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他超凶[快穿]》作者:不服咬我 文案 林道意外死亡后被绑定了一个系统,从此开始了穿越各个世界攻略主角的生活。 【第一个世界】 犯人:长官要男票吗?长得帅会做饭的那种! 林道:你所谓的改过自新就是把长官拐上床? 【第二个世界】 皇帝:想拿回你的江山吗?嫁给我我就给你! 林道:……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第三个世界】 富二代:亲爱的,做我男朋友吧? 林道:想追我?先把那个逼良为娼的秘书开了再说! 【第四个世界】 债主:你以身相许,欠我的就算两清了! 林道:……那,好吧 【第五个世界】 仇人之子:你渣了我爸妈,你得把自己赔给我! 林道:乱讲!被渣的明明是我好吗? (以下略) PS:所有世界的攻受都没有血缘关系,也没有法律意义上的父子、兄弟关系! 食用须知: 1、本文坚持1VS1不动摇(攻受全程融入角色,可以当成是串联起来的系列小故事),总体基调温馨无虐,结局HE。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种田文 甜文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道 ┃ 配角:太多了,不写 ┃ 其它: 第1章 开始 巨大的神殿里,林道和御座上宙斯模样的系统相对而立。 半晌,系统开口说道:“执行者,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林道:“没有了,送我去第一个世界吧?” 系统有些不放心:“你真的没有问题了?系统不会跟随执行者进入任务的哦,进去以后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 林道有些不耐烦:“不就是消除主角黑化的可能性,掰正主角的三观,不让他干违法乱纪的事吗?除此之外还有别的?” 系统:“呃……没有了。” 林道:“那就不要浪费时间了——我在现实世界还有个会,还赶着回去开呢!” 系统:“……”这敬业的程度真是让人感动! 见系统不说话了,林道当即转身往时空门走去。 他并不是心大到把这当成过家家,只是再继续追着系统问东问西,只能让他对任务越来越惶恐。都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要搏命哪能没点勇气……再不济,还有一次读档重来的机会呢,他输得起。 林道离开系统空间后,系统:话说,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忘记说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的第二篇文,求支持~ 第2章 稽查官与小偷(1) 林道走在满是杂草和乱石的山林里,仔细辨认着嫌疑人留下的脚印等痕迹。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一名星际稽查官,正在追捕一个小偷。   现在是宇宙历2185年,这个世界的人类已经在一百五十多年前进入了星际移民时代。不过这一切和原主所在的编号NB5174荒芜星没多大关系。   这颗星球距离宇宙联盟主星系足有上万光年,只有通过特定的虫洞才能到达,由于地处偏僻、人烟稀少(和整个联盟相比),又没有拿的出手的资源,一直都被宇宙联盟忽视,只象征性的派了一小队星际稽查人员入驻。   然而不巧的是,那队星际稽查官刚入驻半年虫洞就消失了,从那以后NB5174荒芜星便和宇宙联盟彻底失去了联系。由于荒芜星上的人知识水平都不高,又缺少资源,虽然已经进入了星际时代,这个星球的科技水平还停留在一百多年前,甚至还略有倒退。   宇宙联盟派驻的星际稽查官们在试了无数办法仍然无法联系到上级后,便只好在这个星球上扎下根来,许多人和荒芜星上的本地人结婚生子,彻底的融入了当地人的生活。   由于一百多年都没有星盗和走私商的飞船过来,星际稽查人员的职责渐渐从稽查走私、偷税变成了维护治安、打击犯罪,星际稽查队从一个官方组织,转变成了半官方、半民间的非正式机构。   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   林道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正坐在开往S省的火车上。接收完原主的记忆,林道立刻知道了剧情的进度:原主准备趁着难得的假期去M市看望一个朋友——看来这就是偶遇主角的那列火车了。   过道对面坐着个形容落魄的中年男人,手里抱着个旧公文包,地摊上几十块钱烂大街的那种。虽然这人一看就穷的小偷都不屑偷他,但他仍然很有被害妄想症一样宝贝的抱着那破包。   林道观察完四周的环境后,忍不住眼神隐晦的看了看他身后几排的一个打瞌睡的年轻人,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   就在林道转开视线后不久,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开始频繁的在厕所和座位间往返。好在车厢里站着的人不多,没有人对他的行为提出抗议,这人去厕所也没忘了带上他那个宝贝的包。   很快,那人在又一次小跑着去厕所的时候,和一个站起身来的乘客撞在了一起。那人虽看着身高腿长,身板却似乎很不结实,被人一撞就躺地上爬不起来了。   中年人正要绕开他,被撞倒的那人立刻不依不饶的抓住了他的裤腿:“唉,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就想一走了之了?有没有公德心啊!”   中年人脸上戾气一闪而逝,勉强挤出个笑脸道:“对不起,我有急事!”说着使劲将裤腿拽了回来,急急忙忙的就要走,地上那人哪里肯放他走,立刻重新拽住了他的衣摆。   “不准走,你把我撞伤了,要赔医疗费!”地上那人当即开始耍无赖,蛮横无理的道:“一千联盟币,少一分都不行!”   “滚开!”那中年人原本就不是善类,此时憋不住急着要上厕所,哪里还有心思理会他,不客气的一脚把他踹开,捡起地上的公文包三两步冲进厕所隔间关上了门。   “哎哟,打人了!打死人了!”地上那人被踹了一脚更是借题发挥,坐在地上就开始干嚎起来,车厢里的人伸头过来看了两眼,便又纷纷移开了视线,没人想管闲事。   见众人都不再注意自己,那人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从自己身下一摸,便摸出一个和中年人一模一样的包。他拿着包正要往车门处走,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抓住了他的手臂。   林道早在这人进车厢的时候就注意他了,在路过中年人座位时,这人好似被人推搡着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林道隐约看到他似乎撒了点粉末到桌上的餐盒里。   这人随即又坐到中年人斜对面的座位,虽然拿帽子盖着头装睡,眼睛却一直在偷偷监视着中年人——林道见过不少这样的人,都是前科累累的惯偷。   后来的发展也验证了他的猜测,中年人频繁上厕所显然是中了招,这人趁着撞人的机会暗中迅速调换了公文包,中年人急着解决问题也没有起疑心。   沈群被人一把抓住手臂,吓得心脏差点骤停,好在他心理素质过硬,忍住了没露出破绽,脸上装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意外,回头看了看来人。   抓着他的人年纪二十出头,一身休闲打扮,虽然表情正气凛然,那张脸对于稽查官来说却有些过于英俊了。沈群觉得他不像稽查人员,因此也不紧张,嬉笑着说:“哥们,怎么个意思这是?”   林道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板着脸命令道:“把包给我,跟我到稽查所走一趟!”   沈群听了这话一愣,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什么意思?我的包凭什么给你?”说完又恍然大悟似的质疑道:“你不是想冒充稽查官打劫吧?”   林道正要反驳,沈群又抢着叫嚣道:“你这样的我见多了,想骗老子?没那么容易!”说着不耐烦的想要一把挣开,奈何林道手劲太大没能成功,沈群只好做出色厉内荏的模样警告道:“赶紧松开!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道一点不动怒,掏出稽查证在他面前出示了一下,一板一眼的说道:“别装蒜,我看见你拿了那位先生的包!”   沈群见了稽查证气焰立刻就收敛了,被林道拆穿后,他装模作样的查看了下手里的包,恍然道:“咦,还真是的,肯定是刚才撞一起的时候拿错了!”   他随即对林道陪笑道:“长官,只是拿错包不犯法吧?我的包也在那人身上呢!”   林道冷眼看着他演戏,不紧不慢道:“拿错包当然不犯法,故意调换别人的包就是犯罪了——你刚才在那人饭菜里下药,我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你说什么呢?什么下药,我怎么听不明白?”沈群被掀了老底也不慌张,仍旧死鸭子嘴硬的装无辜。   林道冷哼一声,一把将他反扭住双手按在地上,不理会他虚张声势的乱叫,在他身上摸了摸,摸出一个小药瓶冲他晃了晃:“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见沈群支吾着说不出话,林道硬抓着他走到车厢尾部的厕所处,伸手敲了敲门:“这位先生,你的包被人换了!麻烦您出来确认一下!”   里面刚解决完问题的中年人听了这话,立刻一掏放在一边的包,果然不是自己的那个,这人连裤子都忘了提,打开门便焦急的问道:“我的包呢?哪个孙子偷了我包!”   火车这时刚好停在一个站台上,沈群趁着林道跟中年人说话的功夫,在他手上咬了一口,林道吃痛之下放松了钳子一般的手,沈群一脱身,不等车门打开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站住!把我的包留下…哎哟!”中年人见沈群跑了,立刻就要迈开腿去追,不料被自己的裤子绊了一跤。   林道也顾不上计较这人此时的形象,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他,匆匆说了句:“这是我的名片,回头记得联系我!”便紧随其后追着沈群去了。   等这人急急忙忙的穿好裤子,两人已经跑的不见踪影了。这人急得满脑袋的汗,看见手中名片上的徽章,更是吓得肝胆俱裂,连忙顺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赶过去。   这里是一处偏远的小站,沈群一下火车便往路旁茂密的林子里钻,本以为那小稽查追几步就会嫌麻烦不追了,谁知那人竟然不依不饶的一直紧追不舍跟在后面,一副不抓住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这是哪里来的愣头青?沈群心里叫苦不迭,只好继续没命的逃跑。这人也是一根筋,那偷来的包他还一直抓在手上,一点没有壁虎断尾求生的智慧。   那中年人追了一段路没有看见两人,立刻拿出手机给老大打电话:“游哥,装货的包被个扒手给换走了……”他将事情的经过都描述了一遍,随后着急的问道:“咱们现在怎么办?那条子追过去了,万一让他发现了…我们…”   电话那头的游柯听了中年人的话,满脸横肉的脸扭曲了两下,也没空骂中年人,当机立断道:“你跟紧他们,我这就派人过去,把那条子和偷包的一块做了!”   “游哥,那可是稽查官…”中年人小心翼翼的刚说了一句,就被游柯恨铁不成钢的打断:“老子不知道那是稽查官?要不是你个废物让人钻了空子,老子至于铤而走险吗?”   这人大骂了中年人一通后,便对着身边的心腹嘱咐一阵,最后又不放心的道:“手脚干净点,完事记得布置好现场…”虽然那稽查官不一定看见了包里的东西,以防万一还是灭口吧。   那个外号瘦子的人闻言拍着胸脯保证道:“游哥,您就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既然那条子追着小贼去了,就伪装成和嫌疑人同归于尽因公殉职好了。   也不怪那“游哥”想要杀人灭口,那包里不但装着为数不少的“极乐”,还有一些“客户”名单等信息,这东西万一落到稽查官手上,即便组织高层不会有事,下线也要损失大半。 也是因为最近人手紧张,才派了这个中年人送货,原本下一站就有人来接应,谁知这人竟如此废物,居然刚上火车就让小偷盯上了,还在稽查官面前露了脸。这次万一抢不回东西,那蠢货也要尽早弄死,免得落到稽查官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警察题材不能写了,临时改成了星际背景~ PS:有前面看过文的小伙伴不要奇怪,蠢作者调整了一下穿越的顺序,把原来那个故事放后面去了(话说追连载的应该都看完了吧?) 第3章 稽查官与小偷(2) 另一边外号崔二的中年人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已经岌岌可危,他跟丢了林道和沈群后看见手上的名片,灵机一动,忍着恐惧拨通了林道的电话。   林道正紧紧的追在沈群后面,听见手机响下意识的按了拒接,这小偷十分狡猾,专门往不好走的地方钻,带着他来来回回的绕圈子,林道生怕他一接电话就跟丢了人。   然而很快电话又响了,林道眼看着离沈群不远了,想到刚刚给了失主联系方式,便一边追着一边接通了电话。   “长官,你现在在哪呢?那小瘪三抓到了吗,我的包追回来没有啊?”崔二在电话里急得冒火的一叠声问道。   林道两眼紧盯着沈群的背影,有些气喘的回答道:“还没抓到,不过你放心,东西我一定帮你追回来!”   不等林道挂电话,崔二又急忙问道:“长官你发个位置图给我吧,我过去跟你一块抓他啊!”   林道出于失主的安全考虑,婉拒了他的请求,谁知这位失主对于丢的东西十分上心,一定要协助稽查官追捕犯罪嫌疑人,还自告奋勇会带几个帮手过来帮忙。林道被他缠的没法,还是发了个位置给他。   十分钟后,体力耗尽的沈群被林道一把抓住了手臂,累的气喘如牛的小偷也不反抗,十分光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着林道竖起大拇指:“长官…您是这个…这么多年…我还…头一回遇见…您这么…执着的稽查官…”   “少啰嗦,把包交出来!”林道虽然也很累,比起沈群还是状态好了很多,说起话来也很连贯。沈群虽然累的快要虚脱了,见他伸手过来拿包,却还是坏笑着把包往身后一藏。   林道的脸沉了下来,也不废话,上前就将他反扭了双手按在地上,不理会他“手断了”的哀嚎,将那公文包夺了过来。   沈群被抢了包也不气恼,嬉皮笑脸的凑过去说道:“长官,您要抓我我无话可说,不过这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您就不好奇吗?”   林道斜了他一眼,一点不为所动,沈群见状怂恿道:“不如咱们打开看看,就当是满足我进监狱前最后一个心愿了?”说着,手便摸上了包上的拉链。   林道不客气的拍开他的手,训斥道:“别人的包怎么能随便看?这是侵犯人家的隐私权!”想到那中年人形容落魄,看着沈群的神色又冷了两分:“那位先生明显手头不宽裕,你连他都要偷,也太冷血了!”   沈群一听这话立刻不干了,跳起来就喊冤道:“长官,你别被他的外表给骗了!什么手头不宽裕,全他妈装的——那孙子上车的时候我看的清清楚楚,他衣服里戴着一块玉佩,至少值上十万!”   林道听了这话有些意外,不过失主有钱也不能减轻盗窃的刑罚,便继续板着脸道:“那又怎样?你偷人东西就是违法犯罪,谁的钱不是辛苦赚来的,凭什么要给你偷?”   虽然只是萍水相逢,但沈群莫名的对这个抓了自己的稽查官没什么恶感,此时也不愿意被他看不起,闻言立刻狡辩道:“长官,那小子的钱可不是他辛苦赚的,绝对来路不正!——你想啊,他那么有钱,为啥不去坐高铁动车,为啥要乔装打扮跟咱小老百姓一起挤绿皮车?他肯定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沈群的话细究起来确实有两分道理,他天生好奇心重,发现崔二的不对劲后便极想知道包里装的什么,这才不管怎么被追都一直抓着包没撒手。本想趁着林道没追来偷偷打开看看再扔,可惜林道追的太紧一直没顾得上。   林道只当他是恼羞成怒在诋毁失主,并不把他的话当回事,站起来就要抓着沈群往回走,沈群这时却犯了犟脾气,硬是死赖着不走,继续满嘴跑火车道:“真的!你要相信我,这包里说不定装着毒/品呢!你不打开看会后悔的!”   林道没把沈群的话听进去,不远处顺着位置赶过来的崔二却把这话听了个正着。他隔得远没有听清两人在说什么,唯独听清了毒/品两个字,以为包里的东西暴露了,登时吓得心脏差点骤停。   “谁在那?出来!”林道和沈群正僵持着,林道突然敏锐的察觉到不远处有声音,立刻厉声喝问道,崔二被他这么一吓,下意识的举着手现身出来,嘴里连连道:“是我啊长官!别动手别动手!”   意识到自己行为欠妥,崔二连忙尴尬的把手放了下来,余光看见一起的几个人已经悄悄接近了两人,这人忍着紧张,自来熟的凑过去问道:“长官,这小子还真让您给逮住了!真是太谢谢您了!”   林道见是失主找了过来,立刻放下了警惕,脸上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应该的,不用客气。”一旁的沈群见了林道的差别待遇,忍不住酸溜溜的哼了一声。   见林道似乎没有怀疑他,崔二顿时把污蔑沈群栽赃的话咽了回去,试探着问道:“长官,我那包…”   林道正要把包还给他,沈群突然一把攥住包柄,耍赖道:“不能还给他!这可是重要的证据!”林道正要发火,突然察觉异常,下意识的用手臂向后一挡,正好挡住身后袭来的铁棍,小臂顿时一阵剧痛,不出意外是骨折了。   林道忍着痛将袭击者一脚踹倒,拉着沈群退开几步,将他挡在身后。过来吸引注意的崔二见此情景立刻缩到一边,沈群这才发现自己俩人不知何时已经被七八个拿着棍棒刀具的彪形大汉围住。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群被这阵仗吓的说话都结巴了,林道倒是明白过来,苦笑道:“看来真让你说准了,这包里装的就算不是毒/品,也是差不多的东西——他们这是要杀人灭口了!”   为首的络腮胡见林道临危不惧,眼里闪过一丝欣赏,大模大样的招揽道:“这位长官倒是很懂行嘛!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们老大干?”   这人说这话倒不是故意戏耍他,而是真的动了爱才之心——有稽查官加入那是多大的助力?虽然这人现在级别不高,但是看他模样,今后也不会只是个C级稽查官。   林道听了这话嗤笑一声道:“要我跟你们同流合污?做梦!”说着便率先动起手来,这伙人不料他突然发难,被他瞬间打倒好几个,林道趁机一把将包塞给沈群,用力把他推出包围圈:“快走!去找帮手过来!”   沈群无端的被托付了这份沉重的信任,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一咬牙顺着来路狂奔而去,络腮胡气急败坏的叫嚣着把人追回来,去追沈群的人却被林道死死拖住,根本走不脱。   “给我弄死他!”络腮胡恼羞成怒的命令道,他此时对林道已经全无好感,只想尽快解决了他好去追沈群。   林道哪能让他如愿,死死的拖住这伙人不放一个离开,不过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身上很快就被刀划出七八道血口,手臂上也挨了两棍,浑身鲜血淋漓的看着很是不妙。   另一边的沈群跑了没多久就发现自己迷路了,不由懊恼的拍了下后脑勺,他随即找到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咬着公文包的提手手脚并用的爬上去,把包藏在了树杈上。   藏好包后,他连忙爬下树,给当地稽查所打了个电话,随后一咬牙向着林道的方向飞快赶了回去。这些人个个拿着武器,林道赤手空拳再厉害也铁定干不过。他此时并没有明哲保身的想法,在他看来,那小稽查讲义气,又好歹和他共过生死,那就是自家兄弟了——兄弟有难,哪有只顾着自己逃跑的道理?   此时的林道确实处境危险,一边要防止他们分出人去追沈群,一边又要赤手空拳的对付这么多人,他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一个歹徒瞅准空隙正要对着他后脑一棍劈下,这时突然一根手臂粗的树枝伸了过来,狠狠的捅在那人胸口上,那人顿时觉得胸口一闷,人立刻躺地上起不来了。   “我跟你们拼了!”沈群大叫着冲了过来,挥舞着一截沉重的树枝在人群里“大开杀戒”,那树枝明显超出了他的掌控能力,他整个人都被惯性带的不停的转圈。不过此时林道已经撑不住躺下了,这伙人被他这么一打岔,居然被逼的纷纷退开。   “你他妈还敢回来?”络腮胡见了沈群大喜过望,立刻不客气的吩咐手下道:“给我上!砍死他们!正好俩人一块解决,还省得老子多挖一个坑埋人!”   沈群一边奋力挥舞着树枝,一边大声警告道:“我告诉你们,稽查大队就在后面!你们现在逃跑还有机会,不然被人一锅端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那络腮胡原本还很不屑,谁知这人话音刚落,林子外面就传来了鸣笛声,这伙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一个染着黄毛的小子忍不住对络腮胡道:“大哥,咱们快逃吧!一会稽查官来了就跑不了了!”   络腮胡看着林道两人,左右为难的站在原地,他当然知道现在要赶紧逃跑,可是这两人要是不解决了,他们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回头还是要被稽查官顺藤摸瓜抓起来。想到这,络腮胡正要下令先把这俩人杀了,树林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   这伙人听见稽查官居然离得这么近了,立刻大惊失色的丢下老大自己跑了,络腮胡也彻底端不住架子,撒开腿就往远处跑去,心里安慰自己道:反正那个包估计已经落到稽查官手里了,自己杀了这俩人用处也不大,这时候自然还是顾着自己的小命要紧。   一直到看见那群人跑远了,沈群才上前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林道,林道疼的冷汗直冒,人却还很清醒,他眼神古怪的看着沈群问道:“增援怎么会来的这么快?你做了什么?”   沈群见林道识破了他的伎俩也不瞒他,老实交代道:“那是我用手机放的录音——长官,趁他们被骗走了,咱们赶紧跑吧?”说着便弯腰把林道背了起来。   林道失血过多有点头晕,被沈群的这番动作牵动了伤口,顿时又疼的清醒了,忍着痛问道:“你打算带我去哪?你认得路吗?”   这句一针见血的话成功把沈群定在当场,他犹豫了一下,顺着那伙人逃跑的反方向往前走,硬着头皮道:“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你的伤也要快点包扎!”这么流血下去,就算是皮肉伤也会死人的。   林道轻轻叹了口气,无奈的劝他道:“你还是别管我了,你背着我逃不掉的,这一路的血迹太明显了!”   沈群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连忙将林道放在地上,脱下衬衣撕成条给他包扎伤口,林道靠在树干上,咬牙忍痛任他动作,一番折腾下来又成功的出了一身冷汗。   沈群见了他的惨状,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得了便宜卖乖似得嘟囔道:“你说你,刚才为啥不答应他们呢?你要答应了,哪用得着受这份罪?”   林道白了他一眼,鄙夷道:“你当谁是傻子呢?我要是应下来,他们十有八九要我杀你当投名状,我能干这事?”沈群听了这话顿时低着头不吱声了,嘴角却偷偷的咧了上去。 第4章 稽查官与小偷(3) 此时的沈群对林道十分有好感,对他的伤势也很担心,殊不知在原本的剧情中,在这个时间身受重伤的人是沈群,现在的沈群应该对林道恨之入骨才对:   原主凭着一股初出茅庐的锐气追着沈群进了林子后,被那伙穷凶极恶的毒贩一吓顿时就没了胆气,答应了他们的招揽。这群人要他杀了沈群取信组织,原主为了活命连捅了沈群十几刀,在场众人都以为沈群死了,将他弃尸荒野后便离开了。   沈群重伤垂死又动弹不得,好在幸运的被几个当地人救了。养好伤的沈群偶然和生父相认,很快从一文不名的小偷成了豪门新贵,对原主和那伙毒贩展开了一系列的报复行动。   原主最后因贩毒身败名裂,和那群臭名昭著的毒贩一起进了监狱。在监狱里,原主被沈群买通的犯人打成了残废,出狱后,又老又残名声又坏了的原主很快沦为了流浪汉,不久便孤独凄凉的死去。   此时的沈群闷不吭声的给林道包扎了一下伤口,便重新背起他上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血止住了,林道此时精神头居然不错,追着问道:“那个包你放哪了?不是扔了吧?”   “放心,我把它藏在安全的地方了。咱们今天要是能逃过一劫,我亲自去给你取回来!”沈群一边背着人跑路,一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另一边的络腮胡一行人越跑越觉得不对,终于,络腮胡率先停下脚步,怪叫道:“这他娘的不对啊!这么久连个人影都看不见,咱们不是让那小子耍了吧?”   此时的崔二十分有危机感,这一路他都在担心被自己人灭口,闻言立刻率先附和道:“大哥,那小子肯定是蒙咱们的!稽查官怎么可能来的这么快?”   众人听了这话立刻也察觉到不对,一群人于是群情激奋的掉头回去,打算趁着稽查官没来赶紧完成了灭口的任务。跑出去没多远的沈群很快便发现这伙人追过来了,他背着一个人本就跑不快,眼看要被找到,他慌乱之下不小心摔进了一条小沟里。   沈群头昏脑涨的爬起来,看见满地厚厚的落叶顿时有了主意,一边用落叶把林道埋起来,一边低声嘱咐道:“长官,你躺在这别出声,我去引开他们!”   林道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神复杂难辨,顿了顿才说道:“你另外找个地方躲起来,不要冒这个险,万一被追上了,他们会杀了你的!”   沈群没心没肺的对他龇牙一笑,拍拍胸口信心十足道:“放心,他们追不上我的!”说着便挣开他的手起身跑了,林道伤重的爬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他消失在视线里。   后来的事情林道都不清楚了,只知道那伙毒贩被及时赶来的稽查人员一网打尽,原本被络腮胡捅刀灭口的崔二也被及时送去了医院。警方抓捕残余毒贩的工作进行的十分顺利,看情形顺藤摸瓜的抓获毒枭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这起案件中,沈群先是协助稽查人员抓获了嫌疑人、提供了重要物证,事后又带着人找到了藏着的林道,及时挽救了他的性命,带队的稽查队长乐的差点要给沈群报功,林道却在这时想起了监控录像里一闪而逝的人影。   面对相携走来慰问自己的郑队和沈群,躺在病床上的林道突然语出惊人道:“郑队长,你身边这人名叫沈群,是C市3.11金店盗窃案的嫌疑人,这次的事也是由于他盗窃毒贩崔某引起的,请你立刻将他抓捕归案!”   沈群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他难以置信的瞪着林道,见他态度严肃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脸上的表情顿时暗淡下来,垂头丧气的低着头不说话了。   “林稽查,这…”那郑队长乍一听这话也愣了,见林道态度坚定,沈群又一副默认的表情,只好犹豫着给沈群戴上了手铐。   被带上囚车的时候,沈群回头看了看无动于衷的林道,不由得自嘲一笑:自己真是昏了头了,“官匪”向来都是势不两立的,难道还指望稽查官包庇小偷吗?成功打掉一个贩毒团伙,又抓到了自己这个在逃嫌疑犯,林稽查这次升官发财不在话下了吧?   ******   C市富田区稽查分局西街稽查所。   稽查所的郝队长看着面前站的笔直的林道,不由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半晌,他才试探着问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要去法庭上给沈群作证?”   林道坚定的点头道:“是的,我是这个案件的当事人,全程目睹了事情发生的经过,对于案子最有发言权,理应出庭作证!”   郝队恨铁不成钢的拍着桌子道:“正因为你是案件的当事人,你才更应该避嫌!别忘了你还有个身份是经手这起案子的稽查官,你给犯罪嫌疑人作证,人家要是说你收受犯人贿赂告你渎职,你怎么解释?”   林道听了这话,一本正经的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自问所作所为无愧于心,不怕他们告!”   郝队觉得自己要被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手下气死了,这小子好歹也是远近闻名的高材生,考进来的分数在近几届毕业生里都是数一数二的,怎么做事就那么愣头愣脑呢?   想到这里,郝队干脆把话挑明了:“你知不知道?只要你出庭作证,你这次好不容易立下的功劳就很可能批不下来,你升职的事也多半要黄——甚至,连你以后的前途也可能会受影响!”   林道脸上的表情都没变一下,仍旧一板一眼的说道:“我知道,但我不在乎。只要能当稽查官打击犯罪,有没有职称都没关系。”   郝队仍不肯放弃,硬着头皮说道:“就算你不在乎,但是稽查官出庭作证,这在我们星球的司法实践中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林道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司法实践中没有,不代表不合法。宇宙联盟法规定:除法人、不能正确表达意志的人,以及案件的诉讼代理人、法定代表人、诉讼中的代表人、审判人员、鉴定人、勘验人等不能作证外,凡知道案件事实的人,都可以作为证人出庭,无论他们性别、星籍、国籍、职务、宗教、信仰、民族、种族、政治状况……”   “停停停!”郝队被他背教科书的语气说的头疼,连忙喊停:“我说不过你,也劝不动你,你非要一意孤行那就去吧!到时候后悔了不要来找我哭就行了!”   林道立刻见好就收,对着自己的顶头上司端端正正的敬了个礼:“郝队,谢谢您!”说完,转身就出了办公室。   郝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不死心的问了句:“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沈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你再好好想想!”   林道回头看着他担忧的目光,眼神坚定的回答道:“郝队,如果不是沈群,我现在已经死了——他救我一命,难道还不值得我为他说句公道话?”   不等郝队再说什么,林道又继续道:“我出庭作证,谈不上什么报恩,也没有任何包庇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得到一个公正的判决,仅此而已!”   郝队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想劝他说没有他出庭法院也会考虑沈群的立功表现,给他减轻处罚,话到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道就这么以涉案稽查官和目击者的双重身份出庭给被告人沈群当了证人。 第5章 稽查官与小偷(4) 法庭上,原本蔫头耷脑的沈群在看到林道的那一刻眼睛差点瞪出眶来。林道此时伤势明显没有痊愈,身上还缠着绷带,骨折的手臂还打着石膏吊在脖子上,他的表情仍然是那么的严肃认真。上一次,他顶着这副表情让郑队长把他抓捕归案,而这一次他是来为他辩护的。   恍然间身边的一切声音似乎都消失了,沈群只能听见林道的声音在法庭上回响:“…被告人虽多次实施盗窃,但到案后能如实供诉自己的罪行,属于自首,依法可以从轻判决…”   “……被告人拿到崔某的皮包后及时将崔某的异常报告给了稽查人员,在被毒贩围攻时,英勇无畏的与多名歹徒搏斗,后又主动以自身为饵,引开了追杀的歹徒,两次保护了涉案稽查官,事后又积极对稽查人员实施救助……”   “……在稽查所的增援赶到后,被告人积极协助稽查人员缉拿毒贩,并将保存完好的重要物证主动提交给稽查人员,对稽查队破获以游柯为首的贩毒团伙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构成重大立功表现,希望法官在审理此案时能够充分考虑这些情节,对被告人减轻或免于处罚……”   林道在法庭上侃侃而谈,丝毫不顾忌他口中的“涉案稽查官”就是他自己,那庄严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无可辩驳的真理。沈群被他夸的满脸通红,简直不敢相信他说的“英勇无畏”的与毒贩搏斗的人就是自己。   原本对于林道的过河拆桥还颇有微词的沈群,现在的心情已经重新恢复了明朗,要不是还在法庭上,简直爽的恨不得吹起口哨来。不过,虽然尾巴都要翘到天上了,沈群内心还是矜持的点点头想道:算那小稽查还有点良心,这人没白救!   以沈群的惯犯身份,再加上他盗窃的金额加一块小三十万了,还全都被他挥霍一空没得归还,原本一个十年有期徒刑是没跑了,不过因为有了这次的重大立功表现,再加上林稽查出庭作证极力为他辩护,沈群最终被判了一年六个月,缓刑两年执行。   法院判决后,林道找到沈群,交给他一个厚厚的纸袋。沈群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一大叠联盟币,粗略估计有五六万。   “林长官,这是…这钱我不能要!”沈群手足无措的拿着钱,觉得这钱实在有点烫手,连忙一把塞回林道手上。   林道把纸袋又推回给沈群,宽慰的笑道:“你这次立了大功,这是我们所里特批给你的奖励,你放心拿着就是!”   沈群听了这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什么?所里居然还批了我奖金?”   他原本以为减刑减到这个程度就足够好了,没想到还能另外有奖励,绕是他道德底线低,过惯了不劳而获的生活,头一次感觉到政府的关怀,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感动。   见沈群有所触动,林道趁机搂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劝说道:“经过这次,你以前的那些旧账就算是清了——这五万块钱你拿去做点小生意,或者找个正经工作…要学着自己养活自己,千万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不劳而获了!”   沈群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忍不住鼻子一酸,信服的连连点头,心里坚定的想着: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期望的!   那天林道当着沈群的面让郑队长将他抓捕归案,着实给沈群留下了心理阴影,他再也不想林道用看待犯罪分子的眼神看他,他希望以后都能够正大光明的站在他身边,而不是一看见他就要躲着走。   林道给他喂了颗甜枣后,立刻又板起脸警告道:“虽然你救过我,但是交情归交情——你以后要是再敢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让我知道了,我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会把你抓回来,到时候法官要重判你,我也不会徇私枉法的!”   沈群早就见识了林道翻脸无情的风采,听了这话哪能不信,连忙忙不迭的点头,信誓旦旦的赌咒发誓以后一定做个奉公守法的良民。   林道听了他的保证,这才恢复了笑模样,温声细语的说道:“我知道你是孤儿,这二十多年过得也不容易,你从小没有父母教养,走了歪路也情有可原,以前的事我也不怪你什么了——你救了我的命,以后你就是我兄弟。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能帮的我一定帮!”   林道这番话说完,顿时就把沈群感动的眼泪哗哗的,因为被抓而产生的那点子怨气也消散的一丝不剩。此时的他看林道已经和看亲人没什么两样了,林道的关心让他在心里越发坚定了改邪归正的念头。   从那以后,沈群果然没有再犯案,开始琢磨起了怎么自食其力。他初中毕业后就没念书了,也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加上年纪也大了,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自己做点生意。   考虑到自己在厨艺上还有些天分,沈群用林道给的钱在市区租了一间二十平米的苍蝇小店,学着别人卖麻辣烫。   沈群去稽查所报告近期的活动情况时,林道听说他自己开了家店很欣慰,提醒他尽快把营业执照和卫生许可证等证件办了。沈群心中一暖,壮着胆子开玩笑道:“林长官,我也算是受了您的点化才改邪归正的,小店开业的时候,您可得过来捧捧场啊!”   林道听了爽快的答应道:“好啊!不过我可有言在先啊,到时候我要考察你店里的卫生状况的。要是不能达标的话,我可要唯你是问了!”   沈群闻言立刻拍胸脯道:“那是当然!咱可还在考察期呢,哪敢顶风作案?咱店里的东西绝对是物美价廉,又好吃又健康!”   “不在考察期也不能以次充好糊弄消费者!”林道怕他又走了歪路,立刻敲打了一句,随后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店里的东西好自然吃的人就多,你要是弄虚作假,下次就没人照顾你生意了,那样迟早要关门大吉!”   虽然林道说的人人都知道,沈群还是十分谄媚的恭维道:“是是是,长官您说的太对了!您就是我人生道路上的指路明灯啊!”   “去去去!少拍马屁,再拍马屁我也不会多照顾你生意的!”林道被他夸张的表情给弄得哭笑不得,没好气的挥手赶人。   沈群知道他没真的生气,觍着脸继续插科打诨,把向来严肃认真的林稽查弄得几乎绷不住表情,又把他好一顿教训。沈群被林道灌了满耳朵的大道理,表情却很有些意犹未尽,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稽查所。   林道虽然有言在先不会照顾沈群的生意,开业那天还是带了个同事过来捧场。   因为是下班时间,所里的那位穿的是居家的衣服,唯独林道一人穿着稽查官的制服,坐在窄小的店里很是扎眼。两个吃麻辣烫的女孩好奇的看了看林道,随后便兴奋的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   “林长官,两位来了!”虽然有些奇怪,沈群还是第一时间迎了上去,林道找了张桌子坐下,便打发沈群去忙了。林道自己拿了两个装菜的小框,递给席斌一个,说了句:“想吃什么自己拿”便起身去了选菜区。   席斌拿着那个小菜框,贱兮兮的凑到林道身边,压低声音问道:“我说你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呢,感情是要给那小子捧场啊——你这是不是有点太上心了?”   见林道自顾自的选菜不理他,席斌偷偷瞄了瞄沈群,又仔细看了看林道,摸着下巴奇怪道:“难不成那姓沈的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你俩长得也不像啊!”   林道听了这话,这才给了席斌一个正眼,板着脸不悦道:“我爸妈就我一个儿子,你别乱说话!”   想到林道的父母已经过世,自己这话有辱及死者的嫌疑,席斌自知失言,伸手在脸上轻轻拍了一掌,以示惩罚,随后便老老实实的开始选菜。   坐在门口的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自从林道两人进来后神情便有些紧张,看见林道去了选菜区,这人连忙起身就打算往外走,林道眼尖的察觉他的动作,三两步走过去把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拖到门口的角落里。   “长官,最近我可没犯事啊…”那胖子浑身一哆嗦,谄笑着回头看林道,脸上的表情很有些欲哭无泪。林道失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谁说你犯事了?你忘了给人老板付钱了!”   “哦,对对,付钱…”那胖子如蒙大赦,连忙伸手摸口袋,可是翻遍了所有口袋都没有找到一个硬币——想当然了,这人原本也是来敲诈的,出门怎么可能会带钱?   见胖子搜寻未果后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林道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冷冷的质问道:“怎么?出门吃饭不带钱,你不会是打算吃霸王餐吧?”说着,抓着胖子的手渐渐加重了力道。   “没有没有…长官你误会了,真的是忘了!”被林道看破打算,胖子满头大汗的想要解释。林道却不听他的,身为稽查官的气势压的胖子几乎喘不过气来:“既然是忘了,那为什么一见了我就跑?你要是心里没鬼跑什么?”   “我错了长官,我再也不敢了!”胖子终于崩溃,痛哭流涕的发誓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希望林道再给他一次机会。   林道吓唬了他几句,便一手搭在他肩膀上,往店里指了指,压低声音道出了自己的目的:“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小兄弟,回去告诉你们那帮人,以后招子放亮点,别不长眼的给他找麻烦…听见没?”   胖子这才明白林道今天整这一出是为的什么,立刻拍着胸脯保证回去就约束那伙人的行为,让他们以后见了沈群就绕路走,绝对不找他的麻烦。 第6章 稽查官与小偷(5) “林长官呢?有事先走了吗?”沈群端着煮好的麻辣烫放到席斌面前,这才发现座位上的林道不见了。今天算是他自食其力的第一天,林道能来他别提有多高兴了,如果林道真的临时有事先走了,他虽然也能理解,到底还是觉得失落。   席斌吃了一块日本豆腐,这才对着门口随意的一努嘴道:“喏,在那跟人谈话呢!放心,一会就回来——你就别过去了!”   沈群往门口仔细看了看,这才看见门边露出了一片制服衣角,他有些不明所以,奇怪的问道:“他在跟谁谈话,还要站在门口谈?”   席斌也是个没架子的,拉着沈群在对面坐下,便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   原来这胖子名叫姜昊,手底下有一群专门敲诈勒索商户的混混,这群人根据商铺的大小专门制定了相应的保护费数额。每次有新店开张的时候,姜昊都会上门把“规矩”跟店主宣讲一遍,遇到不肯掏钱的就会用各种手段骚扰,不整到对方关门不算完。   因为这些人敲诈的数额不多,每次也就是几百块,被稽查官抓了也最多关几天罚点钱,出来以后还是一样重操旧业,稽查人员也拿他们没办法。   而且这伙人报复心极强,放出来后会用泼粪、骚扰客人等手段恶心报案人,让他们无法正常营业。因为他们不伤人也不毁坏财物,做这些事的处罚非常轻,商户觉得举报了得不偿失,大多都选择交了保护费,遇到稽查官上门询问还会否认被敲诈。   民不举官不究,受害者自己都选择息事宁人了,稽查官自然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所以虽然知道这些人一直在作案,稽查所也只能听之任之,只有遇到有人报案时才会把人叫来敲打一下,让他们收敛一点。   至今为止,也就只有那些有背景、有实力,有关系的人,没有被他们勒索和骚扰。就在刚才,因为林道的原因,沈群也成了这些人里的一员。   沈群听了席斌的话,这才明白林道穿制服过来的用意。姜昊进门的时候自己也觉得他来者不善,只是后来林道带着同事进来了,他才没有再关注姜昊。   林道果然是说到做到,自己的麻烦才刚刚上门,还不等自己求助,林道就主动替他解决了,要不是席斌告诉他,他甚至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沈老板,林子对你可是真不错!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他用稽查官的身份‘谋私利’呢!”席斌说完后忍不住又提点了沈群一句:“看的出来,他对你是寄予厚望的,你要是没把持住再走了以前的老路,他一定会很伤心的!”   沈群正在感动中,对席斌的话听得也无比顺耳,闻言立刻保证道:“席长官,您就放心吧!以前的事都已经翻篇了,我现在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了——林长官能这么对我,我要辜负了他,那还算个人吗?”   席斌闻言在沈群手臂上拍了一下,满意的笑道:“不错!你能有这个觉悟,也算林道没有看错你——好好干!争取做出点成绩来给他看看!”   见沈群连连点头应是,席斌心下暗爽无比:以前都是郝队和翟所对着自己这帮人训话,现在终于轮到他对别人说这番话了,当领导的感觉真是不要太爽!   席斌这边说完话,林道没多久也和姜昊一起进来了。那胖子一回到座位便规规矩矩的坐着,没出任何幺蛾子,不一会儿一个瘦猴似的人走了进来,姜昊从他手里接过钱包,客客气气的付了餐费便走了。   姜昊的态度和刚进门时比可是大相径庭,沈群觉得这俩人看自己的眼神都透着那么点敬而远之的意味,他知道是林道的话起了作用,不由得心里一暖。   “林长官,他是你朋友?你们在门口聊什么呢?”沈群看那胖子走了,故作好奇的转头问林道,表现得对这事一无所知的模样,席斌见了暗暗翻个白眼,对沈老板的演技表示佩服。   “没什么,这人以前被拘留过,今天正好碰上了,我就顺便问了下他的近况…”林道倒也没瞒他,略略提了提胖子的身份,只是俩人具体聊了什么却是只字未提。沈群知道林道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性子,便顺着他的意思没有说破。   林道和席斌两人吃过饭后便告辞离开了,临走时沈群提出要给他们免单,自然被林道严词拒绝,硬是足额付了餐费。   从那以后,沈群跑稽查所跑的越发勤快了,三天两头的一有空就找林长官作思想汇报。别的缓刑犯人除了规定的时间,那是能不去稽查所就不去,每次结束的时候,那也是一秒钟都不耽搁的抬脚就走。沈群可倒好,回回都要林道赶他才肯走,简直成了稽查所的老赖。   “我说,你没正事干了是不是?你那店还要不要开了!”林道看着趴在自己办公桌上的沈群,心塞的不行,旁边的稽查官都看笑话似得看着他们这对奇葩。   “林长官,向您作思想汇报,接受教育那也是正事啊!”沈群好似被抛弃的深闺怨妇,委屈的控诉道:“我现在正处在人生转折和思想转变的关键时候,您作为我的监督员和人生导师,可不能在这时候弃我于不顾啊…”   “噗…”一旁的席斌终于憋不住笑出声来,“你俩这是在演话剧呢?我说沈老板,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有才?”   “不敢当,都是林长官和各位长官教育的好!”沈群毫不谦虚的接受了席斌的夸奖,大言不惭的说道。   席斌听了这话更是乐不可支,林道瞪了他一眼,不客气的怼他道:“有你什么事?忙你的去——前天那报告还没写吧?一会郝队来检查看你怎么办!”   席斌对着他鄙视的竖了个中指,转头忙自己的去了。林道也站起身,收拾了几份文件,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先回去吧!”   沈群连忙跟上,关心的问道:“林长官,您要去哪啊?”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窥探警务之嫌,忙转移话题道:“现在都快到饭点了,您晚饭上哪吃?不然我给您送过来吧?”   林道听了这话停下脚步,眼神奇异的看了沈群一眼。沈群这才意识到这话似乎太过亲近,简直像是妻子对丈夫说的,不由得一阵尴尬,不过想到林道晚饭可能没有着落,他还是硬挺着没有收回前言。   林道见沈群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顿时忽略了心头闪过的那丝古怪,笑了笑婉拒道:“不用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所里呢,你送过来也是浪费。好意心领了!”   说着,拍了拍沈群的肩膀便往外走,沈群呆愣的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被林道拍过的肩膀,略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沈群这半个下午都过的心不在焉的,总是想着林道的那个背影,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晚上打烊关门后,沈群鬼使神差的又跑去了稽查所,门口的岗哨已经认识他了,盘问了几句就放了他进去。值班室里亮着柔和的灯光,他往门里一看,正看见林道独自一人坐在电脑前,桌上放着个吃了一半的鸡蛋灌饼。   沈群觉得很是心疼,不用说这个饼就是他的晚饭了,即使是这样简单的晚饭他甚至都没吃完。刚刚养好伤就这样没命的工作,身体怎么吃的消?   想到这,他当即就跑回了店里,用路上买的面条和第二天的食材做了碗牛肉面,拿饭盒盛着送去了稽查所。林道正在聚精会神的写着报告,突然鼻子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抬头一看,便见沈群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桌边。   见林道看过来,他连忙将一个打开的饭盒推了过去,殷勤道:“林长官,您还没吃饭吧?我给您做了碗面,快趁热吃!”   林道被食物的香气一勾引,胃里立刻感到了饥饿,他也不客气,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便吃了起来,边吃边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沈群满足的看着他吸溜着面条,嘴里随口应道:“我店里刚打烊,路过稽查所的时候看见林长官了,就顺便进来看看。”   这话明显是托辞,且不说沈群的住处跟稽查所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就算是真的顺便过来看看,也不可能正好带着食物,沈群这明显是特地过来送饭的。   林道也不拆穿他,一分钟吃完了面,又把冷透的鸡蛋灌饼在面汤里泡了,将饼和剩下的汤一扫而光,这才摸着肚子满足的喟叹一声。   牛肉面味道不错,配菜也相当丰富,林道吃完后立刻感觉全身都暖和起来,不由得略带感激的看了看沈群:“谢谢!面很好吃,多少钱?”说着就要摸口袋付钱。   沈群随意的一摆手道:“我是做麻辣烫的,不卖面条!这碗面算我请的,您就别跟我瞎客气了!”说完,怕林道坚持付钱,又故作不悦道:“咱俩认识这么久,也算是朋友了吧?您非要跟我算这么清楚,那就是看不起我,不把我当朋友!”   沈群说完这话,有些紧张的看着林道,虽然俩人关系越来越好,但是沈群并不知道林道心里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今天他说这话也是在试探。好在林道并没有说“我们不算朋友”之类伤感情的话,莞尔一笑默认了沈群说他们是朋友的话。   沈群心里顿时一热,看着林道眼里的血丝,壮着胆子试探的问道:“林长官,今晚你值班吗?”   林道闭着眼揉了揉太阳穴,略有些疲惫的说道:“今晚小赵值班,我正好要加班,就顺便帮他值了。”说完,又关心了沈群一句:“很晚了,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做生意呢!”   沈群见林道对自己的问题毫不避讳,心里更是激动,忍不住毛遂自荐道:“林长官,你工作累了吧?我以前学过一点按摩,不然我帮您按按?”   林道听了这话意外的挑了挑眉,开玩笑道:“哟,沈老板亲自送餐上门,没想到还有额外服务哪?服务态度这么好,难怪店里生意这么红火!”   沈群听他语气是答应了,便嬉皮笑脸的凑过去,两手搭上他的肩膀,边按摩边语气轻快的接话道:“那不能!也就林稽查能有这种待遇,要换了别人我可不伺候——咱大小也是个老板了,不能那么掉价不是?”   林道被他搭上肩膀也不在意,顺势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轻轻笑了起来:“那我还真是荣幸,能得到沈老板的另眼相看…”   沈群一边按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林道说话,心思却已经开始浮动起来。和林道相处的时间长了,沈群渐渐发现自己对他的感情开始变了味。   这段时间,沈群总是会回想起和林道初次见面的情景,林道浑身浴血虚弱的趴在他背上,人的体温和温热的血顺着相贴的衣服,一直渗进他的心里。那时候,他并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现在他觉得自己似乎有些明白了。   沈群的按摩技术确实专业,林道原本还只是有些困意,被他按的挺舒服,居然慢慢睡了过去。沈群见林道睡了,在他耳边轻轻唤了两声,见他没醒,便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从身后环抱住他。   原来,你已经这么信任我了吗?沈群看着林道安详的睡颜,心里暖意融融。林道在沈群面前睡着,等于把整个值班室都毫无防备的暴露给他,但凡沈群有什么坏心,在办公室里暗中动点手脚,窥探、盗窃机密,甚至对值班稽查官——林道本人下手都是易如反掌。   不过林道的信任并没有托付错人,此时的沈群没有生出任何的犯罪企图,甚至…如果现在有歹徒闯进稽查所行凶,沈群绝对会不要命的冲上去阻止,因为这里有他想要保护的人。 第7章 稽查官与小偷(6) 把人抱了一会,稍稍缓解了相思之情后,沈群便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叫醒了林道。林道被叫醒后还迷糊了一阵,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连忙起身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清醒清醒。沈群此时再没了留下来的理由,收拾了餐具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自从给林道送过一次饭后,沈群似乎体会到了投喂林长官的乐趣,每次来都会带点自己做的小吃分给在场的众稽查官,遇到林道值班或者加班,更是专门做好饭菜掐着饭点送来。   盛情难却,林道婉拒了几次未果后便也坦然接受了,只是提出要给他伙食费,沈群也不拒绝,不过坚持只收成本价。   一来二去的,林道的同事们被沈群送的饭菜勾起了馋虫,遇到加班也会直接从沈老板这订餐,沈群于是又多了偶尔做盒饭的生意。   这天沈群照例来稽查所送饭,正好遇到林道临时有事出去了,沈群便把饭盒放在他办公桌上,自己坐在一边跟在场的稽查官聊天。   这些人早跟他混熟了,说起话来也很随意,新来的小魏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沈老板,听说你店里的生意可红火了,最近还雇了个人帮忙。你天天给我们做盒饭,不影响你做生意吗?”   沈群听了这话,满不在乎的摆摆手道:“没事!做这些花不了多少时间——再说了,我能开店还多亏了咱所里支持,不然我连本钱都不知道从哪来呢!”   众人听了这话顿时面面相觑,不明白沈群在说什么,大个子余晖奇怪的问道:“什么本钱?咱所里还干过出资支持个体工商户的事呢?”   见在场之人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沈群也懵了,连忙解释道:“那次我帮着抓毒贩,所里不是奖励了我五万块钱吗?怎么,你们都不知道?”   半晌,席斌突然反应过来,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哦对,是有这么回事!为了鼓励其他犯罪嫌疑人迷途知返、积极弃暗投明,咱们所里这次也是难得大方!”   席斌开了口,一旁的小魏也立刻会意,接着发挥道:“要我说,这多半是看在林长官的面子上!林长官可是郝队的心腹爱将啊,翟所对他也是十分看重的。他提出来的意见,所里能不重视?”   最为年长的老郭随声附和道:“是啊是啊!沈群你可得好好谢谢林长官,他对你的事可是相当上心呢!”   余晖被他们越说越糊涂了,忍不住插话道:“你们说的这么热闹,这事我怎么一点都没听说啊?”   席斌心里暗骂猪队友,背对着沈群使劲对他眨了眨眼,加重语气强调道:“你那段时间不是正好出外勤吗?你能听说什么?”   好在余晖没有那么笨,立刻明白过来,生硬的改口道:“对对!那几天我是出差来着,我说怎么没听说过这事呢!”   沈群看着这伙人在他面前卖力的演戏,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以他的智商自然不可能被他们拙劣的演技糊弄过去,于是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又跟他们说了几句闲话,这才态度自然的告辞离开。   沈群出门转过拐角下了楼,过了一会才蹑手蹑脚的溜回去,悄悄躲在办公室的门边听里面的动静。果然,在确认他离开后,里面的人立刻就憋不住讨论开了。   大个子余晖最沉不住气,率先发问道:“我说,咱们所里没发过这笔奖金吧?那五万块钱到底怎么回事?”   席斌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这还想不到?肯定是林子自己的钱啊!他怕沈群不肯收下,就骗他说是所里发的奖金。”   余晖愣了一瞬,感觉十分的不可思议,不由感慨道:“我去,这林长官对沈群也太好了吧!他俩到底啥关系啊?林道才工作多久啊,那五万块怕不是他的全部积蓄?”   席斌嗤笑道:“这算什么啊?为了上法庭给沈群作证的事,林子那次拼死拼活立的功都被压了下来,升职的事都没戏!这事还不让我们往外说,我都怀疑这沈群是不是林子失散多年的兄弟了…”   众人又感叹了一阵,这才纷纷摇着头回到岗位上做自己的事去了。沈群原本还在纠结要不要顺应自己的心意去追求林道,便猝不及防的得知了这个真相,心里的震惊可想而知了。   此时的沈群一边为林道痛心,一边又为他的付出感动,他心里还有些隐秘的期盼:林道对自己这么好,他会不会也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心思?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和他更进一步?   沈群知道自己的条件,初中毕业没文化,还是个有案底的小偷,没房子没存款,虽然现在开店做生意了,做的行业也算不上高大上……哪怕不考虑性别的劣势,配品貌俱佳的林长官也是差的远的!   本来嘛,沈群也没有敢染指林长官的胆子,能每天看见他,和他说说话、给他做做饭就觉得满足了,可是今天的事却让他心里又忍不住有了些幻想:自己如今一穷二白,欠林长官的钱怕是还不上了,可不就只有以身相许一条路可走了吗?   沈群正在内心荡漾的YY着,没注意和拐角处的一个人撞了一下,沈群连忙道歉,来人也没有生气,语气略有些无奈的扶了他一把:“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路!”   沈群抬头一看,被他觊觎的正主正站在面前呢,顿时尴尬的脸色爆红,说的话都结结巴巴了:“林…林长官你回来了!那什么,晚饭我放你桌上了…我先回去了,饭盒什么的明天再过来拿…”   见沈群心虚的低着头不敢看他,林道狐疑的皱起眉,眼神犀利的看着他,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沈群听了这话更是心虚,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林道不由得怀疑起他是不是又犯事了,顿时拉着他好一阵盘问。沈群欲哭无泪,只好老老实实的回答林长官的问话,最后信誓旦旦的保证他绝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党和人民的事。   林道盘问了一阵没发现什么疑点,顿时放下心来,他知道现在是沈群回归正途的关键时刻,绝对不能让他再走老路,便本着防患未然的目的,又对他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把沈群听的目光呆滞,又是痛苦又是高兴——思想教育谁都不愿意听,但是想到林道这是在关心自己,沈群又有些开心。   林道说完一通话,看着沈群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由失笑。他也知道自己在做思想工作方面不擅长,过来接受监督教育的犯人都暗地里叫他“唐僧”,谁都不愿意主动来找自己。整天黏着他还赶不走的迄今为止也只有沈群一个,所以虽然嘴上嫌弃,他心里对沈群的亲近还是很受用的。   想到这,他拍拍沈群的肩膀大发慈悲的放过了他:“行了!知道你不愿听我唠叨,你忙你的去吧?自己知道轻重就行!”   沈群被林道放了行,却反倒不舍得走了,他眼神痴迷的把林长官仔细看了一遍,突然感慨道:“林长官,你怎么这么好?”   林道被他的态度弄得莫名其妙,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失笑道:“怎么了这是?突然说这个干嘛?”   沈群咧嘴一笑,插科打诨一阵把话题揭过,便告辞离开了。对于林道把自己的积蓄给他的事,他并不打算跟林道摊牌,林长官对自己的那份心意,哪里是区区五万块能还清的?   ******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个多月。   这天,林道结束工作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对门的空房子搬来了一户新的租户,不等他好奇新邻居姓甚名谁,对方好像就在门里等着似得,恰好在林道刚走到门口时打开了门。   “林长官,咱俩以后可是邻居了,还要麻烦您多关照啊!”沈群从门里露出一张笑的春光灿烂的脸。林道见了他一愣,不由嗔怪道:“你怎么搬这来了?这里离你店里挺远吧?”   “不远,我最近买了辆车,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沈群乐呵呵的笑着说,随后又谄媚道:“林长官,以后您上班就坐我的车呗!我给您当司机啊!”   林道一见他这幅模样,心情就莫名的愉悦起来,忍不住开玩笑道:“可别,咱一个C级稽查官,可雇不起沈老板当司机!”   “别介!您可是我的长期客户啊,咱的盒饭要想卖出去,不得先把客户伺候好了?您说是吧?”沈群挤眉弄眼的说道,林道听了这话嘴角一弯,也不矫情,干脆的应道:“那成吧,我就占你这个便宜!”   “这怎么叫占我便宜呢?”沈群听了这话立刻不乐意了,纠正道:“林长官身手这么利落,我顺路送您上班,那就等于雇了个免费保镖啊!应该是我占您便宜才对!”   “你干什么了?还需要雇个保镖?”林道哭笑不得,对他满嘴跑火车的性子也没辙,摇摇头就要拿钥匙开门,沈群连忙凑上去殷勤道:“林长官,晚上到我家吃饭呗?就当是庆祝我搬新家了!”   “不麻烦了…”林道刚一开口拒绝,沈群便抢着说道:“我饭菜都做好了,就等您呢!您要不赏脸,这一桌子菜我一人可吃不完!”   以沈群的伶牙俐齿和死缠烂打的性子,林长官自然是招架不住,半推半就的就进了沈群的家门。沈群看着坐到餐桌旁边的林长官,心里暗自得意:进了他的门,就是他的人了。只要继续这么不动声色的入、侵林长官的生活,前景可期啊! 第8章 稽查官与小偷(7) “林长官,我敬您!当初要不是您把我抓了,我现在还在邪道上混着呢!哪能像现在这样堂堂正正的过日子?”沈群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完这番感激的话,便干脆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话确实是发自肺腑的,沈群现在早想明白了,林道之所以选在那时候逮捕自己,就是为了把自己从那条不归路上挽救回来,同时也让他少付出点代价,确确实实是为他好。   沈群也不是不知道当小偷朝不保夕,早晚要栽进去,之所以放纵自己是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林道这样正直又热心的人,自己要是一早就遇到他,铁定不能走上违法犯罪的路。   “林长官,您知道我现在改邪归正了,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断了联系,我在这就您一个熟人,以后麻烦您的地方多了,您可千万别嫌弃我!”   沈群一个劲的找借口给林道敬酒,林道推辞不过,便也只好跟着沈群一块干,没多久便有点上头了。沈群看着林道有些迷离的眼神,状似无意的问道:“林长官,您也老大不小了,有对象了吗?”   林道听了这话,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小子胆不小啊,还敢盘问起我来了——怎么的,想灌醉我好趁机套话?”   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被林道看破,沈群尴尬的干笑了两声:“没有…我哪敢哪!我这不是关心关心林长官的个人生活吗?”   林道轻哼一声,给自己倒了杯酒,不满道:“你自己不也二十郎当岁了,终身大事解决了吗?还有功夫管我的闲事!”   “林长官,我跟您可不一样,我的事没法解决…”沈群小心的觑了林道几眼,在心里斟酌了一阵,壮着胆子说道。   林道闻言一愣,不动声色的接话道:“哦?怎么个不一样法?”他心里有了点隐约的猜测,只是仍不确定,沈群接下来的话却印证了他的猜测。   “林长官,我那方面的兴趣…跟别人有点不一样,我对女的没感觉,您明白我的意思吧?”沈群说完便两眼紧盯着林道,不放过他的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   林道听了这话,似乎并没有特别吃惊,只是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便没了二话。沈群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生:这林长官到底什么意思,哦一声就完了?   “林长官,您不歧视同性恋吧?”沈群摆出一副愁苦的表情,继续试探道:“我今天鼓起勇气跟您说这个,也是信任您的人品…您知道,我们这个群体…活的都挺不容易的,您要是因为这个疏远我……”   “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林道见他越说越凄凉,哭笑不得的打断道:“同性恋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喜欢女的,找个靠谱的男的过一辈子也是一样嘛!”   沈群一听这话,瞬间从萎靡不振的状态中恢复过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林道:“林长官,其实我现在就看上一对象,人特好长得也特帅,就是不知道他对男的感不感兴趣,您帮我出出主意吧……”   林道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沈群都表现的那么明显了,他要是还迟钝的不明白沈群是看上自己了,那就白瞎了他稽查官的身份。林道没跟沈群坦白的是,他其实也是跟他一样的人,这也是他单身至今的原因。   沈群虽然履历上有些不光彩的地方,人倒不坏,外形也是真不错,那脸那身段,即使是因为职业需要特意掩盖过了,在林道眼里还是那么有吸引力,这也是为什么在火车上林道能那么准确的看破他的小动作。   林道对于犯过罪的人并无歧视,对沈群也有些好感,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一是因为沈群啥也没说,他怕挑明了证明是自己自作多情,二是林长官对于感情问题十分认真,不发展单纯的肉、体关系,也不能接受认定的对象随意的对待一段感情。   所以,对于沈群的殷勤小意,林道决定先不动声色的观察一阵再说:要是这小子只是三分钟热度,追了没两天就放弃了,那林道也就不考虑将他纳入自己对象的选择范围。   打定主意后,林道也不跟他挑明,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耐心的给他参详起来,沈群被林道的态度弄得云里雾里忐忑不安:林道这是没听明白,还是明白了故意在打马虎眼?他要是明白了还装糊涂,那意思是让自己知难而退,还是暗示可以更进一步?   沈群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纠结着吃完了饭,把林道送出门后,他脑子里还是弄不明白林道的想法,又不敢冒失的去问,怕问了林道对自己没意思会刻意疏远自己。   沈群就这么纠结了一晚上,觉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一副新鲜出炉的黑眼圈出了门。林道看着他的模样心中暗笑,嘴上还关心了几句,劝他不要为了感情问题太过伤神,说的冠冕堂皇头头是道——不得不说林稽查有时候也有点恶趣味。   把林长官送去稽查所后,沈群便开车去了店里,把车停在了店门口。店里帮工的小洛还没来,沈群开了门在厨房里忙活一阵,突然发现昨晚忘记买油了,连忙关了店门,抄小路去最近的超市。   刚转过一条小巷,对面突然走过来一伙鬼鬼祟祟的人,手里拿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黑包。瞥见来人的脸,沈群下意识的低下头,用头发挡着脸,想尽量不引人注目的从一边绕过去。   可惜这条巷子十分空旷冷清,沈群一个大活人再怎么减少存在感也还是很显眼,沈群和其中一人擦肩而过时,那人突然警惕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辉子,干嘛呢?”这人的动作显然把他的同伙也吓着了,一个脖子上纹着纹身的平头责备的看了“辉子”一眼,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节外生枝。辉子眼神不善的看着沈群,开口道:“岩哥,这人……”   “别打我!别打我!我的钱都给你们!”不等他说完,沈群突然鬼哭狼嚎的打断他,哆哆嗦嗦的从口袋里掏出钱包,谄媚的递到辉子手上,“大哥,今天就这么多了,不够的话我下次补上…”   这伙人见了沈群的反应都愣了一下,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那个叫辉子的也打消了开始的一点怀疑:这人大概是把他们当成抢劫的了,所以才有意回避他们,并不是看破了他们的身份。   “谁要你的钱?赶紧收回去!”那岩哥恶狠狠的骂道,“哥几个不过找你问个路,你当老子是要抢劫?”岩哥说完便对着辉子使了个眼色,辉子立刻会意,把钱包扔回给沈群。   沈群拿了钱包立刻宝贝似的踹回怀里,脸上一副劫后余生想走又不敢走的表情,耐着性子讨好的笑道:“几位大哥,想要问什么路?”   辉子脸上露出鄙夷的神色,不耐烦的骂道:“操!哥几个的心情都让你搞坏了,还问个屁?还不快滚!”见沈群被吓傻了的模样,又挥舞着拳头威胁道:“再不滚揍死你!”   沈群一听这话连忙屁滚尿流的跑了,几人见了他的狼狈样不由得喷笑出声。一个戴着耳钉流里流气的小个子对着沈群离开的方向呸了口唾沫,愤愤的骂道:“什么玩意?吓老子一跳!”   沈群一离开巷子便收起了那副窝囊的表情,他警惕的往身后看了看,见没人追来,立刻拔足狂奔向附近的闹市区。这几个人他大部分都认识,算是他金盆洗手之前的同行,刚才他一看见他们的模样立刻就明白这帮人肯定是刚刚干了票大的,在回老窝的路上。   和沈群不同的是,这伙人虽然干的也是盗窃的勾当,身上却随时带着管制刀具,被人发现后立刻就能转为抢劫行凶,十分的穷凶极恶,沈群和他们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要知道沈群虽然是个惯偷,却从来没有伤过人,被受害者发现了宁可硬挺着被打一顿,他也绝不会还手,因为他觉得偷别人辛苦赚的钱就够不是东西了,再伤人那也太过分了。   岩哥这帮人现在正处在攻击性和警惕性最强的时候,看谁都像是知情人,刚才要不是沈群的一番表演,这伙人要是坐实了他窥破他们身份的猜测,沈群这会多半已经在巷子里挺尸了。   转过几条巷子后,沈群放下了提着的心,立刻拿出手机拨通了林道的电话。要换了以前,沈群蒙混过关后一定会选择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得罪了他们,沈群以后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不过如今不同以往了,沈群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抓了这帮人能给林道的履历上记上一功,心里简直有一种中大奖的兴奋感。 第9章 稽查官与小偷(8) 另一边,以岩哥为首的盗窃团伙斥骂了沈群几句便继续往前走,没走两步,岩哥突然停下脚步,狐疑的问身边的辉子道:“你觉不觉得刚刚那人有点眼熟?”   辉子一愣,回忆了一下那人的长相,突然懊恼的大叫一声:“卧槽!那不是沈群那小子吗?居然让他给糊弄过去了!”其他人听了这话顿时群情激奋,一帮人立刻就追着沈群去了。   也怪沈群长得太扎眼,一溜歪瓜裂枣的偷儿里就他一个俊的,但凡见过他的都忘不了。此时就算他刻意苦着脸歪曲五官扮丑,又哪里是那么好蒙混过关的?   这伙人一旦确定了沈群的身份,立刻就确定了杀人灭口的计划。最近道上的人都在传,说沈群这小子金盆洗手做良民去了,这几个月三天两头往稽查所跑,和所里的一干条子打得火热。据西街的姜胖子说,他那店子开张的时候还有个条子专程过来给他撑场面,要说他不是稽查官的线人都没人信。   况且,沈群好歹也是道上混过的,怎么可能真的那么不济?刚才的表现分明就是认出了他们想蒙混过关,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现在铁定是要去稽查所报案。   这伙人一旦发现被骗,行动速度那是十分迅速。这些巷子他们在踩盘子时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这会儿一伙人分工合作,很快就抄近路绕到了沈群前面,把他堵在了一条巷子中间。   沈群刚刚和林道交代了几句情况,就发现自己被堵了,连忙说了句:“林长官,我这有点事,一会再说啊…”   那头的林道听了这话立刻感到了不妙,连忙对着话筒喊道:“沈群,你那边怎么样了?你现在在哪呢?我跟你说你快点离开那听见没?喂!”   见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林道看看电话还没挂断,立刻火急火燎的跑去找负责技侦的同事:“小赵,帮我定位一下这个号码!”   “出什么事了?”小赵一头雾水的从电脑前抬起头,为难道:“林哥,不是我不帮你,咱们所里有规定,必须得先立案,然后写申请……”   “没时间了!先帮我查了再说行不?”林道急得用力拍了一下桌子,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的声音印证了他不好的预感,沈群八成已经被那帮人堵住了,万一耽搁个几分钟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看着小赵被吓住的表情,林道强迫自己冷静,尽量平静的说道:“沈群刚刚发现一伙带着赃物的贼,八成就是偷的今早报案的那家玉器店。这案子已经立案了,你先查着,申请回头我补给你!”   林道这边忙着上报案情,催促所长安排人接应沈群,另一边沈群的处境确实很危险。   为首的岩哥抽出□□指着他,表情阴恻恻的问道:“小子,见了你岩哥也不知道打声招呼?这是赶着干什么去?”   沈群见了他汗都下来了,他曾经和这伙人合作干过一票,深知这群人的狠辣,因此那次以后便想方设法摆脱了他们,重又做回独行侠。今天自己把他们告发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报复呢!   沈群知道自己今天是凶多吉少,但是一想到那边的林道,他还是本着尽量拖延时间的想法,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道:“岩哥,这不是不在一条道上混了,打了招呼怕招您烦呢吗?”   岩哥听了他的话,冷笑着道:“我看你是攀上了条子,就以为自个牛逼的不行,把道上学的规矩都忘光了吧?”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几句,一旁的辉子眼尖的看见沈群拿着的手机 ,立刻气急败坏的打断道:“岩哥,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子报案了,咱们做了他赶紧跑吧?”   “我他妈不知道他报案了?要你来告诉老子!” 岩哥听了这话气得快要疯了,立刻狂喷了辉子一顿:要是沈群没报案,他当然是二话不说杀人灭口,但是现在再动手杀他,那就是在稽查官眼皮子底下杀人了,没看见那小子的手机还在通话中呢吗?   岩哥就是因为想杀沈群又不敢动手,偏偏又拉不下脸来认栽跑路,这才会一直站在这放嘴炮,可叹小弟一点不理解他的难处,居然还把话挑明了,让他彻底下不了台。   沈群敏锐的察觉到岩哥的心思,立刻对症下药,当着他的面掐断了通话以示诚意,随后便心平气和的规劝道:“岩哥,您可千万别听他的!这杀人的罪名可比盗窃重多了——您想啊,就算您被抓了,进去坐个几年牢出来还能再续辉煌。您为了这点事搭上自个一条命,那也忒不划算了不是?”   见岩哥脸上露出又恼怒又意动的表情,沈群怕他恼羞成怒真的动手杀人,赶紧安抚道:“您先别生气!要不然这样,今儿个算兄弟对不住您:您现在赶紧离开,回头我就跟稽查官说我报的假案,把您摘出来,您看呢?”   沈群原本就不是什么宁折不弯的人物,道上混的个个都能屈能伸,太过刚烈的不是栽进去就是没命了。沈群能全须全尾的混到现在,没点眼力见那是不行的,见歹徒势大,他立刻毫不犹豫的放弃了抓人的想法。   为了给林长官的履历上添一件功劳就把自己小命搭进去,委实不值当。况且,就算他今天和这帮歹徒浴血奋战了,以他的小身板也是三两下被人撂倒的命,这伙人杀他不用一分钟,到时候他一条命填进去,人还是抓不到,等于白死了。   沈群可不想死,他惜命着呢!还没有把帅帅的林长官泡到手,他哪里舍得到阎王爷那报道?沈群在这点上十分的拎得清:今天要换了是林道被劫持,他肯定二话不说跟这帮人拼了,可是现在明显不是那么回事,那就实在犯不着拿鸡蛋碰石头了!   不过即使沈群服软了,今天这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揭过去的:要是他没报案,岩哥说不定还能被他说动,捏着鼻子分他一份好处堵他的嘴,现在的岩哥对沈群可是恨得牙痒痒,听了他的话立马嘲讽道:“你?把我摘出来?我可信不着你小子!”   沈群也知道没那么容易脱身,只好继续给他分析利弊,希望他能保持理智,不要一时冲动弄得大家都不好过:“岩哥,我知道您信不过我,可是您这么跟我耗着也没用啊,还耽误您跑路不是?”   他说完,咬咬牙又继续道:“不然你就直说吧,今天这梁子要怎么才能揭过去,您划下道来!只要您说话,我认打认罚…过后给我留个囫囵个就行!”   沈群知道今天不吃点苦头是不行了,这伙人明显怨气很大,既然这样那也只能断尾求生了,好歹把这条命留下。   不过岩哥显然没有那么好说话,他听了这话冷笑一声道:“你小子想的倒是美!得罪了我还想不缺零件?当老子是吃斋念佛的菩萨吗?”   “既然你自己说了认打认罚……”岩哥噙着冷笑用淬了毒的眼神把沈群打量了一遍,把他看的冷汗直冒,这才狠辣的命令道:“辉子,把他给我阉了!”   沈群的脸立刻白了,这伙人听了老大的话,立刻上来两个人把他按在地上,眼看着辉子怪笑着举着刀过来,沈群哪里还能淡定,立刻奋力挣扎,失声大喊起来:“岩哥,有话好说啊!这一刀下去可就是五级伤残了!法院判的可重了!岩哥……”   可惜岩哥此时满脑子都是大仇得报的快意,哪里听的进沈群的话,辉子见老大没改口,立刻手脚麻利的扒了沈群的裤子,就要下手,沈群吓得眼泪都要下来了,绝望的嘶吼道:“岩哥我错了!您饶了我!看在以往情分上,您剁我三根指头得了!”   辉子看着沈群狼狈不堪的模样,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了下去。就在这时,巷子口突然传来一声爆喝:“住手!”辉子被这声音吓的手一抖,匕首顿时扎进了沈群的大腿根。   岩哥听到这声大喝,惊惧的刚一回头,便被林道飞起一脚踢在下颌骨上,当即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林道随后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辉子的后衣领,一个手刀砍在他颈侧,这人顿时也翻着白眼趴窝了。   林道瞬间解决掉盗窃团伙中两个核心人物,剩下的小弟哪里还敢顽抗,立马吓得掉头就跑,林道也不去追他们,赶紧过去扶起沈群查看他的伤势。   林道在交代了小赵定位号码后并没有在原地等结果,他知道沈群那边十万火急,看看时间,推测沈群送完自己后会开车去店里,事发的地点多半离那不远,他便先一步骑着摩托车去了沈群店面附近搜寻起来。   还好林道出来的早赶上了,否则稍微晚上一秒,沈群这会已经成太监了。此时的沈群惊魂未定,看见林道来了,立刻可怜兮兮的哭道:“林长官,我…我的东西还在吗?”   沈群被辉子一刀扎在腿上,立刻就以为自己已经废了,心里满满的都是绝望,此时甚至不敢低头看一眼伤口。林道方才看了伤势,知道他没什么大事,便一边脱下衣服给他捂着伤口,一边哭笑不得的安慰道:“放心吧,连油皮都没擦破!只是腿上中了一刀。”   沈群听了林道保证,立刻扑进林道怀里哭起来。沈群这番表现一方面是确实吓坏了——任何男人碰到这种事都坚强不起来,另一方面就是趁机占便宜了。能够光明正大的亲近林长官,这种机会可不多。   林道看沈群吓成这样心里很过意不去,也不介意他把鼻涕眼泪都糊在自己身上。于是他一边抱着沈群,一边跟所里报告情况,没几分钟,稽查所的同事便赶到了。 第10章 稽查官与小偷(9) 席斌从车上下来,一眼看见沈群萎靡不振的窝在林道怀里,林道用衣服给他捂着裆部,衣服上还晕出了一滩血,不由咋舌道:“这…沈群不会是被…”   “没有!只是腿上受了伤!”林道连忙给沈群辟谣,同时警告的瞪了席斌一眼:“管好你的嘴,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别去外面给我瞎咧咧,听见没?”   其他人还好,席斌可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万一把这事嚷嚷出去了,哪怕只是说疑似被阉,沈群以后也没法做人了。总不能见个人就给他看自己的东西,证明他没有缺零件吧?   林道是关心则乱,这话说的简直欲盖弥彰,席斌原本还只是怀疑,听了这话立刻坐实了猜测,看着沈群的眼神顿时很是同情:可怜见的,没了那东西今后可怎么活哟?   虽然席斌误会了,但是他也没打算把这事往外说,事关受害者名声,席斌还是分得出轻重的,更何况还有林道的有言在先——真要把这事泄露出去了,他简直可以想象林道暴怒的举着枪追杀自己的场景。   此时的林道眼里只有沈群,并没有闲心去注意席斌的反应,他向带队的副所长交代了一下情况,便请了假亲自送沈群去了医院。   这伙盗贼被当场抓回来两个,剩下一个在逃的,有了其他几人的供述,距离抓回来怕也不远了。此时距离玉器店老板报案才刚刚过去一个多小时,破案堪称神速。林道因为成功抓获盗窃团伙首脑、及时救下报案人记了一功,积功升任B级稽查官。   ******   审讯室里,林道和老郭一左一右坐着,“岩哥”耷拉着脑袋坐在对面的审讯椅上,谁都不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叫什么名?”   “薛岩。”   “多大了?”   “三十五。”   “为什么犯案?”   薛岩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给了问话的老郭一个嘲讽的笑:“还能为什么?为了钱呗!”   虽然被林道找到发现的时候怕的不行,真的进了审讯室薛岩反倒不怕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没杀人没放火,最多也就进去关几年,稽查官还能把他吃了?   “给我态度端正点!”老郭被他的表情弄得窝火无比,严肃的警告道,随即又问道:“怎么犯的案?把作案经过都详细交代了!”   事到如今薛岩也不隐瞒,十分坦率的把作案手法都说了,老郭等林道都记录完毕,便继续问道:“还犯了什么案?怎么犯的?都一块招了吧!你就算不说你的同伙也会说,现在坦白还能给你从宽处理!”   薛岩听了这话还是一脸漫不经心的表情,流里流气的说道:“还犯了什么案?那可多了…我得好好想想…”   这人歪着头想了想,突然诡异一笑道:“想起来了:老子四年前还偷过一个肥羊,那肥羊可肥了,居然在保险柜里放了五十多万现金,干了那票以后老子足足半年都没做活……”   不等老郭继续问,薛岩突然严肃了脸道:“长官,我要检举揭发!”   林道听了这话,心里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薛岩接着说道:“那个报案的沈群,他原本也是我的人,那次就是他打开了保险柜!”   薛岩随即又恼怒道:“老子原本还想把他提拔成心腹,足足分了他十万…谁知这小子贪心不足,把剩下那四十多万也黑吃黑了,找机会就给我溜号……”   “薛岩,你知不知道诬告陷害是要罪加一等的?你给我想清楚了再说!”林道听到这里哪里还能淡定,立刻厉声警告道。老郭见了他的态度,连忙拉了拉他的胳膊,示意他冷静,不要把主观好恶代入工作中。   林道这才收敛了愤怒,面沉如水的坐在一边,低着头不看薛岩那张可恶的脸,薛岩却一脸委屈的看着老郭:“这位长官,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诬告陷害。”   这人说完又继续添油加醋道:“长官,你别以为那沈群是什么好东西,他不过是因为点背碰上我了,怕我报复他才会报案的——这小子报了案以后还想敲诈我呢,我也是一时生气,才让辉子动刀子收拾他……”   “你…”林道再也听不下去,霍然站起身来,老郭连忙喝止他:“林子,坐下!”   林道深吸了口气,闷声道:“我和沈群是朋友,按理应该回避——我还是出去吧?”老郭听了这话也点点头道:“也好,你出去换席斌进来吧。”   林道点点头出去了,叫了席斌进来替他审讯薛岩,随后便去了沈群住院的医院。林道这个行为其实已经有些涉嫌渎职了,不过他此时心急如焚,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对于沈群会做出那些事,他心里是不信的。   “薛岩说的是不是真的?”林道把薛岩的话都跟沈群复述了一遍,便直截了当的问道。沈群原本见林道来看自己还很高兴,听了这话也严肃了脸,问道:“林长官,你信我吗?”   林道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就信!”沈群心里一暖,也不隐瞒,将当年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道。   四年前,沈群还是个没成年的半大孩子,虽然行窃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每次的数额却从来没有超过几百块。和薛岩的那次合伙也是被逼无奈——沈群不小心听到了这帮人的计划,这才被迫跟他们一起行动。   至于主动撬保险柜也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免得过后被他们当成废物灭口了。果然,那次得手后,薛岩看到了沈群的潜力,给他分了一万。沈群一门心思想摆脱他们,找了个机会便溜走了,临走时也没敢带走分得的赃款。   “这么说来,你应该算是被胁迫犯罪的。”林道听了这话便心中有数了,心里盘算着给沈群脱罪的办法。他压根就没想过沈群会骗他。   “你放心,只要你是被冤枉的,我一定帮你洗刷冤屈!”林道临走时看着沈群郑重的保证道,沈群眼睛红红的,释然的笑着道:“林长官,这事说来也没有证据——实在不行您就别管我了,别再因为我的事连累了你!”   “别胡说!”林道不高兴的板起脸训斥道:“要相信稽查官,相信法律会给你一个公正的判决!”   林道回稽查所查看了审讯记录后,便径直去找稽查队长兼副所长郝仁义,直截了当的对他说:“郝队,这个薛岩明显就是诬告!他开始说‘得手以后足足半年没有再作案’,后面又说沈群卷走了全部的赃款——如果他真的被沈群黑吃黑了,怎么可能忍住半年都不犯案?明显前后供述不一致!”   郝仁义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不置可否的说道:“就算薛岩诬告了沈群,他四年前和薛岩合伙入室盗窃的事也是确有其事——这点所有人的供述都是一致的。他们都是分开审问的,总不可能有对口供的机会吧?”   “郝队,沈群四年前才十六岁,还是未成年人,就算犯罪也应该减轻刑罚。”林道说着,又咬咬牙说出了从沈群口中听到的证词:“而且,我去医院问过他了,当时是因为他偶然听到了这帮人的计划,才不得不被他们裹挟着入室盗窃,属于胁从犯,按照法律应该减轻或者免除处罚…”   “林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还像一个稽查官吗?”郝仁义怒气冲冲的拍了下桌子,训斥道:“在案件事实尚不清楚的时候,私自去接触案件的嫌疑人,对嫌疑人的话偏听偏信,这是你一个稽查官该干的事吗?”   林道被骂的低下头,虚心认错:“郝队,这次是我违反了纪律,您处分我吧!”随即又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可是我相信沈群是无辜的,只要追查下去一定可以证明这一点!”   郝队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怀疑的看了看林道的表情,不放心的问道:“林道,你可别因为沈群犯了错误——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身为稽查官的职业操守不能丢!”   林道听了这话也严肃了表情,郑重的保证道:“郝队,您放心!如果沈群真的犯了事,我一定会秉公办事,不会包庇他的!”   得了林道保证,郝队略微放下心来,不耐烦的挥挥手道:“行了,这事你就别掺和了!念在你是初犯,下去给我写份检查,你泄露案情的事就算过去了——这段时间我暂时停你的职,在家给我好好反省!”   “郝队…”林道还想说什么,郝队吹胡子瞪眼的瞪着他:“怎么,信不过我怕我给你整出冤假错案来?沈群要是真没什么,我自然会还他清白!”   林道听了这话才算放了点心,只是想到沈群的伤,仍忍不住担心的问道:“郝队,沈群现在还在医院养伤,如果要讯问他的话…”   “你已经停职了,这事不是你能管的!”郝队气得要命,毫不客气的喷他,见林道眼巴巴的看过来,只好保证道:“放心!我不会因为嫌犯的几句话就把他抓来,就算问话也会顾及他的伤势!”   林道听了郝队的保证,这才起身告辞。郝队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有着深切的忧虑:林道为了那个沈群这么不遗余力,这俩人该不会…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郝队连忙挥退了心里的胡思乱想,转而投入工作中。 第11章 稽查官与小偷(10) 沈群的事情很快就弄清楚了。薛岩攀咬沈群毕竟是临时起意,他的谎言根本经不起推敲,很快就被稽查人员识破了,沈群因为犯案时未成年,再加上是胁从犯,被免除了处罚。   只是沈群没事了,林道的停职一时半会却还恢复不了,郝队长也想晾一晾这个混小子,吓吓他,免得他下次又行差踏错——换了是以前的林道,郝队完全不担心,但是现在这个林道却实在不好说,简直有点被沈群冲昏头脑的意思。   ******   “该换药了!”林道拿着干净的纱布和伤药,对着沙发上坐着的沈群说。沈群听了这话,脸立刻红了,结结巴巴的说:“林长官…我自己来吧!你忙你的去…”   “裤子脱了,躺好!”林道一点不听他的意见,板着脸命令道。沈群听了这话立刻乖乖的褪下宽松的休闲裤,露出白嫩嫩的大长腿。   林道用给零件刷漆一般的表情给沈群换了药,然后拍拍他的小腿示意他起身穿好裤子,便转身离开了,把被他的动作弄得脸红心跳想入非非的沈群晾在了原地。沈群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失落的轻轻叹了口气。   林道一开始主动提出给沈群换药的时候,沈群还有些隐秘的窃喜和期盼,毕竟他的伤并不重,伤口的位置也不影响他自己换药,林道却非要自告奋勇的帮他换药,这让沈群怀疑林长官也对自己有了想法。   可是林道最近的表现又让他觉得自己想多了:如果真喜欢自己,看着喜欢的人裸露身体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哪怕他对自己没意思,但凡他是个同性恋,看见同性的身体也不会无动于衷。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经历了这一劫后沈群因祸得福的住进了林道的家——为了方便就近照顾沈群,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达成了同居的成就了……虽然这种成就完全没有什么卵用!   沈群不知道的是,林道对他毫无反应才是最大的反常。性别男爱好女的直男,只要是那方面没有缺陷的,在小便的时候完全不会顾忌旁边便池的同伴在看着,互相调侃比大小那是常有的事。   林道如果真的只把他当成好哥们,他应该坏笑着摸摸他的鸟,开玩笑的问他那方面还行不行?有没有被这次的意外吓得阳痿了?   ——作为一个习惯了独来独往且兴趣特殊的同性恋,沈群注定无法以直男的思维去思考问题,所以这个真相他恐怕是无从得知了。   沈群在心灰意冷的确认林长官对自己没意思后,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梦。他梦到自己被一起犯过事的同伙纠缠,硬拉着他重操旧业,正在他两难之际林道从天而降,把那几个同伙吓跑了。   林道把他带回家后便生气的质问道:“你又和这帮人混在一起!”   沈群连忙喊冤:“我可没有!你别冤枉我,我是想做良民来着,是这帮人不放过我啊!”   林道听了这话脸色便缓和了,还反过来安慰他:“这些人逼你犯罪?你别怕,我会帮你彻底摆脱他们的!”   梦里的沈群大着胆子调笑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帮我?难不成…是看上我了?”   林道板着脸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稽查官。保护公民安全,打击犯罪是我的职责!我对你并没有稽查官和普通民众以外的感情…”   沈群听了这话立刻喷笑出声:“长官你也太逗了吧!没有稽查官和普通民众以外的感情…笑死我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讲笑话?”   林道听了这话十分生气,严肃了脸瞪着沈群,极力想要挽回自己的清白:“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梦里的沈群不理会林道的辩解,十分胆肥的哈哈大笑,尽情的嘲笑林长官的口是心非。随着林长官的眉头越皱越紧,画面忽的一转:   沈群和林道站在边境的一个原始森林里,两人刚刚从一伙毒贩手里逃出来,沈群对着林道吹了个口哨,轻佻的保证道:“哥们,我会记得你的恩情的!靠…你放开我!”   林道趁着沈群不备,掏出手铐将两人拷在一起:他要将沈群这个跨国大盗抓捕回国。被手铐拷住,沈群虽然不满还是不得不跟着林道走,林道因为之前为沈群挡了炸弹受了伤,没多久就陷入昏迷。   梦里的沈群对着脸烧的通红的林道恶狠狠的放了一通狠话,隔空对着林道“拳打脚踢”一番,见他人事不省情况越发不妙,还是认命的把人弄到一个山洞里,给他包扎伤口。见林道冷的瑟瑟发抖,沈群咬牙切齿一阵,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盖,把人抱在怀里相互取暖。   沈群还没有等到他的林长官醒过来,便被闹钟吵醒了。清醒过来的沈群回忆起梦里的情景,简直恨不得给自己掬一把心酸泪:就连在梦里林长官都否认了对自己有感情。甚至,后面那个梦居然还是相爱相杀的剧情,要不要这么虐啊?   被梦境刺激的沈群怎么也不甘心,决定直截了当的、单刀直入的试探林道一次。伤口刚刚长好他便跑去了酒吧,把自己灌得半醉。于是这一天,刚从外面回来发现沈群不在家的林长官,便接到了猎人酒吧打来的电话。   一个自称酒吧调酒师的人在电话里说:“先生你好,你男朋友在我们酒吧喝醉了,你赶紧过来接他回去吧?”   “男朋友?”林道一愣,还没想明白,对方已经火急火燎的继续说:“对啊!你快过来吧!好多客人都对他挺感兴趣的,我怕晚了要出事!”   听了这话,林道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名字,以防万一还是确认道:“那人是不是叫沈群?”   对方在电话那头顿了顿,才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林道大概明白他的想法:这人多半是觉得自己连男朋友是哪一个都不知道,怕不是玩的挺疯前任现任一堆的花花公子。   问清了地点后,林道便径直往酒吧赶——虽然没有去过猎人酒吧,但是作为性少数群体,林道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有名的gay吧。沈群伤刚好就跑去酒吧寻欢作乐…真是欠收拾!   另一头,调酒师阿良刚一挂电话,据说被一群意图不轨的gay围着的沈群便急不可耐的问道:“怎么样?他会过来吗?”   阿良对着沈群做了个搞定的手势:“他说马上过来——我觉得你有戏耶,我刚一说男朋友他立刻就问是不是你!”见沈群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阿良继续迎合道:“他还让我一定照顾好你,别让不知底细的人把你领走了。他肯定是对你有意思!”   “那就借你吉言了!”沈群听了这话简直心花怒放,即使知道阿良是在说好听的哄他,还是给了他为数不少的小费。   林道赶到猎人酒吧后,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吧台上的沈群。林道一看他那露肉的清凉装就气不打一处来——虽然这么穿着确实很诱人,但是一想到沈群多半是过来猎艳的,他就怎么也欣赏不来。   伸手拍开一个试图上前揩油的中年人,林道上前扶起沈群,表情严肃的拍拍他的脸:“醒醒!别睡了!”沈群这时候哪里肯醒,任林道怎么揉搓他的脸都硬挺着不睁眼。   阿良见了林道不由眼前一亮:难怪沈群外形条件那么好都对他念念不忘,这人穿着一身常服,那模样那气质,简直是高冷禁欲制服系男神中的极品啊!   林道折腾了沈群一阵后便放弃了,转而对着调酒师阿良伸出手:“你就是刚刚打电话的那人?给你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阿良连忙握住了林道的手,简直有些受宠若惊:“应该的,保护客人的安全也是我们的责任!”阿良觉得这个人简直有毒,跟他说话不由自主的就正襟危坐态度端正起来了。   “您是稽查官吗?”阿良有些好奇的问道,见林道露出“这还用问”的表情,阿良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沈群的事我也知道一点,没想到他会有您这样的恋人…”   林道表情奇异的看着他:“你怎么会认为我是他男朋友?是沈群自己说的?”   “咦?难道不是吗?”阿良故作惊讶的问道:“可是我看他手机里的通讯录,你号码的备注写的是亲爱的啊!”   林道眼里精光一闪,瞬间察觉到漏洞:能看到沈群的手机通讯录,却要麻烦的用酒吧的座机一个个的按号码…他迅速的回想了一遍今天这事的首尾,沈群被拍脸时身体不自然的反应,顿时将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   想明白后,林道跟调酒师阿良草草道了别,便扛起沈群走出了酒吧——沈群大腿根那块刚结痂长出新肉,用背的牵动伤口再裂开了就不好了。   林道出门后就叫了辆出租车,把人运回了自己家。一路上沈群都十分安分,没耍酒疯也没吐,安安静静的睡觉(因为就没喝醉),一进了林道家门还没两分钟,沈群立刻就开始出幺蛾子了。 第12章 稽查官与小偷(11) 林道把人扔在床上,刚替他脱了鞋子,正在扒外套,沈群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嘟囔了一句:“别走…” 林道把他的手掰开,帮他脱了外衣,盖好被子转身正要离开,沈群突然从身后一把抱住林道的腰,不高兴的说道:“别走阿良…陪我说说话嘛!”   林道挣开他的手,把人塞回被窝里:“我不是阿良,你认错人了。”   “没…没认错,你就是阿良!”沈群一副醉的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样子,把林道的话当耳旁风,继续扑上去抱着人占便宜。“阿良,你陪我…说说话…”   林道任由他抱着,冷眼瞧着他装模作样的撒癔症。沈群一点没让他失望,把一个喝醉了撒酒疯的人演的栩栩如生。   “阿良,你说林稽查……他到底喜不喜欢我啊?”沈群脑袋枕在林道肩膀上,眼睛半睁不睁的,声音沉闷的说:“我可喜欢他了,林道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可是…我不敢跟他说,怕他以后都不理我了…”   “我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估计这辈子,也就动心这么一次…他要不能接受我…我以后怎么办哪…”   “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他…人林长官是什么人…前途无量…又是稽查官…我一个劳改犯……又没钱没事业…我算什么啊?人家林长官凭什么看上我…凭什么跟我好啊…”   “你说我要是个女的吧,还有点希望…可是…我一个硬邦邦的臭男人…连个孩子都不能生…人家林长官…那是天上飞的天鹅…我就是那地上爬的恶心人的癞□□…”   沈群原本还是故意演戏试探林道的反应,结果说着说着反而把自己说抑郁了:自己不就是那想吃天鹅肉的癞□□吗?不论怎么看都真心配不上林长官,那还折腾什么呀?林道能像现在这样对自己,那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再不知足,老天爷都要看不过眼了!   更何况,自己还老是给他添麻烦,上次就是因为他的事影响了林长官升职报功,这次还是因为他害得林道被停职了。   沈群越想越愧疚,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地打起了退堂鼓,正要收回抱着林道的手,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林道却突然开口道:“你怎么就知道,林道看不上你呢?”   沈群听了这话一惊,立刻失态的睁大了眼睛,戏也顾不上演了,嘴里呐呐的问道:“什…什么?”   林道转过身扶着沈群的肩膀,目光如炬的直视着他的眼睛,表情严肃道:“你怎么就知道,林道喜欢的一定是女人呢?”见沈群目光呆滞,林道略带责备的说道:“问都不问一句就下结论,也太草率了吧?”   沈群看见林道的眼睛,脸立刻红到了脖子根,他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林长官是什么人物,铁定是一开始就看穿了自己的伎俩,在那将计就计呢!   虽然窘迫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沈群还是厚着脸皮确认道:“长官,您这意思…算是答应了?”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先确定关系。   林道白了他一眼,反问道:“你说呢?”   沈群急得恨不得抓耳挠腮,涎着脸凑上前道:“长官,您就给个痛快话呗!您不说明白了我心里不踏实啊!”   林道被他逗得一笑,也不为难他,微一点头,矜持地笑着说道:“给你个机会…先处着,不行再换。”   沈群听了这话立刻打鸡血似得跳起来,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道:“行!怎么不行?必须行——您就瞧好了吧!”   “行了,看把你牛逼的!”林道一掌拍在沈群后脑勺,顿时把他的自我膨胀拍了回去。沈群看着林道,嘴角不住的往上咧,那得意劲,跟吃了仙丹得道飞升了也没啥两样。   两人又说了几句玩笑话,林道便让沈群回自己家,沈群哪里肯依,立刻抗议道:“咱们现在是恋爱关系吧?谈恋爱不得同居吗?你舍得赶我走啊!”   林道无语的看着他:“你家不就在对门吗?要过来也就几步路的事,你至于的?”   “那不还隔着一堵墙呢吗?”沈群撒泼打滚就是不依,幽怨的瞪着“冷酷无情”的林稽查:“人都说咫尺天涯,我要回去我那屋,咱们之间就隔着几个天涯了!”   林长官瞪着胡搅蛮缠的沈大混混,彻底没词了。沈群和林道大眼瞪小眼一阵,沈群先憋不住了,凑上前讨好卖乖道:“长官,你就别赶我走嘛…明儿一早我给你做早饭呗,您想吃点啥…想吃啥您言语一声,只要外面有的没有咱不能做的……”   林道最终还是败给了沈群的厚脸皮,让他继续在自家赖着,不过还是和之前一样睡客房:林长官传统着呢,哪能刚确定关系就往一个被窝里钻,也太随便了吧?   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人虽然住在一个屋檐底下,却一直没发生啥实质性的关系。林稽查是个被动腼腆的人,要他主动亲近沈群那叫一个困难;沈群虽然憋着火想跟林稽查发生点啥,但是他刚把人追到手,生怕一个不小心让林长官不乐意了,把他蹬了跟别人好去了。   这天林稽查终于官复原职,又是难得的按时下班,两人吃了晚饭后便在家看电视。沈群切了一盘水果过来,放在茶几上。林道伸手要拿,沈群握住他的手,用牙签戳了一块,殷勤的送到他嘴边:“别把手弄脏了,我喂你嘛!”   “弄这些虚头巴脑的干什么?”林道无奈的看了他一眼,还是给面子的张口吃了,沈群顿时满满的成就感,又赶紧递了一块过去。林道连吃了三块拇指大小的哈密瓜,彻底不耐烦了:“这费劲的!是爷们不是?”   想玩情趣惨遭失败的沈群:……   林道最终还是上手抓了,一盘子哈密瓜瞬间让他干掉一半。他把剩下的推给沈群,正要起身洗手,沈群一把抓住他的手,暧昧的眨眨眼:“我帮你洗吧?”说着便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林道粘着水果汁液的手指。   林道被他一舔瞬间红了脸,勉强控制着呼吸结结巴巴的说:“你别…别这样!”想要挣开沈群的手,却被他用力攥紧,一时间居然抽不回来。   沈群敏锐的察觉到林道的害羞,心里暗自得意,不但没有停手,反而舔的越发色气和深入起来,林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都在轻微的颤抖,终于忍不住一把摔开沈群的手:“哈哈…你别弄了!很痒啊!”   被“哐”的丢到一边的沈群还没反应过来,林道气恼的丢下一句“真是的,舔我一手口水”,便飞快冲进了卫生间。沈群听着哗哗的水声,懊恼的一把捂住了眼睛——好嘛,原本还以为林长官脸红是因为害羞,合着只是觉得痒了!   沈群觉得以林长官的迟钝,自己这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爬上他的床。林道答应和自己在一起,是真的喜欢自己吗?还是说是自己高估了自己对林道的吸引力?沈群一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中。   此时在卫生间里,被怀疑对沈群的美色无动于衷的林稽查,正苦恼的坐在马桶盖上,看着自己不安分的小兄弟。   林道会那样不遗余力的帮助沈群,一开始就是看上了他的脸,怎么可能对沈群的刻意挑逗无动于衷,只是林道常年禁欲,□□这种东西对他太过陌生,每次被沈群勾起欲望他总是下意识的选择了逃避。   林道从卫生间出来后已经恢复了平静,沈群也端正了态度,起身伸了个懒腰,故作轻松的说道:“林长官,时间不早了,我先去洗澡睡觉了——您也早点睡吧?”   林道瞥见沈群含着失望的眼神,心里有些愧疚,主动递出橄榄枝:“好…以后就叫我名字吧?不要叫林长官了,听着生分…”   沈群突然得了林长官的主动示好,愣了一下,心情立刻又明朗起来,鼓起勇气蹭过去在林道脸上亲了一口:“好的,亲爱的!”   见林道意外的看了看他,沈群忍着心中忐忑,委屈的说道:“不可以吗?我们不是恋人吗,叫的亲密一点也没关系吧?”   林道转过脸去,生硬的“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沈群看着他红红的耳朵,感觉好像有点明白林长官的想法了,顿时心情雀跃起来。   自从林道复职后,生活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节奏。沈群仍旧每天给林道做饭送饭,早晚开着车接送林长官上下班,只是在小细节上出现了一些变化。   比如每次出门时的告别吻和睡前的晚安吻,无人时见缝插针的搂个小腰,搭个小肩…沈群惊喜的发现林道并不会对自己的这些亲密举动反感,反而有点放任自流的意思。   即使只是这些零零碎碎的小豆腐,也足够把沈群乐得找不着北了:林稽查那是什么人?摸一下都跟沾了仙气似得,举止轻佻一些都好像亵渎了他。沈群对于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想法。   不过沈群那边没了动作,林道自己倒是蠢蠢欲动起来。一天晚上,沈群刚准备上床睡觉,便收到了林道的短信,短信内容只有两个字:“过来。”   想到隔壁房间已经睡下的林稽查,沈群不由得浮想联翩起来:这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不等他再深想,新的短信又来了,这回没有文字,直接发的图片,沈群一见那图立刻就狼血沸腾了——那是一张林道裸着上半身的床照。   这还能忍那就不是爷们了!沈群当即就进了林道房间,嗷嗷叫的扑了上去。   事后,沈群搂着盘靓条顺的林长官回味着余韵,心里还有些难以置信:和林道在一起后,他原本都做好了贡献雏菊的准备,谁知道林长官武力值吊打他居然还肯让他。   看着林道恬静的睡颜,沈群心里一片柔软,感动之下决定要加倍对林道好,更加努力的工作,成为配得上他的男人。 第13章 稽查官与小偷(12)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两年,沈群的店因为食物用料上乘、味道好吃,生意越来越火爆,店面也已经从之前的二十平扩展到了几百平,地址也换到了人流量多的闹市区,还另外开了几家规模可观的分店。   这天晚上,林道刚回来便被沈群神秘兮兮的塞了一张银行卡,林道不解其意,看着一脸献宝表情的沈群,问道:“这是什么?”   沈群状似随意的回道:“你当初借我的五万,我还不上,就给你算进了公司股份里,这些是这两年的分红。”   林道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几年前借口发奖金给过沈群一笔钱,顿时十分意外的瞪着他:“你怎么知道?”   沈群神色复杂的看着林道:“一开始不知道,不过这么久了我要还不知道,那也太缺心眼了吧?”   林道此时也想明白了,这事说起来也不隐蔽,沈群和所里的人聊天时说漏嘴了也有可能,不过这钱肯定是不能收的,想到这他十分干脆的把卡塞回给沈群:“这个我不能要。你要觉得过意不去,把那五万还给我就行了!”   沈群当然不干了,立刻又原样塞回给他,理直气壮的说:“拿着!我们现在不是单纯的借贷关系,你已经是资金入股的合伙人了,你要不肯收就是逼我犯错误!”   沈群说完,不等林道说话又拿出了工商登记的各种材料,上面赫然写着林道在沈群公司占股49%,只略少于身为大股东兼总经理的沈群的51%。   林道看的眼角抽搐,这都是什么时候弄的,沈群也瞒得太严实了吧?想到这他连忙推拒道:“这不合适,无功不受禄…”   “林道!”沈群不等他说完便板起脸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根本没把我当自家人?我俩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都没给我个名分,你把我当炮友还是同居的对象?”   “我没有!你别误会…”林道连忙想安抚他,沈群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继续胡搅蛮缠:“你还说没有!只有炮友才会互相算这么清楚呢——既然咱俩是两口子,那还分什么你的我的?那不都是咱的!”   沈群说完这话,见林道没有否认,默认了两口子的说法,心里暗自高兴,面上却继续虎着脸道:“再说了,你当初给我钱的时候,咱俩还只是普通朋友呢!我跟你客气了吗?你现在跟我这样,那就是打我的脸…”   林道架不住沈群的胡搅蛮缠,只得无可奈何的选择了投降。沈群尤嫌不足,一脸失落的说道:“林道,其实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宽自己的心,咱俩都是男的,又没有结婚证约束着,我就怕你哪天厌倦我了,看上别人了,那我怎么办?”   “……我把公司股份给了你,咱俩就拴在一块了,你就算要把我给蹬了,也要掂量掂量这么做的后果…”沈群说着说着,眼里居然有泪光闪动。   沈群这个大招一放出来,林道的血槽立刻就空了,连忙搂着人安抚宽慰,对于沈群的提议自然是“好好好”“行行行”,一点不敢违逆。沈群舒舒服服的窝在林长官的怀里,享受着美人的软语温存,心里暗自得意。   沈群被林长官抱了一会,心思就开始不纯洁起来,他偷偷瞄了瞄林道,意有所指的说道:“说起来……我现在算是你的顶头上司了吧——林副总,不知道林副总对职场潜/规则怎么看?”   沈总经理刚金口玉言的封了林道一个副总的职位,便立刻露出了大灰狼的本性,话音还没落,手已经顺溜无比的摸上了林道的大腿。   林道挑了挑眉,反应迅速的一把抓住咸猪手,反手一个擒拿,沈流氓立刻吱哇乱叫着讨饶:“嗷嗷!长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林稽查一脸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对沈群严肃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公然wei xie稽查官,本稽查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沈群立刻叫屈道:“林稽查您这可是知法犯法滥用私刑啊,我的罪名应该交给公正的法院判决才对…疼疼…松手松手…”   林道见了沈群的模样,也怕真的伤了他,立刻放松了力道,嘴里却继续正气凛然道:“不用,你的犯罪情节还达不到上法庭的程度,由本稽查私下对你进行处罚就够了…你要是对我的执法不服的话,欢迎你上诉!”   沈群此时哪里还抖的起来,立刻谄媚道:“服了服了,不上诉不上诉!”   林道嘴角露出一丝笑,脸上却还端着,不依不饶的继续道:“真的服了?”   沈群立刻赌咒发誓,谄媚的简直不能看了:“真的真的!林长官肯受累亲自对咱进行教育改造,那还有什么说的!”   林道这才放开沈群,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道:“沈总打算怎么将功赎罪呢?”沈群舔了舔嘴角,看着林道的眼睛都要喷出火来:“林长官想要我怎么赎罪,我就怎么赎罪…我都听林长官的…“   “既然这样…我就不跟沈总客气了…”林道一把抱住沈群,脸凑过去亲昵的蹭了蹭,话尾湮没在两人相交的唇齿间。   ******   “沈老板,又来给林长官送饭呢?”稽查所的余晖看见提着饭盒的沈群,立刻热情的打招呼,沈群大大方方的对他一点头:“余长官,忙着呢!”   他一边寒暄着,一边熟门熟路的找到林道的办公桌,把东西放在桌上:“最近店里出了新菜品,我一会让店员送几份过来,给哥几个尝尝鲜!”   “沈老板,这怎么好意思…”余晖搓着手笑道。沈群不在意的一摆手:“没事,别跟我瞎客气,成本价也花不了多少!”   “得,又让您破费了!”沈群送吃的也不是第一次,余晖听了也不客气,乐呵呵的应了,两人又寒暄了几句,沈群便离开了稽查所。   余晖看着沈群的背影,心里暗自感慨:当初林道把自己的积蓄全给了沈群,所里的人还替他可惜,谁知道那沈群倒硬是个做生意的料,短短两年把一间苍蝇小店发展到现在的规模。   更难能可贵的是,沈群发达了对林道也还是照顾的那么面面俱到,给林道花钱那也是眼都不眨一下的大方,还洁身自好不去外面搞三搞四…林道这前期投资算是赚大发了。   ——虽然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公开,但是稽查所个个都是人精,林道和沈群都同居两年了,这要还看不出他俩好上了,那简直都对不起稽查官的身份。   不过,虽然大伙都对俩人的关系了如指掌,却并没有人站出来提出异议——开始的时候大伙还有些尴尬,看多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沈老板性子活泼会来事,又三天两头的送吃送喝:吃人的嘴软,得了沈总的好处,就算个别人有意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沈群哼着歌回到自家的餐馆,刚一进门,坐在门口的一位客人就站了起来。这人约摸四五十岁年纪,看着斯文又有修养,他深深的看了眼沈群,突然语出惊人道:“你就是这家店的老板沈群吧?我是你爸爸!”   沈群:啥? 第14章 稽查官与小偷(13) 沈记小吃的一间包房里,沈群双手握着水杯,脸上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他还沉浸在骤然得知身世的震惊惶恐之中。   据这个自称是自己父亲的沈老先生说,沈群在四岁半的时候被人贩子拐走了,沈氏夫妇多年来一直在四处寻找他。直到一年前,沈老先生才找到了收留沈群的那家孤儿院,可惜沈群十几岁就离开了孤儿院,多年来一直居无定所,院长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沈老先生后来才打听到,当年拐卖沈群的人贩子在来到那个小镇后不久,就意外掉进下水道口摔死了,这人是外来人口身上又没有身份证件,大伙都闹不明白沈群的身份,便把沈群送去了当地的孤儿院。   虽然幼时的记忆都模糊了,不过沈群隐约记得他确实是有过父母的,只是到底是被遗弃了还是被拐卖了,过于久远和模糊的记忆并不足以让他拼凑出真相。   沈群抬头看看一脸慈爱和欣喜的看着他的沈谊修,感情上他很愿意接受这位沈老先生的说辞,他直觉的认为这人没有说谎。   想到自己孤独了二十多年终于有了亲人,沈群按捺着期待和激动的心情,不确定的问道:“您…怎么就认定我是您儿子呢?”   沈谊修看着面前忐忑不安的儿子,暗叹一声,语气和蔼的回答道:“不瞒你说,我在找你之前就联系了稽查所,从那里拿到了你的DNA信息,经过比对,你就是我沈谊修的亲儿子!”   沈群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汗颜,因为偷东西在稽查所留了案底,这么丢人的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暴露在亲爹面前了,第一印象算是毁的够彻底。   沈谊修并没有因为儿子犯过错误就对他心怀芥蒂:儿子这些年过得肯定不容易,走了歪路也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失职,此时的沈老先生对儿子只有一腔拳拳爱意,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见沈群一副疑虑重重的模样,沈谊修又主动提议道:“你要是不相信,咱们现在可以再做一次亲子鉴定,鉴定机构由你指定,你看怎么样?”   “不用不用!我信得过老先生!”沈群连忙摆手道,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是沈群对这位沈老先生有种莫名的亲近欲望…而且,既然在稽查所鉴定过了,只要查一查记录就能确定真假,没有必要再来一次。   沈群说完这话,看了看沈谊修,略有些不自在的问道:“沈…呃,您的太太没有一起过来吗?”   沈谊修知道让沈群改口不是那么容易,也不在意,听了这话只是伤感的叹了口气道:“你妈身体一向不好,你丢了以后,她伤心过度,没两年就……”   沈群心里蓦的一痛,母亲竟然已经不在了吗?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伤心欲绝的女人的身影…虽然连她的样貌都不记得了,但是听了沈谊修的话,他完全能够想象出她当年失去孩子的痛苦。   见沈群一脸的悲戚,沈谊修心里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情不自禁的走过去将儿子紧紧抱在怀里,时隔多年再次相逢的父子俩,终于能依偎在一起缅怀故去的亲人。 林道这天下班回来,刚一进门便被守株待兔的沈群扑了个满怀,林道一边问着“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一边把抱着人不撒手的树袋熊弄到沙发上安置下来。   沈群抱着人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他现在还有种在做梦的感觉:“林道,我找到我亲爸了,我今天才知道我不是孤儿,我也是有爸妈的人……”   沈群把白天发生的事一股脑的跟林道说了,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感想,林道耐心的听着,一点没有不耐烦。沈群大发感慨一阵,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讪讪的放开了林道。   看着眼前品貌俱佳的“媳妇”,沈群立刻成就感爆棚、蠢蠢欲动,迫不及待的想把林道介绍给阔别已久的父亲:“林道,找个时间你和我父亲见见吧?你俩一定会很谈得来的!”    在沈群看来,林长官那是从里到外没有一处不好,简直就是完美的存在,自己亲爹那也是有修养人品好的文化人,这俩人在一块那还有处不好的?   林道却没有沈群那么乐观,虽然沈群能和父亲相认他也为他高兴,但是两人的生活中插进来一个人,肯定会有变化。   看着沈群期待的眼神,林道还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觉得这事还是要慎重,他不是在稽查所比对过基因吗?我明天先去查查记录,等彻底确定了他的身份再说吧!”   虽然被林道弄得有点扫兴,但是沈群想了想,还是同意了林道的意见。第二天,林道便去稽查所调了DNA鉴定记录,那个沈谊修果然是沈群的亲生父亲。   林道深入调查一阵,更是发现这个沈谊修身份不一般,是F市数一数二的大企业家,而且为人正派没有乱七八糟的绯闻,早年丧妻后他便没有再娶,沈群是他唯一的儿子…这些年发的寻人启事和为了寻人走过的路程也是毫不掺假的。   确定了沈谊修的话是真的,林道便将结果告诉了沈群,不过对于和沈老先生见面的提议还是持消极逃避的态度,沈群虽然失望,也只能尊重他的意见。   ******   沈记小吃的一间分店里,沈群一边领着父亲参观厨房,一边殷勤的在旁边解说,沈群嘴皮子顺溜亲和力强,沈谊修看着儿子嘚瑟的小模样,心里喜欢的不行,看着沈群的表情也越发慈爱和骄傲起来。   “爸,不瞒您说,我刚判了缓刑从法院出来的时候,身上那是一分钱没有,还是林长官关心我,把他所有的积蓄都给我做了本钱,我才能有今天!”沈群带着父亲从店里出来时,忍不住感慨道。这几日俩人显然相处的不错,沈群这都叫上爸了。   沈谊修听了这话,也点头赞同道:“林长官是个热心肠啊!当初多亏他把你及时拉回正道,不然…”对于林道冷酷无情的抓了沈群的事,老先生显然是持支持态度的。   沈群十分热衷于在父亲面前说林道的好话,闻言立刻附和道:“可不是?林长官当初把钱给我的时候,还骗我说是稽查所发的奖金呢…他这个人做好事不留名,那人品是绝对没说的!”   沈谊修想到儿子曾经的过往,有些后怕的摇摇头,又继续提点道:“林长官是你命中的贵人,你现在富贵了,可不能忘了人家对你的恩惠!”   沈群觉得父亲简直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忙不迭的点头道:“我哪能忘了林长官?我现在的公司林长官都占着一半股呢!只要我赚钱一天,就绝对亏不了他的!”   他说着便将让林道资金入股的事跟沈谊修交代了,沈群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的觑着父亲的脸色。出乎预料的是,老先生听了并没有指责儿子败家,反而对他的所作所为表示了赞同。   沈群被父亲的态度惹得心花怒放,又在沈谊修面前狠狠地夸了一通林道。沈谊修一开始还微笑点头,听到后面也有点烦了,转移话题道:“对了,你谈了女朋友吗?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   沈群一听这话头立刻大了,连忙敷衍道:“这个…女朋友什么的,再说吧——我现在跟林长官住在一起,不方便么…”   “你跟林长官住在一起?”沈谊修不可置信的瞪着儿子,他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如果儿子还是一穷二白,他借住在林道家一点问题都没有…可是沈群现在都这么有钱了,总不会还连栋房子都买不起吧?   沈群听了父亲的问话,也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赶紧补救道:“不是…是住在他隔壁,我俩是对门!对门!” “既然只是对门,那有什么不方便的?”沈老先生奇怪的问,沈群听了这话彻底没词了,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好拼命转移话题。   沈谊修见了儿子的模样顿时更不放心了,他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便提出要去沈群住的地方看看,沈群无奈,为了取信亲爹也只能把他带去了自己的房子。 第15章 稽查官与小偷(14) “这就是你住的地方?”沈老先生在房子里四处看了看,问沈群。沈群连忙一边回话,一边殷勤道:“对啊!爸您坐会,我去给您倒杯水!”说着便忙不迭的走了。   沈老先生看着儿子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这房子装修的很好,家具电器也都质量上乘,卫生也搞得很好,只是有一样不对:这房子没有人气。   床上没有睡过的痕迹,冰箱里没有新鲜果蔬,只有保质期长的速冻食品,家用电器也是很久没用过的样子,绿植花盆里的土已经干了,显然很久没有人浇水……虽然只是玄之又玄的感觉,但是沈谊修觉得自己猜的没错,这房子儿子一定很少来住。   他于是又借口去拜访林长官,敲开了隔壁的大门,隐晦的四处一通观察后,沈谊修拉着林道说了一会话,就借口有事走了,还把要出门送他的沈群堵了回去,不让他送。   沈老先生走出楼道口时脸色已经十分凝重,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林道和沈群的关系——看看隔壁没人气的房子,再看看屋里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林道家,沈谊修也是见过世面的,还有什么不明白?   况且,闲聊的时候林道就说过他没有对象,那多出来的日用品是给谁准备的还用说吗?更何况看花色和尺寸,那些东西明显是给男人用的!   原本还以为林道只是热心帮助儿子的好朋友,没想到两人居然是这种荒唐的关系,还发展到堂而皇之的住到了一起,这要是让人知道了,沈群还怎么做人?   想到这里,沈谊修对林道的好感立刻跌到了最低点:你林道帮了我儿子,我感谢你,要钱要资源都好说,但是你怎么能仗着那点恩情就毁我儿子的前程?   沈谊修决定要阻止这件事情,哪怕沈群因此对他生气、和他产生隔阂,他也不能让儿子继续在那条不归路上走下去了!   林道在接到沈谊修见面的邀请后并没有多意外,沈老先生在他家的表现沈群没看出问题,林道却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就猜到沈谊修一定会找他谈谈,因此接到邀请后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就去了——毕竟逃避也解决不了问题,反倒让人看轻了。   “我希望你能和我儿子分手!”一见面,沈老先生就开门见山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林道听了这话面上还很端得住,暗处偷听的沈群却差点跳起来。   沈老先生打电话给林道时,沈群刚好在门外,把林道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见林道出了门,沈群不敢怠慢,当即就跟了上去。怕什么来什么,他刚在咖啡馆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就听到他爸在棒打鸳鸯,哪里还能淡定的起来?   此时的沈群心里也很疑惑:自己明明没说漏嘴啊,老爷子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沈群的第二个想法是:亲爹哟,你怎么能这么坑自己儿子?我把林长官追到手容易吗!   沈群心里暗暗叫苦,不过现在跳出去也不合适,他现在脑子很乱,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情况…更何况,他也很想知道林道遇到这种事会有什么反应,想听林道亲口说不会和自己分。   沈谊修不等林道说话,又继续道:“林稽查,我没有任何不尊重你的意思。稽查官保境安民、不畏牺牲,我也是很佩服的——说实话,如果你是女的,或者我生的是个女儿,我今天绝对不会坐在这里!”   沈谊修说完这段话,看着沉默不语的林道,又推心置腹的说道:“我知道你们之间感情肯定不错,但是没孩子、又不能结婚,你们这种关系是长久不了的——我儿子他以后是一定要跟女人结婚的,他结婚的对象我也是要亲自把关的。所以,为了不让你们互相耽误了,我希望你俩还是尽早断了的好!”   虽然已经猜到沈老先生找自己多半为的就是这事,真的听到这些话还是让林道心情沉重。他自己父母已经没了,自然希望和沈群的感情能得到对方家长的认可,可是现实往往都比想象要残酷的多。该怎么办呢?   林道在座位上呆坐半晌,再次抬起头时,表情已经恢复了从容:“沈先生,恕我直言:您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干涉您儿子的婚姻自由。宇宙联盟婚姻法第二条和第五条规定:公民的婚姻自由神圣不可侵犯……沈群是否结婚,和谁结婚都是他自己的事,就算您是他的父亲,也无权干涉!”   沈老先生听了这话立刻愣住了: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他反应了好几秒,才犹疑的问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道仿佛终于找到了说话的节奏,表情平静的继续告诫说:“沈先生,如果您要继续一意孤行甚至变本加厉下去的话,我可以以干涉婚姻自由罪对您实施强制手段…在此我要提醒您:以暴力手段干涉他人婚姻自由的行为是触犯刑法的!”   “刑法第257条规定:以暴力干涉他人婚姻自由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犯前款罪,致使被害人死亡的,处二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   沈老先生目瞪口呆的瞪着林道,他觉得自己听懂了,这小子是在威胁自己啊!想到这,老先生出离愤怒了,抖着手指点了点林道:“你…你威胁我!如果我执意要拆散你们,你就要把我抓进监狱是吗?”   准岳父都被气成这样了,林道在这时候居然还露出一个和气的笑:“那倒不至于,您现在的情节还很轻微,远远没有达到需要施行强制手段的程度——不过也不排除情节加重后,稽查所介入的可能性,希望您能考虑清楚后果…及时改正错误…”   沈谊修: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此时躲在绿植后面的沈群已经忍笑忍的肚子疼:林道怎么这么可爱呢?沈群现在对亲爹那是又同情又有些幸灾乐祸——让你背着我自作主张!还想拆散我和林道,咱林长官是那么好惹的?   作为早就和林道熟的不能再熟的人,沈群清楚的知道林道的毛病:只要遇到他处理不了或者让他有强烈危机感的状况,林道的自我保护机制就会启动,整个人自动切换成稽查官模式,管你是熟人还是朋友,一律都是公事公办铁面无私的态度——就像是换了个人格一样。   所以,林道今天对老爷子这个态度,他还真不是故意的!   另一头,不了解内情的沈老先生此时已经气的坐不住了,站起来砰砰的拍着桌面:“好啊!果然是稽查官,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林道,嘲讽道:“你以为你摆出稽查官的架子我就怕了你不成?我告诉你,我沈某人在商界混这么多年也不是白给的——你想从我手里抢儿子,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眼见沈老先生就要转身离开,林道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起身赔礼道歉:“老先生,您消消气!是我口无遮拦,可是您真的误会我的意思了…”   沈谊修现在哪里还听得进林道的话,三两步跨出门去就径直上了车,被愤怒的情绪激发了潜力,老先生健步如飞,林道一个二十多岁的精干小伙居然没能撵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司机飞快的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蠢作者会尝试一下蹭玄学,所以更新时间比较抽风,不出意外的话会集中在下午3点,晚上6点和9点这三个时间段_(:з」∠)_ 第16章 稽查官与小偷(15) 原本躲在一旁看热闹的沈群这会也傻了眼,连忙从角落里出来,追出了咖啡馆。眼见心爱的林稽查一脸失落懊恼的站在路边,沈群连忙上前一把将人抱了,用手安慰的顺了顺小稽查的头发。   林道扭头看见是沈群,还没来得及露出心虚的表情,沈群已经乐的龇出一口白牙,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宝贝儿,嘴皮子真利索,把我爸都说的没词了,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林道干了坏事心里不安,见沈群居然还表扬他,不由期待的看着他,确认道:“我这么跟你爸说话,你不生我气?”   沈群头一次看见雷厉风行的林长官露出示弱的表情,知道他是因为在意自己,心里顿时又感动又心疼,故作不悦的说道:“寒颤我不是?这事明显是我爸做的不对,我跟你生什么气?”   沈群又抱着林道好言安抚一通,又是亲又是抱的占够了便宜,黏糊够了才凑到林道耳边,用商量的语气哄道:“老爷子脸皮薄、气性大,我去安慰安慰他,宝贝你先回家等我!别因为这事闹心,啊?”   沈群临走的时候又掷地有声的保证道:“你放心!只要你不主动跟我分,我就绝对不跟你分!我是不会向我爸的恶势力屈服的!”沈群说完对着小林稽查调皮的挤了挤眼,终于把人逗笑了。   林道当即就听话的回了家,他此时也想明白了,沈老先生在气头上肯定不想看到自己,由沈群去从中斡旋是最合适的。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林道相信沈群的为人,也相信他能安抚好沈老先生。   见林道坐车回去了,沈群也赶紧打了辆出租车坠在老爷子的车后面,跟着他回了沈老先生在C市的临时住所。   沈谊修前脚刚一进门,后脚沈群就跟了进去,老爷子回头看见沈群,顿时就更生气了:好嘛,这小子能这么快跟过来,刚才铁定躲一旁偷听呢!见了自己亲爹被欺负都不知道站出来维护,结果自己刚甩脸子给那林稽查,这小子就巴巴的过来兴师问罪了!   老爷子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见了宝贝儿子也没了好脸色,下意识的就觉得他一定是过来给林道抱不平的。他觉得自己这个爸爸在儿子心里没有分量,心塞之下也不理沈群,径直走进书房就要关门。   见父亲要关门,沈群连忙敏捷的一闪身,赶在老爷子关门前挤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沈谊修见沈群进来了也不在意,冷哼一声便背着手望着窗外,只把沈群当空气。   沈群小心翼翼的凑过去试着劝解:“爸,您别生气,林道他没想威胁您来着,他就不是那意思……”   沈谊修听了这话气咻咻的回头,瞪着儿子吼道:“他不是那意思是什么意思?他都要把我抓进稽查所了!”   沈老先生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大发了:“我这么大年纪了,好歹也算是他的长辈了吧?他对我就这个态度!开口闭口要把我抓起来,实施什么强制手段——这种人你还敢跟他在一起?以后你俩要是吵架闹矛盾了,他不得拿个手铐把你铐起来?”   沈群听了这话不但没有感同身受,心思居然还拐到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上:林长官哪天要是真的拿个手铐把他铐床上,然后俩人再这样那样……打住!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   沈群强行从不正经的思想中挣脱出来,继续给他爸灭火:“爸,不至于的,他就是跟您开玩笑的!林道他人可好了,真的!您要跟他多相处几天就知道了!”   沈老先生现在哪里听得林道的好话,闻言更是怒火中烧,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儿子骂道:“他那是开玩笑吗?有他这么开玩笑的吗——你还向着他说话!就这么个人品败坏的东西,你还跟他混在一起?你气死我了!”   沈群听了这话也生气了,林长官多好一人哪,就算你是我爸你也不能诋毁他:“爸,说话就说话,您别无缘无故埋汰林长官成吗?您要这样可构成诽谤了啊!”   “你…你…”沈老先生不可置信的瞪着儿子,心情越发悲凉,沈群见父亲神色不对,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补救道:“爸,您别误会,我没有指责您的意思…但是吧,林长官他那人就这样,说话一根筋,他没有恶意的……”   沈群觑着亲爹的脸色,脑子里迅速组织好语言:“您也知道,林道他是做稽查工作的,他们这种人都有点职业病…出门遇上个有点嫌疑的都要盘问老半天,跟人说话都跟查户口似得——您要拆散我们俩,林道他接受不了哇,他脑子一抽,就犯病了,就把您当成犯人对待了……”   沈群说完这话见老爷子没说话,又继续添油加醋道:“爸,林道他现在可后悔了!您是没看见,您走了以后他哭的那叫一个可怜,说不留神把您给得罪了,怕我生他的气,怕您不原谅他让我跟他分手…”   “林长官那是多么彪悍的人物?单枪匹马对上十几个拿着刀枪的亡命徒,那也是面不改色眼都不眨一下的,他怕过谁啊?他这么怕您生气还不是因为您是我爸,因为他爱我,不想跟我分开…”   沈群原本是忽悠老爷子的,说着说着自己也难受了,林道虽然没有自己说的那么可怜,可是林道今天小心翼翼的态度还是让沈群心疼了。自己两年来宠着疼着的小林长官,就因为自己那点破事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觉得自个特对不住林道。   沈老爷子听了沈群的一通劝解,想起林道临走时慌乱的表情,心里的气也消了些:干这种事,他心里也不是没有一点心虚的。沈群见父亲态度松动,干脆把和林道相识相处的事都讲给他听。   沈谊修原本只知道林道很照顾沈群,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居然还有过命的交情,听到林道为了掩护沈群逃走让歹徒砍成重伤,又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沈群,沈谊修也不由动容。   沈群讲解完和林道的动人往事后,又再接再厉道:“爸,我相信您费劲心思的找到我,也是想让我过得好,是为了咱爷俩开开心心过日子,不是为了满足您的掌控欲和虚荣心的,对不对?”   见父亲嗔怪的看过来,沈群真心实意的说道:“我跟林道在一起很幸福,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您就是再反对也没用——而且我这性向是天生的,要改也没法改,既然这样那也只能找个男的搭伙过日子了对不对?”   “林长官是我见过最好的人,反正我活了这么多年没见过比他更好的,既然要找个男的,不选林长官,难道选一个靠不住的?那不是傻逼了吗?”   沈群见父亲一语不发,知道老爷子就是面子上过不去,其实心里已经软化了,赶紧再接再厉给他顺毛开解他。   沈群也不管自己二十多了,过去搂着亲爹的胳膊就撒娇道:“林长官多好一人,不就是性别不符合您老的期望吗?爸您扪心自问一下,林长官他是不是各方面都没说的?他要是个女的,你还反对我们在一起吗?”   沈群见老爷子半天没说话,心里又有些忐忑,干脆激他道:“我当初一穷二白,还是个犯了案的小偷,人林长官都没嫌弃我呢!人家就是奔着我的人来的,这你得承认吧——咱们不能因为咱们现在发达了,就反过来看不上人家吧?”   沈谊修听了这话那还能忍,赶紧自证清白道:“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爸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林道他要是个女的,我现在就能给你们筹备婚事!”   沈群嘟着嘴不满道:“您不就是想要孙子吗?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您要喜欢孩子,我跟林道去做试管婴儿,十个八个也能给您造出来!”虽然试管婴儿价格高昂,但是对沈家显然不算个事,沈老先生只是老一辈的思想作祟,接受不了俩男的在一起,倒不是为了孩子。   沈谊修听了这话被儿子给气笑了,没好气的骂道:“我要那么多孙子孙女干什么?回头全丢给我养,你个没良心的想累死你老子?”   沈群见父亲笑了,顿时放下心来,吊儿郎当的说:“我不就那么一说嘛!爸,我可跟你有言在先啊——您要孙子我能给您造,儿媳妇那是断断没有的,您这辈子都甭想!”   见父亲脸上又添了怒容,沈群也不怕他,继续道:“您要接受得了林道,您就能多一个儿子,您要接受不了他……”   见父亲紧张的看着自己,沈群狡黠一笑,继续道:“我还是您儿子,还给您养老送终,不过以后咱爷俩见面的机会就少了,没事我也不来碍您的眼,免得把您再气出个好歹来…”   沈谊修听了儿子这绵里藏针的话,心气又不顺起来,恨恨的骂道:“你就向着你男朋友吧!你眼里就没我这个爸!”   沈群听了这话无所谓的一摊手,使出杀手锏:“不然您想怎样,把我送去矫正?活蹦乱跳的儿子进去,死气沉沉的行尸走肉出来——您要不心疼,我也不介意做个孝顺儿子,和林道彻底掰了…您要这样干吗?”   沈谊修听了这话立刻炸了:“胡说八道什么呢?那同性恋是能治得好的?再说了,我能这么祸害自己亲儿子?”   沈群心里一暖:亲爹就是亲爹啊!他嬉皮笑脸的凑过去,在父亲的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咧嘴一笑:“我就知道您舍不得,您可是我亲爸!”   沈老先生既为儿子的亲近高兴,又有些恨铁不成钢,点着儿子脑门道:“你说我们沈家祖上也没出过同性恋呢,你怎么就遗传了这么个特立独行的性向?”   沈群一脸的无辜,想起亲爹今天干的事,还有些愤愤不平:“我也不想的啊,这能怪我吗?说起来人家林长官才是更吃亏的那个呢……那么帅那么完美一人,就这么便宜了我,您不偷着乐就算了,怎么还拆我台呢?”   沈群说着说着,语气也有些冲了:“我说句话您别跟我急啊,今天这事您做的就不地道!老话还说呢: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您就算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您也该问问我的意见吧?怎么能背着我就去找人家林道?当年爷爷要对您也来这么一手,让您跟我妈分手,您是什么感受?” 第17章 稽查官与小偷(16) 沈谊修没在意沈群的态度,反倒神色古怪的看着儿子,试探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林稽查,你俩到底谁上谁下?”   沈群听了这话脸瞬间就红了,羞恼的瞪着老不修的父亲,气急败坏的说:“爸,你说你…人家房里的事你也打听,您也不嫌害臊!”   沈谊修却没当回事,焦躁的继续追问道:“你是我儿子,我有什么不能问的?你快说啊,到底是谁让谁?”   沈群被亲爹逼得没办法,想起林长官在床上的风情,那嘴角就控制不住的往上咧,嘴上却不耐烦道:“爸!您就别问了,丢不丢人啊!”   虽然儿子守口如瓶打死也不说,沈谊修看着沈群那副藏不住的嘚瑟模样,还是猜出了事情真相:无他,这小子现在的德性和自己刚跟他妈滚上床,第二天起床那得意劲简直一模一样。   没想到那么威风的林道居然是下面那个!沈老爷子一得知这事,顿时心里芥蒂全消,还有了点愧疚:既然是儿媳妇,发点小脾气那也是可以原谅的…再说了,沈群这小子都把人祸害了,自己还上门要求人家分手,那委实有些过分,简直和儿子坏了别人姑娘清白还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一个性质!   想到这里,沈老先生气也顺了,态度也和蔼了,主动开口道:“改天约个时间,叫上林道,咱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沈群见父亲居然主动递出橄榄枝,话里话外还直接认可了林道的身份,简直喜出望外,连忙喜滋滋的答应了。 沈群不知道的是,老爷子能主动示好,沈群磨破嘴皮好话说尽、撒泼耍赖软硬兼施只起了部分作用,林道和沈群俩人的上□□位才是主要原因,沈群要早知道把这事一说他爸就会动摇……那也坚决不能说:人林长官不要面子的啊?   再说了,他要敢拿这事出去乱嚼舌根,回去不挨一顿狠的被“媳妇”草了才奇怪呢——人林稽查虽说让着他,武力值那是开玩笑的?   沈老先生既然松了口,沈群回去后立刻就跟林道说了见面的事,双方很快约定了时间地点,再次坐到了一张桌子上。这一回,林道和沈谊修都充分的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见面后气氛很和谐。   林道一见了沈谊修,立刻满满的倒了一杯酒,给老先生赔罪:“伯父,上次的事希望您能原谅我…我一时昏了头口不择言,对您太不礼貌了…我给您赔罪了…”   林道酒杯端起来了,沈老先生却仍旧板着脸,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林道不由得有些尴尬,正不知所措间,沈群连忙在一旁小声提点道:“叫什么伯父?叫爸啊!”   见沈群一副笃定的表情,林道犹豫挣扎了一会,红着脸小声说了句:“爸,希望您能原谅我…”   沈老先生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立刻软化,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嗔怪道:“行了,你都叫我爸了,我还能跟自家孩子计较?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道大感意外,不可思议的看着沈老爷子,谁知老先生接下的来的举动更让他意外,只见他亲热的拍着林道的肩膀,自我反省道:“这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是我没搞清楚情况……我那天跟你说的话也过分了点,林道你也别往心里去!”   林道目瞪口呆的看着态度大变的沈谊修,扭头用眼神询问沈群:你家老爷子这是怎么了?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几天不见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沈群一脸胸有成竹得意忘形,眨眨眼给他宽心:你男人出马还有不能成事的?别瞎紧张,老爷子已经被我搞定了,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老先生确实已经彻底不介意了,林道开口一叫爸,老爷子就心软了,看着林道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就有了几分对待子侄的慈爱,当即就拉着林道问东问西。   林长官模样好,又谦和有礼貌,虽然嘴皮子没有沈群利落,但胜在态度诚恳,沈谊修跟他聊了一会就好感大增,得知林道父母双亡,对他更是心疼了两分。   吃完饭后,沈老先生让司机把随身带来的妻子的遗像摆在房间里,临时布置了一间灵堂出来,把儿子找了个男“媳妇”的事跟亡妻说了,同时也让林道正式见过了丈母娘。   几天后,沈老先生丢下一句“你俩以后好好过日子,有空带着林道过来F市看看你爸,到你妈的坟前扫扫墓”,就毫不留恋的回了F市——他的根基毕竟还是在F市,这次为了儿子已经在外面耽搁好些天了,那边的产业还是要他回去坐镇。   对于离开,沈老先生也有自己的考量:距离产生美,自己要整天在沈群面前晃,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家人肯定会闹矛盾,自己就这么离开,过不久沈群想他了自然就会主动来探望。   而且,自己赖在儿子这显得太上赶着,老爷子一张老脸有点挂不住,儿子主动过来探望才能显出作为父亲的威严。果然,对于父亲的离开沈群很是不舍,没两天就带着林道去了F市看他爸妈。   几年后,两人按照约定一起去做了试管婴儿,可喜的是,人造子宫里居然一次诞生了一对龙凤双胞胎,沈老爷子乐的几乎找不着北,为了就近照顾孙子孙女,特地用了几年时间把产业中心转移到了C市,连沈群这个亲儿子都没得到这个待遇。   林道和沈群一起生活了半个多世纪,在送走了沈老先生,将一双儿女培养成才后,两人又参加了孙子孙女的结婚典礼,直到亲眼看见重孙子出生,两人才双双含笑九泉。 第18章 亡国之君(1)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林道一回到系统空间,立刻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完成任务从第一个世界离开的时候,随着角色的感情从他身上全部抽离,林道穿越前的记忆也全都复苏了。   林道在融入这个世界后不久,就稀里糊涂的遗忘了所有的记忆,以为自己就是本世界的林道,完全按照林道的性情行事,把任务忘得一干二净,简直就像被原主附体了一样——虽然系统告诉他原主的灵魂都被送往异世界了,但是林道此时很有些疑心系统是不是在骗他。   看过上帝视角的攻略过程后,林道吓得冷汗都冒出来了:自己刚穿越过去就“忘恩负义”的把主角给抓了,还好主角有良心明事理,没有真的记恨自己,再加上后面自己及时补救加了点分,不然的话这次的任务还真是难办了。   想到这里,林道狠狠地瞪了面前的系统一眼。接收到林道凶狠的瞪视,系统不由吓的一抖,急急忙忙的解释道:“不关系统的事,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影响了执行者的记忆,系统能力有限,根本没法和庞大的世界意志抗衡啊…”   “世界意志…”林道听了这话一愣:“你是说,是这个世界的意志导致我失忆?”   “是的是的!”系统连忙说道:“执行者对于世界是外来的入侵者,为了保证本世界的运行不偏离既定的轨道,世界意志会对入侵者进行限制…”   “比如让我失忆吗?”林道没好气的道:“老子不但把世界背景忘得一干二净,甚至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这样还完成个鬼任务?”   林道说完仍是不解气,又继续训斥道:“你身为穿越系统,怎么没有预见到世界意志的问题?没见过你这么不靠谱的系统!”   系统低着头乖乖听训,小声辩解了一句:“系统本来可以骗过世界意志的,如果不是执行者OOC限度超过5%的容忍范围……”   林道一听这话顿时更是火冒三丈:“你这意思是怪我咯?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OOC容忍度只有5%?再说这么低的OOC容忍度还攻略个屁啊?你攻略一个给我看看!”   “对不起!是系统失职了,都是系统太没用了…系统的等级太低,没办法给执行者提供更多帮助…”听了林道的指责,系统立刻语气低落的忏悔道。   林道见他看着可怜,忍不住缓和了语气安慰道:“算了,也是我走的太急,不能全怪你…”   “不过问题总得解决吧,你现在想到办法没有?”林道表示第一个任务可以既往不咎,但是绝对不允许再犯。   系统心虚的低头对手指,小声道:“系统暂时还没有想到办法…”   林道额头暴起一根青筋,恨铁不成钢的怒瞪系统:“辣鸡系统,要你何用?”   系统:嘤嘤嘤…   眼见林道气闷的转过头去,系统试探着安抚道:“虽然执行者在第一个世界失去了记忆,但是世界意志只屏蔽了执行者表层的记忆,潜意识里执行者还是按照任务的要求行动的,这也是第一个任务顺利完成的原因。”   见林道似有意动的回头,系统再接再厉道:“第一个世界原主的设定是个目下无尘、嫉恶如仇的人,不可能接受手下的犯人对他有非分之想,按照正常发展,和主角反目是迟早的事——执行者能够达成大团圆结局,也是受了潜意识的影响。”   林道听了系统的话低头思索一阵,若有所思的道:“你的意思是,虽然我被世界意志消除记忆在所难免,但是也还是有很大可能完成任务,是吧?”   “是的是的!”系统连忙附和道:“通过系统的运算,潜意识的存在可提高执行者对主角的初始好感度,即使执行者失去记忆,任务完成的可能性仍然高达80%。”   林道听了这话一惊,这个概率算是很高了。他想了想,顿时觉得这样的攻略方式还是有很大优势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简直是躺赢。   首先,想要不让熟人怀疑的扮演一个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如果完全融入角色正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扮演原主;而且,如果拥有本身的记忆,熟知剧情和主角重要性的自己很难不对主角持跪舔的态度,这样反而很可能会弄巧成拙,导致任务失败。   想到这里,林道的态度也有所松动,系统见状,立刻又加重砝码道:“为保证任务的完成,系统在每个世界额外提供三次叫醒服务,可以在事态发展偏离攻略目标时让执行者短暂恢复记忆,以便执行者及时调整攻略方式。”   林道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完成任务的把握更大了几分。再不济,还有一次读档重来的机会呢…想到这里,林道的态度更是缓和,他看了看系统,突然福至心灵道:“其实这个任务就是要我和主角谈恋爱吧?”   系统也不瞒他,老老实实的说道:“执行者成为主角最重要的人,的确是完成任务的最佳方式。还请执行者再接再厉,争取让后面几个世界的主角也为你神魂颠倒,早日完成所有任务!”   “我尽量吧!”林道咬咬牙道,虽然他自己就是个gay,并不反感和男人谈恋爱,但是这样的攻略方式难免让他有一种欺骗感情的负罪感。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都失忆了,其实也和原主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自己也不是骗了感情就走,而是会和他们相伴一生,这样想想也不算渣了。   做完心里建设后,林道便干脆的进入了第二个世界:反正进去以后自己八成就会失忆,也没必要做什么准备工作了。   林道一接受完原主的记忆,就听见有个尖锐的声音惊慌失措的喊道:“陛下,叛军已经攻到皇城脚下了!陛下快想想办法啊…”   “慌什么?”林道此时正背对着他负手立在窗前,闻言不怒自威的训斥道:“在朕的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那太监总管受了这声训斥,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过看见主子如此沉得住气,心里的紧张也减轻了些,只是仍然道:“陛下,咱们现在怎么办哪?”   林道百无聊赖的轻叹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局势已经无法挽回了,投降吧。”   “什么?投…投降?”李明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就在昨天,林道还是一副和叛军势不两立,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今天怎么态度大变?   林道不理会李明德的心思,见他一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耐烦道:“李明德!”   “奴婢在!”李明德连忙回神跪下道。   “吩咐下去,着人即刻准备投降的一应物事,告诉诸位大臣们,朕要出城投降,让他们也准备准备!”林道说完这番话,便重又负手转过身去。   “是!”李明德答应一声,连忙下去办了。   林道目送着李明德走远,不由得又是一声长叹。这次林道要攻略的主角就是起义军首领谢茂。   从人人平等的现代换地图到了等级森严的古代,难度系数提高了不少。更何况原主还是这么个要命的身份——起义军首领和亡国之君向来都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林道一时间也想不到攻略的办法,既然都被人打到皇城无力回天了,眼下也只能主动投降,态度恭顺点,看能不能提升点好感度。   说起来原主也是身世可悲,他本是宫女所出,生母还早早去世了,算是先帝最不受宠的皇子。好容易活到成年,国内却爆发了叛乱,眼看叛军十分天下有其九,就要攻下帝都了,老皇帝就在这时一蹬腿驾崩了。   老皇帝死后,皇帝这个平日里人人争抢,此时却唯恐避之不及的职位,就这么由最无权无势的林道坐了。   此时的林道满打满算也才即位二十天,说起来今天下这道投降的命令,还是他第一次行使皇帝的权利。要不是现在朝中投降派占了绝大多数,林道这个命令还不一定执行的下去。   原主饱读诗书,才华横溢却又郁郁不得志,一朝当上皇帝自然是满心欢喜,想要大干一场,因此对于妨碍自己宏图大业的起义军首领恨之入骨。   原本的故事走向中,原主会在今天叛军兵临城下、城内人心惶惶时趁机夺权,杀光所有主降派,与起义军顽抗到底。   为了守住皇城,原主下令将起义军在城里的所有家属都拉到城头酷刑折磨,以此威胁谢茂退兵。见谢茂不肯退兵,便将家属尽数放入大瓮中烹煮至死,又逼迫城内百姓没日没夜的上城墙扔擂木守城。   城破在即时,原主丧心病狂的下令放火焚城,全城百姓死伤者不计其数,帝都百年积攒的财富尽数被焚毁。谢茂一攻下皇城,暴怒的起义军便将原主凌迟处死,抛尸荒野,让野狗啃食尸体。   谢茂登基后,一开始还兢兢业业的处理朝政,但是因为不懂如何治理国家,常常被弄得焦头烂额,下达的政令总不是那么尽人意。如是几次,皇帝心灰意冷之下干脆也不理朝政了,自去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把国事丢给了一帮也是新手的大臣,如此一来国内就更是民不聊生、哀鸿遍野了,没几年谢茂便被愤怒的民众赶下皇位。   谢茂逃走后,心中一直对百姓的“恩将仇报”耿耿于怀,于是带着一帮死忠的手下啸聚山林,从此仗着自己的军事才能打家劫舍,无恶不作,成了新成立的王朝最大的毒瘤。 第19章 亡国之君(2) 李明德把林道的话传达下去,又按照吩咐软禁了一群皇室宗亲后便回来复命。看见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帝失魂落魄的模样,李明德心中一痛,试探的问道:“皇上,您说咱们投降了,那叛军会放过咱们吗?”   林道不知道李明德是为自己担心,还以为他是怕被叛军杀了,便安慰他道:“放心吧,叛军不会为难你们这些做下人的,等新帝登基以后,好生伺候着便是…”林道说完,又苦笑一声道:“只是,他们会如何处置朕,就不好说了……”   李明德一听这话,顿时情绪崩溃,爬到林道身边抱住他的腿哭喊道:“皇上,咱们逃吧?奴婢拼了这条命不要,也要保护皇上……”   “不,我不走!”林道这时候才明白李明德的心思,虽然心下感动,仍旧坚定的道:   “朕是天子,就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岂能整日里东躲西藏,苟活于世?——朕要亲眼看一看,即将接替朕坐这个江山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时的城外,起义军首领谢茂正和部下观察着皇城的动向。   谢茂本出身富户,少年时也读过几年私塾,后来家道中落又兼父母早亡,谢茂便投军做了一个小卒,南征北战中渐渐积功当了个裨将。   陈朝前任皇帝林青横征暴敛,荒淫无度,惹得民怨沸腾,各处义军纷纷起来反抗,谢茂也被人簇拥着举起反旗。几年后,谢茂自立为王,随后迅速整合了其他几支最大的义军,统一了所有反抗势力,并一举攻破了帝都。   “城楼上的守军好像都撤下去了…”此时的谢茂手搭凉棚观察了一阵,回身看向身边的一众属下,问道:“你们怎么看?”   众人听了首领的问话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城内的皇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不过众人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不久后便有属下来报,说皇帝派出了使者,表示要出城投降义军。一众将领听了这话俱都大松一口气:虽然改朝换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是能轻而易举的拿下皇城自然更好,毕竟谁也不想死在胜利的前夕。   谢茂的副将耿明忍不住快意道:“那鱼肉百姓、荒淫无度的昏君终于顶不住要投降了!真是天佑我王!”   谢茂却没有露出得意之色,而是沉吟道:“我听说那昏君林青已死,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他的儿子林道。”   耿明满不在乎的一摆手:“管他儿子老子,总之都是蛇鼠一窝,那暴君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说着又转了话头道:“不过,还算这小子有点眼力见,等咱们进城后,王上可以考虑饶他一命……”   林道在派出使者表明了投降的意图后,很快便带着文武百官出城投降。谢茂只见当先一人自缚双手,身边一人手捧玉玺,一人拖着一副棺材,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大臣。   来到大军马前后,林道带头跪地投降,口称死罪,谢茂立刻下了马,亲手将他扶起,解开捆绑的绳索,随即又接过玉玺,下令烧掉棺材,这便是接受了林道的投降了。   谢茂这时才有空打量了一下这位亡国之君,只见他年不过弱冠,却面如冠玉,姿容绝世,虽是落入敌手却没有丝毫的畏缩怨恨之色。谢茂不由得眼前一亮,心里暗暗点头,对他存了些好感。   林道看着谢茂,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的行礼道:“罪人不自量力,如今尚有一言相赠将军!”   谢茂连忙道:“请讲。”   林道轻叹一声,郑重道:“君王如舟,百姓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万望将军以罪人为前车之鉴,善待百姓,莫要重蹈我的覆辙!”话音刚落,便是大礼拜下。   谢茂听得此言,连忙正色道:“谨受教。”说完,也是郑重一礼。   建武二十三年,陈朝灭亡,义军领袖谢茂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兴,年号永寿。陈朝末代皇帝林道因禅位有功,受封永乐侯,赐居皇城。   此时新鲜出炉的兴朝开国皇帝谢茂,正百无聊赖的托腮端坐在龙椅上,他约摸而立年纪,面容硬朗端正,身躯凛凛,器宇不凡。   谢茂面上一副专注的表情,思绪却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堂下的一众臣属谁也没有注意到皇帝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仍在争论不休。   “那伪朝的皇帝就不应该留他活口,皇上还封他做什么永乐侯,这不是养虎为患吗!”   “就是!林道小儿,便是献城有功也不该留他狗命,我看…把斩首改成绞刑就算是格外开恩了…”   “都给我住口!皇上已经下旨封林道为永乐侯了,你们还争什么!难道要皇上收回成命吗?知不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   “且不说陛下已经下了明旨,不可更改;便是那永乐侯,如此恭敬顺从的出城投降,让我等不费一兵一卒便占领皇城——倘若如此还不能留得性命,天下人会怎么看陛下?你们想让陛下背上暴戾的骂名吗?”   “周大人所言极是!此时天命在我大兴,那永乐侯孤身一人,便是意图谋反又能成什么事?养着他,也不过费些钱粮,还能为陛下赢得一个宽宏大量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堂下的文武百官都是刚刚走马上任的,之前大多都是些粗鄙无文的武夫,在军中的时候谢茂从来不摆架子,让他们养成了说话直来直去的习惯。此时虽然各人的身份变了,这些人一时间也转变不了做派,竟在朝堂上犹如市井之徒一样吵闹。   不同于这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谢茂对于林道并无丝毫的恶感:刚刚即位才二十多天的皇帝,就算再是残暴,天天抓紧时间祸害人,又能祸害几个?至于横征暴敛、鱼肉百姓,这些事情都是前任皇帝做下的,更是怪不到他头上——就算谢茂想要降罪于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   况且,这人又是如此的识时务,既没有以家眷要挟,也没有负隅顽抗,更何况,还是如此的一个妙人…谢茂想到那日城门口林道的风采气度,不由得生出点惋惜——若不是囿于身份,谢茂还真想让他入朝为官辅佐自己。   想到这里,谢茂再看这些将林道犹如奴仆一般毫无尊重的谈论,甚至不依不饶的想取他性命的大臣,就很有些不顺眼了。   “好了!”眼见众人闹得越发不像话了,谢茂不耐烦的一拍镇山河:“永乐侯之事朕已下了明旨,诛杀林道的话不许再提!”说罢,谢茂扫视了一眼众臣,略带警告道:“永乐侯赐居皇城,今后除非有朕的命令,否则谁也不许去惊扰他!”   谢茂说完这话,便不悦的拂袖而去,把一众文武百官撂在当场。众人噤若寒蝉的相互看了看,便陆陆续续的往门外走去。   镇国大将军邬军回到住处后,便气急败坏的对心腹属下说道:“皇上才刚刚登基,就听不进忠言了!也不想想这个天下是谁替他打下来的,居然为个前朝余孽训斥于我!”   “将军慎言!当心祸从口出啊!”心腹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连忙小声提醒他道。   “怕什么?那谢茂当初还不是和老子一样,是个穷当兵的,如今当了皇帝,就要翻脸不认兄弟了?”邬军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心腹听了这话心里暗暗叫苦,今天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自己少不得也要被牵连。可是顶头上司说话,自己也不能不听着,此时借口要走,说不定反倒被将军疑心要去告首,只好咬牙继续听着。   摔了几件东西后,邬军勉强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气,也意识到自己言语不妥,遂补救道:“陛下岂是那等不念旧情之人,定是受了那林道蛊惑,这厮真真是个祸国殃民的祸害!”   邬军说到这里,立刻就认定罪魁祸首就是那林道,这人性情莽撞,居然真的开始思考起除掉林道的办法了。 第20章 亡国之君(3) 几天后的一天,已经从陈朝皇帝变为兴朝永乐侯的林道,敏锐的发现自己今日的饭菜似乎有些不对。这一点,从侯府伺候他起居的仆役的表情也能看出来——这些人平日对自己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今天却很有些掩盖不住的紧张,甚至态度也恭敬了起来。   自从林道进了这座侯府后,仆役们初时还对他勉强有两分尊重,及至看到几天来并无一人来侯府拜访,确定了林道的落魄处境后,便越发的放肆起来。   每日洗漱的水都是凉的,饭菜也随便敷衍了事,有时前一餐吃剩的菜,直接就端来给他,态度十分随意,只勉强保证他不饿死……林道在宫里也过过这样的日子,倒是不觉得怎么难熬。只是如此下去,这些下人早晚会胆大包天到开始折辱林道。   想要改变这样的处境,势必要抱紧新帝的大腿。只是自己一个前朝皇帝,身份敏感,目前还处在观察期,若是贸然去求见皇帝,且不说皇帝会不会屈尊见自己,若是被看不顺眼的人扣一个居心叵测,意图谋反的罪名,弄不好小命难保。   这几日林道正在凝神思索如何破局,不料今天却有了这样的变故——难道这些人这么快就要开始对自己下手了?   想着,林道开口让仆人退下,那仆役原本就心虚,又是第一次杀人心情十分害怕,见林道赶他走立刻忙不迭的退下了。   那仆役走后,林道见四下无人,便悄悄从衣服的夹缝里抠出一小粒碎银子,扔进了饭食里。眼见碎银子很快变的乌黑,林道的心情也沉了下去。   饭菜里下的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不是□□,基本可以排除皇帝的嫌疑。如果是皇帝要杀他,直接赐鸩酒就行了,这样的偷偷摸摸,说明是下面的人要杀他。   确定了下手之人不是皇帝,林道内心稍宽,随即又沉重起来。常言道:疏不间亲。自己若直接捅出此事,查出凶手后,必会陷皇帝于两难,且不管他如何处理此事,自己被皇帝记恨那是一定的。   便是皇帝不予怪罪,此举也必定会得罪新朝的大臣们,只要每日见缝插针的进两句谗言,皇帝早晚会对自己心生杀意。   想着,林道又往门外看了看:目前情报有限,尚不知是只那仆役被买通杀人,还是其他仆役也参与其中,自己若此时声张出去,保不齐他们会狗急跳墙痛下杀手,然后再掩盖痕迹,报一个暴毙的消息上去。   该怎么办呢?林道眉头紧锁,望着侯府门口站岗的卫兵:这些卫兵会不会也参与其中呢?想到这里,林道不由苦笑一声:倘若连他们也被人收买了,那自己今日恐怕是断无生理了。   不管了,赌一把吧!到时候事情捅出来,自己就咬死了是仆役对自己不满下毒杀人,这样一来皇帝也不会为难;那幕后之人若是再想故技重演,有前车之鉴在前,这些下人知道出了事不会有人保他,怕也不会再听他吩咐了。   王宝儿在给林道布完菜后,便出了门,悄悄躲在窗户底下,等着里面的人毒发身亡。王宝儿也知道杀人不对,可是他实在太想离开永乐侯府这个鬼地方了:整日里一点油水都捞不着不说,还要陪着永乐侯在这巴掌大的侯府里坐牢,连出去透个气都要被人监视着。   况且,吩咐自己做这事的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堂堂的镇国大将军邬军,那是自己能拒绝的人物吗?更不用说王宝儿还一点不想拒绝他——这样的大人物,自己平日就是想巴结也巴结不着呢!   想到这里,王宝儿竭力稳住呼吸,拼命安慰自己做完这事以后就前途无量,至于无辜的永乐侯……反正他继续活着也是受罪,自己早日帮他解脱了,来世说不定还能投个好胎!   正如王宝儿所料,里面很快就传来杯盘掉在地上打碎的声音,王宝儿心脏狂跳,正要迈步进去,里面竟又传来了林道愤怒的声音:“来人哪!都给我滚进来,你们给本侯吃的是什么鬼东西?”   这反应不像是中了毒啊?王宝儿一头雾水的走了进去,便见林道怒不可遏的指着地上的残羹剩饭道:“你这贱奴!竟敢给本侯的饭菜里下这种东西,这是要谋害本侯吗?”   王宝儿定睛一看,便见地上的残羹里竟有半只滑虫的尸体,顿时呆若木鸡。事情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呕…”一阵呕吐的声音惊醒了王宝儿,只见林道脸色铁青,正扶着墙吐着酸水,地上还有一小堆辩不出模样的饭菜残骸。   缓过一阵后,林道看着始作俑者的王宝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这黑心烂肝的贱奴!本侯乃是皇上亲封的永乐侯,你竟敢如此折辱于我!本侯一定要到皇上面前告上一状!”   说完,林道怒气冲冲的冲出门去,王宝儿见林道竟然要去告状,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连忙跪下抱住林道的腿哀求道:“侯爷,不关小的事啊!小的只是负责布菜,刘五才是管着厨房的,侯爷千万饶恕则个…”   “滚开!”林道大怒之下一脚将他踢翻,毫不停留的就往侯府门口走去。   永乐侯府守门的侍卫听见里面的动静,连忙分出两人进去查看。只见庭院中,王宝儿和刘五一人抱着林道的一条腿,正在痛哭流涕的求饶,林道奋力挣扎,喝骂不止。   “怎么回事?”名叫卫凌的侍卫头领上前询问道,林道见了他,立刻得了救星一般的道:“还请两位军爷做主!这两个贱奴竟想毒害于我!”   “什么?”两人听了这话顿时怒了,永乐侯虽然是前朝皇帝,但若是在自己眼皮底下被人害了,哥几个怕也免不了受罚,两人当即就要上来捉拿这俩仆役。   “没有没有!两位误会了!”两个仆役听了这话急忙解释了一通,这俩侍卫这才知道原来是饭菜里不慎落了虫子,不是被下了毒,不由得无语的看向林道。   此时的林道已经从侍卫的反应中知道了这两人不是同谋,于是故意不依不饶道:“军爷有所不知,这两个贱奴如此怠慢于我已经不止一次了…”   林道随即就将这些日子以来受的委屈全都竹筒倒豆子的说了出来,最后义愤填膺道:“本侯是陛下亲封的侯爵,陛下亲口承诺要保我一世荣华富贵,这些捧高踩低的贱奴却如此折辱于我,分明就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林道说着更是激动,上前一把揪住了卫凌的衣服:“本侯要面见皇上!本侯乃是陛下亲封,怎能受此羞辱?皇上知道了我的处境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   “你…”卫凌被林道揪住左右为难,想要推开他又不好伤他,正犹豫间,手中突然被塞入一小块硬物,随即林道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有人要毒害我,还请密报皇上!”   卫凌也很是机警,不动声色的握住那块发黑的碎银子,对林道说道:“还请侯爷稍安勿躁,卑职这便去求见皇上。”   “有劳军爷!”林道这才松了手。   卫凌随即又指着王宝儿二人对同伴道:“看好这两人,我去去就来。”说着便出去了。   王宝儿眼见卫凌真的去找皇上了,顿时吓得面无土色:若是被查到饭菜里有毒,那自己怕是死定了。想到这,王宝儿急忙借口打扫屋子想要开溜,林道哪能让他销毁了证据,只是不允。那侍卫得了卫凌临走时的话,也喝令他老实待着,不许走动。   另一边,卫凌找到离永乐侯府最近的把守宫门的将领,便请他禀报永乐侯想要面见皇上的请求。   也是合该林道倒霉,这名守将正是邬军的心腹部下,清楚上司所有的计划,因此一听说永乐侯想求见皇上,立刻意识到事情有变。这人当即就以陛下身份尊贵,不是什么人想见就能见为由,拒绝了卫凌的请求。   卫凌无奈,为表明事态严重,只好说出了永乐侯遭人下毒的事,那守将得了这个消息,明面上去禀报皇上,暗地里却找到了邬军,将事情和盘托出。   “什么?林道居然没死,还要到皇上面前告状?”邬军得了消息又惊又怒,“那郭沛是怎么办事的,找的人如此没用!”   那心腹急道:“将军,找郭沛算账可以先放放,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这事万一捅到皇上面前去…”   邬军听了这话,目露凶光道:“事到如今,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了!”   “啊?”心腹被上司的胆大包天吓的魂飞魄散,呐呐的道:“可是…可是皇上…”   邬军自己却是镇定的很,沉着冷静道:“这事都有谁知道?”   “除了那个侯府侍卫,就只有卑职了。”心腹急忙回话道。   邬军一听这话更是胸有成竹:“既然如此,让那个侍卫闭嘴就行了!”说完,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心腹一眼。   心腹被他这一眼吓的一抖,连忙表忠心道:“属下的一切都是将军给的,属下绝不敢背叛将军!”   永乐侯府,林道忐忑不安的等着皇帝派人过来。只要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今天这个好便算是卖出去了:事情完全没有传出去,不论皇帝怎么做都有了最大的主动权。   可是事情似乎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发展。   半个时辰后,侯府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不等林道细想,一员身材魁梧的将领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这人一来到林道面前,便伸手一指看守仆役的那名侍卫道:“拿下!”   邬军话音刚落,身后便走出两名手下,上前擒住了那名侍卫。那侍卫见此情景大惊失色,连忙呼喊道:“邬将军是要干什么…”不等他说完,已被堵住嘴捆了起来。   林道见此情景心里一凉,这人怎么也不像是皇帝派来的,倒像是幕后黑手要狗急跳墙,为什么会这样…不及深想,林道勉强笑道:“将军所为何来?”   邬军趾高气昂的用鼻孔看了看林道,阴阳怪气的道:“永乐侯,本将想请你喝一杯酒!”   说完便向后一示意,立刻有两人上前把林道架起来,另有一人拿着一只酒壶走上前来。   林道此时哪里不知道他是要杀人灭口,立刻奋力挣扎起来,嘴里绝望的喊道:“我是陛下亲封的永乐侯,陛下并未下旨杀我,将军如此自行其是,岂是人臣所为?不怕陛下怪罪吗?”   听了林道的话,邬军手下顿时有一人犹豫着上前劝说道:“将军,这样是不是不太好?陛下并未下旨赐死永乐侯……”   邬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哪里知道这小子的阴险狡诈?想到这里,邬军顿时一挥手,胸有成竹道:“陛下不过是面子上过不去,这才暂且留他一命,心里必定是想斩草除根的——我们身为臣子,就要及时体察圣意,为君分忧!”   眼见邬军不肯善罢甘休,林道仍不肯放弃任何一线生机,继续规劝道:“将军三思!林道死不足惜,只怕要连累将军被陛下猜疑!将军若肯饶我一命,今日之事必当守口如瓶…”   邬军轻蔑的看着林道:“本将是否会被陛下猜忌,就不劳永乐侯操心了!”说着,一使眼色,手下立刻捏着林道的下巴,强行将毒酒给他灌了下去。   毒酒一入腹,林道立刻觉得腹中刀绞一般的剧痛,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奄奄一息的委顿在地。   邬军自给林道灌下毒酒,便已将他看成了死人,随即对在场之人命令道:“等他死了,报一个暴毙的消息给陛下,谁若是敢走漏消息…”   接触到邬军威胁的眼神,侯府众仆役纷纷指天画地,表示今日之事决不敢外传一个字。   邬军随即得意洋洋的走出侯府,对着被拿住的卫凌等人道:“今天的事,你们几个也脱不了干系!倘若如实上报,陛下未必会把本将军怎样,你们却一定会被革职查办!”   邬军打完一棒,随即又给了颗甜枣,拍拍卫凌的肩膀道:“若是听我吩咐,老老实实报一个暴毙的消息上去,便是陛下要寻你的错处,本将军也会在陛下面前为你分辩!”   卫凌听得这话脸色铁青,还是艰难道:“将军放心,卑职知道该怎么做了!”   听了卫凌的话,邬军当即下令放开他们,随即趾高气昂的哈哈大笑着走了,他心里已经认定绝不会有人敢违逆自己的意思。   邬军走后,众侍卫将卫凌围在中间,有人耐不住期期艾艾的问道:“卫头,咱们现在怎么办?”   卫凌面沉如水的站着,脸上表情变幻莫测,久久没有回应。 第21章 亡国之君(4) 侯府内,林道一瞥见邬军的身影消失,立刻忍着剧痛,颤抖着把手伸进喉咙催吐。吐过一阵后,眼见旁边就是锦鲤池,林道手脚并用艰难的挣扎着爬过去,把头伸进池水中拼命喝水,然后再接着催吐。   一众仆人呆呆的看着林道的动作,站在一旁不知该怎么办。   王宝儿率先清醒过来,在场之人只有他清楚的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见林道积极自救,他生怕那鸩酒毒不死他,立刻招呼道:“还不快阻止他!这人今日若死不了,邬将军怪罪下来,谁担待得起?”   王宝儿说完便忍着心中惊惧上前拉起林道,众人听了这声招呼,立刻下意识的上前,七手八脚的架起了林道。    林道忍着身体的痛苦,断断续续艰难的说道:“你们以为…我死了…那邬将军…便不会杀你们灭口……免得消息走漏吗……便是他不杀人……陛下为保全他名声……也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又是一阵不知所措,王宝儿也忍不住松开了林道,心里惊疑不定的胡思乱想起来。   林道见镇住他们,当机立断的下令道:“去!弄点生姜红糖水…蜂蜜…文豆汤,不拘什么,有的都弄来给我!”   众人正六神无主间,听了林道的话,立刻就有两人下意识的听命去办了,其他人也转变了态度,殷勤的把自家主子扶到亭子里坐着。   另一边,卫凌在门口踌躇了一阵,便一言不发的往里走。走到庭院中时,一眼看见侯府的仆役竟在对林道施救,卫凌脑子一懵,下意识的手按在腰间刀柄上,就要拔刀上前。   林道此时头发散乱,满身狼狈,见了卫凌的模样,不由得惨笑一声道:“将军也要学邬将军,行那欺君罔上之事,背叛皇上吗?”   卫凌一听这话,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那邬军再是权势滔天,能大的过皇上吗?自己毕竟是皇上的臣子啊!   自己今日若是做下这等不智之事,上了他的贼船,此后怕是要被他要挟一辈子。这人行事如此莽撞跋扈,早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到时自己免不了受他牵连。   想自己大好的前程,在皇上面前也是挂了名的,何必要和这等混人搅和在一起?   想到这里,卫凌当即放开了握刀的手,叫来一个手下吩咐道:“你去找个大夫来给侯爷看看。”   卫凌说完话,目送那属下离开,便转过来看着林道试探道:“侯爷,今日之事…”   林道立刻会意道:“将军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来日陛下面前,在下绝不会说对将军不利的话!”   卫凌听了这话一点头,便干脆的出去了,这人若救的活,只要不是太糊涂,就绝不会乱说话,为自己树一个不必要的敌人;若是最终救不活……卧病在床几日,自己再按照邬军的意思报一个病死,也显得更合理不是吗?   眼见卫凌也站到了林道这边,众仆役对林道更是殷勤,王宝儿也谄媚的凑到林道面前陪笑道:“侯爷见谅!小的对您可是一向忠心耿耿的,都是那邬将军逼迫小人,才一时糊涂铸下大错——万一陛下问起来,您可得给咱美言几句啊!”   此时的王宝儿还不知道他下毒的事暴露了,满以为可以修复和林道的关系,其他人听了这话,也纷纷表忠心,有机灵的还有意无意的警告了句:“您就是把这事捅出来,我们自然倒霉,您在陛下面前怕也讨不了好吧?”   林道冷眼旁观众人的惺惺作态,闻听这话一脸平静道:“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一个字也不会说——邬将军是何等身份,我能在他手下捡一条命就知足了,岂敢得罪他?”   说完,又意有所指的说道:“你们今天的恩情,我也绝不会忘的!我一个前朝之人,往后还要多仰仗你们照顾呢!”   不同于对卫凌的保证,对这些趋炎附势的仆役,林道只说不会忘记“恩情”,并没有说要报答,这些人此时却一个也没察觉,虚情假意的连道“不敢”,转眼又是一副眉开眼笑的小人得志模样。   林道强撑着应付完一群人,不久便毒性发作陷入昏沉,大夫来了,煎了几服药灌下,也不见多少起色,最后只说要听天由命了。   林道从此便缠绵病榻,几乎去了半条命。   卫凌在林道病倒后便将永乐侯生病的消息报了上去,不出意外没有得到丝毫回复,他随即便回到永乐侯府,静静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另一边的邬军自给林道灌了毒酒后便将他抛在了脑后,在他心里也实在没把林道当回事。在他看来,林道死不死的不过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便是陛下知道了问起来,当庭认个错,这事估计也就这么过去了。   ******   谢茂这一个月可算是忙的晕头转向。新朝刚立,前朝的大部分官员都被他杀的杀贬的贬,文武百官都是赶鸭子上架的门外汉…谢茂的焦头烂额就可想而知了,他此时只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三个使,至于旁的事情更是分不出丝毫的关心。   这一日,谢茂忙完了一阵后突然有了点空闲,想起了受封永乐侯的林道:前几日听说他病了,谢茂以为不过是一点小恙,随口吩咐好生照料便没有再过问,如今也不知道他病好了没有。   想到这里,谢茂立刻吩咐备车,带了一队侍卫便低调的往永乐侯府去了。   侯府守门的侍卫眼见一辆马车朝门口驶来,正要上去盘问,便见车夫停下马车,从里面请出一位气度不凡的贵人。   卫凌没想到皇帝居然亲自来了,惊的目瞪口呆,连忙上前参见道:“微臣参见陛下。”其他侍卫见此情景,知道是皇帝亲临,也立刻诚惶诚恐的上前行礼。   谢茂不在意的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卫凌立刻上前殷勤道:“陛下怎么…”谢茂连忙止住他的话,径直道:“不必声张!——永乐侯的病如何了?”   卫凌见谢茂一来就问起林道,心里不由得一阵忐忑,没想到皇上对林道如此上心,一来就关心他的病,可是此时的林道……   谢茂眼见卫凌的脸色不对,心里生出了些不好的预感,立刻沉下脸质问道:“你给我老实交代,永乐侯到底如何了?”   瞥见谢茂脸色不善,卫凌吓的立刻噗通一声跪下,战战兢兢道:“回皇上,永乐侯…他其实不是病了,是…是被人下了毒!”   “什么?”谢茂一听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一把提起卫凌的衣领骂道:“朕让你护卫侯府,你居然能让人在你的眼皮底下,给永乐侯下毒?——既是中毒,为何又骗朕说是病了?莫不是想要掩盖过失,推脱责任!”   卫凌被皇帝的雷霆震怒吓得脑子一片空白,只知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嘴里不住的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谢茂咬牙切齿的看了卫凌一眼,有心继续查问,又实在忧心林道的情况,便下令道:“把人都抓起来,待朕回宫后再细细审问!”   说完,带了两个侍从便走进了侯府。刚转过一座假山,便听见院子里有人在说话。   皇帝心里一动,示意属下噤声,三人悄悄退回假山后面,竖起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人唉声叹气的抱怨道:“永乐侯怕是没几日好活了!他若死了,咱们怎么办哪?不会真的让人灭了口吧?”   另一人鄙夷道:“你是不是傻?永乐侯是自己病死的,又不是将军下毒毒死的,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第一个说话的充满希望的道。   “自古以来,你看过哪个亡国之君活的久的?这人不过是因为态度恭顺,陛下不好杀他,才捏着鼻子给了爵位——他若自己病死了,陛下心里不定怎么高兴呢,哪里会去细究这人的死因?”另一人胸有成竹的道。   听了这话,另一人立刻信服的恭维道:“还是大哥您有见地!——你说这病秧子死了,咱们会被分去哪啊?”   被称为大哥的人得意洋洋的说道:“我早就交好了一位贵人,说不定能被分到……那里去!”这人说到那去处时,似乎还神秘的比划了个手势。   另外一人显然被他勾的心里痒痒,连忙谄媚道:“大哥,您看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您也替我跟那位贵人美言几句……”说完,便是一阵银钱摩擦的声音。   被称为大哥的人似乎掂量了下分量,爽快的松口道:“没问题!都是自己兄弟,我不罩着你罩着谁?”   这两人正是王宝儿和刘五,林道病倒后,两人开始忧心忡忡了几日,被卫凌安抚了几句,又见一切风平浪静,便心思活络的开始找出路了。   殊不知在卫凌几人眼里,这两人早已是死人了:想要瞒住皇上,知情人自然要灭口,若不是还要用他们伺候林道,卫凌哪会任由他们活到现在?   原本看林道越发不中用了,卫凌正准备动手杀人,不料皇帝心血来潮要见永乐侯,居然还没有事先通知他传林道进宫,而是自己悄无声息的就来了。   眼见两个仆役越说越兴奋,谢茂简直火冒三丈,忍不住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两人不料竟有人躲在旁边偷听,正吓的六神无主,谢茂板着脸喝令属下拿人,自己径直朝侯府的卧房走去。 第22章 亡国之君(5) 谢茂推开门转过屏风,便看见床上躺着的林道,他急忙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便见原本丰神俊朗的人此时却死气沉沉的躺着,脸色惨白,呼吸微弱,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谢茂的心顿时揪了起来,上前轻轻的唤道:“永乐侯…林道,醒醒!”床上的人毫无反应,谢茂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连忙高声唤道:“来人!快传太医!”   得了谢茂吩咐,立刻就有人飞快领命去了,另有机灵的立刻找来了贴身伺候林道的仆役,得知林道居然从早晨起就没有用过饭食,谢茂顿时大怒,下令将阖府的仆役通通拖出去痛打五十大板。   见了皇帝的态度,谢茂带来的仆人立刻殷勤的扶起林道,喂他喝了点好克化的粥饭后,又打了热水给他擦身更衣,伺候的无比精心,很快林道的脸色就看着好了些。   一刻钟后,太医奉诏前来,一摸林道的脉搏便说侯爷并无性命之忧,只是余毒未清,好生调理一阵便可痊愈,谢茂听得这话松了口气,便让太医放手医治,自己起身打量房间里的布置。   这一看,顿时更是为林道的处境心酸。只见屋里的桌椅、摆件上都落了一层浅浅的灰尘,显然是好几天没有打扫了,面盆里的水已经凉透了,桌上的残羹冷炙也不知放了多久,竟也无人收拾…   又想到自己进来时,房里竟无一个仆人伺候。主子都病成这样了,还有人公然在院子里兴高采烈的谈论另攀高枝的事…   那样风华绝世的人,曾经贵为天子,一朝沦为阶下囚,竟落得这般田地!倘若自己今日不来,这人会不会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没了?想到这里,谢茂心里顿时满是对他的怜惜之情。   林道一直人事不知的昏睡了两天,谢茂便干脆派了四五个太医轮流守在他房里,自己一下了朝便过来看他。各种珍贵的药材配合精心的治疗和照顾,林道的身体恢复的很快,脸上也渐渐有了血色。   林道在昏沉中感觉有人在往他嘴里灌药,苦涩的药汁刺激的他清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这人要救他还是害他,下意识的将口中的药汁往外吐,把头偏到一边。   “醒了醒了!侯爷醒了!”有人惊喜的叫道,随即一双手麻利的把他吐出来的药汁擦拭干净。林道睁开眼睛,便见谢茂惊喜的凑过来:“你可算醒了!感觉怎样?”   “陛下!”林道见皇帝竟然就坐在他床头,大惊之下连忙自己撑着坐起来,就要下床行礼,谢茂连忙按住他:“起来做什么?快躺下!”   林道不为所动,坚持道:“陛下亲至,微臣有失远迎,已是大罪…岂敢高卧榻上面见皇上…”   “行了行了!你都病成这样了,就别在意这些虚礼了!”谢茂生怕他这么一折腾,刚刚好一点的身体又恶化了,连忙摆手让他安分躺着,林道执意不肯,自己挣扎着从床上下来。   “微臣无尺寸之功,又非病入膏肓之人,万不敢领受浩荡皇恩…”林道身着中衣跪在地上,忍着身体的虚弱拜倒在地:“参见陛下!”   眼见林道从他臂弯里挣扎下地,这么一折腾又出了一身虚汗,谢茂又是无奈又是着急,忙道:“永乐侯快起来吧!”说着便上前一把横抱起林道,将他塞回了被子里。   林道被谢茂的动作吓得动都不敢动,战战兢兢的道:“微臣…该死!竟劳动陛下援手…微臣罪不容诛…”   眼见林道惶恐不安的又要跪下请罪,谢茂耐心告罄,一把将他按回被子里,板着脸恐吓道:“给朕老实待着,敢动一下,朕治你的罪!”   林道一听这话,立刻不敢动了,眼里却渐渐的湿润了,谢茂正以为是自己态度不好吓着他了,却听林道哽咽道:“陛下厚恩,微臣万死也难报…”   谢茂见自己关心林道两句,林道就感动的热泪盈眶,心中更添了一分怜惜:林道这些日子一定过得很苦,这才变得如此怯弱,自己封他永乐侯,本意是希望他一生安乐,谁知才过去一个月,人就被磋磨成这样。   谢茂想到这里,顿时心里很是自责,不由心情沉重的叹息道:“是朕没有照顾好你,你病了这些天,朕都没来看你…”   “陛下!陛下折煞微臣了!”林道一听这话,吓得眼泪都下来了,立刻又要起来请罪,谢茂见状暗骂自己糊涂,连忙将他又好言安抚了回去。   谢茂现在算是怕了林道了,在他面前再不敢乱说话,想到从侯府仆役那得来的招供,谢茂顿时有些愧疚,遂保证道:“你放心,你被下毒的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陛下何出此言?”林道立刻下意识的否定道:“微臣并未被…”不等林道说完,谢茂便严肃的看着他道:“你可知道,在朕的面前口出虚言,可是欺君的大罪!”   “陛下…”林道急忙想要说什么,谢茂止住他,郑重道:“朕知道你的顾虑,朕向你保证,无论谁想取你性命,朕都会保你!”   “陛下…”林道心里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凄凉的看着谢茂,眼里盛满泪光:“陛下隆恩,微臣没齿难忘…只是,微臣只怕是…时日无多了…”   “胡说!”谢茂怒斥道:“有朕护着你,我看谁敢…”想到之前下毒的事,谢茂心虚的轻咳一声,“总之,你好好养病便是,莫要思虑过重,万事有朕呢!”   谢茂又宽慰了林道几句,看着他睡了,便留了几个身边得用的仆人给他,赏了些珍贵药材和补品,又调了一队信得过的属下替换了之前的侍卫,吩咐众人用心伺候后,便回了宫。   谢茂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林道如此上心,也许是这人长得赏心悦目,性情又正合了自己胃口,再加上林道的处境尴尬可怜,谢茂总忍不住对他照顾几分。   ******   朝堂上,谢茂瞪着一脸满不在乎的邬军,感觉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将相关人等带回去严加审问后,谢茂自然很快就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想到自己明令禁止任何人去打扰林道,邬军却视自己的话如无物擅闯侯府,甚至连侍卫报给自己的消息都敢阻拦,谢茂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无法无天的臣子。   更过分的是,见事情败露,邬军居然丝毫不以为意,只敷衍的认了个错便想让他揭过此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   “混账东西!朕当初是怎么跟你说的?”谢茂火冒三丈的一拍桌案骂道:“永乐侯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而再的想要害他性命?”   邬军还未回话,已经有看不过眼的人站出来替他辩解道:“陛下,那永乐侯不过是前朝伪帝,便是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事,陛下何必要为个无关紧要的人生这么大的气?”   这人话音刚落,立刻有人站出来附和道:“是啊陛下,邬将军跟着您南征北战多年,可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陛下为个前朝余孽如此训斥于他,不怕寒了将士的心吗?”   这人说完话后,又意犹未尽的小声补了一句:“再说了,这人不是没死吗?”   谢茂听了这话,简直气的全身发抖,愤怒的音调都几乎控制不住了:“你们!你们这一个个的,眼里还有朕吗?”   见了皇帝的模样,这几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放肆了,连忙和群臣一起跪下请罪道:“陛下息怒!臣等万死!”   谢茂好一会才喘匀了气,压着火气道:“你们以为朕是为了永乐侯吗?朕是为了自己!——邬将军一口一个陛下,对朕的命令却阳奉阴违!”   ”今日能擅杀永乐侯,明日是不是就该将意见不和的大臣也害死,来个清君侧?后日是不是就轮到朕了!”谢茂说着一脚踢翻了面前的龙案,阴狠的眼神瞪向邬军,吓的他一个激灵,连忙磕头道:“微臣不敢!微臣罪该万死!”   谢茂最后扫视了一圈噤若寒蝉的众臣,冷若冰霜道:“目无君上到能替朕做主的臣子,朕消受不起!”随即一指邬军道:“镇国大将军邬军,即刻革去一切职务,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帝都下令了,邬军自然立刻就被侍卫拖下去关进了天牢,或许是被谢茂少有的暴怒吓着了,直到谢茂一甩袖离开,都没有人站出来替邬军求情。 第23章 亡国之君(6) 永乐侯府。   自从皇帝亲自来看过林道,充分表达了对他的重视后,林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不过两三天时间,人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日傍晚时分,林道正准备用哺食,突然听到下人来报说皇帝来了。虽然不知道皇帝特意挑这饭点过来是为的什么,不过林道也不敢抱怨,连忙一整衣冠出门迎接,一见那明黄色的身影,便倒身下拜道:“微臣参见陛下!”   “永乐侯有恙在身,无需多礼!”谢茂一瞅见林道下拜,立刻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林道起身后便不着痕迹的挣脱了谢茂,“陛下宽宥,微臣铭感五内。只是礼不可废,微臣实不敢对陛下失礼!”   谢茂见林道坚持,知道他因为身份尴尬,生怕被人抓住话头,这才如此小心谨慎,也懒得再劝。   两人进了门后,林道看见一桌子的菜,只好尴尬的询问道:“陛下可用过膳?若无,不如在臣这里用些可好?”   林道一说完这话,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且不说这一桌粗茶淡饭够不够格招待皇帝,便是皇帝不嫌弃,外面来历不明的饭菜皇帝怎么会入口?万一下了毒呢!   不等林道收回前言,谢茂倒是挺爽快的应下了:“既然永乐侯盛情相邀,朕便却之不恭了!”说完,不理会属下的劝解,强硬的将林道也按在椅子上,便自己坐了上首。   谢茂看了看桌上的菜色,顿时皱起了眉,对着一边伺候的仆役不满道:“你们每日就给侯爷吃这些?把侯爷当兔子喂呢!”   林道听了这话蹭的从位子上站起来,忍着无法言喻的羞窘勉强解释道:“陛下,此事怪不得他们!微臣还在病中,因此饮食清淡了些——不如让人撤了这桌下去,换些合您口味的上来……”   林道说着便紧盯着谢茂,期待着他不耐烦的一甩袖道:“既然如此,朕还是不打搅永乐侯用饭了!”然后麻利的赶紧走。   可惜事情注定不会按照林道的期待发展,谢茂听了林道解释,脸色顿时一霁,大度的一摆手道:“不用换了,朕今天也跟着永乐侯换换口味,正好宫里的菜色也吃腻了!”   林道听了这话差点没摔倒,十分痛心疾首的看着谢茂:皇上您真的不必如此勉强自己啊!还有菜色吃腻了什么的,让宫里的御厨们听见了会羞愧的上吊的!   虽然内心在咆哮,但是林道也只能耐着性子坐下来陪谢茂吃饭。   然而更让他不能忍的事发生了,见林道专门挑些蔬菜蘑菇吃,谢茂皱着眉给他夹了好几筷子肉菜,还不容置疑的命令道:“把这些都吃了!你还在病中,光吃素菜怎么够!真把自己当兔子喂了?”   林道见了把碗堆的冒尖的肉,脸立刻就绿了,敢怒不敢言的捏着鼻子谢恩道:“多谢陛下!”   然而更惨无人道的事还在后面,谢茂随即把盘子里剩下的素菜都扒拉到自己碗里,只剩下肉菜给林道。   林道:……当人有什么好,还不如兔子呢,至少还有草可以吃!   于是,整餐饭的过程中,林道嘴里食不知味的吃着谢茂夹的肉,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绿色的小可爱消失在皇帝那张可恶的大嘴里,眼神别提有多幽怨了。   谢茂的心情却很愉快,虽然吃了一肚子并不喜欢的蔬菜,但是逗弄永乐侯的感觉实在太令人身心舒畅,让他忽略了那点小小的不足。   谢茂也不知为何一遇到永乐侯恶趣味就全来了,大概是林道平日里的形象太过完美,让人总想看他破功发飙的模样。   好容易吃罢饭,仆役撤了杯盘下去,又给两人端上茶水。林道如蒙大赦,顾不得招呼皇帝,赶紧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冲淡嘴里的腻味,这才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谢茂见了他模样,心中暗笑不已。   又说了几句闲话后,林道看了看天色,忍不住破天荒的说道:“陛下,天色已晚,陛下是否要移驾寝宫……”   林道也不想这么失礼,但是今天的皇帝让他有点招架不住,生怕他又出什么幺蛾子,还是赶紧送走了事。   谢茂听了林道的话,立刻一脸幽怨的说道:“爱卿这是要赶朕走吗?”林道一听这话,吓得立刻表忠心道:“微臣岂敢!”   谢茂听了这话立刻打蛇上棍道:“朕的后宫空虚,回去也是冷冷清清,朕今晚不如就宿在侯府,与永乐侯抵足而眠!”   林道:…继和我抢菜吃后,终于又要开始跟我抢床榻了吗?   林道听得这话心下大感不妙,连忙诚惶诚恐道:“微臣何德何能,竟能得此殊荣?”不,和皇帝同塌而眠的荣幸他一点也不想要,请给别人谢谢!   如果不是实在没胆,林道简直想扯着谢茂的衣领吼:那么多立下汗马功劳的臣子,你不去和他们抵足而眠,扯着我做什么?我们真的不熟啊!   可惜谢茂要是肯听人劝,他就不是谢茂了,林道换了好几种方式委婉的劝说皇帝打消这个荒唐的念头,都被他装听不懂简单粗暴的挡了回去。   终于和皇帝躺在一张床上的林道,内心仍然是崩溃的,他感觉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与林道的忐忑不安不同,大概是身处一片静谧的黑暗里人都会比较脆弱,谢茂忍不住又想起了白天的事,不由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谢茂的叹息立刻被毫无睡意的林道捕捉,下意识的出言道。   林道话一出口立刻就后悔了:这个时候不是该装睡吗,主动凑上去干什么?皇帝的烦心事那是自己能听的吗!   可惜后悔已经晚了,大概是因为林道也做过皇帝,某种意义上说和谢茂身份相当,他的话立刻勾起了谢茂的倾诉欲。   今日谢茂的种种反常举动,其实一点也不难理解:被那些桀骜不驯的大臣们气的七窍生烟后,再见到善解人意知趣守礼的林道,两相对比下自然是好感倍增。   再一想到他被人下毒暗害,却没有声张,只是暗地里遣人来告诉他,一点不让他为难,谢茂愧疚之下,对他的好感更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今日这些大臣的作为,也让谢茂分外心寒,第一次有了皇帝是孤家寡人的感觉,因此难得的对林道有了点同病相怜的感情。   因为对自己的臣子有了意见,面对部分大臣一致想让林道去死的心思,谢茂反倒生出了逆反心理:你们不是想害他吗?我就偏要保他!还要把人养的健健康康的,让他长命百岁寿终正寝,气死你们这帮孙子!   “…朕很难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皇帝幽幽的声音传进林道耳中:“邬军跟了朕那么多年,朕还是个小伍长时,他就在朕手下……没想到他却背着朕…”   “…朕才刚刚登基,他就敢截留传给朕的消息…若是人人都有样学样,长此以往,朕岂不是要变成一个聋子瞎子…人都说皇帝是孤家寡人……难道就因为朕当了皇帝,他们就要和朕离心离德吗…”   谢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林道说这些,大概是因为太过迷茫,而普天之下能听他说这番话的,只有林道一个——同为帝王,他大概会更理解自己的心情吧?   谢茂一直絮絮叨叨的说了很久,直到将心里的郁闷都吐露出来,发泄一通后,这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入睡。   谢茂没指望林道会回答他,不料林道却在这时开口了:“陛下错了。”   听见林道的话,谢茂忽的坐起身来,恼怒的反问道:“朕错了?朕有什么错!——是不该给他们加官进爵,还是不该把他们一个个都提升高位?”   谢茂怒瞪着林道,那意思林道不给他个说法他是不会罢休的。林道暗叹一声,也坐起身来,看着黑暗中的皇帝道:“陛下错就错在没有把自己当皇帝,也没有把大臣们当臣子!”   “什么意思?”谢茂一头雾水,见林道起来了,下意识的伸手将他按回被子里:“你起来做什么?快躺下!”说着自己也跟着躺回去。   林道被皇帝的动作弄得很是无语,不过心中的忐忑莫名就消失了,此时的皇帝给他的感觉就像自己的友人一般,让他不自觉的就放松下来,因此说话也不再顾忌什么:   “陛下可知皇帝和将军的区别?——将军可以有千千万万,皇帝却只有一个;将军被部下夺权,不过是一支军队换了个指挥官,皇帝一旦被夺了皇位,一国的国本就会动摇,立刻就是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将军和部下虽是主从关系,但是归根究底他们同为皇帝的臣子,所以,将军不可随意处置下属,但是皇帝…却可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臣之分,犹如天堑——因此,将军可以平易近人,皇帝却一定要高高在上。”   林道说完这番话,便静静的等着谢茂的反应。好一会儿,黑暗中才传来一声叹息:“永乐侯的话,朕明白了。”   谢茂说完话,沉默了一阵,还是忍不住说道:“只是,他们许多人与朕相交已近十载,感情深厚,朕又非铁石心肠之人,如何能不近人情?”   林道见皇帝还是转不过弯来,只好继续下猛药道:“陛下可知,什么样的臣子更容易心生反意?”   谢茂听得这话,有了点不好的预感,但还是硬着头皮道:“愿闻其详!”   “正是陛下方才所言,与陛下相交近十载,感情深厚的臣子,最易生出反心!”林道毫不客气的戳破皇帝的幻想。   “什么?”谢茂大吃一惊,忍不住想怒斥“一派胡言”,想了想还是忍了,勉强道:“这是为何?”   林道不理会谢茂的态度,毫无顾忌的说道:“因为他们在陛下尚在微末时便追随陛下,对陛下缺乏敬畏之心——如果伍长可以当皇帝,为何小卒不行呢?陛下推己及人,这些人的心思便不难理解了!”   谢茂听得这话,只感觉一个雷仿佛在头顶上炸开,他下意识的便想反驳林道的话,可是张了张口,却是无言以对。   一想到自己倚为心腹的重臣,心里或许在想着要造自己的反,谢茂只感觉一阵恐慌,不由得问道:“朕最为信任的心腹反倒最不可靠,朕该怎么办?”   林道下意识的想回话,想起交浅言深乃是大忌,今天自己已经说的太多了,便敷衍的说了句:“陛下英明神武,心中怕是早有成算,何须微臣班门弄斧?”   谢茂不满的瞪了一眼关键时刻就打马虎眼的林道,虽然一片漆黑目不可视,林道还是准确的接收到了皇帝不满的目光,不由得略有些心虚。   皇帝瞪了林道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叹息道:“古往今来的帝王,称帝后第一件事都是收兵权,为此不惜肆意屠杀功臣,朕不想做个无情无义之人,也不想寒了将士们的心……”   “陛下错了!”林道一听这话马上又忍不住开口道:“兵权必定要收归君主所有:君主若无兵权,则社稷不稳,社稷不稳则国内叛乱频生,叛乱频生则百姓遭殃。举国的安定岂能寄希望于臣子的忠心!”   林道知道谢茂不是不明白,只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便又在他心上捅了一刀:“自从邬将军的事发后,陛下还敢相信臣子的忠心吗?”   谢茂听得这话,下意识的想大吼一声“放肆”,不过这话在嘴里转了转,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道没有听见谢茂呵斥他,于是继续往下说道:“陛下不必担心收兵权会招惹臣下不满,若是臣下没有反意,不会不体谅陛下的难处……”   “如今天下已定,兵权握在手上也无用武之地,除了滋长不臣之心,招惹帝王猜忌毫无用处——臣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手握重兵的将领忠心耿耿,也难保麾下有人想搏一个从龙之功,此事陛下不可不防啊!”   “陛下不想杀人,可以效仿宋□□杯酒释兵权的旧事,封爵赐赏,保他们家族荣华富贵,如此便皆大欢喜了——倘若陛下不收兵权,及至有人真的举旗造反,陛下杀他不杀?若杀,陛下于心何忍;若不杀,陛下何以服众?”   “若此人最终死于陛下之手,岂非陛下纵容所致?”林道最终以这句十分冒犯的话,结束了自己的发言。   谢茂听得林道越来越露骨的话,感觉心情十分的复杂。他觉得林道真是一个神奇的人,自己夺了他的皇位,他不仅毫无怨恨,还很自然的就接受了臣子的身份;可是自己问计于他时,他却能畅所欲言,好似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治他的罪。   他觉得自己也很奇怪,不仅对个前朝皇帝关怀备至,甚至还能放下戒心和他同桌用饭,同床共枕,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心怀怨恨,暗下杀手。   谢茂沉默了好一会,才没什么威慑力的说了句:“林道,你好大的胆!”   “微臣放肆了,请陛下恕罪!”林道立刻说道,不过并没有起身请罪。   “罢了!”谢茂也不以为意,不见外的继续道:“依你之意,这收回兵权之事当如何做?”   林道本不欲在这种事上多嘴,可是谢茂牛脾气一上来哪里肯轻易放过他,硬是要他拿出个章程来,林道推脱不过,只好勉强道:“依臣之见…陛下可先择一信重的臣子商量,令其牵头说服众臣上表主动上交兵权,届时陛下准其所奏,再赐以厚赏安抚便是…” 第24章 亡国之君(7) 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邬军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周舜民哭诉道:“军师啊,你替我跟皇上求求情吧,皇上这次是生了大气啊——我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都好几天了,也不知道外面啥情况……”   谢茂在把邬军关进牢里以后就没再理会他了,虽然也没人来给邬军用刑,但是整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吃住环境比起平日里也是天上地下,此时的邬军早已没了当日惹事的傲气。   这几日的软刀子割下来,他甚至都期盼着有人来严刑拷打自己,至少那样还有人跟他说话。今天好不容易周舜民来看他了,虽然两人平日里并不熟络,但是邬军此时看他就和看亲人没两样,一见他就忍不住倒苦水。   虽然周舜民已经不是军师是丞相了,不过邬军叫惯了军师,一着急又把老称呼叫出来了,周舜民也懒得跟他计较。   见周舜民不理他,邬军又忍不住絮絮叨叨道:“军师啊,我也知道我做的事不对,可是皇上不能因为这点事就把我砍了吧?那姓林的也不是他亲戚啊…至于的吗?”   “你到现在还以为这是件小事?”周舜民简直想晃一晃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以前怎么没发现这邬军这么糊涂呢?   难怪每次上战场与敌人交战,陛下都只让他当先锋,从来不让他独领一军,陛下果然知人善任啊!不过这样一来也导致了这家伙积功太过,居然登上了镇国大将军的高位。   “老邬啊!你要知道,现在王上已经是皇帝了,皇帝说的话是金口玉言,是圣旨!”周舜民觉得这样不行,看在同袍的情分上立刻严肃的警告他:   “你不听陛下吩咐擅杀永乐侯,还截留了传给陛下的消息,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欺君罔上,抗旨不遵——你犯了这么大的罪,杀你的头都不冤枉!”   “啊?”邬军听了这话吓的脸都白了,连忙抓着栏杆急切道:“军师,看在咱俩的情分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周舜民见他模样,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损了他两句后,又苦口婆心道:“这事也怨不得皇上生气——你把他的话不当回事,他不罚你如何服众,帝王的权威何在?”   邬军现在算是彻底蔫了,一脸幽怨的看着周舜民:“军师……”   见邬军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周舜民叹口气安慰道:“放心吧,皇上应该不会因为这事就杀你头的,不过惩罚肯定是免不了了,我会去跟陛下求求情,让你早点出来…”   周舜民又安抚了邬军几句,便在那二货感激的目光中离开了天牢,回去向皇帝复命了——想当然了,周舜民和邬军交情一般,能在这个时候冒着风险过来看他,背后必定是有皇帝授意了。   谢茂听完周舜民的回报,知道邬军有心悔改,没有因为被下狱生出怨怼,便打消了杀心。此时的邬军还在满怀期待的等着皇帝放他出来,浑然不知自己悄无声息的躲过了一劫。   打探完邬军的情况,谢茂随即便旁敲侧击起了周舜民的态度,周舜民听了几句便猜出了皇帝的意思,干脆直言道:“皇上是想要说收回兵权的事?”   对着自己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谢茂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当即点头道:“不错,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虽然起了个拍马屁的名字,但是周舜民的为人还是很正直的,闻言略作思考,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谢茂见丞相的意见和林道的差不多,当即就拍板道:“就这么办!这事你先去和耿将军他们通通气…”   周舜民当即拱手领命道:“此事微臣即刻去办…只是,还有一件事需要陛下圣裁…”   谢茂闻言忙道:“什么事?”   周舜民看了看皇帝,有些无奈的道:“陛下还没有定下律法——是继续沿用前朝的律法,还是修订新法,还请陛下拿个主意。不然文武百官和百姓们会无所适从…譬如这次邬将军的事,陛下既没有拿出成法,怕也不好如何处置……”   谢茂一听这话,这才想起还有这件重要的事没办,这些天光顾着选派官吏、赈济百姓,处理一些杂事,却是没有想起来。   谢茂打仗是一把好手,怎样调兵遣将他门清,但是治国理政就太难为他了,听了周舜民的话,不由得一阵头大。   见周舜民期待的看着他,谢茂不自在的咳嗽一声,敷衍道:“行了,这事朕知道了,你先去把朕交代你的事办了…”   周舜民也没指望皇帝现在就拿主意,见皇帝表了态也不纠缠,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几天后,邬军终于被从大牢里放出来,不过因为做的事性质恶劣,镇国大将军的职位被撤了,封赏全部收回,还被派去给自己曾经的属下当了副手,那个憋屈就别提了。   比他更惨的还有那个心腹和倒霉的卫凌,两人的官职都被一撸到底,卫凌被丢回底层重新奋斗去了,心腹更是被下狱判了流放三千里,这辈子怕是只能在琼州当野人了。   经此一事,邬军算是体会到了君王的威势,懂得了要夹起尾巴做人,那心腹被流放出去的时候他也没去送,只暗中给押送的差役送了贿赂,让他们代为照看一二。   此后,邬军很是老实了一段时间,见事情风平浪静后,便又忍不住往丞相府跑,想让周舜民看在原有情分上给皇上求个情,好歹摆脱了现在这个尴尬的处境。   这事正中了周舜民的下怀。他假意推脱了几次,这才答应帮他去做皇帝的工作,随即顺理成章的提出用军权换封他一个临淄侯。   不知是不是猜到了皇帝的心思,总之邬军立刻爽快的交出了兵权,高高兴兴的住进了皇帝给他修的侯府。   谢茂见他如此上道,后来又赐了他许多奇珍异宝,香车美人。别的将领见邬军得罪了陛下被降职,原本还有些同情和幸灾乐祸,此时见他整天乐不思蜀,花天酒地的快活模样,一个个都眼红不已,纷纷主动去找皇帝讨要爵位和封赏。   谢茂便用王侯不得有武职为由,趁机夺了他们兵权。也有部分将领找到周舜民,惶恐的问他皇帝是不是要收兵权,遇到这样的人,周舜民就直截了当的劝他们主动上交兵权。   ——既然谢茂不打算鸟尽弓藏,那他们何必要逼着皇帝杀功臣?这时候自然是用兵权换荣华富贵更划算了。   好在如今国朝刚立,将领们一个个骤然提升高位,都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暂时还没有人生出篡位的野心,因此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交了兵权。兴朝也多了一群干领俸禄不做事的富贵闲人。 第25章 亡国之君(8) 皇帝坐在永乐侯对面,时不时整理一下仪容,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茶碗,左右调整一下坐姿,研究研究桌上的摆件古玩……整个人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比起仿佛身上生了虱子的谢茂,坐他对面的林道就要从容多了。虽然皇帝自从坐下后就没说一句话,林道脸上仍旧一副恭敬又不失礼貌的表情,一点都不骄不躁。   自从邬军受封临淄侯以后,谢茂便觉得很有些没脸见林道:之前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过要给他一个交代,结果罪魁祸首不痛不痒的蹲了几天大狱,出来没两天就封了侯爵,如今过得别提多滋润了。   至于那两个倒霉鬼,明眼人都知道他们是代人受过,和林道并没有多少仇怨,两人下场再是凄惨也难消他心头之恨。谢茂站在林道的角度思考一瞬,顿时觉得如果有人这么敷衍他,他肯定不会对那人有好脸色。   想着,谢茂隐晦的瞄了林道一眼,脑子一抽,干脆将下毒之事的处理结果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末了又问了一句:“永乐侯觉得朕的处置可妥当?”   谢茂一说完这话,顿时恨不得给自己一个耳刮子:哪有这样问话的!这和□□裸的威胁有什么两样?林道作为前朝之人,被自己这么无耻的一恫吓,除了捏着鼻子说妥当还有别的选择吗?   果然,林道闻听这话不由得身体一僵,微微苦笑道:“陛下的处置自然是十分妥当的,微臣身份低微,哪里有置喙的余地?”   谢茂听了林道的话心里忍不住一阵哀嚎:经此一事,林道怕是要把自己恨上了!   为了消去美人心中的芥蒂,谢茂连忙硬着头皮补救道:“你若是有什么委屈,尽可以跟朕说…”   话虽如此,谢茂觉得自己在林道面前怕是已经毫无信誉可言了。林道的反应也不出他所料,只见他起身恭敬的一礼道:“多谢陛下关心,陛下对臣很好,臣没有委屈…”   谢茂觉得林道这一礼仿佛把两人之间建立起来的一点亲密关系,又生生割裂开来了,顿时急道:“朕答应要替你做主,却没有处罚邬军,还封他做了临淄侯,你心里不怨朕吗?”   皇帝一时冲动说了这番话,顿时又是一阵后悔不迭,不由呐呐的看着林道,不知他会作何反应。   林道果然被谢茂的话惊的愣住了,不由得抬头惊讶的看了看谢茂,皇帝尴尬的咳嗽一声,眼神闪烁。   林道看着皇帝心虚的模样,自己却慢慢的笑了,他本就生的昳丽,这一笑更是动人心魄,谢茂正自出神,便听他真心实意的开口道:“能得陛下如此坦诚相待,微臣已足慰平生,又岂敢对陛下心生怨怼…”   “陛下若是为臣重罚了临淄侯,那才是将微臣架在火上烤!满朝文武兔死狐悲之下,怕是要把臣当成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臣不过一介文弱书生,哪里受的起群臣日日在心里期盼臣早日归西?”   林道说完这话,俏皮的眨眨眼,不等谢茂生出怜惜之情,又继续道:“陛下富有天下,尚且因为身系万民,行事有所顾忌,不得自由…臣不过一无用闲人,岂能因些许私怨影响陛下的民生大计…”   看着林道理解的温柔眼神,听着他体贴入微的话语,谢茂只觉得身心像泡在温泉里一般舒畅,对他又多了几分好感,同时也越发觉得对不住他。   “你想要什么补偿?只要是朕能办到的,尽可以开口!”谢茂一副只要林道开口,哪怕是要天上的月亮都替他摘下来的认真架势。   知情识趣的林道自然不会提出过分的要求让皇帝为难。见皇帝态度坚定,林道试探着向他讨要以前伺候的宫人,皇帝立刻答应了,当即就吩咐去把那宫人带来。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吗?”皇帝目送那仆役领命去了,便又回头温声问道。   林道事事替谢茂着想,给他出谋划策解决了兵权的问题,皇帝却没有替他讨回公道,这一点小小恩惠必定无法满足他的补偿欲望。   不等林道再说话,谢茂考虑到林道孤身一人,又试探着主动问道:“你的那些亲戚们,朕都打发到一处庄子圈起来了,你可想要见一见他们?”   林道听了这话心里一阵苦笑:自己和这些亲戚的关系可谈不上友好,如今便是想见他们,他们怕也未必想看见自己。虽是如此,林道想了想,还是干脆的道了谢。   虽然林道并没有表现出来,谢茂还是敏锐的看出他的言不由衷。没能如愿讨好美人,好似还添了堵,皇帝心里顿时很有些挫败。   林道何等玲珑的心思,立刻察觉到谢茂的懊恼,当即主动开口道:“陛下,臣还想跟陛下讨一个恩典……”   “哦?说说看!”见林道自己主动,谢茂顿时来了精神。林道也不卖关子,径直道:“臣想去文渊阁看看书……侯府虽然安逸,毕竟还是寂寞了些……”   “准了!”谢茂当即便爽快答应,“明日朕给你办一块腰牌,准你随意出入文渊阁——便是想要出府逛逛也是无妨,让侍卫跟着你便是了!”   “多谢陛下!”林道听得这话简直喜出望外,连忙恭敬的谢了恩,谢茂见他终于有了真实的喜悦,心里也很是满足。   似乎被皇帝纵容的态度所感染,林道又小心翼翼的提出想去原来的住处看看,顺便把自己惯用的文房四宝,古籍字画等东西搬过来,谢茂大手一挥,全都应允了。   此时,另一边的李明德正在送香房挥汗如雨的刷着恭桶,身边摆着一溜还未清理的恭桶,那味道大的足可以熏死一头大象。   作为前朝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李明德虽勉强保住小命,地位却一落千丈,被分配到了整个皇宫里最累的浣衣局。   这一个多月以来,李明德的工作就是清洗皇宫里每天送来的几千个恭桶——虽然这活还有另一个太监和他一起干,但是李明德完全不敢指望他。   那太监虽然也混得极惨,但是好歹还能跟上面的管事说得上话——不像自己,就是想要讨好周围的人,人家都不领你的情,躲瘟神一样躲着。   不过短短一个半月的时间,李明德却觉得仿佛度过了一生那么漫长,没日没夜的工作,缺衣少食的生活让他的身体迅速衰弱下来。好几次,李明德都觉得自己要活活累死了——这几天他常常有一种预感,那就是自己会在不久后的一天倒在恭桶旁边再也醒不过来,这让他感觉分外绝望。   “李明德哪去了?”管事太监尖利的声音一响起来,李明德立刻蹭的跳了起来,连连应道:“哎!来了!这就来了!”   火速窜到管事面前后,李明德小心的觑着他脸色,惶恐不安道:“…小的,小的活还没干完……”   “谁问你那腌臜物事了?”管事太监捂着鼻子没好气的说道,语气有些酸酸的:“是皇上要见你,赶紧收拾收拾跟班公公去吧!”   李明德听了这话震惊不已,这才注意到角落里明显气度不凡的太监,连忙上前见了礼。仔细沐浴更衣后,便跟着来人去见皇帝。   进了侯府,一眼看见林道,李明德的眼圈便忍不住红了,情不自禁的一声“皇上”就要叫出口,还好临到头机智回笼,生生忍住了。   李明德第二眼才看见穿着明黄的谢茂,立刻跪下恭恭敬敬的拜见皇帝,起身再对着林道时,便忍不住犯了难,好在班公公立刻提醒道:“这位是陛下新封的永乐侯。”   “见过侯爷!”李明德连忙又是大礼拜见,头一点在地上,眼泪立刻模糊了视线: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活着看见主子,李明德激动的几乎无法自抑。   “李公公请起!”林道见了李明德也是感慨万千:主仆两个分别了月余,再见面已经一起做了另一个人的臣。两人相依相伴十几年,李明德虽身为奴仆,却实在是林道在宫里最亲近的人了。   谢茂见了两人一副情难自禁的模样,便体贴的对林道说道:“你二人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聊,朕就先告辞了!”说完便干脆的转身走了。   大步走出门后,身后还传来林道两人感激涕零的声音:“恭送陛下!”   送走了皇帝后,李明德殷勤的起身扶起林道,一头雾水的问他道:“皇…侯爷,皇上这是?”   林道对他安抚一笑:“我向陛下求了恩典,他已经把你给了我,从今天起你就住永乐侯府了。”   李明德简直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一时间呆在当场,林道见他模样,还道他心里不愿,不由轻叹一声道:“我眼下虽蒙陛下照看有两分体面,却是今日不知明日事——天威毕竟难测,往后还不知是什么光景,你跟了我也难说是福是祸…倒是我莽撞了…”   眼见林道越说越消沉,话里透露出要反悔的意思,李明德心里一酸,眼里含着的两泡眼泪顿时下来了,抱住林道一条腿就哭道:“…侯爷惦记着奴婢,奴婢哪能不知好歹?——奴婢回去早晚也是个死…既然要死,奴婢宁愿死在主子身边……”   林道见李明德真情流露,也是感佩不已,连忙将他扶了起来,主仆两个顿时又是好一阵互诉衷肠。 第26章 亡国之君(9) 安顿好李明德后,第二天林道便拿着皇帝给的腰牌找到守卫侯府的侍卫长,提出要去见一见被关在庄子上的那些兄弟姐妹们。   之前林道自身难保,自然不能主动去触这个霉头,但是既然皇帝已经给了他探视的机会,再不去看看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位新上任的侍卫长很是吸取了前任的教训,知道皇上看重永乐侯,因此对林道很客气,一听他提出要求立刻就让人准备马车,自己亲自带队把林道送到了庄子门口。   这里身处帝都郊外,人烟稀少群山环绕,从门口可以看见一片片用围栏围住的田地,地里稀稀拉拉的散着一些劳作的人,围栏外面十步一岗的站着守卫。   侍卫长上前和管事的说明了情况,那胖管事便吆喝着让手下把人都叫回来。听到管事召唤,田里劳作着的遗老遗少们便扔下锄头扁担,听话的过来集合了。   “大人,人都在这里了!”胖管事清点了下人数,便过来对着侍卫长点头哈腰道。侍卫长对管事的点点头,随即回头对林道恭敬道:“侯爷,卑职就不打扰了!”   说完,一拱手拉着管事的避到远处,侍卫们立刻知趣的走开几步,散开在院子各个角落里戒备着。   林道谢过侍卫长,看着面前一众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亲戚,心情十分的复杂,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这些人如此不修边幅倒不是谢茂虐待了他们,只是这些人锦衣玉食惯了,骤然没了伺候的人,不少人连穿衣束发的事都做不来,再加上每日还要被人催着早起劳作,因此一个个都成了这幅德行。   “…三哥…四哥…九弟…”,林道硬着头皮跟在场的人一一打招呼,随即招呼道:“大家都坐下吧,别站着了…”   听了林道的话,立刻就有下人给在场之人搬来了凳子,众人任由仆役们穿花蝴蝶的在旁边布凳,却没有人坐下,只是神色莫名的看着林道。   站在人群中的林晟听到林道叫他三哥,下意识的将沾满泥土的手藏在背后,向人群中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瑟缩的动作,林晟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看向林道的眼神满是阴翳和恶毒。   就在几个月前,林晟还是金樽玉贵的太子殿下,那时的林道被他的几个兄弟仆役一般的呼来喝去,处境也就比那些不受宠的宫人稍好一点。若不是叛军势大,这个皇位哪里能轮到他来做?   让林道当皇帝,本意也是推他出去当替死鬼,原本林晟还暗自窃喜捡回一条命,因此虽然要被强迫着劳作,想想被新帝杀了的林道,咬咬牙倒也能忍的。   可是原本在他心里已经是死人的林道,居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一副过得不错的模样。看着林道身上华贵的冠带衣袍,再瞅瞅自己一身布衣披头散发的模样,林晟的心态顿时失衡,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在,直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小人得志的贱人。   在场的人大多都和林晟一样想法,或多或少都对林道表现出敌意,不过也有想要沾光的,九皇子林峥便对林道谄媚道:“七哥,你如今被封了爵位,可不能忘了弟弟啊!要知道,你能当皇帝,我母妃可没少出力…若不是坐了那个位子,皇上怎么会对你另眼相看?”   明明是送死的事,居然能说成是恩惠,这脸皮也是没谁了!林道心里暗自摇头,不等他说话,堂屋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头发花白的干瘪老人。   那人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凑近林道细看,一看清林道的脸,劈头便质问道:“你是皇上?你…你居然没死!”   “十一叔…”林道苦笑着行了一礼,正要回话,老王爷一口唾沫呸在他脸上,骂道:“别叫我叔!你身为皇帝,不但不以死殉国,还从贼受了侯爵的封赏——如此寡廉鲜耻,老天怎么不降一道雷劈死你个孽障!”   众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呆了,李明德率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将林道护在身后,掏出手帕给他擦净脸上的污物。   “谁把这老不死的放出来的?还不快把他关回去!”管事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叫嚣道。得了管事的命令,两个仆役立刻上前粗暴的架住老人往屋里扯,侯府侍卫见此情景也围了过来,将众人和林道分隔开。   “住手!放开他!”林道见仆役态度粗暴,连忙推开李明德制止道。两个仆役听了林道的话,犹豫着放开了手。   林道上前行了一礼,诚恳道:“十一叔,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非一家一姓之天下——今上仁厚爱民,虚怀若谷,正是百年未有之明主,便是坐了这天下又有何不可?”   “你…你还替那贼子张目!”老王爷不但一点听不进林道的话,反倒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痛心疾首道:“列祖列宗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你怎么还有脸活着?”   眼见老王爷要上前扭打林道,林峥连忙上前拦住他劝道:“十一叔,七哥说的对啊!陈朝都亡了,咱们一大家子眼下可要指着皇上过活——您这么口无遮拦的,得罪了皇上,这不是要逼着大家伙去死吗?”   老王爷厌恶的挣脱林峥,冷哼一声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要去给那伪帝做狗尽管去,老夫恕不奉陪!”话音刚落,他不知哪里爆发的速度,猝不及防的一头撞向合抱粗的柱子,当场身亡。   “十一叔!”林道眼睁睁的看着老王爷撞柱而死,却是拦他不及,正要上前扶人,有人却比他更快。只见林晟一把抱住老王爷,探得人已经没了声息,看向林道的眼神里憎恶几乎要化为实质。   “林道,你好狠毒!”林晟恶狠狠的瞪着林道,咬牙切齿的质问他:“十一叔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来就逼死了他!”   林道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一边的李明德忍不住插话道:“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明明是自己撞柱死的,跟侯爷有什么相干?”   “放肆!在孤的面前,哪有你这阉奴喷粪的资格?还不给孤王滚一边去!”林晟指着李明德的鼻子破口大骂,把对林道的怨恨都发泄在他身上。   “你!”李明德气的满脸通红,壮着胆子嘲讽道:“你已经被贬为庶人了,还敢自称为孤,以为皇上不会治你的罪吗?”   林晟在看见林道时心态就失衡了,老王爷的死让他兔死狐悲之下情绪更是趋近疯狂,听了李明德的话也并无害怕,只冷笑道:“你这阉货果然是个祸害,惯会捧高踩低…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母后杖毙了你这贱奴!”   李明德被戳中痛脚,跳起来就要反唇相讥,林道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伸手制止了他,对庄上的管事行礼道:“十一叔的后事还请尊驾代为处理——本侯会亲去向皇上负荆请罪,请他看在十一叔年老糊涂的份上,宽恕他的大逆不道,准其入土为安。”   那管事连忙应下,林晟此时又冷嘲道:“你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十一叔都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利用他向你那主子卖好吗?”   林道对林晟的话全不理会,看了看面前鹌鹑似得众人,又和管事客套了几句便怏怏的出了庄子。来之前他就猜到此行必不会愉快,却实在没想到竟然能闹出了人命。   正自惆怅间,门内突然传来林晟疯狂的大笑声。笑过一通后,林晟突然高声叫道:“陛下忍辱负重,假意从贼,伺机诛杀那篡位的逆臣,臣等无力相助,怎能不体谅陛下的一番苦心……”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似是有人捂住了林晟的嘴,随后众人慌慌张张的剖白心志,大呼冤枉。然而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辩白却盖不住林昭尖利怨毒的声音:“陛下且安心去吧!我等必日日在此为陛下祈福,祈祷陛下早日达成所愿!光复我大陈!”   听得这话,庄子外面守着的侍卫们都惊疑不定的看向林道。林道暗叹一声,知道那曾经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怕是被刺激疯癫了,这是要拉着林道和庄上众人一起去死啊!   “这个小人!”李明德听得这话气的面红耳赤,就要转身冲进去,林道一把拉住他,平静道:“不必理会他,走吧!”   “可是,这话要让皇上听见了…”李明德着急的凑在林道耳边小声嘀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不得安宁,心里把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林晟骂的狗血喷头。   见李明德忧心忡忡,林道安慰道:“陛下乃是圣明之君,岂会轻信他的几句胡言乱语?”林晟想要诬陷林道,却没想到林道和皇帝早已抵足而眠过——那样好的机会林道都没动手,谢茂又怎会因为林晟几句话怀疑他?   况且,谢茂若打定主意要杀林道,就是没有这些栽赃诬陷他也会动手;反之,若想留着林道,自然不会为两句没根据的话猜忌他,这个时候多半会选择消除流言的源头——经此一事,这庄上的人还能不能留得性命,林道心里也没底。   想到这里,林道轻叹一声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李明德不知道林道是在说庄上众人,以为他还是在为老王爷的死内疚,连忙开解道:“侯爷,这人说的那些个混账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林道知道他误会了,也不解释,和侍卫长打了个招呼,便坐上马车回了永乐侯府。   随后的发展果然像林道想的那样。皇帝听说了这事并没有找林道麻烦,宽慰了他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没几天,林晟便自己吊死在了房梁上,皇帝下令将他和老王爷埋在了一起,随即整个庄子都被封了起来,不再允许任何人探视。   不管真相是怎样,林道都知道这件事不是自己能掺和的。虽是如此,到底还是受了影响——林道大病初愈的身体又开始有些不好了。   谢茂得知消息遣了太医过来,又赏了些名贵的药材补品,人却没有露面,不知道是不是忙于政务无暇他顾。对于谢茂的“冷落”,林道表现得若无其事,每日按时吃药吃饭,放宽心神,安心养病。 第27章 亡国之君(10) 如此又过了七八日,一天下午谢茂正看着桌上一摞奏折犯愁,想起几日未见的林道,忍不住懒性发作,丢开繁琐的公务便吩咐备车去永乐侯府。   这几日他都在烦恼于立法的事,虽然知道陈朝的律法存在很大缺陷,容易让贪官污吏钻空子,让百姓吃哑巴亏,但是丞相率领群臣拟定的新律他总感觉不尽如人意。   可是国法迟迟不公布显然不利于社稷的稳定,丞相周舜民甚至偷偷找到谢茂,建议他先行颁布新法,试行一段时间,出了问题再慢慢予以纠正和修改,如此不负责任的建议自然被谢茂很有主见的一口回绝了。   谢茂这时候去找林道,倒是没有指望他能替他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林道为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去找他发发牢骚也不错。   皇帝这次去侯府倒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搞偷袭,因此林道早早的得到消息就等在门口了。将皇帝迎进去,两人落座后,林道便幽幽的开口道:“陛下好些日子没来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坐坐?”语气带着两分落寞,还夹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   林道这一开口,不着痕迹的把“来永乐侯府坐坐”归到了皇帝每日的行程中,可他说的很是自然,皇帝丝毫没有察觉哪里不对。   要知道,这侯府谢茂也不过来了四五次,远没有达到没事就来坐坐的程度,更何况皇帝想去哪里,想不去哪里,又岂是一个空有名头的侯爵能够置喙的?   不过此时的皇帝本就对这几日的避而不见心虚,听了林道的话不由轻咳一声,尴尬的道:“这几日国事繁忙…没能来看你,如今你的病可好些了?”   “托陛下洪福,臣的病已无碍了!”林道温温柔柔的说:“劳陛下挂怀…”   林道说起话来总是让人如沐春风,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谢茂便忍不住向他透露了自己的烦心事。   林道安安静静的听完,一开口便先给周丞相打抱了一下不平:“丞相大人说的也是老成持重之言…”   谢茂一听这话顿时气不顺起来,打断道:“什么老成持重?老奸巨猾还差不多!——国家法度何等庄重,岂能朝令夕改?他这是拿百姓的身家性命不当回事!”   皇帝当着林道的面吐糟了一番丞相,林道自然不可能跟着附和,因此只是避重就轻道:“丞相大人也是忧心国事…陛下爱民如子,真是社稷之福!”   “行了行了!你也不用拍朕的马屁,朕知道自己的斤两!”谢茂不耐烦的摆摆手,感觉有些意兴阑珊。   林道知道谢茂对自己和稀泥的行为不满,不由苦笑道:“陛下,若是不将新法颁发下去,又怎知这律法有何不妥之处?”   谢茂听了这话一时语塞,也觉得自己对丞相太过求全责备,好似在无理取闹,不由得有些后悔在林道面前说了这些话。   察觉到皇帝有了去意,林道犹豫了一下说道:“臣早年翻阅历朝的律例,偶有所得,曾撰写了一篇书稿,或可为陛下参阅…”   “哦?”谢茂听了这话来了点兴趣,便无可无不可的道:“拿来我看看!”林道随即从书架上取了一本厚厚的线装书稿,呈到皇帝面前。   谢茂接过翻阅了几页,表情便严肃了起来——这竟然是一本完整的律法,上面用蝇头小楷条理清晰的列出了一条条律例。   谢茂一见那字便知这书稿是林道亲手撰写的,先就被他的用心惊了一下,细看后更是觉得此法严谨合理中贴合实际,许多条陈都和他的想法不谋而合,有不解其意的内容,林道略一解释,谢茂便觉豁然开朗,可行性十分高。   “这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看过一小半后,谢茂便忍不住问道,话音刚落,便觉自己失言:林道早年备受冷落,便是当了皇帝以后也是个傀儡,这书稿除了他自己,难道还有别人会替他写?   想到林道处境艰难,却能如此自强不息,谢茂情不自禁的赞道:“永乐侯大才!依我看,这本律法胜过群臣编撰的‘大兴律’十倍!”   这评价林道可不敢受,连忙诚惶诚恐的下拜道:“微臣惶恐!微臣才疏学浅,当不得陛下如此盛赞!”   谢茂解决了一桩心病,心情大好的上前扶起林道笑道:“当得当得!朕说你当得,你就当得!有什么可惶恐的?”   “陛下…”林道苦着脸看着乐呵呵的谢茂,也不好在这时败他的兴,一时间无言以对。谢茂却不管林道心中的纠结,顺势把他按回座位上,打量了他一阵,突然问道:“朕觉得称呼爵位太过生分了,你可有表字没有?”   林道被谢茂的直白弄得有点不适,不过还是赶紧回话道:“回陛下,臣在行冠礼时,先考曾为臣取字子蹊。”   “哦?可是熙熙攘攘的那个熙?”谢茂好奇的问道,也不管举例的词合不合适。   “不是。”林道抽了抽嘴角,否认道。   “那么想必是东曦既驾的曦了?”皇帝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十分肯定的说。   林道不敢让他再继续猜下去,连忙揭露答案:“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的蹊。”   “哦…”没能猜中答案让皇帝有些失望,不过细细一品,顿时觉得这个字比他方才提到的要有韵味的多。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不就是林道的真实写照吗?   想到这,谢茂上下打量了林道一阵,认同的点点头道:“不错,果然好字!”   此时的林道想起先帝为自己加冠的情景,也有些感慨。林道被自己父亲漠视了二十年,亲自为自己取字,算是林青给予他为数不多的一点父爱了。   蹊者,在无路的山野间踩踏而出的小道也。也许是预感到陈朝要走向末路,林青给林道取字“子蹊”,也是希望这个与众不同的儿子能另辟蹊径,在末路中走出一条新路,挽救大厦将倾的陈朝。   可惜林道注定是无法达成他的心愿了。   得了书稿后,皇帝又耐着性子和林道说了几句闲话,便迫不及待的告辞走了。林道送走皇帝,便吩咐仆役铺床,打算小睡一会——虽然病已痊愈,不过林道身体较弱,有条件自然还是尽量养着比较好。   李明德沉默着伺候林道躺下,又挥退了仆人,细关好房门后,便趴到林道床头期期艾艾的道:“主子,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您可别生气啊…”   林道知道他想说什么,不在意的一摆手道:“你说吧。”   得了林道首肯,李明德咬咬牙,硬着头皮劝道:“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如今是…那人坐了天下,怎么治国安民也是他该操心的事,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何苦要趟这浑水?”   李明德说完一通话,怕林道没有意识到后果的严重,又加重语气道:“便是主子替那皇帝解决了难事,他也未必对您有好印象…更何况,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那些个文武百官脸要往哪里搁,还不得把您恨出血来?”   李明德越说越是忧心忡忡,林道暗叹一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拍了拍这个明明比他大不了几岁,却整天有操不完的心的年轻太监的手背。   “我何尝不知插手政事易遭忌惮,只是…我父亲在位几十年,做的那些事…唉!”子不言父之过,林道谈到林青,只略略提了一下便闭口不言了,不过两人都明白,林青作为皇帝实在是很不称职的。   林道沉默了一阵,又继续道:“我亦是皇族之人,这些年我冷眼旁观着先帝的做派,却无能为力…总觉得对百姓多有亏欠——如今,今上虽心系百姓,于政事上却略缺乏些经验,行事难免有所疏漏…我既然有机会提醒一二,又怎能做到袖手旁观?”   “主子,那都是先帝爷造的孽,您又何必把罪责都往自个身上揽呢?”李明德听了这话心疼的不行,觉得自家主子真是天底下顶顶好的人,奈何老天爷偏要降下那么多的苦难给他,不肯让好人有好报。   见李明德说完话又露出他标志性的苦瓜脸,林道无奈一笑,免不了又宽慰了他几句。   主仆俩说悄悄话的时候,房间的一处暗室里,却有一个人正把耳朵贴在薄薄的墙壁上聚精会神的偷听。   永乐侯府在修建之初就专门设了一个暗室,人躲在暗室里面,屋里的人做什么都能了如指掌。这本是林青为这间府邸的上一任主人——林青的亲弟弟平等王修建的,原本只有皇帝自己知道,却被谢茂无意间发现。   谢茂本也没想用它来监视林道,不过自从那次林道遇险后,他便专门派了人潜伏在林道身边,以便把侯府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掌握在手中,对林道来说既是监视也是保护。   屋里的说话声停止后,暗室里的人随即悄无声息的离开,将听到的话一字不漏的回报给了皇帝。   皇帝听了他的汇报不由沉默了,挥挥手让他下去,心里对林道油然而生一点敬意:难怪林道对政事毫不避讳,一点不在意自己的处境,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他怕是已经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至于李明德对自己和林道的区别对待,谢茂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这人心里只有林道一个主人,对自己只是表面功夫。只要没有外人在场,李明德从不肯称呼林道侯爷,而是叫他主子。   对于李明德的小心思,谢茂并不以为意——天下人都是自己的臣民,林道却统共就这么一个忠心的属下,自己若还要跟他抢,那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谢茂正在感慨间,得知皇帝丢下政务跑去林道那里摸鱼的周丞相,已经气势汹汹的杀到了永乐侯府。刚刚睡下的林道只得起身迎接丞相大人的大驾光临。   周舜民对林道的感官一般,在进侯府之前还因为谢茂的不务正业对林道有些不满。然而不等他开口质问,林道已经笑眯眯的浇灭了丞相大人所有的怒火。在林道那碰了几颗软钉子,又得知皇帝已经回宫,周舜民当即也不和他纠缠,匆匆告辞后便又追到了皇帝的寝宫。   “永乐侯府的茶叶必是人间极品,这才让陛下如此念念不忘?”周舜民上来就挤兑了皇帝一句,尽显他直臣的风范。   谢茂尴尬的咳嗽一声,不满道:“丞相有什么要事,需要闯到朕的寝宫来说?”   周舜民板着脸道:“陛下既有雅兴找永乐侯喝茶闲聊,想必群臣上奏的折子都批阅完了吧?”不等谢茂说话,又继续道:“陛下这便将折子都交给臣吧?臣正好带回去发还给诸位大臣,也省的再跑一趟了!”   谢茂:……   看着丞相摊开的手,谢茂一阵头疼,勉强道:“有几封奏折朕还要再看看,今日怕是要让丞相白跑一趟了……”   周舜民见好就收,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微臣就告退了!”临走前又忍不住提醒道:“既然奏折还未批阅完,陛下还是在国事上多花些心思为好……国法之事,也请陛下早做决断!”   周丞相一点面子不给的数落了皇帝一通,便潇潇洒洒的走了,独留下谢茂看着案头的一摞奏折兀自犯愁。 第28章 亡国之君(11) 谢茂挠了一会头后,看见刚刚拿回来的书稿,顿时又想起林道来了:既然永乐候如此心系百姓,自己问计于他,他想必也很愿意吧?想到就做,谢茂当即就让贴身伺候的太监王贲捧着那堆奏折,又带了一队侍卫,偷偷摸摸的溜回了永乐侯府。   打发了周丞相正准备再次睡下的林道得知皇帝来意,饶是他养气功夫出众,也很想对着皇帝发飙:我一个无官无职的闲散侯爷,偶尔给你出个主意倒也罢了,现在连奏折都要我批阅!——如今坐着皇位的毕竟是你谢茂,你来问我怎么治理国家,是不是太过分了?   林道此时才算见识了谢茂打蛇上棍的本事,不过显然已经晚了。尝到甜头的谢茂哪里会轻易放过林道这个大宝贝,林道绞尽脑汁说了一通劝谢茂打消念头的话,均被谢茂厚着脸皮无视。他干脆直接霸占了林道的书房,把奏折往桌上一放便自顾自的批阅起来。   见皇帝蛮横无理的反客为主,林道也只好无可奈何的陪坐一旁,这觉自然也睡不成了。   谢茂一遇到无法决断的事,便会转头问林道的意见,林道虽然满心不愿,可是那奏折都递到面前了,却哪里能忍住不看,每每都会情不自禁的提出自己的建议,点出问题的关键。   如是几次后,林道也放弃了挣扎,只是不甘心的劝谏了句:“陛下还是要快些熟悉政务,岂能事事问计于臣下?须知为君当不偏不倚:臣子的谏议只可为辅,真正的主意还得陛下自己拿啊!”   “嗯嗯…子蹊言之有理!”谢茂点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转眼又递出一本折子道:“快给朕看看这个,这文绉绉的一大串,都写的什么玩意?”   林道下意识的接过一看,不由哭笑不得道:“回陛下,这是一封上报祥瑞的折子。大意就是河南境内有人发现一片田地里长出了五色的麦子,这说明您乃是天命之主——必定是陛下恭俭爱民,锐意求治的德政感动了上天,这才降下祥瑞……”   谢茂听得大皱眉头,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这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就是五色的麦子,吃了能长生不老吗?这也要报!——若是今年的麦子产量大增那还值得朕高兴一下!”说完便将那封十分浮夸的奏折扔在一边,不再理会。   林道见了谢茂反应愣了一瞬,随即便莞尔一笑,真心实意的附和道:“陛下英明!”   随着林道在一旁参详,谢茂只感觉奏折批阅的越来越顺手,渐渐的忘记了时间,等到所有的奏折都批阅完成后,皇帝猛一抬头,这才发现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林道歪在椅子上,已经疲倦得睡过去了。   看着林道苍白憔悴的面容,谢茂想起他的病才刚刚痊愈,自己还拖着他熬了一夜,不由得大为愧疚。见李明德要叫醒林道,谢茂连忙摆摆手制止他,随即自己上前轻手轻脚的抱起林道。   林道确是困的撑不住了,皇帝的动作又十足的轻柔,以至于被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这一系列动作都未能惊醒他。谢茂安顿好林道,又把李明德叫出门去交代了几句,便招呼一群人放轻脚步,做贼一般的离开了永乐侯府。   一瞅见皇帝的身影消失,李明德便忍不住露出了他标志性的苦瓜脸:皇帝看重自家侯爷自然是好事,可是为了不打扰侯爷睡觉亲手抱他上床,还亲自给他脱了鞋袜……这也未免太过恩宠了!想到林道出众的容貌,李明德不得不怀疑皇帝对自家主子起了歪心。   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吧!李明德在心里暗暗祈祷菩萨保佑皇帝对自家主子千万不要有别的想法。   谢茂回到宫里后,也有了些疲惫感,想到头疼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皇帝当即便回了寝宫蒙头大睡。第二天一早,一夜好眠的谢茂神完气足的起了床,用过早膳后便迫不及待的召见了丞相。   周舜民刚一进门,皇帝便一股脑的将一晚上的成果展示给他看,见皇帝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周舜民狐疑的翻开奏折一一看过,再抬起头时,看着皇帝的眼神很有些刮目相看的意味——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皇帝的理政能力,他只是懒而已,认真起来还是能做的有模有样的嘛!   周丞相想罢,便不紧不慢的整理好一堆奏折,对皇帝行礼道:“陛下既已批阅完毕,臣这便发还给各位大臣去了!”正要向皇帝辞行,谢茂突然献宝似的拿出一本书稿:“周大人且慢,再看看这个!”   这本书稿却不是林道交给谢茂的那份,而是皇帝专门让人誊抄的副本,原本已经被他收藏起来了。自从那次偷听到林道主仆俩的对话后,谢茂便有意的为林道参与政事打掩护,免得为他招来祸患。   “陛下大才!”周丞相看完后也发出了和谢茂一样的感慨,他此时对谢茂简直是刮目相看了。不过贪了别人功劳毕竟没什么可自夸的,谢茂对周舜民的称颂不以为意,不自在的轻咳一声,便挥挥手让他拿去给群臣讨论了。   谢茂如此行为,看在周舜民眼里就是不骄不躁,沉稳可靠了,深深误会了的丞相大人,顿时对自家皇帝更是佩服不已。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不过从那以后,谢茂便发现了一个问题:找林道当外援是会上瘾的。倒不是皇帝自己不能批阅奏折,可是前一天的奏折批阅的可圈可点,今天的奏折又退回到原来的水平,傻子也知道谢茂必定是找了外援,那样林道就免不了暴露了。   更何况,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尝过了有外援的好处后,谢茂哪里肯再老老实实的自己处理政务?   于是,修养了几天刚把元气养回来的林道,便又在侯府门口见到了皇帝。林道见了皇帝也不奇怪,大大方方的将人请进了门。   皇帝的难题被林道三言两语的解决后,谢茂抬起头一眨不眨的看着林道,仿佛林道突然变成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道不自在的避开谢茂的目光,忍不住问道:“陛下这么看着臣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谢茂收回视线,情不自禁的感慨道:“我只是觉得,你若不是生不逢时,一定会是个好皇帝!”   皇帝没有自称为朕,林道听了这话,也没有战战兢兢的表忠心,只是轻叹道:“我做不了好皇帝,只有陛下可以。”   林道确是生不逢时,陈朝早在林青在位的时候就已经腐朽的无可挽回了:朝中奸臣当道,地方贪官横行,百姓民不聊生…便是林道再英明十倍也挽回不了陈朝的灭亡。唯有自下而上彻底的捣毁盘根错节的腐败势力,才能建立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清平世界。如此说来,谢茂也的确称得上是天命所归。   林道想着心事,不由得入了神,脸上露出一个略微苦涩的表情。谢茂看着林道难得露出的真实情绪,只感觉此时的林道很有些脆弱和可怜,让他忍不住就想上前将他揽入怀中温声安慰。   谢茂这么一想,便情不自禁的照做了。等他回过神来,便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林道身边,左手揽住他的肩膀,右手已经摸在了他的手背上。   “陛下做什么!”林道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便遭遇了这样的变故,登时大惊失色的推开谢茂,迅速起身闪了出去。   见林道逃开,谢茂尴尬的不行,下意识的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林道挣扎之下顿时被扒了外衣,惊骇欲绝的躲进了房间的角落里,惊恐地瞪着谢茂。   本意是想拉住人解释结果造成了更大误会的谢茂,看着手里的外衣,只感觉欲哭无泪。   天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糊涂做出这种事,崩溃的是他甚至还觉得抱着永乐侯的感觉不错,朕明明不是这么不矜持的人啊!   “子蹊,你听我解释…”谢茂上前一步,想给林道披上衣服,不料却被林道误会是想进一步图谋不轨,情急之下一把拔下束发的簪子抵在咽喉处,谢茂见状立刻就不敢动了。   “子蹊,朕没有轻薄你的意思…”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很难让人相信,谢茂还是努力想为自己辩白。   林道惨然一笑道:“陛下,那日陛下对臣做的事,臣并不是毫无所觉…”话说到这谢茂哪里还不明白,自己当日动作虽轻,怕还是惊醒了林道,只是他未免尴尬没有说破罢了。   谢茂当时做的时候并没想太多,可是再一联系今天的事,皇帝顿时放弃了解释——事到如今,自己怕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见皇帝似乎默认了,林道当即决绝的说道“还请皇上明鉴!臣虽不欲死,却绝不怕死!——林道可以为人臣子,但决不做以色侍人的佞幸。陛下若是要行逼迫之举,林道唯有一死!”说着,便握着簪子往脖子里捅,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住手!你…先把簪子放下…有话好说啊!”谢茂见林道一言不合就要自杀,简直吓得魂飞魄散,踌躇着想上前阻止,又怕把他刺激的加重强势,站在原地急得直冒汗。   “皇上!”与此同时,房间门被砰的一声撞开,门外守着的李明德王贲等人全都涌了进来,谢茂见此情景肺都气炸了,大吼一声:“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朕滚出去!”连踢带打的把人都轰了出去,只留下李明德一人。   果然,林道受此刺激又把簪子往里捅了一截,李明德见此情景顿时崩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主子!您要丢下奴婢一个人去了吗?”   李明德方才在门外听得里面动静,立刻就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他此时万分后悔将皇帝的异常告诉了林道,可是自己若是不说,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主子毫无防备的被皇帝欺辱吗?   林道靠着墙勉力站着,见了李明德,他顿时愧悔不已的道:“…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要了你来…”   说着,林道忍着剧痛抬起头,握着簪子的手微微颤抖着,一字一句艰难的对谢茂说道:“李…明德…还请皇上…看在…臣的…薄面上…照拂一二…”   “主子…呜呜呜…主子若是没了,奴婢也不活了…”李明德听得这话更是伤心欲绝,整个人哭的几乎都要断气了。   “你要怎样才能相信朕对你没有亵渎之心!”谢茂看着林道红了一片的衣襟,简直要急疯了。只要林道能不寻短见,他恨不得能给他跪下了。   “我发誓!我发誓行不行?”谢茂干脆豁出去了,并起两指戟指向天道:“我谢茂今日对天发誓,若是今后对林道有半点失礼之处,便教我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谢茂发完誓,尽量温和的劝道:“朕已经发誓了,你如今可放心了吧?”谢茂话音刚落,林道手里的簪子便啪一声掉在地上。   林道愣愣的看着皇帝,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古人对誓言向来慎重,谢茂既然能用真名发这样的毒誓,足可见诚意了。谢茂话一出口,林道的怀疑顿时一扫而空,心里不由的涌起一丝感动。   “多谢…陛下!”林道身体踉跄了一下,双膝跪地,顺势给谢茂磕了一个头。然而头一挨到地面,他便支撑不住扑倒在地,昏了过去。   “子蹊!”谢茂见状大惊失色,连忙抢上前去将他扶起,伸手一探发现人还活着,顿时松了口气,见伤口还在不停的流血,连忙用手里的衣服按在伤口上捂着止血。   “侯爷!”李明德心急如焚的扑了过去,谢茂赶紧一脚踹开他,吼道:“躲开!还不快去传太医!”   李明德听了这话立刻连滚带爬的去了。谢茂一把抱起林道,将他小心的放在床上,又从床头的暗格里找到伤药给他敷上,好歹把血止住了。   谢茂这时才叫了人进来伺候,众人顿时鱼贯而入,七手八脚的给皇帝清理身上的血污。   谢茂看着头发散乱脸色惨白的林道,只感觉心里乱糟糟的堵的慌,再一看自己这边众星捧月,林道那边却无人问津,更是心烦意乱,不耐烦的一挥手道:“都围着朕做什么?朕又没有受伤,去看看永乐侯怎么样了!”   众人一听这话顿时又一窝蜂的涌到林道床前,把人挡的严严实实。眼见一群人把林道围的气都透不过来,谢茂的脸顿时更黑了,气急败坏的吼道:“都滚都滚!别在朕面前碍眼!”   好在太医很快就到了,众人如蒙大赦,连忙鹌鹑似得躲了出去,把空间让给了太医。谢茂对太医的态度倒是没像对其他人那么恶劣,也没有说“治不好让你陪葬”的话,对他点了点头便自己走到一边,不影响太医施救。 第29章 亡国之君(12) 在永乐侯府因为林道的事闹得鸡飞狗跳时,在林道的意识海中,林道正和系统相对而立。此时的系统仿佛化身李明德第二,正在装模作样的假哭:“嘤嘤嘤…执行者,你要丢下系统一个人去了吗…嘤嘤嘤…执行者要是没了,系统也不活了…”   林道头疼的捂着额头,叹气道:“行了,别玩了!赶紧说正事!”真是的,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系统这么爱演?   系统听了这话轻咳一声,顿时恢复正常,略带抱怨的说道:“系统监测到执行者生命体征异常就赶紧赶来了,林道你以后可别这么玩了,太刺激了系统的小心脏受不了的!”   “你有心脏那玩意吗?”林道下意识怼了他一句,这才道:“这种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不这样OOC程度就超容忍度了。好在原主不懂医,没有一下戳进气管或动脉,这伤虽然看着吓人估计养两天就好了!”   系统模仿着林道的样子叹了口气:“现在的问题不是原主的命保不保得住,而是皇帝被这么坚定的拒绝了,不会导致任务失败吧?原本看他模样已经喜欢上你了…”   林道不在意的摆摆手:“不用担心,现在一切还在掌控之中。对男人来说,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会让他欲罢不能,不要小看了男人的征服欲!”   “所以林道你现在是在欲擒故纵吗,就像故意吊着男人的坏女人一样?”系统似懂非懂,好奇的问道。   林道抽了抽嘴角,勉强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和那种女人可不一样!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彻底爱上我,而不是把我当成一时的玩物!”   爱和喜欢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东西,爱是感情,就像酒一样只会越陈越香;喜欢只是对皮相一时的迷恋,这种迷恋还会随着美色一起衰退。即使是林道有外挂可以永葆青春,皇帝也还是会有审美疲劳的时候。   林道一开始就清楚自己的目的,也明白自己的优势和劣势:他是前朝末代皇帝,某种意义上和谢茂身份相当,可同时他也是个一文不名的囚犯,只要谢茂不把他当回事,他在新朝就毫无地位可言。因此林道一直在尽量强调自己前朝皇帝这重身份,将谢茂和那些文武百官分隔开,让皇帝对他产生认同感,将他当成平等的友人对待。   要想在谢茂面前有平等的地位,林道就必须做一朵让他可望不可即的高岭之花,若是谢茂拥他入怀时林道表现出任何的顺从谄媚,他在谢茂心里的地位立刻就会一落千丈。   林道看的很清楚,皇帝目前对他的喜欢程度,充其量也就和最宠爱的妃子差不多,还不足以让他为了林道动摇他的任何决定,这和林道的最终目的还有一定的差距,因此林道很沉得住气。   听了林道的解释,系统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随即又担心道:“可是你都这么坚决的拒绝他了,他万一面子上过不去,直接歇了心思疏远你怎么办?”   林道胸有成竹的道:“这个时候就要适时的示弱,给他台阶下了!”   “怎么个示弱法?难道要向皇帝认错道歉?可是那样就崩人设了呀!”系统着急的提醒道。   林道鄙视的看了系统一眼,一手负在身后,高贵冷艳的道:“道歉?那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朕怎么会做?——再说了,朕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道歉!”   系统:……   系统:“行吧,接下来的攻略计划想必您已经胸有成竹了,系统就不多打扰了!”   林道矜持的点点头:“嗯。若没什么事,你跪安吧!”   系统:“嗻!”   自家执行者真是越来越有王霸之气了!系统在圆润的滚走之前忍不住感叹,同时默默给谢茂点了根蜡烛:被人二话不说溅一身血什么的,希望他不要留下啥心理阴影!   随着系统的离开,林道的记忆再次被世界意识屏蔽,林道的意识海里也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此时身受重创的林道还在昏迷之中,谢茂正坐在一旁不错眼的看着太医忙碌。   “如何了?”见太医终于站起身来,谢茂急忙上前问道。太医是个清瘦的老者,见皇帝垂询便不慌不忙的行了一礼道:“回皇上,侯爷的伤势并无大碍,只是失血过多,修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那就好!”皇帝听了太医的话,再一看林道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呼吸却已经恢复平稳,顿时长长的舒出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谢茂身边伺候的王贲这才敢上前劝说道:“陛下,既然永乐侯已经没事了,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   谢茂听了这话不放心的看了看林道,王贲立刻会意:“侯爷这里有宣太医照看着,不会出事的,陛下放心!”   谢茂这才点点头,吩咐打道回自己的寝宫。坐上轿子后,皇帝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污,忍不住有点委屈:自己不就是一时神思不属,不小心抱了林道一下吗?都是男人,抱一抱有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非要把他往坏处想呢?皇帝越想心里越堵的慌,心情也越发的不好了。   然而,等到谢茂回宫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上干净舒适的衣服后,想到至今还昏迷不醒凄凄惨惨躺着的林道,皇帝心一软,顿时又自己想通了:   林道在朝中无依无靠,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关照才有了现在的地位,若是自己不再关照他,他立刻就会被打落尘埃任人磋磨,这样的身份和后宫依靠皇帝宠爱活着的妃嫔又有何异?   后宫女子好歹还有娘家人作为靠山,而且有名有份,得了幸还能有儿子傍身,永乐侯什么也没有,只有自己——也难怪他敏感,若是自己果真起了意,林道立刻就会沦落到佞幸之流,生前受尽侮辱,死后还要背上千古污名。他那么高洁的性子怎么受得了这个?   也怪自己行为太过轻佻不端正…想起林道那时恐惧决绝的眼神,惨白的面容,流了满身的鲜血…皇帝心里顿时满是对林道的怜惜和对自己行为的后悔。   以后还是多照顾他一些吧,皇帝心里暗下决心。唉,希望经此一事,林道别对自己从此避如蛇蝎就好!   皇帝想通以后,当天晚上就做了个春梦。第二天一早,感受着身/上 nian ni的触感,想到梦里的情景,皇帝突然恍然大悟:难怪朕对女人不感兴趣,原来朕是个断袖啊!难怪朕对永乐侯很不一般,原来是看上他了啊!   这人也是个心大的,得知自己不幸断袖了,谢茂半点不操心香火子嗣,反而对能够理清楚自己的心事暗自高兴。   谢茂年轻时是个穷当兵的,自己都穷的揭不开锅,更不用说娶妻了。后来有了点地位后,干的却是造反的营生,整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南征北战,也没有心思想成家的事。至于登基称帝后便是成日里为政事发愁,也还没来得及广纳后宫,以至于遇到林道以后才算正式开了窍。   可惜美人太过刚烈,能看不能动。想到永乐侯以死相谏,皇帝立刻歇了心思:谢茂是个厚道人,为了自己的那点欲望把人逼上绝路什么的,这么缺德的事谢茂干不出来。   况且也完全没有必要嘛,皇帝富有四海,要多少美人没有!何必干那等逼良为娼的事?   想到这里,谢茂立刻让王贲去给自己物色美人。王贲听到皇帝要他去搜罗美人进宫原本还很高兴,及至听明白皇帝要找的是男人,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纠结。   可是王贲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他伺候谢茂时间还太短,虽然被提升高位,和皇帝却没什么情分,若是不长眼惹怒了皇帝…这个位子自己要是不想坐了,有的是人打破头来抢。   急需坐稳位置的王贲,对于皇帝交代的事十分上心,精挑细选了许多各有千秋的美人进宫,满以为自己的工作能让皇帝满意,谁知谢茂居然一个都没看上。   平心而论,王公公选的美人都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奈何皇帝就是看不顺眼,不是嫌这个太娘就是嫌那个太丑,好容易遇到个无可挑剔的,又嫌脂粉味太重熏的他作呕…总之怎么都不满意。   谢茂并不是故意要鸡蛋里挑骨头,而是确实对这些美人毫无感觉。每看过一个人,谢茂总忍不住拿他和林道比,要么没有林道的风骨,要么没有他矜持…想当然了,谢茂总拿林道的优点和人家的缺点比,得出的结论自然是这群人一个都比不上林道。   直到把所有人都挑剔了个遍后,谢茂才意识到,自己还是只看的上林道一个人。人无完人,林道自然也不是完美无缺,可是即便是他的那些小毛病,在谢茂眼里也是那么的可爱。最重要的是:谢茂只对他有欲望。   可是林道偏偏不是他可以动的人——若是还未有深交之前,强取豪夺过来那也罢了,可是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林道在谢茂心里地位早已不同,事到如今他还怎么忍心伤他?   想到这里,皇帝意兴阑珊的叹了口气,正要让王贲把人都送回去,又想到林道,到嘴边的话顿时一变,吩咐找个空着的宫殿先养起来——左右不过费些米粮,如果此举能让林道宽心,倒也值得了。 第30章 亡国之君(13) 半月后,已经养好了伤的林道正在院子里晒太阳,便听见两个路过的下人在假山后面闲聊。   年长些的说:“皇上最近让王公公从宫外弄了好些男宠回来,可把周丞相气坏了,当天就带着几位大臣闯进御书房大闹了一场…”   年轻的那个听了接话道:“唉,你说皇上那样英武的人,怎么就摊上这毛病呢…这万一要是碍了子嗣,可怎么得了?听说皇上的后宫至今都没有一位娘娘呢…”   年长些的道:“算了,说这些做什么?皇上的事自有丞相和各位大臣操心,左右也和我们这些人无关…”   两个人说着话渐渐走远了,假山后面的林道眉头微皱,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   自顾自的发了会呆后,林道起身往屋里走去,一旁的李明德看着林道,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惜林道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直到两人进了门,李明德憋在心里的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林道回书房坐了没一会,皇帝的圣旨便到了。李明德连忙和主子一起跪下接旨,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心里转着乱七八糟的想法:莫不是皇上又反悔了,要召了侯爷过去临幸?还是皇上对侯爷的不识抬举恼羞成怒,打算赐死他?抑或是皇帝厌烦了侯爷,要把他和那群前朝皇室一块圈起来…   李明德把所有糟糕的结局都想了个遍,唯独没有料到事情和他想的完全不同:皇上居然下旨封林道为太傅!   虽然只是个虚衔,但那也是正一品的高官啊——最重要的是,太傅是皇帝的老师,即使只是名义上的,但是天地君亲师,即便是皇帝也担不起“欺师灭祖”的骂名。可以说有了这重身份,林道再不用担心谢茂会对他做什么。   传旨的太监离开后,李明德嗖的从地上蹦起来,一把扶起林道,喜不自禁的道:“侯爷,皇上果然是胸怀坦荡、慧眼识珠的明主啊!奴婢恭喜侯爷得封太傅!”   即使是因为林道寻死的事对谢茂又惧又恨的李明德,此时对皇帝的好感也要接近满格了,觉得他这事办的太地道了!   或许是为了给林道一些时间消化这件事,谢茂在圣旨发下去后又过了一个时辰,才到了永乐侯府见林道,这还是林道受伤醒来后皇帝第一次见他。眼见林道不闪不避的看着他,不再是一副恐惧排斥的模样,皇帝很是欣慰。   “太傅!”谢茂对着林道郑重一礼,真心诚意道:“朕于治国理政上实在外行。这些时日,若无太傅从旁指点怕是更要手忙脚乱——往后还要劳烦太傅多加费心,不要嫌弃朕这个弟子愚笨才是!”   林道神色复杂地看着谢茂,肃然还礼道:“既蒙陛下不弃,臣必知无不言、倾囊相授,以报君恩!”   如果谢茂有一个好感显示器,他就会知道,此时的林道对他的忠诚值已经满格了。可惜他没有,谢茂一点没有意识到林道这一礼的分量,只是单纯为成功修复了和林道的关系而暗自高兴。   林道既然接下了教导皇帝的重任,便打算跟他有言在先,免得临到头了束手束脚,因此对谢茂认真道:“陛下既委任了臣教导之职,臣便不再将陛下当成陛下了——因此…陛下若是不能接受臣的管教,还是趁早收回成命的好!”   泼出去的水哪还有收回来的道理?谢茂自然也丢不起这个人,因此毫不犹豫道:“朕既当了弟子,自然要听师长的话。太傅尽管放手管教便是——但有失礼之处朕一律恕你无罪!”   谢茂豪气冲天的说完这番话,顿觉很是志得意满。在他看来,林道性子如此斯文,能对自己做什么失礼的事?气急了最多也就文绉绉的骂两句吧。谢茂粗人一个,什么不堪入耳的话没听过,还怕被骂?就算实在气狠了动手打人,以林道那柔弱的身板,也不可能打疼他,因此谢茂大包大揽的很放心。   林道得了皇帝金口玉言的保证,便也不再啰嗦,当即和谢茂约定了授课的日程。   想到皇帝后宫空虚却沉迷男色,身为帝师的责任感和明哲保身的私心在林道心里天人交战,最终还是责任心占了上风,于是忍着尴尬劝谏道:“听闻陛下近日受用了些娈童…这龙阳之事…只可怡情,不可沉溺……还望陛下尽快充实后宫,早日册封皇后……”   你还有脸说?朕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谢茂听得这话没好气的瞪了林道一眼,脱口便反唇相讥道:“太傅果然公忠体国,只是还请太傅多花些心思在正事上,不要只知盯着朕的私事不放!”   林道一听皇帝这夹枪带棒的话,便知他心中不满,方才那番话已经消耗了他为数不多的勇气,此时见皇帝发怒,只唯唯诺诺的应是。   谢茂见了林道的模样,顿时心里生出点悔意,便缓和了语气将此事揭过,又陪着林道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   谢茂多日不见林道,自然是很舍不得走的,可是再不回宫,被谢茂的先斩后奏弄得心头火起的周丞相就要追到永乐侯府来了。因此虽然心里万分不舍,谢茂还是略坐了坐便吩咐回宫。   果然,谢茂的脚刚一迈进御书房的门槛,还没来得及坐下,黑着脸一副兴师问罪架势的周舜民便紧随其后进来了。   周丞相对谢茂这种闷不吭声就搞个大新闻的性子,也是心累的不行。后宫都空的可以闹鬼了,先弄一群男宠回来养着不说,转眼又把前朝皇帝封了太傅…周舜民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非得英年早逝不可。   此时的周舜民还不知道谢茂把林道逼的差点自尽的事,倘若丞相大人知道皇帝封太傅的本意只是为了安某人的心,说不定会直接气的自挂东南枝。   另一头,谢茂看着面前的周舜民心中无奈,也没心思和他计较擅闯御书房的事。他此时突然有些理解屡屡被魏征犯言直谏的唐太宗的心情——臣子因为忧心国事君前失仪,身为皇帝该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了!   皇帝对周舜民的来意心知肚明,因此也不掩饰,直接挑明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要和永乐侯学习帝王之术,不能不拿出点诚意来!——不过一个太傅的虚衔,封就封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丞相要为了这点小事和朕较真吗?”   谢茂一番话砸下来,顿时把周丞相堵的没话说了。对于皇帝说的要和林道学习帝王之术的话,周舜民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反应——皇帝三番五次的跑去永乐侯府,每次回来后批阅的奏折水平都大有提高,周舜民要是还察觉不出蹊跷那就奇怪了。   可是林道毕竟身份特殊,周舜民不相信他会真心实意的教导谢茂,暗中捣鬼倒是很有可能。不过周丞相也知道自己怕是动摇不了皇帝的决定,因此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站着,无声的抗议。   见周舜民不说话,谢茂知道他是不放心林道,便接着说道:“这侯府里里外外都是朕的人。永乐侯一介弱质文人,没有一兵一卒,若是光凭一张嘴就能颠覆朕的江山,朕还不如趁早自己抹脖子来的干脆!”   周丞相听了这话,顿时也觉得是自己太谨慎了:朝堂上这么多文武大臣看着,侯府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要是还能让林道耍花招成功,那也太废物了,赶紧收拾包袱回去种地得了!   想到这,周舜民顺势行礼道:“陛下既已做了决定,臣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待陛下学成之后,还是要早做决断为好!”   谢茂知道周丞相这是暗示他到时候过河拆桥,对林道加强看管,或是干脆卸磨杀驴。谢茂对于周丞相的建议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不过他也知道此时不宜和周舜民辩解,因此只是含糊的说了句:“朕心里有数。”   得了谢茂保证,周舜民顿时放下心来,又开始操心起皇帝的婚姻大事了。“陛下…”周丞相斟酌着劝说道:“陛下便是喜好南风,也不可不考虑子嗣的事…况且,后位虚悬毕竟不利社稷,便是眼下没有合适的皇后人选,陛下还是要先纳几个妃子延续香火啊…”   周丞相此时想起这事心里就十分后悔。谢茂刚刚登基的时候,因为深知皇帝惫懒的性子,又因谢茂身边从没有过女人,周舜民生怕他穷人乍富,又兼坐了天下没了动力,万一被明眸善睐的美人迷的晕头转向,懒劲上来一头扎进温柔乡从此不理朝政,那周舜民就欲哭无泪了。   因此每次有人建议皇帝充实后宫时,周丞相都会利用职务之便将奏章暗中扣下,打算过些日子再呈上去。如此一来,上奏的人以为皇帝是没这心思,因此将奏折留中不发,便也不再上奏了。臣子不上奏,谢茂又清心寡欲没想到主动要,这事就这么耽搁下来了。   没成想就这么一耽搁,皇帝就自己走上了歪路,喜欢了男人。早知如此,他就该在皇帝登基后立马奏请开后宫,先生他个十个八个继承人出来再说其他。   想到这,周舜民将扣下的奏折都一股脑拍在皇帝面前,一本一本打开来给他看:“陛下请看!这些都是奏请陛下充实后宫的!陛下难道不该考虑顺应民意吗?”   谢茂看了看那些素未谋面、日期十分靠前的奏折,再看周舜民的眼神就很有些意味深长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丞相!   此时的周舜民为了加重自己说话的分量,也顾不得在皇帝面前自曝其短了,见皇帝眼神奇怪,立刻毫不犹豫跪下请罪道:“微臣滥用职权私扣奏折,请陛下降罪!”   “好了好了,朕恕你无罪,丞相快起来吧!”谢茂丝毫不以为意,周舜民这么做虽有渎职的嫌疑,但是还是在他的职权范围内的,丞相本就有为皇帝拣选奏折的职责。   况且,真正重要的、有十万火急大事的奏章都是直达御前的,没有皇帝的准许,丞相连看的资格都没有,更不要说私自截留了。只有这种无关紧要的奏折,丞相才有权利缓上几日上呈。   周舜民显然也知道皇帝不会因为这点事罚他,因此谢茂一说恕罪就自己爬起来了,随即再接再厉道:“皇上,充实后宫之事…”   谢茂看着周舜民眼巴巴的目光,想到自己对林道的感情注定要无疾而终,也不好寒忠臣的心,便点头道:“就按丞相的意思办吧!”   “臣即刻去办!”见皇帝松口了,周舜民大松一口气,立刻兴高采烈的去了。 第31章 亡国之君(14) 可惜事情注定不能按照周丞相的期盼顺利进行。就在几天后,黄河中游突降大雨,导致下游水位骤升,早在陈朝时期便年久失修的堤岸终于抵挡不住汹涌的浪潮,被冲垮了几处,河南大片地区顿时化为一片泽国。   可怜周丞相给皇帝物色美人的工作刚起了个头,就不得不被迫中止,转而忙起了治水和赈灾的工作。百姓都流离失所衣食无着了,此时一个处理不好就要饿殍遍野,四处揭竿而起,这个时候若是还要纳美迎新,那就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   更不用说此时兴朝成立才不到半年,正是立足未稳的关键时刻,皇帝若是私德有亏,足可以动摇国本。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谢茂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一得知黄河决堤的事,谢茂立刻披衣起身连夜召集群臣入朝讨论赈灾治水的人选,随即马不停蹄的派出大臣奔赴灾区。林道得知此事后,也积极主动的给皇帝出谋划策。   在这种国家危难之际,周舜民也顾不上对林道有什么偏见,只要是切实可行,见效快的策略,能尽量挽回损失,就立刻予以支持。   随着这一场天灾的降临,兴朝君臣团结一致,通力合作,终于在几个月后将这场大难消弭于无形:被冲垮的河堤成功堵住了,赈济安置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除了被洪水淹死的、得病死的,真正饿死的百姓居然没有多少,国内也没有出现成气候的造反势力。   经此一事,谢茂的威望空前增长,百姓们这才算是真正认可了这位皇帝。周丞相也因此对林道印象大为改观,不再整日疑心他想要造反复辟——林道若是真想图谋不轨,这个时候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可是林道不但从头到尾规规矩矩的,还极力帮忙。   若不是有他提出的锦囊妙计,这次赈灾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损失也要翻一倍。要知道他这么做根本没有任何好处,还会暴露自己的才华招来忌惮,百姓也只会感激谢茂,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功绩。林道能如此做,可见对谢茂确是真心实意。   不过,被黄河决口的事一搅和,周丞相对给皇帝塞美人也没有原来上心了,他此时甚至有些怀疑这事是不是犯了老天忌讳,不然怎么自己才打算给皇帝纳几个妃嫔,黄河就决口了?要知道在此之前,整个天下可都是风调雨顺,连作奸犯科的人都少有的太平啊。   说起来这种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几年前谢茂刚自立为王的时候,曾经有几个富商想把女儿献给谢茂,结果谢茂刚把人收下,当天晚上营地就被官兵偷袭,那几个新鲜出炉的姬妾也在兵荒马乱中不知所踪了。   后来,又有一个士绅给谢茂进献美人,没两天就下了场雨,随后粮仓遭雷击走水,被烧毁大半,义军损失惨重,巧合的是刚刚进献过来的美人也失陷在火场里了。   本来周丞相没把这些事和谢茂纳美联系起来,可是发生了黄河决口的事后,周舜民再想起来不免有些细思恐极:倘若此事果真被上天所不容,自己若坚持为皇帝纳妃,再招来个天灾人祸什么的……想到这里,周丞相全身抖了抖,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反正皇帝尚且年富力强,过几年再考虑大婚的事也不晚。   陷入封建迷信中去的周丞相,顿时歇了给皇帝充实后宫的心思。既然周丞相那头没了动静,皇帝本就对女人无感,自然也乐得清净,此事便再次搁置下来了。   ******   皇帝最近郁闷的发现,自从永乐侯和自己混熟了,对他的态度就越发随意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尊敬了。这不,连看见自己进门都爱答不理的。   听听这叫什么话?“请陛下稍坐片刻,臣忙完了手头的事就来。”   说的再客气,也是把皇帝晾在了一边,换了别的臣子,谁敢这么干?不要小命了!林道就敢,可是奇怪的是谢茂被这么怠慢居然没有生出任何的不满,反倒有些新奇和感动:能这么随意的对待他,说明林道不把他当外人啊!   不过吧,虽然对比之前诚惶诚恐、如履薄冰的林道,他更喜欢现在的他,但是偶尔,皇帝也会怀念一下以前那个恭敬温顺的林道。   “让陛下久等了!”终于,林道放下手中的笔走了过来,先向皇帝告了个罪,随即也不客套,径直问道:“臣上回交代陛下做的读书笔记,陛下可带来了?”   皇帝一听这话顿时麻了爪,支支吾吾的道:“呃…这个嘛…朕出来的匆忙,忘带了,不如明日再一道带过来?”   林道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给他任何蒙混过关的机会:“何须明日?这里离御书房不远,陛下遣人去取了来便是。臣左右无事,就在这里等着!”   谢茂突然懊恼的一拍脑袋道:“哎呀,看我这记性!朕突然想不起来把东西放在哪了——唉,不如这样,等朕想起来了,朕再拿来给太傅过目如何…”   “啪!”林道猛的一拍桌案,一脸风雨欲来的怒瞪着谢茂,谢茂不由自主的被林道的气势唬住,不敢再乱说话。   “这些都是陛下交给微臣的奏折!”林道拍了拍桌上那一摞奏折,面沉如水的说:“臣自接到陛下的委托后,不敢耽搁片刻,熬了整整一夜才将所有奏章都看过一遍,又细细做了批注和建议,方便陛下批阅,唯恐延误了民生大事……”   林道说一句,谢茂心里的愧疚就加深一分,等他说完以后,皇帝已经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萎靡不振的耷拉着脑袋,不敢再看林道。   林道说完一席话,见了皇帝的模样,怒气更盛:“微臣在这里为陛下的江山社稷殚精竭虑,陛下却在一旁享清闲,还拒不完成功课!——当日陛下信誓旦旦的保证,尚且言犹在耳…如今却又怎样?……事到如今,陛下可还有话说!”   林道说完喘了口气,见皇帝一言不发,遂对一旁伺候的李明德道:“去取我的戒尺来!”李明德听了这话惊的目瞪口呆,侯爷难道气的要打皇上?夭寿哟,那可是皇上啊!   “还不快去!”见李明德待着不动,林道厉声呵斥道,李明德吓的一抖,连忙小跑着去取了戒尺过来,双手捧给林道。   “你出去!”林道拿了武器立刻开始赶人。此时不用林道说话,李明德也不敢再呆了,听得这话如蒙大赦,连忙一溜小跑出去了,还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眼见房里再没了外人,林道叹了口气,语气却不容置疑的道:“陛下…今日微臣为天下苍生计,斗胆以下犯上,请陛下尝尝戒尺的厉害!”   眼见林道脸色不善的看了过来,谢茂暗自后悔一时冲动赐了林道‘打王金鞭’,自己那时不过是玩笑,谁知林道却当真了。眼见情况不妙,皇帝连忙赔着笑道:“子蹊,且慢动手…”   不等他说完,林道已经毫不犹豫的一鞭抽了过来。偷懒不做功课的皇帝顿时被太傅用戒尺打的嗷嗷叫:“君子动口不动手!有话好好说别打人哪!哎呀!”   “陛下!”听得屋里皇帝的嚎叫,门外守着的侍卫立刻就要冲进来,谢茂哪能让属下看见自己这么丢人的模样,连忙厉声喝止道:“都不准进来!朕和太傅闹着玩呢,嗷嗷嗷…”   正在谢茂分神下令的时候,皇帝尊贵的屁股上又挨了两下。林道直到把心里的火都发了,人也打累了,才气喘吁吁的停了手。   林道这一番暴力执教下来,绕是以谢茂的皮糙肉厚都感到了真实的疼痛,可见林道是动了真火的,而不是只做做样子。   林道此时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但凡老子能坐稳那个位子,指定比你强多了!   自从目睹了自己老子种种尸位素餐、昏庸无道的行为,林道此时最恨的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见了谢茂惫懒的模样气就不打一处来,要动手打他也是真打…只是因为战斗力堪忧,不能给皇帝造成什么可观的伤害罢了!   另一头,用手捂着脸的谢茂见林道那边没了动静,悄咪咪的从手指缝里窥探太傅的动静,见他低头站着一动不动,不免有些奇怪,凑近了细看,便见林道眼里竟有莹莹泪光,不由大惊失色。   眼见皇帝凑了过来,林道扔下戒尺,泪眼朦胧的悲声道:“那日,臣在十一叔面前夸下海口,说陛下是百年未有之明主……陛下若是如此下去,臣只怕百年之后……到了下面…也不免要被十一叔嘲笑…说臣错把鱼目当珍珠…枉费了一番辛苦……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眼看将美人太傅气哭了,谢茂顿时彻底慌了神,连忙抱着人好言哄道:“莫哭莫哭!朕已经知错了!你若生气…就打我好了…别哭坏了身子…”   林道含泪抬头,满怀期待的看着谢茂,确认道:“陛下果真知错了?”   “知错了!知错了!”谢茂连忙用力点着头,赌咒发誓道:“太傅交代的功课,朕回去就补上,明日一早便拿来给太傅过目!”   林道听了这话,轻叹一声,轻轻的说道:“陛下往后…可莫要如此了…”   谢茂感受着林道话语里的酸楚无奈,只感觉自己的心也一抽抽的疼起来,那种疼和肉体上的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此时万分后悔自己散漫的态度,暗暗发誓以后要真正将林道当成师长尊重,再不可让他伤心。   此时的林道见皇帝认了错,略感欣慰,顿时收了眼泪,想起自己方才的暴行,又有些愧疚:以林道的那点力气,谢茂真心要躲的话,他连谢茂的衣角都摸不到。更有甚者,被他夺了戒尺反过来揍一顿也是轻轻松松,谢茂站在原地让他打,可见是有意让着他。   想到这,林道干脆的倒身下拜道:“陛下万金之躯,臣却为一己私愤伤及龙体,乃是大逆不道之罪,还请陛下责罚!”   谢茂本就心中有愧,因此挨打也无怨,见林道还要自揽罪责,连忙把他扶起来,劝解道:“太傅言重了!朕早已有言在先,太傅只是奉命行事,何错之有?——再说了,朕反正皮糙肉厚,打两下也没什么要紧?些许小事,太傅不必放在心上!”   “陛下…”林道感动不已的看着谢茂,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谢茂宽厚的笑道:“好了好了!毕竟是朕有错在先,这两下就当是为了黎明百姓、江山社稷挨得…”   林道心悦诚服的大礼拜下,语气十足笃定:“陛下有容人之量,从善如流,必能成为千古明君!”   两人又说了几句体己话,君臣间的气氛越发融洽了起来。此时的林道看着谢茂,不放心的问道:“陛下,疼吗?”   谢茂原本还没什么感觉,一听这话,立刻委屈巴巴的道:“疼。”   “陛下稍待!”林道暗叹一声,起身去取伤药,等他回来时,便见谢茂已经十分自动自觉的除去上衣,露出一身健硕的肌肉,上面还点缀着几条浅浅的红痕。   林道眼角一抽,还是认命的走上前,在被抽出红痕的地方均匀的抹上药膏。谢茂被太傅修长白皙的手一摸,顿时美得魂都要飘出来了,那点已消去的妄念又不自觉的生了出来。   随着林道的手在他身上摩挲,谢茂只恨不得身上多添几道红痕,好让太傅的手能多停留一会。可惜林道没两下便上完了药,让谢茂仿佛隔靴搔痒一般,心里越发的躁动和不满足。   感受着那点柔软温热的触感离开,谢茂下意识的就要伸手去抓,好在理智及时回笼,这才强忍着没有动作,可是比平日里更为急促的呼吸还是泄露了他的心情。   好在林道似乎并未察觉皇帝的异常,放下手中的药膏,语气十分自然的道:“请陛下穿上衣服吧!”   谢茂见林道一本正经的模样,突然起了逗弄之心,遂故作不解道:“朕身上明明还有一处伤势最为严重,子蹊为何不一并处理了?”   林道一愣,看了看谢茂脸上戏弄的表情,顿时明白过来,板起脸严肃道:“事关陛下阴私,还是让宫人来吧…”   见林道开口拒绝,谢茂反而更来劲了:“太傅此言差矣!既然要上药,自然是一事不劳二主——况且别处都上了药,单单一处不上,岂非有厚此薄彼之嫌?”   林道听了皇帝这番胡搅蛮缠,便沉默着不说话了。谢茂觑着林道的表情暗叫不好,不由对自己的轻佻心生悔意:前车之鉴尚且未远,要是再把子蹊刺激的自杀,可怎生是好?   正在开口岔开话题,谁知林道却痛快的一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请陛下除去下衣和亵裤,让微臣一观陛下的尊臀。”   谢茂:……   “陛下为何不动手?”见皇帝愣住了,林道却反客为主道:“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微臣也很想见识见识金尊玉贵的龙臀是何模样,还请陛下赐阅!”   眼见林道一反常态的主动,左脸写着兴趣盎然,右脸写着不怀好意,皇帝只觉自己包在衣服里的那块好肉,好似成了摆在架上任人品评的物事——倘若真让林道看了,再被他顺势点评上几句,谢茂还活不活了?   想到这里,皇帝下意识的双手护在身后,尴尬的笑道:“呵呵…朕不过玩笑而已,子蹊怎的当真了?——这等粗活怎能劳烦太傅…朕回头让宫人做了便是!”   谢茂察觉情况不妙,立马想要退缩,林道哪肯放过他,遂佯怒道:“陛下说哪里话?君无戏言,言必行之——陛下既已下旨,臣岂有抗旨不遵的道理?”说完,不等他说话又抢先道:“陛下可是要臣伺候宽衣?既是如此,微臣失礼了…”   眼见林道果真凑了过来,一副要把他扒光的架势,谢茂吓的汗毛倒竖,简直想学被非礼的女人一样尖叫,急急忙忙的说了句:“朕还有事…先走了!——太傅留步!”抓了外衣披上就走。   皇帝的侍从们正兢兢业业的守在门外,便听房门“砰”的一声打开,衣衫不整的谢茂火烧屁股似得冲了出来,好像后面有猛兽在追他一样。见了王贲,皇帝立刻一叠声的吩咐道:“回宫回宫!”话音未落,人已经窜出去几米远了。   被皇帝的紧张情绪感染,一众侍卫太监们顿时一阵兵荒马乱,仿佛吃了败仗的军队似得慌里慌张的撑起仪仗迅速离开了侯府。   侯府侍候的下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绝尘而去的仪仗,心里顿时对林道泛起高山仰止的崇敬之情:永乐侯真是威武啊!这是做了啥恐怖的事,居然能把皇帝吓成这样?   此时屋里的林道看着皇帝逃命一般的跑了,忍不住以袖掩口轻笑出声。林道本就生的昳丽。这一笑更是风华绝代,倘若谢茂此时在场,怕是要看直了眼。   可惜此处只有一个不解风情的李明德。见林道笑的开心,李明德心里虽感欣慰,也对事情的发展很是迷惑,不由奇怪的问道:“侯爷,皇上这是……”   “咳!”林道轻咳一声止住笑,正色道:“想必是朝中出了大事,陛下赶着去处理了…这事你就别多问了!”   李明德得了主子的令,立刻听话的不问了,关心的凑上前道:“皇上既然回去了,侯爷就躺下睡会吧,昨晚上您可熬了一夜呢!”   林道被他一说也感觉到疲惫,便点了点头,李明德自伺候林道睡下不提。 第32章 亡国之君(15) 另一边,皇帝从惊吓中回过神来,立刻意识到林道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他,不由得哭笑不得:林道也学坏了,变得不好欺负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伶牙俐齿、不畏强权的风范才是林道本色吧,之前那个谨小慎微、温柔解语的林道恐怕只是他为求自保表现出来的假象。   想到林道这些日子以来的变化,想到他如今终于能在自己面前露出真性情,谢茂心里顿时满满的成就感。   皇帝回味着方才与林道相处的情景,想起他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顿时心头再次火热起来。他发现即使封了永乐候太傅的职位,他也还是很想要他。甚至一想到林道太傅的身份,那种隐秘的欲念不但没有因此减轻,反倒更是高涨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又不知不觉陷入了妄念,皇帝连忙提醒自己摒弃杂念:身为一国之君要是连这点欲望都不能控制,还怎么为天下表率?   况且林道已经是太傅了,不是他可以妄想的——亵渎自己老师是什么罪名?这事要是传出去,即使是皇帝也要被全天下人的唾沫星子淹死!文武百官都会觉得皇帝太过荒唐、德行有亏,从而动摇对皇帝的忠心…总之后果太严重了!   为了避免自己犯错误,皇帝当即吩咐王贲改道去了养着一群男宠的宫殿,打算拿他们消解欲念。   进了门,谢茂让王贲将人都叫出来,看着面前跪了一片的莺莺燕燕,先就被脂粉味熏得打了几个喷嚏,再一看他们身着女子衣裙,或娇艳或素净难辨雌雄的模样,更觉伤眼。正要拂袖而去,好悬忍住了,命令他们下去把脂粉洗了换身正常衣服再来。   毕竟都是天生丽质的美人,梳洗完毕回来后的众男宠们看着清清爽爽,让谢茂略觉满意。他随即选了看着最顺眼的名叫青溪的,便让其他人都退下了。   此时的谢茂看着面前雪肤乌发的美人,只感觉兴味索然。就像口渴的人需要的是水,可面前却只有一杯崂山白花蛇草水一样——通常情况不会有人愿意喝,但若换作是快要渴死的人,就算马尿也能欣然入口。   谢茂此时就是这种感受。虽然心里很排斥这人,但是想到自己的最终目的,谢茂还是一咬牙将人搂了过来。青溪见皇帝主动心中一喜,立刻柔若无骨的攀上谢茂的脖子,娇滴滴的在他耳边唤道:“陛下~”   谢茂听得这声唤浑身一抖,下意识的一把将人摔了出去。他向来不喜人近身,这青溪一双手软的跟蛇一样,刚一搭上谢茂的后颈就激的他出了一层细汗,更不要说那声让人竖鸡皮疙瘩的撒娇了,没有条件反射的扭断他脖子已经是谢茂克制的结果了。   青溪被摔在地上也不喊疼,反倒顺势趴着摆了个优美的姿势给谢茂抛媚眼,随即自己婷婷袅袅的爬起来,委委屈屈道:“陛下,你摔疼奴家了…”   这哪是马尿,简直就是鸩酒啊!眼见这人还要凑过来,谢茂见了鬼似得失声叫道:“等等!你就站在那,不许靠近朕!”见这小倌被他喝住了,谢茂连忙呼唤王贲把人带下去。   直到青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皇帝才松了一口气。他原本是看这人名字和林道有些像,才将人留下的,结果证明是他想太多了,即使名字再像那也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王贲让人把青溪带下去后,小心的觑着皇帝的表情,试探的问道:“陛下,不如奴婢再重新选一批美人入宫?”他猜想皇帝不喜欢这种娇娇怯怯的,便建议道:“这回找些读过书、没□□过的,您看怎样?”   “不用了!”皇帝断然回绝道。经此一事,他决定不再委屈自己去亲近不喜欢的人。虽然青溪实在让他分外受不了,但是并不是说换个和林道相似的读书人他就会喜欢。远的不说,他身边的周丞相就是林道这类别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是谢茂对他从没有别的想法。   谢茂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见过出色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其中才华横溢的、英武过人的、桀骜不驯的…各色人等不知凡几,谢茂从未动过心,动过欲。只能说除了那个特定的人,其他人都不行——今天要换了是林道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谢茂只会满心欢喜,美滋滋的抱着人都不肯撒手,哪里会舍得把他扔出去?   想明白了这事,皇帝顿时也打消了找人泄火的念头,至于尝试着纳几个妃嫔……对于男人他还能有点兴趣,换了是女人那更是一点都提不起精神。   此后一连好几天,皇帝都被这个事情困扰着。有些事情越是不能做,反而越是让人念念不忘。谢茂的自我克制不但没能消除妄念,反倒让他对林道的执念越来越深,简直都要魔怔了。   又是一天夜里,再次想太傅想的失眠的皇帝顶着黑眼圈从龙床上爬起来,决定还是干脆放纵自己的欲望得了——再这么下去他要么哪天忍不住把人就地正法了,要么就是把自己彻底憋出毛病来。   况且…太傅也不一定就对自己毫无感情吧?谢茂回想林道用戒尺打他那天的情景:自己后来抱着他哄,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排斥,甚至后来谢茂出言调笑,林道还能淡定的反将一军,那镇定自若的模样可不像是强撑出来的啊!   或许林道只是接受不了沦为脔宠,这个自不消说,哪个正常男人都接受不了。可若是林道只是想要自己拿出诚意,才愿意接受自己…这皇后之位,倒也不是不可以!   谢茂打定主意后,便开始有意无意的试探林道的反应,见缝插针的说几句暧昧不明的话,或是不着痕迹的肢体接触一下。   对于皇帝的试探,林道表现的比他更难以捉摸,有时候好像毫无所觉,有时又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说些像是警告又像是纵容的话,弄得谢茂更是抓耳挠腮、心痒难耐,那颗心一会儿上一会下的,总是不得安生。   如是几次后,谢茂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个机会和林道摊牌道:“朕也不瞒先生:朕对先生钦慕已久,也不敢存亵渎之心,唯愿以中宫皇后之位相聘,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见林道低着头不说话,谢茂又继续道:“先生若是不愿屈就,学生也不敢逼迫,仍旧以师礼相待。应或不应,端看先生意愿!先生不必顾忌学生!”   谢茂说出这番话,对林道自称“学生”,可以说是诚意十足了,林道自然也是大为震动,只是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茂见林道没有拒绝,便知道他心里是愿意的,只是仍有些顾虑,不由心中大喜,一把抓住林道的手,推心置腹的道:“子蹊,你不要怀疑我的真心!朕当初纳那些男宠只是为了宽你的心,并没有碰过他们——你若愿意当朕的皇后,朕发誓此生只守着你一人,从此不开后宫,不纳美色,不要子嗣…”   “陛下!”林道听得这话震惊的抬头瞪着谢茂,那表情就好像谢茂突然疯癫了。见谢茂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林道气急的一把抓着他的衣襟痛心疾首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帝王无嗣更是动摇国本的大事!陛下怎可将此事视同儿戏!”   谢茂好脾气的任他抓着,安抚道:“这天下从来都不缺当皇帝的人。届时朕会挑些资质好的孩子从小培养起来——天下这么多人,总不会找不到德才兼备的储君人选吧?”   “陛下这又是何苦?”林道见他态度坚决,不由得心乱如麻,暗叹一声松开了抓着谢茂衣服的手。   谢茂倒是很看的开,安慰他道:“世间之事向来是有得必有失,即便是皇帝也不可能占尽所有好处——朕想要太傅,便得舍弃子嗣。若是太过贪心想要两者兼得,早晚是要遭天谴的!”   “陛下如此,是要林道一世都心怀愧疚吗?”林道眼中含泪,似控诉似幽怨又似感动的看着谢茂,眼里的情绪复杂难辨。   谢茂上前一把将他揽入怀中,轻生安抚道:“子蹊说哪里话?分明是谢茂害林道从此不能子孙绵延,是我愧对你啊!”   “陛下…”林道只觉得心里堵的厉害,想要说什么,一张口却是哽咽难言。   林道最终还是没有答应谢茂,谢茂也不逼他,只是在临走信誓旦旦的说了句:“朕一定会免去你的后顾之忧,让你心甘情愿的给朕当皇后!”   谢茂说完这番豪言壮语,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林道无奈的瞪着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该期待,还是该担心。   不久后,大兴朝的民间开始流传起了一些奇怪的传言:说前朝皇帝林道乃是天生凤命,只可惜投胎时生错了性别,不过即便如此,只要皇帝娶了他,必能国泰民安、社稷稳固。   又有说林道不是天生凤命,而是紫微斗数中的天官星转世。皇帝若是将他留在身边,与天福星转世的丞相一同拱卫帝星,则会有自然之福泽临身,寿高且贵……各种说法不一而足,大意都是皇帝只要善待林道,就会有怎样怎样的好处,连带着治下百姓也能沾光。   这些传言不知源头流传却十分迅速,很快就从帝都传遍了天下,又从坊间传到了朝堂,原本无人注意的前朝皇帝林道,顿时成为了人们关注的焦点。许多对此深信不疑的百姓纷纷到官府情愿,请皇上为了天下苍生的福祉迎娶林道为后。 第33章 亡国之君(16) 流言传到了朝堂的时候,皇帝似乎这才重视起了这些流言,后知后觉的派人去寻访流言的源头,同时消除流言的影响——不过此时再要辟谣显然已经晚了。   就在皇帝派出人清除流言后不久,有一个在民间被称为“活神仙”的术士十分高调的到了皇城,宣称要见皇帝。这人如此大言不惭,自然被守城护卫好一番奚落。   不过此人毕竟是有“活神仙”名号的世外高人,很是有两把刷子,立刻就还以颜色,把一众护卫震的齐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磕头赔罪,口称:“老神仙”。显示了一番本事后,这人自然如愿见到了皇帝。   这位鹤发童颜的高人见了皇帝也不改张狂的本性,只略略一拱手便算打过招呼,随即便毫不客气的给皇帝批命,说他命犯女子,只有不近女色才能坐稳皇位、无病无灾,否则便会有杀身之祸。还说林道是他命定之人,只有将他立为皇后才能保证社稷稳固、一生顺遂,否则国内必会天灾不断,叛乱频发。   皇帝听了这话自然雷霆震怒,当即就要让人将术士拖下去乱棍打死,怎奈身边迷信的臣子苦苦哀求,只好不甘不愿饶他一命,将那欺君犯上的江湖骗子赶出宫去便算了。   经此一事,皇帝似乎受了刺激,公开叫嚣绝不会娶林道,还立刻招了四五个美人伺候,不料当晚就遭了天谴,瘫在床上一动也不能动,太医院的太医们倾巢而出,也全都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   眼见皇帝病倒了,群臣都被吓得不轻,纷纷跪地哭求皇帝听高人的话立林道为后,不要逆天而行。皇帝此时终于也知道了厉害,只得不甘不愿的答应了。说来也神奇,皇帝刚一松口答应娶林道,他那瘫痪的毛病立刻就不药而愈了。   皇帝的这番逼真表演成功唬住了天下百姓和满朝文武,却到底瞒不过知根知底的周丞相。于是,正在御书房撰写立后诏书的谢茂,很快便等来了一张脸黑如锅底的周丞相。   “皇上究竟想做什么?”周丞相咬牙切齿的问道,打算若是谢茂解释不清这事的起因,他就一头撞死在御案的桌角上,溅这混蛋一身血。省得劳心劳力几十年,最后还得被他活活气死!   谢茂暗叹一声,心里对周丞相有些愧疚,不过这点愧疚显然无法阻止他的计划。于是他对周舜民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腹稿:“你以为我想这样?我年过而立一直没有身边人,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不觉得奇怪?”   周舜民听了这话一愣,心里有了点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道:“难道皇上…”竟然是那方面有问题?   皇帝见他模样,知道他明白了,于是表情沉重的点头道:“我若是广纳后宫,等几年后后宫一无所出,这事怕就要闹的人尽皆知了——朕总不能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吧?”   谢茂说着长叹了口气,又道:“永乐侯有经天纬地之才,怎奈困于身份不能为我所用。我立他为后既给了他后半生的保障,又能将他收归己用,岂不是一箭双雕?”   皇帝为了抱得美人归也是拼了,这番潜力爆发之下的表演,居然把向来精明的周丞相都骗过了,当即看向皇帝的眼神便满是同情和佩服,皇帝也毫不脸红的照单全收了。   至于知道了皇帝的这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会不会性命不保,既然谢茂摆明了是以朋友身份和周舜民说这事,自然不会再秋后算账——两人毕竟有十几年的交情在,这点信任还是有的。   于是周丞相当即道:“臣没有疑问了,这便去准备大婚的一应事宜!”说完,行了一礼便雷厉风行的走了。   谢茂看着周丞相的背影心里暗自点头,说实话,他最欣赏周舜民的就是这点:哪怕再不同意皇帝的想法,也绝对不会当众拆他的台,而是在事后私底下找皇帝询问。   为自己的机智自我陶醉了一阵后,皇帝想起来还没把这事告诉林道,立刻就带上王贲去了永乐侯府。林道见了谢茂,脸上的表情顿时很是复杂难辨。   皇帝知道永乐侯对自己的动作并非一无所知,也不废话,当即便开门见山道:“如今,世人皆知永乐侯乃是朕命定的皇后,朕若不立你为后连上天都不答应……子蹊若是再要推拒,可就是逆天而行了!”说到最后,谢茂的语气已经隐隐有了笑意。   林道脸上一副败给他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随即莞尔一笑道:“微臣岂敢逆天而行?”   虽然知道这回林道十有八九会答应,当谢茂亲耳听到林道肯定的回答时,还是心花怒放的控制不住傻笑出声。   “你啊……”林道见了谢茂的傻样,伸手在他脸上一点,自己也忍不住嘴角微扬。虽然谢茂什么话也没说,但是他这么做背后的目的,林道怎能不了然于心?   “你以男儿之身屈就于我,我怎能让你再因我背上媚主惑上、祸乱朝纲的骂名?”   “我年长你近十岁,不出意外必会先你而去,我只怕我身死以后,我的后代子孙不会善待你!”   这些话谢茂也许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宣之于口,也许会藏在心里永远也不会说。但是不论说与不说,谢茂对林道的拳拳爱意,林道早已清楚的感受到了。   ******   皇帝大婚的工作很快就紧锣密鼓的开始了,由于这次册立的是位男皇后,喜服要做成男式,部分礼节都要进行相应的修改,随着纳采、大征、册立、奉迎、合卺等礼仪都顺利完成,谢茂终于和林道躺在了一张床上。   虽然谢茂曾为取信林道发过毒誓,但是如今两人的身份已经不同:夫妻行周公之礼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并没有半点失礼之处。   “子蹊…”谢茂看着身下一身红衣、墨发铺散,美好的不可思议的林道,只感觉从未有过的满足和喜欢,从这一刻开始,这个人就是完全属于他的了。   谢茂仿佛一个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到宝藏的人,当宝贝真正捧在手里的时候,反倒不知该拿他怎么办了。谢茂低着头,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林道,见他似乎没有排斥的意思,便试探着在他眼角小心的亲了一下,又亲一下。   “噗嗤…”林道被他狗熊舔蜜般的笨拙动作逗笑了,原本的那点紧张情绪也没了。谁知这一笑却惹了麻烦,谢茂当即拉下脸,怒瞪着林道:“大胆,你敢嘲笑皇帝?”   “臣不敢!”见皇帝恼了,林道立刻十分识相的给他顺毛,讨好的笑着道:“臣知错了,陛下且饶我这回…”   “不行!朕非得好好教训你不可!”谢茂却不肯善罢甘休,立刻身/体/力/行了一番何谓禽/兽。   “陛下…”被谢茂饿狼一般的眼神一扫,林道连忙难为情的以手遮xiong,脸上泛起一层浅浅的红晕。谢茂见了这番美景,鼻血都要流出来了,只是面上仍旧板着脸,斥道:“在床上不许叫陛下,叫夫君!”   “呃…”林道一愣,一时间无法适应这个新的称呼,求助的看向谢茂。谢茂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立刻借此向林道发难,把人按在怀里狠狠地欺/负了一通。   “夫君…”被谢茂弄/得受不了的林道,终于妥协的小声说了句。谢茂一听这话,哪里还能继续装镇定,立刻露出了流氓本性。   “别…”林道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脸上露出紧张害怕的表情。谢茂见了他的模样,心里软成一团,柔声说道:“别怕…我不会伤你…我此生都不会伤你…”   似乎是被谢茂的话安抚了,林道松开手,主动环住了谢茂的脖颈,于是一夜春宵帐暖。 第34章 亡国之君(17) 大兴朝第一任男皇后的职权比历代的皇后都要大很多。谢茂不但把林道的心腹李明德提升至和王贲一样的高位,还把宫里一半的太监宫女都划给他管。   不仅如此,谢茂还在自己的御座旁边设了一个稍小的“凤椅”给林道,让他一同参与政事。此举自然遭到了朝臣们的一致反对,谢茂只当他们说的话是耳旁风,全不理会,臣子们见反对无效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直到他们发现每次皇帝要下些不靠谱的旨意时,皇后总能及时的把他劝回去,提出更合理的建议,让大伙都免去了许多麻烦,如是几次便再也没人说皇后上朝不合法度了。   对林皇后最满意的要数周丞相了,自从林道当了皇后以后,皇帝治国理政比以前勤快多了,越来越有明君的气象。皇帝越发靠谱了,周丞相的工作便轻松了,也没有再动不动被谢茂气的生无可恋。周丞相心情愉快之下,对林道的好感那是蹭蹭蹭的上涨。   不仅在正事上用心辅佐皇帝,在生活中,林皇后也把皇帝照顾的无微不至。就连谢茂饮食上偏爱大鱼大肉的毛病,也在皇后的软硬皆施下改了。要知道,之前可是太医再怎么苦口婆心的劝说,谢茂都置若罔闻的。   唯一对册立皇后不开心的要数那些说过林道坏话的大臣了。这些人大多都是曾经手握重兵的将军,如今虽然荣华富贵不缺,但是都没了实权,自从林道临朝以后,一个个不是称病不上朝,就是上朝的时候鹌鹑一般的低着头躲在人群里,生怕林道看见他们。   其中尤以临淄侯邬军最甚。其他人都只是说了几句不利林道的话,化解起来也容易,邬军和林道之间那仇怨可就大了去了!——要不是林道当时努力自救,此时坟头的草怕都有一人高了。   邬军推己及人,觉得如果有人这么对他,他铁定不能轻饶了他:即使不把人千刀万剐,也要送他去阎王殿走一遭!有了这样的认知后,邬军顿时花酒也不喝了、打猎也不去了,在最信任的丞相也表示爱莫能助后,便四处求神拜佛,一副要称病到天荒地老的架势。那惶恐不安的小模样,好似立刻就要小命不保。   “皇上说的可是真的?”御花园里,林道把玩着手里的一枚印信,惊讶的看着谢茂问道。就在刚才,谢茂将这枚印信交给林道,说他可以此调动一队百人的侍卫替他在宫外办事,且这些人完全听命于他。   要知道,哪怕是手握凤印的皇后,命令也不能出后宫,谢茂此举是对林道很大的信任,即使是林道要逼宫造反、刺王杀驾,这些人都足够了。   不过此时林道并没有什么惶恐的表示,谢茂也没有摆出施恩的架势。反倒是林道坐着,谢茂站着,那场景就像是青涩的小伙子在笨拙的讨好心上人。见林道一副不信的模样,谢茂立刻又是一番赌咒发誓。   “既然如此,臣就谢过皇上了!”林道听了谢茂的话,点点头便收下了这枚印信,对着皇帝绽开一个颠倒众生的微笑,顿时又把谢茂迷的找不着北了。   今天这事倘若让周丞相知道了,他怕是又要捶胸顿足一番,大叹自己当初眼瞎上了谢茂的贼船。不过谢茂并没有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可行性,这皇位谢茂都想让给林道坐。   对于林道做事的分寸,谢茂是再放心不过了,毕竟人家的靠谱程度不是他能比拟的。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仅仅过了一天,林道就给他制造了一个惊喜。   当天晚上,临淄侯邬军在喝花酒回来的路上不慎掉进了一个隐蔽的湖里,给淹了个半死,好在被经过的路人及时救了起来。不过得救后也发了三天的高烧,养了近一个月才好利索。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惊过度,那话还出了点毛病,目前正在努力的寻医问药中,争取早日重振雄风。   谢茂听说这事后,初时还很迷惑,等到调查结果出来后,便一脸囧囧有神的来找林道,纠结的看了他几眼,不知该怎么开口。   林道见皇帝为难,便主动坦白道:“不错,是我让人把邬军推下水的。微臣谋害临淄侯,陛下可要治我的罪?”那架势很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   谢茂听得这话,反倒一脸尴尬的解释道:“咳,朕不过是有些好奇,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子蹊不要多想…”   听说邬军病好以后,还专门派人携重金去感谢那天的救命恩人,不知道他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感觉?   皇帝想起自己的经历,顿时对邬军又升起点同病相怜的感情:自己当初仗着皇帝的身份捉弄了林道一次,一朝当上皇后,他便立刻借着太医的话,挤兑的皇帝吃了整整三天的全素宴,导致那段时间谢茂一看见素菜就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   不过,小心眼爱记仇的子蹊,看起来也还是那么可爱呢!   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倒是出乎皇帝的预料。临淄侯经此一难后也不知是不是看破了生死,再不复之前惶惶不可终日的模样,该吃吃该喝喝,很快又开始了花天酒地的日子。   谢茂后来才知道,那几个把邬军推下水又把他捞上来的侍卫,当场就明白的告诉临淄侯这是皇后的报复,从此以后他和皇后的旧怨就算一笔勾销了。邬军派人送他们重金一半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另一半是在借此向皇后示好服软。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朝臣的耳朵里,不过这一回没有人向皇上抗议说皇后太过歹毒,而是都觉得皇后为人仁厚,对于有深仇大恨的临淄侯都只是略施小惩便轻轻放过。经此一事,众人对于林道的敬畏顿时又上了一层。   得知真相的谢茂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多么天真,同时对自家皇后高杆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通过这么件小事,林道既报了仇又在百官面前立了威,完了还让被他恶整了一顿的邬军心存感激…哦,还顺便验证了一下那队侍卫是不是和谢茂说的一样好用。   ******   大兴朝的开国□□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是历史上少有的千古明君,也不是他在位期间创造的繁华盛世,而是他的爱妻如命。   作为历史上第一位男皇后,林皇后受帝王宠爱的程度那也是空前绝后的。为了他,皇帝自愿不开后宫、不纳美色、不留子嗣,准其入朝参政,朝堂上还有专门为他设立的凤椅,就放在帝王的龙椅旁。   传闻皇帝总是三句话不离皇后,每到林皇后生辰,皇帝都要亲手为皇后做一碗长寿面,每年的清明、中秋和元夕,皇帝都会换上常服,陪着皇后到民间去踏青游玩,就像一对平民的夫妻一般。   永寿四十七年,林皇后崩,帝悲恸不已,不食不饮不动,三日后亦崩于皇后寝宫。死前留下遗诏,封帝后二人义子谢谦为太子。太子将二人合葬于帝王陵寝后,即皇帝位。 第35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1) “你说,那些世界的主角,死后都会去往哪里呢?”系统空间里,林道正闭着眼仰躺在神殿旁的一颗大树下乘凉,突然开口问了系统这个问题。   “呃…这个嘛…”系统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左右为难,是告诉他实话呢还是继续编个假话骗他?现在一切进展顺利,万一告诉他实话反倒弄巧成拙就不好了…   不等系统想明白,林道又自顾自的继续道:“我总觉得他们在死的那一刻,灵魂好像挣脱了什么束缚,死亡对他们来说不是结束,而是新生。”   不能怪林道文艺了,在两个主角追随他死亡的时候林道确实是这么感觉的,所以他不但没有任何的愧疚,反倒隐隐有些高兴。即使刚才眼睁睁的看着谢茂痛苦的绝食而死,他会有些心疼和不忍,但是却并不悲伤。   这种反常的反应让林道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连人类的同理心都没有了,不过在内心深处他又觉得自己的感觉并没有错,所以忍不住向系统确认一下。   果然,系统肯定了他的想法:“执行者你想的没错!这些主角都是被困在小世界里的人,因为你的努力他们都回到自己的世界去了,所以你完全不用心怀愧疚!”   “是吗?”林道听了这话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的应了声,随即起身往神殿走去。走出两步后,林道回头问系统道:“打个商量,下个世界能不能让主角死在我前面?”   不等系统回话,林道已经一副受不了的表情道:“每次都是我先死!——第一个世界我比沈群只先死几天,还说得过去;第二个世界谢茂比我大那么多,为什么还是我先死?要确保任务万无一失,我比主角活的久难道不是必要条件吗?”   系统觉得很委屈:“这个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第二个世界原主虽然比谢茂年轻,但是小时候过得艰难伤了身体,又缺乏锻炼,后来又被人投毒,对寿命肯定有影响的…”   “我要问你的是这个吗?”林道听了没两句便抓狂的打断他:“我的重点明明是:你身为系统,有没有什么办法让我活的比主角长?”   系统听了这话顿时不吱声了,又开始低头默默对手指。   林道叹了口气,一把捂住脸无力道:“好吧,我知道了。我从一开始就应该明白你是多么无能的系统,是我对你太过苛责了!对不起!”   系统:为什么一点也没感觉被安慰到?系统这是又被执行者嫌弃了吗?嘤嘤嘤…   林道不理会系统心里的想法,径直打开了通往下个世界的门,正要一脚迈进去时,想想还是回头对系统温和的说了句:“乖!好好看家,等我回来!”   “好的!”系统一秒被治愈,也不计较林道哄小孩一样的态度,立刻乐颠颠的应了。   ******   H市旧城区的一栋低矮的平房里,林道带上钥匙和手机,对屋里的人说道:“妈妈,我上班去了!”   卧室里立刻传来一个担心的女声:“儿子,路上注意安全!要是赶不及就骑慢点,千万别闯红灯啊…”   眼见母亲又要唠叨一大通,林道连忙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了妈,你就别瞎操心了!”   不过嫌弃别人唠叨的某人话也不少,林道一边穿着鞋,一边还不放心的嘱咐道:“中饭我做好放桌上了,饭在电饭煲里温着,饿了记得吃。碗筷等我回来洗,您千万别再偷着洗了,不然打坏了还得买新的…”   将所有的注意事项都交代一通后,林道仔细的关好门,骑上电动车便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送外卖。   这个世界和林道原有的世界一样,同性生子技术已经成熟,人们对同性恋接受度很高,全球都普遍实现了同性婚姻合法化。   林道这次扮演的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因为初中毕业后就辍了学,目前已经工作三年了。原主在上学的年纪早早出来打工的原因,还要从六年前说起。   原主的父亲林志刚是一名钳工,母亲刘春梅原本是酒店里的服务员,因为心脏病不能太劳累,结婚后就辞了工作,在家当家庭主妇。   虽然家里只有父亲林志刚一个人工作,不过林父的技术很不错,人又勤恳,颇受单位领导的重视,因此收入也不错,维持一家人的温饱还是绰绰有余的——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的话。   就在六年前的一天,林志刚坐单位的车回公司,路上出了车祸。司机谎称去取钱以备支付医药费,让林志刚先把人送去医院,自己随后就来。林志刚信以为真,便一个人开车将伤者送去了医院。   谁知那司机后来却说自己在中途就下车办事去了,撞人的事跟他没有关系,还找了几个人作证。林志刚对他毫无防备,又拿不出证据证明不是他开的车,受害者被撞成了植物人也没法指认肇事者是谁,最后也只得百口莫辩的吃下这个闷亏。   司机违反公司制度将车辆交给他人驾驶,很快便被开除了,那人被炒后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林志刚想找他算账也没辙。后来,受害者家属索赔五十万,公司以林志刚不是司机,车祸不属于履职期间发生为理由,要求他承担完全的赔偿责任,林志刚觉得愧对公司,便将责任全部担了下来。   虽然被同事狠狠的坑了一回,林志刚仍不改淳朴的本性,教育儿子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为了偿还五十万的欠债,他开始没日没夜的工作,闲暇的时候还接很多私活,没几年就因为高强度的工作猝死了,留给妻儿十七万没有还清的欠债。林志刚的公司可怜林道孤儿寡母,补偿了二十万,也没有收回分配给林志刚居住的住房,同意他们住到林道成年。   若事情只是这样,靠着这些钱和林志刚留下的养老金,母子俩的日子倒也还过得下去,林道也不用辍学。可是几年后,十四岁的林道在骑车回家的路上扶了一个摔倒的老人,将对方送去医院,却被老人家属诬陷是林道撞伤了人,狮子大开口要三十二万赔偿。   说起来原主也不傻,他是在看见附近有摄像头后才上前扶起老人的,还当场找了路边小卖部的老板给自己作证。谁知道那个摄像头当时正好损坏了,林道母子俩被老人家属告上法庭后,那人收了家属的好处,反过来给他们作证说是林道撞了人。母子俩就这么背上了三十多万的沉重债务。   雪上加霜的是,那个植物人的家属也在这时找上门来,要求林道再次赔偿二十万作为后续的治疗费用。母子俩没有人脉,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洗清冤屈,林道不得不早早的辍学打工,偿还这些莫须有的债务。   刘春梅接连遭受丧夫、儿子被诬陷背上巨债的打击,病情更加沉重,已经到了连简单的家务都几乎无法胜任的地步,大部分时间都只能在家里歇着。 第36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2) “你好,这是您点的餐!”林道把手中的餐盒递给顾客,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这是他今天送的第二十四单,现在是下午一点半,送餐高峰期快要过了,送完这单就可以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了。   可惜对面的女顾客一点不体谅林道的辛苦,挺了挺傲人的丰胸,风情万种的眨了眨眼道:“小帅哥,陪我吃个饭怎么样?只要你陪我吃完这顿饭,我就给你五星好评哦!”   林道看了看面前的外卖,心里苦笑:难怪这人一个人在家还点了这么多菜,原来是在这等着他!不过也有可能是临时起意,毕竟送餐员是随机分配的,不能由客户指定。   海鲜大餐很香,林道很饿,不过送餐员的职业素养还是让他婉言谢绝道:“谢谢,我吃过了!麻烦你签收一下,我好去送下一单。”   有一就有二,自己要真吃了这顿饭,传出去了,以后不知道会有多麻烦,送餐员这工作怕也干不成了。   况且,这女人住在高档小区里,又是一副这样的做派,不是从事特殊职业的女性就是不工作的贵妇人,林道疯了才会在她家里吃这顿饭——他可不想为点小便宜惹上她背后的金主或是老公。   似乎是看出了林道的顾虑,女人当即开口宽慰道:“你放心,我老公出差去了,没个三五天回不来的!——你也不用骗我,我知道你们送餐员不会在送餐高峰期吃饭的,你现在一定很饿吧?”   这女人果然是有老公的!林道心里警铃大作,连忙快刀斩乱麻道:“谢谢你的好意,真的不用了!外卖麻烦您待会签收下!我先走了,再见!”   林道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的迅速转身离开了,女顾客拦他不及,在后面懊恼的捶着门框。走出小区后,林道才松了口气,心里默默后悔不该接这一单:自己一走了之,那女人恼羞成怒之下弄不好根本不会签收,说不定还要给他打个差评。   不过相比留下惹出更大的麻烦,这样做还是值得的…就是这半个多月怕是要白干了。林道内心哀悼着从手里飞走的小钱钱,默默地咽下一口老血,安慰自己吃亏是福!   另一边,目的未达成的女顾客果然气急败坏的就想打差评,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自己胡搅蛮缠把人吓跑了,不能怪人家外卖小哥。又想到小帅哥的盛世美颜,女顾客最后还是心软的签收了外卖,顺便打了个五星好评。   咳,说起来这女人其实是个作家来着,也没有结过婚,之所以摆出那副架势是为了新书的灵感。前段时间她听说H市有个很帅的外卖小哥,抱着碰运气的心理连叫了一个月外卖,把她都快吃吐了,这才把人等来了。   可惜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离开小区后,林道在路边买了两个烧饼,就着水壶里的水三两口解决了午饭。打开手机APP正要继续接下一单时,居然看见上一单显示客户已经签收,还给了个五星好评。林道的心情顿时又明朗起来——世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下一单的地址是比较偏僻的C城区,林道取了餐正骑着电动车往送餐地点赶,突然看见前面的路上躺着一个人,林道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作为曾经在这上面吃过大亏的人,理智告诉他应该绕过那人赶紧离开,但是从小接受的教育又让他没法做到视若无睹的离开。   犹豫了一阵后,林道四处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人,便小心翼翼的上前查看。这人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头部受伤,伤口藏在浓密的头发里看不出深浅,地上流了一小滩血。从他身上的穿着看,家境很富裕——应该不至于会做诬陷别人讹诈医药费的事。   以林道的意思,他是很想打个120然后自己离开的。可是这人虽看着还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暗伤,万一没等救护车来就死了怎么办?现在是三月初,晚上还是有些冷,这人也不知躺在这多久了,嘴唇都冻的有点发紫,附近虽然没有人,也难保不会有路过的车没注意轧到他……   林道敢对天发誓,他一开始只想把人挪到路边来着,可是把那人架起来走了几步后,他又后知后觉的想起昏迷的人不能随便移动,自己这一动弄不好就让他加重伤势了。左右为难中,林道给等餐的客户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那人倒是很理解,连忙说救人要紧,让他不用急着过来,还很干脆的提前点了签收。   “看来老天爷也希望我救下你啊!”林道不知是无奈还是认命的对着那人英俊的脸说了句。似乎是应和林道的话,这人当即张口打了个嗝,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熏的林道连忙扭过头去,同时心里又添了点隐忧:这人喝了这么多酒,等他清醒了,还记得清自己是走在路上摔伤的,还是让车给撞的吗?   心里虽这么担心着,林道的动作却不慢,麻利的把人扶到电瓶车后座上,用外套将他绑在身上,便向最近的医院赶去——平民百姓开不起豪车,只能委屈大少爷坐一坐小电瓶了。   林道打算把人送进医院,通知了家属后就立刻走人,不给他们任何纠缠他的机会。就算真的发生了误会,林道相信也很容易解释清楚——这人受伤至少有几个小时了,事发当时他正在别的地方派送快餐,并不在现场,再不济,他买烧饼的小店老板也能给他作证。  ******   “病人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头上磕破了点皮,外加醉酒后受了凉。”文质彬彬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道:“伤口我已经处理了。等他酒醒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那医生说完,奇怪的看了一眼面前紧张的林道,斟酌着问了句:“对了,你是病人的…”   “我跟他不认识——就是路上正好遇见了,顺便送他来医院!”林道连忙解释道。那医生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句,也不知道信了没有。   林道被医生的眼神看的有点不自在,只想赶紧离开,便站起身道:“医生,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刚给他家里人打过电话,应该一会就有人来了!”   “等等,你先别走…”医生连忙起身想叫住他,林道充耳不闻,闷着头就往外走,不料和一个进来的高大男人撞个正着。   “对不起!”林道匆匆道了歉就要绕开他,却被那人一把抓住手腕拉了回来。林道被他猝不及防的一扯,差点摔倒,刚刚稳住身形,便听那人居高临下的质问道:“你要去哪?”   林道刚一抬头,便看见一张刻板、不近人情的脸,那人见林道看过来,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你把我家少爷撞进医院了,就想一走了之吗?”   林道听了他说话的声音,立刻知道这人就是电话里的何秘书了。刚才林道给伤者的家人打电话时,发现这人手机里存着的号码全是人名,根本不知道谁是他的家人,便顺着最近的通话记录拨通了这个何煜的电话,这人自称是韩昭父亲的秘书。   秘书担心老板公子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一来就污蔑自己也太过分了吧?林道想着,便也冷淡的回应道:“你就是何秘书吧?你家少爷是谁撞的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我!我只是好心送他来医院!”   “呵…”何秘书轻蔑一笑,用那种语调优雅从容,但是一听就让人火大的鄙夷语气说道:“不是你撞的,你会那么好心送他来医院?”   来了,又是这种恶意揣测所有见义勇为行为的说辞!再次听见这种话,林道却没有了当初的愤怒,只是觉得悲哀和可笑。   正要说些什么,何秘书接下来的话却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就算不是你干的,你这么做也不过是看他有钱想捞好处吧?——说说看,想要多少感谢费?不过我可提醒你,我们这种人家可不是你能狮子大开口的!”   “你!”眼见林道愤怒的想要动手,一直尴尬旁观的廖医生急忙过来拉住他劝道:“好了,都别吵了!我们还是先去看看病人吧!事实怎样等他醒了就清楚了。”   林道听了医生的话,便顺势收了手,恶狠狠的瞪了何煜一眼。何秘书一点没把他放在眼里,对着医生矜持的道:“你好,我是HLB公司的总经理秘书,何煜。”   医生连忙伸出手热情道:“何先生你好!我是这家医院外科的主任医师廖非凡。”不同于廖医生的热情,何秘书只是伸手敷衍的在廖医生手上碰了一下便抽了回来。林道见此情景更是怒火中烧:真是虚伪势利的成年人!   一行人于是来到韩昭的病房看他。此时的韩昭安安静静的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一圈纱布,脸色已经好了很多,只是略有些苍白。林道看着他,心里忐忑期待中又夹杂着些迁怒。   林道对这人的初始印象不错,长得好看的人毕竟更容易招人喜欢…但是这个何秘书实在是太讨厌了!员工如此,老板又会好到哪去?作为他儿子的韩昭呢,是不是也是一样的德行?林道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第37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3) 韩昭在一阵头疼欲裂中醒来,刚一睁眼便忍不住捂住脑袋□□了一声。“少爷,你醒了!感觉怎么样?”韩昭那边刚有了动静,原本一脸“愚蠢的凡人”表情的何秘书,立刻温柔体贴的上前嘘寒问暖。   林道:该死的马屁精!   “何秘书!”韩昭一听见少爷两个字就知道来人是谁了。无他,会这么叫他的只有何煜。“我这是…靠!”韩昭一看清周围的环境,昨天晚上的事顿时全想起来了。   昨晚他和一群狐朋狗友一起吃饭,席间喝了很多酒,一群醉鬼不知怎么都挤在一辆车上,吵着闹着要去K歌,结果开到半路上有人憋不住想吐,司机就停了车。   韩昭也想找地方解决问题,但是他虽然醉的不行,还是做不出当街放水的事,坚持要找个厕所。那几个醉鬼吐完了上车,顺势就把韩昭忘在了脑后。司机是找的代驾,听几人众口一词的说人都上了车,便也没注意少了个人,真的把车开走了。   上完厕所回来的韩昭见车子开走了,原本想打电话给代驾叫他们回来,可是被深夜的风一吹,酒劲一上来,立刻就头昏脑涨的一头栽倒在地摔晕过去。好在他衣服穿的厚实,体格也不错,这才没有出什么大毛病。   “何秘书,这事可别跟我妈说啊!”在心里把那群不靠谱朋友咒骂一通后,韩昭的第一反应就是封何煜的口——这事万一让他妈知道了,非念叨死他不可!   何秘书听了韩昭嘱咐立刻保证道:“您放心,我不会告诉夫人让她担心的!”韩昭牙酸的抽了下嘴角,又好奇的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难道那群缺心眼的终于想起落下个人,又回来找我了?”   当然不是韩昭的朋友回来找他了,何秘书今天早上找到那家KTV时,那几个货还在包厢里东倒西歪的呼呼大睡呢。何煜花了好大功夫才弄醒了一个,向他询问自家少爷的去向,那人转着生锈的脑袋想了好一会,才想起好像把韩昭丢在半路上了,但是具体位置是死活想不起来。   何秘书见他模样也知道不能指望,从另一人的手机里找到代驾的电话后,正要打电话询问,便接到了林道的来电,当即就赶来了医院。   何煜正要组织措辞,一边早已等的不耐烦的林道插话道:“现在人已经醒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为了等这人醒来,林道足足在医院待了一下午,不但耽误了送餐,另一份工作也没去成,心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韩昭听见林道的话,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这人百无聊赖的靠窗站着,窗外的夕阳洒在他浅麦色的脸上,就好像给他笼罩了一层圣光…韩昭一时间看呆了,忘记了反应。   “何秘书,这位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韩昭连忙坐起身来,对着林道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完美的微笑,得体的问何煜道。   “这个人…”   “我就是没安好心送你来医院的人,你家何秘书认为是我撞了你,不让我走——你既然醒了就说句公道话吧!”何煜的话刚起了个头,林道便抢着说道,语气里的□□味很重。   韩昭听了林道的话,略一思考便明白这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察觉到林道的不满情绪,韩昭连忙不赞同的瞪了何煜一眼:“何秘书,我头上的伤是自己摔的。这位小朋友好心送我来医院,你怎么能冤枉人家?”   林道听了这话心下一松,脸上的表情也缓和了些,不由拿眼睛去斜了何煜一眼,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不料何煜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韩昭话一说完,何煜立马变脸似得换了一张亲和中带着歉意的表情,诚恳地对林道致歉道:“对不起,是我冤枉你了!之前对你的态度不好还请原谅——我也是担心少爷,才一时间有点口不择言…”   何秘书说完这话,嘴角又带点苦笑道:“不瞒你说,之前其实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少爷性子单纯,总是容易相信人…唉,是我有些反应过度了。对不起!”何煜说完便对着林道鞠了一躬,再次诚恳道歉。   何煜这一番动作尽显诚意,连原本对他第一印象十分不好的林道,态度也有些松动了,开始怀疑是不是把何煜想的太坏了。这人虽然有些势利眼,但是知错就改,对自己老板也很忠诚,人品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林道也缓和语气道:“没关系…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了,我就先走了!”虽然事情已经说清了,但是这地方林道一刻也不想再待,也没兴趣再和他们有所牵扯,只希望从此形同陌路就好。   眼看赏心悦目的小美人要走,韩昭连忙道:“等等,别急着走啊!你救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不等林道回答,韩昭又连珠炮的问:“你住哪啊?在那个学校上学?留个联系方式呗,我好去你们学校送锦旗啊!”   林道不防被他戳中痛脚,心情更差,硬邦邦的说了句:“不用了,没必要认识!”便径直往病房门口走去。   韩昭眼见留不住他,正要起身去拉人,四肢却酸软的难以移动,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的说了句:“你这么急着走,不会是心虚吧?是不是你撞得我?”   韩昭一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果然,林道听了这话脚步一顿,转身看向韩昭的表情已经可怕的像是要杀人:“你说什么?”   “呃…我,我的意思是…”被林道的表情一吓,韩昭连忙心虚的低下头,嗫嚅着想解释,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道深吸了口气,冷哼一声道:“你刚刚不是说是你自己摔的?现在又反口污蔑我,有你这么反复无常的吗?”   韩昭生平头一回干坏事,心虚的眼神四处乱飘,但是又怕认了错林道抬脚就走,便吞吞吐吐的坚持道:“呃…我昨天喝醉了,记错了也有可能…这个…还是要调查清楚…”   林道听了这话不由又想起之前的惨痛经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遂冷嘲热讽道:“还调查什么?明明很清楚的事,你非要在这胡搅蛮缠!——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一个个都是狼心狗肺,被人救了不但不感激,还要恩将仇报!”   韩昭被林道说的面上过不去,又有点恼羞成怒,便干脆蛮横的道:“我不管,反正你今天要是走了,我就跟警察说是你撞得我!”虽是这么说,两眼却紧张的盯着林道,小心翼翼的观察他有没有生气。   林道果然被他的话气得失去理智,干脆不顾一切的大喊道:“那你就去报警,让警察来抓我好了!——看到时候警察会抓谁?”说完便毫不犹豫的转身跑了。   “哎,你等等!”韩昭见把人气跑了,顿时傻眼,连忙要起身去追,结果脚刚一下地,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好在旁边的何煜及时扶了他一把,才没有摔倒在地。   韩昭此时也顾不得自己了,连忙抓住何秘书的手臂着急道:“何秘书,你快去帮我把他追回来!——就说我刚说的话都是气话,不是有意污蔑他的,我…就是想跟他认识一下,没别的意思…对了,顺便帮我道个歉…嘶,好疼…”韩昭说了没几句,便又捂着脑袋痛呼起来,何煜连忙把他扶回床上。   “少爷,解释的事可以先放一边,你的身体更要紧啊!”何秘书给他盖好被子后,便语重心长的劝道。   韩昭此时哪里听得进劝,刚缓过来一点便又催着何秘书去追人:“哎呀我知道了,你快去呀!晚了他就真的走了!”   何秘书无奈,再三劝说他不能下地后,又不放心的叫了医生过来,才不紧不慢的去追林道了。   何秘书看的很清楚,林道刚才气急之下走的是一条封闭的楼道,等他发现走错了还得原路返回来,何秘书完全可以从容的坐电梯到大门口等他——就算真的跟丢了,凭借HLB公司在H市的能量,想找个人还不容易?   果然,何煜在医院门口从容的等了五六分钟,便等来了怒气冲冲的林道。见了何煜,林道脸色一变当即就转身要走,何煜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手。   “你放开我!”林道立刻用力挣扎起来,何煜不理会他的反抗,强硬的把他拖到大楼外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虽然韩昭是让他来道歉的,但是何煜不打算费力的讨好林道把他哄回来,而是决定采用更快捷有效的方式,因此他冷笑着对林道说:“乖乖跟我回去,少爷要见你!”   林道用力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看着何煜那张令人生厌的脸,怒极反笑道:“我就知道你是装模作样!——不过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他想见我就见我,他以为他是谁?”   何煜轻蔑的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没有撞人,少爷受伤的时候你有不在场证明,所以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担心警察来找你,是不是?”   瞥见林道一脸“是又怎么样”的表情,何煜脸上露出一丝鄙夷:“通常情况的确是这样,但是呢…如果是我介入这件事,想把事实变成另外一个模样——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你觉得会很难吗?”   “你什么意思?”林道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忍不住上前抓住何煜的衣领,厉声质问道。   何秘书不屑的挥开林道的手,一边整理被弄乱的领带,一边漫不经心的说:“能给你作证的无非就是沿途的小商贩,还有你送餐的客户、小区门口的保安…如果这些人都反过来替我说话,你觉得法官会怎么判呢?——哦,对了!还有沿途的监控录像,这个我得让交警总队的曹队长处理一下……”   “你们这是作伪证!你们这是官商勾结!”林道色厉内荏的喊道,何煜的话让他又想起了蒙冤的过去,心里一瞬间慌乱的厉害:难道几年前的一幕又要重演吗?   何秘书怜悯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管给人家小孩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继续毫不留情的道:“还有呢!…我们少爷受的伤,我只要稍一活动,鉴定个轻伤不成问题。我还可以说这伤是你殴打出来的——犯故意伤害罪,那可是要坐牢的!”   何秘书这番话有真有假,要换了个成年人或许立刻就能听出是夸大了,但是用来糊弄没见过世面的未成年小孩还是不成问题的。林道一听这话立刻就蔫了,有气无力的低着头问道:“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这些人这么有钱,林道不相信何秘书这么大费周章的就为了陷害自己。   眼见成功的镇住了林道,何煜立刻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很简单!我们少爷对你很感兴趣,他住院的这段时间你要每天过来陪他——还有,如果他想和你发展什么更深入的关系,你要尽量满足他!”   不同于林道的毫无所觉,何秘书一看见韩昭含羞带怯的模样便知他看上了林道,因此打定主意要为韩昭达成所愿,把林道收服过来给自家少爷当小情人——至于发展平等的关系,在何秘书眼里林道是不配的。   林道听何煜说了这番奇怪的话,心里顿时有了点不妙的预感:什么叫“对你很感兴趣”,还有“发展更深入的关系”?林道困惑的看了何煜一样,突然明白过来,立刻感觉人格受到了侮辱,不由勃然大怒道:“你什么意思!这是要我卖身吗?”   “滚蛋,你想都别想!”林道大怒之下就要转身离开,何煜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压在墙上,贴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的威胁道:“你以为你还有别的选择吗!——还是说,你更想赔的倾家荡产然后去坐牢?”一听这话,林道的挣扎立刻停止了。   见林道消停了,何煜也不把他逼得太紧,立刻又安抚道:“这事你也不用想的太严重!没准他对你只是一时的兴趣,不会真的做到那一步——如果少爷没那个意思,我也不会逼你一定要爬他的床!”   何秘书说完这话,又拿出一张卡在林道面前晃了晃:“我看你上课时间还在外面工作,是辍学了吧?你很需要钱对不对?”   说着,何煜将那张卡插进林道衬衫上的口袋里:“这里是五十万,结束以后我还会另外再给你五十万。有了这些钱,你可以选择继续上学,也可以拿去做点小生意——只是陪一陪我家少爷,就能弄到这么多钱,很划算不是吗?”   听了这话,林道眼睛通红的抬头瞪着何煜,突然嘲讽道:“你煞费苦心的为他做这种事,你家少爷知道吗?”   何煜听了这话心里一滞,这事确实是他自作主张了。不过他觉得只要少爷得了好处,就算事后知道了也不会怪他多此一举,还会觉得他能事先体查上意、想的周到,这是他伺候上一位上司的成功经验。   想到这里,何秘书立刻就镇定下来,胸有成竹的说:“如果没有少爷的授意,我怎么可能自作主张?”林道想到那韩昭的飞扬跋扈,顿时也歇了指望他的心思。 第38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4) 另一边的韩昭虽然被医生严禁下床,眼睛还是不时的往门口看,瞥见何秘书进来,身后却没有跟着林道,不由得失望的问道:“怎么,你没有追到他吗?…还是说他不肯原谅我,不愿意回来?”   何秘书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否定了他的猜测:“放心吧,我都跟他解释清楚了,也诚恳的道歉了,他也表示了谅解——只是因为另有急事所以先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韩昭这才松了口气,何秘书对他神秘一笑,又给了他一个惊喜:“对了,我还雇了他住院期间过来照顾你,他考虑后也同意了!”   “真的?”韩昭一听这话眼睛一亮,不过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人家了?他还在上学吧…”   何煜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大学里课程都轻松,闲暇时间也比较多。他家里经济困难,正好也赚点外快嘛!”何秘书不愧是经年的“老江湖”,说起假话来眼都不眨一下。   韩昭听了何煜的话,心里再没有了顾虑,只是忍不住提醒了句:“那你可不能亏待了人家,工钱要给足了啊!——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一朝去了心病,韩昭立刻开始打听起林道的身份资料,何秘书自然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隐去了某些觉得没必要的信息。   说起来,主角韩昭后来之所以会黑化,和这个喜欢自作主张的何秘书有很大的关系。   原主本就因为自身经历对恩将仇报的人深恶痛绝,被何秘书一番威逼利诱后,以为韩昭也是那种人,便把所有的恨意都转移到了他身上:假意和韩昭谈恋爱,利用他把所有对不起他的人一一报复回去,还暗中和韩昭父亲的竞争对手合作,对他展开一系列报复。   后来韩昭被原主害得家破人亡,虽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没办法和他和解。韩昭最后给了他一杯掺了安眠药的水,在他睡着以后流着泪把他掐死在了床上,随即自杀。   此时的韩昭丝毫不知命运原本的走向,满脑子都是得偿所愿的喜悦。与之相比,林道那头可以说是阴云密布了。   因为韩昭的事情,林道今天送餐的收入只有往常的一半,另一个兼职还没去成,被老板好一通埋怨,收入自然也是没有了——虽然平白得了五十万巨款,但是林道宁愿不要这钱,继续过一天到晚忙碌的生活。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林道强打起精神,决定先回家做晚饭——天大的事也要先吃了饭再考虑。可是等他提着买的菜回到家,却看见最不想看见的两个人正大模大样的坐在沙发上,母亲正陪着小心给他们端茶倒水。   林道强压着的火气顿时上来了,冷声斥道:“谁让你们来的?我不是说过还钱的事约在外面,不许到我家来骚扰吗?”   被林道的冷脸吓了一跳,平头的那个顿时气急败坏的跳起来道:“操,你小子吃了枪药了?会不会说人话!老子要不是打不通你电话,谁乐意跑你这破地方待着?”   林道听了这话一愣,拿出手机一看,已经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了。林道这一天过得浑浑噩噩的,也一直没注意。   意识到自己错怪了来人,林道也不道歉,只是上前扶着母亲往屋里去:“妈,你先进屋,这事我来处理!”   “儿子…你可别冲动啊…”刘春梅见儿子一副想跟人打架的表情,不放心的嘱咐道,林道又安抚了她几句,再三保证不会和人动手,将她送进房间便关上了房门。   林道安顿好母亲,便走回了客厅。见了两个讨债的也不说话,也不打招呼,板着脸便掏起自己的背包。那理着平头名叫屠阳的心头火起,就要上前斥骂,被另一个叫段豪的一把拉住:“别多事,忘了咱们过来干嘛的?”   这两人中名叫屠阳的正是被林父的同事撞伤的伤者的家属,另一个段豪便是倒打一耙诬陷林道的老太太的儿子,因为有一个共同的债主,两人在这几年里已经成了好哥们,每次讨债的时候也是结伴而来。   林道找到钱包后,便从里面掏出一叠百元大钞,数了好几遍才将钱分成两份推到了两人面前:“喏,这是这个月的。”说完又顺势递过两份早已写好的收款说明和签字笔。   两人见了钱脸上一喜,连忙一把抓过便点验起来。数完后,两人脸上都露出一副失望的表情,段豪此时还沉得住气,屠阳却不管那么多,当即就抗议道:“怎么这个月才这么点?打发要饭的呢!”   林道不为所动的板着脸,硬邦邦的说:“我妈的医药费又增加了,这个月只有这些。你要就要,不要就还给我!——我一个未成年,一天打两三份工,从早到晚的送外卖、打零工…还要养活我和我妈,能赚到这些就不错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你这什么态度啊?”屠阳一听这话就火了,当即拍着桌子叫嚣道:“你爸撞伤了我老婆,法院都判了你爸赔钱,又不是我讹诈你!——欠债还钱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现在他人既然没了,你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替他还钱!再辛苦那也是你应该的!”   林道冷冷的看着他,心里恶心厌恶的不行:这人虽然也算是受害者,但是当年的事他心里其实门清,不过是因为找肇事者赔钱太困难,这才装聋作哑的死扒着林志刚这个无辜的人。   原本都约定好了赔偿数额,这人拿了赔偿款却不去治疗妻子,而是自己出去花天酒地。花光了所有钱后,见林道孤儿寡母的好欺负,干脆就将植物人的妻子当成了要钱的筹码。林道对他的恨意一点不少于恩将仇报的老太太一家。   不过林道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他知道屠阳这种行为其实是敲诈勒索。只不过这人太无赖,林道担心不给他钱他会伤害到母亲,便假意顺从,暗中却一直在收集证据,打算等金额累积到一定程度便报警,让他进去坐个十年八年的牢。至于另一个恩将仇报的,林道也一直没放弃寻找翻案的机会。   想到这里,林道不屑的斜了屠阳一眼,只对他的话报以一声冷笑:“事实怎样你们自己心里都清楚,我也懒得跟你们这些人面兽心的人分辩!”   “嘿!你小子还来劲了是吧?”屠阳被戳中痛脚,立刻恼羞成怒的站起身来,就要撸袖子上前教训林道,一旁的段豪连忙拉住他劝道:“算了算了!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屠阳被段豪一拉就顺势坐了下来,他也不傻,要是真动手打了林道,林道一气之下报了警,自己要进看守所关几天不说,没准还得赔医疗费——再说了,现在这小子是两人的摇钱树,打坏了还耽误他赚钱,实在划不来。   因此,虽然心里气不顺,这人也只是愤愤的嘟囔了句:“要不是看你是个小孩,老子非教训你一顿不可!”   说是这么说,屠阳也知道今天怕也只能这样了,便打算鸣金收兵。这样想着,屠阳点了根烟惬意的吸了一口,一边叼着烟,一边不紧不慢的对着光分辨着钞票的真伪。   这人手上动作着,嘴里还不闲着,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不是我说你啊!——你那病歪歪的妈,干不了活不说,每个月还得填进去那么多医药费,干脆趁早别治了!早点死了还省的在这活受罪!”   这人说的痛快,却没注意到林道此时脸色已经变了,还在那大放厥词:“你也别觉得我冷血!你妈那病就是治了也活不了多久,还不如把钱省下来呢——有这伺候你妈的功夫,能多挣多少钱哪?早点把债还清了,也早点解脱不是?”   另一边的段豪瞅见林道脸色铁青的离开,回来时一手背在身后,好像拿着什么东西,立刻不停的用手捅着屠阳,小声告诫道:“嘘,你快别说了!林道……”   “笃!”一声沉闷的响声后,屠阳僵硬的瞪着面前插着的菜刀,抬头看见林道杀人般的目光,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哆哆嗦嗦的问道:“你…你想干嘛?”   林道居高临下的凝视着他,狞笑道:“你敢再说我妈一句试试?”   一旁的段豪见情况不妙,连忙上前打圆场道:“你别冲动!有话好说,他这人就是嘴贱…别跟他一般见识!”正要浑水摸鱼把刀拿过来,林道一个凉飕飕的眼刀过去,顿时吓得他不敢动了。   “道歉!”林道嘴里硬邦邦的蹦出一句,屠阳立刻识相的服软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妈…我错了!”林道淡淡的一点头,毫不客气的命令道:“把字签了,然后滚吧!”   两人如蒙大赦,立刻听话的在收款说明上签了字,脚底抹油的开溜了。直到绕过林家的房子看不见林道的人以后,屠阳这才敢愤愤不平的嘀咕一声:“好心劝他还不听,真是不知好歹…”   被连累受了惊吓的段豪没好气的道:“你说你没事招他干什么?不知道那小子的妈是他的死穴啊!”   说完又恨铁不成钢的补充道:“再说了,要是没有他妈拖累着,这小子能乖乖让咱们摆布?不早就一走了之了!——凭他的本事,去哪养活不了自己?”   两人说着话渐渐走远,此时在距他们不远、林道家的窗台边,刘春梅站在窗帘后面默默的发着呆。好一会,她才渐渐回过神来,从床头柜里拿出那把放了很久的剪刀,摸着儿子相框里的照片,慢慢的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39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5) 此时,外面的林道一无所觉的在厨房里忙碌着。正在他将买来的菜都切好装盘,准备下锅时,林道心里突然有了点不安:屋里怎么这么安静?   想到什么,林道连忙放下锅铲,小跑着冲进了母亲房间,里面的情景让他全身的血都瞬间凉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妈!”   医院的急诊室门口,林道僵硬的站着,愣愣的看着“手术中”那几个血红的大字,心里的仇恨和暴虐的感情就如火山一般抑制不住的向外喷涌。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他们一家!先是爸爸,然后是妈妈,甚至连自己都……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张张让他憎恶的脸从林道脑海里闪过:段豪、屠阳、甩锅的司机、恩将仇报的老太太,还有韩昭、何煜……都是他们!都是这些人的错!这些人渣全部去死好了!林道的眼神越来越阴郁可怕…就在他要彻底陷入仇恨中去时,林道的眼睛突然从阴翳变为清明。   在林道的脑海里,系统还在祥林嫂一样不停呼唤着:“林道!林道你醒醒!听得到我说话吗…”林道被吵得脑仁疼,皱着眉捏了捏鼻梁,在脑海里斥道:“闭嘴,你太吵了!”   “呃…林道你醒了?”系统汗颜了一瞬,随即又心有余悸的道:“刚才好险啊,系统检测到你的潜意识差点被原主的记忆给同化了,幸好我及时叫醒你!”   “嗯,做的不错!”林道先表扬了系统一句,这才继续道:“这人心里日积月累的负面情绪太深了,又被他妈妈的自杀引爆,目前看来是压不住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消除,哪怕是一部分也好?”   系统为难道:“不行,这样会被世界意识发现的——我现在只能帮你暂时屏蔽掉大部分。但是这个是有时限的,等到屏蔽解除了会爆发的更厉害!林道你看…”   “你能屏蔽多久?” 林道一点没在意系统后面的话,只是若有所思的问道。   “一个月,一个月就是极限了。”看的出系统说出这话也是下了一番决心。林道听了这话松了口气,毫不犹豫的说道: “那就帮我屏蔽一个月!”   见系统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林道安慰道:“放心,原主的负面情绪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完成了对主角的攻略,这些负面情绪自然会消散掉!”   解决了这件事后,林道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趁着系统还没离开重新思考接下来的攻略计划。   没过多久,急诊室的大门便打开了,林道一边起身迎了上去,一边对系统吩咐道:“等我和韩昭相处超过半个月,或者送餐员的工作没了以后,记得找个时间叫醒我。”   “好的!”虽然不知道林道要干什么,系统还是听话的答应下来。   ******   病床上的刘春梅一睁眼看见林道,眼泪便流了下来:“都是妈不好,妈拖累你了啊,孩子…”   “妈!”守在病床边的林道眼圈立刻红了,又是痛苦又是埋怨的哭道:“妈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我就您一个亲人了!您要是死了让我怎么办?”   刘春梅一听这话,心里更是心酸: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是收养的呢,自己和丈夫其实都不是他的亲人。想到这,她嗫嚅的想告诉他实情:“孩子,其实我和你爸……”   “您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林道不等她说完便打断道:“那本收养证我上初中的时候就看见了。虽然你们不是我亲爸妈,但是你们辛辛苦苦把我从小养大,你们就是我的亲爸妈——有没有血缘关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你早就知道了?”刘春梅不料自己和丈夫藏了那么多年的秘密儿子早就心知肚明,一时间愣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道一把握住母亲的手,动情的说:“妈,我知道你不想拖累我。可是你知道吗?你才是我坚持到现在的精神支柱啊!”   见母亲愣在当场,林道继续哽咽着说:“虽然我们现在生活困难,但是只要你还在,我就是有家的人——你要是没了,我林道就是一只丧家之犬,从此以后再也没人会疼我爱我…那时候,你叫我为谁活着?为我自己吗?可我要是连家都没有了,我也不想活着了!”   说到这里,林道抹了把泪继续推心置腹道:“妈你知道吗?…好多次我又累又饿的不行,身上又没钱吃饭…我看见那些开豪车穿名牌的有钱人…我也不平过,我也想过要去干点无本买卖——可是每到这个时候我就会想起你……我就会想啊:林道你不能这么干,你妈妈还在家里等着你呢!你不能干犯法的事…不然你坐了牢被枪毙了,你让她怎么办?”   “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一直坚持着没有越过那条线!……我现在每天虽然工作辛苦,但是我心里不苦,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只要我妈还在,我就什么都不怕,再苦再累我也不怕——可是…妈你要是没有了,我真的不知道我会干出什么事来…”   “也许会杀人,把那些害死爸、害咱们变成这样的人都杀了,也许会想不开去吸毒,去抢劫……反正我连家都没有了,我还在乎什么?自然是怎么开心怎么来了!”   “哎呦!”刘春梅被林道的描述吓着了,赶紧抓着儿子的手告诫道:“儿子啊,咱们可不能干那些违法的事啊!”她说完这话自己也哽咽了,用力的保证道:“你放心!妈以后再也不寻死了,妈一定好好活着!”   见林道含泪点了点头,刘春梅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欣慰,忍不住抱着儿子嚎啕大哭起来:“儿子啊!我的乖儿子啊…妈也舍不得你啊!妈怎么舍得离开你……”   “妈……”林道一边抱着母亲哭,一边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经此一事,原主黑化报复社会的隐患算是排除了。   这个世界的原主虽然把母亲照顾的很好,但是因为他心里背负的负面情绪太多,工作又太忙太累,和母亲缺少交流,不知道她的心理负担很重,有自杀倾向。   在原本的故事走向里,原主之所以疯狂的报复韩昭,□□就是刘春梅的死。林道既然熟知剧情,自然要把威胁扼杀在萌芽状态。解决了这件事后,林道这才放心的让系统离开——再拖下去世界意识就要发现系统这个入侵者了。   母子俩哭过一阵后,都慢慢平静了下来。刘春梅虽然已经打消了死志,但是想起儿子刚才说的那些话,看着他晒黑的皮肤和手上磨出的茧子,不由得眼眶又红了,怜惜的摸了摸他的脸叹息道:“儿子,真是苦了你了…要不是……”有心想埋怨丈夫几句,想到儿子也和他做了同样的事,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况且,丈夫好心帮助人又有什么错呢?丈夫如果不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娶自己一个有病的女人?自己不但不能帮他分担家庭的负担,甚至连一个孩子也不能给他……怪就怪那些恩将仇报和做伪证的人!有些人的心呐,怎么就能那么坏呢?   林道知道她的心病,干脆把自己做的事向她透了点口风:“妈你别担心,咱们不会一直受他们要挟的……”说着便凑到她耳边,把自己的打算大概的说了说。   刘春梅听完后惊讶的看了看儿子,心里又是愧疚又是欣慰:儿子变得这么有主见、这么能干,都是自己这个当妈的没用!   就在母子俩温情脉脉的时候,窗外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正掏出纸巾擦着眼泪。她是隔壁病房的家属,路过这间病房时无意中听到了母子俩的对话,顿时被感动的眼泪汪汪。   她觉得这个叫林道的少年比学校里只知耍帅扮酷的所谓“风云人物”好了太多。他虽然家境贫寒,却孝顺懂事、自强不息…甚至,他还长得那么帅!   林道离开病房去提开水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等一下,那个……”林道回头一看,便见一个扎着斜马尾的女孩绞着手指看着他,于是友好的笑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见林道对着她笑,夏橘的脸腾的就红了,慌乱的语无伦次道:“你…那个…我刚刚…经过的时候…听见你和阿姨说的话”,似乎是怕林道误会,夏橘说完这话连忙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就是……总之,对不起!”   夏橘你真是个笨蛋啊!女孩内心在哀嚎:被人家一笑就心跳加速头昏脑涨是不是太没出息了?   林道见她模样,大概也猜出了她的心思,因此不在意的笑笑道:“没关系!这也不是什么私密的事——如果我怕人偷听的话就会关上窗户了!你不用道歉的!”   他果然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夏橘听了林道的话心里一暖,鼓起勇气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夏橘!是隔壁病房的家属……虽然不知道你家遭受了什么,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度过难关的,加油!”   “谢谢你的鼓励!”林道温和一笑:“我叫林道,很高兴认识你!”   夏橘觉得自己恋爱了,她看着面前的少年温柔的眉眼,突然冲动的问了句:“我…我能知道你在哪个学校吗?说不定我们离的很近呢!”说完,女孩便低着头羞红了脸,只是不时的抬起眼睛悄悄的观察林道的反应。   林道看着女孩娇羞的模样,哪里还猜不到她的心思?虽然两人是同龄人,但是过早步入社会的林道,对于这个女孩却有了一种长辈似的慈爱,于是干脆的戳破她的幻想:“我初中毕业后就没上学了,现在正在到处打短工,连固定的工作都没有!”   果然,夏橘一听这话顿时呆住了:和没有固定职业的社会青年谈恋爱,与她心目中和同龄男生谈恋爱的幻想显然有一定差距。虽然早就从林道母子的对话里听出他在工作,但是女孩还是自欺欺人的以为林道只是用课余时间勤工俭学。   眼见夏橘慌乱的抬头看他,眼神有些躲闪,林道立刻明白她怕是从一时的迷恋中清醒过来了,也不在意女孩的退缩,林道对她友好的道了别便走了。   夏橘看着林道离开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某种很珍贵的东西,她下意识的伸出手去,到底还是没有开口挽留。 第40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6) 在林道忙着照顾母亲时,另一边的韩昭也在满头大汗的应付自家太后的垂询:“妈,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这次真的是意外……就一点小伤,住两天院就好了…不用赶回来真的……爸难得有空闲陪你出去旅游,就在国外好好玩嘛…真的不用担心…我好歹那么大的人了,而且还有何秘书在呢…”   好不容易打消了母亲坐最近的航班赶回来的想法,韩昭一挂断电话便忍不住长吁了口气。不等他放下电话,一个调侃的声音便插了过来:“你都这么大人了,还是那么怕你妈啊!”   “闭嘴!难道你不怕你妈?”对于这些没心没肺的扔下他、直接导致他住院的损友,韩昭的态度就没那么客气了,“我说你们到底是来探望我的还是来给我添堵的?”   “胖子,把老子的芒果放下!你都吃了那么多,最后一个都不留给我?——还有你!吃这么补不怕流鼻血啊?”   韩昭环顾四周,看着这些把他的病房当成聚餐场所,且毫无悔改之心的损友,简直都没力气跟他们生气了。   “好了,既然你不想看到我们,我们走好了!”消灭了最后一个芒果后,胖胖的庞天易用纸巾擦了擦手,站起来作为代表发言。   韩昭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立刻赶人道:“快滚快滚!不想看见你们!——对了,把你们制造的垃圾带走!”   眼见病房里终于安静了,韩昭却突然有些寂寞。此时何秘书不在,“KTV四人组”又都走了,韩昭一个人躺在床上,不由得又想起了昨天见到的那个少年。明天,就又可以见到他了……想到这里,韩昭的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点笑容。   虽然很不想去面对那个纨绔子弟,林道第二天还是一早就去了韩昭住院的那家医院,打算应付完他再开始工作。出乎林道预料的是,韩昭居然也起得很早,看见他来了,还热情的打了个招呼:“你来了!吃饭了吗?”   林道一见他就生气,心里暗骂虚情假意,只勉强“嗯”了一声,正眼也不瞧他,闷不吭声的站在一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虽然理智上知道最好不要激怒他,但是林道毕竟还是年轻气盛,临到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见韩昭半天没动静,林道疑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便见那个可恶的富二代一点没被他的态度激怒,见他看自己,还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把林道的眼睛都晃了一下。还…挺好看的,林道莫名的有些脸红,心情也不知怎么没有开始那么差了。   “你,吃饭了吗?”林道想起自己的职责,生硬的问道。韩昭见林道主动跟自己说话,心情有些激动,连忙回道:“吃了吃了!”   因为太过高兴,忍不住对他汇报道:“我今天七点起床,花了半小时刷牙洗脸,早餐吃了一笼包子、一碟草莓、一个鸡蛋,还有一杯牛奶,你呢?”   林道:……妈的智障。   林道拒绝回答这么蠢的问题,于是只淡淡的“哦”了一声,便又恢复了高冷的模样。韩昭见他不理他,尴尬了一瞬便恢复过来,他心里喜欢林道,以为他还为自己那天的口不择言生气,自知理亏下更是宽容,因此对林道的态度一点不生气。   见林道站着,韩昭连忙招呼道:“你坐啊,别站着了!——那边有个椅子…”说着便要主动下床给林道搬过来。   “不用了!”林道冷着脸拒绝道,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你有什么事就尽管吩咐吧,毕竟是花了钱的。”   林道说完这话便嘲讽的睨了他一眼,韩昭不明就里,只以为林道说的是过来照顾他的事,便挠挠头道:“呃…我这里也没什么要你做的——那个,不然你坐下陪我说说话吧?”   林道点点头,只是这样的话倒还可以接受。于是他自己过去麻利的把椅子搬到床边,坐在上面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想聊什么?”   面对林道这幅让人看了就不想说话的态度,韩昭的谈兴仍然很高,他对林道的任何事都想知道,于是饶有兴致地问道:“不然就聊聊你在学校的事吧?”   虽然不知道何秘书为什么要他隐瞒辍学的事,林道既然答应下来,也懒得再去细究这种小事。见韩昭发问,他便只把自己中学里的事情拿出来说。韩昭只要听林道说话就很高兴,也不在意他说的内容,虽然俩人的说话模式是类似审案的一问一答,韩昭仍然说的高兴。   时间到了十一点左右时,林道开始频繁的看手机,表情很有些强忍着的不耐烦,韩昭立刻关心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林道盯着韩昭的脸看了看,见他确实没有威胁和不满的意思,便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韩昭立刻善解人意地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以后你有事尽管直说,我不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说完又对着林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林道经过这个上午,对他的印象已经有所改观,这时见他又这么体贴,心里忍不住对他升起点好感,便对他微笑了一下:“谢谢!”   韩昭一见了他的笑容,顿时觉得心花怒放,恨不得以后林道能多麻烦他几次,只要能让他再看见这样的笑容。   林道离开医院的时候忍不住松了口气,如果韩昭以后能一直这样,那倒也没什么。虽然耽误了他一些打工的时间,但是只要这件麻烦事了结了,以后他更努力的工作,相信损失很快就能补回来。   至于那五十万,林道打算一结束和何煜的约定便还给他——如果不是何煜的威胁,这钱他一开始就不打算拿。   他觉得只要拿了钱,就等于把尊严卖了,而尊严一旦卖出去了,以后再花多少钱也买不回来——至于陪着大少爷花费的时间,就当是为资本家服务了。在形势比人强的时候,林道并不想跟他们硬碰硬。   打定主意后,林道骑上自己的电瓶车又开始了送餐的工作。为了去医院陪大少爷,林道已经辞去了一份工作,他于是决定更卖力的工作,争取把损失的收入补回来。   可是老天爷似乎在跟他开玩笑——林道敲开一扇陌生的门,看见后面那张让他印象深刻的脸,不由得暗自苦笑:这是什么运气!还是说这女人为了堵他,居然特地换了个送餐地址?   那个曾邀请林道共进午餐遭拒的女作家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回了趟父母家,随便点了份外卖居然又碰上了上次的送餐员,忍不住志得意满的笑道:“小帅哥,又见面了!——你这次要是再拒绝我,我可真要给你打差评了哦!”   林道看着手里丰盛的菜色,对着她大方一笑道:“既然女士盛情相邀,自然是却之不恭——不过我现在很忙,你一定要请我吃饭的话…能不能让我打包带走呢?”   女作家惊讶的瞪着他半晌,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林道离开那个小区的时候,手机里多了个微信好友。那女作家也是个爽朗的性子,聊了几句后便告诉了林道实情,顺便为上次的捉弄道了歉。临走的时候,女作家再次大方的给林道打了个五星好评,两人互相加了微信,这便算多了个朋友了。 第41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7) 迷梦酒吧。   林道站在台上,一身修身的黑色风衣,手上拿着吉他,正半闭着眼睛深情投入地演唱。他的嗓音清澈犹如天籁,舞台的灯光打在他化了淡妆、显得五官越发立体的脸上,衬托的他更是俊美无铸。酒吧里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呼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一曲终了,酒吧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尖叫声,林道突然扔下吉他,将风衣一脱甩在台上,露出里面性感清凉的衣服,对着众人狡黠一笑道:“接下来为大家带来一首《杀手》,请认真听我唱…”   随着音乐响起来,林道的气质顿时一变,如果说刚才的他还是一往情深的痴情人的话,此时的他已经瞬间蜕变成了危险、冰冷又散发着致命诱惑的杀手:   绝对的完美一双手,   不流汗也不发抖,   交叉在微笑的背后,   暗藏危险的轮廓,   在你最放松的时候,   绝不带着任何感情就下手,   从来不回头。   开始的感觉不会痛不会痛,   放大的瞳孔 就像作梦,   幸福的错觉很温暖很包容,   也许还期待,   这是致命的冲动,   ……   林道一边唱着歌,一边漫不经心地用眼神和观众互动,他的表情危险、冷酷中又带着撩人,每一个被他的眼神扫过的人都忍不住头皮发麻,像是被人用刀尖抵着咽喉,过后却又一边害怕着一边情不自禁飞蛾扑火一般的靠过去,恨不得溺死在他致命的诱惑下。   ……   散场后,众人意犹未尽地离开,林道背着自己的吉他正准备回家,酒吧老板连忙拦住他,不死心的劝说道:“邹总的提议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机会难得啊,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林道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不,我的理想是当一名医生。”   听了这话,酒吧老板在内心伸出尔康手哀嚎:别闹了孩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在娱乐圈混更有前途啊!   林道说完这话便绕开老板走了,酒吧老板不肯放弃,立刻小跑着追过去,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念叨道:“林道你真的要听我的!你的天赋不在学医上啊!——虽然娱乐圈也不是那么好混,最开始可能赚不到什么钱吧…但是你一定会红的!相信我!就你那台风、那气场、那颜值、那嗓音条件…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不要浪费你的天赋啊!”   酒吧老板越说越是痛心疾首,简直恨不得抱着林道的腿大喊“请皇上三思”,那表情就好像看见一颗明珠偏要把自己埋在泥巴里,你拉他他还不肯出来,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可是任酒吧老板说的天花乱坠,林道也丝毫不为所动,酒吧老板见劝不动他,退而求其次的劝他增加出场次数,比如由原来的一周一次改为一周两三次,也被林道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冷酷无情的回绝了酒吧老板的所有提议后,林道骑上自己的电瓶车离开了酒吧,留下酒吧老板看着他的背影长吁短叹,那表情好像丢掉了一个亿。   林道并不是那种不知变通、听不进劝的人,但是…虽然他没有混过娱乐圈,也知道那里面的水有多深。作为一个无钱无势的小人物,想要混出头不舍弃一点东西是不要想的,而这正是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况且,即使他低调做人,不也还是碰上了韩昭这种人吗?   其实发生那件事后,林道也想过要不要搭上那个邹总摆脱这种处境,但是这样做无异于饮鸩止渴,说不定刚出虎穴又入狼窝了——至于酒吧老板的提议…过犹不及,自己若是把所有好处都占了,惹了众怒,怕是没有现在的安宁日子过了。   ******   日子就这么继续平静的过了下去。自从发现韩昭还挺好说话后,林道便三不五时的请假去干自己的私事,先是照顾母亲、做家务,后来是忙自己的工作。韩昭一直好脾气的纵容他,直到一周后,何秘书偶然问起林道这段时间的表现。   “他就是这么照顾你的?”听说林道时不时的开小差,何煜简直出离愤怒了——这小子还有没有职业道德?五十万给他就是让他这么糊弄自家少爷的吗!他是不是觉得钱太好赚了?   韩昭此时还沉浸在林道对他态度软化的喜悦中,不但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敷衍了,还反过来替林道说话:“你也别怪他,他也是有急事才会请假的,反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嘛!”   何秘书看着自家傻白甜的少爷,对林道的印象更差了,他觉得自己有责任让少爷看清人心的险恶,于是痛心疾首道:“少爷,你不要被林道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他这明明就是在敷衍你啊!”   “怎么会呢?”韩昭没心没肺的笑着,显然不相信何煜的话。   “少爷,你别不信!”何秘书坐在床边,双手扳着韩昭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我问你,林道开始来的时候,对你的态度是不是很差?”   “是啊,可是…”那是因为自己说错了话啊,韩昭心想。   “听我说!”何秘书破天荒的打断他的话:“后来他提出请假的要求,你答应他以后,是不是态度就变好了?但是平时还是对你爱答不理的?”   “这个…”韩昭回想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自己还有些奇怪怎么一件小事他居然能气那么久…   “是不是少爷你准了他假以后,他请假的次数就越来越多,留在这里的时间越来越少,对你也越来越不上心了?”何秘书见韩昭的态度有所变化,又继续说道。   韩昭听到这里便沉默了,他只是容易相信人,并不代表他是傻子,林道这些天的表现确实有些不对。   “少爷,他这还不是在敷衍你吗?”见韩昭似乎听进去了他的话,何秘书立刻激动地下了总结陈词:“他这分明是一步步试探你的底线!因为一开始不清楚你的为人,所以还收敛着,后来知道少爷你人好宽容、不斤斤计较,他就变本加厉得寸进尺了!”   “可是……”韩昭不愿相信林道是这样的人,还想说点什么,何秘书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你要知道!我是高薪聘请他过来照顾你的!——他既然收了钱,照顾你就是他的工作,怎么能只顾着做自己的私事呢?这样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吧!”   “如果他觉得课业紧张,没时间胜任这份工作,那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下来!”何秘书最后的话终于打破了韩昭心中的幻想,让他对林道生出了点不满和恼怒。   于是,正在外面挥汗如雨的送着外卖的林道,便接到了韩昭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大少爷以少有的强硬态度要求他立刻到医院来一趟。   韩昭很少这么说话,林道也没多想,只以为医院那边确实有什么急事,立刻调转方向往医院那边赶去。   林道气喘吁吁的赶到医院病房里,便看见韩昭板着脸在床上坐着,看见他进来,也没有像平时那样笑着打招呼,只是淡淡的睨了他一眼。   “怎么了?”林道略觉奇怪,上前关心的询问道:“这么着急的叫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韩昭谨记着何秘书临走时的嘱咐,仍旧做出一副冷淡的模样,微抬下巴对着林道示意道:“我想吃水果,帮我剥个火龙果。”   林道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的瞪着他:“你大老远的把我叫过来,就为了这事?”   “怎么,不行?”韩昭瞥了他一眼,语气冷淡的道。   林道的火气顿时“蹭”的上来了,毫不犹豫的怼他道:“你是头磕破了,又不是手残废了,剥皮就不能自己来吗?”   林道觉得这太可笑了:自己为了及时赶回医院,到了客户楼下都没有上去先把餐送了,生怕耽误了韩昭这边,结果这大少爷居然就是想吃个水果!   “我要是什么事都自己来,还要你干什么?”韩昭一点没觉得自己有错,反倒一脸理所当然的斜睨着林道,甚至还不耐烦的出言催促道:“快点,别磨磨蹭蹭!”   林道瞪着画风突变的像是吃错药的韩昭,脸上的愤怒慢慢褪去,变成了自嘲和失望:果然啊,大少爷就是大少爷!不管怎么伪装,飞扬跋扈和蛮横无理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之前那几天怕也只是心血来潮,这才装了几天绅士吧——这是终于忍不住脾气回归本性了?   想到这,林道也不啰嗦,认命的上前剥了个火龙果,递给他:“给!”   韩昭正准备伸手接过,突然想到什么,连忙崩住了脸上的倨傲表情,傲然道:“我要你喂我!”   林道额头暴起一根青筋,想想还是忍了,把火龙果送到他嘴边。哪知韩昭还要出幺蛾子,不满道:“这样我怎么吃?给我切成一片片的,拿牙签喂我!”   林道默默的看了韩昭好一阵,看的他心惊胆战差点露出本性,才转身去拿餐盘和餐刀。还别说,这里虽然只是一间病房,但真是什么都应有尽有,简直像是把家搬过来了一样。   按照韩昭的指示把水果切片装盘后,林道板着脸机械的一片一片喂给韩昭。虽然被喜欢的人投喂很激动,但是林道这幅操作仪器一样的动作让韩昭觉得特别别扭,天知道他最不耐烦这样矫情的吃法了!   而且,韩昭敏锐的感觉到,经过今天这么一出,林道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跌到负值了,这一周的努力示好全白费了,这样下去自己怎么才能追到林道?——噫,何秘书误我!   韩昭简直欲哭无泪,现在弄成这样要怎么收场啊?不然还是趁早道歉吧!   正要开口说些软话,韩昭突然想到何煜的嘱咐:自己之前那么宽容脾气好,林道还不给他好脸呢!就算继续采用怀柔策略,也只会让他对自己越来越看不上。今天自己来了这么一出,林道但凡有点羞耻心,就该反思自己这些天的行为!   想到这里,韩昭顿时又觉得自己做的没错,支使起林道来更是理直气壮。林道本着不愿惹事的心态,虽然自始至终板着一张脸,还是一一照做了。   三天后,韩昭反倒先受不了了,忍不住哭唧唧的跟何秘书打电话:“何秘书你说的办法一点都不管用啊!我按照你说的做了,结果他不但没有反省自己的错误,端正态度,反而对我比以前更冷淡了!”   何秘书听了自家少爷的话,觉得自己也是无奈:少爷原本也是个挺正常的大少爷啊,怎么一遇到这个林道就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不就一个无权无势的穷小子,有这么难搞吗?以韩家在H市的势力,想要他乖乖躺平了任艹也不是啥难事啊!   不等何秘书说话,韩昭又道:“何秘书,你说我是不是该出院了?我那点伤早就好利索了,总是占着病房算怎么回事?——而且医院住着也没家里舒服啊!”   何秘书听了这话顿时炸了:“住!为什么不住?HLB公司有的是钱,还缺这点医疗费吗?再说你那是VIP病房,就算你搬出来了一般人也住不起!”   想了想,何秘书又道:“这样!少爷你想要林道干什么,你告诉我,我去跟他说!——我就不信了,这小子还想上天不成?”   韩昭先是被何煜暴发户一样的语气雷了一下,及至听见何煜后面的话,顿时心里又活动开了:这几天他下楼活动时看见别的病房的病人都有人送饭,心里早就想尝尝林道的手艺了,只是不好意思说。此时见何秘书自告奋勇,立刻道:“我想吃林道做的饭!”   何秘书当即一个电话打给了林道,命令道:“少爷想吃你做的饭,你赶紧煲个汤给他送过来!”   之所以叫林道煲汤,何秘书也是有考量的。毕竟他不清楚林道的手艺如何,在各种烹饪方式里,煲汤显然是最简单的,只要把食材放进去煮熟就行了,即使是手残也不至于做的不能吃——何秘书就怕韩昭不管不顾只要是林道做的就一定要吃光……为了自家少爷的身体,何秘书也是思虑够周全了! 第42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8) 另一边,接到何煜电话的林道也心累的叹了口气,这几天他忙着应对韩昭各种突发奇想的指令,自己的事情疏于应付,几乎没有什么进项,如此下去那几份兼职怕也干不长。   不过眼下的一切尚且还在他忍耐范围内,林道投鼠忌器,并没有和在H市堪称霸主的韩家翻脸的底气,只想着快点打发了这人,好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   林道给韩昭做的是家常的海带排骨汤,何秘书虽然对食材嫌弃了一瞬,不过看着卖相还不错,还是略觉满意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韩昭立刻接过林道手里的保温桶,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一尝到那汤的味道,韩昭脸上的表情便僵硬了,林道见他反应不对,便皱着眉问道:“怎么了?味道不好?”   林道一点没怀疑是自己的汤有问题。不是他自夸,他做饭的手艺自己开餐馆当老板都够用了。此时的林道只以为大少爷嫌弃食材不够高贵,所以又开始作妖了,因此这话问的很不耐烦。   察觉到林道话语里的不满,韩昭连忙露出一个笑容,连声道:“没有,很好喝!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天哪!海带排骨汤里放糖,这是什么黑暗料理?天知道他最讨厌甜的东西了!   韩昭内心疯狂刷屏着“难吃”二字,面上却做出一副高兴的模样,大方的对林道说:“林道你先回去吧,不用等着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明天你再过来拿饭盒就是了!”   林道却不领他的情,板着脸道:“这个饭盒我待会还要用。你快点把汤喝了,我好拿回去洗!”   眼见韩昭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何秘书此时再迟钝也察觉到汤有问题了,立刻解围道:“少爷,你要不想喝我拿去倒了吧?”说着就要上前接过保温桶。   眼见何秘书要倒了心上人好不容易给自己做的汤,韩昭连忙伸手护住,口中连声道:“谁说我不喝?我这就喝!”说完便端着保温桶一饮而尽,又三两口迅速吃完了里面的排骨海带,将饭盒还给林道。   “谢谢,汤很好喝!”韩昭忍着呕吐的欲望,对着林道违心的夸赞道。林道也不在意韩昭的夸赞,接过保温桶便离开了。   “呕……”病房里,一瞅见林道下楼,韩昭便忍不住吐了一地。何秘书大惊失色,连忙叫来了医生仔细诊治。等到弄清楚汤里没有放什么有毒物,只是难喝后,何秘书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立刻起身追着林道去了。   “砰!”楼下停车场里,林道正走着路,何煜突然冲出来,二话不说抓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掼在旁边的车上:“你他妈到底在汤里放了什么!”何秘书在他耳边气急败坏的吼道。   林道被他这么一摔脑子空白了几秒,才清醒过来便听见何煜的话,顿时条件反射的嘲讽道:“自然是煲汤应该放的东西!——怎么,你家少爷娇贵的胃受不了低贱的食材?这能怪得了我吗?”   何煜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一把将他提起来质问道:“如果只是这样少爷怎么会吐?你到底还放了什么!老实交代!”   听见韩昭吐了,林道顿时一愣:这反应是不是太夸张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好像放盐放了很多次,因为煲汤的时候心不在焉,具体放了多少他也记不清了,放的是不是盐也不能确定。   虽然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但是林道可不愿在何煜面前承认错误,便顺势摆出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道:“进厨房我也是第一次,我怎么知道我做饭这么难吃?——再说了,他要觉得难吃就别吃嘛!”   何煜听了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自懊恼没有早点知道林道的厨艺居然是核弹级别的,连煲汤都拯救不了!既然林道的厨艺如此恐怖,何秘书也不想让他继续荼毒自家少爷的胃,便如林道期望的免了他以后做饭的工作——本来还打算以后让他经常下厨呢。   经此一事,韩昭以为林道是故意整他,再不愿继续赖在病房里了,当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何秘书听说以后也没有阻止,只是又找到韩昭,跟他来了一番促膝长谈。   “少爷,你是不是想就这么放弃,以后都不见林道了?”何秘书开门见山的问道。   韩昭叹了口气,垂头丧气的道:“我现在越跟他相处,他就越讨厌我,还是算了吧!”   被人泼了那么多盆冷水,再是炙热的爱恋也要被浇灭了。韩昭毕竟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富家少爷,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无赖,做不到放下自尊讨好一个人。   这头韩昭熄了对林道的想法,那头的何煜可不愿意善罢甘休——开玩笑!一百万就买了林道天天给自家少爷脸色看?那不是太便宜那小子了!就是再有钱也不能当这种冤大头啊!不让自家少爷睡上那小子一回,何秘书怎么甘心放过林道?   想到这,何秘书立刻给韩昭树立信心:“少爷,其实他对你态度差,也不一定是因为讨厌你!也有可能是喜欢你,但是害羞不敢表现出来!——你不能就这么轻易放弃啊!”   韩昭听了这话顿时怀疑道:“还会有这种可能吗?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会想对他好吗?怎么会反而要故意冷着他?”   何秘书当然知道这话说不通,不过他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说辞,忽悠道:“少爷,你看电视里那些言情剧,男主喜欢女主不但不会对她示好,反而会故意捉弄她、对她冷言冷语,用这种办法引起她的注意…林道说不定也是这样呢!”   韩昭毕竟不是傻子,没那么容易骗,立刻好笑的反驳道:“那不是编剧瞎编乱造的剧情吗?正常人那样怎么可能追到人,人家又不是受虐狂!”   见韩昭不上套,何秘书立刻转变了思路:“可是林道不知道啊!你想他年纪那么小,说不定根本没谈过恋爱,更不知道怎么追人——把电视剧里的情节当真了也有可能啊!”   韩昭听了这话,想到林道的年纪,顿时就有点信了,犹豫着问道:“你怎么知道他是这么想的?”   何秘书立刻来了精神,信誓旦旦的道:“是不是的,你试探一下不就知道了!——少爷可以打电话约他出来,如果他不出来,那就是对你没意思;如果他答应了,那肯定是喜欢又不好意思说了!”   见韩昭似有意动,何秘书再接再厉道:“少爷你把他约出来以后,还可以用一些亲密的肢体动作试探他的反应,如果他没有拒绝,或者拒绝的态度不是很强硬,那就是喜欢……总之,只要他不立刻翻脸,就表明你还有机会……”   真的是这样吗?韩昭一脸迷茫的想:听起来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何秘书毕竟是过来人,经验丰富,他说的话一定没错吧?韩昭看着何煜一脸让人信服的表情,选择了相信这个看着他长大的秘书。   于是,少不更事的韩昭大少爷,就这么被自家何秘书给忽悠瘸了。   何秘书见了韩昭的反应,顿时露出一个“吾计得售”的微笑:只要他一个电话过去,不怕林道那小子不服软,别说亲亲摸摸了,拐上床也不是难事啊!相信很快少爷就能如愿以偿了!   只要两人睡过了,韩昭对林道没了新鲜感,这种不一般的迷恋很快就会淡去——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何秘书相信:没有滚床单瓦解不了的感情。其他有钱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第一个对象总是特殊的,经历的多了就习惯了!   也怪韩总对儿子的管教太严格了,导致自家少爷二十一岁还没有尝过男欢女爱,别的富家少爷在他这年纪哪个不是过尽千帆的老手?何秘书想起这事就对韩昭同情不已,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拿林道给他开荤了!   于是,刚刚得知韩昭已经出院的林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接到了何秘书的电话。   “明天少爷会打电话约你出去,你知道该怎么做!”何秘书的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   林道的火气立刻被勾起来了,冷笑道:“何秘书还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我约定的只是在韩昭住院期间照顾他,没有说过出院以后还要继续。何秘书这算是自打耳光吗?”   何煜被他嘲讽了也不改嚣张的本性,反唇相讥道:“我是说过这话没错——不过你自己扪心自问一下:你这些天的表现,配得上我给你的报酬吗?”   林道听了这话也不反驳,十分干脆的道:“确实配不上!所以这五十万我一分都不要,全部还给你!——只要你以后别再来找我!”   何秘书顿时感觉自己被羞辱了:自己这等身份,给出去的钱哪里还能往回要,脸面还要不要了!而且自己若是无能到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跟在少爷身边?更不用说自己才在少爷面前信誓旦旦的下过保证,今天说什么也不能放过林道!   打定主意的何秘书态度更加强硬,颐指气使道:“少啰嗦!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你没有选择!——明天乖乖的给我去赴约,否则…你知道后果!”   就算林道的脾气再好,听了这话也压不住火气了,当即怒极反笑道:“何秘书是吃定我没有还手之力吗? HLB公司就是势力再大,也不是没有竞争对手吧?——你说,我如果把我的事情跟朱诺集团的殷总谈一谈,他会不会感兴趣呢?……这事万一要是传出去了,HLB怕是要名声扫地了吧?”   见林道居然胆肥到敢威胁自己,何秘书顿时觉得自己的权威被挑衅了,语气更是森寒:“你敢威胁我?你以为就凭你能见到朱诺的殷总?你以为就凭你手头的那点证据,就能威胁整个HLB?”   何秘书喘了口气,咬牙切齿的道:“我也不怕告诉你:就算这事真的传出去了,最多也只能给HLB造成一点小麻烦,只要在媒体上公关一下就能消除影响,顶多就是我引咎辞职罢了,但是韩总一定会补偿我一大笔钱,这对我根本不痛不痒——而你呢?据我所知,你的麻烦可不小呢!你家背着几十万的外债,你妈还有心脏病,你说她要是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样?”   何秘书说完这番话,又阴恻恻的威胁道:“你知道买一条人命要花多少钱吗?如果不是直接杀人呢,只是间接的刺激一下致人死亡,要判多少年?——哦,说不定都不用坐牢,只要赔钱就行了…”   见话筒那边林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何秘书心中得意,不由嘲讽道:“听说你是个孝子啊…不过,你要舍得拿你妈的一条命换那点赔偿款,我反正是没意见的!”   话筒那边渐渐沉寂下去,不久,林道终于开口说道:“你得给我一个期限,不能无止境的要挟我下去…否则,我拼着鱼死网破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何煜听得这话一惊,想了想干脆直言道:“我也不瞒你,我不知道期限是多久,但是如果少爷厌倦了你,我也不逼着你留在他身边,那样没什么意思!”   何秘书也知道自己这话很无赖,也怕林道被逼的狗急跳墙,又补充道:“这样,最多半年!半年以后即使少爷还喜欢你,我也会想办法让他厌烦,放你离开!”   “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你最好不要想着食言!”虽然林道声音不大,但是语气里森然的杀意,还是让何秘书汗毛倒竖,心里不禁生出点悔意。不过此时已是骑虎难下:费尽心机才让林道答应下来,要是现在又突然反口放过他,何秘书可丢不起这个人!   想到这,何煜强撑着保证道:“你放心,我绝对说到做到。”说完,又警告了一句:“你也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话筒那边又沉寂了下去。半晌,林道突然死气沉沉的说了句:“为什么是我?”不等何煜说话,林道压抑着痛苦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为什么一定要找我…那么多愿意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你不去找他们,为什么偏偏要找我…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   何煜沉默了,其实刚刚放狠话的时候他也有点纠结:为了这个林道这么折腾到底值不值?虽然少爷只看上了他一个,但是强扭的瓜毕竟不甜,林道也不是长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俊美,又这么难搞…这年头只要有钱,想找什么样肤白貌美的男孩子找不到?何必跟这个又臭又硬的小子死磕!   不过现在何秘书的想法有些变了:有时候还就是这样桀骜不驯的人才能激发人的征服欲,此时听得林道服软示弱的话,连笔直笔直的何秘书心中都生出了点凌虐般的快感。   他忍不住缓和了语气,安抚道:“少爷既然能看上你,自然是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你值这个价——你也不用想不开,有些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难接受……你既然有这个资本,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不好吗?有些人想卖还没人看得上呢!”   “呵…”林道轻笑一声,略带嘲讽的回复道:“多谢何秘书和大少爷看的上我这等人,给我这个挣钱的机会。”   何秘书听出他话里的讽刺意味,也不以为意,宽宏大量的继续劝说道:“你也不用觉得不公平,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还是要活得现实一点——听我的,拿了钱把债还清了,把你妈的病治好,然后你可以离开这里无忧无虑的去上大学,做你想做的工作,没有人会知道你的这段过往的!”   何秘书说完后想了想又道:“这样,我再打五十万到你的卡里,算是订金——等事情结束以后,你如果表现不错,我再给你四百万。你看怎么样?”   “那就多谢何秘书和大少爷的慷慨了……”林道也不推辞,只是意味不明的笑着客套。   如果说之前他还有反抗的想法的话,那么何煜今天的一番话彻底将他打落深渊,再不敢生出任何的妄想——一百万也是卖,五百万也是卖……既然注定要出卖自己,要价能高一点自然是更好了。 第43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9) 第二天,接到韩昭的电话后,林道便按时赴约了。   餐厅里,韩昭看着对面安静坐着的林道,嘴角抑制不住的向上翘,心情好的几乎想站起来跳一段桑巴舞。为了更明确的试探出林道真实的想法,他特意选了这间情侣主题餐厅,林道既然能若无其事的进来,没有掉头就走,足以说明何秘书的猜测是对的——他果然也喜欢自己!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韩昭目不转睛的盯着林道看了好一会,才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今天的林道不知为何显得很沉静,自从坐下后就没说话,和平时很不一样——果然是害羞了呀…和自己一样,他也是第一次和喜欢的人出来约会吧?   “那个…我们吃饭吧?”韩昭率先打破僵局,他觉得作为年长的那一方,有义务主动照顾小朋友,便绅士的把菜单推到林道面前:“你来点餐吧!想吃什么?”   林道抬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弯扯出一个微笑道:“你来点吧!我很少在外面吃饭,也不知道吃什么。”   是因为经济条件不允许吧?韩昭听了这话有点心疼,也不勉强他,把菜单拿过来问道:“好吧,你有什么忌口吗?”   “我不挑食的,你随意就好。”林道仍是淡淡的笑着回答道,整个人显得特别乖,让韩昭心里更是软成一团。虽然林道说了什么都吃,韩昭还是体贴的每道菜都问过他的意见,这才把涂涂改改的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菜上来以后,两人便安安静静的吃起来,韩昭偶尔会给林道夹菜,只要是韩昭夹给他的,林道都来者不拒,这让韩昭更是兴致高昂,不停的给林道投喂食物,直到林道放下筷子用一双纯黑的眸子安安静静的看着他。   “咳…那个,你自己吃吧!”韩昭心里暗骂自己真是得意忘形,连忙把夹进林道碗里的菜又放回自己碗里。不过都怪林道太听话了,不论投喂什么都乖乖吃掉的林道真是太萌了,让他怎么把持得住啊!   韩昭停止夹菜的动作后,又开始引着林道说话,林道的态度仍是那样,不论韩昭说什么,他都默默地听,偶尔回应两句,韩昭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越说越是兴奋。   吃完饭后,两人又一起去看电影。昏暗的电影院里,韩昭时不时地转过头偷看林道,想到何秘书说要亲密接触的话,顿时整个人都蠢蠢欲动起来。   林道的手就放在座椅扶手上,只要自己也把手放上去…放上去…放上去…韩昭鼓了半天勇气,终于一闭眼,一把抓住了林道的手。   林道猝不及防的被他偷袭,条件反射的就要把手缩回去,想到何煜的话,到底还是强忍住了。韩昭一点不知道他内心的挣扎,见他没有反抗,立刻喜出望外的握住了他整只手。   等了一会,见林道还是没有反应,韩昭干脆将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两手包着在手里把玩,林道顿时气的满脸通红: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境况实在太憋屈,如果不是有所顾忌,他此时最想做的就是打爆韩昭的狗头。   韩昭对林道内心的想法一无所觉,见林道自始至终没有拒绝,便忍不住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好吗?”   借着电影屏幕上隐约的光线,韩昭看见随着自己的话说出口,林道便难为情的低下头,耳朵似乎都害羞的红了。好可爱!韩昭被萌的心肝直颤,含着笑又说了句:“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说完,顺势就在他发热的脸上亲了一下。   林道被他亲了,也只是微微瑟缩了一下,并没有出言呵斥,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表现。韩昭把他的表现当成了默认,忍不住紧紧地握住林道的手,露出一脸傻笑。   殊不知此时的林道心里正在骂娘:有钱人就是会玩哈!潜规则还要先装模作样的谈恋爱玩情趣,还“不说话就当是答应了”,说的好像你给过我拒绝的机会似得!   韩昭对于事情的真相一无所觉,还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无法自拔。   ******   健身房里,韩昭正汗流浃背的跑着步,发小葛文军从登山机上下来,拿毛巾擦了擦汗,走到他身边好奇的问道:“你最近忙什么呢?出院了也不找我们玩!”   韩昭听了嘿嘿一笑,也不解释,那一脸抑制不住的笑容,让葛文军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不用说,你这是外面有人了吧?”   见韩昭点点头,葛文军故作一脸幽怨的道:“死鬼!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了!”说完还十分做作的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韩昭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不满道:“不知道自己什么形象啊!就你那歪瓜裂枣的模样还故作娇羞,你这是想恶心死我吗?”   “滚!”葛文军作势踢了他一脚,随即憋不住好奇的问道:“是什么人?男的女的?年纪多大?做什么工作的?”   “当然是男的了!”韩昭先是鄙视了发小一句,随后才回答他下面的问题:“年纪…比我小几岁,刚刚成年吧…还在上学呢…”说完又忍不住傻笑起来。   葛文军递给他一个“真会玩”的眼神,便拍拍他的肩道:“什么时候带出来看看,也让哥们帮你掌掌眼!别让人小朋友骗了!”   两人又互损了几句,葛文军便又回去自己的位置锻炼去了,韩昭想起林道,心情又开始飞扬起来:目前已经达成了牵小手、搂小腰,亲小脸成就,什么时候能更进一步啊?真是让人期待啊!   与韩昭这边相比,林道的处境就不怎么美妙了。这些天他每天都要被迫忍受韩昭的骚扰,心力交瘁备受煎熬,有时候他甚至想直接跟韩昭挑明,让他不要再玩这种无聊的情趣,直接上床干一炮了事。可是临到头了,他又总忍不住怀有侥幸心理:如果能就这么熬过半年,不用真的出卖自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此时的林道正举着手机一言不发的听公司领导训话:“你这段时间怎么搞的?这个月都收了多少投诉了?——不想干了就直说!我立马放你出去另谋高就!”   林道等那边没声音了,才平静的说了句:“站长,我不想干了,你把我的账号注销吧。”   话筒那边的人沉默了一瞬,放缓了语气问道:“怎么就不想干了?别是我骂了你几句就生我的气吧?年轻人不要这么意气用事嘛!——你看你这个月都两个投诉了,再有一个就要被开除了,我也是替你着急嘛…”   林道深吸了口气,打断他道:“站长,不是你的问题。这段时间我家里出了点事,这份工作实在是干不下去了,请你理解!”   那人听了这话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留你了——你辞职以后,要是家里的事处理好了,还想干这份工作的话,记得来找你冯叔!”   “冯叔,谢谢你!”林道挂断电话后,一起送餐的小郑忍不住好奇的凑过来问道:“你家里出了什么事啊,居然闹到要辞职的地步?”见林道一脸消沉的模样,小郑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那个…要是不想说就算了,我就问问…”   不等他说完,林道看了一眼手机页面,突然脸色一变:上面居然显示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大部分都是母亲的号码,林道心里顿时升起不妙的预感,连忙回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后,一个陌生的女声响了起来:“喂,你是林道吧?你可算回电话了!——你妈心脏病发作,现在正在医院抢救呢!”林道顿时眼前一黑,人立刻就站不住了。   “喂!你怎么了,没事吧?”一旁的小郑见他身形不稳立刻上前扶住他,着急的在他脸上拍了几下,“林道!醒醒…”   林道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扶着小郑的肩膀站稳了,略微平复了下心情,随口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冲到路边拦车,一边等出租车一边仔细询问医院的名称和地址。   看见林道接了个电话便坐上出租车走了,小郑连忙在他身后喊:“林道你去哪啊?你的电动车不要了吗!”眼见出租车消失的无影无踪,小郑回头看着面前的两辆送餐车,左右为难起来。   此时坐在乘客位上的林道,内心仿佛被架在火上烧一般的煎熬,忐忑、害怕和后悔几乎将他淹没。就在半小时前他刚刚和韩昭分开,两人今天在游乐场玩了一天。   因为早上来了几个电话,韩昭不希望两人的约会被打扰,就让他把手机静音了,林道照做了。一整天韩昭不停的拉着林道玩这玩那,林道的手机放在背包里,也没想到要拿出来看上一眼。   一想到母亲生命垂危的时候,自己却在外面陪着别人吃喝玩乐……林道几乎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和愧疚。母亲如果出了事,他这些天的委曲求全还有什么意义?   林道赶到医院的急诊科后,一个陌生的中年妇女立刻迎了上来,从她口中,林道总算知道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自从林道和母亲刘春梅把话说开后,刘春梅唯恐自己死了儿子会学坏,开始重视起自己的身体情况,贵的药也舍得用了,儿子买回来的营养品也舍得吃了,每天按时作息,还自己去咨询了医生,按照医生嘱咐积极调养身体,病情居然慢慢好了起来。   今天早上,刘春梅觉得自己的情况还不错,便出门买了菜,打算给儿子做顿饭,到了菜市场才发现钱没带够,便又返回去拿,不料回到家没多久心脏病便发作了。   要是换了刘春梅心有死志的时候,见打不通儿子电话她说不定就顺势不挣扎了,可是自从被儿子吓唬了一通,现在的她求生欲十分强烈,居然自己挣扎着爬出了家门求救。   另一边,那卖菜的大妈见刘春梅久久不回来,就担心的找了过去。这人和刘春梅认识,知道她的情况,也知道她家就住在附近。试探着去寻找时,便看见了趴在巷口的刘春梅,急忙把人送去了医院。   “你妈以前身体还好的时候,每次来买菜都会跟我们唠叨你:我儿子考试又得第一名了,我儿子做好事被通报表扬了,我儿子全校最帅最受欢迎啦……听得我们耳朵都长茧子了!这不,你刚一过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么帅这么精神的小伙子,肯定是我刘姐的儿子没错了!”   见林道一脸的焦虑不安,大妈乐呵呵的开解他道:“没事孩子!你妈有你这么优秀的儿子,她肯定不舍得就这么走了!——不看着你恋爱结婚,给她抱上大孙子,她哪里舍得走哦!”   “阿姨,谢谢你!”林道感激的对大妈道:“我妈今天要是能挺过来,您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   “哎呦,可不敢当!”大妈连连推辞道。两人又说了几句,急诊室的门便打开了。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林道连忙迎上去焦急的询问道。   “不用担心,病人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还好送来的及时!”医生摘下口罩庆幸的说。林道听到这话,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着被推出急诊室的母亲,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是夜,把卖菜的大妈劝回家后,林道回到病房,坐在床边看着沉睡着的母亲,脸上沉痛、后怕的表情突然转为平静。   林道醒来后对系统说的第一句话是:“哦?在我失忆的这段时间,主角真是长进了不少啊!”   林道说完这话,便阴笑着继续道:“看来这小子很欠收拾嘛!”   系统被林道身上的煞气一激,半真半假的在一旁瑟瑟发抖:“噫,好可怕!——林道你要干什么?”   林道意味深长的道:“我要给他一个毕生难忘的教训,让他知道老实人也不是能随便欺负的!”   系统:执行者这是要搞个大新闻啊,给主角点蜡! 第44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10) 这天晚上,正在家里看电视的韩昭突然接到林道的电话,林道在电话里直截了当的说:“我想见你,在哪里见面比较方便?”   韩昭接到林道的电话先是一喜,看看时间已经快九点了,便有些为难的说:“这么晚了……”   “你不想见我?那就算了…”林道一听这话立刻就要挂电话,韩昭忙道:“别挂别挂!我没有不想见你!”看了看电话还在通话中,韩昭这才松了口气:小男友虽然素来乖巧,这偶尔脾气上来了也是让人措手不及啊…不过林道娇纵任性的样子,也是很可爱了!   想到这,韩昭连忙宠溺的说道:“你现在在哪里?——这么晚了,我过来接你吧!”   “不用了!你说个地址,我自己过来就行。”林道一点不领他的情,坚持要自力更生,韩昭又劝了几句,见林道丝毫不为所动便只好无奈的随他去了。   原本韩昭是想让林道来自己家里,但是考虑到何秘书也住这里,这两人关系又不太对付,韩昭便干脆和他约在了宾馆——为了和小男友幽会,把劳苦功高的何秘书赶出门什么的,素来厚道的大少爷觉得张不开这个口。   好在林道并没有就地点的问题提出异议,问明了房间号后便干脆的挂了电话。放下电话,韩昭跟何秘书打了声招呼便出了门——没说是去和小男友约会,只说朋友相邀:大晚上的和小男友出去,韩昭有点不好意思说。   韩昭到了宾馆房间后,便开始坐立不安的等林道过来。大晚上,约在宾馆,孤男寡男…这种情景总让韩昭有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幻想。   半晌,想着林道靠着脑补成功把自己搞的躁动不安的韩昭,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顿自己:林道才多大,又是那样害羞的性子,而且两人才约会几次啊,怎么会就想要做那种羞人的事?韩昭你也太不矜持了!   可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韩昭的预料。韩昭又等了一会,便等到了林道。   今天晚上的林道和平时很不一样,穿着一身单薄的衬衣,脸上似笑非笑,韩昭一开门就扑到了他怀里,凑到耳边轻轻叫了句:“老公。”韩昭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   “你…你怎么穿这么少?”韩昭摸到他冰凉的手,语言功能立刻回来了,连忙脱了外套披在他肩上:“现在晚上还是很冷的,多穿点别冻着了!”   “不用穿了!”林道看了看肩上的外套,意有所指的笑道:“反正待会还是要脱的…”说着便随意把外套扔在了地板上,又去抱韩昭。   韩昭让他弄得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天哪,不会是他想的意思吧?小男友今天的画风不对啊!   果然,林道听了这话嗤笑一声道:“你都和我约在宾馆了,还问我是什么意思?”   韩昭彻底懵了,连忙着急忙慌的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误会了!”   “哦?”林道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一摆手道:“那就算我误会了吧!不过你是不是那个意思都没关系,我反正是这个意思的!”   说着,林道自顾自的往里走,一边问道:“是先洗澡还是直接做?”经过韩昭的时候,林道轻佻的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不洗澡的话,我就去床上等你了!”   韩昭被他这么一挑逗,整个人瞬间石化,脑子里疯狂刷屏着:这是哪里来的小妖精?说好的内敛害羞的小男友呢,去哪了?   见林道就要进浴室,韩昭连忙冲过去拦住他,磕磕巴巴的阻止道:“那个…我,我还没准备好,要不还是别…”   林道不耐烦的打断他:“还要准备什么?”说着对他暧昧一笑,从口袋里拿出KY和安全套晃了晃,“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东西我都带来了!”   韩昭简直欲哭无泪,涨红着脸说道:“我们现在才确定关系没多久,我觉得…还是要先培养一下感情,深入了解一下…”   “培养感情…深入了解?”林道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一收,面无表情的冷嘲道:“可惜我并不想跟你培养什么感情,也不想让你深入了解什么!”   韩昭被林道突然的冷脸吓了一跳,正要说些什么,林道瞬间又恢复了笑模样,仿佛刚才的冷脸只是他的错觉,懒洋洋的说道:“你是什么意思,想跟我谈恋爱?——拜托,我可没耐心跟你玩恋爱游戏!”   “恋爱游戏?”韩昭难以置信的重复道,死死的瞪着林道,仿佛第一天认识他。林道不管他的反应,自顾自的说:“说到底,你不就是想上我吗?难道装模作样的谈个恋爱,就不想了?早晚不还是要真刀真枪的干!——既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直奔主题不是更好?”   韩昭听了这话顿时一惊,林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是性冷淡,接受不了上床,所以故意说反话?还是说他看上自己只是想要个炮友,没有发展感情的意思?   韩昭一时间心乱如麻,说不清是失望还是伤心,呆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觉得失望?”林道好笑的看着他,语带嘲讽:“你难道还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爱情?”   林道说完这话蓦地沉下脸,继续道:“你错了,我和你交易的只是身体而已!”他说着又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补充道:“你要是喜欢呢,我们就多做几次;你要是不喜欢,觉得厌烦了…就分手,多简单的事?”   韩昭失望至极的看着林道,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阴阳怪气,或许是他从没有看清过这个人吧?   韩昭想起自己当时嘱咐何秘书多付给他一些报酬,似乎有些明白了:难道那个时候林道就误会了,以为自己是要潜规则他——可是他还是自己来了,尽管一开始并不情愿……还是看在钱的份上,委曲求全的和自己这个大少爷玩了几天情趣,现在是终于不耐烦想要速战速决,好银货两讫拿钱走人了?   如果自己解释当初的事是误会,他会有什么反应?怕是会掉头就走吧!此时的韩昭突然发现,即使林道只是看中他的钱来的,他也不想放开他了:如果只有潜规则才能让你留在我身边,那就这样吧!   看着面前轻浮放荡的林道,韩昭深吸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轻嘲的表情:“既然你不想谈感情,那就按你的意思,我们直接上床!”说完,便一把扛起林道扔到床上,自己也合身压了上去。   林道猝不及防的直面了韩昭兽性的一面,强装出来的镇定顿时破功,脸上露出慌乱害怕的表情,立刻奋力挣扎着想要逃开。韩昭哪能让他逃了,毫不留情的握住他的手腕,用了个跆拳道的擒拿手法,将他压在床上动弹不得。   林道越发恐惧和慌乱起来,贴着他的韩昭甚至可以听见他剧烈的心跳,感受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还是个雏啊!韩昭心中冷笑,面上却毫不客气的在他脖子上亲了一口,嘲讽道:“怎么,后悔了?”见林道闭着眼睛把头偏向一边,韩昭冷笑道:“后悔也晚了。别忘了,我可是花了钱的!”   林道听了这话,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表情,随后整个人便平静了下来,闭着眼睛任由韩昭将他的双手绑在床头。   韩昭此时心中窝火,也顾不上照顾林道的情绪,粗暴的一把将他的衬衫扯开,入目的美景顿时刺激的他越发失去理智,三两下便把林道剥的只留一件衬衫挂在手臂上。   “哈哈哈哈……”安静躺着的林道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觉得这一切太可笑了,母亲刚刚脱离生命危险,还昏迷不醒的躺在医院,自己本应该寸步不离的留在她身边照看,此时却躺在一个男人身/下,做这种肮脏的钱/色/交易……她若知道自己看的比性命还重要的儿子,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怕是要悲痛的哭瞎一双眼睛吧?   林道突然的大笑把韩昭从欲望中惊醒过来,感受着林道声音里不容错认的莫大的悲怆——不像是在大笑,简直像是在悲声号哭,韩昭一时间手足无措,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韩昭忍不住开始反省自己:林道毕竟年纪轻,比自己还小几岁,也许是因为家里急需用钱才一时糊涂走上歪路,自己作为男朋友应该更体贴包容他才是,怎么能这么欺负他呢?   想到这里,韩昭连忙缓和了语气关切的问道:“你…你怎么了?”   林道笑过一阵便又沉默了,见韩昭发问,他立刻摆出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道:“哦,没什么,只是突然有点想笑…你继续吧!”   此时的韩昭哪里还会被他装出来的态度迷惑,立刻安慰的抱住他,温和道:“你别难过,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都会帮你的!”   “都说了没什么事!”林道一点不领他的情,反倒焦躁起来,不耐烦的骂道:“我说你上个床怎么这么啰嗦!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闭嘴用行动说话吗?”   见林道气的口不择言,韩昭却看出了他的色厉内荏,一点没生气,继续温柔的循循善诱道:“这种事什么时候都可以做,但是你的难事不解决了,我怎么忍心欺负你?——告诉我吧,我毕竟是你男朋友啊!”   “你不是!”林道瞬间炸毛,用力挣动着双手,一副气的想起身揍他的样子吼道:“你才不是我男朋友!我们之间只是钱/色交易,你只是我出/卖/身/体的对象!”   “好好好!我不是你男朋友,我们是钱/色/交易。”韩昭仍旧好脾气的说道:“可是钱/色/交易的对象也想关心关心你,你就跟我说说吧,好吗?”韩昭一旦想要关心一个人,很少有人能抵挡他的温柔。   林道也不例外,此时的他心里痛苦不堪,急需一个宣泄的途径,哪怕知道面前的人可能没安好心,听到他关心的话还是憋不住眼泪流了下来。林道这一哭,心中压抑着的痛苦顿时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妈今天心脏病发了…刚刚…才抢救过来,”衣衫不整的少年流着泪哽咽着,用苦涩的声音轻轻说道:“…她给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竟然一点不知道…我妈差点没了……我还在外面玩…一点不知道…”   林道双手被绑在床头,即使想要遮掩一下也做不到,韩昭能清楚的看见他脸上痛苦的表情。看着面前无助哭泣的少年,韩昭的心顿时揪成一团,连忙解开他的束缚,心疼不已的抱紧了他。   韩昭自己也有母亲,他只要把林道的遭遇代入自己,立刻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又想到林道之所以没接到电话,都是因为自己让他把手机静音了,韩昭更是愧疚难当,嘴里连连道歉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林道哭了一会便稳定了情绪,见了韩昭的模样顿时火气又上来了,觉得他是猫哭耗子,便冷嘲道:“算了,反正你们这种人向来只管自己开心,从来不会管别人的死活!”   韩昭本来心中愧疚,听了这话火气也上来了,立刻反问道:“我们这种人?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林道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如果不是你让何秘书威胁我,我至于会自甘堕落的过来爬你的床吗?——你把我逼到这个境地,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韩昭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一时间震惊的几乎无法思考。何秘书威胁过林道,所以他才委曲求全的和自己约会?…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是要他去跟林道道歉的啊!   韩昭这边呆住了,林道却不管他的反应,扑过去便开始疯狂的撕扯他的衣服:“来啊,脱衣服啊!你不是一直想要我吗?我今天就满足你!”   韩昭被林道的动作弄得手足无措,连忙护住自己的衣服,一把将人扑倒在床上压住,呐呐的试图解释:“你冷静一下!这其中可能有误会!何秘书威胁你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林道听了他的话一点不为所动,冷笑道:“你想说这一切都是何秘书干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不是?”   韩昭立刻连连点头,正要继续解释,林道却更加愤怒的吼道:“他是你爸的秘书,没有你授意他怎么会做这种事?——出了事就把责任推给属下…呵呵,你们这些有钱人,我算是看透了!”   眼见林道一脸鄙夷的看着他,韩昭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欲哭无泪的道:“真的,我没想要潜规则你!你要相信我!”   “你没想潜规则我?”林道脸上似有动容,韩昭眼见事情出现转机,连忙摆出最令人信服的表情狂点头,谁知下一秒林道立马变脸咆哮道:“没想潜规则你还压在老子身上!”   “我…”眼见林道彻底进入了什么都听不进去蛮不讲理的狂躁状态,韩昭简直想一口血喷出来:我只是想阻止你脱我衣服啊!这也有罪?   不过韩昭也知道此时的林道自己惹不起,连忙放开他起身,同时退出一段距离免得刺激的林道更加狂躁,也好让他能自己平静下来。 第45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11) 林道确实很快平静了下来。他从那种怒气冲头的状态清醒过来后,看见面前小心翼翼看着他的韩昭,顿时对自己的冲动后悔不已:自己怎么就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呢?   有钱人都脸皮薄好面子,自己把他的丑事说出来,他现在矢口否认陪小心,心里指不定怎么记恨自己——就算韩昭不记仇,回去把何秘书骂一顿,那心眼小的何煜若是恼羞成怒暗地里打击报复怎么办?   韩昭正如临大敌的看着林道,便见面前原本气势汹汹的少年呆立一阵后,脸上突然露出惶恐难堪的表情,他心里正奇怪,就见林道低声下气的过来,抱住他的手臂怯生生的说:“哥,对不起!我错了……我,我就是见我妈住院了…心里难受……不是故意要这样的…”   林道说着又忍不住哽咽道:“…你知道,我就我妈一个亲人了…哥你一向疼我,所以我在你面前就…忍不住那样了——我平时不这样的…真的…你别生我气,好吗?”他说着便眼泪汪汪的看着韩昭,眼神期待又惶恐。   韩昭被林道的反常举动弄懵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他低头惊疑不定的看了看林道,突然就明白了——林道这是害怕自己记恨他,会暗地里打击报复啊!   想通之后,韩昭心里更不是滋味,对林道的愧疚和怜惜顿时更深了,忍着心酸安抚他道:“没事,哥不怪你!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你骂我也是应该的……”   谁知林道见了他的态度,表情更是惶恐不安,含泪凄声道:“哥,你说这话就是不肯原谅我了……哥,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似乎想到什么,林道连忙一把抱住韩昭,脸上讨好的笑道:“哥,你要了我吧……我愿意了,我真的愿意了!”   眼见林道光/着/身/子一个劲的往自己怀里缩,韩昭被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狼狈不堪的把他推开,嘴里艰涩道:“你别这样,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不用这样,真的…”   “哥…”林道见韩昭对自己一副拒绝的模样,彻底绝望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着韩昭的腿哭道:“哥,我求你了!你就要了我吧…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求你了…我都听你的…”   苍天啊,来个雷劈死我吧!韩昭见此情景简直欲哭无泪,他真的不是表面大方,暗地里憋着坏想打击报复啊!如果不是怕事态会发展的更加严重,他也想给林道跪下了!   眼见林道越哭越伤心,韩昭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样的处理方式根本就是个错误。于是他连忙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板起面孔用看起来最凶恶、但又不会真正伤害到林道的力气一脚把他踢开。   林道正哭的伤心,不防被韩昭踢到一边,连忙撑着半身坐起来害怕的抬头看向韩昭。此时的韩昭一脸轻蔑地看着他,见林道抬头,便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捏着他的下巴得意道:“还以为你脾气有多硬呢,这下知道害怕了!”   林道连忙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讨好道:“知道了知道了!哥我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   “哼!”韩昭一脸解气的轻哼一声,接着又逗弄的问道:“知道错了,那还给不给碰了?”   “给的给的!”林道脸上屈辱的神色一闪即逝,脸上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连声应道:“哥你想怎样就怎样…我都愿意的…”   “啧,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兴致都被你败光了!”韩昭此时却一脸厌恶的松开手站起来,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碰过林道的手指,随后居高临下的看着惶恐不安的他,用一副大发慈悲的语气说道:“算了,看在你年少无知的份上,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你把何秘书给你的那笔钱留下,这事就这么了了!”   林道听得这话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掏自己的衣服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卡双手送到韩昭面前,讨好的笑道:“哥,都在这了…”   韩昭眼角都不瞥他一眼,微微一颔首道:“放桌上,然后穿上衣服滚!老子不想再看见你!”何秘书给他的卡,林道居然随身带着,可以想见他想把这东西还回来的强烈意愿……   “谢谢哥!”林道哽咽着说了句,对着韩昭鞠了一躬,便捡起地上扔着的衣服快速的穿了起来,韩昭全程背着手站着,没有再看他一眼。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后,韩昭回头看着敞开的房门,眼泪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韩昭感觉心里难受的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仿佛开了闸一般不断地涌出来,很快就模糊了眼睛。在他二十一年的生命里,他从来没有那一刻像今天这样心痛的几乎要死去。   他怎么能…怎么能这样残酷的伤害一个人,这样无情的践踏他的尊严呢?韩昭几乎无法想象林道□□的跪在地上哀哀哭求时的心情,面对自己的冷言冷语、颠倒黑白…他心里会有多痛,多绝望,多屈辱…韩昭无法想象,也不敢想象。   可是这一切能怪谁呢,怪何秘书吗?何秘书的自作主张自己确实不知情,但是韩昭并不觉得自己全然无辜:林道这些天与自己相处时透露出的隐忍、麻木,突然的态度转变,何秘书煽动性的话语…自己果真便迟钝的一无所觉吗?不过是因为舍不得何秘书为自己构建出的虚假的美好,所以选择了不深究、视而不见罢了。   韩昭站在房间里自怨自艾了一会,突然想到现在是深夜,林道孤身一人、精神还不稳定,万一回去的路上出了什么事,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想到这,韩昭连忙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便飞快冲了出去。   追到街上后,便见林道正在不远的地方慢慢的走着,他走的跌跌撞撞如同喝醉了酒一般,被撕破的衬衣被他用两手拢在身前,却无法抵挡深夜寒风的侵袭,韩昭看见他走路的样子就能想象出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顿时又是一痛。   他很想冲过去,紧紧抱住那个饱受命运摧残的少年,安慰他、保护他,为他抚平伤痛。可是此时此刻,韩昭无比清楚的明白,自己已经再也没有了安慰他的资格——从今往后,只要林道一见到他,立刻就会想起这段屈辱的过去,自己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还怎么能给他带来幸福和慰藉?   韩昭悄悄的一路尾随护送着林道,不敢靠太近,也不放心离得太远,就像一个最见不得人的偷窥狂。好在林道似乎受打击太大几乎没有警惕心,一路上都没有发现他,韩昭一边暗暗唾弃着自己,一边又因为能给林道一点微薄的帮助而有了点细小的满足。   一路上无惊无险,正在韩昭略微松口气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差点吓得他心脏骤停。韩昭循声看去时,便见林道站在路中间,一辆卡车在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险险停住,司机气急败坏的跳下车,对着林道吼道:“你搞什么啊!想死不要连累我,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   林道愣愣的看着司机,惭愧的给他鞠了一躬:“对不起!”   卡车司机本来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很生气,等看清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时,忍不住愣了一下,缓和了态度:“算了,以后走路注意一点!”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司机想到自己的儿子,不由得扯出一个别扭的微笑,动作僵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放缓了语气劝道:“这么晚了,早点回去吧。你家里人该担心了!”   司机说完这话,便开车绕过他走了。韩昭却敏锐的发现,林道愣愣的摸了一下被拍过的肩膀,整个人的状态似乎没有那么死气沉沉,显出了点活气,不由得更是心酸和懊恼:   连一个陌生人随手释放的一点善意,都能略微慰藉林道受伤的心灵,自己如今这点自欺欺人的帮助,除了自我安慰,对林道又有什么实际的用处?想到这里更是心灰意冷。 第46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12) 此时在林道的意识海里,免费看了全程大戏的系统正在大发感慨:   系统:“我现在很想求一下主角的心理阴影面积!”   系统:“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一句俗语:没吃到羊肉,反惹了一身骚——真是太惨了,惨的系统都没眼看了!”   系统:“我原本以为到了挑明那里就差不多结束了,没想到后面还有高潮…林道你这么戳主角的心窝子,良心真是大大的坏!”   见林道一语不发,还在投入的上演苦情男主的戏码,一点不为外物所动,系统暗自赞了句敬业,也不尴尬,仍旧自顾自的说着话。   系统:“我还以为你真打算跟他上床呢!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肯跟他睡一次,说不定能刷满好感度呢?”   林道这次终于回话了:“当然不能跟他来真的,我又不是真打算卖身——再说了,真吃到嘴里就不懂得珍惜了。”   系统不知是褒是贬的说道:“所以你一开始就只打算给看不给吃吗?执行者你真是太阴险了!”   林道不在意的回道:“这只是攻略计策,谈不上阴险。请换个褒义词,谢谢!”   系统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韩昭,忍不住提醒道:“主角一直跟着你呢,你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林道冷酷无情道:“不用管他!”   系统:“那林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林道毫不犹豫的说道:“该干嘛干嘛,过自己的日子。”   系统:“不去攻略主角了?”   林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是一定要凑到他面前才是攻略——凡事过犹不及,太主动了有时还会适得其反,接下来我要晾他一下。他既然能一路跟着我,说明对我已经上心了,以后不用我主动他也会想办法接近我。”   系统:“我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让他知道真相?明明可以好好解释的啊!”   林道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反问系统道:“你有没有看过那种狗血言情剧?”   系统奇怪道:“看过,怎么了?”   林道:“你知道里面的男主为什么不喜欢温柔体贴有气质有才华一心一意爱着他的未婚妻,却偏偏看上了没礼貌做事迷糊智商感人害他出丑还讨厌他的女主吗?”   系统:“可是那不是导演安排的吗?现实生活中肯定没有这种不合理的事,这本身就是作者的yy啊!”   林道:“虽然这情节确实脑残,但是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系统:“啥?”   林道:“爱情,说白了就是多巴胺的分泌。理论上只要能刺激一个人分泌多巴胺,就能产生爱情。想要一个人爱上你,首先你要让那个特定对象对你产生好奇,你得让他意外、让他有新鲜感、让他想深入探究你——如果一个人对你连好奇都没有,如果他一眼看过来就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会怎么做,他就不可能爱上你……虽然言情剧里的女主刺激男主的方式比较奇葩,但确实可以达到让他产生兴趣的作用,就像那句霸道总裁的台词: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系统一脸的囧囧有神:“…受教了。”   系统沉默了一阵,又忍不住发问道:“可是你没有必要这样啊,通过系统观测,主角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林道:“所有的一见钟情,最多只能达到喜欢的程度。只是喜欢还远远不够,我得让他爱上我!”   林道说完这话,又不着痕迹的鄙视了系统一下:“更何况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期限吗?过了一个月的屏蔽期,负面情绪可是会反弹的!这样磨磨蹭蹭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攻略主角?——如果过了屏蔽时间还没有完成攻略,你是要我和主角相爱相杀吗?”   系统听了这话汗颜了一瞬,连忙转移话题道:“林道你这么来了一下,主角就会爱上你吗?”   林道被他转移话题也不在意,顺势继续道:“目前还不够,不过我已经给了他足够的刺激,接下来他一定会忍不住调查我,探究我的所有过往…我相信知道了那些后,他一定会爱上我的!”   林道下完这番结论后,又主动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韩昭明明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却要给何煜背黑锅,很无辜、很可怜、很冤枉?”   系统被林道说中心事,立刻顺势问道:“难道不是吗?”系统看戏的时候都可同情主角了。   林道断然否定道:“不,这人一点也不无辜!部下行为,上司买单——既然他选择了相信何煜,选择了让何煜代替他向我道歉,而不是自己亲自跟我说,那就要承担这么做的后果……况且,何煜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韩昭,韩昭才是最终的受益者。如果不是仗着韩昭的势,何煜怎么可能这么威胁我?”   林道:“而且,韩昭也要学着成熟一点,不能继续这么被何煜糊弄,否则以后还要接着吃闷亏。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让他快点成长起来——我可不想跟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谈恋爱!”   系统:执行者辣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却能摆出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架势,问题你还不能说他说的不对…但是系统知道其实最后一句才是重点——话说林道你现在才是小屁孩好吗?你比韩昭还小啊!   系统在心中腹诽了一阵,便默默遁走了。林道回到医院病房,留恋的握着母亲的手,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微笑:“妈,我回来了。”   韩昭亲眼看着林道进了医院,这才转身离开。一回到家他就立刻找了人调查林道的过往,调查的结果让他更是悔恨交加: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林道对他的态度那么差了。   原来在遇到他之前,林道父子两度做好事被恩将仇报,为此背上莫须有的巨债,林父甚至因此早逝,林道自己也被迫辍学扛起生活的重担…即使这样他还是救了自己,然而自己的所作所为,却无疑又在他伤痕累累的心上插了一把刀,他甚至还未成年啊……自己和那些以怨报德的下作之人,又有什么区别?   在经历了那次酒店约会后,韩昭终于知道,他的心原来还可以更痛,比初次得知真相时更要痛上十倍!   韩昭在神思恍惚中给何秘书打了个电话:“何秘书,你知道吗……三天前,林道的母亲心脏病发作了…”   那边的何煜察觉到自家少爷状态不对,谨慎的“哦”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然后呢?她…去世了?”他心里不禁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呵呵…”韩昭无力的轻笑一阵,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语气凄凉的接着说道:“如果不是后来及时抢救过来了……那天晚上…他就不会是找我自荐枕席…而是拿刀来杀我了…”   “什么?”何秘书听了这话大惊失色,连忙追问道:“少爷,你没事吧?你受伤了吗?”何秘书一边问着,一边拿上车钥匙就要出门,“你现在在哪?我马上过来!”   “你不用过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韩昭的声音很轻,语气也不强烈,却成功的将何秘书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何秘书只听见那边传来韩昭急促的呼吸声,仿佛在强忍着什么,随后韩昭压抑着怨恨和痛苦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为什么…为什么要那样呢?你不知道林道是我喜欢的人吗…我喜欢他,我爱他…你伤害他,和伤害我有什么两样!”   “少爷,我……”何秘书知道他做的事败露了,但是此时的他除了害怕被开除的惶恐,还有对韩昭的心疼和愧疚。不管他做了什么,他的初衷始终是让他的少爷开心的,从没想过要伤害他。   “哈哈哈…”韩昭突然的笑声把何秘书听得心惊胆战,生怕少爷被刺激的精神出了问题,好在很快那边就传来了韩昭自嘲的话:“你还问我受伤了没有…他怎么会伤害我?他怎么敢伤害我!——可是我宁愿他打我骂我,也不想看到他委曲求全的样子…至少那样我的心里不会那么难受…”   “何叔叔,我心里好难过…怎么办?你告诉我…怎么才能不难过…”韩昭突然痛苦仿徨的轻声说道,语气里的迷茫无助隔着电话也能清楚的透过来。   听到韩昭成年后就再没有叫过的称呼,何秘书的眼眶也红了。他此时无比的后悔当初的行为——他真的没有想伤害自己的少爷…可是现在却让他这么痛苦…终究是他错了啊!   韩昭挂断电话后,这个宁静的夜晚顿时又多了一个痛苦仿徨的人。 第47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13) 两天后,在国外玩够了回国的□□庸和江夏刚一进家门,便收获了一只哭唧唧的儿子。   “妈!”韩昭刚一扑到母亲怀里便忍不住大哭起来,江妈妈虽然不明所以,还是连忙抱住儿子哄道:“别哭别哭!受了什么委屈跟妈说?妈帮你出气!”   韩爸爸在一旁不屑的评价了一句:“这么大了,还动不动哭鼻子,没出息!”江夏眼角都不瞥丈夫一眼,只顾着耐心哄儿子。韩昭在母亲的安慰下很快平静下来,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   江妈妈听了林道的经历后眼泪哗哗的掉:“这孩子太可怜了,太让人心疼了…”说完这话,她立刻调转枪口使劲点儿子的脑门,责备道:“人家孩子都这么难了,你个死小子还欺负人家!还好意思哭!”   韩昭:……   江妈妈擦了擦眼泪,看见儿子的呆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哟!你是不是狗血言情剧看多了?——什么爱他就要欺负他,霸道总裁强取豪夺…你要真用那种套路追喜欢的人,这辈子都是打光棍的命!”   韩昭:“妈,我不是,我没有,我冤枉!”韩昭觉得很委屈,自己也是被蒙蔽的啊,自己心里也可难过了,为啥亲妈不安慰他只顾着责备他?   可惜此时的江夏女士心里已经没有亲儿子了,一颗心都偏到林道身上去了,又数落了儿子一顿才放过他。   江妈妈擦干眼泪平复了心情后,就开始打听起林道的具体情况。人孩子多大?哦,才十七岁啊…年纪小了点,不过没事,先谈着呗,现在回学校上学,等大学毕业了年纪就差不多了,正好可以结婚巴拉巴拉……   韩昭觉得这个发展有点不对,连忙打断她的话:“妈,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同性恋呢…”   江妈妈顿时瞪圆了眼睛看着儿子:“啥?你连人家是不是都不知道,就去追人家?那不耍流氓吗!”   韩昭难为情的摸着脑袋:“我摸他手的时候,他会脸红害羞,我就以为他…”   在国外留学结束和父母一起回来的姐姐江月在一旁凉凉的插话道:“那是被你气的吧?”   韩昭:……戳心了老姐!   此时的韩昭也顾不上回应姐姐的挖苦,连忙点出重点:“妈,问题我都对他那样了…他就算是,也不会再喜欢我吧…”韩昭越说心情越低落。   江夏方才责备了儿子一顿,此时倒是安慰道:“傻孩子,你和林道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既然你伤害了他的自尊,那就放低身段去求他原谅啊!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任打任骂让他消气,让他看到你的诚意,——这孩子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他要是知道你也是被蒙蔽的,又见你真心悔过……我相信他会原谅你的…”   江妈妈说完这番暖心的话后,立刻翻脸把儿子赶出家门:“这事我和你爸不方便出面。你做的事自己去收拾烂摊子,要是不能让人家原谅你,你就别进我这个家门!”   韩爸爸丝毫不阻止妻子大义灭亲的行为,反而在一旁附和道:“就按你妈说的办。”   姐姐也十分干脆的和他挥手道别:“小弟,自求多福吧!”   韩昭:……我一定是捡来的!   韩昭被家人无情的扫地出门后,心情反倒没有原来那么沉重了。就好像一个人做错了事心里很自责,如果你一个劲的安慰他,他反倒越来越内疚,但是这时候你打他一顿,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惩罚,心里反而会好受很多。   韩昭拖着行李箱刚找到一个临时住处,还没来得及整理屋子,便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韩父的语气有些自责:“何秘书做出这样的事,我也没有想到,这是我的失职…”   韩昭听了这话连忙安慰父亲:“爸,你和何秘书不熟,不知道他的为人很正常。这怎么能怪你呢?”   谁知父亲的话却出乎他的预料:“其实,我在何煜入职后没多久,就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到了现在,更是对他的为人再了解没有了!”   韩昭一听这话顿时吃惊的叫道:“什么?那你为什么不辞退他?”   韩总听了儿子质问,反倒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道:“我为什么要辞退他?我当初雇他就是让他照顾你的,他把这份工作做的很好,这就够了——至于他为人势利,喜欢捧高踩低、看不起地位不如他的人,这也不影响他完成他的工作。”   “可是…可是”,韩昭觉得父亲说的是歪理,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反驳,不由呐呐无语。   韩父:“你还记得你中学的时候,我提出要辞退何秘书,你说了什么吗?”   韩昭回想起自己当时做的事,不由得一阵脸红,不服气的反驳道:“可是爸,你如果当时就告诉我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怎么会那么激烈的反对?”   韩父:“我当时告诉你,你就会相信吗?”   韩昭听了这话,不由语塞:“…呃。”   韩父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和你妈工作忙,照顾你的基本上都是何秘书,可以说你和何秘书的关系比我和你妈亲近多了!俗话说:疏不间亲——我当时如果告诉你了,你不但不会信,还会对我和你妈有意见,觉得我们嫉妒何秘书跟你的感情好!”   韩父:“更何况,有些事如果不是你自己认识到了,旁人说什么也没用。你现在也二十一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能还像原来一样无条件相信别人?——我把何秘书留下本来是为了历练你,想看看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这个人,结果呢?”   韩爸爸越说越是恨铁不成钢:“何秘书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比我多的多,按理说你有更多的机会看清这个人,可是你呢?——还没我这个老头子看的明白!”   韩昭被父亲说的面红耳赤,赶紧求饶道:“爸…别说了!”    韩昭搓了搓发红的脸,犹豫着问道:“爸,既然现在我已经都明白了,那你…会辞退何秘书吗?”   韩父把问题甩给了韩昭:“这就要看你的意思了。我雇佣他就是给你使唤的,你才是他的老板:你想要他走,我就让他走;你要舍不得,还想留他在身边,我就留下他。”   “我…”韩昭听了这话不由语塞,一想到要辞退何煜,以后可能再见不到他,他心里就涌起一阵强烈的不舍,眼泪仿佛下一秒就要夺眶而出。   平心而论,何秘书这些年确实对他付出了很多:生病时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难过时挖空心思逗他开心,醉酒后接他回家,帮他教训不长眼欺负他的小混混,家里没人时陪他度过漫漫长夜……就是因为和何秘书感情深厚,韩昭才会那么信任他,被他辜负和欺骗后,也才会那么痛心疾首。   韩昭用力的把眼里的泪水憋回去,这才哑着嗓子道:“我很感谢何秘书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但是我不能接受他的阳奉阴违和自作主张,也不能认同他的处事风格——所以我决定给他一大笔遣散费,然后辞退他…爸,你看呢?”   韩父却没有变态,只是道:“既然你是这样决定的,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有一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要后悔,因为后悔也无济于事。”   韩昭坚定道:“我不会后悔的!”我不能让我在乎的人再受到伤害。   电话那头的韩总想了想,忍不住提醒儿子道:“你把何秘书轻轻放过了,林道那里你打算怎么交代?他毕竟是受害者!”   韩昭苦笑一声道:“这件事,责任全在我。何秘书这么做毕竟是为了我,我才是罪魁祸首——再说了,部下闯祸,上司背锅,这本就是约定俗成的事。林道如果要报复,让他都冲着我来吧…要打要罚,我都认了!”   另一边的韩父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对于韩昭的选择十分欣慰:经历了这件事,儿子终于长大了。 第48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14) 另一边的林道丝毫不知道韩家发生的事。没有了韩昭和何秘书的搅局,他的生活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段时间太倒霉了,否极泰来的缘故,现在的生活总让人觉得过于顺遂和美好了:打工遇到的每个人都是好人,下雨天忘带伞总有人顺路送他回家,不小心掉了钱包也能碰到拾金不昧的人亲自送回来,前一天出问题的电动车放在楼下,没等送修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的好了……总之,一切都顺遂的有点诡异。   林道正走在路上思考着这些天的异常,路边一个卖苹果的大妈看见林道,眼睛立刻“蹭”的亮起来,热情的招呼道:“小伙子买点苹果吧?很便宜的,才五块一斤!”   林道听见招呼过去一看,摊子上的苹果个个都又大又红,拿起来轻嗅还能闻到苹果的芳香,确实很便宜。林道当即挑了十几个让大妈称了,付钱提着走了。   林道走后,旁边一个路人见苹果卖相不错还便宜,顿时也凑过来打算买。大妈试探的问他道:“十块一斤,你要买不?”   路人听了这话顿时炸了:“怎么给刚才那人就五块,给我就十块?还带看人下菜碟的啊?”   大妈一点不心虚的解释道:“我的苹果本来就十块一斤,刚才那小伙子是我亲戚,我才算他便宜点的。”   路人鄙夷地看着她,毫不客气的揭穿道:“您别蒙我了,我听见他叫你阿姨了。你俩根本不认识!”   大妈听了这话顿时一滞,也不好说自己收了钱专门半价卖苹果给那小伙子,只好强辩道:“我看人小伙子长得俊,乐意便宜卖给他咋了?你要长得跟他似得,大妈也半价卖给你!”   路人嘴角一抽,到底没法昧着良心说自己的长相比得上林道,只好捏着鼻子按照十块一斤的价格掏钱买了苹果,心里悲愤的想:这个看脸的世界,我算是看透了!   买了苹果的林道走出一段路后,看着手里提着的苹果,眉头又困惑的皱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超市里同样品相的苹果,至少要卖到十块一斤,自己却能在路边买到五块一斤的苹果,这正常吗?   等到林道回到家里,更加不正常的事发生了:有个律师找到他,声称有位名叫聂琳琳的女士去世前留下遗嘱,要把她名下的一栋房产留给她唯一的亲人——侄子林道继承,还带来了遗嘱和房产资料。   “妈,咱家有这么个姓聂的表姑吗?”林道送走律师后疑惑的对母亲问道。他总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自己还有几个月就要满十八了,他这几天正在四处找房子打算搬出去,居然就能从天而降一栋房产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现在的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演!   刘春梅也很奇怪,听到儿子询问,她努力的想了想,似乎还真想起点什么,犹豫着说道:“我记得志刚当年是跟我说起过,他还小的时候,大姨家有个表姐走失了……不过都过去这么多年了…”   林道明白母亲未尽的话:这么多年过去,大姨家都没人了,这个表姑就算还活着,又是怎么准确找到自己这个血缘淡薄的侄子的?既然她能找到自己,为什么又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而且,姨老爷姓张不姓聂,这个聂琳琳光名字就对不上——不过表姑走失的时候年纪小,被人收养后重新起了名字倒也有可能…   林道对于不明不白的东西向来不会轻易接受,立刻开始调查这事的隐情,可是任他怎么调查都只查出聂琳琳的身世确定无疑,而且房产过户资料和遗嘱也没有任何隐藏的陷阱。既然确定没有阴谋,林道就不再疑神疑鬼,痛快的接受了这处房产。   那位未曾谋面的表姑还在遗嘱中注明:林道大学毕业前没有管理遗产的资格,对这栋房屋只有居住权,不能将房屋买卖或赠与他人,即使是林道的监护人也没有资格代管,还专门找了律师监督遗嘱的执行——所以即使是林道的债主们也不能逼迫他卖房或是把房子过户给他们,简直就像是预见了林道此时的处境。   林道母子俩很快搬进了那栋房子。几天后,一位文质彬彬的律师紧随其后住到了他的对门。这位律师对电器似乎有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没两天就相继弄坏了家里的热水器、电饭煲和电脑,不得不厚着脸皮到林道家里蹭澡蹭饭蹭网。   这位律师还很娇贵,不会做饭但又有胃病受不了外面的食物,鉴于律师自述他单身且一个人住,林道很有些好奇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不过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人就混熟了,林道也很快知道了律师的身份:秦子初,业界著名的子初律师事务所首席律师兼所有者。   “秦律师,今天是猴头菇鸡汤。”秦律师一打开门,林道便微笑着递上一个保温饭盒,脸上略有些不自在的说:“我第一次做,可能做的不太好,你多包涵!”   秦子初立刻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接过饭盒客气道谢:“谢谢!林道你太谦虚了,就你那手艺还说做的不好,那我做的更没法见人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后,林道带上钥匙出门上班,秦子初也端着饭盒回了自己家。将饭盒放在桌上打开后,秦律师立刻用手机给韩昭拨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秦律师立马换了一副嘴贱讨打的德性,包装出来的严谨斯文的律师气质荡然无存。“你家小朋友很上道嘛!”秦律师挤眉弄眼的对韩昭道:“知道我是有名的大律师以后,都不用我主动,他就自己来勾搭我了!”   秦律师随后把摄像头对准桌上的饭盒,得意的感慨道:“这才几天啊,都把我的喜好摸清楚了,连我爱吃猴头菇不爱吃芹菜都知道!——现在我晚上都不用自己开火了,交一笔伙食费就能吃到健康美味的晚餐…有时碰到我加班,还给我直接送到事务所来!”   秦律师越说越是眉飞色舞:“啧啧…那叫一个温柔体贴哟…尤其是知道我有胃病后,他每天都会换着花样的煲汤给我——哦,当然,是没放糖那种!”秦律师说着舀起一勺汤尝了尝,露出夸张的享受表情。   秦律师的这番恶意调戏成功惹恼了电话那头的韩昭,惹得他气急败坏的大叫:“你不许吃,那是我的!我的!”   自己统共才吃过一次林道做的汤,还悲催的全都吐了。眼前这个可恶的家伙不过是因为和林道住得近,居然能每天吃到他的手艺,特喵居然还有送货上门的服务!想到这里,韩昭嫉妒的眼睛都红了。   秦律师一点不在意韩昭的怒火,恶劣的笑道:“凭什么?这是林道做给我的!你要想吃,自己去问他啊!”   秦律师一说这话,韩昭立刻萎靡不振的蹲回去独自消沉了,仿佛一颗种在墙角的蘑菇。   秦律师不理他,又喝了两口汤才正色道:“你还别说,林道这人人品真是没得说!一旦要对一个人好,那就是毫无保留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就算事先知道他是想让我帮着打官司我都感动了——现在别说收钱帮他翻案了,就是要倒贴钱我也一百个乐意!”   秦律师感慨了一阵,又忍不住道:“会做人,会做饭,又长得这么赏心悦目——要不是朋友妻不可欺,我都想…”   “你休想!他是我的!你不许打他的主意!”韩昭一听这话顿时炸了,简直恨不得从屏幕里爬过去:自己这边还有九九八十一难呢,那边过去帮忙的发小居然想挖自己墙脚,那还得了!   秦律师把手机拿远避开韩昭的噪音攻击,掏了掏耳朵,懒洋洋的说道:“你在这对我吼有什么用?你敢当他面说这话吗?——别说说话了,你现在连出现在他面前都不敢!”   韩昭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以后会…我一定会让他原谅我的……”   看着好友一副心虚没底气的模样,性格恶劣如秦子初也不忍心再打击他了,不由得叹口气道:“我说,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他吧?你为他做了这么多难道不想让他知道?他要不知道这些事是你干的,还怎么原谅你啊!”   一提到这个韩昭就条件反射的退缩,立刻生硬的转移话题:“这个你别管!——对了,林道的案子怎么样了?能不能成功翻案?”   秦律师暗叹一声,也不多说什么,顺势转了话题:“这个没问题!——说起来林道还真是个有心人,别看人家忙着挣钱养家,暗地里一直没放弃平反呢!我看了他收集的那些证据…加上我手头有的,整理一下就可以拿到法庭上,把那些人渣告的哭爹喊娘……有了这些,只要找个素质过硬为人可靠的律师就足以打赢官司——其实根本用不到我什么,我也就能给他提供点人脉……”   和好友视频结束后的韩昭,又忍不住陷入了自我厌弃和深深的失落中。他一直想努力补偿和帮助林道,可是越是为他做什么,越是能深刻的体会到林道压根不需要自己多此一举的补偿和帮助。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在远离林道的日子里,韩昭反而更看清了这个人:看着他在街头栉风沐雨的送外卖,看着他在舞台上魅力四射的唱歌,看着他游刃有余的应付讨债的人,看着他对着熟悉的人露出韩昭从未见过的灿烂笑容,看着他顽强的面对生活的困境,一步一个脚印努力把生活过好……韩昭不得不承认,即使没有自己,林道也把自己和家人照顾的很好。他就像困在浅滩里的游龙,即使此时深陷泥潭,也早晚会脱出困境翱翔云霄。   自己的出现带给他更多的是伤害,但是即使这样,林道仍旧没有被打垮,仍旧乐观向上的面对生活。韩昭既为此欣慰和松口气,心里又难免有些心酸和失落。面对这样独立自信的林道,韩昭觉得自己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爱他,更为他着迷,如今早已是越陷越深、欲罢不能了。 第49章 救人被反咬的好人(15) 日子就这么平静无波的过了下去。   在韩昭和秦律师的帮助下,那个甩锅给林志刚的司机被找到,林道当即将证据提交法院,控告司机肇事逃逸、栽赃诬陷,要求法院追究其刑事责任并返还林志刚付给受害人的赔偿,改判林志刚无罪,胜诉。   林道随即又以敲诈勒索罪和诬告陷害罪将屠某及段某告上法庭,要求追究其刑事责任,并返还违法所得、赔偿损失,胜诉。其余做伪证的人也一一被追究了责任。   案子胜诉后,在秦律师的高压监督下,涉事众人或变卖家产,或四处借贷凑钱,很快便支付了大部分的赔款。   林道母子俩骤然间得了几十万的巨款,林道又没了还债压力,很快便重返学校。他花了一年时间学完了高中三年的课程,便参加了高考,并取得了H市第二名的成绩,并成功被首都医科大学录取。   在林道开始新生活后,韩昭也结束了无所事事的生活,进入自家的公司做了个普通职员,开始学着处理公司的各种事务。他不再每天像个偷窥狂一样跟踪林道,但是依然关心他,尽己所能的帮助他。   只是每到周末或闲暇时,韩昭仍然会情不自禁的戴上伪装到林道的学校、住所附近转一转,如果能够幸运的看一眼林道,就能高兴一整天。   转眼又到了周末,这天韩昭来到林道学校时,正好看见他从里面走出来。他连忙躲到一边,戴上帽子、口罩和墨镜悄悄跟在林道身后。走了一段路后,林道进了一家商场,韩昭在后面放慢了脚步,等了一会正要进去,便感觉到有人拍他的肩膀。   不耐烦的一回头,却看见林道站在身后一脸古怪的看着他,韩昭当即吓得掉头就跑。   “你跑什么?”林道毫不客气的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回来,三两下便除掉了他的所有伪装。韩昭也不敢反抗,被林道硬拖着进了路边的一家餐厅。   餐厅里,林道和韩昭相对而坐。韩昭一坐下便低着头坐立不安的绞着手指,就像被教导主任抓包的学生一般,林道倒是很从容,给两人要了两杯白水后,便微微一笑打开了话头。   “那件事,何秘书已经跟我说了…”林道的话刚起了个头韩昭便惊讶的抬起头,紧张的追问道:“何秘书?他去找你了!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难道何秘书被解雇后居然去找林道报复了?自己居然一点不知道!   眼见韩昭一副要冲过来把林道检查一遍的架势,林道连忙哭笑不得的安抚他:“你放心,他只是跟我解释了那件事的实情,没有对我做什么!”   “哦,那就好!”韩昭听了这话松了口气,等到理解了话里的意思,顿时又是尴尬又是期待的看着林道:何秘书把事情跟林道说了,那…那现在自己是不是沉冤得雪了?   林道看着他微微一笑:“我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是何秘书自作主张,你也一直被蒙在鼓里——这里我要跟你道个歉,是我误会你了!”   韩昭听了这话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推拒道:“没有没有…这事也怪我,我当时就应该自己去跟你说…”   呜呜呜…太好了自己终于解脱了,被人冤枉百口莫辩的日子真是太难过了!   何煜找到林道的时候,林道也很意外,他没想到那么高傲、曾经一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人,居然为了韩昭跪在自己面前请求原谅。林道原本以为何煜是想让自己求情,让他能恢复在HLB公司的职位,可是他从始至终一句也没提这事。而且林道答应不再怪罪韩昭后,第二天何煜就离开了这座城市。   想到这里,林道不由得感叹道:“他对你真的很用心…”见韩昭露出又伤感又意外的复杂表情,林道随即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有件事我想找你办一下。”   “什么事你尽管说!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帖帖的!”韩昭一听林道似乎有求于自己,立刻来了精神,毫不犹豫的大包大揽道。   林道见了韩昭表态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房产证,不顾韩昭瞬间萎掉的表情,把东西推到他面前:“我知道,我和我妈现在住的这栋房子其实是你的。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你现在有空的话,麻烦跟我去办下过户手续。”   韩昭听了这话尴尬不已,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什么,林道又自顾自的说道:“还有,秦律师也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吧?——谢谢你,他真的帮了我很多!”   林道毕竟不是傻子,身边接二连三的出现这么多反常的事情,不可能不引起他的怀疑,韩昭做的事也不是天衣无缝无迹可寻的,只要用心调查一下,就足够把事情的真相猜个七七八八了。   面对林道真心的道谢,韩昭心里又是轻松又是失落:林道虽然不再怪他,但是却对他这么客气疏离,两人大概只能从此陌路了吧?   韩昭正无精打采的想着,林道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再次燃起希望:“对了,败诉方返还的那些钱,我打算全部作为我妈的医药费,所以暂时还买不起房子——可以的话,能不能把那栋房子租给我,我每月付你租金?”   看着林道笑意盈盈的脸,韩昭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林道明知道房子是他的,秦律师是他的朋友,却一直没揭穿,欣然接受了自己的帮助,这不就是在隐晦的表明原谅的意思吗?韩昭觉得自己瞬间被治愈了,这么久以来做的每一件事,一点一滴的付出瞬间都有了意义。   意识到这一点后,韩昭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一大堆都市小说的名字,什么纯情房东俏房客,和美人房客同居的日子,我的19岁男房客…简直不能更堕落黄暴了!   被自己的脑补弄得心潮澎湃的韩昭鼓起勇气对林道问了一句:“我们现在,算是朋友了吗?”做朋友好啊,一切的爱情都是从朋友开始的,呵呵呵…   谁知林道却毫不客气的打破了他的幻想:“你在想什么呢?当然不是!”   眼见韩昭瞬间被打击的蔫成一颗风干的蘑菇,林道伸出手轻佻的挑起他的下巴,坏笑着说道:“那天在宾馆的时候,你听见我跟你说分手吗?”   “你是说…我们现在还是…”听见这话,韩昭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道,见他含笑点头,韩昭顿时觉得天也蓝了,草也绿了,空气也清新了,连路过的服务生都显得那么的和蔼可亲。   “林道…呜呜呜,林道你太好了!”韩昭听了林道的话瞬间就控制不住自己,一把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太好了!我们还在一起…太好了…”   林道也不在意他丢人的模样,好脾气的抱着他哄:“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乖…”谁知林道越是柔声安抚,韩昭越是觉得委屈的不行,反而哭的更大声了,鼻涕眼泪都糊到林道身上:“林道…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是…怎么过得…呜呜呜…我妈因为这事…都把我赶出家门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林道顶着周围人诧异的眼神,无奈的抽出纸巾像照顾小朋友一样给韩昭擦脸。   两人正气氛和睦间,冷不丁的旁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惊叫声:“妈妈,那个叔叔哭的好恶心啊!而且好不讲卫生哦,都把鼻涕擦到另一个叔叔身上了!”   小男孩的妈妈很有教育意识,立刻拿韩昭当现成的反面教材教育儿子:“所以宝宝千万不要学他哦,知道吗?”   见儿子乖乖的点点头,男孩妈妈满意的递过一勺饭菜:“乖,来咱们吃饭。”   韩昭:……   林道听了这番对话,再看看韩昭的蠢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   林道在大学毕业后便和韩昭结了婚,随后进入了一家医院成了一名医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韩昭自认在管理上不如姐姐江月,离开公司自己开办了一个小企业,事业也做的有声有色。几年后,已经成为一家医院院长的林道和韩昭一起代孕了一个孩子,一同抚养他长大成人。   几十年后,已经九十八岁高龄的韩昭在睡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林道在他走后也放心的离开了,回到了系统空间。 第50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 林道走进别墅的时候,父亲陈建生已经等在饭桌上了。见了林道,这位不苟言笑的上位者难得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起身招呼道:“小染,快过来坐!”   陈建生每次叫林道的时候,心里都忍不住有些遗憾。他还是觉得原来的名字林墨染好听,又有诗意又不落俗套,可惜父亲不喜欢,偏说这名字听着像是让人学坏,做主给改成了林道。不过陈建生还是喜欢叫他小染,老爷子去世后,他叫起来更没了顾忌。   “爸爸。”林道亲热的叫了句,顺势在他身边坐下。陈建生看着小儿子温文尔雅又不矜不伐的气度,想到那个叛逆桀骜、不学无术的大儿子,对林道的态度顿时又亲近了两分,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关心的问道:“最近学习累不累?——学业再紧张也要注意身体啊,你看你都瘦了!”   林道却不理会他的关心,一边问着:“我哥没回来吗?”,一边起身在家里找了一圈。见陈远不在,林道走回餐厅拿出手机给陈远打电话:“我叫哥回来吃饭!”   陈建生一听林道提起那个叛逆的儿子就生气,脸顿时就拉了下来,没好气道:“别管那个混小子,谁知道他又上哪鬼混去了!”虽是这么说,看见小儿子打电话倒也没阻止,不过陈远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林道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算了,我们自己吃!”陈建生生气的哼了一声,把林道拉回来让他坐下,算是结束了他无意义的行为。要是换了以前,这个时候林道一定会说上几句“您别生气,哥说不定是外面有事呢”这种表面劝解,其实火上浇油又不着痕迹刷陈建生好感的话。   不过现在的林道已经不是以前的林道了,他被拒接电话后生气的嘟囔了句:“哥也真是的,我好歹是他亲弟弟啊,居然不接我电话!”   陈建生一听这话顿时就没那么生气了,而是心里想道:是了,陈远那孩子从小就讨厌林道,换了是自己的电话他一定不会这样,同时又对林道生出了些微的意见,觉得他身为弟弟责备哥哥,有点不应该。   陈建生是个标准的封建式家长,他觉得身为儿子尊敬父亲是应该的,同样身为弟弟尊敬哥哥也是应该的,哥哥友爱弟弟也是一样。   原主对于陈建生的心理十分清楚,所以在他面前一直表现的十分乖巧懂事,对陈远也忍让尊敬,让陈建生对他越来越喜爱和怜惜,连带着对大儿子也越发的厌恶,觉得他身为哥哥一点不爱护弟弟,没有做哥哥的样子。   和上个世界一样,这个世界也是个豪门狗血故事:陈建生年轻的时候没忍住诱惑有了外遇,主角陈远六岁那年,小三林彤突然带着已经三岁的私生子找上门,正值陈建生的妻子叶萱怀孕四个月,两人厮打时叶萱被林彤从楼梯上推下去,当场死亡。   陈建生得知消息从外面赶回来,正好撞见了自己妻子死亡的一幕,顿时后悔不迭,当即就打电话报了警。林彤随即被以过失致人死亡罪判处七年的刑罚。   林彤坐牢去了,三岁的原主没人照顾便被陈建生留在了陈家,因为觉得愧对妻子,陈建生没有给他改姓,也不打算把公司交给他继承。只是后来长子的表现越来越让他失望,陈建生才生出了让弟弟继承家业的想法。   陈远亲眼目睹母亲死亡,再加上外公外婆也因为伤心女儿的死双双撒手人寰,对林彤母子俩自然是恨之入骨。林彤坐牢去了,陈远便将所有的仇恨都发泄在原主身上,连带着对父亲陈建生也十分冷淡。   原主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就知道装可怜挑拨陈家父子的关系,几年后接触到出狱的生母林彤,在她的教唆下,更是把一个备受哥哥欺压却以德报怨的好弟弟形象演的活灵活现,暗地里却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陈建生对原主的本性一无所知,只看见陈远欺负原主,日积月累之下对于这个儿子越发的厌恶,陈远也对陈建生越来越心冷。再加上林彤出狱后买通社会青年教唆引诱陈远酗酒、赌博、吸毒,整日里花天酒地,陈建生劝阻无效后,失望之下干脆放任不管、眼不见为净,陈远更是三天两头的不着家,父子俩的关系已经恶化到几乎没法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地步。   若是剧情继续这么发展,没了母亲,仅有的亲人父亲还对他不管不顾,陈远的结局就是自己烂成泥,小三联合私生子谋夺家产后将陈建生一脚踢开,这样的亲者痛仇者快。   好在主角还有一个离家多年的舅舅叶英,叶英回到家中知道父母妹妹都死了,唯一的外甥还废了,当即就找到陈远好好管教。陈远在叶英的帮助下成功戒毒、改邪归正,发现了原主其实是林彤和别人的私生子的秘密。   在陈建生面前揭穿了林彤、原主和原主生父的阴谋后,甥舅俩暗施手段弄死了林彤一家,陈建生知道真相后悔不已,帮着一起伪造证据,把这事遮掩了过去。父子俩关系逐渐缓和,陈远最后继承了陈建生的公司,在舅舅的帮助下走向了人生巅峰。   林道穿越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原主二十岁,还在上大学,陈远二十三岁,刚染上毒瘾半年。现在距离叶英回来只有三个月的时间,林道一得知剧情进展立刻打定主意要把帮主角改邪归正的功劳抢到手,同时努力洗白自己。   吃过饭后,林道清点了下原主攒的零花钱,加一起上百万了,足够买一栋小户型的房子。林道当即就找了个周末和朋友出去玩的借口离开了陈家,陈建生对林道很放心,一点没怀疑的让他走了。   林道在外面逛了一整天看房子,最后买下了一处距离他学校最近又隐蔽的住处,登记在陈远名下,又花了一天打扫卫生、置办家具,准备好一些特殊物品后,便开车出去寻找陈远。作为坑害陈远的帮凶,林道对他的下落很清楚,毫不犹豫的就开车去了市里最大的洗浴中心,把车停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拿出手机给陈远打电话。   此时的陈远刚刚泡完温泉浴,正在包厢里休息。其他几个一起玩的都去别的包厢和按摩师调情取乐去了,临走时邀请陈大少一块去,被陈远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现在的陈远吃喝赌毒全沾,唯独没有嫖过女人。倒不是他洁身自好,而是他一看见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就觉得厌恶,那会让他想起林彤那个害死母亲的贱人,而洁身自好的好女孩显然看不上生活如此糜烂的陈大少,因此除了学生时代谈过的一段无疾而终的恋爱,陈远并没有过真刀真枪的经历。   陈远正在包厢的床上百无聊赖的躺着,放在枕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一把拿过来正要接听,一看又是那个讨厌的弟弟打的电话,立刻按了拒接。可是刚一挂断对方又立马拨了过来,陈远一连挂了好几次,扔阻止不了对方锲而不舍的打过来。   电话铃再次响起的时候,陈远不耐烦的按下接听,气急败坏的吼道:“你他妈的有完没完!是不是皮又痒了!”   对方等他骂完了才用慌乱害怕的语气说道:“哥,爸出车祸了,现在正在医院急救!你快回来啊!”   “你说什么!”陈远一听这话立刻懵了,即使再恨父亲出轨害死了母亲,陈远也不希望唯一的亲人出事,反应过来后,陈远强压着心头的恐慌,一边快速换衣服一边厉声质问道:“他现在人在哪家医院?——林道你要是敢骗我,看老子不弄死你!”   “哥,我怎么敢拿爸的安危开玩笑!”那边的人听起来已经快急哭了。陈远也知道林道应该不会用这个骗他,但还是忍不住心存幻想。确认了事情真伪后,陈远急急忙忙的跑出包厢往大门走去,至于那些酒肉朋友,这种时候哪里顾的上告诉他们一声。   此时的洗浴中心门口,林道戴着一顶棒球帽正躲在一边守株待兔。陈远跑出门找到自己的车正要发动,却发现车子的左前轮不知怎么居然全瘪了下去,仔细一看车胎上竟钉着一颗钉子。   陈远此时急的冒火,也顾不上调查这钉子是自己压的还是有人故意订的,连忙跑到路边去拦车。此时已是深夜十一点,路上车辆稀少,不过陈远运气不错,很快就有一辆轿车开了过来,司机坐在驾驶位上,摇下车窗热情的招呼道:“先生,要搭车吗?”   陈远此时也顾不上这是一辆黑车,一把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嘴里急忙道:“去市第一医院!快点!”司机没说话,立刻一踩油门把车子开得飞快。   陈远坐上车这才松了口气,有闲心打量起司机来,这一看顿时发现了疑点:“你晚上还戴着帽子开车?”别说晚上本来就视线不好,就是白天也很少有戴帽子开车的司机。陈远这一起了疑心,立刻就回想起司机刚才的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像是某个认识的人。   不等他想明白,司机突然将车辆停在了路边一处隐蔽的角落,迅速下车拉开了后车门,陈远察觉不对,一边厉声呵斥道:“你干什么?”一边用手推搡司机,两人当即动起手来。   那司机虽然想图谋不轨,但是手上并没有什么力气,陈远很快便把那人按在地上,正要一拳揍在他脸上,不料手臂突然感觉到一点刺痛,随后整条手臂迅速开始麻痹,不过几秒钟便扩散至全身,人也瘫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人见陈远中了招,立刻上前抱住他,陈远本着死也死个明白的心态,用最后的力气一把掀开那人的帽子,一张熟悉的脸露了出来。陈远顿时恍然大悟,立刻想通了今天晚上的所有事,心里暗自苦笑:今天是栽在这小子手里了!陈远想完后,便带着满肚子的仇恨和不甘闭上了眼睛。 第51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2) 陈远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身下是柔软的被子,他一惊之下猛地起身,手上却感觉被什么坚硬的东西束缚住,一阵“哗啦啦”的金属碰撞声响起,陈远侧身一看,便见自己的双手被半个小拇指粗的细铁链锁在床头,铁链的长度只让他能堪堪坐起来。   陈远知道自己是被林道那小子绑架了,他连忙挣扎着坐起来,活动间脚上又传来拉扯感,原来双腿也被锁在床上了。陈远心里暗骂该死的小杂种,一边环顾四周想找到脱困的办法。这一看顿时发现身下躺着的是一张纯钢的床,四个床脚甚至还用水泥固定在地面上——就算陈远天生巨力,也别想背着床逃跑。   “你醒了!”林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房间门口,表情淡淡的看着陈远,陈远一见到林道眼睛立刻红了,一边奋力挣扎着一边破口大骂:“林道你个贱人生的贱种!你敢绑架老子!老子弄死你…”污言秽语不要钱似的向林道倾泻而去。   林道被骂了也不生气,仍是面无表情的站着,等他骂累了停下来,才平静的说了句:“冷静下来了吗?”   陈远一愣,不等他说话,林道从旁边的桌子上端过一杯水,试了试杯壁的温度才递到陈远面前:“喝口水吧!说了这么多话也口渴了吧?”   林道的反应让陈远觉得自己就像个小丑,气急败坏的一把打掉杯子骂道:“老子不喝你的水!——你他妈到底想干什么?有种你就弄死我!不然等我脱困了非弄死你不可!”   见林道微皱起眉头,陈远忍不住冷笑道:“你该不会以为绑架了我,就能得到我爸的公司吧?简直是痴心妄想!建业注定是我的,你个姓林的私生子也配肖想?——你以为我爸真心把你当儿子?不过是看你可怜才养着你,不要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陈远自问这番话十分恶毒,绝对戳到了林道的痛脚,林道就算不恼羞成怒收拾他,也至少要反唇相讥,可是林道的反应却很平淡:   他离开房间拿来了抹布、扫帚和簸箕,一边小心翼翼的清理地上的玻璃碎屑和污水,一边劝解道:“不想喝水可以不喝,我不会硬灌你,但是不要把杯子打碎,这种玻璃碎屑没清理干净很容易伤人的。”   陈远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道,这小子和他是在一个频道上吗?跟他说话为什么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自己跟他谈这小子的身世问题,他跟你扯什么玻璃碎屑容易伤人?出门忘吃药了!   林道出乎预料的回应让陈远很是愣了一瞬,这才不耐烦的问道:“废话少说!你把我绑到这来到底想干什么?”此时这种奇怪的氛围让陈远很不安,他迫不及待的想回到他熟悉的套路上来。   林道听了这话,终于从百忙中抽空看了看陈远,认真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我今天绑你过来就是想帮你戒掉毒瘾。”   “哈?”陈远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直到确认自己没听错才忍不住喷笑出声:“哈哈哈…帮我戒毒?我没听错吧!林道你这是说的什么笑话!”   笑过一阵后,陈远怒火中烧的把床板拍的“砰砰”响:“耍我很好玩吗?——你到底有什么阴谋!我人都落你手上了,还不能说实话吗?”   林道见了陈远的模样轻叹一声,只是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只有这一个目的,等你毒瘾戒断了我就会放你自由。”   陈远对林道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帮自己戒毒,这小子会有这么好心?不让自己毒发身亡就不错了!想到这里,陈远紧盯着林道,强忍着愤怒道:“你也不用糊弄我!——我们毕竟兄弟一场,你至少也让我死个明白!”   林道深深的看了陈远一眼,才无奈的笑着道:“真是瞒不过你!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帮你戒毒确实是真,借此谋取利益也是真——只要我能帮你戒了毒,爸就同意我进公司实习。”   “什么?爸知道我吸毒的事了?”陈远听了这话大吃一惊,震惊的抬头瞪着林道,突然福至心灵:“是你告诉他的!”   陈远说完这话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愤怒:就在半个月前,林道偶然发现他在吸毒,便以告诉父亲为威胁,借此敲诈了他一笔钱,自己当时虽表现的满不在乎,还是给了他一半,没想到这小子却根本没有替自己保密的意思。   “你…”陈远用吃人般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林道,却到底没有出言质问,这个时候再说话显然是自取其辱了,怪就怪自己居然傻到会相信这小子的话。   林道对陈远的敌视一点不放在心上,干脆从旁边搬了把椅子坐下,貌似好心实则炫耀的解释道:“本来呢,我也不想暴露你的隐私。但是爸那天突然想让你进公司当副总,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爸听说你吸毒后气得不行,果然打消了念头……这个时候作为好弟弟自然不能弃哥哥于不顾了,我就顺势向他提了帮你戒毒的事,他一高兴,就把进公司的人选换成我了!”   说完这番话后,林道笑盈盈的总结道:“所以说啊,哥你完全不用怀疑我的目的!你能不能戒毒可是关系到我进公司的大事——我可绝对是真心实意的!”   陈远听了这话立刻就信,顿时心里又是一阵气恼和挫败:又让这小子得意了!对着林道咬牙切齿半天后,陈远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卑鄙无耻!”   林道对于陈远的愤怒只报以一声轻笑。陈远气冲上头,忍不住挑衅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诡计告诉爸?”   林道不屑的嗤笑一声,一点不在意:“你觉得他现在还会信你的话吗?那么多次的教训,还没吃够呢?”   陈远想起往日的一幕幕,顿时气闷的闭上了嘴,林道却不肯放过他,拿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晃道:“不过哥你要还想试试的话,我也不反对,虽然我觉得爸现在根本不想接你电话——要试试吗?”   “拿走!”陈远被他晃的心烦意乱,一把打掉他的手机。林道脸上的戾气一闪而逝,弯腰捡起手机用纸巾擦了擦,用那种漫不经心的优雅语调说道:“对了,这段时间你的手机我就暂时接管了,等你戒了毒再还给你——你要觉得无聊,我明天带几本书来给你看。”   “凭什么!”陈远一听这话就炸了,立马抗议道:“我是戒毒又不是坐监狱,你凭什么没收我的手机!”而且手机这么私密的东西,万一被林道恶意利用,简直是后患无穷。   “凭什么?就凭爸让我帮你戒毒!”林道气势十足的说道:“再说了,万一你毒瘾发作挨不住,打电话向你那些朋友求救怎么办?你想被送进戒毒所让这事传的人尽皆知吗?”   陈远听了这话一滞,这种事还真有可能。他其实也知道吸毒是条不归路,也想过戒毒,但是每次坚持了没两天就复吸了,身边的朋友也都是瘾君子……再加上家里的事让他心烦意乱,也没有想要戒毒的决心。如果能趁此机会把毒品戒了也是好事。只是想到手机的重要性,仍是固执的说:“那也不行!”   似乎是猜到了陈远的担心,林道不屑的嗤笑道:“你以为我会趁机利用你的手机做什么?我没这么傻!——这段时间你关在这里,不管外面出了什么事都能推个一干二净。我会把手机上交给爸保管,免得到时候平白背了黑锅,满身是嘴也说不清!”   陈远一听这话,立刻明白了林道的意思:这种时候利用他的手机栽赃陷害确实蠢了点,林道那么精明的人不会平白让自己惹上嫌疑,想到这里虽然放下心来,心里却忍不住又是一阵挫败:这小子真是滑不留手,难怪自己三番五次都败下阵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见陈远似乎服了软,林道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便去厨房端来了熬好的粥、蒸的包子和几样小菜。他把托盘摆在床边,对陈远淡淡道:“你吃饭吧,吃完了我还得回学校上课。”陈远当然不肯乖乖听他摆布,毫不犹豫的把粥泼在林道手上。   林道被烫的连忙缩回手,可惜已经晚了,左手手背上被烫红了一大块,见林道淡定的表情终于维持不住了,显出了点猝不及防的气急败坏,陈远心里得意,同时心也提了起来,防备着林道的报复。   林道的反应却出乎他预料,只见他虽然难忍疼痛,却并没有还以颜色,只嘲讽的说了句:“幼稚!”便自己去厨房冲水清理伤口了。   陈远开始还有点奇怪,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林道的用意:林道若是原样回敬自己,就没法在父亲面前装可怜刷好感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种事上,林道从来不会计较一时的得失。   想明白后,陈远不由得懊恼自己的一时冲动:自己如今落到林道手上,若是不听话惹恼了他,他要炮制自己也是易如反掌——这世上有的是不伤身体又能让人活受罪的法子。可是要他听从林道的指示,他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正左右为难间,林道已经处理好伤口又端了碗粥过来,这次他吸取教训,把碗放在陈远刚好能够得到的地方,自己退到了房间最远的地方,同时不客气的警告道:“这碗你要再倒了,今天就饿着吧!”   陈远心里一阵气闷,心里默念好汉不吃眼前亏,忍着脾气将碗端了过来,试探着刚喝了一口便忍不住喷了出去,立刻抗议道:“这粥怎么是凉的!”大冷的天给人喝凉透的粥,多大仇!这么低的温度,特么别是刚从冰箱里端出来的吧?   林道见了陈远反应丝毫不以为意,两手抱胸站着,一脸高贵冷艳的说:“你要是再故意给我找麻烦,我不但给你的饭菜是冷的,连你洗脸漱口的水,甚至洗澡水都直接从水管里接!”   陈远额角暴起一根青筋,黑着脸问道:“你这是威胁我?”   林道矜持的点点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你是我哥,我不想对你动粗,但是你要继续这么不配合下去,我为了减少点工作量,也不介意采取一点措施——毕竟我的目的只是帮你戒毒,至于兄弟情义……我们都知道那种东西并不存在!”   陈远听着林道开诚布公的话,心情有些复杂,却罕见的没有产生什么愤怒的情绪。   见陈远沉默着没有说话,林道再次警告道:“希望你能认清现实,毕竟你人已经在我的控制下,真要是惹火我吃了苦头,也只能打碎牙齿肚里咽,爸是不会跟我计较这种小事的!”   陈远:……这他妈是只装可怜暗地里捅刀的黑心小绵羊吗?这是披着羊皮的狼吧?这么多年怎么没看出他是这个本性!想着,陈远咬牙切齿的说了句:“算你狠!”   林道看看时间不早了,在床边安了个连着自己手机的通话器,交代陈远有事就打自己电话,也不等他吃完便往外走,陈远连忙叫住他:“等等!万一我要上厕所怎么办?”   林道这才发现自己忽视了个问题,他在屋里四下看了看,从茶几上拿了个空的矿泉水瓶递给陈远:“我学校离这里有些距离,你要憋不住就先用这个对付一下吧!”   陈远一脸苦大仇深的瞪着那个瓶子,磨着牙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用过这玩意!”林道倒是一脸淡定,开解道:“凡事都有第一次。事急从权,不丢人!”   陈远崩溃道:“要是老子要开大呢!”林道二话不说,默默从卫生间搬过来一个脸盆,还贴心的拿了一卷纸放在旁边。   陈远:卧槽! 第52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3) 林道离开关着陈远的屋子后,脸上生人勿近的表情顿时垮下来,变成一个苦笑。他告诉陈远的理由自然是胡扯的,可是陈远立刻就信了,可见对他成见之深。   不过自己这个哥哥为人还真是正派,做什么事都是光明正大直来直去,哪怕是欺负他也是当着面来,不会耍阴招。换了别人被发现吸毒,狠一点的直接给他也打一针毒品,怎么也不会被自己威胁——可是陈远却不会做这种事,以至于陷入如此被动的地步。   不过陈远之所以能这样,也是因为不知道背后的隐情,他要是知道了自己吸毒和变坏的原因,怕是要不顾一切的报复他们一家三口吧?林道苦涩的想。   林道原本一心一意和大哥陈远过不去,也没觉得自己耍阴招有什么不对,毕竟是陈远欺负他在先,他只是反击而已。虽然自己是私生子,但是按照法律陈家也该有他的一份。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他偶然得知自己并不是陈建生的儿子为止。   这件事对林道的打击是巨大的:不是陈家的儿子,自己就是鸠占鹊巢的赝品,窃取了陈建生儿子的待遇,自己从前对陈远的暗算也不再是兄弟阋墙,而是成了完全的阴谋陷害。他再也没法心安理得的以陈家二少爷的身份自居,而母亲却若无其事的吩咐他继续排挤打压陈远,好独占陈家的家产。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林道决定违背母亲的意愿,退出和陈远的继承人争夺,并且想办法补偿他,头一件事就是帮他戒掉毒瘾。这事必须瞒着母亲,也不能让带着陈远吸毒的那些人知道,甚至父亲…不,是陈建生,也不能让他知道。他已经对陈远很失望了,如果知道这事一定会更加厌弃他——以前的林道巴不得陈远越招人嫌越好,现在的他却再也无法忍受陈远受伤害,那会让他负罪感更深。   为了达到瞒天过海的目的,这处住宅林道谁也没告诉,昨天把陈远放倒带回来后,他连夜用陈远的手机定了去S市的机票,又给当天晚上和陈远一起玩的人和陈建生都发了短信,伪造成陈远不告而别出门散心的假象。   另一边,被锁在床上的陈远一看见林道离开,立刻开始想办法脱困。开玩笑!两人这些年都掐的你死我活了,林道就算是为了进公司帮自己戒毒,也肯定会在别的地方暗算自己,没准毒戒了,却惹上更大的麻烦,有机会不走难道真的乖乖让林道摆布?   可惜林道那孙子想的太周到,陈远绞尽脑汁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想到脱困的办法,这地方又偏僻,陈远喊了半天救命,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嗓子生疼,也没有半个人影过来,不得不垂头丧气的停止了自救的举动。   陈远觉得今天的自己有些不对劲,昨晚在接到林道的电话时自己明明是满心厌恶,可是等到从床上醒过来,再看见林道却总觉得没那么讨厌了,即使被他绑架暗算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怨恨。他觉得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和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有些相似,这另他有些焦虑。   另一边,林道走出一段路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把一个耳机塞到耳朵里,凝神听里面的动静。开始是锁链晃动的声音,夹杂着一些杂音,然后是陈远的叫喊声,他果然没有放弃脱困,林道也不在意,听了十分钟确定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离开去了学校。   早在陈远醒来之前他就在床底下安了一个窃听器,把陈远一个人关在那毕竟还是有风险的,林道不敢麻痹大意,如果陈远毒瘾发作或是出了事他是一定要赶回去的。   整个上午,林道一边上课一边分神注意着窃听器那头的动静,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上午的课上完后,林道顾不上吃午饭,立刻赶回了陈远那里。   不出所料,早上的饭一点也没动过,林道心里暗叹一声,对着双手枕在脑后、悠闲的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陈远冷淡道:“为什么不吃饭?你不会幼稚到想用绝食来对抗我吧?”   陈远掀起一点眼皮看了看林道,漫不经心道:“我不吃冷透的东西,拿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饿着你?”林道见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就来气,忍不住气急败坏的道,陈远仍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全身上下都写着“是又怎样”。   林道对着他运了半天气,终于还是默默把早饭端走,又将早上陈远打翻的那碗粥清理干净,然后便一言不发的出去了。陈远闭着眼大爷似得躺着,林道出去后,他立刻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林道从冰箱里拿了食材,在流理台上料理了,然后打开燃气灶开始做饭,陈远全程密切关注着林道的动静,直到瞥见他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物往这边过来,才悄悄松了口气,连忙恢复了饭来张口的大爷造型。   “给你!”林道气呼呼的把碗筷拍在床头的小几上,陈远装模作样的睁开眼睛撑起身,只见床边放着一碗面,看卖相似乎还不错。   “你就给我吃这个?”陈远指着那碗面意味不明的说,他没想到林道会亲自下厨,在他的想象里,林道应该会给他叫个外卖。   林道误以为陈远嫌弃自己的手艺,没好气的嘲讽道:“你还想吃山珍海味不成?以咱俩的关系,我能给你下碗面条就不错了!”   陈远被林道嘲讽了也没回话,貌似服软的端起面条吃起来。虽然只是碗面,但是里面的内容很丰富,猪肉做成细细的臊子堆在中间,西兰花和香菇切成小块,番茄切片,再撒上一圈葱花,碗底还卧了个荷包蛋…陈远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不知道为什么,陈远感觉林道是顾及自己早上饿了一顿才做了面给他,虽然林道态度恶劣,但是陈远却觉得他对自己并无恶意。想到这里,他连忙唾弃了自己一顿:怎么能因为一点糖衣炮弹就对这小子放松警惕!从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   陈远没两下便干掉了一碗面,他感觉还没吃饱,毫不客气的又要了一碗,林道虽然黑着脸,但还是给他又盛了一碗。吃饱后,陈远餍足的摸着肚子,懒洋洋道:“你给我带的书呢?”   林道闻言从背包里掏出几本书递给他,陈远一看封面,立刻皱起了眉头:林道居然给他带来了几本经济方面的书,这玩意是用来消遣的吗?别是故意整自己吧!想到这,陈远立刻抗议道:“这是什么?你真把我当成坐牢的了,就给我看这个?”   林道一脸理直气壮的道:“你自己也说了,以后陈氏由你继承——不趁此机会学一点经济方面的知识,你是打算靠一张嘴来管理陈氏吗?”   “少废话!我们陈家的事轮得到你管吗!”陈远一听这话立刻恼羞成怒的反唇相讥,随后又颐指气使道:“算了,你也别带什么书了,给我弄台电视或者电脑过来!”   林道面无表情的看了陈远好一会,看的他心里禁不住忐忑起来,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随你,我明天给你带一台笔记本过来,不过联网是不要想了。”   林道说完这话便收走了碗筷,把锅里剩下的面条吃了,又麻利的洗了碗收拾了厨房。房间里的陈远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心情复杂,自己拒绝了他带来的书后,林道好像有些失望和生气,是错觉吗?   林道做完这些事就离开了,下午还有一节必修课,他得赶回去上。林道开车回学校后,刚坐在教室里上了十分钟课,电话铃声便响起来了,他下意识的按了挂断,在抽屉里看了看是陈远打来的,立刻跟老师打了个招呼出门。   陈远被挂电话后很快又打来了,林道连忙接通了电话,那头的陈远沉默了一阵才别扭的说道:“我要上厕所,你赶紧回来!”林道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道:“是大的还是小的?”   陈远磨了磨牙才道:“小的。”林道听了这话便径直道:“那你用瓶子解决一下吧,我下午还有课。”   原本打这个电话就耗费了陈远为数不多的勇气,此时见林道居然还拒绝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他妈的废什么话?赶紧回来听见没有!老子不用那玩意!”   可惜林道并不想为点小事又开车回去,干脆的把电话挂了,陈远再打来他也一概无视。另一头的陈远见打不通林道的电话,这才艰难的把视线转向那个矿泉水瓶子,犹豫了好一会仍然没有下定决心。   雪上加霜的是,陈远的毒瘾在这个时候发作了。陈远只感觉头痛欲裂、胃部一阵痉挛,忍不住趴在床边呕吐起来,同时全身上下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剧烈的痛苦让他情不自禁的大声嘶吼起来。   “老师,我有急事先走了!”远在学校的林道听见窃听器那头传来的异样,撂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室。林道一边心急如焚的往陈远那赶,一边暗自懊恼自己接到陈远电话后没有回去看看。   林道冲进房间的时候,陈远已经痛的用头死命的撞墙,手脚都在铁链上勒出血痕了,林道连忙扑上去抱住他,手掌垫在他额角阻止他的自残行为,同时顺手抽出枕巾塞进他嘴里,免得他不慎咬断舌头。   “哥,你忍忍…很快就过去了…别怕”,林道一边用袖子给他擦糊了满脸的眼泪鼻涕,一边柔声安抚道,陈远此时已经听不进任何话了,被林道抱住后更是用力挣扎,林道好几次差点被他甩下来,只好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他。   不知道折腾了多久,陈远才渐渐不动了,此时的他状况很凄惨,头上被撞出了一个大包,被铁链锁住的部位都磨出血了,脸色惨白,身上汗和鼻涕眼泪等混在一起,气味难闻。林道也被折腾出了一身大汗,见陈远歪头睡过去了,他连忙跑出房间端了杯温盐水进来,喂陈远喝了以后,又从卫生间接了热水给他洗脸擦身。 第53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4) 陈远醒来的时候,林道已经给他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连床单被子也换了,正在小心翼翼的处理他手上和头上的伤口。此时的林道已经把锁着他的铁链解开了,可是现在的陈远十分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动,更不要说爬起来逃跑了。   理智回笼以后,毒瘾发作时的记忆也回来了,想到自己小便失禁、状若疯狂的模样都被林道看的一清二楚,甚至还给他擦身换了衣服,陈远屈辱愤怒的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倘若他此时能动,陈远会毫不犹豫的一把掐死林道。   “哥,你醒了!”见陈远睁开眼睛,林道似乎还挺高兴,连忙凑了过来,陈远对着他的脸上就呸了口唾沫,冷冷的骂道:“小三养的杂种!看见我这么狼狈你满意了吧!”陈远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林道的险恶用心:能每天看见自己这幅狼狈样一定很解气吧!   林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用毛巾擦了擦脸,强笑着道:“哥,你刚刚熬过一次发作,还是不要动气好好休息吧!”   “滚!”陈远眼神恶毒的瞪着他,林道好声好气的哄道:“好好好,等我弄完了就滚…”见林道又要继续擦药,陈远厉声呵斥道:“别用你的脏手碰老子!滚出去!”   林道听耳不闻,又用枕巾把他的嘴堵上了,瞥见陈远快要气疯的模样,林道一边继续自己的工作一边无奈道:“哥你省省力气吧!我擦完药就出去,不会留下碍你的眼的!”   林道给陈远的伤口细心的缠上纱布,便拿出了塞在陈远嘴里的枕巾,谁知手还没离开陈远便狠狠的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林道受此袭击忍不住痛呼一声,忍着疼痛小心翼翼的掰开陈远的嘴,把自己的手抢救出来。   陈远下口非常狠,就那么几秒的时间已经把林道的手咬出两个血淋淋的大口子。见林道挣脱了,陈远也不以为意,不屑的呸出一口带血的唾沫,便冷笑着看林道有什么反应。   林道草草的用毛巾包着手止血,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以后不要做这种事,我如果受伤了,就没人照顾你了。”不等陈远反应过来,林道已经出去了。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陈远觉得自己有点弄不明白了,如果说早上的林道还算正常,现在的林道实在让他捉摸不透。只是为了给自己戒毒的话,实在用不着对他如此尽心尽力,连自己对他的辱骂伤害都轻轻放过,简直就像一个真正关心哥哥的弟弟!   可是这怎么可能?陈远又凝神思考了一阵,自觉明白了林道的打算:假如林道以这幅凄惨的模样回去陆家,一定能极大的提升陈建生的好感度,同时也让父亲更加厌恶自己。想明白后,陈远对林道刚刚产生的一点歉意顿时烟消云散,心里涌起更深的痛恨和厌恶。   林道很快便包扎好了自己的伤口,回来把房间收拾了,再回来的时候端着一碗芋头菌菇汤。戒毒的人要少吃肉,多摄入植物蛋白,饮食以清淡为主,喝菌汤可以说是最佳的选择,林道给陈远做的汤可以说是很用心了。   可惜陈远一点体会不到他的好意,见林道进来立马闭上眼睛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林道微不可察的叹口气道:“哥,我劝你还是趁现在多吃一点,后面会越来越难熬的,我不想现在就给你打葡萄糖!”   陈远听了这话睁开眼睛看了看林道,见他缠在手上的纱布因为端碗又渗出血来,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微微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林道松了口气,把他扶靠在床上,用勺子舀了汤喂给他喝。陈远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还是咬牙把汤喝了。   两人难得平和的喝完一碗汤,林道这才有时间去浴室洗了个澡,由于手上受伤,这个澡洗的自然是十分辛苦。   “你怎么还不走?”见林道回到房间便坐在一旁安静的看书,陈远忍了忍还是出言询问道,林道头也不抬,只平淡道:“等你睡着了,我再走不迟。”陈远一听这话顿时又炸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有你在这我睡得着吗?”   林道不为所动,只是自顾自的翻看着带来的经济类书籍,陈远气恼了一阵,居然还真在哗哗的翻书声中睡了过去,毕竟刚刚经历了一次毒瘾发作,陈远能撑到现在也是不错了。   等他再次醒来,林道果然已经离开了,连手脚上的锁链也按原样铐了回去,还贴心的在手铐内部包了一层软布,以免下次发作再弄伤了。陈远看着那圈软布,心里反倒更生气了。   ******   “小染,你手怎么了?”几天后,出完差回家的陈建生看见林道手上的纱布,连忙担心的问道。林道不在意的笑笑道:“没什么,雪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擦破了点皮。”   陈建生一听只是擦破了皮,顿时就不担心了,反倒觉得林道太娇气,不由责备道:“你这也包的太夸张了!”林道立刻上前撒娇卖萌一通,哄的陈建生脸上又有了笑容。   两人聊了几句,陈建生看着乖巧的小儿子,免不了又想起那个不省心的大儿子,不由生气道:“你哥这人也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外省玩去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给家里打个电话!他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吗?”   林道自然知道陈远没法打电话,立刻顺势提议道:“爸,哥不给您打电话,您可以给他打啊!”陈建生哪里拉的下脸主动打电话,一听这话立刻没好气道:“算了,随他去吧!——他不打电话更好,我还乐得清静!”说完便将陈远又抛到脑后了。   林道见陈建生没有继续深究,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心情又沉重起来:纸里包不住火,这事迟早要败露,到时候他又该怎么办呢?   ******   宾馆的一间客房里,林道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对面几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一脸不安的或坐或站,见林道沉默着不说话,一个染着头白毛的小个子忍不住开口问道:“二少,你把我们找来到底是什么事啊?”   这些人都是林彤找来拖着陈远鬼混的,原本家境都不怎么富裕,他们虽然被陈远带着吃喝玩乐占尽了便宜,心里却只把他当成冤大头,毫无敬意可言,他们心里真正的雇主只有林彤,因此对她的宝贝儿子也是小心讨好的态度。   林道听了这话,淡淡的扫了一圈在场众人,这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很简单,我希望你们离开陈远,以后都不要再来找他!”   几人听了这话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啊?你妈不是让我们带着他花天酒地吗?怎么现在又…”   林道不等他说完便不耐烦的打断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实话跟你们说吧,这事兜不住了…那位陈总,已经知道了陈远吸毒的事!”   “这…这真是没想到…”在场众人听了这话都一脸遗憾害怕的表情,一时间呐呐无言。林道不等他们继续深想,直截了当道:“陈建生既然知道了他儿子吸毒的事,你说他会不会去深入调查?要是让他知道是你们带他儿子吸毒,他会轻饶了你们吗?——引诱他人吸毒,可是要坐牢的!”   几人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强笑道:“二少,这事可是你妈让我们干的,不能怪到我们头上啊…”   “正因为这样,我现在才坐在这里,跟你们商量对策!”林道不等他们撇清责任便继续道:“为了不让这事泄露出去,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座城市——这五百万你们拿去分了,算是犒劳你们这几年的工作!”   眼见林道打开随身带的几个手提箱,露出满满的粉红钞票,几人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有人眼珠子转了转就要狮子大开口,林道立刻冷冷的警告道:“别跟我漫天要价!只要你们狠下心把毒戒了,这些钱加上你们这几年从陈远那捞的好处,足够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你们也不要想着要挟我,我毕竟是陈家亲生的儿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陈远现在已经废了,陈家早晚还是我当家!”   一番连消带打下来,几人都老实了,只是仍有些不放心的问道:“我们是一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但是万一陈远说出来了,这个…”   林道听了这话立刻大包大揽道:“这个你们不用担心,我保证他一个字也别想泄露出去!”   几人听了这话不由得心里泛起嘀咕:陈大少都失踪好几天了,虽说是去外省玩了,可是这也不是啥紧急的事,哪有连夜就坐飞机走的,别是被林彤母子俩给…几人越想越毛骨悚然,只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担心,林道又状似无意的说了句:“也是你们运气好遇上我了,换了是我妈,我就怕你们有命拿钱,也没命花!——她可不像我这么念旧情!”   几人听了这话哪里还敢尥蹶子,都战战兢兢的拿钱走了,当天就离开了Z市,暗暗发誓这鬼地方以后再也不来了。   林道在确认人都离开后,这才暂时放下心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在钱花光之前都不会回来了。林道虽说让他们去戒毒,但是其实巴不得他们把钱全拿去吸毒,最好直接中毒身亡免去他的后顾之忧。   至于这些人挥霍光了以后会不会回来,他现在也顾不上考虑这些了。这些钱还是他借口买车问陈建生要的,也是因为他向来乖巧陈建生才痛快的给了,过段时间陈建生看不到他的车,他还得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第54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5) 林道解决完陈远复吸的隐患后,林彤那边电话又来了。陈远的离奇失踪让她很不安,她原本还打算制造个“吸毒过量”而死的意外,可惜那群人胆子太小,不敢干。   “小染,那贱种都失踪好几天了,你那有没有什么消息?”林彤一接通儿子电话立刻就开门见山的询问道,这么多年陈远都在她眼皮底下待着,乍一失去控制,林彤立刻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林道深吸一口气,把事先想好的话又回想了一遍,这才用不耐烦的语气道:“妈,你那么关心那小子干嘛?他现在还能跟我争建业吗?一个烂毒鬼,死在哪个垃圾堆里也说不定,没准几天后警察就找到尸体了呢!”   林彤当然也希望事情和儿子说的一样,但她不是盲目乐观的人,立刻提点道:“儿子,越是快成功的时候越不能放松,咱们精心谋划了这么久的计划,可千万不能功亏一篑啊!”   林彤说完这话,又继续问道:“你真的不知道他去哪了吗?陈建生那里有没有什么异动?”   电话那边的林道似有动容,勉强端正了态度道:“没有,那老不死的今天还跟我抱怨来着,说那小子出去好几天连个电话都不打,是不是不打算要他这个爸了!”   “什么?连陈建生都没联系?”林彤听到这话顿时糊涂了,那小子到底是知道了什么还是不知道啊?这反应也太反常了吧!   林道却语气轻松的安慰道:“妈,你也别担心,那小子八成是跟个女的跑了!”林道说着便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他得到的消息:陈远最近在酒吧认识了个吸毒女,迷的什么似得,前几天拿了家里一大笔钱和那女的私奔了。   “妈,现在找不到他没关系,过段时间他钱花光了就会自己回来了,等到那时候他更别想跟我争了!”林道最后信心十足的总结道。   林彤对儿子的话深信不疑,听了这话立刻放下心来,又例行关心了林道几句便挂了电话。她随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她的姘头,在医院工作的陆霆,他是林道真正的父亲,当年也是他帮着出具了伪造的亲子鉴定。   陆霆却没有林彤那么放心,听了林彤解释还是充满疑虑的问道:“陈远就算是要跟人私奔,他瞒着他父亲还说得过去,连一起玩的朋友也不告诉,这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林彤一听也觉得有些蹊跷,当即就一个电话打给了那几个带着陈远吸毒的人,可是一连打了好几个人的电话,都是无人接听,正觉不妙,林道那边电话又来了:“妈,忘了跟你说件事,你雇的那几个人我打发走了…”   林道随即就将自己拿钱让他们不准再回来的事说了,林彤一听顿时着急的埋怨道:“小染,你怎么能让他们走呢?那陈远…”   林道满不在乎的打断她道:“妈,那几个废物根本不敢下手,还留着干什么?□□又不厉害,要等那小子吸毒吸死,还有好几年呢——夜长梦多啊!这事万一提前泄露出去,咱们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不等林彤说话,他又继续道:“这事我想过了,还是得咱们自己动手才保险!等那小子回来了,我亲自动手送他上路!”   林彤听了儿子的话,一边欣慰于他的主动请缨,一边又对损失的五百万很心疼,不由得抱怨道:“你这孩子,做事怎么不跟爸妈商量一下,这事哪里要花那么多钱哪?”   林彤当时选这几个人也是看中他们社会关系简单,和家里不亲近甚至直接是孤儿,死了也不会有人在乎,到时候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一管毒品打下去,谁会知道是他杀?警察肯定会直接以吸毒过量结案。   林彤想的很周全,奈何儿子偏偏自作主张把人赶走了,想到这里,她顿时又气又急,正要训斥儿子几句,谁知道那小子还反过来劝她道:“妈,咱们犯不着为了点钱杀人灭口…那可不是一个两个,四个人同时死了动静太大了……万一泄露出去可是要判死刑的!”   林彤实在听不下去了,厉声呵斥道:“你懂什么?你以为给了他们钱就万事大吉了吗?你这么做等于养刁了他们的胃口,还露了怯,他们知道你怕他们声张,下次还会要的更多,到时候就不是五百万能打发的了!咱们即便把陈氏弄到手,也经不起这么无止境的敲诈勒索啊……”   林彤把林道好一顿训斥,直把他骂的呐呐无言才罢休,发泄了一通火气后,见事已至此,她还是缓和了语气道:“算了,现在还是专心解决陈建生父子俩的事,等咱们拿到了建业,再弄死他们也容易……”   林道挂断电话后,心情久久无法释怀。他现在心里很矛盾,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如果要彻底倒向陈远,他应该把事情的真相都告诉陈建生,让他来解决这事才是对陈远最好的;如果要偏向母亲林彤,他至少也应该把那四个□□都彻底解决了,把这事彻底掩盖过去…可是他一边帮着陈远戒毒,一边又同时在陈建生和林彤面前虚与委蛇——这样做两头不讨好,如果事情败露,不出意外他会被陈家父子和林彤两方同时抛弃,下场一定会很惨…   还是早点和他们坦白吧…林道深深的叹了口气,心里无可奈何的想着。   ******   自那以后,林道很快就没心思考虑这些事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远的身体每况愈下,吃不下睡不着,几乎只能靠打营养液维持,脾气也变的越来越暴躁和多疑,林道干脆请了两个月的长假,专心陪伴和照顾陈远,为了不让陈建生和林彤察觉到蛛丝马迹,每次出门也小心翼翼的做好伪装。   林彤和林道见面要避着人,陈建生却是和林道住在一起的,一个多月后,他这段时间的异常举动终于还是让陈建生察觉了。陈建生这天回家便直截了当的质问他道:“你最近怎么了?你们教导员说你请了两个月的假,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陈建生工作忙很少回家,林道又住校,只有周末才偶尔回来,但是走多了夜路早晚要碰上鬼,陈建生这天心血来潮去学校看儿子,问了人才知道他做的事,当即就回家找林道算账了。   不等林道说话,陈建生注意到他脸上的青紫痕迹,惊讶道:“这是怎么弄的?你跟人打架了吗?”说着就要上前细看。   这些伤都是陈远弄的,林道生怕被陈建生发现更多伤痕,连忙躲开他,眼神闪烁了一阵,期期艾艾的说道:“爸,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似乎是终于想到说辞了,林道顺口继续编假话道:“那天我走在路上…有个井盖没盖好,我一时没注意就…我请假也是因为受伤了,怕你担心就没告诉你…”   陈建生哪里会信林道临时编出来的瞎话,联想起前段时间他手上的伤,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板起脸凶道:“你老实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想了想又道:“你新买的车呢?怎么没在车库?”   林道听了这话腿一软,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陈建生脸上的怀疑越来越重,忍不住气急败坏的吼道:“快说!那五百万你到底拿去干什么了?”   林道情绪终于崩溃,带着哭腔道:“爸,对不起…那钱…那些钱都让我拿去还赌债了!”   陈建生听了这话顿时呆住,他死也想不到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儿子居然会去赌博,不等他发火,林道已经可怜兮兮的哭了起来:“爸…我没办法…他们说不还钱就要我的命…还打我…我实在害怕,又不敢告诉你…”   陈建生见了小儿子这幅可怜样,有再大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他是个本分的生意人,知道黑社会不是好惹的,问明了赌债已经结清后便也没有再追问,只是严厉的批评了他一通,见林道认罪态度良好,又扣了他的零花钱,这事便算完了。   从那以后,林道着实老实了几天,平时按时上课周末按时回家,再也没有出去鬼混。林道向来听话,陈建生观察了几天便放了心,又去忙工作了。   陈建生前脚刚一出门,林道后脚就请假去了陈远那里。不过为了不让陈建生起疑心,周末陈建生在家时,林道还是会回陈家住一两晚。   可惜陈远并不能体谅林道的辛苦,自从林道在床头装了通话器后,陈远总喜欢有事没事溜着他玩,尤其是在他上课、有事不方便,或者深更半夜睡着觉时按下通话键,逼得林道来回跑,又不敢不去。   又是一天深夜,林道匆匆穿好衣服赶到陈远那的时候,陈远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见了林道,也只淡淡的睨了他一眼,懒洋洋道:“你来了,赶紧把屋子收拾一下吧——瞧这乱的,是人能住的地方吗?”   林道环顾了一下四周,心里只想叹气:笔记本电脑被硬生生砸成了两半,地上一堆书籍、光盘的碎片…各种林道给陈远解闷的东西全被他砸的稀巴烂。看看屋里的一片狼藉,再看看床上瘦了一大圈、眼窝凹陷的陈远,林道也算是服了他的战斗力了。   这段时间林道虽然被折腾的够呛,陈远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戒毒的痛苦和凌迟也差不了多少,陈远变着花样的给林道找麻烦,也有借此转移注意力,减轻痛苦的原因。   自从陈远毒瘾发作后,林道对他再也没有了刚开始的态度,见此情景也没有发怒,只是好脾气的规劝道:“你以后不要做这种事了!”   见陈远丝毫不以为然,林道继续心平气和的跟他讲道理:“你现在被困在这里,只有这一个和外界通讯的办法,你继续这样,也只能给我找点麻烦——但是如果我有一天赌气不来了,你万一出了什么事,又有谁能来救你?你赌上自己的命就为了换我多跑两趟,不觉得亏得慌吗?”   林道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很推心置腹了,可惜陈远一开始就对他怀有成见,又因为毒瘾的折磨变得阴沉刻薄,林道的每句话在他看来都是在讽刺警告他,听了这话立刻表情阴狠的质问道:“你威胁我?”   林道无奈的叹口气道:“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奉劝你,是在跟你讲道理!”   可惜此时的陈远早就听不进林道的话,歇斯底里的怒吼道:“你敢威胁我!你个□□养的杂种也敢威胁我!老子弄死你……”   眼见陈远失去理智般的奋力挣扎,甚至丧心病狂的用牙齿撕咬绑着他的铁链,林道生怕他弄伤自己,连忙上前按住他,嘴里安抚道:“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行不行…你冷静一下,别生气了…”   陈远哪里听的进他的劝,他手脚被林道按住动不了,见林道的脖子近在眼前,毫不犹豫的凑上去张口就咬,林道连忙后退,被他咬住手臂,差点撕下一块肉来。陈远瞅准林道吃痛松手的机会,狠狠地一头撞在林道的下颌上。林道只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眼前一黑,立刻不省人事的栽倒在床上。 第55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6) 凌乱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陈远急促的喘息声:陈远因为戒毒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已经很差了,方才林道一头栽下来,正好砸在他胸口,差点把他砸背过气去。   陈远喘匀了气,看着床上无知无觉的林道,脸上露出一个恶毒的微笑。经过一个月痛苦的戒毒经历,陈远早就把林道恨出血来了,在他看来自己的一切痛苦都是他造成的,此时林道落到他手里,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其实林道之前心甘情愿的被他耍着玩,也有让他发泄负面情绪的意思。毕竟,哪怕是个正常人被关起来也会有怨气,更不用说陈远了,如果不给他个发泄途径,心理上肯定会出问题。   不过陈远心里酝酿的黑暗情绪显然超出了林道的预料。此时他看着林道毫无防备的脸,想到许多次他痛哭流涕的哀求林道,林道都不为所动,心里的暴戾情绪就再也控制不住,毫不犹豫的把铁链在林道脖颈上绕了几圈——此时锁着陈远的链子已经被林道放长,足够他在房间里走动了,这也正方便了陈远行凶。   随着陈远一点点加重力气,林道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脸也开始涨红,窒息让他的意识恢复了一点,下意识的两手抓着脖子上的铁链想要自救。可是陈远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两手更加用力的勒紧铁链。   陈远是真的存了想要弄死林道的心思,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林道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不动了,陈远松了口气,正要一鼓作气彻底了结他,却见一颗泪珠从林道的眼角滑下,陈远一愣,突然从疯狂的情绪中清醒过来。   柔弱的青年安静的躺在床上,一条手臂鲜血淋漓,脆弱的脖颈上紧紧勒着一圈致命的铁链,让他在昏迷中也不由得痛苦的紧皱着眉头,场面堪称惨烈。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陈远连忙松开了缠在林道脖子上的铁链,吃力的将他抱过来,慌乱的用手拍他的脸:“林道!林道你醒醒!”   看见他脖颈上青紫骇人的瘀痕,陈远后悔不已:林道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自己刚刚居然真的想杀他!若是林道有什么三长两短,陈远一定会内疚痛苦一辈子!   陈远唤了林道一阵,见他毫无反应心里越来越恐慌,他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也想不到什么急救的手法,干脆掰着他的脸毫无章法的往他嘴里吹气。   “咳咳咳…”陈远做了几次人工呼吸后,林道终于虚弱的呛咳出声,眼睛也微微睁开了。陈远大松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急得出了一身冷汗。   林道咳了几下嘴角就流出血来,显然伤到了咽喉,喘过一口气后,他便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似乎又昏过去了。陈远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连忙伸手从他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刚按了120,不等他拨出去,一只手便伸过来抢走了手机。   陈远看过去,这才发现林道不知何时又醒了过来,虽然脸色苍白,人却很清醒,陈远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劝道:“林道,你把手机给我,我给你叫个救护车…你这伤绝对不能耽误了!”说着就要上前抢手机。   林道却一伸手把手机丢出了房间,自己几步退到门口,正要出去,不知怎么却摔倒在地,挣扎着爬不起来。陈远撞在他下颌骨上那一下显然不轻,搞不好已经弄成轻微脑震荡了。   林道此时确实头疼头晕的不行,一动作就恶心的想吐。林道抬起头时,陈远看见他脸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脸色更是惨白如纸,感觉人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陈远连忙上前将他扶起来,心急如焚的问道:“你怎么样了?站的起来吗?”   不等他再问,林道用力挣开他,扶着墙退到房间外,眼睛看着陈远,用撕裂一般的声音刚说了个“你”字,便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没两下嘴角又咳出血来,整个人蜷缩在墙角,紧紧捂着咽喉痛的全身发抖。   陈远看着他痛苦的模样,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快意,反倒心里针扎一般的疼,他此时无比后悔自己的行为,比起这样的林道,他宁愿看他完好无损的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不过后悔显然已经晚了,陈远现在只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惜他人还被锁着,林道已经出了房间,陈远根本够不到他。   “林道,你松开我,让我送你去医院!我不会再对你做什么的!真的!你相信我!”虽然知道自己的话可能起不到作用,陈远还是努力摆出一副可信的表情,然而林道的反应只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头也不回的自己挣扎着出了门,临走时还不忘关好大门。   眼见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陈远一拳打在墙上,心里满是挫败和担心:现在是深夜,这附近也没有人烟,也不知道林道能不能顺利找到人求助…   林道出门后倒是顺利的打到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看到林道的模样以为他是遇到抢劫犯了,二话不说把他送去了医院,还要热心的帮他报警,被林道断然拒绝了。   外科的曾大夫查看了林道脖颈和手臂的伤势,见他身上还有些青紫瘀痕,一边叹息着给他处理伤口,一边严肃的问他:“你这伤是家里人打的还是碰上抢劫了?不管是哪种,我劝你还是报警吧——用绳索勒脖子,这是下死手啊!这次你运气好没出什么大事,下次可就难说了!”   林道咽喉剧痛口不能言,只得对医生友好的笑笑,在病历本上写道:我没关系,这是个误会,不用报警!   两鬓斑白的老大夫看着林道,就像看一个无条件包庇恶毒家长的孩子,这恶毒家长甚至下完毒手都不送他上医院,让受害者深更半夜自己来医院看病!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受害者也没有追究的意思,他心里虽然十分的痛心,也不好胡乱插手,只得随他去了。   林道当天就住进了医院,在排除了脑震荡的嫌疑后,又被曾大夫强压着观察了一天,第二天一早,林道便自己办了出院手续。   这次他已经完全不指望能瞒过陈建生和林彤了,打算这事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干脆陈家也不回,陈建生的电话也不接,整天待在陈远那里。   陈远原以为经此一事,再次来的必定是自己父亲——自己都失控到差点杀了他的小儿子,陈建生不找自己算账就奇怪了!以他对林道的喜爱,即使不冲过来暴打他一顿,至少也要另外派人帮他戒毒,让林道远离自己这个危险分子,可是陈远等了整整一天,甚至连个斥责的电话都没有来。   再次见到林道时,陈远惊讶的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更让他惊讶的是,林道完全没有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还是一如既往地悉心照料他。   林道似乎根本没有让父亲知道他受伤的事,可是不应该啊!林道的目的只是为了进公司,只要他装作不经意的让父亲看到自己的伤,他的目的就达到了,父亲绝不会苛求他一定要完成承诺,甚至还能进一步离间他和父亲的感情,林道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陈远试图说服自己,林道是在策划什么更更深的阴谋,可是这事实在说不通,要知道这伤过个几周可能就恢复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告状黄花菜都凉了!   按理来说林道只是为了在陈建生面前做样子,真没必要这样卖力的表现,可是他却好像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很多不起眼的细节都做的十分妥帖。他甚至自学了医术,打营养液、给他做膳食调理身体…全是他一手包办,熟练的就像一个真正的医生。   “喂!你还逞什么强啊?都伤成这样了不滚回医院躺着去,还跑到本少爷面前碍什么眼!”陈远看着欲盖弥彰的系着围巾在面前忙碌的林道,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语气虽恶劣,却到底难掩关心。   林道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因为说不了话,干脆连回话也省了,只专心做自己的事。见林道不理他,意识到自己露了怯的陈远立刻恶狠狠的补救道:“我可不是关心你!老子看着你这幅弱鸡样就来气,哪天一个不小心真给你弄死了,到时候你命没了不要紧,连累我给你陪葬才是大事!”   见林道仍然无动于衷,陈远感觉自己的火气压不住了,拍着床板吼道:“你听见我说话没有!这里用不着你了!赶紧滚回去告诉我爸,让他派别人过来!——至于你,给我彻底滚蛋!”   林道这次终于有了反应,抬头安安静静的看了看陈远,陈远被他看得莫名有些心虚,嘴里的狠话是再也放不出来了。即使再不想承认,他现在生气的原因已经不再是对林道深恶痛绝,而是担心他的身体。   林道静静的看了陈远一会,转身去浴室端来了一盆热水,给他擦身,陈远嘴上叫嚣的厉害,到了这时却乖乖的没有反抗,让他顺顺利利的完成了工作。   陈远不知道的是,现在的林道对他有着无限的包容,只要一想到自己母亲害死了陈远母亲,自己又害他染上毒瘾痛苦不堪…林道就觉得自己落得这个下场都是活该,对陈远一点也恨不起来。可以说,哪怕陈远把他拖上床□□了,林道也不会怪他。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七八天,陈远变得越来越焦躁,虽然没有再试图对林道动手,冷嘲热讽是少不了的。林道依然秉持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原则,这让陈远更是火冒三丈。   陈远本来的目的是让父亲换别人来帮他戒毒,或者直接送他去戒毒所…怎样都行,总之他绝对不要再跟林道这小子有什么瓜葛!   不是因为林道对他不好,而是太好了。陈远在这里呆的越久越是难以抑制的对林道产生好感和依赖,而这是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他们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陈远怎么能忍受自己被他驯化?   开始的时候,陈远对林道的话是深信不疑的,可是随着林道露出的马脚越来越多,陈远被毒品腐蚀的脑袋越来越清醒,他也开始怀疑起林道的说辞来了。   “你老实告诉我!把我关在这是爸的主意还是你自作主张?”这天陈远终于憋不住了,直截了当的问林道。林道看了看他,眼神似乎心虚的闪烁了一下,和往常一样对他的话不予回答。   陈远见了他的反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哪里还肯让他蒙混过关,立刻步步紧逼道:“别跟我装哑巴!我知道你现在能说话了!快点老实交代!”   见林道没反应,陈远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不说是吧?把手机给我!我亲自问问爸这是怎么回事!”说着就自己去摸他的手机,林道连忙拦住不让他抢,两人正纠缠着,房间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撞开,陈建生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闯了进来。 第56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7) 陈建生早在几天前就对林道起了疑心。大儿子出远门迟迟不归,甚至连音讯都断了,小儿子又行为异常见天不着家,他再是一心扑在事业上,也不至于不管孩子的死活。这几天他把所有应酬都推了,专心调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这一查就发现了林道的小动作。   找到林道这处住宅时,陈建生没有上前敲门,而是未免打草惊蛇找了个开锁的过来,结果刚一进门就听见卧室里陈远在说话,立刻让保镖撞开了房门。   林道看见阴沉着脸的陈建生,一张脸顿时吓得刷白,陈远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由得愣在当场。   陈建生看看床上骨瘦如柴被锁着的大儿子,再回想刚才听见的话,看向林道的眼神已经酝酿着深沉的怒火,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林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跟我说你哥出去旅游了吗?为什么他现在人被关在这!”   “说啊!平时在我面前不是很会说吗?现在怎么哑巴了!”见林道低着头一语不发,陈建生想起他背着自己和林彤那女人联系,更是火冒三丈,上前就要动手。   陈远见陈建生要打林道,下意识的抢着解释道:“爸,你别生气!林道他把我绑起来是因为…”   “爸爸!”林道突然高声打断了他的话,随即扑通一声跪下了,在众人惊讶的眼神里仰着头愧疚的说道:“爸,对不起!都是我鬼迷心窍,对哥有了非分之想…才会一时冲动把他绑了关在这…都是我混蛋…我不是人…爸你打死我吧!”   在场的人听了这话都愣住了,陈远也瞠目结舌的看着林道:这小子到底在说什么?他是不是疯了!为什么不把戒毒的事说出来,为什么父亲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吸毒的事?   陈远还处在震惊中,陈建生初时还有点懵,及至消化了林道话里的意思后,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个箭步冲上前重重的扇了林道一耳光,把他打的摔在地上。   “你!你这个畜生!”陈建生目眦尽裂的瞪着昏沉的委顿在地的林道,气不过又继续对着他拳打脚踢,嘴里歇斯底里的叫道:“他是你哥!你居然能对他做这种事!”   眼见父亲狂怒之下根本控制不住力道,林道已经一动不动的躺地上了,陈远心里蓦地剧痛,用尽力气吼了一句:“别打了!给我住手!先过来把我解开!”   陈建生听了陈远的话立刻丢下奄奄一息的林道,冲过来小心翼翼的抱着陈远,心疼的嘘寒问暖:“小远,你有没有事?都是爸爸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陈建生现在对陈远的愧疚深的几乎无以复加。自从知道了林道口蜜腹剑的做派后,陈建生再一想到林彤的“杀妻之仇”,恨屋及乌之下,对他的好感几乎降到底。   他此时觉得自己就是个蠢货,居然为了这么个东西冷落和妻子的孩子。小远这孩子虽然叛逆,但是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这些年背地里还不知道怎么被林道母子俩欺负呢!想到这些,陈建生杀人的心都有了。   陈远感受到父亲久违的关心,并没有感到受宠若惊,反倒觉得心里堵的慌。他正要开口说出实情,却见林道自己靠墙坐了起来,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眼里是深切的抗拒和祈求。意识到林道并不想他说出来,陈远仿佛被蛊惑般闭了嘴。   陈建生抱着陈远上下检查了一遍,见他身上还挂着锁链,立刻回头抓着林道质问道:“钥匙呢?还不快拿出来!”林道被他抓着领子呼吸不畅,吃力的伸手从口袋摸出钥匙,陈建生得了钥匙立刻把林道一丢,跑去给陈远解开束缚。   “林道!”陈远刚一被解开便着急的要去看林道,被陈建生不赞同的拖了回来:“你还管他干什么?走,跟爸回家!”   眼看要被父亲强行带走,陈远焦急的频频回头看林道,见他满脸是血,更是揪心不已,连忙提醒道:“爸,我没什么事,先送林道去医院吧!”   陈建生见大儿子这时候还关心林道,对他更是好感倍增,同时对林道印象也更差了。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陈建生虽然生气,还是对身边一个保镖吩咐几句,让他送林道去医院。临走时,陈建生厌恶的看着林道,冷冷的宣布道:“从今以后,我陈建生没有你这个儿子!滚回去跟你妈住吧!”   陈远听了这话大惊,立刻担心的看着林道。以往即使是再生气,父亲也从没说过不要陈远这个儿子的话,最多是气急的时候让他滚出房子。林道在父亲面前向来受宠,突然被如此对待,他受得了吗?   林道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预料,他仿佛认命了似的扶着墙站了起来,既没有痛哭流涕的忏悔求饶,也没有恼羞成怒的口出恶言,只是温和的笑道:“好的,爸爸。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您的恩情我永远不会忘记!”说完,恭敬的对着他鞠了一躬。   陈建生听了这话也愣住了,心里生出一点隐约的触动,又对林道刻意的生分有些恼羞成怒。   这小子难不成是在跟我怄气?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老子打他一顿还错了不成?陈建生想到这里,顿时心又冷了,原本还只是放狠话,这样一来他还真打算回去就登报和林道断绝父子关系。   眼见陈建生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走了,林道默默的目送他离开,眼里浮现出深深的悲哀和无奈,心里暗自想着:对不起,陈家的一切我都不会要,但是请原谅我暂时保留作为您儿子的名分……因为,被自己真心认同的父亲仇视,那种感觉太难受了。   ******   “小染,怎么回事啊?你怎么突然就被赶出家门了呢?”病床前,林彤心疼的握住儿子的手,焦虑不安的问道。   这几天,陈建生突然开始找她的麻烦,林彤莫名其妙的被上司炒了鱿鱼,找工作还处处碰壁,出门好几次都遇到小混混骚扰,还有人专门过来恐吓她,说她要是再不老实,就把她卖到深山老林里去,给山里人做老婆。   还是看林道的面子,陈建生才没有真的对林彤做什么。不过林彤此时也意识到事情不妙了,连出门都要乔装打扮一番,林道住院几天了她才敢溜进来看他。   林道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心里很愧疚,知道她是被自己带累的,不由关心的问道:“妈,你最近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林彤见他问了,立刻抱怨了一通最近发生的倒霉事,林道听了心里顿时放下心来。虽然他有把握陈建生不会对林彤下狠手,也提醒了她最近小心,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   林彤发了一通牢骚后,便迫不及待的向儿子打听情况:“小染,陈建生为什么把你打成这样?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林道叹了口气,安抚她道:“放心吧!他现在只知道我们之间有联系,还有我暗中陷害陈远的事…不过,他还以为我是他亲生儿子,陈远吸毒的事他也不清楚内情!”   林彤听了这话松了口气,又有些挫败和不甘心:“这么说,他是为这事生你的气了?唉,怎么就露馅了呢!”   “哪里只是因为这个?”林道苦笑一声,干脆也不瞒她,径直说道:“妈,我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这段时间都在帮陈远戒毒……”林道随即将自己做的事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彤,林彤越听越是觉得荒谬——自己亲生的儿子居然帮着外人和她作对?   “你是不是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彤不等他说完就抓着他用力厮打起来,她觉得自己简直要气疯了。   林道任由她发泄情绪,等她打累了才用疲惫的声音劝道:“妈,咱们别干了吧!陈建生的钱跟我们无关,我也没资格和陈远争家产——正好陈远已经戒了毒,我们就此收手,也不用担心事情会败露…”   林彤根本听不得这话,林道刚说了两句她就歇斯底里的尖叫道:“你什么意思?你把我的计划全都毁了,现在还有脸来劝我收手…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你吗?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林彤大骂了林道一顿,见他沉默着不说话,想到还要靠他争家产,她强压住火气,语气怨毒的说道:“什么叫没资格?陈建生害得我坐了七年的牢,他不应该补偿我吗?这都是他欠我的!”   “妈!”林道实在听不下去了,痛心疾首的反问道:“您当年不过是被关了几年,失去的只是自由,叶萱丢的可是一条命啊!您害死了她,心里竟然没有愧疚吗?怎么还能觉得是陈叔叔欠你的!”   “啪!”林彤气急之下甩了林道一耳光,脸上表情狰狞可怖,看着林道的眼神里全是失望和狂怒:“我是你妈,你不向着我居然向着外人!——要不是你吃里扒外,我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吗?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   林彤越想越气,正要继续动手,林道干脆自己跪下,摆出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林彤见此情景反倒不好下手了,讪讪的缩回手。   林道一脸痛苦的哀求道:“妈,对不起,我不该骗你……可是,我真的做不到继续陷害陈远了,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以后毕业了一定努力工作,让你过上富裕的生活,我们没必要去贪图陈家的钱!”   林彤听了林道推心置腹的话并没有感到欣慰,下意识的就嘲讽道:“就凭你,让我过上富裕的生活?你以为你毕业了能挣多少钱?你知道建业地产值多少钱吗?”   见林道一脸受伤的表情,林彤意识到自己的话刻薄了,连忙缓和了语气,语重心长的劝道:“小染,妈不是贪图富贵!你要知道,咱们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你的身份一旦暴露,陈建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我们一定得拿到建业才有活路!”   林道知道母亲其实是在编瞎话,只要他们远远的离开这座城市,陈建生根本找不到他们,又怎么可能知道林道不是他的亲子?不过是舍不得陈家的钱罢了!   林道心灰意冷之下,干脆自嘲一笑道:“妈,很早以前我就想问了:三岁以前是保姆在照顾我,三岁后是陈叔叔照顾我——您没有亲自教养过我一天。这样的您,对我真的有母子之情吗?”林道说着,看了看林彤,苦笑着继续:“还是说,您只是把我当成了谋夺陈家的工具?”   被林道猝不及防的撕下了温情的面纱,林彤的表情不由的有些难堪和心虚,不等她恼羞成怒的斥骂,林道紧盯着她,一字一顿的问道:“妈,如果我说,从今天起我会全力阻止您针对陈家的所有阴谋,不会再让陈远受任何伤害,您会不会把我这颗绊脚石一脚踢开?”   林彤被林道洞若观火的眼神刺了一下,听了这话顿时怒不可遏,咬牙切齿的嘲讽道:“你真是…居然怀疑你自己的母亲…吃了陈家十几年的饭,就被陈家人洗脑了?真当自己是陈家的儿子了!”   林彤最终还是悻悻的走了,离开医院后她立刻给陆霆打电话,儿子的突然失控让她很有些六神无主,急需一个人给她拿主意。   陆霆的反应却很平淡,被林彤问的急了,也只是说了句:“既然林道已经不可靠了,我们还是要早做决断,趁他的身份还没有暴露,以前的计划可以考虑实施了…”   陆霆的话句句都是怂恿林彤去铤而走险,偏偏一句也没有明确的提到杀人这个字眼,林彤对陆霆信任有加,也没有察觉到异常。 第57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8) 林彤这边挂了电话,林道也取下了戴着的耳机,脸上的表情又是失望又是焦急。林彤过来医院的时候,林道趁她不备在她的包里安了一枚纽扣大小的窃听器,虽然没有听到陆霆的话,但是结合林彤的回话,林道也能猜出她想干什么。   果然,林彤的电话很快又来了,电话里,她一改之前的态度,声泪俱下的哭诉自己处境的艰难,哀求林道千万不要泄露自己的身世,否则陈建生一定会杀了她。   林道既然知道了她的目的,自然不会被她的花言巧语迷惑,直截了当的说:“妈,你不要再想着图谋陈家的事了。如果陈远或者陈叔叔出了事,我会第一时间公开自己的身世,陈家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你!”被儿子毫不留情的戳破幻想,林彤顿时气的大骂道:“没良心的东西!真是白养你了!”虽是气急败坏,林彤也对林道无可奈何,没有儿子的配合,她根本没有任何办法染指陈家的家业。   难道真的要就此放弃了?林彤想到自己费尽心机的谋划,怎么也不甘心。这些年她早就把陈家看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自己的工作根本没有好好做,到手的钱总是很快就挥霍一空,多年下来甚至没有积蓄,没了林道的接济,她不知道日子要怎么过下去。   原本林道还存了笔钱打算带着林彤离开,既然她贼心不死,林道是不敢再给她钱了,免得她一时冲动去□□。   不过林道虽然对林彤放了话,到底还是不放心,犹豫了一下打了个电话给陈远,说想见他一面。那头的陈远语气有些古怪,不过还是答应了他见面的请求。   ******   陈远刚刚挂断电话,一旁的叶英就凑过来好奇的问道:“是谁的电话?”陈远看了看这个多年未见的舅舅,神色莫名的说道:“是林道打来的。”   叶英一听这话立刻炸了:“林道?这小子还敢打电话过来!”气咻咻的在客厅里走了两圈平息了怒气后,叶英突然又着急的问道:“他约你见面,你答应了?”   不等陈远回话,叶英就恨铁不成钢的劝说道:“你怎么能答应呢?这小子不是个好东西,说不定正挖了坑给你跳呢!”   陈远却摇摇头道:“我觉得林道没有恶意,可能只是单纯的见个面。舅舅你也不要想太多了。”   叶英听了这话顿时怒了:“我想多了?你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不就是因为想的太少了吗?怎么现在还不吸取教训!”   见外甥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叶英叹了口气,也不再挖苦他,只是痛心的看着他道:“你不会还顾念着兄弟情分吧?——小远,你别忘了!他跟你压根不是亲兄弟!你们之间可是隔着血海深仇!”   陈远听了这话痛苦的捂着脸,从叶英口中知道真相后他一度十分消沉,他试着去恨林道,可是从父亲那得到的信息让他彻底明白了林道这些天的异常是因为什么——虽然对林彤有所包庇,他还是在尽己所能的弥补他,想要赎罪。   每次想到林道对他的悉心照顾,包容他的刻意刁难和打骂,想到他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对父亲温和的微笑,说出感谢和告别的话……陈远总是无法不在意和担心他。   想到这里,他艰难的说道:“舅舅,我妈是林彤害死的,跟林道没有关系,虽然他以前陷害过我,但是……你不觉得他最近的行为很奇怪吗?如果他要害我,为什么要画蛇添足的做这些事,把好好的一盘棋毁成这样?”   叶英听了这话也没词了,林彤和林道之前的表现都不奇怪,可以明确的看出是在谋划陈家,但是林道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实在很令人费解,简直就是在拆自己的台。   叶英想不到理由,只得勉强说道:“说不定是知道事情要败露,所以故意在你面前玩苦肉计、献殷勤,你可千万别被他的虚情假意骗了!”   或许事情确实是舅舅说的那样吧?陈远心里苦笑,他也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不对劲,就像是中了林道的蛊一样,在得知他和自己不是兄弟后,陈远心里虽然有被欺骗的愤怒,同时又有点隐秘的窃喜,至于为什么高兴,陈远自己也没想明白。   “舅舅,既然已经答应了,咱们也不能露怯。您放心,林道的底细都已经被摸清了,他想算计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您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去吧?”陈远想了想,最后说道。   叶英听了这话也觉得在理,两人当即就按照和林道约定的时间地点过去赴约,叶英还多了个心眼,特意乔装打扮了一番,提前半小时在包厢外面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坐下。   陈远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没见过林道了,林道比上次又瘦了,脸上还添了些新伤,陈远一见那伤就知道一定是林彤打,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被父亲和舅舅强压着不让去医院,但是陈远也可以想象林道这些天是怎么过得,为着自己的事,林道十有八九已经和自己母亲闹翻了。   “哥,我今天找你过来,是想跟你坦白一件事……”出乎陈远预料的是,林道一坐下就把自己不是陈建生亲生儿子的事都说了出来,还详细的交代了陆霆和林彤合作伪造亲子鉴定的事,甚至比叶英查到的还要详细,叶英都还不知道做假报告的医生就是奸夫。   林道的举动让开着手机通话偷听的叶英十分的猝不及防,不由得愣在当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对方全都老实交代还诚恳道歉了,针对林彤母子的报复行动还要不要实施了?   陈远听林道全部说完了,这才神色复杂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林道脸上露出羞愧难当的神色,五体投地的跪在陈远面前,低声下气的恳求道:“我不是陈叔叔的儿子,不会再妄想陈家的任何东西,但是……我希望远哥你能看在过往的一点情分上,不要报复我妈,让她平安的离开这里…”   “她已经为自己的罪过付出了代价,你们要找人报复…尽管来找我,要怎么折磨我都行…给我注射毒品我也没有怨言…陈家对我的养育之恩,我也会努力工作偿还,只要你们能放过我妈……”   林道说完这些话便深深的低下头去,陈远震惊的看着他,还没回过神来,怒不可遏的叶英便自己撞开门冲了进来。   他几步上前一把拎起林道,恶狠狠的骂道:“放过你妈?你做梦!那贱人不但害死了我妹妹,还害死了她没出生的孩子,甚至还想害死我外甥!老子放过谁也不会放过她…”   瘦弱的林道被肌肉壮硕的叶英拎小鸡似得抓着,只能流着泪哀求:“对不起…求求你…”   “舅舅,你放开他!”陈远见林道被勒的呼吸都不畅了,连忙上前掰他的手,阻止他施暴,叶英冷哼一声,把林道扔回地上,抱着手臂站到一旁生闷气。   陈远看着委顿于地的林道,硬起心肠板着脸问道:“你妈以前做的事我可以不追究,可是就这么离开,她自己未必会甘心吧?——如果她起意报复,难道我也要放过她吗?”   林道仿佛看到希望,急忙解释道:“我会劝她放弃的!只要你们把我的身世公开,她没了指望,就不会再盯着陈家了!你相信我,我不会让她继续执迷不悟下去!我保证!”   “你拿什么保证?再说,你又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叶英实在听不下去了,在一旁不屑的嗤笑道。   陈远阻止舅舅继续人身攻击,干脆利落的对林道说:“如果你真的能让林彤老实离开,我可以答应你;但是,那女人若是要负隅顽抗,你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陈远说完这话,弯腰捡起刚才混乱中林道掉在地上的手机,从桌上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的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随后将手机塞进林道的衣服口袋里,贴着他的耳朵最后警告道:“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陈远随即直起身,拉着满脸不高兴的叶英走了。虽然很不甘心外甥放过林彤,但是考虑到他是最大的受害者,自己离家多年也没对家里尽到什么责任,叶英愧疚之下还是按下不满,选择尊重陈远的决定。   两人离开后,林道才从地上爬起来,拿出手机给林彤打电话。   “妈,陈家人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是我告诉他们的……我这里有六十万,你拿着这钱尽快离开吧,晚了怕就走不了了……我已经给你定好了七点的机票,你直接去机场…”   挂断电话后,林道看着黑了的手机屏幕,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如果说对于林彤他还有几分感情的话,陆霆对他来说就完全就是个陌生人了,他长这么大甚至都没有见过这个亲生父亲。   林彤一开始听林道泄了密还很愤怒,被他劝了几句后也意识到事不可为,便无奈的接受了林道的安排。通话结束前,林彤还关心了下林道的安全,被他搪塞了几句也没再问了。   “小染,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啊!”林彤一脸温情脉脉的说完,便挂断了电话,一放下手机,脸上的表情立刻变成了怨毒的狰狞。她漠然的看了看刚从包里翻出来的窃听器,随手把它扔进了鱼缸里。   看着那小东西沉了底,她随即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林道用过的手机卡,插进自己手机里,往里面充了几十块钱,戴上准备好的变声器,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钱给你打过去了,一个星期内,我要听到陈远的死讯!”   林彤打完电话后,看着渐渐变黑的手机屏幕,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和快慰的笑。随后,她收拾了行李出门,把林道的手机卡随手丢在路边,打车来到机场,顺利的坐上了林道给她订的那趟航班离开了Z市。   林彤对林道本就没有多少母爱,在接到林道的电话时,心里更是恨毒了他,比起逃跑,她更想做的是报复。所以她装作接受了林道的意见,暗地里却给他下套:刚才她报给林道的账号有一个其实是她找的杀手的,林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往那人的卡上打了钱,可以想见她心思的恶毒。   原本林彤想要离开没有那么轻松,叶英早就让人盯着她的动向,可不巧的是,陈远在和林道见面时趁他不备在他手机上装了个窃听软件。听了林道和林彤的通话后,陈远得知林彤真的打车去了机场,便给盯梢的人打了招呼,让他们放她离开了。 第58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9) 震远集团的一间会客室里,大腹便便的邹副总从落地窗看了看楼下的人影,对着沙发上板着脸喝茶的陈远戏谑道:“陈少,不请你的那位朋友上来坐坐?”   陈远听了这话脸更黑了,一把将茶碗顿在桌上,硬邦邦道:“不用管他…还有,他不是我的朋友!”   邹副总显然不懂得适可而止,继续调侃道:“陈特助真是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人家都无怨无悔的跟了你那么久,还没能打动你的铁石心肠啊?——对待美人不要那么无情嘛!”   陈远一点不为所动,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道:“邹副总,咱们还是谈工作吧——你要再这么八卦下去,我就要怀疑你的职业素养了!”   见陈远都毫不客气的叫他副总了,一个应对不好眼看着就要翻脸,邹副总连忙识时务的收了好奇,拿出材料和陈远讨论起来,心里却暗自腹诽道:装什么蒜!那小子一看就是你的风流债,自己处理不干净能怪人家八卦吗?   楼下站着的人正是林道,因为之前还在上学的年龄,再加上陈建生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继承公司,从来没带他出入任何商业酒会,商圈里只知道陈家有个姓林的私生子,却没人知道他长什么样。   林道长相随母亲,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清秀斯文的甚至有点女气,再加上他这几天到哪都跟着陈远,怎么撵都不走,被人误认为是陈远的小情儿一点不奇怪——地球人都知道,陈大少向来不近女色。   虽然摆出一副不近人情的架势,此时被邹副总的话影响的陈远却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烦躁的看了几页资料后,他索性把文件一摔,自己凑到落地窗看了看林道。恰好一阵寒风吹来,林道抱着手臂瑟缩起身体,显得他整个人越发纤细单薄。   陈远看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思想斗争了一阵,还是认命的给楼下保安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林道放进大厅里暖和暖和,免得真把人冻出个好歹来。   见了陈远的反应,邹副总脸上顿时露出玩味的笑容,看着陈远的表情明显写着:还说你不是同性恋,这不就心疼上了?   陈远没功夫理会邹副总的心思,他算是看明白了,林道就是在装可怜施苦肉计,可气的是,他还偏偏做不到无动于衷。   林道最开始跟着陈远时,叶英怀疑他是想伺机暗害陈远,还找了人教训他。可是不管他们怎么羞辱折磨他,林道就是不走,最后还是陈远看不过,阻止了他们更加过分的举动。   从那以后,林道似乎吃定了陈远会心软,更加明目张胆的跟踪尾随他,几乎已经到了阴魂不散的地步。几次以后,叶英似乎是觉得想图谋不轨这样实在太蠢了,干脆也懒得管他。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你也看见了,我什么事都没有,没复吸也没人害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倒是你,这幅猪头模样看着就碍眼,还不滚回医院养着去?…病好了?病好了就去上课!不是说要偿还陈家养你的花费吗?没有文凭怎么找工作挣钱还债!…什么,你已经休学了?   陈远不止一次的问过林道为什么跟着自己,林道的回答是不放心他,陈远问他到底在不放心什么,他又答不上来。只是不管陈远怎么发火、软硬兼施他都坚决不走,弄得陈远对他十分的没辙。   虽然林道光棍的表示陈家人想报复完全可以冲着他来,但是陈远并不想报复他,甚至一意孤行的把林道拢到他的羽翼下,不让叶英和陈建生插手。他现在只想和林道一笔勾销,可是林道却反而不肯和他恩怨相泯。   陈远放过林彤的行为似乎无意中刷满了林道的好感度,林道对陈远再没有了当初的嘲讽、蔑视和敌对,反倒像是最忠诚的家犬一般,不管被主人怎么对待都无怨无悔的守在他身边。   陈远不愿意看到他荒废学业整天围着自己转,又很烦总是对林道心软的自己。这段时间他虽然已经没了毒瘾,但是就像□□是戒不掉的传闻一样,陈远无时无刻不被跗骨之蛆一般的心瘾折磨着。   他曾试着用抽烟来缓解对毒品的渴望,可是这却仿佛更勾起了内心深处的躁动。陈远渐渐发现,唯一能缓解这种焦躁的,恰恰是他曾经深恶痛绝的林道。   戒毒那两个月的相处让陈远对林道生出了某种不可名状的依赖:每到毒瘾发作时,林道总会陪着他,将他抱在怀里,温柔的安慰他、鼓励他,事后任劳任怨的收拾残局,想尽办法让他好过一点。陈远的每次发作,林道从未有一次缺席。   陈远在林道面前虽然总表现得恶行恶相,其实内心却十分渴望和他亲近,想要拥抱他,亲吻他…甚至,做更亲密的事。他一直在克制这种欲望,可是林道却压根不理解他的苦心,一点危机感都没有的三番五次凑过来。   陈远很想扯着林道的耳朵对他吼:你他妈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吗?不知道男人是最经不起撩拨的吗?万一出了事谁负责!   ******   陈远结束工作被邹副总送下楼时,大厅里坐着的林道立刻站了起来,眼巴巴的看着陈远,一副又想过去又怕打扰他的模样。陈远直接无视他,和邹副总道了别便目不斜视的走出门去,直接上车离开。   见陈远看都不看他就走了,林道神色一黯,连忙紧随其后追了过去。林道并不是故意要给陈远添堵,林彤离开后他心里突然有了种莫名的不安,好像有不好的事要发生。在他发现无法联系到林彤后,这种不安就更加剧了。   林彤真的会甘心失败,就这么离开吗?林道不敢确定。为此他专门去林彤的住处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扔在鱼缸里的窃听器仿佛林彤无声的嘲讽,明晃晃的昭示着她的态度,同时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因此,林道这几天一直都不敢离开陈远身边,对于任何可疑的、靠近陈远的人事物都高度警惕,严格排查任何可能的隐患,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陈远就出了事。   这样的行为说实话更像是在故意找茬:每个靠近自己的陌生人都要审犯人一样审问,自己的座驾每天要被林道仔细的检查一遍,不检查完不让开走…陈远不止一次被他气的破口大骂,让保安、门卫赶他走,虽然到底没有动手,不过态度也是很恶劣了。   陈远开车来到自家公司楼下,便径直上去了,林道骑着电瓶车后脚赶到,正要跟上去,果不其然又被保安拦在了门口。   “大哥,抽根烟吧?”林道陪着笑脸拆了一包软中华,正要散烟,军人出身的保安大哥板着脸把他的手推回去,眼神警惕,冷冷的推拒道:“我不抽烟!——你到底是干嘛的?天天跟着陈特助有什么企图?”   被保安用对待“可疑分子”的态度盘问,林道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气恼,压着脾气道:“大哥,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我跟你们陈大少熟着呢,几个月前我们还一块喝酒!”   林道说着火气似乎又上来了,一脸的愤愤不平:“陈远他现在上进了,进他爸公司当了特助了,就把我们这群朋友忘到脑后了!——说翻脸就翻脸,做人哪能这样啊!你说是不是?”   那保安对陈远的过往也有所耳闻,听了这话立刻就明白了:这人怕是以前和陈远一起鬼混的酒肉朋友,现在陈少改邪归正了,又死皮赖脸的跟过来想继续捞好处。那保安为人正直,哪里肯让他再来影响好不容易走上正路的陈远,立刻毫不留情的赶人。   林道被一直撵到了最后一级台阶,看着台阶上往回走的保安无奈道:“大哥,你这样就不对了!建业地产可是Z市的龙头企业,你身为建业的保安怎么能仗势欺人呢!我好歹也算是客人吧,你连门都不让我进合适吗?”   保安大哥连头都不回,只把他的话当空气。林道却不气馁,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去,自来熟的拉着保安,神秘兮兮道:“你别看陈少面上装的冷冷淡淡的,那只是做给他爸看的,他心里肯定没忘了我,这样…你先让我进去,等回头…”   “不管你是谁,外来人员没有公司内部人员担保一律不能进去!”保安大哥一点不理会他的说辞,十分冷酷无情的挡在林道面前。两人正僵持着,一个送餐员提着几盒外卖越过他们往大门走去。   林道眼前一亮,立刻大声嚷嚷道:“唉唉,给我站住!谁准你就这么进去的!你是这公司的人吗?”   保安看着林道一脸无语,指着那人的衣服道:“人家是送外卖的,怎么能一样?你别胡搅蛮缠好不好?”   林道却偏偏要借题发挥,见那人继续往大门走,干脆绕过保安拦在那人面前:“谁知道他穿的制服是自己的还是偷的?没准这饭盒里装的是□□呢!说不定是借着送外卖过来盗窃机密的卧底呢!”   林道大放了一通厥词后,又蛮不讲理的对那个送餐员说:“你就站在这,不许再往里走了!——这外卖都有谁的,打电话让他们自己下来拿!”   外卖小哥:……   保安原本也要让送餐员打电话给下单的员工,虽然对他的反客为主很无奈,倒也没阻止他,也对那送餐员道:“听他的,打电话吧!”   那送餐员脾气倒挺好,一点没被林道的态度激怒,很快就让公司的员工通过电话证明了他的清白。林道犹不罢休,非要让人自己下来拿才罢休。   “行了,这没你事了,快走吧!”员工取完餐后,林道立刻急不可耐的赶人。送餐员气恼的看了看他,林道立刻来了精神,掏出手机恐吓道:“你想干嘛?要暴起伤人不成?信不信我报警了!”   送餐员大概是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奇葩,自觉惹不起,很快就离开了。林道还不放心的跟到路口,见人真的骑着送餐车走了才罢休。   保安大哥:……这人到底是来干嘛的? 第59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0) 董事长办公室。   “这是震远起草的合同,您看一看!”陈远将带回来的资料拍在陈建生桌上,转身就要离开,陈建生连忙叫住他:“小远,先别走!”   陈远听了这话停住脚步,回头淡淡的看着陈建生,公事公办的说:“董事长,工作时间请叫我陈特助!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   陈建生叹了口气,无奈中带点哀求的问道:“小远,你一定要这么跟爸爸说话吗?你是不是…不肯原谅我?”   自从一切真相大白后,陈建生对陈远的态度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可是自从陈远离开被关着的房子后,对陈建生就恢复了以往的态度,让他感觉十分挫败和不安,害怕会失去这个唯一的儿子。   想起父亲最近的改变,陈远暗叹一声,收敛了自己的戾气,勉强道:“爸,您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陈建生被他的一声“爸”安抚了,按下心头的喜悦,忧心忡忡的问道:“林道…你到底打算把他怎么办?”说完这话,他小心的觑了觑陈远的表情,见他没有不悦这才松了口气。   陈远被父亲的话问的一时语塞,不耐烦的道:“我不是说了吗?他的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打算!”   陈建生听了这话急道:“你有什么打算?你就打算让他一直这样?”正说着,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声,陈建生从窗口向下看了看,正好看见林道正在胡搅蛮缠人家送餐员,顿时感觉一阵头疼。   自从知道林道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陈建生听到林道这两个字就条件反射的厌恶和排斥。被人骗的团团转,白白付出了十几年的父爱,还为了个外人委屈了自己的亲子,这种莫大的耻辱让他恨透了林彤母子俩。   不过,毕竟是养了十几年的孩子,陈建生在冷静了一段时间后,对林道的感情又回来了,虽然不可能接受他,有时还是会忍不住对他关心一二:比起他母亲林彤,这孩子毕竟还没有坏到底,也算是迷途知返,陈建生也不希望他落到太过凄惨的下场。   “小远,你知道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什么吗?”陈建生痛心疾首的说道:“再这样下去,不但是你个人的形象…连公司的形象也会受损的!”   陈远走到窗边,看了看楼下的林道,也不由得皱起眉头,沉吟了一阵,终于下定决心出言保证道:“爸,这事我会处理好的!”   “那就好!”陈建生听了这话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看着变得越来越好的儿子,眼里的欣慰简直要藏不住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陈远被父亲慈爱的目光看的很不习惯,打了个招呼便匆匆走了,他决定要找林道好好谈一谈。   此时,那个被林道蛮横赶走的送餐员,已经顺着七拐八弯的巷子回到了自己的临时住处。这人来到浴室,在镜子前摘下假发,除去厚重的眼镜,洗掉脸上的妆容后,镜子里露出一张陌生而愠怒的脸。   他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指粗的玻璃瓶,咬牙切齿的看了看里面的液体,犹豫了一下又重新塞回口袋里:或许还有机会,还是先带着吧。   陈远他们不知道的是,林道的严防死守确实已经奏效了:那杀手收到二十万预付款后,先后计划了雇佣小孩、快递员把炸弹送到陈远身边,在陈远吃的食物中投毒,弄坏陈远轿车的刹车,晚上在别墅外泼汽油放火,假扮公职人员骗开门入室行凶等一系列杀人计划…这些计划要么因为林道的阻挠功亏一篑,要么因为林道盯陈远盯的太紧,根本没有开始实施就直接胎死腹中。   一周的期限过后,杀手理所当然的没能完成任务,当即就打电话给自己的雇主报告情况——想当然了,电话卡早被林彤扔了,他自然也没能成功联系到林彤。   要不是林道一直没报警,那杀手都要以为他是真的看破了自己的身份,绕是如此,他现在对于突然冒出来的林道也是恨的牙痒痒,简直想先做了他再说。只是因为林道一直跟在陈远身边,他怕对林道下手惊动了目标,这才暂时按捺住。   换了别的杀手,在杀人计划频繁受阻,雇主又失去联系的时候,怕是会乐得放弃杀人的任务,拿着白得的二十万消失——这些人都是些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亡命徒,哪里会有职业道德这玩意。这个杀手却很有耐心和责任心,他觉得拿人钱财就要□□,虽然屡屡受挫仍不肯放弃,又开始盘算起新的计划了。   ******   陈远送完合同从大楼里出来,等在门外的林道立刻殷勤的凑过去,不过这次陈远没有再避开他离开,而是抓着他的手把他拉上了自己的座驾,随后一言不发的就启动了车子。   坐在副驾驶上的林道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试探着问道:“远哥,你要带我去哪?”   陈远不怀好意的看了看他,嘲讽道:“怎么,怕了?——你要是现在下车,保证以后都不来缠着我,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林道听了这话,脸上的不安一扫而空,又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一副要赖着他到天荒地老的架势。陈远烦躁的“啧”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过头专心开车。   陈远把车开到附近的一处停车场,便停车熄了火,随后一手架在林道的座椅背上,压迫感十足的瞪着他,脸色阴沉道:“林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那狗屁直觉是真是假,也不管你是不是出于好意——从明天起你不许再跟着我。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道见了陈远的模样心里有些紧张,强撑着陪笑道:“远哥,是不是我这样对你影响不好?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躲着人,不会再让人看见……”   “嘭!”陈远不等他说完便一掌狠狠地拍在仪表台上,同时对着林道吼道:“你他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老子要你滚!滚你懂不懂?”   车里的空间很小,隔绝了内外的声音,林道猝不及防的承接了陈远所有的怒火,被惊的心脏砰砰直跳,眼圈立刻就红了。   陈远看着林道噤若寒蝉的模样,火气反而更大了,挖苦道:“你还委屈上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让你以为自己还是陈家的少爷,还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林道感觉自己仿佛坠入冰窟,从头凉到了脚。自己这些天做的事果然都是一厢情愿吧?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演技拙劣的小丑,明明观众都在不耐烦的喝倒彩轰他下台,还要死皮赖脸的留在台上,徒劳的做出各种僵硬的表演,想重新唤起观众的兴趣。   小半个月的休养,林道脸上的伤痕都消的差不多了,重新恢复了美少年的容貌,此时他眼圈泛红,低着头一副备受欺压的可怜模样,配上他嘴角未褪干净的淡淡青紫,十分能激起人的凌虐欲望。   陈远也不例外,他看了看林道,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表情,故意凑在他耳边调笑道:“你这么紧跟着我,不会是真的爱上我了吧?”   他说着放肆的在林道脸上摸了一把,滑腻的触感让他啧啧称赞道:“别说,小模样还怪招人稀罕的!——你既然这么不放心,干脆晚上陪我一起睡好了!”   林道听了这话,震惊的抬头看着陈远。似乎是被林道的表情取悦了,陈远顺势捏着他的下巴,恶劣的笑着道:“你不是说过,我想怎么样都行吗?我现在想睡你,你难道不该乖乖躺平了给我睡?”   陈远说完这话,不等林道反应便下了车,把他一把从副驾驶座拉出来,拖着他就走。停车场旁边正好有一家宾馆,陈远几步走进去,把身份证拍在前台接待面前,硬邦邦道:“开房!”   林道这时才反应过来,一边挣扎一边小声哀求:“远哥,你别…”   陈远斜睨了他一眼,十分干脆的松了手,对他说道:“不愿意就给我滚!以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林道听了这话,立刻不动了,认命似得呆站在原地,陈远见他模样,心里反倒更生气了,恶意的想着:看你能硬撑到什么时候!   接下来的发展就顺理成章了。陈远拉着林道进了房间,粗暴的推到床上,扒了衣服,什么准备工作都没做,就把人给上了。   事后,从没顶的暴躁情绪中清醒过来的陈远,看着床上昏过去的林道,懊恼的直想撞墙。他居然…居然真的把林道给睡了。那可是他一直看做弟弟的人啊!   陈远和林道有过无数次势同水火的经历,很多次,陈远看着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林道,不止一次的想过有机会一定要让他痛哭流涕的求饶……没想到多年的夙愿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开始的时候,陈远其实并没有打算来真的,他只是想吓唬吓唬林道,但凡林道反抗的稍微激烈一点,陈远都不至于真的做到最后。可是林道太乖了,对于陈远的施暴逆来顺受,被折腾的狠了也只是咬着牙忍耐,间或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抽泣,这样不但不能阻止陈远,反倒更激起了他的凶性。   “这样,你给我当情人,以后我入口的食物、住的房子,我的办公室、开的车…你想怎么检查都随你喜欢…包括接近我的人也是一样…这个条件怎么样?”   “…我这个人对情人大方,只要跟我睡过的人,不管曾经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原谅他…你不是想赎罪吗?给我睡上一年,你欠陈家的一切就算连本带利的还清了…”   陈远现在回想起冲动之下对林道说的话,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此时无比确信,林道一定是把他的话当真了。虽然在过程中从无反抗,但是陈远知道林道内心是不愿意的,自己的行为其实就是强/暴。   现在怎么办?等林道醒了,自己要怎么面对他,他会不会想不开?自己要不要去警察局自首?   陈远内心崩溃了一阵,还是不得不面对现实。他看了看林道,鼓起勇气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入目的惨状让他心惊肉跳,连忙伸手探了探林道的额头,已经开始烧了起来。   陈远的心顿时狠狠的揪了起来,连忙小心翼翼的将他抱起来,正要用被子包着送医院,林道被他移动了几下却自己醒了,睁开迷蒙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陈远。   陈远被他看的一阵心虚,林道却若无其事般的开口道:“远哥…”刚开了个头,陈远听他声音沙哑,说话困难,连忙制止道:“你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林道苍白着一张脸,气若游丝的抗议道。陈远好声好气的劝他:“你烧的很厉害,必须去医院!听话!”说着就把林道用被子裹了,一把抱起来。   见陈远态度坚决,林道强撑着抓着他的手,坚持道:“不要开车,打电话给助理…”陈远见他这时候还要矫情,只装作没听见。林道见陈远打定主意不听他的,再不肯老实躺着,别说他虽然病的厉害,挣扎起来力气还挺大。   陈远猝不及防之下差点把人摔了,怕他再乱来加重伤势,只好无奈的妥协道:“好好好…听你的,我让蒋助理过来!”   说完,他把人小心的放回床上,给蒋助理打了个电话让他赶过来。等人的空挡,陈远去浴室弄了个湿毛巾给林道敷在额上降温,随后又接了热水,学着林道照顾他的手法依样画葫芦给他擦身。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下本书的预收文案~ 《每天都在草菅人命》 文案一: 身为一个讲卫生的五好青年,俞扬在穿越后居然因为每天穿同一件衣服被人指指点点。 俞扬(暴躁):“讲真,天天换衣服的你们才更深井冰好吗!” 好在他有一个只能靠衣服认人的脸盲上司,并不嫌弃俞扬的“邋遢”,反而对他赞许有加:“在场只有俞扬的着装最为得体,大家都要向他学习!” 文案二: 穿越到一个没有医生的世界,偶遇眼看就要嗝屁的病人,半吊子护工俞扬表示:救死扶伤,人人有责。 在征求了家属同意后,假大夫俞扬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硬着头皮给人做了个手术。 第二天,做了一晚上噩梦的俞扬睁眼就看见了倒霉催的病人:“啊啊啊啊啊啊……鬼啊!” 病人感激地献上锦旗:“大夫,谢谢你救了我!” 俞扬:卧槽居然没死?! 多年后。 记者:“俞大夫,请问您成为名医的秘诀是什么?” 俞扬(擦擦汗):“名医不敢当,全靠患者命大!” PS:俞扬不是真的草菅人命,正文会解释。 第60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1) 蒋助理是陈建生安排在陈远身边帮他熟悉公司事务的,对林道的身份也略知一二,等他按照陈远吩咐赶到宾馆时,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这是…陈远把自己的私生子弟弟给睡了?要不要这么刺激啊!   陈建生虽然登报和林道断绝了父子关系,但是林道不是陈建生亲子的事并没有公开出去——毕竟给人白养了十几年儿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蒋助理也不知道林道的真实身世,因此看到扔了满地的碎衣服,林道还一副被□□过的模样躺在床上,才会那么吃惊。   陈远没空理会蒋助理的心情,见他来了立刻吩咐他下楼开车,自己抱着林道一马当先的就冲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林道的伤口已经清理上药,打了退烧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睡了过去。蒋助理一脸纠结的站在床边,小心的觑着一旁的陈远——这事按理应该跟陈总汇报一下吧?可是陈少还没发话…自己这么做是不是不太好?   不等蒋助理纠结完,陈建生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小远,中午回家吃饭吗?我让你梅阿姨做了你爱吃的菜…”   自从和儿子重归于好后,陈建生十分重视和陈远培养感情,不管多忙都要抽空回家陪儿子吃饭。这个梅寒雪是他谈的女朋友,是个为人亲和的事业女性,陈远见过后对她态度还好,陈建生便想着让他们熟悉熟悉,也让她帮着缓和一下父子关系。   陈远被林道的事弄得食不下咽,闻言立刻不耐烦道:“你们吃吧,我还有事!就这样…”说着就要挂电话,陈建生连忙抢着问道:“等等,你是不是跟林道在一起?你们…”   见父亲犹豫着想问又怕他生气的嗫嚅着,陈远也不瞒他,坦白道:“林道发烧了,我刚送他去了医院。”   “啊?”陈建生听了这话一愣,上午人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病了!不等他再问,陈远便十分光棍的揭晓了答案:“是我干的,我把他强/暴了!”   一旁的蒋助理听的目瞪口呆:陈少你要不要这么实诚啊?我把你的另一个儿子给上了…这种话也能对着自己老子直说?   连蒋助理这个外人都震惊不已,更不要说陈建生了,等理解了儿子话里的意思,陈建生连声音都颤抖了:“你…你不是说你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林道那天说的都是假话吗?”   “那时是假的,现在成真的了!”陈远如是说道,不等陈建生再说话,便干脆的挂断了电话,徒留陈建生呆呆的看着手机,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从那天开始,林道和陈远的关系就发生了变化,林道在医院醒过来后,瞬间就代入了情人的身份,缠着陈远让他在医院陪着他,陈远自从和林道睡过后,对他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十分宠溺疼惜,对他说的话也是言听计从,立刻请了假全天候的在医院陪护。   这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叶英的耳朵里。他本就对林道没有好印象,自己妹妹被人害死,林彤和陆霆两个罪魁祸首跑了,唯一留下的林道还被外甥护着不让动,他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听说那不要脸的小贱人居然还勾引的外甥“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哪里还能忍?当即就拉着陈建生一起找了过来。   谁知到了医院,连林狐狸的面都没见着,便被陈远拦在了病房门外。   叶英看着一副保护姿态的外甥,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谁知不等他说话,陈远看着叶英带的几个气质凶悍的人,皱着眉头率先问道:“舅舅,这里是医院,你这是干什么?”   陈远说着,不着痕迹的看了陈建生一眼,似乎是对他把事情泄露给叶英有些不满。   陈建生对儿子一生气就翻脸的做派也是无可奈何,闭嘴站在一边,把舞台全让给叶英发挥。叶英见了陈远的态度火气更大,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事是你爸告诉我的怎么了,他做的不对吗?你做出这些混账事,我们身为长辈还管不得你了?”   平心而论,因为陈建生出轨间接害死了妹妹,叶英对这个妹夫也是很看不顺眼的,不过两人现在是统一战线,叶英便暂且放下了对陈建生的成见,一致对外“讨伐”陈远。   陈远听了这话,暴躁的脾气又上来了,正要反驳,突然转念一想,脸上露出一个漫不经心的笑:“舅舅,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被林道迷住了吧?你们想多了,我就是玩玩他而已!”   叶英听了这话更生气了:“你疯了?他是男的!——而且林道是什么人?你就算想当同性恋也不能选他啊!”陈远现在已经是公认的同志了,因此叶英也不在这方面劝他什么,只是单纯为他选对象的眼光头疼。   看着陈远满不在乎的模样,他又苦口婆心的告诫道:“再说了,你这么对他,就不怕他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吗?这小子有多贼你不知道?那么多年的亏都白吃了!”   陈远听了舅舅的话反倒好笑的说道:“舅舅,林道现在对我是什么态度,您还看不出来吗?”他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眼神却很认真,“别说陪我睡了,就算现在有人来杀我,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替我挡刀!”   “替你挡刀?你哪里来的自信!”叶英觉得陈远简直是被林道洗脑了,难以置信的瞪着他问道:“就因为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你就觉得他是幡然悔悟了?你有没有脑子!”   陈远却听不进他的话,又敷衍了叶英几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临走还一再告诫两人不许对林道出手,把两人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暗暗决定一定要找机会揭穿林道的真面目。   林道在医院住了两天就出院了,陈远亲自把他接回了自己在外面置办的房子,从此正式开始了荒淫无度的生活。   两人不仅同吃同住,出双入对,陈远还把林道带去了公司,就安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让他当自己的私人秘书——天知道一个特助需要什么秘书?这职位简直不能更让人浮想联翩了。   陈远这么做其实是在履行和林道的约定,虽然话是他一时冲动说出口的,但是既然林道已经当真了,还一副坚决不让他反悔的架势,陈远也只好认了。不过在外人眼里,陈远完全就是被林道迷的找不着北了,以至于公然在公司养小情人,丝毫也不加掩饰。   林道的做派更是让全公司上下对他的身份深信不疑:中餐必定是林道自带的爱心午餐,不许陈远吃外面“来历不明”的食物,对于任何接近陈远的人都充满警惕,陈远的私人物品,不论是办公室、电脑、桌上的文件都看的死死的,不许任何人动,对陈远本人更是充满着占有欲,不论他干什么都要跟着,连上厕所都不例外,而陈远却总是纵容他的任何行为。   仅仅过了一天,公司里和陈远有工作交流的人就大呼受不了,人人都觉得这小妖精真是无法无天,拈酸吃醋、无理取闹的那么理直气壮,整个Z市都找不到这么画风清奇的一朵奇葩。最奇怪的是他性子这么矫情,陈特助居然能忍!   陈特助能忍,陈特助的老子显然不能忍,林道来的第一天陈建生就把儿子叫到自己办公室,让他把林道赶走,免得影响陈远个人和公司的声誉。陈远十分虚心的承认了错误,并提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自己从建业辞职。   这话当即就把陈建生气的差点厥过去,可是又奈何不得自己的儿子,只好挥手让陈远滚回自己的办公室,从此更加认定林道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陈远回到办公室,正要进门,林道便急急忙忙的从里面冲了出来,正好撞进他怀里。陈远连忙一把抱住他,柔声说道:“睡醒了,感觉好点吗?”   林道抬头看见是陈远,这才放心,抱着他委屈道:“你去哪里了?怎么不带上我?”他刚从沙发上醒过来,看见陈远不在,立刻就要出门找他,不料正好碰上陈远回来。   陈远就着抱着他的姿势一把托起膝弯,走进办公室将人放在沙发上,顺势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解释道:“刚刚董事长找我,我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   陈建生找陈远,林道不用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当即看向陈远的目光就很是歉疚。破坏陈家父子关系,损毁陈远的名声并不是他的本意,好在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林道知道这么严防死守下去不是办法,他这两天也把自己的怀疑跟陈远说了。   通过调查林彤留下的蛛丝马迹,以及这些天的一些异常,林道已经确信她雇了人要对陈远不利,但是不知道雇的人究竟是谁,具体有几个。因此两人商定故意给歹徒制造下手的机会,好引蛇出洞,彻底解决了这个隐患。   不用说,林道提出这个计划让陈远心花怒放,如果说之前林道还在包庇林彤的话,现在的他已经彻底站到自己这边了。   想到这,陈远看着林道的眼神越发温柔,忍不住抓着他的手在指尖亲了一口,亲昵的蹭着他的颈侧道:“你放心,等这件事解决以后,爸和舅舅就会对你彻底改观了。现在还得委屈你做魅惑君王的宠妃!”   林道被他亲的脸颊泛红,又有点恼羞成怒,轻斥道:“你瞎说什么呢?哪有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是皇帝的?真不害臊!”   陈远被骂了也不生气,反倒嘿嘿笑着:“爱妃,别害羞嘛,来给朕亲一口!”说着就不客气的凑上去轻薄,林道连忙躲开,两人在沙发上打闹起来。   林道有伤在身,虽奋起反抗仍不敌陈远,被他在脸上亲了好几下。林道气恼之下把陈远的脑袋当鼓锤,不过他根本没用劲,因此不但没有起到教训陈远的作用,反倒助长了黑恶势力的嚣张气焰,让他疯的更厉害了。   林道陪着陈远玩闹了一阵就忍不住犯困了,他现在还有些低烧,白天也总提不起精神,陈远见状连忙殷勤的问道:“困了?我抱你去休息室睡会吧?”   林道虽然困的眼睛都要睁不开了,还是固执道:“不去,就在这里…我要守着你!”陈远心里一暖,放柔了声音道:“好,那我抱着你睡,这样你就不怕我跑了!”   林道听了立刻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十分自动自觉的钻进陈远怀里,小孩似得攥着陈远的几个手指不放,陈远宠溺的任他抓着,用被子把人盖好,仔细的掖好被角,随后便抱着这只“蚕宝宝”,静静的靠在沙发上。   刚刚长成还不太健壮的、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体,白皙秀气的脸温驯的靠在他肩上…虽然两人只有过一次肌肤之亲,但是陈远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沦陷了。   只要和林道靠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陈远心里的焦躁和暴戾就仿佛遇到了天敌一样的蛰伏下来。这种感觉太过美好,甚至让陈远产生了就这样和林道过一辈子也不错的想法。   他知道林道和他在一起或许只是因为感激和赎罪,自己把他留在身边更像是趁人之危,可是谁让他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呢?谁让他良心不安赖着不走非要补偿自己呢?而自己,在被他亏欠的同时也亏欠了他…那就这样互相亏欠互相补偿下去吧,最好永远也不要有两清的时候! 第61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2) 建业地产的员工们发现,自从把小妖精公然带到公司上班后,陈远就越来越堕落,很快就恢复了从前游手好闲的做派,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前的陈少至少还有洁身自好这个闪光点。   这天,正值林道的二十一岁生日,陈大少连公司都没去,一早就陪着林道到4S店买了一辆豪车送给他,随后自己亲自开着车载着他到处游玩购物,一副千金散尽只为美人一笑的做派。   俗话说得好,乐极就会生悲。两人逛着逛着渐渐离开了繁华的街道,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郊区,并且不出所料的被一伙突然冒出来的蒙面人拦住了去路。   这群人似乎是早有准备,带着棍棒和绳索,见了两人二话不说就要围上来。陈远对此早有预料,拉着林道后退几步,对着一旁的灌木丛喊了句:“都出来吧!”便见灌木丛里突然冲出来十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也是人手一把武器,看着比这伙歹徒准备的还要充分。   说好的毫无防备的两个人呢?这群人都是哪里冒出来的?为首的歹徒看着这群气质彪悍的拦路者,心里不由得暗暗叫苦,这群保镖却不跟他们客气,立刻冲上去动起手来,两拨人顿时打成了一团。   陈远雇的保镖有十几个,这群歹徒也有十几个,人数相当,体格也相差不大。不过保镖们听说来的都是些穷凶极恶的歹徒,下手那是要多狠有多狠,反倒是这群歹徒似乎有所顾虑,动手时束手束脚,还要护着脸上的帽子口罩,一时间居然落到了下风。   陈远在两拨人打成一团时就打电话报了警,随即悠闲的拉着林道在一旁看热闹。林道却有些心神不宁,他越看越觉得事情有古怪。   他很清楚林彤的财产情况,知道她已经没有多少积蓄了,自己虽然转了六十万给她,但是她即使把六十万全都用上,也绝对雇不起这么多身手利落的好手——能和陈远雇的精英保镖打的旗鼓相当,这群人身价肯定低不了,林彤即便是丧心病狂的掏空自己的家底也付不起佣金。   难道是那个陆霆派来的人?林道心里瞬间转过各种念头,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让陈远继续待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一把拉起陈远的手,说了句:“我们先离开这里!”便拉着他快步往两人停车的地方走去。   “哎,等等!”陈远被拉了个踉跄,连忙站直了身体,用了点力拉住林道,抱怨道:“你着什么急啊?就在这等警察来不好吗?”他本来正看得起劲,被林道硬要拖走,不由得有些扫兴。   林道此时却顾不上照顾他的情绪,那群歹徒被保镖拦住的时候,他心里危险的预感不但没有消失,反倒还更强烈了。   不过看着陈远满脸不愿意的表情,他还是耐着性子劝说道:“这里太偏僻了,那群人也许还有一两个躲着没出来,要是让他们潜伏到身边偷袭……”   林道说到这里突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他看见陈远身后有一个黑影,伸出手用纱布捂住了陈远的口鼻。林道正要上前帮忙,自己也被人从背后圈住手臂,沾了□□的纱布盖在脸上,林道挣扎了几下便无可奈何的昏迷过去。   那两人见得手了,把人转移到一辆停在僻静处的商务车,开着车迅速的离开了案发现场。那两拨人正打的起劲,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林道和陈远已经被劫走了,尤自酣战不休。   商务车开出一段路后,在后面看着两人的叶英一把拉下遮脸的面具,气咻咻的摔在一边,嘴里骂骂咧咧道:“操!今天是怎么回事?那些保镖到底是谁雇的?害的老子还得亲自动手!”   前面开车的陈建生好脾气的安慰道:“不管怎么样,目的达到了就好!——咱们是继续按照计划进行,还是…”   叶英眼神狠戾的看着昏迷不醒的林道,想到这人飞扬跋扈的做派,立刻认定保镖一定是林道为了排场哄着外甥雇的,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不由阴恻恻的建议道:“还管什么原计划?——要我说,直接把这祸害做了,再找个荒山野岭埋了,一了百了!”   陈建生听了这话吓得方向盘都不稳了,他知道叶英干过雇佣兵,手上有人命,说把林道做了就真的能杀人,也不敢刺激他,连忙尽量委婉的劝说道:“哥,你别冲动…杀人是要判死刑的。而且,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万一让小远知道了,他肯定会恨死我们的!”   见叶英沉默着没说话,陈建生继续苦劝道:“咱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林道要是心里有鬼,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等小远看清了林道的真面目,不受他蛊惑了…到时候想对付他还不容易?”   叶英也不是没有脑子,刚刚那话也不过是发泄怨气的气话,听了陈建生劝说也就顺势偃旗息鼓了。只是看着林道安稳的睡着,忍不住愤愤不平的啐道:“真是便宜这小子了!”   ******   林道是被陈远喊醒的,他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听见陈远松了口气的说道:“小染,你终于醒了!”虽然知道林道多半只是昏迷了,但是没看见他醒过来终究还是有些担心。   林道第一次听见陈远叫他小染,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不由得心里一酸,差点激动的落下泪来,连忙掩饰般的问道:“哥,咱们现在在哪?”   “应该是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吧?”陈远比林道早醒几分钟,对于所处的地方有些了解,听了林道发问便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林道四下看了看,立刻就明白了两人的处境:这里确实是一处废弃的厂房,林道和陈远被一左一右捆在中间的两根柱子上,他挣扎了好几下,束缚着双手的绳索纹丝未动——绑架他们的人捆人手法十分老练,弄不好还是有前科的。   “唉,还真让你给说准了!那帮孙子果然留了两个偷袭的!”也许是因为有林道作伴,此时的陈远还挺镇定,只是对于自己的失算有些懊恼。   林道心里堵的厉害,抖着声音说道:“哥,是我害了你…我当时要是不拉着你走,或许就不会……”他此时心里十分自责,明明想保护陈远,可是却是自己的行为把他害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陈远听了这话连忙安慰道:“你都让我提前防备了,是我警惕性太差了,这才让人钻了空子!”   林道正想说什么,厂房的大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几个脸上带着头套,只露出眼睛的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人看了看两人,对着林道嘲讽道:“哟,看不出来你个卖屁股的,对自己金主还挺情深意重的!”   林道似乎被他的话气着了,涨红了脸又害怕又不服气的反驳道:“我,我不是…”   “你不是?”那人似乎对林道很有敌意,一脸凶神恶煞的嘲讽道:“你想说你不是卖屁股的?和陈少爷是真爱?嗤——别搞笑了!”   林道听了这话眼圈顿时红了,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副窝囊废的模样。这人看着林道的样子,不屑的评价道:“什么时候卖身的鸭子也有自尊心了?”他随即故意做出一副恶行恶象的模样呵斥道:“不许哭!再哭老子当着你金主的面干死你!”   瞥见林道吓得噤若寒蝉的模样,一旁的陈远看不下去了,陪笑劝道:“大哥,他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孩,您别欺负他!”说完,又一脸胸有成竹的商量道:“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各位把我绑到这来是为了什么!我俩的赎身费要多少,您说个数吧?”   绑匪头目听了陈远的话便也不针对林道了,露在外面的眼睛眯出一个阴狠残忍的弧度,嘲讽道:“陈少,您这可就失算了!我们绑你来可不是要赎金的,有人花钱买你的命!”   陈远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满脸堆笑的继续交涉道:“大哥,您千万别听他的,我活着比死了可值钱多了!——这样,那人不管出多少钱雇你们?我都比他多十倍!怎么样?” 那绑匪一点不上当,鄙夷的看着他,一针见血的指出他的打算:“陈少自然能出得起价钱,不过这么咬手的钱我们可不敢拿!否则我们前脚拿了钱放你走,后脚警察怕就要找上门来……”   “大哥,这话怎么说的!我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吗?”陈远见绑匪语气不善,故意做出一副仿佛被侮辱的样子,气愤的抢着剖白心志道:“我这人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好汉了!——我也不瞒你,今天你要是趁我落单的时候把我绑了,我肯定不服气!可是您今天带着兄弟们把我请的那么多精英保镖都干翻了,我陈远栽的心服口服!”   “既然落到大哥你手里了,自然要愿赌服输,咱们就按照江湖规矩办,该付多少赎金就付多少!反正我家有花不完的钱——钱嘛,那就是王八蛋!能结交到您这样的人物,那是多大的面子?出点血又算什么?”陈远一脸视金钱如粪土的豪爽模样,那架势要不是被绑着,简直恨不得和绑匪拍着肩膀称兄道弟了。   见绑匪沉默着不说话,陈远心中忐忑,连忙继续推心置腹道:“大哥,您真的不用担心我去报警!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报警让您进去了,也就是关几年的事,您出来了还不得报复我啊?”   陈远说着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接着给他分析:“为了点身外之物把自己的命搭上,根本犯不着不是——冤家宜解不宜结,您这么有本事,以后我说不定还有仰仗您的时候呢……”   那绑匪听到这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陈远笑得心里没底,怀疑自己是不是露出了破绽。那人笑完了亲切的拍了拍陈远的肩膀,语气亲热,说出的话却让陈远死了策反绑匪的心:“陈少,你嘴皮子倒是挺利落。不过我可不是那些初出茅庐的菜鸟,几句话就能被你忽悠了!” 说着,这人轻佻的拍了拍陈远的脸,表情怜悯:“你啊,还是别想脱身的事了,踏踏实实的上路吧!”   “等等…你们听我说…”陈远顿时慌乱绝望起来,如果这人继续恶狠狠的质疑,还说明他把话听进去了,只要继续化解他的顾虑就行,可是这绑匪如此做派,分明是一点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自己想要策反绑匪的计策算是完全落空了。 第62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3) 陈远正急急忙忙的想要说什么,一直沉默着旁观的林道突然插话道:“你们是不是我妈派来的?雇你们的人是不是叫林彤?”   见绑匪头目闻声看了过来,林道为防万一又急忙补充道:“是林彤还是陆霆?林彤是我妈,陆霆是我爸,我是他们亲儿子!你们抓错人了!”   那绑匪似乎愣了一下,随后冷冷的质疑道:“你不是陈家的私生子吗?你爸怎么又姓了陆?不会是骗我的吧?”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很是不善。   林道见绑匪有所意动,似乎看到了活命的机会,立刻把所有的一切竹筒倒豆子的说了:“不是的!陆霆才是我亲爸!我妈为了让我继承陈家的家业,伪造了亲子鉴定骗了陈建生……”   几名绑匪越听越是鄙夷,林道解释完了自己的身份,也顾不上在意在场之人的态度,立刻讨好的谄笑道:“你们放了我吧!我跟陈远不是一起的!咱们才是一伙的!我妈要是知道你们抓了我,她也一定会让你们放人的!”   “少跟老子攀关系,谁跟你是一伙的?”绑匪头目却不买他的帐,两手抱胸站着,审视的看着他:“你既然不是陈家人,怎么又跟陈远搅和在一起?还跟他滚上床了……听说你妈的计划也是你搅和的?你难道不是投靠了陈家跟她作对?”   林道听了这话一脸尴尬,犹豫了一下,似乎是觉得现在保命最要紧,支支吾吾的开口道:“那是因为…我有内线消息…其实我早就知道事情败露了,我为了取信陈远,这才选择实话实说…不这样我妈根本不能脱身,计划也进行不下去!”   抓住机会表了下功后,林道又有些自得的接着道:“陈远的性格我了解,念旧情、心慈手软……我施了几天苦肉计后他就不肯对付我了——后来我留在陈远身边也是为了接触到公司机密。我一直是站在我妈那边的!真的!她是我妈,我肯定是向着她的!”   林道说到最后语气越来越激动,哽咽着说道:“我没想到我妈还能派你们过来,她肯定是放心不下我!”   绑匪头目隐晦的看了看陈远,见他一脸的木然,心里暗笑:可算是让这小子露出狐狸尾巴了,陈远这下终于清醒了吧?心里想着,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哦?这么说你本来快要成事了,还是我们坏了你的好事咯?”   这话林道哪里敢应,连连否定道:“没有没有!也是我没跟我妈及时沟通,才造成这样的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   说完,他小心的瞄着绑匪头目的反应,刻意迎合道:“其实我也觉得我的计划进展太慢了,现在正好陈远也抓到了,咱们干脆用他做诱饵,把陈建生和叶英都引过来一网打尽……”   “啪!”林道正说的起劲,不料那绑匪头目却突然给了他一耳光,把林道打的眼冒金星。这绑匪头目正是叶英假扮的,听到林道算计他们一家的话哪能不火冒三丈?   虽然是自己亲身上阵,但是陈远本就对他这个舅舅不熟,他此时蒙着面,又戴了口罩改变了声音,并不担心被外甥认出来。陈远果然没有认出他,听到林道被打的声音,他猛地从纷乱的思绪中抽离出来。虽然对林道有了些怀疑,但是看见他脸上的掌印陈远还是忍不住心疼,下意识的大喊道:“住手!”   叶英听了陈远的话心里更是生气,不过此时也不好去骂外甥,他便将满腔的怒火都发泄到林道身上,不屑的“呸”了一声,继续演戏道:“要不是老子知道内情,还差点让你个小王八蛋糊弄过去!你以为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林姐不知道?”   “想拿她做牺牲品取信陈家人,好拿到陈家的钱,心思够歹毒的啊!要不是她逃的快,差点没被陈建生逮个正着!”他说着一拳打在林道的小腹上,林道刚从耳鸣中恢复过来,便忍不住被剧痛刺激的惨叫出声,额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住手!不许打他!”陈远听见林道的声音立刻没心思去注意叶英的话了,他无法忍受林道被别人如此对待,立刻奋力挣扎着大声抗议,可惜他被捆的很结实,根本无法挣脱。   叶英对陈远的反应全不理会,继续一边动手一边冷嘲热讽:“你以为这事跟你没关系?我告诉你,林姐这次不但要做掉陈远这小子,还让我们顺便把你这忘恩负义的不孝子处理掉——你还想逃?还想活命?做梦去吧!”   叶英下手十分狠辣,专门冲着能让人痛苦又不致命的地方打,没两下林道就奄奄一息的耷拉着脑袋,身上的冷汗都浸透了衣服。虽然痛的生不如死,他嘴里还是喃喃着辩解道:“我不是…我没有…我是她亲儿子…我妈不会不管我的…她不会杀我的…”   叶英轻蔑的看了看他,在陈远惊恐的目光中拿出一把□□,干脆利落的割断了绑着林道的绳子,林道的身体瞬间没了支撑,一动不动直挺挺的倒在地上,陈远听着那让人揪心的沉闷倒地声,焦急的在一旁呼唤:“小染,你没事吧?快醒醒!”   叶英脑门暴起一根青筋,恨不得上前扇醒那不省心的外甥,长吸了口气才忍着没崩人设,上前不耐烦的踢了踢死狗一样趴着的林道:“快起来!装什么死?再不起来老子一刀戳死你!”   听了叶英的威胁,林道虽然痛的想死,还是强撑着爬了起来,刚站住脚,叶英就递给他一把□□,大发慈悲似的说道:“虽然你这么不孝,不过林姐看在你是他亲生儿子的份上,还是决定再给你一个机会!”   林道愣愣的拿着刀,因为疼痛意识还有些涣散,勉强笑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叶英眼神狠戾的看着他,残忍一笑,扳着他的肩膀让他面对陈远,亲热的凑到他耳边说道:“不明白?喏,看见这人没有——你拿着这把刀过去杀了他,你反水的事就算过去了!”   林道听了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要他去杀了陈远,这怎么可能?他宁愿自己死了,也不愿意陈远有半点损伤!叶英见他犹豫,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你今天要是不杀了他,就跟他一块死!”   林道似乎被吓着了,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哆哆嗦嗦的看着陈远,手上的□□都快拿不住了。   陈远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却奇怪的没有多少恐惧和恨意…如果自己的死能让林道活下来,似乎也不错——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自己对于上过床的人就会格外宽容?陈远心里苦笑着想。   林道做出哭哭啼啼的窝囊样子,心里却飞快的盘算起来:陈远被捆的很结实,绳子上还打了好几个结,想要趁歹徒不备解开他基本行不通,最多能割断贴着柱子的绳子,但是陈远的手还被反绑着,从柱子上下来也没法反抗和逃跑,更不要说这里的人不论数量还是体格都不是他们两个能对付的。   他悄悄回头看了看绑匪头目,发现他正警惕的看着自己,顿时也放弃了拿刀劫持人质或砍人的计划:以他的身手即使有刀也根本劫持不了那个头目,就算劫持了其他人也不一定会管老大的死活。而且这边还有一个被绑着的陈远,自己就算运气逆天捅死了头目,也奈何不了剩下的人,到时候不但救不了陈远,还会激怒歹徒,害他被更快更痛苦的杀死…   林道转眼间想了无数办法,没有一个能成功的救出陈远,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绑匪的催促越发的不耐烦,林道在极端的紧张之下出了一身冷汗,心里也越来越绝望……现在怎么办? 继续这么僵持下去这些人肯定会对自己起疑心,万一再把他绑起来,就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叶英淡定的看着林道拿刀对着陈远,心里却一点不担心自家外甥的安全——这把刀是特制的,看着锋利其实根本没开刃,一捅人刀刃还会缩进去。叶英就等着林道一刀捅向陈远,然后自己就可以趁着外甥绝望死心的时候揭开真相,结束这场闹剧,可是林道也太磨蹭了!   “你他妈要磨蹭到什么时候!想给陈远陪葬吗?”叶英看着林道的怂样,耐心彻底耗尽,忍不住在他耳边咆哮出声。叶英凶神恶煞的模样成功吓哭了林道,林道干脆把刀一扔,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呜呜呜…我不要!这是杀人,要判死刑的!我妈根本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她还是不相信我!她还是想杀我!”林道一边伤心的哭着,一边凄声控诉道。   “不会的,我妈不会这么对我的!”他突然一脸惶恐的叫道,随即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歇斯底里的质问道:“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故意歪曲她的意思?你们想让我替你们顶罪,想骗我杀了陈远,是不是?”   不等几人回答,林道就单方面的认定了这是事实,怨毒的看向面前的几个绑匪,破口大骂道:“你们这些混蛋!你们不安好心!我才不上你们当!”   似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林道一改刚才畏畏缩缩的模样,十分光棍的叫嚣道:“来啊,有本事就弄死我!你们杀了我再杀陈远,就是两条人命!陈建生不会放过你们的,警察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闹出了那么大动静也别想掩人耳目,早晚会有人给我报仇的!”   在场的众绑匪:……   叶英觉得有点懵,事情到底是怎么进展到这个地步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林道居然会以为这群绑匪是想让他当替死鬼,自己对他二选一的逼迫,居然莫名其妙的把他逼回和陈远统一战线了。虽然剧情进展有些诡异,不过叶英转念一想就觉得林道会这么想也算合情合理:挖空心思害人的人总会有些被害妄想症。   想到这,叶英连忙开始思考把剧情拉回正道的办法——这样揭穿真相显然达不到目的,叶英算是看出来了,只要林道不真的对陈远下手,自己这个傻外甥就不会对他死心。   林道正在地上虚张声势的耍赖干嚎,不防被人当胸踹了一脚,顿时岔了气,扑倒在地上没了声音。   林道挣扎着爬起来,便见绑匪头目不耐烦的骂了句:“嚎个屁啊!不就是让你杀个人吗?你还真能脑补!”说着,那人把一个两毫升的注射器塞到他手里,耐着性子说道:“喏,你要不愿杀人的话,给他打一针这个也算你过关了!”   林道看着注射器里的透明液体,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拿着注射器的手都在不住的颤抖,他心里大概猜到里面是什么,只是仍抱了一丝希望的问道:“这是…什么?”   叶英对着他狡黠一笑:“听说过复吸吗?给他注射这个,再把尸体往偏僻的巷子里一丢,警察都查不出是他杀还是吸毒过量——就算他运气好没死,也得变成个白痴,你不用担心他会指认你!”   畜生!林道听了这话愤怒的恨不得扑上去和这伙歹徒同归于尽。他亲身经历了陈远戒毒的过程,那惨烈不堪的场景现在都还历历在目,林道每每回想起陈远撕心裂肺的惨嚎都难受的不行。现在陈远好不容易从地狱里挣脱出来,这些人居然还要把他再推回去,甚至…还要害死他——想到陈远会以一个吸毒者的身份不名誉的死去,林道几乎无法自控的露出憎恨的表情。 第63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4) 那绑匪头目看林道沉默不语,似乎是以为他还有顾虑,继续宽他的心道:“放心!那些保镖都被我们处理了,这事根本传不出去——就算事情败露了,你也是被绑架的受害者,到时候跟警察说是运气好逃出来的,又有谁会怀疑你?”   话说到最后,这人又语气森然的警告道:“退路已经给你了,你要还不肯动手,我就要怀疑你的居心了!”   林道被他一句话逼上了绝路,攥着针筒的手微微颤抖,近乎绝望的看着陈远,眼睛憋的通红,简直像要流出血泪来……没有退路了,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救陈远?   陈远看着林道的样子,心里并不害怕,反倒有些安慰和喜悦:林道对他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如果不是迫于无奈,他并不想伤害自己。在别人和自己中间,选择自保又有什么错?   陈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圣父的心理,大概是因为对象是林道吧?想到这,他对着林道温和的笑了笑,眼里满是包容和理解。   林道手抖的更厉害了,他仿佛下定决心似得用力将针头刺向陈远,却没有刺中,针头狠狠的磕在柱子上折断了!   “大哥…我…”林道哭丧着脸,忐忑不安的回头看着绑匪头目,那人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又拿了一根注射器给他,叮嘱道:“拿着!这次瞅准了再刺,别他妈浪费老子的药!”   林道原本还松了口气,此时见了那注射器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僵硬的接过来,心里拼命想着拖延时间的办法。虽然知道拖个一两分钟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林道总也不肯放弃希望:世事无常,看似绝望的境地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有转机呢!   他正暗暗祈祷着陈建生快点发现陈远失踪了,尽快报警找过来,却不小心被针头扎到手指,顿时疼的“嘶”了一声。看着手指上那个红色的小点,林道突然脸色大变,惊慌失措的惨叫道:“我完了!我染上毒瘾了!怎么办…”   见那小子举着被针扎了的手指就鬼哭狼嚎起来,仿佛世界末日了一样,叶英差点没被他气笑了:真是个窝囊废!   想着,他走上前一巴掌乎在他后脑勺上,骂道:“叫个屁啊!你是不是傻?这么扎一下怎么可能染上毒瘾?又不是病毒!”   骂完后,他又怀疑的瞪着他道:“你他妈是不是故意的?打个针都不会!没见过你这样的废物!”   后脑勺被抽了几下后,林道委委屈屈的抓着注射器又站到了陈远面前,那绑匪似乎是察觉到林道的消极对抗,又警告了句:“你小子别跟我耍花招啊!我要检查针孔的!”说着,那人还不放心,上前扒开了陈远的上衣,露出胸膛和半条手臂。   “喏,你就往这打!”绑匪头目指着陈远的手臂命令道,随即又森冷的警告道:“快点!一会打完了让我发现你俩衣服湿了,老子就活剐了你!”   连唯一的退路都被堵死了,林道这才感觉到了真正的绝望,陈远看着他心如死灰的模样,仿佛烈士一般温柔的安慰了句:“别怕,打完这针你就没事了,这次可要对准了。”   绑匪看的出林道在故意拖延,陈远又怎么会看不出?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片柔软的安宁。   “哥!”林道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忍不住扑过去抱住陈远大哭起来,叶英虽然很不耐烦,到底还是耐着性子等着。哭过一场后,林道擦干眼泪,仿佛抛弃了所有的软弱和由于,歉疚的说了句:“哥,对不起!”便毫不犹豫的将针头扎进陈远的胳膊里。   陈远只感觉手臂上一疼,心顿时沉了下去。林道装出紧张的样子左手紧紧的抓在陈远的手臂上,悄悄将进了个头的针头□□,借着手背的掩护刺进了自己手掌中,慢慢的将针筒推到底。林道这番动作十分隐蔽,连亲身经历的陈远都没发现,更不要说身后的几个人了。   林道随即转身对绑匪头目讨好的笑道:“大哥,我已经给他注射了,我们这就找个地方把他扔了吧?”   叶英上前看了看陈远,见他手臂上确实有个流血的针孔,看向林道的眼神顿时变得狠戾无比,阴阳怪气的嘲笑道:“看不出来,关键时候你还真能下得了决心啊!”   林道此时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全身上下都尖锐的痛起来,他知道自己怕是坚持不了多久,生怕绑匪发现问题,忍不住着急的催促道:“大哥,咱们还是快点扔了他吧,省的夜长梦多啊!”   叶英却是一点不急,他上前慢悠悠的解开了陈远,将意识已经开始昏沉的外甥拖到一边的椅子上放着,拍了拍他的脸骂道:“小兔崽子,装什么死?快起来!”   林道瞬间心里警铃大作:被发现了!来不及多想,林道不知哪来的力气,扑上前去从后面用力勒住叶英的脖子,将他摔在地上。   “哥!你醒醒!”趁着绑匪还没从地上爬起来,林道连忙抓着陈远的衣领粗暴的把他弄醒。陈远本就没什么事,只是因为心理作用才昏睡过去,被林道一喊就醒了。不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林道用力的把他往厂房门口一推,嘴里嘶声喊道:“哥,你快走!我拖住他们!”   “卧槽!你搞什么鬼?”叶英猝不及防的被林道摔在地上,刚爬起来又被他一把扑倒在地,简直莫名其妙的不能更莫名其妙。   陈远也没比他好到哪去,呆愣的站着:自己不是快死了吗,怎么林道还让他走?如果要救他为什么又要给他注射毒品?很快,林道的话就给了他答案:“哥,我活不了了!你不能也死在这里啊!”   看见林道惨笑着伸出手掌露出渗血的针孔,陈远瞬间明白了一切,他感觉心里仿佛被人用刀狠狠的捅了一刀,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推开叶英,一把抱住了林道。   “小染…你,你真的…”陈远声音颤抖的抓着他的手,几近乞求的望着他,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可是林道的表现却让他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只见他用力把陈远推开,嘴里焦急万分的催促道:“你快走啊!回来干什么?想让我死不瞑目吗?”   似乎是注射的毒品发作了,陈远眼看着林道脸色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心中的悲愤让他彻底失去理智,他眼睛通红的瞪着叶英,突然大吼一声扑上去抢了他腰间的□□,疯狂的往叶英的要害处猛刺。即使是走过枪林弹雨的叶英,也被陈远狰狞的模样吓的一时间忘记了反抗。   好在那把□□是做过处理的,不然以陈远的疯狂叶英今天真的要死在自己外甥手里。饶是如此,□□的刀柄也把他扎的生疼,不用说胸腹部肯定是大片大片的青紫淤痕。   “去死!去死!去死……”陈远疯狂的捅了一阵后终于发现刀有问题,他一点没有多想,随手扔了刀就抽出皮带勒住叶英的脖子。被突发事件吓懵的“绑匪”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过来解救自家老板。   陈远狂化后力气大的跟吃了兴奋剂一样,“绑匪”这边足足出动了四个人才算制服了他,被人牢牢抓住双手后,陈远还在奋力的挣扎,污言秽语不要钱似的向叶英倾泻过去。   得到喘息的叶英这才抽着气从地上爬起来,接触到外甥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的仇恨目光,他忍不住一把捂住脸,深深的叹了口气:真是太失策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道居然真的能豁出命去护着陈远,自己今天闹这么一出不但没有分开他们,反倒还加深了他们的感情。   既然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为今之计也只能想办法让他们成功逃跑,然后伪装成真绑架了,不然陈远要知道了真相他不得疯?别说是舅舅了,就是他亲爸也得被他打进医院!   想到这里,他回头对着身边的“小弟”使了个眼色,那“小弟”立刻心领神会,悄悄躲在一边发了个短信。叶英勉强端起绑架犯的架子,阴狠的瞪着陈远道:“你小子很有种嘛!敢打我!”   陈远毫不客气的呸了他一口,状若疯狂的嘶吼道:“打你又怎么样?要不是刀有问题老子早捅死你了!你有本事就弄死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他此时已经知道今天两人都要死在这,因此毫不畏惧。   叶英在头罩下抽了抽嘴角,正要继续放狠话,抓着陈远的一个“绑匪”突然嗷的叫出声来,顿时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那人原本正专心致志的演着戏,突然感觉到裤腿被人拉住,低头一看就见林道趴在地上拽住了他的裤腿,挣扎着说了句:“放开我哥!”   林道此时状况很不好,这句话只有他听见了,不等他反应,林道一把抱住他的小腿张口就咬。   那“绑匪”疼的差点飙泪,又不敢动作太大怕伤了林道,只好一边抽着气一边悲愤的想:肯定出血了!老子要加钱!尼玛这是工伤吧?   这人原本还忍着,谁知林道居然越咬越狠,他感觉自己小腿肚上的肉都要被咬下来了,实在忍不住违反了一下职业道德——他把陈远放开了,低头委委屈屈的对林道说道:“你看我没抓着他了,你是不是也松开我啊?”   林道听了这话果然松了口,那人如蒙大赦,连忙逃到一边掀起裤腿查看自己的伤口,林道随即又把虎视眈眈的目光投向其他绑匪,就见离他最近的一个条件反射的把腿挪远,那模样很想惊惧的逃开。   叶英:一帮废物,回去就扣工资! 好在很快就有人过来解围了,陈远正激动的叫着林道的名字,厂房的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来人正是据说已经被处理掉的保镖们,陈远来不及多想他们是怎么找来的,用力挣脱了束缚,趁着两拨人打成一团的机会背起林道就跑出了厂房。 第64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5) “小染,坚持住!我们马上去医院!”陈远一边往跑一边不停的鼓励林道,可是林道的脸色却越来越差,冷汗从他脸上不停的流下来,把陈远的衣服都打湿了。   巨大的恐惧笼罩在陈远的心头,他拼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竭力把注意力集中到怎么尽快得救上。半个小时后,他终于找到了一条公路,连忙小心翼翼的将林道放在路边的草坪上,捧着他的脸气喘吁吁的安慰道:“小染,我们找到路了!等我拦下一辆车我们就能得救了!”   林道强撑着睁开眼睛,对着陈远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陈远心中一痛,将外套盖在他身上,站起身焦急的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一辆过路的车。   也许是陈远的意念太过强烈,很快就有一辆黑色的大众开了过来,陈远大喜过望,连忙站到马路上挥舞着双手拦车。林道看着那车,心里却蓦的有一股巨大的危机感,那车开到近前后丝毫没有减速,司机甚至还踩了一脚油门加速冲向了陈远。   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一个人影被巨大的冲击力撞的飞出了十多米,陈远在地上狼狈的滚了好几圈,险险从车轮下逃生,撞到了路边的护栏。是林道在危机时刻扑上去推开了他,救了他一命。   陈远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看见林道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刻,只感觉霎时间天昏地暗,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分崩离析,他张着嘴颤抖了好一会,才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啊啊啊啊……”   “住手!”司机见失了手,还想掉转车头去撞陈远,悄悄跟在后面的叶英一行人立刻大喊着冲了过来,那杀手见来了这么多人,知道事不可为,立刻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陈远踉踉跄跄的走到林道面前跪下,伸手触到他毫无生息的脸,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现场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   Z市人民医院的一间病房里,陈远呆呆的坐在床边,看着戴着呼吸机无声无息躺着的人。不过短短几天,陈远就像大病了一场似得,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生气。   林道伤的极重:颅脑严重损伤,左臂粉碎性骨折,半数肋骨断裂,有一根还插入了肺里,差点没救回来…想到医生说病人可能再也醒不过来的话,陈远就恐惧痛苦的不能自已。假如人可以交换命运,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和林道交换,换他自己来医院躺着。   又过了一会,病房门口出现了两个探头探脑的身影,叶英和陈建生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轻声唤他:“小远…”   陈远好像被按下了什么机关,立刻跳起来对着两人吼道:“滚!你们现在高兴了吧!把林道害成这样终于满意了吧?滚出去!都给我滚!”   陈远气急之下一把抓起桌上的果篮,不管苹果、橙子还是香蕉全都一股脑的砸向他们,叶英和陈建生狼狈的躲闪,一句话也不敢说。   发泄一通后,陈远仿佛被突然抽干了精气神一样颓废的蹲下,痛苦的用力抓着头发:“……为什么不信我的话?我早就说了林道对我没有恶意,你们为什么不信…你们难道感受不到吗?这些日子他为我做了什么,你们都看不见吗?”   陈远的眼泪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不停的向外涌出来,每次回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他心里都割肉剜骨一般的痛。他恨叶英和陈建生,更恨造成这一切的林彤和那个杀手,但是他最恨还是自己——为什么要保密?为什么会自信满满的觉得自己就能搞定一切?什么为了瞒住别人必须先骗过自己人!都是他妈放屁!   两人大气不敢出的在一边尴尬的站了一会,看着陈远似乎平静了一点,正要上前劝解两句,陈远一点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们,冷冷的质问道:“你们怎么还不滚!是不是要看着他死了才放心?”   看着陈远充满敌意的冷漠表情,两人哪里还能呆的下去,立刻灰溜溜的离开了。此时他们心中的懊悔就别提了:早知道真相是这样,他们就不去针对林道了。自作聪明的做了这些事,反倒给了真正的凶手以可趁之机…林道要是真的醒不过来了,陈远以后可怎么办呢?   此时,对于林道和陈远的事,两人已经没有了任何阻挠的想法——只要林道能醒过来,只要儿子/外甥能原谅他们,一切都好商量!   赶走碍眼的人后,陈远看着躺在床上的林道,心情再次沉重起来。他此时无比心疼林道,他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为什么最后会落得这个下场?想到自己对他的恶语相向、对他做的种种恶事,陈远简直后悔愧疚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唯一让他感到有一点庆幸的是,林道那天注射的只是普通的生理盐水,会产生那样的生理反应只是心理原因作祟,否则的话陈远连杀人的心都有了,不过即使这样,林道现在也无知无觉的躺在这里了。   “小染,撞你的人已经抓到了,是林彤派来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已经保护过我那么多次…”陈远握着林道的手,絮絮叨叨的对他说着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完又充满期盼的问道:“林彤故意陷害你,她不配当你的母亲,你不要再认她了,好不好?”   “只要你能醒过来,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要想跟我断了,咱们就还是亲兄弟;你要是愿意跟我在一起,我们就永远不分开,好不好?”陈远说着说着眼泪又模糊了视线。   如果不是他事先在林道手机上装了窃听软件,如果不是林道对他坦白了自己的猜测,自己要是不幸死了,父亲和舅舅会不会真的把账算到林道头上?警察会不会真的把林道当成杀人犯抓起来?毕竟,连杀手自己都不知道雇主是谁……陈远越想越是恨意深重:林彤,原本看在林道面上还想留你一命,现在你既然自己找死,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也许是老天也看不过恶人逍遥法外,林彤和陆霆的事以一种十分奇妙的方式解决了:林彤逃出Z市后辗转找到了陆霆,结果却发现他在自己之外居然还同时和两个女人有牵扯。这两个女人身份都不简单,一个是Y市市长的夫人,一个是J市保险大亨的独女。   那位保险大亨的千金目前已经怀孕,林彤找到陆霆的时候,两人正在筹备婚事。林彤回顾往昔,恍然明白陆霆一直把自己当成牟取利益的工具,所以才会一直隐在幕后,什么事都让林彤去做,以至于她现在甚至没有可以要挟他的把柄。   陆霆原本对林彤还有几分上心,后来看林道继承陈家没什么希望了,自己另外的“投资”又有了收获,眼看着就要飞黄腾达,对林彤的态度就变得敷衍了事、漠不关心了。   林彤已经走投无路,陈家人恨透了她,一直在找她报复,她□□的事也不知道会不会暴露,身上的钱还花光了,她于是找到陆霆威胁他给她一笔钱,不然就把他的事捅出去。   陆霆表面上答应,心里却明白林彤贪得无厌,不愿意受她威胁,暗地里雇了杀手去杀她灭口;另一边,林彤的本意也不是敲诈勒索,她对陆霆是有真感情的,得知他抛弃自己逃跑也没有怪他,还想着和他在一起。被辜负后她满脑子就想着弄死陆霆这个负心汉,因此她在陆霆喝的水里下了□□,看他毒发身亡后,便拿着敲诈来的钱离开,不料半路上被杀手用车撞死。两人就这么窝里斗弄死了对方,谁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日子就这么度日如年的一天天过去,病床上的林道仍然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意思,陈远从一开始的满怀希望到越来越绝望,要不是想到林道帮他戒毒的辛苦,几乎忍不住要复吸:等待的日子实在是太煎熬了。   “小染,你快点醒过来吧…林彤和陆霆同归于尽了,你以后再也不用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你为什么还不醒…小染…求你不要丢下我…”形销骨立的陈远握着林道的手,哭的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第65章 婚生子与私生子(16) 此时,在系统空间里,林道正在对着空间的所有者发脾气:“为什么会出这样的bug?我的角色还活着,人居然就被传送回来了——你能不能稍微靠点谱!” 天知道突然被抽离了角色记忆的感觉有多难受,简直头痛的想死:他现在要不是灵魂状态,这会已经晕过去了。   系统被林道训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怯怯的解释道:“执行者毕竟是外来的灵魂,和角色身体结合的本就不紧密,在身体遭受重创的时候有1%的可能会和身体意外断开联系……”   “行了别解释了!”林道不耐烦的打断它,雷厉风行的说道:“趁着那具身体还活着,你赶紧把我送回去得了!任务要紧!”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边的世界都过去半年了,林道担心再拖下去那具身体会撑不住,也没心思和系统计较——攻略眼看着就要成功了,难道要让他读档重来一次?开什么玩笑!   系统此时却兴高采烈的说道:“虽然你被传送回来是意外,不过这个世界的攻略其实已经完成了。陈远是个正直忠厚的人,如果不是林彤那群人的陷害,他不会变成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现在陈远变坏的根源已经彻底清除,身边还有父亲和舅舅看着,不用担心他会误入歧途!”   “什么意思?”林道听了这话一愣,连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攻略陈远的任务已经完成,所以不用再回去了?”   “是的,攻略完成了,执行者可以进入下一个任务了!”系统的语气很欢快,它觉得自己已经找到了缩短攻略时间的办法。   “开什么玩笑?”林道却没有感到高兴,下意识的厉声斥责道:“陈远还有几十年的寿命,这么长的时间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你拿什么保证他不会再次走上歪路?”   系统早就预料到林道的反应,立刻胸有成竹的说:“系统收集了这世界执行者的所有行为数据,编写了一个情感模拟程序,只要将它嵌入角色的身体里,就能按照执行者的行为模式运行,OOC绝对不超过0.1%,所以林道你不用担心主角那里会出问题!”   “绝对不行!”林道想也不想的就拒绝道,用一个虚假的程序欺骗人家几十年的感情,这么缺德的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   系统一听这话就急了,干脆把一直没有告诉他的危机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林道,这个系统空间由于外来力量的破坏随时可能会崩塌,如果不尽快完成所有攻略,我们都会被困死在这!”   见林道皱着眉一言不发,系统明白他的心结,极力劝说道:“那些主角在这里死去并不是真正的消亡,他们只是回到现实世界去了。如果执行者没法赶在系统空间崩塌之前完成攻略,他们就再没有机会脱困了——为了救他们的命,一点小小的欺骗又算的了什么?”   这次林道沉默的更久了,心里天人交战着:系统的话确实很有道理,如果可以尽快完成任务,对主角对自己都好。况且,自己最开始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到现实世界吗?怎么现在反倒有些沉迷任务,开始吹毛求疵起来了?   林道想通后,正要开口同意系统的提议,眼角瞥见观察窗口里陈远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蓦的一阵剧痛,仿佛被什么附体了一般艰难的开口道:“你的提议很对…可是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我做不到!”   系统震惊不已的看着他眼角滑落的一颗泪珠,CPU瞬间传输出一大堆运行的数据:任务才进行了一半,他竟然就恢复了记忆吗?   林道显然没有真的恢复记忆,他奇怪的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很是坚定:“抱歉,还是麻烦你把我送回去吧?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的!”   虽然知道自己的决定很不可理喻,但是林道心里有种莫名的预感,他觉得这个任务没有捷径可走,系统的办法极有可能会失败。系统毕竟不是人,它理解不了人类复杂的第六感也无可厚非。   当然,如果最后证明自己的预感完全是错觉,那他还真有可能会连累系统一起死,所以哪怕系统坚持要按照它的办法来,拒绝了自己的任性要求,他也不会强迫它。   系统怎么会违背林道的意愿,它见了林道坚定的眼神,虽然很是惋惜自己编写的程序,还是立刻同意了林道的意见:“既然执行者坚持,系统尊重执行者的意愿!” ****** 林道回到那个身体后,立刻感觉身体像被封在石膏里一样僵硬,全身的骨头仿佛都锈住了,想要移动一下就艰难无比,他积攒了一点力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不等他彻底看清周围的环境,陈远欣喜若狂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小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僵硬的手被人一把抓住,林道手背的皮肤迟钝的感觉到微烫的液体打在上面,一滴一滴连成片。   陈远刚看见林道睁开眼睛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随着林道的身体日渐消瘦,陈远连病房都不敢离开,生怕自己一走,再回来看见的就是林道冰冷的尸体。   林道迟钝的转过头看着陈远,声音干涩的问了句:“你…没事吧,人抓到了吗?”   陈远听了林道的话,连忙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对着他绽开一个最灿烂的笑:“我没事,凶手也抓到了,法院已经判了刑,关进监狱了…”   陈远详细的把情况都解释了一遍,最后感慨的说了句:“小染,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已经死了。谢谢你救了我!”   林道正要推辞,陈远又抢着把绑架的事也全都告诉了林道。末了,他握着林道的手,郑重的说道:“绑架我们的是我爸和舅舅。你为我挡下了那针毒品,又豁出命去救我…现在你已经不欠我什么了!反倒是我欠你很多!”   “当初你欠我的时候,天天缠着我还债,还不许我不接受——这次我欠了你,我也要缠着你,不许你不接受,你答不答应?”   “我不仅要还本金,还要还利息…就按照一天翻一翻来算,这辈子肯定是还不清了。我把我整个人都赔给你还债,你肯不肯要?”   陈远的语气虽然蛮横,表情却很是忐忑,紧张兮兮的看着林道,生怕他一摇头拒绝了自己这个死皮赖脸的欠债人。   好在林道并没有被他无赖的话吓退,听了这话,他含着泪微笑了一下,轻轻的点了点头。陈远瞬间激动的眼泪夺眶而出,抓着林道的手亲了又亲。   闻讯赶来的医生护士走进病房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头发花白的老大夫立刻严肃了制止了陈远猥亵病人的举动,不客气的把他赶到一边,开始对林道进行各项检查。林道眉眼含笑的看着规规矩矩站到墙角的陈远,透过人墙的缝隙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林道在这个世界陪伴了陈远三十二年,便回到了系统空间。他离开的时候,陈远好像感应到什么,平静的处理了他的后事,随后留下遗书,独自驾着一条小船驶入了茫茫大海,再也没有了踪迹。 第66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 林道进入这个世界后,脑海里立刻便有大量的信息涌入,他连忙专心接收本世界的背景资料,不敢遗漏任何一点信息。等林道完全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后,他忍不住为这个可怜的男人生出同情。 这人的名字也叫林道,是个商人,现年二十六岁,丧偶三年,有一个十岁的儿子,按照人设是这个世界的反派。 原主的妻子肖蔷在结婚前有个名叫鲍辉的情人,俩人十几岁的时候就弄出了人命。因为发现的晚又没钱做人流,肖蔷勉强生下了这个儿子,然后就把他丢到孤儿院让他自生自灭。 原主高中毕业后正巧碰上迟来的叛逆期,对于父亲让他接管公司的建议很反感,自己跑去当了兵。结果就在退役前一个月,他接到了父母车祸身亡的消息。 处理完双亲后事接管了公司的原主,在一次慈善活动中偶然碰上了打着义工名义来孤儿院看儿子的肖蔷,对她心生好感,在肖蔷的刻意接近下,两人感情迅速升温,不久便顺理成章的结了婚。 肖蔷真正爱的人是鲍辉,和原主结婚只是为了谋夺他的家产。为了不怀上原主的孩子,她长期偷偷给他吃避孕药。鲍辉嫉妒原主的成就,又因他“抢”自己女人对他恨之入骨,暗地里把避孕药换成了损伤男性生育力的违禁药品,直接导致他不举。 原主对妻子毫无防备,发现自己那方面出问题了,也只以为是工作压力太大,由于公司事务繁忙和男性尊严作祟,一直也没去医院看过病。 幸运的是,就在鲍辉通过肖蔷顺利进入公司不久,两人的女千/情就被原主偶然撞破了。害怕原主报复,两人急急忙忙卷了他所有存款私奔出逃,不料半路上出了车祸。鲍辉当场身亡,肖蔷却还撑着一口气,等到了原主来见她最后一面。 或许是临死前母性复苏,肖蔷把和鲍辉生了私生子的事向原主坦白,以换取他的信任,然后谎称是因为他不举才变心重新和鲍辉勾搭上,苦苦哀求原主收养自己的儿子。 原主不知道他们是早有预谋,见肖蔷命不久矣,又因自己的隐疾觉得愧对妻子,便按照她的遗愿收养了这孩子,给他起名林正一,对外就说是自己的儿子。 原主一直对孩子不错,直到后来得知真相才开始对他动粗。一次醉酒后,原主失手将开水泼在了林正一脸上,导致他半边脸毁容。从那以后原主便醒悟过来,找了最好的整形医生给林正一治疗,对他极尽宠溺。 林正一长大后,原主的仇人找到他,将原主描述成一个强取豪夺不得后嫉妒杀人的渣男,林正一原本就对原主心怀芥蒂,立刻信以为真,利用原主的信任对他进行了一系列的报复。 原主被悉心照料的养子在背后捅了一刀,公司被仇人抢走、被诬陷侵吞公司财产坐了牢,连那个难以启齿的秘密也被林正一宣扬出去,传的人尽皆知。身败名裂,又被仇人买通的犯人折辱的原主不堪忍受,不久便在狱中自尽。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不过其实还有后续:原主死后,被利用完的林正一被仇人一脚踢开,林正一找那人质问时正好碰上他喝醉了酒,意外得知了所有真相。 得知上当的林正一到原主坟前祭拜了一次,然后便黑化的一塌糊涂。毕竟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林正一很快就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主角光环逼死了仇人。 此后林正一行事越发的无所顾忌,很快建立起了自己黑白两道均沾的庞大势力,坐拥无数美女名媛,走向人生巅峰。   林道默默消化完原主的记忆后,便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这里是一间卧室,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窗帘,此时已经是深夜11点,林道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正在床上躺着睡觉。   林道突然想起什么,连忙下床穿好衣服,冲进林正一的卧室,一摸小孩的额头,果然已经热的烫手。林道不敢耽搁,立刻拿上钥匙钱包,把小孩用毯子一裹,便开车去了医院。   在原本的故事走向里,原主第二天一大早便接到员工受伤的消息,丢了五十块钱在桌上就急急忙忙去处理了。   林正一自己起床后,早饭也没吃便强撑着去了学校,直到上第二节课时才被老师发现异常,连忙送去医院,好在就诊还算及时,没有烧坏脑子。   原主接到老师电话后才知道小孩发烧的事,心里有点愧疚,又实在不想去面对他,便索性推说工作忙,打了些钱过去让老师帮着照看或是请个护工。   直到林正一病好了,原主才回了家,但是对他的病情也没有一句关心的话。小孩自此便对原主死了心,不再对他抱有幻想。林道熟知剧情,自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   林正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手上还打着点滴,他睁着眼睛愣了一会,才想起自己好像是发烧了,一转头,便看见昨天才拿皮带抽过他的叔叔,就趴在他床边打瞌睡。   自从半年前开始,原本对他疼爱有加的叔叔突然对他态度骤变,林正一不知道了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能更加谨小慎微,可不管他怎么做,总是时不时招来一顿喝骂,最近叔叔看他越发不顺眼了,前几天甚至第一次动手打了他,此后更是变本加厉,这次已经是他挨得第三顿打了。   林正一想起昨晚的遭遇,瞬间觉得身上的伤痕又痛了起来,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看着林道,想挪远一点,又怕吵醒了他再招来一顿打。正忐忑不安着,林道的手机突然响了,林正一连忙闭上眼睛装睡。   铃声响了两声后,林道便被吵醒了,他揉着眼睛抓过手机,看看小孩还在睡,便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去走廊里接电话。   男人的说话声从门缝里隐约地传来:“…家里孩子病了,离不开人……按照规章制度,该赔多少赔多少……过两天我再去医院看看…你先替我应付着…好…回头再说…”   林道打完电话,便又轻手轻脚地回了病房,林正一顿时又紧张起来,竖起耳朵专心听林道的动静。   只听一阵轻轻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黑影罩在他头顶上,林正一心提到嗓子眼,便感觉一只温热的手在他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似是松了口气,又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林正一感受到叔叔久违的温情,忍不住鼻子一酸,顿时便被林道发现他装睡的事实。林道摸摸孩子的脸,温和道:“吵醒你了?醒了就别装睡了。”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林正一却吓的一抖,胆战心惊的睁开眼睛,小心地看着林道。生怕他因为自己装睡又要生气,小孩期期艾艾地试图解释:“叔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道叹了口气:“正一,你没有做错什么!是叔叔错了,叔叔不该打你,对不起!”   看着林道诚恳歉疚的眼神,或许是生病了人比较脆弱,林正一几个月来受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忍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好痛!叔叔好痛!…不要打我…”   林道见了小孩的表现,心里松了口气。现在的林正一对林道显然还是有感情的。林道毕竟把他从孤儿院接出来,给了他一个家,还真心实意的疼爱了他三年。   虽然自从知道真相后,林道对他的疼爱便尽数收回,但是林正一对林道的这份雏鸟般的濡慕,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磨干净的。   想着,林道连忙上前把小孩抱进怀里,柔声安抚道:“不哭了啊…叔叔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你原谅叔叔,好不好?”   小孩哭的直打嗝,听了林道的话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刚才林正一听到林道打电话,便知道公司那边有事找他,叔叔为了他连班都不上了,可见还是心疼他的。   小孩子忘性大,等林道给他擦了脸,穿好衣服,又喂他吃了早饭后,林正一已经不再怕他,亲亲热热地靠在叔叔怀里打游戏。   林道第二天就把小孩接回了家,他觉得,原主这半年的反常应该有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小孩心里肯定有疙瘩。   真相肯定是不能说的,林道便说是最近生意不好做,心情不好所以迁怒他,见小孩听了又忐忑起来,林道厚着脸皮煽情道:“叔叔原本觉得公司就是一切,可是昨天看见正一生病,叔叔才发现,正一比公司重要多了!”   “我比公司还重要?”林正一惊讶的不得了。这三年里林道虽然对他不错,但是也常常因为忙工作三天两头不着家,这次生病林道陪了他一天,已经让小孩喜出望外了。   林道干脆的给了他肯定的答复,并且进一步保证以后会花更多的时间陪他,又收获了小孩难以置信的眼神。   对于原主来说,公司是父母一生的心血,没有什么能比公司更重要,但是对于林道而言,再没有什么比决定任务完成度的主角更重要了。   林道又在家陪了小孩两天,巩固了下俩人的关系,见他病彻底好了,才去了公司上班。 此后,林道果然说到做到,花了更多精力在林正一身上。林道毕竟没做过生意,再加上为了陪伴林正一常常推掉饭局和应酬,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帮忙,也只是维持住了公司现有的规模。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有些小可爱已经看过了,作者就一次性放上来吧 第67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2) 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就是七八年过去了,林正一也从当年的小屁孩长成了十八岁的大男孩。   肖蔷和鲍辉都相貌出众,林正一作为两人的儿子,更是综合了他们身上所有的优点,阳光帅气,一米七八的个子几乎可以和一米八的林道比肩,走在大街上常常被人误以为是明星。   “我回来了!”林正一进门换好鞋,便见林道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他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抱住林道的腰,亲昵地把脑袋靠在他肩上,嘴里道:“叔叔,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呀?”   林道嫌弃地用肩膀顶了顶他,“别碍事,起来!”见他抱着不撒手,也懒得再管他,淡淡道:“今天你生日,给你庆祝一下。”   林正一立刻嬉笑着说:“叔叔你对我太好了!”说完居然在林道脸上“叭”的亲了一大口。   林道顿时脸涨得通红,提刀作势欲砍他,林正一连忙放开他,嬉皮笑脸的躲了出去:“别气别气,不就是亲一口吗?叔叔你也太纯情了吧!”   林道追到厨房门口便停住脚步,用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脸,笑骂道:“小兔崽子,糊我一脸口水!”   见林正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林道做出一脸凶狠的表情瞪视着他道:“还不过来帮忙!这么多菜让我一个人做吗?”   “得令!”林正一连忙屁颠屁颠的凑过去帮着打下手,林道见了他没脸没皮的模样,虽是心里不爽,也只能按捺住。   这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毛病,人家的孩子是越大越独立,他却偏偏相反,都这么大人了,还喜欢黏在自己身上撒娇,莫不是宠过头了?   父子两个在厨房里忙碌了一阵,林道的手机便响了,他擦干手出去接完电话,刚回到厨房拿起一颗洋葱,客厅里又响起了电话铃声。   林正一看见叔叔的眉头皱了起来,立刻体贴地说:“叔叔,是不是公司有什么急事?你去忙吧,这些菜我来收拾就好!”   林道打量了一下林正一的表情,见他一脸的心甘情愿,立刻老实不客气地接受了林正一的好意,把围裙一解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说实话,林道虽然会做饭,但是手艺和林正一比是差远了,要他自己下厨,他还有点心疼食材呢。   林正一眼见叔叔毫不客气地把做饭的工作全丢给自己了,忍不住对着他的背影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随即又转为黯然。   林道刚把林正一从孤儿院带回去时,因为内心复杂的感情没让孩子喊他爸爸,再加上林道未满三十岁,林正一的收养手续是找的一个朋友帮忙办的,所以虽然俩人一直生活在一起,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父子。林正一在家从来只叫林道叔叔,林道也没有让他改口。   林正一刻意保留了“叔叔”这个称呼,是因为他对林道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他爱上了自己的养父。   四年的时间,林正一从最初的惶恐不安成长到了现在不动声色地试探,如果说一开始发现自己的感情时还想过改邪归正的话,现在的林正一早已是泥足深陷,不可自拔了。   刚才抱住叔叔的时候,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低头轻吻叔叔的脖颈,把手伸进他衣服里肆意抚摸。   无数次有意无意的试探,让林正一越发清楚叔叔是个绝对的直男,对自己绝没有父子以外的感情,这让他越发的挫败和不安——如果有一天自己的心事暴露了,林正一不知道林道会怎么看自己。   林道处理完自己的工作后,林正一也手脚麻利的做好了一桌好菜,两人吃罢饭,林道便端出了提前定做的生日蛋糕。吹完蜡烛后,林道习惯性地问了句:“许了什么愿?”   往年这个时候,林正一一定会用“说出来就不灵”的话打发自己的好奇心,不过这次却不同以往,林正一目光灼灼地看着林道,突然问道:“叔叔,我说出来,你能实现我的愿望吗?”   林道听了林正一的话,下意识的提起了点心,然而他想了想,又觉得这孩子一向懂事,这么多年也没提过什么要求,一时心软,便狠狠心肯定道:“说吧!只要不违法,你想要什么,叔叔都满足你!”   林正一得了林道的承诺,心脏狂跳,一句“我想要你”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好在理智及时回笼,他连忙咳嗽一声,装作喷笑道:“叔叔,你这么认真,害得我都不敢开玩笑了!”   林道一听这话,不由一阵尴尬,恼羞成怒地一巴掌乎在林正一后脑勺上:“臭小子,皮痒了是吧?”   林正一被他这一乎差点一头栽进蛋糕里,大笑着连连讨饶,两人笑闹了一阵,林正一突然严肃了语气,郑重道:“叔叔,我确实有一样想要的东西,不过我会自己去把它拿到手!”   林道认真地看着亲手养大的孩子,欣慰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有志气!”   夜深人静时,林正一悄悄起身,轻轻关上了林道的房门,随后又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房间关好门。有了两层门板的阻隔,林正一这才敢稍稍放纵自己的欲/望。   安静的房间里,林正一脸色潮红,呼吸急促,嘴里不断溢出粗重的喘息声,“啊…呼……啊……林道!”想象着林道的裸/体发泄过一轮后,林正一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大箱子,把手中揉成咸菜的内裤放了进去。   这个箱子里装的都是林道的贴身衣物,已经积攒了一整箱。自从林正一开始偷林道的贴身衣物,便自告奋勇的包揽了家里所有洗衣服的活。   每偷走林道一条内裤,林正一都会另外买一条一模一样的给他放回去,林道对于穿着不甚在意,也从来不会随便进林正一房间,因此对这事是一无所觉。   林正一看着满满一箱的宝贝,把脸贴在上面,轻轻呢喃着:“叔叔…”瞬间的满足过后,是更多的空虚,隔靴搔痒只能勾起更深的欲望,内裤毕竟是死物,上面属于林道的味道很快便会散去,林正一必须不停地作案才能稍稍慰藉相思之情。   可是这样无穷无尽地偷下去,旧的又舍不得扔,林道的内衣内裤早晚会把整个房间都装满,到时候想要继续隐瞒下去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林正一叹了口气,心烦意乱地收拾好残局,躺回床上睡觉。   第二天早上,林正一刚走进教室便见胖子迟霍眉飞色舞地走了过来,大呼小叫道:“一哥,知道你昨天生日,今天我特地起了个大早,帮你把桌上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怎么样,够兄弟吧?”   林正一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还没开口,便听第一排的时娜毫不客气地挖苦道:“迟胖子,你也太不要脸了吧!那些都是人家女孩子送给正一的,你问都不问一句就自己独吞了,还好意思居功?”   迟霍听了这话脸涨得通红,辩解道:“一哥的心思我最清楚了,他虽然没吩咐,但是心里肯定是赞同我这么做的!——还有,谁说我全独吞了?不是班上人人都有一份吗?”   说是这么说,到底还是有点心虚,迟霍小心翼翼地瞅着林正一确认道:“是吧一哥,你也同意我这么办吧?”   见林正一没说话,时娜大声地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你还真好意思说,每人就分那么点,也就够塞个牙缝!”   “行了,这事到此为止。”林正一没兴趣理会这点小事,眼见俩人还要再吵,不耐烦的打断了他们。时娜被林正一毫不客气地打断,眼圈立刻就红了。   昨天晚自习结束后,时娜也偷偷将自己做的巧克力塞进了那一堆礼物里,谁知一早就看见迟霍那胖子三两口吃光了她半天的劳动成果——这也是她看迟霍如此不顺眼的原因。   这边,迟霍见把女生惹哭了,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不过看看林正一决绝的背影,也只得递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自从林正一大庭广众之下在操场上把众多女孩的求爱信付之一炬,又把送的礼物扔到招领处让人自行领取后,迟霍就对林正一会怜香惜玉不抱任何指望了。   后来女生们都学乖了,不敢再写信,只送些自己做的小饼干小点心,林正一仍然是不为所动,顺手就丢给对食物来者不拒的迟霍了。以至于迟霍养成了一肚子饿,就到林正一桌子上找食物的习惯。   林正一不理会其他人的想法,自动屏蔽周围一圈男生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径自来到自己位子上坐下。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除了学业和叔叔,再没有别的事值得他花心思。 第68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3) 中午放学后,林正一正走在路上,突然从路边的轿车里钻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笑容满面地对他道:“你是林正一吧?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有没有兴趣一起吃个饭?”   林正一打量了男人一阵,皱起眉头,这人看起来衣冠楚楚,但是林正一总感觉他不怀好意,也不理会他,自己转身走了。   男人连忙追在后面喊:“别走啊,你不想知道你亲生父母的事吗?”林正一闻言停住脚步,警惕地看着他:“你到底是谁?”   男人摆出一副和蔼的表情,友好地笑道:“我是你爸妈的朋友,他们的事我都清楚…这些事,你的养父应该从来没有跟你说过吧?”林正一犹豫了下,还是将信将疑地走了回去。   虽然对于现在的生活十分满足,但是林正一偶尔也会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于是他忍痛给叔叔打了电话,撒谎说中午和同学一起出去吃饭。   半个小时后,林正一坐在一间咖啡馆里,手里拿着一叠资料,一脸的震惊之色。自己的亲生母亲竟然曾经是叔叔的妻子,被叔叔强取豪夺后和情人私奔,又被叔叔买凶杀死,这怎么可能?   眼见那个自称樊湃的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林正一收敛了表情,一把将资料都摔在桌上,冷笑道:“你骗我!叔叔不可能会是这种人,而且这些东西也根本不能证明什么!”   仅凭一些肖蔷和鲍辉的亲密照片,似是而非的聊天记录,只能说明两人之前确实有过一段,至于银行的转账明细,可以说成是林道事后付给凶手的报酬,也可以理解成是林道作为丈夫代替妻子给受害者家属的抚恤。   樊湃自然知道凭借这些东西,想要证明自己的话根本站不住脚,但是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很快生根发芽。   樊湃虽然不知道林道为什么要收养林正一,但是他打赌就算他把林正一养大了,对他也只是表面功夫,父子间的隔阂一定很大——从称呼就能看出来了,这么多年林正一都没叫过林道一声爸爸,而是生分的叫叔叔。   退一万步说,就算林道真那么圣母,林正一和他没有隔阂,但是被人戴了绿帽子,被奸夫□□玩仙人跳这种奇耻大辱,林道那么骄傲的人怕是打死也说不出口吧?   只要林道一日解释不清楚真相,林正一对他的怀疑就会越来越重,最后事情一定会像他所希望的那样发展。   况且,比起亲生父母无耻的用婚姻骗取无辜者钱财这种真相,被有钱人强取豪夺棒打鸳鸯这种说法,显然更符合林正一的期望。   想到这里,樊湃一点没被林正一的态度影响,心平气和地看着他道:“我知道,这种事情你肯定是很难接受的,但是这就是事实!——我也不瞒你,林道这事做的非常干净,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不然我早就把证据交给警察了,怎么能让他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樊湃说着,无奈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继续道:“我不知道他干出这种事后,为什么还要收养你,也许是良心发现想要补偿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倒也还好,我只怕他是另有目的啊!”   “所以,虽然无意挑拨你们父子的关系,我觉得还是要让你知道当年的真相,也好对他有所防备:他要是没有恶意自然更好,但是他若是想害你,你也能多个心眼,不要被他牵着鼻子走!”   见林正一一副愣怔的模样,樊湃最后说道:“我话就说到这,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都随你!你是阿蔷的孩子,那就和我的孩子是一样的…以后要是遇到什么难处,千万记得来找你樊叔叔!樊叔叔总是希望你过的好的!”   樊湃说完这番话,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又拍拍林正一的肩膀,轻叹一声,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咖啡馆。   他知道,这事绝不能操之过急,若是一开始就让林正一去对付林道,一定会招致他的反感;反之,若是等父子俩的矛盾发酵的差不多了,林正一主动来找自己,那时自己再从中作梗几次,加深他们的矛盾,就可以从容的利用林正一对付林道了。   就算林正一自始至终都不来找自己,让他的计谋落空,樊湃也不觉得可惜——反正也就是白费了一番口舌罢了。若是此计得售,林道的公司就十拿九稳的到手了,怎么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林正一在座位上坐了一阵,才发现樊湃已经走了,于是心情沉重地起身结账。感情上,林正一完全不相信樊湃的话,十多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不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能随便离间的。   只是,要说樊湃的话对他一点影响没有,那也是不可能的,林正一此时心情十分忐忑,他害怕这个人说的是真话,因为即使叔叔真的做了那些事,也不可能动摇林正一对他的感情,那时也只能是一个人默默伤心了。   林正一心神不宁了一个下午,回到家后看见工作一天后疲惫地靠在沙发上的林道,在脑海中反复斟酌的话突然又说不出口了,他发现他一点也不想知道真相是什么,甚至有些后悔今天听了樊湃的一席话,宁可自欺欺人的维持现状的生活。   又胡思乱想了几天后,林正一顶着一对新鲜出炉的黑眼圈,挫败的决定找叔叔问个明白——这件事无疑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林正一的正常生活,再这么继续疑神疑鬼下去,就算最后证明是一场误会,俩人的关系肯定也回不到从前了。   “你最近是怎么了?”林道显然也察觉到了他这几天的异常,率先发问道:“昨天你们老师给我打电话,说你最近上课老走神——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小孩已经高三了,正是高考的关键时期,林道不希望因为任何事情打扰他备考,因此任何一点蛛丝马迹的异常都要充分重视起来。   林正一听了林道的话一惊,看见叔叔关切的眼神,心里又不由一暖,他决定直截了当地问他——这样好的叔叔怎么可能是樊湃说的穷凶极恶的人呢?   想罢,林正一试探的问道:“叔叔,你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吗?”林道一听这话,眉头下意识的就皱了起来,立刻否定道:“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孤儿院了,我怎么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这话说的没毛病,但是林道的表情明显有问题,林正一心里咯噔一声:难道当年真的有什么内情?不等他细想,林道突然怀疑地追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想到问这个?”   林正一心里存了疑问,下意识的便隐瞒了樊湃的存在,顺口撒谎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我长这么大连亲生父母的面都没见过,总觉得有点遗憾…”   不等林正一说完,林道便冷笑道:“连亲生骨肉都能随便抛弃,这样的父母有什么可见的?”随即又不满道:“再说了,就是见了面又能怎样?你还想认回他们不成?”   眼见叔叔生气了,林正一连忙凑上去安抚道:“叔叔你别生气,不管怎么样,叔叔永远是我最亲的人!就算我的亲生父母现在找来,要我回去继承皇位,我也肯定是理都不理!”   林道听了这话又好气又好笑,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倒是想得美,还继承皇位呢?”林正一捂着脑袋,嘿嘿直笑,在女生面前高冷男神的形象算是崩的彻底。   眼见叔叔像是消了气,林正一状似无意的问道:“可是叔叔,你真的不认识我父母吗?我总觉得你收养我的时候,目的性很强啊,就是专门奔着我来的……而且,当初明明连收养的年龄都达不到…”   林道一听这话顿时警惕起来,暗道这小子倒是敏锐,于是冷笑道:“你小子,这是专程来套我话呢吧?”见林正一一脸尴尬,林道想想这事也瞒不下去了,干脆直言道:“不错,我当初是受了你母亲的托付,才收养你的。”   “我母亲?”林正一惊讶不已,林道点点头,不怎么情愿的继续解释道:“你母亲……就是我死了的前妻,她临死的时候求我收养你,事情就是这样!”林道说完这话,心情明显又不好起来。   林正一迫切的希望知道当年的事,立刻追问道:“母亲曾经是叔叔的妻子,那我呢?”“你是她年少无知时和别人生的孩子……”林道叹息一声,还是告诉了他真相。   我原来是私生子,林正一面无表情的想,这样的话在孤儿院长大也就不奇怪了…此时的林正一没空理会自己的身世,现在最重要的是,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想着,他接着问道:“叔叔,我妈……她是怎么死的?”   “出车祸死的!”林道此时已经很不耐烦,养子的问题让他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心情越发的烦躁起来。   自从知道自己被下了药,林道也找过很多医生,可是始终不见起色,如是几次后,林道受不了一遍遍的向人重复自己耻辱的遭遇,干脆也不治了,就这么清心寡欲的过日子。   林正一对于林道的心情一无所觉,本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继续给林道添堵:“是怎么出的车祸?是别人撞的她还是她撞的别人?”   “有完没完!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林道被林正一惹的烦不胜烦,忍不住吼道:“又不是从小养大你的亲妈!有必要这么上心吗?”   见林正一似乎被吓住了,林道心里有点后悔,尽量缓和了语气道:“当年的事,我已经不想再提了,你就别问了!”   林正一理解的点点头,一脸悲戚道:“叔叔,对不起,我没有揭你伤疤的意思…我就是想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你知道,我从小就没有妈妈…”   林正一话一出口,林道顿时更愧疚了,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伤了孩子的心,于是上前揽住林正一的肩膀。   想到自己养大的小孩为那样的女人伤心,心里又不爽起来,突然憋出一句:“你也不用难过,你那个妈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当年要不是急着和情人私奔,也不至于…”想到那女人毕竟是林正一的妈,林道说了一半便闭口不言了。   林正一听了这话,似是心灰意冷的点点头,也不再追问,而是看着林道问道:“叔叔,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这么多年都不结婚,是不是因为我妈?”   林道一听这话,顿时恨的咬牙切齿,好一会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没错,就是因为你妈!”如果不是那贱人害我至此,我怎么至于年过三十还孤身一人?   林正一见了林道的模样,顿时心就一沉。叔叔这么多年别说结婚,身边就是关系暧昧的女性都没有,如此洁身自好,必定是对妻子用情至深了…可是他提起母亲时又是一副恨极的模样,对车祸的详情也不肯细说——难道事情真的是樊湃说的那样,是因为母亲选择了父亲,才引的叔叔因爱生恨□□? 第69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4) 接下来的一天,林正一整个人都是精神恍惚的模样,林道只以为他是得知真相一时间难以接受,安慰了他几句便匆匆赶去公司了。这几天公司的事情很多,林道还是因为接到老师电话担心林正一,才挤出点时间回来开解他。   当天晚上,林正一给林道喝了一杯掺了片安眠药的水,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频频打呵欠,最后实在撑不住回屋睡觉。林正一在沙发上又坐了一会,便关掉电视进了林道的房间。   “叔叔,你睡了吗?”林正一趴在林道床边,小声叫他。林道毫无反应,他又大声叫了几句,林道自顾自睡着,已是人事不知。林正一心脏一阵狂跳,心里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   第二天清早林正一被早晨的寒意冻醒,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昨晚的一幕幕瞬间在脑海中闪现,林正一一把掀开被子,入目的景象让他脑子一懵,瞬间呆在当场。   他把叔叔给/上/了!    不管怎么说这幅模样总不能放任不管,林正一趁人没醒把林道扛到浴室,硬着头皮开始善后,谁知一抬头便被现实的残酷糊了一脸——林道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满脸阴云密布的看着林正一,林正一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   虽然林道平日里一向宠他,但是一旦林正一犯了错,林道收拾起他来也是毫不手软。因此,林正一最怕林道生气,每次林道一沉下脸来,林正一腿肚子就哆嗦。   此时林道的脸色比平时要难看千百倍,眼里的寒光几乎要化为实质,他强压下心头涌动的暴虐情绪,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质问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林正一全身抖如筛糠,结结巴巴的说:“没…什么也没干…”   林道:……这特么叫什么也没干?!   “林,正,一!”眼见暴怒的叔叔“刺啦”一声直接将束/缚右手的领带扯成两节,林正一吓得汗毛倒竖,拔腿就冲出了浴室,随即毫不停留的逃出了家门,“哐当”一声拍上门。   林正一逃走后,林道又花了一番功夫才解开了手/脚/的/束/缚,那/些/东/西/留/在/里/面/一晚上没/清/理,此时的他其实已经有些发烧,一从浴缸里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连忙一把扶住门框。   昨晚林正一折/腾他的时候,林道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只是因为药性无法醒过来,想到自己辛苦养大的小孩竟然是这样一个白眼狼,林道顿时气得脑子生疼,直恨不得追出去一把掐死这小畜生。   林正一一直逃出去四五里地,才停下来休息。对于此时的他来说,什么□□,什么父母之仇都比不上这事东窗事发来的严重——如果叔叔真的曾经□□,那么做出这种事的自己,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林正一正欲哭无泪的想着,外套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连忙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正是叔叔的号码,顿时又是一惊,不敢去接,也不敢不接。犹豫了一阵,还是赶在电话挂断之前按下接听键。   “林正一,限你三分钟之内给老子滚回来!”电话里传来林道冷的几乎能掉下冰渣的话,林正一急忙说道:“叔叔,这几天我去同学家住,就不回来了!”说完便干脆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林正一挂断电话后便忐忑不安的等着林道再打过来,可是直到他盯着屏幕眼睛发酸,手机仍然是毫无动静。   此时的林道刚收拾好自己穿好衣服,眼见电话被林正一挂断了,也没精力和兔崽子生气,现在的他需要的是休息。   卧室已经不能睡了,林道也没力气收拾,干脆的往林正一的床上一躺,便万事不管了。   说回林正一那边,眼见林道没了动作,林正一突然又对林道担心起来。昨晚他做完以后就糊里糊涂的睡着了,都没有及时做清理,刚才叔叔说话的声音有些沙哑无力,肯定是生病了吧?   想到这里,林正一也顾不得其他了,急急忙忙往回赶。走到门口时,林正一趴在门上听了听动静,见里面静悄悄的,便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进去。 第70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5) 林道昏天黑地的睡了一觉,醒来后便见助理宋薇正守在床边,不由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说着便自己坐起身来。   “林总,您醒了!身体好些了吗?”宋薇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住他,见他坐稳了,这才回话道:“是正一那孩子给我打的电话,说林总病了,让我过来守着您!”   林道一觉睡醒,便觉得身体舒服很多,听了这话下意识的又一皱眉:“他人呢?”   “又走了,应该是上课去了吧,毕竟高三了嘛,学业紧张…”说是这么说,宋薇总感觉林正一是故意躲出去的。   宋薇接到电话赶过来时,还以为是要她过来照顾病人,结果自己来之前林正一把所有事都干完了,看病喂药,收拾屋子,做饭全都不用自己操心。   想到做饭,宋薇连忙殷勤的问道:“林总,您饿不饿?正一临走时熬了粥,正在保温盒里放着呢,我去给您端过来吧?”   虽然林正一特意交代过不要说粥是他做的,怕林道不吃,不过宋薇觉得还是要让老板知道真相。老板公子的功劳那是她能贪的吗?   眼见宋助理端来了粥,林道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吃,睡了十几个小时,他确实有些饿了。就算再生小兔崽子的气,也没有必要委屈自己的胃。   林道吃罢饭,感觉自己的病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人照顾了,等宋薇收拾完碗筷后就打发她回去上班了。   宋薇离开林家后,便一个电话打给了林正一,电话一接通,林正一便着急的问道:“宋姨,我爸怎么样了?烧退了吗?人醒了吗?”   宋薇等他一叠声的问完,这才一一回话道:“林总已经退了烧,人也醒了,这会刚吃过饭呢!”说完又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正一啊,你要实在不放心就回去看看吧!父子之间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你爸现在一个人在家…”   林正一一听这话立刻头皮发麻,忙转移话题道:“那个,宋姨您先回去吧,我和我爸的事您就别管了…今天谢谢你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林正一就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宋薇看着手机无奈的摇摇头,这爷俩是闹什么啊?   宋薇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林正一乖巧懂事成绩优异,自家儿子要能像他那样,宋薇觉得自己做梦都能笑醒了,那里舍得跟他置气…也不知林总对他是有什么不满?   林正一挂断电话后便惆怅的叹了口气,发现林道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时,林正一心里别提有多心疼了,这种时候他哪里舍得离开叔叔,可是叔叔现在最不想看见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眼见林正一挂了电话,一直好奇的在一旁偷听的迟霍连忙问道:“一哥,林叔叔生病了,你怎么不回去陪着他?”林正一一向对林道在意的不行,平日里一有点风吹草动就紧张的什么似的,今天这样实在是太反常了!   “别提了!我爸就是被我气病的,我哪里敢再去招他?”林正一垂头丧气的说。虽然在家里一向叫叔叔,对外人林正一还是称呼林道爸爸,这让他有点隐秘的暗爽,好像叔叔成了某种特殊的称呼。   不等迟霍继续好奇的打探,林正一拍拍他的肩膀,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这两天我没地方住,在我爸病好之前,我就住你家了!”   “咦咦咦?”迟胖子惊愕无比的瞪着林正一,话题怎么就发展到这么诡异的方向了?眼见迟霍一副不情愿的模样,林正一沉下脸道:“怎么?平时‘一哥’‘一哥’叫得亲热,关键时刻就指望不上你了?”   一看林正一要翻脸,迟霍连忙谄媚道:“没有没有!就冲着您老这两年的‘供养’之恩,关键时刻咱也不能掉链子啊!”   说完又期期艾艾道:“可是…我家真的住不下了,一共就两间房,我一间我妈一间,你要住的话只能跟我睡…但是吧就我那单人床……你也知道咱这体型…”说完挺了挺圆滚滚的大肚子,眼巴巴的瞅着林正一,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林正一听了这话,不当回事的摆摆手道:“我当是什么为难事呢?——你放心好了,我既然要住就不会挑剔环境,再怎么也不会让你去打地铺的!”   “等等等等……我不是这意思啊!”不等迟胖子抗议,林正一已经简单粗暴的镇压了他所有反抗。   迟胖子的家果然像他说的那样,只有两室一厅,单亲家庭的生活条件大多比不上父母俱全的。   迟妈妈听说林正一要来家里住几天,很热情的就答应了,倒是迟胖子,打从林正一一踏进他家的门,嘴里的嘀咕就没停过,大意就是家里条件简陋,怕林正一这个大少爷住不惯。   在学校,和林正一关系好的女生很多,要说关系过得去的男生,那是一个没有,要说原因:无他,男性公敌罢了。打从林正一一入校,全校男生便体会到了从颜值到智商的全面碾压。   林正一入学后察觉到自己被人排斥,也没有想过去改善,因此现在也就一个心里只想着吃的迟霍跟他关系好。此时便是再嫌弃胖子的不爽快,也只能勉强忍了——换了别的男生,知道他无家可归,不放鞭炮庆祝就不错了!   眼见迟霍唠唠叨叨没个完,林正一不耐烦的打断他:“行了,你家这条件不错了,当初我在孤儿院的时候条件比这差多了!”   “啥,孤儿院?”迟霍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正一也不瞒他,点头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是七岁那年才被他领养的。”   “原来林叔叔是你的养父啊!”一听林正一居然有这样的身世,迟霍顿时感觉和他的关系瞬间拉近了,仗义的拍拍胸脯保证道:“你放心,这事我一定不往外说!”   当天下午,林正一搬了张折叠床放在客厅里,又溜回家取来了课本和一些日常用品,就这么在迟霍家住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林道都没有再联系林正一,倒是宋薇得知林正一的住处后提了许多礼物上门道谢,还塞了张卡给林正一,不问而知是林道的意思。   林正一虽然人住在外面了,却一直惦记着林道的身体,三天两头的趁着林道不在的时候给他做饭、收拾屋子,又在他回来之前偷偷溜走。也就是林道成绩优异,才能让学校老师频频准他的假。   林道每次回来,看见家里窗明几净,热气腾腾的饭菜摆在桌上,换下来的衣服洗净晒干叠放整齐……略一皱眉也就不扭捏的接受了。还是那句话,和小兔崽子生气也没必要委屈自己。   林正一偷偷溜回来发现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人享用过,觉得自己小命也有了保障,顿时干劲就更足了。逃出家门时他只感觉万事皆休,和叔叔多年的感情算是完了,此时看见叔叔似乎态度有所软化,怎不让他欣喜若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后,林正一再次接到了林道的电话,这次,林道明确的表示“你今天要再敢不回来,以后都不要进我的门”。知道叔叔这是给自己台阶下,林正一虽是心中忐忑,还是听话的在放学后回了家。   林正一一进家门,便见林道面沉如水的坐在餐桌前,桌上摆了一桌子菜。林正一连忙嬉皮笑脸的凑过去,用手拈起一块扔进嘴里,立刻竖起大拇指恭维道:“叔叔好手艺!这卖相,这味道……简直堪比五星级酒店的招牌菜了!”   林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也没揭穿他明显的瞎话——这一桌子菜一看就知道是酒店配送的。两人随即都坐下来吃饭,席间林正一顶着林道的冷脸,竭力想活跃一下气氛,奈何林道完全不配合,最终也只得讪讪作罢了。   这几天林正一不在家,林道也心平气和的想过了。虽然小兔崽子干的事太操蛋,但是毕竟年纪还小,是一时糊涂走了歪路也说不定,说起来,也怪自己没留心……   再说了,便是不原谅他又能怎样?怎么说都养了这么多年了,感情上怎么也割舍不了,既然不可能从此一刀两断,那再这么冷战下去也无济于事。不如干脆放宽心就此揭过,以后就当没有这回事!   想到这里,林道心里不由得一阵憋屈,他算是体会到了那些儿女不孝还得为孩子名声考虑,不得不捏着鼻子忍了的父母的心情了!   两人吃完了一顿沉闷的晚饭后,林道制止了林正一收拾碗筷的动作,把他叫到书房,示意有话跟他说。   “我跟你班主任打过电话了,明天你就搬到学生宿舍去住,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这样能省出更多的时间复习,另外…也省的你整天花时间在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   既然是一时糊涂,让他自己冷静一段时间,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吧?   林道让自己住校的话一出口,林正一只感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满心欢喜瞬间化为乌有。   不理会林正一的反应,林道咬咬牙又道:“还有你那个见不得人的癖好……也给我趁早改了——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学校骚扰同学……”   “叔叔!”眼见林道越说越离谱,林正一忍不住打断道:“我不是同性恋!”他悲哀的看着林道,“我只是爱你而已…”   “屁话!”林道一听这话,立刻暴跳如雷的吼道:“老子的年纪都够的上当你爸了,你跟我说爱!这他妈像话吗?”   “叔叔,爱情是没有年龄界限的!”林正一不甘示弱的反驳道。   眼见这小子居然还大模大样的跟自己谈起爱情来了,林道被他气的肝疼,气急败坏的吼道:“男人和男人有个狗屁的爱情!”   说完,不等他继续说话,毫不客气地开始轰人:“别跟我扯什么爱情!——你现在就给我卷铺盖滚蛋!老子不想再看见你!”   林道叛逆期发作出去当兵的那几年,在部队里养成了满嘴糙话的习惯,后来接手公司后很是收敛了些年,看起来也是谈吐文雅的上流人士了,可惜被林正一这么一折腾,十多年修身养性的成果算是全白费了。   此时的林正一完全不知道自己给叔叔带来的巨大影响,他看着眼前厌恶排斥的叔叔,只感觉一阵彻骨的寒意,三四月的天气竟让他感觉置身于冰天雪地中一般。   果然啊……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这样的自己,这样丑陋的爱上养父的自己,终归还是要被舍弃了吧?   先是住到学生宿舍,然后呢?等到高考结束以后,是不是就该彻底滚出这个家了?是了,自己已经年满十八岁,即使是办理了收养手续的叔叔对自己也不再有义务了。   想到从此以后再也不能和叔叔生活在一起,再也不能和叔叔亲密无间,甚至再也见不到叔叔的脸……林正一只感觉从未有过的绝望,忍不住低声哀求道:“叔叔,不要赶我走!求你!”   林道正要转身离开,听见林正一凄声哀求的话,不由得心下一阵不忍,想到为了让养子走回正道必须这么做,狠狠心没有回头,径直走了出去。   看着林道决绝的背影,林正一感觉心脏一瞬间痛到麻木,仿佛被整个世界所抛弃,恐慌、绝望、愤怒、悲伤…各种各样负面的情绪一瞬间喷涌而出,泛滥成灾。   叔叔,你真的不要我了吗…是你把我从孤儿院接出来…给了我一个家…现在,你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呢?   在林道看不见的身后,林正一嘴角缓缓的勾起,无声的微笑。   林道刚走出几步,背后突然传来一个渗人的声音:“叔叔,明知道做出那样的事会彻底激怒你,你觉得,我会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吗?”林道霍然转身,紧盯着病态微笑着的林正一,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林正一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叔叔,实话告诉你吧,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做的事,我全都录下来了!”林正一说着,笑容越来越灿烂,语气也越来越温柔,“叔叔的把柄在我手里…现在叔叔要赶我走,想过后果吗?”   “你说什么!”林道感觉仿佛一个闷雷在他耳边炸响,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抓住林正一的衣领,眼里的愤怒几乎化为实质:“你他妈再说一遍!你录了什么!”   林正一轻轻的笑着,丝毫不理会林道的愤怒,淡淡的道:“叔叔不是都听见了?为什么还要再问一遍呢?”   确定了自己所听到的话,林道瞪着没心没肺的林正一,一瞬间心寒的几乎落下泪来:这就是自己辛苦抚养长大的孩子啊!   这小子对自己做出那等堪称奇耻大辱的事,自己都打算轻轻揭过原谅他了,结果呢?他回报自己的是什么!是这样的一个“惊喜”!如果不是今天自己要赶他去住宿舍,自己还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想到尚且不知身在何处的那卷录像,林道几乎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恐慌和愤怒,抓着林正一衣领的手颤抖着,竭力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质问道:“你…录这个东西,到底想干什么?”   林正一定定的看着叔叔咬牙切齿的模样,伸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嘴里说道:“我要叔叔和我在一起……”   “做梦!”林正一话音未落,林道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一拳打在林正一的脸上,顿时将他打的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滑落在地,便一动也不动了。   林道一步步慢慢的走到林正一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与肖蔷和鲍辉都有几分相像的脸,让他又想起了那对坑了他的奸夫□□,心里的黑暗慢慢的涌了出来,一点一点的将他淹没。   果然是那两个贱人生的贱种,卑鄙无耻口蜜腹剑那是一脉相承的,自己十几年掏心掏肺的对他,最终养出来的还是个背后捅刀的白眼狼!   此时的林道无比后悔一时心软收养了林正一,如今虽然得知上当,付出的感情也收不回来了。哪怕是被这样的辜负,林道仍然不忍心对他下狠手——这让林道越发感觉自己的人生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第71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6) 林正一是被凉水泼醒的,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便看见林道板着脸站在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空水杯。   “叔叔…”林正一一开口说话,便感觉左脸已经痛的麻木了,他动了动胳膊,想要站起身来,却发现手脚被结实的捆在一把椅子上。   “你录的视频在哪?”林道放下水杯,冷冷的逼问道:“交出来!”   林正一看着林道冰冷的眼神,心里蓦地一痛,面上仍是没心没肺的笑道:“不给。”   话音刚落,林道毫不犹豫的一个耳光扇过去,林正一顿时被打的偏过头去,耳朵嗡嗡作响,嘴角也流出血来。   林正一头晕眼花,好一会才缓过来,林道一把捏住他的下巴,继续冷冷的问道:“再问你一遍,东西在哪?”   林正一看着他,呵呵笑道:“叔叔,你这么对我,就不怕…唔…”不等他说完,林道一拳打在他腹部,林正一顿时疼的冷汗直冒,再也说不出话来。   眼见林正一仍旧执迷不悟,林道心里的愤怒越来越重,他一把抓住林正一的头发,警告道:“最后问你一次,再不照实说,就别怪我下狠手了!”   林正一丝毫不在意林道的警告,眼睛紧盯着林道,艰难的挤出一个狡黠的笑:“我就不给…叔叔能把我怎么样?”   林正一此时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只要能留在林道身边,不管林道要怎么对他,他都甘之如饴。   此时的林道对林正一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愤怒,见他仍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也不再多说什么,干脆的一把抽出了腰间的皮带拿在手上。   林正一见此情景,不知是紧张还是期待的舔了舔嘴唇,调笑道:“叔叔是要刑讯逼供吗?那我是不是得学革命先烈,来个宁死不屈啊?”   林道不理他,左手粗暴的扯开他的上衣,右手握住皮带扣在空中一甩,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林正一见此情景眼前一亮,心跳骤然加速,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   林道见了他这幅春心萌动的模样,不由得一阵恶寒,下意识的就一皮带抽了过去,林正一白皙光滑的皮肤上立刻添了一条两指宽的青紫痕迹。   林道手下不停,又连续抽了十几下,直到林正一胸腹间满是青紫渗血的痕迹,再没有一块好肉这才作罢。   眼见林正一还是一副死不开口的模样,林道将皮带扔在地上,抓着他的左臂,只听“咔”的一声响,林正一的胳膊被他干脆利落的卸了下来。   猝不及防的被卸了胳膊,林正一忍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额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   一个小时后,林道解开了绳索,将林正一从椅子上扶下来,平放在地上。此时的林正一已经是遍体麟伤动弹不得,衣服、头发全部被汗水打湿,贴在皮肤上。   林道在卸了他一条胳膊后又用了十几种刑讯逼供的方法,虽然都是对身体损伤很小,不会有后遗症的,但是带来的痛苦绝对是酷刑级别的。   本以为林正一很快就会屈服,不料这小子倒是出奇的硬气,咬紧牙关就是一个字也不说,让林道都不由得有些佩服。   此时看着已经陷入半昏迷,身体因为极度痛苦还在微微颤抖的林正一,林道心下一阵茫然,抱着脑袋不知所措的蹲在他身边。   “唔…”一声轻微的□□惊醒了林道,他连忙向林正一看去,便见他睁着一双失焦的眼睛,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嘴唇颤抖了几下,似乎要说些什么。   林道连忙凑过去,便听他用微弱的声音说道:“叔叔…不要…恨我…”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林正一累极的闭上眼睛,头一歪便昏了过去。   林道见了他的眼泪,只感觉一瞬间心脏仿佛被用力的攥紧,难过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和林正一,原本该是亲密无间的家人,怎么就闹到这步田地了?   林道将昏迷的林正一紧紧的抱在怀里,任悲伤一点点的将他笼罩住。   J市人民医院的急诊科门外,林道心神不宁的看着急诊室的大门,脸上满是焦虑不安。虽然他自问下手还是有所收敛,事到临头还是难免会胡思乱想。   急诊科的护士苏裴从他身边匆匆走过,忍不住回头对着这个高大硬朗的男人投去鄙视的一瞥。看着人模狗样的,居然是个家暴的人渣,呸!   苏裴的爸爸就经常家暴她妈妈,虽然俩人现在已经离婚了,但是曾经给她们母女造成的伤害却无法磨灭,苏裴最恨的就是家暴。   今天晚上看见这男人一脸焦急的抱着人冲进来,苏裴的心里除了对受害者的同情,还有对加害者的不屑——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伤害造成了才知道后悔,有意义吗?   林正一醒来的时候,一眼看见医院雪白的墙壁,下意识的就开始寻找林道。   “哎呀!你别起来啊,快躺着!”旁边守着他的年轻护士立刻着急的把他按了回去。林正一乖乖的躺回去,立刻对看见的第一个人发问道:“护士姐姐,我爸呢?”   苏裴被林正一一声姐姐叫的满心欢喜,听他一醒过来就找他那个禽兽爸爸,更是对他心疼的不行——刚送来的时候看的还不真切,刚才看过真人才知道这孩子受了多少罪。被这样狠狠地伤害过,这可怜孩子一醒来还是惦记着他爸爸!   此时的苏裴对林道的愤怒已经满的快要溢出了:这么白白净净的男孩子,只看那半张完好的脸也知道妥妥是校草级别的帅哥,居然被打成这样!这简直是在挑战颜控的忍耐极限!   苏裴正愤愤不平着,久未得到回复的林正一已经不耐烦的自己掀开了被子。苏裴一眼看见林正一的动作,连忙手忙脚乱的给他盖好被子,嘴里着急道:“你别动,你爸就在门外呢,我去叫他进来!”   苏裴走出病房,看见杵在门口的林道,心里的不满又更多了:林正一从急诊室出来后,这人居然只来看了一眼就出去了,到底有没有一点作为父亲的责任心?   这样想着,苏裴对林道的态度越发不友好了,冷冰冰的道:“林先生,病人已经醒了,想要见你!”   林道一听这话,眉头便是一皱,他此时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对待林正一,立刻拒绝了护士的提议:“人醒了就好,我就不进去了。”   苏裴板着脸,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林先生,你如果不去看他,恐怕病人是不会安分的躺在床上了!”要不是为了小帅哥的身体,苏裴才不愿意放林道去见他呢!   林道听了护士的话,想到小兔崽子的倔强性子,只得不情不愿的推门走了进去。   “叔叔!”林正一一见了林道,眼睛立刻就亮了,一点没有因为林道之前的凶残行径留下心理阴影。   林道见了他的模样,虽然心下不爽,还是悄悄的松了口气,勉强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两人一时无话。半晌,林道干巴巴的问了一句:“身体怎么样?”   “叔叔手下留情,自然已经没事了!”林正一微微一笑,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的温柔:“多谢叔叔不杀之恩。”   “嗤!”林道不屑的嗤笑一声,懒得理他。   两人又沉默了一阵,门外突然响起一阵喧哗,林道模模糊糊听见苏护士说了句“就在里面”,随后几名警察便鱼贯而入。   看见林道,为首的警察掏出证件给林道看了看,公事公办的说道:“是林先生吗?我们接到群众报案,说你家暴,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李警官。”林道不慌不忙的点头致意,随即略带好奇的问道:“能告诉我是哪个‘群众’报的案吗?”   “对不起,事关报案人的隐私,无可奉告!”李警官客气的回绝道,看了看病床上的林正一,心里已经有了判断: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   林道理解的点点头,也不追问,爽快的承认了:“他说的没错,我确实家暴了我儿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警官一边拿出纸笔记录,一边追问道。   林道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这小子不学好,欠收拾,所以我揍了他。”   李警官:这话要怎么接?   李警官迅速摆出警察的标准做派,义正言辞的道:“林先生,你身为父亲有管教子女的权利,但是家暴是违法行为,你的行为已经触犯了……”   “警察同志!”一直安静旁观的林正一突然打断他道:“你们误会了,我爸没有对我家暴,他是无辜的!”   “你爸没有对你家暴?”李警官惊讶的看着林正一,难道事情另有隐情?想着,他连忙追问道:“那是谁干的?谁打的你?”   一旁的女警官瞪了林道一眼,又怜惜的看着样子凄惨的林正一,觉得自己已经看破了真相,鼓励道:“你叫林正一是吗?——正一,是不是你爸威胁你不许说是他打你?你别怕,勇敢的说出来,我们人民警察会保护你的!”   林正一迎着女警官期待的目光,给了她期待以外的回答:“不是,我爸没有打我!”   “那是谁打的你?”女警官立刻追问道。   “没有谁打我,”林正一语气平淡的说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胡说八道什么?”林道看不过眼的插话道:“老子自己做的事没什么不敢认的,不用你替我遮掩!”   “爸爸!”林正一严肃的看着林道:“我知道你心疼我,但是不管怎么样,欺骗警察是不对的!”   不等林道再说什么,林正一继续道:“李警官,你别听我爸胡说,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众警察:到底是谁胡说?那么大的巴掌印还留在脸上呢,自己摔的,当我们瞎吗?   “就算脸上的伤是你自己摔的…”李警官感觉这次的事有点棘手,决定暂且略过这一段,他拿过一旁的病例本,指着上面的诊断问道:“那手臂脱臼呢?也是摔的吗,有这么巧的事?”   “就是这么巧。”林正一定定地看着李警官,一点不心虚的道。   李警官:虽然这事比较少见,但是也不无可能…好吧,这个巧合我也勉强认同了。   李警官不肯放弃,继续问道:“那么皮带抽出来的伤痕呢?也是你自己打的?”李警官觉得一般人不能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哦,我比较天赋异禀,能做到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林正一眼睛都不眨一下,瞎话张口就来。   李警官越挫越勇,负隅顽抗:“好吧,就算是你自己抽的…”他抓起林正一的一只手,指着上面的捆绑痕迹道:“这个呢?这总不会也是你自己捆的吗?”   “嗯,我自己捆的。”林正一仍然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天赋异禀。”   李警官:你这么天赋异禀都被埋没了,真是国家体操界的一大损失。   林道听了林正一这么离谱的话,不由得嗤笑一声,干脆转过头去,懒得看他拙劣的表演。   李警官尤不肯放弃,他看了看林正一红肿的左手手指,像是被用过拶刑,不由得上前一把掀起林正一的病号服。   病号服下的景像让一旁的女警官忍不住惊呼出声,只见林正一露出的上身满是各种各样的伤痕,像是被用专业的手法拷问过。   “林先生在部队里待过?”李警官忍不住转头问一旁的林道,林道微一颔首,也不瞒他:“服过几年兵役。”   李警官点点头,看情形还不是在普通的军区,而是在特殊部队。林正一面不改色的一把将衣服撩下来,不等他发问便道:“这些也是我自己弄得,跟我爸当没当过兵没关系,李警官不用再问了。”   李警官觉得不能坐视智商被人这么侮辱,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问道:“你说这些伤都是你自己造成的,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般人谁会这么折腾自己,那不是有病吗?李警官决定如果林正一豁出去了说自己有精神病,就马上告诉他精神病人的话没有可信度,不能采信,从而推翻他之前的所有话。   林正一似乎终于被问到了,低头想了想,这才又说道:“哦,是这样——现在不是快高考了吗?我学习压力特别大,看网上说这种方式可以减压,我就自己试了一下…”   说着,他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似是愤愤不平道:“结果一点用都没有。现在网上的虚假消息真是太多了!我算是被坑惨了,不仅没有减轻压力,还弄得住院耽误学习……唉,我以后再也不信网上的虚假传闻了!”   众警察:编,你接着编!   在场的众人感觉自从踏进这间病房,自己的智商就被人按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摩擦,一个个都淡定不能,李警官也觉得这事不好收场,不由得求助的看向林道:“林先生,令公子说的话您怎么看……”   林道毫不客气的嗤笑一声道:“这小子被我打坏了脑子,胡说八道呢!”   “爸爸!”林正一表情严肃的看着林道,随即转头对李警官道:“李警官,事实就是我说的那样!我爸之所以一直说他家暴我,是因为觉得没有照顾好我,心里很愧疚——总之不管他说什么,你们都不要信他的话就对了!”   众警察:我们不信他的话,难道要信你的话吗?   李警官轻咳一声,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呆在这了。事到如今,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父亲家暴了儿子,十分坦然的承认了罪行,儿子却不知因为何种原因极力维护父亲。   李警官也曾经看过一些家暴的案件,多数是妻子极力控诉丈夫,而丈夫极力否认自己的加害行为;便是有否认丈夫加害行为的妻子,多数也是迫于丈夫或家人的胁迫,这才不得委曲求全。像今天这么诡异的情况还真是少见。   如果说一开始李警官还有些疑心林正一是被胁迫,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这样的怀疑了——能这样淡定从容的编瞎话,说他不是出于本心李警官都不信。   本来家暴的案件就很特殊,没有受害者的证人证言很难对加害者定罪量刑,现在受害者都一边倒的维护加害者了,那还有什么说的?   李警官今天之所以带着人出警,也是因为报警的人声称受害者身受重伤,极力劝说他们过来惩罚罪犯,拯救惨遭□□的受害者。   不过李警官刚刚看过林正一的伤后,立刻就知道报警的人显然是夸大了事实——虽然林正一的一身伤看着吓人,其实都是不伤筋骨的皮肉伤,顶多就是当时受了些苦头,不然他也不能面不改色的说那一大通话。   不等李警官告辞离开,林正一已经不耐烦的开口催促:“李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觉得事实已经很清楚了,这就是一场误会。”   李警官: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   “既然是误会一场,几位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警力了…漫漫长夜,一定还有很多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正在遭受着歹徒的迫害,如果因为在我这里浪费了时间,导致他们无法及时被解救,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这赶人的意图还真是丝毫也不加掩饰啊!被深深嫌弃的李警官,看着某人正气凛然的表情,下意识的反驳道:“最近这一带治安挺好的,许多天没有接到报案了…”   一听这话,林正一立刻转变了态度,春风满面的说道:“几位大晚上的出趟警也挺不容易的吧?既然现在没有警情,几位更应该利用这难得的空闲好好休养生息,这样才能在人民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伸出援手——如果因为在我这里浪费了休息的时间,导致在犯罪分子作案的时候没有充沛的精力,不能及时的维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李警官木着脸听完林正一的这一番长篇大论,啥也不说了,对着林道一点头,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病房。 第72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7) “李警官,你们怎么就走了?”苏裴站在病房门口,见警察鱼贯而出,身后却没有跟着戴着手铐的林道,连忙追在警察身后,想要问个清楚。   “护士小姐!”林正一眼尖的看见苏裴,立刻叫住她。苏裴一听林正一召唤,立刻放弃了追问,着急的走进病房,心疼道:“你没事吧?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护士小姐,”林正一不理会她的问话,一双黑沉沉的眼睛紧盯着她,警告道:“请你不要做多余的事!”   苏裴被林正一的眼神冻的打了个哆嗦,立刻明白自己偷偷报警的事让他知道了,她很委屈,自己明明是想做好事的啊,为什么林正一却丝毫不领情的样子。   可是看着林正一毫无温度的眼神,苏裴下意识的心里一阵恐慌,抱怨的话到底没敢说出口,怯怯的应了声,便灰溜溜的走了。   病房里顿时又只剩了林道和林正一。林道看着苏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便嗤笑道:“做什么对人家态度这么差?”   “她想害叔叔。”林正一不假思索的说道。   “可是她想帮你。”林道盯着林正一的眼睛说道:“你应该谢谢人家!”   林正一摇摇头:“我能有今天都是咎由自取,我做错了事,这是我该受的惩罚,不需要谁帮我。”   林道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你也知道啊…”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明知故犯?   想到这里,林道的心情又不好了,不过此时也不适合再逼问他,丢了句“你好好休息吧”,便干脆转身准备出去。   “叔叔,疼……”林正一拉着林道的袖子,可怜兮兮的撒娇道。   林道回头看见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疼也忍着,谁让你作死?”这什么毛病?对着刚把他虐的死去活来的人撒娇,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林正一的表情顿时更可怜了,怯怯的哀声道:“叔叔,等我睡着了再走行吗?”   林道受不了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板着脸坐在床边,命令道:“快睡!”   林正一观察了一下林道的表情,小心翼翼的伸出右手,握住了林道的手,林道额角暴起一根青筋,想想还是忍了,没有把手抽回来。   似乎是看出了林道的态度软化,林正一胆肥的又开始提要求:“叔叔,你能亲我一下吗?”   “滚蛋!”林道一把将手收回来,气急败坏的骂道:“少他妈得寸进尺!”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林正一连忙一把拉住他,软语哀求一阵,眼见林道气哼哼的又坐下了,林正一连忙握紧战利品——林道的右手,安分的又躺下了。   “叔叔,我爱你。”   “闭嘴!”   听了林道气急败坏的骂声,林正一嘴角微扬,满足的闭上眼睛,居然很快就睡着了。   林道看着林正一的睡颜,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他此时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这孩子,是真的爱着自己。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呢?林道苦恼的捂着脑袋,愁肠满腹。   林道在林正一睡着以后便离开了。他回到家里,想起那该死的不知道在哪的视频,虽然知道兔崽子不可能把那东西放在卧室,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第一次非法入侵了林正一的卧室。   四处翻找一阵后,林道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反倒在床底下找出了林正一当宝贝的箱子,打开一看,立刻被里面十分眼熟的内衣内裤气个倒仰——看数量起码积攒了几年了,合着这小子早就惦记上他了,这次的行为是蓄谋已久啊!   林道拿起最上面的一条内裤,上面还沾着可疑的污渍,已经干涸板结了。闻到上面淡淡的麝香味,林道脸一黑,一把扔了回去,“啪”的关上箱子,立刻打电话叫人过来扔垃圾。想想不放心,又在上面加了把锁。   箱子被搬走后,林道仍是余怒未消,索性直接驱车去了公司。   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屏幕发了会呆,林道鬼使神差的在搜索栏里输入“同性恋”三个字,按下回车键后,林道点开了第一条搜索结果:   “百度百科:同性恋,又称同□□,是性取向之一,是指只对同性产生爱情和□□的人,具有这种性取向的个体被称之为同性恋者。”   “长期的实验记录证明,同性恋是无法矫正的,同性恋者的性取向是由同性恋基因决定的,无法通过后天改变,不是一种选择,也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   林道的眼睛紧盯着“无法矫正”四个字,烦躁之下一把将桌上的文件扫在地上,想起家里那个,顿时头疼的不行——小兔崽子,净给我找麻烦!   宋薇提前半小时来到公司,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便见文件掉了一地,林道歪着身子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林总!林总您怎么了?”宋薇吓了一跳,连忙走上前去,推了推林道的肩膀。林道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便见宋薇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林总,没事吧你?”   “怎么了?”林道莫名其妙的问,看见掉了一地的文件,顿时了然:好吧,这景象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林道赶紧解释是昨晚上不小心睡着了,得了宋薇两声埋怨。宋助理随即动手打扫办公室卫生,林道坐在一旁,突然问了句:“那个,你听说过同性恋吗?”   “听说过啊!”宋薇一听这话,立刻来了精神,把抹布往旁边一扔,便自来熟的坐到林道身边:“怎么,林总也对这个群体感兴趣?”   也?林道狐疑的看了两眼放光的宋薇一眼,自己的这个助理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藏属性?   接触到老板怀疑的目光,宋薇连忙轻咳一声,主动出击:“林总,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林道不动声色,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你对同性恋这个群体怎么看?”   宋薇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同性恋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情!好在理智还在,宋薇思考了一下,斟酌着说:“同性恋也是性取向的一种,虽然比较另类,但是我觉得我们应该平等的看待他们…”   林道耐心的听完宋薇发表的“关于应该平等看待非主流性向”的言论,谨慎的没有发表意见,不置可否的打发她走了。   宋助理走出总经理办公室,立刻激动地满脸通红,没想到公司的老板居然是个隐藏的腐男!今天收获太大了!   另一边,林正一一早醒来没有看见林道,虽然早有预料,还是失望的叹了口气。医院的护工端来早餐后,林正一只勉强喝了碗粥,便再没了胃口。   到中午的时候,宋助理提了个饭盒和一些营养品过来,见了林正一的模样,立刻心疼的拉着手嘘寒问暖。   “林总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林正一吃饭的时候,宋薇还忍不住在一旁感叹着。林正一听了这话便停了筷子,落寞的叹气道:“是我不好,让他失望了!”   见自己不小心又勾起了林正一的伤心事,宋薇暗暗唾弃自己,连忙安抚几句,闭紧嘴巴不再多言,让他安生的吃完了饭。   收拾完碗筷后,宋薇犹豫不决的看了看林正一,四处观察了下环境,突然凑到林正一耳边,悄悄的问了句:“正一啊,你是不是…喜欢男的?”   林正一听了这话,立刻警惕起来,不动声色的问了句:“宋姨,你为什么这么说?怎么会觉得我喜欢男人?”   宋薇一脸看破真相的表情:“你就别瞒我了,我都猜到了…”说着,就把林道早上跟她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   宋薇在听说林正一被他爸打进医院的事后,再联系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立刻明白自己猜错了林道的属性。   这明摆着是父亲得知儿子是同性恋,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噩耗,这才先是被气病了,后又在愤怒失望之下将儿子毒打一顿的剧本啊!   想明白前因后果后,宋薇顿时尴尬的不行:想起今天上午神神秘秘的把自己的心头好拷在U盘里塞给林道,宋薇真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不明摆着是给老板添堵吗?   至于林道是同性恋的可能性,宋薇完全没有考虑过。首先,林道是有过妻子的,还有一个儿子;其次,林道明显对同性恋的事一无所知,平时的表现也完全没有那个迹象。   退一万步说,就算林道是深柜,那也是妥妥的总攻,被人那啥后卧病在床这种事情根本想像不能好吗?   宋薇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林正一坐在一旁仔细的观察她的表情。被宋薇道破心事后,他初时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从宋薇的表现看,她应该是不知道自己和叔叔的事的,只是猜到一点内情,只要事情不牵扯到叔叔,林正一就觉得问题不大。   宋薇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为人老实本分,一直深得林道信任,林正一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在叔叔生病的时候想到她,观她此时表现对同性恋似乎并无偏见,应该可以信任。   想着,林正一露出一副惶恐不安的表情,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宋姨,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恶心…”   宋薇一见林正一可怜兮兮的模样,立刻安慰道:“不会不会!怎么会呢?你放心,我不是那种歧视同性恋的人渣!”   “真的吗?”   “真的真的!”宋薇唯恐他不信,干脆一咬牙,拿出手机点开文件夹,展示给林正一看:“咳,其实我平时也有些特殊的小爱好…”   只见里面有“主攻”“主受”“互攻”“无CP”四个大文件夹,点开一个文件夹,又另外分了各种攻受类型,什么女王,忠犬,鬼畜,傲娇,禁欲……随手点开一个文档,开篇就是男主带着大肚子的小三,把和小四滚床单的男朋友捉奸在床的情节。   把手机还给宋薇后,林正一觉得自己重新认识了这个叔叔信任的属下。宋薇惨不忍睹的一把捂住脸,觉得自己长辈的形象已经碎成了渣渣,真是太丢人了!   偏偏林正一还要在这时没眼色的探究:“宋姨,你这是…”宋薇脸涨得通红,连忙一把捂住林正一的嘴:“嘘,不许说出去!这是我们共同的秘密,懂?”   林正一眨眨眼表示明白,宋薇这才放开了他。林正一看着宋薇,感动道:“宋姨,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可惜我爸…”说着便叹了口气。   宋薇也跟着叹了口气:“也难怪你爸想不通,这条路毕竟太难走…”虽然是个腐女,但是宋薇毕竟不是不知世事的小女生,知道这个群体的艰难处境,可以的话,她是不希望林正一走上这条路的。   想着,宋薇又试探的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天生就这样呢,还是…”   “天生的。”林正一毫不犹豫的道。   宋薇怜悯的看了一眼林正一,又忍不住道:“你爸也下手太重了,这种事又不是你自己能控制的…”   林正一不想再听人说叔叔的不是,打断道:“你说我爸现在还生我的气吗?他会不会不要我?我也不想惹他生气,可是我没有办法……”   眼见林正一越说越难过,宋薇连忙安慰道:“瞎说什么?你爸怎么会不要你!你中午吃的饭菜都是他亲自过问的,专门挑的对伤口恢复没有妨碍的…”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宋薇连忙继续宽他的心:“你也别多想,这种事一开始接受不了也很正常,等到时间长了他就想通了,放心吧!”   林正一得到想要的答案,顺势又试探的说道:“宋姨,你在公司的时候能不能帮我多注意一下我爸——上次我就把他气病了,这次又惹他生了这么大的气…我很担心他…知道了他没事,我也能安心养病了…”   宋薇一听这话,哪里有不应的,立刻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这孩子真是孝顺,都被打成这样了,非但对他爸一句怨言没有,还这么关心他的身体。宋薇想到这里,看林正一的眼神越发和蔼了。   成功的在林道身边布置了一个眼线,林正一也有点满意,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林正一便打发她回去了。   此后一连几天林道都没有去看过林正一,他决定要冷着臭小子一段时间,至少要先把那该死的视频要过来,然后再考虑跟林正一算账的事。小兔崽子胆大包天,如今更是越发的放肆了,再不好好管教,岂不是要翻天了!   林道几天没露面,自觉已经对林正一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却不知他身边早就出了个叛徒,把他的一举一动都报告给了林正一:   比如,要求宋薇事无巨细的报告林正一的情况,又比如趁林正一睡着偷偷跑到病房里看他,又趁他没醒悄悄离开……知道了这些事,林正一哪里还紧张忐忑的起来,林道的一番心思算是全都付诸流水了。 第73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8) 林正一在医院住了几天便自己出院了,林道没有来接他,林正一便自己厚着脸皮又搬回了家里住,林道对他的行为不予反应,权当不知道。   林正一出院后,当天便去找了樊湃。   “樊叔叔,你说的没错!叔叔……林道,他…他真的害死了我爸妈!”林正一坐在樊湃对面,声音颤抖着,脸上又是愤怒又是恐惧。   樊湃一把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抚他道:“没事…没事,”见他情绪稳定了一点,樊湃试探的问道:“……这么说,你去问了他当年的事?”   林正一点点头,尤自愤愤道:“我问他认不认识我父母,因为…当时他收养我的时候还不满三十,不像是正常的收养,反倒像受人之托…”   “然后,他就都承认了,他张口就骂我妈是个不要脸的□□!明明是他老婆还跟别的男人私奔,这样的女人就该被车撞死!”   “我问他我妈是怎么出的车祸,他就打我,还骂我妈是个骗子!…他还说…我要再敢问他车祸的事,他就打死我……”林正一说着,脸上的恐惧越来越重,突然一把抓住樊湃的手,情绪激动道:“他肯定是心虚了!我爸妈就是他害死的!——樊叔叔,我现在该怎么办?”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樊湃见林正一上钩,也不忙着拉线,而是想再试探一下他对林道的态度。   “我…我不知道,”林正一听了樊湃的话,顿时一脸的不知所措,“林叔叔养了我十几年,可是他害死了我爸妈…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来林正一对林道是有感情的,但是也并不是不想为父母报仇,接下来只要加重他对林道的怨恨,消除他对林道的愧疚感,火候就差不多了……樊湃冷眼看着林正一的表情,在心里得出结论。   “正一,你想为你父母报仇吗?”樊湃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当然想!”林正一毫不犹豫的道,眼里射出仇恨的目光,随即又为难道:“可是,我不能对不起叔叔…”   “正一,你要知道,林道害了你父母两条人命,如果不是因为没有证据,他应该被判死刑!”樊湃一脸正气,义正言辞的道:“可是他却好好的活到现在,逃脱了法律的罪责——我原本还想着,他若是能有所悔悟,好好待你,也算是让你父母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可是他是怎么对你的?”   “就因为你问了一句当年的事,他就对你拳打脚踢,可见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也只是表面功夫……从他对你妈的态度也能看的出来,你妈是被他害死的,可是他却当着你的面随意辱骂,对死者都如此不尊重,更不用说活人了!”   樊湃唯恐林正一对林道还心存幻想,卖力的挑拨离间,临场发挥编了一个“被强取豪夺的可怜平民女人的悲惨豪门生活”的故事。   根据他的描述,肖蔷是个传统本分的女人,当年被林道强占了以后,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鲍辉,便也认命了,想着干脆就和林道凑合着过吧。   可是结婚以后林道对她和鲍辉的过往耿耿于怀,总是疑心他们两个藕断丝连,给他戴绿帽子,严厉的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把她关起来不让她出门。   肖蔷受不了林道的猜忌,日渐憔悴。林道却没有反省,反而觉得是妻子在思念旧情人,嫉火中烧下对她动辄打骂。肖蔷实在受不了林道的折磨,偷偷联系了鲍辉。   另一边,痛失所爱的鲍辉原以为肖蔷嫁给林道,能过上幸福的豪门生活,本已经打算放手,谁知心上人竟过得如此凄惨,于是毅然与她私奔,不料被得知此事后失去理智的林道残忍害死。   有狗血有泪点,还能兼具感人和逻辑,樊湃给自己编故事的技能点了个赞,一点不怕自己骄傲。   本以为林正一听完后一定会怒发冲冠,化身复仇者,从此听话的跟着自己的指挥棒行动,谁知抬眼一看,便见他一脸的惊恐万状,崩溃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焦急道:“樊叔叔,你带我走吧!林道这么丧心病狂,连妈妈都不放过,我再继续待在他身边一定会死的!”   樊湃一听这话,顿时呆滞: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来啊?难道是自己把林道渲染的太恐怖,把这小子吓破了胆,反倒弄巧成拙了?   要是林正一就这么当了逃兵,那自己还玩个屁啊!想到这里,樊湃急忙激他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父母死的这么惨,你不想着为他们报仇,反倒一心想逃跑?”   林正一根本不受他的激将,固执道:“我不报仇了!我还这么年轻,不想这么早死啊!——我爸妈那么疼我,他们在天有灵肯定也是希望我好的!”   樊湃听了这话,气的直想替他那未曾谋面的父母给他两个耳光:老子就没见过你这么孬种的窝囊废!   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虽是气的快爆炸了,樊湃还是尽量平复了心情,语重心长的给他分析利害:   你逃走不要紧,可是按照林道丧心病狂的疑心病设定,他会放任你离开吗?他肯定会觉得你窥破了他的秘密,一定会找杀手来杀你以绝后患,到时候把尸体往江里一沉,跟警察报个失踪,你死了都没人给你申冤。   最危险的地方反倒最安全,你留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就算想动你也得掂量掂量影响,而且还能麻痹他让他放松警惕,等到和樊叔叔齐心协力搬倒了林道,那时候才是彻底安全了,还能得到你应得的补偿,何乐而不为呢?   林正一听了樊叔叔这番推心置腹深谋远虑的建议,终于鼓起勇气,决定继续在林大恶人身边忍辱负重,以图报仇血恨。   樊湃见林正一不想着逃跑了,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了几句关心的话,便离开了。   至于原本想让林正一设法刺探林氏机密的计划,未免再次刺激到惊弓之鸟的林正一,自然是没有说出口了。此时稳住林正一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可以徐徐图之,无需着急。   林正一看着樊湃的背影消失,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   事到如今,他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当年的事或许另有隐情,但是绝不是像樊湃说的那样,是叔叔□□害死他父母。   如果叔叔真的做过这样的事,现在早就得罪死他的自己,坟头的草怕都长出来了吧?   而且,如果真的是出于愧疚收养自己,叔叔对自己一定是心虚和警惕的,可是叔叔向来都是光明磊落、理直气壮的模样,没有任何的躲躲闪闪。   倒是这个樊湃,不管是不是和自己父母有旧,一心利用自己对付叔叔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每次和自己见面,他虽装的道貌岸然,却一直明里暗里挑动自己对叔叔的不满情绪。   真那么心疼自己,为什么当初收养自己的不是他?就算当年有种种不得已,现在看见自己被打成这样,也会选择让自己远离林道吧?   可以这么说,如果樊湃在林正一说出逃跑的话时,没忍住脾气打了他,林正一说不定还真信了他和肖、鲍二人感情深厚的话:   对视若子侄的林正一失望而情绪失控,完全说得过去。心机深沉、不动声色是对待外人的,樊湃能忍住自己的脾气,恰恰说明他没把林正一当自己人。   打发了樊湃后,林正一就近在餐厅吃了饭,便回去学校上课了。最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连请假带住院,都快有半个月没好好上过课了,虽然林正一对自己的成绩很有信心,还是觉得不要太过挑战学校老师的忍耐限度。   林正一回到学校的消息立刻让全校师生炸了窝:一路上所有经过他身边的人都不自觉的对他行注目礼。男生一水的幸灾乐祸,女生一律伤心难过。   林正一面不改色的顶着一张惨遭家暴的脸,自动屏蔽身边的一切无关紧要的人释放的各种情绪,走到教室门口时,胖子迟霍硬是瞪圆了那对被肥肉挤得没地呆的眼睛,大呼小叫的迎上前来:“我去,你这别是被家暴了吧?”   林正一住在他家的时候天天说他爸对他多好多好,惹得迟霍十分羡慕,觉得林正一虽然是孤儿,却比有些父母双全的人还幸运……结果刚回了趟家,再见面就是顶着这幅尊容,这打脸来的不要太快啊!   林正一一听这话,立刻不高兴的纠正道:“别胡说!我这是走夜路遇上劫道的了!”对警察可以说瞎话,对着学校的人自然要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   “真的?”迟胖子怀疑的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林正一不满地怒瞪他。   迟胖子将信将疑,勉强表示相信,没有继续提出质疑:毕竟学霸也是需要面子的。   其他人显然没有迟胖子识时务,立刻七嘴八舌的询问具体情况:   “到底是谁干的?怎么这么狠心呢!”有女生心疼的问。   “就是啊!——行凶的有几个人?报警了吗?”有人附和,随即关心的追问。   “遇到这种事,那必须得报警啊!”有人鄙视之前说话的人,随即又转向林正一:“动手的有几个人?你看清凶手长什么样了吗?”   劫道的事是林正一胡诌的,凶手自然是没有的,若是别的人,被问到这里就该绞尽脑汁的圆谎了,不过林正一有特殊的说瞎话技巧。   只见他不慌不忙的回答道:“不知道,没报警。”   众人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追问道:“你说的不知道,是不知道凶手长什么样,还是不知道动手的是几个人?”   林正一耐心解释:“我说的‘不知道’,是针对以上你们提的所有问题。”   众人显然不相信,立刻表示质疑:“你是被抢的当事人啊,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啊!就算这些都不知道,那案发时间呢?歹徒用什么打的你?被抢了什么东西,这些总该知道吧!”   “我失忆了。”林正一的解释十分的简单粗暴,“那天发生的事都想不起来,所以无法回答你们的问题。”   “你失忆了?”迟胖子首先发出质疑:“以前的事你都想不起来了?”骗鬼哟,刚才还很熟稔的跟他说话呢!   林正一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当然不是。”   “你不是失忆了吗?”在场的人当然没人是傻子,立刻觉得自己被愚弄了。   “我的这种失忆叫‘选择性失忆’,是因为当时的遭遇太恐怖,所以只选择性遗忘了那天发生的事,属于部分记忆缺失,不是完全的失忆。”林正一一脸认真的科普道。   “我不报警是因为我失忆了,提供不了任何线索,而且我现在只想忘掉那段经历,专注高考,你们也不要再问我任何问题了,免得勾起我的伤心事,带来二次伤害。”   看你这样子真不像是能被人伤害的。众人腹诽一阵,还是有眼色的散去了。   林正一回学校上课的消息传到老师耳朵里后,自然是又被叫去嘘寒问暖了一番——林正一可是众老师的宝贝疙瘩,这次高考能不能让学校一战成名都要看他的,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林正一照例又是一通忽悠,赌咒发誓不会让这次的事影响学习,很快把老师们哄得眉开眼笑,安心的把他放了回去。 第74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9) 当天放学后,林正一居然在校门口看见了林道的车,连忙喜出望外的跑了过去。见到他过来,林道摇下车窗,冷冷地看着他。   林正一一点没被他的冷脸吓住,仍旧热情洋溢的说道:“叔叔,你是特地来接我的吗?”林道照例不理他,只是说了句:“上车。”便不再多言。   林正一听话的上了车,毫不掩饰的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叔叔,你能特地来接我,我好开心!”   林道专心开车,只当他是空气。没过多久,林正一注意到车子似乎在往郊区开,问了几句,见林道一语不发,便也不再问了。   林正一知道叔叔怕是另有打算,不过他心里并无害怕和不安,只安安静静等着他出招。   林道一路上把车子开的飞快,天色暗下来后,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十分偏僻荒芜的山区,越野车的车轮压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车身时不时就是一阵剧烈的抖动。   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开车的是个不苟言笑、看着就一脸不善的人,换了别人怕早就心里发毛了,林正一倒很是淡定自若,似乎一点不担心林道把他毁尸灭迹了。   林道一直把车开到路尽头,才停下车,一把抓着林正一的手臂,拉着他就往山上去,林正一乖乖的任他拉着,毫不反抗。   “叔叔,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林正一蹲在一处险要的悬崖上,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似乎对自己的危险处境毫无所觉。   身后响起一阵“咔啪”的类似爆豆般的声音,林正一站起身回头看去,便见林道随意的活动了一下手指,一脸不善的看过来,嘴角露出一个轻蔑残忍的微笑。   “叔叔,你要干什么?”似乎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太妙,林正一试探的问道。   林道一步步逼近他,把他逼到悬崖边上,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想过了,何必那么麻烦?只要你死了,就没人会拿那个东西威胁我了!”   “叔叔,你冷静…”林正一退无可退,干笑着想劝说,林道不为所动,挥拳便打了过去。林正一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狠的,整个人被冲击力推出悬崖。   眼看就要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林道突然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人又拖回了悬崖上。   这一波操作堪称惊险刺激,林正一刚刚感觉到脚下失重,还未来得及害怕,便被一股大力拖住,回到了安全的崖上。   意识到自己刚刚同死神擦肩而过,林正一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害怕,身体无法自控的开始颤抖,冷汗从皮肤的每个毛孔中争先恐后的渗出,越来越恐惧…   冷不丁的一声暴喝在耳边响起:“说!视频在哪?”   换了是别人,此时早就吓得全身瘫软,脑子一片空白,痛哭流涕的问什么都老老实实的招了,不过林正一对林道面恶心善的本质有所了解,尚有一丝理智在,忍住了没有说话。   林道见他毫无反应,心中大怒,“你以为我不敢扔你下去吗?”说着,将他双手扭在身后,一把将他半边身体掼出悬崖。   林正一此时上半身完全悬空,向下垂着,面前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只有身后林道的力量阻止他往下掉。   “快说!再不老实交代,信不信我现在就松手!这里荒无人烟,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收尸!”林道恶狠狠的威胁道。   他此时有些骑虎难下,如果今天不能成事,让林正一窥破了他的色厉内荏,怕是要更加有恃无恐了。   林正一往悬崖下看了一眼,立刻就是一阵头晕目眩,他忍着心惊肉跳的感觉,闭上眼睛平静道:“叔叔,你杀了我吧!如果没有了那个视频,你一定会把我赶走吧?”   “我已经十八了,叔叔对我已经没有了义务,可以毫无顾忌的把我扫地出门——如果不能和叔叔在一起,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就死在你手上呢!”   “你!”林道快被他气死了,这小子怎么就这么难搞呢!是真的色胆包天,还是就是吃定了自己不敢真的动手?   有心哄骗他几句,可是林道一向一诺千金,说出口的话一定会做到,实在不愿意在这小子身上破例。   “你真的不怕死?”林道声音低沉的警告道,心里已经差不多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林正一坚定的点点头,居然还当场化用了□□和司马迁的文章:“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在叔叔手上,就是死得其所。”   你的人生就这点追求吗?林道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拉回来,拖到悬崖边的一颗树下,推倒在地。   不等他站起来,林道便摸遍他全身,搜走了所有电子设备,然后扔给他一个连接自己手机的呼叫器。   “你既然不怕死,就待在这吧!”林道气急败坏的骂道,随即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消失在密林里。   林正一拿着那个呼叫器,不由暗自苦笑。他知道,只要自己按下上面的按钮,同意交出视频,叔叔就会过来接自己,可是拍视频的事不过是自己编出来的,此时又哪里交的出来?   想着,林正一慢慢靠着树坐下,两手抱着膝盖,望着不远处的悬崖发呆。   天色很快就完全暗下来了,没有城市照明的荒郊野外伸手不见五指,远处的悬崖、密林,身边的一切事物都变成了一片片的,或深或浅的黑色的影子,只有天边的几颗星子还在散发着微弱的光。   孤身一人处在完全的黑暗里,身边任何一点细小的响动都会被无限放大,林正一很快就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恐惧,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细小的沙沙声,林正一心跳加速,虽然什么也看不见,还是警惕地盯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随时准备自卫或逃跑。   声音越来越近了,林正一心脏狂跳,随手抓起身边一根树枝,摆出防御的姿态,脑海里极速思考着:这动静,是蛇,蜥蜴还是别的什么爬虫?   突然,一个黑影猛的扑了过来,林正一树枝挥开黑影,便听被打中的东西“呱”的一声,又逃进灌木丛里了。   原来是一只癞□□,林正一连忙伸手拍着胸口平复呼吸,就这么一会的对峙,他竟然吓的出了一身大汗。   不等他缓过神来,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掉在他肩膀上,林正一吓得全身一抖,紧接着又是几颗冰凉的液体掉在他脸上胳膊上。   林正一一愣,不等他回过神来,整个树林里都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原来是下雨了。   林道把林正一丢在山上后,便顺着原路走回了车子旁边,正要驱车离开,想想还是就在驾驶室里等着。   他对于此行的目的已经不抱希望了,连丢他下悬崖都吓不着他,这番做派怕也没什么用。经过那天晚上的失控后,林道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也不可能用更严厉的手段对付他了。   果然,直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林道的手机仍然没有响。   林道是被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吵醒的,他猛的拿过手机,一看时间,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趴在方向盘上睡了快一个小时,距离他把林正一丢在山上,已经近一个半小时了。   林道的心突然蓦的慌乱了起来。这山上虽然没有什么大型的野兽,但是蛇虫鼠蚁什么的还是不少的。如果林正一被蛇咬了,一个半小时足以致命。   而且林道知道,人在黑暗中独自一人时,很容易会因为恐惧而乱跑,万一他不小心摔下悬崖或是滚下山,更糟糕的是还下起了大雨……林道越想越慌乱,从车上拿了手电筒和几样工具便往山上赶,他此时已经十分后悔自己一时莽撞的行为。   此时山路已经完全辨不清了,好在呼叫器有定位功能,林道一边往山上赶一边观察着手机里显示呼叫器的红点。   定位显示呼叫器一直在原地没有移动过,但是林道并不能据此就判断林正一还好好的呆在原地——也有可能是他把呼叫器丢了,自己跑进树林里去了,或者他出了什么状况导致无法移动,也无法按下呼叫器求救。   林道一路胡思乱想着,小心翼翼的在泥泞的山路上前行,花了近一个小时才找到了那个悬崖,好在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糟糕。林道远远地就看见悬崖边的那颗树下有一个黑黢黢的影子,看轮廓是有个人蹲在那里。   此时的林正一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打湿,十分的狼狈,雨下起来的时候,他也想过要按下按钮,实话实说自己说谎的事,可是一想到要被扫地出门,从此和叔叔形同陌路,林正一顿时觉得心灰意冷,还不如死了干脆。   他此时心里也在赌,赌林道对他的在意,赌他看见下雨了会心生不忍过来找他。如果林道真的能狠下心肠把他丢在这不闻不问,那林正一觉得自己活着也真没什么意思了。   “林正一!”手电筒的光随着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时,林正一知道自己赌赢了,他刚一抬起头,便被臭着脸的男人一把拉起来。   “没事吧?”林道以防万一问了句,林正一心中一暖,连忙道:“我没事!”看见林道一副落汤鸡的形象,林正一心里有些歉意:“叔叔,你都淋湿了…”   “走!”林道也不多话,拉着他就往回走去,两人跌跌撞撞又一个多小时,这才回到了车旁。毫不客气的一把将林正一推进车里,林道拍上车门,一言不发的发动车子往回开。   漆黑一片的荒野中,只有一辆孤零零的车发出微弱的灯光,时间一长,便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只剩两个人的错觉,林正一看着林道硬朗的侧脸,感觉心中的爱意满的几乎要溢出,有一瞬间他真心地希望时间能就此停留。   今天的事对于林道或许只是一场闹剧,但是对于林正一来说,却仿佛经历了一场救赎,从林道在寒风冷雨中一把拉起他那一刻起,到两人渐渐进入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就像是从暗无天日的地狱一下进入了光明的人间。   对比林正一春暖花开的好心情,林道的心里堪称阴云密布,自己一番周折非但没有达到目的,甚至还离目标越来越远了,顶着瓢泼大雨来回的上下山,又穿着滴水的衣服开几个小时的车,林道此时心中的憋屈就可想而知了。 第75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0) 终于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林道一进门便直奔浴室,看也不看跟在后面进来的林正一,林正一丝毫不以为意,自己去了楼上的浴室。   等到林正一收拾好自己下楼时,林道早已迅速的洗完澡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出来,还趁着林正一洗澡的空档,到厨房下了两碗面条出来。林正一心情愉快的走到餐桌旁,期期艾艾的问了句:“叔叔,这是给我的?”   林道抬眼看了他一眼,对他的明知故问不予回答,端起自己那碗便吃了起来。为了这小子的事晚饭都没吃,还消耗了那么多体力,此时的林道早已饿得狠了,哪有闲心管小兔崽子在想什么。   三两下干掉一碗面条后,林道尤觉不够,又去厨房下了一袋速冻水饺,自己添了一碗出来,至于臭小子…爱吃不吃!   相比林道的满心疲惫,林正一此时却亢奋的不行,吃了两口面条便忍不住盯着林道看,看着看着,突然胆肥的撩拨道:“叔叔,我这么坏,你还对我这么好,你该不会是喜欢…”   “闭嘴!”林道不等他说完便不客气的打断他,眼神很有些风雨欲来的危险意味。   林正一对林道的心情毫无所觉,仍旧不死心的问道:“叔叔,你难道是害羞了……”   “啪!”面前的碗被林道一把扫在地上,林正一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便听林道大声吼了一句:“不吃就给我滚!”,一把将他从椅子里拉出来,便推推搡搡的往外赶。   被赶出门后,林正一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不等他细想,门突然又开了,一个含怒的钱包从里面飞出来撞在脑门上,把他砸了个趔趄,随即又是一声怒吼:“滚去睡宾馆!”   门嘭的一声关上后,林正一拿着钱包,嘴角不由一咧:再怎么口是心非,你还是关心我的嘛!他走到窗户边,对着玻璃一照,额头上果然红了一块。“啧啧,脾气真大!”林正一自言自语道。那表情语气,给人的感觉倒像是在说“这妞真辣”。   此时门里的人却没有林正一的好心情,林道一关上门便忍不住自己的脾气,对着桌上架子上的花瓶摆件一通乱扔乱砸,直到视线范围内已经没有可以砸的东西后,林道来到餐厅一把掀翻了餐桌。   发泄一通后,林道颓然的靠进沙发里,心里委屈悲愤的不行: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被肖蔷和鲍辉算计,被骗收养了他们的儿子,看在孩子份上他也不计较了;被兔崽子睡了,他也大度的不怪他了;现在那小子还要留着视频来威胁他,难道也要他捏着鼻子认了吗?   林道,你他妈就是贱的慌!让那对奸夫□□害成这样,还劳心劳力给他们养儿子!现在好了,那小兔崽子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想收拾一顿还要掂量着分量来…   林道越想越委屈,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活成了一个笑话,可是被关在门外的林正一还不甘寂寞,在那嚷嚷着没有身份证住不了宾馆。   林道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这话更是火冒三丈,直接怼他道:“那就滚去睡桥洞!”   门外的林正一听了这话,嘀咕了一句:“桥洞住满了怎么办?”   刚才他在门外听见里面似乎有砸东西的声音,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想进去看看,又怕撞枪口上。门外徘徊一阵,林正一掏出钥匙轻手轻脚地开门走了进去。   此时的林道正捂着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察觉到林正一已经进来了。林正一小心翼翼避开地上的碎片,走到林道面前,见他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不由轻声问道:“叔叔,你怎么了?”   林道蓦的被惊醒,抬头看见林正一,连忙一把捂住脸,可惜已经晚了。林正一眼尖的看见林道脸上的泪痕,立刻惊呆了:叔叔…居然哭了?   从有记忆起,林正一就从来没见过林道哭过,林道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形象,这样脆弱伤心的叔叔林正一还是第一次看见。   “你哭了?”林正一立刻心疼了,上前几步想要伸手帮他擦干眼泪。   “没有!”林道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转身避开他,用袖子擦了擦脸:“谁让你进来了?滚出去!”   “叔叔…”林正一走过去掰他的肩膀,林道用力挥开他的手,林正一被他挥开立刻又缠了上去,执意要看他的脸。   “你到底想干什么!”林道用力推了他一把,眼睛通红,一脸崩溃的喊道:“看见我这样你很得意吧?你就是专门回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叔叔,我不是…”林正一急忙解释。   林道完全不听他解释,语气沉痛的自顾自的继续道:“没错!我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十几年掏心掏肺养大的孩子……把我当女人睡了!这还不算完,上完了还要拍成视频威胁我,让我天天乖乖躺平了给他上!   “…我把他当亲儿子,他却把我当成个玩物,想上就上…”   “叔叔,我没有…”林正一看着林道痛苦的模样,心里慌乱的厉害,有心想要解释,却又无从解释:自己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畜生,我他妈都舍不得动他,眼睁睁的看那兔崽子骑在我头上…为什么?因为我对他有十几年的感情,我舍不得……就算被做了再过分的事,我除了自己伤心难过,我能把他怎么办?”林道越说越是伤心绝望,整个人脆弱的厉害。   “叔叔,对不起…”林正一心如刀绞,悔恨的几乎无地自容,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对叔叔做的事到底有多过分。   因为知道视频是子虚乌有的,他下意识的就以为这事没什么关系,却没有考虑到叔叔并不知道视频不存在的事。这些天他必定是寝食难安,每每想到那个东西便痛苦难当,如鲠在喉……   然而即使这样,他还是想用尽量温和的方式拿回视频,不忍心伤害他,可自己却只顾着暗自窃喜叔叔对他的在意,一点没有意识到他一次次的纵容放过自己,心里有多屈辱和委屈——他难道真的拿一个无权无势的学生没办法吗?不过是因为疼爱自己,才会如此的投鼠忌器束手束脚。   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给叔叔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林正一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直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林道看着林正一无地自容的模样,轻蔑一笑道:“说什么对不起?——你手里可是有我要命的把柄,想要我怎样我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哪里还需要跟我道歉?我又哪里受得起你的一句对不起!”   “叔叔,别说了…”林正一浑身一颤,眼睛立刻红了,他不敢抬头看林道,膝盖一弯便直挺挺的跪下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林正一,你是个怎样的畜生啊!   林道完全没有理会林正一,一说到那个视频,心里的愤怒又涌上来了,嘲讽道:“你以为有了那个东西就能威胁我吗?我告诉你,就算你拿去给公司的人看,给所有人看,发到网上给全世界的人看……你也休想得逞!我就算是死了……”   “叔叔!”听到林道说出“死”字,林正一仿佛经历灭顶之灾,眼泪几乎夺眶而出,他抬头震惊的看着林道,脱口而出道:“没有什么视频!根本没有什么视频,都是我骗你的!”   “什么?”林道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神情恍惚的转过身去,半晌才梦游似得问了句:“你说,根本没有什么视频?”   “没有!”林正一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从后面轻轻环抱住他:“叔叔,对不起…你那天要赶我出去,我不想离开你,所以说了假话,对不起…”   眼见林道没动静了,林正一心酸的搂着他,心里的话情不自禁的说了出来:“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我那么爱你,就是我自己死了,我也不忍心伤害你啊…”   屋子里安静了一阵,好一会儿林道才收拾好情绪,面无表情的对林正一说道:“既然根本没有什么视频,那你还抱着我干什么?”   “额?”林正一呆滞的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瞬间翻脸的叔叔赶出门去。   再次被关在大门外的时候,林正一的表情是懵逼的,这算不算是把自己给坑了?好嘛,这回连身份证都扔出来了,不能住宾馆的借口也不能用了。   不过想到叔叔一脸轻松的表情,林正一并不为自己今天说了实话而后悔,再一摸身上的钥匙,林正一的心情又愉悦了起来:赶他出来却不收走钥匙,叔叔还是对自己心软的嘛!   此时解决了一桩心病的林道,对着大门后面的林正一露出一个略带得意的微笑:小兔崽子,跟我斗还嫩点!   第二天,惨遭威胁又被大晚上赶出门的林正一立刻跑去找樊湃告状,樊湃照例安抚了他一通,交给他一个刺探林氏机密的长期任务。林正一满口答应,旁敲侧击的问了问樊湃和林道的恩怨情仇。   据樊湃所说,他本来是林氏的高管,因为和鲍辉肖蔷夫妻俩有旧,车祸后林道百般看他不顺眼,又怕被他发现车祸的真相,便找了个借口说他泄露公司机密把他开除了。   林正一对樊湃的话持保留态度,不过还是同仇敌忾的同他一起骂了林道一顿。确定樊湃不会在别的地方搞小动作后,林正一如他所愿的去了林道的公司。   也许是大男子主义作祟,林正一并没有把樊湃的事情告诉林道的打算,而是打算自己私下里解决。 第76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1) 林氏的几个前台正在开小差聊天,柜台前突然传来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几位姐姐,在聊什么呢?”   前台小鹿连忙站直了身体,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轻咳一声抬头看去,一见林正一含笑看着她,脸立刻就红了,细声细气的问道:“林…先生,您是来找林总吗?”   “你们林总在公司吗?”林正一也不隐瞒目的,径直问道。   “在的在的!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说着就拿起电话要拨号,林正一连忙一手按在话筒上制止她:“不用了,我去会客室坐一会等他。”说完便自己往会客室走去。   给林正一泡了杯茶送过去后,小鹿返回岗位便被几个小姐妹团团围住。   “那个小弟弟是谁啊?长得好帅啊,跟明星一样!”年纪最小的白茉莉两眼放光的凑过来打听消息。   “你不知道?那是林总的儿子,叫林正一。”年纪稍大的文慧立刻科普道。   “居然是林总的公子!现实中的高富帅啊啊啊!”   “你不会看上人家了吧?我跟你说,人家可才刚成年呢,你个二十多岁的老牛还是别想着吃嫩草的事了?”   “呸呸呸!谁要吃嫩草了?我看你个老女人才想吃嫩草呢!”   “嘘,都别吵了!”眼见门口来人了,小鹿连忙制止两人的打闹,三人立刻收敛了动作,表现出最得体的仪态,面带微笑的看向来人。   接待完来访者后,白茉莉忍不住对文慧感叹了一句:“林总长得也不是特别出众,没想到会有这么帅的儿子!林夫人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文慧一听这话,顿时就不高兴了:“什么叫林总长得也不是特别出众?男人能光看脸吗?那得看人品!”   文慧说完这话,一脸心向往之的继续道:“林夫人都去世那么多年了,林总还对她念念不忘,为了孩子不受委屈也没有再娶,自己一个人把儿子养大了——换了别人谁做得到?”   “而且我在林氏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有哪个情人,又深情又洁身自好,这才是真正的好男人啊!”   文慧捧着脸自我陶醉一会,又兴奋地凑近俩人悄声说道:“还有啊,你们注意到没有?林总的身材超好耶!以我看帅哥多年的经验,林总绝对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啊啊啊…简直太Man了!”   文慧的一席话说的另外两人也兴奋起来,很快叽叽喳喳的八卦起来。   林道结束一天的工作从电梯里刚一走出来,便见林正一站在门口,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立刻提起了两分警惕。   “你怎么在这?”林道隐晦的看了看周围,这里可是公共场合,如果这小子敢乱说话…   好在林正一也没有一鸣惊人的兴趣,完全一副对父亲孺慕的听话儿子的表现:“爸爸,我来接你下班呀!”   林道暗松了口气,立刻摆出严父的架势,板着脸教训道:“都快高考了,不好好在家复习,跑这来浪费时间!”   林正一听了教训也不生气,立刻凑上前插科打诨一番,亲密地拉着他往外走。走到停车场后,林道这边一开车门,那边林正一已经十分积极主动的上了车,等林道反应过来,俩人已经站在家门口了。   “你…”林道犹豫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林正一不等他说完便可怜兮兮的问道:“叔叔,你又要赶我走吗?”   “不过是让你搬到宿舍去住,什么叫赶你走?”林道无语的瞅着他道。   林正一顿时更委屈了:“叔叔,视频的事我都老实交代了,你却要赶我出门,这不公平!”   林道一听这话火气又上来了:“合着这事你还有功了?要不是你小子胡说八道折腾出这么多事,早该搬出去了!”   “叔叔,司马光说过: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则为善者日进——到现在为止,你已经揍了我两回了,罪已经罚了,没道理功却不赏啊,叔叔!”林正一一脸的理直气壮。   林道一听这话,顿时一滞,意识到跟这小子讲道理要吃亏,立刻快刀斩乱麻道:“我不管!总之你明天一早就给我搬出去——再说一句,你现在就给我搬出去!”   林正一见胡搅蛮缠没用,立刻开始装可怜:“叔叔,离高考就剩不到一个月时间了,我现在需要稳定的环境才能安心学习,如果搬到宿舍去,我肯定会很不适应,食堂的饭菜又难吃,洗漱都要自己提水…更重要的是,我离开了熟悉的环境,肯定会想叔叔想的睡不着觉——我吃不好睡不好,学习成绩就会下降,高考的时候肯定也会发挥失常…”   “行了行了!”林道懒得听他这番长篇大论,干脆利落的道:“你要留就留吧,不过我可警告你,再敢动什么歪心思…”   “知道知道!谢谢叔叔!”林正一立刻喜笑颜开,赌咒发誓一定乖乖听话。   然而林正一的乖巧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很快就让林道明白了什么叫作引狼入室、悔不当初。   只要有和林道独处一室的机会,林正一总要有意无意的制造暧昧气氛,平日见缝插针的亲个小脸,摸个小手,拥个小抱…惹得林道烦不胜烦——要揍他吧,这么点小事也不好下手重了;不揍他吧,这小子就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而且这小子每次占完便宜后,都会装乖一段时间,洗衣做饭打扫卫生都做的妥帖无比,林道吃着他做的香喷喷的饭菜,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顿时也不好再跟他计较了。   林正一闹得过分的时候,林道也会发火赶他出去。可是每次这种时候,他都会在门口坐一晚上不睡觉,弄得林道最后总是不得不妥协放他进来。   又一次将林正一放进来后,林道见着他得偿所愿的小模样,洞若观火的说了句:“你小子这是贼心不死啊!”   林正一也不反驳,嬉皮笑脸的恭维道:“叔叔明鉴!”   “明鉴你个锤子!”林道气急败坏的一巴掌呼在他脑门上。可惜林道心软的本质已经被林正一看的透透的,再凶神恶煞也吓不着他。   林道就不明白了,自己这么个八块腹肌的真男人,有那么大魅力让人流连忘返吗?不要命的揩油!难道自己这款特别招男同志喜欢?   想到一群嗲声嗲气的娘炮对着自己流口水,林道不由得一阵恶寒,赶紧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挥挥手把这念头赶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正一对林道的骚扰也越发的明目张胆变本加厉。林道忍无可忍,干脆家也不回了,就住在公司或者另外置办的几处房产里。   林正一倒是不会追过去,但是会一遍遍的打电话给他,说一些消极厌世的话,弄得林道疑神疑鬼、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心神不宁,担心他想不开自杀,最后只好自己认栽屁颠屁颠的跑回来。   如是几次后,林道也懒得折腾了,他此时都有些麻木了,感觉自己早晚要被那小子得手,但是在那之前,他还是本能的想垂死挣扎一下。   林道也想过要不要给那小子来个狠的,吓吓他,但是他毕竟是三十多岁的成年人了,寻死觅活的事还真干不出来——他又不像那小子那么没脸没皮。   而且他还有一点隐忧,万一那小子看见他要自杀,真的乐呵呵的要跟他“殉情”怎么办?想到那情景林道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小子今天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林道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瞪着床边讨好笑着的林正一,觉得自己简直要疯。   也不知道这小子是自觉时机成熟了还是怎么,今天下午回来以后就一直狗皮膏药似得缠着他,从楼下缠到楼上,从餐厅缠到客厅,又从客厅缠到浴室,最后甚至跟着他进了卧室。   一进卧室,这小子就跟着了魔似得,不屈不挠的想要爬床,一晚上林道给他踹下去四五次不止,仍阻止不了他爬床的脚步。   林道气的对他拳打脚踢,林正一也任打任骂,一点不反抗,充分发挥唾面自干死皮赖脸的精神,还用那种湿漉漉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弄的林道都有了莫名的负罪感,再不忍心下手。   “叔叔…”眼见林道不再动手,林正一试探的蹭过来,抱住他一条腿。   “滚开!”林道看也不看他,骂道,声音略有些气喘,却没有推开他——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他也有些累了。   “叔叔,我想和你睡…”林正一眼巴巴的看着林道,期期艾艾的说。   “我看你是想死了!”林道毫不客气的骂道,“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还想睡老子,老子把你那玩意拧下来信不信?”   林正一见了叔叔凶神恶煞的模样,突然咬咬牙说道:“叔叔,我生日的时候你还说过要实现我的愿望,什么都答应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林道一听这小子还拿这话来堵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说,我要是早知道你小子存着这个心思…我答应你个锤子!”   林正一眼见林道是不肯兑现承诺了,表情顿时更可怜了:“叔叔,你不答应和我在一起,也不能一点指望也不给我啊!”   林道快给他气笑了:“笑话!老子欠你的不成?老子供你吃供你穿,劳心又劳力,完了还得负责给你个小王八蛋泄火?你小子知不知道蹬鼻子上脸几个字怎么写!”   林正一听了这话,一脸悲伤的抱住林道的腿,把脸贴在他腿上:“叔叔,我知道我很过分,我也不想惹你生气,可是…我没有办法,我爱你,从四年前开始就爱着你,我没办法不爱你……我知道…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就再也不想看见我了…”   “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叔叔在一起,我就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我现在书也不想读了,什么也不想干了…整天恍恍惚惚的,只想着叔叔…呜呜…叔叔,你救救我…只有你能救我…”   眼见那鼻青脸肿的小子说着说着,居然抱着自己的腿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都蹭到自己衣服上,林道顿时恶心的够呛,鸡皮疙瘩起了满身,拼了老命使劲将腿抽了回来。   林正一一个没注意,怀里一空,顿时更是悲从中来,趴在床边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林道被雷的够呛,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哭个屁啊!把眼泪收回去!”林道暴喝一声,跳下床从床头的抽纸盒里抽了几张纸巾,粗手粗脚的给林正一把鼻涕眼泪擦干净了,然后一把将他丢上了床:“想要男人是吧?没男人不行是吧?好!老子成全你!”   林正一昏头昏脑的从床上爬起来,便看见林道一脸不善的瞪着他,属于雄性的侵/略意味让他不由得心跳加速,起了畏惧之心。   “叔叔,你冷静…”林正一咽了口口水,怯生生的看着他道。此时他哪里还猜不到林道的意思?   林道不屑的嗤笑一声:“怎么,不能接受被男人上?你所谓的爱也就是这种程度?”   林道说着,自己解开睡衣扔在地上,毫不扭捏的露/出精/壮/结/实的身体,居高临下的命令道:“自己脱了衣服趴到床上,把屁.股.撅.起来,老子要干你!”   林正一看着林道凶神恶煞的表情,顺着线条完美的胸腹向下看去,被那沉睡着的ju wu吓的一阵心惊肉跳,心里又有了一点隐秘的期待。   林正一突然觉得,被这样的叔叔占/有,为他臣服,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以接受。想着,他顺从的起身脱了衣服,按照林道的意思在床上趴/好,摆出一副任君采撷的姿势。   “叔叔,你来吧!”林正一满脸含春,见林道没有动作,还回头催促道。   林道一见林正一居然真的打算给他上,顿时就傻眼了:这小子怎么不按套路来啊?按照他的想法,林正一应该拼命推拒,自己只要装模作样的吓吓他,就能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以后再不敢天天盯着他流口水。   现在剧本被改成了这样,这要他怎么往下演?真要他来,他还真来不了。且不说他本来就对男人不感兴趣,就算是要他不管不顾撸.直了.硬.上…奈何硬件不配合啊!   可是此时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上了,林道一咬牙上了床,从后面搂住林正一,硬着头皮问道:“你真的愿意?”林道怀着一丝希望问他,恨不得林正一马上打退堂鼓,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停手。   可惜林正一似乎是铁了心,坚定的点点头道:“我愿意,只要是叔叔,怎么样都行!”   你行我不行啊!林道欲哭无泪,他一咬牙,决定加大攻势,争取一鼓作气将敌人吓退。想着,林道径直往那入.口.处伸.进.一指,林正一难受的喘了口气,提醒道:“床头柜里有润滑液…”   林道也不想问自己床头的柜子里为什么有这种东西,故意蛮横无理道:“要什么润滑液,就这样干!”说着又变本加厉的深/入/其中。   “啊啊……”林正一痛呼一声,把头埋进枕头里,两手紧紧的攥着床单,急促喘息着,尽量放松身体以缓解痛苦。   林道适时的说道:“你要是后悔了,我就停下来。”林正一用力摇了摇头,随时疼的冷汗直冒,声音颤抖着,语气虚浮却坚定道:“不润滑…就…不润滑,叔叔要怎样…都行…”   林道听了这话简直无法理解,他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干脆又丧心病狂的加大了攻/势,林正一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身体抽搐了几下,随即便倒在床上,一动不动了。   林道吓了一跳,连忙抽/回手,便见手/指上沾着几点红色,再一看林正一那里,果然撕裂了,顿时万分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 第77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2) 林正一醒过来的时候,林道正抱着他,用医用纱布给他止血。见他醒了,林道摸摸他的额头,关切的问道:“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林正一久未听到叔叔如此平和的语气,又加上刚刚受了大罪,不由得鼻子一酸,顿时流下泪来。他抽噎了一下,嘴里却说道:“叔叔,我们…做了吗?”   “都肛/裂了,还做个屁啊?”林道没好气的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那事!再说了,这小子也就晕了不到半分钟,要做哪有这么快?   林正一一听这话,顿时急了:“不行,要做的,叔叔都答应我了!”说着就自己爬了起来,伸手就从那里掏出了医用纱布。   眼看还要把手伸进那.处.流血的地方,林道连忙制止了他的作死行径,把他重新按了回去:“你给我乖乖躺着,都什么德性了,还惦记这个?”   林正一被林道按在床上,根本起不来,委屈的默默流泪道:“叔叔,你答应我的…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亲近叔叔…”   林道又是烦躁又是心疼,只好让步道:“这事以后再说,你先把伤养好了!”   林正一此时却出奇的固执:“不行,不能以后,就现在!”说着又要挣扎着起来,林道见他那里又流血了,说了句“乖乖躺着”,便去拿干净的纱布了。   林正一自然不会乖乖躺着,林道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坐了起来,林道也不废话,把小兔崽子按倒凑合着喂了点云南白药,再次将纱布敷好,用医用胶带固定。   林正一静静的躺着,突然说了句:“叔叔,你不愿意的话,不如让我来吧?”   林道一听这话,立刻骂道:“胆肥了你?再说一句看我怎么收拾你!”虽是骂的凶,顾及他的伤势,只轻轻的在他后腰上拍了一下。   林正一从林道的动作中接收到他软化的信号,立刻爬了起来,扑.倒了林道:“叔叔,让我来吧?好不好?”   “不好,起来!”林道凶巴巴的说,伸手推他,却没怎么用力气,林正一被他一推没有推开,立刻打蛇上棍的又亲又抱。   林道见他刚被人弄得ju.花.残,屁.股.里.还塞.着纱布,居然还有闲心干这种事,也算是对他服气了。   他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这小子时机选的刚刚好,正好是在自己对他愧疚最深,最容易妥协的时候——换了是他病好以后,今天没做完的这事,说不定就被他拖延敷衍过去,不了了之了。   看着臭小子的一副可怜样,林道干脆松口道:“行了!今天就让你一次,赶紧做完了,老子还要睡觉!”   林正一一听这话,顿时大喜过望,从床头柜里拿了润滑液便开始认真做准备工作。   林道很有耐心的等了十分钟,终于忍不住拿脚踢了踢林正一:“还磨蹭什么呢?差不多就行了!”   “不行,不做好前/戏会疼的…”林正一仍旧在认真干活,争取让林道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   林道却不领他的情,里/面被弄得黏黏糊糊的又痛又痒,林道忍了又忍才没有一脚把他踹下去。见他还要继续,林道彻底不耐烦了:“要做赶紧的,不然就下去!”   眼见林道要反悔不干了,林正一连忙见好就收,立刻进入主题。大概是前.戏做的足够充分,林正一.进.去的时候,林道只骂了句“操”便没了二话。   “嘶…你还没断奶吗,吸什么吸?”   “快点,没吃饭哪?”   “臭小子,往哪摸呢!”   刚开始的时候林道还有闲心嫌这嫌那,后来渐渐也没了气力,只能被林正一拖着沉入欲望的深潭。   完事以后,林道出了一身的汗,林正一也趴在林道身上起不来了,林道抬手一摸他额头,果然有些发烫。   这也不奇怪,那么剧烈的运动不可能不牵扯到伤口,说实话林正一能在后方遭受重创的前提下,还能全程保持不.萎,林道也挺佩服他的。   此时,刚才还威风凛凛驰骋疆场的将军,已经成了有气无力奄奄一息的俘虏,林道暗叹一声,给他盖好被子,起身用睡衣擦了擦流出来的东西,便认命的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叔叔,你去哪?”林正一见他要走,十分没有安全感的问道。   “去给你买药。”林道没好气的道。都弄成这个逼.样了,还能不管他吗?   林正一心中一暖,又有些担心林道的身体:“叔叔,你没事吗?”   “老子身体结实着呢,哪像你,这么弱不禁风!”林道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略有些别扭的走出门,林道回头看看卧室的灯,想起罪魁祸首正舒服的躺在床上,心里忍不住有些愤愤不平:老子刚被人爆.了.菊,没人伺候不说,还得亲自去给糟蹋了老子的小王八蛋买药,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林道去了药店,直说要治痔疮的药,店主见了他模样,一脸过来人的了然兼同情,给他推荐了不少特效药,临走时还热心的向他传授了防治痔疮的小妙招,林道忍着脾气听完,把这笔账也记到小兔崽子头上。   “今天太晚了,先观察一下,不行明天还得去医院。”给林正一上完药,换了干净的床单后,林道摸着小兔崽子的额头说道。   “叔叔,你那里还没有…”林正一半死不活的躺着,还有闲心关心林道。林道一听这话脸都黑了,凶巴巴的怼他:“睡你的吧,老子还用你操心?”   林道说完便自己去了浴室。别扭的做清理的时候,林道忍着身体异样的感觉,越发觉得自己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吃大亏了。   此时躺在床上的林正一,听着浴室传来的流水声,在心里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林正一知道自己很卑鄙,他这么得寸进尺就是仗着叔叔疼爱他,不忍伤害,不忍拒绝,不想看到他难过…就像被溺爱的孩子,再怎么无理取闹,深爱孩子的父母往往是退让的那一方。   他知道,高考前的这段时间是他唯一的机会,过了这段时间,叔叔很可能就会和他渐渐疏远,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林正一疯狂的渴望林道,为了得到他,即使要用再卑劣的手段他也无所谓——既然不能让叔叔爱上他的人,那就先爱上他的身体吧,等做这种事习惯了,叔叔或许就愿意了呢!   接下来的发展一点不出林道所料。   退烧后的第二天,林正一又熟门熟路的跑来爬床,林道自从清醒着跟他做了一次,再拒绝他的时候总不是那么理直气壮,再加上这小子一个劲的耍无赖扮可怜,林道一推他就嗷嗷叫着伤口撕裂了,抓紧一切机会攻城略地。   林道投鼠忌器,应接不暇,顾此失彼,经年的老师傅被小年轻的一顿乱拳打的晕头转向,糊里糊涂的又被这小子得逞了。   事后,林正一的伤口果然又撕裂了,林道把他臭骂一顿,还是认命的送他去了医院。   再次被求.欢的时候,林道干脆的一把扒了衣服,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说了句:“赶紧弄完了滚!”便自己躺床上了。   都被这小子得手一二三次了,再垂死挣扎下去,林道也觉得自己矫情——再说了,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天赋异禀,做那事的时候技术很是不错,弄得他挺爽的。   林道被迫禁欲多年,一朝得了甜头,冷不丁的几天没做,还真有点想的慌。虽是这样,为免小兔崽子得意忘形,林道面上还是端着的,一做完就立马冷着脸赶人,端的是拔.吊.无情。   又是一天晚上,林道推开蹭过来占便宜的林正一,自己从床上起来,感觉到后面流出滑腻粘稠的液体,眉头一皱,回身对着林正一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没好气的道:“下次记得戴套,操!”   林正一被打了嘿嘿一笑,偷了腥的猫似得,一点不当回事,只为林道脱口而出的“下次”暗暗高兴。   眼见林道去浴室洗澡了,林正一不肯放过一点占便宜的机会,立刻跟过去殷勤道:“叔叔,我来帮你清理吧!”   林道全身□□的站在花洒下,淡淡的斜了他一眼,没说话,林正一知道这是默认的意思了,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帮忙。   林道闭着眼睛躺进装满温水的浴缸里,两手搭在缸壁上,看似是在悠闲地泡澡,下面却是一副旖旎景象。   林正一低着头一丝不苟的做完了清洁,见林道还闭着眼,仿佛睡着一般,立刻开始假公济私,为自己谋取私利。   察觉到林正一的手开始不老实,林道仍旧闭着眼睛,不动声色的说了句:“手脚规矩点,再敢不老实,废了你!”   上次清理的时候,这小子趁林道迷糊着,硬是抓住机会在浴缸里来了一次,事后林道在他的要害处狠捏了一把,疼的他好几天都叉着腿走路。   此时林正一一听这话,立刻回想起前车之鉴,吓的赶紧缩回了不规矩的手:为了占点小便宜惹毛了叔叔,实在划不来。 第78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3) J市一中高三五班的学生最近都感觉到,现在的林正一和之前很不一样,自从又一次鼻青脸肿的来学校后,不仅没有丝毫的颓丧,反倒像是得了什么大便宜似得,春风得意的不行。   虽然这段时间频频出状况,但是林正一的成绩丝毫没有受影响,全校学生得以又一次体会到了久违的被实力碾压的痛苦。   时间一晃就到了高考,林正一考完所有科目后,便毫不留恋的回了家,一点没把考试结果当回事。他要赶回去和叔叔庆祝一下。   林道卧室的大床上,林正一正把自家叔叔按在床上狠命的CAO,每次看着叔叔手脚无力的样子,林正一心里总是说不出的满足。   自从得了林道不承认不拒绝的态度,林正一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平时还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一到了床上立马变了个人似的,总能轻而易举的操控林道的欲.望,让他露出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风情。   “啊……哈啊…松手!”林正一趁着林道意乱情迷的时候,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要害,林道受此刺激,立刻清醒过来,怒瞪着林正一,让他赶紧松开。   见了林道严肃的表情,林正一心里不由得又生出点怯意,不过眼下是他难得寻到的机会,实在不愿意放弃——之前他就注意到,办事的时候林道那里从来没有动静,他觉得这是个很不好的现象:如果叔叔没法从床/事中获得快乐,那么两人的关系一定很难维持下去。   可惜每次林正一要碰那里时,林道都会立刻翻脸阻止,为了这次的事林正一有意放松他的警惕,几次都没有试图越雷池一步。   因此,虽然被林道的态度弄得心中忐忑,林正一还是插科打诨的说:“叔叔,让我帮你吧,很舒服的……”一边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竭力想唤起林道的欲.望。   “给我松开!…唔”见林正一不听招呼,林道大怒之下动手想要掰开他的手,谁知林正一却故意收紧了五指。林道受此刺激,情不自禁的溢出一声shen yin,手上的力道也不由的松了。   “林,正,一!”林道此时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可除了让小兔崽子自己松手,林道也毫无办法——那个东西哪里是能硬抢的?本来就出了问题,万一抢夺之下林正一手一重,给他伤上加伤怎么办?   “叔叔,你别害臊啊,我技术很好的…就让我试一次,好不好嘛?”林正一知道自己怕是把叔叔惹毛了,此时松了手,要多久才能再次爬上床就不好说了;但是如果让叔叔尝到甜头,这次的事说不定就轻轻揭过了,因此一边尽力安抚林道,一边手/上动作不停,可惜任他怎么努力,林道仍是毫无反应。   林正一额头上不由得渗出汗来,他犹犹豫豫的松了手,小心翼翼的看着林道:“叔叔,你怎么……”再是对男人不感兴趣的直男,也不至于被人碰了那里也毫无反应啊,更何况叔叔明明都接受了自己…难道……   “问你那个不要脸的妈!”林道羞愤之下一脚把林正一踹下床,眼睛通红的嘶声吼叫道,语气里尽是被人窥破隐疾的悲愤和疯狂。   林正一被踹下床,也顾不上隐隐作痛的胸口,咬牙爬起来还想上前关心一下林道:“叔叔,你……”   “给我滚!”林道丧失理智下一把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向林正一劈头盖脸的砸过去,林正一连忙敏捷的避开,台灯在林道的大力下撞在墙上,顿时被砸的粉身碎骨,几片碎玻璃飞溅出来擦过林正一的脸,在上面留下几条细小的伤痕。   林道扔完东西后便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再也没了动静,林正一呆呆的站在床边,心脏被刚才的情势变化激的砰砰直跳。刚才林道扔台灯过来,林正一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杀意,那台灯就是照着林正一的脸扔的,要不是他眼疾手快躲了一下,现在就不只是受点小伤了。   此时的林正一没空理会那点微不足道的伤痕,他的所有心神都集中在林道说的那句话上:叔叔说让他去问妈妈,难道叔叔之所以会这样是她害的?   他想起之前提起肖蔷时林道咬牙切齿的模样,当时他还以为是林道深爱肖蔷,所以对她的背叛耿耿于怀,可是现在看来,真相似乎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   此时的林正一迫切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看着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林道,感觉从未有过的心疼——难怪叔叔这么多年都没有再婚,身体有了这么个难以启齿的缺陷,这些年叔叔一定心里很痛苦吧?   叔叔都这么难过了,自己居然还要往他的痛处戳,如果真的是肖蔷害了叔叔…想到这个可能性,林正一简直不敢想象林道此时内心的痛苦,他觉得自己再也无颜留在这里了——作为加害者的孩子,林正一的存在只能让林道伤痕累累的内心雪上加霜。   林正一之前还对当年的事持无所谓的态度,在他看来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来深究也没有意义,而且他潜意识里不想因为以前的事影响和叔叔的感情,可是现在看来不查清真相是不行的——对于这个真相,林正一不愿去问林道,因为这样无疑会对叔叔造成二次伤害,而且,此时的林正一觉得,自己已经没脸去问叔叔任何事了。   林正一担忧的看了看裹在被子里的林道,悄悄走出房间关好门,随后便走到最远的露台上给宋薇打了个电话。   “宋姨,我又惹我爸生气了…反正高考结束了,这几天我出去躲躲,你过来陪陪他…嗯,你就跟他谈谈工作上的事,不要谈我的事…如果有什么合同、文件要他签字什么的,不急的也先拿来给他看看……总之找点事情给他做……我怕他一个人闷在房间里想不开……”   林正一打完电话,长长的叹了口气,他非常担心林道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但是此时的自己显然不是一个安慰的好对象——不止自己,任何人都不是:男人碰上这种事,任何的安慰都无济于事,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再想这些烦心事。   此时蒙在被子里的林道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所有负面的情绪都笼罩着他,让他觉得自己真是古今第一的大笑话,世界上再找不到像他这么狼狈可怜的人了!   原本被那对奸夫□□算计成这样就够惨了,更可笑的是自己还以德报怨收养了他们的遗孤——收养就收养了吧,如果这小子能知恩图报,也算对得起自己的付出了。   可是这小子是怎么做的?才刚成年就迷/女干了养父,而且还越来越变本加厉,死不悔改……可笑自己禁不住那小子的死缠烂打撒泼耍赖,居然一次次的跟他滚上床,让他占尽了便宜,现在又让他窥破了自己不举的秘密,身为男人和长辈的尊严尽丧……   林道想起林正一窥破秘密后震惊的表情,就感觉从未有过的难堪和悲愤,仿佛在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仿佛再次直面了十几年前的奇耻大辱,即使意志坚定如林道,在某个瞬间也忍不住生出了死志。   拯救林道的是一通急促的电话,林道听到电话铃声初时一惊,很快便平复了心情,拿过床头的手机便按下了接听键:“喂?”   那边传来宋薇的声音:“林总,您上次交给设计部设计的方案,罗总监想再跟您确认一下细节……”   林道心情烦躁,一听这话立刻就火了:“我不是跟他交代的很清楚吗?——再说了,就算要确认细节也先把初稿给我拿来啊!连初稿都没有要我怎么跟他确认细节?”   电话那边的宋薇擦擦汗,略带歉意的看了眼一旁满脸尴尬的罗总监,硬着头皮说道:“林总,您别生气,设计部已经做出了初稿…”   “让他发我邮箱!”林道不听她说完就打算挂电话,宋薇连忙抢着说道:“还有还有…市场部的戴经理也有事想跟您当面谈一下…”   宋薇在电话里一连提了好几个高管的名字,林道见平日里十分可靠的公司高管一个个都突然不省心起来,想了想让宋薇把他们召集起来,打算开个临时会议。   此时的林道早已没了伤春悲秋的情绪,和宋薇约定了会议时间后,林道麻利的起身洗澡换了衣服,便开车往公司去了。   “这是你要的东西!”林正一坐在樊湃对面,把一个U盘推给他。樊湃拿起U盘,用疑问的眼神看着林正一:“这是……”   林正一一脸得意的微笑,也不多解释,只是道:“樊叔叔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樊湃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呼吸都急促了,如果真的是他想要的那个东西,那搞垮林氏就轻而易举了,他此时看着林正一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没想到这小子能耐还不小,自己真是小看他了!   “这个东西你是怎么弄到的?”樊湃激动过后顿时又有了好奇,林正一不耐烦的说:“这个你就别问了,现在你既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答应给我的报酬是不是也该给了?”   樊湃一听这话,顿时爽快的拿出一张卡:“你的报酬都在这里。”见林正一要伸手来拿,樊湃又将手收了回去:“不过要等我确认了U盘里的东西,才能给你。”   林正一顿时不悦道:“樊叔叔是信不过我?既然这样,东西还是还给我吧!”说着就要把U盘抢回来。   樊湃连忙安抚了林正一几句,又观察了他一阵,犹豫了一下松口给了他十万元,剩下的等东西确认价值后再给他。   林正一见有十万块拿顿时喜形于色,立刻满口答应,并且当场就拉着樊湃去银行取钱。樊湃见他眼皮子如此浅,心下更是鄙夷:这样的蠢货谅他也不敢糊弄自己。   樊湃走后,林正一看着他的背影暗自冷笑。樊湃的底细他早就查清楚了,这人在林氏的时候利用职权泄露公司机密谋取私利、侵吞公司财产,林道看在多年的情分上没有报警,只是把他开除了,结果这人到了别的公司做了高管,又把在林氏的那一套拿出来,继续当硕鼠。   若是这人不危害林道,林正一也懒得管他,可是他既然要对叔叔不利,林正一自然不会放过他:那U盘里不仅有他伪造的林氏秘方,还有他自己做的一个病毒,这个病毒只要被樊湃插入他的电脑,就会自动锁定他电脑里的所有文件数据,恢复删除隐藏的文件,还会通过网络将病毒传播到与电脑有联系的手机等电子设备上。   早在樊湃来见自己之前,林正一就向樊湃工作的公司发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并且向警方报了案,等警察和公司的人找到樊湃调查,樊湃就是想临时销毁证据也做不到了。 第79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4) 林正一做完这件事后又等了几天,见樊湃板上钉钉的被法院判了八年刑,便踏上了调查真相的路途。至于樊湃,等他从牢里出来了,再理会也不迟。   林正一凭着自己高超的计算机技术和不辞辛苦的打探,很快就找到了肖蔷和鲍辉生活过的地方,从当年的邻居和受害者口中,他得知这俩人在孤儿院的时候就是好逸恶劳的人,成年后经常打扮的光鲜亮丽玩仙人跳骗有钱人的钱,只是因为为人狡猾没有留下案底。   林正一又去走访了当年和肖蔷一起出车祸的那家人,又偷偷调取了当时出车祸的监控录像,确定了车祸是肖鲍二人逆行导致的。等到林正一查到肖蔷和鲍辉密谋夺取林氏的聊天记录,又从网上查到鲍辉购买违禁药物的记录,他简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林道。   临时租住的出租房里,林正一抱着脑袋,靠着墙慢慢的蹲下去,悔恨的泪水从他脸上汹涌而下,滴在地板上,很快聚集起一个小水洼。林正一浑身颤抖着,哭的仿佛一个无助的孩子,他此时绝望的认识到,他和叔叔再也没有可能在一起了。   林正一,你果然是个畜生啊……林正一此时一想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种种恶行,就羞愧的无地自容,如果他手边有一把刀的话,林正一会毫不犹豫的捅进自己的心脏里。   可是不管自己怎么悔恨,给叔叔造成的伤害也无法抹去了……如果林正一早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绝不敢对叔叔有任何的非分之想,绝不敢越雷池一步,一定会老老实实守着儿子的身份,任劳任怨的伺候他一辈子,给他养老送终,报答叔叔的养育大恩。   林正一在出租屋里想了一夜,最终还是艰难的决定要就此离开:自己连存在本身都是对叔叔的伤害,林正一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留在叔叔身边。打定主意后,林正一找房东退了房,拖着行李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除了叔叔身边,林正一想不到自己还能去哪里。   已是华灯初上,林正一走到一处人迹罕至的公园,找了个偏僻的角落,掏出手机给林道打电话,他还有些事情需要和叔叔坦白。   电话接通后,立刻传来了林道中气十足的骂声:“你小子又有什么事?”林道这段时间火气特别大,林正一这小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了本就够他生气了,后来倒是知道打电话报平安了,可是每次打电话的时间都是在半夜,任谁每每睡的正香就被一个电话吵醒都不会有好脾气,林道自然也不例外。   林道却不知道,林正一坚持扰人清梦是有意为之:白天有作为眼线的宋薇盯着林道的一举一动,林正一不担心林道出事;到了晚上宋薇却是鞭长莫及,林正一唯恐林道出什么意外,因此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打电话,以确认林道的安全。   此时的林正一听见叔叔熟悉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同时又有些惧怕不敢回应,直到林道在那边又催了三四声,才吞吞吐吐说了句:“叔叔…你…”   “你什么你?有屁快放!”林道恶狠狠的道,语气很有些不耐烦。   林正一听见林道的骂声,心里一阵酸涩:叔叔果然很讨厌他吧?连话也不想跟他说了。林正一强压住心头的酸涩,勉强开口道:“叔叔,你和…他们…当年的事,我都知道了…”   他随即向林道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林道一语不发,安静的听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林正一讲完了话,感觉眼泪又流出来了,他哽咽着,声音里满是歉疚和后悔:“叔叔,对不起!”   林道沉默了一会,云淡风轻的说道:“你父母的事怪不到你头上,你不用替他们道歉。”   林正一抽噎了两下说道:“不只是…他们的事,还有我对你做的事……对不起!叔叔,我对不起你…”听了这话,林道那边再没有了回音,林正一心里越来越绝望,他觉得叔叔心里一定是不肯原谅他了。   林正一哭了一会便强忍着擦干了眼泪,又说起了自己和樊湃之间的事,林道听见林正一识破了樊湃的谎言,反过来将他送进监狱,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也想通了一些事:难怪林正一会突然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原来还有这一层因素在里面。   林道心里暗叹了一声,也不知道该对此做出什么反应,因此只是继续沉默。林正一见林道毫无反应,越发死了留在叔叔身边的心,他觉得是时候和叔叔告别了:“叔叔,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林正一说着眼泪又流了出来,他此时很想问:叔叔,能不能让我留在你身边?,哪怕要他当牛做马,放弃尊严为奴为仆,只要能留下他,他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如果从现在开始弥补,你能考虑原谅我吗?   林正一在脑海里考虑了很多,可是没有任何勇气将心事吐露出来,他内心挣扎良久,还是说道:“叔叔,再见……”再见了,我最爱的人。   林道这边听见林正一的一句再见,正疑神疑鬼的觉得那里不对,不等他说话,那边突然传来手机掉在地上的“啪嗒”声,林道顿感不妙,焦急的呼唤了几声,那边却再没有了回应。   良久,将昏迷的林正一捆的结结实实的樊湃捡起电话,对着林道阴测测的笑道:“林道你可以啊!你是怎么把这小崽子养的忠心耿耿的,我告诉他你杀了他爹妈都动摇不了他的忠心,还反过来坑老子一把…”   林道一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立刻知道了对面就是樊湃,他连忙镇定了语气道:“你是樊湃?你不是坐牢了吗,你把林正一怎么了?”   樊湃听见这话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语气里的怨恨浓重的几乎能顺着话筒传过去:“是啊,我现在是该在监狱里,可惜老子命好,老天爷也看不得我落难!”   樊湃此时确实应该在监狱里,可惜押送他的囚车在半路上出了车祸,樊湃瞅准机会抢了手铐钥匙就跑了。   事发后,樊湃最恨的就是合谋坑害自己的林氏父子,一得了自由立刻就开始寻找林正一的下落——林道当过兵,身手十分不错,无论公司还是家里进出都有保安,樊湃知道自己很难得手,便把目标锁定在更好捏的软柿子林正一身上。   樊湃原本的打算是抓到林正一后折磨一番弄死,把尸体抛到人烟稀少的地方,然后再联系熟人偷渡到国外去。不过现在林道的出现给了他另一个选择,他决定利用林正一敲诈林道一笔钱,钱拿到手就撕票,然后再逃到国外去过好日子。   打定主意后,樊湃也不跟他细说自己逃跑的细节,干脆利落道:“林道,你要还想见到你这便宜儿子,就给我准备好一千万现金,不许报警!——回头我会告诉你钱送到哪去!”樊湃说完这话,便不理会林道的追问,把电话挂了。   另一边的林道见樊湃挂断了电话,不由得一阵心乱如麻。樊湃居然越狱了?林道一想到这里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监狱戒备森严,樊湃肯定逃不出来,一定是押送的囚车出了问题…   他迅速的浏览了一下这两天的新闻,又在电脑上调出全市地图,回想了一下林正一这两天和他的通话内容,整理了所得信息后,便毫不犹豫的报了警。   J市公安局的民警接到林道的报案后很惊讶,从没有接到过这么清晰的报案,报案人连可能的案发现场和凶手的逃跑路线都圈出来了,虽然可能和凶手的选择南辕北辙,不过也是一个参考方向。   李迁见到林道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几个月前的那对奇葩父子给李警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自己带队出警又正好碰上他们,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孽缘。   林道见到李警官倒是面色如常,大大方方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李警官,又见面了!我儿子就拜托你了!”   李迁见了林道郑重其事的样子,也立刻收起了那点别样的尴尬,认真的点点头:“林先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全力营救人质,将犯罪分子抓捕归案!”   原本这样的案件,警察除了等待绑匪的电话、用仪器监听位置以外没有别的好办法,不过林道提出可以先调取歹徒可能经过路线的监控视频,或许能够有所收获。   正在林道等人积极为营救林正一做努力时,郊区的一座烂尾楼里,樊湃正对着被五花大绑的林正一拳打脚踢。   “小杂种,敢坑老子!我让你坑老子!……”   “林道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对他这么死心塌地的?”   樊湃正骂骂咧咧着,眼见在地上躺尸的林正一对他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顿时更是火冒三丈,上去又是一脚:“小杂种,你爸妈坑了林道,你以为林道会真心把你当儿子吗?老子这次绑了你,他心里说不定还偷着乐呢!”   躺在地上的林正一已是狼狈不堪,身上沾满了灰尘,露出的皮肤上都有不少红肿擦伤的痕迹。此时听了樊湃的话,林正一默默咽下一口血,心里不由得一阵黯然:叔叔对自己原本是视若亲子的,可惜这一切都被自己毁了。 第80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5) 殴打了一顿林正一后,樊湃停下来休息了片刻,便给林道打了个电话:“钱准备的怎么样了?”   那边林道立刻回复道:“已经准备好了,你说的送钱地点是哪里?”   樊湃随口说了个地点,就让林道赶紧去送钱,林道连忙追问道:“等一下,我要听我儿子的声音,你把电话给他!”   樊湃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还是把手机凑到林正一耳边:“来,跟你那便宜爹说两句!”   林正一听见叔叔的声音心里一阵激动,可是要林道冒着风险拿钱来赎他,林正一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那樊湃对叔叔也是恨之入骨,很可能会在他送钱的时候设下陷阱绑架他,自己本就亏欠他,怎么能再让他身陷险境?   林道凝神细听那边的动静,却只听见几声急促的喘息,很快又隐约传来了樊湃的骂声和拳脚落在肉体上的声音:“哑巴了?老子让你说两句还敢跟我犟…我打死你个小杂种…”   又过了一会,似乎无计可施的樊湃重新接起电话:“那小子不肯接你电话,总之现在人还活着,你要不想他死就赶紧去送钱!”   电话的另一边,林道面沉如水,拳头捏的“咯咯”作响,控制着声音平静道:“我明白了。”便干脆挂断了电话。   林道随即回头对李警官说了句:“人还活着,确定是在樊湃身边,直接抓人吧!”李警官点头表示赞同,樊湃方才报出的地点距离他们真正的位置足有几十公里,显然是想遛着警察玩了。   如果樊湃现在出来看看,一定会被周围包围着烂尾楼的警察惊的目瞪口呆,说实话李警官也没想到听从林道的意见查监控,居然真的能找到歹徒的踪迹。李警官想不明白事情的关窍,最后只能归功于林道父子俩运气好。   正在民警悄无声息的向烂尾楼摸过去时,此时的樊湃突然有了便意,他悠闲的走到墙角处,正要解手,眼睛突然顺着墙缝扫到楼外举着枪的警察。樊湃心脏狂跳,立刻跑回人质身边一把劫持了林正一。   此时的樊湃几乎抑制不住骂娘的冲动,警察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原本他还想着先遛上他们一圈,等他联系的人到了,自己安全转移到国境线旁边,再把真正的地点告诉林道。到时候,他拿到了钱往邻国一躲,警察还能越过边境线抓他吗?   可是现在一切的计划都被打乱了,联系的人还没有来,警察却先来了,此时除了鱼死网破,就只有束手就擒一条路可走,这次再被抓可就不止坐八年牢了。   樊湃那是何等心高气傲的人,他连八年牢都不肯坐,更不要说加重刑罚了。此时樊湃抱定了鱼死网破的决心,立刻用刀劫持着林正一凑到出口旁边,厉声吼道:“外面的警察都给我往后退,不然我弄死人质!听见没有?”   几位警察刚摸到离烂尾楼不到百米的距离,便听见歹徒威胁的声音,意识到行动暴露,几人立刻停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林道呢?让林道进来,不然我弄死他儿子!”樊湃嘴里恶狠狠的威胁,心里却在暗暗叫苦,这楼里还有另外一个入口,自己却只一个人,哪里防备的过来?   樊湃知道自己逃脱无望,外面的警察都有枪,他手里却只有一把匕首,还是个体力废柴的上班族,单枪匹马劫持一个人安全离开那简直是天方夜谭,他此时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拖着林氏父子俩一起死。   李警官听了这话,知道林道过去只会让局势陷入被动,立刻拖延时间道:“林道还在赶来的路上,你先耐心的等一等!”   虽然知道多半没用,李警官还是例行公事的劝说道:“樊湃,把人质放了吧!你的刑期只有八年,八年一过就能出来了,如果在狱中表现良好还能减刑,何必要自寻死路呢?”   樊湃对李警官的话不予理会,又催了几次让林道过来见他,李警官一律用还在路上搪塞过去了。   虽然警察一直没能进来,但是樊湃却越来越紧张,他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警察有没有按照他的意思退回去,眼睛一直在两个出口处打转,总担心警察会突然冲进来把他一枪毙命,转眼就紧张的出了一头汗。   “人都退回去没有?我警告你们,谁要是敢乱来我就撕票!”樊湃突然大声的威胁道,可是语气里的色厉内荏谁都听的出来。   樊湃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自己说话会暴露位置,说不定已经有警察顺着声音潜伏到他附近了,樊湃越想越觉得一楼不安全,一咬牙拖着林正一往楼上走去。   四十多分钟过去后,樊湃已经在和警察的对峙中爬到了楼顶,期间林正一因为反抗过剧被樊湃在手臂上扎了一刀,目前已经失血过多半昏迷了。   “林道个龟儿子还没来吗?麻痹的,这么长时间,就是爬也给老子爬过来了吧?是不是不想要他儿子活命了!”樊湃此时情绪已经濒临奔溃,时不时用刀指着手无寸铁的谈判专家,不停叫嚣着让林道出来见他。   此时被樊湃惦记着的林道正站在一处小山丘上,面沉如水的盯着远处房顶上的两个人。   这里是大楼周围唯一的高地,但是距离那栋楼已经有□□百米,这么远的距离,楼顶贴在一起的两人看起来就跟火柴一样大,旁边潜伏着的狙击手瞄了樊湃半天,握在手里的枪拿起又放下,愣是没敢开枪。   林道看见那狙击手再次暗叹一声放下枪,突然对他说道:“把枪给我!”   狙击手和旁边的李警官听了这话不由一愣,李警官立刻追问道:“你玩过枪?”   林道语气平淡,仿佛不在意的说道:“所有常见的枪械,我都熟得很。”   想到林道当兵的经历,李警官也不奇怪他摸过枪,不过仍然怀疑的问道:“有多熟?”   林道不闪不避的看着李警官,语气十足的自傲:“就和长在我身上一样。”   旁边的警察听了林道这番大言不惭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狙击手乐得龇出一口白牙:“兄弟,口气不小啊!”   李警官却没有笑,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看:这人当过兵,在特殊部队干过,或许当年在连队里还是神枪手。可是再厉害的神枪手,十多年没摸过枪,技艺也生疏了,说不定还不如刚刚摸枪的新兵蛋子。   林道看出李警官的怀疑,立刻为自己辩解道:“我退役以后,也经常在枪械俱乐部练习,枪法不会生疏的。”   林道这话一出口,顿时旁边警察的表情更是玩味了:枪支俱乐部的枪能和实战用的真枪比吗?差很多好不好!   李警官听了这话也不禁莞尔,他把林道的表现看成是关心则乱,正想劝他几句,林道却抢着说道:“把枪给我!你要怕担责任,就说是我硬抢的,之后不管你们以袭警罪还是非法持枪罪逮捕我,我都没意见。那是我儿子,我不能让他有事!”   李警官听了这话心里大为震动,他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林正一被毒打后会拼命维护自己的父亲,这两父子间的关系或许旁人无法理解,但是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是不容置疑的。   今天林道这枪一开,若是惊动了歹徒,人质多半就性命不保了;若是不幸打中了人质,那就是当着警察的面杀人,一个故意杀人罪是没跑了——便是侥天之幸打中了歹徒,也有一条非法持枪罪等着他。   林道清楚的知道做这事的后果,为了儿子还是决定铤而走险,可见他是实实在在的将林正一放在心上了。   李警官心里感慨了一阵,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请你相信人民警察的…”   不管怎么样,李警官还是不愿意冒险。就算排除一切现实原因,就是真正的神枪手,当被劫持的是自己儿子时,也很容易因为情绪激动而失手,更不用说林道的枪法怎样还有待商榷。   林道不等李警官说完便一把抢过狙击手的枪,熟练的摆弄一阵后,便毫不犹豫的在狙击手身边趴下,端枪瞄准了歹徒。   “住手,把枪放下!”众警察见了林道的动作立刻警惕的用枪指着他,准备过来抢夺,李警官却知道这时候不能惊动他,不然不小心走火就完了,虽对林道的行为有些不满,还是让他们把枪收了回来。   “林道,你不要逞强!这不是闹着玩的!”李警官虽然没有动手夺枪,还是在一旁严肃的警告道。   林道对李迁的话充耳不闻,他选择夺枪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虽然这种把握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是潜意识里就是知道自己绝不会失手。   不同于狙击手的犹豫不决,林道一瞄准了樊湃,瞅准他拿刀指着谈判专家的空隙,毫不犹豫的开了一枪。李警官被他的果决吓了一跳,连忙看向目标,便见歹徒的眉心绽开一朵血花,随后整个人扑倒在地。   众警察见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倒吸一口凉气,李警官也不得不无可奈何的承认:好吧,有些人就是跟咱们凡夫俗子不一样。   林道一枪命中歹徒,面上的表情仍然十分平静,随手把枪还给狙击手后,便连滚带爬的从山坡上滑了下去。   下到平地后,林道便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奔跑起来,越跑越快,他要去接自家的小兔崽子回家。   李警官盯着林道的背影看了一会,突然一拍呆住的狙击手的肩膀:“行啊你,这枪法简直神了!”   狙击手一愣,立刻会意,用袖子在枪柄上擦了擦,随后害羞的摸摸脑袋:“嘿嘿,侥幸,侥幸!”   其他人也马上反应过来,围着狙击手打趣恭喜。老大虽然没明说,但是大家都明白:以后这事谁都不许往外说。   林道一口气爬到楼顶,气喘吁吁的一把抱住林正一,直到再次感受到林正一的体温,林道一颗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几天来强压着的恐惧和焦虑瞬间喷涌而出,让他抱着林正一的手不住的颤抖。   “林正一…正一…醒醒!”听见叔叔的声音,饿了两天又被扎了一刀的林正一从昏沉中挣扎着醒来,对着林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叔叔,我看见了…”   在林道瞄准他们的瞬间,林正一似乎是感应到什么,一眼就看见了藏在远处山上的林道,那一刻林正一的心里没有恐惧,只有安心——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上,实在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听了林正一的话,林道怜爱的摸摸他的头,语气平淡的说了句:“嗯,别往外说。”   林正一轻轻点了点头,语气温柔却坚定的道:“我死也不会说的。” 第81章 戴绿帽子的男人(16) 既然凶手已经被击毙,接下来就只剩下善后的事了。林正一被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便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了。   毕竟是年轻人,体格强健,林正一输完血包扎好伤口,又养了两天后便没了大碍。又过了一天,林道接林正一出院,进了家门,林道才想起自己还有些帐要跟兔崽子算。   “臭小子,敢不接我电话!翅膀长硬了是吧?”林道见林正一脸色恢复了红润,上去就在他脑袋上呼了一巴掌。   要是换了平时,被这么对待林正一早就嬉皮笑脸的蹭过来撒娇了,今天的林正一却十足的沉默,被打了也只呆呆站在那,嘴里只小声说了句:“对不起叔叔,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林道习惯了之前那个没脸没皮的林正一,乍一碰上这个文静内敛型的很有些不适应,于是讪讪的说了句:“你这又是怎么了?被樊湃绑架的事吓傻了?”   林正一听了这话,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他强忍着心中酸涩,哽着声音道:“叔叔,我只是觉得没脸见你…我做了那么多错事,您却一直无条件包容我…可是我不值得…不值得您对我这么好……”   林正一在那忏悔自己的罪行,林道却觉得,自己早已看破这小子的险恶用心——不就是变相版的“我难过了,要叔叔亲亲抱抱让占便宜才能好”吗?既然节操已经碎的渣渣都不剩了,林道觉得睡一觉就能解决问题还挺划算的。   这样想着,林道便拉着林正一进了自己卧室,林正一一脸懵逼的站在林道的床边,惊愕的看见叔叔居然自己脱了衣服,仰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无所谓的说道:“看你小子这么无精打采的样,今天老子就无私奉献一回!权当是安慰你了!”   林正一一明白林道的意思,顿时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叔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道却似乎一点不相信,漫不经心的说了句:“上来,别等我说第二遍——今天老子给你弄一回,要是能把老子.操.舒服了…你的那点心思,倒也不是不能考虑…”   这意思是同意和自己在一起了?林正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意识到叔叔态度有了软化,林正一赶紧确认道:“叔叔,你说的是真的?为什么?”   林道认真的点了点头,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微笑道:“那俩贱人害得我断子绝孙,我不但要让他们也断子绝孙,还要让他们的儿子当牛做马伺候我一辈子,不这样怎么能解我心头之恨?”   林正一听了这话简直心花怒放,没想到事情居然能以这种方式解决,他立刻满脸谄笑的附和道:“叔叔,你说的太对了!他们这么坏的人就该断子绝孙,我就应该伺候你一辈子,给你养老送终!”   林道听了林正一的话不置可否,突然起身一把掐住他的脖子阴恻恻的威胁道:“你给我听好了!你的人包括你那根东西都是老子的,以后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乱搞…”   林正一听了这话一点没害怕,立刻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要是敢做那样的事,叔叔你就手起刀落,让我做个没根的太监!”   林道听了林正一的话这才露出笑容,高傲的一颔首道:“行了,上来吧!”   林正一原本完全没有那个意思,结果居然得到这样的惊喜,立刻两眼放光的扑了上去。   他本就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性格,林道不给他好脸他都上赶着呢,此时鸡蛋都自己裂开一条缝了,那嗜肉如命的大头苍蝇,哪有不赶紧往上叮的道理?   眼见林正一一副被天上掉的馅饼砸晕的模样,一碰.他的.人立刻就一副把持不住的模样,林道对自己的魅力十分满意,很有些自得。   被.进.入的时候,林道又有了点莫名的不爽:老子养出来的居然是个只知道盯着男人流口水的小色魔,这不是说明我不会养孩子吗?想着,他恨铁不成钢的一巴掌拍在林正一的背上,骂道:“小兔崽子,不走正道!”   林正一被打了一点不生气,对着林道笑的开心,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有了叔叔,还要走什么正道?叔叔在哪条道我就走哪条道!”   得了林道承诺,此时的林正一觉得人生已经趋近圆满,使出浑身解数,力图让叔叔□□、意犹未尽,再也忘不了他,以便尽快让他从试用期转正。   抱定了这个目标,林正一不顾伤势未愈,带伤作业,把叔叔弄得嗯嗯啊啊说不出完整的话,正在林道得了个中趣味时,林正一却突然“啊”的惊叫一声停了动作,把林道晾在半中间,弄得好不扫兴。   “你小子一惊一乍的干嘛呢?”林道大怒之下“啪”的在林正一胸口留下一个红红的掌印,林正一一点不觉得痛,兴奋的指着林道那里说道:“叔叔,你看!”   林道定睛看去,便见已经当了十几年摆设的物.事,此时居然志得意满的抬起了头,不由得呆住了。   这边林道正在发呆,那边已经回过神来的林正一已经抢先下了结论:“叔叔一定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好的,看来我就是叔叔治病的良药啊,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多做几次!”   定下了这个大前提后,林正一越发的奋不顾身,誓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帮助叔叔早日康复,林道只来的及骂了一句“滚你妈的”,便再次被兔崽子拖入没羞没臊的泥潭里了。 林正一以高考状元的好成绩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毕业后,他拒绝了各大企业递来的橄榄枝,心甘情愿的回到林氏当了林道的副手。在林正一的鼎力支持下,林氏从一个中型企业发展成了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公司。 林道在这个世界活到了七十九岁,在发现林道没了呼吸后,林正一当天就毫不犹豫的追随他而去,二人死后,林道和林正一从孤儿院收养的养子将两人合葬在了一起。 林道这次回到系统空间后并没有立刻去往下一个世界,也没有跟系统说话,而是自己静静坐着梳理起前面几个世界的记忆。   对于系统对他的态度,林道并不是毫无所觉,那种态度与其说是对待下属,不如说是对待亲近的朋友。林道每到一个世界都会被主角爱上,扮演的角色也总是会爱上主角,真的是因为潜意识的作用吗?林道不相信。   林道每次攻略的时候都是失忆状态,其实能做的事并不多,能顺利的完成任务,往往要归功于主角先对他动了心——并不是说只要对人好就能收获爱情,很多时候你掏心掏肺的对待一个人,收获的只能是好人卡。   他不相信自己有那么大的魅力,总是能迷倒世界的主角,也不相信自己是那么随便爱上别人的人。可是系统却好像对他信心十足,一点不担心他会攻略失败…甚至,第一个世界的时候,都没有事先告知他攻略主角的最佳方式是谈恋爱。   “系统,你说我要是下个世界攻略失败怎么办?”林道突然开口问:“万一我掏心掏肺的对主角好,他最后却给我发好人卡,你有没有什么补救的措施?”   系统听了这话汗了一下,不屑的想:给你发好人卡,那也得他敢啊!心里想着,系统嘴上却安慰道:“请执行者不要因为没发生的事烦恼,林道你已经成功攻略了五个世界的主角,你要对自己的魅力有信心啊!”   “我对自己的魅力完全没有信心!”林道死鱼眼的瞪着系统道:“话说,你真的没有偷偷给我装备什么万人迷光环吗?专门针对主角的那种?”   系统以为林道是在质疑他的职业操守,立刻辩白道:“系统是很有节操的系统,怎么会做这种没品的事?请执行者不要胡乱猜忌!”   林道嘴角一抽,立刻打消了这个猜测:也是,系统要是能有这么牛逼的外挂,那它也不是连执行者的记忆都保不住的辣鸡系统了!   想到这,林道站起身来打算去往下一个世界。临走时,他狐疑的回头看了看系统,问道:“我总觉得你还有事瞒着我,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系统哪里敢跟他说实话,连忙敷衍了句“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你就全知道了”便第一次大逆不道的急急忙忙把林道踢进了下一个世界。   林道在进入世界的通道里大骂系统:你大爷的,等着老子攻略完了回来收拾你!就不信撬不开你的嘴! 第82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1) “老爷,您回来了!”林道骑着马刚走到侯府门口,早已等着的管家方伯便殷勤的迎了上来。林道将马鞭和缰绳交给亲卫,吩咐他把马牵到后院去,便随着方伯走进了家门。   “我走的这几天,家里一切都好吧?”林道一边大步流星的走着,一边随口问道。方伯连忙回话道:“府上一切都好…就是…”   见方伯面露迟疑的看着自己,林道心里一紧,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怎么了?难道出了什么事?”   方伯被林道没轻没重的一抓,顿时疼的龇牙咧嘴,赶紧咬牙解释道:“没事没事!就是…夫人们都很惦记您!”   林道脸上神色一僵,不由自主的松了手,方伯一边揉着快断了的手腕,一边又迅速加了句:“听说老爷今天回来,夫人们一早就起来梳妆打扮,这会正在院子里等着您呢!”   方伯说完这话,趁着林道呆愣的功夫赶紧告了罪,也不等主人说话便溜之大吉了,徒留林道站在原地左右为难。   林道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去后院看看:虽然面对新鲜出炉的妻妾有些尴尬,但是这些女子初来乍到,刚到府上便几日见不到自己,心中一定很惶恐,林道不能不去慰问一番。   刚走进后院,一群莺莺燕燕便自发的迎了上来,林道抬眼一看,立刻头皮发麻:只见这些女子个个盛装打扮,粗略一看不下五六十人,院子里都站满了。   这群女子虽容貌并不十分绝色,有的只是中人之姿,但是光数量就足够碾压绝大多数人的后院——要知道皇帝最多也就几十个妃嫔,后宫三千那是包括了宫女在内的。   而且,林道知道房里其实还有没出来的,要把那些也算上,足足有上百个。   见了林道,为首的一个容貌最出众的素衣女子当先走上前来,温温柔柔的行了一礼:“将军一路鞍马劳顿,姐妹们亲手为将军准备了一桌酒席接风洗尘,聊表心意——将军若不嫌弃,还请入席!”   那女子说完后对其他人使个眼色,一群女子立刻波浪一般的分开,露出院子中央摆着的一桌丰盛的酒席。众女随即整整齐齐的分列两旁,敛衽低头齐声道:“请将军入席!”   林道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便又重新挂了回去,他看了看众人,故作惊喜的说道:“各位夫人有心了,既是夫人们的心意,为夫便却之不恭了!”   这么多女子为他专门准备了宴席,林道好意思说他已经用过饷食了吗?那必须不能!谁让他非要抢在饭点前吃饭!总之一切都是林道饷食用的太早的错,和夫人们无关。   “将军请!”见林道欣然接受了接风宴,众女都悄悄松了口气,为首的女子连忙殷勤的将林道引到上座坐下,其他人也自动自发的围到林道身边殷勤伺候、劝酒布菜。   “这几日公事繁忙,冷落夫人们了!”林道先为自己扔下人就跑的行为道了个歉,随即又关切的问道:“你们在府上住的可还习惯?若是缺了什么,尽管去找管家方伯,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听了林道的话,在场的众女子脸上都添了几分动容,为首的素衣女子含泪道:“若无将军庇佑,我们这些残花败柳怕是只有死路一条——将军能容留我们在身边,已是莫大的恩情,便是吃糠咽菜,也是感激不尽!哪里还有什么委屈?”   素衣女子的话显然很能引起共鸣,在场众人听了都忙不迭的点头,那女子回头看了看众人,满斟了一杯酒双手递到林道面前:“锦书代各位姐妹,谢过将军收留大恩——将军,请满饮此杯!”   林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便态度温和的询问起众人在将军府的生活,大部分女子被问到时神情都有些紧张,犹犹豫豫的不知道怎么回话。每到这时候,那个很有大妇气度的锦书便会接过话头,得体从容的替她回话。   林道喝了杯酒,吃了两口菜,见众女的神色都缓和了下来,便试探的问道:“为何不见其他几位夫人露面?莫不是病了?”   锦书听了这话心里一紧,斟酌着回话道:“回将军话,那几位姐妹并非不懂礼数…只是…容颜憔悴、身体抱恙,妾身怕扫了将军的兴致,便自作主张的劝她们待在房中……还请将军恕罪!”   林道顿时反应过来,那些没出来的怕是身体有了残缺、毁了容貌的。这些女子被摧残的最为严重,无一不是性情自卑怯弱的,会躲着不见自己也无可厚非。   不过一直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林道有意让她们鼓起勇气出门,正要开口吩咐丫鬟去请人,瞥见锦书紧张忐忑的表情,意识到这事不能操之过急,便改口道:“既是身体抱恙,便不必出来了,在房里歇着吧!”   林道看了看站着的众妻妾,想了想又叫过仆役吩咐道:“你去吩咐厨房,让他们赶紧做几桌好菜上来,我要和夫人们宴饮取乐,一醉方休!”   那仆役连忙领命去了,林道随即又招呼仆人搬来桌椅,端来糕点茶水,让众女都在桌边坐了,随后态度亲和的与她们谈天说笑。   林道并不冷落在场的任何一人,每位夫人无论美丑都能分到他一两句温言软语,众人一开始还很紧张,时间一长,见将军态度亲和、平易近人,便慢慢的也放松了下来。   酒菜准备端上来后,林道吩咐先给房里的夫人们送去,然后才是院子里的众女子。众人看在眼里,顿时更是对林道体贴入微的关怀感动不已。   于是乎,原本给林道准备的接风宴就成了林将军与众妻妾的家宴。林道在宴席上频频劝酒,把一众妻妾都喝的脸颊绯红、东倒西歪,醉酒后的众人都不自主的放开了天性,笑闹成一团。   林道兴致上来后,干脆站到众人中间表演了一套拳法,把众女看得喝彩连连。有些女子借着酒劲把自己做的荷包、鞋袜等送给林道,林道来者不拒,每得了一件礼物都会称赞送礼人心灵手巧,惹得众人更是情绪高涨。   院子里一时间热闹的简直像是在过年,最后连窝在房里不出门的女子也忍不住纷纷戴上面纱、披上披风躲在角落里偷看。   林道最后醉的不省人事,被仆役架着回了房,一众妻妾自发的簇拥着林道回房,七手八脚的替他脱了鞋袜、盖好被子,这才心满意足喜笑颜开的出去了。   众女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含羞带怯的讨论着自己的将军夫婿。林道相貌堂堂身躯威武,难得的是还有铁骨柔情,可以说是大多数女子的理想夫婿,这些女子刚从地狱中逃出生天,遇到这样的男人,又怎能不动心?   一群女人回到院子里,一起把剩下的残羹冷炙都收拾停当,便相携着回了房间。不管谁看见这一幕,都得说一声治家有道——拥有这么庞大又和谐的后院,林道足以羡慕死任何一个男人。   不过身为当事人的他并没有什么喜色,众妻妾一离开房间,林道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此时的他眼里没有丝毫醉意,眉头一皱便抱着被子犯起愁来:这增加的上百人要怎么安置?库房的钱粮又能撑多久呢? 第83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2) 之所以林道骤然多了这么多妻妾,还得从几天前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说起。   林道现在的身份是承朝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自幼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因扶持先帝坐了天下,受封太平侯。   现在坐在皇位上的皇帝虽然已经及冠,论辈分也算是他的晚辈了。不过原主年少成名,十几岁上就得了爵位,两人的年龄也就差个七八岁。   几个月前,北方的某个小城被一伙山贼攻破,那贼首王彪很有些手段,攻进城后杀光所有官员,拉拢城里的地痞流氓,通过又打又拉的手段,势力很快从几十人发展到几千人。   那伙山贼切断了城周围所有的通讯,埋头发展势力,等到邻县的地方官终于迟钝的发现端倪上报时,王彪已经裹挟了几万乱民,势力扩展到了好几个城。   彼时林道刚打退了西戎从战场回来,得知消息后立刻带着人赶了过去。由于去的晚了,林道赶到的时候,那伙山贼已经被驻守北方的大将费籍击溃。林道帮着剿灭了残余势力,便带着亲卫去找费籍商量。   中军帐里的费籍看了眼林道,随意的一拱手,阴阳怪气道:“末将谢过侯爷援手!只是此地并非侯爷驻地,侯爷未经许可私自调动军队,恐怕……殊为不妥吧?”   费籍觉得林道就是专门过来抢功劳的,对林道不但没有任何感激,反倒很是忌惮:本来那些流寇他一个人就能解决,林道非要抢在他击溃贼人以后才过来帮忙,说他不是想来分一杯羹的都没人信。   林道还真不是来跟他抢功劳的,见费籍态度恶劣,林道也不跟他计较,避重就轻的友好一笑道:“费将军说哪里话?此地贼人皆是将军一人剿灭,与本侯何干——我今日来此,实是另有要事相商!”   费籍见林道话里没有争功的意思,神色略缓,不过还是有些不悦:“侯爷有何要事,要与末将相商?”   既然不是争功劳的,想必是来分缴获的了。费籍很不想把到手的利益分出去,不过对方毕竟是堂堂侯爷,功绩和名声都甩他一条街,费籍自知胳膊拧不过大腿,被找上门也只能捏着鼻子割肉了。   费籍正盘算着要分出多少好处才能喂饱林道,冷不丁的林道突然开口道:“那些从匪窝中救出的女子,将军打算如何处置?”   费籍没想到林道会首先问起这个,愣了一瞬才老实的回道:“自然是找个牙行,卖去最近的勾栏院……”   “岂有此理!”林道一听这话大怒,指着费籍的鼻子骂道:“这些女子俱是我大承的子民!我等不能及时救下她们已是罪过,你居然还想将她们发卖了谋取私利!”   费籍被林道骂的一呆,心里涌起一阵委屈和愤怒:这些女人都没了家人,又污了清白没法嫁人,不卖去青楼难道你养着?自古以来人人皆是如此,偏你要假清高!你一个武将难道还想捞名声不成?   只是想到林道的地位,费籍还是忍了这口气,绵里藏针的嘲讽道:“侯爷说笑了!这些女子既已从贼便不再是我大承的子民——既是贼人亲属,末将发卖了她们又有什么不对?”   林道听了这话脸上十分难看,大承的律法确实是这么规定的。在那些大臣们看来,女子被贼人□□了,若不自行了断便是从贼。可是身为现代人的林道,怎么可能认同这种把错全推给无辜女子的无耻想法?   费籍见林道不说话,也不想得罪了林道,便松口道:“这些女子虽是末将的缴获,不过此战侯爷也是出了大力的……这样,侯爷若是喜欢,末将便做主全部送予侯爷如何?”   费籍觉得林道这么冠冕堂皇的说话,只是为了从自己手上抢走这些女子的处置权,既然这样自己也不用死扛着,主动送给他还能卖个人情——虽然卖了这些女子收获不菲,但是买卖人口毕竟好说不好听。   林道想起过来时看到的惨状,脸上的表情就缓和不起来,不过既然身处这样的世界,林道也没有特立独行的想法,勉勉强强的一拱手道:“费将军好意心领了!只是林道虽身有爵位,却不能干强取豪夺之事……将军打算多少银子给牙行,按原价全部卖予我吧!”   费籍听了这话十分意外,林道居然白送的都不要,还要给他银子?真按照那个价钱买了,再转手他可是赚不到什么钱的!   想着,费籍觑了眼林道难看的脸色,试探的问道:“侯爷可是有哪位红颜知己失陷贼手?若是如此…那女子恐怕已配不上侯爷——侯爷若不嫌弃,末将可以再帮着寻个好的……”   林道听了这话脸彻底黑了,语气硬邦邦的打断道:“本侯的私事就不劳将军费心了!”   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戴绿帽子的!费籍在心里暗自腹诽,他觉得自己已经窥破了真相。不过这毕竟不关费籍的事,既然林道执意如此他也不想多管闲事。   不过林道毕竟是上官,费籍也不可能真的狠宰林道,最终还是以一两一个的价格把人卖给了林道,零头还给他抹去了。一百两买一百多个妇女,这价格算是十分低廉了——只是林道居然连残疾毁容的妇女都买下了,这点让费籍十分的想不通。   其实林道这么做除了确实同情那些女子,也是为了之后的攻略:按照原本的剧情,原主在赶去平叛的时候也遇到了这事,不过他的做法就简单粗暴多了——他把那些女子强硬的从费籍那里抢过来,然后全部就地杀死。   费籍因此恨上了原主,原主也因为这次杀人的事广受诟病…最重要的是,那些被杀的女子中有一人是主角的亲姐姐。原主因为这事彻底得罪了主角,再加上功高震主又招人嫉恨,最后落得个身败名裂尸骨无存的下场。   其实原主这么做未必没有存着善心,他性情古板、眼里揉不得沙子,因为觉得这些女子已经没了活路,又不愿看她们继续在勾栏院里任人□□,这才想“给她们个痛快”——不过比起费籍的做法,痛下杀手在一般人看来确实要更为残忍和血腥。   林道也不赞同原主的做法,这种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态度其实是一种伪善,他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林道吩咐部下把买下来的妇女带回军营,站在台上对她们喊话道:“我不管你们有过多少男人,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林道的女人!都跟我回家去吧!”   林道的这番话简直是平地一声雷,不说被买来的女子不敢相信,林道自己的手下也是被惊的目瞪口呆,立刻一窝蜂的上前劝阻。   有的劝他把人发卖了,有的知道林道心善提出给这些女子找夫家,还有特别忠心的一咬牙求林道把人都赏给自己,决定捏着鼻子认下这顶硕大的绿头巾。   这些建议自然被林道全部一口回绝了,林道清楚的知道这个时代对失贞女子的态度,就是因为不放心别人才会决定自己照顾…而且,消耗手下的忠心、嫁祸于人,这也不是林道的处事风格。   下定决心后,林道当即下令封锁消息,属下见劝不动将军,为将军名声考虑自然是守口如瓶;费籍不想得罪林道,对这事也是闭口不谈,于是这件事的真相就这么掩盖了下来。 第84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3) 太平侯从北方平叛归来带回姬妾百人。这一消息在林道一行人进入京城后,立刻以飞一般的速度几天内就传遍了京城,成为市井小民和朝廷官员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谈资。   大臣和百姓们都觉得,太平侯做出这一举动简直是不可理喻。带一两名美妾回来,大家都觉得很正常,还能竖起拇指夸一句“风流倜傥”;若是带个三五人,众人也能艳羡的说一句“左拥右抱齐人之福”……可是一次性就纳上百个美妾,这显然超过了群众的忍耐限度——如此行径,简直就是□□再世!   有好事者还煞有介事的给林道算了一笔账:就算太平侯夜御十女,每人也要轮十天才能分到一次,这点分量对于如狼似虎的女人们来说,哪里够用哦!还有人说,将军打一次胜仗就带回来这么多女子,要是多打几次仗,岂不是整个太平侯府都装不下了?   还有的人说:有的女子也不甚美丽,充其量只是中人之姿,也不知道太平侯是看上了她哪里?难道是床上特别放荡?   还有更恶毒的说:别的将军都是追在敌人屁股后面跑,我们的将军倒好,只知道追在女人屁股后面跑!这么个草包将军居然被委以重任,真是国家的不幸——这话说的,好像林道以前打的那些胜仗都不存在了似得。   且不论这些传言有几分是林道的仇人在故意抹黑他,又有几分是无知小民的以讹传讹,总之经过这件事,林道百战百胜的战神形象算是毁于一旦了。   没两天,深宫里的皇帝也听说了这事,特地把林道叫到宫里,忧心忡忡的劝道:“爱卿,你这个…也太过分了吧?色是刮骨刀,爱卿你要节制啊!”   林道面沉如水的坐在皇帝对面,并不接皇帝的话头,只是拱手行礼道:“陛下,那些乱民多数是被贼人裹挟、被迫与官兵为敌的,还请陛下从轻发落,给他们一条生路……”   皇帝郁闷的看着林道:我现在在跟你说纳美色的事,你跟我扯什么乱民啊?这事就不能等会再说!再说了,朕又不是昏庸无道的君主,当然知道要对流民区别对待,用的着你提醒我?   虽是这么想,皇帝也知道林道转移话题是不想谈这事。其实皇帝也不好意思谈:林道算起来还是他的长辈,他虽然是皇帝,也不好对臣子的房中事指手画脚。   皇帝其实还有话想跟他说:最近有言官弹劾林道好色无度、昏聩无能,有人注意到林道带回的女子有身有残疾的,又借此说他性情暴戾残忍;还有说他擅自调军平叛,居心叵测,与将领争功毫无廉耻…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不过林道身为武将本就招人忌惮,仇家多的数不清,每次出征时弹劾他的奏折都能装一箩筐,这点小事其实都有点不痛不痒。皇帝转念一想便也懒得说了。   原本皇帝还想着等林道回来把咏心郡主赐婚给他,不过林道现在的名声都臭大街了,皇帝觉得要是自己坚持赐婚,搞不好爱女如命的端王爷要过来跟他拼老命。   想到这,皇帝顿时有些意兴阑珊,又跟林道闲聊了几句便打发他回去了:他爱怎么堕落就怎么堕落去吧,朕也懒得管了!   其实对于这次的事,皇帝在痛心之余又有些隐秘的欣喜。历朝历代的皇帝在对待立下汗马功劳的武将时,都有这种又爱又恨的感情。皇帝现在就很庆幸,林道在外患被消除的差不多的时候毁了名声,简直是再完美没有了。   对于外界对自己的种种非议,林道一概不予理会,他现在正在为府里最近流水一样的花销犯愁。虽然曾被赏赐了很多金银,不过林道性子向来豪爽又不事生产,大部分的赏赐不是被他分给了属下,就是被他自己挥霍了。   原本府上养的人不多,还能对付着过,如今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张口,太平侯府的库房便着实显出了寒酸——就是剩的那些财物,其中还有部分是不能拿去变卖的天子御赐的宝贝。   要是能继续有仗打就好了,那群西戎什么时候能再来犯边啊?黔驴技穷的林将军,脑子里不由萌生出了发“战争财”的想法。   此时,在那座被山贼血洗了的小城里,一个相貌英武身形劲瘦的年轻人,正难掩悲痛的站在郊外的一座墓碑前。   这人名叫黎锦江,十岁时跟随一位世外高人离家修行,十几年从没有回过家。几天前他终于被师父允许出师,兴高采烈的回到家,却发现爹娘惨死,原本的家乡早已不复存在。   “爹,娘!”黎锦江跪在墓前,眼含热泪的坚定道:“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雪恨!”他说完这话便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随后背上行囊,往京城的方向走去。   他这几天从周围人那里打听清楚了事情始末,知道是一伙山贼血洗了这里。那伙山贼连同匪首都被抓去了京城,秋后就要问斩,黎锦江正是要赶在开刀问斩之前把人劫出来,千刀万剐后再枭其首级祭奠亡魂——只是斩首,如何能消黎锦江心头之恨!   他此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找到自己唯一的姐姐:听说有位平叛的将军,把这里幸存的平民女子全都运了回去,黎锦江希望那里面有自己的姐姐——这几天他翻遍了这里所有的尸体,还丧心病狂的挖开坟茔寻找,都没有找到姐姐,想必她一定是在那些人之中。   希望那个将军能够善待她。   ******   此时,被黎锦江惦记的人正在林道的书房门前犹豫不决。半晌,锦书咬咬牙上前敲了敲门。房门很快就开了,林道看着面前的女人,愣了一下,不确定的问道:“你是那个……呃,锦书?”   锦书听林道一口就叫出她的名字,眼睛立刻就亮了:“侯爷好记性,妾身正是锦书!”   林道见了锦书的态度心里就打鼓,这段时间他面对新收的姬妾总有些不自在,生怕她们找上门来是要自荐枕席。   倒不是看不起她们的身份,既然娶了人家,如果她们提出要求,林道觉得自己身为丈夫理应满足。可是宠了这个势必不能冷落了那个,要做到人人有份利益均沾…林道一想到那吓死人的数量,哪怕是看惯了残肢断臂、杀人如麻的将军也不由得冷汗直冒。   ——这个头要是开了,林道觉得自己用不了多久就要暴毙身亡!所以这段时间林道一直奉行着绝不主动的策略,晚上坚决不招人伺候。因为在这事上心虚,林道平日里更是加倍的补偿她们,这让众妻妾看他的眼神更是情意绵绵了。   不过既然事情主动找上门,逃避退缩也不是林道的风格,于是他轻咳一声开口道:“你有什么事?”   “侯爷可是正为钱粮的问题烦心?”骤然被人道破心中所想,林道震惊的瞪着锦书,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   话音刚落,林道立刻脸红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连自己的女人都要养不起,还被妻妾当面说破,简直不能更丢人了!   其实锦书说这话也是做了一番思想斗争的,从林道买下她们起锦书就一直在默默观察他。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基本可以确定林道是个真正的好人:正直、善良、对弱者充满悲悯之心,难得的是还性情温和没架子。   正是因为对林道有这样的认知,锦书才敢直截了当的说这话,此时见了林道的反应,锦书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坦然道:“妾身听了几句下人的闲话,对府上的开支有些疑问,便找来方管家问了问,这才知道了府里的近况。”   锦书说完这话,怕林道生气又补充道:“此事是妾身逾矩了,方管家也是顾忌妾身的身份,才将府上的事透露给了我…还请侯爷不要怪罪他!”   林道听了这话顿时也顾不上尴尬,连忙道:“你也是侯府的女主人,问问也算不得逾矩!”他想了想,又道:“不如这样,我明日给陛下上个折子,立你为侯府正妻!”   锦书一听这话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跪下磕头道:“侯爷折煞妾身了!妾不过一介民女,又污了身子,如何敢窃居侯府正妻之位!”   林道说这话还真不是一时兴起,这段时间他也在观察这些女子,在这群人里锦书可以说是鹤立鸡群的一个。   锦书出身富户,早年读过书因此能书会写,还会算账管家,对于府里的女子也照顾有加,很有大妇气度——林道已经有了这么多妻妾,也没打算再娶一个回来,既然这样锦书确实是个合适的正妻人选。   不过锦书显然不这么认为,不论林道怎么劝说,锦书就是抵死不从,反反复复就是一句“侯爷不要与妾身玩笑,快些歇了心思吧”,弄得林道十分无奈,只好就此作罢。   好容易把锦书哄得起身了,林道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方才你说起府上的钱粮…”   锦书立刻知机的回话道:“妾身听说侯府在龙兴街上有几家店面,生意不是很好,侯爷若是信得过妾身,可否让我试试……”   这话正中了林道下怀,林道立刻就答应了让锦书插手管理,锦书见林道答应的那么痛快,又提出想让府里的女人帮着打下手,林道也十分痛快的答应了。 第85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4) 在锦书等人为了侯府开源的事忙碌时,另一边的黎锦江已经到了京城。黎锦江内力深不可测,这一路他一直在用轻功赶路,速度却比千里马还要快上两分,不眠不休的赶了三天的路也只是让他略有些疲惫。   此时正是饭点,黎锦江腹中饥饿,便随便找了家客栈打算吃个便饭。刚坐下没多久,他就听到旁边的客人正在谈论林道。   “要说这太平侯,那也是为我大承立过大功的,没想到居然能干出这等有辱国体的荒唐事!”   “林侯毕竟是先帝的从龙之臣,便是纳了百名姬妾,也算不得什么吧?以林侯的功绩,难道还不配享用几个女子?”   “嗐,你知道什么?你以为太平侯纳美色是为了干那事?那都是专门用来作践的——那些娇滴滴的美人到林侯手上才多久,毁容的、残废的不知凡几,说不定还有死了被运出府埋了的呢!”   “嚯…这,这也太…”周围人听了这话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才有人小心翼翼的说:“林侯毕竟是武将,在战场上也是杀人不眨眼的凶人……你们说,他不会是在睡梦中把美人当成了敌人,一时控制不住……”   “我听说啊,这武将要是杀的人太多,就会被冤魂缠身,性情变得暴戾嗜血,即便没了仗打也控制不住杀人的欲望……这太平侯莫不也是如此?”   “哗啦……”一阵清脆的瓷器破碎声,把几个正低声谈论林道的客人吓了一跳,只见邻座霍然站起一人,只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只留给众人一个惊鸿一瞥的冷峻身影。   小二战战兢兢的过来收拾残局,这才发现桌上的碗碟已经在那人的内力下无声无息的化为齑粉,桌上还端正的放着一块银锭。   黎锦江鬼魅一般的在街上走着,心中怒火高涨,他在听到残废、毁容几个字眼时就完全听不下去了。如果那林道真的敢如此对待姐姐……黎锦江想到这里,简直无法控制心中暴虐的情绪。   这一路走来,他不止一次的听到百姓在谈论林道,无一不是飞扬跋扈、好色如命的评价,黎锦江现在对林道的印象早已大坏,不过没有见到真人前,他还不至于鲁莽的下结论。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黎锦江暗暗平息了一下怒火,向路人打听到了侯府的位置,便毫不耽搁的赶了过去。谁知刚走到侯府附近,他便眼尖的看到侯府后门开出来一辆马车。   黎锦江连忙躲在一边,观察了一阵,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这辆马车没有挂侯府的标志,是那种普通到毫不起眼的类型,驾车的人穿着朴素行动鬼祟,黎锦江下意识的觉得这车有古怪,立刻悄悄缀了上去。   那辆马车在闹市区谨慎的转了一圈,似乎是没发现有人盯梢,这才迅速的驶向了郊区的一片乱葬岗。随后发生的事让黎锦江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只见几个伙计从马车上拖出一口棺木,在地上挖了个坑,便将棺材埋了进去。   做完这些事后,几人立刻将马车驶离了现场。黎锦江狠狠地瞪着那伙人,直到他们离开后才从暗处走了出来。他走到埋棺材的地方,当机立断的就开始挖坟。   看到棺材里女子的脸,他下意识的松了口气,随后心情又沉重起来:这女子五官残缺,右臂空空荡荡的,显然死前遭受过残酷的虐待,黎锦江心中怒火高涨,对着死者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心里暗道一声“得罪”,便一狠心挽起了女子的衣袖……   黎锦江离开乱葬岗时,埋棺材的地方已经被他恢复了原状,可是此时的他心里已经充满了杀人的欲望。他觉得事情已经十分清楚了:太平侯将人凌虐致死后,因为怕坏了名声便偷偷的拉出去,掩人耳目的埋了。   一想到姐姐此时正在这样的人间恶魔手里,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黎锦江心中蓦的涌起一阵恐惧,连忙加快脚步往侯府赶去。   此时的太平侯府,林道正在对着一干妻妾大发雷霆:“绣娘过世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居然就这么把人丢到乱葬岗埋了!她也是和你们一起受过苦的姐妹,你们怎么能忍心…”   林道越说越是怒火攻心,看着锦书的眼神失望透顶:原本还以为她是真心爱护府里的女子,难道竟是自己看错了人吗?   锦书被林道失望的眼神看的心如刀绞,连忙跪下垂泪道:“侯爷,妾身对不住侯爷…可是,可是将绣娘的丧事草草办了,这是绣娘临终的遗愿啊……”   “什么?”林道听了这话愣住了,难以置信的看向众人,其他人见林道看过来,纷纷点头跪下哭着附和锦书的话。   林道因为纳了上百姬妾名声扫地的事,这些女子虽然身在侯府,也不可能一点不知道。这时候再传出府里死人的消息,林道的名声就更是无法挽回。那个死了的绣娘也是顾忌这一点,所以让府里的姐妹悄悄把她葬了。   一众妻妾将事情解释清楚后,一个个都哭成了泪人,林道虽然心中感动,还是想把绣娘接回来办个正式的丧事,只是他刚一露出话头,众人就拼命拦着不让,林道无奈,只好暂且作罢,打算等事情平息了再做计较。   不过锦书却表示这事还没完,她不舍的看了看林道,带头说出了众人的请求:“侯爷,都是我们连累了您的名声,侯爷不如将我们都送出府去,另外寻个庄子安置吧?”   林道听了这话立刻急了,连忙打断她道:“这怎么行!你们都是我林道的人,不住侯府住哪里?”如果真的这么办了,这些女子等于是被林道放弃了。   见众人面有戚色,林道放缓了语气安慰道:“你们不用为我的名声操心,皇上本来就忌惮我功高震主,我现在有了这么大一个污点,正好也能让他放心了!”   林道的话让锦书脸色稍缓,不过转念一想她便又忧心忡忡的问道:“可是侯爷如今尚未娶妻…若是名声有碍,怕是要损及姻缘…”   林道听了这话,满不在乎的一摆手道:“这个不着急——再说了,娶亲有什么意思?再是大度的女子也忍受不了丈夫有如此多的女人!”   他说完又和众妻妾调笑道:“我如今有了这么多红颜知己为伴,别人不知道多羡慕我呢!还要娶妻做什么?”   “可是侯爷…”锦书还想说什么,林道十分干脆的打断她,使出杀手锏:“就算现在把你们送出府,我的名声也回不来了,还要多一条抛弃妻妾的罪名!”   见众人神色恹恹的,林道又宽慰道:“你们也别多想,武将名声坏一点也不是坏事!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保我长命百岁呢!”   “说了要照顾你们一辈子,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林道最后以这句话结束了和妻妾们的对话。 第86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5) 是夜,一条黑影在太平侯府的后院鬼魅一般的游走,每到一间房都要轻手轻脚的扒开屋顶的瓦片往里张望,值夜的守卫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仍旧兢兢业业的在那站岗。   半晌,这条黑影终于放弃似得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拉下蒙面的黑巾,脸上露出一个失望懊恼的表情。   这人便是黎锦江,他赶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将近酉时,眼见侯府守卫森严,又不知道姐姐现在是什么状况,黎锦江投鼠忌器之下还是耐着性子等到了入夜才行动,可是让他失望的是,找遍了侯府的后院都没有找到姐姐的下落。   不过经过这番搜寻,黎锦江对林道的愤怒更加深了:这侯府果然藏污纳垢,黎锦江亲眼看见的身有残疾的女子就有不下十几个,有些人在睡梦中都噩梦连连不得安寝。   黎锦江在角落里歇息片刻,终于把眼睛盯上了林道的卧房。既然侯府里找不到,直接去问本人显然是最快捷的手段。倘若姐姐已遭不幸……自己定要那林道血债血偿!黎锦江心里想着,脸色越发阴沉起来。   黎锦江不知道的是,他今天来的实在不凑巧:锦书自插手了那几家店铺的经营后,就对铺子的生意十分上心。这天下午店里正好出了点状况,她赶去处理完后天色已经晚了,很有事业心的锦书遣了个仆役回来说明情况后,干脆就宿在外面不回来了。   黎锦江悄无声息的摸到林道的卧房,抽出匕首用刀尖挑开了门栓,猫儿一般走到林道的床边。眼见林道无知无觉的睡着,黎锦江正准备下手点他穴道,床上的人突然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短剑,翻身坐起便直刺向来人的咽喉。   黎锦江不料林道居然是醒着的,猝不及防之下连忙后退,同时伸出手臂挡住咽喉要害。绕是黎锦江反应迅速,手上还是被短剑划开了一个小口。   “来人!有刺客!”林道一击不成立刻从床上跃起直扑向来人,一边对着门外的守卫示警。黎锦江和林道交手了几个回合后,脸上便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他没想到这个朝廷的将军居然有一身不俗的武功,虽然比起自己还差的远。但是仰仗兵器之利和突袭的优势,再加上黎锦江意在逼问姐姐下落没出全力,一时间居然没落到下风——这还是传言中那个靠从龙之功吃老本的酒囊饭袋吗?   林道毕竟是百战百胜的大将军,怎么可能没两把刷子?他因为多年的军旅生活觉本来就轻,又身怀武功,黎锦江刚到卧房门口时他就有所警觉,是以能够先发制人。   隐藏在暗处的守卫听到示警很快便冲了进来,有了十几个亲卫的加入,林道打起来更是轻松。黎锦江压力大增之下突然察觉到手臂一阵麻痹,想起方才被短剑擦过的瞬间,黎锦江不可置信的看向林道:“你…居然下毒?”   “兵不厌诈!”林道冷笑一声,肯定了黎锦江的猜测,随后出手更是狠辣无比,黎锦江顿时陷入苦战。又打了一盏茶功夫,随着越来越多的守卫赶过来,黎锦江也越发觉得头脑昏沉手脚无力,要不是林道打着活捉生擒的算盘,他这会已经凶多吉少了。   意识到点子扎手,黎锦江肉疼的取出一颗丹药服下,凭借瞬间暴涨的内力冲出重围,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追!”林道见跑了刺客,立刻带头骑着马追了出去。不过林道的追捕之路注定不能顺利,身为手握重兵的将军,林道的一举一动都被人严格监视着,他带着人追出去没多远便惊动了五城兵马司,被堵在了路上。   “大晚上的,侯爷这是要去哪啊?”指挥使杜章笑眯眯的行礼道,语气谦卑态度却强硬,“夜深了,侯爷还是早些安歇吧?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办,非得赶在这时候?”   林道板着脸在马上拱了拱手:“今夜有刺客摸到侯府上,意图行刺本侯失败后现已逃窜出府,本侯正是要带人去捉拿他!”   “哦?”杜章听了这话一愣,半信半疑的看了看林道,脸上露出怒容:“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刺侯爷?”   表达完愤慨的意思后,杜章又殷勤道:“下官自认在追捕逃犯上有所专长——侯爷若是信得过我,不如将这人的体貌特征描述一番,由下官代劳如何?”   话虽说的客气,中心意思就一句话:侯爷您请回吧。林道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经过这么一耽搁刺客估计是抓不到了,想到这他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那刺客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罩,本侯也不知他的长相,此事便不劳烦杜指挥使了!”   林道说完这话便带着人回了侯府,第二天一早,林道便进宫面见皇帝,把昨晚遇刺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皇帝听说太平侯府进了刺客,自然是雷霆震怒,按惯例安抚了林道一通后又保证会查出凶手,便打发他回去等消息。   林道走后,皇帝立刻从屏风后面叫出杜章,略有些困惑的问道:“你说,林侯遇刺的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太平侯深夜带人出府非同小可,早在昨晚杜章便进宫把事情说了。将杜章的话和林道的说辞一对应,皇帝顿时有点迷惑不解。   杜章也有些奇怪,虽然林道的仇家很多,但是在京城明目张胆的派出刺客,这实在不像是文武大臣能使出的手段,于是他老实的回道:“微臣不知。”   见皇帝不满的看着自己,杜章想了想,提出一个可能性:“太平侯战功卓著,以臣之见,或许是西戎、北狄、南蛮那边派来的人…”   “唔…”皇帝摸着胡子沉思一阵,没有发表意见,半晌,他突然开口道:“太平侯遇刺,刺客除了林侯自己谁也没有看见,此事真假也不能只听林侯的一面之词吧……”   杜章听到这立刻明白了:皇帝是怀疑这场刺杀是林道自导自演的——至于是因为疑心皇帝想兔死狗烹,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抑或是为了掩盖不可告人的目的混淆视听,又或者是借着皇帝的虎皮震慑朝中的政敌……这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话实在不好接,杜章最后只小心翼翼的说了句:“陛下所言有理…”   皇帝也不指望杜章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事的真相也不能仅凭猜测,于是他吩咐杜章好好彻查这事,便干脆的打发他走了。   另一边的林道从皇宫回来后,眉头便忍不住皱了起来。去见皇帝只是为了洗刷自己的嫌疑,至于这刺客到底是谁派出来的,林道心中也有许多猜测。   在他看来皇帝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要杀他罗织罪名或者在战场上动手要稳妥的多。文武大臣也基本可以排除:官场规则不是这么玩的,无论何时刺杀同僚都是大忌。   这么算起来,会派刺客杀他的只剩下蛮夷那边了。可是…林道回忆起那个年轻刺客露出的一双黑眸,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这人明显是个汉人——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夷付的起收买中原高手的价钱吗?   ******   此时,被几方人记挂的黎锦江正躲在一个山洞里痛苦的嘶吼。他逃出侯府后,借着夜色和五城兵马司的掩护很快便逃脱了追兵。不过,他在危机时刻服下那枚丹药,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那丹药是师父临别时所赠,服后可增长一甲子的功力,不过药效太过剧烈,必须将此物置于丹田处慢慢吸收其药性。黎锦江为求脱身直接把丹药吞了,这会自然被体内暴涨的内力折磨的死去活来。   就在黎锦江感觉自己要被撑爆的时候,他心里突然一发狠,从地上一跃而起便运起轻功向山林深处狂奔而去。他知道现在只有尽量消耗体内的内力才能活命,于是他拼命催动内力,移动的速度快的像一道闪电。   遇到障碍物后,黎锦江脚步不停直接用身体将大树或是岩石撞碎。几天后,望不见头的茂密树林被他推倒了一大片,黎锦江衣衫褴褛头发披散,身上脏的就像刚从淤泥里爬出来,狼狈的和乞丐没两样。   不过此时的他也算是因祸得福,因为几天来一刻不停的催动内力,黎锦江不仅完全吸收了丹药的药力,功力大增,而且对内力的掌控力也增强不少。   感受着从未有过的浑厚内力,黎锦江信心大增,找到一处深潭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后便再次往太平侯府赶去。   ******   太平侯府。   自从林道收了几个妻妾的礼物后,侯府的女人们仿佛找到了人生的乐趣,除了跟随锦书在店里帮忙的女子,其他人也十分积极的各展所长,力图从衣食住行各方面提高林道的生活质量。   林道觉得她们能有事做也免得胡思乱想、伤春悲秋,便也听之任之了,这更加提高了府中女人们的积极性,每次林道回府都有人拿着劳动成果过来献宝,比如这一位:   林道捧着亮晶晶的盔甲,看着面前脸颊绯红的绿衣女子,忍着嘴角的抽搐违心的夸赞了一通,直到那女子欢天喜地的离开,他才不由得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锦书走进来时正好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她走到林道身边,看看女子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无奈一笑:“侯爷,小玥妹妹又胡闹了,侯爷为何不明白告诉她呢?”   战场上的盔甲武器向来都是越不显眼越好,把盔甲擦的锃光瓦亮的,是生怕敌人看不见对方主帅,提醒他们把暗箭往林道这射吗?   林道倒是混不在意:“没事,难得小玥现在有了点人气,别打击人家的兴致了——她爱擦就让她擦嘛,反正这套盔甲我也不打算穿着上战场!”   锦书又是无奈又是感慨的叹息一声:“侯爷总是这样……”   林道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你今日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锦书听了这话立刻担忧道:“妾身听说昨晚有刺客行刺侯爷,侯爷可有受伤?”   林道的卧房离后院有很远的距离,林道又吩咐封锁了消息,其他人都不知道有行刺这回事,不过锦书毕竟不是常人,很快就察觉到异样,得到消息后便急忙赶来慰问。   林道见瞒不过锦书,便避重就轻的挑了点内情说了说,又好言安抚道:“你别担心,这刺客夜里偷袭都没得手,如今我有了准备,这人更是没有可趁之机!”   林道说完这话回到自己的院落,便立刻被打了脸:刚踏进门一步,他便猝不及防的被人一掌击中后颈,哼都没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第87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6) 林道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后颈一阵剧痛,手脚被熟牛皮的绳索捆的结结实实,他忍着疼轻轻活动了下手腕,通过手脚的刺痛感判断出他被绑架的时间——应该不超过半个时辰。   不用说,绑架他的多半就是那天的刺客了。林道此时不由得有些后悔当初短剑上抹的是麻药而不是毒药,否则今天就不会落到这个下场——人死了虽然不能逼供,还是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的嘛!   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林道懊恼了一瞬便即抛开,开始思考起脱身的办法。他小心的掀起一点眼皮观察了一下四周,这里应该是个山洞,在他对面正有个人蜷腿坐在地上,手里抱着剑,闭着眼似乎睡着了。   意识到有机可乘,林道暗中蓄力,运起内力正要猛的睁开绳索,心口突然传来的剧痛让他的动作不由得一僵。他咬牙捱过一阵疼痛,轻轻呼出一口气,疼痛不但没有减轻反倒更加剧烈了,林道忍不住闷哼一声,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呵…”察觉到林道的小动作,刺客冷笑一声睁开眼睛,表情轻蔑的俯视着林道,嘲讽道:“你以为我会不防着你的武功吗?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给你服下了毒药,只要一运功就会发作。你还是给我老实躺着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道吃力的仰起头看向刺客,脸色惨白如纸,虽然痛的几乎晕厥,还是咬着牙艰难的开口问道。    黎锦江本就对他全无好感,再加上又在林道手上吃了大亏,新仇旧恨之下对他更是厌恶至极,埋伏在院落里时他就想象过炮制林道的手段,此时看他痛的快要失去意识,想到一会还要问话,这才不甘不愿的给他服了解药,暂时缓解他的疼痛。   感觉到身上的疼痛消失了,林道立刻挣扎着坐了起来,靠在一边的石壁上。   “你到底是谁?把本侯掳来此处究竟有何目的?”林道目光森寒的看着黎锦江,重又开口问道。   黎锦江对林道殊无好感,也不愿老老实实回答他的话,便嘲讽道:“侯爷做了那么多恶事,难道就没想过会被仇家找上门来?”   林道听了这话一愣,他自问所作所为无愧于心,要说干了恶事,那就只有在战场上杀敌这一件了,想到这他试探的问道:“你身为汉家儿郎,为何要为虎作伥,给那欺辱屠戮汉人的蛮夷卖命?”   黎锦江顿时心中大怒,下意识的就想大骂“你这狗贼说的什么屁话,爷爷是那等卖国求荣的人吗”,话到嘴边却忍住了。   虽然很不爽林道把他当成了汉奸,但是他若说出真实身份,林道没准欺他孤身一人会动歪脑筋,不如暂且认下这重身份,扯着蛮夷的虎皮先把人救出来要紧。   想到这,黎锦江板着脸冷笑道:“你这狗贼荒淫无度、恶事做尽,爷爷不过是为民除害!怎的就是为蛮夷卖命了?”   林道见黎锦江承认了是被蛮族收买的,心里顿时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又听他恬不知耻的说什么为民除害,更是对他恨之入骨,破口大骂道:“无耻之尤!你这出卖祖宗的畜生!有种你就杀了老子!爷爷皱一下眉头就是你养的……”   黎锦江被林道骂的愣住了,只感觉一口心头血不上不下的卡在喉咙里,想吐又吐不出来,别提多憋屈了。他觉得很意外:以林道的为人,他此时不是应该毫无廉耻的摇尾乞怜才对吗?怎么会这么义正言辞的斥骂自己?   黎锦江被骂的恼羞成怒,气急败坏的一拳打在林道小腹上,林道只感觉肠子都要被打断了,吃痛之下顿时住了口,蜷缩在地气都喘不过来,半晌才虚弱的骂了句:“狗贼…”   话一出口,便呕出一口血来。黎锦江见状一惊,这才知道自己盛怒之下没有收住力气,林道怕是被他打坏了。想到这他连忙把人扶起来,给他运功疗伤。   林道好一会才恢复了意识,睁眼一看到黎锦江,他便一点不领情的呸了他一口带血的唾沫。黎锦江被他如此侮辱,居然也没生气,看着他不顾身体虚弱恶狠狠的瞪着自己,心里没来由的涌起一阵无奈。   此时的他对林道的印象有些改观:虽然这人好色如命、性情残暴,至少在大节上还是不亏的。黎锦江也没有多么崇高的品格,只要姐姐安然无恙,他也不打算把林道怎么样。   意识到自己之前走了一招臭棋,黎锦江顿时转变了态度,陪着笑问道:“还请侯爷见谅,在下此来其实只是为寻到家姐下落。听闻侯爷从五里镇收了上百姬妾回府,不知其中可有一位名叫锦书的?”   林道听了这话心里一动,不动声色的问道:“你究竟是蛮夷派来的,还是来寻你姐的?这个锦书又是什么人——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黎锦江尴尬的抓了抓脑袋,犹豫了一阵还是把自己的身份大略解释了下,随后诚恳道:“在下如今只想寻回家姐,并无与侯爷为敌的意思。侯爷若肯放人,在下一定将侯爷毫发无损的送回去!”   从林道的态度中,黎锦江已经推测出姐姐就在侯府,而且应该没有大碍,不然林道的表情不会如此镇定。见林道听了自己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黎锦江也不多言,只等他自己想通。   黎锦江自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林道此时已经对锦书产生了怀疑:锦书这些日子的作为实在很像混进侯府的奸细。   原本林道还没往那方面想,可是黎锦江这么一说,林道再想到她事事争先,鹤立鸡群的表现…原本还只是觉得她资质不错可堪造就,现在全成了她别有所图的证明了。   想到那个被锦书偷偷运出府埋了的绣娘,林道心里突然冒出“杀人灭口”四个字——如果绣娘真的是无意间撞破了锦书的身份,她这么做完全说得过去。   虽然黎锦江的所作所为无意中又为锦书洗清了嫌疑,不过也不能排除是黎锦江不明就里之下,帮了倒忙的可能性——不管黎氏姐弟是不是如黎锦江说的那样,事关大承安危,还是先把人抓起来问清楚了再说。   打定主意后,林道便装出一副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答应了黎锦江的要求,前提是黎锦江要先送他回去。   黎锦江虽然担心林道出尔反尔,可是不管他怎么软硬兼施林道就是咬死不松口,黎锦江忧心姐姐安危,又自负武艺高强,最终还是同意了林道的条件。   ******   此时的太平侯府,阖府的侍卫和下人正在满世界的寻找林道。太平侯在自家府邸失踪,疑似被歹人掳走,侯府的守卫居然没有一人察觉,这事要是就这么报上去,简直可以想象朝野会有怎样的震动。   要是皇帝相信太平侯的忠心,派出人马搜寻还好,万一他听信了那些大臣的谗言,怀疑侯爷叛逃到了敌国,或是另有图谋……副将谭宏只要想一想这种可能,就愁的头发都要掉光了。就在他没头苍蝇似得在府中乱转时,林道居然好好的自己回来了。   看见林道熟悉的身影,谭宏揉了揉眼睛才相信自己没有在做梦,连忙凑上去问道:“侯爷您可回来了,您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出门了?属下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呢!”   谭宏发了一通牢骚,这才看见林道身后的人,不由好奇的问道:“侯爷,这位是?”   “这是我的内弟,黎锦江。”林道板着脸说道,对着谭宏使了个眼色,谭宏正奇怪侯爷什么时候多了个内弟,接收到林道的眼色立刻明白事情有异,神色如常的给黎锦江问了好便告辞走了。   黎锦江听到内弟二字心里窘了一下,没注意林道和谭宏的小动作。他自信林道逃不出他的掌控,加上给林道下的毒还没有彻底解除,因此并不担心他会乱来。   不过黎锦江的想法显然太过一厢情愿,两人走到庭院中间时,黎锦江突然脚下一空,正要借力跃出陷阱,双腿突然被几只手紧紧抱住,同时一张坚硬的铁网兜头罩了下来。   黎锦江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困在铁网中,脖颈上瞬间被架上了五六把刀,几十个全副武装的兵士拿着□□警惕的对着他。   黎锦江抬头看向面沉如水的站在陷阱旁边的林道,嘴角居然还挤出了一个笑:“侯爷这是何意?我可是你的内弟啊,侯爷竟一点不顾忌亲戚情分?”   林道不理会黎锦江的话,冷酷无情的下令道:“押下去!关进地牢听候发落!”顿了顿又吩咐道:“把后院的锦书也抓来,本侯要亲自问话!”   黎锦江听了这话立刻急了:“侯爷,我冒犯侯爷罪不容诛,只是此事与家姐并无干系,还请侯爷放过她!”   林道眼角都没瞥黎锦江一眼,下完命令便转身要走,黎锦江想起太平侯的斑斑劣迹,发狠的威胁道:“侯爷可是不想活命了?你身上的毒只有我一人能解!你若敢动我姐一根头发,就别想从我这得到解药!”   林道面对黎锦江的威胁毫不变色,大义凛然的说道:“本侯自蒙受皇恩以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便是蛮族刀枪加颈也不能让本侯屈服,又岂能受你这小贼威胁?”   黎锦江不料林道如此受不得辱,宁愿豁出命去也要拉自己陪葬,心中又是懊恼又是焦急,他看着林道的表情,突然福至心灵,问道:“侯爷可是不信在下的话?”   见林道脸色似有所动,黎锦江连忙剖白道:“侯爷,在下和家姐确实是五里镇人氏,与那蛮夷并无勾结。还请侯爷明鉴!”   “有没有的,待本侯审过了才知道!”林道岂能听信黎锦江的空口白牙,冷冷的丢下这话便要转身离开。   黎锦江哪里肯信林道是真的要查清真相,他觉得自己已经得罪死了林道,就算查出来两人是清白的,林道也一定会以里通外国的罪名杀了他们泄愤。   想到这里,黎锦江也顾不得保存实力,运起十成功力用力一挣,紧紧缠着他的铁网立刻寸寸断裂,围着他的众侍卫顿时纷纷被突然爆发的巨力甩飞出去。 第88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7) 林道刚走出没两步,便听见身后一阵金铁断裂的“咔嚓”声,随后传来兵士的惨叫嘶吼,他回头一看,眼前的场景让他骇然变色。   不等林道反应过来,黎锦江已经迅疾如风的冲到面前,闪电般连点他周身大穴,瞬间劫持了他。黎锦江一手捏在林道咽喉,森冷的一扫在场的众人,顿时把他们震慑住。   “想要你们侯爷活命,就按我说的做!”黎锦江有了林道在手,立刻毫不客气的命令在场众人把锦书带来交换人质。林道脸色阴沉,想要开口阻止,可惜被黎锦江点了哑穴,没法出声。   “侯爷!”锦书被带来时还有些忐忑,等到她看见林道被人劫持,立刻就忘了自己的处境,满心满眼都只有命垂一线的林道,看着黎锦江的眼神恨意深重。   黎锦江原本见了姐姐还很高兴,结果兜头就被她的态度泼了一盆冷水,忍着心中酸涩说道:“阿姐,你不认得我了?我是锦江啊!”   锦书一愣,这才认出了弟弟,顿时脱口问道:“锦江,你怎么会劫持了侯爷?”她想起前几天的刺客事件,顿时如坠冰窟,难以置信的瞪着黎锦江,“你…你就是那个刺客?”   黎锦江现在没时间给姐姐解释,见姐姐认出自己,连忙道:“阿姐,你先跟我离开这里,回头我再跟你细说!”   “混账东西!”锦书一点不理会弟弟的话,厉声呵斥道:“你还不快放了侯爷!你要是敢伤侯爷一根寒毛,我就不认你这个弟弟!”   “阿姐…”黎锦江见了姐姐如此激烈的态度,又是失望又是伤心。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林道的荒淫无耻,姐姐为何偏偏要极力维护他,难道是被林道蛊惑了吗?   锦书此时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林道身上,一点没有注意到弟弟的想法,见黎锦江没有动作,锦书一发狠,一把抓住身边兵士的长刀,将刀尖抵在自己脖颈上。   “锦江,你再不放了侯爷,我就死在你面前!你要是不在乎你阿姐的命,就继续执迷不悟下去吧!”锦书不顾被割的鲜血淋漓的手指,决绝的看着黎锦江说道。   在场众人都被她的动作弄得十分意外,那个被抓住刀尖的兵士连忙稳住手中长刀,生怕不小心把锦书给割喉了——虽然这女的和那刺客似乎是一家,不过既然她现在是在帮着自己这边,那大伙也就由着她发挥了。   此时最震惊的要数事件的当事人黎锦江了,他实在想不通姐姐对林道的忠心是哪里来的。也许林道对她确实宠爱有加,可是自己既然已经劫持了林道,那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放了他姐弟俩都只有死路一条,姐姐怎么就不明白这一点呢?   黎锦江不知道的是,锦书对林道早已奉若神明,弟弟犯了这么大的错,她虽然不忍心但是林道要杀他她也不会阻止;而且她对林道的人品很有信心,她觉得弟弟是被人蛊惑的,既然现在还没有铸成大错,锦书相信林道知道了内情后不会取他性命。   “黎锦江,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你现在放了侯爷,侯爷念在锦夫人的面子上可以对你从轻发落!”谭宏见黎锦江神色不定,知道他放不下自己姐姐,立刻抓住时机劝降道。   黎锦江听了这话从挣扎中回过神来,对着谭宏讽刺一笑,意味不明的对锦书笑道:“阿姐,你要是敢自我了断,我就让林道给你陪葬!”   威胁完自己姐姐后,黎锦江不去看锦书震惊的神色,对着在场众人撂下狠话:“你们都给我听着!在我通知你们交换人质之前,好好照看我阿姐——我姐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就从太平侯身上割一块肉!”   他说完便运起轻功劫持着林道往外冲,侯府众人顾忌主人,不敢阻拦的太厉害,再加上黎锦江身手实在厉害,整个侯府的守卫都被他弄得人仰马翻,最后竟然还被他带着人质冲了出去。   ******   荒郊野外的一间破败的山神庙里,林道被绑在神像上,黎锦江盘腿坐在铺团上,正捧着一个硕大的酒坛往喉咙里灌酒。   “哗啦!”一声清脆的酒坛碎裂声传来,林道看了看醉倒在地的黎锦江,小心翼翼的伸长了脚去够地上的碎瓷片。现在的他虽然被毒封住了内力,但是四肢行动并不受影响,如果能解开束缚,逃走也不是没有希望。   正当林道终于艰难的够到一块碎片时,仿佛醉的不省人事的黎锦江突然抬头,眼神犀利的看向林道。林道看着他似清醒又似昏沉的表情,心里一阵紧张。   虽然林道并不怕死,但是世上比死可怕的事还是很多的,此时的黎锦江给他一种分外渗人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心中生出恐惧。   黎锦江用毒蛇一般阴狠的眼神看了看林道,突然起身走到林道身边,一把攥紧林道的衣领,咬牙切齿的问道:“姓林的,你究竟给我姐灌了什么迷魂药?为何她连亲弟弟都不认,拼死也要救你的命?”   林道想起锦书决绝的表情心情也很复杂,不过此时显然不能跟敌人示弱,于是他冷笑道:“你姐只是比你更懂得是非对错,不愿和你这个乱臣贼子为伍。与本侯何干?”   “你说谁是乱臣贼子!”黎锦江现在显然很不清醒,林道的态度更加激怒了他,让他有些歇斯底里:“你这个残暴不仁的畜生居然有脸说我是乱臣贼子!”   黎锦江盛怒之下扯开了绑着林道的绳索,不等林道逃跑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将他掼在神像上。林道被他掐的差点背过气去,奋力挣扎反抗,可惜没了内力的林道对武功登峰造极的黎锦江显然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林道的反抗更加激起了歹徒的怒火,失去理智的黎锦江下手更是没有顾忌,几下重拳便把林道打的吐血不止,委顿在地再也没了反抗之力。   黎锦江犹不解气,上前抓着林道的发髻正要继续施暴,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被林道不经意间从扯开的上衣里袒露的身体吸引。   林道常年在外征战,身姿挺拔健壮、骨肉匀称,在平时只能让人生出钦慕仰望的感情,这样一个英武的男人,此时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痛苦喘息,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却没来由的让人生出凌虐的欲望。   黎锦江仿佛被蛊惑一般,伸手摸了把林道满是冷汗的脸。林道身为将领却难得生了副让女人着迷的长相,黎锦江看着他,只感觉身上冒出一股邪火,上前就开始扒他的衣服。   “住手…你…你干什么…”林道一边咳着血一边声音微弱的质问道。黎锦江听得这话,停下手轻佻的捏住他的下巴,嘲讽道:“侯爷可是用这幅容貌骗的阿姐死心塌地的?恕在下眼拙,竟没有发觉侯爷是这样一个妙人…”   “今日机会难得,不如就让草民也享用一把侯爷让人魂消色授的身体……”林道惊恐万状的看着黎锦江,可惜强弩之末的身体并不能做出任何有力的反抗。   半盏茶后,破败冷清的山神庙里传出一声嘶哑痛苦的惨嚎,随后一切转为平静。   ******   黎锦江推开猎户暂居的山间小屋的门,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痛苦的咳嗽声,他连忙关好门几步走到床边,伸手便按在了床上那人的手腕上。半晌,黎锦江眉头紧锁的收回手,看着林道苍白如纸的脸色忍不住心中焦虑。   黎锦江那日冲动之下侮辱了林道,清醒过来时才发现人被他折腾的就剩一口气了,要不是黎锦江用深厚内力给林道吊命疗伤,人险些就救不回来。   为了给林道养病,黎锦江带着他找到了一个山间的小屋,给他彻底解了余毒,又偷偷溜下山去买了些营养的吃食做给他吃,可惜都没什么起色。这小屋里条件简陋,也不是养病的地方,继续这么僵持下去林道熬不了多久就要病死了。   可若是带着他下山,黎锦江也没信心避开皇帝和侯府的眼线,若仅仅只他一人,黎锦江自信皇宫大内也能来去自如,可是带着个病重的林道,实在太束手束脚,即使是黎锦江也没信心全身而退,更何况姐姐现在还在侯府……   想来想去没想到打破僵局的办法,黎锦江暗叹一声,从炉子上取下煎好的药倒在碗里,用内力降了温,便扶起林道舀了一勺递过去:“来,喝药!”   “滚开!”林道吃力的把头一扭,避开递过来的勺子,黎锦江显然已经习惯了这个待遇,十分干脆的含了一口药,一手托住林道的头便嘴对嘴的喂了进去。   林道照例奋力挣扎无果,等黎锦江意犹未尽的喂完药,林道已经被呛的差点背过气去,被黎锦江拍着背顺了好一会气才缓过来,随后便继续背过身去生闷气。   黎锦江看着他的模样,心里忍不住有些好笑,不由调侃道:“你说你,乖乖把药喝了不就完了,非要跟我对着干,我喂你又嫌恶心,你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林道听了这话显然更愤怒了,黎锦江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呼吸急促了很多。本以为他要开口骂人,林道却把怒气强压了下去,可惜他的身体不允许他做这么伤身的事,他很快便又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黎锦江见状连忙给他顺气,同时从后心给他输了一道真气温养身体。不知为什么,自从和林道做过那种事后,黎锦江对他的敌意似乎就消失了,看到林道现在虚弱的模样,他心里只有心疼和内疚,还有些不可明说的怜惜。   林道这次缓过来后并没有表现出抗拒,闭着眼安静的靠在给他莫大羞辱的仇敌怀里,平静的说了句:“你杀了我吧。”   黎锦江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声,忍着强烈的不安陪笑道:“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在下还想用侯爷换回家姐呢,又怎么舍得杀害侯爷?”   就算不是为着交换人质,黎锦江现在也不舍得杀林道了。如果不是锦书还在侯府没有脱离危险,他甚至都想就这么跟林道过下去。   “我想明白了,你不是蛮夷派来的细作。”林道不管黎锦江,自顾自的继续说道。经过这么多事,黎锦江的嫌疑算是差不多洗清了:蛮族的杀手就不可能是他这样的。   “我抓你们姐弟俩确实是抓错了——只是你夜探侯府在先,掳走本侯在后,又自称是为蛮族效力,本侯不能不为大局考虑,先将你俩抓起来彻查清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道自说出让黎锦江杀人的话,对他便没了那种欲食其肉寝其皮的恨意。   黎锦江听林道主动认了错,心里越发心虚后悔,他当时抓林道确实是太冲动了,态度也太粗暴了,总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一方,看林道就像看那些尸位素餐横征暴敛的蛀虫贪官。   此时的黎锦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不安,还有些莫名的恐慌,忍不住打断林道插嘴道:“侯爷,既然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们之间的仇怨就没有一点化解的可能吗?”   林道嘲讽的睨了黎锦江一眼,反问道:“我若说肯与你化干戈为玉帛,你敢信吗?”   黎锦江听了这话一滞,懊恼的垂下头:确实,这样的奇耻大辱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自从自己一时冲动做下那事,他和林道便已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屯粮的仓鼠”灌溉的营养液~ 第89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8)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已经捱不了多少时日了,你挟持我离开已经有三天两夜,趁着皇上还没有开始猜忌我,趁早杀了我吧。”   “以你的本事,想要救出你姐怕也不难。你若还有些良心,便把我的尸首丢到侯府门前,好叫皇上知道我林道是被人所杀,不是当了乱臣贼子叛逃别国了,免得他被与我有仇的臣子挑拨,连累侯府上下被抄家灭族…”   “侯爷!草民罪该万死!”黎锦江听着林道平静的安排自己的后事,心中一阵酸楚悔恨,不由自主的放下江湖人自视甚高的骄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深深的低下头去。   自从遇到林道以后,黎锦江对他的印象便一直在改观,眼前这个慨然赴死一心为公的将军,和传言里那个荒淫无度碌碌无为的形象显然相差甚远。更何况,姐姐拼死也要维护的人,真的会是传言中那样不堪吗?   黎锦江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他内心挣扎一番,坚定的保证道:“侯爷,不论是否能救出家姐,草民一定将侯爷平安送回侯府!”   至于林道恢复后会不会派出大批人马追杀自己,黎锦江此时也顾不得了,大不了以后就带着阿姐隐居深山一辈子不出来了,要他杀了林道,黎锦江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黎锦江说完这话,床上的人却久久没有回应,他心里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却见林道早已体力不支的昏睡过去,自己方才那番话他怕是一句也没听见。   黎锦江看着林道憔悴苍白的脸,心里不由得火烧火燎的痛起来。   ******   另一边,太平侯被劫走一事已经在朝堂上激起了不小的浪潮。黎锦江只有一人,却能在太平侯亲卫的重重围困下劫走同样武功不弱的林道,并且一出侯府两人就如泥牛入海一般消失无踪,这让本就对林道很是看不顺眼的文武大臣们更加阴谋论了。   有的说太平侯故意表现的好色如命,就是为了麻痹皇帝好暗度陈仓,至于刺杀一事更是子虚乌有,那刺客和林道本就是一丘之貉,这次林道被劫不过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   又有说林道早就有狼子野心,那刺客不过是林道勾结蛮族的内线,林道趁着这次刺杀事件和蛮族那边搭上了线,这会人说不定已经快要潜逃出国了。林道此人对我大承军机了如指掌,陛下应该趁早派出人马截杀此僚。   监察御史高胜一言不发的站在朝堂上,听得众臣越发恶毒的揣测,心中为林道感到十分的悲凉:太平侯被歹人掳走至今生死不知,一干属下也被严厉监视着不让出去救援自家侯爷,这些人不想着救人,却只顾着落井下石给林道罗织罪名,一点不念及林道出生入死为大承立下的汗马功劳。   想到这,高胜暗叹一声,出列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行礼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太平侯的下落。至于林侯是否与蛮夷有勾结,或是心有反意妄图危害社稷,可以等侯爷回来了再慢慢调查清楚!”   皇帝本就对众臣的猜测不以为然,也对五城兵马司的工作进展很是不满,听得终于有个明白人说了句有用的话,立刻就借着高胜的话将众人的小心思驳斥了回去。   第二天,黎锦江终于和朝廷的人联系,要求交换人质。黎锦江选择的地点就是他所处的那座山,那里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狭窄的山路可以上下,退路他都踩点摸清楚了。这样险恶的地形对黎锦江来说如履平地,可是对朝廷的军队就很有些不友好了。   虽然众臣在朝堂上对林道颇有微词,但是临到交换人质的时候,还是众口一词的持赞成态度——林道毕竟是朝廷重臣,在能够把人救回来时弃之不顾实在说不过去。   交换人质时,黎锦江在确认了姐姐身份后并没有规规矩矩的把林道带出来,而是将人吊在一口深潭上方,随后飞身过去强行抢人。众人见此情景连忙就要阻拦,黎锦江却在这时扔出暗器割断了吊着人质的绳子。   眼见林道落水,众人哪里还顾得上阻拦黎锦江,连忙一窝蜂的冲到潭边,接二连三的跳进水里捞人,黎锦江趁机劫了姐姐就走。锦书被带来时手脚被捆的十分结实,正好方便了黎锦江劫人。   等到众人终于好不容易将沉到水底的“太平侯”捞出来时,黎锦江已经带着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再难寻觅。   ******   “啪!”黎锦江刚解开锦书的束缚,还没来得及嘘寒问暖便被姐姐毫不客气的甩了一个耳光。他眼里闪过一丝黯然,垂眼盯着脚尖一言不发。   锦书看着弟弟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气的浑身直哆嗦:“你这个畜生!你怎么敢这么对侯爷?”   “阿姐,我没真把人扔进水里,树上吊着的那个是个假人!”黎锦江见姐姐气成这样,连忙解释道。   林道都病成那样了,黎锦江怎么可能把他往水里扔,那不得要了他的命,真正的林道被他藏在了潭边的树林里,只要那些官兵不是傻子,略一搜寻就能找到他。   锦书听了黎锦江的解释,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也是锦书不知道弟弟对林道做了些什么,以为林道并没有什么事,她要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恐怕是做不到像现在这样平静了。   黎锦江此时也对林道和姐姐的关系好奇的不行,连忙向她询问其中内情。   锦书看着表情忐忑的弟弟,长长的叹了口气,此时林道既然已经回到侯府没了大碍,她也没了跟弟弟置气的心思,便语气沉重的对他讲述了这段时间的经历。   黎锦江听着姐姐的话语,眼睛瞪的几乎都要脱眶了,事情的真相真是太超乎他的预料了,简直匪夷所思。可是联想到这些时日和林道的相处,黎锦江又觉得他能做出这样的事也并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真是讽刺,传闻中风流成性尸位素餐的将军,居然是这样一个宽厚包容的性子,而传言中洁身自好的良臣,反倒净干些陷害忠良的事。黎锦江见惯了表里不一道貌岸然的高官勋贵,哪里能想到这个声名狼藉的将军居然是这样的正人君子?   看着面前泪如雨下的姐姐,黎锦江心里蓦地涌起一阵酸涩,难堪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阿姐的男人,是将她从那个地狱中拯救出来的英雄,可是自己不但重伤了他,还把人给……   黎锦江也说不清心头的那丝失落和怅然是从何而来,看着锦书情根深种的模样,忍不住出言问道:“阿姐,莫不是对侯爷动了真心?”   锦书听了这话,惆怅的叹气道:“侯爷对我们这些失了清白的女人从无鄙夷,向来都是照顾有加。这样的男人,侯府里有哪个姐妹能不动心?只是……我们这样污秽的身份,能得个名分就已是三生有幸,又有谁敢真的亵渎他?”   黎锦江听得姐姐的言外之意,心里蓦地涌起一阵没来由的狂喜:林道居然没有和姐姐有过夫妻之实,只是给出妻子的名份庇护她,那自己岂不是……   想到那日在破庙中林道又恨又惧的眼神,黎锦江只感觉一桶冷水兜头浇下,之前的那点子不足为外人道的窃喜顿时被毫不留情的浇灭了:现在的林道恐怕杀他的心都有了,自己怎么可能还有机会与他亲近?   ******   就在黎锦江悔恨的恨不得自戕的时候,在太平侯府的一间卧房里,正有一群人在围着床上昏睡的林道焦急的等结果。   半晌,须发皆白的老太医刚诊断完毕,旁边坐的腿麻的皇帝便连忙凑上前问道:“林侯怎样了?”   老太医对着皇帝行了一礼,这才斟酌着回话道:“回陛下,侯爷在被歹人劫持时曾遭受过毒打,五脏六腑都有些损伤,不过还调理的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见太医面露难色,皇帝心里急得冒火,厉声斥责道:“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莫不是太平侯身上有什么不妥?”   老太医被皇帝吼的缩了缩脖子,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一干文武大臣,很为病人着想的老太医大着胆子说了句:“事关侯爷隐秘,还请陛下借一步说话…”   皇帝对老太医的神秘态度很不耐烦,不过见他如此郑重其事,还是耐着性子示意他凑近了说,老太医于是在皇帝耳边如此这般的说了。皇帝开始很是惊讶,等听到最后,看着林道的眼神已经复杂的无法言说。   “行了,众位爱卿都回去歇着吧!”皇帝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一点没有分享秘密的意思,十分干脆的挥手赶人。众人虽然很不情愿,还是纷纷起身离开了侯府。皇帝又叫过太医吩咐他们好生照看侯爷,便也回了宫。   一旁伺候的内侍曾秦奇怪的发现,皇帝从侯府回来后心情好了很多,甚至晚膳还多吃了半碗饭。不过尽管一肚子疑问,曾秦也没敢问皇帝什么事这么开心。   曾秦不知道的是,黎锦江对林道施暴的事神奇的让皇帝打消了对林道的怀疑。原本林道活着回来皇帝就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为了撇清嫌疑付出这么大的牺牲,至少皇帝自问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这种事光想想都够让人崩溃了好吗?   不过那个黎锦江…能在戒备森严的侯府来去自如,从千军万马中救走人质全身而退,这份恐怖的实力实在让人忌惮。皇帝想到那人鬼魅一般的身手便有些不寒而栗,于是立刻下令加大搜寻力度,挖地三尺也要将那黎锦江捉拿归案。 第90章 声名狼藉的将军(9) 另一边,林道的生活重新恢复了平静,在太医的精心治疗下,不过短短几天他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做些看书习字等不费神的事了。这次的遭遇似乎也没有对林道产生什么影响,只是他再也没有在人前提起过锦书和她的刺客弟弟,也不让旁人提起这事。   这天傍晚,林道刚走进房里便察觉到异样,正要退出去,门却从后面关上了,林道敏锐的察觉到房里多了一个人,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林道下意识的闪身拉开距离,正要开口叫人,门口那人却率先说道:“多日不见,侯爷的病可好些了?”   “是你?”林道听了这话立刻认出了来人,瞪着身着夜行衣的黎锦江,惊怒交加的质问道:“你又来做什么?真当侯府是你家后院不成!”   黎锦江微微苦笑道:“侯爷,草民只是想过来探望一番,并没有对侯爷不利的想法,侯爷大可不必惊慌!”   这话听在林道耳中简直就是羞辱,想起那次屈辱的经历,林道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咬牙切齿的骂道:“黎锦江,你以为你武艺高强便能为所欲为吗?你信不信本侯此时大喊一声,立刻就会有弓箭手冲进来将你乱箭射杀!”   黎锦江神色复杂的看着林道,以他的洞察力,怎么会看不出林道眼里暗藏的恐惧,想到自己铸下的大错,黎锦江双膝跪地,对着林道磕了个头:“侯爷,草民对侯爷做了大不敬之事,自知罪孽深重,今日特来向侯爷谢罪领死——要杀要剐,但凭侯爷处置!”   林道不料他会说这话,惊疑不定的瞪着他问道:“你…你究竟想干什么?”对于黎锦江的话,林道显然一个字都不相信。   黎锦江也知道林道不会轻易相信他,遂加重语气保证道:“侯爷,草民是真心前来谢罪的。不论侯爷要怎样责罚,锦江绝不反抗,侯爷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林道自然不会相信前几天还桀骜不驯的人,今天就突然肯老实受罚了,虽然对黎锦江恨的牙痒痒,但是想到府中的一干女眷,他还是本着送瘟神的态度咬牙说道:“你走吧!本侯不是记仇的人——你现在离开,从前的事,本侯就当没发生过!”   黎锦江清楚的察觉到林道强忍着的愤怒,于是继续给他宽心道:“侯爷不必心有顾忌,有多少怨气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不用忍着!”   “闭嘴!我叫你滚啊!”林道听了黎锦江这拱火的话,理智的那根弦终于崩断,想也不想的一个窝心脚就踹了过去,黎锦江顿时被踹的飞出去一丈远,撞在桌脚上发出一声巨响。   “侯爷!出什么事了?”门外的守卫听见动静立刻就要冲进来查看,林道大吼一声:“退下!都不许进来!”便走过去一把抓起黎锦江的衣襟。守卫听见自家侯爷中气十足的声音,连忙依言退下了。   林道这一动了手,立刻就收不住情绪了,被男人侵/犯的愤怒和屈辱让他瞬间失去理智,肆意的在黎锦江身上发泄愤怒。   黎锦江被打的口鼻出血,疼的眼冒金星,胃里绞痛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却硬挺着既不反抗也不躲闪,还主动卸了内力,以便让林道打的更痛快。   不过林道身体毕竟还远没有恢复,殴打了黎锦江一阵便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听见林道的咳嗽,原本满脸是血死狗一样趴地上任□□的黎锦江立刻爬了起来,强硬的将林道扶坐在床边,不顾他的反抗将真气顺着手掌输送给他疗伤。   走了黎锦江浑厚的内力温养,林道很快便止住了咳嗽,身上的不适也消失了。见林道没了大碍,黎锦江立刻乖觉的退后一步,直挺挺的又跪下了。发泄过一通后,林道的心情缓和了很多,看着黎锦江的眼神顿时很是复杂。   沉默了一阵,林道声音低沉的开口道:“你走吧,从今日起,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黎锦江自然听得出林道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他惊讶的抬头看着林道,不敢相信他就这么放过了自己,不过此时的黎锦江心里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反而很是失落和不舍。   “侯爷,草民的罪过岂是一顿打就能偿还清的?”黎锦江瞬间化身狗皮膏药,简直有点粘上了就撕不下来的意思。   林道听了这话火气又上来了,狠狠地骂道:“那你还想怎样?难道要我把你做的事原样奉还吗?”   黎锦江顿时语塞,闷闷的说道:“侯爷对家姐有大恩,草民却恩将仇报冒犯了侯爷——此恩此怨草民万死也难赎!从今日起我这条命便是侯爷的,侯爷若是觉得不解气,大可以杀了我!”   黎锦江在来之前就安排好了后事,他将姐姐送去了师父处让他帮着照顾,便回来找林道了。来之前他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如果林道要杀他,他决不会有丝毫的反抗。   林道听了这话,虽然心中扔有芥蒂,到底还是做不到杀人泄愤,于是叹口气道:“你虽有过错,到底罪不至死。本侯不是那等草菅人命之人,不用你以命相偿!”   黎锦江惊讶的看着林道,心里不由得感佩万分。太平侯被自己如此对待,居然还能说出罪不至死的话,这让黎锦江心里越发的愧疚和悔恨:这样的人,自己怎么就眼拙的把他当成了鱼肉百姓的奸臣呢?   想到这,黎锦江越发坚定了要留在林道身边的想法,毫不犹豫的说道:“侯爷既不要草民以命相偿,草民便留在侯爷身边侍奉,为侯爷牵马坠蹬、效犬马之劳……”   林道听了一半就听不下去了,恨不得抓着这人的脑壳把里面装的水都倒出来:“你如今可是皇上钦定的朝廷要犯,留在侯府岂不是给本侯招祸?你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   黎锦江听了这话一愣,脸色顿时一黯:“是我考虑不周,侯爷不如将草民押解御前,就说草民是夜探侯府失手被擒的,也好让侯爷一雪之前被劫的耻辱……”   林道简直拿这个一心求死的货没了办法,如果是之前态度恶劣的黎锦江,林道能毫不犹豫的送他去见阎王,可是现在这人摆出一副认打认罚的架势,林道反而却下不了手了。   他看了看一脸血污形容狼狈的黎锦江,干脆一甩袖起身就往外走,临走前没好气的丢下一句话:“你快走吧!我回来时你若还在,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黎锦江见林道走了,下意识的就要起身追过去,想了想还是止住了动作。林道去书房待了一顿饭功夫,再回来时人果然已经不在了。林道看着地上黎锦江留下的斑驳血迹,心里有些莫名的怅然若失。   不过黎锦江走了也好,以后这人在外面过得怎样,会不会失手落入皇帝的手里,都和他再无关系了。   林道没想到从那以后,他见到黎锦江的机会多的他生理性厌烦。   也许是被大承传播的流言误导,以为战神林道已经深陷温柔乡不可自拔,彻底的废了,没过多久北狄便又派出人马进犯中原。   得到消息后,皇帝立刻就召见了林道,犹豫的问道:“此次北狄犯我国土,朕仍旧属意你带兵,不知你如今……”   短短几个月,林道又是纳了上百姬妾又是被绑架,皇帝显然是担心这些事情会影响林道的带兵能力。   林道迎着皇帝怀疑的目光,坚定的行礼道:“陛下尽管放心,三月之内,臣定让他损兵折将的回去,且三年内再不敢犯我边境!”   皇帝听了林道的保证,再看看他仍旧沉着冷静泰然自若的气度,选择了相信林道的能力。于是时隔半年后,林道再一次出征了。   林道在带兵离开后没几天,就发现身边的亲兵居然是黎锦江假扮的,不消说又是一阵大发雷霆,黎锦江充分发挥打不还口、骂不还手,但就是死皮赖脸、黏着不走的精神,弄得林道既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随他去了。   林道骁勇善战、智计百出,很快便在战场上占据了上风,黎锦江仗着超凡的武艺,深入敌营斩杀十几个重要将领,重伤北狄二王子,更是让北狄的军队一夕之间土崩瓦解,使得这场战争在一个月内就结束了。   黎锦江跟随林道回到京城后,更是不离他左右。林道的部下一开始还对黎锦江颇有微词,后来也渐渐被他的付出感动,默许了他留在林道身边,还帮着遮掩消息。   可惜好景不长,林道窝藏朝廷钦犯,黎锦江在战场上实行“斩首行动”的事最终还是传了出去,皇帝忌惮之下终于决定对林道下杀手。   林道被下狱后,黎锦江仗着超凡的武功深入皇宫俘虏了皇帝,配合对林道忠心的将领把林道从天牢里救了出来,并且将将军府的一干眷属都平安带离了京城。   为了躲避皇帝的追杀,一行人随即拖家带口的去了海外,在那里建立了一个小国。林道在众人的一致推举下自立为王,黎锦江成了大将军,忠心耿耿的辅佐林道。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道最终还是被黎锦江的真心所感动,接受了他的感情。林道的一干妻妾知道了两人的事后初时震惊,过后却迅速的接受了林道和男人在一起的事实。   因为自惭形秽,又舍不得离开林道,她们一直觉得林道将来会有真正的妻子,也在心里认可了这个事情。但是把林道让给别的女人总让她们心中酸楚——可换了是男人,她们就完全没有嫉妒的情绪了,反倒隐隐有些高兴。   夏国的开国皇帝有两个被人津津乐道的地方:身为一个人口不过几万人的小国的国君,他的后宫庞大无比却意外的和谐,所有女人都相处的其乐融融、情同姐妹——堪称史上最温情的后宫。   可奇怪的是,夏国主后宫佳丽百人,他却独宠大将军黎锦江一人,以至于有生之年都没有留下一男半女。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皇帝如此色令智昏,后宫中却没人因为皇帝宠爱大将军的事争风吃醋。夏国主死后,后宫百余位娘娘全部自愿殉葬,没有一个偷生。   大将军黎锦江乃是大陆第一高手,却心甘情愿的对夏国主俯首称臣,哪怕夏国主纳了百位娘娘,都毫无芥蒂,忠心耿耿的辅佐他,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管周围的国家派出谁来当说客,许下高官厚禄想要将他收为己用,甚至…怂恿他自立为王,黎锦江都不为所动。   后世的君主无不羡慕林道的艳福,也有不少想复制他的壮举的。不过这些人没有一个能成功,想要坐享齐人之福的君主后宫无一例外都弄得乌烟瘴气。   后世之人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说他是天生的帝王命,旁人羡慕不来的! 第91章 现实世界(1) 林道在完成了第六个世界的任务后,刚回到系统空间便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震颤,眼前的一切瞬间化成一片虚无,林道也在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像是透明玻璃罩的东西里面,头上戴着个头盔模样的装备,不等他疑惑,脑海里瞬间闪过的记忆告诉他这东西叫游戏舱。他下意识的伸手触碰舱顶的“玻璃”,感应到林道的触摸,那层坚硬的“玻璃”立刻消失,林道撑起身体从舱里走了出来。   “主人,主人你终于醒了!”林道刚刚站稳,一个圆滚滚的雪白毛球便“嘤嘤嘤”的从地上弹跳着扑进他怀里,差点把他撞倒。林道下意识的一把抱住它,顺手撸了两把。   这家伙是个随身智脑,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手机、电脑、电视等电子设备的集合体,不过功能要多得多,智慧也高的多。林道怀里的这个刚买回来一个月,还没来得熟悉。   虽然是个人造物,触感和温度却很接近毛茸茸的小动物,林道一边把它抱在怀里撸,一边整理自己的记忆。印象中怀里这个智脑好像叫“毛毛”,林道于是开口问道:“毛毛,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都汇报一遍!”   智脑正眯着猫一样的眼睛窝在主人怀里享受着主人的爱抚,听了林道的问话才想起来还有重要的事没说,连忙巴拉巴拉的把事情说了。听了智脑的话,林道这才把穿越前的记忆都想起来了。   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公元2289年,人类已经成功的冲出太阳系,并在银河系里的几颗类地行星上建立了人类文明。由于全息技术的日臻完善,人类的大部分活动包括学习、娱乐和工作都能在网上进行,大家都习惯了一天十几个小时泡在网络世界里。   虽然网络给人类带来了便利,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弊端也显现出来了:由于过于沉迷虚拟世界,人类在现实世界的身体缺乏锻炼,导致身体素质越来越差,许多人甚至都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区别。   ——这都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由于大部分人将生活重心转到虚拟世界,导致恐怖分子也顺理成章的盯上了这里。   林道穿越前的伴侣黎庶,就是恐怖袭击的受害者。一天前,黎庶在玩一个全息网游的时候,正好遇到恐怖分子在虚拟世界大肆破坏。由于系统严重损毁,黎庶的精神体没能及时逃脱,还被撕裂成了六份困在了虚拟世界里,失去了记忆,以为自己是游戏里的土著。   林道那天正好在家,见爱人被困情急之下也进入了虚拟世界。原本林道想的很好,进去以后建立一个临时的壁垒,然后想办法收集黎庶的精神体碎片,可惜刚一进去他就遭到了恐怖分子的袭击,也不幸失忆了。   林道穿越前的记忆并不是他真实的记忆,而是游戏里的人物设定。   好在随身智脑毛毛在危急情况下给力了一回,它迅速在虚拟世界里建立了一座“防空洞”,把林道的精神体保护在里面,随后又通过恋爱攻略的方式让林道和黎庶建立精神链接,从恐怖分子的眼皮子底下,把黎庶的精神体一块块的“偷”了回来。   至于要保证黎庶不干犯法的事,是因为他们所在的虚拟世界里有一座虚拟监狱——虽然虚拟世界被恐怖分子攻击了,系统近乎崩溃不知道能不能撑过下一秒,但坑爹的是虚拟警察局还在十分□□的工作着。   如果黎庶在虚拟世界做了犯法的事,立刻会被虚拟警察抓进虚拟监狱里接受改造。   换了是平时,只要老老实实的服完役就能出来了,但是在这种虚拟世界随时会崩溃的要命时候,被抓进监狱就是妥妥的等死。   作为虚拟世界里最为坚固的建筑,林道一点不怀疑虚拟监狱的防火墙能撑到虚拟世界彻底崩溃前一秒!   想到这里,林道后怕的抖了抖,默默为不幸被困监狱的同胞们点了一根蜡烛,同时给怀里的大功臣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这智脑买的太值了,改天一定要带着黎庶去给商家送锦旗!   想到黎庶,林道顿时就不淡定了,立刻激动的小跑着去了隔壁的卧室——既然精神体已经成功偷渡出来了,这会人应该差不多醒了!   林道来到黎庶躺着的游戏舱旁,急切的打开了舱门。游戏舱里的人眉目英挺,一头刺猬般的短发更凸显了他身上的硬汉气质。林道蹲在地上两手托腮,痴迷的看着沉睡的爱人,静静的等他睁开眼睛。   一分钟过去。   两分钟过去了。   林道腿都蹲麻了,也没看见黎庶掀一掀眼皮,他此时早已没了欣赏睡美人的心情,心里越来越慌乱,焦急的问智脑道:“他怎么还没醒?难道是精神体回归时出了意外?”   随身智脑连忙安慰他道:“主人别着急,二主人的精神体已经全部融合了,绝对没有遗漏!他现在可能是睡着了!”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黎庶仿佛终于睡饱了,慢慢的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林道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仿佛怕自己的轻举妄动会惊醒了这个美梦。加上虚拟世界里的时间,林道已经有几百年没有见过黎庶真正的模样了。   黎庶显然也很激动,一脚跨出游戏舱就紧紧的抱住了林道:“子蹊,朕终于又见到你了!”   林道听了这话一愣,连忙推开黎庶,两手捧着他的脸仔细的看了看,回头抓狂的问智脑:“这是怎么回事?精神体融合的时候出BUG 了吗?他为什么还没恢复记忆?”   “子蹊,何为精神体融合?为何你说的话朕都听不懂?”黎庶好奇的在一旁插话,不等林道回答,他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自顾自的感慨道:“此处莫不是阴曹地府?与古书上记载的真是大相径庭!”   林道崩溃的一把抓起智脑用力摇晃,直到智脑“嘤嘤嘤”的开始抗议,这才余怒未消的在它毛茸茸的脸上揉搓了几下,咬牙道:“给我预约精神科的洛医生,让他今天下午务必过来一趟…”   林道说了一半突然改口道:“算了!还是我自己带他过去,你先帮我联系他……”他说着一把抓住黎庶的手就要出门。   眼看主人急的失去理智了,智脑连忙蹦蹦跳跳的拦在林道面前:“主人主人!其实你不用去找洛医生的,我知道一个偏方可以治好二主人的病!”   “偏方?”林道看了看智脑,再看看黎庶,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道:“说说看!”   “几百年前的人类,遇到家里的电器信号接收不良,只要在它后面使劲拍两下,它就会恢复正常!”智脑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二主人的工作原理和电器也是一样哒,主人可以试试呀~”   黎庶:“……”   林道听了这话,看着黎庶的眼神顿时有些跃跃欲试,黎庶下意识的觉得不妙,不等他说话,林道已经上前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黎庶顿时被打的一个趔趄,差点扑倒在地。   “这样吗?”林道一边揍黎庶一边还分神询问智脑,语气很有些失望:“好像没什么用啊,是不是力道太小了?”   见林道还要变本加厉,黎庶连忙闪身避开,退到安全的地方讨饶道:“长官,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智脑听了这话立刻兴奋的叫道:“主人!有效果了!二主人换频道了!”   “主人再用点力啊!多换几次频道二主人肯定就恢复正常了!”智脑蹦蹦跳跳十分没有同情心的在一旁喝彩助威。   林道听了智脑怂恿的话,立刻毫不留情的一拳打在黎庶脸上,给他添了个熊猫眼,十分的冷酷无情。   别看林道一副肤白貌美身高腿长的明星长相,他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著名的国术大师,打十个黎庶都跟玩似得。   “毛毛,你修补精神体用的胶水是不是假货?把人都粘成智障了!”林道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漫不经心的道。   智脑听了这话立刻嘤嘤嘤的辩白:“主人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用的可是货真价实的502胶水,有正规生产厂家的…还是几百年前的古董呢!”   黎庶:“……”埋汰人没个够是吧?   “还没恢复吗?”林道看着被他打懵了的黎庶,眼神一冷,伸手在他膝盖内侧一捏,黎庶立刻抱着腿鬼哭狼嚎起来。   林道对人体的结构了如指掌,知道怎么打人能在伤害最小的情况下造成最大的痛苦,这下黎庶算是倒了血霉,整个房间里都回荡着他的惨嚎:   “小染,别动手!我是你哥啊!”   “打人是不对的,媳妇你是稽查官不能知法犯法啊…嗷嗷嗷…”   “呜呜呜…爸爸!我叫你爸爸行不行?”   ……   大型家暴现场,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刻钟后,林道终于失去耐心,他把死狗一样瘫软的黎庶丢在原地,起身走到墙边,脚尖一挑,单手就扛起了死沉死沉的实木沙发。   “看来还是要下猛药啊……”林道扛着实木沙发脚步沉重的走到黎庶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神怜悯。   黎庶哆哆嗦嗦的看了一眼头上巨大的黑影,顿时吓的跪倒在地。   “主人主人!这个使不得啊!”眼看要出人命了,一直幸灾乐祸看戏的智脑这才慌了神,连忙蹦蹦跳跳的过来劝架:“二主人本来就够二了,这么来一下,那就彻底没的治了!主人你三思啊!”   黎庶:合着“二主人”其实不是尊称啊……智脑你大爷的!老子记住你了!   黎庶悲愤的想完,便见林道眼里寒光一闪,立刻吓得汗毛倒竖,连忙抢在他用沙发怼人之前投降:“别扔别扔!我错了!我承认我已经完全恢复了…之前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轰隆!”沉重的沙发砸在地上,震得房间都轻微摇晃了两下。黎庶浑身一抖,小心翼翼的抬头瞄了瞄林道,便见林道眼眶发红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骂道:“黎庶你混蛋!你知道我多着急吗…你还骗我…”   眼见向来坚强的林道被自己气哭了,黎庶顿时慌了神,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抱着人哄:“宝贝我错了!我混蛋…你要生气就打我吧!别哭了…林林!”   也许是因为平时太过强硬,难得柔弱一回的林道一哭起来就停不下来,黎庶见他伤心的模样心里的后悔那是别提了。其实他也不是故意恶作剧,只是那些经历太让人难为情,让他不知道怎么面对林道。   不过再一想到林道为了救自己义无反顾的进入虚拟世界,黎庶的尴尬情绪便消失了,他感动的抱住林道,在他额上印下一个吻:“林林,谢谢你没有放弃我!”   林道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羞涩,随后便重新板起脸一把推开了黎庶,一句话也不说的就往外走。 第92章 现实世界(2) 黎庶顿时傻了眼,以为林道还在生气,连忙屁颠屁颠的追在后面:“亲爱的你别走啊!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这次……”   智脑见林道要出门,也顾不得蹦蹦跳跳了,连忙启动飞行模式麻利的追了过去:“主人等等我啊!”   一人一智脑厚着脸皮挤上林道的飞行器,然后便大气不敢出的缩在一旁,用眼角不断瞄林道的表情。   黎庶用眼神示意智脑:快点发挥你卖萌的天赋把你主人哄回来!   智脑丢回他一个不屑的小眼神: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别想甩锅给智脑!   黎庶立刻凶巴巴的瞪他:我是主人你得听我的!别废话麻利的上!   然而有林道撑腰的智脑一点不在乎黎庶的态度,轻车熟路的蹭到主人怀里卖萌打滚,但就是不提给黎庶求情的事。   黎庶无奈,只好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亲爱的,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林道一边抚摸着怀里的毛团子,一边漫不经心的回道:“去民政局。”   黎庶心里咯噔一声,期期艾艾的继续问道:“去民政局干什么?”   “离婚!”林道眼神发狠,干脆利落的说道,十分的冷酷无情。   飞行器在半空中剧烈的抖动了几下。   驾驶舱里,黎庶一听这话,立刻化身智脑第二,扑进林道怀里就撒泼打滚起来,硬汉的气质荡然无存:“嘤嘤嘤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酷无情无理取闹…我不要离婚!我不去民政局!你要跟我离婚我就不活了!”   林道被他弄得措手不及,差点撞上一旁的建筑,好在飞行器搭载的智脑及时接过了驾驶职责,林道没好气的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骂道:“给我起来!这么大人了要点脸行不?”   “你都要跟我离婚了,我还要什么脸?”黎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样:“我不要脸了!你弄死我吧!在我这里只有丧偶没有离婚!要离婚就从我尸体上跨过去!”   “别跟我这发疯!再这样我揍你了!”林道举起拳头作威胁状,黎庶见状一点不害怕,立刻梗着脖子把脸凑过去:“你打你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   林道头疼的一扶额头,无奈投降:“行了,我骗你的!我们现在去的是警察局!”   黎庶一听这话立刻坐起身来,迅速收敛了刚才的蠢样,摆出一副稳重的表情问道:“哦,去警察局做什么?”   提到正事,林道的表情也郑重了起来:“我们从虚拟世界脱困的事,我觉得应该找警察反映一下情况——现在还有很多人被困在虚拟世界,如果政府能通过这事得到启发,说不定能救更多的人。”   我媳妇真是美貌与智慧并存,人品与才能兼具!黎庶在心里第一百次的为自己的眼光点赞,面上却矜持的点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快点过去吧!”   林道对天翻了个白眼,也不揭穿他的装模作样,只专心驾驶,两人很快就到了警察局。   S市的警察局自从开张以来就少有人来,这几天却被蜂拥而至的人群挤得都没处下脚了。今天也是一样,林道两人隔着老远,便看见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   说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在现实世界看见这么多人。往常出门的时候,街上都只能看见稀稀拉拉几个人,还大多是坐在飞行器里的。   这次两人在来的路上,光是从身边呼啸而过的飞行器就不下几百,更有些对虚拟世界产生严重阴影,以至于对搭载了智脑的飞行器也不再信任,从而选择用原始的交通工具出门的人在地上慢慢赶路。   林道两人下了飞行器后,林道说了句“跟紧我”,便拉着黎庶挤进了人群。林道身形如滑鱼一般扭动,没两下就轻巧的拉着黎庶挤进了警察局大门。   黎庶回头看看一无所觉的人群,算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林道身法的厉害。不等他说话,一个兴奋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林师傅,您怎么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警察快步迎了过来,看着林道的表情和追星族碰上偶像没什么两样。   “你认识我?”林道疑惑的看着他,显然不认识眼前这货。   小警察见林道一脸茫然有些失望,连忙提醒道:“林师傅,您不记得了?去年您在S市公安大学还跟我们讲过课呢!”   林道这才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对他伸出手去:“你就是当时听课的学生?你好你好!”   小警察见偶像想起来了,顿时就更兴奋了,连忙握住林道的手用力晃了晃,拉着他好一通叙旧。黎庶黑着脸立在一旁等了三分钟,见两人聊起来没个完,当机立断的上前一步挡住林道。   不等小警察表现出不满,黎庶便一脸公事公办的说道:“齐警官,咱们还是聊正事吧!我和林道是来反映情况的!”   “林师傅,这位是?”小齐警官不爽的看了黎庶一眼,转过去继续跟林道说话,林道好笑的看了看黎庶臭臭的表情,实话实说:“这位是我的丈夫,黎庶。”   “丈…丈夫!”小齐警官一脸大受打击的表情。黎庶志得意满的瞟了他一眼,表情客气的递给他一张名片,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警官你好!鄙人是个商人,开了家小公司,这是我的名片!”   齐警官接过名片,看见上面“红树林集团董事长”的字样,顿时感觉心脏有点不好:他要没记错的话,这可是一家产业横跨数个领域的大型企业,而它的所有者现在居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黎庶仿佛没看见齐警官被雷劈了的表情,十分没有眼色的继续客套道:“齐警官,你是林林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以后常来走动走动啊!”   看见齐警官脸色难看,林道不满的瞪了黎庶一眼:干什么呢?对人小齐警官客气点!乱吃什么飞醋?   黎庶委屈且固执的回瞪他:当我瞎呢?看他接名片时一脸被喂了shi的表情,这小子明显对你有意思!这种危险的情绪必须扼杀在萌芽状态!没得商量!   此时的小齐警官还沉浸在男神被猪拱了的巨大打击中回不过神来,一点没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林道见自己的眼刀射不穿黎庶的厚脸皮,也不跟他计较,拉着齐警官聊起了正事。   这一聊才知道,原来和他们一样从虚拟世界脱困的人还不少,很多人也选择了将自己的情况反映给警察。局长得知了这事后也非常重视,已经向上级打了报告,现在相关的专家正在就这一情况研究解救民众的方案。   得知了这一情况后,两人也没有多待,很快便坐着飞行器回了家。黎庶亦步亦趋的跟着林道进门,此时的他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志得意满,反而透着些忐忑不安。   林道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以为他还在为欺骗自己的事耿耿于怀,便上前搂着人安慰道:“别苦着个脸了,今天的事我已经不生气了,只要你人没事就行!”   黎庶听了这话更是愧疚心虚,纠结一阵还是开口道:“我刚刚就是脑子没转过弯来,齐警官只是把你当偶像,是我反应过度了……你要是想跟他联系…也不用顾忌我…”   林道大感意外,看着这货脸上明明酸的不行还要强忍着装大度的表情,不知道他的思路又拐到哪个奇怪的角落去了,便直截了当的问道:“你心里还是不希望我联系齐警官,说这话都是为了我的心情考虑,对不对?”   黎庶闻言眼神闪烁了几下,虽然没说话但是这反应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的想法。相处的时间长了,林道脑子里转了几下就猜出了黎庶大致的想法,不由心中一暖。   林道虽然是著名的国术大师,但是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武术也越来越没落,很多习武之人都不得不放弃家传的武学,转而研究起花哨没有实用价值,只能用来博人眼球的招数,在虚拟世界里参加各种格斗比赛。   即便如此,现在的人类还是更钟爱拥有绚丽效果的魔法类修仙类游戏,对于单纯的武术格斗没有多大兴趣。   原本以林道的外形气质,完全可以出道进娱乐圈,不过他是个纯粹的武人,心里只有国术一道,并不想靠脸吃饭,在认识黎庶之前林道一直处于半失业状态,虽然不至于沦落到三餐不继的地步,在这个科技十分发达的时代看还是混的比较惨的。   黎庶是远近闻名的大企业家,两人的结合在外人看来就是穷小子走了狗屎运嫁入豪门的狗血剧情。很多人都觉得林道配不上黎庶,觉得他是被有钱人包养了,可事实的真相却足以让任何人大跌眼镜。   早在两人认识之初黎庶就疯狂的追求林道,反而是林道对他不假辞色。为了把林道追到手黎庶大打苦情牌,把千年前的二十四孝图都挨个的实践了一遍。到了“卧冰求鲤”这一项,林道怕这么下去要冻出人命,亲自去冰面上把人胖揍了一顿,然后拖回了家。   黎庶就靠着这么不要命的死缠烂打,艰难的把林道的心门撬开了一条缝,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黎庶在不改初心的七年追求下,终于让林道接受了他的感情。   不过,也许是因为追求的过程中林道无奈妥协的成分比较多,黎庶总是怀疑林道没有那么爱他,比起旁人猜测的林道战战兢兢怕被扫地出门,反倒是黎庶担心林道离开他比较多。两人相处的日常如果让不知情的人看了,多半还以为黎庶是靠着林道发家的凤凰男呢。   说起来,林道虽然在武术界是很有名望的大宗师,但是在普通民众中确实没有一点名气,许多人都只知道他是黎庶的伴侣,今天出门能遇到一个小迷弟简直可以说是意外之喜了,这也是为什么黎庶虽然看齐警官不爽还是硬着头皮说这番话的原因。   不过林道并不是在乎虚名的人,他要是那种人早就出道当明星去了。即使很多人觉得他除了脸一无是处,就是个依附黎庶的菟丝花,林道也毫不在意。   既然黎庶不喜欢齐警官,林道也不会刻意去和他亲近。齐警官对他的态度林道也不是毫无觉察——既然注定不可能,那么还是不要给人无谓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林道驾轻就熟的摸着黎庶的脑袋一通温言软语的安抚,黎庶被向来作风强硬的爱人一顺毛,那点莫名其妙的不爽和危机感顿时烟消云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这篇文的中心思想是教育我们不要过度沉迷网络,以及…要养成锻炼身体的好习惯 一本正经jpg 第93章 现实世界(完) 虚拟世界被恐怖分子袭击的事很快被政府和有关部门解决了,有了众多从虚拟世界逃脱的案例,有关部门也很快便研究出了通过建立精神链接营救受害者的办法,并派出了大量训练有素的军人对虚拟世界被困的民众进行营救,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林道这边,经过这次的事后,不管是被困后幸运的被解救的民众还是虽然没有被困但是兔死狐悲的人,都对虚拟世界产生了阴影,许多人也意识到了沉溺网络对身体健康产生的不利影响,开始走出家门锻炼身体。   政府也趁着这次的机会,大力宣传全民健身。作为武术界首屈一指的大宗师,再加上还有黎庶的关系,林道自然而然被政府树立成了榜样,在有关部门的大力宣传下,拥有超高颜值又武艺精湛的林道很快成了家喻户晓的偶像。   林道的事业也立刻变得顺风顺水,许多人慕名过来拜师,跟着他学习国术,连带着整个武术界的武术家们的事业也开始蓬勃发展。   林道的事业一有了起色,自然也渐渐忙了起来,黎庶对此虽然有些失落,但是想到林道终于不用承受某些人莫名的非议,还是忍不住为他高兴,对于爱人的事业也是大力支持,坚决不给他拖后腿。    半年后,林道按照约定抽空和黎庶补办了一场大型的婚礼,这一次,之前不看好林道的两家的亲朋好友全都过来祝贺。对于这些人,林道倒是不计前嫌,态度温和的和他们叙话。   黎庶却表现的十分区别对待,这边刚满脸笑容的接待完真心恭喜的发小,那边一瞄见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势利眼立刻秒变脸,脸上那副“老子不待见你”的表情,简直明显的一点也不加掩饰。   黎庶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只要没有碰到他的底线,他向来都是很好说话的;可是但凡有人得罪了林道,即使林道自己忘了,他也会帮他一笔一笔的记着。   林道招待完一波客人,回头看见又一个被黎庶的态度弄得尴尬离开的亲戚,心里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拉着他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试图劝说黎庶不要这么意气用事。   黎庶见了林道,那表情还是一时转换不过来,尤自气愤愤的说道:“都是戏精学院的优秀毕业生吧?戏这么多!他们要是自始至终都坚持一个态度,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林道听了这话不由失笑。   刚才那人是黎庶同父异母的弟弟。黎庶的亲生父母在他几岁的时候就离婚了,随后各自组建了家庭,年幼的黎庶就丢给爷爷照顾。两人在那以后都没来看过儿子,也没有给过生活费,黎庶的爷爷也十分硬气的没有找他们讨要。   爷爷去世后,十几岁的黎庶凭着自己做生意的天赋和努力,不过短短十几年就创下了这份家业,从那以后黎庶的亲生父母那边便不断的有人来找他,想要认回黎庶,都被黎庶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黎庶和林道结婚时,黎庶的父母自恃身份,找到林道想要他离开自己儿子。被黎庶发现赶走后,时隔半年这些人见了林道又立刻改了口风,说被林道奋不顾身营救爱人的行为所感动,愿意承认他是黎庶的合法伴侣。   这种做派确实挺恶心人的,林道推己及人,也不难理解黎庶的心情,不过今天是两人的婚礼,林道并不希望别的不相干的人影响爱人的心情,于是上前亲昵的搂住黎庶的脖子,在他额头、脸颊、唇畔细细的轻吻:“亲爱的,这种时候,我不希望你心里还想着别人!”   趁着黎庶被他亲的晕晕乎乎的时候,林道温和一笑道:“以后别为他们的事烦心了,我不喜欢——只要他们不招惹我们,就当是多了一门普通亲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黎庶被爱人一通似娇还嗔温言软语的安抚,哪里还有空去想别的,自然是忙不迭的点头。   林道并不是真的宽宏大量到圣母的地步,正如他所说:只要他们不惹到我们就好。如果这些人真的动了歪心思想要对他们不利,林道绝不会坐以待毙。 正如黎庶将他视为最重要的人一样,在林道心里,黎庶也有着同样的地位。只是经历了那些事情后,在他心里,再没有比两人和和美美过日子更重要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大概都发现了,这文烂尾了。 因为三次元的一些烦心事,加上连续两篇文数据惨淡,写到后期作者的心态完全崩了,只是凭着不想TJ的倔强勉强给完结了。 下本书作者会调整好心态,希望小天使们继续支持我,爱你们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