视一眼,赶紧靠了过去。 乔之深从背后扶住了他,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安彦卿从乔之深离开单独切石后便有些不舒服,脑中耳中一直有轰鸣声,眼前也仿佛隔了一层什么,看着众人仿佛并不在一个世界,心中更是心悸不已。 乔之深的话他根本听不到,仿佛灵魂脱离了肉身,明明和众人处在一处,却偏偏不是一个世界。乔豫也看到了这边,急急走了过去。 乔之念看了看四周,朝乔之深说道:“哥哥,我和豫叔带安上楼,你先在这里主持着,等爷爷他们来了再上来吧!” 乔之深心里虽然着急,但也知道乔之念说得在理,宴会必须得有个主人主持才行,只好点点头看她和乔豫把安彦卿扶了出去。 乔之深看着客人们注意着大厅中央的翡翠,走了过去,找到金景智说道:“金爷爷,这块毛料还有些地方需要再打磨一番,可否请您老动动手?” 金景智闻言自然是愿意,这么块极品翡翠从自己手里诞生,就算不是自己的,他也高兴。当下靳师傅便拿来了一些工具,金刚石钻,小巧的玉石切割机,砂轮等物。 众人见金景智上场,注意力便被吸引了过来,专心致志的看着。 乔之深估摸着还有些时间,便等不及的上了楼去。乔之念和乔豫好不容易扶着安彦卿进了客房,安置在床上,此时安彦卿已经完全昏了过去。 整个人汗津津的,脸色惨白,呼吸更是越来越肉,看着让人害怕。乔之念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心里更是惊慌。 还好乔豫沉稳,赶紧让人请了家庭医生过来,另一边又做了些急救措施。乔之深上来见安彦卿情况十分不好,心中一沉,说道:“还是叫救护车吧!” 乔豫愣了愣,看他神色僵硬,浑身冰冷,便下去打了电话。乔博毅和乔远从外面进来,见他在叫救护车,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乔豫挂了电话,担忧的回道:“是安先生有些不妥,看着不好。少爷和小姐都在楼上守着呢,您要上去看看嘛?” 乔博毅皱了皱眉,问道:“里面是谁在主持?” 乔远却同时出声问道:“安先生?是不是那个叫安彦卿的孩子?” 乔豫看了乔远一眼,回道:“正是安彦卿,里面好像是金老爷子在主持。”乔远闻言朝乔博毅说道:“爸,你就先去照顾客人吧,楼上我去看看。” 乔博毅看了他一眼,想到他提到了安彦卿,哪里还不清楚,自是心如明镜。不过乔远刚回来,他也高兴,便不计较,点点头就去了后厅。 乔豫则领着乔远上了楼…… 第七十二章 乔远见乔博毅走远了,这才皱着眉头转身朝乔豫吩咐道:“让救护车别过来了,今晚家里有宴会,让车来了算什么事?先叫家庭医生吧,实在不行再吩咐司机送去医院。” 乔豫愣了一下,应了下来。心里却在嘀咕,看着样子乔远似乎不太喜欢安彦卿,还是真的只是单纯为了乔家考虑? 乔豫打完了电话这才领着乔远朝二楼走去,乔远看着有些熟悉的房子,感叹的说道:“二十多年没回来,这房子很多地方都变了啊,不过还是有些以前的痕迹。” 说完他又问道:“你觉得那个安彦卿如何?配得上阿深吗?” 乔豫边走边回道:“安先生性子很好,待人温和有礼,但似乎不善与人交往,在香港除了少爷便没其他朋友了。不过他在赌石上很有天赋,帮了少爷不少忙。” 乔豫也是捡着能说的说,毕竟看这情形安彦卿是要和少爷在一起的。不管安彦卿好不好,只要乔之深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乔远也只能接受。 乔远闻言笑了笑便不再说什么了。当初乔之念回意大利提起这个安彦卿的时候,他就让老大查了这个人的底。 可是他们查出来的这个人和乔之念嘴里说的安彦卿差距有些大,本来还以为是死了一次性格变了些。 但一个人怎么变也不会从一个从未赌过石,接触过翡翠的人变成一个赌石高手。 两人到了客房,乔之深和乔之念正坐在床边看着安彦卿。安彦卿则一脸苍白,紧闭着眼睛,唇色发青的躺在床上。 乔之深见乔远进来了,点了点头就朝乔豫问道:“打了电话了吗?医生什么时候来?”乔豫看了看乔远犹犹豫豫的说了只请了家庭医生。 乔之深闻言便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乔远再看乔豫一脸为难便没随意撒气。 乔远走到旁边沙发上坐下后,这才慢吞吞的说道:“家里正在宴客,你突然叫救护车来想怎么收场?到了明天,只怕又是流言满天飞了。” 乔之深闻言便不再说话,扭头一脸担心的看着安彦卿。乔远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他的理由合情合理,又不是没叫医生来。 室内一片寂静,乔豫悄悄溜了出去,为乔远泡了一杯咖啡。等了大约小半个小时,家庭医生才提着医药箱,喘着气跑了上来。 这医生姓祁,四十来岁,已经在乔家做了八、九年的家庭医生了。乔之深见他敢来了,赶紧站了起来,腾出位置让他诊断。 祁医生忙活了半天,却没发现这位安先生只是身体有些弱,稍微有点贫血而已,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乔之深却是不信,安彦卿虽然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但呼吸却极轻,若有若无的。而且眼睛紧闭,瞳孔放大,怎么叫也叫不醒。 “什么叫没什么大问题?没什么大问题他怎么还不醒过来?”乔之深怒气勃然的吼道,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发这么大的火。 祁医生的面子有些下不来,脸色难看的说道:“那乔少爷是说我医术不精咯?这样的话,乔少爷最好还是送这位安先生去医院诊断吧!” 乔远在一旁喝着茶,神情悠然的看着,仿佛在看戏。乔之念赶紧拉住乔之深劝道:“二哥,不如我们送安去医院吧。没准儿是这里没有仪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没检查出来。” 乔之深也知道自己失态了,冷着脸给祁医生道了歉,便朝乔豫吩咐道:“下去叫车,我们马上去医院。” 他走到床边,也不管这么多人看着便直接把安彦卿抱了起来,朝楼下走去。 乔之念看了乔远一眼,见他没有动作,过去拉了他就好走,嘴里埋怨道:“当初谁说要好好帮帮二哥,缓和缓和关系的?怎么一来您就这样啊?” 乔远没给自家女儿说起安彦卿的奇怪之处,便敷衍般的整理了一下衣装,跟着走了下去。一行人两辆车,一路便朝着最近的医院疾驰而去。 另一边,乔博毅在后厅主持着宴会,听到乔禾进来说乔之深他们全跑去了医院,撇了撇嘴却没说什么。 他如今可是全心记挂着金景智手下的那块皇家紫的翡翠,翡翠上还巴着些石头得用小的砂轮一点点磨掉。 但就已经露出来的一大块翡翠看来,这块翡翠泛着玻璃光泽,透明度虽不是很高,但看着还算通透。而且它颜色纯正均匀,质地细腻,触手温润油滑,一看便是名品。 周围这些客人艳羡、嫉妒、可惜的眼光更是让他洋洋自得,之前有些人听到风声说他孙子花了一亿买下的毛料彻底垮了,还假惺惺的来打探,这次自打嘴巴了吧! 早先他对乔之深将这么大块毛料拿出来公开切石的行为还很不满,如今却是顾不上了。 不过乔博毅也没昏了头,对于金景智和严乔松以及加工厂的几位师傅都没看出这块石头的秘密,而安彦卿一个黄毛小子却看出来了,觉得万分疑惑。 而他有很不巧的想起了之前派人查到的安彦卿的资料,那上面可没说他学习过赌石,而且对翡翠十分了解。看来阿深和这个安彦卿的事情还是不能太快松口,得再去查查才行。 沉睡中的安彦卿不知道,这一次的乔远和乔博毅同时把他给疑上了。若是他知道了,恐怕就不会这么高调的搞个什么当场切石。 乔之深也不知道自己爷爷和自己老爸都怀疑起了自己的心上人,正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满脸担忧的看着诊断室里面。 过了许久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的医生才走了出来。 乔之深赶紧迎了上去,问起了安彦卿的状况,谁知医生只是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位病人的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有些虚弱罢了。昏迷的原因还没查出来,必须住院观察一阵子才行。” 乔之深心里一跳,查不出病因或住院观察似乎都是得了十分严重的绝症才会有这么一说。他朝诊断室内看了看,见安彦卿还是紧闭着眼睛,心中有些着急。 但他也知道急不得,只好依了医生的话,让安彦卿留在了医院,而他也留了下来。 乔之念也想留下来,却被乔远拉着离开了。乔之深坐在病房内看着毫无生气的安彦卿,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之念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乔远,气呼呼的问道:“爸,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当初是谁说要回来帮二哥劝劝爷爷的?可是我怎么看你回来是来帮倒忙的?” 乔远闻言笑了笑,一点儿也不在意乔之念正生气,淡淡的说道:“这件事我会好好和你爷爷说说的,你就放心吧。你大嫂就要生孩子了,你在香港玩几天就赶紧回去吧,多替你大哥陪陪她。” 乔之念见乔远这么说了,便点了点头。若不是乔远提出要来香港,她现在还在意大利陪着她大嫂呢。她大嫂就要生了,可大哥却还在美国脱不开身,她是该好好陪陪她大嫂的。 乔远漫不经心的转着大拇指上的羊脂白玉扳指,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这个安彦卿的事情必须得和老爷子好好商量一下。 这一晚乔之深失眠了,因为担心安彦卿。 这一晚乔博毅和乔远也失眠了,因为担心乔之深。 这一晚金景智也失眠了,因为太过兴奋。 这一晚叶疏毓失眠了,当她得知乔家买下的那块巨无霸开出了绝无仅有的皇家紫翡翠后,又是后悔又是不甘。 第二天,秉烛夜谈了一晚的乔老太爷和乔远一致决定再次去查查安彦卿的底,还吩咐了乔禾好好查查安彦卿来香港后究竟和哪些人接触过。 虽然安彦卿目前为止并未对乔家抱有什么坏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毕竟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是剧情转折线———————————————— 安彦卿觉得自己似乎飘在天上,周围烟雾缭绕,雾气氤氲,什么都看不清楚。 他还记得自己似乎正在解石,但随着那块翡翠一点点逐渐出现,自己的心神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了般朝着那块翡翠飞去。 那种感觉,似乎是灵魂飞离了身体,整个人腾空而起了。 他看着自己周围的白雾,一片茫然,明明当时是眼前一黑就昏倒了,怎么现在却飘在了这片白雾之中? 飘?安彦卿低头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根本就是漂浮在空中,根本没有着地,当下便狠狠吓了一大跳。 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自己又死了?想到这里,安彦卿心里便是一慌,瞬间想的便是难道以后再也见不到乔之深了? 而在安彦卿不知自己身在何方的时候,乔之深却红着眼睛,坐在他的病床便守着他。 此时距离安彦卿昏倒已经过了两天了,安彦卿还是没有醒,可偏偏那么多医生,就是查不出他为什么昏倒。 乔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看着乔之深红着眼睛,一脸憔悴的样子叹了口气,劝道:“你先休息一会儿吧,两天没睡了,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住。” 乔之深摇摇头,还是硬撑着。乔远见状皱了皱眉,不过也没再劝他,只坐在一旁静静的陪着。他之前和乔博毅请了很多有名的医生来看,可谁都看不出安彦卿究竟怎么了。 其实安彦卿这样子他还松了口气,他一开始久表明了态度要支持乔之深,可在安彦卿的资料出来后,他却有些后悔了。 没人喜欢自己儿子身边有个来历不明的人,尤其这个人还在自己儿子心中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乔博毅也是这个想法,既然他们劝不了,也许安彦卿一直这么睡着挺好的。想来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乔之深自然就会好起来。 虽然这个想法不大好,可他们为人父母长辈的,当然是偏向自己的孩子了。 乔之念还不知道自己老爸叛变了,还满心的以为这次乔之深和安彦卿能够如愿了。 她一大早就被乔远给哄上了飞机回意大利了,虽然心里还担心着安彦卿,但她大嫂那边她也放不下,只能走了。 有过了两天,安彦卿还是没醒,乔之深却接到了苏南的电话。苏南虽然回了美国,但一直都和安彦卿有联系。 但这几天他给安彦卿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连电子邮件也没回应。加上他这几天心里慌个不停,十分不安,总觉得出了什么事,便给乔之深打了电话。 乔之深也没隐瞒,详细的给他说了安彦卿的状况,顺便还问他认不认识什么医生。乔之深也是接到苏南的电话才想起还可以出国看病,香港查不出病因,那去国外总可以了吧。 苏南一听安彦卿不好了,便狠狠的质问起了乔之深。不过他也知道事有轻重缓急,便给蓝靖宇说了一声便有跑回了香港。 等到苏南倒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他进门一看到病床上削瘦憔悴的弟弟,心里便是一痛。再看乔之深也是一脸憔悴,满眼红丝,便是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好说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卿卿他怎么会突然晕倒?”苏南理了理思绪,急急的问道。乔之深详细给他讲了那天发生的事情,苏南听了没找到哪里不对。 安彦卿没吃什么奇怪的食物,也没喝奇怪的酒,怎么就突然晕倒了呢?于是他又问道:“那之前几天卿卿有没有晕倒或者不适?” 乔之深摇摇头,这些问题那些医生就问过好几遍了,“彦卿一直在加工厂里查看翡翠,我们大部分时间都是一起吃饭,即使我们在一起,他也是和工厂里的靳师傅他们一起吃饭的,而且也没见他有不舒服的地方。” 说到这里,乔之深突然想起了安彦卿第一次去看那块巨无霸后来到自己公司时的脸色十分不好。而且那时他还倒头就睡,在休息室睡了好几个小时,连晚饭也耽搁了。 苏南是什么人,一见乔之深脸色有异便问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乔之深点点头,把那晚的事情讲了,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安彦卿说道:“说起来那晚的他和现在倒是有些像,脸色一样的苍白,而且睡了很久。” 苏南想了想,脑中灵光一闪,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线索,嘴里喃喃的说道:“脸色难看,加工厂,毛料,宴会……我知道了,会不会和那块毛料有关?” 苏南越想越觉得很有关系,他是唯一知道安彦卿是借尸还魂的人。 那时两兄弟就讨论过玉石是否有奇异的能力这一问题,安彦卿还举例了自己的重生和老坑玻璃种翡翠里有灵气这两个特例。 当然,安彦卿是瞒下了自己精神力异常这件事,否则以苏南的聪明,肯定立刻就能找出原因。苏南还记得当初乔之深和安彦卿说过,那块巨无霸里面翡翠的异常情况,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别的人肯定觉得荒谬绝伦,但见识过更荒谬绝伦的事的苏南却觉得有些可信。 没准儿那块毛料里的翡翠也有什么奇怪的力量,而这力量就是造成安彦卿沉睡的凶手。而为什么其他人没有沉睡呢,那可能就是因为安彦卿是借尸还魂的。 不得不说,苏南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异想天开,还真猜到了大部分的真相。但这种事情他肯定没办法和乔之深解释,而且乔之深还不一定相信他。 因此他只好问道:“能让我看看那块开出来的翡翠吗?我觉得这和卿卿昏倒有些关系,你也说了,他第一次去查看那块毛料时就昏睡过一次。” 乔之深诧异的看了看苏南,觉得苏南的思维有些奇怪,这跟翡翠有什么关系?苏南可不管他的想法,只想着必须去看看那块翡翠。 乔之深觉得诧异是诧异,倒也没拒绝他,打了个电话通知自己的爷爷。 乔博毅接到电话惊讶了一会儿,尤其是听到了苏南这么个熟悉的名字时,想起了查到的安彦卿在香港交往的人里,似乎就有这个苏南,而且这个苏南还曾做过陆纪辕的秘书。 而最近陆氏的策略放开了很多,接二连三的兼并了三家公司。虽然掌权的不是陆纪辕,但陆纪辕终究是陆家唯一的继承人。 眯了眯眼,乔博毅瞬间便想好了该怎么做,点头答应了乔之深的要求,让苏南下午三点过来。自从那块皇家紫翡翠被切出来后,便有很多翡翠收藏家慕名而来,乔博毅虽不知道苏南的来意究竟是什么,但决定暂时把他当成翡翠收藏家,然后再慢慢套话。 第七十三章 苏南看着眼前浑圆似球形的皇家紫翡翠,眼中精光一闪,丝毫不掩饰自己心中的赞叹,笑着朝乔博毅说道:“乔总裁独具慧眼,能切出这样难得一见的珍品真是厉害。” 乔博毅听了这话,虽明知他是在拍马屁,但心中仍是自豪,摆了摆手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乔博毅也没忘了自己的打算,一边同苏南聊天鉴赏翡翠,一边旁敲侧击,询问与安彦卿有关的信息。 苏南跟他聊了一会儿,心里有所察觉,但面上却不显。他是知道这些大家族的规矩的,心里明白乔博毅多半是对安彦卿的身份起疑了。 若此时安彦卿能过了关,他和乔之深面对的自然是一条康庄大道,一片坦途。但若是他有所对应不当,让乔博毅对安彦卿起了误解,将来的事只怕不好说。 不过他理智上虽然了解明白也赞同,但情感上却是不高兴的。此时他的弟弟还躺在病床上,情景不容乐观,可乔家这些人却还这般谨慎小心,实在让人心冷。 这么想着,苏南的语气里也带了点情绪出来。 安彦卿突然倒下,本就让人心情不好,乔博毅还这样试探,苏南虽然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但到底不是这些活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的对手,自然败下阵来。 乔博毅也察觉到他的语气有些变化,变得浮躁,有了起伏,不再面面俱到,带了一丝火气。虽有些疑惑这样的变化,但乔博毅明白就是这种时候,听到的信息才可能是最接近真实的,因此倒也不在意,只是一味的打探。 可怜苏南在乔家待了整整一下午却什么也没发现,反而让乔博毅从他这里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那些消息都是他曾经和安彦卿商量过,互相印证过的。既可以掩盖他的身份,也可以让人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开始了赌石。 这些消息似假非假,似真非真,有真有假,足以乱人耳目。 乔博毅站在二楼从窗口望下去,正好看到乔豫将苏南送出了乔家大门。乔远从另一边走过来,看到他站在这里,踱步走了过来说道:“这个苏南真的是来看那块翡翠的吗?” 乔博毅看了他一眼,背着手慢吞吞的朝书房走去,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个姓苏的小子不错,将来必有作为。” 乔远垂下眼瞥了窗外一眼,半响不吭声,只是看着乔博毅慢慢离开。金色的光芒从窗外渗入走廊,点点金光洒在他的脸上,白皙俊美的脸上,一双眸子漆黑如墨。 苏南离开乔家,没有得到一点有用的消息,心里十分烦躁。松开领结,半解衬衫,他兜了一会儿风,最终还是把车子开进了医院。 乔之深跟之前看到的模样差不多,只是清洁了一下,青色的胡子刮了,头发也整理了,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正拿着一叠文件坐在陪床上看着。 见他进来,乔之深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了头来。他见苏南脸色不虞,便知道没什么发现,便也不多问,又看起了文件来。 苏南看他这副样子,忽然就觉得无比碍眼,“砰……”的一声,一脚踢开了身旁的椅子。 乔之深听了响动抬起头来看向他,苏南恶狠狠的吐出口气,说道:“你就是这么照顾卿卿的?他为什么生病你一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睡不起也不知道,你还知道什么!” 乔之深放下文件,走过来把椅子立好,淡淡的说道:“彦卿生病我自然着急,但我不是医生,寻找病因是医生该做的事,我能做的就只有守着他。” 苏南冷笑了一声,一脸嘲讽地问道:“那你爷爷在做什么?在这种时候去查卿卿的底,打探他的过去,想做什么?” 乔之深闻言沉默了起来,不再说话,只是走到安彦卿的病床旁坐下。苏南见他答不出话来,冷哼了一声也不再说,走到另一边坐了下来。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病房里蔓延着一股诡异的平静。 到了晚上,乔禾给两人送了晚饭,苏南没吃,起身离开了。他开车回到荷中映月,安彦卿的那套别墅去了。当初他回美国时,安彦卿曾给过他一把钥匙,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别墅里虽然有些食物,但放了这么些天,早就不能吃了,苏南只好叫了外卖。他回这里也是临时起意,想看看这房子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先去了安彦卿的卧室,在床头柜上看看,什么药也没有。而后他又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查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搜了一圈,什么东西也没发现,苏南看到饭厅里桌子上放着的外卖,忽然没了食欲。就这么浑身汗津津的躺在沙发上,眼睛四处乱看,却没有焦点。 另一边,自苏南离开后,乔之深微微吃了些东西便又开始了工作,一会儿看看文件,一会儿看看安彦卿,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了深夜。 乔禾又提了一个食盒过来,里面是煲的鸡汤,乔之深看都没看便让他拿下去了。乔禾收起了鸡汤却没像前几天一样离开,而是说道:“少爷,老太爷让你今晚回去,他有事要和你说。” 乔之深愣了一下,收敛了神色,将文件收起又仔细看了看安彦卿,替他整了整被子这才轻轻关上门转身离开了。 乔家二楼的书房里,乔博毅没有坐在往常的红木靠背椅上,而是另搬了一张椅子进来和乔远面对面坐着,在一张玻璃小几上下着围棋。 鸡翅木的棋盘上,横线竖线交错纵横,黑子白子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沾满了整个棋盘,可以想见他们已经等了许久。 乔之深走进门便站在一旁,也不说话,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爷爷和父亲一手接一手的下子。过了许久,不知是一个小时还是半个小时,黑子赢了两目半。 乔远将棋子一个个收了起来,乔博毅站起身来,仿佛这时才发现乔之深般,淡淡的说道:“回来了啊!” 乔之深点点头,继续沉默。这些日子乔博毅和乔远的行为他都知道,但没有阻止,也没觉得不对。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爷爷对自己和安彦卿在一起的不满,因此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只希望不被反对就好。 而对于乔远,乔之深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也许小时候还有过期盼,渴望过父爱,但长大的他已经明白他的父亲看起来是个温和儒雅的人,可实际上却是十分冷情的人,这世上大概只有家人才在他心里占了一两分位置吧。 也只有乔之念这个天真的妹妹才会以为父亲有多善良慈爱,以为父母琴瑟和鸣,以为大哥大嫂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 当初自己的父亲可以为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和爷爷决裂,可以为了自己的自由将儿子当做筹码送走,可以为了权力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如今虽不知道他回来是打的什么主意,但没有好处的事,他不信这位父亲会去做。 乔远仍如往常一样微笑,端着茶杯仿若无人一样饮着茶水。乔博毅从书桌上拿起一张请柬递给乔之深,说道:“三天前陆氏珠宝派人送来的。” 三天前送来的?乔之深心里诧异了一下,打开看了看,是珠宝展览会的请柬,时间就在明晚,希尔顿酒店宴会厅。 “陆氏也算今非昔比了,听说这次的展览会还有一件神秘玉器展出,你就代表BIANCO去看看吧。”乔博毅虽是这么说,但语气毫无起伏,一点也不在意。 乔之深点点头,收起请柬却并未离开,他知道若只是这点事情,乔博毅也不会特地叫他回来。果然,乔博毅紧接着说道:“我和你爸爸想了很久,若是你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安彦卿,我们也不干涉你们。” 乔之深闻言吃了一惊,转头看向静静坐在一旁的乔远。乔远见他这副吃惊的样子,淡淡一笑,乔之深心中一跳,又听乔博毅说道:“虽然我们不干涉,但并非没有条件,你可要想好了。” 乔之深看向他,想了想,嘴角微微上翘,说道:“我早就想好了。” 乔博毅见他如此说,便说道:“你若是执意要和他在一起,那么你不再拥有乔家的继承权,但你仍然可以在BIANCO工作,也可以继续担任总裁,但不再列席董事会。” 乔之深闻言心中一沉,心里升起了一股茫然,但又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仿佛终于解脱了。 他从小就是被当做乔家继承人来教育的,所学所做的都是为了继承乔家。现在告诉他,他不再是乔家继承人了,心中顿时有种奇异的感觉。 第七十四章 书房里一阵寂静,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一小时,乔之深终于有了反应,“我会自立门户,但彦卿和BIANCO的合约?” 乔博毅说的条件早已在乔之深曾经的考虑中,也许外人以为他离开了乔家和BIANCO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其实不然,早在他十七岁时就开始用自己的私房钱置业了。十年的时间,他的名下已经有了不少地产,而当初投资的几个小公司经过十年的发展也已经逐渐壮大了。 如今的他即使离开了乔家,也丝毫不用担心。更何况无论如何他仍旧是乔家的少爷,乔家的人脉关系仍会为他所用。 乔博毅和乔远看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倒是有些诧异,对安彦卿和BIANCO的合约也没有为难,直接就给了他。安彦卿在赌石上的确很有一手,正好可以帮帮乔之深。 第二天,乔之深便直接搬出了乔家,到了荷中映月的一幢二层的小别墅里。这间别墅只与安彦卿的别墅隔了几百米,正是当初乔之深和他那位朋友一起买下的。 本只是看在朋友面上的一桩地产投资,如今正好他自己住。 X城的各个公司和家族却觉得十分诡异,在乔家切出了极品皇家紫翡翠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免了自家继承人的职务? 这一消息出来便有不少人旁敲侧击的打探了起来,可惜他们什么都探听不到。乔之深直接失了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乔博毅直接是不见客,也没人知道乔家当初离家出走的少爷乔远早就回来了,并且接替乔之深暂代了BIANCO的总裁职务。 乔之深也没有特意的玩失踪,只是一下子清闲了起来,便直接住在了医院,天天陪着安彦卿。安彦卿的病毫无起色,很多医生看了都查不出病因。但也有好消息,至少他不再恶化了,营养液也能够很好的吸收,看起来就像是单纯的睡着了而已。 乔之深坐在靠窗的地方看着一张报纸,时不时抬头看看安彦卿的点滴,病房里的气氛渐渐转为温馨舒适。 苏南捧着一束香根鸢尾来探病时,见到的就是这副情景。他看到乔之深还愣了愣,看来也是听到了乔之深被免职的消息。 “被乔家赶出来了吗?”找了个玻璃瓶洗干净,苏南小心的把花束插了进去,装好水摆在了安彦卿的床旁。 乔之深向来知道他嘴里是吐不出什么好话的,收起了报纸,对这句话只当是没听到。苏南见他不答,没形象的翻了个白眼便自觉拉来个椅子坐了下来。 他一坐下来便见乔之深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还摆出一副谈判的驾驶,一怔,问道:“干什么?”乔之深面无表情的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而后从左手的报纸下翻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他,示意他看看。 苏南接过来打开一看,见表面一页竟是关于自己的调查,心里有些生气,抬头看向乔之深,挑衅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之深悠然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茶,淡淡的说道:“看下去!”苏南闻言一页一页看了下去,略过自己的资料,下一页竟是安彦卿的资料,从小到大,毫无遗漏,再往下…… 苏南看到那个自己在心里叫了千遍万遍的名字,和下方某人尤显稚嫩的照片,那熟悉的容貌,心中一震。乔之深仿佛根本没发现他身体忽然的僵硬,仍然慢慢的品着茶,不时看向外面湛蓝的天空,神情淡然。 苏南的手有些颤抖,一页一页的往下翻,看完后,深吸口气,抬起头来看向乔之深,眼神有些复杂。过来许久,他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了下来,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在缅甸的时候,你们,很奇怪。”乔之深淡淡的说道。那时他就开始疑惑了,不过这疑惑的种子只埋在心里,直到后来苏南坦承了身份还住到了安彦卿的家里,这颗种子才慢慢发芽。 苏南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一变,“你爷爷……” 乔之深摇摇头,放下茶杯,说道:“你不必担心,他们手里的资料都是修改过的,就算有些怀疑,但也被我圆了过去。” “你父亲可是莱格利斯家的……”苏南看着他疑惑的说道,言下之意乔之深自然明白。若是以前他自是不屑向苏南解释,可是现在苏南的身份变了,从情敌变成了大舅子??? 不管是什么,就是看在安彦卿的面子上,乔之深很有礼貌的解释道:“我和大哥做了点交易。”他收养那个孩子可是为他大哥解决了一个麻烦,自然也该收点费用。 苏南闻言恍然大悟,不过他还是有点不放心乔之深。实在是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太过诡异和传奇了,就算乔之深爱着安彦卿,他也琢磨不定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乔之深也明白他的忌讳,先开口道:“很明显,彦卿昏迷的原因和他借尸…再一次活过来有关系,否则不会查不出原因,你之前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苏南听他这么说倒是松了口气,不过还是忍不住看了乔之深两眼。 这些天这人一直待在病房陪着自家弟弟,本来还以为是个没用的。没想到他竟然不吭不响的查到了这么多东西,还蒙了自己的爷爷,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啊! 乔之深见苏南没反应,多看了他两眼,又说道:“我虽然有些猜测,但当时彦卿的情况并不清楚,你给我说一说吧!” 苏南点点头,当下就从怎么认出安彦卿是韩珏,他又是怎么借尸还魂,那块血玉的奇怪之处等等一一讲了一遍。 说的时候还注意着乔之深的脸色,却见他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神色毫无变化。 乔之深边听边回忆着他和安彦卿相处的一些细节来,寻找着可能牵扯的线索,手下却不停摸索着茶盏的把手。这是他的小习惯,每每有什么难解的事情时,若手边有茶盏,他便会细细摩擦茶盏的把手。 这个习惯却是继承乔博毅的,乔博毅有一套清中期胭脂红珐琅彩茶壶及茶杯。 乔之深幼时在书房学习时便常常看着爷爷坐在床边用这茶壶泡了一壶祁门红茶慢慢品着,看着窗外的白云蓝天。 “……至于卿卿他为何突然这般有眼力,我也是不知道的,毕竟我们有十年左右没见了。”苏南有些疑惑的说道。 他原本以为安彦卿那手赌石的技艺和眼光是袭成自韩远辰。 可是在刚才看了乔之深查到的关于韩珏的资料里,他却发现韩珏并不擅长赌石,反而对玉石雕刻情有独钟,与如今的安彦卿却是有些不同的。 乔之深在听到这里,心中一跳,脑中一丝灵光闪过,一些回忆的画面逐渐在脑海中显现,他似乎抓住了要点。 低头看向自己摸索着茶杯把手的细长手指,乔之深眼中闪过一抹奇异的光芒。 苏南看他低头沉默不语,皱了皱眉,不耐烦的“喂”了一声,急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乔之深却不理他,仍是沉默不语,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见状,本来想动手的苏南只好又坐了下来,紧紧的盯着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他都想到了什么。 过了许久,中间还有一个小护士推着车子来给安彦卿换过一道营养液。她突然见到两个气质各异的美男子临窗而坐,还有些愣神。 直到苏南冷冷一哼才回过了神来,红着脸换了药推着车子又走了。 乔之深抬起头来,不待他说话,苏南就急忙的问道:“你想到了什么,是不是找到了线索?珏他为什么会昏睡不起?”因为乔之深已经知道了安彦卿的真实身份,苏南也就不再掩饰,换回了原本的称呼。 乔之深淡定的点点头,神色丝毫未变,淡淡的说道:“我们现在去荷中映月一趟,我怀疑彦卿的昏倒和我们之前切出的那块皇家紫翡翠有关,不过这还得证实一下。” 苏南有些不明白,若是和那块皇家紫的翡翠有关,不是应该去乔家吗?这又跟去荷中映月有什么关系? 乔之深也不解释,直接就起身走人,丝毫不理会身后的苏南是否会跟上来。苏南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乔之深开着车子进了安彦卿的别墅院子里,苏南也开着车子跟在后面。乔之深手上有安彦卿的钥匙,直接开了门,往放置毛料和原石的地下室走去。 苏南跟在他身后,倒是好奇他到底打的什么注意。昨天他就把这间别墅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根本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啊。 第七十五章 白色的房间里,靠着墙壁放着一个大大的木制架子,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毛料,有些已经切了口子,有些则完全磨开了,露出大片的翡翠。 乔之深脚步未停,直直朝着最里面走去,一个小巧的保险柜放在一个满是工具的楠木桌子下方。苏南跟在他后面满脸疑惑,看到他的目标,不经出口问道:“难道真的是玉石?” 他并不笨,之前没有想到,只是因为没有乔之深那么清楚安彦卿的情况而已。联系到安彦卿的借尸还魂,那块皇家紫翡翠的异常,一切都指出了其根结就在玉石上。 想到这里苏南不由看了看那个保险柜,难道珏连保险柜的密码都告诉乔之深了,有这么信任他吗?苏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想着。 乔之深没想太多,直接走过去输入了密码,试了两次就把保险柜打开了,里面安彦卿曾经开出的所有老坑玻璃种翡翠都在。 其实安彦卿根本没告诉过乔之深保险柜的密码,密码是乔之深自己推断出来的。 安彦卿对数字很不敏感,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密码都是同一个。而这密码一般又有特别的意义,乔之深试着输了他的生日和身份证号还有死亡日期,果然死亡日期是正确的密码。 苏南看着保险柜里的两块翡翠,一块是半个西瓜大小的紫罗兰种翡翠,呈粉紫色,晶莹剔透,莹润光泽,可见是块难得的佳品。而另一块则是男子拳头大小的翡翠,呈祖母绿色,翠艳欲滴,鲜艳耀目,晶莹通透,透中见润,好似通灵一般。 乔之深将两块翡翠小心的拿了出来,对苏南说道:“现在去翡翠加工厂吧。”苏南虽然不太明白,但仍然点了点头。 乔之深随便找了个袋子把翡翠装上便直接提了出去,两人又开着车子来到了翡翠加工厂。守卫见是乔之深还阻拦了一下,靳师傅亲自过来打了声招呼才放了他们进去。 苏南见状,损了乔之深一句,“你公司的保安还真是尽职啊,你这个前总裁不过下台一天就不认人了。”乔之深对此毫不在意,淡淡的回道:“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做这个加工厂的保安!” 苏南撇撇嘴,不再说话。靳师傅擦擦汗,见乔之深神色并无变化,心里这才微微安了安。按理说他是不该再带乔之深进来的,更遑论他们要借用厂里的设备。 可是乔之深以前待他是极好的,他不好意思拒绝这才答应了帮忙,结果刚才苏南那番话却让他有些尴尬,说起来他倒是那个不守公司规矩的人了。 三人一路沉默的朝着工厂深处走去,没多久便到了一处办公室。苏南看了看办公室上的牌子,测量分析室,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乔之深走进去便把袋子里的两块老坑玻璃种翡翠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对靳师傅说道:“这里有两块老坑玻璃种翡翠,待会儿詹姆斯还会带来一块,您帮我给它们做个测量吧!” 靳师傅一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两块老坑玻璃种,眼睛早就直了,听乔之深说还有一块心中更是惊异,不过他也就诧异了一下便全心全意查看桌子上的这两块翡翠了。 摸一摸,触手温润光滑,应该是刚解出来的,看起来是经常被人抚摸才会显得这般油滑温润。两块翡翠一块粉紫,一块祖母绿,都是极好的,靳师傅爱不释手,拿起来便不愿放下了。 苏南和乔之深也没在意,坐在一旁等着,苏南心里虽有疑问但有外人在他也不好开口,只能暂时把疑惑埋在心里。 过了大约二十来分钟,詹姆斯终于被一个职员领着走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个雕刻精致的楠木盒子,看样子乔之深口中的那块翡翠就装在盒子里。 詹姆斯进来见苏南在,一愣,动作顿了顿,不过一瞬就恢复了正常,把盒子交给了乔之深。乔之深接过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尊观音像,乃是由绿翠雕琢,正是安彦卿拿出去参加展览的那块老坑玻璃种翡翠雕刻而成的玉器。 靳师傅本拿着那块祖母绿的翡翠把玩着,转眼看到乔之深手中的观音像,顿时脸色一变,奇怪的说道:“这不是那天宴会上展览的玉器吗?” 乔之深“嗯”了一声,把观音像递给他,说道:“请您测量一下这三块翡翠的成分构成吧!”靳师傅闻言神色莫名的看了看乔之深,但还是依言做了。 靳师傅拿着三块老坑玻璃种进了里面连接的一间房间,詹姆斯则跟了进去。外面仅剩苏南和乔之深二人,乔之深坐了下来朝苏南说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苏南肚子里早就装了一大堆问题,此时听他一说顿时问了出来,“你觉得那些翡翠里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为什么全是老坑玻璃种翡翠?就算有奇怪的地方,你怎么就知道用那些仪器就一定能测量出来?” 乔之深也不急着回答,而是从衣服袋子里拿出了一枚雕刻成玉如意的翡翠挂件。苏南一看这挂件就觉得眼熟,又看了两眼,才叫道:“这不是珏脖子上戴着的玉佩吗?” 这件翡翠挂件是安彦卿从缅甸回来后雕刻的,就是从那块雕刻成观音像的老坑玻璃种翡翠上取材的。 这个挂件雕刻成后,安彦卿就把原本的那个“马上封侯”的冰种黄翡挂件取了下来,换上了这个挂件一直待在脖子上。苏南依稀看到过,因此有些印象。 “彦卿时常拿着这个挂件把玩,就连睡觉也常常握在手里。我开始只以为是他的习惯,你也提过他从小就带着一枚玉佩,也时常把玩。”乔之深淡淡的解释,“可是后来我发现有些奇怪,不仅仅是这个挂件,还有刚才那两块翡翠,他也时常把玩,甚至放在房间里,有时候闭目养神也不松手,倒像是一些传说里修仙者吸纳灵气的模样。” 苏南听到这里眼睛一亮,是了,玉石本就是灵物,可通灵,传闻玉中蕴含天地灵气。借尸还魂这种事情都出现了,修仙什么的似乎也不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了。 乔之深见苏南神色变化,知道他也想到了,但还是忍不住打击他:“这不过是我的一个猜测,不能抱太大的希望。” 苏南对这句话恍若未闻,两眼灼灼的看着乔之深背后紧闭的房门。 就在他们把时间耗费在翡翠加工厂时,陆家也好不热闹。叶疏毓将要举办宴会的消息陆纪辕早就知道了,他也收到了请柬,虽然不太想去,但碍于情面却不得不去。 陆夫人见他这样,劝道:“不管怎么说如今陆氏珠宝都是她当家,你是小辈,若是没有请柬还好说,可若是知道了却不去,总会让人说你不懂礼数。” 陆纪辕沉默的点点头,叶疏毓刚掌权时他还妄想借住陆家其他旁支手中的股份重新掌控陆氏珠宝,毕竟陆氏族人没几个愿意看到一个外姓女人当家的。 可是随着同他联系的那几家旁支在董事会里渐渐被叶疏毓压制,失去话语权后,便没几个人愿意出头帮他了。再不愿意一个外姓人当家,也好过失去了眼前利益。 因此如今陆纪辕虽然还是第二股东的身份,但其实已经没有了实权。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佩服叶疏毓,虽然这个女人算是夺了他的继承人身份,但却以一己之力把陆氏从一个一般的珠宝公司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 想到这里,陆纪辕朝陆夫人笑笑,说道:“妈,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分寸。”他心里也是有计较的,叶疏毓嫁入陆家多年,并没有亲人,她如今年纪也大了,就算掌权也掌不了多久。 那时候她手中的股份要么留着,要么卖出,到时候他这个第二股东不就可以借机上位了吗。唯一担心的就是叶疏毓会把自己的股份全部卖给其他人,不过他认为叶疏毓不是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人。 正在这时,二楼上一个女佣急急忙忙跑了下来,朝陆纪辕和陆夫人说道:“夫人,少爷,少夫人昏倒了,怎么叫也叫不醒!” 陆纪辕一愣,赶紧上楼去了柳清然的房间。自从他把柳清然从医院接回来后,便一直把她软禁在二楼最里面的客房里。开始柳家人还十分气愤的找上门来,但在知道柳清然出轨和别人有染,甚至珠胎暗结后就不再上门了。 柳清然被软禁后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刚开始她还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整天混混沌沌的,情绪十分不稳,几乎每天都需要镇静剂和安眠药才能睡着。 而后稍微清醒后,甚至还打碎了饭碗想要割腕自杀,但却被佣人发现阻止了。之后陆纪辕也不敢再给她用这些可能伤人的东西,还时常叫人看着她,因此倒也一直没有出事。 他顾忌着柳清然以前和他情分,因此才一直软禁着她,没有离婚,也没有告她蓄意谋杀。就连陆夫人也不知道柳清然到底做了什么,陆纪辕只告诉了她柳清然出轨。 陆纪辕一进门就看到大大的蓝色床上,柳清然一身白色睡意,长发披散着,面色惨白双眼紧闭的睡着,看上去十分不好。陆纪辕心中一惊,走上去摇了摇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好她吗,怎么突然昏睡了?有没有叫医生?”陆纪辕心情本就不好,现在又看到柳清然这副模样火气更是大了起来,转身就朝着刚才的女佣吼道。 女佣吓了一跳,几乎快要哭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回道:“我已经打了电话给林医生,少夫人说要喝咖啡让我给她泡,我下楼让人泡了咖啡送上来,不过一会儿少夫人就这样了。” 陆纪辕皱了皱眉,不耐烦的挥挥手让闭嘴,吩咐道:“你去拿水和毛巾来!”说完他就坐到床上,仔细看了看柳清然的脸色,见她额头的青筋都露出来了,不是皱眉身体还有抽搐的现象,心中有些慌。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女佣退了出去,陆纪辕站起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眼睛突然看到地上有水痕,从浴室一直延伸到床边,若不仔细看还不能发现。 仿佛想到了什么,陆纪辕快步走到浴室旁,在门后角落处发现了一个垃圾桶,垃圾桶最表面是一个小药瓶子。 陆纪辕把小药瓶子捡起来看了看,是很普通的消食片。 反手就想把小药瓶子扔掉,陆纪辕突然又拿了起来凑到鼻子下闻了闻味道,很熟悉的味道,自从柳清然回来后他闻过不少这样的问道,甚至他也服用过这种药——安眠药! 这个发现让陆纪辕心里一凉,他快步跑出浴室把柳清然从床上抱了起来往屋外走去,下到楼下,陆夫人见他把柳清然抱了出来吓了一跳,神色慌张的问道:“怎么了?” 陆纪辕没工夫解释,只说道:“妈,你好好在家,她有些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说完也不等陆夫人再说什么便抱着柳清然出了门。 司机开得很快,但陆纪辕却觉得度秒如年,不停地说:“快一点,再快一点啊!”陆家附近就有一个大医院,他们很快就到了。 医生一听说是过量服用安眠药,便赶紧吩咐把病人推进诊疗室。一个护士拿了一杯热咖啡过来递给陆纪辕,直到这时,他才冷静了下来。 一想到柳清然几乎没有呼吸的躺在床上,他就一阵后怕。若不是自己警觉,发现得早,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立马又开始怀疑,柳清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安眠药? 第七十六章 窗棱外,晚霞绚烂如烟火。 陆纪辕站立在病床前,目光复杂的看着床上苍白虚弱的女人。曾经被他视为妹妹的女人如今变得这般陌生,他实在想不通。 “少爷,您该去宴会了。”一个秘书似的男人走了进来,出声提醒道。陆纪辕被他一惊,回过神来,点点头,看了一眼仍沉睡不起的柳清然,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许久后,寂静的病房里吹过一阵微风,一声轻轻的叹息传了出来。 希尔顿酒店二楼宴会厅 苏南和乔之深携手前来,厅中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但奇怪的是,请柬上写着是珠宝展览会,但大厅之中却丝毫不见一件珠宝。 乔之深和苏南疑惑的相视一眼,随后便拿了杯酒走了进去。两人的到来引起了些微的轰动,这可是乔之深在被免职后第一次出现在公共场合,而且是和一个男人。 在乔之深被BIANCO董事会免职后,众人都在揣测他和乔家究竟怎么了,是否被剥夺了继承权,可如今乔之深既然又代表乔家来参加宴会了,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更奇怪的是,乔之深带的不是女伴,而是个男人?而有些记忆力稍好的人,已经认出苏南以前曾是陆氏珠宝总经理陆纪辕的秘书。 叶疏毓正和宾客寒暄着,感觉到一些人动作极小的看向门口,转头看去,正好看到苏南和乔之深走进来。 她先是微笑,但见到苏南时眉头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迎了上去,“没想到竟是乔少爷来了,不知道令尊可好?我听说他不久前从意大利回来了。” 乔之深抬抬眼,嘴角稍微翘了翘,淡淡地说道:“谢谢您的关心,父亲他很好。”叶疏毓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看了看苏南明知故问的说道:“这位是?” “苏南,我的,嗯,好友。”乔之深停顿了一下,介绍道。叶疏毓看向苏南,意味深长的说道:“苏先生看上去很眼熟啊,似乎以前见过?” 苏南爽朗的笑了笑,丝毫不隐瞒的说道:“叶女士,我曾在陆氏工作过一段时间,也许那时候叶女士曾见过我也说不定。” 叶疏毓笑了笑,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问道:“曾?那么现在苏先生已经不再陆氏了,不知是什么原因呢?”叶疏毓有些刨根问底了,乔之深本就皱着的眉头更深了,倒是苏南并不在意,敷衍的说道:“某些私人原因。” 也许是感觉到了乔之深的不悦,虽然奇怪于他的情绪突然这般明显,叶疏毓再又聊了几句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乔之深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在看到某个熟悉的人时顿了顿。苏南望过去,却是熟人,陆纪辕。 乔之深看了几秒钟,回过神来见周围没什么人,这才转头朝苏南问道:“你真的觉得那件神秘玉器会是那枚血玉貔貅?” 乔之深原本是准备一个人来的,但苏南听说了这个宴会时叶疏毓举办的后,便提出一起来。苏南也是这几天查找关于安彦卿突然昏迷的原因,意外得知了当初韩珏和韩穆两父子出车祸后,失踪的血玉貔貅落到了陆家手里。 听闻这场珠宝展览会上会展出一件神秘玉器,苏南一下子便想到了那枚血玉貔貅。乔之深听他这么说,存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便带了他来。 苏南抿了抿杯中的红酒,说道:“我有七分把握,陆家虽然在珠宝界做了很多年,但玉器这一块并不长久,底蕴不够,要说什么神秘玉器,我只想得到韩家的那块血玉。” “叶疏毓就这么拿出来?难道不怕有心人认出来那块血玉的来历么?”乔之深微微有些疑惑。苏南又道:“那块血玉在韩家几十年,我都未曾亲眼见过,不过看到过照片罢了。韩远辰把它藏得很深,外人的话,应该没人见过,自然也就不怕有人认出来了。” 苏南没说的是,韩远辰之所以藏得那么深,是因为这块血玉来历不正。 乔之深不在说话,苏南也静静的站在一旁,两人一副明显的不愿让人打扰的神情让一些想要过来打招呼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终于,在喝完一杯红酒后,也许是时间到了,也许是客人都来了,珠宝展览会开始了。 不像是常规的展览会,大厅正前方搭了一个台子,一件件美丽华贵的珠宝从上面展览出来,让人欣赏。 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水晶,钻石,金绿玉,珍珠,玛瑙,石榴石,碧玺,绿松石,珊瑚,虎眼石,橄榄石,海蓝宝石等等。 一件件精致的珠宝让人目不暇接,尤其是一些女宾,几乎眼睛都不会眨了。各色宝石交相辉映,溢彩流光,夺人耳目,动人心弦。 在一连串的珠宝展览后,停顿了一段时间,在场的宾客热闹的谈论了起来。不少人惊讶于陆氏如今的实力,果然在吞并了两家公司后,陆氏珠宝已经算得上一流的珠宝公司了。 看了展览,苏南笑吟吟的朝乔之深问道:“有没有觉得有些压力了?叶疏毓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短短时间里就让陆氏成长到了如此的地步,以前她只是单纯的陆老夫人,还真是浪费了。” 乔之深没在意,这些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陆氏他曾打过注意,因此一直关注着。若不是因为安彦卿的关系,他离开了BIANCO,他也不会放弃。 在一阵不断的停顿后,展览再次开始,不过这次却是玉石类。蓝田玉,天山碧玉,独山玉,羊脂玉,和田玉,青白玉,灵璧玉和各类翡翠。 大型的摆件,挂件,手镯,金镶玉,玉佩,玉臂,玉环,玉簪等等,玉石虽没有刚才那些宝石的五光十色,但看上去却更显尊贵内敛,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越到后面,展出的玉器便越加珍贵,一些古玉或是大型摆件,甚至也出现了一对老坑玻璃种的艳绿色手镯。 陆氏珠宝的资本让人惊叹,不少惹窃窃私语,似乎在重新衡量将来和陆氏珠宝的合作。乔之深看着眼前一件件摆上来又拿下去的玉器,不耐烦的问道:“还要多久?” 苏南轻声笑了笑,晃了晃杯中紫红色的葡萄酒,却并未说话。 此时的两人似乎互换了一下,前些天焦躁急切的苏南变得冷静理智,而冷静理智的乔之深却在揭开了安彦卿沉睡的真正原因后,逐渐焦躁了起来。 又几分钟后,一件黑白玉雕琢的鼻烟壶被撤了下去,叶疏毓走上了展览台。底下人以为展览已经完了,静了下来。 只听叶疏毓拿着麦克风说道:“相信在座很多朋友都曾好奇过我的来历,在你们眼里,我似乎是突然出现,只有现在,没有过去。” 听到她这么说,下面的宾客感觉到了一丝不同,气氛似乎有了变化。 陆纪辕靠在墙壁上,望着上面的叶疏毓,在看了这次的展览会后,他的信心被打击了。 他没想到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叶疏毓就做到了如此的地步,难怪之前好多已经说好了会支持他的董事转向投向了叶疏毓。 他有些迷茫了起来,此时突然听到叶疏毓上去说话,言下之意还是要说说她的来历,顿时聚精会神的听了起来。 红翡佳人叶疏毓的来历在X城向来是个谜。 “我来自大陆的云南,叶家祖上在云南也算名门大家,从清朝一直延续到民国时候才渐渐衰落。当然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下面还会展览出本次宴会的最后一件压轴玉器。这件玉器是叶家的传家之宝,曾一度遗失,但最后终究还是回到了叶家。” 一个穿着旗袍的礼仪小姐走上了展览台,将一个用红布遮盖着的盘子放到了叶疏毓的手边。叶疏毓一边撩开红布,一边介绍道:“这件玉器传承了近千年,乃是从云南一座王族陵墓中挖掘而出,是一块千年极品血玉。” 苏南立马站直了身体,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枚血玉貔貅。整块血玉完全是血红色的,看起来有些阴森恐怖的感觉,似乎血液已经浸透了整块玉石。 一般而言,如今的一些血玉一般都只侵染了淡淡的一层红色,有些甚至在有一部分玉石是红色。那些血玉已经很难得了,而这块血玉却仿佛就是鲜血凝注的。 人的眼睛看过去,似乎灵魂都会被这片血红吸进去。 “难怪都说血玉通灵,果然有些邪门。”苏南一边看着一边喃喃的说道。乔之深看着那枚血玉仿佛松了口气,可脸色又立刻阴沉了下来。 “有些难办!” 苏南点点头,他明白乔之深的意思。 第七十七章 原本两人得知血玉在叶疏毓手里时还期望能从她那里借来一用,但是刚才他们听了叶疏毓所说的这枚血玉的来历后便明白只怕是借不到了。 晚宴在不久后便结束了,苏南和乔之深开车朝医院行去。沉默的看着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在镜子的折射下,苏南的脸模糊不清。 “不管怎么样,我们至少得先试试。”思考了许久,苏南肯定的说道。乔之深一心一意的开着车,闻言只是点点头。 “实在不行就再想法子吧!不过借的话。我们两人却是不好出面,还得拜托其他人。”苏南又说道。乔之深想了想,脑中出现一个人名,淡淡的说道:“或许有个人可以帮忙。” 他却是想起了金景智,从他上次因为那块巨无霸和金景智接触中,他就知道金景智和叶疏毓只怕是认识的,而且关系还不简单。 苏南没想到他这么一会儿就想出了人选,问道:“是谁?” “你也认识的,”乔之深直直的看着前方道路说道,“是金老。”苏南“哦”了一声,有些疑惑,“为什么是他?我还以为你会请你爷爷出面。” 乔之深听他问了起来,便把事情给他简单的说了一下。 苏南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么看来金老的确是最好的人选,只是看情况他和叶疏毓之间也有些事情,我们贸然上门可以吗?” “而且我们借东西也得想个让人信服的借口,总不能把卿卿的真实情况说出去吧。若是说不清楚,只怕金老不会轻易答应下来。”过了一会儿,苏南又说了起来,眉头也皱着。 安彦卿的情况他们心里知道,但根本不可能告诉其他人,所以在金老那里就必须有个完美的借口。 乔之深心里有数,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好办法,只好作罢。“今天先回医院吧,明天再看。”很明显,这两人如今已经把医院当成了家了。 高级病房里,安彦卿仍然沉睡不醒,乔之深和苏南则睡在陪护病房里。苏南独自一个坐在床上,乔之深正陪着安彦卿,他不好打扰。 苏南的脸上,神色变幻不停,过了一会儿,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嘟嘟嘟……” “苏南,你可是大忙人啊,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一个笑吟吟的女声从电话另一端响起,似乎发生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苏南没理会这个女人的调侃,严肃的说道:“帮我一个忙,我知道小四在你那里。” “哦?什么事?难不成还有你办不到的事情?”女人似乎有些惊讶,好奇的问道,却没说答不答应。 苏南也不啰嗦,简单直接的说了起来,“前些时候我找小四查的事情他肯定报告给你了,我想请你帮我的事情也跟这有关。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叶疏毓陷害韩家的证据,起诉她,帮我把一件东西拿回来。” “我以为你对韩家是没感情的?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之前苏南并没有想要起诉叶疏毓,但如今却改变了主意,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今天晚上陆氏珠宝的展览会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压轴玉器是一枚雕琢成貔貅的千年极品血玉,那曾经是韩家的东西,我想韩家会遭祸应该就是为了这块血玉。”苏南淡淡的说道。 “你想拿回的东西就是这块血玉?”女人犹豫了一会儿,半响才说道:“我会吩咐人去搜集证据,小四之前替你查东西时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应该不难,但需要时间。” 苏南听她应承了下来,松了口气,笑道:“你这么爽快,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找我,我欠你一个人情。” …… 又具体谈了一会儿,苏南挂了电话。站起来朝外面走去,另一边乔之深站在安彦卿病房的窗户边也打着电话,正在吩咐事情,听起来竟是和苏南打的同一个注意。 这两人虽未曾商量过,却是心有灵犀想到了一起。他们也是未雨绸缪,万一金景智那里的路子走不通,他们也只好使用强硬手段了。 X城郊区,九曲涟水湾别墅区,一幢欧式别墅二楼的一间房间里,叶疏毓正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面前的血玉貔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久,她叹了口气,有些萧瑟的把血玉收了起来,来到左侧的墙壁上。墙壁上挂着一副油画,叶疏毓将油画小心的取了下来,油画背后却不是苍白的墙壁,而是一个安装在墙壁上的保险柜。 叶疏毓将保险柜打开,里面放着一些文件和一个檀香木的盒子,叶疏毓将装着血玉的黄花梨木雕花缠枝盒子放了进去。 静静的看着保险柜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会儿,叶疏毓把另一个檀香木盒子拿了出来,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着两串檀香木雕的佛珠手链。 叶疏毓拿出其中一串,看了一会儿戴在了自己的手上,而后又将盖子盖上,把盒子放回了保险柜,并将保险柜关上又把油画挂了上去。 抚摸着佛珠手链,叶疏毓淡淡的说道:“姐姐,你可以放心了,血玉我已经拿回来了,韩家我也报复了,你千万不要再自责。” “咚咚咚……” 叶疏毓听到敲门声,心里颤了颤,有些不悦的说道:“进来!” 房门打开,是别墅里的管家,叶疏毓皱着眉头说道:“我不是说过没有重要的事情不准来打扰我吗?” 这管家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穿着西装,脸色严肃,看起来就是个古板严厉的人。她听叶疏毓这么说,抬了抬眼说道:“您以前说过若是陆家有了什么消息要赶紧告诉您。” “哦?发生了什么事?”叶疏毓听到是陆家的事,便不再计较,坐了下来问道。她对陆家的感情很复杂。 当初她为了报仇拿回血玉,计划了很久,勾引陆家老爷,害得那时的陆夫人死掉。 如今她又仗着手里陆家的股份,抢了本该由陆纪辕继承的公司。还设计陷害了他的妻子柳清然,可以说她这辈子欠了陆家太多太多。 “陆少夫人在下午被送进了医院,似乎是吞药自杀,到现在都还没醒来。”女管家语气毫无波澜的报告道。 叶疏毓眉头一跳,赶紧问道:“严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女管家答道:“还没脱离生命危险,虽然发现的早救了回来,但医生说少夫人根本没有求生的意识,醒不醒的来还不能确定,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叶疏毓吸了口气,心里更是难受了,柳清然变成如今的这幅模样,跟她脱不了关系。 当初她一心想要报仇,只要能利用的都利用,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但现在大仇得报,心地却变软了,自然觉得愧疚了。 叹了口气,叶疏毓吩咐道:“明天我过去看看吧,记到行程上,给我安排一下。陆家那边也要去打个招呼,昨晚陆纪辕也参加了宴会,他倒是冷静,丝毫没有妻子危在旦夕的样子。” 第二天,上午在叶疏毓前往医院,而乔之深和苏南也正准备驱车朝金景智的家行去。 叶疏毓戴着墨镜朝医院门口走去,却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昨天的宴会上三人还聊过天,却是乔之深和苏南。值得一说的是,柳清然和安彦卿竟是住在同一家医院。 乔之深和苏南并没有认出叶疏毓,叶疏毓却是主动上前打起了招呼。“乔少爷,苏先生,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乔之深和苏南看着眼前的女人,相视一眼,都觉得太巧了。乔之深和她握了握手,不复昨天的冷淡,饶有兴趣的说道:“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叶董事长,您来这里是?” 叶疏毓有些怔愣于他的反应,向来听说乔家少爷是个冷漠的性子,昨天在宴会上也十分冷淡,没想到今天却主动了起来。 不过叶疏毓也是经历过很多的人,愣了一下便笑着说道:“我来这里看望一个病人,没想到会碰到两位,不知你们是来?” 这个时间太早了些,叶疏毓是因为要上班所以才这么早来,而这两位人却是要离开医院,想来他们是来得更早了,或许还是住在医院。 苏南笑嘻嘻的接了过来,说道:“我们也是来探望一个朋友呢,现在正准备离开。”叶疏毓闻言笑了笑,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再见!” “再见!”“再见!” 乔之深和苏南朝外走去,叶疏毓则朝里走去,走到半途苏南回头看了看,叶疏毓乘坐电梯上楼了。转头看向乔之深,他问道:“你说她这是来看谁?” 乔之深看了他一眼,平淡的说道:“不知道。” 苏南被他噎了一下,撇撇嘴不再说话。时间还早,他们不好意思这么早就上门拜访,在外面找了个地方吃饭,又开车在城区附近兜了一圈才朝着金家开去。 两人到金家时,金景智刚吃完早饭,他听到乔之深和一个不认识的苏南来拜访还愣了一下。不过瞬间便恢复了,让人请了两人进去。 金景智看到乔之深和一个有些眼熟的陌生人走了进来,笑呵呵的说道:“阿深,你可是稀客啊。”金景智虽是同乔之深说着话,眼神却是落到了苏南的身上。 乔之深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容,说道:“今天来是有件事情想要请金爷爷您帮忙,”他看了看周围的佣人,又说道:“我们可以进书房去谈吗?” 金景智听他这么说,倒是有点诧异,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啊。乔之深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向来都是金老金老的叫,今天居然叫起了金爷爷来,还真是难得一见。 爽快的挥挥手,金景智带着他们去了书房,又吩咐人不要来打扰。而后才坐了下来,面对着两人,作出一副询问状道:“阿深,这位是?” 苏南笑了笑,自我介绍道:“金老,我叫苏南。我们曾在缅甸见过,那时我是陆氏珠宝路总经理身边的秘书,不知金老可还记得?” 金老本就看他眼熟,此时被他一提醒,顿时记了起来,点点头说道:“的确,那时候你跟在陆纪辕的身边。”不过他心里还是对他怎么和乔之深搅合在了一起抱有疑问。 乔之深仿佛知道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位苏先生是彦卿的好友,然后我们也就认识了。今天我们来是想请您帮个忙,这个忙便和苏南有些关系。” “哦?”金景智看了看苏南,见他点头,问道:“看你说的这么重要,到底是什么事?” 乔之深也不矫情,立马说了起来,“我知道您认识陆氏珠宝如今的董事长叶疏毓女士,我们便是想请您帮我们从她手上借一个东西。” 金景智听了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们想借什么?跑来找我,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吧!” 乔之深点点头,和苏南对视一眼,说道:“昨晚陆氏珠宝的珠宝展览会上展出了一件神秘玉器,想必您已经听说了。”说到这里,乔之深突然想起来金景智昨晚似乎并未参加陆氏珠宝的展览会,不知是没收到请柬,还是收到了请柬却没去。 金景智点点头,了然的说道:“你们是想借那块貔貅血玉?” 乔之深和苏南点点头,脸色凝重的看向他。金景智眉头皱得死紧,叹气的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情我却是帮不了你们的。” 苏南见他拒绝,急急的说道:“您和叶女士不是朋友嘛?只借一天,或者半天也可以。”金景智看了看乔之深,见他默不作声手掌却握成了拳头,便知道这件事他真的很看重,但仍然是摇了摇头。 “我和叶疏毓虽然认识,但关系却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好。而且这件血玉貔貅你们也已应该知道,那可是他们叶家的传家之宝,传承了千年之久,哪里是那么好借的。”金景智遗憾的说道。其实他也想借来看一看,千年极品血玉究竟有何珍贵奇异的地方,可惜他没有那个实力。 想到这里,他又看向乔之深,问道:“你们借这东西做什么?” 乔之深和苏南对视一眼,苏南暗暗的点了点头,乔之深却微微摇了摇头,说道:“只是想看看这千年血玉的珍贵之处罢了。” 金景智听他这话便知这只是他的敷衍之语,见状他也不再多问,反正这个忙他是帮不了的。苏南见乔之深这么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乔之深用眼神阻止,只好作罢。 而后两人又天南地北的同金景智聊了一会儿天,在拒绝了金景智留他们用午饭后,这才出来了。坐在车子上,苏南不满的问道:“当时为什么阻止我?若是我说出我是韩家人,告诉金老韩家也有块血玉,想要借来看看,或许他会有些兴趣。” 乔之深摇摇头,淡淡的说道:“金老并不喜欢你们韩家,似乎是因为当初他和你爷爷韩远辰有些过节。若是你说出了你是韩家人,只怕更是不好。” 苏南倒是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一层关系,有些诧异的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那老头子挺会得罪人的嘛,甚至连韩家都被人设计成这样子了。” 乔之深没理会他说的话,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如今金老这里是指不上了,我想了另外一个法子。那血玉曾经是韩家的东西,是韩穆和韩……珏车祸后才被叶疏毓得到,肯定没经过法定程序。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入手。” 乔之深一说,苏南便明白了,他没想到他们俩人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没错,我怎么说也是韩家人,自然可以提出诉讼,若是找到了叶疏毓谋害韩家的证据,那就更好了。”苏南接过乔之深的话,继续说了起来。 乔之深没想到自己只是提了个意思,苏南就理解到了,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 两人这般商量了,便开始分头行动了起来。而被两人牵挂着的安彦卿,此时却身在医院之内。柳清然的病房里,一阵微风轻抚过窗帘,似乎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安彦卿感觉到自己漂浮在空中,他看得到别人,能听到别人说的话。可别人却看不见他,他更是触摸不了别人,似乎是道书中所说的灵魂出窍。 一阵微风吹来,安彦卿随风漂浮,仿佛一丝重量也没有,根本控制不住……最终,安彦卿却是被一阵微风送进了另外一件病房。 安彦卿本想离开,可是在看到病床上那熟悉的容貌时,停了下来。“清然?” 安彦卿有些惊讶,他没想到他竟然会在医院看到柳清然。仔细看了看病房的情况,安彦卿吸了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安彦卿急忙转身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可在低头看到自己的白色透明的身体时,却苦笑了一下不再动作。 病房的门被打开,一个陌生的女人在一个年轻小护士的带领下走了进来。若是乔之深和苏南在这里的话,就会认出这个女人正是叶疏毓。 门外本是有陆家的保镖守着的,但叶疏毓名义上仍是陆家的老夫人,陆纪辕也不好意思把他和叶疏毓闹翻的事情到处说,因此这些保镖对叶疏毓还是很恭敬的,放了她进去。 叶疏毓让护士离开了,自己一个人把买来的鲜花插到了一个花瓶里。而后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的柳清然微微叹了口气。 安彦卿飘在空中看着她叹气,静默不语。他刚才听到了门外那些保镖的声音,也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陆家的老夫人叶疏毓,也是害了韩家和柳清然的罪魁祸首。 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如今到这里来是想要做什么? 叶疏毓看着病床上的柳清然,如今的她和之前迥然不同,皮肤青白,很瘦,几乎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脸色也是苍白,根本看不到一丝红色,血色尽褪。 叶疏毓对柳清然的情况也是一清二楚,毕竟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看了半天,叶疏毓越发难受,轻声说道:“柳小姐,这辈子是我叶疏毓对不起你,害得你如此。但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要报复韩家就必须如此,其他的人我也顾不得了……” 安彦卿飘在空中听到叶疏毓的话,心里冒出一阵阵怒意。他听到了叶疏毓对柳清然所作的一切,对韩家所作的一切,比他们当初猜测的还要严重。 可惜现在的安彦卿不过是个灵魂,根本什么都不能做,他能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都还不知道。那个身体可不是他的,本就具有排斥性。 他之前想了好多办法都没办法回去,只能眼看着身体逐渐衰弱。 。叶疏毓根本没想到这个房间里还会有人,她也是想要倾诉,想要把这几十年憋在心里的东西统统说出来。柳清然一睡不起,她自然可以放心说。 叶家的传家之宝如何被夺,她姐姐如何被骗,韩远辰有多可恶,她对韩家的报复,她的一切阴谋诡计。能说的,不能说的,她都说了,也全被安彦卿听在了耳中。 这还是安彦卿第一次听到有关韩远辰的事情,也同时知道了叶疏毓为什么要报复韩家。原来韩家的那枚血玉貔貅竟然是叶家的传家之宝。 第七十八章 当初韩远辰在云南赌石曾遇到了叶家大小姐,叶疏毓的姐姐叶疏琼。两人相恋,甚至一度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就在韩远辰决定入赘叶家,叶疏琼将血玉貔貅给他的时候,他却失踪了。而后叶家大小姐因未婚先孕,遗失血玉被逐出家门,强迫流掉了孩子,最终郁郁而终。 那时候叶疏毓还小,但聪明伶俐,对唯一姐姐的死更是记忆深刻。 而一次叶疏毓来到香港赌石,却又一次见到了韩远辰。叶疏毓隐在暗处打听查探,最终查到了韩远辰的身份。 而后叶疏毓隐藏身份和韩远辰,金景智等人接近,慢慢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原来韩远辰当初在云南所作的一切,和自家姐姐的交往,骗取血玉貔貅等等都是有预谋的。 原本是为了得到叶家赌石的秘技,而在知道血玉的存在后,又把注意打到了血玉的身上。 翡翠赌石的手法一般都是世家内部传承,叶家乃是云南的大家族,祖上一直做的便是玉石生意。只是后来逐渐衰落,最后甚至只剩下两个女儿支撑门户。 再加上几十年前正是时局混乱之时,浑水摸鱼的人不少,这也是韩远辰为什么敢打这种注意的原因。 安彦卿第一次听到他的爷爷竟然做过这样的事,他心中的震惊可想而知。毕竟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的亲人是个坏人,更别说是在安彦卿心中慈祥、和蔼的爷爷了。 可是看叶疏毓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病房里除了一个昏睡不起的柳清然根本没有其他人,她没有说谎的必要。 不想再听下去,安彦卿浑浑噩噩的飘了出去,脑海中思绪混乱杂糅成了一团。 下意识的回到自己的病房里,安彦卿轻飘飘的浮在空中,盯着下方病床上自己早已看熟悉了的身体,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不觉之间,窗户外湛蓝的天空上,太阳渐渐往下落去。层层白云渐次被夕阳的余晖染红,仿若烟罗。 “嗑嚓”一声,病房门被打开了,乔之深一个人拿着一束桔梗花走了进来。背后不见苏南,不知做什么去了。 安彦卿也被这一声惊醒了,低头见是他,心中涌起一阵暖意。 灵魂低低落下,想要触摸却穿透了乔之深的身体。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乔之深停下了脚步,眉头一皱四处看了看,却什么也没发现。 安彦卿看着自己的手上,叹了口气,飘在一旁不再动作。 乔之深把花放在病床旁,躬下身在安彦卿的脸颊处亲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见他的脸色虽然苍白,但还是有一丝血气在,呼吸也不再继续弱下去,便放了心。 从他和苏南确定安彦卿的沉睡和那些老坑种翡翠有关后,再查处翡翠中的确有一种神秘的力量,于人体有利,便将安彦卿家中的两块小巧的老坑种翡翠拿到了医院来。 就放在安彦卿的枕头旁边,不掀开枕头是看不出的。果然在这两块老坑种翡翠放过来后,安彦卿的身体单单是看上去就好了许多。 安彦卿也感觉到了翡翠中的灵气波动,便一直以灵魂的姿态浮在病床上方,果然灵魂舒服了很多。若不是因为发现柳清然也在医院,他才不会出去。 “彦卿,你放心吧,很快你就能醒过来了。苏南那边已经有线索了,只要能拿到血玉,我们或许就能发现灵魂的奥秘。”乔之深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道。 安彦卿虽然听得到,但也无法发表意见。他的灵魂能过活动不过是这两三天的事情,前面乔之深他们做了什么他一点也不清楚。但此时乍然听他提起血玉,安彦卿便想起了自己车祸死亡时看到的那一抹诡异的血光。 ‘难道阿深和哥哥找到血玉了?’安彦卿不由这么想到。其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仿佛是宴会上切石时感觉到有什么力量撕扯着自己的灵魂。 那时就很不舒服,后来不知怎的眼前一黑就昏倒了。醒来后,又不知道陷入了什么地方,好不容易跑出来,灵魂却不能回归身体。 其实这具身体本就不是他的,灵魂和肉身想排斥,当初之所以能够借尸还魂还是凭借了血玉的力量。而乔家切出的那块翡翠也拥有神奇的作用,安彦卿的灵魂本就不稳,加之和那块翡翠靠的太近,接触得较久,灵魂才会被拉扯出来。 他如今这样还算是好的,否则的话,灵魂被那块翡翠吸了进去,那就真的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他了。 可惜这些玄妙隐秘之事乔之深、安彦卿等人都不明白,自然不知道该如何施救。但好在乔之深和苏南聪明,想到了血玉,找对了方向。 当初血玉能够让安彦卿借尸还魂,这次如果能再次激发血玉的力量,自然能够使他的灵魂回归本位。 医院旁边街角处一个咖啡馆里,苏南和当初见过的小四面对面坐着,两人中间放着一个文件袋。苏南双手交握看着小四笑了笑,叹道:“没想到最后我还是得找你帮忙。不过,你的动作还挺快的,一天就搞定了?” 小四得意的笑了笑,食指朝天挥了挥,说道:“这叫做未雨绸缪,还是你教我的。当初你让我帮你查韩家的事情时我就有预感这些东西总有一天会用上,一直放在那里。原本你回了美国,我还以为没用了,结果你终究还是用到了。” “没用?”苏南挑挑眉,说道:“别告诉我,你没有那这个去敲诈陆家和柳家的打算?光是柳清然和韩璟私会就已经是三家的丑闻了。” “那也太不上档次了,”小四撇撇嘴,一副看不起的样子,“现在咱可不做那些事了,郭姐说了,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小混混了,是有组织有计划的混混头了。” 苏南闷声笑了笑,不再说话,而是拆了文件袋,快速看了看这些东西。 小四在一旁解释道:“这里面最详细的还是柳清然在韩璟车里动手脚的证据,可是这拿出去只怕就要牵扯到她了。你不是只想起诉叶疏毓吗?我可听说柳小姐如今还在医院昏睡不醒呢。” 苏南停住手抬头看向他,诧异的挑了挑眉,“我倒是没听说,又怎么了?” 小四无聊的甩了甩手,不屑地说道:“还能怎么,不就是吞药嘛。她现在就住在这条街上的医院,就是你那个朋友住的医院。” 苏南听到这里想起早上和叶疏毓的巧遇,现在想来叶疏毓应该就是来看柳清然的。不过他实在搞不懂这个女人,她都把柳清然害成那样了,干嘛还要来看呢?难不成是展示一下自己不多的善心? “不说了,我已经决定正式起诉叶疏毓。不过我不会那么傻,太早就暴露身份。若是可以,我也不想连累到柳清然。”苏南收敛了心思,坚定的说道。 苏南本只想单纯的起诉叶疏毓不经法律程序得到血玉貔貅,可惜当初知道血玉貔貅在韩家的人几乎没有,他也拿不出证据。因此只好起诉她谋害杀人了,韩璟的自杀本就疑惑重重,韩远辰死前一段时间的失踪也耐人寻味,这些证据他如今都有了。 “如今距离韩家的事已经过了大半年,快到一年了,你得抓紧时间啊。而且你的身份也难办,虽然你的确是韩家人,但当初韩远辰送你离开时,就把你的身份给抹了。” 苏南狡黠的笑了笑,说道:“这或许就是天助我吧,当初韩家公司有危机时,韩远辰曾联系过我,为了从我这里拿到钱,他想让我重新加入韩家,因此身份证明我这里倒是有一份,再不济血缘鉴定也是可以的。” 小四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说话了。 第二天,叶疏毓仍和以前一样来到公司处理事务。十点左右,她正在会议室和公司各部部长开会,她的秘书却急冲冲的闯了进来。 听到秘书在耳边小声的几句话,叶疏毓脸色变了变,但瞬间又恢复了常色。“今天的会议就先开到这里,散会吧!”说完,她便当先走了出去。 会客室里,两个穿着警装的男人坐在沙发上。叶疏毓推门进来,笑了笑,说道:“不知道两位找我有什么事?” 两位警察相视一眼,站了起来,对叶疏毓说道:“你好,叶女士!今天早上警局收到了报案,我们怀疑你和一起谋杀案有关,请和我们走一趟。” 叶疏毓心一颤,秘书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事情,只说有两位警察找她。平复了心绪,叶疏毓微微一笑,说道:“我想我可以联系我的律师吧!” 第七十九章 三天前叶疏毓被警察以逮捕嫌疑犯的名义带走,虽然陆氏珠宝想要遮掩这件事情,但还是被不知名的人物捅了出去。 尤其是在得知叶疏毓是被怀疑和韩氏珠宝董事长韩远辰,韩家二公子韩璟两个人的死亡有关系时,不少人想到了最后被陆氏吞并的韩氏珠宝,立刻关注起了这件事情。 当初陆氏的行为可是陆纪辕主持的,因此也有人怀疑这件事情是否和陆纪辕有关。 而有人想起了陆纪辕和韩珏之间的暧昧关系,以及陆纪辕结婚后,韩珏远走上海最后却因车祸死亡,这其中更是耐人寻味,让人浮想联翩。 但最后事实证明,这件事跟陆纪辕并没有关系。反而因为叶疏毓被警察带走,似乎真的有证据指证她,从而使得陆纪辕暂代董事长之职,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机会。 就如苏南之前所说的那样,他并没有真正出面,只是用匿名的方式将那一袋证据寄去了警察局而已。 那些证据足以指证叶疏毓,而这些警察也没让他失望,效率很高的带走了叶疏毓。 叶疏毓虽然联系了律师,甚至为自己制造了不在场证据。不论是韩璟自杀,还是韩远辰病逝,那段时间叶疏毓都不在香港,而是去了欧洲旅行。 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她终究留下了蛛丝马迹,被逮了个正着。 那些证据明明白白的指出了她就是凶手,韩璟是被她买凶杀害,而韩远辰的确是病逝,但最后见的人也是她,乃是被刺激过度,心脏病发作而死。 而后苏南以韩家唯一剩下的子孙的名义起诉她,将她以不法手段从上海得到的那枚血玉貔貅拿了回来。 鉴于不少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乔之深,苏南,蓝靖宇,甚至是陆纪辕,他们都在背后推了一把,因此警局才能够如此之快的结案。而陆氏珠宝虽然在声望上被打击,股票跌了不少,但陆纪辕却得偿所愿,成功入主陆氏。 而在法庭上,不知道叶疏毓是怀着什么心思,竟然没像苏南想的那样鱼死网破地攀扯出柳清然来,这倒让苏南对她另眼相看。 “呼……终于完了!”从警局走出来,苏南手上拿着装着血玉貔貅的黄花梨木雕花缠枝盒子,狠狠吐了口气。 乔之深和他并肩而行,并没有一丝的放松,而是皱着眉头思考着该怎么运用这块血玉。 苏南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安慰道:“卿卿给我讲过他发生车祸时的情景,我们可以模仿着试一试。” 乔之深心念一动,难道开起了玩笑,似笑非笑地说道:“难道你是说再来一次车祸?” 苏南闻言很不文雅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讥讽道:“你想去我也不会阻止,卿卿我会好好照顾的。” 乔之深不再说话,径自上了车,苏南见状生怕他把自己丢下,赶紧跟了上去。两人是一刻也不想再等,立马向医院疾驰而去。 这天安彦卿仍然飘在自己的床头吸收着翡翠中的灵气,这几天乔之深他们在忙什么他都知道了,因此也不着急,反而静下了心。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同往天一样,乔之深当先走了进来。不同的是,苏南手上拿着一个黄花梨木雕花缠枝盒子。 隐隐的,安彦卿有一种感觉,这个盒子里的东西是那块血玉貔貅。果然,苏南走到窗前,将盒子打开,里面红布包裹的便是一块几乎与红布溶为一体的血玉。 也许是感应到了安彦卿的存在,血玉里的血色仿佛流动了起来般,让人目晕神眩。 乔之深和苏南都注意到了这种异象,两人心中一动,苏南立刻把血玉拿了出来,放到安彦卿的枕边。 安彦卿的灵魂自动的漂浮到了血玉的上空,却发现除了那种玄妙的感觉,这块血玉竟是没有丝毫作用。 他有些着急,看向苏南和乔之深却见他们两人也是一脸疑惑。刚开始血玉之中的血色流转,两人还以为是血玉的神秘作用开始发挥了,谁知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安彦卿的身体有什么变化。 乔之深皱了皱眉,走上前问道:“不是还需要血吗?” 在车子上,苏南将安彦卿发生车祸时大致的情景向乔之深复述了一遍,两人讨论后都觉得很有可能需要安彦卿的血液。 苏南见他这么说,沉默的点点头,两人也不敢找护士,毕竟这种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了。不过幸好他们来时都有准备,乔之深带的包里就有抽血用的针、试管和酒精等物品。 苏南是学习过抽血的,当下便由他动手。安彦卿的手臂因为近来的沉睡,只是摄入营养液而显得瘦弱苍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根本不用找。 苏南动作轻柔地抽了三毫升血便停下了手,乔之深立刻接过,并用消毒棉签按在了针口处。苏南扔掉手中的针管,把储存着血液的试管小心的拿着,而后微微倾斜,将血小心的滴到了血玉上面。 血液在两人一灵魂紧张的注视下,慢慢渗透进了血玉貔貅的眼中。在血液完全渗进入后,貔貅的两只眼睛中血色越发浓郁了起来,不时闪过一丝红芒。 开始苏南和乔之深还以为是光线的作用而产生的幻觉,而后才觉得这多半就是血玉在发挥作用了。 安彦卿只觉得血玉貔貅的两只眼睛仿佛一个大的漩涡,极大的吸力将他的灵魂吸了进去,周身所处的世界全是一片血红。 唯有极远的一点透着一点金色的光芒,安彦卿努力的向那金色光芒靠拢,迷迷糊糊中总觉得这样的场景他曾经似乎经历过。 苏南和乔之深屏气敛声,一动不动地看着血玉上的红芒逐渐增多,但却发现安彦卿的身体仍是没有什么变化。 两人相视一眼,乔之深轻轻摇了摇头,暗示不要轻举妄动。又过了许久,不知道是一小时还是两小时,苏南终于受不了了,出声说道:“我们是不是猜错了?” 乔之深虽然表面上看着十分镇定,但其实他心里也丝毫没有底,毕竟这种事情太过玄乎。或许他们做了这么多根本就是无用功,也或许也用,但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犹豫了一会儿,乔之深咬咬牙,沉声说道:“再等一会儿,也许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没有发现的是,安彦卿病床枕头下的两块老坑玻璃种翡翠本是晶莹剔透,水润光泽的,此时却仿佛所有的灵气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 质开始变得粗糙,干涩,品质一跌再跌,从老坑玻璃种逐渐变成了扔到街角也没人要的烂渣滓。 在沉默凝重的气氛中,时光毫不留情的向前行去,再一个小时,再两个小时,安彦卿的身体依然没有变化。乔之深和苏南终于不再沉默,两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 苏南拿起血玉,却发现貔貅眼睛中的红芒似乎弱了许多,几乎快要消失了。乔之深也靠了过来,第一次把自己的不安显露人前,说道:“难道我们都想错了?” “不可能的啊!”将安彦卿曾经所说的情景再次回忆了一遍,苏南摇摇头,有些不相信。乔之深也皱着眉头,最终说道:“不如我们去找一些玄学大师问问?” 苏南嘴巴动了动,本想说什么,但看乔之深的脸色实在难看,便住了口。 乔之深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般,说道:“有些玄学大师的确是些骗子,装神弄鬼,但也有真的。就算是急病乱投医吧,我们对这方面丝毫不懂,至少找个稍微懂一些的人。” “不准把卿卿的事情告诉第三个人,”想了想,苏南点了点头,却拿眼睛看着乔之深,严肃的说道:“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也是我的底线!” 他当然想就他的弟弟,但是却绝对不允许这世界上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安彦卿这样的存在。否则等待安彦卿的不会是苏醒,而是被当做怪物一样研究。 乔之深点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没多久脚步声便消失在了走廊里。苏南仍留在病房里,他心里有些不甘心,可是这血玉的确是没有作用,安彦卿仍是昏睡不起。 眼角触到竖立在一旁的试管,试管里还遗留着一些血液。苏南看到,心中一动,又滴了数滴血液到血玉中,可是这次血液却顺着血玉滑落到了地上,根本没有渗透进去。 苏南心中一跳,隐隐有不祥之感,呆呆的看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鲜红的血液,苏南心里喃喃的问道:“为什么滑掉了?为什么渗不进去?” 乔之深还不知道病房里发生的事情,他一心想去拜访一些有名的玄学大师。 苏南的心扑通扑通的快速跳了起来,手一颤,试管掉落在地上。“咔嚓”一声,碎裂开来。苏南被惊了一下,赶紧走了出去,准备去找乔之深商量。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而就在他走后不久,安彦卿病房里的仪器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医生和护士立刻赶了过来,却发现是安彦卿的生命力在快速的流失,心跳越来越弱,越来越低。 正开着车子在路上准备去找乔之深的苏南,和已经到家,正准备向爷爷询问一些玄学大师的乔之深同时接到了医生的电话。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但安先生恐怕不好了。” “吱……”尖锐的摩擦声在街道上响起,苏南脸色一变,立刻刹车掉转车头往医院开去。而乔博弈则是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看到自家孙子脸色瞬间苍白,转身丝毫不顾形象的跑了出去。 第八十章 半年后,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即使苏南和乔之深再怎么不愿意接受,想尽了办法,但安彦卿的死亡却是不可更改的事实。葬礼后苏南一个人心灰意冷地回了美国,再也不想踏入香港一步。 而乔之深在拒绝乔博弈再次提出的联姻后,仍然履行了承诺,领养了他大哥的儿子,取名乔念卿。并将翡翠这一块从BIANCO中分离了出来,单独成立一个公司经营了起来。 乔念卿今年不过三岁,平时和乔之深一起住在“荷中印月”别墅区,由保姆照顾着。周末时则会回乔宅陪伴乔博弈。 虽然只是个私生子,但怎么说他也是乔博弈的第一个重孙子,因此极得乔博弈的喜爱,时常接过去玩。 乔之深这几个月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新组建的公司上,对这个法律上的儿子也只是请了保姆好好照顾,根本没看过几次。 新组建的公司叫做润和珠宝,“润”字取自君子温润如玉,“和”字则意在中正平和。 而BIANCO则回到了乔博弈的手中,但大多的事务其实都是由乔远在处理。乔远回来后,便一直住了下来,似乎不打算离开了。 润和珠宝有很多员工都是乔之深从BIANCO带过来,而很多都是听说他要单独建个公司,主动跟了过来。毕竟在BIANCO工作那么久,乔之深的能力时显而易见的。而一个新成立的公司只要壮大了,那他们这种第一批的员工就是元老了。 又一次熬夜加班,乔之深在电脑上不停地打着字,嘴巴有些发干,右手摸索着找咖啡,却发现咖啡已经喝完了。 放下杯子,揉了揉眉头,乔之深站起身舒展了一下,拿起咖啡杯出门往茶水间去了。这件新公司的成立全是靠他一个人建立起来的,乔家一分钱一份力都没出过。 他前些年虽然赚了不少,但和那些世家比自然差了很多。 如今的润和珠宝也只租了两层大楼而已,他的办公室更是一件小小的单人间,和以前几乎能和公寓相比的办公室比起来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看了看手上的百达翡丽,已经凌晨一点了,整个公司也只剩下几个人。詹姆斯坐在门外办公,见乔之深出来了,赶紧走了过来,“总裁准备回去了吗?” 乔之深摇摇头,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意思再明显不过。 詹姆斯摸摸鼻子,接过杯子替他去茶水间泡咖啡去了。詹姆斯是乔之深一手带起来,从他进入BIANCO开始,就是乔之深的秘书,因此这次乔之深离开,他也毫无怨言的跟着走了。 詹姆斯回来时便看到乔之深靠在他墙上闭目养神,脸色有些发白,黑眼圈也挺重的,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想起半年前突然死去的安彦卿,也只能喟叹。除了在安彦卿死的那一天情绪波动得很厉害外,如今半年过去了,在外人的眼力乔之深表现得丝毫不像个失去了爱人的人。 也唯有亲近的人才能感觉到,乔之深虽然和以前没什么不同,但气质更是冷清了,话也变少了。眼神更具威严,整天冷着个脸,抿着嘴巴,眉头一皱,有一次还吓哭了一个新招聘的小女生。 整个人就仿佛是个机器人一样,只是机动的工作着。 詹姆斯把这样的情况告诉了乔之念,乔之念也从意大利赶来陪了他两个星期,最终还是没有任何改变。 乔之深接过咖啡转身回了办公室,继续工作。直到两个小时后,他才再次走了出来,这次却是准备回家了。 车上乔之深依然毫不浪费时间的吩咐下了一系列事情,“第一批翡翠首饰一定要尽快做出来。缅甸的玉石公盘又要开始了,我准备带队过去,到时候你就留在公司主持。” 詹姆斯记到这里,抬起头来嘴巴动了动就要说什么,却被乔之深挥了挥手阻止了。乔之深淡淡的说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的能力很清楚,只是秘书未免大材小用。明天通知人事部给我新招一个秘书和助理吧!” 詹姆斯听他这么说,知道是他有意提拔自己,想了想便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乔之深的家里如今只请了两个保姆,一个专门带着乔念卿玩,学习,另一个则是做饭洗衣打扫等等。 他回去时家里已是漆黑一片,所有人都睡了。他先去乔念卿的房间看了看他,见他睡得很好,也没乱踢被子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已经疲惫到极点了,洗了个澡便倒头就睡。这些天他都是这么过来的,否则他总是会胡思乱想,根本睡不着。 第二天,詹姆斯的职位就有了变动,当然,在新的秘书没到前他仍然兼职着秘书这一职。润和珠宝的招聘会很小,因为是新公司,再加上招的人不多,来报名的人也很少。 詹姆斯挑挑选选了半天才勉强选出了两个,一男一女,唐旭和单岚,都是名牌大学毕业,而且有过工作经验。最后单岚成了乔之深的新秘书,而唐旭则呈了他的下手。 詹姆斯也是考虑到安彦卿当初也是乔之深的助理,害怕再聘一个男助理会勾起乔之深的回忆。 没几天后,乔之深便带领着一群人坐上了前往缅甸的飞机,随行的人依然有严乔松,金景智却因为年纪实在大了,不想再出去了。 如今已是春天了,缅甸的天湛蓝湛蓝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各种肤色的游人。乔之深他们已经逛完一轮的拍卖了,收获不是很理想。 单岚联系了几个线人去一些小坑主的仓库看毛料,她虽然是个女子,但工作能力很强,又被詹姆斯培训过,处理事情来非常果断。 缅甸的夜晚很凉爽,街头全是三三两两的行人,乔之深只带了单岚和严乔松出去。当然,保镖和翻译是肯定会跟着的。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乔之深很熟悉,因为他曾经就和安彦卿一起去过。那是安彦卿切出了一块墨翠,还为他雕了一块扳指。 严乔松眼角扫到乔之深不停抚摸着大拇指上带着的扳指,一眼就看出这是块墨翠雕琢的扳指。他又想起墨翠在缅甸的另一个名字,不由一笑,问道:“阿深,我看你一直摸着这扳指,是谁送的?” 乔之深闻言愣了愣,手指立刻一顿,半响才淡淡的说道:“是彦卿送的。”严乔松听了,脸色一怔,顿时有些尴尬。 他虽不知道乔之深和安彦卿真正的关系,只以为他们是朋友。但安彦卿半年前才突然病死却是知道的,葬礼他也参加了,此时提起来但是不妥。 再一想他们这次又是来参加缅甸的翡翠公盘,上一次还有安彦卿和金景智在。而如今安彦卿死了,金景智的身体也越发不好了,顿时让他有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单岚坐在前面,翘着耳朵偷偷听他们的谈话,有些好奇,谁知两人就说了这么两句便住了嘴。不久,他们就到了一座大厦门口。 乔之深也不需线人带着,熟门熟路的就走了下去,其他人一看便知道他以前多半是来过这里的。严乔松甚至悄悄问了起来,顺带也把他们之间刚才那种尴尬的气氛驱散了。 没一会儿,一行人便下到了地下,走过曲曲折折的通道,来到了一处极大的房间里。里面早就有人在看石了,门口的保镖见他们过来,看到那线人点点头便放行了。 走进去,乔之深四处看了看,随后说道:“我一个人去看看,严叔,单岚跟着你记录行吗?”严乔松闻言点点头,如今乔之深的气势越发重了起来,他都不好反驳了。 乔之深回忆着上一次他和安彦卿来时走过的路线,便慢慢朝着里面走去了。严乔松见他真走了,这才领着其他人向另一头去了。 这里的布置没有丝毫变化,各种各样的石头仍然是分成四四方方的一块块。中间露出一条小道,可以让一些搬运毛料的推车通过。 乔之深慢慢走到了安彦卿当初发现墨翠的地方,却发现那里已经有人了。正是这里的主人眉姐和一个二十三四的男子,两人低头交谈着,正看着一块石头。 眉姐听到脚步声传来,一抬头便看到了乔之深,下意识露出一个招呼客人的微笑。 乔之深点点头,正准备离开,眉姐却像是想起了他是谁一般,叫道:“乔先生,没想到你又来照顾我的生意了,” 乔之深闻言只好停下脚步,客气的寒暄道:“眉姐这里毛料很丰富,我自然要多多捧场了。”眉姐笑了笑,好奇的问道:“这次只有乔先生一个人吗?不知道上次那位安先生来没来?” 乔之深的眸子暗了暗,淡淡的说道:“他没来!” 眉姐“哦”了一声,也不介意他的冷淡,见他想走了,便没再挽留。见乔之深的身影消失了,她才转回了头,看向正在挑选毛料的青年。 青年也许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回过头来,印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明亮诱人的桃花眼,可惜脸蛋却并不好看,只是眉目清秀而已。 眉姐一下就被他的桃花眼勾住了,捂着嘴笑了笑,说道:“苏离,可别对我这么笑,太电人了!”苏离听了她的话,却又是腼腆一笑,但配上他那双眼睛,实在是不能让人想到腼腆上。 “刚才那是眉姐你的客人吗?”苏离好奇的问道,“倒是很少见你亲自招呼谁。”眉姐“哼”了一声,反问道:“难道你不是人?” 苏离被她说得愣了一下,复而又笑了起来。眉姐见他笑得这么欢,扶住额头不忍再看,眼睛向四周转了转,看到一个穿着紫色衬衫的男子,眼睛一亮,朝苏离问道:“那不是阿炎吗,老爷子也带他出来了?” 苏离转头看向那个男子,点点头,说道:“阿炎当初本就是爷爷就疼爱的孙子,再怎么闹也是一家人,再说他也……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醒来了,爷爷又怎么会再怪他呢。” 眉姐点点头,叹道:“说得也是,阿炎那小子本来就是一众堂兄弟里在赌石上最有天赋的一个,若不是那件事,只怕他现在早就继承老爷子的衣钵了。” “咦?”苏离突然出声,眉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是看到苏炎正和刚才走掉的乔之深碰在了一起。一块毛料似乎没放好,砸到了乔之深的脚上。 眉姐脸色一变,赶紧走了过去,一边对苏离说道:“赶紧去叫三叔,让他准备医药箱。”苏离听了赶紧往外跑去。 眉姐跑过去,仔细看了看乔之深脚上的伤,是被毛料砸到了脚踝处,已经出血了。阿炎蹲在一旁,扶着乔之深的一边肩膀,似乎想把他扶起来。 可惜他的力气不够,只撑起了半边身子,此时他见眉姐跑过来了,赶紧说道:“帮把手!”眉姐也不含糊,撑着乔之深的另一边肩膀,两人一起用力,很快就把他扶了起来。 乔之深只是右脚伤了,左脚还好,可以使力,便在两人的帮助下朝外走去。眉姐领着他们两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打开一扇门,里面竟是一间会客室。 苏炎会意的把乔之深朝沙发上扶去,这时另一边的门也打开了,苏离和一个中年人拿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苏炎蹲下身把乔之深的裤腿挽了起来,看到他脚踝处一片血肉模糊,心中一麻,手打了个哆嗦。眉姐也轻轻叫了一声,连忙说道:“乔先生,真是对不起,我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今天您在这儿的消费就让我打个折算是给您赔罪吧!” 乔之深只一心看着自己眼前低着头的男子,似乎是竭力忍痛,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不过眉姐也没介意,而是把苏炎拉到一边,让那个三叔给他上药。 乔之深的目光在苏炎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随后便专心盯着自己受伤的右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眉姐和苏离则把苏炎拉到一边,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俩当时只看到那块毛料突然落下来砸到乔之深的脚上,而苏炎也倒在乔之深的身上,却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 苏炎担忧的看着乔之深的伤脚,简单的说道:“我当时正在看毛料,谁知道阿,他突然拉开了倒在地上,然后我听到他闷哼一声,这才看到他的脚被砸伤了。” 眉姐听他这么说,便知道多半是那个工人把毛料堆高了,一块毛料滚了下来。 而苏炎当时应该就在毛料下,他没发现危险却被乔之深看到了,乔之深担心苏炎会受伤就把他拉开,谁知道自己却受伤了。 苏离听了,说道:“你待会儿可得好好谢谢这位乔先生。”苏炎漫不经心的听着,脑袋无意识的点着。苏离见他一心看着乔之深的伤处,也没再说什么。 不久乔之深的伤就被包好了,血污都清晰干净了,用消过毒的白绷带包着,看起来终于不再那么恐怖了。 苏炎见状走上前去问道:“乔先生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乔之深不知道是在想什么,也没通知严乔松,而是点了点头,说出了一个酒店的地址。 看着苏炎把乔之深送走,眉姐皱了皱眉头,苏离注意到了,问道:“怎么了?”眉姐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们下去吧!” 乔之深坐在副驾驶座上,拿起手机给单岚发了个短信,只说自己先回酒店了,让她陪着严乔松继续看。发完短信后,他却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正专心致志开着车子的苏炎,这个青年有点奇怪。 苏炎似乎没发现乔之深在偷看他,一直把车开到酒店,这才打开车门扶着他走了进去。不过他一路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受伤的是他什么人一样。 酒店的保安看到乔之深的状况,早就过来帮把手了。也幸亏也电梯,不然乔之深住在六层,也不知道要爬多久才能上去。 乔之深见自己报了房间号后,苏炎熟门熟路的扶着他上去,眼神越发深沉了起来。终于来到房间,苏炎让乔之深坐好,交代完该交代的后,苏炎却依然没走。 嘴巴开开合合,似乎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却闭上了嘴。沉默了半响,这才仿佛暗示着什么般说道:“眉姐是我的表姐,如果乔先生有什么事可以去那里找我。” 他见乔之深点点头,这才松了口气,放心走了。 乔之深等他一走,皱着眉头想了起来,过了许久等到房间门被敲响才回过了神来。门打开一看,却是严乔松和单岚来了。 原来两人看好了毛料,一回来就听酒店的人说乔之深受了伤,于是就赶紧上来了。 严乔松看着乔之深右脚脚踝处很明显的裹了一圈绷带,担心的问道:“怎么会受伤?去医院检查了吗?” 乔之深点点头,安慰道:“我没事,已经上了药了,只是磨破了皮,轻伤罢了。”他的语气竟不似之前的冷淡,有了些温度。 严乔松心里虽诧异了一下,但到底是有些安慰的,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开了。乔之深见他们离开,便拿起手机发了个短信。 随后仿佛又想给谁打电话,但拿起手机犹豫了一下却没拨出去。 “也许该等……再告诉他吧!”嘴里喃喃的说着什么,乔之深的脸色僵硬着,眼神却似悲似喜。 苏炎下了楼,又在酒店大厅里站了一会儿才驱车离开。回到地下赌场,眉姐正和苏离坐在会客室里,见他回来了,问道:“那位乔先生送回去了?” 苏炎点点头,坐在一旁不说话。苏离见他这么闷不吭声的,还以为他在自责,安慰道:“今天的事也不怪你,谁知道那毛料就能滚下来呢,别放在心里了。不过那位乔先生那里却还是需要赔礼道歉,感谢一番的。” 眉姐也点点头,苏炎见他们俩这么说,便说道:“我已经知道他住在哪里了,明天我会去看看的。他们应该是来参加翡翠公盘的,不过他的脚伤了应该就不会去了吧,我正好可以去陪陪他,免得他无聊。” 眉姐听着这话,觉得怎么有点不对,可苏离却很赞同,说道:“正该这样,不过你明天去去就好了,之后可得和我一起去参加公盘,爷爷可希望我们能够历练一下呢。” 苏炎“嗯”了一声便答应了,而后眉姐和苏离的话题又转到了赌石上来,苏炎却不再说话,静静的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苏炎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去了酒店找乔之深,也如他所料的那样房间里只有乔之深一人。而且乔之深见是他来,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其实严乔松和单岚是准备留一个人下来照顾他的,但却被他推辞了,因此才会只留下他一人。不然他堂堂公司总裁受伤了,岂会真的没人照顾? 苏炎虽然进了门,但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而是乔之深说道:“想喝什么就自己倒吧,我不太方便。” 苏炎点点头,沉默的倒了一杯茶,两人之间又是一阵沉默。 苏炎皱着眉头,这可跟他想的不一样,“你的脚好些了吗?”想来想去他也只有这一句好说的,可是刚说出口他便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不过一天,不对,大半天而已,这伤能好到哪里去! 第八十一章 乔之深仿佛明白他的尴尬,回道:“已经好多了。”把这段揭了过去。 又是一阵沉默,苏炎看着躺在床上看书的乔之深,脑子里又迷糊了起来。自从他前三个月醒来时,脑子里就有了三个人的记忆。 一个是这具身体本身的记忆,一个是个叫做安彦卿的男人的记忆,而最鲜明的确是一个叫做韩珏的人的记忆。 这些记忆纷乱重叠,很是让他头痛,足足花了一个月才梳理清楚。可他却有些不可置信,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苏炎,安彦卿还是韩珏。 苏炎几年前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整整沉睡了几年才醒过来,身体十分虚弱,只能卧床休养。即使他心里再急,也无法去查证。 直到前不久他才能下地,才可以开始接触苏家的一切。在得知这次可以来缅甸参加翡翠公盘时,他更是特地去求了苏老爷子才能跟来。 来到眉姐的地下赌石场时,他心里的震撼可以想象,太熟悉了。他一定来过,曾经作为韩珏,作为安彦卿来过这里。 恍恍惚惚的顺着通道往深处走去,不自觉的触摸着一块块毛料。下意识的,有什么东西被控制着延伸了出去,他能够清晰的看到那些毛料里的一切,仿佛生了一双透视眼。 这样的情景吓了他一跳,这一刻他从没有那么清晰的意识到,也许脑海中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其实他是韩珏,那个死了借尸还魂成为了安彦卿的韩珏。 而如今,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成了苏炎。难道他又死了一次?努力回忆着,脑海中却只记得苏南拿回血玉后,自己被吸了进去,漫天血色中的那一点金黄。 突然被人推开,抬头望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脸。“阿深”仿佛叫过千万次,两个字轻易的就吐出了口。 不过他刚一叫出声就反应了过来,也幸亏声音很小,没人听到,他这才放下了心。如今连他自己都还糊涂着,又已经过了半年,他也不知道乔之深和苏南都怎么了,怎么能轻易上去相认呢。 可是心底的冲动却按捺不住,送他回酒店,找借口接近。他知道乔之深是很聪明的,也知道他和苏南早就接受了他借尸还魂的事实。 如今的苏炎和安彦卿很像,明明是个植物人,却突然在半年前醒了过来。只要乔之深查一查,以他的脑袋肯定会有所怀疑。 到那时,一切自然顺其自然。这比自己上前去说更好,毕竟他自己也有些地方不太清楚。 乔之深看着这个叫苏炎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就这么发起了呆来,眼光扫到他摩擦着光滑的茶盏把手上,眸光一暗,突然开口问道:“苏先生可是澳门苏家的人?” 苏炎被他一问,回过了神来,点点头说道:“不错,正是澳门苏家。” “我曾经听说,苏家的三公子出了车祸,一直卧床,没想到你已经康复了。”乔之深淡淡的问道,带着一丝疑惑和好奇。 苏炎心中一动,别有意味的笑了笑,说道:“半年前我就好了,只是到底睡了好几年,所以休养了几个月,直到最近爷爷才准许我出门。” 刚说完,苏炎脸上的笑意就僵了僵,怎么回事,刚才他不想笑的。乔之深闻言皱了皱眉,在看到他脸上的笑意时神色便恢复了正常,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他们坐在一起实在尴尬,喝完了茶苏炎便找了借口离开了。不想回赌石场,苏炎一直朝市外开去。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支着头,他实在有些难受。 总是这样,不论是说话还是做什么,他总会无意识做出很多他没想过的动作。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是属于身体里那三个人的记忆。 苏炎却是不知道,这是灵魂的碰撞,他必须得选择一个人当做真正的自己,融合掉另外两人。上一次的韩珏有血玉的保护,加上安彦卿一心求死,很顺利就占据了主导。 而苏炎却不同,不仅仅是原来的苏炎不甘心就这么消失,韩珏也不愿意死。安彦卿原本就要消失的灵魂也在翡翠灵气的滋润下渐渐好了起来,也不想消失了。 如果他再不想个办法,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他会变成一个疯子,学名精神分裂。 不说这边苏炎如何的纠结,那边乔之深却已经得到了苏炎这半年来的资料。就如苏炎想的那样,他的确怀疑了。毕竟苏炎有些动作很像安彦卿,给他的感觉也很像,再加上时间上的碰巧。 更是让心灰意冷的乔之深燃起了一丝希望,不过,苏炎有些时候也显得很怪异,而且根本没有和他相认的心思,因此乔之深才拿不准。 他却根本不知道苏炎的灵魂出了问题,借尸还魂岂是真的那么简单的问题? 翡翠公盘很快就结束了,苏离准备和苏敛眉带着苏炎回澳门。苏炎虽放不开乔之深的事情,但也知道轻重,乖乖跟他们回去了。 乔之深回到香港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通知苏南,毕竟当初的那件血玉貔貅是被他带回了美国。 苏南一听出现了疑似韩珏的人,当下便放下了手上的事赶来了香港。完全忘了当初安彦卿的葬礼上,他曾说过再也不踏入香港一步。 看了关于苏炎的资料,苏南也觉得乔之深的怀疑很有道理。可是为什么苏炎说了那些暗示性的话却不和他们相认,这他也想不清楚。 两人相视一眼,决定快刀斩乱麻,单独和苏炎敞开了谈一次。借口很容易,乔之深新公司的玉器首饰就要出来了,很快就要办个发布会,刚好这次又和苏炎在缅甸结交了,发个请柬不就可以了。 若是苏炎真的来了,那他们心里就更有信息相信他就是韩珏了。 没几天后就是发布会,乔之深在台上讲这话,眼睛却在场中不断扫视,苏南靠在角落处,也不住的找着某人。 终于,在台下右侧,两人看到了穿着一身典雅简约的白色西装的苏炎,不过他的身旁却还跟着一个人,正是有着一双桃花眼的苏离。 桃花眼是苏家的遗传,苏炎如今也是一双桃花眼,不过却稍微长了些,眉毛也十分修长,嘴唇微薄,看上去给人的感觉却是冷着一张脸,脾气很不好的样子。 而以前的苏家三少爷脾气的确不怎么好,虽然很有赌石的天赋,对管理公司也很有一套,但在男女关系上却很混乱,而且为人桀骜不驯。 看他周围除了苏离,没站什么人就知道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苏炎出了车祸,也有些想上来套套交情,但看他那一张冷脸,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赶紧闪人了。 苏南一口喝干酒杯中的酒,便直直朝着两人走去,途中又从侍者的盘里拿了一杯白葡萄酒。苏炎正和苏离说这话,不想就看到了苏南朝这边走过来,心中一震,停下了嘴。 苏离察觉他的奇怪,转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苏南。而刚好,他正是知道苏南身份的人,也认识蓝靖宇。待苏南走近了,他立刻打起了招呼,又为苏炎做了介绍。 此举正合苏南的意思,因此他脸上倒是带着真实的笑意,一点都不敷衍。乔之深见他们凑到了一起,也就放下了心,专心弄好了今晚的发布会。 等到会后,苏炎离开时,苏南已经知道了他的电话,便给他发了短信,约好了第二天上午在润和珠宝见面。 苏炎删掉手机上的短信,撑着头靠着窗户发起了呆来,犹豫着明天去不去。他总觉得,明天一旦去了,他也许就不再是他了。手下意识的摸到了锁骨处,可触手可及的确是空空一片,没有玉佩。 手指一僵,苏炎的眼神变得复杂,他现在到底是谁?叹了口气,放下手,罢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二天,苏炎一早就来了润和珠宝,心里有事,他一晚都睡得不平静。苏南和乔之深也早就等着了,两人同样是睡不着的。 詹姆斯领着苏炎走进办公室,他很好奇乔之深和苏南究竟想做什么。身后的男人他也听说过一些事迹,难不成是想和苏家合作? 苏炎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办公桌上的血玉,不由愣了愣。 苏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些了然,笑着说道:“苏先生和我竟是一个姓,倒是有缘。”乔之深打发走了詹姆斯,一下子,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苏炎有些不自在,但内心的骄傲占据了上风,一只手撑着椅子的把手,平静的喝着茶,慢慢的心里也就真的平静了下来。 苏南却丝毫没有他这么平静,见他不说话,便主动拿起了血玉,说道:“今天请苏先生来却是想拜托你鉴定一下这块血玉,素来都听说苏先生在玉石这一块很有些手段。” 苏炎一愣,他还以为苏南和乔之深是想跟他摊牌说,没想到却是绕弯子。不过绕弯子也好,也让他有个心里准备。 拿过血玉看了看,其实苏炎还挺怕的,他见过两次血玉,可两次都没好结果。第一次车祸死了,第二次莫名其妙死了,不知道这一次会怎么样。 不过没怎么样,血玉还是那块血玉。 拿在手上把玩了一下,苏炎想了想,抬头说道:“关于血玉,有个传说。他是藏于死人口中,由人血浸染而成,包含了整个人的怨气,带着邪气,却意外的可以辟邪。千年的血玉力量更强,传说血玉一旦过了千年,就会拥有奇异的能力。以前也有人家有过千年血玉,但那些人家无一不是衰败了。不知道究竟是辟邪了,还是根本就是带来厄运。” 苏南眼神一闪,符合道:“的确是这样,这块血玉先在叶家,但最后叶家没了,唯一的女儿也深陷官司,锒铛入狱。后来又到了韩家的手里的,可惜韩家后来也没落了好,死的死,走的走。” 苏炎听了他的话,心里无端的有股怒气冒了出来,突然反驳道:“你难道不是韩家人吗?说这些话,你心里就没一点不舒服吗?” 话音刚落,他就愣了,看到苏南呆愣的脸,只觉得越发心浮气躁。最近因为老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动作,说出一些不符合他性格的话,他早就烦躁了,现在又来这么一出。 站起身来,苏炎利落的拉开门,淡淡的说道:“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便快步走了出去,仿佛身后有什么在追赶着一样。 乔之深一直没说话,只看着苏炎,见他突然起身离开,并不像苏南那样愣在那里,而是赶紧跟了上去。 气呼呼的坐着电梯下楼,在停车场站了一会儿,苏炎便想回酒店去,谁知乔之深刚好追出来,拉住了他。 看到气喘吁吁的乔之深,不知怎的,心里的火气就这么降了下去。苏炎勉强给了个笑脸,问道:“你怎么来了?” 乔之深没说原因,只提议道:“我们去旁边的咖啡馆坐坐吧!” 苏炎想了想,点点头,两人便就近找了家咖啡馆走了进去。要了个隔间,苏炎点了份卡布基诺和一份草莓布丁,乔之深看他点的东西,想起了以前跟安彦卿去咖啡馆时的情景。 乔之深感觉到了他心底的浮躁,也没继续纠结前面的话题,而是和他谈起了翡翠来,一时之间两人聊得倒也开心。中间苏南发了短信来,乔之深却劝他先别来,苏南无法,只好先回了家。 他一面纠结于苏炎知道他是韩家人的事实,又一面纠结于向来温和听话的弟弟居然火气那么大的顶嘴了。 第八十二章 也许是咖啡店里宁静平和的氛围,也许是乔之深温和醇厚的声音安抚了他的心情,苏炎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心态逐渐平和。 两人只说一些翡翠方面的东西,一时之间倒也愉快。 待到落地窗外夕阳的余晖照了进来,苏炎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很晚了,有些不好意思。乔之深趁机邀请道:“已经晚上了,不如我请你吃饭!” 苏炎考虑了一下,点点头应允了。乔之深也没回去开车,而是做了苏炎的车,他心里犹豫了一下,没有直接说去哪里吃,而是让苏炎开车去一个幼儿园。 苏炎有些惊讶,但如今的身份不好多问,只得把问题深埋心底。乔之深也不解释,却打起了电话来,“常妈吗?今天我去接念卿,晚饭会在外面吃,你就不必准备了。” 念卿? 苏炎打着方向盘的手不觉一顿,复而又反应了过来,面色如常,却不知乔之深早把他的反应看在了眼里。 来到一处建地极大的幼儿园,此时正值放学的时候,来接人的车辆络绎不绝。苏炎等在车上,乔之深下去接人,不久,便看到他牵着一个三岁左右大小的黑发碧眼男孩走了出来。 乔念卿是混血儿,肤色白嫩,一双碧眼遗传自乔之深的母亲,黑发却是随了父亲这边。乔念卿看上却乖巧可爱,但似乎与乔之深并不十分亲密,带着一丝拘谨。 也是,乔之深自从将他从意大利接回来,还未曾与他长时间接触过。平日里也时常是见不到的,大半年了也只在一起吃过几次饭。今天亲自来接人,还是第一次,再加上乔之深本身气势极盛,自然让小孩子害怕。 苏炎倒是态度温和,逗着他说了几句话,不过他要开车,也不好分心,因此一路上来车内的气氛倒是比来时沉闷了些。 顾着小孩子,两人也选西餐厅,而是选了一家很有特色的私房菜馆,做的是上海菜。乔之深点了白灼虾,莼菜素鱼汤圆,鸡茸酿茄子,冬瓜球和花蟹炒年糕,苏炎则特地点了一笼蟹黄灌汤包。 菜还没上来,灌汤包便先来了,乔之深小心翼翼喂着乔念卿吃,小孩子嘴里有了东西,倒是放开了些,吃得十分开心。 苏炎看着他们一大一小,心忽然就平静了,十分享受这一刻的温暖。 吃了一两个小时,三人才慢吞吞的从店里出来。乔念卿已经有些乏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就合上了。苏炎看着他可爱,倒是忍不住抱着亲了几口。 “我送你们回去吧!”看了看一片漆黑的天空,苏炎笑道。乔之深点点头,报了荷中印月的地址,苏炎又是一愣,没说什么便发动车子了。 今天他呆愣的次数倒是出生以来最多的一天。 熟门熟路的朝荷中印月开去,乔之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看来你很熟悉X城的路啊,上次在缅甸也是,你对那家酒店似乎也很熟悉。” 苏炎一震,突然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或许我曾经也住过!”他把车停到路旁,侧头看向乔之深,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你说,韩珏,安彦卿,苏炎,谁才是我自己?” 听到熟悉的名字,一个个从苏炎的嘴里蹦出来,乔之深的心沉沉落下。看着苏炎紧绷的脸,皱得紧紧的眉头,他恍然大悟。 心里又立刻着急了起来,问道:“难道你自己分不清?”又是丝毫无法理解的区域,虽然安彦卿死时,他因为不甘心仍然找了很多这方面的研究专家,但仍是不懂。 苏炎身上安彦卿的习惯动作,突然火爆的脾气,奇怪的态度,这一切都有了解释。 大概是诸多因素加在一起的影响,苏炎突然就开了口,他不想再一个人承受,他想说出来,也许乔之深是最好的倾吐对象。 慢慢的,从开始醒来,到脑海中纷乱的记忆,再到总是不经意做出的动作。苏炎把所有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包括安彦卿和乔之深的一切。 而后他才带着一丝复杂的神色说道:“我好像身在局中,可又像是个旁观者。那些事情一会儿像是我的亲身经历,感同身受,可一会儿又像是看电视剧般,我只是在观看别人的人生。” 乔之深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是一团乱,但他心里确定了,苏炎肯定就是安彦卿,也就是最初的韩珏,自己爱的那个人。只是现在出了点问题,三个人的性格似乎开始相互影响,记忆也开始交错了。 全都说了出来,苏炎感到十分的轻松,看到自己身旁抱着孩子的乔之深,突然有些想要贴近,那种心底深处无比信任的感觉,让他从未像此时这么想要依靠身旁的男人。 “今天已经晚了,你还是先回酒店吧,明天我来找你!”最终乔之深只说了这么一句。苏炎闻言,点点头不再说话。 回到家里,乔之深将乔念卿交给常妈后,来到了书房。想着苏炎如今的情况,他给苏南打了电话,详细的复述了一遍。 “这么说,其实他就是卿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三个人的记忆交叠了,虽然可以分开,但是却是一种旁观者的感觉。” 苏南听到这种情况也是皱眉,他只是个凡人,并不懂灵魂啊记忆啊之类的东西。想了想,只好提议道:“不如我们找个催眠师?” 乔之深想了想,“彦卿……苏炎他可能会抵触。”苏南想想也是,两人一时沉默了下来无言以对。最后乔之深说道:“反正我会跟他提一下,也许他会答应。” 乔之深想让苏炎一直呆在他身边,可苏炎现在的身份注定了不可能。 而另一边,苏炎送了乔之深回到酒店却被苏离叫住了,“你今天去了润和珠宝?” 不知道苏离是什么用意,苏炎点点头。苏离沉吟了一会儿,说道:“爷爷对乔之深有点兴趣,你可以和他多多接触。后天我准备去揭阳一趟,那里的公盘也该开了,你要去吗?” 苏炎直觉摇头,然后说道:“我不想到处跑,就呆在这里等你吧,也没准儿就直接回去了。”苏离答应了也不管他,反正苏炎是个成年人了,他虽是哥哥但也不好多加约束。 第二天,苏炎又去了润和珠宝,但只见到了乔之深一个人。乔之深便把昨天苏南的提议提了,谁知苏炎还真的答应了下来。 仿佛察觉到了乔之深的惊讶,苏炎笑道:“我也着急,不行吗?难道我答应就那么不可思议?”这时的他却又像是安彦卿了,笑得调皮,气质温和。 乔之深也不什么,只是给人的感觉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两人朝外走去,苏南已经约好了催眠师。单岚看着乔之深又离开,不由朝詹姆斯说道:“老板已经两天没工作了,那位苏先生面子可真大。” 詹姆斯看了她一眼,说道:“多余的事别管!” 苏南联系的催眠师是他的一个朋友介绍的,听说能力很强,而且嘴巴严,很有职业道德。苏炎到底还是有点紧张,乔之深在里面陪着他,苏南则在外面等着。 “别紧张,放松!”催眠师的声音十分柔和动听,出人意料的是个十分温柔的女人。苏炎心里稍微好了些,点点头坐在了她的对面。 房间里有着淡淡的催眠香,让人不自觉的放松,苏炎逐渐昏睡了过去。梦里是一片血红,一点金光透了出来,可是苏炎却不自觉的发着抖,不想靠过去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 不,不能去,不能过去!苏炎想要往回跑,可是却被不知名的力量往前推了过去。一阵难以忍受的撕裂般的痛,不要!乱七八糟的画面,断断续续的场景,一点点消失。 乔之深早在苏炎被催眠后就被请了出去,他和苏南都在会客室,只能通过监视器上的画面知道里面的情况。 监视器里的苏炎满头大汗,脸色扭曲,似乎难以忍受,苏南不由着急。乔之深摇摇头,说道:“看下去!”他看着也不舒服,但却没办法。 “呼,呼,呼……”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苏炎醒了过来,看着周围的情况,恍然如在梦中。一墙之隔便是乔之深和苏南,两人赶紧走了出来。 “阿深?哥!”愣愣的叫出声,苏炎一下子就晕了过去。乔之深和苏南隔着玻璃并未听到他叫什么,只看他晕了过去,担心的走了进去。 “他怎么样?” 美女催眠师摘下眼镜,说道:“效果很不错,可是刺激似乎很大,让他多休息,两天后可以再来一次。” 看了看躺在乔之深怀里的人,苏南问道:“回你家?” 第八十三章 番外 不是结局的结局平凡的一天 安静的街道旁,一款黑色的宝马750Li停靠在树荫下。 驾驶座的车窗半落,一个皮肤白皙,长相俊朗的男子正一脸温柔的看着路旁院子里一群嬉戏笑闹的孩子。 大约十来分钟后,一阵代表着放学的钢琴声响起,原本嬉戏玩闹的孩子顿时一哄而散,回了教室收拾书本,聚在校门旁的家长也随着渐渐打开的校门走了进入。 乔念卿坐在属于自己的小板凳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玩着PSP,一边抬抬头望向门口,很是闲适。 苏炎从后门进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画面,心里有些好笑,又想故意逗逗这孩子,便一直静静的站在他身后沉默着不说话。 随着时间的流逝,教室里的孩子一个个都被家长或保姆接走了,稀稀拉拉的剩下五、六个。乔念卿终于有些急了,放下手中的PSP,准备出去看看。 “呵呵……”耳边传来一声轻笑,乔念卿仰着头向上一看,看到干爹就站在自己身后,顿时恍然大悟,气呼呼的说道:“干爹你耍我!” 苏炎笑眯了眼,蹲下身来有些无辜的说道:“我看你玩游戏玩得那么开心,所以就站在一旁让你玩个够咯。哼……你这小子,不谢谢干爹体贴,反而还怪我。” 乔念卿被他堵得一噎,气呼呼的提起自己的小书包就往外走,连放在桌子上的PSP也不管了。苏炎也不着急,拿起PSP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后向外走去。 等到他走到爱车旁时,乔念卿已经乖乖在副驾驶座坐好了。苏炎笑笑,上了车把PSP递了过去,“喏,拿着吧,男子汉怎么可以这么小气呢!” 乔念卿闻言嘀嘀咕咕的回道:“我当然是男子汉,我才没生气。” 苏炎看着他那一副我是男子汉,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心里暗乐。复而又想,怎么同样是被乔老爷子从小教导,乔念卿和乔之深就这么不一样呢? 一个冷漠精明,古板严肃,一个天真活泼,虎头虎脑。 乔念卿读的幼稚园在城东,离着荷中映月别墅区也是很近的,就十分钟左右的车程,没一会儿两人便到了家。 他们现在住的是安彦卿当初买下的房子,乔之深的房子则闲置在那里。 此时这座院子早已经大变样了,别墅前的荷塘里不仅种满了各种荷花,还放养了各色鲤鱼,红、白、黑、金,花花绿绿的着实亮眼。 碧绿的荷叶叶叶相接,偶有一两枝粉白色的花骨朵露出个头来。不时水面轻颤,露出一尾金色的鲤鱼,从荷叶间露出的缝隙之中一划而过。 院子四周扎着棕绿色的栅栏,栅栏上蜿蜿蜒蜒的爬着连理藤,枝叶翠绿,藤蔓间开着点点淡紫色的花朵,仿佛细碎的水晶。 另一边靠近屋子的地方种了一株高大挺拔,根深叶茂的梧桐,梧桐树下,安置着一个圆形的石桌和四个小凳子,都是用洁白的大理石打造的,简单大气。 苏炎将车停在院外,一手拉着乔念卿朝着院内走去。打开房门,内里的装饰并未改变,仍是刚买时候的样子,只是一些小饰品变了样。 客厅正中间挂着一张三人的全家福,上面一向板着脸的乔之深也很难得的贡献了一个温暖的微笑。 “把书包放书房去,拿了《玉石鉴赏》看看,明天周末可得去乔宅,小心你爷爷考较你!”苏炎弹了一下乔念卿光亮的脑门,笑吟吟的说道。 乔念卿本来还有些舍不得自己的游戏,一听第二天要去乔宅,再想起自己看着温和实则腹黑狠辣的爷爷,顿时打了个哆嗦。 不过他转眼看着苏炎似笑非笑的神色,便不想让他小瞧了自己,慢吞吞的朝楼上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我才不怕爷爷呢。”反正曾爷爷才不会让我被欺负呢! 苏炎懒得理他,在冰箱里挑了鲜藕,竹笋,鸡蛋和排骨,肉丝便进了厨房,准备做晚饭。乔之深一向都是忙碌的,尤其最近,公司正在扩张,工作更是繁重。苏炎为了顾着他,一边帮他分担工作,每天还亲自做饭,帮他补身体。 乔念卿背着小书包上了楼,刚要进书房却忽然听到左边最里面的房子里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声音。难道二叔已经回来了? 乔念卿小朋友猫着身子,小心翼翼,轻声轻脚,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悄悄开了门溜了进去。这是一间空置的客房,水声正是从浴室传来的。 看着床上扔得乱七八糟的衣裤,乔念卿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家二叔早上穿出去的那套。而且二叔回来不会自己的卧室洗澡,干嘛来一间客房洗呢? 乔念卿小朋友立马警觉了起来,不会是强盗吧? 这么想着,他吓了一跳,立马又一步一步轻声轻脚的走了出去,朝厨房飞奔而去。 “干爹,干爹,家里……来贼了!”乔念卿撑着双腿喘着粗气,急慌慌的说道。苏炎正在煲汤,闻言一惊,“怎么回事?” 听着乔念卿小朋友的叙述,苏炎上了楼来到客房,看了一眼床上乱扔着的衣裤,敲了敲浴室的门,“哥,是你吗?” 隔着蒙了一层雾气的玻璃门,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人动作一顿,半响,那人“嗯”了一声,而后又慢吞吞的补了两个字,“是我。” 苏炎觉得奇怪,这可不是苏南的风格,不过看他正在沐浴,便没多问,只是上楼拿了一套乔之深还没穿过的新衣放到浴室外。 在楼下喝着牛奶压惊的乔念卿看苏炎走了下来,忙问道:“干爹,怎么样?是不是小贼?” 苏炎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着说道:“哪儿来的小贼,是你苏南叔叔。”乔念卿“哦”了一声,只听他那语气,颇有些失望的意味。 苏炎懒得管他,小孩的心思总是很奇怪的。 等苏炎的汤煲好了,乔之深也回来了,又过了一会儿,苏南才从二楼走了下来。乔之深没想到会在自己家里看到苏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苏南却跟平时有些不一样,吃饭时总是不时的发呆。而且他这次来竟然什么都没带,乔念卿还因为没有得到礼物嘟着嘴抱怨了很久呢。 苏炎有些担心的看了看他,又戳了戳乔之深,“你说他这是怎么了?吃个饭也发呆,还突然跑来,也没个准备。” 乔之深看着苏南的样子心里有数,不过却并不对苏炎说,只淡淡的说道:“你待会儿给蓝靖宇打个电话问问吧,多半跟他有关。” 苏炎闻言,似乎有点明白了,点点头便不再说什么。 他却没看到,在乔之深提到蓝靖宇的时候,苏南的眼神有些晃动。 吃晚饭,乔之深接手开始收拾碗筷,乔念卿则被赶去了客厅看电视。苏炎推着苏南做到沙发上,问道:“怎么突然来了,美国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苏南端着杯铁观音喝着,闻言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突然向来看看你们。”苏炎看他这么不坦诚,也就不再问什么,不过却想着待会儿一定得给蓝靖宇打个电话问问。 又说了几句话,苏炎看出来苏南有些走神,仿佛担忧着什么,皱了皱眉还是问道:“到底是怎么了?你今天可有些奇怪啊,要是你不说我可给蓝大哥打电话了。” 苏南一下就回过了神来,慌张的说道:“别,别打电话。”他看着苏炎有些狐疑的眼神,叹了口气,“反正你别问,我就在这儿呆一会儿就回去,有些事我得想想清楚。” 话说到这份上了,苏炎也只好点了点头,不过心里却是好奇的。 晚上,一番运动后,苏炎软软的趴在乔之深的怀里,一边玩着他的手指,一边说道:“你说我哥是怎么了?是不是他和蓝靖宇……” 要说他们发现蓝靖宇对苏南的心思还在半年前的一次宴会上,那时苏炎脱离了苏家正式和乔之深在一起,还去国外结了婚。 苏南那晚喝的醉醺醺的被蓝靖宇带走了,结果第二天苏炎眼尖的在苏南的脖子下方锁骨处发现了吻痕。再加上乔之深一提醒,他顿时就明白了蓝靖宇的心思。 不过苏南这里,三人都是默契的瞒着他。 乔之深笑了笑,整个胸膛都在震动,“不是蓝靖宇吃了他,就是他吃了蓝靖宇。”说完他看着苏炎一脸惊讶的样子,忍不住亲了又亲,“我想应该是苏南吃了蓝靖宇,要不然他也不会慌张的跑路。” “可是……”苏炎想了一下蓝靖宇那冷漠的神情和刀子一样尖利的眼神,有些想象不出来这人被压是个什么样子。 乔之深淡淡的说道:“如果我是他,我也会选择被压,可进可退,难得的一步好棋。而且苏南肯定会生出愧疚之心,只要他过了心里的坎,蓝靖宇就马到功成了。”说到那坎,他还特意瞄了一下苏炎,意味不明。 苏炎被他看得心慌,狠狠捶了他一拳,嘟囔道:“我和我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小气,还吃醋,哼,醋坛子一个!” 乔之深笑了笑,又亲上了,没一会儿苏炎就被吻得迷迷糊糊的了。乔之深心里暗道:“他一天没定下来,我就一天不会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到这里就完结了,说实话,这篇文是我写得最开心,最顺手的文.前面我自己感觉良好,但后面,那段时间一直忙着四级和结课考试,写得不太好,相信大家也有所感觉,我很抱歉. 但总的来说,这篇文我还是很满意的,这也是我目前成绩最好的一篇,在这里要谢谢大家的支持! 我的新文呢是西方魔法文,有兴趣的同学可以去专栏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