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魔尊嫁到 作者:凔溟 魔尊嫁到的内容简介…… 殷旭作为史上天赋最强的魔修,一朝渡劫失败重生为凡人,还是个臭名远播的废柴。 可天生废柴又怎样?本座修的是魔功! 不能飞升又怎样?本座照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至于这一人之下…… 殷旭:“下次我要在上面!” 滕誉:“好啊,如果你不想采阳补阴的话。” 殷旭:“那算了,还是本座的魔功要紧。” 魔尊嫁到的关键字:魔尊嫁到,凔溟,霍天(殷旭),重生,魔尊变废柴 第001章 渡劫 雷云滚滚,整个蓬莱岛上空都被劫云笼罩着,即使隔着十万八千里,也能让人感受到那层层雷云下的恐怖威压。 几道虚影先后飘上半空,目光直视着东蓬莱的方向,而修为稍低的修真者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蓬莱岛万里范围内的生物更是早早撤离了。 “这是哪位老祖在渡劫?竟然如此声势浩大,老朽生平罕见啊。” “看方向应该是东方蓬莱岛,难道是佛修?可佛修的天劫不向来是最轻的吗?”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发出疑问。 闻言有人嗤笑一声,用戏谑的语调说:“这位怕是闭关闭久了吧?蓬莱岛早在两百年前就易主了,别说是佛修,恐怕岛上连蚂蚁都死绝了。” 那老者倒吸了一口冷气,面露惊诧之色,“佛修自成一脉,又以蓬莱岛为尊,谁还能灭了这一脉的数万秃驴不成?” 此时敢站出来围观的,不是各门派的大修士就是隐世高手,而消息这么落伍的恐怕是后者了。 周围大部分人已经猜到那渡劫之人的身份,纷纷露出苦笑,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妒忌。 “老朽活了上万年,惊才绝艳的后辈见过不少,却真没见过这位这样的奇葩,三十年筑基,一百年凝丹,两百年结婴,到今日渡劫,怕是连十甲子都未到,硬生生将各大名门正派的天才弟子压下去了,也难怪近年来魔修横行。” 那老者更加好奇了,朝说话之人拱了拱手,“还请赐教。” “据传,此子乃玄阴之体,本是阴魔老祖的炉鼎,可不知为何,不到十年那老怪就死了,自然也没人去关注他身边的炉鼎是死是活。 直到七百年前的沧澜境之争,他以元婴期的修为吞噬了两位出窍期的修士,最终还夺得了万兽谱,锋芒毕露,才被世人所知。” 有人忍不住接口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那些年想从他手中夺取万兽谱的修士不知凡几,却无人知其踪迹,直到五百年前他再次出现,却已经是出窍后期的修为了。” “魔尊殷旭,五百年前灭三大魔门,成了魔修之首,又不知以什么手段笼络了几位化神期的魔修,地位稳固如山。” “接下来的两百年,整个修真界都被魔尊殷旭搅的天翻地覆,时不时有小门派被灭门,大门派也时不时丢几样法宝,真真是令人恨之入骨,却又寻不到他的踪迹,上天入地也不过如此了。” “好不容易消停了一百年,众人都快忘了他时,他又出现了,这一次,他一出现便带着一众魔修杀上蓬莱岛,据传那几年,死去的魔修和佛修把东海的水都染红了,有仙岛之称的蓬莱岛也常年弥散着浓郁的煞气。” 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描述的故事,那老者神色怪异,质疑道:“自古佛魔不两立,佛道向来是魔道的克星,那魔头再厉害能敌得过佛道的枯心禅师?” 有人摇摇头感慨:“不知,老朽只知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佛修从蓬莱岛走出来了,蓬莱岛方圆千里都下了禁制,也无人敢去岛上查探。” “难道他占领蓬莱岛只是为了渡劫之用?”那老者不明就里的嘀咕了一句,其余人浑身一震,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原来如此……” “据传蓬莱岛上有座通天塔,历代佛陀皆在那渡劫,还从未听说过有佛修因渡劫陨落,渐渐的,便传出那通天塔有通天之能……” 众人面色各异,望向东方的目眸中都带着前所未有的火热。 殷旭盘坐在通天塔的顶端,目光沉静的望着悬在头顶上的劫云,十指飞快地打出几串手决,再一次加固四周的阵法。 从两百年前他快碰触到渡劫期的时候,就开始为这一天做准备了,这两百年来,他不仅攻占了蓬莱岛,杀光了岛上的佛修,还挖了龙族的祖坟,炼制万龙魂幡,就连各大门派的法宝都抢来了不少,做足准备才敢迎接这一天的到来。 魔之一道,前期修炼进步神速,到后期想进阶却越来越难,他如果不是靠着当年在沧澜境得到的几本秘诀,也不可能顺利进阶,在短短一千年内渡劫。 而魔修渡劫又是最难的,不仅劫云威力强大,还有心魔作祟,古往今来,渡劫成功的魔修怕是十只手指都数的过来。 所以殷旭不得不为今天做足准备,法宝、阵法、丹药缺一不可,哪怕为此牺牲魔界半数生命也在所不惜。 随着雷声一次次的靠近,殷旭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塔顶上站起来。 第一道雷劫落下时,殷旭很快就祭出了体内的法宝,那是一把乌黑的小剑,毫不起眼,却硬生生地接住了第一道雷劫。 雷电之力与法宝相击,发出刺耳的破碎声,待雷电落到他身上时,威力已经大大减小。 以一柄高级法宝的代价安然度过第一道雷劫,殷旭觉得值了,接下来的几道雷劫也都险险接了下来,只是身上的战衣被烧了个干净。 他无暇换上新衣,自第五道雷劫开始,他明显感觉到天雷的威力翻倍的上涨,整座蓬莱岛已经被轰成了几块,漂浮在海面上。 殷旭严阵以待,他将万龙魂幡祭了出来,一时间,整座岛屿上空游荡着数万龙魂,龙啸声声入耳,饱含怒气和怨气,仿佛要挣脱牢笼。 第八道雷劫降下,数万龙魂飞飞湮灭,岛上顿时安静了下来。 眼看只差最后一道雷劫,殷旭稍稍吐出一口浊气,取了一瓶凝灵丹吞下,趁着雷劫凝聚之时稍稍恢复一点灵力。 他此时全身焦黑,皮肤崩裂,看着尤为狼狈,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只要顶住最后一道雷劫,飞升之日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静心恢复灵力之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木鱼声,这声音他并不陌生,最初踏上蓬莱岛时,他日日夜夜都能听到这种声音。 心神一紧,殷旭放出神识四处查看,并未发现任何佛修的存在,可是那木鱼声却犹如实质般,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的识海上。 “装神弄鬼!哼!” 殷旭凝聚出一道精神力用以对抗那木鱼声,虽然不知道这声音从哪来,但一定不是来助他渡劫的。 两厢撞击,殷旭呕出一口心头血,灵魂受创,眼前蓦地浮现出一幅众佛诵经的画面,木鱼声与那经文犹如一道道枷锁层层叠叠地将他围困。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心魔,即使不是也差不离了。 “轰隆……”强劲的雷电之力从劫云中倾注而下,殷旭暗道一声:不好,忙将所有法宝灵器倾囊而出,用以削弱雷劫的威力。 看着一件件至尊法宝化为灰烬,雷劫的威力不减反增,殷旭重重地咬了下舌头,运起全身的灵力在身边凝聚出一道无形的屏障。 原本按他的计划,那龙魂幡应该能抗住最后一道雷劫的轰击,没想到在第八道雷劫降下时便毁了干净。 一道闪电劈下,带着要将整个大陆一分为二的气势,殷旭见状便知道这最后一道雷劫光靠自身绝对扛不住。 耳边的木鱼声和诵经声绵绵不绝,这声音在一点一点的消耗他的精神力,一点一点的侵入他的识海,赶不走屏蔽不得。 “咔嚓”,灵力凝聚的屏障破裂,殷旭在最后一刻默念出一句口诀,千万化身骤现,四处逃散开来。 然而,通天塔的外围不知何时激发了结界,殷旭的千万化身被反弹了回来,他闭了闭眼,果断将三魂七魄抽离肉身,动用了最后一招保命的秘法。 毁天灭地的雷劫将蓬莱岛彻底击沉,海水咆哮,淹没了无数城镇。 在通天塔即将被完全沉没时,传出了一道遥远的感叹声:“非佛修者,入通天塔如入地狱……” 半日之后,雷云才渐渐消散,晴空碧洗,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数万里之外的旁观者从调息中睁开双眸,震惊地望着东方,喃喃自语道:“竟然……失败了……” 第002章 夺舍 “哐哐哐……”猛烈的敲门声在半夜里响起。 “徐大夫……快开门,我家少爷不好了……徐大夫……”一个少年裹着半旧的棉衣站在医馆的门外呐喊。 过了半响医馆的大门才打开,露出一张睡眼朦胧的脸,是医馆的药童,被寒风一刮,顿时精神了,咧着嘴说:“是你啊,小武哥。” “别废话,徐大夫呢?……快叫他出来,我家少爷半夜发起高烧,整个人都迷糊了,伤口也不见好,一直喊疼,快让他跟我去看看。” “这……”那药童有些犹豫,想起师傅的交代,狠下心拒绝道:“小武哥,师傅他老人家下午去隔壁的渠县了,今晚没回来呢。”这种时候,哪还有大夫敢上霍家的门啊? “狗屁!那我傍晚看到的人是谁?我瞎了不成?快叫他出来,要是我家少爷有个三长两短,看他怎么跟我们老爷交代!” “这话咱就别说了,我师傅是真不在,要不你进来搜?”那药童大大方方的把门打开,一点也不心虚。 武胜狠狠地跺了下脚,瞪着药童问:“那老头躲哪去了?” “没……没躲,真是去了渠县。”谁知道这会儿他师傅是在二姨娘还是三姨娘的被窝里呢? 那药童见武胜急红了眼,大雪天的脚下穿着布鞋就跑出来了,于心不忍,咬咬牙说:“你等等!”然后转身跑进医馆。 武胜朝手心里哈了口热气,用力搓了一把脸,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可是心里却忐忑不安。 没过多久,药童去而复返,偷偷往武胜怀里塞了两个瓷瓶,轻声说:“这是医馆里最好的药了,我看师傅平日里宝贝的很,也不知道对不对症。” “你这是……?” “你快走吧,整个县城的医馆都接到县老爷的通知了,这会儿怕是没人敢上霍家的。”那药童说完立即推了武胜一把,大声说:“都跟你说了,我师傅真不在,你快走吧!”说完重重地关上大门。 武胜忙把药瓶贴身放好,叹了口气小跑着回去。 雪越下越大,武胜到家时全身都湿透了,两只脚更是冻僵到一点知觉都没有,他一路跑进少爷的内室,气还没喘匀就被老管家抓着问:“大夫呢?” 武胜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最后心一横,把两瓶药递给他说:“徐大夫说把这两瓶药给少爷服下就好了。” “不是让你把人带人吗?哪有不把脉就直接下药的?” 那也得人家肯来啊,武胜暗自嘀咕,面上不露怯地回答:“他说少爷的病他知道,直接吃药就好了。” “真的?” 武胜用力点头,等到老管家转身之后才垮下肩,不安地搅动着手指头。 老管家刚走两步突然转身,吓得武胜立即挺直了背。 “你快去把衣裳换了,再泡个脚,别连你也倒下了,我这把老骨头可伺候不了两个人。” 武胜偷偷松了口气,应了声:“哦。” “然后再去烧个炭盆进来……这天可真够冷的,京都的物资还没送来,一年比一年晚,少爷去年的棉衣都太小不能穿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哎……” 殷旭闭着眼听着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聒噪却不讨厌。 他的意识已经醒来将近一年,对于这个身体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了解了不少,如果有的选择,他绝对不会选择夺舍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少年。 可惜他的灵魂在逃出来后已经残缺不全,三魂七魄只余一魂三魄,只能温养在有灵气的玉石中,而这块灵玉恰巧落到这个少年手中。 如果不是这具身体受了重伤,又发着高烧,意识薄弱,他还没那么容易夺舍成功。 不过没想到的是,他的残魂和这个身体的融合度极高,甚至连原主的魂魄都能融合,勉强补足了他魂魄上的缺口。 只是这样的融合就好像在一个高档瓷器黏上几片瓦砾,不仅拉低了档次,也无法使灵魂稳固。 原主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出现,殷旭融合了部分,读取后恨不得自挖双目,人活成这样还不如重新投胎算了。 察觉到有人靠近,殷旭压下心头的烦躁才不至于掐断对方的脖子。 老管家把药瓶打开闻了闻,又掰下一小半放进嘴里嚼了嚼,过了半柱香后没发现有什么不适才敢给床上的人服下。 殷旭对各种丹药及其熟悉,那药丸刚碰到他的嘴唇他就分辨出了里头的几种药材,都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不过想想这个身体的状况,有总比没有好。 老管家还没意识到床上的人突然安静了,不喊疼了,他喂进去的药也乖乖吞下了,老怀安慰地说:“少爷,吃了药睡一觉明天就好了,等明儿我给您做好吃的。” 殷旭心底不屑,这点疼痛算什么?这些凡人实在是太娇弱了。 而且说到吃,他就免不了想起这具身体的体型和外貌,顿时怒气横生,恨不得挖掉所有人的双眼。 殷旭上辈子没有在意过自己的外貌,也不曾注意别人的,在他看来,那不过是副皮囊而已,随时都能换掉,实在没什么意义。 可真要让他成为一个体型臃肿,五官没什么辨识度的胖子,他是绝对不乐意的。 好在这些不重要,等他重新筑基,脱胎换骨轻易而举。 此时的魔尊还不知道,这辈子他要想筑基怕是只能在梦中了。 第003章 一整天没吃肉了 雪地里,一个穿着短布衫的少年正一步步艰难的跑着,昨夜的雪下的极大,厚厚的积了一层,没到了少年的小腿肚上。 虽说是跑,其实速度并不比走快多少,笨重的身体每迈出一步都要留下两个深坑。 殷旭第十次绕过后院那颗光秃秃的枣树,终于耐不住身体的疲乏停了下来。 他一屁股墩坐在雪地上,激起一片雪花飞扬。 一见他停下,原本站在回廊下守候的老管家和小厮急忙忙地跑了过来,一个递热毛巾一个递热茶,眼里同时闪烁着感动的泪花。 他们家少爷终于肯上进了! 殷旭不急不缓地擦干净手,然后接过热茶小口小口地喝下,温热的液体从口腔滑入食道,让身体暖和了些。 “少爷啊,您别心急啊!慢慢来,这大雪天的,冻坏了可怎么得了?” “是啊是啊,少爷,您要报仇也不急于一时啊,不是有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么?咱们可以等开春了再练。” 殷旭连眼角都没斜过去一分,自顾在雪地里坐了半刻钟,等气喘匀了再一次伸出手,闭上眼睛默念了一句口诀。 没有!还是没有!他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这怎么可能? 想当年他凭借着一本残缺的功法,从引气到练气不过用了区区两个时辰,现在换了个身体,两天时间竟然还毫无进展! 他早看过了,这具身体胖归胖,却依然是玄阴之体,这种体质的人修炼魔功都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否则他殷旭也不可能成为魔界的一代天才。 难道是体质太弱的原因?毕竟他前世一千年的生命中都未曾见过弱鸡成这样的人物,跑两步就喘不上气,或许他应该先减减肥。 把茶杯丢给武胜,殷旭拍拍屁股站起来,继续绕着后院跑,无视后面两个目瞪口呆的仆人。 “吴伯,你有没有觉得少爷不一样了?”武胜疑惑地问。 老管家点点头,满怀欣慰地说:“少爷终于长大了,人常说,吃一垫长一智,果然如此,如果老爷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武胜撇撇嘴,嘀咕道:“嘁,老爷哪还记得有这么个儿子啊?” 老管家年纪虽大但听力还不错,原先的那点喜悦立即被冲淡了。 想想也是,老爷儿女成群,少爷排名第七,不上不下,生母又走的早,还是个天生经脉堵塞的废柴,在霍家得不到一点重视。 否则当初也不可能连名字都没取就被送到了这个偏远的庄子上。 “霍天”这个名字还是少爷三岁时定下来的,如果不是他不厌其烦的每月一封信的催,恐怕根本没人记得这件事。 而且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是没上族谱的,霍家这一辈的男子中,都有个“一”字,如大少爷霍一鸣,二少爷霍一刀…… 三年前,他趁着老太爷六十大寿时带少爷回过本家,想着见个面说不定能激起老爷的父子之情爱子之心,可惜少爷长相不讨喜,性子也弱,问三句答不出一句,在一群各有特色的少爷小姐中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尤其在得知少爷大字不识一个后,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了。 少爷自那次回来后就变得越发自卑了,平时几乎不说话,被人欺负了也不吭声,最喜欢默默地吃东西,用食物填补空虚。 “不管怎样,咱们有这个庄子,就算真的一辈子不回京也饿不死。”老管家略带气愤地说。 “那就别回去了,少爷上次回去可没少受欺负。”武胜对霍家没多大的感情,他是老管家捡来的,心自然更偏向霍天。 殷旭边跑边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 修真之人本就没有什么家国的概念,他在过去的一千年中,只追求过一样东西,那就是实力!可惜最后差点被那该死的雷劫打的魂飞魄散。 等到脚重的一步都走不动了,殷旭才结束今天的锻炼。 推开要来搀扶他的小厮,殷旭坚持自己走回去,一进温暖的内室立即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光,露出一身被冻的发紫的肌肤。 前两天受的伤还没有完全结痂,经过一个早上的锻炼后又有几道口子裂开了,惊得跟在他屁股后面的管家大呼小叫。 “少爷,疼不疼?您疼就叫出来,别忍着!……小武,快去把药拿来,不不不,先去把烧好的热水提进来,让少爷暖暖。”老管家边说边把一床厚厚的毯子裹在殷旭身上。 殷旭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等泡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后,随便抹了点药就让他们摆饭。 他还记得第一次肚子饿的咕咕叫时的新奇感觉,这是上辈子从未经历过的,不过感受过第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餐桌上摆着五个大盘子,全是肉,连汤也是泛着油光的母鸡汤。 殷旭握着筷子敲了敲桌子,“这些,撤了!” “……啊?少爷不喜欢?”老管家略带迟疑地说:“您昨儿一整天没吃肉了。”这对无肉不欢的少爷来说,简直是十大酷刑啊。 “换了!”殷旭冷冷地吩咐,“以后三餐食素!” “那这些……?”老管家有些可惜地看着桌上的肉食,他们虽然不缺吃,但也仅限于庄子上的出产,要想天天换着花样吃肉,可不容易啊。 “赏你们了。”殷旭对家里这两个下人谈不上好,但看在他们忠心可嘉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他们。 第004章 得罪魔头会有好下场么? 一桌子大鱼大肉被撤换下去,厨房很快就送来了三菜一汤,果真连一点肉沫星子都瞧不见。 殷旭夹了一根青菜嚼了嚼,有些艰难地咽下去,板着脸问:“这菜谁做的?” 老管家早料到他吃不惯,无奈地回答:“您忘了?厨房灶上请的是徐佃农家的娘子。” 原先伺候他们衣食的是原主的奶娘,可惜对方不甘寂寞,早些年跟着过路的商人跑了,后来才请了佃农家的妇人来洗衣做饭。 “换一个!”殷旭皱着眉头继续把筷子伸向下一盘菜,可惜每道菜试过一次之后就下不了第二口了。 算起来,最后那几百年他只偶尔用些灵酒灵果,舌头早忘了食物的味道,没想到凡人界的食物这么难吃。 “是。”老管家下意识地答应,然后问:“要不要把刚才那盘炖肘子端上来?那是您以前最爱吃的。” 殷旭摇头否决,那种油腻腻的东西也就前主才会喜欢,吃一块进去身体得增加多少杂质! 老管家看他的目光越发慈爱了,看来少爷这次减肥的决心异常坚定啊! 殷旭就着蛋花汤吃了小半碗米饭,然后起身回到卧室,后头自然跟着鞍前马后的老管家。 他在卧室里转了一圈,把看不顺眼的东西全扔了,然后吩咐管家:“把隔壁收拾出来做书房,再去请个先生回来,本……少爷要学点东西。” 劫后重生,殷旭不可能也不愿意一直做个默默无闻的胖子,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浑浑噩噩过一辈子。 他的志向还是渡劫飞升,要想成功就必须有足够多的助力,上辈子他有整个魔界做底依然败了,这一次说不得要玩的更大些。 老管家却不知道这些,高高兴兴地答应下来,七少爷是他带大的,感情堪比父子,没有人比他更乐意看到少爷上进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殷旭早上锻炼身体,下午听课练字,过起了低调充实的内宅生活。 他身上的变化越来越明显,不仅是体重一天天的下降,身上的气质也越发卓然,常常一个眼神就让人浑身冒冷汗。 老管家不知该忧还是该喜,他深深知道这样的少爷是不对的,却又舍不得打破这种美好的幻境。 一个月后,霍家庄迎来了第一批客人,安县的县令带着他的嫡长子登门拜访。 安县的县令原本是京都顺天府尹一个小小的书吏,官小权利小,知道的却不少,京都城内有多少王孙子弟他都门儿清。 调任安县后,他第一时间就来拜访了霍天,在所有安县人都不信霍天是霍元帅之子时,他却是信的,因为他知道霍家确实有一个很小就被送走的孩子,而他身边跟着的管家他曾见过。 但几年下来,他也看清了这霍天在霍家的地位,恐怕连元帅府看门的小厮还不如,渐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次,他的嫡长子把人打了,脸上还被抓了一道,他的夫人一怒之下通知全县的医馆不准大夫上霍家庄的门,而他也默许了。 在他看来,霍天不过是霍家的弃子,一个被淡忘了十三年的孩子,即使有一天回去了,也不可能有大作为,最乐观的前景不过是混吃等死。 但现在不同了,他刚得到消息,霍元帅又打了一次胜仗,这次彻底把西北的蛮子打回了老家,霍家的封赏也很快就会下来,到时候霍天再差也占了一个“霍”字,谁知道那位帅大人哪天心血来潮就想起这个没用的儿子了呢? “父亲,我们都等了半个时辰了,那死胖子也太不要脸了吧?以为他是天皇老子啊?”陈县令的长子先坐不住了,骂骂咧咧地就要往里冲。 陈县令眼疾手快地拽住他,呵斥道:“坐下!别忘了我今天带你来是做什么的!” “凭什么要我道歉?那死胖子……”陈少爷还想顶嘴,被父亲一枚厉眼瞪了回去。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殷旭才姗姗来迟,他人一进门,客厅里的两人都瞪直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霍……七少?”陈县令略带疑惑地喊了一声,眼前这个真是他霍天?为什么他丝毫看不出像的地方? 如果说以前的霍天胖的像个球,那现在这个只能用微胖来形容了,瘦了三圈不止,原本挤成一团的五官也凸显出来,远远看着竟然像极了霍元帅。 陈县令曾远远见过几次霍元帅,忽略掉身材体型,霍天和他父亲长的实在太像了。 霍家的男人都异常俊朗,据说因为他们修炼的功法特殊,即使能拔山扛鼎,也并不粗壮,反而清瘦如竹。 这大概也是霍天三年前回本家时被嫌弃的原因之一。 殷旭径自走到主位坐下,将湿漉漉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冷淡地问:“上门何事?” 陈县令浑身颤了颤,下意识地放低了身段,“下官今日是带犬子来给您赔罪的!” “哦?”殷旭撩起眼皮瞥了陈家父子俩一眼,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问:“打算如何赔罪?” “……”陈县令的笑脸僵了下,然后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礼单,双手捧着递给他,“这是下官的一点心意,还望笑纳。” 殷旭随意瞥了一眼就丢给一旁的管家,他这一个月来已经学会了大梁所有的文字,恐怕要让一旁想看笑话的陈少爷失望了。 “这就是你们的诚意?几张纸几只笔一点药材就想把本少爷打发了?”殷旭勾唇一笑,略微圆润的脸庞竟然带着一股子杀伐之气。 陈县令心下一跳,额头上冒出细汗,快速推了长子一把,低喝道:“还不快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话一出,陈家父子脸色稍霁,这一幕落在殷旭眼中说不出的讽刺。 就这样一对见风使舵的父子之前竟然能把前主欺负死,也不知道前主的脑袋里长的是什么! 殷旭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指着陈少爷说:“先让他下跪给本少爷磕三个响头吧。” 陈家父子齐齐愣住,一口气闷在胸口怎么也下不去。 “不愿意?按照大梁律例,无故重伤他人最轻也得挨上三十大板吧?何况你们以为本少爷是路边的阿猫阿狗吗? 本少爷再不济也顶着一个霍姓,你们说,如果我把你们想置我于死地的消息传给霍家,他们是会不当一回事呢?还是会为了霍家的脸面站出来? 再或者,如果我说你们是对霍家不满,故意侮辱霍家子孙呢?你们猜,霍正权会夸你们侮辱的好么?” 当然不可能!霍家是开国元勋,手握重兵,霍家的脸面连皇上都未必敢打,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芝麻县令? 陈家父子低着头,心里翻江倒海般沸腾着,他们以前到底是怎么忽略掉这一点的?或者说,以前的霍天到底是怎么忽略掉这点的? 一个敢对霍元帅直呼其名的儿子,真的会是他们以为的那般懦弱无能吗? “孽障!”陈县令想明白后,擦了把汗压着长子跪下,训斥道:“还不快磕头道歉,七少爷大人有大量,一定会原谅你一时糊涂的!” 殷旭微微笑着并不接话,他殷旭是谁?他可是上三届闻名遐迩的大魔头,为了一枚丹药都敢灭人满门,得罪他的会有好下场么? 不过看在这小子帮了他一个大忙的份上,他可以给他一个好看点的死法。 第005章 好歹得剥下他们一层皮 陈大少不情不愿地跪在地上,腰背挺的笔直,一点也没有要磕头的意思,不仅如此,还趁着陈县令不注意时恶狠狠地瞪着殷旭。 殷旭盯着那双瞪圆的眼睛看了会儿,想起了自己曾经收服的灵宠,那是一只未成年的小豹子,没收服前就喜欢这样瞪着自己,好像恨不得从他身上咬块肉下来。 他好心情地摆摆手,突发善心说:“既然陈大少不愿意就算了,好在本少爷没缺胳膊缺腿,只是受了点罪,掉点肉而已。” 陈县令眼珠子一转,忙上前一步压着长子磕了一个头,然后作揖道:“难怪七少瘦了这么多,下官府上还有些极品血燕,等会儿让人送来给七少补补身。” 殷旭面色淡然地接受了,起身说:“陈县令公务繁忙,本少爷这霍家庄穷的叮当响,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就不留饭了。” “不敢不敢,下官这就告辞。”陈县令说完,扯着黑脸的儿子快步离开了。 不到两个时辰,一辆马车停在霍家庄的门外,说是奉了县老爷的命令来送东西的。 这一次,陈县令可真是下了血本,除了两包极品血燕,还有一只好几百年的人参,吃穿用的一大堆,另外还赠上了一百两的银子,说是对霍七少的补偿。 殷旭让目瞪口呆的武胜把东西搬进库房,血燕和人参送进厨房,银子则让管家收了起来。 等东西整理完,老管家还跟做梦似的,时不时进库房看一眼,或者摸着胸口贴身放着的银票,脸冒红光。 这十几年,他们龟缩在安县的这个小庄子上,一年只能收到一次从京都送来的物资,而且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东西,银子总共也才二十两,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看不出这知县老爷的家底颇丰啊!” 殷旭暗暗撇嘴:“这算什么?他私下多收几次礼就回本了,以后和这陈家多走动,挨了一顿揍,好歹得剥下他们一层皮。” 物尽其用,这可是魔尊大人最爱干的事情。 老管家原本还担心会得罪了陈县令,见他刚才那诚惶诚恐的模样就彻底放心了,早知道霍家的虎皮这么好用,他应该早点扯出来用才好。 不过想想少爷以前的模样,怕是想狐假虎威也没人信吧。 晚膳,殷旭美美地喝着人参炖的鸡汤,感觉一股暖意从小腹传遍全身,不自觉地多喝了两碗。 这个身体因为常年吃肉变得气虚无比,加上这一个月运动的多吃的少,瘦掉的何止是一身肥肉?再不好好调理,恐怕寿命也长不了。 饭后散了半个时辰的步,殷旭回到卧房锁上门,盘腿坐在临窗的榻上,继续打坐。 一个月了,他依然没能感受到灵气,已经从失望变成了绝望,尤其是在得知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出现过修真之人后。 他研读了大部分的史书,都未能找到一点修真的痕迹,上辈子他也曾到过凡人界,和这里完全不同,那里的凡人对修真之人敬仰如神,甚至每个王朝背后都有修真门派的支持。 也许他应该放弃了?殷旭看着自己白嫩的掌心,慢慢握成拳,感觉到掌心的无力,他愤恨地闭上眼。 从拥有至高权利和实力的魔尊到一无是处的废物,殷旭接受不了这种转变,在失去了上千年的目标后,他突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窗外的明月皎洁无暇,以往这个时辰是他练功的最佳时间,现在却只能对月发呆,无聊透顶。 下了榻,殷旭在房里绕了一圈,找出了一张玩具弓和一把不知道哪个年月做的匕首,出门透气去了。 “少爷,这么晚了您要出门?”老管家急忙忙地将人拦下。 “嗯,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 “这……还是让小武跟着您吧。”万一又遇上欺负他家少爷的坏人,起码有个人挡着点。 “不必,无用之人跟着也是累赘!”殷旭绕过他直接走了,而在他们身后,武胜就像焉了的茄子,一脸颓废。 他也知道自己除了会干活其他什么都不会,在这个偏僻的山庄里也没人教,以前也没人想过要他学点什么。 武胜咬着嘴唇,深思了会儿,大声问:“吴伯,明儿您能跟少爷提一提,请个教头来么?” “对啊,老头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你会点武功,就能保护好少爷了,上次也不会让少爷受那么重的伤了。” 老管家越想越觉得这个提议好,他摸着胸口放着的银票,感慨道:“这还没捂热呢,就得花出去了。” 第006章 这个世界太单调了 殷旭可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话会给他的小厮带来多大的改变,他正漫无目的地走在田间的小道上,手里把玩着那把粗糙的弓箭。 看得出来前主也是想过要变强的,否则卧房里也不可能收藏着刀剑之类的兵器,可惜他自认为自己是废柴一根,根本没付诸行动。 殷旭暗暗可惜,若是上辈子让自己遇到这个霍天,说不定还能收为内门弟子,好好培养一下。 要知道玄阴之体可是极为难得的,是最佳的炉鼎,当然,他从来不用炉鼎。 路上偶尔有晚归的佃农经过,看到殷旭时表情和陈家父子如出一辙,愣了半天,然后跟见鬼似一溜烟地跑了。 殷旭摸了摸自己的脸,腹诽:没道理啊,他天天照镜子,对这张脸还是很了解的,即使没有俊美到倾国倾城,但也不至于丑到惨绝人寰吧? “一群俗人!哼!”魔尊大人不屑与凡人为伍,拐了个弯,往落雁山的方向走去。 醒来一个月,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山庄的大门,只能凭借原主的记忆找到自己常去的一处山坡。 刚下过一场雪,地面上泥泞不堪,殷旭才走了一段,一双鞋就完全看不出原色了。 记忆中,这双鞋还是去年本家送来的,因为上面绣着他的生肖虎,所以原主喜欢的很,大夏天都舍不得收起来,只是他瘦了之后脚面也薄了,穿着有些松。 殷旭之前只顾着锻炼和学习,对穿着也没上心,现在盯着沾满泥土的旧鞋,说不出的嫌弃。 视线上移,他发现今天穿的裤子有些短了,堪堪盖到小腿下方,裤脚甚至磨出了毛边,如果他没记错,这条裤子他一个月内穿了五次不止。 这一个月来,他的体重可是天天在变的,也不知道那老头花了多大的精力才把这条裤子按照他的体型改了又改。 魔尊大人眼角一抽,真想把原主的魂魄捡回来炼一炼,就这样的日子,他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还能把自己吃成那副死样子! 魔尊大人开始盘算着怎么让日子过的更滋润一些,总不能让他老人家总捡旧衣服穿,他的脸面何在? 虽然有个随时能上门打秋风的陈县令,但光靠他一个显然是不够的。 他前世毕生都在修炼,有了实力自然不愁这些身外之物,底下多的是人将最好的东西奉上来,这也导致了他对宿务一窍不通。 即使没人给他送,他还可以自己去抢,丹药没了,抢!法宝不够好,抢!功法不够高,抢! 感情他上辈子一直在做无本买卖,也难怪连老天都看不过眼,九道雷劫轰的他差点魂飞魄散。 不过想来想去,他似乎只会抢,以前抢丹药抢功法抢法宝,现在只能抢银子抢位子了。 他可没忘记还有个霍家,听说霍家是除了皇室之外最兴盛的家族,朝廷每年赏下的金银财宝都不知道有多少,想必应该很有钱。 而且,据说霍元帅掌握着大梁三分之二的军队,那一定很有权。 一个有钱又有权的家族,一个和他流着同宗血脉的家族,他没道理舍近求远啊。 魔尊大人眼底闪烁着精光,沉思着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把霍家的一切都抢过来,霍家此时在他眼中,简直就跟龙族的祖坟一样,散发着无限的魅力。 看来他得找个理由让霍家把自己接回去,否则他连霍家人都不认识,根本无从下手。 从此刻起,魔尊大人又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刚才的那点烦躁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而且他也要找个机会看看霍家祖传的功法到底有多了得,竟然连玄阴之体都修练不了,就算真的不能修炼,他记着的功法千千万万,总有一种适合练体的。 回过神来,殷旭发现自己越走越偏,已经上了落雁山,四周是光秃秃的树木,阴风阵阵。 他现在是凡人之躯,会冷会饿,要吃喝拉撒,可经不起折腾,所以第一时间就转身往回走。 山上的积雪还没融化,踩在脚下发出滋滋的声响。 殷旭低头走路,忽然一道影子从眼底掠过,他下意识地飞出匕首,厉喝一声:“谁?” 大步追上去,殷旭在一棵大树后看到自己的匕首刺中了一只野兔,瘦骨伶仃的兔子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殷旭提着兔子耳朵拎起来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真是兔子?不是兔子精?” 他拔出匕首,不死心地剖开了兔子的肚子,并没有发现妖兽该有的内丹,于是失望的摇摇头,怎么都觉得这个世界太单调了! 天天人对人,烦! 他还是比较喜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妖兽!可怜他的万兽谱,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混蛋! 第007章 自动送上门 殷旭提着一只野兔回到霍家庄,远远地就看到管家在门口绕圈,时不时伸长脖子张望。 一看到他,对方的眼神明显亮了,满满的关切之情从中流露出来。 殷旭有些许动容,上辈子很长,怕他的人很多,敬他的人也很多,可是真心关心他的人却没有一个。 从他记事起,他就是跟着一个老道士混日子的,后来被阴魔老怪发现他体质特殊,便杀了老道士将他劫走,准备养着当炉鼎用。 如果不是有一次那老怪练功走火入魔,被他鼓动其他人联手杀了,他一定也逃不脱炉鼎的命运。 阴魔老怪死后,他偷走了一本残缺的功法以及几瓶丹药,躲到悬崖底下闭关了二十年,直到筑基成功才敢出来行走。 他早期为人低调,大部分时间在闭关,直到结婴成功才敢出来兴风作雨。 等到他统一了魔界,魔修们对他敬畏如神,道修则对他避如蛇蝎,尤其在他灭了几家名门正派后,就更是声名狼藉了。 门口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晕黄的灯光,殷旭表情也柔和了些,他将野兔塞给管家,轻松地问:“有热水吗?” 老管家显然被怀里的东西吓了一跳,看清是野兔后惊讶地问:“少爷,这是哪来的?” “自个撞到本少爷面前的!”殷旭实话实话。 “……”老管家僵笑两声:“呵呵,那它可真长眼!” 殷旭耸耸肩,率先进门,边走边吩咐:“让武胜提两桶热水到我房里,顺便开了库房把陈县令今天送来的布匹拿出来。”他也该给自己和家仆做两套新衣裳了。 “少爷……这事儿不急,家里……”管家在后头追着他的脚步,急切地说:“家里来了客人。” “嗯?谁来了?” “是……”不等管家回答,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传了出来:“七弟回来了!还不快滚进来!” 殷旭眉头一挑,意味深长地瞥了管家一眼。 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搭上霍家人,立马就有一个或几个送上门了。 他弹了弹袖子上的泥沙,面带微笑走了进去。 他倒要看看,敢叫他堂堂魔尊滚来滚去的人是否长了三头六臂! 即使虎落平阳,也不代表他要被犬欺! 大厅里奢侈地点了十几只蜡烛,亮堂的很,殷旭他们平时都用油灯,这些蜡烛估计是家里的全部库存了,看来管家对待这远道而来的客人还是很慎重的。 他进去先扫了一眼,偌大的厅里挤满了人,不过坐着的也只有四五个,每个人都带着至少四个侍卫,而属于他的主位上则坐着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衣冠楚楚,表情冷淡。 “咦?”有人发出一声轻微的疑惑声,殷旭听出是刚才叫他滚进来的那位。 “一龙,这就是你们霍家那位天生不能习武的七少爷?”主位上的青年撑着脑袋问霍一龙,嘴角上扬,带着一丝恶趣味,令人不喜。 “这……”霍一龙摸了下脑袋,有些不太确定,要不是看这人和父亲长的极像,他都不敢认了。 这还是三年前那个胖成球的废物吗?不管怎样,霍一龙对这个废柴弟弟是极为不喜的。 他眉头一皱,教训道:“七弟,还不快过来拜见大皇子!难道都没人教过你礼仪吗?” 拜原主的记忆所赐,殷旭知道霍一龙,是这个身体的五哥,但同样也是他最讨厌的人之一。 三年前他回本家,可没少被这位五哥戏弄嘲讽,甚至让人将他关进茅房整整一个晚上,成了整个霍家的笑料。 即使如此,霍家也没有人站出来替霍天说句话,更不用说严惩霍一龙了。 “五哥说笑了,像我这样的荒野之民,自然是不懂礼仪的,不如五哥先做一个我瞧瞧?”殷旭自发地找了张空位置坐下,颇有主人风范地吩咐一声:“小武,去看看厨娘离开了没有,给几位贵客整一桌酒菜来。” 武胜从阴暗的角落里跑出来,应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跑了,速度比兔子还快,也不知道躲在那多久了。 “不必了,我们在酒楼用过晚膳才来的。”大皇子好整以暇地盯着殷旭,带着一股天生的高傲说:“谣言果然不可信,霍七少虽然胖了些,但离圆球还是有点距离的嘛。” “就是就是,一龙,你也太夸张了,我看七少爷五官像极了霍叔,可比你像多了。”霍一龙身边的男子附和道。 “哼!形似而神不似,长的再像有什么用?还是一个废物!” 霍一龙是霍正权现任正妻的小儿子,从小被母亲宠着长大,加上天赋不错,自认为高人一等,自然看不起霍天这个什么都不会的弟弟。 霍正权一生娶过三位妻子,最后一位是他从西北带回来的,据说是西边某个小国的公主,这霍一龙的长相显然更偏向他母亲,五官更深刻。 殷旭对他们的评论不置一词,他最不喜欢有人拿他的相貌说事,更不喜欢这个世界上有长的和他相似的人,那个什么霍正权,还是短命些好。 第008章 屁也会吭声吗? “几位贵客光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教?”殷旭不耐烦和这些人交道,以他现在的境况,根本不是这一屋子人的对手,他可不喜欢看人脸色。 “啧啧,几年不见,口才倒是好了不少,不像上回,屁都不吭一声!” 殷旭眨了下眼睛,疑惑地问:“五哥,屁也会吭声吗?” “……哈哈”大厅里沉默了两息,突然爆发出一阵狂笑。 霍一龙的脸色黑的堪比锅底,抄起手边的茶杯就砸了过来,“当真是没点家教,这庄子是霍家的,我让你滚你就得滚!说话给我清醒点!” 殷旭避开飞过来的茶杯,看着它落到地上四分五裂,摇头感慨:“五哥,这可是庄子上最好的一套茶杯了,我知道家里穷,可是如果连待客的杯子都没有,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霍一龙一脸鄙夷地看着他,从荷包里掏了一小块碎银丢给他,“拿去吧,赔你的,不过是定窑出来的次品,亏你还当宝贝似的!” “是吗?”殷旭大吃一惊,“可是上回送这茶杯来的小厮说,这东西是宫里赏赐下来的贡品,还特地嘱咐我要好好收着,要不是贵客临门,我都舍不得用!” “哈哈……”又是一阵爆笑,有人拍着桌子喊道:“一龙,你们家的小厮真逗!哈哈……不过你家七弟更逗!真是太有意思了!” 大皇子把茶杯端在手上看了看,嫌弃地丢在一边,“就这玩意儿还敢称贡品?真是丢皇室的脸!” 霍一龙的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暗暗决定回去后一定要把那小厮找出来乱棍打死,丢人都丢到大皇子面前了! “那也是你够蠢,没见识!”他气呼呼地吼道。 殷旭扒拉了一下衣角,低着头伤感地说:“是啊,弟弟我从小在乡野长大,自然是比不得五哥有见识的。” 殷旭一身邋遢,破旧的棉袄看着就有些年头了,甚至还能在隐秘的角落看到补丁,而霍一龙则穿着京都最时兴的暗纹锦袍,披着火红的狐裘,腰间挂着玉坠,兄弟俩光是穿着就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几位公子哥眼高于顶,对殷旭这种连族谱都上不了的废物当然是不屑的,也不在意他过的是什么日子,但跟着他们来的侍卫们则在心里嘀咕开了。 霍元帅功高震主,霍家更是权倾朝野,没想到霍家的少爷竟然会因为没有练武天赋而被抛弃,被丢到这偏僻的庄子上自生自灭,过着比他们还不如的日子。 看看他那一身又脏又破,身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估计是吃不饱出去打野味了吧? 都说虎毒不食子,霍家哪怕从指头缝里漏一点出来都能让这位少爷过上衣食富足的生活,到底得多狠心,才舍得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吃不饱穿不暖? 侍卫们嘴上不敢讲,心里已经开始怜悯霍七少了,并且对霍元帅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霍一龙想到那些被自己扔在半路上的东西,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因为他们一行人刚好要经过安县,所以他顺便包揽了给霍天送东西的活。 本来是想在大皇子面前表现一下兄友弟恭的,谁知道半路上一辆马车坏了,里头的东西散落出来,竟然都是些连下人都不用的东西,看着就寒碜。 于是霍一龙故意找个理由将那些东西丢半路上了,免得被大皇子他们看到,他丢不起这个人。 “得了得了,你的那些东西弄丢了,本少爷直接给你一百两,你自个去买吧。”霍一龙慷慨地付了钱,趾高气扬地说道:“父亲凯旋归来,家里忙的很,等过段时间,我会让母亲再安排人送东西过来。” 殷旭心安理得地收下银票,仰着头关切地问:“霍……他回来了?他老人家身体可好?可有受伤?”如果能战死沙场,那真是太美妙了! “父亲身体康健,自然好的很,你还是管好你自个吧。”霍一龙轻蔑地看着他虚胖的身体,“你倒真够蠢的,不能习武难道就做不了别的了?自甘堕落!” “五哥说的是,自从知道自己的不足后,弟弟我就请了先生来教学,只是弟弟天资愚笨,只是认识几个字而已。” “哼,算你有长进,不过千万别以为学了几个字就能在爹爹面前邀功,咱们霍家就算是闺女也比你有学识得多。” 殷旭呵呵一笑,并不接话。 “算了,就你这样再读二十年也中不了状元,二哥那书呆子二十年寒窗苦读也不过得了个二甲头名,真是笨死了,咱们霍家以武闻名,他偏偏反其道而行,这不是打自家人的脸吗?” 殷旭继续呵呵笑,心道:看来这个所谓的二哥还挺有想法,霍家最不缺的就是武将,物以稀为贵,只是不知道霍正权知道儿子弃武从文会是什么心情? “少爷,酒菜摆好了。”武胜如幽灵一般出现在大厅外,低着头抖着声说。 他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县老爷,家里突然来了个皇子,还是最大的那个,光是想想他就两股颤颤。 第009章 作威作福也得有本事 殷旭站起身,带着他们去餐厅,心里已经酝酿好了等会儿的说辞。 “家常便饭,各位贵客莫要嫌弃。” “这些是什么?”霍一龙屁股还没坐下,就指着那一桌菜吼道。 “怎么了?”殷旭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为他一一介绍桌上的菜,甚至连功效都讲的一清二楚。 还好都是他吃过的,否则还真不好糊弄。 只见整张桌子上,除了殷旭刚才抓回来的兔子肉,其余全是野菜,而且干巴巴的没有一点油光,光是看着就难以下咽。 至于那盘兔子肉,因为时间有限来不及烤,只是清炖的,还是一整只的炖,差点没把几位少爷吓跑。 “霍七,你就给我们吃这些啊?能吃吗?”一个青年抽搐着嘴角问,眼底写满了嫌弃。 “家里就只有这些东西,让各位见笑了。”殷旭腼腆地笑笑,“我觉得还不错啊,这个季节野菜已经很少了,想吃到可不容易。” “你这庄子难道没有自己种菜?也不养鸡也不养鸭?”有人表示了疑惑,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霍家庄还是山庄吗? “本来是有的,可是上个月我受了重伤,管家就把那些卖了给我看病了。”殷旭一脸窘迫地回答。 “……”没人有兴趣问霍天为什么会受伤,又是受多重的伤,他们只是觉得,这次出来算是大开眼界了。 “不吃了,这种东西哪是人吃的?”霍一龙差点没忍住把桌子掀了,憋着火问:“房间清理好了没有?” “咦,管家没跟你们说吗?”殷旭尴尬地解释:“别看这庄子大,其实已经年久失修,很多厢房都快塌了,就只剩下我住的和两个下人住的房间,要不……各位挤一挤?我们可以去佃农家借个宿的。” “……”霍一龙觉得自己带大皇子他们来到这个庄子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本来只是想住一晚,想着住自己的地方总比驿站舒服,哪料得到会是这种局面? “混账!你敢让大皇子睡你的脏床!” “最近天气不好,被子有些潮,没办法,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被子了,而且,总不能让皇子殿下睡大厅吧?”殷旭小声嘀咕道,垂下的眼眸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霍一龙恨不得一巴掌把这蠢货扇出去,霍家怎么会出了这么个笨蛋!这种事刚才为什么不私底下告诉他? 他大费周章的把大皇子请来,却没吃没喝也没住,还让霍天这个废物在大皇子面前露了脸。 这下子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霍家亏待霍天了? 大皇子见状摆摆手,示意霍一龙不用说了,吩咐下去:“派个人去县衙说一声,今夜就在县衙歇了,将就着住一晚吧。” 骑了一天马已经够累的了,大皇子实在把精力浪费在霍家的家事上。 而且这庄子外头看着挺气派,进来后就能发现破败的很,他还不至于纡尊降贵地给霍七长脸。 “是。”一名侍卫领命而去。 殷旭白天刚收了陈县令的好处,还大言不谗地说了一通大话,现在当然不会给陈县令拆台,于是将陈县令歌功颂德了一番。 “我给各位带路吧,县衙我去过几次,认得路。”这真是天赐良机,正好去给姓陈的演一出兄友弟恭的戏。 如果能留宿县衙就更好了,那他今夜一定要把霍家的秘诀拿到手! 他看得出来,霍一龙是修炼过内力的,作为嫡子,霍正权一定会把霍家最正宗的功法传授给他。 霍一龙拽了他一把,质疑道:“你去县衙做什么?我可警告你,别仗着是霍家人就作威作福!若被本少爷知道,要你好看!” 殷旭暗暗嗤笑一声,作威作福也得有本事,也不看看他现在的境况,作的起来吗? 他低眉顺眼地回答:“去年冬天下了大雪,县里塌了不少房屋,我把庄子的田地卖了些,拿去救济灾民了,因此去过几次县衙过户。” 这倒不是殷旭瞎编的,而是确有其事。原本老管家是想破点财积点好名声,如果霍家知道了,指不定会对霍天改观。 可惜最后那些钱就像打了水漂,不见一点涟漪,还让他们今年的日子难过了许多。 “七少能如此为民着想,实乃大梁之福,不愧是霍家的子孙。”大皇子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夸赞一句,然后不轻不重地训了霍一龙一句:“你也别太苛责令弟了,他也是一片善心。” 霍一龙撇撇嘴,倒是不敢反驳。 第010章 借宿 殷旭去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往县衙。 先去通报的侍卫已经将陈县令从小妾的被窝里叫了起来,这会儿正发动全府的下人收拾住处。 “快点,磨磨蹭蹭地没吃饭呢!……角角落落都给本官擦干净,不准落一点灰……” “快去把库房里那扇山水双面绣屏风抬出来,摆在正房里,动作利索点,大皇子和各位公子马上就到了……” “房里的梅花插瓶弄好了没?……什么?梅花都落了?那赶紧” “夫人!快去厨房看看宵夜备齐了没?……食材不够就去砸开好运楼,让他们先做几样点心送来!”……殷旭到县衙的时候,就看到里头灯火通明,正忙的不可开交,而陈县令已经领着一家老小等候在大门外了。 一见到来人,陈县令领着家人跪拜,三跪九叩后才恭恭敬敬地把人领进去。 殷旭看着那一张张谄媚惶恐的脸微微一笑,这就是权势,看着芸芸众生匍匐在自己脚下,那是何等的快意?怎能不诱人? 殷旭前世并不执着于名利,他追求的是实力!但实力带来的往往就是名与利。 只是他的名声恐怕要遗臭万年还不止。 换了一个世界,一切重新开始,殷旭自然不会满足于目前这样的境地,任人呼来喝去,受尽鄙夷。 陈县令瞄到走在人群后的殷旭,心下诧异,暗道:这位怎么也来了?难道大皇子一行人先去了霍家庄? 至此,陈县令才真正信了殷旭白天所说的话,也许在大皇子这些人眼中,他还比不过一个顶着霍家姓的废物。 不过,要说废物也不对,现在的霍天早已今非昔比,虽然还是破棉袄裹身,但那一身高贵的气质却不输给在场的任何一位少爷公子。 这位霍家七少恐怕真的要一飞冲天了! 陈县令让人将宵夜直接摆在了花厅,一张红木八仙桌上满满当当的全是吃食,光是点心就摆了八小碟。 殷旭态度淡然地占据了八仙桌的一个位置,陈县令为他的行为掐了一把冷汗,拿不准这霍七少到底有没有上桌的资格。 不过连大皇子都没开口赶人,陈县令当然不会出声当恶人。 唯一对殷旭怒目相视的只有霍一龙,但他还不至于傻到在这种场合给霍天没脸。 殷旭最近吃的少,每天都处于饥饿中,只是他抑制力好,说是不吃肉就坚决不吃。 他将桌上的点心尝了个遍,暗暗决定回去的时候要打包带走,比起其他菜,这些甜而不腻的点心更合他心意。 而魔尊大人向来没有羞耻心,既然喜欢就直接开口要了,陈县令也大方,不仅点头说好,还附赠了一个做点心的师傅。 殷旭顿时对此人大为改观,决定饶陈大少一条小命。 因为就寝在即,大家用的并不多,剩下的全赏给了跟来的侍卫们。 陈县令将自己的正房腾出来给大皇子住,屋里燃着熏香,烧着几个炭盆,所有的用具都换上了新的,带着一股清新的木香。 大皇子对这样的环境还算满意,和颜悦色地说:“本宫路过此地借宿一宿,倒是让陈大人破费了。” 陈县令诚惶诚恐地应答:“殿下折煞小的了,殿下大驾光临,令整个安县蓬荜生辉,能招待殿下,是下官的莫大荣幸。” 安置好了大皇子,陈县令又去各位少爷房中露了个脸,马屁不要钱似的往外蹦,把各位少爷哄的都很满意。 殷旭抄着双手靠在回廊的柱子上,见陈县令从最后一位少爷的房中出来,笑问道:“陈大人,外头寒风恻恻,叨扰一夜如何?” 陈县令对殷旭可没那么客气,但也比以前的态度恭敬了不少,“这是自然,哪能让七少爷赶夜路,只是这衙门中的厢房有限,只能委屈七少和本官住偏院了。” “那就多谢了。”殷旭回头看了一眼霍一龙的房间,默默地跟着陈县令离开。 第011章 真是麻烦! 大皇子的到来就像一块石头丢进水里,激起一片浪花后不久又归于平静了,安县县衙在三更过后恢复了安静,值夜的衙役一改以前的散漫,个个挺直了腰精神十足,目光如炬,将县衙后宅的正院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 四更过后,大多数人已经陷入沉睡,一道人影从偏院的墙头翻了出来,然后贴着墙根快步走向正院。 快到正院时,只见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灰扑扑的荷包,取出两张纸往身上一贴,继而堂而皇之地从正门走进院子。 殷旭虽然没了一身的修为,但懂得的偏门左道很多,像隐身符这种低级的符咒基本上每个修真之人都会,而且还不需要灵力,简单的很。 他来到霍一龙的房外,见门口守着两个侍卫,于是寻到后窗,从窗台悄无声息地钻入房中。 房内漆黑一片,听得出只有一个人的气息,殷旭摸到床边,嘴角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他掏出一个小瓷瓶放在霍一龙的鼻端下,让他闻了一会儿,听着他的呼吸声越发绵长才收回瓶子,然后放心大胆地沿着房间布置下一个低级的隔音阵法。 按理说布阵最好用的是灵石,但这个世界不知道有没有灵石的存在,反正殷旭没见过也没听说过,因此只能用玉石替代,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 而且布下一个这么简单的阵法,就已经用掉了霍家庄收藏的全部玉石,好在对付这些凡人绰绰有余,否则现在穷的发慌的魔尊大人还真舍不得浪费。 阵法布下后,殷旭回到床边,对着床上的人伸出了魔爪! 他先是从霍一龙的枕头底下摸出了一把匕首,用指腹摸了摸,有些遗憾地放了回去。 和他以往动则上品的法宝相比,凡人界的武器实在太落后太粗糙了,等以后有资源了,他一定要自己炼制一把称手的兵器。 把匕首放好,殷旭摸上霍一龙的身体,从他贴身的亵衣里头翻出了一个荷包。 “连睡觉都贴身放着,肯定是好东西!”殷旭打开荷包,从里头掏啊掏,先是翻出了三张一千两的银票,然后是一枚上乘的玉佩。 殷旭看着眼熟,然后才想起来自己也有一枚差不多这样的玉佩,只是霍一龙的玉佩上刻着一条生动的龙,而他的玉佩上则空空如也,想必是还没来得及刻画他就被送走了。 不过那玉佩现在已经成了他隔音阵法中的一部分,只待一个时辰后就会化成粉末。 殷旭把银票收起来,玉佩则塞回荷包里,这种东西拿回去也没用,不如银票实在。 其实他对银子没什么概念,但今天陈县令才送了一百两,管家就眉开眼笑了,想必三千两能让他老人家乐呵一整年。 殷旭把霍一龙全身上下搜了一遍,连亵裤里头都没放过,可惜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奇怪,任谁也不可能把家传秘籍带出门,那也太招贼了。 如果是以前,他可以直接搜魂,可是现在修为全无,他该怎么撬开霍一龙的脑袋呢? 动刑肯定是不可能的,如果明天大家发现霍一龙一身是伤,那事情就大发了。 魔尊大人过去一千年的经验告诉他:人在没有实力之前最好低调行事,没本事还上蹦下跳的人简直是自己找死。 隔音阵法只能维持一个时辰,殷旭将自己知道的各种搜魂方案一一列出来,最后筛选出一种目前最可行的方案。 他在房间里四处搜了一遍,找出一盒不知道哪个小妾用的绣花针,自语道:“将就着用吧。” 他将霍一龙扶着坐起身,趴下他的亵衣,指尖夹着绣花针精准而飞快地刺入他周身九个穴位,最后弹了下他的额头。 “睁眼!”他压低声音命令道。 霍一龙睁开双眸,目无焦距,呆愣愣地看着殷旭。 “我是谁?”殷旭凑到他面前问。 “七弟,霍天,废物!”霍一龙的回答真是简短而精炼。 殷旭唇角勾了勾,一点也不意外得到这样的答案。 “霍家祖传的绝学是什么?” “焰阳诀。” “内容是什么?” “不能说。” “嗯?”殷旭惊讶地撑开他的眼皮,看到他的瞳孔紧缩,并不像是清醒的模样,看来是从小有专门训练过某种对抗迷魂的方法。 殷旭两指夹着最后一枚细针,眯起眼睛危险地问:“焰阳诀的内容是什么?” “……”霍一龙表情扭曲着,嘴唇动了动,念出一段口诀,只是念到一半时突然停了下来,挣扎道:“不能说!” “看不出来这臭小子意志力还不错,本来不想用最后一招的,谁叫你不识抬举呢!”殷旭说着将那枚细针从他的头顶插入,只听霍一龙低吟了一声,原本就呆滞的眼神更加空洞了。 他全身细微地颤抖着,脑门上也渐渐渗出了汗水,脸上通红一片。 殷旭盯着他的双目,语气沉凝地命令道:“告诉本座,焰阳诀的内容是什么?” 霍一龙这次不负所望,一字一句地将焰阳诀的内容背诵出来,说完最后一个字,霍一龙的脸色突然爆红,整个人如同发烧了一般,体温骤升,全身颤抖的更厉害了。 殷旭将口诀默念了一遍,才慢吞吞地拔出霍一龙身上的细针,将他推倒在床上。 替他穿好衣服,盖好被子,擦掉他脑门上的汗,等一切收拾干净,殷旭才咕哝了一句:“真是麻烦!” 以前他想杀人就杀人,想抢东西就抢东西,从未考虑后善后的问题,现在变成废物一个,竟然还得伺候人穿衣,怎么叫人不憋屈? “用本座这双金手换你一身修为,你也算值了。”殷旭自恋道,将自己的手掌放在全新的被面上擦了擦。 从今夜开始,霍一龙此生的功力怕是寸步难进了。 做完这些,殷旭收起房间内已经毫无光泽的玉石,轻手轻脚地从来路离开,一切又恢复了风平浪静,只留下霍一龙身上那一个个细微到肉眼几乎发现不了的针孔。 第012章 抱大腿 回到自己的厢房,殷旭没有急着研究焰心决,而是脱了衣服上床睡觉。 这具身体还弱的很,需要精心呵护才行。 第二天,殷旭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外头静悄悄的,让人意外的好眠。 “来人。”殷旭声音沙哑地喊了声。 房门立即被推开,两个小丫鬟端着水盆和一套新棉衣走进来,“七少爷,您醒了?可要现在洗漱?” “嗯,大皇子他们呢?起了吗?”也不知道霍一龙今天醒来后能发现什么。 “五少爷还未醒,大皇子以及其他几位公子在院子里练剑呢。”这两个小丫鬟大概听说过霍七少的事情,也不怕他,多了几分随意,少了几分敬畏。 殷旭并不在意两个小丫头的看法,洗漱后换上新衣服,发现大小和长短都很合适,于是满意地赏了两个丫鬟几个铜板。 不是他小气,而是他身上除了那三千两银票就只剩下这几个铜板了。 两个丫鬟客客气气地收下了,但那表情明显是对这赏钱不屑一顾的。 殷旭权当没看到,谁让他现在心情好呢! 出了院门往正院的方向走去,殷旭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一阵喧闹声,一群天真的富家公子哥,精力总是格外旺盛的。 “一龙,昨夜该不会是有美人自荐枕席吧?怎么还不起床?”有人在霍一龙的门外一顿猛敲。 门口的侍卫想拦又不敢拦,知道这几位和五少爷关系好,而且身份尊贵,实在不是他们能拦得住的。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打开,露出霍一龙那张没睡醒的脸,他打了个哈欠说:“一大清早的,你们就不能让我安生点?” “哟,看这脸色还真像是纵欲过度的模样,快让本少爷瞧瞧屋内藏了什么大美人!”那人直接把霍一龙推开,闯了进去。 霍一龙没有阻止,只是眼底闪过不悦,他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袋,总觉得身体哪里不对劲,可是动了动手脚,又没觉得哪里疼。 怪了,他这是怎么了?以往他胡闹一夜第二天照样能精神奕奕的去练拳,今天怎么总觉得睡不够呢?而且总觉得他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霍一龙没想出个头绪来,只归咎于昨夜被霍天气的太过,心情不好所致。 房间里自然是没有美人的,几位少爷相互打趣了几句也就转移话题了。 “快收拾收拾,大皇子发话了,辰时过后就启程,可别耽搁了正事。” 霍一龙点点头,让府里的丫鬟服侍自己洗漱更衣。 殷旭在院子外站了一会儿,确定霍一龙真的不记得昨晚的事情才转身离开,他还是第一次用这么麻烦的控魂术,不太敢保证效果。 既然目的达到,那他也就没必要往那群少爷面前凑了,让他和一群凡人虚以委蛇,本身就是件很憋屈的事情。 何况这群凡人还不待见与他。 “七少早,怎么不多睡会儿?”半路上碰见陈县令,对方脸上挂着谄媚而灿烂的笑容,让人想忽视都难。 “是陈大人啊,本少爷想起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陈县令疑惑地问:“不与大皇子他们一起吗?”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么好抱大腿的机会都不要? 魔尊大人向来无利不起早,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摇摇头说:“不了,贵人眼高于顶,又岂是我等凡人高攀的起的?” “呵呵,那是那是……不过听说大皇子是为了万岁爷的生辰礼而来,七少为何不借此机会……”陈县令给殷旭递了个“你知我知”的眼色。 可惜殷旭没接收完全,只抓住他感兴趣的部分。 “生辰礼?”过了一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殷旭当真对外界的消息一无所知。 本来一个凡人界的帝王过生辰这种小事是万万引不起魔尊大人的兴趣的,可谁让他老人家一夕跌落凡尘,只能放平心态慢慢融入这个世界了。 “是啊,下个月初八即是万岁爷的五十大寿,听说隔壁渠县出现了祥瑞,大皇子恐怕就是为此事而来的,哎……渠县的那个老匹夫终于要升官了。”陈县令酸溜溜地说道。 殷旭在脑中暗暗计较一番,发现这是个回京都的好时机,不过要怎么做还得仔细筹划筹划。 “多谢告知了。”殷旭现在更看重的是自身的实力,上辈子一千年的经验告诉他,如果没有实力,到哪都是被人踩的份。 陈县令动了动嘴唇,见他还是要走,心里闪过一丝不明快,暗道:昨天他怎么会觉得这少年有冲天之能呢?一定是看走眼了! “慢走不送!”陈县令生硬地客气一句,转身抱大腿去了。 第013章 因祸得福 回到霍家庄,顶着管家和武胜担忧的眼神,殷旭将自己关进房间里,并且交代:“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任何事都别来打扰本少爷!” 管家和武胜只当他被那群公子哥欺负,心灵受创,所以只好任由他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平静心情。 可是殷旭这一关就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中途连饭都没吃一口,如果不是他们偶尔能听到房间里头的动静,都以为他家少爷准备羽化登仙了。 “砰!”的一声巨响,殷旭面露喜色地收回手掌。 终于成了!在他五步远的地方,一张桌子裂成了碎片,安静地躺在地上。 打从一进门,他就把焰阳诀拿出来细细研究了几遍,发现果真不适合他,不是因为他这具身体天生经脉堵塞,而是因为这本秘诀阳性太足,根本不适合他这玄阴之体的体质。 他可以想象,如果这具身体不是被遗弃而是自小修习这本秘诀的话,那肯定活不过五岁。 殷旭暗叹:这也算因祸得福了。 确定了不能修行焰阳诀后,殷旭就不得不从自己以往知道的秘诀中挑拣出适合自己的。他记忆中的秘诀多而杂,囊括仙魔妖佛四界,当然,他首选的还是魔功,因为没有比魔功更适合他这种体质了。 只是在挑选魔功时出现了不小的麻烦,太高级的用不上,太低级的魔尊大人看不上,而且还要考虑到凡人的体质以及这个世界没有灵气的现状,要找到他现在能修炼的功法着实不易。 他不眠不休地挑拣了两天,才勉强敲定了一门名为《万魔归心》的功法,那是他当年打败三大魔门时搜刮到的一门功法。 但他没准备直接按照原本的套路修炼,而是打算先把这本功法的不足之处完善了再说,对于境界到了渡劫期的魔尊大人来说,要完善一本中级功法不是难事。 殷旭一口气把功法修修补补完毕,按捺不住欣喜就直接修炼起来,连饥饿的感觉都抛之脑后了。 因为是半自创的功法,所以殷旭修炼起来极其顺利,加上他本来就对各种魔功知之甚深,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能在体内凝聚出魔气。 这具身体经脉确实太细,而且很多地方堵塞的厉害,但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他体内的魔气够足,在一遍一遍地灌输下,总能把经脉打通。 而且魔修大多数修的是灵魂之力,如果不另外练体,一般的魔修都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肉体太弱,这也是大部分魔修到了后期很难提升实力的原因。 不过对于这一点,很多魔修并不介意,因为肉体太弱,他们完全可以夺舍换一具身体,只是他们忽略了,再成功的夺舍,也未必能使灵魂和肉体达到百分百的融合。 时时刻刻守在门外的管家在听到房间内的巨响后,就再也淡定不了,让武胜将房门砸开,急匆匆地冲进去。 “少爷,您没事儿吧?”管家和武胜目瞪口呆地看着地面上的碎木块,大冷天里硬是滴下了几滴汗。 殷旭脸上还挂着舒心的微笑,挑挑眉梢回答:“我能有什么事儿?这不是好好的?” 他紧紧地握了下拳头,终于不再是毫无力气的感觉了。 管家绕过那一地垃圾,走到殷旭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忧地问:“您就……没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这都三天没喝水没吃饭了啊,怎么看着他家少爷精神头还挺足? 殷旭已经将魔气收回体内,站起身跳了两下,伸了个懒腰后才摸着肚子回答:“好像有些饿了,去弄点吃的来。” 武胜不用人吩咐自个一溜烟地跑了,没过多久就提着食盒小跑着回来了。 “少爷,管家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出来,让厨房的火不要断,这些菜都热了三回了,您先将就着吃点。” 武胜看了一眼桌子的尸体,没办法只好把饭菜摆到临窗的炕上。 殷旭饿了三天三夜,身体明显又瘦了些,体内的杂质排出来了不少,整个人都散发着酸臭的味道。 刚才大家精神紧张没察觉到,现在想忽略都难了。 “算了,先沐浴更衣。”殷旭忍着饥饿感让武胜把水提进来。 等他泡在热水中,腹中的饥饿感更明显了,于是迅速洗干净身体,披上一件单衣就跳上炕。 第014章 谅你们也不敢 喝了一碗稀粥,总算缓过来了些,殷旭问:“这几天外头可有发生什么事?大皇子他们可走了?” 管家正拿着筷子给他夹菜,叮嘱他多吃点,抽空回答道:“似乎前日就离开了,走之前大皇子还让人送了一箱东西来,说是赏给您的。” “都送了什么?”殷旭可有可无地问。 管家表情扭曲了一下,低头回答:“是三床被子。” “……哦。”殷旭嘴角抽了抽,感叹:“啧啧,看来这位皇子殿下的心胸不怎么开阔啊。” 殷旭那天晚上确实是故意的,这山庄这么大,要腾出四五间房来一点都不难,被子也不至于连一床都找不出来。 他只是不爽有人在他的地盘上作威作福罢了。 “这话您可别在外头说,小心祸从口出。” “放心,我有数。”殷旭突然想到一件事,让管家把他换下的脏衣服来过来。 从里头摸出那三张银票,殷旭递给管家:“收着,用这钱把这庄子里里外外修葺一番,再修建个大大的热水池,本少爷受够了这窄小的浴桶了。” 管家瞪大眼睛盯着手中的银票,捧着银票的手开始抖了起来,“这……这……钱哪儿来的?” 殷旭回了他一个“问那么多干嘛”的眼神。 管家盯着他家少爷看了半响,确定得不到答案,连忙把银票收好,银子这种东西,有总比没有强。 有了这笔钱,他们接下来一整年的日子会过的很好了。 霍一龙已经整整三天没睡好觉了,眼底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不少。 “还是没查到?”他冷着脸问。 在他面前跪着四个大汉,听到这话将脑袋垂的更低了。 “少爷,我们仔细盘问过了,那天晚上确实没有外人进过正院。” 霍一龙一把捏碎手边的茶杯,“没外人进去过?那本少爷贴身放着的银票还会自个长脚跑了不成?或者说……是你们这些蠢货监守自盗?” “属下不敢!”四个侍卫齐齐回答。 “哼!谅你们也不敢!”霍一龙并不是真的怀疑自己的侍卫,这些人跟了他十几年,要真是那种贪财的,早在霍家就有无数机会下手了。 但他贴身放着的三千两银票不见了是事实,而且他能肯定是在那天晚上丢的,如果没有人进过他的房间,那就见鬼了! 不过这件事本身就透着诡异,如果真是有人偷的,他怎么可能会毫无所觉? 他的警觉性并不低,身手也不弱,怎么会让人摸走贴身的银票都不知道呢? 除非是他当时中了迷药,想醒也醒不了。 想到自己那天的状态,还真有这种可能,只是不知道是哪儿来的高手能在重重守卫的县衙中来去自如,且不被发现。 “少爷,咱们要不让陈县令去查吧,毕竟是在他的地方失窃,陈县令即使查不出那贼人也应该赔偿您的损失。” 霍一龙瞪了那说话之人一眼,“你是想让本少爷丢人是吧?若是让外人知道本少爷睡觉时连有贼人近身都不知道,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属下不敢!”说话之人忙低下头承认错误。 霍一龙兀自生气了会儿,然后摆摆手,“算了,不过是三千两银票,丢了就丢了,那贼人能悄无声息地闯入本少爷的卧房,想来是位高手,这里不是京都,还是谨慎些好。” 霍一龙并不是那种只会逞强的世家公子,在他眼里,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在没有绝对的胜算前,他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冒险。 只是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大皇子可还在屋子里抄佛经?”霍一龙神色不虞地问。 “是的,听大皇子身边的侍卫说,殿下已然决定要斋戒七日。” 霍一龙虽然觉得大皇子此举太过多余,不过他也不会傻乎乎地去反驳大皇子的决定。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渠县,传言说,某天夜里,渠县的西北方突然光芒大放,然后数千人亲眼目睹了令人震惊的一幕,一条光芒万丈的龙影盘旋在半空中,他们甚至听到了龙吟声。 只是维持的时间很短,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霍一龙本来是不信的,类似这种的传闻年年有,一点也不稀奇。 可是大皇子正在为皇上的生辰礼发愁,听到这个消息后就坐不住了,不管是真是假,总要亲自走一遭才知道。 于是就有了他们这趟渠县之行。 霍一龙以为到渠县之后,谣言便会不攻自破,哪知道当地之人传的更加离谱,众说纷纭,甚至有人说这是真龙天子降世了。 好在宫里近来没有要出生的皇子,否则光是这条流言就能让那孩子死上十回八回的。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等着吧,也不差这几天。”霍一龙摆摆手,让侍卫们退出去,自己盘膝坐在床上打起坐来。 这些天他练功时总是无法集中精力,他以为是中了迷药的后遗症,可是几个大夫看过后都说他身体很健康,没有一点问题。 霍一龙凝神静气,抱元守一,引着真气在经脉中运行了一个大周天,往常这种时候,他都能感觉到丹田内充盈的精气,浑身舒适,可是现在,运行完一个周天后,他丝毫感觉都没有。 难道他的焰阳诀已经到瓶颈了? 焰阳诀一共五层,他才刚过第二层不久,按理没这么快到瓶颈啊。 霍一龙内心有些烦躁,暗暗后悔不该摊这趟浑水,被父亲知道他与大皇子走的这么近,少不了一顿鞭子伺候。 第015章 亏待了谁都不能亏待自己 安县通往渠县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慢悠悠地行驶着。 赶车的车夫显然是个新手,紧张地握着缰绳,连鞭子都不敢挥,目不斜视地盯着大路前方。 “扣扣!”车厢门被敲了两下,响起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你属蜗牛的吗?这么慢?” “少爷……我怕……”武胜带着哭腔回答,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摸到马,第一次就让他赶马车,这不是找死么? 车厢门被打开,一股冷风灌了进去,殷旭把身上的厚披风裹紧,伸出一条腿在武胜的屁股后面踢了踢,“不过是一匹马而已,连这畜生都搞不定,你还能干吗?” 武胜身体扭了一下,缰绳被他一扯,马车往路边一歪,差点没撞进路边的小树林里。 “看路!”殷旭拿花生壳砸了他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训道:“早知道这样,本少爷还不如请个车夫来。” 武胜点点头,“可不是,早知道就请个专业的车夫,小的更愿意陪着少爷坐车,陪少爷解闷。”想到车厢里头那暖暖的火炉,武胜舔了下被风刮疼的嘴唇,冷的手都僵了。 殷旭斜靠在马车里,背后是两个大大的枕头,身下铺着两层厚厚羊毛毯,手里端着一杯热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笑骂道:“美的你!不会就给本少爷学!” 马车刚过了一个坑,颠簸了一下,殷旭把茶杯放下,拿了一叠点心出来当零嘴,一边还指点着武胜怎么驾车。 当然,魔尊大人是毫无驾车经验的,只会喊:“往左一点……看路,往右往右……那么大的石头看不见啊!……” 武胜开始还认真地听他指挥,后来发现他不过是个假把式,撇嘴道:“少爷,您还是把门关上,小心吹着风。” 殷旭深深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丢开手上的糕点,钻出马车挤到武胜身边坐下。 武胜被吓了一跳,紧张地说:“少爷,您怎么出来了?外头冷,您还是进去吧,咱们又不赶时间,慢一点没关系。” “谁说本少爷不赶时间?”殷旭一出关就打听了那祥瑞的事情,如果真有好东西,他是肯定不会放弃的,不及时点恐怕连肉渣都看不到了。 “您到底去渠县做什么?听说五少爷他们还在,这一去岂不是又撞上了?” “撞上就撞上,我还怕他们不成?”殷旭从车厢里拖出一个包袱,取了一壶酒自饮自酌起来。 这种果子酿的酒没有一点灵气,喝了也不容易醉,但胜在味道好,当个解渴的饮品还不错。 “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武胜小声嘀咕了一句,深深地同情了一下他家主子。 和五少爷一比,他家少爷当真是弱到尘埃里了,比外貌,人家五少爷身材修长,他家七少爷勉强可以用丰满来形容,比身份,人家五少爷是霍家重视的嫡子嫡孙,他家七少爷则是被霍家遗弃的庶子,没爹疼没娘爱,比能力,据说人家五少爷天资出众,天赋甩了其他少爷八条街,他家七少爷……算了,不讲了。 殷旭还不知道自己在武胜心目中的形象已经跌入谷底了,他指着前方一座茶寮说:“咱们在那歇歇脚。” “歇脚?”武胜惊叫一声,“咱们还没走半天,而且车上啥都有啊!”外头的茶哪比得上他们自己准备的? 自从手上有了钱,殷旭看霍家庄哪都不顺眼,今天路过后花园嫌弃花种的太少,明天出门嫌大门太破,睡觉嫌床不够大被子不够软,沐浴嫌桶太小水不够热,用膳嫌食物太单一太难吃,反正变着花样地改善生活。 就连这次出门,他们不仅买了马车,还将车厢好好装饰了一番,垫着厚厚的羊毛毯,烧着炉子,煮着茶,还有各式各样的糕点蜜饯,生活不要太好。 据管家说,按照这样的花钱速度,他们大概再过两个月就要喝西北风了。 不过殷旭想的开,钱没了可以再赚,亏待了谁都不能亏待自己。 “自家的茶再好一个人喝也没意思,咱们去茶寮坐坐,听听江湖故事。”顺便打听一下大皇子的行踪,有人在他前面把路铺好了,他没道理不走。 一听有故事,武胜也不反对了,高高扬起马鞭,轻轻落在马屁股上,那马儿甩了下尾巴,继续慢悠悠地晃荡着。 殷旭哈哈大笑了几声,夺过他手中的马鞭在马耳朵边重重地打了个响鞭,马车的速度立即提了上去。 “啊……”一路上飘荡着武胜害怕的尖叫声以及魔尊大人恶劣的嘲笑声。 第016章 少爷不用减肥了 一连几日都是晴天,路上的积雪只剩薄薄的一层,化雪的日子比下雪天更冷。 殷旭刚才笑多了,灌了一肚子的风,一到茶寮立即跳下马车,搓了一把脸走进去。 因为天气冷,路上的行人寥寥无几,而这路边的小茶寮生意自然也就冷清了,殷旭进去的时候里头只有一桌客人。 那两人背对着他坐着,身上罩着斗篷,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殷旭回头瞥了一眼拴在茶寮外的两匹马,眉头不可查地跳动了一下。 因为西北一直有战事,大梁对马匹的管控很严格,一般人家即使有钱也买不到,这两人的马一看就不是普通货色,看来非富即贵。 茶寮的老板是一对老夫妻,看到有客人进来忙招呼起来,上了一壶热茶,问:“公子要不要来碗热乎乎的羊肉汤?” 跟着进来的武胜听到有羊肉汤眼睛都亮了,生怕少爷不同意,跑过去热切地看着他。 殷旭睃了他一眼,“来两碗,再切一盘牛肉。” “好嘞,马上来!” 武胜屁股挨着板凳边坐下,不解地问:“少爷,您吃肉啊?”禁了一个多月的肉终于忍不住了么? 殷旭没理他,他不吃肉只是因为这里的肉食杂质多,吃多了对身体无益。 不过他也发现,凡人的身体长期不沾荤体力和精神力跟不上,所以准备等体重恢复正常水平就开始调整食谱。 “其实您现在的身材已经很好了,不胖不瘦,不用再减肥了。”武胜同情地说道,他是看着少爷一日日瘦下来的,那过程真是不可谓不艰辛啊。 隔壁桌有人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大概是第一次听到减肥的男人,颇为好奇,只是在看到殷旭那张脸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靠近另外一个人耳边说了句话。 殷旭可不认为自己的知名度这么高,出个门都能被人认出来,想必又是沾了霍元帅的光。 认识他那位便宜父亲的人,看来这两人身份不低啊。 羊肉汤和牛肉很快就上桌了,殷旭喝了几口热汤让身体软和起来,然后尝了一口牛肉就放弃了。 味道并不如他想象的好,果然看别人大口吃肉觉得好吃什么的都是错觉。 武胜喜滋滋地把剩余的食物吃完,吃饱喝足后才开始套消息,“老乡,这里离渠县还有多远?” “坐马车的话一个半时辰就到啦,近的很。”老板娘提着热茶过来给他们续杯,笑着问:“两位也是冲着那祥瑞去的吧?” “咦?还真有祥瑞啊?”一听到有八卦,武胜精神来了。 “那还能有假?听说好几千人都看到了呢,可惜我和老伴没那个缘分。” “那知道在哪个位置么?我们也想去沾沾福气。” “有人说在龙安寺,有人说在歧山,不过相信在龙安寺的人更多些,龙安寺的方丈大师可是得道高僧,说不定是佛祖显灵了。” 殷旭“嗤”了一声,整个佛道当年差点毁在他手里,如果真有佛祖,恐怕也没心思顾及凡人了。 一群老秃驴而已,总要把自己标榜的那么高尚。 不过比起佛修,魔尊大人还是更讨厌那些自诩正道的道修多一些。 “那现在龙安寺岂不是挤满了人?” “哪能啊,听说龙安寺现在被官府封起来了,外人不准进出的,好像是哪个大人物到了。” “少爷,咱们要去看看么?”武胜还是孩子心性,一听有热闹就想往前凑。 “去啊,为什么不去?”他可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那咱们走吧,这天黑的快,再不走就得赶夜路了。” 殷旭双目一瞪,训道:“谁让你把马车赶的跟蜗牛似的?” “嘿嘿……”武胜尴尬地笑笑。 两人丢下二十文钱,一前一后走出茶寮。 临上马车前,殷旭回头瞥了一眼那个至始至终都没有转身的客人,嘴角露出兴味的笑容。 等他们的马车走后,茶寮里的两位客人才付钱离开。 “主子,看来大皇子确实先一步到了。” “那又如何?”男人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股自信的味道,“刚才那人你看清了,真的像霍正权?” “是的,若不是年纪还小,属下都要以为是见到霍元帅了。” “一个小小的渠县就来了两个霍家人,事情倒是更有趣了。” 第017章 本座长的很可怕? 殷旭和武胜在天擦黑前进了渠县的城门,一连找了三家客栈都没有空房,最后还是殷旭拍了十两银子在掌柜面前,才给他们调出了一间中等的客房。 让小二送上饭菜和热水,主仆俩简单地吃了一顿,洗漱完也没什么消遣就直接上床休息了。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武胜自然是没份享用的,于是用凳子拼出了一张简陋的床板,铺上铺盖就这样睡了。 殷旭打坐了两个时辰,体内的经脉在魔气的滋润下日益粗壮稳固,该通的地方也都通了,甚至魔功也隐隐有突破第一层的迹象。 殷旭心满意足地收功,他瞥了眼正打呼噜的武胜,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冷风迎面扑来,他下意识地打了个颤,眺望着西北的方向。 “龙安寺吗?”殷旭一只手撑在窗台跳了出去,几个起落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冬日的夜很冷,街上早已经没有了人,殷旭将魔气外放,整个人裹在黑雾中,如一朵黑云飘向远方。 路过一条小巷子时,殷旭的身影一闪,如幽灵般消失在原地。 片刻后,一个黑衣人出现在巷子中,四下搜寻着目标,脚步有些迟疑地往前迈去。 就在他经过一户人家的门前时,突然一片黑雾朝他袭来,他下意识地凝聚内力挥拳而出,强劲的罡风石沉大海,什么也没打到,而他自己也被黑雾包裹住了全身。 “啊……”一张放大的面孔蓦地出现在他眼前,他双目瞪圆,发出一声短促的叫声。 “本座长的很可怕?”少年尚显清脆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带着异样的魔力。 “……”不等他回答,少年纤细的五指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 “说,你是何人?为何跟踪本座?”此时此刻,属于魔尊大人的气势全部展开,半个巷子都被黑雾笼罩着。 那人眼中震惊无比,显然没料到自己的跟踪对象有如此修为,等他发现自己竟然动弹不得时,震惊变成了恐惧。 “让本座猜猜……如今整个渠县尽在大皇子的掌控中,能对本座感兴趣的人有限,就不知道是那位大皇子还是本座的好五哥。” 那人紧紧的抿着唇,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不说也无妨,本座没兴趣知道是谁,不过倒是要感谢他替本座送来了这么好的补品。”话音刚落,一只冰凉刺骨的手掌贴上那人的额头,接着那人的身体迅速颤抖了起来。 殷旭在对方惊恐的注视下露出一丝微笑,感受到一缕缕的精气从对方体内传递过来,他闭上眼睛,慢慢将那些精气吸入丹田。 一刻钟后,原本年轻壮硕的男人面色死灰,形容枯槁,犹如迟暮的老人,若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恐怕和死人无异。 “咔嚓”一声脆响后,男人的脑袋彻底垂了下来,身体被殷旭随手丢在一边。 殷旭睁开双眼,墨色的眸子中红光一闪而逝,体内沸腾的魔气逐渐恢复平静,整个人如嗑药一般精神亢奋。 他转身正准备离开,就发现巷子口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背着光看不清他们的相貌,殷旭却认出了是下午在茶寮见过的那两人,同样的身形同样的斗篷。 殷旭舔了舔嘴唇,暗道可惜了,他如今功力有限,吸收一个人的精气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来一个非爆体而亡不可。 他抱着遗憾的心态往相反的方向离开,速度快的令人咂舌。 滕誉只是看到了一个熟人才跟过来的,没想到会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他亲眼看着那个人被一片黑雾吞没,虽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但有一股阴暗的气息散发出来,令人不得不防所以他没有冒险上前,而是静静地等在原地。 滕誉身旁的青年蹲下身检查了一遍角落里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上来,“主子,这……” 滕誉同样看清楚了尸体的死状,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倒是像江湖传言的魔功,难道是魔教之人?” “这甲四是大皇子身边排的上号的暗卫,竟然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也不知那人有多深的功力。” “既然对方的目标不是我们,那就不必深究了,以后小心点就是。” “是。”青年站起身将尸体踢到一边,询问道:“那这人怎么处理?” “与我们何干?”滕誉耸耸肩,转身离开了这条巷子,显然没打算多管闲事。 青年忙追了上去,落后滕誉半步紧紧跟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第018章 外强中干啊 龙安寺离县城不远,在一座山的半山腰,占地面积不小,平日香火鼎盛,通往山上的道路是一级一级的石阶,显然是后天雕琢的。 山脚下搭着一片帐篷,灯火通明,外围守着一圈士兵,里头隐隐有人声传出。 看这规模就知道是大皇子等人驻扎在此地,殷旭不急着上山,先在附近找了个隐蔽的山洞,打坐调息,将之前吸收的精气化为己用。 随着丹田内的魔气越来越浓郁,殷旭周身飘荡着的黑雾也更加浓厚,整个人犹如裹在一层黑茧中。 寅时三刻,一声轻微的爆破声响起,山洞的一面墙壁剧烈震动了下,落下一大块碎石。 殷旭收回手掌,掌心上跳动着一团魔气凝聚而成的球体,从此刻起,他的魔气才真正具备攻击力。 之前能顺利吸干那个男人的精气,不过是占了先机,正面交手他肯定打不过对方。 “玄阴之体果真不错,短短五日竟然就突破了万魔归心的第一层,若是让魔界那些人知道,非得羡慕死不可。” 殷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即使一夜未睡,他也精神的很,而这个时辰正是人类最困的时候,最适合干坏事了。 走出山洞,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寒风呼啸而过,冷的刺骨。 殷旭还做不到寒暑不侵,忙裹紧披风,嘀咕了一句:“冷死了”,然后顶着凛冽的寒风在黑夜中急行。 他隐了身形钻进山下那片守备森严的驻地,打算先找个暖和的地方呆着,顺便探探内幕消息。 路过一顶帐篷时,他听到里头有人在小声交谈,这具身体修炼了魔功后,五感灵敏了许多,他听出其中一道声音是霍一龙的,于是饶有兴致地停下脚步偷听。 大半夜的不睡觉,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少爷,属下觉得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属下偷偷上山查看过,龙安寺内并未发现什么祥瑞,反倒是寺内的气氛有些诡异。” “哦?怎么个诡异法?” “按理说,寺里若真出了祥瑞,全寺上下的和尚应该高兴才对,可属下观察到,他们似乎很紧张。” 霍一龙坐直身体,摸着下巴沉思,“大皇子亲临,他们紧张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也不对,当日那老秃驴以大皇子心不诚为由拒绝他入寺,说是要斋戒七日,抄经七七四十九篇,难道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寺里的和尚内力颇高,属下也不敢靠太近,只是觉得他们夜里的动作有点多,似乎在忙什么。” “不管这些,反正再过两日就是七日之期,到时候就知道了。”霍一龙本来就对祥瑞一事抱有怀疑态度,现在就更怀疑了。 殷旭也动了好奇心,若真有祥瑞必然伴有宝物出世,如果是假的……那定然是有什么阴谋。 他没有听下去,而是继续往正中央的位置走去,那里才是他的目的地。 殷旭这趟出来准备的最多的就是隐身符,隔一个时辰换一张,足够他用三天。 大皇子的帐篷是最大最好的,也最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住在这里似的,若是有人偷袭,绝对一偷一个准。 殷旭见里头灯还亮着就知道这位皇子殿下还没睡,嘀咕:“怎么一个个的深更半夜都不睡觉?” 刚靠近,就听到里头有人声:“殿下,夜寒露重,该歇息了,明日再抄吧。” “嗯,去备下热汤,本宫要沐浴。”大皇子放下笔,将抄好的经书叠起来,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斋戒七日,抄经七七四十九篇,这是龙安寺的主持方丈提出的要求,否则说什么也不放行。 当时在场的百姓甚多,大皇子不想担个“冲撞佛祖”的名头,于是退了下来,当真过起了闭门不出的抄经日子。 经此一事,附近的百姓都知道大皇子是个脾气温和的人,而且听说他是为了皇上的生辰礼才来这,更是觉得他孝心可嘉。 大皇子做足了姿态,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哪怕最后得知所谓的祥瑞不存在,他也不枉此行。 霍一龙能查到的消息他当然也能查到,明知这龙安寺有异,他还由着那些秃驴故弄玄虚,不过是为了看看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罢了。 “让闵月进来伺候。”大皇子起身走到浴桶前,伸开双臂让下人更衣。 “是。” 片刻后,一个妖媚的少年走了进来,边走边脱下外衣,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摸上大皇子的后背,娇声道:“殿下……” 殷旭跟在他的背后摸进帐篷,找了个靠近火炉的角落坐下,然后光明正大地观看了一场活春宫。 边看还边暗暗评价:“竟然是个男的……身材不错……哟,小腰扭的可真带劲……叫的真淫荡……啧,持久力不够啊……竟然没有双修,浪费!” 等大皇子光着身子从浴桶中出来,殷旭将他上下扫了一遍,撇撇嘴,“外强中干啊。” 第019章 龙安寺 殷旭虽然没有亲身体验过双修,但魔修中人几乎都会,当年在阴魔老怪那更是天天看,眼睛都快看瞎了,因此他对双修一事格外抵触。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原来两个男人也可以如此单纯的欢爱。 大皇子换上寝衣,挥手让服侍的人出去,披着长发靠在榻上。 “甲四还没有回来?”他突然问了一句。 殷旭朝某个角落看去,果然听那里有人回答道:“没有,离约定的时辰已经过去三刻钟了,应该有事耽搁了。” 大皇子点点头,脸上还带着纾解后的餍足之色,问:“柳州那边安排的怎样了?” “都准备好了,只等殿下吩咐……只是属下不明白,您这么做,岂不是要陷霍家于危境?” “本宫只是想试试父皇对霍家的态度罢了,若是能借此机会除掉霍家,待本宫登基后也能少一个心头大患。” “殿下,您与霍五少交好,何不将霍家拉拢过来?有霍家相助,您的大业何愁不成?” “拉拢?呵,你以为霍家会因为一个子孙的偏好就支持本宫?就算他们愿意,也迈不过先祖的遗训。” 霍家是开国元勋,当年与祖帝有过命的交情,因此封了个世袭的兵马大元帅,好在祖帝还不算太糊涂,规定每任的兵马大元帅必须通过考核,否则即使姓霍也没用。 不仅如此,祖帝在仙逝前曾下过遗诏,遗诏中有两条与霍家有关的内容,一是不许皇室与霍家通婚,无论男娶女嫁,否则此人剥夺皇室身份贬为庶民,二就是不许霍家参与夺嫡之争,否则收回兵权,抄家灭族。 即使有人借助霍家上位,也按谋逆罪论,天下人皆可反之。 “虽说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可本宫要的是名正言顺,霍家若真敢违背先祖遗训,那一定是生出了谋逆之心,到时候本宫再用他们岂不是与虎谋皮?为他人做嫁衣?” 一个失了忠心的兵马大元帅才是最可怕的。 殷旭没想到还能听到这么一个消息,霍家的存在恐怕已经成为上位者的眼中钉肉中刺了,明面上风光无比,却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如果是这样,那他要好好考虑到底要不要参进这趟浑水中。 不过如果他是霍正权,早将这天下归入囊中了,管他造反不造反,谋逆不谋逆的,不过是一些虚名而已。 大皇子一连交代了几件事,然后才让人灭了灯上床歇息,殷旭被火炉烤的暖洋洋的,也有些犯困了。 外头飘着雪,肯定没那么快天亮,殷旭最终还是没赖在大皇子的帐篷里过夜,而是趁着黎明前的最后一个时辰上了山。 这个时间四周都静悄悄的,上山的路也被封了,殷旭占着有隐身符,堂而皇之地从守卫身边走过,登上石阶。 以他的速度,爬上半山腰不过是一炷香时间的事情,他从寺庙的外墙跳了进去,收敛好气息才跨入大雄宝殿。 魔修与佛修向来是水火不容的两大门派,而佛修中的大多数功法又能专门克制魔修,因此身为魔门中人,殷旭不可能对这种地方产生崇敬之心。 大殿中燃着香烛,两个小沙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殷旭四处逛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便朝着后院走去。 平日里,寺院都会有香客留宿,近日因为寺院被封,倒是冷清了许多。 刚进后院,殷旭就察觉到有些不对劲,隐隐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令他心跳加速。 跟着感觉走,殷旭最终停在后院的一棵老槐树前,他绕着这棵上百年的老树走了两圈,并没看出异常。 明明能感觉到这里的煞气最浓烈,这是他最喜欢的气息,绝对不可能感觉错的,难道在地底? 他正准备在地上找玄机就听到轻微的脚步声靠近,于是躲到了树干背后,躲完才发现自己多此一举,他身上贴着隐身符,哪怕站在对方面前,对方也看不到啊。 “快点……那些东西必须想办法转移走,虽然藏的隐秘,但大皇子亲临,保不准会被他查出来。” “可是……这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稍有不慎可就前功尽弃了!” 殷旭听着对方的声音靠近,探出脑袋,看着一个老和尚跃上老槐树,不知按了什么开关,树干的一侧竟然出现了一道小门。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飘散出来,殷旭嘴角弯了起来,暗笑:没想到佛门也能出败类,这些老秃驴一定是背着佛祖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第020章 痴人说梦 殷旭跟在老和尚身后钻进那道窄门,前方只有一盏油灯,他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一条狭窄的阶梯一路往下,果真是通到地底的。 随着一级一级的阶梯往下,殷旭感觉到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鼻间尽是熟悉的味道,空气中的血腥味显得那么的亲切。 他不由地加快脚步,甚至超过了领路的老和尚,第一个冲进了地下室。 而在他们身后,两道黑影赶在小门关闭前钻了进来,无声无息,竟是连殷旭都没察觉到。 殷旭全身裹在血煞之气中,毛孔张开,一丝丝煞气钻入他的体内,沿着经脉四处游窜,最后归入丹田,与丹田内的魔气融为一体。 眼看丹田内的魔气越来越浓郁,殷旭闭着眼睛享受了会儿,暗道:这可真是大补之物啊,如果能在这闭关,他修炼的速度至少提升两倍。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的手笔,这么浓烈的血煞之气填进去的人命绝对不在少数。 继续往下走了一段,整个地下室的模样便暴露了出来。 饶是魔尊大人见识广阔,看到眼前这一幕也被惊呆了,他实在太小看凡人的魄力了,看看,这场面,这阵容,比起当年阴魔老怪炼魂的阵势也不枉多让了。 在他面前是个阴暗的石室,正中央修建了一个巨大的水池,只是水池里灌满的不是水而是鲜红的血液。 血池的四周都修建了导槽,正有新鲜的血液源源不断地灌入,而这血液的来源是几个被禁锢在地上的人类。 “外面情况如何了?”一个沙哑粗粝的声音在封闭的石室中响起,乍一听令人头皮发麻。 殷旭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角落里坐着一个光头和尚,穿着黑袈裟,他闭着眼的样子还有几分慈祥,只是周身萦绕的煞气浓郁到令人忽视不了的地步。 “莫将军,还有两日就到七日之期了,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您可有对策了?” 将军?如果殷旭没记错,这应该是对武将的称呼吧?难道这个和尚还有另一重身份? 不过殷旭对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他把眼珠子都定在那汪血池上,慢慢靠近,每走一步,那种共鸣的感觉就更明显了。 这里头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 石室中的火把被一一点燃,殷旭眯了下眼睛,才慢慢适应这种亮度,此时他已经站在血池旁,自然也看清了池子里的东西。 那血池里竟然放着一副水晶棺,棺材里躺着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女子看着二十几岁,面容姣好,肌肤吹弹可破,不仅没有死人该有的苍白,反而透着一股娇艳的红色。 如果不是她没有了呼吸,恐怕任谁看到都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在佛门寺庙中发现魔修才有的炼魂池已经让殷旭很惊讶了,现在看到这里躺着一个女人或者说是女尸,他真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难道这个世界的和尚全都改吃荤了?这也太颠覆他的传统观念了。 殷旭绕着血池走了一圈,对躺在地上那几个半死不活的人类视而不见,很快就辨认出了这个血池是个以血为引的聚魂阵。 而聚的是谁的魂一目了然了,他比较好奇的是,躺在水晶棺里的女人是什么身份,竟然有人愿意为她耗费如此大的心血。 要知道聚魂阵消耗的可不仅是活人血,最重要的是引魂、聚魂、固魂,每一步都容不得差错。 以这些凡人的能力,能让死人的魂魄不散就已经很厉害了,想要救活一个死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那就把入口封死了,暂时让他们进不来不就行了?” “这……我听他们的意思,恐怕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那所谓的祥瑞。” “哼!那就让他们有来无回!”姓莫的和尚睁开眼,眼底一片血红,像只暴躁的野兽。 “……”其余几人面面相觑,提醒道:“那可是大皇子殿下。” “那又如何?那狗皇帝不是最看中这个儿子吗?正好解决了这个杂种,让狗皇帝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而且大皇子一死,三皇子才更有机会上位,茹儿一定也希望看到她的儿子君临天下!” 旁边几个老和尚心里计较一番,暗暗摇头,如果大皇子命丧于此,他们恐怕一个也逃不了。 不是他们胆小怕死,而是坚持了这么多年,就这么功亏一篑实在不甘心,至于三皇子……全天下都知道三皇子被皇帝养废了,就算把宝座让给他,他坐得稳吗? 第021章 红颜薄命 见莫将军表情坚定,有人劝说道:“先不说大皇子不是那么好杀的,就算他死了,只要皇帝查到我们,三皇子非但得不到好,恐怕还会受我们牵连。” “是啊将军,咱们在龙安寺躲藏了这么多年,手上的人命没有成千也有上百,为的是什么?您可不能犯糊涂!” “为的是什么?”姓莫的和尚望着水晶棺里的女人呢喃自语,目露痴迷,眼中尽显疯狂之色,“本将军当然知道。” 为了能让她活过来,他放弃了荣华富贵,放弃了千辛万苦拼搏得来的身份,把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双手更是沾满鲜血,即使死后下十八层地狱也不为过,所以他一定不能失败! 殷旭蹲在血池边上,眼巴巴地看着这块宝地,他的三魂一魄虽然能和原主融合,却不是百分百稳固,如果能把这女人体内的聚魂珠弄到手,那就万无一失了。 真是没想到这个小县城的小寺庙里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好宝贝。 对他来说,这可真是大大的祥瑞啊。 他抽空瞥了一眼那几个假和尚,心里把他们的对话过滤了一遍,发现信息量还真是大啊,不知道那位素未谋面的三皇子,是否知道在这偏僻的寺院里有人正为了他母亲能重活做着丧心病狂的事情。 可惜,他向来不喜欢比他更丧心病狂的人。 气氛有些僵,良久才有个老和尚开口问:“还需几日?” 姓莫的和尚脸上有了些笑容,兴奋地回答:“快了,只要找到合适的祭品,三日后即可开始。” “可这寺院中的香客都被赶走了,一时间上哪找祭品去?” “山上没有就去山下找,只要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皆可。” “这……可不太好找。”三天时间,他们上哪找个符合要求的祭品去? 殷旭蹲的两腿发麻,于是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同时更加小心地藏好自己,要是被这几个假和尚知道他正好是绝佳祭品,恐怕命不久矣。 算了算时间,外头应该快天亮了,他要不要动手呢? 即使他有隐身符,要想在这些人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聚魂珠的可能性不大,除非等这几个老和尚出去后再动手,只对付一个人的话,胜算还是有的。 等着等着,殷旭发现了忙活了大半夜,他的肚子都快饿扁了,而且更要命的是----他尿急! 凡人就是这点麻烦,吃喝拉撒怎么都避免不了。 他人可以隐身,可是却隐不了声音,从体内排泄出来的东西就更隐藏不了了。 正巧几个老和尚要出去,殷旭望了血池一眼,决定赌一把。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耳边突然擦过一道凌厉的风声。 殷旭下意识地往旁边一偏,就见一道黑影抢在他面前几个起落跃到了血池中央,一只脚踩在水晶棺的边缘上。 那人身披黑色斗篷,身材伟岸,一只脚踩在漂浮着的水晶棺上,却没让水晶棺挪动半分,可见轻功非同一般。 “什么人?”几个老和尚大声呵斥一声,姓莫的和尚更是在第一时间就冲了上去。 只是他刚动,另一道黑影就拦在了他面前,两人恐怕连对方的脸都未看清,就打了起来。 殷旭这会儿倒不急着出手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更喜欢做捕螳螂的黄雀。 他好奇地眨了下眼睛,暗道:怎么又是这两人?一天之内遇到三次,这得多大的缘分? 不过缘分再大也没有权利抢他的宝贝,殷旭死死地盯着站在水晶棺上的男人,只见他慢慢弯下腰,手指颤抖地伸入棺中。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殷旭可以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抑郁的气息,腹诽:难道说这个男人和躺在棺材里的女人也有一腿? 他忍不住再打量了一遍水晶棺中的女尸,即使他见过无数俊男美女,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有迷倒一片男人的本钱。 可惜啊,真应了那句话:红颜薄命! 第022章 三皇子滕誉 滕誉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自己母后的尸体,当年灵堂的那场大火,把柳皇后的尸体烧的面目全非,最后只能草草安葬。 没有人怀疑过那具尸体被掉了包,毕竟一般人也干不出偷尸这种事情事来。 后来皇帝借着此事杖毙了一大批宫人,滕誉理所当然地认定是他让人放的火,以为他想销毁证据,杀人灭口,否则被世人知道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毒害自己的发妻,岂不是要遗臭万年? “母后……”滕誉的手指轻轻碰触在女子的面颊上,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递上来,也冷却了他激动的心。 是啊,他亲眼看着母后咽气,怎么可能还会抱着奢望呢? 滕誉收回手指,握紧拳头,压抑多年的恨意在这一刻激发出来,恨不得立即回京杀了那个龙椅上的男人! “住手!”姓莫的和尚看见滕誉的手指碰触到心上人的肌肤,气得满脸通红,一拳轰开了拦路者,脚尖轻点,朝滕誉攻了过来。 滕誉转过身来,不闪不避地看着他,一张俊脸布满寒冰,冷声说:“莫叔,没想到是你!” 莫寒山的身体一颤,拳头在离滕誉面颊一公分的地方僵住了,他吃惊地问:“你是……?” 滕誉的目光透着回忆,感慨道:“当年您失踪,外祖很是担心,没想到……没想到再相见,会是这样的场面。” “……三皇子?”莫寒山有些不太确定,当年他离开时,三皇子还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一转眼,竟然都这么大了…… 滕誉点了下头,指着柳皇后的尸体说:“莫叔,还请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母后的尸体怎么会在这儿?还有这……”他指了指偌大的血池,声音不自觉地带上怒气,质问道:“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一路跟进这个地下室,躲在暗处看了半天,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水晶棺中的尸体,却从这些和尚的对话中听出了一点门道。 所以他才冒险地冲出来,当他看到自己死去多年的母后如睡着一般躺在水晶棺中时,心情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时隔多年,他竟然还能见到母后的容颜,悲的是,他那温柔善良的母后,死后竟然也不得安宁。 这个地下室处处透着妖异,那一汪血池更是看得人头皮发麻,滕誉不笨,看到这一幕也知道莫寒山动用的是些邪魔歪道的手段。 如果能让母后死而复生,即使死上再多人他也不在乎,但眼前这一幕,滕誉却只觉得这是对他母后的亵渎。 他弯下腰想将人抱出水晶棺,却被莫寒山制止了。 “不准动她!”莫寒山大吼一声,用上十足的力气握住滕誉的胳膊,目露寒光,“谁也不许动她!” 滕誉和他对视了半响,叹了口气,苦笑道:“莫叔,你这又是何苦呢?人死不能复生,母后地下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现在这样。” “不!谁说人死不能复生?”莫寒山眼中闪过疯狂的色彩,“我一定能救活她的,一定能!” 滕誉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莫寒山喜欢母后,当时他是备受宠爱的嫡出皇子,敬重自己的父皇,只觉得这姓莫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少给他脸色看。 没想到最终对他母后一心一意的还是这个人。 当一个人的感情能跨越生死界限,谁还能质疑他的感情呢? 比起他那个虚伪至极的父皇,莫寒山的痴情更令滕誉感动,但感动归感动,滕誉并不赞同他的做法,因为他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令人起死回生的秘法。 而且莫寒山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疯魔了一般,谁也不知道他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莫叔,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吧。”滕誉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率先从血池中跳出来。 莫寒山痴恋地看了一眼水晶棺中的人,也转身跟了出来。 殷旭刚才见他们打的火热,偷偷摸到角落里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在一张石桌上找到了几个冷馒头,也顾不上什么风度,趁着他们不注意拿了一个,三口两口塞进肚子里。 一个馒头当然吃不饱,但好歹不觉得饿了,于是魔尊大人心情颇好地找了个好位置坐着看热闹。 可是还没看一会儿,发现剧情竟然急速转变了,一场争斗会变成了认亲会,两位主角没打起来不说,竟然还是认识的。 这让殷旭气闷不已,看来他想捡便宜是捡不成了。 而且听那斗篷男的意思,躺在棺材里的女人还是他娘亲,也就是说自己的对手又多了两个。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了,就他现在这点修为,连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摸进来的都不知道!根本没胜算。 殷旭再次认识到自己重生后的形势不妙,他现在实在太弱了,这让他又升起了想闭关的念头。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想想,他并不打算实施。 这个世界明显不适合修真,即使闭关五十年也未必能筑基,到时候他已经白发苍苍,老的动不了了,好不容易得来的重生就这样白白浪费了。 与其如此,他不如用这段有限的生命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情,比如说……偷听。 第023章 三皇子属狗的吗? 滕誉和莫寒山面对面坐着,一问一答,说起了这几年的经历。 柳皇后死的时候滕誉才十岁,还只是个半大的孩童,加上被皇帝从小惯着长大,为人嚣张跋扈,幼稚无知。 如果不是十岁那年发生的事,恐怕他这辈子就真的越长越歪,成为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了。 好在他醒悟的不迟,在之后的五年里,近两千个日日夜夜,他无时不刻不在用仇恨鞭笞自己,自省自强,利用柳皇后留下的微薄人脉暗暗发展势力。 滕誉嘴角露出个嘲讽的微笑,“母后死后,父皇就原形毕露了,不仅对云贵妃和滕毅宠爱有加,还夺了外祖的兵权,要不是外祖为人谨慎,没有丝毫破绽,恐怕柳家早被抄家灭族了。” 他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那个男人是真心对他们母子好的。 “哼!狗皇帝当年为了上位,对义父和茹儿百般讨好,等没用了又一脚踢开,过河拆桥,真正是阴险至极,可惜我没本事,杀不了那个狗皇帝给茹儿报仇!”莫寒山一掌拍碎了面前的石桌。 滕誉说起这些事情也是满腔恨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当年对他溺爱有加的父亲转眼就变成毒害他母亲的凶手。 而且更可笑的是,连对他的溺爱都是假象,多年的溺爱不过是为了将他养废,一手捧杀之术玩的出神入化,呵。 谁能想到当年在宫中尊贵至极的嫡出三皇子实际上是个弃子,被皇上严苛对待的大皇子才是他的心头肉呢? 遥想当年,他也只能怪自己年幼无知,有眼无珠,否则他绝不会看着母后死在自己面前。 从前有多无知,现在就有多悔恨。 “义父他老人家身体如何?”莫寒山打断了滕誉的回忆。 “柳家落败后,外祖积郁甚深,病了好一阵,若不是朝中几位大臣暗中扶助,恐怕凶多吉少,现如今他老人家在柳州老宅休养。 “这些年,云家势力渐大,取代外公的就是云家的云鹤然,云家嫡子,云贵妃的亲兄长,只是我看父皇对他也不全然信任,恐怕他这将军之位也坐不久了。” 德昌帝当年就是靠着柳家的支持才得以在几位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皇位的,如今大皇子已成年,他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再深厚的父子之情在皇权面前也不值一提! 滕誉说起这些年的经历,语气很平静,表情很淡定,仿佛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段段艰辛并不属于他。 这些年,他学的最好的就是“装”,装作什么都不懂,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成一个骄奢淫逸、文武不就的废柴,否则他早被那一家三口弄死不知多少回了。 殷旭也是听过一些三皇子的荒唐事迹的,外人眼中的三皇子是个存在感极弱的人,据说他无德无才,性格乖戾,长到十五岁还是不学无术,教过他的夫子提起三皇子无不摇头叹息。 德昌帝大半生只得了三个皇子,大皇子滕毅温文尔雅、礼贤下士,二皇子滕吉鲁莽冲动、有勇无谋,三皇子滕誉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基本上没有人怀疑过这太子之位的归属。 殷旭走滕誉面前,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个细致,丝毫看不出一点和传言相符的地方。 “明明是个冷冰冰严肃的家伙啊。”殷旭腹诽了一句,觉得全天下人都被三皇子骗了,他自问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个男人不管从哪方面看都比山下那个大皇子强多了。 “难怪捂的这么严实不敢见人。”殷旭把脑袋伸到他面前,两人几乎脸贴着脸,近到殷旭能将他的毛孔都看得一清二楚。 “长的……也还不赖嘛。”殷旭下意识的就把他和大皇子摆在一起比了比,发现连外貌都是这位胜出,该说大皇子可怜呢还是可悲呢? “谁?”滕誉气势猛涨,右手往身前一推,全身戒备起来。 殷旭没想到他这么警觉,整个人疾步退到一旁贴着墙站好,拍了拍胸口,暗道还好,差点被发现了。 真要命,这三皇子属狗的吗? ------------------------------------------------ 殷旭:“你属狗的吗?” 滕誉:“滚!” 殷旭:“那你怎么知道有人?” 滕誉:“无可奉告!” 第024章 异想天开 “怎么了?”在场其他人纷纷四处查看,以为又混进了什么人。 “……”滕誉眉头皱了皱,鼻子也动了动,过了片刻才说:“不……没什么,也许是本殿太紧张了。” 刚才,他似乎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而且就在他身边,自从发生他母后被毒害的事情后,他对气味格外敏感,突然出现陌生的味道,他也以为有人混了进来。 可是现在那味道却又消失不见了,身边空旷的很,根本藏不了人,难道是他闻错了? 说实话,这地下室内的血腥味太浓重了,要想闻出点其他味道确实不太可能。 他摆摆手,示意韩青放下戒备,冲莫寒山说:“刚才莫叔提到了聚魂阵,不知是在哪看到的?可有人成功过?” 莫寒山提起这聚魂阵,整个人都兴奋不已,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是从魔教搜出来的,据说有人试过,虽未成功,但也未失败,此阵不仅能让人死后灵魂不散,更有起死回生之效,你看,茹儿的尸身保存的很好不是吗?” 正式因为看到这样的结果,莫寒山才坚信自己一定能将柳茹儿复活。 滕誉眉头微蹙,想起刚才见到母后的面容,并不觉得这是个好结果,那样的面容太妖异,根本不会是他母后所有的。 而且这一室令人骨寒的画面,还不知是用多少血肉堆积而成的,滕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做不到草菅人命。 只是救活母后的思想渐渐占了上风,他私心里也存着一丝侥幸。 “还请莫叔简单说说这秘法。”滕誉肃然而立,认真地听着。 莫寒山钻研了这么多年,把那位不知道哪一代魔教教主遗留下的手札读了个通透,说起来头头是道,“只需再等三日,一年中最寒冷的日子,找到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做祭品,即可完成最后一步,到时候你就能看到活生生的母后了。” “阿嚏!”殷旭捂着嘴唇无声地打了个喷嚏,然后暗暗嗤笑:这假和尚也太异想天开了,如果这么简单就能把死人复活,那这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不过说到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人,殷旭决定接下来几天小心行事,可别阴沟里翻了船,如果堂堂魔尊被这群无名之辈抓去当了祭品,那才叫丢脸丢到家。 滕誉低下头,盖住眼底的深沉,脑中已是千回百转,他冷声说:“滕毅就在山下,恐怕他等不了三日。” “还请三皇子援手!” “我会想办法拖住他,你要的人我也会找来,但机会只有这一次,如果不成……”滕誉的眼神渐冷,“本殿绝不会让母后的尸体继续呆在这种地方!” 莫寒山无视滕誉身上的杀气,怒目而视,“不行!茹儿一旦离开这个阵法,连尸身都保不住,就算不成功,我也不会让她化成一堆白骨!” “莫叔,我敬你,是看在你对母后的一片心意上,但也不容许你胡来!”滕誉站起身,抚了抚斗篷上的灰尘,走到血池前静静地站了会儿,然后带着下属离开。 殷旭惦记着他的聚魂珠,有些舍不得走,但也知道现在不是动手的最佳时机,于是也跟着离开了。 如果真能找到祭品完成最后一步献祭,那聚魂珠的品质定能再上一个档次。 就让那宝贝魂珠先在这女人体内养着吧。 出了那隐蔽的地下室,滕誉二人立即离开龙安寺,殷旭一路跟着他们,跟到半路发现这主仆俩的轻功真不是一般了得,如果不是他魔功达到第二层,还真跟不上。 在地下室耽搁了不少时间,出来后外头已经天亮了,因为下雪,天阴沉沉,一路上也碰不上几个行人。 跟着滕誉二人入城,殷旭走着走着发现这条路竟然有些熟悉,等看见他们进入一座院子时,就更加匪夷所思了。 “这么巧?”殷旭抬头望天,有些怀疑自己被这该死的老天戏弄了,魔修讲究逆天而行,也许是他真把这贼老天得罪惨了吧? 殷旭干脆钻进巷子里揭了隐身符,然后光明正大地跟在他们身后走进那座院子。 早知道这么巧住在同一座院子里,他还跟踪个屁啊,直接回来守株待兔多好? 第025章 傻的够可爱的 殷旭一进门,一道人影就扑了上来,抱着他就喊:“少爷啊,您可回来了!” 看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挂在自己身上,殷旭嫌弃地踢开他,“不过是出门走走,你着什么急?” 武胜不敢说,他一早起来发现少爷不在房里,还以为自己被少爷抛弃了,毕竟少爷曾经说过他是累赘的。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本少爷烧水!”殷旭又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心道:这么傻愣傻愣的小厮,换成上辈子早被他丢进万魔窟喂蛇了。 “哦,我这就去……不过少爷,您吃早饭了么?我正准备出去买……” 殷旭带着自家小厮往里走,神色莫名地盯着对面那间房,刚才他可是看见那两人走进去的,搞得半天,他们还成邻居了。 他干咳一声,故意大声问:“武胜,咱们这院子怎么还住着别人?不是让你把整个院子包下来了吗?” 武胜没能领会到自家少爷的思维,无辜地问:“当时房主不是说另外两间有人住了么?” 殷旭瞪了他一眼,“那你就没问问是谁住的?赶走不就成了?” “这……不太好吧?”武胜搓了下手,他还没干过这种仗势欺人的活儿,有点胆怯啊。 没办法,以前过的太窝囊了,一下子想转变,有点底气不足。 “有什么好不好的?和来路不明的人住在一块,被偷被抢了怎么办?”他斜了那间房一眼,嘴角弯了弯。 “可是……”他们出门只带了十几两银子,谁要偷啊? “可是什么?”殷旭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训道:“本少爷怎么会你这么笨的小厮?” 一根筷子破窗而出,笔直地射向殷旭的脑门,他眼睛眯了眯,脚下一崴,斜着身子抓住武胜的胳膊,大叫:“哎哟……这什么破院子,地上怎么会有石子?” 就在他身子偏过去的那瞬间,木筷从他耳边擦过,笔直地插入他身后的围墙中。 殷旭回头瞄了一眼,差点没被气笑,只见那根木筷有一半插入坚硬的泥墙中,尾巴颤了几下才打住。 这要是射中的是他……不用想都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了,他可不信人的脑袋会比墙硬。 武胜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盯着那没入墙体的筷子浑身冒冷汗。 “这……这也太过分了!”他扶正殷旭的身体,咯噔咯噔地跑到对面那间房们外,使劲敲门说:“喂,里面的,还有没有公德心了?怎么能乱丢东西?要是我家少爷出事了怎么办?……” 殷旭扶额哀叹:这蠢货,傻的够可爱的! “吱呀……”房门由内而开,武胜的声音戛然而止。 殷旭抬眸瞥了一眼,认出是那个跟班,只是第一次认真看他的脸,发现竟然是个年纪不比他们大多少的少年。 他脱了斗篷,穿着一身烟灰色的棉袍,长相极其普通,一双眼睛毫无感情波动地看着武胜。 “我家少爷在歇息,烦请安静!”说完这句话也不等武胜反应,“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武胜灰溜溜地跑回来,压低声音讪讪地笑道:“少爷,是咱们太吵了,打扰到人家休息啦。” 意思是:就算被筷子戳死也是活该! 殷旭白了他一眼,转身进了自己房间,在武胜要进门前凉凉地吩咐了一句:“还不快去烧水!” 第026章 姓谁名谁,报上名来! 对面的房中,滕誉正慢条斯理地用膳,桌上只摆着简单的二荤一素,若是让平时熟识他的人看到,恐怕都要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知道三皇子的骄奢在京都可是出了名的,非好茶好酒不喝,非山珍海味不吃,非美人不睡。 韩青关上门后回到桌边站着,等看着滕誉放下碗筷才出声说:“主子,是在茶寮遇上的那对主仆。” 滕誉用锦帕擦了擦嘴,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虽然没见过人,但他还记得这两人的声音,早认出来了。 他起身走到床边,韩青自发地过去替他宽了外衣。 屋内燃着火盆,劣质的火炭冒着一丝丝青烟,但好歹令屋子暖和起来了。 滕誉靠在床上若有所思,龙安寺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现,尤其是柳皇后那张栩栩如生的脸,拨动了他沉寂多年的心。 “先去把莫寒山要的人找到,都到这地步了,不试试怎能甘心?” “是。” “传信让韩森加快速度,本殿要在日落前看到他们。” “刚才接到飞鸽传书,他们已经到了安县,不用半天即可抵达渠县。” “恩。” 滕誉一夜未眠,心情大起大落,他捏了捏眉心,略感疲惫地摆摆手,“去歇息吧,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有充足的精力,怎好与虎谋皮?” 韩青知道他说的是大皇子,板着脸反驳:“大皇子充其量只是只狐狸而已。” 滕誉听到这话心情好转了些,打趣道:“你可别小看了本殿那位大皇兄,他可是父皇手把手教出来的,文治谋略都不缺,只是这些年被权欲迷了眼,有些目中无人而已。” 其实这也怪德昌帝变脸变的太早了,让大皇子有了“多年媳妇熬成婆”的成就感,在各方面自然就不如以前用功了,加上这些年被奉承惯了,想不骄傲都难。 要知道,逆境,才是最磨练人的! “殿下,大皇子在柳州布的局,咱们真不知会霍家一声?” “霍家与本殿何干?”滕誉摇头。 “可是……如果霍元帅知道大皇子故意针对他,也许不用咱们动手,大皇子就能栽跟头。” “没发生的事情怎能让人信服?与其半路跳出来做这个好人,不如等事发后让霍家自己去发现,何况霍家风头太盛,借大皇子的手杀一杀也好。” “属下明白了。” “先把咱们的人撤回来,免得一不小心做了替罪羔羊。” “是。” 殷旭洗去一身的疲惫和臭味,也钻进被窝里补眠,同时交代武胜盯着对面那间房,一旦看到人出来就马上叫醒他。 等他再次睁眼,天色已暗,睡的过多脑子有些昏沉,他哑着声喊道:“小武!” 武胜正趴在桌上睡的香甜,听到声音立即惊醒过来,揉着眼睛问:“少爷醒了,饿不饿?咱们去用膳吧?” 殷旭拥着被子坐起来,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问:“什么时辰了?” “快到酉时了。”(下午五点) 难怪天都要暗了,殷旭下床穿好衣服,接过武胜手中的杯子喝了一杯温茶,这才觉得干渴的喉咙好受些。 推开窗户,殷旭发现外头的雪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点点莹白装裹的院子看着别有一番风味。 “对面那房中的人一直没出来过?” “没……没吧。”武胜不太确定地回答,他嫌外头冷,就坐在房间里听那边的动静,哪知道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殷旭回头瞪他,忍下一把掐死他的冲动,吩咐道:“那还不快去看看!就说本少爷要请他们二位用膳,快去!” 武胜缩了缩脖子,脚下生风跑出屋子,暗道:少爷脾气越来越差了,而且也越来越可怕了。 果然少爷还是胖乎乎的可爱些。 没过一会儿,武胜又一阵风似地跑回来,低着头小声说:“少爷,房里没人!” 殷旭在房中走了两圈,把事情想了一遍,吩咐:“收拾一下,咱们投奔五哥去。” 反正目的地相同,还怕碰不上面吗? 龙安寺山下,大皇子的驻地升起了袅袅炊烟,阵阵肉香飘散,惊动了不知多少野兽。 营地外,值班的守卫裹着棉衣笑着说:“这大皇子真不错,顿顿给咱们吃肉,听说事后一人还能拿到一两银子的赏钱,真是份美差啊!” “可不是,咱们好好表现,说不得运气好被大皇子看中,那才真是飞黄腾达了。” “美得你!”那守卫笑骂道,心里却也忍不住生出一点期待来。 眼看快到换班的时辰,两人压低声音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寂寞。 “快看,有人过来了。”其中一人眼尖,看到了来路上的车队。 “咦,这阵势……别是又是哪位大人物冲着祥瑞来的吧?” “呸!那也得看看谁在这儿!” 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挺直腰板,等车队靠近时举着长枪吼道:“来者何人?大皇子在此,还不速速绕行!” 一声张扬的笑声传来,只见八个孔武有力的侍卫抬着一顶大轿子走到前端,一名侍卫弯下腰揭开帘子,恭敬地说:“殿下,到了。” 待那两个守卫看清轿中的人,眼前一亮,一时竟看迷了眼。 只见那轿内布置的极其奢华,隐隐有暗香飘出,一个身着玄色华服的男子懒懒地靠在轿子中,一左一右跪坐着两个美艳的女婢,正给他捶肩揉腿,好不快活。 这还不是重点,真正让两人看迷眼的是这男子的相貌,原本以为之前见过的大皇子和几位公子已经是人中龙凤了,没想到这男子的外貌更是俊美无双,令人移不开眼。 “放肆!”见这两人直勾勾地盯着主子,韩青右手一挥,两道劲气重重地打在那二人的胸口上。 “噗!”两个守卫倒飞了几米,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 这一变故发生的太快,营地中的其余士兵匆匆赶来,眨眼间就将车队包围了,一个个持枪以待,就等首领一声令下,把这些闯入者拿下。 “好大的狗胆!三皇子在此,一个个都不要脑袋了吗?” 围着的人一听是三皇子,两腿都软了,这位皇子殿下凶名在外,据说冲撞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将视线锁定在为首的将领身上,等着他发号施令。 那将领避无可避,上前一步行了礼,语气硬邦邦地说:“不知是三皇子大驾光临,末将有眼无珠,还请恕罪!” 滕誉吃了一口侍女喂过来的水果,懒洋洋地说:“姓谁名谁,报上名来!” “……末将柳州都尉寇仲明。”寇仲明胸口憋着火气回答。 安县与渠县皆在柳州的管辖之下,滕誉的外家祖籍便是柳州,本来这柳州一带应该是他的势力范围,可惜柳家落败后,这一带大大小小的官员被换了大半,早已今非昔比了。 而这寇仲明正是新提拔上来的一员,也是云家一脉的人,因此对三皇子敷衍的很。 滕誉这些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如果因为这样的待遇生气,早被气归天了。 他扶着侍女下轿,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到寇仲明面前,斜着眼说:“原来是寇都尉,久仰……不知大皇兄近日可安好?” “大殿下身体安康,自然安好!” “那就好,也省得父皇在宫中日夜惦记着。”滕誉大大方方地点头说:“听闻大皇兄在此为父皇祈福,本殿正巧路过此地,怎么也要过来打声招呼才是。” 不理会寇仲明忽白忽青的脸色,滕誉直接推开他往里走,挡在他面前的士兵哪敢拦他,纷纷往两边退避。 第027章 反客为主 “哈哈……我说外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三弟来了,怎么也没人通知一声,太不像话了!”一道清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滕誉停下脚步,眯着眼看着朝他走来的滕毅,很快收敛了笑容讥讽道:“大哥这儿的狗可够忠心的,乃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还要他们何用?”大皇子上下打量了一遍滕誉,心里嗤笑:永远都是这么一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样子! 这个弟弟似乎永远也学不乖,总喜欢凑到他面前自取其辱呢! 滕誉抱着胸,和他对视着,四周的人莫名觉得天气变得更冷了。 见大皇子来了,寇仲明暗暗松了口气,到底是皇子皇孙,不是他这个小小都尉对抗的了的。 他领着人后退几步,小心戒备着三皇子带来的那二十几个侍卫。 大皇子却一点也不把那些侍卫放在眼里,当初挑侍卫的时候滕誉囔囔着要先挑,他自认为先挑的一定是好的,又哪知道这些人都是云家通过各种手段故意送到他身边的。 “三弟离京不知是为了何事?父皇可知道?” 滕誉不耐烦地摆摆手,“他老人家政务繁忙,这点小事何必让他知道?本殿在京都呆腻味了,出来走走。” 滕毅根本不信他的说辞,只当他是去柳州找柳程海的,他心思一转,暗忖:也许正好可以将柳州那件事推到他身上,一箭双雕。 柳程海虽然交出了兵权,解甲归田,但军中的关系千丝万缕,也不是没有可用之人的。 他从来没把滕誉当成威胁,但他毕竟是孝贤皇后的儿子,白占了一个“嫡”字,碍眼的很。 而滕誉心里想也是这件事,来的路上他还不知道怎么把滕毅弄走,刚灵光一闪,计上心来了。 “本殿似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这可赶巧了,大哥不介意招待弟弟一顿吧?” 滕毅收回心思,笑得温和有礼,“这是自然,里面请!” 他吩咐人上好酒好菜,又对滕誉一番嘘寒问暖,摆足了大哥的架势。 滕誉连正眼都不瞧他,趾高气扬地率先走进帐篷,挑了主位坐下,腿一伸,等着人来伺候。 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低眉顺眼地走过去,替他解下裘衣,又端来热水给他净手,等把三皇子那白如玉的双手擦干净,他又指挥着人将三皇子惯用的餐具摆上桌,一双筷子烫了三遍,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当才默默地站到三皇子身后。 一通忙碌后,三皇子才出声说:“都坐吧,别站着。” 大皇子面色有些难看,这滕誉一来就霸占了主位,反客为主,不仅是赤裸裸地打他的脸,而且也向众人昭示了他嫡子的地位。 这口气他不想忍也得忍了,只是他能忍得,有人却看不下去了。 霍一龙嗤笑一声:“都说长兄如父,三殿下真是好教养,连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懂。” 别人多少会顾忌滕誉的身份,他霍一龙可不怕,在他看来,将来不管谁坐上这皇位,都不敢随随便便得罪他这个兵马大元帅之子。 连大皇子都得让他三分,何况是这个虚有其表的家伙! “哦?本殿倒是第一次听说,原来嫡子还需给庶子让位的,难道说……霍五爷在家中也是如此谦让的?” 霍一龙笑容一僵,冷哼一声别过脸,知道自己出口太快了。 他在家中排行第五,上头当然也是有庶兄的,要他给那几个庶兄让座,简直是天方夜谭,别说是庶兄,就是父亲前两任正妻留下的嫡子也别想。 其实霍家的家规并不遵从嫡庶之别,在霍家,只要你有本事,出身根本不是问题,曾经也出现过庶子当家作主的前例。 不过霍一龙可不管这些,他自认为出身高贵,天赋了得,又得父母宠爱,从小就不把其他哥哥弟弟放在眼里。 大皇子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和颜悦色地当起了和事老,“一龙,别说了,这位置本该三弟来坐,大家都别站着,落座吧。” 滕誉把在场几个世家子弟的表情收入眼底,冷笑一声,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噗!”一口酒全吐了出来,滕誉丢开杯子质问道:“这是什么东西?马尿吗?” 大皇子露出个无奈的微笑,“三弟,这穷乡僻壤的,也找不出好酒好菜,只能将就了。” 滕誉不屑地撇撇嘴,让人去把自己带的酒送上来,“出门在外,皇兄竟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也太亏待自己了。” 说着拿起筷子,准备对离他最近的一盘烤肉下手。 韩森眼疾手快地拦下他,躬身说:“殿下,请稍等,奴才还没验过呢。”说着不顾其他人的表情,从怀里掏出银针试了试,确定没有变黑才罢手。 这回不仅是大皇子,在场其余几位少爷的脸也都黑了,暗道这三皇子当真是欺人太甚! 滕誉夸了韩森一句:“还是你细心,这出门在外,可得加倍小心,尤其是这入口之物,防不胜防啊。”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韩森谦虚地退到滕誉身后站好。 一主一仆将“目中无人”四个字演绎的出神入化,成功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滕誉自顾自地夹了一块肉吃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那一脸的嫌弃就足够倒人胃口的。 等下人将酒坛子搬进来,滕誉才来了兴致,“来来,都尝尝本殿带来的好酒,据说这可是西域今年的贡酒,总共就这么三坛,便宜你们了。” 大皇子眼神冷了下来,语气不善地问道:“三弟,本宫记得这酒父皇并没有赐予你吧?” 这贡酒他也知道,是西域今年上贡的贡品,连父皇都舍不得喝,说是要留到万寿节与百官同饮。 滕誉眉头一挑,不悦地反驳:“不过是三坛酒而已,本殿难道喝不得?” 这几年,皇帝对三皇子的溺爱虽然少了,但明面上还维持着事事纵容的态度,赏赐的东西并不比大皇子少,因此大家才会觉得三皇子是扶不起的阿斗,愧对了皇上的厚爱。 大皇子胸口起伏不定,努力挤出微笑说:“当然不是,只是担心父皇哪天想喝了找不着,怪罪下来,三弟会被责备。” 滕誉浑然不在意,“只是三坛酒而已,喝了就喝了,父皇还能因为这点小事杀了我不成?再说了……这酒大家可都有份喝的。” 他狡黠地笑笑,让人给大家满上。 在场众人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滕誉也不催,喝了一口酒,感叹道:“这才是真正的佳酿啊!” 众人早听闻这西域的贡酒甘醇美味,是罕见的佳酿,此时闻着酒香馋虫都被勾上来了,霍一龙天不怕地不怕,第一个端起酒杯喝了。 他倒不是稀罕这酒,而是不想被三皇子看扁。 世家出身的孩子也没有胆小的,其余几位少爷看霍一龙都喝了,也就不拘束了,只有大皇子以斋戒中为由,一口酒一口肉都没沾。 酒过半巡,外头突然有个士兵通报说:“启禀殿下,营外有个自称是霍天的公子,说是来找霍五爷的。” “……”已经喝上头的霍五爷烦躁地吼道:“霍天?那个废物来做什么?不见不见!赶走!” 那士兵正要领命而去,就听到大皇子说:“去把人请进来吧,这寒冬腊月的,可别把人冻坏了。” 接着转过头训斥了霍一龙几句,意思是兄弟之间应该兄友弟恭,相互关爱才是。 滕誉意味深长地瞥了大皇子一眼,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他也想看看传闻中的霍家废柴长什么样。 说来他们两人的境遇还有些相似,只是一个明着被抛弃,一个暗地里被抛弃,也说不清谁更幸运些。 ---------------------------------------- 殷旭:“跟我比可怜?老子千辛万苦修炼了一千年结果却差点落得个魂飞魄散,从至高无上的魔尊变成一无是处的凡人,一醒来还要面对着臃肿的跟肥猪一样的身材,你有我可怜吗?” 滕誉:“有!” 殷旭:“说说看。” 滕誉:“一早起来看到分数差一百多到五千,心都碎了。” 殷旭:“……好吧,你赢了。” 第028章 三皇子请自重! 不稍片刻,士兵领着两个人走进来,都才是十三四岁的少年,裹着披风瑟瑟发抖,小脸被冻的通红,令人心生怜悯。 “这就是霍家七少?”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吩咐:“走近些让本殿瞧瞧。” 殷旭确实是冷,这鬼天气,穿再多的衣物都嫌不够,露在外面的脸更是被风刮的通红。 他抬眸瞅了滕誉一眼,有一瞬间的惊艳,在地下室的时候,因为光线太暗这人又罩在斗篷里,勉强只能看到五官,现在盛装打扮下更显得俊美绝伦。 如果不是一路跟着,他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笑容痞气的家伙真是那个冷冰冰沉默的男人。 他大大方方地走到滕誉面前,让他看个够,只是在看见韩青时,眼底恰到好处的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恢复平静。 因为背对其他人站着,因此这份惊讶只有滕誉主仆俩看到了,自然也明白他惊讶的是什么。 滕誉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突然握住殷旭的手将人扯进怀里,抬起他的下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 “你……” “噗……” “砰……”众人齐齐呆愣住了,没想到这三皇子竟然如此……随便。 滕誉可不在乎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低下头,凑近殷旭身上嗅了嗅,心下诧异,面上却做出一副轻佻之色,赞道:“真香!” 这个味道……滕誉死死地盯着怀里的人,像是要把他看出一朵花来。 殷旭脸上一红,抗拒地推着滕誉,只是手下没用几成力,光嘴上喊:“喂,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不放又如何?”滕誉轻笑起来,将殷旭搂的更紧些。 在外人眼中,此时三皇子一只手搁在霍天的肚皮上,一只手禁锢着他的手腕,标准的调戏良家妇女的姿势。 只有殷旭清楚,这个男人在探他的脉,他一脸恐慌,拳打脚踢起来,做出负隅顽抗的模样,暗地里用魔气截住经脉内的气流,至于丹田里的魔气,一般人根本探不到。 他不知道是自己露陷了还是这个男人太谨慎,不过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位三皇子果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滕誉并不担心在这个少年面前露陷,如果对方真的和他一样隐藏了实力,那他们之间也许还可以进一步合作,如果是他猜错了,一个没有内力的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意图。 两人默默对视,暗中较劲,全身的肌肉绷的僵硬,大有一触即发的态势,只是在外人眼中,这二人却成了含情脉脉地对视。 “三弟,快住手!”大皇子反应稍显迟钝地阻拦道:“这位可是霍元帅之子,不可放肆!” 他是想过利用霍家兄弟让滕誉和霍家决裂,不过看着那张肖似霍正权的脸躺在滕誉怀里,他心里莫名地窜起一簇火苗。 霍一龙也踉跄地站起来,冲过去一把推开滕誉,拽住殷旭的胳膊往外拉,“三皇子请自重!我霍家男儿就算是死也不容侮辱!” 滕誉收回内力,松开禁锢着殷旭的手,看着他被霍一龙扯到一边,心里略微有些失望。 竟然真是个经脉不通的废柴,可是他身上的味道却和今晨在地下室离闻到的味道相同,难道只是巧合? 霍一龙把殷旭拉开后,想也不想一巴掌甩过去,“啪!”一声脆响把其余几个愣了半天的人都惊醒了。 武胜捂着被打的脸往后缩,刚才见自家少爷被打,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冲出来挡在他身前,这会儿看着目露凶光的霍一龙,胆都快吓破了。 “哼!丢人现眼!”霍一龙喷着酒气,推开武胜指着殷旭骂道:“霍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殷旭把自己的傻小厮拉到背后,盯着霍一龙那双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五哥好威风啊,我的小厮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少……少爷……”武胜扯了下殷旭的袖子,口齿不清说:“偶没事。” 没人注意到殷旭的眸色渐深,如一团浓墨般充斥着双眸,而站在他对面的霍一龙眼神呆滞了下,然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竟然呼呼大睡起来。 “五哥醉了。”殷旭平静地说。 一旁的随从忙把霍一龙扶起来,确定他真是喝醉了才告声罪扶着人出去了。 大皇子等人也没有多想,毕竟霍一龙刚才确实喝了不少酒,又发作一通,醉倒了也是正常。 滕誉的眼神片刻都没离开过殷旭,他虽然察觉到这一幕有些诡异,但也没看出名堂来。 他扶着韩森的手站起身,打了个哈欠说:“没有美人作陪,光喝酒真没意思,本殿就不奉陪了。”说完直接就走人了。 路过殷旭身边时,滕誉隐晦地瞥了他一眼,勾起唇角说:“霍七少夜里若是睡不着,本殿扫榻相迎。” 殷旭低下头,咬牙切齿地回答:“谢三殿下关怀,在下就不叨扰了。” “哈哈……”滕誉大笑着离去。 ------------------------------------ 滕誉:“今晚约吗?” 殷旭:“看心情!” 滕誉:“怎么样才有心情?” 殷旭:“多给点橄榄枝。” 滕誉:“没有。” 殷旭:“收藏推荐票评论打赏都是可以的。” 滕誉:“……” 第029章 本少爷带你吃大户去 三皇子一走,帐篷里的人也松了口气,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几位公子哥忙在大皇子面前表忠心,把三皇子贬的一文不值。 殷旭没参与,安静地站在一边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没存在感,这些人竟然不避讳他,于是跟着听了不少诋毁滕誉的话。 他暗忖:这些公子哥看着挺机灵的,怎么眼力这么差?将来有他们后悔的。 说了半天,大皇子似乎才注意到殷旭这个外人,干咳一声止住话题,吩咐下人:“去给霍七少腾出间帐篷来,今晚就委屈你们二人挤一挤了。” 殷旭知道他这是在赶人,很自觉地跟着那名内侍离开了。 走出帐篷,殷旭才发现营地中央多了一顶华丽的帐篷,就矗立在大皇子的帐篷旁边,只是大了一倍不止,完全抢了主角的风头。 殷旭心想:这么幼稚的手段难怪会让天下人唾弃了,他从那顶帐篷门前经过,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眼睛都快被亮瞎了。 用“华丽”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里面的摆设,真金白银的摆件就有不少,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带了多少家当出门,殷旭想起自己上辈子那漫长的生命中,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很少有时间停下来享受生活。 没成名前,他住的都是山洞树屋,别说摆设,连床都没有,成名后倒是有了自己的宫殿,但关注的也是阵法牢不牢靠,法宝够不够多,下人够不够听话这种问题,哪有时间去管房间够不够好看,床够不够软? 这大概就是凡人的劣根性吧?追求物欲追求权力,但在有限的生命中,除了这些还能追求什么呢? 殷旭跟着那下人七拐八拐几乎走到了营地的边界,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到了,你们今夜就睡这儿,自个收拾着住吧。”那下人双手拢在袖子里,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殷旭主仆,鄙夷道:“这营地的帐篷本来就紧张,能腾出一间已经很不错了,七少可别嫌弃啊。” 殷旭摆摆手,不耐烦地赶人走,他领着武胜走进去,看着冷冰冰空荡荡的帐篷发出一声冷笑。 只比人高一个头的帐篷显得很压抑,大小只容得下一张床,床上铺着一床黑的看不出原料的被子,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少爷……他们这也太欺负人了!咱们不如回去吧?”武胜捂着脸抱怨道,他们租的那个院子都比这里强百倍。 殷旭转过身去,借着一点火光打量着武胜脸上的伤,从怀里掏了个瓷瓶给他,“擦擦,别明天肿的跟猪头似的。” 看得出来,霍一龙那一巴掌可是用了全力的,如果不是他喝多了酒,估计威力还不止如此。 殷旭后悔刚才没让霍一龙当众跳个脱衣舞,这一巴掌他记下了。 武胜脸疼的厉害,一直忍着没敢吭声,他接过药瓶给自己抹了一些,一阵清爽的凉意渗入肌肤,那火辣辣的感觉顿时就好多了。 “少爷,这哪儿买的药啊,很好用呢。” 殷旭当然不会告诉他这是自己捣鼓的,出门总不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否则他那点功力遇上高手准死翘翘。 所以殷旭身上带了不少药瓶子,解毒的、疗伤的、见血封喉的应有尽有。 武胜吸了两口气,发现没那么疼了,喜滋滋地把药瓶还给殷旭,问:“少爷,咱们真要睡这儿?连火炉都没有,会被冻死的。” “走!本少爷带你吃大户去!”殷旭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虽然比这更恶劣的环境他都住过。 而且还能顺便监视那个男人,免得他趁自己不注意去山上干坏事,他的宝贝还没拿到手,可不能大意了。 带着武胜往回走,殷旭无视四周探寻的目光,站在三皇子那顶奢华的帐篷外喊道:“三殿下刚才所说的扫榻相迎还算数吧?” “噗……”滕誉一口水喷了出去,脸上罕见地浮起诧异之色。 而四周的侍卫看殷旭的眼神则写满了鄙夷和不屑,似乎认定了他是想抱上三皇子的大腿。 “嘁,难怪会被霍元帅丢弃,如此轻浮之人哪里配姓霍!” “就算想巴结也应该找大皇子才是,谁不知道三皇子不过虚有其表。” “别逗了,大皇子哪看得上这样的人?也就三皇子荤素不忌才肯收用他吧?” “还真别说,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这二人还挺般配的不是?” “哈哈……” ----------------------------- 殷旭:“滕誉,荤素不忌是什么意思?” 滕誉:“哦,就是既吃肉也吃素。” 殷旭:“我不吃肉,那该怎么说?” 滕誉:“哦,不吃肉的是和尚,简称秃驴!” 殷旭:“不行,我跟和尚有不共戴天之仇,换一个。” 滕誉:“哦,除了和尚还有尼姑。” 殷旭:“尼姑?听着怎么像女人?” 滕誉:“……你真聪明。” 第030章 暖床 滕誉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喊了声:“进来!” 谁都知道他刚才那句扫榻相迎是玩笑话,没想到这个霍天竟然当真了,他倒要看看这霍天是真傻还是装傻,有勇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他的房,可别让他失望才好。 武胜臊的脸都红了,死死地拽住他家少爷不让他进去,哀求道:“少爷,少爷,来这儿做什么啊?咱们回去吧。” “你不怕冻死了?” “怕!但是……咱们回城里去啊,咱有钱还怕找不着睡的地儿么?”至于如此败坏自己的名声么? “不回,哪有这里舒服!”殷旭拖着他走进去,一眼就看到那个俊美的男人斜靠在软榻上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似乎刚沐浴过,头发还是湿的,直直的披在脑后,一名侍女跪在他身后轻柔地替他绞发,他身上只随意披了件裘衣,里头是薄薄的寝衣,露着半个胸膛,在柔和的灯光下直晃人眼。 殷旭向来不重欲,甚至可以说是冷情冷性,因此不带半分邪念地欣赏着。 之前只觉得这男人脸长的好,现在看来,他更吸引人的还是这通身的气质,华贵又不可一世,只是华贵是真,不可一世八成是装出来的。 “咳……三殿下还没歇息呢?” “等你啊!”滕誉让其余人退下,然后朝殷旭勾了勾手,“过来!” “少爷……”武胜刚喊了一句就被韩森捂着嘴巴拖了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家少爷走向那个男人。 他暗道:少爷啊,您好歹是名门之后,可别自甘堕落了,会被戳脊梁骨的…… 殷旭没理会他家小厮的深情呼唤,走到滕誉面前,却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径自朝帐篷内唯一的一张大床走去。 “殿下既然决定收留在下,那在下也就不客气了。”说着脱了外衣和鞋袜,钻进被窝中。 他舒服地呼出一口气,这帐篷内温暖如春,被子又轻又暖和,丝质的被面柔顺滑腻,躺下去都不想起来了。 难怪凡人都喜欢享受,原来生活的好坏区别这么大,他上辈子真是白活一千年了。 滕誉被他这一系列干脆利落的动作惊呆了,他算是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反客为主”了! 难道在他眼里,扫榻相迎只是单纯睡觉的意思吗? 滕誉突然升起了一股逗弄他的邪念,顺便试探试探这个自动送上门的小子有几斤几两。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床上的少年,见他裹着被子闭着眼,呼吸绵长,心跳平稳,竟然真的说睡就睡了。 滕誉脱了裘衣上床,用力扯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还没挨到少年的身体他就后悔了,他发现,和陌生人躺在同个被窝里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自从被至亲的父亲背叛过,他便无法相信任何人,身边从来不留人,更不会与人盖着被子同眠。 外头传言三皇子荒淫无道,男女不忌,不过是他自己制造出来的假象,实际上长这么大,他根本连女人都没碰过。 和他一样纠结的还有殷旭,被窝里多了一股陌生人的气息,他很难抑制住自己的魔爪不伸过去。 掌心的魔气聚了散,散了聚,到底没往滕誉身上轰去。 只是随着那股气息越靠越近,对方身上的阳刚之气将自己包围,殷旭渐渐觉得呼吸不顺畅了。 他是玄阴之体,修炼的又是阴气极盛的魔功,阴阳调和同样适用于魔修,这种阳性十足的躯体对他来说不亚于十全大补药。 如果能找几个阳气旺盛的炉鼎,采阳补阳,他的魔功绝对进步神速。 所以当滕誉那一身阳刚之气靠近时,魔尊大人真有些控制不住想把他采了。 炉鼎的好处他是知道的,只是当年在阴魔老怪那落下了心理阴影,所以一直很排斥。 但这三皇子的气息闻起来很干净,长的也不赖,身份也不差,如果是他作为炉鼎,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魔尊大人自顾兴奋了一会儿,暗暗决定,有机会一定要把这个男人圈养起来。 养炉鼎可是个技术活,要想循环使用就必须不断地提高炉鼎的修为,看在这个男人还算顺眼的份上,魔尊大人打算传授他几门双修功法,到时候……呵呵。 滕誉还不知道自己被人意淫了一百遍,他凑到殷旭耳边低声笑道:“身上怎么这么冰?很冷吗?” 耳边有热气吹过,殷旭浑身一僵,那声音就像挂着十几把钩子,钩的人心痒痒的,他往里面挪了挪,就听到背后的人笑得更欢快了。 他这种体质本来就怕冷,一到冬天整个人都跟一坨冰似的,根本暖和不起来,以前他修为高深,不畏寒暑,现在凡人一个,会冷是正常的。 在霍家庄的时候,他夜里都盖两床被子,管家以为他是身体虚,想方设法地给他补身体,可惜殷旭怕身材恢复原样,没怎么坚持。 也许他以后的炉鼎,还可以兼做暖床之用,一举双得! 第031章 好歹等我长大点 “呵呵,躲那么远做什么?上了本殿的床,还玩欲拒还迎这一套吗?”滕誉挑了他一缕头发放在鼻尖下闻了闻,似乎要把这种味道刻入记忆中。 殷旭暗暗翻了个白眼,欲拒还迎个屁,本座只是担心一个控制不住,将错就错把你给采了,那岂不是麻烦大了? “有胆子光明正大地走进来,怎么临到头来反而退缩了?”滕誉见他一直背对着自己不说话,用力将他掰过来,利诱道:“只要伺候的本殿舒服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或者……本殿可以帮你重新回到霍家,如何?” 殷旭终于睁开眼睛,滕誉以为他是心动了,加把劲说:“霍家家大业大,你堂堂一少爷,再如何不受宠,也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殷旭眨了下眼睛,从被窝里伸出胳膊一把将滕誉推开,控诉道:“你扯到我头发了。” 他将铺散开的头发收拢起来,打了个哈欠说:“你好吵!欲求不满就叫个侍女进来,放心,床很大,你不用担心会我会打扰到你们。” 看活春宫什么的,他是真的一点不介意,反正又不是没看过。 “……” “还是你比较喜欢男的?那也没关系,我睡着后雷打不动,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 “当然,如果你对我有意思也不是不行,只是还得再等两年,毕竟……”他指了指自己,“好歹等我长大点。” 是啊,这才是魔尊大人纠结了半天没下手的真正原因。 这具身体才十三岁,刚开始发育,虽然想做那事也行,但能力肯定是不够看的,这种伤自尊的举动还是免了。 滕誉嘴角抽了抽,向来厚脸皮的他被殷旭噎的哑口无言,甚至有点儿尴尬。 这死小鬼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连这种话都能说的跟喝白水一样简单,如果滕誉还当他是真单纯就有鬼了。 他侧身躺下,胳膊撑着脑袋,看着他说:“你就不怕本殿用强?本殿就喜欢你这种嫩嫩的少年,一把能掐出水来,身段柔软,皮肤细腻,感觉……” 殷旭伸手在他胸口摩挲了下,堵住滕誉的话说:“殿下不用妄自菲薄,您的肌肤也嫩滑如丝,身段嘛……宽肩腰细腿长,实属上佳。” 滕誉捏住殷旭乱动的手,并不因他的调戏而生气,眼底蕴藏着笑意,“你是第一个敢如此形容本殿的人。” “这是在下的荣幸!” 滕誉靠近他,盯着他的眼睛,良久才说:“霍正权如果知道他失去的是什么,大概会悔恨终身吧?” “哦?他失去什么了?” “霍正权膝下十一子,撇开战死的三个,嗷嗷待哺的两个,遗弃的一个,弃武习文的一个,剩余四子中,真正能担大任的一个也找不出来,可惜他却不自知,以为霍家只需要出一个武功了得的继承人,即可传承下去。” “难道不是?” 滕誉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分析道:“如今西北战事已停,短期内不可能有大规模的战争,其余诸国太弱,根本不足以对大梁造成威胁,那么,霍家接下来的命运可想而知。” “如何?” “与霍家有过命交情的是祖帝,百多年过去,皇帝换了一任又一任,与霍家也只剩下君与臣的关系,试问,哪个君能容忍天下太平时让臣子手握重兵的?” “那又如何?想收回霍家的兵权可不容易,据说霍家军完全独立,根本不接受外姓将领的调遣。” 滕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那得看霍家的掌权者是什么样的人,有勇无谋者,即使有百万大军也未必玩得过一个书生。” “不是还有什么考核,霍家的掌权者怎么可能会是庸才?霍家旁支无数,总挑得出一个合格者。” “祖帝遗训与霍家家规确实都有这条规定,但一代代下来,你觉得效力有几成?霍正权当真甘愿把家主之位让给旁系子弟?” 人都是有私心的,谁说霍家的考核就一定公平了?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当年霍正权能坐上这个位置还多亏了你祖父,为了能把兵权交给自己亲生儿子,你那位祖父不知扼杀了霍家多少有才华的后辈。” “当真?”殷旭这回是真惊讶到了,他一直以为霍家能延续到今是多亏了那条公平竞争的家规。 滕誉点点头,“当然,霍正权也不差,即使公平竞争也未必会输,只是开了这样的头,谁知道后面会怎样,要知道你那位嫡母可不是省油的灯。” 殷旭把这些消息消化了一下,发现自己的机会更大了,霍家越乱他越容易下手,如果真是铁桶一块,他还得一点一点地撬开。 只是,这男人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些呢? 第032章 各取所需 “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自然是为了合作。” “合作?”殷旭眨了下眼睛,笑着问:“三殿下乃天潢贵胄,在下不过一区区乡野小民,哪来的合作可言?” 滕誉盯着他的眼睛问:“你甘愿一辈子做个有家回不得的乡野小民?” “家?在下的家在安县霍家庄,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 滕誉讥笑一声,“是么?据本殿所知,你那霍家庄还是属于霍家的财产,什么时候人家一个不高兴收回去了,你连片遮头的瓦都没有。” “……”殷旭傻眼了,他还真不知道这回事,以为霍家庄是霍家补偿给他的财产,感情他还只是借住而已,看来要交代管家,屋子不用修了,免得白白浪费银子。”别想太多,本殿不过是想各取所需罢了。” 殷旭摆正态度,严肃地问:“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滕誉不答反问:“难道你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两人对视片刻,同时笑了起来。 滕誉之前的试探并不是无的放矢,他说过他和霍天很像,两个有着同样境遇的人,要么走的是南辕北辙的路子,要么殊途同归。 而事实证明,霍天和他属于后者。 殷旭双手枕在脑后,踢了他一脚,揶揄道:“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异常告诉大皇子?” 滕誉只觉得小腿一麻,凉丝丝的感觉透过薄薄的棉布渗入肌肤,他压下心里的异样,问:“你觉得他会信你?” 殷旭想想也是,在大皇子眼中他只是个废物,心情好了可以和颜悦色的关照几句,大多数时候都是视若无睹的。 虽然外人皆道大皇子温文有礼,待人谦和,可殷旭是活了一千年的老魔头,不说洞若明火也差不离了。 再想想身边这个三皇子,殷旭不得不感叹:这帝王家还真是专出表里不一的人才! 见他半天不说话,滕誉以为他在犹豫,提醒道:“霍天,本殿并不是非你不可,霍家想出头的旁系子弟多的是。” 殷旭第一次听别人叫他这个名字,有些不习惯,好在他并不在意这些,摆摆手说:“行了,我会考虑的。” 说实话,滕誉的提议很让他心动,他现在手中无人,有了三皇子这个助力,他想做什么事都会方便得多。 但横在他们中间的障碍有些麻烦,他想得到柳皇后体内的聚魂珠,滕誉想复活他母亲,这本质上就是矛盾。 能不能化解这个矛盾还是未知数,所以殷旭并没有立即答应他。 假如两人因为这颗珠子不死不休,那什么合作都是空谈。 “夜深了,睡吧,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 殷旭点点头,裹好被子背对着滕誉睡了。 滕誉盯着他的后背有些无语,这人是真的把他当空气不成?怎么会有如此理直气壮只享受不付出的人? 他翻了个身也背对着殷旭,后背却绷的僵硬,时刻不忘保持警惕。 第一次把自己的后背露在陌生人面前,还是睡觉的时候,放在以前滕誉是完全不敢想的。 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戒心,没过多久竟然就睡着了,就连殷旭夜里靠近他时,他也只是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瞥一眼就把求暖的人抱在怀里。 眼见这边的灯光灭了,大皇子才放下笔,把抄好的经书丢到一边,朝角落那吩咐一声:“去把人带来。” 没等多久,一个侍卫打扮的青年被人提进来丢在地上,一杯冷水下去,那人才猛地惊醒。 看清自己的处境后,那人爬到大皇子脚边跪好,低着头说:“见过殿下。” “嗯,说说,三皇子这些日子都做了什么?好端端的,他跑到这天寒地冻的渠县来作何?” “回殿下,三皇子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您到渠县来给皇上寻宝,就急忙忙地让人收拾东西追上来了,为了不让您抢先,还赶了几次夜路。”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罢了,他也就见不得本宫好,你回去吧,继续盯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本宫将来不会亏待你的。” “谢殿下。”那侍卫千恩万谢地走了。 “我还当他长进了,懂得去柳家寻求外援,没想到他还是如此天真。”大皇子摇头感叹。 “毕竟是被宠着长大的,想要长进怕没那么容易。” 大皇子点头赞同,“不说他了,甲四还没回来?” “是的,属下让人进城寻过,竟然找不到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大皇子皱了皱眉,想不通在这小小的渠县,有谁敢跟他作对。 “是的,属下去县衙了解过,这两日发现的尸体中并没有甲四这个年纪的。” “再多派些人手,此事不查出个所以然来,本宫心里不安。” “是。” 第033章 今夜我还来 翌日清晨,滕誉醒来的时候盯着白花花的帐篷顶愣了好一会儿,不敢相信自己和陌生人躺在一起也能睡的这么死。 抽出发麻的胳膊,滕誉低头审视着这位霍家七少,和霍正权相似的长相却是完全不同的气质,按理说这样的长相阳刚正气,任谁看了也不觉得是奸佞小人。 可偏偏这位霍家七少就显得阴柔,尤其是被他盯上的时候,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冷意。 “三殿下一大早就如此含情脉脉地看着在下,可是会让人误会的。”殷旭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正微笑地看着他。 滕誉已经领教过他调戏人的功力,因此也不在意,“你睡也睡了,是不是该跪安了?” “咦?和三皇子睡了一夜,竟然连早膳也不提供吗?” 外头的韩森听到动静正领着婢女进来伺候,正好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忙低下头说:“殿下,早膳已经准备妥当了,您和七少爷是否要现在起床洗漱?” 滕誉扶额,苦笑道:“霍天啊霍天,你这脸皮怕是比城墙还厚,本殿被你分了一半的床,还被当了一夜的暖炉,却什么便宜都没占到,吃亏的是本殿才是。” 殷旭伸个懒腰,白皙的脸蛋因为睡得香甜红扑扑的,他拍了拍滕誉的肩膀,乐呵道:“那就谢谢三殿下了,今夜我还来。” 这是他重生后睡得最好的一晚了,高床暖枕,暖玉在怀,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情况吧? 原来阳气旺盛的男人还有暖床的作用,他以后一定要在府里养上十个八个,这样才好过冬。 滕誉摇摇头不说话,起床让人伺候他洗漱,至于殷旭,他不想走自然也没人赶他。 等早膳一一上桌,殷旭自发坐到滕誉身边,让婢女给自己盛粥,架子摆的跟主人似的,却意外的不令人反感。 据后来韩森说:七少一身贵气凛然,每每发话总让人忍不住执行,竟是忘了他的身份。 滕誉端着一碗粥细嚼慢咽,大半时间视线都放在殷旭身上,见他对几样糕点情有独钟,早膳后就让人打包了给他带走。 殷旭不仅吃好睡好,还顺带了几包点心,于是心满意足地走出三皇子的帐篷。 他刚一出现,四周热辣辣的目光差点没把他烧死,他视若无睹,找到自己的笨小厮,把点心塞给他当早餐。 武胜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家少爷,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少爷,以后我一定会好好赚钱,不会再让您去干这种事了。” 殷旭懒得解释,安慰地拍拍他的脑袋,“成,爷就等着坐享你的福了。” 韩森等殷旭离开后也遣了下人,凑到滕誉跟前小声汇报:“殿下,您昨夜吩咐的事情已经去办了,最迟午时就有消息传过来了。” “好,从柳州到京都,消息传的再快也得五天,这段时间让人一路散播谣言,以滕毅的性子肯定坐不住,要亲自回京解释清楚的。” “是这样没错,只是奴才不明白,殿下为何一定要将大皇子赶走呢?” 滕誉看了他一眼,韩森是柳皇后从小拨到他身边伺候他的大太监,也是他身边少数几个存活下来的近侍,情分非同一般。 他将那晚看到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听得韩森激动的无以自拔。 “殿下……这是真的?皇后娘娘她……她真的可以复活?” 滕誉皱眉摇头:“本殿不知。” 韩森双眸闪动着泪光,“好好好,真是苍天有眼啊,皇后娘娘菩萨心肠,一定能得天眷顾的。” 滕誉却没他那么乐观,但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泼冷水。 韩青进来的时候,就见向来稳稳当当的总管大人正扯着袖子擦眼泪,眼眶发红,面上却带着笑容,不用想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行了礼,叫了声:“主子,义父。” “查清楚了?”滕誉也不避讳韩森,直接让韩青把查到的事情说出来。 “主子,莫将军在龙安寺藏了快七年了,寺中的和尚不是他当年的心腹就是这些年陆陆续续收养的孤儿,这些人对他忠心的很,甘愿剃度出家,守着一座庙过日子。” “据属下查知,当年皇后娘娘……去之前曾给莫将军秘密送过一封信,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大意应该是请莫将军在她死后好好照顾殿下。” “莫将军一看完信就猜到皇后娘娘时日无多,浑浑噩噩了几日,在一次剿匪过程中不慎摔下马,三日后就传出了莫将军伤重不治的消息。” “因为路途遥远又是大夏天,尸体不好久放,就直接在当地焚烧,只送了骨灰盒子和莫将军的铠甲回京,据说当时在场的士兵不少,都亲眼看到莫将军受了重伤,因此朝中也没人怀疑。” “皇后娘娘出殡前的那场大火是莫将军联合后宫的茶嬷嬷所为,为的是换出皇后娘娘的遗体,茶嬷嬷当年是娘娘跟前最得信的老人,知道皇后的真正死因,不想她入驻皇陵百年后与皇上同葬,又被莫将军的痴情感动,因此才答应帮莫将军的忙。” “莫将军早年从魔教手中得到一本据说能起死回生的秘籍,起初没在意,直到收到娘娘的信才动了心思,而这龙安寺,正是他选择的藏身之所。” “龙安寺以前的和尚全被莫将军杀了,连夜换上自己人,为了给娘娘找……找祭品,龙安寺这些年没少做好事,每每有天灾人祸,龙安寺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收留孤苦无依的难民。” “莫将军将难民收留在寺内,据说一直好汤好药的伺候着,等灾难过去,还会送上盘缠让那些难民回乡,因此名声很好,所以中途有人因为各种原因病死或者失踪,也没人怀疑。” “光是靠难民不够数吧?天灾人祸可不是时时有的。” “是,除了天灾人祸,还有本地的乞丐流民,还有各方慕名而来的香客,这些年下来死了将近千人。” 滕誉听着这庞大的数字面色深沉,“当地的官府就没发现异常?就没人调查过那些人的去向?” “有些失踪的香客家人有报案,但一来找不到证据,二来也怀疑不到龙安寺那,所以都成了无头公案,至于那些乞丐流民,当地官府巴不得越少越好,自然是不会在意的。” “那祥瑞是怎么回事?不是说亲眼见到的人不少?” “属下也问了不少附近的村民,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夜子时,龙安寺方向突然爆发出一缕红光,由细变粗,呈圆弧状,在夜里格外显目,而且持续了半柱香的时间,所以看到的人很多。” “因为看方向是在龙安寺附近,便有人臆测是佛祖下凡或真龙天子出世,至于后来所传的龙吟声则是谣言瞎传的,属下想,恐怕那红光与龙安寺那地下室的阵法息息相关。” 滕誉沉默了良久,胸口堵的厉害。 韩青看了看他的脸色,小声问:“主子,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人了,要送上去吗?” 滕誉抬头看他,问了几个小问题,最终点头说:“送去吧,问他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以后多关照些。” “属下明白,那人家中贫困,原本父母是要将他卖为奴仆的,听说属下愿意花一百两银子买下,当场就写了卖身契,那人也认命,只要求属下护着她妹妹平安长大,找户好人家嫁了。” “嗯,照办吧。” “是,属下自作主张将她妹妹也买了回来,让人送到京郊的庄子上养着,总比呆在那样的人家好。” 这些小事滕誉当然不反对,他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茶水已经凉了,冰冷滑腻的触感让他想起了殷旭。 那人身上似乎总暖不起来,如果不是他有呼吸有心跳,他都要以为自己抱着死人睡觉了。 想到他昨夜自发地往自己怀里钻,扒着自己不松手,滕誉脸颊一抽,后悔没把人踢下床,他堂堂大梁的三皇子竟然被人当暖床的了。 第034章 还怕搅不浑这池水吗 “去看看霍天主仆俩在做什么,交代他们离那边远一点,可别傻乎乎地跑到滕毅面前自讨苦吃。” 韩森弯腰应诺一声,亲自去传达三皇子的命令。 他是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的变化逃不脱他的眼,这个叫霍天的少年不知为何合了殿下的眼缘,恐怕将来也是有大造化的。 “殿下,明日就是七日之期了,若是大皇子今日不走,明日如何应付?”韩青不无忧虑地问。 “到时候随机应变,有本殿在,还怕搅不浑这池水吗?” 韩青想想也对,每次主子和大皇子对上,明面上是主子吃了亏,实际上却一直是大皇子被人坑了也不自知。 韩森再次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两个小尾巴,两人大冷天的出了一头汗,衣裳也穿的单薄,脸上还带着点伤,看着就跟被人凌虐过似的。 滕誉惊讶地问:“这是怎么了?挨打了?” 韩森摇摇头,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要他说这两个无知的少年刚才正在挑战一整个营地的士兵? 殷旭向来不知道客气为何物,进来后直奔软榻的位置冲去,一跳一趴,脸埋在柔软的皮毛垫上不动了。 武胜可没那么大胆,给三皇子规规矩矩地行了大礼,然后揪着衣摆低着头回答:“禀三殿下,我们没打架,只是和营地的士兵一起操练去了。” “操练?”滕誉笑了声,赞道:“不愧是元帅世家的子孙,骨子里还是离不了武的。” “可不是,别看七少爷年纪小,刚才奴才去的时候,他正和寇都尉比腕力,竟然还赢了。”韩森想到寇仲明脸上羞愧难当的表情,笑得很安慰。 “就他?”滕誉又惊讶了一把,他走过去抬起殷旭的胳膊,都不敢用力捏,生怕把人捏碎了。 殷旭这段时间掉肉掉的严重,但也还没瘦到正常标准,比起清瘦的滕誉,他身上还是挺有肉感的。 滕誉捏着都舍不得放手了,他腹诽:一个男人的肉怎么能这么软?难怪那些有怪癖的老头都喜欢十二三岁鲜嫩的少年,也不是没道理的。 滕誉下意识地将内力输入他的经脉中,想再次验证自己的猜测,可惜结果和昨晚一样,就这样一条胳膊竟然能比得过寇仲明那个军中老手?真是不可思议。 就这么一个连经脉都不通的身子,到底是怎么蕴含力量的? 殷旭好半响才侧过头,笑看着滕誉问:“殿下摸够了么?若是够了请让人送两桶热水进来,大冷天的出一身汗,很容易着凉的,在下着凉是没什么,但咱们同榻而眠,传给殿下就不好了。” 滕誉丢开他的胳膊,冷哼一声,“你倒是懂得使唤人,竟然都使唤到本殿头上了。” 殷旭转过身,把软榻上的皮毛毯裹在身上,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滕誉越想越气,好不容易出现个让他想交心的人,竟然是这种不守规矩的无赖,难道是他的眼光有问题? 他捏着殷旭的下巴抬起来,警告道:“就算咱们可以合作,也不代表你可以爬到本殿的头上作威作福!” 殷旭拍开他的手,“小气就直说,不过是想用两桶热水,值得这么小题大做么?” 滕誉被气的肝疼,这人到底凭借什么敢在自己面前理直气壮的说话?难道说乡下长大的孩子都是这么肆无忌惮? 不过在看到一旁规规矩矩站着的武胜后他就否定了这个答案,或许只是因为他出生霍家,霍家的男人霸道无理是天下共知的。 让韩森吩咐下人烧水,滕誉自顾坐到一旁,随手拿了本话本看起来,没再搭理殷旭。 没过一会儿,就有下人进来通知热水好了,然后领着殷旭和武胜去隔壁搭建的浴房清洗。 人前脚刚走,后脚滕誉就丢开话本吩咐韩青:“去,给本殿好好查查他的底细,本殿要知道他是吃什么长大的!”竟然敢顶撞他这个皇子皇孙! 柳州的消息传来的比预想的快,还未到午时,滕誉就接到了消息,而几乎同一时间,大皇子那也收到密报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不是再三交代过等本宫通知才能动手吗?”大皇子压低声音怒斥着来传消息的暗卫,恨不得把人劈成两半。 那暗卫跪在地上稳稳地回答:“禀殿下,不是咱们的人动的手,昨夜柳州下着大雪,还打了雷,属下便歇在附近的农家,等一大早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那石碑已经露出了地面,四周都围了人。” “好端端的,埋在地下的东西怎么会自己跑出来?”大皇子显然不信,“一定是人为!这件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一个个给本宫查!” “是。” “将当时在场的人格杀勿论,东西给本宫毁了,渣都别留下,否则别怪本宫心狠!” “殿下……恐怕来不及了。” “什么?”大皇子大怒,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你给本宫把事情说清楚!当初本宫是怎么交代你们的?” 那暗卫有苦说不出,只能提着心说:“当时在场的人虽然不多,但不知为何,这个消息竟然已经传遍了柳州,至属下离开时,柳州知州带人前往石碑处,将那块碑带走了。” 大皇子咬了下嘴唇,坐在椅子上沉声说:“既然如此,只能将计划提前了,虽然现在不是最好时机,但也不坏。” 那暗卫将脑袋埋得更低了,继续说:“殿下……还有个消息……” “说!” “属下在路上时还听到一则谣言,说是……说是殿下此次北上,探查祥瑞之事是假,暗中布局针对霍家是真。” “砰!”大皇子砸碎了手边的茶杯,眼神狠戾地盯着他,“再说一遍,这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属下不知,但属下一路从柳州过来,听了不少这样的流言,定是有人故意散布的。” “废话!本宫要知道的是,是谁散播的谣言,又是谁利用这个局反将了本宫一军?” “属下这就去查!” “那还不快滚!” 第035章 本少爷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大皇子背着双手在帐篷里走来走去,将事情的经过想了又想,身边的人排查了再排查,也没想出谁会是那个隐藏的奸细。 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还好他一路和霍一龙一起走,有他作证,谣言可以不攻自破,但霍家一定会从他这里开始查,如果那个奸细有意陷害,把之前的证据交出去,他就是有十张嘴巴也说不清了。 这事会是谁干的呢?大皇子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滕誉,毕竟好巧不巧,他也来了这里。 只是一想到滕誉的人脉和能力,他又否决了,滕誉向来自大,针对他从来都是明着来,还没用过这种手段,以他的脑袋也想不出这么一招。 那就只剩下滕吉了,这几年滕吉在军队里立了不少功劳,越发被父皇器重,难保不生出点旁的心思来。 “该死!”大皇子一拳砸向桌面,双目赤红,再无一丝平日的温和形象。 “殿下……?” “去!给本宫好好查查二皇子最近的行踪,敢让本宫不痛快,他也没想好过!”大皇子阴狠地吩咐。 殷旭沐浴完换了衣服,脸上的伤也擦了药,正给滕誉分析那寇仲明的短处。 “别看他一身肌肉,五大三粗的,其实身体僵硬的很,动作也不灵活,山上的猴子都能打败他,力气大归大,但都是蛮力,只要用点巧劲,本少爷一根手指头就能捏死他!” “大言不惭!”滕誉嗤笑一声,“就你这个连习武资格都没有的废柴,就算赢了一次肯定也是用计谋赢的,真正的生死相斗,你扛得住他一拳头么?” 殷旭往嘴里塞了一块绿茶糕,斜了他一眼,哼道:“不信拉倒!” 滕誉把他面前的盘子挪开,“既然你如此自信,不如和本殿试试?” “赢了如何?” “赢了……本殿中午允许你在此用膳!” “一顿饭就想打发了?”殷旭挑着眉梢看他,眼底的鄙夷大大方方的表露出来。 “那你待如何?” 殷旭伸出手指头说:“我赢,你把糕点师傅送给我,输了,我答应你昨夜的要求。” “糕点师傅?”滕誉眼皮子抽了抽,无法将这两个条件等价起来,难道在他眼里,霍家家主之位只值一个糕点师傅? 殷旭点点头,“这御厨的手艺果真不一般,比我家里的那个强多了。” “好。”滕誉将外袍脱了,卷起袖管,把胳膊立在桌子上,冲殷旭扬起下巴,“来吧。” 殷旭当仁不让,也把胳膊伸过去,两只手掌紧紧相握,一冷一热,同时让两人精神大振。 滕誉看着他露出来的一小段胳膊,肌肤莹白,和自己的一比,简直弱如扶柳。 他信心大增,微微收紧手掌,暴喝一声:“开始!” 殷旭勾了勾唇角,一脸的淡定,他早在开始前就悄悄将一枚定身符贴在胳膊上了,任凭对方有撼动山海之力也扳不倒自己。 果然,没过多久滕誉就收敛了笑容,手背青筋暴起,额头皱出了个好看的“川”字。 半刻钟后,殷旭揉着手掌笑道:“哈哈……三殿下可是不服?” 滕誉将发麻的右手放在背后,咬牙切齿地回答:“本殿岂是不认输的人?哼!” “那就多谢三殿下承让了。”殷旭拱拱手,哼着小调走出帐篷。 “主子,这霍天……可是有问题?”韩青将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怎么也猜不透他家主子是怎么输的。 “问题当然有,只是不知道他能藏到什么时候。”滕誉一改刚才的怒容,笑的如偷腥的猫儿,“看来得想个办法把人弄到身边,可别让他跑了。” “他是霍家的七少爷,虽然是弃子,但咱们走太近会不会……?” “那滕毅都能和霍一龙搅合在一起,本殿带个霍天怕什么?而且,本殿会找个合理的理由将他带回京的。” “……”该不会是男宠之类的名义吧?韩青暗暗揣测。 “没想到出个门,还能捡到宝。”滕誉觉得这一趟真是值了。 第036章 狐狸不都是吃鸡的么? 殷旭走出帐篷后发现营地里的气氛有些诡异,四处是忙碌的士兵,但都只低着头忙碌,连说话都没敢大声。 他随手抓了一个问,“怎么回事?要拔营了?” 那士兵一见是他,露出八颗牙齿,低声回答:“是啊,大殿下要回京,这会儿正收拾东西呢。” 自从殷旭打败了寇仲明,士兵们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那什么男宠啊废物啊之类的帽子也被摘掉了。 据说因为这件事,霍一龙还砸坏了几个杯子,一上午都把自己闷在帐篷里。 “咦?那祥瑞……”殷旭指了指龙安寺的位置。 “嗨,哪儿来的祥瑞啊,听说是龙安寺后山发现了一条玉矿脉,那一夜的异象是月光折射到玉石上产生的。” “真有玉矿?”殷旭带着七分怀疑,那异象分明是龙安寺那群假和尚搞出来的,怎么就成玉矿了? “这还能有假?大皇子都派人去通知官府了,明日就应该有人来接管矿脉了。” 殷旭放开他,摸着下巴想:玉矿啊,那可是好东西,要布个阵什么的,可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玉石,而他手头上,则是一块库存都没有了。 外面忙的热火朝天,殷旭回头瞥了一眼三皇子那顶安静华丽的帐篷,心里揣测起来:不知道那人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其实滕誉什么事也没干,只是得到消息的时间比殷旭早一些,山上确实有一条玉矿脉,是莫寒山他们早年发现的,一直占为己有,否则单凭一个寺庙的香油钱根本不足以支撑他们的开支。 滕誉知道后让他将玉矿献出来,私自占有矿脉可是重罪,他不缺银子,没必要铤而走险。 最重要的是能把祥瑞一事糊弄过去,否则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收场。 大皇子原本想独吞,可惜这件事知道的人太多,而且他也没有时间耗在这里,一番权衡后干脆丢给官府,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临别前,大皇子特意派人来问滕誉可要一起回京,被滕誉极尽讽刺地反驳了回去。 他讥笑道:“有我在,大哥怕是一路都吃不好睡不安,万一折腾出病来,回头又是我的不是了,所以啊,咱们还是各走各的道吧。” 大皇子也不恼,在人前做足了慷慨大方的典范,还送了四个侍卫给滕誉,美名其曰保护皇弟生命安全。 殊不知滕誉看着那四名侍卫时,眼里泛着冷光,锋利如刀。 霍一龙有样学样,也把殷旭叫过去“关怀”了一番,只不过他不是想兄友弟恭的一起回家,而是一通斥责加警告,意思是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别做出丢霍家脸面的事情来。 殷旭对此的反应更平淡,“五哥,一路顺风。” 他期待着霍一龙发现自己功力无法提升的时候,那脸色一定很好看,可惜他暂时是看不到了! 大皇子一行人在这个冬日的午后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原地只留下孤零零的几顶帐篷,显得更加清冷空荡。 滕誉见招呼都不打一个就钻进自己帐篷的少年,头疼地问:“你怎么不走?” 殷旭喜欢滕誉这里的软榻,厚厚的皮毛躺着格外舒服。 他翘着二郎腿反问:“我为什么要走?这里好吃好喝的,我还想上山看看那玉矿呢。”如果能搬一半走就更美了。 “那岂是你一介平民能看的?”滕誉虎着脸,劝诫道:“这矿脉乃国之根本,到时候四周必有重兵把守,你是看不了的。” 殷旭凑到他面前扬起笑脸说:“那不是还有三殿下您么?……还是说,三殿下打算瞒着人做坏事?” 滕誉又闻到了他身上那特殊的香味,他揉了揉鼻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殷旭。 这少年明明年纪不大,却给他一种看不透的感觉,难道他发现龙安寺的事情了? 可这怎么可能呢?就算他深藏不露,也不可能躲得过山上那么多高手,探查到那地下室的秘密。 滕誉嗤笑一声,理直气壮地回答:“本殿要做坏事还需要瞒着人吗?” 那可难说!殷旭耸耸肩,他知道不能继续刺探下去了,一旦涉及到对方的底线,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官府的人在傍晚时分到了,龙安寺再一次被封锁起来。 附近的香客颇有怨言,但民不与官斗,只能初一十五上香时给佛祖告告状。 渠县的县令姓廖,每天都会来一次,在大皇子面前走个过场,可惜他官职太小,滕毅除了第一天接见过他就没下文了。 原以为他这次升职是升定了的,没想到祥瑞变成玉矿,这下子不判他个勘查不利的罪名就不错了,升职是别想了。 “下官廖炳文给三殿下请安,殿下万福!” “平身吧。”滕誉斜眼看他,发现是个糟老头子就没兴趣了,挥挥手将人赶到一边。 廖炳文也听说过这三皇子的斑斑劣迹,大气都不敢喘,退到一边乖乖站着,只是时不时地擦擦脑门上的汗。 滕誉正和殷旭下棋,下三盘赢三盘,把殷旭杀个片甲不留。 “不玩了不玩了,没意思,本殿从未见过如此愚笨之人!” 殷旭丢开棋子,冷哼一声:“早说了我不会,是你非要揪着我不放的。”像下棋这种高雅的艺术,魔尊大人表示没学过也没玩过,当然不会。 滕誉认定了他深藏不露,当然就想从多方面挖掘他的秘密,可惜下了三盘棋,倒是快把之前的结论推翻了。 “廖炳文是吧?”他掀开眼皮问。 “是……是,正是下官!” “你这儿可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或者好玩的地方?” “这……回殿下,渠县穷山恶水,并无好玩的东西和地方,只有这龙安寺还算有些名声。” 滕誉敲了敲桌子,不耐烦地问:“和尚庙能有什么好玩的?你这儿可有美人美酒?总不能让本殿干坐着度日吧?” 廖炳文哭丧着脸,这种小地方的姑娘风吹日晒的,长的能有多出色?这让他上哪找水灵灵的美人去? “殿下……” “行!你什么话都别说,明日给本殿找两个人来伺候,滚吧!” 殷旭等那县令屁滚尿流地跑了后才凉凉地问一句:“殿下,您的床睡得下四个人吗?” “噗!”在场的众人一口口水喷出老远,神色怪异。 “咳咳,为何是四个人?”滕誉不自然地问。 殷旭恍然大悟道:“哦,也对,殿下八成是一个一个享用的,那三个人一张床勉强也睡得,只是担心殿下施展不开。” “……”滕誉扶额,不明白这少年哪来的自信,可以一直霸占着自己一半的床。 他自问没有在别人面前秀活春宫的爱好,所以三人一床还是免了吧。 平安无事的过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廖炳文果然带着两个人来了,一男一女,竟然是一对龙凤胎姐弟。 滕誉看了几眼,虽然算不上美艳无双,但因为两人长得一模一样,倒是挺吸引人的。 “廖大人有心了,赏。” 廖炳文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一关过了,跪谢道:“下官……下官谢殿下赏赐。” “既然有美人作陪,其余人都退下吧。” “这……殿下,下官可否先带人上山查看这玉矿的情况?” “急什么?那玉矿埋在那又不会自己长脚跑了,本殿刚到渠县,歇个几日再说。”滕誉不耐烦地拒绝了他的要求,搂着那一男一女坐下,吩咐道:“斟酒!” 廖县令很想说:您歇您的,跟我没关系啊。他也没打算劳动三皇子一起去,但三皇子守在这山下,总不能不说一声越过他去。 廖县令抑郁地回去了,临走前给那姐弟俩传递了个眼神,让他们自求多福,这些个天潢贵胄,谁知道会有什么变态的爱好。 这姐弟俩是多年前被流放的罪臣之后,廖县令因为与那官员有些交情,便暗中收养了这二人,昨夜回去他一时心烦就说起了这事儿,没想到这姐弟俩竟然毛遂自荐了。 他也知道,孩子大了,心也就大了,毕竟不是自家的孩子,他管不了太多,只希望他们别后悔就好。 廖炳文一走,滕誉便推开了那一男一女,冲外头喊了声:“韩青!” “是,主子。” “把人带下去,看好。” “殿下……”那姐弟俩面色一僵,不可置信地喊道,可惜滕誉连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 韩青见惯了这样的事情,走上前一掌拍晕一个,拎着那二人出去了。 把人安排妥当后,韩青很快又进来了。 “霍天呢?” “七少带着人出去了,说是要上山打猎。” “带的是‘我们’的人?” “是,属下有心提醒,但七少似乎不太在意。” “那随他吧,反正给他们十个胆,也不敢伤害霍元帅的儿子。” “那,明天夜里……七少那边……?” 滕誉眉头皱了皱,朝韩青招手,附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 “量不要太多,足够让他一夜睡到天亮就好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相信莫寒山那的事情也有结果了。 “属下明白。” 殷旭一行人回来的时候带了不少猎物,但冬天的猎物一般都很瘦,最大的一只野猪也没有上百斤。 “快冻死本少爷了!”殷旭冲进帐篷,一踩上厚实的毛毯就踢掉了脚上的靴子,坐到火炉边上烤火。 一双手穿过他的脖子替他解下大麾,殷旭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见怀里的小家伙探出脑袋,朝他身后龇牙咧嘴。 “哪来的小东西?”滕誉动作顿了顿,和一双小眼睛互瞪着。 “山上撞见的,我见它还有几分灵性,就大发慈悲不把它送厨房了。” “你要养?” “有何不可?” 滕誉拨弄了下那小东西的耳朵,差点没被挠了一爪子,他笑着说:“这是赤狐吧?据说这种狐狸攻击力极大,养熟了倒是可以当个解闷的玩意儿。” 殷旭揪着它的脖子提起来看了看,对“攻击力极大”几个字明显不太相信,“也就这张皮还能看,等再长大些剥了给你做个毛领子。” “嗷嗷……”小狐狸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这话,吓得想挣脱开殷旭的魔爪,叫的很悲怆。 “哈哈……果真有灵性。”滕誉对小动物没爱,但他记得母后就很喜欢这些小东西,如果她能活过来…… “对了,它吃什么?”殷旭困惑地问。 “狐狸不都是吃鸡的么?” “吃鸡的不是黄鼠狼吗?” “……是吗?”皇子殿下不太确定地问。 两人连鸡长什么样都未必清楚,何况是狐狸吃不吃鸡肉这种高深的问题,于是只能将喂养一事交给别人做。 小剧场:滕誉问韩青:“狐狸不吃鸡吗?” 韩青:“……殿下,您说吃,它自然就会吃,您说不吃,它自然就不会吃。”一切以殿下的意志为上! 殷旭问武胜:“狐狸吃鸡肉吗?” 武胜:“……少爷,您脑子进水了?就它这容量哪塞得下一只鸡啊?”少爷果然四肢不勤五谷不分! 其实……俺也不知道狐狸到底吃不吃鸡Σ(°△°|||) 第037章 阿弥陀佛! 夜里,滕誉一直等殷旭呼吸平稳后才睁开眼,他轻轻推了推殷旭,小声喊:“霍天,霍天……” 见他没反应,滕誉知道是药效发挥作用了,于是起身穿戴好衣物,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 等他走后,殷旭才睁开眼睛,嘴角露出个得胜的笑容。 他飞速的起床穿衣,将枕头塞进被窝制造出一个假人,这才追上去。 龙安寺内,莫寒山今夜换了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戴了帽子,把那颗亮眼的光头盖住了。 “三殿下来了。”他难得露出个笑容,整个人仿佛年轻了几岁,神采奕奕。 滕誉点点头,走近血池,贪婪地看着水晶棺中的女人,离他母后去世已经六年了,记忆中那个浅笑温柔的母亲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淡。 也许今夜将会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张熟悉的面孔,滕誉的心情有些沉重。 良久,滕誉转过身问:“莫叔,可以开始了吗?” 莫寒山手中捻动着佛珠,嘴里念了几句佛经。 当了几年和尚,有些习惯已经养成,他已经想好了,等茹儿复活,他就真正出家,为那些死去的亡魂超度,尽管这么做也洗不清他一身的罪孽。 “子时已到,开始吧。”他闭了闭眼,然后朝一旁的老和尚做了个手势。 “啊……”很快,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空旷的石室中。 滕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一汩汩鲜血流向地上繁复的阵法中,顷刻间,石室内光芒万丈,仿佛要冲破这一顶苍穹。 随着阵法的完善,血池顿时沸腾起来,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红线钻入水晶棺中,最后汇聚到柳皇后的天灵穴中。 一群人死死盯着水晶棺中的变化,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一炷香的时间却漫长的如同一个日夜,滕誉紧握双拳,锋利的指甲刺破掌心而不自知。 殷旭藏在离血池最近的角落里,也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他感慨:凡人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奇迹了,只是想要复活水晶棺中的女人,还差得远呢。 果然,下一刻,情况巨变,那源源不断射入柳皇后天灵穴的红线突然中断了,沸腾的血池也恢复了平静,只有那聚魂阵的阵法还在大放光芒。 别人看不到,殷旭却感受到了,那是死在这里的所有生魂,正在试图冲破那女人的身体,那强烈的怨气令殷旭精神大振。 这可是好东西啊!殷旭舔了舔嘴唇,盘膝坐下,从怀中掏了一块手帕出来,咬破手指迅速画了个符咒,然后默念了招魂术的口诀,将那些怨灵一个个收入其中。 比起他当年的十万龙魂幡,这千人魂幡的效果当然是没法比的,但聊胜于无嘛。 将新制的简易魂幡收好,殷旭还未起身就听到一声悲怆欲绝的呼喊声:“不……这不可能!……” 他循声看去,只见原本漂浮在血池上的水晶棺正在一点一点下沉,而水晶棺中的女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 莫寒山一跃向前,和一同赶到的滕誉将那水晶棺从血池中抬起来。 就在此时,殷旭也动了,他如一阵微风飘到血池中,一只脚踏在水晶棺的边缘上,俯身将掌心贴在女尸的额头上,体内魔气沿着掌心钻入对付的体内,很快就将一枚黑色的珠子收入掌中。 滕誉和莫寒山齐齐大喝:“什么人?”虽然看不到人影,可是这水晶棺的重量突然变沉,足以引起他们的警觉了。 殷旭片刻也没耽搁,聚魂珠到手后急忙后退,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一道掌风呼啸而过,打在一旁的石柱上,石柱应声而断。 殷旭暗道好险,滕誉这一掌可是用了十足的力,打在他身上就别想活了。 真狠啊!殷旭撇撇嘴,之前的那点愧疚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瞥了滕誉一眼,转身离开地下室。 滕誉眉头紧蹙,握在身后的手指微微颤抖,又是那股熟悉的味道,难道是他?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不……茹儿……茹儿……”莫寒山顾不上多想,扑到水晶棺中,紧紧抱着已经干瘪的女尸哭的撕心裂肺。 “阿弥陀佛!”几个老和尚盘膝坐下,纷纷双手合十,同时念起了往生经。 滕誉静静地看着这一幕,面上看不出表情,他笔直地站着,仿佛回到了六年前母后闭眼的那个夜里,他也是如此悲伤欲绝,哭的肝肠寸断。 可是现在,他早已过了流泪的年纪,他的心被仇恨打磨的硬如盘石,连血液都变冷了。 莫寒山握着柳皇后已经完全看不出形状的手指,十指相扣,轻喃道:“茹儿……我真后悔,我真后悔当初没有阻止你嫁给他……本想替你报仇的,可是……我等不到那一刻了……” 他替柳皇后整理好那一身华服,回头漠然地问滕誉:“三殿下,你知道是谁害死了茹儿吗?” 滕誉点了下头,“我知。” “那你会替她报仇吗?” “会!”滕誉铿锵有力地回答。 “好!好!……哈哈……”莫寒山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全身经脉尽断,骨骼尽碎,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爬进水晶棺中,与柳皇后并排躺着,握着她的手说:“茹儿……黄泉寂寞,我来陪你,可好?……” “将军……” 滕誉闭上眼睛,压下满腹悲恸,听着耳边一遍一遍的诵经声,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第038章 自寻死路! 殷旭出了龙安寺没有直接原路返回,而是去了后山,因为今夜的事情,滕誉早把山上的守卫调走了,此时黑压压的山林里一点声音也没有。 殷旭找到那玉矿脉所在,凭着感觉找到灵气最浓的地方,下手挖了几块沾着泥土的玉矿,然后才原路返回。 再次经过龙安寺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了那绝望的哭声以及一声声悲沉的木鱼声。 也不知道滕誉看着这样的结果是什么心情,总归是不太平静的吧? 在半路上的小溪那洗掉一身血腥味,外衣也直接挖了个坑埋了,殷旭这才飞奔下山。 回到帐篷钻进被窝,殷旭冷的直打哆嗦,身边少了个大暖炉,身体怎么也暖和不起来。 他干脆起身裹着厚厚的狐裘坐到火炉边烤火,撑着脑袋直到天明,甚至在脑海里演练了好些安慰人的话。 可惜直到黎明时分,滕誉也没有回来,魔尊大人觉得自己一番心意被践踏了,干脆又爬上了床,把能找到的裘衣披风全盖在被子上,虽然重,但胜在保暖。 殷旭掏出聚魂珠来研究,这东西他不是第一次见,当年为了救活一个得力下属,他曾亲自炼制过一枚聚魂珠,品质比这好上无数倍。 但他现在区区凡人之身,太好的东西也用不上,有了这枚珠子,他与原主的灵魂就能完全融合。 这些日子来,他时常能感受到原主的情绪,尤其是在见到霍一龙和听到霍正权这三个字的时候,半是愤恨半是孺慕,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他当初在霍天重伤之际趁虚而入,霸占了这具躯体,但原主的灵魂始终是个潜在威胁,如果哪天他重伤或者疲劳过度,很可能遭到反噬。 帐篷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殷旭开始以为是滕誉回来了,闭上眼睛装睡,可听了一会儿就知道来人不是他。 那脚步略微虚浮,应该是没练过武的,而且从足音中判断应该是个女人。 没过多久,帐篷厚厚的帘子被掀开一条缝,有冷风灌进来,殷旭背对着门口躺着,只觉得后脑勺发凉。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殷旭能听到那人在朝床铺靠近,他一直没动,想看看这人到底什么企图。 直到一只手悄悄掀开了他暖和的被窝,一股冷风灌进来,殷旭才忍不住“醒来”,目光幽深地盯着探访者,问:“姑娘,深夜爬本少爷的床有何贵干?” “……”探访者显然没想到床上的人这么警醒,动作僵了僵,最终还是将光溜溜的身体贴了上去。 “殿下……”娇柔的声音如一滩水让人的骨头都酥了,不过殷旭可不是一般男人,一脚将对方踢下床,嫌弃道:“想给本少爷暖床,你还不够资格!” “啊……”此时天还没亮,屋内只有火炉散发出微弱的光,那女人看不清床上人的容貌,但也没想太多,毕竟一般人也想不到三殿下的床会分给一个默默无名的少年。 “殿下……您怎么……” “闭嘴!”殷旭伸出胳膊,五指微张,一道黑色的魔气飞快地锁住了对方的脖颈,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 殷旭抱着被子坐起身,将一头长发挑到脑后,冷冷地盯着地上那个不着片缕的女人。 这种想靠着身体上位的女人他见的多了,修真界中弱肉强食,女修向来弱势,很多女修为了前程为了性命也会主动寻求个强大的男修皆为道侣,或干脆成为男修的附属。 殷旭不觉得这有什么错,前提是别打他的主意。 这个女人显然是冲着滕誉来的,可殷旭却莫名的比她勾引自己更生气! 滕誉可是他的御用暖床人,也是他认定的最佳炉鼎,怎么能让别人染指? “自寻死路!”无视对方惊恐的眼神,殷旭冷哼一声,指引着那道魔气侵入她的体内,一点一点地侵蚀着对方的身体。 半柱香的时间,帐篷内已经没有了那女人的身影,若不是地上还散落着一身女人的衣物,根本没人能发现有外人进入过。 殷旭起身将那堆衣物丢进火炉,看着它们化成灰烬才拍拍手,面色如常地上床睡觉。 帐篷外夜里也有侍卫值夜,他记得昨晚回来的时候门口还站了两个,虽然没什么精神,但也不至于让个女人跑进来。 而且刚才他们也发出了点声音,可是外面却没人进来查看更没人问一声,要么是那两个守卫被人支走了,要么就是他们自己避开了。 不管哪种,在他看来都是死罪! 殷旭这一觉睡的还算安稳,再次睁眼时天已经亮了,可是滕誉还是没回来。 他动了动麻木的身体,喊了婢女进来伺候,完全把自己当成半个主人。 好在滕誉之前对他这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那些惯会看人脸色行事的婢女压根不会理会他。 不过进来的人却只有韩森一个,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说:“七少爷,殿下一早出去了,老奴伺候您梳洗吧。” 殷旭知道滕誉是避开人出去的,要保密很正常,于是点点头,洗漱完后一个人用了早膳。 又等了半个时辰,殷旭见滕誉迟迟不归,知会韩森一声,带着武胜和他新得的小宠物离开了渠县。 以滕誉现在的心情,他还是别在这儿碍眼的好。 ----------------------------------------------- 武胜:“少爷,咱们怎么跟逃命似的,您没得罪人吧?” 殷旭:“……没啊!” 武胜:“那咱们不跟三殿下告别一声真的好吗?” 殷旭:“他没空。” 武胜:“哎,我就知道,少爷总有一天会被抛弃的,只是没想到这天来的这么快。” 殷旭:“……” 武胜:“早跟您说了这条路行不通的,看吧,白白被占了便宜,” 滕誉:“到底谁占了便宜了?” 第039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龙安寺后山的山顶上,滕誉跪在一座新坟前,用匕首一笔一划地刻着:生母柳氏之墓,不孝儿--誉。 “母后,您安息吧,儿子一定会过的好好的…… 那些欠了您债的人,儿子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那些害了您的人,儿子会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儿子自作主张将您和莫叔葬在了一起,有他照顾您,儿子也放心了……下辈子,投生到普通人家,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就好……” 滕誉将刻好的墓碑插入土中,用手埋好,然后后袖子一点一点地擦干净墓碑上沾染的尘土。 “以后怕是不能经常来看您了,您放心,待大仇得报,儿子一定会将您接到身边,让您光明正大地受后人供奉。” 一片雪花飘落,滕誉摸着那刺骨的冰凉,自语道:“记得您也很怕冷,大概是不会喜欢这里的,不过儿子暂时还不能带您走,只能委屈您先在这山上住些时日了……” “儿子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以后有机会带来给您看看,那样的性子您一定会喜欢的……” 眼见雪越下越大,韩青不得不撑着伞走过去提醒道:“主子,下雪了。” “嗯。”滕誉望了一眼这个简陋的墓地,叹了口气,“母后,儿子走了,下次来的时候一定是大仇得报之时,否则儿子没有脸面来看您。” 韩青扶着滕誉起身,掏出帕子替他擦拭膝盖上的泥泞。 “走吧。”滕誉不在意地挥开他的手,最后看了那简陋的墓地一眼,转身离去。 两人一路下山,大老远就看到一队官兵冲进了龙安寺。 “寺里都安排好了?” “是,原本他们都想追随莫将军而去,属下想,一整个寺庙的和尚如果同一时间出事,太引人注目了,便劝导他们重新开始,后来他们决定放下前尘,做个真正的出家人,为那些枉死的人超度,也为皇后娘娘和莫将军祈福。” 滕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抬头望着阴霾的天空,低语:“这罪孽,就让本殿来背吧。” “殿下……”韩青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说出安慰的话来。 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别人身上,那一定是大奸大恶,草菅人命的邪魔歪道,可是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指责就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连控诉的理由都没有。 “走吧,也是时候开始行动了。”滕誉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斗志昂扬,带着韩青下山。 回到营地,滕誉四处都没看到殷旭的身影,便问韩森:“霍天呢?” “霍七少今天一早离开了,说是回家。” 滕誉眼神发暗,心里的那个疑问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如果真如他想的那般,那他要重新评估这个霍天的价值了。 “他昨夜可曾出去过?” 韩森给滕誉上了杯热茶,躬身回答:“应该是没有的,老奴一大早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好好的睡在床上。” “去问问值夜的守卫。” 韩森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问题,不过还是很有效率地去问清楚了,“回殿下,值夜的守卫都说没看到七少爷出去过,您是怀疑……?” “没什么。”滕誉不打算多说,让韩森去安排回程的事宜。 “殿下,还有件事……廖县令送来的那一男一女,女的失踪了。” “失踪?” “是,而且是在殿下您的帐篷内失踪的。” “说清楚。”滕誉坐直身体,听着韩森说那女子昨夜摸进他帐篷后就一直没出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当时帐篷内应该只有霍天一个人,这件事必定和他有关,但如何把一个大活人变没了?这显然又是一个谜团。 “外头有侍卫守着,那女人是怎么进来的?”滕誉面上平静,显然也知道答案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动手吧。”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两人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然后各自忙去了。 殷旭带着武胜快马加鞭地回到霍家庄,一进家门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把自己关进卧室,和上次一样交代了一句:“天塌下来也别来打扰本少爷。” 管家一路追过来,有些不明所以,只能拉着武胜问他这一路上的经过。 殷旭关好门窗,又在屋子里摆了个隔音阵,然后把剩余的玉石找个匣子装好。 昨夜从地下室出来后,他顺道去后山偷偷挖了几块玉石,虽然成色一般,里面灵气少的可怜,但将就着也能用用。 他将聚魂珠置于掌心,一股凉意从掌心传来,他将魔气一点一点地注入其中,渐渐地人与珠子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 大脑传来钝钝的痛感,灵魂深处有什么在剧烈震动着,殷旭闭上眼,试图与原主残留的灵魂碎片接连。 一个昼夜后,殷旭睁开双眼,嘴角露出个胜利的笑容,掌心黑色的珠子变成了灰白色,他用力一握,粉末从指间倾泻而出。 “霍天啊霍天,该说你傻呢还是说你执着呢?”殷旭想起原主的遗愿,感慨地叹息:“都被忽视到这种程度了,为何还想着回去呢?不过你这个愿望,本座会替你完成的。” 殷旭的记忆中没有父母亲人,也不懂所谓的亲情是什么样的,但从原主的记忆中,却知道他对那种渴望亲情的情绪有多强烈。 第040章 你知道的太多了 “少爷……少爷……快出来,不好了!……少爷……”房门被拍的响声震天,武胜站在门外扯着嗓门喊。 殷旭伸手一挥,将房门用内力打开,皱眉问道:“不是让你天塌下来都别打扰本少爷么?” “不是……少爷,这可比天塌下来严重多了!”武胜还有些气喘,显然刚才是一路跑过来的。 “什么事这么急?是管家大限将至了还是你要娶媳妇儿了?” “呸呸!少爷别乌鸦嘴!”武胜跑过去拽着殷旭往外走,“快点儿,三殿下来了……” “滕誉来了?”殷旭惊讶地问。 “少爷,人家是皇子,不能直呼其名!……三殿下不仅来了,而且还受了伤,您快去看看吧。” “哦?”殷旭更加好奇了,那个深藏不露的男人也会受伤?不会又是装的吧? 他加快脚步跟着武胜去了客房,一进门就见那个男人背对着他坐着,一只胳膊放在桌子上,那个叫韩森的老太监正在给他包扎。 “这是怎么了?谁胆子这么大敢伤害皇子皇孙?”殷旭靠在门边,颇有些幸灾乐祸地问。 滕誉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眼神隐晦不明,他上下扫视了殷旭一圈,发现才两天不见,这人给人的感觉明显不一样了。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但此时的霍天竟然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威压,这种感觉他只有在德昌帝和霍正权身上感受过。 殷旭见他表情不对劲,皱了下眉,走过去抬起滕誉的胳膊观察他的伤势。 还好,只是被利器划破了点皮,流了不少血而已,他瞪了武胜一眼,责怪他小题大做。 滕誉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到这个少年,原本他应该直接回京的,可是经过安县时却压制不住来探视的念头,这才有了这一幕。 “没什么,被家养的狗给咬的。”滕誉不咸不淡地回答。 “……”殷旭不知道他指的是谁,只是不高兴地问:“你身边的侍卫呢?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确实是死人了。”滕誉语气平淡地回答,“喂不熟的狗东西留着干什么?” 这回殷旭听懂了,之前他就觉得滕誉身边的那些侍卫有问题,对滕誉并不如何尊敬,私底下甚至有对他表示不屑的。 不过听说那些人都是老皇帝赐的,就这样全杀了没问题吗? “你把他们都杀了,回去怎么交代?” “呵,交代什么?”滕誉挑起眉梢,露出个狠辣的笑容,“本殿还需要他们给我一个交代呢!” 他早就想处理这堆垃圾了,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而且他连理由和经过都编排好了。 “你们先出去,本殿有事和霍七少单独谈谈。” 武胜和管家不带一点迟疑地出去了,反倒是韩森,有些不放心地问:“殿下,您刚受了伤……” 滕誉摆摆手,“无碍,本殿信得过七少。” 殷旭嘴角瞥了一下,不置可否,不过还是走到他身边坐下,等房门被关上后问:“谈什么?” “本殿给你一个光明正大回京的机会要不要?”滕誉把空杯子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倒茶。 殷旭先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才给他满上,不甚在意地回答:“不劳殿下费心,我也有的是办法回京。” “这话我信,不过你不妨先听听我的意见。” “请说。” 滕誉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原本这段计划中是没有殷旭什么事的,可既然对这个人产生了怀疑和好奇,他便想把人弄到身边看着。 “你是说……让我当你的救命恩人?这话谁信?” “为何不信?本殿在渠县至安县的途中遇袭,不想侍卫中也出了内贼,倒戈相向,好在有两个忠心的奴仆护着本殿逃出来,又在路上巧遇霍家七少爷相助,这才得以生还,救命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皇帝会信?”倒不是滕誉编的故事太离谱,而是以皇帝的精明和多疑,恐怕要相信有点难。 “他信与不信不重要,就算他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在文武百官与天下人面前,他只能对你大加赏赐,否则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给儿子安排的侍卫中竟然有一半叛徒?” “他想要你的命?”殷旭好奇地追问一句。 滕誉深深看了他一眼,“七少爷,你知道的太多了,就不怕我杀人灭口?” 殷旭哪里会怕他这种口头上的威胁?眨眼道:“咱们不是合作者么?当然该坦诚相对。” “是么?”滕誉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根本不信对方的话。 他突然靠近殷旭,目光炯炯地盯着殷旭的眼睛,几个呼吸后又离开,语气淡漠地说:“七少爷若是真能做到坦诚相见,本殿自然也能做到。” “三殿下不是派人查过我的底细么?难道还有不知道的?” 说起这事滕誉更加无语,韩青给他的资料实在虚的离谱,上头倒是记载了霍天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可他怎么看都不可能和眼前这个少年联系在一起。 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他根本不信那资料上的人就是霍天。 所以他更加坚信,霍天和他是一路人,他们都是将真实的自己隐藏在最深处的人。 “皇帝暂时没想要我的命,不过滕毅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我这条小命呢,当然,还有他那位贵妃娘。” “呵,他们怎么不早下手?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殷旭心道:等这小子翅膀硬了,那些想要他命的人都得后悔死。 “你当他们没有?这些年,本殿宫中死了好几只猫,无一例外不是毒死的。” “是那位贵妃娘娘的手笔吧?”也就女人才想得出这种小打小闹的计谋,魔尊大人分外看不上眼。 “谁知道呢,我也不管是谁,反正都算到她们母子头上了。” 殷旭为那对母子默哀了一会儿,然后说:“听闻宫中还有位二皇子,擅长打仗,他是什么样的人?” “你对他感兴趣?”滕誉戒备地问。 “当然,听说他是三位皇子中和霍家走的最近的。” 滕誉闻言轻笑出声,“那是自然,他十二岁便从了军,硬是抛开身份从一个小兵做到副将,而且从的还是霍家军,你觉得呢?” “这也行?不是说霍家不能参与皇子之争么?” “那会儿二皇子还小,谈不上争不争的,何况这还是滕吉自己主动请缨的,我那位父皇可高兴着呢,就希望有一天能把霍家军占为己有才好。” 殷旭想想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他真为那位九五之尊着急,总共就三个儿子,结果全都惦记着把他撸下来,甚至还有个想要他命的。 为人父者做到这份上,真是失败啊。 “这么说来,这位二皇子也不如表面上的有勇无谋啊。” “皇家子弟,自小生活在阴谋的大染缸中,无谋者早死了。”滕誉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那份天真无邪,摇头苦笑。 他能平安长这么大还真是奇迹了。 殷旭不喜欢凡人勾心斗角的这一套,他向来崇尚强者为尊,看不顺眼的人杀了,看不顺眼的东西扔了,阴谋阳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根本不足畏惧。 不过现在他也只是凡人一枚,过往成云烟,他要学会的是怎么做个合格的凡人! 他瞥向滕誉,思索着他刚才的提议,实话说,滕誉的这个建议很好,不仅能让他顺理成章地入京,还能提高他的知名度。 比起以霍家废柴少爷的身份进京,三皇子救命恩人的头衔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 ----------------------------------------------------------- 殷旭:“三殿下,打算如何报答本少爷的救命之恩?” 滕誉:“那是假的,别蹬鼻子上脸啊!” 殷旭:“怎么会是假的呢?全天下人都知道的事儿,不信你抓个人问问。” 滕誉:“……你待如何?” 殷旭:“本少爷要求不高,以身相互就好了。“滕誉:“滚!要以身相许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殷旭:“好啊,我没意见,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041章 做凡人真难! “你可以慢慢考虑,本殿会在这儿逗留两天,现在,请七少去准备晚膳吧。”滕誉大大咧咧地发号施令。 殷旭原本要答应的话吞回肚子里,瞪了他一眼,朝外喊了一声:“管家,准备开饭!” 管家慌慌忙忙地跑进来,手里拿了两碟糕点摆在桌上,低着头愧疚地说:“殿下,少爷,厨房那还没准备好,还要再等等,您先用些点心垫垫。” 三口之家的膳食很好准备,殷旭吃不多还不吃肉,所以管家就把原本请的厨娘辞了,只留了上次陈县令送来的糕点师傅。 现在多了三个尊贵的客人,膳食当然要精心准备一番,所以一个灶上师傅就显得不够用了。 可他不敢去请外头的人帮忙,万一让三殿下吃出点什么问题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那就等着呗。”殷旭不甚在意,捻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他眉头微微一皱,目光不虞地看着滕誉,问:“上次说好的糕点师傅呢?人送来了吗?” 自从吃了御厨做的糕点,家里这位做的就不够看了,殷旭在吃方面就这么点爱好,当然不能委屈自己。 “死了。”滕誉平静地回答,“等上了京,本殿府上的厨子手艺更好。” 皇帝为了养废他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的,随心所欲的吃也是一方面,所以只要他看上的御厨,基本上最后都会到他府里。 “你不会把你身边的人全杀了吧?”早知道他就跟滕誉一起上路了,一次死那么多人,场面一定很过瘾。 “全都是本殿‘精挑细选’带出来的人,当然是死光了,不然还带回去过年吗?”滕誉这次扫荡了府上大半的奸细,心情相当愉悦。 殷旭一时无语,脱口而出:“一个厨子也能是奸细?” 滕誉听到他这句话才意识到,霍天还是个少年,竟然还有如此单纯的一面,他低语道:“真是难得。” 也许是对方平日表示的太沉稳太淡定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感觉总是让人忽略他的年纪,而且以他本身的实力,也很难想到他的事迹年纪。 可是无论他的武功再高,心智再成熟,他到底是个才十三岁的少年,少年人的阅历摆在那,总会有不够完美的地方。 滕誉突然觉得心里平衡了,笑着解释道:“病从口入,即使不下毒,只要在食物上做手脚,也能让人死的莫名其妙。” 殷旭作为几百年不吃东西的老妖怪,对吃的没研究,对凡人界的食物更没有研究,在这全是凡人的世界,他的很多观念是与众不同的。 “所以说,吃饭真是麻烦。”殷旭也低语了一句。 滕誉开始只以为他是开玩笑,等饭菜上桌,他看着殷旭只动了几筷子就放下了,免不了要问:“可是饭菜不和胃口?” 说真的,这一桌子的菜只算得上一般,滕誉平日里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对这种厨艺平平的菜基本是不碰的。 殷旭摇摇头,“不是,够了。”他吃饭完全是为了不饿死,所以每顿吃个六分饱就够了,饿了就用一两块糕点。 滕誉见他只喝了一碗粥,吃了一个鸡蛋几筷子青菜,便把自己没用过的鸡汤推到他面前,“再吃些,太少了。” 殷旭回了他一个“多管闲事”的眼神,把鸡汤又给他推回去了。 “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难道不想再长高了?” “长高和喝汤什么关系?”殷旭不解,上辈子他也没怎么吃,不照样长的很高? “真怀疑之前的胖子是不是你,难道不吃肉也能长到那种程度?” “……那个,我正是因为以前肉吃多了,所以腻味了。”事实上,他也不明白前主为什么喜欢吃肉。 滕誉对他这个理由表示怀疑,以为他是在减肥,他盯着殷旭已经尖了的下巴看了会儿,感慨道:“再这么瘦下去,你这张脸就越发的……”精致了。 滕誉没把最后三个字说出来,因为他知道对方肯定不喜欢这样的赞誉。 霍家的子弟还真没见过哪个长的差的,霍正权年轻的时候在京都可是盛极一时,不知多少闺阁女子想嫁与他为妻为妾。 殷旭那张脸和霍正权像足了七分,以前胖的时候什么样滕誉不知道,但现在,只凭这张脸就足以在京都混的风生水起了。 殷旭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忍不住皱眉:以前辟谷的时候身材一直没变过,现在竟然还要担心这身材的烦恼,胖了烦,瘦了也烦。 做凡人真难! ---------------------------------------------------------- 殷旭:“什么叫做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滕誉:“你吃过猪肉吗?” 殷旭:“没有。” 滕誉:“你见过猪跑吗?” 殷旭:“没有……什么是猪?” 滕誉:“……我也没见过。” 殷旭:“难道殿下也不是凡人?” 第042章 大概是我长得比较英俊 饭后,滕誉让殷旭带着自己四处转转,他想尽可能多的了解这个少年,也许可以从他成长的地方看出点什么。 可是看过之后他却失望了,这里就是个很平常的庄子,地处安县县郊,附近住户并不多,大半的地方都是霍家庄的田地。 路上遇到几个佃户,看到殷旭也只是礼貌的问候一声,并不显得如何热络和恭敬。 以前的霍天心肠不坏,但他不会做人,在霍家人面前极度自卑,可在平民百姓面前却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不屑于与贱民为伍,以至于附近的住户对他都没好印象。 霍天的身体被殷旭霸占后,第一天就赶走了做饭的厨娘,霸道无理的形象深入人心,他又不可能屈尊降贵的去扮演个善良的人,所以这邻里关系就继续这么不咸不淡的。 滕誉气质斐然,衣着华丽,站在这乡间小道上显得和周围格格不入,此时才有人想起,霍家庄住的这位少爷似乎是大有来头的。 殷旭带着滕誉一路走到他常去的那个山坡,随便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指着西面的山说:“上次本少爷在那山上逮着了只兔子,正巧大皇子来访,管家不乐意拿去招待客人,于是整只清炖了端上桌,他说这样那些皇子少爷们肯定是不敢碰的,果然,那些人连筷子都没动一下。这次换成你来了,管家可是热情多了,也不知你是哪里入了他的眼。” 滕誉想着那画面莫名的想笑,揶揄道:“大概是我长得比较英俊?” 殷旭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正经地点头,“确实,比起大皇子是好看多了,只比本少爷差一点儿。” “哈哈……你倒是自信的很!”滕誉忍不住揉了下他的脑袋,却被殷旭条件反射地握住了手腕。 两人定定的看着对方,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殷旭眉头轻轻蹙起,一副想发飙又强忍住的表情,若是以前,敢碰到他脑袋的人绝对活不过三刻。 可是想到他现在的实力,再对比一下滕誉的,殷旭悲哀的发现,他就算想捏死对方也恐怕不能了。 这该死的雷劫!这该死的老天!他恨恨地丢开滕誉的手,一脸愤怒。 滕誉以为他是不喜欢被人碰,把手收回袖子里,虽然有点自尊心受损,但面对这个少年,他的承受能力前所未有的高,连心胸都开阔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把手收回袖子里,滕誉转移话题问:“想不想听皇家秘辛?” 殷旭回头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问:“有什么好听的?”就这么一个凡人的国度,能有什么秘辛? “咳……”皇子殿下再次觉得自己的自尊心被掰成了两半,“作为合作者,你就不想多了解一些我的事情么?” 殷旭上下扫视了他一眼,凭他上千年看人的眼光,怎么可能会选错人? 不过他还是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你说吧,我听着,不过听完有什么后果没?” “后果么,大概就是这辈子你都得绑在本殿这条船上了。” 殷旭心想:那好啊,最好是一辈子绑在一张床上,任他采补! 滕誉见他目光游移,神色微微有些兴奋,甚至还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淫邪,怎么看都不像个正人君子。 不过正人君子也做不出偷偷摸摸的事情来,这霍七少前科累累,说是好人都为难他了。 他垂下眼帘,低声诉说:“我母后出自柳家,柳家当年是仅次于霍家的将军世家,霍家镇守西北,柳家镇守东北,世代守护着关中之地的安危。 直到十八年前,外祖一家被招入京,先帝打着犒赏的名义在京都赐了骠骑大将军府,此后我外祖母和舅舅他们不得不留在京都生活,与外祖相隔两地。 我外祖一生只娶一妻,无妾,生了三儿一女,这女儿便是我母后,也是柳家最小的孩子,因此自小备受宠爱,养成了心思单纯的性子。 柳家初到京都就成了各府巴结的对象,各位皇子更是牟足了劲想与柳家攀上亲,因祖帝有训,皇室子弟不得与霍家联姻,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柳家头上。 柳家一时间风头无量,我那三位舅舅自小在军营长大,虽文武双全,但论心机哪比得过京都的世家子弟,更别提众位皇子了。 少了严父的约束,三位舅舅在京都很快就结识了一帮世家子弟,天天过着斗鸡走狗的生活,俨然一副纨绔子弟模样。 外祖父得知后,头疼了好一阵,最后向先帝求了旨意,允许他的三个儿子参军,也不要军衔,只做最低等的士兵。 先帝欣然应允,三位舅舅一走,京都便只剩下我外祖母与母后相依为命……” 殷旭收起刚才那漫不经心的态度,面色凝重起来,知道这之后发生的事情才是改变柳家命运的关键所在。 ----------------------------------------------------- 滕誉:“想听故事吗?” 殷旭:“多大的人了还听什么故事?幼不幼稚?” 滕誉:“你夫君我的故事也不想听吗?” 殷旭:“唔,那就勉为其难听一听吧。” 滕誉:“从前有个皇子,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聪明伶俐,才华出众……” 殷旭:“说重点。” 滕誉:“哦,亲爱的,给个收藏吧。” 第043章 蛇鼠一窝 “父皇排行第五,生母只是个宫女,很不得宠,在众位皇子中也是最名不经传的一个,直到十五岁出宫建府时先皇后才意识到他还未娶妻,便随意指了云家的嫡长女为五皇子妃。 云家当时只是京都的一个小人物,当家的不过是个从四品的中郎将,配皇子简直是高攀了,父皇起初对这个婚事很不满,但也只能在心里不满,他无权无势,生母只是个小小的贵人,在皇后面前说不上话,而且旨意已经下达下去了,他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我想他事后应该是很庆幸的,因为娶了云家长女后,他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虽然岳家只是个从四品的中郎将,但却是先帝近卫军中的一个统领,见先帝的机会比他还多,在云家的帮助下,他做了几件实事,才渐渐入了先皇的眼,开始在户部当差。” “等等,也就是说,当年皇帝娶的女人是宫中的云贵妃?”殷旭忍不住问了一句。 滕誉苦笑着点头,“是,你别打岔,先听我说完。” 殷旭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他继续说。 “父皇本身能力不差,以前只是缺少机会,他比其他皇子更谦逊更努力,很快就在户部站稳了脚跟,在其他几位皇子斗的你死我活的时候,他也在暗中发展自己的势力,拉拢了一些朝官。 可是以他的地位,肯向他靠拢的都是些无足轻重的官员,这肯定是不够的,要以最快的速度扩充实力当然最好的办法还是联姻。 可他已经娶了正妃,稍微显赫一些的家族都不可能把嫡女嫁与人为妾,庶女则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这条路他几乎是没希望的。 除非他休妻另娶,可是当时他与云氏感情深厚,又是借着云家的助力才爬上来的,怎么也不能落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到此为止,一切都与柳家无关,可坏就坏在云氏这个女人是个野心大的,她很聪明,知道一旦新皇登基,她最好的结果便是随着丈夫去个偏远贫瘠的地方做个王妃,万一新帝是个心狠手辣的,她甚至连命都可能保不住,而且,比起做王妃,她更向往的是母仪天下。 之后,她动手策划了一件事,这件事改变了我母后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柳家的命运。 她开始频繁的设宴待客,以各种名义将我母后请入五皇子府,起初我外祖母还戒备着她,不想与皇室中人来往密切,但次数一多,每次都相安无事,而且去的都是京都的名门望族,她便也放松了警惕。 当时我母后也到了适婚年龄,外祖母也想借着这机会相看几个合适的人选,哪里知道,就在这一次次的宴请中,我母后认识了父皇,并且在对方有预谋的勾引下,芳心暗许。 开始她并不知道自己喜欢的就是五皇子,等知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那一年宫宴上,柳家嫡女与五皇子偷情的事情闹的很大,让整个柳家抬不起头来,我外祖更是第一次打了母后,扬言要将她送入家庙。 可事后听我母后说,她当时根本没有去见任何人,而是在花园中巧遇了云氏,和她聊了几句,又一起喝了杯茶,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的局面了。 我母后自小被保护的太好,根本没有防人之心,何况又是自己倾心的男子,虽然知道被设计了,却愿意嫁入五皇子府,哪怕只能当个侧妃。 可我外祖一家怎能同意?但事已至此,除了嫁进五皇子府就只有出家一条路了,外祖他们自然不愿意让宝贝女人长伴青灯。 最后商议的结果是,五皇子要休了云氏,改娶我母后为正妃,否则柳家绝对不会把女儿送进五皇子府。 但云氏在世家贵妇的圈子中名声很好,这下子,京都大半世家都同情起云氏来了,甚至不少人为云氏出头。 事情僵持了一个月之久,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云氏亲自上柳家游说,说自己愿意自降为妾,促成五皇子和柳氏的一段良缘。 当时,整个京都甚至全天下人都被云氏感动了,先帝还特赐了她一柄玉如意,许她可以不用在正妃面前执妾礼,这可是相当于平妻。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皆大欢喜,我母后最终还是嫁给了父皇,连她自己都以为从此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哪知道……” “哪知道她这样的小白兔进狼窝,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吧?”殷旭唏嘘道。 滕誉没有回答他,继续说:“刚成亲的那一年,父皇对母后确实好,连云氏也甘愿在母后面前做低伏小,外祖父见他们如此,也渐渐接纳了这个女婿。 次年,先帝重病,几位皇子斗的更厉害了,当时的大皇子更是发起了宫变,企图逼迫先帝让位,据说那一夜皇城之内动乱的很,死了很多人,九位皇子死了一半,连先帝也被气归天了,等平定叛乱后,内侍总管才取出了先帝立的遗诏。 遗诏中,先帝立了五皇子为太子,名言待他百年之后,传位与五皇子。” “遗诏是假的?” 滕誉看了殷旭一眼,答道:“不,是真的!只是先帝在写这份遗诏的时候已经意识不清了,至于中间是个什么情况,外人根本不了解。 遗诏宣读后,有人顺从有人反对,不过有柳将军在,反抗者很快就被镇压了,父皇很顺利地登上了皇位。 刚一登基,他便立了柳氏为皇后,云氏为贵妃,当时我还未出生,父皇膝下已经有了滕毅这个长子和一个长女,太子之位自然还是空着的。 等第二年,母后生下我后,朝政渐渐稳了,父皇便放外祖一家回了东北,表面上继续宠爱着我们母子。 还记得小时候,我有个头疼脑热,父皇都会亲自来问候一声,亲自喂药也是有的,各种封赏都是我占头一份,无论我做了什么事,从未被苛责过,反倒是那些宫女太监们因为我频频被责罚。 当时我不懂,后来才知道在潜移默化中,我身边的宫女太监早就对我起了异心,不过是维持表面上的恭敬罢了。 如果不是十岁那年母后生病,恐怕我这辈子会一直如此愚蠢下去,记得那年夏天开始,母后的身体越来越差,父皇怕她把病气过给我,并不许我经常去看她,可大概是母子天性,我还是会经常偷偷去。 有一次,我从窗户爬进母后宫殿的时候,听到了父皇和母后的谈话,才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母后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被人骗被人利用的可怜虫而已。 犹记得母后问他,这些年可有真心对待过她,那个男人回答没有,但该有的荣宠他都给了,也算对得起柳家了。 母后又问他,为何现在把真相说出来,那个男人回答,因为他不想继续委屈自己心爱的女人了,十二年的时间够长了。 母后最后问了他一句,自己的病是否和他有关,你猜他怎么说?……呵呵,我当时躲在床后,看见他指着房里摆的一盆花说:这盆花你不是很喜欢吗?它叫龙雀花,花美味香,是难得的花中珍品,可鲜少有人知道,龙雀花的花香和一种药的药性相冲,时间久了还会产生毒性…… 也就是说,我母后并不是生病,而是中毒,想想一国之君要人死,竟然还需要动用如此阴险的手段,当真可笑! 当时,如果不是韩森拉着我,我一定会冲出去的,那时候的我与母后一样愚蠢,听到这些话简直和听天书一样。 也还好韩森拉住了我,否则我现在估计也已经是一抷黄土了,呵呵……”滕誉抬着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乌沉沉的天空,他怕一眨眼,会有眼泪掉下来。 虽然他已经好多年没有再流过泪了。 “我母后是不是很蠢?”他苦笑着问。 殷旭想了想,公正地评判:“柳皇后只是单纯,一颗真心换假意,加上有心算无心,确实很难防备。” 当然,有句话他没说,主要还是云氏太聪明了,又能忍,这样的女人比男人更难对付。 “何止是难防备,那二人不愧是蛇鼠一窝,都惯会做表面功夫,最是阴险不过了。” 殷旭小声地嘀咕了一句:“其实你也不差的。”论起表里不一来,这位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嗯?你说什么?”滕誉凑到他面前,冷着脸说:“有种你再说一遍!本殿一定会让你领教领教什么才是真正的阴险!” 两人脸靠的极近,彼此的呼吸喷在对方的脸上,莫名的让人感觉到温暖。 ----------------------------------------------------------- 殷旭:“可怜的柳皇后,当一个英俊多情的高富帅想要勾搭一个涉世未深的闺阁千金时,成功的机会没有十成也有九成,防不胜防啊。” 滕誉:“你该换称呼了。” 殷旭:“嗯?” 滕誉:“我母后难道不是你母后?” 殷旭:“……”让一个一千岁的老头叫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母后,真的没问题吗?Σ(°△°|||) 第044章 魅力不足 滕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荒郊野外,受着冻把这些封存已久的往事告诉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人。 他只知道,藏在心底的这些话说出去之后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这些年他压抑着仇恨,压抑着愤怒,人都快变疯魔了。 而殷旭闻着他身上那厚重的阳气的味道,感觉也出奇的好,甚至忘了拉开两人的距离。 “再过一个月就是过年了,随我一起回京如何?”滕誉低沉醇厚的声音在殷旭耳边响起。 “好啊。”殷旭下意识地回答,盯着滕誉近在眼前的俊脸,眼神深邃,“过了年我就十四了。” 十四岁,在大梁就已经算个小大人了。 “是啊,一般人家的孩子十四岁都成亲了,到时候可要本殿给七少介绍几门好亲?” “有多好?” “至少家世人品相貌要配得上你才行。”滕誉开始在脑海里过滤京都那些高门贵女,想来想去,也没想出哪个适合殷旭的。 他到这个年纪还没娶妻一方面是不想被塞个奸细进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没有找到想要娶的对象。 那些从小娇养的闺阁千金们,要么是被保护太好不通世故,要么就被后宅争斗的戏码灌输得心机深沉。 滕誉向来认为,女人要聪慧,却不能善于攻讦,要善良,却不能单纯的像白纸,最重要的还不能有个跟云家沾亲带故的关系。 这样的女人世界上有没有他不知道,反正他还没遇到过。 殷旭自恋地摸了下自己的脸颊,说:“那恐怕有点难度。” 滕誉把视线挪到他的脸上,描绘着他的五官,一时有些晃神,少年的五官还属于雌雄莫辨的阶段,肌肤白皙,眼睛黑亮,睫毛很长,照这样的轮廓长下去,很快就能脱离少年的柔美而长成一个俊朗英武的男人。 “咳,不知道霍元帅看到你的时候是什么感想,按理说有一个这么像他的儿子,应该很珍惜才对。” 殷旭朝他翻了个白眼,“照你这么说,皇帝之所以不珍惜你是因为你长的不像他?” “……”好吧,这个理由好像是不成立,滕誉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骂道:“就你胆子大,竟然敢非议九五之尊。” 殷旭暗暗撇嘴,凡人界的九五之尊也不过是沾了一点龙气的凡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换做以前,给他提鞋都不配! 可惜,现在已经不是以前了。 听了这么一长段故事,殷旭的好奇心得到满足,回过神来才注意到天色已晚,难怪他越坐越冷。 “走吧,都快冻成人棍了!”话音刚落,一件火红色的狐裘披在他肩头,暖暖的阳气将他包裹着。 殷旭狠狠吸了口气,也不和滕誉客气,只是把自己身上那件大麾换给他。 滕誉披着才到膝盖的大麾往回走,他盯着殷旭那张白皙的侧脸有些走神,一时间满脑子只觉得那红白相映的画面煞是好看。 殷旭习惯了各种目光的洗礼,滕誉看他的眼神并不让人反感,没有爱慕没有算计没有畏惧,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和欣赏。 想他堂堂魔尊,在魔修中也是备受仰慕的,现在这个男人竟然不对他动心,难道是他魅力消失了? 想想也是,换了一个少年的躯体不说,修为全废,现在的他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确实没有吸引人的资本了。 “你向来是这样看着别人的吗?”殷旭烦躁地问。 “嗯?”滕誉收回目光,神色坦然地回答:“当然不是,本殿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与我有关?” 滕誉点点头,凑到他面前闻了闻,问:“你身上用的是什么熏香,很特别。” 殷旭下意识地抬起胳膊闻了闻,可是隔着厚厚的狐裘他什么也没闻到,“哪有什么熏香?本少爷不用那些东西。” “是吗?”滕誉确定自己不会闻错的,那股香味虽然很淡,但因为很特别,所以他记得很牢。 殷旭没把这当回事,和他一前一后走进霍家庄,刚进大门,一道影子就朝他窜了过来,他下意识的想挡,却在听到那熟悉的叫声后散了掌心的魔气。 第045章 证实 “嗷嗷……”火红色的小狐狸准准地冲进殷旭的怀里,却在下一刻尖叫一声,从殷旭怀里反弹了出来。 殷旭起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等看着那小东西一步步后退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怪叫,再看看自己身上火红色的狐裘,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坏笑着朝小狐狸走去,步步紧逼,最后甚至蹲下来和它面对面,“哎呀,真可怜,你以后要是不听话本少爷就把你的皮剥了做成这个!” 小狐狸冲他嘶叫了几声,墨色的眼珠淌着水光,着实有几分可怜。 殷旭伸出食指点了点它的鼻子,笑得无比恶劣。 小狐狸张开嘴巴咬了他的手指一口,然后嗖的退到墙根里缩着。 殷旭甩了下手指,并没在意,他把狐裘脱了丢给滕誉,走过去一把拎起叫的可怜兮兮的小东西,安慰道:“好了,以后在你面前不穿这种颜色就是了。” 小赤狐的视线随着那狐裘转动,见它到了滕誉手里,挣扎着想跳过去给滕誉一爪子。 殷旭把它按在怀里,冲滕誉笑道:“看来它是恨上你了。” 滕誉耸耸肩,他还怕一只小畜生的仇恨吗?伸手在小赤狐脑袋上使劲蹂躏了几下,他越过这一主一宠进了屋。 不过明明威胁恐吓它的人是殷旭,怎么小狐狸就记自己的仇呢? 屋内,韩青正和武胜比腕力,轻轻松松地就把武胜给虐了,韩森则和管家二人喝着茶下着棋,好不悠闲。 “殿下回来了。” “主子。”四个人起身给滕誉行礼,然后就听韩森说:“殿下,安县的县令刚才来过,不过他不知道殿下您在此,给七少爷送了礼就走了,老奴没得到您的吩咐,便没打招呼。” “嗯。”滕誉朝后头瞥了一眼,打趣道:“看不出来七少爷的日子过得挺滋润,连一县父母官都得给你送礼。” “好说好说。”殷旭当没听出他的调侃,抱着小狐狸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狐狸一到了温暖的室内,立即钻出殷旭的怀抱,几个跳跃上了床,把脑袋往被子里拱了拱。 殷旭已经懒得跟它计较了,而且滕誉都来了,没道理还要他一个人睡冷冰冰的被窝吧? 他换了衣裳鞋袜,然后从一个上锁的柜子里取了两个药瓶往外走,蹭人家的被窝,总得给点好处才行。 滕誉的客房就在他隔壁,原本管家想让自家少爷腾屋子出来给这位贵客住的,不过想想他上次对待大皇子一行人的态度,也就放弃了。 好在滕誉对这些不挑剔,人前他骄奢淫逸,人后比谁都能吃苦,而且比起大皇子,他在霍家庄受到的待遇已经很好了。 “扣扣。”殷旭敲响了客房的房门。 “进来。” 殷旭推门进去,见韩森正伺候着滕誉宽衣,屏风后放着一桶热水,应该是要准备沐浴了。 “正好,把这药油往水里滴几滴,有助于疏通经络强健骨骼。”殷旭递了一个红色的小瓶子过去。 韩森正想接过来先验一验,给殿下用的东西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不过滕誉快他一步接了,甚至毫无防备地拔了塞子放在鼻端闻了闻。 滕誉眼前一亮,手指微微颤动,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平静地问:“这是什么药制成的?味道有些特别啊。” “说了你也不知道。”这东西是殷旭特意为自己现在的身体炼制的,对经脉受损的人格外有用,至于配方是什么,他肯定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滕誉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他只是终于知道那股味道的来源了,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既然这东西出现在殷旭手中,他身上又有这种味道,就足以证明那两夜出现在龙安寺的人是他了,只是他为什么要去那里,又是怎么隐身的,最后又做了什么,一个个疑问让滕誉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既然已经确认是他,这些谜题总有一天会解开的。 滕誉别有深意地看了殷旭一眼,让韩森把药滴入水中,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少年留在身边,若是他不能为己所用…… “滴两三滴就够了,剩下的还给我。”殷旭特别叮嘱了一句,不是他小气,而是这药油来之不易,他仅剩这么一瓶了,要不是看在滕誉受伤的份上,他还舍不得拿出来。 韩森听他这么说反而放下心来了,小心翼翼地往浴桶中滴了三滴,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飘散出来。 他从小在皇宫长大,闻过的香不知凡几,本以为药都是臭的,没想到竟然不比上好的熏香差。 殷旭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他堂堂一届魔尊,哪能让自己身上带着一股臭烘烘的药味? 滕誉径自脱掉最后一层衣物,跨入浴桶中,身体沉浸在温热的水中,丝丝热气钻入毛孔,竟有一股说不出的舒畅。 他试着调动内力,发现内力运行的速度正逐渐提升,果真应了那句“疏通经络”的效果。 随着药香一点一点的消散,滕誉将内功心法运行了一个大周天,直到浴桶里的水变得冰凉才起身。 --------------------------------------------------------------------------- 滕誉:“原来那晚偷袭的人是你!” 殷旭:“你怎么知道?” 滕誉:“味道,闻出来的!” 殷旭:“你果然是属狗的吧?” 滕誉:“你才知道?我一直这么忠犬你都没发现吗?” 殷旭:“……” 第046章 你发什么疯? 滕誉从浴桶里站起来,哗啦啦的水流从他身上流入水中,韩森动作迅速的替擦干身体披上外衣,殷旭这才将目光从滕誉那宽厚的脊背上收回来。 滕誉今年十六岁,半大不小的年纪,加上从小养尊处优,殷旭原以为他的身体会是纤瘦浮白的,没想到脱了衣物后竟然已经如此伟岸。 如果让皇宫中那些人看到,恐怕想不怀疑都难。 韩森拿出伤药准备给滕誉的伤处重新上药,殷旭喊了声:“慢着。”又丢了个瓶子过去,“用这个。” 韩森见自家主子没反对,小心地弄了点药粉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用舌头试过后才敢洒在滕誉的伤口上。 “唔……”药粉刚接触伤口,滕誉闷哼一声,竟是疼的脸色发白。 “殿下……”韩森急忙把药瓶丢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伤口,生怕看到什么不良反应,期间还不着痕迹地盯了殷旭一眼。 “无事。”滕誉摇摇头,他只是没想到这药粉的刺激性这么强,伤口仿佛要烧起来一般,疼到骨子里,如果不是他相信霍天,也会以为他在伤药上动手脚了。 “这点痛就受不了了?”殷旭翘着腿幸灾乐祸地笑着说:“哎呀,我忘了三殿下身子金贵,早知道就不假好心了……不过放心吧,痛不了多久的。” 滕誉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很确定自己被戏弄了,不过堂堂男子汉这点痛忍忍就过了。 果然,挨过了前头的半刻钟煎熬,伤口处开始发痒,原本火辣辣的痛感也消失了,只是这种像有上百只蚂蚁爬来爬去的感觉并不比刚才的痛楚好过多少。 “这……”韩森惊奇地指着那伤口,发现竟然已经结痂了,这速度……就是皇宫内最好的金疮药也没有这种效果。 滕誉虽然惊讶,但总觉得发生在这少年身上的事情无论多么诡异都是能接受的,只是……他突兀地问了一句:“你这药会不会让原本的疤痕消失?” 殷旭鄙夷地看着他,讥讽道:“一个大男人还在乎这点疤痕?” 他当初配置这伤药的时候主打效果就是快,所以没顾及到其他方面,只是另外配制了一些祛疤去痛的药膏。 不过刚才一时没考虑到就没一起拿过来,现在更是懒得回去取。 “那就好。”滕誉松了口气,他故意让人在自己胳膊上开了一刀,就是为了带着这伤回去的,如果连疤痕都没有了,他岂不是白忙活了一场? 谁都知道三皇子从小娇生惯养,连磕着碰着都少有,回去的时候身上多道疤痕,就足以证明他受过伤了。 “本殿打算后日出发,你有什么要收拾的就抓紧办吧。” “没什么可收拾的,带上人和银两就够了。”殷旭对这山庄内的东西都看不上,不值得他劳师动众的搬去京都。 他走出客房,把管家和武胜叫到身边,告知了他们自己的决定,顺便让他们去收拾东西。 殷旭还记得这处庄子属于霍家庄不属于自己,特别交代管家:“此去京都,不知何时会回来,将家里贵重的东西变卖了吧,可别便宜了别人。” 老管家欣慰之余又有些伤感,他们毕竟在这儿生活了十几年,这种安静的日子虽然苦了些,但很自在。 一旦去了京都,他们面临的困境就多多了,那远不是用银子能解决的。 “少爷,不如老奴留在家里看房子吧?万一将来你不想在京都呆了,回来还可以有个住的地方。”管家说的婉转,不过殷旭还是听出了他潜在的意思。 他这是担心自己在京都混不下去了,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呢。 “不必,就算将来真要离京,本少爷也不会回来了。”这个地方处处都留着原主不好的记忆,他在这儿没亲人没朋友,回来有什么意义? 管家大概也知道这点,点头说:“那老奴去把东西整一整,小武,你来帮忙。” 等两人离开后,殷旭从一旁的院墙翻了出去,在夜色中疾行,准备与这个地方来个彻底的了断。 县衙后院,突然传出一道惨叫,陈大少爷的卧房内传出杀猪般的叫声,等下人们推门进去,只见自家少爷趴在地上,四肢抽搐着,嘴角流着血水,而房中一个人也没有。 “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陈县令夫妻看到儿子的惨状都惊呆了,陈夫人更是哀嚎着冲过去,心肝儿宝贝儿地叫个不停。 下人们也不知道缘由,畏畏缩缩的不敢接话,陈县令气不打一处来,吩咐道:“还不快去把大夫请来!全城的都请来!” 下人们赶紧应诺着退了出去,跑去请大夫了。 安县县衙整夜灯火通明,大夫来了一个又一个,忙活一夜后才把陈大少的命救了回来。 其实殷旭本来就没打算要他的命,不过欠了原主的债总得讨回来,只是他高估了凡人的体质,差一点就让陈大少见阎王去了。 “查!务必给本官查清楚!看谁这么大胆敢入衙门伤人!”陈县令发了一通火,把整个安县的力量都调动起来,可一点蛛丝马迹也没查到。 就在安县这乱糟糟的时候,殷旭已经回到霍家庄,连自己的房间都没进就钻进了客房,迅速脱了衣服跳上床。 一道凌厉的掌风扫过他的面颊,殷旭以为滕誉是没认出他来,便出声说:“是我。” 可是对方的攻势不仅没停下,反而更加步步紧逼。 “滕誉,你发什么疯啊?”殷旭怒极,也不再隐藏实力,一掌拍出。 他这边刚动作滕誉就收手了,他裹着被子跳下床,在他身后,原本牢固的床从正中间断裂开来,足以可见殷旭刚才那一掌的威力。 两人站在寂静的屋内对视着,外头传来下人们急切的问候声。 “没事,都下去吧。”滕誉把人打发走,定定地看着殷旭,突然笑了起来,“七少藏的可够深啊。” “彼此彼此!” “本殿很好奇,明明我探过你的脉,经脉根本不通,可你这一身内力可不弱啊。” “功法独特罢了。”殷旭打了个喷嚏,动手把滕誉身上的被子抢了过去,谁让他好端端的搞偷袭。 滕誉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虽然他更想知道,他那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龙安寺的地下室,又是冲着什么去的。 身上一冷,滕誉也顾不得试探了,回头瞥了一眼塌了的床,说:“看来今夜要蹭一蹭七少的床了。” 殷旭同样注意到毁损的床榻,转身出去之际交代了一句:“记得赔银子!” 两人算是相互交了一点底,有些事情藏着掖着,时间久了就容易让人膈应,滕誉不后悔刚才鲁莽了一回,确定霍天不是真正的废柴后,心情果然愉悦了很多。 第三日清晨,两辆马车从霍家庄驶出,在朝阳下奔赴远方。 ------------------------------------------------ 殷旭:“弄坏了本少爷的床,银子赔了吗?” 滕誉:“不过一张床而已,以后本殿的龙床分你一半!” 殷旭:“好啊,最好是天下也分我一半。” 滕誉:“皇后之位还不够?管着全天下的女人,也算是半壁江山了!” 殷旭:“……” 第047章 信任也是有底线的 安县在京都之北,他们这一路南下,如果坐马车大概要半个月的车程,殷旭不在乎时间长短,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个凡人的世界。 他和滕誉分坐两辆马车,过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后,就觉得这马车各种不舒服。 车厢太小太压抑,毯子太薄不够暖和,行程枯燥无味,而且这一路的颠簸也让人受不了。 而他前面的马车中,滕誉也有同感,有些后悔不该把侍卫斩杀的太干净,好歹留几个抬轿子的人。 “殿下,再过两日您遇刺的消息就该传到京都了,和之前柳州石碑的事情一起,这回大皇子恐怕没那么容易澄清了。” “那可很难说,滕毅做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父皇还信不信他,若信,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不过积少成多,只要把种子种下去了,就不怕发不了芽。” 人就是这样的,盲目的相信自己认为是对的事情,他那位父皇贵为九五之尊,但也是正常的人,是人就会有偏见。 韩森一直无法理解皇帝的所作所为,如果说他不喜欢柳皇后,随便找个理由废了就是,可三皇子是他的亲生骨肉,怎么就偏心成这样呢? 偏偏外人都以为皇上偏爱的是三皇子,真是让人有苦说不出。 “信任也是有底线的,皇上听到您遇袭,恐怕第一个怀疑的就是大皇子。” “怀疑他是应该的,本殿死了,他获益最大,恐怕说不是他干的都没人信。”滕誉好心情地笑道。 他这次打着与大皇子争夺祥瑞的旗号一路跟到柳州,为的可不仅仅是除掉身边不中用的人。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紧急停下,滕誉和韩森抓住车内的扶手才没被甩出去,两人对视一眼,朝外喊道:“出了什么事?” “主子,有刺客!”韩青丢开手里的鞭子和缰绳,抽出长刀飞速地跳下马车。 滕誉推开车门,入眼的是二十几个蒙面黑衣人,前面几个手里拿着弓弩,正遥遥对准他们。 滕誉不担心自己这边的三个人,也不担心霍天,倒是他那边有两个不会武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牵连。 “你去后面那辆马车守着。”滕誉皱着眉吩咐韩森。 韩森以为他是担心霍七少的安全,想想四周还有暗卫,应该出不了事,便跳下马车往后走,这几天,他也看出这个霍七少在他主子心目中的地位不一般了。 “嗖嗖……”泛着寒光的箭矢从前方射来,滕誉捡起一旁的马鞭凌空甩了几个响鞭,将一枚枚箭矢打落。 后面的马车被前面的马车挡了一部分,遭到的袭击较少,殷旭推开车门,两只箭矢迎面飞来,惹得老管家和武胜惊呼出声。 殷旭漫不经心地抬起手,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就见两那只箭矢在半空中顿了顿,然后直线掉落下来。 韩森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惊讶地看着马车前的少年,突然有些理解三殿下的选择了。 那群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自己的任务目标不仅会武,还是个中高手,就连随便走出来一个少年,竟然也武艺不凡,这可与他们事先打探的消息严重不符。 领头的黑衣人明白这个消息的价值,就算他们全死在这也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他吹了声口哨,立即有三个黑衣人朝后退,分三个方向逃走。 只是他们还没走几步,道路两旁突然窜出了一伙人,同样黑衣黑裤黑面纱,一个照面便把毫无防备的三人斩杀于刀下。 “不好,是陷阱!撤!”那黑衣人一声令下,带着人就想撤退,可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双方很快就陷入交战中。 滕誉坐在车头冷冷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闪过几条计策,他眉头一挑,很快就敲定了一条。 他喊了一声:“韩青!” 韩青正把刀子刺入一个黑衣人的心窝,听到主子的呼唤忙把刀子拔出来,也不管溅了一身的血迹,跑到滕誉面前问:“主子有何吩咐?” “你去把寇仲明找来,本殿在他的地界上频频遭遇刺杀,总得让他们给本殿个交代!” “是,属下这就去。”韩青挥刀斩断马车上的绳索,跳上马背,双腿一踢,骑着骏马疾驰而去。 “又是你安排好的?”殷旭抱着胳膊靠在马车上,无聊地看着前方的打斗。 这样你一刀我一剑的拼斗在魔尊看来是极其枯燥无味的,随便来个练气期的小鬼都能一只手把这些人捏死。 可惜啊……他这辈子只能与这些凡人为伍了。 “你看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殷旭把目光移到他脸上,问:“那怎么刚好就有人半路截杀,又刚好有人来救?” 滕誉把马鞭丢开,拉着殷旭坐到车上,“本殿只是以防万一,才调了一批暗卫随行,哪想到就派上用场了。” 他堂堂一个皇子,如果身边真的只有两个护卫,怕是走不到京都了。 ---------------------------------------------- 殷旭:“想要你命的人可不少啊。” 滕誉:“没办法,人红是非多。” 殷旭:“你确定不是你平时嚣张跋扈,把人得罪光了?” 滕誉:“那也是他们欠收拾。” 殷旭:“难怪,连我都想下手了何况是别人?” 滕誉:“来啊,我把脖子洗干净了等你。” 殷旭:“不必,把身子洗干净了等本少爷临幸即可。” 第048章 让你当英雄 二十几个暗杀者面对的是和他们人数相当的暗卫,但这杀手的质量显然比不上滕誉精心培养的暗卫,没过多久场面就被控制住了,黑衣人死伤大半,剩余的也被点了穴丢到滕誉面前。 “殿下,这些人如何处置?”韩森一脸阴气地从后面走过来。 “杀了吧。”滕誉根本没打算留他们的命。 “不问问是谁指使的?”殷旭插了一句。 滕誉嘴角微微勾起,略带嘲讽的说:“这些是云家的死士,没什么好问的。” 他手一挥,几个暗卫刀起刀落,连呼喊的机会都没留给剩余的几个死士,就砍下了他们的头颅。 当然,作为死士,他们也没什么好喊的,如果不是暗卫先一步点了他们的穴,卸了要么的下巴,他们早自尽了。 远方有马蹄声靠近,滕誉让暗卫们先撤,然后跳下马车,朝殷旭招招手。 殷旭不知道他要干嘛,不过还是很配合的走到他身边。 直到手里被塞了一把带血的刀,他才不解地问:“给我刀做什么?切尸体玩么?” 滕誉嘴角一抽,推了他一把,叮嘱道:“等会人来了,就说这些人是你杀的,记住了。” “让我背黑锅?” “不,是让你当英雄!”滕誉没好气地反驳。 殷旭耍了个刀花,一脸兴奋地说:“没问题!” 滕誉回到马车上,装作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等着来人靠近。 寇仲明最近有点背,带兵出来历练也能碰上三皇子遭刺杀,而且看场面他还来晚了一步,这真要追究起来,他绝对逃不掉一个“治下不严”的罪。 寇仲明扫了一眼战场,视线被站在尸体堆中的少年牢牢吸引了。 纤细的少年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尖淌着鲜血,而他面上带着微笑,仿佛一个玩的正开心的孩童。 寇仲明心里发冷,不知为何竟然不敢看那少年的眼睛,只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子邪气。 殷旭朝他勾了勾唇角,当着他的面一刀斩下了一具尸体的脑袋,那画面……不少新入伍的士兵纷纷扭头。 殷旭倒没有虐待尸体的爱好,只是想着这些黑衣人是云家派来的,而姓寇的又是云家派系的,想刺激刺激他而已。 “寇都尉来的真快啊!”马车上,三皇子殿下开口讥讽道,只是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显然也是怕极了。 寇仲明忙收敛心思,跳下马背,几步跑到马车前单膝跪下请罪:“末将来迟,请三皇子恕罪。” 滕誉捂着口鼻,一脸嫌恶地呵斥:“本殿在柳州地界接连遭遇了两次刺杀,寇都尉真是带的一手好兵,若是全大梁的将领都这么本事,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寇仲明臊的脸的红了,但三皇子在自己地界上遭遇刺杀又是事实,看看那一地躺着的尸体,不难看出刚才这里的恶战。 只是没想到对方出动了这么多刺客,竟然还对付不了这里的六个人。 不,看这些人的死状,恐怕动手的不超过三个人,他忍不住抬头瞥了一眼正在擦拭刀具的少年,浑身冒出冷汗。 “殿下恕罪,末将定当将凶手找出来绳之于法!”寇仲明话说的好听,却隐隐觉得这事不是自己能管的。 全天下想要三皇子命的人还真不多,算来算去,他都觉得大皇子的嫌疑最大。 “哼!这些人敢青天白日拦路行凶,定是有所依仗,你一个个小小的都尉要怎么把凶手绳之于法?” 寇仲明满脸通红,跪在地上没有接话。 “好在此次有霍天相助,否则等寇都尉到的时候,只能给本殿收尸了!” “末将失职!” 滕誉将人狠狠训了一通,直到把这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训的无地自容才进入正题,“将此事上报朝廷,尸体也记得运回去,交由刑部彻查,本殿可信不过你。” “……是。” 滕誉满意地点点头,他不怕寇仲明不照办,如果他敢瞒下这件事,那就等于坐实了滕毅的罪名。 他整理了下衣裳,吩咐说:“走吧,一地的死人,晦气!” 殷旭把擦干净的刀丢到寇仲明面前,笑着说:“寇都尉,咱们又见面,改日有空咱们再比划比划,呵呵。” 寇仲明咬了下嘴唇,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随时奉陪。” 殷旭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不过啊……你可得快点查出来这次的雇主是谁,好帮本少爷传达一句话,就说他养的狗实在太弱了,就这样的水平还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寇仲明不明白他这话的深意,心惊肉跳了一阵,直到他走开才敢看向他的后背。 滕誉特地让殷旭上了自己的马车,在外人看来,这是霍七少救了三皇子而得到的格外恩宠。 不过联想霍七少的身份和本事,有这样的待遇也是应该。 韩青把马车重新套好,然后扬鞭驾车而去。 寇仲明哪敢继续让三皇子孤身上路,拨了两百名士兵随行,自己带着剩余的手下打扫战场。 一群小兵们忍着恶心将不完整的尸体搬到一起,心里嘀咕开了:那七少爷看着年纪轻轻又瘦瘦弱弱的样子,没想到心肠这么狠,到底是霍家人啊。 “都尉大人,这些人都是死于长刀之下,应该就是刚才霍七爷手上的那种。” 寇仲明检查了一遍所有刺客的伤口,发现脑袋搬家的占了一半,且刀法相同,力度相同,干净利落,显然是同一个人所为,而且下手之人不仅功力深厚心性也极为狠辣。 寇仲明狠狠地吸了口凉气,“这位霍家七少……越发的深不可测了。” 其实,不过是暗卫们从小接受统一的训练,学的是同样的杀人术,用相同的武器,制造出来的伤口才几乎一模一样,仿佛是一个人所为。 马车上,滕誉一改刚才愤怒的面孔,挂着淡淡的笑容,“有这几百号人作证,救人一事也就板上钉钉了。” “你倒有几分急智,怎么突然想到这个的?” “也不算突然,只是记得他就在附近练兵,才想来个一石二鸟。” 殷旭虚心求教:“除了本少爷这只鸟,还有哪一只?” 滕誉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不过是一比喻,霍七爷何必对号入座?” 殷旭瞪了他一眼,“你也说了,不过一比喻,有什么好笑的?”鸟类怎么了?妖界之王还是鸟类呢,连自己都不敢招惹。 “好好!哈哈……不笑不笑!”滕誉也不明白为什么一见到这个少年心情总会愉悦起来,他面带笑意地解释:“还有一只鸟当然是寇仲明,他可是滕毅的人,正好借着这次机会把人弄下来,这柳州,还是掌控在自己手中才好。” “凭你?怎么掌控?”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滕誉卖了个关子,靠着靠枕把腿伸直,神色轻松。 殷旭用手风扇了扇火炉,让炉子里的火烧的更旺些,他挤到滕誉身边,挨着他躺着,“听说你外祖父就在柳州,你都不去看看他吗?” “你恐怕不知道,小时候父皇没少给我灌输柳家的不是,以至于年幼的那几年我与外祖家的关系很糟,直到现在,明面上依然是冷冷淡淡,要拜访也都是私下里去的。” 殷旭一听这话就明白,这人应该在没露面之前就先去过柳家了。 -------------------------------------------------------------------------- 滕誉:“切尸体好玩么?” 殷旭:“不是你让我切的么?” 滕誉:“我只是让你提着刀做做样子而已。” 殷旭:“不来个逼真的现场演出,他们不信咋办?” 滕誉:“也对,不过你最好先去安慰一下后面那两人。” 武胜:“……”我家善良的少爷一去不复返了。 管家:“……”果然近墨者黑,少爷都被三殿下带坏了。 第049章 拿人手软 滕誉挪动了一下身体,让殷旭躺的更舒服些,这辆马车是安县车马行买的,因为时间紧迫没来得及修改,因此两个人并排躺着也就把位置挤满了。 明明隔着厚厚的衣物,滕誉还是能感觉到胳膊挨着的地方有一股热流传过来,而鼻尖里充斥的是熟悉的香味,令人心神晃荡。 “霍天……” 殷旭半响才反应过来,“嗯”了一声。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刚知道的时候可曾怨过恨过?” 殷旭仔细回忆了一下,“很小的时候吧,只是那会儿根本不知道霍家代表的是什么,因此也没什么可怨恨的,记得小时候一直都是把管家当父亲的。” 直到三年前,霍天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他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要说怨恨也是有的,可更多的竟然是对亲情的渴望。 殷旭表示无法理解,修真之人寿命漫长,有些老妖怪活了几千年,儿孙都不知道积累多少代了,数量庞大,资质好的还可能格外关照一下,否则怕是连人都不认识。 而且修真之人很少通过正常方式孕育子女,多是用心尖血和育灵果培育灵婴,有些魔修甚至专门培育灵婴用于练功,亲情还不如师徒之情。 “那你这一身功法是谁所授?这天下当真有无需内力的上乘功法?” “秘密。”殷旭撇嘴,谁说他没内力的?只是他体内的魔气与这个世界所练的内功不同而已,大惊小怪。 滕誉虽然好奇的很,但殷旭不说,他也没辙,不过,他总有一天会让他心甘情愿的说出来的。 “咱们之后半个月就得坐这个去京都?”殷旭敲了敲马车的木板,暗叹:如果他的那件上品灵船还在就好了,千里之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有本殿在,哪能让你吃苦?等到了下一个州县,咱们换好的。” 滕誉这话说的极其暧昧,可是说话的人没有暧昧心思,听话的人更不懂风月,于是殷旭很自然地接口:“那就好,否则别怪本少爷中途拆伙!” 之后的旅途一帆风顺,到了下一个州府,滕誉果然换了两辆又大又舒适的马车,还是知府大人无偿赞助的,其奢华程度不亚于滕誉之前的八抬大轿。 滕誉亮出身份行走,身后又跟着两百名士兵,每到一处都有大大小小的官员跪地迎接,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露,还有收不完的礼。 走了一路,滕誉就把殷旭“救命恩人”的身份宣扬了一路,因此殷旭也没少拿好处,荷包越来越鼓。 各府各县官的员几乎是欢天喜地地将三皇子迎进来,又灰头苦脸地把人送走,一个个不得不勒紧裤腰带过年,更有耿直的官员上奏朝廷,将三皇子所过之处比喻为蝗虫过境,可见其贪婪的程度。 “啪!”承宣殿内,德昌帝砸碎了一枚盘龙镇纸,冷脸问跪在下面的官员:“柳州石碑一事还未查清?” “……未曾。”大理寺卿将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浑身颤抖着,丝毫不敢抬头。 “那三皇子遭袭之事可查清了?” “……未曾。”大理寺卿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心一横说:“臣办事不利,请皇上赐罪!” 有人站出来说:“皇上,那石碑臣等检验过,确实乃远古之物,上面的字也不是新刻上去的,也许真是上天的警示。” 也有人站出来为霍家辩解:“皇上,霍元帅劳苦功高,为大梁立下汗马功劳,忠心耿耿,又岂会是那等叛逆之徒?‘大梁之兴,止于霍氏’,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德昌帝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拍案道:“这话还用你说?朕难道是那无德昏君不成?” “皇上英明。”群臣歌颂一声,纷纷低下头。 那嫁祸之人定的好计谋,石碑一出,短短几日内上面的八字箴言便传的人尽皆知,信者有,不信者也有,但不管是真是假,霍家这次都是名声大损了。 好在霍家人最近都闭门不出,否则这朝堂还不被霍元帅给掀了? “袁尚闵,朕再给你十日时间,若是还无法查明真相,你这乌纱帽也不用戴了!” 大理寺卿浑身血液都发冷了,咬着嘴唇应诺:“臣遵旨!” 他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外头传言此事与大皇子有关,事情越查到后面,所有证据也都指向大皇子,可这种证据让他怎么拿出来?难道要说大皇子故意设计陷害霍元帅吗?恐怕他证据还没拿出来,人就已经去见阎王了。 再说他原本就是大皇子的拥护者,这种明显对大皇子不利的证据他捂着还来不及更不会公诸于众。 至于三皇子遇袭一事就更不好说了,这种事牵扯到皇帝的家事,该怎么判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 德昌帝揉了下额头,烦躁地说:“这些日子朕天天都能看到弹劾三皇子的奏折,说他骄奢淫逸的有,说他仗势欺人的有,说他收刮财物的更多,爱卿们觉得该如何处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大皇子一脉的官员眼神闪烁,少数拥护三皇子的官员则继续低头沉默。 半响,一个穿着紫袍的官员站了出来,“皇上,三皇子乃龙子龙孙,生活奢侈些也是应该的,殿下身份尊贵,在京都人人敬仰,定是在外头受了委屈,否则为何要仗势欺人?至于收刮财物,听闻三殿下府上的库房一再扩建,想必是不缺银钱的,又岂会去收刮钱财?” 拥护三皇子的官员们暗暗骂了一句:“老贼!”这话明面上是在为三皇子开罪,实际上却坐定了三皇子骄奢淫逸仗势欺人的名声。 而且还特意点出三皇子府库房扩建的事,岂不是故意提醒皇上,您每次赏赐的东西太多了? “皇上,臣觉得右相的话在理,三殿下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出远门,路上还遭遇惊吓,有些地方难免疏忽,这些地方官员小题大做,着实可恨。” “哦?按理你们的说法,三皇子非但无过,朕还应该惩罚那些上奏的官员了?”德昌帝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大殿上陆陆续续地传出:“皇上圣明!”的称颂。 唯有三皇子一党的官员而观鼻鼻观心地站着,既不出面澄清也不附合,在此之前,三皇子曾交代过,无论朝上如何议论他的事,他们都不可妄自出头,只要竖起耳朵听就好。 德昌帝握紧拳头,扫视了一圈朝堂上的官员,心里怒火更胜。 这就是他栽培出来的好官员,他还没死呢,一个个就向着大皇子了,虽然他确实是把大皇子当继承人培养,百年之后也会把这位置传给他,可他是不是太心急了些? 柳州石碑的事原本是做到他心坎里的,此事一出,他即使夺不了霍家的兵权也能让霍家碍于谣言不敢有大动作。 可三儿子被刺杀一事发生后,他就不得不深思了,大儿子做这些事情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说前者是和他一样的目的,那后者呢?现在就想除了血脉兄弟,下一步是不是就想除了自己了? 转眼大儿子已经二十几岁了,而自己还未到不惑之年,不出意外再活二三十年也是可以的,有野心的皇子哪等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皇子逼宫篡位这种事自古有之,不怪德昌帝多想,他觉得是自己这些年太过重视滕毅,让他翅膀硬了,胆子大了,心也大了。 不仅是他,云家这些年势力壮大的也太快了,当年为了牵制柳家他才大力提拔云家人,现在柳家倒了,云家却又成了他另一个心头大患。 德昌帝喜欢云贵妃没错,喜欢大儿子也没错,可是却不会任由他们算计自己的宝座。 看来他是时候培养一下另外两个儿子了,有他们牵制着,也能让滕毅和云家稍微收敛些。 “赖济全,传朕口谕,命三皇子五日内回京,眼看就要过年了,在路上拖拖拉拉的成何体统?” 一个头发发白的老太监弓着腰走出来,拂尘一甩,答应道:“诺。” ********* 滕誉把刚收到的礼盒往殷旭面前一推,大方地说:“老规矩,你先挑。” 殷旭也不和他客气,招了武胜和管家过来一起挑东西,他知道这些东西滕誉从没看在眼里,给自己也八成带了拉拢的心思。 不得不说这招很管用,至少他们主仆三人已经认定了滕誉这个合伙人,当然,合伙人只是殷旭自己界定的,武胜和管家完全是把滕誉当成主子的主子来对待。 殷旭打开礼盒,入目的是一套金光讪讪,打造精美的金冠,中间镶嵌着一块椭圆形的翡翠玉石,看着就富贵逼人。 只是这金冠太过花哨,美则美矣却不怎么实用,真要有人戴出去,恐怕还得费尽心思保住自己的脑袋。 殷旭丈量了下盒子的深度,发现礼盒不止一层,拿掉第一层后,第二层摆着一些零散的小玩意儿,有玉佩,有猫眼石,甚至有女人佩戴的首饰。零零碎碎的装了满满一层。 他把所有玉属性的东西都挑了出来,一一把玩鉴定,最后把其中两枚没什么灵气的玉扣赏给了武胜和管家,剩余的全都拢到自己面前。 管家和武胜面色羞愧,小声提醒他:“少爷,差不多就得了。” 每每看到他们主子像捡白菜似的捡玉石,管家和武胜都汗颜不已,生怕他被三殿下嫌弃。 以前他们怎么没发现少爷这么爱财呢?……也不对,看他独钟爱于玉石,对其他宝贝不屑一顾的样子,也许只是个人爱好? 殷旭找了个布袋子把桌上的玉石统统扫进去,袋子口随手一扎,便丢进管家怀里,“替本少爷收好。” 滕誉慢悠悠地喝着茶水,对他的行为不予评价,大概是殷旭挑东西的样子太随意,根本看不出一点贪财的样子,所以并不令人讨厌。 殷旭眼珠子转了转,指着第一层放着的金冠问:“这玩意儿你应该是不会戴的吧?” 滕誉以为他喜欢,摇摇头,“你要尽管拿去。” 殷旭把那金冠拿到手上抛了抛,撇嘴道:“不要,金灿灿的丑死了,我只要正中间的这颗石头。” 说着他直接用手把那颗翡翠扣了下来,剩余的金冠则随手丢在一边。 滕誉眼睛抽了抽,这金冠他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多宝阁金大师的手笔,在整个大梁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竟然有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破坏了这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你是有多喜欢石头?”这一路下来,只要和玉能沾边的东西都被殷旭挑走了,即使他自己不要也都赏给了下人,竟然没给滕誉留下一个边边角角。 “喜欢也谈不上,只是看不上那些黄白之物,还是石头好看。”在殷旭眼中,金银完全是死物,根本没有价值。 曾经滕誉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和一座金佛摆在一起让殷旭选,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千万不要以为魔尊大人是客气才不选贵的,而是在他看来,银票可以买东西,金佛除了看没有一点用处。 哦,魔尊大人到现在还不知道金子也是流通货币,不过就算知道大概还是会选前者,因为银票方便携带。 殷旭把剩余的东西推到滕誉面前,哥俩好地拍拍滕誉的肩膀,“放心,拿人手软,本少爷不会让你亏本的。” 滕誉瞥了一眼盒子里的东西,笑着让韩森收好,他一眼就看出这礼盒还有第三层,应该是放银票之类的,不过既然对方没发现,他也不打算明说。 第050章 不会也是正常的 “过了这个州府,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多了,不用五日就能抵达京都,到了京都可就没有现在这种逍遥日子了。”滕誉感慨道,似是舍不得这样的好日子。 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原本半个月就能到的路程拖了二十天,吃好喝好还有礼收,自然是逍遥的。 不过滕誉如此高调也不全是为了敛财,而是他发现霍天某些方面太单纯,想让他提前见识一下官场的阴暗。 回想多日前两人的那场对话,滕誉至今还没缓过劲来。 记得当时两人正说到朝中的形势,他便随口问了一句:“你觉得做官之人最想要的是什么?” 对方答:“升官发财啊!否则为什么全天下人都挤破了脑袋想做官?” 这答案倒也没错,于是他又问:“你觉得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手握大权!如果连权利都把握不了,那这个官做了也没意思。” 好吧,也对,“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官才是成功的?” “风风光光的升职,偷偷摸摸的发财。”滕誉汗颜,这答案若是让朝中那些文臣听了,霍天非得被唾沫淹死不可。 “……那如何辨别一个官是好是坏?” “听话的官就是好官,不听话的官再好也没用。” “那如果上位者做了个错误的决定,而有些官却依然按照对的方法去做,那也算是没用的官吗?” “既然是上位者,那么错误的决定也必须是正确的,否则人人都以为自己是对的,岂不乱套了?”殷旭当时还有句话没说,既然是上位者,那谁敢说他做的决定是错的? “那遇到不听话的怎么办?” “杀了,不听话的人留着干嘛?” “那如果你入仕为官,下属的官员不听话的都杀了吗?”难道他给自己招了个铁血盟友? “看心情,想杀就杀,不想杀……就让他变成听话的不就好了?”其实,魔尊大人最喜欢的就是傀儡,没有自己的思想,只懂得遵命行事,要多听话有多听话。 滕誉暗暗腹诽:好吧,原来不是铁血,而是冷血。 “若是你的上峰阻碍了你的官道,也直接杀了?” “既然是上峰,那他的权利一定比我大,一个不能为我所控制的人,是我想杀就杀得掉的吗?这种时候应该步步为营,等有必胜把握了再下手,否则死的就是我自己了。” 想当年他为了杀阴魔老怪,可是忍了十年之久,更是用十年的时间来布局,潜移默化地改变身边人的思想。 滕誉听到这里略微有些欣慰,毕竟对方还知道要步步为营,不算太鲁莽。 可是这样一个棱角分明不懂掩饰,或者说懒得掩饰的人,绝对不是纵横官场的料子。 “要我说,要做就要做站的最高的那个,我助你登基,你予我权利,待入京后,你我立字为据,省得将来你过河拆桥。” “……”滕誉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还能立据为证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结党营私吗? 不过他还是同意了,因为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中途拆伙了不是吗? 大概是一直没办法摸清殷旭的底,滕誉对他一直有种把握不住的感觉,这个人太随性,做事全凭喜好,他还真怕哪天一觉醒来,对方就不辞而别了。 滕誉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独独看中这个还未弱冠的少年,他府上幕僚不少,功力深厚的暗卫更不少,可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关注到这种地步的。 “总算快到了,这一路颠簸的本少爷都快散架了,日后你登基,第一件事记得把官道修一修,也算造福百姓了。” 殷旭第一次见识到凡人出远门的难处,速度慢不说,还得承受一路的舟车劳顿,颠簸的都快散架了,他再次体会到做凡人的难处。 “修路一事年年在做,只是这修路的银子经过层层剥削到地方总算所剩无几,各地官府多半是草草应付了事,效果不佳。” 殷旭同情地看着他,感慨:“那一定是你父皇太仁慈了!” 滕誉没办法跟他解释这深奥的治国之道,因为到最后被顶的无话可说的人一定是自己,他让韩森收好桌上的礼盒,起身说:“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明日辰时启程。” “好吧,记得让厨房弄点点心带上,我发现晚上有一道凤梨酥味道还不错。” 滕誉扬起唇角,带着一丝宠溺的语气说:“我早交代下去了,装了一整盒子,足够你一路吃到京都。”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内室走,韩森几人也习惯了两位主子同吃同睡的事情,而且跟了这一路,他们也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其实纯洁的很,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颠鸾倒凤的事情。 这让管家大大松了口气,他把殷旭当成自己的孩子,绝对不想看到他走上歪路。 反倒是韩大总管有些焦躁,他以为三殿下是喜欢这个少年的,否则向来不喜欢与人碰触的三殿下哪能接受和人同吃同睡这么久?可是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下手呢? ……难道是不会?韩总管觉得自己真相了。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滕誉在房事方面的干净,男人女人一个都没碰过,就连当初皇帝送的引导房事的大宫女也被他悄悄处理了,不会也是正常的。 韩森顿时觉得自己这皇子府的总管做的太不尽职了,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没照顾到,如果皇后娘娘还在世,殿下这会儿都该娶妻生子了。 于是,韩总管一回到京都后就找来了“销魂蚀骨秘籍”、“龙阳十八式”等等宝典,准备给三殿下好好开开蒙,至于皇子殿下看到这些东西作何感想,就是后面的事了。 ------------------------------------------------------------------ 殷旭:“偷偷摸摸一个人躲在书房看什么?” 滕誉:“论语啊,你看!”某只大大方方地将封面露给他看。 殷旭:“你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看这个?” 滕誉:“活到老学到老!”某只一本正经地回答。 殷旭:“是么?那我也看看。” 一番抢夺后,魔尊大人略胜一筹,展开一看,顿时悟了。 殷旭:“原来这就是论语啊,果然是经典,咱们也试试?” 滕誉:“……” 第051章 乱葬岗 夜渐渐深了,殷旭从睡梦中醒来,他闭着眼听着耳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自己被温暖的躯体包裹,有些不想起床。 自从有一日他们途经一处乱葬岗后,殷旭每到一处都会偷偷打听乱葬岗的位置,每天夜里等滕誉睡熟后摸出门,找到那最适合他的地方练功。 这样坚持不懈的修炼了十几天,效果是显着的,眼看他的魔功就快突破第二层进入第三层了,突破的日子就在这几天,殷旭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他翻了个身,悄悄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瓶子,拔掉盖子后一股非常淡的味道飘散出来。 这种迷香药力很浅,只能令闻到的人沉睡两个时辰,它不会对人的身体有任何副作用,所以即使睡醒后也察觉不到自己的异样。 殷旭在舌头下含了解药,数了一百下才从滕誉怀中慢慢挪开身体,掀开被子迅速穿衣,虽然房间里烧着地龙,但比起温暖的被窝还是有差距的。 夜里很冷,殷旭披上斗篷式的披风,偷偷摸摸地溜出府衙。 而在他离开卧房的那一刻,滕誉竟然睁开了双眼,迅速跳下床从水盆里捞出湿巾捂住口鼻,然后大口地呼吸着。 为了不让殷旭起疑,他刚才没敢完全闭息,只是调整呼吸的频率和大小,虽然不可避免的吸入了一些迷香,却能保持头脑清醒。 滕誉捂着口鼻去推开窗户,让房间里的迷香飘散出去,因为药效浅,用的量也不多,滕誉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他翻出一套黑色的衣服穿上,打开门追上去,一见到他出门,周围守护的暗卫也纷纷出动,只是被滕誉制止了。 他不清楚殷旭的警觉性如何,不过按照他的身手来推断肯定差不了,人一多被发现的概率也就大多了。 他今天晚上一定要弄清楚殷旭到底在搞什么鬼! 开始的几个夜里他确实没意识到自己被下药了,因为醒来的时候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只是睡眠质量比以往好太多了。 起初他以为是有人一起睡的原因,甚至想着等到了京都,就把殷旭安排在自己房间,这样就不用再忍受夜不能寐的痛苦了。 可是一连好几天都是这种状态,滕誉开始怀疑了,他本性不多疑,但绝对够谨慎,所以就多长了个心眼,打算夜里装睡探探虚实。 结果半夜里他还是睡着了,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只要他有心保持清醒,两天两夜不睡也不成问题。 试了几天都是一样的结果,滕誉不得不往最坏处想,房间里只有他和殷旭,四周暗卫遍布,能对他下药的除了殷旭没有别人了。 所以这一夜他加倍小心,殷旭刚翻身他就全身高度戒备起来,然后果然闻到了一股极淡的味道,大概是因为殷旭身上的味道更浓些,所以滕誉没能在第一时间辨认出来。 之后便是装作熟睡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等殷旭出门后才敢有动作。 滕誉深深吸了几口冷气,整个人精神起来,然后顶着寒风追了出去。 多亏地上的雪还没化,滕誉看不到人的时候就靠着辨认足印来追踪,因此总能远远地跟着殷旭。 他对自己的轻功很有信心,只要不是离太近,殷旭是肯定发现不了他的。 一路追出城外,滕誉越发好奇了,这人半夜三更不睡觉出城做什么? 他原先设想过,殷旭身边应该是有个武功极高的师傅,而且不为外人所知,他应该是每日夜里偷偷出门跟着师傅学艺,才学到了这一身本事。 因为韩青曾拐弯抹角的跟武胜打探过,连武胜都不知道他家少爷身怀绝技的事情,所以滕誉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追着殷旭越跑越偏,最后见他野外的一片小树林里停了下来。 乱葬岗这种地方,滕誉只听说过并没有见过,但一靠近便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曾经和暗卫死士一起训练过的三皇子对这种味道并不陌生。 四周鬼气森森,乌鸦秃鹫乱飞,胆小一些的人恐怕吓都被吓死了。 滕誉站在一棵大树后,远远地看着殷旭,凭着良好的视力也只能看到对方一些模糊的动作。 殷旭跃上一棵大树,盘膝坐在一棵粗壮的树枝上,双手打出一个手决,只见四周刮起了阵阵阴风,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打着旋飘落而下。 殷旭祭出自己炼制的魂幡,经过这一路的积累,他的千魂幡已经收集了近万的魂魄,可惜这些只是普通凡人的魂魄,威力实在小的很。 一个个肉眼看不见的亡魂飘荡在半空中,殷旭默念着口诀,催动着千魂幡高速旋转起来,将这些亡魂吸入魂幡中。 “啊……”一声声不甘的怒吼传入殷旭的识海,死后被抛尸乱葬岗的人多数是枉死的,他们要么含冤而死,要么含恨而终,怨气深重。 而这正是殷旭要的,这些亡魂生前没有雄厚的实力,若是连最后一口怨气都没有了,魂魄早就消散的连渣都不剩了。 而且没有怨恨的灵魂根本没有杀伤力,收来无用。 滕誉看不到魂魄,只觉得殷旭的动作诡异无比,就像是……灵异话本中深夜修炼的精怪! --------------------------------------------------------- 滕誉某天抓着殷旭审问:“半夜不睡觉,跑去哪儿了?” 殷旭无辜地眨眼:“我出去了吗?……大概是梦游了吧。” 滕誉:“梦游能一路出城,还准确无误地找到乱葬岗?” 殷旭:“哦,那可能不是梦游。” 滕誉:“那是什么?” 殷旭:“鬼上身!” 滕誉:“……” 第052章 打坏了我可会心疼的 待亡魂收集干净,殷旭将魂幡收好,运起魔功,身体自发地吸收着周围的阴气。 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魔功有要突破的迹象,体内魔气暴涨,在他身体外裹成了球状。 滕誉见他的身影突然消失,眼前一片黑暗,只是能感觉到那个位置还有人,以为他又在玩隐身,倒也没大惊小怪。 林子里的乌鸦突然怪叫了一声,扑腾着翅膀不安地四处乱飞,可很快的,它们发现竟然飞不动了,只能呱呱大叫。 而林子里的其他夜行生物也同样如此,动物的直觉让它们知道危险将近,可是使上全身的劲也跑不动。 滕誉离得远,并没有被魔气波及,只是那边传来的气息让他很不舒服,体内的内力也下意识地运转起来。 眼见一只只飞鸟簌簌地从树上或是半空中跌落下来,滕誉屏住呼吸,目光片刻不离地定在殷旭所在的位置上。 看了这么久,滕誉也明白这人是在练功了,而且看这样子还不是什么正常的功法。 也是,正常的功法哪里练不行,非要跑到乱葬岗来? 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整片林子都安静了下来,连一声鸟叫都没有了,呈现出一片死气。 在这种沉寂的环境下呆久了,连滕誉这种忍耐力极强的人也免不了心生焦躁,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活物般。 滕誉没有看到最后,他既然偷偷地跟出来就是不想让殷旭发现他的行踪,所以知道他是在练功后就悄然离去了。 而在他走后不久,乱葬岗突然刮起了一股更猛烈的寒风,吹的树林东倒西歪,而殷旭也渐渐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红光,嘴角勾起一丝笑容。 “成功了。”殷旭从树枝上一跃而起,朝着远处的树林拍出一掌,霎时间,掌风所过之处,树林连根拔起或是从中间被切断,断裂处逐渐变黑,发出腐蚀的“咝咝”声。 殷旭走过去查看自己的成果,这功法是他根据“万魔归心”改造的,威力到底如何他还没机会验证,不过想来刚才那一掌若是打在一般人身上,肯定也是没命的了。 “还好本座加了些腐蚀的功能,否则光靠这微薄的内力和高手对招还是得吃亏。”殷旭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儿,顺便想想这功法哪里还能再改改。 魔功向来注重杀伤力,怎么阴毒怎么来,要不是他这具身体太弱,他都想尝试一下毒魔掌,可惜这种掌法需要日日将手掌浸泡在毒液中,以他现在的体质,说不定还没练成功就被毒死了。 “他娘的,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不……不知道啊……可……可能是刮风的声音?” “别说,这鬼地方还真他娘的冷,阴风阵阵的。” “大哥,咱们赶紧把人丢了回去吧,听说……听说这乱葬岗一到晚上都有脏东西出没的。” 黑暗中,四个身影慢慢走了过来,每个人肩膀上还扛着个麻袋,殷旭非但没有藏起来,反而朝着它们走去。 “砰……”四人将麻袋丢在地上,用脚踹开,“就扔这儿吧,不往里走了,这鬼地方太安静了,怪吓人的。” “好……好,咱们赶紧走吧。”说完胆小的那个转身就跑,说来他们也不是没见过死人,手上人命也不少,乱葬岗更不是第一次来,可是怎么以前就没觉得这地方这么吓人呢? “啊……”一声凄厉的叫声从那胆小的青年嘴中发出,“鬼啊……” 原来那人一转身,就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当然,他以为是鬼,因为他根本就没听到脚步声。 “什……什么人?”另外三个人退后几步,纷纷拔出腰间的大刀,转身戒备着。 可是在他们面前,除了还在大叫的青年根本没有其他人,为首的男人一巴掌拍了过去,怒吼道:“你叫个鬼啊?” “啊……啊?那鬼……鬼呢?” “哪来的鬼?” “刚才……刚才明明……”刚才明明他面前站了个影子啊。 “呸,胆小鬼!一定是你眼花了!” 那胆小的青年拍了拍胸口,惊疑不定地四处看看,以为真是自己眼花了。 可是他一转到背后,眼睛顿时直了,他指着另外三人的背后,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在……在你们……”背后。 殷旭竖起食指“嘘”了一声,还朝那青年露出个笑容,只是此时此时,这样的笑容更加恐怖,那青年双腿一抖,一股热流从裤裆处流下。 而另外三个人顺着他的手指也转身看过去,其中一个人还没看清东西就感觉一个东西朝他面门撞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举起刀去挡,一声清脆的“哐当”声,震的他虎口发麻。 不仅如此,他整个人也被这股力道推后了几步,等他看清袭击他的东西时,也不得不头皮发麻。 殷旭因为是半夜从被窝爬起来的,所以一头长发没有束缚的披在身后,此时黑发随风飘扬,加上他那张过分白皙的脸,和鬼无异。 “什么人?装神弄鬼!”那为首的男人从不信神鬼,因此提着刀砍了上去,“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殷旭本来就是想拿这几个人练练手,所以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用最简单的招式对敌。 对方大概是看他招式简单,所以刚才的恐惧渐去,四个人围着殷旭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小子,大半夜装鬼戏弄你爷爷,简直是找死!” “大哥,看这小子的模样真俊,等会拿下了咱们带回去乐呵乐呵怎样?” “哟,小四,这回不怕了?哈哈……” 在一阵哄笑声中,殷旭有条不紊地和四人拼斗,不过在测出这四人并不是高手后就没了耐心。 和他对接一掌的男人还在笑着说:“长的这么俊,打坏了我可会心疼的……”只是他的笑声下一刻便戛然而止,反而发出一声惨叫。 “我的手……啊……”只见他的手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去,竟是连骨头都没剩。 其余见状无不头皮发麻,还是那大哥当机立断,挥刀斩断了他的胳膊,只是为时已晚,因为殷旭的手已经贴在了那男人的额头上。 进入第三层后,殷旭吸收精气的速度明显快了,眨眼的功夫,那个还在惨叫的男人就瘫软了下去,皮肤发皱,双目无神。 另外三个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恐怖的死状,吓得拔腿就跑,只是他们的速度哪快得过殷旭,人还没跑出小树林就被一一吸干了精气。 殷旭甩了下手,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心想:这四个人看着挺行的,没想到加起来的精气还不如他第一次下手的那个跟踪者。 第053章 剑走偏锋 人都死了,殷旭也准备回去了,今晚出来的时间有点长,也不知道滕誉会不会突然醒过来,被他发现自己半夜失踪可不太好解释。 只是他刚迈出脚,就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呻吟声。 “咦……”他顺着声音走过去,来到一个麻袋旁边,用脚踢了踢,里面的人果然动了一下,呻吟声也更大了。 殷旭没有救人的心思,不过如果这人能拿出足够的酬劳,他倒是不介意放他自生自灭。 捡了一把刀划开麻袋,里面的人滚落了出来,他蜷缩着身体,正低声说着什么。 殷旭低着头听了好几遍才听清楚他是在喊:“救……救我……” “本座凭什么要救你?”殷旭用刀背将人掀过来,等看到一张肿的看不出原貌的脸后,撇撇嘴,松了劲任由他蜷缩着。 “你……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你有什么?”殷旭好心情地问。 “什么……什么都给你……” 殷旭耸耸肩,懒得理他,转身便走。 只是刚要走,一只手就抓住了他的脚踝,“求……你……” 殷旭低头对上一双坚毅的眼神,虽然这张脸已经没法看了,但这人却有一双清澈好看的眼睛,从对方眼中,他看到了强烈的求生意志,就像是一颗种子即将破土而出。 “求……”那人低吟了几声,很快就陷入了昏迷中。 殷旭皱着眉头盯着脚上那只手,动了下刀子,最后还是没砍下去。 他抬起脚将人甩开,然后把手里的大刀一扔,拎起地上的人飞快地往回赶。 回到住的地方,殷旭把人随手丢进了马棚里,也不管他是死是活,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爬上床确定滕誉还在沉睡后,便安心地钻进他怀里。 冰凉的躯体入怀,滕誉的身体小幅度的僵了僵,不过还是没把人推开。 他心思复杂地抱着殷旭,脑子里有点乱,这一夜注定难眠了。 直到天亮时分,滕誉才小睡了一会儿,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殷旭已经醒了,正抓着他的头发玩。 他抿了抿嘴角,一肚子想说的话却憋着没说,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说实话,他完全没办法把现在这个窝在他怀里的少年和昨夜那个在乱葬岗练功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很难用几个词来笼统的形容这个少年,接触的时间越长,发现他身上的谜团越多,反倒是想要的答案一个没有。 不过一想到他的体质,滕誉又觉得不意外,之前他还疑惑,为什么一个经脉不通的人能练成一身好武艺,现在看来,这人是走偏门了。 据说江湖上有个恶名极盛的魔教,魔教中人修炼的功法大多稀奇古怪,功法诡异,甚至伤天害理,想想莫寒山之前所用的阵法就知道不是危言耸听。 滕誉对所谓的魔教没有不好的看法,功法的好坏并不代表着一个人的好坏,而一个人的好坏并不能从他杀人的多少来判断。 “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殷旭用手里的头发戳了戳滕誉的鼻子。 滕誉握住他乱动的手,把自己的头发从他手里解救出来,“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殷旭笑着回答:“我只是想看看,昨天说要辰时出发的人能睡到什么时候。” 滕誉暗道:还不是你害得?他掀开床帏看了眼时辰,发现已经过了辰时,于是喊了人进来伺候。 这一路不断有地方官给他们塞人,不过滕誉只留了几个伺候他们日常生活的侍女,其他的一个没要。 而且拒绝的理由还很光明正大,因为三殿下有了新宠,而这位新宠还是个醋劲极大蛮横不讲理的少爷。 两人一路下来同吃同睡,根本不需要宣扬别人都认为他们是那种关系,于是呵呵笑了几声也就不坚持了。 出发的时候殷旭才记起来马棚里还丢着一个伤患,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他找了个借口说要亲自挑匹好马,然后带着武胜往马棚走去。 他们住的地方是知府衙门,马匹都是官府所有的,他开口说要,就是知府大人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殷旭一本正经地逛了两圈,挑了一匹纯黑色的骏马,然后在经过一处时马厩停下脚步“咦”了一声。 顺着他的视线,其余人也发现了马厩的草垛里似乎有人。 “什么人?”两个马夫利索地跳进马厩,掀开那人身上的干草,用力将人提起来。 当那青年整个人露出来的时候,在场除了殷旭无不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的状况看起来实在糟糕透了,一张脸肿的像猪头,全身上下的衣服也破烂不堪,露出一身的伤。 两个马夫抬着人丢出马厩,顺便弓着腰给殷旭赔罪:“害七少爷受惊了,也不知道这混子是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奴才会将人交给前院的衙役的。” 殷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趴在地上的人,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那人的后背,问:“喂,死了没有?没死就吭了一声。” 那人哆嗦着身体“唔……”了一声,半响也没挪一下位置。 殷旭见他还有气,暗暗点头,被这么折腾都没死,可见这人的命有多硬,是个做药人的好料子。 “少爷,咱们走吧,这人看着……”武胜还是第一次看到伤的这么惨烈的人,有些害怕。 “看着是快要死了的样子,不过不是还有一口气吗?本少爷最心善了。”殷旭拍了武胜的脑袋,吩咐他:“把人带上,等会路过医馆的时候找个大夫瞧瞧。” “啊?少爷……您……您打算带着他上路?”武胜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这人看着出气多进气少,能不能活到出城都是问题,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让你带上就带上,哪那么多废话!”殷旭瞪了他一眼,决定到了京都后要把家里的规矩立起来,省得他没大没小的。 武胜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然后请那两个马夫帮忙把人抬到前面去。 ------------------------------------ 滕誉:“怎么出去一趟就捡了个人回来?” 殷旭:“家里一老一小,舍不得糟蹋,只好捡个命硬的回来玩玩。” 管家和武胜齐齐打了个冷颤:“……” 滕誉竖起大拇指称赞:“真是个好主子!” 第054章 难怪心里扭曲的厉害 这厢管家他们已经装好了行李,滕誉倚在马车旁等着殷旭,同时心里思量着到京后该怎么安置这个人。 有了昨晚那一遭见闻,他之前的决定需要改一改了,把这样一个危险的不确定因素留在身边,决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 当然,他会给他最起码的尊重和信任,但要想他付出真心信任于他就得看这人后期的表现了。 眼见殷旭从远处走来,昂首阔步,霸气十足,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在乡野长大的小子,甚至不像一个十三岁少年该有的气势,可偏偏他的情报网怎么查结果都是一样了。 要说这里面没点问题鬼都不信。 “这是什么?”滕誉指着被他们塞上马车的人形物体问。 “哦,马棚里捡到的。”殷旭应付了一句就跟着上了马车,招手让管家上来后把车门一关,阻隔了滕誉探究的目光。 滕誉把目光看向武胜,等着他给自己一个答案。 武胜可没有他家少爷的胆量,被滕誉厉眼一扫,乖乖地回答:“少爷说要找个大夫给他治伤,看看还能不能活。” 滕誉一听就知道这是官方说法,实际目的绝对不可能是这个。 不过一个看着快死的人,滕誉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他上了另一辆马车,在大小官员的跪拜下出发了。 他们从安县出发的时候只有两辆马车,六个人,现在不仅多了两百名护卫,四个漂亮的丫鬟,还多了好几大车子的东西,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出城。 殷旭在自己的药箱里挑挑拣拣,然后取了一个小黑瓶出来,吩咐管家:“把他衣服脱了。” 老管家原本正拿着帕子给那人擦脸上的血污,听到这话丢开帕子小心翼翼地脱掉那人的衣服,很多地方已经被连着血块黏在皮肉上,只能一点一点地擦下来。 看着一身伤痕的身体,管家感慨道:“哎,也不知道这小伙子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打成这副模样。” 殷旭可没那么多的同情心,往他伤口上洒了点药粉,又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就算治疗完毕,不再管他的死活了。 马车里多了个又脏又臭的伤患,殷旭是肯定呆不下去的,于是上了滕誉的马车,夺了滕誉手上的书自顾看起来。 “竟然是《山河志》,你一个皇子看这个有什么用?难道还想畅游天下?” 滕誉已经习惯了他这没大没小的行为,随手从一旁又拿了一本册子,说:“总要知道未来属于自己的江山是什么样子的吧?” “这皇位还没影呢,你就开始做大梦了,小心自信过头。” “有七少在,何愁大事不成?”滕誉笑眯眯地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心里则想:这皇位,必须是属于自己的,否则他宁愿毁了大梁也不会让给别人。 殷旭没有忽略他眼底一闪而逝的狠辣,捧着书靠在他身上看起来。 马车沿着官道才走了半天,一行人便遇上了来传旨的赖济全,一声“陛下有旨”让在场两百多号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唯二站着的就是滕誉和殷旭。 滕誉自小就被免了跪地接旨的礼仪,因为这事不知被多少文臣弹劾过,但依然我行我素到今日。 殷旭则是完全没有跪的概念,别说只是个传旨的太监,就是皇帝亲临,他也弯不下这个膝盖。 赖大总管一双细眼瞪向殷旭,尖着嗓子呵斥:“何人如此大胆,竟敢藐视圣旨?还不跪下!” 滕誉一手搂过殷旭的腰,将人拉到怀里,一声响亮的吻落在殷旭脸上,然后挑衅地看着赖济全,不耐烦地催促:“有屁快放!” 赖济全气得浑身发抖,却也不敢在众人面前和三皇子争辩,于是不甘不愿地宣读了德昌帝的旨意,无非是让三皇子尽快回京,不能在路上耽搁,否则如何如何云云。 把圣旨接到手里,滕誉一转身就丢给了韩森,招呼人上路,只是非但没加速,反而让队伍频频停下来休息。 “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您呢。”赖济全作为德昌帝的心腹,是知道三皇子的处境的,因此对他并没有其他宫女太监来的恭敬。 滕誉慢悠悠地喝着韩森泡的茶,对他视而不见,反倒是殷旭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视线一直在赖济全和他带来的几个内侍身上徘徊。 他第一次见到韩森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人阴气太盛阳气不足,但是又和他的玄阴之体不一样,更像是不男不女的那一种。 他以为这样的人只是个例,而且韩森看着还算顺眼,所以就没有刨根问底,没想到今天一下子见到了好几个不男不女的人,心里一下子就活泛开了。 他一边喝着浓香的茶水,一边沉思:难道这个凡人界除了男人女人外还有不男不女的人? 三千世界无奇不有,殷旭也没觉得难以接受,只是有些坏心眼地想:那他们办那事儿的时候是用前面呢还是用后面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殷旭安静了一路,直到夜里住进驿馆,他才私下里问了滕誉。 滕誉当时的表情有些诡异,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样子,“你是问韩森他们?” “对啊,看他们的样子可不像个正常男人,更不像女人。” 滕誉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殷旭,想看看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后来又想,这少年如果真长于乡野,不知道太监为何物也很正常。 “咳,他们皆是去势之人。” “去势?”殷旭没能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滕誉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腿间,比划了一个切的动作,“就是去根的意思。” 殷旭下意识的夹紧双腿,猛地低头瞥了自己一眼,“啊……是这个意思?为什么?” 哪个男人想不开会愿意切掉自己的子孙根?那岂不是生不如死? 殷旭虽然性欲淡薄,但如果身上少了这个部件,他也是无法接受的。 “禁宫之中除了皇帝,不会有第二个男人,皇子满十五岁即出宫建府,宫里伺候的除了宫女就是去了根的太监。” “那当皇帝不是很可怜?”殷旭用怜悯地目光看着滕誉,说:“你从小就是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难怪心里扭曲的厉害。” 滕誉嘴角抽了抽,咬牙切齿地问:“本殿心里扭曲?” “我说错了,应该说你们一家子心里都扭曲的厉害。”试问正常人家的父子兄弟哪会自相残杀的?就算是在修真界,亲情淡薄,也很少有人会视父兄为仇人的。 滕誉想着那天晚上在乱葬岗看到的景象,腹诽:也不知道到底谁心里扭曲,正常人会半夜三更地跑去乱葬岗练邪功吗? 第055章 分房分床! 小驿站没有太好的住宿条件和吃食,所以殷旭早早的洗漱后就上床休息了,盖的是他们自己带的被子,烧的是他们自带的银霜炭,倒也差不到哪去。 有赖济全跟着,滕誉原本是不打算继续和殷旭同房的,他们这一路上夜夜同床共枕,已经有一些不好的流言传出来了。 不过殷旭不在乎,拽住滕誉往床上拖,“不准走,反正传都传出去了,现在多此一举不是显得更心虚?” “心虚什么?本殿可是什么便宜都没占到!”滕誉想,他大概是史上最正直的男人了。 殷旭回头斜了他一眼,眼底幽光闪现,“那你想占什么便宜?” 滕誉微微一笑,一把搂过他的腰,顺着他的力道将人压倒在厚厚的棉被上,抓住他的手腕按在头顶上,说:“也不白占你的便宜,本殿只需要让流言坐实,否则这个亏本殿吃大了。” 殷旭的身体有片刻的僵硬,倒不是怕的,而是和滕誉身体贴着身体,呼吸交融,体温交错,让他全身的毛孔都叫嚣着舒畅。 他咽了口口水,“这个……有待商榷。” 滕誉低下头,盯着他如玉的面孔和红艳的嘴唇,心跳加快,呼吸也急促了起来。 “商榷什么?商榷如何把谣言变成事实?” “谣言怎么说来着?” “真想知道?” “自然,毕竟是与我有关的。” 滕誉想起这些天收到的情报,各地上奏朝廷的除了奏折外,还暗地里传播了一个故事,而故事的主角正是他和殷旭。 最初,这个故事的主题是“英勇少年智斗刺客,救皇子于危难”,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故事越传越广,也越传越离谱,昨天他听到的是:“俊美少年倾慕皇子,不顾生命相救,皇子感动之余见其美貌,便收入房中,夜夜疼惜宠爱”。 “也不是太离谱嘛,大半都是事实啊。”殷旭回味了一下这个故事,觉得还是挺唯美的。 滕誉温热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低声问:“哪个是事实?是少年倾慕皇子还是……夜夜疼惜宠爱?” “当然是皇子感动之余见其美貌,便收入房中!真真是贴切啊!你看,如果我还是以前那个胖成球的大胖子,你愿意与我同床?” 滕誉没有见过他胖成球的样子,于是脑子里想象了一番,顿时浑身打了冷颤,低头死死盯着殷旭的脸。 殷旭看着他略微凶狠的表情笑了笑,突然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铁锈般的腥味在口腔里传开,惹得殷旭丹田内的魔气震动不已。 食人血、摄生魂、吸精气,这三者对魔修来说无疑是最补的补药,而且滕誉的体质正好与他互补,绝对是他最佳的补品。 他压下心中的渴望,舔了舔滕誉破损的嘴唇,“这不就好了,简单的很!” 滕誉眸中的震惊一闪而过,然后眯起眼睛捏住殷旭的下巴,让他与自己对视。 “你可知道调戏本殿会是什么下场?” 殷旭眨了眨眼睛,语气轻佻地问:“要不,三殿下再调戏回来?” 滕誉加大手下的力度,在殷旭白嫩的下巴上留下了两个深红的指印。 他恶狠狠地问:“你以为我不敢?”不等殷旭回答,他对准殷旭的嘴唇重重地咬下去。 “唔……”滕誉这一口咬的比刚才重多了,趁着殷旭张开嘴唇吸气的空档,滕誉用舌尖撬开他微张的唇,顺溜地挤了进去。 滕誉完全没有亲人的经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至少知道亲吻不只是嘴对嘴,唇贴唇,应该更深入才是。 两人的舌尖刚一接触,就齐齐吓了一跳,一股难言的快感从口齿相接的地方传递开。 滕誉只是稍微停顿了下,便粗鲁地缠着殷旭的舌头共舞,两人都是生手,时不时发生牙齿咬到舌头的蠢事,亲的毫无章法,微微的血腥味更加刺激了殷旭的神经,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烧起来了,全身热的难受,却又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滕誉也差不多,多年的清心寡欲一下子被打破,欲念破蛹而出,像是想生吞了身下的人。 等两人分开,嘴唇又红又肿还有破皮的地方,衣裳凌乱,显得狼狈不堪。 气喘吁吁地对视着,滕誉猛地将人推开,跳下床背着手豪迈地大步走出去,边走边喊:“韩森,房间收拾好了没有?” 殷旭盯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暗道:这么纯情的反应真该让全天下人好好看看,看看他们的眼睛到底有多瞎! 已经准备歇下的韩大总管急匆匆地踩着鞋子跑出来,“殿下,您……”他想问:您不是一直都和霍七少一起睡的么?而且那间房明明就是为三殿下准备的啊,已经是驿站里最大最好的一间了。 走廊上刮着刺骨的寒风,唯二的两盏灯笼被吹灭了一盏,只洒下微弱的光芒。 滕誉歪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的嘴唇,声音沙哑地吩咐:“再去准备一间房!” 他的心跳还未恢复平稳,呼吸还有些急促,好在冰冷的寒风一吹,整个人清醒多了,只是清醒后更加觉得刚才那一幕荒唐。 滕誉对外虽然宣称自己男女不忌,但实际上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男子发生关系,可是刚才的行为虽然是冲动下的仓促决定,但他并不反感。 尤其他还记得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也许他就真的继续下去了。 韩森的效率很高,很快就重新收拾出了一间房,烧着热热的炕,铺上软软的被子,让房间渐渐暖和起来了。 “殿下……”韩森欲言又止,想问问他对霍天的打算。 可是滕誉现在满脑子都乱糟糟的,摆摆手说:“有事明日说,去歇息吧。” 等韩森退出去后,他对着角落吩咐了一句:“分四个暗卫守着霍七少的房间,一旦他夜里出门就小心跟着,别被发现了。” 暗处里有人小声地应诺一声,然后便听到有人离开了,滕誉倒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想:自己这操的是哪门子的心呐? 不过殷旭这一夜并没有出去,而是在翻来覆去睡不着后披着外衣悄悄进了滕誉的房间,躲在暗处的暗卫见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该不该拦,一犹豫,便让殷旭摸上了滕誉的床。 “谁……” “嘘!睡觉!” “你来做什么?” “一个人睡不着。” “那与本殿何干?” “睡不着明天就起不来,起不来就走不了。” “等等……你是冰做的吗?冷死了!” “……抱紧点才暖的快。” “把手拿出去!” “不拿!……贴在肚子上最暖和了!” “别乱动!” “知道了……谁知道你这么敏感,明明以前不这样的。” “这到底是谁的错?” “好吧,等到了京都允许你让人伺候,不过只给你一个时辰。” “笑话!你以为自己是谁?” “一个时辰一过,我便亲自去抓人,不信可以试试!” “你太自以为是了!” “多说无益,睡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两人很快就睡着了。 --------------------------------------------------------------------- 滕誉:“我怎么感觉我突然受了呢?” 殷旭:“难道你不是?” 滕誉:“本殿是攻!” 殷旭:“哎呀,甭解释,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滕誉:“是么?明天起分房分床!” 殷旭:“……好吧,我是受!” 第056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殷旭望着眼前厚实的城墙,目测着它的高度,顺便算一算以自己如今的功力能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去。 滕誉见他盯着城墙看,以为他是被震撼到了,颇为得意地介绍:“此城墙乃是太祖登基后修建的,每一代帝王登基后都要往上加一层,寓意大梁江山稳固如山,千秋万代,到如今已经有五十丈高,一般的攻城梯根本够不到城楼上。” 殷旭回头看了他一眼,凉凉地打击道:“国败与不败,可不是取决于城墙的高度,再说了,就一个京都的城墙建的这么牢固有什么用?难不成还能守着一个城过日子?而且,如果众人皆以为靠着城墙的高度和厚度便能所向无敌,还有谁会辛辛苦苦的训练?长此以往……” 滕誉眉头一皱,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他将殷旭的话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眼前巍峨的城墙顿时变得刺眼多了。 两人这几天一直不尴不尬地相处着,夜里虽然还是同床共枕,但平日的话少了很多,好不容易滕誉起了聊天的心思,一开口就被殷旭一桶冷水从头浇到脚。 他用力关上车门,沉声吩咐:“进城!” 后面的马车上,武胜和管家相视一眼,面上带着忧色,均以为他家少爷失宠了。 “吴伯,咱们要不劝劝少爷,自个租个院子住吧?总比看人脸色的好。”他家少爷这才刚被得手几天,竟然就面临失宠了,可见这三殿下也不是个好依靠。 自从那天早晨,两人顶着被咬破的嘴唇出现在人前时,某些原本只是流言的事情就被定位事实了,为此,管家和武胜没少私下里教育殷旭。 “哎,你以为我没提过?可是少爷似乎认准了三殿下,根本不听劝。” “看来少爷真是对三殿下情根深种了。”武胜一脸惆怅地感慨道。 殷旭和滕誉将两人的谈话听的一清二楚,听完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情根深种”从何而来,又是从哪被他们看出来的。 殷旭捏碎了一个瓷杯,冷哼了一声:“真是不知所云!”他堂堂魔尊岂会喜欢上一个凡人? 滕誉则勾起唇角笑了笑,“他们倒是对你关怀备至,只是……我什么时候给你们脸色瞧了?污蔑诋毁皇子可是重罪。” 殷旭打开车窗,把手中的粉末撒出去,拍了拍手,不置可否。 马车顺顺当当地进了城,城门口的守卫直到车尾见不着了才直起腰,然后将三皇子回京的消息迅速传播出去。 “这位爷回来了,这京城又得热闹起来了……” 朝阳巷口,赖济全扶着两个小太监的手下来,拦住了滕誉的马车,“殿下,先随老奴回宫吧?陛下还在宫里等着呢。” “急什么?本殿一路风尘仆仆,总要先回府洗漱一番,换件干净的衣裳再进宫。” 滕誉说完也不管赖济全同不同意,让人赶着马车去三皇子府,虽然路上接连不断的有消息传来,但到底不够全面,他总得先了解清楚形势再进宫。 赖济全知道三皇子自小跋扈惯了,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被落了面子也只能自己先回宫交差。 他盯着那远去的马车暗暗呸了一口:“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三皇子府建在朝阳巷南侧,对面即是另外两位皇子的府邸,所以三位皇子虽然都出宫建了府,依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节奏。 可惜这地点是皇帝选的,他们根本没有反驳的余地。 马车刚停稳,等候已久的下人们纷纷叩拜:“恭迎殿下回府!” 滕誉一脚踢开趴在地上的人形脚蹬,径自跳下车,看也不看黑压压的人群一眼,率先走进府中,而在他背后,殷旭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三皇子府的门面。 朱红色的大门此时大开着,容得下两辆马车齐头并进,门匾上“三皇子府”四个烫金大字铿锵有力,闪闪发光。 “不错不错,光是有这镶金的牌匾就不用担心以后会饿肚子。”殷旭暗自估量了一会儿这牌匾的价值,然后绕着门口的两蹲石狮走了一圈,摇摇头:“门口摆石狮?……不好不好,不够威武,怎么也该弄两只麒麟镇着,最好还是玉的。” 他观察着大门的方位和环境,在记忆中搜索着适合三皇子府的阵法,如果能把当年魔门的镇山大阵搬过来,啧啧……那才叫固若金汤,可惜这也只能想象而已。 韩森咳嗽一声,把他叫到面前给众人介绍:“都听好了,这位是霍七爷,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府里的贵客,不得有丝毫的怠慢,否则严惩不贷。” “霍七爷安。”下人们齐声问安,有几个胆子大的,更是偷偷抬头睃了殷旭一眼,大概也是听到殷旭刚才话有些好奇。 殷旭把目光从石狮上收回来,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奴仆,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都起来吧,又不是只住一天两天,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本少爷好伺候的很,一般情况下不为难人的。” 他弯着嘴角笑得如沐春风,乍一眼很是打动人,可是多看两眼却让人莫名的觉得有点冷。 恐怕也只有滕誉清楚,这少年是一般不为难人,可一旦为难起来,就是要人命的。 殷旭瞥了一眼远处偷窥的人群,笑得更欢乐了,人多才好啊,偶尔打个牙祭就不愁没地方找人了。 “对了,韩总管,记得请个大夫给车上的伤患看看,一路上吊着一口气,也怪不容易的。” “是,老奴这就让人去办。” 殷旭交代完便大大咧咧地走进门,仿佛自己是这里正经的主人般。 韩森跟在他后头,心里琢磨着该把这位少爷安排在哪里,按理说这人与殿下同房了这么久,安排在后院比较合适,可是殿下似乎更看重他的能力,放在后院有些埋没了,而且后院太杂,这位进去后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情来。 等他们一走,门口跪着的下人们才敢起身,迅速跟进府中,各司其职,只有走在最后头的几个奴才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人真是三殿下的救命恩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模样,能拿得动刀枪吗?” “人不可貌相,听说霍元帅也长得俊逸非凡,还不照样能上阵杀敌?” “嘁,这能比吗?……不过,刚才韩总管似乎说他姓霍?” “我也听到了,难道……” “呸呸,别瞎想,怎么可能是你们想的那样,我看啊,八成是殿下……嘿嘿……”说话之人露出个淫邪的笑容,其余几人对视几眼,也都笑出了声。 他们都以为“救命恩人”什么的根本是借口,觉得这少年八成是三殿下的新宠,没看到那年龄那长相,哪里像能救人的了? “咦,怎么之前伺候三殿下出门的人都没回来?”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声。 “还真是……连侍卫也一个都没回来。” “我听说三殿下在途中遭遇刺客,那些人怕是凶多吉少了。”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我是听大皇子府的熊管事说的,上面都传开了,不信你去街上打听打听。” “这……” 一时间,刚才嬉笑哄闹的场面多了几分凄凉,众人也没了说笑的兴致。 后宫之中,大皇子也得到消息了,正皱着眉头问传消息的人:“真的是他?不是说天生经脉不通么?就算有些蛮力也不可能在云家的死士手里把人救了。” “寇将军传来的消息称,并未亲眼目睹此人动手,不过以当时的情形和尸体的死状来看,很有可能就是他。” 大皇子皱了下眉头,半信半疑,他吩咐道:“再让人去安县查查霍天的底,顺便去元帅府给霍一龙传个消息,相信他不会坐视不理的。” “是。”那人心里有了底,行礼后便退出了宫殿。 “呵,老三以为找了个霍家的人,就能和霍家拉近关系不成?”一旁的美人榻上,一位美妇冷笑道。 大皇子走到云贵妃身旁站定,挥退了宫女太监,小声道:“母妃,这霍天如果真如外界传言,是个天生经脉不通的废物,又怎么可能有本事救了滕誉?要么是他深藏不露,要么是另有别情。” “就算深藏不露又怎样?一个从小在乡野长大的小子,能起什么作用?再说了,不是有消息说他是老三的禁裔么?我看啊,救命之恩不过是老三编排的借口。” 别说,云贵妃这随口一猜还真猜中了,只是这借口是真,禁裔是假。 “如果不是他,那又是谁在云家的死士手中把人救了的?” “定是那柳家的余孽!别看柳家被夺了兵权,日薄西山,但气数未尽,手底下有几个能人异士也不足为奇。” “这倒是……不管怎样,这次的事情对我们很不利,舅舅这一招可有些画蛇添足了。”大皇子心下微怒,言语里便带了些火气出来。 云贵妃也知道这次的事情是云家欠考虑了,不过到底是她亲哥哥,又是为他们好,也不好责怪什么。 她叹了口气:“你也别怪你舅舅,他也是为咱们好,如果能除掉滕誉,那咱们的位置就更稳了。” 大皇子脸色沉了下来,“哼,结果呢?不仅没除掉他,反而让父皇对咱们起了戒心,赔了夫人又折兵!儿子回来都好几天了,连父皇的面都没见到。” 云贵妃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你父皇什么脾气母妃最清楚了,他不过是一时心气上来了,过几天你再去表表孝心,他自然就气消了,你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传位给老三的。” 大皇子当然知道,不过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罢了,“那舅舅何必多此一举?” “哎,只要你父皇一日不封母妃为后,滕誉就一日是嫡子,朝中那些古板迂腐的老臣可是最讲究嫡庶之别的,有他在一日,咱们就不算名正言顺。” 大皇子当然知道这一点,为了这个“庶”字,他从小没少受滕誉的气,不过他并不觉得滕誉有胜算,一个呗养废的嫡子,就算皇位送到他屁股底下,他有本事坐稳么? “就算要下手,对象也应该是滕吉,你看他最近春风得意的样!”说到自己的二弟,大皇子原本不明媚的心情更加灰暗了。 云贵妃脸色一变,怒骂道:“杨碧萱那个贱女人,还当真是小看她了,没想到平日里闷不吭声的,竟然心也这么大。” 大皇子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德昌帝就三个儿子,滕誉看着就不成器,就一个竞争对手,换成是他拼了命也得争上一争。 “母妃也别生气,杨嫔无貌无色,朝中也没有依靠,拿什么跟我们斗?我们只要防着滕吉就好。” 云贵妃捂着酥胸哀叹一声:“母妃只是气你父皇,如果他能爽快地将皇后之位定下来,母妃何必在乎那些妃嫔是升是降?” 自从柳皇后去世后,德昌帝便没立新后,外人皆以为德昌帝对孝贤皇后情深意重,忘不了她,哪里知道他不过是为了不想让云家爬太高而已。 他可以为自己心爱的女人扫清障碍,也可以 尽心尽力地培养自己的爱子,但却不会盲目的将一切送上。 何况云贵妃除了没有皇后之名,却执掌后宫一切事务,地位与皇后无异了。 “母妃放心,趁着此次万寿节,儿子会安排人将此事提一提,只要选好时机,父皇不答应也得答应。” 云贵妃听到这话,脸上的愁云渐渐舒展开来了。 第057章 好好伺候霍七爷 殷旭一路走进三皇子府,入目的是亭廊画柱,假山流水,深冬的季节竟然也一片绿意盎然,难得地展现出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韩森领着他往前走,见他目露欣赏之色,笑着说:“这院子是皇上特意请巧匠精心设计的,花草树木挑的都是抗寒的,即使是御花园,一到冬日也比不过咱们这院子。” 殷旭嘟囔了一句:“浪费!”不过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花花草草,费这些心思和精力还不如都改种药草。 韩森笑容一顿,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滕誉住哪个院子?怎么还没到?” 韩森对他直呼其名的行为已经无力改正了,低眉顺眼地回答:“殿下住在景阁苑,穿过这个院子就到了,不过殿下一会儿要入宫面圣,此时应该在浴澜池。” “正好,本少爷也想沐浴一番,你去让小武子把本少爷的衣裳送来。” “……”韩森有意把人安置在其他院落,可听这位的意思,似乎是想入住景阁苑?胆儿真肥! “七少爷,景阁苑一直只有殿下一个人住,府里的客房很多,老奴给您挑个风景好的如何?” “不用麻烦了,天气这么冷,两个人挤挤更暖和,等开春我再搬就是。”殷旭对所谓的风景兴趣不大,不过是一些灵气稀薄的花花草草,还入不了他的眼。 韩森心道:连这种借口都找得出来!皇子府的每间客房都修了地龙,即使不盖被子睡觉也不觉得冷,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不过这事不是他能做主的,最终还得看三殿下的意思。 他把人带到浴澜池,隔着一扇门问:“殿下,奴才把七少爷一行人安排在松涛阁可好?” 里头传来细微的水声,短暂的沉默后滕誉才回了一个短短的“嗯”字。 韩森松了口气,转身冲殷旭客气地说:“七少爷,松涛阁是离景阁苑最近的一座院子,里头也有个大浴池,您随我来。” “不急。”殷旭挑了下眉梢,绕过他推开眼前的房门。 “七少爷……”韩森有心阻止,却听到里头传来三殿下的声音:“让他进来吧。” 韩森后退一步,安静地守在门外。 殷旭进去后一脚踢上门,把韩森的目光隔绝在外,房间里雾气弥漫,温暖潮湿,袅袅白雾从中央那个偌大水池中逸散出来,至于水池中的人看的并不真切。 他往前走,先入眼的是跪在浴池边缘的两个衣着单薄的侍女。 殷旭眼睛眯了下,一步一步稳健地走到池边,居高临下地盯着正趴在浴池边缘闭目养神的男人。 那两侍女悄悄抬头瞥了来人一眼,手下动作不停,一个给滕誉清洗长发,一个给他捏肩捶背。 从殷旭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两名俏婢婀娜有致的身材,尖尖的下巴以及嫣红的嘴唇。 “不是说急着入宫?看殿下这副悠然享受的模样可一点也不急呀。” 等了片刻,滕誉才睁开眼睛,慵懒地看着殷旭,“下来一起洗?” 殷旭莫名地就笑了,“好啊。”说着张开双臂,冲那两名侍女说:“过来帮本少爷更衣!” “……”两个侍女脸上同时闪过诧异,她们是三皇子身边的一等宫女,所以才有资格近身伺候他,可也只伺候过这么一位主子。 看出他们的迟疑,殷旭不痛快地哼了一声。 “去吧,好好伺候霍七爷。”滕誉笑着开口吩咐,有他开口,那两名侍女自然不能不干。 待衣裳脱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里衣,殷旭抬手阻止了她们的动作,捏着一名少女的下巴抬起她的脸,调戏道:“别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本少爷还看不上你这样的姿色。” 不看那名侍女猪肝一样的脸色,殷旭笑着跳进浴池,一时间水花四溅,溅湿了池边两个婢女的裙摆。 “好了,你们退下吧。”滕誉摆手让她们出去,不能否认,刚才殷旭调戏人的画面让他不喜。 殷旭将脖子以下的部位浸泡在热水里,舒服地吐出一口浊气,调侃道:“把人赶走了,谁伺候你沐浴?” 滕誉答:“你啊。” 殷旭只当他开玩笑,并没有上前动手,想他虽然不至于天天被人伺候,但也没干过伺候人的活。 滕誉见他不动,目光透过水面盯着少年的身体,白色的里衣变成透明色贴在身上,完全无法掩藏里头的春色,他有些懊恼地退后了一些,闭上眼睛说:“等会儿进宫,我会向父皇禀明你的功劳,按我的猜测,这次回来他应该会提拔我身边的人,就从你开始吧。” “哦?会封我做官?” 滕誉认真想了想,分析道:“他应该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柳州石碑的事情他一直没给霍家一个交代,说不定会在你身上大做文章,官位是一定有的,不过你也别想太多,肯定不会是什么重要的职位。” “嗯?那件事不应该是霍家给皇家一个交代么?” “霍家能给什么交代?交出兵权证明自己不会造反么?别说霍家不可能这么做,就算真做了,边关的百姓也不会同意的。” “果然是功高震主啊!”殷旭对霍家的地位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滕誉意味深长的笑笑,“这事儿只能不了了之,不过隔阂是注定除不掉了,表面上父皇一定会更加重视霍家,采取一系列的手段来安抚人心。” 殷旭想想其中的缘由也笑了,再次感慨:“人间的帝王不好当啊。” “那难不成阴间的阎王好当?”滕誉反驳,也不知道殷旭这脑子是怎么想的。 殷旭撇撇嘴,不与他争辩,继续问:“皇帝要表明自己的立场,要赏要封也应该是对真正的霍家人,提拔我有什么用?” “不,正好相反!”滕誉笑得很得意,“应该说,你的出现让父皇更加高兴才是,霍家子弟品阶最低的是二子霍一刀,中了二甲进士后入了翰林院,从五品的官职,其余几个即使是没有战功的霍一龙也有个子爵的虚衔,父皇一定不乐意给他们任何一个加封的。 你就不同了,你是霍家唯一一个没有被正面承认的子孙,提拔你既能全了他的面子,又不至于让霍家实力大增,如果你能表现出对霍家的一点点不满就更好了,相信父皇会很乐意培养你的。” “这倒是个好主意,培养一个和霍家不和的子孙,牢牢拽在手心里,等他取代了霍正权的时候,不管是要夺兵权还是要拉拢都容易的多。” 滕誉用一种“你也不傻嘛”的眼神看着殷旭,差点没把魔尊大人看出内伤来。 他冷哼一声不予他一般计较,转而问:“照你的意思,皇帝会召见我?” “十有八九。”回来的路上,滕誉就把会发生的来龙去脉想了又想,结合德昌帝的性格脾气,揣摩出了一套应对方案。 “如果你不是霍家人,父皇只会随便赏你一些钱财和虚名,但你姓霍,他一定不会忽视你的存在,召见你也是为了探探你的虚实。” 殷旭摸着下巴想:这样一来,霍家的大门他是一定要进了,不过一想到会遭遇的画面,魔尊大人有些不确定自己到时候能不能控制好脾气。 霍家他虽然只见过一个霍一龙,但以点概面,肯定都不是好相处的。 滕誉没泡太久,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招了人进来伺候他更衣,等侍女将他头发打理好后,换上繁复的宫装,他冲水里的少年说:“本殿先进宫了,晚膳大概会在宫里用,你可以让韩森带你熟悉一下府里的环境。” 殷旭还是第一次看到滕誉穿这么正式的服装,纯白色的棉袍,五条用金线绣制的金龙,活灵活现,边缘绣着蓝色的云纹,煞是好看。 不过……殷旭指着他身上问:“这是龙?”他绝对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残废的龙,居然没有爪子。 滕誉笑而不答,他知道殷旭问的是什么,不过全天下只有九五之尊才有资格穿五爪九龙的皇袍。 滕誉走后,殷旭在浴池中泡到全身发软才起来,这浴池的水是流动的,一直保持着一种温度,舒服的让人不想出来了。 换好衣服,殷旭被韩森带到了松涛阁。 松涛阁确实离景阁苑很近,只隔了一堵墙,院子里头种着一片修建的奇形怪状的景观松,倒是没有多余的花花草草,一看就是男子住的地方。 殷旭进去的时候管家已经把行李整理好了,和武胜坐立不安地等在房中,暗忖:少爷也太痴心了,这才刚进门就急不可耐地去找三殿下了,也不知道下人们看到后会不会传出闲言碎语。 “松涛阁有四间大房两间偏方,那位受伤的公子安置在西厢房,其余的就由七少爷自己安排吧,明日老奴再挑几个伶俐的丫鬟婆子过来伺候着。” 殷旭对这住宿环境还算满意,主要是离正房近,方便他晚上翻墙过去,不过他还是交代了一句:“不要女的要男的。” 殷旭不太喜欢凡人界的姑娘,太娇弱了,一碰就碎的感觉,而且有女人在的地方是非也多,麻烦。 韩森只当他不喜欢女子,心里暗暗筛选人选,思考着这府里有哪些年纪大、长相一般又忠心的男仆,最好还要嘴巴紧一些的。 因为主人不在,殷旭的晚膳用的很简单,几块糕点加一碗汤,那分量让韩总管频频皱眉,暗道:这要是个姑娘,一定是个不好生养的! “走吧,逛逛。”殷旭起身,带着自家的两个下人跟着韩总管开始正式参观三皇子府。 “这条街上只有三座皇子府,而咱们三皇子府是最大最精致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府邸加起来也没有咱们三皇子府的分量。”韩总管用他那略微尖细的声音介绍着府中的概况。 殷旭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对凡人界的东西表现出了由衷的好奇,尤其这里很多东西是他没见过也没听说过的,第一次难免有些好奇。 而在别人眼里,他这幅样子则是十足的土包子,连管家和武胜都比他克制。 “皇帝可真舍得下本。”难怪天下人皆以为皇帝最宠爱的儿子是滕誉,光是花费在他身上的银子就让人眼红,恐怕也给滕誉拉了不少仇恨值。 “府上分前院和后院,前院是殿下和门客侍卫们居住的地方,后院是侍妾们住的地方,前院又分了七个不同景致的院落,松涛阁是给上门的贵客准备的客房,从开府到现在还没住过别人。” “对三皇子而言,除了皇帝还有谁当得了‘贵客’二字?” “现在七少爷不就算是一个了?”韩森好脾气地笑道。 殷旭耸耸肩,脸上表情不变,并不觉得这是莫大的殊荣,而管家和武胜则一副眉开眼笑、与有荣焉的样子。 韩森一直摸不透这个少年的性子,说他爱慕虚荣吧,可是他很多时候又表现出对金钱权势的不屑一顾,说他天真善良吧,他的行为又完全搭不上边。 “后院简单的分了东西南北四院,后院之人未经传唤不得迈出二门一步,所以七少爷只需要了解前院即可。” “后院住了多少人?”殷旭饶有兴致地问,以滕誉在外的名声,这个数字应该不会小。 韩森嘴角一抽,诚恳地回答:“老奴也没仔细算过,大概七八十人是有的,不过多是各方送来的,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您不必在意。” 殷旭脚步一顿,蓦地转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觉得我在意?” 不在意你问什么?韩总管心下腹诽,嘴上回答:“老奴的意思是,您不必理会后院之人,他们没机会捣乱的。” “这我信,带我去瞧瞧,看看都有些什么国色天香的货色。” “这……后院乃女眷的住所,怕是不方便。” “你不是说他们连半个主子都算不上?那本少爷这个贵客想去看一眼都不行?还是你怕我会对滕誉的女人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儿?” “自然不是,只是这不合规矩。”韩森做了个揖,心道:就你这毛头小子,想做什么也有心无力吧? 殷旭沉下脸,“什么规矩?谁定的规矩?滕誉交代过不准我进后院?” “没有,三殿下未曾交代过。”韩森下意识地将腰弯的更低些。 “那不就行了,而且……我听说三皇子府的后院不止女人吧?既然女人不给看,那去看看男人也行。” 韩森抹了把汗,暗道:那还是看女人的好。 第058章 你在逗我? 韩森犹豫了一会儿,给身边随侍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然后带着殷旭往后院走。 等到了二门,管家和武胜被留在门外,毕竟后院都是三殿下的侍妾,正常男人还是远离些好。 当然,殷旭身份特殊不在此列。 “后院比前院小了一半不止,因为府上没有个正经的女主人,所以也没去精心打理,看着有些萧条。” 殷旭笑笑,心道:这何止是萧条啊,和富丽堂皇的前院一比,这后院就跟柴房似的。 “滕誉难道从来不过来吗?不进后院是怎么传出他那些私生活淫靡的荤段子?” “殿下自然是来的。”韩森简短地回了一句,并没有解释原因。 往里走了一段,路上偶尔也能撞见几个丫鬟婆子,看到韩森都恭敬地行礼,看到殷旭则用一种评估打量的眼神,估计是想看看这个新晋的男宠能排第几位。 “她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您指谁?” “这后院的女妾男宠啊,被关在这方寸之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做些什么?” 韩森仔细想了想,“大概……也就绣绣花弹弹琴什么的吧,大部分的妾侍一辈子就是这样过的。” “那正妻呢?” “正妻则忙多了,上要侍奉公婆,下要相夫教子,还要管家理财,自然不是妾侍们能比的。” 殷旭点点头,心想:难怪妾侍的地位低下,成天不思进取只懂玩乐,废人一个! 行至一道门外,韩森介绍道:“这是东苑,住的是皇上赏赐的宫女以及各位皇子王爷送来的美人。” 殷旭在门口站了会儿,见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一个人走动,估计是事先得到消息躲在房里闭门不出了。 没意思!殷旭撇撇嘴,跟着韩森往前走。 “这是南苑,住的是各位大人与一些富商送来的歌姬舞姬。” 殷旭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这个南苑反倒比东苑更精致些,“这是何道理?南苑住的比东苑好?” 韩森咳嗽一声,压低声音回答:“殿下说,这些人至少大半是单纯进来伺候的,不必苛待他们。” 用滕誉的话说:“东苑的人都是抱着各种目的进来的,本殿养着她们就够浪费米粮了,还想本殿把他们供起来不成?” 等西苑也看过后,韩森停住脚步不经意地问:“七少爷,时候不早了还要继续看吗?北苑比较偏远,如果要过去得让人提灯笼来。” 殷旭原本是没要继续走的心思的,不过听到这话后反而来了兴趣,他可没忽略韩森眼中一闪而过的戒备。 一定是有什么不想让他见到的!殷旭说:“来都来了,就顺道看看吧。” 韩森低头应诺,进西苑里头取了个灯笼,带着殷旭往北苑方向走。 越走越冷清,原本路上还能见到一两个下人,过了西苑后却是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了。 “堂堂三皇子府,后院竟然如此冷清,就不怕被外人知道?”殷旭打趣道。 “这北苑住的多是被殿下遗弃的人,与冷宫无异,自然是冷清了些。” “哦,原来如此。” 等靠近北苑,殷旭原本漫不经心的态度也正经了许多,他瞥了韩森一眼,勾起唇角笑笑。 “这北苑……倒是不错啊。”他也许没有滕誉那么灵敏的嗅觉,但一个地方是男人多还是女人多还是能轻易辨别出来的。 这北苑阳气冲天,与刚才路过的三个院子截然不同,里头肯定聚集了不少男人。 殷旭原以为这北苑是男宠聚集地,所以才阳气十足,可是等他站在北苑门口时却推翻了自己的结论,他敢肯定,这个院子里头住的人绝非一般。 所以殷旭第一次迈进了院子,依然是空荡荡的没有人在外走动,他站在院子正中央,巡视了一遍错落有致的房屋,笑着说:“这里倒是个好地方。” 比起其他三个院子,北苑更加空旷,院子外种了一圈高大的树木,将整个北苑包围起来,也很好地阻隔了视线,院子里却是连盆花都没有,地面上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痕迹,看着像是刚收拾过的样子。 殷旭能感觉到屋子里有人,而且人数不少,这些人给他的感觉很熟悉,气息与滕誉身边的暗卫很相似。 韩森弓着腰站在他背后,平静地问:“七少爷,看完就走吧,到底是后院,您一个外男不宜多呆。” “嗯,说的也是,走吧,滕誉也该回来了。”殷旭最后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笑着离开了。 滕誉回来的时间比殷旭预计的更晚些,据说被皇帝留下饭,饭后又被太医院的几个老太医轮流诊断了一番,直到每位太医都说他身体没大毛病,只是有些气虚血亏,才被皇帝放了回来,一同带回来的还有两大车的赏赐。 院子里灯火通明,随行的太监唱着长长的赏赐清单,“陛下赏……黄金百两,玉如意两对,金佛一尊,文房四宝若干……” 殷旭看着那几大箱子东西,一股名为“嫉妒”的心情油然而生。 “皇帝真大方!”他打开一口大木箱,里头是满满一箱的布匹,即使不上手摸,也知道品质上等。 论起衣食住行这等生活琐事,修真界还真比不上凡人界,就拿衣服来说,修真之人在乎的是衣物防御性能高不高,而凡人则在乎布料上不上等,剪裁合不合身,刺绣精不精美,一个重于实用,一个重于享受。 滕誉打开另外一口箱子,叫殷旭过去,“你看看这些药材,有需要的尽管拿走,不过上回你给我用的那两种药分别给我一瓶。” 殷旭白了他一眼,“你以为那药很好弄?”还每种各一瓶。 他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一箱子的药材,箱子外还细心地贴着清单,确实有几种是他需要的。 其实殷旭认识的药材并不多,会配的药也就简单的十几种,还是当年他为了偷丹门的一瓶九转还魂丹特意潜进去后学到的。 换界重生,很多药材都找不到,真正能配齐的不超过五种,还好这个世界也不乏一些上乘的药方毒方,他可以再学一些。 挑挑拣拣把自己认识的挑出来,很多在凡人看来是很贵重的药材在殷旭眼中和野草没两样,因为他不认识。 殷旭算了算,说:“药材不够。” 滕誉好说话地点头:“还需要什么直接告诉韩森,总之那两种药越多越好。” 其实滕誉更想问他要配方,太医院有两个老头是他的人,比起殷旭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他更信任御医的水平。 不过配方这种事情……一个不好容易闹出矛盾,目前阶段,他和殷旭还没熟到那程度。 除了药材,其余的东西也让殷旭挑了些,不过殷旭这次除了那两对玉如意其他什么都没碰,反正东西都在府里放着,他要用直接偷来就好了,还不用自己保管,省事! 滕誉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恨铁不成钢,只要不把他的库房搬空,殷旭要什么送给他就好,何必要偷? 让人把剩下的东西入库,滕誉让殷旭跟他去书房。 “坐。”滕誉对正兴致勃勃来参观他书房的少年说。 殷旭将目光从那两扇落地书柜上收回来,坐到他对面,把玩着桌面上的笔墨纸砚。 滕誉眉头一挑,“不想知道我入宫后发生了什么事?” “洗耳恭听!”殷旭忙放下东西摆正姿势。 “其实也没什么,享受了一回虚假的嘘寒问暖,和皇帝吃了顿不尴不尬的饭,又听他训了一通话,打一棒子再给颗糖,没什么新意的。” “还有呢?”殷旭疑惑地等待下文,如果只是这样,何必特意把他叫进书房。 “还有就是,刚才那一箱布料是云贵妃送的,我向来不用她送的东西,如果你有喜欢的,我让人给你弄一模一样的来。” “……”殷旭传递出一个“你在逗我”的表情。 第059章 神奇的少年 滕誉看着他表情多变的脸,一晚上郁结的心情终于缓解了些,他干咳一声,“好吧,说重点,皇帝明天应该会召见你,等会儿让韩森教你一些简单的宫廷礼仪。” “不学。”殷旭想也不想就反驳,他可没兴趣学那些跪拜磕头的礼仪。 “……”滕誉被他拽得二五八万的态度气笑了,“面见圣上,再不懂礼仪也是要跪拜的,你可别跟我说那套什么跪天跪地跪父母的话,除非你不想进宫。” 殷旭小小的别扭了一下,“那就不去了。” 按理说,魔尊大人也是能屈能伸的典范了,实力微弱前不是没有卑躬屈膝过,可让他对一个凡人下跪,有点接受不能。 滕誉扶额,头疼地想:他这绝对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回来。 “你听着,就算是霍正权进宫,也没有不跪君王的道理,等将来本殿登基,倒是可以对你格外开恩。” 殷旭勉强点了个头,回了句:“看心情。”把滕誉弄得哭笑不得。 “我看这次父皇是真对滕毅起了疑心了,听说云家派系的官员被贬被砍了几个,而且父皇让滕吉进了兵部,明显有栽培他的意思。” “他想换继承人?” “那倒不至于,只是想用我和滕吉牵制滕毅罢了,如果我没猜错,云家他会等到快死的时候再收拾,免得将来滕毅登基难做。” “想得可真远。” “这是必须的,做皇帝不深谋远虑怎么行?” “所以才说做凡人真累。”殷旭小声嘀咕了一句。 滕誉笑笑,没有多想,他说:“云家这次虽然折损了几个人,但伤不了根本,短期内他们应该会把矛头对准滕吉,我只是顺带的。” 这也多亏了他这些年的苦心经营,把自己诋毁成这副人见人恨的模样,不过这“烂泥扶不上墙”的名声也给他带来了不少便利。 “那就让他们鹬蚌相争,你做渔翁好了。” “目前可以,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要扩充势力,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总会有被发现的一天的。” “那岂不是正好,你也需要扭转形象了,否则即使皇室子弟死绝了,也没人支持你上位。” “你说得对。”滕誉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父皇身体健康,有他在,一旦发现我这些年都在骗他,后果很严重。” “你的意思是……?”殷旭确定自己听出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 滕誉低下头,抚摸着书桌上的镇纸,自言自语:“这枚镇纸是五岁那年母后送我的,我还记得她当时说的话,让我好好学习,将来做个明君,可惜啊……总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滕誉虽然没有明说,但殷旭知道他应该很早就计划好的,他也不多问,只说:“别拖太久,我耐心不够。” “哈哈……你急什么?霍家下一代继承人大选在两年后,两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的,从明日起,你还是跟着本殿一起学文习武的好。” 霍家的继承人大选可比科举严格多了,甚至有人背地里说,霍家选出来的继承人当太子都够资格了,如果不是少了那滴血脉的话。 霍家的继承人不仅要求文武全才,还要考察个人品德,滕誉不担心殷旭的武力值,霍家这一代武功最高的是长子霍一鸣,据说焰阳决已经修炼到了第三层巅峰,但以他来看,殷旭再过两年的成就绝对比霍一鸣高。 不过文治方面就……滕誉摇头,他能指望一个连《三字经》都没读过的人有多高深的文化水准么? 至于品德,滕誉挑了下眉,暗道:希望不要让外人看到某少年杀人的样子,否则真没人相信他是个正派的人。 殷旭很想说自己对什么大选不感兴趣,不过他也确实需要时间提升自己的魔功,缓一缓也好。 “我就这样住了进来,如果霍家的人杀上门怎么办?”外面风言风语那么多,霍家不可能一点都没听说,知道自家子孙沦为男宠之流,恐怕霍正权会气的睡不着吧? “清者自清,你是本殿的救命恩人,招待你住几日又何妨?” 殷旭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如果霍正权强制要求我搬出皇子府,而我又不想住在霍家,有什么办法么?” 这不是一个以防万一的问题,而是一个接近必然的问题,滕誉其实希望他住进霍家,只有这样,才能更接近霍家的核心。 不过……他心里涌上来的那股不舍是怎么回事? 滕誉摇摇头,回答:“恐怕难以避免,除非……” 殷旭打断他的话,敲着桌子问:“有笔交易做不做?” “什么?” 殷旭挪了一张纸过来,挑了一支粗细适中的毛笔,冲滕誉扬了扬下巴,“磨墨!” 滕誉不知他意欲何为,但还是提起袖子做了,甚至将油灯移过来,将灯光拨亮了些。 殷旭姿势豪迈的下笔,不过每写几个字都要停顿一下,甚至会问滕誉某个字怎么写,直把皇子殿下问得哑口无言。 一炷香后,殷旭终于搁下笔,拿起纸张吹了吹递给滕誉,“看看。” 滕誉好奇地接过来,以为会见到一手狗爬字,结果发现殷旭的字好的超乎想象,字体自成一格,笔锋凌厉,衔接流畅,细节之处还能窥见几分大家风范,除了几个显眼的错别字,这张纸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看完了没?”殷旭见他久久没动作,觉得不可思议,但凡懂行的人看到他这东西,都应该欣喜若狂才对。 滕誉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直盯着他的字看,却忘了看内容,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将目光移动第一个字,滕誉静下心来认真看,等看完第一句,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看得越发仔细。 等将一整篇内容看完,滕誉发现自己心跳的速度有些快,喉咙发干,他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焰阳决?” 殷旭面带得意之色,点了下头,“怎么样?” “哪来的?”滕誉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终于把心头的激动压下,看向殷旭的目光多了一股惊诧。 “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回答你想不想要,你手中的口诀只是第一到三层的,后面两层的我也有。”殷旭往后一靠,将腿搁在书桌上,笑得像只小狐狸。 滕誉小心地把纸张放平,正色问:“说吧,你想用这个交换什么?” 殷旭脱口而出:“三皇子府的永久居住权!” “……什么?”饶是滕誉再沉稳,此时也被震惊的目瞪口呆,他觉得自己十几年的见识再次被这个少年刷新了。 “没听清?……我要你家的居住权,永久的!”殷旭用脚尖拨弄着书桌上的笔架,神色不虞。 “你在开玩笑?” 殷旭白了他一眼,用眼神回答了这个问题。 滕誉憋着笑,面色有些怪异,“就这个?我又不会赶你走,你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那不同,现在我可是付了房租的,可就不是客人了。” 滕誉觉得自己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第二个傻的这么可爱的人了,用大名鼎鼎的焰阳决付房租?也只有殷旭想得出来! 如果把这口诀拿出去拍卖,别说一座皇子府,就是皇宫也能买下半个。 滕誉瞬间有了种天上掉馅饼正好砸中他的感觉。 “换点其他的条件吧,本殿不想占你便宜。”滕誉颇为厚道的说。 殷旭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本少爷的便宜你不是早占了吗?这东西对我没用,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给你。” “霍家……知道吗?”滕誉倒不怕这东西烫手,只是如果霍家知道这东西落在殷旭手上,恐怕他们得尽早防范了。 “不知道,只要你不泄露了,就不会有人知道。”殷旭信心满满地说。 “那后两层……” 殷旭把腿放下来,倾身向前,勾着滕誉的脖子重重咬了他一口,留下四个字:“看你表现!” 滕誉直到脸上一疼,才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拿到了霍家的传家之宝——焰阳决,这东西不知道觊觎了多少年,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自己拿到了?而且还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滕誉火辣辣的目光打在殷旭脸上,越发觉得这个少年是个神奇的存在! 第060章 真是捡到宝了 滕誉当着殷旭的面打开书房的暗格开关,并且慎重地将那张普通的纸张叠好放进暗格里,再三确认后才合上暗格。 从书房出来,滕誉的脚步还有些飘,大脑不受控制的发出喜悦的信号。 殷旭心情也不错,用一份他用不上的功法换来滕誉的感激和信任,怎么看这个买卖都不亏。 虽然现在看来这东西跟白送的没两样,但有滕誉的感激之心,将来能换的好处就多了,如果他明码标价,滕誉只会当是一桩正常的买卖,银货两讫,不太利于增进他们的感情。 而且从滕誉的反应来看,这个东西应该算得上低级的宝贝了,而他最不缺的就是功法,全都记在他脑子里,这可比金山银山更好使。 一路跟着滕誉往景阁苑走,路上遇上的下人们齐齐下跪行礼,等人走远了又开始各种揣测这两位的关系。 滕誉在房门口站定,后面跟着的殷旭差点撞上他的后背。 “怎么了?”殷旭无知无觉的问。 滕誉深深吸了口气,沉声说:“时候不早了,七少爷回去歇着吧。” “恩?……”殷旭拖长尾音,啜了下他的后背,不痛快地问:“忘了我们刚才的交易了?” “本殿只出售了居住权,而不是同住权吧?” “那就把条件改一改,我想住哪间就住哪间,想睡哪张床就睡哪张床!” 滕誉又吸了口气才推开房门,不等他关上门,旁边一个人影已经先他一步跑了进去。 滕誉动作一顿,表情淡定的关上门,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淡淡的满足感。 “那是你们安排的,不是我选的,我就睡这儿!”殷旭大步走到内室的大床边,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钻进了暖和的被窝里。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响起,然后一个人形物体被丢在地上。 滕誉放下茶杯,皱眉走进内室,就见少年正穿着白色的里衣坐在床上,表情阴沉地看着地上的人,而地上则趴着一个身穿薄纱的女子,曼妙的躯体在红色的纱衣下若隐若现。 滕誉嘴角抽了一下,对闻声冲进来的韩森说:“把院子的守卫再清理一遍,以后本殿不想看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了。” 韩森见怪不怪,只要三殿下在府上,十天里有八天会遇上这种主动爬床的人,这府里抱有这种思想的人不要太多。 他走过去点了那女人的穴,抬起她的下巴一瞧,有些为难地说:“殿下,是今日皇上赏赐的人。” “哦,丢进后院,对外就说此人冲撞了本殿的新宠。”滕誉摆摆手,不甚在意。 “慢着!”韩森正待带人离去,就听到霍七爷这声,忙停下脚步,听着对方吩咐:“叫人把床上的被子被单全换了,一股臭味!”说完将床上的被子踹到地上。 “是。”韩森自然不会让三殿下睡别人睡过的床,所以很快就换好了全新的床上用品,甚至把房间里的地毯也一并换了。 殷旭臭着脸上床,“你这什么皇子府?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摸进来!” 滕誉也脱了衣服上床,把人按进被窝,撑着脑袋看他,“不这样,怎能让外人知道三皇子有多窝囊?” “那也太危险了,万一进来的是刺客呢!” “那就更好了,谁送的人谁负责,你还担心本殿收拾不了一个刺客?” “人总有疏忽的时候。” “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本殿有了新宠,做出点偏激的事情来也是正常的。”说着在殷旭脸颊上刮了一下,态度暧昧。 这是两人继那日亲吻后第一次平和的亲密接触,殷旭指着自己问:“新宠是我?” “还有别人吗?” “很好,那就别怪本少爷也做点偏激的事情了。”殷旭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芒,嘴角含笑,一副阴笑的表情。 滕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发现自己竟然被他个阴测测额笑容吸引着,他暗暗唾弃自己:这是眼光有多独特,才会觉得这种算计人的笑容好看? 不过,能拿到霍家的立世根本,又能轻而易举地把这宝贝无偿地送出去,真正没有算计心的是做不到的。 滕誉相信,那东西对殷旭来说是真的不重要,或者是根本用不到。 但这份恩情不可谓不大,有了这功法,他个人的实力以及暗卫的实力将会提升一大截。 真是捡到宝了! 一夜无梦,殷旭是被蹭醒的,皇子府的大床绝对是殷旭这辈子睡过最舒服的床,他睁开眼的时候思维还有些混沌。 知道他意识到蹭在自己大腿上的东西是什么时才彻底清醒过来,脸色更是古怪的厉害。 说起来两人同睡了这么久,滕誉又是个正常男人,一大早发生这种事的概率很大,不过以前滕誉都是安安分分地睡着,醒来后就立即起床,两人都是默契地不把这事摆在明面上,因此也不觉得尴尬。 可是今天,向来安分的人竟然抱着他磨蹭,隔着薄薄的一层布料,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过高的体温,而且对方呼出的热气就喷在耳根处,又麻又痒。 他抬头盯着滕誉那张泛着红色的俊脸,在“叫醒他”和“继续磨蹭”中徘徊了一下,这一犹豫,对方的手便得寸进尺地伸进了他的里衣内。 殷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掌上的老茧,摸在肌肤上有些痛,他舔了下嘴唇,暗道:这是自动上门的意思么?要不要采呢? 撇开这具稚嫩的身体,他其实有不少种采补的方法,只是效果没有身体交融来的好,而且对炉鼎的伤害也更大。 暗自计较一番,殷旭没舍得下手,这世上恐怕只有这么一个符合他要求的炉鼎了,还是慢慢享用的好。 滕誉的动作越发放肆,眼见一只手就要滑入殷旭的腰下,殷旭往他腿间重重捏了一把,听到对方闷哼一声才说:“明明前两天对我避之不及,怎么又突然主动起来了?” 滕誉的睫毛颤了颤,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将作乱的手撇了回来,夹着殷旭的两条腿也松开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殷旭,呼吸依然平稳。 殷旭瞧着他略微弓着的身体,咧嘴一笑,一只脚踹在他的后背上,然后朝外喊道:“来人啊!” “扑通”一声,三殿下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滚下床。 等韩森父子俩冲进来的时候,就见他们家主子侧躺在地上,弓着身子,衣裳不整,面色潮红,某个地方还可疑得撑起来了,再看看床上的少年,裹着被子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像极了被欺负的苦主。 滕誉反应极快,从地上跳起来后扯过一旁的外衣披在身上,盖住了身上的异样,然后不急不缓地说:“没事了,你们先出去。” 韩森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对这两位的关系越发不敢肯定了,怎么看着是他家殿下要动强,霍七少不依的样子。 可是霍七少不想依,为何要夜夜主动爬上殿下的床?难道是想玩欲拒还迎那一套? 哎,年纪大了,已经摸不清这些年轻人的心思了。 韩青板着脸,嘴角可疑地抽搐着,像是极力的憋着笑。 殷旭还不知道自己的节操越来越被质疑,等围观者出去后立即拍床大笑,笑得滕誉黑了脸。 “很好玩?” “还好还好,一般般,可惜看到的都是自己人。”殷旭不无遗憾地说,谁让这人一大早故意戏弄他,一报还一报是公平的。 滕誉摸了下鼻子,脸上的红潮退散,却还带着一抹不自然,他背对着殷旭说:“谁让你非得跟我挤一张床,还抱着我不放,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都克制不了。” 殷旭瞄了他的腿间一眼,奸笑道:“如果你想练焰阳决,最好管住自己的下半身,固精锁阳,否则精气不足很难有进步。” 滕誉半信半疑,反驳道:“那霍正权十四岁成亲,到如今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个了,不照样练得好好的?” “他练得好吗?第几层了?” “据说已经摸到了第五层的边缘,在霍家无人能敌。” “嘁,这么简单的功法他用了四十年竟然才刚摸到第五层的边缘,可见不是天资愚笨就是纵欲过度!”殷旭一脸不屑地说道。 “……”滕誉不知道他这套理论从何得来,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为霍正权默哀了一会儿。 第061章 对招 焰阳决能助霍家屹立不倒上百年,足以可见这功法的高深之处,不过看殷旭那嫌弃不屑的模样,好像真的只是一般的功法。 “那你觉得本殿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达到霍正权现在的水平?”滕誉问。 “那得看你怎么练了。” “何解?” “焰阳决乃是一门至阳至刚的功法,只适合男子修炼,而且越是阳盛的体质越适合。”殷旭笑看着滕誉,“别人不好说,但比起霍一龙,你的资质比他好上十倍!” “所有阳性功法,第一要求便是固精锁阳,也就是所谓的童子身,破身后也能练,只是效果大打折扣。” 滕誉眉头微蹙,他总不能为了修炼焰阳决一辈子不碰女人吧? 殷旭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引诱地问:“还有一种方法想不想听?” 滕誉本能地觉得不会是什么好方法,于是盯着他不说话。 殷旭摆正姿态,一本正经地说:“还有一种方法便是双修,阴阳调和,彼此受益,比单纯的守身效果更好。” 滕誉满头黑线,怀疑这少年真是魔教出来的,否则怎么尽会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先不说有没有双修的功法,就算有,他要找谁双修?暗卫中是有几个女子,可要和她们滚上床……光想想就违和。 此时的三殿下还不知道,双修未必要一男一女才能进行,他压下心头的不痛快,淡淡地说:“此事不必再提,没兴趣。” 殷旭有些失望,不过双修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一旦确定为双修伴侣,便意味着要一起过一辈子,马虎不得。 滕誉换上常服,唤了人进来伺候他梳洗。 殷旭光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视线落在伺候滕誉的侍女身上,发现还是昨天那两个,估摸着这二人应该是可以信任的。 等整理好自己,殷旭随着滕誉出门,一走出房间,他明显发现这个院子比昨天冷清多了,守卫明显少了。 “上回不是在安县清理了一批侍卫?怎么还有这么多?” “这府里明面上的侍卫大部分都不是自己人,要清理总得有正当的借口,不过这批换完也差不多了,至少以后这座院子不会有外人。” 殷旭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也差不多摸清滕誉做事的风格了,总的来说,就是干坏事绝对不留下任何证据,还总能把坏事推到别人身上。 难怪他能这么多年扮演好一个吃喝玩乐好逸恶劳的皇子,光是这份谨慎的性子就难得。 殷旭一直保持着晨练的习惯,滕誉以前扮演的是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纨绔,不到日晒三竿不起床,可是很少人知道他的卧室内有暗道,其中一条便是通向后院一处隐秘的练功房,在外人眼中他沉浸于温柔乡的时间其实他大部分是在练功房中度过的,否则也不可能练成今天这身本事。 不过现在不用避美人了,景阁苑的院子就很大,滕誉干脆让人收拾出一块地方来作为他和殷旭晨练的场所。 “来,咱们过过招如何?”滕誉穿着单薄的练功服,朝殷旭勾勾手指。 “正合我意!”殷旭脱了厚重的外套,摩拳擦掌,他也正愁找不到高手测试自己现在的水平。 韩森和韩青将院子里的下人全遣了出去,一个守在院门外,一个守在院子角落里,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但滕誉会武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两人隔着十步远的距离,目光沉静,人未动越有一股风刮起了四周的落叶,瞬间让气氛凝重了起来。 “呼…”一道掌风迎面袭来,殷旭双脚没有挪动半分,侧着身子躲过这一击,飘起的发丝被强劲的掌风割成数段。 他眯了下眼睛,抬手往滕誉的肘关节拍去,而滕誉也瞬间收回了胳膊,以掌对掌重重贴上那只看起来白嫩的手掌。 两人都有所保留,这一掌最多只发挥了五成的功力,而结果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两人各后退三步,身姿笔直地站着,滕誉甩了下发麻的胳膊,笑着说:“看来咱们可以痛痛快快地打一场了。” 刚才那一招只是相互试探罢了,滕誉担心自己用力太过把好不容易找来的帮手打折了,殷旭则担心自己身上的魔气太重,控制不好把这十全十美的炉鼎给废了。 不过这一招试探过后,两人心里便有了底,再次发招时那股猛劲看得旁观着心惊胆战的。 滕誉平时练功时虽然没少和人对招,但大家估计他的身份都不太敢用全力,殷旭则不同,他前世久经生死,在他看来,只要不死,伤筋动骨都是小儿科。 所以打着打着,很快两人身上就挂了彩,还好他们还记得可能要进宫的事情,没往对方脸上招呼。 韩森目睹着殷旭一拳头砸在三殿下的背上,眼皮子一抽,差点没忍住冲过去帮忙。 他暗道:三殿下多金贵的身子啊,竟然有人敢跟锤石头似的锤上去,这霍家的七少爷也太不懂事了。 等他看到三殿下一个手刀砍在对方的肩膀上,心里又感慨起来了:七少爷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殿下以大欺小就算了,怎么就不知道让着他点呢? 正打的火热的两人可不知道韩总管心里的纠结,越打越兴奋,越战越勇,也对对手的实力有了个更直观的了解。 只看招式,滕誉明显更胜一筹,他的招式变化极快,一招一式都正好发挥到点上,绝不多一分少一分。 而殷旭的招式则随意多了,大部分时间都在躲避滕誉的进攻,但只要他出手,一定能给滕誉带来痛的感觉。 两人打得酣畅淋漓,原本景致优美的院子却遭了殃,娇弱珍贵的花朵被摧残的一株不剩,树木倒的倒,断的断,靠得近些的甚至被连根拔起,如台风过境般凶残。 一个时辰后,两人都有些力竭,殷旭的体质虽然好了不少,但长时间深程度的消耗还是吃不消,滕誉身体好,但内力消耗过大,也有些打不动了。 殷旭用脚尖勾起地上的一截树枝,双手一握,魔气瞬间将树枝包裹,然后用力朝滕誉刺去。 滕誉看着那黑如铁的树枝朝自己胸口刺过来,一股寒气从脊背往上升,也不敢硬抗立即退到一边。 “你作弊!”滕誉呕了一口老血,一边避着殷旭的进攻,一边寻找有力的武器,但地上除了枯枝败叶连个小石子都没有。 要怪只怪府里的下人做事实在太敬业了。 滕誉身子后仰,避开直逼面门而来的树枝,脚下一点,身体从殷旭的胳膊下穿了过去,然后提气跃上院子里的一棵大树,待殷旭转身,十几粒珍珠大小的果子朝他飞来。 他左闪右避,狼狈的躲过这暗器的攻击,下一刻却见滕誉靠在那棵树下,双手握着一大把的果实,正坏笑地看着他。 殷旭不用猜都知道他接下来想干嘛,他抬头看了看那颗长满小果子的大树,嘴角一勾,放在身后的手掌凝聚出一团黑色的魔气,在滕誉朝他出手时猛然砸向那棵树。 一时间院子里下起了紫色的果子雨,殷旭身上全是被砸中的小点点,而滕誉比他更惨,满头满脸被染成了深紫色,看着有几分滑稽。 “哈哈……”殷旭双手叉腰,笑得分外得意。 滕誉抹了一把脸,沾了一手的汁液,他正要回击就听到韩青走进来禀报说:“殿下,有圣旨到。” “倒是挺早。”滕誉带着殷旭往前厅去,想来这道旨意应该是给殷旭的。 两人也没去换衣服,就顶着一身污渍穿堂过院,引得下人们目瞪口呆。 等见到来传旨的赖济全,滕誉冲同样目瞪口呆的大内总管解释道:“赖总管来的真不是时候,我们正玩得开心就被你打断了,连沐浴更衣的时间都没有。” 赖济全一双精明的小眼睛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着说:“是奴才的不是,早知道应该在街上多绕几圈。” “得了,别卖乖了,父皇有何旨意要给本殿的?” 赖济全甩了下拂尘,弯腰道:“奴才这次是来给霍七爷传达皇上的口谕的,皇上特准七少爷大后天参加宫里的除夕宴,还赏赐了一套礼服。” “哦?父皇没有说今日要召见他?”滕誉有些意外,原以为德昌帝会急着见殷旭的。 “奴才并未听说,不过今日云将军回京述职,皇上早朝后便交代过,今日要与云贵妃大皇子一道为云将军接风洗尘。” 滕誉目光一闪,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加大力度,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如此,那今日本殿就不进宫打扰了。” 他的不满表现的太明显,赖济全心中暗讽,面上恭敬的说:“奴才会把您的话带到的。” 第062章 将龙床分你一半 滕誉知道这老鬼回宫后一定会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添油加醋地告诉皇帝,于是当着他的面搂住殷旭的腰,“既然今日不用进宫,那咱们继续刚才的小游戏如何?” 殷旭笑着靠在他怀里,“一身脏兮兮的难看死了,不如咱们去沐浴吧?” “原来你是想与本殿共浴,难道昨天要的还不够?”滕誉暧昧的贴着殷旭的耳根。 “殿下的浴澜池又大又舒服,进去都不想出来了。” “那还等什么,走吧。”揽着殷旭的腰起身,滕誉一脸笑意,冲赖济全说:“那本殿就不耽搁赖总管的宝贵时间了,韩森,送客!” 两人肩并肩地走出去,光是一个背影就能看出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赖总管内功深厚,大老远也能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竟是些暧昧隐晦的小情话。 赖济全眼珠一转,试探地问韩森:“难得见三殿下对谁这么上心,看着可不像是对救命恩人的态度啊。” 韩森苦着脸感慨:“何止不像啊,哎……殿下现在是一步也舍不得离开那霍天了,甚至让他住进了景阁苑,那可是皇子妃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赖济全大吃一惊,“还有这事儿?三殿下真真是……”荒唐啊。 韩森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心里嗤笑,脸上却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只希望殿下过了这段新鲜劲能清醒些。” “这是自然,谁不知道三皇子身边的人都不长久,这霍天也不是一般的小倌,等皇上赏下个一官半职的,两人多半就散了。” 韩森又应付了几句,才将赖济全送出门,他站在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啐了一口,“狗东西!” 滕誉和殷旭并非完全做戏,两人确实是要共浴,不仅是这一头一脸的污渍,打了一个时辰,身上也出了不少汗。 “刚才他说的云将军就是云鹤然?”殷旭替滕誉散开长发,摘掉上头粘着的果子。 “嗯,按道理,镇守边关的将军没有皇帝传召不得进京,这云鹤然估计是为了刺杀失败的事情来的。” “那咱们可得睁大眼睛看着了,这一家子聚在一起,保不准又得酝酿出一些阴谋。” “这是必然,云家当年不遗余力的助父皇上位,不就是为了滕毅这个外孙,只有滕毅登基,云家才算是真正的国舅,所以一切绊脚石,他们都想清除掉。” “那你这个绊脚石可得担心了,可别被人踢了,本少爷势利得很,看不上落魄皇子。” 滕誉转过身,两只手撑着殷旭身侧,目光深沉地说:“那为了七少爷,本殿也一定不能输!” “当然,三皇子府太小,本少爷要住皇宫。” “好,等将来登基了,本殿将龙床分你一半。” 两人对视了半响,直到觉得这个话题有点傻才相继移开目光。 滕誉干咳一声,回到正题,“云鹤然回京肯定要去兵部,而滕吉正好在兵部任职,两边的冲突不可避免,到时候只要两边各加一把火,那局面就热闹了。” “说到热闹,我刚才听府里的下人说,这几日京都热闹得很,西街那边来了不少艺人,人山人海的,我们去看看吧?” “临近年关,街上肯定热闹,等会儿带你出去逛逛,让你见识一下京都的繁荣昌盛。”滕誉决定带他去最京都最繁华的街段,好好镇镇这个乡下小子,免得每次都是自己被他震惊到。 殷旭点点头,“正好了解一下这里的风土民情,顺便熟悉一下附近的地形。” 滕誉心道:你别又是想找乱葬岗的吧? “书房有一张京都详细的地图,你可以拿去看看。”滕誉决定等会儿就让韩青把乱葬岗的位置标上去,看地图总比拉着人问路的好。 “好啊,你快洗,别磨蹭。”殷旭把湿布巾丢在他脸上,让他擦干净那张斑斑点点的脸。 脸上的污渍还好洗,头发上的却花费了不少功夫,等两人清理干净,日头已经接近正午了。 交代韩森不用准备他们的午膳,滕誉带着殷旭出门,身前身后跟着两队凶神恶煞的侍卫,好一副恶少上街的阵势。 路上所过之处,行人纷纷避散,不用侍卫开道就自觉地把街道让了出来,而且原本喧闹的街市瞬间寂静无声。 殷旭眼睁睁地看着一个肥胖的妇人以极快的速度拎着她四五岁的儿子跑到路边,甚至捂住了她儿子的嘴不让他出声。 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听到后方不止一个母亲在告诫孩子:“儿啊,以后见到那个人一定要避开知道不?否则冲撞了他晚上会被魔鬼吃掉的……” “魔鬼?”殷旭笑呵呵地看着面色如常的滕誉,用肩膀撞了他一下,“没想到三殿下凶名在外,都快成夜叉了。” 滕誉早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而且这也是他多年精心营造的结果,反倒是殷旭,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怎么就没有一点不适应呢? 他哪里知道魔尊大人最鼎盛时期,在修真界就是魔鬼一般的存在,凶恶的可不仅是表象。 当年,只要是他到哪,哪的修真者就忐忑不安,生怕被这魔鬼找上门,家中有宝贝的也不敢藏,丢宝贝是小,丢命是大啊。 两人招摇过市地去了京都最有名的酒楼,已经到了饭点,仙满楼内座无虚席,跑堂的小二如风如火的在席间穿梭。 殷旭原本还不觉得饿,看着这幅生动的场面,闻着饭菜的香味也有了点食欲。 一群二十几个侍卫涌进去,迅速在大堂圈出了一块地盘,把地盘内的客人全丢了出去。 掌柜的慢一步,急匆匆地跑过来,卑躬屈膝地问候了滕誉一番。 “哎哟,三殿下许久不曾来小店了,雅间一直给您留着呢,您看要不要去楼上坐?”有这么一尊大佛杵在这儿,让其他客人怎么吃饭? 滕誉看了殷旭一眼,让他决定。 殷旭扫视一圈,发现其余客人全都低着脑袋速度极快地往嘴里塞饭菜,大有立马跑路的气势。 他坏心一起,指着临窗的一张桌子说:“就那儿吧。” 被点到的地方正好有一桌书生在用膳,原本高谈阔论的声音在滕誉一行人进来后就暂停了,这会儿见殷旭指着他们的地盘,脸上浮现出羞愤的怒气。 仙满楼是全京都最好的酒楼,用餐的客人都得事先预约排位,好不容易轮到他们了,刚点了一桌子佳肴美酒,还没用几口就要被赶出去了? “啪!”一个身穿白色棉袍的书生拍桌而起,涨红着脸大声呵斥:“身为皇子,不思进取,不为国出力不为民请命,成天斗鸡遛狗,欺压良民,试问,殿下可对得起滕氏祖宗,可对得起黎民百姓,可对得起天地良心?” “……”一堂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大义凛然的书生,有人眼尖的认出了他的身份,唏嘘道:“乖乖,好胆气!……难怪连着五届科举都名落孙山,这性子……啧啧……” 殷旭没想到吃个饭抢个桌子都有人敢不给面子,还噼里啪啦扯出一通大忠大义的教训,就差引经据典了。 不过嘴贱的后果就是被韩青捏着下巴塞了一只鸡腿,堵住了嘴,然后提着他的衣领从窗户丢出去。 “清河兄……”同桌的书生终于坐不住了,一面愤慨地瞪着韩青,一面跑出去救人。 还好只是一楼,否则这一丢,保不准就缺胳膊断腿了。 掌柜的捏了一把冷汗,驱使着两个伙计去把那张桌子收拾了,不过却被滕誉阻止了,只听他语气温和地说:“不用收了,将整张桌子搬到门外,让刚才那几位学子继续用膳,本殿自问循规蹈矩,没斗过鸡也没遛过狗,欺压良民更是无稽之谈,哪担得起那位学子的凭空污蔑,一定要让百姓们看着他们把这顿饭吃完,否则本殿真是洗不清身上的罪名了!” “是……是!”掌柜的赶紧朝伙计使了个眼色。 “小心点儿,别把汤洒了,一米一饭皆是大梁的根本,可不能浪费了。” 两个伙计心脏一跳,手一抖,桌上的盘子发出哐当哐当的碰撞声,别说是汤,连菜都滑出来了不少。 “混账东西!手稳些!”掌柜的在一旁焦急地呵斥。 “算了算了,木桌沉重,也别为难他们了,这顿算是本殿下请他们吃的,算是为刚才的鲁莽赔罪。” 全场静默,掌柜的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他何曾见过如此温柔如此讲理的三皇子啊?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第063章 你整人的方式还挺特别 “刚才那位学子言之有理,本殿作为龙子龙孙,应该有容人之量,虽然他指着本殿的鼻子骂,不愿意让座,但出发点总是好的,本殿就不苛责于他了。”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是众人此时升起的念头。 掌柜的弓着腰将人引到那位置上,很快就有伙计搬来了一张更大更好看的桌子,连椅子都高档了不止一个档次。 这仙满楼一共五层,会在一楼用餐的一般都不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所以也没人敢站出来和滕誉说话。 滕誉点了一桌子特色菜,知道殷旭喜欢糕点,便把菜单上有的糕点全都点了,相信总有一款殷旭会喜欢。 殷旭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剩余的几桌客人,用他那洞若观火的眼里分辨这些人没被吓走的原因。 滕誉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掌柜的似乎很清楚他的喜好,很快就领着人亲自来上茶上菜,那些比他们来的更早的则继续眼巴巴地等着。 那掌柜谄媚且小心地笑着,把目光移向殷旭,酒楼的消息向来最灵通,所以他早听说过三殿下身边多了一个少年,还是他的救命恩人,两人关系亲密的很。 “这位一定就是霍七爷了,久仰久仰,今日第一次来,本店免费赠送一道至尊拼盘,都是最新颖的小点心,希望您喜欢。” 殷旭多看了他两眼,发现这人挺有眼里的,看滕誉点了一桌子点心,就推测出他好这一口,不错不错。 “那就上吧,如果不好吃,本少爷砸了你们的招牌!” “……”掌柜的以及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无语,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和三皇子走到一起的果然都是纨绔子弟! “是是,保准让霍七爷满意,那您慢用,小的就不耽误您和殿下用餐了。” 滕誉不耐烦地摆摆手,然后亲自给殷旭夹了一个蒸饺,“尝尝,这家仙满楼面点师傅是宫里出来的,水平不错。” 殷旭这会儿是真饿了,就着滕誉的手直接咬下去,然后在一片抽气声中安然地咀嚼,“嗯,是还不错,鲜而不腻,皮薄馅香。” “喜欢就多吃点。”滕誉表现的意外温柔,眸中带着深情,不难看出他对这少年的喜爱程度。 两人容貌俊美,即使偎依在一起画面也很美,可是只要一想想这是两个男的,众人便多了几分不耻。 看那少年也才十三四岁的模样,这三皇子得多禽兽才下得去手啊? 殷旭吃得很慢,看着像是在品尝美食,实际则是一种一种地分析这些食物的成分,如果是对身体无益的,他绝不会碰第二次。 他喝了一口鲜香浓稠的鱼汤,凑到滕誉耳边说:“左边靠墙的那一桌看到没?那三人一直低头默默吃饭,只在咱们进来时抬头看了一眼。” “嗯,然后呢?”滕誉用余光扫了那三人一眼。 “那三人应该是所谓的江湖人士,呼吸绵长平稳,内功深厚,看着不好惹。” “确实,江湖中人都不喜欢与权贵往来,看到本殿下大概只会当没看到。” “还有后边人最多的那一桌,里头藏了一个女扮男装的美娇娘,打从你进门后就一直在偷窥你。” “你怎么知道不是在看你?” “因为她看到你给我夹菜的时候,狠狠地摔了筷子。”殷旭笑得不怀好意,“挺有个性的小姑娘,要不你收了?” 滕誉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绿茶蒸糕,“你不是说要守身如玉么?” “哎呀,反正你也守不了几年,人生短暂,及时行乐也没什么不好。” 滕誉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思考着自己能守几年,按理说他已经十六岁了,大部分男子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娶妻生子,能拖到十八岁已经是极限了。 不过……即使真要娶妻,大不了把人丢后院不理会就是了,反正他也不介意多养一个闲人。 吃完饭,掌柜低头弯腰地将这尊大神送出门,心头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 酒楼外,一张桌子被摆在路边,五个书生顶着寒风坐在桌边瑟瑟发抖,对这一桌子早已经冷掉的饭菜愁眉苦脸。 桌子的边缘守着一圈侍卫,只要有人敢起身,沉甸甸的大刀就会落在他的肩膀上,把人压回去。 这些侍卫一个个虎背熊腰,板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看着就害怕。 和他们讲道理吧,他们一个个只会重复一句话:“殿下说了,必须把这桌饭菜吃完,否则一个也别想走!”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见到这画面都忍不住驻足围观,指指点点,让几个最好面子的书生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汤碗里。 他们此时已经后悔了,如果知道是这种结局他们一定会拦着宋清河,不让他招惹那位。 可惜后悔也没用,只能面对一桌子分量十足的冷饭冷菜叫苦连天。 而且最重要的是冷,这大街上寒风索索,一口冷汤喝进去,感觉连肠子都冰住了,一个个搓着手缩成一团。 “这要怎么吃?”一个书生敲了敲已经结成冻的鸡汤,上面浮着一层黄色的鸡油,看着就难以下咽。 宋清河正吞咽着白米饭,闻言含着泪气哄哄地说:“简直欺人太甚!……是晚生对不起各位兄台了。” “哎,这话就别说了,自家兄弟,何况咱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清河兄胆子大,敢当面说出来而已。” “哼!这本来就是事实,谁不知道三皇子……”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左一右书生捂住了嘴巴。 “谁不知道本殿什么?”滕誉站在他们身后幽幽地问。 “……”五个书生顿时面色惨白,暗道一声:完了! “怎么吃了半天还剩这么多饭菜?难道是仙满楼的饭菜不好吃?” 众人低着头,心道:都冷成这样了,能好吃才怪。 “几位皆是饱学之士,应该知道粒粒皆辛苦的道理,冬有雪灾,夏有洪涝,每年都有许多百姓活生生饿死,哎,各位乃是将来的国之栋梁,可要以身作则啊。” 说完这番感人肺腑的话,滕誉带着殷旭施施然地走了,留下五个书生对着一桌子饭菜欲哭无泪。 还是仙满楼的掌柜心肠好,让人把他们的桌子挪回大堂,饭菜也重新热了一遍,这事才告一段落。 “看不出来,你整人的方式还挺不错。”殷旭笑着说。 “有本殿的新宠在身边,总不能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万一惊到你怎么办?” 殷旭眨眨眼,“你难道不知道,本少爷最喜欢看打打杀杀了,怎么可能会惊到?” 滕誉一噎,白眼说:“第一次带你出门,总得留个好印象。”他又不是真的暴君,哪会因为一点小冲突就要人命? 殷旭耸耸肩,语气不减地说:“那我可谢谢您了!” 从仙满楼出来,走几步就是京都最热闹的东大街,滕誉遣散了侍卫,只带着韩青在身边。 这下子,他们终于不用再享受百姓们的特殊待遇了,殷旭每到一个摊子前都要驻足围观,一脸新奇。 “这是什么?”殷旭问。 “不知。”滕誉答。 “两位公子,这香油可是最上等的牡丹花炼制的,买回去给母亲给姐妹给妻妾都使得。”摊主回答。 “干嘛用的?”殷旭问。 “护发护肤皆可,用完身上香喷喷的,绝对吸引人。” 殷旭嘴角一抽,把东西扔了。 “这是什么?”殷旭问。 “不知。”滕誉答。 “两位公子真是英俊,照着你们的模样捏出的面人一定非常好看,买个么?”摊主回答。 “干嘛用的?”殷旭问。 “咦……好玩的……吧。” 殷旭转着手里的一个土地公造型的面人,没看出哪里好玩,扔了。 “这是什么?”殷旭问。 “不知。”滕誉答。 “这是……是拨浪鼓。”那摊主被滕誉身上浓重的阴气煞到了,热情不太高。 “干嘛用的?”殷旭问。 那摊主拿了一个在手上摇了摇,小玩具便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然后呢?”殷旭睁着一双好看的眸子等着下文。 “……没了。”拨浪鼓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摊主心塞的很。 殷旭对凡人的创造力无语了,就这些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东西为什么也有人愿意花钱买? 尤其是当一个小男孩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拨浪鼓时,殷旭鬼使神差地把东西递过去,冷淡地说:“给你。” 那小男孩吓得后退一步,却没舍得离去。 殷旭皱了皱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诡异,便把那拨浪鼓丢进小孩的怀里,拉着滕誉走了。 第064章 驭夫有术 一条街逛下来,殷旭好奇心过去后就有些无聊了,小摊子上卖的多是些女子孩童喜欢的小物件,以魔尊大人的一把年纪,是肯定看不上的。 前面有人群围着起哄,殷旭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忍不住还是挤了进去。 挤进去后发现是一男一女在打拳,一个半大的小男孩正捧着铜锣挨个的收钱,可怜巴巴地说:“大叔,大伯,大爷,捧个场吧……” 殷旭只看了几眼,就看出来这两人的功夫只是比花拳绣腿好那么一点点而已,也不知道这些人什么眼光,这样的水准竟然也能跟看大戏似的,叫好连天。 那收钱的小男孩捧着铜锣走到殷旭面前,眼睛亮亮的,面上也多了几分谄媚,“哥哥,捧个场吧。” 他见殷旭长得细皮嫩肉的,穿的衣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料子,但好看极了,肯定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 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最慷慨了,给的赏钱有时候能让他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一个月。 “哥哥,行行好吧,我们已经一天没吃饭了。”说着眼睛里闪动着水光,看着确实可怜。 殷旭低头和他对视,很轻易地就看出这小男孩在装可怜,不过这一家子都沦落到街头卖艺的地步了,肯定也是真可怜。 可惜魔尊大人从来没有同情心,抱着胸鄙夷地说:“就这种水平还敢出来卖,丢人现眼!” 滕誉跟上来后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脚步一顿,看了看大家愤怒谴责的目光,明智的后退了几步。 果然,下一刻众人愤起,群而攻之。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人家辛辛苦苦赚点钱容易吗?看不上就走啊。” “就是,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孩子,有钱了不起啊!” “有钱人果然心都是黑的,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给,我看着就挺好。”那人说着掏出荷包里的铜板,数出一半丢进小男孩的铜锣里。 其余人也跟着掏钱,都是几个铜板的扔,可比刚才大方多了。 要知道看这样的表演,一般人都只看个热闹,真正给钱的少,就算给,一般也是一两个铜板。 小男孩含着泪一一谢过,时不时用余光瞄着殷旭,那得意的小模样看得殷旭忍俊不禁。 他在一片谴责声中挤出人群,对滕誉抱怨说:“愚蠢的凡人,真是太好骗了。” 滕誉替他整理了一下被挤乱的头发,“百姓们大多数本性淳朴,你若只是个穿着破烂的乞儿,他们最多白你几眼,可你一看就是有钱的主,他们自然以为你是看不起穷人,所以一致谴责你了。” “想太多!”殷旭翻了个白眼,拉着滕誉挤进下一个人更多、欢呼声更响亮的人群。 “你不是要看杂耍吗?这个就是了。”滕誉张开双臂将殷旭护在怀里,虽然他知道这行为是多此一举,哪怕再来一圈人,也伤不到他分毫。 殷旭明显比刚才多了些兴趣,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会儿,直到一只猴子端着盘子过来要赏钱,他才收回目光。 那小猴子瘦不拉几的,皮毛黯淡无光,端着盘子的样子却有几分可爱和灵性,一看就是被训练过的。 他仰着脑袋站在殷旭面前,见殷旭不动,他也不动,耐性十足。 殷旭起了逗弄之心,把手伸进袖子里,装出要掏钱的模样,果然那小猴子立马把盘子往前伸了伸。 殷旭身上一文钱没带,当然拿不出钱来,于是掏了半天什么东西都没有,还特意张开手掌让小猴子看他空荡荡的掌心,惹得小猴子哇哇叫了几声。 滕誉觉得此时的殷旭可爱极了,多了几分人气,像个调皮的孩子,当然,其实应该用老顽童形容更合适。 “喜欢?”他贴着殷旭的耳朵问。 殷旭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这种被人类驯化的动物其实比人类更忠诚。” “喜欢就带回去吧,正好给你的小狐狸作伴。” “这个提议不错。”殷旭想了想,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可行,小狐狸自从进了三皇子府就玩疯了,偌大的皇子府就是它一只狐狸的天下,早把自己这个饲主忘到脑后了。 滕誉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锉噔”一声砸在铁质的盘子里,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杂耍班的班主身手敏捷地跑过来,夺过那盘子,紧张地护在怀里。 “谢谢公子!谢谢公子!”老班主点头哈腰地道谢,他是外地来的,并不认识三皇子,只是见这两人衣着华丽,气质不凡,肯定非富即贵。 “钱不是白给的,我要它!”滕誉指着那只小猴子说。 “这……”老班主眼珠子一转,有些不舍地说:“这小猴子跟了好我几年,我待它跟亲儿子一样,恐怕……” 滕誉冷哼一声,这话他可不信,真要像对待亲儿子一样,这只猴子也不至于被养的这么瘦弱,这种跑江湖的杂耍班子,训练动物表演时可是很舍得下狠手的。 滕誉好歹是皇子,气质凛然,与寻常百姓不同,一声冷哼就吓得那老班主双腿发抖。 他将那锭银子放在手里掂了掂,估摸着有十两的样子,而且成色极好,他们一群人辛辛苦苦表演一个月也未必能赚这么多钱。 他心下思量,反正这只猴子是他在山下抓来的,根本不花钱,平日里给点吃喝也没花几个铜板,还能帮他招揽顾客赚钱,即使白送出去都不亏。 现在人家明显看上了这小东西,居然肯花十两银子买……老班主原本见二人富贵,还想多讹点银子,现在看滕誉这样,怕是行不通了。 周围有认识三皇子的百姓已经嘀咕开了,觉得这老头真是不识好歹,这位爷肯花银子买已经是天大的恩惠了,只要他想要,勾勾手指你也不得不给。 “好,看在公子心诚的份上,就把这小东西带走吧,只是希望公子能善待于它。”老班主一脸决然地说。 “总会比你好。”滕誉让韩青把小猴子抱走,低头问殷旭:“还要看吗?” “走吧,也没多大的意思。” 两人再次挤出人群,殷旭瞥了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小猴子,敲了敲它的脑袋,“这是不是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的典范?” 别说,小猴子手里还拽着两个铜板,估计是刚才从盘子里拿来玩的。 滕誉见它爪子脏兮兮的,皱着眉头说:“回去先洗干净了再放出来。” 韩青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抱着猴子,表情动作都有些僵硬,点了下头,“是。” 殷旭看看周边也没什么好玩的了,拽着滕誉就往一旁写着“通天阁”的店铺走,他刚才就注意到这个显眼的招牌了,敢用上“通天”二字,他倒要看看店家到底有何通天之能。 还没进门就差点撞上了人,殷旭抬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挑挑眉,暗道:冤家路窄。 霍一龙咬牙切齿道:“霍、天!你果然上京了!谁允许你来的?” 接到大皇子的消息时他还半信半疑,他不认为霍天有这个胆子,难道他不记得当年上京时被欺负的有多惨吗? 还是他以为找个靠山就没事了,真真是愚蠢的可笑! 殷旭沉下脸,不痛快地问:“与你何干?本少爷想去哪就去哪,还用得着谁批准吗?” “废话,你难道忘了,没有父亲的允许,你不得踏进京都半步吗?”霍一龙扬起下巴,酷拽地哼道:“有本事就跟我回去,听听父亲大人怎么说!” 殷旭对他的提议半分兴趣都没有,伸手推了他一把,“滚开!想做我的主,霍正权还没这个资格!” “……”霍一龙震惊地张大嘴巴,也不知道是因为听到殷旭这霸气的宣言还是因为殷旭竟然敢对他动手动脚,短短的一个月不见,这小子越发不懂礼数了。 他恨恨地指着殷旭,不可思议地说:“你居然敢对父亲大人直呼其名!”即便是他这个嫡子,也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大声说话,更别说直呼其名了,简直是大逆不道啊。 “名字不就是用来叫的?不叫霍正权叫什么?”殷旭可没兴趣给自己找个凡人父亲,而且还是个没有半点感情的父亲。 “对长辈不敬,当真是好得很!”霍一龙瞥了他身后的滕誉一眼,自以为找到了症结所在,“你以为找了个靠山就可以耀武扬威不把霍家放在眼里了?” 殷旭嘴角微微勾起,冷笑道:“本少爷从来没把霍家放在眼里过。”只是放在脑子里谋划着怎么把霍家据为己有而已。 霍一龙觉得自己一定是早上没睡醒,否则怎么会听到这种令人耻笑的话,全天下有谁敢不把霍家放在眼里?他滕誉敢吗?皇帝敢吗? “真是个初出茅庐的野小子,本少爷不跟你计较,你先去打听打听,免得后悔!”霍一龙一甩袖,气哄哄地带着一堆人走了。 那些人走的时候还一脸嘲笑地看了殷旭一眼,大概把他当成某个山沟沟出来的神经病了,居然敢和霍家叫板! 殷旭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神情晦涩难明,半响才悠悠地开口:“如果霍家都是霍一龙这种货色,那就好了。” 滕誉掰过他的脸,揽着他进门,“别开玩笑了,若真是如此,霍家迟早得完蛋,皇帝也不会对霍家如此忌惮了。” 殷旭撇撇嘴:“我对能养出这种儿子的霍氏夫妻更加好奇了,希望别让我失望!” “霍正权不是霍家历届家主中最出色的,但他能执掌霍家军多年,绝对不是个可以轻易撼动的角色,可不要轻敌。” “至于霍夫人……你倒是不用把她放在心上,她虽然有些小算计,但到底是在西域长大的,性子直的很,如果不是霍正权宠着爱着,她早被算计的尸骨无存了。” “我怎么听说这位霍夫人很有些本事?” 滕誉点点头:“驭夫的本事一流!” “……”殷旭有些晕乎,不太能明白一个没有算计的女人哪来的驭夫术。 滕誉笑着凑到他耳边,呼出一口热气,小声说:“西域的女人都擅长房中术,性情奔放,霍元帅也许就好一口。” 殷旭眼皮子跳了跳,呵呵笑了两声。 还真是……驭夫有术啊! 第065章 通天阁 通天阁很大,足足有五层楼,这高度在京是非常罕见的,建筑风格也更像是江南一带的,比周边的楼房更加精致。 殷旭走进去后立即就被正对门的一尊玉石侍女雕像吸引住了,足足有正常女子高度的雕像刻画的栩栩如生,五官精致,一双纤纤细手托着一盏莲花灯,宛如天外飞仙。 滕誉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美人瞧,面无表情地推了他一把,“别看了,这玉雕可是通天阁的镇阁之宝,非卖品。” 殷旭回过头来,眼中还有垂涎之色,让滕誉更加不痛快了。 他正想甩袖走人,就见殷旭凑到他耳边小声说:“这么大的一块玉,如果能弄回去,我就可以给你的景阁苑摆一个迷阵加杀阵,谁要是敢闯进去绝对死的连渣都不剩,呵呵。” 滕誉被他那阴测测的笑声刺激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不过心情却由阴转晴,问:“你还懂阵法?” “略知一二。”阵法当然不是他的强项,不过他常年闭关,洞府内外自然不能没有一点遮挡,所以各种防御和攻击的阵法都会一些,只是没有灵石,效果只存万一而已。 “只能用玉石?”滕誉摸着下巴问。 “只要有灵气的石头都可以,不过目前我只发现这一种。” “库房里应该还有不少,全送给你了,甚至龙安寺后山开采出来的玉石也可以给你弄来一些,不够再想办法,这通天阁的东西可不好拿。” 像是看穿了殷旭的小心思,滕誉告诫了他一句:“通天阁明面上是做珍宝生意,暗地里却接各种暗杀情报的生意,东家据说是江湖上最神秘的杀手组织。” “杀手?就像咱们路上遇到的那批人那样的?” “差不多吧,只是杀手比家养的死士更难对付,一个是用来赚钱的,一个是用钱堆出来的。” “我倒是对这个组织有点兴趣了。”殷旭自从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大概脉络后,就觉得自己更像个江湖中人,不受律法道德约束。 两人窃窃私语了半天,惹来了无数白眼,不少文人书生暗暗唾弃:“伤风败俗!” “走吧,好好看看,这里的东西来自大江南北,连西域和海外的东西都有,父皇的生辰快到了,正好挑一个回去当贺礼。” 殷旭心想: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三皇子的贺寿大礼只是临时准备的,还是从这种地方随便挑选的,恐怕该骂他大不孝了。 一楼除了那个最显眼的镇阁之宝并没有太好的东西,都是各地收集来的小玩意儿,没有太大的价值,只是看着比较新奇而已。 殷旭看中了一匹小木马,上了发条以后能自动奔跑,神态逼真,决定给武胜带一个回去,那小子孩子心性,肯定喜欢。 二楼卖的是各种饰品,金的银的,各色宝石的,应有尽有,一眼望去,璀璨璨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可是却有大批女客流连忘返,挑花了眼。 “这二楼的大师傅姓金,上回你看到的金冠便是出自他的手笔,此人有个怪癖,一年只做三件东西,做完后无论谁求,出多大的价钱都不接单,所以身价水涨船高。” “物以稀为贵嘛。”殷旭倒不觉得这人有多厉害,这些凡人没有见过真正的炼器大师,从他们手中出来的作品,不仅外观好看而且还实用,哪怕是一枚戒指也不容小觑。 滕誉选了一枚翡翠扳指,拉起殷旭的手套上去,通透的翠绿衬得殷旭的手指更加白皙,好看极了。 “好看,就要这个了。”滕誉握着他的手嘱咐:“不准拿下来!” 殷旭把手举到面前反复看了看,嘟囔了一句:“碍事!” 上了三楼,殷旭明显觉得这里的人少了,货架也不多,显得格外空旷,于是问:“这层卖什么的?” 滕誉拉着他走到一个货架前,抽了一本书递给他,笑着回答:“典籍,各种市面上见不到的典籍,包括武功功法。” “是吗?”殷旭翻了翻手上的书本,入目的是两个赤身裸体的男女摆出交合的姿势,他下意识地问了句:“双修功法?” “……”滕誉一顿,等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后,大笑出声,“你这满脑子里想都是什么?” 殷旭翻到后面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这本不过是最普通的春宫图而已,于是鄙夷道:“这东西市面上会没有?” “这可不是普通的春宫图,而是出自蓝翎公子之手的,你看着画册上的人物,惟妙惟肖,行动逼真,而且还附有小段子,一小本就得十两银子。” 殷旭把书丢给滕誉,一脸揶揄地看着他,“我似乎在你枕头下看到了相似的画册,没想到花名在外的三皇子竟然躲在被窝里偷偷看春宫图,真是白瞎了你尊贵的身份。” 滕誉嘴角抽了抽,那东西一定是韩森偷偷塞进去的,要不是因为昨晚偷瞄了几眼,今天一大早也不至于差点把持不住。 “走吧,给你找真正的武功秘籍。”滕誉丢下那本春宫图,拽着殷旭去了下一个书架。 整个大梁,恐怕也只有通天阁才会别树一帜的将各类典籍杂乱的丢在一个大空间里,要想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除了靠耐心就只能靠运气了。 曾经有个翰林院的大学士在这里翻到过一本棋谱孤本,据说是上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羊皮缝制的册子已经全散了,而且丢失了几页,为了找到那几页,那位大学士翻遍了这第三层的所有书架,可惜没能找到,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足够那大学士心花怒放的了。 还有一个向往江湖的少年,无意中翻到了一本破旧的武功秘籍,倾家荡产买了下来,数年后此少年一跃成为江湖人人称颂的大侠,创立了属于自己的门派。 当然,也不乏花了大价钱买到一本假书的事情。 滕誉的运气还不错,找到了一本拳谱,献宝似地递给殷旭,“看看。” 殷旭没抱什么希望地翻了翻,这拳谱以刚毅为主,并不适合他,正打算扔回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亮,塞给滕誉:“买了。” “你真要?”滕誉刚才已经翻过一遍,并不觉得这拳谱有何特殊。 “不,给你的。”殷旭眼睛贼亮贼亮的,他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说:“焰阳决只是一本心法,得配合着其他招式来,这本拳法但看不觉得如何,但有焰阳决支撑,绝对能把威力提升十倍。” 滕誉在脑海中将拳谱演练了一遍,发现果然如此,一些看起来是花架子的招式,如果能把威力提升到十倍,绝对是一个攻击面广的大招,于是欣喜地收了。 “你说,如果咱们把焰阳决卖给通天阁,他们能出多少钱?”殷旭打起了小算盘。 “焰阳决可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旁人能捡到宝那是因为没有人事先知道这个宝物的价值,而焰阳决,只要一摆出来,就有大批人不顾性命去抢了。” “这有什么?宝物能者得之,还可以给霍家制造点麻烦,挺好。” “以后再说吧,至少在我没登基前不会泄露出去,就算将来要发扬光大,我也准备先从军队入手。” 殷旭知道他有自己的考虑,也就不加干预了,反正东西送出去了就是滕誉的,随他怎么处置。 在三楼呆了近一个时辰,两人才上到第四层,四楼买的都是高价值的奇珍异宝,东西不多,却样样是精品,而这层楼的守卫也是最多的。 “走,帮本殿选一个像样的贺礼。”这一层才是滕誉今天的真正目的地所在。 殷旭见过的宝贝不知凡几,凡人界的奇珍异宝多数只能用来欣赏,他有些看不上眼。 不过看了一圈下来发现还是有不错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一件刀剑不入的宝衣,还有一个设计精妙的暗器,匕首和暗器他自己留着,宝衣则给了滕誉,三件东西花了大几千两银子,就是掏光殷旭的荷包也不够。 “这些就算是本殿给你的回礼吧,虽然价值不对等。”滕誉终于有了个给殷旭花钱的机会,即使支出了一大笔银子,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第066章 勾心斗角 买完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滕誉随便挑了一颗珊瑚树和一幅字画作为贺礼,价格虽然也贵,但却太普通了。 殷旭见他如此敷衍了事,打趣道:“好歹是生辰礼物,你又贵为皇子,就不能挑点拿的出手的?” “何必花那个心思,送这些已经让本殿觉得心疼了,这些银子可以给你买不少玉了。” “唔……这倒是。”殷旭理所当然地回答。 “对了,你生辰是哪天?” “问这个做什么?” “作为本殿的爱宠,等你生辰之日自然该大操大办,这才能显示出你在本殿心目中的地位啊。” 殷旭冷笑,“没点诚意!” 他在记忆里搜索着霍天的生日,发现并不太难找,每年霍天过生辰时官家一定会准备一桌子美味佳肴,全是他最爱吃的肉,还会有一碗长寿面两个鸡蛋,所以他本人印象深刻。 至于殷旭自己的生辰,他是完全不记得了,作为一千岁的老妖怪,他有大半的生辰是在闭关中度过的,久而久之,自然就忘了。 “那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能买到的,都可以送给你。” “这话可是你说的!”殷旭重重地拍了下滕誉的肩膀,笑呵呵地应了。 比起大操大办得来的名声,他宁愿要更实惠一点的东西,比如说,楼下那尊玉雕什么的。 就“走吧,天都快黑了,咱们上五楼瞧瞧。” 滕誉拦着他,拉着人往楼下走,“五楼不用去了,那里暂时不适合咱们。” “为什么?” “因为……五楼做的是人命的买卖,等哪天你想要暗杀了谁,再去上面谈价钱吧。” 殷旭怀疑地看着他,“真的?这么光明正大的买卖人命,官府不管吗?” “管不着,外人只知道第五层是专门卖美人的,如水般温柔多情的江南女子,风情万种的塞外姑娘,甚至有金发碧眼的海外女子,很多达官贵人都喜欢光顾上面,不管是自己留着还是送人,总能选出合心意的货色。 真正知道上面可以花钱雇杀手的人很少,反正咱们府上不缺美人,没必要上去了。” 结了账走出通天阁时已经天黑了,殷旭没想到自己竟然就这样过了半天,休闲自在的好似做梦一般。 也许是今天接触了太多人,各个阶层的人,殷旭对凡人的世界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们很努力地为生存而活,有人追求温饱,有人追逐名利,不管是哪种,都比修真界来的平和,来的安逸。 临近年关,辛劳忙碌了一整年的百姓在这最后几天时间都选择了休息,即使天色已经暗了,街上的行人还是不少,殷旭和滕誉没有再做停留,直接回了三皇子府。 一进门,韩森便急匆匆地迎上来,“殿下,皇上召您进宫,宣旨的公公已经等了快两个时辰了。” “哦?父皇不是说今天要招待云鹤然没空么?”滕誉讥讽道。 “奴才打探过了,说是云将军想见见您,当面跟你解释清楚,免得您被外头的风言风语误导了。” “解释?嗤……不用听都知道他会解释些什么,去回了传旨的人,就说本殿今天累了,改日再进宫给父皇请安。” “这……殿下不去会不会不好?云贵妃母子定然也在场,奴才担心他们会趁殿下不在胡乱编排殿下。”韩森担忧地说。 “他们编排的还少么?来来去去也就那些事情,本殿都听腻了,就让他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地吃顿饭吧。” 韩森知道自己殿下的脾气,于是转身去传达滕誉的意思,反正宫里的这么些人都知道三皇子什么脾气,抗旨不尊什么的也不是第一次了。 皇宫中,德昌帝听到内室的回报也没生气,一脸宠溺地笑道:“那逆子,不来就不来吧,省的一来就惹朕生气,出去了一趟弄了一身伤回来,这几天也是该好好养养。” “皇上对三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三殿下有福了。”云鹤然坐在皇帝的左下手,对面坐着大皇子,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 在场除了云鹤然和云贵妃母子,还有二皇子和几位一品大员,皆是被皇帝叫来陪客的。 德昌帝笑了笑,“云爱卿在边关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躲待几天,明日朕再把那逆子叫来,都是一家人不必太见外。” “臣多谢陛下厚爱,不过三殿下一直不喜欢臣,怕是会听信外头的谣言,臣只是担心他年纪小容易被人利用。” “哥哥,看你说的,三殿下都十六岁了,可不小了,毅儿这个年纪都进六部锻炼了,皇上说是不是?”云贵妃挨着皇帝坐着,细心地斟酒夹菜,伺候的有条不紊。 她这话内容虽然不好听,但因为语气平和,倒更像是撒娇,让人听不出恶意。 “哈哈……确实如此,毅儿十五岁就开始办正事了,哪像那逆子,到现在还成天只顾着玩乐。” 大皇子谦虚地笑着,应了一声:“不敢得父皇夸奖,儿臣作为大哥,本就应该多担当些。” 德昌帝瞥了大儿子一眼,嘴角挂着笑容,心里却不如何明快,以前听到这样的话,他会觉得大儿子是任劳任怨,现在听着,怎么都像是在邀功。 “皇上,您也别夸他,他也就能办点小事情,您看上次去了一趟柳州,不仅事情没办成还惹了一身骚回来,您可得训训他。” 云贵妃主动将柳州的事情拿到明面上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争取利用这个机会消除皇帝对儿子的戒心。 要不是她大哥今天回来,他们还见不到皇上的面呢,同时冷落他们母子这么多天,这在以前是根本没有的事情。 而且往年大哥回来举办的都是家宴,只有他们一家子上桌,今年却请了各位大臣作陪,连二皇子都叫来了,表面上看是更加重视大哥,实则是少了那份亲近了。 皇帝拍了拍云贵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他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吃点亏不要紧,只要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就好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深思起来,能做到一品大员的多多少少都能揣测几分圣意,自然也能听出皇帝的潜在意思。 这是告诫大皇子不要急功冒进,不要惦记着皇位呢。 “您说得对,臣妾也是如此教训他的,吃一堑长一智,看他往后还敢不敢如此掉以轻心,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 云贵妃给儿子和大哥使了个眼色,然后依偎在皇帝身上,替他轻轻捶着大腿。 大皇子一脸羞赧地站起来:“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想尽快把那祥瑞找出来献给您,哪知道会闹出这么多事,给父皇和各位大臣添麻烦了。” “不敢不敢。”各位大臣深知这位的地位,哪能真接受他的道歉? 皇帝却笑得很开心,“就应该罚酒,虽然事情不是因你而起,但总归与你有关,正好,明日你也参与调查,给朕查明白那石碑到底是怎么回事!” “儿臣遵命!”大皇子低头应答,心思却动了起来,父皇把这事交给他,应该就是不怀疑他了,或者是压根就没打算查出真相过。 他之前敢这么做,就是猜测到父皇对霍家的忌惮日益渐深,需要一个契机好好敲打敲打霍家。 要不是发生滕誉遭袭的事情,恐怕父皇会对他更满意了。 想到这里,大皇子对云鹤然就有了一股怨气,觉得他太过多事,也太过自作主张。 虽然是晚辈,但他才是皇子,在争取皇位的道路上他才是主宰,云鹤然有什么动作也应该事先跟自己商量才是。 他正想着找个机会和云鹤然好好谈谈,就听到德昌帝说:“这几天陆陆续续有各国使节来访,招待使节的事情就交给老二去做,老二,没问题吧?” 大皇子和二皇子齐齐抬头,似乎都有些震惊,只是前者眼中藏着阴霾,后者则是压抑着兴奋。 代表皇帝招待使者这可是莫大的荣幸,不仅能结交各国能人,还能对外昭示皇帝的信任与重视,以往这种好事绝对是落在大皇子身上的。 “父皇放心,儿子一定会尽心尽力去做!”二皇子拍着胸脯保证! “你做事父皇没有不放心,只是这性子得好好改改,可别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冲动坏事!” 滕吉脾气暴躁是众所周知的,他也是三个皇子中长得最像德昌帝的,可惜没能遗传到皇帝隐忍的性格。 “儿子谨遵父皇教诲!”二皇子咧着嘴应答,同时隐晦地给大皇子递了个挑衅的眼神。 大皇子放在桌下的手重重地握着,指甲刺入掌心,勉强维持着风度说:“二弟性子耿直豪爽,肯定能与各国使节聊得来,不过要说这待客,儿臣觉得三弟更合适些,整个京都没有他不熟悉的地方,肯定能把使节们招待的乐不思蜀。” 比起最近上跳下窜的老二,大皇子宁愿把这个机会推给老三。 二皇子哪能听不出他的意思,他适当的表示了一下担忧:“这倒是,三弟正是爱玩的年纪,懂得比儿子多多了,儿子也担心使节们嫌儿子太沉闷。” 德昌帝瞥了两个儿子一眼,慈爱地说:“说到玩乐,确实是老三更胜一筹,不过还是算了,他去的也不是正经地方,徒增笑料。” 大皇子和二皇子连连应是,这就把滕誉给否决了。 云贵妃给皇帝剥了粒葡萄,嗔怪道:“好了好了,今晚就不谈这些了吧?好不容易哥哥回来一趟,你们就爱抓着国事不放。” “还是爱妃想的周到,这种日子正应该放松享乐才是。”德昌帝拍拍手,传舞姬上场,“来,满上,今夜是云爱卿的接风宴,朕允许诸位不醉不归!” 各位大臣齐齐举杯站起来,“谢陛下恩典!” 酒过三巡,夜过三更,皇宫的大门早已落锁,德昌帝吩咐宫女太监们将喝醉的大臣扶去偏殿休息,自己搂着云贵妃准备去后宫歇息。 云贵妃离开前给自家大哥递了个眼色,便扶着瘫倒在她身上的皇帝上了御辇,一只手轻轻地抚着皇帝的胸口,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暗自欢喜。 皇帝虽然爱重她,可她年纪摆在那,虽然保养的好,到底不如十几二十岁风华正茂的宫妃娇嫩鲜艳,所以皇帝在她那过夜的日子越来越少。 深宫寂寞,云贵妃也是个正常女人,自然更希望能得到皇帝的宠幸。 第067章 反正跟本少爷没关系 宫里发生的事滕誉没有费心去打听,这样的宫宴无非就是些勾心斗角、明争暗斗的场面,与其浪费时间和一群讨厌的人寒暄还不如用来练功。 他可是对那焰阳决垂涎已久了。 用过晚膳,滕誉拉着殷旭进卧室,吩咐今夜无论是谁都别来打扰他们的好事,然后把门一关,带着人通过密道去了练功房。 “整座三皇子府的地下该不会都被你打通了吧?”殷旭在一通七拐八拐后问。 “那不至于,有些地方用不上就没打通,而且出口一多也容易被发现。”滕誉给他介绍了几条重要的路线,告诫他牢记在心里。 殷旭内心有些复杂,滕誉能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他恐怕还归功于他送出去的那本功法,之前他明明察觉到滕誉有所保留的。 出了密道,殷旭巡视着四周,好奇地问:“这是哪里?” 滕誉关上密道的门,转身朝前走,“你猜。” 殷旭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景色,总觉得有些眼熟,这座府邸他只逛过一次,那一定是之前有走过的地方了。 脑海中灵机一动,他试探着问:“四周很安静,这里应该不是前院吧?” 滕誉在正中央的蒲团盘膝坐下,从怀里掏出那张单薄的纸,边看边说:“三皇子府的前院空着大半,怎么就不能是前院了?” “以刚才我们走的路程,不像是还在前院。” “也许我带你绕圈了呢?” 殷旭走到他身边坐下,撑着下巴看他,“本少爷记性很好,走过一次的路绝对不可能不记得。” “哈哈……好吧,七少爷确实很聪明,这里是后院。”滕誉抬头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 “哦?北苑?” 滕誉“咦”了一声,诧异道:“你怎么知道的?” 殷旭不答反问:“据说这北苑住的都是被三皇子厌弃的侍妾,恐怕也是假的吧?” “那你再猜猜,本殿为何把练功房选在这里?” “整个三皇子府,后院应该是最少人踏足的,虽然后院的侍妾很多是抱着其他目的来的,但他们的目标应该都在你身上,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后院收容不受宠之人的院子,即使有人过来,看到前面冷冷清清的样子,也不会多想。” “正是如此,整个三皇子府只有这一块是净土,就连那些所谓不受宠的侍妾也都是本殿的人,这个院子比景阁苑更加安全。” 殷旭想到那天走进北苑时感受到的,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里应该也是你培养暗卫的地方吧?” “你果真聪明!”滕誉感慨,“这里是暗卫们的住所,但平日训练并不在这。” 殷旭理解地点点头,暗卫人数不少,要是都在这里训练确实动静太大了,而他当时看到的一些被清理掉的痕迹,应该只是他们平时练手留下的。 见滕誉埋头研究焰阳决,殷旭干脆也坐到一边冥想,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免得相互干扰。 滕誉已经将口诀牢记于心,但要练成一门绝学,显然不是背会了就行,必须一字一句地研究透彻,否则很容易一开始入门就错了方向。 焰阳决能成为当世最顶级的功法之一,肯定不是人人看了就会的,霍家代代相传的秘籍,肯定有一整套前辈修炼后的心得,有长辈引导入门和自学肯定是不一样的。 滕誉将那一张纸的字翻来覆去地看了上百遍,始终没找到一个适合的切入点。 殷旭说过,焰阳决是至阳至刚的心法,走的是刚烈霸道的路数,练成后威力巨大,而且有强筋健骨的功效,改变人的体质。 滕誉闭上眼睛,气沉丹田,默默地念出口诀,摒除杂念,试图找出口诀中的真谛。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殷旭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已经过了子时了。 他看向滕誉,见他放佛入定了般一动不动的坐着,周身萦绕了一股热气,便知道他已经开始修炼焰阳决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手脚,知道滕誉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于是偷偷走出练功房,翻出后院的墙,准备给自己找点补品。 他没有走太远,尾随着两个从二皇子府走出来的侍卫,等他们拐出朝阳巷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才下手。 说来也是这两人倒霉,本来得到消息知道二皇子今晚不回府,大家还乐得轻松,早早就洗洗睡了,可翻来覆去睡不着,寂寞空虚冷,于是两人一商量,准备偷偷出府去找点乐子,泄一泄火。 哪知道一出门就被魔尊大人盯上了,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殷旭这次有妥善的把尸体处理干净,毕竟是在皇城脚下,两具死状恐怖的尸体很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虽然他能保证查不到他身上,但肯定会让附近的人加强警戒。 感受到体内充盈的魔气,殷旭心满意足地回去,穿过朝阳巷时他发现暗处多了几个陌生人的气息,于是隐了身形在府外逛了一圈,找到了那几个陌生人的藏身之所。 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殷旭没动手,这些人不知道是哪方势力派来的,是敌是友,看他们的样子应该只是监视而且对象是二皇子府和三皇子府。 他往大皇子府外边溜达了一圈,没有发现相同目的的人,于是推测这些人是大皇子派来的。 这种事也不稀奇,滕誉这段时间清理了不少府内的眼线,其中肯定有大皇子派系的人,即使理由很充分,但肯定会让他们警觉一段时间。 殷旭回到练功房时滕誉还维持着原状,只是他身边的温度越来越高,气势越来越强。 殷旭坐在他对面不太远的地方,一边享受着他散发出来的热气,一边盯着他那张英俊的脸看。 即使放到修真界,滕誉这张脸也是很引人注目的,而且他根骨奇佳,是个修炼的好资质,估计很多大门派都乐意说他为徒。 如果能把他勤奋隐忍的性格带上,那成就必然小不了。 殷旭漫无目的地想了很多,连滕誉什么时候睁开眼睛都没发现,直到身边的温度降了下去他的被冷醒。 “感觉怎么样?”殷旭对上他的眼睛问。 滕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回答了两个字:“很好。” 其实他何止是感觉好啊,简直是太妙了,原本他都没打算一个晚上就能入门,修炼等级这么高的心法,用一个月两个月入门都是正常的。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感觉了,回忆当时,他应该是在想殷旭说过的话,把他关于焰阳决的评价一字一句咀嚼了一遍,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打开了那扇大门。 他目光复杂地看着殷旭,声音有些哑,“你……” 殷旭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说:“好了,今夜就到这吧,也该睡了。” 滕誉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把压在心底的疑惑问出口,他其实最想问的只有三个字:你是谁? 他让人查过殷旭的底,不止一次两次,可是得到的结果都是相同的,情报上那个爱吃肉有点自卑的少年和眼前这个没有半点相似之处。 滕誉不傻,相反,他比大多数人都聪明,如果他相信眼前这个就是霍天的话那才有鬼了。 可如果他不是霍天又会是谁呢?滕誉连他身边的两个下人都查的一清二楚,确认他们是本人无疑,而这一路上,看着这主仆三人的相处,根本不像是陌生人。 也就是说,连他身边的两个下人可能都没发现这个少年的诡异之处,或者是发现了,但不想说。 滕誉走到他身边将人拉起来,替他摘掉头发上的一片枯叶,他记得进入密道前殷旭的头发上没有这个的。 “出去过?”他肯定地问。 “嗯,看你状态很好,一个人无聊就出去走了走。”殷旭将发现府外有人监视的事情告诉他,给他提了个醒。 “不要紧,我大概知道是谁派来的……走吧,养精蓄锐,今日应该有贵客上门,精神不足可是会招架不住的。” “反正跟本少爷没关系。”殷旭耸耸肩,跟着滕誉往回走。 第068章 算计 “娘娘,云将军在外求见。”一个身着青色宫装的宫女走到云贵妃身后说。 云贵妃望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人影,抚了抚鬓角,问:“青鸾,你说本宫今日美吗?” 那宫女从一旁的梳妆盒里挑了一只彩蝶展翅的步摇,簪在云贵妃的发髻上,笑着回答:“娘娘一直都很美,不过今日脸色红润,显得格外娇艳呢。” 云贵妃绽颜一笑,“这女人啊,还是需要男人滋润的,等你成亲后就明白了。” 青鸾咯咯的笑出声,“那奴婢将来可得厚颜向您讨份嫁妆。” “这是自然,本宫将来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云贵妃心情舒畅,起身对着镜子转了一圈,精致的裙摆扬起个绚丽的弧度,让人移不开眼。 “走吧。”云贵妃走出内室,在看到云鹤然时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哥哥。” 云鹤然起身行礼,“外臣参见贵妃娘娘。” “哥哥何必多礼?”云贵妃赶紧将人扶起来,然后打发下人:“你们都退下吧,没有本宫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澜馨殿半步。” “是。” 等宫女太监退下,云鹤然才一改刚才的正经,随意地打量着这座宫殿。 他的视线落在殿内的多宝阁上,赞道:“几年不见,妹妹的澜馨殿越发富贵了。”这一件件的珍品,足以可见云贵妃在后宫的地位了。 云贵妃眼中流露出一股自得,笑着说:“这些都是陛下赏的,除了摆在那一点用处都没有。” 云鹤然和她闲聊了几句,很快拐上正题,“关于上次那件事,我知道你和毅儿一定都怪我多事,虽然事情失败了,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哥哥这话说的,哪有怪不怪的,我们都知道你是为我们打算。” 云鹤然点点头:“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原本想借此机会除去滕誉这个障碍,巩固毅儿的地位,没想到滕誉大难不死,躲过了这一劫。” “哥哥可查出是谁救了他?外头传言的那位可是真的?” “你是指霍家七子?”云鹤然嘴角微微勾起,讥讽道:“怎么可能?一个才十三岁的毛头小子,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在二十几个死士手中救了滕誉。 我原先的计划是派出死士与滕誉身边的侍卫里应外合,就算他身边的韩森有两下子也不可能防备的天衣无缝,没想到死士到的时候,他身边的侍卫早已经被除了干净,定是他们见滕誉只有几个人,以为没什么威胁便私自动手,导致全军覆没。” “能在短时间内斩杀二十几名死士,这帮手要么是武功超强,要么就不止一个人,除非是霍正权亲自出马,否则满朝上下绝对没有第二个人有如此本事。” “也就是说,背地里还有人在帮着滕誉?”云贵妃眉头皱起,眼中闪烁着戾气。 “这并不奇怪,柳家虽然倒了,但肯定还有心腹存在,这也是我想除掉滕誉的原因,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威胁到毅儿的人。” “这么说来,毅儿在柳州的计划遭人破坏,定然也是这柳家所为!”云贵妃恨恨地说道。 “很有可能,这件事做的隐秘,如果不是在柳州有很大的势力根本查不到,看来我们还是小看了这柳家,柳州毕竟是他们的老巢,要想完全拔掉这些钉子很困难。” “之前毅儿提过,甲四便是在渠县失踪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恐怕也和他们有关。” “哦?还有这回事?”云鹤然也不得不重视起来,“甲四可是毅儿身边排的上号的暗卫,轻功更是数一数二,竟然也会折损在渠县?看来,我们得重新评估一下滕誉的实力了。” 云贵妃倒不是太担心,“就算他背后的人再厉害又如何?也不可能把烂泥扶上墙。” “怕就怕在……这滕誉不是真烂泥而是故意制造的假象。” “这不可能!”云贵妃信心满满地说:“本宫看着他长大的,如果他真有这份心机和忍耐力,怎么会到现在还无所事事?皇上自小就宠着他惯着他,他也不是今天才这样的,难道说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就懂伪装了?” 那也太可怕了。 云鹤然想想也是,“我也只是担心,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巧合了,暗地里一定有一股势力在操作,我是怕你们太低估他了,容易吃亏。” “哥哥放心,我会派人盯着他的,不过我认为这件事更有可能是杨碧萱那对贱母子做下的,昨夜你也看到了,滕吉现在可有本事了。” “我一直都有提醒你们,不要小看了这宫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很早就被送到战场上,我根本见不到人,而杨碧萱那女人也一直老实低调,她和皇上的情分不一般,我也不好发落她。” 云贵妃脸色有些僵硬,手中捏着帕子暗恨,杨碧萱是照顾德昌帝长大的宫女,比他大了三岁,她是皇帝的第一个女人,因此皇帝对她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只是这个女人一直很安分,存在感极低,皇帝也只是过年过节赏赐些东西,很少翻她的牌子,所以云贵妃才会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后宫的女人,没儿子的就算了,有儿子的又怎么可能真的没野心?”尤其像德昌帝的这种情况,总共就三个儿子,没野心的人也会被刺激的有野心了。 “有野心又如何,我倒要看看他们母子俩能蹦哒几天,皇上不过是想借他们的手给我们提个醒罢了,凭他们还动摇不了我们母子的地位。” “还是那句话,小心为上。”云鹤然是看着德昌帝如何上位的,深知平时最不显眼的人往往才是笑到最后的,他不能不防。 “我知道,我已经交代过毅儿了,让他这段时间收敛些,事事让着老二,最好让那对母子以为我们失了宠,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皇上肯定容不下他们的。” 云鹤然心中一动,压低声音说:“皇上正盛年,精力旺盛,总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你是怎么想的?” 云贵妃心头一跳,眼皮子颤了颤,抚着胸口说:“哥哥,你可不要有什么极端的想法,现在这样就很好,只要皇上立我为后,毅儿的地位就更稳了,哪里还要怕其他人?” 云鹤然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地说:“我明白,我会找人在万寿节那天提这件事情的。”他心里隐隐有个主意,却不打算告诉云贵妃。 他这次回京已经明显感觉到皇帝对他的疏远,想想柳家的下场,他不得不防,任何一个强势的外戚都不会被皇帝喜欢的。 “对了,我这次带了几个人来,都是经过多年精心培养的,相貌性情都不差,而且对云家忠心耿耿,你看要不要……挑两个放在身边?”云鹤然试探地问。 云贵妃蓦地站起身,“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我又没失宠,何必找人给自己添堵?” 云鹤然见她反应激烈,心下不以为然,不过还是安抚道:“别生气,我也只是未雨绸缪,我知道皇上对你敬爱有加,但你也想想,你也不年轻了,这些年皇上是不是更喜欢宠幸年轻貌美的妃嫔?” 云贵妃恼羞成怒,“那又如何?男人哪个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只要他心里还有我,这后宫就是我的天下。” “可万一他变心了呢?” 云贵妃唇角动了动,极力压抑着悲痛,回答:“不可能!当年为了让他能顺利娶到柳茹儿,我自请为妾,这份情皇上不可能忘。” “这我知道,可是男人的心说变就变,他对你的愧疚不可能维持一辈子,尤其在他亲手解决了柳茹儿之后,这份愧疚已经减轻了许多,而且也不是让你非要把人送出去,只是放在身边有个防备,听说后宫现在最得宠的是冯昭仪。” 云贵妃垂下眼睛,“皇上不过是图个新鲜,这些年来来去去也有不少这样的女人,不值一提。” “这后宫的事,你看得比我清楚,你自己决定就好,不过我这次带来的人可不仅仅是有才有貌,即使你用不上也可以送到二皇子和三皇子身边。” “这些年我们往他们身边送的人还少吗?又不是正妃侧妃,作用不大。”云贵妃摆摆手。 “那就让她们成为正妃侧妃不就好了?”云鹤然淡淡地说:“二皇子虽然有一个正妃两个侧妃,但还有两个侧妃名额,三皇子更是一个都没有,你作为品阶最高的宫妃,给他们牵个线也是应该的。” “但她们的身份?”云贵妃有些迟疑,皇子侧妃,至少也应该是五品以上的出身。 “这你放心,选几家与我们关系近的大臣,给她们一个正经出身,正妃是不用想了,侧妃还是可以运作一下的。” “好,这事我来办,就连滕誉的正妃,也一并定下来,他都这个岁数了,再拖下去就说不过去了。”云贵妃以前总以为自己做不了三皇子的主而推拒为三皇子选妃的事,皇上见他心性未定也就故意忽略了此事。 “这个人选可不好定。” “可不是,品级太低额不行,太高的也不行,不能是我们这边的人,更不能是与我们为敌的人家,还得正好有个适龄的嫡女,满朝文武,还真不好挑。” 滕誉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翻了个身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很快背后又贴上了一具冰凉的躯体,他迷迷糊糊地想:大冬天的抱着冰棍睡觉,一定是感冒了。 ------------------------------------------------------------------ 殷旭(冷脸):“听说你要娶妻了?” 滕誉(无辜):“嗯?那又如何?” 殷旭(愤怒):“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滕誉(无奈):“说什么?娶回来后关后院一了百了,又没影响。” 殷旭(急躁):“那洞房花烛夜呢?” 滕誉(思考):“这个嘛……要不你上?” 殷旭(兴奋):“好啊!” 滕誉(大怒):“你敢!” 第069章 闻名不如见面 云鹤然从澜馨殿出来后直接出宫去了三皇子府,府上的门房一见拜帖上的名字,丝毫不敢耽搁,直接冲去找了韩总管。 韩森笑眯眯地将人迎进来,又奉上热茶糕点,不卑不亢地说:“云将军见谅,殿下还未起身,老奴这就让人去唤殿下起来。” “哦,怎么都这个时辰了三殿下还未起身?” “这……”韩森面露尴尬,模棱两可地说:“殿下昨夜睡迟了。” “哈哈……别是春宵一刻,芙蓉帐暖,三殿下舍不得起了吧?” “将军说笑了。”韩森既不承认也不反驳,却让云鹤然更加相信了这个理由。 说起来他和滕誉一点关系都没有,上门拜访也是第一次,要不是这次对他起了疑心,想亲自来验证一番,他恐怕这辈子都不会踏入三皇子府一步。 云鹤然暧昧地笑了,站起身说:“都这个时辰了,本将军倒要看看什么样的美人把三殿下迷得起不来床。” 说着不等韩森反应直接往 景阁苑走,他们在三皇子府的眼线早把府里的地图布局绘制出来了,所以他知道滕誉平时都是住在景阁苑。 韩森追在他身后紧张地阻止:“云将军请留步,这……这不好吧?” “怕什么,本将军也算是三殿下的半个长辈了,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韩森心里计较一番,觉得让他亲自看一眼更好,总好过外头的传言,今日云鹤然上门,恐怕也是抱着试探的心思的。 他焦急地阻拦了几次,却显得力不从心,一路小跑地追着。 等进了景阁苑,两人下意识地放慢脚步,应该院子里实在太安静了,一个下人也没有。 “怎么回事?府里的下人就这么办事的?竟然连个守卫都没有。” 韩森擦了把汗说:“这……将军有所不知,殿下不喜欢办事的时候有人在附近,所以……” 云鹤然挑了挑眉,直接冲正房走去,还没靠近房门便听到里头传来了响动。 “嗯……慢点儿……你弄疼我了……” “谁让你一大早撩拨本殿?……太紧了……你到底是怎么弄得?” “唔……不就是那么弄得?谁让你昨天晚上背着我睡?轻点……” “活该!本殿不教训你,你都爬到本殿头上来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给本殿摆脸色瞧!” “好了没有……我的腰都快断了……” “不是你让我慢点轻点的吗?哪有那么快?” “哦……你这什么水平……痛死了!” “你还敢嫌,有本事你自己来……” “我来就我来,你躺下……” 韩森眨了眨眼睛,心下震惊:难道三殿下终于要把人拿下了?不枉费他偷偷塞的那两本春宫图啊! 云鹤然干咳一声,往后退了几步,“这里头是……” 韩森老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将军还请移步,待老奴通传一声。” 云鹤然拦住他,“不必了,本将军去外头等便好,三殿下兴致正浓,还是不打扰的好。”说完暧昧的笑起来。 韩森望了房门一眼,忍住好奇带着云鹤然返回前厅。 内室中,殷旭压在滕誉身上,手里正忙活着什么。 滕誉有些不自在地挪动了下身体,努力将视线从殷旭敞开的衣襟上挪开,“诶,刚才外面是什么声音?” 殷旭将两人打结的头发一点一点的理顺,心不在焉地回答:“好像是韩森带了谁进来,在门口站了会儿走了。” “好了没有?”滕誉的发根被拽的发疼,看着两人打结在一起的头发却觉得异样顺眼。 “快了。”殷旭也不好受,凡人的身体,痛感格外明显,刚才一通乱扯,他的头皮现在还痛着。 今天他醒的比较早,无聊透顶又不想起床,于是手贱的把两人的头发绑到一起,还不止绑了一个地方。 等滕誉醒来的时候,脑袋一动,就悲剧了,然后便有了刚才那一通对话,还意外的让云鹤然想歪了。 “别弄了,直接让人拿剪刀来剪了吧。”殷旭对着最后一股打结的头发说。 “不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便剪了?”少了一截,头发岂不是难看死了?绝对不行! 殷旭冲滕誉翻了个白眼,继续与头发奋战,等他终于把两人的头发分开,两人都出了一身汗。 滕誉翻身起床,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说:“结发之礼,只可发生在夫妻之间,下次别弄了。” 殷旭正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听到这话眼睛微微眯起,判断着对方在说这句话时的心情,然后坏笑道:“若是我还想弄呢?” 滕誉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语气淡然地回答;“那就嫁给本殿!” “……”殷旭被刺激的不轻,再看滕誉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时,总觉得分外的可气。 “怎么样?” “不怎么样!”要嫁也应该是滕誉嫁给他才对,堂堂魔尊岂可嫁人? “哦,那可真是遗憾。”滕誉耸耸肩。 喊了人进来伺候,滕誉才知道云鹤然来过了,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直接问:“他可进这个院子了?” “进过的,奴婢们不敢靠太近,见云将军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走了,韩总管吩咐奴婢等您起了再跟您说。” “知道了。”滕誉将刚才的场景 回忆了一遍,脸色蓦地发红,刚才还不觉得,现在想想,不看场景只听对话的话,刚才两人的话实在不太纯洁。 “你昨夜说的贵客就是他?”殷旭穿好衣服走过来问。 滕誉点点头,还没从刚才的惊讶中回过神来,他深深地看了殷旭几眼,顺便把刚才那对话套入某种更加刺激的画面中,顿时整个人都沸腾了。 “咳……走吧,出去会会他,我与他没见过几次面,了解不多,不过他会亲自上门,恐怕目的不纯。” “有目的是好事,这说明他对自己猜测的内容并不肯定,想从你身上找答案,而我们,也是如此。”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前厅,一眼就看到坐在右边上首位的男人,男人身穿墨色锦袍,刚毅稳重的面孔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不过从他能等这么久来看,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几年不见,三殿下长高了也长大了。”云鹤然首先迎上来寒暄道。 “你来做什么?本殿与云家人没有半点关系,三皇子府也不欢迎姓云的人。”滕誉一改之前的性格,表现的如同一个嚣张暴躁的少年。 云鹤然没有被他的情绪刺激到,反而好好打量了两人一番,他见滕誉眼下带黑眼圈,精神不足,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再看他身后跟着的少年,肌肤白皙,身段柔软,显然还没有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 他知道不少官员都好男风,尤其喜欢这种没长开,雌雄莫辨的少年,心里对滕誉的怀疑顿时减少了几分。 滕誉搂着殷旭坐右边上首的位置,让殷旭坐在他腿上,神色恹恹地问:“有话就快说,本殿忙得很,没空招待无关紧要的人。” “呵呵,三殿下息怒,本将军今日来是为了外头那些传言,有些事还是当面澄清一下比较好。” “哦?什么传言?是说你们云家派人刺杀本殿的事,还是说你们云家想要陷害霍家的事?”滕誉直白地问,不等云鹤然开口,他又笑着说:“正好,霍家七少也在这里,你可以一起澄清了。” 云鹤然眉头一挑,看向偎依在滕誉怀里的少爷,恰到好处地表示自己的疑惑,“不知这位是……?” “霍天。”殷旭淡淡地回他两个字,然后捅了捅滕誉的腰,不高兴地说:“别把本少爷和霍家放在一起,既然他们不承认我,我何必承认他们?” 典型的小孩子心性啊,云鹤然心下一笑,嘴上说:“那一定就是从歹徒手中救了三殿下的那位少年英豪了,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虚伪!”滕誉撇撇嘴,“本殿下喜欢的人自然是最好的,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夸奖。” 云鹤然这下更惊讶了,滕誉竟然直白到这种地步,喜欢男人都不掩饰了吗? 作为皇子,私底下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并不重要,可却不会有人摆到明面上说,毕竟皇帝不可能将大好江山交给一个断袖。 这三皇子是真不知道这其中的关系还是故意制造出一个迷惑人的假象? 如果是假象,这代价也太大了。 第070章 你这么嚣张皇帝知道吗? 云鹤然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滕誉和殷旭,他眼神不差,自然能分得出来两人相处是真心还是假意。 撇开他之前在景阁苑听到的内容,只看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就可以知道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了。 三皇子这人虽然没什么本事,身边花花草草不断,但还真没听说过他对哪个人特别宠爱的。 殷旭一掌拍开滕誉故意放在他腰上作乱的手,低吼道:“有完没完了?”他挪动了下屁股,觉得这硬邦邦的人腿还没有椅子舒服。 不过他知道滕誉的用意,忍了。 滕誉把手挪到他的后腰处,揉了揉,凑到他耳根处问:“是不是还不太舒服?要不再回去歇会儿?” 两人昨夜睡得迟,这会儿即使再睡个回笼觉也是没问题的,不过滕誉这话在外人听来就显得暧昧了。 云鹤然有些意外滕誉对这个少年纵容的程度,不过这也更加证明了他的猜测,他露出个了然的笑容,“午后本将军要去元帅府上拜访令尊,霍少爷可要一起?” “你在开玩笑?”殷旭鄙夷地瞥了他一眼,丝毫不觉得自己一个无官无名的小辈对堂堂一国大将军用这种态度有何不妥。 云鹤然没有太大的肚量,被这一眼气得不轻,就算是霍正权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这个小子真是不识好歹! 一个不被霍家承认的儿子,以为攀上三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真是天真的孩子。 这下子云鹤然彻底放下了戒心,这样两个无知无畏的孩子,能成什么大事? 想起密探今晨传来的情报,云鹤然扫了一眼大厅中的下人,不经意地问:“殿下这府上有些冷清了,怎么伺候的人这么少?陛下知道了可要担心的。” 滕誉把玩着殷旭白皙修长的手指,“不听话的奴才留着何用,人没了再找就是了。” “话虽如此,但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任意斩杀奴仆也是不对的。” “笑话,本殿的奴才,想杀就杀了,还用得着你批准!……你是不是该走了,本殿这可不欢迎你,别没事来脏本殿的眼睛!” 云鹤然:“……” 云鹤然怒极反笑,留下一句:“既然如此,本将军就告辞了,哼!”甩袖走人了。 韩森一路将人送出府,不等人走远就交代门房:“以后别什么帖子都接,不知道殿下最厌恶云家之人吗?惹恼了殿下,小心你的脑袋!” 云鹤然上马的动作一顿,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压下那股杀人的冲动。 一个被养废的皇子,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潢贵胄了,可笑之极! 殷旭从滕誉的怀里钻出来,坐到左边的位置上,翘着腿问:“你这么嚣张皇帝知道吗?” “他想要的不就是这种结果?”滕誉揉了揉发麻的大腿,讥讽道:“等着看吧,明日早朝弹劾本殿的奏折一定跟雪花一样多,用不了一天时间,本殿爱上男宠的故事就会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男宠?”殷旭眉心皱成一团,对这个身份有些排斥。 韩森进来,“殿下,那府外监视的人可要清理了?” “不必,就让他们呆着吧,偶尔帮本殿免费传点消息,省得有人总惦记着我这一亩三分地。” 没过一会儿,韩青也回来了,他将昨夜皇宫里发生的事告诉滕誉,“皇上这次明显是要提拔二皇子打压大皇子了,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皇上在疏远云家。” “意料之中的事,不过云鹤然可不是我祖父,他野心大着呢,可不是个忠心的奴才。” “您是说他会……”韩森压低声音指了指皇宫的位置。 滕誉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之前安排的付先生,也该派上用场了。” 殷旭吃着桌上的糕点,把他们的对话咀嚼了一遍,大概也知道接下来会是一场什么戏了。 “我以为你会亲自动手。”以滕誉对那皇帝的恨意,不让他死在自己手里有点说不通啊。 “放心,一时半刻死不了,说不定以我父皇的精明,还能反败为胜呢。”滕誉早做好了两手准备,这是一场持久战,他不急。 “还有一件事,今晨云贵妃兄妹密探了近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属下担心他们会对殿下不利。” “在这天子脚下,他们不会用太强硬的手段,最多只能给本殿添点堵,没什么可担心的,你让人密切注意着那女人的动静,总能发现端倪。” “是,属下明白。”韩青一本正经地应答。 滕誉回头,见殷旭正啃着干巴巴的糕点,笑着伸手擦掉他嘴角的残渣,“快让人把早餐送来,可别饿坏了本殿的心上人。” 韩森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转,心里如猫抓般,好奇这两人到底突破那一层关系了没有。 不过答案很快就有了,等侍女们收拾完内室,韩森暗地里一问,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他直叹气,“殿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吃完早餐,殷旭去了一趟松涛阁,这两天忙的都快把自家人给忘了。 “少爷,您可回来了。”武胜扑上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少爷,您是不是不让奴才伺候您呢?” “这府里最不缺的就是伺候人的,你上赶着找事做干嘛?” “那不是无聊吗?这院子虽然好看又舒服,可也有逛完的时候啊。” “又没人关着你,这里逛完了就去别处。” “真的可以吗?”武胜惊喜的问:“这样不好吧?这里可是皇子府啊。” 殷旭懒得理他,推开他的脑袋往里走,“管家呢?” “在西厢房给那伤号喂药呢,对了少爷,那人醒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醒了?那就看看吧,总得让他知道救命恩人是谁,否则他岂不是报答无门。” 武胜撇撇嘴,“少爷,他一个身无二两肉,又身无长物的落魄胡,能报答您什么啊?” “短视!”殷旭批评道,暗忖:一个被半夜三更丢到乱葬岗的人,身上肯定都带点秘密,何况那晚的四个凶手也不像是一般的谋财害命,说不定还有惊喜呢。 就算真的什么都没有,只要他这个人没死,就不怕他没报恩的机会,他缺个药人的话可不是瞎说的。 西厢房离正方有点远,殷旭大老远就闻到药味了,进门后看到管家正细心的给人喂药,屋里还有一个年纪差不多的老头在收拾。 殷旭站在门口认真观察了下被自己救下来的人,之前这人满脸青紫看不清相貌,养了几天已经好多了。 看得出来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喝药的时候动作挺文雅的,应该有读过书,五官长的应该还不错,如果忽略他脸上的伤痕的话。 大概是感应到有人在看他,那人抬头看向门边,眼神亮了一下,然后推了推管家。 看到是殷旭进来,管家忙放下药碗,“少爷来了,先别忙着进屋,还没收拾好呢。” 殷旭一脚踏进去,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得看着那人,“叫什么名字?” 那人大概对殷旭那天夜里的形象记忆深刻,有些怕他,缩着脖子回答:“魏子安。” “几岁?” “十八。” “家里还有什么人?” 魏子安睫毛颤了颤,低着头小声说:“应该是……没有了。” 殷旭想到那天在乱葬岗看到另外几个麻袋,估计里头就有他的家人。 “你家做什么的?” 魏子安看了房间里的其他人,没有回答。 “不能说?”殷旭不悦地皱起眉头。 “不是……”魏子安这些日子一直昏昏沉沉的,醒的时候很少,所以根本不知道救了自己的人是什么身份,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只是看这房间布置的精致典雅,床也是上好的梨花木拔步床,估计这家主人非富即贵。 魏子安刚才听吴伯喊殷旭“少爷”,自动地将他归到这房子的主人一列,在没有弄明白对方的身份前,他不想说太多。 “不想说就不说吧,别后悔就行。”殷旭不太在意地耸肩。 “不是……恩公别生气,不是我不想说,只是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魏子安急切地解释,这一急牵动了脸上的伤,疼的眼泪都快飚出来了。 “哈!麻烦?”殷旭很想说,自己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恩公见谅,子安来日定将来龙去脉告知,只是现在…现在…咳咳……”魏子安剧烈咳嗽起来,一张带着瘀伤的脸涨出了红色。 管家给殷旭搬了把椅子过来,“少爷先别急着问,这人刚醒,精神不好,先让他喝药吧。” 殷旭摆摆手,“别忙了,我就顺路过来看看,既然这样就等好全了再说。” 说完也不等人家开口就转身走了,真是来也匆匆却也匆匆。 武胜在门口探了个脑袋进来,给众人打了声招呼然后也跟着殷旭跑了。 第071章 看本少爷弄不死她 大年三十,整个京都都陷入了欢腾中,这一日取消宵禁,皇帝将会带领群臣登上城楼,给百姓们祝词,之后将会燃放一个时辰的焰火盛宴,普天同庆。 殷旭这天也要参加宫宴,一大早便有太监前来宣旨,赏赐了一些年货,顺便带了个老嬷嬷来给殷旭教宫廷礼仪。 看来皇帝还是没把殷旭这个人抛之脑后的。 殷旭和那面容严肃的老嬷嬷对视了几眼,挑剔地问:“你想教什么?” 那老嬷嬷大概也听说过一点小八卦,看殷旭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时间紧迫,七少爷又是第一次进宫,只要学会简单的朝拜礼便可,学的再多,将来用不上也是浪费。” “哦,那你做一个我瞧瞧。”殷旭双手抱胸淡定地站着。 那老嬷嬷弹了弹一丝不苟的衣裳,“那七少爷可要看仔细了,老奴只示范一次。”说完以最标准的姿势跪在地上,完成一整套朝拜的动作。 其实在殷旭看来,所谓的朝拜礼不过就是三跪九叩而已,趁对方低头,殷旭一个手掌敲在她后颈上,将人拍晕了过去。 全程陪同的武胜和老管家张大嘴巴瞪大眼,一副魂飞魄散的模样。 “少爷…这……”武胜吞了口口水,指着瘫软在地上的人,“这可是宫里出来的人,而且是皇上派来的,您这可是大不敬啊。” 殷旭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淡定自如地说:“别以为本少爷傻,滕誉说过,宫里的女人都归云贵妃管,这个老太婆一定是她派来的,想刁难本少爷,也得看看本少爷上不上钩!” “万一不是呢?” “万一不是就不是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就说人是三皇子打晕的,难不成皇帝还能为了个奴才为难自己儿子?” 武胜双手捂脸,有点不敢承认眼前这位是自家那个从小内向自卑,做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少爷。 他真想说:少爷,您要点脸成不? “谁都别动她,等她自然醒了再轰出去,记得就说她是自己睡着的。” “她会信才怪!”武胜嘀咕了一句,伸手扯了下管家的衣袖,想让他劝劝少爷。 管家看了看地上的人,又看了看殷旭,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少爷越来越强势他应该更开心不是吗? 殷旭越过障碍物,昂首挺胸地走回 景阁苑,转了一圈没看到滕誉,问过之后才知道人在书房,于是又转到书房。 书房内,韩总管正捧着册子汇报今年礼尚往来的情况,“按您的要求,老奴把和大皇子亲近的几家年礼减半送的,除了兵部尚书、翰林院大院士、御史台林大人,其余几家的回礼也比往年薄了许多,大理寺卿袁大人甚至连回礼都省了。” “袁尚闵?” “是的。” 滕誉正低头看着手中最新得到的密报,点了点上的一句话,“云贵妃打算将袁家嫡次女嫁给二皇子当侧妃,看来这袁家是认定这艘贼船不下来了。” 韩森疑惑地问:“既然他们是一伙的,云贵妃为何要将袁家的女儿嫁给二皇子,她就不怕袁家倒戈?” “先让人去查查这袁家嫡次女,如果是个不得宠的,八成是弃子如果是得宠的,那一定有什么我们没发现的地方。” “好的。”韩森答应了一声,然后担忧的问:“殿下,可查出她选中哪家的女儿作为三皇子妃了?您可不能答应啊,那贱人可没那么好心。” 滕誉面色如常地翻看情报,在最后一页中看到了答案,嘴角泛开一个弧度,“竟然是贤郡王的独女,手笔够大!” “什么?” “什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滕誉一抬头,就见殷旭踹开门冲进来。 韩森眉头紧蹙,不赞同地教育道:“七少爷,书房重地,您进来记得先敲门。”虽然是殿下看重的人,可有些规矩还是要守得。 殷旭没空搭理他,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夺过滕誉手中的情报,几乎是一目十行的看完。 “这贤郡王是谁?他独女又是谁?要嫁给你?”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殷旭才察觉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不过还是目光炯炯地看着滕誉。 他也说不清为什么刚才一听到有女人要嫁给滕誉就激动地控制不住自己,滕誉后院里的男男女女多了去了,怎么之前就没这种感觉呢? 滕誉朝韩森使了个眼色,让他去把门关好,“贤郡王的生母是皇长公主,当年最受皇帝宠爱,也是先帝的同胞姐姐,因此他刚一出生就册封了郡王,贤郡王此人没什么本事,耳根子软,长公主为了能让他有所长进,替他娶了个厉害的媳妇儿。 她本意是希望找个能管家能拿主意的儿媳妇,免得她儿子被人带上歪路都没人管,哪知道郡王妃厉害是厉害,却生不出儿子,而且只生了一个女人就没动静了。 按理说这种人家肯定要纳妾生子的,可那郡王妃善妒,又厉害过了头,管制着家里上上下下,连贤郡王出门做了什么事都有人一一汇报给她,让贤郡王根本没机会接触外头的女人,家里的就更不用说了,所以至今仍然只有一个女人。” 殷旭也知道大梁人家对传宗接代的执着,延续香火在所有人家里都是头等大事,何况是郡王这样的人家。 “那长公主不管?皇帝也不管?” “长公主在那女人进门第二年就过世了,至于皇帝,当年长公主最看不起的就是他,他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不火上浇油就不错了。” “等等,回到正题,现在是说这个女人要嫁给你?谁决定的?” “自然是宫里那位,否则谁还有权力决定本殿的婚事?” “所以你要娶?”殷旭拍了下桌子,双目喷着火,吼道:“我不同意!”问:“你为什么不同意?” 滕誉的心跳有些快,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握成拳状,掌心紧张地都冒汗了,可是偏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紧张什么。 他难道不是应该问“你凭什么不同意?”“你管得着吗?”这种问题吗? 殷旭话出口后也愣住了,想了想,皱着眉头说:“你成亲了,我睡哪?” 滕誉眉头一竖,憋着一口气问:“偌大的皇子府,你还担心没地方睡吗?” “那怎么一样,我就喜欢你的床。”殷旭将自己的霸道发挥到极致,在魔尊大人的字典里,喜欢的东西都属于我的,属于我的东西决不许别人碰一下,不管是人还是物都一样。 “那本殿让人给你打一张一模一样的床!”滕誉咬牙切齿的说道。 “你就那么想和女人睡?”殷旭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怒火中烧,“后院那么多女人,还不够你发泄的么?” 滕誉深深地看着他,“那再娶一个进来有什么区别?多一个不多。” 不多吗?殷旭自问……好像真的不多,只是一个女人而已,他到底在气什么? 殷旭想不明白,不过他不是会纠结的人,想不明白就不想看,反正他知道自己不喜欢这府里多个女主人。 “你敢娶进门,看本少爷弄不死她!”丢下一句狠话,魔尊大人便扬长而去,留下滕誉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韩森,你说他这是什么毛病?”皇子殿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愉悦的,而且这喜悦来的莫名其妙。 韩森刚才一直低着头站在一边,努力隐藏自己的存在感,这会儿不得不站出来了,“七少爷……大概是吃醋了吧?” “什么?”滕誉大惊失色,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砚台,黑色的浓墨泼洒了一桌。 “殿下不知道?”韩森小心翼翼地问:“殿下不是也喜欢七少爷么?” “我喜欢他?”滕誉反问,“那都是外头瞎传的,你怎么会这么问?难道你不清楚我和他的关系吗?” 韩森暗道:还真是不清楚,说这两人相互喜欢吧,他们又没有太逾矩的行为,说他们没有深层次的关系吧,两人相处的时候又亲密自然,简直比正常夫妻还要自然。 三殿下这是不知道自己看着七少爷的时候眼神有多温柔吧? 韩森虽然是太监,一辈子没谈过感情,但以前在后宫见得多了,侍卫与宫女之间的眉目传情,妃嫔对皇上的爱慕之情,一个人的感情从眼神最容易看出来了,如果那不是喜欢是什么? 至于霍七少,他到不太敢肯定了,在他看来,七少爷对殿下的占有欲多过于感情。 但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会有占有欲吗? 第072章 你这闹得是哪一出 “殿下若不喜欢他为何要与他夜夜同床共枕?” “是他自己爬上来的。”皇子殿下有些微得意。 “殿下既然不想与他同床为何不把他赶出去?” “赶走了他又会爬上来,何必做无用功?”皇子殿下心里美美地想:这人脸皮真厚。 “殿下若真想阻止,总会有办法的。” “好不容易找来的盟友,万一赶跑了怎么办?”皇子殿下觉得自己真是深明大义。 “殿下的盟友不止他一个,若是其他人也要求与殿下同床,殿下也要接受吗?” “……做梦!”滕誉很快反应过来韩森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紧皱着眉头想了想,如果换成别人……那画面根本无法想象,“本殿的床自然不是谁都能上的,霍天身份特殊,年纪又小,长得也顺眼,勉强能接受吧。” “若是贤郡王也成了殿下的盟友,那殿下是否也愿意接纳贤郡王的女儿呢?” “那怎么能一样?霍天他……”滕誉将后半句咽了回去,在他眼里,霍天是不同的,是独一无二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与之比较。 别人能有他那神秘的本事吗?别人得到焰阳决后会无偿送给他吗? 韩森叹了口气,“殿下,您还是仔细想想吧,您对七少爷的好已经突破了一般朋友关系,若您没那方面的想法,最好与七少爷保持距离。” 见滕誉不太愿意,韩森加重语气说:“您也不想让七少爷误会吧?看他刚才那么在意您娶妻,恐怕是动了真心的,您不喜欢他还给他希望,岂不是害人害己?” “他动了真心?”滕誉一句话里只注意到了这个关键点。 “大概……是吧。”韩森不太肯定地回答。 滕誉听出他的不确定,刚才那丝喜悦又飘散了,他摆摆手,“不说这些了,目前最要紧的是破坏那女人的计划,她肯定会在今晚宫宴上提起这事。” “殿下,要不咱们先和二皇子联手?” “他?不需要,本殿不想解决完了滕毅还要花心思解决滕吉,既然是敌非友,最好一并解决了。” 如果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听到这话,肯定要送他四个字:“大言不惭!” 殷旭从书房出来后直奔松涛阁,他浑身笼罩着一股阴郁之气,连下人都对他退避三舍。 有一股气憋在胸口,咽不下去也发布出来,憋得他浑身难受。 殷旭两辈子的经历里,还真没因为什么事情特别生气过,即使渡劫时被雷劈的魂飞魄散也只是遗憾多过于愤怒。 一脚踹开房门,殷旭坐到椅子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茶水灌下,冰凉的茶水途径胸口灌进肚子里,中和了部分的火气。 大概是他的动静太大,没过多久管家和武胜就一起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走路不太稳的魏子安。 魏子安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好汤好水的伺候着,恢复得很快。 “少爷,出什么事了?”三双眼睛同时发出疑惑的信号。 殷旭这会儿冷静了些,“没什么,只是在想我们什么时候会被扫地出门!” “什么?您和三殿下吵架了?”武胜脱口而出。 殷旭斜了他一眼,“吵架有什么大不了的?滕誉很快就要成亲了,等这府里有了女主人,本少爷脑袋上还挂着男宠的帽子,不被扫地出门难道还会被供起来?” “三殿下要娶妻了?”这回不只是武胜,另外两人也大吃一惊。 魏子安这些天已经弄明白了自己在哪,也大概知道了殷旭的身份,就连他与三殿下之间的关系也有了模糊的认知。 只不过,他们都认为他们这段关系不可能长久。 三殿下总要成亲的,到那时候,他们少爷哪能赖着不走?毕竟他们少爷不是单纯的男宠啊。 “这么快啊。”武胜愁眉苦脸地问:“亏我还以为三殿下是好人,对少爷能长久些呢?” “少爷,老奴早说过咱们不应该住进三皇子府,不如趁早搬吧?”总不能真等着被扫地出门,那少爷的颜面何存? 魏子安和殷旭不熟,不好说什么,但也委婉地劝道:“霍少爷您身份不一般,何必如此委屈的担着个男宠的名声?您要是真心喜欢三殿下,不如在京都置一份产业,做出一番成绩,才不至于落个攀附权贵的名声。” 殷旭难得听到这么中肯的建议,指着他说:“你,走近些。” 魏子安以为自己说到了他的痛处,有些忐忑地走过去,低着头,腰板却不曾弯半分。 “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什么都听我的?” 想让一个皇子事事顺从,怕是只有坐上龙椅吧?魏子安把某句大逆不道的话吞进肚子里,斟酌着用词说:“殿下如果对您有心,自然会事事为您考虑,若他无心,即便您身份比他高,也无济于事。” 殷旭皱了下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要他的心干嘛?” 魏子安困惑地眨了下眼睛,“您,不是介意他娶妻么?虽然这无法避免,但可以让他倾心于你啊,娶妻只是传宗接代的过程罢了。” “还传宗接代?”殷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要的是滕誉体内的精元,如果让他和女人夜夜笙歌,精气早散光了。 魏子安以为他是接受不了这个,安慰道:“三殿下毕竟是皇子,赐婚是必然的,若是没有子嗣,将来无法在朝上立足。” “也就是说,必须得有儿子。”殷旭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难解决,如果他能找到育灵果的话。 但这个希望实在太渺茫了,等他找到说不定滕誉的孙子都会爬了。 “少爷,我觉得管家说的对,咱们不如先搬家吧?吃人手软,这样三殿下会看不起你的。”武胜担忧地说。 “本少爷付了房租的。”殷旭觉得自己真是有先见之明,以焰阳决的价值,现在就算要搬也应该是滕誉搬才对。 “你们说的很有道理,本少爷知道该怎么做了。”殷旭面上阴云尽散,有一阵风似的飘走了,留下屋子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管家,少爷说他付了房租,有什么付的?我记得咱们的银子都在你那吧?” 管家点点头,“大概是……有我们不知道的吧。” 魏子安则直接多了,“霍少爷天天给殿下暖床,别说是住几天了,就是让三殿下送一套宅子也没问题。” “呸呸!我家少爷对三殿下是真心,又不是卖身!”武胜对魏子安不算太友好,原本少爷身边只有他一个小厮,现在多了一个,岂不是要和他抢饭碗? 殷旭回到书房的时候滕誉还没走,正和韩青商量年后将暗卫召回来进行集训的事情,他打算把焰阳决前三层传授下去,无论他们能练到什么程度,都能大幅度地提升暗卫的实力。 殷旭一屁股坐在滕誉对面,光明正大地听他们谈机密要事。 滕誉乍一看到他还有些别扭,经过刚才韩森的那一番问话,他此时的心情扭成了一团麻花,颇有些复杂。 “有事?” 殷旭看了韩青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一眼,“不要紧,你们先聊。” 滕誉很想说,这书房重地可不是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秘密也不是想听就能听的。 不过殷旭显然没把他们说的事当秘密,还在一旁提意见说:“焰阳决并不是适合每个人,练岔了容易走火入魔,你最好先测测他们的体质。” “怎么测?”滕誉的思维被拉了过来。 “我可以帮你。”殷旭嘴角勾起个算计的弧度就,“不过,咱们必须先签一份协议。” “什么协议?” 殷旭翻了一张纸摆在他面前,指了指毛笔,示意他提笔。 滕誉不知道他卖什么关子,拿起毛笔沾了墨,等着他的下文。 “写一份转让协议,你,同意将这三皇子府转让给我!” “……”滕誉手顿在半空,一滴浓墨滴落在白皙的纸张上,晕染出一团黑点。 殷旭以为他不愿意,提醒道:“别忘了焰阳决是我给你的,虽然当时我客气地说是付房租,但你也知道,那份东西要买下十个这么大的宅子都够了,而且最后两层的口诀还在我脑子里。” “不是……你这闹得是哪一出?如果你想要个宅子,本殿让人帮你物色一个?” “不要,我就要这里。” “理由?” 殷旭展颜一笑,“等你娶妻了,那女人如果不顺我意,我就把她扫地出门!” “……”滕誉和韩青目瞪口呆。 第073章 我肯定是看不上你的 “怎么,不愿意?”殷旭的笑容顿时变成了冷笑,冷飕飕地飞向滕誉。 滕誉有些失望,“我以为,你不会给我娶妻的机会。” “你放心,本少爷现在知道了婚姻是大事,皇子的婚事又是由圣旨赐婚,你说了不算,所以本少爷打算退而求其次。” 滕誉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这种被鄙视的感觉……“你想求的是什么?也许咱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本少爷所求的自然是你,这还用问?” 滕誉再次体验了一把心跳如鼓的感觉,“咳咳,那…这个…有待商榷,改日再谈。”原来韩森说的是真的,皇子殿下的心情顿时汹涌澎湃起来。 他重新铺了一张白纸,刷刷几笔写好了一份简洁明了的转让文件,并且盖上了自己的私章,“收好,以后这皇子府就是你的了。” 殷旭接过来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问题便收了起来,起身后看到默默站着的韩青,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空替本少爷传达一声,以后这府里的人若是敢背主求荣,本少爷就让他卷铺盖走人!” 韩青眼角抽搐的厉害,“是。” 午后,滕誉拉着殷旭沐浴更衣,换上相应的服饰,早早地进了宫。 马车上,滕誉再三交代,“宫里形势复杂,等会儿别乱跑,也不要随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更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殷旭黑着一张脸,“本少爷是十三岁不是三岁!……不对,过了今天就是十四了!”他一个千年老魔,还会怕凡人界的宵小鼠辈?别开玩笑了。 “你可别不当一回事,君子易交小人难防,这宫里看我不顺眼的人太多了,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很可能拿你出气。” 殷旭胡乱地点点头,根本不把这当一回事。 到了宫门口,殷旭发现比他们来得早的人很多,马车轿子整整齐齐地排了两排,正在一一接受检验。 滕誉给韩青使了个眼色,后者扬鞭打在前面挡道的马车上,“三殿下到,还不如速速让开!” 那马车上坐的不知是哪家的夫人小姐,惊呼一声,很快就传来了低低的哭泣声。 “哎,哭了?”殷旭诧异,这凡人界的女人当真是水做的,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哭了? 他还以为会看到对方站出来可耻怒骂呢,真是太脆弱了! 不过虽然里头的人哭了,车夫还是哆哆嗦嗦地把马车赶到一边,给他们让出了路。 堵在前头的马车和轿子听到动静的纷纷避开,没有听到的也被韩青一鞭子挥开了。 他们并非都怕滕誉这个人,只是不想和这样的人起冲突,要知道被三皇子缠上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马车慢腾腾地穿梭过去,快过宫门时一辆马车突然从旁边的队伍里冲出来,笔直地撞向三皇子的马车。 韩青不慌不忙地拉住缰绳,提气从车头一跃而起,抬腿扫向那匹冲过来的骏马。 殷旭打开车门,看着韩青一脚将整辆马车踹飞,然后抽刀斩断马车的绳子,马车顺势倾倒在地面上,而那匹被踹开的骏马退后了好几米才停下来,正不安地踩着马蹄。 “啊……”众人后知后觉地发出一声惊呼,纷纷往后退避开事故现场。 “谁家的马车?”韩青厉喝一声。 “我家的,怎么着?”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而且竟然是女人的声音。 殷旭循声看去,就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推开身边围着的护卫走出来,趾高气扬地指着这边说:“滕誉,你给本郡主听着,就是天下的男人死光了,本郡主也不会嫁给你!” “……”四周传来一片抽气声,不知道是在赞赏这位郡主的大胆还是在嘲笑她的不知羞耻。 殷旭重新打量了一眼这个女人,长得还算漂亮,只是眼神过于凌厉破坏了她面貌的美感。 听她刚才的话,这个女人应该就是他们早上矛盾的起源,那位贤郡王的独生女了。 殷旭现在可以肯定了,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嫁给滕誉,那一定会将他扫地出门,如果她有这个能力的 话。 “滕誉,你躲在车里干什么?不会是被吓怕了吧?哼!胆小鬼!本郡主怎么可能会嫁给你这种人?” 殷旭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有人问:“这是哪家的姑娘?竟然彪悍如斯,真是半点规矩的都没有!” “你没看到那辆马车上的标志吗?这是贤郡王家的小郡主,不过她这话 可够有意思的啊,难道皇上打算指她为三皇子妃?” “定是这样,否则她一个小姑娘哪里会说出这些话,不过传言都说贤郡王惧内,这婚事八成不是他们家挑起的。” “那难道是三殿下有这意思?贤郡王府后继无人,三殿下看上他什么了?” “谁知道,也许三殿下只是看中了美人了呢。” “这倒有可能,虽说脾气暴躁了些,但长得还不错。” 殷旭对滕誉报以深深的同情,“虽然我看不上柔柔弱弱的女人,但女人脾气坏到这种程度,也挺难接受的。” 滕誉从身后抱住他的腰,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微笑地看着前方,“这位美人是谁?这么急着想嫁给本殿下?可惜啊,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还有全世界的女人,我肯定是看不上你的,怎么办?” “你……” “我怎么了?表白也要看时机,本殿现在心有所属,你还是放弃吧。”说完转头在殷旭脸上亲了一口,“是吧,宝贝儿?” 殷旭瞥了他一眼,将他推进马车内,顺手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各色的目光以及被气到跳脚的小郡主。 “滕誉,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混蛋,啊……你这狗奴才,竟然敢…”世界恢复了安静,殷旭从窗户看出去,见韩青点了那郡主的哑穴,乐得笑趴在滕誉怀里。 他捅了捅滕誉的腰,“诶,这就是你要娶的女人?好像对方不是太想嫁啊。” “你以为我想娶?” “哈哈……看来后宫那位的计划要落空了。” “那可不一定,婚姻大事向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闹的再厉害也没用。” “谁说没用的,万一对方来个以死明志呢?”殷旭眼中的寒芒一闪而过。 “哦,那可真就白费了云贵妃的一番心意了,就不知道贤郡王死了独生女会不会发疯。” 殷旭笑了会儿,然后正色说:“如果真要娶一个女人,这个就挺不错,要心机没心机,要本事没本事,白得像张纸,就是太闹腾了些,我可不想以后每天都被魔音灌耳。” “还是算了,贤郡王妃可是出了名的爱女,万一折腾没了,我那皇子府岂不是要被掀翻了?” “说来你们还是兄妹啊,关系怎么坏成这样?” 滕誉捏了下他的手掌,“没有哪个妹妹会喜欢从小欺负她的哥哥的,她喜欢的可是咱们风度翩翩,温柔文雅的大皇子。” “哟,那岂不是没机会了?人大皇子都儿女成群了,真是应了那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那可不一定。”滕誉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也许本殿可以帮她一把。” “她和大皇子?”殷旭脑子一转也想明白这其中的好处,“行啊,不仅能把这搅家精丢进大皇子府,还能解决了你的赐婚问题,挺好。” “机不可失,今晚必须成事,我得好好想想。”滕誉靠在马车上,将殷旭搂在胸前,下意识地捏着他细滑的手掌。 殷旭也不去打扰他,透过纱窗帘看着外头的景致渐渐后退,发现进入宫门后,守卫明显多了起来,几乎是十步一岗。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站岗的侍卫身上,发现每个人脸上都保持着严肃的表情,但一双眼睛却左右转动着,像是在观赏这些匆匆而过的马车。 他想起在城门口对滕誉说过的话,这座都城将城墙修建的太牢固,将来必定会降低城内守卫的水准,没见过血,没受过惊吓的侍卫是成长不起来的。 第074章 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他们到的时间不算早也不算晚,殷旭站在车上眺望了一眼这座华丽而庄严的皇城,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会为了一把椅子争得你死我活。 “为什么他是走路进来的?”殷旭指着身后一群步行的人问。 滕誉先他一步跳下车,伸手揽住他的腰,将人提了下来,“你当所有人都有本殿这份尊荣?马车不得进二重门是历代的规矩。” 殷旭靠在他身上,任由周围的目光打在身上,“说来皇帝对你也算不错了,虽然心意很假,但至少给你的权利和赏赐是真的。” “所以我应该感激?”滕誉讥讽道。 殷旭抬头摸了下他的脑袋,叹气道:“真是个不知足的孩子。” 滕誉握着他的手,眯着眼睛看他,“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七老八十,总喜欢用一种前辈教训后辈的语气说话。” “七老八十?”殷旭的表情有些古怪,想笑又没笑,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我说我七八百岁你信不信?” “哦?难道你是山里的精怪变得吗?”滕誉打趣道:“是狐狸精么?” “狐狸精在您府上呢。”殷旭白了他一眼。 两人相携着步入大殿,偌大的殿堂摆着整整齐齐的矮桌,一进门便有内侍迎上来,规规矩矩地给滕誉行了大礼。 “三殿下今日来得可真早,陛下交代过,要是您来了先请您去御书房。” “大过年的还去御书房,父皇真够勤政爱民的。”滕誉把殷旭推给他,“替本殿 看好这个人,若是掉了根头发,本殿要了你的脑袋。” 那内侍微微抬起头看了殷旭一眼,又紧张地低下头,“殿下可以带这位公子一起去,陛下吩咐过的。” 滕誉皱眉,“传个话都传不清楚,蠢货!” 殷旭见那个小太监着实可怜,也不知道哪根弦被拨动了,从怀里掏了个小荷包塞给他,“别理他这个疯子,他就这臭脾气!” 那小太监惊讶地望了他一眼,诚惶诚恐地等着三皇子发怒,可惜对方竟然只是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就你大方。” 然后两个人便绕过他往御书房去了。 小太监握着荷包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什么时候脾气暴躁不容人反驳的三皇子这么好说话了? 滕誉拉着殷旭走了一大段才甩开他的手,“我给你准备的荷包可不是用在这种没用的小太监身上的。” “往往无心之举更能收买人心,难道要把银子喂给上次那个老太监吗?那人一看就贪得无厌。” 滕誉知道他说的是赖济全,深有同感地点头:“那个老阉狗哪是一个金豆子就能打发的,这点东西还入不了他的眼。” 说曹操曹操就到,赖济全带着四个小太监疾步走来,看到滕誉立即停下来行礼,“殿下可算来了,皇上问了好几回了,就等着见您呢。” “那就快走吧。”滕誉懒得看他那张老脸,拉着殷旭走在前面。 等到了御书房,滕誉发现里头还有人,而且数量还不少,也不知道皇帝打的什么主意。 “皇上,三殿下来了。” “快叫进来,哈哈……这小子今年来的还挺早,往年不到开宴都不舍得现身。”皇帝纵容地笑笑。 “儿臣参见父皇。”滕誉行了个马马虎虎的礼就起来了,连膝盖都没碰着地板,殷旭有样学样,一脸不情愿的叫了人。 “你背后站着的就是霍七吧?快站出来来朕瞧瞧。” 滕誉让开一步,让殷旭整个人都暴露在皇帝的视线中,“父皇,这位就是救了儿臣性命的恩人,叫霍天。” “咦?”但凡见到殷旭真容的人都发出一声轻叹。 皇帝也愣了一下,“这孩子长得跟云曦真像啊,说不是父子都没人信。” 他扭头冲着下方一个中年男子说:“云曦,你看这孩子跟你年轻时候是不是一模一样?” 殷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到了一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断定这人必是霍正权无疑了。 他倒还不知道霍正权有个这么文雅的字,云曦……与他外貌挺契合,却完全配不上他的气势。 殷旭在打量霍正权的时候对方也正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父子俩见面不相识,如果不是靠着这两张相似的脸,走在大街上连正眼都不会瞧一个。 殷旭对霍正权的认知只有几点:武功不错、手下有兵、权利很大、儿子很多。 而霍正权对这个儿子的认知则是完全一片空白,三年前那个偶然出现在霍府的小胖子根本没有给他留下任何印象。 不过现在这个儿子站在他面前,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向世人展示着他的骄傲。 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元帅府抛弃的废物少爷,两相对比是如此的讽刺。 皇帝注意着殷旭的每一个表情,连眼神都没有错过一分,丝毫没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丝的想念、仰慕、激动的成分。 看来情报上;这小子没把霍家放在眼里的话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霍天是吧?怎么看到父兄也不打声招呼?” 殷旭听到这话才把视线从霍正权身上移开,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几个青年,乍一眼只觉得个个相貌出众,丰神俊朗,他只认识一个霍一龙,但也足以推断出其他几个青年的身份了。 他特意观察了下这些人看他的眼神,发现除了霍一龙个个都瞪着眼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想来是惊讶于他现在的身材,又或者是根本没认出他来。 就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怀疑这个哥哥或者弟弟是假冒的。 他勾唇一笑,“这些是谁?我可不认识。” 霍一龙瞪着他,嘴巴微动,无声地骂了句:“小兔崽子!” 霍正权也皱了皱眉,走到殷旭身边,从上到下扫了他一遍,语气平淡地问:“霍天?你不在安县好好呆着,跑来京都做什么?” “你是谁?问别人话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么?”殷旭只凭着这一句话就对霍正权的第一印象降到了最低点。 “放肆!”霍正权多少年没有听过这么叛逆的话了,但生气之余却也有些淡淡的遗憾。 这个孩子当年出生的时机不对,生下来又是个天生经脉不通的废柴,别说是霍家的焰阳决,就是其他武功也练不了,所以在妻子的教唆下,他才会把人送到偏远的庄子上。 “哈哈,云曦,没想到你也有今天,被一个小辈训话不好过吧?谁叫你只管生不管养的。”皇帝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打趣。 “我父亲不是叫霍正权么?云曦是谁?”殷旭无辜地问。 “云曦是你父亲的表字,是不是和他很配?这可是当年先帝赐的字,举国上下独一份的荣耀。” 殷旭不置可否,收回目光不再看这些所谓的亲人一眼。 德昌帝对这样的结果很满意,他本意就是想试试殷旭对霍家的感情,霍家只要不是铁桶一块,就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他原本选中的人是 霍一龙,不过霍一龙有父有母,最多只能和他兄弟争一争,力度不够。 霍正权没打算把家丑暴露在皇帝面前,并不接话,想着等会儿找个机会私下和霍天好好谈谈,他对这个孩子救人一事还心存怀疑。 关于霍家七少救了三皇子一事他也是 今天才知道的,拜柳州石碑案所赐,霍家近些日子一直闭门谢客,府里的人没有要事也不得出门。 他收到的情报都是大事中的大事,像三皇子得了个新宠这种八卦消息根本不在其中,而这满朝文武也没有人敢在霍元帅面前嚼舌根。 霍家唯一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霍一龙,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霍正权。 “霍天,跟朕说说当日的情形,老三嘴巴笨得很,说的条理不清的。” 殷旭早和滕誉对过证词了,便将滕誉之前说过的版本复述了一遍,除了细节上的差异内容基本一致。 而这一点差异还是他和滕誉商量出来的结果,太一样反而显得假了。 殷旭在心里暗讽:这样的叙述如果都能叫条理不清,那这个皇帝的理解能力也太差了。 “这些可恶的逆贼!”德昌帝听完一段完整的故事后愤然拍桌,“真是多亏了你,否则这次老三凶多吉少了。” “不敢当,三殿下身边有个侍卫也很厉害,如果光凭我一个人,肯定不是对方的对手。” “嗯,你说的是韩青吧?那孩子确实不错……韩青现在是什么品阶来着?” 滕誉懒懒地回答:“从八品的带刀侍卫。” “来人,传朕旨意,韩侍卫救驾有功,擢升为七品云骑尉,再赏良田十亩……至于 霍天,你本就出身将门,朕就直接给你封个怀恩爵吧,等你长大些朕再想想让你进那个卫所。” “多谢父皇赏赐。”滕誉高高兴兴地谢道,还拖着殷旭一起谢了赏。 这样的赏赐正好验证了滕誉的猜测,两人暗地里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 不过有人高兴就有人不满,霍家的几兄弟再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继续瞪着殷旭这个幸运儿。 在他们看来,殷旭不过是运气好半路遇上了被围杀的三皇子,可能出了点力帮了个小忙,便被三皇子和皇上感激涕零,小小年纪就封了爵。 要知道在霍家的这一代子孙中,也只有霍一龙一个人被封了爵位,还是霍正权用功劳换来的。 可想而知,霍家几兄弟心里是什么滋味了,尤其这个霍天还是个从小被抛弃的废柴,叫人怎么信服? “皇上,犬子年幼,救人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您的赏赐太重了,这让文武百官如何信服?还请收回成命!”霍正权义正言辞地说。 “诶,霍天救了朕的儿子,那就等于救了朕半条命,区区一个爵位算什么?若不是他年幼,朕还想让他直接进兵部锻炼锻炼,霍家的子孙,朕用的放心。”皇帝心情舒畅,大手一挥又给殷旭加了几条金钱上的赏赐。 除了良田百亩还有整整一千两的黄金,足以看出他对霍天的偏爱了。 “皇上严重了,他年纪还小,值不得如此夸赞。”霍正权谦虚了几句,心里也决定了要将霍天认回去。 他最想知道的是,这个被抛弃的儿子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为什么还能习武? 而且听他的讲诉,他一个人便杀了十几个黑衣人,这样的本事连长子霍一鸣都做不到,霍天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霍正权对这个儿子产生了极大的好奇,恨不得现在就把人抓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第075章 群魔乱舞 御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火药味,殷旭对皇帝的赏赐都高高兴兴的接下来,对霍正权伸出的橄榄枝则视而不见,把霍家的几个兄弟气的肝疼。 “时候不早了,该去赴宴了,誉儿,等有空了带霍天进宫坐坐,朕看着这孩子就喜欢的很。” 滕誉应诺,却心想:你喜欢人家,人家可未必喜欢你。 出了御书房,滕誉和殷旭走在队伍的后方,两人特意和霍家人拉开距离。 “回去之后必须让人将你这些年的经历伪造一番,否则以皇帝和霍正权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这里头的问题。” 殷旭脚步一顿,将他这句话来回咀嚼了片刻,“你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你不是霍天的事情?”滕誉凑到他耳边小声问。 殷旭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震惊,两人脸对着脸,从远处看像极了正在亲热的情人。 霍一龙正好看见了这一幕,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朝殷旭砸过来,用上了十成的力道。 滕誉听到声音搂着殷旭的腰将人往怀里一扯,正准备伸手挡开那呼啸而来的银子就被殷旭握紧了双手,“别动。” 他将滕誉推开,然后伸手准确无误地接住了那锭银子,朝着霍一龙鄙夷地笑笑,无声地说了一句:“谢了。” 霍一龙气得头顶冒烟,不过却不敢把动静闹得太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转过身去了。 刚才那一下,如果滕誉下意识的反击,则暴露了他隐藏多年的秘密,还好殷旭反应够快。 殷旭掂了掂那锭银子,喜滋滋地收起来,“以后有事没事 就撩拨他几下,让他多砸几次才好。” “砸银子有什么意思,下次让他把随身玉佩砸过来,那个才值钱。” 殷旭眨眨眼,问:“是不是上面刻着名字的那个?” “你见过?”滕誉紧接着恍然大悟,“你应该也有一块吧,霍家每一代子孙都有属于自己的玉佩,那是身份的象征。” “能卖?” “自然,只是敢买的人不多。”滕誉敲了敲他的脑袋,“小财迷!” 殷旭盯着他作案的手,语气森然地问:“你可知道敲了本少爷的脑袋有何后果?” 滕誉又敲了一下,嚣张地问:“什么后果?” “以前敢这么做的人全都死了,死无全尸!” 滕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殷旭年少俊美的面孔,笑着说,“那本殿让你敲回来如何?”说着把自己的脑袋凑到他面前。 殷旭重重拍开,没再搭理他。 行至承德殿,该来的人全都来了,殷旭在三呼万岁跌宕起伏的叩拜声中走进大殿,无视末尾给自己安排的位置,尾随着滕誉坐到离皇帝最近的一排位置上。 大殿中的矮桌都是一人座,桌子后放着柔软的毛皮坐垫,殷旭和滕誉二人挤在一张坐垫上尤为显目,一时间二人成为大殿中的焦点。 “来人,在三殿下边上给怀恩爵加个位置,哈哈……这孩子一定是第一次进宫紧张了吧?”皇帝厚道的解围道。 殷旭挂着笑脸乖乖地应了句:“是啊。”果然如滕誉所料,皇帝是想拉拢他吧,竟然肯为了他坏了规矩。 也不晓得他知不知道自己和滕誉的八卦流言,如果知道还能如此善待自己,那才叫佩服! 众人先是疑惑了一番“怀恩爵”是何人,接着又疑惑一个小小的子爵如何有资格坐在上首的位置。 不过见过殷旭的人不少,很快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开,连带着殷旭的身份自然也就浮出了水面。 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张矮桌过来,殷旭让他们和滕誉的桌子接在一起,等坐下后才发现对面的霍正权正怒视着自己。 他倒了杯酒,端起酒杯朝他示意,然后一口饮尽,豪迈的动作显得与年纪不符,却不会令人反感。 霍正权的听力很好,自然也听到大殿上那些关于殷旭和滕誉的各种版本的谣言,他放在桌下的手捏碎了酒杯,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愤怒。 堂堂霍家的子孙,岂能任人侮辱?这霍天好大的胆!这三皇子好大的胆! “霍元帅似乎气坏了,你等会小心点儿,惹怒了他,本殿也保不了你。”滕誉提醒道,这可是连九五之尊都得忌惮的角色。 “放心,只要他没动杀我之心,其余都不是问题。” “不怕他动家法?据说霍家的家法尤为恐怖,一顿家法过后九生一死。” “我什么时候承认过自己是霍家人了?”殷旭不喜欢跪坐的姿势,调整成盘膝坐下,移开目光不再和对面的霍正权较劲。 高台上,德昌帝气势雄浑的说着新年祝词,群臣情绪激动的呼应着,整个承德殿中,也只有三人对此无动于衷。 滕誉是向来无礼惯了,即使趴着睡觉也没人会奇怪,霍正权是地位超然,没人会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于他,至于殷旭,刚才大家已经见到皇帝对他的偏袒,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候抓他的把柄。 殷旭无聊的打着哈欠,这宫宴上的吃食根本比不上三皇子府,还好滕誉有先见之明,在家里吃完了再来。 觥筹交错中,殷旭将双手放在膝盖上,摆了个隐晦的手势,竟然当众练起功来。 无形的魔气从他体内溢出,渐渐扩散开来,一丝丝的魔气四处飞窜,宛如有灵性般纷纷找了个对象钻入了其体内。 只见大殿中的大半官员动作突然激烈了起来,原本正在吟诗作对的文官顷刻间豪迈万千,声音提高了三度不止,原本正盯着殿中翩然起舞的美人的官员,不知为何觉得身体燥热,一股熟悉的热气汇聚到小腹,目光顿时变得淫邪不堪。 往年的宫宴上,不少官员在醉酒后丑态毕现,不过只要不出格,皇帝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舞毕,身段妖娆的舞姬端着酒壶款款走向坐席,给每位大人斟酒。 微醺的酒香混合着令人迷醉的体香,几个抑制力不足的官员伸手将舞姬拉进怀中,糊里糊涂的就想开始办事。 “啊……”几声高亢的惊叫声响起,喧闹的大殿顿时静默了下来。 众人闻声看去,嚯!这可不得了,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人们竟然火急火燎的压着舞姬欲行不轨。 这要是在妓院青楼,众人说不定还会起哄叫好,可这当着皇上的面,隔壁还有众多女眷,真要成事了还了得? “哎哟,李大人,您这…肯定是喝醉了,快把人放开。” “成何体统!徐大人,这里可是承德殿,不是您家的后院,快住手吧!” “袁大人袁大人,您这是怎么了?今晚可没见您喝酒啊,怎么就醉了呢?” 回过神来的官员忙上前将人分开,可惜着了魔的男人们根本听不进任何劝阻,只想着找个发泄的出口。 大部分人对此情景都是一头雾水,每年的宫宴喝醉的官员多得是,可从未有如此多人一起失去理智的情况。 滕誉厌恶地看着这一幕,正想和殷旭说句话就见他低着头,那姿势与半个时辰前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对方的眼镜是睁开的,滕誉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不过……滕誉眉头一皱,从碟子里拿了一粒花生弹到他的膝盖上,却见那花生在即将碰触到殷旭时被反弹了回来,落在两人中间的位置。 “真够大胆的!”滕誉扶额,想了想,靠过去和殷旭虚虚的贴着,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他们在低头谈话一般。 滕誉死死盯着殷旭的下巴,思索着那些人的异常是否和他有关,其实他觉得不用想也知道,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他不知道殷旭练的是什么邪功,不过从他的一些异常举动来推断,恐怕与当日在龙安寺见到的相似。 这就能理解为什么他会出现在那个石室中,一定是那里有吸引他的东西。 记得殷旭当时是从水晶棺中拿了什么东西,当时母后的尸体已经开始枯萎,那东西应该已经对母后起不到作用了,只要他和莫寒山都没看到水晶棺中有其他东西,会藏在哪里呢? 如果是在母后的体内,他又是怎么取出来的? 滕誉思忖着用这个东西是否能交换殷旭身上的秘密,这些秘密跟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他的心快要装不下了。 第076章 一箭双雕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已,皇帝走下高台,一脚踹开一个趴在舞姬身上的大臣,“还不住手!” 这一声怒吼如同当头棒喝,令对方清醒过来,“我……我这是怎么了?” 皇帝面色一变,“来人,守住皇城各处进出口,不准任何人进出,叫太医来!” 在场的都是蠢人,一听这话就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怀疑有人下药啊,这可不得了! 若是真有人在宫宴的酒菜中下毒,这中招的可是一大片,整个大梁说不定就此完蛋了。 没有人看到,就在皇帝出声后,原本进入那些大臣体内的魔气纷纷跑了出来,飞快地回到殷旭体内,而殷旭也在此时恢复了正常。 他刚收回魔气,一转头就对上滕誉神色不明的眼镜,勾唇一笑,“怎么这样看着我?” 滕誉嘴角一抽,“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了?”殷旭眨了下眼睛,以示自己的无辜。 滕誉指了指乱作一团的场面,告诫道:“下次拜托你注意点场合,万一被人发现,你还想不想活了。” 殷旭用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回答他,然后坐直身体开始看热闹。 他其实也是突发奇想,才想出了用魔气引导控制人的内心,引出对方的心魔,让对方迷失神智。 这一招对前世的修真来说太小儿科了,所以他之前没有想到,现在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场面,他相当满意。 比起真枪真刀的打,这种阴人的小手段才是魔修的最爱,魔尊大人表示,他向来不是个粗人,不喜欢动粗。 很快就有侍卫将整个承德殿包围起来,这么大的动静隔壁的女眷们不可能没注意到,云贵妃派人过来询问,得了不得随意的旨意后,隔壁立即关闭了殿门,连一丝声音都没泄露出来。 殷旭再次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刮目相看,这个女人不但掌控了整个后宫,应该在整个京都的贵妇圈都有着非凡的影响力。 太医很快被请了来,一共来了十二个,殷旭扫一眼过去,就没看到一个三十岁以下的年轻人。 看来太医这份职业确实是需要老资格的。 混乱的大殿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是那些出了丑的大臣一个个蔫巴巴不敢抬头视人。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行了,快给几位爱卿看看有何异样,再分几个人查查这殿中的酒菜。” “是。” 老太医们开始忙碌起来,殷旭又开始无聊地坐着,无视滕誉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目光。 大约一炷香后,给大臣们检查身体的太医先有了回复,“启禀皇上,几位大人的身体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气血亏虚,精气不足,调养几日即可。” “确定?”皇帝严肃地问。 “确实如此,我想这几位大人近期应该是房事过于频繁,只要在这方面稍加节制即可。” “噗……”不是是谁第一个笑出声,很快就有胆大的人附和,连殷旭也觉得这个结果挺可乐的。 大概是第一次控制魔气引发心魔,殷旭也不确定会有什么结果,看这情况,七情六欲中色欲是男人最大的通病。 皇帝虎着脸,可能是觉得这个结果不太好看,愤然道:“既然几位爱卿精力过剩,从明日起就去翰林院协助编书,不到中元节不可离开半步。” “臣等遵旨……” 大殿中一时间陷入寂静中,大家都在等另外几位太医的答案,虽然很多人已经认定不是中毒了,否则为什么大家都吃了菜喝了酒,只有部分人有事? 果然,半柱香后,太医院的医正亲自来汇报,“皇上,微臣验过了几位大人的酒菜残渣以及他们用的餐具,并无不妥,其余人的酒菜和餐具也抽验过了,结果是一样的。” 皇帝板着脸点头,“好好的一个除夕宴,被折腾的兴致都没了,除了编书,每个人再罚俸半年,以儆效尤,往后若是谁还敢如此大胆,朕就摘了他的乌纱帽!” “是,臣等遵旨。” “好了,让人告知云贵妃一声,宫宴继续,宫禁也解了。” 赖济全应了一声,转身朝外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慢着。” 众人循声看去,都有些惊讶 霍正权会在这种时候出声,要知道这位爷平日上早朝,只要与他无关的公务几乎都不开口的。 “云曦有话要说?”皇帝表情有些松动,语气也放温和了许多。 “臣只是有一点疑问,不吐不快。” “是何疑问?” “不知道众位大人可曾注意过,刚才犯事的几位大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失了理智,不管是中了药还是喝醉了酒,都有个反应时间,不可能每个人都一个时间作案才对。” 滕誉慢悠悠地反驳道:“但也有可能是几位大人见色心起才办下了糊涂事,毕竟那时候舞姬们正在一桌桌的斟酒,是他们唯一能接触到女子的机会,几位大人好艳福啊。” 男女不同席,在承德殿中赴宴的都是男人,连伺候的人都是太监,几位大人见到婀娜多姿的舞姬色心大起也是可能的吧? 大皇子此时搭腔说:“本宫觉得霍元帅言之有理,以各位大人的身份地问,家有娇妻美妾,又岂会因为一个舞姬而失了分寸?” “那可未必,也许这几位大人家中有的不是娇妻美妾,而是豺狼虎豹呢?憋得很了连母猪都能赛西施了。”二皇子咧着嘴,把目光投向贤郡王。 贤郡王脸皮本来就薄,被人用这种眼神看着,顿时大怒,“二殿下是什么意思?本王向来洁身自好,又岂会做这种事情?” “那谁知道呢?酒后乱性,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 “好了,此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皇帝拍板,众人自然不敢有意见,只是不少人被霍正权这么一说,也觉得事情挺蹊跷的,可又找不出答案。 接下来大家都没什么玩闹的心思,除夕宫宴便草草结束了,之后德昌帝要带着三位皇子和其他皇室成员登上城楼给百姓祝福。 这是大量开朝以来的规矩,用意是让皇室众人不要忘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也是让百姓们体会到皇室的爱民之心。 前往城楼的途中,滕誉和殷旭同坐一顶轿子,感慨道:“你这一手可破坏了本殿的大好计划了。” “什么计划?” “本来还想趁着宫宴人多眼杂,把贤郡王的爱女推给滕毅,那样我就不用娶那个刁蛮的女人还可以让她去祸害滕毅一家,一箭双雕的计划就被你这么一弄,彻底没戏了。” 殷旭转动着眼珠子,抵死不认账,“那也不关我的事。” 滕誉接口说:“不过也好,贤郡王短期内估计都臊得抬不起头来,回家后说不定还得被家里的母老虎痛打一顿,肯定没心思嫁女儿了,而且此事传出去后,他家的女儿有没有人敢要都不一定。” “那不是正合你意?”殷旭的神色颇为得意,如果他知道自己不仅破坏了滕誉的计划,还破坏了云贵妃的计划,恐怕会更得意。 云贵妃本想趁着今夜皇帝高兴,让人提一提立后的事情,到时候只要大家推波助澜一番,很有可能就成了,结果弄成这样,她根本提都不敢提。 还有给另外两个皇子赐婚的事情,都已经到了节骨眼儿上,也被破坏了,而且经此一事,原本她列出来的名单就用不得了,至少皇帝不会答应让滕誉娶贤郡王家的闺女。 云贵妃闷闷不乐地坐在宫中,看着外头燃放的绚烂的烟火,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 。…… 殷旭(得意):“帮你解决了一个麻烦,你准备怎么谢我?” 滕誉(正经):“以身相许啊。” 殷旭(大喜):“真的?”终于可以采阳补阴了! 滕誉(扑到):“嗯,来吧。” 殷旭(大怒):“不对!位置不对!”他是要采而不是被采! 第077章 此话当真? 大年初一为国祭,文武百官必须听着冗长枯燥的祭文跪跪拜拜一整天,从皇室祖庙到宗烈祠再到大相国寺,一整套繁琐的程序下来,年纪大的常常熬到一半就被人抬出去了。 殷旭这次没参加,反正他的爵位还没有正式颁布下来,不算在文武百官之列。 初二是家祭,一大早霍家的马车就停在了三皇子府外,说是接七少爷回家祭祖。 殷旭和滕誉躺在床上裹着被窝下棋,只让管家去回复一句话:“本少爷过去十三年里可没有祭祖这项活动。”意思是今年也不必特意叫上他了。 来接人的是霍家的一个小管事,大概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无视霍家的权威,带着那句话屁颠屁颠地走了。 殷旭没管他回去后怎么汇报,在床上腻歪了半天才起床用了餐,然后躺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昏昏欲睡。 这日子过得真是在悠闲不过了。 可惜悠闲的时间不长,午后,霍家再次来人了,而且这次来的还是霍家的长子霍一鸣。 殷旭这次没有避而不见,依着主人的身份在客厅招待了他这位名义上的大哥。 兄弟俩对视了几眼,并没有擦出太大的火花来。 霍一鸣非常有长子的风范,看上去就格外稳重,和咋咋呼呼的霍一龙完全相反。 “七弟,没想到一转眼你都这么打大了,记得你刚出生那会儿我还抱过你。” 殷旭一口茶差点喷出来,闻言多看了霍一鸣几眼,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个半大的少爷抱着一个襁褓的画面,一脸严肃。 他眼角抽了抽,表示这个画面一点都不美,“我不记得了。” “你自然是不记得的,当时你才出生不久,还那么小……”霍一鸣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冰山一样的表情有了些融化的迹象。 他比霍天大了一轮,霍天刚出生那会儿他都已经订了亲了,所以对这个刚出生的弟弟很好奇,便偷偷去看过几回。 霍家除了他和二弟霍一刀是一母所生,其余的兄弟都是同父异母,霍天的生母是老妇人送的贴身侍婢,大概因为常年能见得着,所以和他们兄弟的关系还不错。 当时霍正权带回家的第三任夫人也刚生了一个女儿,也算是霍家的嫡女了,两个孩子出生日子相近,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待遇。 霍一鸣不喜欢父亲的填房,自然也就不喜欢填房生的孩子,所以更愿意亲近霍天这个庶弟。 可惜好景不长,在霍天被查出天生不能习武后,就被那填房偷偷送走了,事后父亲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只是让她记得每年要送东西去。 说起来,这还是他们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三年前霍天回京那次,霍一鸣镇守边关没有回来,昨天他领了维护治安的差也没进宫。 “这些年,委屈你了,大哥常年在外也没顾得上你。” 殷旭嘴角一扯,淡淡地笑道:“这种话还是别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反正真正的霍天已经死了,说这些有意思么? 就算霍一鸣的表情再真挚有什么用?自己并不是他的亲兄弟,根本不会有多余的感情。 “好,不说这些了,我听刘管事说你不愿意回家祭祖,想必心里还记恨着我们,今晚是家族聚餐,无论如何你也得去一趟。” “请问,霍家族谱上可有霍天这个名字?”殷旭不客气地问。 “这……” “没有吧?既然如此,你凭什么说我是霍家人?天底下姓霍的可不止你一家。” 光从他们兄弟的名字上就知道,霍天绝对不在霍家的族谱上,据说这个名字甚至不是霍正权取的,现在来认儿子认兄弟,晚了! “七弟,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大哥有些话还是要说,你在三皇子府上不可能住一辈子,皇上赐的爵位我也听说了,但并无实权,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这只是皇上对你救了三皇子的补偿,将来恐怕升官无望。霍家虽然走的是武道,可你二哥在翰林院当值,无论你想从文还是从武都可以,有霍家这棵大树,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能安枕无忧。” “谁知道这棵大树什么时候就倒了呢?” 霍一鸣眉头一皱,并不爱听到这种话,“霍家自开朝以来存续至今,靠的不只是祖宗的荫庇,哪是说倒就倒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想法,但霍家并不是功高震主四个字就会垮的。” “那也与我无关,我在三皇子府形同主子,爱干嘛就干嘛,想住哪就住哪,金银玉石,山珍海味,取用不尽,何必跑去霍家自讨苦吃?” 霍一鸣的脸色有些阴沉,大概也是因为听说了殷旭和三皇之间的流言,恨铁不成钢地训道:“你以为你能一辈子这么下去?三皇子此人性情多变,没有定性,你怎知他能对你好多久?就算他对你的感情不变,你就甘愿做个低贱的男宠,以色侍人?放着堂堂霍家的七少爷不做,要做个男宠,你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哟,一进门就听到大舅兄在说我坏话,这不太妥当吧?”一道爽朗的笑声由远而近,霍一鸣转头,便看到一个姿容俊逸,身姿挺拔的男子走进来。 他和三皇子交集少的可怜,也就见过几次面而已,对他的印象只停留在表面。 霍一鸣起身行了礼,并不担心被他听到自己刚才的对话。 “当不得三殿下一声大舅兄,家弟近日来烦你照顾了。” 滕誉坐到殷旭身边,不避讳地搂着他的腰,“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报恩的。” 霍一鸣虎目一瞪,走过去将殷旭从他的怀里拉出来挡在背后,“三殿下请自重,竟然是救命恩人就该有救命恩人的待遇!” “本殿下都以身相许了,这待遇还不够?”滕誉盯着他握在殷旭手腕上的手,神色不虞地说:“这是我与霍天的私事,霍将军还是别插手的好。” “哼,他是我霍家子孙,容不得三殿下作践放肆!” “你不如问问霍天,本殿下可有作践于他?”滕誉站起身,双手抱胸和他对峙着。 “他年纪尚轻,不懂情爱之事,不是你诱拐了他他能成这样?”霍一鸣想想就火冒三丈,原本以为外头的传言是空穴来风,可见刚才两人姿态暧昧,可见这事儿八成是真的了。 霍一鸣在军营中见了不少有断袖之癖的男人,所以对喜欢男人并没有偏见,可是这三皇子怎么看都不是个靠谱的主,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霍天羊入虎口? “不管如何,今天人我是一定要带走,你有什么话不如直接上霍家找家父说,假如你是一心一意,不如说服皇上给你下个赐婚的旨意,到时候家父一定欢天喜地地送霍天出门!” 殷旭的表情有些怪异,让他像女人一样出嫁,也真亏这男人想的出来。 不过他也知道,霍一鸣这是算准了双方的家长不可能同意,随口胡诌的。 滕誉面色一喜,“此话当真?” “……”霍一鸣握紧双拳,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大概是被滕誉这话惊到了。 “此话当真?霍将军不会是诓本殿的吧?” 霍一鸣狠狠地吸了口气,考虑再三后说:“自然不是!”他就不信皇帝真的会给自己的宝贝儿子娶个男妻! “好,那一言为定,只要有圣旨赐婚,霍家不得干预本殿与霍天的事情!”滕誉朝殷旭眨了下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殷旭都不知道他在瞎乐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自己最清楚,什么两情相悦,什么一心一意那都是糊弄外人的说辞,两人充其量只是比一般的盟友更亲近一些罢了。 真是要有什么圣旨赐婚,他殷旭一定是第一个反对的人。 不过……不如能让滕誉嫁给他,他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毕竟将来两人还得双修,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住在一起更好。 霍一鸣觉得自己干了件愚蠢的事情,万一这小子当真弄来了圣旨他就得眼睁睁看着弟弟出嫁不成? 撇开霍家的颜面问题,他绝对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弟弟成为一个男人的附庸! 第078章 章 真有出息 霍一鸣最终也没能将殷旭从三皇子府里带走,殷旭不傻,这个时候去霍府简直是找骂,说不定霍正权连家法都搬出来了,就等着他过去送死呢。 “这霍一鸣倒是霍家难得的一个对我表达了善意的。”殷旭坐在书房临床的炕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说。 “怎么?心动了?” “有点,可惜年纪大了些,又有妻有子的。”精元不足,不好下手啊。 “……”滕誉蓦地抬头,震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竟然还有这种想法?” 殷旭瞄了一眼滕誉发黑的脸,顿时反应过来他所谓的心动肯定不是指对霍一鸣这个人的。 他嘿嘿一笑,“这不是开玩笑么?你不会当真吧?他可是我大哥呢。”才怪! “他是不是你大哥你自己最清楚。”滕誉吐出一口浊气,埋头看手里的公文不再和他说话。 殷旭咬了两口点心,觉得嘴巴有点干咽不下去,他跳下炕跑到书柜那抽了一本书走到滕誉边上,目光游移地问:“你在忙什么?” 滕誉假装没听到,翻了一页继续盯着纸张看,也不知道到底看进去了没有。 “你这人真没意思,不就开了句玩笑么,呵呵。” 滕誉抬头,目光锁定在他的脸上,“脱口而出的话往往代表的是心声,霍一鸣也才二十几岁不算太大,至于妻子,我将来也会有的。” “……”这回轮到殷旭目瞪口呆了,他冷哼了一声,留下一句“爱信不信”跑出乐书房。 滕誉目无焦距地坐了一小会儿,喊了韩青进来,“就按这份资料上的去布置,不需要太明了,只要让人查起来时怀疑霍天有个隐秘的师傅就行。” “若是他们继续往下查呢?再隐秘也会留有痕迹的。” “让风向随便指向一个江湖中人就行,找那些行踪不定的,也不要镇定一个人,让他们自己猜去。” “是,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 “主子还有何吩咐?” “霍正权不可能放着霍天不管,大概下次亲自上门的人就会是他了,你去告诉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霍家他肯定是要去的。” “……是。”韩青其实想问,为什么三殿下不自己告诉他,而是要通过自己转达,明明这两个人一天在一起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 不过主子交待下来的事情,他没有道理不办。 韩青走了之后,滕誉处理了几份公文就集中不了精神了,他一直没有好好想过自己和殷旭的关系,除了想把人留在身边,以什么身份,什么方式留都没有深思过。 从韩森指出他对殷旭抱有不一样的感情后,他就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 将来会有妻有子这是必然的事情吧?就算他没有一个真心喜欢的女人,也必须要有自己的孩子,在这一点上,滕誉从未动摇过。 可是为什么刚才说出那句话后总觉得特别别扭呢?就像是故意说出来气殷旭的一样,别扭的要命。 可是说不是故意的,难不成他真的对殷旭情深不寿? 之前和霍一鸣说的圣旨赐婚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让殷旭以一个女人的姿态嫁给他,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富贵人家三妻四妾这太平常了,他还是皇子,在今天之前,他都没有抱有过什么一心一意的想法。 对他来说,娶几个女人都不要紧,可是明明是这么正常的事情,怎么今天想起来就是各种不对劲呢? 可是要说他对殷旭不在意,那肯定也不可能,哪天殷旭真的离开他了,他肯定受不了。 真是个矛盾的事情! “殿下,殿下……” “嗯?”滕誉回过神来,一抬头就看见韩森正在担忧地看着他,他干咳一声,问:“何事?” “殿下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 “哦……”韩森想起刚才在半路上撞见情绪不对劲的某人,很贴心地转移了话题,“付先生那有消息传来,云鹤然动手了。” 滕誉听到这话立即坐直了身体,面色阴沉,“他真这么说?” “嗯,一开始只是瞒着人从南疆弄了药回来,是什么药他查不出来,不过这事想要成必须里里外外的配合,所以他并没有瞒住自己的心腹。” “宫里他找了谁做帮手?” “是太医院的一个太医和话皇上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前者是他利用大皇子的名义联系上的,后者应该是他埋在宫里的暗子。” “这么说来,他还不敢让云贵妃母子知道。” “是的,云贵妃现在还犯不着兵行险招,大皇子虽然有些想法但肯定也没有迫切到需要现在就动手的地步。” “你说……如果那对母子知道他做的好事,是会支持了还是反对?”滕誉不怀好意地笑问道。 “这还真不好说,一边是丈夫和父亲,一边是兄长和舅舅,前者自然更亲近些,不过如果云鹤然的行动已经开始了,那两人八成是不会说出来的。” “是啊,一旦扯出了云鹤然,他们俩全身长满嘴巴也说不清了。” “殿下,那咱们现在要怎么做?就这么看着?” 滕誉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让跟随他多年的韩森也背脊一寒,只听见他说:“不止要看着,本殿还准备助他一臂之力,否则就靠那二人绝对成不了事。” “可一旦事发,有任何蛛丝马迹咱们都得受牵连。” “我有说要用自己的人吗?” 韩森一头雾水,“您的意思是……?” “宫里的棋子多的是,关系错综复杂,不是自己人未必就不能用,那女人和滕毅的根基太深,棋子不好策反,随便找个大皇子派系的人去帮忙,借刀杀人可是本殿的强项!” “这倒是,这些暗线平日和上面联系一般都是只对信物或者暗语,凭咱们掌握的那几个,想骗过去不难,而且这种事情他们也不可能找上面的人核对,基本上没有风险。” “嗯,先这么办,看看他们用的是什么药,想办法换成我们的。” “您……”韩森有些犹豫,似乎是想劝解,又似乎想询问,毕竟是亲生父亲,他担心三殿下有心理负担。 “呵,你不用担心,本殿等这一天可是等了足足七年,他当年是如何害死母后的,我要让他也尝尝同样的滋味。” 这世界上相克的东西很多,并非只有皇帝才知道利用这一点,滕誉突然很想知道,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皇帝会是什么心情。 不过就算知道了他肯定也高兴不起来,父亲害死母亲,他再害死父亲,这恩怨无论如何都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就在滕誉调整心情的时候,一个暗卫突然出现在书房中,“启禀殿下,刚才霍七少出门了,去的是蝴蝶巷的绮梦阁。” “啪!”滕誉本就烦躁的心情在听到这句话后更加暴躁了,冷声吩咐:“去,盯着他,把他接触的所有人一个不漏的给本殿记下来!” “是。”暗卫悄无声息的来,又悄无声息的去。 韩森忍不住擦了把冷汗,试探着问:“殿下,您不去看看?” “哼,去做什么?捉奸吗?本殿才没那么无聊!”滕誉握着掌心的纸团,很快就把那一团纸变成了纸屑。 韩森一个头两个大,只好找了个正当理由说:“老奴是担心七少爷年少没经验,会被人欺负了去。” “就他?……他不欺负人就算好了,谁欺负的了他啊?” “也未必,您也知道烟花之地总有些偏门左道的,七少爷阅历有限,说不定一不小心就着了道了呢?” 滕誉黑着脸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坐不住,“那本殿就勉为其难去看看,毛才刚长齐就学人去嫖娼,真有出息!” 韩森看他风风火火地出门,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对某个撩虎须的人深感佩服。 不过他已经好多年没有看到三殿下如此鲜活的表情了,可惜对方是个男的,如果是个女的,该有多好啊? 第079章 都离本少爷远点儿 殷旭其实也不是特意给滕誉找麻烦才去的青楼,他只是因为滕誉那句“娶妻生子”的话突然想找个女人多的地方泄欲……不对,是泄愤! 此时已经临近夜晚,各大青楼妓院才刚开门,因为过年初二富贵人家都还没开始应酬,所以这里显得很冷清。 殷旭一走进绮梦阁的时候,正聚在大堂里打马吊的姑娘们眼睛一亮,纷纷迎了上来。 老鸨扭着蛇腰挤过来,上下打量了一遍殷旭,打趣道:“小公子没走错地儿吧?就一个人来的?不过……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一个穿着水蓝色烟纱裙的女子捂着嘴笑道:“妈妈,别是您年轻时恩科的儿子吧?您也不是第一次眼熟了。” 众人起哄,把殷旭团团围住。 绮梦阁经营了许多年,老鸨年轻时也是这里的一枝花,确实见过不少“子承父业”的事情。 “去,那是老娘记性好,经验足,不过你们真没觉得他眼熟么?” “妈妈这么一说,好像真是……” “啊……我知道了,他……他……”一个明眉皓齿的姑娘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着殷旭支支吾吾地半天没说出个人名来。 “像谁啊?……快说啊……” 那姑娘双目盈盈,深情款款地看着殷旭,低吟了声:“霍郎……” “……”短暂的安静后,一声声尖叫此起彼伏地响起,甚至传遍了整条蝴蝶巷。 “真的真的,好像啊……虽然我只远远地看过霍元帅一眼,还是好多年前,可是…可是我一直记着他的样子。” “可不是,我年轻那会儿还近距离见过一次,当时霍元帅还很年轻,就是这副模样……真像啊。”老鸨怀念地说道,伸出一只手想摸上殷旭的脸颊。 殷旭被吵得不耐烦,吼了句:“闭嘴!”然后一巴掌拍开老鸨的咸猪手,呵斥:“都离本少爷远点儿!” 这烟花之地还真是名符其名,一个个女人身上也不知道擦了多少香粉,差点让魔尊大人透不过气来。 众人从兴奋中回神,被他那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喝退了几步,不过却依然深情款款地看着他。 绮梦阁的头牌水嫣儿理了理鬓角,娇柔地问道:“公子可是姓霍?” “怎么,来这里的客人都得报上大名不成?”殷旭打了个喷嚏,斜眼看她。 “自然不是,只是奴家好奇的很。” 老鸨拦住还想搭话的姑娘们,走上前笑盈盈地说:“公子快里面请,想玩什么尽管吩咐,今天楼里也没什么客人,姑娘们随你挑。” 殷旭大步走进去,挑了个精致的雅座坐下,刚坐下身边就围上了一群女人,个个用饿狼一样的眼神看着他。 霍正权年轻时可是全京都女子的梦中情人,即使现在有儿有女了,也依然是众人最爱慕的对象,烟花之地的女子常常是将他当成神一样崇拜着的。 殷旭有些后悔来这里了,来了他能做什么呢?抱着女人调笑嬉戏吗?真是无聊透顶了。 他这样的体质,根本连女人都不想碰,现处于女人的包围圈中,阴气十足,让他全身都不舒服。 果然,他还是更喜欢滕誉那样的温度,暖暖的,令人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贴着他。 当然,这么掉价的事情殷旭是不会做的。 “别都围着本少爷,熏死了!先来一壶酒,有什么才艺都拿出先来现现,你们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吗?” 老鸨咯咯地笑道:“哟,这位小爷,咱们招待客人凭的是床上的本事,琴棋书画不过是调剂罢了,您喜欢那一类的,咱们绮梦阁燕瘦环肥应有尽有。” 殷旭扫了一圈,点了一个长相清秀的过来给他斟酒,“好了,开始吧。” 被点到的姑娘乐不颠地跑过去,按习惯就想坐上殷旭的大腿,屁股还没碰上就被殷旭推开,他黑着脸呵斥:“好好站着!” 剩下的美人儿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位少爷大概就是来解闷的,于是使出浑身解数,会弹琴的弹琴,会吹箫的吹箫,能跳舞的跳舞,盼望着能被这位霍家的小郎看上。 偶然路过的行人听绮梦阁内琴声靡靡,探头探脑的,“这才刚过完年就热闹起来啦,嘿,这些贵人真够闲的。” 滕誉换了身低调的常服,在绮梦阁外站了一会儿,平日里在门口招揽顾客的姑娘现在一个也看不到了,里头传来阵阵笑闹声。 滕誉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他转身进了对面的酒楼,在二楼临窗的位置坐下,死死盯着绮梦阁的大门。 韩森挥手让小二上茶,站在他身后担忧地问:“殿下,咱们不进去么?” “进去做什么?和他一起嫖么?”滕誉冷哼一声,“本殿倒要看看,他能在里头呆多久!” 韩森打了个寒颤,深深为七少爷默哀。 华灯初上,蝴蝶巷的客人多了起来,绮梦阁也陆陆续续地进了些客人,里头的喧闹声反而小了些。 滕誉让人上酒,一杯一杯地喝着,喝到最后也没喝出个味道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绮梦阁里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还有砸桌砸椅的声音,连带着男人的怒骂声和女人的惊叫声。 韩森见滕誉眉头一蹙,赶紧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看情况。 那侍卫去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飞奔着回来,“殿下,霍七爷在里头被几个男人围攻呢。” 滕誉手一顿,冷冷地问:“那又怎样?” 那侍卫瞥了韩森一眼,见他对自己点头,忙又说:“七爷好像喝了不少酒,那几个男人似乎认得他,骂得很难听。” “那就让他们再骂会儿,正好给他醒醒脑!”滕誉咬牙切齿地说,沉默了一会儿又交待:“你去盯着,别让他闹出人命来就行,断胳膊断腿的就别管了。” “是。”那侍卫急匆匆而去,他觉得自己领会了殿下的真实心意,殿下一定是让他帮七少爷揍人,顺便掌控一下揍人的力度。 殷旭今天出来一个侍卫也没带,滕誉原本打算给他安排几个暗卫,又想到这人身上秘密多,应该不会喜欢有人暗中跟着。 而且滕誉对他有一股莫名的信心,真要有麻烦找上他,那倒霉的一定是对方。 那侍卫急吼吼地冲进绮梦阁,正准备大展身手,就被眼前的情景震呆了。 只见偌大的厅堂里一片狼藉,桌椅碎了一地,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挤在最角落里,抱成一团,而那几个找事儿的男人一个个躺在地上哀嚎。 整个大堂里唯一一个把完好无损的椅子上坐着他要找的人,那人脚下踩着一个青年,面色悠然地问:“还玩么?” 那侍卫看这情景都忍不住拍手叫好了,他才刚走开一会儿,没想到七少爷竟然已经搞定了,难怪殿下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他跨过地面上的障碍物走到殷旭身边,低着头问:“七少爷,这里乱糟糟的,您要不先离开,属下来善后吧?” 殷旭抬头瞥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认出他没有,他一脚将脚下的青年踢到墙根里,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也好。” 那侍卫急忙忙地补充一句:“主子在对面的酒楼里,正等着您过去呢。” 殷旭“哦”了一声,昂首挺胸地往外走,从他的背影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殷旭突然回头,“哦,忘记付钱了,明日带着账单去三皇子府要钱,就说是本少爷吩咐的。” 一听是三皇子府上的人,老鸨哪敢真上门要钱,哆嗦地说:“您慢走。” 他一走,那侍卫把地上躺着的青年全都叠在一起,朝老鸨勾了勾手指,“派个龟公去这些人府上通知一声,让他们来认领,顺便把他们的恶行好好交代一番。” “是是……” “至于这里摔坏的桌椅,你们应该知道找谁赔吧?” “知道知道。”老鸨陪着笑脸走过来,头发上的珠钗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半,略有些狼狈。 “那就好。”侍卫蹲下身上一个个拍拍那些叠加起来的伤号,“各位最好把嘴巴闭紧一些,否则三殿下一定很乐意帮你们洗洗嘴。” 殷旭走出大门狠狠地吸了口冷气,这才觉得被堵了一个时辰的鼻子通畅了。 第080章 让你欺负爷 他抬头望着对面的酒楼,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二楼窗边的男人,对方正俯视着他,神色淡漠。 殷旭胸口那股憋着的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散了,也许是刚才在里头打了一架,也许是看到滕誉坐在这里等他。 他提气跃上二楼,双手挂在窗棱上,整个人在半空中晃荡,只露着一颗脑袋看着滕誉。 “在等我?”殷旭一开口便喷出一嘴酒气,滕誉收回目光,盯着自己的酒杯不说话。 “在等我?”殷旭又问了一遍。 “如果不是,那我走了。”殷旭说完手一松就想跳下去。 滕誉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提,将人从窗户外拉进来,两人身体贴着身体,鼻息混合着鼻息,连酒气都相互交融起来。 殷旭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原本不喜欢凡人的酒水的,不过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喝得停不下来,好像还有点晕。 滕誉闻着他身上酒味和脂粉味交融的味道,特别想把人从窗户再扔出去。 “走?还想去哪?再去找女人过夜吗?”滕誉搂紧他的身体冷声问。 “嘿嘿,当然不,要找也应该是找男人啊,最好是像你这样的。”殷旭拍了拍他的胸口,忍不住把手从他的衣襟处伸进去。 滕誉任由他动作,盯着他因为喝酒而发红的脸颊,低声问:“你就这么想要男人?……是不是谁都可以?” “胡扯!本座的眼界可高了,你们这些凡人连给本座提鞋都不配!” “我也不配?”滕誉捏住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勉勉强强吧。”殷旭拍开他的手,一头靠在他的胸口上。 听到这个答案滕誉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愤怒,他堂堂皇子竟然还只是勉勉强强的程度,眼界确实高。 “走吧。”人等到了,滕誉对酒也失去了兴趣,抱着昏昏欲睡的殷旭下楼。 来的时候他们直接骑马,滕誉看着已经不想动弹的殷旭,想着要不要让人弄个马车或者轿子来。 殷旭在他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微微睁开一点眼睛,正好与一张严肃的马脸正对着,他不知道哪来的兴致,喊了声:“骑马!” 滕誉这下也不用纠结了,将他抱上马背,自己翻身坐到他身后,用披风将他紧紧地裹着,嘱咐道:“抱紧我,别掉下去了。” 殷旭对此的反应是直接用两条腿重重踢了下马腹,“驾!”不等滕誉反应,骏马便如疾驰的风窜了出去。 他忙用一只手握紧缰绳,另一只手钻进披风里重重捏了下殷旭一把,“胡闹!” 殷旭低声地笑起来,靠在滕誉身上享受他的体温。 绮梦阁和三皇子府离得挺远的,滕誉抱着人走过了好几条大街,再次将他和霍家七少爷的流言证实了一把。 “哟,三皇弟,好雅兴啊!”迎面而来的一队人将滕誉拦了下来。 “二皇兄不也是?”滕誉扫了一眼他身后跟着的人,发现大部分是各国来的使节,以及部分朝廷新贵,看来这阵子滕吉的日子过的挺惬意。 也能理解,二皇子以前在军队就有基础,现在又得皇上重用,不少中立的朝臣都开始偏向他。 毕竟大皇子一派人看重的是云家派系,没有靠山的朝臣即使投靠他也得不到重用,还不如赌上身价性命,押宝在二皇子身上。 这段时日来,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皇上对大皇子不满,而开始栽培二皇子了,在接触过二皇子后,发现这人并不如传言那么有勇无谋,仔细一算,胜算也不小。 “哈哈,我们正打算去城外的三里屯遛马,三皇弟不如一起?” “没兴趣!”滕誉冷淡的拒绝。 二皇子往他怀里瞥了一眼,只能看到半个后脑勺,不过看发型也知道是个男的。 他暧昧地笑笑,“好吧,为兄明白了,那就不打扰三皇弟的好事了。” “等一下,久闻三殿下的大名,此次来大梁还未曾好好交流过,不知是否有荣幸邀请三殿下一游?” 出声的是西域某个小国的使者,穿着臃肿的长衫,裹着面巾,说着磕磕巴巴的大梁语,双目有神地看着滕誉。 滕誉挑了下眉,重新打量了那人一眼,“抱歉,本殿下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这难道就是大梁的待客之道吗?”对方明显不高兴了,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滕誉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地说:“有我大梁的二皇子作陪还不够?就是你们国主来了也是这种待遇,别真把自己当个人物!” “你……” “三皇弟,不可无理!”二皇子虎下脸训道:“父皇再三嘱咐要为兄善待各国使节,你这话岂不是有意挑拨我们两国关系?” “照二皇兄的意思,我不陪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某国使节,两国就要打起来了?那可好,让他们派兵试试。”滕誉一副夜郎自大的模样,把大梁的官员气的够呛。 一些年轻的官员只听说过的、三皇子有多糊涂,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话大家心里想想就好,如何当着人家使节的面说出来呢? 还真是被宠坏了啊? 不过还轮不到他们来教育三殿下,只能安抚那名被激怒的某小国使节。 殷旭被吵得不耐烦,从披风里钻出来,一股冷风打在身上,让他精神了不少。 “怎么还不走?”他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滕誉安抚地顺了顺他的背,留下一句:“祝各位玩的尽兴。”就带着人走了。 两相交错之际,殷旭瞥了一眼对方人马,闭上眼睛,一丝丝魔气从他的掌心溢出,随后钻入了二皇子和那名使节体内。 自从除夕宴有了意外之喜后,他这两天抽空钻研了下如何用魔气控制人心,发现这是个很好的作弊器,只要他想,可以用魔气引发人内心的贪欲、情欲、物欲、将他们内心的欲望放大无数倍。 到了三皇子府,滕誉抱着人进了浴澜池,直接把人丢进水里,自己站在池边慢条斯理地脱衣服。 殷旭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呛了一口热水,还好这池水是流动的,否则让他喝下自己和滕誉的洗澡水,有够恶心的。 他身上穿了不少衣物,此时被水一泡,重重地挂在身上,见滕誉已经脱光了下水,他随手扯下外衣丢到他头上,趁着他看不见的时机游过去将人压进水中。 “哼!让你欺负爷!”殷旭在他脑袋上敲了几下,听着对方的咳嗽声才放手。 正善心大发地把滕誉脑袋上的衣服拿开,对方却先他一步抱住他的腰,将他也压进水里,甚至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 殷旭憋着气在水下挣扎,奈何对方抱的太紧,力气也比他大,半响也没被他挣脱开。 直到他这口气憋得面红耳赤,滕誉才突然压下脑袋,吻住他的唇,往他嘴里度了一口气。 憋得火辣辣的胸口被这一口新鲜的空气滋润的又恢复了正常,他搂住滕誉的脖子,贪婪地吸取他的气息。 直到两人在水下都受不住了才一起破水而出,急促地喘息着。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同时笑出了声。 滕誉按着他的后脑勺在他红艳的双唇上重重一咬,“还敢不敢去青楼了?” “敢啊,哪天不痛快了再去,有免费的出气筒,不用白不用。”在青楼那种地方发生冲突,实在是太正常了,而以殷旭现在的身份,在京都还真没什么人不敢揍得。 “以后不痛快就去北苑,那里有的是人等着你去训练。” “主意不错,打残了你别心疼就行。” “万一你被打残了,本殿才真正的会心疼。” “呵,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本座不动手也收拾得了他们!” 殷旭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滕誉,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为什么这么问?”滕誉收紧手臂,神色莫名。 “是江山还是美人?”殷旭继续问。 “如果我说二者皆要呢?” 殷旭顿了一下,转过身背靠着他,往自己身上浇了一瓢水,“凡人都是如此贪心么?若是我说你只能二者选一呢?” “这不是贪心,而是信心,我有信心二者兼得,既然都能得到,我为何要放弃一个?” “因为有我在,你只能选一个……若是你想娶妻生子,这江山就必然是我的,若你要江山,这辈子就注定无妻无子,你会选哪个?” 二者选一,你更看重的是什么呢?殷旭从未像现在这般期待过一个答案。 第081章 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 滕誉将他扳过身来,让他看着自己,笑着问:“还记恨着我下午的话吧?” “什么话?不记得了。”殷旭当然不会承认。 滕誉叹了口气,“我承认以前确实是没深入想过这个问题,虽然一直未娶,也不曾为哪个女人动心,但潜意识里也把娶妻生子当成理所当然的事情。” “那也没什么,又不是只有你会娶。”殷旭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滕誉加重手下的力度,用力抓着殷旭的肩膀,“但我现在不这么想了,你刚才的问题我依然回答二者皆要,江山是我的,美人也是我的!只是这个美人……恐怕生不出儿子,这可怎么好?呵呵……” 滕誉倾身在殷旭脖颈上咬了一口,“美人儿……你说呢?” 殷旭琢磨着他这句话的意思,严肃的问:“你可知道你说了什么?”在他面前许下诺言的人,可是没有反悔的机会的。 “当然,我清醒得很,倒是你,醉了没?” 殷旭也不知道自己醉了没,脑子是有些晕的,不过意识绝对清醒,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滕誉说过的每句话。 他有些新奇的感受,两辈子从未有过的感受,全身的血液经脉都要沸腾起来的感觉。 就在他沉浸在这种独特的感受中时,听到滕誉问:“你呢?” “什么?” “你是否同我一样?愿意放弃娶妻生子的正常人生活,与我携手共度余生?” 这已经是最直接的表白了,殷旭心想:这男人的转变会不会太快了点? 他观察着滕誉的神色,连他的每一个眼神都没放过,在确定他不是信口开河也不是虚情假意后,那种新奇的感受更加鲜明了。 “怎么不说话?”滕誉原本的自信被殷旭的沉默击破了,他突然不是那么确定起来,殷旭还小,也许还不懂情爱,他说的这些对方真的懂么? “我本来就不打算娶妻生子。”在他两辈子的经历里,就没动过娶妻生子的念头。 滕誉听了这话并没有特别高兴,追问道:“还有呢?” “还有什么?……哦,刚才的问题根本不是问题,我只是诈你的,就算你想娶妻也是不可能的,因为,绝对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活到跟你成亲!” 对于殷旭赤裸裸的威胁,滕誉非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地笑起来,“醋劲真大!” 滕誉对上殷旭那清亮的眸子,明明里面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他却觉得自己已深陷泥藻中,而且自甘沉没。 “真没想到,本殿下会栽在一个少年身上。”他喃喃自语,对于今夜发生的这一切还有些恍惚之感。 他把胳膊伸到殷旭嘴边,让他咬一口。 殷旭白了他一眼,拍下他的胳膊,倾身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直到那铁锈的味道混入唾液中才松开。 “疼吗?” “咝……疼!”这一口咬得有点狠,确实是疼! “那不就行了。”殷旭没想到他这么幼稚,把他推到一边,自己拿着布巾擦洗身体。 滕誉靠在池边看着他的动作,伸脚踢了踢他的腰,“擦完帮本殿下也擦擦。” 脚下滑腻的触感让他舍不得放开,他往前一勾,将人勾到身边,夺过他手上的布巾说:“还是我来帮你吧。” 殷旭趴到池边,露出白皙的后背对着他,“动作快点。”在水里泡了这么久,再不洗皮都要泡掉下来了。 滕誉以往连擦背都有人代劳,自然不可能擦得多舒服,力度不是太大就是太小,被殷旭白了好几眼。 可他也甘之如饴,将殷旭上上下下都擦洗了一遍,就连对方刚发育的某处也没法放过,甚至很开怀地说:“好像长大了些。” “废话!”男人这个年纪原本就正在发育,会长大不是正常的吗?他往滕誉腿间瞄了一眼,撇撇嘴。 “可惜还是嫩得很。”滕誉色眯眯地看了会儿,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明明两人不是第一次共浴,怎么突然间他就有些管不住自己的欲望了呢? 他给自己胡乱擦了擦,然后就拉着殷旭起身,屏风上有侍女备好的衣物,两人穿上后一前一后走出浴室。 浴澜池和景阁苑也是相连的,两人走进院子的时候韩森已经让人把卧室暖好了,韩大总管看着嘴唇又破了的主子和脖子上带着牙印的七少爷,暗暗叹了口气。 怎么每回都得搞得如此激烈呢?真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啊! “七少爷,刚才您的下人过来找过您,说是您救得那个青年有事跟您商量,让您明日抽空见他一见。” “知道了。”殷旭本来也只是想磨一磨他的耐性,能忍到今天,看来这人的定性不错。 “就是上次在徽州救得那个?”滕誉差点把这个人忘了,说起来他还没见过呢。 殷旭点点头,“嗯,我要个安静一点的院子,你府里哪里合适?” 滕誉用内力帮他烘干头发,“说错了,这是你的府邸不是我的,所以你爱用哪个院子就用哪个院子,有人的赶走就行了。” “正好,我看后院的东西南北院就很不错,除了北苑,其余的明日全赶走,如果你想养着也行,去外头置个院子安置他们吧。”殷旭发号施令说。 “好,反正那些人也没什么用处了,让韩森明日每人发点钱打发了。” 韩森目瞪口呆地听着他们这个决定,“殿下,这……不可。” “有何不可?”殷旭先一步问。 “您也知道,这批人打发了,后面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送进来,既然如此,何不让他们安安分分地待着,平日里他们也不会出后院。” “人家要送,你就非要收吗?要是哪天谁家的女儿养不下去了,全丢给滕誉,他也要帮忙养着吗?” “这……这些不过是官场的正常往来,殿下也没少送美人出去啊。” “那正好,把后院的那些都送走吧,能省下好大一笔钱呢,以后没有本少爷的允许,不准收人进来。” 韩森看着滕誉,等着他反驳,这个要求实在太过了,一个皇子府若是后院是空的像话吗? 滕誉朝韩森点了个头,拿梳子替殷旭将长发梳直,看着镜中面白唇红的少爷,低头说:“真想这样帮你梳一辈子的头发。” “好啊,我准了!”殷旭在镜中和他对视,嘴角微扬。 韩森看着这二人的互动,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变了,之前两人也亲密,可是却不像现在这样,周身萦绕着腻死人的氛围。 他已经能预见这三皇子府将来真正做主的人会是谁了,殿下喜欢谁他都支持,可如此纵容霍七少也真的好吗? 见韩森还没走,殷旭以为他是对自己的决定不服,“韩总管,现在这三皇子府已经归入本少爷名下,本少爷爱让谁住就让谁住,想让谁滚谁就得滚,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就好。” “……”韩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按理说,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庶子,又是在乡野长大,即使不自卑也不至于嚣张到这种程度吧? 连三殿下都不反对,他一个奴才自然也是无话可说的。 “那老奴明日就让人安排。” “你尽管把责任往本少爷身上推,善妒也好,心胸狭窄也罢,总之要让朝廷上下都知道,有本少爷在一天,就别想往三殿下身边塞人!” “七少爷,您这么做不是明摆着给皇上制造赐婚的机会吗?皇上就算不想给殿下找个强有力的兵家,也一定不会纵容他专宠一个男人的。” “放心,总有人乐意看着你家殿下成为断袖的。”殷旭自信满满地说道。 滕誉略微一想就明白他指的是谁了,“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且用不了多久,皇帝也没心思关注我的婚事了。” 韩森见自家主子都不反对,只好默默地应承下来,心里却后悔没有早一点给殿下找个合心意的女子,起码也要先留下子嗣才是。 第082章 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翌日凌晨,一阵紧促而响亮的敲门声将滕誉和殷旭吵醒了。 “殿下……殿下……” 滕誉抽出被殷旭压了一整夜的胳膊,撩起床帏的一角,听到是韩青在外头,便让他进来。 屋内的蜡烛已经熄灭,卧室里没有一点光,显然时辰还早。 韩青推门而入,低着头走到床边,目不斜视地禀报:“殿下,昨夜二皇子那出事了。” “嗯?”滕誉睁开眼睛坐起身,让韩青将床帏挂起来,问:“出了什么事?” “二皇子昨夜带着各国使节去城外游玩,夜里就歇在了南郊的别院,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怎么的,二皇子和罗秋国的使节发生了关系。” “……是本殿想的那种关系?”滕誉当真是被这个消息震到了,从没听说过他二哥还有这嗜好啊。 “是的,那罗秋国的使节原来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位公主,因仰慕我大梁风光,所以这次装成使节一起跟来了。” “就是那个成日蒙着面纱的?” “对。” 滕誉轻笑出声,“真没想到二皇兄还挺有艳福,听说西域的女子都格外热情,若是两情相悦的话,他还能平白得个公主侧妃,就不知道是不是他算计好的。” “恐怕不是,属下听人说,二皇子醒来的时候被吓个半死,他原本是不想声张的,但那位公主紧抓着他不放,还四处囔囔,把所有人的都惊醒了。” “这种好事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滕誉觉得他二哥脑子确实不太灵光,事情既然做了,就应该选择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才是。 韩青脸色怪异,像是憋着笑,“听说……那位罗秋国的公主长的……额,很一般,而且彪悍的很,发现自己被人睡了差点没拿刀捅了二皇子,这会儿二皇子脸上还挂着五指印呢。” “想来也是,看她露出来的地方就知道这女人黑得很,呵呵,这酒后乱性果然要不得。”滕誉很是幸灾乐祸了一番,然后问:“那他现在在哪?可惊动宫里了?” “是的,二皇子已经进了宫,正跪在皇上的寝宫外,等着皇上发落呢。” “派人去好好盯着,顺便看看那位公主是什么反应,这件事发生的正是时候,父皇应该会很惊喜才对。” “是。”韩青得了吩咐立即退了出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往床上瞄一眼。 滕誉正坐在床上思考这件事情的利弊,蓦地腰间多了一双手,他低头摸了摸殷旭顺滑的黑发,“把你吵醒了?” “这么大的声音不醒还是人吗?”殷旭没好气地反问,他将脑袋枕在滕誉的大腿上,打了个哈欠说:“这事发生后,大皇子是不是又该蹦起来了。” “本来他也沉寂不了多久,不过老二这事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据我所知,他定力还是不错的,从来不沾外头的女人。” 殷旭很想说,那是自己的手笔,他不过是想小惩一下这二人,哪知道他们会滚到一块儿去啊? “不管他,继续睡吧,天还没亮呢。”滕誉躺下去,把殷旭抱到怀里,继续睡他们的。 “嗯。”殷旭在他肩窝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又沉沉地睡去了。 等两人再次醒来,韩青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而且还面带喜色。 这对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韩青来说太异常了,惹得滕誉主动问:“又发生了什么事?” “殿下,那位公主自尽了。”韩青快意地说道。 “自尽?什么时候的事?之前不是还挺精神的吗?” “就在半个时辰前,被她的侍卫发现的……据同行的官员说,当时那位公主醒来后除了打骂了二皇子一顿,就只是要让他娶自己,甚至连聘礼都列出来了,按理说,她是没有自尽的理由的。 属下按您的吩咐派人盯着他们俩,据探子回报,半个时辰前,有人进过那位公主的房间,但我们的人离得远,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皇上已经醒了,得知消息后让二皇子闭门思过,至于那位公主死的事情,已经让刑部介入了,今日还破例开了早朝,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出来了。” 大年初一到十五,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否则早朝都是免了的,可以预见,好好的一年节就要被破坏了。 滕吉如果只是和这小公主发生关系,把人娶了就得了,说不定对方还会非常乐意,要知道想和大梁联姻的话,这种小国连资格都没有。 可偏偏现在闹出了人命,罗秋国再小也是个独立的国家,这种事情处理不好影响的不仅仅是两国的邦交,很可能会导致其余国家对大梁不服。 别看大梁幅员辽阔,人多地广,若周边的国家同时发兵,再有十个霍家军也未必抵抗的了。 “罗秋国其他使节现在如何?其他各国的使节又是什么反应?” “罗秋国的使节已经被请入皇宫了,之前闹得很大,说是要让二皇子给他们公主陪葬!” “可笑!”滕誉冷笑一声,觉得这些人脑子里长的都是草。 “至于其他国家的使节,也一致联名要让皇上给个说法,依属下看,这些人只是想趁机捞点好处。” “这很正常,相信父皇为了自己的儿子,会很大方的。”滕誉都能想象得到皇帝现在有多郁闷。 只要他不开心了,滕誉的心情就愉悦了。 “殿下,凶手要查吗?” “查!当然要查!会做这件事的除了滕毅一派不会有其他人了,如果能查到证据证明是他下的手,这次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 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你只需要查出能让皇帝怀疑他的证据就够了,信任都是一点一点地消磨掉的。” “属下怀疑,这整件事都是大皇子的阴谋,否则哪会这么巧,二皇子刚接了差事就发生这种事。” “可不是?本殿下还想着出点力给他们添把火,哪知道不用添柴他们就自己烧起来了。”滕誉都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太轻松了,不过,他不会让滕吉这么轻易的败给滕毅的。 皇帝想要培养滕吉和云家制衡,他同样需要滕吉挡在自己面前的云家斗争。 敌明我暗,才有大把的机会制造事端。 “让韩森尽快将后院的人送走,要把事情闹大一些,最好全京都的百姓都知道,让他们知道本殿现在忙得很,没空做坏事。” 韩青估计早从义父口中得知这个消息了,所以一点都不惊讶,只是用余光瞥了默默坐在一旁的殷旭一眼,暗道:没想到七少爷对主子的影响力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 这一天,整个京都都显得格外热闹,到处是聚在一起聊天的人群,大家扒完了二皇子的糊涂账又开始扒三皇子的风流韵事,闲都闲不下来。 这两件事无论哪一件都是头条中的头条。 二皇子私生活的风评一直不错,从不拈花惹草,不逛青楼妓院,还有人夸赞过二皇子是皇室当中最专情的皇子。 所以突然出了一件这样的事情,大家都有点震惊,从一开始的怀疑到被真实,纷纷猜测事情的经过。 而三皇子为了一个男宠而遣散后院的事情虽然也很劲爆,但因为三皇子这个人本身就是非多,所以任何事发生在他身上都在意料之中,群众们接受起来反而容易的多。 殷旭听了武胜从外头带回来的几个版本的留言,哼唧道:“看本少爷的牺牲有多大,都成红颜祸水了!” 武胜原本是跟魏子安出门瞎晃悠的,后院的事情他们一概不知,所以当在茶楼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空穴来风。 三皇子是谁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遣散后院的俊男美女们? 直到回来的时候看到管家在送一群人出门,才知道流言离真相不远,以后这座富丽堂皇的三皇子府是真的只剩下霍七少一个宠儿了。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第083章 这个契机就是本少爷 “少爷……”武胜欲言又止地看着殷旭。 滕誉刚被皇帝传召进宫去了,临走前给殷旭安排了个任务,让他清理库房殷旭正捧着厚厚的册子翻看,听到武胜的声音头也不抬地问:“何事?” 武胜见左右无人,凑到他面前说:“三殿下真的为了您把后院的人送走了?” “算是吧。” “这不太好吧?外头都把您传成狐狸精再世了。” “那你可以告诉他们,这个世界的狐狸想成精还远着呢。”殷旭啪地合上册子,站起身冲他说:“有那个时间听乱七八糟的谣言,不如去整理库房。” 三皇子府的库房建在前院和后院之间,占了一整个院子,七八间的大屋全上了锁,各有专门的人看守着。 之前有官员和皇帝说,三皇子的库房一再扩建,肯定是不缺钱的,提醒皇帝别什么好东西都往三皇子府上送。 皇帝这几年已经收敛了很多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所以对滕誉不如前几年上心,东西虽然也常送,却没以前送得多。 不过他不送不代表别人不送,虽然三皇子的名声不太好,但想巴结他的人依然很多。 而滕誉又是个来者不拒的,事情不办照样收钱收的心安理得,所以三皇子府的库房以可观的速度增长着。 殷旭带着韩森、吴管家和武胜进入这个封闭的院子,院子外的守卫验了殷旭拿出来的牌子才肯放行。 “这库房有一半的东西是动不得的,堆在库房里除了蒙尘根本没有一点用处。”韩总管推开一间房,让殷旭走进去看看。 殷旭知道,凡是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基本是卖不得的,一般人家甚至要供起来,滕誉没那么讲究,能用的都用了,不能用的则丢在库房里发霉。 殷旭打开一口大木箱,里头堆着整整齐齐的绫罗绸缎,看色泽不像是新入库的,恐怕放了不少时间。 “皇上经常有什么赏什么,也不管殿下用不用得上,这箱布料品质上等,却只适合给中年人裁衣。” 殷旭翻开册子,找到布料所在的位置,拿了笔在后面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他把箱子踢出来,“叫人抬出去,给府里的管事们裁新衣穿,难不成真要堆到长毛?” “这恐怕……”韩总管为难地劝道:“毕竟是皇上赏赐的东西,若是让有心人知道了,怕殿下不好交代。” “你傻啊,皇上送过那么多东西,哪会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还送了一箱布?外人问起来只说三殿下赏赐的就好。” 韩总管想想也是,合上箱子后在上头贴了一张红纸,以免等会儿搬错了。 殷旭绕着这间库房走了一圈,对着册子找到了大部分,也挑了一部分用不着的东西拿来赏给府里的下人。 府里的下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筛选,留下的八成都是可信的,还有两成要么是皇帝送的动不得,要么是滕誉特意留着备用的探子。 对于自己人,殷旭总是很大方的,而且在他的理念中,笼络人心靠的就是利益,实力可以让人归顺,利益却可以让人心归顺。 吴管家和武胜看着满屋子的宝贝脚都挪不动了,他们这辈子何时见过堆积成山的金子银子,还有随便乱扔的宝器玉瓶? 他们进屋后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踩坏了什么宝物,那真是卖了他们都赔不起。 眼见自家少爷跟逛花园似的走来走去,还随口决定这些宝贝的命运,两人都掐了一把冷汗,腹诽:这是真的要当家作主的节奏啊! 在一个多宝阁的架子上看了几尊玉佛玉菩萨,殷旭不客气的收入囊中,顺便在册子上打了个叉,然后把东西丢给武胜拿着。 武胜如临大敌,把几个盒子抱得紧紧地,走一步必须先看看地面,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了。 他人摔了是没事,可这几个一看就不是凡品的宝贝如果摔了,他都想以死谢罪了。 “今日就到这儿,韩总管把本少爷做过标记的那些东西重新抄录一份,打了叉的抬出去分了,剩下的清理出来单独放在一边。” “七少爷,老奴敢问一句,那些清理出来的东西是有何用处?” 殷旭眨眨眼,“等滕誉回来和他商量后决定,看是直接卖了还是自己开一家杂货铺子,这么多东西放着多占地方?” “……”韩森满头黑线,杂货铺子?有卖奇珍异宝的杂货铺子么?这些东西随便哪一个出去就够让人眼红了,可不是一堆白菜啊! 他不得不强调:“七少爷,这里的东西很多都是外头买不到的珍品,尤其是那两箱字画,有市无价,卖了可就没了。” “那又怎样?滕誉喜欢这些字画吗?留给谁欣赏?”殷旭刚才随手抽了两个卷轴打开看,要么是黑乎乎的几团墨迹,要么是失真到辨认不出原型的人物肖像图,他实在看不出一点价值。 这样的东西即使扔在大街上,他也不会多看一眼,竟然还有人当宝贝! 韩森听说霍家的七少爷大字不识一个,虽然事实证明这个消息是假的,但一个连字都会写错的人确实不该指望他有多高的文学造诣。 “不是说朝中不少文官喜欢这些?想个办法高价卖给他们,说不定他们还会对三殿下感恩戴德呢。” 韩森心想:有些人一辈子就为了求一幅这样的字画,即使倾家当产也在所不惜,自然会感恩戴德。 看来七少爷是铁了心要卖字画了,回头还是和三殿下好好谈谈吧。 如果都按七少爷的路子啊、走,这三皇府的名声一定臭上加臭了。 殷旭看出他的不舍和不赞同,解释说:“你也知道你家殿下的名声臭到什么程度了,而他现在还不宜暴露本性,又不能让名声继续臭下去,所以咱们必须开始一点一点地改善世人对滕誉的看法。 “这就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既能给他刷卖好又能不让人怀疑的契机,你知道是什么吗?” 韩森摇头。 殷旭抬起下巴指了指自己,“这个契机就是本少爷,你们可以把所有不合理的事情都栽赃到本少爷身上。遣散后院,可以说是本少爷善妒,杀个人,可以说是本少爷性情暴戾,变卖家产,可以说是本少爷想用钱了。” 韩森心想:您本来就善妒,性情暴戾,又贪财!这根本不是栽赃! “而这些钱的作用除了培养暗处的势力,还要留一部分将来练兵之用,剩下的则光明正大的做好事,捐建私塾,捐助受灾百姓,修桥修路等等,只要能赚名声的好事全都可以做,不仅要做,还要大肆宣扬的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三皇子做了什么好事,就算他动机不纯又如何?做了就是做了,没有人能抹灭他的功绩。” “……”韩森没想到他能想的这么深,虽然可行性有待商榷,但不可否认,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他真心实意的道了谢,“有七少爷相助,殿下定然如虎添翼!” “这还用你说。”殷旭心想:本座活了上千年,一个小小的皇位之争还难不倒他! 滕誉回来的挺早,殷旭他们从库房回去后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在书房里和几个心腹窃窃私语。 殷旭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府里的人只要见过的他都认识,滕誉的心腹他见过不少,但几乎每次都会冒出不认识的人来。 他知道滕誉身边的人都藏的深,探子更是无孔不入,皇宫有,云家有,其他两个皇子府上也有,甚至不少大臣家里都有。 这些都是他这几年慢慢发展起来的,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极其艰难。 所以他每一步都走的很谨慎,从来不会暴露自己,其实算起来,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只是人后的他太沉稳,才让人忽略了他的年龄。 见殷旭进来,滕誉的目光柔和了些,朝他招手,“这么快就清理完了?过来给你介绍个人。” 殷旭无视他人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直直走到滕誉身边和他挤在一张椅子上,还好书房的椅子是加大号的,否则他只能坐在滕誉的大腿上了。 第084章 真乃幸事啊! “这位是?”殷旭看向书房内唯一的陌生人问。 滕誉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腰上,两人姿态亲密,一看就知道关系匪浅。 “他现在姓付,以前姓什么我也忘了,现在是云鹤然身边的幕僚之一。” 付景之站起身,朝殷旭做了个揖,“名字无关紧要,七少爷可随众人唤我付先生。” “你倒挺会占便宜的。”殷旭打量了他一眼,发现此人其貌不扬,个头矮,极瘦,留着山羊胡,一双眼睛透着精明,是个第一眼让人喜欢不起来的人。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他脸上做了伪装,真正的相貌应该不是这样的。 “在下做过三殿下的先生,想必不算太占七少爷的便宜,之前殿下还说过,如果我还在府上,可以再收一个徒弟。” 这个徒弟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殷旭可没忘记滕誉要他一起学习的事情。 “你在三皇子府住过?那是怎么打入云家又是怎么取得云鹤然的信任的?”殷旭好奇地问。 “此事说来话长,七少爷有兴趣可以让殿下当故事说给您听。” 殷旭点点头,不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那付先生今日易装而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在座的人虽然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殷旭和三皇子的事情,但没想到他连这么机密的事情也要参与,不由得看向滕誉。 滕誉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拘束,“刚才说到哪了?继续吧,付先生时间不多。” “是。”付景之开口说:“云鹤然曾试探过大皇子,委婉地问他想不想尽快登基,大皇子是心动的,不过皇上正是盛年,也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所以他不太敢赌,模棱两可的拒绝了。” “呵,大皇子虽然有勇有谋,但做事太瞻前顾后,心胸也不够,并不是明君之选。”右下手的一个老头子摇晃着脑袋评论道。 “依在下看来,大皇子是想让云鹤然先走一步,如果这步棋能走得下去,他再中途参与,万一走不下去,也可以及早收手。” “愚蠢!世人都知道大皇子和云家是一体,如果事败第一个被问责的就是他了。” “所以他一定会分出大部分精力关注这件事,即使不成功也不会让事情暴露,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嗯,这件事云鹤然安排的如何了?”滕誉追问道。 “云鹤然很小心,除了在行动之初与几个心腹商谈过,之后的每一步行动,每一个安排都没经过我们的手,而是交给云家人来完成,不过我想三殿下一定能查出来的。” 滕誉笑笑没有否认,得知云鹤然的目标后要跟踪此事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插手,还要插的天衣无缝。 “现在是年初,是父皇最放松的时候,所以本殿猜他会在近日下手,虽然不知道他弄来的什么药,但一定是慢性的,需要长年累月地积累。” “不错,云鹤然十五过后就要离京北上,所以他一定会在这之前安排好,后面的事情不用他盯着,云贵妃母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 “看来他一直都有想把云贵妃母子拉下水的。” “这是必然,后宫毕竟是云贵妃的天下,要做什么事情比他方便多了。” 滕誉摸了摸下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那咱们也先不管了,十五过后再说。” 几个心腹相互看了看,纷纷点头,他们都见识过三皇子真正的本事,论谋略,他们这些老家伙还未必是他的对手。 滕誉收紧胳膊,侧头问殷旭:“你刚才说要商量什么?” 殷旭把自己刚才在库房说的话再说了一遍,把自己临时起意的想法告诉他们,“东西放在库房里根本起不到作用,不如变卖一部分用来做实事。” 滕誉的心腹未必知道他的库房里有多少宝贝,但猜也猜得到肯定不少,他们平日没少沾光,此刻听殷旭说要卖掉一部分,都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 一个人也许面对着一箱黄金不心动,但面对一屋子的黄金时就未必能守住心不心动了。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三殿下目前阶段确实需要改善一下形象,不过会不会太招摇了?”付景之问。 殷旭耸耸肩,“三殿下什么时候不招摇了?他越是招摇大家越不会往深处想,哪天他要是默默地做好事,那才叫人怀疑呢。” “确实如此,是在下糊涂了,哈哈……而且有七少爷在,任何出格的事情都不用担心找不到借口。” 殷旭斜了他一眼,暗忖:幕僚就是幕僚,脑子果然比一般的奴才灵光。 “那关于变卖一事,你们看看是直接卖好还是开个铺子好。”在做生意方面,魔尊大人就真的是一筹莫展了。 “开个铺子吧,这些东西如果暗地里偷偷卖耗费的时间太长,不如光明正大地摆出来,刚开始肯定有人弹劾,挨过了就好了,再说了,朝中不少文官想要的东西我手头上都有,不怕他们不心动。” “那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做掌柜。” “你身边不就有一个?救命之恩,想必他会肝脑涂地的。”滕誉收回放在他腰上的手,从一旁的文件堆里翻出一叠纸递给殷旭,“用你的人才更能显示出你在府上的地位。” “你是指魏子安?”殷旭接过那叠纸,边看边问:“用他也太冒险了吧?” “你看完就知道了,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了。”滕誉肯定地说。 殷旭一目十行的往下看,他没想到滕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魏子安的底细查清楚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随手救的人竟然是徽州首富之子。 至于首富之子为何会被人暗害半夜丢到乱葬岗,就不得不说说这首富家的故事了。 魏家是徽州最大的商户,名下产业无数,到了魏子安祖父这一代,更是拿下了皇商的名号,风光无限。 魏子安是长子嫡孙,正常来说,魏家的产业将来会传给他父亲,等他父亲百年之后再传给他。 可惜他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只懂挥霍不知进取,所以魏当家便想将家业直接传给大孙子。 可这么一来就有人不同意了,魏子安有三个叔叔,个个在家业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比起他父亲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可惜全是庶出,没有资格继承家业。 魏老太爷在世时还能约束他们,细心培养自己的嫡孙,可是他一过世,那三个叔叔便联合起来将魏子安扫地出门,不过魏子安也不是吃素的,避过了好几次的阴谋诡计,还在商号里立下威名,收服了不少管事。 他那三位叔叔见形势不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雇人绑架了魏子安的父亲,并且要求他亲自去交赎金,等魏子安带着银票赴约时,便让人将他父子俩一同杀了。 魏子安明知此去凶险,但孝比天大,不去也得去,只是选了两个忠心的护卫偷偷在他后面跟着。 可惜他叔叔们雇的绑匪是江湖上有名的恶棍,虽然在殷旭手里撑不了几招,但在敌暗我明的情况下比魏家的护卫强多了,这才使魏子安他们几乎全军覆没。 好在魏子安命大,吊住了一口气,又遇上了殷旭,否则他现在早成了乱葬岗里的一抹幽魂了。 “首富啊……那是不是很有钱?”殷旭舔着嘴唇,两眼发光地问。 “自然,最富不过商人,魏家的生意做了上百年,家底丰厚得很,不比本殿下少。” 殷旭眼珠子转了转,拍案道:“这魏子安的三个叔叔雇凶杀人,是死罪,咱们救人救到底,顺便帮他把仇报了吧?” “你救得人,你决定就好。” “救命之恩也大于天,我如果要点报酬也不过分吧?” “当然,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命都没有了钱再多有什么用?还喂了白眼狼,所以你要多少报酬都不过分。” 殷旭点头,笑呵呵地说:“看来本少爷很得上天眷顾啊,这辈子唯一救得两个人都是非富即贵,真乃幸事啊!” 第085章 坦白 眼见两人愉快地决定了魏家的事情,幕僚们对殷旭这个三殿下新宠有了更新的认识。 外人只道三殿下为了新宠驱尽后院,打杀下人,由着他胡闹,却不知道这个新宠对三皇子府的意义有多大。 如果三殿下的每个侍妾男宠都能有这般作用,他们不介意三殿下多收几个。 等事情谈完,滕誉让人护送付景之回去,要想瞒过云家的眼线,不下点功夫可不行。 眨眼间书房内只剩了滕誉和殷旭,两个刚刚表过心意的人相处起来比以前更加随性了。 “皇帝把你召进宫说什么了?”殷旭靠在滕誉身上问。 “老二出师不利,他大概是想把主意打到我头上了。” “嗯?二皇子就这样被刷下来了?” “那倒不至于,只不过经此一事,他发觉光凭老二根本不是云家的对手,起不到他想要的效果,所以才不得已把目光放在我身上。” “那二皇子那件事解决了?怎么处置的?” “没处置,定了个方案,只等着消息传回罗秋国,让他们国主决定。”说起这事儿,滕誉忍不住感慨:“滕吉这次也不亏,上了人家的大公主,还可以娶人家的二公主,估计这会儿滕毅正在府里吐血呢。” 殷旭嘴角一筹,深深觉得这什么罗秋国,真是被欺负到骨子里了。 滕誉看出他的不屑,解释:“小国就是如此,能和大梁联姻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出嫁的是大公主还是小公主根本没人在意,不过人毕竟是死在大梁境内,又是因为皇子犯的过错,所以赔偿是肯定的。 父亲刚把滕吉拉上来,不可能现在就把人撵下去,所以为了他也会尽可能地满足罗秋国的要求,现在他老人家对云家一脉更忌惮了,滕毅真是不学乖,这次又得不偿失了。” 滕誉说完假装同情地叹了口气。 殷旭扯了扯他的下巴,“别幸灾乐祸了,这里头可有我的功劳!” “你的功劳?”滕誉露出个疑惑的眼神。 殷旭翘着腿,吊着他的胃口反倒问:“已经有证据证明是大皇子布的局了?” “嗯,我让人把线索偷偷告诉给刑部,不用十足的证据,只要有一点指向滕毅就够了……你看,皇帝只看到一点苗头,就迫不及待的把罪名安在他身上了……等等,先说说你的功劳在哪?” 殷旭沉默了一会儿,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解释清楚,总不能说他往那两人体内放了魔气,他们会干坏事是因为心魔作祟吧? “咳,昨晚在路上碰见他们的时候,我给他们俩下了心理暗示,当时还不确定有没有用,没想到结果挺让人满意的。” “心理暗示?那是什么?”滕誉表示不解。 殷旭转身跨坐到他腿上,和他面对面,“看着我的眼睛。” 滕誉毫不迟疑地和他对视,他喜欢殷旭的眼睛,这双眸子有时候清澈的像一汪清泉,有时候又深沉的像座深渊。 他在殷旭身上看到了很多矛盾的地方,整个人就像一团迷雾,把自己隔绝在外。 想着想着,他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迷雾之中,四周是看不清楚的雾气,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怎么回事?他刚才不是在书房吗? 他还记得自己在和幕僚议事,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滕誉稳住心神,抬起脚朝着一个方向走了几步,发现四周一片空白,根本什么都没有,仿佛自己脱离了尘世。 他正想开口喊人,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他耳中,“知道我是谁吗?” “霍天。”他想也不想地回答,可是说完后又疑惑了,霍天是谁?为什么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根本想不起来对方的音容相貌? 可是明明应该是很熟悉的人才对,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甚至有心悸的感觉。 “不,记住了,本座的名字叫殷旭!”那道声音如此回答。 滕誉心跳加快,总觉得有什么他应该把握住的东西正从记忆里流失,他猛地一闭眼,狠狠地咬住嘴唇。 “啪!”一只手用力捏住殷旭的手腕,随后滕誉睁开眼睛,略有些木然地问:“殷旭?” 殷旭惊讶了,他明明给滕誉下了暗示,按理说他不可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才对啊。 “殷旭?你的名字叫殷旭?你到底是谁?”滕誉将人拖到胸前,紧紧地把人抱着,不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殷旭惊讶过后很快就恢复镇定了,他弯起唇角,用自由的那只手摸上滕誉的脸颊,“我即是霍天,霍天即是我,这并没有错,只是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一个属于他上辈子的名字。 “你的定力 很不错,竟然这么快就清醒过来了,本来还想诈你几个问题的,可惜了。”殷旭状似遗憾地叹了口气。 滕誉的思维逐渐清晰,刚才发生的事情也很快想起来了,他的表情有些复杂,眼睛死死盯着殷旭,“这就是心理暗示?” 听闻江湖上有一种摄魂之术,能控制人的精神,中了招的人完全没有自己的思维,别人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最可怕的是,事后还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他刚才的感觉和这不太像,至少他记得刚才殷旭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好像达不到让人听从吩咐的程度。” “那是因为我没对你下重手,这种事情对身体有损伤,不宜乱测。” 滕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想,他应该派人去查查江湖上那个魔教的底,看看到底还有多少旁门左道是他不知道的。 “你不是想知道那本焰阳决是怎么来的吗?”殷旭眨眨眼,“就是靠这种方法从霍一龙嘴里得来的。” 滕誉默了半响,良久才嘴唇发干地说:“你真……厉害!” 殷旭给了他一点时间让他消化这件事情,他没打算把自己的所有经历都告诉他,过去的就过去了,说了也没有意义。 而且修真界对于凡人来说太过匪夷所思,是凡人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的清楚的。 “难怪你说除了你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不过霍一龙真的记不起来了吗?” “当然,我对他可不会这么温柔,用的是最残酷的手段,他不仅不记得这件事,而且这辈子武功都不可能进步了。” “那真是活该,他好像是欺负你最多的一个,也该让他尝尝被人当废物的滋味。” 两人相视一笑,滕誉被他的笑脸晃了一下心神,不由自主的往他脸上亲了过去。 趁殷旭还没回神,他又在他嘴角上啃了一口,这才把人放开,一本正经地问:“你这些本事都从哪学来的?” 殷旭摸了下湿漉漉的嘴角,“如果我说是自学成才的你信吗?” “一个人可以在一个月内学会这么多东西吗?”滕誉反问,从情报上看,殷旭变化最大的就是躺在家里养伤的那一个月,因为他足不出户,所以那一个月的信息很少。 也就是从那之后,这人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不仅身材瘦了,还莫名其妙的从一个废材变成能文能武的全才,从一个自卑的胖子变成一个自信过头的美少年。 细细数上他那些诡异的本事,滕誉实在没法用“自学成才”来安慰自己。 “也许是受神仙点化了呢?在我昏迷的时候,感觉有人出现救了我,给我吃了粒仙丹,然后我就全好了,而且经脉也通了,大概是我资质太好,习武的速度特别快,不信你摸摸!”殷旭将手腕伸到滕誉面前,让他把脉。 上次滕誉探他脉的时候他是特意做过手脚的,这一次,他可以敞开大门让他查个明白。 滕誉显然也记得这回事,所以一脸疑惑地搭上他的手腕,这一次,他进入殷旭体内的内力并没有受到阻拦,顺顺利利地探了进去,只是在抵达殷旭丹田的时候,那股内力突然被吸了进去,他的感知也中断了。 滕誉露出个不解的神色,准备继续查探就被殷旭甩开手。 “好了,咱们体质相克,小心把你吸成人干!”殷旭可是花了好大得劲才控制住吸收内力的欲望。 滕誉脑海里浮现出在渠县暗巷里见过的一幕,当时他发现滕毅的暗卫正追着一个人影,等他跟过去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看到,可没过多久,再定睛一看,巷子里倒着一具尸体。 他至今都记得那具尸体诡异的模样,明明前一刻还是个年轻力壮的青年,死的时候却是垂暮的老人,活像全身的生气被抽干一样。 如果当时那个暗卫正在跟踪的人就是殷旭,那似乎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他后来会在龙安寺里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 “最后一个问题,当初在渠县,你是否去过龙安寺的地下室?” “你怎么知道?”殷旭瞪着眼睛惊讶地问,他当时贴着隐身符,即使和滕誉交手的那一瞬间也确定自己没有暴露身份。 滕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闻出来的。” 殷旭讪讪一笑,偷偷瞄着滕誉的脸色,见他问这话的时候没有生气才敢说:“去过!” “还真是你!”滕誉苦笑着摇头,虽然他已经有了十成的把握,但听到殷旭亲口承认,感觉还是很震惊的。 “你去那里做什么?你……见到了什么?”殷旭的双手虚扶着殷旭的腰,神情紧张。 “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到了,其实那个阵法挺好的,只是不够完善,施法的人也不够强大,否则……”他摇摇头,没把后面半句说出来,总不能告诉他:否则柳皇后还是重生有望的吧? 这句话对滕誉来说太残忍了。 “那都是用人命填出来的,见到那个阴暗血腥的地下室时,我对莫寒山的做法并不赞同……哦,莫寒山就是那个穿着黑袈裟的老和尚。” 殷旭说:“我知道,我听到你们的对话了。” 滕誉:“……”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再额外问一个问题,你可答可不答,你是否修炼了一门隐身的功法?”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我用的是隐身符,符咒的一种,下次我画几张你试试,绝对是偷鸡摸狗、杀人放火的必备良品!” 滕誉大感稀奇,这一番谈话当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了,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多神奇古怪的东西。 “本殿下一直以为自己学识渊博,没想到竟是井底之蛙。”滕誉感慨道。 殷旭嘿嘿一笑,并不解释,如果让滕誉知道这些东西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恐怕他这个井底之蛙更加失落了。 滕誉用了半盏茶的功夫好好消化了这些事情,等回过神来再看殷旭时,就越发觉得这个少年神秘奇妙,一种捡到宝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将人重重压在桌子上,胡乱亲吻着他的脸颊,嘴里喃喃着:“宝贝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殷旭被他亲得满脸口水,不满地叫嚣:“下去!快下去!你当自己属狗的么?别乱舔!” 第086章 不知道是福是祸 魏子安怔怔地看着霍家七少爷那一张一合的嘴,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事儿如果换成那个名声同样不好的三殿下来说,他也许还能更能接受些,这位小少爷才十四岁吧,他真不是糊弄自己玩的? “您……您的意思是要帮我夺回家业?”魏子安嘴巴发干,心跳都快到嗓子眼儿了。 “说了半天你就听懂了这句?”殷旭“哐当”一声放下茶杯,“不是说你自小聪慧,少年老成么?怎么奈何桥上走了一遭就变蠢了?” 魏子安张了张嘴巴,“啊”了一声,点头道:“少爷说的对,子安也觉得自己变愚蠢了。”如果在以前,有人坐在他面前说要帮他收拾那三位叔叔,助他取得家业,他一定觉得对方是疯了,可是说话的人是这位,他就不太能确定对方的动机了。 “你那三位叔叔现在闹得厉害,少了你这个对手他们也没见得捞到多少好处,再这么闹下去,魏家迟早完蛋!” 魏子安苦笑,“您说得对,一个家族可以内斗,但如果是无止境的内斗,那必然走向灭亡,可是……” “可是什么?你不想报仇了?不想夺回家业了?” “不……”怎么可能会不想报仇?如果不是自己命大,现在他已经和父亲一样魂归黄泉了。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即使是亲叔叔,也逃脱不了! 魏子安深深吸了口气,问:“您要我做些什么?” “暂时不需要,你只要记得你这条命是我救的就行!将来我要你报恩时,你可别推三阻四。”殷旭瞥了他一眼,眼底有浓浓的警告。 魏子安还没见过哪个人挟恩以报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不过他也说的也没错,救命之恩确实足以让他倾尽所有去报答。 魏家有的就是银子了,虽然魏子安不觉得殷旭会缺钱,但除了这个他想不出来对方还能图什么。 他心下计较一番,点点头,“好,只要七少爷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无论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在所不辞!” “嗤,我要你上到山下油锅做什么?就你这破身子,不好好养个三年五载,连打架都不行。”殷旭不是没有更好的药,也不是没有适合他的养身功法,可是救过他一次已经足够了,没必要为了他花费更大的力气。 “滕誉会拨几个人给你用,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们去办,你那三个叔叔要怎么处置也随你,总之,三个月后,我要听到魏家家主定下来的消息。” “三个月足够了,我手头上有不少他们以前的罪证,只需要再搜集到他们杀人的证据,他们的命也就到头了。” “你想怎么做我不管,有需要用到三皇子府威名的地方也别客气,如果能让人知道你依附三皇子就更好了。” 魏子安以为殷旭是想给三皇子造势,魏家不敢说是棵大树,但也枝繁叶茂,产业丰富,皇子们的斗争离不开银子,这事情并不难理解。 也就是说,以后魏家都会被贴上三皇子的标签了,真不知道是福是祸。 魏子安打量了一眼他的小救命恩人,决定还是相信他,毕竟连他都愿意追随三皇子,那位皇子殿下应该不会太差。 “是,那我明日启程回徽州。”魏子安做了个揖,心底升起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 魏家的产业遍布大梁,但徽州才是他们的大本营,魏子安这次回去,首要的就是拿下徽州的控制权。 殷旭说完这件事,便让人在屋里摆膳,说来他还是第一次在松涛阁用膳,原本给他准备的院子,他倒是一次都没住过。 几个下人抬着食盒进来,恭恭敬敬地把东西摆好,道了万福就退下去了,动作行云流水,神色认真拘谨。 自从这府里开始整顿,以前见到的那些爱嚼舌根的,偷奸耍滑的奴才基本上都肃清了,即使还有这样的,也都乖乖的夹起尾巴做事,生怕下一个失踪的是自己。 府里有人统计过,三皇子府这一个月来莫名失踪的人口达到了三十五个,有时候一觉醒来,就发现身边睡着的人消失了,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人心惶惶了一阵,大家提起霍七爷无不脚底冒冷气,比起这位煞星,三殿下偶尔的责罚算个毛啊。 “你说真的是七少爷做的?我今儿又在院子里碰到他了,他还冲我笑了呢,怎么可能会是大家说的那个样子?”洗衣房内,两个婆子凑到一起咬耳根。 “不是有句话叫做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他乖乖顺顺的模样,发起脾气来可吓人了。” “我不信,七少爷那样的俊俏少年还会发脾气?” “你可真傻,那些爱发脾气的主子们有哪个长得丑的?我听说啊,有一次柴房的长工不小心进了景阁苑,不到一刻钟就被人从里面抬出来了,听说那会儿三殿下不在家,那院子里就只有那位少爷了。” “啊,死了人了?是七少爷亲自动手杀的么?” “这谁知道?不过有人说那长工临死前叫得可惨烈了,死后尸体直接被拖去烧了,连尸骨都未留下,大家都说是因为死相太难看,吓着人了。” “那……那也可能是那长工犯了错吧?” “不知道,反正对外是说那些人冲撞了三殿下的新宠,他一个下人,怎么死法还不是主子们一句话的事情?” “那倒是,咱们以后小心些避着七少爷就行了,以前咱们在后院做活一直安安分分的,应该不至于招惹到他。” 随着府里的失踪人口逐渐加多,下人们一个个精神紧绷,尽量离正房远远地,大气都不敢出,做事干活卖力了许多倍。 大家多多少少都抱有这样的心里,只要不去触某人的眉头,应该就没事了吧? 其实不止三皇子府,其余两个皇子府内近期也发生了失踪案件,一般都是护卫之类的,都是出门后一直没回来,怎么找也找不着,恰巧两位皇子最近都没心情的很,也就没人敢把这事往上报。 这天夜里,殷旭照常和滕誉在练功房打坐,他的魔功这段时间以缓慢的进度提升着,这让他很不满。 他的修炼之路一直是顺畅的,记得刚成为魔修的那段日子,他的功力可谓是一日千里,速度之快让他自己都得意万分。 可是现在,他却是连最简单的万魔归心都修炼的这么慢,怎能不憋屈? “怎么了?练功不顺?”滕誉睁开眼睛,对着正唉声叹气的人问。 殷旭点点头,“这里的练功环境太差,不利于我的修炼。” “那你需要什么样的练功环境?”滕誉问出这句话后就后悔了,因为他还清晰地记得那个在乱葬岗中修炼的少年。 殷旭瞥了他一眼,“死人越多的地方越好。” “……”滕誉摇头苦笑,果然如此,“之前给你的地图没吗?我以为你这些日子半夜出去就是去那里了。” “当然不是,我只是出去打野食了。”殷旭耸耸肩,“可惜啊,食物越来越少,也越来越差劲了。” 滕誉陡然觉得一股凉气从脊背窜上来,呵呵地讪笑着,并不接话,因为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这所谓的食物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了,你什么时候把焰阳决的后两层给我?” “怎么?你现在就需要了?练到哪了?”殷旭站起身走过去,把滕誉从上到下打量了几遍。 似乎在不经意间,这个男人已经长的越发刚毅了,难道是练焰阳决的效果么? 滕誉伸出两根手指,颇为得意地说:“第二层,据说霍家有史以来最快突破第一层的天才用了两年时间,而我,才半个月而已!” 这样的速度如果让霍家人知道的除了冷笑还是冷笑,他们一定会想:说谎也应该有个限度,当他们的家传绝学是路边捡来的垃圾么? 殷旭点点头,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这不功法被他修改过,已经是最适合修炼的了,只要不是女人,不是像他这样的体质,随便谁都能在半年内突破第一层。 不过,能有滕誉这样速度的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 只能说这部功法实在太适合他了。 殷旭退后一步,朝他说:“你尽力发一招出来试试,记得配合那套拳谱,我看看威力有多大。” 滕誉眉眼轻笑,起身拍了拍衣摆,也朝后退了几步,“你要亲自接招么?” 殷旭朝他勾了勾手指头,“别那么多废话,快动手!”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滕誉已经动了,他双脚微张,腰臀下沉,蹲着马步,心里默念着功法,将八成的力量凝聚在他的右手上。 只听见一声细微的响动,殷旭已经感受到了那股猛烈的热浪以及危险的气息。 他右手在身前画了个圈,将魔气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屏障,然后等着这一击的到来。 热浪扑面而来,在碰触到屏障时发出“兹兹”的声音,就像滚烫的热油突然遇上了冷水,互不兼容互相排斥。 知道对方没有尽全力,殷旭也没有全力以赴,他在测算,如果刚才一拳是直接砸在他身上,那后果会是怎样。 两股劲气争锋相对了一番,最终谁也没奈何谁,一同消失在空气中,练功房里只余下一冷一热两个对立面。 滕誉皱了下眉,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满意,有高级功法的加持,又有合适的拳谱,怎么感觉殷旭应付起来还是很轻松的样子? 他和殷旭对过招,所以知道两人的功力不相上下,但这段时间他勤劳苦练,怎么也该比殷旭更厉害一点才对。 就刚才这一招来看,对方明显应付的游刃有余。谁高谁低还真不好说,滕誉疾步冲到殷旭面前,双手抱着他的腰将人抱离地面,“你这小子,是不是给自己留了什么更好的秘籍了?” “当然有,多的是,可惜…”殷旭双腿夹着他的腰,弹了弹他的脑门,“可惜你根本用不上!” 就他们俩这样的体质差异,就算有再好的功法摆在面前都是白搭,除非……练的是双修。 他眼珠子转了转,准备把这件事提上日程,毕竟以他们的关系,将来不可能不突破最后一层,滕誉如果没了童子之身,修炼的速度一定大不如现在,总不能只让自己受益而不管别人死活。 “想什么想的这么投入?” “想双修。” “嗯?”滕誉将双手挪到他的屁股上捏了捏,暧昧地笑道:“这么想我?不如今夜我们……呵呵……” 殷旭回了他一个白眼,“想吃豆腐就得先把豆子磨了,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双修的法门。” 滕誉咽了口口水,“还真有双修的秘籍?是我想的那种双修么?” “当然。”殷旭朝他鼻尖上吹了一口气,坏笑:“不是!”所谓的双修,可不仅仅是一阴一阳相互交融就可以的。 第087章 你就让我看这个? 殷旭显然早有准备,直接从怀里掏了一本册子给滕誉,眼中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看吧,我都标注的很清楚了。” 滕誉看着那册子的封面,总觉得在哪见过。 他直接翻到第一页,入目的是两个衣裳凌乱的男子,正口舌交缠,手掌滑入彼此的衣服内,不用想都知道在做什么。 “啪!”他合上册子,目瞪口呆地看着殷旭,“你就让我看这个?还说不是我想的那种双修?” “急什么?别只顾着看人,旁边的字才是重点。” 还有字?滕誉刚才被那画面冲击到了,所以还真没注意到什么字。 他的耳根有些发红,但又不愿意在殷旭面前表现出一副青涩的模样,于是板着脸重新打开册子。 第一眼依然是被那两个交缠的人所吸引,他移开目光,才终于在右下角看到了一排蝇头小字。 字体是他熟悉的字体,依然有错别字,不过并不妨碍他理解。 “所谓双修,当性命双修,性,元始真如,一灵炯炯是也,命,先天至精,一气氤氲是也。性之造化系乎心,命之造化系乎身。性即是吾人之灵觉,命即是吾人之生机……” 这些都是很浅显的道理,滕誉继续往下翻,画中的男子衣裳半褪,露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滕誉在两个人的身上瞟了一眼,心道:肌肤不如殷旭的好,身材也太纤瘦了。 殷旭虽然比以前瘦了许多,现在看着身材正好,但摸起来还是软乎乎的,不知道是不是身量还没长开,并不如一般男子那般硌手。 他在那半裸的人身上看到了几个被标注出来的穴位,每个穴位还配了字解,讲述了这些穴位的作用以及在情动时按压这些穴位有助手……额,调情。 越看到后面,画中人物的动作越发露骨,衣裳尽褪,身体的每个细节都被刻画的栩栩如生,滕誉看着看着只觉得体内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 每一页纸上都有备注,字数或多或少,有些只是单纯的解释被指出来的穴位,有些则是阐述这一步骤要做些什么,体内的内力要如何运行,详细的很。 待画中人物正式进入高潮,殷旭用了很大的篇幅介绍此时应该如何固精守关,滕誉看着那些露骨的字眼,只觉得捧着册子的手掌发烫。 “看得懂吗?”耳边一道清越的声音问。 “咳咳…”滕誉下意识地合上册子,面色潮红,胡乱的点点头:“写得如此详细,自然看得懂。” “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你很懂?”滕誉蓦地转头看他,眼神复杂。 “那是自然,这可是…”殷旭在他的鄙视下收住了话题,在所有的魔修中,有大半的会选择双修,作为活了上千年的魔修老怪,殷旭怎么可能会不了解? “呵呵,这是我写的,我自然清楚,不过作用到底如何,还是要实践过后才知道。” 滕誉逼近的目光终于转开了,“嗯,你想什么时候开始?” 殷旭挪过去搭着他的肩膀,“这种事讲究顺其自然,哪天你愿意了就行。”有这门双修功法,只要他们配合得好,那自己既能采阳补阴又不至于伤了滕誉的根本,真是太好了! 滕誉觉得自己没什么不愿意的啊,这种事情不是应该承受的那一方更难以接受吗?怎么这人一副亟不可待的模样? 难道是自己太过迟钝了?也许他一直都想和自己做那事? 两人各自揣测着对方的心事,过了半响才回过神来。 滕誉把册子收好,这本东西原先应该是韩森放在他枕头底下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殷旭拿走了,还加工过,成了一本名副其实的教科书。 真不知道这小混蛋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这本册子上写写画画的。 “走,带你去见见这院子里的人,顺便看看他们的焰阳决练得如何。”滕誉拉着殷旭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如果不是他的耳根还有些红,殷旭一定会以为他对此无动于衷。 “他们才立练几天啊,能入门就好了,也没什么可看的吧?”殷旭跟在滕誉身后问,这些人还是他挑选出来的,一共有近百号人。 “去看看也无妨。” 从练功房出去,四周是一栋栋陈旧的房屋,静悄悄的,如果不仔细听一定会以为里面没人。 可是殷旭知道,这座北苑不但有人,而且还藏着三皇子府的精锐。 也是,能被滕誉准许练焰阳决的人,定然是他的心腹力量了。 绕过两排房屋,入眼的是一个露天的操练场,此时那些被挑选出来的人正席地而坐,各自修炼。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有人睁开眼睛,看到滕誉忙收工站起身,吹了声口哨,将同伴唤醒。 众人看到滕誉,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齐齐下跪行礼,“殿下。” “嗯,练得如何?”滕誉问站在他面前的韩青。 韩青虽然是他的贴身侍卫,但也是暗卫之首,是他身边不可或缺的臂膀。 “有些难度,目前能练出阳气的只有二十人不到。”焰阳决,要的是生生不息的至阳至刚之气,与一般功法修炼的内力不同,这种阳气更加霸道,威力更大。 滕誉眉头皱了一下,将自己修炼的心得告诉大家,练功这回事,他能传授的东西很少,主要还是看个人的领悟。 殷旭站在一旁听了许久,摸着下巴想了想,等滕誉说完后问:“这附近可有火山或者温泉之地?” “温泉郊外就有不少,但火山……只曾在书中见过。” “那就去弄一个温泉庄子,让这些人在里面修炼,记住,要在温度最高的地方才能事半功倍。” 韩青看了看滕誉,等着他下命令。 认识霍家七少爷这么久,他也知道不能将他当成一个正常的少年,他的话连三殿下都很少有反驳的时候。 滕誉回想自己练功的经历,顿时明白殷旭这话的用意,于是欣喜地点头,“确实如此,本殿之前疏忽了。” “现在也不迟,不过你已经到了第二层了,那地方对你没用。” “哈哈,怎么会没用?”滕誉表情暧昧地瞥了他一眼,“天气这么冷,咱们还没有去好好泡过,明日就启程,也好让大家知道,本殿下对霍七少的宠爱程度。” 殷旭知道,明天京都又该有新传言了,三皇子的新宠大冷天的想去泡温泉,三皇子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年还没过完呢,就撇下众人独自享乐去了。 “那就去吧。”殷旭也不拒绝,这段时间大皇子 和二皇子还在冷战,暂时没有人有精力对付三皇子,正好歇一歇。 更重要的是,他能避开霍家的骚扰。 自从大年初一霍家派人上门后,这段日子每天都有人来,有的是劝他回家,有的是来警告他别乱来,令人烦躁的很。 不过他原以为霍正权会亲自来抓人的,没想到他倒是沉得住气,又或者是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到现在也没出现过。 指点完了人,滕誉带着殷旭沿秘道返回卧室,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就上床睡觉了。 夜里开始下起了雪,霍家的正房里还亮着灯,霍夫人红着眼给自己的宝贝儿子上药。 “你说你父亲也真是的,下这么重的手干嘛?练功而已,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进步的,急什么!” 霍一龙疼得抽气,对着镜子照了照自己狼狈的脸,哀叹道:“父亲哪里是急,他是生气了,一定是被霍天那臭小子气的,害咱们家这几天乱糟糟的。” “为他生气?至于么?”霍夫人撇了下嘴角,“总不能因为当年是我把那孩子送走的,他就把气撒你身上吧?” 霍一龙摇摇头,“也是孩儿自己不好,这两个月功力一点没长进,父亲大概是以为孩儿偷懒了吧?” 说来他自己也觉得不好受,他在霍家虽然不是天资最好的一个,但修炼起来一直都很快,这也是他比其他几个兄弟更得宠的原因之一,谁知道这两个月来,他的功力一点都没进步,也许自己真的不够勤奋? 第088章 说的跟你见过神仙似的 “一龙,你说,你父亲他是不是……”霍夫人有些犹豫地问:“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霍一龙没反应过来。 “后悔当初把那孩子丢在乡下不管不问,任其自生自灭啊。”霍夫人叹了口气,“其实吧,我也就是看他母亲不顺眼而已,早不生晚不生偏偏和你妹妹撞上了,一想起这事儿我就心闷得很。” 霍一龙没有说话,只是撇撇嘴,对大人们的事情不感兴趣,那个霍天是死是活跟他也没关系,只是现在他在外面给霍家丢人了,父亲才急着要叫回来的。 霍夫人没有在意儿子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你看,我来霍家这么多年了,大家都说我受宠,可是你父亲还不是一个姨娘一个姨娘的往房里抬,儿子女儿一个接一个地生,当初在塞外的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娘,霍家之所以延续至今,也是因为我们子孙旺盛,父亲并没有错,他对您已经很好了。”霍一龙不得不为自己的父亲说句公道话。 他的父母结缘于塞外,据说当年父亲在一场战役中受了伤,是被路过的母亲救了的,两人渐生情愫,私定终身,而那时候,父亲的第二任妻子也病故了,所以他就直接把人带回家了。 霍家倒不介意接受一个外邦女子作为媳妇儿,倒是朝中因为这事闹腾了很久,奏本像雪花一样飞往承德殿,什么样的诽谤诬陷都有。 真是可笑,他们霍家的家事什么时候也要朝中大臣管了? “好有什么用?你看娘亲被那些贱女人欺负的还少吗?你父亲要真对我好,就不应该纳了它们给我添堵!” 霍一龙随便笑笑,这些话他听了十几年了,实在没办法产生什么共鸣。 “好了娘,夜深了,您赶紧睡吧,我要去练功去了。” “怎么这个时辰了还去练功?”霍夫人心疼地拉着儿子的手,摸了摸他瘦了不少的脸颊,“你也别逼得太紧了,咱们以后又不靠这个吃饭,你难道还想学你父亲上战场不成?” “娘,你这是什么话?我霍家儿郎怎么能不上战场?难道你要我学霍一刀那胆小鬼在京都窝一辈子吗?” “我不管,反正你不许去,你都死了三个哥哥了,谁知道哪天就轮到你了,娘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会同意你上战场的!” 霍一龙有些不耐烦,他虽然平日里没做过什么好事,但一直是以霍家为荣的,自然也以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为目标。 而且,他心里还有一个很深的念头,他要成为霍家的继承人,做威风的大元帅,他绝不要将来仰仗自己的兄弟过活! 母子俩的谈话再次崩裂,不过霍一龙也不在意,反正家里是父亲做主,而他父亲绝对不会喜欢一个懦弱胆小的儿子的,看看霍一刀就知道了。 真是白瞎了他的名字! 翌日,三皇子府门前摆了一排的马车,下人们真忙忙碌碌地把东西搬上车。 “韩总管,殿下的那套绛红色斗篷要带么?” “当然要,多带几件保暖的斗篷披风,尤其是七少爷的那份,别落下了。” “韩总管,马车太小了,塞不下这双人浴桶啊。” “谁让你们把浴桶搬出来了?”韩森转过身呵斥道。 “不是说殿下平日用的东西都带上吗?这浴桶虽然用的少,但出门在外的也不能没有啊。” “死脑子!殿下是去温泉庄子,那还用得上浴桶?” “哦哦……” “韩总管……” 韩森跑动跑西,看着下人把东西装车,又再三确认没有遗漏才去叫了滕誉。 另外两个皇子府的人早已经观望半天了,有利索的小厮拉着相熟的奴才查问情况。 “你家殿下这是要去哪儿啊?大过年的还出远门啊?” “哪里…我们七少爷说家里太冷,要去温泉庄子泡温泉,殿下同意了,这不马上就要出发了么。” “啊……选这个时间去啊?山上的雪都没化呢。” “那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我们殿下最宠七少爷了,他说的事情殿下没有不赞同的。” “那要是皇上召见怎么办?” “嗨,当然事先打过招呼的了,听说被皇上训了一通,不过我家殿下死活要去,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呵呵,谁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就是三殿下,哪里会不放行。” “那是自然!”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等那小厮问出了该问的消息离开后,那奴才才一改刚才的笑脸,木木地往回走。 大皇子和二皇子几乎同时得到了消息,不过两人反应不一,前者冷笑数声,说:“也就只有老三最清闲了,真是无忧无虑的很!” 后者则盘算着这次老三出门他有没有钻空子的机会,如果再弄出个半路截杀什么的,栽赃给大皇子,也效果不知道好不好。 上次他害自己名誉扫地的事情还没结呢,一想到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戏弄于掌中,二皇子就怒火中烧。 要不是父皇现在对他很好,他还真不知道结果会怎样,滕毅明显要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二殿下……皇上召您进宫呢。”一个小太监急冲冲地跑进来传达。 滕吉回过神来,立马将滕誉出门的事情抛之脑后,换了一套衣服进宫去了。 现在正是他发展势力的最好机会,有皇帝在背后撑腰,他就不信自己会一直输给滕毅! 那边大皇子听到皇帝又把二皇子叫进宫的消息,砸坏了一个青花瓷花瓶,“这老二还真是卖的一手好乖,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车队浩浩荡荡的驶出朝阳巷,在百姓们好奇或羡慕的目光下驶出城,往南边的温泉山去。 温泉山因温泉而得名,这里是京都富贵人家休闲的聚集地,建着大大小小的庄子,滕誉的庄子在山顶上,那是有一处泉眼,据说比其他地方的大得多。 马车行到山脚,殷旭钻出马车仰望着眼前不算太高的山,又回头看了一眼长长的车队,讥笑:“带这么多东西出门,你们是想一件一件地搬上山吗?过几天再一件一件地搬下来?” 凡人啊,真是麻烦! 滕誉笑了笑,“不必,带着必用的上山就行了,反正也只是做做样子。” 世人皆知,三皇子穷奢极欲,用最好的东西,吃最好的佳肴,每次出行必要带上最好的家当,一点苦也受不得。 当然,这只是假象而已,真实的他可以在路边茶寮喝劣质的茶水,啃硬邦邦的馒头,睡茅草屋,并不比一般人讲究多少。 “那东西就丢在山下了?” “嗯,这么多人山上也住不下,就让他们在山下扎营安顿即可,走吧,到山上该天黑了。”滕誉率先迈出脚步,登上山。 山上积压着厚厚的雪,越往上雪越厚,一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上迈,风吹过枝头,雪水簌簌落下,砸在大家的脑袋上,脸颊上,冷冰刺骨。 滕誉握紧殷旭的手,捏了捏,感受到他手心里的凉意,问:“冷不冷?要不要我背你?” 殷旭一脚在地上踩了个坑出来,抬起脚看看皮靴上沾着的雪花皱了皱眉,想也不想就回答:“好!” 滕誉蹲下身,殷旭跳上去抱紧他的脖子,将宽大的斗篷罩在两人身上,继续往上爬。 “怎么会把庄子建在山顶上,每次来回都这么麻烦么?” “山顶位置好,不用与人为邻,清静又安全,而且,那里可是泉眼最好的一处。” “那一定是地下有岩浆流过。” “大概吧,庄子里连地龙都不必装,暖和的很。” “那夏天岂不是很热?” “夏天谁还来泡温泉啊,真要来就换一间屋子住,又不是每一处地方都那么暖和。” “哦,那我夏天也要来,我喜欢暖和的地方。” “真的假的,你不是最喜欢阴森森的地方么?” “阴森森的地方就不能暖和了吗?这又不冲突。” “好吧,你说了算,大不了以后咱们就常住在这山顶上,过神仙眷侣一样的生活。” “嗤,你话本看多了吧?神仙眷侣可不是什么好词。” “怎么不好了?” “但凡是仙,眷侣不过是一些修道的同伴,摒除七情六欲,最是无情了。” “说的跟你见过神仙似的。” “……”殷旭暗道:他何止是见过? 第090章 胜负未分 山顶上的这个温泉庄子并不大,屋顶上压着厚厚的雪,远远地看去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庄子。 滕誉背着殷旭爬到山顶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一阵这凛冽的寒风在山林间呼啸,冻得人鼻子都红了。 院子里几个侍卫正在铲雪扫雪,简单的清理出了一条道路来。 一进门,庄子上的管事带着下人叩拜行礼,表情还有些震惊。 他们高高在上的三皇子殿下竟然背着一个人上山!天啊,他们不是在做梦吧? 滕誉是昨晚决定要来的,一大早派人来通知,庄上的管事也才刚得到消息不久,急急忙忙的让人把屋子收拾出来。 “奴才准备不周,还望殿下见谅。”管事一边带着滕誉往里走,一边小心打量着殷旭。 还是个少年啊,年纪应该不大,长的挺俊朗的,眼神很正,丝毫看不出是个以色侍人的男宠。 “不要紧,该带来的东西都带来了,瓜果蔬菜还在后面,你派人去接应一下。” “是,殿下。”管事推开正房的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因为时间紧,所以奴才只来得及收拾这间房,您看这位少爷是……” “他与本殿同住!” “是是!”还真是男宠啊,管事垂下眼帘,略有些失望。 踩在结实的地面上,一股热气从脚底冒上来,殷旭踢掉皮靴,让冰冷的双脚和地面接触。 殷旭打量着这间屋子,发现四周墙壁都是用石头砌成的,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没有床,只有一张很大的炕,上面铺着厚厚的兽皮和被褥。 “殿下是要先沐浴还是先用膳?厨房炖了新鲜的鸡汤,煨了一下午了,用一碗驱驱寒吧?” 滕誉没有回答而是问殷旭:“你说呢?” 殷旭三步两步冲到热炕上,在厚厚的兽皮上滚了一圈,舒服地叹着气:“不想吃也不想泡,我就在这儿呆着,睡一觉再说。” 滕誉朝管事摆摆手,“那就先这样吧,让厨房把饭菜备着,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用。” 那管事被震惊的目瞪口呆,天底下竟有如此嚣张的男宠!而且三殿下竟然也纵容他! 见滕誉径自走过去宽衣,管事忙低下头说:“殿下,奴才这就喊人来伺候吧?” “不必,下去吧。”滕誉脱掉身上的斗篷和外衣,走到殷旭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来,把衣服脱了!” 殷旭侧过身撑着脑袋,笑看着他,“你帮我!” 滕誉坐到炕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果真把手伸向他的腰带,面色肃然,如果不忽略他此刻颤抖的手指,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做什么神圣的事。 殷旭穿的不多,厚重的外衣脱下后只剩下一件夹袄一件里衣,滕誉将脱下的衣服丢在地上,手指搭在夹袄的盘扣上。 “继续啊。”殷旭朝他眨着眼睛催促。 滕誉嘴角抽了抽,手下用力一扯,盘扣应声而断,他将殷旭往里一推,将夹袄扯了下来。 白色的里衣服帖的贴在身上,十四岁的少年身体已经拔高,线条开始明朗化,不再像初见他是那样,雌雄莫辨。 手指划过那弯曲的腰线,滕誉的眼神暗了暗,“还要继续吗?” 殷旭抬起脚抵在他的胸口上,指着脚上的袜子说:“还有这个,太厚了不舒服。” 滕誉只觉得胸口上滚烫滚烫的,他握着对方的脚踝,解开袜子上的绳子,轻轻一扯便露出那双白皙细嫩的玉足。 殷旭这辈子大概是没怎么走路,一双脚没有一点老茧,肌肤细腻,脚背上有点肉,五个长短不一的脚趾头也长的很可爱。 滕誉觉得胸口上的热度难耐的很,而且那股热流似乎还有往下的趋势。 殷旭见他盯着自己的脚,挪揄道:“三殿下是否已经拜倒在本少爷的足下了?” 滕誉回过神来,尴尬地放下他的脚,红着耳根说:“本殿下只是观察一下你的脚有什么不同。” “那您发现不同了吗?” 滕誉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头,“秀气了些,不过很好。” 殷旭哈哈大笑起来,脚趾头蹭着滕誉的胸口,猛地起身将滕誉压倒在床上,咬着他的耳朵问:“殿下,昨夜给您的册子学会了么?” 昨夜给您的册子学会了么?滕誉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那些看过几遍的画页不可抑止地冒出来,一幅接着一幅,一个画面接着一个画面,连成一段完整地故事。 滕誉急促地喘息,目光火热,盯着殷旭白皙的脖颈吞咽着口水。 殷旭伸出舌头舔了下他的耳根,感觉对方身体僵硬的片刻,开怀地笑了,真是令人满意的反应啊。 滕誉一只手禁锢着殷旭的细腰,用力地按下来贴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用力吻了上去。 这不是两人的第一次接吻,确实最激烈也是最动情的一次。 殷旭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热情和急躁,他冰凉的双手摸上对方的胸口隔着衣料来回摸索。 滕誉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然后粗鲁的撕扯两人的衣物,直到最真实的触感出来,才舒服的吐了口气。 原来所谓的鱼水之欢真的有可以让人飘上云端,哪怕还没有真正的开始,他已经快窒息了。 殷旭也没比他镇定多少,这青涩的身体本来就禁不住撩拨,肌肤与肌肤的摩擦让他兴奋不已,难怪总有人喜欢用炉鼎练功,真是又享受又简单。 良久,唇分,殷旭一张俊脸布满红潮,湿润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别忘了运功。” 滕誉翻身将他压下,按照那画册第一页上的提示做,他捏了捏殷旭的腰,手掌不受控制地往下游动。 “等等!”一声急促的叫声喊了停,而对方的手也死死地拽着他的手。 滕誉只当他是害羞,低头亲吻着他的鼻尖,安抚道:“现在叫停会不会太不人道了?” 殷旭急促地喘息着,咬牙切齿地问:“你的手往哪里摸?”他都还没动手了怎么能让他先一步? “还有,你运功的路线错了!” “错了?不可能!”滕誉已经能将那册子上的字倒背如流,何况只是最初的那一张,怎么可能会错? 殷旭的手用力在他后背上的某个穴位上点了下,“应该控制着内力冲击这个穴位,你当然错了!” “不是……”滕誉双手撑在殷旭的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色由红转青,“那是下面那个人的运功路线,别以为我不懂!” “本来就是啊!”殷旭理直气壮地吼道,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这男人还想对他下手不成?开什么玩笑! 他堂堂魔尊岂能是被人压的那一方? 而且他要的炉鼎,要的是采阳补阴,而不是被人采! 滕誉嘴角一扯,“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无论是身份地位身高体型。怎么看本殿下也不会是承受的那一方!” “哼,身份地位有何用?身高体型又有何关系?真打起来,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你也不比我强,又不是没比过!你到底哪来的自信可以压倒本殿?”说着他的手摸到殷旭的下半身,“哼,就你那样,能做什么?” 殷旭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抬脚一踹,将完全没准备的滕誉踹了个底朝天。 “既然如此,那就等日后分出胜负再来说道说道!”他把被子往身上一裹,滚到墙边背对着滕誉,一动也不动。 滕誉光着身子倒在床上,全身寒毛竖起,忙从地上捡了件衣服披上,朝外喊道:“来人,给本殿下送一床被子来!” ~~~~~~~~~~~~~~~~ 殷旭:“你想上本少爷?” 滕誉:“你想上本殿下?” 殷旭:“废话,你以为本少爷费心费力教你双修功法是为了给你上的?” 滕誉:“那你以为本殿下费心费力学这个是给你上的?” 殷旭:“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守住你的童子身!” 滕誉:“好啊,本殿下拉着你一起守!一起当一辈子和尚!” 殷旭:“……滚你的和尚!” 第091章 殿下威武 正午,日头大好,山上的雪开始融化,让人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温暖。 庄子的管事刚把今日的事情安排好,走出房门时打了个哆嗦,“这鬼天气!真冷!” 他招了一个小厮过来,轻声问:“殿下和七少爷此时在干吗?” 说来也怪,明明第一天来的时候两人好的跟什么似的,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屏退下人上炕了,结果第二天起来气氛完全变了。 “殿下去后山打猎了,七少爷在温泉池里泡着呢。” “哎……这叫什么事啊。”管事百思不得其解,这都三天了,两人虽然依然同吃同睡,但其他时候都是各干各的,就跟故意躲着对方一样。 要说这七少爷失宠了又不像,因为三殿下也没去找新人,可要说他真得宠,就更不像了,哪个得宠的人会过得这般清闲。 “对了,殿下吩咐过,七少爷喜欢吃糕点,前段时间庄子里不是收了些栗子吗?让厨房多做一些栗子糕。” “知道了。”那小厮得了吩咐跑走了,管事在阳光下站了一会儿,不但没暖和起来反而被风吹的更冷了,于是把手拢进袖子里进屋去了。 殷旭在温泉里泡了半个时辰才起身,一旁伺候的小厮忙把衣服递给他,低着头始终没抬眼。 管事拨人来伺候的时候就再三叮嘱过了,这位爷是殿下的人,那就不能把他当男人,该避讳的都得避讳。 这话虽然不好听,但一般人家的男宠确实也如此对待的。 殷旭刚才泡汤的时候喝了点酒,被热气一蒸,脸上红彤彤的,连眼神都没那么清醒了。 他裹着厚厚的狐裘走出去,让人办了一张软榻摆在院子里,躺着晒太阳。 这日子,真是在无聊不过了。 “早知道应该把小武子带来,好歹有个跑腿说话的人。”殷旭嘀咕道,管家和武胜住进三皇子府后,每日闲着,浑身不得劲。 正好要新开一家珍宝阁,殷旭就把人打发去帮忙了,总比闲着生蛋好。 他倒不缺贴身伺候的人,府里的下人没有他叫不动的,他俨然已经是半个主子了。 滕誉是冲着两人单独过日子来的,所以只带着侍卫没有带小厮,用的下人都是庄子上的。 这下倒好了,两人刚来就发生了冲突,滕誉整日不见人影,把他一个人晾在这里,下人们做事只会看表面,对他这个不算太得宠的人自然不会很上心。 当然,殷旭从来不介意这些人的态度,他现在介意的是双修的事情,千算万算漏算了滕誉这个人的脾性,忽略了对方也是想占主导的。 这可怎么办?难道就一直这么僵持着? 如果在两人还没有相互表达好感之前,那倒也无所谓,反正炉鼎一事他并不太热衷,可有可无。 可现在两人是这种关系,总不能一辈子不碰对方吧?让滕誉一辈子守着童子身?想想都不太可能。 而且喝过肉汤的人再让他改吃素,正常人哪受得了?就连他这个清心寡欲了几百年的老魔头都忍不了了。 话分两边,滕誉回来吃了个午饭又带着人出门了,对外说是山上打猎,实则不然。 山庄虽然建在山顶上,但后山还有一个悬崖峭壁,顺着峭壁爬下去,是一处天然的温泉池,很大,池水终年沸腾着,温度比一般的泉眼高许多。 滕誉此刻就在这崖底下,池边建了一圈简陋的石屋,往外走还有一个大大的训练场地,四周散落着十八般武器。 从他建了山顶上那座庄子起,就看中了这崖底下的秒地,四周是山,除了悬崖别无出路,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 这也是他另一处秘密基地,比起皇子府的北苑,这里更隐蔽也更安全。 滕誉穿着薄薄的单衣正对着一根木桩横劈竖砍,一招一式都出的极为随性,不像是在练功而像是在发泄。 他的衣裳早被雾水和汗水浸湿了,满头大汗,不知疲倦地出招。 不过这三天都是这样的状态,所以大家也习惯了。 只要快到用膳的时辰,不用人提醒三殿下也会停下来,脱了衣服跳进一旁的浴桶里洗一洗,换上干净的衣服回家吃饭,吃完继续练功。 浴桶的水直接从池子里舀的,只要凉一凉,温度降下来就可以用,省事的很。 滕誉一掌劈断一根横枝,又突然将内力凝于掌上,狠狠地朝木桩拍去。 只听啪啪的几声响,木桩上竟然裹上了一层蓝色的火焰,将四周练功的人吸引了过来。 滕誉还是第一次劈出这种效果,面上有些欣喜,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告诉殷旭这个好消息。 可是一想到那个人,就记得那天他们在床上的尴尬局面,一股邪火又从心底冒上来了。 “你们过来,十人一组和本殿过招!” 众人毫不迟疑地走过去,自发地分了组,很快便将滕誉围在中间。 “让本殿看看你们进步了没有!” “是!”十个暗卫一起进攻,招式狠辣,不留情面。 滕誉大喝一声,朝着最先冲到自己面前来的那个人挥出一拳,那人本想接下这一拳,但拳头快到的时候才发现上面竟然覆盖着一层火光,连温度都高的吓人,只要暂避锋芒。 滕誉大施拳脚,也不管什么招式不招式,用上十成的力量胡乱打了一通,直到精疲力竭。 不过到他打不动的时候,四周也没有一个能完好站着的人了,一个个被打下了干脆就席地而坐,练起功来。 这些人以前未必比滕誉差多少,只是今天滕誉的拳头特别厉害,又打的猛,一鼓作气势如虎,这才招架不住。 “殿下威武!”暗卫们齐刷刷地跪下。 滕誉一屁股坐在地上,反正地面上也是热的,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问:“比之昨日可有进步?” “自然,殿下刚才的拳法威力极大,属下们都不敢硬碰。” 滕誉把手举到面前,握成拳状看了看,不可思议地想:焰阳决第二层就有如此效果了?那霍家岂不是当真战无不胜?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他也曾见过霍正权出手,虽然当时他没尽全力,但至少也用了八分力,那时候他觉得对方很强,可是如果让现在的自己对上当时的他,也未必会输。 “这才只是第二层而已啊。”真正的焰阳决定然是到不了这个水平的。 殷旭啊殷旭,果然又让自己惊喜了。 “你们觉得本殿现在的功力和七少爷比,如何?”滕誉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 他这几天勤于苦练,马不停歇的,要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超越殷旭,争夺自己的主动权。 可是暗卫们并没有真正见过殷旭动手,甚至有人还觉得奇怪,那位七少爷真的很厉害吗? 没有人回答滕誉也没有在意,他看了下已经完全没有日光的山谷,脱了衣服直接跳进水池里,把暗卫们吓得够呛。 “殿下……这池水泡不得…”这可是沸腾的温泉水啊,鸡掉进去都得变成秃毛鸡了。 滕誉在下水的前一刻运功护住全身,一头钻进了热水中。 第一感觉是烫,非常烫,可是并没有到难以接受的地步。 他在水池中游了一圈,等上来的时候全身皮肤发红,浑身冒着热气,吓得暗卫们都想提一桶冰水浇下去了。 “无碍,伤不了人。”滕誉擦干了身体套上衣服,薄薄的一层还是觉得热,他把湿漉漉的长发用内力烘干,随手一束,就准备回去了。 都这个时辰了,也不知道那少年会不会想自己,把人带出来又置之不理,他一定很生气吧? 不过生气也没用,他们之间的问题一日没解决,就一日不能心平气和的相处。 他一定会让殷旭屈服的! “从明日起,你们每日都必须下水池中修炼一个时辰,效果比地面上好。” “是殿下!”暗卫们无不服从命令,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滕誉一声吩咐,他们也必须前进。 这就是暗卫们的使命。 第092章 都死光了最好 殷旭虐完了滕誉的暗卫,身心舒畅,一路轻飘飘地回府。 夜已深,庄子里静悄悄的,除了巡夜的侍卫,其余人都睡下了。 殷旭在门外站了会儿,抬头望了一眼黑漆漆的星空,嘟囔道:“也不是很晚啊,怎么都睡了呢?” 他毅然推门走进去,摸黑上了床,压着床外侧的人一通啃。 还没啃几口,一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腰,用力将他翻身压下,迅猛地反击起来。 两人无声地做了半刻钟的肢体交流,卧房里逐渐响起粗重的喘息声和兹兹的水声。 等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两人唇分,身体默契地分开,一个朝里一个朝外,分别盖着两床被子,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殷旭裹着被子弓着身体,慢慢地等身体的热度平复下来。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今夜太过兴奋,等了半天也没降温,体内像是钻满了蚂蚁,痒进了骨子里。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强烈,也许是身边躺着令他有冲动的人,所以这种煎熬就更为明显。 他一脚踢开被子,迅速钻进滕誉的被窝,还没动手就被滕誉压制住了手脚。 “睡不着?”滕誉嘶哑地问。 “睡不着。” “我也是。” “还记得第六页上的内容么?” 滕誉眼睛一亮,握着殷旭的手心开始发烫,喉咙上下动了动,他艰难地吐出两个字:“记得。” “那开始吧……”殷旭挣脱开他的手,直捣黄龙,嘿嘿笑道:“看来你也不好受啊。” 滕誉闷哼一声,像是被撩拨的即将发怒的狮吼,他贴近殷旭的身体,吻住他的唇,轻声说:“彼此彼此!” 卧室中再次响起了急促的呼吸声,只是这一次维持的声音更长,伴随着断断续续的低吟,令房中充满春色。 第二天,当两人一起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这场莫名其妙的冷战终于结束了。 虽然两人依然是一前一后走出来,依然是坐在一起用膳,依然没有言语眼神交流,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们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管事乐呵呵地奉上两杯热茶,“殿下今日有何安排?还要去后山打猎吗?” 谁都知道打猎是借口,否则哪会出门打猎三天连只野鸡都没带回来。 “不去了,今日休息一日,明日回城。” “那……” “既然来你这,当然是为了泡温泉,下去准备吧。”滕誉不耐烦地把人赶走。 “是是,那七少爷今日还泡吗?”管家多嘴问了一句。 滕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耳根有些发烫,呵斥了一句:“温泉池那么大,霍七少想泡和本殿一起就好了。” 管家点头如捣蒜,忙下去让人准备,不仅是干净的衣裳鞋袜、吃的喝的,还有一些小东西也必须准备上,谁知道殿下会不会泡着泡着就兴趣来了呢? 看着他略微兴奋的背影,殷旭扬眉问道:“你这个管事挑的不错,挺知趣的。” 滕誉将他的脸掰过来,“这么一个小小的管事,哪里需要本殿亲自挑选?他若是不知趣,现在就可以滚蛋了!” 殷旭扫了他一眼,凉飕飕地问:“肯跟我说话了?” “……”滕誉干咳一声,“那什么……” “别说!”殷旭打断他的话,“不是我想听的话都别说!” “那你想听什么?” “比如说……”殷旭眼珠子转了转,靠到他身上,“昨晚很快乐之类的。” “是很快乐!”滕誉点点头,虽然两人并不是进行最深入的交流,但那种感觉也已经是史无前例的舒畅了。 原来自己的手和别人的手到底是不一样的。 殷旭凑到他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明亮的眸子透着欢喜,他暗笑:走出了第一步,那第二步还会远吗? 循序渐进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滕誉偏了下脸,咬住他的嘴唇磨了几下,“走吧,还没一起泡过,别浪费了大好机会。” “也不知道是谁浪费!”殷旭嘀咕了一句,被滕誉拉着走了。 外头依然很冷,可是温泉池里却热得很,两人在热水里泡到头脑发晕才出来,然后什么事也不干,相拥着在院子里晒太阳。 “接下来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么悠闲的日子了吧?” “你哪天过得不悠闲了?”滕誉往他嘴里塞了块栗子糕,打趣道:“也没见你做什么事情。” “人活着没了追求,自然就该随性而为,之前本少爷不想做自然就不做,接下来也该为了以后的生活拼一拼。” “你不是一直想要霍家吗?这还不算追求?” “这算是哪门子追求?”殷旭摇头,想当年他一心修魔,向往九天之上,为此不择手段,哪怕是百年闭关苦修也甘愿,现在怕是不行了。 “那你现在就没点想要的?” “有啊!”殷旭坐起身,伸手在滕誉的下巴摸了摸,“现在本少爷最想要的就是你了,殿下给么?” 滕誉脸色一僵,然后哈哈大笑,“给!只要你屈就一下即可!” “哼!”谈判再次失败,殷旭也不恼,靠着他的胸口眯着眼睛说:“咱们谈谈正事吧,别成天就想着不正经的。” 滕誉大呼冤枉,这不正经的事明明是你先挑起的吧? “摆在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咱们继续装,继续等,等你大哥和二哥两败俱伤,咱们再坐收渔利,第二条更简单些,直接杀了你大哥和二哥,那皇位自然就是你的了。” 滕誉笑道:“他们可不好杀。”这个办法虽然简单粗暴,但确实是条捷径。 不过……那样还有什么意思呢? “再不好杀的人遇上本少爷也必死无疑!”殷旭自信地保证。 “这我信,不过你不就想看他们慢慢垂死挣扎的样子么?”滕誉嘴角噙着一丝冷漠的笑。 “我与他们无冤无仇,没这个需要。” 杀陌生人,是最简单的事情,只有仇人,才会花费心思想着用什么方式杀死对方,只有仇人,才会想看到对方死前挣扎的模样。 “那好吧,就当是为了我的需要。” “那就只能一步一步来了,阴谋算计我可比不上你,你自求多福吧。” 滕誉无奈地想:一个能将他大半库房卖了收买民心的人,怎么可能会不懂得阴谋算计呢? 最多,也只是他的懒得去计较得失而已,换成其他人,怕是舍不得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一只雄鹰盘旋在半空中,发车一声声尖锐的叫声。 滕誉抬头,手指放在嘴里吹了声口哨,那只雄鹰更加高亢地鸣叫一声,转头朝滕誉俯冲下来。 殷旭眯着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畜生,从地上捡了块小石子朝它丢去。 滕誉还来不及阻止就见自己的宠物在半空中扑腾两下,直线坠落。 他忙腾身而起接住,抱着尖叫不已的宠物问:“它这是哪惹着你了?看你把它给吓得。” 殷旭轻哼一声,“我讨厌这种扁毛畜生!尤其是会飞的!” 滕誉检查了一下自己宠物的伤势,发现只是翅膀上受了点轻伤,而且根本不影响飞行,也不知道它刚才是怎么掉下来的。 他从鹰爪上取下竹筒,抽出里面的字条看了看,这才松了手把宠物放到一边。 那只鹰在地上蹦跶了几下,靠近殷旭,黑色的翅膀猛地朝殷旭扇去。 殷旭伸腿一蹬,将它踢出老远,哼笑:“不自量力!” “你还真跟一只畜生计较上了?”滕誉无奈的的摇头,坐到他身边,把纸条递给他。 “万物皆有灵,人与畜生怎么就不能计较了?”想当年他被飞鹰一族追杀时可没少吃苦头,到现在他都记着这大仇。 他低头看完纸条上的内容,高兴地说:“看来城里很热闹啊。” 纸条上也没有太多的内容,只说了昨日那件争端的起因,令人意外的是,这件事竟然是二皇子策划的。 “你这二哥不笨嘛,连你的借刀杀人都学会了。” 滕誉眉头挑了一下,“这可不太像他的做事风格。” “怎么不像了?很简单啊,这徐瑾曾经拒绝了你二哥的招揽,人家因爱生恨,既然得不到干脆就毁了,所以才有了这一出,还一石二鸟,多妙啊!” 滕誉也是才知道原来滕吉想招揽过徐瑾,而且还被拒绝了,真不知道他二哥心里怎么想的,找谁不好找徐瑾,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徐大学士可是出了名的耿直,最看不惯的就是外戚专权和党派斗争,所以云家这些年没少被他弹劾。 就连他这个不上朝的皇子也时常被他列入奏折中,“目无长辈” “不思进取” “骄奢淫逸” 各种花样百出。 可惜此人虽然是纯臣,在清流一派中名声很大,却并不适合作为拉拢对象。 这滕吉该不是眼睛瞎了吧? “你是不了解他,他虽然不笨,但并不善于阴谋小计,更擅长于表现自己的正直和憨厚,否则也不会被滕毅用一个女人就算计了。” 殷旭摸了下鼻子,很想说那个女人的事情自己也有一半功劳,大皇子不过是借势而为罢了。 “能想到用清流一派去对付云家,实在是让本殿高看一分,不过这步棋走的确实很妙,京都之中最不缺的就是自诩清高的文人书生,事关徐大学士,恐怕这些书生会直接跑到云家门外闹。” “怎么闹?”殷旭颇有兴趣的问。 他知道书生是一类什么样的人,他们通常手无缚鸡之力,光靠一张嘴,难道还有人会被唾沫淹死不成? “想知道,明日带你回城去看看就知道了。” 滕誉至今还记得德昌十三年发生的一起科场舞弊案,上千书生静坐皇宫门外叫骂,势要皇帝斩杀舞弊的主谋,从江山社稷到黎明百姓,引经据典,夸夸其谈。 这还不是最要人命的,最要人命的是这些书生大多数不怕死,动不动就喜欢玩死谏,据说皇宫的城墙上沾染了数十书生的鲜血。 “你直接告诉我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那可不好说,也许是云家被逼无奈交出嫡次子,通过正常的司法手续办,也许是不了了之,毕竟人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端看这徐瑾打算下多大的决心,能引起多大的阵势了。” “那你觉得哪边赢好?” “不赢不输最好。”滕誉意味深长地笑笑:“清流一派多数是皇帝的拥护者,这股力量很难为我所用,所以他们最好两败俱伤,因此结仇,长久对峙。” 殷旭耸耸肩,总结了一句:“反正,只要不是你的人都死光了最好!” “哈哈……那可不行,都死光了将来谁来帮本殿下打理江山?” 第093章 叫阿猫阿狗好吗? 天刚微亮,一辆豪华的马车从南城门驶入,后面跟着长长的车队,一入城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百姓们纷纷避让,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朝阳巷,殷旭也才刚醒过来。 他打了个哈欠,接过滕誉递给他的湿巾擦了把脸,“你这父皇可真折腾人,半夜三更的来找人,他都不用睡觉的吗?” 昨夜两人刚睡下不久,就被敲门声吵醒了,说是宫里来了位公公,给陛下传旨来的。 圣旨很简单,只是让滕誉在辰时前进宫,没说原因,但滕誉心里知道,初九这一天是他母后的忌日。 每年的这一天,宫里都有盛大的祭典,而他每年则想尽办法逃避这一天。 不是不想为母后祭奠,而是不想假装若无其事的和杀母仇人呆在一起,平时他总能伪装得很好,这一天却极难控制自己。 可偏偏这一天,无论他在哪?皇帝一定会把他招进宫,哪怕是用捆用绑,也会押进宫。 “大胆!”一声厉喝从前头传来,打断了滕誉的思路。 殷旭听出是韩青的声音,和滕誉对视一眼,推开车门朝前看去。 朝阳巷虽然是巷却一点也不窄,横着也能容纳三辆马车齐头并进,而此时,这条巷子竟然被堵了。 放眼望去,至少有数百手持武器的士兵,悄无声息地守在三皇子府门外。 “是霍家军。”滕誉在殷旭耳边轻声说。 他眯着眼审视着这一队士兵,赞赏道:“不愧是我大梁最优秀的军队,光是这军容就齐整威赫。” 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军骑着马走出队列,被韩青拦在马车十米开外。 他跳下马,单膝跪下,“参见三殿下,末将黄宏达奉命来接七少爷回府!” 在他背后,数百名士兵齐刷刷跪下,高喊:“奉命接七少爷回府!” 殷旭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小规模的霍家军,果然有令人敬畏的本事。 冷肃、强锐、气势雄浑,光是这一声口号就能看出这队人马的精神面貌。 “若是本殿说不呢?”滕誉从容地走出马车,高高地站在马车前。 “望三殿下见谅,元帅之命不可违!”意思是,你不同意有个屁用! “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把本殿下放在眼里了?如果本殿说,你们想带走人,必须跨过本殿的尸体呢?” “……”黄宏达一脸惊讶地抬头,大概是没想到堂堂三皇子会说出这种话。 看来世人传言三皇子对霍家七少情深意重是真的了。 “末将不敢!但元帅之命不可违,还请殿下莫要为难。” 滕誉跳下马车,回身扶殷旭下来,两人相携着走到黄宏达面前。 “本殿下就要为难会如何?”滕誉一脚将人踹翻在地,“哼,在你们霍家军的眼里,是否只有元帅没有皇上?” 黄宏达利索地支起身体,低头强硬地回答:“末将不敢!” 滕誉听着这四个字却觉得莫大的讽刺,霍家军从建立到今,已经完全演变为霍家的私人队伍,哪怕有一天虎符旁落,也不见得能指挥的了这支军队。 真该庆幸霍家到目前还没有造反的心思,否则谁胜谁败还不好说。 他微微一笑,弯下腰将人扶起来,“开个玩笑,黄将军别介意,本殿下又岂会不给霍元帅面子呢?” 黄宏达站直身体,借力松开滕誉的手,脸上波澜不惊,“多谢三殿下成全!” 滕誉话音一转,“不过还请黄将军稍后片刻,本殿和霍天都饿了,总得先填饱肚子。” “是,末将在此恭候七少爷。”黄宏达说完退到一边,他大手一挥,堵在巷子里的士兵立即分出了一条道。 他至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殷旭一眼,显然把他忽略了。 殷旭从他面前走过,发现自己的身高竟然只到他下巴,一抬眼就对上了黄宏达下垂的视线。 他咧嘴一笑,无声地说了一句:“走着瞧!” 对方大概是没明白这三个字的意思,或者是压根不在乎,依然笔直地站着。 进了府里,殷旭和滕誉去换了衣服,厨房也正好将热腾腾的早餐送来,两人随便用了些,然后进了书房。 “辰时快到了,你不是应该进宫了?” “急什么,等人来催了再走。”滕誉从身后抱住殷旭,将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 殷旭能感觉到这人心情不好,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拍着滕誉的手背安慰,“人终有一死,有时候死未必不是一种解脱,你母后如果还活着,说不定过的更不开心。” “这你也算是安慰吗?”滕誉哭笑不得,哪有人觉得死更好的。 “算啊,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你母后现在正在另外一个世界逍遥快活,你应该开心才是。” 滕誉重重地咬了他的肩膀一口,“这话可一点也不好听!” 殷旭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本来就不会安慰人。”上辈子漫长的岁月中,他早看透了生死。 人有轮回,死并不可怕,怕的是魂飞魄散,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韩森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见这二人没有要分开的意思,半捂着嘴干咳一声。 “殿下,门外的霍家军开始催了。” “让他们等着!不想等就滚!”滕誉蹙眉吩咐,原本就不明朗的心情因为这事更糟糕了。 他对殷旭说:“你这次回去想要回来就难了,有什么要交代的么?” 霍家之行是必须的,也在两人的计划中,但临道别时,还是有点不舍。 明明都在京都,明明离得不远,却还是有了离别愁绪。 “也没什么,就是你一个人的时候好好想想,什么时候答应双修了就让人通知我一声,我一定立马赶来!” “……本殿自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只是你不愿意配合而已。” 殷旭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不愿意配合?” 滕誉明智地闭上嘴,这个问题扯到天黑也扯不完,他把跟在身边的暗卫喊了出来。 眨眼间,书房里多了两个穿着灰色短衫的青年,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等候吩咐。 “这二人跟了我多年,武功不俗,你带在身边防身。”一句话,决定了这二人由暗转明的命运。 “哦?”殷旭绕着那二人走了两圈,“抬起头来。” 待看清两人的面貌后,殷旭点点头,很普通的两张脸,恐怕见过一次都很难记住,不过这样的人也正适合留在身边。 “跟着本少爷可甘愿?” “一切听从殿下吩咐!”二人齐整地回答。 “很好,很听话,不过以后你们就知道,跟着本少爷才是最明智的。” 滕誉在他腰上拍了拍,“你的意思是,跟着本殿前途灰暗?” “哈哈…灰不灰暗我不知道,但肯定没有我光明。” 如果滕誉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一定会嗤之以鼻:你一个魔修哪来的光明? 殷旭开怀地笑了会儿,然后问二人:“武功不俗?” “比不得七少爷。”他们天天跟着滕誉身边,自然知道这位少爷不简单。 “改天试试就知道了……叫什么名字?” “请主子赐名。” 殷旭斜了滕誉一眼,大概是嘲讽他连名字都不给人起。 不过他第一次给人取名,所以有些纠结地问:“你们想叫什么?” “全凭主子心意。” “那阿猫阿狗也可以?” “……”两个暗卫没反驳,但却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唔,那就叫……丁一卯二吧,你们自个选一个。” “属下丁一……” “属下卯二……” “谢主子赐名。”两人心里略微欣慰地想:还好没有叫甲一甲二,否则就和大皇子的暗卫重名了。 虽然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用。 滕誉叮嘱了这两人几句,然后打发他们去外面等。 “小厮也选两个带去,比起暗卫,他们更圆滑更机灵,你会用得上的。” 殷旭没反对,直接把这个任务交给韩森。 韩森迟疑了一会儿问:“七少爷是否要将武胜带走?” “会不会太小?”殷旭挑了下眉梢,武胜他当然是喜欢的,和他相处也亲近,只是这小子太单纯,暂时还派不上大用场。 “年纪小单纯些才容易被霍家人忽略,虽然他还太嫩,但人聪明,七少爷只要多花点时间一定可以把他培养成才。” 殷旭不知道韩森从哪看出他傻小子聪明的,不过有个熟悉的人跟在身边也没那么无聊,于是点头答应了。 “那属下再帮您挑个稳重一些的小厮。”韩森说完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很快就去把人叫来了。 他把一个青年推到殷旭面前,介绍道:“他叫重远,是前几年殿下从外头救回来的,很能干。” 殷旭多看了那人两眼,能被滕誉救回来的人应该不简单,他才不信滕誉会发善心地随便捡个人回来。 青年长得不错,就是皮肤有些黑,给人的感觉沉稳可靠,而且从他的眼中,殷旭看不到不满和不屑,甚至连一点感情也没有。 “重远?这名字谁取的?”和他的丁一卯二相比,好太多了。 韩森如实回答:“是他自己。” “任重而道远吗?”殷旭问。 “是。”重远平静地点头。 “想在霍家站稳脚跟,确实任重而道远,希望你别让本少爷失望。” “是。” 殷旭对他言简意赅的表达方式挺满意的,他身边不需要太多个供他取乐的小厮,能帮他办事才是重点。 让他去准备出门的东西,殷旭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滕誉。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救回来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故事?” “这些重要吗?” 殷旭点头,“重要,了解属下的身心健康也是很重要的。” 滕誉简单的给他说了原委,这青年是犯官之后,当年这家人因一站错队被皇帝找了个由头判了满门抄斩,正巧当时这青年不在家,那家人便弄了个身形差不多的人替代,希望能留下一点血脉。 可是几年后,这青年还是被熟人指认出来并且告到了官府,他在逃难时遇上了滕誉,这才被救了一条命。 滕誉当时救人完全是冲着犯官之后,虽然时间过了很久,但这青年还记得家族被灭的痛苦,视皇帝为仇人,敌人的敌人是朋友,他不介意多接受几个皇帝的仇人。 “殿下,赖公公来催了,陛下让您立即入宫。”门外有下人汇报说。 滕誉看了殷旭一眼,替他整理一下衣领,“保重,有任何事都可以派人来找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殷旭迅速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道:“别说的跟生离死别似的,明天不是皇家狩猎么?霍家肯定是要去的,你还怕见不着我了?” 滕誉拍了拍脸,感叹:“本殿终于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真谛了。” 第094章 快醒醒脑吧! 五百霍家军护送,殷旭这次没有坐马车,而是骑着高头大马,很是享受了一回被凡人百姓崇拜的感觉。 虽然这些人崇拜的只是霍家军。 绕过几条街道即是霍家,殷旭这才知道原来三皇子府离霍家竟然这么近。 与三皇子府的华贵精致不同,霍府的门面更大气,悬挂了上百年的门匾散发着古朴的味道。 那门匾上“霍元帅府”四个大字更是锋芒毕露,杀气凛然。 殷旭想:即使这是座空服,光是这个门匾就能抵挡得了魑魅魍魉的窥视。 “七少爷,到了,请下马!”黄宏达冷面冷语地站在殷旭的马头下。 殷旭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突然嗤笑一声:“过来扶本少爷下马!” 黄宏达面色更冷了,硬邦邦地回答:“七少爷见谅,末将乃七品校尉,不是霍家的家奴!” “那又如何?整个霍家军都是霍家的,何况让你一个七品校尉扶本少爷这个怀恩爵下马不是理之所在吗?” 黄宏达绷着脸不说话也不动作,显然是没把殷旭放在眼里。 殷旭笑了笑,丢开缰绳,一手按在马背上,整个人腾空而起,脚尖在黄宏达的脑袋上重重一点,翻身落地。 这一幕正好落在门外迎接他的霍府管家眼中,他内心翻腾,震惊不已,这真是三年多前那个圆滚滚又胆小卑怯的七少爷么? 三年前来京贺寿的七少爷也许很多人都忘了他的模样,但管家却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不是五百霍家军亲自去请来的,他都以为这少年是别人冒充的。 难怪这段时间关于这位少爷的传闻那么多,如果是眼前这个玉树临风且又神似霍元帅的少年,想不出风头都难。 而且看他刚才的动作,轻功应该相当不错,一个出生不久就被判定这辈子与武无缘的孩子,能有此成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七少爷安,老奴霍钦,是霍府管家,请随老奴来,元帅已经久候多时了。” 殷旭打量着这位管家一眼,发现有些眼熟,“你认识吴管家吧?” “那是家弟。”霍钦颇为感慨地回答。 “哦?那可真是奇了!”一家两兄弟,一个贵为元帅府的大管家,还能被赐主人姓,一个却带着被抛弃的庶子远走他乡,过着清贫潦倒的日子。 端看这一点,这两兄弟的关系恐怕就不会好到哪去。 霍钦没有多言,侧身弓腰,“七少爷请!” 殷旭手里还握着马鞭,大摇大摆地走进这扇意味着权力和富贵的大门。 没有想象中奴仆成群的场面,没有想象中小桥流水的景色,也没有想象中的喧闹繁华,整个霍府,给人唯一的感觉就是肃静、庄重。 百年帅府,沉淀下来的韵味确实挺能唬人的。 他身后跟着四个人,两个侍卫两个小厮,只是到了第二个院门处就被拦下来了。 “少爷的人老奴会安排好的,您莫要担心。” “嗯,让他们跟本少爷住一个院子,本少爷习惯了他们的伺候。” “这是自然。”霍钦招来一个小厮交代了几句,然后带着殷旭继续往前走。 越往里走,景色也稍微丰富了些,路上也多了些行色匆匆的丫鬟婆子。 殷旭还记得第一天到三皇子府时,一路走过接收到的各种目光,可是在霍府,这些下人们安安静静地行礼,把头埋到胸前,丝毫不敢逾矩。 “哎呀,人来了!”临近正厅,一声娇笑传进殷旭的耳中。 他抬头望去,只见一美艳的妇人站在厅堂外,笑盈盈地看着他。 霍天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女人,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霍家的当家主母。 “二夫人。”霍钦走到那女人面前时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然后转头给殷旭介绍:“这是府里的二夫人。” 殷旭对这种称呼还不熟悉,不知道所谓的二夫人是指霍正权的小妾还是霍正权的弟妹。 不过这个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那女人热情地拉起殷旭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说来就来,“眨眼都长这么大了,素心姐姐如果还在一定高兴坏了。” 殷旭抽回手放在背后擦了擦,面无表情地问:“素心是谁?” “这……看你这孩子,怎么连自己亲娘的名讳都不知道呢?我可怜的姐姐啊……”说完一通哀嚎。 殷旭嘴角一抽,再次认定这个女人有毛病,一个死去十几年的女人,真亏她还能记得。 那女人眼泪如水般掉个不停,嘴巴不停地一张一合,说着关于霍天亲娘当年的故事,说到伤心处免不了还要痛哭几声。 “还杵在外头做什么?”屋子里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二夫人的苦情倾诉。 她话音戛然而止,表情还停留在哭诉的瞬间,眼角挂着一滴泪,欲落不落,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风采。 不过下一刻,只见她扬起笑脸,用帕子抹去眼角的泪滴,转身飘进屋,“老爷,妾身见到小天太激动了,没想到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 殷旭揉了下额头,也跟着跨进那道门槛,屋子里坐满了人,此时一个个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闭嘴!”一道女声喝止了那喋喋不休的二夫人。 “夫人,您怎能如此冷漠?当年您把小天偷偷送走,害素心姐姐郁郁而终妾身多说两句怎么了?” “那女人明明是病死的,少胡扯!” “是啊是啊,还不是因为小天不见了她才病的,这啊,叫相思病!”二夫人不遗余力地编排道。 殷旭没把这两个女人的争吵当回事,他扫了一圈,发现霍家大大小小应该都在这了。 主位上坐着霍正权,他旁边坐着那个和二夫人拌嘴的女人。 殷旭多看了那女人几眼,猜测她才是霍正权如今的正妻。 墨绿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点金的发色,果然和大梁人长得不一样,想必这就是西域民族的特色了。 下首坐着几个青年少年,出了一个白袍男子其余他都曾见过,估计都是他这辈子的兄弟了。 座位后头还站着好几个精心打扮的妇人,不知道是霍正权的女人还是他儿子的女人。 不过据说霍正权有十几房的小妾,想必这里站着的只是排的上号的。 “真像啊!”有人低声感慨。 没头没尾的三个字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肯定,看着眼前这个镇定自若的少年,众人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主位。 命运真是奇怪,霍正权有十几个儿子,可是承袭了他外貌的却不多,唯一一个像的竟然是从小被丢弃的。 不过这样也好,靠着这张脸,即使哪天他失踪了,也不怕霍家找不到人。 就是不知道霍家会不会派人去找了。 霍正权拍了下桌子,旁边吵闹的声音立即暂停了。 “老爷……”二夫人一个转身,飘到霍正权身后,轻轻捶着他的肩膀,“我不是非要和夫人抬杠,只是您也知道素心姐姐当年对我有恩,我看到小天就想起我那苦命的姐姐,所以才多唠叨几句。” 这二夫人是霍正权的表妹,自小在霍家老夫人身边长大,这层关系让她在霍家后院的地位稳固如山。 虽然霍正权不会爱上她,但也把她当亲人对待。 所以她才有底气敢和正妻抬杠。 “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霍正权拂开她的手,皱眉看着殷旭,“跪下!” 二夫人被他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发现最后两个字不是冲自己喊得才拍拍胸口,踮着脚尖走到一旁的空位坐下。 殷旭笔直地站着,“霍元帅今日派人请我来有何指教?” “逆子!这就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 “是啊,难道有问题?”长辈啊,论年纪 霍正权得叫他一声祖爷爷! “啪!”霍正权脸色难看得很,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桌子,把屋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父亲!”霍一鸣急忙站起身走到霍天跟前,“父亲息怒,七弟只是在外自由惯了,不懂家里的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 “既然不懂,那就请人来教!既然来了京都,就得好好守着霍家的规矩,否则别怪本帅送你回去!” 殷旭一把推开挡在他身前的霍一鸣,与霍正权对视着,“本少爷想走就走,想留就留,岂是你能决定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身体残留下来的意念,殷旭发现,在面对霍正权的时候,他总是不能保持平和的心态,特容易被激怒。 不过怒就怒吧,他还没有弱势到要看凡人脸色的地步! 论身手,也许他现在不是霍正权的对手,但凭着自己的经验,他要想占上风也很难。 “混账!”霍正权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不说气得七窍生烟也被气得火冒三丈。 “霍钦,取家法!” 殷旭冷笑一声,“既是家法,就应该是只对霍家人有用,我可不认为我是霍家人。” “别忘了你叫霍天!” “是啊,我叫霍天,那又如何呢?霍家的族谱上有这个名字吗?天下姓霍的可不止你一家。” “好!好得很!既然你不是霍家人,那本帅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霍正权扬手朝他凌空甩了一巴掌。 这可不单单是吓唬人的动作,随着霍正权掌落,一股热浪朝殷旭扑面而来。 他想起了之前和滕誉对招时他出的那一掌,也是这种感觉,只是比起霍正权,滕誉的掌力更弱得多。 “七弟!”霍一鸣伸手拉了殷旭一把,将他 护在自己身后。 他不赞同地看着霍正权,“父亲,七弟年纪小不懂事,又在外受了多年的苦,好不容易回家您怎么非打即骂?” “我霍家可没有如此不忠不孝不义的子孙!你看看他干的好事,自甘堕落,无规无矩,怎么配做我霍正权的儿子?” “我可没说要做你儿子,别往自个儿脸上贴金!”凭你也配?殷旭冷笑。 “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父亲,我看您还是把他关祠堂面壁思过吧,否则他以为自己傍上三皇子就无法无天了。”霍一龙端着茶杯在一旁火上加油。 一说到这事,屋子里大半人的脸色都不好看,看殷旭的眼神都带着刀子,鄙夷居多。 “我不管你以前跟三皇子是什么关系,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安安分分的住家里,没有我的允许哪也不能去!” 殷旭用一个白眼回答了他这个问题。 “你若再敢进三皇子府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殷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暗忖着自己如今这凡人之躯,也不知道断腿能否重生。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殷旭抬头,突然绽放了个温情的笑容,“可是我就喜欢他怎么办?这辈子就非他不娶了怎么办?” “……”四周一片沉默,那鄙夷不屑的目光也越发实质了。 “七弟,男人怎可娶男人,莫要胡说!”霍一鸣严厉的呵斥了一句,他没想到这个小子胆子竟然这么大,公然和父亲对抗就算了,还敢说出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哼,就他还娶,我看是嫁还差不多。”霍一龙讥讽道。 “咱们霍家有祖训的,任何子孙都不可与皇家结亲,嫁也不行,小天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二夫人语重心长地劝说。 “人家只是玩玩,你还当真,傻不傻?”大夫人用一口不太周正的大梁话说,“大梁的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他一皇子,等他成亲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快醒醒脑吧! 殷旭决定要把这些话一字不漏的复述给滕誉听,可真热闹。 霍正权的脸色又黑又沉,跟便秘似的,他烦躁地挥挥手,“霍钦,把人带下去,别在这儿碍眼!” 殷旭也懒得和他说,正准备转身走人,一道缓慢而慵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父亲,不如就由我来教七弟规矩吧?” 殷旭循声望去,发现是自己唯一不认识的那个白袍男子。 不过他这一开口也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霍家唯一一个做了文官的子孙——霍一刀。 第095章 一句话就够了 “哈,这倒是好了,咱们家的文曲星总算能派上用场了。”霍一龙阴阳怪气地赞美道。 殷旭莫名其妙地看着霍一刀,这个男人说要教他规矩?教他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规矩么?那还真是免了。 霍一刀的气质真的完全和他的名字不符,他看起来不像个书生,也不像个武夫,倒是像极了街上摆着摊子眯着眼睛给人算卦的江湖道士。 当然,这个江湖道士长得极其英俊。 “那就多谢了。”殷旭没什么诚意地说,说完撇下这一屋男女老幼,跟着管家出门。 “七少爷,给您安排的院子比较偏,希望您别介意,府里的人多,一时间调换不过来。” 殷旭打了个哈欠,昨夜睡的实在太短了,“偏点好,能睡个安稳觉,反正也住不了多久。” 霍钦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觉得这位七少爷当真有意思,放着如此有权有势的家族不要,偏要去当个臭名昭著的男宠。 不过,也许真如他所说,他是真心爱上三皇子了。 想想也是,除非真爱,否则谁会做出这么不理智的选择呢? 只是他实在不明白,这种真爱值几个钱,会比到手的金钱和权力重要吗?会比后半辈子的福气重要吗? 霍钦没有带他到住的地方,出了院子就把他交给了一个小厮,毕竟屋子里的那些才是他的主子。 那小厮点头哈腰的应下了,可等霍钦一走,那张谄媚的笑脸顿时收了起来,开始蹬鼻子上脸。 “七少爷,跟奴才走吧,咱们霍府很大,可别跟丢了。”说完板直了腰走在前头。 高门大户,永远也缺不了那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奴才。 殷旭没什么精神,手里拿握着那根马鞭,有一搭没一搭的拍着掌心。 分给他的院子确实很偏,殷旭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 “到了,就是这儿了,奴才告退了。”那小厮捶了捶腿,满脸的不乐意。 “慢着。” 小厮停了脚步,转过身看着他,漫不经心地问:“七少爷还有何吩咐?” 殷旭从荷包里掏了几粒金豆子丢给他,瞬间让对方绽放出明亮的笑容。 “谢七少爷赏,七少爷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小的,时候不早了,少爷可以先歇歇,午饭自有下人送过来。” 殷旭点点头,高举右手猛地甩出一声响鞭,不等对方反应过来,下一鞭子便落在对方身上。 “啊……七少……” “啪!”又是一声脆响,伴随着小厮的哀嚎,在偏僻的院子外响起。 那小厮痛的满地打滚,借以躲避殷旭甩下来的鞭子,嘴里不停地求饶。 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急匆匆的跑出来,一见是自家少爷在教训下人,也就不管了。 足足打了二十鞭,殷旭才停下手,他掏出一个精致的荷包,丢到浑身是伤的小厮身上,里头是满满的金豆子金瓜子。 “赏你的!”殷旭扔了鞭子,撇下忍痛抱着荷包停止哀嚎的小厮,转身进了院子。 “少爷,那小子惹您生气了?”武胜搓了搓胳膊,想起那鞭子落在人体上的惨状,鸡皮疙瘩都吓起来了。 “打从进了这个府,本少爷的心情就没舒畅过。”殷旭向来崇尚武力至上能用抢的东西都不愿意用脑子算计。 偏偏他现在的武力值比不过整个霍家,要是动手抢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所以不得不继续和霍家的人周旋。 好在霍家也不全是霍正权那样的恶心人,否则住着真是受罪。 站在空旷的院子里,殷旭肆意打量着这个临时住所,虽然地点比较偏,但院子修缮的挺齐整,该有的都有,不算亏待了他。 “少爷,咱们的午饭要等着厨房送来呢,您要不先去睡睡?床已经铺好了。” 殷旭确实困得慌,点点头就走进正中央的那间屋子,屋里烧着两个炭盆,估计在他来之前就烧好的,所以一点不冷。 他脱了外衣上床,发现被子也被烘过了,只是没有三皇子府的被子暖和,被面也粗糙了许多,还少了一股他喜欢的味道。 快要入睡时,他迷迷糊糊地想:下午得让武胜回家去把景阁苑的被子搬过来。 此时的他还没发觉,自己竟然已经把三皇子府当成家了。 这对上辈子居无定所的他而言是多么奇异的事情啊。 皇后的朝凤宫内摆满了香烛供品,正中央挂着柳皇后的遗像。 德昌帝站在那幅遗像前一动不动,身后是一群和尚在念经。 忏悔么?滕誉心里嗤笑,每年都要搞这么一回,也不知道他对着母后的遗像心里有没有一点愧疚。 不过应该是不会的,少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好愧疚的? 这座朝凤宫空了八年,外面的人都道皇帝对柳皇后情深意重,念念不忘,真是讽刺。 他的视线也落在遗像上,却觉得这个看了七八年的画中人有些陌生,与那个躺在龙安寺地下的女人截然不同。 滕誉从大殿中退出来,站在石阶上让阳光照满全身,冰冷的手脚才恢复了点温度。 每年的这一天总是这么漫长,在这座与冷宫无异的宫殿里,做着重复却无意义的事情。 也不知道殷旭在霍家怎么样了。 殷旭,殷旭,这个名字叫着真不习惯,可是滕誉却莫名的很喜欢,那人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那人的真名也只有自己知道,很荣幸的感觉。 “殿下,皇上请您进去。”赖济全大步走出来,传达了皇帝的旨意。 滕誉回头望了一眼喧嚣的宫殿,不耐烦地说:“不去了,跟父皇说一声,本殿还有事。” 看着他当过真头也不回的走人,赖济全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小跑着进去汇报了这件事。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说什么,他良久的盯着那幅画像,回忆着自己与这个女人短暂的记忆。 当年他是抱着目的接近柳茹儿的,也是抱着目的娶她的,就连生下滕誉也都是算计好时间的。 以前他总觉得这个女人霸占了他心爱女人的位置,对她敷衍多过于在意,可是这些年,他慢慢也想明白了,其实最无辜的只有这个女人,也只有这个被他当成踏脚石的女人。 忏悔倒不至于,但愧疚之心是有一点的。 当年,也许不应该让她在死前知道真相,怀挂着对儿子的担忧,这个女人到死也没有瞑目。 说到底,她只是个单纯而又一心一意爱着他的女人。 “陛下,贵妃娘娘在外求见。” “每年的这一天,朕不见任何人,她不知道么?”皇帝平静的问。 “是…但贵妃娘娘说,她想来给皇后上柱香。” 皇帝面无表情,并不为所动,他望着已经插满香的香炉,拒绝了这个请求,“不用了,叫她回去,真要有心,回去多抄几遍经书就好。” 若说自己是杀死柳茹儿的罪魁祸首,云贵妃则是递给他刀子的帮凶。 平日里他可以宠着爱着那个女人,但在茹儿的忌日,还是别再刺激她了。 云贵妃站在殿外,听着内侍回复的话握紧了拳头。 她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说出这些话,叫自己回去抄经是想叫自己给那个女人赔罪么? 当真可笑! 整个皇宫这一天都必须吃素,当御膳房把斋饭斋菜送进澜馨殿的时候,云贵妃只看了一眼就将桌上的五菜一汤全扫到地上,“滚!” 送饭菜来的小太监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明白他们怎么惹着这位贵妃娘娘了。 往年的这一天,大家虽然心里有些怨言,但表面上都客客气气的,说上几句对柳皇后怀念的话,随便用几口斋菜就是了。 “娘娘,您怎么了?”心腹宫女将外人赶走,亲自蹲下身子收拾这一地的狼藉。 云贵妃坐在一旁,捂着胸口生闷气,“皇上竟然还念着那个女人!竟然还念着那个死了那么多年的女人!” “怎么会呢?娘娘别多想,陛下每年这一天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那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宫女安慰道。 “不,不一样的,本宫最了解他了,如果只是做戏根本不会做到这种程度,更不可能让本宫给那个死女人抄经,他这是在悔啊!” 云贵妃将手边的杯子全砸到地上,狠狠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当年他那么做不全是为了我,什么不想让我再低人一等,全是假话!” 宫女低着头不敢接口,有些事情一辈子只能烂在肚子里。 “哈哈,他说的好听,我竟然也信了,可是你看看这些年,他不照样没有封我为后?照样没有封毅儿做太子,我就知道当年他要柳茹儿的命只是想对付柳家!” 云贵妃一个人念念叨叨的半响,再聪明的女人遇上感情的事情都会失态,她也不例外。 “娘娘,陛下肯定不是这个意思,您看这些年宫里的事情都是您管着,也没谁能越得过你去。” “那又如何?我到底比不过一个死人!” “娘娘说笑了,死人有什么好比的,就算陛下真对她念念不忘,她还能回来跟您争宠不成?”宫女把垃圾收拾干净,半跪在地上说话。 “不,你不明白,皇上一旦对那个女人起了不一样的心思,那结果就不一样了,若是他开始忏悔,本宫这个推波助澜的帮凶能得到什么好?” “男人啊,爱你的时候能包容你所有缺点,有心机他会赞你聪明,有手段他会赞你本事,可一旦不爱你了,优点也能变成缺点,凭本宫做过的那些事,在他眼里将会是个彻头彻尾的蛇蝎毒妇!” “不会的,娘娘您想多了,皇上只随口说了一句话,您可别乱了方寸。” “一句话就够了。”云贵妃难掩脸上的失落,“一句话就足够本宫知道他的心思了,也许连他自己都还没察觉到,他的心境变了。” 以前,皇帝这么做可能是为了给外人看,可是今年不一样了,也许,以后都会不一样了。 她和皇帝做了近三十年的夫妻,这世上没有比她更了解皇帝性情的人了,年轻时她知道他的志向,宁可自降为妾也要替他娶到柳茹儿。 事实证明她做对了,她用短暂的光阴虏获了这个男人对他的敬重和愧疚,这些情绪在岁月中积累发酵,让皇帝爱上她,三千后宫独宠一身。 可是她也做错了,她忘了男人的心是会变的,而且一旦变了心,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她所做的一切都将成为罪孽之源。 她太了解男人的心思了,这些猜测也许短时间内不会变成现实,但将来一定会! 云贵妃擦了擦手指上沾染的污渍,低声说:“明日出城狩猎,你找个机会把哥哥带来,说本宫有事找他。” “是。” 皇宫的西北角有个高高的楼塔,滕誉此时坐在顶楼上,俯瞰着整个盛京的全貌,从中找到了霍家的位置。 这种时候,真希望有那人陪在身边。 —————————————————————————— 武胜:“殿下,少爷让小的回来拿被子!” 滕誉:“拿什么被子?霍家还缺他一床被子不成?” 武胜:“少爷说,他习惯了睡家里的被子。” 滕誉:“你等等…”说完关紧房门,不知道在里面捣鼓什么,半个时辰后才把一卷被子拿给武胜。 夜里,殷旭盖着这床被子总觉得浑身不对劲。 “好熟悉的味道。”他虽然眷念家里被子的味道,但也没道理浓郁成这样啊。 他借着灯光把被子翻来覆去的检查一遍,终于在某个地方发现了一团可疑的白渍,旁边还写了一行小字:夜里想我了就多闻闻,本殿下与你同在。 殷旭如遭雷劈,“滕誉,你个死不要脸的!” 第096章 霍一刀 殷旭一觉醒来已经错过了午饭,他简单梳洗了下走出卧室,看到院子里他带来的四个人正在围着一个下人。 “怎么了?”殷旭走过去问。 “少爷,他们欺人太甚!”武胜跑过来把手上的盒子递给他看,“这午膳晚了一个时辰也就罢了,竟然还是冷饭冷菜!” “哎哟,这位小哥,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厨房离这里太远,一路走来饭菜就凉了。” 殷旭瞥了一眼泛着油花的饭菜,“扔了吧,丁一去外面酒楼买点现成的来,将就吃一顿,明日我让人把院子的小厨房收拾出来。” 这就是说以后他们院子要单独开伙的意思了,武胜开心地笑了。 其实霍家这么大,人口又多,很多人都不吃大厨房做出来的菜,不过殷旭毕竟刚进门,也不知道霍家会不会同意。 那小厮眼珠子一转,“是是,府里的主子们嫌厨房做的菜味道不好,都自己开小灶的,七少爷您可以跟管家提一提。” 最好是被拒绝了,刚进门就想开小灶,等着自取其辱吧! 殷旭看都没看那小厮一眼,只让丁一卯二把人和饭盒一起丢出去,然后等着他们买吃的回来。 院子里收拾得太干净,连点心都没有,茶水还是武胜刚才用屋子里的炭盆烧的。 “少爷,看来他们是故意给你下马威了。” “你还知道下马威这个词啊,哈哈……”殷旭大笑,“你说错了,他们倒不是故意要为难本少爷,只是忽视而已。” 家里的正主对他不客气,下人们自然不会对他太尽心。 不过,等中午那个小厮被鞭打的事情传开,也许就不会有人敢这样了吧? 武胜摸着肚子说:“也是我傻了,早知道应该让丁一早点去买吃的,少爷您起床就有的吃了。” “急什么,饿个一顿两顿死不了。” 殷旭把目光投向一直没出声的重远,这人除了带到他面前时问候了一声就没再开过口。 “重远,以后这院子里的事情就交给你打理了。” “是。” “那我呢我呢?”武胜不满意地跳出来。 “你能做什么?先跟着重远好好学,什么时候出师了什么再领差事!”殷旭毫不掩饰自己对他的不满。 当然,这个不满只是针对他能力上的。 武胜到底是和 霍天一起长大的,两人跟玩伴差不多,虽然换了个芯子,武胜也觉得少爷越来越难相处了,但并不怕他。 “少爷,我学会了记账,还会打算盘,要不我帮您管钱吧?” 他偷偷瞥重远一眼,满眼的不信任。 这小厮是从三皇子府带出来的,一定是三皇子的人,吴伯说过,对三皇子府的人要敬而远之,不能让少爷什么都暴露在他们面前。 这话的意思不是明摆着这小子是三皇子的眼线么? 哼!其他事情也就算了,少爷的银子可不能被他管着。 “随你。”反正他也没什么钱,要用钱都是从滕誉府上支取,自从两人关系进一步后,滕誉就给了他当家主母的权利。 不过既然现在住在霍府,他的花费自然该有霍府承担。”等会丁一东西买回来,让他去找管家报账,堂堂元帅府,连一顿像样的吃食都没有,丢人!” 丁一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他直接从后门出去的,街口转个弯就有个大酒楼,一听说是霍家的少爷要订餐,酒楼停了其他客人的饭菜让厨房先做出来的。 他一手拎着一个大大的食盒走进来,武胜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接,扬着笑脸说:“丁一大哥辛苦了。” 说完抢过食盒冲进屋子里,“少爷少爷,饭菜来了,饿坏了吧?” 丁一忍不住追逐着他的背影,心道:还是个孩子啊,真活泼。 跟在三殿下身后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个七少爷的小跟班,他高兴了会笑,痛了会哭,生气了会骂人,和他们这些自小驯养的暗卫不同,整个人鲜活的如同冬季的暖阳。”丁一大哥,你也快来吃。“武胜站在门口朝他挥手,手里握着一双筷子。 他迈出脚,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七少爷先用,属下和卯二出去吃也一样。” “不用啊,你买了这么多,少爷根本吃不完……是吧少爷?”武胜回头问。 “嗯,留几样糕点,其他的拿去分了吧。” “看吧,我家少爷为了保持身材现在都很少吃肉了,饭也不吃。”武胜撇嘴说道。 殷旭不想纠正他,自己根本不用保持身材了,现在即使每天大鱼大肉也不会再胖成球。 “快去吃饭,哪那么多废话!” 吃完饭,小院迎来了首个客人。 “七弟就住这儿啊?看着挺清净的,要不咱俩换吧?”白色的袍子在冬日极其显目,霍一刀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如是说。 “不换。”殷旭对这个院子挺满意的,尤其离后门近,偶尔要溜出去也方便。 “既然如此,为兄就不夺人所好了。”霍一刀让小厮拿了一本书出来递给殷旭,“这是霍家的家规,七弟要学规矩就先从家规开始吧。” 殷旭随手翻了两页,家规的第一条便是:霍家子孙不得参与夺嫡之争,违者杀无赦! 那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看得出来这一条应该是霍家祖先亲手写下的,字迹与后来的家规明显不一样。 “你该不会是把祠堂供着的家规拿过来了吧?” “自然不是,这是为兄按照那本家规抄录的,连字迹都模仿的很像。” “你真有心!”殷旭皮笑肉不笑地夸道,心里则想:书生就书生,抄个家规都这么多花样。 霍一刀好好打量着这个多出来的弟弟,其实家里有个七弟大家都知道,排名摆在那,只是很多人都没见过。 霍一刀小时候可能见过,但当时太小不记事,等霍天被送走后几年,他才从下人的口中得知,原来家里有这么一号人。 不过这跟他关系不大,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谁还管这个弟弟是死是活? 随着年纪的增长,霍一刀发现自己并不喜欢舞刀弄枪,相反,对书籍情有独钟。 父亲很少在家,生母已逝,继母也管不到他,他便毫不犹豫地走向了一条和霍家人完全不一样的道路。 等到父亲发现时,他已经弃武多年,焰阳决也才堪堪摸到边就放弃了,倒是骑射之术练的不错。 霍家子孙多,少他一个武将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父亲知道后罚他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也就没有再管了。 再管有什么用?已经错过了最佳习武的年纪。 霍家的子孙并不是个个都能成才,也有些天生不爱习武的,这些人霍家不会提供太多资源,想要过自己喜欢的生活,可以啊,自己去争取吧。 霍一刀高中全凭的是自己的本事,至于殿试中皇帝有没有对他偷偷放水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他知道,只要霍家在一天,他的文治之路并不好走。 皇帝不可能让霍家在文武双方都占尽优势,所以他也乐意在翰林院当个小小的编修。 “我对七弟很好奇,不知道七弟能否替为兄解惑?” “解什么?” “七弟自幼被认定经脉不通,无法习武,但为兄听说,七弟可是三殿下的救命恩人,而且功夫高强,这太匪夷所思了。” “那二哥的意思是,我就非得一辈子做个默默无闻的农夫才是最正常的?”殷旭笑了笑,这个问题大概是所有人最想知道的,可惜啊,真相是不会告诉他们的。 “自然不是,为兄只是单纯的好奇。” “那就好奇着吧,人生中有几个未解之谜也是乐趣。” “哈哈……确实如此,是二哥魔障了。”霍一刀文绉绉地说道。 殷旭多看了他几眼,他眼光独到,看人十看九准,这霍一刀不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不过如果他有所图,为什么要弃武习文?霍家的当家绝对不可能选一个只会搬弄笔杆子的文官。 霍一刀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那他所图的东西就令人费解了。 在殷旭看来,这么大的一个家族,为了继承家业兄弟倪墙才是正常的,就如同皇家那三兄弟。 不过从他今天看到的情况,这霍家倒是挺平静的,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殷旭把那本厚厚的家规丢给武胜,“那就谢谢二哥的馈赠了,家规看完后归还。” “有不懂得七弟可以随时来找为兄,为兄住的地方也不远。”也许是为了让他能安静读书,也许是为了将他区分开,霍一刀的院子在府里也算是偏的了。 “当然。”殷旭嘴角勾了勾,随口应承。 霍家的家规,他可一点兴趣也没有,会看才怪! 第097章 三殿下,请自重! 夜灯时分,滕誉谢绝了皇帝的挽留从皇宫中出来,走出那扇庄重的宫门,心头的压抑才散去几分。 “主子,回府么?”韩青将马牵过来问。 滕誉接过缰绳握在手中,低头抚了抚马儿的脖颈,“去霍府。” 他一脚踩在马镫上跃上马背,腰杆笔直,“让韩森准备一车东西,本殿要亲自送到霍府去。” “殿下,您这一去怕是…”怕是会被 霍元帅赶出来的吧? 其实说赶还是好听的了,以那位大佬的脾气,打出来也是很可能的。 霍家历代原本就挂有太傅衔,教育皇子可是光明正大的,虽然他们极少对皇子的言行提出过反对意见。 但不提不代表他们不敢提。 滕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满不在乎地说:“不要紧,本殿只是去露个脸,让霍家知道霍天在本殿心目中的地位。” “此举为何?”韩青不明所以。 “你觉得霍天回霍家,霍家人会对他如何?”滕誉反问。 韩青想了想,并不难猜测到结果,“大概是不冷不热吧。”一个被遗忘了十几年的孩子,既无感情也无牵绊,还能奉为上宾不成? 虽然在霍天的变化会让霍家人诧异,但霍家最不缺的就是武者,一个霍天砸下去也激不起太大的浪花。 “所以,本殿下得去帮他造势啊。”滕誉驱马疾行,很快就回到了三皇子府。 一车东西并不需要太久,韩森将衣裳鞋袜装了一大箱子,两床被子一大箱子,还有殷旭平时用惯得茶壶茶杯,零碎挂饰,随便一整理,竟然也有一车子。 滕誉换了马车亲自带着这车东西去霍府,当他敲开元帅府的大门时,已经是二更天了。 门口值岗的侍卫没能一眼认出三皇子,见他带着行李而来还以为又是哪个送礼的,不耐烦地说:“主子们都歇了,公子请回吧,明日再来。” “大胆!”一声尖锐的声音响起,“睁大你们的狗眼,此乃三殿下,还不快去通传!” 一听是皇子,不管是哪个,都不是他们一个小小的侍卫能拦的,于是将此事告知门房。 门房上当值的小厮淡定多了,他们在元帅府什么样的大人物没见过,一个三皇子还不至于吓得乱了分寸。 小厮出门给滕誉不卑不亢地行了礼,“殿下请稍后,小的这就去禀报。” 这一禀报并没有让滕誉等太久,只是他再出来后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了,有点不安地说:“三殿下,我家老爷说,夜深了不便招待,请您回吧。” 滕誉站在马车前望着这座威严赫赫的府邸,这还是他第一次来霍府,被拦在外面并不意外。 “本殿今日来不是找霍元帅的,他有没有空都无妨。” “那殿下您找谁?” 滕誉微微一笑,“我找你们七少爷,你去通传一声,就说本殿下在门外等他。” “啊?”那小厮愣了一下才想起七少爷是谁,“这……这……小的得先问问老爷的意思。” “也是,是该先知会岳父大人一声,快去,本殿想他想得紧。” “……”那小厮在门房上也听过不少八卦,稍微一联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爷竟然敢亲自上门,连“岳父”都叫出来了,这不是打霍府的脸么? 这一次滕誉等的时间更短了,对方几乎是跑着来回的,看到滕誉喘了口气,“殿下,我家老爷有请!” 滕誉大摇大摆地走进霍府,一路欣赏着霍府朴实大方的美景。 霍正权还没睡下,第一次听门房说三皇子上门时并不想见,还以为他会被气走,没想到竟然还挺有耐心。 那小厮通传时并没有转述滕誉的原话,所以霍正权还不知道他已经被人冠上了岳父的职称。 他之所以同意见,只是想警告他一番。 年轻人有些荒唐行径没关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别一条道上走到黑就好。 可是这样的想法在滕誉进来开口后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岳父在上,本殿下今日是来接霍天回家的。” “啪!”一个白瓷杯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这声脆响后,原本只是裂开的瓷杯瞬间化成粉末。 “三殿下,请自重!”霍正权沉着脸告诫。 “元帅何出此言?” “皇室有祖训,我霍家也有家规,霍家与皇家定然是不可能成为亲家的,当不得您一声岳父。” “原来是因为这个。”滕誉神色轻松地说:“祖训上只是说,霍家女儿不得嫁于皇室,霍家男儿不得娶霍家女,如今本殿下想娶得是霍家男,自然不包括在内。” “强词夺理!天下何曾有过男子与男子成亲的事情?三殿下不妨回去问问皇上,可有这样的先例,天色已晚,殿下请回吧!” 霍正权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如果站在面前的这位不是皇子而是一般世家公子,他一定直接让人乱棍打出去了。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就不能有,元帅又不是那顽固不化之人,难道不能看在我和霍天心心相惜的份上通融一下?” 霍正权听他越说越离谱,不耐烦地高喊:“来人,送客!” 滕誉目的没达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本殿改日再来,不过本殿带来了一些东西,还请元帅转交给霍天。” “不必了,霍府不缺任何东西,不劳烦三殿下费心。” “怎能不费心呢?本殿下只要一想到他自小的生活就忍不住担忧,当然,本殿不是说元帅会亏待霍天,只是他在三皇子府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本殿怕他不习惯。” 霍正权摆摆手,“好,东西留下你回去吧。” 滕誉规规矩矩地拜别了他,很快就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 霍府的管家将那一车东西检查了一遍,发现真的只是日常用品,回禀了霍正权后就叫人拉到殷旭的院子里去了。 殷旭下午睡了一觉,此时正在房中打坐修炼,直到被外头闹哄哄的声音打断。 “何事?”他走出房门文垂首站在门外的丁一。 “七少爷,听说是殿下送东西来了。” “哦?那他真有心了,让人搬进来吧。” 一箱箱东西被人抬进来,管家在后面也走进这个院子,他下意识地打量着殷旭的表情,见他宠辱不惊,更加相信他在三皇子府的待遇了。 三皇子送来的东西都是日常用的,虽然这些东公元帅府里不是没有,但平心而论,这样上等品质的东西是轮不到七少爷的。 “七少爷,老爷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管家避开人群,叫住了殷旭。 “什么话?” “老爷说,霍家男儿只有上战场战死的,绝对没有被世人唾弃而死的,他让七少爷您多思多想。” 殷旭盯着管家那张老脸看了一会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说,让我别管世人的眼光,该怎样就怎样!真是善解人意!” 当然不是!管家擦了把冷汗,“我想,老爷的意思是说,您不要轻易下决定,免得将来后悔。” 殷旭呵呵笑了一声,“那麻烦管家也给本少爷传句话。” “少爷请说。” “麻烦你告诉他,以后外头有人来找本少爷,见不见得由本少爷决定,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元帅大人了。” 管家由衷地佩服这位少爷的胆量,在霍家,可很少有人敢违背老爷的意思,更没有人敢当面顶撞他。 “是,少爷的话老奴会帮忙转达,不过三殿下上门可不是小事,咱们霍家向来不与皇室走太近,老爷谨慎些是正常的。” “是么?我还以为这是有惯例的,毕竟上回霍一龙还和大皇子亲密出游,原来也是要区别对待的。”殷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七少爷想多了,那只是顺路。”至于顺什么路就不好说了,五少爷毕竟是嫡子,只要不是太出格,家里也管不到他。 殷旭耸耸肩,只当是自己想多了。 “屋子里还乱着,就不招待管家了……重远,给管家包上一斤茶叶,听说是贡品,反正我这乡野之民也喝不出来,管家拿回去尝尝。” 管家不用想也知道这贡品是哪来的?哪敢接手?不等重远把东西拿来就大步离开了。 “少爷…”重远走到殷旭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殷旭在原地站了会儿,转身看着被摆满了的堂屋,嘴角若有若无地笑了笑,“多包几份,明日你亲自给府里的几个大管事送去,就说本少爷初来乍到,以后让他们多关照些。” “是,小的明白。” 第098章 谁叫她没那个命呢 旭日东升,第二天天气格外的好,仿佛一下子驱散了冬末的寒冷。 初十的皇家狩猎,霍家父子都会齐齐上阵,霍家乃武将之首,每年出尽风头的必有霍家子弟,而其他世家的青年将领们,只要能与霍家子弟齐头并进就足以前途无量。 霍家门外,侍卫已经将各主子的马匹牵了出来,红白黑棕,皆是最上等的战马。 霍正权披着猩红色的披风跃上马背,披风飞扬又稳稳地落在马背上,那张俊美深刻的脸庞看不出喜怒,却带着不怒自威的严厉。 “启程……” “慢着!”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众人目光循声而去,只见一个如玉般的少年郎稳步走来。 少年穿着绛红色的骑马装,裹着黑色披风,披风滚着一圈白色的毛边,衬着他那张稚嫩的脸庞更加青涩。 “怎么没人通知本少爷是这个时辰出发?霍家的管事就是这么做事情的?”少年面带微笑,朝着霍正权的位置走去。 他的目光在霍正权身旁的红妆美人身上转了一圈,暗叹:这霍夫人第一次见面时只觉得有几分姿色,没想到穿上骑马装骑在枣红大马上还多了几分飒爽之气。 难怪能捕获霍正权的芳心,这种女人在大梁应该是比较少见的吧? “你去做什么?给本帅好好在家里呆着!”霍正权没好气地训道。 “这怎么可以?若是让皇上和文武百官知道霍家还有不参加狩猎的子孙,岂不是让霍家颜面无光?” 霍正权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一句“你去才是让霍家颜面无光”的话硬生生地被他压了回去。 现在朝中谁不知道他霍天和三皇子的关系?今天一大早,外头关于三殿下造访霍府寻妻的消息就传开了。 讽刺的是,世人竟然还把这伤风败俗的事情编成了脍炙人口的佳话。 只因霍家与皇室注定不能结亲,而三皇子和霍家七少爷则成了为了感情敢于冲破束缚突陈规的可怜人。 如果忽略这两位都是男子的话,却是足以成为一段千古奇缘了。 “霍天,你去了也是丢人现眼,就你一个乡下小子,懂得骑马射箭吗?别以为会几手功夫就天下无敌了!到时候拖了霍家的后腿,丢人的可不只是你一个!”霍一龙愤愤地打击道。 殷旭踱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霍一龙胯下的骏马,神色莫名地回答:“会不会你很快就知道了,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霍一龙笔挺地坐在马背上,俯视着霍天,眼神带着轻蔑。 “既然是狩猎,当然是比打到的猎物,就以一天为限,谁打到的猎物多谁赢。” “好!输的人必须跪着给赢的人磕三个响头!”霍一龙目露一丝阴狠。 殷旭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地加了一句:“而且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 “哈哈…求之不得!”霍一龙朝一旁的侍卫喊道:“给他牵一匹马来!要最好的,别说本少爷占了这畜生的便利!” “胡闹!”霍一鸣策马过来,担忧地看了殷旭一眼,继而冲霍一龙说:“五弟,这种场合怎可有你胡闹?输了就输了,当众下跪磕头算怎么回事?霍家家规都背到哪去了?” “大哥,这可是他自己要求的,您就别多管闲事了,霍家家规不准兄弟自相残杀,可没说不准兄弟之间的比斗!”霍一龙傲然地扬着下巴,对这个大哥并没有多少恭敬。 霍一鸣还想规劝,就听到霍夫人笑呵呵地说:“时候不早了,有事到了神麓山再说,可别耽搁了陛下的时辰。” 正好有侍卫将马儿牵过来,殷旭围着那匹马走了一圈,确定没有被做手脚才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四个下属走在队伍的中间。 赶到城门口时,皇帝的仪仗队已经先到了,三位皇子皆是一身戎装,英姿勃发,惹得不少随行的世家千金频频隔帘张望。 狩猎虽说是男人们的事情,但皇帝每一年都会带上几个妃嫔,也会带上助兴的舞姬乐人,因此各贵族世家也会挑选出众的女子随行,运气好的被皇帝看中选入后宫,即使入不了皇上的眼,被位份高的妃嫔看中,将来嫁娶也会更顺利一些。 更何况,三位皇子中还有一个未娶妻的,虽说人荒唐了些,可到底是先皇后嫡子,嫁过去做个王妃妥妥的。 殷旭第一眼便看到了御驾前的三皇子,身着银色的软甲,脸上难得没有维持着那副的玩世不恭的面具,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看到霍家的队伍出现,滕誉也在人群中看到了殷旭,看到他穿着昨日特意送去的服饰,嘴角化开一个短暂而温柔的笑容。 见完礼后,皇帝扶着太监的手坐上马背,扬鞭而起,“人到齐了就出发吧。” “出……发……”赖济全吊着尖细的嗓子高呼一声,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御马屁股后面。 浩浩荡荡的队伍发出凌乱的马蹄声,道路已经被羽林军事先清理过了,沿途没有行人敢靠近,畅通无阻。 神麓山并不在京都境内,而是靠近更北边的徽州,按理说冬日寒冷,猎物锐减并不是最适合狩猎的季节,但皇帝每一年就这时候最有兴致,趁着上朝前舒动舒动筋骨。 所以神麓山上有皇家动物园,有专门的人在此蓄养猎物,大到猛虎财狼,小到山鸡野兔都有。 整座神麓山都被划入官方禁地,平日里并不让百姓们上山。 队伍走得很快,在落日前抵达了神麓山,一行人马住进了山脚下的行宫,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 行宫里主事的依然是云贵妃,每一年的这几天,她都乐意放下宫中的庶务陪着皇帝来这神麓山行宫,一来是这是皇帝恩宠的表现,二来也是避免有不长眼的花花草草趁机接近皇上。 不过这种事总是免不了的,这不,晚宴上镇远侯嫡女一支天女散花令龙心大悦,连赞了三个“好”字,更是让人赏赐了一柄玉如意。 云贵妃闻音知雅意,当夜便安排这位姑娘侍寝,自己度过了孤寂的一夜。 “娘娘,好事儿……”云贵妃的心腹宫女一大早便悄悄跑来告喜。 云贵妃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某个念头在脑海中徘徊不定,揪心的很。 “能有什么好事儿?可是那贱人昨夜侍寝出了差错?”云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起身,由着宫女给她更衣。 “虽然不是,却也差不多了。”那宫女附到云贵妃耳边轻声说:“奴婢打听到,镇远侯家的这位姑娘其实早有了心上人,昨夜您让人宣她伺候陛下她可是不情愿的,还是镇远侯夫人逼着去的。” “呵,那又如何?再不情愿也已经是皇上的女人了,等入了宫,什么心上人都是过眼云烟了。”云贵妃不大有精神地回了一句。 “话虽如此,不过您猜猜这位姑娘的心上人是谁?” 云贵妃听她这话就知道有内幕,收起刚才的漫不经心,严肃地问:“有话就赶紧说。” 那宫女捂着嘴笑了笑,“是。她的心上人啊正好是徐大学士家的嫡次子!” 云贵妃心念一转,“是那个徐家?” “是啊,就是那个徐家,之前被小少爷打断腿的那位,呸,真亏他们说得出口!这事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不仅这位美人,就连徐家也讨不了好。” 云贵妃心思精明,自然明白这件事的利用价值,上次那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徐瑾是保皇党,很得皇上的看重,为了安他的心在大殿上狠狠训斥了大哥一顿,就连自己也被冷落了一阵。 虽然最后没让她外甥赔上一条腿,但皇帝借此事升了徐家大儿子的官,言明下不为例。 “你去问问,昨夜她侍寝的情况,可有说些什么。” “是,奴婢这就去。”那宫女给云贵妃系好腰封,匆匆离去。 云贵妃坐在梳妆台前,看这铜镜里印出来的面孔,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到底是上了年纪,皮肤已经没有年轻时的白皙嫩滑,也不知道皇帝的宠爱还能维持多久。 看来,那件事是该早日做决定了。 没过多久,那宫女便回来了,将昨夜的事情细无巨细地说了一遍,听着皇帝如何宠幸别的女人,云贵妃再好的心态也维持不了平静。 “皇上可有说要封那贱人什么位分?” “说了,说是一早就封了嫔,肯定是看在镇远侯的面子上封的。” “哼,那可未必!没见他昨晚盯着那贱人看的眼神,只不过守在宫里的杨嫔听到这个消息该睡不着觉了。”云贵妃冷笑道。 “可不是,杨嫔伺候皇上多年,还生下二皇子,到现在也不过熬到一个嫔,现在人家才侍一次寝就封了嫔,她肯定不甘心死了。” “不甘心又如何,谁家她没那个命呢!”云贵妃转动着手指上的宝石戒指,阴冷地笑道:“而且一大把年纪了还看不清事实,合着她儿子欺负毅儿,真是胆大包天!” 宫女替她梳直头发,笑着说:“您这次出来将宫里的大权放给她,可把她高兴坏了,哪知道……” “就让她先高兴两天,敢欺负毅儿,本宫要让他们母子死无葬生之地!”云贵妃掰断了一根玉钗,神色阴狠,却也带着一抹势在必得的坚定! “是,这次事成,二皇子定然没有指望了。”那宫女给她挽了个飞仙髻,从首饰盒中挑了一只凤凰宝钗出来,“娘娘,用这支可好?” 云贵妃对着镜子照了照,摆摆手,“既然出了宫门,就不必用如此庄重的首饰,挑个蝴蝶簪就好,妆也画得淡一些。” “是。” 待妆容整理完毕,云贵妃挂上笑容,一脸轻松惬意地说:“该去给陛下请安了。” 皇帝一大早起来神清气爽,换了武装被人簇拥着去了校场。 坐上首位,看着校场中精神勃发、整装待发的青年才俊们,德昌帝大笑着说:“今日狩猎咱们来点新规矩,已婚的靠边站,朕今日要看少年郎们的英姿,得第一的依然有打赏,谁要是能把霍家从第一的宝座上拉下来,朕另外再赏他个指挥使当当!” “吼吼……陛下万岁!”尚未成亲的少年们一个个热情高涨,呼声连天。 反倒是已经准备好出马的已婚青年们神色落寞,心不甘情不愿地从队伍中走出来。 霍一龙心里乐开了花,原本在他前面还有好几个厉害的对手,如他家大哥,如大皇子,如今这些人都被淘汰了,他很有信心拿第一! 想将他们霍家从第一的宝座上撸下来,那也得看他霍一龙答不答应! 霍一龙志得意满地瞥了殷旭一眼,冷哼一声,朝他做了个挑衅的手势。 殷旭昨晚半夜溜进了滕誉的房间,两人虽然才一日不见,但相思之情不浅,温存了一番才睡去,一大早又偷偷溜回来,跟做贼一样。 他打了个哈欠,对霍一龙的挑衅视而不见,反正他和霍一龙打赌只是比谁的猎物多,可没说一定要自己猎到的。 德昌帝兴致高扬,致了一段不短的激情澎湃的祝词,然后让人给每位即将上场的少年们赐了酒。 往年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孩子都是配角,玩玩而已,今年突然被提到前面来担任主角,一个个激动的不能自已,一口喝完烈酒,把碗摔得“啪啪”响。 “定当不负陛下所望!” “哈哈!好!出发吧,朕等着你们凯旋而归!” “遵命!” 第099章 狩猎(上) 大梁的男子一般十四五岁开始议亲,十六岁多数都已经成亲了,所以这次能参加狩猎的几乎都是十六岁以下的少年郎,而縢誉则成了最高龄的那个。 縢誉和殷旭吊在队伍的最尾巴,等大家都冲进山林里的时候他们俩还在平地上优哉游哉的晃悠着。 “指挥使的几品官?”殷旭看着浑身是劲的少年们,好奇地问。 “在大梁,指挥使是正三品,不过皇帝刚才所说的指挥使指的是殿前指挥使,也就是御前侍卫的统帅,不过这职位人数颇多,一个殿前指挥使手下能有个百十号人就不错了。” “御前侍卫大多数也是世家子弟,怎么可能会服从这些小屁孩的管教?” “服不服的那就得看个人本事了,皇帝可不管这些,每年被撸下去的指挥使也不少,毕竟那么多人惦记着呢。” 殷旭摸着下巴鬼气森森地说:“呵呵,看来本少爷得拼一拼了。” “你想进宫当差总比去西北战场来得容易吧?”这是殷旭想出来的能最快出头的方式,而且,皇宫可是个好地方。 “皇宫未必就比战场安全,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年纪还小,阅历有限,去了我不放心。” 殷旭面色古怪,他年纪还小?阅历有限?这说的是他吗? 他一掌拍在縢誉的肩膀上,语重心长地说:“论年纪,我做你祖爷爷都绰绰有余了!还有,你该担心的是皇宫里的人。” 縢誉将殷旭上上下下扫了几遍,想从他身上发现一点祖爷爷的气质,可惜他连自己的祖父都没见过,更何况是祖爷爷? 他倾身凑到殷旭面前,“你到底是何方妖怪?这身体是霍天的吧?那你这是附身术?” 殷旭把他的脑袋推开,“本座乃神仙下凡,霍天已死,本座借用一下他的身体而已,才不是附身术。” 縢誉猛地握紧他的手腕,追问:“什么叫借用一下而已?要还的?”縢誉才不管他是人是仙还是妖,他在乎的只是这个人。 殷旭看他那紧张样,心里憋着一股欢快,“凡人不都是要死的么?死了自然就等于还了。” “好,那就等你死后再说!”縢誉用力一扯,将殷旭扯到自己的马背上,紧紧地抱在胸前,“你一定能活到我死后!” “那是自然!”这点自信殷旭还是有的,几十年寿命对于他而言,实在是太短了。 两人沿着山路慢慢前行,偶尔有动物从周边跑过,他们也视而不见,那份悠闲仿佛不是来狩猎而是来踏青。 霍一龙追着一头鹿穿梭在林间,待看到它冲出灌木的遮掩时,瞄准,弯弓,搭箭,果断利落的射出一箭。 那头鹿感应到危险的临近,飞快地从原地跑开,但以霍一龙的箭术,又岂是它能逃开的。 只是预料中利箭入体的声音并没有响起,那头鹿也没有倒下,反而被它跑进丛林间消失了踪影。 “这怎么可能?”虽然离得远,但他很肯定自己的箭是能射中那头鹿的,怎么好端端的就偏离轨道了呢? 霍一龙策马前进,想要一探究竟。 不过马儿刚跑两步他就停下来了,因为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霍天和縢誉就在前方,而且两人共骑一骑,姿势暧昧。 霍一龙瞪直了眼,这可是在神麓山,而皇上就在山脚下,这两人竟然青天白日的就敢做出这种事,简直…简直是伤风败俗! 这边殷旭自然也看到了霍一龙,他刚才丢出一粒石子救了那头鹿的性命,也是因为看到射箭的人是霍一龙。 对方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殷旭的视线落在他马背上,那里已经绑着不少猎物了,看来收获颇丰。 “诶,如果猎到大型的猎物,要怎么弄回去?比赛最终是按数量算的么?” “嗯,比谁猎的动物多,不过一只虎可以抵十只野兔,猛兽按比例兑换,也不用搬尸体回去,带尸体的一部分就行。” “不错,挺公平的,咱们是不是该开始干活了?” 縢誉咬着他的脖子,低笑说:“现在才开始干活,自信心很足啊。” 殷旭缩了下脖子,用肩膀将他顶开,“不留点时间让他们干活,本少爷哪来的猎物可抢?” 今天进山的少年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使一个人能猎到一百只猎物,他只要多抢几个就一定够了。 “比赛没规定不准动手抢吧?” 縢誉认真想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没有,只不过从来没人想过要去抢别人的猎物,毕竟皇帝还在山下坐这儿,这么没品的事谁敢做? 以前他倒是有让韩青偷偷帮忙凑数过,反正在山里,小心些不被人遇上就好了,抢了别人了可是会被告发的。 “史无前例,所以本殿也不知道抢了之后会怎样。” “那就让本少爷当这世上第一人吧!”殷旭高呼一声,起身跳到自己的马背上,“走吧,看看哪个倒霉蛋第一个被咱们遇上!” 神麓山很大,但一般狩猎都不会太深入,一来是深林中猛兽繁多,单枪匹马的遇上一只还好解决,要是遇上狼群可就危险了。 二来这神麓山地形复杂,进去了未必能出得来,万一在里头迷路,那也是九死一生的事。 殷旭和縢誉是追着霍一龙刚才离开的方向去的,对殷旭来说,抢谁的都一样,可是縢誉却觉得应该趁现在大家没防备把最难搞的对手后搞定。 霍一龙武功不算顶好,但在这群少年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了,绝对是殷旭的最大竞争对手。 可惜他们走了半刻钟也没瞧见霍一龙的身影,倒是碰上了另外一个少年。 那少年似乎对三皇子很顾忌,匆匆行了礼,然后扯着缰绳就想掉头跑路。 殷旭甩出马鞭,缠着他的脖子将人拉回来,笑意盈盈地说:“怎么见着我们就跑?我们身后又没有猛兽?” 猛兽哪有人可怕?那少年抓住脖子上的马鞭往外扯,等终于能呼吸了才反问:“咳咳…你…你们有何贵干?” 殷旭来到他的背后,拨弄着马背后驮着的袋子,里面已经有一只新鲜的野猪脚和几只野鸡野兔,收获算不上丰富,但肯定也不算差了。 趁对方愣神之际,殷旭直接把袋子弄到自己身边,大言不惭道:“这些,就当是你孝敬三皇子的了。” “……”那少年完全傻眼了,等看到那袋子被绑在殷旭的马背上,才回过神来,“慢着!你这与强取豪夺有何区别?” 殷旭微微一笑,“本少爷就是在强取豪夺啊,你没看到吗?”说着把袋子口收紧,招呼縢誉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过那少年虽然反应慢了些,却不是任人欺负的主,他堵住殷旭的路,冷笑:“霍七少想用这种办法赢得比赛?你这是欺君之罪!” “君可有说不许夺人猎物?君可有说猎物必须是自己猎到的?”殷旭耸耸肩,“既然都没说,哪来的欺君之罪?” “你……这是在强词夺理!” “是啊是啊,本少爷承认,那你又能怎样?”殷旭挑衅地瞥了他一眼,成功激起了他的怒气。 抢东西可是个技术活,殷旭还不屑于用縢誉的身份去欺压,所以必须用武力抢!他相信皇帝设这么一场比赛,可不只是看看谁的箭术好。 “欺人太甚!”那少年暴起,从箭筒中抽出一支利箭,眼也不眨地朝殷旭射去! 殷旭身体后仰,平平地躺在马背上避过了这一箭,等他再支起身体,对方已经挥着一把大刀削了过来。 那刀刃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刚才打猎时留下的。 殷旭以掌代刀,在对方的刀面上重重一砍,只见那坚硬的长刀瞬间断成了两截,断裂处的金属泛着黑色,平整的切口也变得凹凸不平。 那少年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一招都没接住就被对方弄断了兵器,这把长刀自从他学武起就一直跟着他,现在竟然比不过一个少年的手掌。 他真怀疑当初父亲送他这把刀时得意的表情是不是装出来的,说好的宝刀呢? 殷旭可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直接问:“还要打吗?” 那少年丢开剩下的半截刀,一脸豁出去的样子,“除非你今日杀了我,否则到了陛下面前,我定当实话实说!” “本少爷做了就不怕被人知道,你尽管去说好了!”殷旭可不像这群小孩这么单纯,以为皇帝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没有规定不能朝同行的人下手,说不定对方正等着看这场好戏呢。 那少年气得头顶冒烟,既不甘心自己打到的猎物,更不甘心自己输在一个废柴手上。 “你给我等着!”放出一句狠话,少年骑着马快速跑开了。 殷旭在他背后喊道:“随时恭候!记得多带点人来!”省得他一个个去找,麻烦! 縢誉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模样摇头笑了笑,“赶紧走吧,等他把你的事情宣扬开,估计其他人就得先一致对外把你轰出去了。” 殷旭幻想着自己被百八十号少年人围住的场景,忍不住笑了:“那多有意思啊!”还是一群孩子呢,逗逗他们也无妨。 第100章 狩猎(中) 因为不能带侍卫,所以入场打猎的少爷们要么三五个凑成一组,要么单独行动,落单的人多,殷旭不费多大的力就抢了十几号人的成果。 一路走下来倒是没再碰上霍一龙,眼看时间快要正午,两人选了一条河边的位置休息。 縢誉捡了些柴生起火堆,又把随身带着的水囊递给殷旭,问:“想吃什么肉?正好这里都有,挑一个本殿下烤给你吃。” 殷旭丝毫不怀疑他会烤肉,这男人在外表现的一无是处,实际上却是个文武全才。 “随便,我不挑。”他把路上摘得野果拿出来洗干净,还有几种能吃的菇类,是縢誉特意摘来的。 因为没有锅,他们只能吃烤肉,縢誉挑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和野鸡走到河边处理干净,放血、拔毛、剖腹、动作熟练的很,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 殷旭把啃过一口的野果递到縢誉嘴巴,“尝尝看,真甜!” 縢誉看着果子上的牙印,想也不想就在上面咬了一口,可是这一口还没开始嚼就被他皱着眉头吐出来了。 他娘的,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酸这么涩的果子,是人吃的吗? “哈哈……”殷旭捂着肚子在一旁笑,显然刚才的动作是故意为之。 縢誉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了,一把抓住殷旭把人按在怀里,对着他的嘴巴狠狠咬下去,“敢戏弄本殿下,让你也尝尝这味道。” “唔……”殷旭想说自己尝过了的,否则也不会知道外表这么好看的果子竟然又酸又涩,连他这个忍耐力强悍的人都受不了。 酸涩的味道在两人的口腔里流转,不过两人很快就忘记了这种不太好的味道,专心致志的享受着亲吻带来的甜蜜。 縢誉一只手箍着殷旭的腰,另一只手撩起殷旭的衣摆,解开他的裤腰带伸了进去。 刚洗过的手还很冰,殷旭被刺激的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过却也舍不得让他放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辈子满脑子修炼,清心寡欲,所以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制止不了,殷旭暗忖:得想个办法说服縢誉乖乖躺在让他上才行。 这双修的妙处一定销魂蚀骨。 “在想什么?这种时候竟然还有空胡思乱想?”縢誉咬着他的耳朵加重了手下的力度,殷旭回过神来,喘了口气,将縢誉扑倒在地上。 厚厚的披风铺在潮湿的地面上,縢誉也不觉得冷,便让殷旭坐在自己身上,“青天白日的,你这是想勾引本殿下犯错吗?” 殷旭坐在他的小腹上,俯身亲吻着他湿润的嘴唇,“凭我们的耳力也不用担心有人靠近,不过你还真说错了,不是我勾引你犯错,而是你勾引我的。” 从最开始,这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就引诱了他,让他改变了几百年来对炉鼎的厌恶之情,甚至还想把他锁在身边,到后来也是这个人无形中勾引了自己,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对他的感情。 縢誉听到这话显然挺高兴的,他把手抽出来,替他拉好裤子,“虽然这话听着很诱人,不过……火上还烤着鸡呢,你没闻到焦味吗?” 殷旭皱眉看着他的动作,身上所有的热度都集中在一起,让他不得劲地在縢誉身上蹭了蹭。 他回头瞥了一眼火堆,“反正我吃不吃都无所谓,边上不是还有只兔子吗?” “那可不行,我还想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呢。”其实縢誉不敢说,因为他在殷旭眼中看到了势在必得的坚定,所以才不得不终止这次的亲热。 直到现在两人的身手也差不多,很难分出胜负,那自然也就分不出上下,如果要让自己躺在殷旭身下……光是想想那情景,他就别扭得慌。 殷旭从他身上起开,坐到一边平复了一下燥热的身体,然后看看縢誉拿着匕首切掉烤焦的鸡肉,握着树枝翻转,很快就有香味逸散开来。 怕一只鸡不够吃,縢誉把兔子肉也拷上了,反正他们现在的猎物多,并不赶时间。 只是縢誉不知道,因为他们开的这个先例,让神麓山里的少年们彻底放开了胆子,也开始通过这种方式获取猎物。 尤其是那些被殷旭抢了猎物的少年,他们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有人抢了他们的东西,那他们就去抢别人的好了,总有比他们弱的人。 这样的一个循环渐渐就产生了,发展到后来,因为个人势单力薄,所以平日里关系好的便开始组队,路上可以一起打猎,一起抢人,然后再按商量好的方案分配劳动成果。 别说,这样的方案确实比原先只打猎的快多了,因为人多,他们可以合力围攻大型猎物,事半功倍。 縢誉把烤好的鸡肉递到殷旭面前,让他自己挑喜欢吃的部位。 殷旭虽然对肉食不喜,但这凡人的身体却不能完全离开肉食,而且运动了半天也确实饿了。 他撕下一块鸡腿,然后把鸡肚子里塞着的串好的菇也取出来,剩下的还给縢誉,“我吃这些就够了。” 縢誉已经对他的食量不抱希望了,他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带上糕点,如果有糕点,殷旭至少还能多吃几口。 大口大口的把鸡肉吃完,縢誉也不过吃了个半饱,他翻转着另一边的烤兔肉,让殷旭看着火,自己起身钻进了树林里。 殷旭也没问他去干什么,坐在火堆旁接手了烤肉的任务。 他已经忘了上辈子是吃什么长大的了,更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这样在野外烤过肉,不过即使有,恐怕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悠闲吧? 修真界强者为尊,弱肉强食,争斗永不停歇,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所以在摆脱了炉鼎的命运后,殷旭就选择了闭关,没有实力没有背景在修真界行走简直就是找死。 “快看!他在那!”一声大喊打断了殷旭的回忆,他回头一看,就见十几个少年骑着马朝他冲过来。 他第一眼先注意到了这些人的收获,每个人的马背上都绑着不少猎物,看来是肥羊自动送上门来了。 等看清这些人的长相,才发现里头有一半是被自己抢过的,所以说,这是拉帮结伙报仇来了? 殷旭嘴角勾了勾,低下头继续转动着手里的烤肉。 “霍天,把抢走的猎物交出来,本少爷就替你求求情让大家饶了你这一回!”跑在最前面的少年挺着胸脯说。 “哈哈…”其余人哄笑起来,显然因为人多对殷旭起了轻视之心。 “别废话了,正好三皇子不在,大家赶快动手,这小子既然敢抢大家的猎物,大家就揍一顿讨回公道如何?” “他可是霍家……” “霍家又怎样?今天可是他先动手抢猎物的,就算告到皇上那,也是咱们占理儿!” “就是,而且咱们也没少挨揍,看看被他抢的,哪个身上没带伤?” 几个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少年,听到这话想想也对,既然是对方先动手的,那他们打回去也是应该的吧? 霍元帅就算要找麻烦也得讲理对吧?而且他们可都知道这位霍七少的底,霍元帅如果知道他不按规矩来,说不定第一个揍得就是他。 这么一想,原来还在犹豫的几个人都放心了,一个个搭上弓箭瞄准殷旭。 “霍天,再说一次,把猎物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殷旭掀了一下眼皮,冷笑一声,一掌拍在地上,烧的正旺的柴火顿时被震离了地面。 众人也不见他怎么动作,只见一根根烧着的柴火朝他们飞来。 能来狩猎的少年多少都会点功夫,即使不会也是身手敏捷的,自然不会躲不开一根柴火。 可惜他们想的太简单了,当他们把飞到面前的柴火打落时,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柴火上的火苗扑腾着朝他们射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一个来不及避开的少年被火苗烧着了袖子,忙跳下马背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勉强将火扑灭。 可就算这样,他的胳膊还是被烧伤了。袖子更是烧掉了一截,疼的他囔囔了好长一段时间。 不止是他,被火苗蹭到的少年不少,不过殷旭没动杀心,只想教训他们一顿,因此下手并不重。 等火彻底扑灭,几个被吓破胆的少年已经心生退意。 “慌什么?他就一个人,咱们这么多人还会怕他不成?”领头少年一发狠,快速地弯弓搭箭,锋利的箭矢朝着殷旭的面门飞去。 众人大吃一惊,刚才他们虽然都拿弓箭对着殷旭,可那只是威胁,并没有人真想要他的命。 狩猎之争,弄点伤出来不算什么,但如果伤及性命,还是霍家人的性命,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曹泽明,你疯了?”有人惊呼一声,跑过去抱住曹泽明的腰,将他往后拖。 也有人朝殷旭示警,大喊:“霍天,快避开啊!……” 众人见殷旭一动不动地坐在原地,甚至连眼神都平静的很,别问他们隔这么远怎么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反正他们就是知道。 就在大家以为会见到血溅三尺的一幕时,殷旭终于动了,只见他抬起右手,轻轻松松地夹住了那根急速飞去的利箭,脑袋自始至终都没有偏移一分。 “……”众人咽了口口水,暗忖:霍家人都是这么变态的么? 只这一招就让众人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位霍家少爷了,可惜他们觉悟的太晚。 那边殷旭皱着眉看着掉落在地上的兔子肉,肉上沾了泥土彻底不能吃了,想着还没吃饱的縢誉,他心情顿时不好了。 他两根手指一转,那只箭的箭头便对准了曹泽明,稍微一发力,那只飞箭以更快的速度被投掷回来。 在众人的一呼一吸间准确无误地射中了目标。 “啊……”意料之中的惨叫声,曹泽明往后退了两步背靠着一棵大树才停下来。 他的脸疼的扭曲着,一只手颤抖着捂着肩膀上的利箭。 “别拔!”有人朝他大喊一声,“咱们连个伤药都没带,拔了怎么止血?” “对对,快回去!”有人冲到曹泽明身边,扶着他想将人弄上马。 曹泽明疼的满头大汗,紧咬着嘴唇才没让自己叫出声,他推开来扶他的人,指着殷旭吼道:“霍天,一箭之仇不共戴天!” 殷旭嗤笑一声,回了他两个字:“幼稚!” 因为这么幼稚的事情与他结仇,果真是小孩子!连最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还想找他报仇? 曹泽明的脸因为失血而显得煞白煞白的,他恶狠狠的盯着殷旭,可惜对方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曹家大概挺有实力,所以才能让他当了这个小队的领头人。 但很显然,这个领头人并不如何聪明。 “哟,这么热闹啊,都聚在这里给本殿送礼么?”縢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众人后面笑着问。 第101章 狩猎(下) 滕誉一出现,原本就想跑的少年更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滕誉一步一步地走向曹泽明,视线落在他被血染湿的衣袍上,上头插着的利箭带着白色的羽毛,并不是他和殷旭用的。 “这是谁干的?”滕誉毫无感情地问。 几个单纯的小少年以为来了救星,忙不停地告了殷旭一状,“是霍天干的!他还用火烧我们!” 说着纷纷露出自己身上被烧伤的伤口。 “哦。”滕誉依旧面无表情,扫了一眼在场的少年们,将他们的面孔记入脑中,然后走到曹泽明跟前。 他的眼神阴暗狠厉,可惜众人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而唯一看到的那个已经因为失血太多目光涣散了。 他伸手握住曹泽明肩膀上的箭矢,轻轻一推,让箭头整个没入曹泽明的皮肉中,听着对方瞬间高亢的惨叫声,沉声说:“都伤成这样了,还不赶紧把人抬下山,难道你们要看着他血尽而亡么?” 众位少年光是听到那一声声的惨叫就觉得疼得很,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哪还敢继续呆在这里,两个年纪稍微大些的冲过去将曹泽明扶到马上,然后马不停蹄地走了。 “慢着!”滕誉突然出声,众人停下脚步,等着他发话。 真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见这位三皇子,怎么以前他们就不觉得他有种让人无法反驳的气质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皇家威严?天生的? 滕誉可不管他们怎么想,“把猎物留下,既然打架打输了就该有失败者的自觉!” 众位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并不想将交出自己的劳动成果,他们现在回去摆明已经输了,可如果连一点猎物也没有带回去,那实在是输的颜面无光。 别说家里人不会放过他们,就是他们自己日后也没有脸在圈子里混了。 可他们刚才确实是输了,输不起同样是没面子的事情。 “三殿下,不知晚生能否用银子赎买自己的猎物?”一个戴着貂皮小帽的少年红着脸问。 滕誉算了下他们手头上的猎物,很干脆的点头,“可以,一个点一百两,愿意的把银票留下,东西带走,不愿意的就把猎物留下。” 所谓的一个点是按最小的猎物算的,不管怎么算,他都赚大发了。 有了个好的开头,为面子着想的少年都乐意花这些钱,即使钱少的,也会折中一下,买下一部分猎物,起码比空着手回去好看些。 交易很快就完成了,等这些少年走远,滕誉掏出帕子擦了擦胸前溅到的血滴,可惜怎么擦都留下一点一点的痕迹。 他丢开帕子,把地上的猎物一股脑儿地用披风兜起来压到马背上。 可怜的马儿因为负重太多不高兴地抬起马蹄叫了几声,被滕誉拍了两巴掌才老实下来。 滕誉走到殷旭身边,挨着他坐下,先是把收缴上来的银票塞给他,然后把一兜野果摊在他面前,“吃吧,我都事先尝过了,肯定能吃。” 他一个皇子,会烤肉还是小时候好奇偷偷摸摸学的,自然不可能知道怎么分辨野果的实用性。 为了避免像殷旭那样摘到不能吃的,他每看到一种都要先摘一个尝过了才敢下手。 也是他运气好,这一路走过去都没碰上有毒的,否则他堂堂一个皇子可能就因为给爱人摘果子而中毒身亡了。 不知道这样的结局能否促成一段可歌可泣的千古奇闻。 殷旭先把银子银票点了一遍,发现这一架打的不亏,让他发了一笔小财。 把银钱收好,殷旭才从滕誉手中挑了一枚红彤彤的果子塞进嘴里,有些冰冷酸甜的滋味瞬间虏获了他的味蕾。 一连吃了三个,他才停下来,指着地上脏兮兮的食物说:“你的午餐没了,我给你重新烤一只吧?” “你会?”滕誉有些惊讶,从殷旭平日的行为来看,这绝对是个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 在很多方面,这个少年比自己这个正宗的皇子皇孙还讲究,即使他不是霍天,也一定不会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出身。 殷旭摇摇头,不客气地回答:“不会,不过看你刚才的做法也不难。” 滕誉忙把野果摊在地上,跑过去重新收拾出来一只野兔,然后期待地守在一旁。 殷旭把袖子撸起来,削了一根树枝将肉串起来,然后让滕誉帮忙生火。 刚才他们捡的木柴还有不少,滕誉挑了几根干枯的树枝架起来引火。 殷旭看着他掏出火折子准备点火,灵机一动,“等一下。” “怎么了?”滕誉侧头看他。 “你的焰阳决不是到第二层中阶了么?”见对方点头,殷旭兴奋地说:“那你试试用焰阳决能不能发出火苗。” 滕誉心里有了底,之前跟暗卫比试时他就发现自己的焰阳决已经能在拳头上外放一层蓝色的火焰,于是坐直身体准备给殷旭见识一下自己的本事。 说不定对方一个震惊就甘愿拜倒在自己雄威之下了。 他握紧右手,运功将内力引导到拳头上,然后暴喝一声,拳头猛地砸向柴堆。 只听见“砰”的一声响,木柴被击碎四处飞溅,而原本柴堆的位置则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坑里一圈焦黑,冒着烟却没有火苗。 殷旭嘴角一抽,满头黑线地问:“我只是让你引火,没让你烧山,你使这么大的力干嘛?” 滕誉开始还挺得意,觉得自己这一拳威力无比,可是听了殷旭的话后一腔热血又冷了回去,不尴不尬地说:“抱歉抱歉,一时没把握好力度。” 他利索的再弄了一堆干柴,只是这一次就犯难了,不用力他怎么催出火焰来呢?可是一用力,这堆柴肯定又白搭了。 他盯着自己的拳头看了半响,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殷旭把生肉举到他面前,不耐放地问:“你还想不想吃了?” 滕誉心道:还不是因为你提出的要求,现在火都点不起来,想吃也没有啊。 殷旭从他行囊中掏出之前那把火折子,然后将滕誉推到一边,“你慢慢琢磨,我自己来。” 将火堆点燃,殷旭又在火堆上立了个架子,把肉放上去,等着近火的一边烤的变色了才转动着树枝换一边。 因为什么调料都没带,他们这一餐只能吃无味的烤肉,难吃是难吃了点,但胜在肉质新鲜,烤的香喷喷的也能入口。 殷旭到底是第一次做这个,动作看起来熟练,其实烤出来的肉要么焦了,要么还没熟,而他面上也是平静如水,倒是让人不好嘲笑。 而且正沉浸在武学中的某人也没心情嘲笑他。 滕誉对着空气击出一拳,让周围的温度陡然升高了些,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火苗出现。 他发现自己只有在尽全力出击之后拳头上才会火焰出现,奇怪的是,他见过的所有霍家人使用的焰阳决都不曾出现过火焰,只是那一拳打在人身上,确实能使人通体焦黑。 他知道这一定是殷旭改进过这功法的缘故。 他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握在掌中,然后试着将内力凝聚到手掌心上,用力一握,掌心的那一段树枝立即变成灰烬落下来。 一只手从他眼皮子底下拿走了断下来的一截树枝,滕誉跟着看过去,只见少年也将树枝握在掌中,一用力,粉末状的木屑簌簌掉下来。 滕誉看着对方对着手掌吹了一口气,然后朝他翻了个白眼,继续烤他的肉去了。 被鄙视了,滕誉心想。 他一次次地试着怎么把树枝点燃而不是毁了一根树枝,力度一点一点地控制,就像是女人绣花一样,格外有耐心。 可是试了十几次,他依然无法成功,力小了根本不会有作用,就像哈了一口暖气,只能暖暖手心,力大了则依然是毁灭性的打击,除了渣什么都不剩。 直到一只烤熟的兔子递到他面前,滕誉也没有成功,只是隐隐有些了悟的感觉,可惜那感觉太缥缈,他还没抓住。 滕誉低头结果被烤的惨不忍睹的肉,试着咬了一口,发现还行,有点焦味,肉质有点老,带外皮烤的很酥脆,他吃了一半才停下来。 “过来。”殷旭朝吃完东西陷入沉思的滕誉抬手。 滕誉挪到他身边,撕下一块肉塞到殷旭嘴里,“尝尝自己的手艺,天赋不错,第一次能有这水准足够骄傲了。” 殷旭嚼了两口就吐掉了,和滕誉烤的肉相比,自己烤的简直是毒药。 他握着滕誉的右手腕,看着被木炭涂黑的手掌,提起他的一根手指说:“试试将内力凝聚在手指头上。” 滕誉照做了,随着充盈的内劲在体内流动,他能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热气正沿着经脉流动,最后还汇聚到他翘起的食指尖上。 而这根手指烫的发疼,像是被放在火上烧一样。 他盯着自己的手指尖,总觉得有东西要冲破出来,可是却又差了一点点助力。 “听说江湖上有一种指功,能凌空点穴,隔空杀人,被视为绝学,可是本殿现在有一种感觉,感觉本殿的这根手指就有这种能力。” 他将手指轻轻在一根木柴上点了一下,只见那手指轻轻松松地插入了硬实的木柴中,仿佛他插进去的只是一块豆腐。 殷旭又握住了他的手腕,“我让你动了么?重来!” 滕誉呵呵笑了一声,凑到他脸上亲了一口,很听话的继续刚才的步骤。 殷旭问了他几个问题,然后教了他一段口诀,“你试试这口诀能不能用。” 滕誉默念了一遍,并不知道这口诀的作用,但这么短的口诀应该不是什么大招的。 他闭上双眼,将口诀的内容作用于己身,然后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冲破了他的食指,他睁眼一看,眼前一道火苗跳动了一下又消失不见了。 “这……” 殷旭摸着下巴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异动。 他在最初就试过了,在这个世界根本用不了修真界最简单的引水决和引火决,因为这里没有灵气。 可是现在滕誉却能用这火诀,这说明什么呢? 他将引水诀的口诀也教给滕誉,让他试试,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一点效果。 那是不是说只有达到一定的条件,那些必须用灵气引发的口诀才能在这个世界使用。 就像滕誉修炼了焰阳决,本身火属性浓郁,只需要稍微一引导便能触发开启的机关,而没有必要的条件,光有口诀就没用。 这个发现虽然有些鸡肋,但还是让殷旭兴奋了一阵子。 修真界的口诀千千万万,很多都是低级的人人都会的小术法,这些术法在修真界没什么,可放到这个世界就显得高端多了。 至少以后他和滕誉出门就不用带火折子了,不用担心没火吃不上热饭了。 滕誉也被这个能力吓了一跳,可没听说过江湖上有哪一门派的功法能直接发出火来,感觉倒像是话本中的修道者一般。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三位真火?”滕誉乐呵呵地问。 殷旭回过神来,冲着他冷笑数声:“就你?还三味真火?”别开玩笑了,那可是连他最鼎盛时期都不会的玩意儿。 第102章 祸水东引 霍一龙躲开殷旭后就自己往深山去了,他事先有调查过,直到只要不进入深山腹地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外头僧多粥少,而且不少动物受了惊吓都往深处跑,所以他才不愿意在外围和人抢呢。 一个人牵着马穿梭在密林中,霍一龙很快就有了收获。 这次狩猎每个人只发了一筒五十支箭,霍一龙估算着自己能百发百中绝对能拿拿第一名。 自己这次的竞争对手只是一群年龄不相上下的少年,比预想的情况好多了。 “吼……”一只棕色的熊出现在视野中,不知道是否是循着血腥味来的。 “来得正好!”霍一龙看着对方站起来与人等高的雄壮身体,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他数了数剩下的箭矢,还有八支,足够他解决这只大笨熊了。 他重重拍了下马尔的屁股,将它赶到一边,然后抽出一只箭搭上,瞄准正朝着他疾奔而来的棕熊。 将箭头对准它的眼睛,霍一龙猛地一松手,利箭离弦而出,带出一道破风声。 那棕熊感应到危险,强健的身体往前一跃,避开了那支飞箭。 霍一龙眉头挑了挑,“还挺灵敏的,不过可惜遇上了本少爷!”他又抽了一支箭搭上,这一次也没有瞄准的太细致,随意射出了一箭。 不等那只箭落地,霍一龙迅速地抽出三只箭搭上,瞬间射出,分三路朝那只棕熊飞去。 “吼……”一声怒吼震得周围的树木都瑟瑟发抖,霍一龙的一支箭射中了对方的前肢。 这样的结果有些出乎霍一龙的意料,“好家伙,还真有两下子。” 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棕熊,霍一龙没有正面对抗,而是脚尖一点跃上了一旁的大树,至上而下又射出一箭。 箭矢没入熊体,那只熊也已经撞上了他所在的这棵大树,霍一龙在这剧烈的震荡中跳到另外一棵树上。 一人一熊就这样在密林里玩起了追赶的游戏,霍一龙对这只熊的体力实在佩服得很,身上插着三支箭竟然依然能把大腿粗的树撞到,好在他也没打算正面对抗。 最后一只箭搭上弓,霍一龙这次没有大意,而是瞄准了它额头的正中央,算计好时机,手一松,看着那只箭朝着自己预定的方向飞啸而去。 “吼……”最后一声怒吼,棕熊终于倒下去了,霍一龙在树上等了片刻才下去收尸。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箭筒,霍一龙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有了你,本少爷这次狩猎定然是第一名!” 猎到的猎物太多根本带不走,但他知道外头等着吃肉的人多得是,所以就把猎物都堆放在一起,用树枝稍微掩盖了下,等回去了叫侍卫来抬走,也让他们看看自己这个霍家子孙的厉害。 转身去寻找刚才因惊吓跑掉的马匹,霍一龙暗忖:如果是父亲的那匹狮子骢,一定不会被如此轻易地吓跑。 循着足迹往东方走,霍一龙默默算了一遍自己的收获,自信心十足。 远远地听到一声凄厉的马鸣声,霍一龙心下一紧,“不好!”该不会是马背上的猎物把猛兽引出来了吧? 他该想到的,既然能来一只熊瞎子,自然也会有其他猛兽出现。 他加快脚步循着声音飞奔而去,等到地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群野狼正在啃食地上的尸体,见到有人类出现,压低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警告的低吼。 霍一龙看着自己大半天的劳动成果有一半进了狼肚子,眼睛红的都快滴出血来了。 “畜生!”霍一龙从身旁拔起一棵树朝狼群砸了过去!“敢抢本少爷的战利品,找死!” 狼群被砸过来的树分散开了,然后迅速在退守在十米远外,犹豫着该不该进攻。 地上的食物诱惑力实在太大了,在这寒冬还未过的时候,能一次性找到这么多的食物可是很难得的。 十几只狼聚在一起朝霍一龙发出威胁的吼叫,然后一步一步小心地朝食物靠近。 霍一龙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同样对着狼群虎视眈眈,时间已经不多了,根本不够他再去找猎物,唯一的方法只能把这十几只狼带回去。 面对一只狼不可怕,可面对一群狼他就不敢托大了,狼群是团队合作的典型,它们的战斗力绝对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 他咬咬牙,握着匕首,跳起身抓住一条树藤荡到狼群上方,然后松开手一脚踹向离他最近的狼,同时匕首狠狠地朝着一只狼背上插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太突然,被霍一龙一击得手,狼群被迫散开,被鲜血刺激的眼睛发红,露着一嘴利牙包围着霍一龙。 霍一龙把匕首重重抽出来,将已死的狼尸踢到一旁,抹掉脸上溅到的血液。 被一群狼包围着绝对比面对一只熊可怕得多,霍一龙全力以赴,等身上挂了彩,他也才杀死三只狼而已。 “这样下去可不行!”霍一龙撕下一块布把被狼爪抓伤的胳膊绑住,靠着一棵树和狼群对峙着。 大概是之前那只狼的死刺激了这些畜生,霍一龙发现它们大有不死不休的意思。 他确实低估了这群狼的战斗力,仅仅半个时辰就能将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霍一龙再次瞥了一眼地上凌乱狼藉的猎物尸体,狠下心抛开战利品跑了。 可是他发现不管怎么走哪条路,狼群都不依不饶地在屁股后面追,得力于他们灵敏的嗅觉,自己即使逃的再远也有办法被他找到踪迹。 霍一龙虽说自小习武,但真正的生死战斗却没有参加过,有的只是一颗高傲的心和一个不算差的身手。 和这些不怕死的畜生比,他显然少了一份不怕死的决心。 霍一龙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他只能尽量往来的方向跑,只要碰到人就不怕了,即使两个人打不过狼群,他也可以拉个垫背的为他争取时间。 前方隐约有个声音传来,霍一龙心中一喜,大声呼救:“谁在前面?…快来人…” “这声音…有些耳熟啊。”殷旭趴在滕誉怀里,懒洋洋地说。 “过去看看?”滕誉笑着将殷旭肩头的披风裹好,刚才这人直说犯困,已经趴在他身上睡了一觉。 “先等等,我怎么听着像是霍一龙的声音。”殷旭坐直身体,遥望着远方,可惜这里树木成林,视线受阻,看的并不远。 “确实是他,听声音应该是遇到麻烦了。” “那去看看,看看是什么麻烦,如果可能,咱们顺便送他一程。” “哈哈…”滕誉捏了捏殷旭的鼻子,“如果让霍正权知道你见死不救,估计能生撕了你。” “你不说我不说他哪能知道?而且我会怕他不成?”两人慢悠悠地朝着霍一龙呼救的方向走,不用片刻就看到了正在林子里跑的飞快的霍一龙。 而从他边跑边回头的姿势来看,后面应该还有东西在追。 能把堂堂霍家嫡子追成这副德行的,恐怕不是一般的野兽。 不过下一刻答案就揭晓了,一群发怒的野狼在霍一龙身后紧追不舍。 似乎是感受到了狼群的威慑,滕誉胯下的骏马有些不安起来。 “这附近竟然有狼群,那落单的人岂不是很危险?” “这神麓山外围都有侍卫巡山,按理说狼群不会出来,不过今天人多猎物多,血腥味浓郁,估计是闻着味找来的。” 在他们见到霍一龙的同时对方显然也看到他们了,只见他脚步一顿,面色犹豫。 这一犹豫后面的狼群离得更近了,那一声声咆哮令人心生寒意。 “如果只是一般的猎食,狼群不至于执着到此,恐怕这霍一龙干了什么坏事了。”滕誉有些幸灾乐祸地说。 “管他干了什么事,我只知道他朝咱们跑过来了,跑么?”殷旭安抚地拍拍坐骑的脖子。 据说三皇子的骑射功夫很差,霍天勉强有点能耐,想必能为他争取一点时间。 等他下了山,就不信这些畜生还敢追着他,如果敢,那就更好了。 滕誉眼睛一眯,嘴角微微勾起,“这小子心太恶毒。” 殷旭自然也能看出他的打算,哼笑一声,然后弯弓对准他,“站住!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霍天,你想做什么?”霍一龙脚步一顿,焦躁地看着他。 “做什么?当然是保命啊,你不会以为我能打得过这群狼吧?” “有何不能?我们有三个人,一人分几只就行了,或者你把弓箭扔给我,我自己来。” 见他目光热切地盯着自己的箭筒,殷旭低声笑了起来,“把弓箭给你了,我用什么?我身后可是站着三皇子,出了闪失谁负责?” 霍一龙暗暗赔了一声,不过是个废物,有什么负责不负责的? 不过如果他死了确实是件麻烦的事情,霍一龙还没笨到以为在这山里出事就与他无关。 眼看狼群越来越近,霍一龙没时间和他瞎扯,顶着箭头往旁边的小路上跑。 还好这山上有修了不少路,虽然有些因为常年没走荒废了,但总比钻灌木丛好些。 殷旭也没去管他,箭头一转,瞄准跑在最前面的一只狼一箭射出去。 他在箭头上过了一层魔气,箭头射中那只狼的右耳,原本只是很轻微的伤势却在下一刻令那只狼倒地不起。 这一变故吓住了剩余的狼群,纷纷停下脚步警惕且凶狠地瞪着殷旭。 “死了?”看到这一幕的滕誉也惊讶地问。 “不知道。”殷旭简答地回答了三个字,就瞄准了下一头狼。 狼群也并不是完全不怕死,他们只是会估量对手的能力值,如果毫无胜算并不会死磕到底。 殷旭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让它们很忌惮,而他刚才射出的那一箭又太诡异,令狼群踯躅不前。 霍一龙并没有跑远,而是停在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外盯着这边的动静。 他甚至想好了说辞,如果这两人不幸丧命于狼爪下的话。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令他心头巨震,殷旭将弓箭递给滕誉,对他说:“你来。” 滕誉朝霍一龙瞥了一眼,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他第一箭射出去后落了空,没等霍一龙嘲笑他的箭术就见他搭好了第二支箭,原以为这一箭同样好不到哪去,却眼睁睁地看着那支箭射中一头狼,然后奇迹就发生了。 那只被射中的野狼惨叫一声朝后跌去,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烧了起来,由里到外,直到化为一堆灰烬。 这…这是什么火?霍一龙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坐在马背上的两人。 什么时候这两个废物竟然有如此能力,面对狼群非但不怕不退,甚至轻轻松松地射死了两头狼。 即使他手上有弓箭,也不敢保证自己一箭就能解决一只。 霍一龙的目光死死盯着殷旭腰上的箭筒,一定是箭的问题,一定是! 他听说过军队中有一种霹雳弹,投掷出去后能把人炸死,也会着火,也许他们带的箭是特制的。 狼群也被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在看到滕誉做出射击的动作后纷纷夹着尾巴跑了。 这两个人类太可怕了… 霍一龙还维持着嘴巴微张,双眼微瞪的震惊表情,然后就见那支箭再次对准了他的脑门。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背上靠着坚硬的树干,有些湿,一股凉意从脊背蔓延开来。 可是退完后他就后悔了,不过是一个无能的皇子,占着利器的便宜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有什么可怕的? “哈哈……看把你吓得,原来霍五爷胆子也不大啊。”滕誉收起弓箭,不再看他一眼,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和心上人骑着马儿走了。 只留下霍一龙面色阴沉地站在那,良久才挪动僵硬的双腿往另外一个方向跑去。 第103章 虎父无犬子 天暗的很快,尤其在深山老林中,即使外头还有些微余晖,山林中也已经彻底昏暗下来。 殷旭和滕誉清点完猎物准备往回走,今天战果硕硕,他们抢来的猎物两匹马都拉不完,所以到后来干脆连马匹都抢来了,两个人拉着四匹马煞是拉风。 山下行宫中,皇帝面沉沉地坐在高台上,很快便有一个小太监奔跑过来。 “启禀陛下,曹公子已经无大碍了,太医说只是失血过多,伤的并不重。” 皇帝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冲一旁的侍卫吩咐:“带几个人去山上接应一下,可别到最后有人回不来。” 云贵妃拍了拍胸口,叹气道:“真是老天保佑,还好泽明没事,否则咱们怎么跟曹大人交代哦。” 她嗔怪地看了皇帝一眼,“这些孩子可真是不知道轻重,都快闹出人命来了,有什么事不能等回来了让陛下做主么?曹家怎么说也是毅儿的岳家,难道是怕咱们偏袒自己人不成?” 下首站着的官员偷偷瞥了霍正权一眼,心道:真不愧是霍家人,连个从小废柴的弃子都是一身血性,只是未免太过狠辣了些。 “事情等他们回来了再问清楚,不是说誉儿也在场么,他们就两个人,你看看这些……”皇帝指了指跪在下面的少年们,脸色依旧阴沉沉的,“连两个人都打不过,输了还也是活该。” “陛下,话可不能这么说,对方虽然只有两个人,可身份都不一般,你让这些孩子哪敢真对他们下手啊。” 跪着的少年们抬起头,有有心反驳却说不出口,难道要他们承认自己以多欺少却还是输了吗? “贵妃娘娘的话在理,毕竟身份有别,如果换成受伤的人是三皇子,这些孩子恐怕早没命了。”云鹤然立即补充了一句,狠狠地插了滕誉一刀。 兄妹俩暗中对视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微笑。 云贵妃给曹家人也递了个眼色,这么好的机会不利用怎么可以?可惜曹泽明没死,否则这次一定能把滕誉的名声坏到彻底,让他再难翻身。 曹尚书得到信号颤颤巍巍地站出来,弯下膝盖跪在地上,“陛下啊…老臣为大梁鞠躬尽瘁十几年,曹家三代为官,自问一直勤勤恳恳没有犯过大错,这孩子可是我们老曹家唯一的嫡孙啊,他要是有个闪失,老臣也不想活了。” 德昌帝眉头皱了一下,藤毅这个岳家当初是他选的,只因为曹家在朝廷根基浅,人脉简单,而且这曹尚书为人也正直。 可是这才短短几年,竟然也跟着变了吗? 罢了罢了,德昌帝有些心灰意冷,怒斥道:“既然在乎你孙儿那条命,就不要让他学会动刀动剑,更不要让他去参加什么狩猎,好好在家呆着不就万事平安了?” 曹尚书身子一颤,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陛下恕罪,老臣也是一时情急,老臣自是希望儿孙能文武双全,才不负陛下的厚望与栽培。” “嗯,起来吧。”皇帝淡淡地回答,并不为之所动。 云贵妃眼皮一跳,拿着帕子擦了擦额角,偷偷窥视了一下皇帝的脸色,然后摆出笑脸给皇帝倒了一杯酒。 “陛下,您也是当父亲了,这父母啊,不就是希望子女平平安安地么,曹大人也是忧心过度,您得体谅他这做爷爷的苦心。” 皇帝听到这话脸色终于好了,点头说:“这子女啊就是父母前世欠下的债,也难为曹尚书了,等那两个臭小子回来,朕一定让他们闭门思过。” “皇上严重了,万万不可如此,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受点伤很正常,是老臣过于紧张了。” 皇帝正想安慰他几句,就听有人汇报,“皇上,三皇子与霍七少爷回来了。”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神麓山的方向,果真见到有两人慢吞吞地走过来。 这个时间回来不算晚,一般为了争取多点时间猎到更多的猎物,进山的人都会留到夜幕降临后。 一天时间,只要在子时前回来都算数,只是夜里山上危险,很少有人敢留到很迟。 “快看,他们拉回来四匹马。”有人惊呼一声,把众人的视线带到那二人的身后。 “还真是……天啊,这是猎到了多少猎物?” 人越走越近,大家也终于看清这二人的面容,按理说,打了一天猎,即使没有筋疲力尽也应该很累了才对,至少也应该出点汗吧,可是这二人竟然一副干爽的模样,仿佛只是出去走了一圈回来。 “哈哈,好!好!”皇帝龙颜大悦,起身走下来,拍着滕誉的肩膀不停地夸赞,“不愧是朕的儿子!” 滕誉一脸迷茫,“父皇,儿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咳,这些猎物不是誉儿猎到的吗?” 滕誉脸色尴尬,摆手说:“哪能啊?儿子的骑射功法…咳咳,这些是霍天的,儿臣只是帮忙带回来而已。” “全是他一个人猎的?”皇帝蹙着眉头一脸诧异地看向殷旭。 滕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要这些功劳没用,所以猎物肯定是全归殷旭的,可要说是猎的,难免有欺君之嫌。 “皇上,那是霍天从大家手里抢走的猎物!”有个少年忍不住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愤怒和屈辱。 “哦?抢的?”皇帝想起被抬回来的曹家小子,莫非就是因为这事起的冲突。 刚才还来不及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指着刚才说话的少年,“你,出来把事情说清楚!” 那少年哆嗦了一下,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不过皇帝都开口了,他自然不敢不说,不仅要说,还要说的与事实相符,否则即为欺君。 只是他的阐述中难免带上个人色彩,将殷旭说成了个为了夺胜不择手段的人。 “皇上,事情就是这样,沿路被抢的人很多,您大可派人查证!” “有什么好查的?”滕誉翻了个白眼,带着一丝得意地笑说:“父皇定的规矩只是说谁猎的猎物多谁就赢,可没说不准用抢的,是你们又笨又没用,有什么好委屈的?” “三殿下,皇上此意是要考校大家的骑射水平,并不是动手能力。”云鹤然提醒道。 “是这样吗?”滕誉一脸无辜,摆出“我不知道啊”的表情。 他看向德昌帝,“父皇说呢?如果儿臣理解错了,不如明日再来一次?” 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父皇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又如何?你有本事夺魁吗?” 滕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辩解道:“儿臣有帮手,想赢容易得很。” 皇帝看向一直没说话的殷旭,面上带着赞赏之色,“不愧是霍家子弟,甚好!” 他心下思量,刚才滕誉所说的帮手,到底指的是霍天这个人,还是他后面所代表的家族? 霍家不准参与夺嫡之争,可每一任的皇帝都下意识地千防万防着霍家,生怕他们站在哪个皇子背后。 “过奖。”殷旭不咸不淡地谦虚一句。 自有武将来清点猎物,统计数据,然后报出了一个让人惊讶的数字。 光看四匹马的承重量,众人都不太相信这个数字,那武将亲自将几样东西挑出来摆在众人面前。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抽气声,这些东西竟然有虎皮、狼皮、熊掌,而且数量还不少,难怪能有如此庞大的战绩。 “先让人送点吃的喝的来,本殿饿了。”滕誉拉着殷旭走到一旁坐下,无视众人的那探究的目光。 他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人能抢到这么多猎物罢了,也许他们正在估量着殷旭的武力值。 连霍正权也不例外,他正炯炯有神地盯着殷旭,目光带着审视,像是要把他剖开一段一段地检查。 这个孩子给他的意外实在太多了,原以为只是机缘巧合学会了武功,没想到竟然比自己想的好太多了。 他低头暗忖:不知道这孩子和其他几个儿子比怎样,霍家这一代并不是顶尖优秀,他那么多儿子中也只有大儿子和五儿子拿得出手,也就只有他们俩有机会通过家主的选举。 旁支中也不乏出色的人才,要想把当家的权利留在自己这一脉可不容易,如今多了一个霍天,也正好多一个选择。 看来他有必要好好接触一下这个孩子,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可塑性。 霍正权的视线在那张和自己极度相似的脸上转了一圈,同时瞥了他和滕誉交握的手掌。 他眉头紧蹙,不悦地看着两个人的互动,心想:看来目前最要紧的事情是断了这二人的关系。 不管将来这个孩子用不用得上,他都不会让他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荒唐事的。 山上的少年陆陆续续的回来了,有的神采奕奕,有的垂头丧气,尤其在看到殷旭和滕誉时,丧气的更严重了。 而神采奕奕的那几个,均是没有被殷旭碰上的幸运儿,原以为自己的猎物挺多,足够一拼,结果知道那堆成一堆小山的猎物竟然只是一个人,就只好气馁的退散了。 只是他们不明白,一个人是怎么在这么短短一天内猎到这么多的猎物的。 就算成堆的猎物摆在他们面前,也很难有这种收货吧?何况他们的箭都有限,百分百命中率也没这么多。 霍一龙是最后一个出现的,也是一群少年中最狼狈的一个。 他身上的外衣已经成了条状的破布,身上还有不少的细微的伤口,一看就是动物留下的。 他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郁之气,在看到殷旭和滕誉时眼底的痛恨都能溢出毒汁来。 “怎么弄成这样?”皇帝关切地问了一句。 霍一龙在皇帝面前可不敢放肆,规规矩矩地回答:“禀皇上,臣在山上时遇上了狼群,不仅丢了猎物,还险些性命不保,请陛下赐罪!"“哦?遇上狼群了?这神麓山外围中怎么会出现狼群?来人……” “皇上…”霍一龙大声地阻止了皇帝想说出口的话,他咬咬牙,“皇上,是臣自己走迷了路,进了森林内部,才被狼群围攻。” 他的一句话解救了这里的侍卫,否则一顶“办事不利”的罪名扣下来,那些人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能与狼群搏斗,虎父无犬子啊!想当年你父亲可是一个人挑战了十几只草原狼,实在令朕佩服不已。” “陛下谬赞了,臣比父亲差远了。”霍一龙真心实意地说,他对霍正权这个父亲有一种莫名的崇拜,认为自己的父亲是最好的,而自己这个霍家嫡子自然也应该是最好的。 第104章 本少爷独一无二 最后统计出猎物最多的自然是殷旭,皇帝亲自颁发了奖品,是一张通体金黄的弓,在殷旭眼中,观赏价值远远高于使用价值。 好在奖品不止这些,另外的诸如珠宝银两之类的等回城后都会送到他的面前。 “父皇,之前您说夺魁的人还赏个指挥使的,不如一起给了吧?”滕誉提醒道。 “朕当时说的可是除霍家之外的人,霍天可不算在内,云曦啊,这每年的狩猎状元都会被你家的夺走了,明年朕是不是该把霍家的人排除在名单之外?”皇帝半开玩笑地问,可是滕誉却知道,他心里是失望的,是对其他诸家子弟的失望。 “皇上定然不会这么做的,正是因为有我霍家子孙在,才能激发其他少年郎的斗志,况且术业有专攻,霍家本是武将之家,本就占了便宜。” “嗯,这话有理,明日咱们设个赏梅宴,就比比吟诗作画,总不能所有的风头都被你霍家夺了去。” 滕誉挑了下眉头,斜了殷旭一眼,站出来插口道:“父皇,儿臣还是觉得这个指挥使应该赏给霍天。” “哦?为何?”皇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快,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滕誉。 他还是第一次看自己这个儿子为了别人的事这么上心,到底他为的是单个人还是整个霍家? 滕誉面不红心不跳,高声说:“父皇,您也知道霍天的情况,他自小离家,在霍家不过住了几天,所以他这一身本事都与霍家无关,您可不能因为他姓霍就忽略了这个事实。” 他将霍天的遭遇摆在众人面前摊开说,自然不是为了奚落他,而是让皇帝更深刻地知道,霍天这个人与霍家未必是一条心。 霍天想做出成绩,滕誉想让霍天借着霍家这棵树往上爬,却又不想让皇帝忌惮,所以把他挂在树上却又不融为一体才是最好的。 皇帝沉思了一会儿,瞅了一眼霍正权包含愤怒的表情,大笑道:“哈哈……你这小子,还真是会逮着机会报恩啊,好,父皇就成全你,来人……” “奴才在。” “传旨……霍家七子有勇有谋,机智勇敢……特擢升为殿前指挥使,着青衣,领三品俸禄,可自由出入宫廷!” 滕誉拉着殷旭接旨谢恩,他也知道殷旭不会给人下跪,所以他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礼仪只完成一半就被他终止了。 不少文官想挑刺,但想到三皇子在皇上面前一直是这副德行,连皇上都没责怪他,他们多说无益。 只是明眼人不免多想些,觉得这霍天攀上了三皇子,真是不够明智,有国法家规在,他要是敢站在三皇子那边简直是找死。 夜里办起了篝火晚会,一只只猎物被清理干净架在篝火上烤制,散发着浓郁的肉香。 不过殷旭没什么胃口,中午吃了一顿烤肉,晚上他只想吃点清淡的。 滕誉了解他这一点,特意让韩森找御厨给他熬了一份鱼片粥,这别院后有个湖,鱼也是现捞现做,味道相当不错。 殷旭吃了一碗,剩下的滕誉也没浪费,自己吃完了,两人坐在皇帝下手的第二个位置,第一个位置自然是留给霍正权的。 殷旭扫了一眼,看到了对面大皇子,不免就想起了滕誉的另外一个兄弟,“二皇子没来?” 滕誉知道他心里所想,凑过去低声说,“皇城要留人,往年都是滕毅,今年皇帝说是照顾到他多年没有参加狩猎盛会,换了滕吉留守,连带他那个娘也接了宫里的庶务。 “那他岂不是要气死?” “如果这样就能被气死,那只能说他太不济事了。” 而一个自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会如此不济事吗?当然不会! 殷旭隐晦地打量了大皇子一眼,想从他的表情中发现一点不甘不忿的情绪,却发现他竟然盯着自己旁边的位置看,而且眼底有难掩的光芒。 皇帝为了表示自己对霍家人的重视,特意让自己坐了滕誉的上首,说是对他这次夺魁的奖励。 所以他旁边只有一个人,殷旭有些好奇,大皇子难道和霍正权有交集? 正待他仔细分辨他眼底的情绪,就见对方已经移开了目光,正向左右敬酒。 殷旭心道,也许是自己看错了,也许是那一刻对方只是刚好看过来而已。 场中的肉食烤熟了,两个宫女拿着银盘装了一些端到皇帝面前,殷旭把目光挪到主位上,就见皇帝身边坐着个面无表情的美人。 美人似冰山,却好像没有魂魄的木偶,目无焦距的看着前方。 “爱妃,尝尝看,这鹿肉鲜嫩可口,看看喜欢否?”皇帝用了一口,然后竟然亲手给冰山美人夹了一块。 云贵妃独自享有一个位置,面前摆着满满一盘的烤肉,可是却食不下咽,坚硬的指甲刺入掌心,强忍着不让自己回头。 以往大小宴会,与皇上共坐一桌的人都是她,如今她看似尊贵地坐在皇后才享有的座位上,却只能看着他对别的女人献殷勤。 殷旭暗暗为云贵妃可怜了一会儿,捅着滕誉的腰问:“以往皇帝对你母后会如此吗?” 滕誉往主位上瞥了一眼,嘴角抿成一条线,“大概吧,有用的时候自然会有各种宠爱。” “哦?那就是说现在这个女人对他有用?她不就是昨夜献舞的那个?既然不愿意,干嘛还跑来出风头?”殷旭撇嘴。 “个人的意愿与家族的意愿往往是相违背的。”滕誉见他很在意那个女人,扯了他一下,“她很好看?” “还行吧,没有你母后好看。”殷旭至今记得那个躺在水晶棺中的妖艳女子。 “我母后……生前不是那样的。”滕誉眼中带着回忆,恍然说:“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打扮的很素净,美虽美,却少了一分男人喜欢的魅惑。” “那只能说明她没遇上对的人,你看那老和尚不就对她死心塌地的?” 提起这个人,滕誉有些恍惚,“莫叔确实很好,可惜了……”可惜他母后当年嫁的不是他,否则这辈子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吧? “徐大人,不知令郎身体可好?”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场中响起,吸引了大半人的注意。 殷旭听那声音就知道云鹤然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他好端端的撞枪口上去做什么。 因为众人的视线都被云鹤然吸引过去,因此没注意到,皇帝身边的冰山美人突然神色激动起来。 “哼,多;劳云将军惦记,犬子这辈子也站不起来了,您满意了?”徐大学士根本不给他好脸色。 “别误会,在下并没有恶意,只是听说南方素州有位神医,希望能治好令郎的腿。”云鹤然歉然地看着他,一副悔恨的模样。 徐瑾听到这话带着一丝希冀地问:“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那什么神医真有办法?” “尽人事听天命,云某已经派人去请了,徐大人不妨多等些时日。” 徐瑾松了口气,虽然他恨云家人恨的要死,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儿子的伤,如果真能治好就算让他化干戈为玉帛也愿意。 他正想着等会修书一封,让人也尽快去素州找,就听到云鹤然问:“听说令郎还未成亲,可有定亲?” 一提起这事,徐大学士的脸色更黑了,冷冷地吐了两个字:“未曾。” 有人惊呼出声,“咦,下官之前似乎听说徐公子开始议亲了的,难道是那家人悔婚了?” 场中顿时安静下来,一个个把耳朵拉得老长,等着听接下来的八卦大戏。 “哪家人如此势利?”云鹤然愤慨地问,“可知道是为何悔婚?” 这还能为什么?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瘸子啊? 殷旭眼珠子转了一下,心里有了个猜测,他小声问滕誉:“这事儿你之前知道吗?” 滕誉在桌子下握住他的手,在他掌心挠了挠,“知道,不过之前没太关注那女人,没想到一眨眼功夫,她就成本殿的长辈了。” 殷旭恍然大悟,朝主位上偷偷瞥了一眼,果然见那冰山美人神色焦虑,不知道是为了昔日的情郎还是怕暴露了身份。 之前爆料的那个官员叹气道:“这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徐公子议亲的事儿京中知道的人家不少,应该有人家知道原因的。” “这样的人家,亲不结也罢,别让本将军知道是谁,否则定然骂他个狗血淋头!”云鹤然一脸愤慨,好像被悔婚的人是他一样。 坐在中间位置的镇远侯擦了一把冷汗,心下犹豫了半晌才站起来,朝云鹤然作了个揖,“云将军先别激动,这事儿当不得真,当初内子确实有意和徐家结亲,但还没提亲徐公子就出事了,你可得体谅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心情。” 这媒人都没上门,亲事自然做不得数,镇远侯这做法也说的过去,不少人都认同地点头。 “是这样吗?我怎么听说两家沾亲带故,徐公子和令千金两小无猜,情投意合?” 镇远侯瞪了那说话的官员一眼,忿忿不平地问:“你哪来那么多听说?本侯与你无冤无仇吧?” “哎呀,看侯爷这话说的,下官也是道听途说,如果有说错的地方还请海涵!”那官员起身朝他作了个揖,笑得格外诚恳。 只不过这话过了大家的耳也入了大家的心,大家再看主位上坐着的新晋妃嫔时,眼神就有点异样了。 大部分的都知道,这位新晋妃嫔是镇远侯家的嫡女,而他们家只有这么一位待嫁的闺女,那当初与徐公子议亲的是谁就一目了然了。 云贵妃喝了一口梅子酒,用袖子掩住眼中的得意。 虽然皇帝可能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把刚到手的美人打入冷宫,但足以让他疏远那个贱人,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抱着戴绿帽子的危险去宠爱一个女人。 果然,刚放下酒杯,云贵妃眼角余光就看到皇帝握着酒杯的手爆出青筋,显然已经在生气的边缘了。 “好了,一点小事也吵吵闹闹,云爱卿,你家不是还有个未出阁的闺女?既然始作俑者是令郎,那不如你就赔上一个女儿吧,朕好久没有做过媒人了。” 此话一出,云贵妃的笑脸僵了僵,她低下头迅速思考起来,分析这赐婚的利弊。 如果是以前,云家自然是愿意和徐家结亲的,哪怕是嫁给一个瘸子,但现在……两家的关系已经紧张成这样了,再结亲未必能走到一块去。 皇帝大概也是想到这点,才放心让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吧? 云鹤然在楞了一下后立即下跪谢恩,不管他多不愿意,皇上金口一开,这事儿断没有拒绝的可能。 徐大学士也满心不乐意,迟迟不肯下跪领旨。 “徐爱卿,之前令郎的事是朕处理不公,朕另外再给令郎一道旨意,允许他参与今年的秋闱,只要他榜上有名,朕会把他当正常人看待。” 徐瑾愣在当场,随即大喜过望,跪伏在地:“臣,谢主隆恩!” 在大梁,残疾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科举的,更没有资格做官,他愁的不仅是儿子的婚事,还有他的前程啊。 如今皇帝一句话同时解决了两大难题,徐瑾这一跪是真的跪的心甘情愿,铭感五内。 “好了,起来吧,大好的日子可千万别哭出来,哈哈……各位爱卿别愣着,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遵旨!”严肃的气氛被打破,场中恢复了之前的热闹与轻松,只是真正能轻松玩乐的人恐怕没几个。 殷旭从滕誉碗中夹了一片烤鹿肉,先在鼻尖闻了闻,发现与平时的肉味有些不一样,于是勉为其难地尝了一口。 “怎样?”滕誉笑看着他的动作,总觉得要让他吃块肉就跟要他喝毒药似的。 殷旭等食物吞下肚后才说:“还行,就是有股挥之不去的腥味。”与上辈子吃过的灵兽肉相比,这个世界的肉食真是不敢恭维啊。 “等回头让府里的大厨试试能不能将腥味去掉,你这么挑嘴,以后本殿怕养不起你啊。” “将来你可是要养全天下人的,我算什么?” 滕誉低笑出声,手指在殷旭的手掌心中写两个字,凑到他耳边说:“全天下人加起来也比不上你一个!” “……”殷旭还未曾听说过如此光明正大的表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的脸皮厚也看不出来,只是说:“这是自然的,本少爷独一无二!” 滕誉看着他笑,那笑容灿烂如三月的春花,令殷旭心头激荡不已。 直到主位上递来一道目光,滕誉才回过神来,给殷旭倒了杯酒,摆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殷旭喝下他倒的酒,轻声说:“你这父皇,能耐不小啊。” 滕誉点点头,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独揽大权,又执政多年,他父皇怎么可能没有一点能耐? 大梁延续至今,虽然算不上国富民强,但也一直没有大灾大难,武力足以威慑边疆,百姓吃饱穿暖,比前朝的动乱好了不知多少倍。 这些都是几代帝王精心经营的结果,所以滕誉不得不承认:他所恨的这个男人,虽然不是个好父亲,但却是个好皇帝。 第105章 我觉得霍天就挺好 这场篝火晚会闹到快子时才散场,皇帝走之前吩咐云贵妃去看看曹泽明,自己搂着新纳的妃嫔歇息去了。 云贵妃看着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影差点咬碎了一口银牙,面色极为难看。 云鹤然不知何时站到她背后,安慰道:“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生气?皇上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现在看似宠幸安嫔,实际心里还不知道怎么在意她和徐家小子的事呢,能宠几天啊?” 云贵妃当然知道,否则就不会在这种大场合将那点事爆出来了,但她也知道,皇帝今夜仍然宠幸这贱人,恐怕不单单是为了面子。 “大哥,去我那坐坐吧。”云贵妃抚了抚鬓角的散发,带着云鹤然去了自己的寝宫。 一进门,两人就屏退了左右,在屋内小声交谈。 “那件事……”云贵妃眉间现出几分犹豫之色,“你做了吗?” 云鹤然点点头,“安排的差不多了,只等他这次回宫……怎么?妹妹想通了?” 云贵妃面色有些狼狈之色,急着否决:“当然不是!” 无视兄长的挪揄之色,云贵妃深深吸了口气,“你有几分把握?” “这种事哪有把握可言,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不过你放心,为兄想好退路了,尽管放手一搏!” “什么退路?”云贵妃怀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谋害帝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哪有退路可言? 云鹤然眸中精光一闪,打着哈哈说:“这你就别问了,就算事情败露,我也会尽量把罪名推给二皇子母子,皇帝一时半刻想查出真相也没那么容易。” “这倒不必,那对母子能不能活到那时候都难说。”云贵妃嘴角一勾,眼底闪烁着满满的算计。 “哦?你做了什么?” “过些日子你就知道了。”云贵妃卖了个关子,这件事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得清楚的,而且在事成之前,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云鹤然知道自己这个妹妹的能耐,当年她能隐忍的把正位让出来,这些年又牢牢地把持着后宫的权利,要在宫里对付一个人,太容易了。 “早该如此了,当年要是能听我的,趁老二在边关时就除了他,哪还有现在这些事?” 云贵妃翻了个白眼,“大哥,你未免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皇上若是真的只剩下两个皇子,你觉得他还会故意纵容老三吗?老三才是实实在在的嫡子!” “而且皇上正值壮年,谁还知道会不会有皇子出生?” “那也得生得出来啊。”云鹤然意味深长的说。 这些年宫内一直没有皇子出生,公主却是一个接一个,也有人怀疑过是后宫阴谋,可却查不出蛛丝马迹,只好做罢。 “这话也是能说的?”云贵妃低喝一声,特别强调:“这事儿未必能瞒一辈子,还需要小心谨慎。” “放心,为兄岂是没分寸的人?” 云贵妃却不太放心,她这位兄长不笨,但也不聪明,收成有余开拓不足。 她正准备提醒他几句就听到门外传来心腹宫女的声音:“大皇子,这么晚了您还来看娘娘呢?” “母妃可歇下了?” “未曾,娘娘正与国舅爷谈话呢。” 云贵妃兄妹俩对视一眼,对外喊道:“毅儿,进来吧。” 大皇子推门进去,笑着说:“舅舅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被父皇知道了又要怀疑咱们在密谋什么坏事了。” “咱们一家人说说话,哪来那么多的阴谋?”云贵妃笑着反驳,起身拉着儿子的手坐下。 “去看过泽明了?”她问 “嗯。” “伤势如何?” “就那样,死不了。”大皇子不太关心地说。 “这曹家越来越不济事了,当初皇上为毅儿选了这么一门岳家,我就不乐意,虽说曹家出过几个阁老,但现在最高的也只做到尚书的之位,后辈更是无能。”云贵妃面露不屑。 云鹤然劝道:“这曹家满门清贵,于大皇子名声上有益,至于将来……岳家又不是唯一的。”等大皇子登基,想立谁为后不成?何必纠结于这种小事? 大皇子不喜欢讨论这个话题,他对曹家还是感恩的,这些年因为有曹家的提携,他在文人学子中的名声一直很好,比起只会舞刀弄枪的武夫,这天下还是文人的地位更高些。 “母妃,要是没什么事儿子先告退了。”大皇子只是路过看到这里灯还亮着,才进来请个安。 可是看到云鹤然也在,他就没有谈话的兴致了。 他向来不喜欢这个舅舅,爱耍手段,却又不够聪明,要不是有他母妃在,凭他哪能坐上大将军的位置? “去吧,早点休息,明日还要陪你父皇进山打猎呢。” “是。”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云鹤然皱眉说道:“这孩子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怎么会?毅儿他这些日子因为皇上偏重老二的事心情不太好,你可别猜测。” 云鹤然想想也能理解,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滕毅出了云贵妃的寝宫往回走,长长的走廊上挂着五彩的灯,映照出一片摇曳的剪影。 他满脑子都是那人刚毅俊朗的面容,不知不觉就走向了那人的院落。 “殿下……”一个老太监拦在他面前,卑躬屈膝地说:“夜深了,还是回去歇息吧?” 滕毅在院门外站了许久,有侍卫跑过来请安,问他有何贵干。 但他只能摇头,深更半夜,他根本找不到任何理由去见那个人。 当然,即便是白天他也没有理由,每次只能在公共场合见上一面。 “七少爷,麻烦走快些,元帅正等着!” 滕毅回头,瞧见不远处有几个身影正慢慢靠近,片刻后,一行人暴露在灯光下。 滕毅心头猛地一跳,那张脸突然蹿进视线里的时候,他还以为见到了自己想念的那个人。 “催什么催!不正走着吗?” 滕毅眯着眼睛看着他们一步步走过来,心里掠过好几种心思。 “咦,大皇子怎么站在这儿?”轻佻的声音传进滕毅的耳中,让他回过神来。 殷旭的视线在滕毅的脸上转了一圈,将他的表情和眼神尽收眼底,打趣道:“大皇子是来找五哥的吗?怎么不进去?这些下人也真是的,怎么能让贵客站在门外吹风呢?” 滕毅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不碍事,是本宫自己散步走过来的,只是路过就不打扰了。” 殷旭看了看他的背后,心想:这大半夜的散步,还真是够有心情的。 “那就不妨碍大皇子赏夜景了。”殷旭在黄宏达的眼神催促下大步迈进院门,他能感觉到,身后有一道视线一直紧跟着他,而且火热的让人头皮发麻。 殷旭只当他是因为今日夺魁的事记住自己了,也没太在意。 滕毅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往回走,等走到没有守卫的地方时,他朝身后的侍卫招招手。 “殿下?” “去查查霍天今天是不是一直和老三在一起,问问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动手,又和谁动过手。” “是。” 殷旭一脚迈进霍正权的房间,全身的警觉都被调动起来。 在他心里,霍正权是他目前最需要防备的人,这也是在他目前见过武力值最高的人。 “你找我?”殷旭大大咧咧地走到椅子上坐下。 霍正权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裳,正拿布擦拭着他的宝刀。 “你觉得我这把刀如何?”霍正权头也不抬地问。 殷旭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刚才在滕誉那吃了不少糕点,这会儿正渴着,等喉咙不那么干了才回答两个字:“尚可。” “只是尚可?” 殷旭撇撇嘴,说尚可还是他给了面子才这么说,就这么一把破刀,连最普通的宝器都算不上。 “不如把你的匕首拿出来试试,看看是你的匕首硬还是本帅的刀硬。” 殷旭心中一动,明白他指的是自己当初在通天阁买下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并不意外霍正权会知道这件事,反正自己在京都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查得到。 他从靴子里拔出匕首,直接朝霍正权丢过去,“试试吧,万一是你的刀硬,记得赔我一千两银子。” 乌黑的匕首笔直地朝霍正权飞去,发出细微的破空声,无论是力度还是速度都不像随手丢出去的。 霍正权直到匕首飞到面前才伸手去接,只见他的右手被一团火光包围着,黑色的匕首在这火光下竟然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这把匕首到手后他还没怎么用过,倒是不知道它还有如此耀眼的一面。 霍正权猛地抓住匕首的前端,匕首在他掌心中嗡嗡地颤动着,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下去,然后归于平静。 “啪嗒!”一滴液体滴落在地面上,殷旭嘴角一扬,暗道:自己的匕首可不是那么好接的。 霍正权无视掌心的伤口,一手握着匕首,一手举着刀,两相碰撞,只听“铿锵”一声,黑色的匕首断成两截,沾着血滴的尖端砸落在地上。 殷旭的目光直直的落在那把大刀上,只见原本锋利的刀刃上多了一个缺口,显然刚才那一击受损的并非只有他的匕首。 殷旭摇摇头,叹气:“可惜啊。”不知是可惜那断裂了的匕首还是缺了口的大刀。 霍正权把两把武器都丢在地上,抽了帕子裹住掌心的伤口,“还不错,一千两能买到这种货色已是难得,看来通天阁做生意还算厚道。” 殷旭朝他伸出手,示意他赔钱。 等一千两银票到手,殷旭的心情相当愉悦,地上那把刀一看就是常年使用的,八成是霍正权的贴身利器,现在却成了半残品,这让殷旭颇有成就感。 “人也见了,匕首也毁了,我是不是能告辞了?” 霍正权这才抬头看他,目光如刀,如果换了其他人来怕是早吓得腿软了。 他盯着殷旭看了半晌,“你,很不错。” 殷旭耸耸肩,坦然接口:“这不用你特意强调。”他当然知道自己很好。 “能改善你的体质,又能教你这一身本事,你师傅恐怕也非常人,有机会可以带回来,不管怎样,他都是霍家的恩人。” 殷旭笑笑没有搭话,霍正权的意思很明显,是想招揽那所谓的世外高人,可惜啊,这世上根本没有这号人物。 “不必了,他老人家云游野鹤,谁知道在哪呢?说不定早死了。”咒起不存在的人,真是毫无心理负担。 霍正权点点头,也没有勉强,转了话题说:“十五过后我准备开祠堂,将你的名字记入族谱,名字就叫霍一天如何?” 殷旭听到这话才稍微惊讶了一番,他知道原主没有上霍家的族谱,他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霍家人,但想要接手霍家,这个族谱他就必须得上。 之前他和滕誉还商量着怎么上来着,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 “名字就不必改了,我觉得霍天就挺好。”殷旭想,他现在都两个名字了,再改岂不是得在多加一个? 好在霍正权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昭显他的霸权主义,点头答应了。 第106章 前事莫提 “今日比赛你侥幸赢了,靠的不过是小伎俩,切忌不可夜郎自大。”霍正权严肃地教训说。 “赢就是赢,难道还要看怎么赢的不成?” “有本事等继承人大选时你也能靠这样的手段赢,那为父就不说什么了。” “这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如果事事都要按正规渠道来,那要旁门左道做什么用? 殷旭耸肩,“如果没别的事情,我回去了。”滕誉可还在等着自己呢。L霍正权眉间皱出了个“川”字,呵斥:“回哪去?” “自然是住的地方,还能回哪儿去?” 霍正权当然知道他住的地方是哪,正因为听说了这件事,他才让人把殷旭叫回来的。 他没想到这逆子竟然明目张胆的和三皇子住在一起,不用想都知道明天这行宫中会有什么不好听的流言传出来。 而且皇帝还在这里住着,他们俩到底哪来的胆子?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吗? “三殿下糊涂,你也要跟着胡闹吗?”霍正权板着脸教训:“他是皇子,别人只当他风流成性、玩世不恭,可你呢?一定要背上骂名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殷旭眨了下眼睛,无辜地问:“我在乎骂名做什么?你们看不上滕誉,我看上了,事情就这么简单。” 还多亏了这些人看不透滕誉的真面目,否则自己的日子哪能这么悠闲? “你……”霍正权一脸怒气地指着他,显然是被殷旭的不要脸气炸了。 他们霍家不参与皇子之间的争斗,但不代表着他没了解过三皇子,一个从小被宠坏的孩子,生活在自以为是的境界里,虽然没有太大的缺点,但也没什么可让人称赞的优点。 他了解两人认识的经过,只当这个儿子没见过市面,性情单纯,被三皇子三言两语勾了魂去。 说实话,凭着三皇子那副尊容和他的手段,想要捕获一个少年的心并不难。 “你要记住,你是霍家的子孙,将来要娶妻生子,虽然现在一时糊涂也没什么,但你怎么敢保证三皇子不是故意接近你的?” 男人和男人的那点事情,贵族世家中并不少见,人们只会当他年少风流,只不过是面子上不好看而已。 但如果因为他让霍家介入皇权之争,霍正权就无法容忍了。 “你想太多!”硬要说的话,也是他故意接近滕誉才对,那可是他天赐的炉鼎啊。 虽然现在这个炉鼎还没发挥任何作用,但他相信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霍正权理解不了殷旭的思维,殷旭也说服不了霍正权的固执,两人相互看了几眼,颇有两相厌的味道。 霍正权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你去睡吧,不过不许出这个院子!” “那我睡哪?” “去问霍钦!”霍正权哪会管这种小事。 这个行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肯定是塞不下整个朝廷的文武百官加各家家眷的,所以很多是几个人一间房住着。 殷旭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霍正权的房门,问过霍钦后才知道自己原本是和霍一龙分在一个房间的。 他撇撇嘴,“去告诉霍元帅,我就不和他挤了,我睡相不好。”说完径直出了这个院子,完全无视霍钦无奈的神色。 他回去的时候滕誉还没睡下,正捧着书靠在床头,听到开门的声音,他抬头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确实是差点回不来了。”殷旭脱掉外套走过去,心想,指不定霍正权知道自己离开后会气成什么样。 滕誉放下书,朝他伸出手,等握上他的手后用力一扯,将人抱了个满怀。 亲了亲他的额头,滕誉低声说:“恐怕明日咱们又得风光一回了。” 殷旭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凑到他裸露在外的锁骨处重重一咬,留下一枚深深的牙印,“嗯,这样的风光本少爷喜欢,记得明日不要把这个遮住了。” 滕誉伸手摸了摸那处牙印,嘴角勾起一道愉悦的弧度:“好。” 不过是一个痕迹而已,难道会有人因此才怀疑他才是被压的那个吗?太太天真了。 殷旭推了他一把,两人一起滚在被子上,屋子里烧着地龙并不冷,殷旭把衣服脱的只剩一层才弯下腰去压在滕誉身上。 他的手指隔着一层布料在滕誉的胸口上滑动,低沉地说:“要不要试试双修?很美妙的,保证你终生难忘。” 滕誉的眼神晦涩难辨,手掌贴着少年的背脊上下游动,“你知道我的答案的,我只记住了一种运功路线。” “我可以教你。” “不必,本殿下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否则以你这青涩的身体,恐怕支撑不到运功结束。”滕誉意味深长地捏了捏他肉最多的地方。 殷旭不为所动,既没生气也没羞恼,挑眉问:“不试试怎么知道?” “上回不是试过了?” “……”殷旭脸色青红交加,一巴掌拍在滕誉的胸口上,“前事莫提!” 他必须承认,滕誉的话是正确的,可让他妥协是绝对不可能的,难道两个就非得围绕着这个问题挣一辈子?然后双双驾鹤西归? “好好,那咱们继续比划比划。”滕誉扯了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很快被窝里就传来了激烈的喘息声。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一大早皇帝便出现在校场上,一身戎装,身材健硕,英武非凡! “都准备好了吗?” “是!” “出发!”一声令下,校场上尘土飞扬,马蹄落地发出整齐的声响。 比起昨天的少年郎,今日出发的都是青年才俊或是军中将领,那情景自然不同。 皇上跨上马,四周环卫着武功高强的侍卫,整个人如一柄即将出鞘的剑,锐利威严。 每年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自己还年轻的很,还骑得动马,拉的起弓。 德昌帝大笑一声,朝后方喊道:“誉儿,上马!” 滕誉并不想去,每年的狩猎他都要压制实力装模作样的去逛一圈,然后用难看的数据显示自己的无能。 可是今年有殷旭陪伴,他何必去自讨苦吃,“父皇见谅,儿子昨日累了,今日就不上场了。” 皇帝眉头皱了皱,视线落在他遮掩了一半的衣襟上,再联系之前听到的消息,脸色有些不好看。 “男子汉大丈夫,骑射打猎乃是最基本的,你自小耽于勤练,荒废学业,朕将来如何能将大事交给你?” 他对儿子宠爱女人还是男人不感兴趣,可如果他的儿子才是被宠爱的那个,就万万不行。 尤其是那个人还是霍家的子孙,难道自己在军事上被霍家压制,自己的儿子还要在床上被压倒吗? 堂堂皇家子弟,若是在床上都无法主导,那这丢的就不是他一个人的脸了。 “上马!”皇帝再次厉喝一声。 滕誉辩无可辩,也无须再辩,利落地跳上马背,然后伸手将殷旭拉倒自己面前。 昨天这两人是进山后才共骑一骑,所以皇帝和文武百官都没有看到,现在大家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这二人当真是一丘之貉。 皇帝回头看了一眼霍正权的脸色,见他正不赞同地看着那两个人,突然间心情好转了些,冷哼一声打头走了。 滕誉凑到殷旭耳根处喷了一口热气,用他们二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问:“身体如何?” 昨夜两人闹到很晚,腾誉在几经对比后发现了自己的优势,本想一鼓作气拿下殷旭,可惜对方虽然精疲力竭却依然不好对付,你来我往在床上打了一架,最终又是平手结局。 本想今天送走皇帝能补个好觉,没想到还是被点名了。 殷旭这凡人之躯自然不可能像以前一样,不用睡觉都能神采奕奕,他靠在滕誉的胸口,频频打着哈欠,“还会,就是困的。” 滕誉把披风裹好,将他的脑袋挪到自己肩膀上,“那咱们慢慢走,你可以先睡一觉。” 殷旭看着前面的队伍已经开拔,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在颠簸的马背上补眠起来。 -------------------------- 滕誉:“睡得香不?” 殷旭:“还行,如果路再平坦些就更好了。” 滕誉:“那咱们继续昨晚没完成的事吧?” 殷旭:“哎呀,突然发现本少爷还困得很,别吵我,我再睡一觉。” 滕誉:“……” 第107章 年少慕艾啊 一支箭突然飞过来,惊醒了正在补眠的殷旭,他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在滕誉动手前夺过马鞭将那支箭卷落在地。 沿着那支箭飞来的方向,殷旭看到了一群正目瞪口呆的青年,其中一个的弓还没收回来,已经吓得面色惨白。 “三……三殿下……”青年跳下马急匆匆地跑过来,半跪在地:“殿下恕罪,微臣……微臣一时没看清有人。” 殷旭扫了一眼在场的人,笑着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打猎嘛,偶尔不小心射中人也是正常,毕竟刀剑无眼,你说是吧?” 跪在地上的青年身体颤了颤,他毫不怀疑自己会成为下一个被不小心射中的人。 他低垂着头,藏好了眼底的深沉,只听马上的男人说:“不知道刚才秦舍人是想猎什么动物,恕本殿眼拙,三丈之内并没有发现活物。” 秦舍人抬起头,指了指树上,“微臣看到树上栖息着一只鸟,没想到箭术不精,害殿下受惊了。” 滕誉和殷旭抬头望了一眼高耸的树枝,因为还未开春,树枝上连片叶子都没有,光秃秃的更是不可能有什么鸟。 而且二人听力过人,如果刚才这树上真有什么动物存在,他们根本不会不知道。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青年在说谎! 难道刚才那支箭并不是意外?可是一个小小的中书舍人敢故意谋杀三皇子和霍家七少爷吗? 如果射出这一箭的是个勇猛的武将,他们还能接受些,一个成日拿笔的文官,到底是抱着什么目的射出那一箭的? 滕誉和殷旭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露出一道相似的笑容。 “原来秦舍人的箭术已经连人和鸟都分不清了,那本殿奉劝你还是趁早下山为好,若是下次一不小心射中的人是皇上,岂不是要连累家族?” “谢殿下提醒,微臣之后一定不再动弓箭。” 滕誉啧啧有声,摸着下巴说:“本殿记得科举考核中也有骑射一项,怎么秦舍人的箭术烂到如此程度,别是有考官故意防水的吧?” “还请殿下明察,绝对没有这种事!”秦舍人双膝跪下,磕着头说:“微臣这些年疏于锻炼,才会发生这种意外,请殿下开恩。” 滕誉盯着他磕出血的额头,又看了看周围那群文官不赞同的眼神,目光一冷,“哼,既然如此,那本殿下给秦舍人换个职吧,本殿觉得你最应该去的地方是苑马寺,先练练眼力。” 旁边有个青年看不下去,忍不住站出来说:“殿下,秦舍人差点误伤您确实有罪,该罚当罚,只是这官员调动应该由吏部拟定,您如此做,有越俎代庖之嫌。” “你的意思是说本殿下连处置个从七品小官的权利都没有?”滕誉大笑起来,“就冲你这句话,本殿下非要让这小子挪挪位置不可!” “殿下……”那青年见自己非但没帮上忙,反而惹三皇子更生气了,脸色气的通红。 文人皆有傲骨,他们确实可以站出来口齿伶俐地为秦舍人争辩,可却忘了,朝廷上下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官员得罪皇子殿下。 殷旭握着马鞭的手用力一甩,皮鞭在空中卷了个弧度然后绕着秦舍人的脖子,将他整个人从地面上提起来。 “啊……”众人惊诧,秦舍人更是吓得直蹬脚。 “你刚才说没看到前面有人?那本少爷现在也没看到前面有人,只是手痒想挥挥鞭子,没想到鞭子不长眼打到你身上了,真是罪过罪过。” 殷旭用力将鞭子上圈着的人丢出去,看着他在地上滚落十几米才把鞭子收起来,瞪了已经呆愣的青年一眼,“让道,否则别怪本少爷的鞭子不长眼。” 人群自觉的分出一条道来,眼睁睁地看着这二人说说笑笑地离开,还没能从少年俊秀的外表野蛮的性格中脱离出来。 都说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遇上这两位大爷,有一百张嘴也没用,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在乎你说了什么。 “哪冒出来的虾兵蟹将?”殷旭有些好奇刚才那青年的背景。 “都说是虾兵蟹将了,本殿哪会关注他?” “那他针对你总不会是因为看你不顺眼吧?” “也许是看你不顺眼呢?”滕誉把人搂紧,把马鞭从他手里夺过来,“要知道你现在在外头的名声可不比本殿下好多少。” 殷旭嗤笑一声,“可外人都知道本少爷威武不凡,武功卓绝,哪像三殿下,文不成武不就,不就是个最好欺负的靶子吗?” 滕誉脸色僵硬了一下,“要不,咱俩找个地方好好比划比划?” “不必,昨夜比划的还不够吗?”殷旭靠在他的胸口,身体还有些软绵绵的,看来他得过一段修身养性的生活才行。 他也是才知道,原来凡人的身体真的可以弱到这种程度,只是几次放纵而已,居然全身发软。 也难怪滕誉不愿意雌伏于他了。 “那人大概只是试探一下,当时你正睡着,如果这一箭朝我射过来,想要躲开肯定得有一定的身手。” “你会武功的事情暴露了?” “既然是试探,那肯定是无法确定,也许是昨天在霍一龙面前射出的那一箭让有心人起疑了。” “这倒也是,派个文官来总不至于是要刺杀你,那也太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哈哈!”殷旭想想都觉得这背后的人心思太细,连这种小招数都想的出来。 如果换成自己,想知道滕誉会不会武,直接在半夜杀入他房中,在无援无助的情况下,要么暴露,要么丢命,多简单的事儿。 当然,想要半夜潜入三皇子的卧房本身就带有一定的难度,只是这难度对于魔尊大人而言不值一提。 “其实想知道答案的无外乎就是那几个人,只要查一查霍一龙昨天跟谁说过这件事就能知道答案了。”滕誉眸光一闪,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你猜是谁?” 滕誉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分析说:“其一,我父皇是最方便使唤秦舍人的人,昨天山上发生的事情他肯定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以他的身份,还不至于用儿子的命做赌注来试探我的深浅。 其二,霍正权也有动机,有我们的关系在前,他恐怕会事无巨细地了解本殿下的事情,想知道本殿是真废柴还是假废柴,只要知道本殿是否藏拙就好了。 其三,云贵妃母子,这两个视我为眼中钉的人无时不刻不在耍弄他们的小聪明。” “只是小聪明吗?”殷旭一扬眉,戏谑地看着他。 “对于现在的本殿下来说,确实只是小聪明。”滕誉叹了口气,“咱能不提那些年少无知的过往吗?” 殷旭口是心非地安慰道:“谁还没有个年少无知的时候呢?过去就过去了。” “哦,那你说说,你年少无知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蠢事?” 殷旭认真地想了想,如果把他一百岁之前都算成少年时期的话,似乎真没干过什么蠢事,当然,小时候的事情他早忘干净了。 “太久了,不记得了,不过本少爷向来绝顶聪明,即使年少无知也从不干蠢事。“他瞥了滕誉一眼,眼底的鄙视毫不掩饰。 “你既然敢说自己年纪大,肯定也有过年少慕艾的时候,少年性情冲动,又有美人当前,怎么可能不做点蠢事?” 滕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紧紧盯着殷旭的侧脸,白皙的面孔因为刚才睡了一觉而透着红,鼻子高挺,睫毛挺翘,说不出的吸引人。 殷旭转了一下头,正对上滕誉火热的目光,眉梢一挑,“年少慕艾啊……”他最容易冲动的那段时光都是在闭关中度过的,还真不知道一个正常少年原本该是怎样的。 不过,也许,应该就是像自己现在这样的吧? “如果真要计较起来,还真有过那么一两件。” “嗯?”滕誉眯起眼睛,眼神不自觉地锐利起来,“说说看。” 殷旭朝他挤挤眼,笑着说:“比如夜里会和某人抢被子,比如吃饭会和某人抢食,再比如……” 滕誉紧皱的眉头听到这话有些松懈的迹象,不过他并不确定他话中的,某人就是自己。 “那你可曾娶过妻生过子?”滕誉硬邦邦地问一句。 殷旭诚实地摇头,“没有,也从未想过。”在他以往看来,身边多个人只是多一个危险因素,也会多个障碍。 他是一心追求天道的修者,根本从未把精力放在情爱一事上,至于后代更是没有想过,他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根本不知道亲情为何物。 滕誉的表情也由阴转晴,掰过殷旭的脸用力亲了一口,整个人都飞扬着喜色,“那这辈子也不用想了,白费心思!” 殷旭擦掉脸上的口水,神色莫测地问:“你确定?” “自然,难道你还想娶妻生子不成?” “哦,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反正在他看来,妻即为伴侣,而滕誉注定了会是他的伴侣。 至于孩子……若是有一天能找到育灵果,他一定会慎重而期待地为滕誉培育出优秀的后代。 两人在山里晃悠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遇上了皇帝一行人。 皇帝似乎很兴奋,满面红光,表情是罕见的轻松惬意,手里握着一把犀牛皮包扎的弓,身后的侍卫每人手里都提着猎物。 看到滕誉和殷旭一起走过来,皇帝对两人亲密的姿态很不喜,却没有在大庭广众下给他们难看。 滕誉行了礼,偷偷给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等他退开后那侍卫立即向皇帝汇报了三皇子差点被秦舍人误伤的事情。 这事情换成是普通热只不过是件小事,但发生在三皇子身上就不好定论了。 所以那侍卫的行为并不显得过于突出。 滕誉一直用余光关注着皇帝的表情,见他汇报完后眉头有片刻的凝滞,但又很快恢复了正常,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朝这边看过来,腾誉正举着水囊给殷旭喂水喝,一番伺候人的动作做的自然又和谐,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 “誉儿,过来。”皇帝很有种抽儿子一顿的冲动。 滕誉就着水囊也灌了一口水才走过去,“父皇?” 皇帝拉着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受伤才叹气道:“没事就好,这山上人一多,就容易误伤,这才半天功夫就有三个人被抬下去了,还好你没事。” 滕誉拿不准他这话是安慰还是警告,“是儿臣运气好,和霍天共骑一骑,有他在,一般的宵小可靠近不了。” “哦?这么说你又欠了霍天一次人情了。”皇帝拿捏着这两人的关系,心里计较一番,很快就有了答案。 从情报上看,霍家七少和霍家一点不亲,甚至为了滕誉拒绝过好几次回霍家的要求,要不是霍正权出动霍家军,恐怕还很难把人接回去。 如果不是有组训在,皇帝恨不得和霍家结亲,最好是把女儿嫁入霍家,等他们下一代成长起来,霍家不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其实现在这样也不错,滕誉是儿子,不可能和霍天成亲,两个人维持着暧昧亲密的关系却又不会触动祖宗遗训,只要霍天的心还在滕誉身上,他培养霍天也是一样的。 皇帝仰头大笑起来,拍着殷旭的肩膀赞道:“英雄出少年,果真是帅才之后,好!好得很!” 第108章 对着一个假货忏悔有什么用? 皇帝打猎了一天,身体有些累了,正靠在榻上小憩,新纳的安嫔坐在临窗上弹着琴,安静而美好,皇帝看着她那张年轻秀丽的脸庞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上……皇上……”赖济全急匆匆地跑进王帐,脸上挂着近乎完美的笑容,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 皇帝刚想开口训斥,就听这老太监激动地汇报说:“皇上,宫里传来消息,容妃娘娘有喜了。” “容妃?有喜了?”皇帝的神情还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因为听到这个名字还是这个消息。 “是啊是啊,刚报来的消息,医正大人亲自确认过的。” “……好!好!好!”皇帝顿了片刻紧接着欣喜若狂,宫里这两年一直无所出,他都要怀疑自己身体有问题了。 他膝下只有三个皇子,公主倒是不少,但只有人到中年才发觉,儿子多了不好,少了更令人头疼。 三个儿子中,大儿子肯定是最让他满意的,可惜行事不够稳妥,心胸不够开阔,他原本不急,以为还可以再教他一二十年,可是看云家近年来的动作,怕是他不急有人急了。 虽然他从未想过换一个继承人,但如果真到那一步,他也不得不为这江山社稷想一想。 “恭喜皇上。”一道冷淡的声音打断了皇帝的兴奋,他皱眉看去,见穿着素淡的安嫔正起身走来,眉宇间并没有太多的喜悦。 皇帝心下微怒,面上却保持着微笑,“安嫔也累了,下去休息吧,今夜就不用过来了。” “是,臣妾告退。” 皇帝等人走后沉思了一小会儿,然后吩咐赖济全,“去传旨,这次狩猎提前两天结束,后天便启程回京。” “是。”赖济全偷偷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心道:这安嫔怕是要彻底失宠了,可惜了镇远侯一家子的心思,全白费了。 不过好处自己已经收了,安嫔得不得宠又与他何干呢? “还有,给宫里也传个旨意,让容妃在自己的宫里静养,任何人都不得去打扰她,一切等朕回宫再说。” “皇上,这……”皇帝这是怕自己不在宫里,容妃肚子里的孩子不安全吧? 不过这些年宫里倒也平静,除了一个个都生了女儿外,鲜少有滑胎的事情发生,众人都说是云贵妃管教有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去吧,就这么说,让容妃好好安胎。” “诶,老奴这就去。”赖济全弓着腰退出去,暗忖:这容妃被冷落了好几年,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不过也难说,毕竟皇上看着她那张脸时心情复杂,保不准什么时候又冷落下来了。 云贵妃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甚至比皇帝知道的更早,她难得没有发脾气,冷静的出奇,令几个心腹宫女看了阵阵心惊。 “娘娘……容妃又不得宠,就算怀有龙子又如何?” 云贵妃头也没抬,正细心地绣着手中的刺绣,低声说:“宫里的兴衰胜败,从来不是靠肚子的,容妃,哼,她也不过是占着一张脸的便宜罢了。” 这容妃本事柳皇后的表妹,长的和她有几分相似,柳皇后死后,才被皇帝收入后宫,当时还有不少人觉得皇帝是过于想念柳皇后,才纳了一个和她相似的女人。 事实真相是如何,云贵妃也说不好,但这个女人入宫开始,皇帝宠幸她的日子十个手指都数得过来,之前几年更是没踏入过她的宫殿。 虽然占着四妃的头衔,却根本不像外头传的那般宠爱。 算算时间,容妃受孕的日子应该是滕誉遭暗杀,消息传来那几天,怕是皇帝心怀愧疚才跑去那女人那里忏悔的吧。 哼,对着一个假货忏悔有什么用? 云贵妃丢开手中的刺绣,不急不缓地说:“就让她高兴几天好了,不过是刚怀上,离出生还远着呢,离孩子长大就更远了。” “是啊,就算长大了,也肯定没有大皇子有本事。”宫女奉承一句。 “一个公主,要那么有本事做什么?”云贵妃诡异地笑起来,宫女们也默契的不做声。 没过一会儿,有内侍进来传消息,说了皇上下旨,后天回京的事情,云贵妃更是冷笑:“看吧,没有立刻飞回去,看来并不是那么上心。” 殷旭听到这个消息时刚和滕誉沐浴完,两人穿着单薄的衣裳坐在榻上下棋。 “容妃?怎么之前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按理说,四妃的地位只在贵妃之下,不至于低调到他都没听过的地步啊。 滕誉低头盯着棋盘,在一处落子后才漫不经心地回答:“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知道也罢。” 殷旭诧异地看着他,本能地觉得滕誉这状态不对,打趣道:“该不会这女人原本是你的心上人,结果成了你父皇的嫔妃,然后你由爱生恨?” 滕誉抬头白了他一眼,“你脑子里长的都是什么?她入宫那会儿我才十一二岁,哪来的心上人?” “说说而已。”殷旭耸肩,睁着一双清亮的眼睛看着滕誉,等着他讲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从血缘上来讲,她是本殿的姨母。” 殷旭把“姨母”这个词消化了一下,对着记忆中的常识找到了关系,“是你母后的妹妹?” 滕誉点头,“表妹,亲的,只是容家与柳嫁关系并不和睦。” “那她进宫是谁的意思?”这姐妹俩共嫁一个人,想想是够闹心的。 不过这也不稀奇,皇帝乃天下之主,要什么女人不可以? 滕誉眼中闪烁着怒火,语气却很平静,“当然是容家的意思,至于容妃,她当年可是主动爬上皇帝的床的,你说呢?” “哟,真有勇气!还有就是……皇帝的床这么好爬?” “他想让人爬的时候当然好爬!” “好吧,那你以后可别有这种思想,否则你是知道本少爷的脾气的!”殷旭朝滕誉比划了一下拳头,立即就把烦躁中的三殿下逗笑了。 他伸手抱住那只比自己小了一号的拳头,拉到嘴边吻了吻,“这是自然,有你在,本殿连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可能,醋坛子!” “什么是醋坛子?”殷旭把手抽回来,继续下着他的棋。 滕誉以为他假装不懂,随口胡扯:“意思就是你如此爱慕本殿下,本殿下哪好意思抛弃你另结新欢?” 殷旭嘴角一撇,把白色棋子敲在棋盘上,“我赢了!” 滕誉闻言愣了愣,然后低头,果真是他输了,只是棋盘上那些挪动过的棋子是怎么回事?真当他看不出来? 他无语的看着殷旭,对方却一脸无辜地回视他,“好吧,让你赢一盘也是应该的。”殷旭哼哼,把棋子弄散,“不玩了,打坐去!” 滕誉没有跟去,独自坐在榻上沉思着。 容妃有孕在他意料之外,虽然对大局影响不大,但却可能让皇帝重新把目光投向后宫,那宫里的一些事就不好开展了。 说起来他小时候对这个姨母还是挺有好感的,因为她长的很像柳后,对他也亲和,入宫时都会给他带外头的东西。 柳皇后在宫里生活寂寞,难得有个谈得来的姐妹,便会时常招她入宫陪伴。 不过他当时可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为了接近皇帝才频繁入宫的。 容家败落多年,与当时的柳家相差甚远,当时容家未必不是把柳皇后当救命稻草,想借着她的势往上爬。 后来母后逝世,外界都以为皇上十分挂念母后,这才让容家动了李代桃僵的心思。 当时他刚看清父皇的真面目,又逢丧母,心情悲痛沮丧,没想到容家人又狠狠地在他心口插上一刀,心也不免更寒了。 所以自从那个女人入宫,他很是闹腾了一阵,表面上确实是让皇帝远离了那个女人,但他知道,皇帝并不是因为他才不接近容妃,而是因为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女人竟然还能怀上龙种,真不知道该说她命好还是怪皇上太风流。 第109章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女人 殷旭从冥想中睁开眼睛,外头的天色已经黑了,屋里没有点灯,同样漆黑一片。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发现屋里另外一个人的存在,“怎么不点灯?”他问。 黑暗中有声叹息传来,“忘了。” 殷旭从床上下来,在黑暗中走到滕誉身边,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这人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身上弥散着凉意,握住他的手掌,果然探到他冰冷的指尖。 殷旭脱了鞋坐上去,整个人贴着滕誉的后背,将体温一点一滴地传递过去。 滕誉将他拉倒了前面,手掌钻入他的衣裳内,触摸到那温软的躯体,笑着说:“真想把手剁了贴你身上,这样就可以不用拿下来了。” 殷旭见他还能开玩笑,说明他的心情不算太差,扯开话题说:“我饿了,晚膳没人送来吗?” “送过了,只是见你没醒我就让他们拿走了,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让人送来。”滕誉朝外喊了一声:“来人。” 立即就有人在门外应答一声,滕誉吩咐一句,门外那人立即小跑着离开了。 “你的贴身管家呢?”殷旭听着外头陌生的声音,有些奇怪韩森竟然不在。 韩森父子绝对是滕誉心腹中的心腹,恐怕比自己更得滕誉的信任,殷旭偶尔看着这对父子俩都忍不住冒出点黑暗的想法。 不过看在这两人一个是年过半百的太监,一个是无欲无求的男人后,他才勉强压下这种冲动。 “办事去了。”滕誉简单地回答一句,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因为是跟着皇帝出行,滕誉身边的暗卫一个也没有带,只挑了八个侍卫随行,另外宫女太监若干,一点也不显眼。 不过这也就导致很多事情都得韩大总管亲自出马,毕竟在这守卫森严的行宫中,武功太弱的人根本活动不开。 殷旭猜测应该和宫里的事情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今天听到的消息有关。 “明天还是狩猎吗?” “不是,刚才有人来传过话,罗秋国的使节来了。行程提前了。” “容妃怀孕皇帝都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怎么来个小小的使节就有回去了?”殷旭可不认为皇帝是顾忌罗秋国的人。 “听说这次他们连二公主一起带来了,摆明了让大梁没有反悔的余地,就算看在死去的大公主的面子上,父皇也不能做的太难看。” 殷旭转动着眼珠子,“可是明日我想进神麓山深处看看。这座山脉常年被皇家守着,里头应该有不少珍贵的药材。” 滕誉是深刻体会过殷旭制药的能力,他身上时刻都会带着殷旭送的那瓶伤药,所以听到他说要找药材也没怀疑。 “想去就去,咱们今夜偷偷出去,让人留个口信就好了,反正明日所有人都会知道,本殿下听到容妃怀孕的消息心情恶劣,离家出走才符合本殿下的性格嘛。” “你也去?”殷旭有些犹豫,他进山林可不仅仅是为了药材,如果滕誉跟着,有些事情就不太方便了。 “嗯?你难道还想一个人进山?你觉得可能吗?”滕誉低头咬住他的耳朵,用牙齿轻轻地咬了咬,差点把殷旭心底的欲念给勾出来了。 殷旭眉头一挑,身体更加紧密地贴在滕誉胸口上,“想去就去吧,只是到时候看到什么吓人的场面可别怪我没先提醒你。” 滕誉莫名的就想起曾经在乱葬岗看到的场景,其实那晚他并没有看到什么恐怖的画面,只是因为环境本身太阴森,所以才把少年的行为衬托的很诡异。 不过这神麓山可没有第二个乱葬岗,殷旭能进山打猎和采药还能干什么呢? 饭菜很快就被送来了,两人终于把灯点上,一起用了一餐迟来的晚餐。 桌上的菜肴多是肉食,煎炸煮炒,花样百出,以这两条他们消耗的数量,恐怕过后这神麓山得休养生息大半年才能经得起下一次的屠戮。 用过饭后,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传皇帝的口谕,把滕誉招了去。 滕誉换了衣裳,走之前严肃地警告殷旭:“本殿没回来之前不准单独行动!” 殷旭胡乱点了个头,眼珠子却灰溜溜地转动起来。 滕誉一时没注意到,否则说什么也要把人带在身边。 一出门,滕誉整个人的表情神态都变了,嘴角带着一抹坏笑,眼中没有丝毫的锐气,看着就与纨绔子弟一样。 这麓山行宫虽然地处北方,却因为依山傍水,所以建筑风格往南方的亭台楼阁发展,处处透着精致,与北方的粗犷简单完全不同。 皇帝下榻的主院也是行宫中唯一一处宫殿式的建筑,完全仿照了宫里的澜馨殿,据说还是皇帝当年特意要求的,所以云贵妃才会每年乐此不疲地来,连宫里的管事权都暂时搁下了。 “父皇找儿臣来何事?”滕誉大步跨入皇帝的书房,大大咧咧地问:“听说明日就启程回京了,父皇,儿臣还没玩够,不知可否玩几天再回去?” 德昌帝正聚精会神地描画一副肖像图,滕誉即使没有靠近也能认出画像中的人物是他母后,只是五官刻画的太粗糙,失了几分真意。 不过也能够理解,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这个男人怎么可能还把柳皇后的相貌记得一清二楚? 要不是有容妃在,恐怕他连人的相貌都不记得了吧? 大约过了半柱香时间,皇帝放下笔朝滕誉招手,“过来看看,父皇太久没给你母后作画,都有些生疏了。” 滕誉胡乱瞥了一眼,摇头直接说:“不像,母后的眼睛应该更细长些,鼻子更挺,嘴唇更厚些,不过父皇有此心就够了,何必浪费时间呢?” 说是画他母后,其实画出来的人物更像容妃一些,恐怕连这个男人自己没发现,他早就模糊了这姐妹俩的长相,画出来的人物反而四不像了。 皇帝拿起画纸细细打量,摇头苦笑:“果然如此,看来朕久不动笔,都生疏了。” 滕誉腹诽:应该说是记忆模糊了才对吧? “父皇特意叫儿臣来只是为了让儿臣看这幅画?”滕誉不耐烦地问,边问边往一旁的椅子上一靠,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皇帝看到他这态度先训了他一顿,也许是人到中年,又在对大皇子失望的情况下,他突然后悔没有从小好好教育这个孩子,否则现在说不定也可以推出去和云家争一争。 “宫里传来的消息想必你也听说了,朕叫你来是想提醒你,往后一段时间在宫里给朕安分些,尤其是对你容姨……” “啪!”皇帝话还没说完滕誉就砸了一个双耳瓶,清脆的声音在书房内格外刺耳。 “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女人!你可以转告她,想要在宫瑞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最好让她足不出户!” “放肆!”皇帝气得脸色通红,要不是他现在正坐在案桌后,非得起身给这孩子一巴掌不可,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是朕太过宠溺你,让你养成这副恶毒的性子,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母后?” 滕誉听到这话是真的生气了,双目刺红,他把拳头藏在背后,双手颤抖,低着头死死憋住了想发泄出来的愤怒。 不过这样的愤怒只维持了几个呼吸,多年的隐忍早把他锻炼成了一个善于掩饰自己的人,他很快调整好表情和心态,抬头讥讽道:“父皇难道还以为我会承认那个女人的孩子?哼!可笑之极!” “滕誉!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平日再怎么胡闹朕都纵容你,没想到竟把你纵容到天不怕地不怕,你可知道朝上每日参奏你的奏本有多少?” “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话,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滕誉不耐烦地挖了挖耳朵。 “那你可曾有过一点反省的心思?你到底要浑浑噩噩到什么时候?”皇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滕誉暗暗冷笑:他要是真成了钢,那皇帝才是真的该愤怒了。 “我又没做错,哪用得着反省,你告诉我是谁上的奏本,我亲自找他问问,看看我到底那做错了?”滕誉皮笑肉不笑地说。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疲惫地摆摆手,“滚出去!回京就好好在府里呆着,三个月不准出府门一步!否则朕收了你的皇子府!” 滕誉嗖的站起身,脸臭臭地吼道:“那你不如直接把我关到那女人的孩子出世!”说完甩袖出了书房。 一出正院,滕誉脸上愤怒的表情立即收了起来,搓了下脸颊,嘀咕:“看来是真的对这孩子上心了,也不知道云贵妃这次能不能得手。” 宫里一连十几年出生的都是女孩,连一个皇子都没有,滕誉早就怀疑这里头有猫腻了,可惜他查不到确切的证据。 不过他也不需要证据,这宫里除了云贵妃,也不可能有其他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在龙脉上动手。 这件事上他倒是真要多谢云贵妃了,否则他还不知道还多出多少个弟弟呢,将来需要铲除的障碍就多了。 夜过子时,三皇子居住的院子里已经彻底熄了灯,连值夜的宫女太监也都昏昏迷迷地睡了。 一道轻微的开门声传来,门开了一个很小的弧度,很快就又被关上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殷旭给自己和滕誉贴了一张隐身符,光明正大地走出行宫,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滕誉一路上提心吊胆,一点也不淡定,他总是下意识地去看贴在胸口上的那张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符篆,无法相信贴上这个东西,别人就看不到他了。 这也太神奇了! 他之前知道这人有隐身的秘诀,本来还以为会是某种深不可测的功法,原来竟然只是一张小小的纸张。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他从主院回来的时候殷旭就正趴在案桌上画符,大红色的朱砂,简单却又陌生难懂的图案,殷旭一个时辰就画出了四张。 滕誉一路晕乎乎地跟着殷旭走,直到他不小心撞上一棵树才彻底回过神来。 对上殷旭戏谑的目光,滕誉讪讪地摸了下鼻子,问:“既然别人看不到我,为什么你能?而且我也能看到你,你确定刚才他们真的没有看到我们?” 殷旭对他颠三倒四的问题没兴趣,只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他们刚才要是看到你了,你还出得来吗?” 滕誉伸手在殷旭脸上摸了几下,真实的触感让他确定对面的少年是真人,他用力掐了一下殷旭的脸,听到对方的低呼声才终于相信了这个事实。 “有了这个,岂不是天下无敌?那还有什么地方去不得?哈哈……” 殷旭伸出一根手指头摇了摇,“想的可真美!第一,这东西只能隐身,隐不了声音,你没发现刚才你大笑的时候四周的鸟兽都被你吓跑了吗?” “……”滕誉呵呵两声,颇为尴尬。 不过这可不能怪他,谁让殷旭总是出人意料呢? 他只是个正常的凡人,这些桥段只在话本中听说过,当存在于神话中的事情发生在普通人身上时,定力再好的人也免不了失态。 “第二,这隐身符可不是随便几笔就能画出来的,它消费的可是本少爷的精神力,你当画这几张符不累么?”如果换成上辈子,这点精神消耗对于魔尊来说小到忽略不计,可是现在他就是一凡人,缺了这点精神力他整个人都疲软了。 滕誉走过去一把将人扛起来,脚下飞快的前进,寒风呼呼地从耳边刮过,伴随着殷旭气急败环的声音,“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你不是累了吗?”滕誉一张嘴,就灌了一大口风进去,忙拍了拍殷旭的屁股,示意他不要说话。 殷旭挣扎了几次,顶的肚子都僵了,脑袋更是晕的厉害,不得不示弱道:“滕誉,快放我下来,我快喘不过气了……” 滕誉闻言赶紧把人放下,搂着他的腰先给他度了几口气,把殷旭气个半死,推开他拼命擦着嘴唇上的口水,“你……” 滕誉又在他嘴唇上啄了一口,“别生气,我背你吧?”说完背对着殷旭蹲下。 今夜月色不错,银色的光辉照在滕誉的背上莫名的让人不安,殷旭虽然觉得被一个男人背有失风度,但看着他执着的背影又不想拒绝。 趴在滕誉背上,殷旭心里默念了一句:本少爷这是累了,仅此一次。 第110章 回宫 “妹妹是不是不知道皇上提前会来了?”云贵妃侧头问杨嫔,按理说皇帝都走到这里了,里头人也该出来迎接才是。 如果是杨嫔漏了通知,那更好了,说明这女人根本管不好这偌大的后宫。 皇帝眉头一挑,给身边的赖济全使了个眼色。 赖济全心领神会,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几个宫女太监急匆匆地跑出来,一个个神情疲惫,“奴才,奴婢叩见皇上,皇上万岁。” “容妃人呢?”云贵妃朝他们身后边张望边问。 一个宫女紧张地回答:“启禀皇上,贵妃娘娘,容妃身体不适,起不来床。” “怎么回事?”皇上一听人病了,关切地冲进去。 云贵妃与其余妃嫔撇撇嘴,哪会不知道这女人是借着这个机会故意在皇帝面前耍手段,不过这种手段大家都用过,也没啥好说的。 云贵妃斜了杨嫔一眼,见她安静地站在一旁,眉梢一挑,也不知道那件事杨嫔发现了没有。 因为提前回来,宫里布置的匆忙,也许她还迟钝的没发现吧。 走进宫门,里头传来小声的交谈和低低的哭诉声,好一幅久别重逢的画面。 “皇上,臣妾没能到宫门那迎驾,罪该万死!” “诶,这点小事何足挂齿?你身子不方便,这些俗礼就免了。” 皇帝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心里微微一叹息:如果她不是柳后的表妹就好了。 “宣太医来看过了么?” 容妃挣扎着坐起身,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粉色,羞赧地回答:“来看过了,太医说臣妾没什么毛病,就是身体虚了些,多养几个月就好了。” “那就好。”皇帝站在床边,朝容妃的肚子瞥了一眼,又安抚地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他和容妃并没有感情,能亲自过来还是看在她肚子的份上,他急着赶回来可不是为了看她的。 云贵妃当着皇帝的面列了一张长长的单子,让人将各种补药珍宝送来,做的滴水不漏。 等出了容妃的宫殿,杨嫔神色犹豫,嘴巴张了几次都没开口。 一旁的嫔妃瞧见了大声问了一句:“样姐姐,你怎么了?” 皇帝转过身来,视线落在杨嫔的脸上,正巧将她犹豫不决的神色看在眼中。 “怎么了?有话就说。” “皇上……臣妾确实有一事禀报,可是这事儿……”杨嫔捏了下手心,眼神露出一丝悲痛来。 皇帝挥挥手,让其他妃嫔散了,只留了杨嫔和云贵妃,带着这二人去了云贵妃的澜新殿。 “妹妹怎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当着皇上的面说出来就好了,可是在宫里的这几天有人不听话了?” “不是……”杨嫔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哭诉道:“皇上,臣妾……臣妾发现了一件事,事关重大,臣妾不敢说啊,呜呜……” 皇帝刚喝了一杯茶,听到这话重重拍了下桌子,厉喝:“有什么事不敢说的?这宫里还有什么事需要遮遮掩掩的。” “是是……”杨嫔状似被吓得不轻,期期艾艾地说:“臣妾无意间听说了一件事,是关于贵妃妹妹的……” 她停顿了片刻,小心翼翼地瞄了云贵妃一眼,一副害怕的样子。 而这害怕的对象,显然不是皇帝。 云贵妃冷笑,义正言辞地说:“杨姐姐别拐弯抹角的,有什么事尽管当真皇上的面说出来,本宫这澜馨殿没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杨嫔深深吸了口气,“皇上,臣妾听说这澜馨殿内藏有巫蛊之物。” “啪!”上好的瓷杯砸落在地上,皇帝面色难看地盯着他,“此话何意?” 云贵妃好似被吓呆了,愣愣的站着,半晌才跪下大哭道:“皇上,你可要给臣妾做主啊,这是哪个大胆奴才传出来的谣言?臣妾冤枉啊……” 第111章 不是这样的 “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皇帝愤怒地将下人全赶了出去,屋子里瞬间只剩下一男二女三个人。 杨嫔和云贵妃都跪在地上,两人脸上还挂着泪痕,比起杨嫔默默地流泪,云贵妃的哭诉显然更有功利些,竟然透出楚楚可怜的味道来。 可惜皇帝知道自己深爱的这个女人并不是个软弱可欺的女人,他喜欢的也正是她这份机智和果敢。 “杨嫔,你我姐妹一场,本宫自问对你不薄,你怎么能胡扯污蔑本宫?”云贵妃瞬间将矛头对准了杨嫔。 杨嫔是在今早收到这个消息的,她知道,如果是真的,这件事即使要不了云贵妃的命,也绝对可以把她从贵妃的宝座上拉下来。 到时候这后宫之中只有自己一个育有皇子的妃嫔了,皇上必然会更加看重自己。 杨嫔是宫女出身,低微的身份一直是被人诟病的地方,所以她的孩儿才不得不上战场拼军功,与大皇子和三皇子一比,二皇子的待遇一直是她的心结。 如今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面前,她怎么可能会放过? 不过她也不是没脑子的,这件事如果是真的当然好,但万一只是谣传,那倒霉的就是她了。 所以她让自己在澜馨殿的眼线去找了一遍,因为正主不在,心腹也被带走了一大半,所以她的眼线很快就找到了那东西,就埋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如果不是那个眼线心细又机灵,还真的很难找到。 据说那颗海棠树下埋着一个木盒子,盒子里放着一个人形木偶,上面贴着一张写着生辰八字的红纸,红纸被几十根细针钉在木偶上,木偶上还有血迹。 那眼线并不知道那生辰八字是谁的,可是杨嫔一听就知道了,这下子可真被吓坏了。 她没想到云贵妃竟然如此大胆,敢诅咒皇上,难道是想皇上早点死了让她儿子上位吗? 其实都是女人,她也能理解云贵妃的想法,皇上毕竟有后宫佳丽无数,谁知道哪天就失宠了,可儿子只有一个,还是亲生的,当然是儿子更可靠些。 所以后宫的女人才会无时不刻想着能生个儿子的傍身。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杨嫔赶紧叫人去把二皇子找来,想和他商量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告发出去。 巫蛊一事向来是帝王最忌讳的,这次说不定能把云贵妃母子与云家连根拔起,少了大皇子这个竞争对手,皇位不就是他儿子的了? 越想越兴奋,杨嫔在听说二皇子出城去了军营后,决定不等了,反正就是那么回事,只要东西在澜馨殿,云贵妃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 “皇上,臣妾也不信贵妃妹妹会做出这种事,所以臣妾才不敢说,可是事关重大,万一出了什么事,臣妾万死难辞其咎啊。” 皇帝铁青着脸,沉声问:“是哪个奴才传出来的?把人叫来,朕要亲自审问!” 杨嫔低头擦了一把眼泪,嘴角微微勾起,“皇上英明,臣妾在听说这事后就把人关起来了,但是因为事情发生在澜馨殿,所以臣妾不敢让人进来搜,只想等皇上回来做主!” 云贵妃恶狠狠地瞪着杨嫔,“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栽赃陷害?本宫不在宫里的这几日你有大把的时间做手脚!” “冤枉啊,臣妾哪里有这本事?”杨嫔委屈地看着皇帝。 皇帝烦躁地摆摆手,示意她们先不用说话,他传了赖济全进来,对着他耳语几句,只见赖大总管大吃一惊,急急忙忙地退出去。 很快,整个澜馨殿就被侍卫包围起来了,等那个被关押的内侍被带进来的时候,澜馨殿甚至关上了宫门。 一时间,宫里各种小道消息乱飞,有说云贵妃做了错事被皇帝关了禁闭,也有说杨嫔得罪了云贵妃,皇上正在澜馨殿审问。 不管怎样,当皇帝从那内侍口中得知澜馨殿真的藏有巫邪之物时,第一时间命人进来搜查。 云贵妃丝毫不慌张,笔直地跪着,对天发誓:“皇上,给臣妾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做这种事啊,臣妾敢对天发誓,对皇上绝对没有二心,否则天打雷劈。” 皇帝微微动容,早期的那些年他和云贵妃相互扶持着走过来,可以说是患难夫妻了,他能为了她除了柳皇后,对她的感情绝对深厚。 虽然这段日子这对母子的作为让他失望,但他心里确实不信云贵妃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杨嫔在一旁悲切地接一句:“臣妾也可以对天发誓,此事绝对是臣妾胡乱听来的,也不知道那奴才倒底如何知道的。” “哼!”云贵妃板着脸,把脸撇到一边,那硬气的表现又让皇帝信了两分。 侍卫们翻箱倒柜也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直到杨嫔冲着一个侍卫微微点了下头,那侍卫才带着人去了院子里,取了工具来开挖。 云贵妃冷笑一声:“这是打算挖地三尺么?” 杨嫔安慰道:“他们也是尽职尽责,若是没有,岂不是正好可以还妹妹一个清白?” “本来就子虚乌有,何须还?”云贵妃正想再说几句就听到后头传来一道声音:“找到了。” 云贵妃瞪大了眼,嗖的站起身,作势要冲出去,却被皇帝呵斥住了:“不许出去!”然后他朝外面喊了一声:“拿进来!” 一个侍卫捧着一个漆黑的木盒子脚步凌乱地走进来,从始至终都没有抬起头,只是把东西交给赖济全。 难得的是,赖济全这个大总管抱着盒子也一头冷汗。 “打开!”皇帝阴沉沉地吩咐。 “是。”赖济全咬了下牙根,将木盒子打开,里头果然露出一个人形玩偶。 “啊……”杨嫔在看到那玩偶时就捂着嘴惊吓的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盯着云贵妃。 云贵妃同样震惊地无以复加,她三步化作两步冲上去夺过那木盒子,待看清木偶上贴着的生辰八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啪嗒…”木盒子砸到地面上,在场的人只见云贵妃双目惊恐,整个人直直地向后倒去。 皇帝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对外喊道:“传太医!” 他将云贵妃放在榻上,然后弯腰捡起地上的木偶,他都已经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了,定睛一看,木偶上刻画着狰狞的五官,犹如恶鬼,胸口处贴着一张红纸,上头有他熟悉的生辰八字,只是每个字都打了个血红的叉,下头还有几句类似诅咒的小字,一排排细针插满胸口,看着极为恐怖。 “皇上啊,这……您别怪贵妃妹妹,一定不是她干的,这些年…” “闭嘴!”皇帝低吼一声,双手有些微颤抖。 杨嫔虽然被吼了,却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皇帝越生气越好,看这次云贵妃还有什么话说。 她悄悄关注着皇帝的脸色,却见他满脸悲痛,小心翼翼地将木偶上的细针一根根地拔下来,“去,去大相国寺请云隐法师来!” 赖济全也看清了人偶上的生辰八字,大吃一惊,忙低下头答应一声:“是,老奴这就去。” 他将木偶重新放回盒子里,一声不吭地守在云贵妃身边,甚至温柔地替她盖好被子。 杨嫔有些不解,觉得事情正朝着让她心惊的方向发展,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皇帝一个锐利的眼神吓住了。 “皇上…” “来人…”门外的侍卫听到传唤声急忙跑进来。 皇帝指着杨嫔吩咐:“把这女人带下去关进天牢,顺便传朕旨意,把二皇子带回京。” “皇上…”杨嫔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声音惊恐地喊道:“皇上,不…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皇上为什么还是相信那个女人?难道不管那个女人做了什么事皇帝都信任她吗? 哈,那自己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侍卫们见皇帝看都没看杨嫔一眼,已经知道答案了,抓着她的胳膊将人往外拖。 “不…不是这样的,皇上,您为什么不信臣妾?……臣妾安安分分了这么多年,何曾做过如此恶毒之事?…皇上,您别被那贱人迷惑了心智……呜…” 一个侍卫点了杨嫔的哑穴,才终于将人安安静静地带走了。 —————————————————————————— 杨嫔:“皇上,您为什么不信臣妾?” 皇帝:“因为朕不爱你。” 杨嫔:“果然如此,嘤嘤嘤…” 第112章 总这么僵持着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云贵妃醒来的时候紧紧抓着皇帝的手,焦急地问:“皇上,那个东西呢?那个东西呢?臣妾不是在做梦吧?…这不是真的…快把毅儿叫来!” “放心放心,不过是一些阴损的小把戏,岂能当真?伤不到人的。”皇帝擦掉云贵妃脸上的泪水,心里也有些不确定。 时下人信鬼神,信天地,皇帝也未能免俗,而且历史上也记载了不少这种例子,虽然不知真假,但到底令人心慌慌。 “没事,朕请了云隐法师来,毅儿朕也问过了,人好好的在府上,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 “不行,让他进宫,没看见他本宫心里不安,而且不仅要请云隐法师,据说虚无道长也精通此道,一并请了来吧?” “好好,都依你。”皇帝看着云贵妃憔悴焦虑的面容,脸上的妆也被眼泪打花了,发髻凌乱,显得老了好几岁,可他却没由来地觉得这样的云贵妃才是他的挚爱。 皇帝见她情绪稳定了些,便让人送了些饭菜进来,“快吃点东西,别毅儿没事你先垮了,平白让他担心。” 一但涉及自己儿子的事,云贵妃总会上心几分,不过心里惦记着那回事,吃不了几口就咽不下去了。 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啊,她就算再想要杨嫔那对母子的命,也不可能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这其中倒底是谁做了手脚? 云贵妃心里发狠,不管是谁,这要是被她查到绝对要灭了他全族! 一想到有人敢把主意打到大皇子身上,还是用这种恶毒的伎俩,云贵妃就满心怒火。 完全忘了,这法子还是她想出来的。 她原本只是想设计让杨嫔往里钻,等杨嫔信誓旦旦地告发她寝宫里有巫邪之物,到时候皇帝派人一搜,她再倒打一耙,她早安排了人往杨嫔的床下塞了那东西,只是上面写的是皇帝的名字。 而且为了皇帝的安危,她特别交代不准用正确的生辰八字,到时候完全可以说是杨嫔写错了,反正只要有这证物,又是杨嫔先起得头,这恶果她不的不吞下。 哪知道侍卫竟然真的在她院子里挖出了那东西,竟然还敢对她儿子下手,说不定就是杨嫔干的! “皇上,那贱…杨嫔怎样了?您可不能偏心啊,一定要为毅儿讨回公道!” 皇帝叹了口气,“朕命人将她押入天牢,等事情查明了再处置,你放心,朕绝对不能容忍有人对朕的子嗣下手!无论是谁都不行!” 皇帝特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音量,沉沉地盯着云贵妃。 云贵妃知道他这是借机警告自己,看来之前滕誉那件事皇上已经认定是她做的了。 多说无益,云贵妃一脸悲戚地转过头,直到外头通报说大皇子来了她才勉强提起精神,“快,快把人带进来!” 滕誉跟着殷旭走了一天的山路,两人武功高强,走这点路倒是不觉得累。 只不过他看着殷旭漫无目的在山路瞎逛,一整天下来连一株草药都没摘,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还好自己跟来了,否则又不知道要错过什么大秘密了。 殷旭停下脚步,后头的滕誉差点撞上他的背,他好笑的回头:“跟得这么紧做什么?还怕本少爷丢了不成?” 滕誉煞有介事地点头:“这山里地形复杂,咱们又是瞎走,早没了方向,万一分开了还真不好找人。” 殷旭点了点他的胸口,打趣道:“这你放心,就你这比狗还灵的鼻子,闻也能闻出来的。” 滕誉抓住他的手,放在鼻尖下认真地闻了闻,“得这种距离才行,离得远了只能闻到这满山的土味。” 殷旭抽出被他占便宜的手,“那也没关系,不是还有我吗?” 他在身边的树底下摘了一丛干枯的草,渗入魔气搓成粉末状,然后随手让滕誉身上一洒,拍拍手说:“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滕誉抬起胳膊闻了闻,发现只有很轻微的草味,还是很寻常的野草,断定对方是在拿他开涮! 他猛地扯过殷旭,在他脸上脖子上乱亲一通,留下湿漉漉的口水,志得意满地炫耀:“还是让你身上沾满本殿的味道才好。” 滕誉吹了声口哨,抬头透过树枝看了看天色,“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休息吧。” 两人出门什么行李都没带,要不是滕誉身上常年备着火折子和匕首,他们俩连吃饭都成问题。 不过这只是他自己的想法,在殷旭看来,他就算三天不吃也饿不死,路上还有些未凋落的野果可以充饥,实在不行,喝生血吃生肉也不是不行。 两人在很多认识上存在着天然的差距,幸运的是两人竟然从没吵过架,往往一有分歧,殷旭就自动地带入了自我催眠模式:咱是魔尊,不能与凡人一般见识!滕誉则告诫自己:这人都不知道从哪个时代穿来的,不懂事很正常。 而且他一直把自己当成当家做主的男人,所以心里总告诫自己要让着殷旭,男人嘛,心胸就要如大海般宽阔。 滕誉找到一个被狼群遗弃的山洞,稍微清理了一下勉强过一夜。 他提着之前打到的野味去外头清理,一出山洞就见殷旭正在洞口忙活着,走近了才看清他正在地上摆弄玉石。 殷旭有一个专门装玉石的荷包,几乎不离身,而且如果他仔细辨认,还能认出这些曾经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可惜到了殷旭手里就成了一块块碎玉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狠得下心把这些宝贝砸碎的。 “这就是你说过的阵法?”滕誉好奇地问。 殷旭把各个位置上的玉石摆好,头也不抬地说:“嗯,只是最简单的迷阵,让人从外头看不清这个洞口。” “真有这么神奇?”滕誉也曾在兵书上见过一些排兵布阵的例子,似乎前朝就有一个善于此道的军师,据说他布下的阵法能杀人于无形,只是后来招人忌讳,被安了个罪名烧死了。 他一直以为那些典故是被夸大的,否则他活了十几年,怎么就没听说过还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不过自从遇上殷旭,他已经打破了很多根深蒂固的认知,也不差这一件。 殷旭把最后一个位置的玉石放好,起身朝滕誉挑挑眉:“不信你亲自出去试试就知道了。” 滕誉好奇心起,提着猎物往外走了十几米,转身回头,眼底露出震惊的神色。 按理说他才走出这么点距离,洞口的位置肯定能看得一清二楚,可是现在,入眼的只有树木和山壁,根本没有洞口,就连殷旭也没了影子。 他强忍着胸中的激荡,先去把猎物清理干净,顺便捡了一捆柴才慢慢往回走。 等快走到洞口的位置时他停下脚步,试探性地捡了个石头扔过去,石头在他的视线下突然消失不见踪影,滕誉这才相信,这个所谓的迷阵是真的。 他一步步地往前走,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变化,等他一脚踏入阵法中,四周的环境倏地一变,竟然不再是山林和山壁,而是一片白雾。 能见度不到一米,滕誉闭上双眼,干脆不去看这四周的景色,脚步执着地往正前方走。 在山上迷路的人都知道,有时候感觉比眼睛更靠谱,走了大约二十几步,滕誉“咚”的一声撞上了一堵墙,身后还有殷旭幸灾乐祸的笑声。 他睁开眼,见自己果真是撞到墙壁了,尴尬地摸了摸撞疼的鼻子,转过身看着四周。 洞口还是那个洞口,四周的环境与之前完全一样,他哑着声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五行八卦、四象阵法,这其中的奥秘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的,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一些简单的。” 滕誉当然不会拒绝这种好事,他在洞口生起一个火堆,把清理干净的猎物放上去烤,同时观察着这个阵法。 说真的,从里面看不过是几块玉石随意摆放在地上,没想到能产生这种效果。 “你之前说过要在府里布下阵法,尽管动手,不够的玉石我来想办法。”有了这阵法,他的三皇子府何愁防御不利? “府里人来人往,并不适合布置迷阵或杀阵,而且整个府邸的范围太大,以这玉石中的灵气根本撑不起来,最多只能在景阁苑外弄个小型的杀阵,诱发型的,比较好掌控。” “这些你决定,反正现在三皇子府是你的了。”滕誉翻转着火堆上的烤肉,用匕首划开一条条细缝,撒上一点细盐,其他调料他都没带,只能将就着吃了。 一只野兔大半进了滕誉的肚子,殷旭只啃了一条后腿肉,大概是这几天吃烤肉吃多了,他有些发腻,惹得滕誉对他怒目相视:“该,谁让你偏要跑着荒山野林来的。” 殷旭瞥了他一眼,哼哼了两声,坐到一旁打坐去了。 这山里夜间贼冷,两人除了身上的大麾都没带其他御寒的东西,昨天夜里两人是抱着一起睡的,睡得期间还不忘运功,这才抵御了严寒。 不过要殷旭说,他们干脆双修得了,那才是真的御寒呢。 洞口有风刮进来,滕誉出去砍了几棵大树堵在洞口,这才让洞内温暖许多。 殷旭挨着滕誉坐好,顶了顶他的肩膀,“咱们就这么跑出来了,回去皇帝得生气了吧?” 滕誉伸长胳膊把人搂进怀里,循着他的嘴唇吻了下去,略微冰凉的双唇很快就在两人的亲密下热了起来。 殷旭一时也顾不上刚才的问题,跨坐在滕誉腿上,整个人紧紧贴着滕誉的身体,滕誉用大麾将人裹紧,用彼此的体温温暖着彼此。 等两人气喘吁吁的分开,滕誉才沉声回答:“生气又如何?大不了回去被骂一顿,而且他现在大概没空惦记着本殿下。” 殷旭一听他这话就知道有事发生,“宫里出事了?” 滕誉摇摇头,“这些你就别管了,你先告诉我进这山里到底想找什么?” 殷旭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同样回了一句:“这些你就别管了,想跟就继续跟着好了。” 滕誉气的牙痒痒,双手从他的衣服下摆伸进去,捏着他腰间的软肉,两人在一起这段时间,也就差临门一脚了,殷旭身上的弱点他指点的一清二楚。 殷旭躲闪着想避开滕誉的骚扰,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发出声音,这具身体当真是没一点优点,弱就算了,竟然还怕痒。 “你……松手!”殷旭脸上热气翻滚,怒视着滕誉。 滕誉停下动作却没有把手拿出来,而是贴着他的耳根说:“软软的,真舒服。” 殷旭如果是个女人,这时候一定会骂两个字:“流氓!”可惜他非但不是女人,还是个没有羞耻心的男人,所以最直接的反应是扯开滕誉的衣裳,重重地在他胸口上咬了一口。 滕誉被咬到敏感处,浑身一僵,呼吸都急促了,忍不住把人抱得更紧些。 “冷吗?”滕誉问。 “还好,你身上暖和。”殷旭自己的身体常年都是冰凉的,又因为是凡人的身体一直怕冷,要不是有滕誉这个大火炉在,这种夜里还真不好过。 “有个更暖和的方法,要么?” 殷旭嘿嘿一笑,以为他说的那种事,当下更加兴奋地去扯滕誉的衣服,“来啊,谁怕谁?” 滕誉也没闲着,等两人光溜溜地裹在大麾里,才齐齐住了手,视线相对,同时不服输地瞪着对方。 “殷旭,你看咱们一直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总得有人妥协的不是?” 殷旭点头。 “你看,咱们的年纪,身高,体力,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都更胜一筹,对吧?” 殷旭不甘心地点头。 滕誉欣喜,见有门,忙补充道:“既然如此,你不如退一步,总这么僵持着何时才能修成正果呢?” 殷旭哼了一声,摇头,坚决不让步,这可涉及到男人的尊严问题,绝对是妥协不得的。 滕誉收敛了笑容,想了想,选了个折中的办法,“那咱们约定个年限,等你及冠,咱们还未分出胜负,那就…” “那就怎样?” “那就一人一次!”滕誉话音刚落,殷旭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过这个方法倒是不错,他还担心滕誉的身体会因为他采补过多而伤及根本。 一人一次的话……也算公平,不过两人同时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这些年一定要发愤图强,绝对不能输,平手已经是他们能接受的底线了。 “好!”两人击掌为誓,殷旭心安理得地缩在滕誉怀里,没有阻隔的肌肤相亲确实更加暖和,殷旭就着这亲密的姿势闭上眼睛,体内的魔气按照平日练功的路线自发的运转起来。 这段时间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魔功进展慢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练功的时间也就知道原因了。 上辈子被誉为天才可不仅仅靠的是特殊的体质和霸道的功法,他的成功和努力分不开,毕竟不是谁都能像他这样,一闭关就是上百年。 他这一运功可就苦了滕誉了,怀里抱着的人越来越冷,他也不得不运转焰阳决才撑得住。 不过几天之后两人明显发现,这样的练功方式竟然比他们单独打坐进度快得多,至此之后两人夜里更是舍不得分开了。 滕誉感慨道:这还没开始双修呢,真不知道双修起来他的功力是不是能一日千里,真是期待啊。 第113章 真是菩萨心肠啊 洞穴里的火堆发出轻微的啪啪声,最后一点火光覆灭,却丝毫没有惊醒正在练功的两人。 黑夜中,一道人影飞快地往深林腹地跑去。 “首领,皇帝今晨就离开神麓山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到中元节?”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用嘶哑的声音问。 “属下不知,不过山下行宫里的人确实都撤走了。” “碰!”面具男子一掌拍碎了手边的桌椅,“怎么不早说?” 他们为了明天的事忙活了一个月,现在竟然连人影都没逮到,白费了这番功夫! “是……他们今早突然离开的,消息传进山来最快也需要大半天,属下又去确认了一次才敢回来禀报。” “既然任务没有完成,那就休息一晚,明天撤!让人给雇主带个口信,顺便把定金还回去。” “首领,这样好吗?咱么可从未有过失败的例子!” “啪!”面具男甩了他一巴掌,“难道你以为我们还能追到皇宫就行刺不成?你有这个胆也没这个命!” “是,属下知道了!” “下去吧。”面具男烦躁地摆摆手,坐在木桩上沉思。 一个黑衣人走到他背后,面上同样戴着一张面具,身材健硕,手里握着一把弓。 “那咱们辛辛苦苦抓来的野兽派不上用场了,要放了么?”伴随着黑衣人的问话,身后虎啸狼嚎频频传来。 那面具男回头看了一眼被关在笼子里的畜生,摇摇头,“不用,别让兄弟白跑一趟,运出去卖了!” 那黑衣人面具下的眉头皱了一下,“这可不太好弄,山下还有侍卫守着,咱们虽然有密道,但这么多的大型动物要弄出去可不简单。” “你傻啊,弄死了把值钱的东西带出去就行,谁还稀罕老虎肉不成?” 黑衣人想想也是,“那我让人给这些畜生灌点药,太吵了。” “随你。”面具男没心情管这些小事,起身钻进一旁的小帐篷里,沉思着如何回复雇主。 他知道,敢雇他们来刺杀一国之主的绝对不是一般人,事情办成了还好,没办成可就得小心被雇主反咬一口了。 还好他们也不知道雇主的身份,有一层保障在,也许对方不会太过为难他们。 当然,如果对方真要撕破脸,大不了鱼死网破,他们通天教可不是任由人宰割的对象。 通天教存世至今也有几百年了,从最早的乌合之众发展成江湖第一大魔教,现在明面上还是个大商人,鲜少有人知道通天教还暗中培养了一批精锐的杀手,只要出得起银子,什么活都接。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身后笼子里的虎豹财狼渐渐歇了声音,林子瑞安静的可怕。 殷旭突然睁开双眼,侧耳听着外头的动静,刚才他似乎听到了野兽的吼叫声,而且并不是一只野兽发出来的,难道林子里的野兽在打群架? “怎么了?”滕誉在殷旭的轻微动作下也睁开了眼睛,替两人拉紧身上的大麾。 “没什么,大概这山里的野兽都开始进入发情期了,闹腾的很。” “这还没开春呢,离发情还早着呢,倒是咱们俩,我看不远了。”滕誉用下半身顶了顶殷旭,叹气说道。 两人赤裸着身体抱在一起,只要稍微动一动便能才出火花,这抱着一晚上,想没点动静都难。 殷旭身体冰凉,故意往滕誉火热的躯体上磨蹭,不厚道地笑了,“那本少爷帮你冷却冷却。” “别乱动!”滕誉将他身体压住,抱着他亲了几口,“睡吧,天快亮了,这山里早晨雾大,走不了多远。” 殷旭进山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想多认识认识这个世界的动植物,将来说不定有能派上用场的。 不过寒冬未过,山里很多植物都没长出来,冬眠的动物也多,倒是来的不是时候。 “明天再逛逛咱们就下山吧,这山里要吃没吃,要穿没穿,连睡都睡不好。”大概是过了一段悠闲享受的凡人生活,殷旭发现自己没有前世能吃苦了。 换做以前,即使在这样的山洞里闭关几百年他也不会觉得难受,更不会觉得闷。 “好,我知道再往里走有个大峡谷,峡谷下有条河,那河里的鱼味道非常好,外头可是吃不到的。” “你以前去过?” “有一次误打误撞找到的,还碰上了一只成年虎,当时我才十二岁,武功才学了个皮毛,和那畜生斗了个两败俱伤。” “被它跑了?”殷旭语气里有微微的笑意,而且是幸灾乐祸地笑。 滕誉顿了顿,淡定地回答:“本殿下故意放跑的,反正猎到了也不能带回去,何必胡乱杀生?” “真是菩萨心肠啊。”殷旭感慨了一句,让滕誉不自在地干咳了两声。 两人说了会儿话又相继睡去了,等再睁开眼外头天已经亮了,有些微阳光透过树冠弥散在山林里。 穿好衣物,两人一起走出山洞,就见整座山林都弥漫着白雾,潮湿阴冷的风扑面而来。 “连方向都看不清了,等会儿再走?” “不用,本殿下有这个。”滕誉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指南针,显摆到:“有这个玩意儿就不怕迷失方向了,走吧,一路向北。” 他牵着殷旭的手走出山洞,跨出两步后突然问:“你的阵法要撤了么?” “不必了,那点碎玉,能维持一夜的阵法就不错了,用不了多久阵法就消失了。” 滕誉这才知道,原来玉石只是消耗品,难怪殷旭说没法将整个三皇子府纳入阵法中,就这消耗的速度,他有座玉矿山也不够啊。 “奇怪了,怎么越走越安静,难道山里的动物都补眠去了?”滕誉带着殷旭走了半个时辰雾气才渐渐散去,也露出了山林的原貌。 殷旭下意识地提高警惕,与昨天路过的地方相比,这一片区域太异常了。 滕誉也是同样的想法,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放轻了脚步。 “继续走吗?”滕誉问。 殷旭点点头,并没有生出退缩的念头。 两人继续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只是速度放快了许多,同时也将五感放大,时刻保持着警惕。 “首领,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峡谷边缘,有个黑衣人前来汇报。 “什么人?皇帝不是撤了么?怎么还有人进山?”他们敢在神麓山深处扎营,就是因为了解过,进山狩猎的人鲜少有涉入腹地的。 “暂时不知,不过是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只是个少年,看穿着和长相,应该是京中的贵族子弟。” “八成是哪个贪玩的不想就这么回去,才偷偷留下来,去解决了吧,别让他们发现这里。”面具男语气自然地吩咐,仿佛要杀两个人就如同宰鸡宰鸭一样简单。 “是。” 眼看二十几号人出动,那面具男才吩咐剩余的人,“去整理一下,过两个时辰出发。” “等一下!”殷旭拉住滕誉的胳膊停下脚步,带着他退到一棵树干后面。 “有人来了?”滕誉贴着他的耳朵问。 “像是脚步声,隔太远还不确定,先等等看。” 滕誉把人压在胸前,安静地听着四周的动静,这山里太过安静,以至于有一点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在树干后躲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听清了,果然是有人朝他们这边来了,而且听声音人数还不少。 “这山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两人对视一眼,传递着同样的疑惑。 滕誉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办?” 殷旭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说“没隐身符了,只能先看看这是什么人,这些人藏在这山里肯定有所图谋,估计咱们被发现了。” “那等会万一打起来,别逞能,打不过就先跑,他们人多。” “这还用你说。”殷旭可不是那种强要面子的人,打不过就跑,没什么比他的命重要的。 听着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慢,显然对方也怕惊动他们。 屏住呼吸等了片刻,两人探出脑袋时终于能看到对方的身影了,清一色的黑衣人,蒙着面,握着刀,就这装扮也知道来者不善。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将匕首握在手里,严阵以待。 第114章 一山还比一山高 随着脚步声靠近,殷旭和滕誉发现这些人开始分散开来,大有将他们包抄围攻之势。 “打得过吗?”殷旭张着嘴巴无声地问。 滕誉点点头,用力握了下殷旭的手,示意他安心,殷旭挑了下眉头,从地上捡了个石头朝着另一个方向砸去。 “啪嗒。”石子砸中树干发出细微的声响,却把那群黑衣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就在此时,殷旭跃上枝头,腾空翻了个身,朝着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一脚踹去,那黑衣人在毫无防备下被踹倒在地,没等他站起来冷硬的匕首便划开了他的脖子。 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那黑衣人倒在地上抽搐了片刻便断了气息。 殷旭没有去管这人是死是活,他这一击已经吸引了其余黑衣人的注意力,趁着对方围攻过来的时候,滕誉悄无声息地靠近一名黑衣人的后背,等那人感应到身后有人的时,滕誉已经一只手拧上了他的脖子。 眨眼间死了两名黑衣人,却也让滕誉和殷旭彻底暴露了,剩余的黑衣人自动分成两组,分别包围着殷旭和滕誉,殷旭眼角一扫,发现正好以一对十,看来对方还是挺高看他们的。 “你们是何人?为何出现在神麓山?”滕誉气势雄浑地呵斥。 “呵,要你命的人!”一名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十个人一同出手。 滕誉不敢托大,这群黑衣人气息绵长,步伐稳健,只一招便能看出他们个个不弱,恐怕并不比自己的暗卫差。 没想到神麓山里竟然藏着这么一群人,要说没有一点图谋肯定是不可能的。 还好皇帝已经班师回京,否则今天按照计划进山打猎恐怕还真会出乱子。 滕誉虽然恨着皇帝,但也没想过让他死在外人手里。 那群黑衣人越打越心惊,本以为只是两个世家少爷,年纪轻轻能有多大的本事,没想到竟然能在他们十个人的围攻下坚持这么久,丝毫不显弱势。 “唔……”一名黑衣人被滕誉的匕首刺中胸口,闷哼一声,捂着胸口后退两步,迅速掏出一瓶药洒在伤口上,继续举着武器加入队伍。 滕誉这会儿已经看出来了,这群黑衣人要么是哪家的死士要么是江湖上的杀手组织,招式狠辣,对人体的弱点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是他经常和暗卫过招,还真有些扛不住。 和死士杀手过招靠的可不仅仅是内力深厚招式高深,面对不要命的敌人,如果狠不过对方,一旦被抓到空子,非死即伤。 滕誉一边打一遍分心关注着殷旭,两人平日里对招虽然能打平手,但他不确定殷旭真正时能否下的了手。 不过他这个担心显然是多余的,十几招过后,他这边还剩九个对手,殷旭那边却只剩下六个了。 殷旭也同样注意到了他这边的情况,在避开一名黑衣人的剑锋后,后退几步,抵着一棵树干冲滕誉喊道:“咱们来打赌吧?” “赌什么?”滕誉一拳头击中一名黑衣人的脑门,只听一道清晰地骨裂声,黑衣人应声而倒,脑浆迸了出来。 “就是昨夜商量的事情,看谁先解决这些人,速度更快的人即为胜利者。” 滕誉扫开一名黑衣人的腿,转头观察了下殷旭那边的战场,“可以是可以,但必须重新开始。” “可以,那我等你再杀两个人。”殷旭朝对方的黑衣人露齿一笑,打趣道:“各位,可要先歇一歇养会精神?” “少说废话!”这少年当他们是来玩的么,还给他机会等人? 不过他们真没想到,一个看起来连十五岁都没到的少年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虽然他们组织里不乏天资聪颖的天纵之才,十几岁的金牌杀手也有,但他们可是自小就开始训练,以非人的意志在地狱一般的训练中坚持下来的。 殷旭唇角勾起,“本少爷从来不说废话,说好让他再杀两个人就会等着。” “哼,那也要看咱们答不答应!”黑衣人加快了进攻的速度,六个人同时出招,每个人都看准了殷旭身上的一处弱点。 殷旭哪能让他们得逞,他灵敏地退出包围圈,开始围着树林小范围的兜圈。 “这是什么步法?”六名黑衣人背靠着背,只能看到一道人影围着他们跑到,可是等他们出招刺向那道人影时却总是落空,往往他们刚出招,对方的影子就已经跑开四五步了。 就在黑衣人对殷旭束手无策的时候,滕誉那边传来一道口哨声,他们转头一眼,只见那边的同伴不多不少正好也剩了两个。 两边队伍对视一眼,并没有放弃的打算。 杀手并不是死士,他们没有死战到底的想法,相反的,他们很惜命,任务完不了也不是死罪,只是他们二十几号人围攻两个人如果还输了,那真是可以以死谢罪了。 激战继续着,滕誉和殷旭都爆发出最强战斗力,于他们而言,面对的不仅是六个对手,还有他们一直争执不下的尊严问题。 黑衣人在这样的攻势下很快就落于下风,其中一个黑衣人趁乱朝上空抛出一枚信号弹,黑色的浓烟伴随着一声刺耳的爆炸声在山林中传开。 “不好!”滕誉和殷旭心下一紧,知道对方还有援军。 他们不知道这群黑衣人到底来了多少人,更不知道剩下的黑衣人水平如何,但从这群打前锋的黑衣人来判断,只怕等会来支持的敌人只好不差。 如果是一个两个还不成问题,但万一再来个一群,他们就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打不过。 殷旭将魔气凝聚于掌心,在一名黑衣人挥掌过来的时候直接与他对接,魔气送入对方体内,很快便听到对方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是交战以来的第一声惨叫,之前死的每一个黑衣人都死得安安静静,哪怕被匕首刺入心脏也不曾叫出来过。 黑衣人的这声惨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当众人转头看去时,只见他浑身抽搐着,七孔流出黑血,皮肤呈现出暗灰色,而在眨眼间的功夫后,原本高高壮壮的一个人迅速缩水,肉体以可见的速度慢慢消融,最后化成一滩血水,只留下一套完整的黑色外衣。 “咕咚。”有人咽了口口水,吓得面色青白,众人脸上都不好看,齐齐被这一幕吓得不轻。 滕誉最快回过神来的,趁着对方还未归魂之际拍在一名黑衣人的后背上,蓝色的火焰迅速在他背上散开,瞬间就将那名黑衣人包裹成火球,又一声死前凄厉的哀鸣,让剩余的黑衣人浑身冰冷。 就在剩下的黑衣人准备撤退的时候,山林四周传来的脚步声,听声音人数绝对不比刚才少。 这下子轮到滕誉和殷旭头皮发麻了,两人顾不上解决剩余的黑衣人,迅速靠在一起。 望眼看去,他们所在的区域已经被人死死包围了,人数是刚才的三倍有余,他们同样身着黑衣,只是脸上却不全是覆盖黑面巾,而是戴着不同颜色的面具。 “通天教?”滕誉脱口而出。 殷旭只觉得这名字很熟,一时没想起来是在哪听过,滕誉小声地提醒了他三个字:“通天阁。” 殷旭恍然大悟,他手中的匕首就是在通天阁购买的,当时滕誉就说过这个通天阁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势力,而且暗中有杀手组织,想必就是这群人了。 “原来是三皇子,幸会!”带着金色鬼面具的黑衣人走上前,朝着滕誉正经地做了个揖,语带诙谐地调侃:“原来全天下人都看走了眼,三殿下竟然身怀一身好武艺,而且见识不浅,不知道皇帝陛下知道后是喜是悲。” “这就不劳阁下关心了,总归会比知道通天教犯上作乱高兴些。” “三殿下既然这么说了,那本座今日还真不好让你们安全离开,否则明日朝廷就得下追缴令了。” “你以为杀了我们灭口就能安然无恙,万事大吉了?” “不然呢?呵呵,这还多亏了三殿下,竟然连一个侍卫都不带就敢进这山林腹地,等你们死了我们挖个坑埋了,过个一年半载等尸体都烂光了谁还知道是你们?” 面具男的视线在殷旭身上转了一圈,恍然大悟地说:“想必这位就是传闻中得三殿下盛宠的霍七少了,本座昔年有幸见过霍元帅一面,当真是像极了。” 殷旭没心情和他搭话,他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的局势,试图找出突破口。 上辈子他被人围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要留下他的命可没那么容易。 “还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滕誉放在背后的手握住殷旭的手,手指轻轻在他掌心上写了个字。 “无名小辈,三殿下不会知道的。” “本殿下知道通天教教主乃是人人喊杀的童卫华,他手底下的左右护法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想必阁下就是掌管暗势力的右护法吧?” “哈哈…真不愧是龙子龙孙,有眼力有魄力,远比大皇子和二皇子强多了,可惜了…”他话音刚落,朝众杀手做了个手势,顿时凛然的杀气扑面而来。 滕誉和殷旭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在对方扑过来的同时他们也动了,滕誉放弃匕首,从刚才死去的黑衣人手中夺了一把长剑,蓝色的火焰裹在剑身上,倒是让人多了几分敬畏。 “咦,焰阳决?”面具男惊讶的看着滕誉手中的剑,所有江湖人都知道霍家以焰阳决闻名于世,这本功法即使放在江湖中也是顶级功法,据说只有霍家子弟才有练习的资格。 那这三皇子是怎么会焰阳决的?难道说霍家已经站在三皇子这边了? 应该不至于,皇室祖训可不是说废除就能废除的,霍家如果真上了三皇子这艘船,必定会被全天下人唾弃。 以他了解到的霍正权的为人和脾性绝对做不出这种自辱的事情。 就在他愣神的空档,一道掌风朝他袭来,面具男下意识地后退两步,转头看向偷袭他的人。 他惊讶的表情更甚了,他此时站在战圈之外,按理说有数十名杀手重重包围着,就是只苍蝇也很难飞出来。 可这霍家七少究竟是怎么冒出来的?拳头握紧,面具男大笑道:“今日真是令本座大开眼界了,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啰嗦!”殷旭脚尖一点,整个人犹如一把出鞘的利剑直取面具男的面门。 只是还未碰到那人的衣角,便被一左一右窜出来的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殷旭下手果决,握住一把挥向他的大刀,锋利的刀刃割破掌心,却在下一瞬间断成两截,缺口上乌黑一片,冒着白烟。 殷旭舔了下掌心的伤口,嘴角微微勾起,双目中透着一股鬼魅般的色彩,“人还不错,可惜武器烂了点。” 那人看着断开的大刀还有些愣神,整个通天教中,恐怕只有教主有这份功力,能硬生生地将这把沉甸甸的大刀掰断。 真是人不可貌相! “长刀于我,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在下最擅长的可不是这个。”那人丢开半截的大刀,从腰带里掏出两只手套戴上,手套泛着银光,看着便不是凡品。 殷旭暗忖:看来这什么通天教当真富裕的很,今天他们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等有机会一定要去收刮他们的老巢,就算是今日他流血的补偿。 第115章 患难夫夫 殷旭侧头,银色的手爪从他耳边插过去,洞穿了他身后的树干,只听见兹兹的声响传来。 他退开一步朝那棵老树看去,之间粗壮的树干上露出一头拳头大小的洞,四周冒着黑烟,看不出是什么造成的。 但他知道,如果这一拳头是砸在人身体上,即使被擦过,也得掉下一层皮肉。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受伤的胳膊隐隐作痛,他知道这群人的武器上都淬了毒,要不是自己带了解毒丹,现在已经倒下了。 殷旭瞪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心中暗暗计算着逃跑的可能性,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几十倍,这场架根本就没办法打。 他瞥了眼被众人包围的滕誉,见他浑身裹着一层火焰,身边十步范围内全是焦黑的植物和树木。 竟是在对抗中晋级了,殷旭有些惊讶,之前滕誉的焰阳决只到第二层,竟然在这种情况下晋级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说明他已经快被逼入绝境了。 一条黑色的长鞭朝殷旭飞来,他忙拉回心思,专心应付外围的这三个人。 “霍七少真是令人吃惊,能在本座手下过百招而不落败,已经算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了。” “谢谢夸奖!”殷旭扫了自己的对手一眼,这三人中明显以那金色面具男为主,同时也是功力最深厚的,如果单打独斗自己还有些胜算,但三对一就一定是惨败的结果。 一手握住飞过来的鞭子,用力一扯,殷旭原本就受了伤的手掌又添了一道伤口,而那持鞭人则顺势靠了过来,另一只手掌带着掌风朝他面门拍过来。 殷旭手腕一转,匕首在半空中画了个半圈,砍断了那根黑色的皮鞭,同时身体一偏,让那一掌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咔擦”一声,殷旭整条左臂都垂了下来,他用嘴巴咬着匕首,右手摸上肩膀,还好,只是脱臼而已。 “唔…”一道很轻的痛哼声传入耳中,殷旭回头一看,顿时浑身冰凉,“滕誉…” 一拉一推将肩膀上的骨头复位,殷旭咬了咬牙,一脚踢开拦在面前的对手,朝地上一滚,匕首狠狠切断了一名黑衣人的下肢,身体贴着地面滑行到滕誉身边。 滕誉刚被一掌拍中胸口,嘴角还流着鲜血,此时身上的火焰已经散了个干净,露出了血痕交错的身体。 殷旭只觉得眼睛刺痛,他疯狂地抽取丹田内的魔气,浑身魔气大涨。 “啊…”仰天长啸一声,魔气向四周扩散,将十步内的黑衣人全笼罩其中,一丝丝精气从黑衣人体内逸散出来,汇聚到殷旭体内。 殷旭只觉得浑身胀痛,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灌入了水银,仿佛下一刻就会爆体而亡。 外围的黑衣人察觉到危险,齐齐后退,震惊地看着突然站在原地无法动弹的同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老。 “首领…这?” 通天教虽然被誉为魔教,修炼的也多是旁门左道的邪功,但他们还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功法,像是瞬间把人吸干一般。 掩藏在面具下的男人同样一脸震惊,他低语道:“真像…” 一旁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没听清他后半句,他贪婪地看着场地中的殷旭,舔了舔嘴唇,这功法虽然从未见过,但一定是某种邪功,若是能弄到手…“撤吧!”一道沉稳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他忙掩饰了心底的欲望,转头问:“什么?” “撤!霍天明显是练了某种魔功,能将别人的内力吸为己用,继续打下去我们虽然能赢,但代价太大了,就留他们一命!” “那这些人…” “你以为他们还有命活吗?就算能活命,拖着一具苟延残喘的躯体,还不如死了!”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大手一挥,眨眼间,林子里只剩下默默守护的滕誉和暂时无知无觉的殷旭。 当然,还有那些被殷旭强制禁锢在他领域内的养料们。 等人走远,滕誉慢慢坐倒在地,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很多,最严重的是大腿上被剑刺中的伤口,不过这些都只是外伤他还扛得住,最要命的是最后被打中的那一掌。 他捂着胸口咳出几口血,见殷旭一时半刻不会出事,盘膝坐好,打坐修养。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眸子,冰冷的不带一点感情。 他抬起手想触摸对方的脸却被躲过了,“没事吧?” 殷旭摇摇头,把他扶起来。 滕誉只觉得一股凉意从他握着的地方传来,即使隔着几层布料,他依然感受到了。 他忙抓住殷旭的手,整个人哆嗦了一下,下一刻将殷旭抱入怀中,牙齿打颤地问:“你身体怎么这么冷?” “没事。”殷旭将脸贴着滕誉的脸,贪恋着对方身上的温暖。 滕誉抽空看了眼四周,发现地上躺着二十几具尸体,其中几个头发斑白死相狰狞的尸体特别显眼。 “走吧,先找个隐秘一点的山洞待会儿,咱们这样可走不下山。” 殷旭点点头,他没敢告诉滕誉,他体内的魔气乱窜,经脉被强行撑大了三倍不止,每动一下就如刀割一样痛。 就像是吃撑的人,特想吐出去一些。 两人相互扶持着走了一段路,找到他们昨夜休息的那个山洞。 滕誉发现之前布下的阵法果然消失了,而原先摆着玉石的位置也只剩下一小撮粉末。 “咳咳…我记得山洞里还有昨天剩下的猎物,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有没有被野兽叼走。” 殷旭瞥了一眼两人身上的狼狈,讪笑:“希望有,否则咱们这样恐怕连只野鸡都抓不住。” “这倒是,希望我们的运气别太差。”两人走进山洞,昨夜他们清理出来的地面还很干净,铺着干草和干树叶,看着竟然让人有躺上去的欲望。 角落里那只断了气的小羊依然完好无损地躺着,还有他们昨天用剩下的干柴,总算让两人歇了口气。 为了他们能安安稳稳的疗伤,殷旭依然在洞口布置了阵法,可惜玉石不够,否则他还想弄个简单的杀阵,虽然杀不了人,但只要能防住野兽就可以了。 滕誉把身上破烂的衣服一点一点地脱下来,然后往伤口上抹上殷旭送给他的药,疼的全身痉挛。 殷旭把受伤的胳膊递过去,“给我也来点。” 滕誉惨白着脸,把药往殷旭伤口上倒,可惜他手抖得厉害,浪费了一半。 殷旭咬着牙忍受着那股灼痛慢慢过去,他自己配制的药是什么效果他最清楚了,完美的诠释了“长痛不如短痛”的含义。 等两人的外伤不那么严重了,滕誉才开始收拾午餐,他也不打算烤全羊,所以只是割了些肉放在火上烤,烤到七成熟就完事了。 虽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但滕誉还是忍着痛塞了点食物,只是一口肉还没从喉咙咽下去,他就剧烈咳嗽起来。 殷旭从山洞里找到他们昨天装水的木管,给滕誉喂了一口,笑着说:“咱们现在这样像不像一对患难夫妻?” 滕誉靠在墙壁上深深呼吸了几口,每一次的呼吸他都能感受到肺腑里如刀割般的痛楚。 “不是像,是已经是了,本殿下自出生以来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哈哈,这算什么?想当初我被雷…”殷旭呵呵笑了一声,把后半句吞回肚子里,被雷劈死这种事情一点也不光彩,他还是别提了。 不过他不说不代表滕誉猜不出来,他憋着笑问:“被雷什么?劈了?那可真惨啊!不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吧?” 殷旭挨着他坐下,仰着头望着洞顶,“哎,伤天害理算什么?修道者,那个手上是干净的?” 滕誉伸手握住殷旭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脉上,闭着眼睛诊断了良久,“真不知道你这身体是什么做的,经脉乱成这样竟然还能活蹦乱跳。” 他扭头看着殷旭,眼中透着心疼问:“痛吗?” 殷旭伸手往他胸口上戳了戳,同样问:“痛吗?”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同时笑出了声,只是这笑并没有维持太久,两个伤患同时被内伤折磨的笑不出声了。 殷旭满头大汗,吸收了太多的精气却没办法短时间内转化成魔气,反而成了压制他功力的罪魁祸首。 “滕誉……” “嗯?”滕誉低低地应了一声。 殷旭闭着眼睛,嘴唇颤抖地问:“你还记得双修的运功图吗?” “当然记得。”滕誉腹诽,自己可是每天晚上都要梦到和殷旭双修,怎么可能不记得? “那来吧。” “……” 滕誉蓦地转过身,因为动作太大导致他疼得都坐不稳了,他抓着殷旭的手问:“你刚才说什么?” 殷旭依旧闭着眼,整张脸红得不正常,可是身上的温度却低的不可思议,“双修吧。” 滕誉惨笑一声:“你不会这种时候拿这种事开玩笑吧?你看我现在这挫样修得起来吗?” 殷旭睁开眼直直地盯着他半响才嘀咕一句:“便宜你了!” 说着他将滕誉推倒在地上,跨开双腿分坐在他的身上,手指轻颤着解开衣带,随着他的衣裳一件件脱落,滕誉才终于有了点真实的感觉。 他按住殷旭的手,声音干涩地问:“你…能不能挑个好点的时候?” 第116章 拜托你走路稳一些 殷旭挥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然后俯下身贴在滕誉光裸的上半身上。 “闭眼!按我说的做!” 滕誉将地上散落的大麾披在他身上,裹住那一点点热气,他不安地问:“你扛得住吗?” 两人贴的这么紧,他清楚的知道殷旭现在只是强撑着,他把殷旭的手拿到嘴边给他哈了口热气。 殷旭叹了口气,脸颊在他胸口蹭了蹭,“不这样做我才是真的要扛不住了,给你占便宜的机会,仅此一次。” 滕誉不再说什么,他抱着殷旭翻了个身,“那还是我来吧。” 他一板一眼地按照殷旭给他的教材进行,因为业务不熟悉和理解偏差,折磨的两人满头大汗,尤其是到后来不能发的时候,那感觉一点不比受伤好过多少。 “抱元守一,别分心…” 滕誉苦笑,额头上的汗水沿着鬓角滴落,“这种时候想不分心真难。”发明这种功法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得多考验男人的忍耐力? 直到最后灵与肉的交融,两人才体会到双修的妙处,那不单单是肉体上的享受,还有精神上的满足。 滕誉只觉得有一股精气源源不断地钻入他的丹田,那一瞬间,全身的毛孔张开,整个人身心轻便,就像是经历过洗筋伐髓一般。 而之前因为强行晋级所带来的缺口也被这股精气补足了,他能感觉到,如果现在施展焰阳决,一定比之前更加稳定,威力更加强大。 不仅如此,他的内伤也明显好转了,原先一个月都好不了的内伤竟然好了一半,真神奇。 这就是双修的作用?难怪殷旭一直念念不忘。 他低头凝视着殷旭的脸色,见那不正常的潮红已经渐渐消退,白皙的肌肤上带着情事过后淡淡的粉色,微张的嘴唇因为刚才过于激烈的交缠而变得红肿不堪。 滕誉只觉得刚平复下去的躁动又升上来了,他低声问:“感觉怎么样?不够咱们再来一次?” 殷旭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冷冷地吐了两个字:“下去!” 都说了仅此一次,难道这男人还以为他以后都会任他为所欲为不成? 滕誉握着他的手腕探脉,一本正经地说:“你这脉象还不够平稳,明显疏导的还不够,依本殿下看,再有一次就差不多了。” 殷旭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巴掌,冷笑:“那也得看看你的丹田能不能装得下还是说你自己也想体验一回爆体而亡的感觉?” 滕誉也知道自己的内力已经到达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水平,如果再往上涨,修为跟不上也是白搭,反而会成为他晋级路上的阻碍。 不过他显然意犹未尽,回味着刚才那销魂的滋味,腆着脸说:“那就不双修了,咱们来做点夫夫间该做的事吧?” 不等殷旭反对,滕誉握着他的手低头稳住他的唇,舌尖一次次地扫过他口腔上颚,手指也不老实地在他的敏感点处来回摩挲。 殷旭一点也不想动弹,半推半就地由着滕誉又欺压了他两回。 殷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是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魔功竟然晋级了,虽然大多数魔修早期的修炼都很顺利,基本不存在瓶颈一说。 但像这回这样直接在睡梦中晋级的还真没听说过。 内视着自己丹田内充盈的魔气,殷旭高兴地翻了个身,嘴角的弧度顿时僵硬了。 浑身像与高手大战三天三夜一样,连手指头都是软绵绵的,腰部以下更是发出钝钝的痛。 他睁开眼睛想给罪魁祸首一个教训,就见山洞里除了自己没有别人,一旁的火堆也已经熄灭,只留下淡淡的余温。 殷旭撑着身体坐起来,硬邦邦的地面让他这个姿势维持的很痛苦,好在屁股下还有几层布料垫着,稍微缓解了一点这种痛楚。 殷旭低头盯着那碎步拼凑出来的垫子,暗忖:滕誉的衣服都在这儿了吧?难道他是光着身子出去的? “什么事情笑得这么开心?”一道声音从洞口传来,殷旭这才发现自己在脑海里模拟出了某人光着身子满山跑的情景,还开心地笑了。 “没什么。”殷旭扯了扯嘴角,把嘴角的弧度扯平了,然后扫了一眼滕誉身上的衣服,“你不会去剥死人的衣服穿了吧?” 滕誉耸耸肩,“那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真的裸奔。 他把手里的木筒递过去,“喝点水,昨晚叫了那么久,肯定渴了。” 殷旭伸出一半的手跟触电般缩了回来,瞪着滕誉脸上那揶揄的笑容,捡起一根木柴砸过去。 “你别得意,总有你还回来的时候!” 滕誉笑得更大声了,一朝心愿得偿,功力又进展了,真是双喜临门。 他把水递到殷旭嘴角喂他喝了几口,然后把架在火堆上烘热的衣服取下来给他穿上。 昨夜两人双修之后,殷旭的体温罕见的恢复了正常,他第一次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温热。 不过似乎也没维持多久,今天醒来的时候又是抱着一坨冰,好在他习惯了,身体还能自发地散热,否则两人半夜非得被冻死不可。 “还能走么?咱们还是下山去行宫休息吧,这里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殷旭没有理由反对,虽然他上辈子住习惯了山洞,但有温软的大床肯定还是首选大床。 而且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找个浴桶泡着,昨天在林子里又是打又是滚的,后来又被翻来覆去折腾半天,身上都快熟了。 不等他站起来,滕誉一只手扶着他的背,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膝盖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别乱动,这样走咱们还能快些到,否则晚饭都赶不上了。” 殷旭往他胸口的伤处狠狠拐了一肘子,听着对方的闷哼声,讥讽道:“到底谁才是拖后腿的那个?” 滕誉朝他脸上咬了一口,“昨天那么激烈的场合都撑过来了,还怕我会抱不动你么?” 殷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埋入他胸口,“那拜托你走路稳一些,一瘸一拐的真难看。” 滕誉脚下一踉跄差点把人摔到地上,他腿上的伤口用了药已经好了大半,但后来两人战况太激烈,一时没顾得上就又给弄伤了。 “咳咳…放心,一定把皇子妃您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麓山行宫中,两班人马正持刀对峙着。 黄宏达沉着脸,“历指挥使,你这是什么意思?打从昨天开始你们就没打算好好找人,难道想违抗皇命不成?” 历指挥使冷笑一声,挥手让手下收起武器,“不敢,这附近不是都搜过了?依在下看,三殿下和霍七少早离开这麓山了,咱们在这儿继续找不是浪费时间么?” “你怎么能肯定他们离开了?神麓山这么大,我们只找了外围,也许他们还在山上呢?” “怎么可能?谁都知道神麓山腹地野兽成群,殿下又不傻,怎么可能去冒险?何况他们有什么理由进山呢?” 黄宏达也知道他说的在理,但他还是看不惯这人的行事,这姓历的摆明了不想用心找人,他也听说过宫里的侍卫多数是云家一脉,对三殿下不上心也正常。 他本人对霍七少爷不感冒,但主将有令,他就会用十成心就完成。 “黄将军,你不觉得自己是在浪费时间吗?万一三殿下和霍七少已经离开了神麓山,等咱们搜遍了整座山恐怕就真的追不上了。” “你也说是万一,万一他们还在山里呢?也许受了伤,也许遭了难!” “哈哈…怎么可能,这山里…”历指挥使说了一半顿时呛住了,双目圆瞪,盯着门外走进来的人。 “三…三殿下?”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而且他刚想说这山瑞安全得很,这山里的野兽被惊吓了两天恐怕都逃走了。 可是此刻出现在他面前的三皇子看着一点都不安全,难道真的被姓黄的乌鸦嘴说中了? “怎么这么多人?”滕誉背着殷旭走进去,无视众人异样的目光,把殷旭放在椅子上。 “见过三殿下,七少爷。”黄宏达反应过来后领着人下跪行礼,他的目光掠过殷旭脖颈上的痕迹,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为了找这两位,他们在这行宫耽搁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难道他们都胡闹去了。 滕誉换了一套完好无损的衣服,殷旭身上的衣物也很齐整,两人看起来气色极好,根本看不出任何受伤的迹象。 “七少爷,元帅命末将将您带回去!”黄宏达语气不善地说。 殷旭摆摆手,“过两天本少爷自然会回去的,急什么。” “七少爷,您可知道大家都很担心您的安危?” “哦?那还真不知道。”殷旭靠在椅背上指使着滕誉给他倒水,斜眼看着黄宏达,“黄将军,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这个时辰你们还在行宫里好好窝着,就是所谓的担心了?” 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殷旭扯开滕誉身上的衣服,指着他满身的伤口呵斥:“本少爷和三皇子差点就死在山里了,你们不是说奉命留下来找我们吗?真找了吗?” 滕誉身上的伤痕多的触目惊心,虽然大部分已经结痂,可一看就知道是各种武器留下来的,绝对不是野兽造成的。 黄宏达和历指挥使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然后齐齐跪下,“是末将办事不利!” 滕誉扫了他们一眼,沉声说:“本殿下和霍天想进山给皇上猎一只狐狸,没想到竟然在深林中遇到了杀手,要不是七少爷拼死相互,本殿下这条命就交代在那了。” “这神麓山可是皇上每年狩猎必来之地,竟然被一群杀手混了进去,而且他们显然是冲着父皇去的,只是不巧父皇提前回宫,而又被本殿和霍天揭穿了行迹,这才想杀我们灭口。” “殿下,末将愿意带领一百霍家军入山擒贼!”黄宏达脑门上冒出冷汗,这件事说来确实是他们办事不利,如果他们昨天就能在山里好好寻人,说不定那伙贼人就不敢动手了。 “哼,你以为一百霍家军就无敌了?怕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找到就被各个击破了。”不是滕誉小看霍家军,而是觉得就算面对面的打,这些士兵也不是那群杀手的对手。 黄宏达显然不这么认为,连三皇子和七少爷都能平安地回来,可见对方不是什么高手,他正好可以带人擒拿下来,将功赎罪。 “罢了,想去就去,只是依本殿下看,他们早跑了。”他们昨天遇上的时候,对方应该已经准备撤退了,要不是遇上他和殷旭,肯定早撤的不留痕迹了。 历指挥使见黄将军都出马了,他们御前侍卫不做点什么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也同样自请入山抓人。 滕誉冷冷的目光在历指挥使脸上转了一圈,这人是云鹤然安插在宫里的眼线,估计看到他活着回来还挺失望。 他身怀武艺的事情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会不会传出去,即使没有估计藏不住多久了。 宫里的事情应该已经尘埃落定,也许他是时候站出来了。 “既然两位有此热心,本殿下就预祝你们马到成功!”他朝外喊道:“来人,准备热水!” 抱着殷旭去他们自己的房间,滕誉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黄宏达和历指挥使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两人对视一眼又极快地分开,心里同时升起一股疑惑:三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正经严肃了? 第117章 殿下忍耐力令卑职佩服 “母妃,父皇让人搜了杨嫔的寝宫。”大皇子一大早入宫便去探望了云贵妃,对于之前宫里发生的事,云贵妃瞒下了诅咒的事情,只告诉他是杨嫔设计陷害她不成反被揭穿。 大皇子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但这件事阖宫上下都被下了禁口令,他的眼线也没得答案。 不过不知道也无所谓,反正最后是母子赢了,而杨嫔母子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里蹦,不起来了。 云贵妃靠在床头,两个宫女正细心地给她养护手指甲和脚趾甲,她的面色还有些苍白,看到儿子走进来又紧张地看了他几圈,确定他没事才放心。 虽然云隐法师和虚无道长都说了没事,那巫蛊应该是匆忙下制成的,还没来得及下降头,只是看着恐怖而已,但云贵妃丝毫不敢大意,让大皇子每日必须进宫,并且无时不刻都要有人在身边跟着。 “母妃,儿子真的没事,您不用过于担心。”大皇子这几日享受了一回浓烈的母爱和父爱,心情颇为愉悦。 “那就好,但凡事小心为上。”云贵妃挥手让宫女退下,把大皇子拉到身边,“你刚说皇上让人去搜杨嫔的寝宫了?” “嗯,似乎是在找什么。” 云贵妃垂下眼帘,还能找什么,八成是与那邪物有关的,只是杨嫔肯定不蠢,哪里会在自己寝宫里留下证据。 不过有这样的姿态,也足够宫里宫外知道杨嫔失宠了。 “对了,今日便是那罗秋国的公主嫁与滕吉的好日子,可惜父皇没心情办,只让人抬着那公主进府。” “一个侧妃而已,还有个那样的姐姐,还想风光大办不成?”云贵妃看不起这种小国的什么公主,看着前头那位做的好事,哼,比一般世家闺女还不足。 大皇子却不这么想,“这事儿本来就是老二理亏,按理说父皇为了安抚罗秋国也该慎重一些才是,怕是他老人家对老二心生不满了。” “不是说你父皇已经停了他的差了?”云贵妃嘴角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大皇子点点头,眼中也带着笑意,“嗯,说是让他在府中抄上一百遍经书,否则不得迈出大门一步。” “这也太便宜他了,到底是虎毒不食子啊……”云贵妃倒也没真想因为这件事皇帝就能把老二砍了。 母子俩又说了会儿话,云贵妃其实身体并没有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又忧心大皇子的健康,顺便在皇帝面前装一装,这才在床上躺了几天。 一个小太监在门外磕头说:“娘娘,外头传来消息,说三殿下找到了。” “找到就找到了,这有什么可禀报的?”云贵妃不甚在意,只是略微有些失望,那个贱种怎么不干脆死在外头? 其余两个皇子中,她真正厌恶的是滕誉,他的存在无时不刻不在提醒着她,她当年是如何自降为妾,如何将夫君拱手让出,又是如何在那贱人面前伏低做小的。 皇帝虽然记她这份情,可是在外人眼中,这却是莫大的屈辱。 “听说三殿下在神麓山遇袭了,受了重伤。” “怎么又遇袭了?呵呵,看来想要他命的人还真不少,既然知道自己招贼惦记,就应该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云贵妃冷哼道。 大皇子皱起眉头,“母妃,还是先派人去外头打探一下,看看是否又有人故意将此事栽赃到咱们头上。” 云贵妃得意一笑,“不必,你放心,这种事有一未必有二,皇上又不是傻子,哪里能次次都相信?何况是这种时候,出了杨嫔的事,他先怀疑的应该是对方故意设计陷害咱们才是。” 大皇子虽然觉得事无绝对,但他这些日子低调行事,让人抓不出错来,向往他身上泼脏水也未必有人信。 “不过还是要派人去查查,到底是谁下的手,能和皇子为敌,恐怕不是宵小之辈。” “这事儿子会让人去办的,您好生歇息吧。”大皇子辞别了云贵妃,从澜馨殿出来后直接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滕誉和殷旭被人搀扶着进门,两人一副病体虚弱的模样,让皇帝正要出口的训斥憋了回去。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闹失踪,还弄成这幅德行回来,你能不能有点长进?”皇帝语气虽然恶劣,但还是第一时间让传太医来,自己也走到滕誉身边,查看他的伤势。 御书房中还有几位重臣在,包括霍元帅,他握着殷旭的手腕,皱着眉头把脉。 大皇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皇帝对滕誉关切的神情,这样的神情他从小看到大,已经不会再心里难受了,甚至会觉得滕誉傻得可怜。 小时候,每次看到滕誉拿着父皇赏赐的宝贝在他面前炫耀,他都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可随着年纪的增长,他了解到父皇盛宠背后的真相,再看到这样的情景只会在心里嘲笑他的无知。 “父皇,三弟这是怎么了?”他调整好面部表情,焦急地走进去。 皇帝眉头皱了一下没回答,滕誉身上的伤口实在是太多了,纵横交错,看着就触目惊心。 但他皱眉并不止因为这个,而是因为滕誉至始至终都没有吭一声,这样的伤势换成一般人,恐怕早哭天喊地了。 “到底遇到什么人了?” 滕誉早在回来之前就想好了,那群杀手的事情必须是要说的,而且通天教的事情也可以说,只是人数上必须减一半。 他可以让皇帝知道他故意隐瞒会武功的事情,但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功力已经步入一流,藏拙乃是做皇子的本性,但藏得太多就要招人记恨了。 “儿臣想与霍天进山玩玩,怕您不同意才偷偷去的,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就遇上了一群杀手,他们身着黑衣,戴着面具,似乎是在山里埋伏好的。” “儿臣开始以为他们是冲着儿臣来的,但后来发现他们似乎只是想杀人灭口,要不是儿臣和霍天不小心发现了他们,恐怕他们原先是不想动手的。” “神麓山里怎么会埋伏着杀手?”大皇子沉声问道,他根本不信滕誉的话,如果真让他们俩遇上一群杀手,他们还有命回来? 滕誉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反驳:“本殿下怎么会知道?” 皇帝脸上凝重,因为他知道,能悄无声息地避过守卫在山里设下埋伏,而且又是在历年狩猎的日子,八成是冲着他去的。 如果不是他临时决定提早回京,恐怕遇上杀手的人就是他了。 只是这些人到底哪来的胆子,以为能在大批侍卫中取他性命? “说清楚些,他们有多少人,可还有其他特征?” “大概二三十人,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为首的男人带着金色鬼面具,身旁带着十几个银色面具的黑衣人,其余则是蒙着面纱,看不清面容。” “臣倒是有所耳闻,江湖上有一个声名远播的杀手组织,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什么生意都敢接,据说想请动银牌杀手就得上千两银子,金牌杀手可是万两以上的价格。” 皇帝一掌拍在桌子上,沉着脸说:“若是他们想取得是朕的性命,区区几万两银子怎么会舍不得?” “父皇,如果这群杀手真这么厉害,那三弟能完好无损的回来已经很庆幸了,三弟你可得保重身体,免得父皇忧心。”大皇子意有所指地说。 是啊,如果真的有三十几个杀手,而且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惯犯,滕誉和霍天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还让他们安全回来了? 这么一想,滕誉身上的伤就显得不那么严重了。 皇帝朝大皇子做了个手势,继续问滕誉:“后来呢,他们对你们动手后可有说了什么?结果又是怎样的?” “动手前,儿臣恍惚听到那领头人说了一句,似乎是…抓不到正主,带个小鱼虾回去也要交差之类的。”滕誉捂着胸口咳嗽两声,苍白的面色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红。 “太医呢?怎么还没到?”皇帝朝外吼了一句,马上就见两个太医被太监领进来。 “叩见皇上…” “都免了,快过来看看他们。”皇帝让出自己的位置,继续守在一旁。 两个太医来之前就被告知是给三皇子和霍家七少爷看伤,因此很快就上手了,他们先查看了滕誉和殷旭外在的伤势。 “七少爷外伤不多,不算严重,而且用药适当,只要注意近期不要碰水就好了。” 殷旭心想,如果让这老头知道他昨天还在水里泡着,不知道会怎么想。 “三殿下身上的伤很多,皆是利器造成的,最严重的是腿上的这道,卑职建议殿下先卧床休息几日。” 两个太医心里其实都犯起了嘀咕,按理说,从伤口上推断,这些伤应该是好几日前留下的才对,可是明明是昨天啊,怎么可能会恢复的这么快? 不过三殿下颇得圣宠,手里有些好药也正常,只是不知道是出自哪个神医之手。 皇帝点点头,“再给他们把把脉,看看内里伤到没有。” 两个太医应诺,即使皇帝不说,他们也肯定要把脉的,只是把脉后两人的表情都有些惊异。 “如何?”大皇子见他们表情不对,急切地问,他觉得这次的事情是滕誉自己弄出来的,不就是想让父皇心疼他么? 真是越大越会耍手段了,为了搏宠连这种自伤的方式都搞出来了。 “三殿下内息紊乱,应该是受了严重的内伤所致。”太医伸出手,朝着滕誉的胸口按了按,“殿下,得罪了。” 滕誉闷哼一声,脸上顿时变了,大冷天的额头上连汗水都冒出来了。 “殿下肺腑受了重伤,可是一直觉得胸闷难当,呼吸都觉得胸口疼?” 滕誉白着脸点头,殷旭在一旁补了一句:“他自受伤后还吐了几次血,怕是内里受了损伤。” 老太医沉思了一会儿,又让滕誉张嘴给他检查了一番,才对皇帝说:“三殿下肺腑应该是遭受了重击,有轻微的内出血,这种伤得找个高手用内力帮三殿下调养一些时日,只是这些日子三殿下得受点罪了,肺腑受创,一呼一吸都疼如刀绞,殿下的忍耐力令卑职佩服!” 大皇子听到这个答案都愣了,他重新打量着滕誉,发现他虽然脸色不好,但可没有表现出一点疼如刀绞的表情来,这太医不会是胡扯的吧? 皇帝同样用复杂的神色观察着滕誉,好像近几年来他已经很少会再注意观察这个儿子的言行了,以为他按照自己塑造的路线越长越歪,原来他也已经长大了啊。 皇帝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有些失望,有些疑惑,又有些欣慰。 他一直知道滕誉是个聪明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表露出与众不同的天赋来,只是当时他自觉愧对云贵妃母子,便做出了捧杀他的决定。 如果他能从小好好培养这个儿子,是不是现在他就是个优秀的继承者了? 不过这些都只是念头一闪而已,只要想起柳皇后是怎么死的,他就无法用平常心态面对这个儿子。 可是为什么自己最近老是能记起那个死去的女人呢?那些被他遗忘的一点一滴总是在不经意间冒出来,难道是因为见容妃见多了? 第118章 本殿下的面子可没这么大 滕誉将他们遇袭的情况三分真七分假的说完,殷旭再一次成为他的救命恩人,不过聪明人都听得出来,三皇子也不是虚弱的毫无反抗之力。 为什么这么想呢?在二三十个杀手的围攻下,如果只有殷旭一个人应付,三皇子毫无招架之力的话,肯定早死无全尸了。 难道那群杀手还会傻乎乎地先对付完霍七少再去杀三皇子?这显然不可能。 不过这样的猜测让在场的人心里都有些异样,如果三皇子真的不想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能,那他的藏拙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且能隐藏这么久,并且连皇上都没有发现,可见他的防备之心有多重,往大了说,这可是欺君之罪了。 也不知打三皇子所图的是什么? 很多人在第一时间就给了答案,身为皇子,所图的除了那个位置还能有什么? 难怪三皇子要死死扒住霍家七少,说不定他看上的就是霍家的背景。 “先下去休息吧,这几日你和霍天就留在宫里不要回府了,等康复了再出宫,也省的父皇挂心。”皇帝神色自若地说道。 “知道了。”滕誉神情恹恹,他暗中观察着大家的脸色,发现这些个朝廷重臣不愧是老狐狸,一个个可淡定了。 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没想到重点的可能。 “父皇,儿臣还是有些疑问,霍七少到底是怎么赶跑那么多杀手的,我想即使是霍元帅,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在二三十个高手中全身而退吧?” 霍正权眉毛动了一下,并没有表示。 殷旭拉好袖子,刚才太医给他重新上了药,虽然他觉得完全没这个必要,不过也不好在皇帝面前表现出来。 他斜了大皇子一眼,凉飕飕地问:“大皇子,三殿下何时说过人都是被我赶跑的?” “难道不是你,而是三弟?…哈哈,那三弟可真是好本事!” “人是我杀的,但最后跑掉的只有几个而已,不信你们自己去山里捡尸体看看就好了。”殷旭耸耸肩,暗中朝大皇子翻了个白眼,把对方气得脸色都黑了。 “是的,大哥不信尽管把黄将军和历指挥使叫来问问,现场是他们二位清理的,想必死人是不会说谎的。” 皇帝“哦?”了一声,忙叫赖济全就把这两人宣进宫,这事情从滕誉口中说出来他只能信一半,可如果有那二人作证就不存在问题了。 毕竟那二人一个是云家派系,一个是霍家军,怎么也不可能为滕誉说话。 不仅是他们,还有神麓山的守卫也该传进宫好好审问审问,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杀手潜入行宫禁地而不被发现。 皇帝的疑心大起,这种事要说没有里面的人配合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如此,那七少爷的武功也是相当高了,有机会本宫一定要见识见识。” “那最好不要,本少爷的功夫都是用来杀人的,万一不小心伤了殿下,霍家岂不是要满门抄斩了?” “七少爷真是自信!”大皇子表情温柔的赞了一句,只是在场人都听得出来他话里的嘲讽。 “我霍家子孙,其他方面不敢说,论武功自然是胜别人一筹的,大殿下为何有此疑问?”霍正权面无表情地帮殷旭顶了一句。 大皇子瞬间变了颜色,有些紧张地看着霍正权,嘴巴动了动,解释道:“本宫自然不是怀疑霍家的武功,只是这霍天体质特殊,当年不也是霍元帅亲自断定他不适合习武了,那他又是如何在短短的十三年间练得这一身好武艺的?” “大皇子不必惊讶,江湖上多隐士高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不为外人所知,霍家的家传绝学未必就是天下第一。” 大皇子被他说的心下微怒,而且面上有些发烧,如果换成别人这么说,他一定记恨上了,可这人是霍正权,他是一点气都发不出来的。 “好了,霍天有本事才好,他可是朕新封的殿前指挥使,将来要负责朕的安危的,自然是越厉害越好!” 皇帝遣散了御书房中的几位老臣,只留了霍正权,“云曦中午就在宫中用膳吧,朕记得你最喜欢杨御厨做的水晶肘子,尝尝味道变了没有。” 霍正权弯腰做了一个揖,“敢不从命!” 黄宏达和历指挥使今天护送滕誉和殷旭进京,之后就一直在宫门外等着,等着皇帝传召,两人在门口笔直的站着,大冷天的也紧张出了一身汗来。 所以赖济全出去后没过多久就把他们二人带进了御书房。 两人职位都不高,很少能得皇帝召见,自一脚踏进御书房后就一直低着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 “卑职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把这几天的事情好好说一说,为何朕让你们留守寻人,却还是让三皇子和霍七少遇上了刺客?” 历指挥使平日得见天颜较多些,按理说也不会太紧张,可是一想到因为自己的消极怠工导致两位爷没能及时找回来,如果黄宏达告他一状,恐怕自己的指挥使之位就要易主了。 “启禀皇上,卑职和黄将军也进山找过,可是因为时间有限,只沿着外围找了一圈,并未发现两位爷的踪迹,没想到三殿下他们竟然深入山林腹地。” 黄宏达并不笨,也不阴险,所以这种时候根本没想过要推卸责任,而是实诚地回答:“回皇上,是卑职等疏忽了,以为三殿下可能离开了神麓山,因此并未往深处想。” “好了,这事稍后再说,先把你们当时看到的情况一一解释清楚。” “是,三殿下和七少爷负伤而归,卑职按照他们说的地方寻了过去,在林子中发现了三十二名黑衣人的尸体,还从他们手中发现了伤害两位爷的凶器,这些人全都蒙着脸,卑职不敢私自决定,便让人将现场围了起来。” “三十二?”皇帝脸色怪异,提高音量问:“你确定?” 黄宏达也心有戚戚焉,他知道皇上在诧异什么,说实话,当时他见到那一地死状不一的尸体时,同样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要知道,当时现场只有三皇子和霍七少在,单凭他们两个人要杀了三十几个人,而且还是埋伏在此地的杀手。 要不是尊重他们的职业道德,他都要以为这群杀手是百姓们假扮得了,否则三十几个人岂是那么好杀的? 皇帝深深看了自己的三子一眼,心里起伏不定,他不想承认,自己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而且是一走眼就走了好几年甚至十几年,滕誉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武的?又为何要隐瞒下来? 皇帝不得不用最恶意的思维去揣测这件事情。 “把尸体送进刑部,命他们尽快查出这些人的身份!再去将神麓山的守卫全扣下来,一一盘问,务必找出那些杀手是怎么进的山!” 一条条命令传达下去,皇帝心情很恶劣,瞪着滕誉说:“至于你,私自出走,就先在宫里禁足一个月!” 滕誉幽幽地叹了口气:“儿臣可是受害人,父皇这个禁足令未免太不近人情了,您可是差点就见不到儿臣了的。”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乱走,怎么会遇上那些人?” 滕誉不客气地反驳:“要不是儿臣遇上那些人,您又怎么知道有人暗中要您的命呢?” “事情还不一定,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是冲朕来的?” “这还用查?明摆着的事情,难道他们会是冲着我去的?本殿下可没那么大的面子!” “你…你非要气死朕才甘心是吧?”某个时刻,皇帝都要怀疑滕誉是不是知道柳皇后的死因了,如果他暗中隐瞒实力是为了报仇,自己可就要小心了。 滕誉“嘁”了一声,“这种大帽子儿臣可戴不起,您还是保重龙体长命百岁的好!” “哼!”皇帝神色稍霁,觉得自己多心了。 第119章 逆子! 大梁的皇宫分内宫与外宫,内宫乃是后宫妃嫔所住之处,外宫则是皇帝和各个官员的办公之所。 内外宫界限分明,除了皇帝,其他男人想进入内宫都得经过层层检查,哪怕是云鹤然想去见云贵妃,也得记录在案。 皇子们五岁之前都住在内宫,五岁之后则搬到外宫,有独立的寝宫,除了每日的晨昏定省,不得私自在内宫过多停留。 当年这则宫规被滕誉破坏殆尽,皇帝本就不想让他多长本事,于是也默认了他在外宫逗留。 皇子们十五岁后则要搬出皇宫,一般皇子建府之后才能娶妻生子,参与政事。 滕誉在外宫也有自己的寝宫,虽然他已经外出建府,但因为“受宠”,时常会在宫里留宿,因此住所里应有尽有,伺候的人也齐全。 滕誉和殷旭在宫女太监们的簇拥下进入钰铭殿,里头的摆设十年如一日,一点也没有变动过的痕迹。 掌事的女官过来询问要将殷旭安排在哪里,滕誉瞥了她一眼,搂着殷旭直接去了自己的寝室。 “以后霍七爷就是你们的第二个主子,本殿下不在的时候一切都听他的吩咐,若是有人敢阳奉阴违或者心下不满,可别怪本殿下不留情面。” 后头呼啦啦跟着的一群人齐声应“是”,不过他们低着头,到底是真进去了还是只是过个耳朵就不知道了。 不过滕誉也不在意这些,这宫里的人大部分都不是他的心腹,他当年住在这里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才避开了那些阴谋算计。 不过里头各个派系的人他都查的一清二楚,于是便也懒得清理,就任由他们继续在这蹦着好了。 滕誉搂着殷旭进了内室,挥退了下人,“咱们是不是先休息会儿?”两人自从受伤后还真没好好休息过,空闲时间要么在疗伤要么在双修或是做与双修一样的事情,所以这也是殷旭脸色难看的原因之一。 可绝对不是太医以为的运功过度。 殷旭一脚将人踢开,径自脱了外衣钻上床,把整张被子都裹在身上,怒视着滕誉:“你给本少爷差不多一点,真以为本少爷制不住你吗?” 滕誉一把捂住胸口,咳嗽两声:“小殷,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我的胸口又开始痛了!” 殷旭脸色发黑,嘴角抽搐着,朝他甩出一道内劲,凌厉的劲风直逼滕誉的胸口去,若是打中,某人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喊疼了。 滕誉擦着冷汗避开,站在卧室的门口,看着那道劲气打穿了雕着花纹的大柱子,咽着口水说:“你可真狠!真想要为夫的命不成?” “滚!”殷旭早被他刚才的称呼刺激的心跳不稳了,不过不是因为那份亲密,而是因为这称呼实在太违和,太有损他的两世英明了。 滕誉欣赏够了他那气急败坏的脸色,也不敢继续撩拨他了,虽然他无比渴望看着殷旭变脸,不管是喜的还是怒的,他似乎喜欢上了这种撩拨他的小游戏。 “那你休息,本殿下去让人搬床被子来打地铺!”滕誉说完当真出去叫人了。 而听到吩咐的小宫女简直吓得目瞪口呆,堂堂皇子殿下住自己的寝宫还要打地铺? 而且似乎还是被那位霍七少爷赶下床的,天啊,这说出去有人信么?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滕誉呵斥一声,心里腹诽:这面孔这么声,不知道又是哪里塞进来的。 小宫女愣呆呆地下去办事了,不过整个过程都在神游中,直到她抱着软绵绵的被子低头走进三殿下的寝室,还有些魂不附体。 “殿下,被子取来了。” “嗯,就铺在床边上,越近越好!”滕誉坐在一旁的梨花木藤椅上,喝着亲自泡的热茶,视线则一直盯着床上那人的后脑勺。 真够狠心的啊,一个眼神都没留给他呢。 小宫女颤着腿往床边走,即使不抬头看,她的视线里也最终会出现一个裹着被子的人,只露出后脑勺,柔顺黑亮的发丝留了一半在被子外,一半在被子里。 她恨不得自己少长两只眼睛,跪下去先把厚厚的毛毯铺了一层,再铺上被子,细心地捋平每一道褶皱。 她的耳边还能听到床上那人轻微的呼吸声,鼻尖里似乎也有若有若无的香味飘进来。 这人就是传说中三殿下的爱宠呢,不仅是个男人,还是霍家的少爷,真是奇怪啊。 好端端的一个少爷为什么要去伺候男人呢?虽然三殿下相貌俊美,身份尊贵,但霍七少爷不差啊。 有着强势的霍家做靠山,只要他不惹恼了霍家的当家,必定是一辈子生活无忧的,何必扒着三殿下沦为男宠呢? 当然,宫里也不少说这是因为霍七爷爱惨了三殿下,所以甘愿抛弃一切追随。 可是大家就是不明白啊,感情难道还能中国名声?重过礼义廉耻? “殿下,床铺好了。”小宫女后退着站起身,低头朝滕誉汇报。 滕誉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眉头皱的厉害,“下去吧。” 小宫女惊吓的抬起头,看到滕誉的动作忙又低下头行了个蹲身礼,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是。” 这蚊子般的音量并没有让殷旭动半分,当然,滕誉知道对方肯定还没睡,在屋子里有外人的情况下,殷旭睡得着才怪。 滕誉轻手轻脚地走到地铺上坐下,伸出胳膊用手指捅了捅殷旭的后背,“喂,我就睡在你脚下,你记得下床的时候看清楚些,别一脚把为夫踩扁了。” 殷旭往里头缩了缩,没有搭理他。 滕誉也跟着往里挪了挪,继续捅了他一下,“你空出这大半张床的意思是让我睡上来吗?” 床上的人闻言立即又往外滚了一圈,把外头的位置都占满了。 “让我睡里面?”滕誉继续厚着脸皮问。 床上的人终于不甘受扰,睁开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一个字也没说。 “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就在地上睡着。”滕誉转个身,背对着殷旭躺下,嘴里还嘀嘀咕咕地说:“哎,也不知道明天太医来诊脉的时候会不会发现本殿下病情加重了,那老头一定会怀疑自己的医术有问题。” “啊…”一个枕头砸在他的脑袋上,滕誉惨叫一声,捂着后脑勺转过身去,果然,他特意让人准备的两个枕头有一个正无辜地躺在他脑袋边上。 这可是素州上好的骨瓷啊,质地良好,据说摔上十次也未必会碎,可见它有多硬。 滕誉揉着发疼的后脑勺,不再出声了。 室内挂着厚厚的窗帘布,阻隔了外面的光亮,两人渐渐地陷入了睡梦中。 霍正权在御书房又待了一小会儿,和皇帝下了两盘棋,谈论了下西北边的防卫问题,然后便朝着钰铭宫的方向走去。 当年皇帝为了体现自己有多宠三皇子,直接将这座外宫中位置最好,环境最优美的宫殿划给他当寝宫,里头更是派人精心修饰过,豪华贵气。 霍正权一走近,立即有小太监迎了上来,“奴才见过霍元帅!” “起来吧,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本帅要见霍天。” 那小太监正想习惯性地应是,然后想起里头的两位爷已经歇下了,忙改了口,“回元帅大人,三殿下和七少爷已经睡下了,您看…要奴才去叫醒他们吗?” 他这话问的十足没底气,谁都知道三殿下脾气不好,打罚宫人是常有的事,像这种明显讨打的差事他是真不敢接。 只等着霍正权拒绝,小太监垂头静立,却听到语气平静地吩咐:“嗯,那就去把霍天叫出来吧,至于三殿下…可吵醒他了。” 小太监顿时哭丧着脸,只想跪下来求饶。 他犹豫了片刻,想想里头那位阴晴不定的皇子殿下,再想想面前这位铁血手腕的大元帅,咬咬牙:“是,您请稍候。” 得罪了三殿下免不得被鞭打斥责一顿,若是得罪了元帅大人,他怕是得血溅当场了。 而且人家做父亲的来找自己儿子,断没有让父亲等儿子的道理吧? 他忐忑不安地走进去,站在正方的门外踌躇了一会儿,小声地敲起门,“七少爷…七少爷…” 里头半响没有回应,小太监有了些许退意,可是却找不出任何借口去回复霍元帅。 总不能跟他老人家说您儿子在睡觉叫不醒吧? 他提着胆子继续敲门,这次稍微大声地呼唤:“七少爷…” “吱呀”一声,门由内而开,小太监心情是又惊又喜,正准备来个磕头大礼,却见自己面前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他吓得后退了一步,擦了擦眼睛,果然没人,那这门…都说这宫里阴气重,鬼魂多的数不过来,可是也不至于大白天就嚣张的出来吓人吧? “叫魂吗?”一道清亮的声音传入小太监的耳朵中,他四处张望,依然没有看到人影。 难道真有鬼?小太监双脚软的抬不起来,差点就跪下去了。 “有话快说,没话就滚!”那道声音又说了一句,这一次,小太监总算听出来是殷旭的声音了。 虽然疑惑自己为什么没看见人,但他还是说了霍正权在外头等候的事情。 “哦,他啊,就说本少爷现在困得很,没心情没精力见他,他爱等就等,不爱等就走人。” 小太监瞪大了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他以为这世上三皇子已经是最胆大了,连皇上的圣旨也敢违抗。 没想到这七少爷也不遑多让啊,果真是物以类聚了么? 不等小太监劝解几句,那扇大红色的房门就在他眼前自动关上了,他吓得掉头就跑,那还顾得上什么父亲什么儿子的问题。 他一路小跑着出门,见到霍元帅已经被人领进来,正坐在大厅中喝茶。 他想了想,走过去说:“霍元帅,七少爷说他身上伤势重,起不来身,让您先回去呢。” 霍正权眉头一皱,问:“他住在哪里?本帅亲自去找他。” “这…” “嗯?”霍正权不高兴地看着他。 “七少爷和三殿下住在一起,您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霍正权嘴角弯了起来,眼神却凌厉的很,“本帅来找自己的儿子,还有好与不好之说?” “不…不,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带路!”霍正权站起身,甩袖走到他面前,径直往正房走去。 他脑海中有最详细的宫内布置图,对于殷旭可能所在的位置清楚得很。 小太监跑着跟在他后面,边跑边擦汗。 不过这次显然顺利说了,他们刚靠近正房就见那房门又开了,这一次门后出现了一张年轻的面孔。 “是你来了啊,有事?” 霍正权扫了他一眼,见他只穿着月白色的里衣,领口大开,上头还遍布着之前滕誉留下的痕迹。 他头发披散,面带潮红,那叫一个“春”字了得。 霍正权大怒,一个掌风扫过去,“逆子!可还有羞耻之心?” 第120章 你不了解他 殷旭迎着掌风一掌回击过去,强劲的罡风相互碰撞,把半个客厅都毁了。 宫女太监们尖叫着往外跑,也有宫人冲去找三皇子,把内室的门拍的“框框”响。 霍正权将发麻的手掌放在背后,心里被惊喜和惊讶充斥着,虽然知道殷旭武功不俗,但他没想到竟然能和自己对抗。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稳稳地坐在一把缺了脚的椅子上,“难怪能在十几个杀手下全身而退,你的功力比为父预测的高得多。” 殷旭弯着嘴角笑了笑,并不觉这个夸奖有多么让人心花怒放。 说起来他这次能顺利接下霍正权的一掌,还全靠了之前的双修,因为是第一次,他和滕誉双修的效果简直惊人的好,害他都后悔上辈子没有早早走上双修之路了。 “霍元帅闯进我这钰铭殿,就是为了试探霍七少的身手不成?”滕誉懒洋洋地靠在门口,胸口衣襟同样大开,四肢放松,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本帅来找自己的儿子,有打扰之处,还请见谅。”霍正权的目光扫了滕誉一眼就收了回来。 滕誉跨过一地的碎片,走到殷旭身边,挨着他的身体坐下,两人亲密的姿态让霍正权的脸色更加阴霾了。 “霍天,跟本帅回去!”霍正权虎着脸,眼神如刀子般锋利,似乎要把对面的两人刮成碎片。 “父皇让他在宫内养伤,就先不回去了。”滕誉先一步替殷旭作了回答。 “霍家不缺住的地方,何必占用三殿下这儿的地方?” 滕誉低声笑了笑,“他与本殿下同吃同睡,一点也不占地方,没有他,本殿下怕是不能好好休养了。” 这话说得既肉麻又露骨,饶是霍正权妻妾成群,儿女一箩筐,也觉得这三皇子甚是不要脸。 “三殿下身边何时缺过伺候的人,何必非要霍天陪着?还是说殿下想与我霍家为敌?”霍正权威胁道。 滕誉面色尴尬地看了殷旭一眼,“那都是以前的老黄历了,元帅应该也知道本殿下现在只有霍天一人,将来也只会有他一人,还望元帅能成全我们。” “成全?”霍正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表情扭曲的很,“殿下想让本帅怎么成全?” 两个男人还能成亲不成?就算现在他们感情再好,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情况,而且他们还能一辈子守着对方不要子孙后代了?笑话! “是的,成全,只要元帅大人同意,本殿下愿意娶霍天为妻,并且保证这辈子都不纳妾纳宠!” “……”这回不仅是霍正权愣住了,连殷旭也没想到滕誉会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别以为他是害羞高兴的,其实魔尊大人此时心里正叫骂着:凭什么自己是妻?要娶也应该是他娶。 不过另外两人显然没听到他的心声,四只眼睛正相互瞪着,离得近的甚至能感受到那迫人的压力。 霍正权早从霍一鸣口中听过了类似的话语,但自己亲耳听到还是第一次,总觉得自己大半辈子听到的笑话加起来都没这么可笑! “三殿下不会以为陛下能同意吧?”堂堂一个皇子娶男妻?这是要把皇室脸面置于何地? 何况皇家与霍家不得结亲是历来的规矩。 “这就先不劳元帅大人考虑了,只希望将来父皇同意时您能不反对!” “不可能!”霍正权斩钉截铁地反对,皇上答应又如何? 也许皇上是想利用这次机会弄臭霍家的名声又或者有其他图谋呢?难道自己还要乖乖听旨? 他阴沉沉地看着殷旭,之前的惊喜顿时化成了愤怒,早知如此,这个儿子还不如一辈子不要出现! “元帅大人不妨回去好好想想,本殿与父皇不同,没有太大的野心,此事对霍家来说有利无弊。” “哼!想让本帅卖子求荣,本帅丢不起这个脸,霍家百年来的声誉也不能允许!” 滕誉看着他笑了笑并没有继续说服,他知道以霍正权的脾气,想让他答应难度比说服皇帝还难,不过不要紧,他同不同意本来就不重要。 等霍正权离开,滕誉和殷旭把狼藉的客厅交给下人收拾,一起去了书房。 “霍正权这个老匹夫好像开始怀疑了。” 殷旭扑进书房里那张柔软的美人榻里,侧着身撑着脑袋,“你现在应该担心的是皇帝,他今天也起疑了。” “那就让他查好了,现在老二沉淀下去了,他还有用到我的地方。” “说起二皇子,咱们不在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殷旭记得去神麓山时,皇帝还是很宠信二皇子的,甚至把他留在京都总管大事。 哪知道一回来就听说这位皇子殿下被禁足了,就连娶侧妃这种事,也没能让他解禁。 滕誉喊了人进来,这件事他也没来得及细听,只知道按自己的计划,杨嫔和二皇子必定会跌落尘埃。 进来的人是韩森,他比皇帝早回来一天,某些事情还是经由他的手布置下的。 “这事还要从云贵妃将内宫的管理权交给杨嫔开始,云贵妃此人擅长用计,她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包含深意,可惜杨嫔乐在其中而不自知。” “云贵妃故意让人透露了一则消息给杨嫔,说是澜馨殿中藏有巫邪之物,而且是用来诅咒皇上的,只为了让皇上早点归天,好让大皇子登上宝座。” “听到这个消息,杨嫔未必第一时间就能信,所以她动用了在澜馨殿中的眼线,帮她找出那巫邪之物,而那眼线早被云贵妃策反了,因此毫无疑问地给了杨嫔一个错误的答案。” “不仅如此,云贵妃还顺便用自己的人将那巫邪之物藏在杨嫔的寝宫中,只等着杨嫔将此事捅到皇上面前时能反咬一口。” 殷旭听到这里也大概能猜出杨嫔母子二人的结果了,论心机,这二位还真不是云贵妃的对手。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你们在这件事中起的作用。”如果滕誉事先知道云贵妃这个计划,不可能不出手的。 韩森瞥了眼自家主子的脸色,低下头继续说:“咱们的人也是在消息传到杨嫔耳中时才知道的,因此未能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于是殿下便交待我们,干脆让澜馨殿中藏有巫邪之物这件事变成真的,只是将诅咒皇帝的东西换成了大皇子的。” “那你们岂不是间接帮了云贵妃的忙?”殷旭怎么觉得这个计划太不划算呢? 韩森嘴角一扯,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从结果来看确实是的,因为有了这个东西,皇上才相信这件事是杨嫔设计陷害的,毕竟没有哪个母亲会拿自己的儿子开玩笑。” “不过,也不是完全没伤到云贵妃,您不知道,当她看到那藏在木盒子里的大皇子的生辰八字以及那恶毒的诅咒时,当场就吓晕了。” “这女人胆子有这么小?”殷旭不太能理解一个母亲的心情,因此自然也无法理解云贵妃那个内心强大的女人怎么会被一个小东西给吓晕了。 “对云贵妃来说,这世上最重要的人莫过于大皇子,其次是她自己,任何一点可能伤害到大皇子的事情她都不想看到,这也是她最大的软肋。” “那这件事最后皇帝是怎么处理的?” “杨嫔剥夺封号打入冷宫,二皇子禁足,暂时卸了差事,至于将来能不能起复就不得而知了。” “还算不错,不过经此一事,皇帝必然更加疼惜云贵妃和大皇子,也许他一心疼,就把太子之位送给大皇子了呢?” “这是不可能的!”滕誉丢开手中的书册,淡淡地说:“皇帝年纪还轻,过早立太子只会增长云家的权势,他现在正想着怎么削弱云家的势力,又怎么会把机会拱手送到云家手上呢?” “那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二皇子彻底失势,好让自己脱颖而出?” 滕誉耸耸肩,“这就得看皇帝敢不敢用我了!” “你就不怕他因为你隐瞒他的事情更加排斥你?”殷旭觉得,以皇帝那小肚鸡肠的性格,恐怕之后只会更加放着滕誉。 不过滕誉却很自信,“你那是不够了解他。” 他和皇帝相处这么多年,知道他最可能做的事是把自己推出来,用各种手段将自己所有的能耐刺激出来,然后再一举打压。 这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捧杀之术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滕誉现在关心的,他要的只是这次机会,让自己渐渐扭转形象并且立足于庙堂的机会,至于将来皇帝想怎么对付他,那是以后的事情了。 之前殷旭将三皇子府库房的东西拿出去变卖,一开始望风的人多,后来渐渐也有不少人偷偷来买,只要求他们不公开对方的姓名身份。 滕誉只为了赚钱,当然不会拿这事做文章,因此这段时间来三皇子府着实积累了不少财富。 第121章 你还有理了? 这一年的中元节宫里过得并不热闹,主事的云贵妃病倒在床,上报说没精力大办,便推给了正怀着孕的容妃。 这宫里的妃嫔不少,但轮品级,在云贵妃之下的第一人便是容妃无疑。 可惜以前容妃在内宫就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很多新晋的宫女太监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位妃子存在。 不过容妃并没有接下这个重任,而是以胎位不稳拒绝了,以至于偌大的皇宫,连过节的气氛都没有。 好在皇帝也没心思弄这些,当天宴请了文武百官,简单吃喝了一顿,至于家中女眷则没有召入宫。 中元节一过,皇帝百官们便恢复了上朝,积压了半个月的奏折堆成了一座小山,中书省忙了两天才勉强将这些奏折粗粗看过一遍。 翌日上朝,一个老臣捧着一份奏折颤颤巍巍走出来呈递上去,“皇上,徽州知府前日上了奏折,说是徽州今年遭遇百年罕见的大雪,百姓们的房舍多被压塌,死伤无数,更有上千名流离失所的百姓不得安置。” “快呈上来!”皇帝剑眉一竖表情凝重起来。 论谁也不希望刚开年就遇上这种大灾大难,已有大臣心下担忧,这一年怕是要不好过了。 皇帝一目十行的将奏折看完,从那辞藻华丽的文章中想起了这位徽州知府是德昌五年的状元郎,当年他甚是喜爱这位状元郎的文章,华丽精致。 不过当后来他越来越多次的在奏折中看到这些华而不实的长篇大论时,也就没了当初欣赏的心思。 一篇近万字的奏折皇帝花费了一盏茶的功夫看完,总结出来的内容不过两句话,一是:徽州正月突降大雪,并且一连数日都未停歇,以至于百姓们无处安身,加之此时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百姓们的微薄存粮都被大雪掩埋,无粮可食,冻死饿死的人数每日剧增。 第二则是请求朝廷拨款拨粮,以助徽州度过这次危难之际。 皇帝看完后命人将奏折传给各大臣看,严肃地问:“各位爱卿可有良策?” 其实这种天灾每年都会发生几次,洪涝干旱、蝗虫过境并不罕见,因此朝廷对于处理此事都有一套惯例。 只是这该拨给那些无处安身的灾民的,银子可比粮食惹眼多了,要拨多少银子过去恐怕还得合计合计。 户部尚书倒也干脆,腆着过了个年又肥硕不少的肚子,走出来说:“皇上,按照孟知府上书的情况,臣以为应该就近先调一批粮食过去救急,剩余的粮食和银两可寻个稳妥的人送去,勘察过实际情况后再酌情处理。” “有理,徽州粮仓的存粮大概五千石,那就先从附近的三个州府各调去两千石,以解燃眉之急。” “皇上圣明!” “那此次该派哪位爱卿赈灾,可有人选?”皇帝目光灼灼,盯着下头一排排乌黑的人头。 谁都知道赈灾一事里头弯弯绕绕甚多,每个朝代因为私吞赈灾款而被查处的官员不知凡几,没有查出来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这一贪污舞弊往往牵连甚广,因此这个人选还真不好挑。 大殿中沉默了半响,才有一文官站出来推荐:“皇上,臣以为户部左侍郎云光勇可当此重任。” 户部左侍郎云光勇乃是云贵妃的外甥,云家从文当中最有出息的一个。 老狐狸! 宫里发生的事情外头虽然不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杨嫔被打入冷宫,二皇子被禁足这种事情是瞒不了人的,因此大家也越发觉得大皇子的地位稳固如山了。 因此近来想攀上云家的官员多了去了。 “哦?”皇帝眼皮子一掀,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并不说好还是不好。 也有人觉得这样太过明显,所以出来推荐了另一个明着保皇党暗地里早已投入云家怀抱的官员。 不过皇帝自始至终都没有表态,只由着底下的人想破脑袋在那推荐人。 也正因为此,皇帝之前的那些疼惜被冷硬渐渐取代了,他腹诽:看看,这就是一群见风使舵的官员,哪怕自己归了天,恐怕他们也不会为自己掉一滴眼泪。 等到朝上的官员实在举荐不出人来时,皇帝慢悠悠地开口了:“朕听闻近日京都城内新开了一家珍宝阁?里头卖的东西皆是稀世珍宝?” “…”众人不明所以,不晓得皇帝怎么突然转了个话题。 不过几个光顾过那家珍宝阁的官员都齐刷刷地低下头,把面上的担忧掩饰起来。 他们能去买那些御赐之物,自然是因为太喜欢了,是人都有自己热爱的东西,自从那家珍宝阁开业之后,很多人都发现自己一直惦记的宝贝就在其中。 这怎么不叫人心动? 虽然一开始犹豫了,可当知道有人买过之后,就不少人偷偷跑去光顾了,然后花上一大笔银子捧着自己的宝贝悄悄回府藏起来。 不过买的时候众人自然是提心吊胆的,三皇子身份高贵,也许事发后皇上也不会找他麻烦,可自己这些买的人可就未必了。 但总有心存侥幸的客人。 云鹤然眉梢喜色一闪,给御史台的一名官员使了个眼色。 然后大殿里便响起了那官员抑扬顿挫的斥责声。 “启禀皇上,臣昨日有将此事上报,据臣所知,这家珍宝阁乃是三皇子所有,里头卖的东西竟然皆是宫里的御赐之物,很多甚至印着宫印,三皇子此举不仅有违律法,也有藐视君上之嫌,臣恳请皇上封了这家珍宝阁,以免将来众人纷纷效仿,不把御赐之物放在眼中。” “岂有此理!来人…宣三皇子上殿!”皇帝拍案而起,面上怒气冲冲。 一时间,朝堂上的风向都变了,那重要的赈灾已经被抛到一边,一个又一个朝臣站出来弹劾滕誉,甚至有光顾过珍宝阁的官员主动出来请罪。 大家显然认定了皇帝会重责三皇子,毕竟这件事原本就荒唐的很,历朝历代也没听说过哪个皇子敢变卖御赐之物的。 “皇上,老臣是真的不知道那家珍宝阁乃三皇子所开,更不知道卖的是御赐之物,老臣有罪!” 滕誉进殿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老臣跪在殿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仿佛全家死绝了一样。 这承德殿他不是第一次上,皇子满十五岁便可上朝旁听,不过滕誉只来了几回就没来了,反正他当时扮演的是个无所事事的皇子。 “这是怎么了?天要塌了吗?”滕誉笑容满面地走进去,给皇帝行了个礼,这才走到一边站好。 “哼,你还有脸问,不正是你干的好事?”皇帝拍着御案吼道。 滕誉状似精神不济地拍了拍胸口,还咳嗽两声,声音虚弱地问:“父皇,儿臣近日都在宫中养伤,可没有干什么糊涂事!” “那你说说朕赏你的东西你都放哪了?” 滕誉眨了眨眼,“您问的是哪个?您赏赐的东西太多,儿臣记不住啊。” 皇帝虎着脸问:“京中那家珍宝阁可是你开的?” “什么珍宝阁?”滕誉一头雾水,表情相当诚恳。 “你把朕赏赐的东西都弄出去卖了,还敢说自己不知道?难道是府中有奴才如此大胆?” “哦,您说的这事儿啊。”滕誉摸了下鼻子,讪讪地说:“儿臣确实有让将库房的东西清点部分没用的拿出去卖了,不过却不知道这些奴才是用什么方式卖的。” “你真敢?你急着用银子?难道朕少了你的吃穿不成?” “自然不是,只是某日府里的管事来哭诉说库房已经放不下东西了,要让儿臣扩建,可是儿臣听说上回就有人因为儿臣府中库房扩建的事情参了儿臣一本,所以儿臣怕了啊!” “可是东西放不下了怎么办呢?儿臣看过库房的清单,发现很多都是用不上的年代久远的旧物,与其放在库中蒙尘,不如让给有需要的人。” “所以你就拿去卖了?你可知道贩卖御赐之物该当何罪?” 滕誉眨眨眼,挺直胸脯大声说:“父皇,大梁律例中并无这一条规定吧?而且也是有理由的。” 众人心道:原来您还知道大梁律例呢?真不简单! 皇帝冷哼一声,“说说看,你还有理了?” “是!”滕誉走到正中间,将还跪在那的老臣一脚踢开,“父皇也应该知道,您每次赏赐的东西很多都是无用之物,有时候看到什么就赏什么,若是儿臣一直不能处理,待百年之后,怕是整个皇子府都堆满了。 而且既然是无用之物,儿臣若是能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处理了,也是一件好事,这些东西卖了多少银子儿臣都有让人记得清清楚楚,虽然是父皇赏赐给儿臣的东西,按理钱也是儿臣该得的,但儿臣留着也无用,所以便有个想法,想用这笔银子赈济天下!” “什么?” “……”众人一片呆滞之色,万万没想到三皇子能说出这番话来。 皇帝虽然也诧异的很,但是因为有之前他藏拙的事情在先,也算能接受。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将这笔银子拿来赈灾?”皇帝不太确定地问。 “是的,既然是父皇所赐之物,那就是大梁之物,理应取之于民而用于民。” “哈哈!好!好!”皇帝连口称赞,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有银子送上门他当然高兴。 至于滕誉打的什么算计他也不是不知道,无非是想扭转自己的形象,建立好的名声罢了。 他之前还在疑惑这个儿子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答案了。 摆在明面上的东西是不可怕的,皇帝没有理由拒绝。 “既然你有此心,好得很,正逢徽州大灾,你这些银子就随着赈灾银一起送去吧!” 滕誉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儿臣遵旨,只是有个条件。” “嗯,什么条件?” “儿臣想亲自前往徽州赈灾,看着那些银子一分一毫地用在百姓中,免得被某些蛀虫中饱私囊,白费了儿臣的一片心意。”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只是德昌帝还是眯起了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个被他视为废物的儿子。 他心中大笑:好你个滕誉,竟然藏得如此之深,如此之久,这份心智和忍耐力可非常人能比。“好,既然你想去,那此次赈灾就由你全权负责,该发多少粮食,发多少银两,你去查看过后仔细回报给朕,若有丝毫差错,朕为你是问!” 大殿中的官员面面相觑,不知道事态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三皇子滕誉不是一直以来无心政事吗?这是要奋发图强的意思么? 百官难掩心中惊骇,但也没表现在脸上,只是等着看三皇子办砸差事后的窘况。 云鹤然更是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让这小子办好这件事,只要让他开了个好头,以后还真的说不定就水涨船高了。 第122章 徽州 滕誉出发的这天倒起了春寒,夜里下了一场小雪,而徽州的奏折在他临行前又来了一封,禀明灾情更加严重了。 皇帝于是给他下了道圣旨,命他务必在三日之内抵达徽州,不可在路上耽搁。 可就算是道路畅通无阻,从京都骑快马到徽州也需要三日,何况现在路上被积雪覆盖,肯定走不快。 城门口,滕誉从马车里钻出来换了一匹快马,对马车上的殷旭说:“我先行一步,你坐马车慢慢来。” 殷旭怕冷得很,本来滕誉是不想让殷旭跟着他一起去的,这一次去徽州肯定会遇上不少阻挠,涉险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去干就好了。 不过殷旭哪是怕危险的人,相反的,他觉得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太安逸了,不利于他功力的增长,于是借着伤势未好的由头,推了去上任的日子,非要跟着滕誉去徽州。 而且魏子安也在徽州,这个被他救回来的魏家少爷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自从知道魏家家大业大,殷旭可就打定主意把魏子安牢牢控制在手心,这可比卖三皇子府的库房来钱快多了。 殷旭从马车里钻出来,径直跳到滕誉的马背上,坐在他身后搂住他的腰,用狐裘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这才闷声说:“出发吧。” 滕誉也没坚持,好在两人昨夜没有胡来,否则让殷旭骑马简直是要他的命。 滕誉带了十几个心腹下属,殷旭只带了丁一卯二,全都是一等一的战斗力,万一遇上危险,自保不成问题。 三天后的夜里,一行人终于见到了徽州的城门,徽州自古是北方重城,城墙建的又高又厚,也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可是此时,城门紧闭,墙头上并没有巡夜的士兵,整座城安静得不可思议。 丁一上前去敲门,这徽州的夜晚确实冷,他们赶了三天的路,此时又冷又饿,哪里耐烦在城外再委屈一夜。 过了很久城门内侧才有了动静,“谁在外头?不知道此时已经过了进城的时候了吗?要进城明日赶早!” 丁一继续敲门,“开门,钦差大人驾到,赶紧通知你们知府大人去!” 门内的人一听这话,丝毫没有怀疑就把门打开了,因为上头有交代过,朝廷派来的人也差不多该到了。 何况现在徽州是多事之城,一般也不会有人来这占便宜。 那守门的士兵裹着破洞的棉衣打开城门,人还没看清就直接跪倒在地,“小人不知是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起来吧,先带我们去知府衙门。”滕誉握住胸前那只手,虽然裹得严实,但他还是能感觉到殷旭身上的寒意。 “是是…各位大人请随小的走。”那士兵小跑着带路,而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徽州知府也急匆匆地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下人站在门外等候了。 按三皇子府那些幕僚的意思,三皇子第一次办差自然是办的越完美越好,所以建议他微服巡查,等查明真相后再与官府打交道,也不容易被那些精明的家伙糊弄。 滕誉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等知道徽州情况紧急后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时间有限,根本没时间让他慢慢查。 而且他府中并不缺这徽州官员的资料,比起南方富庶之地的花花肠子,这北边向来清净的多,想将他糊弄过去也不是易事。 徽州知府是德昌五年的状元郎,滕誉记得当时自己虽小,却经常跟在皇帝身边,因此是见过这个人的,之所以记得,还是因为这状元郎有一张惊人的面貌。 据说此人的母亲曾经是江南一带最负盛名的花魁,父亲乃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先生,那花魁对那书生一见倾心,用自己多年来积累的财富为自己赎身,依然跟了那书生做妾。 而这状元郎面相肖母,自幼聪颖,刚及弱冠就状元及第,在当时可轰动了好一阵子。 滕誉坐在马背上打量着那个站在府门外的男子,灯笼微弱的光亮照在他脸上,虽然已年过而立,却依然丰神俊朗,玉面如冠,要不是下巴的胡渣来不及收拾,神色有些疲惫,怕是更加引人注目。 这容貌一绝的知府大人姓于名学中,在呈给滕誉的资料中,此人的政绩并不如何出彩,但也没有太大的过处。 上回他们经过徽州,这于学中,接待他时就表现的不太甘愿,礼送的也薄,不过事后到没有告他一状。 “微臣于学中叩见三殿下。” “平身吧,时候不早了,先休息,有事明日再谈。” “应该的。”于学中望着风尘仆仆赶来的一行人,说不诧异是假的,他傍晚才接到朝廷的旨意,说是派了三皇子来赈灾。 当时他心都凉了,想到上回这三皇子的做派,哪能指望他真的做事情,为百姓请命? 而且等他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于学中当时的心情当真是不妙的很。 所以今天夜里他一直没合眼,满脑子都在思考如何从三皇子手中把粮食和银两抠出来。 哪知道他还没想出个对策,就有人来通报说朝廷的钦差大人到了。 这怎么可能,从他出发到现在满打满算才三天,就算骑快马也未必能到,他压根不信,但也穿戴好出门候着,想着如果是有人假冒三皇子,定要当场拿下治罪。 于学中起身时依然满脸震惊,忍不住多看了三皇子一眼,虽然脸还是那张脸,但总觉得三皇子身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殿下一路赶来确实该好好休息,请随下官来。”将人安排在上次住的地方,于学中带着满心疑惑回到自己的房里。 他的夫人走进来,替他解了身上的披风,忧愁地问:“夫君,朝廷怎么会派三皇子来?他能帮什么忙?” 于学中握住夫人的手,叹了口气,“我也不知,等明日看看再说,实在不行只能继续上奏了。” 以三皇子的名声,他当真是不怎么指望的。 “你这些日子也忙坏了,赶紧去休息吧。”于学中拍了拍夫人的手,眼里对她充满敬意。 大概是受母亲的影响,于学中向往的是简简单单的感情,成亲后一直没有纳妾,对妻子也很敬重。 而他的妻子也只是一般读书人家的女儿,胜在知书达理,为人和善,这些日子更是组织了徽州的夫人们在城内施粥,不仅给他赚了名声,也帮了他不少忙。 囫囵的睡了一觉,天还没亮于学中夫妇就起了,一个要起床先和幕僚商议一下怎么招待三皇子,一个要起来去准备三皇子的早膳。 还有一个州府的百姓等着他们去安置呢,这定然又是繁忙的一天。 滕誉和殷旭也在一大早醒来了,院子里有人走动的声音,不过都特意放轻了脚步,显然是被特别吩咐过的。 滕誉抽出被殷旭枕了半夜的胳膊,替他拉好被子,“你今天不用陪我出去了,再睡一觉。” 殷旭翻了个身,“随你,反正我有自己的事情,没工夫跟着你。” 滕誉这才想起来殷旭不是专门陪自己来的,顿时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涌上来,他拍着殷旭的后背说:“那把多留几个人给你,记得出门的时候小心些,这个时候徽州肯定乱的很。” 滕誉起床梳洗了过后就让人带自己去于学中的书房,他们一路走来,沿途发现了不少零零碎碎的安置点,可惜要么是破破烂烂的庙宇,要么是残缺不全的破房屋,根本防不了寒冷。 而进城后,他们也看到了不少难民的聚集地,夜里冻得只能相互挤作一团,时不时有呻吟声传出来。 这样的情况,多过一天便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饶是滕誉没什么同情心,也知道事态紧急。 于学中急忙将人迎过来,大概是滕誉来得早,所以他的表情有些激动,甚至不避讳幕僚在场就拉着他说起了这徽州的情况。 第123章 赈灾(上) “徽州城内的情况还好些,房子建的本就比乡下更牢固,因此塌的房屋主要集中在东城的贫民区,而且城中富人较多,这些日子施粥施衣,倒也撑得下去。 可是周边的小县城和乡村就不容乐观了,据底下汇报上来的情况,已经遇难的人数达到了数千,大部分都是冻死的,哎,本官愧为当地父母。” 滕誉听完这些,又看了摆在他面前的数据,眉头紧锁,“于大人也不必自责,这天灾乃是人力不可预料的,谁也不愿意发生这事。” 于学中听完心里并没有好过多少,不过他还是略显焦急地问:“陛下的圣旨中言明拨下来的赈灾银和粮食,不知…” 滕誉摆摆手,“此事你尽管放心,那些东西都在后头,过两天就会到,附近三个州府的粮食可运到了?” 于学中脸色有些不好看,“到是到了,只是拢共加起来也不过三千石,下官已经尽数派发到下面去了。” “怎么才这些?圣旨上不是要求每个州府送两千石过来吗?” “话虽这么说,可他们那儿也多少受了灾,能拿出来的粮食不多。” 滕誉虽然知道这里头肯定还有其他猫腻,但现在也没空去管这些,他起身冲于学中说:“先带本殿四下看看,既然你说城中富商较多,那就先从他们手中借点粮食,日后还了就是。” 于学中和几个幕僚交换了一下眼色,神色放松了不少。 其实这城中富贵人家虽然不少,但真正肯开仓放粮的也就三四家,有几家甚至趁机抬高粮价,赚黑心钱。 于学中也曾下过好些整顿措施,可依然被钻了空子,他虽为知府,但也不能随意打压当地的富商。 有三皇子出马就不一样了,至少没人敢违背三皇子的命令,只要头顶上冠着皇家的姓,身上流着皇家的血,三皇子就不是一般富贵人家敢违抗的人。 “三皇子心系百姓,着实让下官佩服!”于学中第一次真心实意地称赞了滕誉,“不过时间还早,咱们先用了早膳再出发吧?” “也好。” 于学中难得露出笑脸让人去传膳,等早餐摆上桌,他有些尴尬地解释:“因为府中粮食有限,招待不周,殿下别嫌弃。” 桌上摆着一大盆馍馍,然后有两枚煮鸡蛋,剩余的就是几样小菜了,在百姓人家算是不错,但用来招待三皇子确实相当寒碜。 好在滕誉也不在意这些,他这人经得起排场,也过的了简单,接连吃了三个馍馍才放下筷子。 “府中厨艺还不错,让人照着这些花样给我房中送去一份。” 于学中想到了昨夜和三皇子一起进屋的人,因为之前就见过,所以他对殷旭并不陌生,只是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男宠竟然如此得宠。 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被三殿下丢在一边,可见三殿下也是个长情之人。 他平时很少关注京中的八卦消息,只看一些来往的邸报,所以并不知道跟在滕誉身边这个少年的身份。 “您放心,即使再窘困,下官几个馍馍还是吃得起的。” 滕誉点点头,心想:他家那位本来就好养得很,不爱山珍海味、大鱼大肉只爱清粥小菜。 他昨夜特意让人摸去这衙门的各大小厨房查看过了,没有发现异常,也就排除了这于学中做表面功夫的可能。 至于这徽州城内的其余官员,要说上下一片清明是不太可能的,他第一次办差,总得抓住一两条大鱼才好交差。 用完早膳,滕誉去换了衣服才跟着于学中以及衙役出门,门刚打开,外头聚集的百姓就围了上来。 “大老爷出来了…” “大人啊,求您救救我孙儿吧…” “我闺女快不行了,求您赏个容身之所吧…” 于学中望着这群衣裳褴褛,目光浑浊的百姓,每个人脸上带着绝望和挣扎,而他们怀中,有些小孩已经断了气,却仍被长辈紧紧抱在怀中。 滕誉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场面,说不出是震惊还是悲伤,只觉得在生命面前,什么恩怨情仇都显得渺小的很。 衙役们怕这些百姓冲撞了三皇子,忙举着刀将人拦在三米外,大声吼着:“站住!不准再往前一步!……先静一静!” 于学中眼眶发红,这种景象这几天他经历了太多了,眼泪早就流不出来了,可是在自己治下的地方出现饿死冻死的百姓,他仍然无法释怀。 他走向前,接过一个老者手中的婴孩,婴孩才几个月大,裹着一张旧毛皮子,脸色冻得发青,如果不是那微弱的呼吸还存在,于学中肯定以为这是个死婴。 “大人…求您救救我孙儿吧,这可是我老李家最后一丝血脉了…”悲怆而绝望的哭诉声犹如一把尖刀刺在人心头上,疼得发紧。 于学中原本顾忌着三皇子在有些束手束脚,虽然不敢发号施令,不过此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大家都别急,伤者都送去城西的简安堂,那里有大夫日夜照看着,若是…若是已经…便送到城外三里坡吧,本官没有能力逆天改命,只能给他们一个安息之所。” 城内外的死者越来越多,于学中深知这些尸体不及早处理极可能发生瘟疫,于是在城外开辟了一个公共墓地,由官府出钱安葬,虽然只是简单的草席裹身,烧上几张纸钱,但好歹让这些流离失所的死者死后有了个容身之处。 虽然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但也为绝望中的百姓们点燃了一盏灯,围着的百姓纷纷磕着响头,“多谢大人…” 等人群散了,于学中喊了两个衙役过来,“你们再带着人去城中各处宣读一次,什么情况该去什么地方,别让他们再耽误了行程,城门口的告示也再贴几张,时不时派人宣读一次。” “是。” “简安堂是什么地方?”滕誉蓦地出声问道。 于学中回头过来,恭敬地回答:“殿下,这简安堂原是魏家的药馆,因这次受伤的百姓太多,魏当家便让出来安置受伤的百姓,并且赐医赐药,救活了许多人。” “哦?魏家?当家的是谁?” “是魏家这一代的大少爷,魏子安,此子至诚至善,又学富五车,乃是举人出生,可惜为了继承家业不得不放弃功名,难的是他依然心系百姓。” “既如此,待此事过后该记他一功,到时候你一起呈上去吧。”滕誉毫不费力的给自己人谋取了点福利。 于学中大喜过望,“那下官就先替子安谢过三殿下。” “嗯,走吧,各处去看看。”滕誉打头走了出去。 天色依然昏昏沉沉的,地上的雪铺得很厚,滕誉穿着特制的牛皮靴,筒子高达膝盖以上,可是冰冷的寒意还是从小腿蔓延全身。 街道上很少能见到人,即使有也是一些拿着东西想出门换点粮食或者其他生活用品的百姓。 “往日这徽州城也繁华的很,没想到竟被一场雪压成这样。” 于学中是感触最深的人,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滕誉身后,“是啊,谁也没想到今年的雪这般大,可惜徽州人口虽多,却不如南方富庶,想解救万民单靠徽州城是不可能的。” 滕誉去看了几处临时安置点,全都是挤满了人,几个人盖着同一床脏被子的比比皆是,到了饭点,会有官差抬着做好的饭食送来,每人每日也不过两碗稀得可见底的糊糊果腹而已。 “粮食还能撑几日?”滕誉问。 “最多不过三天。”于学中眉宇间尽是忧色。 “那就压缩成两天,让他们多吃一些,两日后粮食一定能到。”滕誉保证道。 于学中眉间的阴霾尽散,终于露出个笑脸,“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三殿下英明神武过,也许他以前是瞎了眼了。 第124章 赈灾(中) 滕誉看着于学中对自己越来越热情的态度,心里满意极了。 行至东城,被大雪覆盖的房舍连成片,角落里搭着的简易居所下挤满了人。 看着这满目疮痍的景色,滕誉停下脚步说;“现在要重建房舍显然来不及了,本殿记得刚才经过了一条花街是吗?” 于学中不明白这二者之间有什么关联,甚至担心地想:三殿下该不会终于忍不住想去寻花问柳了吧? 他艰难地点点头,等着滕誉继续吩咐。 “把那条街腾出来,这些青楼妓馆什么都不多就房间最多,挤一挤应该能塞下上千人,如果房间不够就把他们最好的屋子铺上被子,委屈大家先打地铺好了。” 这似乎…也行的样子。 于学中和几个下属官员对视几眼,都浮现出喜色,他们之前没想到这一点,一来是那个地方太过龌蹉,没人会把那里当成安置点。 二来,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城里也不缺去嫖妓的男人,这些人要么是不懂人间疾苦的风流书生,要么是富贵人家的纨绔子弟,无论哪一个都不好得罪。 但有三皇子发话,得罪什么的就不存在了。 而且那富贵巷确实是非常好的安置点,现成的房屋,又大又宽敞,还都有地龙,这样可就大大减少被冻死的概率了,还能少准备些棉衣棉被。 “是,下官这就让人去办…只是这腾出来的姑娘们该如何安置为好?”于学中曾经也是那些风流书生中的一员,自然知道那地方的女子最是不服管教。 要是任由她们胡来,这安置点怕是很快就会变成淫窝了。 “都是有手有脚的女人,又惯常会伺候人,挑些伶俐的去各医馆帮忙照顾伤患,其余的就留在那里,重活干不了,做饭洗衣总能干的。” “什么?”于学中听得目瞪口呆,让青楼女子去当丫鬟?一想到那些娇滴滴的美人要顶着寒风洗衣做饭,于学中就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 “她们怕是不会同意的吧?”有人小声质疑一句。 “各个教坊中都有不少罪犯之女,许她们将功赎过,只要是清倌,达到一定的功绩可以允许她们脱离贱籍,其余则发以月俸,不止是他们,灾民中也开始施行以功代劳,派一部分人去清理城内外的积雪,另外人白天分散去各处帮忙,只要是有做事的,每顿饭多发一个饼子或者一碗糊糊。” “是,下官这就让人通知下去。”于学中整个人都处于兴奋中,感觉找到了主心骨,做事情明显轻快多了。 “这些先等会儿,先让人去将徽州城内的富商豪绅集中起来,找个宽敞一点的地方,本殿下有事与他们商议。” 于学中知道三皇子这是要去借粮,丝毫不敢耽搁,让几个衙役分头去通知。 “殿下,午时已到,咱们要不先回去用膳吧?”于学中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感觉腹中空荡荡的。 以前顿顿吃得饱不觉得,现在才知道,原来饿肚子比什么都难受,他开始格外佩服那些寒门学子。 “刚才走来见有酒楼还开着,随便找一家吃了就是。”滕誉从韩青手里接过地图,看了一眼自己一早上走过的地方,发现今天要想将整个徽州走完是不可能了。 于学中也觉得这样省事,他只是担心三皇子吃不惯外头的东西而已。 让熟悉这一带的衙役带路,一行人去了一家看起来一般的酒楼,虽然徽州受了灾,但酒楼的生意非但没有萧条,反而更兴隆了,只是里头的客人也多是外地逃难来的。 逃难的徽州的难民并不是全都吃不起饭穿不起衣,他们大多数只是房屋被大雪压塌,没地方住而已。 所以这城中的客栈反而是生意最好的。 于学中穿着一身官服,身边带着的衙役也都穿着制服,因此他们一走进去,里头的客人全都停下了交谈。 “大人您来了,是要用餐吗?快请楼上坐。”掌柜的显然认识他们徽州的最大掌权者,点头哈腰的将人迎进来。 于学中一直落后滕誉一步,他们这一行人一看就知道身份最高的是滕誉。 不过于学中也不想将三皇子的身份泄露出去,只是让掌柜的腾出一间雅间,做些饭菜上来。 而原本雅间的客人一听是知府大人要用餐,自然没有不让出来的道理,尤其滕誉还很客气的表明,这顿饭的钱算在他们身上。 所以当雅间的门关上后,酒楼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探讨着滕誉的身份。 不管他们说些什么,反正于学中已经被滕誉的高风亮节给感动了,他今日所看到的三殿下,亲民、宽厚、聪明、机智、仁爱、几乎集合了他对明君的各种期盼。 于学中也有接触过几次大皇子,大皇子在外的名声一直很好,可于学中与他接触过,却觉得他有些高傲了,并不像是个能礼贤下士的明主。 不过这些皇子间的事情他不想参与,他只要确保三皇子此行能帮助徽州度过危难即可。 饭菜上的很快,不过菜色并不丰富,烹调的也很简单,一大盆白面馍馍,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还有一些炒鸡蛋之类的小菜。 不过蔬菜只有一盘肥肉炒腌菜,想吃新鲜蔬菜肯定是没有的,这个时节本来蔬菜就少,被大雪一冻,也全都死了。 掌柜的亲自上了一壶酒,讪讪地说:“天冷,大人您喝点酒热热身吧,饭菜您将就着用点,这个时候咱们楼里也找不到太好的东西。” “可以,你下去吧,没有吩咐就不要进来了。”于学中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掌柜的过不去。 而滕誉则是已经动手吃上了,掰开一个馍馍,往里头夹点菜,大口的咬下去,再喝一口热热的牛肉汤,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如果这馍馍能够再软一些就好了。 殷旭在滕誉出门后不久也起身了,吃过厨房的送来的早膳,带着丁一卯二出了门。 他此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魏子安来的。 当日魏子安返家重夺家业,殷旭也只是给了他几个人以及三皇子的庇护,没想到短短的时间内,这人竟然真的就把魏家握在手里了。 倒是看不出他那文文弱弱的样子有如此的办事效率。 魏家是徽州城的首富,地方并不难找,可难找的是魏子安。 殷旭带着人来到魏家敲门时,守门的小厮只说了一句他们主子出门了,其余的什么也是“不便透露。” 殷旭没法,只好拿出当初魏子安留给他的信物,这才被迎进魏府去。 魏府很大,建的也很豪华,可是却有一股冷清的味道,尤其在这雪后的季节里,显得有些萧条。 “府里就没有一个能主事的?”殷旭冲前头带路的小厮问。那小厮看着有些楞有点呆,并不怎么回答殷旭的问题,“是的府里如今只有一个主子。” 把人带进花厅,那小厮就自顾退下去了,另有一个丫鬟端着茶水送上来,福了福身说:“几位若是要见我家主子,怕是要等候多时了。” 殷旭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就等着,不过让人去通知他一声,就说本少爷在他家候着,可别让他忙完了事情也不着家。” “这…奴婢做不了主。”那丫鬟为难地说。 “那难道连传给消息的人都没有?府里的管家呢?” “管家年纪大了,前些天犯了头疼的毛病,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也管不了事了。”丫鬟低着头小声地回答,不知道是不是说完后又后悔了,加了一句:“管家身体不好,主子体恤他劳苦功高,便不让他再干活了。” 殷旭点点头,“那你们这么大的府邸现在谁在管着?” “这…奴婢不知。”那丫鬟也是个严谨的性子,根本不透露什么有用的消息。 殷旭也不好让人动粗,反正等魏子安回来一切就知道了,不过这花厅因为没人显得阴冷无比。 “去多烧几个炭盆进来,府里有什么吃的也送一些来。”反正魏家有钱,不差他这点粮食。 第125章 赈灾(下) 魏府的下人拿不准这少年是什么身份,不过看相貌气质以及带着两个高大的侍卫,恐怕非富即贵,便按他的要求一一做了。 所以当魏子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时,就看到殷旭优哉游哉地靠在躺椅上吃着徽州的特色小吃,旁边还温着一壶酒,酒的香气扑面而来。 花厅里很暖和,魏子安冻了一整天,进去后只觉得浑身舒畅。 挥退身后跟着的侍卫小厮,魏子安关上花厅的门才走到殷旭跟前跪下,行了主仆礼。 “少爷,您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夜里到的徽州,今日午前到的你家,你干嘛去了?”殷旭抬手让他站起来说话。 怎么说这魏子安也是一个大家之主,因为欠他一条命而听命于他,也不能真把他当成普通奴才对待。 “因为这场大雪,商号里很多货物都断了货,所以属下去看看哪些需要先关一段时间,午后,于知府让人通知去了宣和楼,面见了三皇子。” “他动作倒是挺快。”殷旭笑笑,并没有打听滕誉都找他们做什么。 魏子安是知道这两人的关系的,因此也没多说什么,“少爷来了这么久怎么不先找间屋子休息。” “在哪休息都一样,反正都是等你。” 魏子安有些讪讪地说:“您应该让人去给属下带个口信的。” “这就得问问你府上的下人了,他们似乎只听你的话。”殷旭耸耸肩。 魏子安想起府里现在的状况,更加不好意思了,“真是对不住,府里的下人清理掉一批,留下来的人都比较老实听话,所以…” 殷旭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解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 “不,只是将一些碍眼的人从府里赶出去了而已。” “嗯?他们不是凶手么?怎么没被抓去?”殷旭当初让魏子安回来可就是让他指证杀害他父母的凶手的。 魏子安眼中有些遗憾,“证据不足,于大人并不受理,好在已经把他们赶出去了,以后再慢慢算。” “你有数就好。”殷旭坐起身伸了个懒腰,盖在他身上的被子顺势滑落下来,他打了个喷嚏,“这天可真冷,什么时辰了?” “天快黑了,您夜里可要住这儿?”魏子安心下计较,如果这位少爷要住下,自己是否应该将正房腾出来。 府里的正房以前住着他父母,父母去世后他也没搬进去,而是一直空着。 如果少爷要住下,似乎没理由让他住偏院,但主院这么久没住人,肯定阴冷得很。 “不用,回衙门,一个人睡冷冰冰的。”殷旭有自己的人形火炉,才不稀罕这富丽堂皇的魏府。 “对了,今天来你这是想借几个人。” “您说。”魏子安洗耳恭听。 “既然你刚才说有些商铺要先关了,那就借几个大掌柜和账房先生给我,三皇子府要送一批银子过来,滕誉不放心让外人碰拿笔银子。” 魏子安也知道,赈灾银里头的猫腻太多,笔下稍微动一动就可能出现一个大窟窿,确实该谨慎。“您放心,明日我就将人送过去,只是知府大人那…可要先知会一声?” “不必,三皇子府的钱怎么用当然是我们说了算,跟官府没关系。” 魏子安点点头,心里开始回忆哪些人可靠,哪些人精明,这算是第一次给殷旭办事,务必不能出一点差错。 说起来魏子安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只是救命之恩,为什么他就心甘情愿的用整个魏家去报答了? 是因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当然不是,如果只是单纯的报恩,他完全可以奉上足够的银两就好。 是为霍七少所迫?似乎也不是,虽然对方确实威胁过他,可如果只是这样,就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臣服。 想了又想,思了又思以后,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愿意,是想给魏家找个足够稳固的靠山。 魏家是有钱,但也是商户,如果不是冠上了皇商之名,魏子安根本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 但皇商之子朝廷根本不会重用,否则官商勾结就太便宜了。 魏子安吃过一次亏,深深知道自己能力的渺小。 所以在得知救命恩人的身份后,他才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那就没其他事了,本少爷回去了。”殷旭打着哈欠朝外走,他今天来魏家,一是来看看魏子安,二来借人。 至于其他事,慢慢来,反正他也不是只在徽州待一天两天。 魏子安亲自将人送到知府衙门,不仅如此,还留下了大批的保暖衣物和食材,只说是孝敬殷旭的。 殷旭见都是现在用的上的东西,也就没客气收下了。 到了第二天,魏子安不仅一大早把人送来了,还附赠了一个房契,明面上说是给这些人办事用的,实在依然是孝敬殷旭的。 见殷旭没有接手,以为他还有顾虑忙解释道:既然三皇子想自己管理自己的银子,那住在衙门里人多眼杂,进出也麻烦,就不方便这些人做事了。 而且这宅子离知府衙门不远,就隔了一条街,两边要沟通也方便得很。 殷旭发现没有拒绝的理由,于是领着人当天就搬了。 房子三进三出,足够大,他和滕誉一商议,干脆腾出一进院子用来接收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 既然要打出善名,那就必须做足功夫,光靠捐点钱可不够。 这些日子,官府清点出来的孤儿就写满了一本小册子,他们年纪不一,只能艰难地生存在安置点里,因为干不了活,吃的也少,一个个瘦骨伶仃,叫人不忍。 这一消息传出去,整个徽州的百姓都把三皇子当成菩萨来供,尤其是当衙门的一项项利民措施颁布下去,很多人都说这些是三皇子下的命令时,滕誉的声望在灾民中极高。 百姓们心思单纯,尤其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只要谁能给他们一口饭吃,那绝对都是他们的大恩人。 三皇子作为钦差北上徽州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开始大家根本不抱任何希望,认为一个皇子来了能做什么?八成只会吃吃喝喝让人伺候着,想让不知民间疾苦的他体恤百姓太难了。 哪知道三皇子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不仅亲自巡查灾情,亲自慰问难民,还劝服了富商豪绅捐钱捐粮,等朝廷的赈灾款下来后,众人又听说这里头有三皇子出的一半,这一件件累加起来,终于开始扭转了滕誉那臭不可闻的名声。 不仅如此,甚至有百姓商议将来要为三皇子建个庙供起来。 “被人称颂的感觉如何?”殷旭打趣道。 滕誉很认真的想了想,点头道:“还不错。”每天一出府门,街上认识他的人都会自发的跟他打招呼,要知道在京都时,百姓们看到他就跟看到瘟神似得,退避三舍都算少的。 “这里的事情大概很快就会传回京都了,做好准备了吗?” 滕誉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他把人抱在怀里,啃着他的脖子,笑呵呵地回答:“那当然,明天开始你就不要单独出门了,没有你在身边,本殿下不安心。” “你这是死也要把我绑在身边是吧?和你在一起危险大得多了,本少爷一个人谁敢对我下手?” “是是,我就是期望着霍七爷能护我一护,万一出了事,咱们还能做一对亡命鸳鸯,一起投胎,下辈子继续做伴。” 殷旭在他腿上重重捏了一把,“投胎这种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下辈子保不准你就做不了人类了。” “那就做一对快乐的阿猫阿狗,只要是你,我都乐意。” 殷旭白了他一眼,暗道:那也得看看本座愿不愿意! 滕誉将人压倒在床上,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掌滑入他的衣裳内,“咱们是不是该双修了?勤能补拙,练功可不能偷懒,咱们都好多天没练了。” 殷旭拍开他的手,翻了个身将他压在身下,“是啊,确实很多天了,不过…咱么也该换换顺序了。” 第126章 闹事 殷旭到底没能将滕誉压倒在身下,两人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外头传来了韩青焦急地拍门声。 滕誉暗暗松了口气,殷旭却黑着脸把门打开,“你是故意的吧?” 韩青不明所以,但见殷旭脸色不对也不敢触他的眉头,这位可是连三殿下都能制得住的主。 “七少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什么要事?如果不够紧急本少爷就让你尝尝在雪地里裸奔的滋味!” 韩青低下头,忙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城里的灾民吃了赈灾粮后都出现了不用程度的腹泻、呕吐,有人煽动百姓上告,说是殿下中饱私囊,以次充好,现在已经有部分百姓朝着知府衙门来了,说是要三殿下给个说法。” 殷旭手下一紧,捏碎了床边的雕花栏杆,阴测测地问:“有人在赈灾粮动了手脚?” 滕誉也从床上坐起来,顾不上打开的衣襟以及上头遍布的痕迹,赤脚站到地上,让韩青进门说话。 “属下刚派了人去查探,暂时还没有消息,不知知府大人那刚派人来传话了,让您先避一避,由他出去安抚百姓!” “哼,避一避?这不就明摆着本殿做贼心虚么?”滕誉沉下脸,来不及分辨于学中此举是真心还是假意。 “先去把煽动百姓的人揪出来,找到源头就好办了。”殷旭捏了下手指的关节,一脸狠厉地吩咐。 韩青瞥了眼自家主子,见他点头便知道该怎么做了。 “等等,另外派一些人过去把赈灾粮看住,本殿下到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否则杀无赦!” “是,属下这就去办!” 滕誉回头看了殷旭一眼,继而露出个讨好的笑容,“正事要紧,咱们先过去看看?” 殷旭冷哼一声,去翻出两人的衣服换上,和滕誉一起走出房间。 两人还未出门就见到了神色匆匆的于学中,两厢一碰面,气氛有些紧张起来。 “殿下,这…这可如何是好?”于学中俊美的脸庞上尽是焦急之色,不似作伪。 “于大人先坐,先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赈灾粮出了问题还是有人故意闹事,在饭食上动了手脚?是所有用了这批粮食的百姓都中招了吗?” 于学中屁股沾了凳子边半坐下,他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条理清晰地回答:“下官也没来得及查清,但该问的都问了,赈灾粮是今天晚上才吃上的,因为远近问题,城东的安置点都吃上了,城西的却还没有换上,结果今天晚上凡是用了赈灾粮的百姓几乎都闹肚子了,有几个身体本来就虚得很,这么一闹竟然就去了…” 滕誉和殷旭同时皱起了眉头,竟然还闹出人命了,这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想解决也会麻烦得多。 “因为两边对比,所以大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赈灾粮有问题,当场就有人要求把粮食拿出来验一验,可这事下头的人都做不了主,所以没答应下来,紧接着就有人说是我们做贼心虚不敢验,并且煽动百姓来衙门讨说法。 下官出仕十几年,多少也知道一些赈灾的内幕,只是没想到这次竟然有人把手伸到徽州,下官是绝对不会相信此事与三殿下有关的。” 滕誉有些意外,“哦?于大人如此相信本殿?” 于学中脸色微红,“说实话,下官以前确实对三殿下有偏见,但即使是那时候,下官也不信殿下会为了这点银子做出以次充好的事情来,因为据臣所知,殿下根本不缺银子。” “贪污与缺不缺银子没关系吧?”朝廷上的巨贪们难道都是因为穷才贪得?恐怕都不是。 “说是直觉也好,反正下官不信这件事和您有关系。” “不,也许还真有关系!”滕誉接口说,他可以肯定,这件事就是冲着他来的。 于学中红着脸反驳:“殿下不必如此试探下官,下官说的全是真心话,下官看得出来,您这次来徽州是想好好做出一番业绩,您能自费捐赠几十万两银子赈灾,又岂会在粮食上做手脚?这与您的初衷不符!” 滕誉哈哈大笑起来,走到于学中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本殿就多谢于大人的信任了!有你这句话,本殿下才好放手去查。” 于学中忙起身道:“不敢不敢,事情出在徽州,应该是下官的责任才是。” 两人通了气,顿时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临出门前,滕誉又拉着他委婉地问了下这徽州官府内的情况,这么大的知府衙门,想上下一心明显不可能,他也不指望于学中能告诉他什么,只是提醒他一下,自己该向某些人动刀子了。 “下官治下向来严谨,按理说万万没有愚弄百姓姓名的官员,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下官也不好做出保证。”于学中不傻,这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于大人不必多想,本殿也只是担心这徽州任上的官员与那主使者沆瀣一气,不仅坏了咱们的大事,还让百姓们受苦。” “是,您放心,下官若是发现谁有异动,一定最先知会三殿下。”于学中做了个揖,低下头的时候心里迅速想了一遍平日里与自己政见不合的官员,也许这会是个好时机。 官场如战场,不懂权术不会玩弄心计的人是绝对走不远的,于学中早不是当年那个一心报国的呆头书生了。 滕誉和于学中出了府门直接去知府衙门,殷旭让人往魏家报了个口信,也跟着滕誉走了。 如果这批赈灾粮真的出了问题,那他们首要解决的麻烦就是粮食问题,成千上万的灾民等着吃饭,如果没有粮食,多等一天就可能多死很多人。 他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赈灾粮暂时吃不了,他们只能继续从富户里拉粮食了,软硬兼施不怕他们不愿意,只是滕誉好不容易扭转的名声恐怕又得臭了。 一行人到衙门的时候看到外头已经围了一圈的百姓,乍一眼就有上百人,不过他们一个个席地而坐,神色恹恹,倒是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 滕誉毫不避讳地走过去,浑身气势凛然地往那一站,当着这些百姓的面前沉痛地说:“粮食的事情本殿知晓了,现在什么话都不用说,你们先随本殿一起去验粮,若这批粮食真有问题,那本殿下一定会替你们也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大概是被他的威势所摄,百姓们并没有立即发作起来,甚至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来,准备跟着滕誉走了。 “大家等等!…”人群中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一声怒吼,“大家可别被他骗了,朝廷上下都知道这次来赈灾的钦差大臣是三皇子殿下,现在粮食出了问题,肯定是他的过错,咱们其他先不说,这以后一天三餐该如何解决也应该让三皇子先给个准话,总不能让大家饿死吧?” 等于等的就是这一刻,就在那人说话的空档,滕誉身后一名侍卫悄悄地从后方潜入人群中,等他话说完了,人也被提到了最前面。 等灾民们零零散散的附和时,发现人群最前方多了一个眼熟的人。 而刚才满脸怒容的三皇子竟然冲那人温柔地笑,“刚才那些话是你说的吧?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家里可还有人活下来?” 那人长得贼头贼脑,一双鼠目游移不定,故作惊吓地喊道:“殿下想干嘛?杀人灭口吗?草民知道自己的话不好听,可您也不能因为一句话就动手杀人啊…” “闭嘴!”一旁压着他的侍卫甩了他一巴掌,教训道:“真想要你的命你现在还能开口吗?” 滕誉依然在笑,“你一个无名无姓的老百姓,还需要本殿下费工夫杀人灭口吗?本殿下要你全家的命就跟踩死一堆蚂蚁一样简单,你到底是哪来的自信?” 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大家却觉得是大实话。 面前站着的这位可是皇子啊,那可是天龙之子,平日百姓们连见个县太爷就跟见神仙似的,如今堂堂皇子殿下就在眼前,那种云泥之别产生的鸿沟可不是靠语言可以消除的。 所以众人毫不怀疑三皇子刚才的话。 滕誉让那侍卫将人提到大家面前,“大伙儿先认一认脸,是不是他叫大家来衙门口闹事的?” 群众们你看我我看你并没有表态。 滕誉也不介意,继续说;“如果是,那本殿下就不得不怀疑此人的险恶用心了,按他的话说,本殿下乃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你们这般来闹事,不就是等于自寻死路么?” “对啊…可不是…咱们别是上当了吧……这人是谁…好像是曲水村的李四…”群众议论纷纷,表情有些退却了。 “好了,先不管这人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把大家叫来,既然大家来了,就先跟本殿下就查明真相,有本殿下,不用担心揪不出那个罪魁祸首! 若是让本殿下知道有人故意拿上万百姓的性命开玩笑,谋私利,本殿决不轻饶!此事有于知府一同见证,定然可以查个水落石出!” 滕誉一番铿锵有力的保证彻底散去了百姓们心中的愤怒和担忧,大家拖着虚弱的身体浩浩荡荡地往城东的一处粮仓去。 岩土观望的百姓很多,他们大多数是徽州城内没有受灾的百姓,或者是其他地方逃难到徽州有能力自力更生的百姓。 赈灾粮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现在恐怕大半徽州城都知道这件事了。 而谣言中都是针对滕誉不利的话语,甚至主使者还把三皇子历年来所做的“丰功伟绩”大肆宣扬了一番,用以证明三皇子此人品行如何不端。 光是靠耳朵听,大部分百姓都对此事深信不疑,毕竟三人成虎,谣言的威力往往比公告更深入人心。 滕誉一路虽然没有敲锣打鼓的公告,但他们这一行人人数众多,他又特意安排了人沿途给百姓们答疑解惑,所以所过之处,围观的百姓都知道他们是要去查案的。 有些好奇心重的便干脆尾随在队伍后面,准备一起跟去看看。 这么一来,队伍越来越庞大,等到了城东粮仓,已经有大几百人围在四周,因为天色渐暗,衙役们还准备了火把,人手一只,可以说是相当体贴了。 滕誉看着被自己人重重包围的粮仓,朝韩青使了个眼色,对方暗暗点了个头,他才高声说:“大家静一静!本殿知道大家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无非是这赈灾粮是否可用,大家会不会饿肚子。 本殿保证,不管等会检验的结果如何,都不会误了大家明日的饭食,至于今晚大家遭的罪,明天本殿让人加餐,给大家补一补。” “多谢殿下…殿下真是好人啊…是啊,苍天怜悯,让殿下快点把那黑心人揪出来…” 躲在人群中准备见机行事的敌人看这形势就知道不妙了,要煽动百姓很容易,可是要当着三殿下的面煽动百姓可就难了,也许自己才刚开个口,就与那李四一样被抓个现形了。 到了这位殿下的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吧?要知道三殿下的狠辣之名可是与他的纨绔之名齐名的。 第12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朝廷的赈灾粮运来后有专门的人保管发放,并不是全由滕誉说了算,加之这次派来监管的粮官是云家一脉的人,滕誉可是不止长了一个心眼。 “来人,将粮官带上来。”滕誉大手一挥,立即有人提着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走过来。 韩青走到滕誉身边小声说:“主子,还好属下来的及时,此人当时想在粮仓里动手脚。” 滕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跪下!”两名侍卫齐齐踹弯那粮官的膝盖,对方扑倒在地上,立即嚎叫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本官可是皇上亲封的粮运使,是天使,你们岂可无缘无故缉拿本官?” “张大人,本殿下作为钦差大臣叫你过来问几句话的资格都没有吗?”滕誉一脚踩在姓张的后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三殿下…”张守民侧过脑袋看到滕誉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殿下,您有话要问直接叫下官过来即可,何必如此劳师动众。” 滕誉没有松开脚,就着这样的姿势问:“城中的灾民食用赈灾粮后出了事,你可知道?” “出了何事?下官不知啊,这赈灾粮可是户部上官亲手从京郊粮仓中调出来的,下官亲眼看着他们装车,一路辛辛苦苦地运送至徽州,绝对不会出错!” “那好,本殿下也不信有人敢在赈灾粮中下手,来人,去将全程的大夫都请来,开仓验粮!” “什么?”张守民惊呼出声:“殿下,此事不妥啊!” “有何不妥?”滕誉加重的脚下的力度,差点没压出张守民的一口心头血来。 “殿下,这…这…于理不合啊。” “笑话,百姓们吃了粮食中了毒,本殿下便让人验粮,这那于理不合了?还是说张大人真的在粮食上做了手脚不想让人知道?” “天地良心啊,下官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的事情来!” 滕誉一脚将人踢开,“开始吧,让大家伙都亲眼看着。” 徽州城东的这处粮仓是临时建的,租用了几家的仓库,存放了刚从京都运来的一万石粮食,而这些粮食则是支撑灾民度过早春的口粮。 围观的百姓们眼巴巴地看着那仓库的大门在自己视线中缓缓打开,里头是一袋袋叠堆的整齐的粮食,看着就令人口水直流。 往日,上头说拨了多少赈灾粮下来百姓们也只是听个数字,吃到嘴里的往往还不如自家熬得糊糊,所以第一次看到数量庞大的粮食摆在面前,众人心里总算安定了些。 不过一想到这批粮食可能有问题,大家伙的心又提起来了。 徽州城内的大夫大大小小加起来也有上百个,滕誉命人在每一垛粮食中舀了一瓢出来检验,然后便坐着等结果。 此时已是深夜,但是却没有人因为困顿而离开的,殷旭混在大夫中也进了仓库,别人检验的时候他就站在一边看着,既不动手也不出声,老实得很。 可是论认毒能力,曾经的魔尊大人绝对不会比凡人逊色,要不是这个世界不适合修真,他早已恢复那百毒不侵的体质了。 滕誉和于知府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自有人送上热茶糕点,前者悠然自得的品着茶,后者则焦急地四处张望,一口茶也喝不下。 “于大人不必急,结果摆在那里,总会出来的。”滕誉安慰着。 于学中不好意思地笑笑,“让殿下看笑话了,可是这事关重大,一时没有结果,下官这心就放不下来,而且万一真验出有问题,这…”那后面的事情才是最叫人头疼了。 没问题还好,如果赈灾粮出了问题,上到户部,下到看粮仓的小兵卒,哪个都逃不了干系,而这么大的案子,就不是他一个知府能查的了的了。 撇开这些糟心事,如果赈灾粮不能吃了,他要上哪去调拨一批粮食来补缺呢? “哎…”于学中连连叹了口气,只觉得今年真是流年不利。 “殿下,有结果了。”韩青领着一众大夫走过来,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捏着一张纸,上头有各自的签字画押,谁也别想造假,否则这欺君之罪可是要灭九族的。 “呈上来先给于大人看看。”滕誉漫不经心地吩咐。 其实结果并不难猜,今晚闹的这一出无非是有人想将罪名栽到他头上,可如果整批赈灾粮都出了问题,那这罪名想栽赃都栽不了了。 于学中捧着一叠纸看得很认真,不错过任何一个字眼,直到一百多份检验报告看完,他眼睛痛的都流出眼泪来了。 不过他的表情却是相当轻松的,他把厚厚的一叠纸递给滕誉,笑着说:“殿下也看看吧。” 滕誉摆手说:“不用,找几个识字的灾民传阅一下。” “理该如此。”于学中让衙役从灾民中选了十几个人,大部分是看着德高望重的老者,经由他们一一传阅,确定这批赈灾粮没有问题。 滕誉等他们看完了才站起身,高声说:“我想光这么看大家应该很难消除疑虑,时候也不早了,大家忙碌了一整夜,就地架几个锅炉,用赈灾粮给大家煮一锅粥,敢喝的都试一试。” 说到吃的,大部分人都欢呼起来,在徽州城内,他们虽然饿不死,但想吃饱也是不可能的,这闹了大半夜,每个人都又冷又饿。 虽然有些人还是有些犹豫,不过见三皇子和知府大人都在这,到时候只要他们敢吃,自己贱命一条还有什么不敢吃的? 街道上很快就架起了锅炉,这些东西近日常有用到,所以并不难找。 很快整条街道就有米面的香味飘散出来,原先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看热闹的人也一个个被这阵香味吸引出来了。 殷旭从角落里走出来,毫不避讳地走到滕誉身边坐下。 认识他的人不多,但大家看他穿的富贵,面容清俊,气质卓然,三皇子又对他亲热有加,自然不会傻乎乎地把人拦在外面。 “去哪儿了?”滕誉摸着他冰凉的手问。 他紧了紧殷旭身上的狐裘,当众将他的手塞进怀里捂着。 殷旭半靠在他身上,低声回答:“进去看看有没有偷粮的小老鼠可抓。” “结果呢?” “真老鼠倒是看到不少,一个个肥头大耳,吃的肚皮滚滚,想抓的老鼠却是一直也没见着。” “这也正常,他们断不会在粮仓里动手的。” “那你说他们这药是从哪里下的?总不会是每个煮饭的人都被收买了,一起往锅里下药吧?” “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只要在路上换一批浸过药水的粮食,数量不用太多,够灾民吃一顿的就好,那些粮食恐怕都进了灾民的肚子了。” “让人查过那些锅了吗?” “自然,不过你也知道,这种时候粮食都不够吃,大家连锅底都舔干净了,根本没有残渣剩下来。” 殷旭想想也是,坏笑道:“看来对方办事挺严谨,你这回打算怎么做?” “不怎么做,既然粮食没事,就继续这么着,等下回他们出手再见招拆招。” 殷旭并不信他的话,滕誉什么人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一些的,怎么可能不主动出击反而被动挨打。 不过他既然不说那就说明没有用得着自己的地方,自己也乐的清闲。 “殿下,于大人,粥熬好了。”有衙役快步跑过来汇报。 “给几位大人各盛一碗,喝点热粥解解乏。”滕誉话一出,徽州府的官员也不敢反驳,只是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他们可不比那些贱民,万一喝出问题来可如何是好? 就在他们想推脱的时候,一碗碗热粥被送到他们面前,那些缺了口子的瓷碗看着就令人倒胃口,可这一次滕誉并不容他们拒绝,务必要看着他们喝下才甘心。 滕誉仔细地观察着每个人的神色,如于学中之流,只是稍微犹豫了下便端起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而也有个别官员苦着一张脸,久久不愿意下口。 滕誉把碗端到殷旭嘴边,问他:“要不要尝一口?” 殷旭哼哼笑了两下,端起碗三两口就喝完了,喝完后砸吧砸吧嘴角,“太稀了,我喜欢喝稠一点的粥。” “我只给你尝尝味道,又没让你全部喝光。”滕誉嘀咕了一声,看着见底的碗,耸了耸肩。 殷旭眼珠子一转,靠在他身上温温柔柔地说:“万一有毒,我一个人喝了也就是了,怎么舍得让你涉险?” 滕誉浑身一僵,搂在殷旭腰上的手紧了紧,“若是如此,才更应该一起喝才对。” 殷旭对这样的答案很满意,拍了拍他僵硬的手,“好,下次换你来。” 滕誉这才发现自己被戏弄了,不过这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他起身冲大家说:“既然证明这里的粮食没问题,那大家就安安心心地养身体,都回去歇着吧,别耽误了白天的工事。” 殷旭打了个哈欠,和滕誉一起钻进知府衙门的马车里,听着他吩咐韩青说:“把那姓张的粮官换了,其余人先不要动,这批粮食务必看好了。” “是,那之前带头闹事的那个…” 滕誉往墙壁上一靠,腿上盖着一床被子,淡淡地说:“一个小人物而已,处置了吧,明天把尸首挂到城门口,让那些暗地里的人瞧瞧。” “是。” 殷旭蓦地睁开眼睛,“我总觉得这件事没完,而且恐怕会比较复杂。”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事的。”滕誉将他整个人都塞进被子里,拍了拍:“甭管发生什么事,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去睡一觉。” 说起睡觉,殷旭自然就想到了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不过两人忙活了这大半夜,也没心思想那些了。 只是等到第二天一早,韩青再一次急匆匆地拍响房门的时候,殷旭才知道自己乌鸦嘴了一回。 “这次是出了什么事?死人了还是又闹灾了?” 韩青看着霍七少那发黑的脸色,很知趣地回答:“死人了,还死了不少。” “进来说。”滕誉在房中喊道,此时才天刚亮,他们也才刚睡下不久,眼下还挂着黑眼圈。 而一夜没睡又来回奔波的韩青更是一脸菜色,他进门后先喝了一口热茶才说:“殿下,七少爷,徽州下属的几个县镇昨夜又下雪了,好几个临时安置点又塌了,据说死伤惨重。” “下很大?难道当地的县令没有将灾民转移吗?” “不,不是很大,据说只是一点小雪,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几个县镇搭的棚子都塌了,有人传谣说是因为此行的钦差大人恶贯满盈,得罪了上天。” 殷旭用手指指了指滕誉,幸灾乐祸地笑道:“看来这回人家把老天爷都搬出来了。”这可比在粮食上动手脚有效果多了。 越是贫困的老百姓,越是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而且下属县镇的灾民没有见过滕誉,也未必知道滕誉这次来徽州做了什么事,要被人煽动简直太容易了。 而且他们分散在各处县镇上,滕誉即使想抓人爷鞭长莫及,等一个个地方收拾过去,那些人早被洗脑了。 殷旭钻进被窝,留滕誉主仆俩商议事情,小声嘀咕道:“真是,实在不行只能由本座装神弄鬼了。” 论起这些神神道道,这些凡人哪是他的对手? 第128章 藏得最深的人往往才是赢家 于学中急的头发都快白了,这都叫什么事啊,徽州也不是第一次遭遇雪灾,可哪一次也不像这次这样多灾多难,困难重重。 他很不喜欢参与朝廷上的派系之争,一直保持中立,一方面是觉得这些人为了个人利益不顾百姓死活,另一方面也是担心自己被人利用了。 这一次,他也发现徽州成了某些人博弈的棋盘,有人用他这块小小的地盘和三皇子打擂台呢。 一想到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于学中的脑门就一抽一抽地疼,那可都是他拼尽全力保下来的百姓啊。 那些人怎么敢!…怎么敢! “啪!”于学中拍案而起,朝外吼了一句:“来人!” 很快就有当差的衙役跑进来,“大人,您有何吩咐?” 于学中深深吸了口气,顺了顺思维,语气平稳地说:“去看看三殿下起了没,如果起了,请他来衙门一趟。” 原本有事应该是他亲自上门拜访,可这会儿实在顾不上礼节不礼节的了,他只想着尽快把这些麻烦事解决。 于学中在书房里等消息,不用多久那衙役就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一封信。 “大人,小的没见着三皇子,不过殿下让人给您转交了一封信。” “信?…快拿来本官看看。”于学中不明白这个档口三皇子不在府里会去哪儿,而且还特意给他写了信,总不能是临阵脱逃了吧?呵呵…信不长,也就一页纸上几行字,于学中看完第一遍不可置信地再读了一遍,脑子一激灵,背上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这三皇子是什么意思?为何叫自己不用管地方上的事呢?难道他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于学中想想又觉得不太现实,那一个个地方冒出来的灾情,甚至都把矛头对准三皇子,换成是他,一时也想不出个好对策来。 “你去的时候殿下不在府中吗?”于学中问传信的衙役。 “小的不知,不过并未见到三殿下。” “那可曾看到七少爷?” “也不曾。” 于学中点点头,挥手让他先出去,自己坐在案桌后盯着那几行字沉思了半天,到底没拿定主意自己该不该管。 毕竟他才是一州知府,才是这徽州的主事者,如果什么都不管,将来上头严查起来,一顶“渎职怠职”的帽子扣下来,他这三年的业绩都白费了。 就在于知府愁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滕誉正带着人悄悄离开了徽州,前往最近的一处溧水县。 殷旭没有随行,而是坐镇府中,身边带着一个替身,营造出滕誉未离府的假象。 殷旭已经习惯了自己住的地方周围有人监视的日子,只要这些人不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事情,他和滕誉一般懒得管。 所以这一次,那些监视者看到的就是三皇子和霍七少龟缩在府里闭门不出,即使于知府派人来请也没见他们出门。 徽州城郊的一处庄园里,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听到属下的汇报皱起了眉头。 “咱们特意帮了那幕后黑手一把,竟然没有把他们引出门吗?” “首领,何必这么麻烦,他们住的那个地方周围的守卫并不严密,咱们半夜派人摸进去,准能把他们制住!” “他们是官,我们是匪,哪有匪直接杀上官府的道理?这段时间朝廷明显对江湖上的事情关注起来了,你以为皇帝会任由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儿子?” 这段时间,江湖上的名门正派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疯,又掀起了一股“铲除魔教”的热潮。 这种事情名门正派每隔几年就要发动一次,倒也不是很稀罕,只是肖锋在这件事的背后看到了朝廷的影子,不得不重视。 自从上次袭击三皇子未成功反而败退之后,教主便勒令他们低调行事,拒接了所有的生意,躲在老巢里舔舐伤口。 可肖锋并不愿意如此,自从那次之后,他对霍七少最后施展的秘诀眼馋不已,还有三皇子手中的焰阳决,如果能把这两部功法弄到手,那这教主之位就该易主了。 所以一听三皇子和霍七少齐齐出发来了徽州,肖锋后脚也跟来了。 可是要怎么才能得到那两部功法,就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滕誉去了溧水县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他让人去查了那倒塌的棚户,确定有人为的痕迹后便悄无声息地弄死了几个肇事者,反正都死这么多人了,多几个也不会有人怀疑。 他们有的被雪压死,有的被冻死,有的跌落冰湖淹死,这种情况下要死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也太正常了。 没有了煽动者,原本情绪高昂的灾民也渐渐平息下来,在吃不饱穿不暖甚至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的情况下,他们真的没有多少激情发泄在对天命的揣测上。 也就在这时候,滕誉大张旗鼓地让人送了十车粮食过来,又征用了当地富商的几座别院,让这些灾民吃好住好,待遇好的让灾民们惶恐不安,哪里还会质疑三皇子是灾星扫把星之类的? 滕誉自始至终都没有现身,冷眼旁观着事态的发展,并且深刻的认识到了,百姓们对当权者是谁并不在意,他们在意的只是给他们活路的当权者。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谋朝篡位的依然能流芳百世的原因。 有了这样深刻的认知,滕誉觉得自己的心硬了许多,他并没有每个受灾的县镇都走一遍,在他终于抓到一个有用的人证后,便上书了一封言辞恳切的奏折,连带着那个人证一同送上京。 奏折中,滕誉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皇帝。 他说:父皇,儿臣第一次当差,终于知道执政者的不易,每一个决定都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他说:父皇,儿臣这次见到了许多死人,他们衣不蔽体,瘦骨嶙嶙,活活饿死的冻死都长什么样,他第一次知道,百姓们的命原来低贱至此。 他说:父皇,儿臣以往真是混账透顶,不知民间疾苦,此番徽州之行,所见所闻均让儿臣痛恨过去的自己。 滕誉在奏折中并没有告状的言语,也没有说粮食被下毒的幕后黑手是谁,可越是这样,皇帝在看到这份奏折时,心情越发感慨。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自己关在小黑屋长大的孩子乍然看到外面的光明,那种小心翼翼忐忑不安以及向往的复杂感情。 “哒哒…”一匹快马疾驰在官道上。 “圣旨到…” 于知府怀着不安的心跪接圣旨,当他听完那冗长的内容时,低垂的脸上挂上了轻松的笑容。 看来这一次,他赌对了,只是这过程实在令人煎熬。 圣旨中,皇帝先是将徽州知府赞扬了一番,并且额外赏赐了一幅字画给于学中,然后便是让三皇子赈灾后便立即回京,不许假借公事之名在外游山玩水。 同一天,另一道圣旨被下到云将军府,十五已过,皇帝命令云鹤然将军即刻出发前往东北,履行他这大将军的职责。 一时间朝堂上风向扑朔迷离,众人也说不好皇帝的这两道圣旨有没有更深的用意,但随着徽州发生的事情一点一滴地传进众人耳中,大部分的官员认定,皇帝这是在给三皇子撑腰呢。 其实滕誉送来的人证并不足以证明是云鹤然派人干涉徽州的赈灾,但皇帝扶持三皇子本来就是为了制衡云家,加上这事情皇帝不可能没有私下跟进,云鹤然做的再隐蔽也会有蛛丝马迹留下,这些就足够了。 云鹤然一走,最开心的居然不是三皇子滕誉和二皇子滕吉,而是大皇子滕毅。 大皇子府上,滕毅刚去送了亲舅舅出城,被对方耳提面命的提醒要如何提防滕誉,滕毅嘴上答应得很好,心里却不住冷笑。 他觉得这个舅舅真是白长了一个脑子,徽州城的事情他也知道了,如果是他,绝不会用这种方法阻扰滕誉立功。 他这个舅舅总是喜欢将自己置身在危险的前端,虽然手法隐蔽,可动机太明确,想人不怀疑都难。 他这些日子提心吊胆的,把重心都放在宫内,就怕云鹤然在宫里布置下的事情出了纰漏,比起其他,这才是最要紧的。 回想起云鹤然离开前朝自己深意的那一笑,滕毅有些不好的预感,越发不敢懈怠了,每天天不亮就进宫上朝,下朝后也赖在宫里,陪着皇帝下下棋,聊聊天,意料之外地拉近了他们父子俩的感情。 “看你父皇这样,怕是彻底下定决心要栽培老三了。” “母妃担心这个做什么?他的意图不是很明显吗?朝中云家一家独大,换成是儿子,也会另外培养一方势力,这是制衡之道。” 云贵妃瞪了儿子一眼,“这道理本宫当然明白,可是你别忘了,若是让老三出了头,很多事情就说不定了,之前是咱们把他看轻了,没想到这件事上你舅舅才是对的。” 大皇子暗暗撇嘴,并不反驳。 云贵妃却是气的好几天没休息好,自从知道滕誉并非文武不通后,她这心就没放下过。 这可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人啊,自己竟然连他什么时候学的武,师从何人都不知道,要不是她深知皇帝的过去,都要以为这对父子俩联合起来欺骗自己了。 “藏得深的人往往才是最后的赢家,当年你父皇是众皇子中最不显眼的一个,可是你看结果,前头几位皇子斗得你死我活,最终还是你父皇赢了,所以,别小看了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对手。” 大皇子坐到云贵妃身边,“母妃,您现在越发的不自信了,您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别担心,就算滕誉本事通天,咱们又不笨,那就能轻易的被他赢了去?” 云贵妃揉了揉眉角,短短的半个月像是老了好几岁,“哎,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近日只觉得脾气暴躁了许多,是没有以往精神了。” 大皇子的双手覆上她的太阳穴,轻轻揉了揉,“定是上次被吓坏了,还没缓过劲来,现在后宫也没什么要紧事,您不妨把事情放一放,多歇息。” “谁说没要紧事?”云贵妃冷哼一声,“那容妃可是大着肚子呢,这就是宫里的头等大事了,母妃要是不严阵以待,什么时候被坑了都不知道。” 大皇子手一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这种女人间的斗争他并不了解,也不想了解。 不过他也知道,宫里每次有妃嫔怀孕,母妃就跟如临大敌般,但也正是因为她的谨慎,自己才能少几个对手。 如果父皇只有自己一个儿子,又哪会有这么多得事情呢? 第129章 夜探通天阁(上) 殷旭仰头望着眼前这座尖塔般的建筑,高悬的牌匾上刻印着三个黑金大字:“通天阁”。 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京都的那座通天阁他去过几回,还把他大半积蓄都花在这里面了,只是没想到徽州也会有这么一座通天阁。 想到在神麓山遇到的那群黑衣杀手,殷旭放在背后的手欢快地动了动,嘴角微微勾起。 从来没有人在欠了他的债后可以不还的,也没有人在伤了他之后还能什么代价都不付的。 转身离开这片商业街,殷旭继续瞎逛,滕誉离开徽州三天有余,他每日便这样优哉游哉地度日,偶尔上魏家打打秋风,到安置点欣赏欣赏生老病死,到墓地收收新魂,倒也自在。 见天快黑了,殷旭选了一家大气的酒楼走进去,带着小跟班丁一卯二堂而皇之地抢了最后一间包厢。 “喂,我们先来的,凭什么把包厢让给他们?”一个青年握着腰间的佩剑,面红耳赤地冲小二吼道。 那小二讪讪一笑,很不厚道地说:“这位大侠,不是我们要把包厢让给他们,而是他们抢去的,这…小的也没办法不是?” 他的意思很明确:有本事你们自己再抢回去啊! “你们酒楼就是这么做生意的?难道不知道什么是先来后到吗?” “这位大侠,真不是我们酒楼不按规矩来,而是咱们斗不过里头那三位啊。”小二暗忖:人家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光是赏银就给了一小粒银裸子,你这个江湖草莽点两个菜还得送你一大盆饭,能不能赚回来都不知道。 就算是东家来了,也愿意接待里头三位啊。 似乎是看出了这店小二眼中的不屑,那青年利落地拔出剑,一剑劈开了包厢的木门,“既然你们没办法,那我们就自己动手好了。” 那小二没想到他真敢动刀动剑,吓得后退几步,一张小脸急得发白。 “青晟,别胡来!”同行的另一个青年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瞅了包厢内的人一眼,眉头动了动。 他竟然看不出那白衣少年的修为,难道这徽州城内还暗藏高手不成? 殷旭裹着厚厚的白狐裘,自从养了一只性情暴躁的赤狐,殷旭就没穿过红色的狐裘了,就是真身白色的狐裘也只是出远门才披上的,否则这件衣服半夜肯定得遭殃。 也不知道那只小东西是靠什么寻宝的,将整个三皇子府的赤狐皮毛的料子和裘衣都翻了出来,用爪子撕成条状不说,还一点一点地运出府去,也不知道藏到哪去了。 因为这事,府里的管事还以为库房遭了贼,守了几个日夜也没发现贼人,还是殷旭无意间见到那小东西叼着皮料子窜出府才知道真相的。 浑身裹成球一样的霍七爷看着稚嫩无比,一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脸被包厢里的炭盆熏得发红,看着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两个青年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就连拔剑相向的青年也少了几分火爆脾气,“你这小鬼,为什么要抢我们的包厢?” 殷旭端着茶杯抿了一口,目不斜视地问:“谁说这个包厢是你们的?上面有你们的名字吗?” “是我们先来的!” “是么?本少爷没看到,我来的时候这里头又没人。” “怎么可能没人?原先包厢里还有在下的三个师兄妹,现在都在楼下躺着,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本来就不是我做的。”殷旭放下茶杯,指了指自己背后的两个护卫,“是他们做的,你可别平白冤枉人。” 那青年脸色涨的通红,觉得殷旭这是故意戏弄他,于是一脚踹开剩下裂开的房门,走了进去,“他们做的与你做的没区别,现在,还请你们乖乖出去,免得本大侠动手!” “不用免了,要动手就动吧,打完赶紧走,别耽误了本少爷用膳。”殷旭朝躲在角落里的小二吩咐:“还不快去按照本少爷刚才点的单子上菜?” 那小二一听这话笑咪咪地应下跑走了,既然人家小少爷如此镇定如此自信,实在没有输的可能。 而持剑青年则是被气得大笑起来,“乳臭未干的小子,别以为自己有两个走狗就天下无敌!江湖上还没人敢如此欺辱我武林盟的人!” “武林盟?那是什么?”殷旭撑着下巴安静地看着他,等着他答疑解惑。 江湖上的一些大门派向来神秘,又爱独居山中,鲜少与外界有往来,所以他们的消息并不好打探。 而且这些门派大都不爱和官府有纠葛,能避则避,大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所以殷旭骤然听到一个江湖势力,心里好奇得很。 持剑青年冷哼一声,“你竟然连武林盟都没听说过,那定然不是江湖中人了,识相的快带着你的人出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这人真啰嗦,要打就打,不打就先回答本少爷的问题,难道是哪个小门小派,你们不好意思说?” 殷旭这话一出,连一旁不想插手的青年都面目不忿之色了。 “哐当!”靠近门边的一张椅子被青年一剑劈开,“告诉你也无妨,小子,听好了,武林门可不是一个门派,而是江湖正道门派组合在一起的结盟,你可知道你今天得罪了几个门派?” “哎呀,我好怕啊!”殷旭拍拍胸口,乐不可支地说:“那都有哪些门派?你一一道来,好让本少爷有个心理准备,万一哪天被人寻仇也知道是谁下的手。” “你…”持剑青年怒不可遏,“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看剑!” 锋芒一闪,殷旭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而那飞快刺过来的剑则被一旁的丁一一刀斩断,溅出的火花令在场几人都眯了下眼睛。 持剑青年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断剑,这把衡越剑可是他及冠时门派长老赠送的上品,这还是因为自己的身份才有如此品质的宝剑,没想到竟然这么轻易就被斩断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眼中的震惊暴露无遗。 殷旭发出一声遗憾的感叹,“哎,浪费了一把宝剑,丁一你也真是的,怎么能如此粗暴?这得赔多少银子啊?” 持剑青年瞪大了双眼,嘴角动了动,很想反驳一句:他这把剑就算是千金也不换,可是现在这个场面,他实在说不出这句话。 剑已废,即使原本价值千金,如今也不过是废铁一根而已。 殷旭心里对通天阁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层,不枉费他花了那么多银子给丁一卯二换装备。 “还打么?我看这位仁兄的武器更上一层,不如再试试?”殷旭讥讽地看着在一旁观战的青年。 他老人家火眼金睛,早看出旁边这位看似文雅的青年心眼不太好,任由自己的同伴打头阵试探自己,连帮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青晟。”文雅青年拉住青晟的胳膊,附在他耳边小声说:“到此为止吧,这三人不太好惹,咱们来徽州是有正事的,可不能乱来,别忘了掌门之前的交代。” “可是咱们就这么灰溜溜地逃跑吗?那以后咱们赤铜派在武林盟中还有何脸面?” “这有什么?下面不是还躺着几个其他门派的弟子么?又不是只有咱们吃瘪?” “可是我还是不服气,他们不过是占着武器的便利罢了。” “你真是这么看的?你没发现刚才那护卫出手的速度和力度都非比寻常么?恐怕咱们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两人小声地交谈,不过在场都是功力深厚的高手,即使是蚊子飞过也能听的一清二楚,何况是两个人的交谈。 不过那两青年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完后对视了几眼,便抬脚走人了。 临出门前,那持剑青年转身朝殷旭拱了拱手,“今日之仇,咱们改日再战,下次一定好好领教几位的高招!” 殷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笑着摇头,他真想将那青年之前的那句话奉还给他,“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殷旭用膳的心情,待小二将饭菜上齐,殷旭就着破碎的房门安安心心地吃了一顿,事后甚至还大方地赔了一扇门和一把椅子的钱。 丁一卯二多少也知道一点殷旭的脾气,觉得此时的他有些不太正常。 别看三皇子府金山银山地堆着,霍家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他们这位霍七少爷可不是个多么大方的人,主动给人家赔钱这种事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七少,现在回去么?徽州城夜里过了亥时就宵禁了。”见殷旭漫无目的地乱逛,丁一小心提醒道。 殷旭停下脚步,看了眼自己所在的位置,转了个身往回走,小声嘀咕:“亥时啊,那咱们再走两圈就差不多了。” 丁一和卯二对视一眼,不明白这位爷想干嘛。 陪着殷旭在原地绕了两圈,丁一和卯二都忍不住想,这位爷大概只是想看看宵禁是什么样的吧? 街上已经没有其他行人,整个城市都静悄悄的,殷旭脱了白色狐裘丢给丁一,“你们先回去吧。” 什么?两人大吃一惊,同时问道:“七少爷,您要去哪?”这大半夜的难道不是应该回去睡觉了? 殷旭回头瞥了他们一眼,面无表情地反问:“本少爷去哪也需要向你们汇报吗?” “不是…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安危,殿下离开前吩咐过…” 殷旭抬手阻止了他们的话头,“你们现在跟的人是我,难道只听滕誉的话?”他眼角微挑,露出一抹凌厉的视线,“若是如此,你们可以趁早回去做你们的暗卫!” 丁一和卯二惊得单膝跪下,低头诚恳地说道:“七爷恕罪,属下没有这个意思。” 从三皇子将他们从暗卫中除名开始,他们就彻底脱离了那个队伍,怎么还可能回得去? 而且多少暗卫做梦都想化暗为明,他们好不容易得了这样的机会,可以行走在阳光下,怎么愿意回去呢? 只是他们下意识的还将三皇子当成主子,自然更高看原主几分,而忘了霍七少爷并不是个软弱可欺的主。 “属下誓死效忠七少爷!”丁一和卯二齐声保证。 “那就好,现在本少爷命令你们回去,如果滕誉回来了就跟他说,本少爷今夜有事暂时不回去了。” “…是。” 丁一和卯二心里跟猫爪似的好奇,可是却不敢继续问。 甩开了丁一和卯二,殷旭脚步飞快地往通天阁所在的位置跑去,几队巡夜的士兵持枪走过,根本连殷旭的影子都瞧不见。 站在通天阁的墙脚下,殷旭贴着墙壁仔细听了一会儿里头的动静,通天阁里头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门口两排灯笼迎风招展,比起白日的热闹,此时这座塔楼死气沉沉一般。 殷旭知道这样的的地方即便是晚上也不可能没人看守,里头的宝贝价值万金,即使通天教财大气粗也损失不起。 他沿着墙外走了一圈,找了个最隐蔽的方向贴着墙往上爬,到了二楼时无声地翻墙而入,身体灵敏的像只夜里爬行的野猫。 第130章 夜探通天阁 (下) 殷旭夜视能力很好,他轻巧地避开几处明显的机关,猫着腰往楼上走去。 这二楼的东西他还看不上眼,之前来的几次他已经摸清楚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哪。 一上三楼,殷旭明显感觉到一层守着的人更多了,只是目光所及之处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如果不是自己的五感异常灵敏,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些人的存在。 殷旭无聊地想:不知道这通天阁的守卫与那天围攻他和滕誉的人是不是一伙的,如果是,等会离开的时候他一定会送一份大礼给他们。 殷旭摸到一个货架前,从身上扯下事先准备好的布袋子,右手伸向柜子外的铁锁。 这个货架摆放的都是值钱的小东西,因为东西小都被整齐的摆在货架上,只是外面围了一层铁架栏,上了个大铁锁。 殷旭握紧那把大锁,掌心冒出一团黑气,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见那大铁锁慢慢被腐蚀,然后彻底断裂开来。 殷旭把里头看得顺眼的小物件都扫见布袋子里,因为动作太急发出了一点碰撞声。 就这么点声音,楼里的守卫就被惊动了,殷旭忙把袋子口一扎,背着战利品跳到横梁上躲着。 他将瘦小的身体隐藏在柱子后,探着脑袋查看下面的动静,只见几道黑影朝他刚才呆过的地方聚过来。 殷旭可不想现在就暴露了,如果被这几个人看到那断裂的锁和消失的对象,一定会把这座楼围的水泄不通。 殷旭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了几枚铜板,朝着不同的方向丢去,他特意控制了力度,几枚铜板轻轻砸在架子上,发出了很轻微的碰撞声。 那几道黑影顿了顿,然后分头朝着刚才发出声音地方飘去,等他们到了地方,那几枚铜板早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因此他们并没有发现异样。 殷旭等他们走开后才从横梁上下来,又从另外一个架子上拿了一尊玉佛和一柄玉如意,可惜这徽州城的通天阁没有玉雕美人,否则那绝对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在三楼将袋子装满了一半,殷旭踮着脚悄无声息地往四楼去。 脚刚踩上楼梯,突然脚下地板一软,殷旭觉得自己就跟踩在空气的似的,眼看身体就要往下坠,殷旭忙提气,将脚收了回来,与此同时,四支乌黑的箭矢朝他面门射过来。 殷旭知道自己这是触动机关了,该死的,怎么会有人把机关设在楼梯上,那白天进来消费的客人怎么办? 殷旭没时间多想,身体左闪右避地避开那三支箭,可这么一来,暗处的守卫也听出是有人闯进来了。 殷旭不敢耽搁,跃过前十阶的楼梯,大步跨上四楼。 不等他冒出头,几柄大刀冒着寒光朝他扫来,殷旭蹲下身子,敏捷地从两道黑影之间钻了过去。 刹那间,整座通天阁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 殷旭目光一冷,一个转身,匕首出现在他手中,他胳膊挽了个圈,隔断了其中一道黑影的脖子。 手背上有温热的液体溅到的感觉,熟悉的味道钻入鼻腔,殷旭待另外一道黑影靠过来时,一掌拍在对方的额头上,吸取了对方的精气。 自从和滕誉双修后,殷旭功力大涨,几个小小的守卫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且打过之后他才知道,这些人和那天在神麓山上撞见的杀手根本不是一个水准的。 将两具尸体踢下三楼,殷旭直奔自己的目的所在,在四楼的一个角落,那里专门摆放着通天阁不知道哪里弄来的兵器,十八般武器样样都有,而且绝对不是凡品。 这些东西一般人也不会去看去买,真正需要的人未必能买得起,所以很多武器即使世间只有这么一个,也很难卖得出去。 殷旭却觉得这些东西才是通天阁里真正的宝贝,绝不是那些五花八门中看不中用的摆件能比的。 他收了一盒飞镖,入手沉甸甸的重量让心中一喜,这一套二十四枚的飞镖,绝对是喂了最毒的毒药,杀人于无形的好东西。 除了这个,殷旭还拿了一柄短刀,一把宝剑,一双不知道什么用处的靴子,以及一个铁盒子。 铁盒子里装的是球状的东西,黑乎乎的,每一粒只有拇指大小,殷旭之前来的时候就想拿到手研究了,可惜当时周围人太多,几个看店的打手更是目光锐利地盯着他的手,就怕他碰坏了什么好东西。 把能装的东西都装进布袋子里,殷旭拔出唯一放不进去的宝剑,对准朝他围上来的守卫。 黑色的衣着让他们很好的融入黑暗中,可是在殷旭面前却无所遁形。 殷旭迅速斩杀了几个敌人,时不时有人倒下的声音,可自始至终对方都没发出一声叫喊,想起这些人的身份,殷旭很怀疑他们被训成了傀儡。 否则这些人的目光怎么如此呆滞?动作也少了几分利落和灵敏。 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笛声,殷旭手上动作一顿,差点就被一道黑影砍到了胳膊,他一脚将那人踹开,看着对方的身体撞到好几排的货架,发出老大一声响。 正当他想下楼看看那笛声有什么门道的时候,殷旭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寒,他下意识地往地上滚了一圈,待他回头一看,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 在他背后,一个缺了一条胳膊的黑衣人正举着刀维持着切瓜的动作,如果他没记错,这人之前明明被自己一刀划开脖子,断了气的。 可是现在这个人却活生生的站在自己对面,脚步僵硬且执着地朝自己走来,手里的大刀泛着寒光。 “咦?…难道真是傀儡?”传入耳中的笛声忽然变了个调,尖锐高亢,殷旭就见之前倒下的黑衣人一个个又站起来了。 他们不痛不喜,不悲不躁,捡起武器就朝他进攻,除了动作比刚才更僵硬一些外,丝毫看不出他们之前曾断气了。 殷旭来了点兴致,他一掌拍碎一个黑衣人的脑袋,守在他身边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不会再站起来才作罢。 之后,他每一招都让对方的脑袋搬家,这才止住了这些东西继续进攻的脚步。 等四楼上只剩下他一个活人,殷旭将内力汇聚在剑端,几个劈砍将所有架子一切为二,只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不断响起,地上一片狼藉。 等没有一个货架完好无损的站着,殷旭才提着剑下楼。 可能是因为楼上的声音不断,所以对方并不知道殷旭已经将所有黑衣人解决了。 不过很快的,笛声中断了,殷旭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然后朝二楼的一处角落走去。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半夜三更跑到我通天阁闹事?”就在殷旭即将靠近那个角落时,里头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殷旭站定脚步,嘿嘿一笑,“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么?半夜前来,自然不是为了财就是为了命,而我,恰好二者皆是。” “那不知阁下是否与通天阁有仇?” 殷旭举剑劈开面前的货架,将后面的位置暴露出来,只见角落里摆着一套座椅,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握着一柄玉笛,刚才那笛声明显是出自他。 “谈不上仇,不过是有些摩擦罢了。” 那老者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恐怖的脸,脸上的疤痕纵横交错,竟是没有一点好皮。 好在殷旭胆子够大,不在乎人的皮相,“这楼里的傀儡都是你控制的?” “傀儡?”那老头摇摇头,目无焦距地看着殷旭,不知道为什么,殷旭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就反驳自己的这个看法,因为对方说:“那些并不是什么傀儡,不过是老夫试药的药人罢了。” “哦,那真可惜,现在他们都死的不能再死了。” “没关系,反正他们本来就不是活人。”老者发出沙哑的笑声,破锣一样的声音听在人耳中犹如刀子划在铁锅上,难受的很。 殷旭从倒地的货架上给自己削了一个简单的板凳坐下,和那老头聊起天来。 “你也是通天教的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我向你打听个人,如果你答得好我便放你走如何?” 那老头狰狞的脸一颤一颤的抖动着,憋着笑说:“乳臭未干的小子,还真是自信的很。” 殷旭耸耸肩,“我向来如此,可惜世人都不信,不过没关系,每个不信的人都后面都不得不信了。” 老头将玉笛放在掌心中转了转,意味不明地问:“你想打听谁?” “通天教的右护法!”殷旭拿着剑尖在地上画了几笔,问得很随性。 “什么通天教?老头可没听过,至于右护法就更是不熟了。” “呵呵…”殷旭也没说什么,只是提起剑挽了个剑花,然后重重朝那老头劈去。 那老头叹了口气,举起玉笛挡了一下,玉笛一分为二,连带着他的脸颊流出黑紫色的血液,令他原本狰狞的脸更加恐怖难看。 “还是没听说过?”殷旭翘起腿弹了下剑刃,目光在对方不曾移动过的双腿上瞄了一眼。 此时他才发现原来这老头不良于行,看来他在知道自己找来的时候并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动啊。 “咳咳…”老头擦掉脸上的血水,露出一口黄牙笑了,“就算老头我说了又如何?你真的会放我走?” “你可以赌一把,也许我心情好就放你走了呢?” “哈哈,霍家的七少爷当真是不可小觑,可惜啊,你就算杀了我也还是那个答案。” 殷旭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脚下踩着碎了一地的珍宝,清脆的声音在黑夜中格外刺耳。 “既然你想死,那本少爷就成全你。”殷旭正欲动手,就见对方朝他洒出一包粉末,伴随着对方那难听的声音:“哈哈…小子真够狂的,不过没人告诉过你,在江湖上混一定要小心谨慎吗?” 殷旭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那粉末无色无味,光靠鼻子并不能分辨出是什么,但看着老头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只怕是剧毒。 他舔了下嘴唇,舌头勾着一点粉末送入嘴中,砸吧砸吧嘴问:“不谨慎又如何?” 那老头的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他的笑脸随着殷旭依然笔挺的身姿越来越僵硬,最后化为惊恐。 “不…这不可能!没有人在中了七色花后还能安然无恙!” 殷旭不知道七色花是什么花,他用剑在指腹上划了一个伤口,看着伤口处流出微微变色的血液,眉头挑了下,“不错,药力挺强的,可惜…对本少爷无用!” 他剑尾一甩,光芒一闪,强劲的剑气割下了那老土的脑袋,黑紫色的血液四处飞溅,但凡沾染了毒血的地方无不腐蚀殆尽。 殷旭嘴角一扯,淡淡地说:“用什么七色花,如果舍得用自己的血,估计本少爷现在已经倒下了。” 他转身,将布袋子抗在肩上,沉稳地迈步下楼。 快要出门的时候,殷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旁摆着书籍的货架,然后在一片火光中安然离去。 第131章 咱家不缺这点粮食 殷旭背着战利品推开卧房的门,他一只脚刚迈入门槛中就察觉到屋里有人。 嘴角微扬,殷旭快步冲进房中,将布袋子随意一扔,扑到床上压着被窝里的人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滕誉差点被砸出内伤,他闷哼一声,半眯着眼睛瞅着上方的少年,反问:“去哪儿了?” 他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忙,没睡个好觉,要不是实在太累太困,在发现殷旭不在家里时他就想出去找人了。 殷旭摸着他下巴刺手的胡渣,眉毛拧成一团,“报仇去了…你的事情办完了?” 滕誉扯了他一把,将人塞进被窝里一起抱着,下巴拱到他的肩窝处搭着,没什么精神地回答:“该办的都办了,随时能回去。” “回去做什么?这里挺好的。”殷旭把他的脑袋推开,“胡子怎么不刮,扎人。” 滕誉低笑起来,故意凑到他脸上蹭了蹭,直到把殷旭白皙的脸蛋蹭红了才罢手。 低下头咬了一口,滕誉全身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了,一双手开始不老实的在殷旭身上游移着。 两人初识情滋味,都禁不起撩拨,没几下子就哼哼唧唧地啃做一团了。 滕誉双手紧紧将殷旭的手腕握着,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人跑了,否则这以后的日子可要怎么过? 他拿出全部的手段将殷旭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殷旭不知是心情太好还是身体太舒服了,竟然没有拒绝。 滕誉大喜,越发卖力的引着人陷入情欲的泥潭中,最后连双修的事情也抛之脑后了。 等两人大汗淋漓的停歇下来,大眼瞪着小眼,均是一副茫然的样子。 殷旭一脚将人从身上踹下去,滚到床里侧裹着被子反省:怎么就能毫无防备的被吃了呢?就算是被吃,怎么就能把双修给忘了呢? 他本是打着采阳补阴的主意,可每回被采就算了,竟然连修炼都忘了,这换成上辈子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 什么时候,单纯的身体上的快乐也能让他将修炼抛之脑后了?太堕落了! 滕誉却是身心舒爽,被踹开了也不气不恼,虽然两人没有行双修之法,但殷旭的体质天生就是滕誉最好的炉鼎,每一次交合后对滕誉的作用都是巨大的。 他一点一点挪到殷旭身边,试探地戳了戳殷旭的后背,试探地问:“被子分我一半可好?” 殷旭闷闷地回了两个字:“冻着!”别以为他不知道,就滕誉这体质,根本不怕冷,光着身子躺在雪地里也死不了。 滕誉压低声音诉苦道:“太冷了睡不着,为夫三日三夜没合眼了,刚才又费精费力的,快要撑不住了。” 他不提刚才的事还好,一提殷旭就免不了注意到自己酸软的腰肢和被他采补去的功力,照这样下去,自己的功力总有一天会枯竭。 这与自己最初的设想差距太远了。 可偏偏这事滕誉不知道,殷旭也不准备让他知道,潜意识里,他并不想让滕誉知道太多可以采补的事情。 滕誉当真是累的厉害,他贴在殷旭的后背,运功让身体暖和起来,然后很快就睡着了。 殷旭听着背后传来的沉稳的呼吸声,轻轻叹了口气,就他这样的体质,若是没有双修的功法,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让男人近身了。 他翻身将被子盖在滕誉身上,盯着他的睡脸,如此近的距离让人的视觉出现了偏差,明明是如此熟悉的人此时看着他的五官却又觉得很陌生。 算算两人认识的时日当真是短的可怜,若是在修真界,不过是他闭个眼睛研究一套功法的时间,可现在他不仅和这个男人交颈共眠,甚至还交了心。 真是不可思议!殷旭伸手虚虚地描绘着滕誉的五官,这张脸就像带着魔力,总能牢牢的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不知道换成上辈子,如果他们相遇还能不能发生这些。 八成是不能的吧,自己前世何曾对一个凡人另眼相看过? “凡人…其实也挺好的。”殷旭暗暗叹道。 他闭上眼,贴着滕誉暖和的身体,舒舒服服地入睡了。 滕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难得的大晴天,把屋子里照的亮堂堂的。 他身上裹着柔软的被子,怀里已经没有人了,他伸了个懒腰,只觉得浑身无一处不舒爽餍足,精气神十足。 他翻个身朝外喊道:“爱妃,本殿醒了,快进来伺候着!” 门被一脚踹开,少年逆光站着,滕誉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一股杀气弥散出来。 滕誉忙一本正经地问:“我饿了,可有吃的?” “哼,当然有!”殷旭朝身后打了个响指,立即有侍卫端着一盘饭菜进来,饭菜上盖着盘子,一点气味也没漏出来。 滕誉的目光还钉在殷旭脸上,没有看到那侍卫踉跄的脚步以及那强作镇定的表情。 直到那侍卫将盘子放在桌上,滕誉才将目光收回来,然后便看到那侍卫以逃跑的姿态迅速离开。 他无知无觉的跳下床,随意披了件外裳,在一旁的水盆里简单熟悉一番坐到桌边。 殷旭抱胸站在他身后,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快吃吧,本少爷一早起来做的,可不许浪费一丝一毫。” “你做的?”滕誉闻言愣在当场,紧接着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的光彩差点把殷旭闪瞎了。 他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揭开了其中一个碗上头的盘子,灿烂的笑脸有片刻的僵硬。 “这…这是什么?”三殿下用筷子拨了下碗里的东西,一粒一粒的,白白的,长得和大米一般无二。 “米饭啊,我想着这些日子面食吃多了,换换口味,还是说你比较喜欢吃面食?要不换一碗进来。” 三皇子长这么大可不是个五谷不分的人,米他当然是认识的,饭更是天天吃,可米和饭真的是一样的吗? 好吧,饭没煮之前大概是一样的。 滕誉夹出几粒米小心地问:“你是不是,忘记加水了?” “加什么水?”殷旭眨着眼睛,一脸无辜地问:“我特意请教过厨娘了,她们说只要蒸熟就可以了。” 确实可以蒸熟,可重点在“熟”不是吗? “你蒸多久了?” “…忘了,我想着你醒来肯定得饿,就加快速度,反正不都能吃么?” 滕誉被他如此直白的眼神看着,脑袋根本不敢摇,他把那几粒半生不熟的米粒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下去。 夹生的米饭可没比全生的米好吃多少。 “别光顾着吃饭啊,喝点汤。”殷旭殷勤的替他掀开汤碗的盘子,还替他盛了一碗。 滕誉先注意了一下这汤的成分,等看到熟悉的蛋花才松了口气:还好,至少这蛋是熟的。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滕誉没敢大意,用调羹舀了一小口放在舌头尝了尝。”怎样?“殷旭在一旁笑咪咪地问。 滕誉面色大变,整张脸呈现出猪肝色,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他求饶地看了殷旭一眼,见他依然是那副温柔的笑脸,狠了狠心,吞了下去。 这一口汤是什么滋味他真是形容不出来,大概酸甜苦辣都齐全了,不过绝对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程度。 “还…还行。”滕誉违心地回答。 “我想也是,本少爷虽然是第一次下厨,但天赋异禀,没道理做不出好饭好菜来,好喝就赶紧喝吧,冷了就变味了。” 滕誉苦着脸想:就这味道,变味还能变成什么? 有了这个开头阵,滕誉对另外两个盖着盘子的菜肴产生了恐惧心理。 殷旭在他对面坐下,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揭开另外两道菜,乍一眼,滕誉的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油炸蝎子,红烧蛇段,据说都是大补之物,你累了这么些天,是该好好补一补了。”殷旭将盘子往滕誉面前推了推,笑的一派温和。 滕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他双手捏着筷子,艰难地拒绝:“不,不用补了…” 如果这两道菜真如名字一样,也许滕誉还敢闭着眼睛尝试一下,可他面前摆着的这两样是什么? 油炸蝎子?被油炸过的蝎子还能动是怎么回事?那一只只钳子里夹着的圆球又是怎么回事? “哦,忘了说了,这是本少爷新发明的菜色,将鱼眼和蝎子放在一起,顺便补补眼睛。” 滕誉摸了下肚子,把筷子平稳地放下,“本殿突然觉得不是很饿了,要不…等会再吃?” “这怎么可以?一日三餐一餐也误不得,吃不完也没关系,现在天气冷,放一放坏不了。” 滕誉心道:真要是吃了,恐怕坏掉的就是自己了。 “不用了,咱们家不缺这点粮食,你不必为本殿下节省这个。” 殷旭叹了口气,“外头百姓吃不饱穿不暖,你却如此浪费,若是让外人知道了可怎么是好?我这也是为了你的名声着想。” “不会有人知道的…”滕誉眼疾手快地将一只即将爬出盘子的蝎子捉回盘子里,然后重新盖上,讪讪地说:“要不,咱们赏给下人吃?” 府里的侍卫小厮们齐刷刷地打了个寒颤。 “他们都吃过了,整个府里就你还没用膳而已。”殷旭面露遗憾,失落地说:“既然你如此不领情,那就算了,左右不过是损失了我的一番心意而已。” 滕誉心里斗争了一会儿,最终咬着牙说:“要不…我随便用点?” 殷旭满意地点头,问他:“那你想吃哪个?” 滕誉举起手,颤颤巍巍地挪动着,最终指向那碗半生不熟的饭,比起其他,至少这个吃不死人。 殷旭立即笑眯眯地将饭碗递过去,看着他跟吃毒药似的将夹生饭塞进嘴里。 吃到一半的时候滕誉后悔了,他应该选择最后一个的,蛇肉烤一烤应该味道不错,如果殷旭没有事先在蛇肉里做手脚的话。 嘴里用力地咀嚼着,腮帮子鼓鼓的,殷旭看的心花怒放,竟然觉得他这样挺可爱的。 等最后一粒米下肚,滕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肚子里涨涨的,跟塞了块石头进去似的。 殷旭喊了人进来收拾“残羹”,然后拍了拍滕誉的肩膀,“时候不早了,你该去府衙走一趟了。” 滕誉嗖的站起来,火急火燎地说:“是啊,要走了,于学中该等急了。” 殷旭一把拉住他的手,“好,你去吧,记得回家用午膳,我炖了好东西等你回来。” “还…还炖?…是什么?”滕誉打定主意等会要找个借口留在外面。 “都说以形补形,你昨晚费精费力,当然是该补补…我炖了鹿鞭,保准你喝了生龙活虎!” 滕誉嘴角抽了抽,讪笑道:“呵呵,不用不用,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么?不用补也照样生龙活虎的。” 不等殷旭继续掰扯,滕誉朝他做了个揖,腰弯到九十度,恭敬地说:“爱妃,那本殿下出门办公事去了。” 话音一落,他整个人已经如同一阵风般刮出了卧室。 第133章 死的那叫面目全非啊 城中通天阁被烧得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昨夜那场大火惊醒了许多人,很多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火场外围观,要不是火势太大,估计不少人都想闯进去拣点漏。 “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里头竟然也没人知道吗?”围观的百姓站在废墟一般的通天阁外,三三两两交谈起来。 “听说是杀人夺财,今早官差从废墟里抬出了十几具尸体呢,死的那叫个面目全非啊。” “啊?真的?谁这么厉害竟然连这里都敢抢?据说三年前有个神偷看中了这阁里的一个宝贝,结果东西没偷成反而被大卸八块,尸体直接丢出去城外了,从那以后还没人敢打这通天阁的主意。” “也许是专业的盗匪吧?听说徽州往北五十里有个匪寨,里头的人凶神恶煞的,什么坏事都敢干,保不准是他们下山干的。” “你说的这个匪寨我知道…” 话题越来越广,关于通天阁大火的猜测也五花八门,但大部分人都觉得是杀人夺财案。 官府从废墟里清点出的财物也推断出是有谋财,这通天阁可以说是大梁的聚宝盆,一座阁也许比一座城还富有,但官府找出的财物却只是些被烧毁的残渣,金子却一块没找到。 恐怕都被那大盗抢光了,众人暗叹,也不知道是羡慕那贼人的好命还是哀叹这通天阁的损失惨重。 如果殷旭听到这话恐怕得大喊冤枉,他虽然拿了不少东西,但加起来也不到十分之一,加上被他毁掉的,烧掉的,剩下的金子绝对不少。 恐怕不是有人在殷旭后头捡了漏就是通天阁里当时还有活口,卷着钱财跑了。 滕誉站在一排焦黑的尸体前沉思,他还没来得及从殷旭口中得知这件事,所以与所有人一样,正猜测着那位贼人是谁。 “殿下,您看这事…?这通天阁势力强大,若是追查起来,下官可不好交代。” “那就把凶手抓住好了。”滕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这…能在短短的一炷香内杀十数人,怕是哪个武功高强的汪洋大盗,想要捉拿恐怕不容易。” 官府里的衙役虽然多,但武功平平,真要对上武林高手,只有受死的份。 不过于学中知道三皇子身边肯定不缺少武功高强的护卫,若是能让他出手帮忙,这件案子才好办一些。 滕誉好笑地看着一脸期待的于知府,“于大人,您该知道,本殿下是奉命来赈灾的!可不是来查案的!” “是是…”于学中擦了把冷汗,“是下官糊涂了。”如果真让三皇子插手徽州的案子,传到京都,还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呢。 “不过你放心,只要用得上本殿的地方,你可以私下开口,咱们暗中进行就好了。”滕誉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 于学中大喜,拱手道:“那下官就先谢过殿下了。” “不用客气,你做,咱们先说说这灾后重建的事情,既然来了,本殿下总不能半途而废。” 这几日天气回暖,各地的雪都停了,渐渐开始融化,虽然照样冷,可至少让灾民们看到了希望。 只要一开春,田里的庄稼种起来,倒塌的房屋能修的修,不能修的重建,待过两三个月就不愁饿死冻死了。 于学中从案桌上捧了一叠厚厚的资料过来,里头有各地受灾的情况以及死亡名单,这场灾难,他徽州死了大几百人,少数是被压死的,多数是被冻死的。 尤其是前几天的那场雪,死亡人数占了一半。 滕誉曾委婉地告诉他,那件事是有人冲着他做下的,引得这位耿直的知府大人愤慨不已,更是隐隐有向滕誉效忠的意思。 暗中支持滕誉的官员不算多,但也不少,只是几乎都处于暗处,甚至有些站在云家身边的官员私底下是滕誉的死忠。 这些年,他明面上浑浑噩噩地过,私底下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但被他收拢的这部分官员有些是被钱财收买,有些是被美人所惑,有些是被他许诺的高官厚禄吸引,真正是被他人格魅力征服的十个手指都数的出来。 “本殿打算三日后将赈灾银发下去,每人先补贴一点救济金,受灾严重的待官府核实后再按情况派发,你派人将他们受灾程度分个三六五等来,咱们的银子肯定是先紧着严重的。” 于学中想了想,觉得这样的做法不错,虽然执行起来很难做到每家每户都查明实情,但比一股脑儿把钱分出去强。 “马上就开春了,官府也要先把春种的种子备齐,今年的种子就免费提供给农户,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忍耐几个月,也就好过了。” “您放心,这些早都准备好了,这雪这么一下,今年的收成应该差不了。”于知府面上带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滕誉又和他讨论了一些灾后安置的问题,他的政见还有些稚嫩,有些点子并不实用,但于学中却对他很满意,这要有这份心,何愁三殿下将来做不了一个明君? 于是乎,于学中在讨论中将自己多年的经验一一道出,要管理一个州府可不是光靠纸上谈兵就行的,经验尤为重要。 滕誉暗中学了不少治国大策,可论起实践,未必能比得过这些干了十几年的一方大员。 两人相谈甚欢,连午饭都只简单的吃几口就放下了,等滕誉意识到时候不早该回家时,外头的天都黑了。 滕誉暗道糟糕,昨夜刚把某人吃到嘴里,今天就消失了一整天殷旭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躲着他吧? 想到早上的那顿精彩绝伦的早餐,滕誉胃里翻滚起来,笑着握住于知府的手说:“于大人,说了这么久肚子也饿了,咱们不如先用膳?” 吃饱了再回去,万一真有什么后招自己也有力气应付不是? “那敢情好,今日不如就尝尝拙荆的手艺,下官让人将七少爷一同请来吧?” 滕誉笑容更大了,点头称赞:“还是于大人想得周到。”在别人家里,殷旭应该不敢乱来了吧? 滕誉的笑容一直维持到殷旭的到来,可惜对方自进门后眼神就没往这儿撇过。 等到殷旭送上一个不明材质的笔洗,就连于学中也顾不上滕誉的心情了。 坐了冷板凳的三皇子在一旁摇头叹气,另一边的魔尊大人已经用他上千年的知识和于知府天南地北的聊开了。 魔尊大人文学虽然不行,但他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尤其是天文地理方面,把好学的于知府唬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霍七少竟然文武双全,难的是您才刚满十四岁,真不知道您师承何人。”于学中感慨道。 殷旭的师傅一直是众人感兴趣的秘密,可惜没人知道这人到底是谁,就连霍家也没能查出来。 不过越是这样,大家倒也越是相信那人是个世外高人。 既然是世外高人,又岂是能随意就被查到的? 其实这件事往深了查也站不住脚,但除了这个没人能解释霍七少突然文武双全的原因。 一切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必然存在着令人敬仰或畏惧的理由。 殷旭微红着脸,略微羞涩地回答:“倒不是在下不愿意说,而是当初当着师傅的面发过毒誓,不管是谁都不能透露他的消息。” 于学中连忙摆手,“七少别误会,在下也只是纯粹的好奇,既然您答应过,自然该信守承诺的。” 滕誉在一旁瞪大了眼睛,盯着殷旭那羞涩的表情眼睛都看直了,他没想到殷旭还能装出这么一副稚嫩的模样,真是…令人大跌眼镜。 殷旭抽空回瞪了滕誉一眼,那一眼让滕誉浑身发凉,忙起身说:“不知这饭菜什么时候能好,本殿饿了。” 这回轮到于学中不好意思了,“是下官的不是,聊得起劲都忘了时间…来人,快去让夫人传膳。” 等饭菜上桌,滕誉才明白为什么于学中敢叫他尝尝于夫人的手艺,要不是之前尝过这府里厨子的手艺,他都要以为是某个大厨做出来的菜肴了。 就连殷旭也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多吃了点肉,“尊夫人手艺极佳,于大人好口福!” 于学中多喝了两杯酒,脸色有些发红,笑得开怀满足,嘴里谦虚道:“不敢不敢,她也就这点本事。” 滕誉看不惯他那副自豪的模样,一只手搭在殷旭肩上,大声说:“将来本殿下一定会找个全天下最好的夫人!谁都比不上!” 殷旭将肩膀上的手抖下去,冷哼一声:“那你快去找啊!” 于学中是知道两人关系的,但之前一直都以为殷旭是男宠之类的角色,即使在知道他是霍家的七少爷后,也不认为这二人之间有真感情。 不过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接触的多了,自然也看出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外人想的那般龌蹉,相反,他们感情好得很。 不仅如此,三皇子殿下反而更像是被吃的死死的那一个,通常霍七少一个眼神就能让他变色。 于学中原本还有心劝诫他们一番,这一条路何其艰难,将来若是闹翻了可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甚至可能变成皇家与霍家关系恶化的导火索。 不过现在,他确实说不出任何要他们分开的话。 若是天底下的爱好男风的男人都是如此,那与平常夫妻有何区别呢? 他们不是一对相互倾心的有情人罢了。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时辰,等滕誉和殷旭从知府衙门后院出来,夜已过二更,宵禁早开始了。 不过有衙门的人亲自护送,宵禁自然是不存在的。 路过通天阁时,殷旭还好好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殷旭向来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报仇的机会。 “好端端的通天阁竟然被烧了,早知如此不如让咱们捷足先登选些好东西回来。”滕誉摇头感慨。 殷旭眉头挑了一下,当着众人的面只含糊地说:“你喜欢什么,改日我送你好了。” 滕誉以为他是原谅自己了,开心地笑道:“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 他说着抱着殷旭的腰就想去亲他的脸颊,前前后后跟着的侍卫和衙役只好仰头望天,视而不见。 不过滕誉这一吻并没有亲下去,因为他和殷旭同时感觉到了有人在偷窥,那眼神说不出的冷肃,带着一股杀意。 两人顺着那感觉看过去,只看到一片漆黑,以及散发着焦味的废墟。 两人对视一眼,表情立即严肃起来,如果他们没猜错,这人应该是通天教的,只是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位。 滕誉凑到殷旭耳边压低说:“这通天阁被烧,通天教的损失惨重,恐怕近日会有一批人来。”至于来干什么,也不言而喻了。 直到前一刻,滕誉也不知道这通天阁的事与殷旭有关,不过当他看到殷旭脸上那微妙的表情后,就隐隐有了猜测。 殷旭立即就明白滕誉的意思,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来得正好,本少爷正愁找不到他们呢!” 两人拉开一点距离,相视一笑,倒是真和解了一般。 第134章 暗流涌动 很多正道门派都在找通天教的总部,可历经多年也没有结果,这一点连滕誉都不得不承认,通天教的保密性做得足够到位。 通天阁和通天教名称这么相似,起初也有很多人将二者联系在一起,可是很多门派明察暗访,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 通天阁明面上上的东家是南方首富之家肖家,背地里最大靠山是掌管宗人府的秦王。 这二者不管从哪个看都与魔教扯不上关系,反倒是去找通天阁麻烦的门派全都遭到了十倍报复。 久而久之,也没人再敢上通天阁闹事,而且每座通天阁都配备了齐全的守卫,一般人想闹事也没那本事。 殷旭一边听着滕誉介绍通天阁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一边回想着昨夜见到的那个吹笛人,能镇守一座通天阁,那人的身份应该不低。 而且还是个善于用药的奇人,早知道就留他多活几天了。 “这秦王是何人?肖家又是什么底细?”殷旭问。 “秦王是本殿的叔叔,乃先帝最小的一个儿子,当年父皇登基时他还小所以留了一条命,封了秦王。 原本父皇是要按惯例将他打发去封地的,可是秦王以自己不懂政务为由拒绝了,宁愿在京都当个逍遥无所事事的王爷。 这也正合了父皇的心意,所以就让他进宗人府挂了个左宗人的官职,后来老一辈的宗人令去世后,便由他接手。 宗人府主管皇家之事,职位高,手中的权力却不多,正适合给亲王们养老,所以皇帝也就任由他去了。 至于肖家,乃南方首富,最早由漕运发家,黑白两道都有生意,后来发展海上经商,赚得盆满钵丰,前些年,肖家不知道走了谁的关系,拿下了十年的盐引,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想不富都难。” “难怪通天阁能有那么多海外的稀罕物卖。”殷旭舔了下嘴唇,感叹道:“这肖家似乎比魏家有钱啊。” 滕誉大笑起来,摸着他的脑袋打趣道:“魏家算什么?放在江南,也只能是二流的富贵人家,不过魏家也有魏家的优势,这徽州的铁矿就掌握在他们手中。” 铁矿乃兵器之根本,盐引乃民生之根本,论赚钱当然是后者,但前者也是当权者最重视的资源之一。 “那这通天阁与这两家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岂不是说明秦王与魔教是一伙的?” 滕誉遗憾地摇头,“具体的关系我也不清楚,能查出来的只是秦王曾暗地里出力帮通天阁解决过麻烦,是不是靠山还不好说,但肖家应该和通天阁有密切关系,通天阁的各大管事都是出自肖家。” “会不会…这通天阁当真与通天教没有关联?”想想也不对,滕誉曾经说过,通天阁暗地里也有接杀手生意,正常的商人家,应该不会特意培养出一批杀手用来做生意吧? “不会,通天阁的杀手就是出自魔教,这点毫无疑问,以我看来,也许两家是合作关系,也不排除肖家用银子养着魔教那群人,有这么一个绝佳的打手,肖家花再多钱也值得。” 殷旭想了想,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一切都还没有证据,滕誉也只是推测而已。 说话间两人进了家门,韩青迎面走过来,领着他们进屋后汇报说:“殿下,您让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 “哦?结果如何?” “如您所料,不止云家参与了,还有另外一股势力,只是属下未能查出是谁出的手。” 之前各地同时爆发灾情,明明只是一场小雪却死了几百人,刚好又在中毒事件后,因此滕誉认定这事是冲着他来的。 第一个怀疑的对象必然是云家,而从他们找到的证人来看,云鹤然确实插手了。 不过滕誉却不认为云家能一次性出动那么多人不被发觉,云家可是他的重点监视对象,这么大的动作如果他都没事先得到消息,那他的人也该换了。 所以他推测应该还有其他势力参与其中。 “不用查了,既然他们出手了,那肯定不会没有后招,咱们等着就是。” 殷旭听到这,突然提醒道:“会不会和通天教有关?上次他们想要我们的命没要成,也许怀恨在心了。” “哈哈,如果只是为了刺杀没成功,他们不会怀恨在心的,如果是他们,除非是咱们身上还有他们惦记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有些释然的神色。 如果说他们身上除了性命有什么是对方想要的,那一定是那天他们展露出来的功法了。 滕誉的焰阳决,殷旭的魔功,无论哪一个拿出去都能引起轰动。 滕誉原以为对方会将这件事宣扬出去,让世人知道三皇子竟然会霍家绝学的事情,可是对方没这么做,那就说明,对方同样觊觎着这门功法。 “看来他们是想来夺宝的。” 殷旭耸耸肩,将角落里的布袋子拖出来,袋子口一扯,哗啦啦的倒出一地金光闪闪的宝贝。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他们敢抢我的,我就敢抢他们的,通天阁可不止徽州一处有!” 殷旭叉腰站在一堆奇珍异宝之间,高扬的下巴带着骄傲的弧度,说不出的嚣张。 滕誉目瞪口呆地看着散落一地的好东西,虽然有心理准备,可还是被殷旭豪迈的行为惊到了。 他当然不是稀罕这些东西,三皇子府里好东西多的是,他只是惊讶,殷旭竟然就这样用麻袋把东西装回来了。 而且他昨天晚上是看到这袋子的,可谁能想到这么普通的袋子里头装着成千上万两的赃物。 “通天阁的火是你烧得?”滕誉终于能光明正大的问了。 殷旭点头,一脸嘚瑟。 “那通天阁里的人也都是你杀的?” 殷旭继续点头,张扬地说:“一个老毒物带着一群药人,在祖宗我面前不堪一击。” 这话滕誉信,因为殷旭一个人对付那么多人竟然都没受伤,可见应付的游刃有余。 “那除了这些其他的东西呢?金子啊什么的,不是说都被抢了么?”那么大一个通天阁,总不至于连块金子都没有吧。 “那通天阁烧的什么都不剩了,大伙儿都在猜测那贼人把能带走的都带走了。” 殷旭眉头一挑,扯着嘴角说:“本少爷是那么不挑剔的人么?这里随便一个都是一堆金子,本少爷才不稀罕…而且,我就这么一个普通的袋子,能装得下整个通天阁的金子才怪!” 他开始怀念前世的储物袋了,如果能给他一个,昨天晚上通天阁里什么都别想漏下。 不过居然有人在他后面进了通天阁,还搬走了大量的财物,想必是趁着火势不大的时候冲进去的,就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他杀人放火。 看到也不要紧,什么都烧光了还能拿出证据来不成? 没有人证物证,官府怎么可能会和霍家的少爷过不去。 滕誉蹲下来,一件一件地拨拉地上的好东西,有金贵的翡翠摆件,刻着骏马奔腾,看颜色和质地恐怕还是帝王绿的;有罕见的自鸣钟,小小的一个,看着就精致,林林总总,也有好几十件。 也亏殷旭力气大,否则即使宝贝摆在眼前也背不回来。 滕誉让韩青将这些东西摆上多宝架,这座府邸刚买下来,除了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有了这些东西,顿时把档次提升上去了。 徽州城内的某个宅院里,肖锋摘下面具走进内室,拧开一幅画后面的开关,走进密室中。 这里是通天教的分舵,对外只是一对老年夫妻的住所,院子不大,宅子很旧,长久以来也没人怀疑过。 灯火通明的密室中,十几个黑衣人正在打坐练功,听到脚步声同时睁开眼睛。 见是肖锋走进来,众人齐齐起身行礼,“首领。” “嗯,消息传回去了吗?”肖锋走到主位坐下,垂眸看着自己的一众下属。 这些人都是经过他的手培养起来的,也只听自己的话,可惜上次在神麓山损失惨重,否则他怎么会沦落到连右护法的职位都保不住。 不过只要能拿到那两人的功法,假以时日,就是教主之位也必定是他的。 一个黑衣人走出来回答:“已经飞鸽传书回总舵了,想必教中很快就会有人来了…首领,咱们…不自己动手吗?” “哼,蠢货!你又不是没领教过那二人的本事,就凭咱们剩下的这点人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既然他们都觉得是我们水平不够,这次就让他们自己来碰碰钉子。 明日再传一份消息回去,就说咱们查出三皇子和霍七少是通天阁杀人放火的元凶,看看教主有何反应。” “这…万一惹恼了朝廷,教主怕是会怪罪下来的。” “怕什么?这也不是完全凭空捏造的,这徽州城内,有本事杀光毒药师养的药人,连他自己都身首异处,除了那二人还有谁有这本事?” 这话不假,通天阁内的守卫本事不弱,否则也震慑不了那些对通天阁意图不轨的江湖人士。 “那…城中来的那些正道弟子要一起汇报给教主么?” 肖锋扫了他一眼,眉峰透着厉色,“这徽州城什么时候缺了名门正道的江湖人了?这点小事就不必惊动教主他老人家了。” “是。”那黑衣人虽然觉得此时不妥,但做决定的人不是他,他也不好说什么。 肖锋一甩披风,留下一句:“继续练功吧。”就进了属于自己的石室。 坐在石床上,肖锋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他当然知道那些正道人士又要出幺蛾子了,可是他有什么必要通知总舵的人呢? 这些人连总舵的位置都找不到,能有什么作为? 他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想办法把秘籍拿到手。 也不知道三皇子的焰阳决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件事情霍正权可知道?难道三皇子已经取得霍家的支持了? 不,这不可能!霍家如果这么容易就站队,也不会是经久不衰的元帅之家了,光是德昌帝就不容许他这么做。 那是霍七少传给他的?可是霍天一个自小被遗弃的庶子能得到焰阳决的秘诀么? 肖锋无法理解,这件事怎么想都说不通,如果真被逼上绝路,也许他可以上霍家试试,相信霍元帅会对这件事很感兴趣的。 不知道如果他拿这件事威胁三皇子,能不能分一杯羹?他其实更想要霍七少手中的那套秘法,那才是魔教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能吸收人的内力为己所用,想想就足够让人疯狂。 肖锋眼中呈现出渴望之色,也许,他应该单独向霍七少下手。 第135章 左少棠 滕誉暗中调了一批暗卫来徽州,这批暗卫也是最先修炼焰阳决的那一批,也是时候检验他们的成果。 “咱们要不来个引蛇出洞?”殷旭和滕誉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吃着知府衙门送来的点心。 滕誉把最后一块点心喂进殷旭嘴里,低头舔去他嘴角的碎屑,得到对方一枚好大的白眼。 “呵呵,好啊,那咱们得每天出去走走才行,躲在家里人家也不敢上门啊。”几乎是滕誉话音刚落,院子的墙头上就飞进来了一粒粒黑色的东西。 这东西殷旭并不陌生,因为他从通天阁里拿回来的宝贝里头就有。 他拉着滕誉的手迅速后退进屋子里,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色的圆球落地后纷纷炸开,散发出大量浓黑的黑烟。 同一时间,滕誉和殷旭的身边出现了十个人身着暗卫服的青年,牢牢将两人护在中间。 滕誉透过窗户看出去,只见墙头上跃进来一批灰色衣裳的蒙面人。 院子里的浓烟越来越密集,隐约间能看到闯进来的蒙面人有二十几个。 “青天白日,他们可真敢!”滕誉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堂堂一国皇子,被人暗杀不算什么,可大白天的被人明闯进家里就太难看了。 “杀了,一个不留!”滕誉拉着殷旭退后,冷静地吩咐。 殷旭看着他眉眼间露出的杀气,嘴角弯了弯,“这些黑色的小球叫什么?” “霹雳弹,据说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暗器大师的新作,有价无市。” 殷旭想想自己拿回来的那一盒,怎么也有一百粒,可以卖个好价钱。 滕誉显然也记得,揽着他的肩膀笑道:“这东西咱们可不卖,留着防身用,进可攻退可守,好用得很!” 眼见浓烟朝房间内扩散,滕誉命人关上窗子,坐在椅子上听着外头打斗的声音。 殷旭根本就没把这群人放在眼里,当初就他和滕誉两人的时候,他们就能面对大几十号的杀手,现在他们身边侍卫环绕,对方人数又少,轮也轮不到他们出手。 肖锋坐在酒楼临窗的位置上,远远地盯着那处院落,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觉到那激烈的争斗带来的气势。 肖锋冷笑一声,“帮什么,左护法不是一直自诩自己是教主之下第一人么,不让他吃点苦头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从消息传回总舵到今日,也不过五个白天黑夜而已,没想到会是那个人亲自带人来。 肖锋沉静俊朗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恼怒,五指用力,手中的酒杯碎成了残渣。 充斥着浓烟的院子中,三皇子府的暗卫与通天教的人缠斗了许久,烟雾渐渐散去,露出了院子的全貌。 殷旭用掌风打开房门,从房中能见到地上躺着的几具尸首,从衣着上辨认是对方的人。 双方的交战并不如何惊天动地,只是每一招都透着死亡的气息,殷旭看着被击碎胸口的蒙面人悄无声息的倒下,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敬业。 “这些就是魔教中人?”殷旭问滕誉。 “大概是吧,胆子这么大,白天就敢进门杀人的,除了这些不把世俗规矩放在眼里的魔教中人,也没别人了。” 殷旭点点头,开始评判那些蒙面人的一招一式。 比起他那天在通天阁里杀的人,这些人的武功更高一些,但比起当日在神麓山遇到的杀手,又有些不足。 魔教的弟子如果只有这种水准,就太不堪一击了。 就在战斗接近尾声的时候,大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很礼貌地敲了三下,声音不大不小,却正好传入滕誉和殷旭的耳中。 “猜猜是谁来了。”滕誉饱含深意地问。 “总之不会是官府的人。”从这些蒙面人出现到现在,这个院子的声音都不足以引起外面行人的注意,虽然刚才黑烟滚滚,但持续的时间也不长,官府的人未必能注意到。 不过即使来了,也是送死的份。 滕誉朝身旁的韩青看了一眼,示意他去开门。 不过这显然是多此一举了,韩青还没迈出脚,就见大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门栓断成两截掉在地上,大门发出“吱呀”的摩擦声,让院子里的人齐齐停止了动作。 殷旭走到房门外,背着双手眯着眼睛盯着走进来的人,一袭白衣胜雪,脸上戴着半张金色面具,手中握着纸扇,端的是风度翩翩。 他嘴角微微扬起,缓慢而沉稳地走进来,视一地的尸体为无物,先朝殷旭做了个揖,“在下左少棠,唐突了。” “左少棠?不认识。”殷旭摇头道。 “霍七爷不认识在下不要紧,以后反正一定会认识的。” “那可未必。”殷旭指着院子里的蒙面人问:“这些是你的人?” 那白衣人笑着点头,“在下没有恶意的,只是听闻霍七爷和三皇子武功高强,因此想见识一番。” “那结果呢?” “结果很明显…不过是在下自取其辱罢了。”白衣人无奈地耸耸肩,他一步一步朝殷旭靠近,“多有唐突之处,还望见谅。” “见谅就不必了,记得帮我清理院子,顺便赔偿损坏的绿植,好走不送!”殷旭指着大门说。 左少棠面带微笑,并没有任何的尴尬之情,他朝外头喊了一声:“来人。”然后便有四个大汉抬着两口大箱子走进来。 左少棠用扇子指着这两口箱子说,“赔偿是一定的,这些东西就当是送给三殿下和七少爷的见面礼。” “打一棍再给个红枣,左护法是把本殿当小孩哄不成?”滕誉从后面走上来,径直站到左少棠面前。 两人对视了几眼,谁也不见落了下风,左少棠蓦地笑道:“岂敢岂敢?只是听闻二位武功高强,想见识一番而已。” 滕誉冷哼一声,摆手让人将那两口大箱子打开,一点也没客气。 韩青上前,先是敲了敲箱子外侧,听了会儿声音,确定正常后才打开,里头一片金光闪闪,竟然全是金子和金子饰品摆件。 “这些是…?”滕誉纳闷地问,这礼送的未免太直接了点吧? 左少棠摇了摇扇子,“相比二位也听说了通天阁的事情,这些是从大火里抢出来的金子,听闻三殿下在赈灾,在下也是大梁子民,所以也想尽一份心意。” “哦?这么说通天阁时通天教的产业?” “也算是吧。” “这么多的金子,左护法有权处置么?” “当然,在下不才,正好管着教中的一切财物,这点东西还是送得起的。” “左护法真是大方!”滕誉终于露出了笑容,不过这笑容并未显得有多真诚,反而令人心头一寒。 殷旭摸着下巴观察了左少棠好一会儿,突然推开滕誉走过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本少爷很有兴趣和你比划比划,可要选个良辰吉日?” 滕誉无语地看着他,打架还要选什么良辰吉日?他以为是办喜事不成? 左少棠却摇头拒绝了,“七少爷说笑了,在下不过一账房先生,哪会是七少爷的对手?” 殷旭眉头一挑,加重了手下的力度。 一股寒气直逼左少棠的筋脉,他开始还能微笑的面对,等到后面却面色苍白,不得不运功抵抗。 之前肖锋送消息到总舵,说了这二人的事情,说他们是火烧通天阁的凶手,原本左少棠没有十分相信,只当是这二位身边的人做的。 所以他带着一队人先来试探一番,这种试探手段虽然有些过激,但他自视甚高,有足够的条件和对方讲和。 没想到眼前这个个头只到自己下巴的少年竟然也是个高手,肖锋送来的情报恐怕故意漏了很多信息。 两人笔直的站着,一动不动,肉眼只能看见左少棠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水,而殷旭则面色轻松,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不过殷旭占了先机,真正动起手来谁输谁赢还很难说。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殷旭把手拿了回来,满意地说:“账房先生挺不错的,不知道兄台有没有兴趣来我家做账房先生?” 左少棠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七少爷的家指的是霍元帅府还是这儿?” 殷旭摇头,“都不是,是三皇子府。”他回头问滕誉:“你觉得我这提议如何?” 滕誉把人拉到身边,抬起他的手擦了擦,不冷不热地回答:“不如何,本殿不喜欢长得太好的男人。” 这左少棠虽然带着半块面具,但绝对是个美男子,还是个年纪轻轻的美男子,这人有心机有谋略,这么个人放在家里,绝对安分不了。 左少棠噗嗤一笑,“三殿下不必自谦,论容貌,三殿下更胜一筹。” 滕誉脸色黑了下来,“哼,本殿更不喜欢油嘴滑舌的男人。” 左少棠摊摊手,“在下福薄,可承受不起三殿下的喜欢,您不必苦恼。”他转头冲殷旭说:“七少爷的提议很让人心动,不过在下暂时没有换东家的想法。” “通天教这么好?本少爷可以上门做客么?”殷旭一派天真无邪地问道。 “…”上魔教做客?这千百年来恐怕也没人有此想法吧? 左少棠想了想,很诚实地回答:“这事儿我就做不了主,不过我会替您问一问教主,他老人家如果同意就不成问题了。” “啊…那怕是没希望了。”不过殷旭确实对这魔教挺感兴趣的。 自从在龙安寺见识过那个老和尚用的聚魂阵,得知是从魔教得来的后,他就对这个凡人间的门派有了几分的兴趣,也许好好培养一番,他还能在这重建当年三大魔门的风光呢? 当然,不是指实力,而是指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威名。 打定主意要去魔教老巢见识一番,殷旭没多说什么就让左少棠走了,顺便带走了一地的尸体和垃圾。 临走前,他还丢下两张大额银票,说是损坏这院子的赔偿,出手极其大方。 殷旭对此很满意,魔教越有钱他才越感兴趣,等人一走,他立即让人偷偷跟上,看看能不能找到对方的老巢,虽然成功的概率极低。 “武林正道的人最近也在掀起围剿魔教的热潮,你不妨跟着他们,人多力量大,正邪两派斗了这么多年,肯定知道的更多些。” 殷旭想起了上回在酒楼里打发的那几个人,眉头皱了皱,“本少爷最不耐烦这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了!” 论起心肠歹毒,这些正道人士未必就会输给魔教中人,只是前者阴在心里,后者坏在明面上。 他前世虽然灭了不少名门正派,但也吃了不少他们的亏,有仇报仇,重活一世,这仇就报在那什么武林盟身上好了。 第136章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一辆板车盖着黑色的篷布在闹市中穿过,推车的是一名魁梧的大汉,板车旁还跟着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男子带着半截金色面具,露出光洁的半张脸和略尖的下巴。 这样的打扮和气质在闹市中尤为显目,一道道或探究或欣赏的汇聚在白衣男子身上,倒是没人注意到那辆板车以及他身后跟着的数人。 直到这队人马走远,才有人指着地上的斑斑血迹喊道:“张屠户,他娘的说了多少次了别把猪血洒的到处都是,晦不晦气啊?” “你才他娘的,俺今天卖的猪肉昨晚就杀了的,哪来的新鲜的猪血?” “这整条街就你一家杀猪的,这血不是猪血难道是人血吗?” “咋就不能是人血?就算不是也可能是狗血猫血,街头不是还有个卖狗肉的徐三吗?” 周围的人见这二人为了几滴血迹吵起来,要么事不关己的走开,要么无所事事的看热闹,不过这种争吵每日都有,实在吸引不了多少人的目光。 “首领,是左护法。”某家酒楼上,一名黑衣人指着楼下说。 肖锋眉目紧锁,他早在那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人不管去哪总是会以各种手段吸引别人的注意力,像只开屏的孔雀。 肖锋与别人不同,他的目光只在左少棠身上转了一圈就注意到了他身旁的板车,从那隆起的高度和凸起的形状,并不难猜出黑色篷布下裹着的是什么。 他冷笑一声,“看来咱们向来无往不利的左护法也踢到铁板了。” 就在那群人经过他窗下的时候,左少棠蓦地抬起头,冲着肖锋笑了笑,甚至挥手道:“老朋友,又见面了,一起喝一杯啊!” 肖锋撇开眼,根本不想搭理这个人。 不过对方显然没这份自觉,左少棠吩咐了下属几句,就独自一人进了肖锋所在的酒楼。 等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顿时僵硬起来,左少棠盯着肖锋笑,肖锋则盯着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 “这么不想见到我?”左少棠从他手中夺过酒杯,仰头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酒?真是难喝得很!”左少棠把酒杯丢在一边,撑着胳膊看肖锋,“算算日子,咱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除了你每个月给教主的飞鸽传书,想知道你的消息可真难。” “咱们进水不犯河水,你需要知道我的消息做什么?” “这话可真绝情,好歹咱们也算是同门师兄弟,又做了多年的搭档,还在一个屋檐下同居了十几年,难道咱们的关系还不够亲密吗?” 肖锋撩起眼皮撇了他一眼,“不觉得。” 左少棠是个什么性子他最清楚不过了,这人高兴起来可以对你无微不至,让你觉得他是全天下对你最好的人,可他兴致过了,却与陌生人无异。 说白了,他现在坐在对面说出这些煽情的话不过是因为他兴致上来了而已。 “你这人还是这么无趣,无趣的很!你坐在这里难道不是在等我?” 肖锋给他递了个白眼,面无表情地说:“我只是想看看有些自命不凡的人碰钉子的样子,死心了么?” “这怎么能算是碰钉子?”左少棠摇着他的纸扇,风度翩翩的说:“我这明明是舍弃小我,成就大我,能探明三皇子和霍家七少爷的实力,损失几个人算什么。” “那你可探明了?”肖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左少棠将扇子一收,身子前倾,鼻子只差一点就碰到了肖锋的鼻子,他面容严肃地问:“你能这么问,看来你已经身先士卒过了,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肖锋伸手将他的脸推开,垂下眼帘,不再去看他的那张脸。 左少棠心有所感,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略显稚嫩的脸,很少人知道,魔教的左护法,掌管魔教庶务,武功高强的左护法其实长着一张娃娃脸。 从这张脸推断,这人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而坐在他对面的肖锋,沉稳的表情,深刻的五官,阴鸷的眼神,却显得成熟得多。 而实际上,左少棠比肖锋能还要大三岁。 “我连你小时候尿床的事情都知道,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左少棠拖长尾音,戏谑地说:“不过听说你上回出任务失败了,损失惨重,所以这段时间你是不敢回去吧?” 肖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问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自从上次神麓山的任务失败后,他一直封锁消息,连教主也只是简单的交代了任务失败的事情,并没有说损失过半的事。 好在他们的那位教主大人几乎不管教中事物,一颗心系在研究魔功和毒药上。 左少棠瞪了肖锋身后的下属一眼,“先让他们退下,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尽管说,比起你,他们更得我信任。” 左少棠眼睛眯了眯,继而大笑起来,“好吧,既然这样,咱们就事论事,也不攀交情了…其实,这次是教主派我出山的。” 肖锋终于正眼瞧左少棠了,不过对方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你应该知道自己最近的行为有多异常,别把教主当傻瓜,他只是不爱管事,不代表他什么事都不去管。” “他让你来调查我?”肖锋语气森冷地问。 “那倒没有,他只是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什么话?” “他说,你玩够了就回家,别在外把心玩野了。” “哼!”肖锋双手握拳,脸色如寒冬的冰霜。 左少棠抬头瞥了他身后一眼,“这通天教还是教主的教,有时候太信任别人未必是好事。” 站在肖锋身后的黑衣人齐齐后退一步,低下头来,那一刻,从左护法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宛如实质。 待听明白了他那句话的意思,几人齐齐下跪,“首领,属下绝无背叛之心。” 肖锋手底下的杀手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论威望,教主都不及他。 “起来吧。”肖锋没兴趣知道是谁出卖了他,杀手都是没有感情的,他们只要能杀人就好。 左少棠没能看到他变脸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释然,他印象中的肖锋不就是这个样子的么?冷的像把兵器,锋利刚硬,一点也不圆滑。 但也正是这样的他,才让自己有信任的感觉。 两人在酒楼上坐了许久,时而交谈几句,时而就左少棠一个人唱独角戏,时而只是安静地坐着。 滕誉听到暗卫捎回来的消息并没有太惊讶,魔教中人行事向来乖张,那右护法敢现于人前和顶风作案没什么区别。 朝廷可是一直在找他这个人的,不过他当时提供出去的只有身高服饰之类的,凭这个想抓到人简直是妄想。 “你其实并不想他们落入皇帝手中吧?”殷旭一语道破滕誉的心思。 “那是自然,他们落网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那坏处呢?”没有好处那一定是有坏处了。 “其一,他知道咱们的实力,如果被父皇的人逮着的,你以为他会为我们保密?” 殷旭摇头,其实他原以为对方会在第一时间将这事宣扬出去的,可他并没有那么做,按滕誉的说法,对方一定有所图谋。 好吧,他其实一点也不担心对方图谋他什么。 “其二,本殿想先一步得知是谁雇佣他们去刺杀皇帝的,敌人的敌人,有时候也可以成为朋友的。” “想要皇帝的命人很多,但有胆量敢动手的人就很少了,你应该有怀疑对象了吧?” 滕誉捏了捏他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为夫这么聪明,你说呢?” 殷旭就着他的嘴唇重重咬下去,留下一个清晰地牙印,哼声道:“聪不聪明我没看出来,不过这流氓相倒是暴露无遗了。” 滕誉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上的伤口,抽抽的疼,还有一股铁锈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他扑过去将人压在身下,胡乱啃着,“那也只流氓你一个!” 第137章 效忠 临近傍晚,于学中又上门拜访了,提着于夫人亲手煲的汤,自从殷旭和滕誉对于夫人的手艺表示了高度的赞扬后,他每次上门都会带点吃食,不多,但足够这二人打牙祭了。 殷旭把食盒接过去就把两人赶进书房,自己让人拿了碗来先喝起了热腾腾的汤。 “咦?”一口汤吞咽下去,殷旭顿了顿,表情有些惊喜,他用汤勺搅动着汤盅,将里头的东西一一捞起来查看。 今天于夫人煲的是鸽子汤,柔嫩汤香,不过殷旭惊喜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在汤里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书房内,于学中将一份奏折摆在滕誉面前,“殿下也来了半个多月了,赈灾的事情完全可以告一段落,之后的事情下关一定会严格把关,做到万无一失,这份是下官准备上的奏折,还请殿下过目。” 滕誉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扶着扶手,盯着书桌上那本厚厚的折子,眼神深邃而专注。 于学中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下官为官十几载,不敢说有多大的功绩,但自认并无大过,下官此生没有宏图壮志,但求为一方百姓谋福祉,死后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即可。” 滕誉如果现在还不明白他的意思就太蠢了,于学中这是在向他效忠呢。 虽然之前于学中也表现过对他的遵从,但确切的表明忠心还是第一次。 他的视线从奏折转移到于学中脸上,盯着他的眼睛说:“于大人过谦了,人这一生能无过已经是最大的功绩了,于大人是个好官,这点本殿在徽州的这段时日已经看得很清楚了,一个能得百姓爱戴的父母官就是好官。” “您过誉了,下官在徽州待了七年,做了五年同知,两年知府,对当地百姓了解比较多而已,其实百姓们的要求不高,能做到处事公允,办案明了,能在灾时帮扶他们一把,他们便会感恩戴德。” “道理很多人都知道,但真正能做到的并不多。”滕誉伸出手将桌上的奏折拿到手里,眼角余光注意到于学中松了口气的表情,滕誉心中思忖开来。 像于学中这样耿直的官员其实并不是最好的拉拢对象,这样的人办事向来遵循自己的原则,有严格的道德底线,哪怕掉脑袋也不会做他们认为错的事情。 这样的人确实可以做个好官,但不一定能做个好盟友。 滕誉打开奏折一目十行的看完,并没有急着发表意见,而是问他:“于大人家中有小孩否?” 于学中楞了一下,回答:“自然,有二子一女,长子与七少爷一般年纪。” “可有读书否?” “自然,长子已然中举,次子还小,刚启蒙不久。” 滕誉点点头,将奏折拿在手心轻轻地拍着,抛出一诱饵问:“不知于大人可否想入京为官?” 于学中犹豫了,他当年一举中第,本可以入翰林,慢慢熬资历,将来即可入阁,可他并不愿意在那清水衙门熬着,更愿意放管一亩三分地,所以这些年他从未想过要入京为官。 “殿下是想下官入京?”于学中以为他想让自己上京在朝廷中占据个位置,好为他说话。 “你的意思呢?” 于学中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下官有自知自明,性子太过耿直,不够圆滑,恐怕适应不了朝堂上那种唇枪舌剑,尔虞我诈的氛围,而且在天子脚下,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不如外头自在。” 滕誉听到这话暗暗点头,能深知自己的优缺点,选择适合自己的道路,这说明于学中足够冷静,这样的人即使不站在他这边他也会重用的。 “既然如此,本殿也不强求,本殿也不希望看到你失去本性,但这徽州你待的时间够长了,该挪一挪地方了。” 于学中心中一动,试探地问:“殿下想让下官去哪?” “江南,云锦城,都转运盐使,统管盐务,你可愿意?”滕誉将奏折放在桌上,摊开后提笔圈出了几行字,并在下方做了修改。 等他抬起头就见于学中张大嘴巴,眼睛微微瞪起,表情颇为惊讶地问:“转运盐使?这…现在的转运盐使不是素有廉洁清明之称的唐大人吗?” 滕誉意味深长地笑笑,“很快就不是了…这份奏折你按本殿下标注的改了递上去吧,不过这位置要空出来还得几个月的时间,你安心等着。” 于学中还有些回不过神来,都转运盐使虽然只是从三品,比他正四品的知府只高一级,可总管天下盐务并不是掌管一州一府能比的。 光是这里头的油水就足以令每一个人疯狂,而每一任的转运盐使很少有善终的,说白了,这个位置想做好很难,整个大梁多少双眼睛盯着这个位置,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怕了?”滕誉的声音突然传入于学中的耳中。 他摇摇头:“怕倒是不怕,下官只是没信心做好,云锦城可是全大梁最腐败的地方,下官将来若是成一方巨贪,也不是不可能的。” “哈哈,那本殿拭目以待。”滕誉早就想动盐务这一块了,他不惦记这滚滚而来的银钱,只要这部分钱不落入对手的口袋就好。 不过真正让他下定决心插手盐务,还是因为江南首富肖家,这个与通天教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家族绝对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而上次神麓山时间的幕后黑手也很可能与肖家有关联,他需要一个人打入江南,为他探明虚实。 于学中将奏折拿在手里,粗粗看了看滕誉批注的内容,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您这是…?”他指着奏折上被删掉的部分问:“下官并没有夸大其词,这些都是殿下真实做过的事情,理当让皇上知道。” 疼不笑着摇头,“父皇想知道自然会知道的,不需要你特意用一大段篇幅要歌颂本殿,而且你没发现你在书写中透露出了太强烈的个人感情,这个不是好事。” 皇帝如果要重用于学中,他就必须是一个中立者,不管是投靠他还是投靠滕毅,一旦被皇帝知道,都不是好事。 于学中将自己写的内容重新研读了一遍,果然在字里行间品出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他在奏折中写了太多赞扬三皇子的内容,写的时候只觉得自己道出了实情,道出了自己的感慨,却不知道从一个旁听者的角度,这些内容太过奉承了。 “是下官疏忽了。”这份奏折呈上去,多心的人怕是以为自己逮着机会怕三皇子的马屁呢。 “奏折中将本殿的所作所为几笔带过就行,记住,不偏不倚,中立最好。” 于学中明白他的意思,将奏折收入怀中,然后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我想,这份东西对您会有帮助。” 滕誉展开纸张,见上面写了一串人名,细细想来,似乎全是徽州的官员,上至通判下至书吏,列了二十多号人。 滕誉还发现,于学中用的这张纸只是最普通的宣纸,街上随处可卖,而官府有自制的纸张,若是这张东西落入别人手中,第一时间就怀疑官府的人了。 还有这上面的笔记也不像是于学中的,他见过于学中的字,字迹比这更大气庄重些。 滕誉研究完这些便把注意力放在名单上,这名单上的人物他认不全,好在七品以上的官员他还记得,找个时间让人好好查查才是。 于学中站起来告辞,滕誉把纸张收好,亲自将他送到花厅,而花厅内,殷旭正对着一个汤盅发呆。 滕誉走过去,从他肩膀看过去,发现之前于学中带来的一大盅炖汤已经见了底,只留了几块卖相不错的肉。 “你在发什么呆?”滕誉突然出声问。 殷旭下意识地回头,正对着滕誉的俊脸,嘴角扬起一个会心的微笑,“吃饱喝足,本少爷这是在思考人生。” 他朝于学中招了招手,“于大人,过来有事请教。” 于学中和殷旭交集不算多,不过看在三皇子的面子上,加之自己对他印象的改观,对他也足够尊敬。 第138章 这要是真的该多好? “七少有何指教?”于学中站在他跟前一步远的地方问。 殷旭指着汤盅问:“是我请教于大人才对,这汤里加了什么?” 于学中心下一紧,以为是这汤出了什么问题,忙解释说:“拙荆煲汤就喜欢加一些药材之类的,不过她都有咨询过大夫的,绝对不会喝出问题。” 殷旭却眼前大亮,“是什么药材?” “这…在下也不知。”他一个知府大人哪里会去管他夫人熬汤的时候放什么? 殷旭站起身,将汤盅塞进食盒,整理好过递给滕誉,迫不及待地说:“那咱们就去问问令夫人好了。” 滕誉错愕的看着行动如风的殷旭,压下心中的疑惑,笑着冲于学中说,“自从尝过于夫人的手艺,我们是恋恋不忘啊,趁着还没走,得多去几次才好。” “欢迎之至。”于学中真心实意地说,心里不免觉得三皇子对霍七少太过言听计从了些。 一行人出了门,于学中发现三殿下身边的侍卫多了一倍不止,而且都是生面孔,联系到刚才看到院子的惨状,他心里一咯噔,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别是云家或大皇子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吧?万一三殿下在徽州出事,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暗自决定,等回来的时候要多派些人护送,这片区域的巡逻队伍也要扩大一倍才好。 等到了知府衙门,于夫人虽然惊讶丈夫又把两位贵客带回来,但心里也是高兴的。 能得到皇子殿下看重,她丈夫将来的仕途也会走得更顺当些。 何况她也听说这位三皇子人品才能俱佳,又是先皇后嫡子,将来登上大宝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现在能和他搞好关系,将来只会更好。 这个时节百姓缺衣短食,知府衙门吃的也很简单,于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家常菜,又拿出自己腌制的鸭蛋,勉强凑了五菜一汤出来。 滕誉骨子里并不将就吃穿,饭菜虽然简单,但胜在美味,也能让人饱餐一顿。 而殷旭记挂着那药材的事情,只盛了一碗汤慢慢喝着,发现这份汤中并没有刚才那种味道,于是直接问道:“这汤的味道与刚才的味道不一样,这次没加药材?” 于学中回答不出来,于是让人去问尊夫人,得到的答案是晚饭做的匆忙,来不及煲汤,所以也就没加药材。 至于之前送去的鸽子汤,与夫人在里头加了一种参果,据说这种果子有稀有,于家也只有两个。 因为知道丈夫的意图,知道他想加入三皇子阵营,于夫人其他方面帮不上忙,只能在吃食上下功夫,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舍得放。 “参果?不知是什么样的,可能借本少爷一观?” 说起这参果,于学中还是知道的,当时有人求他办事,用一个玉匣子装着两个果子送给他,而且更奇特的是,那参果长得形如娃娃,巴掌大一个,看着着实稀罕。 因为不是不能办的事,他便收下了,事后交给他夫人便没管过,哪知道她竟然拿去炖了汤,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 于学中忙打发小厮去后头问他夫人,同时给滕誉说起了这参果的来历,主动交代了部分事情。 如果这参果当真是无价之宝,那他想藏也藏不住。 很快,于夫人就亲自捧着一个匣子进来了,有自家丈夫在场,她出来见客也不算太失礼。 殷旭把匣子接到手中,缓缓打开,一股清香的气味飘散出来,就连滕誉也好奇地凑了过来。 “咦,这果子卖相很奇特啊,倒是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果子。” 匣子里装着一枚干瘪的果子,形似刚出生的婴孩,干干瘪瘪的并不好看,甚至是丑陋的,亏的于夫人竟然敢把这样的东西加进汤里。 “是啊,当初那行商只说这果子是无意中所得,有一次风寒入体病的严重,然后吃了一枚这果子便好了,于是便知是好东西。” 殷旭眨了下眼睛,平静地问:“那行商可有说是在哪里得到这参果的?” 于学中认真想了想,摇头说:“这倒是没有,只说是无意中得到的。” 无意中的得到的肯定也有个途径,殷旭追问:“那此人在哪?” “只是路过的行商,下官也不知他此时在哪,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和说话的口音,应该是南方人。” 殷旭将那枚果子拿在手里,缓缓转动着,没有了灵力,他便无法用灵力探测这枚参果是死是活但这味道他绝不会记错的。 在修真界,他们管这种果子叫“育灵果”,它有个最大的用处便是培育后代。 具体怎么做殷旭也只是在书籍上见过,没有亲自尝试过,只是知道这种果子如果已经失了灵性便等同于死果,没有用处了。 见殷旭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于学中便开口说:“这东西下官是看着就有些发毛,若七少爷喜欢,不如就转送给您了。” 殷旭听到这话抬起头,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怎好白拿于大人的东西,于大人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与大人交换。” “不必不必,这本就是别人送的,殿下不追究下官受贿的罪名就好,不需要交换。” “那好,就当本少爷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本少爷。”殷旭大方地保证,这东西如果能用,那他欠于学中的人情就大了去了。 于学中并没放在心上,他根本想象不到这东西的用处有多逆天。 殷旭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滕誉也吃饱喝足,两人没在衙门多呆,便相携回去了。 于学中排了二十名衙役一路护送,之后也没把人撤回来,而是守在殷府的周围,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照应。 殷旭将他们现在住的这座府邸改名挂了“殷府”的牌匾,除了滕誉其他人都很不解,不明白这“殷府”二字从何得来。 何况这二字听着就不吉利,也不知道三殿下和七少爷是怎么想的。 殷旭断没有抛弃自己的名字用别人名字的道理,虽然在外人眼中他是霍天,可他知道自己的底细,如果连名字都放弃了,他上辈子还留下什么呢? “看你很紧张这果子,可是什么奇珍异宝?”滕誉一路上就见殷旭揣着那玉匣子不松手,如果不是之前在知府衙门看到他盯着那果子两眼发直的样子,他都要以为殷旭是看中那玉匣子了。 毕竟这位可是有前科的。 殷旭把油灯拨亮放在桌上,对着灯光将那参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叹气道:“奇珍异宝是必然的,只是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滕誉倒在软榻上,看殷旭那份认真劲,笑着打趣道:“难道你真信那行商的话,以为他能起死回生不成?” 殷旭暗道:起死回生算什么?如果这真是育灵果,他便能直接培育出个婴儿来。 不过看这果子的卖相,恐怕只是形似而神不似,内里未必就是育灵果。 “能不能起死回生我不知道,不过这东西确实可以当成疗伤圣药。”他喝完那盅汤后,丹田内暖洋洋的,体内魔气充盈,之前被滕誉采补的后遗症全消失了,状态好的不得了。 他想,即使这东西不是育灵果,他也要想办法弄到手,这可堪比修真界的灵力丹了。 “长的这么丑,也不知道什么树能长出这样的果子来,你若是喜欢,那本殿让人找找,既然有出现过,总是有迹可循的。” “好,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一定要找到!”殷旭很严肃地说。 滕誉微微一愣,从他手中取过那枚果子,摇了摇问:“你认识这个?” “也许吧。”殷旭自己也无法确定。 “那说说看,如果是你认识的那东西有什么好处?如果值得,本殿下就算翻遍整个大梁也要把它找到。” 殷旭突然贼笑了起来,一手摸上滕誉的肚皮,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话。 “啪嗒”一声,干瘪的果子砸在地上,滕誉整个人都呆愣了,半响才抱着殷旭问:“可是真的?真有这种东西?” 殷旭白了他一眼,“假的!”这男人居然信男人能生孩子,太幼稚了吧? 他弯腰将地上的果子捡起来,发现干瘪的外皮竟然摔裂了,露出里头的果肉以及一粒粒黑色的籽。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也许,他可以试试能不能自己种一棵这样的树。 晕了半响的三皇子殿下回过神来,有些失落地说:“原来是假的啊。”这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第139章 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殷旭找了个小巧的花盆,从院子里挖了些泥土,再小心翼翼的将参果里的籽抠出几粒播下去,最后还在花盆周围摆了个小小的聚灵阵。 殷旭将花盆放在内室的窗台上,希望一睁开眼就能看到这果树长出苗来。 滕誉笑话他没常识,哪有一个晚上就能出土的种子? 殷旭腹诽:如果你知道这里种子将来可能会变成什么,恐怕比我还心急! 滕誉临睡前才想起于学中塞给他的名单,拿出在灯光下看了会儿,然后喊了韩请进来,将名单递给他,“逐个查明这些人的底细,不要打草惊蛇,先把这次赈灾中搞小动作的揪出来。” 韩青谨慎地将名单背全,然后凑到油灯上烧了,“殿下,咱们的人手不能再分散出去了,万一遇上白天的情况,属下怕人手不够。” “放心去吧,只要不是通天教的教主亲临,本殿和霍天应付得来。” 韩青还是有些不放心,出门的时候将守在附近的衙役叫来千叮万嘱一番,还给了他们联络用的信号弹,希望这些衙役在危机时刻能发挥点作用。 殷旭在睡前给他的花盆浇了点水,结果发现外面温度太低,水浇上去都能结成冰,于是赶紧将花盆挪进屋。 “这东西是不是需要点温度才好发芽?就像母鸡孵小鸡似的?” 滕誉想到大多数的粮食都是春天播种,不太确定地点头:“大概是吧。” 结果他话音一落,殷旭就捧着那花盆走到炕边,把花盆摆在炕尾。 因为徽州天冷,所以这里冬天睡得都是炕,他们买下的这座府邸也不例外。 正好殷旭体寒,睡火炕比睡床暖和的多,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太硬了。 滕誉脱了身上的外衣,叫了小厮送热水进来洗漱,他看着殷旭的动作没有出声反驳,只是说:“既然这么宝贝,那明天找个人专门侍弄它好了,你不是还收集了不少种子?等回京后让人在后院搭个暖棚,说不定过几天就能发芽了。” 殷旭想到了绝好的人选,点了点头,“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赈灾的事也办的差不多了,想什么时候回都可以,接下来的事也不需要我插手了。” 滕誉这一趟差收获了良多,不仅多了一个于学中这样肯真心办实事的拥戴者,还打出了名声,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抓住什么大鱼,也不知道这徽州的官员太廉洁还是太谨慎,竟然没有人朝赈灾银下手。 其实这也正常,谁敢在三皇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这位爷可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主,杀人都可以先斩后奏,之前那位粮官就是最好的写照。 第二天一大早,魏家的掌柜们就捧着账本来交差了,滕誉这次一共捐出了十万两银,不算太多,但要每一笔银子去处都记得清清楚楚工作量绝对不小,好在魏家的掌柜都是做过大生意的,这些都不在话下。 滕誉亲自接待了他们,每人送了一个厚厚的红封,便让他们回魏家去了。 这十万两银足足记了十几本的帐,滕誉随手拿了一本账本翻看,都是一些谁家领了多少赈灾银的记录,连每家人的地址和人口都有登记。 滕誉让人将账本放好,等回京时一起带回去,这些东西都将存进库房,将来如果有人再拿御赐之物说事儿,这些账本绝对能堵住他们的嘴。 “来人,去请魏当家来一趟。”这一次赈灾,徽州的商号也出了不少力,其中魏家又是出钱出力最多的,滕誉不管这么说也得有所表示。 昨天于学中带来的奏折里也提到了这些富商豪绅的功劳,其中重点点名了魏家的功绩,想来朝廷的封赏很快就会下来了。 魏子安是殷旭的人,可他却也是一个大家族的当年人,这样的人往往不容易臣服于人,滕誉觉得自己有必要帮殷旭拉拢拉拢人心。 否则以他那凡事以他为尊的性格,也不知道懂不懂得拉拢人心。 殷旭练功回来,听到他的话还以为他又想从魏家往外掏东西,忍不住提醒道:“魏家这次出钱又出力,你别忘了之前答应给魏子安的东西。” 滕誉眉头一挑,“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为夫从魏家算计点东西出来不也是给咱们省钱吗?才来徽州几天,你好像对魏子安改观不少啊。” 殷旭斜了他一眼,“魏子安效忠于本少爷,魏家的东西自然就是本少爷的了,至于你三皇子府的东西,上面可没写着我的名字,孰亲孰疏不是很了然么?” 滕誉把人拉到身前,抱着他倒在软榻上,笑道:“我人都是你的了,我的东西自然也是你的,咱们谁跟谁,不是最亲的么?那魏子安现在记着你的救命之恩,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变心?” 殷旭捏着他的下巴盯着他的脸看了看,“我怕他变心做什么?忠心这种东西有则有,没有也无所谓,反倒是你这里…”他戳了戳滕誉的胸口,“这颗心你可要守好,万一丢了或者变质了,本少爷就挖出来泡酒!” “真舍得?”滕誉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跳动的胸口上。 “如果它不属于我了,那有什么舍不得的?”真到那时候,一颗心可是不够的,殷旭捏着滕誉的下巴想,这个人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必须是自己的,否则…他也有的是办法让他变成只属于自己的傀儡。 “殿下,魏当家到了。”门外有人敲门道。 滕誉和殷旭对视一眼,齐齐从软榻上起身。 滕誉取了一件兔毛披风给殷旭裹上,牵着他的手一起出了房门。 花厅里,魏子安坐在客座上,坐姿端正,面色淡然,比殷旭初见他时多了几分沉稳和大气。 看到他们二人进来,魏子安忙起身行跪礼,滕誉是君,他是民,这个礼必须有,殷旭是主子,他是下属,这个礼也必不可少。 滕誉带着殷旭坐到主位,朝他摆摆手:“起来吧,这段日子你也辛苦了,今天叫你来是好事,于知府上奏的折子已经呈递上去了,魏家的表彰一定会有,只是不知道父皇会是想赏你的名还是利了。” 如果是名,估计皇帝会给魏家赐个响亮的封号,如果是利,则会给魏家补偿一些钱粮土地或是某些行商的资格。 魏家承办的是铁矿开发,徽州是大梁铁矿最丰富的地方,甚至全大梁最大的兵器加工地也是在徽州,所以魏家在徽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魏子安知道这里头有三皇子参与的结果,真心实意地道了谢,商人地位低下,唯一的出路便是冠上“皇商”之名。 魏家虽然已经是皇商,可这名头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徽州铁矿的开采权五年竞标一次,离下次重新竞标也只有一年而已。 魏家老爷子过世后,下一代没有太杰出的接班人,加上家里这一系列的巨变,魏家的生意有了明显的下滑,能不能拿下下一次的竞标还说不准。 但如果有三殿下和霍七少的支持,区区一个徽州铁矿何足挂齿。 “魏家如今有几处矿山?” 魏子安顿了顿,对上滕誉那双深邃的眸子,不自觉地回答:“四处…还有一处是新找到的,还未在官府登记过。” 花厅里一片安静,魏子安心下忐忑地等着滕誉发话,他说的这么明白,三皇子应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滕誉嘴角勾了勾,冷静地说:“私自开采铁矿可是灭族的死罪,你凭什么以为那处矿山不会被人发现?” 魏子安知道有戏,压低声音说:“那个地方已经出了徽州,是一片山脉,山上是个匪寨,寻常人家根本连过都不愿意经过那里,只要将那个匪寨悄悄剿了,重新建个寨子,短期内一定不会被发现的。” 滕誉命人去书房取了地图来,仔细研究了一下魏子安说的那个地方,那里群山环绕,地处偏僻,如果封锁起来确实很难探明里头的虚实。 他敲着桌子想了想,“这个匪寨平日作为如何?人数多少?可曾烧杀抢掠?” “那是自然,不然也不叫匪了,我也不太清楚他们有多少人,但据说他们每次出行人数都在五十以上,并且人人配马,是整个东北一带有名的马匪。” “那初步估计也是在百人以上,想要无声无息地灭掉这么多人,不靠军队有点难度。” 殷旭听两人嘀咕了半天,终于有自己感兴趣的地方了,忙插口说:“杀人么?这个本少爷最擅长了,其实用不了太多人,咱们就两个人摸进去也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滕誉眉头一挑,“倒也未必要自己动手,徽州城内不是来了个杀手组织么,昨天收的金子正好派上用场了。” 殷旭听他说要雇魔教的杀手剿匪,表情顿时诡异起来,“不是要保密么?让他们知道地方了还怎么保密?” “死人,是不会开口的。”滕誉阴测测地回答。 第140章 啥德行? 滕誉最后并没有真的雇杀手剿匪,而是换了一套平常些的衣服带着殷旭和一班侍卫坐着马车往那匪寨的方向去。 长长的车队带着大量的布匹瓷器,还有两大箱子的金子,缓缓地驶出城门。 出城三十里,车队一分为二,一辆豪华的马车带着十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往另一条岔路上走,而另一辆低调一些的马车则带着剩余的人和货物走上了正北的那条路。 “老爷,力度够不?要不要再重些?”殷旭穿着一套小厮的服装,跪坐在滕誉身边,又是倒茶又是捶腿,忙的不亦乐乎。 滕誉靠在软枕上,伸着两条大长腿,闭着眼睛哼哼说:“嗯,往下挪三分…嗯,对,往外挪一分…” 他们这趟扮演的富商,为了效果逼真,还特意带上了从魏家要来的几个掌柜、账房先生,随行的侍卫选的都是其貌不扬的,气势不显的,就这样一路招摇地往那群马匪的地盘上钻。 临近郭岩山,滕誉还让人每隔两个时辰就地休息一次,每次休息总要让人清点一遍货物,尤其是那两箱子金子,每回就得打开来清点一遍。 郭岩山是方圆百里最高的一座山,连片的山脉蜿蜿蜒蜒地矗立着,刚开春,稀稀拉拉的树上还是一片光秃秃的,半山腰往上还覆盖着积雪。 这郭岩山还有一个名叫阴阳山,别看视线所及之处一副凋零萧瑟的模样,翻过山顶,另一侧则长满了郁郁葱葱的大树,即使是冬天也茂盛的很。 曾经不少人想要进去一探究竟,结果一头扎进去就再没出来过,那时候这里还没有土匪窝,也不知道进去的人到底是死是活。 渐渐的,这郭岩山的鬼山之名就传了出去,很多地方人迹罕至。 直到这山头被一群马匪占领后,附近的百姓更是不到这片地方来了,以至于整片山脉人烟渺渺,像是突然换了一个世界。 滕誉一行人只是路过,当然不会钻进山林里,这里有一条通往柳州的近路,以往走的车队也很多,只是被劫的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不敢走了。 殷旭趁着休息的时候四处张望了一番,连连称赞:“好地方啊。” 如果能在这里开山立宗,倒也有几分修真界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殷旭认真思考者在这里建一个魔教,收几个小魔头好好培养的可能性,最终还是摇头作罢,让他直接抢别人的劳动成果他很在行,让他自己管理一个门派就太麻烦了。 何况一个门派从开立到扬名立万也需要时间,他这短暂的几十年生命浪费在这大山里未免太不值了。 想到这,他不免心下感慨:也不知道他死后三大魔门落入谁的手中了。 “小殷子,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给老爷我捏捏肩膀,做了两天的马车,人都散架了。”滕誉吊着嗓子在后头喊道。 殷旭嘴角一抽,回头瞪了他一眼,他不过是刚开始觉得好玩,才配合着他当个任劳任怨的小厮,怎么就给赖上了呢? 他朝滕誉走过去,冷笑着问:“要捏肩?” 滕誉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不妙,忙干咳一声调整好表情,语重心长地提醒:“咱们这可是马上就要到那群土匪的地盘了,装的不像万一对方不上钩怎么办?” 殷旭身子一侧,屁股一扭在滕誉身边坐下,“本少爷改变主意了,不想当个小厮了。” 原本按滕誉的意思,他们直接扮演一对出门经商的兄弟,带着金子和货物北上,准备到边境换点皮毛牛羊之类的回来。 可是殷旭却说他们长得实在没有一点共同之处,说是兄弟有人信么?于是给自己定位了个小厮的角色。 其实滕誉更想问:就你这面相和气质,说是小厮有人信么? 殷旭这张脸长相随了霍正权,丰神俊朗,只是因为年纪问题还有些青涩的味道,但只要他往那儿一站,即使穿着布衣也没人把他当小厮看。 “那你想当什么?要不咱们换一换?”滕誉视线在他肩膀腿儿上转了一圈,觉得捏肩捶腿的活计应该不难。 殷旭却身子一歪,依进滕誉怀里,捏着嗓子说:“老爷,奴家累了,您摸摸这儿…肌肉都僵硬了。” 殷旭抓着滕誉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还扭动着身子在滕誉身上磨蹭着,清澈的双眸水汪汪的蒙上一层水汽,一副男宠做派。 如果不看他那张脸,那身小厮的衣服,这绝对活脱脱的就是勾栏院出来的极品啊,滕誉的手顿了顿,用力将人锁在怀里。 他用手掌按了按殷旭的腰,调戏道:“哪里僵硬了?不还是一如既然的软么?而且你身上哪来的肌肉?” 四周的人见这二位爷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就亲热上了,忙一个个转身,争取视而不见。 殷旭直接坐在滕誉的腿上,圈着他的脖子娇声说:“您再好好摸摸,哪里就没肌肉了?” 滕誉把披风解下来裹在殷旭身上,一双手伸进他的衣摆,摸进他身上常年冰凉的肌肤,少年的皮肤光滑细嫩,加上这冰凉的温度,摸着像极了上好的玉石。 殷旭将脸埋进滕誉的胸口,在外人眼中一副害羞享受的模样,实则压低声音说:“偏北一些的方向,距离两百米的地方有人。” 滕誉头也没抬,凑到他耳根处亲了亲,同时说:“发现了,人数还不少,刚来的,估计在等着咱们休息了好动手。” 此时已经是傍晚,天暗的很快,按他们的计划今晚就这里扎营休息,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货,不愁对方不上钩。 火堆一个个生起来,锅里烧开了水先让大家喝上热水暖暖身,然后一锅锅面条下锅,加进肉条和腌菜一起煮,也能散发出阵阵香味。 给滕誉吃的当然不是这些,都是大酒楼做好了带来的,放进锅里热一热就好。 虽然味道没有刚出锅的香,但怎么也比面条强,零零总总地摆了十几个盘子,让埋伏在附近的土匪们看了直流口水。 殷旭不喜欢吃这些,于是拿出于夫人送给他的一盒点心吃起独食来,偶尔大方地赏滕誉几口,在外人看来,十足的亲密和娇贵。 等大家吃完,众人合力将锅碗洗刷干净,也没有其他娱乐,安排好值夜的人就扎进帐篷里睡了。 滕誉自然是带着自己的暖床小厮一起睡的,其间还有阵阵调笑声传出来,不免让埋伏在四周的土匪浑身燥热。 “娘的,原来男人还能这么用,我说这一队人中怎么一个女的也没有。” “老大,我刚看到那小厮的正脸了,长得真不错,白白嫩嫩的,要么等羊到手了也让兄弟们试试?看那大老爷的模样还挺享受的,嘿嘿…” “啊呸,那么好的货色哪轮的上你?不过俺更中意那老爷,年纪也不大,身段也好,还一身贵气,操起来一定够味。” “那您要大的,俺们要小的,那一行人中也就那两个能看点,晦气,俺们都一个多月没开荤了,上回那两个女人不仅年纪大还黑丑黑丑的,大伙儿都宁愿憋着。” “啪!”土匪头拍了他一巴掌,“啥德行?等抢了这一票老子请你们上城里最好的寮子,什么女人任你们挑。” “真的?”周围一片压低的惊呼声,众人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一幅幅红烛锦被的场景,整个人都亢奋了。 在这山里住就是这点不好,男人多女人少,抢来的也有限,稍微有点姿色的都紧着老大先享用,底下的小喽啰们只能憋着。 “你们没瞧见他们那几辆马车上装的全是好东西吗?还有两大箱的金子啊,抢了这一票咱们一年都不愁吃喝了。” 现在敢从他们郭岩山下路过的商队已经寥寥无几了,今天这肥羊送上门的真够及时,否则他们都快断粮了。 一群人眼睛冒着金光,急切地问:“老大,啥时候动手?” 土匪头子看了看天色,天已经全黑下来了,今晚天气不错,满空繁星,好在是下旬,不到后半夜月亮也出不来。 “再等一个时辰,等他们睡了再动手,记得动作利索点,先别把人宰了,带回去再说。” “明白。”这活他们都做熟了,一般除了拼命反抗的杀了,其余都会留活口,等拉回山上看看还能不能敲诈出点什么,万一家里愿意出银子赎回去,他们还能赚点外快。 这回的商队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护卫个个都骑着好马,穿的衣服也鲜亮。 早听说在大户人家当护卫能赚不少钱,还不用像奴才那样卖身,有吃有住,比起他们吃饱上顿不知下顿强多了。 “老大,赶明儿咱们也上大户人家家里当护卫去,就凭咱们这几年练就的身手,肯定不会比他们差。” “混账话,给别人当奴才哪有自己当家做主自在?你只看到他们外表鲜亮,指不定被怎么吆喝来吆喝去呢!”都跑去当护卫了,谁来给他拦道抢劫赚银子?谁来给他抢女人?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就在山下一片沉寂的时候,土匪头子吹了声口哨,低吼道:“动手!” 第141章 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黑暗的夜晚仿佛被火光照亮了,握着火把的土匪手持大刀将滕誉一行人包围在中间。 火堆里事先被洒了催眠的草药,夜风一吹,早把值夜的护卫撂倒了。 土匪头子一脸愉悦的笑容,砸着他的双手大锤吼道:“都给老子乖乖出来,要财不要命,谁敢反抗可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快出来!”土匪们三三两两的钻进帐篷里,将里面惊醒的人轰出来,然后肆意地翻动着里头的行李。 期间也有几个反抗的声音,不过很快就被撂倒了,那群土匪好歹记得人要留活的,没真下杀手,只是把人敲晕。 “哇哦…老大,好多金子…”一声高亢的尖叫传来,把土匪头子惹急了,丢下这外头的“人质”急匆匆地跑了进去。 两大箱子的金子对于这些在山瑞安营扎寨的土匪来说,无异于秃鹰见到肉,流氓见到美女,一个个看得双眼冒光,哈达子都流下来了。 “快!快去搜搜还有什么好东西!…发了,发了!哈哈…”土匪头子状若癫狂,抱着箱子不撒手,把其余的土匪们看的眼都红了,忙撒开腿四处搜罗。 滕誉暗暗朝殷旭瞥了一眼,见他还维持着之前睡觉的姿势,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忙将他身上的披风裹紧。 他咕哝一句:“你可真够淡定的。”这种情况还能练功。 好像自从两人双修开始,殷旭夜里练功的时间就长了,有时候连滕誉都分不清他到底是在睡觉还是在练功。 不过看他这会儿都没被吵醒就知道是入定了。 大概是吸入了不少催眠的烟雾,大家都显得很没精神,反抗的护卫没几下子就被收拾了,剩下的人自然不敢反抗,任由他们被赶出来。 反正都是事先商量好的,敬业点的哀嚎几声,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练练求饶,不敬业的要么直接躺下装晕要么就一言不发地看着。 等土匪们将值钱的东西一件不落的搜出来,才终于正视起这群被劫的倒霉蛋来。 土匪头子眼珠子一转,立即在人群中看到了让自己心仪的对象,脚步生风地冲过来,“哟,可真够深情的好…让老子看看到底是什么天仙货色!” 说着他伸手就想抓住殷旭的胳膊把人扯过来,没想到滕誉比他快一步,抱着殷旭后退一步,也不见什么动作,愣是躲开了那双粗糙的大手。 那土匪头子楞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这俊美的青年动作这么灵敏,盯着他站起来后那双笔直的长腿看了半响,淫笑道:“不错!真不错!…果然是我看中的。” 滕誉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用这种恶心的目光看着他,登时火气就要逸散出来,好歹记得有正事要办,才忍着没发作。 不过他脑子里已经迅速闪过了十几种折磨人的酷刑,势要把这狗东西“伺候”的生不如死! 滕誉一手掐在殷旭腰上的软肉,强迫他清醒过来。 倒不是怕自己护不住他,而是不想让这么多双贼眼把殷旭的睡脸看了去。 殷旭打了个激灵,缓缓睁开眼睛,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股邪异的魔性。 站在他对面的土匪头子下意识地将目光转过去,只一眼,浑身就忍不住颤抖起来。 娘呀,这是什么鬼? 原来殷旭此时睁开的双眸中漆黑一片,两只眼眶里充斥着墨色,竟然连一点眼白都没有,和鬼无异。 土匪头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举起两只重锤准备出手,眨了下眼睛发现人还是那个人,眼睛却已经恢复正常了,黑白分明,清澈见底,明亮如星辰。 难道是他眼花了?土匪头子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再看过去依然是那双水汪汪的眼睛。 殷旭很快就辨明了形势,转脸往滕誉胸口一埋,抱着他说:“老爷,这些是什么人?好可怕!” 滕誉嘴角隐隐一抽,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别怕别怕,他们只是过路人,没事的。” “嗤!”不知是谁嗤笑一声,紧接着四周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嘲笑声。 “卧槽,这位大少爷真是好定力,大难临头了还有闲情逸致安慰人。” “可不是,瞧他那副紧张样,不知道等会看到咱们当着他的面上了他那宝贝会是什么表情,哈哈!” 一说起这个,众人的笑声更加放肆淫荡了,落在滕誉和殷旭身上的目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 “别说,那小胳膊小腿的,看着还挺招人!” “皮肤近看了更嫩,手感肯定不错!” “那是肯定的,没看那位少爷的稀罕劲?定然是有他的妙处所在!” “哈哈…” 殷旭只有将脸埋在滕誉胸口才能不让人看出他此刻表情有多狰狞,这些人果真是活腻味了,连他也敢调戏! 他放在滕誉身上的手紧紧握着,发出一声声清脆的响动,发了好大的劲才忍着没抽了这些家伙的魂。 滕誉比他怒气更胜,别看他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实则头顶都要气冒烟了,浑身热腾腾的,让抱着他的殷旭更加不撒手了。 “哈哈,别看了,先把人带回去,忙活了大半夜,先回去吃饱喝足再说!” 众人忙扛箱子的扛箱子,挑担子的挑担子,把整个临时驻扎地搬了个空,连帐篷也不放过。 至于抓住的这些人,他们也没太上心,几个护卫都被土匪头子点了穴,绑了手脚丢上马车。 滕誉和殷旭的待遇好些,大概是看他们白白净净的不像个能打架的,所以只是绑了他们的双手,依旧坐着他们来时的马车,只是马车里多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土匪头子,全身散发着匪气。 滕誉一路目不斜视,打从被逮着后不仅一声没吭,连表情都没变过。 可偏偏他这表情戳中了那土匪头子的心窝子,那人只当他高傲惯了,不屑于求饶,有钱人家的公子哥不都这样么? 所以土匪头子非但没怀疑,还越看越满意了。 “真没想到还有男人能长得这么俊,可惜年纪大了些,不过看你一身细皮嫩肉滋味肯定不错,老子活到这个岁数什么女人都上过就是没上过男人,以前让老子碰一下男人都觉得恶心,没想到今天看到你…嘿嘿…” 滕誉强忍着没把人掐死,却听对方转移目标继续说:“你就这么宠这小子?身无二两肉能让你快活?等回去让你见识见识真正的男人,保管你舒服的不肯下山,哈哈…” 听到他放肆的笑容,滕誉眼角一扫,目光在对方的裤裆上留了片刻,脑子里多了一种让人痛不欲生的酷刑。 那土匪头子见他看过来,很是显摆地挺了挺腰,大概是刚才想多了不该想的画面,此时那儿挺得笔直的,眼里充满了情欲,要不是顾忌着还在路上,保不住就扑上去了。 殷旭也朝他瞥了一眼,吓得拱进滕誉怀里不肯出来,这一幕更是让土匪头子乐得找不着北。 “我看你们就一起伺候老子得了,你要真喜欢他,偶尔也可以让你们搞搞,咱们三个人一起别提滋味多美妙了。” 殷旭耳朵动了动,将这些淫词秽语听入耳中,脸色阴沉阴沉的。 他闭上眼睛,释放出一丝魔气,悄无声息地钻入土匪头子的体内。 马车在山路上艰难的行驶着,速度慢得堪比龟爬,但是土匪们又舍不得丢下这些华丽的马车,而且没了这些马车,这么多人质也很难弄回去。 就这么走一步停一步地走了两个时辰,他们才到了匪寨,四周寂静无声,放眼望去除了山还是山。 殷旭跟在滕誉后面下马车,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才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匪寨。 说实话,这寨子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本以为他会看到几栋破败的小茅屋,没想到这里竟然盖着成排的大石头房,错落有致,和山村无异,只是小了些。 滕誉只一眼,就从这些房子上估算出这土匪窝一共有多少人,然后被人推着往里走。 土匪们得胜归来自然引起了轰动,所有人都爬起来迎接,等知道他们一趟收获颇丰后,更是兴奋地吵嚷起来。 尤其在土匪头子发了话,要好酒好菜庆祝的时候,所有人脸上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滕誉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徽州的灾民,只要有吃有穿,他们一样能笑得这么开心。 不同的是,灾民靠别人的施舍帮助度过苦难,而土匪们则是靠强取豪夺满足自己的私欲。 当他走过场子旁几个大笼子,看到里头被当成牲口关押起来的时候,脸色蓦地一变,眼神更加冷了。 “哟,生气啦?害怕了?”土匪头子靠过贱贱地大笑道:“放心,老子怎么可能让你住这种地方,那不是暴殄天物么?” 先将人驱赶进一间空屋子里,土匪头子足足派十五个人看守,这才带着一身汗味去自己屋里洗澡更衣。 等他出来饭菜也做好了,酒也摆上了,他忙招呼兄弟们动筷子,吃饱喝足了他还要办正事呢! 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这个季节缺衣少粮的,他们平时不下山的时候一天才一顿饭,肉更是好久没吃过了,今天终于能好好吃一顿了。 有人想到拉回来的那些货物和金子,有些羡慕地问:“老大,那些货咋办?咱们自己拉去卖了?” 以往他们也没少抢商队的货物,但事后处理起来是个大麻烦,每回都是拉到远一点的地方便宜卖了,反正是无本买卖,他们亏不了。 不过今天这些货就是不懂行的看了也知道是好东西,于是就有人不想象以前那样糟蹋了。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土匪头子啃着一只羊腿,灌了一口酒问。 “嘿嘿,哪有什么好主意,不过是想说那些东西看着金贵金贵的,咱们卖的时候可得把着点,别被人坑了。” “谁敢坑咱们?不要命了?”有人拍着桌子吼道。 土匪头子想了想,“明天挑一部分出来,让人带去徽州找县衙的陈主簿,让他帮忙牵线处理了,这种事咱们可干不来。” 他们一没文化二不懂经商,被坑也是正常。 “去徽州?可是今天那伙人好像就是从徽州来的。” “去去,听他们的口音就知道不是徽州人,何况徽州城里谁不知道这条路不能走,他们还会自动送上门来不成?” 说的也是,大家都自发的认为滕誉他们是路过徽州,要么没来得及了解情况就上路了,要么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管哪一种,都便宜他们了。 “不说这个了,老大今晚可是要洞房的,那什么一刻值千金,别耽误了老大办正事啊!”有人高喊一声,立即得到了一片附和。 说的最多的却是:“老大赶紧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等明儿告诉咱们上个男人是啥滋味,没准比女人还销魂呢。” 众人哄堂大笑。 就在他们隔壁不远的屋子里,殷旭和滕誉轻轻松松地把绳子解了,其余人也没多费工夫,就把那简单的点穴解了,这种最低级的水平,也就能糊弄糊弄老百姓。 “刚才进来前看了一眼,这寨子四周都有值岗的人,总人数至少有两百,先去几个人把值岗的人解决了,都动作轻点。” 不用滕誉点名,几个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侍卫将外衣脱下来换了一面穿上,然后轻飘飘地窜了出去。 第142章 这么点人也敢反抗? “草他娘的,这些人真不是个东西,只顾着自己吃吃喝喝,也不知道给咱们送点吃的来!”一个值岗的土匪青年吸了吸鼻子,一脸渴望地盯着香味飘过来的方向。 “快别看了,越看越馋,再守一个时辰就换班了,老大交代了给俺们留酒菜的。” “等一个时辰后啥菜都凉了,肉肯定被抢光了,那群渣滓能给咱们留两根肉骨头就算他们仁义了!” “哪能咋样,谁让俺们今天没轮上下山,听说这回抢的可是大户,足够咱们一整年吃好喝好,下次有机会在吃回本来!” “真有这么多?现在敢从咱们这郭岩山经过的商队哪个不是护卫成群的,怎么这回似乎抢的很容易?” “嗨,肯定是外地的行商,估摸着第一次出门,啥都不懂,哈哈,凭白便宜了咱们!” “那咋听说还绑了个压寨夫人?漂亮不?” “…这…”那人摸摸脑袋,有些不太确定地回答:“俺也是听说的,听说是个男的,长的么…那肯定很俊俏,不然老大哪看得上?” 他们这个土匪窝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了,二百多号人,在这徽州一带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最风光的时候他们每天好酒好肉的吃,绫罗绸缎的穿,还能包下不远镇上整个花楼的姑娘,那日子才叫一个美啊。 几年前,他们老大还抢了个落魄的官家小姐,那叫一个美啊,腰是腰腿是腿,看你一眼都能让你丢了魂,可惜命不够硬,没半年就被老大玩死了。 后来陆陆续续抢来的女人也不少,不过还真没几个漂亮的,即使如此,也不够他们山上这么多汉子瓜分,往往几个月就香消玉殒了。 现在就更惨了,十天里能做成一单买卖就不错了,而且还都是些没钱的货色,连自赎的银子都没有,后山崖上的尸体都堆成小山了。 至于女人…呵呵,他们可都有小半年没摸过女人的手了。 “怎么是个男的?男的怎么搞?老大看上他什么了?”青年惊呼出声,满脸的不可思议。 “这俺…俺怎么知道?” 青年一脸悲痛的表情,感慨道:“这日子真是越过越憋屈了,老大竟然连男人都能接受了,可别哪天抢不到人了拿咱们充数吧?”说完他自己打了个冷颤,抱着胳膊死劲搓了几下。 另一个青年扫了他一眼,想象着某些不和谐的画面,同样打了个冷颤,骂道:“你娘的瞎说啥呢?就你这肩宽膀圆的模样,下得去嘴的还是人吗?” 青年正欲反驳,就被一双粗糙的手捂住了嘴,他瞪大眼睛“唔…”了一声,很快瞳孔紧缩,没了声息。 对面的青年张大嘴巴“啊…”了半个音调,也同样被勒断了脖子。 两人的尸体同时被丢到一旁的草丛里,行凶的黑衣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朝着下一个点摸去。 滕誉在屋子里没有等很久就看到了侍卫发来的信号,他和殷旭挤在屋子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朝站在一旁的侍卫勾了勾手,“动手吧,别放跑一个人!” “是。”那侍卫领着剩余的十几个人悄悄出门,跨过门口的尸体摸到土匪聚餐的大厅,里头喝的正酣,闹哄哄的一片。 一个出来小解的土匪看到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晕乎乎地四处张望,自言自语道:“才喝了两碗就眼花了?果真是太久没喝酒了。” 他走到一旁的篱笆墙边,解开腰带,拉下裤头,嘴里还吹着嘘嘘的口哨声。 在他身旁安置着几个大笼子,全是用来关人的,这些人有些是等着家人拿赎金的,有些是老大留下当玩具的,这山上啥娱乐都没有,一群大男人精力旺盛,有没有女人发泄,平日里只好弄些粗鲁的游戏,好发泄多余的精力。 那土匪抖了抖胯间的软肉,拉好裤子左摇右晃地走到笼子前,胳膊一伸,将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抓在手里。 那男孩瘦的皮包骨,破破烂烂的衣服挂在身上,脸颊凹陷的厉害,一双眼睛显得尤其大,正死死地瞪着他,一声也没吭。 “哟,小东西今天挺安静的,出来陪大爷玩玩吧。”那土匪说着就要从腰带解下钥匙开门,可惜还没完成这个动作就被一把匕首割断了喉咙,鲜红的血液喷溅出来,落了小男孩一头。 那杀人的侍卫原本还担心这个小鬼会吓得惊叫出声,都做好了打晕他的准备,哪知道对方看到这一幕除了眼睛瞪得更大些外,没有其他一点惊恐害怕的表情。 他朝那小孩竖起大拇指,又比划了个“嘘”的手势,然后抱着一对干柴悄声摸到大厅外。 很快,干柴就在大厅的墙角下堆起了,一阵火光闪过,四面八方的干柴都同时烧了起来。 可惜这土匪窝子是用石头建的,否则这一烧准能要了大半土匪的命。 “咳咳…哪来的烟?” “外头着火了?…看,外头是不是着火了?怎么回事?” “快快,出去灭火…” “啊…”第一个跑出大厅的人一只脚才迈出去,整个人就向后倒在地上,胸口上插着一支细长的铁针。 这一变故让喝的晕乎乎的土匪们吓得四处找地方藏起来,但大厅就这么大,近两百号人挤在里面,这一跑全乱套了,甚至有人被踩地上,进气少出气多。 “哐当!”一只酒坛砸在地上,随后是土匪头子带着内力的怒吼:“都他娘的站着别动!” “喝了几杯黄尿一个个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慌什么慌?咳咳…还不快出去看看!” 一声当头棒喝敲醒了不少人,众人这才醒过神来,然后一个个撕下衣服捂住口鼻,随手抄了个家伙往外冲。 不过刚才倒下的同伴还是给了他们警醒,一个个跑到门口的时候都收住了脚步,谨慎地往外探头看。 可惜结局还是一样的,第二个倒下的土匪额头上插着一根铁针。 紧接着,他们发现无论身体什么部位出了大门,都会被铁针射穿。 “什么人在外面?”土匪头子拨开人群,拉了两个人挡在面钱,站在门内向外看。 火光漫天,照亮了整个院子,同样也暴露了那十几个侍卫的位置。 只是此时他们见到的侍卫和之前在山下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一个个个身着黑衣,面无表情严肃谨慎,手持一把小巧的黑色弩弓,正对着屋子的每一个出口。 “草!原来是你们!”土匪头子啐了一口,“老子之前就该杀了你们,娘的,胆子还不小,就你们这么点人还敢反抗!” 土匪们见对方才这么点人,吊着的心也落到实处,开始各种威逼恐吓。 “识相的就把武器放下,老子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土匪头子抄起一个空酒坛朝外砸去,可惜还没碰到敌人的衣角就被一股内力弹了回来,砸在墙上发生一声脆响。 没人看清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此时所有人都意识到,守在外头的这十几号人定然是高手。 火越烧越旺,烟也越来越大,随着夜风一股股地吹进大厅里,尽管捂住了口鼻,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老大,冲出去吧,再不出去咱们就得活活被熏死了!” 土匪头子丢开手里的人,环视一周,然后吼道:“去把桌椅拆了,拿在面前当盾牌用,老子就不信这么多人会冲不出去!” 二十几张大桌子瞬间劈成木板,大小不一,很快就被人抢光,然后便有十几个人顶着木板往外挪。 这间大厅一共有一大一小两扇门,四扇窗,每个出口都有人往外挤,只是还没等他们出去,一只只尖锐的铁针就射了过来,穿透木板,刺入人体中。 比之前好的是,这一次并没有死多少人,多数是受伤,隔着一层木板,侍卫们的射击再好也没法透视出他们的关键部位在哪。 铁针比一般的箭矢短了一半,没有尾羽,没有木柴,通身都是用铁打造的,前端尖利无比,穿透三公分厚的木板绰绰有余。 而他们用的弓弩也和平时看到的不一样,说是弓弩其实长得更像个铁盒,只是多了两个凸起的地方。 之间对方轻轻一按,闪着荧光的铁针就射了出来,速度快且狠,可以连续穿透三个人,可见这东西的冲劲有多大。 这好东西还是殷旭当时在通天阁买下的,然后被滕誉借去参谋,没过多久,这种类似暗器的弓弩就成了三皇子府侍卫和暗卫的必备装备。 它不仅小巧,速度快,力度狠,而且最重要的是可以连发,一个弓弩里可以放进二十跟铁针,那可就等于二十条性命了。 这群土匪以为缴了侍卫手上的刀剑就完事了,哪里知道他们身上还藏着这般利器? 六个出口,每个出口守着两个侍卫还有余,可以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此时火势已经烧到最大了,光是站在墙边就能感受到灼热感,而充斥着浓烟的大厅再也呆不下去了,在死亡的威胁下,每个人都迸发出最顽强的求生欲望。 这回不用土匪头子吩咐,每个人都挤着冲出来。 外面有人守着怎么办?前面倒下的同伴就是最好的挡箭牌,随着尸体一具具增加,土匪们前面的掩护也越来越厚,直到逼近侍卫十米远的地方,对方的攻击力度终于弱了下来。 “啊…”一个土匪大吼着将面前的尸体举起来朝对方砸过去,顿时间,大家有样学样,千疮百孔的尸体被抛起,飞溅出的血液染红了每个土匪的面颊,激发出了他们的狂性。 “给老子杀!”土匪头子挥舞着他的大铁锤冲了上去。 侍卫们早在他们砸尸体的时候就收起了弓弩,脚尖一点,飞上了附近的屋顶或是树上。 就在土匪们围聚上去的时候,几个侍卫抱着兵器匆匆赶来,大声喊道:“来了…接着!” 一把把刀剑被抛到那十几名侍卫身边,下一刻,血雾蔓延开来,一个个土匪在刀剑下倒下。 第143章 求我啊 场面一片混乱,当人数躲到足以以十敌一时这群乌合之众并非完全没有一点杀伤力。 几个侍卫身上都挂了彩,他们之前很大的优势是趁敌人不备进攻,手里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被动挨打。 而这会儿一个个进入备战状态,动起手来威力就大多了。 尤其是土匪头子那一双大铁锤,挥舞得虎虎生威,若是真不小心被砸一下,不死也得断两条肋骨。 “你们是哪条道上混的?有种报上名来…”土匪头子退后一步,深深地喘了几口气,他虽然天生力大无穷,但打了这么久,两只胳膊都酸得抬不起来了。 三皇子府的侍卫们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回了他三个字:“官府的。” “这不可能!”他们这寨子建了不是一年两年,开始确实有官府的人来围剿过,可是每次都无功而返,因为他们根本找不到这个寨子的具体位置。 这片山脉连绵不绝,要想在其中找到一个只住了两百人的寨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们每次抢人回来都会蒙上他们的眼睛,或者像这次这样将他们塞进马车,确保他们看不到上来的路。 更何况郭岩山地处两府交界之处,久而久之,这边不愿意管,那边也不愿意出钱出力,他们就更安全了。 “你们是哪个府的?徽州还是肃州?”土匪头子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这群人明显不可能是知府衙门的官差也不像是军队的军人。 “废话真多!还不快束手就擒?”一个侍卫举剑追上来,剑花闪动,瞬间收割了一个小土匪的性命。 那土匪头子吞了口口水,看了眼自己这边越来越少的人,以及对方强劲的杀伤力,咬着牙做了个决定。 他踢起地上的一具死尸砸向追上来的人,趁着对方无暇之际转身跑向之前关押他们的屋子。 和这些人一起抓来的还有两个老头,一个中年以及那一对少年小厮。 哼,他就不信他们个个都是身手了得的高手! 而且看那青年的模样定然是这群人的头子,只要能抓住他,这些人必然投鼠忌器。 “哐当”,那土匪头子一脚踹开屋子的木门,里面的情景顿时映入眼帘。 这间屋子原本是他们的库房,只是现在能卖的都卖了,能吃的也都吃光了,显得空旷无比。 就在这间空旷的屋子中,之前他看中的青年正端着一碗食物,一勺一勺吃的淡定自如。 即使看到一身是血的土匪头子闯进来,对方也只是轻飘飘地抬眼瞥了他一下。 土匪头子不知为何突然就胆怯了,一双腿打着颤,半响也不敢走进来。 殷旭花了半刻钟的时间才想起来这个人的身份,他起身朝土匪头子走过来,嘴角挂着危险的笑容。 “哟,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不是说今晚要洞房花烛么?这副鬼样子是在太难看了。” 土匪头子后退半步,身体抵着门框,握着铁锤的手青筋暴起,脸上尽是狰狞的恨意。 殷旭打了个响指,一缕黑气在土匪头子体内乱窜起来,专门往他筋脉里钻。 这土匪头子也曾练过内功,虽然功力不深,但比起一般人家的护卫强了不少,加上他力气大,所以才能在这两百多号混杂的百姓中站稳脚跟。 此时魔气进入他的筋脉中,顿时如一滴水入了油锅,令他内息紊乱,全身的筋脉也扭曲起来。 “唔…”土匪头子颤抖着双手,连铁锤也拿不住了,砸在地面上发出好大一声响,他目露惊恐地看着殷旭:“怎么回事?…你…你使了什么妖法?…我怎么了?” 殷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一只脚踢向他的膝盖,待他跪下后居高临下地笑道:“本大仙乃佛祖座下降龙尊者,专门下凡来收拾你这种败类的!” “啪!”殷旭隔空甩了他一巴掌,笑着问:“还想洞房吗?”连他的人都敢惦记,胆子不小。 土匪头子已经浑身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体内翻江倒海,一粒粒血珠从毛孔里冒出来很快就成了个血人。 他双目赤红,牙齿咬着咯咯响,眼底有掩饰不住的骇然之色。 殷旭从靴子里拔出匕首,冷硬的刀刃在土匪头子的脸上拍了拍,留下几道血痕,然后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下直直地往下一划。 “啊…”凄厉的惨叫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魏家的几个掌柜早吓得面无血色,躲在角落里不敢过来。 “反正这块肉你以后也用不上了,留着也没用。”殷旭耸耸肩,将沾染了血迹的匕首丢开,踢了踢弓成一团的土匪头子。 “我记得这寨子里养了不少狗吧?”就在众人以为他要把那土匪头子宰了喂狗时,对方瞥了一眼地上的血肉,嫌弃道:“还是算了,狗也是有生命的,这种脏东西别碰的好。” 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瓷瓶,瓶盖一拨,滴了几滴液体在地上的那团血肉上,顷刻间,地上的肉块就化成一滩血水,散发着难闻的腐肉的味道。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看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腐烂消失更刺激人的呢? “放心,本座突然不想让你死了,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便宜你了?”殷旭的一句话直接让对方晕了过去,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吓得。 夜色正浓,喧闹的匪寨又彻底安静了下来,侍卫们带着一身血装走进来,“殿下,属下失职,跑了几个人,丁一他们追去了。” 滕誉眉头一挑,不怒自威,“多几个人去找!一个也不许放下山!” “是。” “慢着!”殷旭拦住了正要出去的侍卫,丢了一个瓶子过去,“先把身上的伤口处理了,另外留几个人下来善后。” 这些侍卫都是常年跟着滕誉的,自然也知道这位七少爷练得一手好药,连宫里的老御医都比不上。 一个个感恩戴德的谢过之后,就分批两路,留下了八个受伤更重些的侍卫。 殷旭命其中一个人将昏倒在地的土匪头子拖出去,顺便扫干净地上的血迹和污迹,他们还得在这寨子里过一夜,总不能闻着尸体的味道入睡。 等屋子清理干净,殷旭和滕誉走出屋子,满地陈列的尸体尤为壮观,但在黑夜里另有一股阴森的气氛。 殷旭让他们将尸体拢在一起,找了根树枝沾着还没干涸的鲜血在尸体外画了个简单的图阵。 “这是什么?”滕誉好奇地问。 殷旭将最后一笔落成,走到一旁拨了一根火把丢进尸体堆中,“轰”的一声火光升天,跳跃的火苗瞬间将尸体吞噬。 他闭上眼,祭出万魂幡,收了几个恶灵,然后才回答滕誉的问题:“能让这些人魂飞魄散的东西。” 滕誉自然是看不到魂魄的,但他好奇:“人死后真的有魂魄存在?那死后真的有转世投胎一说?” “魂魄是有,但转世投胎…也许吧。”即使是修真界,也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殷旭也不知道自己这种情况算不算是转世投胎,毕竟他确实是转世了,只是不是投胎而是夺舍而已。 “救救我…救救我们…”石屋两旁的笼子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微弱的求救声。 之前的屠戮彻底将这些平凡的老百姓吓坏了,他们缩在角落里,生怕那锋利的刀子下一个会落在他们身上。 他们不知道这群人的身份,虽然他们打杀了土匪,可是那残暴的杀人手法同样令人恐惧不安。 滕誉走过去,借着火光看清了笼子里关着的人,有老有小,但只有男没有女。 不过很快就有人从一个石屋里找到了几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她们奄奄一息,全身上下都是伤痕,即使救回去恐怕也活不下去了。 滕誉站在笼子外,思考这些人的死活问题。 活人是没法令人相信的,滕誉想霸占这座山头,自然不希望有人将今晚的事情传出去,自然不想放过这山上的任何一个活人。 可是让他杀光寨子里的土匪没问题,让他杀光这些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的百姓就有些为难了。 他命人劈开笼子上的铁锁,把所有人带出去,先登记在册。 这些一个个瘦得不成人样,浑身又脏又臭,还带着伤,能顽强的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你们…是官府的人么?”有个中年人小心翼翼地问。 被他问到的侍卫瞅了三皇子一眼,见他点头才回答:“是。” “太好了…终于等到官府来救我们了…”中年人边说边掉眼泪,偷偷抹眼泪的时候露出了缺了三个手指的手掌,那伤口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 滕誉摸了摸鼻子,仰头望了眼布满繁星的夜空,弯弯的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了,映照下一片皎洁的光亮。 殷旭捅了捅他的肩膀,挤着眉头问:“很烦恼?” 滕誉诚实的点头:“有一点点。” 滕誉不是没有杀过人,也不是没杀过手无寸铁的人,只是看到这些历尽千般万难才活下来的人,他有些下不了手。 殷旭继续戳着他的肩膀,“想本少爷出手帮忙么?” 滕誉回头朝他回了一个“废话”的眼神。 殷旭嘿嘿一笑,眨着眼睛说:“求我啊!” 滕誉伸手在他脸颊掐了一把,“咱们谁跟谁,还用得着求吗?” 殷旭很认真的想了想,严肃地点头:“说的有道理…那就换一个条件。” “免谈!”滕誉直接堵死了他的路,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殷旭会说出什么要求来。 殷旭斜眼看他,嘴角扯了下,冷冷地吐出四个字:“悉随尊便。” “喂…小鬼,怎么还不出来?”当所有人都清点完登记后,侍卫发现笼子的角落里还躲着一个小男孩。 因为角落的光线暗,那男孩又瘦又小,之前竟然没看清。 小男孩听到声音将脑袋埋进膝盖里,整个人缩成一团,并不出来。 “嘿,你难道还住习惯了不想出来了?快点,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等我们都撤了,你就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生活吧。” 听到这句话,小男孩才终于有了动静,他抬起头,用一双大的过分的眼睛盯着那说话的侍卫,眼底流露出迷茫。 男孩现在的模样实在称不上可爱,甚至瘦得吓人,但这副定定地看着你的模样却让人心疼。 那侍卫不自觉地放轻声音说:“快出来吧,就差你一个人了。” 男孩摇摇头,继续将脑袋塞进双腿间。 “…”那侍卫摸了摸脑袋,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出来。 殷旭听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一眼就看到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讥讽道:“这哪家养出来的孩子?真有意思,想死怎么不趁早,非得受这么多罪才死?” 男孩嗖的站起身,背后贴着笼子的栏杆,警惕而凶恶地瞪着殷旭。 殷旭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和身高,看样子估摸着才十岁,不过也可能比看起来大些。 “说的就是你,小鬼,你确定不出来?”殷旭双手抱胸站在笼子的门外,一脸高傲地看着小男孩。 小男孩低下头,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闷不吭声。 “不出来就算了,谁还求着你出来不成?”殷旭说完转头吩咐那侍卫:“去拿火把来,把这些笼子烧了。” “这…”那侍卫指着里头的小男孩,意思是连人一起烧? “嗯哼,既然有人不想活,那就送他上路,你家主子正愁不知道怎么下手,有人自己想死不是正好么?” 那小男孩再次抬头,眼底并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更多的是空茫。 第144章 长圆了就搓扁他 两百多具尸体足足扫了半夜,火光照亮了半边的天空。 夜里风冷,殷旭只在笼子外站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至于里头那小男孩是死是活与他何干呢? 不过令人诧异的是,他一走,那小男孩也慢慢挪出了笼子。 大概是太久没有正常走路,小男孩双腿的肌肉萎缩的厉害,走路摇摇晃晃,让人看了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摔倒。 他颤颤巍巍地追在殷旭身后,嘴里发出嘶哑的呼叫声。 旁人听了好几遍才听清他叫的是:“哥哥…” 殷旭回到那间空旷的库房,已经有侍卫将这里收拾妥当,搭好帐篷,他们就在这里将就睡一夜。 “七少,属下熬了粥,烤了一只鸡,您用点吧?”卯二端着食物过来。 忙活了半夜,殷旭也有点饿了,接过碗喝了一碗粥,肉食则一口没动。 在他背后,小男孩扒着门框睁着大眼睛盯着他,或者说是盯着他手边的烤鸡,喉咙上下快速的耸动,偶尔还能听到吞咽的声音。 殷旭把空碗递给那卯二,指着那男孩说:“烧点水把他刷洗干净,否则别让他靠近本少爷一百步之内。” 卯二早看到门口站着的小男孩,即使心再硬的人,看到他那双乌黑的大眼睛空茫茫的眼神,也难免生出怜悯之心。 他答应一声,放下食物朝小男孩走去,只是在他伸出手想把人抓住的时候对方却转过身跑了。 可惜还没跑两步,男孩绊倒在地,趴在地上半响没动静。 卯二闷笑一声,走过去一只手提着他的衣领想将人拉起来,可惜对方身上的布料已经破的不成样子,这一提就直接脱下来了,光溜溜的身子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卯二手上提着破衣服楞了一下,男孩身上全是伤,鞭伤棍伤烧伤都有,全身上下也看不到一块好肉,当然,他本身就已经瘦得没有二两肉了。 卯二紧紧地抿了下嘴唇,在对方慌乱的眼神下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将他包裹好,扛着去了这里的浴房。 这寨子里有几十间屋子,有石屋也有木屋,有厨房也有浴房,虽然旧了些但设施齐全。 滕誉拿着手中的册子翻看了两遍,将这些人的身份和籍贯铭记于心。 人数不多,男女老少加起来也不到二十个,滕誉找了间不漏风的屋子,一个个将这些人叫进去问话。 没人知道他问了些什么内容,只知道每个人进去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每个人出来后脸上的表情都格外轻松。 “都记下了吗?”滕誉将做了记号的册子丢给一旁的侍卫。 那侍卫将册子妥帖的放好,应诺:“是。” “先带他们挑几间屋子住下,分点热食给他们。”滕誉朝侍卫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对方心领神会,“属下明白,明日一早那几个人肯定起不来。” “嗯,熬了这么久,一时放松,乐极生悲也是正常的。”滕誉拍了拍齐整的袖口,走出石屋往休息的地方去。 这近二十个人他可不敢毫无戒备的全送下山,虽然只凭着见一面问几句话很难断定一个人的秉性,就这样决定他们的生死有些草率,但时间有限,他不可能为了救人浪费大把的时间浪费大把的时间一一辨别他们的品性。 “殿下。”卯二在门口遇到滕誉,忙弯腰行礼,同时压着小男孩的脑袋让他低头。 滕誉盯着他怀里的男孩,“这就是之前追着霍天跑的那个小鬼?” 卯二没看到经过,但想到这孩子确实是跟在七少身后过来的,于是点点头。 洗干净后的小男孩显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因为太瘦,下巴尖尖的,当他眨着那双大眼睛的时候,让人由心的心软。 “叫什么名字?”滕誉问,他暗忖:一个小孩而已,应该不足为惧。 卯二没将小男孩放下来,因为光着脚,所以只能抱着他催促:“主子问你话,赶紧回答。” 事实上,整个洗漱过程,这小子一声都没吭,无论自己怎么逗他说话都是徒劳,也不知道是不是哑巴。 不过他检查过,舌头还在,应该没那么巧。 那男孩盯着滕誉看了半响,垂下脑袋闷闷地说了两个字:“汪仁。” “汪仁?你父母可真会取名字。”滕誉低笑一声,不过却见对方突然睁大眼睛,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落。 “嗯?我说错什么了?”难道连打趣一下都不行? 还是卯二比较细腻,问他:“你家住何处?知道父母身在何处吗?” 汪仁的哭很安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唯有一颗颗的泪珠滑落脸颊。 没有人是天生这样的,只是被关的这些日子,只要他一放声哭便会遭到毒打,久而久之便只会无声地哭,再到后来,即使被打得疼了,他也掉不出一滴眼泪。 没想到,现在竟然因为“父母”二字催的眼泪不止。 “死了…”他垂下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男孩摇摇头,然后用胳膊胡乱的擦眼睛,但一看到身上干净的衣服,又忙将胳膊放下。 他身上依然穿着卯二的衣服,衣服大的足够他裹两层,很丑却很舒服。 卯二征询的看着滕誉,等着他决定这个孩子的未来。 “那就先交给你照料,看看再说。”滕誉撇下这一大一小走进屋子。 刚钻进帐篷,面前就多了一盘香喷喷的烤鸡,殷旭笑着说:“老爷辛苦了,快吃点东西。” 滕誉这一晚上烦闷的心情就在这个笑容中消散了,他接过盘子打趣道:“长进了啊,都知道关心老爷了。” 殷旭只不过是不想让这油腻腻的烤鸡占据自己的空间,看着对方慢条斯理的吃起来,他问:“刚才在外面看到那孩子了?” 滕誉咽下嘴里的食物,点头,“嗯。” “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没什么打算,他父母双亡,年纪又小,先带回去再说,如果可以就留在你身边当个小厮,你身边总不能没有一个跑腿的。” “那不是有个武胜吗?”殷旭提醒道。 滕誉花了好大的时间才想起来武胜是谁,“他?不是被你派去当掌柜了么?有掌柜可当哪会回来尽心尽力地伺候你?” 自从珍宝阁开业后,武胜就很少回府了,猫在铺子里跟人学算账,准备将来做个独当一面的掌柜。 殷旭将来不可能没有自己的产业,他急需要能用的上的自己人。 魏子安是个人才,但他一个人管着魏家,事情已经够多了,何况比起和霍天从小一起长大的武胜,殷旭信任后者更多些。 “那小鬼才几岁,长大后还不知道是圆是扁。”殷旭嘀咕了一句,但到底没反对。 他早习惯了一个人,即使当他登上魔尊的宝座,身边也很少有人能近身。 “长圆了就搓扁他,长扁了就揉圆他,是圆是扁还不是你说了算的?” 殷旭想想也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应该会更合心意才对。 “他叫什么名字?” “汪仁。” 殷旭对字还不是很熟悉,第一反应是:“汪、人?这算是什么名字?” 滕誉耸耸肩,“仁慈的仁,大概是希望他长大后是个胸怀宽广,仁善的人吧。你要是不喜欢可以给他换一个。” “还是算了,人家父母也就留下这么点念想,何必呢?名字叫着顺口就行。” “那你的名字呢?也是你父母取得吗?”滕誉将鸡骨头处理掉,洗干净手躺到殷旭身边,低声喃喃着:“殷旭…殷旭…取自旭日东升,大概也是想你光明磊落,如朝阳般灿烂。” “哈哈,那他们可要失望了。”殷旭勾起唇角,哼笑:“难道我没说过吗?我只有师傅没有父母。”他连养了他几年的师父都不记得了,那还会记得什么父母? “你没去找过他们?” “找?为什么要找?而且谁知道世上有没有这两个人?”殷旭摇头,在修真界,亲情算什么呢?就算找到了又如何? 如果他父母只是一介凡人,那他也陪着他们平平凡凡地度过一生吗? 如果他的父母是修真之人,那他们八成不是不存在了就是地位低下,连个孩子都护不住的父母为什么要找?找到后也不过是给他们增加负担而已。 而且,谁知道他是不是用育灵果培育出来的失败品呢?在修真界,为了追求下一代的资质,多少人在培育出不满意的婴儿后直接扼杀? 父母一词,在殷旭的字典中已经消失了近千年了。 第145章 至少得像个人样 “陛下,内阁刚呈上了今日的奏折。”赖济全领着两个小太监,将两叠奏折放在御案上。 皇帝揉了揉胀痛的脑袋,闭着眼睛说:“先放着吧。” 赖济全挥手让小太监退下,先净了三次手才走到皇帝身后,力度适宜地替他揉着太阳穴。 “陛下,可要宣太医来看看?老奴见您这些日子都歇息不好。” “不用了,还不都是挂念着滕誉那小子,朕就担心他在徽州给朕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赖济全眼神一闪,言不由衷地安慰:“您多心了,三殿下第一次办差,还能自掏腰包捐了几十万两银,可见其心是认真的。” “认真是认真了,可这手段还是太嫩了些,刚去就斩了运粮官,做事不计后果,胆大妄为,哪里像个会办事的?” 就是捐银子这件事,皇帝也觉得蹊跷,以滕誉以往的所作所为,这一步走的极其突兀。 于是他事后让人详细查过这件事,他的儿子好端端跟变了个人似的,定是有人给他出的主意。 可查来查去,只查到霍天头上,要不是亲眼见过这个人,他都要以为身边的情报系统出问题了。 试问,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怎么可能轻易影响到滕誉的决定?就算是幕僚,这个年纪也太稚嫩了,能有多大的眼界和高深的想法? 可结果就是这么令人意外,一个自小被遗弃的孩子,竟然也能长成这般文武双全,真不知道霍家的祖坟冒了几茬烟。 “外头关于三皇子和霍家七少爷的传言多吗?” “您指的是…?” 皇帝掀开眼皮朝后撇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赖济全老脸讪讪地一笑,装作不自在地说:“老奴以为您不知道呢,外头的传言真真假假的,不听也罢。” “那就真真假假的都说一说,朕自会分辨。” “是…几乎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三殿下极其宠爱霍家的七少爷,为他遣散后院,府中长得漂亮一些的丫鬟和小厮也都驱逐个彻底,据说,甚至连殿下住的景阁苑也不许年轻的丫鬟小厮踏入一步。 也有人说他们二人是真情,两厢情悦,否则以七少爷的身份断不至于一直屈居三皇子府。” “哦?”皇帝不太关注儿子的私生活,他们后院有几个人,又好男好女,他几乎不管。 滕誉和殷旭的事他知道,但了解的不多,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年少轻狂一时情迷而已。 “老奴也是听说的,不过遣散后院是确有其事,很多人都知道,皇上您送给殿下的宫女虽然没退回来,但听说也被禁足了。” “还有这回事?”皇帝睁开眼坐直身体,终于有了点惊讶,“他这是真打算一辈子和霍天过了?” “老奴不知。”赖济全垂下头,掩住眼底的笑意。 “霍正权就没干涉?” “自然是有的,听说元帅大人命黄将军领着五百霍家军亲自将七少爷绑回家,不许他住在三皇子府,要知道七少爷之前一直都是与三殿下同吃同住的。” 皇帝眉头一挑,脑子里自发地开启了阴谋模式,这二人表现得如此亲密会不会另有图谋?会不会是霍家的意思?会不会是霍家想扶持三皇子登基,他们挟天子以令诸侯? 种种理由他都想了一遍,最终又一一被自己否决。 霍家断没有支持一个弃子的道理。 皇帝轻轻敲着桌子,瞥见桌上堆得老高的奏折,问:“于学中的奏折到了没?” “到了的,厚厚的一本,奴才给放在最上边了。”赖济全将于学中的奏折递过去给他。 皇帝满怀心事地将奏折看来,看完后脸色稍霁,赖济全安安分分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这于学中还是挺会做事的,这次赈灾做的不错,滕誉的事迹也可圈可点,值得赞扬。” 赖济全笑着附和一句:“殿下可是皇子皇孙,自然与一般人不同。” 皇帝把奏折上关于滕誉的部分仔细推敲了几遍,既没有发现过度赞扬也没有发现诋毁,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实事,看来于学中的立场还是很坚定的。 就在皇帝觉得滕誉也是可造之材时,御书房外有太监通报:“皇上,三殿下有信传来。” “送进来。”皇帝以为会看到儿子写的赈灾报告,没想到竟然是一封家书,上面写着:父皇,儿臣公事已办完,决定在徽州走访民情一番,十日后归,勿念。 皇帝眼角抽了抽,脸色沉了下来,“真是夸得太早了!” 赖济全小心窥视着皇帝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松了口气,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殿下把差事办砸了?” 皇帝直接将家书丢给他,吩咐:“去查查徽州境内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或者是出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赖济全快速扫了一眼,就把信放下,然后退出了御书房。 正巧大皇子提着食盒过来,他忙挂上笑脸迎上去,“殿下又来了?每日都这个时辰,不曾误了一丝一毫,殿下的孝心可动天地。” 大皇子将食盒递给一旁的小太监,语气淡淡地问:“父皇还在忙?” “刚看了徽州的奏折还有三殿下送来的信…” “老三来信了?说的什么?”大皇子直视着赖济全,片刻后又从怀里掏了个荷包出来丢给他,“说吧,可别说你不知道。” 赖济全笑咪咪地将荷包收好,“哪能啊?三殿下来信说要在徽州多玩几天,十日后归。” “玩?”大皇子暗暗松了口气的同时,冷哼道:“他也就这点出息。” “自然是比不得大殿下的。” 大皇子嘴角一扬,从他身边绕过去,“快跟上,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这段时间他隐隐又回到了从前,父皇依然最看重的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是他母妃,一切都回归了正道。 果然,之前都被舅舅坏了事,如果不是他从中搅局,也闹不出这么多事来。 郭岩山上,土匪寨子被全面搜了一次,剩余的钱粮不多,滕誉干脆分给那些被救下的人,作为他们回家的盘缠和干粮。 最后被送下山的只有八个人,有一半的人在清早没能醒过来,据睡在他们身边的人说,这些人晚上并没有闹出太大的动静,很多是身体熬不住自然死亡,有些是情绪波动太大猝死,也有几个女人是自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滕誉命人将他们送到家,细心地照顾令生还的百姓感谢不已。 等这些人一走,滕誉立即让人给魏子安带信,命他尽快赶上山来,这片山脉这么大,到底哪里才有铁矿,还是魏子安最清楚。 “这些房舍也不用拆了,留着给之后的矿工住,再命人假装成匪寇时不时下山走一遭,不准伤及人命,要让外人以为这山上的土匪还在。”滕誉一一吩咐身边的侍卫。 殷旭打着哈欠坐在石凳上晒太阳,正对面站着他未来的小厮,他指着一旁的茶壶说:“小仁子,给爷倒杯热茶来。” 汪仁歪着脑袋看他,并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叫自己,而且就算知道,他也不会动手。 在男孩的记忆里,自己从来没干过这种倒水的活。 殷旭等了半天也没喝到茶,叹了口气:“就你这木讷蠢笨的性子,将来哪能指望你伺候好爷?” 汪仁依然没反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出殷旭在说他,他之所以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只是因为这个位置是他以往每天都站的,虽然现在笼子不在了,但他习惯了在这个位置观察周围。 殷旭砸了一个果仁过去,正中对方的脑门,正想开口训话,就见对方用那黑白分明没什么感情的眸子盯着他,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他喊了卯二一声,指着汪仁说:“卯二,人交给你了,第一件事情,先把他身体养胖点,至少得像个人样,本少爷实在看不下去他这副鬼样子了。” 如果这小子一直长这样,那也不用指望他能当好小厮了,别给自己领回去一个祖宗才好。 第146章 用人不疑 魏子安来得很快,而且带来了一整队有经验的手下,这些人都是魏家花费大价钱培养出来的人才。 “殿下万安……”魏子安带着人行礼,并给他们介绍了滕誉的身份。 来这之前,他并未告知这些人此行的目的,这片山脉中的铁矿就是这些人找到的,但魏家一直没有上报朝廷,当家的打的什么心思手下的人基本也能猜到一二。 只不过来之前他们还心存犹豫,不知道是否要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和一辈子的名声为魏家采掘私矿,毕竟这可是提着脑袋做的事。 魏家培养了他们不假,他们可以守着这个秘密不外泄,但亲自参与就有些令人为难了。 不过在见过滕誉之后,这些人纷纷转变了想法,同样是私矿,落户在魏家和落户在皇子家是绝对不同的。 历朝历代的皇子中,哪个没有一点自己的私产?这私矿就算有一天被捅上皇帝面前,他老人家也不能够为了这点东西要了亲生儿子的命不是? 安下了心,众人的表情就轻松多了,魏子安领着滕誉一行人去了矿址,那是在山脉偏西北的位置,有一整座的石头山,寸草不生,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方圆十里都可以划入矿区,具体的情况得挖开后才能知晓。”魏子安给滕誉解释道,这地方他们魏家也是花了很大的精力才找到的,当时还是魏子安的祖父当家,他老人家原本是想将这里作为魏家最后一个保障,万一哪天魏家萧条了,还有个东山再起的机会。 滕誉沿着这地方走了许久,他们现在的主要问题不是这里有没有铁矿,而是挖出来后该怎么处理。 光是要运出这片山脉就是一道大难题。 何况整个大梁的兵器厂都在工部手中,民间有的小作坊根本没有权利私下交易生铁,都必须向官府购买。 就算有人开私矿,那也自然私下交易,钱是能赚着,但这买卖对于目前的三皇子府来说并不划算。 走在侍卫临时开出来的小道上,滕誉想了一路,最后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什么?你要在这里建兵器厂?”包括殷旭在内,每个人的表情都说不出的震惊。 殷旭倒不是因为滕誉大胆才震惊,而是因为他觉得炼器这种事根本不是一般人会的,如果没有技术,那也只会浪费材料而已。 修真界有专门的炼器门派,殷旭曾经从这些门派抢了不少好东西,因此也更加知道,术业有专攻,要想打造一把好的兵器,绝对不是有材料就行了。 不过想到这个世界兵器的质量,殷旭暗忖:那样的破刀破剑想必没什么难度吧? 其余人根本没机会发表意见,滕誉这个决定虽然做的突然,但念头一起却怎么也止不住。 他不能只凭着目前的势力与云家对抗,那远远不够,万一真到了那一天…兵变是定然的,他需要有一支属于自己的精锐部队。 “这件事你们就不用管了,只需要做好本分之事。”滕誉转身冲魏子安说:“本殿知道你认霍天为主不只是为了报恩,你有多余的心思无所谓,但若是你不能从一而终,本殿一定会让魏家从皇商中除名!” 魏子安接触到滕誉那警告的目光,浑身一僵,低下头承诺:“您多虑了。” “那就最好。”滕誉带人离开,后续的事情还需要详细的策划一番,兵器厂建在哪,从哪找筑兵器的师傅,如何招兵买马,一项项都是难题,也是他必须一步步完成的任务。 回到匪寨,天已经黑了,滕誉等人不得不继续在帐篷里睡一夜,等天明了才动手下山。 魏子安没有一起,而是留下山上指挥他的人继续进行深层次的探测。 至少在滕誉的方案定下来前,他需要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否则万事俱备,他这东风却迟迟吹不起来,岂不白费功夫? 三天没回徽州,滕誉一进城就发现气氛有些不对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街边的小贩明显少了。 按理说灾情已经控制住了,没道理情况比受灾时更不好才对。 马车沿着徽州最繁华的街道绕了一圈,殷旭隔着窗帘向外看,勾起唇角笑道:“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嗯?会是发生什么事?” “这本少爷可不知道,得去问问咱们的知府大人,走,改道去知府衙门,正好想念于夫人的手艺。” 现如今,霍七少的吩咐与三皇子的命令同样管用,侍卫们都没问过一声就掉头往知府衙门去。 于学中听到管家的汇报才得知三殿下回来了,急忙换上官服出门迎接。 “几日不见,于大人怎么反而生分了?”滕誉打趣道,不过却没有再继续表现的太过熟稔。 这座官府里不缺朝廷的眼线,该注意的地方连于学中都想得到滕誉自然也不会不知道。 直到关上门,于学中才松了口气,“不知是不是之前那份奏折的缘故,下官觉得近日不少人都在打探您的行踪。” “本殿的行踪与那份奏折有何关联?”滕誉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他们爱查就让他们查,你让身边的人不需要太警惕,太过顾忌了反而惹人怀疑。” “是,下官明白。”于学中又朝殷旭做了个揖,“七少爷此行出门可有收获?” 殷旭把身后的男孩叫到面前,推到于知府的跟前,“诺,这是此行唯一的收获,知府大人喜欢不?要不送给你?” 于学中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跟在殷旭身后进来的小孩,因为是生面孔所以他还多看了几眼,只是怎么看怎么别扭,这孩子就跟刚从矿场上服徭役回来似的,瘦得不成人样,令人心生不忍。 不过瘦归瘦,小孩的五官不俗,举止言行也不像个平民出生,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遭遇。 滕誉这一趟出门的目的于学中并不知情,只当他们借着四处游玩的名头打探民情,因此也没有深究。 “这孩子…” “汪仁,他说他叫汪仁。”殷旭提醒了一句,嘴角带着笑意。 他用了两天时间,终于成功的让这小鬼能听得懂他简单的指示了,至少叫他往左的时候他不会站着不动,叫他往前的时候也不会站着不动。 至于动不动就拿那双大眼睛盯着人的习惯还是改不了。 就像此时,于学中从桌上端了一盘糕点递给他,和蔼地问:“你叫汪仁?可是徽州人?”对方不仅没接手没回答,反而一头雾水地盯着他的脸,似乎在思考极其重要的问题。 于学中虽然表情不见尴尬,却好奇地问:“他是听不懂还是…?”还是听不见? “咳咳…见谅,还没调教好,他就这个毛病,大概被关久了,不太懂得人话。”这话只是殷旭随口一说,据卯二反应,这个小鬼不是听不见也不是听不懂,他只是单纯的好奇你为什么跟他说话。 尤其是用这副和蔼可亲的态度好好说话。 说白了,他还不适应有人对他示好。 “关?”于学中立即发现了这句话的重点词。 滕誉端起茶杯吹了吹,将吹凉的茶水送到殷旭嘴边,同时将郭岩山剿匪的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诉于学中。 用人不疑,滕誉想在郭岩山挖矿建厂,于学中这一关就尤为重要。 有一个鼎力相助的知府大人帮衬着,很多事情就好解决了,如果换一任与他不和的知府,想要在徽州境内悄无声息的挖矿打造兵器,不异于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看来他还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等于学中调走后,这徽州知府必须换上自己人。 可是满朝文武中归顺他的官员里有谁能胜任呢? 滕誉一心二用,一边将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于学中,一边思考着下一任知府的人选。 而听得认真的于知府已经无法用惊讶来表达自己此时的心情了,他没想到三皇子出去三天竟然就做下了如此重大的决定。 郭岩山上的匪患是一直都存在的问题,官府出动过几次剿匪行动都无疾而终,根本连对方的老巢都找不到,没想到就如此轻易的被三皇子解决了,而且还不费官府的一兵一卒。 如果不是要保密,他真想再上一份奏折,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 这可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第147章 为夫也甚为满意 于学中面带震惊地听完了滕誉的阐述,里头包含了许多滕誉关于兵器厂建设的提议,越听越震惊,同样也越佩服。 三皇子还未满二十,可是不管是眼界还是布局都比许多年轻人严谨周到,而且大胆心细,何愁将来成不了大事? “殿下考虑的很周到了,不知道下官需要做些什么?” “于大人不需要特意做什么,只要给郭岩山那儿打点掩护就行了,以往是怎样还是怎样。” “那土匪…” “这事儿就先给大人交个底,往后这‘土匪’肯定还是存在的,只是本殿保证,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丧命于土匪刀下!” 于学中倒吸了一口冷气,但他也明白这是最好的保密手段。 “是,下官明白了,您放心吧。” 滕誉心知,以于学中的脾性,能接受这种程度的安排已经是底线了,如果越过这条底线,他是不可能答应的。 “对了,本殿今日回城见城中气氛有异,不知发生了何事?”滕誉想起街上行人的异状,神色有些好奇。 于学中叹了口气,“这事儿还真是蹊跷了,这几日徽州不知为何来了许多江湖人士,这些人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出手伤人,衙门每天接到的报案都多了几十起,更严重的是,这些人根本不服管教,视律法无无物!” 滕誉也能理解这其中的难处,江湖人说好听点叫放荡不羁,说难听点就是自以为是,专断独行。 偏偏这群人武功高强,一般的官差根本拿不下他们。 “不知道他们来的原因?” 一个地方突然涌现出大批的江湖人士,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滕誉也知道江湖有正邪之分,有门派之争,甚至有武林盟这样的结盟组织,这些人一般徘徊在各地,如果突然聚在一起,一定是有所图谋。 “下官暂时不知,不过已经派人去查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了。”于学中的很快并没有滕誉的消息快,他和殷旭刚出知府衙门,韩青就来汇报这件事了。 上了马车,滕誉将困顿的殷旭抱在怀里,让他趴在自己胸口养神,然后问韩青:“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韩青这回没跟着他上郭岩山,滕誉让他留在城中密切关注着名单上那些官员的动静。 于学中能给他那份名单,一定是知道那些人是有问题的,但他们背后站着谁,靠着哪方势力则要滕誉的人自己去查了。 “主子,那些都是所谓的江湖正道人士,说是聚在一起开武林大会,商议围剿魔教之事,之所以来徽州,则是因为他们查出魔教的左右护法都在徽州。” 滕誉立即就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两号人,眉角抽了一下,“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撑着!” 殷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精神,翻了个身看韩青:“来了多少人,都有什么门派的?…要不你先跟本少爷说说江湖上的事。” 韩青管着三皇子的整个暗卫,而收集情报的事则由他义父管着,不过都是一家人,他自然也知道不少消息。 于是他给殷旭大致介绍了一番:“江湖上目前规模最大的三个门派是武当、少林和峨眉,不过这些不是修佛就是修道之人,一般不管江湖上的纷争,也最受人敬仰,接下来就是八大教派,这些教派鱼龙混杂,内斗外斗的厉害,大大小小的纷争多得很,不值得关注。 不过,因为有个魔教,也就是通天教在其中,所以其他七个自诩正道的教派常常联合起来抵制魔教,像这种围攻魔教的行为也很常见。” “照这么说,魔教能以一敌七,不该比那三大门派弱小吧?”殷旭心道:前世魔修和道修旗鼓相当,怎么也不该沦落到被人欺压的地步。 “论实力也许不相上下,但三大门派历史悠久,传承了上千年,底蕴深厚,并不是一般的门派可比的。” 殷旭想到了前世被他灭掉的佛修,又想到了最后乱了自己心神的木鱼声,咬了咬牙,嘴角勾起一道冷笑:“正邪不两立,这些正道人士就爱自诩正义,其实什么都不是。” 韩青偷偷瞥了殷旭一眼,不明白他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抵触情绪,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魔教中人呢。 不过他还是免不了为正道武林辩解一句:“据说他们今年这么积极是因为魔教教主前段时间频繁在江湖上掳人,各个门派都有人失踪,传言是说魔教教主在练某种邪功,需要不断吸收高手的内力,所以江湖上人人自危。” 殷旭一听这话就来兴致,坐起身说:“那魔教教主是谁?他真的有这种邪功?”这倒是与他的魔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一山不容二虎,他怎么能让这什么狗屁教主抢走他的资源呢? “属下未曾查过此人,只是听说他武功极其高强,堪称江湖第一人,至于他练得是什么功夫就不知道了,不过魔教确实流传着不少邪异的功法,丧心病狂的也不少。” 殷旭的表情很兴奋,“你派人混进那些正道门派中,本少爷要查出魔教的老巢在哪,顺便会会那个教主。” 韩青嘴角抽搐,朝滕誉那看了一眼,希望他能阻止,官府与江湖向来不会轻易起冲突,他们的重心可不在这。 滕誉朝 韩青点点头,“按他的话去做,既然那左右护法都在徽州,想必要引那教主出来不难。” 他们与这魔教瓜葛还挺深,不仅被暗杀了一次,上次殷旭还杀了他们不少人,又毁了他们一座楼,这个梁子早结下了。 回到府里,两人泡过澡就上床躺着了,殷旭白天在路上睡久了,此时一点也不困,于是拉着滕誉来了一次双修。 他现在有理智多了,不会一再的被快感冲昏头脑,时不时会提醒滕誉该如何运功,他一只手抵在滕誉胸口,喘着气问:“你是不是又忘了一件事?” 滕誉捞过他的腰身将人压在床上,鬓角被汗水浸湿,他艰难地动了动喉咙,哑着声说:“没忘…” 不就要最后关头守住精关吗?可正常的男人都很难做到这一点,滕誉发挥了强大的忍耐力和控制力才勉强让自己没在这巨大的快感中迷失理智。 等两人大汗淋漓的结束这场双修之旅,滕誉已经舒爽的不想动弹了,而殷旭也沉浸在双修过后功力上升的喜悦中。 果然不愧是魔修最中意的一门功法,真是没有比这更轻松更快乐的练功方法了,要不是双修也有时间上的限制,殷旭真是巴不得每天来一次。 滕誉抚摸着他汗湿光滑的脊背,“我许了父皇十天之后回京,如今还剩七天,你是不是想参加这次的武林大会?” 殷旭眯着眼睛将上半身挪到滕誉身上,脑袋往他肩窝处蹭了蹭,找了个自己喜欢的位置枕着,“七天啊…应该也足够了吧,那群江湖人士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哪有这么容易?不过咱们可以暗中帮忙,你要想去魔教一游,为夫怎么也得满足你这个心愿啊。” 殷旭轻笑出声,双手搂着滕誉的脖子,“为夫也甚为满意!” 滕誉搁在他后背的手渐渐下滑,抓住他的两瓣肉捏了捏,“谁为夫谁为妻不是很清楚了么?” 翌日,两人睡到中午才起身,殷旭刚穿好衣服就见汪仁端着水盆和毛巾走进来,目不斜视地放在架子上,然后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站在一边。 殷旭对他的行为很诧异,他并没有要求他现在就做这些事,也没教过他,怎么这小鬼突然就转性懂事了? “今天怎么这么乖?” 汪仁抬头瞅了他一眼,冷冷地回答了两个字:“报酬!” “嗯?”殷旭打量了他一遍,嘴角扬起打趣道:“看来你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天都在吃白食了,不错不错。” 汪仁别扭地握着手,他不是真的傻子,他只是因为太久没与人交流所以有点脱离社会而已,随着这几日的休养,他也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虽然对于要做殷旭小厮这件事还心存抵触,但人家救了他是事实,而自己也没地方可去,父母双亡,家中没有个可以依靠的长辈,那点产业怕是早就易主了。 而且就凭着他现在的身体,想做什么大事也不可能了,到底伤了根本,以后能跟正常人一样活着就很好了。 “多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汪仁第一次用如此正常的语气和殷旭说话。 “谢是肯定要谢的,不过光用嘴巴谢不够,本少爷要的是实际行动,不过嘛…本少爷还是觉得就你这鬼样子,唯一有用的地方就是本少爷的药房了。” 汪仁年纪小,只以为是让他上药房帮忙,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淡淡地说:“但凭恩人吩咐。” 殷旭哈哈一笑,走过去抬起他尖尖的下巴,心意一动,摸着他黯淡无光的肌肤说;“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咳咳…”滕誉在一旁干咳两声,目光死死盯着殷旭放在汪仁脸上的手。 殷旭转头看他,灿烂一笑,“你嗓子不舒服吗?柜子里最左边的那瓶药,别忘了吃。” 滕誉面色一寒,那瓶可是毒药,别以为他不知道,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嘀咕:“都要谋杀亲夫了,不得了!” 殷旭耳朵好使得很,将他的自言自语听得分明,朝他露出个阴测测的笑容,“别以为我不敢!” 第148章 原来是你 全徽州数得上号的客栈都住满了人,来自五湖四海的武林门派和江湖帮派,成天闹哄哄的,动不动就脸红脖子粗的干架,店家每日都得换上一批新桌新椅。 这还算是情况好的,那些一身草莽气的帮派弟子更是张狂,路上被人撞一下也能打断人的胳膊,把官府忙得团团转。 殷旭和滕誉独身上街,两人俱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身上穿的佩戴的都价值不菲,从头到脚都写着“我很有钱”四个字。 别以为江湖人都是不用吃饭的神仙,大门派都有自己的产业,有专门管理庶务的弟子,而一些小帮派则很可能专门靠偷靠抢为生,只是他们会很高尚地挂个“劫富济贫”的牌子。 殷旭眼睛盯着人群中一个扒手,被偷的对象是个富家公子,大冷天的摇着扇子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丝毫不知道自己身后缀着一个惦记着他钱包的偷儿。 殷旭眼见那偷儿得手,眼神一闪,似模似样的走过去,故意往那偷儿身上撞了一下,手一伸,将那人刚到手的钱袋子摸了出来。 “走路不长眼睛啊…”那偷儿捂着肩膀抬头,一见殷旭的相貌和气质,立即换了一张脸,谄媚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走路不长眼,没把您撞疼吧?” 殷旭弹了弹袖子,扬着下巴鄙夷地看着他:“撞疼了又怎样?你赔得起吗?” “嘿嘿,自然是赔不起的,所以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小人这就给您赔不是了。”那偷儿深深弯下腰做了个揖,实则眼珠子盯着殷旭的腰带转了几圈。 “滚吧。”殷旭从袖袋里取出刚到手的钱袋,上下抛了抛,撇下他走了。 那偷儿还来不及看自己偷到的钱袋子长啥样,自然也就没认出来殷旭手里掂着的是他刚才的劳动成果。 等走开了一段路,滕誉才笑着说:“你这是想见义勇为,拔刀相助么?” 殷旭盯着前面恍然不知丢了钱袋的公子哥,哼哼:“本少爷可没这份闲心,只是见那偷儿一脸贼样,不痛快而已。” “人家本来就是贼,长得一脸贼样不是很正常么?”滕誉并不太管这些小事,任何一个朝代都不会缺少这些以偷为生的小人物。 殷旭把手里的钱袋子一抛,丢进路边一个乞丐的破碗里,“赏你的,拿去和其他人分了。” 那乞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碗里那个鲜亮的钱袋子,鼓囊囊的,绝对装了不少钱,他看着远走的殷旭,吞了口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瞅着四周,以极快的速度揣着钱袋子跑进一旁的巷子里。 “站住…大哥,就是他…”背后有人突然追上来拦住殷旭的道路。 殷旭双手抱胸,勾着唇角看来人,“这不是刚才撞了本少爷的小子么?怎么,来赔钱的?” 跟着那偷儿一起来的几个壮汉打量着殷旭和滕誉,然后拍了那偷儿一记,“小三儿,你确定是他们抢了你的钱袋?可别胡乱给老子找麻烦!” 这二人一身上等杭绸棉袍,腰挂玉坠,说他们是偷谁信啊? “大哥,真的是他,刚才就是他撞了我一下,然后我的钱带子就丢了!”那偷儿指着殷旭直叫。 殷旭兴致勃勃地问:“几位拦住我二人的去路,是怀疑我偷了你们的钱?” “不是你还有谁?刚才就你一个人近过我的身!” “这话真可笑,就因为你撞了我一下,所以丢了东西就找我?这是何道理?” “少说废话,你只管说是不是偷了三儿的钱袋!”一旁满脸横肉的壮汉举着拳头恐吓道。 殷旭气定神闲地问:“如果我说不是,你们信吗?” “那得搜过身后才知道!”那壮汉拳头一挥,立即有三个壮汉冲殷旭走过来。 殷旭一转身投进滕誉怀里,抓着他的衣襟害怕地说:“老爷,他们要搜奴家的身,怎么办?” “草,原来是个兔儿爷!”那几个壮汉脚步一顿,脸上却露出淫邪的表情。 滕誉无奈的叹了口气,配合着殷旭,搂着他的腰,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别怕,咱们又没偷他的东西,给他搜一搜得了。” 殷旭身子一僵,从他怀里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滕誉,控诉道:“您就忍心他们用那双脏手碰我的身?” 滕誉温温柔柔地回答:“不要紧,搜完了再砍了他们的手就是了。” 对方一听这话,随即就发出大笑,“这哪家的公子哥如此嚣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殷旭摇摇头,弱弱地反问一句:“那你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 “呸,管他是谁,偷了我们虎头帮的东西就得十倍赔偿!”这会儿,几个壮汉已经不再用怀疑的目光看殷旭了,而是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倒不是他看中了殷旭这个人,而是觉得这俩愣头青好骗的很。 “虎头帮?没听过,干嘛的?”殷旭一脸求知欲地问。 “大概是打虎的吧,你看他们一个个长的跟野人似的,大概是在山上呆久了。” “小子,找死!”几个壮汉不约而同地举着拳头朝滕誉脸上打来。 滕誉一动不动站着,殷旭还大叫一声躲到滕誉背后,如果忽略他嘴角那兴味的笑容的话还真的以为他是害怕。 就在那几只拳头马上要打中滕誉那张俊脸时,只见他一抬腿,也不见什么大动作,那几个壮汉就倒飞了出去。 他拍了拍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摆,讥讽道:“不自量力!” 殷旭冲过去在他们每人身上踩了一脚,轻飘飘的一脚让几个壮汉哀嚎着倒地不起。 一旁带着人来的小三儿已经吓傻了,抬腿就想跑,不过被殷旭用一颗小石子打穿了小腿,顿时也加入了哀嚎的行列。 殷旭在为首的那个壮汉身上搜了一番,摸出一块令牌,上头写着“武林盟”三个大字,正是他要找的。 他拿着令牌拍拍那壮汉的脸,笑着说:“这东西借本少爷用用,就你们这点本事还去围剿魔教,不是找死么?早点散了回家种田吧。” 四周远远围观的百姓见那几个壮汉倒地不起,有人立即跑去将巡街的官差找来,这几天这种事发生的太多,众人早免疫了。 等官差跑了,案发现场只剩下那几个哀嚎的壮汉,凶手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有人认出滕誉的身份,小声地说:“官差大人,刚才打人的好像是…好像是三殿下。” 那官差揪着那人的领子问:“你确定?” 那人频频点头,“之前赈灾的时候小的曾见过殿下一面,确实是他。”以滕誉那张高辨识度的脸,一般人见过一次也很难再认错。 官差一听这话,立即招呼手下,“把这几个罪犯押回衙门,交给知府大人发落!” “住手…你们,你们可知道我们是谁…” “管你们是谁,竟然敢袭击朝廷命官,不要命了!” 等人被官差绑了,人群中有人砸了一枚鸡蛋过来,“早看你们这群混蛋不顺眼了,成天为非作歹!活该!” 这条街是徽州的闹市街,这些天因为这些江湖人的到来冷清不少,为此不少商贩不得不歇业在家,心里早憋着一口恶气了。 “别围着,散了散了!”官差摆摆手,带着人往衙门去。 这几天憋屈的可不止是老百姓,最憋屈的是他们,经常当街碰上闹事的人,他们非但拿不下人还要被揍一顿,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现在有了报仇的机会,他们哪能放过。 殷旭和滕誉拿着那块令牌进了一座私娼馆,这个地方是韩青查到的,也是那些江湖门派聚会的地方。 至于他们抢来的令牌,也是进门的凭证,没这玩意根本进不了。 殷旭还是第一次进这种私娼馆,据说这地方一般只接待有钱的达官贵人,环境优雅,里头的花娘更是出类拔萃。 至于为什么现在会贡献出来给这群莽汉用,据说是因为这儿本就是江湖上某个门派的私产。 “二位看着很眼生啊,不知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一个穿着短打衫,握着大刀的男子拦下殷旭和滕誉问。 殷旭打量了他一眼,趾高气扬地问:“你又是哪门哪派的?我也觉得你眼生得很。” “你…我看你们是魔教的奸细,混进来打探消息的吧?”那男子高喊一声,指着二人说:“一看你们的打扮就不可能是江湖人,也只有魔教那班人才会花枝招展的出门。” 花枝招展?殷旭和滕誉同时抽了下眼皮,他们本来也没在意穿着,只挑了一套低调一点的,哪知道都低调成这样了还被人形容成花枝招展。 滕誉扶额,他完全只是陪着殷旭来玩的,如果被一群武林人士围攻,凭他们二人还真打不过。 殷旭继续斜眼看人,嘲讽道:“我看你穿得这么穷酸,肯定不是大门派的弟子,没见过世面就直说,我都不好意思打击你了。” 那人被讽的面红耳赤,江湖中虽然不乏有钱人,但大部分还是处于糊口状态,即使是大门派,要养活那么多人,还要时不时接济一下盟友,有钱也经不起这么花,所以确实不富裕。 加上他们平日里打打杀杀,更是鲜少有人穿着绫罗绸缎走动。 殷旭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推开他,冲着前头一个青年走过去,喊道:“嗨,青晟,咱们兄弟又见面了!” 他一只手搭上青年的肩膀,在对方目瞪口呆的神色下敲了敲他的额头,“怎么了?这么快就把兄弟忘了?难道你忘了那一夜咱们同居一室,同塌而眠了?” 滕誉锐利的目光打在那青年身上,发现自己竟然没见过这小子,而殷旭能叫出名字,绝对是以前见过的。 他走过去将殷旭的胳膊从对方的肩头上取下来,抱拳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好,在下是殷旭的师兄,听他说起过你们的事情,幸会!” 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模样,在场的人都没有怀疑,只有青晟傻愣愣地看着这二人拿他作伐子。 他眼中怒气渐盛,“你们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殷旭摇头哀叹,“我就知道青晟兄会这么说,虽然我们之间有点误会,可你怎么记仇记这么久?” 青晟看着眼前这张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脸,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了,难道自己真的在哪见过这小子? “是你。”一个儒雅的青年从青晟背后走出来,神色不明地看着殷旭:“原来是你,上回抢了我们包厢的那个公子哥。” 他这一提醒,青晟也立即想起来了,瞪大眼睛指着殷旭,“好哇,你居然还有胆子出现!” 第149章 谁说本少爷没人护着 之前拦路的青年见这二人真的认识,也就放下了戒心,“青师兄,既然你们认识,那小弟就先告退了。” “谁跟他认识?”青晟大吼一句,面红耳赤的,像是被占了大便宜似的。 那青年了然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说:“师兄,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有话好好说清楚就得了。” 殷旭狠狠点了个头:“是的,就该如此,这位仁兄说的很对,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是为兄的错,兄弟别见怪才好!”误会解除,两人很快就称兄道弟起来,江湖人,就是如此豪爽。 青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那青年走开他才把兵器亮出来,指着殷旭说:“上回在你小子手下吃了亏,这回没人护着你,看你还怎么嘚瑟!” 殷旭把滕誉拉到面前,抱着他的肩膀笑道:“谁说本少爷没人护着,这是本少爷新请得护卫,一个抵百,哼哼。” “那在下就好好讨教讨教这位仁兄的身手了。”青晟将剑拔出鞘,摆出了一个攻击的起始式。 殷旭看着他的剑吹了声口哨,“青师兄换兵器了?看着比之前那个更出色啊,不过劝你还是收起来吧,别一会儿断了该心疼了。” 青晟面色由红到白,由白到黑,沉甸甸的一片乌云笼罩在他脑袋上,都快滴出水来了。 “少说废话,看剑!”青晟挽了个剑花,一股剑气直逼滕誉的面门。 滕誉哪能被这种水平的招式伤到,他一只手牵着殷旭,一只手空手和青晟的剑搏斗,轻轻松松的几招就把青晟手上的剑缴了。 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大多数的人都在猜测滕誉的身份,而青晟他们都认识,缥缈派最受宠的内门弟子,掌门的幺儿,武功也是很不错的。 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年纪比他小的青年空手夺了兵器,而且还是轻轻松松给夺得。 这让众人不得不高看滕誉几眼,当然,也有人怀疑这青晟是徒有虚名。 大概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才被人捧得太高的吧? 青晟盯着自己的空手,也对自己产生了强大的怀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那个男人只用了一招就砍断了他的剑,这次对方竟然在十招之内夺了他的兵器。 而且还是赤手空拳,不,还只是单手而已,这让他怎么受得了这份打击? “行了,别闹了。”一道威严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众人忙让开道,拱手行礼:“青盟主。” 殷旭从滕誉背后站出来,看着走过来的老者,五十上下的年纪,身姿挺拔,精神烁烁,全身锋芒毕露。 听到其他人的称呼,殷旭也知道这人就是这次武林盟的盟主,青啸炎。 “师傅。”青晟一脸羞愧的站在青啸炎面前,双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青啸炎先是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然后朝滕誉拱手:“不知二位是何门何派,恕老夫眼拙未能认出来,如此青年才俊想必也是江湖上的名人。” “盟主过奖了,我们二人乃虎头帮新招收的弟子,以往都隐居山上不曾露过面,这次下山正好听说有武林盛会,所以特意加入了虎头帮,只为了能一睹各位侠士的光彩。” 这话其实很难取信于人,虎头帮只是个边缘小派,连核心都入不了,以这二人的气质和身手,怎么可能看得上那样的小帮派。 不过如果他们之前真的隐居避世就能理解了,大概是刚下山的毛头小子,想找个机会出头而已,而虎头帮则成了他们的踏脚石。 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虽然大家戒备心依然有,却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不知两位少侠大名?” 殷旭报了自己的真命,顺便给滕誉杜撰了一个假名,反正也用不了几天。 人认识了一圈,殷旭和滕誉就被几个青年拉出去比划去了,青啸炎一巴掌拍向青晟的脑袋,“愣着干什么,你也去!” 青晟捂着脑袋别扭地拒绝,“不去!”两次都输给一个人,虽然不是那人自己动手,可这样他也够没面子的了。 “去给为父盯着点,毕竟来历不明,紧要关头还是小心着点儿。” 青晟一听这话就来劲了,是啊,那小子绝对是来历不明,之前明明是一副公子哥的做派,现在居然来扮隐士高人,鬼才信他。 他刚才没把这点说出来,主要也是觉得那段经历不太光彩,不好说出口,不过他倒不认为这两人是魔教的奸细,如果是魔教的人,上次在酒楼的时候就能要了他们的命,哪里会放他们走。 青晟迈开长腿追上去,准备好好探探这两人的底,这个时候混进来总不可能什么目的都没有。 殷旭也没打算一进门就能打入核心,他想就算是之前那虎头帮的帮主来了也没这能耐。 不过他一点也不急,他不需要知道这些人的计划,只要跟着他们能找到魔教的老巢就好了。 所以趁着滕誉被一群青年人围攻的时候,殷旭拉了几个看起来单纯一些的少年进行套话。 套话也是一门学问,殷旭太擅长干这个了,先用魔功让对方放松警惕,敞开心扉,然后再有一句没一句搭边的问,他也没傻到直接进入正题,而是从你一句我一句的阐述中 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可是他注定要失望了,这些小少年根本不知道多少东西,除了把几个门派的底摸得更清楚些外没有任何收获。 滕誉开始还挺有耐心的和这群江湖青年交手,他难得有机会机会接触这些江湖人,可以光明正大的了解他们的武功路数,机会不用白不用。 不过交手了几招发现这些人都是不中用的,估计都是门派的糟粕,连之前那青晟都不如,打起来怪没意思的。 所以他很快就结束了这场试探性的比斗,见殷旭那边和几个小毛头聊得畅快,越发打得不得劲。 撇开这边,殷旭和滕誉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青啸炎如果不是听说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和人打架,也不会以盟主之尊出来看热闹。 等这边散了,七大门派的掌门和核心弟子又齐聚一堂,商议着如何对魔教展开进攻。 “这魔教的左右护法都在徽州,咱不如先一举拿下这二人,断了那老魔头的左膀右臂!” “此话有理,谁也不知道那老魔头如今的功力几何,如果不先削弱魔教的实力,怕咱们武林盟又和十五年前一样败北而归。” 有人不赞同地喊道:“鱼掌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咱们七家联手,还有十几家帮派相助,还对付不了一个魔教不成?” 那被反驳的鱼掌门冷笑:“你一个新上任的掌门知道什么?上次武林盟攻打魔教时你还在吃奶呢!” “你…”那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朝众人抱拳道:“既然如此,各位商议好结果告知在下即可!”说完一甩袖离开了座位。 “嗤,这崆峒派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这样的人也能当上掌门!”鱼掌门嘲讽道。 两大门派积怨已久,即使因为有共同的目标聚在一起,但还是很难心平气和的说话。 其余人并没有发表太多的意见,虽然他们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到底是太年轻,做事冲动,这种场合竟然也敢说走就走,没见盟主的脸色都发黑了吗? 不过少了个不和谐的声音,接下里的讨论倒是顺利多了,多数人都同意先解决魔教的左右护法,毕竟他们人在徽州,胜算可以说是百分之百的。 这么好的机会,他们没道理舍近求远,跑到魔教的老巢去自讨苦吃。 “这魔教总坛的地址可真摸清楚了?”有人担忧地问了一句。 “哈哈,放心吧,咱们花费了数十年找一个地方,都差点把大梁挖地三尺了,如果这次还找不到,那咱们这张老脸也不要了。” “可听说这魔教总坛机关重重,没有熟人带路即使冲进去了也得死伤过半啊。”谁也不舍自己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弟子带去送死。 “所以咱们才要先从那左右护法下手,到时候抓几个人严刑逼供,最好是能命他们带路。” “这恐怕…难啊,那魔教中等级森严,一般的弟子恐怕根本不知道多少事情,但是像左右护法之流又岂是咱们能逼得了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青啸炎严肃着一张脸,对屡屡不自信的鱼掌门也心生不满了,“咱们埋进去的棋子也到了可以用的时候了,总比上次有准备得多!” 众人听到这话脸色才露出一点笑容来,是啊,为了这一天,他们可是足足准备了十五年,绝不能失败! “你们都去准备一下,择日不撞日,就今夜动手。” 这个决定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他们本以为这事情至少要多商议几天的,制定个完美的方案之类的。 青啸炎明白他们的疑虑,解释道:“我想你们也知道,咱们各大门派中不乏魔教的奸细,拖得时间越长只会让对方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还不如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盟主说的是!”众人也纷纷点头。 武林盟内部的问题很多,各门派之间并不如表面这般融洽,时间拖得越久,人心越浮动,摩擦也越大,往往到后面已经没有了最初的气势和魄力。 第150章 你倒是信任他 殷旭二人晚膳是和一班子粗野汉子一起用的,一桌子大鱼大肉,饭管饱,吃得倒也不差。 有人囔囔着要喝酒,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才是他们江湖人的本色,奈何上面发了话,夜里有活动,酒水是一律免了的。 殷旭没吃几口,滕誉更是压根没动筷子,别人对他俩不熟悉,见他们穿戴非比寻常,只当他们看不上这桌子饭菜,于是看他们越发不入眼了。 饭后,两人分到一间小屋子做休息用,在偏僻的角落靠近厨房,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开着门窗就能闻到一股子油烟味。 “要不,我去厨房给您弄点吃的?”他们这回出门,一个下人也没带,因为这里全是武林高手,所以连暗卫也进不来,自然就没人给他们送吃的了。 “不用,你不是常说,饿一顿死不了么?”滕誉也没上床,只坐在没有靠背的凳子上,腰板挺得直直的。 殷旭知道他这是闹脾气了,讪讪一笑:“我是我,你是你,何况今晚还有行动,运动量这么大晚上饿了怎么办?” 滕誉却不理他,自顾说:“等出了这道门,还怕没吃的吗?” “那什么…你要是不想来之前就别跟着我,瞎闹什么啊?”殷旭小声嘀咕了一句,坐在滕誉对面的凳子上,双腿盘膝,闭上眼开始打坐。 像他们这样的新人,并不知道上头准备几时出发,不过反正也就今天晚上的事儿,挨一挨就过了。 过了一个时辰,房门被敲响,殷旭机警地睁开眼睛,和滕誉对视了一眼,懒洋洋地问:“谁啊?” “我。”一道熟悉的声音传进来,殷旭意外地问:“青晟?” 这小子别是又来找他们麻烦的吧?还嫌教训挨得不够? “是我,开门。” “大晚上的,有什么事?我们兄弟俩睡下了,没空招待你。” “谁要你们招待?我是来通知你们一个时辰后准备出发,可别睡过头了。”说完房门被狠狠砸了两下,对方很不解气地跑了。 殷旭跳下凳子去把门打开,人影是见不着了,不过门口却摆着一个盘子,上面摆了一盘馒头和一碟红烧肉。 殷旭意外地挑了下眉头,把食物端进来放在桌上,盯着那两个盘子看了半响,问滕誉:“你说这小子会不会在这食物里下毒毒死我们?” 滕誉白了他一眼,拿了个馒头掰开,一点一点地塞进嘴里。 殷旭冷哼一声:“你倒是信任他!” 滕誉听他这么说顿时想起自己有个疑问没问,“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见过?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还得一件一件跟你汇报不成?”殷旭从他手里夺走了剩下的半个馒头,慢慢啃着。 滕誉只是好奇,那青晟一看就是个年轻好胜的,如果之前真结下梁子怎么今天还会给他们送吃的。 那人八成是见他们晚餐没用多少才有这么贴心的举动。 不过这贴心举动来的就有些莫名其妙了,下午两人还斗个半死,怎么转眼对方就转性了。 要不是滕誉善于看人,知道这青晟对他们没歹意,否则也要以为他会在食物里下毒了。 吃了七分饱,滕誉便停止了进食,和殷旭交代一声,也开始打坐练功了。 一个时辰几乎是眨眼就过了,殷旭和滕誉准时走出房门,循着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等他们到了地方,院子里已经挤满了各个门派的弟子,黑压压的一片,认不出谁是谁。 不过他们也不需要认,只是心里难免会犯嘀咕:看不出来这些江湖门派人这么多,如果全部依附三皇子府,必定实力大增。 不过这也只在心里想想,因为根本不可能,网络一两个高手很容易,要想把武林门派全部包揽了,无异于白日做梦。 四周的门派弟子举着火把,听完盟主的弑魔大会的誓词,一行人才情绪澎湃地出发。 殷旭和滕誉夹在人群中间也不那么显眼了,殷旭前世上千年也没玩过这么好玩的事情,所以兴趣高涨,滕誉虽然没他兴致高,但也觉得这种事挺有意思的。 几道人影嗖嗖的上了屋顶,悄无声息地往远处疾奔而去,后头跟着的低级弟子也纷纷运起轻功跟了上去。 一时间,这徽州城的夜就跟多了一群耗子出来似的,不吵却有些烦人。 殷旭知道那左少棠住在哪里,就在城中一座豪华的院子中,至于另外一个他却是摸不到行踪,藏得够深的。 不过他估摸着左少棠压根没藏行踪,所以他们才能这么容易找到,这些被称之魔教的人,还真有几分藏身的本领。 否则也不能让正道武林找了几十年才找到他们的老巢。 很快,一行人就将那院子围住了,里头黑漆漆的一片,不见一点灯光,连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没人一般。 “糟糕,这贼人不会听到消息跑了吧?”有人小声问道。 他们和魔教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概也是亏吃的多了,所以即使对方长出六只翅膀飞上天他们也不觉得奇怪。 青啸炎打发了人来问话,这地方他们一开始就监视住了,没道理被人跑了都不知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那群人进去后就没出来过,青啸炎大手一挥,“动手,先用火攻,将人逼出来!” 殷旭看到一群人齐齐朝那院子里砸烈酒,然后一个个火折子被点燃了丢进去,很快就有火光冒了起来。 火烧了一柱香的时间,连大门都烧着了也不见里头有什么动静,这回众人都觉得白忙活了,也许对方早撤了。 打更的更夫见到火光飞奔过来,本来是想看看哪家着火,一闯进来见到一群凶神恶煞拿着武器的大汗,吓得掉头就跑。 殷旭还以为这群人会杀人灭口,哪知道他们压根没管那跑掉的更夫,估计是觉得无所谓吧。 “派几个人进去看看。”青啸炎不死心,点了门下几个轻功好的弟子进去查探。 那几人撕下一块布条绑住口鼻,脚尖一点就从墙边跳进去了。 外面的人很有耐心地等着,可是等着等着却没有见一个人出来,算算时间,就算里头溜达一圈都够了。 “别是烧死了吧?”有个和青啸炎不对头的掌门幸灾乐祸地问。 也有人这么想,但更多的人认定里头还有人,只是为什么火势这么大对方都没出来就不得而知了。 殷旭挨着滕誉,小声问:“你猜里头有没有人?” “有!”滕誉斩钉截铁地回答,不是只有武林中人才监视着那群人,滕誉自从他们上次打过一架后,也把人看的死死的。 “也许里头有密道呢?” “之前我也这么怀疑过,不过那几个人进去的人一直没消息,八成是死了。” 青啸炎等不下去了,大手一挥,“大家分头进去!见到魔教的人不用手软,万一敌不过就发信号求援。” 虽然大火一直在烧,但对于轻功高强的人来说要进去并不难。 殷旭和滕誉对视一眼,也跟着选了一个角落跳进去,脚还没落地,滕誉就将殷旭整个人裹在怀里,“你别乱动,我带着你走。” 这院子靠墙的地方种了一圈树木,所以火势很大,但进去后,里头的房子烧的并不厉害。 殷旭虽然觉得没必要,但看滕誉今晚心情不好,也没去反驳,两人选了一个人数最少的方向摸进去。 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敌暗我明,饶是殷旭也不敢太大意。 滕誉走了一会儿,见周围只有他们二人,才捅了捅殷旭,“你的隐身符呢?” 殷旭捂着胸口不肯拿,“这点阵势何必用这个?我才来得及做了几张,要留着溜进魔教总坛用的。” 滕誉想想也是,不过他开始并没打算放殷旭去魔教总坛瞎逛的,那地方他也听说了不少传闻,不管是真是假,绝对不是个安全的地方,就凭魔教教主那一身令人望而生畏的功夫,他也不想殷旭去冒险。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殷旭的执着,对方似乎对这魔教有种不一样的执着。 滕誉想,他们二人搭档,又有隐身符这种逆天装备,闯一闯魔教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 两人走了一小段路就听到前方有打斗的声音,匆匆对视一眼,忙放轻脚步循着声音赶过去。 原以为会看到正道和魔教的交手,没想到正打着的两个人竟然都是认识的,还都是下午和滕誉过过招的青年人。 “他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殷旭觉得这正道武林果然不靠谱,连这种弟子都敢收,不是自毁长城么? 滕誉观察的仔细,哼笑:“怕是同时见到什么好宝贝,忍不住动手抢了。” 殷旭听到这话,也看到其中一人手中抱着一个盒子,里面是什么看不透,不过能让两人不顾性命的动手,想必真是什么好宝贝。 “咱们抢不?”宝贝啊,殷旭也最爱干拦路抢劫这种事了。 “先等等,看看结果再说。”滕誉说完立即得到殷旭的赞同,这种时候,还是默默地当渔翁比较好。 前方两人打得不可开交,而且武力值相当,竟然半响也没分出胜负,殷旭等着等着没了耐心,就见四周无人,直接从地上捡了两枚石子一人赏了一枚。 石子直接嵌入脑门,对方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倒下了。 “哼哼,最后还是要麻烦本少爷动手。”殷旭拍了拍手掌从黑暗中走出来。 第151章 贼胚子 滕誉弯腰从尸体的手中挖出那个木盒,先是掂了掂重量,发现没设么重量,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本秘籍。 秘籍的封面已经破烂不堪,只能隐约看到最后两个字是“心法”。 “什么心法?”殷旭从他手里抢过秘籍,随意翻了翻,然后随手丢给滕誉:“一本破秘籍也能让他们自相残杀,这正道武林已经衰败到这种程度了吗?” 滕誉也好奇地翻了翻,他不像殷旭那般见识过各路功法,顶级的,平常的,正道的,魔道的,甚至妖道的也有涉猎,所以他除了能看出这本功法路数不正外并不知道它好不好。 不过既然被殷旭嫌弃,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将秘籍装回盒子,塞回那死者的手里,准备送给下一个“幸运儿”。 就在此时,一群人从转弯处过来,一眼就看到手里拿着盒子的滕誉,然后再看看地上躺的两具尸体,哪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好哇,原来你们俩真是奸细!快…快发信号给盟主,别让他们跑了!” 一群人朝滕誉和殷旭围上来,边跑边往上空放了一枚信号弹,说是信号弹,其实只是一种金色的烟火而已。 滕誉将盒子朝最前头的那位砸了过去,丢下一句:“既然你们来了,那这宝贝就送给你们吧。”说完拉住殷旭的手向后跑。 那人大概以为盒子里真有宝贝,所以很紧张地将盒子抱在怀里,脚步也下意识的停住了,另外几人见此哪还有心情继续追,一个个围着那人道:“师兄,快给大伙儿看看是啥好东西!” “去去,这东西本师兄要上交给师傅的,不能看!” “就算是给师傅的,咱们先看一眼怎么不行?”有人高声叫道:“师兄,您别是想独吞吧?” 话音刚落,周围的人个个目光炯炯,双手紧紧的握着兵器。 “你们想干什么?想谋杀同门吗?” 已经跑远的滕誉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举动会造成什么后果,他拉着殷旭在宅子里七拐八拐,只挑没有被大火波及到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难免会遇上武林盟的人,他们丝毫不露怯,照样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前。 拐进一个游廊,殷旭眼尖地见到假山后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捏了下滕誉的手心。 两人继续神色如常地往前走,只是还没走几步,殷旭大叫一声:“不好!”滕誉也发现了异常,随即一道铁栅栏从游廊上方砸下来。 两人立即转身,却发现四面的铁栅栏同时落下,二人咬咬牙,趁着那栅栏还未落地,屈身一滚,从最下方滚落出来。 可惜不等两人松口气,假山上突然露出一个窗口,一柄弓弩从窗口处连发出三支弩箭。 滕誉一个鱼挺身,又朝一旁侧翻了个身,可等他站直身体却发现那三支箭竟然全是冲着殷旭去的。 他眼睛一红,也没去看殷旭如何,直接将刚才顺手从地上捡起来的石子朝着那窗口掷去。 “哐当”一声脆响,紧接着又是三支弩箭飞了出来,显然刚才滕誉扔的石子没有损坏到对方的武器。 这一次,三支箭齐齐朝滕誉飞来,他不仅没躲,反而朝着那个位置冲了上去,只是在那箭头即将插入肉体前几个规避的动作就避开了。 这一次,他直接一掌拍在假山上,千斤的力道打在石头造的假山上,立即将那假山打出一条裂缝出来。 “宵小之辈,滚出来!”滕誉手掌握成拳状,再一次用力撞击在假山上,连续三次之后,假山轰然炸开,露出了里头被震死的偷袭者。 殷旭走过去拉下那偷袭者的面巾,发现是个生面孔,不过这种时候这种装扮躲在这里偷袭人的肯定是魔教的人。 他一掌将尸体拍碎,竟是连全尸也没给人留,然后在一旁的水池里洗了个手,这才拉起滕誉的手查看。 那几拳下去,滕誉的手再硬也被擦过了皮,殷旭掏了个瓷瓶出来给他撒上药粉,对着那伤口吹了吹。 “一点小伤而已,不碍事。”滕誉心暖的说。 “我知道。”殷旭放开他的手,从地上捡起那掉落的弓弩,反复看了看,笑着说:“东西不错,像是通天阁出品的东西。” 滕誉看完后也不得不承认,“这魔教在铸器一道上还真有些本事,如果能将人挖到手,咱们城外的兵器厂就不用愁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笑了起来。 继续往前走是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很安静,景致很美,只是阴凉的很,外头烧的正旺的温度似乎对这里没有一点作用。 院子里有座小巧的亭子,亭子里此时正坐着两个人,正优哉游哉地对饮着。 待认出这二人来,连殷旭都不得不佩服这二人的定力,他走过去,站在亭子里笑着说:“二位真有雅兴,人都杀到门口了,火也烧到眉毛了居然还这么淡定。” “霍七少也不是如此么?只是不知道两位大驾光临所为何事,这江湖上的纠纷似乎与二位无关吧?”左少棠站起身,手里提着一壶酒朝殷旭走过来。 “你可以当我们不存在,我们只是来凑热闹的,谁让正巧赶上了呢!”殷旭耸耸肩,无奈地说道。 “如此就好,希望等会儿七少爷也能说到做到才好。” “那就不一定了,也许等会儿本少爷心情不好,想起了上次被刺杀的事情,想报仇了呢?”殷旭朝亭子里的另外一个青年看去,眼带寒冰。 虽然今天这男人没有戴面具,但他还是认出了他就是当初在神麓山带人围杀他和滕誉的那人,魔教的右护法,原来也是如此年轻。 这个年纪能有如此高的修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只是如此,那魔教教主是何等水平就不知道了。 左少棠眉头动了下,关于那件事他只是朦朦胧胧的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肖锋上回到底损失了多少人,又到底是怎么落败的。 他走到殷旭三步远的地方,掌心一推,将一杯酒送到殷旭面前,“冤家宜解不宜结,不如咱们好好谈谈如何化解这之间的误会如何?” 殷旭伸出一根手指托住酒杯,也不见他如何动作,那杯中的酒水便被他吸入口中,他收回手指,任由酒杯砸碎在地上,指了指后头问:“你确定是现在?” 话音刚落,一群人涌了进来,打头的正是那青晟的老父亲青啸炎,武林盟的盟主。 一行人见到这院子里有人似乎并不惊讶,可是在看到其中两个是一起来的同伴时就大大的震惊了。 “敢问二位少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青啸炎好脾气地问。 “盟主这叫什么问题?咱们不是一起进来围剿魔教的么我与师兄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难道只许你们来不许我二人来?”殷旭没好气地回答。 青啸炎脸色不太好看,这两人桀骜不驯,竟是连他的面子也不给,而且年纪大的那个武功高强,气质凛然,恐怕不好控制。 他眼神一闪,“原来二位是先一步找到这两大魔头,果真是少年英杰!” “盟主别被他骗了,说不定他们根本就是魔教中人,否则为何一路走到现在还是完好无损的?” 听到这话,众人果真发现那二人衣裳完整,干干净净,连发丝都没乱一分。 而殷旭和滕誉也注意到面前这群人除了几个掌门,其他都有些狼狈,受伤的也不少,看来一路上经历不少磨难。 殷旭抓起滕誉放在背后的手抬起来,夸张地说:“什么叫完好无损?我师兄的手几乎断了,要不是我们二人齐心合力,此时怕是早被乱箭射死了!” “霍兄弟,这话可不对,就路上那点障碍如何能要了二位的命?此话夸张了些。”左少棠摇着他的破扇子一脸轻松惬意地辩解。 他这一句话就暴露了二人认识的事情,正道武林那边更是指着殷旭叫骂起来。 殷旭也很无奈,这左少棠就是个贼胚子,估计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于无形了。 “霍兄弟,既然他们如此不待见你,不如咱们合作如何?赶跑了这些卫道士,咱们痛饮一杯。” “谁跟你称兄道弟?”殷旭斜了他一眼,“你们打你们的,我们只做旁观!” “然后好坐收渔人之利么?”左少棠又揶揄道。 眼见正道这边的火气全给左少棠勾出来了,殷旭和滕誉退到一边,无所谓地问:“青盟主,不知道各位是想和两个人交手还是想和四个人交手?” 如果他们真要把自己和滕誉算入敌人行列,他也是不介意的。 青啸炎不傻,这二人和魔教虽然有些牵连但肯定不是一路的,此行的目的无非是要了那左右护法的命,实在没必要多生是非。 “二位既然中立,那最好现在就离去,等会儿打起来,若是伤了二位可不妥。” “无碍,盟主请便即可。”要打就快打,真是啰嗦!殷旭都做好了抱胸围观的姿势,可惜两方人马狠狠对视了半天也没见人动手。 正道这边都在等盟主下令,而青啸炎却犹豫了,他不信这院子里只有两个人,一路进来埋伏不断,阴谋不断,他们死伤惨重,到了最后一关没道理这么顺利。 他不动手,左少棠自然乐得清静,他摇晃着扇子回到亭子里,和一直没开口的肖锋说:“哎,早知道他们这么弱,咱们何必亲自来这一趟?真是太抬举他们了!” 他声音不大,可在场的高手们哪个听不见? “盟主…”鱼掌门不痛快地催促道,一双手立即握紧了他的武器,似乎下一刻就要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青啸炎谨慎地观察着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才命令道:“动手!” 第152章 形势不妙啊 殷旭不会以为这左少棠二人当真没有一点准备就和一群人交手。 果然,当青啸炎一行人冲到院子中,离他俩只有十米远的时候,左少棠不知按下了哪里的开关,整个院子中间的地面突然塌陷下去,形成一个方圆百米的巨坑。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是一般人,眼见异变突起,一个个运起轻功腾空而起,就连殷旭和滕誉也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占据了亭子顶端的好位置。 刚站好,二人就目睹了一幕惨状,只见那巨坑之中瞬间发射出数以千百计的弩箭,这下子还腾在半空中的武林人士遭了秧,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弩箭射了下来。 按理说,如果不是要害中箭根本要不了他们的命,也影响不了他们自救,可似乎这箭上被做了手脚,凡是被箭头伤到的武林人士一个个体力不济,跌落下去,而等待他们的是坑底竖插着的利矛。 “啊…”几个掌门眼见自己的爱徒一个个殒命,死状凄惨,纷纷回头,能救一个是一个,等一番折腾下来,人数竟然少了一半。 殷旭不得不为这姓左的喝彩,真是大快人心啊! 滕誉敲了敲他的脑袋,示意他注意一些场合,这种时候如果笑出声,怕是这辈子就得和正道武林结仇了。 殷旭憋着笑,看着下方青啸炎气得头顶冒烟,手执利剑朝亭子冲过来。 眼见这座亭子即将成为主战场,殷旭和滕誉不得不换个地方,好在这院子实在大,四周能容身的树木也不少。 “你说,那贼胚子不会在这些树上也动了手脚吧?”殷旭不放心地将一棵树从上到下都检查一番,没看出什么问题才安心呆着。 “看样子,他们这是做足了准备的,说不定还是故意引君入瓮。” 殷旭摊手:“没办法,谁让这群伪君子太蠢了呢?换成我也忍不住想坑一坑他们。” 滕誉捏着他的脸颊笑笑,要说这些人是真蠢吗?那倒不至于,不过这么多门派突然间整合在一起,还都是带仇带怨的,整起来也不比散沙强多少。 还有就是他发现了一个问题,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似乎都有些自负自满自以为是的毛病,大概在他们的信条里都有一句:“邪不胜正”,所以惯得他们都失去判断力了。 就拿这次的围攻来说,按理,这么好的一个时机,又是以多制少,想输都是困难的。 可偏偏这群人就能如此毫无准备,信誓旦旦地闯进来,闯进来也就算了,竟然能为一本无聊的秘籍自相残杀,能为一把宝剑群杀,可见这盘沙散到什么程度。 “这盟主的武功还是不错的,不过更没想到那左少棠和面具男的功夫也这么好。”下方青啸炎和四个门派的掌门正与魔教的左右护法交手。 滕誉一边看着一边注意着四周,刚才外头魔教虽然损失了不少人,但远远不到这两人掌控的人数,看来这并不是最后一局。 肖锋一个人对抗青啸炎,其余人则由左少棠应付,看得出来,两人都应付的有些吃力,但一时间也不显败绩。 “肖锋学的用的都是杀人的招式,他够狠够拼,体力也好,青啸炎虽然武功高强,但论经验,未必比得过肖锋。” “魔教能专门成立这么一支杀人的队伍,可见其野心,正道门派就是把自己的位置放太高了,什么都放不下脸面,不输才怪。” “我看你很想魔教的人赢。” “胡扯,我想他们两败俱伤!”殷旭哪能承认自己天生就对魔教有好感呢?哪怕那个面具男跟自己有仇。 滕誉在他嘴角亲了一下,并不反驳他的口是心非。 “要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殷旭白了滕誉一眼,不过也不见他真的生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双方都负了伤,殷旭见左少棠被一个白胡子掌门打中了一掌,那肖锋也被青啸炎刺中了肩膀,血流不止。 “孽障,还不束手就擒?”青啸炎大喝一声,举剑朝着肖锋的命门攻去。 这一剑来势汹汹,虽然不是避不开,但想不受伤的避开根本不可能。 肖锋眼睛一眯,手里握紧兵器,做了个最狠的决定。 可是,还不等刀剑入体,眼前白影一闪,一个人挡在了自己面前,那青啸炎那把剑也不偏不倚地刺入那人的胸口。 “你…”肖锋失声,双目刺红,这…这怎么可能? 不过他并没有呆愣太久,几乎是一瞬间的时间,他扶着左少棠的肩膀,转身一刀横扫青啸炎的脖子。 对方为了躲避这一刀急忙抽剑,血液喷洒而出,令肖锋的双目更加阴霾狠厉了。 左少棠受伤,肖锋一个人是万万对付不了这么多人的,他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盒霹雳弹,不分方向随意投掷出去,紧接着,他劈开亭子里的石桌,一掌拍向一旁柱子的某个位置,只见原本平整的地面凸起一块盖板,肖锋忙扶着左少棠跳下去。 霹雳弹产生的浓烟阻扰了这些人的视线,待烟雾散去,亭子里哪里还有那二人的身影,就连石桌下方的地面,也完整的看不出一点细缝。 “被他们跑了?”青啸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们损兵折将,竟然最后还是让人跑了! “该死!快追!”一个人冲进亭子,看到破碎的石桌,脑子一动,趴在地上敲着地面。 果然有一块地方是空的,他立即凝聚内力拍下去,可是地面却纹丝不动,没有意料中的露出通道。 “是这里?…你让开,老夫来!”青啸炎亲自上马,几次猛攻下,那地板才终于被打穿,掀开一看,众人倒吸一口气,原来盖板的另一面不仅镶着厚厚的铁板,下方还有铁柱撑着,要打穿谈何容易? “快追!”一行人跳进密道,将此地的两个观众抛之脑后。 “跟不跟?”滕誉问。 殷旭想了想,摇头,“不跟。”他敢用上辈子的名誉发誓,这密道内定然有机关,别看那两人是逃跑的,可最后不再坑这群人一把,都不能称之为魔教了。 “你不是想去魔教老巢吗?不怕他们就此一去不返了?” “呵,就凭他们…”殷旭讥讽道:“一个个都受了伤,无论如何也得回来疗伤吧?” “那你觉得他们还愿意带上你一起?”滕誉可不认为这些人会这么大方,到时候不把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就算好了。 殷旭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们今天不止杀了武林盟的人,还用一本秘籍引发了一场血案,之后又在武林盟主面前表露了不是一路人的事实,傻子也不会信任他们了。 “要不…咱们去帮他们一把?”殷旭看着那亭子下空荡荡的洞口问。 “这会儿就该引发的机关应该都引发了,咱们小心些应该没事。”滕誉知道他想去,自然不会拂了他的意。 不过殷旭却不想让他冒险:“要不还是我自己下去吧,你在上头接应。” “不可能!”滕誉斩钉截铁地反驳。 殷旭瞪了他一眼,在对方坚持的目光下败下阵来,他主动握住滕誉的手,“走吧。” 两人从大树上下来,跳进了那口黑乌乌的密道中,下去后才知道,这下面可不只是一条通道这么简单。 约莫一米宽的通道走了几米就到一个宽敞的石室,殷旭地上摆着几具尸体,而现场也有打斗过的痕迹。 滕誉蹲下来检查了下尸体上的致命伤口,发现并不是左少棠和肖锋那二人的武器所伤。 “难道这下面还有埋伏?” “也许是他们自相残杀呢?又不是他们发生过这种事。”殷旭鄙夷道。 不管是什么情况,两人没有在石室多呆,而是沿着另一端的出口继续走。 每隔几步都有一间石室,有些放着杂物,有些摆着封存的箱子,有些则是牢笼一样的地方,想来这里就是魔教在徽州的据点了。 一路上都陆陆续续有发现尸体,看穿着既有武林盟的也有魔教的,看来真被滕誉说中了。 走了约莫一刻钟,两人才终于听到前方有打斗声,他们站的通道甚至因为这打斗而产生轻微的颤动感。 两人对视一眼,放慢脚步小心靠近,不管如何,总要先看明情势再动手。 拐了个弯,殷旭便一眼就看到了包围圈中背靠背站着的左右护法,一白一黑,同样俊朗的面容,引人注目的很。 此时,他二人周围站满了武林盟的人,以青啸炎为首的七大掌门更是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分别从不同方位同时进攻。 “形势不太妙啊…”殷旭嘀咕了一句。 第153章 那也是你的杰作 殷旭原本是想来助武林盟一臂之力,让他们感恩来着,可眼前这状况,似乎吃亏的人是魔教的那两位衰人啊。 “怎么办?”他问滕誉。 “有没有想过救下那一左一右,让他们带咱们入魔教总坛不是更方便?” 殷旭眨了下眼睛,“魔教的人…会有报恩这种思想么?”他可从来没指望过救他们一命就能化敌为友。 “没有这种思想也可以制造啊,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 殷旭摸着下巴想了想,他觉得那左少棠还有些被策反的可能,另一位虽然冷酷无情,随时都能背叛原主,但这种人也偏偏是最不受威胁的那类人。 不过无论如何,总比去贴武林盟的冷屁股强多了。 “哎,看在同门之谊上,本少爷就勉为其难地救他们一救。”殷旭拿出之前在院子里捡来的弓弩,往弩箭的箭头上抹上另一种毒药,瞄准场中一个最弱的弟子发射出去。 那边正打得火热,一时无人发现有人藏着暗中下手,等那弟子听到破空声转头过来,已经为时已晚,箭头稳稳地扎入了他的脖颈,连最后一声惨叫也来不及发出来。 “什么人…?”这一变故引得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怔,包括左少棠和肖锋。 他们埋伏在这通道里的人手并不多,多数都被他们安排在上面了,此时凶多吉少。 所以突然冒出一个帮手,用的还是他们通天教所制的弓弩,他们也误以为是自己人来了。 “啊…快看…他…”一声惊呼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众人循声望去,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刚才被箭射中的倒霉蛋全身各处冒出淡淡的青烟,这场景发生在死人身上着实有些恐怖。 有人靠近想查看究竟,可手指头还没碰到那具尸体,整个人都倒下去了,甚至来不及抽搐一下。 “怎么回事?…这烟有毒?…”众人急忙退开,有胆小的甚至往出口跑去。 左少棠和肖锋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疑惑,什么时候教中出现这么霸道的毒药他们却不知道? 两人默契地往后退,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隐隐作痛,原本以为这次必死无疑,现在看来倒也未必。 那股青烟以缓慢的速度蔓延开来,但凡闻入那烟味的人都在瞬息间倒下,比迷药有效果多了。 “憋气!快憋气!”青啸炎大吼一声,不断地用掌风将那烟雾拍散。 可烟就是烟,即使散了也依旧残留着空气中,甚至因为他的掌风太大,散开的范围更广,而倒下的人也就更多了。 左少棠握住肖锋的手,在他掌心写下几个字,然后紧紧盯着场上的变化,随时做好逃跑的准备。 “盟主!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是其他陷阱他们还能闯一闯,可这散开的烟雾该如何对付?抓又抓不住,避又很难避开,难道眼看要成功了却要放弃? 青啸炎怎么可能甘心?他身为盟主,如果今日连这两个人都收拾不了,他日哪有威信可言? “一起动手,鱼掌门,你带着门下弟子去找出那个偷袭者,其余人齐心往那魔头方向鼓风!” 有人发号施令,众人便很快抛开了恐惧,分头行动起来。 殷旭见那个白胡子老头带着人朝这个方向冲过来,举起弓弩极快地射出一箭,他发现这把弩的速度比起他以往见过的都快,对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有了之前的先例,这一次没人敢去动那人的尸体,更没人敢靠近。 鱼掌门死死盯着那尸体,生怕有青烟冒出,趁着他们不敢动弹的时候,殷旭和滕誉从转弯处冲出来,两人轻功卓绝,速度快到只留下一道影子。 他们的目标是左少棠和肖锋,这两人为了避开那股青烟,正努力的朝出口处挪,可惜盯着他们的人实在太多,出口也被人堵死了。 “拦下他们!”鱼掌门反应过来,急忙带着人追上来。 只是他们的速度怎么比得上殷旭和滕誉,倒是青啸炎看到有人往目标方向冲过去,下意识地打出一掌。 殷旭感受到背后凌厉的掌风,急忙转身祭出万魂幡,这是他第一次在人面前使用万魂幡,手诀一打,万魂幡内的恶灵纷纷涌出,这些人眼看不见的东西急速朝青啸炎等人冲去。 众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四周突然变冷便阴暗了,甚至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袭上心头,使人烦躁且忐忑。 烦躁渐盛,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一股气憋住胸口很想发泄出来。 “啊!”终于有人抵抗不住这种压抑,举起利剑朝着身边的一名同伴砍下去。 好在那人反应够快,片开了这一剑,只是胳膊上被砍了一刀。 “你疯了!”人群变得混乱起来,越来越多的人莫名其妙的发疯,青啸炎原本正追着殷旭,见此突变,脸色不好看地问:“你做了什么?” 殷旭才不理他,指着混乱的人群对他说:“你确定要继续追我们而不是救你们的人?这么下去他们可就得全死了!” 他的万魂幡虽然威力不大,但对付这些凡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青啸炎气得火冒三丈,“你果然和魔教的人是一伙的!” “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是觉得救他们比较划算而已,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没有要和武林盟作对的意思,到时候你们打进魔教总坛说不定我还能帮忙。” “哼!你就不怕遭到整个正道武林的报复?” “呵呵,就你们…我看你们还是安分一点好!”殷旭哪能被这点小威胁吓到,不说他自己本身就不怕这些人,就凭着他霍家少爷的身份,有人敢动他吗? 霍家军可不是吃素的。 双方暂停交战,殷旭一出出口就收回了万魂幡,里头鬼哭狼嚎的声音才终于小了下来。 四人站在出口处,两两对峙,最终还是左少棠先服了软,“没想到会是二位救了我们,大恩不言谢!” “诶,谁说大恩不言谢的?”殷旭止住他的话,冷哼道:“你以为我们俩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干,为了你们和七大门派结仇?” 左少棠没想到他说话这么直,虽然他也不觉得这两人会无缘无故的救他,但能别说的这么直白吗? “那不知二位想我们怎么报答这救命之恩?” “哼!”肖锋在一旁冷冷地笑道:“八成是想要我的命吧?” “想要你的命还会出手救你?你脑子是怎么长的?”殷旭白了他一眼,眼底带着浓重的鄙夷。 滕誉止住这三人的唇枪舌剑,“先离开这里再说吧,难道还要等人追上来吗?” 殷旭耸耸肩,表示无所谓。 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间房,不用想必然也是魔教的地方。 这里离他们之前去的那院子并不远,从这里还能看到那院子上空冲天的火光,周围的百姓发现火情立即敲锣打鼓的奔走相告,但是真正去救火的并没有几个。 那座院子并不与其他房子相连,邻里关系也一般,大概是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灭火的。 回去的路上,殷旭还很幸灾乐祸的说:“看来你们魔教 与火有仇啊,刚烧了通天阁又烧了一座庄园。” 肖锋淡淡地反驳道:“那也是你的杰作。” “以怨报怨,有仇报仇,本少爷能违心救你一命已经是极大的开恩了。”烧一座通天阁算什么,改天回到京都,他连京都的那一座也得烧了。 左少棠拉住还想反击的肖锋,一脸感激地说:“是啊,以咱们的关系,霍七少能出手可见胸怀宽广,一定不会与我等小人计较!” 他自喻小人,倒是让殷旭脸色好看了点,他果然最讨厌明明是小人还要装作一副君子模样的伪君子。 “计较是不会的,可是救命之恩还是要还的。”殷旭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他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发现这两人其实伤势挺重,居然到现在还能站得笔直,可见从小到大没少吃苦。 就是这份坚毅,也让殷旭对魔教多了几分赞赏。 第154章 患难见真情? 把他们带到殷府,殷旭先让人请了大夫来给他们治外伤,内伤只能靠他们自己调理了,殷旭是一点要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连他的好药也没送出去一滴。 安排好这些天也亮了,左少棠和肖锋战斗了一夜,又受了重伤,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只是精神上还保持着警惕,看着精神奕奕。 殷旭也没想折磨他们,要不要收他们的命也要以后看心情,所以便让人带他们下去休息,临走前,他叮嘱道:“本少爷这座府邸守卫森严,两位可千万别乱跑,否则生死自负。” 左少棠回了他一个假假的微笑,点头同意了,肖锋则一如既往的一张面瘫脸,跟殷旭是他杀父仇人似的。 虽然也差不远了,要知道他和滕誉杀了肖锋手底下几十号人,那些可都是他花费好几年培养起来的手下,死一个少一个。 不过究其根本,他们之间的仇恨也无法说谁的更大些。 滕誉和殷旭进房后,让人抬了两大浴桶的热水,先沐浴一番才躺到床上。 滕誉有心问问他最后放出来的那个是什么,虽然隔得远,但那种压抑的感觉他也有,他敢肯定,当时左少棠和肖锋的脸色都有些惊异。 殷旭自发的在他身上找好位置,眼睛一闭,咕哝一句:“看戏都看得这么累,不值。”然后就睡了。 滕誉摸了摸他的长发,嘴角带着一点温馨的弧度,他发现自从和这人一起后,即使做再荒唐的事情也能接受了。 他的生活也似乎从以往单调的模式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只是不知道坐镇宫中的那人看到他们的消息后会是什么心情。 他的周围一直有宫里的密探,记得小时候他身边还有四个暗卫,按皇帝的说法是保护他的。 可自从发生那件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这四个暗卫恐怕还承担着监督的职能。 所以有一次,他故意让自己陷入危境,故意让自己受了伤,皇子受伤,身边的人自然都得担一个保护不力的罪名。 那四个暗卫也就被换了。 那时的他还没有太缜密的心思,只想着把皇帝给他的人都换了,却忘了,换了这一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补充过来。 后来慢慢才学乖学聪明了,懂得一点一点地破坏他身边的监视网,懂得伪装自己迷惑身边的人,懂得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偷偷建立自己的势力。 刚开始确实是难的,难的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被皇帝发现。 他当时是把皇帝当仇人,最恨的也莫过于那段时间了,到现在,他所想的也不过是能为母后报仇,替她讨回公道而已。 如果没有最初的那十年恩宠,他想他的恨意不会这么深,人只有从云端跌下来才能感受到那切肤的痛苦。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滕誉低头一看,见他的双手又往自己里衣钻,整个人都恨不得贴在自己身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 这人常年身上都是凉的,夏天也许抱着会很舒服,但冬天可真是够折磨人的。 他运起内力,让自己全身暖和起来,听到某人睡梦中舒服的叹了口气,自己也跟着舒服起来。 不管前路如何,有这个人在身边,还是个如此神奇的少年,有何可惧的呢? 这一觉睡到黄昏才起来,滕誉刚睁开眼就听到一声惊讶的叫声,“咦…” 他循着声音看去,见殷旭裹着厚厚的披风站在窗口,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 “怎么了?”他出声问,刚睡醒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殷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小花盆走过来,举到滕誉面前,“看,居然发芽了。” 滕誉想了半天才知道这棵刚冒芽的东西是什么,随机还想到当时殷旭跟他开玩笑的话,面无表情地说:“也就刚发芽而已,要等长大开花结果远着呢。” 殷旭推算了一下整个人心都凉了,他怎么把这点忘了,育灵果百年一结,就算现在发芽,等结果的时候他早是一抔黄土了。 笑意僵在嘴角,殷旭手一甩,将花盆稳稳地送回窗台,耷拉着脑袋说:“是啊,看来是没希望了。” 滕誉捏了捏他的脸颊,“等回宫就派人去找,天下虽然大,但只要有心,还是能找到的。” 殷旭想,那还真的不好说,万一全天下只有这一棵,而这棵树刚好就结完果了呢?百年啊百年,足够他和滕誉来个轮回了。 不过没期待就没失望,这件事还是别告诉滕誉的好。 殷旭上辈子对后代没有一点兴趣,他根本不想身边多出一个人来分担自己的时间和精力,阻碍他飞升的道路。 现在没了这条道,他便开始期待起来了,试想一下,有一个长得和他或者滕誉相像的小鬼,会哭会笑,看着他长大,应该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滕誉看他自娱自乐,忍不住拍了他一下,“想什么想得这么开心?” “有吗?没有啊!”殷旭回过神来,刚才的幻想都破灭了,哪还有什么开心? “起吧,先去看看那两个小魔头,咱们最好先一步到魔教总坛,别被武林盟抢先了。” 殷旭兴致勃勃地将滕誉拉起来,还亲自给他穿衣服,只是这位从来没伺候人的动起手来,还真是惨不忍睹。 在第三次把滕誉的衣带系错了后,滕誉忍不住拂开他的手,“还是我来吧。” 殷旭松开手,看看他自己熟练地系好衣带,穿上外衣,系好腰带,“你自小身边就不缺人伺候,怎么会做这些?” 堂堂三皇子,怎么也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 滕誉想到一些事情,嘴角笑了笑,自嘲道:“那是因为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怎么了,总是会想,如果哪天我失宠了,被贬为庶民了,或者被流放三千里了,那我该怎么办,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学了很多…恩,生活的技能。” 那时候,他跟着了魔似的,看到什么都想学,文的武的,生活的,国事上的,就连农耕经商的道道也学了不少。 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哪天累了,他就离宫出走,找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买下几亩地,盖一栋房子,安心做个饿不死冻不死的平民百姓。 可是后来才知道,这种想法真是幼稚得可怕。 皇帝能不能放过他不好说,但是滕毅是定然不会由着他安然地活在这世上的,如果他登基的话。 殷旭了然地点头,“这很好,以后咱们房里也不用下人了,就你包了吧。” 滕誉嘴角一抽,撇下他走出房门。 殷旭追了上去,拉着他去了左少棠他们的屋子,为了方便看守,他只给他们安排了一个房间,里头自然也只有一张床。 殷旭走进去的时候,左少棠正在给肖锋换药,两人上半身都光着,身上伤口纵横交错,难为他们一路走来都没吭一声。 左少棠抬头瞥了来人一眼,笑着说;“早就听闻三皇子和霍七少情比金坚,真是令人羡慕。” 殷旭搬了把椅子坐到他们二人面前,翘起腿敲着桌子,盯着肖锋身上的某处刀伤,打趣道:“你们也不错啊,患难见真情?” 左少棠手下一顿,接着哈哈大笑:“七少爷真会开玩笑,我们乃同门师兄弟,即使不患难,也有真真的师兄弟之情。” 他暗暗瞄了一眼肖锋的脸色,见他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连自己认识他二十几年也看不出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是么?我看右护法未必是这么想的吧?”这两人的关系有些让人摸不透,说他们关系好吧,有时候却相互冷漠得很,说不好吧,有时候又默契的很。 就像现在,殷旭就觉得他们之间萦绕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情,虽然两个大男人之间的温情着实硬朗了些,一点也不柔和。 肖锋没有回答,只是拉起衣服,盖住满是伤痕的身体。 他身上的伤痕很多,只有小部分是昨晚造成的,可见他经过的生死和磨难,这样的人,对自己是最残忍的,心也最硬。 “不知七少爷现在可否告知报恩的条件是什么了?”左少棠开门见山的问。 第155章 可别把自己玩进去 “很简单,一句话,带我们去魔教总坛!”殷旭伸出一根手指头说。 “…”左少棠和肖锋的表情都很诧异,尤其是肖锋,大概是很少露出过这么明显的表情,整张脸看起来生动多了。 左少棠惊讶后很快就把心思动起来了,猜测着这两位去魔教的动机。 “你们二位也想攻打魔教?”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其他理由了。 “笑话,以我们的身份怎么会做这么掉价的事情?不过想必你也知道,如今你们魔教不仅是正道武林人人喊打,朝廷也下了逮捕令的。”殷旭指了指肖锋说:“就这位,可是通缉令上的榜首啊,呵呵!” 左少棠看着他的冷笑心里有些发毛,明明只是个面白身娇的少年,虽然手段层出不穷,可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个老江湖害怕吧? 他强自镇定,咳嗽了两声说:“那通缉令上的人戴着面具,想必是抓不到人的。” “以前确实,但现在你们已经在我手掌心里了,戴不戴面具都不管用。” “不如咱们做个交易,我们告诉你是谁想买皇帝的命,你放了我们?” “想得真美!这事儿不用交易你们也得开口,而且我对皇帝的命不感兴趣,我只对魔教教主感兴趣!” 殷旭手里旋转着一个茶杯,显得漫不经心。 可是左少棠和肖锋却觉得有一股威压朝他们身上砸下来,两人身上本就有重伤,顶受不住顿时双腿发软,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左少棠还好,能屈能伸,顺势就坐到地上去了,肖锋却高昂着头颅,目光坚忍,一只手颤动地撑在膝盖上。 “你们要知道,本少爷现在坐这里是给你们机会,如果你们不想说的话,那我可就换一种方式了。” “咳咳…”左少棠抹掉嘴角的血迹,依然笑着问:“那霍七少好歹告诉我们去魔教的意图,背叛教主可是生不如死的下场,比死恐怖多了。” “意图我没说吗?”殷旭眨了下眼睛,说:“我只是想去会会所谓的武林第一人,顺便参观一下被武林人士畏惧的龙潭虎穴,如果风景好,我就在那常住了。” 左少棠眼皮抽了抽,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二位确实身手了得,比我们强多了,可是要和教主比的话,恐怕…” 他实在很想敲醒这个少年,你吃饱了撑的去和大魔头比试谁的武功高做什么?你堂堂一个大元帅的儿子,一声令下,千军万马出动,魔教算个屁啊,到底哪来的这份闲心? “恐怕什么?”殷旭眯起眼睛,盯着他的眼睛。 “没什么,在下的意思是,教主武功盖世,世上鲜有对手,七少爷也非一般人,也许这天底下只有你能与之一搏…至于魔教总坛的方位,若是在下说了,七少爷可否真的放过我们二人?” 左少棠把目光投向滕誉,如果非要选一个人相信的话,他宁愿相信这位皇子殿下,这霍家七少爷实在太阴了些。 滕誉从头到尾都没管这事,殷旭说想去魔教看看,好,那就去吧,至于他到底想做什么,想和谁打架,那都不是自己要考虑的问题。 他这次纯粹是当帮手的。 “言而有信本少爷还是会的。”前提是他觉得有这个必要的时候,殷旭心里补充了一句。 左少棠状似松了口气,“那好,只要二位能保证我俩的安全,这件事我答应!” “你敢?”肖锋一把揪住左少棠的衣领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左少棠任由他揪住,人被带前一步,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教主近来不是一直在找好的补品么?说不定他老人家还会重赏于我呢。” 殷旭听出了点名堂,将他二人分开,把左少棠拉了起来,将他推到椅子上,“来,好好说说,你们那什么教主练的是什么功?” 殷旭当然是看不上这凡间的功法的,不过以他现在的体质,太高深的也用不上,如果魔教中真有这么一部好用又实用的功法,他不介意借来看看。 “具体的在下也不知,只知道是一本历代教主代代相传的秘籍,不传外人,前期修炼的速度极快,但最后三层却难如登天,据说练到后面需要不断的吸食高手的内力,否则修炼者将会因为内力枯竭而死。” “教主大概是已经进入最后三层了,所以才有武林盟倾巢出动这回事。” 殷旭听着并不觉得这功法有多稀奇,魔功中能吸收灵气为己用的方法很多,他自己就会,如果只是这样,就不值得他惦记了。 不过他还是要去看看那教主的修为到底有多高。 “那些人是你们抓去的?”殷旭的目光在左少棠和肖锋身上扫了一圈,这二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拐卖人口的。 果然,左少棠摇头道:“不是,教主有一支属于自己的亲卫队,人数虽不多,却个个是好手,他们神出鬼没,在下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人带进去的。” “你们教中倒是泾渭分明的很。”殷旭冷嘲热讽道:“每个人手底下都有自己的私兵,这可是乱教之本。” 这魔教,教主有自己的亲卫队,右护法有自己的专属杀手队伍,左护法看情况也有自己的私人队伍,万一哪天谁不服谁打起来,啧啧…不要太激烈哦。 左少棠没有发表意见,只是一脸恭敬地说:“是教主仁慈!” 殷旭也能察觉到这教主是个不太管事的主,否则也不能弄出两个功高震主的下属来。 “那你们二位好好养伤,明日咱们就出发,一起去会会那位仁慈的教主!”殷旭交代完起身就往外走,也不给左少棠他们拖延的时间。 屋子里,左少棠苦笑地锤了锤肖锋,“这位少爷真是一点也不仁慈,也不看看咱们受了多重的伤!” 肖锋推开他,冷着脸讲:“你真要带他进去?他们俩可不是好糊弄的,可别把自己玩进去!” “你太高看我了,就我现在这样连他们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哪能玩出什么花样?…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把他们带去见教主没什么不好,说不定真能给教主添两个上好的补品。” “你可真敢想,他们一个是皇子皇孙,一个是霍家的儿子。”肖锋打击道。 左少棠“哟呵”了一声,惊奇地问:“原来你知道啊,那你上回还敢刺杀他二人?那雇主到底许诺了你什么,让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的目标开始并不是他们。”肖锋不想解释,撑着桌子站起来,挪到床上坐下,开始闭目打坐。 左少棠没意思的撇撇嘴,也走过去挨着他坐下,现实在他侧脸上盯了半天,才闭上眼睛。 滕誉出门后便让韩青筛选了一批忠心可靠的暗卫明日随行,闯魔教老巢非同一般,如果栽在里头,可就一辈子爬不起来了。 韩青这边选好了人,正巧收到了一份飞鹰传书,他拿着信筒急匆匆地敲开滕誉的房门,等里头传来声音后才敢进去。 自从这家里多了一位主子,他们这些人每回进屋前都得小心谨慎,生怕撞破了两位主子的好事。 败坏了主子的兴致是小,万一看到了不该看的,也不知道主子会不会吃醋。 “何事?” “京中来信。” 滕誉正提笔作画,难得的好心情在看过信的内容后又破灭了。 殷旭趴在他肩膀上把信的内容看完,仔细看了两遍才知道滕誉的脸色为什么变差了。 原来他之前图谋的那个转运盐使的位置被人占了。 “这人是谁?”殷旭指着信中的人名问。 “原都察院的左副都御使,正三品。” “那岂不是降级了?”殷旭记得滕誉说过,这转运盐使的位置也是三品的,而且是从三品。 “这转运盐使可是肥差,和得罪人的都察院比其实算是明降暗升了。” “那他是哪一方的人?” “这人之前并不冒尖,需让人查清楚才知道。” 站在一旁的韩青意会,施了一礼便出去安排了。 第156章 行了,乖乖睡吧! “那你打算怎么做?这个位置还要吗?” “自然是要的,按原先的计划,之前那位转运盐使会在一个月后被参奏贪污受贿,贩卖私盐从中牟利,等他下来了,我自有办法让皇帝注意到于学中。” 殷旭把那张信又看了一遍,他的政治觉悟不够高,但脑子灵活得很,这信的内容只是交代了开头和结尾,中间的过程全都省略了。 滕誉要想把原先的转运盐使拉下马,不可能没有一点动作,这个位置又向来是皇帝最看重的也是最谨慎的,肯定安插了不少亲信,如果被他察觉有人要对那人下手,估计会来一招“先下手为强”。 “不排除这种可能,也有可能是他自己查出那人有问题,想换掉他,都察院的人多数都清高耿直,是个合适的替代人选,可惜,这样的人在江南是玩不转的。” 殷旭不这么认为,“这人如果没有一点本事,皇帝也不会让他,你也太低估你父皇的眼光了。” “不是我低估,而是我觉得这道旨意下的有些莫名其妙,不像是他一贯的风格,我甚至怀疑他这么做只是为了把我引出来。” “嗯?怎么说?” “他在圣旨上并没有给原先那转运盐使定罪,甚至将他平调至京都,换去的这一位平日里不冒尖,很是低调,这样的人要么是故意装的低调,要么是真的没什么本事。” “如果是前者,那皇帝应该会给他铺路,看看他接下来的动作就知道了,如果是后者,说明此人只是皇帝推出来的试金石。” “试金石?为何不用原先的那位?不是更能将幕后之人引出来?” “那不一样,前一任转运盐使已经满身污点,洗都洗不干净了,到时候万一被利用,牵动的关系网就大了去了。” 殷旭理解地点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既然他想保住这个秘密,我们干脆提前将这消息放开,浑水才好摸鱼。” 殷旭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倒是一点都不遗余力的给你家老头子制造麻烦!真不孝!” “等哪天本殿下孝顺了,母后该哭着从棺材里爬出来了。”滕誉冷笑一声,想起了他那位死于非命的母亲,突然问:“当初莫叔用的邪术就是来自魔教吧?” “你都说是邪术了,自然是只有魔教才弄得出来。”殷旭一副与荣有焉的自豪感。 滕誉眯了下眼睛,勒住殷旭的腰将人拖到怀里抱紧,“你怎么这么了解?难道你是魔教教主转世?” 殷旭分开腿跨坐在他大腿上,也不客气地回搂着他的脖子,“那个小小的教主之位,昔年本座哪看的上眼啊?” 也就现在这副样子,他才会对一个凡间的小小门派产生兴趣。 滕誉明白了他要表达的意思,刮了下他的鼻子,“你确定你上辈子不是因为眼高于顶才死的?” 殷旭斜了他一眼,“我只听说过饿死的,冻死的,被人打死的,什么时候眼高于顶也是死因了?” “当然,太过高傲的人往往容易得罪人,像你这种性格,大概是仇人满天下的,死于仇杀太正常了。”滕誉摇头感慨,好像殷旭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一样。 殷旭摸了下自己的脸,回忆着那不算久远的记忆,当年那道九道天雷轰下来,他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根本毫无畏惧。 可谁知道高兴太早了,竟然会被那群老秃驴给摆了一道,成了雷劫下的一缕残魂。 而这死因,也算得上是仇杀了吧? 见殷旭不说话,滕誉以为自己猜中了,越发搂紧他,在他后背拍了拍,问:“你那仇人可还活在世上?” “没了吧…不过也不排除他在另外一个世界活的好好的。”修真者得道升天,大家都以为飞升之后是另一个更美好更高的世界,可是谁也没见过,殷旭也不确定那老秃驴到底过得如何。 夜渐深,两人睡了一白天是一点困意也无,于是在床上探讨了两遍双修功法,彼此相互增加了点功力,然后一起美美地泡了个热水浴。 等这些结束了已经是后半夜了,两个无事可干的男人相互瞪了半天眼,只好躺到床上闭目养神。 殷旭翻了个身,把一条腿压在滕誉的肚子上,脑袋也靠过去,手里抓着他的一缕头发玩耍。 “你还要不要睡了?”滕誉被他揪得头皮发疼,忍不住翻个身将他的双手握在手里。 “不睡啊,你难道还能睡得着?” “再过一会儿就得出门了,养足精神才是要紧。”这次要对付的人是令整个武林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可不敢大意。 “哦。”殷旭把眼睛一闭,整个人滚进他怀里,跟烙饼似的在滕誉身上蹭了几圈,等外表皮的温度暖和起来才舒服的呼出一口气。 “哎,要是以后没有你,这寒冷的冬天可怎么过?” “咱们可是要过一辈子的,当然是会一直在一起。” “哼,等你坐上那位置可就难说了,到时候三宫六院美人挤挤,你每天睡一个也睡不过来。” “你会给我这样的机会?”滕誉把他的下巴抬起来搁在肩膀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少年特有的细嫩的肌肤。 殷旭伸出舌头在他指尖舔了舔,目光闪动,“如果你敢,我会一把火烧了你的后宫,然后把里头的男人女人全制成药人,天天围着你转,让你享尽齐人之福!” 滕誉眸色渐深,低头吻住他红润的唇,温润的舌尖缠住他还没收回去的舌头,嬉戏起来。 “既然睡不着,不如咱们再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这次咱们不修炼了吧?”滕誉说这话的时候,一只手已经伸进了殷旭的亵裤里,另一只手正搓弄着他的耳垂。 只是他话音刚落,殷旭一膝盖顶在他的小腹上,然后腿一伸一蹬,将人踹下床。 滕誉完全没有防备,滚到床下还有些不明所以,躺在铺着厚毛毯的地上,衣襟大开,面色潮红。 “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 殷旭把腿收回来,被子一掀将自己裹住,露出一双澄亮的眸子盯着滕誉,闷闷说:“不双修,免谈!” 滕誉的脸色由红转黑,他从地上爬起来扑到床上,将他压在被子下,恶狠狠地问:“殷旭,你老实告诉本殿下,你是不是为了双修才跟本殿在一起的?” 殷旭眨了眨眼睛,暗道:一开始还真是这种想法,不过这双修必须是他在上面的修法,而不是现在这种。 滕誉之于他可是极品炉鼎啊,他那会儿可是用多强大的意志力才控制住没把他给采了。 后来两人的关系发展成这样,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这种明显屈辱的体位,也不惦记滕誉的后庭花了,而是担心自己被惦记着。 若是平时也就罢了,接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他哪敢给滕誉采补的机会。 殷旭听他这么问,嘴角挤出一抹冷笑:“是又怎样?” 滕誉面皮一僵,然后默默地躺到一边,摊着手脚说:“那你为了双修可真够拼的,竟然连自己都能奉献出来,本殿下得了便宜也就不卖乖了,你以后若是还有这种好事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本殿下。” 殷旭把被子一抖,罩在滕誉的脸上,捂住他的口鼻,阴测测地说:“以后?不如下辈子吧!” 滕誉双腿抽搐了几下,然后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了,甚至连胸口的起伏都停了。 殷旭摸了摸他的胸口,发现连心跳都没了,忙把被子丢开,两只手扳住滕誉的身体翻了个身。 他贼笑了一声,一直巴掌在滕誉的后背慢慢滑下去,到达双丘时用力捏了一把,“哼哼,既然没气了,那就别浪费了,让本座吃个够本好了!” 待他的手指马上要进入滕誉的后庭时,滕誉突然一个鱼打挺,一跳跳了好高。 “诈尸吗?”殷旭竖着一根手指头问。 滕誉先摇摇头,然后盯着他的手指头看了很久,不紧不慢地把衣服披上,然后转而盯着殷旭,“应该我问,你打算奸尸吗?” 殷旭耸耸肩,理直气壮地回答:“是啊,你这一身都是宝,本少爷不仅要奸尸,奸完还要分尸,一口一口吃下去!” 滕誉嘴角抽搐的严重,忍不住将人扑倒用力压着,“好吧,既然你有这么想法,那本殿就成全你一次,本殿决定做个风流鬼,死在你肚皮上,来吧!” 殷旭眨眼间的功夫就被剥了个精光,露在外面的腿还有些凉意,他还想将人踹下床,可是发现自己的腿也被滕誉压着了。 “等等…”见滕誉立马就要提枪上阵,殷旭大喝一声,“不准动!” 滕誉真的停下动作,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殷旭。 殷旭挥拳一拳头砸在他鼻梁上,趁滕誉没回过神来又点了他的穴,然后将人踢到床铺的里侧。 “行了,乖乖睡吧!”他点的是睡穴,保准滕誉这一睡没有两个时辰起不来。 于是等第二日韩青进来喊人起床时,就看到他家主子姿势僵硬地躺在床上,腰上勉强搭了一床被子,其余地方皆是光溜溜的。 而在他身边,殷旭正拿着一根鸟毛刮着滕誉的小腿,然后韩青便能看到,他家主子的小腿小幅度的抽搐着,显然忍得很辛苦。 “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韩青赶紧出来维护主子的尊严,也想提醒殷旭到底谁才是正主。 主子竟然也随着他胡闹,实在是宠太过了! 滕誉的眼珠子还是会动的,可惜他的身体不受他支配了,只能任由殷旭摆布。 他朝韩青的位置呶了呶嘴巴,示意他解开自己的穴道,好歹是在下属面前,也要给他留点面子不是? 殷旭打了个哈欠,越俎代庖地问:“什么要事?你说吧,他听得到。” 韩青低下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如实相告:“主子,武林盟内讧了,他们昨夜丢了不少弟子,现在各自怀疑有人故意趁这机会杀人!” “哦?那事实真相呢?”殷旭饶有兴致地问。 韩青偷偷瞅了滕誉一眼,见他正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在恼羞成怒。 “真相是,昨夜城里似乎来个武功极高的人,来无影去无踪,暗卫只捕捉到了一点影子,并没有抓到人,而且对方轻功极高,连跟踪都跟不下去,但是暗卫瞅见的时候都说那人身上应该有背着东西。” 殷旭皱着眉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一掌拍向滕誉的胸口,解了滕誉的穴,兴奋地说道:“看来咱们不需要跑一趟了!” 第157章 另有图谋 一大早,殷旭和滕誉还没出门的时候于知府就上门了,连官服都没换,脚步匆匆。 “殿下…这群江湖草莽真是太胡闹了!”于学中行完礼便急切地诉苦。 “于大人别急,坐下慢慢说。”滕誉让人给于学中上茶水点心,他这个时间过来恐怕是连早饭都没用。 “哎…”于学中坐在下首,叹了口气,“今晨寅时三刻,有一群江湖人士敲响了衙门外的鸣冤鼓,本官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本官出动所有人去帮他们寻人!” 殷旭在一旁搭腔:“有人报失踪,官府帮忙寻人也是应该啊。” 于学中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无奈地说;“七少是不知道,这些人平日里嚣张至极,从来不配合官府的行动,想打人就打人,想杀人就杀人,平日咱们抓不到人就算了,现在他们送上门来哪还有不抓人反而帮忙的道理?” “也对,那于大人在烦恼什么?不帮就回绝好了。”怎么这于学中一脸哭丧的表情。 “哪有如此简单?”于学中苦笑:“本官开始也是拒绝的,可谁知他们转眼就抓了本官的妻儿,严明不帮忙就要他们陪葬!” “啪!”滕誉一掌拍碎了手边的茶杯,沉下脸,“竟然如此大胆?你拿着本殿的私信去找程颐,就以这群江湖人士丧心病狂敢掳劫官员家眷为由,让他出兵,堂堂国土之上,竟然敢如此猖狂!” 滕誉当即让人送来笔墨来,写了一封简单明了的信,盖上自己的私章,朝外喊了一个侍卫进来,交代他拿去给程颐。 于学中悄悄吐了口气,他来找滕誉当然是希望他帮忙救人的,以知府衙门衙役的身手根本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是他没权利因为私事让都司的指挥使出兵。 “可是如此…会不会给殿下带来麻烦?”于学中担心这事传回京都,滕誉会被对手攻讦。 这涉及兵权的地方总是多是非,所以于学中在徽州多年也没有和都司的人走得太近,虽然他上门求救对方可能会帮忙,但肯定没有三皇子下令来得快。 “这也没什么,发生这种事难道他程颐敢置之不理吗?难道朝廷上有人敢说不宜派兵吗?”滕誉挥手让人带着信快马加鞭的送去都司,然后让于学中跟自己一起用早餐。 于学中哪吃得下,自己的妻儿还不知生死,想想就烦闷得很,于是喝了两口粥就放下了。 滕誉也见他这样,便让他先回去等消息,从都司调兵过来,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到的。 好在那程颐不是云家的人,想必不会在这事上刁难他们,不过如果是云家的人就更好了,这么好的机会,好好利用绝对能把徽州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 等人走后,殷旭坐到滕誉对面,撑着脑袋看他,“你刚才的反应有点过激啊!” 滕誉夹了一个汤包塞进他嘴里,淡淡地说:“本殿是关心下属!” “是么?”殷旭咀嚼着香喷喷的汤包,脸上带着怀疑,“我总觉得你另有图谋!” 滕誉冲他勾起唇角,“等着看好了,你不是怀疑那魔教的老头跑到徽州来了吗?就靠咱们这点人大海捞针太慢了,有军队出马,想将徽州挖地三尺都容易。” 殷旭暗道果然,滕誉关心下属是没错,可是这么热心帮忙还真是罕见,可怜那于学中被他感动的热泪盈眶。 左少棠吃完早饭就换上了一套新的衣裳,月牙白的直缀,显得他更加出尘俊逸。 他在房中走来走去,时不时朝院子里张望,惹得肖锋一脚将椅子勾起来砸向他。 “喂,你干嘛?”左少棠躲过他的攻击问。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走来走去的做什么?看着眼烦!” 左少棠白了他一眼,再次走到门口,先是望了望天色,小声嘀咕道:“这都过了辰时了,难道他们还没起床?” 他回头问肖锋:“喂,你说他们会不会只是一时兴起,结果想到教主武功盖世,所以退缩了?” “我哪儿知道?那岂不是更好,你不用背叛教主了!” “怎么是我?是我们才对!”左少棠走到他身边坐下,笑着说:“你以为你能撇清责任?不过我倒是真希望他们去,不管是输是赢,对咱们都没坏处!” 肖锋瞥了他一眼,不予搭理。 “我是说真的!”左少棠将椅子挪了挪,与肖锋膝盖顶着膝盖,压低声音说:“你有没有发现,不仅是江湖上频繁有人失踪,就是咱们教中也有不少人失踪了。” 肖锋很久没回总部了,听到这话皱起眉头,“有这事?你怀疑…?” 左少棠点点头,“虽然对外是说那些人被教主派出去有任务,可你知道,教主这些年几乎不管事,好端端的越过我们派人出去并不合理,而且我私下派人去查过,根本没发现那些人的踪迹。” “那你是在担心什么?” 左少棠难得露出一丝苦笑来,“上一次见到教主是在三个月前,当时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像走火入魔一样,我是担心再这么下去,总有一天会轮到我们!” “他不会!除非他真的疯了!”肖锋斩钉截铁地说。 “是啊,除非他疯了!可是他如果真的疯了呢?” 肖锋的面色也凝重起来,魔教的教主当然不可能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和左少棠自小被收养,被传授武艺,因为天赋了得,进步神速被教主列为重点培养对象。 后来他们一个进了杀手组织,一个成了魔教的管家,历尽千辛万苦才得到护法之位,而上一任的左右护法是怎么死的他一直记在心里。 “那你是想让三皇子和霍天去和教主对抗?你想让他们杀了教主?” 左少棠搭上肖锋的手,垂着头说:“我不知道他们对上了谁会赢,不管是谁对我们都没坏处,也不会让我们的处境更糟。” 肖锋微愣,盯着手背上覆着的那只手,突然间像被烫到似的把手收回来。 气氛有些微妙,左少棠干咳一声,“我不信你没有一点想法,你这么积极的跟踪他们,调查他们,肯定不会只是想看看他们都做什么吧?…还是说,你看上他们其中的一个了?” 肖锋利眼一瞪,“你开什么玩笑?至于我跟踪他们做什么,不关你事!” 左少棠耸耸肩,“随便你。” 两人一时相望无言,左少棠心里还记挂着刚才的事,脸上的笑意也没了,只不过他也不再走来走去了。 等到了中午,下人来送饭,左少棠拉着那送饭的小厮问:“你们主子呢?” 那小厮只管把饭菜留下,并不回答,转身就要走。 左少棠眼疾手快地将人拉住,往他手心里塞了块随身携带的玉佩,“要不你去给在下传个话,问问两位爷什么时候启程。” 那小厮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出声说:“两位爷都出门去了。” 左少棠嘴角抽了下,揪着那小厮的衣领将玉佩抢了回来,然后把人推出门。 他一连贯的动作做的行云流水,等那小厮在门外醒悟过来,才愤愤地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 这府里干杂活的下人全是当地临时找的,有的甚至不知道两位主子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会有太好的规矩。 肖锋见不得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模样,扭头不看他。 左少棠也没心思和他玩了,躺到床上唉声叹气,看来他之前的计划是没机会进行了。 殷旭和滕誉确实出门了,他们刚得到消息,那疑似魔教教主的人出现了,而且是光明正大地走进武林盟的聚集地里。 他俩到的时候那座被当做临时据点的私娼馆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地上躺了不少尸体,死相恐怖。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转身进了旁边的茶楼,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站着。 大概是那边动静太大,茶楼里的客人全跑了,就连掌柜和小二也战战兢兢地躲在雅间里不敢出来。 滕誉见位置不够高,拉着殷旭跳上了屋顶,两人坐在屋顶上眺望着隔壁的战况。 一眼望去,那原本还算精致的院子只剩下残垣断壁,花草树木尽毁,隔得这么远也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院子中,两道身影正激烈地缠斗着,他们出招的速度太快,人影变换,看不真切,但滕誉和殷旭还是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武林盟的盟主青啸炎。 “这姓青的武功不错,昨天还好没有正面交手,否则也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滕誉点点头,能坐上武林盟主的位置,没有两把刷子当然不行,不过光靠他一个人绝对不是魔教教主的对手。 “看清了吗?” “看清了也没用,咱们又不认识。” “早知道应该把左少棠带来。”殷旭仔细辨认着另一个人的相貌,发现对方移动的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只知道是个身材不高的老头,头发斑白,衣着邋遢,一点也没有教主的风范。 “别是认错了吧?”殷旭很怀疑。 “不会,江湖上还没听说过哪个人可以让青啸炎打得如此被动,而且还是在被围攻的时候。而且你看他用的招式,确实都不太像正道的路数。” 这一点殷旭也看出来了,他比滕誉更了解魔功,这老头用的功夫有些诡异,出招又快又狠,可偏偏后劲有些不足,有种没有完全打出去的感觉。 形势瞬息万变,渐渐又有几个掌门加入围攻的队伍中,一座破败的院子在这些高手对招下变得更加狼藉不堪。 “咦…那老头要败了…”殷旭惊讶地看着被一掌挥退的魔教教主,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失手。 不过下一刻,他却见那老头抓过一旁一个青年弟子,当着所有人的面一手抓进他的胸口,掏出血淋淋的心脏往嘴里塞。 “…”滕誉和殷旭看的头皮发麻,再也不怀疑这老头的身份了。 “原来魔教是挺丧心病狂的。”滕誉感慨了一句,看家里的那两个俘虏道貌岸然,衣冠楚楚的,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也成了这副模样。 殷旭虽然有些被恶心到,但并不觉得如何夸张,“你是没见过更丧心病狂的。”当年,那些为了修炼而不择手段的魔修,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那边武林盟的各大佬们也被吓了一跳,然后其中一个掌门长啸一声,高呼道:“魔头,纳命来…” 那声音之大,其中的愤怒与恨意满满地传开来。 殷旭猜测,刚才死的那个一定是这位掌门的爱徒,或者是亲儿子之类的。 他这边刚猜测完,就见那老头丢开手里的尸体,脚下一蹬,翻身冲进了另一堆年轻弟子中,随手抓住一个,朝墙外逃去。 “师弟…” “晟儿…” 青啸炎大惊,忙马不停蹄地追上去,怒吼道:“魔头,本座与你势不两立!” 很快,这边的院子就空了大半,留下几个重伤的弟子在原地休息,滕誉和殷旭见那于学中已经带人来了,便也朝那魔教教主追去。 第158章 拜我为师吧 青晟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他趴在这老魔头的肩膀上,随着他的起落来回颠簸,胃都快被顶出来了。 他一声不敢吭,也不敢有丝毫的动作,和这老魔头比,他就是路边脆弱的小草,人家一根手指头就能捏碎你。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祈祷他老爹能带着人来救他。 “砰!”青晟被重重甩在地上,他忍着痛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先是小心翼翼地瞅了眼老魔头,发现他脸色苍白,双目赤红,手脚都不停的抖动着。 他忙后退几步, 找了个不太显眼的角落窝着,这魔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万一发起疯来把自己的心脏也挖出来吃了,那死的也太惨了。 看着对方嘴角挂着的血迹和碎渣,青晟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念叨着自己老爹:怎么还不来? 刚念叨完,外头就传来了他老爹中气十足的声音:“魔头,出来!快把老夫的儿子交出来!” 青晟忍不住捂住眼睛,腹诽:“老爹诶,您不说我是您儿子说不定我还有条活路,这下子不是摆明了让对方有机可趁么?” 他偷偷瞥了一眼那魔头的反应,发现对方竟然一动不动地站着,目光涣散,表情呆滞,像是突然灵魂离体,诡异得很。 他咬咬牙,趴在地上一点一点底往外挪,心里默念着:你看不到我,你看不到我… 眼见马上就能碰到门槛了,青晟心里一喜,加快速度往外爬,只是在他最后一脚即将挪出去时,一股钻心的痛楚从脚踝上传来。 他蓦然回头,就见那老魔头一张褶皱横生的老脸正贴在自己,眼神空洞,却因为那赤红的眼珠显得骇人。 “唔…”他捂住脚踝上的血洞,心跳加速,勉强撑出一个笑脸说:“教主大人,在下只是想去给您倒杯水来。” 他的脚竟然被对方的一根手指戳出一个血洞来,青晟吓得魂不附体,就怕他下一刻会把指尖对准自己的脑袋。 殷旭和滕誉追上来的时候发现,整个武林盟也就三个人比他们快一步到了,而其余人不知道是还在后头追还是半路跑了。 他瞅了眼不远处的破庙,不敢相信堂堂魔教的教主竟然会选择这样的地方落脚。 “他是一个人来徽州的?”殷旭压低声音问滕誉。 “暂时没发现有人跟着,见他刚才那模样,恐怕神智已经不清楚了,也许是自己跑出来的也不一定。” “那咱们绕到后面去看看?” 滕誉没有反对,两人绕过气得跳脚的武林盟主,选了一条小路绕到那破庙的后方。 这破庙前头看起来还算可以,后头却空荡荡的,连堵墙都没有,所以两人藏身在草堆中也将里头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 那青晟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破碗,正蹲在屋檐下捧着碗接水,那虔诚的姿势仿佛不是在接水也是在祈福。 而破庙的另一边,那老头坐在地上盯着青晟,在殷旭看来,他那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只烤乳猪,正思索着从哪下口。 “救不救?”滕誉张着嘴巴无声地问。 殷旭摇摇头,他还等着这老头和青啸炎那盟主打得两败俱伤呢,而且人家正牌老爹在外头,哪轮得到他来救。 正想着那青啸炎的脑子不灵光,只会硬碰硬,那边破庙突然被一股劲气扫到,脆弱的墙体轰然倒塌,连屋顶也倒了大半。 青晟拖着伤腿拼命往外跑,手里还拿着他那只破碗,却被那魔教教主一手拽住了后领。 他绝望地看着青啸炎,只差哭出来了,“爹啊,您这一招用力过度了,儿子差点被砸死。” “臭小子,你这不是还没死吗?” “就快了…您白发人送黑发人千万别太伤心,每年记得在我坟头上两坛酒,烧点钱,您快走吧。”他是确定了,身后这魔头绝对已经疯了,而且武力值超绝,他死了也不能搭上自己亲爹的命。 “闭嘴!”青啸炎双目发红,看着自己这个平日最宠的儿子,然后冲魔教教主说:“魔头,你放开他,咱们单打独斗。” 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没想到对方一听这话立即把青晟一抛,丢到一边,朝青啸炎冲去。 没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青啸炎见他冲过来,除了全力以赴也没有其他法子。 他还是很多年前和这魔头有过一战,当时两人不分伯仲,没想到时隔多年,对方的进步竟然这么神速。 难怪有人说魔教的魔功胜过其他门派,也难怪魔教能以一敌七在江湖上称霸多年。 青啸炎身上本来就带了伤,两厢一碰撞,没支撑多久身上的伤就更严重了。 其余跟来的两个掌门虽然也从旁协助,但这二人一看就不是个大胆的,只偶尔出招,并没有起多大的作用。 青晟在一旁急得抓头抓脑,可惜却帮不上忙,他这样的水准上去也不够那魔头一巴掌的。 他四处张望,希望后面跟来的人能快点到。 滕誉看得津津有味,这样的场面可是十年难得一见,对方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无穷的吸引力。 殷旭见他看得认真,便在一旁给他指点,虽然他现在的功力和滕誉不相上下,但毕竟多了一千年的经验,指点这种小辈的小打小闹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青家的武学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今天看到的恐怕已经是青家最绝色的武学了。” “这青啸炎撑不了多久了,他身上的伤不是普通的伤,伤口带毒,毒素已经进入五脏六腑,只差个发作的时间而已。” 滕誉点点头,他也看出青啸炎后继无力了,只是…“那魔教教主似乎也快撑不住了。” 殷旭挑了下眉头,目光上下的扫视着那老头,哼了哼,“他啊,暂时还死不了,只是体内的气息不太稳,估计是这两天吸收的内力太多太杂了,没有消化完。” “那种功夫一定要挖人心,生吃?这样也是吸收内力的方法?” 殷旭嘴角抽了抽,一脸嫌弃地说:“有些魔功确实需要生食人心,因为活人的心是身体的支柱,不过这老头应该没练这种邪功。” 滕誉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那魔头纯粹是吃饱了撑着才上演了那么恶心粗暴的一幕。 “爹…”青晟突然大叫一声,朝着混战中的两人冲过去,然后用后背替青啸炎挡了一招。 “晟儿…啊…”青啸炎抱着儿子跌落下来的身体摊在地上,整个人都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殷旭见状立即推了滕誉一把,“你上,现在那老头精力被消耗了大半,你去和他过几招,不过记得别被他抓伤,他手上有毒。” 滕誉早就摩拳擦掌了,随手捡了两块石头朝那魔教教主扔去,人也紧跟着跳了出去。 对于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帮手,青家父子已经没有精力管了。 青啸炎替儿子擦掉嘴角不断流出来的鲜血,一只手将他扶正,一只手抵着他的后背,准备帮他运功疗伤。 “晟儿…你要撑住,不会有事的…” “他原本是没事的,不过你如果真的给他运功疗伤,那他就必死无疑了!”殷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站在青家父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青啸炎闻言动作一顿,抬头怒视着殷旭,“老夫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凭我能救他,而你能么?你只能害死他而已!” 一听儿子有救,青啸炎的理智回笼了些,不过他还是信不过殷旭,这个人当初在他手中救走了魔教的左右护法,现在跑出来说要救他儿子,真可笑! “你不信?你儿子全身筋脉尽断,现在一时半刻是死不了,但也别想练武了。” “你真有办法?”青啸炎急切地问。 “有,我不仅能救他,我还能救你!” “老夫何须你来救?” 殷旭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左胸偏上的穴道轻轻一点,笑呵呵地说:“是么?你这里已经疼的痉挛了吧?” 青啸炎咬着唇,额头上渗出汗水,“你怎么知道?” “你中毒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别说你不知道啊,你可是武林盟主呢,对敌前难道不应该先了解对手的情况吗?难怪会一败涂地!” 殷旭摇头感慨,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盘散沙,还有个不靠谱的领头人,人多有什么用呢?不照样一败涂地? 最可怜的是,还牵连了多少无辜的青年才俊,白白送了性命不说,连死都死得那么凄惨。 青啸炎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可此时要不是凭借着强大的内力,将毒素压制下来,早发作起来了。 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小少年怎么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殷旭看出他的疑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本少爷一出生就是个筋脉全废的废物,可是现在,本少爷想要你的命容易得很!” 青啸炎信他的话,那天在地道里,这个少年凭借着一面不知道什么作用的旗子就能全身而退,虽然像旁门左道的伎俩,但也足以说明他的本事不俗。 “你能救晟儿?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殷旭在他身边蹲下来,拉起青晟的一只胳膊探了探脉搏,然后又强行拽过青啸炎的手也探了探。 “我能救他也能救你,但是吧,我只想救你们其中一个,你可以决定要救谁!” “你…”青啸炎握紧拳头,真想往那张青涩的脸蛋上揍下去。 “好好想想,你有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后你就该毒发身亡了,至于你儿子,好好养一养,再活十几年不成问题。” 青啸炎低头盯着儿子,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抬头坚定地说:“好,你救他!” 殷旭微微挑眉,“你确定?”他当真肯为了儿子舍弃自己的性命? “自然,他还年轻,老夫却已经没几年好活了,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考虑!” 殷旭歪着脑袋想了想,是啊,不管怎么算都是儿子活着更划算,只是在面对死亡时,有几个人能回答得这么理直气壮。 殷旭从怀里掏了个药瓶,倒了一粒药出来塞进青啸炎的嘴里,“看在你这个父亲还算负责的份上,给你多几天的命。” 这粒药只能缓解他体内的毒素,却无法将毒素排清,他还不知道那老头用的是哪种毒,万一是他不认识的,想要配出解药就没那么容易了。 “咳咳…你给老夫吃的是什么?”青啸炎捂住喉咙,一脸的便秘色。 “你都快死了,以为本少爷会多此一举害你吗?不想吃就吐出来好了。”殷旭翻了个白眼,从他怀里将青晟拎出来,“你儿子本少爷收了,想要他活命就让他拜我为师吧。” 第159章 本少爷姓霍 青啸炎傻眼了,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要收他儿子为徒?他自己才多大。 “你什么意思?我儿今年都二十好几了,早过了习武的最佳年纪,何况我青家的人怎么能拜外人为师?”传出去,他武林世家的名声都得臭了。 “那得看你要不要救你儿子,是要舍儿子还是要舍名声了,不过劝你快点做决定,以他目前的状况,多拖一刻恢复的功力就少一成。” 青啸炎看着已经陷入昏迷的儿子,再看看将他儿子拎在手里的少年,以及那边和魔教教主打得不相上下的青年,沉声问:“不知二位到底出自何门何派?不如报上真名来,你想收我儿为徒,总得让老夫知道我儿是入了哪个门派。”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二人无门无派,与江湖武林没有一点关系,你大可放心,如果你想儿子了,也可以来看他,反正京都三皇子府好找得很!” “你们是…?”青啸炎瞪大了双眼,他也算是江湖上的一代宗师了,自然也是和朝廷的官员打过交道的,但像皇子之类的可就离他们太遥远了。 虽然很少出山,但青啸炎多少也知道一些朝廷的状况,也知道一些三皇子的事情,对一下年纪也就知道哪个才是正主了。 “那你又是谁?”对于霍家突然冒出来的七少爷,名声暂时也只是在京都范围内传播着。 “本少爷姓霍。”殷旭厚着脸皮搬出了霍姓,这个姓可比他的名字好用多了。 果然,青啸炎知道他的身份后明显松了口气,“早年有幸与霍元帅见过一面,霍元帅的人品与武德在下都佩服不已,既然是霍公子要收小儿为徒,那老夫就先谢过霍公子的救命之恩了。” 殷旭意味深长的笑笑,霍家的人品与武德确实算是不错的,可惜那与自己没有一点关系,自己学的可是纯正的魔功。 既然青啸炎同意了,殷旭便动手在青晟身上的几处大穴戳了几下,阻截了他体内乱窜的内力,确保他不会下一刻因筋脉错乱变成废人。 “小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真是不错,哈哈…正好本教主还差一个补品,你就当那第八十一个吧。”一道略微粗嘎的声音传进众人耳中。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这老魔头开口,声音如生锈的齿轮,听在人耳里格外不舒服。 殷旭见他一掌拍出一团烟雾,暗道不好:“滕誉,避开!” 滕誉见状忙急速后退,而对方也步步紧逼,这一退,也打破了两人之前不相上下的僵局,那魔教教主明显占了上风。 滕誉双目一凝,一只脚重重在地上一跺,夯实的地面在他脚掌下裂开一条缝,然后人腾空升起,一掌拍向那魔教教主的头颅。 “来得正好!哈哈…”那魔教教主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迎着滕誉的掌风准备来个硬碰硬。 两人内力悬殊,按理说滕誉和他比内力是输定的,旁观者都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来这么一招,难道是自信过头了? 殷旭没有管他是什么原因,他知道那老头现在的状态很危险,虽然之前被青啸炎消耗了不少体力和精力,但如果他想拼死一搏,滕誉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他急忙丢开青晟,朝着那两人冲过去。 他爆发的速度极快,连青啸炎这样的眼里也只看到了一道残影,待他回过神来,就见那少年挡在那魔头和青年中间,双掌各接一边,将二人分开。 “轰…”一声强劲的轰鸣由那三人占据的位置朝外散开,所过之处土地龟裂,树木倾倒,烟尘滚滚。 青啸炎暗道:这小子太冲动了,这样的场合竟然也敢直接上去接,即使换成他不死也绝对重伤了。 待尘埃落定,烟尘中的三个人影也暴露出来,青啸炎盯住中间那道影子,生怕他下一秒会倒下。 少年死不死本来与他无关,可是现在他身上撑在这晟儿的性命和未来,青啸炎自然不想他现在就死。 “咳咳…”殷旭的右手将滕誉往外推,然后用手背擦掉嘴角的灰尘。 青啸炎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殷旭依然笔挺的站着,除了脸色红的有些不正常外,丝毫看不出他刚才做了个多大胆的事情。 殷旭左手反转一圈,由原先的对接换成了握住那魔教教主的手腕,几乎同一时间,两道深厚的劲气分别钻入两人的体内。 这股劲气刚一入体,殷旭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吸力,如果他什么动作都不做,他体内的魔气将会被一点一点地导出体外。 不过他会什么都不做吗?殷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论对魔功的熟悉程度和运用,这老头再活一百岁也比不上他这个魔尊。 他将魔气牢牢地锁在丹田内,如果此时有人探他的筋脉,绝对会以为是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殷旭慢悠悠地问:“老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那魔教教主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用一种俯视的目光看着殷旭,也许在他眼里,殷旭只是下一个成为他养料的人。 “你所修炼的这个功法确实不错,成长速度快,也有合理的进阶方法,但你知道它的毛病在哪吗?” “本教主修炼的乃是最顶级的魔功,何来毛病?” “本少爷好心告诉你吧,你所谓的这顶级的魔功,最大的毛病就在它只知道怎么吸收别人的内力,却不知道怎么化为己用。 你是不是每次吸收完别人的功力后都会觉得全身胀痛?内力是提升上去了,但却感觉和自己的内力无法融合? 你是不是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奇怪,会莫名其妙的疼痛,一觉醒来会忘记自己昨天做了什么?是不是发现自己的手脚越来越冰冷,心跳越来越慢?” “你怎么知道?” “哈哈…当然是因为本少爷了解这门功法啊,其实啊,这功法当初流传是先祖那流传出去的,也不知道被哪一代的魔教教主得了去,视若珍宝,代代相传。”殷旭随口胡诌出一段有的没的。 “胡说!此乃魔教第一代教主自创的功法!”那老头咬着牙,一脸狰狞的反驳。 “你这老头真糊涂,那第一代教主创立了魔教,当然不会告诉你们这功法是他抢来的或者捡来的,当然得说是自己创的,这你也信?” “那又如何?” 殷旭继续自顾自的瞎掰,“其实吧,这功法乃是先祖的失败之作,因为弊端太明显所以才没追究,你难道没发现自己吸收不了我的内力吗?” 不用殷旭提醒,那魔教教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反应极快,伸出另一只胳膊,手掌如爪,朝着殷旭的胸口抓去。 殷旭冷哼一声,魔气从丹田内释放出来,将身体包裹住,很快又将那魔头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魔气中。 他当初魔功才第二层就敢用这种方法杀人,此时就更是肆无忌惮了。 “这怎么可能?…”感觉到体内的内力正一点一点地流失,那魔教教主惊叫一声,试图收回手掌。 可惜他此时整个人都受制于殷旭,身体动不了,神智却随着内力的流失反而更加清醒。 殷旭闭着眼,享受着丹田被精气充盈的美妙感觉,他发现这老头虽然吸收的内力又杂又乱,但因为他总找正道弟子下手,所以吸收的内力扬起十足,对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殷旭大概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内力的一流武者,他依靠的是体内的魔气,与内力不相同,却又能完全吸收内力为己用。 等殷旭将人放开,那魔教教主非但没死反而更加精神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握了握拳头,满脸的不可思议,自从他进入最后三层,丹田就像个无底洞,无论他怎么填都填不满,身体也越来越不对劲。 “本少爷今天真是大发慈悲了普度众生了。”殷旭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这么善良过,竟然一天之内救了三个人,如果加上之前那两个,都能超出他上辈子一千年做的好事之和了。 当然,这最后一个绝对不是他想救的,只是对方因祸得福而已。 这老魔头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人的内力,这些内力被积压在丹田无法发泄出去又无法自用,导致他的武功明面上是提升了不少,实际却停滞不前,稍有不慎,都是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殷旭一把抓住那魔教教主的衣领,“老头,救了你一命,是不是该有点报酬?” 那魔教教主一个手刀朝殷旭的胳膊砍去,趁着对方松开之际,脚尖一点施展轻功逃了,只留下一句话:“小子,你等着!” “这话应该留给你才对。”殷旭冲着他的背影嘀咕一句,心里想着要不要自己手里的那两人将这老头引出来。 他手里可是还有两个最佳人质。 “咳咳…”那边人一走,青晟也恰好醒了,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死后还能见到阳光啊,真好…” “哟,徒儿,你醒了?”殷旭温柔地笑看着他,顿时将刚醒的青晟又吓晕了。 他摸着自己的脸问滕誉:“本少爷长得很吓人?” 滕誉在他脸上捏了捏,顺便将他的嘴角抚平,回答道:“不是你的脸吓人,而是你刚才的笑容很吓人。” 简直就是阴险狡诈的代名词了。 殷旭撇嘴,“那一定是他眼花了,看来那一掌伤的不轻。” 他将青晟踢给青啸炎,“青盟主,咱们也回去吧,该给你儿子洗洗眼了。” 青啸炎怒视着他,将青晟小心翼翼地背在背上,握着他的手腕一路唉声叹气。 回去的路上,滕誉问他为什么要收青晟做徒弟,以他对殷旭的了解,这人绝对不喜欢传业解惑,当什么恩师才对。 “这个啊…本少爷只是想看看,那青啸炎以后知道自己儿子改投魔教了,会是什么表情,哈哈…” 两人说话的声音小,又离青家父子很远,否则让青啸炎听到这话绝对不会继续把儿子交给他。 一行人没走多久就遇上了来寻他们的其余人,那些人一见到滕誉和殷旭,立即亮出武器将他二人围起来。 “这是要做什么?”殷旭莫名其妙地问。 他见领头的人有点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七大派的掌门之一。 就这速度也能做一派之主?难怪武林盟就这点出息了。 “小子,快把那魔教的人交出来!” 殷旭拽了滕誉一下,问:“这些人是傻的?” 滕誉面无表情,回了他三个字:“也许吧。” “鱼掌门好大的威风啊。”青啸炎背着儿子缓慢地走上来,他一身是伤,还身中剧毒,显得狼狈不堪,而站在对面的鱼掌门虽然也风尘仆仆,却连衣角都没破。 “盟主…”那鱼掌门眼中有精光闪过,上上下下的地打量着青啸炎以及他背上的青晟,惊呼道;“贤侄怎么了?” “死不了。”青啸炎冷笑,这些人果真靠不上,上阵杀敌只会躲在最后,若是有功劳,抢的比谁都快。 “哎,那魔头呢?”鱼掌门四处观望,只看到青啸炎背后站着另外三个掌门,不过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对劲。 “跑了。”青啸炎淡淡地说。 “跑了?”不知是谁惊呼一声,“盟主,怎能让那大魔头跑了呢?那兄弟们岂不是白死了?” “呵呵,技不如人,又能如何?”青啸炎越过这些人继续往前走,“让让,别耽误了我儿治伤。” 拦路的人自发让开一条道,只是等青啸炎过去后却依然把殷旭和滕誉拦下来。 “两位不能走,既然那魔教教主跑了,左右护法我们势在必得!” 第160章 看来你魅力不够啊 殷旭很想问问他们怎么个“势在必得”法,不过不等他如何动作,就见一队上百人的骑兵纵马而来。 为首的将领一身铜色铠甲,勒住缰绳跳下马,直接一个箭步跨到滕誉面前,单膝跪下,“末将程颐,参见三皇子殿下。” “程都尉不必多礼,平身吧,于夫人可救出来了?”滕誉低头打量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将领,心里暗暗点头,是个长相端正的汉子。 “回殿下,人已经救出来了,嫌疑人也已经抓起来了,末将担心您的安危,所以就先赶来了。” 周围一片的武林人士已经傻眼了,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和朝廷的军队正面抗争,平日里和衙役打打架,闹闹事那都是小打小闹。 何况这还是位皇子,那可是和他们八杆子打不着的人物啊。 滕誉一甩衣袖,带着殷旭扬长而去,他根本不打算和这些江湖人多做纠缠,也没有要将他们赶尽杀绝的意思。 他没发话,那程颐便也没有为难这些江湖人,徽州城发生的事情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他却一直没有出动,对这位三皇子也一直持着观望态度。 越是这样的旁观者,才让他越发惊讶于三皇子的表现,印象中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三皇子竟然一点痕迹都找不到了,摆在他面前的这个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品性都堪称完美。 看清这一切的程颐曾经也萌生过战队的冲动,但他是武将,还是皇帝亲自提拔的武将,若是真一时冲动,等不到三皇子登基他大概就先完蛋了。 护送三皇子回了殷府,程颐便借故先走了,竟是连一点攀附之心都没有。 殷旭笑话滕誉;“看来这个人看得很透彻,你的魅力还不够啊。” 滕誉抓着他一起进了后院的厢房,让人送了一大桶热水进来,和殷旭一起泡了个澡。 脱了衣裳,殷旭将滕誉上上下下检查一番,没有发现伤口才放下心来,那老头也不知道练了什么毒功,连青啸炎那内功深厚的都抵挡不住。 “那青家父子一时死不了吧?”滕誉放下胳膊将人抱在怀里,一只手暧昧的在他后背游移。 殷旭挑了下眉,身体自发地贴上去,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心,足够你我大战一场。” 他说完故意舔了滕誉的耳垂一口,发出低沉的笑声,不过下一刻就被滕誉粗暴的堵住双唇,引得两人气喘吁吁。 屏风后响起了规律的水声以及低沉的呻吟,站在门外的侍卫齐齐避开三尺,但那销魂蚀骨的声音却一直盘绕在耳边,令一群大老粗们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韩青来亲自站岗,才让这些侍卫解放了。 等那两位主子从房中出来,韩青面色如常地汇报;“主子,于知府和青盟主都想见您。” “青啸炎想见的并不是我。”滕誉替殷旭拉好肩上的披风,手指从他脖子根上的痕迹划过,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殷旭瞪了他一眼,将衣领拉高些,绕过他走了,“我去看看那青家父子,好不容易收了个徒弟可不能让他死了。” 那青家父子被人安排在靠西侧的厢房,算是府中最偏僻的院落了,可见这安排之人对这对父子的不喜。 殷旭一走进去就见青晟正死气沉沉的听着父亲说话,大概是知道他多了个师傅,所以愁云满面,比死了爹还难过。 不仅如此,他大概还记得自己之前被吓晕的事情,里子面子全都丢干净了,怎能不愁? “霍公子。”见他进来,青啸炎终于松了口气,再不来他就该冲出去抓人了。 殷旭吩咐人端了个碗进来,把匕首递给青啸炎,让他放点血,他身上的毒还没有解,只是暂时被压住了,如果没解药,他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青啸炎是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所以既没有问他要做什么也没有反抗,乖乖地放了半碗血。 “你出去吧。”放完血,殷旭挥手赶他出去,径直朝青晟走去。 青晟脸色发白,手揪着被单定定地看着朝他走来的少年,他根本不信这个少年能救他,他才几岁?就算是神医也没有这么年轻的。 “你好像很害怕。”殷旭发出恶劣的笑声,抓起他的手输入一道魔气进他体内,没多久就把他的身体情况了解了透。 他会收青晟为徒固然是为了恶作剧,但也有部分原因是觉得这小子还算是可造之材,性格也挺蠢,很好掌控。 他松开手,拿起一旁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手,吩咐道:“把衣服脱了吧。” “你想做什么?”青晟紧张地捂住胸口。 殷旭抽了抽嘴角,一巴掌扇过去,“你没带脑子出生的吧?你以为本少爷想对你做什么?也不照照镜子!” 青晟心道:这能怪我多想吗? 他一路上早看出这少年和那高个子青年关系非比寻常,一个喜欢男人的人让他当面脱衣服,他不多想才怪。 “脱!” 青晟哆哆嗦嗦的把身上的脏衣服扯掉,后背上一个乌黑发紫的掌印就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几乎占了半个后背。 殷旭眉头一皱,轻轻地在那掌印上一按,只听见一声凄厉的嚎叫:“啊…” 滕誉正在前厅接见于学中,对方持着满心的谢意而来,连礼物也送了两大车,做的倒也符合他的性格。 即使皇帝知道了也只当他是为了报恩而破财,如果什么都不送反而显得他们之间太熟稔了。 自此,滕誉知道自己算是完完全全笼络住了这于学中了,这样的人也许会为了你的才学而折服,但要他忠心耿耿,没有比恩情更大的筹码了。 “于大人不用一再言谢,真正救出尊夫人的是程颐,真正要谢的人是他。” “下官明白,明日一定带着拙荆和犬子上门拜谢。”他知道,拜谢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替三皇子笼络住程颐这个人。 有了今天这交情,他可以名正言顺的上门,至于能不能将对方拉入三皇子的阵营,就得看自己的本事了。 滕誉很满意他的聪明,文官与武将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和文官说话哪怕他说的再迂回对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也是文官能占据半壁江山的优势所在。 一抬头,滕誉看到在门外探头探脑的小孩,是殷旭带回来的那个准小厮,他扒着门框只露出一只对正常小孩来说偏大的脑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如果是晚上,绝对有惊悚的效果。 滕誉招手让他进来,问:“有事?来找本殿的?” 那小孩点点头,揪着衣服下摆小声说了一句话。 滕誉以为自己听错了,惊讶地问:“你说什么?” 那小孩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涨红了脸:“少爷在别的男人房里…脱光光…” 支支吾吾的说完这句话,那小孩便红着脸跑了,只留下愣愣的于知府和哈哈大笑的滕誉。 “这小鬼,看来还是知道好歹的。”滕誉对他今天通风报信的行为很满意,估计是自己平日和一怒一起吃喝睡,让他也把自己当主子了。 于学中吃惊的是他话里的内容,按这意思,怎么听都像是霍七少和别的那人有染了,他忙起身,“府中还有事,那些绑匪也还要审问定案,下官就先回去了。” “慢走不送。”滕誉心里也好奇殷旭在做什么,所以让下人送于学中出去自己转道去了后院。 问明白了殷旭所在的位置,滕誉便加快了脚步,半路上还碰上了小跑着回去的汪仁,他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一只胳膊把小家伙夹在腋窝下,半抱着他走。 “放…放我下来!”小孩看清楚了来人,小声地反抗着。 “别乱动,靠你这两条又细又没肉的短腿要跑到什么时候?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份上,明天我让韩青带你习武。” 这小鬼虽然最近有开始练武,但都是谁有空谁去指点一二,没人指点就自己蹲马步,毅力不错。 可惜身体还是太弱了,蹲不到半个时辰准会晕倒。 汪仁一听自己提起韩青的名字就双眼放光,他知道家里的侍卫都听那位韩青的,据说武功极高,至于武功最高的滕誉和殷旭完全被他排除了。 滕誉拎着不比小鸡仔多少的小孩走进那座偏院,还没进去的时候就听到里头传出来鬼哭狼嚎的叫声。 他自娱自乐地想:如果殷旭哪天在床上是这个叫法,他一定半点内不上他的床,不,还是一个月吧。 厢房的门外,青啸炎正和丁一卯二对峙着,滕誉不认为丁一卯二会是青啸炎的对手,对方之所以没闯进去恐怕也是有点期待的。 以滕誉的经验来看,青晟挨得那一掌极重,不死也是瘫痪的下场,就算神医出手,最多也只能治好的他的外伤,想要恢复如初是不可能的。 但现在殷旭出马,他就不确定了,这个少年总能给他带来无尽的惊喜。 滕誉想,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就是当初跟着滕毅去了柳州,这才让他遇上了殷旭,他不止一次的庆幸自己能把这个少年牢牢抓在手里。 屋里的嚎叫持续了足足一个时辰,把院子周围的飞鸟全都吓跑了,滕誉没有等到最后,在院子里站了片刻就回去了。 而青啸炎紧张的站了一个时辰也有点撑不住了,让人搬了把躺椅躺着继续等。 对于这位武林盟主,府里的人并没有多少敬意,但也不会无缘无故招惹他,基本上就把他当个普通的客人对待。 两个时辰后,那扇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了,殷旭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裳走出来,衣摆处血迹斑斑,他额头上也罕见地冒出了两滴汗水。 青啸炎抓着他问:“我儿如何了?” 殷旭推开他,丢了一张药方给他,“别急着进去,找人去抓药,医药费记得付。” 青啸炎虽然急着见儿子,但也知道这时候不宜与殷旭对抗,他让人去门外将他的大弟子叫进来,嘱咐他亲自去办。 这一战,正道武林损失的人虽然多,但也没伤到元气,几大掌门个个都还活着,比起上一次的正邪大战,这次并不算恶战。 但青啸炎知道这只是开始,之后他们将面临的可能是魔教无尽的报复,江湖上恐怕 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得安宁了。 而这次之后,他们青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武林盟主之位。 想到这,青啸炎有些心灰意冷,他自嘲:盟主又如何?其余六大门派有几个是真心服从于他的,这个盟主不做也罢。 他抬头看着挡在面前的少年,他眉目清朗,眼神清澈,看着绝对是正派的人,可是看过他与魔教教主那短暂的交手后,他不敢肯定了。 他敢用性命担保,当时这少年用的并不是霍家的武学,甚至不是任何一个名门正派所出的武学。 殷旭如果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大笑三声,正派武学他未必就能看的上眼,人学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适合。 殷旭魔修出身,干过罪大恶极的事情,身上血债累累,但是这样的事那些道修未必就没做过,相反,作为一名修真者,他从始至终都维持着本心,一心向上,意志坚定,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分升上界,所以他难的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上总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连与他最亲密的滕誉,也无法单独的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本质。 第161章 你爹又不是我爹 药很快就抓来了,殷旭让人搬来一个大木桶,他站一旁指挥着青晟的某个师兄一样一样的往木桶里加药材,另一边则有个小厮提着热水往里加。 可怜青晟的师兄,武功天赋高,却是连最基本的药材都分不清。 “等等,哪个是黄连?”青晟师兄拿着几个药包茫然地问。 殷旭被问得哑口无言,这东西本来就是他故意加进去的,而且还要了大剂量,保证那小子蒸完出来全身都散发着苦味。 见所有人都询问的看着他,殷旭瞪了那人一眼,“不是每包外面都有写吗?再不会你每个拿出来试试就知道了,那个最苦就哪个。” “咳…”青啸炎坐在一旁看得格外揪心,他那个从小调皮捣蛋的小儿子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哎,早知如此,当年就少宠他一些。 “霍公子,我儿性格顽劣,还请你多担待。”好歹顾忌着他这个做父亲的感受,要做什么也要等他走了之后吧。 “来人,请青盟主下去休息,老人家身体不好,就不要在这折腾了。” 殷旭大手一挥,丁一卯二便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青啸炎,将他拖出厢房,安置在隔壁。 青晟裹着被单坐在一边,看着那个大木桶咕咕地冒着热气,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咽了口口水,犹豫着问:“那…这个是要做什么?”他指着那个木桶,吓得魂不附体。 “看不出来吗?浴桶不认识?”殷旭走到他面前,将被单一扯,让青晟暴露在众人面前。 “身材不错啊。”刚走进来的卯二吹了声口哨,盯着青晟的身体笑得好不淫荡。 青晟大叫一声,无处可躲竟然扑通一声主动跳进浴桶里,然后又是一声尖叫:“啊…烫死我了!” 殷旭发现,家里有个这么好欺负的徒弟其实也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一只手将想跳出来的青晟按回去,压着他不让他起来,“烫啊…烫就对了,乖乖在里头坐着。” “你到底想怎么折磨我?这是要大煮活人吗?” “真是不懂事,要叫师傅知道不?”殷旭拍了下他的脑袋,示意那小厮往下面添柴。 “师傅?就你?你知道我爹是谁吗?”青晟在木桶里烫的直跳脚,可惜肩膀上那只手就像一座山,他根本就突破不了。 “不就是前武林盟主吗?可惜你爹他现在也是必死之人了。” 青晟傻眼了,“你什么意思?我爹怎么了?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你不知道?你爹中了那魔教老头的毒,马上要死了,他把活的机会让给你。” “啊…爹啊…” 滕誉脚步停了下来,他真是佩服这位青家的小少主,这嚎叫的功力真是前无古人了。 “殿下来了…” 青晟的叫声戛然而止,他转头看向滕誉,被他那满面寒霜吓了一跳。 自己没得罪他吧? 滕誉的视线落在殷旭搭在青晟肩膀上,那肩膀光裸一片,刺目得很。 他的目光实在太过锋利,青晟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下意识的把脖子缩进热水里。 殷旭见他乖乖的坐在水里,也把手收回来,神色自然的与滕誉打招呼。 “于学中走了?”他问。 滕誉点点头,“天都黑了,他早走了。” “可是有事?”殷旭看他表情不太对劲,还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滕誉顿了下,继续点头,他走过去把殷旭拉出门,“下午京都传来消息,皇帝昨天夜里发了很大的火,杖毙了十几个宫人。” “很异常?”殷旭对皇帝的脾性不了解,不过能让滕誉在意的恐怕不是常事。 “父皇并不是个性格暴戾的人,从他登上皇位至今,若不是真犯错的下人,他不会下重手,他是个爱惜名声的皇帝。” “宫里发生大事了?” “奇怪就奇怪在这,宫里并没有出什么大事,云贵妃很安分,容妃也没出问题,她肚子里的龙种也好好的,据说只是因为皇帝寝宫里丢了个东西。” “那如果丢了件不得了的宝贝,死十几个人也不算什么。” “具体什么东西宫里没有透露出来,也许真如你想的这样吧。” 滕誉也说不好,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那咱们明日启程回去吧。”殷旭伸手在对方眉头上抚了抚,“你怕宫里出事?无论是哪一个,死了你又不心疼,急什么?” 滕誉被他这没心没肺的话逗笑了,把人往怀里一扯,亲了他一口,“你说得对,哪个死了我都不心疼。” “谁?”滕誉突然转身往角落的花盆里踢了块石子。 殷旭见有道人影闪过,立即从滕誉怀里钻出来,追了上去,同行的还有几个躲在暗中的暗卫。 几个高手围堵,那人还没跑多远就被殷旭一把匕首钉在地上。 暗卫们见人已制服,影子一闪,又不知道消失到哪个角落里了,而听到动静赶来的侍卫七手八脚的把地上的人绑了。 花园里没有灯,殷旭让他们把人带到青晟所在的院子里,滕誉已经摆好姿势等着他们了。 “爷饶命,小的…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路过…” 韩青上前一掌将他拍倒在地,“路过?你当爷是傻子?” “他是谁?”滕誉问。 一个侍卫认出人,忙回答说:“是负责后院打扫的小厮,当地招的,平时没让他出过门。” “是啊,爷,小的就是府里当差的,刚才见这里人多,所以好奇过来看看。” “你进来的时候没人告诉过你没有主子的允许不得随意乱走吗?谁给你的胆子敢偷窥主子的事?” “小的…小的真不知道,下次再也不敢了。” 滕誉摆摆手,“带下去吧,撬开他的嘴,连说谎都说不清楚,爷想知道是谁送进来的。” 韩青立即点了两个侍卫将人拖下去,自己伺候在滕誉身边。 “主子,摆饭吗?”韩青问。 滕誉转头看殷旭,由他决定。 屋子里突然传来青晟的大叫:“师傅啊,徒弟要熟了,您是不是想吃人肉啊?我的肉不好吃,又臭又硬…” 殷旭朝里喊了一句;“堵住他的嘴,再煮半个时辰才让他出来。” 很快的,屋里头就一点声音也没传出来了。 “给隔壁那老头把饭送去,可别把武林盟主饿死在咱们家。” “是!” 殷旭和滕誉用完饭,那个小厮也问出底细了,过程并不困难,至于那小厮是死是活殷旭一点也不关心。 “是魏家派来的人?”殷旭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魏子安,可他没理由这么做才对。 “是,不过不是魏少爷,而是他们家的二老爷。” 魏家的二老爷?那岂不是那魏子安的仇人叔叔? “他怎么会往咱们这安人?” “属下不知。”韩青一板一眼地回答。 “魏子安一直在郭岩山上忙,估计是他那两个叔叔发现异样了,他和咱们走得这么近,只要有心查都能查出这层关系来。” 殷旭心道:那两个秋后的蚂蚱竟然还能蹦跶起来,还真是小看他们了。 滕誉敲了下桌子,吩咐韩青:“这种小人物就不要留了,找个理由让他们消失,别因小失大。” “属下明白。” 殷旭没反对,当初如果魏子安求他出手,他也会干净利落的解决掉那两个麻烦,但显然,对方想自己报仇,而且,他也存着锻炼魏子安的心思,谁让那小子看着就好欺负。 不过现在,那二人竟然已经把手伸到滕誉身边了,他们就没理由不管了。 他让丁一去给魏子安传个信,不管他是要鞭尸也好收尸也罢,总得让他知道结果。 汪仁一边用他的小短手收拾着碗筷,一边竖起耳朵听,当听到滕誉三言两语就决定别人的性命时,非但没害怕,反而对他升起了一股崇敬之情。 “小鬼,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表错情了?”殷旭在小孩脑袋上敲了敲,故意恶狠狠地瞪着他。 不过汪仁并不害怕,偷偷看了一眼正微笑的滕誉,小声说:“才没有。” 滕誉笑得更欢了,伸手解下腰带上挂着的玉佩,塞进汪仁手里:“赏你的,今天表现不错,将来你家爷不要你了,本殿下会破例收留你的。” 殷旭瞥了眼狼狈为奸的一大一小,嘀咕:“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么小就知道和本少爷抢人了!” 汪仁难的地朝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虽然不好看,却成功地让殷旭消了气。 他在汪仁脑袋上使劲揉了揉,“你这小子,底子还是不错的,好好养,争取长大了做个有用的美男子,否则本少爷绝对把你发配到看不见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汪仁懵懵懂懂地摸着自己的脸,第二天跟着韩青练武的时候破天荒地问了他一句:“韩大哥,我长得好吗?” 韩青难以形容当时的心情,任谁被一个头大身子小,骨瘦如柴的小鬼问这种问题也无法违心点头。 于是他很诚恳地说;“放心,你长大了会好看的。”虽然他不知道一个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这是那位霍七爷做的好事。 青晟的伤在经过三天的治疗后恢复的大半,虽然还不能动武,但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紊乱如麻的内力被疏通了许多。 只是他这几天一直记挂着父亲的身体,对殷旭这个师父兼救命恩人有些不冷不热的。 “你真不肯救?”青晟问了第一百二十遍。 殷旭淡定地喝着茶,“言出必行是本少爷的美德!” 青晟咬咬牙,扑通一声跪下去,“只要你肯救,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是你师父,你本来就应该听我的。”殷旭神色淡然地说;“哦,对了,既然你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准备明日启程回京,你的拜师礼就选在今晚吧,本少爷给其他门派都下了帖子,你好好准备。” “什么?还有拜师礼?” “要不然你以为呢?”殷旭眉头挑了下,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搞的这么大怎么能知道那些武林人士的反应呢? “那我爹…” 殷旭烦躁的摆摆手,“你爹是你爹,又不是我爹…到时间疗伤了,快去!” 青晟每日都要在药水里泡上两个时辰,而且是滚烫的热水,第一次出来的时候全身没一块好皮,后来还是殷旭不知道往水里加了什么药材,才把伤害降了下来。 青晟恨恨地盯了他几眼,见他无动于衷,只好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他先去看了青啸炎,曾经老当益壮的武林盟主此时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能动弹的老人,皮肤呈不健康的淡紫色,脸色灰败,看着就像是行将朽木的模样。 青晟忍着悲痛给他擦了身体喂了药,小声说:“爹,我一定会让他答应帮你解毒的!再不然,我就去找那魔头,一定有办法的!” 青啸炎的手突然握住了青晟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血管清晰可见,他嘴角动了动,到底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青晟一个大男人见此情景也不由得红了眼眶,他明白父亲的意思,可是如果他什么都不做,岂不是枉为人子? 第162章 兵器贵精不在于贵多 因为武林盟主伤势太重,所以武林盟的人还聚在徽州并没有离去。 当他们收到殷旭发出去的帖子时,都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看到帖子上写着青晟的拜师礼,才纷纷猜测起来。 江湖中很少有人知道霍天这个名字,因此自然没有人想到青晟会拜一个比他小好几岁的少年为师。 见地址写的详细,接到帖子的人便结伴上门,他们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让青晟放弃青家的武学,改投其他门派。 等到了地方,众人第一感觉是:这院子真大真华丽啊!看来这青晟的师傅是个有钱人。 等进去后,看到一排排身着侍卫服的侍卫,他们继续感慨:看来青晟的师父不仅有钱还有势啊。 青晟一夜无眠,一想到自己到时候要当着全武林的面拜一个少年为师,他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 一大早起来,下人就送来了一套崭新的衣裳,上等的料子,贴身的剪裁,精致的云纹,实在不是自己这个走江湖的人爱穿的样式,也不是他穿的起的。 青晟纠结了很久才把衣裳换上,一穿上,整个人的气质全然大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有当富家子弟的天分啊。 拜师礼搞得很大,殷旭特意问了这个世界拜师礼该有的步骤,被每一个步骤都做到尽善尽美,如果忽略了他这个师父的年纪,整场拜师礼还是很让人羡慕的。 当青晟跪在殷旭面前,咬牙切齿地讲了一声“师父”时,殷旭明显能感觉到四周的抽气声。 他全程保持着淡定的笑容,在接过青晟递给他的茶时还不忘宣布一下两人的师徒关系。 这种当众打脸的行为自然引来了很多武林人士的不满,有骂殷旭的,也有骂青晟的,后来不知道谁问了一句:“那青盟主已经同意了?”,众人才回过神来。 是啊,这么大的事竟然没有看到青啸炎,众人知道他那天和魔头交战时受了伤,却不知道他正在殷府后院休养。 殷旭点头:“自然,他老人家身体不好,还需要静养,今日就不出来了。” 其实青啸炎的原话是:“让老夫看着自己的儿子喊别人师父,我丢不起那个脸!”而且他确实也动弹不得,以他的高傲,自然不愿意让人抬着出现在众人面前。 礼也拜了,茶也喝了,场面有些诡异的安静。 在场有些人见识过殷旭的本事,知道他并非胡乱收徒,可对象是青晟,青家的幺儿,大家就不太能接受了。 “青晟,你真想清楚了?这人不是江湖中人,你拜他为师以后难道也要脱离江湖?”有人高声问道。 青晟涨红了脸,回吼道:“放屁!什么江湖不江湖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来脱离一说?” 殷旭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脑袋,“说的很对!” 青晟顿时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瞪了殷旭一眼,“好了好了,礼也拜完了,茶也喝了,咱们喝酒去!” 他正要转身离开,就被殷旭一只手勾住了后衣领,“喝酒?就你这身子还是算了吧,给为师乖乖地回去躺着。” 这画面颇具喜感,在场的武林豪杰只觉得青晟可怜得很,纷纷在心里替他不值,腹诽:也不知道青家父子俩是怎么想的。 待酒过三巡,众人起身告辞,不出一天,青家小子拜了一个少年师父的消息就传遍了江湖,甚至连茶楼的说书人都已经将此事编排出了好几种光怪陆离的故事来。 锅里的血水咕咕的冒着热气,一股难闻的腐臭味从锅里传来,殷旭左手边放着几种药材,每当锅里的血水沸腾的时间足够时就加一种药材,然后慢慢观察着血液的变化。 这血是从青啸炎身上取来的,呈现不正常的暗红色,比正常的人的血液颜色深了许多,而且还带有腐臭的味道。 殷旭不知道这种毒叫什么名字,但以他两天时间都没能配出解药来看,应该是挺稀奇的毒。 最后一种药材加进锅里,原本只是沸腾的血水突然间飞溅出来,但凡被血水溅到的物体都被不同程度的侵蚀了。 “又失败了。”殷旭托着下巴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这次的放药顺序,只是和上回调换了一种药材而已,结果还是一样,那显然自己换的不对。 “来人,再去青啸炎身上取一碗血来。”殷旭让丁一进来将屋子清理干净,自己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原本他们在青晟拜师后第二天就该回京的,谁知道那天夜里青啸炎的毒突然发作了,差点没能熬过去。 按理说这跟殷旭没关系,影响不到他的行程,奈何他刚收的徒弟就有本事用激将法让他不得不留下配置解药。 丁一将废弃的药材丢进炉子里烧毁,然后把该洗的洗了,该扔的扔了。 等卯二又带着一小碗的血液进来,丁一也把地方清理干净了,他小声问:“那青啸炎没为难你吧?” 他们这样频繁的在人家身上取血,任谁都受不了,好在殷旭顾忌着青啸炎的身体,没让人出更多。 “没有,他现在昏迷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全身的神经也坏死了,根本感觉不到痛。” “这到底是什么毒,以前从未听过。” “咱们又不混江湖,不知道也正常,反正有少爷在,还怕配不出一剂解药吗?”卯二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因此委婉的奉承了殷旭一把。 殷旭不为所动,他手指上把玩着一把乌黑的匕首,将这两天的用法与用量全都回忆了一遍,确定不会出现疏漏才让丁一卯二把锅重新支起来。 好在在滕誉这,药材几乎是不限量的,只要外头能买得到的,他府里都不缺,而外头如果买不到的,殷旭就是再有本事也没辙。 “你们去把左少棠和肖锋‘请’来。”殷旭语气平静地吩咐。 这两人自从青家父子进门后就一直呆在院子里没出来,如果不是那院子里每天都有东西进出,殷旭都要忘记自己家里还住着这两号人物了。 也不知道那魔教教主回去后找不到自己的左膀右臂,会不会急。 而这左膀右臂应该能了解一些他们教主的用毒习惯。 左少棠他们来得很快,如果忽略掉他们脸上的无奈感,殷叙一定会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的。 他询问了一些魔教教主的日常细节,可惜左少棠回答的滴水不漏,看似说了很多,实则对自己一点用处也没有。 “教主的功夫我们知道的并不清楚,不过教中确实有几个用毒高手,其中一个已经被你杀了,剩余的几个一般很少出山。” “你们过来看看,这种毒你们可见过?”殷旭把他二人拉过来,当面让他们见识一遍那种毒的霸道性。 为了测验这种毒,殷旭命人抓来了不少小动物,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一只在中毒后能活下来的。 左少棠看到结果并不意外,殷旭不会无缘无故叫他们来,而能把这位少爷难倒的,绝对不会是个小问题。 见识过那毒的霸道,左少棠也有些猜到这毒的来源,只是他和肖锋并没有亲眼见过,也不知道怎么给殷旭答案。 好在殷旭似乎并不是在等他们的答案,他默数着时间,重新将药材归入其中,每一次都加的很谨慎,用量都控制的极为严格。 这还是左少棠他们第一次见到殷旭如此认真的忙活,他板着脸,严肃的表情落在十四岁少年的脸上有些不搭调,却让人有一种他本该如此的感觉。 看得出来,他的手法很熟练,这样的熟练并不是靠两天的忙碌就能练就出来的。 魔教中有一位被誉为神医的老大夫,左少棠平日没少和他打交道,也见过他炼药制药,可说真心话,那画面感还不如眼前这个少年。 左少棠和肖锋老实地坐在一边,认真地看着殷旭的动作,既然对方没开口赶人,他们也就当不知道,光明正大的看着殷旭研制解药。 一次次的实验,一次次的否定,一次次的重新开始,好在一碗血能稀释成很多血水,否则等解药研制出来,青啸炎早血尽而亡了。 期间滕誉进来过一次,告诉他魏子安来了,可是殷旭正要紧要关头,连头都没抬,“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滕誉瞥了眼左少棠和肖锋,转身出去后多安排了四个暗卫在这间屋子的周围,这两人从住进来后既没跑也没闹,实在安分的有些异常。 他在书房召见了魏子安,见对方精神还不错,只是脸色有些阴郁,便知道他已经收到了他让人送过去的尸体。 “给殿下添麻烦了。”魏子安深深地鞠了个躬,语气中带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怒气。 滕誉自然知道他的怒气不是针对自己的,他摆摆手:“一点小事而已,对付跳梁小丑就得用跳梁小丑的方法,你如果把他们放在敌人的位置上,那只会让自己束手束脚。” 魏子安想想也是,他之前想亲手报仇,想把他们绳之以法,却忘了对付小人有时候就得用点旁门左道。 调整好心情,魏子安将一叠图纸放到滕誉桌上,“殿下,这是晚生集合大家的一件绘制的工厂图纸,您看看有哪要修改的。” 滕誉将图纸一张张细心地看过去,发现里头有兵器厂,也有矿井的,甚至连矿工和铸剑师住的地方都画的明明白白。 “做的不错。”滕誉赏了他一对鸳鸯玉佩,“明日本殿就启程回京了,那山上的事情就全权交给你,务必做到不让人发现。” 魏子安听到这话暗暗松了口气,他就怕滕誉不够信任他,会将这事交给别人。 这样的一个地方,绝对是三皇子的重要秘密基地,能掌控这里的绝对是他的心腹,魏子安压抑着心下的欢喜,说:“晚生可以保证,三个月内一定能打出第一把兵器。” 滕誉点点头,提醒道:“兵器贵精不在于贵多。”他现在手中有的人数量极少,兵器打再多没人用也是白搭。 留魏子安用了晚膳,滕誉强行将殷旭拉了出来,一口一口喂他吃完才放他继续去研究,这人就是这怪癖,一旦忙碌起来,竟然连饭都不吃,就跟成了仙似的。 “魏子安走了?”殷旭抽空问了一句。 “嗯,他办事还不错,人先借我用用。” “得了,咱们还分什么你我,而且我看他也更愿意为你效劳。”殷旭无所谓地说道。 他当初看中的是魏家的钱袋子,现在这个钱袋子已经不仅仅是钱袋子了,殷旭自然没什么不满的。 第163章 那是殿下送给我的 滕誉一行人来徽州的时候轻车简装,回去的时候却是一车又一车的东西,多数是老百姓们自发送的,自个家种的菜,腌的萝卜,养的鸡鸭,屯着的鸡蛋鸭蛋,甚至还有一些手工缝制的衣裤鞋袜。 青晟看着长长的车队,撇嘴道:“这些东西拉回去你们也不会吃不会用,可不就近转送给灾民?” 殷旭看了一眼自己的蠢徒弟,“这些本来就是灾民的一点心意,再转送出去算什么意思?” “再说了,越是这样便宜的东西带回去京都,越是能体现出三皇子的亲民与爱民之心,自然也能证明他此次救灾的成效。”左少棠在一旁补充道。 青晟和左少棠一邪一正,两人见面就没有和气的时候,要不是青晟身上还有伤,不能动武,绝对得天天打架。 至于肖锋,青晟这些天还没能和他说上一句话,自然也就吵不起来。 “虚伪!”青晟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讽刺谁。 殷旭敲了敲他的脑门,“还不快去给你爹告别!” 青晟瞪大了眼,“我爹身体还没好,你怎么就忍心把他扔下?” “本少爷既不是大夫也不是圣人,凭什么要带上他?” “那我也不去了。” “嗯?”殷旭危险地眯起眼睛,冷冷地扫了他一眼,凉飕飕地说:“好啊,如果你想下半辈子都做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的话。” 青晟面色一红,指着殷旭“你…你…”哼唧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反驳的话来,然后转身去找他师兄去了。 殷旭懒得理他,青啸炎身上的毒他已经配出了解药,只是他并没有一次性的给他服用,而是做了点手脚,让他每年上京都来取一次药,五年后才能彻底将余毒排清。 青啸炎也不知道信没信,反正他的命现在掌握在自己手里,不答应也得答应。 “汪仁呢?”殷旭扫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小鬼。 丁一正在喂马,闻言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刚才见他急匆匆地跑进去了,说是有东西忘了拿。” 殷旭嗤笑一声,“他当初来的时候连身衣裳都没有,能有什么可拿的。” 话音刚落,殷旭的视线中就出现了一个身着青色小袄的男孩,男孩肩上背着一个比他背更宽的包袱,手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个东西。 等他走近,殷旭虎着脸问:“你拿的是什么?可别把什么垃圾都带回去。” 丁一上前去帮他把包袱取下来,发现其实不重,打开一看才发现竟然一是床被子。 汪仁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这样半路上就不会冷了。” 小孩大概是被冷怕了,一听说要出门,首先想到的就是吃和穿,他在马车里藏了整整一食盒的糕点,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吃的话,绝对能让他吃到京都。 殷旭也敲了下他的脑门,摆出东家的款来训道:“哪里就缺了你一床被子了,实在没有你就和丁一卯二他们挤一挤。” 汪仁“哦”了一声,但还是死死地护着自己那床被子。 他这一动作便将怀里的东西露了出来,丁一笑骂道:“你这小子,带一盆草上路是什么意思?三皇子府里最不缺的就是花花草草。” 殷旭愣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汪仁怀里的花盆,然后一把夺了过去,“这…是我之前扔给你的那盆?” 汪仁点点头,很是得意地说:“我每天都有给它浇水,还施了肥。”他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有点脸红,可以想象是施了什么肥。 殷旭可不管这些,他知道这玩意儿在他没有注意的这些天里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原本只是刚出苗的现在竟然有手掌高了。 当初因为想到这育灵果百年一结,所以便对它失去了兴趣,后来随手丢给汪仁照料,没想到长得这么快。 他仔细观察着那棵小苗,发现茎部比他认识的育灵果细的多,颜色也更浅,但长出的叶子形状相似。 他之前在花盆里布下的聚灵阵也已经失效了,玉碎变成了没有灵气的暗灰色。 殷旭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带玉石,见汪仁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便动手扯了下来,随手掰成几块,重新在花盆里布下了聚灵阵。 聚灵阵刚成,殷旭能明显感觉到花盆上空的空气清晰了许多,那棵小苗儿也更加精神了。 他正满意的点头,就听到一声压抑的哭声,头一抬,才发现面前的小鬼正瘪着嘴哭。 他眨了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丁一在一旁提醒道:“少爷,那玉佩…” 殷旭恍然大悟,重重揉了下汪仁的脑袋,“不就拿了一块玉佩么,回去后还你十块,真小气。” 汪仁不理他,继续哭,而且越哭越伤心,眼泪怎么止都止不住。 殷旭大感惊奇,这小子当初在山上救回来的时候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现在怎么就变脆弱了? 而且他以前居然没发现,这小子眼睛又黑又大,被泪水一泡,啧,说不出的我见犹怜。 “十块不够?那二十块?” “那是殿下送给我的。”汪仁不满地说,手还伸过去想要抢花盆里的玉佩碎片。 殷旭哪能让他如愿,把花盆举高,将不远处的滕誉叫了过来。 等滕誉走过来,殷旭直接从他腰带上解下他今天佩戴的玉佩丢给汪仁,“不就是一块玉佩,值得你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定情信物呢!” 滕誉问明了经过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对连小孩子都忍心欺负的殷旭已经无话可讲了,他瞥了眼被殷旭小心护着的花盆,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别伤心了,一块玉佩而已,以后本殿下送你一座玉矿。” 汪仁只当他是在安慰自己,也没当真,何况他现在也不太明白一座玉矿的价值,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多年后他不仅得到了一座玉矿,而且成了整个大梁最大的玉器商,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他有个爱玉成痴的主子而已。 马车在路上慢悠悠地走了八天才到京都,此时离皇帝给出的期限已经超出了半个月,自然的,滕誉还没进家门就被招进宫里去了。 殷旭有心跟着,按最近得到的消息,宫里应该不太平,只是来传召的是赖济全,丝毫没给殷旭面子就拒绝了,点名皇帝只想见三皇子一人。 滕誉示意他放心,那座皇宫他好歹也从小住到大,即使有危险也不怕没地方躲,何况这些天宫里一直有消息传出来,那就说明形势还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入了宫,滕誉被赖济全带到皇帝寝宫。 他皱眉问道:“这个时辰父皇怎么会在寝宫。” 赖济全叹了口气,“禀殿下,这些日子皇上龙体不适,每天只能撑着上完早朝,所有的奏折都是在寝宫批的,连大皇子和二皇子每日都来这儿请安,帮着皇帝处理政务呢。” “竟然出了这种事情?”滕誉大吃一惊,提高音量训道:“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知会本殿下一声,你们这些奴才是怎么办事的?” 赖济全弯下腰,态度谦卑地回答:“殿下息怒,不是老奴不想通知您,而是陛下吩咐过,说您在外办的是关乎社稷的大事,怎能因为一点小事就中断了呢?” “这怎么能是小事?你们这些狗奴才就是这么不把父皇的身体当回事的?”滕誉一脚踹在赖济全的膝盖上,这老阉狗说话,十句里有九局都带着心机,真是令人厌恶! “奴才知罪!”赖济全忙下跪,扇了自己几巴掌,“奴才哪能是这个意思?三殿下恕罪。” 皇帝在里头听到动静,出声问:“是誉儿回来了,还不快进来!咳咳…” 滕誉听他的声音便知道皇帝确实抱恙在身,他眉头挑了一下,越过跪在地上的赖济全,直接走进皇帝寝宫。 赖济全等他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后才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眼角闪过一丝阴毒。 第164章 你一定是疯了 滕誉一走进皇帝的寝殿就察觉到周围多了许多陌生的气息。 皇宫里的暗卫他认识的不少,常年跟在皇帝身边的几个他也认识,这些人的气息他都很熟悉,可是现在,他发现这寝宫周围多了一倍不止的暗卫。 看来他这位父皇也不是毫无准备的,说不定这宫里正张开一张大网等着鱼儿进网呢。 滕誉穿过层层守卫,在寝宫的书房内看到了德昌帝,他轻声说:“父皇,儿臣回来了。”德昌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的让滕誉看不出他的心思。 但这样的复杂仅仅只有一瞬,待他走近时,德昌帝已经扬起笑脸,抄起桌上的笔洗砸了过来,“你这逆子,还知道要回来啊,咳咳…” 滕誉简单地行了个礼,然后靠过去替皇帝拍了拍后背,“听说您身体不适,怎么了?” 皇帝摆摆手,“没什么大事,前些日子着凉了,年纪大了,身体恢复得比较慢而已。” 滕誉心道:如果只是一点小感冒,何至于要到每天猫在寝宫里批奏折的地步? 不过他知道这事皇帝是不可能告诉他的,只能事后慢慢查了。 “您一定是太劳累了,政事永远处理不完,要注意休息才行。” “你真是变了很多,以前你绝对不会对父皇说出这种关心的话,孩子长大了,确实是不一样了。”皇帝语气沉重地叹了口气。 滕誉读出他话里的心思,只当作不知道,笑着说:“儿子现在也是快有家室的人了,自然不能和以前那样没心没肺的活。” “嗯?”皇帝诧异地看着他,表情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防备,“你打算成亲了?相中了哪家的姑娘?” 皇帝把朝廷上的重臣都想了一遍,尤其是家里有年纪相当的女儿的,又从自己的角度思考滕誉会看中哪一个。 滕誉轻笑出声,摸了摸鼻子,有些腼腆地说:“儿臣还以为您知道的。” “…”皇帝坐直身体,定定地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你可别告诉朕…” 滕誉坚定地点头,“如果您想的是他,那一定是的!”他撩起衣摆重重地跪了下去,“儿臣恳请父皇下旨赐婚,儿臣想娶霍天。” “荒唐!”皇帝呵斥一声,拍案而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自然!”滕誉目光坦荡地和他对视着,“儿臣此生非他不娶!” “那是个男人,而且还是霍家的男人,朕以为你长大了,懂事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天真!”皇帝扶着桌子呼呼的喘气,面色铁青一片。 滕誉却据理力争,“这与天真无关,儿臣与霍天只是两情相悦。” “好一个两情相悦,你以为这世界上光靠这四个字就能过一辈子吗?你把皇家当什么?你把江山社稷当什么?你又把祖宗遗训当什么?” “不当什么,凡是阻碍了儿臣娶霍天的,一切规矩都是虚妄的,儿臣并不打算遵守。” “放肆!身为皇子,竟然敢说出这种藐视先祖的话,你以为朕能同意?以为满朝文武能答应?以为天下百姓能答应?” “父皇不必诓儿臣,儿臣娶得是霍天,与天下百姓何干?与满朝文武何干?至于您,儿臣此时跪在这里请求您赐婚,自然是尊重您的。” 皇帝深深吸了口气,“此事无需再议,朕只有三个字:不可能!” “若是儿臣坚持呢?” 皇帝冷笑,“那要么废除你皇子身份,贬为庶民,要么让霍天改姓,从此与霍家无关,不过那样的话,他连给你当个男宠的资格都没有!” “够不够资格是儿臣说了算的,不过如果您肯下旨赐婚,儿臣愿意放弃身份地位,做个庶民。” “…你疯了!”皇帝肯定地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滕誉,这个儿子真是越来越让他看不透了,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为了个男人放弃皇子身份,放弃继承皇位的机会,放弃这大好江山,他一定是疯了! 皇帝疲惫地摆摆手,“你先回去想清楚再来说,朕没时间没精力跟你耗在这种荒唐事上。” “那不知道父皇以为儿臣要想几天为好?” 皇帝怒喝一声:“滚回去!只要你还有这种想法,就一天也别进宫!” 滕誉叹了口气,腹诽:都开出这样的条件了还不行,看来皇帝真是铁了心了。 “父皇,儿臣这辈子只会喜欢这一个人了,更不会娶别的女人,您是打算让儿臣做一辈子孤家寡人吗?” “如果让你破坏祖宗规矩和霍家结亲,让你破坏人伦娶个男妻,遭天下人唾弃,那还不如做一辈子孤家寡人!” 皇帝背过身,大声吩咐:“来人,送三皇子出宫!” 滕誉不甘不愿地出了宫,一路上都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直到进了家门才恢复常态。 皇帝坐在龙椅上发了很长时间的呆,回忆了一遍自己和滕誉相处的点滴,怎么也找不出他变化的原因。 他还记得滕誉小时候,自己为了捧杀他,给了他诸多宠爱,诸多特权,而他也确实一点一滴地往歪路上长了。 可现在看来,他歪的地方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真是头疼啊。 等听完跟踪人的汇报,德昌帝又沉默了会儿,然后让人将年前云贵妃送来的名单找出来。 当时云贵妃为了给滕誉找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可谓是煞费苦心,虽然最后事情没成,但这些名录都保存下来了。 德昌帝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最终敲定了秦王的外甥女,甚至还给殷旭选了一个左丞相的孙女作为嫡妻。 圣旨是御笔亲书,从头到尾也不过用了半个时辰,等传旨的太监带着圣旨分别去三皇子府和霍元帅府传旨时,滕誉也不过刚在家里沐浴完坐下来喝了杯茶。 听说皇帝给他下旨赐婚,滕誉一点也不惊讶,这绝对是皇帝最有可能干的事,至于对象是谁,他没心思知道。 “打出去!”滕誉挥挥手,让人将传旨的太监轰出府门,竟然来了个抗旨不尊。 殷旭倒是比他更有兴趣些,让丁一悄悄地把那道圣旨偷了回来,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看了两遍,才嗤笑道:“秦王的外甥女?那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堂堂皇子吗?” 滕誉把圣旨夺过去丢进火盆里烧了,不怀好意地问:“那你觉得谁配得上?” 殷旭白了他一眼,“好歹上次那个什么贤郡王的女人还是个郡主呢,这个外甥女是什么?” “哈哈!秦王可不比贤郡王,他是正宗的皇室血脉,正品亲王,能做他的外甥女,家世自然不会差,皇帝指的这一个应该是参政知事家的女儿吧。” “你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殷旭冷哼一声,朝滕誉砸了一粒果子过去。 滕誉把果子接在手里,剥了皮递到殷旭嘴边,“我之所以这么清楚,还不是为了知己知彼么,事关秦王,不得不小心啊。” 殷旭才不管什么王,他只知道,任何想嫁给滕誉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圣旨啊!”殷旭瞪了他一眼。 “圣旨在哪儿?本殿下又没接!”滕誉拨弄了一下火盆,然后让韩青将烧成灰烬的圣旨拿出去处理了。 “那抗旨不尊的罪名你总得受着吧。” 滕誉笑笑,他这辈子抗旨的次数绝对不会只有一次,不过这次还真说不好皇帝会怎么处置他。 “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韩青急匆匆地跑进来了。 “什么事?” 韩青瞥了一眼殷旭,面无表情地说:“主子,刚得到消息,皇上也给七少赐婚了,指的是左丞相的孙女,并且霍元帅已经接旨了。” 殷旭这回高兴不起来了,“左丞相的孙女,似乎听着比之前那个门第还高些。” 滕誉沉着脸,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现在是关心这种事的时候吗?” 殷旭往自己嘴里塞了粒果子,囫囵不清地说:“那又怎样?又不是本少爷接的旨,谁接的谁娶去。” 第165章 真不要脸 “父亲,真要让七弟娶左丞相家的人?他才十四岁!”霍一鸣推开书房的门,直截了当地问。 他刚从军营回来,一到家就听说了圣旨赐婚的事,打心眼里,他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情。 霍家的男儿很少会和朝中大臣家结亲,尤其越是被看中的后代越是远离政治中心,这也是为了向皇帝向臣民表达霍家的忠臣。 “圣旨是皇帝下的,难道为父还能抗旨么?” “可是七弟那…”霍一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霍正权打断了,“霍天虽然年纪还小,但也到了可以娶亲的年纪了,与其让他和皇家的人胡混,不如趁早让他收收心。” 霍一鸣也有过类似的想法,他也是知道霍天和滕誉关系的人,也想过给他找个合适的女人做妻子,等有了孩子后也许他就不会惦记着男人了。 可是这事儿毕竟没那么简单,万一霍天不同意,他们这么做只会把他们之间最后一点亲情消耗光。 霍正权何尝不知道,“你以为皇上为什么要这时候给他赐婚?呵,还不是为了三皇子,他们之间的事说大不大,也就是年轻人之间的糊涂账而已,等各自娶亲了也就结束了,可说小也不小,和他在一起的是三皇子,以那位近来的表现,恐怕将来成就不小,皇帝又怎么会让他和霍家扯上关系?” 霍一鸣身为长子,对家里的形势很了解,自然知道霍家的风光背后是一道悬崖峭壁,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听说皇上给三皇子指了参政知事黎家的女儿,那也是秦王的外甥女,你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拆散霍天和滕誉么?” “这…”霍一鸣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才意会到这其中的用意,皇帝出这一招恐怕还存着试探的心思啊。 近来宫里不太平,不管是谁在兴风作浪,皇帝只要将几个重要人物掌握在手心里,自然什么都不怕。 “那三皇子同意了?”霍一鸣沉声问道,如果那小子敢答应,他一定立马大人去三皇子府把霍天绑回来! 当初好不容易把七弟请回来,结果出去一趟,回来后又直接住进了三皇子府,显然是不打算主动回家了。 说起这事儿,霍正权脸色有些复杂,“不,他不仅没同意,还把宣旨的太监赶出府门了。” “他真敢…”霍一鸣都不得不为这位皇子喝彩了,只是这样的后果也不知道他承担不承担得起。 “为父现在发现,还真没什么事是这位皇子殿下不敢的,他早年装疯卖傻,什么事都不按规矩来,也没人说他什么,现在大家都习惯了他的放肆,早不当一回事了。” “听您这么说,这三皇子的心机当真可怕,也不知道七弟会不会吃亏。” 霍正权瞥了一眼长子,对他开口闭口都是七弟,心里颇感安慰,霍一鸣也许不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却是他最满意的。 他身上有着霍家当家人该有的气度和胸怀,开拓不足守成有余,只要不遇上大事,这样的继承人足够支撑一代了。 霍正权将桌上的圣旨递给他,吩咐道:“你带着这个去三皇子府,对霍天说,亲事为父定在九月,下个月就去下定!” 霍一鸣愣了一会儿才接过圣旨,木然离去。 在得知滕誉抗旨后,他就知道自家七弟会是什么反应了,所以当对方将圣旨丢还给他时,他也没觉得诧异。 “劳烦你回去告诉霍元帅,要想本少爷娶妻也可以,把对象换成滕誉就好了。” “…”霍一鸣无语地看着他,叹气道:“你们真要这样?你可知道这是圣旨?抗旨不遵的罪名三皇子背得,你却背不得!” 这孩子当真是在外头自由惯了,哪里知道朝廷中的身不由己? 殷旭摸了摸下巴,“这倒是,皇帝正愁没机会发作霍家,或许他正等着本少爷抗旨然后好给霍家定个罪什么的。” “你明白就好,这事儿父亲既然答应了,就没有反悔的道理,你不妨先把这婚事结了,以后的事,咳咳…以后再慢慢筹划如何?” 霍一鸣相信,只要把这两人分开一段时间,以三皇子以前的劣迹,估计守不了多久就放弃了,而以他七弟的性格,肯定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这个主意不错,你觉得呢?”殷旭揶揄地看着滕誉,从头到尾这男人就默默地坐在一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多淡定呢。 滕誉瞥了这对兄弟一眼,朝霍一鸣说:“此事就不劳一鸣兄费心了,绝对牵连不到霍家,本殿下保证。” “难道就真要如此固执?”霍一鸣实在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假如他们是真心,娶个女人回来当个摆设就好了,谁还会拿绳子拴着他们不让他们见面么? “人这一生总要有自己坚持的东西或者人和事,而本殿下所坚持的,霍天就是其中之一,一鸣兄就不必白费口舌了。” 殷旭斜了他一眼,问:“只是其中之一?” 滕誉勾起唇角,无奈地说:“好吧,是最重要的一个。” “哼,没点诚意!” 霍一鸣看着这两人当着自己的面打情骂俏,觉得浑身不适,他不是没见过好男风的男人,也不是没接触过两情相悦的男人,但还真没哪个像这二位这样,这么的…肆无忌惮。 知道父亲交代的事情办不成了,霍一鸣也不在这儿碍眼,带着满腔的担忧离开了。 “你这大哥为人还不错,你可以多接触接触。”滕誉说。 殷旭脑子里闪过另外一个人的身影,问滕誉:“你对霍一刀此人怎么看?” “霍一刀?你二哥?” “甭管是不是什么二哥,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滕誉想了想,摇头道:“霍一刀我并不熟悉,也不曾关注过他,他走上一条与霍家背道而驰的路,能有什么作为?” 殷旭也不知道怎么说,霍一刀这个人他了解也不多,但以自己的眼光,这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心机之深连霍正权都不如,这样的人煤油作为就算了,一旦有所作为,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觉得他有问题?”滕誉伸手抚平他的眉头,在他眼角亲了亲,“那我派两个人跟着他,一有异动咱们就能知道。” “不必,霍家怎么样跟咱们的关系不大,没必要浪费人手。”殷旭想到一个点子,起身说:“本少爷去找那两个护法聊聊。” 左少棠和肖锋被带回三皇子府后也没什么动作,殷旭甚至没限制他们的自有,只是这两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默契,竟然连大门也不曾迈出去过。 从下人那得到的回报,这两人每天下下棋,过过招,斗斗嘴,竟然过得挺自在的。 “哟,什么风把七少爷刮来了?”左少棠正在一棵桃树上摘桃子,远远地看到殷旭便喊了一声。 殷旭抬头,见他提着衣服下摆蹲在树枝上,手里拿着个啃了一半的桃子,而树下,他的徒弟和肖锋正端着篮子接,只是两人皆是一脸无奈。 他们住的这座院子里有一片桃林,此时正是桃子成熟的时候,难怪他们嘴馋。 “接着!”左少棠从树上丢了个桃子下来,殷旭伸手接住,给了一旁的汪仁,让他去洗干净了吃。 “好兴致啊…”殷旭背着双手走进院子,先是朝徒弟发了一通火,“你怎么在这儿?不用养伤了?不用泡药水了?不用练功了?” 青晟内伤虽然没好,但四肢健全,根本不影响他日常生活,不过师父发话了,他忙丢下篮子往外跑,“我这就去床上躺着!” “喂!…说好的认赌服输呢?还是武林盟主之子呢,这点信用都没有!”左少棠从树上一跃而下,瞥了眼篮子里的成果,颇为满意地说:“不少了,足够咱们吃好几天了。” “如果本少爷没记错,这是我家的果子,你们摘桃子经过我同意了么?” 左少棠一脸坏笑地看着他,“听说皇上给二位赐婚了啊,这三皇子府很快就会迎来女主人了,哪能算是你家的?”真不要脸! 殷旭冷哼一声:“那就拭目以待,看看有没有女人能跨进这道门槛!” 左少棠耸耸肩,相信他确实有本事做到这一点,不过这其中的热闹一定少不了。 第166章 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他公然抗旨了?”皇帝怒视着跪伏在脚下的太监,脸色阴沉。 “是的,三殿下听说奴才是去宣旨赐婚的,连面都没见,就让下人将奴才打出门。”那太监微微抬头,露出一张青肿的脸,眼神有些闪躲。 “真是胆大包天了!”皇帝怒极反笑,挥手让他下去,朝外吼道:“来人,去招霍天进宫,当了这殿前指挥使,竟然一日也不曾点卯,反了他了!” 他倒是要看看,他那好儿子到底能为了霍家小子做到哪一步! 殷旭接到旨意才记起来自己身上还有个官职,并且不是之前怀恩爵那种虚衔,而是每天要值班要点卯的。 他的官服内务府早送到了,还是崭新的,一次也没穿过。 滕誉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换上官服,深蓝色的官服,同色宽腰带,猩红色的披风,令青涩的少年多了几分威严感。 殷旭不是特别注重穿着,但他一定要穿的舒服,平日的衣服多是府上的裁缝师傅做的,无论是款式还是手艺当然都没话说,可到底没官服穿着有感觉。 “我陪你去吧?”滕誉真是不愿意让殷旭一个人进宫。 殷旭站直身体,让滕誉帮自己整理好腰带和衣领,挂上代表他身份的玉符,“你陪我一起去只会让皇帝生出更多心思来,那我更没好日子过了。” “可我不想让你去!”滕誉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下巴抵在他肩膀上,“我就怕你进宫后被欺负!” “欺不欺负的可不是由他们说了算。”殷旭将人推开,抚平胸前的褶皱,披风一甩,昂首挺胸地出去了。 滕誉忙追上去,将人送到宫门口,还特意让人给宫里的眼线递话,无论如何也要保证殷旭的安全。 这宫里高手如云,皇帝身边的暗卫个个都不是善茬,殷旭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啊。 殷旭却没觉得有什么好担心的,撇开他和滕誉的关系,他还是霍家的人,皇帝要想对他下手也得先掂量掂量。 否则他就不会给自己下旨赐婚而是直接赐下毒酒或者三尺白绫了。 领路的太监将他带到值班的班房,此时正好是交接班,班房里人来人往,看到进门的殷旭都下意识的多看他几眼。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新贵,能在宫里当侍卫的多为官宦子弟,别看这些人只穿着普通侍卫的衣服,每天扛着刀做些巡逻站岗的活,可随便揪出来一个都可能是当朝尚书的儿子。 殷旭穿的是指挥使的衣服,来来往往比他级别低的都纷纷向他行礼,只是态度并不谦卑和恭敬。 等他走过,换班下来的侍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聊天。 “新来的吧?这么年轻的指挥使,什么来头?” “他你都不认识?这些日子都在干嘛呢?” “呵呵…你又不是不知道,逍遥楼新来的那个花魁,啧,真是天仙下凡每天值完班,不去看一眼我这心里就痒痒的。” “我看不只是看一眼吧,你都快把逍遥楼当家了,睡那比睡家里的多。”有人坏笑着打趣他。 “那又怎样,家里的母老虎每天对我颐指气使,要才没才,要貌没貌,你乐意回家过?” “不管如何,当初答应娶人家的也是你。” “去去,别提这事儿,否则是兄弟也跟你急…回归正题,他到底是谁?看你们这模样,别是什么小王爷小公爷之类的吧?” “告诉你,人家姓那个的…”一个侍卫用手指比划了一个字。 “霍?…啊,霍家的?…不对啊,霍家的几位少爷我都认识,可没见过这位。” “你这几个月到底是怎么过日子的?”众人齐气晕倒,霍家多了一位七少爷的事情,恐怕整个京都的百姓都知道了,竟然还有人消息闭塞到这种程度。 那人也有些脸红,他平日值班就不爱唠嗑,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一出宫就直奔新宠的小窝,就算听到了也肯定是左耳进右耳出,没上心。 殷旭没把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他被带到侍卫统领跟前,听着对方阴阳怪气地说:“还真是没长大的孩子,连要每天点卯都不知道吗?” 殷旭撩起眼皮瞅了一眼他那尖酸刻薄的长相,勾了勾唇角,“本少爷又不缺这点俸禄吃饭,来不来有什么关系?” “哼!你把皇差当什么了?你以为皇宫是你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的地方吗?” 殷旭也没接话,他还不需要自降身份到和人吵架的地步。 那统领见他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然更气不顺了,冷笑:“皇上刚下的旨意,霍指挥使旷工多日,这次就一起补上,本统领算了算,自皇上提拔你为殿前指挥使至今正好三个月,霍指挥使这三个月就在宫里过吧。” 殷旭倒是没料到皇帝用的是这种法子将他留在宫里,而将他留下来的目的自然是为了分开他和滕誉。 三个月一点也不长,也不知道够不够皇帝出手。 殷旭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这皇宫于他并非铜墙铁壁,他想出去弄张隐身符就好了。 不过滕誉之前说过,这段时间宫里暗潮涌动,他正好借此机会好好探探。 “霍指挥使别不服,这宫里的规矩就是皇上说什么,咱们做什么,你若是有本事让霍元帅或三皇子为你求情,这点麻烦自然不算什么。”那统领鄙夷地瞥了殷旭一眼,简直把他当成靠爹靠男人的纨绔。 “你也说是这点麻烦了,想我堂堂霍家七少,应该不至于连这点麻烦都应付不来,就不劳烦你费心了。” 殷旭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眼,心道:内力还不错,身手在宫里应该也能排的上号,正好他的魔功即将突破,就拿他当备胎吧。 统领大人见他爱理不理,心下微怒,他心念一转,态度缓和了些,和气地说:“你第一天进宫当差,肯定很多不懂,本统领带你去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殷旭点点头,这皇宫他虽然来过几次,不过每次都没能好好考察地形,现在有现成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他绝对不会认为这男人是好心,这其中藏着什么小道道他没兴趣知道,别自己找死就行。 两人后头跟着几个五品带刀侍卫,在皇宫里闲逛起来,这宫里只有一位正主,那就是皇帝,偌大的皇宫边边角角的地方往往都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地方。 “那道宫门看到了没?那扇门之后便是后宫,是咱们不能涉足的地方,切记别妄自越过那扇门。” 殷旭心道:没事谁去后宫,无非就是几个爱争来抢去的女人,还是为了抢男人斗得死去活来的女人。 绕了一个大圈,殷旭默默将地形记在心里,同时揣测着这男人到底什么时候出招。 越走越偏,就在殷旭想这男人是不是打算找个好地方杀人埋尸的时候,对方停下了脚步,怔忪地望着不远处的一座宫殿。 殷旭好奇心被勾起了一点点,也跟着看过去,那座宫殿位置很偏,孤零零地矗立在那,在残阳下显得格外深沉。 四周没什么人经过,宫殿的屋檐也破败不堪,显然是座废弃的宫殿。 这男人将他带到这里,如果发生什么事,还真不容易被发现。 “哎…”统领大人叹了口气,装作不经意地瞥了殷旭一眼,出声说:“三皇子年幼时很喜欢这里,皇上便命人大肆修葺,将这宫殿送给了三皇子,可是三皇子并不是个长情的人,住了还不到半年就看上了另外一座宫殿,皇上宠他,自然什么都随着他。这里开始还留了几个宫人打扫看顾,后来那几人也自谋出路去了,别人就算想住这里顾忌着三皇子得宠也不敢开口,于是这里便渐渐荒废下来了。” 殷旭不是太明白他这话意思,难道这男人是想告诉他,滕誉是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他跟着他不会长久? 如果只是这个意思,那他还真要开口反驳了,“人就是如此,当你有足够的地位和实力,就可以足够任性,在外人眼里,滕誉是占着皇帝的宠肆意妄为,可换一个角度想,他有这样的资本,自然爱怎样就怎样。” 殷旭淡淡地瞅了他一眼,“别人是羡慕不来的。” 第167章 生多了还得担心家产不够分 “霍指挥使,皇上有请!”赖济全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内侍服出现在殷旭的住所。 这处住所是给夜里值班的侍卫住的以殷旭指挥使的级别,也只是分到了一个单间,且家具简陋,住着一点也不舒服。 他刚值完夜班,即使不困也想独自待一会儿,面无表情地看了赖总管一眼,确定对方眼里藏着一股恶意的嘲弄。 虽然掩藏得深,可也避不过殷旭这洞若观火的一双老眼。 他起身伸了个懒腰,当着赖济全的面换上一套常服,理了理头发,说:“带路吧。” 这个时辰皇帝应该刚下朝,看来对方想见他的心情是相当迫切的。 为什么没在他昨天一进宫时召见,估计只是想给他一点时间酝酿情绪。 皇帝今天下朝后依然直接回了寝宫,几位尚书大人跪在寝宫外正哀求着什么。 殷旭昂首挺胸地从他们面前走过,瞥了一眼他们脑门上的汗,心道:当官也不容易啊。 “陛下,三皇子目无法纪不是一天两天了,以往抗旨不尊还能说是年幼不懂事,可如今他都快二十了,还是如此罔顾法纪,陛下这次若不严惩,只会令他越来越放肆!” “是啊,陛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三皇子一次次地践踏律法,今日他敢抗旨,明日说不定就敢弑君,还请陛下慎重啊!” 殷旭停下脚步,转个身走到那几个老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苦苦哀求的模样,仿佛今天皇帝不给滕誉定个罪,明天就会天下大乱似的。 他嘴角微微一勾,轻轻拍了拍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官员,“这位大人言之有理,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如此大胆,确实应该重罚,不知老大人有何建议?该给三皇子定个什么罪名呢?” 几位大人抬头看到是他,都知道他和滕誉关系匪浅,顿时不做声了。 殷旭又拍了拍那老大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道:“大人年纪不小了,还是快起来吧,日头这么大,万一跪出毛病来,三皇子更要以死谢罪了。” 那老臣并不买他的账,冷哼一声,“抗旨本就是杀头大罪,若他不是生于皇家,早被缉拿归案了!” 殷旭笑着接口道:“若他不是生于皇家,又何来的圣旨赐婚?” 说完不管他的反应,转身迈进皇帝的寝宫。 在他身后,人群突然爆发出一声惊呼:“何尚书…您怎么了?…快来人,传太医!” 殷旭脚步平缓地走进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直到被两名太监拦下来,他才收起笑容,平静地看着他们。 那两名太监身体抖了一下,低头弯腰地说:“霍指挥使请稍后,奴才这就给您通传!” 待他们进去通报,殷旭打量着这座皇帝的寝宫,华丽而又不失庄重,精致而又不失风骨,像个男人住的地方。 他从最左边的屏风打量到最右边的书架,连窗外的美景也一并收入眼底。 一股清风拂过,慢慢的花香飘进来,殷旭鼻尖动了动,眉头微蹙,若有所思起来。 这股香味乍一闻就是寻常的花香,可是殷旭却在这股香气中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甜腻味道。 如果让滕誉来鉴别,恐怕更容易发现其中的问题。 他往窗台走过去,眺望着窗外的院子,各种名贵的花卉竞相开放,花香参杂在一起,确实不容易分辨出刚才那股奇怪的味道。 他私下扫视着,最终目光停在屋里的香炉上,问一旁静候的太监,“这屋里点的是什么香?怪好闻的。” 那太监低眉顺眼地站着,恭敬地回答:“回霍指挥使,陛下寝宫内一直点着龙诞香,别处是没有的。” “是么?本少爷在三皇子府天天烧的就是这个。”殷旭耸耸肩,浑然不在意外人听到这话会想到什么。 那太监将脑袋垂得更低了,小声说:“皇上确实时常会赏些香给三皇子。” 殷旭听到这话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那个跑进去通报的小太监出来喊他,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皇帝这边的香是有问题的,那他送给滕誉的香是否也有同样的问题? 如果有,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或者…他是想借着幕后之人的手来一招借刀杀人? 殷旭边走边想,见到皇帝后又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上次见到皇帝还是在宫里,没想到短短的一两个月,对方竟然憔悴至此,整个人看上去老了十岁,精神也不如上次见面了。 殷旭不确定他身体的异状和那香炉有没有关系,但敢肯定他不可能为了借刀杀人而在自己身上做手脚。 “皇上宣微臣来有何要事?”殷旭干巴巴地问了一句,连行礼都省略了。 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也忘了这回事,只是看得格外认真,要不是知道他后宫中没有一个男宠,殷旭都要怀疑他看上自己了。 皇帝看了他半响,才开口慢吞吞地说:“左丞相家的孙女朕见过,长相出众,端庄贤淑,难的是文采也不错,虽然比你大了两岁,但年纪大的人才懂得疼人,配你不算高攀了。” 殷旭呵呵了两声没有接话。 皇帝也没有正眼看他,继续说:“你年纪还小,本来朕也不急着给你赐婚,但事到如今,朕得为誉儿犯的错负责,得给霍家一个交代,给你一个交代。” 殷旭嘴角撇了一下,很不客气地反驳:“大可不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那左丞相的孙女我没有见过,也不知是圆是扁。” “你还小,很多事情只凭着喜好,殊不知这天下无奈之事太多,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是会变的,与其等将来后悔,不如朕现在做个坏人,相信你父亲也是这种想法。” 殷旭不太愿意和他交谈,以皇帝的立场,自然是不想看到儿子和男人搞在一起,他们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能维持表面的平和已经很难得了。 “誉儿年纪不小了,毅儿像他这么大的时候长子都已经出生了,一个没有后嗣的皇子,就算朕想将这天下交给他,臣民们也不会答应的。” 殷旭腹诽:这皇帝确实工于心计,擅长揣摩人心,说的话听起来恳恳切切,很是打动人。 可惜他对面站着的是活了上千年的老魔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会被他三言两语打动。 何况他是知道内幕的人,皇帝要是会想把天下交给滕誉,又怎么会从小惯着他,宠着他,纵容着他?把他往歪路上带? 就拿这件事来说,他和滕誉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了,皇帝也不是刚知道,早不发作晚不发作偏偏是在滕誉赈灾回来后,里面的道道不用滕誉给他分析他也能揣测一二。 他抬起头正视着皇帝,学着汪仁的样子眨着眼睛,无辜地说:“三皇子也说过,他很喜欢小孩子,而且将来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皇上怎么会以为他没有后嗣?” “那你呢?誉儿可以纳妾,可以和别的女人生育后代,你却不行,你这辈子只能看着他和别的女人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你愿意吗?” 殷旭继续眨眼睛,“生那么多孩子干嘛?有个继承人就够了,生多了还得担心家产不够分。” 皇帝想到自己那三个儿子,他才三个儿子而已,算是少的了,可是随着孩子一个个长大成年,他的压力也越大,一方面要培养他们的能力,一方面又要压制他们的能力。 没有一个皇帝会希望有一个超越自己的儿子,那随时都有被取代的危险。 皇帝叹了口气,“你还年轻,想法太天真了,你可能觉得自己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和流言,可人活着就是为了一口气,你愿意每天出门都被人指指点点吗?你愿意每个人见到你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你吗?” 殷旭摸着下巴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虽然不太愿意,但我早习惯了,从小到大大家都是用异样的眼光看我,也没怎么样嘛!” 皇帝一噎,突然想起这位以往的“丰功伟绩”,要活在人前确实需要勇气。 “原来如此,是朕疏忽了。”皇帝望着殷旭一如既往平静的面孔,突然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咳,朕还是希望你好好考虑,别被一时的情迷蒙住了眼睛,你的人生刚刚开始,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何必屈于人下?让自己的才能埋葬在后院之中?” 殷旭听出他这话里的意思,只要自己和滕誉在一起,别说升官了,连现在的位置都保不住,只能在后院呆着。 前者他不在乎,后者他不信,只要他不愿意,谁能关得住他? 他淡淡一笑,朝皇帝做了个揖,“皇上真是善解人意,可惜微臣暂时转不过弯来,也许将来会后悔,但那是将来的事,微臣向来只注重眼前!” “你…”皇帝狠狠地提了口气,胸口闷得发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只手用力握着才勉强控制住想发怒的冲动。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现在特别容易暴怒,往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这样的情况绝对不是不对劲的,也不是他该有的,所以他才会每天下朝后只呆在寝宫,哪也不去。 “皇上身体不适吗?可要请太医?刚才何大人在外头晕倒了,想必太医还没离开。”殷旭一副关心地问。 那老头大概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殷旭当时那两巴掌可不是拍拍而已。 德昌帝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至于太医,都是一群沽名钓誉的,竟然这么久了也没查出来他哪里出了问题,他甚至觉得整个太医院都被人收买了。 他本性多疑,现在出了这样的状况更是疑神疑鬼,除了他身边的人,其余人一概不信。 只是他不知道,越是可信的人往往越是最危险的人。 第168章 闲人勿扰 殷旭走出皇帝寝宫,见外头跪着的人已经走了,挑了下眉,暗忖:这些个老头子,就是吃饱了撑着,见不得别人好。 一转弯,迎面撞上了走来的大皇子,殷旭正打算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却见对方伸长胳膊将他拦下来。 “有事?”殷旭面无表情地问,说起来他和滕毅没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单纯的不待见他而已。 大皇子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说:“你还真是巴着老三不放了?他有什么好?你是看中他什么了?” 殷旭一头雾水的听着他这些酸话,冷笑一声:“与你何干?” 大皇子向前一步,几乎贴到殷旭身上,他轻佻地去摸殷旭的脸,可惜对方身体一晃,眨眼就避开了。 “你想做什么?”殷旭危险地问。 他对感情不敏感,不代表他看不懂对方此时的眼神和动作,如此露骨且恶心,要不是在宫里… “其实本宫对你也钦慕已久,你不如考虑跟了本宫如何?” “…”殷旭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然后将他上下扫了几遍,鄙夷道:“就你?给本少爷提鞋都不配!” 滕毅何时被人如此嫌弃过,脸色阴沉下来,“别以为自己有滕誉就有了靠山,你总有后悔的那天!” 殷旭哈哈大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本少爷的靠山不是霍正权么,什么时候变成滕誉了?” 一听他提起那个名字,滕毅目光一闪,看着对方那张相似的面孔,越发难耐,他一个箭步上前,抓住殷旭的手腕将人压在墙壁上,“要不是看在霍元帅的面上,你以为本宫会对你和颜悦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殷旭眼睛微微眯起,反手用力一转,只听见“咔擦”一声伴随着滕毅压抑的低吼,在回廊里散播开来。 他一拳揍向滕毅的肚子,将人推出四五米,然后拍了拍手掌,“下次再敢用你那恶心的手碰到本少爷,就不是折腾胳膊这么简单了!” 滕毅咬着嘴唇忍着剧痛,额头汗水直流,相比之下,肚子上那一拳显得轻多了。 原本离他们百米远的侍卫和太监见他们起了争执,忙快步跑上来,待看清主子的伤势后,齐齐将罪魁祸首围了起来。 殷旭笑看着滕毅,问:“要一起去皇上面前掰扯掰扯么?正好也不远,相信他老人家很愿意听我说说他的大儿子是怎么和三儿子抢男人的。” “你…”大皇子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要不是他底子好,能忍,早疼的叫出声了。 他咬了咬牙,恨恨地盯着殷旭那张云淡风轻的脸,胸口赌了一口气。 他对殷旭本人并没有太大的念想,可每次看到那张脸,都让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冲动。 对于那个人,自己此生都未必有机会能亲近,所以刚才才会一时冲动,说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 有时候,感情被压制久了,就容易让人失去理智。 “让他走!”大皇子一字一句地说,脸色白里透青,心不甘情不愿。 侍卫听他这么说也不敢为难殷旭,而且现在更重要的是大皇子的伤势,只是这次他们恐怕逃脱不了惩罚了。 殷旭昂首阔步地离开,压根没将滕毅放在心上。 等回到他在宫里的临时住所,殷旭浑身不得劲,这宫里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又加上行动不自由,气氛压抑,让他分外想念滕誉。 他一把将门甩手,想了想,又写了一张“闲人勿扰”的纸张贴在门上。 他的字实在丑,还错了一个,几个路过他门外的侍卫偷偷笑了许久。 殷旭可不管这些,他盘膝坐在床上,全身心地投入到练功中。 他的魔功又有要突破的迹象,如果能顺利晋级,他的万魔归心就即将迈入最后一层。 这样的速度不可谓不快,这要归功于近来滕誉的辛勤耕耘,不止是他,就连滕誉的焰阳决也已经要突破到第四层了。 恐怕霍正权也就是这个水平而已。 殷旭在宫里发生的事都有人一五一十地告诉滕誉,包括他被强行留在宫里当三个月的差,包括他被皇帝加了去,自然也不会漏下他与大皇子相遇的那一段。 虽然当时那地方看着没外人,可在宫里要找个没有耳目的地方太难了,何况还是在皇帝寝宫附近。 滕誉听到汇报后差点把书房砸了,一个人闷不吭声地坐了一个时辰,然后才把人叫进来安排事情。 他从书柜里取出一幅画交给暗卫,“把这个悄悄地放进滕毅的卧室,藏在床头,藏稳妥点。” 滕誉皱着眉沉思片刻,把韩青叫了进来,问:“太医那边有消息了吗?皇上到底是什么症状?” “暂时没有,据说皇上只宣了一次太医,当时当值的太医是皇帝的心腹,诊断出来的只是说皇上劳累过度,肝火过旺,并没有太大的毛病。” “之后他就没宣过太医了?” “是。” 滕誉把昨天见皇帝的情景回忆了一遍,似乎确实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脸色也正常。 可是皇帝已经连续半个月待在寝宫中,除了上朝就没出过门,如此异常绝对有问题,也许有些细节被自己忽略了。 “云家那边的细作动了吗?是不是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不,并没有,他们还没动作皇上就已经这样了,这段时间他们根本没机会下手。” 滕誉深深吸了口气,未知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如果只是云家,他完全可以见招拆招。 那个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应该就是上次雇佣通天教杀手的幕后黑手,滕誉虽然有了猜测,但并没有证实对方的身份。 韩青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他家主子微蹙的眉头,心道:似乎七少爷一走,主子又回到从前的模样了,整个人显得冷静自持,没有情绪。 “皇帝之前给本殿找的是哪家的闺女?”滕誉突然转移了话题。 韩青微微一愣才回答:“是参政知事黎家的嫡长女。” “黎家…就是秦王妃的那个黎家?” “是的。” 滕誉把关系捋了捋,吩咐韩青:“你放出风声去,就说本殿下同意了这门亲事,看看他们什么反应!” “主子,这…”韩青惊讶地睁大眼睛,“如果七少爷听到风声…”可怎么是好? 那位爷可不是什么大肚量的性子。 “他那边本殿下会亲自解释,你放心去,记得多派几个人盯着黎家,看看他们与秦王府的往来密不密切。” 韩青一时没能参透这其中的目的,但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主子的吩咐他照做就好了。 等他离开,滕誉立即换了一身正装,让人准备马车进宫。 他话说的漂亮,可也不敢肯定殷旭会不会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人可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 进宫先见了皇帝,父子俩静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这样坐了一盏茶的功夫,皇帝才沉声说:“以往朕要宣你进宫,你爱来不来,现在竟然为了个男人主动进宫,朕的面子连那小子都不如!” 滕誉也没打算辩解,皇帝也没打算听他辩解,摆摆手,烦躁地说:“滚吧。” 滕誉被赶出来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脚步轻快,那背影落在皇帝眼中简直难以形容的愤怒。 皇帝砸了一整套上等的紫砂壶茶具,整个寝宫的下人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天。 作为皇帝贴身伺候的宫人,他们最直接的了解到皇帝的变化。 以往皇帝对待下人虽然不会太和蔼,但绝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责骂甚至打杀宫人。 可是这半个月来,皇上的脾气渐长,往往因为一件小事就发落下人,使得整座宫殿都笼罩在一层乌云中。 外人只知道皇帝身体不适,要静养一段时间,即使如此,还没日没夜的批阅奏折,已经是明君之相了。 第169章 你是我的 滕誉问了殷旭在哪,便自己独自一人找了过去,这宫里他住了十几年,没有不熟的地方。 站在殷旭的房门外,滕誉盯着门上贴着的那张纸只想笑,要不是殷旭谈吐不凡,见识匪浅,他一定会以为他上辈子是个文盲,看看这字写的,也就比三岁小孩好一点。 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滕誉不知道他睡了没有,于是也不敲门了,直接揭了那张纸推门进去。 门从里反锁着,不过这难不倒滕誉,几下子就把插销推开了,不过他刚推开门,迎面两枚细针就朝他飞过来。 他忙低下头避过,暗道好险,然后听到殷旭问:“你怎么来了?” 滕誉把门关上,先是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很普通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和一套桌椅,床还是最简单的木板床,上面的被子被丢弃到一边,而殷旭则盘膝坐在床上。 滕誉走过去踢了踢那床被面,发现都发霉了,顿时胸中燃起一股火。 “怎么不让人给你换一套?这宫里难道还缺了一套被褥不成?” 殷旭耸耸肩,“懒得换。” 马上就要进入夏天了,夜里也不太冷,而且没有滕誉在,殷旭也不想睡,每天晚上打坐也照样能过。 他想的很美,如果这样过三个月,自己出宫后武功一定在滕誉之上。 滕誉坐到床边,将人拥入怀里,“怪我疏忽了,等回去就让人送些日常用具来。” “我没那么娇气。”殷旭该享受的时候享受,该吃苦的时候比谁都能吃苦,否则当年也无法在山崖底下一闭关就是几百年。 “要不去钰铭殿住吧,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人,没必要窝在这里。” “你这是嫌皇帝死得不够快么?”殷旭轻笑出声,“他能同意才怪!” “他不同意又能怎样?总不会把你丢出门去,如果是那样也好,你就直接回家,这宫里水太深,你没必要趟进来。” 殷旭在他身上蹭了蹭,舒展开身体,把在皇帝寝宫的发现告诉他,“我怀疑是有人下药,而且这种药很特别,不容易发现,而且不会轻易置人于死地,很难察觉。” 滕誉刚从皇帝寝宫出来,他仔细回想着当时的每个细节,一进门时确实有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但他以为是外头院子里传进来的,因为每年春天都有,所以也没在意。 即使中间掺杂了其他香味,他也只当是种了新品种的花卉。 “按你的说法,那下药之人是在香炉里做的手脚,可是以皇上的警觉,不可能没发现啊。” 看皇帝现在谨慎的模样,恐怕整座寝宫都被挖地三尺地搜过,暗卫更是一波接一波地散布在四周,想要在里头动手脚可不容易。 除非一种可能,这下药之人是皇帝信任的心腹,没有人怀疑他,而且他下的药没太大的危害,即使太医进去也发现不了。 “你听说过这种药吗?”滕誉问,现在没有太多的线索,只能从这里入手了。 “没有,不过我可以帮你查出来是谁动的手脚。”殷旭朝他眨眨眼睛,贼贼地笑道:“你求我,我就帮你。” 滕誉一把将人压倒在床板上,伸手在他咯吱窝和腰上来回搓揉,“以咱俩的关系,用上求字多见外,不如…本殿下将自己作为酬劳送给你?” 殷旭眼前一亮,“好啊,想不到你也有如此上道的时候,就这么说定的!记得在家洗干净等本少爷的消息。” 滕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他心猛跳了一下,别开脸只当自己不知道,就让殷旭误会好了。 他见气氛正好,殷旭心情也格外高涨,于是把之前的计划告诉他,“我之前怀疑的人是秦王,只是一直查不到线索,所以才想到从黎家入手,你不生气吧?” “生气什么?”殷旭厉眼一扫,嘴角微微勾起,“生气你和别的女人传出暧昧关系么?那你不用担心,既然是假的,有什么可生气的。” “可是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说的。”滕誉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堵住他的唇,给了他一个绵长的吻,过后才喘着气说:“你如果不同意,我就换个方式。”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 “黎嘉敏,十五还是十六吧,你问这个做什么?”滕誉心里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预感。 殷旭在他肩膀重重咬了一口,“你好像很紧张,怕我对她不利?好端端的,我去为难一个女人做什么?” “本殿下怎么会在乎这个,只是怕你憋气,伤身。”滕誉把手放在他胸口揉了揉,压低声音深情款款地说:“你可是本殿下的心头肉,但凡有一点不开心,本殿下这里就跟少了块肉似的。” 殷旭噗嗤一笑,捏着滕誉的脸颊往外扯,“你可真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这男人刚开始的时候就是个雏儿,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放浪形骸,实则里里外外都干净得很,不过这些花架子以前肯定没少学。 一想到他以前和别的男人女人逢场作戏的情景,殷旭的笑脸就塌下来了,他将滕誉推开,“行了,没事就出宫吧,忙着呢。” 滕誉哪舍得走,看看时间还早,赖在殷旭的床上不动,还非得压着殷旭的手脚不让他动弹。 “本殿陪你睡一会儿吧,看你这模样肯定还没睡过一场好觉。”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坐比睡觉更精神。” “可我昨夜睡不着,没有你在身边,感觉哪都不对劲,要不我想个招把你弄出去吧?” 这样下去,他都快成怨夫了。 “现在出去做什么,等把这宫里的情况摸清楚再说。”他也不喜欢这宫里,不过现在好奇心上来了,不一探究竟哪能罢休。 滕誉把人抱紧,双腿将他的腿夹紧,胯间朝他大腿根处蹭了蹭,“那难道本殿以后都要一个人睡了?” 殷旭被他蹭了几下也起火了,但这左邻右舍都有人住,实在不适合干些双修的事情。 他警告道:“别乱动,半个时辰后就有人来换我了。”如果让人捉奸在床,那以后还怎么驭下。 他这个殿前指挥使统领着一百个大内侍卫,不过他人还没见着,估摸着摊上他这个上峰的侍卫都在家里哭呢。 滕誉埋在他的脖颈间细细地啃着,双手不客气地解开他的衣带往里伸,“半个时辰不短了,咱们速战速决。” 殷旭一巴掌拍过去,“轻点,别老把本少爷当面团。” 滕誉在他耳边低沉地笑笑,调戏道:“你比面团好揉多了。” 滕誉褪下他的裤子,简单捣鼓了几下,就一次挺到底,只听到殷旭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吼道:“混蛋…你…慢点…唔…” 老旧的木板床很快就发出规律的吱呀声,狭窄的房间内春意盎然。 之前有人从门前经过,隔着薄薄的门板将里头的动静听了个大概,都是一群血气方刚的青年,自然明白里头在做什么。 一个个倒是想在窗户上捅个洞头窥一番活春宫,待看清这是谁的房间后就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种时候,这种地方,敢白日宣淫的人屈指可数,他们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也有侍卫坏心眼地想:这霍七少该不会是难不住寂寞,和哪个侍卫搞起来了吧? 那岂不是给三皇子戴绿帽了?该不该去报信呢? 不过人家背景同样强硬,霍家可不一定就比三皇子好惹,而且还武功高强,没等三皇子找他算账,自己这个告密的人绝对要遭到双方报复。 到时候死无葬身之地,哭都没地方哭去,还是算了吧。 屋里头打得火热的两人并不是没听到门外的脚步声,殷旭尽量压低声音,可是情到浓时,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即使想停也停不下来。 殷旭顿时后悔刚才没有先布下个隔音阵,一时恼羞成怒之下重重咬了滕誉一口。 滕誉被他这一刺激,越发兴奋起来,低头吻着他的唇,低声说:“你这是故意的吧?嫌我不够卖力?” 殷旭攀着他的脖子,翻了个白眼,“白日宣淫,你这是故意让我在这宫里呆不下去么?” “不!”滕誉舔着他的耳垂,低笑道:“本殿下只是等不及想宣告天下,你是我的!” 第170章 谁知道他什么毛病 半个时辰后,滕誉准时收工,捡了一件殷旭的衬裤将两人身体擦干净,又亲自将殷旭的官服翻出来伺候他穿上。 皇帝估计怕他找借口出宫,连平日穿的官服都多备了两套,可见把人叫进宫的目的绝对不纯。 殷旭趴在床上任由滕誉给他套衣服,让他抬胳膊就抬胳膊,叫他抬腿就抬腿,他实在累得不想动弹。 因为时间紧迫,滕誉便没有用双修,单纯的肉体交欢后殷旭总要恢复一段时间,他暗道:这段时间的修炼是白费功夫了,全都给殷旭做了嫁衣。 滕誉帮他套上衣服后才将人拉起来,捧着他的脸颊亲了亲,“要不我去说一声,今晚休息一夜?我也不出宫了,就在这陪你” 殷旭白了了他一眼,将人推开,“你离我远点儿我绝对能活蹦乱跳的。” 滕誉只当他是累了,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单纯的交欢对殷旭有什么不好的影响,还当自己天赋异禀。 他以前没有上过男人,自然不知道一般男人承受过是什么状态,殷旭每回完事后都要虚弱半天,但很快又生龙活虎,问过太医后都说是正常现象,也就没在意。 他替殷旭绑好腰带,又给他倒了一杯水喂他喝了,正要来个离别之吻,就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他皱了皱眉,不耐烦地问:“何事如此慌张?” 外头的人听到里面传来陌生的声音,敲门声顿时停了,不过很快又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霍指挥使,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在磨蹭什么?不知道这个时候该换班了么?” 滕誉听出是那位侍卫统领的声音,不过却对他的语气格外反感,他问殷旭:“他平时就是这么跟你说话的?” 殷旭靠在滕誉身上,软绵绵地说:“就那样吧,谁知道他什么毛病!” 滕誉自然知道他是什么毛病,这位占着自己武功高强,很是不把人放在眼里,小时候皇帝曾让他当自己的武技师父,可惜不到一个月,他就去打小报告,言明教不了自己这样的徒弟。 那时候他自以为得宠,听到有人敢嫌弃自己当然可劲儿的报复,虽然没能将人撸下来,但也给他造了不少麻烦。 所以双方即使明面上不说,背地里不比仇人好多少。 以殷旭和自己的关系,这位能对他关照才怪。 他将殷旭扶正,亲自去开门,然后微笑看着瞬间变脸的统领大人。 “原来三皇子在此,卑职有失远迎。” “哪的话,这里是徐统领的地方,本殿下只是过来看看朋友。” 两人情事刚玩,屋子里还没来得及通风,此时门一开,一股属于男人的味道就飘散出来。 徐统领也是个正常男人,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脸色一黑对这两位越发鄙夷了。 不过当着三皇子的面,他丝毫不敢表露,只是公事公办地说:“还望三殿下谅解,皇上特别嘱咐过,要让霍天补足三个月的班,一刻也不得怠慢。” “既然是公差,本殿下也不会阻拦,不过本殿下这会儿要出宫,指明要霍指挥使护送,徐统领没意见吧?” 徐统领当然有意见,不过人家光明正大地问,他也不好反驳,宫里的侍卫本来就是为皇家服务的,堂堂皇子让一个指挥使护送出宫也不算出格。 “卑职不敢,既然殿下吩咐,霍指挥使早去早回,别误了正事。” 殷旭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等三皇子的仪仗匆匆赶来,他才被滕誉拉上御撵,一同赶往宫门。 这御撵还是滕誉刚出宫建府时皇帝赐下的,比照太子的规格,当时很多人都以为皇帝想立三皇子为太子,差点没把朝上大半官员气吐血。 三皇子当年是什么熊性就不用多做介绍了,谁敢坦然地把江山交给这样的皇子?那不是自作孽么? 滕誉特意吩咐走慢点,但走再慢宫门也近在眼前了。 “你自己在宫里小心些,别让人算计了,之前给你的名单要记牢了,有事就找他们。”滕誉唠唠叨叨地念了一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殷旭是真的没长大的孩童。 殷旭虽然听得有些烦,但也知道他的心意,所以并没有打断他,等他唠叨完了才说:“这些人都是你好不容易埋进来的,你就不怕我一次就把你的老底全揭起来了?” “眼线没了可以再布置,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本殿怎么活?”滕誉肉肉麻麻地搂着殷旭说。 殷旭用胳膊肘捅了他一记,“感情你过去十八年都没活着。” “可不是,只有认识你以后本殿才算真正活着,以前那样只能算是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别贫了…到了。”殷旭掰开他的手,理了理衣裳,回头看他,“别那么紧张,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死的。” 想要他的命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现在的生活对他而言已经简单到枯燥的地步了,要不是殷旭这个人耐得住寂寞,又有个心上人,很难说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两人在宫门处依依惜别,来往的官员和侍卫都不少,也都目睹了这一幕,那场景真是差点别晃瞎了这群人的眼。 “不是说三殿下马上要娶亲了吗?怎么这两人还没断干净?” “那又怎样?明眼人都知道娶亲是皇上强压着的,谁还能管得到三皇子是上谁的床?” “那黎参政岂不是…呵呵…” “别管那么多,那黎家有秦王做靠山,也说不定人家另有高招。” “嘘,先别管什么黎家了,看看左丞相的脸色…”有人扯了扯那说话之人的袖子,示意他往后看。 “哟,差点给忘了,皇上赐婚的可不止一家。” “要我说啊,黎家有什么损失的,只出一个女儿就攀上三皇子这棵大树,可怜的是左丞相,他就这么一个孙女,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嫁给霍七少这样的…额,那才叫亏呢。” “那也未必,霍家门第也不低,这两家若是联姻,可就文武双全了,到时候朝堂上哪还有其他家族的事?换成我,管他喜不喜欢女人,有没有被男人那个,保管把孙女欢欢喜喜地送上门。” “你又不是不知道左丞相和霍元帅最不对付,两家都快成仇人了,现在要把丞相大人的眼珠子挖出来送给仇人,你觉得他们能好?” “这倒也是。” 滕誉和殷旭听力都很好,将这周围的交谈一一听入耳中,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同时腹诽:明明最吃亏的是我们才对,关别人什么事? 当天夜里,殷旭溜达到皇帝的寝宫外,大摇大摆地从守卫面前走过,进门后看到几个眼生的宫女太监在外殿规规矩矩的站着,而里头则传来熟悉的呻吟声。 殷旭眉头一挑,没料到皇帝还有这种闲情逸致,看来他的身体并不如外面传言的那么差。 也许真被滕誉说中了,皇帝大概是想借此机会引出幕后黑手,顺便躲在寝宫里看众人的反应,等着后面一起清算。 殷旭没兴趣看活春宫,他径直往之前摆放香炉的地方走去,鼻尖闻到的香味很纯正,并没有他之前闻到的那股异香。 他瞥了眼紧闭的窗户,从屋里绕到后院,在每一种花卉边上站了片刻,才确定自己当时并没有闻错。 大概那下药之人知道晚上窗门紧闭,香味容易让人分辨出来,所以谨慎的把药撤了。 殷旭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异常,便回到屋内,正巧被传来侍寝的妃嫔从内室走了出来,两人打了个照面,殷旭立即就把人认出来的。 不正是当初在神麓山行宫中献舞的那位么? 对方自然是看不到殷旭的,正一脸疲色地拉拢身上的薄纱,她披散着头发,面上还带着情事后的潮红,眼神有些孤寂和冷漠,显然没有因为被宠幸而高兴。 殷旭丝毫没有偷窥的羞耻感,对他而言,人的身体构造无非就是那样,除了滕誉,其他人激不起他半点性欲。 第171章 意外发现 看着那女人离开,殷旭还没打算要走,他抬起脚往室内走去。 原以为皇帝一番云雨之后肯定睡了,没想到对方让人送了热水来,正由着两个宫女伺候他梳洗穿衣。 “退下吧。”穿戴好后,皇帝挥退宫女,在室内独自站了一会儿,才走到一侧的墙壁上转动了一个开关,进入了暗藏的密道中。 皇帝的寝宫有密道不奇怪,但他在宠幸女人后还要出去就有点奇怪了。 殷旭没有贸然跟上去,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门在自己面前合起来,与墙壁融为一体,根本看不出那里是密道的出口。 他先观察了一遍皇帝这寝室,布置的精致奢华,一应用具都不比三皇子府差,不过看得出来,皇帝也不是个骄奢的人,虽然用的东西精致,但屋里的布置很简洁,没有太多多余没用的摆设。 殷旭没敢在屋子里乱走,这四周隐藏着暗卫,这些人虽然看不见他,但却能轻易看到被他碰到的东西或者留下的脚印。 殷旭走了一圈,然后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准备等皇帝回来。 他撑着脑袋盯着那密道的出口,心怀恶意地想:皇帝会不会是刚才没吃饱,所以跑出去打野食了? 一看刚才那女人就知道在床上热情不起来,这样的女人漂亮是漂亮,但在床上一定无趣的很,皇帝阅女无数,不满足也是正常的。 殷旭漫无边际地意淫了半天才听到动静,密道的门从内打开,皇帝的身影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全身披着黑斗篷的男人。 殷旭立即来了精神,意识到自己可能即将发现个大秘密,他换了个位置,正面对着那披着斗篷的男人。 可惜那人大半张脸都被斗篷盖住了,他也无法从那一截下巴上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皇帝从暗格里取出一个盒子,递给那斗篷男,“这个你拿着,如果真到的那时候朕希望你能牵制住霍家军。” “皇上还是不信霍家,其实霍家真没有二心,否则大梁早改姓了。”披着斗篷的男人笑着说。 殷旭只觉得这声音耳熟,倒也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皇帝冷哼一声,“那又如何,霍家现在忠心不代表他会一直忠心,真到了该选择的时候,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背叛朕?” “皇上既然心有怀疑,微臣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皇帝脸色缓和了一下,“朕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办到,霍家最终一定会是你的!” 殷旭听到这话心中一动,继而听到那斗篷男低沉地笑道:“皇上恐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吧?如果让霍家知道我吃里扒外,不等您来救,微臣就得下去给祖宗谢罪了。” “你这些年一直隐藏的这么好,他们怎么会发现?” 殷旭把认识的霍家人一一核对,这惊觉这个斗篷男极有可能是他认识的一个人。 可是没理由啊,他为什么要背叛霍家与虎谋皮?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得到霍家的掌控权。 如果换成霍家其他人,殷旭还不会有怀疑,可这位,就算霍家交到他手上,他能做什么?以他文人的身份能压制的住霍家的一众武将才怪。 “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皇上以为父亲是那么好糊弄的么?他只是没把精力放在我身上而已。” “那就让他一直不要将精力放在你身上就好了,朕这次不就帮你了一个大忙了?” “皇上指的是赐婚吧?这确实是很令父亲头疼的一件事,不过这件事不可能动摇霍家的根基。” “朕也没打算动摇霍家的根基。”皇帝坐到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皇上不就是想让霍家和左丞相对上么?您这些年一直用左丞相牵制霍家,顺利的让两家结仇,如今又来这一出,无非是想让两家彻底决裂罢了。” “哦?这话何意?朕明明是想给两家牵桥搭线,化解矛盾。” “哈哈,皇上何必在微臣面前装模作样,以我那七弟的性格,这婚事八成是成不了的,左丞相那脾性,岂能让自己最宝贝的孙女被人退婚?” “你怎么知道成不了?朕圣旨已下,他难道也要抗旨?”皇帝脸色沉了下来,大概是想到了他那个头疼的儿子,所以连带着对殷旭也怨言颇多。 “您不是不知道,他根本不听父亲的话,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他到底是从哪学来的一身本领,竟然连父亲都对他刮目相看,而且…” 皇帝等着他继续说,就见他盯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且什么?”皇帝追问了一句。 对方醒过神来,幽幽地开口,“而且,微臣一直不信他就是当初那个霍天,三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所有,但却不足以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变成一个什么都会的文武全才,人的本事可以学,性格却很难改变的这么彻底。” “你以为朕没怀疑过,可是霍天的改变是有人亲眼目睹的,唯一值得怀疑的就是他那位师父,这个人怎么查都查不出来。” “不过也不排除他以前藏拙,也许你们四年前见到的那个霍天根本就不是他真正的本性。” “就如同三皇子那样么?” 皇帝脸色因为这句话变得更加阴沉,不过却也没出口反驳,“老三确实完全出乎朕的意料了,藏得这么深觉得不可能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可能没有原因,你查出来了吗?” “查不出来的,微臣的线索中三皇子一直就是个宠坏的孩子,真要说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只能追溯到他认识霍天以后。” 皇帝眼睛一眯,“又是他!” 殷旭觉得自己无缘无故挨了一刀,滕誉本性狡诈,装疯卖傻都这么多年了,这些人查不到就算了,怎么还要栽赃到他头上? “微臣倒是有个猜测。” “说。” “假设霍天的师父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会不会他同样收三皇子为徒了呢?如果真有这么个人,那一定是为惊天地泣鬼神的人物,估计也只有他能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 皇帝沉默地坐着,脑子开动起来,最终还是摇头,“朕有个更稳妥的猜测,不过如果是那样,老三就留不得了。” 皇帝想到的是,滕誉的变化也许是源于柳皇后的死,假设滕誉知道了柳皇后的真正死因,就极有可能在自己面前装傻,假设这个时间推到九年前,那九年时间能学到的东西就多了。 但那时候滕誉还只是个单纯的十岁孩童,真能做到处变不惊?还默默地安排这么多事情? 皇帝眼神一变,想到了柳家,柳家的没落是在近五年,那么开始的那几年极有可能是那老匹夫的安排。 早知如此,他就不应该一时冲动结束了柳茹儿的命,或者应该连带着柳家一起斩草除根。 “你去查查,柳家现在是个什么近况,和老三有没有联系,朕防来防去,到头来竟然谁也没防住,哼!都是朕生的好儿子啊!” 霍一刀低着头,嘴角露出一抹恶意的笑,暗忖:皇帝就是因为这多疑的性格,才把三个儿子越推越远。 虽然他不知道三皇子和皇帝之间有什么恩怨,但听他刚才话,恐怕这恩怨足以令父子反目成仇。 殷旭也听得惊心,看来皇帝是想到症结所在了,一旦他要往这方面查,不可能查不出蛛丝马迹。 滕誉在十岁那年的惊变不可能没留下一点痕迹,虽然他后来一直装得很好,但刚知道真相的那段时间肯定有异常。 据他自己说,当年跟在他身边的人断断续续都被他杀了,留下来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但这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情。 殷旭瞥了那斗篷男一眼,眼神闪闪,没想到霍正权威风了半辈子,最后竟然养出了这么一只白眼狼来。 自己这个外来客对霍家没感情很正常,但自始至终他想的也不过是把霍家军弄到手里,可没有要毁了霍家的意思。 而这霍一刀的所作所为,恐怕足以让霍家彻底覆灭了。 第172章 儿臣一天见不着他就睡不着觉 殷旭懒得去猜霍一刀的动机,他也没打算将这个消息透露给霍家,从他们的谈话中看,霍家暂时还没危险,皇帝真正要防的不过是霍家会突然倒戈而已。 见霍一刀从密道离开,殷旭也起身走人了,只是他刚转身,就听到背后传来一阵猛烈地咳嗽声。 他下意识地回头,见皇帝靠在床头,捂着胸口咳得厉害,他忙走过去,站在床前,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皇帝已经停止了咳嗽,正闭着眼睛剧烈的喘息着,从他抓着胸口的手指来看,他这样的状况恐怕不是第一次。 可是他白天见到皇帝时根本看不出他有这么严重的毛病啊,所以他才以为那幕后之人下的药不是什么致命毒药。 “来人…”皇帝声音沙哑地喊了句。 不过外头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被他赶走了,他这个音量只能把暗卫喊出来。 “陛下,您没事吧?”暗处有人走出来,跪在离龙床三步远的地方。 “药…”皇帝说了一个字,对方立即爬起来 到一旁的暗格里取出一个药瓶,走过来伺候皇帝服下。 殷旭特意观察了下那瓶药,光用眼睛看当然不知道它是什么作用,不过从他闻到的药味来判断,更像是修真界的丹药。 这种丹药普通人服用短期内可以增强体质,去除百病,跟仙丹一样,可实际上服用过这种的丹药的人都会中丹毒,丹毒积压到一定程度绝对是死的下场。 皇帝服用过药后确实好转了,脸色红润了,精神百倍,甚至可以看出他精力旺盛。 他这样的状态显然不是第一次了,那暗卫试探着问:“陛下,可要召人来?” 皇帝顿了顿,闭着眼睛吩咐:“去秘密找个宫女来,不必大张旗鼓。” 那暗卫应诺,很快就消失在房间里,殷旭想,皇帝大概只是想找人发泄,又不想让人知道,估计那宫女事后也会被处理干净。 他没打算继续看皇帝怎么宠幸女人,于是先一步走了,等到了一条没人的路,才去掉隐身符,边走边思考皇帝的身体。 他中毒是必然的了,不过明显丹毒中的更深,也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丹药,偷偷摸摸地服用。 他打算白天再去一次,先把那异香的事情弄清楚,身处宫中,总要知道隐藏在暗处的对手到底是谁。 回到班房,值班的侍卫也三三两两的回来了,夜里人比较容易松懈,所以快黎明的时候,这些人就喜欢凑在一起说说话,赌赌小钱。 殷旭好歹是个指挥使,算是个小头领,虽然底下的人一个个不服,但见到他表面工作都做得很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和滕誉胡闹的事情被传出去了,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有些诡异,但又碍于他的身份,没人敢当面说他什么。 天亮之后,殷旭等换班的人接手后就回了自己房间,照例挂上闲人勿扰的纸条,然后往身上贴了张隐身符,从窗户出去了。 殷旭到皇帝寝宫的时候他已经上朝去了,宫女太监们正有条不紊地在打扫,屋里落针可闻。 他径直走向那座香炉,发现里头的龙诞香灭了,窗户大开着,有股自然的花香飘进来。 这样的状态越发让他肯定之前的香是有问题的,他眼睛一扫,想从那群宫女太监中找出奸细来,不过并没有收获。 等了约半个时辰,外头传来了人声,“赖总管。” 殷旭看着赖济全趾高气昂地走进来,独自一人,身边并没有带着他的几个小跟班。 他点了几个小太监,吩咐道:“你们几个,去把门外的院子扫了,别等陛下回来看到了满地的残花不高兴。” “是。” “还有你们几个,别杵在这儿,陛下昨晚想喝青梅酒,你们去御花园后的林子里采些青梅来。” “是。” 等屋里的宫女太监被打发干净,赖济全神色自然地走进内室,从柜子里取了一点龙诞香,然后将各个香炉点燃。 这个活一直是他干的,所以藏在暗处的人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倒是殷旭一直跟在他身边,把他的动作全部收入眼中,自然也看到他在外殿的香炉里点香的时候加了点别的东西。 等香炉被点燃,飘散出来的香味中果真夹杂着殷旭之前闻到的那股异香,淡到几乎与龙诞香融合在一起。 他观察着赖济全的表现,发现他的表情太自然了,动作很隐晦,如果不是一直盯着他的手根本看不出来。 殷旭都快被他的精湛演技折服了,能面不改色地做出这种谋逆大罪来,难怪能成为皇帝身边的头号心腹。 可惜皇帝的眼光不怎么样。 殷旭想到昨天见到的霍一刀,突然很想笑,皇帝自以为在霍正权身边找了只白眼狼,却没想到自己身边也养了这么一只,真是报应啊。 赖济全把香炉都点上后就施施然地离开了,殷旭很想从香炉里弄点香出来,可是这屋子里四周都有暗卫,他若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会被发现。 眼巴巴地看着那个香炉,殷旭也没敢多呆,他还不知道赖济全下的是什么药,不敢保证这种药对自己不起作用。 出了皇帝寝宫,殷旭去找了滕誉在宫内的眼线,给滕誉传了口信,让他今日务必进宫一趟。 这么大的发现,必须得第一时间告诉滕誉。 这一天,滕誉又进宫了,照例先去给皇帝请安,经过外殿的时候脚步放慢了许多,还拉着一个宫女问了好几个关于皇帝的问题。 他难得这么关心皇帝的身体,那宫女自然把自己知道的都讲了,滕誉意不在此,说着说着就问:“本殿府里的龙诞香用完了,这宫里还有多余的么?” “奴婢不知,这事儿得问赖总管。”那宫女诚惶诚恐地回答。 滕誉当然知道她不知道,他皱着眉头说:“问他?他有也能说没有…算了,本殿自个拿着去问父皇。” “这炉香刚今天点的吧?” “是。” “正好。”说着灭了那香炉,直接抱着进了皇帝的内室。 “殿下,这…”那宫女在后头小跑着追了一段,见滕誉铁了心把香炉抱走,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担心总管大人回来后找她麻烦。 滕誉走在路上的时候,速度极快地从香炉里弄了点龙诞香出来,藏在袖子里。 等见到皇帝,滕誉一如既往地直接开口要东西,以往只要他要的东西不过分,皇帝的心情又不是极度糟糕,一般都能达成目标。 但皇帝昨夜刚有了那种猜测,看滕誉的目光极为隐晦深沉,自然驳回了他的要求。 “龙诞香虽然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什么样的身份用什么样的东西,朕以往太惯着你了,以至于满朝文武都对你有偏见,从今日起,朕会注意,不会再让他们把脏水往你身上泼。” “这与他们何干?儿臣只是喜欢这味道,也习惯了这味道而已。” “这个习惯不好,得该!” 滕誉知道他这是铁了心为难自己了,便也不勉强,将香炉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扔,任性地说:“不给就不给吧,是儿臣要求过分了。” 他瞥了一眼从香炉里漏出来的龙诞香,也不知道是希望皇帝发现这香的异常还是不希望他发现。 他矛盾地想:如果皇帝一直发现不了,那也许离寿命终结不远了,怎么看,这都是好事啊。 皇帝嘴角一扯,淡淡地说:“没什么事就退下吧,反正朕也知道你不是特意来看朕的。” 滕誉表情有些窘迫,“父皇这话可不对,儿臣自然是牵挂父皇身体的,只是您将霍天咀在宫里,儿臣自然进宫来见他了。” “哼!你就这么舍不得他,连一天见不着都不行!” 滕誉很坦然地点头,肉麻地说:“是啊,儿臣一天见不着他就睡不着觉。” “滚滚!”皇帝听到这话,就差没把人打出去了。 第173章 还有比你身上更凉快的地方吗? 滕誉的目的达到,也不再多废话,出了皇帝寝宫绕道去了御膳房取了几样糕点才去找殷旭。 昨天他回府后立即让人往宫里送东西,把这个简陋的小屋子布置的舒适温馨,他推门进去的时候殷旭正躺着休息,听到他的脚步声也没睁开眼睛。 滕誉手上提着食盒,里面是殷旭爱吃的糕点,侍卫们的膳食都是统一的,为了照顾这群男人,都是大鱼大肉地伺候着,殷旭肯定不爱吃。 闻到食物的香味,殷旭没忍住睁开眼睛了。 “来的挺早。”殷旭咕哝了一句。 滕誉见他难道这幅迷糊的样子,爱在心里,走过去低下头啃了他几口,“累了?起来先吃点东西,看你都瘦了。” 殷旭懒得反驳,他自从瘦下来后一直维持这个身材,没胖也没瘦,滕誉才一天没看到他,那就能看出他瘦了? 他靠在滕誉怀里,吃着他喂来的食物,等吃了半饱才把发现的事情告诉滕誉。 滕誉听说皇帝偷偷服用丹药一点也不奇怪,听到他中毒也不奇怪,但是听到霍家竟然出了叛徒就忍不住诧异了。 没等他想出霍一刀吃里扒外的原因,殷旭又丢了一枚重磅炸弹下来,赖济全竟然是暗中下药的那个人。 滕誉又想不通了,“他图的什么啊?” 赖济全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滕誉从有记忆开始,就记得他跟在皇帝身边,很受重用。 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只是有点捧高踩低,大概因为自己以前欺负过他,所以特别不待见自己。 不过这些也不足以成为他背叛皇帝的证据啊,要说是别人放在皇帝身边的眼线,他肯定不信,皇帝如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早被人从皇位拉下来了。 也就是说,赖济全的叛变时间不会太早,也许就是这次,那到底是谁能让他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出背叛主子的事呢? “这你可别问我,我哪儿能知道,看他那副贼样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有什么不可能的?” 有了方向,滕誉也不怕查不出来,赖济全的动作再隐秘也不可能不和幕后之人接头,只要他们有往来,就一定能查出来。 “我媳妇儿真能干,竟然一天之内就查出了这么多有用的消息!”滕誉忍不住捧着殷旭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好好,我才是媳妇儿,老爷别生气!”滕誉搂着殷旭安慰道,嘴里一口一个“老爷”,把殷旭哄得心花怒放。 “这还差不多。”假老爷枕在真老爷的腿上,继续吃着他的糕点,把该想的问题留给真老爷想去。 滕誉也确实沉思了好一会儿,还差点把糕点喂到殷旭鼻子里,惹得殷旭想将他踢出门外。 滕誉知道一时半刻也想不出对策,回过神后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专心致志地伺候殷旭,等他吃饱了,又抱着人睡了个回笼觉。 就像他对皇帝说,殷旭不在身边他夜里确实睡不好,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怎么的,身边少了这么个人,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现在将人抱在怀里,他才有一点踏实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殷旭过着白天睡觉,晚上忙碌的生活,为了配合他的作息,滕誉也是如此,连带着三皇子府的一众下人也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宫里的侍卫对三皇子的出现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碰上了还会开点小玩笑,都是年轻的男人,容易放得开。 虽然一开始他们因为两个男人的事情有些抵触心理,但多半是觉得这样的感情太肮脏,太短暂,可日久见人心,三皇子每天雷打不动的到宫里报道,对霍家七少的好有眼睛的人都看得见。 这样下来,倒是没人再对他们之间的感情说三道四了,而且因为三皇子的专情,让大家觉得这位皇子殿下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人的身上都有自己的闪光点,滕誉以往为了营造浪荡不羁的形象没少得罪人,在人前也是一副惹人嫌的模样,大家自然对他敬而远之。 如今他换了一种态度和方式,政绩上有所突破,徽州赈灾的事情完成的非常出色,据说百姓们后来还往京都三皇子府上送上了万民伞,很是让他出了一阵风头。 既然三皇子真有本事,那以往的很多事情也就被淡忘了,谁还能揪着那点过往不放不成? 加上滕誉这人要文有文,要武有武,性格随性,比起大皇子的谦谦君子模样,二皇子的鲁莽直率,三皇子这样的随性更加容易和侍卫打好关系。 他该发脾气的时候照样发脾气,别人要是敢说霍七少一句不是,被他听到了准得被揍的爹娘都不认识。 但他对你和善起来是发自内心的好,就像认识已久的兄弟,可以一起喝酒一起闹事,说起黄段子没能比得过他的,开他和霍七少的玩笑他绝对不会生气,所以一段时间后,侍卫中有一小部分直接被三皇子拉拢了去。 而殷旭就更不得了了,他这人向来不爱和人打交道,加上和滕誉的关系,开始没谁真正看得起他。 按理说,以他这名声很难与人建立友谊,好在宫里的侍卫除了当值还有训练,每个月都要一场内部的小比拼,关乎每个人的未来。 殷旭只参加了一次就大放异彩,压着整个侍卫营的人打了一圈,无人能敌。 只有一个统领大人没上场,虽然这种比拼不包括统领在内,不过大家都怀疑他是因为怕输才不敢上去和殷旭打。 不管真相如何,总之殷旭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让自己成了侍卫中最新的焦点,还扭转了形象。 男人多多少少都崇拜强者,殷旭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武艺,绝对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加上霍家的家世,侍卫们渐渐也都喜欢亲近他。 无需他刻意奉迎谁,也无需刻意和人保持交情,只偶尔给人指点一下武艺,就深受侍卫们的敬重。 殷旭躺在床上踢了踢滕誉的小腿,这人现在一天中有一半的时间混在宫里,所以公务也只能带进来处理。 经常殷旭在休息的时候他都在看文件,皇帝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好像是专门负责户部的某个衙门,权利没多大,事情又杂有多,偶尔还得自掏腰包解决问题,但他从未听滕誉抱怨过一句。 滕誉写下一句批语,将处理好的文件放在一边,抓住殷旭的脚踝挠了挠他的脚底,“无聊了?” “有点。”按理说殷旭不是个会无聊的人,哪怕一整天没事干也可以练功过,不过有滕誉在身边的时候,他好像特别不容易静下心。 “那我带你出去转转?你来这么久也没好好闲逛过吧?” 殷旭心道:这宫里该熟悉的地方他都熟悉了,有什么好逛的。 滕誉知道他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不过两个人在一起,总不能永远柴米油盐地过,也得来点风花雪月不是? 他将殷旭从床上拖起来,这会儿天气已经很热了,殷旭只穿着薄薄的菱纱制成的寝衣,一动便露出大半个胸膛,那精致的锁骨上还有滕誉上回留下的牙印。 “要不…不出门了?”滕誉有些后悔地问,有那闲逛的时间他不如和殷旭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 殷旭光着脚站在青石板地面上,“去,干嘛不去?找个凉快的地方呆着!” 滕誉心道:还有比你身上更凉快的地方吗? 冬天还不觉得,这一入了夏,滕誉就恨不得时时刻刻把人抱在怀里,那冰凉滑腻的肌肤,简直让人爱不释手。 “你热的话我让人给你送些冰来吧,不过别贪凉,不许多放。” 殷旭高兴地点头,他早觊觎着皇帝寝宫的冰桶了,每回走进去都凉丝丝的。 殷旭原本以为自己只是怕冷,但入了夏后,他想发现其实这具身体也相当怕热,虽然手脚还是照样冰凉冰凉的,但一热起来,整个人都坐不住。 滕誉给他换了一套冰丝制成的直缀,腰带也不系了,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才凉快。 他记得御花园那有一块小树林,绿树成荫,旁边就是个湖,湖里有座假山,从外头引进来的泉水从假山上汨汨流下,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御花园算是后宫的地盘了,也是皇帝妃嫔爱去的地方,不过滕誉没那么多避讳,先让人去清场,然后带着殷旭过去占地盘。 后宫的女人,除了云贵妃还没人敢驳三皇子的面子,所以滕誉他们到御花园的时候已经把闲杂人等请出去了。 殷旭走进湖中心的亭子,四周都是水,还有假山飞溅出来的水花,确实清凉怡心。 和滕誉说了会儿话,殷旭困意上来了,环境又好,直接就枕着滕誉的肩膀睡了一觉。 第174章 你资质太差! 殷旭是被一声高亢的尖叫吵醒的,按理说以他的警觉性不可能等人到身边叫了才醒,大概是知道滕誉在身边,所以全身心都放松了。 “闭嘴!”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听到滕誉压低声音呵斥。 他转了个头,见到亭子外站着一个容貌艳丽的女人,身后跟着几个宫女太监,跟前还站着一个双手叉腰的,看那气势刚才那声尖叫应该就是她发出来的。 殷旭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不过瞥见她那高耸的肚皮也能猜到她的身份。 整个后宫现在怀孕的女人就一个,也就是滕誉最不待见的容妃。 “你…你们是谁?怎么能在这儿?这里可是后宫!”那宫女声音高亢地问道。 滕誉见殷旭醒了,替他理了理鬓角,“还困吗?” 殷旭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外头那行人,“就算困也不能在一群女人面前睡觉啊。” “喂,你们到底是谁?不知道这里男子是不能进来的吗?冲撞了贵妃娘娘怎么办?” “别理他们,走吧。”滕誉扶着殷旭起来,两人相携着朝亭子外走去。 可是从亭子外回岸边的路很窄,前面早被容妃一行人站满了,滕誉和殷旭也不是过不去,只是没道理需要他们让路啊。 “让开!”滕誉沉着脸说。 那宫女此时才看见滕誉和殷旭的正脸,自然也看到他们身上的穿着,因为之前在屋子里呆着,所以两人都穿着常服,虽然质量很好,但并不足以看出他们的身份。 那宫女来宫里也好几年了,但因为一直跟着深居简出的容妃,并不认识三皇子,自然更不认识刚回来不久的霍七少。 自从容妃怀孕,她宫里的下人们一个个都觉得前途光明,底气十足了。 整个大梁的男人们,如今除了皇上和几位皇子他们还需要忌惮谁啊?自然而然的,他们在宫里也就比以往张扬多了。 “你这人这么如此无礼?见到容妃娘娘也不行礼,冲撞了娘娘和龙子你担当得起么?” 滕誉冷哼一声,大手一挥,直接将那个宫女丢进湖里,然后问容妃:“你觉得本殿下担当得起么?” 容妃没说话,看了他几眼,然后主动让开身,她一动,下人们自然也跟着动,给滕誉和殷旭让出了一条路。 滕誉经过她身边时瞥了她的肚子一眼,那一眼让容妃浑身发冷,四肢冰凉。 她不知道这一眼代表什么,只觉得危险离自己非常近,她也没心思逛了,抓紧宫女的胳膊,“回宫!快回宫!” “娘娘,那…”水里还有一个人呢。 容妃哪还记得这个,急忙忙拖着肚子走了,不过还是有个好心肠的小太监留下来救人。 殷旭在回去的路上小心瞥了滕誉好几眼,见他神色没有异常才敢问,“那女人以前欺负过你没?” “哼,她敢!”滕誉从小就不是个好欺负的主,小时候占着皇帝的宠爱谁敢惹他一分,他就得报复十分,后来清醒一些了,表面上不报复,私底下也会加倍还回去。 所以滕誉这辈子还真没被谁欺负过。 “你就真让她把肚子里那个孩子生下来?”这可不像滕誉的风格。 “生吧,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而且就算是个皇子,最紧张最急的人也不是我。”真当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宫里一直只有公主出生么? 殷旭知道他说的是谁,想想也是,也就不跟着瞎操心了。 “对了,那赖济全的背后之人找出来没有?” 滕誉停下脚步,左右看了看,拉着殷旭的手快步回了住处,他正要开口就被殷旭制止了。 他看着殷旭掏出那个装着玉石的荷包,在屋子里的角落里捣鼓了一阵,然后拍拍手坐到他身边,“说吧。” “这又是什么阵法?”滕誉好奇。 “隔音阵。” “…”滕誉脸色的表情相当精彩,暗忖道:早知道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他的书房四周就没必要布置那么多暗卫了。 “咳咳,这个…可以教我吗?”滕誉腆着脸问。 殷旭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摇摇头,“不行,你资质太差!” 你资质太差!… 资质太差!…… 滕誉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除了小时候不学无术的那段时间,还从未有人评价过他“资质太差!” 他的那些师父们哪个不是夸他聪明,好学,天赋了得的? 他到底哪里资质差了? “真不是借口,阵法这东西并不是光会摆弄图阵就可以的,即使我将每个位置告诉你,你照位置摆好也不会成功的,不信你可以试试。” 滕誉还真想试,不过眼看马上就要天黑了,便先说起了之前的话题。 “我让人跟了赖济全大半个月,并没有发现他和什么可疑人物接触,倒是昨天下午,他莫名其妙地去了一趟冷宫,不过他没避着人,只是照常去看望里面以前对他有恩的妃嫔,据说他每个月都会去一次,送些东西就走,也没多做停留。” “你觉得他是这么个有恩报恩的人么?” 滕誉摇头,这话传到他耳朵里,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第二反应就是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不过赖济全去冷宫的事连皇帝都知道,而且每个月必去一回,能追溯到皇帝登基前,所以真不好说他哪里有问题。 “有没有可能哪个妃嫔正好和皇帝有仇,他处心积虑跟在皇帝身边,就是为了找个机会报仇?”殷旭脑洞大开,脑子里闪过一个个阴谋论。 “我也怀疑过,所以让人连夜去查了那个妃嫔的事情,不过那是先帝的妃嫔,很早就被打入冷宫了,无论从哪看都与皇帝扯不上关系。” “那就怪了,这赖济全真要这么有情有义,也轻易做不出背主的事情来!” “好歹是个突破口,本殿会让人继续查,你在宫里呆的时间也不短了,要不出宫吧?” 殷旭斜了他一眼,“你以为本少爷喜欢在这儿?还不是你那皇帝老子不放人!” 滕誉搂着他腻歪了一阵,“别以为本殿不知道,你想出去有的是法子。” “但要光明正大的出去可不容易。” “那我帮你?” “滚,我可不想招皇帝的恨,就这样吧,正好把那圣旨赐婚的事搁一搁。” 一说到这事儿,滕誉的脸就黑了,他以为皇帝当时一时冲动给他俩各自下了一道赐婚圣旨就算了,哪知道后面接二连三的圣旨下了一堆,连娶亲用的东西也都派人送到他府上了。 圣旨以他的名义和黎家定下了这门亲,黎家虽然没有作出肯定的表态,但听说对方已经开始筹备嫁妆了。 好在殷旭在宫里不知道这些事,否则还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让人传出风声,说是他同意了这门亲事,黎家当时就上秦王府商量去了。 皇帝的这份旨意没有事先问过任何人,一锤定音,滕誉想试探下黎家和秦王的反应,如果秦王真的有问题,这件事绝对不会那么容易成的。 黎家也是世族大家,虽然现在在朝中的高官不多,但底蕴深厚,在文人中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 秦王如果真有异心,哪能让黎家和滕誉结亲成功?那岂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帮手送给滕誉? 不过秦王的反应出乎意料的镇定,既没有说答应也没有拒绝,摆出一副顺其自然的态度。 滕誉知道,他这是想看看自己能为殷旭做到什么程度,如果自己对殷旭足够真心,根本不用他出手,这桩婚事就成不了。 老狐狸啊,看的倒是透彻的很。 “下次赖济全再去冷宫前,你让人通知我,我跟去瞧瞧。”殷旭如此跟滕誉交代。 滕誉有些犹豫,别看赖济全身体残疾,连男人都不算,他可是实打实的大内第一高手,他也就现在才有能力和他拼上一拼,真让殷旭一个人对上他,滕誉放心不了。 “你不许和他动手,万一被发现记得把自己藏好。” “知道,就算打不过他,我还不知道要跑么?”论逃跑的技巧,还真没谁能比得上他。 那可是一千年积累下来的经验啊。 第175章 霍天一人便胜过千军万马 七月的大热天里还发生了一件大事,昔日的转运盐使被曝出了几十条罪大恶极的罪状,满满的状纸被贴满云锦城的大街小巷,供人围观。 一时间,整个江南道都乱了,所涉及的官员、富商、乡绅足足有上百号人,随便一拨都能带出一箩筐的泥巴。 官场上人人自危,凡是有牵连的官员无不在第一时间销毁了手头上的证据,只希望能平安度过这次劫难,可他们能销毁自己手头上的证据却管不住别人那的,而且有些证据并不是说销毁就能销毁的。 前任转运盐使很快就被缉拿归案了,而现任的转运盐使也没讨到好处,这事儿虽然不是他曝出来的,却由他承载了整个江南的怒火。 他一个新上任的官员,论势力比不过扎根江南数百年的大世族,论能力比不过在江南经营多年的文臣武将,不出几日,这位新上任的转运盐使就被发现吊死在自家书房中,还留下一封请罪书。 百姓中有人信也有人不信,原转运盐使是出了名的清洁廉明,官声很好,这样的一个人突然有人说他十恶不赦,贪污受贿严重,家财万贯,稍微理智一点的人都不会立即相信。 反倒是接替他的这位新官,据说曾经是都察院的左副都御使,名声不太好,仇家还挺多,见过他的人都说此人迂腐不堪。 都察院本就是得罪人的地方,那人能升上左副都御使的职位,还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官员才爬上去的,死在遥远的江南,连个替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云锦城的知府一方面派人清理大街小巷的状纸,一方面让人封锁消息,然后才写了一封言辞恳恳的奏折上报朝廷,企图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只是有人既然开了这个头,又岂会被轻易打压下去,于是没过几天,这件事便如一阵旋风刮进了京都,刮进了皇宫。 早朝上,皇帝看着面前叠成小山的奏折,头疼地揉了揉脑门。 盐务上的事他早有察觉,所以才会换掉原先的盐务官,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接替,便委派了个性格最直的官员去,想着先顶替一段时间,待他偷偷查明真相再动手。 江南是整个大梁的经济命脉,每年国库有一半以上的税银来自江南,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他是皇帝,也不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妄动。 他这段时间身体本来就不好,易怒,一到夜里就犯咳嗽,虽然服用的丹药效果显着,但当初送药的人说过,这丹药治标不治本,要想根治,只能先找到病理。 可皇帝明察暗访了这么久,竟然连自己到底什么毛病都不知道,身体不佳,精力就跟不上,他自然希望江南的事能拖一拖。 “都说说看,云锦城的事情怎么解决?”皇帝冷声问,视线盯着下方的每个人。 他不信这件事会莫名其妙的爆发出来,这其中定然有个幕后主使者,至于他的目的,无非是想乱朝政,从中寻找机会。 朝上的文武官员你看我我看你,并不敢轻易发表意见,江南的事情看似很远,实在与这庙堂千丝万缕,在站的官员中也不知道有多少从中受益,分了一杯羹。 “都哑巴了么?”皇帝一怒之下,将高高的奏折拂袖甩在地上,“往日汇报的时候不都把那姓唐的夸的有多清高,有多廉洁,现在好了吧,自打嘴巴,你们让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朕,如何看待朕治理的江山?” “皇上息怒,臣等有罪!”群臣跪拜。 “你们自然逃脱不了罪责,这盐务乃税收大项,每年户部呈上来的账本都说的很好,现在却有人告诉朕,这盐税被贪污了多少,被多少人私下瓜分,他们到底哪来的胆子,敢如此欺瞒朕,欺瞒天下百姓!” 户部尚书浑身一颤,跪着爬出来,磕头道:“皇上息怒,微臣监管不力,愿意将功补过,重新整理查德账!” “你以为朕还会信任你吗?” “皇上…” “来人,先将户部尚书押下去,你最好与这件事无关,否则朕诛了你的九族!” 皇帝阴冷生硬的语气令在场所有官员都打了个冷战,其实这种事以前不是没发生过,江南多出贪官,盐务又是其中之最,从建朝以来,不知道斩了多少贪官,就是德昌帝上位后也未能免俗。 没想到皇帝这次竟然这么生气,看这样子,恐怕是打算把所有有牵扯的人都诛杀干净了。 朝上跪着的官员很多面如死灰,暗自后悔当初不该贪图小利,现在想撇清关系哪有那么容易。 “有谁愿意自请下江南,替朕查清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并不敢站出来,这事情有关系的人不好参与,没关系的人更不想趟这趟浑水。 就算事情办好了能升官,但前提是你得从江南活着回来。 整个江南道的官员狼狈为奸不是什么稀罕事,一旦涉及到大部分人的利益,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也有正直不阿的官员想请命,可是稍微一想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他们倒是有心去替皇上分忧,可也得知道自己的斤两,别事情没办成反而惹得一身骚。 那江南,那云锦城,岂是那么好查的地方? “怎么?怕了?”皇帝嘲讽道。 “微臣不敢!” “你们有什么不敢的?论功行赏的时候比谁都争得快,让你们做点事情就相互推诿,你们也配站在这庙堂之上?” 这话说的有点重,但百官们知道皇帝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默默地心里喊冤。 “滕誉…”皇帝突然把矛头对准了一直没吭声的滕誉身上。 “儿臣在。” “上回徽州赈灾的事情做的不错,你是皇子,又在户部任职,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务必将此事查清楚,一个蛀虫也别放过!” “…”滕誉没想到这件事会摊到自己头上,以最近皇帝对他的态度,绝对没理由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 他倒不是怀疑皇帝会借这次机会要他命,只是免不了会往坏处想,皇帝这一招目的何在呢? 是想让他办不成事后颜面丢尽,把建立起来的名声毁于一旦?还是想借江南官员富绅的手给他点颜色看看? 不管是哪种,滕誉这次的差都不会办得太顺利。 “儿臣遵旨,不过儿臣请求由霍…” “朕会派给你五百名侍卫,这些人由你调遣,保护你的安危,若是在当地有困难,朕许你临时借调当地士兵,你可还有其他要求?” 滕誉的话被皇帝打断,心里自然知道他的目的,想分开自己和殷旭,哪有那么容易的? “启禀父皇,儿臣可以不要五百士兵,只求父皇让霍天跟随儿臣左右!” “荒唐!那霍天乃殿前指挥使,岂能随便跟你出京?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江山社稷?”皇帝拍案而起,怒喝道:“朕给你这么好的机会,不是让你去游山玩水的,若是你再冥顽不灵,朕照样可以夺了你皇子的身份。” 文武百官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这次连三皇子都被骂成狗一样了,剁了皇子身份,那岂不是成庶民了?皇上可真是气疯了啊。 “儿臣也是为了公事,父皇请息怒。”滕誉面不改色地说道。 “为了公事?好一个为了你公事,你倒是说说看,一个霍天怎么和五百侍卫相提并论,他再强能打得过五百侍卫?” “父皇,人的本事并非光靠武力来判断的,霍天有才有德,有勇有谋,一个人便胜过千军万马!” “咝…”群臣继续瞪眼,这三皇子可真敢说,霍天再好,也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胜过千军万马?那是神仙么? 皇帝冷笑,“你倒真敢说,来人,将霍天叫来,朕倒要看看,他一个人是如何胜过千军万马的!” “如若能,父皇是否能放他与儿臣一同下江南?”滕誉立即接了一句,摆明了要让皇帝作出承诺。 “哼,好,朕准了,但要是他没那本事,朕不止不放人,还要夺了他殿前指挥使的头衔!” “任凭父皇定夺!”滕誉信心满满地说,心里则想:夺了那头衔才好,正好把人领回家,谁还稀罕这劳什子的指挥使不成。 第176章 给本少爷扬名立万的机会么? 群臣们不明白好端端的朝议怎么变成了殷旭的展示台,朝上也有霍家的人,霍正权虽然经常不上朝,但他的几个儿子可是雷打不动都要来的。 本来这文官中的事跟霍家没关系,他们也乐得看热闹,谁知道后面剧情千回百转,那滕誉竟然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就打起他们家人的主意了。 还说出那么一通话刺激皇帝,让他们霍家几兄弟汗颜不已,以一人之力抵千军万马,就是他们老爹也没这么狂妄。 殷旭刚沐浴完准备打坐练功的,听到内侍传旨让他上殿还莫名其妙,不过他也没往坏处想,好端端的总不至于拿他问罪。 换了官服,殷旭就跟着内侍走了,他甚至想好了,要是个陷阱,就先遁了再说。 不过他显然多虑了,一路走进承德殿,数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瞪过来,殷旭觉得自己被当成猴子围观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正中间的滕誉,心想这事儿肯定和这男人有关。 “咳咳,霍天,有人说你一人可抵千军万马,朕竟然还不知道你有如此本事。”皇帝略带讥讽地说道。 下面有三皇子不和的官员偷笑着,一脸期盼地准备看这两夫夫的笑话。 殷旭眨了下眼睛,连行礼都忘了,他不知道滕誉这闹的是哪一出,不过谦虚还是必要的,“臣没有和千军万马对阵过,不知道是否能敌。” “呵…”有人低笑,这话说得,就跟对上了他肯定能赢似的,可真是底气十足啊。皇帝也侧目,端详着他看了半天,“滕誉,你来说说,怎么证明他能抵御千军万马?总不能真让他与千军万马对阵,朕耗不起这个时间和精力。” “那父皇的意思呢?” “你既然说他有勇有谋,有才有德,那就让满朝文武考考他,都答对了,就算他赢了。” “这不太妥当,文官的那一套在战场上并不适用。”滕誉反驳。 “可也不能光凭武艺,一个人武功再强也打不过千万个人。”皇帝冷笑,知道这小子武功高强,他哪会真的只动武。 殷旭旁听的半天才晓得滕誉给自己找了什么麻烦,他都无语了,这要是真让这朝上的文官问他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他的文学水平也就比文盲好一点。 “两军对阵,讲的是谋略与排兵布阵,不如让殷旭布下一个阵法,朝中若有人能破阵,则算他输。” “不知殿下所说的阵法是什么阵法?若是歪门邪道,还是别搬到这庄严的大殿上来。” 滕誉瞥了一眼那说话之人,问:“将军可听说过天门阵?” “你是说…这不可能!天门阵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真正有谁见过,有谁用过?” “可不可能不是你说了算的。”滕誉自信地扬着下巴,朝殷旭递去一个眼神。 殷旭走到他身边,嘴唇微动,轻声说:“你这是要干嘛?给本少爷扬名立万么?” 滕誉暗中捏了捏他的手心,“哪里,本殿下是想救你出牢笼。” “呵呵,哪里来的牢笼?还不是你私心作祟?” “好吧,我承认。”他确实是不愿意让殷旭呆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尤其在自己即将出远门的时候。 两人说的话别人虽然听不到,但也能看到他们眉来眼去,顿时把一群三观端正的老臣和皇帝气得够呛。 殷旭向前一步,昂首挺胸地问:“在哪布阵?…其实那不算什么,也没必要拿到这大殿上来摆弄,再说这里也施展不开,不如就按三殿下所言,由臣随意布几个简单的阵法,若是有人能破阵,就当臣输了。” 众人不明白他哪来的自信,就阵法一说自古有之,但真正用在两军交战中的阵法只是简单的人阵,由士兵组成不同队形,并且根据形势不断变化。 光是这个门道就不是一般将领能掌握的,排兵布阵指的也是这种情况。 而远古的阵法据说可以不动用一个人,只用物来摆阵,能困死万军,能扭转乾坤,但这都是传说,根本没人见过。 霍正权被誉为第一元帅,论统帅才能没人能比得过他,可也从未有人见他用过什么古怪的阵法。 连父亲都不会的东西,这小子到底从哪来的自信? “多说无益,动手吧,三局两胜者赢,地点由你选择,破阵的人由朕定,这人数也不需要上万,就从大内侍卫中选出百名侍卫即可。” 皇帝话一出,就有不少武将自动请缨,他们倒要看看,这霍家的小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就连霍一鸣等霍家人也忍不住想站出来,一方面好奇霍天所说的阵法,另一方面也是存有私心,想帮帮自家兄弟。 第一局皇帝选的是由徐统领带领的百人,殷旭在宫里呆了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些人都是侍卫中的翘楚,看来皇帝还是挺谨慎的。 殷旭也没找很远的地方,这大殿之外就是一片广场,别说白人,就是万人也容得下。 皇帝领着群臣走出承德殿,在高高的站台上摆开仪仗,让人在广场上化了一个圈,作为殷旭的领地。 殷旭和滕誉走在最后面,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滕誉塞了一包东西给他,殷旭捏了捏,就知道里头是什么了。 “看来你早有准备啊,怎么不事先知会我一声。”殷旭瞪了他一眼,准备事后再找他算账。 他懂得的阵法当然不会是打仗用的,排兵布阵他一窍不通,同样的,他会的阵法这整个天下也不可能有人会,这大概也是滕誉对他自信的原因。 “这点小事,你临场发挥就够用了。”滕誉微笑着解释。 “呵!”殷旭只回了他一个字,然后走下高台,往自己的“领地”走去。 这第一场比试,是让殷旭在自己的领地内筑起一个防御阵法,徐统领领着百名侍卫进攻,若能攻破那阵法则判定殷旭输。 所有人都对殷旭抱着怀疑态度,侍卫们虽然见识过殷旭的身手,但没见过他布阵,也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保留意见。 众人的视线紧随着殷旭的身影,他走一步,大家就挪一下视线,直到他在自己的“领地”里停下来,大家更是目不转睛,生怕看漏了一个细节。 殷旭瞥了眼自己的领地,是个将近方圆五百米的圆圈,有些大了。 他从最中心的位置开始用脚步丈量尺寸,众人只见他每隔几步就往地上摆放个石子一样的东西,远远看去,并没有什么规律,也没形成一个特别的图案,看着就像是随性而为的。 “这真能行?”霍一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滕誉身边,低声问他。 “信他准没错。”滕誉带着满心的自豪感说。 霍一鸣倒是对滕誉另眼相看了,这段时间滕誉的坚持他都看在眼中,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一个皇子,能为霍天坚持到现在已经难能可贵了。 不过他理智上还是不会同意把弟弟嫁出去的,这男人真好,也无法保证他将来不变心。 就算他不变心,将来总要娶妾生子,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七弟。 “你见过他摆弄阵法吗?”霍一鸣疑惑地问。 滕誉双手抱胸,看着下方忙碌的少年,冷冷地回了他四个字:“无可奉告。” “哼,你倒是懂得挖宝,其实你巴着七弟不放只是不想失去他这个助力吧?你到底对他有几分真心?” 滕誉回头看他,眼神颇冷,“本殿下还没到需要牺牲色相来拉拢人的地步。” “…”这倒也是,霍一鸣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滕誉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一旁的霍一刀身上,意味深长地说:“你们霍家的兄弟这么多,难得还有个人真心关心霍天。” 霍一鸣皱了皱眉,不悦地辩解:“我霍家向来团结,七弟只是因为自小在外长大,和兄弟们不熟而已。” “是么?恐怕不见得吧。”滕誉将目光重新投向殷旭,不再和霍一鸣搭话。 霍一鸣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有心反驳却不知道该从哪方面入手,只好憋着气把注意力放在殷旭身上。 第177章 破阵 殷旭并没有让看客等太久,那些有心的文官武将把他的每一步骤都记在心里,所以当殷旭宣布完成的时候,他们还觉得太快了。 “就这样?”连皇帝都表示了怀疑,他们看到的只是殷旭在场地中放了些石子,眼尖的人能看出这些石子是没有打磨过的玉石,但也仅此而已。 就这样真的能抵御的了一群高手,别开玩笑了。 殷旭迈着沉稳地步法走上来,朝皇帝点点头,“是的,好了,让他们开始吧。”然后不管众人一脸惊讶又质疑的表情走到滕誉身边。 滕誉掏出帕子给他擦手,那温柔的表情和体贴的动作差点晃瞎了所有人的眼。 没有人会怀疑滕誉对殷旭的感情了,但也没有人支持他们所谓的真爱就是了。 皇帝大手一挥,收到指令的徐统领带着一百名精兵强将小心地靠近那个阵法。 殷旭布阵的时候并没有要求他们回避,众人自然也看清楚了他的动作,可越是这样,越是无法让人产生危机感。 那两侍卫也不笨,从怀里掏出能掏出的玩意儿朝阵法中扔去,有荷包有碎银子甚至还有随身携带的几个铜板。 东西哗啦啦地扔进去,毫无阻拦,掉落在那阵法中。 众人屏气凝神,期待着会出现不可思议的场景,可惜等了半响,阵法还是那个阵法,东西还好端端的躺在里头,没有丝毫变化。 “这…太胡闹了!”已经有人觉得殷旭是在糊弄大家了,就这么个破玩意儿哪有什么防御性? 滕誉凉飕飕地说:“咱们定下的比拼,针对的是人,可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徐统领见状,心里松了口气,他今天站在这里,代表的是皇帝,如果输了,前途绝对一片黯淡。 而且殷旭才进宫没多久就夺了他的风头,在侍卫中的名声很高,徐统领甚至都能预测到自己被取代的那天了。 而今天,则是他扭转败局最好的机会。 “上!”他冲那两名探路的侍卫说。 那二人也没等他吩咐,见前路没什么变化,也就放松警惕了,于是加快脚步朝阵法中走。 “咦…”有看客立即看出了异样来。 滕誉“嘘”了一声,示意他们保持安静。 原来在他们眼中,那两位侍卫竟然绕着阵法走了好几圈也没停下来,难道是在勘测地形? 徐统领也急了,高吼一声:“你们在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可惜那正绕圈的两人就跟听不到他的声音似的,并没有回应。 不过很快他们也停下脚步了,只要没有失去理智,他们也知道出问题了,打从他们开始走到现在,就算再远也不可能还在边缘,明明就十米远的距离,怎么可能还没到。 在他们眼中,那个阵法所在的地方依然近在眼前,自己根本没有踏入过。 二人回头,顿时一惊,惊慌失措地对视几眼,暗道:人呢?怎么四周一个人也没有? 这不可能! “怎么回事?”其中一名侍卫问。 “咱们不是还没走进阵法么?难道…”两人齐齐回头看着近在眼前的阵法,全身发毛起来。 这回所有人都看出问题来了,有人自言自语道:“他们在做什么?” 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因为大家都不知道。 徐统领等了一会儿,见那两名侍卫没有进展,又派了十名侍卫过去。 这次她没有贸然行动,而是让人找来了一根长绳,系在那十名侍卫身上,然后让他们一个个走过去。 这样的方法即便他们进不去至少出得来,徐统领想的很好,等他们回来先听听他们的说法。 其余侍卫在一旁等的心焦,恨不得自己上去一探究竟,怎么好端端的人就在眼前却回不来呢?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日头正盛,等在高台上的文武百官都热出了一身汗,皇帝命人搭起了棚子,上了茶水,大有一副备战到底的姿态。 几个重要的老臣被分到了座位,三个皇子自然也不例外,殷旭官职不高享受不到这种待遇,不过他有滕誉,人家手一扯,就把人扯到自己身上坐下了,丝毫不顾及其余站着的官员的感受。 殷旭一点都不觉得别扭,有坐的总比站着舒服,所以心安理得地坐在滕誉腿上,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看着下方那些人继续折腾。 可最终绳子是出来了,绳子上拴着的人却依然站在原地,见鬼了都! “这…绳子没断!不可能!”徐统领冷汗都冒出来了,如此诡异的事情他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统领,怎么办?”身边的侍卫一脸雀雀欲试,很想亲身体验一把。 反正见阵法中的同僚都好好活着,没受伤也没出事,他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徐统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推出一个人,“你去,从这个位置开始,走二十步,不管到什么地方,看到什么,遇到什么,立即转身回来,明白吗?” 那侍卫兴奋地道:“是。” 他精确地丈量了自己一步的大小,显然明白统领的意思,等他一步一步数着走了二十步,立即转身小跑着回去。 “怎么样?看到了什么?”有人急不可耐地问。 就连看台上的各位也憋着气听他回答,唯二悠闲的只有滕誉和殷旭。 前者是因为相信殷旭,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不觉得惊讶,后者则是一脸无所谓,没见过这种阵法的人想破阵,呵,下辈子吧。 那人挠了下脑袋,支支吾吾地说:“就跟现在看到的一样啊。” “啥?…” “就跟这个位置看到的是一样的,那阵法还在那个摆着,那些人还在那儿站着,并没有什么区别。” 徐统领拧着眉头,“再去,这次走上三十步!” “是!” 那侍卫乖乖地去了,不过等他走完三十步回头的时候,惊讶的发现前面的人没了,空荡荡的广场上只有那一个个小石块组成的阵法摆在那里。 他走了几步,发现情况还是如此,心里顿时明白自己步了同僚的后尘,被困其中了。 他试着喊了几声,可是没人回答他,整个广场中仿佛就只有一个人,孤单的可怕。 “…”看客们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殷旭,见他正被三皇子喂着喝茶吃糕点,好一派悠闲的样子,顿时头皮发麻。 殷旭吞下嘴里的食物,好心提醒道:“别忘了每一局是有时间限制的。” 这话被原原本本的传到徐统领耳中,他心中一跳,嘴唇发白,想不出什么好对策了。 “要不咱们试试从远距离把那地上的石子弄掉?”有人灵机一动,提出了个不错的提议,立即就被上峰采用了。 他们找了几把弓,选了几个箭术超绝的侍卫,让他们对准那地上的石头射箭。 虽然没见过这种阵法,但是既然它是用这些小石子摆弄出来的,想必也离不开这些石子。 弯弓射箭,这对能百步穿杨的侍卫来说不是什么难事,那石子目标也不小,比起他们平日训练的简单多了。 只是弓箭是射出去,在他们眼中也射中了目标,可是目标却一动不动,根本没有挪动半分,反倒是射出去的箭全都断成两截,落在地上。 “…”侍卫们垂头丧气地放下弓箭,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了。 徐统领没有其他选择了,时间紧迫,便直接吩咐:“一起上,先绕过阵法,将那个地方围起来,然后听我号令统一进攻!” 侍卫们速度很快,眨眼的功夫就按照要求站好了位置,等徐统领一声令下,他们齐刷刷高举武器,内力凝聚于武器之上,避开自己陷入阵法中的同僚,齐齐对准那地上的石子攻击。 “砰…”广场上一片飞沙走石,好好地青石地板被炸出了一个个深坑,就在众人面色一喜时,突然发现那些细小的石子依然顽固地附着在坑里。 而那些自以为破了阵法的侍卫冲进去后像无头苍蝇似的乱窜,根本找不到出来的路了。 第178章 祝各位好运 “可以宣布结果了么?”滕誉问。 “…”皇帝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面上似乎有惊喜,有惊讶,有算计等等复杂的心思。 他摆摆手,赖济全便会意地站出来,拖着尾音宣布:“第一局,霍指挥使胜…” 霎时间,整个看台上都沸腾了,文官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个阵法是什么原理,武将们聚在一起讨论这个阵法如果用在战场上是什么效果。 总之,大家此刻热情高涨,哪还记得之前对殷旭的怀疑。 滕誉挑着眉梢交换了一个眼神,手指悄悄地捅了捅他的腰,“看来今天过后,你真的会名扬天下了。” 殷旭无所谓名声,他上辈子名动修真界,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霍爱卿,先把徐统领那么弄出来吧。”皇帝突然朝这边说了一句。 殷旭起身跳下高台,脚尖一点,身子如轻燕般掠过地面,眨眼的功夫已经站在了阵法中。 他不急不缓地走向阵法中的某个位置,弯下腰拿走了一枚玉石,顷刻间,原本被困在阵法中的侍卫们发现眼前一切正常了,天空还是那么蓝,皇宫还是那么威严,高台上的皇帝和文武百官是那么可爱。 有个侍卫一转身看到背后的殷旭,吓了一大跳,然后拍着殷旭的肩膀赞道:“霍兄弟,高啊!实在是高!” 殷旭朝众人拱拱手,面带微笑,说了一句很江湖的话:“多谢承让。” 徐统领灰头灰脸地走到皇帝面前认罪,不过此时皇帝的心思没在他身上,只是简单问了下他在阵法中的情况。 徐统领一五一十地讲了,脸色发烫,“卑职才疏学浅,未能勘破此阵法。” 皇帝摆摆手让他下去休息,然后扫过高台上的众武将,视线在霍家兄弟几个身上停顿了片刻,最后指了滕吉出来,“老二,这第二关就交给你了。” 被点到名的二皇子浑身一震,面带欣喜地站出来,“父皇放心,儿臣定当竭尽所能!” 下方的广场很快就被整理干净了,虽然被炸出来的吭不可能马上修复好,但要填平也就分分钟钟的事。 等广场收拾干净,殷旭站起身,走到那二皇子面前,问:“不知二皇子打算带多少人破阵?” 二皇子自己做不了主,便把这问题推给皇帝,“父皇觉得呢?” 皇帝想了想,先问殷旭:“霍爱卿这回打算布个什么阵?” 殷旭嘴角一勾,“上个阵法没什么杀伤力,也就防御好用些,不如这次来个杀阵,只是万一有人员伤亡…” 皇帝摸着下巴一时不好做决定,他是万分想看看那杀阵是什么样,可是如果搭上人命,尤其是他儿子的命… 他瞅了殷旭一眼,十分怀疑这霍家的小子会故意趁此机会除掉老二。 “就没有安全一些的?” “自然是有的,不过最好人数不要多,虽然说要不了人的命,但也有可能变疯变傻,缺胳膊断腿的,所以皇上还是换个破阵的人吧,二皇子身体金贵…” “不用!”二皇子哪受得了这种羞辱,当即拍着胸脯保证:“既然霍指挥使保证这阵法死不了人,儿臣愿意冒险一试!” “好!不愧是我皇家好男儿!”皇帝让他自己挑选十个武将,一起破阵。 能站在台上的武将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即便只有十人,也不比之前那百人差。 殷旭要了一支崭新的毛笔和一盒朱砂,施施然地走下台,自己找了块空旷的场地画了个圈,朝二皇子等人勾了勾手指:“还请各位下来站到此处!” 二皇子没有发问,很爽快地带着人站到了殷旭指定的位置,殷旭绕着他们走了一圈,用手上的毛笔在四周画了几个没人看得懂的图案,然后走到正中间,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一样的布料,往笔杆子上一卷,插在地面上。 他拍拍手,从圈子里退出来,“好了,开始吧,祝各位好运!” 所有人看得莫名其妙。 这一回殷旭并没有用上什么道具,唯一的一支笔是从宫里拿的,上面卷着一面看不出布料的旗子,外加几个看不懂的图案,就这样也能称之为阵法? 群臣很快被殷旭惊呆了,从未听说过什么阵法简单如此,而且还是带有杀伤力的阵法,这真不是愚弄人的?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大家虽然心里疑惑但也没表现出来,甚至还高深莫测的用周易八卦等知识研究起这个阵法来。 滕誉倒是看中间那面破旗子挺眼熟的,等殷旭上来后小声问他:“这是什么阵?” 殷旭高深莫测地笑笑,附在他耳边回了一句:“魂阵!” 其实这个并不能算是阵法,只是殷旭弄得小把戏,他那万魂幡中收集了上万的魂魄,不管质量如何,如果把他们一起放出来,啧啧…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凡人完全看不见那些魂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滕吉和十个武将在圈子里站了一会儿,谨慎地盯着四周,连脚步都不敢轻易挪一下。 他们也听到了徐统领的话,知道之前那个阵法的一些情况,所以第一时间就观察能不能看到阵法外的人。 事实证明,这个阵法与之前那个完全不同。 “能把那旗子拔了么?”有个武将直截了当地问。 二皇子脾气直,直接反驳道:“如果有那么简单还叫杀阵吗?” 这倒也是。 “那要不咱们动一下试试?总要知道这个阵法的杀伤力在哪。” 大家点头,不过谁也没先迈出这第一步。 等了片刻,有人小声问:“有没有觉得越来越冷?” 他这么一提,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了,这七月的天,炙热的阳光照在身上,他们竟然觉得冷,太诡异了。 “不要耽搁了,闯出去看看。”二皇子一声令下,众人也不再犹豫了,分不同的方向跑去,不过没动几步,他们发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被反弹回来了。 换个方向再试,依然如此。 “这情景,像不像是鬼打墙?”有人吞咽着口水问。 大家背靠背地站着,警惕地盯着四周,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这天似乎阴下来了,阴气沉沉的,刮着一股邪风,耳边还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有法子么?”几位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将军,倒没有被吓倒,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凡是阵法都会有阵眼,之前霍天解除第一个阵法时只取掉了一块石头,想必这个阵法也有这么一个存在。” “可是这个阵法唯一能称得上物的只有那面旗子了。”其余的都是一些鬼画符一样的图案,怎么取? 二皇子咬咬牙,不想坐以待毙,“那就先靠近那面旗子,试试能不能拔起来。” 大家的想法是很美好的,可惜在靠近那旗子边缘的时候又被弹了回来,而且他们发现,越靠近这旗子,阴气越重,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憋闷的慌。 看台上的人都不敢眨眼睛,生怕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不过等了半响,他们既没有看到那阵法放出什么杀伤力的武器,也没见里头的人受伤,这杀阵之名有些名不副实啊。 霍一鸣凑到殷旭身边,小声问他:“没问题么?输了 也别怕,不过一个指挥使,咱家不稀罕。” 殷旭冲他自信地笑笑,“放心,耐心看着吧。” 他话音刚落,下方的广场中突然有了变化,一名年纪而立的将军大叫一声,“杀…杀…我要杀光你们…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众人一头雾水。 那将军手中没有武器,直接一掌拍向身边的同僚,对方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一掌击中后背,人踉跄着扑倒在地上。 二皇子见状,忙指挥着其余人将他制服,即使被压倒在地上,那将军依旧挣扎着,面目狰狞地反抗,最后一名老将一个手刀将人打晕,才让他老实了。 “什么情况?”二皇子怒火冲天地问,他一脚踹向那晕倒的将军,“废物!” “…”台上的看客们纷纷皱眉,觉得这皇子未免太过暴躁了,连原因都没搞清楚就拿人出气。 只有殷旭自己知道,此时的二皇子根本控制不了自己内心的阴暗。 不止是他,其余几位将军都是上过战场的人,双手沾满鲜血,也不知道手上有多少条人命,这样的人本来身上戾气就重,被恶灵一搅合,越发残暴了。 渐渐的,他们似乎听到了些不和谐的声音,一声声凄厉的叫喊,一道道歇斯底里的呼唤传入他们耳中,向厉鬼来索命一般,缠绕着他们,连呼吸都是那么的困难。 “谁?谁在那…啊…你们滚,滚开…” “别缠着我…冤有头债有主…”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我要杀了你…”又一个人疯一样地扑向身边的同伴。 好在殷旭之前交代过,让他们最好不要带武器入阵,刚才那如果不是一掌而是一剑,那就不止是受伤了。 第179章 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发狂的人越来越多,一开始还有人去制止,将人制服了打晕过去,可等到半数以上的人都疯一样攻击身边人的时候,场面就控制不住了。 眼见一个个武将倒下,皇帝面色不太好看,他实在没想到这一关是这样的,就好像原本洁白的一张纸放进去,出来时却染成了乌黑,令人反感。 “够了,把阵法撤了吧。”皇帝无心看下去,这样自相残杀的戏码只会徒增笑料。 殷旭默念了一句口诀,众人只见那阵法中的旗子拔地而起,飞到殷旭手中。 而打得正酣的几个人突然清醒过来,看清自己在做什么后,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我这是怎么了?” “二殿下…这…” 二皇子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看向高台,远远地只能看到大家面色不太好看,皇帝甚至疲惫地撑着脑袋。 很显然,他们输了。 而且输的莫名其妙。 地上还躺着几个晕过去的武将,皇帝朝赖济全吩咐了一声,立即有侍卫下去,将昏迷的,受伤的人都抬走。 二皇子还算不错,身上虽然有伤,但能走能跳,只是胸口憋着一股气,想发发不出来。 他缓慢地走上高台,一直走到皇帝面前跪下,“父皇,儿臣没用。” “行了,与你无关。”皇帝也不是会迁怒的人,虽然输的难看,也没打算怪罪他们。 二皇子身子一转,面向殷旭,沉声问道:“还请霍指挥使解惑,这个阵法是何原理?” 殷旭耸耸肩,拽拽的回答:“个人隐私,无可奉告!” 他这么说虽然让人不高兴,但也能理解,毕竟是个人本事,没人能逼迫他说出来。 三局已经胜了两局,很明显,殷旭赢了。 滕誉站起来说:“既然赢了,那今日儿臣就把霍天带回去了,儿臣明日便动身前往江南。” “慢着!”皇帝抬手制止了他。 “父皇还有何指教?”难道是变卦了?知道殷旭是个人才不肯放人? 有那么一瞬间,滕誉后悔了,他就不该把殷旭推到人前,这么好的宝贝他该自己珍藏着才是。 皇帝没有看他,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殷旭,“霍爱卿,不如把这第三个阵法也摆了吧,就当给大家长长见识。”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附和,是啊是啊,快摆了吧,他们还没看过瘾呢。 “有这个必要么?”滕誉皱着眉头反驳。 “朕不勉强霍爱卿献出这等宝贝,只是想瞧瞧还有什么是朕想不到的阵法,朕自认熟读兵法,对排兵布阵也有所了解,却从未听过这样的阵法,希望霍爱卿能给朕一个机会。” 滕誉当然不答应,殷旭露了两手他都心疼了,总不能让他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 殷旭扯了他一下,走上前说:“既然是打赌之外的要求,那不知有什么好处?” “…”众人哗然,竟然还有敢当面问皇帝要好处的,胆子也太大了。 “哈哈…你说,你想要什么?” 殷旭认真地想了想,“此去江南危险重重,之前三殿下为了臣甘愿放弃那五百随行侍卫,可是臣有自知之明,怕保护不了三殿下,不如皇上就把那五百侍卫送给下臣吧?”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还是有人保持清醒的,殷旭的话一出,就有人反驳了。 其余官员反应过来,纷纷下跪劝阻:“皇上,霍指挥使这是口出狂言,心思不纯,万万不可开此先例啊。” “皇上,此先例一开,人人效仿,往后谁还愿意无私为民,个个有点小才就要求这要求那,实在不妥。” “是啊,这五百人送给霍天,就成了霍家的私兵,即便是亲王,最多也只能豢养五百府卫,这霍天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随便一开口,就要五百侍卫,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皇帝直勾勾地盯着殷旭,“你也听到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朕只能答应此次出行给你们加派五百侍卫,想送是不可能的。” 殷旭也知道不太可能,正想开口拒绝就听到皇帝说:“不过…如果你肯将这些阵法一一交给朕,朕倒是可以答应送你一百侍卫。” “皇上…” “不必说了,朕意已决,众位爱卿也看到了,霍天的阵法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若是能用战场上,不知能挽救多少将士的性命,区区一百侍卫不算什么。” 殷旭的表情有些古怪,他真心诚意地说:“倒不是我不肯教,而是这阵法并非是有图就能摆弄出来的,这其中的奥妙…臣也说不清楚。” “此话何意?”皇帝身体向前倾,注视着殷旭的眼睛,不给他任何说谎的机会。 在这事儿上殷旭还真不用说谎,“当初臣的师父把这些教给臣的时候就说过,这阵法只有有缘人才能使他发挥作用,摆阵谁都会,可并不是阵摆好就能用的,得看摆阵之人的悟性和天赋。” “哼,摆明了是推托之言。”有人偏不信,哪有这么玄的事情,感情全天下就只有你霍天最有悟性,这大梁千千万万的子民难道还找不出一个有悟性的来? 殷旭斜了那说话的人一眼,“这位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找人来试。” “谁知道你会不会在阵图上动手脚?” “爱信不信!”殷旭冷哼一声,懒得再说话。 皇帝斟酌了许久,“不如这样,爱卿先把阵图画出来,朕找人去学,只要有一人学会了,朕就送你一百名侍卫。” “不干,谁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这个人。”而且谁知道皇帝会不会故意隐瞒事实,找到了也说没找到? “放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随后那老头走出来说:“霍天,此阵图关乎边疆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怎可被你用来做交易?枉霍元帅忠君爱民,竟然生出你这样不忠不孝的儿子来!” “左丞相这话本殿倒是不解了,霍天说过,有阵图没有会摆阵的人也没用,而且谁规定家里有宝贝就一定要献出来的?左丞相的孙女可谓是您的掌上明珠,前些日子还有边疆小国请求与大梁联姻,永结秦晋之好的,不如左丞相也把宝贝孙女献出来,照样能拯救千万将士的性命。” 殷旭听到这才知道,原来这老头就是皇帝给自己找的岳祖父啊,脑子是有,可惜年纪大了,有点拎不清状况。 “三殿下这话未免太过偏颇了,人与物如何能比,物是死的,如此精妙的阵法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应该流传百世的,霍天藏着掖着有好处么?” “藏着掖着是没好处啊,所以他现在不正是在以物换物么?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就算是农夫种出来的粮食都能换取钱财,霍天用如此重要珍贵的宝贝换点东西不应该么?若是没有一点好处,以后谁还愿意把自己珍藏的好东西拿出来?你当大家都是傻的么?” “殿下如此偏帮霍天,强词夺理,未免有失身份!”左丞相一想到这两人之间暧昧不清的关系就为自己的孙女不值。 他没有滕誉的勇气抗旨,所以圣旨下来只能遵守,可是要他把宝贝孙女嫁给一个和男人纠缠不清的人,他宁愿孙女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本殿只是实话实说,左丞相太过激动了。”滕誉瞥了一眼那老头,心道:谁叫皇帝选了你们家的闺女,就是看你不爽。 滕誉暗暗计较,为了避免皇帝趁着他和殷旭不在京都时做什么小动作,他得在走之前把这左丞相的孙女安排好。 “行了,先别争了,誉儿的话有理,既然如此,霍天先把阵图交上来,人我先给你,等你们从江南回来,朕希望你能把这阵法的精髓尽数交给朕选的人。” “臣还是那句话,教可以,但是他们能不能学会就与我无关了。” 皇帝咬咬牙,“好,就这么说定了,那第三个阵法…” 殷旭站起身,在承德殿隔壁的偏殿摆下一个阵法,出来后笑眯眯地看着等待的众人:“想知道这阵法威力的尽管进去试试,不过我有言在先,此乃杀阵,伤了残了,死了废了,都别来找我。” 他转头问皇帝:“皇上,臣今日可以出宫了么?” 皇帝哪有心思管他,摆摆手让他走了,自己站在那偏殿门口,沉思着让谁第一个进去。 赖济全眼珠子转了转,主动请缨:“陛下,让老奴去试试吧。” 第180章 亏本买卖 走出宫门的那一刻,殷旭伸了个大懒腰,感慨道:“突然发现,这宫外的天空格外的蓝啊。” 滕誉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脸,“受苦了吧?回去好好补补,看你这小脸,都瘦了。” 殷旭实在受不了他这肉麻兮兮的话,拍开他的手,先一步钻进轿子里,心道:“每回都是这句话,一点新意都没有。” 滕誉和他上了同一顶轿子,好在他的轿子是八抬大轿,两个人坐进去也不嫌挤。 “你最后那个阵法为什么要摆在屋内?” 殷旭靠在他身上,让滕誉给自己捏捏胳膊,“摆在那长久有效,天天都能刺激他们,让他们知道本少爷的厉害!” “真是杀阵?和之前我见过的那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凭这个阵法,武功在我们之下的进去绝对无法全身而退。” “那可惨了,整个皇宫内恐怕都找不出十个比咱们强的高手。” “嘿嘿,不这样,怎么能体现出本少爷那杀阵的威力呢?”殷旭一脸嘚瑟,让滕誉赶紧去把五百侍卫先要来。 “宫内的侍卫营人数上万,这段日子虽然没把人认全,但挑几百个完全没问题。” 滕誉忍不住打击他道:“你以为皇帝会让咱们从大内侍卫里挑?别做梦了!” “什么?那从哪挑?总不能随便给咱们塞五百个人凑数吧?” 殷旭原先以为既然是皇帝派送的侍卫,那肯定宫里侍卫营出来的人,别到头来他们白忙活了一场,还给自己找来五百个眼线加麻烦。 “大概是从禁卫军或者京畿营吧,和大内侍卫比,不管是身份还是本领都会差得多,不过这些不重要,只要他们来历清白就好。” 殷旭整个人都蔫了,三个阵法换五百个不明底细的人,总觉得自己做了一笔亏本买卖。 好在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一辈子都学不会这阵法,到时候只说他们没天赋没悟性,谁能奈他何? 这么一想,殷旭的心情好转了些,等进了三皇子府,殷旭急忙忙地冲进浴澜池,先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然后爬上自己睡惯的床,狠狠地补了一个晚上的眠。 滕誉也没吵他,甚至连晚饭都没摆,让厨房一大早起来熬鸡丝粥,等殷旭醒来吃。 殷旭一夜好眠,醒来后神清气爽,一转身就见滕誉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底的火焰都快烧出来了。 “干嘛这么看着我?又不是两个月没见面。”殷旭翻个身,趴在滕誉胸口上,享受着这难得的清静。 “见面是天天见,可是见得到吃不着的感觉更磨人,你算算咱们有多久没双修了?” 在宫里他们虽然也少见面,可是总没有自己家里自在,而且滕誉也不能每回见他都白日宣淫,真那样,就不是夫夫恩爱了,而是奸夫淫夫了。 “那还等什么,开始吧。”殷旭支起上半身,主动去亲吻滕誉的双唇,顿时干柴遇上烈火,烧的两人全身发烫。 “等等…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滕誉双手扳着殷旭的肩膀,说:“别等会没力气进行到最后,本殿可不会怜香惜玉。” 殷旭摸了摸肚子,昨天中饭和晚饭都没吃,早饿过头了,难怪觉得身上没什么力气。 他忙让人送吃的来,你一口我一口地喝了两碗粥,喝完碗一扔,两人抱着滚到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韩青在门外说:“七少,皇上派人来去阵图。” 屋子里头传来暧昧的喘息声,半响才听到殷旭吼道:“急什么急?让他们等着…” 韩青一听这声音就知道自己打搅了主子们的好事,于是二话不说转身去传达殷旭的话,经过一夜,整个京都都在传霍家七少精通阵法,能以一人之力抵御千军万马,实乃经世之才。 昨天宫里发生的事情早传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韩青今早听到的消息称:霍家七少乃天上二郎神下凡,文武双全,是上天特意派来壮我大梁的。 否则,谁能解释他懂得那么多凡人所不懂的东西呢? 不管怎样,总之霍七少现在水涨船高,百姓们敬他,武将们服他,文官们惧他,就连皇帝暂时都得收买着他,所以他完全有资格摆谱。 皇帝派来的内侍在外头等了大半天,因为他是赖总管的人,三皇子府连大门都没给他进,就让他在日头下晒啊晒,差点没给晒中暑了。 等他终于拿到阵图,便脚底抹油,飞一般往回跑,并且发誓,下回再有这种事情,他绝对要避着,绝对不往三皇子府门口过。 殷旭那三幅阵图是趴在床上完成的,画完后滕誉实在看不下他那歪歪扭扭的线条和文字,自己又誊抄了一遍,这才送出去。 至于皇帝看到他那熟悉的字迹会怎么想就不关他的事了。 两人在床上又躺了会儿才起,换上干爽的衣裳,相互伺候着梳洗,俨然一副老夫老妻的姿态。 “下江南的日子定了么?” “嗯,还要准备准备,大后天才出发,不过我已经先派一批人去了。” “那份罪状不就是你的人挖出来的么?应该万事俱备了吧?”这件事情殷旭曾经听他提起过,所以听到消息时也没惊讶。 “半真半假而已,你以为盐务上的事情有那么好挖么?不过有了开头就不怕扯不出结尾,咱们去顺藤摸瓜就好了。” “随你怎么办,反正我就是个护卫,只要不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就好。” “哈哈,之前也许会,可是等咱们到那的时候,你的名声肯定已经传过去了,他们想为难咱们也得先掂量掂量你的分量。” 皇帝可都名言说等他回来带徒弟的,真要让他折损在江南道,估计皇帝一怒之下会血洗整个江南官场吧? 滕誉突然觉得自己昨天的决定做的太明智了,这人啊,该高调时还是要高调些,不显山露水的别人还以为你好欺负呢。 两人从床上起来时都过了午时了,滕誉马上要出远门,府里一大堆的事情要安排,于是和殷旭一起吃完午饭就离开了。 殷旭穿着宽松的衣衫在院子里的回廊上慢慢溜达,他的新晋小厮汪仁跟在他屁股后头摇着扇子。 因为人小腿短,只能小跑着跟在殷旭背后,没几步就把自己折腾的喘不过气来。 殷旭回头看他,敲了敲他的脑袋,“本少爷怎么会收了你这么个笨蛋小厮?” 汪仁这段时间在府里吃好喝好,殷旭不在,他连个要伺候的人都没有,所以整天无所事事,纯养肉,这才两个月,就把自己养成个白白嫩嫩的小少爷。 这府里的下人知道他和普通的小厮不同,而且年纪小,刚来的时候面黄肌瘦,厨房的大妈大婶们个个心疼他,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他留着,一天四五顿的吃,不胖才怪了。 殷旭让他把扇子扔了,放慢脚步和汪仁一前一后地走着。 汪仁见他这么体贴心里也放松了不少,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话,他这段时间开朗了很多,总有很多话想说,但对着这府里的下人他又不爱开口,看着殷旭这个没比自己大几岁的主子,倒是能放得开。 这大概也是因为殷旭是见过他最狼狈,救他脱离苦海的人。 “少爷,您不在的时候我有天天蹲马步练功,韩大哥都夸我进步快呢。” 殷旭暗暗翻白眼,从十岁才开始练武,能有什么出息?他老人家肯定忘了滕誉也是这个年纪才开始习武的。 “少爷,他们说您很快就要娶妻了,到时候咱们就得搬出去住了,可是我不想搬。” 殷旭撇撇嘴,这小子肯定是被滕誉收买了,处处都向着他。 “少爷,您给的那棵树花盆里养不了,我让管花卉的伯伯移栽到后院去了。” “…”殷旭倏地转身,揪着汪仁的衣领把男孩提起来:“你说什么?” “咳咳…少爷…您问哪句啊?” “最后一句!” “哦,您先放我下来啊,勒着脖子了…” 殷旭手一松,汪仁便掉到地上,屁股着地,实打实地摔了一跤。 “快说!” 汪仁忙爬起来,低头扭着手指,“我…我看花盆装不下了,就让伯伯把那颗树移到后院去了,我保证天天都有浇水,还有施肥!” “那棵树在哪,带我去看!” 殷旭不等汪仁说话,又把人提起来了,不过这次温柔多了,按着汪仁的指示飞奔到后院。 第181章 收徒 所谓的后院其实就是殷旭房间的后面,那里原本种着几排青竹,成片的竹子旁有一颗细细的小树苗格外显眼。 殷旭把人丢下自己跑过去,围着那棵树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 打从徽州回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颗树,竟然已经长到他胸口了,正常的树也不应该这么快吧? 不过等他看到树下竟然摆着一个聚灵阵时,人更惊呆了,他敢肯定,自己绝对没在这个位置摆过什么聚灵阵。 “这…谁摆的?”殷旭把汪仁抓过来问。 汪仁摸了摸屁股,小声说:“我弄得,都是按照之前花盆里的那个位置摆的,您不是说这样它长得快么?” “…”殷旭吞了口口水,这聚灵阵是活的啊,一个十岁的小不点只按着他摆过的阵法,竟然能摆出活的聚灵阵。 他昨天还大言不惭的在皇宫里说,这阵法并不是有阵图就能用的,眼下就被这小鬼啪啪的打脸了。 “真是你摆的?”殷旭有些难以置信。 “是啊,那玉石还是三殿下给的,他说等用完了再问他要。”汪仁小小的心里又把滕誉夸了一遍:三殿下真是好人啊! “你…真的只是按照花盆里的那个弄得?” “是啊,我有算过的,每个石子之间放大后相隔多远,摆弄了一天才弄好的。”汪仁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殷旭觉得自己捡到宝了。 他使劲揉了揉小孩的脑袋,一把将人抱起来亲了一口,“小东西,做我徒弟吧,关门弟子那种!” 汪仁直接傻了,瞪着一双水嫩的眸子摸着脸蛋,“那以后青大哥就是我师兄么?” “放屁,当然不是,青晟只是外门弟子,见着你也得喊你师兄。” “真的?”汪仁不知道自家少爷这排辈怎么排的,从没听过哪家弟子进门晚还能当师兄的。 不过一想到他能成为别人的师兄,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好啊好啊,我也要当大师兄!”汪仁傻乎乎的都不知道自己要入什么门派就先高兴起来了。 他哪里知道,殷旭要收他为徒一方面是真的惜才,另一方面则是怕他被皇帝抢了去。 这小子要是落入皇帝或者其它派系的人手里,他交出去的那三个阵法可就真的当白送给别人了,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殷旭是个行动派,说要收关门弟子立马就要收,他抱着汪仁跑去找府里的韩森,让他准备拜师仪式用的东西。 韩森再三确认他是不是在开玩笑,确定不是才敢找人去办,至于那个被收徒的倒霉鬼,他只能施舍了一个怜悯的眼神。 可怜的孩子,竟然还笑得出来,看看现在住在府里的青大公子,据说也是霍七少的徒弟,七少除了丢了一本破破烂烂的秘籍给他外根本没管过人家。 好在人家也不是真心想学七少的功夫,表面功夫做一做,私底下照样练青家的家传武学。 人家青家有武学渊源,不愁没秘籍,可汪仁一没背景二没钱,拜师和不拜师有区别么? 和上次青晟拜师时不同,殷旭这次没有请很多人来观礼,低调的让人替汪仁不值,连滕誉都觉得他这个决定做的太仓促了。 就算真要收徒,好歹也得弄的风光一些吧,否则谁知道你霍七少收了个关门弟子啊。 哦,还是关门弟子呢?他不会以为关门弟子就是关起门来教的弟子吧? 滕誉暗自嘀咕了一阵,然后丢下公务跑去找殷旭,“你这回是认真的?” 殷旭正给汪仁写拜师时的宣誓誓言,关门弟子与一般弟子不同,师徒之间是要下血誓的,也就是俗称的契约,一旦背叛,后果绝对不是逐出师门这么简单。 殷旭头也不抬地反驳:“我哪回不是认真的?”收青晟为徒他也是认认真真地想闹一闹武林盟。 “那你是收徒收上瘾了?” “滚!” 殷旭没告诉他为什么急着要收汪仁为徒,这件事他谁也不打算说,不是他不信任滕誉,而是觉得没必要。 韩森的动作还是很快的,在晚饭之前就把一应要用的东西备好了,大堂里摆上香案和祭品,又把住在三皇子府的几位客人都叫了来。 只是让人去通知青晟时出了点意外,作为殷旭的“首席大弟子”,青晟虽然不太承认这个身份,但都公告武林了,他也没给办法改,所以他还是挺有尊师重道的心的。 一听自己的便宜师父要收徒,青晟第一反应是:又有倒霉蛋要遭祸害了。 第二反应才想起来,自己那便宜师父收徒竟然都不告诉自己,什么意思? 太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吧? 等从下人口中得知被收徒的是汪仁,那个没有一点根基的小屁孩时,青晟就有些嫌弃这个小师弟,都十岁了才开始习武,能有多大成就啊? 不过这些都不是导致麻烦的关键,关键是那下人对汪仁很好,看他那嫌弃的表情还追加了一句:“七少爷说要收汪仁做关门弟子呢,真正的入室弟子哦,虽然奴才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但听汪仁说青公子以后要喊他师兄呢。” “…什么?”青晟怒了,你说你当初强硬要收我为徒就算了,看在你武功还不错的份上,看在你救我爹的份上,我也就忍了。 现在你又收徒也就算了,收个小不点也无所谓,可凭什么要让我叫他师兄? 青晟怒火冲天地跑去质问殷旭,可惜他武力值连人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开口第一句就被殷旭隔空点了穴。 “霍天…” “你喊我什么?”殷旭放下笔,转头阴测测地看他。 青晟话音一转,可怜兮兮地说:“师父…您既然找到满意的徒弟了,不如就把我赶出师门吧?真的,我一点都不怨您。” “这怎么可以,收徒怎么能如此儿戏?你既没犯错为师怎么会把你逐出师门?” “那您放开我,让我犯点错行不?”青晟想,他应该带一把剑来,朝着那张可恶的脸刺过去,看他还要不要自己这个徒弟。 “今天是为师收徒的大好日子,要犯错也别挑这个好日子啊,而且本门似乎没有被逐出师门的弟子。” “那就让徒儿当第一个好了。”青晟一脸坚毅地说。 殷旭冷笑一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脸,“本门没有被逐出师门的弟子,只有被…你以为进了为师这道门还想全须全尾的出去?” 青晟惊恐地瞪大眼睛,“你…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为师师门叫什么吗?” 青晟想摇头,可是动不了,只能苦着脸说:“不知道,你又没说过。”他大概是全武林最倒霉的徒弟了,竟然连自己入了哪个门派都不知道。 不过入住三皇子府后,他听了不少小道消息,都说这位霍七少有个了不得的隐士高人师父,青晟为此还大笑了三天。 殷旭其实也没有正宗的师门,一路自己修炼,靠抢来的秘籍功法一路走到渡劫期,虽然最后他整合了三大魔门,却也没把那个当成自己的师门。 不过他决定从现在建一个宗派了,“听好了,为师的这个门派叫做万魔宗,以后出去别说错了。” “…”青晟一脸黑线,咬牙切齿地问:“你随便取得名字吧?叫什么名字不好要叫万魔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门派。 “目前这个门派只有我们师徒三人,不过别担心,很快就有人了,到时候为师给你个小头目当当!” “谁要当魔教的头目?”青晟吼了一声,悔得肠子都青了,嘀嘀咕咕了说了一通,脸色越来越青。 殷旭懒得跟他多说,让人抬着青晟去前面大堂,“把他摆在本少爷座位右下角就好了,哦,顺便给他换一套好看点的衣裳,好歹是个好日子,别丢了本少爷的脸。” “你们…放我下来…霍天,我青家与你势不两立!”爹啊,快来救他吧,否则以后他们就是正邪不两立的死对头了。 第182章 一脸蠢样 酉时正,三皇子府张灯结彩,大门口挂着大红色的彩绸,两个亮堂堂的大红灯笼,一看就很喜庆。 这条街上可不止一座皇子府,大皇子和二皇子府的人一见这情况立马派人通知了自家主子。 大皇子当时在书房奋笔疾书,听到消息不由得冷笑道:“要办喜事么?难道是老三要和霍天成亲了?如果是真的,记得替本宫送上贺仪,顺便进宫给父皇也道声喜。” “殿下…不是…不是成亲,听说是那霍七少要收徒。” 大皇子愣了下,“呵,收徒?…他霍天以为在宫里露了一手,自己就成宗师了,可笑!” “殿下,那贺仪…”还送不?以两位亲兄弟的关系,又住在同一条街,一方办喜事,另一方不送礼实在说不过去啊。 “送,为什么不送,怎么能不送?…把搁在库房的那把大弓送过去,聊表心意嘛。”大皇子嘴脸露出个诡异的笑容。 “殿下…”那弓不是早坏了么?管家一头冷汗,这贺礼送过去,不就彻底得罪霍天了?不过管家看自家主子的表情就知道是故意的,劝了一句无果只能照办了。 二皇子很快也听到消息了,昨天在宫里输了一仗,他自觉丢人,所以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谁也不见。 隔着一道门,他听到下人说三皇子府在办喜事,也一度以为是那两人要成亲,反正他是看透了,那两人正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锅配什么样的盖,都不是什么好茬。 他的反应比大皇子平静多了,“要成亲了啊,胆儿真大,好!实在是好!记得送上一份大礼,顺便祝他们早生贵子,呵!” 门外的管家擦了把冷汗,心道:如果真是那二位成亲,这祝语真够狠毒的。 他急忙解释:“不是的,是霍七少要收徒,也没派人送请帖,据说是他之前带回来的一个孩子,咱们要送礼么?” 一听到霍天的名字,二皇子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外头肯定早把昨天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的,他光是想想就觉得丢人。 一个滕誉,一个霍天,就像是自己天生的死敌! 二皇子咬牙切齿地说:“送!为什么不送!不送岂不是让人留话柄?把本宫珍藏的那本剑谱送过去,聊表心意!” 门外的管家直接傻眼了,“殿下,您说的是那本剑谱…” “是,剑谱怎么了?”二皇子阴森森的声音传出来。 “不,没什么,奴才这就去…” 三皇子府的大堂内,灯火通明,殷旭端正地坐在主位上,连滕誉都只坐在下方做客观礼。 滕誉对面还有几个位置,坐着魔教的左右护法,还有一个站着的大个子,一动也不动。 肖锋和左少棠早早的就被请来了,听闻殷旭收徒他们只觉得好玩,他一个屁大的少年竟然如此热衷于收徒弟,到底什么毛病? 瞥了一眼笔直站着的青晟,两人都对他产生了一点同情。 这首席大弟子的椅子还没坐热就要拱手让人了,真悲哀。 不过这个师父也没多靠谱,谁认师谁倒霉。 二人同情地看着站在正下方的汪仁,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现实很残酷。 汪仁最近虽然白了胖了不少,但个头还是比同龄的孩子矮,穿着一身全黑的锦袍,脑袋上的发髻也有两个变成了一个,看起来成熟了一些。 他之前高兴过了头,这会儿看到有人围观羞得脑袋都抬不起来,拽着自己的手指不吭声。 等到他把十根手指绕成麻花状,殷旭才开口说:“小子把头抬起来,别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还有,你身上穿的是什么鬼!” 汪仁扯了下袖口,殷旭之前交代下人给他赶制一件黑袍,连哪里该绣什么都规定了,奈何时间不够,绣房的人只够把衣裳赶出来而已,并没有按他的要求绣上一个骷髅头,这让他大大松了口气。 他绝对不会喜欢穿那样的衣裳出现在人前的。 “过来!”殷旭朝他招手。 “哦。”汪仁屁颠屁颠地走过去,笔直地跪在蒲团上,抬头瞅着难得严肃的殷旭,总觉得自己少爷此刻无比的…圣洁? 他读书少,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合适,但跪在殷旭面前时,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自豪感。 殷旭上回收青晟为徒,走的是武林门派的程序,该做什么,该说什么都是一板一眼按照规矩来的,繁琐,慎重。 这回他收徒到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程序,直接丢了一张纸给汪仁,“照着念!” 汪仁“哦”了一声,仰着小脸,认认真真地读着纸张上的内容。 “吾汪仁,自今日起拜入万魔宗门下…” “噗…”左少棠一口茶喷了出来,肖锋则抽搐着嘴角瞪着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他俩难的心思在一条线上,觉得殷旭这门派一定是瞎编的,他们宁可从未听说过江湖上还有个什么万魔宗,听着比通天教更像魔教。 滕誉估计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暗暗擦了把汗,决定往后要离江湖远一些,否则说不定下次被正道围攻的就是他三皇子府了。 “万魔宗?有这个门派么?”青晟不甘寂寞地问。 哼,他就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竟然要走魔道的路,将来和正道武林对上,让他帮谁好? “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殷旭漫不经心地回答。 青晟恨不得现在就被逐出师门,管他什么魔,什么宗。 “有他没我!”青晟大吼一声,企图激怒殷旭。 不过殷旭压根不理他,朝汪仁说:“过来跪下。” 左少棠是时候地补充了一句:“小鬼,你要考虑清楚,看看现在站在我旁边的这位,前车之鉴。” 汪仁皱着小脸,往左少棠那瞪了一眼,还没入门的小孩已经有荣誉感了,觉得左少棠的行为侮辱了他的师门。 “继续。”殷旭不咸不淡地说。 “吾,汪仁,自今日起拜入万魔宗门下,从今往后,吾将奉献毕身血肉发扬壮大宗门,维护宗门颜面,敢挑衅宗门者,杀!敢毁宗门声誉者,杀!敢欺宗门兄弟者,杀!…吾在此立誓,终生不背叛宗门,不违背师命,如有违背,必遭五雷轰顶,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殷旭指尖一点,那张纸立即燃烧起来,把汪仁吓了一跳。 殷旭用盆子将灰烬装好,朝汪仁说:“把手伸出来。” 汪仁乖乖地伸出双手,殷旭从一旁的盘子里取了一把匕首,割破他的食指取了几滴血,然后同样滴了几滴自己的血液,紧接着他默念了一串长而复杂的口诀。 众人看得莫名其妙的同时有些震惊之感,武林中的拜师礼无非就是拜天地,拜师祖,敬茶,训诫,立誓,一套形式下来也没有多大的感觉。 可是看着眼前这对师徒,所有人都有股奇怪的感觉,刚才那誓言,一字一句地敲在人心头,仿佛带着魔力。 “闭眼!”殷旭低喝一声,然后用食指沾了血液在汪仁额头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 待最后一笔收笔,众人只见那符号突然活了,红色的液体沿着线条流动,一点一点地渗入汪仁的额头。 “啊…疼…”汪仁惨叫一声,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殷旭淡漠地看着,只说了两个字:“忍着。” 汪仁两只小手捂着额头,那里如被烈火灼烧般疼痛,这样的痛楚不知道维持了多久,就在众人为他捏把汗时,汪仁才松开双手,倒在地上哼哼地喘气。 殷旭用脚尖踢了踢他的小腿,“起来跪好!” “师父…”小孩可怜兮兮地看着殷旭,泪眼朦胧,一张脸因为刚才的挣扎布满红潮,任谁看了都心疼。 不过他也没撒娇,爬起来再蒲团上跪好,吸了吸鼻子,然后严肃认真地看着殷旭。 殷旭看着他额头上那枚暗红色的印记,暗自点头,说“咱们万魔宗现在有师徒三人…” “什么三人?我才不是!”青晟在一旁大声反驳。 殷旭连眼角余光都没施舍他一个,继续说:“你要记住,你刚才所立的誓言并不只是一句空话,若是违背了其中一条,五雷轰顶都是轻的。” “哦。” “然后,你是为师的关门弟子,以后就是万魔宗的少宗主,宗门的事情就全交给你了。” “咦…”汪仁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他一个十岁的小孩能做什么? 滕誉扶额,他就知道,殷旭怎么可能好端端的会去创立什么门派,那么懒的人连家里的事都一概不管,果然是闹着玩的。 “咳咳…”左少棠假咳两声,掩饰自己快憋不住的笑意。 肖锋更直接,送了三个字:“白忙活!” 唯一高兴的人恐怕就是青晟了,他暗暗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好端端的哪来的什么万魔宗,原本就是这大少爷闹着玩的,一个只有三个人的宗派,还交给一个十岁的小娃娃管,能有什么出头之日? 真是太好了! 殷旭说完这些,让韩森把他事先准备好的匣子递过来,转送到汪仁手上,“从今日开始,一个月内你要把这些东西倒背如流,等背完了为师再教你其他的。” 汪仁懵懵懂懂的接下来,郑重地抱在怀里,露出一张开心的笑脸。 殷旭弹了弹他的额头,骂道:“一脸蠢样!” 滕誉捧着汪仁的小脸细细观察着他额头上的印记,之前他明明看殷旭画了个复杂的符文,怎么这会儿就变成一个繁体的万字了? 汪仁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额头,问殷旭:“师父,这东西可以去掉吗?” 殷旭正在拆各府送来的贺礼,头也不抬地问:“去掉干嘛?” 汪仁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我一个大男人,额头上贴花钿好娘啊。” “…”殷旭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成大男人了再说。”一个小屁孩,还敢自诩什么大男人。 汪仁立即兴奋地说:“我已经是大男人了,韩大哥说的。” “哟…”殷旭转过身上下扫了他一眼,嘿嘿一笑,“把裤子脱了为师检查一下,看看毛长齐了没有。” 汪仁满脸通红,下意识地捂住裤裆,羞涩地瞥了滕誉一眼,转身跑了。 殷旭在他背后大笑出声,“脸皮这么薄,以后怎么混?还怎么把万魔宗发扬光大?” 滕誉一掌将门拍上,拖着他去床上,“管他怎么长,你教出来的人肯定差不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殷旭瞪着眼反驳:“正经点,我还想看看各方送来的贺礼。” 第183章 没一个好东西 滕誉走到殷旭身边坐下,摇头感慨:“做你徒弟真可怜!” “怎么可能,能有我这么厉害的师父是他们的福气!”殷旭撇撇嘴,把一个盒子推到滕誉面前,“这是霍正权送来的礼物,呵,真难得。” 滕誉把盒子打开,发现里面是一套手写的兵书,弥足珍贵,“他这是送给你的还是送给汪仁的?” “我哪儿知道?”殷旭随手翻了翻,这本兵书应该是霍正权多年行军编写的心得,确实很珍贵,但对他没用。 “你留着吧,不管是我还是小徒弟都用不上。” “你不是要接手霍家么?怎么会用不上?”难道他以为以后天下太平都不会打仗了? 殷旭耸耸肩,“霍家有的是会打仗的人,本少爷运筹帷幄就够了,再不济本少爷亲自上场,你不是说我一人足以抵千军万马吗?” 滕誉敲了敲他的脑袋,摇头苦笑,“看来这元帅之位以后是不能给你了。” “嘁!”殷旭心道:想当年本座领着魔界攻打蓬莱岛的时候都没输过,还会搞不定几万凡人吗? 滕誉问韩森要来礼单,看看今天都有谁送贺礼来。 殷旭收徒收的急,从传出消息到现在也才半天而已,没想到礼单却有好几页,可见这些人家的消息有多灵通了。 当然,这其中大半的功劳都在殷旭昨天的那场比试上,如今各家都把殷旭当神一样,短期内恐怕都没人敢得罪他了。 “咦,居然连你那两个对头哥哥也送礼了。”殷旭拆到大皇子和二皇子的贺礼很是惊讶了一下。 别人送礼可能还有示好的意思,这二位…恐怕是来示威的吧? 他先拆了大皇子府送来的,是一把用紫檀木盒装着的弓,乍一看相当不错,殷旭怕有诈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发现弓上既没有涂毒也没有藏暗器,于是放心的把弓一拉。 “啪…”看似强韧的弓断成两截,殷旭楞了一下,冲滕誉说:“你这大哥有毛病吧?” 滕誉忍着笑从他手里接过那把弓,在缺口处观察了一番,“这弓我见过,是几年前父皇赏给他的,我当时眼红,就偷偷的把这弓锯断了,还找了个手艺超绝的工匠修补的天衣无缝,只是这把弓也就废了。” “你弄废了他的弓跟我有什么关系?连个贺礼都不能好好送,还不如不送。”殷旭把那紫檀木的盒子拿起来瞅了瞅,然后放到一边,“还好这盒子挺值钱,就饶了他这次了。” 滕誉也不知道那么久远的事他那位大哥还记得,甚至找了这么个好机会还回来,该说他小气呢还是小心眼呢? 有了这前车之鉴,殷旭也不信二皇子能送上什么好东西了,打开盒子之前,他特意问了滕誉:“你有没有弄坏过二皇子的东西?” 滕誉讪讪地摸摸鼻子,“本殿从未把他放在眼里,想要他的东西都是直接动手抢的,哪会费那心思?” 当年那把弓他也是很想要的,据说是出自名匠之手,异常珍贵,可惜皇帝找机会送给了滕毅,让他抑郁了半天。 殷旭哼哼两声,打开那个看似普通的木盒,盒子很小,里头铺着红绸,看着挺喜庆,红绸上卧着一本书,封面有些旧,上书:两仪剑谱。 好东西啊,殷旭心想,迫不及待地拿出来翻了翻,刚翻到第一页就感觉到了二皇子那满腔的恶意。 “什么剑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否则老二怎么可能会送给你。”滕誉凑过去看了看,第一页上写着练此剑法者,必须为无根之人。 无根之人… “哼,给本少爷的徒弟送一本太监练得剑谱是什么意思?”殷旭把剑谱丢到一般,瞪了滕誉一眼,“你这两个哥哥没一个好东西!” 滕誉立即附和,“可不是,没一个好东西!” 殷旭把剑谱捡起来丢给韩森,“你喜欢就拿去,不喜欢就扔了吧。” 韩森谢过他,把剑谱塞进怀里,准备找个心仪的徒弟传授下去,这种程度的剑谱他是用不上的。 滕誉把名单记在心里,今天这些送礼的人部分是给殷旭面子,部分是冲着他的身份,尤其皇帝最近表现对他的看重,让很多原本处于观望态度的大臣开始慢慢转变态度。 论见风使舵的技术没人比朝堂上那些官员强了。 殷旭照常从礼品中挑出他喜欢的玉石,并让韩森把这些人记下来,下次回礼给双倍。 汪仁被收徒后就搬出了殷旭的院子,住进了单独的小院,隔壁住着青晟,说是有助于他们是兄弟培养感情。 不过青晟绝对不这么认为,让他天天见到那个身份比自己高的小鬼,还得喊师兄,他是疯了才会高兴。 所以青晟决定以后都不出门了,就在自己院子里溜达,等哪天殷旭把他忘了,他就提出离开的要求。 就算是徒弟,也没有不让人回家的道理吧? “扣扣…”半夜里,青晟的房门被敲响,他吓了一跳,问:“谁?” “师弟,你睡了吗?” 青晟嘴角一抽,吼道:“睡了!” “睡了怎么还能说话?快来开门!” “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我这儿来做什么?”青晟烦躁地问。 “我…我睡不着…”汪仁在门外小声说,突然换了个环境,还是一个人住一座院子,他根本睡不着。 韩总管给他拨了四个小厮,他因为还不习惯被人伺候,所以就没让他们留在房里。 而这么晚了,他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别人,只能来找邻居串门了。 青晟心不甘情不愿的把门打开,没好气地说:“睡不着找你师父去啊,找我做什么?” 汪仁一双墨色的大眼睛眨了下:“我师父不也是你师父…而且你是我师弟,找你也是天经地义的。” “嘿,你这小子,刚开始你就露出邪恶的本质了?跟那个谁一个德行!我可不认你这个小不点做师兄!” 这事传到江湖上,他都不用混了,以后哪还有脸见人? 青晟借着月光打量着汪仁,这小子最近养的不错,看着可人了不少,当初第一次见他那鬼样子实在让人记忆犹新。 “喂,小仁子,咱们商量件事吧?”青晟一手把汪仁拉进门里,反手将门关上。 “什…什么事啊?”汪仁见他笑的阴险,下意识地握紧今天殷旭传给他的匕首。 不是他信不过青晟,而是师父说过,遇到任何有危险的情况都必须做好防备,哪怕是你最亲近的人也不例外。 “呐,你看我比你年长十几岁,又比你先入门,按照江湖怎么也该是你喊我师兄,对吧?” 汪仁歪着脑袋想了想,抿着嘴点头,似乎确实如此。 “我也不知道师父啥毛病要乱改辈分,他那人总是神经叨叨的…” “不许说师父坏话,他能听到的!” “…咳,他又不是顺风耳,哪里听得到?”这小子真是没救了,被洗脑了吧? “这府里遍布暗卫,他们听到了师父自然也就知道了。” 青晟下意识地四处看看,嘀咕了一句:“变态!” 青晟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说:“你到底想怎样?你不睡觉我还要睡的,或者就答应我刚才的条件,一吼我做师兄你做师弟,看在师兄弟的份上,陪你唠唠嗑也不是不行!” 汪仁低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摇摇头,转身就走了。 “喂,你怎么就走了?这个要求有那么难吗?” 汪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鼓着脸说:“不行,我要听师父的话!” “那他叫你去死你也去死吗?做人要懂得变通,你在他面前装装样子就好了,我一定全力配合,不会让他发现的。”青晟积极利诱,试图找回自己的地位。 汪仁年纪毕竟还小,在受过极大的身体和心灵创伤之后对人有着一股排斥感,同样的,一旦让他认定的人,绝对是全心全力地对待。 他摇头说:“不行,我发过誓的,会听师父话。”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青晟站在门口良久,目光一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愣愣地想:这小子还挺坚毅的。 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言而有信,有情有义,如果刚才汪仁答应他,他虽然开心,但一定会看不起他,而此刻,他也明白为什么对方能成为关门大弟子,自己只是个放养的,因为他和殷旭都知道,自己是不可能对他一心一意,把这个门派当成归属。 第184章 试药 静悄悄的夜里,一个人影翻过矮墙钻进了一座院子,正当他轻轻推开门时,里头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往后一撤,就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笑声,“这么晚了才回来,害我好等啊!” 他收起防备的姿势,迈入门内,顺手把门关上,“你怎么在我房间里?” “哎呀,半夜见你出去还以为你出恭去了,哪知道等啊等啊,半天也没回来,我都困死了!” “你等我做什么?” “半夜三更,孤男寡男,除了聊天还能做什么?”左少棠的目光在对方一身黑衣上晃了晃,呵呵笑道:“穿成这样,千万别告诉我你是溜达去了。” 肖锋把脸上的面巾扯下来随手丢在桌子上,走到床边把黑衣换了,然后说:“有什么话就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你倒是爽快,那不如你坦白告诉我,你留在三皇子府是为了什么?” “还能是为了什么,是我们想走就能走的了的吗?”肖锋斜了对方一眼,“那你留在这里又是为什么?” 左少棠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围着肖锋走了两圈,摸着下巴说:“我嘛,只是想看看你的目的,咱们通天教的右护法,最是无聊之人,也最是桀骜之人,居然会一路跟来京都,还赖着不走,说没有猫腻我也不信。”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是我们想走就能走的,这府里的主人同意了吗?” “呵呵,咱们心照不宣,虽然最开始咱们是被擒来的,但说实话,三皇子和那位霍七少并未派人看着我们,咱们的伤势也好得差不多了,你觉得这里能困得住咱们?” “别小看了这座府邸,要出去可不容易。”肖锋神色淡淡地反驳他。 “是不容易,但也不是出不去,问题在于你可曾想过要出去?”左少棠走到肖锋面前,紧紧地盯着他的双眼,“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肖锋别开眼,“为何要告诉你?” “这倒也是,你从来就是这个性子,恐怕也未相信过我吧?” 肖锋见他满脸的忧伤气息,往后退了一步,“够了,别又用这一招,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 左少棠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紧接着又笑如春花般,“好了,我也不逼你,但是你需不需要个同伙?我看你今天晚上一定是没有收获,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其实左少棠观察他好几个晚上了,起初他还有耐心等着他暴露,或者等着他主动来求援,谁知道这人硬是一个人偷偷干,把他撇在一边,实在难以忍受。 肖锋走过去把门打开,冷冷地说:“我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左少棠知道他的性格,今晚看来是无功而返了,他无奈地走过去,趁着对方不备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留下一句:“你真是越来越冷酷无情了。”然后飞一般地跑了。 “你…”肖锋站在原地,脸色阴霾,半响才甩上门,躺到床上休息。 他留在这里自然是有目的的,一如当初他追到徽州城,为的是这二人手中绝世的功法。 可是一连几天,他竟然连二人的院子都进不去,那座院子时时刻刻都有人把守,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都不是那么容易解决。 而且他也不敢肯定这样的功法有没有留下秘籍,如果他们只是记在脑中,那自己想得到这两份功法就难上加难了。 连教主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自己这个手下败将自然也是不敌的。 他把视线投向隔壁,也许他真的可以找那人帮忙,论计谋,自己绝对赶不上他。 闭上眼,肖锋仔细想了想,决定明天找个时间和左少棠谈谈。 翌日一早,殷旭在滕誉怀中醒来,伸手摸了摸他长了些胡渣的下巴,又摸了摸自己的,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他似乎两辈子都没长过胡子。 这个发现让他大吃一惊,前世他没有在意过自己的长相和仪表,而且修真界中有的是办法让自己看起来都跟十八岁似的,但是今天突然就灵光一闪了。 “怎么了?”滕誉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他一睁开眼就见这人一脸纠结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哪里不对似的。 “没什么。”殷旭闷闷地答道,如果这辈子也是这样的情况呢,迟早会被滕誉发现的吧,到时候该找什么样的理由呢? 他猜测这应该与他的体质以及修炼的魔功有关,玄阴之体本来就不够阳刚,加上他所练得魔功都阴气沉沉,确实会和正常男人有所区别。 不仅是胡子,似乎他身上除了头发其余地方的毛发都很少,滕誉不止一次笑话过,说他还没长大呢。 滕誉低头吻上滕誉的唇,“你这副模样真想让人立马吃掉!” 殷旭一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仅伸手去摸了下滕誉的腋下和胯下,还自摸了一番,这画面在滕誉眼里可真是诱惑力十足。 殷旭将他推开,坐起身,“别闹,该起了。”过两天他们就该出发了,走之前有些事情总要落实清楚。 “那药查出来了吗?到底是什么东西?”殷旭翻身下床,伸开双臂等着滕誉给他更衣。 滕誉也习惯了亲力亲为地做这些事,“已经有眉目了,具体情况今天就该有结果了。” 当初他从皇帝寝宫中弄了一点带着药的龙涎香,立马叫了太医院的几个心腹太医,让他们验验里头到底是加什么东西。 不过那几位太医并不擅长毒药方面,查阅了大量书籍才找到了相似的东西,只等实验过后看看效果之知道是不是他们猜测的那般。 滕誉原本还以为殷旭会知道,结果这人只摇头告诉他三个字:“没见过。” 殷旭确实会制药制毒,但他所知道的那些都是前世积累下来的,对于这个世界没有见过的药材和毒药,他绝对无能为力,本质上,他并不是一个医师。 两人梳洗后一起用了早餐,一出门就看到汪仁规规矩矩地站在院门外,看到他们出来眼睛一亮,腼腆地笑笑。 殷旭眉头一皱,觉得这小子离他心目中完美的徒弟还相差甚远,他走过去敲了敲对方的小脑袋,问:“大清早不练功跑来这里做什么?” 汪仁捂着脑袋看他,支支吾吾地说:“韩大哥说有事要忙,今日休息,我就来看看师父有没有事要吩咐。” 凭良心讲,这小子真不是个合格的小厮,在殷旭身边伺候了一段日子,也只懂得端茶倒水。 “行了,这府里还缺了你一个小厮不成,回去把我昨晚吩咐的事情做好,等为师从江南回来考查,别以为入了门就万事大吉了,为师一个不满意,随时能把你踢出去!” “哦。”汪仁红着脸应答一声,转身跑了。 滕誉的目光落在那道远去的背影上,始终看不出这小子何德何能能被殷旭收为关门弟子,殷旭的本事,可是连他都侧目不已的。 “走吧。”滕誉拉着他去了后院的某处禁地,这地方是之前殷旭的药房,现在已经是府里的禁地之一了。 一推开门,殷旭先是被一股难闻的味道冲了一下,他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平日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药方已经变成一片狼藉,桌子上散落着许多书籍,地上也铺陈了不少纸张,而两个老头子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一个笼子,连他们进来也没反应。 “咳咳…”滕誉提醒他们一下,那二人立即转过身来,满脸疲惫,眼下带着浓重的黑圈,精神萎靡中带着兴奋。 “殿下…”其中一个老头子急匆匆地跑过来,简单行了礼就把人拉了进去。 殷旭眉头一皱,也跟了走了进去。 “您来看,我和渠老将那药粉用在三种不同的动物身上,开始几天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反应,但是昨天夜里,这三种动物先后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状况。” 滕誉走到笼子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并未发现笼子里的动物有什么特别之处。 他看向那两位老太医,等着他们答疑解惑。 渠老兴奋地说:“是这样的,从昨夜开始,它们变得焦躁不安,来来回回的在笼子里钻来钻去,甚至还出现过相互挑衅的行为,显得暴躁非常。” 滕誉想到皇帝的现状,点点头,“也就是说,这种药会使人渐渐失去耐心,变得脾气暴躁,易怒?” “初步确定是这样的,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得继续观察。” 滕誉并没有告诉他们这药粉来自哪里,不过两位老太医也不是蠢人,龙涎香能用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不难猜测。 只是知道答案后,他们暗暗心惊,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敢对那位下药。 “好,这事就拜托二位了,若是能研制出解药就更好了。” “这个…并非我二人的专长,恐怕有些困难啊。” 滕誉也不为难他们,只让他们尽力而为,同时派人去各地寻找名医。 殷旭站在笼子前,伸手逗弄着一只兔子,那兔子双眼红的厉害,凶狠地朝他扑过来,试图咬伤他的手指。 “它们的身体没有其他问题吗?病痛之类的?”殷旭问。 两位太医齐齐回答,“暂时没有这样的现象。” 殷旭想到那皇帝的身体,眉头一蹙,“是不是应该换个人来试药,这人的体质与动物到底是有区别的。” “这…”两位太医露出为难的神色,他们不是不知道这点,但在活人身上做实验,他们可过不了良心那一关。 殷旭明白他们的顾虑,笑着说:“不要紧,我手上正好有这么一个人,将死之人,让他做点贡献也好。” 第185章 就你们足矣 凭三皇子的身份,要找个死囚太容易了,两位太医得知是个无恶不作的奸人,心理负担也减轻了些。 药效一时半刻也看不出来,滕誉让他们继续观察,待他们从江南回来后应该就有结果了。 两人走出后院,正巧遇见来通报的韩森,“殿下,七少,皇上送的五百侍卫到了。” “在哪?” “奴才让人安排在了东北的校场。” 滕誉点点头,和殷旭回房换了衣裳才赶过去。 这个校场是平日侍卫们练习用的,不大,但足以容纳五百人了。 滕誉和殷旭端坐在椅子上,看着韩青拿着名册一一核实。 事实果然如滕誉猜测的那般,皇帝送来的这五百人全是出自京畿营,而非大内侍卫,这差距可不是一般的大。 殷旭不满地念叨几句,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韩青简单地在他们的名字后备注了家世背景,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被遣送来的士兵不少是出自名门,甚至有三皇子的死对头。 他开始怀疑这是不是皇帝故意安排的,不过再看看这些人平日的事迹记录本,他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被送来的这五百人全是平日表现最差的,拖后腿的人物,想必是那挑选之人故意为之。 等韩青将这五百人核实清楚,半天都过去了,太阳西下,被烈日下暴晒了半天的士兵无不汗流浃背,面红耳赤,有几个细皮嫩肉的甚至拿衣裳扇风。 滕誉和殷旭权当看不见,直到韩森将名册送过来,滕誉才走上前说:“本殿知道你们心里不愿,这样吧,凡是不想离开京畿营的人都站出来,本殿保证将你们毫发无损的送回去,京畿营大几万人,本殿不愁找不到替代的。” 有人心动,提着心问:“殿下能保证咱们回去后还能受到一样的待遇吗?”他们可是奉旨被送来的,要回去哪有那么容易? 滕誉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意味的微笑,“本殿只能保证你们回去后还是原先的职位,至于其他,别想太多。”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颇有些心动。 他们当中不少人是出自京都富贵之家,进京畿营也只是为了混日子,平日马马虎虎,成绩自然不理想。 圣旨下到京畿营的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有这回事,直到被挑选出来才得知自己的命运发生了重大转变。 从堂堂吃皇粮的士兵变成了某位少爷的私人部队,这身份地位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甚至于走出去,他们都觉得没面子。 殷旭背景是好,出身也高,但还没有高到让他们自愿效力的地步。 一开始,稀稀拉拉地走出了几十个人,有人带头,其余心动者琢磨一番后也有部分陆陆续续地走出来。 “都想好了么?一旦做了决定就被想改了。”滕誉这话不仅是对站出来的人说的,也是对剩余的人说的。 韩青一眼扫过去,数了下人数,发现站出来了将近一百五十人,比他预想的情况好了不少。 他附在滕誉耳边汇报了这个数字,滕誉点点头,挥手让他将站出来的这一百五十人送回去。 等这批人走后,殷旭才从座位上起身,绕着这剩余的三百五十人走了一圈。 “过了这一刻,你们就是我霍天的人,你们将来一定会庆幸今日所做的决定!”殷旭高声说:“人活一辈子,无非是为了名利、权位、金钱和美人,这些,本少爷都可以满足你们。” “不过你们也记住了,胆敢背叛本少爷的人,后果自负,相信我,绝对不是死那么简单!” 众人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该不该为自己之前的决定后悔。 这位大少爷看着年轻,可是却是京都风头最盛的人,留言有好有坏,直到现在,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即将效忠的上峰是个什么样的人。 留下来的人大多数出自寒门,也没有非常突出的本事,在京畿营里自然也就混不开。 打从迈进三皇子府的大门,他们的心就是悬着的,为自己的将来堪忧。 好在这位少爷是有些真本事的,之前在皇宫里发生的事情早传遍了整个军营,那三个阵法更是被描述的精妙绝伦,否则他们宁愿回去混日子也不敢跟着他。 有个年纪不大的士兵向前走出一步,挺直腰板问:“霍指挥使,卑职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说。” 那士兵吸了口气,大声说:“您能教我们阵法吗?” “你们想学阵法?”殷旭笑了笑,“不行,你们暂时还没这个资格,就算有资格也未必有这个天赋。” 众人失落的表情落入殷旭的眼中,他补充道:“不过本少爷可以教你们另外一种阵法,一种以人为阵所向披靡的阵法。” 听到这话,众人眼睛一亮,齐声说:“誓死追随将军!” 殷旭虽然是个殿前指挥使,但好歹有个三品,被喊一喊声将军也不算太出格。 “不过本少爷有话在先,练此阵法,你们要有一定的身体素质,要懂一定的阵法知识,也要练一门特殊的功法,以你们目前的水平,不行!” “定当全力以赴!”这些并不是好吃懒做的人,他们只是受限于身份地位,没有足够的资源让他们学习,一听霍家七少肯这么下功夫培养他们,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虽然跟着一个庶出的少爷看似前途茫茫,但只要学到足够的本事,将来不管去哪都能崭露头角。 何况这位还是霍家的子孙,说不得他们将来还有幸能进霍家军呢。 带着如此美好的愿望,众人看向殷旭的目光无比热切。 殷旭暗暗点头,有士气才是成功的第一步,如果真的给他送一批不上进的来,要调教好就得花双倍的功夫。 “很好,那本少爷也不需要那些替换来的人了,就你们足矣。” 人的信任都是相互的,能得上峰如此看重,那三百五十号士兵纷纷昂首挺胸,气势恢宏。 滕誉让人将这些人安置在后院,好在殷旭将后院的男男女女赶走了,腾出了这么一大片地方,安置几百号人不成问题。 回到景阁苑,两人进门就看到韩森在给他们打包行李,这次韩总管说什么也要跟去,江南似龙潭虎穴,即使有几百侍卫护着,他也不放心。 看到他们进来,韩森放下手中的活计,过来将门关好,低声说:“殿下,宫里来了消息,赖济全有动作了。” “哦?他要去冷宫了?”滕誉眼神一变,凌厉异常。 自从得知药是他下的,滕誉就一刻没松懈过对他的监视,但这人武功高强,要想时时刻刻跟踪着根本不可能。 “是,咱们在御膳房中的眼线送来的消息,他以往每个月去冷宫前都会让御膳房特意准备一份那位喜欢的饭菜,这次也不例外。” “好,让宫里的人暂时别轻举妄动,小心打草惊蛇。” “是,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 殷旭听到这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起身进内室换了一套不显眼的衣服,“我去看看。” “一起去!”滕誉拦下他,非要一起跟着。 “上次不是说好了?”殷旭无奈地看着始终拦在自己身前的人,说:“我只远远看着,又不会动手,再说冷宫那片我也知道地形,人烟稀少,不太可能被发现。” 滕誉摇头,固执地看着他。 最终还是殷旭败下阵来,“好吧,论固执,本少爷真是比不上你!” 滕誉终于换了一个温柔的表情,暗道:对付你,不固执点怎么行? 殷旭其实并不是个容易改变主意容易被说动的人,但谁让对象是滕誉,这位脸皮堪比城墙的皇子殿下,磨人的功夫不亚于他的脸皮厚度。 第186章 果然是他 对于宫里的地形,滕誉比殷旭了解多了,即使是偏僻的冷宫,他也能找到一条最安全的路线。两人从一个池塘里冒出头来,四处看了看,确定没人才上岸。 滕誉运功替殷旭烘干衣物,虽然是夏天,在水里也不冷,可是他们不能带着一身水珠去跟踪人,不被发现才怪。 殷旭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出来的池塘,池水很深,零零落落的长着几株荷花,岸边是几棵上了年纪的老树,郁郁葱葱,却也显得有些凌乱。 “这水池是流动的,连接着外头的那条河,也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从这个院门过去就是冷宫了,这个小花园早年是为了一个受宠的妃嫔建的,后来这边变成冷宫后,这个花园也就落败了。”滕誉一边烘干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边给殷旭解释。 他没有事先告诉殷旭这些,就是为了避免他偷偷一个人跑来。 这条路绝对比殷旭自己勘查出来的安全。 殷旭点点头,等他身上干了之后给两人贴上一张隐身符,滕誉虽然不是第一次用这个,但每次都不得不感叹:自己真是找了个好伴侣,功能强大且齐全,有了这个东西,确实不愁不安全。 两人一起走出这个小花园,按照之前标记的地方找到那位妃嫔的住所。 殷旭之前来都是黑漆漆的晚上,而且主要是记地形,没有仔细看这个被称为冷宫的地方。 现在天才刚暗下来,四处还有些光亮,让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所谓的冷宫其实也是一座废弃的宫殿,年久失修,房屋显得陈旧不堪,院落凌乱,杂草丛生。 他们经过的地方,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无不是头发散乱,衣裳不整,同样在皇城中,这里就像是贫民窟似的。 他们没有心思去管这冷宫里的女人过得如何,找到要去的地方后,两人跳上屋顶,压低身体趴在屋顶上,等着赖济全出现。 屋顶下方正对着那位妃嫔的寝室,隐隐约约能听到歌声,声音喑哑,音调古怪,如果是晚上听着,绝对会心里发毛。 关于这位妃嫔的生平事迹殷旭和滕誉都了解过,她是先帝生前的一位宠妃,说是宠冠后宫也不为过,赖济全早年在宫里混得并不如意,他很早就跟着德昌帝,那会子德昌帝还是个不起眼的皇子,在宫里没什么地位,作为他的下人,赖济全自然也不会过得太好。 有一次他冲撞了当时的大皇子,眼看就要拖下去乱棍打死,是这位宠妃救了他,虽然对方完全只是不想大皇子如意才那么做的。 后来皇帝渐渐老了,几位皇子争得厉害,在一次毒害事件中,这位妃子被陷害成功,以至于被先帝剥夺了封号,打入冷宫。 后来,德昌帝渐渐脱颖而出,登上皇位,作为他心腹的赖济全也当上了大总管,对于那位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他不知是不是抱着报恩的心里,对她特别关照。 不过即便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美艳无双的宠妃如今只是个神志不清的老妪,守着这方寸之地直到老死。 “来了。”滕誉在殷旭手背上写了两个字。 殷旭悄悄抬头,看着来路的方向,果然见到赖济全慢慢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个手里提着食盒,一个手里提着个包袱。 “好了,把东西给咱家,你们先回去吧,娘娘见不得外人,否则这些东西肯定又会被她扔出来。” “是,公公。”那两个小太监应该不是第一次跟着赖济全,乖乖地行了个礼,退出了冷宫范围。 滕誉将殷旭的脑袋压低一些,虽然他们贴着隐身符,但功力高深的人对视线也格外敏感,长时间盯着他看也会让他感觉到的。 把人遣散后,赖济全自己拎着东西走进这座还算整齐的院子,他先是礼貌地敲了敲门,轻声说:“娘娘,奴才来看你啦。” 里头的女人并没有回应,不过歌声中断了一小会儿,之后又继续响起来。 赖济全推门而入,提着食盒走到那老妪面前,半跪在地上将食盒打开,一一将饭菜摆在矮桌上。 “看,奴才给您带来了您最爱吃的鸽子汤,桂花鱼,还是热乎的呢,您趁热吃了吧。” “不…我不吃…”那老妪跟受了惊吓似的挥手后退,躲到了墙角边。 滕誉和殷旭顺着瓦片的缝隙看下去,就见赖济全摆好饭菜,亲自夹了一筷子菜走到那老妪跟前,极为耐心地喂她吃。 这样的画面看着是挺温情的,不过那老妪并不配合,始终闭着嘴巴不肯吃。 赖济全劝服了一会儿就失去了耐心,一只手捏着那老妪的下巴,另一只手将筷子中的菜塞进她嘴里,“您好歹吃一些,不吃身体怎么能好?奴才改日请个太医来给您把把脉吧?” 殷旭只见那老家伙在那老妪背后拍了拍,就让对方咽下了那口饭菜,同时听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您啊,也活了这么多年了,该知足了,这些年若不是奴才照应着您,您早就死了吧?” “呜呜…”那老妪试图躲开赖济全的强制投喂,可赖济全是谁,这么一个高手岂会让她得逞。 又灌了半碗汤下去,赖济全这才收手,从怀里掏出洁白的手帕擦了擦手指,“您啊,真应该感谢奴才,好歹也替您续了这么多年的命,您可知道皇上有多恨您吗?要不是我从中说项,您现在早就成一堆白骨了。” “啊…”突然间,那老妪大叫一声,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滚起来,脸色蜡黄的可怕。 赖济全将帕子塞进她嘴里,又封了她手脚的穴道,嘀咕道:“您一定很疼吧?不过也应该习惯了才是,您别忘了,当年您就是给奴才的妹妹喝了这个,还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割了她的舌头,挖了她的眼,只因为她在您心烦的时候打碎了一个先皇赏赐的杯子。” “您当年救了奴才一命,所以奴才应该好好报答您,这一恩一怨是无法扯平的,所以奴才啊,就想出了这个法子,让您长长久久的活着,偶尔替我那可怜的妹妹找回点公道,您说这样也很公平对吧?” 赖济全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了半个时辰,直到那老妪昏死过去,才往她嘴里塞了一粒药丸,“您看,奴才也没真打算要您的性命,一个月受一次苦,奴才也是很大量的。” 殷旭和滕誉都惊讶于这故事的发展性,他们查到的资料中可没有这一条,更不知道赖济全早年还有个妹妹在宫里,而且看样子应该是被这老妪凌虐而死。 而赖济全之所以每个月来冷宫,也不是为了照看对他有恩的恩人,而是为了折磨这位对他有仇的仇人。 可如果是这样,那这与他给皇帝下药有什么关系呢? 这事情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他自己的私事,难道皇帝当年也曾害死过他的某个亲人? 滕誉第一时间否决了这种想法,赖济全要害皇帝的机会太多了,如果真是这样,不可能等到现在才动手。 就在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屋顶下方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响,两人同时往那声源看去,就见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一条密道中走出来。 殷旭和滕誉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原来,这座冷宫还能这么用的。 “你知道这里有密道么?”殷旭在滕誉手掌上写道。 滕誉摇头,他当年只是来这里看过,并不曾进入过这里的宫殿,自然也不会知道密道的事情。 “你也太心狠手辣了,对一个老女人都下的了手。” “王爷说笑了,对付自己的仇人,相信您会比自己狠百倍!” “哈哈…确实如此,本王可没这个耐心耗着几十年去折磨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殷旭,殷旭看不到他的脸,不过从赖济全的称呼上隐约能猜测到他的身份,而滕誉很快也在他手里写了两个字:秦王。 殷旭双目一凝,目光深沉,暗道:果真是他。 第187章 密谋 大概是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在这里见到秦王两人并不是太惊讶,只是滕誉的脸色相当不好看,他已经能确定当初在神麓山雇凶杀人的主谋就是这位秦王了。 “换个地方说话吧。”秦王捂着鼻子领先走出这间屋子,这里长期住着一个疯婆子,刚才那翻闹腾老妪疼的失禁,屋子里的味道并不好闻。 “好,去隔壁吧。”赖济全瞥了地上的老妪一眼,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滕誉二人自然也跟着转移,只是他们在屋顶上挪动的时候都万分小心,下方的两人都不是善茬,稍微有些响动都可能将他们暴露了。 即便如此,当他们找好位置爬下来掀开一片瓦片时,下方突然传来一声呵斥:“谁在上面?” 突然的光亮照进去,五感灵敏的赖济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滕誉和殷旭对视一眼,稍稍侧过身,但是并没有离开。 其实那丝光亮非常微弱,如果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察觉到,赖济全真想破顶而出,就听到屋顶传来一声猫叫,然后有动物从屋顶跳过的声音。 “哈哈,赖总管不必紧张,谁吃饱了没事会跑到这里来?何况你来冷宫是过了明路了,没有人会想到这里头的事情。” 赖济全想想也是,当初他找这个地方和秦王见面也是因为如此,他十几年来的功夫也不是白做的,现在谁都知道他每个月都会来这里看望恩人。 自然也就不会有人怀疑。 “奴才确实是太紧张了,不过这也不能怪咱家,任谁做下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都会良心不安的。” “呵呵,赖总管说笑了,这怎么能是伤天害理的事情呢?论伤天害理,那位当年可没少做啊。”秦王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他之所以能活到今天还多亏了当年的弱小,对德昌帝构不成威胁,可是死在那夺嫡之争上的兄弟叔侄不知道有多少了。 赖济全没接话,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皇位之争本来就是需要赌上性命的。 按理说他对现在的地位该知足了,他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是宫内的大总管,就算是一品大臣看到他也是恭恭敬敬的。 可是人都是有欲望的,而且欲望无止境,德昌帝是个很理智的人,他深知宦官掌权的后果,所以这些年虽然信任赖济全却没有给他无上的权利。 而且他确认过,秦王给的药并不会要了皇帝的命,只是会影响他的身体,改变他的脾气,逐渐影响一个人的处事判断。 “王爷今日来可有其他交代的?咱家当初只答应了你一个条件,若是再让咱家做其他事情,咱家也是不干的。” 秦王坐到一边,望了一眼这破败的房屋,桌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尘,他挪开眼说:“赖总管把事情想得太偏颇了,本王岂是那黑心之人?本王也跟你交过底,现在还不是最佳时期,大皇子有云家支持,羽翼丰满,二皇子虽然因为杨嫔的事情受了牵连,但在兵部的威望很高,连最不起眼的三皇子现在都变了模样,文武双全,唉,本王真是佩服那位的教养能力啊,都这样了还能让老三翻身,在这种情况下皇帝如果去了,对本王没有一点好处。” 一提到三皇子,赖济全的面色就有些难看,其他人上位,将来他的地位肯定保不住,但如果是三皇子上位,别说地位了,就连命都得丢了。 这也是他会被秦王说动的原因之一。 自从意识到滕誉的深沉与强大,赖济全就越发不能让他爬起来了,除了在皇帝面前侧面挑拨这对父子的关系外,还积极钻营自己的势力。 秦王的出现是个意外,他找上自己的时候也是在这里,这座冷宫他来了十几年,却不知道这里竟然暗藏了密道。 起初他是不答应的,他现在最大的靠山就是皇帝,他和皇帝才是一体的,皇帝一倒他也就废了,他是疯了才会答应背叛皇帝投靠秦王。 秦王年纪大了,就算让他登上皇位又如何,他能有几年好活的?将来不还是照样面临着被儿子赶下来的局面? 不过秦王说的很多话还是说中了他的心坎里了,他虽然是皇帝的心腹,但并未拿到应有的权利。 赖济全也是有野心的,否则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坐这么多年,即便不能效仿当年的九千岁,他也应该给自己挣一个风风光光的脸面。 他虽然没有自己的子嗣,但皇帝给他面子,赏赐了他一个妻子和一个干儿子,妻子温顺,儿子孝顺,让赖济全不得不为他们的将来想想。 所以他还是背叛了皇帝,只看这段时间,皇帝对他的信任有增无减,因为无法确认身边的叛徒,皇帝可以信任的人就少了,很多事情就交给赖济全来办。 赖济全尝到了甜头,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放心,本王不是来让你干坏事的,只是想知道一些皇帝的情况而已,这也是咱们交易的内容,赖总管不会不答应吧?” “奴才岂敢?”赖济全挑了些皇帝的现状半真半假的说了,他和秦王是合作关系,并非是他的棋子和眼线,想要做到什么程度,告诉他多少东西都由自己说了算。 两人的碰头没有维持太久,因为赖济全每回进来都会呆上一个时辰,所以他出去后并没有人发现不对,他甚至还体贴地让小太监去太医院给那老妪请了个太医。 在冷宫的妃嫔自然是请不到的,所以最终那小太监只是拿了点药回来,赖济全也不生气,仿佛早知道如此,让他细心地把药熬了送到冷宫去。 滕誉和殷旭回府的时候已经不早了,两人进了屋后将韩青和韩森都叫了来,把看到听到的说了一遍。 韩森与赖济全是一个辈分的,与他熟悉得很,只是两人的关系不比仇人好多少。 要不是他有三皇子庇护着,早死在那太监手里了。 “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野心,爬到这样的高度还不知足,陛下真是错信他了。” “他若是没有野心,当年也不会帮着云贵妃算计我母后,他要是没野心也不用百般的离间我和父皇的感情了,谁知道这些年他都在父皇面钱说了什么。” “此人必除!”殷旭冷冷地说。 以赖济全现在的本事和地位,绝对是他们的一大威胁,宫里的势力他们即使钻营的再深,也比不上他这个宫内大总管,可以说,宫里的事情只有他不想知道的,没有他不知道的。 也许连各方势力在宫内的眼线他都能知个七八成。 这也是滕誉不敢轻易动用宫里人的原因,谁也不知道自己埋进去的人会不会反被利用了。 “要想除掉他只有借皇帝的手,否则他一死,皇帝必然要追究,在皇帝眼里,儿子都未必有那老货可信!”真是够悲哀的。 “那就想办法暴露他给皇帝下药的事情,以皇帝多疑的性格,不可能不会怀疑身边的人。” “行,这件事本殿好好筹划筹划,最好是在咱们离开后动手。” 滕誉让殷旭先去休息,自己和几个心腹到书房商议去了,有了针对性的目标,一切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想到秦王竟然隐藏的这么深,恐怕连陛下都想不到吧?”一名幕僚听完后感慨道。 滕誉之前怀疑过秦王,但并没有把猜测告诉大家,因此很多人都觉得意外。 众人将秦王府的势力详细地列出来,当然,从明天开始,他们还需要继续查,一个隐藏了这么深的老狐狸不可能没有暗手。 “殿下竟然要借别人的手,那咱们就该好好想想借谁的手最合适。” “确实,这件事咱们不宜参与,弄不好,白惹得一身骚,就算成功扳倒了赖济全和秦王,皇帝未必就会对咱们感恩。” 皇帝自己都没有查到真相的事情却被他们查出来了,可见他们的势力有多大,皇帝绝对不会欢喜这个结果的。 “那除此之外,就那两位皇子比较合适了,不过在下以为二皇子比大皇子更合适些。” 滕誉看了一眼说话之人,“这话怎么讲?” “殿下,您忘了,大皇子可也是想谋害陛下的人之一啊,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未必愿意揭露出来,说不定会暗中对付秦王,反倒是二皇子,现在没什么势力支撑,急于表现,一旦他知道此事,最大的可能就是邀功,因为此时皇帝倒下,他是完全没有胜算的。” 滕誉点点头,“而且要策动滕吉比滕毅那对母子简单多了。” 有了大致的方向,众人讨论起来就更顺畅的,他们这群人阴人阴习惯了,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人脉也在,所以到了后半夜就把方案定下来了。 “明日本殿就出发了,这府里的事情还是交给韩森,韩森还是继续留在府里,随时关注宫里的变化。” 韩森虽然很想跟着滕誉去,不过也知道事关重大,这府里不能没有一个管事的人,所以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回去后,他又将韩青叫了去,耳提面命地提醒了他许多事情。 第188章 雅园 滕誉此次出行带足了阵势,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引起轰动,不过一行人路上并没有多停,往往一地官员刚得到消息,他们已经离开了当地。 一路赶至云锦城,滕誉望着高高的城墙眼睛眯了眯,“去,敲锣打鼓通报全城,本殿下来了,让云锦城的大小官员洗好脖子等着。” 两匹快马越队而出,朝着城门奔驰而去。 “殿下,那咱们不进城吗?”韩青跳下马背,走到滕誉马前。 “不急,现在城外扎营。”滕誉这次不仅带来了那三百五十侍卫,还带了三百名自己的侍卫,再加上随行伺候的人,浩浩荡荡的格外引人注目。 滕誉也没特意选择地方,就在城门口扎了营,只给往来的行人留了一条狭窄的通道。 城门口的士兵早跑去通报了,百姓们即使有怨言看那阵势也是敢怒不敢言。 半个时辰后,城内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几十个穿着官服的男人在一众衙役的护送下焦急地跑来,竟然连轿子也没坐。 云锦城的知府已经胆战心惊一个月了,自从爆出上任转运盐使的事情后,他们这一城的官员每天都提着心,就怕哪天脑袋不保了。 “殿…殿下,下官有失远迎,快请进城,下官已经等了您半个月,这下子总算有个主心骨了。” “呵呵,是么?”滕誉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顿时把那位肚皮滚圆的知府吓了一跳。 “自然,自然,殿下快请!” 滕誉让大部队继续留在城外,自己只带了十几个心腹入城,韩青原本不同意,觉得太危险了,不过滕誉很坚持。 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云锦城,让全城的百姓都目睹到了他的真容,人群中也有些人看到这一幕后悄悄离去。 云锦城首富姓肖,肖家同样是整个江南的首富。 此时肖家当家的书房中坐着一位黑衣黑裤的男子。 “多少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在教中生活可好?听说教主闭关了,那现在应该是你说了算吧?” “不是。”肖锋冷淡地回答,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知道你怨我,当年把你送进通天教也是迫不得已,咱们肖家不能没有自己的尖刀,可是一般的家丁护院又没用,肖家的安危就靠你了。” 肖锋垂首,不置一词,令他对面的男人忍不住沉下脸。 正当他想开口训斥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不是吩咐过不许人来打扰么?” “当家…您让小的查的消息…?” 肖当家猛然想起一件事,大声命他进来。 来人没料到里头还有别人,并且是个生面孔,不由得迟疑了片刻。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讲?” “是…来的的确是三皇子,城外驻扎了近千名侍卫,三皇子只带了十几个人就进城了,知府大人给安排在了城中心的雅园。” “派人去盯紧了,一举一动都要及时汇报,另外,想办法送些人进去,咱们养的那些人也挑一挑送几个极品去,听说这位殿下不爱红颜,你叫玉溪公子去试试。” 那人听到这话露出震惊的神色,当家的竟然要把玉溪公子送出去?以往知府大人想看一眼都不给的。 “是,小的这就去办。”临走前,那人又瞥了黑衣男一眼,只觉得这人身上杀气腾腾,冰冷的不像个活人,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坐在当家面前。 等人离开,肖锋才开口说:“你想打那位的主意?” “自然不是,我们肖家奉公守法,怎能与朝廷为敌,那不过是自取灭亡而已。” 肖锋捕捉到他眼底的不以为然,嘴角扯了扯,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大胆啊。 肖家能成为江南首富绝对不是靠运气,几代当家都是敢拼敢搏的人,为了利益能舍弃一切。 肖锋没有提醒他什么,以他对三皇子的了解,恐怕此行的目标之一就是肖家。 他对这个姓氏这个家族没有一点亲近感,多年的杀手生涯令他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敢相信,又怎么会在乎这群唯利是图的家伙呢? 他之所以坐在这儿,不过是想来看看,这老家伙到底打得什么主意,但显然,人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 “既然来了就住下,这次南下多呆些时日,正好借你的人用用。” 肖当家一脸自然地使唤着别人,同时心里已经想过了好几条计策。 “你想多了,我手下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早不成气候了,你难道不知道么?”肖锋面无表情地说。 “什么?…难道上次…”肖当家脸色一变,指着肖锋说不出话来。 肖家一直都暗中支持通天教,具体表现在通天阁的一般生意都是肖家在维持的。 只是,江湖门派并不是金子银子就能完全掌控的,肖家在通天教的权利仅限于通天阁,其他事情想打听都难。 “上次那事失败了,那位大人很不满意。”肖当家说。 “不满意又能如何,输了就是输了,钱我已经退回去了,不算坏了规矩。”肖锋完全是把这当生意做的,雇主不满意与他何干? 肖当家深知他的脾气,挥手让他下去休息,开始思考这次的事情有没有可趁之机。 三皇子人在江南,天高皇帝远,真出了事情先顶着的也是云锦城大小官员,只要水再浑点,谁能注意到肖家呢? 肖当家已经不满足于做个江南首富了,再有钱,他见到官员依然要行礼,再有钱,他肖家子孙依然是商户出身。 雅园位于云锦城中心,面积不大,却如它的名字般极具雅意,整个院子小桥流水,花团锦簇,一进门就有一种来到世外桃源的感觉。 地处闹市,却安静自然,可见这座园子的价值。 “真是享受啊,不如咱们把这里要过来吧?”殷旭躺在大榕树下,入眼的都是精致至极的景色,吃的喝的都是精品,连宫里都没有的美食美酒,当真惬意。 “好地方啊,咱们能要过来么?”殷旭半眯着眼问。 “当然可以,我想那个肥头大耳的知府会很痛快的把东西送来的。” “这样一座精美的园子造价不菲,你确定他舍得?” “和性命相比,身家不算什么,只要他还能继续安稳地在这块宝地待着,一座园子算什么?”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来钱真快。要不我也找个地方外放?” 滕誉捏着他的脸颊,“可别,这天下的百姓活着也不容易,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吧!” “你就那么肯定本少爷做不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来?” “不,本殿只是不信你有这份心!”滕誉相信,只要他有心做一件事,一定能做的很好,哪怕他想要这天下。 “你还真是了解我,不过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本少爷打算上上心。” 滕誉按着他的脖子倾身压上去,重重地在他脖子上吸了一口,“想都别想,如果你喜欢,以后本殿在京都给你谋个好差事,外放面谈!” 他怎么可能会放他去没有自己的地方? 殷旭皱了下眉头,摸了摸脖子上发痛的地方,不用看都知道颜色一定深的可怕,这男人是故意的吧?估计三天也消不了。 “你想让我就这么见人?”殷旭斜眼看他,眼里发着光芒。滕誉目视着自己的杰作,相当有成就感“挺好的啊,这样谁都知道你是有主的,别乱打你的主意!” 殷旭点点头,“原来如此!”说完他凑到滕誉嘴角重重咬了一口,留下一道清晰的月牙形的血印。 “出血了!”滕誉摸到了粘稠冰凉的液体。 殷旭挑挑眉,不甚在意地说:“这样好看,白里透红!” 滕誉嘴角抽了一下,他一个大男人要白里透红做什么?何况这个词明明更适合殷旭,尤其是在某些特殊时刻,想想就让人心头火热。 第189章 鸿门宴 “出来!多在那儿做什么?”殷旭将一粒果干弹向花丛背后,很久就听到有人哎哟了一声。 “两位爷恕罪,奴才只是不敢上前打扰,故而在此等候。”花丛后走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一只手捂着额头,一只手上提着个茶壶。 鲜血从他指缝中流出来,那人明明一脸痛极的表情,却没叫出声。 滕誉叫他把手拿开,就看殷旭砸的那粒果子干在对方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浅坑,皮肉都少了一块,看着就疼。 这座园子本来就就配齐了管家和奴仆,滕誉住进来后也没把他们赶走,这里头恐怕都是各路神仙事先塞进来的人,不好好用用都觉得浪费了人才。 “如果没事就下去吧,诊费药费算本殿的,以后没什么大事莫要出现在本殿面前,其余人也一样。” 那人扑通一声跪下了,“殿下恕罪,是奴才莽撞了,不过肖员外送了大礼来,奴才是来通知您这事的。” “肖员外?一个员外送的礼也要本殿亲自接手么?他哪来这么大的面子?”滕誉冷笑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位肖员外可是整个江南道最有钱的人,他送来的礼物恐怕非比寻常,说不定有您喜欢的,您不如看看?” 滕誉自然是知道所谓的肖员外是谁,他会送礼来也不奇怪,不过还买通了人拉他去看就有些怪异了。 殷旭的好奇心被勾起了,扯了下滕誉的袖子,示意他看看去。 “那就走吧。”滕誉起身,将手上的吃食扔回盘子里,拉着殷旭的手往前走。 一路欣赏着小桥流水,亭廊画柱,两人绕到前院,那儿有一处专门放置礼品的门房,等主人们下了指示后才能归档入库。 “殿下,您看这…”那人为难地瞥了一眼殷旭,显然不怎么待见他。 “什么宝贝要藏着掖着,本少爷还非看不可了。”殷旭说完一脚踹开那扇门,只听几声娇呼,几位衣裳轻薄的男女站在屋内摆手弄姿。 殷旭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就跟见到神器似的,刷的一下就跑进去了。 他绕着那几个男女走了几圈,啧啧有声,“滕誉,你快进来看,没想到凡人间还有如此美人!” 滕誉一只脚刚迈进去,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脸色也不好看了。 竟然有人能被殷旭认为是美人,可真不容易,肖家,他记住了! 他调整好表情,走进去后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将人拉开了些,这才扫了那几个人一眼,双眸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被送来的是四女一男,个个堪称绝色,明眸皓齿,身段风流,只是静静的不动就仿佛一幅画般。 当然,这些都是在别人眼中看的,在滕誉眼里,他只看到了那个被送来的男人正朝着殷旭抛媚眼。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走到殷旭面前,温柔地笑道:“在我眼中,你才是最完美的!” 殷旭一手将他推开,朝着唯一的那名男子走去,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看。 不违心地说,即使是上辈子的自己,外貌也是不及他的。 这男孩大概十五六岁,身上只是随意地披了件素色长衫,整体不胖不瘦,五官出色,尤其那双眼睛,纯净而又充满魅惑的感觉,足以令人离不开眼。 他看的时间稍微长了些,滕誉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沉重来形容了,恨不得立马冲过去把那男的丢出去。 “真这么好看?”滕誉语气不善地问。 殷旭先点点头,然后再摇摇头,说:“比我是绰绰有余了,比你么?…还差点。” 滕誉听了心花怒放,一手扯住那少年将人揪出来,问那奴才,“这就是那什么员外送来的礼物?” “这只是其中之一,另外那几口大箱子都是,礼单在这儿!”那奴才双手捧着礼单递给滕誉,同时捡了几件贵重的礼品说给他听。 “不用看了,都带回去好好看着,这几个原封不动地退回去!”滕誉的手指指向那四男一女。 那奴才为难了,有心劝诫不过见三皇子脸色臭的很,也不敢去说了。 不过他难免在心里嘀咕,连这种美人都看不上,这位爷的眼光真是高啊。 雅园的下人并不知道殷旭的真实身份,他的消息京都都传开了,可是在云锦城,听过他大名的屈指可数。 所以难免的,别人也都以为他是三皇子的人。 “慢着!”突然间,一道声音止住了滕誉的脚步。 他回头,看到了那个少年,“什么事?” “你要把我送回去?”对方用一种不可思议地表情问。 滕誉大概能明白他的心理,这种被当做稀罕物培养出来的人,都是极其清高的,被奉承惯了,以为是个男人都会看上自己,一旦被冷待,肯定很不高兴。 不仅如此,一旦这消息传出去,他们的身价也就跌了,以后再也当不成宝了。 “你听不懂人话?而且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真拿自己当个宝了? 那少年何尝被如此对待过,气得满脸通红,不过却也没继续自取其辱。 他们原本就是被当成礼物送来的,连选择权都没有,又哪有话语权呢? 其余几个女人纷纷朝殷旭投去求救的眼神,这个少年刚才还多看了他们几眼,也许还有希望? 她们不知道,越是如此,滕誉的火气就越大,可以想象,这几个女人以后都不太可能找个好金主了。 这边人一送走,云锦城各方势力都收到消息了,不少人暗中鄙夷肖家的做法。 人家三皇子自幼在宫廷长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何况消息灵通的都知道他现在有个一心一意的对象,连皇上赐婚的圣旨都推了,可见其真心程度。 肖当家当然也知道这些,但是他只从一个正常男人的角度去揣测滕誉,觉得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三皇子当然也不例外。 哪知道结果比他想的还糟糕,真是出师不利。 “殿下,知府大人在门外等候。” “嗯?怎么不请进来?”滕誉一副“你怎么办事的”表情,把那传话的奴才吓了一跳。 “是,奴才这就去请。” 云锦城的知府滕誉了解了不少,此人胸有点墨,干了不少大事好事,但坏毛病不少,贪财好色,光是这一点就不知道被人用金钱美色迷倒过多少回了。 等那坨肉团挪进来后,殷旭这才细细打量他,发现他这身材与原主还挺相似的,难怪原主会被嫌弃但自卑,如果他的身材还是这样,他恐怕也会不想见人的。 “殿下,霍七少,下官准备了接风宴,为二位接风洗尘,还请赏脸,届时整个云锦城的官员都有到,您有吩咐也可以到时候说。” 滕誉点点头,这样的宴席他是必须要去的,至少要先摸摸这伙人的底。 整个云锦城的官员一起狼狈为奸的可能性很小,这其中总能找出几个另类来。 “那本殿换身衣裳,稍候。” 回到屋里,殷旭也一起换了衣裳,趁机问滕誉等会的打算。 “先静观其变,咱们连一点门路都没有,还是中规中矩的来吧。”滕誉不想过早的暴露自己的实力,以及殷旭的能力。 同样只带了十几个侍卫,滕誉坐上了知府衙门装备的轿子。 宴会定在了云锦城最大最好的酒楼,同样也是肖家的酒楼。 殷旭刚下轿就看到酒楼对面那座塔形建筑,熟悉的风格熟悉的招牌,连气氛都那么惹人讨厌。 “真是到哪都有它啊!”殷旭自言自语道,嘴角渐渐勾起。 那胖知府误以为殷旭对通天阁有兴趣,压低声音说道“七少,这通天阁可不得了,里头的东西大多数是肖家从海外淘回来的,极其罕见,你若有兴趣,可以去逛逛。” “多谢大人的美意了,我会的。”殷旭自然是要去光顾通天阁的,这么一座宝山丢在眼前不捡,绝对对不起自己。 他笑,那云锦城的知府也笑,只是两人都不知道彼此在笑什么。 第190章 怕的就是他装糊涂啊 听说三皇子爱美人,可是现在人家有了心头好,再美的人也都入不了他的眼了,这从肖家送出去的人被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就能看出来。 听说三皇子爱财,每到一处都会令当地官员刮下一层膘,云锦城的大小官员们在赴宴前就准备了厚礼,每人身上至少带了一个大盒子。 论油水丰厚,连京都的官员都比不上云锦城这块宝地,只看在座的官员一个个肥头大耳就能看出来。 当然,这其中不乏真正能为百姓谋福利的官员,只是水至清则无鱼,真正能在官场上顺风顺水的官员都不会是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 “殿下,这是下官们的一点心意,还请笑纳!”胖知府姓木,也是江南一带的大姓,他能坐稳这个位置与木家的支持脱不开关系。 滕誉眼皮子都没撩一下,端着酒杯淡淡地说:“知府大人太见外了,本殿下来此是奉皇命办公差,收了你们的这些东西,岂不是叫人落下话柄?” “殿下多虑了,出了这道门,外头谁也不会知道,而且下官们并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给您的见面礼,正常的人情往来。” 滕誉随手打开一个盒子,里头卧着一座翡翠玉石,价值非凡。 他瞥了殷旭一眼,见他果真多看了这玩意几眼,于是笑着拨到他手边。 “既然是正常的人情往来,那本殿下就不客气了,不过本来本殿下就个不情之请的,收了各位的礼却不好意思说了。” “殿下请讲,只要在这云锦城,下官定能全力帮您办到。”木知府拍着胸脯保证。 “也不是什么大事,本殿下现在住的那座院子叫什么名字来着?”滕誉摸着下巴想了想。 “雅园!” “哦,对!当真对得起它这名字,确实雅致非常,本殿下喜欢得紧,不知道…” 木知府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立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恭敬地递过去,“看下官这记性,这是雅园的地契,本来应该在您入住后给您的,下官给忙忘了。” “这怎么好意思?”滕誉瞪着眼没有接,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不如这样吧,桌上这些东西本殿下就不收了,那座院子送给本殿,就当是与各位交个朋友,本殿下也不白占你们的便宜,之后会将等价值的黄金白银送上。” “殿下可别…这是折煞臣等了,那座雅园原本便是皇家之物,这些年知府衙门代为保管,如今殿下来了,正该物归原主才是。” 两人推却一通,最后那张地契还是入了滕誉的手,当然,一上手,他便将地契塞给殷旭,当众搂着他的肩膀讨好地问:“这下开心了吧?” 众人恍然,原来三殿下如此厚脸皮的讨要东西是为了这位啊。 殷旭的身份不难猜,虽然在座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不过能让三皇子如此低声下气的恐怕只有这一位了。 殷旭面无表情的将地契收好,又将摆在他面前的翡翠观音拿出来抛了抛,看得在场众人心惊胆战。 这座观音是木知府送的,他早年子嗣艰难,有人便送了这座观音给他,紧接着他不仅儿女成全,还官运亨通,因此一直视若珍宝,甚至整个云锦城都知道这回事。 他原本可以送其他价值连城的宝贝,但为了取得三殿下的好感,只有送上这个最有诚意,而且,他可是听说霍家七少最喜欢的就是玉石了。 果然,殷旭将翡翠观音放回盒子里,频频点头,“东西不错。”有了这个,他就可以在雅园外布置一个大阵法了,这样也就不用担心大家的安危了。 木知府还不知道自己的心头好即将成为一堆废石头,如果知道,他一定不会把这宝贝送出去的。 他笑着说:“您喜欢就好。” 其余官员纷纷扼腕,早知道他们也选送玉石了,他们都是冲着三皇子来的,于是打听的也是三皇子的爱好,倒是忽略了这位。 还是木知府高明啊。 礼物顺利送出去后,大家心里也有了点底,官场上做事,最怕的就是送礼送不出去,那代表着人家根本不愿搭理你。 之前听说三皇子在徽州赈灾,不仅没从中捞好处还贴进了大把的银子,他们都以为这位爷性情真的要变了,哪知道…呵呵。 收人手软,这位皇子殿下只要不是太傻,就应该知道这个道理。 这样就好!这样好的很! 几杯黄酒下肚,众人也胆子大了些,纷纷试探着问滕誉皇上对此事的态度。 一位官员拍案而起,铿锵有力地说:“下官一直把唐大人当榜样,视他为楷模,没想到他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下官真是错信他了!” “就是就是,下官生平最痛恨贪官污吏,简直是大梁的耻辱,三皇子务必要将此事彻查到底,还我江南一片清明。” 滕誉乐滋滋地听着众人发表感慨,他不知道这里头有谁是真心实意,有谁是言不由衷,他来江南也不是为了追究谁贪污了多少。 “各位的决心本殿会如实上报父皇,该查的自然要查,若有需要的地方,还望各位大人配合。” “一定一定。” “若有得罪的地方,各位大人还望原谅着个,一切都是为了办好差事。” “岂敢岂敢?” “当然了,本殿下也是个明理的人,若是到时候有人对本殿的决策不服,可以向朝廷上诉。” “一切任凭殿下做主!” 滕誉扫了一眼在座的官员,微笑着站起身,“吃饱喝足,时候不早了,散了吧哦,明日本殿会去一一拜访各位的。” 众人心中一跳,笑着答应了,心里暗暗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彻夜再清理一遍。 当然,也有人不以为然,觉得这位皇子殿下初来乍到,哪有那么容易查到什么? 临走前,滕誉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转身说:“对了,既然要彻查,那么从明日起,云锦城就执行宵禁吧,从亥时开始,不准任何人上街走动,如有违者,本殿就当他是共犯了。” 木知府一脸为难地看着他,“这…怕是不好执行啊,殿下有所不知,云锦城夜生活极为丰富,百姓们也都习惯了夜里出来游乐,若是强行宵禁,百姓们怕会闹起来。” 滕誉耸耸肩,无所谓地说:“那就让他们上雅园来找本殿下闹!” 等他一走,在场的官员忍不住哄笑出声。 “还好来的是这位,他懂什么啊?看样子咱们都白担心一场了。” “就是,说宵禁就宵禁,以为咱们云锦城是京都吗?哪来的兵力去整夜的抓人?” “幼稚啊,一看便知道是位任性的主,好好伺候着吧。” “木大人,那件事…咱们是不是该有所行动了?”有人凑到木知府耳边低声问了一句。 木知府一双小眼透着精光,“不急不急,先看看这位爷能有多大本事,先别急着动,小心自乱阵脚。” “嘿,您也太高看他了,他今日收了咱们这么多东西,也就等于上了咱们的船,不如咱们找个机会试试他,以后每年给他一点甜头,不怕拖不下水来。” 木知府瞪了他一眼,“你昏了头了,现在朝中几位皇子斗得厉害,皇上也没有明要立哪位皇子为储,咱们赚咱们的银子,何必搀活进去?” “是是,下官失言了。”那人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低声问:“大人,若是他真查出了什么对咱们不利的证据,您可别心软啊!” 木知府面露狠色,“放心,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家中妻儿,本官也不会妇人之仁。” “希望下官是多想了,这位爷反反复复,实在让人捉摸不透。”关于三皇子的消息他们查了不少,但看得越多越让人糊涂,也不知道这位皇子到底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怕的就是他装糊涂啊! 木知府挥手让大家都回去,该商量的他们之前也都商量过了,之后只看三皇子如何行事了。 等坐上回府的轿子,木知府隔着帘子吩咐下人:“你去一趟肖府,让肖当家别急着动手,否则本官可就不管他的死活了。” “是。” 第191章 真是怕他不够忙的 肖家,当家的看着被退回来的美人狞笑了一声,“说说看,当时那位爷是什么表情,说了什么话,一句都不许有差!” 他肖家培养出来的美人可不光光有张脸,其中两个女子将当时的场景完全复述了一遍,竟然连神态语气都模仿的七八分。 肖当家抬头瞥了少年一眼,问:“论相貌,那位霍家七少比玉茗如何?” 四个女子齐齐低头笑道:“外貌自然是不及的。” 那位名叫玉茗的少年冷哼一声,转过头去,大概还不能接受自己被嫌弃地退回来一事。 “哈哈,这位三皇子也不傻嘛,手里拽着个霍家人,可就等于抓住了半个兵权,又岂是一张脸能比得上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觉得自己这次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挥手让他们退下,肖当家提笔写了封信,盖上自己的私章,喊了人进来,“用最快的速度将这送到京都,让那边也尽快回复。” “是。” 回到雅园,滕誉二人洗漱一番就进了卧房,雅园的下人们见房间灯灭了,也就以为他们睡下了,于是一条条消息被传了出去。 殷旭坐在床上,手里捧着那座翡翠观音,正思考着从哪下手。 滕誉摇头感慨:“真是败家啊!”这东西拿去卖了,足够三皇子府一年的开销了。 殷旭瞥了他一眼,“本少爷这不也是为了你的安危着想?” “是是,砸了吧,本殿下不心疼,真的!” 殷旭撇撇嘴,他倒是想砸,可是砸了大小不一,他还得一片片地找回来,麻烦。 他把匕首拿出来,注入一股魔力,试图将这观音切割成数块。 滕誉一见他的动作,忙将东西抢过来自己动手,虽然他不信佛,但亵渎神灵的事情还是他来做吧,万一有报应也应该由他来承担。 殷旭根本就想不到这些,在他心里,佛祖还不如自己厉害呢,所以指点着滕誉将翡翠切成他要的大小。 两个忙活了半个晚上才把一大块翡翠切割成了几百块,殷旭让他先睡,自己摸黑将这些玉石安置在雅园四周,摆了一个困阵。 只要有人摸进来,绝对让他找不着北,只能困死在里头。 殷旭回房的时候特意放轻了脚步,没想到一推开门,就见里头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差点以为有贼摸进来了。 “干嘛不点灯?”他关上门走进去,一群人立即给他让道。 “咳咳,这样安全。”滕誉起身给他拧了一块湿布巾,替他擦了擦脸。 众人低头,假装自己没有看到这么一幕。 殷旭毫无所觉地让滕誉伺候完才坐到一边旁听,示意他们继续说。 进门后他想想起来这些人今夜聚在这里的原因,云锦城的官员们知道弄个接风宴来试探滕誉,滕誉自然也不会浪费这个大好机会。 趁着他们都外出不在家时,滕誉让人摸进他们家里,能找到证据最好,找不到的先把地形摸清楚,恐怕那些回去的官员还不知道自己家早被光顾了一遍了。 韩青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小心翼翼的打开,从里头倒出了一个小纸片,边缘已经烧得焦黑。 他将纸片放在布上递到滕誉面前,说:“殿下,这是属下在姓木的书房桌脚下发现的,应是不小心掉出来没被清理掉的,可惜只能看到半行字。” 滕誉接过来仔细看了看,“云桥码头中段”? “这云桥码头可是云锦城最大的码头?” “是的,中段指的应该是官府特别征用的那段码头。”韩青在一旁补充道。 云桥码头分为民用、商用、官用三个部分,这中段只走官船,像官粮就必定是从这个码头运出去的。 “找两个个头小机灵些的人到云桥码头盯着,他们这段时间应该会收敛些,但不可能完全没有动作,给本殿盯紧了!” 韩青应诺,目光在其余人身上扫了一圈,找出两个比较符合要求的暗卫。 另一个暗卫走出来,他找到的是一本账本,不过这账本明显是新作的,墨迹还很新鲜,墨香浓郁。 滕誉翻看后冷笑道;“这应该是他们临时做好用来糊弄本殿下的,这账本你在哪里找到的?” 那暗卫回答:“在吴大人吊死的那个房间里,随意放在桌上的,属下看书桌上乱的很,就做主拿回来了。” “在他那的?那可不妙了!”滕誉敲了敲桌子,眉头微蹙,“吴连章的死因也是这次要查出来的,已经排除了自杀的可能,这账本来的蹊跷,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殷旭也把那账本拿去翻了翻,不过他看不懂这样的记账方式,府里的账本他也是从来不看的,只好直接问:“这账本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这是近半年来盐务上的收支账本,每一笔进出都清清楚楚很正常。” 可就是这样越没问题的东西出现在有问题的地方,就绝对不正常了。 殷旭点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先从那姓吴的死因开始查,人还没下葬吧?” 韩青回答:“还没有,但天气太热,尸体只能靠冰维持着,就在知府衙门的冰窖里。” “知府衙门给出了什么样的答案?有判定死因吗?”滕誉追问道。 “初步认定是自缢身亡,不过官员的命案一般要由大理寺来审查,所以知府衙门没有把这结果公布出去。” 滕誉挑眉,皇帝这次把命案都交给他查了,可见是有多“倚重”他啊。 还真是怕他不够忙的。 “其他人那有什么收获?”云锦城大大小小的官员上百,真正能让滕誉花人力物力来查的也就主要的十几个。 并非每个暗卫都有收获,有一半的人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这几家滕誉让人重点再查。 一个官员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要么他真的没问题,要么就是隐藏的太深了。 等把事情处理完,已经是黎明时分,滕誉舒展了下筋骨,把躺在软榻上的殷旭抱到床上。 “双修吧?”滕誉压在殷旭身上目光火热地看着他。 殷旭昏昏欲睡,一听这个词立即来精神了,不过外头已经隐隐有了亮光,让他有些迟疑。 他滚出滕誉的怀抱,扯过被子裹住自己,“抓紧时间休息吧,今天不是还有事?” “双修就是最好的休息啊。”滕誉钻进被窝,将人抱在怀里,贴着他的耳朵说:“每次双修后,咱们都精神抖擞,比吃十全大补汤还有用。” 殷旭腹诽:这是自然的,双修的作用就是提升彼此的功力,每一次双修,相当于独自打坐一个月,帮助是极大的。 不等殷旭同意,滕誉已经动手开始扒两人的衣服,屋子里有微微的亮光,透着一股朦胧的暧昧感。 没过多久,屋子里响起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厨房早早地做好了丰盛的早餐,等了许久才有人来传膳,然后不知道谁先传出消息说,两位爷之所以起得晚,是太恩爱了,去收拾屋子的丫鬟脸红红地出来了。 殷旭吃着精致的早餐,连连点头,“这云锦城的糕点很不错。” 滕誉吃着也觉得不错,云锦城的糕点本来就是一绝,远近闻名,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吃不到的,不仅做的精致,而且花样百出,连滕誉不爱吃的都多吃了几块。 “喜欢就多吃点,难得见你吃得这么香。”滕誉摇头,真不知殷旭上辈子是吃什么长大的,每次看到他那猫食一样的饭量,他就揪心。 殷旭打了个饱嗝,摇头说:“也就尝个新鲜,明天让他们做不一样的。” 滕誉立即吩咐下去,厨房的人以为两位爷不喜欢今天的早餐,挠心挠肺的想了一整天,第二天果真做出了一桌完全不一样的早餐。 之后的每一天,他们都能得到丰厚的赏钱,但也同样接到要求,每天的早餐不能重复,这可真是让厨房的人又忧又喜,每天沉浸在创新中不可自拔,自然也没心思去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反而成了雅园中气氛最安逸最单纯的一个地方。 第192章 死不瞑目 “啊…他的眼睛…”走在最前头带路的衙役吓得惊叫出声。 木知府拖着沉重的身体小跑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尸体身上,自然也看到了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 “这…这…”怎么可能?他明明记得尸体搬进来前他的眼睛是合上的! 难怪有人说死不瞑目,可不就是这种状况吗? 四周的寒气汇聚在体内,让木知府浑身都颤抖起来。 殷旭在后头推了他一把,调侃道:“木大人怎么了?怎么身子抖得厉害?” “冷…冷的!”木知府呵呵一笑,往后急退了两步。 殷旭也不去管他,弯下腰在尸体上看看摸摸,嘴角还带着一点诡异的弧度看的人心里发毛。 “七少爷,您这是…?尸体停放的时间较长,不太干净,您看,不如让仵作上?”木知府好心地劝阻。 虽然有冰块镇着,但人死的时间长了,面相看着格外可怖,木知府一直不敢将视线落在那张脸上。 殷旭四处捏捏,甚至还盯着那双瞪大的眼睛看了半响,笑着说:“你怕什么?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再说了,人死后都有魂魄,你看他这双眼睛,这个眼神,显然是还有话想说,正好我问问他是怎么死的?”“什…什么?七少爷别开玩笑了,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呵呵…”这回不止木知府冷了,一同进来的其他人也觉得这地窖里四处刮着阴风。 “你们可别不信,要不要本少爷来招个魂给你们瞧瞧?”殷旭的双手已经摸上了尸体的脑袋,他的表情太过温柔,以至于众人都以为他在开玩笑。 “找到了。”他突然提高音量说。 “找到什么了?”木知府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滕誉正好站在他背后,阴测测地回答:“自然是找到真正的死因了。” “…这…不是上吊死的么?”木知府嗖的转身,见到是滕誉松了口气。 他拢了拢衣领,又跺了跺脚,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往上蹿,不舒服得很。 “当然不是,你们过来看…”殷旭把尸体的脑袋扳过来,用匕首削掉一截头发,露出了一个伤口,“看,吴大人真正的死因是这个,有人用钢针从他头顶百会穴插入,使得他瞬间死亡,然后再做成上吊的假象。” “果然如此!”滕誉摸了下那个伤口,钢针有小指粗细,用内力瞬间刺入,竟然没有血液流出来,只能摸到一点金属的顶端。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杀害朝廷命官!”木知府大叫出声,随后悲戚地说:“吴大人素日与人无冤无仇,刚正不阿,一定是受了牵连!” “木大人怎么知道他与人无冤无仇?你们很熟?”滕誉诧异地问。 “不,不是很熟,但下官与吴大人有过数面之缘,深信他的为人!” “据本殿所知,吴大人在都察院就得罪了不少人,也许是有人寻仇吧。”滕誉耸肩,似乎并没把这当一回事。 木知府瞪大了一双小眼,“还有这回事?那下官这就从这方面入手!” 滕誉伸手制止了他,“不急,皇上将此事交予本殿,就是本殿的责任,木大人忙别的去吧,这尸体需要尽快运回京都交给吴家人,为免尸体腐烂,这地窖的冰本殿就征用了。” “应该的,一切但凭殿下做主。”木知府心道:这里放过死人,就算这些冰不运走他也不敢用啊。 木知府先带着他的人撤了,殷旭的手搁在尸体的脑部,念了一句口诀,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光芒闪入他胸口的旗子中。 殷旭没有与魂魄沟通的本事,刚才不过吓吓那姓木的。 他取出尸体脑袋里的钢针,丢给韩青,“能瞬间将这枚钢针插入脑颅内,必须有强劲的内力,此人必然是个高手,你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韩青上前将死者的衣服扒了在细查了一番,不过他身上除了脖子上那道淤青并没有其他伤口,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显然不是上吊自尽的,这云锦城的仵作想必也被收买了。 出了冰窖,滕誉吐出一口浊气,他双手抱胸站在阳光下,眺望着远处的阁楼。 这云锦城的知府衙门建的格外别致,亭台楼阁密布,不亚于任何一座皇家别院。 据说这是先帝批准建的,他老人家南巡时还住过一段时间,只是回京后不久就找了个由头斩了当时的云锦城知府。 都说江南是滋养腐败的温床,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谁能抵御得了? 唐建未必一开始不廉洁清明,只是在大环境的腐蚀下,在各种利益的诱惑下,会做出中饱私囊的事情不奇怪。 “唐家在云锦城是不是还有人?”滕誉问韩青。 “是的,前几年唐建就将全家老小迁到了云锦城,但这些年他似乎送出去了不少族中子弟,说是外出求学,但属下查过了,这些孩子并没有被送去学堂!” 滕誉眉头一皱,“那被送去哪了?”没想到唐建早就开始寻找了后路了,看来他有这样的心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己也没有冤枉了他。 “出海了,但具体去了哪个方向查不出来。” 滕誉叹了口气,“原来如此,看来他在海外也有自己的势力,唐建在转运盐使的位置上做了十几年,捞到的好处不可估计,还有他贩卖私盐得来的收益,足够他在海外开辟一个新的国度了。” “此人该死!” “是该死,但死了他也必须把吞进去的银子吐出来!”滕誉发狠道,“带人去炒了唐家,东西先入册,清点后将屋子封锁起来,至于逃到海外的唐家人,发巨额悬赏,最好一个都别漏了!” 韩青顿了顿,领命而去。 殷旭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出声问:“海外是什么地方?” 滕誉回头,一只手拂开他额头上垂下的一缕发丝,“我也没去过,据说都是一些小小的岛国,虽然实力不如大梁,但他们盛产一些咱们这儿没有的东西。” 通天阁里就流通着一批罕见的海外商品,据悉,这些东西都是肖家运回来的,可见肖家河通天阁的关系匪浅。 殷旭暗叹:凡人界果真是不方便,这么近的距离漂洋过海竟然好几个月甚至一整年,如果有个船类的灵器,不过是几天的事情而已。 “如果有机会,我想出海看看。” 滕誉以为他自小在北方长大,没见过大海,心有好奇,笑着许诺:“不用有机会,我这就让人去安排,找个天气好的日子扬帆出海,去看看海上风光。” 殷旭没有解释,只是打趣道:“案子还没有进展,你就有心思游玩,难怪满朝文武都对你不满。” 两人没有立即离开府衙,而是调出了近十年的账本,派人将这些账本核实一遍。 虽然说拿到明面上来的账本肯定是没问题的,但也要走个过程,一方面给朝廷交代,一方面也可以降低云锦城官府的警惕性。 除此之外,滕誉让驻扎在城门外的侍卫化整为零,潜入各地了解整个江南盐商的动态。 三天时间,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回来,哪个地方的盐价高一些,哪些地方的盐价低一些,哪些地方贩卖的是私盐,这些私盐又是哪里来的,都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这其中,殷旭的三百五十个侍卫起到了很大的重用。 殷旭的这批人多数是寒门子弟,自幼在平民百姓中生活,对一些小门小道了解的更清楚。 而且他们不像读死书的书生,自幼混在坊间,摸爬滚打的过程中自然会晓得很多有用的消息。 又过了两天,盯着云桥码头的人传来了消息,有几艘船到岸却迟迟不见船主卸货,似乎在等什么。 滕誉曾经和幕僚们讨论过这江南的形势,唐建作为第一个被拔出来的毒瘤,是他们的突破口。 唐建被列出来的几十条罪状有一半是滕誉让人杜撰的,而另一半则是真真实实发生的。 他收受贿赂,对贩卖私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自己参与其中牟取暴利。 他暗度陈仓,将官盐低价卖给盐商,篡改账本,每年私吞巨额盐款。 他打压官员,排除异己,在盐务上一手遮天… 条条状状,罄竹难书,可为什么他能只手遮天这么多年,将百官与百姓都蒙在鼓里呢? 这就要归功于唐建此人良好的形象了,他曾经也是地方父母官,只要是他呆过的地方,百姓们无不称颂,每年业绩为上等,素有青天之名。 这也是皇帝信任他放心让他来管盐务的原因之一。 而且此人善于钻营,在官场中谁也不得罪,知己好友良多,直到唐建被抓,他的知己好友中还有一大半站出来替他喊冤。 皇帝拿下唐建后,还同时将都察院的三个巡盐御史下了大狱,不管他们是被蒙蔽还是被收买,皇帝都留不得他们了。 滕誉当初看中都转运盐使这个位置,才会让人密切关注唐建,才会让人查他的老底,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意外于查到的真相。 也正因为这件事,让他知道,皇帝就算站得再高,看得再远,就算他兢兢业业,一心为民,也未必能将整个天下看的清清楚楚。 也许他看得清楚,但怎么处置怎么收尾都是难题。 乱世才用重典,如今大梁天下太平,不可能抓一个贪官砍掉一个家族。 滕誉不会以为坐上皇位就万事大吉,他深切地体会到那个位置给人带来权利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无奈和无尽的烦恼。 第193章 还不是时候 江南是盐的重要来源地,每年运往各地的盐都有登记,但查过记录后,滕誉发现每到一个地方,盐的数量都会少了很多。 官方给出的解释是路途损耗,盐这东西若是没有密封确实损耗极大,而这么大量的盐不可能每回都用翁装,袋装的盐在路上破了,洒了,挥发了,都是可能的。 这里头可以做文章的地方就多了,每一船或每一车的盐如果多报一成的损耗,一年积累下来的盐就是个可怕的数字。 何况他还发现,有的盐船甚至出现了整艘船沉没或者失踪的情况,一般都发生在春夏风大雨大的时候,真实情况是什么,恐怕也查不出来了。 滕誉连续几天都板着脸,每查到一个线索,他非但没高兴反而心情更沉重了。 “唐建该死!”滕誉将一本从唐家挖出来的账册重重摔在桌上,气呼呼地绕着书房走了两圈。 唐家的所有人都已经被缉拿入狱,家财也清点充公了,滕誉这回真是挖地三尺才把这账册找出来的。 大概唐建当初被调入京都时也没料到自己会一去不回,所以家里的资料保存的相当完整。 当初他的罪行被公布出来后,云锦城的官员也打过唐家的主意,不过唐建离家时就花重金请了许多护院,保护他家人的安全,这才没让别人得手。 这本账册很厚,人为装订成册,每一页都记录着唐建这些年来从盐务上收取的利益,以及与他人的分成。 这其中与唐建分赃最多的人就是木家,排第二的才是肖家。 滕誉早就料到,云锦城的知府如果没有同意,唐建的事情不可能进行的这么顺利,何况当初那张写着“云桥码头中段”的字条就是出现在木知府的书房。 “殿下,消息来了。”韩青快步走进来,凑到滕誉耳边说了一句话。 滕誉将账本丢进一个箱子里,让韩青锁上,冷着脸吩咐:“这次姓木的可能不会亲自出马,你带人截了那几艘船,把参与这件事的人一个不落的都抓回来!” “是,那木知府那…” “本殿自然会想办法拖住他!” “若是有人反抗?” “杀!” “是。” 午后,天色暗沉了下来,乌云滚滚,雷声阵阵,下了好大一场秋雨。 殷旭刚看完京都的来信,转头对滕誉说:“我那小徒儿问咱们时候能回去,他把我交代的任务完成了。” 滕誉还在看京都的情报,听到这话抬起头,笑了笑,“你收了个不错的徒弟。” “那是当然,本少爷慧眼识珠啊!”殷旭瞥了眼那字迹零乱的信件,觉得这徒弟不止悟性像他,连字都写得像他,一样的难看! 滕誉接过手去瞄了一眼,哼笑道:“回去得给他请个西席,就这狗爬字也敢写出来丢人现眼!将来可别说是从三皇子府走出去的,丢人!” 殷旭眉头一挑,反驳道:“有什么可丢人的,术业有专攻,有那时间练字不如多花点时间学有用的,字会写就行了。” 他又没打算让汪仁去当官,要那么好的字写给谁看? 滕誉拗不过他,只好回去后悄悄做汪仁的思想工作,可别上梁不正下梁歪了,听听这都什么歪理? “京里发什么了什么大事吗?”殷旭记得信件寄来的时候有厚厚的一叠,而汪仁写给他的信件才两页纸而已。 “左少棠和肖锋在咱们离京后的第二天也走了,青晟也想跟着走,不过没有你的同意,府里没放人。” 殷旭点点头,他原本就没打算囚禁着那两人,当初抓他们只是为了想去魔教总坛,一来会会那教主,二来看看有没有宝贝捡。 前者他已经会过了,据说那老家伙一回去就闭关了,出关后肯定会来找自己。 后者他也不急,魔教留存的一些功法药物未必能让他看上眼,吸引力不够。 “青晟想走就让他走吧。”殷旭大方地说。 滕誉愣了下,问:“你舍得放他离开了?” 殷旭贼笑了声,“不让他回去感受一下人情冷暖,他怎么会知道我这个师傅的好呢?” 当初青晟拜他为师可是通告了武林的,不用想都知道那些江湖人士会用什么眼光看他了,而且他创立的万魔宗也已经传了出去,青晟作为万魔宗的一员,在正道武林是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 青啸炎倒是挺识大体,听说他收了关门弟子,还曾派人送贺礼来,言语里都有把儿子要回去的意思,殷旭哪能这么容易妥协,含糊了几句就把事情推了。 滕誉捏了捏他的鼻子,笑骂道:“你这师傅可真够毒的!” 殷旭拍开他的手,追问道:“还有其他事情吗?那药有没有进展?” 滕誉面色凝重起来,直接把信件给他看,“有进展了,那药不是大梁所有,应该是从海外流进来的,服用的头一个月症状不会太明显,之后渐渐会使服用者的五脏受损,尤其是肝脏,导致服用者易怒,多梦,精神不济,慢慢侵蚀人的身体和精神,他们已经研制出了解药,问我要不要呈给皇帝。” “你的意思呢?” “还不是时候!”滕誉目光一闪,“皇帝中毒应该有两三个月了,不急一时,先等宫里的消息,如果那件事成了,皇帝自己肯定也会找人研制解药的,到时候让他们把方子公开就行了。” 反正研制解药的人原本就是太医院的太医,皇帝肯定不会撇开太医院自己找解药,到时候两位太医只要假装花点时间研制,把结果呈上去就好了。 “那你得加派人手盯着秦王了,万一他从中作梗,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解决。”不是殷旭小看滕吉,而是和秦王那个老谋深算的狐狸比,滕吉还是太嫩了。 滕誉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指,让殷旭自己看,“他还真是不消停,昨儿在朝廷上提出皇帝应该尽快立储,以免江山后继无人。” “唔,你父皇肯定气得不轻。”殷旭憋笑。 “这事从好几年前就一直有人提,秦王掌管宗人府,会提议立储很正常,皇帝生气到不至于,不过肯定不会开心。” 作为一名正值壮年的皇帝,谁会喜欢有人成天想着找人接自己的班,惦记自己死后的荣光。 “这次,本殿要逼着他露出马脚!”滕誉嘲讽道:“他的人力、财力、兵力都不算很强,一个肖家,一个通天教,于他都只是合作关系,并不会倾尽全力助他,真到了危急时刻,跑得最快的就是这些人。” 秦王不可留,这是一条躲在暗处的毒蛇,随时都可能钻出来咬人一口,趁着他现在羽翼未丰,拔掉他的毒牙,或者干脆捏住他的七寸,才能永除后患。 滕誉不喜欢最后争皇位时还冒出一个渔翁来。 “你还应该小心赖济全,此人武功高强,如果他有反心,皇帝很危险。”殷旭提醒道。 滕誉点头,他不是没想过这点,可除非他和殷旭亲自出马,又或者派上百八十个暗卫,否则要想除掉赖济全太难了。 “这事就听天由命吧,皇帝疑心重戒心强,只要有所防备,赖济全没那么容易得手,何况,本殿也不觉得他会出手。” 与此同时,肖当家也受到了一封京都的来信,他独坐在书房,将那封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两遍。 看完后,他叹了口气,深思了片刻。 搭上秦王这条船无疑是危险重重的,但他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如果不拼一拼,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肖家的子孙后代,他也不希望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商人的身份。 不是没想过在三位皇子中选择一位,可他们那样的身份,自己连门边都摸不着,就算出钱出力也不一定能讨到好。 而秦王不一样,自己因缘巧合下与他结识,看出他的野心和抱负,又正好他缺的东西自己有,自己缺的东西他肯给,于是一拍即合,走到了一起。 搭上秦王这条大船,好处是明显的,有了他的庇护,通天阁的生意好做了许多,肖家在京都的商铺也盈利颇丰。 虽然这些钱最后都进了秦王的口袋,不过,只要能成功,这一切就是值得的! 第194章 别把钦差当傻子 黑灯瞎火的夜晚,云桥码头却繁忙的很,作为整个大梁最大的码头,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忙碌的。 几辆马车从侧门驶入,每辆马车都配了三匹骏马,车厢很大,盖着油布,看不清里头有什么,不过从车轴印记来看,应该是空车无疑。 几道人影迅速没入黑暗中,其中一人朝着码头外飞奔而去,其余几人一路跟着那几辆马车。 “快点…动作都快些,子时前必须把货卸完。” “头,时间太赶了吧?也就一个时辰了,这可是一船的货!” “废话少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境况…城里每天都在查私盐,如果被发现了,你有几颗脑袋可以砍?” “咱们就说这是官盐不就完了?反正走的是官府的码头,怕啥?” “就你聪明!快干活去…别把钦差大人当傻子!”这大半夜的,一群人偷偷摸摸的卸货运货,傻子才信是官盐,何况这官盐每一批进货都有记载。 不过这些事情就不归他一个小头目管了。 码头上闹哄哄的,十几个脚夫忙得脚不沾地,每个人背着沉重的货物来往于船只与马车之间。 盐用麻袋装着,每一麻袋至少上百斤重,细细的盐粉从麻袋里洒出来,黏在汗湿的衣服上,时间一长,整个后背都被磨掉一层皮。 可是这些脚夫都得忍着守着,私盐暴利,给他们的工钱是平时的两三倍,但只有一点,嘴巴必须严实,否则就是死的下场。 这些人一般都是信得过的,长期和船主合作的脚夫,所以才敢和办事的人开几句玩笑。 “大人,就这几辆马车不够啊!”有人看了看剩余的货物,找到小头目汇报。 “知道不够,先装满拉走再说,现在查的严,马车都被分散藏在各处,等会儿还有几辆车过来。” 那人话音刚落,就见不远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等临近一看,果然是他们的车来了。 “快快,装满的先走…咦,兄弟,怎么是你赶得马车?没见过你啊。”那头目见到车夫的面孔,心里一咯噔,一只手按在腰上,慢慢靠近他。 那车夫咧开嘴笑笑,“嘿,小强哥,我以前管仓库的啊,您不记得了?上回不还塞给我一颗珍珠来着?咱们那处的人都换了生面孔出来,大人说这样安全。” “是吗?”那头目早记不得这种小事了,狐疑地问:“这样怎么安全了?你有什么凭证证明?” 他歪下脑袋看了看其他几辆马车,果然车夫都是生面孔,心里更不安了。 那车夫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张纸,上头盖着一枚私章,“您看看,这是廖管事的印信,他老人家说了,常在码头走动的人都不安全,容易被人认出来,就换了我们来。” 那头目检查过后点点头,确实是廖管事的私章没错,马车也是他们的马车,于是戒备心稍微减弱了些。 那车夫再接再厉,笑着递了个荷包过去,“小强哥,上回您送的珍珠我给卖了个好价钱,这里是一半的银子,您收好。” 那头目一头雾水地接过荷包,只觉得荷包沉甸甸的,少说也有十两银子。 他是知道,如果是极品珍珠一颗可以卖上上百两银子,可他又不傻,怎么可能吧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一个仓管? 不过只卖了二十两的珍珠,想必不是极品货色,他们运货的总要给仓管的人塞点好处,偶尔能从货物里扣下点零头,只要把账做平,也没人会知道。 那头目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可是银子入手,要让他吐出来就不太可能了。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人讲的是地方方言,想必真是自己人。 因为三皇子的到来,整座云锦城都笼罩这一层紧张肃杀的气氛,百姓们还不觉得有什么,像他们这种刀头舔血的人,每走一步都是踩在悬崖边上,简直是把脑袋悬在裤腰上办事,人都快疯癫了。 衙门后院中,木知府正搂着一名歌妓和滕誉对饮,大概喝的有点多,整个人都得意忘形了,一只手放在歌姬身上作怪。 “来来…殿下也忙了好几日了,也该歇一歇,我敬您一杯…”木知府仰头喝下一杯酒,肥硕的脸颊迅速腾升起一抹红。 滕誉很给面子的喝了,他似笑非笑地说:“木大人每天都让人递请帖,本殿下也不好意思天天推掉,难得有空闲,就过来叨扰了。” “不敢不敢,是下官莽撞了,知道您贵人事忙,下官总要担心雅园的那些下人不懂得伺候,生怕怠慢了您。” “怎么会?霍天对他们的厨艺很满意,都想把人抢回去了。”滕誉大笑一声,伸手在殷旭脑袋上抓了抓。 殷旭瞪了滕誉一眼,却没有反驳,滕誉笑着亲了下他的脸颊,两人无视其他人,当众打情骂俏起来。 木知府一双小眼在两人身上转了转,露出个暧昧的笑容,这事儿他早听说了,雅园里现在最受重视的就是厨房里的人,每天都能得到赏钱不说,偶尔还能被叫去当面夸赞一番,惹得其他下人心气不平的很。 木知府对这样的状况很满意,厨房里的人虽然查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却能把持着这两位的性命,这样他也就安心多了。 “哈哈,看您这话说的,宫里的御厨才是天下第一,七少一定是御膳吃多了想换换口味,等二位回京,就把他们一起带走就是了。” 滕誉一副很受用的表情,看向木知府的眼神越发和善了。 木知府一时得意,觉得这位三皇子真是太好拉拢了,一个霍七少就把他迷的晕头转向,果真应了“色令智昏”那句话。 不过这样也好,省去了他们多少麻烦,以后只要顾着那位七少的感受来,不怕搞不定这两位。 不过木知府显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正哼哈哼哈的享受美人的按摩,就见外头突然闯进了一对护卫,他正要呵斥出声,就见那些侍卫身上的服装有些眼熟。 晃了晃脑袋,他终于想起来,这些可不就是三皇子的贴身护卫么?他记得这些人都在城外驻扎着啊,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心里咯噔一声,想到今夜码头上还有一船货,顿时紧张起来。 鼓乐声停,酒杯落地,大厅里变得鸦雀无声,只听那领头的护卫说:“启禀殿下,属下等截获了几辆马车,发现竟然有人押运私盐!” “什么?何人如此大胆?”滕誉一脚踹开面前的茶几,站起身问:“东西在哪?带本殿去看看!” 木知府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小跑着追上去,他擦了把冷汗,朝一旁的管家使了个眼色。 那管家早有准备,推了个小厮跟上去,自己悄悄离场。 五辆马车并排停在衙门外,车夫和随车的护卫都被拿下了,正跪在门口的台阶之下。 滕誉扫了那些人一眼,大步朝马车走去,他抽出随身的长剑,一把划开马车外的篷布,只见车上堆着整齐的麻袋。 他随手割开一个麻袋,白花花的细盐洒落而下,令身后跟来的木知府两眼发昏。 他忙上前一步,提起一名跪着的车夫,“说,这些盐是哪来的?要运到哪去?” 那车夫抖索了一下,小声回答:“大人,小人们冤枉啊,这些盐都是要拉去盐务司的,小人也不知道这几位大人为何要抓小的。” “哦?原来如此,误会!误会!”木知府笑着解释:“殿下,看来是误会一场,这运私盐的哪敢堂而皇之地走官道,下官这就让盐务司的人过来认领!” “慢着!”滕誉伸手制止了他,走到那名车夫面前,客客气气地问:“你是盐务司的人?” “是的。” “哦,为何半夜三更拉盐?不知道这城里有宵禁吗?” “小的…小的不知。”那车夫勉强抬头看了滕誉一眼,又忙低下头,只是不停的用眼角瞟着木知府。 “不知者不罪,情有可原…” 木知府一听这话心里松了口气,正要附和几句,就听滕誉突然转移了话题说:“不过既然截下了,那就该走正规程序验一验,木大人你说呢?” 木知府脸色一变,“是…是应该如此,那下官这就去安排?” 滕誉眼神一扫,两个侍卫拦住木知府的前路,他笑着说,“这种小事哪用得着堂堂知府大人出马?派两个人就好了。” 两名侍卫主动站出来,跳上马背,朝着盐务司的方向去了。 第195章 不按常理出牌 等待的时间是最漫长的,尤其是底气不足的时候,木知府刚才喝下的酒彻底醒了,正焦虑地看着远处。 今天运这艘船的货,他事先就考虑到了这种情况,也事先给盐务司的人打过招呼了,不过因为唐建被抓,吴连章惨死,盐务司的人都变得胆小得很,只同意视情况而定,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是不敢接手的。 木知府自我安慰道:眼前的情况还算明朗,看三殿下也没有怀疑的样子,说不定按着套路就能糊弄过去。 盐务司的人很快就被带来了,来的还是转运副使,此人当年是唐建一手提拔起来的,不可谓不精明。 唐建被调走后,他原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没想到皇上不声不响地安排了另外的人顶替唐建的位置,让他抑郁了很长一段时间。 好在唐建走后,这云锦城的关系都是他的了,让他从中捞了不少好处。 吴连章上任后一直不顺利,与这班不合作的下属很有关系。 “你就是转运副使?”滕誉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下方的男人。 男人年纪不大,三十出头,能混到这个位置可见能力是不错的。 这个人也是滕誉额重点查看对象,对他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知道他是个懂得趋利避害的人物。 “正是下官。” “你看看这里的盐车,都是你们盐务司的吗?” 男人回头扫了一眼,暗骂了木知府两句,责怪他被银子蒙了眼,竟然敢顶风作案。 他似模似样地走过去检查一番,得到木知府好几个眼神暗示,于是咬咬牙点头,“启禀殿下,正是今天到货的。” “哦?今天到货的?可是据本殿得知,这艘船早在前几日就到码头了,只是一直不见人卸货。” “殿下有所不知,盐务司的到货日期是以卸货算的,因为一直安排不出人来运送,所以拖延了几天。” “是么?从码头到盐务司可不是走这条路的吧?这黑灯瞎火的,难道连路都看不清了?” 男人一阵紧张,心下转了好几转,回答说:“是这样的,一号盐仓已经满了,这些盐是要拉到二号盐仓的,虽然有些绕路,但是这条路更宽更平坦,好走些。” 滕誉点点头,这个解释还算合理。 他继续问:“今晚要运的就这些吗?这一船盐有多少?” 男人咬了咬牙,他哪会知道姓木的这次弄了多少私盐回来,对方虽然知会过他,但是也不可能告诉他这些啊。 他悄悄瞥了木知府一眼,对方也傻眼了,这种事情他向来只主持大局,只会知道今夜到货一船,至于要装几辆车,他根本不懂。 “怎么了?现在盐务是你在主持吧?连到了多少盐都不知道吗?”滕誉语气一变,呵斥道:“来人,去把盐务司的账本取来!” “不,不用。”男人抬头坚定而肯定地回答:“殿下恕罪,下官刚才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次一共就到这些盐,五车一万斤,后天还会有一批到货,殿下可要一起去码头看看?” 滕誉没有说什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你说这些盐是官盐,是要运往盐务司的?” “是!” “你说今夜到货的就这五车,没有其他的了?” “是!” “很好!”滕誉笑着点头,叫他起来,就在众人松口气的时候,滕誉突然说:“本殿刚得到消息,还有五车盐正从码头运出来,既然你说官盐都在这了,那剩下的必是私盐无疑了!” “来人,随本殿去把那些贩运私盐者拿下!”滕誉大手一挥,四周涌现出上百名侍卫,全都整装待发,士气凛然。 木知府暗暗哀嚎一声,连那转运副盐使也冷汗直流,他们都知道自己中计了,这是绝对是三皇子布下的局,可恨他们竟然如此轻易地入局了。 到底是他们太轻看了三皇子,还是太高估了自己? 两人都不是坐以待毙的人,脑子迅速动起来,木知府最先想到的是完全撇开自己,反正只要他不承认,这些盐就与他无关,他最多也就是个监察不力的罪名。 可是等截获剩余那五车盐的时候,木知府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容易脱罪了,之前还站在他身边的管家此时正被两个侍卫压在地上,披头散发,极为狼狈。 “这不是…?”滕誉转向木知府,疑惑地看着他。 木知府肥硕的身体抖了下,弯下腰说:“下官…下官也不知为何府里的管家会出现在这里。” “不知?”滕誉冷笑一声:“木知府,你别是把本殿下当三岁孩童吧?从刚才到现在,你的话可有一句真的?本殿真要怀疑这些人是不是你安排的了!” “冤枉啊殿下…下官哪有这个胆…” “你没这个胆?那不如解释一下这个是怎么回事?”滕誉将一张信纸砸到他身上,对方楞了一下,捡起来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这张信纸竟然记载着这艘船到货的日期和数量,以及他安排的人手和走的路线图,甚至还有他的签名加盖章。 这…这是哪来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会把这种东西放在赶车的马夫身上? “不,不可能!殿下,这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木知府气得浑身冒汗,“殿下,如此明显的证据下官怎么可能会随意给一个马夫?” “本殿怎么知道?也许你觉得万无一失,也许你觉得本殿查不到…既然你说自己是冤枉的,那本殿给你三天时间,只要你能找到真正的雇主,本殿就相信你是冤枉的!” 滕誉没有揪住这次机会大发雷霆,而是把人都放了,除了那五车盐都被他强制没收了外,竟然没有继续往下查。 木知府的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本能地觉得这事不正常,可机会摆在眼前,他没有道理自寻死路。 而那转运副盐使见木知府都没事,忙跪下磕头认错,只说自己记错了数字,不承认其他。 滕誉也干脆,以“无力胜任”的由头撤了他的职,“看来这盐务司不能没有一个正官,本殿会上奏皇上,尽快定下人选,在此期间,盐务司一切事物由本殿与木知府共同主持!” 什么?木知府大惊失色,紧接着喜从心来,这可真是…丢了芝麻捡了西瓜,赚大发了。 “本殿料想,一个小管事也做不成这么大的生意,既然木知府说不知道你的管家为何会出现在这,本殿就当他是自作主张,来人,将他拿下,明日押往菜市场斩首示众,也算是给百姓们一个交代。” “大人…救命啊…大人…” 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三皇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哪有一抓到人连审都没审,就先砍了的。 木知府脸色难看得很,走过去一脚踹在管家的心口上,“你这贼子,做下这种糊涂事还敢求饶!…你放心,本官看在你多年来服侍的份上,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妻儿!” 滕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这可真是上演了一场好戏啊。 那管家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家大人是什么意思了,如果把他供出来,那自己全家老小一定保不住了,相反,只要大人没事,自己的家人此生应该能过得很好。 他咬咬牙,把心一横,趁着别人没注意,一口咬断舌头,抽搐了几下便停止了呼吸。 直到闭眼前,他还觉得自己这样的死法是值得的,总比身首异处来得强。 “不好…殿下,犯人咬舌自尽了!”压制他的两名侍卫一脸懊悔地汇报。 滕誉不在意地摆摆手,“死就死了吧,反正只是一条小鱼虾。” 他环顾一圈,笑着说:“折腾了半夜大家都累了,都回去吧。” 一辆马车被拉到滕誉身边,他握着殷旭的手上了马车,掀起车帘冲木知府说:“木大人,不是本殿不讲情面,实在是时间紧迫,三天时间有限,您可得抓紧啊。” “是是,下官定然不负众望!” “那就好!”滕誉满意地点点头,放下帘子,隔绝了外头形形色色的目光。 第196章 真是异于常人的爱好 一把揽过殷旭,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对方抬头瞥了他一眼,就乖乖地靠着他不动了。 今夜这一出闹的估计很多人都睡不着了,刚才知府衙门前窥视围观的人可不少,也不知道木知府三天后会找谁当替罪羊。 这个人还不能是个小角色,还得把证据补足,有够他头疼的了。 还想插手盐务上的事情,哼,真是白日做梦! “你是打算让他们狗咬狗?”靠在他肩膀上的人突然出声问。 滕誉拍了拍他的胳膊,调整了一下姿势,“是啊,先看看姓木的会怎么动作,反正证据咱们已经掌握在手里了,不怕扳不倒他,先利用他闹一闹。” “那封书信…?” “当然是假的,不过足以以假乱真了,不过我没想到他那个得力管家死的那么干脆,还挺有魄力的。” 殷旭心道:今天不死明天也得死,与其死在全城百姓唾弃的目光下,还不如自我了断。 他们大概知道,滕誉这人也许不会随便发难,但一旦他说出口的话必然是没有转圜的余地的。 他要一个小管家死,还有人敢来求情不成? 这根本就是一个必死的局。 “明天咱们出海吧,都安排好了,咱们出去躲躲清闲,让他们闹去。” 殷旭轻笑一声:“好啊,可别闹大了兜不住就好。” “放心,我安排好了,该煽风的时候煽风,该加油的时候加油,该灭火的时候也会有人灭火的。”他总要让局势朝着他计划的方向走,就算有点误差,也要在可控的范围内。 回到雅园,天都已经快亮了,滕誉让殷旭回房休息,自己和属下商议事情,计划是有了,但要一步步落实总要有精细的安排。 直到天色大亮,滕誉才从书房走出来,发现殷旭不知道是刚起还是根本没睡,已经在院子里练拳了。 殷旭的身体不算很强壮,清清瘦瘦,才十四岁的少年个头还没有完全长高,只到他的下巴,可一招一式却凌厉非常,等闲者不敢靠近。 滕誉站着看了会儿,然后兴致大起,趁着他一个侧身后仰,从背后偷袭了他。 殷旭就像背后长了眼睛,身体轻巧的往后一退,避过了滕誉的攻击,他眉头一挑,重新摆了一个起始式,朝滕誉勾了勾手指。 “哈哈…来!”滕誉大喝一声,一拳破空砸向殷旭的面门,对方脑袋一偏,用手掌接下了这一拳。 拳掌相接,一股强劲的力量从连接处反弹回来,两人迅速后退,垂下发麻的胳膊。 场面有些安静,那些还没走的侍卫纷纷围在一旁观看。 三皇子府的侍卫很多都见识过这两位的拳脚功夫,可是新加入的那三百五十个人却没这个机会。 他们往日也听说不少霍七少如何如何强,但没有切身体会,还以为是流言夸大其词了。 只是刚才那一招,有眼力的人都看出不寻常,地上留下几个深深的脚印,两人身边的花草树木倒了一大片,可见其功力深厚。 “谁会赢?”有人小声地问身边的人。 能站在这里的都是被滕誉信任且予以重任的头领,倒是不怕拿两位主子调侃。 “我赌七少赢,他老人家能以一人之力抵御千军万马,三皇子岂是他的对手?” “笨蛋,那指的是阵法,你看七少现在有布阵么?光靠拳脚功夫,我觉得还是三殿下更胜一筹,毕竟他年长啊。” 殷旭那张脸实在太嫩了,还只是个刚冒尖的少年,没见过他出手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他的厉害。 “我怎么没听过三殿下还有这么好的身手?一般藏得越深的人越厉害,我也赌三殿下赢!” 几个小将领争吵了一阵,后知后觉地发现其余人牙根没参与他们的讨论,脸上带着怪异的笑容。 有人忍不住压低声音问一个关系还不错的朋友,“什么情况?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那人神秘兮兮地笑笑,“别问,看完就知道了,别急着下注。”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打斗总有输有赢,二者选一,难道还有其他情况不成?不过这样的疑惑并没有维持太久,场中央的二人酣战半个时辰后终于收手了,身上都挂了点彩,不过并未分出胜负。 “平手!真的假的?”别是三皇子故意让步的吧? 有人哈哈大笑一声,一巴掌拍在那人肩膀上,“别瞎猜了,这两位爷比武从来没有过输赢,你没看我们都不下注么?每回都是平局,没什么可赌的。” 军中的男人都崇拜强者,皇帝送来的这些侍卫虽然都被殷旭暂时收服了,但他们心里未必没有忧虑,没有轻视之心。 武将和文官本质上的不同,要收服他们往往靠一个拳头就够了。 如今殷旭展示出了超强的战斗力,看得这些新加入的侍卫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上场领教一番。 而他们回去后是怎么和其余侍卫吹嘘炫耀的,殷旭不知道,只是等他出海回来后,发现这些人看他的眼神由衷的不一样了,当然,这是后话。 天很快就大亮了,殷旭和滕誉回房沐浴后一起用了早膳,然后让人套了马车直接赶往码头。 云桥码头有一段专门用于载客的民用码头,此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繁忙的时辰,船只进进出出,风帆林立,号角声此起彼伏。 蔚蓝的海面上飘浮着一艘艘或精致或粗糙的船只,旅客脚步匆匆,船夫笑容满面,沿途有各式各样的小商贩,向路人兜售商品。 殷旭发现,即便是这样的小摊子上,也能看到一些海外的东西,而且价格还不贵,可见现在海上商贸还是很便捷的。 滕誉一路问了价格,看到顺眼的东西都要拿起来瞧瞧,别看他贵为皇子,认识的东西未必就比这里的小商贩多。 殷旭看着平日沉稳有余的男人跟六岁孩童似的流连在各种小摊子上,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抹微笑。 那些小商贩见滕誉气质华贵,衣着光鲜,身后还有成群的护卫,早把他当肥羊,要价都是翻倍的涨,把自己的东西吹嘘的天上有地下无。 不过他们显然打错算盘了,滕誉可不是个不懂民生的纨绔子弟,半条街走下来,他已经能分别出那些东西是真那些东西是假,价格是否合理,入手的几样东西还都物美价廉。 “公子,来看看我家的首饰,挑一只回去给尊夫人,保准她满意!”一个小青年大老远就冲滕誉喊道。 滕誉循声看去,就见一个木板搭建的摊子上铺着红绸,上头摆着不少首饰和摆件,远看还确实挺漂亮的。 滕誉打趣地看着殷旭,问:“夫人,要挑一只戴戴么?” 殷旭白了他一眼,先他一步走到那摊子前,低头摆弄着摊子上的摆件。 “嘿,这位小公子,可曾定亲了?挑一只钗子回去送给心上人,保准她对您死心塌地,这些可都是正宗的海外货,在咱们大梁绝对找不到同样的。” 殷旭抬头看他,眉头皱了皱,嫌弃道:“你真聒噪!” “…啊哈,那个…您自个看,自个挑…” 滕誉笑着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从他手中拿走了一个木雕。 “这是…象?”滕誉问,他只在书籍记载中见过描述,原来是长这样。 “对对,公子真有见识,咱们大梁人很少有认识象的,在海外,象是他们最喜欢最尊重的物种,摆个象雕在家里,意味着吉祥如意,讨个好彩头。” 殷旭没见过这种生物,长鼻子大耳朵粗壮腿,只觉得格外有意思。 “有活物卖么?”他问。 “这…公子想买活的象?”小摊子惊讶地张大嘴巴。 “废话,本少爷难道还真买个小小的木雕回去摆着?”殷旭嫌弃地撇嘴。 “呵呵,这小的就帮不上忙了,不过小人的叔公常年走船,倒是可以帮您留意一下,不过这种东西在大梁不好活,只有靠南边才养的起来,您真要啊?” 那小摊主虽然很想赚这份钱,不过要运一只象进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让它活着上岸就更难了。 而且那么大块头的东西,这位少爷真的会喜欢?真是异于常人的爱好! 殷旭对这些完全没概念,正想点头就被滕誉制止了,他随手拿了两个木雕,丢下一块碎银,拉着殷旭走了。 看着殷旭茫然的眼神,滕誉不自在地说:“那东西…咱家没地方养,等回京了要运回去也困难,保不准就死在路上了,怪可惜的。” “…”这算哪门子解释?殷旭瞥了下嘴,“不买也行,本少爷要见到活的!” 滕誉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心里一阵嘀咕:是不是该找个时间把人带到南疆走一圈? 第197章 出海 滕誉让人准备的是 一艘两层的官船,在一众小船中格外显目,旅客们总会下意识地往那艘船上扫两眼。 这云桥码头有专门的官用区域,一般官船都不会出现在这边,所以大家都很好奇,是哪位大人如此亲民了。 等看着滕誉一行人先后上了那艘船,围观的群众才开始八卦这群人的来历。 滕誉和殷旭来云锦城的日子不长,也没有经常出现在大街上,等那艘船扬帆起航了,也没人猜到他们的身份。 殷旭站在船头吹着海风,日头太烈晒的人并不舒服,不过以他的体质,倒也没觉得很热。 滕誉端着一盘冰镇的梨走过来,插了一块喂进他嘴里,说:“这南方的天气真够热的,这都入秋了,一点秋意都没有。” “那也比北方一入秋就冷的要死好。”殷旭可是听说了,安县这会儿都下雪了,看来他当初离开那儿的决定是正确的。 在京都时,老管家曾念叨了几次想回去,老人家对那个安静偏僻的庄园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殷旭见他年纪大了,又对原主有养育之恩,于是派了几个人送他回安县,让他在那儿安度晚年。 至于他之前的小厮武胜,则依旧留在京都的珍宝阁里,现在已经是账房的一把好手了,那小子学武学的一般般,算账倒是学得快。 作为和原主一起长大的孩子,殷旭对他的信任比别人多一些,打算先让他在外学学为人处世,过几年再接到身边培养。 “今年冬天如果没什么大事,咱们就去南郊的温泉庄子过。”滕誉甚是怀念边泡温泉边耍流氓的日子。 “对本少爷来说,即使天塌下来也不算大事。”殷旭揶揄道,以目前的形势,宫里即将有一场大变,皇子之间,皇子与亲王间,都将面临着一场激烈的争斗。 这种情况,哪还会有大事发生呢?简直天天都得提高警惕好不好? “那是自然,天塌下来也有本殿这个高个子顶着,你这个矮瓜当然没事。” “你说谁矮瓜?”殷旭怒目而视,显然对这个词极为不满。 滕誉大笑着比划了个斜线,“看看,你看本殿下的角度是这样的…还不够矮么?” “哼,欺负本少爷年纪小么?有种再等两年比比!”殷旭坚信自己的个子还会长,霍家就没有矮个子,甚至个个都比他长得强壮,就连当上文官的霍一刀也一点不瘦弱,他肯定自己也会往那个方向长的。 滕誉往他嘴里又塞了一块冰梨,打击道:“也许你肖母。” “你又怎么知道本少爷的生母高矮?你见过?” “总有人见过,你的资料还在书房藏着呢,不信可以回去看看。”滕誉知道霍天生下没多久生母就病逝了,作为后来鸠占鹊巢的殷旭,就更不可能见过那位早逝的母亲了。 不过殷旭对此兴趣不大,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他一定会替原主好好孝顺她,但既然她已经不在世上了,就没必要做多余的事情了。 两人将一盘梨分食完毕,盘子里的碎冰早融化成了水,顺着滕誉的指缝滴下来。 他把盘子递给下人,接过帕子把手擦干,然后用冰凉的指尖戳了戳殷旭的面颊,“这里这么热,你到底还要站到什么时候?” “嫌热你可以进去,本少爷又没叫你站在这儿。” 滕誉抱着他摇了摇,“难得出来放松一下,你就让本殿独自一人在船舱里生蘑菇?” 太残忍了吧? 殷旭嘴角弯了弯,“那难的出来一趟,你就打算让咱们两个一起在船舱里生蘑菇?看看海景也不错啊。” 在修真界,大海也是有的,只是海域是最危险的地方,海里有各种强大的物种,寻常船只根本没法在海面上安全行驶。 而修真者在海上也要小心翼翼,哪会有他现在这种安逸轻松的心情去欣赏海景? “你看,前边是不是来了几艘船?”殷旭指着远处问。 他视力极佳,即使是滕誉也比不上他,滕誉给侍卫提了个醒,然后注视着那个方向,果然不用多久,他也看到了几个小黑点。 “等他们靠近就知道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刚从其他国家回来的?” “也可能是出海捕鱼的渔船。” 殷旭又看了会儿,摇头,“看着不像,船很大,不像之前在码头见过的渔船。” 滕誉吩咐侍卫:“船再快点,朝那个方向开,你们顺便去把侍卫服换了。” 殷旭听到这话,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做什么?咱们这船一看就是官船。”换了衣服不也是一样? 滕誉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滕誉的这个等会儿确实没等多久,双方相向行驶,很快就遇上了。 而此时,滕誉等人也才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船只确实不是渔船,看着像载货的大货船。 滕誉挥了下手,立即有人站到船头最高处,朝对方喊:“对面的朋友,你们这是从哪儿来?可有好东西?” 对方还未回家就先升起了一面旗帜,滕誉笑了下,“原来是肖家的商队。”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殷旭仔细辨认了下旗帜上的字,可惜他并不认识。 滕誉正想嘲弄他一番,就想到这位爷不是正常人,连大梁的文字也只能认个八九成,又怎么能指望他会认识几百年前的文字呢。 “敢问各位是哪个府上的?”对面的船只上,有人喊道。 负责喊话的侍卫之前得到滕誉的嘱咐,这会儿直接回答说:“我们是知府大人的亲戚,我家少爷与木大人是表兄弟,正好来云锦城游玩,便借了船出海看看。” 对方一听他们是知府大人家的,立即靠拢了过来,他们的船一看就是官船,这是做不了假的,所以对方也没怀疑。 两艘船对接,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踩着木板走过来,“不知哪位是表少爷?” 滕誉没有回答而是直接问:“你们船从哪里来?都带了什么货回来?” 那管事也不笨,只看穿着气质也能判断出这个青年是主子。 “回表少爷的话,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更远了些,那里有几个部落,我们用布匹茶叶换了许多宝石回来,您是否要看看,有喜欢的小的就自作主张送给您了。” 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滕誉当然愿意看看,他出海看风景是一个目的,还有就是想看看出海的船是怎么个走法。 虽然大梁与海外诸国相隔甚远,大海就是天然的屏障,可是难保将来对方不会通过这条通道攻进来。 大梁没有一只能在海上作战的军队,沿海的海岸线又长,万一敌人悄悄潜入,他们很难及时应对。 一个个箱子被抬出来摆在甲板上,那管事亲自打开了两个箱子,只见箱子里凌乱地放着各色宝石,这些宝石未经过人工雕琢,散发着一种纯天然的美。 滕誉一眼就看中了一颗绿色的宝石,看到这颗石头他好端端的就想到了殷旭,至于为什么殷旭在他眼里会和一颗绿色的石头相似,他也不知道。 那管事很有眼力劲,从几个箱子里都挑出了类似的宝石,“这种石头还未命名,是在一座海岛上发现的,只用了几袋大米换的,表少爷喜欢尽管拿去。” 滕誉看中了一块巴掌长的细长石头,通体碧绿,想想可以拿回去给殷旭打磨出一根簪子,于是欣然接受了。 那管事挺会来事,拉着其他几位跟过来的侍卫去挑,“几位大哥也来看看,一人挑一块,这点主我还是做的了的。” 滕誉听到这话不由得多看了那管事几眼,只觉得这人过于热情与慷慨了。 难道姓木的和肖家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 亦或者,这艘船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不想被自己发现的? 第198章 黑灯瞎火的 因是在海上相遇,双方也没停留太久,滕誉知道这群人回去后一定会打听自己的身份,到时候身份暴露是必然的,所以下手毫不手软,搬了一箱子宝石回去。 不仅如此,他还偷偷安排了人摸上那艘船,反正这里离码头也就半天的路程,不怕被人发现。 总要摸清这艘船有什么古怪。 “肖家近几日没动作么?”殷旭可还记得那四女一男的绝色呢,要不是滕誉没把人放在眼里,现在估计就是五具红粉骷髅了。 “没有,估计是得了信,暂时按兵不动,不过也按捺不了多久了。” 肖家河木家不同,肖家是正经的商户,私盐带来巨大的利润,一个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陡然让他天天吃糠咽菜,能习惯才怪。 “那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咱们出海是散心的,别提公事了。” 滕誉有些无辜,暗道这明明是你先问的,不过他嘴上自然不会这么说:“好啊,不提这些事,难得出趟海,总要领略下大海的无垠风情。” 殷旭望了一眼无边的大海,蔚蓝的颜色与天空遥相辉映,确实是难得的美景,而且此时风平浪静,海面波光粼粼,海鸟盘旋海面,啼鸣声声,让人心情宽广舒畅了许多。 殷旭让人在甲板上铺了一层席子,顶上挂着一把大伞,悠然自得地睡起午觉。 滕誉也挤了进去,抱着天然的冰块也舒服的闭上眼睛。 不过殷旭没撑多久就把人踢开了,“热,自个睡去。” 滕誉自然不依,让人搬了两桶冰放在身边,继续挨上去,“这样舒服,你拿我当暖炉的时候我也没把你推开是吧?” 他们的体质一冷一热,正好是最绝佳的搭配,滕誉真是为自己的眼光叹服。 殷旭斜了他一眼没有反驳,只是祭出自己的万魂幡,刹那间,整艘船的上空都阴暗了下来,阴风阵阵,酷热感瞬间就消散了。 不过这绝对不是正常的阴凉感,不少侍卫都认出那面小旗子是当初霍七少在宫里建阵用的,再一联想当时的情况,一个个戒备地看着身边的同伴,生怕昔日好友突然发难,一刀子下来自己可就完蛋了。 滕誉对这面小旗子好奇已久,从他第一次在徽州城外的乱葬岗见到过后,就一直想知道它的作用。 他对这面破布一样的旗子竟然能有如此奇效,一直不能适应,而且不知为何,他对这小东西总有莫名的抵触心理。 殷旭闭着眼睛不咸不淡地说:“别紧张,本少爷又没叫他们出来作怪,只是降降温而已。” 他们?谁啊?一时间,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面小旗子,生怕会跳出个怪物来。 殷旭即使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呵呵笑了一声,并不打算解释。 众人紧张了一阵子,见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没有异样这才放心,只不过接下来的行程就显得安静多了,这阴沉沉的感觉可真不适合放松心情啊。 不过这也让殷旭睡了一场好觉,等他一觉醒来,天色竟然已经昏暗下来了。 他收了万魂幡,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微微有些暖却不燥热,还伴随着一股海风,腥味重却也扫清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不少人都悄悄呼出一口浊气,再看向殷旭的眼神都带着一丝敬畏。 滕誉坐起身,和殷旭并肩眺望着即将消失在海平面上的夕阳,感慨道:“海上夕阳壮丽,果然如此,真是难得一见的美景。” 殷旭见过比这壮丽百倍千倍的景象,但大概心境不一样,只觉得此时的美景确实撩人心弦。 脸上突然传来一阵湿意,殷旭一转头就对上滕誉那张过分俊美的脸,鼻尖抵着鼻尖,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他嘴角扬起一道弧度,笑问道:“做什么?” 滕誉盯着他的双眼,用鼻尖蹭了蹭他,心软的一塌糊涂,“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真好,天宽地广,你却在我身边。” 殷旭的笑容一滞,一把将人推开,“这么煽情的话就别说了,腻耳。” “心不腻就好。”滕誉抱着人哈哈大笑,要不是顾忌着还有外人在,绝对第一时间将人扑倒。 “晚上让人下海捞些海货吃。” “这不用特意交代,咱们带的食物不够,不吃这些他们只能喝海风了。” 待天色还有些光亮,船上的侍卫们纷纷脱了衣裤跳进海里。 别说,这次为了两位主子的安全考虑,带的都是水性好的侍卫,一如水如鱼儿般流畅,没一会儿就有海鱼大虾被抛上船。 滕誉见他们在水里玩得高兴,怂恿殷旭也下水,“下去玩玩?听说海底都藏着宝藏,咱们到不了海底,弄点鱼上来肯定没问题。” 殷旭有些犹豫,上辈子他不是没下过海,不过那会儿有避水珠,再不济他还可以闭气,在海里如履平地。 可是现在他既没有宝贝又没有在海中行走的本事,这意味着他得有好的水性,可原主自小生活在北方的小庄子里,水性如何可想而知。 他这样跳下去生命安危是小,丢面子是大,于是坚定地摇头。 滕誉恍然大悟道:“难道你不会凫水?” 殷旭瞪了他一眼,冷脸说道:“怎么可能?本少爷只是不喜欢青天白日这般裸露身体。” “都是男人怕什么?”滕誉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同意了他的顾虑,一想到让别人看到殷旭那身白嫩的身体他就不痛快。 “那咱们晚上偷偷下去。”滕誉突然舔了下嘴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人心动的画面。 “晚上也不行,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海水下有什么?” 滕誉一只手搭在他腰上,暧昧地摸了摸,“就算跑出一条食人鱼,以咱们的功力害怕那些畜生?…去吧,咱们在海水里双修吧?一定别有一番滋味!” 殷旭有些心动,他本来就不是个死板的人,对双修的这件事他的热情不比滕誉低,平日里两人胡作非为多数还是他提议的。 想他们还真没试过在大海里双修,似乎真挺值得期待的,不过…他的水性真的没问题吗? 殷旭假咳一声,目光游移地在海面上扫视了几眼,“唔,正好晚上要沐浴,就直接在海水里洗吧。” 滕誉没有揭破他的口是心非,这海水盐分高,哪里就能当洗澡水了? 不过目的已经达到,滕誉断没有在这时候打击对方积极性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鲜香的味道飘散出来,厨子直接在甲板上支起三个大铁锅,把侍卫们捞上来的海货煮了三锅海鲜大杂烩。 别看没什么技术含量,味道却相当鲜美,连殷旭这种不好美食的人都多喝了两碗汤。 剩余的海鱼被厨子用海水养起来,留着煎炸烹煮都是一道美味的佳肴。 侍卫们一个个吃的肚皮滚圆,连平日的稳重都疏散了几分,变得懒散起来,或站或坐在甲板上,表情惬意得很。 不过这也不怪大家,这大海一望无际,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他们一艘船,任武艺再高强的人也不可能突然冒出来偷袭,所以大家的防备心理自然减弱了许多。 休息了一阵,大家消化了一些,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玩闹,摔跤的摔跤,比划的比划,连女人玩的马吊都有人带了,真是让殷旭大开眼见。 滕誉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情发笑,“这有什么好奇的,本殿的侍卫中不乏好出身的,玩什么不会?就算是那些寒门子弟,平日里也会有消遣,习武的人可不像文人那般无聊。” 殷旭笑他有偏见,“我看那些书生也不甘寂寞啊,青楼楚馆到处都是他们的影子,不见得比武将玩的少。” “你懂得不少啊,什么时候又去那种地方了?”滕誉眯着眼睛问他,印象中,殷旭只去过一次青楼,还闹了不小的动静,难道还有他不知道的时候? “在京都呆久了,自然就懂的多了。”殷旭耸耸肩,这些事情何必亲眼所见,光是用耳朵听也能听到不少。 等月上中天,滕誉站起身赶人:“时候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没事就别出来走动了。” 众人先是一愣,不明白滕誉的意思,这晚上肯定是要有人值夜的,都去休息了出事咋办?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男人,很多事情几乎是一点就通。 于是乎,众人纷纷露出了然暧昧的眼神,一个个憋着笑进了船舱。 第199章 野鸳鸯 如果换了个脸皮薄的人,估计这会儿都红霞满面了,不过殷旭绝对不是这类人,镇定的态度比滕誉更甚。 他抬头望天,发现之前还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了一层云彩。 “这也太快了,不会要下雨吧?” 滕誉正把手搭在腰带上,听到这话也抬头望了一眼,别说,还真像个要下雨的天。 “就算会下也不会这么快,下去吧。”滕誉一只手悄悄摸上殷旭的腰,及为迅速的帮人宽衣解带完毕。 殷旭有些后悔,这会儿星月无光,只有船上挂着的几盏灯笼,根本看不清水面的情况。 滕誉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还没把衣服脱完就一把将人推下海,惹得殷旭一头栽进水里,咬牙切齿地喊道:“滕!誉!” “哈哈,别喊,马上就来。”滕誉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裤,全身只穿着一条亵裤跳进海里,激起一阵水花。 他钻进水里,将正扑腾在往下沉的殷旭拖起来,抱着他浮出水面,笑道:“原来你真不会凫水啊,早说嘛,我一定不会让你先下来!” 殷旭呸呸了一口,刚才下水的太突然,差点吞了几口海水,他一巴掌拍在滕誉脸上,“谁准你推我下来的?” 这换了个胆小的,还不得被吓死? 这大海深不可测,可不是小河小溪,一头扎下来的感觉的绝对不好受。 滕誉不羞不恼,拖着他浮在水面上,倾身吻上去,“来,张嘴,度几口气给你就好了。” 是不是真度几口气就好了殷旭不知道,但一个人完全沉浸在某种气氛中时就容易忽略其他事情,殷旭也不例外,被吻的迷迷糊糊的大少爷早忘了自己还在水里。 他身上还穿着一套里衣,被海水一泡,黏糊糊地贴在身上,滕誉控制住想扯掉那层障碍物的冲动,将人往稍远一些的地方带。 这船上大半都是武功高强的侍卫,虽然看不到他们在水下的动作,但声音绝对能听的一清二楚,滕誉可不想被人听到殷旭那销魂的声音。 殷旭在确认这具身体不会水性后在水里就老实多了,这位爷绝对是最懂得判断眼前形势的人,被滕誉带着也不挣扎。 滕誉难得见他这么老实,心里早乐开花了,暗暗得意自己的决定,一双手不老实地在殷旭腰腹之间移动。 在海里双修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其中一个还是旱鸭子,好在殷旭不是真的完全不通水性,在海水里扑腾过几次就懂得怎么平衡身体了。 两人渐入佳境后,身体外围自发地围着一层内气,隔绝了海水,随着两人的动作,海水一圈一圈地往外划开,规律而齐整。 海面上隐隐有声音传来,但还未传到船上就被海风吹散了。 两人都有些忘情,直到一道雷电劈下来,才惊起了这对野鸳鸯。 殷旭因为渡劫失败的事情对雷电极为敏感,也不是说害怕恐惧,只是每回一听到这种声音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两人同时睁开眼,同时抬头往天,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的乌云越积越厚,越积越密,竟然大有乌云压顶的趋势。 这一声雷不仅把他们二人惊醒了,连船上的人也按捺不住跑到甲板上查探。 滕誉见状,知道今天这双修是进行不下去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遗憾,替殷旭整理了下湿漉漉的里衣,确定没有一点皮肉露在外面才带着人往船只的方向游去。 船上的人对这二人的出现一点不惊讶,不过还是拿衣服的拿衣服,拿毛巾的拿毛巾,对某人脸上不同寻常的颜色视而不见。 等滕誉二人穿戴完毕,船家才赶过来说:“殿下,看情况马上就要下雨了,您还是进船舱吧。” “这雨大吗?” “海上的风雨比陆地上强多了,看今天这云的厚度,恐怕得下好一阵了,如果不刮风还好,万一风大,就不那么容易过去了。” 其实不用他说,滕誉看这天气也知道这场风雨避免不了,出海的人都知道海上的天气是最难掌握也是最可怕的灾难。 他们现在的位置还不算远,万一风雨太大,大不了提早返航就是了。 滕誉拉着殷旭回船舱,刚进门就察觉到船在晃动,并且随着外面的雷声渐大,船身摇晃得也越厉害。 “怕吗?”滕誉将殷旭抱紧,他发现自从上船后,殷旭安静了许多,都不怎么讲话。 殷旭摇摇头,比这更强大数百倍的雷电他都亲身体验过,自然不会怕的,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罢了。 不过任谁死在雷劫下,也不会喜欢这种天气的。 外头突然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水声,雨一下,风反而小了些,船摇晃的也不那么厉害了。 屋里漆黑一片,原本烧着的油灯在打雷时就吹灭了,这船舱里的家具虽然都是固定的,但油灯不好固定,船一晃,搞不好没被水淹死先被火烧死了。 船舱外,侍卫们正按着船家的指示降帆收东西,之前摆在甲板上的水桶因为没及时收进去被风刮进海里,一大桶鱼回归故里,畅快地逃走了。 不过这时候大家显然没心思去管这些小事,大多数的侍卫都没见识过这种阵势,任凭他们武功再高在这大海上也无用武之地。 还不如一个有经验的船家厉害。 雨越下越大,有人担忧地问船家,“要不要回航?看这样子一时半刻都停不了了。” “别做梦了,雨太大,连方向都辨别不了,这种时候哪里能回航?” “那就这么飘着?可千万别出事啊。” “放心,如果是这种程度的风雨太常见了,出不了事,别来强风暴就行。”船家还有空调侃了一番这群没见过世面的侍卫,笑话道:“这阵势就把你们吓怕了?那你们可比那些走船的伙计还不如。”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而且往往一变就要人命,多少船家伙计就丧命在这大海上,也许他们前一刻还满载而归,幻想着富裕悠闲的生活,下一刻就葬身鱼腹了。 “要是咱孤身一人,怕个毛啊,这不是殿下和七少都在船上,怕出事么?”这要是二位爷出了事,他们也别回去了,直接陪葬了吧,省得连累家人。 雨水从缝隙中灌进船舱,滕誉将殷旭抱到床上,自己踩着水开门出去看看情况。 门口站着两个侍卫,下半身都湿了,见滕誉出来忙行礼说:“殿下,外头雨太大,您还是别出去了。” “无碍,现在风浪不大,本殿出去看看。”见他们要跟,滕誉让他们继续守在这,自己走出底舱。 甲板上已经落了一层水,一群人正挽着裤腿奋力排水,韩青见滕誉走出来,忙取了蓑衣斗笠来给他披上,即便如此,没走几步,滕誉还是弄湿了衣裳。 “不好了…不好了…”一个青年冒冒失失地跑进来,等那人到跟前,滕誉依稀辨别出是船上的厨子之一,并不是他从京都带来的人。 这艘船是云锦城官府的船,他当初要艘船出海,云锦城官府二话不说就给他找了这艘最大最气派的官船,配的也是最有经验的船家,还把一应要用的人都找齐了。 “出了何事?”即使船身摇晃,滕誉依然身姿笔直,一双脚仿佛黏在地面上一样。 那厨子慌不择路差点撞上滕誉的身体,天太黑,他又不像那些内力高强的侍卫可以依靠声音辨别方位,乍一听到滕誉的声音,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出了何事?”滕誉重复了一遍。 那厨子反应过来,听出是三皇子的声音,心下稍安,不过一双眼睛在四处寻找船家,显然不太敢当面和滕誉说话。 “有话就说,磨磨蹭蹭什么?”韩青一把将人就到滕誉面前站好,一阵风吹来,两人差点栽了个跟头。 那人看看韩青,再看看滕誉,硬着头皮说:“殿下,刚才奴才在船底下发现了漏洞,水已经灌进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漏洞?”两人闻言均是脸色一变,这茫茫大海上,万一没了船,他们就算长了翅膀也飞不回去啊。 “别慌,带本殿去看看。”滕誉在惊讶过后立即冷静地吩咐韩青:“你去把船家找来,想必他有法子。” “是。”韩青立即转身去找人,雨下的大,四处只有噼里啪啦的水声,韩青在甲板上转了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了人。 第200章 做一回昏君又如何 滕誉踩在水里蹲下身去摸那处漏洞,发现漏洞不大,边缘齐整,而且竟然是个规矩的方形。 他眼神渐冷,问一旁的厨子,“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漏洞么?在这之前例行检查的人是谁?” 那厨子吓得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摆了,三皇子即使跟他客客气气的说话他也能吓半死,何况是这种微怒的语调。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奴才…奴才也是因为人手不够,才被分配下来查看的…一下来就发现这里有水冒出来,至于之前是谁检查的船舱,奴才真不知道。” 滕誉也没打算为难他,便让他去点着灯笼站在一旁照明,自己四下搜寻着能堵漏的东西。 很快韩青也带着船家来了,同来的还有殷旭,滕誉见他穿着单衣,狠狠地皱了下眉头,“怎么穿这么单薄?外面风大,容易着凉。” 殷旭踩着水走到他身边,摸了摸他蓑衣下冰凉的身体,“本少爷的身体比你强数倍,你还是担心自个吧。” 说着不顾其他人在场,替滕誉解了蓑衣和斗笠,让他用内力把衣裳弄干。 韩青捅了那船家一下,示意他去看看那漏洞,至于主子们不合时宜的卿卿我我,他只当看不到了。 “咦…”那船家趴在水里检查了一番,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这…”那船家吞了口口水,艰难地说:“这缺口不像是撞出来的,反而像是被人动了手脚凿出来的。” 殷旭哼笑道:“总不能是有人突然冒出来凿穿咱们的船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说这茫茫大海怎么可能有人突然冒出来,就算有,要在这种风雨下藏在船底凿船,也不太现实。 “先把之前检查船只的人喊来,既然是人为,那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之前就存在,你们没查出来,要么就是这船上有奸细。” 可是众人都相信是前者,如果有奸细,他再傻也不至于赔上自己的性命干这种蠢事。 “殿下息怒,这船只在出海前就检查过数遍,每隔两个时辰小人也会和侍卫一起查漏,之前确实不曾注意到这个缺口。” 殷旭蹲下来摸了摸水下的缺口,来回摸了几遍后说:“这船底挺厚,有一半的边缘很整齐没有毛糙,另一半则像是被巨力撕开的,应该是有人事先弄了一半,这一路被海水挤压着,才令这个缺口打开了。” 滕誉也不傻,“既然是从外面往里挤压,那块木板应该还在这船舱里,找找看就知道了。” “先找人把漏洞堵上,韩青你带着几个人四处在检查一遍,既然是人为,想必不止这一处漏洞。” 众人心中一跳,忙积极准备去了。 船底很大,这是他们放物资的地方,虽然才出海三天,但因为船上有两个非同一般的主子,所以准备的东西十分充足。 韩青喊了十几个侍卫下来,一人提着一盏灯笼四处找找,因为之前船体摇晃,很多层叠在一起的货物都散乱了,最后还是韩青眼尖,在一个竹筐边上发现了一块不大的木块。 “是这个!”韩青高喊一声,将那木块递给滕誉。 滕誉冷哼一声,巴掌大的木块和缺口正好吻合,边缘果真是一半毛糙一半光滑,“继续找!” 经过半夜的搜寻,两名侍卫在不同的地方还发现了两个快要形成的缺口,这让众人眼睛都红了,哪个王八羔子这么丧心病狂,竟然是要让他们沉船于这茫茫大海上! 船只因为载水太多已经下沉了些,只要一朵巨浪打来,都能让这只船翻个个。 “殿下,只能先暂时堵一堵,小人建议等雨势小些就回航吧,您和七少爷的安危要紧。” 韩青点头赞同:“对,既然知道有人动了手脚,那对方未必只有这些手段,咱们还是先回去吧。” 如果是在岸上,他们还真不怕对方出幺蛾子,但这到处是水的海面上,任凭他们本事再大也施展不开。 滕誉黑着脸,瞥了殷旭一眼点点头,心里不痛快到了极点。 任谁都不希望在自己和心上人出游的时候出问题,还是这种直接打脸式的问题。 船上的人早把那群作死的人骂进棺材里了,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回去后把人揪出来宰了。 滕誉让韩青安排人轮流留守,其余人则去换身衣服,泡了大半夜的水,铁打的人也不会舒服。 一出舱底,滕誉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眯着眼睛问殷旭:“你说,会不会下午碰上的那群人干的?” “你是说那几艘回航的货船?那个慷慨热情的管事?”殷旭摸了摸下巴,试想了下这种可能性,别说,对方还真有这个作案时间。 如果真是在岸上就被做了手脚,即使从船里头看不出来,外头应该能看出点痕迹才对,检查了几遍都没人发现,本来就不正常。 “那那些人的身份就可疑了,未必就是肖家的人。”做了坏事还自报名号,想必没有那么蠢的人。 “假如咱们的船沉了,无一人生还,那他们自报名号有什么大碍?都是一群死人还能开口说话不成?” 而且这大海无垠,那几艘船远离后换个方向行驶,未必就会在云桥码头上岸,到时候无异于大海捞针,想找到他们都难。 “如果是这样,说明对方事先就知道咱们要出海,才可能安排这一出。” “本殿出海的事情并未保密,估计上衙门要船的时候对方就注意到了。” “还真是小看了这群人的胆量。”殷旭冷哼,看来有人终于忍不住动手了。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火花四溅,他们还真不怕对方动手,怕的就是一个个都藏头露尾,还得他们一个个去深挖。 “回去之后再加把火,火不旺,这些人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滕誉牵着殷旭回到船舱,屋里同样到处是水,好在窗户密封性好,床榻还是干干净净的。 “真是扫兴,说好带你出来玩的,结果只能败兴而归!”滕誉握着殷旭的手贴在脸上,歉意地看着他。 殷旭轻轻在他脸上拍了拍,“被肉麻兮兮的,听着浑身不舒服,这海上的景色无非就是这样了,单调得很,看一天和看三天能有什么区别?” “听说再往南去不远有个海岛,岛上还有原著居民,本来想去看看那些土著长什么样,听说他们一年四季都不穿衣服,袒胸露乳,茹毛饮血,形似野人。” 殷旭听完哈哈大笑,“这有什么?把你丢到海岛上几年,你也就这样了,不都是人类,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好看的?” 在修真界,各种妖魔鬼怪都有,他还真不稀罕看什么野人。 滕誉的自尊心被严重打击到了,抱着殷旭啃了两口,“好吧,以后有机会咱们去西域看红毛怪,久居京都,人如井底之蛙,这天宽地广,还是多看看为好。” 殷旭知道他是个不愿被束缚的人,可如果他想坐上那个位置,将来就注定了在那小小的四方城里困到老死。 殷旭摸了摸他的下巴,心想:将来若是他守不住这份寂寞,脱离他的身边,不知会是个什么光景。 是的,殷旭还从未想过一辈子困守在皇宫里,这话他从没跟滕誉坦白过,对方也没问过,他们有在相爱一辈子的心,却不知有没有相守一辈子的决心。 滕誉看了他半响,突然说:“即使将来本殿看不到的地方,你去帮我看看也好。”他将下巴搁在殷旭肩膀上,说完后两人陷入沉默。 殷旭想,也许这个男人是懂他的,只是这话听着怎么都觉得自己好像要对不起他一样? “到时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你想怎么样不就怎样?何必遵循什么祖制?这太阳又不会离了你就不转了。”凡人间的帝王就是死心眼,守着那座皇宫就一定能稳住天下吗? 滕誉在他肩膀上闷笑,拍了拍殷旭的后背,“好,我尽力…”就算为了这个人做一回昏君又如何? 第201章 怨妇脸 天色微亮时,雨势才渐渐小了下来,满天的乌云像是得到信号一般渐渐也散开了,露出一点明亮的色彩。 整艘船上的人都一夜没睡,这会儿听着返航的号角声,才终于把心落到实处。 滕誉披着斗篷站在船头,细雨朦胧,海面上也腾起茫茫白雾,经久不散,他们这艘船就仿佛穿梭在仙境中的一叶孤舟,形单影只。 “殿下,早膳准备好了,您用过之后去休息会儿吧?”韩青走上前,以为他是在想云锦城的事情,接着说:“咱们现在握有证据的也有三四家了,云锦城的官员不可能一网打尽,属下回去后便让人着手一个个劝服他们归顺,等将来大事定了,再来收拾他们不迟。” “韩青。” “是。” “你说本殿坐上那个位置是好事还是坏事?” “…殿下何出此言?自然是好事,不管是谁登基,都不可能善待殿下的。”这是公认的事实,也是滕誉不得不去争的原因之一。 “是啊,一个个都想着怎么要本殿的性命呢,可是…哎…”想到之前殷旭的异样,滕誉又突然陷入纠结了。 “殿下怎么了?怎么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滕誉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你说,是这江山社稷重要还是美人重要?” 韩青嘴角一抽,提醒道:“殿下,您已经有七少了,美人什么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还是说殿下终于想通了,不愿意为了七少放弃这天下的美人了? “比喻,比喻懂不懂?何况霍天也挺俊美的,也算是美人了。”滕誉丝毫不觉得自己把殷旭比作美人有什么不合适的,在他眼里,殷旭身上没有一寸地方不完美的。 韩青对此不予评价,七少的长相自然是俊美的,只是达不到祸国殃民的程度,也达不到可以和江山社稷齐肩的地步。 “殿下,您不是想为了七少放弃这大好江山吧?”韩青脸都变色了,如果他家主子真这么想,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把霍七少当成假想敌。 “没有的事,只是有些…担心。” “您担心什么?” 滕誉回头阴郁地瞥了他一眼,摇头苦笑:“你不懂!” 韩青低头,“属下是不懂,不过属下想,七少大概也是希望您能坐拥天下的。” “何出此言?” “七少他…并不是个淡泊名利之人。”韩青说得委婉,其实在他心里,殷旭何止不淡泊名利,简直爱钱又爱权,要不是他是霍家人,韩青都要以为他是看上三皇子的身份才和他在一起了。 当然,对方本事高强也是不容易忽视的事情。 滕誉诧异地看着韩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来,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倒也没错,但不全面。 殷旭不愿屈于人下,喜欢掌控别人的生死,但他却并不贪恋权利,他要的只是随心所欲的生活,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生活。 而在大梁,想要这样的生活自然不能离开钱和权,但滕誉相信,殷旭想得到这两样东西容易得很。 “不说这个了,去用膳吧。”滕誉转身离开,留下韩青一头雾水地思考着主子的异状,怀疑是不是七少说了什么令主子不安的话。 早餐吃得很简单,一锅稀饭外加几碟小菜,有一盘香辣虾还是昨天暴风雨后幸存的战利品。 滕誉问了船家今天的天气如何,他们这艘船如果再遇上一次暴风雨,恐怕就真得散架了。 “殿下放心,今天天气应该很好,等雾散了,咱们加速前进,说不定还能回去吃晚餐。” 滕誉点点头,扫了一眼,“回去之后这件事你们都统一下口径,就说有小人作祟,故意在船上做了手脚,害本殿受了伤,可记住了?” 滕誉带来的人自然是铿锵有力地答应了,其余人虽然不是三皇子的奴才,但也没胆子违背三皇子的命令,个个只差发毒誓了。 滕誉倒也不怕他们泄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他没受伤又怎样?他的船确实被动了手脚,自己也差点真的命丧大海,光是这份罪名,就足够让那幕后之人死上一百次。 当天的行程很顺利,抵达码头时天还大亮。 滕誉是被人抬下船的,码头上每天都有人等候他们的归来,一见这架势吓了一大跳,忙去找了轿子来把滕誉抬回雅园。 自然有人去知府衙门汇报此事以及传达滕誉的命令,木知府两天没睡,人都瘦了一圈,乍一听这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人都瘫软了。 “此事是真的?殿下真的…真的受伤了?”木知府抓住去打听消息的小厮,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 “千真万确,码头上很多人都看到三殿下是被抬下船的,那艘船也有人去看过了,确实被凿了几个洞,据说他们昨天夜里遇上了暴风雨,船舱里还到处是水,应该不是假的。” “这天杀的,哪个混蛋下手这么快?这不是要本官的命么?”木知府愁得直掉头发,他正准备给自己物色个替罪羔羊,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打从三殿下来云锦城,他就没睡过好觉。 他倒是希望三殿下直接死在海上,那就万事大吉了,虽然事后陛下怪罪下来,他照样吃不了兜着走,但殿下出海是游玩,遇上暴风雨总不能让他陪葬。 木知府一边暗骂那个办事不利的幕后凶手,一边整理仪容准备去探望三殿下。 不仅是他,整个云锦城的大小官员听说三殿下受伤归来,纷纷携带上重礼上门探望。 一时间,雅园热闹非常,只是他们并非所有人都有幸能得三殿下召见,五品以下的官员连二门都没进去就被送出来了。 木知府自然是不会被送出来的,他刚上门就被韩青亲自迎了进去,这大大满足了知府大人的面子。 不过却让他更加提心吊胆了,暗暗腹诽:三殿下怕是要怪罪下来了,船是自己安排的,出了问题可不就是第一个找自己么? 木知府真想甩自己一巴掌,当初何必假好心把这件事揽在身上呢? 到了三殿下居住的院子,韩青让人在院门外候着,自己进去通报一声,这一通报就让木知府在太阳下等了一个时辰,一身肥肉被晒出了一层油。 等他快被晒晕了对方才慢吞吞地走出来,面无表情地道歉:“让大人久等了,殿下刚醒,请您进去。” 木知府还能说什么?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脚步虚浮地走进去。 一走近三殿下的卧房,一股凉意迎面扑来,木知府起初还以为这房里用了冰,结果悄悄一看,连盆水都没有,至于那凉丝丝的温度,完全是从霍七少身上散发出来的。 木知府是文人,不懂武,但也知道那股凉意是个叫杀气的东西,他吓得一抖索,扑倒在三殿下床边就嚎哭起来。 “殿下啊,您受苦了,下官真是没用,竟然让人在殿下的船做了手脚,下官罪该万死啊!这该死的凶徒,真是胆大包天…” 木知府一通抑扬顿挫的嚎叫,让殷旭脑门突突地跳起来,他一脚将人踹开,沉着脸说:“小点声,再敢乱嚎叫,本少爷割了你的舌头!” 木知府哭声一顿,打了个嗝在地上爬起来跪好,“七…七少…下官这也是为殿下着急啊,一时失态还望见谅。” 殷旭白了他一眼,坐在床边握着滕誉的手,脸上挂着忧伤,看得木知府一愣一愣的。 他暗忖:看来三殿下果真伤的不轻啊,看七少这张怨妇脸,就跟死了丈夫似的。 好在殷旭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否则绝对要把他揍成猪头脸,或者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什么叫真正的怨妇脸。 “七少,殿下伤势如何了?下官带了几个云锦城最出名的大夫来,让他们进来看看如何?” “不必了,我们此行带了御医,你这云锦城的人谁还敢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包藏祸心?” 殷旭字字诛心,听得木知府眼皮一跳一跳,他很少和这位爷打交道,平日只看他在三殿下身边跟进跟出,还真不知道原来他的脾气是这样的。 简直不让人好活了。 第202章 时候未到 木知府站在床前三步远的地方,弯着腰,毕恭毕敬地问:“殿下,您感觉如何了?” “咳咳…死不了…”滕誉脸色发白,胳膊腿上都有缠着绷带,一丝丝红色血迹在白色绷带上格外显眼。 木知府只瞟了一眼忙低下头,心里翻江倒海的,恨不得把那凶手抓出来凌迟! “殿下恕罪,下官近日忙着追查贩卖私盐的幕后真凶,一时没能察觉到那歹徒,下官这就回去派人彻查此事了!” “哦?那私盐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滕誉懒洋洋地问。 “这…三天时间未到…” 滕誉摆摆手,“行,那你去忙吧,这儿也用不着你,明天再来!” “是是!”木知府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屋子里如芒刺在背,身后那道视线当真是想忽略都难。 等走出雅园,木知府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回头望了那座精致的园子,眼神冷了下来。 这三皇子看来是不会善罢罢休了,自己也该趁早做决定了。 殷旭端着一碗药进屋,把门一关后,药碗随意地搁在桌上,走到床边。 “行了,别装了,赶紧起来!” 滕誉一把扯掉身上的绷带,一个鱼打挺坐起来,把殷旭拉到怀里亲了一口,“你刚才的表情就跟死了丈夫似的,看来那胖知府不会怀疑了。” 殷旭懒得跟他争论称呼问题,“明天开始咱们就要提高警惕了,你觉得雅园的下人要不要先赶走?”这里头多数是别家的眼线,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滕誉想了想,摇头说:“不用,这样容易打草惊蛇,只要派可靠的人守住二门就行了,那些下人就留在前院,想必他们也做不出什么来。” 殷旭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个阴测测的微笑,“行,如果他们敢有所动作,就让他们这辈子也走不出这座园子。” “扣扣…”门外有人敲门。 “应该是送餐来了。”殷旭将滕誉推倒在床上,盖上被子,然后去开门。 来的是韩青,手里提着食盒,身后还跟着两个抬着水桶的小厮。 “进来吧…先把水放着,你们出去把隔壁的厢房收拾出来,本少爷这几日睡那。” “是,奴才这就去。” 等二人一走,滕誉皱眉问道:“你要搬到隔壁去睡?” “自然,你受伤了嘛。”殷旭理直气壮地说。 滕誉哼笑:“你去与不去又没人知道!” “小心驶得万年船!” 韩青听而不闻,将饭菜摆出来,因为打着滕誉受伤的名号,所以饭菜都以清淡为主,殷旭倒没意见,滕誉却瞪了韩青一眼。 “你就不能以七少想吃的名义弄点好吃?” 韩青面无表情地回答:“整个厨房的人都知道七少只爱吃糕点。” 他指了指桌上摆着的几个盘子,里头是厨房这两天新创的花样,看来即使两位爷不在,他们也有努力。 “赏!”滕誉蹦出一个字,然后撩开衣摆坐下。 殷旭从盘子里取了一块糕点,尝了尝味道,发现确实不错,也就不说滕誉动不动就打赏的事情了。 夜里,知府衙门后院的一个小侧门悄悄打开,一个人头伸出来四处张望一下,然后缩了回去,紧接着几个护卫围着一个肥胖的男人走出来。 “大人,请上轿!” 轿子快速地消失在小巷子里,没一会儿,两道黑影朝着两个不同方向飞去。 那顶轿子在大街小巷中穿梭了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院子外。 木知府下了轿,脚步匆忙地走进院子,门口已经有人等候多时,见到他立即迎上来。 “大人…大人,您总算来了。” “木大人,这事儿到底怎么说?” 屋子里坐了一圈的人,见到木知府纷纷起身,如果滕誉在这一定都认识,竟然全是云锦城的官员富商。 “急什么?本官叫各位来就是一起商议对策的。”木知府坐下灌了杯茶,把三殿下出海受伤的事情说了一遍。 “是谁做的?本官说过先不要动手,就算要动手也要干净利落,现在叫本官如何破案?” “大人别急,先找个人顶上,三皇子总不能在这呆一辈子,只要拖到皇上对他失去耐心,他自然待不下去了。”一个身穿深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说。 “哼,说得简单!一个三皇子咱们都对付不了,下一个更不好应付了。” “肖当家,你有何高见?”那中年男子讥诮地问。 肖当家连道不敢,“没什么高见不高见的,只是咱们如果不除去眼前的隐患,以后还谈什么大事?” “大事不大事的另说,本官也不过是想赚点家用,犯不着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有人显然不同意与三皇子作对。 “苏大人,你觉得这是你能决定的吗?只要被三皇子揪住一点证据,那迟早会被一网打尽的,你以为自己能置身事外?” 一席话让屋里的人都沉默了,不久后肖当家突然又出声说:“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事情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他朝木知府的未知瞥了一眼,意思很明显。 至此之所以被三皇子抓到证据,完全是因为木知府贪心,小看了三皇子,可显然的,木知府并不想单独承担这个后果。 一句话令场面更加尴尬了,木知府微怒,敛眉说:“肖当家这是在怪本官咯?本官也不是想吃独食,哪次没有按约定划分利润的?不过事情已出,再追究这个也没意思了,大家说说怎么办吧?” 在场木知府官职最高,他一点也不怂,也认定了这些人不敢不出手。 “那木大人想怎么办?” “当然是找个可靠的替罪羔羊。”他摸了摸嘴唇上的小胡子,笑得一脸贼样。 “找谁?”众人相互看看。都有些担心自己会变成被舍弃的那个,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最惨的那个。 “哈哈,大家不用担心,本官已经想到了个很好的人选,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大家帮忙。” “大人请说。” 木知府在桌子上写了个人名,众人探首一看,嘴角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找他确实合适,可是要如何让三皇子相信他就是贩运私盐的人呢?” 木知府说:“这就要看大家帮忙了,只要我们有办法在他书房中藏一本假账本,再收买几个他府中的下人,还怕三皇子不信吗?” 众人低声笑笑,“还是木大人高明,不仅解决了麻烦,还替大家解决了一个绊脚石,高啊!” “不过,万一三皇子能查出那账本是假的呢?咱们可不能再低估这位皇子了。” “那就…再多行一步,三皇子最在乎什么,咱们让他有所顾忌,不愿意在云锦城呆了,说不定他拿到证据就恨不得走了呢?” “你是指…霍七少?” “这,七少可一点也不好对付啊,何况他背后可是整个霍家,你们真敢?”苏大人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天生胆子小,当初加入这些人一方面是金钱的诱惑,另一方是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不该看的事,被逼无奈。 “这确实是个麻烦,不过咱们又不要七少爷的命,只要能威胁到三皇子就行,这事…我看肖大人出马最合适了。” 肖当家瞅了木知府一眼,“大人此话怎讲?” 木知府笑眯了眼,“肖当家交友广泛,连江湖上的人都认识不少,这是我们无法比的。” 肖当家心事重重地想了会,最后还是答应了,只是众人并没有发现,肖当家答应后的表情有过一瞬间的阴险。 意见达成一致,众人先后离开了那座院子,只是每一个从中走出来的人都被暗卫记住了。 滕誉第二天一早听到这个消息一点也不觉得诧异,只是有些遗憾,“看来这姓木的能做到知府这个位置还是有点脑子的,竟然想出了个一箭双雕的计策。” 殷旭笑话他:“想看狗咬狗的戏看不成了吧?” “谁说的?”滕誉在他脑袋上敲了敲,“等着吧,气候未到而已。” 第203章 自由发挥 殷旭带着丁一和卯二慢悠悠地走在云锦城的大街上,这是他入城以来第一次如此心无旁骛地逛街。 云锦城是江南最富饶最繁华的城市,殷旭走了一圈下来就明白这句话有多么的正确了。 在京都,他见多了达官贵人,他们也很有钱,衣食住行样样精细,可是云锦城同样不差,这里的人也许没有那么高的身份地位,可是绝对不比当官的钱少,街上商铺林立,卖的东西千奇百怪,到处都能看到一掷千金的傻帽。 “少爷,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 “前面是什么?”殷旭拨开拦在身前的丁一,继续往前走。 其实不用丁一回答他也知道,大老远他就闻到了那股浓郁的脂粉味,听到了那些艳俗的小曲,不用问也能猜到是什么地方。 他笑了笑,说:“听说云锦城的花街也是一绝,但凡来云锦城的男人没有不来这里的,本少爷就带你们去见识一下。” 丁一和卯二心道:还是算了吧,他们俩想去有的是机会,但是和这位爷一起去可就不得了了。 “时候也不早了,殿下还等着您回去呢,要不您晚上和殿下一起去?”如果拉上那位主子,就跟自己没关系了。 卯二也不傻,立即补充了一句:“对啊,这会儿时间还早,还不到最热闹的时候。” 殷旭耸耸肩,“那就回去吧。”不过是些沦落风尘的男男女女,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他还真没有多少兴趣。 一转身,殷旭发现不远处两个少年钻进了两边的巷子里,他嘴角勾了勾,“走吧,陪着他们走了一下午,也该会会他们了。” 打从他们出了雅园上街,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不过因为感觉不到威胁,所以殷旭也没去理会,带着人逛了半天。 丁一和卯二会意,加速追上去,一没多久就一人提着一个少年出来了。 殷旭走过去,带着人去了个安静的角落,随手布下了个隔音阵。 “这位大哥,你抓我做什么?…在下既没欠你银子又没嫖你女人…” 丁一甩了那贫嘴的少年一巴掌,“快闭嘴吧,哪来的那么多话?” 他将人点了穴丢在地上,一脚踩着他的肚子问:“现在给你机会说,是谁派你们来的?目的是什么?” “你在说什么啊?谁跟着你们了?这条路上人这么多,难道每个人都是跟踪狂?” “哟,底气还挺足!”丁一脚下用力,立即让对方惨叫了一声,很快就没了声息。 旁边另一个少年半响才发现,对方竟然一脚把人踩死了。 丁一冲着尸体嘿嘿笑了一声:“都说是给你机会了,怎么就不懂得好好把握呢,啧。” 卯二用脚踢了踢被吓呆的另一个少年,“轮到你了,不用我重复问了吧,赶紧交代!” 那少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紧接着开始掉金豆子,边哭边喊道:“杀人啦…杀人啦,你们这些坏人,竟然敢当街杀人…” 殷旭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让卯二把人解决了。 “少爷,属下去查查?” “不用了,这云锦城想跟踪本少爷的多了去了,爱跟就让他们跟。”殷旭话虽这么说,可是对敢跟踪他的人绝不手软。 以至于接下来几天,云锦城的衙门时不时就能接到报案,总有人在城里的某个角落里发现那么一两具尸体,搞得城中百姓人心惶惶。 木知府信心满满地走进雅园,让人通报一声,准备去给三皇子汇报结果。 这次没让他等太久,韩青很快就带着他去了书房。 木知府一走进去就看到三皇子披着单衣坐在案桌后,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什么。 他忙走上前行礼,“殿下,下官来了。” 滕誉放下手中的书信,抬头笑着说,“木知府还挺守时的,看你的样子想必已经查出结果了,呈上来吧。” “是。”木知府从怀里掏出两本账本和一张供词,双手递给滕誉。 滕誉随手翻了翻账本,重点看了那份供词,满脸惊讶地问:“怎么会是他?木大人没弄错吗?” “殿下放心,下官已经查得一清二楚了,确实是此人因公谋私,借用职权之便贩运私盐。” 滕誉之前知道他们会找个替罪羊,但却不知道他们找的是这位,一个七品的经历,实在入不了他的眼。 “木大人,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官,真有如此能耐将私盐运进城?”滕誉心道,看来得让人去查查这个刘经历,能被这群人视为眼中钉,恐怕本事不小。 “殿下,您可别小看这都转运盐使司的经历一职,只要他有一艘船,再有几个人,就有能耐将盐从盐场运出来,此人罪大恶极,不仅贩卖私盐,甚至连殿下此次出海的船也是他动了手脚的,其心险恶,绝不能轻饶!” “岂有此理!”滕誉一把摔了桌上的茶杯,朝外喊道:“来人,就将这刘经历绑来,本殿下倒要看看他长了几颗脑袋,竟敢如此胡作非为!” 木知府也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力劝滕誉将此人拿下后应尽快定罪,免得他借口逃脱。 “木知府此话有理,若是等会他认罪了,本殿下会让人尽快将他送入京都,交由皇上处置,至于木大人此次的功绩,也会一起上奏。” “多谢殿下,不过这是下官分内之事,实在算不得什么。” “木大人真是谦逊,云锦城能有大人如此好官真是有福啊。” 没过多久,两名侍卫抬着一个麻袋进来,重重地丢在地上。 滕誉笑骂道:“让你们去绑人,你们还真把人绑着来的?还不快给刘大人松绑,本殿下有话要问。” 木知府擦了一把汗,越看三殿下的侍卫越有种莫明的恐惧感,他娘的,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彪悍,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 麻袋解开,一个干瘦的老头出现在滕誉面前,他一睁眼睛就看到木知府那显目的身材,顿时开口骂道:“木知府,下官说了无数次了,下官绝对不与你们同流合污,你死了这条心吧!” 原来,当初木知府为了拉这刘经历下水,没少动一些卑鄙手段,可惜刘经历死活都没同意,哪怕刀子架在脖子上也是一样。 当初唐建在任时,对这位刘经历还算客气,虽然两人官位悬殊,走的道也不同,但唐建还是把这人留下来了,并没有要他的性命。 有人劝他将这刘经历撤职了换个自己人进去,唐建也笑着说:“何必如此,水至清则无鱼,至浑则是有鱼也看不见,留这么个人在,对咱们有好处。” 于是,这位在七品官上熬了三十年的老头就这样活下来了,不过此人相当正直,没少给木知府他们找麻烦。 好在他这人不善于钻营,也没什么背景,凭着他的微弱之力自然撼动不了这些大树。 “放肆!”木知府大喝一声,“刘经历,你抬头看看这是哪里,本官何曾要与你同流合污了?” “诶,木知府别急,让他好交代清楚,一个小小的经历,不值得动这么大的火。” 那刘经历这次才意识到有别人在场,抬头一看,有些不确定地问:“三殿下?” 当初去迎接滕誉的官员里也有他,不过那会儿人多船多,他离得太远,根本连三殿下的样子都没看清,只是记住了他身上那迫人的气势。 滕誉虎着脸,将那些证据砸在刘经历面前,“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做下这么多恶事,真当朝廷没人了吗?” 刘经历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捡起地上的账本仔细翻了几个,然后松口气说:“不知三殿下是从哪弄来的这东西?这里头记录的内容实在是…子虚乌有!” “证据摆在面前你还敢狡辩!”木知府肥硕的身躯挪到他面前,一脚将人踹到,脸上露出一点得意地笑,“这是本官命人从你书房中得到的,你有什么解释?” 滕誉并没有管这两人,完全让他们自由发挥,至于最后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 第204章 失踪 刘经历看着眼前所谓的证据气得浑身发抖,他将那两本账本和供词砸在木知府面前,转身朝滕誉磕了三个响头,“殿下,下官没有做过这些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者自清,下官问心无愧!” 滕誉没有说话,反倒是木知府急性子地吼道:“问心无愧?刘大人你说这话也不心虚?证据确凿的事情就凭你一句问心无愧就能抵消吗?” 刘经历气得眼睛都红了,反问木知府:“木大人,下官官职卑微,你们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你这是什么话?本官与你近日无怨远日无仇,何必和你过不去?这些都是本官千辛万苦找到的证据,刘大人还是认罪吧!” “呵呵…哈哈…殿下,下官原本不想说的,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官,在职多年得不到提升,原以为这辈子就如此碌碌无为地过了,即使如此,下官也从未想过要与某些人同流合污,也没有想过要用下官这蝼蚁一般的生命去撼动这些蛀虫的地位,因为下官知道,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滕誉瞥了木知府一眼,淡淡地说:“本殿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既然你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那就拿出证据来。” 刘经历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听到这话后反而松了口气,他最怕的就是这位皇子殿下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只听姓木的找来的证据。 “下官有证据!”五个铿锵有力的字一出,连滕誉都惊讶了,看来他的消息还不够准确啊。 木知府更吓得面无血色,“你有什么证据?一个小小的经历还敢反了不成!殿下可千万别信他的话。” “木知府稍安勿躁,凡事都讲究着证据确凿,既然你能拿出证据,那不妨看看,本殿不想错判任何一个人,不过…”他语气一转,盯着刘经历说:“若是刘大人拿出的证据是假的,可别怪本殿下不客气!” “是,下官明白!”刘经历挺直地跪着,双手颤抖着脱下自己的官服,就在围观者不明所以的时候,只见他用牙齿咬开衣襟,从布料的夹缝中抽出了几张纸。 但凡认识刘经历的人都知道他有个不雅的毛病,就是此人不爱干净,一套衣服穿了又穿,除非旧的不成样子了才会换一套新官服。 刘经历将那几张纸捧给滕誉看,“殿下,这是下官这些年来收集的证据,足以证明唐大人、木知府以及云锦城上下三十几位官员在过去的十年里贩卖私盐数十万斤,获利巨大,请殿下过目!” 滕誉眉头紧锁,将那几张纸牢牢地握在手中,这些纸张有新有旧,看得出来是日积月累下来的,虽然不多,可是内容却惊心怵目。 “殿下,别听他胡说,他一个小小的经历哪能有什么证据?定然是事先伪造的,意图洗刷自己的罪名!…殿下,下官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来。” 木知府在一旁嚎叫了半天,就差发誓诅咒自己了,可惜滕誉的双眼丝毫没从那几张纸上离开,这让他越发胆战心惊。 滕誉将那几张纸反反复复看了几遍,突然抬头冲木知府说:“你说这份证据是伪造的?” “是是!一定是假的!”木知府忙不迭地点头。 “那就查!彻查到底!在事情查清楚之前,就先委屈两位大人在雅园住下!”滕誉喊了韩青进来,吩咐他安排这两人住下,对外宣称自己和木知府有要事相商,留他小住几日。 外人信不信滕誉管不着,他只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云锦城了,皇城内暗流涌动,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他虽然不想参与那件事,但也不能完全撒手不管。 木知府知道,自己这是被变相软禁了,这件事一但深查到底,很难保证不被查出点问题来。 他在屋内走来走去,正想法子与外面联系,他必须把消息传出去,让他们做好准备,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惜屋子外头有侍卫把守,一个个油盐不进,无论他如何威逼利诱对方也不曾看他一眼,端的是好素质。 “这该死的刘经历!”木知府咒骂了一句,开始祈祷这次能平安度过。 万一真被查出来了,木家在南方也是望族,就算三皇子想定他的罪肯定也要一定的时间,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出海,海上任鱼跃,他就不信有人能抓住他。 木知府在江南混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有些海外的情况,出东海往南航行一个月就可抵达其他国家,而这中途还会路过无数的岛屿,到时候自己占领一座,自立为王,说不定比现在还风光。 想好了退路,木知府也不是那么怕了,开始吆喝下人给他送茶送吃的,他还不是囚犯,有享受的权利。 滕誉得知后也只是笑笑,让人尽量满足木知府的要求,甚至还从外头找了个清倌送进去陪伴他。 “殿下,您何必如此厚待他?”韩青不明所以的问,在他眼里,这姓木的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何必对他好呢? “如今只有他一个人在咱们手上,为了避免那些人狗急跳墙,对他好一点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享受不了几天了。 滕誉这次南下可是做足了准备,很多证据在之前拉唐建下马时就找到了,这次不过是更加深入地调查,让证据更加丰满而已。 “派人看好那些官员,不准他们离开云锦城,也不准他们与外界有丝毫的书信往来…”滕誉话还没说完,就见外头有个侍卫急匆匆地闯了进来,“殿下,不好了!…” 滕誉看清来人的面孔,脸色一变,“发生了什么事?不是让你们跟着七少爷吗?” 那侍卫把脑袋抵着冰冷的地面,“殿下,七少爷…他…他失踪了!” “什么叫失踪了?”滕誉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看向那侍卫的眼神犹如实质的刀子般。 那侍卫不敢有任何隐瞒,将经过讲述了一遍。 原来,今天殷旭和往常一样上街,身边除了带了丁一和卯二还有滕誉最近塞给他的四名侍卫,个个都是高手。 殷旭如以前一样先去了通天阁,把好东西的位置全都记下来后才离开。 众人只当他是随便逛逛,毕竟这些日子这位爷闲来无事就喜欢在街上晃荡。 这期间自然免不了跟踪的人,这些人无一不被赶紧杀绝了,殷旭也没问是谁派他们来的,也没严刑逼供,就让他们舒坦地死了。 今日也是一样的,杀了几个人,绕了几条街,就在他们准备劝殷旭回去的时候,对方突然丢下他们施展轻功跑了。 丁一和卯二眼力好些,看到殷旭是追着一个人去的,丝毫不敢耽搁也追了上去。 剩下的四个侍卫轻功不如他们,追了几条街后就把人跟丢了。 他们也知道七少武功高强,又有丁一卯二跟着,应该出不了事,于是分头在城里寻找他们的踪迹。 找了一个时辰后,他们还真找到了丁一和卯二,可是却是在偏僻的巷子里发现的,而且两人都昏迷不醒。 这下子可把侍卫们吓坏了,丁一和卯二是三皇子训练出来的暗卫,本事超出他们一大截,连他们都被打晕了,可见敌人并不弱。 弄醒他们后,侍卫们才得知这两位大哥半路遭人袭击,而且对方也是高手,几番缠斗,他们落败,之后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应该没有打算伤害他们的性命,否则他二人早就变成两具尸体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大家商议一番,决定派个人回去通知三皇子,其余人继续分头寻找殷旭的踪迹。 滕誉听完这些话后,脸色阴沉的可怕,竟然有人敢对殷旭下手,这是最无法饶恕的。 但滕誉也知道,对方八成是针对他来的,殷旭这一年来虽然得罪了不少人,但很少与人结深仇,没有必要追到云锦城来要他的命。 而且看这情况,对方也没有想要殷旭的命。 滕誉不敢保证殷旭没有落入他们手中,殷旭武功再高也只有一个人,有心算无心,要抓住一个人方法总是有的。 他现在就怕以殷旭那不服输的性格,没仇的都能结出仇来,对方万一被激怒,一切就不好说了。 第205章 你这报恩的方式可真特别 天暗的很快,森林中更是没有一点光亮,殷旭踩在湿软的土地上,双手抱胸,对着虚空之处说道:“阁下如果再不现身,本少爷可就走了。” 林子里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摩擦声,一只飞鸟从巢中腾空而起,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殷旭冷哼一声,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一道劲风朝着他后背袭击而去,殷旭身影一晃,整个人消失在原地,一片树叶划过他之前的位置,插入树干中,真真的入木三分。 殷旭脚尖在树枝上轻点一下,朝着那暗器发出来的位置扑过去,霎时间,一道黑影从一颗大树后闪出来。 殷旭双脚落地,看着对方那张莫名熟悉的脸想了想,半响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你,老头别来无恙啊。” “记性倒是不错。”对方发出一声冷哼,语气轻蔑地说:“原来你就是霍家的七小子,上回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容易。” “教主刚夸赞小子记性不错,怎么自己却忘了,上回明明是本少爷把你打跑了,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殷旭之前在街上感受到这人的杀意才一路追过来的,倒是没想到是这位老熟人。“老头,你的魔功练到第几层了?看你这活蹦乱跳的样子想必是把本少爷的话听进去了,这么说来,本少爷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啊,恩将仇报,也不怕天打雷劈。” “所以,本教主今日是来谢你的救命大恩的。”魔教教主话音刚落,一掌已经向前拍出,一股罡风卷着地上的枯枝败叶朝殷旭砸去。 殷旭大笑着说:“那你这报恩的方式可真特别!”他躲避着对方的攻击,同时一脚踢断身旁的大树,狠狠地朝他砸去。 两人交手仅一瞬间,四周的花草树木都遭了殃,吓得附近的鸟兽纷纷退散。 殷旭手握住树枝的一端,掌心用力,原本硬实的木头发出滋滋的声响,他嘴角勾出一道冷厉的弧度,五指一张,无数碎木片凌厉地飞出,如天女散花。 魔教教主四处闪躲,不敢用手接这些木片,因为他看到,但凡被这木片沾到的东西,无不在眨眼间化为腐水,可以想象这东西沾到身上会发生什么。 “不错,比起本教主,你这小子更毒辣多了。”魔教教主舔了下嘴角,神情有些亢奋。 他上次回到总坛后立即闭关,殷旭的话像是打破了他的屏障,解开了谜底,让他功力更上一层楼。 一出关,他就听说肖家要抓这小子,于是根本不派人,亲自出马,准备好好会会他。 他也很想知道,是自己练了几十年的魔功厉害,还是这个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厉害。 虽然还未分出胜负,魔教教主已经很心惊了,在对方这个年纪,自己绝对达不到这样的水平,他无法想象,这小子再过几年会长成什么样。 “听说你创立了个什么万魔宗?” “是又如何?是不是比你那通天教好听百倍?”殷旭避开对方的攻击,鄙夷地讥笑道:“竟敢自诩通天,也不看看你们几斤几两重!” “哈哈…那也总比什么万魔宗好,真以为自己有点本事就能开宗立派了?本教主今日就让你见识下真正的魔功!” 那魔教教主后退一步,双掌闪现出黑光,似乎在一瞬间,四周都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也听不到了。 “在本少爷面前显摆,哼。”殷旭对此不屑一顾,打了个响指,脚步稳健地朝对方走去。 他每踏出一步,周身的黑雾就浓郁一分,等他走到那魔教教主跟前,整个人犹如包裹在一个黑色的茧子中,诡异得很。 而对方此时也没好看到哪去,一张脸狰狞的可怕,嘴唇泛着不正常的紫色,双手更是乌黑发亮,像极了一对魔爪。 他胳膊朝前一伸,一掌拍打在那团黑雾外围,却犹如重击在铁板上,一道光亮从交汇处射出,照耀了四周。 殷旭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手腕,用力一握,一股精气从对方身上传输过来。 “哼,等的就是这一刻!”那魔教教主冷笑出声,殷旭眉头一挑,很快就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了。 那股精气进入体内后,他明显能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丹田内散发出异常的热度,像是在体内燃起了一把火。 “雕虫小技!”殷旭上辈子什么样的情况没遇到过?被他吸收了灵气的修士都不会是凡辈,哪个没点保命的手段?可到最后死的都是他们。 殷旭体内魔功一转,魔气在瞬间撤离丹田,游荡在四肢百脉中,而将从对方体内吸收过来的精气全部锁在丹田中。 魔教教主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计谋没起到作用,体内的精气正急速脱离,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以为对方和他修炼的是差不多的魔功,现在看来,自己真是太高估自己了。 他重重咬了下舌头,鲜血和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大吼一声,以掌代刀,砍断了自己那只被握住的胳膊。 鲜血喷薄而出,魔教教主强忍着那钻心的痛楚,转身朝后退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殷旭丢开手中的残肢,五指微张,一股魔气腾空升起,化为黑龙朝对方追去。 变化只在顷刻间,那股魔气从后背钻入对方的身体后,那魔教教主身体一抽搐,从半空中跌落,砸在地面上。 “啊…”一阵常人无法忍受的疼痛由内到外扩散开来,饶是魔教教主毅力了得,也疼得满地打滚。 他的断肢处突然冒出一股黑血,伤口肉眼可见的腐烂化脓,可怖得很。 殷旭捂住胸口咳嗽了几声,吐出一口淤血,之前两人缠斗时,他也被对方伤到了肺腑,不过和对方比,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 他脚步轻盈地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地上抽搐的老头,面无表情地自语道:“说起来,你还是本少爷这辈子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真是不舍得下手啊。” 他蹲下身子,伸手在对方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只见那魔教教主渐渐安静了下来,除了还喘不匀的呼吸同平时看不出两样。 殷旭在对方身上搜了一遍,找到了点有意思的东西,他拿着一枚黑色的令牌前前后后看了几遍,笑着说:“从今日起,通天教改名为万魔宗,可好?” 那魔教教主怒目而视,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整个人泛着腐朽之气,只余下微弱的生机。 “你放心,魔教到了本少爷手上,绝对能发扬光大,毕竟,本少爷可是…呵呵…”殷旭觉得自己这个主意真是再好不过了。 他当初随口说出的宗派并没有在江湖上传开,他也不是很在意,哪怕整个宗门只有三个人也无所谓。 不过现在有现成的魔教摆在面前,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不抢都对不起自己了。 “你不吭声本少爷就当你同意了,反正你年纪也一大把了,也活不了几年了,魔功更是不可能再上一层,活着有什么用呢?” 殷旭摇头感叹,“本少爷心里善良,就不和你那些徒子徒孙计较了,让他们这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本少爷吧。” 魔教教主又一口黑血喷出来,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胳膊腐烂坏死,然后开始蔓延全身,他张大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坏死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瞪大了双眼,死死盯着殷旭那张稚嫩的脸,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死在这么一个小子手中。 而且对方竟然还要窃取整个通天教! 他很想嗤笑对方,这根本不可能,通天教历代教主的传承都不会如此平静,那个位置谁有本事谁坐,每一代教主的更迭都会令通天教元气大伤,曾经有几次甚至差点因此灭教,对方再厉害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他就不信他能玩的过教中那么多心思狡诈的长老。 殷旭看出他眼中的戏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处,使得他闷哼一声。 他垂眸看着气息越来越弱的老头,嘀咕道:“本来你可以不用死的,可是本少爷想到通天教和肖家的关系,就心里不舒坦,敢算计本少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第206章 能不能别那么不正经 “快,去通知三殿下,七少爷回来了…”雅园的门口,看门的侍卫一见到殷旭就跟见到亲娘似的,恨不得扑上去抱着他亲两口。 天知道就在七少爷失踪的这几个时辰里,三殿下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见谁都放冷气,令人连抬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滕誉在书房内正打算将安排到各处的暗卫撤回来找人,过了今夜如果殷旭没回来,他将发动整个云锦城的力量去寻找。 没人比他更清楚殷旭的本事,所以他给了自己一段足够长的等待时间,哪怕心里再担心也没有乱了阵脚。 一听到殷旭回来的消息,滕誉整颗心都安定下来了,他撇下一屋子的人,飞奔而出,等亲眼看到那人朝他走来,才觉得这短暂的分别竟然如此难熬。 他不顾殷旭一身狼狈,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什么也没问,只是吩咐人去准备好热汤热饭。 雅园内也修建了一个温泉浴池,虽然不是天然的,却装饰的极为华丽,就滕誉的眼光看,也不比皇宫内的差。 滕誉将人拉到池水边,亲手脱下他身上的衣服,这件衣服还是今早他挑出来给殷旭穿的,水蓝色的蜀锦,没有过多华丽的纹饰,只在边边角角镶了白边,清爽极了。 可现在这件衣服到处是坑坑洞洞,有被划破的,有被扯破的,也有被烧破的。 滕誉急不可耐地将那破布一样的衣裳扯掉,将殷旭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连大腿根都没放过,发现他身上重伤没有,小伤却到处都是。 原本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遍布青紫痕迹,看得三殿下眉头紧蹙,周身直冒寒气。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没问,另一个没有主动交代,气氛一时有些静默。 滕誉将人小心翼翼地抱进热水中,拿着软布巾将殷旭身上每一寸地方都仔细清洗了一遍,动作轻柔地像是对待一个易碎的娃娃。 等将人清洗干净,滕誉让人将药箱拿来,上好药后紧绷的肌肉才舒缓了些。 “累了吧?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滕誉给他披上一件宽松的长衫,里头什么也没给他穿,将人打横抱回屋里。 殷旭确实累得不轻,别看他身上伤得不重,可是之前那老头的计谋还是起了效果,此时他体内魔气不稳,丹田内更是乱的一塌糊涂,一路支撑着走回来,现在根本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 “你喂我。”殷旭低声说。 滕誉何曾见过如此虚弱无力的殷旭,一颗心软成了一滩水,摸着他苍白的脸颊,“好。” 厨房很快就送来了一份食物,都是按殷旭平日的喜好准备的,滕誉眉头一皱,顺了顺他的后背说:“今天就别吃点心了,喝点汤补补。” 殷旭点点头,将脑袋靠在他硬实的胸口上,并没有反对。 滕誉让厨房重新做一份滋补的炖品来,先给殷旭喂了一碗粥,见他眼皮上下打架,困得直打哈欠,便让他先睡下了。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油灯,灯光昏暗,但足以让滕誉看清殷旭的睡容。 他侧卧在床上,盯着 殷旭的脸看了半响,指尖虚虚地描绘着他的轮廓,心里苦笑:“不过分开半天就担心成这样,将来你若真离开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若是不顾一切地将你绑在身边,你可愿意?”滕誉心里萌生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惊心的想法,不过很快又被自己否决了。 殷旭不是别人,想绑住他可不容易,他不想用任何强硬的手段逼迫于他,否则说不定会真的失去他。 殷旭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丹田内的混乱令他时而热的冒汗,时而冷得发抖。 等再睁开眼,发现天已大亮,身边的人却还维持着他昨夜入睡时的姿势。 “醒了?”滕誉一夜未眠,双眼有些浮肿,声音也沙哑的很。 他开始只是看着殷旭舍不得睡,后来才发现他身体的异样,于是再困也不敢闭上眼睛了。 他说热的时候,滕誉就得给他擦身子降温,他说冷的时候,滕誉就要将人抱着给他取暖,这倒也不算麻烦,只是看着的人比昏睡的人更加心焦。 滕誉从来不知道一个通宵是这么难熬的。 “唔…”殷旭翻了个身,感觉全身的骨架都要移位一般,肌肉酸痛,全身无力。 “怎么样?哪里不舒服?”滕誉将手搁在他脉搏上,这一探,震惊无比,“怎么回事?你的内力…?” “咳,不要紧…”殷旭挪到他胸口上趴好,听着他强健的心跳声,“我功法特殊,休养几天就好了。” 滕誉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当初他第一次探他的脉的时候得到的结果就是这样,让他误以为这少年这是个不能习武的废材,可事后也证明他的这些判断错的有多离谱。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殷旭在自己面前根本不需要伪装,恐怕他受的伤比他说出口的严重多了。 他一只手握着殷旭的手腕,一只手抬起他的头,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要怎么做,你告诉我。” 看出对方眼底的焦虑,殷旭眼中有笑意闪过,缓缓吐出三个字:“双修吧。” “…”滕誉嘴角一抽,“这种时候…”能不能别那么不正经? “我没开玩笑,双修对疗伤最好了。”他现在急需吸收一点滕誉的精气,那对他而言就是固本培元的最好补药。 滕誉抱着他翻个身,轻轻拉开他的衣裳,看着他身上的道道伤痕,忍不住嘀咕:“这哪下得去手?” 殷旭眼皮抽动了一下,翻了个白眼,一脚就将滕誉从身上踹了下去,然后翻身压在他身上,“你是已经老的动不了了么?那换我来好了!” 身上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前世伤的再重他也是独自一个人疗伤,现在因为有了这个男人,他反倒变得娇贵起来了。 他可不想被人当做一个易碎品护在手心里。 滕誉嘿嘿一笑,重新扳回自己的主导地位,避开殷旭身上的伤口,将他带入欲望的海洋中。 双修的确是最好的疗伤药,等两人平复喘息,滕誉发现他整个人看起来红润极了,丝毫看不出受了内伤。 当然,这也不排除是因为某些运动后的正常身体特征。 滕誉让他继续躺着休息,自己起床洗漱后,让人送了早膳进来,把人照顾妥当了才去处理公务。 木知府和刘经历还在雅园住着,昨天雅园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自然也是听到的。 木知府之前听说殷旭失踪的时候还很开心,以为滕誉会把全部精力放在找人上,结果还没高兴半天,人就回来了,也不知道那肖家是怎么办事的。 他在屋里气了一宿,可也改变不了什么,滕誉派出去查证的人陆陆续续地传回消息,当木知府再次见到太阳时,发现周围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愤恨和怜悯。 “殿……殿下…”木知府觉得自己只在屋子里睡了一觉的功夫,整个世界都变了。 “带去衙门。”滕誉没有理会他,他今天穿了一套正式的皇子服,显得越发器宇轩昂,连走路都给人一种虎虎生风的感觉。 木知府眨了眨眼睛,还没明白自己的处境就听滕誉吩咐:“派人就把名单上的人全抓了,一个都不许漏!” 木知府心下一咯噔,远远地瞧见滕誉甩出一张纸,被身旁的侍卫恭敬的接过去,即使看不清上面的字,他也能猜出那张密密麻麻写满字的纸张上是一个个人名。 木知府还想辩驳,却被一旁的侍卫眼疾手快地堵住了嘴巴,双手被缚,要不是不想抬着这么重一个人,他的双脚肯定也无法幸免。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木知府在心里自我安慰,也许不是他想的那样的,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他是木家人,木架在江南势力极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滕誉上马前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轻蔑。 而与此同时,京都皇城中,也正上演着一场改变无数人命运的审判。 第207章 诊脉 “父皇,儿臣不孝!”二皇子沉声如雷,跪在御书房的中央,七尺男儿此时硬是逼出了几滴眼泪。 御书房中跪着满满当当的人,唯一坐着的帝王一脸铁青,正伸出一只手给太医诊脉。 “皇儿何罪之有?咳咳…要不是你,父皇竟然还不知道自己中毒已久,而谋害朕的人竟然是朕最信任的人!”皇帝几乎是咬着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眼神死死盯着跪在一旁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精神越来越不振了,整个人躁动不安,总觉得体内藏着一座火山,随时都可能喷发,而且他咳嗽的也越来越厉害了,要不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都说他身体没有大问题,他都要以为自己得了痨病了。 “如何?”皇帝收回目光,问一旁问诊的太医。 “陛下…这,恕臣无能,并未能诊断出任何中毒迹象!”老太医双腿发软,跪伏在地上。 “滚!没用的东西!”皇帝一把扫开御案上的笔墨纸砚,指了另外一名太医上来诊脉。 之前那位太医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现在已经贵为太医院医正,也是整个太医院他最信任的人,不过从此刻起,他的信任将不复存在了。 偌大的御书房落针可闻,跪在地上的人根本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但也有人暗暗猜测是否是二皇子无中生有。 而且二皇子将矛头直指赖大总管,这可是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的太监,也是陛下最信任的人,大家都找不出他背叛的理由。 何况,如果他真要下毒,有的是机会,又怎么会让陛下拖这么久也没毒发身亡呢? 赖济全额头顶底,以最卑微的姿势跪着,他看似镇定,实则心里早忐忑不安了。 今日若是没有太医能诊断出陛下中毒还好,他大可以告二皇子诬陷之罪,可若是… 不过,他绝不认命!这大梁皇宫中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拼一拼,总能拼出一条血路的。 一连换了两三个太医,每位太医的结论都是一样的,陛下身体健康,虽然有些疲劳过度、肝火虚旺的迹象,但没有中毒。 若是在以前,皇帝肯定就信了,可是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他中毒了,再联想自己近来的身体,皇帝也确信自己中毒了。 只是这群庸医不知道是被收买了还是水平不够,竟然一个个都查不出来。 第一个给皇帝诊脉的太医站出来问,“敢问二皇子,您信誓旦旦地说皇上中毒了,可知道是什么毒?又是何时何地中了的?” 二皇子磕了一个头,“父皇,儿臣刚才已经交代了,儿臣也是无意中发现赖总管形迹可疑,竟在冷宫中与秦王偷偷会面,儿臣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中有对您下毒,吓得魂都散了,还未详查就给父皇汇报了,儿臣…儿臣怕多耽搁一日,父皇的身体就多遭罪一日。” 皇帝一听自己的心腹竟然和秦王暗中有来往,早气的心肝肺冒烟了。 “陛下,老奴冤枉!”赖济全逮着机会喊了声冤枉,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能认罪! 皇帝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有问过赖济全一句话,他喝了口水,指了指下一位太医,“你来!” 众人偷偷抹汗,看来陛下是铁了心要让整个太医院的人都诊一次脉,没有听到他想听的话是不会罢休的。 就如此折腾了半日,就在众人跪得双腿发麻,饥肠漉漉的时候,突然听到正在诊脉的太医“咦”了一声。 众人激动地抬头看去,只见那太医眉头紧锁,松开皇帝的手腕,往前挪了一步,“陛下,还请张开嘴巴让微臣瞧瞧。” 皇帝照做了,焦急地问:“如何?” “臣尚不敢肯定,不过确实有些中毒的迹象,请允许微臣取一些血液试试。” “大胆!陛下的龙体岂容你胡乱实验?”医正大人言辞激烈地反驳,极力阻止这件事。 在他看来,已经有这么多位太医诊断过,结论也是相近的,绝不可能有错。 而说陛下中毒的人不过是为了迎合陛下的心理,哗众取宠罢了。 “医正大人,您没发现陛下的脉搏虽然平稳,但呼吸却有些急促,舌苔微微发紫,口有恶臭,这在以往是没有的吧?” 皇帝眼神一暗,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寒气,“就按你说的做!朕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微臣尽力而为。” 整个御书房候着的人都提心吊胆地看着那名太医的动作,见他取了一小杯的血液,然后不知往里头加了什么东西,血液中发出滋滋的声音,并冒出一阵黑烟,伴随着一股恶臭飘散出来。 “这是…?” “故弄玄虚!”医正大人冷哼一声,并不认为还有如此验毒的方法。 那太医仔细观察着杯子中的血液,又命人去捉一只兔子或猫来,当场喂了一些血液。 众人以为会见到畜生当场死亡的现象,可是等了半响,那被捉来的猫依然活蹦乱跳的。 “李太医,这又怎么说?”有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李太医没有回答,只是命人去逗弄那只猫,那只猫是宫中贵人养的宠物,被调教的极为灵性乖巧,之前被抱来时连挣扎都没有。 可是现在,当有人善意地逗弄它时,那只猫突然发狂起来,又是抓又是咬,如同一只疯猫。 众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明白好端端的宠物怎么就发起狂来了。 “陛下,微臣已经有答案了,陛下确实中毒了,只是这种毒太过罕见,对身体的影响太过平和,光靠诊脉是看不出来的。” “什么毒?”皇帝阴沉地问道。 “请恕微臣孤陋寡闻,未曾见过,这种毒短期内不会致命,只会渐渐改变人体的阴阳平衡,令人焦躁不安,易怒,多梦,多疑,时间长了,还会导致人体衰弱,精神不振,易伤风感冒。” 就在此时,另一位太医恍然大悟,站出来补充道:“若是这样,那微臣似乎听说过这种毒。” “什么毒?”皇帝越发的急切了。 “这种毒应该来自海外,臣也是无意间听来往的商人提过的,相传海外某国的皇室后宫中就喜欢用这种毒药,杀人不见血,还很难被查出来。” 皇帝拍案而起,几步冲到赖济全面前,重重地踹了他一脚,“狗奴才!朕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谋害于朕?” 赖济全在地上滚了一圈,他没有反抗,而是爬起来跪着挪到皇帝跟前,“陛下,老奴是冤枉的!” “哼,赖总管,您说自己是冤枉的,那请问,你冤枉在哪儿?”二皇子得到了太医的肯定答案后,越发自信了。 他一改之前悲伤的情绪,咄咄逼人地问:“很多人都知道赖总管与冷宫中的谢太妃有旧,每个月都会去冷宫看她,可是据本宫所知,那位谢太妃与你可是有仇的。” 皇帝眉头一皱,这件事他是知道的,那位谢太妃救过赖济全的命,他一直以为赖济全是为了报恩才频繁去冷宫的。 “陛下,老奴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哼,那不如就把那位谢太妃叫进来对质?” “殿下,谢太妃娘娘早年就疯了。”赖济全无奈地提醒道。 “疯了怕什么,只要知道你有虐待过她就行了。” 皇帝面色一沉,吩咐道:“去将谢太妃带来。” 赖济全眼神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二皇子身上,“殿下,老奴怎么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的事情来?谢太妃是奴才的救命恩人。” 二皇子哼哼了两声,并没有接话,那告诉他消息的人并没有说到这个,他私下查过也没查出来。 不过不要紧,反正他只要知道这赖济全果真联合秦王谋害皇帝的性命就够了。 赖济全心存一丝侥幸,当年他因为跟在最不受宠的皇子身边,所以并没有对外说那宫女是自己的妹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而他妹妹死的低调,恐怕没人知道这段恩怨了。 现在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秦王那边,万一他被抓了,将自己供出来,可比任何证据都有用。 皇上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第208章 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当谢太妃被人带进来时,皇帝眉头下意识地皱了一下,他还记得当年那个风华绝代的宠妃,与眼前这个疯婆子简直判若两人。 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谢太妃疯了,进来后既不行礼也不问安,拼命地往角落里逃。 二皇子见状,将人拉到赖济全跟前,和气地问:“太妃娘娘,您认识他吗?” 谢太妃乍一看看到赖济全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尖叫一声往外逃,那速度之快简直令人惊叹。 “快拦住他!”二皇子笑意满满地吩咐了一句,然后转头对皇帝说:“父皇,您也看到了吧,若赖总管真心诚意的报恩十几年,太妃娘娘怎么可能会怕他如此?” “徐统领,带人去将秦王府围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令秦王立即进宫!”皇帝眼神一瞟,一旁候着的中书舍人立即铺开圣旨,快速地撰写了一份圣旨,写好后摊到皇帝面前给他过目。 皇帝粗略扫了一遍,用了玉玺,然后将圣旨丢给徐统领,“速去!” “是”徐统领发现自己的后背都湿了,他负责陛下的安全,所以有幸能站在这御书房内,听了全过程,只觉得这大梁的天要变了。 徐统领只带了一百号人去秦王府,在他看来,有圣旨在,秦王府自然得乖乖举手投降。 哪知道当他带着人闯进秦王府时,面对的是比他们人数多数倍的兵力,偌大的秦王府宛如一个巨兽张开的嘴,将他们一个个吞噬。 身边的下属一个个倒下,徐统领双目刺红,吼道:“叛贼,尔敢抗旨?” 三支铁箭朝他面门射过来,一名侍卫推了他一把,一支铁箭穿透他的胸口,“统领…快走!” “啊…”徐统领怒吼一声,一刀斩断偷袭者的脖子,朝府外冲去。 云锦城的知府衙门内,木知府被粗鲁的按在地上,一张胖脸挤作一团,眼泪鼻涕齐流。 “知府大人…”一旁有人惊呼一声,木知府侧头看去,发现不只是他,整个云锦城的官员大半都跪在这儿了。 都说法不责众,木知府不信滕誉敢一下子撤掉这么多官员,否则云锦城必定大乱。 滕誉命人将搜集到的证据一份一份地念出来,从官职最小的开始,每念完一份,他便依情节严重予以定罪。 一枚枚令牌砸下来,跪在堂上的官员面如死灰,那些被判了抄家灭罪、秋后问斩的更是当场晕了过去。 “殿下,下官不服!”木知府痛哭流涕地喊道。 “哦?为何不服?” 木知府一看有戏,忙止住了眼泪,高声说:“殿下,您奉旨查案是没错,但证据应该上传大理寺,由大理寺、刑部和都察院三司会审,殿下并无决策权。” “就这些?” “是…是。”木知府见滕誉面色如常,忙继续说:“殿下只是皇上特赐的钦差,圣旨中并未赋予您判案决断的权利,您今日的所作所为,是越权犯上,藐视皇权!” 一块黑色的木头砸向木知府的脑袋,只听他惨叫一声,捂着额头倒在地上,刚才那临时聚起来的气焰一下子全熄了。 众人回头看着那木块飞来的方向,见滕誉正冷笑地盯着满头是血的木知府,“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真以为木家有那个能耐救你不成?” 衙门外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几乎全城的人都在等结果,自从唐建的事情曝光后,百姓们对官府就有一种不信任感。 他们当年有多崇敬唐大人,如今就有多失望,而且这种失望并不是针对一个人,可是整个官府。 滕誉自然知道审判权归朝廷,按正常流程,罪犯押解归京,证据上达天听,案件重审,最后做出判决,没有三个月根本不可能完成。 可他不想节外生枝,跪在当下的这些人哪个没有背景?朝廷上被他们投喂多年的高官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满门问斩?抄家灭族? 从他接手这案子开始,他就没想过要按正常流程走,越权又如何?犯上又如何?现如今还有谁会在意这个?整个朝廷的官员恐怕都自顾不暇了。 滕誉命人将案件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连带着判决一同送往京都,不仅如此,他连接任的人员名单都列出来了,也不知道皇帝看到这些会作何感想。 “还有个肖家,去把肖当家请来吧。”滕誉手上的证据指向的不仅仅是这大堂上的十几名官员,那些捞的少的、临时转投他门下的、他觉得还有用的则逃过了一劫。 滕誉本事再大,胆子再大也不敢一下子斩了云锦城的所有官员,那就不是越权而是造反了。 在衙门等候了半刻,被派出去的侍卫急匆匆地跑进来,“启禀殿下,肖家…肖家下人全都死了,而肖家主子全都跑了!” 众人哗然,一时没想到肖家也在三皇子的逮捕令中,二是没想到肖家的反应这么快,竟然全都跑了,而且这家人竟然如此狠辣。 “跑了?去各处城门问问,往哪个方向跑了,给本殿追回来!”滕誉从来没小看过肖家,他带这么多人来可不单单是为了查案的。 可是直到入夜,肖家人依旧没有找到,他们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府里的下人当天被下了药,全死绝了,被带走的只有肖家的心腹。 连滕誉都不得不承认这家人够狠,几百条人命说杀就杀了,看来肖家是打算背水一战了。 当天夜里,还有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传入云锦城:秦王反了。 滕誉得到消息的时候并不意外,只是想到跑掉的肖家,心里有些不痛快,他绝对不想看到肖家的巨额财富落入秦王手中。 “查到秦王的秘密驻地在哪了吗?”秦王这些年绝对没少招兵买马,可是却没有留下蛛丝马迹,藏得真够深的。 韩青说:“只查出了一处,在京郊相国寺附近,那里原本是个小村子,可是属下查到那村子的村民在近五年全部换了一批,有近五千人。” “把消息透露给朝廷,这批人不能留。”滕誉比秦王反也是因为这个对手太强大了,秦王的智谋和心性绝对不是大皇子和二皇子能比的。 这样的敌人藏在暗处始终是个威胁,不如趁着他们兄弟三人还没彻底闹翻,先集合力量除去他。 “是…另外,属下查到通天教的肖护法是肖家人。” “肖锋?他在哪?” “在咱们离京南下时他与左护法也离开了三皇子府,去向不定。” “通天教虽然是江湖组织,但也不可小觑,当初那场刺杀可是令本殿记忆犹新啊。”滕誉沉思了片刻,还是没有分出人手去对付通天教。 如今皇帝没了生命危险,肯定会全力围剿秦王一脉,通天教必然首当其冲,不劳他费心。 不过他显然省心的太早了,刚和韩青商量完事情,出门就见殷旭带着肖锋和左少棠走进来。 滕誉目光一滞,勾着唇角问:“二位竟然追到云锦城来了,真是叫本殿下欢喜。” 肖锋面无表情地别过头不说话,左少棠哈哈一笑,行礼后:“殿下,这就证明咱们是有缘人,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滕誉讥笑,他堂堂的皇子要与魔教叛徒成一家人?这是何道理? 左少棠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有点托大,解释说:“如今七少爷成了本教教主,是左某的主子,您与七少是一家人,这关系自然就近了。” “嗯?”滕誉诧异地看向殷旭,等着他解释。 殷旭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得意之色,“昨天遇上了那魔教老头,非得与我比试,结果他输了,输的心服口服,所以临死前就把教主之位传给本少爷了。” 肖锋和左少棠嘴角抽了抽,根本不信他的说辞,不过那枚代表教主传承的令牌确实在他手中。 二人愿意奉他为主,并不是因为他杀了上任教主,也不是因为他手持教主令牌,而是殷旭这个人有资格成为他们效忠的对象。 第209章 殿下真是太仁慈了 “以后请教本少爷霍教主!” 滕誉爱极了殷旭的这幅小模样,要不是有外人在场,恨不得把人扑倒亲两口。 “咳…”滕誉揉了揉他的脑袋,“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就别乱跑,肖家人失踪了,我怕他们狗急跳墙,会对你不利。” 殷旭刚才在外头已经听说了这件事,整个云锦城因为这事都沸腾了,一门三四百具尸体被抬出来,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没人敢往肖家门前经过了。 “肖护法可知道肖家去哪了?”滕誉盯着肖锋问。 肖锋回视了他一眼,眼底并没有太浓烈的情绪,只是淡淡地回答:“不知。” 滕誉深深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怀疑,只是强调一句:“肖家必死无疑,若是你与肖家是一路的,便趁早自戕吧。” “肖家是肖家,我是我!”肖锋从来不觉得自己和肖家有什么关系,连小时候照顾自己的那位奶娘也被放弃了,肖家再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牵挂了。 “那就好。”滕誉把殷旭拉到身边,“我准备明日回京,你还有没有要交代的?” “这么快?京都那…?”殷旭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件事了。 滕誉点点头,“秦王反了,现在皇城内一片紧张,我们得尽快回去。”这才像一个担心父皇的好儿子该做的。 左少棠和肖锋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教主,您必须随属下回魔教总坛。” “在哪?” 左少棠瞥了滕誉一眼,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几个字。 滕誉被他这态度气笑了,“这有什么好保密的?他知道了不就等于本殿下知道了?”再说了,他知道了又能怎样? 殷旭斜了他一眼,“那可未必,以后那里就是本少爷的秘密据点了,不能告诉你。” “你说什么?”滕誉眉头一皱,显然对这样的答案很不满意,“你以为不说本殿下就找不到?” “现在你能找到,等我设好护山大阵后,你就算找到了也只能干瞪眼。”殷旭前世从来不觉得自己会几个小阵法有什么了不起的,他的布阵水平只能勉强挤进末流。 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自己最值得骄傲的就是没把那末流的技术忘了,反倒是他前世最引以为豪的功法、灵器宝器全都没了用处。 左少棠和肖锋在京都时也听闻过殷旭布阵的本事,虽然没亲眼见过,但看他那自信的样子,显然不是一般的阵法。 如此,他们支持殷旭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教中那些老头想反对也得掂量掂量了。 休息了一夜,翌日一大早,滕誉和殷旭就分兵两路离开了云锦城,雅园因为被木知府送给了他们,所以滕誉也留了几个人看守。 殷旭带走了自己的三百五十名侍卫,此去魔教总坛,势必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一路上,左少棠都在耐心地讲述教中的情况,包括有多少人,多少钱,多少分舵,又有多少人是应该注意的。 魔教中的内斗比任何一个门派都严重,以往有教主镇压着,这些人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只是相互使绊,相互诋毁的事情层出不穷。 左少棠和肖锋能这么年轻就坐上护法之位与教主的直接维护不无关系。 而当初那魔教教主之所以选中他们二人,也是不想教中的权利都掌握在几位长老手中。 “前教主不爱管庶务,一心扑在练功上,所以需要提拔两个自己人与长老们对峙。” “这么说来你们应该是那老头的心腹了,怎么他死了你们竟然一点不伤心?难道不应该替他报仇吗?”殷旭笑看着他们,暗忖:如果这二人包藏祸心,那他就得使用老手段了。 当年他将三大魔门收入麾下,也没时间驯服那么多人,便与几个重要头领签订了主仆契约,量他们也不敢背叛自己。 “虽然是心腹,但我们与前教主感情不深,既不是他的弟子也不是他的后人,没有为他报仇的必要。”左少棠说得委婉,肖锋却直接来了一句:“早死早超生!” 真狠啊,看来这所谓的心腹也只是单纯的利益结合关系。 滕誉回到京都的时候已经入了冬,第一场雪飘飘扬扬地落下,冻僵了远道而来的车队。 城门的守将乍一看到这么多人,还以为是秦王带兵打进来了,吓得赶紧把门关上。 这一动作瞬间起了连锁反应,附近的百姓见状急忙地往回跑,商贩们连东西都不要了,跑得比兔子还快,仅片刻功夫,通往城门的街道上就没了人影。 原本城中的气氛就紧张,仿佛一根紧绷的弦,任何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扯断这根弦。 一队士兵赶至,刷刷地亮出武器,领头的将军骑在大马上,呵斥道:“出了何事?” “将…将军,外头来了…来了好多人。” 他话刚说完,城门被砰砰地砸响,外头有人喊道:“怎么回事?青天白日地怎么关城门了?快开门!” 滕誉望着紧闭的城门眉头皱成了一道川字,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消息,便没有让人报上名号。 不过也不需要他报了,之前那将领登上城楼往下一看,一眼就看到了打头坐在马背上的三皇子,吓得腿都软了,“快!快开门!是三殿下回来了!” 这群蠢货!竟然连人都没看清楚就关门,这下子可踢到铁板了!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守门的将士齐刷刷跪了一地,“叩见三殿下,殿下千岁…” 滕誉策马进城,居高临下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质问:“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 “殿下恕罪!”之前反应过度的守卫跪着爬出来,连磕了九个响头,“殿下恕罪,卑职…卑职办事不利!” 滕誉急着回宫,并没有深究,“好了,都起来吧,下回长点眼睛!” 等他带着人走远,地上的人才瘫软下来,有人踹了那守卫一脚,气哼哼地骂道:“王小黑,你丫眼瞎了,三殿下都不认识?” “不…不是!太远了没看清…我这不都是被吓的么?”那守卫都快哭了,这段日子守城门的士兵一刻不敢懈怠,眼睛瞪的老大,生怕秦王什么时候就带人攻进来了。 他们这作为抗战第一线,自然是最倒霉最危险的,谁也不敢马虎大意。 “去你的,不是说秦王带着人跑到西南去了吗?他那点人哪敢直接攻打京都?还好三殿下不追究,否则你死定了!” 那守卫跪在地上拍拍胸口,“刚才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三殿下真的变好了,真是太仁慈了。” 城中关于三殿下的传言一直没停止过,有好有坏,自从滕誉从徽州赈灾回来后,关于他洗心革面,性情大变的传言就占了主流。 但信的人不多,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没见过现在的三皇子,谁也不信当初那个嚣张跋扈、放纵张狂的会变好。 滕誉连府门都没进就直接去了皇宫,不过在宫门外就被拦下了。 “殿下请下马卸刃!”那侍卫说完见滕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心下一颤,连忙补充了一句:“陛下有下旨,但凡入宫之人,皆不能骑马带兵器,无人可以例外。” 滕誉跳下马背,将身上的兵刃丢给他,“给本殿下保管好了,丢了唯你是问!” “遵命!”那人将滕誉的兵刃抱在怀里,见他要走,高呼:“殿下请稍等!” “还要怎样?嗯?” “按最新规定,皇子入宫最多只能带四名侍卫,您看…”他瞥了一眼滕誉身后呼啦啦的一群人,意思很明显。 因为京中局势不稳,所以进城后韩青没有让侍卫离开,而是一路护送滕誉到皇宫。 “在外候着,韩青跟本殿进去即可。” “喏!” 滕誉站在那侍卫面前,“还有什么,一次性说完!” 那侍卫吞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回答:“不…没有了…殿下请进!” “哼!徐统领真是越来越会调教人!”连个守门的侍卫都这么大胆了。 第210章 这是打算用完就扔的意思吧? 滕誉站在皇帝寝宫外的汉白玉台阶上,望着眼前冷清了许多的宫殿,曾经他有多喜欢这个地方,现在就有多厌恶。 一个面生的太监小跑着出来,冲他行礼道:“三殿下,皇上请您进去。” “你叫什么名字?赖总管呢?” 那太监把头低下,态度恭敬地回答:“赖…他在天牢之中,奴才名叫仁富,大家都叫奴才小仁子。” “嗤。”滕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摇头道:“不好听,以后就叫小愣子吧。” “是…谢殿下赐名。” 滕誉跟在他身后走进皇帝的寝宫,时隔一段日子,这座寝宫变得让他觉得陌生。 殿里的宫女太监全部是生面孔,滕誉怀疑之前那些不是死了就是被赶走了,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皇帝现在恐怕谁也不信了。 走进内室,一股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几位太医正规规矩矩地立在床边,皇帝靠在床上正看一份奏折。 见滕誉走进来,皇帝还好心情朝他招手,“誉儿回来了,你送来的东西朕看过了,就按你的意思办吧,咳咳…” 滕誉上前几步,担忧地问:“父皇身体可好?儿臣听说你龙体有恙,便急着回来了,事情办得匆忙,不周全之处请父皇指正。” “不,你办的很好,至于你拟定的名单朕已经交给吏部,由他们考核确定,你长途跋涉回来,先回去歇着吧。”皇帝客气地说。 滕誉垂下眼帘,知道这样的客气并不是说明皇帝接纳他了,而是意味着他们之间仅剩下这点表面情分了。 “儿臣放心不下。” “没事了,毒已经解了,只是身体还要养一段时间,明日就能照常上朝了,这几个月来因为朕的身体不适耽搁了不少大事,连你的婚期都还没定…”皇帝自顾自地说了很多话,他从来没如此深刻地体会过,生命是短暂的,并且随时可能终结。 滕誉安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才强调了一句:“父皇,儿臣不会成亲的,除非对象是霍天。”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你还年轻,等过几年你就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有多幼稚,不过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等什么时候你想通了再说。”他应付三个儿子已经够累了,少几个孙子出世也没什么。 不过这老三和霍家的关系就不得不防了。 滕誉暗中回答:怕是这辈子都通不了了。 “秦王反了,这事你知道吗?” “儿臣路上听说了。” “嗯,他带着三万人往西南去了,朕已经下旨让你二皇兄带兵去追剿了,你回来了就去兵部任职吧,替朕管好武库司。” 滕誉眉头微微一皱,犹豫着说:“这……二皇兄也在兵部,儿臣并不懂这些。” 皇帝闹这一出估计是怕滕吉手中兵权过重,才把自己调过去牵制他的吧? “不懂可以学,等你二皇兄回来让他教教你,朕打算让他去工部历练一番,他那性子太急躁,该好好磨磨才行。” 这是打算用完就扔的意思吧?滕誉心里为老二默哀了一会儿,点头应下了。 父子俩虚虚实实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李太医端着药过来说:“陛下,该用药了。”滕誉才退到一边。 如今皇帝用的药已经全交给李太医了,尤其在李太医解了他身上的毒以后,他更是把人提到了医正的位置,而先前那位医正大人,彻底坐了冷板凳。 看着皇帝喝下药,滕誉才告退,临走前与李太医交汇了个眼神。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滕誉对此满意的很,走出寝宫后,他小声吩咐韩青:“去查查滕毅和云家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这家子安分过了头,太不正常了。” 韩青想了想,汇报说:“有件事一直没跟您说。” “嗯?”滕誉停下脚步,侧头看他。 韩青硬着头皮把之前瞒下的事情告诉他,“容妃娘娘上个月生了,是位皇子,因为皇上身体不适,宫里没有大办,云贵妃在背后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正巧被皇上听到了,于是禁了她的足,大皇子则被皇上打发去西北慰劳三军去了。” 滕誉怔了怔,“哦,又快入冬了,西北那边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滕誉没有问为什么容妃能顺利生下儿子,皇帝现在对云贵妃感情淡了许多,对她诸多防备,云贵妃找不到机会下手也正常。 滕毅去西北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路途遥远,等他回来大概都要过年了。 这座皇城越发的冰冷没有一丝感情,根本不值得人留恋。 “是的,霍元帅也已经启程前往西北了,随行的还有霍家大少。” 说起霍家,滕誉不免想到霍一刀,“把霍一刀盯紧了,霍家暂时不容有失。” 皇帝没有派霍家去追剿秦王,除了觉得大材小用外恐怕也是顾忌到西北的形势,从某些方面来讲,他父皇还是个好皇帝的。 “属下明白。” 回到三皇子府,滕誉刚下马就见汪仁跑了过来,笔直地站在他面前,麦色的肌肤泛着一点健康的红光,一双大眼睛透着喜色。 “长高了。”滕誉揉了揉他的发顶,相信再过几年,这个孩子也能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汪仁脸蛋更红了,羞涩地笑笑,然后看了看滕誉的背后,“师父没回来吗?” “他啊…给你抢位子去了。” 汪仁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跟着滕誉进门,给他说自己这段时间的练功成果。 成了殷旭的徒弟后,殷旭也没教他魔功,因为他的体质并非最佳,达不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反正他记得的功法成千上万,其中不乏正道的秘籍,总能给他找到一部合适的。 汪仁这段时间也就背背心法,每天除了打坐吐纳外再练练拳脚,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再也不复之前那黑瘦如柴的模样了。 汪仁在府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地问,两位正主不在家,他的话几乎没人不听,当然,这与韩森宠溺他也有关系。 韩森大概是觉得滕誉这辈子不太可能有自己的小孩了,所以对汪仁格外上心,俨然把他当成小主子对待。 下人们有样学样,加上汪仁确实可爱,也没有坏脾气,因此这小子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 屁颠屁颠地跟着滕誉进屋,汪仁主动伺候滕誉沐浴更衣,还给端茶倒水,每个动作都做得极其自然,堪比专业小厮。 滕誉倒是没想到两个月不见,他还学会这些,而且明显比以前进步了,估计平时没少看少练。 “你以后可以不用做些事,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汪仁咬咬嘴唇,小声说:“我喜欢。” 滕誉耸耸肩,“那随你,你师父看到肯定会很高兴,他一直盼着你能成个合格的小厮。”大概徒弟什么的,在殷旭眼里和贴身小厮也没多大的差别。 唯一的不同,大概就在于小厮他可以不用传授他武艺。 滕誉用了饭先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身边少了一个人,总觉得浑身不得劲。 “来人。” 韩森推门进来,手里端着热水和帕子,一边伺候一边说:“殿下,有消息传来,二皇子追上秦王的大部队了。” “哦?打起来了吗?” “未曾,二皇子带去的人虽然多,但秦王显然早有预谋,路上设置了不少陷阱,双方并未正面交锋。” “嗯,那就按计划行事,让我那好二哥吃点苦头。”二皇子唯一值得称颂的就是他带兵打仗的本事了,因为这,他在军中有不低的名声,而滕誉要做的,则是将他这点名声击碎。 皇位之争,历来是不能手软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滕誉在十岁那年就确定了这个目标,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第211章 你这老头真烦人! 云锦城往西走上三天三夜,即可抵达素州的边界——栖霞山,而这里也被附近的百姓称之为“鬼山”。 相传,但凡进入鬼山的人,要么出来后记忆全无,变成傻子,要么一辈子被困在山中走不出来,时间久了,这里也成了附近村落的禁地。 “教主小心脚下,进山的路不好走。”左少棠领着殷旭进入一个山洞,开启了一条通道的开关。 这个被江湖人寻找了数十年的地方确实足够隐蔽,而且以殷旭的眼光来看,栖霞山风水很好,像极了有灵脉的地方。 跟着左少棠走了三个时辰的山路,殷旭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们进进出出都搞得这么麻烦?”难怪那魔教老头不经常出现在江湖上,换成他出趟门要走这么远的路,他宁愿在家窝着。 “倒也不是,进山出山都有捷径,但那里有人看守,这条路更安全。”左少棠回头笑了笑,指着远处说:“您看,翻过那座山就到了。” 翻过那座山… 听到这话的人齐刷刷地抬头看去,山峰高耸入云,封顶积雪皑皑,所有人只有一个想法:这姓左的真的没有坑他们吗? “咱们一个教主加两个护法,还有三百多部下,还用得着怕几个守卫?”殷旭一把揪住左少棠的衣领,恶狠狠地盯着他的眼睛,“你最好别给本少爷搞花样!” 左少棠云淡风轻地笑着,“属下怎敢?这条路虽然难走了些,但确实是最安全的。” 殷旭不与他多废话,命令道:“换一条!别拿本少爷当傻子。”他又不是没瞧见这只狐狸在偷笑。 左少棠抚了抚衣领上的褶皱,暗暗叹了口气:看来他想报复是不成了。 这片山脉承载了他和肖锋的许多回忆,也是他们幼时的战场,所以他对这里熟悉得很。 原本他是想带殷旭走一条最难走最累的路,算是补偿下自己当初被俘的心灵创伤,而且他有句话没说谎,这条路确实是最安全的。 “既然教主发话了,属下不得不从。”左少棠用剑劈开一处灌木丛,露出一面山壁,他挖开一棵古树的树皮,将一枚圆形玉佩嵌入,只见山壁缓缓打开了一扇门,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走吧,这是一条秘密通道,知道的人很少。”左少棠点了火把,带人走进那条密道,肖锋负责断后,脸上是万年不变的冰冷。 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到这条密道后,很多回忆涌现出来。 当年,他们在这群山中厮杀求生,有一回他受了伤,是左少棠发现了这条密道,把他藏在密道中,才给了他三天的喘息时间。 事后他们对这条密道摸索了几遍,发现这条密道是数百年前留下的,而且教中没人知道,两人默契的将这事埋在心底,谁也没告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少棠停下脚步,“到了,这边的出口是在总坛的后山,往前一百米便是魔教的万蛇窟,呵呵,各位待会儿最好别乱看。” 殷旭眼睛一亮,“万蛇窟,听着很不错的样子。” 左少棠嘴角一抽,脸色的笑容有些僵,“教主可以亲自去试试,想必您会喜欢的。” 殷旭耸肩,“本少爷只喜欢看别人在里头垂死挣扎的样子,希望你没这个机会。” “这机会还是留给别人的好。”左少棠心道:以后一定离那鬼地方远远的。 他最后叮嘱了一句:“出去后跟紧我的脚步,这后山陷阱多,死了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然后打开了密道的出口。 阳光侵入,众人闭了闭眼才适应这样的亮度,殷旭打头走出去,站在洞口处观察着四周。 他们此刻站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俯瞰而下,四面环山,下方是个盆地,一圈一圈的建筑拱卫着正中央宫殿一般的建筑,俨然一个小镇子的规模。 沿着四面的山峰,有一排排的竹舍,左少棠介绍说:“那是教中长老的住处。” 殷旭没有问为什么以长老的地位没有住在宫殿里而要住在竹屋中,出了密道,一行人也不掩藏自己的行踪了,光明正大的下山。 “我教中弟子数千,有一半都分散在各地,而这总坛之中有至少两成的人掌握在长老手中。”也就是说,他近两成的人将成为他们的阻碍。 “长老有几位?” “五位,不过他们也不全都有野心,端看你如何让他们信服了。” 殷旭瞥了他一眼,又发现了他深藏的幸灾乐祸,这人大概是抱着看戏的心情带他进来的吧? 不过,哪有看戏不买门票的道理?殷旭眼底笑意闪过,带着人下山。 没走多久就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行踪,正要呼叫示警就被左少棠一个隔空点穴定在当场。 “怎么,连本护法都不认识了?”左少棠走过去拍拍那人的脑袋,极其温柔地说:“别怕,他们不是外人。”说完解了那人的穴道。 “左…护法,您回来了就好了,教中快大乱了。” “怎么了?” “先前教主闭关,众人都不以为意,可是前天有位长老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非要说教主不在教中,已经过世了,之后几位长老闯入禁地,果真没看到教主的身影。” “哦,原来他们已经知道了啊。”左少棠不甚在意地笑笑,然后露出一抹哀伤的表情,“教主他…确实不在了,临终前,他老人家将教主之位传给了霍天。” 那弟子随着左少棠的指示看到了殷旭脸上的不信任根本不加掩饰,不过这件事没有他置喙的余地,教主之位,也不是他一个小喽啰能肖想的。 现在教中弟子都在暗中站队,成者,也许能一跃而上,败者,则死无葬身之地。 教中支持左右护法的弟子不少,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之一。 “再跟本护法说说情况,几位长老可有动作了?” “有的,长老们决定明日在广场举行比武,胜者接任教主之位。” 殷旭的表情有些怪异,“也就是说,没人打算要派人去找找你们的前教主么?”这些人的心可真大啊。 那弟子低下头,有些不敢与殷旭直视,“是的。” 殷旭突然噗嗤一声笑了,早知道他就留那老头一命了,让他回来看看自己众叛亲离的场面。 “比武啊,本少爷喜欢。” 一行人下了山就被包围了,这处隐蔽的 总坛突然来了这么多外人,谁都不会往好处想。 “左右护法?”有人惊喜地叫出声。 左少棠和肖锋走上前,大声说:“教主已逝,命我二人将他骨灰带回总坛安葬,并定下了新教主人选。” 左少棠将殷旭引上前,“众位,还不快过来拜见新教主!” 人群中稀稀拉拉地走出几个人,行礼后站到左少棠和肖锋的身后。 殷旭瞥了左少棠一眼,意思是:怎么就这么几个人? 左少棠朝他挤挤眼,无声地说:稍安勿躁。 “哼!笑话,就凭你们二人空口无凭,就想把这教主之位定了?”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头走到人前,一身黑衣裹着那细瘦的身躯,一副行将朽木的样子。 不过他一出场,原本喧闹的场面立即安静下来,可见身份之高。 殷旭掏出教主令牌,在众人面前晃了晃,“这也叫空口无凭吗?” 令牌一出,又有不少人心中动摇了,只是碍于大长老在场不敢有所动作。 “谁知道你是怎么得来的?该不是左右护法送的吧?” “老头,这话你自个信吗?他们要是有这令牌,怎么会送给我这个无名小辈?自己当教主不就好了。”殷旭送了他一枚讽刺的笑容。 众人信以为然,纷纷低下头。 “无名小辈?我看不尽然吧?”大长老扫过殷旭身后的几百号人,眼神暗了暗,“一个无名小辈会有这么多人追随吗?” “我这是自谦的说辞,你何必咬文嚼字?你这老头真烦人!你管我什么身份,反正从今以后我就是教主了。” “依我看,教主必定是你们三人害死的。” 殷旭忍无可忍,身影一闪,一掌拍向大长老。 教众们只见一道虚影冲过来,还来不及示警就看到大长老扯了一位弟子挡在身前。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回荡在众人耳中,令人心生畏惧。 尘埃落定,一句枯骨掉落在地上,大长老速退几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殷旭。 “这武功你们眼熟吗?”殷旭双手背后,气定神闲地问。 众人点头,狠狠地咽下一口口水。 殷旭一脸诚恳地说:“老教主觉得我是个学武天才,临终前将本门秘法传授于我…现在,还有人有疑问的吗?” 殷旭露的这一手完全将人震住了,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呼啦啦地跪倒一片,“参见教主,教主洪福齐天!” 第212章 什么特殊癖好 殷旭坐在议事厅的主位上,身后分别站着左少棠和肖锋,这画面让后来进来的四位长老都愣了愣。 殷旭本人长相和年纪都难以服众,但他身上的气质却能让人忽略掉这些,乍一眼,几位长老只觉得他本该坐在这里。 “几位长老见到教主都不行礼的吗?”左少棠有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的时候总带着无限风情。 几位长老醒过神来,板着脸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并没有把殷旭放在眼里。 “教主之位还未定下,哪来的教主?”除了大长老,其余几位匆匆赶来,还没听说之前的事情,哪能真被一个少年折服? 大长老虽然心有余悸,但要让他放弃这个大好机会也是不愿意的,只是他真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真的得到了教主的真传。 一掌将一个活人打成枯骨,这绝对是最上乘的魔功才能做到的。 可惜他不知道,在殷旭眼里,通天教最上乘的魔功不过尔尔,他之前和前教主过过招,对他的功法略知一二,要依葫芦画瓢并不难。 “二长老可能还不知道……”左少棠上前一步,将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尤其把前教主如何临终传位。如何认定殷旭描述的栩栩如生,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 “老夫不信!证据呢?” “教主令牌也有了,传承秘籍也有了,敢问二长老,您还要什么证据?” 左少棠腹诽:这些老头不肯就说不肯,大家打一架就是了,何必浪费大家时间? 反正,他早看这几个老头不顺眼了。 通天教的庶务大多掌控在左少棠手里,所以他一直是这几个老头的眼中钉,只是以前碍于教主在,没敢夺权罢了。 “那又如何,咱们通天教的教主之位可不是仅靠这两样东西就能坐的安稳的。”三长老长了一张恶心的脸,年纪应该不算老,可是因为常年用毒,把自己毁的不成人样了。 “那您觉得要如何?”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当然按照老规矩来。” 三长老桀桀地笑了几声:“我们几个己经决定了,明日教中比武,胜者为王,这才是最公平的。” 左少棠看了殷旭一眼,见他点头也不废话了,“那好了,就如此定下了。” 三长老的眼神落在殷旭脸上,眼底藏着让人不舒服的精光,“还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霍天。”殷旭直接报上了他这辈子的大名。 “霍天?……原来是你?你烧了我们在徽州的通天阁!还杀了我教中那么多人,到底是谁把他带进来的?”三长老拍案而起,一张恐怖的脸狰狞地张扬着。 “什么?是他!”其余几位长老纷纷站了出来,他们内心未必是因为一座通天阁几条人命而愤怒,而是正好逮着这个把柄了。 “几位这么愤怒做什么?本少爷以前是什么人,做了什么并不影响以后,一座通天阁而己,大不了赔给你么就是了。”等他控制了整个通天教,不对,到时候得叫万魔宗了,还差一座通天阁吗? “说的轻巧,你是我教仇敌,岂能竞逐教主之位?” “嗤,我还从未听说,魔教会是个恩怨分明的地方!” 左少棠见场面混乱,做起了和事老,“各位长老息怒,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教主生前都不计较了,你们说这话未免有些……” 魔教可不是朝廷,前教主更不是先帝,前任的命令是不管用的,几位长老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把柄哪能轻易放过? 尤其是大长老,在见识过殷旭那一招后,也不敢再小看这个少年了,自然不希望他参加明天的比武。 肖锋蓦地拔剑斩断了一张桌子,冷着脸说:“长老不把前教主的话当回事,那我与左护法也不必高看你们了。” 肖锋一出手,场面竟然安静下来了,几位长老虽然表情愤恨,却没继续发表慷慨陈词。 这不由得让殷旭高看肖锋一眼,心想:这杀惯人的就是不一样,气场够足。 第一次见面不慌而散,眼看天快黑了,左少棠便先找人将殷旭等人安置妥当了。 左少棠亲自将殷旭送进客房,“一应用具都是新的,教主尽管放心使用,需要属下拨几个婢女来伺候吗?” 殷旭刚才己经路遇了几个美貌的婢女,要颜色有颜色,要身手有身手,比之三皇子府也不差。 “不必了,谁知道她们心向着谁?”他可不想睡到半夜被人刺杀。 左少棠闻言一笑,“好吧,有事吩咐属下即可。”说着转身打算关门走人。 “慢着……”殷旭叫住他,问:“为何三长老会知道是我烧了通天阁?” “啊哈……也许……是他自己查出来的吧。”左少棠眼神游移地回答。 殷旭盯了他几眼,哼哼了两声,没有追问下去。 左少棠摸了摸鼻子,怀着补偿的心态提醒道:“那三长老有些特殊的癖好,教主要小心啊。” “什么特殊癖好?”殷旭撇嘴。 “也没什么,就是比较喜欢鲜嫩的少年,尤其是……像您这样的,看着桀骜不驯,个性张扬的。”左少棠说完自个偷笑了起来。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如果三长老真动了这位的歪脑筋,下场会如何。 “哦,也不算很特殊。”殷旭根本没放在心上,“他要是有胆量放马过来,本少爷会好好招待他的。” 左少棠该说的都说了,让他早点休息自己也撤了。 他根本不担心这间屋子的安全性问题,殷旭带来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 殷旭在房中走了几圈,角角落落都检查了一遍,各种用具也看了一遍,还真被他发现了些被动过手脚的东西。 例如那被毒水泡过的杯子,那沾了毒粉的枕头,还有暗藏了暗器的柜子,一间小屋子,就够让人死上三次了。 殷旭把柜子里的暗器卸下来放在掌心中把玩,暗器上头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而且还是他未知的毒药,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伤不到他。 将床上的被子踢到地上,殷旭和衣躺在床上,瞪着床顶看了半响也没睡意,于是爬起来盘膝打坐了一个时辰。 夜深人静,殷旭睁开眼睛,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悄悄地摸出房间。 今天左少棠介绍的时候他就特别注意过了前教主的住处和教中的几处禁地,他对这个教主之位的兴趣不大,但对这教中的藏宝格外有兴趣。 无论是金银珠寳还是秘籍寳药,殷旭都准备先探个清楚,如果有好东西,当然得先得到手才安心。 因为教主陨落,教中的弟子人心不齐,夜里巡逻的人要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明天哪方会胜出,要么在那讨论自己应该加入哪一方阵营。 殷旭听了几次墙角,发现自己的支持率还是挺高的。 “教主死了,论武功,现在全教上下也就左右护法和几位长老武力相当,你们说谁能胜出?” “自然是右护法,你们又不是没听过他的名号,他可是被誉为杀手狂魔啊,当年才十几岁就能杀了训练场的那些师父,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谁能是他的对手啊?” “左护法也不错啊,虽然他很少出手,但他也是从那里出来的,肯定不差,而且他平日对人和气,我宁愿奉他为主。” “你们傻啊,左右护法都己经选定了教主人选了,既然你们一心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是啊,你没看到今天那少年只一招就杀了一个人,而且那效果……喷,恐怕大长老现在心都凉了。” “那不至于,大长老当年与教主是同门师兄弟,据说只比教主差一些,否则他也混不上大长老啊,而且我听说啊……大长老有秘密武器的。” “什么武器?” 连殷旭也伸长耳朵听。 “既然是秘密武器,我哪能知道?” “嘁……”众人唏嘘。 殷旭摇摇头,果断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去了。 第213章 阴气太盛 秦王与二皇子在外打的激烈,京都却是渐渐安稳下来了。 皇帝恢复早朝后,果断的处理了几个平日与秦王关系密切的官员,连带着与秦王沾亲带故的家族都吃了挂落。 这其中就有当初皇帝下旨赐婚给滕誉的黎家,参政知事一职被撤,连降三级,还被打发到偏远的地方任职。 皇帝的雷霆手段譲朝中心思不稳的大臣渐渐收起锋芒,原本积极站队的官员也没那么热情了,安分守己的仿佛从来不认识几位皇子似的。 处理了朝廷上的不稳定因素,皇帝又把江南盐务的案子提了上来,大发了一通脾气,除了滕誉上报的名单外,又斩了几个,流放了几个。 大臣们心惊胆战地听着,根本不敢接话,就怕皇帝把怒火烧到自己身上。 站在这大殿中的人,真正有几个是干净的一尘不染的? 倒是大理寺卿逮着空档参了滕誉一本,说他越权处理案件心思不纯,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不把陛下放在眼里。 他的证据未经过核实,就此判案太过武断,他甚至未经刑部与大理寺同意就监斩官员,简直是草菅人命。 一条条罪状将滕择斥责的一无是处,皇帝还没发表意见,滕誉就先不干了,直接甩袖离开,连着半个月都不上朝。 大理寺卿见状当然不肯放过大好机会,说他是心虚了,让皇上严加管教,否则将来他的胆子越来越大,岂不是连一品大员都敢说杀就杀了。 这人本来就是滕誉的死对头,他说的一切皇帝都是打着折扣听的,不过经历过秦王的背叛后,皇帝对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更加谨慎了。 所以三位皇子里他既不明确偏袒谁也不会过度排斥谁,任大理寺卿慷慨激昂,他也只不过罚了滕誉半年俸禄。 天知道三皇子什么时候靠过俸禄过活。 这不痛不痒的惩罚自然让人看清了皇帝对此事的态度,江南一案,便没人再敢开口说话了。 滕誉拟定的官员名单中不含盐务司的正副使,他知道这一块是皇帝的心病,不是他自己指派的人恐怕也坐不久。 滕誉不上朝也是有原因的,殷旭去了魔教总坛,一去半个月都没消总,他的心思早跟着跑了,才不愿意上朝看那些老顽固打嘴仗。 “殿下,七少命人送东西来了。”韩森推开景阁苑的大门,恭敬地站在门口说。 滕誉正躺在树下昏昏欲睡,一听这话立马来精神了,“他人没回来?” “不曾见到。” “让人把东西送到这院子来,人也全都喊来。”滕誉起身,将长而垂顺的黑发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天越来越冷了,滕铿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殷旭感染了,竟然也讨厌起这寒冬来。 二十几个侍卫来着十来口大箱子走进景阁苑,将箱子并排放在滕誉面前。 滕誉认得这些侍卫,全是皇帝赏赐的那批人,没想到殷旭还挺信任他们的,敢让他们单独行动。 “你们主子呢?”滕誉装作平静地问。 “主子还在栖霞山,教主之位己经落定,但教中长老顽固不化,需要时间好好调教。” 滕誉觉得他多事,几个老头子有什么好调教的,调教好了也没几年好活了。 “那这些送来的是什么?” “属下不知,主子只说是好东西,要放在家里才安全。” “他还有其他交代吗?” 领头的侍卫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递过去,“主子说,让您看完回信,很重要!” 滕誉眉头一挑,把信收下,“那你们退下吧,韩森安排他们去休息,等他们走的时候把青晟和汪仁一起带走,好歹是他的徒弟,总不能一直放我这寄养。” 韩森低眉顺眼地应下了,却有些舍不得汪仁出门。 等人离开,滕誉才一口一口地打开箱子,等十几口箱子看完,他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被闪瞎了。 难怪殷旭不放心把这些东西放在魔教,难怪他说是好东西,真是个胳膊肘往里拐的好夫人啊。 十几口大箱子有一半装着金银玉器,金子银子成箱的码着,看着喜人,另外还有一箱子书籍,两箱子药材,三箱子武器。 他拆开殷旭的信,原以为会是什么重要情报,毕竟刚才那侍卫一脸严肃正经的模样,结果不过是殷旭的家常唠叨而已。 而且,这一手狗爬式的字迹譲滕誉有些眼晕,他想:难怪要捂的那么严实,大概是怕被人看到吧? “……山中日子安逸悠闲,我过的甚是安好,只是这毒虫毒物较多,总喜欢与我捉迷藏,后来与它们玩腻了,便让教中几千弟子出动,将四周的毒物全捉了,别说,数量还真不少,想想浪费可惜,吃又吃不完,于是命人挖了个深潭,打算养着造福后代……这山中怪人真多,有个老头看上了我的花容月貌,一大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那日夜里,他在我房中放了催情香,欲偷偷潜入我房中意图不轨,那老头一脸伤疤,双目浑浊,牙齿发黄,还兼有口臭,我抵死不从,卸了他的子孙根,把人丢进深潭,可惜他人老皮黄,宠物们竟然也不愿下口,只好任由他在其中逍遥自在的活着……送回家的那些东西是我从后山的禁地里偷出来的,也不能算偷,反正都是我的了,我只是拿了部分回家,傻子才会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你代为保管,作为保管费,那三箱子武器就送你了……别怪我小气,听说那制作武器的弟子是大长老门下的,和我不是一路人,一不小心被我卡擦了,所以你手上的这三箱子可能就是最后的老本了,记得慢慢啃……哦,我还发现了一件怪事,姓左的和姓右的最近又闹翻了,有天早上我还看到姓左的从姓右的房里出来,那一身懒骨头和走路的姿势一看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还死不承认,结果,哼哼,赔了夫人又折兵,姓右的吃干净抹嘴不认账了,看他吃了个哑巴亏,我心情连续好了很多天……这山中风景虽美,奈何寒冷,夜里总会被冻醒,又拉不下面子要手炉,不少美人自荐枕席,说要给我暖床,我嫌弃她们阴气太盛,睡在一起还不知道谁给谁暖床呢……” 滕誉嘴角一抽,看着信的最后,殷旭用委婉的语气表达了对他的思念之情,这才让他刚冒出来的那点酸意消散无踪。 滕誉进屋飞快地写了回信,薄薄的一张纸上只有两个字:“盼归!” 他命人将东西收地库房,除了那三箱子武器。 找来韩青,滕誉譲他亲自带人走一趟徽州,将这些东西送往郭岩山的秘密加工厂。 “正好,带一句口信给于学中,让他做好调任的准备。” “殿下,事情已经能确定了?陛下那……”皇帝虽然毒解了,可是之前的坏脾气却保留了下来,人变得专断、阴狠,心思不定,据说现在朝上很少有人敢和他唱反调。 这大概是被背叛后的后遗症吧。 “本殿会让于学中的名字出现在他的面前的。”滕誉这次没打算动用自己身边的人,所以韩青不知道事情进展也正常。 韩青点头,行了礼退出房间。 三天后,新任转运盐使的人选定下来了,果真是于学中,朝廷上对此响应平平,除了有人说了几句酸话,倒没人反对。 于学中这人,年纪轻轻就能坐上知府的位置,才能本事都不缺,只是因为他常年在外为官,行事低调,这个名字一出来的时候,朝中甚至有人一下子没想起来他是谁。 等了解过他的生平后,细细思量,发现是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也就少了很多麻烦。 虽然也有细心地人发现徽州正是三皇子年初去赈灾的地方,双方肯定有交流,不过回想起当时于知府送来的奏折,似乎对三皇子并没有太过偏激的言语,没有很好,也没有不好,不咸不淡的,仿佛陌生人一般。 皇帝对此很满意,再三比对过几个人选后,还是选中了他。 滕誉得到消息的时候只是笑笑,并不意外,他这次走的是程颐给的人脉关系,他在外人眼里是个坚定的保皇党,他推荐的人,自然也是中立的。 第214章 以后有讨厌的人就告诉我 “三……三殿下……”黑夜里,天牢迎来了两位意外的客人。 滕誉拉下斗篷的帽子,抖了抖身上的雪,点头说:“把门打开。” “您这是……?”牢头有些犹豫,这天牢一共分为五层,最下面一层关押的全身举足轻重的罪犯,平时没有皇上的手谕是不能探视的。 “去看位故人。”滕誉从怀里掏了锭银子丢给他,“拿去给兄弟们买酒喝,不过当值时可不能喝酒。” “这……不妥……”那牢头也不是见钱眼开的人,天牢重地,如果有何闪失,他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滕誉将银子砸在桌上,“明日你尽管将此事报上去,自会有人告诉你妥不妥!” 那牢头咬咬牙,侧身打开了牢门,“殿下您看看就好,可别靠太近了,这些人十恶不赦,担心别伤着您,您……请尽快。” “咯嗦。”滕誉摆摆手,带着身后的人穿过那道厚重的牢门。 天牢里的味道难闻的很,滕誉嗅觉比常人灵敏,进来后眉头就没松开过。 “跟紧我,别四处乱看。”他冲身后之人低声说了一句。 “哦。”汪仁迈着步子小跑着跟在滕誉身后,两只大眼睛免不了好奇地四处看,不过在看到一个全身烂的不成样子的囚犯后,就吓得不敢挪眼了。 滕誉一路朝前走,路过的牢房都是静悄悄的,阴森森的通道里回荡着他沉稳的脚步声,最后在一间牢房外停下来。 他伸手握住牢门上的大锁,用力一捏,只见鐡锁如遇高温般融化低落下来。 这一动静惊动了牢房里的人,他抬起头,目光怔怔地看着前方,半响才有气无力地说:“原来是三殿下,没想到老奴落得这般下场后,第一个来看老奴的竟然是你。” 滕誉推开牢门走进去,看着眼前被八根大鐡链禁锢在墙上的人,嘴角一扬,“倒是不少人想来,可惜也得他们进的来啊。” “殿下半夜三更来找老奴,肯定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吧?不如开门见山地说。” 滕誉见他精神不济,眼神灰暗,已有死志,怜悯地问:“你不想问问自己的结局会怎样吗?” “无外乎凌迟处死。”赖济全哈哈大笑起来,因为身体残缺,他的声音本来就偏细,这一笑,犹如女人吊嗓子,可把一众邻居吓醒了。 他背叛了德昌帝是事实,按理他应该早在当日被拿下时就被处理了,可皇帝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关押在这天牢的底层。 怕他武功高强越狱,不仅让人封了他全身的穴位,还用粗壮的鐡链绑上才安心。 这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 “你倒是看得开,但本殿想,秦王一日没有伏诛,父皇便一日不会杀你。” “为何?” 滕誉不厚道地笑笑,“自然是让你们下阴间能做个伴。” 赖济全嘴角扯动了一下,“那也不错,能与亲王作伴,也算咱家的命好……殿下不会是来和老奴聊天的吧?” 滕誉大半夜跑到天牢来当然不可能是为了找赖济全聊天,他附在汪仁耳边小声交代了几句,然后对方点点头,从怀里掏了个荷包出来,在周围布下了个隔音阵。 “你在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来打扰。” 汪仁年纪虽小,却很懂事,点点头跑到牢门外站岗,警惕地盯着来路的方向。 “那位是……?” “与你无关。” “哈哈……老奴只是见他刚才的动作有些眼熟,有点像霍七少当初在宫里布阵的手法。” “那也与你无关了。”滕誉继续戳他的痛脚。 赖济全风光了二十年,人生最得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人难免有些伤怀,“是啊,一切都与老奴无关了,殿下想问的事情老奴一定不知道了。” 滕誉冷哼一声,走到他面前掰开他的嘴巴,将一粒药丸塞了进去,“你以为本殿是来求你说的?”。 “咳咳……哈哈哈……殿下就算喂咱家吃了毒药也没用,反正都是要死的,这种死法老奴还得谢您呢。”赖济全夸张地笑起来。 “天真!”滕誉哪会让他早死早超生,他抱着双臂靠在牢房的门上,等着药效发作。 赖济全不知道他给自己吃了什么,不过看他那样子也知道不会是毒药那么简单,但他一个必死之人,有什么好怕的呢?真是太小看他了。 “你跟在父皇身边那么多年,大概是对他最了解的人吧?”滕誉没有把视线放在赖济全身上,而是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在所有人都以为皇帝最宠溺他的时候,只有这个内廷总管对他态度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的。 当然,他做的并不明显,但滕誉直觉这老阉狗不喜欢他,而以他当时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不会容忍有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两人的仇就是在平时的磕磕碰碰里结下的,要说深仇大恨也有,只是滕誉并不恨他,甚至没把他放在眼里过。 不过他们都知道,如果对方赢了,那自己就是死的下场。 “唔……”赖济全神色一变,牙齿紧紧咬住嘴唇,不让自己的声音泄露出来。 滕誉回过神来,见赖济全身体忍不住痉挛,双腿根本站立不住,要不是他身上绑着鐡链,这会儿肯定已经躺在地上了。 “滋味不错吧?” “要、杀、便、杀!”赖济全艰难地吐出四个字,整张脸已经扭曲了,他此刻的感觉难以形容,就像有人拿着锤子一点一点地敲碎他的骨头,切开他的皮肉。 他想:凌迟大概也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强忍了一炷香的时间,赖济全再也顾忌不了那么多,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啊……” 滕誉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连眼神都没有一点波动,外头的汪仁倒是频频朝里看,可惜有隔音阵在,他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这个阵法是他这几个月按师父留下来的图纸琢磨出来的,滕誉知道这件事后很是震惊了一会儿,因为他也是尝试过的。 结果自然是没有学成,难怪殷旭说学阵法靠的是悟性和天赋,滕誉算是受教了。 “你以为本殿是来问话的?”滕誉低沉的声音在狭窄的牢房里回荡着,“有什么好问的?问当初你是如何按照父皇的要求给我母后下毒?问你当初是怎么眼睁睁看着我母后死去的?还是问你当初是抱着什么心态做下这件事的?” 滕誉冷笑,虽然主谋是皇帝,但一直帮着主谋实施行动的可就是这位了,他如何能让他痛痛快快地死? 从天牢出来的时候,牢头一脸紧张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滕誉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弄坏了你们一把锁,稍后会让人送来一把新的,放心,他跑不掉也死不了。” 牢头只觉得一股冷风从脚吹到头,凉飕飕的,忙卑躬屈膝地将这位大爷送出去。 走出天牢,汪仁狠狠地吸了口气,再吐出一口浊气,“殿下,刚才你给那人吃的是什么啊?” 滕誉上了马车,回头看他,“你想知道?” 汪仁跟在他屁股后面,两只手扒着车板,点点头,“我看那个人的样子很痛苦,殿下您一定很恨他吧?” “恨?应该没有吧,只是挺讨厌的。” 汪仁严肃地看着他,“等我学会了配药,以后您有讨厌的人就告诉我!” “你想学这个?”滕誉把一个汤婆子塞到汪仁怀里,让他暖暖。 汪仁羞涩地收下了,道了谢,才鼓起勇气抬头说:“我听说师父也很会配药,不过他好像一点也不想教我。” 滕誉看到他眼底的忐忑,揉了揉他的脑袋,“术业有专攻,他大概是想譲你专心学一门吧。”滕誉伸手拉了他一把,两人进了马车,将冰冷的空气隔绝在外。 “师弟说不是,是师父怕我把他的本事都学走了,以后打不过我。”汪仁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把青晟出卖了。 “哈哈……他担心的也有道理,不过如果你能超越他,将来本殿下把这天下交给你又何妨?”滕誉知道自己这辈子不可能有子嗣了,原本是想等一切安定下来,等他和殷旭年纪大些后,就从皇族宗室中挑选适龄的孩童培养。 等他死后,这江山落到谁手上,又姓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如果汪仁足够优秀,他不介意收他做养子,日后封他为太子也不无不可。 当然,这些的前提都得在自己得到这个天下后。 第215章 随他们折腾去 滕誉刚出天牢不久,他探监的消息就传入了皇宫,皇帝闭着眼睛摆摆手,让暗卫退下,自己却没了睡意。 看来他的这个好儿子,是知道事情真相了,也不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起疑的,难为他装了这么多年,这份忍耐的功夫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皇帝此刻的心情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 黎明将至,门外传来了轻微谨慎的敲门声,新任的大总管汇报说:“……陛下,二皇子传来八百里加急!” “呈进来!”皇帝不慌不忙地坐起身,一群宫女太监鱼贯而入,点灯的点灯,伺候更衣的更衣,有条不紊,却连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自从皇帝换了一批寝宫的下人后,每个人都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稍有不怀,便是死的下场。 皇帝披着龙袍坐在桌旁,将那份八百里加急一目十行地看完,顿时脸色阴沉了下来! 他猛地将桌上才瓷器扫落在地,“混账东西,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来人,传左右丞相与六部尚书立即进宫!” 不需片刻,几位便匆匆赶至皇宫,一个个强打起精神,用眼神交流着信息。 “几位大人,里面请吧,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 几位朝廷重臣步入皇帝寝宫,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目狼藉,几个宫女太监正慌忙地收拾着。 “行了,滚下去吧!”皇帝烦躁地摆手,然后将那份八百里加急丢给他们。 “没想到秦王的势力竟然发展到这种程度了。”左丞相耷拉着眼皮,表情有些错愕。 “是啊,在朕的国土上,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让那叛贼笼络了这么多人,培养了如此大的势力,朕养你们都是用来干瞪眼的吗?” 皇帝脾气一来,几位大臣便齐齐跪地,高呼:“臣等有罪!” 左丞相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引发了皇帝的怒火而愧疚,忙上前一步,“陛下,如今唯有再次派兵镇压,万万不可让逆贼声势壮大。” 皇帝揉了揉额头,睡眠不足的后遗症让他脑袋有些发晕,他开始连自己的情报系统都不信任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多年既察觉不到秦王的反意,又查不出滕誉的伪装? 这天下可还有他可信之人? “说说,该派谁去镇压?派多少兵力?好好想想,等早朝了给朕答复!”皇帝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山宫女扶着上床躺着,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好好休息,要有清醒的思维。 滕誉回到府中也同时得到了这份急报的内容,立即秘密招来了幕僚们,商议对策。 “殿下,这其中会不会有诈?秦王拢共才三万人马,还是包括亲属和一些依附他的家族,算算兵力,最多两万五,二皇子可是带足了五万人马去围剿,这还能败了?” 滕誉敲着桌子沉思道:“老二好歹是在霍家军中历练出来的,肯定不会这么弱,要么是对手太强,要么是这其中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秘密?”幕僚们垂头沉思,将各种可能想了一遍。 韩森立在一旁伺候茶水点心,听到这话随口提了一句:“有没有可能是二皇子故意诈降,为了引蛇出洞?” 滕誉摇头,“那这份加急的情报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了。”他那二哥哪会这么傻,没确定的事情也往上报。 “那有没有可能二皇子和秦王达成了某种协议,不战而败?” 有个幕僚眼皮一撩,瞪了韩森一眼,“怎么可能?二皇子又不傻……不傻……其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说说。”滕誉想到了某种可能性,朝那幕僚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秦王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咱们也调查的差不多了,他的心智谋略与二皇子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能说动二皇子与他为伍也不是不可能。” 另外一人补充道:“二皇子在朝中没有母族相助,势力难以发展,能站在他那边的也就一些武将,而且还是一些没有多少兵权的武将,出身也不高,能力不算太强,可以说是最无望登基的一位,狗急了还能跳墙,二皇子急了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 “照目前的形势,秦王不可能胜的,别说西北的霍家军,就是东北的云家也不可能坐观他壮大,二皇子……不会这么想不开吧?” “西北有北蛮子虎祝眈眈,一个冬季都离不开人,东北的云家可能更乐意看到皇上和秦王打的两败俱伤吧。”否则他们哪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只要把握好时机,到时候云家打着“清君侧,剿反贼”的旗号,未必没有胜出的机会。 反倒是手中没有兵权的三皇子,在这件事情上看不到一点胜算。 滕誉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交代道:“之前我们派出去的人可以喊回来了,就随他们折腾去吧,从今日起,收起爪子,安安分分地在家待着,谁也不许强出头。” 众人相视一笑,应答下来。 早朝上自然又是一片腥风血雨,也有人怀疑二皇子临阵倒戈,但这种话敢在皇帝面前说吗?说了有人信吗? 皇帝虽然知道三个儿子都有野心,但也从未怀疑过他们会倒向别人。 最后几位大臣商议出了结论,派遣了一位武将带领两万人前去支持,除此之外,西南一带的行省各自出兵五千,与二皇子的人马汇合,加总起来也是股不小的战力。 西南边陲向来是个朝廷不爱涉足的地方,这里群山环绕,交通不便,而且气候诡异的很,令人难以适应。 而且山里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族群,这些族群向来排外,对朝廷派遣的官员既不反抗也不配合,无视朝廷法令。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地方,才使得西南成为一道天然的屏障,相邻的国家也很难攻打进来。 琨城是西南边陲的第一大城,也是秦王经过多年谋划部署取得的最大成果,这里的文官武将皆是他的人。 因此秦王的大部队一到,连打都不用打,直接占据了这座城。 卯时初,天才微微发亮,城门大开,一辆马车悄悄地驶入城中,直接朝着衙门的方向驶去。 赶车的车夫面露凶色,警惕地看着四周,马车中,两名青年男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个惴惴不安地握着拳头。 “殿下,咱们这样做真的好吗?军中将领愿意投降的不多,万一他们……咱们如何跟皇上交代?” 另一个青年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说什么投降这么难听?本宫只是想与皇叔合作而己。” “可是陛下那……” “行了,这事本宫己经决定好了,就算回去,你以为本宫还能活多久?一边是时刻怀疑自己的父亲,一边是虎视眈眈的兄弟,等到我那两个好兄弟事成,本宫连命都保不住!” “可是殿下,陛下春秋鼎盛,若是二三十年后再……您与秦王合作岂不是自寻死路?” 二皇子睁开双眼,怒视着对方,“何方,我知道你是为本宫着想,不过本宫决定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是……属下逾越了。” 二皇子脸色发黑,却不是因为何方的逾越,而是因为他说的话,他知道自己正走在悬崖峭壁上,往前一步是死,往后一步也是死,与其等死,不如赌把。 反正都是与虎谋皮,他至少有选择权吧? 他说不好自己这个决定是不是一时冲动,是不是对皇帝心存怨恨,自从他和母妃被云贵妃那贱人陷害后,他就对皇帝彻底失望了。 他的母亲何其无辜,却被他亲口下了处死令,是他亲手埋葬了自己与他的父子之情,既然如此,也就别怪自己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了。 马车停下,车夫敲了敲车门,道:“殿下,到了。” 二皇子深深吸了一口气,领着自己的心腹跳下马车。 今日来这,是为了与秦王商议,如何才能将他带来的五万人马收入麾下,毕竟,他发往京都的假消息很快就瞒不住了。 第216章 多好的孩子啊 栖霞山,殷旭一早起来就听说去京都送东西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他的两个徒弟。 殷旭正好想在教中安插自己的人,他又不爱管事,将来这教中的事务肯定也是别人打理,他只坐享其成即可。 而且他信不过左少棠那只狐狸,就连肖锋,因为他与肖家的关系,殷旭暂时也没打算大用。 他废除了教中的长老一职,五位长老一个在毒虫窝里苟延残喘,一个被他废了武功丢到后山喂狼去了,剩余的三个还算老实,便留着当榜样了。 他从教中弟子中选出了三个脾气能力都能入眼的人,给左右护法各送了一个当副手,另外一个则跟在他身边随身伺候。 青晟站在通天教的山门前,仰望着那霸气的山门建筑,嘴巴张的合不拢嘴。 两根石柱有两人环抱那么粗,通天而上,石柱上盘旋着两条黑龙,龙头朝上,一副冲天之姿,龙口衔着两枚硕大的明珠。 山门的石匾上,原本的“通天教”三个大字己经被抹去,几位石匠正聚精会神地在上方雕刻,虽然未成形,但他知道一定是“万魔宗”这三个字。 青晟的嘴巴合上又张开,怎么也想不到昔日辉煌百年有余的魔教怎么就改头换姓了,甚至自己还成了教主的徒弟,身份水涨船高。 在三皇子府被告之要来魔教总坛之时,他是万分不愿意的,他一个正派魁首之子,跑去魔教老巢做什么?等着被人宰吗? 可惜三皇子压根不会搭理他,不想去,行,打晕了打包带走吧,等他醒来的时候己经在路上了,被人横放在马背上,差点把胃颠吐了。 “真气派啊……”身旁的小鬼发出一声感叹。 青晟压了压心头的震撼和羡慕嫉妒恨的情绪,撇嘴道:“也不知道是怎么烧杀抢劫来的,哼,江湖中人这么注重门面做什么?重要的是内在!” 汪仁侧头看他,一本正经地反驳他:“师弟,你这话可不对,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门面还是很重要的,只有穷的揭不开锅的人才会不注重门面,而且,我听几位大哥说,咱们这宗门有好多赚钱的营生,都是正经来路的。” 青晟对他这称呼己经无力纠正了,冷脸训道:“嘁,小子,你才几岁,就学这老气横秋的语气,小心你那师父嫌弃你,把你赶出师门!” “我师傅也是你师傅!”汪仁抿着嘴唇第一百遍地强调,而且当初自己不说话的时候,师父都没嫌弃他,现在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嫌弃他? 汪仁年纪还小,平日在三皇子中除了习武还要跟着夫子上课,殷旭收他为徒后也是放养的,几乎没怎么教导过他,于是他的性格在不知不觉中便被那几个老夫子掰正了一点点。 加上他的性格原本就不活泼,除了在殷旭和滕誉面前稍微放得开些,其畲时候都是一本正经的。 见到殷旭的时候,汪仁脸上露出一点羞涩的笑容,弱弱地喊了声:“师父。” 殷旭相当长一段时间没看到这小子了,捧着他的脸左看右看,啧啧有声:“这三皇子府的风水还真挺养人,这个样子才算能带出去了。” 汪仁被捏了几下脸,立马就红了一片,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殷旭,又不敢出声。 殷旭等玩够了终于把人放开,才看向青晟,也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突然微笑着说:“青晟,路上累了吧?” 青晟浑身一抖,脑子里全乱了起来,双手双脚都有些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还……还行吧。”他常年跑江湖的人,骑马赶路对他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 这话理应问他的小徒弟才对,他怎么问起自己来了? 反常必有妖,青晟眼睛盯着殷旭,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别紧张,我只是感觉好久没看到你了,打声招呼,好歹你也做了我的徒弟,我准备给你弄个职位,你喜欢做什么?” 殷旭这张脸是相当不错的,一看就是很有正义感的人,他这一笑起来,说话温声温语,任谁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我?”青晟指着自己的鼻子,“你……要让我在魔教任职?” “现在这里是咱们的万魔宗了,你是为师的大弟子,身份只在为师之下,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可是……”这里换了个名字也是魔教啊,他一路过来可是见到不少熟脸了,一个个瞪着他就想把他吃了,让他去管这些人真的没问题? 青晟在此刻觉得,他这便宜师父一定是看他不顺眼,故意给他找茬,让他以后生活在水生火热中。 说不定还能借那些魔头的手把自己铲除了,正好给他小徒弟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弟子名分。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现在对教中的人和事还不熟,不如就跟着左右护法先熟悉熟悉,以后你就是这教中的大总管了,左护法统领外务,你管着家里的事,如何?” 殷旭在接触过左少棠这么久后,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赚钱的好手,据说以前通天教在外的生意很多都是在他手上发展起来的,绝对是个人才。 这样赚钱的大好人才殷旭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不过顾忌着他一肚子坏水,殷旭还是决定让他在外头伸展拳脚就好。 左少棠本人对他的这项决定没有异议,魔教都改朝换姓了,他能继续当个护法在很多人眼里己经是教主开恩了。 何况,他从来就不喜欢管理教中的琐事,有这时间,不如想想怎么让肖锋那个混蛋臣服在自己胯下! 青晟往左少棠和肖锋脸上扫了一眼,嘴角抽了抽,这两位在江湖上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足以令人闻风丧胆的,虽然之前接触过,但他可不认为他们是个好相处的人。 让他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听使唤,便宜师父果然是故意耍他。 至于什么大总管的职位,他压根不信,就算殷旭愿意,这教中成千上万人也不会同意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青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哦。” 殷旭满意地点头,打发他们出去了,自己带着汪仁到处闲逛。 “等明日把教中弟子召集起来,给你弄个少主的身份,以后谁见了你都得下跪!” 青晟如果在这肯定心里己经咆哮开了:看吧,这才叫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呢,他算个吊啊! 汪仁十根手指又扭成了麻花,“这样好吗?他们会不会心里不高兴?” 他这辈子还没人给他下跪过呢。 在三皇子府,虽然他是殷旭的徒弟,可是下人们并不需要视他为主,大家对他只是比以往更尊重更热情了而已。 “你是为师的关门大弟子,以后就是这万魔宗的宗主,将来这宗主之位怎么传承我不管,反正下一代必须是我认定的人。” 殷旭向来不是个好商量的人,只要他想让汪仁接他的位,管他将来有多大的成就,这个位置必定会是他的,一切阻碍都不成问题。 汪仁嘴角露出个微笑,眸子亮晶晶的,看得出来高兴的很,他现在也许还不知道宗主之位代表什么,但殷旭的这份肯定犹如一汪生命之水注入了体内,令他焕然生机。 汪仁跟着殷旭,一路上遇上了许多人,这些人见到殷旭无不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安,眼底带着敬畏和恐惧,直到他们走远才直起腰。 “师父,他们为什么很怕你?”汪仁扯着殷旭的袖子,抬头看他。 三殿下告诉他,他的师父是个善良的人,虽然有些小任性,但人却很好。 汪仁也觉得是这样,否则当初他就不会把自己救回来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要想让他们听你的话,你就应该让他们心生敬畏,否则谁都可以对你阳奉阴违。” “哦,那我以后也要让他们怕我!”汪仁给自己树立的第一个目标,不是将来武功有强,不是将来赚多少银子,而是要做个令人畏惧的人物。 以至于若干年后,当汪仁称霸武林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个心狠手辣、狠毒没人性的魔头,其实,他的单纯从未改变过。 “嗯,就是要这样!”殷旭自己是个随性而为的人,又从未教养过孩子,自然不知道自己的教育有多歪。 两人走走停停,半天时间也才逛了一小半的地方,殷旭一开始还挺有兴致地给他小徒弟介绍,后来干脆把他丢给自己新上任的贴身小厮,自个当个陪衬。 说起他这位贴身小厮,汪仁就不太喜欢,有那么点自己被取代的委屈感,而且那人长的极猥琐,尖嘴猴腮,令人喜欢不起来。 “少主快过来看,这里就是咱们万魔宗风景最好的地方了,后面是一整片的桃花林,等来年三四月份,您就能看到成片桃花盛开的美景了。” “哦。”汪仁随意地瞥一眼,手里拽着殷旭的衣袖,始终与他保持着一个步子的距离。 “那属下带您去后山瞧瞧?” 汪仁不发表意见,别开脸,扯了下殷旭,由他做决定。 殷旭回头看他,嘴角弯了弯,“不用,你先回去吧,本少爷带他再走走。” “是。” 等人离开,殷旭才把自己的袖子扯出来,“你不喜欢他?” 汪仁犹豫了一会儿点头,“不喜欢。” “为什么?” “长的丑!” 殷旭嘴角一抽,拍了拍他的后脑勺,“为师可没教过你以貌取人!不过……似乎真的长的挺丑。” 他这会儿回过味来了,自己的审美观好像降了不少,竟然天天面对着这么一张脸也没知觉,好像不妙啊! 殷旭最终把这理解为自己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对此给自己的高尚品德暗赞了一声。 “虽然为师不以貌取人,不过你不喜欢就换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要紧人物。 “没关系吗?”汪仁窃喜,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无所谓,再挑一个就是了。”这山上最不缺的就是人。 汪仁笑容淡了下来,小声嘀咕:“如果是小厮的话,我也行啊。” 三殿下临出门前还交代他,让他看着师父,不准其他男人女人靠近他的,如果是贴身小厮的话,应该可以看得住吧? 殷旭大笑三声,只当他是离不开自己,他一直觉得汪仁有雏鸟情节,也乐见其成,“好,孝心可嘉!就你了!” 当初把这小鬼带回来真是太对了,多好的孩子啊! 第217章 归家 殷旭回到房间才将滕誉送来的那封信打开,他摸了摸信的厚度撇了撇嘴,难为他花了一整晚给滕誉写信,不会写的字还拿着辞典查,结果对方竟然就这么敷衍了事。 展信一看,洁白的宣纸上“盼归”二字写的龙飞凤舞,那力度似乎要穿透纸张飞跃而出。 殷旭看着看着嘴角就不可控制地弯起来,他似乎从这简单的两个字中看出了滕誉的无奈和思念。 他将信收好,朝外喊了声:“来人!” 汪仁正好端着洗漱用的热水进来,在三皇子府,殷旭有睡午觉的习惯,汪仁一直记得很清楚。 他拧了湿布巾递给殷旭,才问:“师父,您有什么事?” “去把左少棠叫来。”殷旭随便抹了一把脸,把布巾丢回水盆里,看着汪仁小跑着出去喊人。 没过多久,左少棠裹着厚厚的白色狐裘走进来,身后跟着臭着一张脸的青晟,两人进屋后忍不住打了喷嚏,实在是这屋子里太暖和了。 青晟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这哪里像人住的房间,简直是烤猪的炉子了。 殷旭撩起眼皮瞪了他一眼,“左护法,把你身后那人剥光了丢到外面去!” “什么?”青晟大惊失色,拽着衣服喊道:“霍天……师父,你不是这么没人性吧?会冻死人的!” “哼!你内力深厚,冻一冻死不了。”殷旭不甚在意地说,然后看着左少棠。 左少棠摸了下鼻子,解开身上厚厚的狐裘,转身朝青晟走去,“青少,左某得罪了,不过你千万别记恨左某,某也是万不得已啊。” 左少棠说完露出一个奸笑,朝青晟伸出手。 青晟大叫一声,吓得拔腿就跑,左少棠倒是想追,不过显然殷旭找他来是有要事,能看着堂堂武林盟主的小公子像只受惊的兔子逃了。 真可惜啊!否则这事拿到江湖上一说,决定能上江湖奇闻榜! 也好让那些正道人士好好乐乐。 “咳……教主,您找属下来有何吩咐?” “你去给各大门派下帖子,请他们半个月后来栖霞山做客,咱们万魔宗立派,总要让全江湖人都知道。” “……”左少棠眼皮抽搐起来,“请正道门派来咱们魔教做客?”这真的不是诱敌之计? “怎么了?正邪之分只在人心,大家都在江湖混,何必分的那么清楚?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武林盟主那个位置,青家就快守不住了,与其落到一些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手里,不如咱们抢来玩玩。” “……”左少棠目瞪口呆,他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很不知廉耻的人了,没想到这个少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魔教是要逆袭了么? 不过想想似乎这个主意不错啊,谁规定武林盟主只能山正派人士担任? 想当年魔教最鼎盛的时候也没打过武林盟主的主意,果然还是这位大少爷更不按常理出牌。 “各大门派都要请么?那一些江湖势力请么?” “请!能请的都请来,敌友不论,传出话去,敢不来的就是不给咱们万魔宗面子,以后别怪咱们也不给他们面子。” 左少棠笑着应了声:“是,属下这就去办。” “半个月的时间够吗?有的门派位置较远……” “您放心,靠轻功赶路,半个月绰绰有余了。”左少棠己经能想象,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江湖会沸腾成什么样。 “嗯,那你去准备准备,务必让他们宾至如归,好酒好菜多备着些。” 左少棠眨了下眼睛,偷偷瞄了殷旭一眼,他可不认为殷旭是这么好客这么大方的人,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若是人全到齐了,咱们这山上恐怕住不下。” “怎么会?咱们山上多的是空地,都能把京畿营搬来了。” “咳,属下明白了。”住帐篷是吧,左少棠默默地点个头,这个主意好,省事又省钱。 “记得在那之前把山上的破屋子修一修,别落了咱们的面子。” 左少棠回忆了半天,这山上有破屋子吗?虽然教中普通弟子住的地方很一般,但他们不缺钱,房子都往好的盖,每年都会组织人修葺一次,这主教大殿更是仿照皇宫建的,虽然没那么大,但也金碧辉煌,足以震住每一个外来者了。 不过殷旭的话就是圣旨,左少棠没打算争辩。 此后一天内,左少棠便让人先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请帖一封封地往四面八方寄,整个江湖上都弥散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青晟亲自带着请帖回了一次青家,这还是他违心恭维殷旭争収来的福利。 当他站在青家堡门外的时候,看着熟悉的建筑差点没感动的落泪,“爹,快开门,儿子回来啦……” 青啸炎拖着一身病体匆匆跑出来迎接,父子俩就差抱头痛哭了,还是青晟的几位兄长比较镇定,把人拉近家里慢慢说。 青晟看着突然老了十岁不止的父亲,鼻头一酸,“爹,您身体怎么样?” 青啸炎自然说没事,不过一旁的青大公子冷哼一声,“怎么可能会没事?自从上次回来,爹的身体就一直好不了,功力更是一落千丈,现在其他门派都盯着咱们青家,就等着爹咽气呢!” 青晟眨了眨眼睛,低下头说:“都是儿子不好,害得您……” “这事与你无关,为父是被那老魔头所伤,能保住性命己经是天之大幸了。”青啸炎看得开,原本以为自己会死,以为儿子也会死,现在两人都活的好好的,便知足了。 “对了,晟儿,你回家不是看看这么简单吧?”青大公子刚才己经听说,青晟骑回来的那匹马一到地方就口吐白沬断气了,显然是累死的。 青晟闻言,将一封请帖递给他老爹,“爹,儿子回来是送请帖的。” “什么帖子?”青啸炎打趣道:“不会是霍七少要成亲,请为父去做客的吧?” 青晟脸色一白,干笑了两声,“做客是真的,不过不是他要成亲,而是……而是他的即位大典。” “什么即位大典?”青啸炎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来,没听说皇帝驾崩了啊,就算驾崩,也轮不到霍家的一个庶子上位吧? 青晟嘿嘿一笑,“您难道没听说过魔教的事?” 青家父子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齐声问道:“传言说魔教的老魔头死了是真的?” 青晟点头,“是真的。”而且还是死在他师父手里的,青晟想到这儿,腰板稍微直了一点儿。 “那传言说……说魔教改名了也是真的?” “啊,是啊,改成万魔宗了。”青晟觉得,这个名字也太邪性了,还不如通天教呢。 不过通天教的名声太臭,换一个也好。 “你怎么知道?”青大公子只听说自己这个弟弟为了救命之恩拜别人为师了,开始还有些气愤,后来想想,救命之恩大于天,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他记得他那师父不是江湖中人啊。 “嘿嘿……”青晟摸了摸脑袋,指了指青啸炎手上的帖子,昂首挺胸地说:“因为新任的教主就是我师父啊。” “什么?”青家父子齐齐一惊,“你快具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青家也有自己的消息网,近几日江湖上的传闻他们也听说了,魔教前教主死了,换了新人,魔教改名了,等等,但就是没听说魔教信任教主是青晟他师父啊。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反正就是我师父杀了前任教主,然后又收服了左右护法,带着人上魔教总坛把位子给抢了,然后就有了即位大典这事儿。” 青晟三言两语说的简单,可是听众们却是相当震惊。 那老魔头被封为江湖第一人,连武林盟主青啸炎也不是他的对手,青晟那个师父竟然把人杀了,还闯进魔教总坛把教主之位抢了? “晟儿,你师父好像只有十几岁吧?”青大公子有些晕乎。 “是啊,不过你们可别把他当少年看,他绝对是个披着少年皮的老妖怪!”青晟气呼呼地说道。 “放肆,怎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青啸炎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记,“他好歹是咱们父子的救命恩人,不许胡说!” 青晟撇嘴,暗道:要不是因为这个,自己早跑了,才不留在那人身边受尽欺凌!连个小毛头都能跑到他头上撒野了! 第218章 难怪如此嚣张 青家父子听完经过许久不能回过神来,青啸炎看着性格单纯的么儿,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这武林的势力,怕是得重新洗牌了。” 青晟咬了下嘴唇,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儿子听说……他想要武林盟主的位置。” 这件事是他无意中偷听到的,当时心里那个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都想冲到殷旭面前,狠狠把人揍一顿。 可是他知道,自己非但揍不到他,反而可能被丢到后山喂虫子。 后山那毒虫窝,青晟每每想起都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也怪他好奇心重,居然没忍住去看了一眼。 青家父子陷入沉默中,青啸炎苦笑道:“这也没什么,咱们青家这盟主之位本来就保不住了,若是以前,魔教想夺位,咱们就是拼了一家子的性命也不能让他们得逞,现在么……呵呵,等你师父的身份一曝光,咱们青家也就成为魔教的党羽了。” 之前青晟拜殷旭为师的时候,江湖武林就传过一些不好听的话,只是碍于青家的地位不敢说的太难听。 如果让他们知道青家的子孙入了魔教,还是教主之徒,谁都不会相信他们的清白了。 好在经过上次的事情后,青啸炎也不再对正道武林报任何希望了,正邪一道,只在人心,他还不至于是非不分。 “爹啊,我师父他……虽然嘴巴说话难听了点,偶尔专制了点,对人命轻贱了点,手段狠毒了点,但总归人还是可以的。” “……”青家父子同情地看着他,都这样了人还能好? “晟儿,你受苦了。”青家大公子拍拍小弟的肩膀,同情心刷刷地冒出来。 “也没有。”青晟尴尬地笑笑,其实他跟着殷旭吃好喝好住好,几乎什么都没干就得了人们的尊重,比武林盟主之子的身份差不了多少。 而且,他发现魔教的人其实挺豪爽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会把道义挂在嘴边,却很讲义气,喝了几次酒后基本就打成一片了。 青家父子只当他是强忍着不愿意他们担心,心软的一塌糊涂。 “你小子终于长大了,也沉稳了。”青啸炎老怀安慰地看着他,“这次来了就在家里多住几天。” “爹,住不了了,离大典之日只有十天不到,咱们最迟明天就得启程了。”青晟也很想家,不过这次能求得这个机会回来他也挺知足的。 他突然想到个问题,期期艾艾地问:“爹,您……会去吧?” “去,为何不去?”青啸炎重重拍了下桌子,“我还得当面谢谢霍七少的救命之恩呢!” 栖霞山附近的村民最近快乐并苦恼着,每天从早到晚都有外人进他们村子,不是借宿就是讨吃的,虽然让他们赚了点钱财,可是这些人个个携刀带剑,一看就不是好惹的角色。 山脚下有个叫谢屯的小村庄,只有百来户人家,是上山前路过的最后一个村子,所以在这儿歇脚的武林人士特别多。 “快看!竟然连少林武当都来人了……”一个穿着蓝色衣裳的青年低呼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众人转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群光头秃驴和一群穿着道袍的道士,他们走在一起,也不知是半路遇上的还是相约一起来的。 不管是哪样,都足以引起大家的重视了。 当初正道武林打算围攻魔教的时候并不是没有请过少林武当,只是他们以不参与俗世纷争唯由拒绝了。 可现在他们竟然要来参加魔教教主的即位大典,这不得不让人深思。 “你们说,这魔教新任的教主到底是何许人也?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请动这么多人,你看,少林的方丈,武当的掌门都亲自来了,这得多大的面子啊!” “帖子上又没写,谁知道呢……不过啊,听说他是杀了前任教主才得以继任的,如此能耐定然是新一届的武林第一高手了,能不给面子吗?” “不对啊,我听说那魔教的老魔头是走火入魔死的,死前把毕生武学传授给现在这位,还把教主之位传给他的,否则魔教那群人如何能让他上位?” “呸!魔教是群什么人?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杀了他的教主他的爹娘,有奶便是娘,有什么不可能的?” “哎,这么说来,江湖又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听说这位手段更残忍,更狠毒,定然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啊……谁暗算老子?”一块白瓷片飞快地从那说话之人耳边擦过,几乎削下了他半只耳朵。 那人捂着流血的耳朵站起身,面露狠色,盯着他背后的一张桌子。 “你是何人?咱们可有仇怨?” “呵,素不相识,谁会认识一只乱咬人的狗呢?”对方头也未抬,专心致志地盯着手中的一张纸,像是要盯出一朵花来。 “你……难道是魔教中人?”那人以为是自己刚才的话惹怒了对方,而他刚才也不过是说了几句魔教新教主的是非而己。 看对方的穿著和气质,并不像是江湖中人,可这个时间会出现在这里的都是要上栖霞山的。 对方抬起头来瞥了他一眼,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暴露在众人眼里,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如果殷旭在这儿,绝对能笑出声来。 他嘴角微微一勾,讥讽道:“是不是有什么关系?下次记得嘴巴放干净点。” 那人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了,想想这山下都是正道武林的人,对方才七八个人,想必大家都想灭灭魔教的威风。 “我们都是受邀来的客人,魔教就是如此对待客人的吗?难道真如外界传言那般,魔教此举是为了将正道武林引入总坛,好一网打尽?” 随着他的话,不少人纷纷亮起刀剑,起哄道:“对啊,正邪不两立,魔教敢放豪言,不来就是与魔教作对,难道他们以为咱们来了就是怕他们不成?” 因为殷旭当初的一句话,整个江湖对他这位新教主都没好感,但单个门派根本不敢惹怒魔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上路。 现在各大门派都来了,连少林武当这样的顶尖门派也不例外,正道的人便又来胆气。 以往他们还愁找不到魔教的总舵,现在机会来了,说不定他们还能一举灭了魔教呢! 有人做出大胆猜测,“你该不会就是魔教新任的教主吧?难怪如此嚣张!” 其余人恍然大悟,觉得本该如此。 眼前这位青年看着就不是一般身份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无名之徒,魔教中年轻有地位的他们只见过左右护法,并不是他,那就只可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新教主了。 滕誉没有反驳,他与殷旭本就一体,殷旭的事就是他的事,敢在他面前诋毁殷旭,没要他的命己经是看在殷旭的面子上,不想在他的地盘上大开杀戒。 “阿弥陀佛,各位施主,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大动干戈?”一个老和尚站出来做和事老,正派的人倒是给面子,一个个冲他打招呼,而滕誉则依旧端正地坐着,手上的那张纸被他迭的整整齐齐地放如怀中。 “大师,您来评评理,之前那老魔头害了武林多少人命?七大掌门也大受重创,各门派损失惨重,难道咱们就不能讨回公道了?” “嗤,我可记得,当初是你们先对魔教发起挑衅的,七大门派连手都没成功,怪谁呢?”滕誉可是见识过那些掌门虚伪的一面的,该上的时候躲在后头,不该出来的时候又强出头,讨厌的很。 “等等,我好像见过他……”突然,一道高声插了进来,众人循声看去,等着他解释。 “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日在徽州城,咱们攻入魔教分舵时,出现过两个神秘的年轻人?” “是他?”一提醒,便有人想起来了,那二人相貌出众,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当初咱们就怀疑他二人是魔教的奸细,果然如此!最后青盟主还与他们一道走的,这其中……”要说没猫腻谁信啊? 正当此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老夫与他们走在一起,怎么了?” 第219章 简单又粗暴的教育方式 青晟一个箭步冲上来揪着刚才那说话那人一顿胖揍! “啊……你敢打人!”那人抱着脑袋不敢还手。 “打的就是你!怎么着?”青晟一拳头敲在他的鼻子上,顿时两注鼻血流了下来。 他甩了甩拳头将那人丢到一边,冷哼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青家也是你能诋毁的?” 他那不可一世的态度惹怒了在场许多武林豪杰。 “青盟主,因为一句话就大打出手有些过了吧?” “原来是鱼掌门,许久不见。”青啸炎朝他拱拱手,才对青晟说:“晟儿,不得无礼。” 青啸炎说完也不等鱼掌门回应,给少林的僧人以及武当的道士们问了声好,最后走到滕誉面前,有些局促地说:“殿……滕公子也是来赴宴的?” 滕誉点点头,“既然青盟主来了,那一起上山吧,再耽撊下去,天黑前就到不了了。” 虽说他们现在己经位于栖霞山的山脚下了,可这里进山肯定不近,否则魔教的总坛也不至于那么多年也没被人找到。 青晟摸了下鼻子,看了看左右,小声说:“我可以带你们抄近路。” 青啸炎的嘴角一抽,笑得有些尴尬,之前他被人说与魔教勾结时确实生气,可也知道,这已经成事实了。 现在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就是那新教主的徒弟,如果知道……他的一世英名啊! 青啸炎没有感伤太久,领着青家的人跟在滕誉身边,一副为他马首是瞻的意思。 他这模样令不少武林人士皱眉,虽然他们不知道滕誉的身份,但可以肯定不是正道门派中的任何一个,堂堂武林盟主对一个外人如此谄媚,这不是丢全武林的脸么? 这会儿他们突然想起之前有人提议过重新选举武林盟主的事,看来确实可以进行了。 青啸炎可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一路上和少林武当的人有说有笑,青晟频频给他使眼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眼睛进沙子了?” 青晟把他拉到一边,“爹啊,我说过要带你们抄近路的,你干嘛和他们一起走啊?” “可是这……不太好吧。”总有吃独食的愧疚感,“不如还是一起上路吧,省得节外生枝。” 青晟翻了个白眼,“三殿下在呢,我能让他绕大路?回去师父一定会杀了我的!” 这位可是他师父的心上人啊,估摸着他是偷偷来的,否则他那位小师父肯定飞奔而来接人了。 “那要不……你带他去?等到了山下肯定有人引路的吧?” “有是有……”青晟别扭的不敢说实话,山上的人正准备给这些正道人士一点教训呢,谁知道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正邪两道争斗了那么多年,恩怨早不是一句话就能结清的了,好不容易有这机会,魔教的人怎么会放过? 青晟正想劝说,就听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师弟。” 他脸一僵,由红转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他转身,没好气地问:“你怎么来了?” “我猜师弟也该到了,便下山来接你。”汪仁一身大红色的棉袍,外头裹着浅灰色的兔毛披风,头上戴着兔毛帽,显得更加稚龄。 被这么一个小鬼当众喊师弟,青晟觉得自己以后真没办法在江湖上混了。 “咦……”汪仁脚步顿了顿,然后飞快地跑到滕誉身边,激动地小脸都红了,“您也来了?” 滕誉揪了下他帽子上毛茸茸的耳朵,“在山上住的怎样?可还习惯?” 汪仁点点头:“山上可漂亮了,师父还把院子建成了和家里一样,说以后不想回家的时候就住这儿。” 滕誉眉头微微一挑,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是么?” 山上的殷旭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嘀咕道:“一定是那家伙又想我了。” 还不知道自己被乖徒弟卖了的七少爷正在验收这段时间的建设结果,尤其是他住的院子,每个细节都看的很认真。 陪在一旁的左少棠暗暗翻了个白眼,之前他还不明白殷旭为什么说要把山上的破屋子修一修,等他拿到图纸才明白,这哪是要修院子啊,简直是要把三皇子府搬过来。 真看不出来,看似随性的霍七少原来是个念家的人,果然没长大啊。 “这里再种几棵梅花树……那边的假山再加高一寸,不是都给过图纸了吗……房间里的床偷工减料了吧?本少爷要的是梨花木!……” 左少棠命跟班将这些要求都记下来,自己一边解释说:“梨花木还没运进山,还得过几天。” 殷旭点点头,绕着屋子走了几圈,“其他没大问题了,明天的宴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左少棠嘴角一抽,心想:您总算还记得这件正事,还以为您心里只有这座院子呢。 “都备齐了,人也陆陆续续到了,刚才山下传来消息,武当少林都来了。” “哦,那记得给那群秃驴准备些素菜,也不用太讲究,反正出家人也不在乎这些。”殷旭表情淡淡地说。 左少棠瞥了他一眼,心道:难道少林的人得罪过他?听这话像是有仇啊。 他想不出一个朝廷元帅的儿子能和少林扯上什么关系,“是,属下都己经准备好了的。” “嗯,你办事我放心,青晟那家伙学的怎样了?如果他不堪造就,你也别偏袒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左少棠为青晟默哀了会儿,笑着说,“您严重了,青少可是出身武林世家,从小耳濡目染的,这些不过是小事。”前提是他自己肯学的话。 但显然的,那位青家的小公子对这些庶务没有一点兴趣,看着账本就能睡着。 不过这些就不关他的事了,殷旭想把这山上的事情交给自己徒弟,左少棠也终于能把这些琐事退出去了,两全其美,所以他才不会说青晟的坏话。 山下,汪仁如小大人般给众位武林人士问好,“各位远道而来,我万魔宗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现在请随小可上山。” 青晟别开脸,嘴皮子动了动,嘀咕道:“这话肯定是跟姓左的学的,真虚伪!” “他是谁?”人群中,有人盯着汪仁问。 众人见他身后跟着十数个魔教的护卫,而且个个都是高手,显然身份地位非同一般。 一个魔教的护卫瞪眼看过来,高声说:“此乃我万魔宗少主,教主亲传弟子,各位往后可得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众人一噎,看向汪仁的目光顿时多了几分不善:原来是小魔头啊! 汪仁近来己经习惯了被人用各种目光注视着,但这些犹如要吃人的目光还是让他很不适应。 他下意识地扯住滕誉的袖子,往他身边挪了一步。 滕誉揉了下他的脑袋,拉着他走在前面,安慰道:“不用理会他们,一群乌合之众。” 汪仁听话地点头,果然不再表现出紧张的样子,领着众人来到一条河边。 河边停靠了一排数十条的竹排,每条竹排上都有个撑船的魔教弟子,他们穿着统一样式的黑衣黑裤,见汪仁过来齐声道:“少主!” “兀那小子,怎么把咱们带到河边了?不是要上山吗?”有个络腮胡的大汉不满地吼道,他可是旱鸭子,万一这群魔头要在水上动手,他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汪仁没回答,拉着滕誉上了最大的一条竹排,献寳似的将一筐水果递到滕誉面前,“这是我刚路上摘的,可甜了,您尝尝。” “喂……你……” “闭嘴!从水路进山又快又好走,若是你不想上来,自己走山路。”一名魔教护卫嗤笑道,火气十足。 滕誉从中挑了一个紫色的果子放在手掌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汪仁,“不错,有进步。” 汪仁红着脸低下头,挠了下耳朵,“师父说,不用管他们,他们说的话不用听,做的事不用看,心情好了搭理他们两句,心情不好了就无视他们,反正他们以后总是要听话的。” 滕誉轻笑一声,“那你刚才心情不好?” “也不是,就是不喜欢他说话的语气,师父说,谁敢大声冲我吼,我可以直接杀了他,不过我现在打不过他,只好不理他了。” 滕誉默然,这教育方式……真是简单又粗暴。 第220章 小别胜新婚 “扣扣……”敲门声传进屋子里。 过了片刻,屋里头才响起一道慵懒的声音:“谁来了也不见。” “扣扣……”门外的人锲而不舍地继续。 “听不懂人话吗?” “扣扣……” “滚!”随着话音落下的是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扣扣……”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靠近,门刷地开了,伴随着半句怒气冲冲的话语:“你最好有天塌下来……唔……” 话还为说完,一道黑影冲进来将说话之人紧紧抱住,准确地找到那两瓣红唇,狠狠地吻了上去。 “哐当!”门从里被踢上,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躯体一遍激烈的亲吻着一遍朝床上挪去。 “刺啦……”清脆的布帛撕裂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之后便是肉体砸在床上的发出的重撃声。 绣着金色纹饰的床帐垂落下来,掩盖了那两道翻滚着的躯体,模模糊糊的只倒影出一点令人面红心跳的画面。 床榻剧烈晃动起来,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呻吟,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一股令人迷醉的气息。 良久过后,一切才归于平静,只留下一屋子暧昧的气味。 日己西斜,余晖透光纱窗洒进屋内,金色的床帐晃动了一下,一只赤裸的胳膊伸出来,从床边的矮桌上拿了一杯茶。 滕誉撑着脑袋端着杯子递到殷旭嘴边,一口一口地喂到他嘴里。 等一杯茶喝完,他将杯子放回原位,撩起殷旭的一缕黑发把玩着,“难怪你在这山上躲着都不想回去了,日子过的可真逍遥啊。” 他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像极了久候妻子回归的怨夫。 殷旭翻了个身,与滕誉面对面躺着,屋内燃着好几个火盆,刚才又是一番大战,他这会儿到不冷了,被子只盖到腰间,露出上半身细腻的肌肤。 肌肤白里透红,上头印着一串串触目惊心的青紫痕迹,混着几个破皮的牙印,可见滕誉有多野兽。 殷旭趴到他胸口,长发披肩垂下,散落在胸前,“不是说了等这次即位大典结朿就回去了么?” “哼,一个小小的江湖组织,还搞什么即位大典,多此一举!”滕誉每天都是算着日子过的,都快得相思病了。 所以一听说殷旭广发请帖,他就立即赶来了,到时候江湖人士齐聚,他得来看着不让殷旭吃亏。 嗯,就是这样! “说是历代都有的规矩,不过以往只在门派内部弄弄,我想啊,江湖上的人还不知道万魔宗,正好借这个机会宣扬宣扬。” “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本殿一路赶来,听到的全是魔教的消息,真的假的都有,万魔宗这个名字恐怕不会有人不知道了。” 殷旭一口咬在滕誉的胸口上,“你来之前怎么不先知会我一声?你是怎么上山来的?你又没请帖。” 滕誉将他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上,挑眉道:“本殿下去哪还需要帖子吗?有这张脸就够了。” “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你是谁?不过……看在你这张俊脸的份上,想必教中弟子也不舍得杀了你。”殷旭想,早知道他应该在山下设下埋伏,把人绑来当压寨夫人! 一想到埋伏,殷旭脸色一变,抬头问:“对了,你们来的路上可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滕誉的手顿了下,然后捏着他的下巴在他鼻子上咬了一口,“你是指半路上被人泼了一身水?还是指被半路被蜜蜂围攻的事情?” 殷旭嘴巴张了张,哼哼:“他们就想出这么挫的招数?……太没用了!” 教中弟子想在半路上给正道武林一个下马威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抱着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任由他们折腾,只要求别闹出人命。 虽然人进了栖霞山,要杀要刮都是他说了算,但他把人千里迢迢请来,也不是为了结仇的。 “确实有些小儿科,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那些江湖人可是被气得够呛,估计明天会闹出幺蛾子。” 殷旭在滕誉身上翻了个身,不甚在意地说:“闹就闹,不闹哪来的热闹?” 不给机会让他们闹点事端,自己哪来的机会立威呢? 滕誉捏了捏他的脸颊,心想,还好自己来了,否则还真看不到殷旭发飙的样子,哪怕是假的,也难得一见啊。 “对了,朝廷上什么形势?秦王抓回来了吗?” 滕誉叹了口气,“看来你在这山中的日子确实过的很悠闲,两耳不闻窗外事了是吧?” 殷旭眨眨眼,“哪有,我这段时间只管江湖事,不管国家大事,现在本少爷是江湖中人了。” “那敢问殷教主,你都管了哪些江湖事了?” “你不是都看到了?我正打算与正道武林重修于好,往后共同进步。” “是么?那这院子是怎么回事?你可别说它本来就长这样!”滕誉一路进来虽然没时间好好参观,但己经能看出殷旭在这院子上头花费了多少精力。 殷旭一口亲在滕誉嘴角上,万分真诚地回答:“还不是因为太想你,太想家了么?你看我百忙之中还抽空把这里打造成另一个家,其心日月可鉴!” “不是为了以后离家出走方便?”滕誉翻身将他压在下面,手掌放在他腰上,冷笑:“你倒是真会给自己找后路,如果这次本殿下没有突然来袭,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让我知道这个地方?” “这叫哪的话?你想多了。”殷旭正经严肃地说:“这荒山野岭的,你一个皇子殿下,来这儿做什么?如果你想来,说一声就好,这儿的大门随时为你打开。” 至于将来的事,如果他真不想让滕誉上山,他知道地点了又怎样? 滕誉仔细盯着他看了半响,判断不出他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他只要知道汪仁不会撒谎就好。 滕誉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手掌慢慢下移,咬着他耳朵问:“那……这里的大门是否也永远为本殿下所开?” 殷旭身体颤了颤,腰身一挺,面上多了一丝潮红,“时候不早了,你不饿吗?” “饿啊,你没发现我正饿着吗?”滕誉将他抱的更紧些,他的手指动了动,哑着声说:“我要享用大餐了,你要吗?” 耳边一股热气拂过,殷旭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体内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升腾,他闭上眼睛,将全身心放到最松,享受着滕誉带来的大餐盛宴。 等两人都吃饱喝足,天己经全黑了,中途有人进过院子,不过还没走到门口就被暗卫拦住了。 这种时候,谁敢放人进去打扰里头的两位爷啊? “左少棠,你够了,我们应邀来这儿不是给你们侮辱的,大不了大家鱼死网破!” “就是,快把你们那教主叫出来,咱们七大门派以及武当少林的掌门全来齐了,他摆什么谱?难道咱们这些人还不够让他出面?” “哼!我就说魔教这帖子下的奇怪,感情就是为了把咱们叫来,再晾在一边,显示他们魔教有多了不起!” “兄弟们,咱们撤吧,不在这受这鸟气,凭什么啊?正邪不两立,还想等咱们给他下跪不成?” “就是……”众人起哄,一时间,整个山上闹哄哄的。 左少棠轻笑:“各位,明日才是即位大典,到时候你们自然能见到本教教主,这么急做什么?我们教主正在闭关,谁也不能打扰。” “狗屁!这鬼话谁信?明天就要风风光光上位的人今天会闭关?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小儿?” 左少棠嘴角一弯,心道:确实没人信,连他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假出了新境界,可有什么办法呢? 难道要告诉他们,他们伟大的教主大人正在屋里和男人颠鸶倒凤? 以那二位的感情浓度,小别胜新婚,今夜怕是出不来了。 只盼着那位教主大人还有些理智,记得明天还有大事,别明天下不了床才好! “各位,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早点歇息如何?左某保证,明日教主一出关,立刻通知大家。” “哼,谁要见那魔头?我们现在谈论的是,你魔教凭什么如此轻待我们?啊嘁……”说话之人有着浓密的络腮胡,浑身湿透,脸上布满红肿的包,看着有些滑稽。 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山下吼了汪仁一次的大汉。 也正因为此,他这一路上被特别关照的次数最多,火气自然也最大。 第221章 你是不是吃醋了? 闹闹腾腾地到了二更时分,左少棠才把人劝去休息,不过看到住的地方,这些江湖人士又爆发了。 他们一进山就被这里宏伟华丽的建筑震慑住了,一边酸溜溜地羡慕魔教有钱,一边正义凛然地痛恨魔教为富不仁。 不过等他们看到自己的住处时,之前那种屈辱感又上来了,凭什么啊,你们魔教的普通弟子都能住青瓦白墙的大院子,我们掌门却要委屈地住帐篷?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们果然是被叫来打脸的。 “各位,不是左某故意如此,实在是这山上的房屋有限,当然,若是各位想住屋里也可以,只是……”左少棠露出个犹豫的表情,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只是什么?” “只是大家或许也知道,我万魔宗的弟子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欢与毒物为伍,所以屋子里难免会养一些……东西,若是各位不嫌弃,左某立即带你们去住!” 去吧去吧,到时候他让人把后山的毒虫弄点回来,保准把这些正道人士吓个半死,左少棠心里阴暗的想。 “啊……哈,其实我觉得住帐篷挺好的,凉快,你们说呢?”有人笑呵呵地说了一句。 立即有胆小的人附和道:“对啊对啊,夜里还能一起看看星星,畅谈人生,多好的景色啊。” 众人抬头,对着乌黑一片的天空沉默着,看这天气,半夜里估计得下雪。这帐篷看着挺厚实,但到底不是屋子,大家可以想象夜里有多冷。 好在他们都是习武之人,倒不用怕冻死。 不少人心里感慨:他们到底来这里做什么的?难道只是为了给这些邪魔外道的人羞辱的吗?还屁都不敢放一个,窝囊死了。 有人朝武当少林的人吹耳边风,可惜这两大门派的人向来淡定,第一个就钻进帐篷里休息去了。 左少棠对此很满意,哼着小曲回到自己的住处。 以他的身份在这山上有属于自己的院子,而隔壁则是肖锋的住处。 他站在隔壁的院门前,叹了三口气,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院门突然从里打开了。 “进来!”肖锋面无表情地说,说完没管左少棠答不答应,率先进了屋里。 左少棠眉头一皱,很想转身走人,不过上次那件事他还没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心里总不是滋味。 走进院子关上门,左少棠步伐稳健地追进去。 虽然两个是邻居,可是两座院子的风格完全不同,他的院子以奢华舒适为主,奴婢小厮成群,而这隔壁则是清淡寡水的装饰,连个下人的影子都没有。 “喂……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交代了?”左少棠倚在门框上问。 肖锋背对着他,正在解腰带的手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吩咐:“进来,把门关上。” 左少棠挑了下眉头,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说:“你又想吃霸王餐不付账?你以为本护法是那么好下嘴的?” 肖锋脱掉外面的大衣,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你想太多了,开着门,这屋里的热气都跑了。” “……”左少棠嘴角的笑容一僵,“你这张嘴……什么时候才能说点好听的话?” 肖锋无动于衷,“你又不是刚认识我,如果想听好话回你自己院子去,有的是人说给你听。” 左少棠走进去,顺手关上门,坐到肖锋对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略有怀疑地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肖锋没回答,只是冷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左少棠的自作多情。 左少棠尴尬地摸了下鼻子,“既然你不吃醋,那我今天又看中了一个人,等明天教主的即位大典一过,我就想办法把人弄进院子,怎么样?” “啪!”肖锋手中的茶杯被捏碎,碎片连带着粉末掉在桌上,咬牙切齿地说:“那祝你成功!” 左少棠身体前倾,握住肖锋的手,他握的十分用力,碎瓷片同时割破了两人的手指,温热的血液润混着彼此的手掌,而他们却犹不自知。 “让你承认在乎我就那么难吗?”左少棠语气有些低落,他对肖锋是有过欺骗,而且他的私生活确实令人堪忧,不过那是以前,他现在绝对是一心一意想和肖锋结为伴侣的。 也许是殷旭和滕誉的事情刺激了他,也许是他突然开了窍,他突然就想安定下来了,而对象非肖锋莫属。 他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如果有一天他找到了人生的另一半,那个人必定是肖锋,不会有别人了。 肖锋盯着两人紧握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承不承认有什么区别?你知道我的性格的。” 当初他们也许有过暧昧,但这份感情还没发展起来就被左少棠亲手斩断了,肖锋是个冷情冷性的人,既然断,自然不会再留有余地。 何况他也看不惯左少棠那轻浮的性格,他要的人必须完完整整属于他,而左少棠却屡屡犯戒,挑战他的底线。 “可是我己经认错了,也……也作出补偿了,你敢不认账?”左少棠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肖锋抽出自己的手,瓷片刺入肌肤,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淡定地将瓷片清理了。 左少棠将他带血的手指放入口中,替他舔去指尖的血迹。 肖锋没有阻止他的动作,等左少棠将他放开后,他才握住左少棠的手,替他将伤口包扎好。 他的动作并不轻柔,但却带着一份珍视的情感,左少棠不知为何心中一动,吻住他的唇。 “我错了,你要惩罚我多久都可以,但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左少棠压抑着情动说。 肖锋垂下眼帘,没有表情的脸上根本无法辨别他的心思,只见他突然一把将左少棠拉近怀里,一个转身,将人压倒在桌上。 左少棠不甘落后,扳下他的头重重地咬住他的嘴唇,两人的气息逐渐粗重起来,衣裳一件件脱落,室温逐渐升高。 殷旭是被饿醒的,他推了滕誉一下,只觉得浑身无力,连骨头都是酥的。 “怎么了?”滕誉睁开眼睛,扶着他的腰将他拉起来,“要起夜?” 殷旭摇摇头,头昏脑涨,卧室中又暖又闷,空气混浊,令人更加昏沉。 “不是,饿了。”一只手贴上他的小腹,只听滕誉闷笑道:“晚饭都没吃,又运动不过,确实该饿了。” 他话一说完,自己的肚子就发出“咕咕”的轰鸣声。 殷旭笑着白了他一眼,踢了他一脚,“去弄吃的去。” 这一脚自然是没什么力度的,不仅如此,踢人的那个因为扯到某些部位疼的龇牙咧嘴。 “遵命,我的夫人。”滕誉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裳,也不管是谁的,先披在身上,然后走到窗边将窗户大开。 顿时一股冰凉的风扑面而来,清新舒畅,令人全身毛孔舒张开来。 滕誉拢了拢身上的单衣,点了蜡烛开始在地上寻找自己的衣裳,可惜完整的只剩下一条裤子了。 他两根手指拎着一条破布一样的衣裳,打趣道:“这到底是谁这么蛮力?把本殿的衣裳撕成这样?” 殷旭趴在床上,屁股高高翘起,打了个哈欠说:“你再看看地上,也不知道谁的蛮力更甚。” 滕誉摸了下鼻子,走到衣柜前翻出一套殷旭的衣裳换上,虽然又短又小,但好歹能遮住身上的肉。 他打开房门,朝外喊了声:“来人,去厨房弄些吃的来。” 暗卫们目不斜视地低着头,“殿下,汪少爷之前来交代过,厨房一直温着食物,属下这就去拿来。” 人影一晃,暗卫便少了个人,不需片刻,那人提着一个大食盒从墙头翻进来,恭敬地递给滕誉。 滕誉伸手接过,吩咐:“让人明早送一套新衣过来。” “是。”暗卫们低头只能看到滕誉的一截小腿,光溜溜地露在外面,可见身上穿的并不是他自己的裤子。 大家齐齐将脑袋压低些,心里暗暗憋笑。 第222章 雄霸江湖 一早起来,天空飘起了小雪,四面的山上铺层着白色的外衣,银装素裹,给这片独立的天地增添了几分圣洁。 当然,正道武林的人是绝对不会将这两个字与魔教联系在一起的。 被冻了一夜的武林人士已经将不满积压到了最深,眼看就要爆发的时候早餐时间到了,然后这群大老爷们就被那热腾腾的稀粥,香喷喷的肉包子,分量十足的煎饼给捕获了。 左少棠起晚了,好在也没人想看到他那张狐狸脸,于是他起床后心安理得的吃着厨房单独给他做的早餐。 殷旭坐在他对面,将他上下左右扫了一遍,嘿嘿笑了两声。 左少棠撑着眼皮,眼底含着几丝春色,打了个哈欠说:“教主大人容光焕发,是因为今天的大喜之日么?” “左护法面色憔悴,是最近太累了么?” “哪里的话,为教主分忧解劳是本护法的职责所在。” “那你更要保重身体了,这教中的大小事务还指望着你呢,以后可千万别半夜不睡觉还到处乱跑。”殷旭关切地看着他。 “此话怎讲?” “难道不是?昨夜本教主命人去请你的时候,说是没见到人,左护法真是太敬业了,令本教主佩服。” 左少棠往嘴里塞了一片烤馒头,心道:就昨晚那激情似火的时刻,殷旭能记得他才怪。 殷旭瞥了一眼他盘子里的烤馒头,金黄色的色泽,独特的香味,以及那咬起来酥脆的声音,似乎很好吃啊。 他担忧地问:“你吃这个没关系么?”说完意味深长地往他的下三路瞅了一眼。 左少棠一口馒头差点噎在喉咙里,他喝了口粥将馒头顺下去,挤出个笑容说:“当然没问题,教主怎么只光顾着喝粥?难道是身体不适?” 殷旭心想:你就装吧!“本教主就喜欢喝粥。” 两人互瞪了一眼,开始沉默地享用早餐,不过左少棠到底没托大,烤馒头只吃了两片便停下了。 高高的祭坛上,矗立着三根粗壮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雕刻着复杂的图案和文字,只是这些图案全都是阴森暴力的,一看便不是正道。 殷旭身着一套红色绣蛟龙的锦袍,站在祭坛上,听着曾经的大长老在那诵读冗长的祭文,疲惫的身体开始叫嚣着不适。 祭坛下,交头接耳的声音一直没断过,还处于初见少年教主的震惊中。 “这真的是魔教新上任的教主?年纪也太小了吧?毛都没长齐能有多大能耐?” “这话可不能说,当初就是这少年从青盟主以及大家手里救走了魔教的左右护法,你敢说他没点能耐?” “是他?难怪看着面熟,难怪昨天在山下看到他同伙,当时大家还以为那青年就是魔教的新教主,没想到啊……真没想到。” “确实出乎意料,还好咱们来了,不亲眼看到还真无法相信。” “哼,那不是更好,一个小毛头就算有武功再高,阅历总不高吧?说不定败着败着就把魔教败光了。” 周围的人听着面带喜色地点头,魔教越弱,他们越高兴,但不得不说,愿望是没好的,现实却很残酷。 “不过这也说明,这两人确实和魔教有关,那青盟主……” “嘘……这事回去再说,青家肯定要给全武林一个交代的,你没听他们说吗,青晟居然拜了那少年为师。” “真是丢尽了咱们正道武林的脸!青家可真够阴险的,满口大仁大义,背地里却早和魔教勾勾搭搭了。” “要不人家怎么能在盟主之位上坐这么久呢?好在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这回看他怎么收场?” 青啸炎苦笑着将这一切流言收入耳中,好在他早有心理准备,不至于接受不了。 祭坛上,殷旭终于忍不住给大长老传音道:“废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谁耐烦听你念这些没用的东西?” 大长老虎躯一震,诧异地看了看左右,最后分辨出这声音是殷旭的,震惊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还不快点?”殷旭交换了下双腿的重心,后悔刚才没让人抬一张椅子上来。 到底谁规定的这个过程非得站着接受? 其实殷旭想岔了,这个仪式最早的时候,继任者必须是跪着完成的,之后渐渐的,当上教主的人物都不愿意弯下膝盖,这才改成了站。 大长老白眉毛一动,直接跳到了最后一句:“天地昭昭,先教主归于五行,奉天之眷命,先教主之遗命,现有霍天,属以伦序,内外兼修。谨于今时祇告天地,即教主位。望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通天教之新治……” “嗯?”殷旭眯着眼睛瞥了他一眼。 大长老立即意会过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赶紧改正:“今我明主,将通天教改为万魔宗,从此江湖上再无通天二字,望我万魔宗雄霸江湖!” 最后四个字一出,底下的江湖人士顿时怒了,你丫的逼我们来就算了,路上偷袭我们也算了,虐待我们让我们住帐篷也算了,竟然还打着雄霸江湖的野心,这是要让我们跪拜的意思么? “啊呸!士可杀不可辱,兄弟们,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群魔头骑到我们头上,胡作非为吗?” “对!就算是死,我们也绝不低头!” 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不少武林人士拔刀抽剑,怒指着高台上的殷旭。 大长老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这话原本没错,可是他忘了,这一次的即位大典来的还有正道各门派的人,当着他们的面说什么雄霸江湖不是故意找茬么? “教主?……” 殷旭挥挥手,让他下去,自己转过身来面对着台下的众人。 他扫视一圈,扬起下巴问:“你们很生气?你们为什么很生气?看不起我们万魔宗还是觉得我们没有雄霸江湖的能力?” “阿弥陀佛,施主的野心太过了,江湖是江湖人的江湖,并非是魔教的江湖。” “呵,老和尚,我不跟你争口才,今日是本教主的即位大典,也是万魔宗正式对外公布的日子,不仅如此,本教主请各位来,也是有一事商量。” “请说。”少林的和尚还算平静,没有因为殷旭的话气得冒烟。 其余人则没那么好的素养了,就连青家的人也扶着额头,不忍直视。 殷旭朝前走了两步,手指一伸,指向青啸炎,“青盟主,你这武林盟主当了挺久了吧,是不是该退位让贤了?” “……”人群短暂的沉默后突然大声喧哗起来,“放你娘的狗屁!你魔教莫要欺人太甚!” “青盟主!我们正道武林绝对不会坐视您把这盟主之位拱手让给邪魔外道的,您可要想清楚了!” “就算让了又如何?我们不服!”众人叫嚣着,将矛头指向青啸炎。 青啸炎苦笑一声,这哪跟哪啊?真是天降横祸! 他不得不站起身,走到最前方,抬头与殷旭对视着。 他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高声说:“霍教主,您的提议老夫不能苟同!就算老夫无德无能再居于盟主之位,也该由七大门派内部选举这盟主之位,魔教……并无资格参与。” 殷旭从高台上一步一步凌空踩下来,这一手令不少人目瞪口呆。 他站到青啸炎面前,“我万魔宗有没有资格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的,而是靠这个……”他伸出拳头比划了一下,嘴角露出个自信的笑容。 随着他的动作,整个魔教的弟子齐刷刷地亮出兵器,将祭坛下的人包围了。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魔教几乎所有的弟子都回来了,足足上万人,武林各派也来人不少,但加起来也不足上千人,光是人数上就存了弱势。 不过他们也不怕,如今少林武当的掌门都在这里,难道他们还会坐视不理不成? 有他们在,只要能拿下殷旭,擒贼先擒王,魔教人多又如何? 第223章 在师父面前装乖卖巧的人不是你吗 “你们对魔教有什么不满尽管提出来,虽然本教主不敢保证一定能改,但总会给你们一个交代。”殷旭用真诚的语气说,心里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显然的,还是有不少人存有理智的,“大家别轻易相信他,魔教之所以为魔教,就是因为他们是非不分,无恶不作,岂是一两句话就能改的?” “对,大家千万别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到头来咱们信任他,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正邪斗了这么多年,仇恨积压的比天山还高,是一两句话就能化解的吗?你们难道忘了那些死在魔教手中的兄弟姐妹了吗?” 在场多少人有同门师兄弟死在魔教子弟手中,又有多少人当初被魔教教主所杀,仇恨确实比山还高了,想要越过这座山,难啊。 滕誉一直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没有出言相帮,他想看看殷旭会用什么办法化解这些人的仇恨。 殷旭认认真真地听完了这些话,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就在众人以为他还会继续劝说的时候,殷旭突然抬起一只手,只见眨眼的功夫,刚才在人群中反驳的那些人就被一群魔教教徒揪了出来,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众人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 “霍天,你什么意思?这就是你所谓的交代?”鱼掌门第一个站出来,他与殷旭不能说有仇,但绝对做不到和谐相处。 如果殷旭当真坐上了武林盟主的位置,他姓鱼的第一个没有好果子吃。 “别这么激动,本教主只是请他们去喝喝茶聊聊天,不会伤及他们性命的。” 这话谁信? 连青啸炎都不得不站出来讨伐殷旭了,他叹了口气,说:“霍教主,你还年轻,有实力有地位,为人难免高傲专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可人这一辈子很长,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不如意的时候呢?你又何必与整个江湖为敌?” 青啸炎的话虽然不中听,却赢得了不少人的赞同。 “阿弥陀佛,青施主此话有理,得饶人处且饶人,善恶到头终有报,望霍施主回头是岸。” 殷旭眉头一挑,锐利的眼神从那老和尚头顶飘过,这话他上辈子听的太多了,可笑的是,每个当和尚的人似乎都喜欢讲这句话,也不知道他们自己能否知道回头岸在哪。 而且,谁告诉他们每个人的人生轨迹都必须是一样的?他们哪来的权利评判别人的做法是对是错?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这些和尚总喜欢用他们的标准来衡量世人,讨厌的很! 汪仁搬了一把舒适的躺椅过来放在殷旭身后,扯了下殷旭的袖子,“师父请坐,别累着了。” 殷旭觉得这个徒弟越发顺眼了,难得夸了他一句:“乖!” 简单的一个字让汪仁整个人都飘起来了,无视在场正道人士要吃人的目光,跑到青晟身边挤着坐下。 青晟忙挪开身体,小声警告他:“你过来做什么?我不认识你!” 真是恨不得把这小鬼丢下山去,这种时候跑到他身边不是故意让他难堪吗? “师弟,你得了失忆症了?怎么就突然不认识我了?”汪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有着纯粹的关切,令青晟面色一红。 他拿手推开汪仁的脸,嘀咕:“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很有罪恶感。” 真是的,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好吧?心虚个什么劲啊? 自从青家上山后,青晟就一直跟在自家人身边,也没去殷旭跟前凑热闹,他恨不得全武林的人都忘记他是殷旭徒弟这回事。 汪仁握着他的手腕,似模似样地开始诊脉,还学着老大夫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师弟,你心跳有些快啊,心律不齐可是大毛病,你哪里不舒服吗?” 青晟一把捂住他的嘴巴,“臭小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你胡扯什么啊?” 汪仁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吐了下舌头,低头往青晟身边靠了靠。 他倒是不是害怕,只是觉得刚才自己卖弄了刚学来的诊脉技巧,有些丢人。 青晟显然误会了,看他这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苛责他,伸手一把将人禁锢在臂弯里,不让他继续生事。 雪越下越大,广场上没有任何可遮挡的地方,一个个头顶上像是戴了一顶白帽子,不少功力不深的弟子冷的瑟瑟发抖。 殷旭也怕冷啊,可是这种时候他却一脸闲适地坐在躺椅上,丝毫看不出他浑身冷的像坨冰。 滕誉眉头雏了一下,正想命韩青送件披风过去,就见有个机灵的弟子小跑着凑过去,不仅拿了厚厚的狐裘,还取了一把伞撑在殷旭头上。 滕誉特别关注了下那个机灵的弟子,发现是个贼眉鼠眼的家伙,顿时心里活泛开了:这小子无事献殷勤,着实令人讨厌。 与他有同感的还有汪少主,他对青晟说:“这人真讨厌!” “你认识他?”青晟问。 汪仁告诉他,这人是他们来之前师父身边的贴身小厮,“长的那么丑,笑得那么难看,还天天在师父面前装乖卖巧,是不是很让人讨厌?” 青晟心道:在师父面前装乖卖巧的人不是你吗? 他还是第一次听汪仁这么刻薄地评价一个人,心下一动,“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他大概也了解了汪仁的性子,因为涉世未深,他性格很单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但对于不喜欢的人,他向来只是沉默而己。 汪仁踢了踢小腿,低头说:“在师父面前他对我都恭恭敬敬的,一转头他就和别人说我坏话,小人!” “哈哈!就为这啊?” 汪仁瞪了他一眼,“他还故意拦我的路,说我不配当师父的徒弟,不配当少主。” “那你怎么不把这话告诉你师父?” “我师父也是你师父!”汪仁再次强调,接着说:“师父说,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等我长大了,要他好看!” 青晟听着他小大人的语气,噗嗤一声笑了,“好,那你可得努力了,可别堂堂的魔教少主还解决不了一个下人,不过……如果你肯叫我师兄,我就帮你教训他!” “不用,师父说,如果连这点事都解决不好,那就把我逐出师门。” 青晟皱着眉头苦恼地想:这可真像是他会说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将来遇到麻烦了,殷旭会不会看在师徒关系上帮他一把,估计堪忧啊。 什么时候能把自己逐出师门就好了。 “魔头,你到底想做什么?快把抓了的人放了,你以为用几个人的性命就能要挟我们整个武林了?”广场上,终于有人等的不耐烦了。 其实他们都不明白自己在等什么,如果这会儿有个德高望重的人一声令下,他们绝对会不计后果地和魔教开战。 敌众我寡算什么?势力不均算什么?他们才不是怕死的人。 “火气这么大,看来得降降温。”殷旭朝一旁的左少棠招手:“左护法,给各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上茶!” 左少棠应了一声,拍了拍手掌,立即有人抬着大大的水桶上来,给在场每位武林人士分了一碗茶水。 若是热腾腾的茶,在这种环境下是极好的,可入手的冰凉告诉大家,这碗中的茶水不仅是冷的,甚至是冰过的。 “哐当!”有人将碗重重地砸在地上,吼道:“大家千万别上当,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茶水中下毒!” 有一就有二,广场上响起一片凌乱的眶当声,像是一曲自由组合的乐曲。 殷旭当乐子听完,笑着说,“各位不信本教主的人品,也不应该砸坏本教的东西,一个碗虽然不值几个钱,但你们摔的可是成百上千个碗,真够浪费的。” 左少棠感慨地补充了一句:“这可怎么办,午饭的碗怕是不够了。” 殷旭抬头看了看时辰,“那就不用准备午饭了,趁早解决了送大家下山吧。” 众人愕然,心道:这魔头怎么能如此可恶呢?! 第224章 气死人不偿命 被带走的人最终还是回来的了,将近二十个人,八成是出自七大门派,其余两成则是江湖上的独行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才有胆气公然和魔教对抗。 不怕死的人很多,但明摆着送死还往前凑的人就不多了。 别看在场的武林人士一个个叫嚣的挺欢快,话说的又正义,真到了动起手来的时候,估计跑的人也不少。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那十几号人身上,将他们从头打量到脚,似乎找到他们被虐待的证据。 然而,这些人并没有任何不妥,衣裳没有破损,头发没有凌乱,走路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似乎真的只是被请去喝了杯茶。 不过想到刚才端上来的冷茶,在座的人都不相信殷旭会有这么好心。 “三师兄,他们到底把你怎么了?你不要怕,师父在这里,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曲兄,你表情怎么如此古怪?他们是否对你们用刑了?少林武当的大师们都在,你不用担心!” ……人群义愤填膺的声音不少,不过多数是和那十几个人关系好的,其畲人都只冷眼旁觐着,等着他们公布答案。 滕誉也对事态的发展感兴趣,这件事殷旭之前没跟他提起过,他也很想知道他把人带走后到底做了什么。 “别……别乱说,我没事。”那位三师兄表情严肃地辩解道,甚至还故意撩起袖子和裤腿,让大家看个明白。 他的动作有些违和感,不过大家一时还没想明白到底哪里不一样。 只听那三师兄接着说:“刚才是我太激进了,其实大家同为江湖中人,虽然所属的门派不同,但也不应该大打出手,冤冤相报何时了,咱们还是不要让恩怨继续下去了。” “……” “三……三师兄,你真没事?”这转变也太诡异了。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只是跟几位……魔教的师兄弟去喝了杯茶,说了几句话,师兄我觉得他们的话太有道理了,咱们也不是天生的仇人,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现场一片静默,有人开始问其他几个一起被抓去的人,听到的话竟然都大同小异,全都表示不愿意追究,要和魔教和解。 甚至有人开始劝自己的师门,让殷旭参与选举武林盟主也没什么,魔教人多势众,私下又有许多产业,如果能让魔教成为领头人,说不定他们的日子更好过。 “曲某孤身一人,本来还想能为正义献身也是光荣的,现在方知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未能明辨是非就一头扎进错误里,哎,曲某惭愧啊。” “……”众人用看怪物似的眼神看着那十几个人,后来再看端坐着没有一点表情变化的殷旭,一股寒气从头灌到脚,只觉得这偌大的广场阴森可怖。 鱼掌门将自己门下的一个弟子拉到少林方丈面前,“大师,烦请看看我这徒儿可有不妥,是否是中了毒或者其他什么东西。” “师父,徒儿真的没事,您……” “闭嘴!”鱼掌门赏了他一枚严厉的眼刀,训斥道:“谁都知道魔教的旁门左道特别多,会用毒用蛊,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在你体内做手脚?”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自己这个向来执着的徒弟会突然改变初衷,帮魔教说起好话来。 这简直不像是他的弟子了! 少林方丈没有推辞,他也有同样的疑惑和顾虑,于是搭上那名弟子的手腕,仔细诊断起来。 在场不少人都密切关注着殷旭的表情变化,希望能从中发现“心虚”“紧张”之类的神色,不过结果肯定是没有发现。 这位少年教主实在太沉稳了,难怪年纪轻轻就能身居高位。 少林方丈不知诊了脉,还掀开那名弟子的眼皮、耳朵检查了他身上所有地方,最终摇头说:“鱼掌门,令徒并不不妥。” “怎么可能?”众人唏嘘,连少林方丈都找不到问题,难道是真的没问题? 可……谁能告诉他们这诡异的转变到底怎么来的?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殷旭,对方施施然地站起身,耸耸肩,“本教主就说了,只是请几位师兄弟去喝喝茶说说话,哪来的那么多阴谋?” “亏你们自诩正道门派,没想到心胸如此狭窄,你们无非是怕本教主与你们争夺盟主之位,此等心情本教主能理解,当众随意诽谤就要不得了。” 几大掌门差点喷出一口老血,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黑如锅底。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但你这魔教想争夺盟主之位根本不可能,昔日这武林盟的创立便是为了消灭魔教,现在岂能让敌人渗入其中?” “你也说是昔日了,当年的魔教与现在的万魔宗怎能同日而语?别看我万魔宗名字取的邪性,其实最是正派不过了,往后各位师兄弟就能明白了。”殷旭无辜地说。 几位掌门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鱼掌门站出来说:“我们各大门派都信服青盟主的领导,暂时没有要换盟主的打算,霍教主还是死了那条心吧。” “哦?原来如此,那本教主就先恭喜青盟主了。”殷旭语调一转,“青盟主年岁己高,精力怕是有所不济,再让他如此辛劳不太好吧?” 鱼掌门憋着气,皮笑肉不笑地说:“能者多劳,我们各门派己经习惯和青盟主的领导方式,况且他老人家老当益壮,身体绝对没问题,难道说……霍教主就如此盼着青盟主出事?” “鱼掌门,你可别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这种想法恐怕也就你才有,本教主与青盟主也算故交,哪里会有如此阴毒的想法?” “哼!没有最好!”鱼掌门懒得与他争辩,他起身朝各位掌门拱手说:“各位,在下觉得这即位大典可以结束了,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还是下山吧。” 本来大家来这里就大多数是被逼迫的,又畏惧魔教的手段,现在有人提议早走,不少人跟着起身。 而且他们总想弄清楚刚才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他们迫于魔教的淫威不敢说实话,等下了山,也许就放松了。 “确实如此,霍教主贵人事忙,我们就不再打扰了。”呼啦啦的又有一群人要走。 殷旭今天的目的只达到了一个,一点也不想放这些人走,“慢着!” 左少棠担心他发飙,走过去附在他耳边小声说,“教主,来日方长。”没必要图一时之急让这些正道人士低头。 殷旭摸了下耳朵,斜了左少棠一眼,“有句话叫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你不觉得今天就是咱们万魔宗树立形象的大好机会吗?” 左少棠心想:那也得人家愿意信你啊。 殷旭挑挑眉,“之前吩咐你找的东西都找齐了么?” 左少棠眼前一亮,笑着说:“是,找到了很多,您要过目么?” “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咱们自己看呢?”殷旭站起身,拍了拍肩头的落雪,冲前排的几位掌门说:“各位别急着走,本教主还有些好东西给各位鉴赏。” 几位掌门相互看了看,齐齐摇头,“不必了,虽说我们各门派都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并不稀罕!” 这少年,还真当他们目光短浅不成? 殷旭嘴角弯起一道弧度,“各位还是看看吧,此物事关我万魔宗的名声,也希望各位掌门能给万魔宗一个公道。” 各掌门暗忖:这话真新鲜,什么时候魔教还需要正道武林支持公道了?这小子果真阅历尚浅,看来他除了野心,本性还算可以。 青啸炎还欠着殷旭一条命,在这种小事上自然不愿意与他为难,便出声说:“那就看看吧,如果事关重大,咱们也能好好商量商量。” 鱼掌门一开口便反驳:“青盟主说笑了,咱们与魔教之人有什么可商量的,说不定这只是那小子的诱敌之计,还是谨慎些好。” 青晟冷哼一声,“鱼掌门,你们人都已经在栖霞山上了,还需要什么诱敌之计?真要动手,还会和你们叽歪这么久吗?” “你……竖子无教!青盟主,你就是如此教养孩子的?没大没小,难怪会与魔教同流合污!” 青家所有人都愤怒了,青晟还算镇定,反唇相讥道:“是哦,你鱼掌门的家教好,但本少爷可听说你女儿和人私奔了,儿子是个只会吃喝嫖赌的纨绔,连剑都拿不稳,哼!家教真好!” “你……” “啊,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说你还有个出色的儿子?可惜啊,那好像是个私生子啊,出身低微,是不是你的种都不好说吧?” 鱼掌门一口老血喷出来,指着青晟愤怒的说不出话来。 青晟嘴巴本来就不安分,和殷旭这群人相处久了,这说话就更是百无禁忌,练就了一番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第225章 威逼 “各位掌门请坐!”殷旭将众人带入议事堂,命人上了一壶上好的热茶以及香喷喷的点心。 在雪里冻了小半天,即便这些掌门功力深厚也双唇发紫了。 殷旭更是脚下踩着炭炉,怀里揣着汤婆子,舒舒服服地靠在铺着熊皮的椅子上。 有资格进这间议事堂的只有各门各派的掌门以及大帮派的帮主,总共才二十多人。 少林方丈端起茶杯闻了闻,一缕清香扑鼻而来,他小小的啜了一口,赞道:“好茶!” 其余人见他喝了都没事,这才拿起茶杯暖暖身。 等身上的温度回暖些,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霍教主,你要让我们看的东西呢?” 殷旭打了个响指,左少棠立即领着人抬着一个硕大的箱子进来。 箱子往大堂中央一放,发出沉重的响声,各位掌门人伸长了脖子等箱子打开。 殷旭捧着热茶喝了一口,让左少棠打开箱子。 左少棠从旁拖了一把椅子过来,稳稳地坐下才打开箱子,里面露出一迭迭整齐的册子。 “这是什么?霍教主不会是让我们帮你看账吧?哈哈。“左少棠伸手随便拿了一册,展开读了起来:“德昌一年七月,江湖上发生了一起灭门案,死者系唐山镖局的东家,一家四十五口无一生还,经官府认定,此案为江湖仇杀,最终不了了之,而江湖上不知为何则传言说,凶手乃魔教二长老,为情而杀人满门,是也不是?”“这么久远案子现在拿出来说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想协助官府破案?”“鱼掌门,您只要回答我是否还记得这件事就好?”“哼,不记得了!”“其他人呢?” “这件事老夫倒是有点印象,因为就发生在武当山附近,当时老夫还未担任掌教一职,曾经下山调查过此事。“说话的是武当的掌教,这也是他上山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江湖盛传这位掌教大人练的是闭口禅,虽然是玩笑之语,但足以说明这位掌教有多不爱说话了。 左少棠朝他点点头,“有人记得就好,后来经我们查证,这件案子的真凶乃是漕帮的一位分舵主,证据我们也收齐了,各位想看的可以看一下。“众人不明所以,魔教搞这一出到底用意何在?真的只是为了洗刷罪名?可谁会在乎这个? 左少棠继续拿了一本册子出来:“德昌一年十二月,徽州死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僧人,当时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魔教,而我们也未曾开口辩解,这使得少林方丈大师怒杀了我魔教一护法,是也不是?”“阿弥陀佛,确有此事,此事随着凶手的死亡也就结朿了。”“呵,是么?那方丈大师不妨看看这份东西。“左少棠将册子递过去,笑着说:“大师请记得,你们少林欠了我教一条人命!“少林方丈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些证据,面色一变,立即站起身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罪过罪过!老衲替少林向冤死之人致歉,回去之后必然为那施主念上七七四九天的往生经!“左少棠耸耸肩,可有可无,人都死了,念经有什么用? 不过他们今天不是算账的,所以也没继续巴着不放,“真凶是谁,大家有兴趣的可以看看,虽然凶手也己经不在人世了,想追究也追究不成了。“众位掌门好奇心起,相互传阅后,降龙门的掌门拍案而起:“这不可能!这是污蔑!“原来那证据上所指向的人正是他的师父,上一任的掌门人。 左少棠命人搜集来的证据很全,根本无力反驳,那掌门人说完之后脸刷的红了,讪讪地坐下。 左少棠又拿起一本册子,这次所有人的心都被提起来了。 只听他念道:“德昌二年春,一商队从钱塘路过,惨遭截杀,钱财被夺,女眷皆被先奸后杀,死相惨烈,当时这案子最后也是算在我魔教头上,各位想知道真凶吗?“随着一件件陈年冤案水落石出,在坐的掌门脸上都有些烫,江湖中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正道人士谁就敢保证没做过作奸犯科的事情?而不少人做了恶事嫁祸给魔教也不稀奇。 之前也不曾听魔教站出来反驳过,于是人们便以为真凶事他们,毕竟没有人会替魔教伸冤。 左少棠一连读了十几份例子,凶手有些就是在座的掌门之一,这可真是当着全武林的面被打了个响亮的耳光啊。 “够了,你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有这些案例就能证明你魔教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吗?”“当然不,本教不敢说有多善良多高洁,但起码,我们做的事会敢于承认,以往我们不在乎这些虚名,所以任由你们污蔑,现在我们教主不愿意吃这个亏,自然要与大家掰扯清楚。”“这样的例子很多,各位有兴趣不妨看看,这还是左某收集的这二十年的资料,再往前的咱们就一笔揭过。“哪怕就这近二十年的资料,也让大家心神不宁。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直接说吧,何必拐弯抹角?“鱼掌门手里捏着一本册子,上面是他那好儿子做过的蠢事。 他今年六十高龄,最大的儿子已经四十几岁了,可就是那个混蛋东西,竟然在十年前奸淫了一位官家千金。 当时那件事闹的很大,那位千金最后上吊自杀了,那位官员想为爱女报仇,不知谁告诉他凶手是魔教的恶徒,他便找上了门,后果可想而知,那位官员死在了魔教手中。 这一事也将魔教的恶名推向了一个新程度。 “鱼掌门此刻心里不好受是正常的,要是我有这么个败家儿子,也会气得吐血,我们教主慈悲为怀,并没有要追求过去的事,他只是想与正道武林化干戈为玉帛,以后大家好好相处,一视同仁。“现场沉默了下来,众人低头沉思,似乎在思考左少棠这话的真实性以及他真正的用意。 以往魔教虽然实力庞大,但从不与正道来往,正邪界限分明,现在,他们是想抹去这个界限么? 这对各大门派来说当然不是好事,有魔教这么个庞然大物在,他们对地位肯定不如从前。 而且,少了这个对手,正道武林必然不如以前团结。 虽然之前的团结只是表面功夫。 “各位也知道,我们教主年纪轻,做事难免比较冲动,若是各位不答应,你们看到的这些东西等会儿就一定会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左某敢保证,明天早就能传遍整个江湖。”“你威胁我们的?“降龙门的掌门怒气冲天地问。 殷旭冷笑一声,“是又如何?“谁叫这些人不识抬举,非要剥夺他争夺武林盟主的权利。 “各位怎么看?“左少棠平静地问。 第一个表态的是青啸炎,“我青家自认管朿甚严,没想到还是出了几个败类,而我这个当家人竟然被蒙在鼓里,可想而知,我们平日对魔教多有误解,我同意与魔教和平共处。”“哼,你当然同意,你们现在可是一家人了。“有人小声讽刺道。 青啸炎没有继续说什么,表完态后将手中的册子用内力捏碎,率先走出议事堂。 “我武当没意见。“武当本来就很少参与江湖中事,只要不犯到他们头上,他们比少林的和尚还好说话。 少林方丈也接着点头了,毕竟他们欠了魔教一个护法的人命案,那可不是小人物,可以说杀就杀的。 三大巨头都表示了赞同,其余门派自然也不好反驳,哪怕他们知道这事有弊无利,也没有反对的权利了。 如果他们真把这些龌蹉事宣扬出去,那整个门派对名声将毁于一旦,从而引来的敌人也许更加可怕。 魔教敢明目张胆的和朝廷作对,一是因为他们有靠山,而是因为他们行踪不定,想围剿也难。 过去魔教有秦王撑腰,现在却有个元帅之子当教主,惹不起啊。 第226章 你就在水里呆着吧 “明年五月,穷山之巅,重选武林盟主,经各大门派的掌门共同决定,许万魔宗一同参与,一视同仁。” 青啸炎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这个消息,却有人怀疑他的用心,直到少林武当也点头承认了这件事,众人才勉为其难地相信。 只是,当真要让他们与魔教同流合污吗?万一真让魔教的教主当了武林盟主,江湖岂不是乱套了? 原本武林盟的存在就是为了对抗魔教的,现如今没这个需求了,那这个盟主还有什么作用呢? 这个问题不止他们这么想,几位掌门也想,是否干脆解散了武林盟,这样魔教也就找不到借口捣乱了。 可殷旭怎么可能让他们如愿,他要盟主之位,只是为了名正言顺地号召这些江湖人,要知道江湖各大门派加起来可比一只军队强悍多了。 目的达到,殷旭难得大方了起来,说是要设宴款待大家,让左少棠按去准备。 大家已经见识过了魔教的吝啬程度,对此丝毫不报希望,可当那一桌桌山珍海味上桌后,他们一个个都傻眼了。 如果只是一桌这样的规格也还好,可在埸包括魔教弟子在内可是有上万人啊,每一桌的菜色竟然是一样的,管你是掌门也好,下人也罢,面前摆着的都一样。 “不会有毒吧?”有人吞了口口水,不太放心地问身边的同伴。 “你傻啊,没看到魔教自己人都在吃么,各大派的掌门也没客气,吃的那叫一个欢实,赶紧动手吧,迟了就没了。” 一群江湖人士,吃饭没有太大讲究,该抢的时候抢,该争的时候争,一桌子饭菜最后连汤汁都没剩。 “太美味了,比上回师父带我们去的那什么楼美味多了。” “是啊,难怪都说魔教有钱,真是长见识了,你闻闻这酒,绝对是正宗的竹叶青,不枉此行啊。” “吃人嘴软,你们可别被一顿饭收买了,没志气!” “嘁,你有志气也没见你少吃啊!” 一顿饭下来,正道武林对魔教的戒心消散了不少,尤其等魔教弟子提着酒坛一桌桌挑战过去,喝得醉醺醺的人还与魔教弟子称兄道弟起来,一派祥和。 青啸炎不得不承认,这魔教教主看着年纪小,手段可一点也不含糊,不愧是大家出身,玩弄人心的手段令人叹为观止。 酒足饭饱后,众人被送下山,毎人还送了五两回程的路费,甚至大方地邀请他们下次再来玩。 “师兄,我觉得魔教换了个教主是真的有悔过之心了,你看,他们连进出的密道都让我们知道了,显然对我们没了防备之心。” “那可未必,只要他们将密道一封,咱们要进山也没那么容易。”那位师兄还想说,这栖霞山的地形易守难攻,如果他们真的贸贸然地打进来,恐怕连总坛的位置都到不了。 而且细心的人不难发现,这一路上的机关陷阱不少,只是因为有人带路,他们才能走的这么顺利。 种种因素加起来,令不少人绝了与魔教为敌的心思,而随着这些人回到门派中,江湖上关于魔教的各种传闻越来越多,好坏参半,但总体正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滕誉没有出现在刚才的宴会上,汪仁带着他四处逛着,连禁地也没落下,让滕誉彻底见识了一把魔教的精髓。 阴森恐怖的地牢,令人头皮发麻的毒虫窝和蛇窟,丧尽天良的活体药人,等等,都证明了魔教并不是浪得虚名,当真配得上“魔”字。 殷旭当上教主后,并没有改变教中的传统,一些死了前任负责人的地方则山其徒弟顶上,不仅如此,他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亲自指点,令魔教的旁门左道事业又进了一步。 当然,这些江湖中人都是不知道的,否则绝不会如此轻易地答应与魔教为伍。 魔教后山有个圣池,据说里头的水是圣水,每个初入魔教的人都必须喝下一杯圣水,据说能洗筋伐髓。 滕誉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池水想,这不就是一方温泉么?洗澡水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是圣水? 殷旭悄悄走到他身后,伸手一推,将正对着池水发呆的滕誉推了下去。 “哈哈……”他叉着腰站在池边大笑,而滕誉一头栽进水里后竟然直接沉下去了。 殷旭笑了一会儿见滕誉迟迟不出来,便喊道:“喂,你躲在水底做什么?难道真的张开嘴巴喝圣水?” 水面上弥漫着氤氲之气,令人看不清水里的东西。 “喂,够了啊,这水我可是洗过脚的,你不会真喝了吧?”殷旭蹲下身子,贴着水面往下看,却没有发现滕誉的身影。 他往水里扔了快石头,吼道:“别玩了,这水喝了会拉肚子的,你以为真的能洗筋伐髓吗?” 水里还是一片安静,连个泡都没冒过,平静地令人心惊。 殷旭要是自己曾经在这池子里泡过,估计都要以为水下面有另外的通道了。 “你既然喜欢在水里呆着那就别起来,我走了!”他站起身,脚下用力跺,四周的墙壁簌簌抖了几下,落下几块石块。 他正要转身,脚踝上突然被一根藤子圈住了,对方用力一扯,他重心不稳,整个人便落入水中。 散发着硫磺味的水进入鼻腔,殷旭打了个喷嚏,正要爬上岸,腰上又多了一根藤子,将他往后拉。 “滕!誉!”他咬牙切齿地吼道,还没来得及转头过去看,就被身后的人紧紧抱在怀里。 一条滑腻的东西钻入他的耳蜗,暧昧地进进出出,喷洒在他耳边的热气像是带着魔力,令他浑身酥软。 “混蛋!”殷旭觉得自己的双腿开始发软,在水里站不住了。 身后的人低声笑了起来,低沉浑厚的声音直接敲在心头,令殷旭心跳也加速了。 一只手解开他的腰带,从下摆钻了进去,有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你今天穿的这套衣服真好看,刚才你站在祭坛上的时候,我就恨不得把你拖下来,把你的衣服剥光!” 听到他的声音,殷旭的怒火反而平息了下来,他眼睛一眯,一只脚往后踹去,只听对方闷哼一声,却没有把手松开。 “你可真舍得下重手啊,差点就把为夫废了。” “那真是可惜!”殷旭一撃不成,胳膊肘用力往后一捅,这一次对方显然有所准备,并没有被他打中。 “别这么粗暴,还是说你喜欢我也粗暴一点?”滕誉笑着在他腰上捏了一把,“以后都穿黑色的吧,好看。” “上回是谁说我穿红色的好看?” “啊,那个啊,也好看,那就换着穿。”滕誉没节操地说。 “哼,你把衣服弄湿了,等会打算怎么回去?” 因为天气冷,两人身上都穿了不少,布料吸水后贴在肌肤上,沉甸甸的,一点也不舒服。 滕誉替他脱掉外面的几件,只留了最里面的白色中衣,湿淋淋的白衣变成了透明色,完美地贴合在殷旭身上,将他的曲线勾勒的一览无遗。 滕誉隔着一层布细细地吻着他的后背,一双手钻到他的胸前,企图撩拨起殷旭的欲望。 殷旭的身体还软绵绵的,虽然双修有助于他功力的提升,但做的多了肉体的酸疼是免不了的。 体内的燥热感越来越强烈,殷旭闭了下眼睛,低喝道:“够了!” 对方短暂的停顿后,突然沉入水中,将他整个人转了个身,温热的触感包裹着殷旭,令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等他拖着酸软的身体爬上岸,一个后脚跟把跟在他后面的滕誉又踹下水去,“你就在水里呆着吧!” 滕誉身体后仰,扑通一声栽入水里,他笑着说:“在水里是挺舒服的,如果你愿意下来陪我,我不介意再待一会儿。” 殷旭喘了几口气,从地上坐起来,他将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裤子全脱了,光着身子站起来,他身上布满了滕誉留下的痕迹,看着便令人面红耳赤。 滕誉一紧张,问:“你想做什么?” “就这样走出去如何?” “你敢!”滕誉刷的从书里跳出来,一把将人搂在怀里,用湿掉的衣服将他上上下下裹紧,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你倒不嫌害臊!” 殷旭翻了个白眼,“你还知道害臊二字怎么写啊?” 滕誉摸了下他的脸蛋,把守在外头的汪仁叫进来,让他去拿两人的衣服,见对方只在外头应了一声就跑开了,滕誉赞道:“你这个徒弟收的真不错。” 第227章 这天下只能是属于你的 栖霞山终于安静下来了,滕誉随殷旭回房后,便问他:“什么时候能跟我回京?” 殷旭倒在松软的大床上,发了个滚,裹上被子才回答他:“你这么急做什么?这南方的冬天比京都好过多了。” 滕誉坐到床边,将他连人带被的抱住,“有我在,你还怕冷么?” 殷旭想,你再热也不能让我全天候的抱着当火炉啊,有在没在有什么差别。 “最近都没关注朝中的形势,跟我说说,之前秦王叛变的事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解决了吗?” “你可真是……我让人传给你的情报都没看?”滕誉压住他露在外面的肩膀,在他鼻子上咬一口。 殷旭躲闪地避开,嘀咕道:“谁耐烦看那些东西啊?” 滕誉叹了口气,认命地给他口述,朝廷的事情该他知道的也不多,滕誉挑着重点告诉他。 殷旭往里面挪了些位置,又把被子掀开一个角:“进来说。” 滕誉踢掉靴子,又把外衣脱了才钻进去,顺便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你一定想不到,我那二哥竟然投靠秦王了,皇帝开始被蒙在鼓里,听设他兵败,还特意派兵去支援,哪成想几天后他就收到真实的消息,听说气得又病倒了。” 殷旭听的目瞪口呆,“二皇子有病吧?”自己老爹不帮去帮个外人?难不成秦王赢了他还能当太子? “暂时还查不出他和秦王达成了什么协议,但肯定对他有好处的,我那二哥人又不蠢,只是性格冲动了些。” “这还不蠢?”殷旭作为一名听众,都觉得这二皇子的脑子被驴踢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滕誉笑笑,不予评价,他心道:如果人被逼到一定的程度,总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来的,哪怕他知道那事情弊大于利,也愿意一头撞上去。 “皇帝体内还残留了一点毒素,之前太医都没诊断出来,这次怒火攻心后又发作了,可急坏了整个太医院的人。” 殷旭坏笑地推了他一把,“是太医没诊断出来还是你故意安排的?”他知道,能解那毒的太医都是滕誉的人。 “你可别冤枉为夫,为夫如此孝顺之人,哪能做这种事?”滕誉在他腋下挠了几下,低声说:“解毒也是需要时间的,慢性毒药自然也要慢慢解,太医再三强调,情绪不能过于激动,谁知道他会被老二气成那样。” 殷旭对皇帝生出了一点怜悯之心,“真可怜,如果是我儿子那样,我绝对一巴掌拍死他!” “咳……”滕誉很想提醒他,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有儿子了,这种美梦还是别做的好。 滕誉想,如果是他儿子,真要与老子为敌,那就让他自山发挥好了,能把老子橹下来算他本事。 “那之后呢?皇帝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 “西南的琨城己经掌控在秦王手中,加上老二带过去的兵力,整个西南都调遣不出旗鼓相当的兵力进行讨伐了,所以我来之前,皇帝还在考虑是从西北调兵还是从南边调兵。” “西北的霍家军?” 滕誉点头,将霍正权和霍一鸣前往西北的事情告诉他,包括大皇子上西北慰劳三军一事,“北蛮蠢蠢欲动,你父亲未必肯出兵。” “他敢抗旨?”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整个西北,都是你父亲说了算的。” “喷喷,难怪皇帝祝他为眼中钉,换成我也不愿意有人手握重兵还不听话。” 滕誉也曾仔细想过这种局面,如果他日他坐上那个位置,该用什么政策对待霍家?太软的不行,只会令霍家越坐越大,太硬的也不行,容易适得其反。 说实话,他能理解皇帝的心情,有这么一个下属,确实很难把握尺度。 滕誉点了点他的脑袋,“如果换成你是霍元帅,皇帝才更要头疼,以你的性格,比之霍正权难应付上十倍。” “才怪!”殷旭死不承认,“只要给我足够的信任和自山,别招惹我,我才不管谁当皇帝。” “嗯?”滕誉用威胁的眼神盯着他,“你这是心里话?” 殷旭眨了下眼睛,笑着抱着他的脖子,“当然不是!开玩笑的,这天下只能是属于你的,换成别人我才不鸟他!” “如此最好,不过以咱们的关系,就算你想鸟人家,人家也未必肯鸟你啊。”滕誉咬着他的耳朵泄悄似地磨了磨,“你这辈子注定是要与我绑在一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是是……唔,轻点……咱们连手,上可通天,下可入地,没什么做不到的。” 滕誉被他这大口气逗笑了,“好好,真有自信!”他不知道殷旭上辈子确实是个能上天入地的人物,在凡人界,殷旭没了本领,但心气却没减少。 “别歪了,继续刚才的话题,霍正权为什么不愿意出兵?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百利而无一害的,剿清了反贼,他的功劳不就有了?” 滕誉揉了下他的脑袋,“你可知西北往外是什么地方?” “好像听你说过,西域也有众多小国吧?有问题?” “别看西域国小民少,可他们的野心却不小,尤其是西北的蛮夷部落,他们生存环境恶劣,粮食不丰,个个骁勇善战,连女人都比咱们这儿的男人强壮,而每到冬日就是他们最艰苦最难捱的季节。 西北寒冷,到时候冰天雪地,牲畜没了粮草,百姓没了粮食,许多人家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为了民族的存亡,他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抢! 而西域一带的小国情况都差不多,只有大梁天宽地广,物产丰富,所以他们要抢一定会从西北开始。” “如果只是如此,大梁为何不用粮食来换取边境的安平?”在修真界,各大门派,各大家族为了夺资源,抢法寳,占灵脉,也常常打的死去活来,可如果这些东西只是像粮食一样普通,估计也没人会拼上性命去抢了吧? “你觉得以肉喂狼会是长久之计吗?”滕誉摇头苦笑,这人又犯单纯的毛病了。 殷旭耸肩,“要按我的方法解决,要么一次性将他们杀光,要么打的他们服服帖帖,俯首称臣,等成为一家人,粮食自然是要给的。” “这个想法当然好,不过北蛮的部落很分散,他们不会站着和你打,而是会边打边跑,大梁的战马无论耐力还是速度都比不上,根本追不上。” “这样啊。”殷旭摸了摸下巴,碰上一个逃跑能力强的对手,确实有些难对付。 殷旭自己当年就是靠着这项逃命的本事才屡次躲过别人的追杀。 “可一直派兵镇守着也不是办法,谁也不敢保证再过几十年的霍家军还能不能守得住边界。” “到时候没有霍家军可以有李家军王家军,是谁带的兵不重要,有西北的威胁在,大梁才会居安思危,否则堕落糜烂是迟早的事。” 殷旭没有为帝王的思维,只有为王者的心,并且为此勇往直前,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就如他步入江湖,想要成为江湖霸主,就谁也无法阻挡他的脚步,如果不是他现在的武力值不够高,今日上演的就是全武行了,哪需要找什么证据,收买人心。 他愿意动脑子的机会不多,只要手中有武器,他更愿意用武力征服天下,这点与滕誉是完全相反的。 “那就明天启程回京吧,年节将至,也该回去了。”殷旭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他好像也是跟着滕誉回京,今年换了个地方,又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似乎,三皇子府己经成为了他的家,在外游荡再久,过年也是要回家的,这种凡人似的思维不知何时己经嵌入了殷旭的思维中,并且甘之如饴。 “家”这个字竟然带有如此魔力,真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将心中的疑惑说出来,滕誉却笑得不能自己,解释说:“傻瓜!你眷念的不是那座冷冰冰的府邸,而是我这个人,难道你没发现吗?有我的地方就有家的感觉?” 殷旭终于明白,自己为何要千辛万苦地将这座庭院改造成和景间苑一样,原来不是因为想家,而是想家里的那个人了。 第228章 闹够了就赶紧滚! 因为滕誉的一句话,殷旭接下来的日子都与他保持着若即若离的状态,两人即使同睡一张床上,他也要与滕誉划出一条界限来。 滕誉开始以为是那两天要的狠了,所以自己被嫌弃了,可是见他连平时的亲密动作都很抗拒,才发觉问题有些严重。 越往北走雪下的越大,殷旭骑了两天马就不愿意坐在马背上吹风了,于是半路上换了舒适的马车。 滕誉掀开帘子钻进去,卷起了一股寒风,坐在马车里的人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继续靠在软枕上看书。 千离别以为霍七少是个好学习的人,滕誉清楚的知道那本书是左少棠临行前塞进他行李里的,似乎是江湖上某个很出名的采花大盗写的淫书。 也亏得殷旭能把这样的书本看得像是在研究古文一样严肃。 “你到底怎么了?生气了?”滕誉抽调他手里的书本,随意瞄了一眼,竟然看到一张淫荡的插图,他眼皮子一抽,赶紧把书本合上。 如果是两男的龙阳图就算了,他还能抱着学习的心态好好看一眼,可一男一女的交合图看了有什么意思? 难道殷旭还喜欢女人不成? 想到这儿,滕誉眉头皱了起来,殷旭似乎从来没说过自己只喜欢男人啊。 滕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屮,没有注意到殷旭在听到他问话后一闪而过的尴尬神情。 等他回过神来,对方己经又恢复了之前那种“生人勿近,熟人也勿近”的表情。 “我得罪你了?”滕誉往前挪了两步,与他面对面靠的很近,“就算要判刑,你也得给我个理出啊,如果我有错,改还不行吗?” 殷旭推开他的脸,面对着这张脸,他发现自己心跳会不稳,呼吸会急促,手脚会发热,虽然以前也会,但好像没这么严重啊。 都怪滕誉那天的那句话,彻底地将他心扉揭露开了,两辈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竟然会离不开一个人,还是个男人。 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以前他知道自己喜欢滕誉,但喜欢与离不开是两回事,他殷旭向来不觉得自己离了谁就活不了的,结果却是如此惦记一个人。 而且这种感觉太过矫情,以至于殷旭这些天看到滕誉就觉得整个人不太状态,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心情,就是──恼羞成怒! 当然,他是死都不会承认的。 滕誉被推开也不恼,他有些好奇殷旭这状态,他仔仔细细回想过自己做过的事说过的话,绝对没有值得对方生气生这么久的。 而且在他印象中,殷旭的生气都不会是这种状态,反倒像是……闹别扭似的撒娇? 滕誉被自己这种猜测寒了一下,他双手撑在殷旭的两侧,盯着他问:“真的不告诉我?那我就自己猜咯。” 殷旭嘴角撇了下,终于出声说:“我没事,你别管我,过几天就好。” 他只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这个过于震惊的消息,也需要点时间来适应这种灵魂与肉体双重刺激的感觉。 滕誉听他说的肯定,也就放心了,钻出马车跳上马背,不再试图撬开殷旭的嘴。 马车前进的不快,路上时有大雪封路的情况,好在他们带的人多,清理障碍也很方便,终于在二十天后抵达了京都。 临近年关,城门口更热闹了,来往的百姓和商人络绎不绝,滕誉一行人正打算低调地进城,就听到后面传来一阵吼叫:“让开!快让开!……” 滕誉坐在马车里,掀开帘子往后看了看,皱眉问:“发生了什么事?” “属下去看看!”韩青调转马头,小步地驱使着马儿往事发的地方去。 没过多久,韩青策马回来,弯下腰靠近车窗说:“殿下,是容家的人,来了不少人。” “容家?”滕誉听到这个姓氏脸色冷了三分,“他们来京都做什么?”早在柳家倒下的时候,容家就对他避而远之了,加上容妃在宫里,滕誉对这家子可是一点好感也没有。 “属下不知,要去查查吗?” 滕誉心下一动,想到了一件事,“宫里那位……多大了,収名了吗?” 韩育知道他问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四皇子,关于这对母子的消息,只要滕誉不主动问,韩青就不会主动说。 反正一个只是襁褓里的婴孩,一个只是后宫默默无闻的女人,动摇不了大局。 韩青低下头,小声回答:“应该三四个月了吧,名字取了,叫滕翀。” “滕翀……鹄飞举万里,一飞翀昊苍,倒是起了个好名字。”滕誉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韩青无言反驳,他甚至没告诉滕誉,最近接到的线报中,皇帝对这位刚出世不久的四皇子极为疼爱,也不知道是不是打算重点培养他。 当然,滕誉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皇帝对他们三兄弟失望透顶,想要把尚不懂事的老四培养成自己满意的接班人也没什么不对。 不过如果他真有此打算,大概宫里又要热闹了。 云贵妃母子可不是会眼睁睁看自己盛宠旁落的人。 “滚开!拦在路中央做什么?没看到后面有人要进城吗?”一个马鞭甩向三皇子队伍后的侍卫。 退到道路两旁的百姓发出一声惊呼,闭上眼睛不忍直视。 “啊……”一声惨叫响起,众人都以为是那名被鞭子抽中的人发出的,待睁开眼一看,却见那执鞭者己经摔下了马背,由于马匹受惊,他被踩了好几脚,胸口都凹陷下去了。 “咝……真狠!”众人看得直冒冷汗。 “你竟敢当街行凶!”容家人迅速将那名侍卫围起来,誓要讨个说法。 三皇子府的侍卫都是有品阶的,走出去谁不高看一眼,现在竟然被个狗眼看人低的货色挑衅,为了自家主子的脸面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哪来的疯狗乱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哪里轮得到你们放肆!” “那你又知道我们是谁吗?也不擦亮你的狗眼看清楚,我们可是容家人!” “哪个容家?”那侍卫挖了挖耳朵,一脸不耐烦地问。 “还有哪个容家?当然是当今四皇子的外家!” “啊哈,还是皇亲国戚啊,我好怕啊!”那侍卫耍的一脸好萌,拍着胸口说:“四皇子可真幸运,竟然有你们这么一个外家,真是积了三辈子的福气啊。” 围观的百姓纷纷笑起来,任谁都听得出他这话里的讽刺意味,四皇子大概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有这么一个目中无人的亲戚吧。 “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赶紧滚!丢人!”滕誉威严的声音传出马车,令三皇子府所有侍卫都虎躯一震。 韩青知道滕誉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再任由容家人闹下去,他家主子怕是会一怒之下把这些人宰了。 他从马背上跃起,几个回旋将容家的护卫全踹下马,然后一剑劈开那辆华丽的马车,“赶紧滚!” 马车被劈成两半,露出了车里的人,百姓们只见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身上挂着两个美貌的女子,三人愣愣地看着前方,一时反应不过来。 韩青将剑入鞘,转身回到车旁,“殿下,是容家的嫡次子,容妃嫡亲的弟弟。” “管他是谁,走吧。”滕誉不耐烦地开口。 那容家少爷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失禁不说,双腿抖着站不起来。 他身上的两名女子回神后齐齐发出一声尖叫,连滚带爬地跳下光秃秃的马车。 众人发出鄙夷的笑声,令那位容家少爷脸色涨红。 “来人……快拦住他们,不准放他们走……岂有此理……”容家少爷一边让下人扶下车,一边往后避退,却让容家的护卫拦下滕誉等人。 为了充面子,他这出门可是带了百来号的下人,他才不怕! 容家的下人有些犹豫,这群人一看就不好惹,正主在马车里始终没露面,也不知道是哪一方权贵。 出门前,老爷千交代万交代,入京后不准少爷惹事,这京都,随便走出来一个都可能是容家得罪不起的老爷。 但显然的,他们少爷并不这么想,尤其在听说皇上对四皇子盛宠如当年的三皇子后,更是无所顾忌了。 这一路,只要他们报上容家的名号,报上与四皇子的关系,连知府大人也对他们恭恭敬敬,哪知道才刚到城门口,就遇到硬茬了。 P.S:翀(chong)音同冲 第229章 年轻人有点脾气是正常的 “哟,没想到本宫一回京就遇上这么热闹的事,怎么你们亲戚家还闹起来了?”一个披着黑色披风的青年策马上来,他头戴金冠,腰束玉带,脚踩马靴,风度翩翩,脸上还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是个一眼就能迷倒人的俊朗青年。 “大皇子……”有人认出来人的身份,低呼一声,赶紧下跪行礼。 大皇子在市井的名声还是不错的,在滕誉还在自我诋毁的时候,他就己经树立了一个礼贤下士,温文尔雅的好形象。 滕誉出来打了声招呼,无视一旁容家的人,“大皇兄从西北回来了,赶的真是时候啊。” 再不回来,这朝中原本归属他的势力必定会慢慢瓦解。 二皇子降了叛贼,己经注定是一枚死棋,四皇子太小,暂时不列入考虑,剩下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皇帝似乎更偏向三皇子啊。 现在众大臣都知道皇帝对云家忌惮很深,愿意赌上身家性命扶持大皇子的人便少了。 当然,这些人也没有倒向滕誉,这位殿下根本不定性,时好时坏,一连几个月不上朝也是常有的,谁敢把赌注压在他身上啊? “三弟这是要进城?从哪来呢?”大皇子露出一张招牌似的笑脸,温柔地问。 “携美游山玩水啊,大好的时光总不能浪费是吧?” 大皇子透过车窗往里看,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但不难猜到马车里坐的人是谁。 他真该感叹这位三弟的用情至深,这么久了一颗心竟然还在霍七身上,难能可贵啊。 “霍七少不出来打声招呼么?又不是女人,还不敢露脸不成?” 滕誉正要反驳,就听到马车里的人淡淡地回答:“懒得露,免得看到一些脏东西,污了本少爷的眼睛。” 他噗嗤一笑,敲了敲侧壁,“别这么没礼貌,大皇兄衣冠楚楚,怎么会是脏东西?” “我有说是他吗?你别胡乱给我拉仇恨!” “好吧,是我理解错了。”滕誉状似尴尬地摸摸鼻子,转而给大皇子道歉,“抱歉,臣弟口误,大皇兄千万别放在心上”。 这两人一唱一和,早把大皇子气得不轻了,只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不得不维持一个胸怀宽广的形象。 大皇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挂着笑容说:“三弟不用这么客气,咱们可是亲兄弟,开两句玩笑有什么关系?不过三弟向来看不上我这个大皇兄,我能理解。” 他的笑容略微苦涩,配上那张英俊的脸,当真令人怜悯。 众人这时才想起这两位皇子的身世,一个嫡出一个庶出,但庶出的那个生母己经贵为贵妃,统领后宫,实在谈不上卑微。 “大皇兄这话臣弟就听不懂了,大皇兄的贤名众人皆知,反观本殿下声名狼藉,到底谁看不上谁?” 滕誉他从没小看过滕毅,他会装,人家也会装,过于看低对手只会让自己吃亏。 不过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坏名声是坏事,相反的,因为他的坏名声,他做起事情来便利多了。 兄弟俩在城门口就开始呛起来了,倒把容家的那群人忘在一边,当然,这个级别的斗争,容家一个小少爷是插不上嘴的。 马车侧壁被敲响,殷旭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滕誉,本少爷饿了,快走吧,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滕誉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歉意地说:“大皇兄别见怪,霍天的脾气比较直,改日有空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聊。” “无碍,年轻人嘛,初生牛犊不怕虎,有点脾气是正常的。”大皇子几乎是咬着牙齿说出这句话的。 他的西北之行并不顺利,原本以为能名正言顺的去见那个男人,甚至找到独处的时间,那知道对方却避而不见,什么事情都丢给霍一鸣,从头到尾,他也只在第一天的接风宴和最后一天的送别宴上见过他一面。 这样的憋屈感随了他一路,现在被霍天这么一刺激,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炸裂了。 眼见滕誉一行人率先进城,大皇子阴郁地盯着那辆马车,暗忖: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本宫不给霍正权面子! “走!”他大手一挥,带着自己的仪仗队入城。 等两位皇子都离开了,周围的百姓才兴致缺缺地离开,最后只有容家那一百多号人还停留在原地。 一个小厮走过去问:“少爷,咱们也入城吧?” 容家小少爷这才回神,看看左右,踹了那小厮一脚,“废话,不入城还站着这里做什么?丢人现眼吗?” “是是……”那小厮不敢反驳,只是小心翼翼地问他马车坏了可否骑马进城。 他话才说完,容家小少爷脸色更黑了,回忆起刚才那尴尬的瞬间,现在他的胯下还凉飕飕的,顿时更愤怒了,“刚才那两位是大皇子和三皇子?” 小厮连忙点头,“听他们的对话应该是的。” “不是说两位皇子一直不对付吗?”容家小少爷阴测测地问。 那小厮心道:就算不对付也跟您没关系吧?“应该是这样的。” “哼,那就好!”一条计策浮上心头,容家小少爷低声咒骂了一句,让小厮扶自己上马。 大皇子进城后并没有回府而是进了皇宫,跨入宫门,一阵恍惚感袭来,明明才离开几个月,他却觉得这座皇城陌生的可怕。 他抓了一个太监询问宫里的近况,得到了几条有用的消息。 他加快脚步往御书房去,先去见了他父皇,详细禀报了这趟西北之行,父子俩揣着各自的心思交谈了半个时辰,他才离开。 走出御书房的瞬间,滕毅想: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头,真是没劲透了。 加快脚步前往涧馨殿,大皇子刚才已经从太监口中得知他母妃的禁足令解了,只是最近感染了风寒,一直在寝宫修养。 时隔几个月没有见到云贵妃,大皇子站在门口愣住了,随后踉跄地跑进去,跪在云贵妃身前,“母妃……您……” 他颤抖着双手想摸上那张脸,却有些害怕。 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明明才几个月,他的母妃却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之前他在皇帝脸上同样看到了这样的变化,可是怀揣着那种念头,他恨不得自己的父皇早日升天,因此并没有太难过。 可是看到向来疼爱他的母亲也成了这样,大皇子便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闷得慌。 他突然怀疑,自己去西北真的只是去了几个月吗? “毅儿……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云贵妃比他先一步摸上对方的脸,感觉到手下的触感不如以往顺滑,她红了眼问:“路上是不是很辛苦?听说西北风沙极大,气候干燥,我儿受苦了。” “母妃,您……没事吧?”大皇子不安地问。 云贵妃笑了起来,只是笑得不达眼底,“没事,母妃怎么会有事呢?母妃还要活得好好的,看着那个贱人怎么死!” 从前有多爱,现在就有多恨,云贵妃觉得自己对皇帝的感情随着这三个月的禁足彻底消散了。 大皇子眉头一皱,将屋里的宫女打发下去,坐到云贵妃身旁,“可是容妃又出幺蛾子了?这次她怎么生了个儿子?” 云贵妃叹了口气,“之前你父皇被下了毒,发作了一批人,之后人就变得疑神疑鬼,不仅把自己身边的人换了个遍,连这澜馨殿和容妃身边的人也全换了。 容妃生产的那段时间,你父皇甚至不让任何太医近她的身,也不服用外头端进去的药,那贱人命好,生个儿子,呵,从此母凭子贵,本宫就知道会是这样。” 她就知道,这宫里的女人一旦生了儿子就跟多了张护身符似的,想当初杨嫔不就是靠着二皇子才能活那么长久? 不过就算有护身符又怎样?最后还不是要死在她手里? 云贵妃面露狰狞,恨声说:“你是没瞧见那贱人如今有多风光,本宫禁足这段时间,宫里的事情都是她做主,到如今你父皇也没吭声让她把权利还回来。” “这么说来,现在后宫是容妃当家?” “她想得美!没有本宫的同意,她连一匹布都弄不进来!” 大皇子稍稍松了口气,“母妃,听说父皇对那位……四皇子很上心?” 云贵妃冷笑,“何止是上心啊,我看你父皇恨不得现在就下旨离那贱人的儿子为太子了!” “什么?……为何如此?一个小婴孩而己,父皇是怎么想的?”大皇子显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越老越糊涂。”云贵妃发泄了一通,才正经地说:“你父皇的心向来是偏的,如今老二被他逼反了,老三他又不敢用,也许他对你还有几分父子之情,不过只要云家在一天,他就会防备你一天,只有那个刚出生的,才能让他有安全感。” “难道父皇要把我们三兄弟一个个铲除,等着那小娃娃长大不成?”大皇子面露冷色,心里计较开来。 “他当然想,不过他暂时不会动你们,谁知道那贱人的儿子长大后能不能成气候,说难听点,谁知道他能不能顺利长大!” 大皇子听出了他母妃语气里的阴毒,心里明白,不过他还是提醒道:“母妃暂时不宜妄动,按父皇的脾性,这几年一定会对四皇子倍加关注,咱们可别自乱了阵脚。” “你放心,母妃没那么傻,以前是占着你父皇的宠爱才敢糊涂,如今没了这份宠爱,母妃不精明些可就是死的下场。”云贵妃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母妃死了不要紧,但是绝对不会让容妃那个贱女人如意的,她想靠着儿子往上爬,做梦!” 大皇子看着云贵妃鬓角的银丝,别开脸说:“母妃别操心,儿子知道怎么做。” 云贵妃倍感安慰,“我儿很聪明,又有才干,当是最好的人选,不过你也要堤防滕誉,别被他的表面给骗了。” 经历了这一年的起起伏伏,云贵妃如果还看不清滕誉的真面目就枉为皇帝的女人了。 “他倒是装的好!”大皇子咒骂一声,恨不得时光倒流,趁早解决了那个心腹大患。 “没关系,咱们不急,看清他的真面目,最应该着急的人是你父皇,那对父子才是真正的仇人,呵呵,咱们一旁看戏就好。” 大皇子也是知道柳皇后的死因的,虽然具体的经过不了解,但他知道,滕誉如果知道自己的杀母仇人是谁,必定不会善罢罢休。 这从他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就能看出来,仇恨积压的越深越久,才越要人命。 母子俩对视一眼,脸上均露出一点笑容。 这么看来,除了那个没长大的小婴孩,大皇子己经没有竞争对手了,母子俩得出这个结论后,才有种前途是光明的感觉。 第230章 您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吗呢 昨天给四皇子取的名字显示不出来,改成滕冲。一个羽一个中,也不是多偏僻的字,咋就显示不出来呢? %>_<% ======================================================================= 三皇子府因为两位主子的回归而热闹起来,韩森事先得到消息己经将景阁苑打扫的亮堂堂的,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修剪的格外齐整。 “七少,怎么不见汪仁?”韩森没见到汪仁,有些意外地问殷旭。 “我把他留在山里了,让他监督山里的那些管事,顺便学点东西。” 韩森嘴角一抽,忍不住提醒道:“少爷,汪仁还小。” “过完年都十一岁了,还小吗?本少爷也才十五岁。”殷旭完全是站着设话不腰疼,早忘了他是个千年老妖怪。 “那少年您十一岁的时候在干吗呢?”韩森心道:别以为老奴不知道,那会儿殷旭还是个人见人厌的胖子呢。 殷旭很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他是几岁被那老魔头劫走当炉鼎来着?十一岁是个什么概念他早忘了。 “不用担心,青晟也在山上,他们师兄弟相互照应不会有事的。” 韩森叹了口气,“他们师兄弟感情并不深,青少哪里像是会照顾人的?”就那位大少爷,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比汪仁还不懂事。 殷旭眯了下眼睛,斜眼看摊,“既然你这么关心那小子,不如你去山上陪他?” 韩森一怔,弯下腰说:“七少说笑了,老奴是三皇子府的管家。” “知道就好,做好你本分的事情就可以了。”殷旭不讨厌这老头,只是这老头对他并非打心眼里喜欢,对他还不如对汪仁好。 当然,他不是吃汪仁的醋,只是人心这玩儿就是这么奇怪,你对我好一分,我就还你三分。 滕誉刚沐浴完换上新衣,宫里的太监就上门了,传皇帝的旨意宣他入宫。 天刚擦黑,滕誉连晚膳都没来得急用就入了宫。 宫里依旧灯火通明,只是那份与以往不同寻常的安静让滕誉不舒服,这里更像是一座冰冷精致的牢笼,有的人拼了命的想进来,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出不去。 今夜的御膳摆在皇帝寝宫的外厅,长长的桌子上排的满满当当,滕誉进去的时候最后一道汤也端了上来。 “父皇,您身体可好?”滕誉自发地走过去帮皇帝盛了一碗汤,放在他面前。 一旁的太监总管接过手用银针试了毒,没有问题才敢摆到皇帝面前。 “你们一个个都长大了,父皇也老了,身体怎么能好?”皇帝没有动那碗汤,指着对面的位置叫滕誉坐下。 滕誉也没客气,这个位置是离皇帝最远的,他还记得以前,他每回进宫留膳的时候,都是坐在靠皇帝最近的地方。 “父皇春秋鼎盛,哪里就老了?这宫里的食物若您不喜欢,儿臣去外头绐您寻几个大厨,换换口味如何?” 皇帝摆摆手,“不必了,一天三餐怎么吃都是一样,父皇现在只图吃个放心,哪里还管什么口味。”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看着这满桌子的山珍海味,滕誉嘴角弯了弯。 他知道皇帝的疑心病又加重了,这也难免,任谁经历过那样的背叛后也会对什么都起疑的。 这天底下,有银针试不出来的毒,有慢性发作的毒,就算皇帝动筷子前有人试过他照样吃的不放心。 滕誉陪着他吃了几口,食不言寝不语,一段短暂的晚餐却让他觉得格外漫长。 等两人放下筷子,一桌子的菜也没动几口就被撤下去了。 皇帝漱了口,带着滕誉进到小书房,“这段时间去哪了?怎么成天不见人影?” 滕誉依旧搬出游山玩水那套说辞,哪怕这明摆着是假的,他也不见丝毫尴尬。 皇帝听完后也没什么表示,大概他的目的也不在这。 两人沉默了会儿,皇帝才说:“朕最近让人找了些机灵的小伙子,你带回去给霍天,让他尽心尽力地教他们阵法,若是能成,朕自有重赏!” 滕誉咧着嘴应下了,“若是没其他事,儿臣就先告退了。” “怎么,现在连多陪父皇一会儿都不耐烦了?”皇帝说怒就怒了,拍着桌子让滕誉滚。 滕誉笑了一下,不甚在意地说:“父皇这是怎么了?天色己晚,再不出宫宫门就要落锁了。” “那就在宫里住一宿,又不是没地方住。” “太久了没住了,不习惯。”滕誉心想:这宫里冷的像坟墓,谁愿意住啊。 皇帝想到那几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少年,也就不再留他了,只是最后问了下:“老二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 “你觉得该怎么办?” 滕誉犹豫了会儿,还是坚定地回答:“自然是该派兵围剿!” “派谁去?”皇帝的声音逐渐严厉起来,这件事早朝上己经讨论了许多次了,只是所有人都建议让霍元帅带兵围剿。 可皇帝却是知道,这个时节霍正权宁愿抗旨也不会去的,与其让他有机会明晃晃地打脸,他干脆提也没提这事。 皇帝心里冷哼,看吧,皇帝做到他这份上,着实可怜的很。 兄弟叛变,儿子紧跟其后,剩下的两个儿子各自有各自的心思,也只有还不懂事的那个,才让自己有喘息的机会。 “朝廷上文武百官如此多,总能找出个合适的将领的,再说,二皇兄当初带走的五万兵马也不全是愿意效忠他的,父皇可以找人去游说。” “这点父皇也想到了,只是一直苦于人选。” 滕誉撩起眼皮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儿臣觉得大皇兄就很合适,长兄如父,大皇兄无论是身份还是魄力都是最佳人选。” 皇帝低下头,轻轻的摩挲着大拇指的玉扳指,良久才吭声,“你大皇兄刚从西北回来,劳累的很,这件事就不劳动他了。” 滕誉早猜到是这种结果,于是应了声不再说话。 皇帝却没打算放过他,问:“你觉得霍天如何?” “……”滕誉抬头,两道剑眉高高竖起,“儿臣自然是不愿意的,年节将至,儿臣不愿意他离家远行。” 皇帝说滕毅刚从西北回来很累,难道就忘了他们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 皇帝显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矛盾的地方,只回了四个字:“国事为重!” 滕誉知道他这决定不是刚下的,要改变是不太可能了,“那儿臣恳求一同出发。” “不行!”皇帝想也不想就拒绝,“你与老二关系不睦,去了也起不到作用,何况今年的祭祖,父皇想让你主持。” “父皇,此举不妥,儿臣哪有能耐主持祭祖如此重大的事情?”皇帝这步棋走的挺好,祭祖的消息一出,他原本打算低调的休养生息就不可能了。 老二的事情还没有尘埃落定,西南已经成了秦王的天下,要不是顾忌着名正言顺,估计秦王己经自立为王了。 皇帝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统治的天下被叛贼瓜分走。 何况这里头还搀和着他一个儿子,想必他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吧? “你过完年都二十了,也是个大人了,又身为嫡子,这种事以后肯定也是要经历,就当先练练手吧。” 如果滕誉没有早知道他的为人,还真会因为这句话而激动万分,不过现在,他有的只是无尽的阴谋论而已。 滕誉知道反驳无效,只能先应承下来,“是,多谢父皇厚爱。” 从皇宫里走出去,滕誉觉得今年的冬天更冷了,他裹紧大衣,上了等候在宫门外的马,回三皇子府。 府里的热闹己经过了,韩森迎上来说殷旭己经睡下了,他便转身去了外院的书房,将几件事情交代下去。 再好的计划也要随着局势的变化而变化,他原本打算等秦王和二皇子的事情了结后再谋其他,现在皇帝硬是要将他拉入战局中,他也拒绝不了。 “皇帝的旨意明天就会下了,韩青你去,从府里的侍卫挑出两百精锐,再从暗卫中挑出一百名高手,这些人让霍天带走,你也一起去。” “殿下……”韩青很少离开滕誉,在他看来,谁的性命都没有自家主子的命重要。 这件事看似霍七少的危险大,实则留在京都的三皇子要面临的危机更大。 “这是命令!”滕誉严肃下来说。 韩青低下头,郑重地回答:“是。” 第231章 教主大人财大气粗 殷旭一觉醒来就被告之了这个令人崩溃的消息,差点没收拾行李躲到栖霞山去。 “让我去打秦王和二皇子,有什么好处?”他问刚宣旨完的内廷总管。 那是个白白胖胖的中年太监,笑起来眼晴像弥勒佛,很得人心,皇帝正是因为他看着顺眼才钦点了他。 不过此刻这位胖太监快要笑不出来了,“霍指挥使这话问的……皇上的旨意以下,为刚尽忠乃是本分,哪能要什么好处呢?” “没好处的事谁干?” “那……您要抗旨?”胖太监睃了滕誉一眼,暗道:殿下哟,您看看,都这样了也不管管吗? 殷旭摊摊手,表示自己身在大梁,身不山己,“去就去,不过一路上必须按我的意思来办,这话你帮我传上去。” 胖太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和皇上讨价还价的,不对,三殿下似乎连圣旨都敢违抗,想必这位也是近墨者黑了。 “奴才一定将您的话带到。”胖太监说完撒腿就撤了,这府里的两位爷都不是他惹起的。 前任赖总管还在天牢里受苦呢,听说被三皇子整的生不如死,陛下知道还赞了声好呢,哎,这天家的饭可不好吃啊。 殷旭将圣旨看了两遍,然后随手扔到一边,“我才发现,原来皇帝也挺恨我的。” 滕誉命人将圣旨收起来,坐到他身边将人搂到怀里,“恨屋及乌嘛,这是个很浅显的道理。”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那这事你怎么看?”作为被连累的那一个,殷旭表示滕誉要为此事负全责。 “别担心,我会让韩青带人跟你一起去,他自小熟读兵书,虽然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但绝对不比你差。” “你这话什么意思?”殷旭怒起,捏着他的脸颊往外扯,“三皇子殿下,本少爷在你眼里就是个草包吗?” “不敢不敢,你在我心里就是个寳!”滕誉忙抱着人又亲又咬,无比真诚地说:“这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人也是如此,咱们取长补短就好。”你就别不承认了。 反正滕誉认定了,殷旭肯定不是当将军的料。 一个象样的将军至少也应该是像霍家大少爷那样的,有一身傲骨,有忠羲的胸怀,有为正义献身的觉悟。 这些殷旭有吗?必然是没有的。 殷旭瞪着他不说话,戳着他的胸口说:“本少爷这刚回来就要走,这朝廷的武将多了去了,怎么皇帝就看上我了?” “这不是因为你能耐吗?”滕誉顺嘴奉承了一句,不过被殷旭一个眼神扫过来立即经地解释起来,“一来你是霍家人,带兵出征没人不服,二来,万一你在西南出了事,霍家一定不会放过秦王和老二的,三来……咳。” 滕誉摸了下鼻子,没有把第三点告诉他。 不过第三点也是最好猜测的,如果殷旭战死了,滕誉必然伤心至极,一个死了心爱之人的男人也许就一蹶不振了,而且殷旭死了,滕誉也就断绝了和霍家合作的可能。 殷旭听来想去,发现皇宫里的那位都是盼着自己死的,真够令人心寒的。 不过想当年念着他去死的人多了去了,殷旭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影响心情。 他所有的坏心情都来源于刚回家又要出远门,而且还是在这大冷的天气出远门。 他可以相信,这样一支出征的队伍,是绝对不会给他配备舒适的马车的,看来出发前他得自费准备点东西才行。 皇帝给出的准备时间只有一天,翌日,太阳升起,滕誉将殷旭从被窝里拖起来,亲自动手伺候他穿衣洗漱,然后给他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殷旭穿着一身银色的软甲,头发梳成马尾,如果不去看他那一双没睡醒的眸子的话,可真是英姿飒爽。 滕誉其实也很困,昨夜两人闹到黎明才睡,不是他舍不得人离开才这么拼命,而是殷旭说要趁着离别前双修几次,增进功力,临阵不磨枪不亮也光。 “这一路怕是要吃不好睡不好了,我让韩青带了不少糕点,勉强能撑几天。” 殷旭眼皮掀了一下,“别真把我当吃不了疾苦的大少爷。”想他也是住过山洞吃过树根的人,哪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就发脾气。 吃饱喝足,殷旭进皇宫听皇帝的临行训示。 这次跟着他出发的只有京畿营的一万士兵,皇帝也干脆,既然殷旭你说不要别人干预他的决定,那皇帝便把几个将领都换成了士兵,于是这支队伍中除了殷旭,全是没品级的士兵。 殷旭听完皇帝冗长的发言,只问了一句话,如果不能活捉秦王和二皇子,能否就地格杀? 皇帝沉默了很久才点头,殷旭要的就是这个答案,于是相当满意地出发了。 城门口,不少百姓跑来看热闹,十四岁的少年将军,长相俊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英姿真是迷死了不少女人。 殷旭和滕誉对祝一眼,然后高喊一声:“出发。”领着他的一万士兵以及几百名侍卫出发了。 队伍前进了十里地,殷旭突然叫停,就在众士兵一头雾水的时候,路边闯进了一辆马车,然后这些士兵便看着那位少年将军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起,飞快地钻进马车中。 寒风吹过,他们似乎还听到了一句话:“快冻死本少爷了……” 不等大家提出看法,马车里又传来了那位少年将军的命令,“加快前进,争取在一个月内抵达西南。” 士兵们暗道:他们倒是想啊,但是您弄一辆马车来拖后腿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们的担忧显然是多余的,那辆马车有三匹马拉着,个个是日行千里的寳驹,马车在官道上跑起来竟然丝毫不掉队。 只一天,京畿营的士兵们情绪就低落了不少,之前听说是这位懂阵法的霍七少带领他们,他们还挺期待的,哪知道对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 好在殷旭这人虽然有些不好的毛病,架子摆的高,但该大方的时候绝对不小气,一路上吃的好,住的好,若是遇上在城里住宿,这位爷还会包下一整条花街给士兵们泄泻火。 经费不够没关系,他自个掏腰包,谁让咱教主大人财大气粗呢? 军中自然有记录行程的文官,小报告一封封地往京里发,皇帝看过后说的最多的就两字:“荒唐!” 当然,该荒唐也荒唐了,他万万没有把人再拉回来的道理,于是这支队伍便顶着不太好的名声继续往西南前进,并且奇迹般的,在第二十八天抵达了临近琨城的一座小城。 要问殷旭会打仗吗?他肯定回答会,想当初,他可是领着魔界三大魔门南征北战,灭了不知道多少门派。 但在韩青看来,这位爷怕是连最基本的兵书也没读过。 殷旭嗤之以鼻: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兵书有个屁用?只会纸上谈兵的将领都是害人害己。 韩青无言以对,只是给出了几条事先就拟定的策略,这是三皇子府的幕僚两个日夜的成果,供参考。 殷旭粗略看了一遍就丢到一旁,“你们别把秦王当傻子,他既然能不声不响地把琨城变成他的地盘,那必然在城中做足了准备,以咱们这点人无论是攻是守都不够。” “那您的意思是……?” 殷旭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手,“长途跋涉的,大家都累了,先别给大家这么大的压力,好好休养一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养好精神再说。” “可是属下以为,秦王不会给咱们时间休养生息的,您也说了,咱们就这点人,对方完全可以主动进攻。” “那不是还没消息说他们要来围攻么?”殷旭看他一脸不赞同,加了句:“从琨城到这里最快也要一整天的时间。” “那您到底是什么打算?”韩青还是第一次碰上殷旭这样的将领,这都到敌人地盘上了还不急不慢的。 殷旭从床上坐起来,裹着被子问:“你觉得靠咱们一万人会是他们的对手?” “自然是不行的,所以殿下说要以最快的速度与二皇子的部队联系上,那五万人中,必然有忠心之士。” “那你觉得咱们有时间去慢慢甄别哪些人是真归顺,哪些人是假归顺?” “这……属下事先调查过,至少有三位副将不可能真心与二皇子为伍,可以通过他们策反一部分将士。” “哪三位?把名单给我。”殷旭从被窝里伸出手,“之后的事情你暂时别管了。” “恕属下不能遵从。”韩青是奉命来保护殷旭的,也是奉命来协助他打仗的,既然来了,他怎么可能什么事都不干? 殷旭被他的死脑筋气得半死,“你对滕誉倒是忠心耿耿!” “本少爷直接说吧,最好的方法是擒贼先擒王,我们的目标只是秦王和二皇子,别人是死是活有什么关系?” 韩青暗暗叹了口气,“来之前殿下特别叮嘱过,不准您亲自涉险!”他想,主子一定是事先就猜到七少会来这招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殷旭嘀咕一句,打了个响指,两道黑影突然出现在营账中。 韩青眼神一变,正要动手人就软倒在地上。 “把他带下去看好了,好吃好喝的供着,不准他和外界联系,尤其是那群暗卫。” 那两道黑影走上前,露出两张年轻的脸,正是魔教的左右护法。 韩青眼珠子转了转,他竟然没发现这两人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太失职了。 不过七少显然早有准备,否则也不会事先在这营账中下药。 左少棠趁机在韩青的脸上摸了一把,调戏道:“要不是本护法心有所属了,韩侍卫绝对是最佳伴侣。” 肖锋将左少棠拉开,一把扛起地上的韩青,走出营账。 左少棠乐呵呵地笑道:“这就吃醋了啊,果真是在乎我的。” 殷旭一脸嫌弃地看着他,“真不知道肖锋哪只眼睛瞎了会看上你!” 左少棠回头冲他眨眨眼,咬着牙吐出四个字:“彼此彼此!” 第232章 多谢教主夸奖 琨城内,二皇子滕吉脚步匆忙地走进秦王的书房,“皇叔,你为何不下令出撃?霍天只带了一万人马,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秦王正描绘着一张美人图,头也不抬地反驳:“这一次打赢了又怎样?你也说了,对方只有一万人马,那咱们急什么急?” 该急的应该是对方才是。 二皇子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心里有些不安,自从他背叛自己的父亲后,这种不安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不是没有后悔的时候,但每每想到曾经的一切,他的心肠就会硬下来。 “那皇叔的意思是等对方主动进攻?” 秦王搁下笔,“我只是想看看霍家这小子有什么本事,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能得滕誉的青眼绝对不是个小角色。” 二皇子对此却有不同看法,“只要他姓霍,愿意对他青眼有加的人多的是!” 秦王摇摇头,笑道:“二侄儿,你知道自己输在哪吗?” 二皇子眉头一皱,显然对“输”这个字很不喜欢,他正要开口辩解,就听秦王说:“你并不是输在外家势力单薄,也不是输在生母地位卑微,更不是输在皇帝对你的宠爱不够,你是输在性格太直,太单纯,比起老大和老三,你简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二皇子张了张嘴巴,不知为何耳根有些发红,他在三兄弟中是身材最魁桔,长相最老成的,没想到却被人说是没长大的孩子。 “皇叔看你是自己人才跟你说的这么直白,你想想看,老三一个嫡出,居然能装疯卖傻伪装那么多年,可见心机之深沉,性格之沉稳,而老大在外的名声也一直很好,他懂得怎么赢取人们的好感,知道作为储君最该具备的是什么。 在这盛世,大梁不需要一个会打仗的太子,百姓也不需要一个有勇无谋的君王,如果我是你,我会安安分分地做个镇守边疆的亲王,不争不抢,哪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 “皇叔这话侄儿听不懂!那您又是为何要反?明知必败无疑,您又为何不安安分分地做个亲王?”二皇子冷笑,以己度人,这世上的事往往都是身不山己。 秦王突然笑了一下,凑到二皇子耳边小声说:“因为当年我发过誓,一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他敢杀我兄长,杀我母妃,我要让他绝子绝孙!” 二皇子眼神一变,从所未有的寒意遍布全身,他很确定,刚才秦王看他的那一眼中饱含了杀意。 秦王哈哈大笑,“你放心,既然你愿意脱离朝廷助本王一臂之力,那我自然不会把你当他的儿子对待。” 二皇子眸色加深,换了个话题,“皇叔还是说说要怎么处理霍天那群人吧。” “霍天还有用,我会派人活捉他,这事你别管,只要守好自己手下那些不安分的人就好了。” “你要用霍天牵制谁?霍正权还是滕誉?” “这就要看他的分量了,总之,他绝对不能死在西南,你父皇打的好算盘,想让霍天死在这,好让霍家记恨我们,哼,我偏不如他意。” 二皇子不傻,自然知道霍天如果死在这里会触怒霍家,哪怕霍正权不重祸这个儿子,也万万没有不为他报仇的道理。 霍家军……那可是他最不想面对的存在。 殷旭美美的睡了一觉,一觉醒来外头己经艳阳高照了,这西南的气候不错,没有他想象的冷,于是他也不赖床了,裹着披风走出营账。 一万人的营地并不大,此时士兵们围聚在一起小声交谈,言语中带着一股面对死亡的恐惧感。 大概他们也知道,这一仗并不乐观,区区一万人的队伍,他们连琨城的门都进不了。 殷旭在原地站了会儿,朝着一名士兵勾勾手指,“你过来。” 那名士兵忙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小跑着过去,“霍指挥使,您有何吩咐?” 殷旭上下扫了他一眼,“去把所有人集合起来,本指挥使有话说。” 那士兵以为殷旭是要准备开战部署,一刻也不敢耽搁,跑去叫人去了。 等人员到齐,殷旭却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将一万人分成十个小队,又从自己的侍卫中选出十个千户,让他们领着这些兵操练,至于这营地的巡逻,则由十个队轮流完成。 一听只是操练,士兵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些,但依然很不踏实,也不知道他们这条能活多长。 殷旭交代清楚后就带着自己人进了营账,对外宣称要制定一个进攻策略,且不准任何人打扰。 主帅的营账被上百名侍卫围守着,里头一直有声音传出来,因此也没人怀疑过他们的主帅会不在其中。 琨城的城门并没有因为战事即将来临就闭门,午时过后,三个相貌普通的青年赶着驴车来到了城门口。 “停下,例行检查。”城门口的士兵将驴车拦下来,仔细看了几眼那三个青年。 其中两个个子更高些,年纪更大些,另一个则十七八岁的样子,脸色微黑,穿着朴素,并不突出。 “你们从哪来的?进城做什么?”那士兵一边问一边翻看驴车上的东西。 “这位大哥,我们是临县穷水村的,马上要开春耕种了,咱们代表村民进城买点种子。” 这个理由还算正当,车上除了几个麻袋几个筐并没有其他东西,想必是用来装货的。 “有路引吗?”一个士兵伸出手问。 三个青年对视一眼,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惊讶地问:“路引?什么路引?以前我们进城从来没用到过这个啊。” “新规矩,你们不知道吗?” “这个……大哥,乡下地方消息比较闭塞……”青年拘谨地揪着衣摆,神态着急。 那士兵见他们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长相端正,也不像个坏人,于是摆摆手让他们过了,“去吧去吧,进城后到衙门办一张路引,从下个月开始就正式开始执行了。” 三个青年摆出一副松口气的表情,然后连连谢过那个小兵,这才赶着驴车进城。 “看来咱们进来的正是时候。”再过两年就到二月份了,想必那路引也开始执行了。 三个青年赶着驴车去了最热闹的市场,买了几袋粮种和几袋蔬菜种子,后来经过一个花铺,最小的青年还买了十几种花种子。 买完东西,三个青年在城中找了家客栈住下了,为了和他们的身份契合,他们住的是最普通的客栈,只要了一间房。 掌柜的见他们的穿著打扮和驴车上的东西就知道这三位不是有钱人,连正眼都没瞧一下就让小二去给他们开门。 “小二,给我们来点吃的,再送一桶热水进来。” 那小二趾高气扬地撇嘴道:“三位客观想吃什么?另外,热水是要加钱的。” “来一盘馒头,一碟素菜,再来一壶酒。”青年犹豫了一会儿,问:“桶热水要加多少钱?” 小二见他们三个人才要这么点吃食,不耐烦地伸出五根手指头,“一桶五文,如果要的多,三桶可以算你们十二文。” “这么贵?”年轻人皱起眉头,“那还是先来一桶吧。” 小二把门一甩,高声说:“好嘞,几位客观等着哈,马上就来。” 门一关,屋里的气氛彻底变了个样,三个青年气势一变,原先朴实的农夫顿时变成了体态优雅的贵公子。 殷旭摸了摸自己的脸,略有些粗糙,像极了乡下小子,“别说,你这易容术相当不错,连本教主都看不出破绽。” 左少棠做了个揖,眉眼飞扬地谢道:“多谢教主夸奖!” 此三个青年正是殷旭与魔教的左右护法。 殷旭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来,他有隐身符,要进城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不过想到事后皇帝查起来会有麻烦,他还是先问了左少棠和肖锋的意见。 正巧左少棠会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三人一合计,干脆换了个形象,堂堂正正地走进城。 大概连秦王也想不到,殷旭他们会在大白天的从城门光明正大地走进来,更加不会知道,他准打算活捉的人己经将矛头对准了他。 第233章 言尽于此,后会无期! 左少棠和肖锋坐在庵位上皱眉看着殷旭津津有味的啃着馒头就着青菜,偶尔喝口小酒,竟然像是在吃大餐。 左少棠己经了解了一些殷旭的饮食偏好,并且对此深感不解,“馒头真的好吃?” 殷旭吞下食物才摇头,“不好吃,难吃死了。” 左少棠觉得这个答案才是正常的,正要讽刺一番他的吃相,就听对方补充了一句:“还是三皇子府的馒头做的好吃,听说是用牛奶调的,蒸熟后有一股奶香,微微的甜,美味!” 左少棠将准备要说的话又咽了回肚子里,给肖锋手里塞了一个馒头,“咱们也吃点吧,按目前的状况,想大吃大喝是不可能了。” 他真不该答应和殷旭进城,还想出个这么挫的身份,住不了好地方,吃不到好东西,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殷旭慢条斯理地解决了一大半的馒头,酒也喝了半壶,然后懒洋洋地靠在窗户边上晒太阳,怎么看都像一只慵懒困顿的大猫。 左少棠和肖锋面对面坐着干瞪眼,瞪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坐不住了,“教主,咱们就这么坐到天黑?” 殷旭依旧闭着眼睛,张开嘴巴打了哈欠,“谁说非要坐着,你们可以去床上躺着,本教主不会跟你们抢的,而且……你们想做什么都行,我会当什么都没听到。” 左少棠和肖锋的脸色齐齐变黑,非常默契地往窗户边上瞪去,“教主大人真会开玩笑,呵呵!” 真看不出来,他们教主还是个心思不纯的坏少年。 殷旭嘴角弯了弯,把身上盖着的披风往上一拉,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 肖锋嗖的站起身,忍无可忍,“属下出去走走。” “我也去。”左少棠也跟着站起来,紧随肖锋的脚步走出门。 两人一走,殷旭慢悠悠地走到床边,正准备自己美美地睡一觉,不过当他看到那床上发黑的被子散发着一股霉味,冰冷坚硬的床板看着就不舒服,也去了睡意。 他转身朝左少棠那么追去,既然不能睡,这个散发着冷意的房间就没什么可待的了。 琨城不愧是西南第一大城,街上很热闹,熙熙攘攘,百姓们一点没受时周的影响,像是丝毫不知道这座城的尴尬处境一般。 殷旭上街后就不急着找左少棠他们了,自己一个人在街上闲逛。 他事先有从滕誉那了解了一些琨城的历史民俗,不过那些在书上记载的东西没有亲眼看到这么有感觉。 西南的民风比较彪悍,这里的女子比较自由,即使是未婚的姑娘也能上街,只是因为日照强烈,普遍偏黑,并不美观。 殷旭在一个个小摊子上流连,琨城的手工制品很发达,哪怕是一支木簪子也雕刻的精致非凡。 殷旭挑了几支给滕誉当礼物,虽然知道滕誉看不上这样的小东西,不过也是他的心意不是? 一路闲逛,殷旭发现不少地方都有人在密切注视着街上的行人,想必是秦王和二皇子派出的探子。 殷旭就当自己没发现,该怎样就怎样,反正他现在的外貌完全变了样,只要掩盖住身上的气势,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小农夫。 而他买的东西也不显眼,都是几文钱的小物件,连偷儿都对他起不了兴致。 逛完一条街,殷旭找了个露天的小茶摊坐下休息,一壶热茶,一碟茶饼,倒也惬意的很。 “喂,听说了没有,皇帝陛下派人来攻打琨城了。” “开什么玩笑,琨城不也是大梁的,皇上怎么可能派兵打琨城?” “你不知道?”那提起话题的男子微微诧异,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 “不会吧?我这刚从西边进货回来,难怪觉得城门口的盘查比以往严格多了。” “可不是,过几天咱们进出就得要路引了,也不知道上头会不会强制征兵。”男子不无忧虑地说。 “不能够吧?”对方又被震惊了一下,“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哎,这就是仙人打架,凡人遭殃啊,以往这种事情向来不会波及到咱们这西南边陲,没想到这次那位爷竟然把这里作为他的据点了,哎,也不知道将来到底如何。” “那这么看来,在事情没定下之前我还是不出门了,家里孤儿寡母的,我要是走了发生了什么事都照顾不到。” “这你放心,凭咱们的关系,要真有事我就把嫂子和侄儿接到家里,想必……不会有事的。” 殷旭正对着那两个男子,听着他们忧心的谈论接下来要不要多屯点粮食,要不要偷偷将媳妇孩子送出去,要不要全家搬到乡下住段时间等等。 殷旭撑着下巴喝了一口热茶,微微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开来,即使他不懂品茶,也知道这茶叶很一般。 这个认知更加刺激了殷旭的不满,年都没过完就被人赶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怎一个暴躁了得。 “对了,听说今天夜里衙门要办一场接风宴,你说都这个时候了,那位怎么还有心思弄这个?” “嘿,这些天潢贵冑哪里是咱们能了解的?不过想必来的是位重要人物吧,话说回来,这事儿你怎么知道?这种时候衙门里的消息应该流不出来吧?” “你忘了?我兄长在衙门的厨房里当厨子的,他回家的时候顺口提了一句。” 殷旭摸了摸下巴,正常他这个年纪的少年也都开始长胡须了,可他知道自己的体质,只怕这辈子体毛都会少的可怜。 这让他联想到了宫里的太监,据说他们也是这样,面白无须,声音尖细,殷旭抖了抖,暗忖:还好自己只是体毛长的慢些而已,还不至于娘娘腔。 身边的客人走了,又有两个人坐了下来,殷旭正低头沾着茶水在桌上写字,就听耳边噗嗤一声,有人笑了。 “哈哈……快看这个土包子,写的字这么丑!” 殷旭皱着眉抬头,就见两个书生正伸着脑袋看他写的字,一边看一边耻笑他的字难看。 虽然这是事实,滕誉也没少取笑过他的字,但凭这两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东西也敢嘲笑他,实在是让人不爽到极点。 殷旭将桌上的字擦掉,起身丢下三个铜板,昂首挺胸地从那两个书生面前经过。 对方的嘲笑声还在继续,殷旭冷哼一声,戳掉手指上残留的粉末,腹诽:让你们笑的这么开心!那就不要停好了。 等殷旭走远,那两个书生才发现自己的异常,就像是被人点了笑穴,想停都停不下来了。 四周的客人渐渐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人甚至小声骂了句:“疯子!” 那两书生面色发红,窘迫的要死,可却控制不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于是只好丢下茶钱,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掩面逃了。 不过还没跑几步他们就被两个青年拦了下来。 “哈哈……你们有事?哈哈哈……” 左少棠憋着笑,将这两个书生上下打量了一遍,关心地问:“两位兄台,你们这是怎么了?” “哈哈哈……我们也……哈哈,不知道……”两位书生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却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笑。 “这样啊,在下倒是见过相似的病例,知道有个偏方可以治疗,要不你们试试?” “好!哈哈……好啊,快快道来哈哈……” 左少棠一本正经地说:“是这样的,你们记好了,回去之后接一壶童子尿,没有童子尿马尿也行,加一勺盐,一勺醋,一把炉灰,煮上一刻钟,热饮,一日三次,一天就好了。” “什么?哈哈……你胡扯!欺人太甚!哈哈哈……” 左少棠拉下脸,冷哼一声:“两位兄台若是不信尽管可以不试,言尽于此,后会无期!” 左少棠气愤地拉着肖锋跑了,剩下两个还在大笑不止的书生风中凌乱,如果说刚才那两人有问他们要钱什么的,也许他们还不会信,可对方什么都没要说完就走了,想必是真的吧? 可是童子尿?马尿?呕…… 左少棠走远后才抑制不住大笑起来,还得周围的百姓以为他也中邪了。 “够了,欺负人很好玩?”肖锋都想离他远点儿了。 “你没看出来吗?他们是被下药了。” “那又怎样?”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种要是咱们魔教发明的,就是那个被教主丢进毒虫窝的长老,你忘了?” “是又怎样?”还是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这人真是……蠢!”左少棠哼哼了两声,“这城中虽然不一定只有我们三个同门,但会有这种药的只有那位了,刚才那两个书生肯定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他了,咱们这也算是替他报仇了。” 肖锋想说,他们和那位新教主还没那么熟,别人得罪他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看左少棠一副做了不得了大事的样子,他也不好继续打撃他了。两人沿路返回,在街上买了点吃的,虽然不好,但总比馒头强些。 左少棠边走边啃肉饼,吃完看肖锋一口没动,亲手递到他嘴边说:“快点吃,还得回去把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教主,今晚的行动也许可以更加顺利一些。” 肖锋眉头皱了一下,不自在地别开脸。 “快点啊,街上这么多人看着啦。” 肖锋瞪了他一眼,心道:“你还知道很多人看着啊?” 不过他知道左少棠的脸皮有多厚,再坚持下去不知道这人会编出什么新花样,只好匆匆咬了一口,然后夺过他手里的饼。 左少棠低声笑了笑,然后哼着小曲走在肖锋身边,显然心情很好。 肖锋无滋无味地啃着肉饼,不知为何心情也轻松起来,眼神总控制不住往边上飘。 第234章 还是省省心吧 “你是说,今晚秦王要设宴接待的人是肖家?”破旧的客栈里,殷旭正用药水洗去脸上的妆容。 反正天快黑了,到了晚上,脸长什么样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左少棠瞥了肖锋一眼,点点头:“是的,刚才我们在衙门门口遇上了肖家的人,还好易了容,否则就被发现了。” 殷旭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兴奋的情绪,同情地盯着肖锋,“肖家不是早就跑了吗?怎么现在才到琨城?” 当初在云锦城,滕誉派人去肖家拿人,这家子可是一个不剩的全走光了,哦,当然,死人不算在内。 肖锋的脸色阴沉沉的,“一路上都有追兵,肖家大概是绕了远路来的,而且他们带的东西不少,肯定要走人少的路。” 殷旭眼睛一亮,肖家什么东西最多?那绝对是银子啊!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肖家带到琨城来的绝对是一大笔钱财。 “咱们今天晚上干一票大的怎样?”殷旭舔了舔嘴唇,眸子里闪烁着光芒。 左少棠先表态,“我举双手赞同,不过……看着肖锋的面子上,肖家人的命就不动了吧?” “那可真谢谢你了。”肖锋冷哼一声,继而说:“不用顾忌我,我与肖家早就没关系了。” 殷旭走过来拍拍肖锋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劝解:“不用伤心,这亲人也要分三六五等的,对你不好的人何必为了那点血缘关系迁就于他,别人敬你一尺,你就该还他一丈!” 左少棠嘴角扯了一下,想笑又不敢笑,不过别说,在他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人眼里,就是这个道理,管你是不是亲戚。 肖锋鐡青着脸给自己正名,“我没有伤心。”其余两人皆不信,又安慰了他几句。 眼看肖锋就要发飙,左少棠忙转移话题问:“那咱们是不是该重新商议一个方案?之前只是说杀完人就跑,如果要抢东西,光靠咱们三显然不够啊。” 就算他们能把人杀光光,难道还能搬走那么多东西不成?他们可没有三头六臂。 “谁说我们才三个人?”殷旭一掌推开窗户,从怀里取了个信号弹出来,点燃后随手丢出窗外,片刻后,一抹光亮伴随着一声爆炸声升入上空。 左少棠扶额,“教主大人,您确定这样不会先把敌人引过来?”在人家的地盘上随便乱放信号弹,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有敌人潜入了么? “怎么会?滕誉说这信号弹做的和烟火一模一样,别人看到了只会当是有人在放烟花。” 左少棠“呵呵”两声,嘲讽模式开启,“年都过了,你觉得在这个紧张的时候,还会有人有心情放烟火?就算要放,你就不能多放几颗吗?” 殷旭想想觉得有道理,“可惜,我只带了这么一颗来。” “……”左少棠冲到一边去收拾行李,然后对两个还一脸淡定的家伙说:“够了哈,都要露陷了还不赶紧撤?” 殷旭起身伸个懒腰,不急不慢地走到门边,“那就走吧,东西别拿了,反正都是捡来的。” 殷旭打头走出客房,还顺路去掌柜那结了账,羞涩地问:“掌柜的,这城里有没有……有没有玩乐的地方?” 掌柜一脸了然,低声笑道:“当然有的,你们往北走五百步,左拐,绕过那条街就能看到了,小伙子年纪轻轻,长相端正,说不定能入花魁的眼哦,嘿嘿。” “那承您吉言了。”殷旭低着头拉着自己的两个同伴跑出客栈,像是做贼心虚落荒而逃,在他身后,掌柜的和几个听了经过的客人则哄堂大笑起来,丝毫不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等过了一炷香时间,一队衙役闯进客栈,揪着那掌柜地问:“刚才是谁在这里放了信号?” “信号?什么信号?” “还敢狡辩?刚才老子明明看到这边有烟花升空,是谁放的?” “啊?那个啊,我也看到了,不过这一带人来人往的,怎么就一定是出自我这里呢?” “那就把人都给老子叫出来,老子要挨个儿检查。” “是是,官爷稍后……”掌柜的挨门挨户地去喊人,等这些人检查完毕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了,至于他们有没有抓人,己经离开的殷旭三人就不会知道了。 琨城的知府衙门外被士兵重重保护着,秦王入城后就住在这里,为了不影响琨城的日常运作,知府大人将左邻右舍都买了下来,重新装修了一番,成了新的门户。 黑暗中,三条人影一晃而过,守卫的士兵根本连影子都没瞄到。 殷旭三人都是顶尖高手,这些只会舞刀弄枪的士兵在他们眼里只是些小虾米,不成威胁。 同一时间,城外有一只三百多人的队伍也悄悄摸到城墙下,他们动作利索地分散开来,按照训练过无数次的方位隐藏在城墙周围,继而耐心地等待着。 衙门内灯火通明,隐隐有乐声歌声传出来,殷旭三人循着声音最嘈杂的地方摸去,很快就看到了他们要找的人。 偌大院子摆了几圈的筵席,中间的空地上正表演着火辣辣的歌舞,这些歌姬似乎来自外域,眉目间带着一股妖媚的异域风情。 殷旭三人隐藏在屋顶上,闻着那满院子的酒香肉香脂粉香,差点没打出个喷嚏来。 “真是奢侈,看来秦王对肖家很看重。” “如果有人白送给我这么多银子,我也会很看重他的。”殷旭不阴不阳地接了一句。 左少棠干咳一声,两只眼皮一翻,白眼便刷刷地飞过来了,“教主大人,您别忘了当初也是我俩把您带回去的,凭我教的财力,也不比一个肖家弱吧?” 那可都是等同于他白送出去的财产啊,左少棠想想就心塞的要命。 殷旭眨眨眼,“所以本教主不是特别看重你么?都对你委以重任了。” 左少棠呵呵一声冷笑,暗道:这都打算削他的权了,还叫看重? 肖锋见两人斗嘴斗的欢快,独自一人往中间挪了挪,让自己的视野更开阔些,而此时,他正盯着那秦王下首的男人,眉宇间散发出一股戾气。 肖家和秦王的合作并不是这两年才开始的,肖锋记得早在十年前,他的一个族姐就被送入秦王府做了一名侍妾,据说还生下了一个儿子,秦王对那对母子甚是宠爱。 当然,在肖锋看来,有用的时候都是宠着的,等到没了利用价值,一脚踢开也是正常。 “看这样子,这宴会一时半刻也停不下来,你们在这盯着,本教主先去找找宝贝。” 左少棠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教主大人,这种小事还是让属下效劳吧?岂能让您老人家冒险?”真要遇上了什么好东西,肯定得被这小子私吞了,哼,他才没那么傻。 “就你这身手,恐怕还没走两步就被发现了,等你什么时候到本教主这个高度再来替本教主效劳不迟!”殷旭说完拂开他的手直接从角落飘了下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左少棠撇撇嘴,自尊心受挫,挨到肖锋身边问:“你怎么能这么淡定地看着他去寻寳?” 肖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就算真有旷世珍寳,你也抢不过他。”还是省省心吧! 这话也对,左少棠除了还有些不甘愿外,并没有真的要跟殷旭争什么,于是趴在屋顶开始专心致志地欣赏歌舞。 殷旭避过守卫,转过弯后就给自己弄了一张隐身符,然后悄悄摸进后院,打晕了一个管事装扮的男人拖进一间空屋子里。 他的魔功已经练到了最后一层,以往用的吃力的摄魂术也能信手拈来了,这也是他要单独行动的原因。 他身上的秘密很多,除了滕誉其余人都没资格分享,殷旭从那管事脑中得知了库房的位置,将人藏在床底后便按照方位找了过去。 他知道秦王不可能将所有财物放在一起,殷旭也没那么多时间一个个挖出来,就算能找到,也不可能全化为己有,皇帝那关就过不了。 所以他不贪心,他只要肖家的那一份就好,呵呵…… 第235章 本少爷眼睛又没瞎! 库房外有重兵把守这在殷旭的预料之中,可当殷旭围着库房转了三圈后还找不到缺口时,他就不那么高兴了。 这是一座单独的院子,屋子大概有三间,院子用石墙隔出来,空地上全铺着大理石,连根草都没长,也就是说,想进入这个院子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就在殷旭考虑要不要直接干掉这些守卫的时候,不远处两个丫鬟的谈话绐了他灵感。 “听说这次带兵的是霍家的少爷。” “霍家的少爷未必就会打仗啊,才那么点人,王爷肯定能赢。” “你可别小看这位,在王府的时候你没听说吗?那位可是能以一人之力抵御千军万马。” “啊,就是那个会懂什么阵什么法的……” 殷旭又绕着这院子走了一圈,喑暗庆幸这院子不大,他在四周布下一个困阵,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出不来,等外面的事情解决了他再来料理这个院子。 这边搞定后,殷旭去了厨房,趁着厨房的人不注意,把一瓶药水滴进了各个酒壶里。 等这些做完,他回到屋顶上,低声吩咐:“准备一下,等会儿看准机会将秦王和二皇子带走,出城后有人接应,我断后。” “你……成功了?寳贝呢?”左少棠拉开他的袖子看了看。 “你当我真傻啊,就算找到寳贝我也带不走啊,先放在那,改天来收。”殷旭把衣袖扯回来,给了他一枚白眼。 “嘁……”左少棠怀疑他压根没找到,毕竟他去的时间很短,这衙门里守卫森严,就算他轻功再好,要避开那么多耳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么短的时间内能走个来回就不错了,他哪知道他家教主大人是开了挂的魔修。 酒宴依然在继续,一壶壶的佳酿被端上桌,秦王今夜不仅是宴请了肖家,在场的还有琨城的官员以及本地世族大家。 殷旭猜测这其中不可能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归顺秦王,不过听说反抗强烈的都被秦王杀了,剩下的这些八成是墙头草。 殷旭下的药分量不重,他特制的药用银针是试不出来的,而且这药的药效就跟喝醉酒了一样,并不会使人昏迷。 今天这种场合,会喝酒的也只有主人和来客,守卫和士兵肯定是滴酒不沾的,殷旭不会自找麻烦地下迷药,那只会让他们陷入更被动的境地。 “哈哈……王爷的酒真是厉害……下官平日能喝大半斤,今天……这才喝了十几杯就……就不行了……”一个身着官袍的男子举着杯子踉跄地朝秦王走去,不过还没走两步就已经一头栽倒在地,发出好梦的呼噜声。 “这酒是肖当家带来的,本王不敢居功……不过确实不错……烈!好酒!”秦王摇晃了下脑袋,也觉得今天的酒过于厉害了。 肖当家忙道不敢当,“王爷……在下年纪大了,不……不胜酒力……先走一步……” “去吧,明日再叙。” “快看,他们一个个都醉了,这些南方人的酒量不行啊。”左少棠将目光定在秦王身上,默念着:“快醉倒!快醉倒!” 秦王起身后摇晃了一下身子,却依然稳稳地站住了,一旁伺候的下人忙七手八脚地将人扶住。 秦王将身边的人推开,揉着眉心呵斥:“本王没醉……这点量怎么可能会醉?”秦王潜意识的察觉到今天的酒有问题,可是他脑袋一片混沌,完全没了正常思维。 “二……二皇子呢?”他朝二皇子的位置看去。 这一看,他顿时笑了,也把刚才的疑虑抛之脑后,因为二皇子滕吉正闷头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倒酒呢?跟喝水似的,也不见他醉。 他把管家喊来,让他好好招待客人,顺便点了个美貌的舞姬伺候二皇子,然后在下人的搀扶下往后院走去。 屋顶上,殷旭指了指肖锋,“你负责秦王,左少棠解决二皇子,务必要快,不要恋战,也不要拼命杀人,抢了人就跑,往东跑,记住了吗?” “如果中途出了变故……?”左少棠意味不明地问。 殷旭做了个“杀”的手势,“一见情况不对,先収其性命,尸体能带就带,不能带毁了,哼,害本少爷过年都在赶路,死不足惜!” 至于后续怎么跟皇帝交代,他才不管,只要两个主子死了,这琨城也就没什么好打的了。 左少棠往肖锋手心里塞了个东西,难得严肃地叮嘱他:“小心!” 肖锋朝他点了个头,突然掰过他的脑袋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然后飘然跳下屋顶。 不止左少棠傻眼了,就是殷旭也被向来冷冰冰的肖锋震呆了,他喑骂一句: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秀恩爱,混蛋! 殷旭一回头,见二皇子也趴下了,捅了捅正在傻笑的左少棠,“到你了。”笑得那么淫荡! 左少棠摸了下脸,凑到殷旭面前问他:“刚才……你都看到了对吧?” “废话!”本少爷眼睛又没瞎! “那你记得给我作证,等明天他要是敢忘了,哼哼……”说完追着二皇子的步伐抓人去了。 殷旭在屋顶上又坐了一会儿,脑子里浮现出滕誉那张俊脸,自言自语道:“一个人形单影只,真可怜!” 殷旭站起身,眺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毫不遮掩地跳到院子里,远中还有客人在玩行酒令,也有客人搂着漂亮的舞姬开始运动,也有还没来得及被送走的醉鬼。 “啊……你是谁?”突然见到一个人从天而降,首先反应过来的是正在勘酒布菜的丫鬟们。 “嘘……”殷旭示意他们安静,施施然地走到一个穿着官服的男子身边,右手抓着他的脑袋轻轻一扭,发出了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哧”声。 “死……死了?杀人啦!……”有人尖叫一声,然后在场只要是还能走动的都拼命四处逃窜。 甚至有半醉半醒的客人一头栽进殷旭怀里,殷旭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了几眼,看着不像是当官的,便一脚踹开。 殷旭没有打算大开杀戒,他只是挑着穿官服的,看着品级不低的大官下手,这些人最可能是秦王的狗腿子。 就算杀错了,殷旭也不会有丝毫罪恶感,不是有句话叫:宁可错杀一千,不可错过一个吗? 他多善良啊,还知道挑着下手。 四处的守卫来的很快,“凶手在哪?” 不过也不需要人回答,因为除了院子里除了殷旭还站着,其余的要么死了,要么醉倒了,要么吓晕了。 殷旭还穿着他今天进城的那套衣服,很普通的麻布衣,但面容己经恢复了,白净稚嫩的面容在灯火下显得有些阴森可怕。 “霍……霍七少……”有人认出他来,下意识地倒退几步。 殷旭的大名和本领己经刷到了一个新高度,并没有人会再因为他的年少和轻狂就小看他。 殷旭趁着他们这一愣神的空档,又踩碎了一个官员的脑袋,脑浆四溢,画面相当可怖恶心。 几个没上过战场的侍卫差点没吐出来,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示警的敲锣声。 殷旭猜测应该是那两人被发现了,不知道得手了没,他朝冲上来的侍卫们做了个揖,“各位老乡,本少爷还有事,恕不奉陪!” “想走?没那么容易!”几十名侍卫扛着大刀想将殷旭包围起来,“七少,既然来了就把命留下!” “哟,口气很大!”殷旭一个箭步向前,凌空巴掌一甩,直接“啪!”的一声打在那名侍卫头子脸上,“本来还想留你们一命,自己找死!” 打完了人,殷旭连停都没停,直接施展轻功跳上了屋顶,转眼便消失在夜色中。 那名被打的侍卫下意识地吼道:“追!” 可他喊完后就发现不对劲了,周围的同僚纷纷远离他,指着他的脸一脸惊恐,“大人,你的脸……” “我的脸……”怎么了?那侍卫头子虽然觉得脸上很疼,可是被打了啊,疼不是正常的么?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只觉得脸上的触感不太对,等他将手拿下一看,顿时吓得大叫起来,“啊……” 这惨叫声并没有维持太久,因为不过片刻功夫,原本完好的一个人就在众人面前慢慢腐蚀干净,连骨头都没剩。 “呕……”剩余的侍卫们双腿发软,吐的吐,晕的晕,根本不敢去追。 而始作俑者也已经循着声音找到了正在被追杀的肖锋,他凌空踹飞一个弓箭手,抽出随身带的匕首,狞笑地看着这群人,“你们的对手是我!” 第236章 听说好奇心会害死猫 “霍天,快把王爷放了,否则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个衙门!”一个身着盔甲的男人执剑指着殷旭。 殷旭认得他,上次在皇宫布阵时他曾挑战过,至于叫什么名字就不清楚了。 殷旭嘲笑一声:“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就凭你们,本少爷倒要看看,你怎么让我走不出这个衙门!” “年轻人有点本事狂妄是好事,可也别太自负,难道你以为你真能抵御的了千军万马?”真不知这位大少爷哪来的自信。 殷旭舔了下嘴唇,内心深处某种嗜血因子沸腾起来,他似乎己经好久好久没有大开杀戒了。 他平日里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完全没有了上一世的干劲,连杀人也觉得没意思透了。 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凭自己的身份宰杀凡人有点以大欺小。 就像是一个人类,不会无缘无故去踩死一群蚂蚁一样,觉得没那个必要。 不过,当这群蚂蚁主动想爬到他身上,啃其肉喝其血,那就没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众人只见那站着的人影一晃而过,而后便是连续不断的惨叫声。 他们甚至连对方是怎么下的杀手都没看清,就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死状好看些的只是被拧断脖子,死状惨烈的甚至连尸体都保存不完整。 恐慌的情绪渐渐在士兵中传递开来,不是所有人都不怕死,也不是所有不怕死的人都敢面对这样的死亡。 秦王早己经被人带走,他们却连影子都追不上,渐渐的,有人开始悄悄后退。 “上!都给本将军上!谁敢后退,定当株连九族!”男子挥舞着长剑,怒火冲天,可脚下却没有向前挪动半分,反而随着人流朝后退。 殷旭的四周己经堆满了尸体,而他自己除了一双手沾染了鲜血,身上的衣服却依然干干净净,当然,这种小事没人注意到。 等到他方圆十米范围内已无活人,殷旭也不想动手了,蚂蚁杀的再多都不可能有成就感。 “本少爷的目标只有秦王和二皇子,你们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如果有人想送死,本少爷也不介意送他一程。” “你把秦王带哪去了?” “这话问的真愚蠢,我本人与他无冤无仇,和他有仇的是皇帝陛下,所以他当然是被带回京了,至于后续的事情就不清楚了。” 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他们知道,如果秦王当真被送入京都,那是必死无疑的,而他们这些追随者秦王的人,下场可想而之。 殷旭正欲离去,突然转过身问:“对了,二皇子带来的兵在哪?” “无可奉告!” 殷旭微微一笑,伸出他带血的右手,众人吓得急忙后退,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但地洞显然是挖不成的,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上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附过去,眨眼间就落入了殷旭手中。 殷旭按着他的额头,一股魔力从掌心钻入对方的识海中,接近着便是一段段记忆碎片,殷旭闭着眼睛找到自己想要的消息,然后将那名魁梧的将领如丢破布一样丢到一边。 其余士兵发现自己除了看着上峰抽搐几下气绝身亡外,什么也做不了。 “魔……魔鬼……”有意志力薄弱的士兵被这一连串骇人的场面惊的失了理智。 “原来如此。”殷旭此行的目的原本是不包括那些不知去向的将士的,不过既然任务完成了一半,不顺便把另一半解决了好像说不过去,而且,滕誉似乎挺想要得到京畿营的效忠的。 他转身离开,几个跳跃就出了衙门,而此时衙门里里外外都乱作一团,秦王和二皇子被掳走,又死了不少高官,剩余的人一时也没主意了,只有秦王和二皇子的亲卫队依然坚持不懈地去找人。 左少棠和肖锋各自扛着一个人往城门跑,两人走的不是同一条路,最终还是走城门口碰上了。 左少棠吹了声口哨,暧昧地笑道:“咱们果然是天生一对,连完成任务都这么有默契。” 肖锋扛着醉死的秦王冲破前方的阻扰登上墙头,然后猛地将肩膀上的人丢下城墙。 “啊……”追上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无不心惊胆战,这么高的城墙摔下去必死无疑吧? 不过他们预期的惨案没有发生,秦王落下去后立即被四名黑衣人接住了,对方得手后并没有立即撤退,而是将人随意扔在一边,站到一个诡异的位置上,双手握着长枪,一动不动。 左少棠如法炮制,也将二皇子丢了下去,然后和肖锋一起面对围上来的士兵。 “咱们为什么要傻乎乎的站在这里等他们围攻?跳下去跑了不就行了?”左少棠站在肖锋身边问。 “要走你可以自己走。” 左少棠小声地“嘁”了一下,他也有好奇心的,自然想知道他们的教主大人到底还安排了什么戏码。 从墙头俯瞰而下,他们看到数百名黑衣人站在不同方位,半响都没动过一下。 “听说好奇心会害死猫,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肖锋一剑劈开朝他进攻的人,抽空回了一句:“你又不是猫。” “有道理。”左少棠也加入战团,打着打着发现后头的援兵越来越多,虽然这些人很好杀,但一个动作做久了也是会腰酸背痛腿抽筋的,于是他高喊声:“你们到底是想要我俩的命还是想要你们王爷的命?” 见大家动作顿了下,他继续喊道:“你们要救的人在城外,追着我俩也没用啊。” 这话是大实话,只是士兵们之前没得到指令,也不知道该杀人还是该救人,但有脑子的稍一想就知道,肯定是秦王的性命最重要。 此时己经有哨兵将城门外的敌人数量摸清楚了,得知只有三百来号人后,大家不约而同地朝城门冲去。 左少棠见状,拉着肖锋从另一侧跳下城墙,解释说:“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那里不安全,咱们还是躲远些好。” 肖锋没反对,做杀手的一般都有敏锐的直觉,殷旭把人安排在城门外,接了人又不马上走,肯定有其他用意。 等他们退到安全地带,城门也被打开了,一群士兵蜂拥出来,瞬间就把门口的位置堵上了。 “快放了王爷,否则杀无赦!”不得不说,占着人多的一方总是有发表丽张言论的优势。 殷旭不在,左少棠又躲的远,因此没人出声反驳这句话。 不过也不需要人出声反驳,因为下一刻,敌方己经用实际行动来啪啪地打脸了。 只见一声哨响,原本站立不动的侍卫们突然有了动作,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点误差,他们的招式也看似普通,可是当那一枪同时指出时,一陴光芒亮起,犹如闪电般劈在城墙上,随即一股巨大的震动从脚下传来。 “怎么回事?……快看,城墙!……城墙动了……”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高高的城墙上,原先的瞭望台轰然倒塌,一块块碎木片和碎石片滚落下来,砸在来不及躲避的士兵身上,现场又是一片惨叫。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 “你看清了么?刚才他们发出的招式是什么?怎么有如此大的威力?” 肖锋看得目不转睛,摇头:“没有,只凭这一招,对方的人马就损失了一半,应该是借助了某种力量。” 左少棠心下一动,“阵法?一定是阵法!竟然有如此威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布下的,难怪他对此行一点不担心,果然是做足了准备。” “难道你担心?”肖锋斜了他一眼。 “左某只是友情帮忙,事成与不成都与我无关,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就闭上嘴好好看。” “这么振奋人心的时刻怎么能不发表下心情呢?我对咱们那位新教主可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话你应该当着他的面说,让他感受一下你的忠心和敬畏,说不定可以传你一招半式。”肖锋想起了初次见面时殷旭最后使用的那一招,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会一直跟着殷旭。 如今他们一个主一个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让他传授那个大杀招。 城门口的异状引来了越来越多的士兵,琨城中属于秦王和二皇子的势力都纷纷赶来了,而当他们得知刚才的异状竟然只是三百多个人造成时,一股寒气从心头会出来。 聪明的人都想到了那位霍七少的成名本事一一阵法,而得利于之前被传的神乎其神的阵法,众人都有了退缩之意。 连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和武将们都破不了的阵法,他们自然也无能为力。 尤其是当有人发现城墙竟然出现裂缝时,消息一传开,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己经不是人力可以抵抗的了,有胆小的士兵连武器都握不稳了,斗志全无。 第237章 保证叫你们惊掉下巴 这一天夜里,几乎整个琨城的百姓都听到了那一声声巨响,开始还有人以为是地龙翻身,吓得跑出家门。 等辨别出声音的来源是在城门方向后,他们又以为是皇帝派来的兵在攻城,于是,更加睡不着了。 殷旭朝着相反的方向出城,几乎全城的士兵和守卫都涌向了城门,他一路上除了碰上几个惊慌失措的百姓并没有遭到围剿。 从他得到的记忆来看,之前二皇子带来的人被困在一处峡谷中,琨城是山城,出了城四面都是高山,高山之间有的形成盆地,有的则是神不可攀的峡谷。 当初二皇子从秦王那讨来的计策,故意引着五万士兵进入那个大峡谷,说那是通往琨城的一条密道,结果等人到了既定的地点,四周的山峰上则涌现出埋伏好的兵。 之后的事情就没什么疑问了,愿意跟着二皇子归顺秦王的跟他走,不愿意归顺的则被困在峡谷中。 这峡谷地势特殊,四面高山只要派出一千人便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局面。 最终被困在这里的有将近三万将士,好在秦王不是屠夫,也舍不得杀了这些精兵良将,企图收服他们,于是每天还让人送食物下去。 即便这样,因为生病或受伤得不到救治的士兵也死了不少。 殷旭到的时候正是夜里人最困乏的时候,整个峡谷静悄悄的,只有火堆跳跃的光芒中寒夜中一闪一闪的。 他蹲在一棵大树上观察了半个时辰,发现这里的守卫确实很少,而且一个个警惕性不高,从两个守卫的谈话中得知,峡谷下的人因为缺衣少食,早已经虚弱的厉害,恐怕再过两天连刀都提不起来了。 这样的困境下,不少士兵都想投降,毕竟比起忠诚,性命更重要,可只要一有人表示投降,将军手中的剑绝对快过来接他们出去的人,这样几次之后,便没有人敢冒险投降了。 说到底,都是为了活命而已。 殷旭看清了地形和局势,很快就选定了一个突破口,如果正面交锋,这一千守卫绝对不是下面两万多人的对手,光是用脚就能踩死这些人了,他们缺的只是地利罢了。 殷旭要做的就是将这个密不透风的圆桶打破一个缺口,让水顺势流出来即可。 殷旭做了决定后就不再掩藏行踪了,黑夜本就是他的天下,轻而易举地解决了一个方向的两百个人,四周的守卫听到动静纷纷涌过来。 殷旭从火堆里取了几根烧的正旺的柴火,用力扔到峡谷下方,也不管自己这行为会不会伤到人。 他提气朝下方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我是霍天,只要还有口气的,就往我这方向来,一起冲出去。” 殷旭真该感谢帮他宣扬名声大人,不管好与坏,至少他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 而且,凭着他的身份,下面的人八成以为他是带着精兵强将来拯救他们的吧? 四面的喧嚣惊起了睡梦中的人,他们这些人被困在峡谷中已经两个月了,每天仅靠着一点食物果腹,要不是身体素质不错早死翘翘了,如今一听说有救了,即使快死的人也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站起来。 “将士们,霍指挥使来救我们了,快!拿起你们的刀枪,随本将军一起冲出去!” “冲出去!一起冲出去!”将士们情绪高昂,激动的叫喊声响彻山谷。 而由于夜太黑,一点微弱的火光并不能照亮四周,他们的对手并不知道殷旭时单枪匹马来的,也见这种情况,原本打算冲过来阻止的士兵也四处逃散,各自奔命去了。 “兄弟们,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叛贼,奶奶的,受了两个月的鸟气,这口恶气要不要出?” “要!杀了他们!”一声声怒吼回荡在夜色中,而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殷旭蹲在树枝上看他们如何奋发图强的报仇,一点插手的意思都没有。 两万多人对阵一千人,胜负毫无悬念,一个战士在斩杀了对手后突然嚎嚎大哭起来,“兄弟,你死的太冤了!我这就给你报仇了!” 殷旭坐直身体,看着原本很励志的画面突然变得沉闷悲戚起来,哭的人越来越多,哭声越来越响亮,他皱着眉头想:这群大老爷们哪来的那么多眼泪?不是连水都限量供应么? 不过想来他们憋屈了两个月心情不好也难免,所以殷旭没有出言嘲讽,而是任由他们哭。 等他们哭够了,才想起来救命恩人不见了,似乎从刚才冲上来就没见过有别人啊,仿佛那一声呼喊只是他们的错。 “霍指挥使,您还在吗?末将祈鑫。” 殷旭伸了个懒腰从树上跳下来,吓得对面的士兵目瞪口呆的,半天才记起来要行礼。 祈鑫先是激动地冲过来谢过殷旭的救命之恩,然后看了看他背后,疑惑地问:“其他兄弟呢?”难道是什么秘密队伍,不能见人的? “没有其他人,就本少爷一个!”殷旭指着自己的鼻子说。 “……“众人惊呆了,祈鑫更是不敢置信,就凭这少年单枪匹马的就把他们救了?这得多大的本事? “七少别是开玩笑的吧?呵呵。” “别笑的这么蠢,谁有空跟你开玩笑,赶紧收拾收拾,走人了。”他裹紧身上的披风,这个时辰时一整天最冷的时候,峡谷里风大的很,他都快要僵硬了。 祈鑫虽然不信但也没抓住这个问题不放,立即吩咐下去,将该带走的东西带走,将走不动的人背走,将逝去的人就地安葬,并立了个简单的墓碑。 “兄弟们,只能委屈你们先住在这里了,等此事解决,本将军一定带着人将你们风风光光地带回家!” 这一句话,又令不少男儿落下泪来,殷旭扫了一眼,暗中点头,“这支队伍不错,军心很齐,也许是共患难过,感情浓度高,虽然免不了要出几个败类,但不影响全局。” 殷旭把祈鑫叫过来,“接下来咱们和队伍汇合,一起去拿下琨城!” “好!”祈鑫立正领命,然后将这个命令传达下去,不过一旁一个军师模样的男子却反对,“霍指挥使,祈将军,在下觉得现在不宜攻城!将士们精神身体都疲乏的很,根本无力继续作战。”去了也是送死啊! 祈鑫这才回过神来,扫了一眼,见大家的疲惫都写在脸上,确实难以支撑,一时高涨的情绪低落下来,尴尬地跟殷旭说:“大人,可否容大家休整一天?” 殷旭摇摇头,这对方不赞同的目光下说:“攻城用不上你们,只是带你们去收获成果的,你们只要还有力气走到琨城就行,实在走不动的,就慢慢来,不急。” “……什么意思?不用我们攻城?难道……”祈鑫以为,殷旭既然能站在这里,恐怕琨城那边己经有强兵在攻打了,用不上他们了。 虽然对于不能亲自下场有些遗憾,但想到这样不会有人牺牲,祈鑫还是挺开心的。 一行人以并不快的速度挪去琨城,好在此地离琨城不远,他们终于在天亮前进城了。 一入城,他们就发现街上静悄悄的,按理这个时辰应该是买菜的高峰期才对,难道琨城的人都起得晚? 带着这样的疑惑一路跟着殷旭走,等接近城门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不对劲了。 刚才他们可是直接从城中过来的,没受一点阻拦,也就是说,他们此刻正好里应外合了! 这个事实真是太梦幻了,祈鑫传令下去,“兄弟们,打起精神来,万一遇上了敌人,能杀一个是一个,这些都是功劳啊,最后一战了,拼了!” “是!”一听是为了功劳而战,将士们还是撑起精神拿起武器,准备随时作战。 殷旭默默地走在最前面,其实他也不敢肯定前面的情况,只是对自己训练出来的人有信心,就算人数上处于劣势,只要他们发挥的好,完全可以震慑住敌人。 人的意志力有时候是很薄弱的,吓一吓就能让他们丧失斗志。 在面对完全无法用人力违抗的事情时,他们往往会选择妥协。 等殷旭带着人来到城门,事实与他猜测的很相近,这里己经没剩多少守卫的,看他们的穿著,想必是秦王和二皇子的贴身侍卫,也只有这群人,才是真正的死忠。 他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城外的侍卫们如打了鸡血,突然群而奋起,最后发了一次大招。 于是,当祈鑫等人靠近城墙时,突然一阵地动山摇的感觉袭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眼花,居然看到城墙在簌簌发抖,就跟立马要塌下来似的。 祈鑫吓得动弹不得,结结巴巴地问:“霍指挥使……外头有多少人在攻城?你们难道把最厉害的攻城器械搬来了?” 殷旭扬起下巴呵呵一笑,“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保证叫你们惊掉下巴! 第238章 深夜赴约 事实证明,祈鑫等人何止是被惊掉下巴,简直被震惊的失去思考能力了。 当他们得知城外只有三百多名士兵时,一个个根本不信,这琨城内少说也有几万士兵,如果官府临时征兵,随随便便也能拉出十万。 这已经不能用以少胜多来形容了,历史上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例,尤其是在攻城战中。 想想之前他们几万人被困在峡谷中,己经够憋屈了,现在这座城里的士兵恐怕更是如此,听说大部分士兵是被吓跑的,要如何让几万士兵被三百多人吓跑,祈鑫想不明白,他带来的人同样想不明白。 只是从城墙的惨状大概推测出,这三百多人的破坏力恐怕己经突破了凡人能接受的程度。 祈鑫没有亲眼见到他们发威,以他凡人的思维自然也想象不出来,但这不妨碍他如同自己取得胜利一般。 殷旭站在城楼的最高点上,脚下踩着瞭望台最后一根竖着的柱子,看着底下的士兵大声欢呼。 有人膜拜地看着高处的殷旭,不知谁第一个吼了句:“霍家军必胜!”然后整个城门口便开始回荡着这一句。 殷旭听着牙酸,从高处飘下来,正好落在一个吼的面红耳赤的士兵面前,拍拍他的脸,打撃道:“醒醒吧,就算本少爷姓霍,你们也成不了霍家军,别往自个脸上贴金。” 那士兵面色涨红,左右看了看,发现并不是他一个人这样,也就不尴尬了,反而憨笑着说:“至少这一刻我们认为自己是霍家军啊。” 殷旭摇头讪笑,京畿营可以说是人人向往的地方,活儿轻松,福利好,从没有人敢在皇帝老子的眼皮子底下克扣他们的军饷,而霍家军则要赌上性命在寒苦的西北熬日子,这日子简直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可从军的士兵却一个个希望自己能入霍家军,那不仅意味着自己的能力得到了认可,就是走出去也能拍着胸脯说:“老子霍家军出来的,咋滴?” 殷旭这一刻才觉得霍家确实有资格站在文武百官前头,有资格让皇帝忌惮,当然,他还生不出因为是霍家人而骄傲自豪的情绪来。 祈鑫挤过人群,来请示:“霍指挥使,接下来咱们做什么?”他刚才己经去看过秦王和二皇子了,发现两人还是醉死状态,连看守的人都不用。 他不知道这里头有殷旭做的手脚,只当这两位是轻敌所致,还暗暗嘲笑了一番,明知有敌人来袭,还敢放肆喝酒,不输才怪。 果然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跟着秦王造反有什么前途? “先回营,你们休整一天,这期间免不了会有人来抢人,到时候就看你们的了。” 祈鑫知道他这是在给他们立功的机会,脸红通通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了,良久才重重地拍了拍殷旭的肩膀,“霍兄弟果然仗义,往替兄弟们谢谢你了。” 一句话就让祈鑫的称呼从霍指挥使变成了霍兄弟,殷旭即便不想和他称兄道弟,也对自己这收买人的手段佩服不已。 作为一代魔尊,殷旭御下基本靠暴力,像打个棒子再给个甜枣的手段是几乎不用的,难得给出个甜枣,没想到效果还不错,收获比棒子好多了。 殷旭深深反省了一下,决定以后向滕誉看齐,人心这玩意,果然是比较难琢磨的。 京都三皇子府,韩森急匆匆地跑进书房,将一封书信递给滕誉,“殿下,刚才有人送了这封信来,说是一定要亲手交到您手上。” 滕誉翻看了下信封,并没有留下任何印记,他拆开信封,信纸只有薄薄一张,上头也只有一句话。 只是当他看完这句话后,冷哼一声,“知道是谁送来的吗?” “门房说是一个小乞丐,对方也没看清是谁给他的,但可以肯定是个女人,戴着幕篱。” “女的?”滕誉想不出哪个女人会用这种明目约自己见面,他认识的女人不少,几乎是以前逄场作戏的,唯一一个谈得上有仇的只有宫里那位。 他把信递给韩森,“你派人到这地方查一下,最近有没有特别的人出现过。” 韩森这会儿才看到信的内容,也难怪殿下会生气,信上竟然用了霍七少的事情来威胁他家殿下,这不是找死么? 他忙出去派人去查看,自从年初他家殿下代表陛下主持祭祖后,三皇子府就没平静过。 来攀关系的,来刺探消息的,来上门提亲的比比皆是,闹的他家殿下这段时间连饭都吃不香。 不过韩大总管绝对想错了,滕誉吃饭不香不是因为频频被打扰,而是因为某个人久久未归,这是思念所致。 信中约滕誉见面地方是在相国寺后山,那里有一片杜鹃花林,也是京都的一大景点,不过这个季节花还没开,所以人迹罕至。 不过再怎么看,这个地方都像是男女约会用的,以往他收到过不少私下邀约的信函,其中不少都提到了这个地方。 滕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如果是有人设计的陷阱,那肯定不会约在相国寺后山,那里一旦打斗起来,相国寺不可能听不到,以他的身份,寺庙里的和尚还不敢袖手旁观。 当然,也不排除对方是想在路上下手,出城往相国寺要经过一条小路,那里可以埋伏人手,上了山后,道路两边都是密林,要藏几个人太容易了。 不过这里可是京都,除非对方想逼宫,否则也不敢拿出这么偏激的手段来。 放下这件事,滕誉提笔给殷旭写了一封信,虽然知道对方要收到这封信起码要一个月之后,而那时,说不定他己经在回程途中了。 信里没有提最近京都波涛汹涌的局势,只表达了自己的相思之情与夜里孤单寂寞的委屈,甚至还提了后院的那株不知名的树己经长到和他一样高了,不过这几天似乎没什么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开花了,毕竟春天要来了。 滕誉知道那棵树金贵的很,殷旭为了它还特意设了聚灵阵,每个月要消化的玉石就是一笔可观的数字,可以说,这整座三皇子府里,除了两位主子,就属它花费最多了。 写好了信,滕誉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去西南,还得走官道,别跟回程的殷旭岔开了。 傍晚时分,滕誉谢绝了大皇子的邀请,独自在家用了膳,等过了卯时,他才披着斗篷走出三皇子府。 韩森一路送他到门口,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次:“殿下,让老奴跟您一起去吧?” 虽然对方指明要三皇子一人赴约,但韩森哪能放心?哪怕暗中有暗卫跟着,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啊。 滕誉摆摆手,“不用,你去库房里挑些东西送到霍家,元帅的生辰快到了,咱们的礼提前送。” 韩森不明白他的用意,不过也点头答应下来,霍元帅的生辰不会大办,但京都里记得这个日子的人太多了,每年到了那一天,霍家的门坎都会被踏破,送礼的人能排出一条街去。 “还有,你去看看皇帝送来的那几个孩子学的怎么样,如果真有人适合学阵法……“滕誉朝韩森使了个眼色,眼底带着凶光。 年前他入宫那次,出宫时滕誉便带回来了五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四男一女,有出身名门,也有出身农户之家,也不知道皇帝是凭着什么条件挑出他们的。 不过人带回去后,殷旭就离京了,只是临走前丢给他们一本相关的书籍譲他们自学。 那本书籍在第一时间就被人送进了皇宫,皇帝和几位学识渊博的大学生研究之后,只得出一个“晦涩难懂”的结论,并不能知晓真伪。 滕誉却知道那本书籍的内容是真的,因为汪仁手上也有一本,按殷旭的说法,只要能看懂那本书籍,基本上就算是入门了,而一个能入门的孩子,要学阵法就没问题了,毕竟殷旭自己懂得的阵法并不多,都是些低级的。 滕誉的想法很直接,如果有人真能学会阵法,要么转投他的阵营,如果不能,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老奴每天都有亲自去看望他们,看不出谁有这份悟性,几个孩子心性都不错,人也聪明,学东西特别快,不过都表示看不懂。”韩森骨子里还是喜欢小孩子的,尤其知道滕誉以后可能没有后代,催着他们去抱养几个孩子亲自培养。 滕誉却不那么乐观,“他们年纪虽小,但也不排除被人调教过,如果要藏拙,你看两眼也看不出来。” “那老奴派人时刻盯着他们。”在三皇子府,作为管家要盯住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嗯,别被伺候他们的人发现了。”皇帝为了堤防他,连带着送来了伺候他们的人,侍卫,丫鬟过,小厮,愣是没给滕誉插手的空间。 滕誉也懒得管,除了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让皇帝付点学费生活费,并没有苛待他们。 第239章 姑娘请自重 上山的路骑不了马,滕誉徒步上山,等到了对方相约的地点,时辰刚刚好。 “出来吧。”滕誉冲着一棵大树的方向说,他挑了下眉头,四下看了看。 他发现这里只有两个人,而且从对方的气息来看,应该都是不会武的,这样的人将他深夜约出来会是什么事呢? 无论如何,敢用殷旭来威胁他的人都不得不谨慎对待。 “没想到三皇子真的会来,民女很意外。”月光下,一道倩影倒映在树旁,紧接着滕誉便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三殿下见到民女似乎很意外。”倩影聘婷,一个窈窕的女子从树后走出来,站在滕誉一臂之遥的地方。 滕誉当然意外,这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中,眼前的女子他没见过,但第一眼他就知道是谁,只因他见过她的画像。 “黎姑娘约本殿下出来所为何事?”黎家嫡长女,曾经的参政知事之女,秦王外甥女,同样也是皇帝曾经下旨赐婚给他的对象。 这样的女人,滕誉不可能没调查过,所以会认出来着实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压根不觉得自己和这个女人有任何交集。 秦王叛变后,皇帝开始只是将黎参政知事降了三级,打发到偏远地方,谁知黎家在上任途中跑了,据说是投靠秦王去,皇帝为此大怒不止,下旨剥夺了黎家的官位,同样将他们贴上了乱党的标签。 也就是说,站在滕誉面前的这个女人是罪臣之后,也在逮捕之列。 就这样的形势,这个女人竟然还敢出现在京郊,甚至敢出现自己面前,不可谓不胆大。 月色下,黎秀滢一张秀美的面容泫然欲泣,她脸色略微憔悴,身上的衣裳也有些旧了,显然这段时日过的不好。 “没想到三殿下竟然认得民女,当真令民女心中欢喜。” 滕誉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直接了当地问:“你如何知道霍天的事情?” “殿下果真是为了这个来的……”黎秀滢低头自言自语了一句,再抬头时,脸上带着一抹毅然。 “殿下可知道全京都的人是如何看待民女的?” 滕誉一点不怜香惜玉地回答:“罪臣之女。” 黎秀滢面露苦色,“是啊,民女现在就如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整日东躲西藏,不敢见人。” 滕誉对她的这些遭遇没兴趣,就算人死在他面前也不会皱下眉头,“那也是你们黎家自找的,原本你们可以在一个小县城安逸地活到老。” 皇帝虽然降了黎家的官职,却没有没收黎家的家财,凭着他们积累的财富,要偏安一隅实在太容易了。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怪得了谁呢? “那是家父的决定!”黎秀滢有些紧张,她上前一步,“殿下,您要相信民女,民女一直不赞同家父的做法,可是他们不听我的,所以我没跟他们逃跑,而是回了京都。” 滕誉后退一步,脸色难看,根本不想和她扯天说地,“废话少说,把你知道的关于霍天的事情说清楚。” 黎秀滢睫毛颤了颤,一滴眼泪滑落下来,她自顾自地说道:“您不知道,当圣旨下的时候民女有多高兴,您不知道,民女等这一天等了多少年,您不知道,当听说您抗旨的时候民女的心有多痛……” 滕誉觉得自己不该来,听一个女人哭诉衷肠什么的他己经好久没经历过了,在没认识殷旭之前,他招惹的女人不少,虽然都是表面上的,但挡不住他的魅力大,总有些女人跑到他面前自诉情怀。 但和殷旭确立了关系后,滕誉就格外注意这方面,从未让任何有妄念的女人近过身。 许久未有过的经历现在看来竟然如此荒谬和恶心。 “殿下,您为何要抗旨?民女知道身份配不上您,但自问琴棋书画,贤良淑德样样不缺,就算……就算您和霍七少的事情是真的,民女也不在意,真的,民女只想在您身边,哪怕为奴为婢……” “闭嘴!”滕誉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道:“说正事,否则别怪本殿动粗!” “您就这么讨厌我,连听我说几句都不耐烦吗?”黎大小姐终于忍不住悲戚地哭出声,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要钱似的掉下来。 滕誉一掌将她推开,跨步走到那棵树后,揪住藏在那里的人,发现是个唯唯诺诺地小丫头也没松手,只是将人丢到黎秀滢面前,“你应该知道本殿想问的是什么,如果再抓不住重点,本殿下不介意直接送你们上西天!” 他又没疯,怎么可能有兴趣听一个女人哭诉有多喜欢他?想在他身边为奴为婢的女人多了去了,她以为是谁都有这个资格的吗? 三皇子府的丫鬟并不是要有多出色,殷旭入住后,滕誉就交代过,府内的丫鬟一要有忠诚,而后建立在忠心之上的还有他们的心思,任何敢对主子有妄想的女人都不能留。 “小姐,您还是死心吧……”那小丫鬟能陪着主子一路逃亡至今,可见是个真心为主的,可惜,她的忠心并不能换回她家小姐的理智。 “死心?我怎么能死心?我等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皇上赐婚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吗?可到头来竟然一场空,还不如不要给我这个希望,你让我怎么死心?” 一只宽厚的手突然扼住她纤细的脖子,滕誉将她提起来,面无表情地说:“最后说一次,别考验本殿下的耐心。” “如果你不想说也可以,本殿下如果想知道有的是法子,你确定还要在这哭哭啼啼?”这女人到底是不怕死呢还是拎不清形势呢? “说,你是怎么知道霍天的事的?”滕誉手下用力,没一会儿,黎秀滢就面色发紫,呼吸困难了。 “殿下,求您放手,小姐她只是太在乎您了,她千里迢迢跑回来就是为了见您一面,霍家七少爷的事情小姐也是无意中听老爷说起的。” 滕誉手松开,看着那女人跌坐在地上,冷着脸问:“那你父亲除了说霍天不是霍家的子孙外,还说了什么?他有何证据?” 黎秀滢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一会,双眼茫然,“我只听到一部分,父亲说,秦王反反复复查过,霍天的变化是在短短一个月之内发生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一个月内改头换面的这么彻底,而且他出现的时机太好了,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他出现在您和大皇子面前的。” 黎秀滢突然抬起头,伸手想抓住滕誉的胳膊,“殿下,您别被他骗了,他一定是假的,他不是霍天,根本不值得您对他好!” 滕誉被气笑了,“姑娘请自重!本殿下与谁好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不想看您上当受骗,他接近您一定是有目的的!”黎秀滢就是在知道这个自以为是秘密的秘密后才毅然返回的,她天真的以为用这个秘密可以换回滕誉对她的重视,可以让他远离那个冒牌货。 “还有其他的吗?证据是什么?” 黎秀滢咬咬牙,继续交代:“秦王找到几个接触过霍七少的人,他们都可以作证。” “笑话,谁都知道霍天习武是偷偷摸摸的,根本没人知道,他们能证明什么?他们还能看到来无影去无踪的隐士高人?” “还有便是照顾过霍七少的奶娘,她知道七少爷身上的任何特征。” 滕誉仔细回想了下,殷旭身上有什么特别的印记之类的,像什么胸口有颗痣,屁股有朵花之类的……咳咳,画面太美,还是别多想了。 “就这些?” “还有……秦王找到了真正的霍七少。” “……”滕誉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等黎秀滢回答,他弯下腰勾起对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哪里找到的?现在人在哪?” 滕誉无条件相信殷旭的话,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霍天,但不排除有人制造出一个假的霍天打算颠倒是非黑白。 黎秀滢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靠近滕誉,脸上微热,她摇摇头:“我没听到。” 滕誉心思转了转,将人放开,“行了,该说的也说完了,还是要多谢黎姑娘的厚爱,不过……霍天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本殿下喜欢就行了。” 何况他所喜欢的,一直是占着那具躯体的灵魂而已,而他叫殷旭。 第240章 有啥可炫耀的 “祈将军……是祈将军他们回来了!”一声响喊打破了军营的寂静。 顿时间,不管是正在操练的还是正在巡逻的士兵纷纷赶来,而当他们看到霍天和那失踪的三百多人时,简直要热泪盈眶了。 昨天,当他们一整天操练完毕累成狗时才发现殷旭失踪了,要不是连带着失踪的还有那三百多人,他们都要以为殷旭临阵脱逃了。 好在殷旭留了人下人做思想工作,当这一万士兵发现自己被人故意遗忘时,那苍凉的心情就像这阴冷的天气一样。 他们情绪低落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营中耐心等待。 不少人还私下议论,怀疑七少回不来了,这一去肯定九死一生啊,哪知道第二天天还没黑,人就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他们的战友。 京畿营里也有派系,他们与祈将军本就是一路的,也坚信他不会被秦王收买。 “好小子,原来是你们,陈将军呢?”祈鑫认出这是自己兄弟的兵,还想讽刺他几句,作为一个将领,怎么能龟缩在营里呢? 那小子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说:“将军没来。” “什么?他为什么没来?是不敢来还是以为本将军真投了叛贼,不想来见本将军了?”祈鑫一双大眼瞪大如牛,就差在额头上插两根牛角了。 “不是不是……将军别误会,不是陈将军不想来,而是皇上担心一山不容二虎,不对,是怕我们不听霍指挥使的命令,这才撤了他的行程。” 殷旭干咳一声,举头望天,深思着要不要告诉他,是自己特别强调不能有人干涉他的决定。 “哈哈,那就好,还好不是他带队,否则就他那满脑子的兵法策论,能打赢才怪。” 事实上,以祈鑫看来,无论换了哪个将领来,都做不到殷旭这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活捉秦王和二皇子,并且还救出了被围困的他们,就算是霍元帅亲自出马,最多也就这样了。 祈鑫将火热的目光投在殷旭身上,盯着他快要将人烧出个洞来似的。 “看我做什么?”殷旭上下扫了他一眼,视线停留在他的胯间,“就算你喜欢上本少爷也没用,本少爷看不上你这样的蛮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祈鑫黝黑的皮肤史无前例地变出了各种色彩,胸口起伏不定,一滴冷汗从鬓角滑落。 “虽然这话很打撃人,不过你也别这么难过,看你,脸红什么?难道从来没被人拒绝过?” “不是……”他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男人?还是个没长大的少年? “我就说嘛,看你这年纪,这长相,想必遭遇过不少这种事情,习惯就好。” “不是……”他这年纪怎么了?他才刚过而立,正值壮年!他这长相又怎么了?军中还能找出几个比他硬朗的汉子来? “所以醒醒吧,本少爷是不可能看上你的,何况我答应滕誉也不答应啊。”殷旭说完微微抬起下巴,有那么点炫耀的意思。 祈鑫一时不能确定他在炫耀自己的智慧,还是在炫耀他能得三皇子的青睐,不管是哪个,请问,有啥可炫耀的? 他特想冲殷旭吼一句:“老子家中有娇妻美妾,有儿有女,谁喜欢你这么个毛头小子了?” 不过这话他到底没说,只是“呵呵”冷笑一声,“霍兄弟魅力无穷啊。” 殷旭嘴角勾了勾,正要回话就听有人喊了句:“七少,秦王和二皇子醒了!” “把人带过来。”殷旭推开人群,让出个空地来。 秦王和二皇子还有些不清醒,但眼前的状态不用清醒也知道自己被抓了,两人被推到殷旭面前时,都是一脸茫然加震惊。 “霍!天!”二皇子咬着牙叫出殷旭的名字,浑身散发出困兽的疯狂。 “二皇子别来无恙。” “你是怎么做到的?”秦王比二皇子更冷静些,在震惊过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不得不说,他这些年能暗中发展出这么一股势力也不是没道理的。 殷旭把目光移向他,“想听自己失败的过程?” “失败”二字对秦王来说太沉重也太迅速了,秦王还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按他的计划来绝对不是这样的。 那怕他没有信心赢了皇帝,至少也能拉长战线,和朝廷对抗个几年。 如果时运好,说不定他还能得到半壁江山。 “其实何必呢?输了就是输了,知道自己输在哪你也无法反败为胜,只能让自己反省到自己有多弱而已。” “弱?”秦王可不这么认为,他能从京都一路逃到琨城,能将琨城划入自己的掌控中,能将二皇子策反,他弱吗? “你们这些人凡事都喜欢用脑子,算计来算计去,殊不知,对于敌人,只要你够强,什么计谋都是纸老虎。当然,如果你们能在第一时间派兵打过来,结局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他那三百多侍卫的阵法并不灵活,能打一座固定的城墙,却无法在战场上跟着人移动,如果真让他们面对数量多于自己百倍的人,逃才是唯一的出路。 就是换成殷旭自己,也不可能一个人杀光几万人,除非是魔尊现世。 秦王确实没把殷旭带的这一万士兵放在眼里,他要防的只是殷旭一个人,防的是他布阵的手段。 可阵法也不是说有就有的,按照当初在宫里的见识,殷旭布的阵法只能针对少数人,他不信有什么阵法真能困住千军万马。 何况,他当时被肖家带来的巨额资金乐坏了,只想着他们刚来,肯定要休养几天才有精力作战,自然少了些防备。 而且面对殷旭这样的高手,防备有用吗?秦王表示怀疑。 这个少年太奇怪了,出现的时机奇怪,他的经历奇怪,他的转变更加奇怪。 就仿佛一个原本垃圾的废柴,突然脱胎换骨,种了仙根,换了血肉,注入了仙灵,从头到脚,从里到尾焕然一新,并且拥有的本事一样赛过一样。 当你以为此刻他展露的本领就是他最强的本事时,他下一刻又会给你新的惊喜。 这么奇怪的一个人,秦王当然不可能不查清楚,而查到的结果,除了能证明他更奇怪外,根本没有反面证据。 所以他让人按照霍七以往的模样找到了一个十足相似的替身,又找了些强有力的人证物证,不怕歪曲不了这个事实。 可惜啊,他的计划还没实施到那一步就彻底流产了。“霍天,本王要单独和你聊聊。”秦王哪怕败了,也败的极有风骨。 殷旭看他长的人模狗样的,性格也挺不错,便答应了下来,“不过时候不早了,先吃了饭再说,王爷和二皇子昨夜吃饱喝足,想必是不饿的,就不要浪费粮食了。” 秦王只是微微一愣,继而摇头大笑起来,这霍天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多了,难怪连滕誉都栽在他手心里了。 而二皇子就没那么好的脾性了,冲着殷旭破口大骂:“你算什么东西?要杀要剐也是父皇说了算,就凭你也敢虐待我们?” 殷旭眉目一凝,突然抬脚踹在他肚子上,一脚将二皇子踹飞了十几米。 看着痛苦倒地的男人,殷旭冷笑:“你说错了,要杀要剐是由本少爷说了算,不信你试试!” 他临走前问皇帝那句话的时候就己经把这两人当成他的俘虏了,由他掌控生死的那一种。 而这二人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们还有用。 活捉了这二人任务也可以算是完成了,不过要完成的尽善尽美,他们的那些死忠分子就必须一起除了,而且,他带来的这一万多人也需要见见血。 否则岂不是白白跑了一趟? 殷旭刚学会的揣摩人心,正需要借助他带来的这些人实践。 而且,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自愿投靠三皇子一党,不给足甜头怎么行? 殷旭哪怕以己度人,也明白要让他们将身家性命压在滕誉身上,需要的诱惑有多大。 第241章 敌袭 祈鑫等人又累又饿,等大锅饭一做好,一个个狼吞虎咽,连饭菜的味道都没品尝出来就塞了半肚子的东西。 等吃了七分饱,他们才放慢速度,终于有人迟钝地发现,“哇,今天的伙食怎么这么好?有鱼有肉还有白面的大肉包子。” “真的啊,我从军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以往也就过年过节能这么大口的吃肉。” “哈哈……羡慕了吧?我们这回出来简直是享受,顿顿有肉,而且……还有女人哦。” “女人?在哪里?”听到这个词,周围的士兵一个个眼冒绿光,从他们出门到现在都好几个月了,连女人的影子都没见着,都快憋出内火来了。 “看什么呢?怎么可能在军营里?”一个小青年鄙夷地看着他们,然后压低声音把他们一路上的事情当炫耀的资本一一说出来。 当然,这其中免不了夸大其词,可是说的人开心,听的人也乐意,也就没人去纠正他了。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的,被饿久的士兵个个吃的肚皮滚圆才肯放下碗筷,哪怕祈鑫过来交代他们少吃点,免得过后拉肚子,大家也阳奉阴违。 拉肚子怕什么,饿过的人吃知道食物的重要性,他们宁可现在享受饱腹的感觉。 祈鑫深感丢人,他和殷旭坐一桌,一起的还有肖锋和左少棠。 祈鑫不认识这二人,但既然能坐在主桌上,想必是霍七少的心腹将领吧,只是这二人都年轻的很,也不知道本事如何。 “霍兄弟,你给大家讲讲那阵法呗,大家都好奇的很,仅凭三百多号人,到底是如何产生那么大的威力的?” 众人屏息,笑闹声嘎然而止,一个个期待地看着殷旭。 也有人向殷旭的侍卫打听过,毕竟他们都出自京畿营,有几个认识的很正常。 不过当初皇帝送给殷旭的这些侍卫都是京畿营有名的赖头子,在军营里谁看得起他们啊?有些还没少被欺负,现在被人求到面前,他们不摆点谱才怪。 不过摆完谱后也没能告诉他们答案,因为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阵法嘛,它是借天的运势,地的磅礴,加之人的精魂,再辅以天地间的灵气,能创常人所不能,一些顶尖的阵法,甚至能开天辟地,移山倒海,无所不能。”殷旭可劲儿地忽悠,将上辈子修真界的事情挑了些惊险的当故事说绐他们听。 看着众人那时而敬畏,时而唏嘘,时而感叹的表情,殷旭觉得这样的曰子也没什么不好。 上辈子的事情离他越来越远,现在回想起来,竟然己经与自己格格不入了,仿佛真的只是虚拟的故事情节,激不起他半点共鸣。 祈鑫听的口干舌燥,特别想喝一点酒,他觉得自己这辈子过的太平淡无奇了,只会耍几下大刀,玩弄几手战术,实在不值一提。 “好!咱们大梁有霍兄弟如此人才,还怕什么强敌!来,祈某以水代酒,敬你一杯!”他相信,这件事一传开,殷旭的名声绝对不会比霍元帅弱多少,霍家果然是世世代代的战神世家。 殷旭听到他这话心下一动: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霍家有一个霍正权就譲皇帝坐立不安了,要是这事传出去,还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呢。 殷旭和他又扯了会儿,然后让祈鑫他们早点休息,看他们一个个耷拉着眼皮,连坐着都快睡着了。 回到营账,殷旭立马给滕誉写了封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都,而这边,他以战事未完为理由,不许任何人将前线的消息传出去,否则即为叛贼党羽。 军中的书记官更可怜,睡到一半不小心打翻了油灯,烧了他这一路的成果不说,连纸张笔墨都烧了干净。 要不是有人反应快,将他救出来,现在他己经成一具尸体了。 “霍指挥使,真的不能派人去买点笔墨纸砚么?没有这些东西下官的工作便没法进行了。” 殷旭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们是出来打仗的,不是出来游山玩水的,要记什么鬼东西?你当是写游记么?” “可是……这些回去都是要上交存档的,皇上说不定也要看的。” “本少爷忙活半死,管那些人要不要看,要看就让他们过来!”殷旭撇了一旁的左少棠一眼,让他把这人丢出去。 “霍指挥使,您不能这样……” 殷旭撇了撇嘴,嘀咕:“早知道就不救他出来了,一把火烧了多清静。” 左少棠丢完人进来,继续守着殷旭,时不时拿眼神瞟他几眼,这种状态己经维持了一整天。 殷旭忍无可忍,“你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不怕肖锋以为你恋上本少爷,把你踢出局?” 左少棠啧啧有声,“不碍事,你有三皇子呢,他才不担心,属下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妖怪,十四岁的少年强成这样,现实吗?” 哪怕从娘胎开始学,天才也没这么强吧?而且更让人好奇的是能教出这种徒弟的师傅,那一定是个世外仙人! “十五!”殷旭强调了一下自己本身的年龄。 “好吧,十五就十五,那也不是正常人。” 殷旭斜了他一眼,“你以为你自己正常吗?” “咳咳,在这方面绝对是正常的,要不,属下拜您为师?” “抱歉,本教主有徒弟了。”殷旭嫌弃地看着他,“你都一把年纪了,要资质没资质,要根骨没根骨,要什么没什么,别学人家玩什么拜师。” 左少棠满头黑线,他能从一众同伴中脱颖而出,并且年纪轻轻就混到护法一职,谁敢说他没资质没根骨? 而且就他看来,他比汪仁那小子强多了。 等等,该不会……“汪仁是不是可以学阵法?” 殷旭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话问的真奇怪,他不能学阵法我怎么会收他做入室弟子?” 左少棠默,这句话的逻辑关系到底在哪里? 不过知道了这个消息,他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小子能入得了殷旭的眼了,看来,他们万魔宗未来几十年都不用愁被人灭掉了。 教主布下的山门大阵他虽然看见识到效果如何,但有这次的前例,想必是稳固如山的。 这种后盾十足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夜里睡到一半,军营中突然传来一阵示警的锣鼓声,己经睡下的士兵纷纷起身拿起武器往外冲,“发生了什么事?” “敌袭!” 殷旭抓住一个正往外跑的士兵,“传令下去,让所有人不得跨出营地,违者按军规处置!” 那小兵愣愣地指着自己,“我……我去?” 殷旭推了他一把,皱眉教训道:“不是你这里还会别人吗?” “哦哦。”那小兵一个踉跄站稳身体,这才迷糊地跑去传达消息。 殷旭走到一半就看到祈鑫,一身铠甲穿的一丝不苟,眼神清明,根本不像刚起身的样子。 殷旭自己的那套盔甲只在出城时穿过一次,之后就没再碰过,可惜了滕誉为了做这套软甲废了不少人力物力。 “霍指挥使,敌人一共三千左右,个个武艺高强,应该是秦王的死士和暗卫。” 殷旭事先便猜到会有这么一拨人,滕誉给他的情报相当详细,秦王隐藏的再好,只要挖得深,还是能挖出他的私人力量有多少。 而昨夜殷旭去琨城的时候并没有遭遇到这些人,想必他们当时并不在城中。 “正面对抗,我们的损失大概是多少?” “这些人个个以一敌十不成问题,我们人多,赢是必然的,但损失一半至少,而且秦王和二皇子那边只能靠高手看着。” 祈鑫说到损失一半人的时候,眼眶都红了,这些兵都是他训练出来的,感情极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倒下,实在于心不忍。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殷旭,希望他能扭转局面。 “之前那阵法?” 殷旭摆摆手,“我说过,那阵法对付死物没问题,但现在是会跑会跳的人,他们不会站着不动,而我们也没时间布阵,不顶用。” 祈鑫咬咬牙,“那就拼了!” 殷旭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丝微笑,“别急啊,本少爷又没说没其他方法,你以为我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 祈鑫眼睛大亮,“哈哈!我就知道霍兄弟不是常人。”他奶奶的,这个少年真的不是武曲星转世? 第242章 老子真没看上他! 乌云蔽月,连最后一丝星光都黯淡了,营地四周竖着一排排的火把,将方圆百米都照亮了。 营地的边缘上躺着几具尸体,身上穿着京畿营的军装,是今夜值夜的士兵,死因都是一刀毙命。 看得出来,对方下手果断狠决,赶紧利落,肖锋见过那伤口后只说了一句:“杀人如麻!” 殷旭不去想为什么秦王府的死士会杀人如麻,他阴沉地盯着营地外虎视眈眈地敌人,问:“要么你们死,要么秦王死,你们选一个吧。” 说话间,左少棠挟制着秦王走过来,一只白玉般的手掐在秦王的脖子上,只要他稍微一用力,秦王便会命丧当场。 秦王似乎被点了哑穴,从出现后就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自己的下属。 他心里活泛开来,这批死士的能力他清楚,如果能正面拼死一战,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要命的是他现在成了人质,那便要受制于人了。 “他死,你们陪葬!”站出来的是秦王的得力下属,一脸冷肃,颇有些杀手头子的感觉。 “既然双方都是为了活命,那也没必要打了,只要你们散去,本少爷自然不会伤害秦王性命。”不得不说,霍七少这话乍一听还是挺有道理的。 “放人!” 殷旭瞥了肖锋一眼,暗道:这两人该不会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吧?真像。 殷旭弹指,一道劲气划过秦王的脸颊,顿时鲜血涌现出来,“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用这种语气跟本少爷说话。” “你敢!” 殷旭冷笑一声,在秦王的另一侧脸颊留下一道相同的伤口,“真是奇怪,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本少爷不敢?” 秦王府的死士们冷锐的目光出现了点波动,殷旭想,蛇打七寸,人抓弱点,有秦王在手,量这些人也掀不起浪来。 “想清楚了没有?两条路,一,你们退走,本少爷保秦王一路平安到京都,等人交接出去,他是死是活就与本少爷无关了,你们能不能把他救出来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二,打一场,你们满打满算三千人,我们这四万,输赢不论,你们主子这条命本少爷是要定了。” 见对方开始犹豫,殷旭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子放在掌心中把玩,“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考虑,是打还是不打全看你们的选择。” 殷旭说着将那枚小石子朝营地外随手一丢,只见那颗石子飞到半空的某处时突然反弹了一下,随后爆炸开来,像是碰到了什么禁制。 “阵法?”将士们惊呼出声,一个个面露喜色,自信心瞬间爆棚,朝外叫嚣着:“来啊,你们有种进来啊,哈哈……” 殷旭脸上闪过一个古怪的笑容,并没有阻止他们的嚣张。 秦王叹了口气,朝对面的下属们摇了个头,他知道,这一次自己是彻底栽了,如果想活命,只能从殷旭身上入手了。 三千黑衣人得到指示,立即退散,眨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中。 营地里发出一阵欢呼声,殷旭眉头一挑,淡淡地说:“闹什么闹?该干嘛干嘛去,巡夜的人手增加一倍。” “遵命!”众人大声应诺,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容。 殷旭走到秦王跟前,盯着他两边脸颊的伤口看了一会儿,突然笑道:“说实话,我挺佩服你的,可惜咱们立场不同。” 秦王身高比殷旭高出一个头,俯视着他,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了句:“谈笔买卖如何?” 其余人离得远,并不能看出他说了什么,殷旭眸光一闪,吩咐左少棠:“将他带到本少爷的营账中,从现在开始,他由本少爷亲自看管。” “霍指挥使,这不妥!”祈鑫并不同意,他觉得这样太危险了,如果让他选择,他宁愿丢了秦王这个人也不愿意损失殷旭这个人才。 这个才十几岁的少年将来成就必然不同凡响,如果英年早逝,绝对是大梁的损失。 “祁将军不必说了,我意己决,只有我亲自看管,才能安心。”殷旭高风亮节地说。 祈鑫被感动的快哭了,抓住殷旭的胳膊情深并茂地说:“霍兄弟,你若是不嫌弃,我与你住一起如何?” 殷旭嘴角一抽,掰开他的手指,“很抱歉,我嫌弃。” 他眯着眼睛看着祈鑫那失落的表情,再次强调,“祁将军,你没希望的,我有家室了。” “……?”祈鑫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忙摇头解释:“不不,我没那意思。” 殷旭一脸“你不用解释我明白”的表情,随即带着秦王走了。 祈鑫摸了下脑袋,抓着一个下属问:“本将军哪里表现出对他有意思的样子了?” 那士兵冲他嘿嘿一笑,笑得极为暧昧和不忍,“将军啊,您都打算和人家住一块去,还说对人家没意思?不过属下奉劝您,还是算了吧,也不看看您的竞争对手是谁。” “去!”祈鑫拍了他一巴掌,恨不得仰天长啸:老子真没看上他! 他追上去,在殷旭耳边再三重申,自己完全是出于安全考虑,没有非分之想。 殷旭每回都顺着他的意思说:“你能这么想就好。”把祈鑫郁闷的想挠墙。 等到了主帅的营账,祈鑫想到一件事,“那营地外的阵法可有啥要注意的?咱们出去有影响么?” “阵法?什么阵法?” “就是……”祈鑫见他一脸促狭,顿时明白大家都被误导了,他暗暗擦了把冷汗,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他表示后怕不己。 殷旭将秦王推入营账中,等祈鑫走远才解了秦王的哑穴,“说吧,咱们能做什么买卖。” 秦王恢复了行动能力后,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又坐下来吃了几块糕点。 “我猜三侄儿也快行动了吧?” 殷旭没说话,将装糕点的盘子从他手里夺过来,这可是厨子好不容易给他做出来的东西,虽然味道一般,但总比没有强。 “我手上的资源不少,人脉、金钱、武器,我想这些东西你们一定很感兴趣。” 殷旭不置可否,“钱,我们有,不够可以去抢,武器,我们也有,不够可以继续打造,至于人脉,你给的人我们也不敢用啊。” 秦王叹了口气,“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谈买卖,或者你问问滕誉的意思,我想他对我手上的东西会很感兴趣的。” 这点殷旭毫不怀疑,如果能将秦王的资源全部弄到手,那就相当于是他们两人连手,筹码自然更大了。 殷旭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想交换什么?如果是要让我放了你,没门。” 秦王大概早知道这个答案,所以也没表现的很失望,“不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家妻儿?” 殷旭眨了下眼睛,“当然是和你一样,一起送上京。”他能说他根本就忘记了这些人吗?如果秦王不提,他大概也不会去找他们麻烦的。 “他们并不重要,我拿手中的金钱买他们的命如何?没有人会嫌钱多的。” “多少?” 秦王凑到他耳边报了个数字,殷旭巍然不动,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问:“这里头包括肖家贡献出来的那份吗?” 秦王点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句殷旭就说:“那不行,你放在衙门里的财产已经被我圈定了,扣除这些最多能买一条人命。” 秦王终于沉下脸,“若是加上上万石的粮草呢?” 殷旭摆摆手,“我们又不学你闹反叛,也不打算长期抗战,用不上那么多粮草。” 秦王大概能猜到一些滕誉的计划,说起来自己之所以暴露,铤而走险地叛逃还是滕誉的功劳。 如果不是他授意揭发了皇帝中毒一事,自己现在还能徐徐图之,至于另一个替罪羔羊二皇子,秦王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被利用了。 原先的自信被打撃的一点不剩,秦王有些无力地问:“那你要什么?” 殷旭想了想,“这件事得由滕誉决定,过些日子给你答复。” 秦王无奈地点头,眼神担忧地看着殷旭,“但愿你们能白头到老,但你觉得可能吗?” “有何不可能?” “男人的心是会变的,尤其当他面对的诱惑越来越多时,而且一旦他坐上那个位置,许多事情就身不由己了,天下人能接受皇子有男妻,能接受皇帝有男宠,但绝不会接受皇帝有男后!你能忍受他来日左拥右抱,与女人诞下子嗣吗?” 秦王敢打赌,殷旭忍受不了,这个少年的骄傲是写在脸上的,身上处处是锋芒,根本不屑于做委曲求全的事情。 殷旭状似烦恼地沉思了会儿,然后醒悟道:“如果滕誉没有这个决心和魄力,那位置就由我来坐好了,到时候我一定娶他!” 秦王听的目瞪口呆,却见殷旭冲他开怀大笑,“这天下除了他,还没什么能让我在乎的。” 第243章 七少真大方 和秦王聊过之后,第二天一早,殷旭就带着自己人去了琨城。 琨城的城墙上还留下了几道很深的裂痕,看得百姓们胆战心惊,生怕自己经过的时候这座墙突然倒塌下来了。 城里的气氛有些紧张,人心惶惶,他们不知道那一夜的结果如何,到底是哪一方胜了,这两日衙门己经彻底瘫痪了,没有官员办公,也没有士兵再四处巡逻了。 这样的感觉就像琨城己经被放弃一般,得不到朝廷保护的百姓们有些忐忑。 殷旭这时才发现自己干了一战没收尾就跑了,这是很不厚道的行为,所以殷旭让人打听出几个官员的住处,亲自上门把人一个个拎到衙门去。 “你,戴帽子的那个书生,这衙门里的事情先山你代理,等朝廷派人接手再说。” 殷旭也是今天才知道,原先的那位知府在得知秦王被抓后就携着一家老小跑了,而且大概是怕殷旭派人追剿,他往西边进了群山之中。 众所周知,西边的群山中不仅有众多排外的群落,还有各种毒蛇虫蚁,一般很少有人愿意踏足那里。 速带着一起逃跑的还有肖家的人,只是听说他们是往南边去了,大概是觉得分道扬镳别人追他的概率更小。 殷旭得知消息后冷笑了几声,真当他很闲吗?一个知府,一个商户,还不至于让他赔上士兵的性命去逮人。 被点到的小官员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您说的是我?这……下官只是个从七品的文吏。” 这样的官职在知府衙门中是毫不起眼的,也正为此,秦王败了他才会安安心心地在家等消息。 “七品文吏难道就不是吃皇粮,拿皇饷的了?你读书那么多年难道连怎么处理百姓的问题都不知道吗?” 那文吏还有些不敢相信,代知府就算不是真正的知府也能行使大部分知府的权利,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一步登天。 “不不,霍大人……我……下官自幼寒窗苦读,自然心中有抱负,但在坐的几位官职都比下官高,经验丰富,下官以为……” “行了,别啰嗦,本少爷又没权利任命官员,只是让你先处理事情,别以为自己真的能当知府。” 殷旭话说的直接,却让那小文吏松了口气,周围同僚们看他的眼神也终于正常了。 殷旭多管这个闲事也不是吃饱撑着,只是路上过来的时候听说这两天城里乱的很,打家劫舍的歹徒突然就多了起来。 殷旭虽然不在乎百姓死活,但想到这大梁以后就是滕誉的,当然不能看着他乱起来。 也不去管这些人能不能做好代理,殷旭带着人朝衙门后院的库房走去。 殷旭让人在院子外等着,自己绕着院子走了一圈,从地上捡了些什么东西,今天他带来的侍卫全是三皇子府出来的,不仅没带左少棠和肖锋,速皇帝送给他的那些侍卫也没带。 一脚踹开那座院子的木门,殷旭打头走进去,一进院子,立即有人冲了出来,不过看他们脚步虚浮,双眼无神,殷旭也没在意。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领头的一个男人满脸胡渣,神色中除了戒备还有兴奋。 他们被困在这院子里两天两夜了,滴水未进,这库房里金银多,寳贝多,就是没有一点能吃的东西,想啃树皮都找不到一棵树。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竟然看到有人闯进来了,哪怕是一群来者不善的陌生人,大家也是兴奋居多。 “当然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啊。”殷旭用一种“你们真蠢”的眼神斜视着他们。 “那你们是谁?” 殷旭推开他走库房,后面的侍卫很顺手的将这些人全绑了丢在院子里,还好心地告诉他们,“秦王败了,知府大人跑了,你们要么选择死要么就投降,说不定七少心情好可以赏你们一口饭吃。” 能被秦王派来守库房的侍卫绝对都是他信得过的人,这些人一听秦王败了,就知道今生无望了,大概不饿死也会被处死。 顿时间,刚才的兴奋烟消云散,一个个都一脸灰败。 殷旭那天夜里没进来看过,此时才有机会好好清点一番。 他从秦王口中得知,肖家献上来的家财确实放在这里,还来不及转移走,真是让他捡到大便宜了。 肖家当初从云锦城跑的时候就把家财打成了成锭的金银,银票他们是不敢换的,这么大额的银票商号都会登记,一旦动用绝对会被顺藤摸瓜抓到。 除了金银,还有大量的寳石玉器等,肖家是走海贸的,从海外弄回来不知道多少好东西,很多来不及脱手便成箱的带过来了。 殷旭面对着那一箱箱或白或金的块块,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倒是跟着他来的侍卫们看的眼睛都冒光了。 虽然他们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但这么多成箱的金银和宝贝摆在面前,不心动才怪。 殷旭撇了他们一眼,从地上提了一个小木箱子丢给他们,“那去分了吧。” “……”众侍卫一愣,然后忙谢过主子的赏,虽然这箱东西对于这几房间的东西来说不值一提,但他们每人分一分,也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了。 这时所有人心里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七少真大方啊! 被人称颂的七少正摸着下巴沉思,要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出去。 这些东西既然要私吞,那肯定是不能过百姓的眼的,被皇帝知道了还了得。 “要不……挖个地道运出去?”有人提议道。 殷旭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从这里挖一条地道出城要花多少时间多少功夫么?你还想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 没等他们地道挖好,皇帝派来的人肯定就到了。 “那,要不咱们夜里偷偷摸摸的运出去?” “废话,问题是怎么运?用什么运?” 如果是一辆辆的马车,从衙门出城还有一大段距离,想不落人耳目太难了。 “有了,就说是咱们运出去的军粮,咱们从京都带来的粮食不是快吃完了么?从琨城调点过去也是应该的。” 殷旭眼皮一抬,赞赏地看着他,“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干,赶紧去找车!咱们就大白天光明正大的运出去,不过记得遮盖严实了。” 侍卫们欣喜,纷纷跑去找车不提。 殷旭叫住了刚才出主意的侍卫,指着院子里的人说:“你去给他们弄点吃的喝的,别太多,饿不死就行。”免得吃饱喝足了就有精神闹事。 “明白!”那侍卫嘿嘿一笑,准备去厨房洗劫一番。 不过他注定是要失望的,这衙门里能跑的都跑了,跑之前还顺走了衙门里的许多财物,要不是因为库房进不去,肯定也不能幸免。 那侍卫无法,只能从外头的酒楼里定了些吃食,让人送来,顺便把他们要从琨城运粮出去的消息传了出去。 财物再多也就三间房,殷旭他们装了十大车才装完,然后盖上篷布从衙门的后门出去了。 一路从街上过,殷旭命人将衙门重新开业的消息散播出去,也安定了不少人心。 秦王的家眷也住在城中,不过因为人多当初并没有一起住进知府衙门,而是住在了城郊的别院中。 秦王被抓的消息传回去后,秦王妃就打算带着人逃命了,还是她的父亲,原参政知事劝住了她。 这种时候他们应该尽力将王爷救出来而不是自己逃,逃的了一时逃不了一世,多数人都不愿意一辈子亡命天涯。 秦王的子嗣不少,正妃侧妃侍妾生的比皇帝多多了,他说要用粮草金银换妻儿的性命只是试探殷旭。 这么一大家子人,要想全部逃脱简直是痴心妄想,皇帝能答应才怪。 所以秦王不贪心,只要给他留个血脉就好。 昨夜殷旭还打趣的问他,要留哪个,看在他们生意谈得还算融洽的份上,可以让他自己选择。 殷旭以为他要么选自己的嫡长子,要么选自己最宠爱的么子,结果他偏偏选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庶子,排行不上不下,为人低调,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 似乎看出殷旭的疑惑,秦王无奈地解释:“秦王府有多少子嗣皇帝清楚的很,更别提嫡子和么子都是经常能见到皇帝的,少了哪个皇帝都要疑心,只有选个不起眼的庶子,才能瞒天过海试试。” 殷旭想想也对,暗叹:死到临头还这么清醒这么理智的人可不多见。 第244章 这可是你自找的 殷旭带着人将那批财物运回军营的时候,派去“接”秦王妻儿的人也回来了,秦王的妻妾加子女一共十五人,另外就是几个死活不肯离开他们的忠仆,至于其他下人,殷旭并没有让人带回来。 用他的话说,他们军粮都不够自己吃了,干嘛还要养一堆没用的闲人? 殷旭拿着名册核对了一遍,视线在秦王特定的那个庶子身上扫了一圈,暗道:果然是不起眼啊,如果不是族谱上记着他的名,他怎么也不会信这是秦王的种。 好竹出歹笋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就是这种情况。 秦王的这个庶子才十岁左右,长的瘦瘦小小的,皮肤略微有些黄,五官并不突出,他穿着一身很普通的蓝色绸缎锦袍,没有多余的点缀,比起其他兄弟姐妹,实在是寒碜的可以。 他一直低着头,只有殷旭多看了他几眼时他才小心翼翼的抬头,然后很快又低下头去,只这一眼,殷旭就看到他那双目清澈的眸子中并没有其他几位王子王孙的恐惧和愤恨。 殷旭对这小子的第一印象还不错,觉得有点像他小徒儿,所以对秦王的选择就更赞同了。 “将人看管起来,别怠慢了。”殷旭摆摆手,然后让人准备回程事宜。 他们来西南才没几天,士兵们连刀枪都没动过就要回去,多少心里有些失落。 而且之前殷旭是准备让他们应付一下来救人的叛贼,好杀几个人立点功,哪知道只来了秦王府的死士,直接被殷旭几句话就赶跑了。 真是有点白来一趟的感觉,不过活着总比死的好,所以大家对殷旭还是很敬重的。 殷旭没有告诉他们,这一路回程不会像来时那么顺利,秦王和二皇子的人也不是只有一批,他们未必不会在半路下手。 不过这些事他都交给祈鑫了,并不准备插手。 殷旭回程还是坐马车,在一众骑兵和步兵中格外突出,也格外招眼,尤其在众人看到他车厢内的豪华装饰和舒适的摆设后,有一种落差感油然而生。 独闯敌军陴地并且生擒贼首的少年将军,黑夜中解救他们的少年将军,懂得逆天阵法的少年将军,与眼前这个安逸享乐的纨绔少爷实在联系不到一起。 不过也没人眼红,殷旭出身高,本事强,大家本来就没把他当成自己一个阶层的人看待。 这一路上果然不太平,他们还未出西南就遇到了两拨袭撃,对方肯定仔细研究过他们的路线,总是在最易守难攻的地方埋下埋伏,双方交战了两次,各有损伤,但好在没让对方把人劫走。 就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地回到京都,他们花费了比来时多两倍的时间才见到京都高耸的城墙,士兵们终于能松下紧绷的精神,欢呼出声。 城门外已经有人等候多时了,皇帝得知他们得胜归来,每天就盼着这一天,算好他们回来的时间后,更是派了一支大内侍卫亲自来接人。 至于另一个来城门口接人的就是心心念念着自己心上人的三皇子了,殷旭在回来的路上一共收到过滕誉寄来的三封信。 一封是日常问候信,信中只有一些琐事和滕誉的念叨,一封是得知秦王手中有针对殷旭的人证后写给殷旭的密信,交代他在中途务必将这些人挖出来解决了,免除后患,还有一封则是回答和秦王交易的答复信,滕誉对此没多发表意见,一切由殷旭做主即可。 殷旭在众目睽睽之下飞出马车,转眼就跳上滕誉的马背,和他面对面坐着。 滕誉笑容满面地看着几个月未见的少年,不嫌肉麻地摸了摸他的脸,“瘦了,也黑了,不过精神好像还不错。” 殷旭靠在他身上,叫苦道:“精神哪不错了?累死了!” 滕誉耳尖地听到了一片的抽气声,再看看哪些目瞪口呆的士兵,哪有不明白的。 大概殷旭在这些士兵眼里还是很有威望的,平日里估计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摆着高贵冷艳的谱,此时却小鸟依人地靠在滕誉怀里,不让人吓掉下巴才怪。 “我的战神……似乎幻灭了……”有士兵捂着脸低呼一声。 “太……他娘的丢人了……不过三殿下好温柔啊。” “看着还挺般配的,你们觉得呢?”有人捂着眼睛偷偷从手指缝里偷窥。 不少人跟着点头,还真别说,这两人虽然都是男的,但一个身材颀长挺拔,一个身高还不显,又都长着一张俊脸,抱在一起还挺赏心悦目的。 当然,也不乏一些思想古板的士兵,觉得这一幕有点伤风败俗。 但不管他们是什么心态,总归是管不到殷旭和滕誉头上的。 祈鑫看着那抱作一团的两人,想起家里的娇妻美妾,“回去吧,先洗干净吃顿好的,等会儿皇帝肯定要召你进宫问话。” 殷旭坐直身体,伸了个懒腰,“那就回吧,就怕他等会儿没空召见我。” 殷旭直接将秦王一家子和二皇子交给皇帝派来的侍卫,多余的话一句也没说,然后就跟着滕誉回去了,至于祈鑫他们,自然有他们的去处。 两人一路共骑一匹马,在京都百姓各种意味不明的眼神下秀恩爱,闪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他们人刚到三皇子府,就有人来回报刚才秦王和二皇子在被押解入宫的途中遭人围救,不过对方并没有成功,皇帝安排的人并不只有那一队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 “殿下,二皇子受了重伤,秦王府丢了一个庶子,陛下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韩青站在浴澜池外说。 “嗯,秦王没跑就好,虽然咱们与他有过协议,到了京都后就不再插手,不过站在本殿的立场上,还是不希望他逃脱的。” “为何?”殷旭闭着眼睛享受着滕誉的按摩,时不时发出一两声舒服的呻吟,站在门外汇报的韩青只能把眼睛盯着鞋面。 “他的作用己经不大了,即使被他逃出京都,也不能对皇帝造成多大的威胁,只会成为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那不是挺好?”殷旭转头看他,如果能有秦王分散一部分注意力,滕誉的计划应该更容易进行才对。 “短期来看确实对我们有好处,但秦王一旦逃出京都,就如鱼入了海,想要再把他抓住就难了,本殿下可不想将来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找他。” 韩青听到他们的对话,支持滕誉的观点,“殿下此言有理,将来殿下登基后朝政可能不稳,万一秦王挑那个时机发难,咱们未必有足够的人手应付。” “秦王太聪明了,他隐忍的功力本殿下都甘拜下风,当然,还是咱们七少爷智高一筹,连秦王都这么轻易地擒来了。”滕誉出声让韩青退下,让他继续关注皇宫的动向,然后抱着殷旭走出浴池,裹着一层外衣回屋。 殷旭全身还散发着精油的味道,人被热水泡的暖洋洋的,又被滕誉按摩了全身筋脉,此时睡意也上来了。 滕誉将人抱上床,替上盖上薄被,亲了亲他的额头,“先睡会儿,等会皇帝派人来我会先拦着的。” 殷旭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令人着迷的润色,“你确定要让我一个人睡?” 两人这半年多来聚少离多,上次分别数月还没聚几天又分别了数月,内心里的欲望都开始疯狂长草了。 滕誉喉结动了动,艰难的移开目光,“舟车劳顿了一路,你也累了,咱们……晚上有的是时间。” 殷旭视线从他宽松的腰腹间掠过,嘴角微微上扬,他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光洁滑腻,拉住了滕誉的胳膊,挑眉道:“本少爷累了,需要吸收点精气,还不快速速贡献出来!” 滕誉嘴角抽了一下,然后放下床帏压上去,顿时化身为狼,“这可是你自找的!” 不消一会儿,床帏内就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坚固的大床也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金色的床帏随着一起左右飘扬,甜腻的气息飘散开来。 第245章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味? “韩管家,您看……这,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能否进去催一催?”一个胖太监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对韩森说。 两人也算旧识,比起之前的赖济全,韩森觉得这个对谁都三分笑的小胖子更好相处些。 “渠总管,不是奴才不肯去,而是两位主子刚睡下不久,您也知道七少一路风尘仆仆的,累坏了,三殿下心疼的不得了,这会儿别说是奴才了,就是皇上来了也未必能得好脸色。” 这位胖总管刚跟着皇帝不久,并不太清楚这对父子俩背地里的龌蹉,也不敢把三皇子得罪太过。 “那这可如何是好?” 韩森跛着眉头想了会儿,“我看不如这样,您在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去,先让七少睡上一个时辰,我再去喊他如何?” “这如何使得?咱家就在这儿等着就好。”渠总管心想,要是让皇上知道自己来传个旨都能赖在三皇子府用膳,他也别干了。 韩森陪着他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最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去景阁苑喊人,皇上近来脾气不好,今天又碰上那样的糟心事,还是别做的太过分为好。 屋子里,滕誉正给殷旭擦洗身体,刚给他套上干净的衣裳就听到敲门声。 “殿下……皇上派人来传七少进宫了。” 滕誉停下手上的动作,平静地说:“知道了,跟他说,霍天马上就来。” 韩森听到里头并没有特殊的声音传来,心下稍安。 滕誉拍了拍殷旭的脸颊,拧着他的鼻子将人叫起来,“并不是说吸了本殿下的精气就有精神吗?怎么看你更累了?” 滕誉笑得揶揄,殷旭也答的大方:“本少爷现在精神很好,只是身体累了,二者不协调而己。” “是么?赶紧起来吧,皇帝要见你。”滕誉将他要穿的衣物収来,又给他擦了一把脸才让他出门。 “等会知道怎么说吧?”滕誉临出门前还不放心地问,实在是殷旭这会儿连走路都闭着眼睛,他怕他困糊涂了。 殷旭眼睛不睁地走在滕誉身边,“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到时候你来说?” “如果能行我巴不得替你去,醒醒吧,该上车了,我送你去宫门。” 渠总管站在轿子前看着这两位爷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实在很想冲上去吼一句:“爷,行行好吧!你们不怕陛下奴才怕啊!” 他纠结着等会儿要是陛下问他为什么去这么久该如何回答,是实话实说呢还是给三殿下卖个人情呢? 不等他想出个结果来,殷旭己经坐上马车,走到他前头去了,渠总管从窗户看进去,只见那位爷正靠在三殿下身上昏昏欲睡,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上面似乎还有几个不陌生的印记。 渠总管也是一路伺候人过来的,自然明白那是什么,也瞬间明白为什么自己要等这么久了。 哎,什么旅途劳累过度都是虚的,被久别重逄的三皇子热情招待才是真的吧? 渠总管瞬间觉得舒畅了,等他带着殷旭进宫面见圣上时,对方果然生气了。 “狗奴才,让你去传个旨,你怎么去这么久?”皇帝将一方砚台砸了下来,正好落在殷旭的脚边。 渠总管一身肥肉抖了抖,人跪伏在地上,“奴才该死!” 殷旭懒得在宫里浪费时间,主动招认说:“渠总管到的时候我在睡觉,连着几夜没睡雷打不动叫不醒。” 皇帝信他才怪,看他那慵懒的神态和满眼的春色哪能不明白他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不过他本意也不是要怪他们,看殷旭态度还行也就收起了怒容。 说到底,这次殷旭立了大功,朝廷上替他请功的折子就堆了不少,这些人一部分是真被殷旭的能力折服,一部分是看在霍家的面子上锦上添花。 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锦上添花的人。“你先下去吧,去外面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奴才遵旨!”渠总管小心翼翼地后退着出去了,然后顺手将御书房的门关上。 空旷的书房里只有皇帝和殷旭两个人对祝着,当然,这是明面上的,喑地里守着的人可不少。 “皇上想问什么?” “将此行的经过一一道来,为何只抓到了秦王,他的下属了呢?” 殷旭眨了下眼睛,“您不是让我去镇压叛贼的么?叛贼之首被擒后其余人就散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而且我还不认识,没法抓。” 皇帝忍着气,不山得提高音量问:“小兵散了就散了,那依附秦王的官员和武将呢?” “我是武将,只负责带兵打仗,至于哪些官员依附秦王,恕在下不知。” “好一个不知!”皇帝一掌拍在桌子上,“你可知书记官是如何说的?” “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谁知道他说了什么?” 皇帝一字不漏的将他得知的经过转述出来,包括殷旭根本没动用京畿营的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琨城,包括他事后带着自己人又回琨城办事,也包括他中途和秦王一直共处一室。 听到最后一项的时候,殷旭忍不住辩解了一句:“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我与秦王住一起是为了就近看管他,可没有别的意思,虽然他人长的不错,但我是不会见异思迁的。” “……”皇帝被他这句话闹的脸都青了,大概是想到他和滕誉的事情,一个两个都不把他放在眼里,偏偏又杀不得,怎一个憋闷了得? “没人怀疑你与秦王有染。” 殷旭拍拍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吓了我一跳。” “你是如何拿下琨城的?具体说说。” 殷旭诧异地问:“你那书记官没说吗?我以为大家都知道了啊。”见皇帝又要发火,殷旭漫不经心地说:“您也知道我武功高强还懂阵法,所以事情很简单,那天夜里秦王宴请宾客,疏于防范,我在他们酒里下了点东西,然后抓着人冲出包围圈。 另外我在城门口布下阵法,等他们追上来时想冲破阵法却是不可能的,事后我听说祈将军他们被困于城外峡谷中,便去救人了,那秦王也太疏忽了,竟然只派了一千人看守,他们岂是本少爷的对手?” 他说的简单,皇帝却不怎么信,殷旭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单枪匹马从琨城中将秦王抓出来。 但他收到的情报与这大同小异,尤其是那个阵法,是许多人亲眼所见的。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个少年他真的不能留也不敢留了。 试问,他今日能独闯敌营活捉对手,他日是否也能冲进皇宫取自己的性命呢? 皇帝眉心一皱,不悦地问:“当初你说你只会那三个阵法,那这次的又是什么?” “这个便是上回的杀阵了,只是用人体代替符号,效果放大了些而已。” “果真?” “自然是真的,欺君可是杀头大罪!” 皇帝冷哼一声,暗道:你还会怕什么杀头大罪?简直跟滕誉是一丘之貉。 “那你可有将这个写入你给朕的资料中?” “……忘了。“殷旭挠挠头,他决定下次绝不在轻易在人前动用阵法了。 “那你可有查出秦王的粮草财物藏在何处?”“这也归我管?“殷旭摆明了一副“这与我无关“的表情。“朕派你去带兵去西南,难道只是让你去拿人的么?”“难道不是么?“殷旭反问,表现的像个真正刚出茅庐的小子。 试问一个正常十五岁的少年,从未上过战场,第一次带兵能懂什么了? 皇帝当初可是抱着让他赴死的心态将人派去西南的,自然想不到他真能将秦王活捉回来。 至于其他事,在解决了秦王这个隐患后,当然也要提上曰程。 殷旭不太痛快地埋怨道:“这些事您当初可没跟我说要做,也没人提醒我,谁会去多管闲事?“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离开琨城时,城中的百姓可好?”“还行吧,战没打起来,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己,百姓们哪会知道这些,照样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过城中官员跑了不少,我就提了一个小子暂时代任知府了,皇上还是尽快派人过去接手吧,时间久了可别出乱子。“这话不用殷旭说,皇帝也准备尽快进行的,不仅要重新派遣官员,还要去将秦王私藏的东西找到,充入国库。 第246章 你的脸可真大 殷旭在宫里留到深夜,皇帝最后叮嘱他回去好好教导那五个孩子,才让他出宫。 殷旭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他被强制多收了五个准徒弟,当然,他们能不能顺利转正还不好说。 殷旭一走出宫门就看到斜靠在马车上的滕誉,还没入夏,夜里有点凉,滕誉看到他便将带来的披风披在他肩上。 “怎么不先回去?”殷旭感受到被温暖包围,和颜悦色地问,他这么大个人,可真不习惯被人接送。 “怕你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滕誉拉着他上车,递了一碗热腾腾的馄饨绐他。 殷旭翻了个优雅的白眼,闻着香喷喷的馄饨肚子开始咕咕叫起来。 “父皇越来越小气了,把你叫进去这么久也不准备点吃的吗?”滕誉心疼地摸着殷旭平坦的肚皮,催着他快点吃。 “看来你对你父皇还是挺了解的,还知道事先给我准备夜宵。”殷旭喝了一口汤,香气浓郁,温度适中,想必是从府里特意做了送来的。 他舀了一个馄饨递到滕誉嘴边,笑着说:“有福同享。” 滕誉也不客气,就着他的手咬住勺子,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把一碗馄饨都吃完了,连汤都没剩。 “他没为难你吧?” “没有,有什么好为难的,我替他把秦王这个隐患解除了,他应该感谢我才对。” 滕誉摸了下他的脸,啧啧:“你的脸可真大!”替皇家办事还敢要感谢,这人上辈子不知道是在哪个旮旯里长大的。 “我刚让人打听了下,秦王被软禁在宫里,秦王的妻妾己经被处死,子嗣则被关押在其他地方,看来皇帝暂时没打算要他们的命。” “他留着这些人做什么?”殷旭以为皇帝会第一时间将这些人送到菜市口处决才是,毕竟他能看得出来皇帝对秦王的恨意很深。 秦王如果只是单纯的造反就算了,偏偏他串通了皇帝的心腹给他下药,这个梁子就结的大了。 “谁知道,也许是留着慢慢折磨着玩。”滕誉耸耸肩,并不怎么在意,皇帝掌权多年,要想看住一个人,谁也别想救出来。 不过他想皇帝之所以留着秦王,恐怕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否则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那二皇子呢?”殷旭刚才没有听皇帝提过这个儿子一句,比起秦王,恐怕这个儿子给他带来的打撃更大。 “他?除了死别无二路。”二皇子的所作所为己经是不忠不义不孝的典范了,根本不可能有命活着。 到了府门前,殷旭跳下车,看着对面被封掉的二皇子府,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灯光,在二皇子投靠秦王的消息传来后,皇帝就斩杀了这座皇子府内的所有下人,连带着杨家也株连了九族,上千条人命,只因二皇子的一个决定而受牵连。 殷旭想,在二皇子心中,这些人一定是不重要的,但凡他心里有念着一点情分,都不会如此不顾一切。 “在想什么?”滕誉搭上他的肩膀,也将目光投向对面的府邸。 “在想对面空了,咱们能不能买下来。” 滕誉对他的异想天开表示头疼,无奈地提醒:“那是皇子府。”哪是说买就能买的? “你这三皇子府不也被我买下来了?” “那怎么会一样,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这会儿二皇子归皇家所有,皇帝说了算。” “那我明天就问问你父皇,他之前还问我要什么赏赐呢。” “那你之前没说要什么?”滕誉觉得这不像殷旭的风格,有好处摆在他面前,他不要才怪。 果然,殷旭点头,“说了啊,我说要你,你父皇气得砸了御书房,差点没把我也一起砸了。” “哈哈……你可真是有胆量。”滕誉抱着他亲了一口,“不过下次别这样了,这种事应该由我出面。” 殷旭斜了他一眼,“为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小心思,谁娶谁嫁还不一定呢!” 殷旭不觉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有什么难看的,但作为嫁出去的那一个就不太好看了,所以能争取的时候他当然不放过。 滕誉眨了眨眼睛,“这难道不是早定了的?”他视线下移,盯着殷旭的下半身,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殷旭眉头皱了皱,一把推开他,转身走进府里,滕誉在他身后放肆的大笑,差点惊动了这一整条街的人。 三皇子府的下人全都低着头,肩膀耸动着,没敢笑出声。 滕誉追上去,委屈地问殷旭:“你想买对面的府邸做什么?咱家还不够大么?” 殷旭想了想,很严肃地回答:“为了先把那地方占着,免得以后有人住进去,我可不想和你的兄弟做邻居。” 宫里可是还有一个皇子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住进去了。 这条街上有三座皇子,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的争端从来没少过,尤其三位主子暗斗的厉害,下人们更是有样学样,反正也没人管。 殷旭以前夜里常常要出门,见过不少这种暗搓搓的事情,虽然影响不到他,但也有碍观瞻不是? 滕誉知道他指的是谁,语气森冷地说:“皇子十五岁方能出宫建府,他……大概是没这么命了。” “好歹是你弟弟。”殷旭想,这皇家的兄弟还真是天生的敌人,以后如果他和滕誉想要孩子,一个就够了,免得看他们兄弟残杀。 想起孩子,殷旭脚步一顿,然后加快脚步朝后院走去。 滕誉见他不是回屋,连忙跟上,“这么晚了去哪儿?” “唔……没,去后院走走,睡不着。”殷旭头也不回地回答。 滕誉自然是不信的,之前这人有困的快睁不开眼了,又在宫里被盘问了几个时辰,睡不着才怪。 不过后院有什么非得大晚上去看呢?滕誉眉头一挑,想到了那棵殷旭很寳贝的树。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前后跟着打着灯笼的侍卫,很快就到了殷旭要去的地方。 他摆摆手让侍卫退出去,这后院虽然不算禁地,但平时也不是谁都能进来的。 殷旭绕着那棵树走了两圈,满眼的惊奇。 “这长的也太快了吧?” “我问过管花木的管事,有些树确实长的快,何况你这树不是还用了什么阵法,长的比其他树快也能理解。” 殷旭摇摇头没说话,在修真界,育灵果树的生长是绝对没这么快的,也许真的只是形似而己?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结论之前,殷旭既不报太大的希望也没有太大的失望,只是偶尔想想能有个像他或滕誉的后代,心潮会比较澎湃一点而己。 殷旭替换了没有灵力的玉石,然后从树上摘了一片叶子放在口中咀嚼着。 滕誉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突然间四周的空气变得清新怡人,想必是那阵法的作用。 “什么味道?”滕誉也跟着摘了片叶子嚼了嚼,除了淡淡的苦涩和生味,口感上并没有特别的。 殷旭见他要吐出来,忙捂住他的嘴,“吞下去。” 滕誉不明就里,但还是照做了,等他把叶子吞下去后,殷旭让他试着运功试试。 滕誉依然照做了,一股比以往更火热的精气在体内经脉中游动,但时间太短,他没能体会出太强烈的区别来。 “这树能增长功力?”滕誉好奇地问。 “果子能,树叶只有一点点不明显的作用,等结果了你可以再试试。”就是不知道滕誉能不能看到结果的那一天。 滕誉还不知道这东西有这么奇妙的作用,“既然是这么好的东西,那我多派点人去找吧,一棵哪够?” 殷旭拍了拍手掌上的泥土,点点头,“随便你。” “对了,我准备把汪仁叫回来,他在山上应该也玩够了。” 滕誉很想反驳:那小子去山上是去玩的吗?“你把他叫回来做什么?” 殷旭弹了弹面前的树叶,饱含深意地说:“毕竟是我徒弟,总得教他点什么,否则我这个师父也太不尽职了。” 殷旭暗忖道:那小子不回来,这棵树找谁照顾?总不能让本少爷亲自看管吧? 第247章 我有小仁子就够了 休息了一夜,殷旭第二天起来用完膳便让人将那五个孩子带过来看看,好歹是皇帝千叮万嘱过的,他也不好不闻不问。 等人带到他面前,殷旭一个个打量过去,发现年纪都不大,随便问了几个问题,竟然都能答上来,还能把他给的笔记倒背如流,可见都不是愚笨的孩子。 他依次让五个孩子上前,问了他们的体悟,他曾说过,学阵法最重要的是悟性,如果连悟性都没有,那就别浪费时间了。 他问的详细,五个孩子也答的详细,不过他们只是将殷旭给的笔记读的通透,每句话拆开来都能理解,拼在一起却无能无力了。 整个过程殷旭都让皇帝的人在一旁听着,否则光靠自己一句“不行”肯定不能敷衍了事。 “你们能被送到这里来,可见都是聪明伶俐的,不过很可惜,你们暂时还入不了阵法一门,不过看你们学的认真,本少爷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若是到时候还没能入门,那本少爷也无能为力了。” 有个年纪稍大的孩子咬着嘴唇,不服气地说:“皇上叫我们来是与霍先生学习的,可是自从我们住进来,根本没得到过您的指点。” 殷旭被人叫了一句“霍先生”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知道这是这个世界学生对老师的称呼。 他冲那孩子笑得灿烂,“你想要什么样的指点?难道给你们的笔记不算?” “为人师者,当传道授业解惑,先生只随便丢给我们一本书,既没有答疑解惑,也没教授方法,内容还如此晦涩难懂,未免太过为难人了。” 其余四个小孩频频点头,显然是站在统一战线上的,不过不管换了谁来,想必都是这样的想法,殷旭作为恩师,确实当的不尽职。 不过七少爷可不管这些,他讽刺道:“学阵法与学其他不同,学文学要积累,学武功要靠勤奋,可学阵法只要靠悟性,你们若是没那个悟性,学到死都没用。” “那先生如何断定我们没有悟性?难道只单凭我们无法看懂这本书吗?” “不,你们不是看懂了吗?”殷旭让人拿笔墨来,在纸上画了个简单的阵法,丢给他们,“这是最简单的水阵,没什么用处,只是能将水困在阵法中不外流,你们一个月后若是能完成这个阵法,本少爷就收他为徒。” 几个孩子忙把那张纸抢过去研究,不过看来看去都是最简单的几个符号,谁也无法想象这么简单几个点能弄出个阵法来。 之前发言的男孩提出了疑惑:“这个真的是阵法?之前先生的笔记中提到,要布置阵法,必须用有灵性的东西,如灵玉灵石,或者人,那么,他们是如何发挥作用的呢?” “别问我,我哪知道这其中的奥妙?”殷旭自己对阵法只是略知一二,可深入不到那么玄妙的理论中。 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荷包,倒出半包碎玉石,然后弄了个刚才他画的阵法。 “看好了!”他命人提一桶水来,直接倒入那阵法中,只见原本该四处流散开来的水依旧呈现出圆柱形状,并没有流出任何一颗玉石外。 “真神奇!”在场唯一的小女孩发出惊呼,双眸亮晶晶的,着实有几分可爱。 殷旭盯着小姑娘多看了两眼,心想:似乎有个闺女也不错。 几个孩子毕竟心性单纯,见到了这么神奇的事情一个个都把之前的质疑抛之脑后了,用敬仰的目光看着殷旭。 “先生,我还是不明白,只是几颗石头,怎么就能把水围住呢?” “说了别问我。”殷旭敲了敲那孩子的额头,伸手取掉地上的一颗石头,被困住的水立即倾泻出来,沾湿了几个孩子的鞋袜。 不过他们一点也不在意,如正常小孩子般,在地上拍拍摸摸,满脸的兴奋。 “行了,到此为止,你们回去好好领悟,一个月的时间不短了,如果领悟不出来就改行吧,别浪费时间了。” 几个孩子又是向往又是忐忑,他们隐约知道被送到这里来的意义,如果能学成,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有前途的概念,但也知道对自己对家族都是有好处的。 殷旭让人将几个孩子送回去,问了滕誉在哪便找他去了。 “怎样?”花园里,滕誉正带着躺在软榻上晒太阳,脚边趴着一只火红的狐狸。 殷旭踢开那碍事的狐狸,坐到滕誉身边,“孩子都不错,可惜不是学阵法的料子。” “你确定?”滕誉表示怀疑,其实他一直记着殷旭说他没这个资质的事情,总觉得既然他都没这资质,其余人应该更没有。 至于出了汪仁这个意外,滕誉表示那孩子本来就不正常,他才不跟不正常的人比。 殷旭趴在他胸口冲他眨眼睛,“不确定也要确定,我有小仁子一个学阵法的徒弟就够了。”物以稀为贵,徒弟多了就不稀罕了。 滕誉低声笑笑,将他搂在胸前。 两人正腻歪着,被殷旭踢开的赤狐却突然窜了上来,正好落在殷旭的脑袋上。 “死狐狸,下去!”殷旭被滕誉搂住了胳膊,一时不能动弹被那臭狐狸踩了两脚。 “吱吱……”小狐狸不等殷旭发飙,欢快的跳下去,飞速地逃进了花丛中。 殷旭从滕誉怀里起身,抡起滕誉的靴子就往那花丛里砸,不过那赤狐身子敏捷,大叫了两声就跑远了,像是在嘲笑殷旭一般。 滕誉抖着肩膀憋笑,等殷旭回头看他时,他才努力地压下嘴角的弧度。 “那臭东西怎么还在这府里?不是早跑了?”要不是它今天跑出来,殷旭都忘了自己曾经带回来的这只宠物。 滕誉摇摇头,“刚才突然冒出来的,陪着我晒了会儿太阳,韩森在后院绐它搭了个窝,不过听说不怎么回去睡的,倒是喜欢往汪仁的院子里窜。” “这么久了竟然没被人逮去剥了皮。”殷旭撇撇嘴,没怎么放在心上。 两人很久没有这么清闲的晒太阳了,殷旭体质偏寒,一到冬天就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滕誉本来是没这爱好的,陪着殷旭晒了几次,也就喜欢上了。 现在还不到夏天,早晨的太阳温度适中,加上微微的清风,最是惬意不过。 “你最近是不是一直没上朝?” “嗯,还不到时候。” “什么时候是时候?” 滕誉顺了顺他的头发,“快了,宫里有消息说,皇帝正在准备立容妃为后。” “什么?”殷旭抬头,眉头紧蹙,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是为了想立四皇子为太子?” 滕誉苦笑着点头,“除了这点,我想不出来他这么做的目的。” 殷旭小声咒骂了句,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滕誉压下他的脑袋贴在自己胸口上,声音有些冰冷地说:“那个位置只能是属于我母后的。” 他不在乎谁当太子,反正最终皇位都不会是他们的,但皇后这个寳座,滕誉无法容忍其他女人享用。 “不过现在最着急的人应该是云贵妃母子吧,咱们是不是先不插手?” 滕誉将下巴靠在他的脑袋上,低声说:“我没有耐心了……” 殷旭听着他比平时略快的心跳,心里叹了口气,早做了结也好。 “听说皇帝的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了,三天两头都会发病,或者我们可以……”殷旭眨了下眼睛,如果让他出手,要入宫神不知鬼不觉地取皇帝性命并不难。 滕誉明白他的意思,“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让你出场的。” 他准备了这么多年,隐忍了这么多年,自然也是有不少筹码的,总要先搏一搏。 如果皇帝现在驾崩,那朝中必然大乱,他与滕毅的一战就无法避免了。 理智上,滕誉更倾向于用最小的损失获取最大的受益。 第248章 你这是虎口夺食? 涧馨殿,大皇子滕毅在内室里焦躁的走来早去,云贵妃正对着镜子贴妆,神色平静,仿佛看不见大皇子的急躁。 “母妃,这消息都已经传开了,难道您就不急?”大皇子站到云贵妃身后,眉眼间露出一股狠色。 “急有什么用?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那咱们总不能坐以待毙,那个女人算什么东西?父皇竟然要立她为后!他可曾记得当初对咱们母子做过的承诺。” 云贵妃对着镜子冷笑一声,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皇儿啊,你别天真了,你也是男人,难道不知道在你父皇眼里,现在咱们母子只是威胁他的敌人么?” 至于当年的山盟海誓,呵呵,那些都是会变的,云贵妃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解决掉那个女人。 可是她也清楚,没有了容妃还会有张妃李妃,没有了皇帝的宠爱,什么女人都可能爬到她头上。 大皇子双拳握紧,有些犹豫地问:“之前舅舅安排的那件事……?” 云贵妃摆摆手,“那个就别提了,现在你父皇身边跟铜墙鐡壁似的,没机会下手。” 她也是有些后悔当时没有趁皇帝还信任他们的时候下手,不过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一点云贵妃最清楚。 “对了,老三那有什么动作?” 大皇子坐到一旁,撇撇嘴,“没有,监视老三那的人说他正和霍七柔情蜜意,连门都没出。” 云贵妃点了点他的额头,“你啊,还是太年轻了,老三隐忍这么多年,怎么可能看着别的女人坐上皇后的寳座?还让那贱女人的儿子坐上太子之位?” “那他能做什么?”大皇子对自己这个三弟始终重视不起来,就算他这两年办了点实事,在他看来也不是太突出。 “你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个霍天,连秦王都败在他手里,有他相助,老三如虎添翼。” 大皇子眼前晃过那张与某人相似的脸,手心有些汗湿,“那咱们先解决掉霍天?” 云贵妃瞪了他一眼,“想法是很好,可是你拿什么解决他?他能独自一人闯过一座城,而且你还想和霍家结仇不成?” 一个霍七就这么可怕了,若是真和霍家结仇,他们母子俩哪还有胜算? 别看霍家不参与皇位之争,可只要他们暗地里有点动作,就能影响到大局。 云贵妃不是没试过拉拢霍家,她故意交好霍夫人,还让儿子去亲近霍一龙,可是却没取得她想要的成果。 大皇子有些不相信,“他唯一令人忌惮的是阵法,武功再高如果正面对抗肯定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不,要解除这个隐患最好还是从霍家入手,你附耳过来。”云贵妃在大皇子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大皇子听完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升起。 云贵妃叹了口气,“和霍家比武力是自取其辱,咱们只能智取。” 大皇子垂下眼眸,“母妃放心,我会安排好的,可是容妃那边……” 云贵妃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她不足为虑,你父皇未必是真喜欢那个孩子,只是觉得他没有威胁罢了,没有这个孩子也会有下一个,我己经写信给你舅舅了,等他回来了再说吧。” 大皇子对这个舅舅可没什么好感,不过有云家的助力,他们母子俩确实可以轻松不少。 “父皇能允许他来?” “下个月就是母妃生辰了,我会去求你父皇的。”这么多年的夫妻,云贵妃早把皇帝的性情研究透彻了,要办成一两件事还是没问题的。 大皇子走出皇宫,回头望着那巍峨的宫殿,良久才上了马背,“去霍元帅府。” 霍正权和霍一鸣还在西北没有回来,府里主事的是霍一刀,内院则依旧是霍夫人的天下,但她的手也只能伸到这么长了。 等大皇子坐在霍家里的时候,他才惊觉自己许久不曾见到霍一龙了,他平日事务繁忙,自然是不会主动去见什么人的,可以往再忙也能在有些场合遇上他,似乎这半年来霍一龙都没出现过。 霍家的管家急匆匆地赶来,“大皇子恕罪,五少爷正在闭关,无法见客。” “闭关?”大皇子对这个词是陌生的,不过想想霍家的情况,也能理解霍一龙他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 “何时出关?” “这说不好,元帅临行前交代,若是五少爷无法有所突破,则要一直闭关下去。” 管家眉头皱了皱,说来也奇怪,五少爷的天资在众多少爷中算是上等的,可是这两年却丝毫没有进步,期初他们以为是五少爷不用功的结果,可是勤练了一段时间后,还是没有一点提升。 “那可知元帅何时归来?”大皇子状似不经意地问。 “这奴才就不得知了,元帅的行踪向来不外露的。” 大皇子也没抱什么希望,点点头,“那麻烦转告霍夫人,母妃许久未见她,甚是想念,若她有空,可以进宫与母妃说说话。” “奴才会转告夫人的。” 大皇子带着一点遗憾的心情走出霍家,在正门口撞上了霍一刀,两人对视了一眼,嘴角同时露出个得体的微笑。 “不知大皇子大驾光临,微臣怠慢了。” “霍大人严重了,本宫只是许久未见一龙,来看看他而己。” “那就不巧了,五弟闭关了,短期内大概是不会出来的。” “本宫已经听说了,只能等他出关后再聚了。”大皇子应付了两句,正准备离去,就听对方问:“殿下找五弟可是有要事?” 大皇子正要摇头,忽然心下一动,重新打量了一遍霍一刀。 霍一刀是霍家的异数,整个霍家只是他从了文,仕途虽然平坦但也没有因为霍家而平步青云,在大皇子看来,这是很失败的。 不过现在他能接触的霍家人有限,大皇子温和地问:“霍大人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喝杯茶如何?” 霍一刀状似犹豫了会儿,然后点头,“殿下有请,自然是好的。” 两人一起离开霍家,找了一家比较安静的茶馆,清场后才在雅间里坐下。 大皇子暂时没有要用霍一刀的打算,所以只是和他谈古论今,附庸风雅一番。 两人都是有学识的,聊起来倒也融洽,只是谁都不表明心迹。 等到分开的时候,两人已经像是相交多年的同窗好友,要不是顾忌着大皇子的身份,大概都能称兄道弟了。 大皇子确实有些意外,他没怎么接触过霍一刀,没想到他并不如自己想象的是个庸才,反而很有见识,只是言语中表露出一点点被压制的不甘。 而霍一刀对大皇子的了解不少,他今天之所以应邀,也是想看看大皇子是否符合自己的要求。 二皇子己死,三皇子和霍七的关系特殊,若是他登上皇位,霍家必定是霍七的。 他倒是中意刚出生的四皇子,可惜他还太小,能否平安长大都不好说,就算平安长大了,能否登上皇位也难说。 所以他才将目标放在大皇子身上,至少,他与滕誉之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对他来说是有利的。 “话说回来,我那七弟确实有些……父亲拿他也是没办法,他自小在外长大,随性惯了,又有点真本事,三皇子这一步棋走的真是好。” 大皇子眉心跳了下,“难道霍家不打算管了?上次圣旨赐婚,霍元帅似乎没拒绝。” “但也没同意不是?”霍一刀叹了口气,“当事人不同意,这事儿只能拖着了,好在左丞相也不愿意与霍家结亲,大概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的。” “本宫听闻三弟曾请父皇下次赐婚,还好父皇没有顺他的意,否则可就成了大笑话了。” “谁说不是呢,霍家的名声是经过几代人勤勤恳恳地积累下来的,实在不想毁于不孝子弟之手。” “那你可以劝劝霍元帅,家族中出现这种不孝子,太过纵容也不好。” “正有此意,不过父亲自觉亏欠七弟良多,怕是不会听我的。” “那霍大人身为兄长,也可以代劳的嘛。” 两人相视一笑,达成了某种默契。 大皇子目的达成,觉得今天这趟不算白来,“今日就先到这了,改日有空再会。” 霍一刀送他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后才返回茶馆中。 茶馆的掌柜悄然走过来,小声问:“主子,刚才有不少人靠近过这里。” “不要紧,大皇子的行踪本来就备受瞩目,恐怕这会儿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不过是单纯的见一面,不会有事的。” “您上次交代属下办的事情己经有眉目了。” 霍一刀想了想,摇头说:“那件事不必继续了,现在己经没有人关注霍天的身份是真是假,他的个人实力就足够震慑所有人了,皇上也不会因为他不姓霍就降罪于他。” “但至少可以让他脱离霍家,否则以他和三皇子的关系,将来争夺家主之位,七少赢面很大。” 霍一刀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你以为凭着他现在的价值,父亲还会把他赶出家门?” “别说那些证据都有疑点,就算他是假,也可以变成真的。” “这……” “与其在他身份上下功夫,不如想办法离间他和三皇子的感情,这两人若是能对立,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恐怕很难。”全京都的人都知道三皇子对霍家七少的感情有多坚定。 “换成是我,到了嘴里的肥肉要再吐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不过这些不是我们该操心的,大皇子不正在想办法么?” “您真要和大皇子合作?” “互利共赢的事情谈不上合作不合作的,如果真合作,第一个不放过我的就是宫里那位了。”霍一刀可不敢做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事情。 “那您要怎么帮他?” “我要帮的不是这件事。”霍一刀高深莫测地笑笑,并没有解释。 滕誉得到线报后沉默了很久,如果不知道霍一刀的为人,恐怕他也会以为这只是大皇子为了拉拢霍家的行为。 不怪他凡是都朝阴谋论想,实在是这两人聚在一起只喝茶聊天的概率太低了。 “查不到他们谈话的内容?”殷旭端着水果盘子,正外嘴里塞杨梅。 这东西据说是从南方快马加鞭送来的,放在冰块里镇一镇,吃着生津止渴,酸甜适中。 滕誉摇头,“那茶馆是霍一刀的,以两人的谨慎程度,连苍蝇都飞不进去。” 他从殷旭口中夺了一粒果子,汁水顺着两人的嘴角流下来,沾湿了两人的衣领。 “你这是虎口夺食?”殷旭眯着眼睛看他。 滕誉用舌尖舔掉他嘴角的汁液,“不敢不敢,我这分明是相濡以沬。” “说正事的时候能不能专心一点?”他好不容易不犯懒开动了脑筋,就这样被打断了。 “别想了,就他们俩凑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而且肯定是针对咱们的,小心应付着就是了。” 殷旭一听是针对他们的,眉头就皱了起来,“真是麻烦,能一刀解决了多好!” 第249章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时间很快就步入了六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霍正权就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回来的。 而这个月还有两件大事,那就是云贵妃的生辰宴以及皇帝在早朝中正式提出要立四皇子那个奶娃娃做太子。 前者算是个喜事,后者则让满朝文武大跌眼镜。 容家没落多年,子弟也没有几个有出息的,朝廷中也没有几个官员愿意支持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奶娃娃。 所以皇帝此意一出,整个早朝上都是反对的声音,几个老臣甚至打算,如果皇帝一意孤行,他们就跪死在承德殿上。 皇帝被气得拂袖而去,立太子一事才暂时搁置下来。 不过滕誉知道,皇帝既然认准了老四,那么这件事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 “你去见过那孩子吗?“通天阁内,殷旭正拿着一批新货挑挑拣拣。 滕誉摇头,不欲多谈,手里捧着一棵珊瑚树问:“这质量比以往的好。” 殷旭对这些没研究,不过他知道这次新货的成本比以往低了将近两成,价格上却不比以往低,想过去能赚不少。 自从肖家从江南逃走后,通天间的生意冷淡了一段时间,以往两家合作,通天阁将近一半的货源都从肖家那来的。 为了这事,左少棠不得不亲自出马,去江南重新寻找了一家合作商。 不过,要找到一家长期稳定又便宜的商家确实不容易,肖家倒了后,海外那块蛋糕被几个家族竞相瓜分,为了那几条航线,江南的海商差点就打起来了。 左少棠一一评估过那几家的资质,又约人当面谈了几次,都没有选出一个合适的商家来,不是要价太高就是人品不行,都入不了他的眼。 正好当时滕誉的人在准备出海,去寻找那形似育灵果的果树,左少棠灵栎一动,便准备自己出海看看。 有三皇子府的关系,各种手续走的极快,他们第一趟去的不远,半个月一个来回,左少棠细细地算了下成本和收益,果断的决定自己组建船队出海。 船队是现成的,肖家当初走的时候这些东西都无法带走,一时也找不到人接收,因此一大批人和船都闲置下来,左少棠把肖锋推出来,很轻易地让这批人认了肖锋为主。 反正都姓肖,还是嫡系主枝,又背靠三皇子府这座大山,愿意跟着他的人很多。 云锦城的官员在经过滕誉洗劫一番后,对三皇子敬畏有加,左少棠只要报出滕誉的名号,办事又快又好。 有了这方便之门,左少棠更加坚定不自己成立个船队太对不起自己了,于是,等殷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左少棠的人己经拉了几船货回来了。 而其中最好的一部分,按照惯例都被送到了京都的通天阁。 殷旭给自己挑了点玉石,给滕誉选了一座自鸣钟,据说是海外的新玩意,计时方便,外形精美,一座自鸣钟的价格能在京都买一座三进的院子了。 “还有什么看上的吗?自己的东西,随便拿!”殷旭财大气粗地说。 滕誉悠然地坐着喝茶,对屋子里摆放的各种珍品没兴趣,摇头说:“你决定就好。”反正他今天只是陪客。 殷旭眼界高,一般的凡品真心看不上,所以热度美维持多久就散了。 他挥手让人将其他东西抬出去,坐到滕誉身边,“你说这通天关是不是该改个名?” “改成什么?万魔阁?”滕誉开玩笑地问。 殷旭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有些嫌弃,“太难听了,而且万魔宗是独一无二的,到处挂可不好。” 他才不像通天教那么笨,取个让人一看就有联系的名字,万一哪天他得罪人了,岂不是明摆着让人找上门打砸? 他自己就干过这种事,所以免不了会以己度人。“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名字?文雅一些的还是霸气一点的?” “本少爷如此文雅的人,自然是要霸气一些的名字。” 滕誉低声笑笑,很想说“通天阁”这个名字就挺霸气的,不过既然殷旭想换,那就换一个好了,也好让世人知道通天阁换了东家。 滕誉撇了殷旭一眼,嘴角弯了弯,“叫霍天阁?” 殷旭直接回了他一枚白眼,“我还滕誉楼呢,会不会取名?” 滕誉摸着下巴想了会儿,拍掌道:“有了,叫誉天关如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殷旭第一反应是:“凭什么你的名字在前我的在后?话说回来,这是本少爷的私产,有你什么事啊?” 滕誉搂着人一往情深地说:“你我何分彼此?我的不就是你的,你的不就是我的?” 殷旭还想反驳一下,就听滕誉漫不经心地说:“话说回来,你们那船队可是占用了本殿下的名声,交点保护费不过分吧?” 殷旭龇了龇牙,“那就叫天御阁吧,御用的御。” 滕誉不太满意,他想将自己的名字与殷旭挂在一起,无论什么地方,让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起的。 两人从顶楼下来,一路遇见了不少熟人,不过关于殷旭成了新一任魔教教主的事情只在江湖上传开了,这京都的百姓和官员并不知晓。 “混蛋!这东西本少爷看上了,你也敢抢?”一道嚣张的声音从三楼传来,如果忽略掉声音,语气可真像滕誉身边这位啊。 滕誉下意识地循声看去,眼睛眯了眯,拉着殷旭走过去。 殷旭懒得管这种小事,却在听到对方下一句话时来了兴致。 “连本少爷看上的东西都敢抢,活腻了是吧?你知道本少爷是谁吗?”“那你又知道我是谁吗?哪来的乡巴佬,敢在爷面前嚣张?” “笑话!有种报上名来?这京都的世家少爷没有我不认识的,你是哪根葱?” 对方冷笑一声,上下将人打量了一番:“那可真是抱歉了,爷也没看出来你是哪根葱!” “哼,那是你有眼无珠,将来整个天下都是我外甥的,敢跟本少爷抢东西,你嫌命太长了吧!” “哟,原来是容家的人,果真是乡巴佬,没那么大的脸就别来这里充胖子,现在这世道,什么落魄户都敢跳出来叫嚣!” 殷旭走近了才发现这二人看着年纪差不多,都是一副纨绔子弟的嘴脸,谈不上谁更有理。 滕誉凑到他耳边说:“白色衣裳的那是容家最小的儿子,紫色衣裳的是云家的小儿子。” 殷旭恍然大悟,“一个是之前在城门口找虐的那个,一个是之前被你算计过的那个?” “别说的那么难听,谁算计他了?” 殷旭笑笑,“反正都是地对方,让他们狗咬狗好了。”殷旭招了一个伙计过来交代两句,然后站在一旁看戏。 云家和容家可谓是真正的你死我亡的对手,本来云家人都以为太子之位一定是大皇子的,结果中途冒出个容家,什么事都没干就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属于云家的东西,这让云家人怎么不恨? 趁着这次云贵妃生辰,云家人也从东北回来了,只是这一次,云鹤然回来的低调,不像以往那么大张旗鼓。 谁都知道现在云家不得宠,说不定皇帝为了他心爱的小儿子,还会拿云家开刀。 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知情人看柳家当年的遭遇就能想到许多类似的桥段。 就在两位少爷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小伙计忙上前调和,“两位爷,您看这东西也不算上乘,没必要为了这个伤了和气,不如您其中一位退一步,小的给您介绍其他好东西?” 这话听着是很有道理的,在场围观的客人都觉得这伙计挺机灵。 可是不管是容家小少爷还是云家那位都齐齐冒出了真火,“就凭他,也配让本少爷退一步?休想!” “那……两位爷,这本春宫册小店只有一份了,您看该给谁呢?” 周围人哄笑出声,这才发现被这两位少爷争夺的竟然是一本春宫图册。 不过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通天阁的春宫图都是上上品,不仅画工了得,人物精美,就连那些姿势也新奇的很,确实很有收藏意义。 “当然是给本少爷!”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那伙计为难地看看左右,“可是东西只有一个……” “本少爷出三倍的价钱!” 云家少爷冷笑一声,“落魄户就是落魄户,爷出十倍。” 殷旭眨眨眼,开心地笑了,看来今天不仅可以看热闹,还能大赚一笔呢。 第250章 两个败家子! 两位纨绔少爷你来我往,价格很快就炒到了一百两以上,围观的观众暗暗咋舌,心道:就算钱多也不是这么个烧法,还真是败家子两个! “一百五十两。”云家少爷从容不迫地喊出来,虽然这个价格买这么一本春宫图是有些不值,但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谁让他今天撞上的偏偏是容家人呢,让谁也不能让给他! 容家的小少爷脸色已经开始泛青了,他身后的小厮小心翼翼地扯着他的袖子,“少爷,咱们还是算了吧?” 容家虽然不是落魄户,但财力有限,这一路来京都他们少爷已经将银子花的差不多了,要不是前些日子宫里传出皇上要立四皇子为太子,有人为了巴结送了些礼来,他们都要向亲戚借银子了。 当然,这种事情容家小少爷是不会知道也不会在乎的,他本来应该在第一时间进宫拜访自己的嫡姐的,谁知道宫里规矩大,他的帖子递上去到今日也没有消息,只能继续等着了。 “就是,都说了,别打肿脸充胖子,谁不知道谁啊?”云家少爷心情舒畅地冲那伙计说:“还不快给本少爷包起来!” “慢着!谁说本少爷不要了,一百六十两!” 两人又是一阵眼神厮杀,围觐的群众戏还没看过瘾,纷纷起哄:“再加!再加啊!这可是最后一本了,别说是一百六十两,就是一千六百两也值得啊!” 小伙计忙拦着众人不让他们起哄,提高音量说:“各位客官行行好,生意不是这么做的,小店再想赚钱也不能这样,被东家知道了,小的可就惨了。” 所谓的东家多看了那伙计一眼,暗暗点头:这小子还不错,挺机灵,可以让人重点培养一下。 伙计安抚完观众,又苦着脸说:“两位爷别为难小人了,这图册真的只有这一份,不过阁里还有类似的商品,同样精彩,不如您二位再看看?” “本少爷就看上这个了!”容家的小少爷摇着扇子说。 云家的那位当然不让,抬着下巴狠狠瞪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可……两位真没必要为了这么一本东西动气,不值当!” 众人纷纷赞这通天阁的伙计厚道,无形中替通天阁打出了好名声。 “你一个奴才管那么多干嘛?以为本少爷付不起银子吗?”云家少爷掏出一迭银票拍在桌上,“两百两!” 大家都知道,这二位少爷哪是在争什么春宫图啊,这争的是面子,是家族的荣光,是大皇子和四皇子的脸面,确实不好退让啊。 当价格喊道五百两的时候,容家小少爷终于绷不住了,一把夺过那本册子撕了个稀巴烂,然后砸到云家少爷脸上,“好,给你了!” 所有人都被容家小少爷脸上的戾气吓退了一步,然后紧紧盯着云家那位,有人甚至已经悄悄撤离,否则等会殃及池鱼就不好了。 云家少爷何曾被如此羞辱过,根本想也不用想就赏了容家小少爷一个拳头,而对方自然而然地还手了。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滕誉拉着殷旭站远些,边看边不客气地点评道:“亏得这云家还是武将出身,养出个儿子只会三两下花拳绣腿。” 说是花拳绣腿还是抬举他了,在殷旭看来,这云家少爷打架完全是凭本能,毫无章法。 当然,容家那位更弱了,这人原本就长的不如云家少爷强壮,又是个文弱书生模样,被揍了几拳后嗷嗷叫唤,如果不是凭着一股义气支撑着,恐怕都要倒地打滚了。 两人打着打着难免撞到了不少货架,殷旭见那伙计想上去帮忙,丢了粒银子过去,待他看过来后给他使了个眼色。 也不知道那伙计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竟然看懂了殷旭的意思,他急忙忙冲上去,状似焦急地拉住云家少爷的胳膊,劝道:“云少爷,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容家小少爷趁机一脚踹了过来,正好踹在云家少爷的肚皮上,这一脚力度一般,不过却把云家少爷和那伙计一起踹飞了出去。 “哎哟……”那伙计连连叫唤了,撞到了两大排的货架,货架上的物品砸落下来,不少精美的瓷器玉器瞬间摔成了碎片。 云家少爷被这一脚踹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那伙计喊道:“容少爷唉,您怎么能下手这么狠呢?看看云少爷被您打的……” 云家少爷一股火气蹭蹭地冒上来,吼了一声朝容家少爷冲过去,两人再次抱成一团,你一拳我一脚打的欢快。 有了那伙计的加入,本来痛的不行想住手的两人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有倒下,不过他们没倒下,这整层楼的货架却遭了秧,等两人实在动弹不得,这一层楼的货也砸的差不多了。 滕誉是看到殷旭刚才的指示的,看着满地狼藉,啧啧有声:“就这么糟蹋你家的东西,不心疼啊?” 殷旭斜了他一眼,“心疼什么,反正都是要赔的。” 打了这么久,容家和云家也纷纷搬来了救兵,两家的家丁一看自家少爷的惨状,眼睛都红了,二话不说就冲上去,誓言要为自家少爷报仇。 殷旭己经没兴趣看下去了,招来掌柜吩咐:“等他们把这层楼的东西都砸了就把人丢出去,祸害一层楼就够了,毕竟咱们还要开门做生意的。” “是是。”那掌柜是事后赶来的,也不管打群架的人,恭恭敬敬地将殷旭送出门。 “还有,记得把打坏的东西列个清单,送到两家去,要是明天他们还没有把赔偿送过来,你就上三皇子府知会本少爷一声。” 那掌柜弯着腰,试探着问:“是两家都送一样的?全部?” “自然是全部。”殷旭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砸坏自家的东西,就没打算息事宁人。 “本少爷也不为难他们,看在都是自家亲戚的份上,给打个折扣吧。” 掌柜的不明白他这自家亲戚是从哪算起的,不过嘴上却十分认真地应下来。 “对了,本少爷给这通天阁改了名字,以后就叫天御阁,你把消息传回去,让各地的通天阁都尽快换上新招牌!” 那掌柜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他们魔教连名字都换了,底下的生意自然也是要换的。 做生意的人个个是人精,那掌柜大方地夸赞了一下新名字,然后期待地看着殷旭:“不知可否请教主大人赐字?” 殷旭干咳两声,皱着眉头说:“本少爷的墨寳……还是尽量不要外泄的好。”就他那一手狗爬字,他可不敢拿出来丢人。 掌柜的以为殷旭不愿意,而且通天阁以往也没有教主题字的惯例,便深深懊悔了一下,“是小的唐突了。” 滕誉憋着笑,替殷旭解围说:“明日派人来三皇子府拿,这字,本殿下题了!” 掌柜的大喜,如果能得到三皇子的墨寳,那自然是更好的,他们毕竟做的是百姓和官员的生意,三皇子的名头绝对比什么万魔宗教主的名头好用。 “是是,多谢殿下赐字,小的明日便亲自上门取,三日后便可重新挂匾,不知可要弄的喜庆些?” “那是自然。”殷旭点头,吩咐他按新开张的规格办,有多喜庆弄多喜庆。 正好,把被打坏的货架修一修,货也要补齐了才好。 殷旭交代完这些就和滕誉回去了,至于事后的发展还是第二天掌柜上门的时候告诉他的。 在他两人走后,云家和容家的家丁还打了大约一刻钟才被掌柜的强硬丢出去,两家下人看自家少爷都一副重伤的模样,也不敢打了,硬着头皮把自家少爷抬回去。 至于回去后两家是怎么鸡飞狗跳的就不得知了,反正到了傍晚时分,掌柜的就将清单送上门,并将事情的经过讲述的分毫不差。 当时在场的人多,他也不必说假话,反正错确实在那二人身上。 云家有云鹤然在,到没在这种时候和通天阁为敌,让人如数还了银子就算了,而容家在京都并没有一个主事的人,容妃又困在深宫,一时间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 当然,就算能拿的出来,容家那位小少爷也断然不会赔偿的,在他看来,通天关不过是一介商户,拿什么和他作对? 容家下人一边去请大夫来为自家少爷疗伤,一边往宫里递牌子,这一回他们也聪明了,没走正常流程,而是收买了一个小太监为他们送了信。 容妃这才知道自家弟弟不仅来了京都还闯了大祸,二话不说,掏了自己的私房钱让人带出去给自家弟弟,并且派了个御医随行。 她一个妃子自然是不能随便出宫的,而容家小少爷身受重伤也暂时进不了宫,只能如此迂回的帮衬着。 等她又从云家小厮嘴里听到了被歪曲的经过,恨得咬牙切齿:“云家欺人太甚!” 云家中,云夫人搂着心爱的儿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老爷,您这回可得为我儿做主啊,这四皇子还没被立为太子呢,这容家就敢如此作为,实在欺人太甚!” 云鹤然沉着脸站在床边,看着满脸育肿,一身伤痕的小儿子,先是训斥了云夫人一顿,“说了多少回了,慈母多败儿,若不是你自小宠着他,如何能将他养成这副纨绔的性子,竟然为了一本春宫图就与人争执斗殴!” “老爷,这话怎么能这么说呢?我儿哪是为了一本……一本什么狗屁图册,明明是为了咱云家的脸面啊!那种情况下,换做是您,能忍气吞声吗?” 自然不能!云鹤然也知道,容家他以前就没放在眼里过,现在竟敢公然挑衅他们云家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也是他自己行为不检点才让人钻了空子,而且容家那小子瘦瘦弱弱的,他竟然还会被打成这样,平日里让他练功就叫苦喊累,偏偏你还包庇着他,不是慈母多败儿是什么?” “是,您说的对,可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我儿就被白打了不成?”云夫人心疼的跟什么似的,也没有哪个母亲能看到儿子这副惨状而不动容的。 云鹤然沉着脸,“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将他收拾一下,我这就让人抬他进宫,好找皇上理论理论!” “可是……听说容家那位也受伤不轻,皇上现在正宠着四皇子,能为咱们出头?”云夫人也不是无知妇孺,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不是表面那么简单的。 云鹤然阴沉沉地笑了一下,“正是因为这样,才要进宫,也好让皇上知道,容家人是个什么德行!” 这太子都还没立呢,容家人就敢叫嚣着说这天下是他们外甥的,皇上最忌讳的是什么,云鹤然清楚的很。 第251章 白眼狼是养不熟的 云鹤然带着一身重伤的儿子进宫,直接求见了皇帝,他是打着来赔罪的名号进宫的,见着皇帝后并没有告状,反而心怀愧疚地将儿子的劣行说了一通。 皇帝面无表情地听着,等他说完了才和颜悦色地说:“云爱卿,这种小事不必挂怀,年轻人冲动些是难免的,既然没有闹出人命,不如大事化小,还是赶紧将令郎带下去医治吧。” 云鹤然明白皇帝的意思,这是说他在这浪费彼此的时间呢,皇帝可不管两个年轻人打架这种小事。 “陛下圣明,臣教子无方,令他屡屡犯错,这次冲撞的还是容家的贤侄,臣本是想带他去给容妃娘娘致歉,但于理不合,这才将人带到陛下面前,由陛下发落。” “此事朕会传达给容妃的,云爱卿深明大义,想必容家会谅解的,先带令郎回去治伤吧,一切等伤好后再说。”皇上说完还特意让人去请太医院医正,让他跟随云鹤然回去。 不仅如此,还下旨赐了不少药材到两家的府邸上,表达了关切之意。 等打发了云鹤然,皇帝才让人去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他想告诉朕的是什么。” 他不信云鹤然好端端的会进宫请罪,云鹤然话里话外都是儿子任性乖张,所以才犯下这个错,可他要表达的意思远远不止如此。 这事当时目撃者众多,皇帝很快就得到了回复,侍卫将当时的经过完完整整地复述了一遍,自然也包括容家小少爷说的那句话。 皇帝听完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这容家也确实够蠢,竟然能让这样的糊涂蛋到处行走。” 侍卫将头低到最低,等着皇帝的吩咐。 “容家势微,这也好,总比养出个老虎在身侧安全……不过说错了话总是要得到教训的,你去容家走一趟,将朕的意思传达到,儿子管教不好就别放出来丢人现眼了。” “是。” 皇帝靠在龙椅上,略感疲惫地揉揉眉心,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太医也说了,那药到底是伤到了他的根本。 一想到这,皇帝眼神犀利起来,当初他就不该留下秦王这个祸根,斩草不除根,果然是大忌。 “来人,去把秦王带来。” 门外,立即有侍卫接令而去,没过多久,秦王便被两个侍卫抬进来了。 之所以川抬,是因为秦王如今四肢被废,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要不是皇帝还需要他用嘴说话,说不定连舌头也不在了。 秦王狼狈不堪,身上穿的衣服许久未换,汗水混合着血水己经凝固,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 他表情却依然镇定,见到皇帝还能笑着说:“皇兄见谅,恕臣弟不能行大礼了。” 皇帝从龙椅上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低头看着这个几乎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弟弟,“朕自问待你不薄。” “是啊,臣弟深感荣幸,可仇人对自己再好也抹不掉心里的仇恨,皇兄以为呢?” 秦王刚满十五岁的时候,皇帝就给他封了王,后来没过几年又让他掌管宗人府,对他可谓仁至义尽,但撇开这些,皇帝依旧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早该知道的,白眼狼是养不熟的,一个两个都是这样。 “朕不想多说,还是那句话,只要你告诉朕当年那批东西藏在哪里,朕可以让你们父子死的好看些。” “呵呵……反正都是死,好看与难看有何区别?” “是么?”皇帝弯下腰,阴鸷地对上他的眼睛,“那从现在开始,只要你一天不说,朕就杀你一个孩子,凌迟!” 秦王目光闪动了一下,忙将头低下,“你怎么知道臣弟会晓得那批东西在哪?” “虽然当年你还小,但你们是同胞兄弟,关系亲近,他不告诉你还能告欣谁?” “您也说了,那时臣弟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最后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兄遇害,他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孩子?” “无需狡辩,你这些年韬光养晦,喑中培植自己的势力,身边如果没几个有用的人辅佐,怕是难成气候,想必当年他留下的人在你身边吧?” “皇兄太小看臣弟了。” “朕没时间跟你废话,说与不说取决于你,如今天下太平,国库充盈,朕就算找不到那批东西也无所谓,反倒是你,儿子是死是活就看你的决定了。” 皇帝说完就不再理会他,让人将他抬下去,不仅如此,甚至将秦王的小儿子带到他面前。 秦王眼神一变,知道皇帝这是要自己当面看到儿子被凌迟的场面,顿时一口心血涌上来。 他闭了闭眼,无力地说:“去将陛下请来吧。” 皇帝却没有出现,只是派了自己的心腹来要了答案。 当年与皇帝争皇位争的最凶的就是秦王的同胞兄弟,而他这位皇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本以为他会是最后的胜利者,没想到最后败在皇帝手上。 在最后一役时,秦王的皇兄将一批财寳秘密运送出去,准备给自己的后人东山再起的,而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很少,当时他只告诉了两个心腹。 皇兄一脉被屠尽后,那二人便投靠了秦王,只是其中一人在一次任务中无故失踪了,想必是落入了皇帝手中。 秦王没有动那批财寳,他当初敢和殷旭做交易,也是因为手中还有这个底牌,只要他的儿子能活着,将来也不是没机会报仇。 秦王对皇位执念不深,但却执着于报仇。 不过,这仇,他大概是报不了了,也不知道下了九泉后有无颜面见自己的兄长和母妃。 秦王父子在当天夜里就暴毙了,皇帝没有派人去验证那个答案是不是真的,仿佛真的不在意一般。 滕誉收到消息的时候己经睡下了,秦王的死对他来说震撼不大,大概在他眼里,秦王早就是死人了。 “看来皇帝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殷旭趴在滕誉胸口,戳着他的胸口问:“你知道是什么吗?” 滕誉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不知道,不过秦王肯说出来,想必也不是那么重要。” 他还是比较了解自己这个皇叔的,他能执着那么多年,可见恨之深,绝不会因为受威胁就轻易松口。 殷旭打了个哈欠,“不重要就睡吧,反正咱们从秦王那捞的好处够多了,剩下的就当送给皇帝好了。” 两人很快就又睡下了,可是在大皇子府中的滕毅,却丝毫没有睡意。 滕誉能猜到秦王手中有皇帝想要的东西,大皇子同样能猜到,可惜他打探了好些天也没打探出来是什么。 所以一听到秦王父子的死,他也猜到那东西是落入皇帝手中了。 “你具体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大皇子府的书房中,一个黑衣人正跪在下首。 他将皇帝用秦王儿子性命相威胁一事说了出来,然后将云贵妃的猜测告欣他。 “娘娘推测,这应该是秦王积累的财富或者是当年他从别人那继承的财富,皇上派人去接收琨城时第一时间就冲着秦王的物资去的,不过听说金额初入很大。” 大皇子沉思了片刻,“当初琨城是霍天打下来的,有没有可能被他先拿走了一部分?” “这也是有可能的,只是咱们没有证据。” 大皇子扯了下嘴角,“这种事情本来也不需要证据,你明日让人传出去,就说霍天在西南私吞了一大笔赃款,而这笔钱被他送给了三皇子,再去查查,霍天从西南回来的时候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是。” 当初殷旭从库房拉走的财物就有十大车,加上他从其他地方找到的金银珠寳,总共十五大车的东西,借着运粮的名义运回了军营,然后跟着辎重部队路回京,直到快到京都时才被滕誉派来的人替换走。 辎重队的人被殷旭换成了自己人,这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算京畿营的士兵察觉到一点苗头,也没有证据,更不会为此揭发殷旭。 那一路的相处,让殷旭彻底收服了那些士兵,虽然他们事后还是回了京畿营,不过说起殷旭来,无不是敬畏有加的。 第252章 殿下请慎言 翌日,关于霍七少私自扣押赃款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京都,街头小巷里聊的都是这件事情,而且越传越夸张,说是秦王有一座寳藏,被霍七少得知后,不声不响地收入囊中了。 大家越传越开心,都在猜测这笔寳藏的数额到底有多大,有人说拥有了那宝藏便富可敌国,而霍七少将这些钱全给了三皇子。 殷旭听到这些谣言的时候差点一口茶喷出来,问滕誉:“他们传这些是想做什么?” 什么富可敌国的寳藏,虽然他确实拿了不少,但也才十五车好吧?不过他和滕誉的资产加起来,早就富可敌国了。 滕誉也在想对付这么做的目的,如果只是单纯的诋毁殷旭的名声似乎有些简单了,想必接下来还有后招。 “再等等,狐狸尾巴总是会露出来的。”滕誉没有让人去阻止谣言的传描,只是让人密切注意云家和大皇子。 除了他们,他想不出还有谁会针对殷旭。 殷旭对名声本来就不在意,滕誉让他等他也就不管了,偶尔还会跑去茶楼偷偷听他们怎么诋毁他的,就跟听戏似的。 三天后,霍一鸣亲自上门,说是要带七弟回家,元帅大人召见。 霍正权回来也有段时间了,殷旭却从未主动回去过,而对方似乎也暂时忘记了这个儿子,不像当初那么强硬,非要把人从三皇子绑回来。 “他有事?”殷旭在院子里接待了这位名义上的大哥。 霍一呜打量了下殷旭,大半年不见,他发现这位七弟长高了不少,脸也长开了,气质比之前收敛了不少,看着倒是不那么像他们的父亲了。 “咳,许久未见,七弟可好?” 殷旭翻了个白眼,“我好不好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呵呵,七弟在西南的事情为兄听说了,你做的很好,父亲叫你回去大抵也是想问问西南的事。” 关于那个能撼动城墙的阵法,霍家是很有兴趣的,这种比任何攻城利器都厉害的阵法,如果能被扩散到霍家军中,无疑能让霍家军的素质提高一大截。 “那有什么好问的,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你让他去外头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谣言大多空穴来风,为兄不信外面的传言,相信父亲也不会信的。”霍一鸣严肃地说。 殷旭很想说,你们信不信关我屁事?“有什么要问的让他明明白白地传过来,本少爷能答就答,就不过去了。” 霍一鸣嘴角一抽,“七弟何必如此,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父亲回来这么久你也没去看过,这对你的名声不利。” 大梁还是很注重孝道的,殷旭和三皇子的事情众所周知,大家都在猜测他什么时候会被赶出家门,孝顺与否已经不是人们关注的重点了。 “我又不在乎这些。”殷旭摆摆手,让他停止说教。 霍一鸣沉默了一会儿,“你始终是霍家的人。”对于这个七弟,他真是又爱又恨,要不是因为他从小到大受了这么多苦,霍一鸣自觉有愧,哪能这么纵容他。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直僵持着,直到滕誉的到来。 滕誉穿了一身玄色的锦袍,头束玉冠,风度翩翩地飘过来问:“霍大少爷上门怎么也没人通知本殿一声?” 霍一鸣与他见礼,道出自己的来意,憋着气问:“殿下可还记得臣当初在府上说过的话?” “哦?你指的是哪一句?” “当初臣说过,除非皇上圣旨赐婚,否则绝对不会同意你与七弟的事情,对否?” “这个啊,确实如此,本殿下正在努力。” 霍一鸣从来不知道三殿下的脸皮是这么厚的,“皇上已经赐婚于七弟,殿下的努力似乎没有成果。”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次父亲让他来找七弟回去,主要就是为了他的婚事,只是他没敢把这个理由告诉殷旭。 “难道霍家真打算和左丞相联姻?”滕誉把殷旭从椅不上拉起来,拍了拍他的背:“你去换身衣服,与本殿一起去拜访霍元帅。” 殷旭诧异地看着他,“你要去见他?什么事?” 滕誉神秘地笑笑,“当然是很重要的大事,快去!” 殷旭撇撇嘴,终于不反对回霍家了,等他一走开,在场的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没再说话。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停在元帅府外,霍一鸣跳下马背,看着滕誉拉着殷旭下车,两人那亲密的动作让随行的侍卫不自在地别开眼。 霍一鸣实在无法理解,明明他这个七弟身高腿长,武功卓绝,妥妥的一个大男子汉,怎么出门就喜欢坐马车,娘们兮兮的。 把人领进府,霍一鸣直接带着他们去了书房,把人送进去后自己就离开了。 书房内,霍正权正认真地看书,大半年不见,他身上凌冽的气息似乎更浓郁了,整个人如染了血的枪,锋利而沉重。 看到滕誉也来了,霍正权没有表示出一点惊讶,径自问殷旭:“为父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也不见你上门?连最基本的孝道也不懂吗?” “孝道?那是什么?”殷旭无辜地看着他,两辈子都没人教过他这个,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的。 “你若不懂,为父就请人来教你!” “不必,这样挺好的。” 滕誉被遗忘在一旁也不急,等这父子俩面色平静地吵了一架,他才出声说:“今日来,是有件事想与元帅商议。” “正好,我也有件事与殿下商议。”霍正权先声夺人,“陛下赐婚己经是去年的事了,当时霍天还小,我也就由着他胡来,不过现在他也该到成家立业的年纪了,殿下觉得呢?” 滕誉嘴角微微一扬,似笑非笑地反问:“元帅是在征求本殿的意见?那自然是不好的很!” “不,不是征求,而是告知,从今日起,殿下还是与我儿保持距离的好。” 殷旭和滕誉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不可能!” 殷旭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我当初就说过,谁接的旨谁去娶那个女人,与我无关。” “笑话!这是你说了算的?”霍正权还从来没被儿子武逆过,哪怕当初霍一刀坚持要从文,也不曾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 “要娶谁当然是我说了算的!难道你还能强迫我和别人拜堂,强迫我和别人洞房?”殷旭丢开茶杯,起身拍了拍衣摆,“既然没其他事,就这样吧。” 滕誉按住他的肩膀,“别急,我还没道明来意呢。” 殷旭侧目,好奇地问:“你和他能有什么事?” 滕誉笑而不答,转而撩起下摆跪在霍正权面前,“岳父大人,请受小婿一拜。” “……”霍家父子如遭雷劈,难得地露出个相似的表情。 殷旭在他背后踢了他一脚,“喂,你疯了?”这闹的是哪一出? “殿下请慎言!”霍正权嗖的站起身,怒目而视。 滕誉拜完站起身,“说实在的,本殿与霍天两情相悦,情比金坚,无论是谁都拆散不了,您也好,父皇也好,若是真做出让我们为难的决定,我们可能也会做出令长辈们为难的事情来。” “你在威胁我?” “怎么敢?”滕誉温和地笑笑,“本殿下只是在说事实。” “事实就是,皇上下了圣旨,而我霍家必须遵旨!”霍正权认真地看着他,言语从未有过的严厉,“殿下身为皇子要如何我管不着,但霍天是我儿子,他该如何不是你能决定的。” “不,你错了,他该如何是由他自己决定的,我控制不了,你同样不行!”没有人比滕誉更了解殷旭,虽然大多数时候殷旭都很听他的话,可他知道,但凡殷旭想做什么事情,没人能阻止得了。 “本殿有言在先,哪个女人敢嫁给他,我就敢要她的命!” “就算是死人,他也必须和左丞相的孙女成亲,我不介意让他和牌位拜堂。” 两人气势大涨,谁也不让谁,书房内弥漫着一股硝烟的味道。 第253章 心比本少爷还狠 殷旭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坏心眼地想:这两人不会想打一架吧? 谁实话他还挺期待的,一直听说霍正权武功高强,但到底高到什么程度却没人知道。 殷旭现在的功力己经远高于江湖的一流武者了,想要找个实力相当的对手不容易啊。 “霍家不能与皇室结亲,这是祖训!”霍正权瞥了殷旭一眼,“谁也不能破坏这个祖训,除非他想从家族中除名!” “除名就除名吧,如果不是你硬要把我叫回来,我根本不会认为自己是霍家人。”殷旭不甚在意地说。 这话说的有点厚脸皮,毕竟他利用霍家的身份得了不少好处,不过殷旭想,不是霍家人也可是可以抢霍家东西的,大不了以后给他们留点底。 霍正权彻底被激怒了,一个不孝的儿子他可以打到他孝顺为止,一个纨绔的儿子他可以打到他不纨绔,可是一个不想进家门的儿子难道他还要把人锁在家里不成? 多少人想方设法地与霍家攀亲戚,他这个儿子竟然想摆脱这个身份。 “一旦从霍家除名,你以为自己就能和三皇子双宿双飞了?没有霍家的庇护,皇上第一个不放过你。” “这就不劳费心了,本殿下自然会保护好自家人了。”其实滕誉更想说,皇帝现在肯定还舍不得杀殷旭,不过估计会用什么极端手段把人控制在手里。 “殿下确定要与霍家为敌?” “此话怎讲?本殿明明是想与霍家结秦晋之好。”滕誉毫不脸红地说。 霍正权冷笑一声,“除非殿下放弃皇子身份嫁入霍家,我便给你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不等滕誉接话,他转向殷旭,“你觉得这个主意如何?你们都是男子,且你的武艺本领不弱于他,为何要你屈尊降贵的委曲求全?若是他肯为你放弃一切,为父什么都好说,若是他不肯,你也该想想他对你的感情有几分真。” 不得不说,霍元帅实在善于攻心计,这话说的连殷旭都心动了。 他委身于滕誉,心里肯定还是有几分不甘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反攻,只是顾忌着滕誉的身体。 如果他们只是各取所需的关系,殷旭会毫不犹豫地把他当炉鼎用了,可是一旦参入感情,很多事情就会偏离轨道。 滕誉冷汗都快冒出来了,这霍正权不愧是老谋深算,一句话不仅能离间他们的感情还能顺便拉他下水,不管自己同不同意都损失惨重。 如果同意,自己将失去三皇子这个身份,将来继承大统便名不正言不顺了,如果不同意,就显得自己的感情太薄弱了。 殷旭二话不说就愿意为了自己放弃霍家的一切,而自己却做不到同样的程度,换成是他也有想法。 他小心翼翼地瞟了殷旭一眼,见他低头沉思,估计是真被说动了。 霍正权嘴角泛着冷意,“我给殿下三天时间考虑,殿下不妨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这三天,霍天就呆在家里哪也不许去!” 滕誉当然不愿意,三天时间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霍正权每天给殷旭灌输什么不好的思想,把人拐跑了怎么办? 他执着于皇位,这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改变,但他更执着于殷旭,如果二者不可兼得……他似乎还没想过二者不可兼得的情况。 “行了,你先回去吧,三天后再来接我。”殷旭正好有些事情想查明白,在霍家也方便他行动。 滕誉嘴巴一张,想说出什么,却接收到了殷旭饱含深意的眼神,两人在一起这么久,这点默契还是有的,于是叹了口气。 “霍元帅的意思我明白了,三天就三天吧,本殿回去好好想想。”滕誉依依不舍地看了殷旭一眼,将深情演绎的栩栩如生,看得霍正权眉头直皱。 在军营那种地方,女人几乎没有,男人和男人相互慰藉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霍正权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如果殷旭选择的对象不是皇子,而是其他世家子弟,甚至他想豢养男宠都是可行的,大不了眼不见为净。 但和皇室纠缠不清就犯了他的大忌。 等滕誉离开,霍正权才好好地和殷旭说了会话,他问了琨城那一役的具体经过,尤其是那个三百多人组成的阵法,实在让人大开眼界。 “皇上想必对你忌惮颇深,若不是你身怀奇术,恐怕早对你下手了。” “他就不怕你被逼造反?”殷旭可是一直以为自己顶着霍姓的帽子皇帝就不敢动他的。 “你以为他会让人察觉是他做的?这朝中看不惯你的人大有人在,随便推出一个替罪羔羊,只要有凭有据,霍家怎会不信?” “那你现在记好了,万一哪天我真死了,真凶不是皇帝就是大皇子,记得要给我报仇。” 霍正权听着他玩笑似的话语,心情开朗了些,只说了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霍家以忠义为先,霍正权自幼接受的教育都是要尽忠职守,保家卫国,皇帝对他的疑心实在是太多余了。 “在我眼里没有君臣,他还决定不了我的生死。” “口气真大。”霍正权对他大言不惭的话也没当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果他不包庇,皇帝要杀一个人有什么难的? 不过他从殷旭身上看到了年轻的自己,锋芒毕露,随性而为,但他比殷旭更加知礼守礼,他知道什么事情可以任性,什么事情不能任性。 殷旭在霍家的院子很偏,只住过一次就没来过了,不过管家每天都有让人打扫,还算看得起他这个庶子。 他抓着一个小厮陪他聊天,那小厮开始还很紧张,后来见他只是想知道府里各位主子的性格和喜好,也就放松了。 他想,这位少爷大概是想结好几位兄弟,让他在府里更好过些吧。 虽然七少在三皇子府吃香喝辣,可回到霍家,少了一个万般纵容他的三皇子,他自然是该操心自己的处境的。 “大少爷是老爷最中意的接班人,老爷从小就把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其他几位少爷都没这样的待遇的。” “哦?不是说二少爷也是嫡子么?”殷旭状似好奇地问。 “是也没错,但这原配的嫡子和填房的嫡子还是不一样的,而且二少爷好文厌武,老爷想带也带不了。” “那他怎么喜欢当文官?听说这位二哥的武功也不弱。” “那是,二少爷当年可是武状元,武功自然不差,不过小的听说二少爷的母亲当年不喜欢他子承父业,不想他上战场,所以才让他走科举。” “原来是受老子娘的影响啊,难怪,还挺孝顺的。”殷旭嘴角挂着嘲讽的笑。 他一点都不信霍一刀这么做是为了霍家,恐怕他是知道自己在武学上不如霍一刀,想另辟蹊径取胜。 不过他也太天真了,霍家一家子的武将,出了他这么个异类,就算让他当上家主也没人会服他的。 除非……殷旭眼神一暗,想到他和皇帝以及大皇子的密谋,哼了哼:心比本少爷还狠,真是不能小看你了。 “可不是,夫人当年病逝的时候二少爷哭了三天三夜,再之后人反而沉稳了,然后毅然去了国子监,说要考科举。” “霍元帅肯定不同意吧?” “起初是不同意的,将人从国子监抓回来关了一个月的禁闭,不过后来二少爷毅然坚持,还说这是夫人的遗命,他不能不遵从,否则就是不孝,久而久之,老爷也就不管了。” 殷旭点点头,由此可见这位霍家二少不仅心思阴沉,还是个相当有毅力的人。 想必他老子娘的遗命不仅仅是让他弃武从文吧? “对了,怎么回来这么久也没看到霍一龙?” 小厮为难地想了想,小声说:“五少爷闭关了,据说是为了突破瓶颈。” 殷旭的表情有些古怪,不过依然很和气地说:“他可真用功。”可惜就算到死,他也别想有一丝的进步了。 第254章 七弟一定是错生了性别 傍晚,三皇子府来了两个人,说是平日里伺候霍七少的,既然七少要住在霍家,那身边自然要有惯用的人伺候着。 管家做不了主将这事情回了霍正权,对方连来的是谁也没问就放行了,反正在他看来,儿子和三皇子的事情症结就在他们身上,除非他们自愿,否则谁也别想强制分开他们。 这种有子初长成的感觉很奇妙,霍元帅这辈子儿子不少,真正有出息的也就长子和这个从小没管教过的七子了,而且平心而论,七子更甚一筹。 殷旭在霍家没什么事干,回屋后直接打坐了,直到有人敲门才收工。 “进来吧。” 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声音先传了进来,“少爷,该用膳了。” 殷旭眉头一挑,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人,后面还探出个小脑袋,“怎么是你们来了?”他以为滕誉会给他送两个侍卫来。 “少爷不欢迎我二人吗?”左少棠可怜兮兮地问。 殷旭懒得和他掰扯,让后头跟着的小厮退出院子才问:“你不是出海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上了点事,我就先回来了。”左少棠偷偷瞥了肖锋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嘴角不可察觉地抽了一下。 “我知道,听说左护法在海外被那个国家的公主看上了,要强行抢他回去做驸马,结果左护法不乐意,就逃回来了。”汪仁爆料说。 “什么逃回来的?本护法明明是先护送一批货回来的,就那么个小国,还想留住我不成?” 左少棠也是运气不好,刚去了海外就给他遇上了英雄救美的机会,结果美人芳心暗许,看上他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美人,左少棠拒绝也就是了,偏偏她还是当地的公主,手上握着兵权,于是英俊潇洒的左护法就遭遇了一次强抢民男。 他原以为发生在那么遥远的事情应该传不到大梁,结果当时正好也有大梁的商人在当地交易,左少棠因为成立了个商行在江南声名远播,那商人回来后便将这件事当笑话说给朋友听。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在江南传开了,魔教的人自然也知道了。 尤其是听说那什么公主把人抢回去后连拜堂都来不及就先把左护法按上床,魔教上下惊倒了一片。 殷旭听完故事的经过,笑着看看左少棠憋闷的表情,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肖锋,觉得这二人估计还有的折腾。 他把汪仁叫到面前,问了他这段时间练功练的如何,阵法掌握的如何,对方一一详细回答了。 左少棠被损了一次,看着那一问一答的师徒,“这天下的师父若是都跟教主一样,恐怕就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说了。” “师父很好。”汪小少主一如既往地维护自己的师父。 “嘁,他除了让你自己领悟还教过你什么?也就你傻乎乎的觉得他这个师父好。” 如果眼神能杀死人,左少棠这会儿肯定满身是窟窿了,“本教主如何教养弟子,还用得着你来指挥?注意你的身份!” “是是!”左少棠做了个揖,算是道歉了。 殷旭眼珠子一转,淡淡地问:“你们回去见到滕誉时,他是什么表情?” 三人愣了一下,还是汪仁最先回答:“好像不太高兴。” “你怎么知道?” “因为殿下笑得很难看,和平时不一样。” 殷旭皱了皱眉,心里在想,如果滕誉真把霍正权的话放在心上,不知道会不会一头钻进牛角尖里。 更让他纠结的是,他居然有点害怕滕誉的答案。 殷旭一时没了心情,“不说这些了,你们自己去隔壁找房间住。” 正好管家亲自来请殷旭去前厅用膳,据说一家子都到齐了,就等他的。 霍家家规大,晚膳一般都是聚在一起用的,等大家上桌准备开动才想起来今天家里多了一个人,于是只好放下筷子等人了。 殷旭走进厅里的时候接收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善意的也有恶意的。 殷旭目不斜视地坐到空出的位置上,听着霍正权浑厚的声音:“动筷吧。” 一顿饭吃的死气沉沉,殷旭因为没有看到自己喜欢吃的菜只吃了两口就停下来了,看得管家心惊胆战。 “七少,可是饭菜不和胃口?” “嗯,难吃。”殷旭煞有介事地点头,引得其余人筷子一顿。 霍家都是习武之人,餐桌上基本都是肉,蔬菜也有,但夫人小姐们爱吃的糕点却是一点没有的。 “是奴才疏忽了,不知七少喜欢吃什么?奴才这就让人去做。” 不等殷旭回答,霍正权先开口了,“不必了,有什么吃什么,我霍家的子弟哪有那么娇贵?”真到了战场上,能有吃的就不错了。 霍正权一心认为他这挑食的毛病是被三皇子惯出来的,自然纵容不得。 殷旭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们吃你们的,别管我。” “七弟大概是吃惯了山珍海味,不习惯霍家这么朴素的食物,听说三皇子最是骄奢,府上的厨子换了一个又一个,稍不满意,还会杀人,以至于三皇子府内的厨子比御厨还多。” 殷旭斜了霍一刀一眼,“这话你信?听说二哥是全家最聪明的人,没想到连这点小事都看不透,难怪……” 难怪什么?众人知道后面一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纷纷低头扒饭。 正好这时外面又有人来通报,说是三皇子给七少爷送东西来了。 “刚才送人,现在送东西,这三殿下是把七弟当没断奶的娃娃么?” 殷旭让人将东西拿进来,才知道是一盒的吃食,里面摆着精致的糕点,都是殷旭平日爱吃的。 在座众男看到那么多甜食就牙疼,连带着看向殷旭的目光都不正常。 霍一刀再次摇头感慨:“你平日里就喜欢吃这些,难怪会喜欢男人,为兄想,你大概是生错性别了。” 殷旭对他今日的表现很好奇,之前霍一刀见到他都是温温和和的,突然来发难,总觉得过于刻意了。 “闭嘴,怎么说话的?”霍一鸣摆出长兄的范,将人训了一顿。 “难道我说错了?你们想要个嫁出去的兄弟吗?咱们霍家丢不起这个人。” 嫁出去的兄弟什么的,果真有些接受无能,霍家的几兄弟纷纷露出嫌弃的表情。 “谁说一定是嫁出去的?”霍正权拍了下桌子,“都吃饱了就下桌。” 霍一刀眼神一闪,把这句话琢磨了几遍,有个意料之外的想法,如果不是嫁出去难道还是娶进来?对方可是皇子。 一顿饭不欢而散,饭后,霍正权将长子叫进书房,交代他未来三天把家看牢了。 “父亲,您真要反对到底?”霍一鸣担忧地问。 “什么话?难道你能同意?” 霍一鸣当然摇头,“但我怕以七弟的性格真的会因此跟我们决裂。” “霍家并不是非他不可。” “可是他无论武功还是谋略上都胜过我,明年就是继承人大选了,七弟肯定能胜出的。” “庸人自扰!你七弟本领是强,但就他那性格就不适合当家作主,更不适合领兵出征。” “你也听说他这次去西南的事迹了,虽然是赢了,但你觉得他靠的是什么?” “个人武艺与那神秘的阵法。”霍一鸣如是说。 霍正权点头,“不错,他靠的是个人力量,正如三皇子所说,他可一人敌千军万马,但咱们霍家需要的是元帅而不是冲锋陷阵的士兵,他不合格,你明白吗?” 霍一鸣低下头,“也许七弟还有其他本事没有使出来,他人聪明,兵法策略未必就不通,也许他只是觉得自己动手更快更方便。” 霍一鸣说完自己先摇头否决了,如果殷旭真这么厉害,只能说他不是凡人了。 “为父问过祈鑫了,他一路上都没有表现出会领兵打仗的本事,如果不是他故意藏拙,大概是真的不懂。” 第255章 你在危言耸听! 霍家需要的是一个会领兵打仗的元帅,一个能为家族献出生命的当家人,殷旭虽然强,但并不符合霍正权对继承人的要求。 “三皇子的赢面很大,为父故意说要让他舍弃身份嫁入霍家,但这是不可能的,将来他登上皇位,如果霍家的掌权人是你七弟,想必那混账能做出将霍家拱手相送的事情来。” 霍一鸣张了张嘴,尴尬地辩解:“父亲,七弟应该还不至于糊涂至此。” “哼!他不糊涂?他不糊涂能赖在三皇子府不走?你看看他做的事情,为了三皇子可以连家都不要,连祖宗规矩都不放在眼里,他有什么不敢做的?” “那他的亲事……您真打算和左丞相联姻?” “这是圣旨,为父还能抗旨不成?”霍正权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件事不用谈了,霍家己经被皇上忌讳很深了,等他成了亲就把人丢到西北去。” 霍一鸣并不看好父亲的决定,七弟如果是那么好掌控的人,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了。 作为长子嫡孙,霍一鸣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他甚至希望过家里能出个比他有本事的弟弟,接过他的担子。 霍家继承人的挑选很严格,也很残酷,“如果七弟要争,儿子没有胜算。” 霍正权凌厉的视线扫过来,“你连这点自信都没有?” 霍一鸣低头,“儿子是有自知之明,至少比武的那个环节,儿子必输无疑。” “你觉得霍家的焰阳诀还比不上他修行的功法?你可曾与他交过手?” “不曾,但您应该知道,他杀了魔教前任教主,而对方是江湖第一个高手,恐怕只有父亲出手,才能与他一较高下了。” 霍正权沉着脸,这事他也是回京后才知道的,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还能在江湖上混出个名堂来。 不过朝廷和江湖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也看不上那些只会舞刀弄枪又没有纪律的莽夫。 “是不是还有一个盟主之争?”他问。 “是的,原先是定在五月,但七弟去西南归期不定,当时就改到了九月……父亲,七弟若是当得了武林盟主,江湖势力恐怕会归顺三殿下那方。” “哪有那么容易,江湖人向来不服管教,可不是他指东别人就会朝东走的,他要真有这心思,恐怕第一个不答应的就是那些自由惯了的江湖人。” 霍正权不想干涉皇位的争夺,是哪个皇子上位对霍家来说都一样,霍家功高盖主,无论是谁上去都想除之后快。 “如果父亲强迫七弟成亲,三殿下恐怕会对霍家心怀怨恨。” “是我强迫的吗?”霍正权眉毛倒竖起来,“这是圣旨赐婚!皇帝这道旨意本来就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怨不怨恨能怎样?” “父亲息怒,儿子说错话了。”霍一鸣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他想:父亲心里对皇上大概也是有所怨慰的吧? 三天的时间过的很快,这三天滕誉果真没有再上门,只是每一餐都让人送吃食来,连衣裳鞋袜也没落下,生怕殷旭在霍家吃苦。 这让霍正权气得火冒三丈,差点将殷旭连同这些东西扫地出门。 要说霍正权对这个儿子有多大的感情是不可能的,父子俩缺失了十几年的相处,形容陌路,如果不是殷旭身上流着霍家的血,他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 这也就决定了霍正权对殷旭不会有太有爱的态度,他当家作主这么多年,家里的孩子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还真没出过殷旭这种逆子。 但要说他有多丢人,似乎也不是,至少这个儿子不是只会吃喝玩乐的混子,相反的,他武功超绝,还会旁人所不会的阵法,人们提到霍家七少,还是稍颂多于诋毁的。 但无论如何,霍正权都不可能赞同他和滕誉的事情,霍家如果能随意破坏族规,藐视祖帝遗训,也不可能存活至今。 “三天己过,你该死心了。”霍正权看着殷旭那张稚嫩的脸,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殷旭一条腿架在霍正权的书桌上,吊儿郎当的模样有些碍眼,“这不是还每天黑么?怎么能算过了?” “你还以为他会来?”霍正权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 “来不来的也没什么要紧。” “什么意思?”霍正权有些不好的预感。 “本来吧,我们俩的事情轮不到别人插手,并不是你随口说个条件我们就必须答应的。” “即便他想从你身上获取好处,你也白白便宜他?” “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从他身上获取好处呢?”殷旭不太在意地笑笑,“说起来,我最先看中他的时候,目的就不是那么单纯,假如他没有真心,那我也有没有真心的玩法。” 霍正权实实在在地被惊了一把,他以为这两人是真的因为两情相悦,非在一起不可的。 怎么听他的意思,两人的感情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 “你就不用浪费心机了,你也说了,你儿子任何方面都不弱于他,怎么可能会吃亏呢?至于你在乎的什么祖训礼法,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正权眼神一暗,怒气凝结于胸口。 “我答应跟你玩什么三天之期,不过是也想看看滕誉的反应而已,你以为如果他不来,我就会放弃他?”这些人总是以为他是被滕誉骗了,殊不知他才是那个永远不会放手的人。 他要找一个这么契合的双修之人容易吗? 三皇子府,滕誉皱眉看着对面的人,“无事不登三寳殿,有事直接说。” 大皇子喝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说:“你就这点耐性?这可不像是你的性格。” “耐性也要看是对着谁,难道你以为咱们之间还有这个东西?” “怎么会没有?老二死了,又出来个老四,咱们的敌人依旧存在,本宫今曰亲自上门,就是为了和你谈合作的。” “合作?没必要!”滕誉可不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 “是啊,一个对咱们都有利的合作,你不好好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与虎谋皮这种事不在本殿的考虑范围内。” “哈哈……如果不是知道你深藏不露,为兄真要以为你胆小了,你自己就是猛虎一只,还用怕我?” “怕字怎么写?我只是单纯不喜欢与你这种人合作,没那个必要。” “父皇很快就要立老四为太子了,你真觉得没必要?” “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别告诉我你怕了!”滕誉才不信云家没动作。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如何最简单最轻松地解决对手的问题,你不觉得那个位置就咱们两个人争才划算么?多一个人出来,还得防着有人坐收渔翁之利。” “就凭那个小鬼?还是凭容家?你也太高看他们了。” “不,是你太小看他们了,容家不算什么,可有了父皇撑腰的容家就不一样了,你忘了云家是怎么起来的?”大皇子拿自家事做例子,绝对是最有说服力的。 “你的意思是说……父皇打算培植容家坐大?” 大皇子点点头,“如今朝上云家一支独大,父皇势必要培养给与之抗衡的家族,还有哪个家族比老四的外家合适的?” “这对我而言是好事,我看戏就好,何必插手?”滕誉冷哼一声,摆明了不想合作。 “这算哪门子好事?如果有了容家,你觉得你还有利用价值吗?你以为父皇提拔你是真的看重你?” 滕誉眼神一闪,眉头皱的更紧了,“就算他不看重我也没什么,这些年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那是以前,发生了秦王和老二的事情,他现在的忍耐度降低了许多,你我心照不宣,如果他真中意老四,要我们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你在危言耸听!”滕誉嗖的站起身,怒目而视:“老二是做了大逆不道的叛贼,死有余辜,我可没那么傻!” “如果真到了父皇舍弃你的那一天,你就知道自己傻不傻了。”大皇子意味深长地笑笑,“咱们这些皇子,生来就是要为了那个位置而斗争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如今咱们连手除去老四,岂不是皆大欢喜?” “话说的容易,但老四一死,父皇第一个怀疑的必定是你我,你准备好承受帝王的雷霆之怒了吗?” “所以,再接下来,咱们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大皇子眼神渐冷,死死地盯着滕誉。 “你果然胆大!”滕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并不是说合作就能合作的,他可不想成为替罪羔羊。 “胆子不大,何以成事?咱们都是脑袋拴在裤腰上过日子的人,外面风光无限,内力的煎熬只有你知我知,父皇身体每况愈下,脾气也越来越大,说不定什么时候看咱们碍眼……” 滕誉嘴角抿成一条线,似乎在认真考虑对方的话,他看了看天色,“这事不是一时能决定下来的,改日再谈。” 大皇子压住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急着走啊,本宫难得上门,不如陪我喝一杯?” 滕誉眯了下眼睛,心下微怒,这人来的目的恐怕不只是谈什么合作,而是为了绊住他吧? “没空!”滕誉甩开他的手,冲外喊道:“来人,送客!” 大皇子也没有坚持,“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议吧。” 等他离开,滕誉才恢复面无表情,韩森送完人进来,弯着腰说:“殿下,已经酉时了。” 滕誉喝了口茶,淡淡地“嗯”了一声,“看来有人不想让本殿出门了。” “大皇子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您如果答应霍元帅的条件对他不是最有利的吗?”如果滕誉自动放弃了皇子的身份,那还有谁会和大皇子争? 他急巴巴地跑来拖延时间到底是为了哪般啊? 滕誉笑着摇头,“谁会相信本殿会放弃皇子身份?他不过是用他的思维选择一个对他有利的策略而已。” 他放下茶杯起身,伸了个懒腰,“陪着他做戏做了这么久,也该出发了,不知道咱们的七少等急了没有。” 第256章 那你就自娱自乐吧 滕誉换了套靛蓝色的锦袍,腰系玉带,上头挂着殷旭亲手雕刻的玉佩,心情美美地出发,不过刚出家门就被人拦了下来。 渠总管笑着问:“殿下这是要出门?看来咱家来的正是时候,陛下召您进宫呢。” 滕誉分外地想在他那张白胖的脸上揍一拳,“父皇找我何事?” 渠总管的笑脸一僵,声音顿时低了八度,“这……奴才哪能知道?” 滕誉看了看天色,如果这个时候进宫,出宫肯定很晚了,不过想来皇帝也不可能留他过夜,去就去吧。 他跃上马背,挥鞭策马,把跟着的人远远甩在身后。 殷旭在霍家用完晚膳,然后在校场看霍一鸣和肖锋过招,顺便给自己的小徒儿讲解。 他这个师父当的随意,汪仁这个徒弟却学的认真又勤奋,平日里除了伺候殷旭的时间,基本都在练功。 霍一鸣原本是想和殷旭过招,外头传闻他七弟如何厉害,他还没亲自领教过呢。 而且打心眼里,他也想知道自己和殷旭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可惜人家没兴趣和他打,随手指了自己身边的一位出来,嚣张至极地说:“你如果能打赢他,本少爷再来赐教。” 霍一鸣并不认识魔教的左右护法,只当肖锋和左少棠是三皇子府的侍卫,或者是三皇子的暗卫,这些人武功虽高,但也高不到哪去。 好在霍一鸣从来不轻敌,加之肖锋身上凛冽的气质让人不得不妨,因此一开场便全力以赴。 “焰阳诀……”肖锋避过霍一鸣拍过来的掌风,依然被一股热浪灼烫到。 霍家的焰阳诀就算放在江湖上也是顶级功法,霍家子弟几乎都会,只是水平高低而己。 肖锋见识过三皇子使用焰阳诀,绝对比霍一鸣的层次高,霍一鸣作为霍家长子嫡孙,定是刚会走路就开始习武了,也不知道三皇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修炼这功法的。 而且他有种感觉,三皇子的这部功法恐怕与他们教主脱不了干系,奇怪的是,他们教主竟然不会焰阳诀。 肖锋自小学的是杀人的技术,霍一鸣也是在战场上打拼过的,两人交起手来几乎招招致命,又狠又辣。 两人打的酣畅淋漓,身上不可避免的受了伤,不过他们谁也没在意,连眉头也没多皱一下。 霍正权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校场,背着手认真地看着场上两人的比试。 “他可是出自三皇子府的暗卫营?”霍正权侧头问殷旭。 殷旭并不多说,只回答了两个字:“不是。”也不知道霍正权信还是不信。 “看他的招式就知道此人是为了杀人而习武的,而且身上有浓烈的煞气,想必手上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如果三皇子的暗卫都是这个水准,那真是可怕。” “你想太多了。”虽然三皇子的暗卫们自从有了焰阳诀后实力大大提升,但要想每个都和肖锋同一水平,恐怕没那么容易。 习武要看根骨,也要看勤奋,二者缺一不可,后者大家没什么区别,但根骨的区别就己经是本质的差别了。 左少棠自从霍正权出现后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们这些江湖人,对霍大元帅还是有些怵的。 霍正权的视线在左少棠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年幼的汪仁身上,见他一会给殷旭倒茶,一会给他剥花生,眼睛还要盯着场中的比斗,忙得不亦乐乎。 “他就是你收的那个关门弟子?” “对。”殷旭捏着汪仁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到霍正权那边,“看看,长的还不错吧?” 霍正权眼角动了动,目光落在汪仁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上,缓缓点个头。 他第一次听说收徒弟还得看长相的,若是在平时他肯定要训斥一番,不过今天,看在殷旭心情不好的份上,他也就懒得说了。 不过看殷旭的样子,可丝毫看不出心情不好,真能忍啊。 霍元帅又发现了儿子的一个优点。 “叫什么名字?都学了什么?” 殷旭拍了拍汪仁的后脑勺,对方很乖地回答:“汪仁,只学了一点皮毛。”师父说过,他会阵法的事情谁也不能说,这不算欺骗吧? 不过面对着大梁最受敬仰的元帅大人,汪仁有些紧张。 “你这个年纪……才刚开始习武?” 汪仁羞涩地点头,他知道这个年纪开始习武太迟了,青晟就不止一次说过这话,还让他放弃,说师父收他为徒又不教他,肯定也是这个原因。 “站过来。”霍正权朝他招手,等人站到他面前,他上上下下摸了一把,神色越来越凝重。 汪仁脸色发红,他知道霍元帅在干什么,其实己经不止一个人这么做过了,而他们最后都摇头叹气地走开。 “我知道自己的根骨一般。”汪仁小心瞅了殷旭一眼。 霍正权有些为难,这要是霍家子弟,他绝对会让对方一天十个时辰地修炼,靠勤来补拙,但到底是儿子的徒弟,他也无权干涉。 “天赋只是成功的一部分,你要多下功夫,不要怕吃苦。” 殷旭拽了汪仁一把,把手里的空茶壶塞到他手里,“行了,我的徒弟我会教,现在先去给为师泡壶茶来。” 汪仁点点头,抱着茶壶小跑开了。 霍正权眉头皱了下,明显不赞同殷旭的态度,“既然收了徒,就要用心教,以免误人子弟。” “知道知道,你就等着看吧,不用十年,他一定能超过你!”殷旭自信满满地说。 霍正权不置可否,“霍家的焰阳诀你也有资格学,当年你……你如果想学,为父可以教你。” 殷旭撇撇嘴,冷冷地说:“不需要,本少爷还看不上。”就他这体质修炼焰阳诀,那简直是找死。 霍正权也没生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他这儿子自小经脉闭塞,己经被认定不能习武的人却有了一身高深莫测的功夫,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场上的两人己经打的筋疲力尽,最终以平手结束。 霍一鸣许久没有打的这么尽兴了,抱拳说:“在下占了功法的便宜,否则还真不是肖护卫的对手。” 被人错认成护卫,肖锋也不解释,淡淡地说:“功法好坏并是重点,不存在占便宜一说。” “哈哈,还是肖护法豁达!咱们改日再比!”霍一鸣难得找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高兴的嘴巴都合不拢。 他走到殷旭面前,称赞道:“七弟,你这护卫身手真不错。” 殷旭暗忖:魔教的右护法,掌管着魔教的半数武力,身手当然不错,而且夸肖锋,不就等于夸自己么? 霍正权怕长子那春风得意的模样刺激到某人,训诫道:“你占了功法的优势,却与人家打了平手,可见你不如人家,不可骄傲自满!” “是,父亲,儿子正准备闭关冲刺第四层,您觉得如何?” 霍正权想了想摇头,“闭关并不是最好的办法,你回西北吧,为父给你下个任务,没有突破不准回来。” 霍一鸣很严肃地答应了,只是他有些不放心家里的事,尤其是殷旭的,有自己在,好歹能帮他说几句话。 “先去处理一下伤口吧。”霍正权开口赶人。 霍一鸣拉着肖锋一起去了,左少棠见两人一路有说有笑,虽然是霍一鸣在说笑,肖锋在听,但他还是不放心,也跟着去了。 校场上只剩下霍正权和殷旭,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霍正权才开口:“再过一个时辰就子时了,你觉得他还会来吗?” “会!”殷旭点头,带着无比的自信。 “哼,你这是自欺欺人。”霍正权没有告诉他,三皇子被叫进皇宫了,而且从他打探来的消息,皇帝似乎没打算放人出宫。 真奇怪,就像是有人故意要绊住他一样,不过和三皇子的约定只有霍家几个人知道,应该不至于传出去才对。 殷旭淡淡地瞅了霍正权一眼,“你这人真奇怪,你到底是希望他来呢还是希望他不来呢?” “这话应该问你自己,你希望他来还是不来?” “唔……如果他来了,说明他很在乎我,这很好,如果他不来,说明他不会儿女情长,以事业为重,也很好,你说呢?” 霍正权被气笑了,“好,那你就自娱自乐吧。”说完袖子一甩,离开了校场。 殷旭抬头望天,半响才嘀咕出一句:“今夜星空挺美的。” 第257章 刀山火海 夜半三更,霍家的大门被人敲响了,门房伸出个脑袋正想回话,乍一眼到那张熟悉的脸,忙将门打开,“殿下大驾光临,小的这就去禀报老爷。” “无需惊动元帅大人,本殿下是来找你们七少的。” “这……”门房有些为难,上头早交代过,今日如果三殿下上门,务必要第一时间通知老爷。 滕誉推开他,让人给他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都这么晚了,想必元帅也不想见到本殿下了。” 滕誉一脚跨进门,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殷旭住在哪里,于是回头拎着门房让他带路。 虽然动静很小,但还是惊动了不少人,管家急匆匆的赶来,看到三殿下脚步急促,霍家的门房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他上前将人拦了下来,“殿下怎么这么晚来了?各位爷都睡下了。” “我看未必吧?”他这一天没来,某人能睡得着才怪。 也不知道等会见到他怎么解释今天没来,毕竟这都过了约定的时间了。 门房见管家都来了,他立即撒开腿往回撤,明明殿下的脸色很正常,他却觉得有股寒气萦绕在周围。 管家想了想,还是将人带去了殷旭住的院子,院子比较偏,滕誉一路走来反而安心了不少。 等站在那院子前,滕誉的眉头皱了皱,不悦地问:“你们七少就住这里?” 这院子的位置偏僻就算了,竟然还这么旧,霍家就是这样对待他的寳贝疙瘩的? 管家擦了把冷汗,解释道:“府里的少爷小姐多……”霍家虽大,但子孙也多,一人一座院子分下来,也满满当当的了。 这七少爷毕竟比较特殊,刚开始大家对他的态度确实是怠慢了点,不过七少也没计较这个。 滕誉冷哼一声,一只手去推院子的门。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这门竟然纹丝不动,他加大了力度,却还是依然推不开。 他放下手,无奈地叹了口气,以他刚才的力气,别说是推门了,足够把一座墙推倒了,显然某人不想让他进去啊。 他干脆规规矩矩地敲门,可怜兮兮地喊道:“寳贝儿,快开门,我来赔罪了。” 院子内寂静无声,管家悄悄将耳朵贴在门上,竟然连呼吸声都没听到,仿佛里面没有人似的。 作为元帅府的管家,他的武功也是不弱的,当年陪着上代元帅南征北战,立下过不少汗马功劳。 滕誉喊了几声不见里头有反应,抬头看了看不太高的院墙,后退一步,直接跳了进去。 “啊……”管家来不及制止他的行为,就听到里头传来了一声低呼。 他怕七少一时生气伤到三皇子,忙叫人去通知老爷,自个跟着跳进墙头。 一落地,管家就觉得不对劲了,脚下火辣辣的,而眼前的一幕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昔曰他所熟悉的院子完全变了样,偌大的院子分成了两半,一半刀山一半火海,而他脚底下正踩着火海的边缘,奇怪的是,虽然热却没烧掉他的衣服鞋袜。 他扭头一看,见三皇子正在刀山那边晃悠,神色凝重,刚才那声惨叫恐怕是踩着刀刃了。 滕誉进来就知道自己钻入殷旭的阵法中了,他对阵法了解不深,以为是幻阵,这些个刀山火海肯定是看着吓人,所以他大义凛然地一步迈出去。 哪知道这些刀子跟真的一样,一脚下去差点穿透他的鞋底,痛感也是实实在在的。 他不由得慎重起来,思索着是刀山好过点还是火海容易些。 就在滕誉苦苦思索的时候,并不知道就在离他不足二十米远的地方,殷旭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那,身后有左右护法站着,一边还有小徒弟伺候着。 左少棠啧啧有声,“阵法果真奇妙啊,每见一回都让我刮目相看。” 之前教主大人问他用什么样的险境最能考验人心,他随口回答了一个“刀山火海”,然后也不知道他们教主如果布阵的,原本空荡荡的院子就成现在这模样了。 而且他们能清晰地看到对面的三皇子,对方却似乎既看不到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真是奇迹啊。 汪仁脸上带着担忧,“师父,这样殿下会不会受伤啊?” “当然会,这又不是幻阵。”殷旭不甚在意地回答,“刚才为师布阵的时候你都看清了吗?” 汪仁点了下头然后又摇头:“看是看清了,不过不是太明白,感觉自己没法弄出来。” “记住就好,阵法也与境界有关,以后慢慢参悟吧。” 汪仁还想为三皇子说几句好话,不过看他师父的表情就知道不太可能有用,他瞪了左少棠一眼,心想:都怪这个人太阴险了。 左少棠全身寒毛直立,他回头对上汪仁那明亮愤怒的眼睛,干笑着问:“少主大人为何这般看着属下?” “哼!”汪仁别过脸,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左少棠悄悄和肖锋打赌,“你猜三殿下能过来吗?” “能。”肖锋简单明了的回答了一个字。 “想来也是难不倒他的,不过估计得受点伤。”左少棠忍不住雀跃起来,他和肖锋可是被这对狗男男压制很久了,难得看到他们闹矛盾,还见血,总算出了口气。 早知道这个阵法是用来对付滕誉的,他就不应该说什么刀山火海这么简单的,威力虽然足不过到底太单调了。 他眼珠子一转,低头跟殷旭说:“其实教主大人不仅要试试他的胆量,还要试试他的真心,有没有什么阵法可以迷惑人的心智的,咱们用美色财权试探试探他,看他动不动心。” 殷旭摸着下巴想了想,这个主意好像不错,就与修真者经历心魔一般,心魔能将人心最渴望的东西挖掘出来,无限放大,不知道多少修真者都被迷失了心智,浑浑噩噩地走不出来。 左少棠一看有戏,加紧劝说,“到也无需威力太大的阵法,咱们主要是考验考验三殿下,他误了约定,您心里肯定不痛快,打他一顿又解决不了问题,不如做点实用的试探。” “人活一世,无非是为了七情六欲,而其中又以权、利、美色最能诱惑人,只要过了这三关,教主大人就不必在追究今日的事情了。” 殷旭抬头看了他一眼,不难发现他眼底掩藏的兴奋,“你很高兴?” “啊?”左少棠眨了下眼睛,恢复了平静,“没有啊,属下只是突然想到,教主这个阵法若是能用在咱们总坛,以后肯定没人敢来闯山。” 肖锋瞥了他一眼,将人拉到身边,压着他不让他动弹。 “你干嘛?”左少棠被他整个人抱在怀里,有些奇妙的感觉,他和肖锋顼在感情发展的挺顺利,但对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表露一二,难得他会主动抱着自己。 肖锋白了他一眼,“别瞎搀和,小心最后倒霉的是你自己。” “我这是为教主分忧解劳。” “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忧了?” 两人互瞪了一眼,然后同时被对面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原来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三皇子己经从刀山挪到了火海,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而霍府的管家则在后头担忧地叫着:“殿下小心。” 跟着滕誉来的侍卫也进来了,左少棠瞥了一眼韩青,见他遣散了其他侍卫,自己毫不犹豫地跟着滕誉跨入火海之中。 “他们倒真敢选。”左少棠在被刀戳死和被火烧死之间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死在刀下轻松些。 “你看就是,他们根本不怕火。”肖锋眼神有些淡淡的波动。 “什么?”左少棠收敛了吊儿郎当的表情,认真地盯着火海中的两人,发现韩青还时不时后退几步,三皇子却走的相当轻松。 “他们怎么会不怕火?”左少棠并不知道滕誉身怀焰阳诀,但是渐渐地他也看出在滕誉和韩青周围都包裹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像是包裹着一层蓝色的火焰般,只是滕誉的蓝色更明亮些,韩青的更淡薄。 第258章 一切听夫人的 肖锋看着己经被带走的霍府管家,心道:若是此时有霍家人在场,可就好玩了。 滕誉从火海中踏出来,身上的蓝色光晕立即消失,整个人散发着腾腾的热气,还冒着烟。 他嘴巴一张吐出一口白烟,挑着眉梢看殷旭,“你可真下得了手啊,就不怕为夫被烧死在火海里?” 肖锋拉了一把左少棠,将他带回房间,同时还顺走了没有眼色的汪仁。“再看看啊,说不定教主还有其他高招……” “没见韩青己经退到角落里了吗?再有什么高招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左少棠回头瞥了一眼相对无言的两人,撇撇嘴,“我还想学学呢。” “学来做什么?”肖锋掰过他的脸,严肃地盯着他。 左少棠讪笑两声,“没什么,这么好的阵法我想偷师不是很正常么?对吧,少主?” 汪仁认真地点头:“可是师父说过,你没有慧根,是学会不会的。” 左少棠面皮一抽,真想把这小鬼丢到总坛后山去喂蛇。 滕誉抖了抖衣裳,让热气散的更快些,虽然有焰阳诀护体,但他全身还是被烫伤了不少地方。 他挤到殷旭的座椅上坐下,抱着他说:“外面很快就有人来了,你不先把阵法撤了?” 殷旭用脚踢掉脚边的一颗玉石,顷刻间,刚才还尖锐的刀化为了无形,刚才还炙热的火海也瞬间熄灭了,整个院子恢复了之前的空寂,竟然连一株草都没有变化。 “你可真够狠心的,看看我这身皮肉,都红了。”滕誉撩起袖子,把胳膊上的伤露出来给殷旭看,以求博取同情。 殷旭瞥了一眼,嘲讽道:“这点小伤有什么可看的,连皮都没破!” 以他目前的功力己经手中的玉石,布置出的阵法威力根本不大,能伤到滕誉才怪。 滕誉放下袖子,抱着人亲了一口,蹭了蹭他的面颊,“三天不见,真是如隔十秋啊。” “少来,听说你忙得很,不少人趁着我不在给你送美人了。”殷旭这还是从霍家的下人嘴里听说的。 大概送人的还不少,外面都传开了,有人说是因为上次霍七少在西南贪污巨款,要被查办了,三殿下一狠心,便把他送回了霍家,企图不让他连累自己。 于是,各大势力也开始行动了,各种类型的美少年不间断地往三皇子府送,以至于殿下三天都不出门,肯定是在府中享尽美人之福。 滕誉抬起双手,发誓说:“本殿下绝对没有让那些人踏入府邸的大门一步,全都轰出去了。” “是么?就没有走侧门的?” “侧门?那是下人走的地方,就算他们进来了也是来干苦力的。” 殷旭推开滕誉,神色淡淡,没看出生气,但也没有高兴。 滕誉摸了下鼻子,“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还摆好了阵势等他入阵。 “你敢不来?”殷旭斜眼看他,嘴角带着挑衅的笑。 “确实不敢。”滕誉自知理亏,态度放的极低,“罚也罚过了,咱们能好好说话话了么?” “那就说说皇帝把你叫进宫做什么了?” 说起这个滕誉的笑脸就维持不住了,“我倒是小看了滕毅,竟然能不动声色地左右皇帝的心情,害得本殿被叫进宫挨了一顿训,又罚跪了祖庙,本来是说要跪一夜的,为了来见你,偷偷跑出来的。” 影响虽然猜到皇帝叫他进宫准没好事,但也没想到滕誉会被罚跪,而这罪魁祸首还是大皇子。 “他知道你今天要来霍家的?” “肯定是这样,否则好端端的偏偏选择今天来阻扰我,白天就亲自上门拖延时间了。” “那就是说霍家有人把消息传出去了?” 滕誉摇摇头,“我让韩青去查过了,外面并没有消息,应该是有人告诉他的。” “霍家……那大概只有霍一刀了。”殷旭回想了下那天的事情,当时书房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后来霍正权应该把这事告诉过霍一鸣和那管家,其余人怎么会知道的。 不过都是兄弟,霍一鸣无意中说漏嘴也是有可能的。 “算了,反正不是什么大事。”殷旭大方地放过了罪魁祸首。 滕誉心道:那可未必。 “如果我今夜做了决定,明天大概皇帝就会知道消息了,到时候可就不是跪祖庙了。” “嗯?你想做什么决定?”殷旭坏笑地戳着他的胸口。 霍正权这个要求确实挺烦人的,答应了不对,不答应更不对,总之,是把滕誉架在火上烤了。 “你想我做什么决定?我一切听夫人的。”滕誉把人抱起来走进房间,这种私房话还是应该在床上说比较好。 殷旭随他去,靠在他胸口不怀好意地说:“让我说,当然是希望你能嫁绐我……如果放弃了皇子身份只是个庶民的话,以后我养你。” 滕誉低头,眼神深邃,“养得起么?” “这还用说?好歹本少爷现在也是坐拥寳山的人,养一个你不成问题。”殷旭随便算算自己手头上的资产,顿时觉得财大气粗。 上辈子他拥有好几个上品的洞府,洞府里不知道藏了多少寳贝,可是却没有财大气粗的感觉,这辈子只是小有财富,却让他飘飘然起来。 “你算算看,本少爷手中有个江湖第一大魔教,敛财的手段一流的,还从秦王老贼那顺了十几车的财寳,堆起来也有两间库房了,最后还有个魏家,徽州鐡矿也是很值钱的,也不比你穷吧?” “是是,夫人富可敌国,外头的传言虽然很虚,但至少这一点说对了。”滕誉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任由殷旭喂瑟到底。 “嗯?夫人这个头衔现在是你的了,记得认清自己的身份。” “那……叫夫君?”滕誉咬着殷旭的耳垂,往他耳朵里吹了一口热气。 殷旭缩了下脖子,把头偏开,“就这么叫吧,听着还行。” 如果忽略他耳根的酡红,滕誉会以为他真的很淡定。 院子外传来脚步声,滕誉放开殷旭,替他整理好衣裳,这才去开门。 门外不无意外地站着霍家父子,霍一鸣给滕誉身后的殷旭使了个眼色,大概有那么点“祝你好运”的意思。 霍正权气势卓然,背着手看着滕誉,“三殿下来晚了,三天日期已过。” “那是发生了不可抗力的因素,霍元帅不会连这种事也要计较吧?” “那殿下做好决定了么?” 滕誉点点头,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自然,依本殿看,霍元帅的选择题并不难,本殿下既不打算放弃身份,也不打算放弃霍天,双选,可否?” “你在和我开玩笑!”霍正权向来是严肃的,他说过的话哪句不是正正经经,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不敢,不过本殿下思考了三日,还是觉得这二者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殿下应该懂。” “话不是这么说,鱼和熊掌对本殿下来说都是可以得到的,只有那些本事不足的庸才才需要二选一,本殿下又不傻,能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还要去选择“这就是您三天思考的结果?”霍正权脸色发黑,觉得自己被个年轻人摆了一道,里外都不好看了。 滕誉很诚恳地点头,“是的,还望元帅成全。” “不可能!”霍正权斩钌截鐡地拒绝,“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殿下死了这条心吧。” 滕誉其实并不怎么怕霍正权,他和殷旭的事情从头到尾都与别人无关,不需要经过别人的同意。 他愿意和霍正权在这浪费时间,不过是不想让霍家太为难殷旭而己,能得到手的东西,他没理由不争一争就主动放弃。 霍家的继承权也是一块诱人的蛋糕,弃之不舍。 而殷旭要想争夺继承权,首先他得是霍家人,如果一不小心被霍正权逐出家门,可就没地方说理去了。 第259章 告御状 “殿下想的太美了,鱼和熊掌哪是说得就能得的。”霍正权扫了殷旭一眼,“我还是那句话,祖训不可违,既然殿下不准备入赘霍家,那霍天的继承权我会收回,明日我就请族中长辈前去祠堂宣布此事。” 滕誉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反驳就被殷旭抢先一步:“行了,就这样吧,我无所谓。” 霍正权叹了口气,大有恨鐡不成钢的遗憾,训道:“你何必如此?”他以为殷旭之前说不在乎霍家的话只是随口说说的,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决心。 “无论何时,你都是霍家的子孙,这点永远不会变,哪怕将来为父不得不将你赶出家门,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殷旭紧紧握住滕誉的手不让他说话,很平静地回答:“好。” 等霍正权离开,殷旭才放开滕誉,发现刚才自己太用力,把滕誉的手腕都握红了。 “你还挺细皮嫩肉的。”殷旭开玩笑地说道,抬起滕誉的手亲了下。 滕誉没有回话,走到床边躺下,胳膊枕在脑后,盯着头顶上绣着青色莲叶的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今夜不回去了?” “己经过了明面了,本殿下住着也不会有人赶我走。” 殷旭一听听说话的语气就知道他在生气,至于是气谁就不知道了。 “别想太多,走一步看一步。” 滕誉伸手把殷旭拉到床上来,顺着他的后背摸着,“嗯,本殿下现在就要先想好下一步怎么走了,听他的意思,只要咱们没有行礼就不算公告天下,也就不算违规,那有足够的时间谋划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睡下了,等第二天醒来,却发现外面变天了。 韩青急切地敲开他们的房门,“殿下,今晨有人拿着状纸敲响了宫门外的鸣冤鼓,现在人己经被皇上召进宫了。” “是谁,所谓何事?” 韩青喉咙上下动了动,瞟了殷旭一眼,“消息还不一定准确,据说是从西北逃亡回来的将军,拿着血书状告霍元帅勾结蛮夷,私吞军饷,招募私兵,己成为西北公认的无冕之王。” 滕誉嗖地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两步,脸色凝重地吩咐:“派人去查,是谁主导的这一切,敢把主意打到霍家头上,看来有人忍不住了。” 殷旭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拉着滕誉去找霍正权。 霍家的书房中,霍正权显然也收到消息了,书房中除了闭关的霍一龙,其余几个儿子都在。 滕誉的视线在霍一刀身上转了一圈,猜测这件事与他有没有关系。 众人目光闪烁地看着滕誉,不明白这霍家的会议他一个外人凭什么进来。 “七弟,你这么做不太好吧?殿下毕竟是外人。”霍一刀不紧不慢地说。 殷旭没有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霍正权,如果霍正权也是这么想的,那这件事他们不参与就是了。 “管家,赐座。”霍正权摆摆手,并没有为难他们,大概是昨天晚上的谈话,让他认同了滕誉这个“女婿”。 “殿下也收到消息了吧?” 滕誉点头,“这状子来的奇怪,告状之人元帅可认识。” 霍一鸣咬牙切齿地说:“当然认识,是中军参将杨虎,亏我待他如兄弟,他竟然敢在背后捅刀子。” 殷旭嘴角扯了扯,开了句玩笑:“兄弟么,不就是用来两肋插刀的?” 滕誉拍了下他的脑袋,继续问:“那各位想必事先也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了,他跟着元帅多少年了?” 这次回答的是霍正权,“十年,整整十年,他是平民出身,刚入伍的时候只是个伙头兵,在一次战役中立了大功,被提拔为百户,之后有如神助,屡属立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那元帅觉得他是一开始就被人安插进霍家军还是中途被收买的?” “后者的可能性更大,我是看着他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对方如果要安插人进霍家军,不会真用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如果不是扮猪吃老虎,那这杨虎大概就是后来被收买的。 “那您可有怀疑的目标?他背后的主使者会是谁?” 霍正权露出一点讽刺的微笑,“敢与本帅作对的人不多,不管是哪一个都有理由置霍家于死地。” “父亲,那这……咱们如何应对?” “再等等,不让他们把话都说出来,咱们也猜不到他们耍的什么把戏。”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凝滞,直到有人敲门进来,将宫内的最新进展汇报给他们。 “陛下大怒,己经命人将杨虎缉拿关押入天牢,并对外宣布此人的话不可信,陛下对元帅的衷心深信不疑。” “看来还有后招。”以滕誉对皇帝的了解,现在没有顺势为难霍家,一定是还有其他证据没出现,光靠杨虎一个人的证词不足以令天下人信服。 霍一鸣有些着急,“父亲,咱们何不趁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出头就把他们拿下?真要让他们胡乱攀咬,儿子怕会动摇军心。” “不,此时他们谋划的是民心而非军心,霍家军跟随元帅多年,不可能信这些话,他们说死了都没用,但百姓愚昧,最容易被谣言说动,他们这是要利用天下人的舆论来逼迫皇上做决定,而皇上最后定然会依民意行事。”滕誉分析道。 “可恶!”霍一鸣身为霍家长子,自从就受人尊敬,还没有人敢如此诋毁他们家。 “你们先出去,为父有事与三皇子商议。” 几位少爷顿了顿,才不情愿地出去,殷旭大概知道他们要密谋什么,也懒得留下听。 出了书房的门,殷旭被人拦下,对方语气不善地问:“七弟,你觉得三皇子可信?” 殷旭挑眉:“二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这次的事情是滕誉做的?” “那倒不是,只是他毕竟是皇室中人,霍家的军权太香,你以为他会不心动?” “他心不心动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他只是皇子,算计霍家对他没一点好处,他才没那么傻。” 霍家兄弟听了他的话都笑了,他们还以为殷旭会替滕誉说话,至少说相信他对霍家没有企图之类的,哪知道他看得也挺明白的。 霍一鸣笑得最大声,“这话有理。” 霍一刀眼睛眨了下,笑着说:“是我多想了,那现在如何是好?咱们就坐以待毙?” 殷旭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那你以为呢?” “那杨虎既然是从霍家军出来的,大哥应该去查查他到底和谁接触过,背叛我们肯定是有动机的,而且不可能之前不露出一丝马脚。” “其他先不说,至少我要先查查他是怎么从西北回来的,咱们每天都能接到西北的战报,可是却没有一封提到这件事。” 殷旭淡淡地抬头,“查归查,建议你们不要去和杨虎见面,还要悄悄地保护他和他家人的安全,万一他死了,霍家少不得还要背个畏罪杀人的罪名。” 霍一鸣严肃地点头,“我这就去办。”说完脚底生风走了。 其他几个兄弟还小,还帮不上忙,于是先回去了,也不给大家添麻烦。 书房内,霍正权将自己收到的消息全都说了,滕誉昨夜住在霍家,消息传递不方便,有些细节并不知晓。 “皇上要立四皇子为太子,曾找我谈过,让我支持,不过被我以霍家不参与立嫡一事拒绝了。” “您怀疑这件事是他怀恨在心自导自演的?” 霍正权从他对皇帝的称呼中就能听出他对皇上的态度,当年柳皇后的事他只知道个大概,还是后来滕誉露出锋芒他才关注这件事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皇上想收回兵权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个时机不太对。” “确实,太子未立,父皇身体也不算太好,现在算计霍家反而容易逼你们倒向两位成年皇子那边,不划算。” “那就剩下大皇子那边了,云家……到也发展的不错了。” “您就没怀疑过我?” 霍正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这么聪明,知道怎么做最有利,有霍天在,你应该做的是尽可能让他夺权。” 滕誉笑了笑,被猜中心思也不恼。 第260章 三皇子一定是疯了 滕誉和霍正权在书房内谈话谈了许久,等两人一起出来的时候,神色都比较满意。 殷旭好奇两人说了什么内容,追着滕誉问了几次,对方也不肯透露,只是说将来很有希望将殷旭明媒正娶回家。 殷旭脑筋一转,有了个猜测,“是不是霍正权把本少爷卖了?为了获取你的支持?” 这也是很可能的啊,霍家现在面临着一个危机,如果能和三皇子府连手,那就是皇帝也不用放在眼里了。 滕誉哭笑不得,“你也太小看你父亲了,堂堂元帅大人,可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那你哪来的明媒正娶?他不是总说祖训难违吗?” 滕誉眨眨眼睛,伸手捏了捏殷旭的脸颊,“秘密!” 殷旭怒目相视,很有种想搜魂的冲动,不过为了自己未来的性福以及功力的增长着想,他还是没舍得下手。 “好了,你是要跟我回去还是继续住在霍家?我得回去处理些事情。” 殷旭刚被他气到,自然不肯现在就跟他回去,“你走吧,霍家有难,我总得为原身做点事情,先留下来看看。” 滕誉也不勉强,比起三皇子府,霍家的安全性更高,这里一门的高手,任谁都不敢来闹事,等自己把事情处理完,再来接他就好了。 到了夜里,一则消息从宫里传出来,杨虎在天牢里死的不明不白,只是死前留下了一封血书,比起之前上奏的那份还要触目惊心。 霍家到了半夜才弄到那份血书的拓本,看完后都沉默了。 “这杨虎与我们家到底有多大的仇恨,竟然如此诋毁霍家!”霍一鸣一拳砸在桌上,额头青筋毕现。 如果杨虎不是霍家军出身,不是霍一鸣曾经的好友,他还不至于如此气愤,被自己最亲近的人出卖的感觉不比刀割舒服。 血书上不仅把之前杨虎状告的事情重复了一遍,还写了许多细节,如霍元帅是与北蛮的哪个王子勾结,如霍家军是如何故意放走敌人,还谎报伤亡人数,从朝廷骗取抚恤金。 在西北,凡是霍正权所到之处,文武百官无不是大礼跪拜,任何事只要霍正权做了决定,当地官员便不会反驳,西北己经成了霍正权的西北,这比秦王当时占领琨城严重多了。 殷旭原本只是来凑数的,断断续续看完那份血书后忍不住称赞道:“这里至少也有上千字了,临死前还能用自己的血写这么多字,估摸着杨虎是血尽而亡的吧。” “……”霍家大小爷们满头黑线,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难道不是?”殷旭扫了一圈,见大家不以为然,便问道:“那他是怎么死的,自杀还是他杀?有结果了吗?” “还没有,杨虎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只有十根手指头都被他自己咬破了,可见他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我能去看看么?”殷旭起了好奇心,大梁的仵作还是很厉害的,要辨别一个人的死因并不难,何况这是在天牢中发生的事情,皇帝肯定第一时间会让人查明死因。 可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出来。 “你去做什么?”霍一刀淡淡一笑,带着细微的鄙夷,“去了别人把你当凶手怎么办?” “二弟!”霍一鸣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回事,最近一见到七弟就开始呛,难道霍七得罪过他? 想想又不太可能,他们一个文,一个武,应该没交集才对。 霍一鸣放下疑惑,对殷旭说:“现在尸体已经被抬进宫了,只能明日禀明皇上后才能进宫看。”而且还必须当着大家的面看,否则出了点问题真是百口莫辩了。 “朝政瞬息万变,明日也不可能平静的了,都准备准备,明日准时上朝。”霍正权起身,腰杆笔直的如一杆枪,眼神深邃如深潭,令人下意识的想臣服。 霍家人中除了当了文官的霍一刀,其余人都很少上朝,霍正权常年在西北,回京后也就开始几日会进宫汇报战况,其余日子则请假在家,一般也不去管朝廷的事情。 正好皇帝也不想天天上朝的时候看到他,很爽快地就给他批了个特例。 一夜无梦,霍正权准时带着三个儿子进宫,殷旭身上还有个殿前指挥使的头衔,进宫也不受阻。 原本按滕誉的计划,殷旭从西南得胜回来后就应该加官进爵的,毕竟这份功劳大的很,皇帝不封赏都说不过去。 结果,皇帝还没想出该赏赐什么给他,外头就传出了殷旭贪污赃款的谣言,这正好给了皇帝一个借口,他的动作便放慢下来了,至今也没给个准信。 殷旭在人群中看到了滕誉,不由得想:今天真是个特别的日子,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看来等会的朝会会相当热闹。 “元帅大人……”一路上都有人与霍正权打招呼,只是神色各不相同。 快要步入承德殿时,一个穿着绯红色官服的老头朝霍家父子走来,“霍元帅真以为这大梁的天下是霍家的不成?竟敢如此猖狂!” 殷旭见过他,即使没特意记,也知道穿这种官服的是朝廷一品大员,而这老头正好是与霍家不和的左丞相,皇帝给他找的岳家。 “清者自清,丞相大人,无凭无据的事情可别乱讲,降低了您的身份。” “无凭无据?那死去的杨虎是什么?他留下的血书又是什么?元帅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是您能一手遮天的。”左丞相说完冷哼一身,转头进了承德殿。 周围听到他们谈话的官员纷纷低头,有的打心眼里不信那证人证词,有的却开始怀疑起来,只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轻易和霍家作对。 “这老头真是令人厌恶,你确定要让我和他们家结亲?“殷旭站在霍正权身边,两人相似的容貌很是惹眼。 “这又不是为父的主意。”霍正权双手背后,昂首挺胸地走进大殿。 “皇上驾到……”渠总管尖细绵软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 殷旭挖了挖耳朵,有点幸灾乐祸地想:这些文官们天天上朝,天天被这种魔音贯耳,难怪都有些不正常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皇帝见到下首站着的霍家人,眼睛眯了一下,然后才高声说:“南方闹水灾,赈灾的银子和粮食可拨付下去了?” 户部尚书站出来回答:“回陛下,己经如数运往南方了。” “嗯,后续的事情你派人跟踪清楚,务必每日将情况上报上来,不得有误,谁要是敢中饱私囊,赚灾民的钱,朕绝不轻饶!” “臣领命!” 皇帝满意地点头,“那还有其他事情吗?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大殿上沉默了一小片刻,殷旭眼观八方,瞅见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走出来,“陛下,臣有本奏。” “臣要弹劾霍元帅在西北越权指挥,干预朝政,对西北官员施压,令其不得不听从霍元帅的命令,自古武将不涉政,霍元帅此举违反了我大梁律例,望陛下严惩!” 殷旭捅了一下前面的霍一鸣,问:“这人是谁?” 霍一鸣咬着牙恶狠狠地回答:“吏部侍郎,主管百官政绩考评的。” “又和咱们家不和?”殷旭问完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要是和霍家关系好,哪会突然冒出来弹劾他们。 “可有证据?”皇帝沉着脸问。 “有!”那官员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册子,“这是西北一位同知大人偷偷写给臣的书信,向臣抱怨元帅大人的专横,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皇帝伸手接过内侍传递上来的册子,打开看的很认真。 越看到后面他的眉头就皱的越紧,还时不时往霍正权身上扫去,眼中时而愤慨,时而震惊。 殷旭撇撇嘴,暗叹:这做皇帝的,首要的本领就是演戏啊,什么时候该用什么表情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 “皇上,臣也有本奏。” “何事?” “臣也要弹劾霍元帅。” “你一个礼部的官员弹劾他什么?” “臣要弹劾元帅大人教子无方,触犯了先帝遗训,不仅于礼不合,也与法不容。” 殷旭瞬间察觉到落到他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他抬头,目光茫然地扫了一眼,“都盯着我做什么?” “噗嗤。”不知道谁忍不住笑出声,把大殿上的气氛带动了。 皇帝笑着指向殷旭,“爱卿,你说的人可是霍指挥使?” 那官员一脸怒气,“正是!想必大家都知道,霍指挥使与三皇子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等等,什么叫不可告人的关系?”殷旭打断他的话,很冷静地说:“你不就是看我和三皇子感情好,想棒打鸳鸯么?” “放肆!霍指挥使可知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竟然说的如此坦然。” “本少爷还真不会写,要不你教教我?至于说的坦然,本少爷向来敢作敢当,又不丢人,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官员并不与殷旭争辩,而是高声说:“皇上,先帝遗训,霍家不得与皇室结亲,这霍天虽说是个男的,可他与三皇子的关系己经触犯了这一条,臣掮心先帝防范的事情就要出现了。” “他们并未成婚,这种事岂能算数?”皇帝的脸色己经鐡青了,这人弹劾霍正权教子无方,岂不是也在影射他也教子无方? “可是据臣所知,三皇子己经得到了霍元帅的认同,只是差了一个仪式而已,臣以为,实质关系已经成立了。” “真有此事?”皇帝怒斥滕誉,“你可有话要说。” 滕誉施施然地走出来,“父皇息怒,儿臣心仪霍天不是一天两天了,也请求父皇赐过婚,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儿臣与霍天皆为男子,不可能有子嗣,绝不会出现先祖担忧的情况。” “殿下这话好笑了,您与他不能有子嗣并不代表着您不会有子嗣。” “当然不会有,本殿下敢对天发誓,此生除霍天外绝不会碰别人一根手指头,否则就让本殿下断子绝孙。” “这……”众人哗然,显然被滕誉的誓言惊呆了。 不过也有人想,若是三殿下当真不碰其他女人,这辈子也是断子绝孙的结果。 这个认知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皇帝绝对不可能让一个没有后代的皇子继承大统,三殿下这是明摆着要放弃那个位置了。 众人心里不免怀疑:真有人宁愿要美人不要江山的? 何况美人还是个不会下蛋的,怎么想都不划算啊,三皇子一定是疯了! 第261章 希望你别后悔 “你真要如此?”皇帝眸色深沉,无人敢此时抬头窥探他的脸色。 滕誉阔步走到殷旭面前,将他拉到大殿中央,“求父皇成全!” 霍一鸣急切地看着殷旭,恨不得过去将人拉回来,这三皇子也太乱来了,万一陛下震怒,他作为皇子没事,自家弟弟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霍正权神色淡定地站在位置上,仿佛发生的这一幕与他没有一点关系。 霍一刀却不得不佩服这二人的勇气,在他看来,这三皇子骨子里还是带着以往的嚣张和任性,即便他隐藏了不少本性,但某些性格却是掩藏不了的。 大皇子更是止不住乐开了,这下子看滕誉还拿什么跟他争!他之前让霍一刀提醒霍正权圣旨赐婚的事情,也是想让霍正权出面拆散这二人。 如果能拆散成功,那老三和霍家的关系必定僵化,若是拆散不成功,那霍家必然不能再留霍天了,祖训摆在那,谁敢违抗? 不过他是真没想到老三胆子这么大,竟然敢当着群臣和父皇的面说出不要子嗣的话,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子,根本不足为虑! 大皇子暗暗瞥了霍正权一眼,不知道霍元帅是否会因为此事将霍天逐出家门。 “好!好得很!”皇帝低沉的声音传遍大殿,令文武百官齐齐低头。 他起身,走下台阶,脚步缓慢而沉重,“既然你有此决心,朕也不拦着,希望你以后别后悔!”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承德殿。 “退朝!……”渠总管小跑着跟上皇帝的步伐,不过在半途就被那礼部的官员拦了下来,“渠总管……渠总管,这……刚才臣所奏之事……” 渠总管微微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匡大人,这事儿啊奴才哪能知道呢?要不您明日早朝继续?”说完推开他的手跑出了承德殿。 渠总管不傻,他被提拔后做人做事都比较低调,待人也随和,谁也不得罪,但谁也不靠拢,所以才能让皇帝安心用他。 虽然他也考虑过以后新帝登基后怎么办,但这事儿真不是他钻营就能有个好结果的,一朝天子一朝臣,尤其是皇帝陛下贴身伺候的人,哪个新帝能大方地用他们?不殉葬己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皇帝一走,承德殿里立即喧哗开了。 连皇帝都不管三皇子和霍七的事情了,他们哪还有理由弹劾霍正权教子无方?看来这一条路是行不通了,只能从其他方向入手。 不少官员把事先准备好的奏折悄悄塞回袖子里,原本今日他们说定了集鹘弹劾霍正权,没想到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三皇子搅合了,出师不利啊。 霍正权把几个有异动的官员记在心里,然后也转身离去,这些人都是云家一脉,虽然不足以看出这次的事情是大皇子设计的,但肯定少不了他在背后推波助澜。 大皇子脸色僵硬,霍正权刚才扫过来的目光如一把利刃,刮的他胸口发疼。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没有退路了,霍正权只要还是今天的霍正权,霍家只要还是今天的霍家,那他的痴心只会化成妄想。 所以,他必须让霍家倒下,不管是为公为私。 “还不走?”霍正权经过殷旭身旁时,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殷旭摸了下鼻子,被人大庭广众之下表白,他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而且四面八方射过来的目光很直接,有厌恶的,有憎恨的,也有无奈的。 殷旭知道,越是亲近滕誉的官员越不希望他和滕誉走到一块,今日之后,他估计会被列为祸国殃民的祸水,不知道这些人事后会怎么规劝滕誉。 殷旭把滕誉留给一群愤愤的大臣,自己随着霍正权出宫。 “父亲,今日弹劾您的人都与云家有关系。”霍一鸣一出宫门就忍不住和霍正权抱怨。 “嗯。” “云家欺人太甚!”霍一鸣是个纯正的武将,排兵布阵、机关谋略都有,但性子还是太急躁了些。 “大家是说收买杨虎的人是云家?或者是是大皇子?”霍一刀惊讶地问。 “我看八九不离十,三皇子现在不可能和咱们作对,除了他还能有谁?” 霍正权没有说话,但不管是大皇子还是皇帝,他们的出发点都是一样的,霍家的兵权,看来确实是太诱人了。 只是他们以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就能搞垮霍家,给霍家贴上罪名,那也想的太简单了。 皇帝从承德殿出来后就后悔了,今天的早朝是他期待己久的,本以为能借此机会动摇霍家的名誉,没想到被那个逆子给破坏了。 “皇上消消气,三殿下还不懂事,等他年纪大些知道子嗣的重要性了,定然会回头的。”渠总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 皇帝霍然停下脚步,“被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明白老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哼,话说的好听,不过是为了骗取霍家的信任,待霍家帮他上位后,看他是否会对霍天依然如初。” 即便是普通百姓也不敢说出不要子嗣的话来,他真是太小看了滕誉了,连断子绝孙也能用来博取信任。 皇帝自己当年是利用柳家上位的,所以以己度人,自然也觉得滕誉是抱着这样的目的,这么一想通,他觉得自己刚才的气发的莫名其妙。 渠总管低着头想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却又不得不仔细注意着皇帝说的每一句话。 “去拟旨,既然他有这勇气,朕就成全他!” 渠总管不太能明白皇帝这话的意图,不过他也不需要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要奉命行事即可。 半个时辰后,一道圣旨新鲜出炉,渠总管光是想想内容就觉得头皮发麻,心里忍不住对三殿下报以同情心。 圣旨传到三皇子府,渠总管硬着头皮宣读完,也不敢要讨赏的话,只想尽快走人。 “殿下,您何必与皇上硬碰硬呢,您若是喜欢霍七爷,悄悄的便可,随便娶个女人在家里摆着,也不影响什么。” 滕誉捧着圣旨嘴角露出个满意的微笑,“哈哈,渠总管这话可说错了,本殿盼着这道圣旨可是盼了许久,难违父皇肯圆了本殿的梦想……来人,赏!” 韩森给渠总管塞了个沉甸甸的荷包,一张老脸同样笑开了花。 他是个很忠心的人,只要殿下高兴的事他同样高兴,哪怕心里也在为三殿下绝了子嗣而担忧。 皇上的圣旨很简单,是给三皇子和霍七少赐婚的,只是圣旨最后加了一条,为了不违背祖训,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为了证明皇帝陛下没有徇私,三皇子滕誉此生不得纳妾,不得与女子诞下子嗣,即便有,一出生则被剥夺皇室身份,贬为庶民。 即便将来滕誉登上皇位,也断然不敢违背先帝的圣意,否则天下臣民的唾沬就能淹死他。 渠总管觉得自己看不清这一家子了,这事难道真是好事?三皇子难道真不会后悔? “今日多谢渠总管走一趟了,待本殿与霍天成亲之日,渠总管可要来喝杯喜酒。”滕誉整个人容光焕发,说不出的精神。 渠总管见他是真高兴,脸上也带出点笑容,说真的,他真怕三皇子因此迁怒于他,毕竟是他说了那句话后陛下才有此主意的。 “吩咐下去,全府的下人都赏三个月的银钱,再派人去元帅府通知这个好消息……不,还是本殿亲自去!” 滕誉让韩森送渠总管出去,自己回屋换了一套崭新的衣裳,骑着高头大马往霍家去了。 而在三皇子府中,幕僚们却一个个唉声叹气,愁眉不展。 “这可如何是好?” “殿下也太乱来了,绝了子嗣还如何登基?文武百官断然不会支持一个没有子嗣的皇帝的,大梁的千秋大业可不能断在殿下手中。” “那怎么办?陛下的圣旨己下,金口玉言,断没有收回的道理。” “那倒未必,之前陛下不也给殿下和七少下过赐婚的圣旨?如今不照样收回去了?” “可殿下似乎很满意,高高兴兴地接旨了,上回殿下并未接旨啊。” “那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之前的谋划付诸东流?白白浪费了这些年的努力?” “哎……”众人叹气,拿不出一个好的方法来。 如果三皇子不愿意,皇上就是下旨他们也有办法拒绝,可问题是三皇子愿意的很,根本不在乎什么子嗣。 “这七少可真是害人不浅啊!”有人低声抱怨一句。 “住嘴!这话可别被人听去了,你难道看不出去七少在殿下心目中的地位?他将来可是咱们的主母!你不要命了!” “哼,多年的努力都白费了,他与那些亡国的祸水有何区别?依晚生看,咱们应该集体力劝殿下回头,何必为了个男子断了大好前程?” “算了吧,你以为殿下不明白这些?他敢接旨自然是有他的考虑。” 有人坐不住了,“不行!如果殿下当真如此荒唐,在下将自请离去!” 三皇子府的幕僚不少,并非每个人对滕誉都无为无求,也并非每个人都有一颗不变的忠心。 第262章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滕誉还不知道自家的幕僚己经有了去意,当然,即使知道他也不会放弃。 赐婚的圣旨不可能只发一家,所以当滕誉到霍家的时候,霍家人也刚接完旨,除了殷旭一个个板着脸,苦大仇深的模样。 滕誉一进门就对霍正权做了个揖,“岳父大人,这回总算是名正言顺了吧!” 霍正权真想一巴掌盖在那张张扬的脸上,“哼,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他是管不了了,免得还管出个仇人来。 滕誉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看着霍正权悄然离去的背影也笑得开心,他冲剩余的几位同辈说:“我请各位去吃酒如何?”以后这些都是他的大舅子小舅子,关系必须搞好。 “好啊。”最小的一个小舅子兴冲冲地挥舞着小手。 霍一鸣虎着脸敲了他一记,“你才几岁,知道酒是什么吗?就好啊?” “当然,父亲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喝酒是必须的。” 小辈们不会想太多,皇帝下旨赐婚他们就接着,无论对象是左丞相家的孙女还是堂堂三皇子,对他们来说都没差。 霍一鸣却很担心殷旭,这事儿传出去绝对是损多于赞的,害一个皇子断子绝孙啊,这是多大的罪名!也亏得这两位还笑得出来。 不过看大家高兴,霍一鸣也没有特意去打撃大家,兄弟几人难得聚在一起,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 一行人去了京都最有名的酒楼,里面有滕誉常年包下的雅间,以往他扮演纨绔子弟的时候没少在这吃吃喝喝,反倒是和殷旭一起来还是第一次。 “哟,殿下许久没来,小的以为您把咱们酒楼忘了呢。”小二是个能说会道的少年,长的眉清目秀,殷旭看他一脸哀怨的模样,怀疑这两人以前有过猫腻。 滕誉一把搂着殷旭的肩膀,站在高高的楼梯口,大笑着说:“今天本殿下高兴,就不与你计较了,好酒好菜尽管上,今天在这里用餐的客人账都记本殿的账上。” 底下一阵欢呼,接二连三地问:“是不是真的啊?”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点小钱本殿下还用得着骗你们?”说完带着霍家兄弟上楼去了。 等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底下的客人才大声谈论起来。 “刚才上去的那位就是三皇子吧?似乎上次见到他是一年前,变了许多的样子。” “兄台是外地人?还是刚从外地回来?” “在下是走商的,做南货北调的生意,一年也就跑一趟京都。” “原来如此,难怪你不知道,三殿下现在改邪归正啦,去年还办了两件大事,名声好着呢。” 旁边一桌有人听不下去了,“嘁,这位小兄弟真能编,一个人的本性哪是那么容易改变的,我也听说啊,去年那两件事三皇子只是白得了名声,做事的都是下面的人。” “这话我不赞同,没有三皇子看着赈灾的事情岂能那么顺利?没有三皇子出面,南方那些高官有谁敢动?” “那你怎么不说他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伤风败俗?” “那可是霍七爷!男人怎么了?要是在下能得那位少爷的青睐,男人我也认了!” “哈哈……”周围的人大笑出声,纷纷笑骂道:“小癞头,就你这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美的你!” “那也未必啊,不是说那位少爷贪污了巨额赃款么?我看啊,能和三皇子一起的,品性也好不到哪去。”一个穿着白色学士服的青年摇着扇子说。 小二哥正端着菜上桌,听到这话把菜重重一放,嗤笑道:“这位爷竟然看不起三皇子和霍七爷,今日就别吃这免费的午餐了,等会儿记得给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这话有理,今日是三殿下请客,若是有人看不惯就自己付钱好了。” “对了,刚才跟着三皇子上去的那几位看着像是霍家的几位少爷啊。” “咦……好像真是,我认识那位大少爷,之前他回来时我还去城门口迎接过呢。” “说起这霍家,昨天的事情你们听说了吗?”有人小声地提了一句。 “那事啊……谁不知道啊,听说今天早朝上元帅大人还被弹劾了呢,哼!那群文官就喜欢嚼舌头,有本事他们也领兵打仗去啊!” “这么说来兄台你是相信霍元帅咯?” “那当然,霍家可是元帅世家,霍家军更是咱们大梁的顶梁柱,若是连霍元帅都不可信,咱们还能坐在这瑞安安稳稳地吃饭喝茶?” “可是发生在西北的事情,咱们也不清楚啊!” “可不是,那告御状的据说还是霍元帅的心腹呢,他冒死也要揭发,说不定是真的。” “你们别听他瞎说,我有兄弟就在霍家军,他说咱们元帅大人最是无私了,冲锋陷阵从来不落后头,上阵杀敌从未后退过,他们的军饷发的也很及时,也没缺斤少两,哪能信那个别人的造谣?” “这倒是,霍家军能有今日的成就,要说贪生怕死勾结蛮夷我是不信的,霍元帅一家深居简出,从未发生过恃强凌弱的事情来,家风端正的很。”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 “喂,你这人到底什么意思?不会是和霍家有仇吧?” “刚才编排三皇子,现在连霍家几位爷都不放过,我看你就是来故意散捅谣言的吧?”众人一听这话,立即对他白衫男子怒目而视。 这坊间的流言是怎么起来的大家都心里有数,如果没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一天就闹的人尽皆知。 所以信任霍元帅的百姓一听到有人说出诋毁他老人家的话都免不了要动怒。 “我看他就是,长的人模狗样的,想不到心肠如此歹毒!” “就是,霍元帅倒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们这些人怎么不想想西北的老百姓!怎么不想想咱们能有安逸的生活都是霍家军用命拼回来的!” 群众越说越愤慨,之后两个大汉还一起把那青年丢出酒楼,“呸,这种人还是不要留在这里污染环境的好!” 楼上的雅间里,滕誉几人听的津津有味。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楼下发生的事情也没能逃过他们的耳朵。 “看来舆论还是站在咱们这边的。”霍一鸣松了口气,他知道有些事是说不清的,清者自清并不适用于武将身上。 古往今来,多少武将都是被陷害致死的,他们嘴巴一开一合,就能说霍家通敌卖国,岂知霍家为了大梁付出了多少心血和生命。 远的不说,霍一鸣这一代就战死了两个兄弟,若不是为了这大梁江山和百姓,他们何必这么拼? 若是连百姓也不信任他们了,他们的心就真要寒了。 滕誉皱眉摇头,提醒他说:“现在才刚开始,百姓们不信也是正常的,但万一对方还能拿出更多的证据,舆论将会慢慢转向。” “他们哪还有证据?不过都是些空口无凭的事情,就算有也是捏造的。” “证据是不是捏造的重要吗?百姓们会去西北查吗?他们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就算开始他们认为证据是假的,只要说的人多了,也就变成真的了。” 霍一鸣眉头紧蹙,灌下一杯烈酒,“可是父亲不让主动出撃,这样被动挨招太他娘的憋气了。” 滕誉给他倒了杯酒,安慰道:“大哥不用担心,元帅自有他的考虑,不譲背后主谋把劲都使出来,咱们就不好对症下药,敌暗我明,要等他们露出狐狸尾巴,才好下手。” 殷旭正吃着糕点,闻言抬头白了滕誉一眼,这还没成亲呢,他大哥就叫上了,还叫的如此自然,脸皮够厚。 霍一鸣却并未注意到这个称呼问题,他担忧地问:“那就任由他们诋毁霍家的名声?而且依我看,就算证据是假的,皇上也会当成真的。” 看今天早朝时的情形就知道,他们这是不遗余力地要置霍家于死地呢。 滕誉没有多说,笑着扯开话题,“今日是开心的日子,先不提这些烦心事了,来,喝酒!” 第263章 还不是因为你 滕誉成功地用一顿饭的时间收拢了霍家几兄弟的欢心,之前大家对他也有所保留,毕竟滕誉的黑历史太多。 不过真正接触过才发现,这三皇子不但长的周正,言语诙谐,而且见识广博,无论是朝政上的事还是军队里的事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就连最小的小舅子跟他说小孩子的乐事他也能接上口谈论几句。 霍一鸣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头已经晕了,拍着滕誉的肩膀让他慎重的发誓会一辈子对他家老七好,虽然圣旨上要求滕誉不得纳妾,但不纳妾还可以收宠啊,男宠什么的多的是。 殷旭嫌他丢人,一壶酒给他灌下去,直接把人撂倒了,剩下的几个排行在他后面的小鬼,他只准让他们喝一两杯解解馋。 殷旭自小不在霍府长大,和家里的兄弟并不亲,开始大家对他还有些疑义,不过随着他一件件大事做下来,也没人再看不起他了。 一行人带着醉意离开酒楼,滕誉把他们完好无损地送回去,把人交到管家手里,然后在管家不赞同的目光下抱着自家的未婚夫回三皇子府。 他俩刚一进门,就见韩森鐡青着脸迎上来。 殷旭还开着玩笑问:“是谁把韩总管气成这样了?难道是本少爷?” 韩森朝他行礼,“自然不是,是府里的几个幕僚闹着要走,奴才把人关在后院了,等着殿下发落。” “哟,这是怎么了?之前不是一个个还忠心耿耿的模样么?怎么本少爷几天没回来就变样了?” 韩森心道:还不是因为你! “奴才也不知晓。”韩森不好在殷旭面前将理由说出来,便问滕誉:“殿下,您要不去看看?”能做三皇子府的幕僚,入三殿下的眼,这些人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而且他们还知道不少三皇子府的秘密,想走绝对没那么简单。 殷旭不傻,大概也能猜到原因,“本少爷也一起去,看看是哪几个人对本少爷不满。” 滕誉拉住他的手,将人抱了个满怀,“别去了,看你一身酒气,先陪我去沐浴更衣。”他咬着殷旭的耳朵小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见殷旭推开他转身走了,速度快的眨眼功夫就消失在众人视线里。 滕誉抿了抿唇角,吩咐韩森:“不用去看了,你再去问问他们,如果他们真心不愿意留在府里,就放他们走。” 韩森眉头一皱,担忧地问:“可是他们都知道不少府里的事情。” 滕誉冷笑一声,继续说:“先让他们离开三皇子府,派人跟着,三天之后再动手。” 韩森立即意会,“奴才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从他们进了三皇子府开始,就应该就这种觉悟!这里岂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滕誉没有直接在府里除掉他们,主要是考虑剩下那些人的感受,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不想因为这个影响了其余人的心态。 滕誉回到景关苑没有看到殷旭的身影,便知道他是去了浴涧池,他在屋子里小坐了一会儿,然后把韩青叫了进来。 他将早朝上有异动的几位官员名字写在纸上递给韩青,“去查查这几个人都打算弹劾霍元帅什么,有什么证据,然后再派人盯着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韩青接过纸张,扫了几眼把人名记在脑子里,然后便把字条烧了。 “殿下,咱们是要全力帮助霍家度过此劫吗?” 滕誉摇头,“不用,以霍家的实力哪需要咱们帮忙,只是你多派点人看着,别出意外就好,咱们不适合搀和到这件事中。” 原本因为他和殷旭的关系就让三皇子府和霍府被人诟病,如果这次他站出来帮霍家说话,反而容易将霍家推入两难之境。 民众的心理向来偏向弱者,此时有人状告霍元帅,他们本能地觉得这是诬告,是诋毁,但随着后面的事情发生,民众心里就不那么确定了,如果他还站出来帮霍家说话,霍家则从弱者变成了三皇子的盟友,弱者的身份也就站不住脚了。 霍家一直是个特别的存在,朝廷上的政治斗争很少会波及霍家,他的独立造就了他的名声,这一点决不能轻易打破。 他想,皇帝这个时机给他赐婚,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如果能破坏了霍家的独立,那霍家的名声也就不那么稳固了。 殷旭沐浴完回来,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一屁股坐到滕誉对面,盯着他不说话。 滕誉被盯的发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长花了?” 他一把将人抱到腿上,用内力将他的头发烘干,闻着他身上的清香,笑着说:“这次的皂角味道不错,你喜欢吗?” 滕誉嗅觉灵敏,平日里最讨厌别人身上弄的香喷喷的,因此府里的下人从来不敢在身上用味道太浓的东西。 殷旭是本身就不喜欢这些,所以两人沐浴用的皂角味道淡的不能再淡,要不是皂角的原味不太好闻,滕誉肯定不会让人往里头添加香料。 殷旭抬起胳膊闻了闻,没有闻到什么香味,捏着对方的鼻子说:“你这什么鼻子?” 他记得两人双修后不得不用一些脂膏,而这些脂膏一般被做成各种香味的,滕誉有时候闻到那味道便直打喷嚏。 后来殷旭自己配制了一些润滑的脂膏,这才消除了这些不和谐的影响。 滕誉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子,骄傲地说:“大概是神仙的鼻子吧。” 两人昨夜都没睡好,说了会儿便一起休息去了,直到申时三刻,才被人喊起来。 “殿下,宫里突然传召霍元帅入宫了,同时被传召的还有各位阁老。” “知道是什么事吗?” “之前杨虎的尸体被抬进宫,陛下请了仵作验尸,应该是有结果了。” 滕誉想了想,便让殷旭去换衣服,“你是霍家的少爷,又是殿前指挥使的身份,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宫。” 不用他说殷旭也打算进宫看看,霍正权厉害归厉害,但有点死心眼,信奉那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理论,万一皇帝在宫里发难,他怕霍正权会不懂反抗。 如果是几天前,他还不一定会在乎霍正权的生死,不过现在对方都松口了,他也该表现的大度些。 殷旭进宫后先去了侍卫营打探消息,宫里的消息传播最快的无非就是宫女太监还有侍卫了。 大家也知道霍家遭人算计了,纷纷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诉殷旭,不过要避过徐统领的耳目,谁都知道他们统领与三皇子不和,连带着对霍指挥使也意见很大。 “七少,听说杨虎的死因查出来了,排除了自杀的可能,确定是他杀!” 殷旭眸光一闪,“天牢不是守卫严密么,这才一个晚上人就死了,就没人发现点什么?” “嗨,天牢守卫虽然森严,但人多眼杂,要从里头救人很难,但要杀人就容易得多了。” “杨虎是怎么死的?” “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说他全身上下除了十个指头就没有伤口了,大概是中毒吧。”那侍卫不太确定地说。 这次的事情皇上很重视,自从杨虎死后连尸体都被重兵把守着,仵作自进宫后就一直没出过门,他们能打探到的也只是边缘消息。 “多谢了,改日请你喝酒。” “七少太客气了,咱们也是看不惯霍家被人陷害,要说咱们武人最佩服的就是霍元帅了,最看得起的就是霍家军,可惜咱们也帮不上大忙。” “没事,你们有这份心就很好了,能信任霍家就是帮了大忙了。” “嘿嘿,不怕您笑话,咱们这些大内侍卫出身好,武功也不差,可让我们去西北那苦寒之地打仗,没几个愿意的,只有霍家军在,我们才能安安心心地在京都享福不是?” “听闻西北年年有战事,大战小战不断,是霍家军守的好才有我们的安宁,那些想要算计霍家的人真该死,有种他们也去西北和蛮夷打仗去!” 殷旭听到这话只是笑笑,他记得滕誉说过,在这件事的开始时期,群众顾念着霍家的功劳会百般维护霍家,维护霍正权。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没有采取任何手段任由对方不断地往霍正权身上泼脏水,再清白的人也会被染上一层污渍,到时候人们的想法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个人要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需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积累,但要毁掉一个人的形象,往往只需要一件事就够了。 第264章 儿大不中留 御书房内,仵作战战兢兢地将自己检验的成果汇报给皇帝,“启禀皇上,死者身上除了十指模糊没有其他外伤,十指应该是自己咬破的,也无中毒迹象,初步推断,应该是筋脉受损而死,凶手定然是个内功极高的高手。” “有多高?”皇帝瞥了霍正权一眼。 那仵作想了想,“这得寻个高手来比较一番,下官并不太懂。” 皇帝让人将徐统领叫来,问他:“你可能做到震碎一个人的经脉,却不留下外伤?” 徐统领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谨慎地回答:“卑职没有如此作为过,不过要震碎一个人的筋脉很简单,不留外伤的话,就要求对方不反抗。也有些武功超绝的武者,可以隔空拍死一头牛,但一般都会有内伤。” 霍正权听完徐统领的话,起身问道:“皇上,可允许臣查看杨虎的尸体?” 大理寺卿却站出来反驳:“微臣觉得不妥,霍元帅非常人,让他碰触证据不太妥当。” 霍正权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袁大人,你说本帅非常人,那你把本帅当成什么人了?仙人还是妖人?” 在场其他官员都忍不住笑了,这袁大人确实有些在意过头了,霍元帅武功高强是没错,但也不至于碰一下尸体就把证据销毁了吧?何况还是在这众目睽睽的情况下。 “准了,霍爱卿也好好看看,如果真如仵作所说,霍爱卿应该能查出点名堂来。”皇帝大手一挥,命人将尸体抬上来。 几个文官脸色不太好看,还好杨虎死的时间不长,只要不看那张死不瞑目的脸,还算正常。 霍正权撩起衣摆蹲在尸体旁,他合上杨虎瞪大的双眼,然后在他身上一寸一寸地捏着。 “肌肉僵硬,骨头完好,牙齿和嘴角都没有血迹,他的十根手指应该不是自己咬破的,五脏也未受损,确实极可能是筋脉寸断而亡。” “十指不是自己咬破的?”皇帝朝尸体走过来,渠总管忙上前拦着:“陛下,死人多晦气,您还是别靠太近了。” “无碍。”皇帝推开他的胳膊,走到尸体的正前方,仔细看了会儿,便雏眉问仵作,“你刚才为何说他十指是自己咬伤的?” “这……”仵作也是听说这死者生前留下了一份血书,又见身上没有其他伤痕,才断定是自己咬的,至于他嘴里的血迹,之前似乎是有的啊。 仵作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不过他才走开短短的一刻钟,尸体又被重兵看管着,应该没人能靠近才对。 没有明确的答案,仵作也不敢在皇帝面前乱说话,“是卑职武断了。” “可是除了他自己,谁会好端端的去咬破他的手指?”大理寺卿之前也没发现这点,他忙将那份血书拿出来看,问霍正权:“元帅可认得杨虎的笔迹?” 霍正权站起身,从大理寺卿手里夺过那份血书,上头的内容哪怕再看一遍他也无动于衷,“据本帅所知,杨虎并不识字,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装的。” 如果杨虎真是别人送进霍家军的棋子,那他所知道的事情很多就可能是假的了。 “这不可能吧?一个副将,竟然连大字都不识一个?” “袁大人以为打仗是什么?是靠笔杆子获胜的吗?”不识字怎么了,他霍家军中不识字的将领多了去了。 “这……”大理寺卿无从反驳,不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皇上,之前杨虎也带了一份血书来,不如比对一下字迹?” 皇帝命人将两份血书的笔迹拿去核对,结果自然是一模一样的,他又派人去查杨虎的生平,一个人是否学过字还是能查出来的。 这两份血书用字极多,虽然笔法稚嫩,像个初学者的字迹,但至少是个认字全的。 霍正权默默地听着皇帝的安排,如果不是心有怀疑,他一定以为皇帝处事公正。 好在现在不管杨虎识不识字,这人都不可信了,如果他识字,却在霍家军中隠瞒这点,动机不纯,如果他不识字,那这两份血书则可能是别人交给他的。 霍正权走出皇宫的时候还在想,到底是谁会故意露出这么大的破绽,杨虎的死本来应该更有价值才对。 按他猜测,背后之人应该会尽可能把杀人的罪名强加到他头上,而血书则是杨虎拼死留下来的证据。 可是如果能证明血书不是杨虎所写,那他的罪名就很难成立了。 “你怎么在这儿?”霍正权停下脚步,看着坐在墙头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官服,显得稳重了不少,不过一开口却将这份稳重破坏殆尽,“本少爷来应卯的,许久没来,都忘了还有这份差事了。” 霍正权眉头一皱,他本人严肃正经,自然也希望儿子们个个如此,“你还好意思说。” “反正也没什么事。”殷旭跳下来,跟着霍正权出宫,在半路上问:“最后结果怎样?” 霍正权突然回头,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几遍。 “怎么了?突然不认识我了?”殷旭拽了下腰带,这身官服还是去年做的,有些短了,新作的还没送来,穿着很不舒服。 “你今日进宫都去了哪里?” 殷旭抬头望天:“我想想啊,一路从东门进去,然后经过承德殿,去了侍卫营,然后就出来了,没去哪儿啊。” 霍正权正在想杨虎的事情,乍一见到殷旭,不知为何就觉得他和这件事脱不了关系。 不过这皇宫守卫森严,换成是他也未必能在青天白日的在尸体上做手脚,估计是自己想岔了。放下心里的疑惑,霍正权问他是回霍家还是回三皇子府,殷旭想也不想选择了后者。 霍正权沉下脸,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但哪个做父亲的都不希望看到“儿大不中留”,这还没嫁出去呢,就己经一心向着三皇子了。 “三殿下心机深沉,胆大心细,做事果决,你以后吃亏了可别哭着回来。” “嘁,你也太小看我了,能让我吃亏的人不多,除非是我自己自愿的。” 霍正权懒得再提醒他,人这一辈子总要走点弯路,受点挫折,他打心眼里不信滕誉能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回去之后将宫里的事情告诉三殿下,让他不要插手。” “这还用你说?”殷旭随意地摆摆手,上了三皇子府的马车,和霍正权分开走了。 京郊的一座小院子里,云鹤然皱着眉头听着宫里的情况,低声道:“皇上怀疑那两份血书不是杨虎写的了?” “是,霍元帅说杨虎不识字。” “这个很好证明,杨虎虽然在霍家军十年,但是个武将,不写字不代表不会写,而且也可以说他是近期学的。” “皇上派人去查了。” “那你去安排,就从他身边的人入手,这次随他一起来的不是有两个小厮么?给他们安排个身份。” “属下明白。” 大皇子坐在一旁深思,这整个计划看起来很完美,可真正实行起来才发顼漏洞太多,只能随机应变了。 “舅舅是怎么收买杨虎的,他不是挺忠心的一个人么?”大皇子好奇地问。 “哈哈……这世上有比忠心更重要得多的东西,杨虎他可是个大孝子。” 大皇子点点头,这种事不难理解,人只要有弱点,威逼、利诱,总有方法对付的。 “父皇会信么?” “当然会,其实这次咱们最大的依仗就是皇上,没人比他更想夺走霍家的兵权了。”云鹤然正是看中这一点,才敢布下这个局。 他甚至在其中看到了不少皇帝的影子,否则杨虎告御状时估计就被处死了,天牢里的守卫也不可能变得不经事。 “那接下来怎么做?” “杨虎这枚棋子也该发挥最后一点作用了,派人散播杨虎的死是霍正权杀人灭口,只在百姓中口口相传,也不需要证据。” “没人信的。”大皇子直言道。 “哈哈……这又何妨?好戏还在后头呢。” “希望如此。”大皇子对此不发表过于自信的看法,他还是觉得这些谋算太虚,站不住脚。 云鹤然叹了口气,“舅舅知道这个计划实施的有点早,不过皇上现在盯上咱们了,如果不主动出撃,难道要看着他灭了云家,看着他立四皇子为储?” 把霍家推出去解决云家的燃眉之急,这在云鹤然看来是一箭双雕的好事,既能让皇帝转移目标,还能打压霍家。 最好的结果便是霍家兵权被夺,名声尽毁,皇帝夺得霍家兵权后肯定会放过云家,断没有在短期内剪除两大兵权的可能。 最坏的结果,霍家反败为胜,那云家就要同时承担两边的怒火了。 拼了,还有一点机会,不拼则是死路一条。 大皇子深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舅舅。” 第265章 群掐 殷旭回到府里没有看到滕誉的身影,反倒是和几个书生打扮的男子碰上了。 为首的一个己经是六甲高龄,看到殷旭非但不行礼,还脸色难看地哼了声。 这些人殷旭有些见过有些没见过,不过他记得之前他们对自己态度还挺好,怎么一听说圣旨赐婚就把他当仇人了呢? “七少爷,您为何不多为殿下想想?”老头子开口便犯冲。 殷旭本来是不想理他们的,听到这话停下来问:“怎么想?” “殿下有大才,将来必定是明主,却因你一人而误了天下苍生,你难道就不惭愧吗?” “等等!什么叫因我一人误了天下苍生?难道有我在,他就不是明主了?他的才能就消失了?” 那老头气得胸口起伏不定,指着殷旭一顿教训:“殿下要娶你,他要娶一个男人就算了,可圣旨却要求他这辈子不能有子嗣,这不是要让殿下断子绝孙吗?” “要断子绝孙也是他的事情,他都没意见,你急什么?” “能不急吗?我们这些人兢兢业业地为殿下打算,眼看成功在即,却因为你一切都白费了,老朽这一生算是白过了!” “怎么就白费了?没儿子过继一个就好了,儿子多了也是麻烦。”殷旭耸耸肩,丝毫不在意。 眼看那老头捂着胸口就要倒下了,殷旭才笑了笑,“你们不是要走吗,那赶紧的,就你们这些看不清形势的,留着也是祸害,还浪费米粮!” “你……” “我什么我?别以为你年纪大本少爷就不敢打人。”殷旭比划了一下拳头,顿时吓退了这些人。 那老头霍然转身,跪在地上嚎哭不己,“殿下啊,您可得睁大眼睛看看,为了这么个不懂事的祸害误了天下,您会后悔的!您一定会后悔的啊!” 韩森忙让人上前堵住他的嘴,迅速将人带走,再被他这么闹下去,指不定外面的人都听到了。 殷旭撇撇嘴,目送着他们离开,心里憋着一股火,准备去找滕誉算账。 刚拐个弯,他就看到滕誉靠在回廊的柱子上,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殷旭从花园穿过去,双手撑着围栏跳进去,刚落地就被滕誉抱在怀里。 “我还以为你会当场杀了那几个人。”滕誉将下巴靠在殷旭的肩膀上,眸中厉色一闪而过。 “我难道真有这么不懂事?”殷旭显然对刚才被骂成不懂事的祸害耿耿于怀。 想他活了上千年,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没还手真是第一次,这肚量,连他自己都佩服不己。 “怎么会?我家夫人是最懂事的,就算你当场杀了他们为夫也会料理妥当的。” “反正都是要死的,就让他们多活两天。” 滕誉挑眉,“你如何知道本殿打算……杀了那些人?” 殷旭翻了个白眼,“我看着就如此之蠢?”连这点都猜不到,他也白活两世了。 滕誉哂笑,赔了个不是,然后才问题宫里的事情。 虽然暗卫早一步将消息传回来了,不过他还是想听殷旭亲口说,尤其想知道他在宫里做了什么,今天验尸的结果虽然只出现了一点误差,却让局势改变了不是一点点。 殷旭嘿嘿一笑,凑到滕誉耳边耳语一句,然后扬眉等着他夸奖。 如此迂回的办法,换成以前他就算想得到也不屑于去做,这都多亏了滕誉这个好师傅,果真是近墨者黑啊。 不到夜里,京都城里就悄悄流出了“霍元帅杀人灭口”的小段子,说的绘声绘色,宛如亲见。 信的人果然不多,但这不妨碍这小段子成为人们茶前饭后的谈资。 韩青来汇报消息的时候还说了个乐子,说是两个至交在茶楼喝茶时听到这消息,便循着案脉推理起来,其中一个不知如何推着推着就断定真凶必是霍元帅无疑。 他的至交好友不干了,先是言语激烈地反驳,随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等被人拉开的时候,两人鼻青脸肿,都喊着老死不相往来。 这种事还不止一例,整个京都的百姓似乎都被调动起来了,大家都等着后续的发展,甚至有人跑到霍府门外长跪不起,请求元帅大人出面解释一番,洗清嫌疑。 这一晚上还没闹腾完,翌日早朝的时候,又是一波官员对霍正权进行弹劾,原因五花八门,连他娶了个异族女子也成了文官攻讦的对象。 你霍元帅和蛮夷没牵扯,为何要娶个异族女子为妻?你难道就不担心半夜被枕边人一刀砍死?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都说霍正权很宠爱这个异族妻子,殷旭开始还觉得传言有误,他在霍府的那些日子很少见到霍夫人,即使见到两人相互点个头也就是了。 不过看那个弹劾的官员被霍正权一巴掌扇肿了脸后,他就信了。 之前无论是什么指责,霍正权都面不改色地听着,连辩解的话都很少说,老神自在的,结果一涉及他夫人,他话还没说就先动上手了。 “本帅的夫人好歹也是一品诰命,岂能容尔等如此侮辱?”霍正权沉声厉喝,“夫人虽是异族,却非出身北蛮,不过是个西域小国的女子,你们连这点都没弄清楚就敢弹劾,太儿戏了吧?” “你们也是寒窗苦读层层选举出来的官员,难道平日处事都是这样马虎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此等品性何以为官?” 他话音一落,立即有人站出来检举那些上奏的官员,什么“强抢民女”,什么“收受贿赂”,什么“宠妾灭妻”应有尽有,立即就将形势扭转了过来。 原告成了被告,朝上一团乱,到处是相互指责相互揭老底的声音。 能站在承德殿的官员品级都不低,谁敢说自己平日里没有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谁敢说自己口袋里没有装过别人一文钱? 皇帝听着那一桩桩的丑事,气得脸都扭曲了,“好了!都给朕闭嘴!” 大殿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群臣们低着头,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 当然,其中也不乏看戏看的过瘾的官员,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脑子发热去弹劾霍元帅,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这节骨眼上站出来帮忙。 别皇上贴上一个“结党营私”的标签,他们的仕途就走到头了。 皇帝头疼的很,指着一个蓝色官袍的文官问:“你,之前可是你弹劾霍元帅通敌卖国的?” 那官员身子一抖,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是……是老臣!” “那好,事情一件件的来,既然你们都说有证据,那就去把证据找出来绐朕看,就从你开始!” 那官员想起云鹤然的交代,低着头说:“皇上,证据必然在霍家,请下旨搜查霍元帅府!” “咝……”不少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霍元帅府岂是说搜就能搜的?就算没搜出个证据来,也令霍家脸上无光啊。 “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你的意思是让朕自己去找?就为了你一句空话?”皇帝没想到这些人这么没用,连话都不会说。 “不……不是,不是空话!陛下恕罪,微臣有证据,是霍元帅与北蛮将领来往的书信,微臣是想,如果能从元帅府将对方的信搜出来,就更可信了。” 皇帝眼神一动,“先把你的证据呈上来,该怎么做朕自有主张!” 等那官员将一封信笺递上去,不少人脸色都变了。 “还真有啊……” “不能够啊……” “八成是假的吧……” “他敢?那可是欺君之罪……” 群臣小声议论着,一个个偷瞄着皇帝的脸色,试图看出点眉目来。 殷旭和滕誉交换了个眼色,见对方朝自己摇摇头,神色淡定,他也就继续拿看戏的态度等着了。 皇帝看完脸色难看的很,然后让渠总管将信笺传下来每个人传阅一遍,还去找出霍正权以前的奏折,让文阁大学士核对笔迹。 “启禀陛下,字迹有九成相似,应该是出自同一个人,但天底下会模仿字迹的奇人也不少。”文阁大学士还算有良心,加了后面那句话。 殷旭对这个大学士还有点印象,似乎是和云家有仇的那个,所以他愿意站霍家这边就不难理解了。 “大学士此言差矣,难道同样的笔迹都不能作为证据了?那以后是不是任何人都敢随便写通敌卖国的书信了?反正都可以推脱是有人代笔的。” 皇帝手掌握着龙椅的把手,面色平静地问:“那大学士可知这天底下有哪个奇人擅长此道?” “这……微臣不知。”大学士低头应答。 “既然不知,那就无法作为反驳的证据,不过朕也不会单凭一张纸就胡乱定案,派人去霍府搜吧,霍爱卿可有异议?” 霍正权自然不会反驳,“臣无异议。” 第266章 就你还想和七少称兄道弟? “徐爱卿,你带三百名侍卫前去,记住,务必客气些,不许骚扰霍家家眷。”皇帝意外温和地吩咐徐统领。 徐统领实在不想接这个活,不管能不能找到所谓的证据,他都里外不是人,半点功劳都捞不到。 “是,卑职遵旨!”徐统领大步走出承德殿,脊背挺的笔直。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上朝了。”殷旭自言自语了一句,现在霍家能主事的都在这大殿中,这个时候去搜查证据,那岂不是一搜一个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自己伪造一份说是从霍家搜出来的。 霍一鸣显然也想到了这点,站出来高声说:“皇上,臣觉得光是徐统领带人去搜查不妥,臣恳请由霍家军在一旁监督!” “霍将军在开玩笑吧,徐统领奉旨办差的,难道还担心他嫁祸不成?” “哼,本将军可没这么说,徐统领的为人本将军自然是信得过的,可那些侍卫是黑是白谁说得清?” “臣赞同,霍将军担心的有理。” “臣也赞同……” 霍一鸣的提议很正常,在场的官员大多数都不会违着良心反对。 皇帝眼神沉了沉,见大半官员都站出来表示支持,也不得不同意,“既然你有此担忧,那就传朕旨意,让三百霍家军随行监督,但霍家军只许看不准碰触任何东西。” “臣谢主隆恩!”霍一鸣目的达到,总算安心了些。 霍一刀站在大殿的末尾,他今天出奇的安静,进入大殿后一直低着头,此时双手藏在袖子里握的死紧。 他感觉到一股寒意由内到外扩散开来,他抬头瞥了一眼皇位上那模糊的人影,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事已至此,他己经没有回头路了。 搜查证据的人不可能那么快回来,皇帝又把积压的几件大事拿出来商讨,南方赈灾的进度、北方灌溉渠修了几条、某某地方的官道又要拿多少银子修,都是费人费钱的事,底下的人做不了主,便只能层层上报。 徐统领点了三百侍卫随行,一出宫门立即又人将马匹迁过来,他把此行的目的和注意事项一一说了,见有人不以为然,沉声道:“事关重大,你们一定要搜仔细了!” “是……”侍卫们拖拖拉拉地应承着,并不愿意办这个差。 人群中,几个相貌普通的侍卫一直低着头,直到队伍出发了才分散开来,有些人虽然看他们眼生,却也没多想,毕竟刚才他们是一起从宫里出来的,也许是新来的也说不定。 徐统领高坐在马背上,自然也看到了这几个人,在对方偷偷亮出块腰牌后他就知道这趟差怕是不好办了。 皇上把自己的暗卫安插进来一起进霍家,要说没点谋划他才不信,至于是不是他担心的那样,他也说不准。 可不管他们去做了什么,这个结果都算自己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他虽然是坚定的保皇党,却也不想和霍家交恶,他生平仅佩服的几个人中,霍正权就算一个。 要让他带着人去陷害霍正权,他是说不出的憋屈,偏偏还不敢不去。 他抬头望了眼初生的太阳,暗暗叹气:算了,谁让自己只是个奉命办差的呢?希望霍元帅不要把账记在他头上才好。 到霍府门外的时候,三百名霍家军也到了,徐统领看到这阵仗稍稍安心了些。 他宣读了皇上的旨意,对上霍夫人那张艳丽的脸庞时不自在地别开眼,“夫人,卑职也是奉旨办事,还请夫人行个方便。” 霍夫人在京都生活了十几年,还从未遇到过这种事,还好她也不是胆小的,“既然是皇上有令,那就按照皇上的要求来吧,只是你们搜查过程中手脚放干净点,如果事后我们发现丢了东西,徐统领别怪我们心眼小。” “自然不敢。”徐统领大声传达了一下纪律问题,然后便带人走进霍府。 每个侍卫身边都跟着一个霍家军,让他们连走路都束手束脚的。 一个小侍卫被分到了后院的厢房,他左右看了看,嘀咕道:“这院子一看就不是正主住的,有证据也不可能放在这里啊。” 说完推开门打算随便逛一圈就走人,边走边和身边的人搭讪,“嗨,兄弟,你在霍家军呆了几年了?” “三年。” “那也不长啊,他们能信得过你?万一我要做点什么坏事,你又被收买了怎么办?” “唰……”一把闪亮的刀刃架在他脖子上,“你可以试试!” “别别……我就开个玩笑而己,兄弟……刀剑不长眼,还是别乱出鞘的好。”小侍卫陪着笑脸,再三强调自己只是开玩笑,他绝对是相信霍元帅的。 走进屋子里,小侍卫才发现这院子真是金玉其中啊,屋子里的一应摆设都是精品,就算皇宫大院,用的东西也就这样了吧? 他暗搓搓地想:难道霍元帅真的私吞军饷了?否则一个破败的院子怎么也装饰的如此豪华? “要找就快点,不过东西不许乱动!”跟在他身边的小士兵催促道。 那侍卫摸摸这,摸摸那,饱过眼福后才在开始找。 花瓶要轻拿轻放,书架子要翻完了再放整齐,被子床单他看了几眼都没敢下手,还是算了。 打开衣柜,小侍卫惊讶地发现,柜子里的衣服有些还挺眼熟,不由得又嘀咕起来了,“难道是我哪个兄弟住的院子?”他有姓霍的兄弟吗?不可能啊! “嗤,就你还想和七少称兄道弟?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小士兵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露出个嘲讽的笑容。 “啥?……这是七少的房间?”侍卫忙把衣柜门关上,拍了拍胸口,“没想到我运气还挺好!” 他绕着屋子走了两圈,摊了摊手,“行了,我搜完了,啥可疑物品也没找到,去交差吧。” 小士兵多看了他两眼,猜想他跟七少的关系应该不错,这都明目张胆地放水了,不过这也好。 他脸上多了点真诚的笑容,“现在出去太早了,咱们不如在屋子里坐会儿再出去吧。” “对对!还是你想的周到。”小侍卫摸了下脑袋,神色讪讪。 霍家家主的书房内,一个侍卫惊叫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找到了……统领大人,快看!” 一旁一直盯着的霍家军双目瞪圆,想也不想就冲过去抢夺,“你哪里找到的?我根本没看见!” “住手!”徐统领大喝一声,将那名士兵推开,“放肆,你若真的抢了,那才是陷霍家于危境!” 那士兵瘫倒在地上,“我……我刚才……我刚才只是错开了一下,怎么会……怎么可能?” 徐统领不去看他,伸手要来那封书信,他见封面上并无特殊印记,也没有人名,怒气冲冲地问:“你打开看过了?” “不曾。” “那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个?”徐统领看着眼前陌生的侍卫,脸色发青,这东西若是呈上去,霍元帅会怎样? 这么想着,徐统领的手有些抖,薄薄的书信仿佛千斤重。 “回大人,这信封并不是咱们大梁的样式,纸质也不一样,而且它藏在一本书籍中,属下也是猜的,要不……您打开看看?” 这还用看?徐统领额头冷汗都冒出来了,这人故意带来的东西,自然会是真的。 伸羝信件放进怀里,暗暗调整好心态,沉声说:“好了,既然东西找到了,那就回丢命吧!” 是福是祸己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徐统领默默地叹了口气。 走出书房,徐统领发现他们被霍家军包围了,为首的竟然是霍夫人。 “夫人,您这是何意?” “听说统领大人找到证据了,在哪?可否给本夫人先看看?”霍夫人换了一身骑马装,英姿勃发,手里还握着一柄长枪。 徐统领从未见过大梁哪个妇人是这样的,不免多看了几眼,“抱歉夫人,卑职还要回去复命,还请让路。” 霍夫人握紧长枪,遥指着他,铿锵有力地说:“徐统领,我夫君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从未做过对不起大梁的事情!” 徐统领心道:我信! “夫人,此事自有圣断。” 霍夫人收起枪,退到一边,吩咐身后的士兵,“护送徐统领进宫,路上不许任何人与他们接触。” 徐统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用意,也并不介意她的行为。 等他离开,霍夫人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吩咐管家:“去把一龙叫出来吧,家中有事,他作为霍家子弟,总要出点力。” “是,夫人。” 第267章 臣问心无愧 徐统领带着书信一刻也不敢停直接入了宫,霍家军直到他们入了宫门才不敢继续跟,不过他们也没离开,而是挺直地站在宫门外,神色肃穆,把守门的侍卫吓得两股战战。 “皇上,统领大人回来了。”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 “快传!”皇帝不自觉地带上一丝喜色,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了。 群臣停止了之前的讨论,一个个等着徐统领进来,事态会往什么方向发展就看徐统领带回来的是什么了。 徐统领满头大汗的走进承德殿,明明是很轻松的活,他却觉得精疲力竭。“卑职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徐统领双腿一弯,行了个大礼。 “平身吧,结果如何了?”皇帝状似不在意地问,实在紧紧盯着徐统领。 上百道目光同时汇聚在一个人身上,饶是徐统领再镇定,也忍不住嘴唇发白。 “幸不辱命!”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份信笺,被他的汗水捂了一路,信已经潮了。 皇帝却不管这些,急切地让人呈上去,看到那熟悉的信封时,他嘴角若有若无地扯了一下。 他扫了一眼下首的文武百官,视线在霍正权身上顿了顿,见他依旧不急不缓,心里暗哼一声。 他抽出信纸,抖了一下,信纸迎风展开,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还未曾看清内容,皇帝便震怒道:“霍爱卿,你可还有话说?” 霍正权抬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封信,“敢问皇上,信中写了什么?徐统领这是从霍家找出来的信?” 徐统领脸一白,低着头回答:“是的。” 皇上稍微和蔼了些问:“当时可有霍家军在一旁监督?” “有的。”徐统领这话也不算说谎,至于那士兵是否有看清这封信从那搜出来的,那就不是他能管的事了。 “既然如此,也就不是有人暗中栽赃了。”皇帝淡淡一说,算是坐实了霍正权的罪名。 之前弹劾霍正权的官员面色一喜,大步走出来跪在中央,“皇上,大梁每年的军费开支都占了税赋的三成,可霍元帅不仅中饱私囊,私吞军饷,还与外敌勾结,谎报军情,谎报军功,理应严惩。” “是啊,皇上,天下百姓都以为霍元帅一心报国,岂知被他骗了,如此狂徒,正应严惩,以示公正!” 一道道声音响起,连之前还处于中立位置的官员也都露出了马脚,算算这大殿之中,竟然有半数的官员想置霍家与死地。 霍一鸣算是看明白了人类的险恶嘴脸,这些人中,有些曾与霍家交好,有些曾费尽心思地巴结霍家,有多少人受过霍家的帮助,又有多少人与他称兄道弟过? 他闭了闭眼,大步走出来,“臣恳请皇上给个明白,信中到底写了什么?又是谁写的?如何能断定家父的罪名?又如何能断定这封信不是有心人伪造的?” 皇帝大手一挥,让人将信纸传下去,他从最开始表现的不信任到如今的惋惜,看着还真像是霍家辜负了他的信任一般。 霍一鸣眼疾手快的从内侍手中夺走信纸,就在众人以为他会毁坏证物的时候,却见他低头看的仔细,只是看着看着对方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难道是怒撃攻心,疯了? 霍一鸣看完所有内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大殿中回荡了许久,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怎么回事?” “难道信中的内容有问题?” “既然是被徐统领带回来的,应该不可能才是,也许是霍家还有证据反驳。” 霍一鸣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什么话也不说,将那信纸丢在一名官员的脸上,“看看,好好看看你们所谓的证据,好好看看我们霍家是如何通敌卖国的!” 那名官员愣了一下,然后急忙忙地把信捡起来,粗粗一看,脸色大变,抬头瞅了皇帝一眼。 其余官员好奇不已,纷纷围上来传阅,看完后有的笑了,有的僵了,连皇帝也按耐不住,从寳座上坐下来。 “给朕看看!”他大吼一声,夺过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看完后喉咙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让人准备的信呢?怎么会是这样? 霍正权一步一步地走过来,步伐稳健,面色平静,似乎无所畏惧。 他接过信认真地看起来,眉头微微一挑,“徐统领,这信是从哪里找出来的,本帅竟然忘记放在哪了,还曾找过几次。” 徐统领一头雾水,他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的,以为皇帝安排好了一切,他连内容也没看就带进宫了,难道有问题? 看皇帝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他暗暗叹了口气,“是在元帅的书房中找到的,夹在一本书籍中,卑职看信封与之前那位大人给出的是一样的,又不是大梁之物,便以为是要找的东西,是卑职失误了。” 这个错他不想认也必须认了,总不能把皇帝的暗卫供出来。 皇帝大怒,一脚踹在徐统领的胸口上,“你就是如此办事的?枉朕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敢随意糊弄朕!” “卑职死罪!”徐统领额头贴着地面,冰凉的触感蔓延全身。 霍正权捏着信纸的一端,脸上浮现出一点回忆的色彩,“这封信是十几年前拙荆家中寄来的,只是几句问候的话,拙荆抛弃家人随我回京,在大梁一待就是十几年,是我愧对了她。 后来没几年,她家人外出时遭马贼所杀,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每每想起,夫人都以泪洗面,不成想,这样的东西竟被误以为是通敌卖国的证据。” 霍正权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信封折好,想要贴身放好,又犹豫着问:“不知这封信可否让臣带回去?” 皇帝嘴角一僵,“自然,既然是霍夫人的家书,朕也没有理由扣下。” 皇帝此时也明白自己被霍家摆了一道,否则怎么可能好端端的证据就变成家书了? 可是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下手调换的?皇帝将每道关节都思考了一遍,发顼答案只有两个,要么是自己的暗卫背叛了自己,要么是徐统领暗中作梗。 徐统领感受到一道冷厉的视线落在身上,回过味来,忙解释说:“回禀陛下,臣拿到信件后一路直接回了宫,不曾与人接触过,这一路上都有侍卫和霍家军看着,臣敢对天发誓,这信确实出自霍家,是臣办事不利。” 这话听着像是为了自己辩解,却也证实了霍家的无辜,顺便还给皇帝台阶下。 是徐统领拿错了信,皇帝刚才看都没看就要定罪也是因为信任他,毕竟谁也想不到徐统领办事这么不靠谱。 “你真是辜负的朕的信任!”皇帝摆摆手,“滚出去吧,自今日起,革去统领一职,罚俸一年。” “谢陛下隆恩!”徐统领磕了三个响头,弯着腰后退着出去了。 走出承德殿,他才发现外面的太阳己经如此娇艳了,可他却止不住发冷,不过这次的结果还算不错,至少命保住了。 他回头望了承德殿一眼,这朝廷怕是有一阵安稳不下来了,能避开也好。 既然证据是假的,那之前的状告就子虚乌有了,霍一鸣揪着那名官员质问道:“说,你为何诬告霍家?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那官员被摁住了脖子,面色泛青,结结巴巴地说:“霍将军……微臣……微臣所说都是实话……证据没找到不代表没有……一定是徐统领漏了……皇上……皇上……救命……” 霍一鸣将人丢到地上,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说还要再去霍家翻一遍?好让你有机会栽赃是吧?” “咳咳……不,微臣没有栽赃,是霍元帅通敌卖国……” “死到临头还敢满嘴胡诌!”霍一鸣气得想一掌扇死他,还是霍正权喊了他一声,才止住了他的怒火。 霍正权朝皇帝做了个揖,“皇上,臣问心无愧!”说完不理会这朝堂的混乱,甩袖离开了。 第268章 这就是有爹爱和没爹爱的区别啊 主角都走了,早朝自然进行不下去了,何况皇帝的脸色已经黑的兜不住,快要淌下墨汁来了。 一出皇宫,霍一鸣就咧开嘴笑了,当然,他这一路其实都是笑着走出来的,只是出了宫门后才晓得更加放肆而己。 殷旭瞥了他一眼,自动远离他几步,虽然刚才那场景是挺好笑的,但大哥你如此猖狂真的好吗?没看到后面跟来的某些官员脸都黑了么? 殷旭还特别注意到,不止那些官员脸黑,就连他们家的二少爷也不怎么高兴,明明霍家逃过一劫了,他却像死了爹似的。 殷旭磨蹭到他身旁,大声问:“咦,二哥,你在想什么呢?还流了这么多汗?”体虚了吧?不对,是心虚了吧? 霍一刀藏在衣袖里的手握了握,挤出个笑容说:“不瞒七弟,为兄是被刚才那场面吓住了,为兄太不济事了。” 这个理由扯的不错,殷旭点头:“说起来确实挺惊险的,咱们一家子差点就去见阎王了,虽说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霍家人,但如果罪名坐实,那可是满门抄斩的,谁也逃不掉,是吧?” 他真不知道这霍一刀被皇帝灌了什么迷药,又或者他脑子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帮着皇帝害霍家。 殷旭就算当初最讨厌霍家的时候也没动过这种心思。 霍一刀嘴角扯了扯,笑得有些不走心,“七弟说的有理,我也是怕极了的。” 眼见霍正权跨上马背,殷旭也不和霍一刀废话了,拉着滕誉上了三皇子的马车。 滕誉有些不想上来,“我有骑马来的。”坐马车可一点也不男子汉。 不过殷旭喜欢,他不喜欢骑在马上风吹日晒,虽然他的骑术一点不比别人差。 殷旭按住他的肩膀,张开双腿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地坐着。 滕誉吞了口口水,这姿势……可真难得!“你……这还在大街上,你喜欢这样?”以前怎么没看出来殷旭在外面也这么豪放。 殷旭一巴掌拍过去,蹙眉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滕誉呵呵一笑,也知道自己误会了,“没什么,就是难得你投怀送抱,我心里欢喜。” 殷旭白了他一眼,把话题绕到自己的好奇心上,“说说看,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滕誉刚要开口说话就被殷旭堵住嘴巴,“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滕誉笑了一下,舔着殷旭的掌心,将他手掌包容在手心里,溱到他耳边说:“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你不是一直派人盯着么,没道理不知道内情。”殷旭不知道滕誉在里头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是最近他和霍正权走的很近,两人常常关在书房里密谋许久。 “回去说。”滕誉抱着人亲了一口,“饿了没有,等会路过酒楼咱们吃完再回去怎样?” 殷旭摸了摸肚子,还真饿了,这早朝的制度真不人性化,寅时起床,一站站到中午,鐡打的人也受不住,难怪那些老头一个个瘦的就剩骨头了。 殷旭正要答应,马车突然停了下来,韩青在窗外说:“殿下,霍元帅请二位前去霍府商议婚事。” 这商议婚事明显只是个由头,这个档口,谁有心情办喜事啊? “那就去霍府。”滕誉也觉得有事情事情该明朗化一些了,尤其是霍家的内鬼,不捉一捉就太浪费机会了。 “你说,咱们把你二哥的事情揭发了怎样?”滕誉问殷旭,这到底是霍家的家事,还是霍家人来决定的好。 “咱们揭发?不好吧,你想霍正权是信你还是信他养大的儿子?”这亲疏一目了然,换成他都未必会信。 “这倒也是,看情况吧。”滕誉咕哝一句,趁着路上的时间和殷旭温存了一会儿,虽然没有真正双修一回,但亲亲摸摸总少不了。 等到霍府门前下车的时候,众人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光,霍正权盯着殷旭那红肿的双唇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他转身正要进门,眼角瞥见霍一刀,怒喝道:“这个时辰你回家做什么?还不去上衙!” 霍一刀本来是想回家听听消息的,那封信到底是怎么被调换的,霍家有多少人知道,这都是他想知道的事情。 他一路上都在想:会不会家里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异心,只防备着他,可看霍一鸣也不像事先得知的样子,他才稍作安定。 他踌躇了会儿,低头说:“父亲,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儿子哪还有心情去衙门?” “话不是这么说……”滕誉从后面走上来,笑着说:“正是因为霍家是多事之秋,二哥才应该按规矩办事,别让人揪着小辫子,否则明日保不住又有人弹劾岳父大人教子无方了。” 他的称呼叫的顺溜,霍家人却听着别扭,不晓得的,还以为三皇子和他们有多熟呢。 霍一刀听他这么说,即便再不甘愿也要走了,不过临走前,他给自己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将他留在家里打探消息。 霍正权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滕誉一眼,眸中尽是深思。 “父亲,您回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练功服的男子飞快跑出来,竟然是殷旭许久未见的霍一龙。 殷旭抬眼望去,稍稍有些惊讶,才一段时间不见,霍一龙的气质变了许多,原本张扬的性子收敛起来,甚至有些阴郁了,脸色憔悴,双目也没有了以前的神采。 霍正权对这个儿子还是很疼爱的,受了他的礼将人拉起来看了看,不过这一看眉头也没松开,“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霍一龙嘴巴张张,颓丧地回答:“父亲,儿子……儿子的武功……” 霍正权哪有不明白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算了,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尽力就好。” 霍一龙自然是不甘心的,他少年是天资优越,学武很快的,哪知道这两年就跟中了邪似的寸步未进。 “咳咳……岳父大人,咱们是不是先进去再说?本殿都饿了呢。”滕誉适时阻止了这对父子的寒暄,让殷旭看到这对父子亲亲热热地说话,霍正权不心疼他可心疼了。 这就是有爹爱和没爹爱的区别啊。 霍一龙看到滕誉脸色僵了片刻,“岳父?”这是什么鬼称呼?什么时候皇家还能和霍家攀上这种关系了? 他目光一移,自然看到了站在滕誉身边的殷旭,腹诽了一句:这两人怎么好像还没闹掰? 滕誉一只手搭上殷旭的肩膀,示意自己的所有权,“按辈分,本殿应该稍呼你一声五哥,不过……你年纪比本殿小,本殿叫不出口。” 霍一龙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才不要当三皇子的狗屁五哥,这个人……这个人和他根本不是一路的! “好了,进去再说。”霍正权打头走进府里,绕过前厅后,便看到霍夫人正站在屋檐下,身上还穿着那套骑马装,神色不虞,待见到霍正权后双眸才明亮起来。 “让夫人担忧了。”霍正权果真是喜爱这个妻子的,对她的态度比之几个儿子不知道好多少倍。 “你没事就好。”霍夫人松了口气,“你们也饿了,我去准备午膳。” 霍正权点点头,看着她离去,回头说:“三殿下随我进书房,其余人散了吧。” “我也要去。”殷旭跟来可不是为了吃饭的,他还有一肚子的好奇心没得到满足呢。 “是啊,父亲,儿子也想去听听。”霍一鸣觉得自己是长子,应该有知情权,否则什么事都像今天早上那样后知后觉,不仅丢人还很磨人! 霍一龙见他们俩都开口,自然也是要跟的,他是被人喊出来的,否则现在还闭关着。 出来后听母亲说了一些,下人们说了一些,拼拼凑凑的也不完整,只知道霍家最近倒了霉,连着被人举报了,今天早上更是有大内侍卫奉旨搜府。 霍正权的目光从三个儿子身上扫过去,良久才点点头,“那都来吧。” 第269章 挑个好日子把你弟弟嫁出去 书房内整整齐齐,仿佛没有经历过搜查一般,只是桌子上摆着一本翻开的书。 霍正权站在桌边许久,将那本书捧在手里,扫了整个书房一眼,“那封信应该是从这本书里找到的吧。” 管家正好送茶进来,闻言点点头:“是的,当时老奴进来收拾的时候只看到这本书落在地上,其他东西虽然乱些,但没这么明显。” 霍正权一点也不惊讶,起身将那本书放回原位,那是一本毫不起眼的诗经,在霍家书房里只有摆设的作用,所以霍正权从未动过这本书。 “那你们说说,谁有本事将这封信事先藏在这本书里?”这是一场栽赃确认无疑,但栽赃的手法却不得不让人追究。 霍一鸣张大嘴巴,诧异地问:“父亲,您也不知道?不是您做的?” 他总以为父亲己经窥探了一切,并且迅速做出了反应。 “信是我调换的没错,但之前却也有人将一封与北蛮国主来往的书信偷偷放进了这里。” “不是侍卫来搜查的时候带进来的?”霍一鸣站直身体,他一直以为霍府是鐡桶一块,根本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家里有皇帝的眼线是必然的,但对方到底是怎么通过层层守卫将书信放进霍家家主的书房的? 要知道,这间书房可是霍家的重要禁地,连霍夫人没有经过允许也不能进来。 “那原先那封信呢?”殷旭问。 霍正权从自己身上掏出另外一封信递过去,“内容与之前呈上去的那封是对应的,看得出来是有关系的往来户,也亏得他们能弄到这么一个封信。” 殷旭接过信打开看了眼,这是北蛮那边寄过来的信,无论信封信纸还是写信人的语气用词都很有塞外的风格,下角署名上也用了私章,看着很真。 “这字,可真丑!”殷旭总算是找到一个和他字一样丑的人了。 “哈哈……这应该是某位能人的左手字,看着像初学者写的,北蛮的国主曾在大梁学过两年,字迹与这很像。” “每个初学者的字都是这样的吧?”殷旭并不觉得和自己的有什么不一样,反正就是一个字:丑。 “别管这个了,父亲,您可知道咱们家的内鬼是谁?儿子一定要将他找出来剥皮拆骨!” 霍正权想了会儿,摇头说:“这封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放进来的,如果知道明确的时间才好去查。” 殷旭和滕誉对视一眼,同时挑了下眉头,殷旭说:“这间书房都有谁能进来?” “除了父亲,其余人都要经过父亲的允许才能进来。” 滕誉接口道:“排除掉岳父大人在的时候,不知您可有同意过谁单独进过您的书房?就以这个月为期限,这件事对方安排的匆忙,想必不会谋划太久。” 霍正权目光深邃,他还没回答,霍一鸣先自动站出来了,“我进来过三次还是四次,都是进来取东西的,如果是其他人进来过,守卫肯定都记得的,要去逐一询问么?” 霍正权心里闪过几个人的名字,面色沉了下来,“不用了,这事我自己查。” 霍一龙央着大哥给他说了事情的全过程,尤其是早朝上那一片唇枪舌剑,就跟听故事似的,跌宕起伏。 “爹,如果今天他们在咱们家里找到了那封原来的信会怎样?” “通敌卖国,你说呢?”殷旭很鄙视地瞟了霍一龙一眼,这小子,比起他大哥二哥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滕誉如果听他这么说,一定会反驳一句:那才是正常少年会说的话做的事,你这个披着少爷皮的假少年怎么会懂? 霍一龙自懂事起就知道霍家地位超然,他在大梁横着走都没问题,皇子都要巴结他,皇帝也会对他和颜悦色,赏赐更是从来没少过。 所以他一直以为霍家是不倒的神,文臣武将皆以霍家为首,而他这辈子哪怕不思进取,也能做个安安稳稳的小侯爷。 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霍家也是会倒的,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和死神擦身而过了。 “爹,这明显是有人设计陷害咱们的?是不是皇帝?”霍一龙向来胆大,说话直来直往,在京都也得罪了不少人,如果没有霍家这层身份,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霍正权瞥了他一眼就让对方自动闭嘴了,“这种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管家,去把黄历取来。” “是。”管家满腹疑虑地走出去,很想问问他要黄历做什么。 难道是想找个黄道吉日拜拜神去去晦气?毕竟霍家确实不太顺,不仅招小人,还招恶霸了。 “父亲,要黄历做什么?”霍一鸣直接开口问了。 “挑个好日子,把你弟弟嫁出去。”霍正权一开口便震住了在场所有人。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殷旭,在场需要嫁出去的只有这位了。 殷旭回过神来,看看左右,不爽地问:“怎么?不就是挑日子么,这么诧异做什么?” 滕誉握住他的手,在他手心捏了捏,“岳父大人,此事不急!”怎么也要等霍家的麻烦解决之后再说。 “你都迫不及待喊岳父了,还不急?”霍正权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了句揶揄的话,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好笑。 “是,我实迫不及待想把人娶回去,不过现在正是多事之秋,我不希望半途中间出点变故,而且事情一多,难免顾头不顾尾,容易被人钻了空子。” 这次的事情,必须两家合力才能保证不被人钻了空子,就拿这次的栽赃事件来说,是滕誉先打听到那位文官要在早朝上用捏造的书信弹劾霍正权,霍正权才将自己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找到那封夹在书里的信。 也正好他最先找的就是自己的书房,如果书房里没找到,他大概要将整个霍家翻一遍了,而且还无法确保对方到底是不是先把伪造的证据塞进来了。 皇帝也是防备着来搜府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监视着不好做手脚,这才要先把东西藏进来,哪知道却被对方使了一招将计就计。 “这些不妨碍什么,你们越快成亲越好,只有真正办了喜事,霍天才算是脱离霍家。” “什么?”霍家兄弟齐声惊呼,霍一鸣不赞同地说:“父亲,您要把七弟……” 霍正权堵住他的嘴,“嫁出去的儿子也是泼出去的水,这不存在除不除名的,霍家荣,他沾光,霍家损,也不损他什么。” 原来如此,霍正权是想让殷旭下摆脱有可能到来的灾难,霍家如果一不小心着了道,那必然是株连九族的罪责,不管霍正权到时候接不接受这样的裁定,都希望涉及的人越少越好。 滕誉哪能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从他的角度当然是希望这样更好,免得等霍家出事,他只顾着殷旭忘记了其他人,当然,他自信有他在,那些牛鬼蛇神没那么容易得手。 “我知道您在担心什么,不过我想给予霍天的婚礼不是这样匆忙的,时间不够,精力不够,还不如不办。”滕誉摇头拒绝了。 霍一龙冷冷地“嗤”了一声,觉得滕誉太过矫情了,两个男人成亲本来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居然还想闹的人尽皆知,也不知道他图的什么。 霍正权听了这话却更舒心了,嫁女儿也好,嫁儿子也好,做父亲的心里免不了都想他们嫁的风风光光。 霍正权现在也不怎么反对殷旭和滕誉的事了,但也不支持,只是用一种“你们想怎样就怎样”的心态来对待这件事。 “既然殿下决定了,那就随你们吧,时候不早了,摆膳吧,吃完了让人把三皇子送回去。” 滕誉愣了愣,“没别的事了?” “叫你们来不就是为了婚事的?刚才不是说过了?” 确实说过了,但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个借口吧?滕誉苦笑。 殷旭却不在意这些,他只知道自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没有辟谷的坏处就在于,饿起来的感觉真是太受罪了。 管家把黄历带进来,顺便通知饭摆好了。 “既然送来了,那就先看看吧,反正那件事总有到头的时候,不论也罢。” 霍正权之后表现的像个正常的父亲,一页一页得放着,嘴里还念念有词:“这个太早了……这个太晚了……这个日子数字太不吉利看……” 一群人就直愣愣地看着他,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殷旭想:原来每个人都有两面的。 第270章 等会儿再找你算账! “哐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待那扇雕花大门打开,跪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便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地面。 渠总管领着下人进去,催促他们赶紧去收拾残骸,自己带着笑脸凑到盛怒的皇帝跟前,硬着头皮说:“陛下息怒,龙体为重,刚才容妃娘娘派人来通报,说四皇子能站起来了。” 皇上最喜欢四皇子了,想必听到这话会高兴些吧。 皇帝抬头瞥了他一眼,突然伸出一只带血的手扼住渠总管的脖子,“你们……一个个都是叛徒!都背叛朕!……朕杀了你们!” “咳咳……皇……皇上,奴才没有……皇上,您受伤了,奴才去请太医……” “敢背叛朕的人都要死!” “是是……奴才对天发誓,绝对不敢背叛皇上!” 皇帝双目刺红,两道剑眉斜立着,看着甚是凶狠,他松开手,哈哈大笑一声,“你们一个个都想朕死!一个个都想要夺朕的皇位,做梦!你们做梦!朕要杀光你们!” 渠总管地坐在地上,肥胖的身体颤抖着,他跪在地上,抱着皇帝的小腿哭道:“陛下,您息怒,奴才忠心日月可鉴,奴才会陪着您的!” 大殿中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如惊弓之鸟,早跪趴下了,皇帝现在的脾气瞬息万变,上一刻可能重赏你,下一刻也可能要你的命。 而且看他现在这状态,如疯魔了一般,实在吓人。 “咳咳……你们这些蝼蚁,竟然也妄想朕的江山……朕要杀光你们!”皇帝一脚踢开扒着他小腿的渠总管,用袖子擦了擦嘴角,一丝血痕沾染在龙袍的袖口上。 皇帝盯着那血迹看了会儿,突然惊恐地大叫起来:“朕中毒了……朕一定是中毒了!来人……传太医!给朕查!” 渠总管捂着发疼的胸口爬过来,看到那血迹也吓得魂飞魄散,他忙往外跑去,“奴才这就去!” 大殿里的太监宫女们连大气也不敢喘,如果皇上真的中毒了,那他们都得死,死亡的恐惧笼罩在大殿中,令人心神不安。 李太医很快就来了,先行了大礼才上前给皇帝诊脉。 “朕是不是又中毒了?是不是?……那些混账东西,都想朕死,都巴不得朕早点死……” 李太医低眉顺眼地诊脉,就当没听到这些话,良久他才放开皇帝的手腕,犹豫着说:“皇上,您并没有中毒,只是上次那药留下的后遗症还存在,而且微臣交代过,您现在的身体不宜过于激动,当戒骄戒躁才是。” “没有中毒?”皇帝显然不信,“没有中毒朕为何会咳血?一定是你查不出来!来人,将太医院所有人都叫来!” 李太医不敢反驳,皇帝的疑心越来越重了,根本不信任何人,不过他的身体也确实越来越衰弱,那毒虽然解了,但却已经深深地破坏了皇帝的身体,他现在只要一动怒,就极有可能引发各种病症。 太医院的人很快就到了,按着顺序替皇帝诊过脉,得出的结论与李太医差不多。 皇帝稍微安静了些,服下一碗药考坐在龙椅上休息,太医们不敢走,直到他脉象平稳下来才松口气。 皇帝摆摆手命他们退下,偌大的宫殿中除了床和柜子这样的大件家具,其余东西都被打的破烂,虽然东西被清理出去了,但还没来得及补上,令这大殿显得空旷阴冷。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咱不生气,生气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人?”渠总管拿了一条毯子盖在皇帝身上,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皇帝嘴角翘了起来,“是啊,朕要好好的!朕要长命百岁!让那些想朕死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 渠总管听到这话就知道皇帝平静下来了,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下来,这伺候皇帝的活可真折磨人。 别看他现在地位高,但生死只在皇帝一念之间,处境还比不了倒夜香的小太监。 渠总管离开后,皇帝静静地坐着,不一会儿,一个人影从房梁上跳下来,跪在皇帝跟前。 “皇上,属下办事不利!” “说说,当时是什么情况。” “是,属下按之前的计划进入霍正权的书房,找到了那本书,也找到了书中夹着的信,那封信的信封与之前看过的一模一样……是属下大意了。” 他们谁也想不到,那封信会被掉包,如果是霍正权事先发现了,他为什么不干脆拿走,还要费力做一封替换的信呢? “今晚传霍一刀进宫,朕要好好问问他,可别让朕知道是他做了手脚,否则……”皇帝眼中尽是阴狠,想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不等皇帝想好对策,霍家门前来了一对母子。 女子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多的男孩,跪在霍家门前大声哭闹:“您行行好,进去通传一声吧,这个孩子真是霍五爷的,真的,不信您叫他出来认认。” 事关霍家血脉,守卫并不敢妄自决断,于是进府去禀报了这件事。 霍一龙在书房里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迎着霍正权凌厉的目光,头皮一阵发麻。 “爹……我,我去看看……”别让他发现是假的,否则弄不死他们! 这种大事,光靠霍一龙一个人出面显然是不行的,霍正权让霍一鸣跟去看看,免得霍一龙闹出什么大事来。 殷旭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也跟去了,管家急匆匆地赶来,额头上还挂着汗水,“几位少爷,人己经请去花厅了。” 霍一龙火了,“人都还没鉴定,怎么就把人带进来了?万一是假的,让外人怎么看?” “五少爷,这人在门口大声囔囔,来往的路人都看着呢,闹的也太难看了。”反正他刚才在门外说清楚了,如果真是五少爷的孩子,那霍家一定会负责,如果不是,只管将人押到衙门去报案。 霍一龙甩袖跑进花厅,后面跟着一群人。 他进门的时候发现霍夫人己经先一步到了,正低头注视着那个孩子,像是在研究这是不是她孙子。 “五爷……”一道娇媚的声音唤醒了众人,霍一龙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妖娆的美人正垂泪看着他。 霍一龙皱着眉头想了想,才想起来这女人是谁。 有一回他听人说花楼来了个极品的女人,被几个好兄弟怂恿着一起去看了,然后他觉得这女人长的还不错,声音甜美,身段婀娜,还弹了一手好琴,于是就包养了一段时间。 不过他家里不缺娇婢美妾,去的次数也不多,就算人去了,也就让她弹弹琴,留夜更少。 再之后,他又有了新人,自然也就把这女人忘到一边,等花楼的人来向他讨要银钱,他还让人打出门去,事后就完全没再见过这个女人了。 霍夫人鉴定完毕,将那孩子抱起来递给霍一龙,“不错,很像你小时候,让人抱下去,你还未娶正妻,这孩子就先我养着。” 霍一龙手忙脚乱地接过孩子,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儿,实在没看出哪里像自己的,不过既然霍夫人发话了,他也懒得管。 那女子听到这话脸色露出点喜色,不过很快就被压下去了,依旧泪光闪闪地看着霍五爷,“爷一定不记得奴家了,奴家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不得己上门的,孩子大了,奴家日子过的艰难,怕是养不活。” “哦。”霍一龙淡淡地点头,吩咐管家:“去拿五百两银子给她,就当是她生孩子的酬劳。” 那女子先是一喜,随后掉着眼泪说:“奴家身份卑微,不敢妄想为妻为妾,只求能留在五爷身边伺候您。” 霍一龙莫名其妙地盯着她,“你可真会想,就你这身份,连为奴为婢都不够格,还妄想伺候爷?” 见对方又要哭,霍一龙不耐烦地赶人,“行了,拿了钱就滚吧,谁知道当初你为什么要生下爷的孩子?孩子爷认了,你该去哪就去哪!” 那女子扑了过来,跪在霍一龙脚下,“五爷,你就收留奴家吧,奴家真是无处可去了。” “你这女人真是奇怪,给你五百两银子了,去哪都行,什么叫无处可去?”虽然这些银子不能在京都买座大房子,但换个小地方,足够生活半辈子了。 霍夫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出声说:“管家,先把人安置在下人房,什么事以后再说。” “娘,您怎么……”霍一龙不可思议地看着霍夫人,他怎么不知道他老娘这么有爱心? 霍夫人瞪了他一眼,留下一句,“等会儿再找你算账!”就抱着孩子走了。 第271章 殿下,大事不好了 霍家突然多出一个小少爷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霍家子孙众多,实在没人会把目光放在一个外室生的儿子身上。 只有霍一龙闷闷不乐了一阵,觉得自己被莫名其妙摆了一道,而且还是被个低贱的女人,脸拉长了好几天。 霍夫人抱着新孙子去见霍正权,让他取个名字,顺便告诉他还在养在她屋里。 霍正权雏着眉头看着怯生生的小屁孩,“听说你把那女人留下了?这是要做什么?”别人家遇到这种情况都巴不得去母留子,怎么他家夫人还热心地把人留下了? 霍夫人把孩子塞给他,“你不觉得这对母子出现的时间太巧了吗?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咱们家这么多事的时候上门。” 霍正权目光一凝,“那我让人去查查。” “咱们儿子虽然爱玩,但还不至于这么胡来,要说没人算计他,我是不信的。”霍夫人出口维护自己儿子。 霍正权不置可否,但如果这事真是人为,就不得不小心对待了。 “这送上门的把柄不好好看着,放出去万一被人利用了,还要花大力气去摆平。” “夫人说的是。”霍正权正想握着夫人的手,怀里的孩子突然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喊着找娘。 霍正权从来没抱过儿子,难得抱一次孙子竟然还被嫌弃,顿时黑着脸把孩子递给霍夫人。 霍夫人笑着哄着新来的孙子,“好了,那我去安排人看着那妇人。” 此时,眼巴巴等在霍府外的人许久不见那妇人被赶出来,忙跑回去汇报了。 大皇子府,听完汇报的大皇子挥手让人下去了,这件事他想到了开头却没想到结尾,没想到霍家竟然会把那女人留下。 这个孩子是他当年算计得来的,当时并没有想到要怎么用,只把人养在京郊的庄子上。 本以为会是一招出其不意的棋子,没想到他低估了霍家对这种事的态度,还白白给霍家养了一年多的孩子。 不过,那女人被留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霍家的眼线不好布置,好不容易送进去的人在这次事件中也被剪除了。 霍正权不介意家里养几个别人的眼线,只要不伤害到根本也可以任由他们传递消息,但要传什么消息就得由他说了算了。 滕誉临走前给霍正权献了一计,助他早日揪出那个藏信的内鬼。 “你是要让他自己抓住霍一刀的小辫子?”殷旭躺在马车里,享受着三皇子亲自扇风的荣耀。 “当然,这事咱们谁说都不好,本殿下是外人,而你……只是他便宜得来的儿子,自然不比不上在他身边长大的霍一刀。” 殷旭很想说这事不用他提醒,亲疏有别,这对任何人都一样。 “你将来如果有两个儿子,你也会更宠其中一个吗?”殷旭头脑发热突然问了一句。 滕誉愣了下,笑着说:“这样的假设似乎没意义。”他这辈子连一个儿子都没有,哪来的两个? 殷旭扶额,“也是。”低落的情绪笼罩着两人。 滕誉把人抱在怀里,低声说:“就算要断子绝孙,你也不许后悔!” 殷旭笑了一下,“这话应该本少爷对你说。”他上辈子活了一千年都没想过要儿子,这辈子短短几十年一眨眼就过了。 两人偎依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温暖和心跳,这一刻他们同时想,没有多出一个人来插足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很好的。 殷旭回到三皇子府,先去后院看了他的寳贝树,几天不见,果然又长高了,他惊讶地发现,顶端竟然冒出了一个小花蕾。 “滕……”他张开嘴想喊滕誉来看,可是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现在就算给他看又能怎样?他还不敢肯定这是不是育灵果树,也不敢肯定能不能给滕誉弄出个孩子来。 算了,还是等有结果了再说吧。 殷旭在那树的周围重新布置了一个聚灵阵,比之之前的那个更大聚灵力更强,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第二天府里的人一早醒来,发现三皇子府的花草树木竟然一夜之间全枯萎了。 韩大总管吓得连滚带爬跑进景阁苑,不顾屋子里发出的阵阵暧昧声音,把门敲的啪啪响。 “滚!”屋子里传来一道怒吼,韩森这才稍微安下心,但还是大声说:“殿下,大事不好了。” 屋子瑞安静了一刻鍮,然后房门被重重拉开,滕誉裹着外衣沉着脸问:“天塌下来了还是霍家被抄了?” “……”韩总管后退一步,支支吾吾地说:“殿下……咱们府里有脏东西。” 滕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所谓的脏东西是什么,“胡说,这世上哪真有什么脏东西,有也是人设计出来的。” “不……不是,你看看,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韩总管哭丧着脸,“这个时节正是草木最旺盛的时候,可是……可是咱们府里的草木全都枯丫,连生命力最顽强的鐡树也发黄了。” 滕誉举目望去,才发现他所熟悉的景阁苑大变样了,他这院子里种的都是常青树,冬天也是一片的,现在居然跟北风过境似的,树叶黄了,花谢了,草焉的连根都冒出来了。 “怎么回事?”滕誉走出房间,走到一棵树下,只动手摇了一下,发黄的树叶便簌簌落下,沾了他一身。 “昨夜还好好的,今晨一起来就成这样了,就算有人要对咱们府里不利,也不至于拿这些死物出气啊!” 要是真有人有这么大的能耐祸害这一府的花草树木,他们府里的人早死翘翘了。 “去找值夜的问问,昨天夜里可有不同寻常的动静发生。” “奴才问过了,并没有异常,倒是一个夜里出恭的侍卫感觉到了一股阴冷的感觉,不过他以为是夜风,没太在意。” “现在府里是不是人心惶惶?”滕誉大概能猜到大家的心思,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人们第一反应都往鬼神身上想。 偏偏滕誉是不信邪的,自然会想到这事是人为的,可到底是谁能干出这种事,谁又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朝植物下手呢?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滕誉回屋换了衣服,看殷旭己经累的睡着了,便没有叫醒他,自己跟着韩森在府里四处查看。 整个府里的下人都动起来,四处寻找异常的根源,可半天过后依然一无所获。 “殿下,除了景阁苑都搜过了,连地里的土都挖出来给老农验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啊,只是他们说,咱们府里的土壤并不肥沃。” “你挖的是哪里的土?”滕誉觉得不可思议,这府里种植树木花草的土壤是特地从郊外运回来的,怎么会不肥沃? “就是花园里的土壤,可能是咱们种了这些年的稀奇树木,养分被吸收了吧。”韩森分析道。 “稀奇树木……”滕誉脑子里闪过什么,然后他嗖的站起身,大步朝景阁苑走去。 韩森忙追上前,嘴里还念叨着:“忙了一早上,也不知道厨房给七爷准备饭菜了没有,七爷也该起床了。” 跟着滕誉走进景阁苑,韩森发现他家主子并没有进屋,而是绕到后院去,因为殷旭在睡觉,所以滕誉没让人在景阁苑查看,再说了,这院子里的花草树木也都死的不能再死了,也没什么好看的。 绕到后院,滕誉一眼就看到了那课寳贝树,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竟然比昨天看到的茂盛多了。 滕誉苦笑一声,“不用找原因了,让人把府里的花草树木全都挖了,也不要种新的,顺便再去弄一批肥沃的土壤来换上。” 韩森还没从那棵树上醒过神来,反应慢了半拍不止,“殿下……这……” 为什么整个府邸的植物都死了,这棵树反而长的更好了呢? 这难道是一棵妖树? “行了,从今日起,景阁苑不许下人进出,屋子里你亲自收拾,院子外派重兵把守,不准将这棵树的异样说出去!” 韩森虽然理解不了,但也不敢反驳滕誉的决定,浑浑噩噩地出去了。 第272章 你们殿下真是别出心裁 殷旭醒的时候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桌子上摆着一盘凉透了的糕点,他洗漱完吃了两块,才换了衣服走出去。 一打开门殷旭就愣住了,原本熟悉的院子空荡荡的,连草皮都被挖走了,徒留下一片黄土。 他也没诧异多久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自己昨天摆弄了个大型聚灵阵,这会儿所有灵气都聚集在后院呢,这凡人界的灵气本就不充裕,会令周围的草木枯死也很正常。 他绕到后院看了看自己的寳树,见它果然绿意盎然,树叶育翠,满意地点头。 走出景阁苑,下人们都在忙碌,这整座府邸的植物都要挖走,不忙上两天根本干不完。 于是,附近的人都发现了三皇子府的异常,一辆辆马车从三皇子府拉出来,车上拉着发黄的枯枝败叶,一车一车地运往城外。 不仅这边奇怪,大皇子府邸那边也不正常,一大早就有人看到大皇子府的管事带着几个出名的神婆道士往府里赶。 这些人唯一的用处就是驱邪避讳,也不知道大皇子府出了什么脏东西竟然要请这些人过府。 人群闻讯赶来看热闹,有人指着那一车车的枯枝败叶问:“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啊,看着像是养不活的树木花草,估计这三皇子府的花农没本事吧。” “去,你家的花农没本事能把那鐡树和松树也养死了?而且数量这么大,三皇子府大概都秃了吧?” “说起来我家也有一片园子的花木枯死了,那院子比较偏僻,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进去,今天早晨有个婆子路过的时候才发现的,真是奇怪了,这个季节就算不去管它也不至于枯死啊。” “其他园子没事?” “没事啊……啊,那个园子是最靠近三皇子这边的,你们说……”该不会真有什么脏东西吧? “我有个外甥在三皇子府当侍卫,我去问问。” “对对,快去问问,咱们这些离得近的人家也要注意些,万一……也好有个对策。” 殷旭找到滕誉的时候,他正被几个幕僚围着,他靠近了才听到有人说:“殿下,这是天罚啊!咱们一定是做了什么触怒天神的事情了,否则为何会有这样的警示?” “那你说说,咱们做了什么触怒天神的事情了?” “这……晚生想了想,近来发生的大事似乎只有皇上圣旨赐婚了,您看,也许是七少和府里八字不合,上天预警来了,今天死的是植物,明天说不定就轮到牲畜了。” 滕誉凉飕飕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就等明日牲畜死光了再说。” 看来他得回去问问殷旭,那个什么阵法会不会连人和动物的灵气也吸走,如果是,他得想办法把那东西移到郊外去。 “殿下,事不宜迟啊,要不请个得道高僧来看看?” “你如果怕死可以离开,本殿下不会拦着你,哼!”滕誉甩袖,一转身就看到殷旭站在不远处,也不知道来多久了。 他脸上不自觉地挂上和煦的笑容,“起来了,厨房还温着食物,我让人绐你送来。” 殷旭往他身后看了一眼,嘴角勾了勾,“好啊,不过你这是要做什么?府里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滕誉很想说,这还不是你做的孽?现在外头对此事议论纷纷,估计很快就有人上折子,扯东扯西了。 “本殿下突然不喜欢植物了,咱们给府里修几个大水池养些鱼好不好?长大了还能吃。” 殷旭想象着府里到处是水坑的情景,眉头皱了雏,“会不会太丑?” “当然不会,再弄点假山什么的,点缀着也好看。” “真的?”没有一点绿色的院子还能看吗?没有一朵花的花园还叫花园吗? 滕誉迟疑了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大概吧……先弄出来看看,不好看再说。” 于是,接下来三皇子府开始大动土木,大片的土地被挖成池塘,或是被堆成小山,总之,来过的人都用“惨不忍睹”的表情看待这一切。 翌日早朝,果然有人把滕誉告了,还不止一个,有人说三殿下是要在自家府里建神坛,修道成仙,有人说三殿下惹怒了神灵,降下天罚,令三皇子府寸草不生。 也有人说,一定是三殿下和霍指挥使的婚事违背了阴阳循环,逆天而行,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出手维护正道。 当然,还有人牵强的说这都是霍家带来的灾难,霍家通敌卖国的证据虽然没找到,但一定是霍家有做对不起黎民百姓的事情,才让老天爷降罪在霍指插使身上。 霍元帅躺着也中枪,只淡淡地问一句:“老天爷如果这么开眼,怎么不一道雷把你劈死?听说大人宠妾灭妻,纵容妾室毒死了正室和嫡女,还想将这妾室扶正,你也不怕你妻女从阴曹地府爬回来找你算账!” “……你……你……”那大臣呼吸一窒,昏了过去。 “好了,都是无稽之谈!”皇帝让人把那混到的官员抬出去,问滕誉:“誉儿,你来说说,你府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滕誉摸了下鼻子,上前一步,“父皇,儿臣也莫名其妙的啊,一早起来发现全府的植物都枯死了,儿臣刑讯了府里的花农,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倒是巡夜的守卫说,夜里有看到人影跑进府里,只是没抓到。” 他这么一说,显然是告诉大家,府里植物全死的事情是人为而不是天罚,当然,这话根本不会有人信。 “你是说有人偷偷跑进三皇子府,就为了毒死你家的花草树木?”谁这么闲吃饱了撑着? 有人憋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儿臣也不知道啊,要不您给查查?”滕誉一脸无辜地说。 大皇子此时也站出来了,红着眼眶说:“还请父皇明鉴,儿臣的府里也遭了秧,不过只有靠近三弟府邸的那部分,其余完好无损,不仅儿臣的府邸这样,周围的府邸也这样,儿臣想,是不是三弟招惹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这才祸及左邻右舍。” 皇帝一时也没头绪,便让工部尚书找几个农学方面的官员去三皇子府看看,这事着实透着诡异。 云家派系的官员把三皇子轮了一遍,自然不会再去找霍正权的麻烦了,这一天的早朝,风头全被三皇子占了,不管是福是祸,大家脑子里全被这灵异事件占据了。 下了朝,霍一鸣追上殷旭,压低声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殷旭摇摇头,“没事,你不用操心。” “这怎么会没事?要不你和三殿下搬回来住几天,等府里规整好了再搬回去,以防万一嘛。” 殷旭当然不会同意,他家里还有一棵寳贝藏在那,不在家里看着寳贝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虽然发现了他也能推托过去,但府里的下人都不笨,很容易联想到真相的。 “不要紧,我这不是好好的?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就算有,他也是妖魔鬼怪的鼻祖,还用得着怕他们? 霍一鸣拿他没办法,决定等会和老爹商量商量,让老爹出马,一个顶俩。不过霍正权却没管,“他们都是大人了,知道怎么做最好,你瞎操什么心?” 在霍正权眼中,自家的儿子加起来还没有三皇子一个人会算计,如果真有问题,最早跑的一定是他,还能等到自己去邀请? 三皇子又不缺住的地方。 霍一鸣想想也是,不过他还是决定去三皇子府看看,他也很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透着一股子诡异,就算有人捣鬼也应该尽快揪出来。 霍一鸣跟在管家身后走进三皇子府,一路所见真是令他瞠目结舌,这里他之前来过,当时还腹诽三皇子矫情,一个大男子的府邸搞得花团锦簇,美的不象话。 可是现在,到处是光秃秃的了,除了房子还是房子,被挖的坑坑窗蜜的土地还没规整好,看着格外寒碜。 而且,偌大的府邸竟然连一片叶子都看不到,让他想起了西北的黄沙鬼域,“这样不行吧?怎么不种点树?” 管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应该他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个……殿下说,想换一种风格试试。” 霍一鸣嘴角一抽,“你们殿下真是别出心裁!” 管家心道:这话可不像是好话,不过从今日起,他大概是不会愿意有客人上门了,这样的府邸,实在拿不出手啊。 霍一鸣想的也是差不多的,他觉得三皇子府按照这种速度破坏下去,大栩不用多久就不能住人了,也不知道到时候七弟还会不会愿意死守着这里。 想到这,霍一鸣心下一动,睁大眼睛四处望着,这两人宁愿守着一个破院子也不搬,该不会这里藏着什么寳贝吧? 别说,霍大爷还是挺聪明的。 第273章 破绽 夜沉如水,一个戴着斗篷的人影从密室中走出来,无声无息地走到皇帝面前跪下。 “你来了……”皇帝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是,皇上。”霍一刀将斗篷取下来,露出一张消瘦了不少的脸。 皇帝睁开眼睛盯着他,目光中带着审视和质疑,霍一刀不是不知道他在怀疑什么,可他却无法辩解。 他此时才发现,自己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情,简直里外不是人。 “好了,起来吧,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成功,但好在没暴露你……”皇帝眉头一皱,不太放心地问:“你没暴露吧?” “应该没有。”霍一刀回想起这两天家里的事情,似乎大家对他的态度还是一样,反倒是刚出关的霍一龙因为私生子的事情被罚跪了祠堂。 似乎那封信的事情己经过去了,父亲也没有让人调查,霍一刀直觉不太正常,却又说不清哪里不正常。 “那就好。”皇帝虚扶了霍一刀一把,叹气道:“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倒是没想到你父亲如此警觉,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臣也不知。”霍一刀大胆地迎上皇帝的目光,丝毫不作伪。 皇帝从软榻上站起来,身上只披了件薄薄的寝衣,露出一身瘦弱的身体。 霍一刀怔忪,他还没发现,原来皇帝的身体己经差到这种地步了,再看看他的脸色,也比平日上朝时灰暗了许多,时不时还咳嗽几声。 看来外头传言皇帝的身体日渐衰弱并不是谣言,难怪连大皇子都忍不住要出手了。 “皇上要保重龙体,霍家的事急不来。”他是想当家主没错,他是想改变霍家生存之道,但他也不想看到霍家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当时被皇帝说动去放置那封信,事后却又后悔了,寝食难安,他也有想过悄悄去把信调换了,可是没那机会。 霍元帅的书房并非那么好进的,哪怕他是霍家正经的少爷,也需要得到父亲的同意才能进去。 而且一般情况下,都会有人作陪,那天他也是陪着一位副将去书房取东西,趁着对方弯腰找东西的时候偷偷将信藏在一本书里,然后记住了那本书的名字就不得不退出来了。 “接下来朕还有个计划要爱卿配合。”皇帝拿剪子拨弄着油灯灯芯,大殿里的光亮闪了一下,更明亮了些。 霍一刀低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陛下请吩咐。” “通敌卖国的罪名没成立,再去找证据不是不可以,但就显得太刻意了,不如先把你父亲和兄长调去东南沿海抵抗海匪,少了他们在京都坐镇,朕要立四皇子的事情会更顺利些。” “海匪?”霍一刀不明所以。 “是啊,明天就该有消息传来了,一群乱臣贼子,总喜欢给朕添堵,闹的民不聊生,该杀!” 霍一刀对这事情还是了解的,听说是当年逃跑的二皇子旧部,在海外的孤岛驻扎了下来,以掠夺沿海百姓为生,每年至少要上岸三次,每过之处,官员都会被杀光,百姓们只要交上粮食和财物就可以活命。 “让父亲和大哥去剿匪会不会有些……”大材小用了? 那伙人其实不多,三千兵马就能应付,可他们太机警了,往往朝廷的军队还没到,他们就逃出海了。 海外岛屿何其多,根本找不到这些人的踪迹。 “朝中无人啊。”皇帝假惺惺地感慨了一句,“霍元帅是朕最信任的将领,只有他出马,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霍一刀不信皇帝这句话,不过他想把父亲调出京都绝对是真的。 “那皇上需要臣做什么?” 皇帝目光炯炯,看着他笑着说:“这次你也跟着去,朕要知道他们的行踪和部署。” “臣,是文官!”霍一刀低头说。 “文官怎么了?哪只军队里没有文官?朕会命你如监军,协助霍元帅剿匪。” “这……会不会让父亲察觉?”如果真被父亲知道他是霍家的叛徒,他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不会,他们只会以为这是朕给霍家的补偿,是给你们家立功的机会,白的便宜,别人想要也没有。” 霍一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宫的,他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这么做最后到底能不能得偿所愿。 一棵树不可能独立成林,他一个人也不可能撑得起霍家,他就担心皇帝顺势将霍家满门抄斩。 虽然皇帝给他做过承诺,可是皇帝的话他并不怎么信,他不得不多做一手准备。 从后门回到家里,霍一刀进屋后没急着点灯,而是坐在窗前沉思,皇帝这次没有将具体的行动计划告诉他,但他猜得到,皇帝是想借海匪的手除掉他父亲。 可对方哪来的信心可以除掉他父亲呢?霍一刀觉得这其中肯定还有他不知道的细节。 “去哪了?”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吓得霍一刀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谁?……父亲?”霍一刀心跳加速,顺着声音的方向就看到一道模糊的人影。 他喉咙动了动,他敢肯定刚才进门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个影子存在。 “你去哪了?”霍正权重复问了一句。 霍一刀渐渐稳下心思,去点燃了油灯,清楚地看到披着外裳坐在他床边的男人。 他不答反问:“父亲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嗯,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正好路过你院子,就想进来和你下盘棋。”霍一刀毕竟是文官,下棋的水平在霍家众兄弟中是最高的。 霍一刀眉眼笑了起来,“原来父亲想下棋了,儿子刚才接到一个朋友的信出去小聚了一下,回来晚了,便没有走正门。” 霍家对子弟的管教不太严,尤其在他确定要走文官这条路后,霍正权基本不管他了,他夜里回来晚了也是常事。 不过今天的霍正权却不那么好说话,“哦,和谁一起出去的?咱们霍家正是多事之秋,小心别着了别人的道。” 霍一刀心里一突,不知道他是不是话里有话,他平静地说:“父亲多虑了,是儿子的同僚,一个小郎中,家里出了点事不舒坦,叫儿子陪他喝几杯。” 霍一刀一直是个谨慎的人,此时他的身上确实带着轻微的酒味,如果不带怀疑的心态,一定也就信了。 霍正权沉默了许久,就在霍一刀以为自己露出破绽时,对方叹了口气站起来说:“那就好,早点休息吧。”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霍一刀捂住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这些年,这件事己经成为他的执念,无论如何他都要继续下去。 霍正权出去后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一个黑衣人在黑暗中现身,恭敬地跪在书房内。 “把你看到的说出来。” “是,属下跟着二少爷出去后看他去了一家酒馆,一个人坐在那喝了半壶酒,然后说要如厕便去了那酒馆的后院,属下不敢离身,便跟着去了,谁知道到了后院却看到二少爷进了一间房,等属下趴到屋顶上往下看时,却发现屋子里没有人,二少爷不见了踪影。 属下吓了一跳,确定二少爷没有出过那间屋子,便一直在屋顶上等着,直到一个时辰后才看到他从一道暗门中走出来。 属下不知道那暗门是通往哪里的,也不敢轻易去碰触,还请主子定夺。” 霍正权眉头皱的厉害,这个儿子自小就与众不同,小时候习武很有天赋,他都要以为他是霍家最有资质的一个,却没想到他半途弃武从文,执意考科举做文官。 霍家不需要一个阁老撑门面,也不能有一个阁老存在霍家,所以他宁可压制了他的官途。 这些事情父子俩都是心知肚明的,他一直对这个儿子又气又愧疚,对他也不怎么管。 “把那密道的位置给我,多派两个人跟着他,一举一动都必须汇报给我。” “是,那酒馆在东阳街末尾,门前挂着一面蓝色的旗子,酒馆后院有一排小屋,从左数过去第三间,暗门在靠南面的墙上,墙上是一排书架,属下没看到二少是怎么开启那扇门的。” “嗯,知道了。”霍正权挥手让他出去,自己在书房里坐到天明。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他担心家里几个孩子的安全,便私下派了人保护他们,这些人武功高强,轻功了得,一般人很难发现他们的踪迹。 除了殷旭那边早早将人遣送回来,其余几个儿子都不知情。 倒是没想到,会发现这么一件有趣的事情。 霍正权想到滕誉,不太肯定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如果是,那他的手伸的也太长了。 第274章 自作多情了 第二天夜里,霍正权亲自去了那家酒馆,找到了后院的密道,他只身走在密道中,脑子里浮现的是整个京都的地图。 他自小在这里长大,对京都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他闭着眼睛走,脑子里却有一条很清晰的路线,也判断出这条密道通往哪里。 走到密道的尽头,霍正权没有随意打开眼前那扇门,而是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他知道这里是在哪,透过那道薄薄的墙体,他还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一股无力的感觉笼罩在头顶上。 皇帝想夺兵权不是一年两年了,他除了做好分内的事外还好小心提防着他,没想到还是出了纰漏。 自己养大的儿子却成了敌人的帮凶,霍正权想淡定都难。 他站了一会就转身离开了,回到府邸,他立即让人将二少爷的院子围起来,不准他踏出房门一步,对外只说二少爷病重需要静养。 其实他知道,最正确的做法是当做什么事都不知道,一个明着的眼线总比暗地里藏着的好,可他不想忍。 连自己儿子都教育不好,他还谈何保家卫国? 第二天早朝,皇帝果然下旨命霍正权南下剿匪,任剿匪大元帅,长子霍一鸣任中路将军,监军换成了一个内侍,而不是霍一刀。 看来皇帝已经得到霍一刀被软禁的消息了。 上位者总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哪怕已经拔刀相向了,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正权自然不可能违抗皇命,倒是大皇子一脉的人纷纷反对。 霍正权己经是西北的霸主了,如果再让他去东南走一趟,岂不是连东南都要成为他的天下了? 皇上怎么会突然下这样的命令?这岂不是纵容霍正权拥兵自重? “皇上,霍元帅确实是我大梁的不世之材,可毕竟他只会打陆战,海匪狡诈,又以大海为生,霍元帅真的适合打海战吗?” “是啊,皇上,这可是关乎到整个沿海百姓生命的大事,千万要谨慎行事,臣以为,应该由陆易将军领兵。” 皇帝这次没有顺着他们的意,“陆易将军打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将海匪剿清,朕没有追究他的责任就算开恩了,你们还想任由他继续消耗粮饷不成? 有无经验又如何?谁都有第一次,凭着霍爱卿的名声,那些海匪说不定不战就投降了。” 皇帝这话说的好没道理,简直把霍正权捧上天了,明明前些天还一副要把人置于死地的模样,怎么就变了呢? 不明白情势的官员纷纷低头,绝不参与这样的口水战。 滕誉回去后将这个消息告诉殷旭,这人犯懒,上早朝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现在霍正权又要出征了,以后他还是每天上朝的好,免得出了意外状态他不能及时知道。 “海匪?”殷旭精神大振,“上回左少棠他们出海走商似乎就遇上了海匪,好在对方只出动了三艘船,才百来号人,被左少棠全丢海里喂鱼去了,我还以为只是些零星的势力。” “海匪的威胁一直都在,每年沿海的百姓和海上的商人都遭殃不少,朝廷派兵围剿了几次,却没有太大的成效,反而是损失比战国多。” “这次皇帝怎么突然下决心要让霍正权领兵了?这不像是他的风格啊。” 滕誉让他亲自己一口才肯说,不过殷旭只赏了他一脚,滕誉还是得乖乖开口,“我与岳父大人商议过了,皇帝大概是想出新招了,大概是想利用海匪譲岳父大人回不来之类的。” “不过我想,应该还不止这些,否则也太小看岳父大人了。” “你能别一口一个岳父的叫吗?”殷旭以为这男人只在霍正权面前才这样套近乎,怎么在他面前也改不了这毛病?霍正权又不在,叫给谁听呢? 滕誉讪讪一笑,“叫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接着说,皇帝还有什么招?最大的可能也就是他和海匪连手,设个套绐霍正权钻,至于能不能把霍正权套住,就要看他们的本事了。” “说的没错!”滕誉大力地夸赞了殷旭一番,“不过你怎么对霍正权这么有信心?” 殷旭白了他一眼,“不是对他有信心,而是对我自己有信心。” 滕誉不明白怎么就扯到他身上去了,突然瞪大了眼问:“你难道要和他一起去?” 不等殷旭回答,他立刻把人扑倒,紧紧扒着他的四肢,“不行,你不准去!你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家里怎么过?你忍心看我夜夜孤枕难眠?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处于这漩涡之中挣扎?说!是霍正权重要还是我重要?” 他这一通吼,倒是把殷旭吼傻了,半响才红着耳根推开他,“都胡说些什么啊?我哪有说要跟他去。” “你不就是这个意思?”滕誉摆着一脸“你别想糊弄我”的表情。 “我是打算让左少棠和肖锋一路跟随,他们好歹在沿海活动过,也出过海,手上也有比较详细的海图,吃不了亏。” 滕誉近来没怎么理会那个江湖大反派的消息,板着脸问:“你真的没打算去?” 殷旭义正言辞地回答:“没啊,我跟他去做什么?”就在滕誉脸色稍缓的时候,殷旭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和他顺路,要南下一趟。” 滕誉眼神又犀利起来,“去哪?” “你忘了,该是到本少爷去争武林盟主的时候了!”殷旭本来也忘了,不过昨天左少棠给他送了封信,他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 滕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死死地盯着殷旭没说话,大有一副你不说实话本殿下就不放过你的势头。 “好好,我说,我是这么想的,那个什么武林盟主的选举不是在穷山么?” 滕誉点头,“然后呢?” “到时候不是各大门派都会去么?高手齐聚啊!” 滕誉继续点头:“然后呢?” “那什么穷山不是就在沿海的长水县么?你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么?”殷旭说完用一种“我很聪明吧”的喈瑟劲瞅着滕誉。 滕誉多聪明啊,自然是闻音知雅意,“你是说你要带那帮武林人士一起去剿匪?” 他真想撬开这少年的脑袋看看里头长的是什么。 “怎样?难道不行?” “你怎么能说服他们去帮忙?这群人自诩天不怕地不怕,根本不会服从官府的管束,让他们帮忙剿匪,难!” “等本少爷成了武林盟主,他们不想去也得去!” “你不会又想展开一次正邪大战吧?如果少林武当都加入,你们万魔宗赢不了。”滕誉不是故意要打撃殷旭的自信心,而是怕他不了解这些江湖人的尿性,把事情想简单了。 而殷旭从来不会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他认准了目标就尽力去做,成不成是另外一回事,当然,在他看来,不成也可以创造条件成。 都是人,总有弱点,总有办法拿捏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说不定他们一个个深明大义,不用我说就主动出撃呢?”谁叫他们选哪里比不好非要选沿海的地方。 这不是送上门的帮手么? 滕誉摸了摸下巴,从殷旭身上起来,“这事……可以好好谋划!”光靠殷旭的拳头显然不够完美,骗人帮忙怎么能用这么粗鲁的办法呢? 对三皇子来说,用人是一种艺术,该硬的时候硬,该软的时候软,人都有弱点,不存在用不了的人。 殷旭原本是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滕誉的,他准备南下后再和霍正权商议,因为他一说,保不准滕誉也要跟着他去,这京里的事还没结束,可别让人钻了空子。 “你不会也要跟去吧?”殷旭己经在心里算计开了,如果滕誉回答是,他就一包药将人药倒,让他睡上三天三夜,看他还怎么去。 滕誉挑眉,阴测测地说:“本殿下哪有那么闲?” “……”殷旭嘴巴一动,哼了一声,站起身拍拍衣摆,“那就好!”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第275章 本少爷乐意! “元帅大人,我家主子有请。”霍正权离京的前一夜,有人亲自上门送了一张请帖。 “你家主子是……?” “元帅去了就知道了。”来人一直低着头,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的两条腿在抖,显然吓得不轻。 霍正权将请帖丢回他怀里,“那你就回去转告你主子,本帅今夜很忙,没空!” 来人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加了一句:“主子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您,事关霍家生死安危。” 霍正权抬头瞥了他一眼,起身去换了身衣服,跟着他出门,他倒要看看什么人在故弄玄虚。 霍正权没有骑马,而是坐了轿子,这也是对方要求的,说是为了掩人耳目。 轿子弯弯绕绕地穿过大街小巷,最后进了一条嘈杂的小巷子,引路的青年敲开了一扇门,轿子便直接抬了进去。 落轿后,霍正权径直走出来,发现下人们全都退了出去,屋子里亮着一点微弱的灯光。 他站在原地没动,等着对方出来迎接。 没过多久,屋里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元帅为何不进来?” 霍正权听出对方的声音,眉头皱了下,随即推门走进去。 这是一座很简陋的院子,建在闹事,邻居家里小孩的哭闹声还清晰可闻,没想到对方会找个这样的地方见面。 “大皇子把本帅叫来所为何事?” 滕毅穿着青色的直缀,长发披散并未束冠,看着与平时有些不同。 他坐在茶几旁,指着对面的位置说:“自然是要事,元帅请坐,来尝尝今年上贡的新茶。” “喝茶就不必了,这些东西府里多的是。” 大皇子的动作一顿,接着不自然地笑了,“是啊,本宫都忘了,父皇有任何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是三弟,第二个就是霍家了。” 霍正权淡淡地说了一句:“皇恩浩荡。” 大皇子低声笑笑,“是否是真的皇恩浩荡,元帅最近应该深有体会。” 霍正权不想和他多说废话,提醒道:“本帅还有要事在身,殿下若是没有要紧事,恕不奉陪!” 大皇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端着茶杯闻了闻,“坐吧,只占用你一点时间而己。” 霍正权眉目紧锁,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元帅此行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注意自己身边的人,越是信任的人往往越容易背叛。” 霍正权没有说话,心里将这次要带走的心腹过滤了一遍,未能察觉是谁生出了反心。 “元帅别不信,以父皇近日的所作所为,你以为他会这么好心送三万海军给你?” “本帅是奉命去剿匪的。”霍正权虚虚地应着,哪怕心里知道皇帝对自己的戒心和杀意,他也不至于告诉一个皇子。 “本宫也不拐弯抹角了,父皇这次是鐡了心要将你的命留在海上了,你南下接应的那支海军不会真的听命于你,等到了海上,他们会有海匪前后合撃,置你于死地。” “殿下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霍正权也与人商讨过皇帝可能出的昏招,这里应外合的把戏自然能想到。 “这你就别管了,你只要小心应对,最好别亲自出海,在陆地上,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大皇子的目光在霍正权的脸上停留了片刻,握着茶杯的手越发的紧了。 他从少年时期就对这人恋恋不忘,可惜两人无论是身份、性别、立场都截然不同,除了动用异常手段,他根本不可能得到他。 他原本是想和父皇配合,给霍家按个罪名,等他落了难,自己再想办法把人救出来,只要他成了普通的百姓,自己还有什么不敢的? 哪知道陷害不成,父皇又要将人弄到沿海去剿匪,甚至打着杀人沉尸的念头,他怎么能让他如意? 霍正权无视他那过分热烈的目光,也不想去研究他的情绪,起身道了谢:“多谢大皇子的好意,本帅自会小心。” 看着他大步离开,大皇子叹了口气,喝掉杯子里冷掉的茶,直到他的心腹走进来担忧地问:“殿下,您把这么机密的事情都告诉他了,万一他回过头来对付皇上怎么办?” “那不是更好?越乱越好!” 第二天一大早,霍家就忙碌起来了,霍正权和霍一鸣都要出征,带的东西不多,人却不少。 有了不好的猜测,霍家巴不得将整支霍家军都带上,看他们还能如何! 皇帝派了不少大臣相送,连三皇子这个准女婿也出动了,城门口也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百姓,知道是霍元帅去剿匪,一个个都激动的面红耳赤。 “我就说嘛,元帅如神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叛国?” “可不是,如果元帅真的通敌卖国,皇上怎么可能还会派他去剿匪?” “听说这次是去消灭海匪,这下子沿海的百姓有福了。” “阿弥陀佛,听说那些海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每年这个时节是最严重的,朝廷派兵了几次都没肃清。” “这次霍元帅出马,一定会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人群的议论声没有影响到霍家人的心情,霍正权身披铠甲,手握长枪,胯下的寳马仰天长啸一声,迈开蹄子驰骋而出。 他身后,霍一鸣带着一千精兵也迅速跟了上去,不过令百姓们诧异的是,在这些精兵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和一队不像士兵的士兵。 有人看到马车里的人撩起窗帘和三皇子说话,立即就愣了,“那是霍七少啊,他也要去?” 七少的名声好坏参半,上次流传他私吞赃款的事并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不少人都认为,有三殿下和霍元帅护着,就算是真的他也不可能出事。 不过还是不少百姓欢呼雀跃起来,有七少的加入,想必那些海匪也会无所遁形吧。 队伍走出十里外,滕誉才没有继续跟,殷旭还沉浸在离别的思绪中,就听霍一鸣无奈的声音传进来,“七弟,父亲喊你。” 殷旭不用想都知道这个时候不可能会有好话,打了个哈欠说:“你去跟他说,他睡了,等睡醒了有精神了再去找他说话。” 霍一鸣一直都知道这个弟弟很难搞,看他今日的所作所为更加认定了这个认识。 “你还是去一趟吧,我看父亲的脸色不太好。” 殷旭愤怒地打开窗子,指着自己的脸问:“那你看我的脸色好不好?” 霍一鸣大吃一惊,“你……怎么……搞成这副鬼样子?” 殷旭冷哼一声,连着两天被滕誉往死里折腾,他的脸色能好才怪,他也知道跟着霍正权不好坐马车,可不这样他今天根本骑不了马。 终于把霍一鸣劝走了,殷旭躺在舒适的马车里补眠,只是还没睡熟就听到有人上了他的马车。 他眯着眼睛看过去,翻了个身嘀咕道:“都说了我睡了。” “你跟着来做什么?胡闹!”霍正权将他提起来,一开口就训道:“你知不知道此行的危险?三殿下怎么能放你跟来?” 殷旭推开他的手重新躺下去,像只软骨头的鱼,扑腾了两下不动了,“谁说我是跟着你,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路又不是你家开的!顺路!顺路懂么?” “你的计划殿下己经跟我说了,不过我不赞同,你以为江湖人都是傻子?就算你当上盟主也不可能让他们乖乖听话,何况这些人武功是不错,却不服从管束,只会碍事!” 这话滕誉也对他说过,不过反正他都是要去穷山的,干嘛不试试? “他们功夫是不错,可是根本没有作战概念,你让他们帮忙,万一他们中途闹事,我还得分散精力去安抚,岂不是更麻烦?” 殷旭伸出一根手指闭着眼睛说:“行了,我又没打算让他们跟着你,听从你的安排,你就安心做你的统帅吧。” 霍正权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沾上这个儿子的事,总会变得很奇怪,要不是再三确认过他的身份,霍正权真不认为自己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现在朝廷局势紧张,也亏得你还有心情过问江湖上的事,武林盟主不过是个虚名,争什么争?” “本少爷乐意!”殷旭睁开眼睛斜了他一眼,翻过身用屁股对着霍正权,还摆摆手示意他滚蛋。 霍正权拿他没办法,只好再三叮嘱他小心行事,这才下了马车。 第276章 那就拼死一战吧 滕誉回到府邸,看着风格大变的家,总觉得格外萧条冷清。 明明才走了几个人,却觉得整个府邸都空旷了,连下人们也没精神了。 韩青看自家主子闷闷不乐的模样,找了个话题说:“殿下,既然大皇子偷偷给元帅报信,咱们不如将这事告知皇上和云家,让他们离心。” 滕誉渐渐回过神来,自言自语了一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走到哪了。” “殿下……”韩青无奈地看着他,这七少才刚走呢,要是接下来殿下都是这种状态,他们干脆闭门谢客算了。 免得让全京都的人看到殿下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嗯,不必,大皇子既然有心要帮霍正权,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在宫里,云贵妃的消息网比咱们快,就让他吃里扒外好了。” “您说,大皇子的话是真的吗?他为何要帮元帅?之前在朝上弹劾元帅的不就是他的人?” 滕誉突然咧开嘴奸诈地笑了下,“咱们这位大皇子啊,是春心萌动了……真奇怪,霍家的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害得我们一个两个都栽了。” 他咂咂嘴吧,回味了一下这混乱的关系,笑道:“若他真能成功,本殿下岂不是要矮他一辈?” 韩青还处于震惊中,“这……您是说大皇子对……霍元帅那个……” 滕誉点头,“这事我早有察觉,只不过他忍了那么多年,表现的并不明显,这次我倒是确定了,他还没死心呢。” 说不得他针对霍家的目的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韩青还是有些不能接受,霍元帅那是多么阳刚的一个男人啊,怎么会招男人喜欢呢? 不过这个问题他不想深究,作为一名尽忠职守的好下属,他思考的是怎么利用这件事情。 “你派人守着出京的必经之路,一旦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拿下,皇帝不可能一开始就定好了计策,一定会派人送信。” “属下明白。” 云家,大皇子听着云鹤然的计划眉头紧蹙,“舅舅,这是万不得已才走的路,还不到那时候。” 云鹤然叹了口气,“殿下,您怎么如此糊涂呢?现在皇上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霍家身上,霍正权父子被派遣出京,连那霍七也跟着去了,短期内不会回来,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可是大内侍卫掌握在父皇手中,京畿营咱们只策反了一半,城卫所的一万兵马咱们也指挥不动,何况还有滕誉在看着,您有必胜的把握?” “这种事哪来的必胜把握,不都是靠拼?三分努力七分天注定,当年皇上不也是如此夺位成功的?皇上想要夺霍家的兵权,这胜算更小,他不也照样下手了。” “让本宫想想。”大皇子握紧拳头,有些心动,但更多的是顾虑。 “殿下可要抓紧时间,最好回去和贵妃娘娘也商讨商讨,如果真要逼宫,少不了她的配合。” 大皇子轻轻敲着膝盖,提议说:“大内侍卫自从徐统领撤职后,还没有确定新统领的人选,不如咱们想方设法换上自己人?” 如果能将大内侍卫抓在手里,那胜算就大了。 “不可能!”云鹤然打撃道:“其他地方都好说,这大内侍卫必定是出自皇帝的心腹,不过……也并非一定要咱们自己人,咱们策反即可。” 要策反一个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端看对方的心性以及他们用的手段。 “时间紧迫,如果要动手务必要快准狠!霍正权走了,可是京郊还有五千霍家军,这些人平日不得入京,可一旦宫变,他们必然会进京支持。” “你别忘了,舅舅手中还有人,按规矩,我们这些镇守边疆的将领入京最多带五千兵马,能带入城内的只有贴身护卫,舅舅的人也在京郊,而且你不知道……”云鹤然得意地笑道:“早在来京之前,舅舅就命人分批乔装打扮上京,只要再过半个月,咱们手中就能多出两万人。” 这个数字比较京中的防卫虽然有些少,但加上愿意投靠他们的人马,也足够与皇帝匹敌了。 “等到了那一天,咱们最要紧的是先控制几个城门,看那五千人如何进城!” “不仅是霍家军,连京畿营的人也阻隔在外!”大皇子站起身焦急地走了几圈,一股豪气由内而生。 “这事需要好好谋划,不是一时半刻能决定下来的,舅舅不妨先拿出个方案来。” “这是自然,咱们要把所有的不确定因素都防备上,皇上那的,三皇子那的,以及朝廷上能调动兵力的臣子那,一个都能漏。” 大皇子眉目一沉,“还有容妃那,老四必须死!有他在,群臣难免会生出异心,毕竟父皇曾提过要立他为太子。” “这事最好是交给你母妃安排,她在宫中那么多年,要对付一个没势力的妃嫔和皇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 “那也未必,父皇防的很严,不仅调了大量人手护着那对母子,而且母妃在宫中也时常有人监视。”大皇子想起这事就心寒,曾经那个宠他爱他的父亲如今竟然将他当成了仇敌。 “这你放心,你母妃向来聪明,会做好的。” 大皇子点头,当年他母妃能舍弃正室的地位助父皇上位,自然不会被轻易的控制住。 “那我进宫与母妃商议,看看她怎么说,咱们的重点还是父皇和老三那,斗了这么多年,我们还是没能摸清老三的底线,这令我很不安。” 云鹤然如今也不会再把三皇子当成无知小儿,可惜他的弱点自己没办法握在手里,霍七本事之高实属罕见,又和霍正权他们一起,根本没机会下手。 “这也是咱们必须尽快逼宫的原因,那霍七己经和三皇子府绑在一起了,霍正权如果能死在海上还好说,如果他活着回来了,这皇位必定是三皇子的。” 霍家不可能一再容忍皇帝的试探和迫害,但他们也未必会谋反,有三皇子这个女婿在,他们完全可以扶三皇子上位,做个安安稳稳的外戚。 “老三没有子嗣,群臣不会答应的。” “话是这么说,可真到了动刀枪的时候,你以为那些文臣能反抗的了?”光是一个霍家,就足以压倒半个朝廷了。 大皇子深深吸了口气,神色肃穆,“那就拼死一战吧!”是成王还是成还是寇总要拼过之后才知道。 霍元帅离京后,朝廷上安静了许多,虽然时不时有人上奏本弹劾霍家,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连皇帝都懒得理会。 这样的气氛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滕誉再三思量后,吩咐韩青:“命人去徽州秘密将武器运回来,京畿营那边,你亲自走一趟,给祈鑫传句话,让他小心防备,一有异动,先将名单上那几人就地处决!” 韩青神色一紧,“殿下,要开始了?” 滕誉没有立即点头,想了想说:“本殿的直觉,那边应该快要行动了。” 云鹤然能在京都待的时间有限,没有他,大皇子的兵力不足以做大事,所以他猜测这家人会在近期动手。 “可要派人将七少请回来?” “请他回来做什么?”滕誉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的心腹,他巴不得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把殷旭推的远远的,等尘埃落定了再把人接回来。 韩青问完也知道自己犯傻了,不过还是硬着头皮说:“七少毕竟懂阵法,有他在,殿下必胜无疑!” “这种事不到最后谁也不敢保证,何况他手中无兵,单枪匹马用处不大。”这话滕誉说的心虚,不过他确实不可能在这种时候把殷旭喊回来。 韩青很想反驳,七少手中那三百多侍卫可不是吃素的,对上一万人马也未必会输。 不过这些话殿下肯定是不想听的,于是领了命出去忙活了。 滕誉在书房写写画画,将云家和皇帝拥有的底牌一一列出,又将对方的计划揣测了几种出来,每一种都想出对策。 这一役,他必须赢! 第277章 自大是美德 殷旭抵达长水县的时候正好是夜里,本以为县城会是安安静静的,结果沿途都是喝酒吃肉的大汉。 他们找到县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却被告知没有空房了,正在大堂里笑闹的江湖人认出殷旭,认定这魔头会把他们赶走,一个个都摸着武器戒备起来。 哪知道人家转身就走,压根没有打算动粗。 “该不会是看我们人多怕了吧?”一个江湖后辈得意地说。 “小子真有胆,这种话都敢说!”一个大胡子冲他竖起大拇指,接着说:“不过这话如果你敢当着魔教的面说,才是真正的高手!” “是你们太胆小了吧?我看那不过是个小孩,哪有那么可怕?” 不得不说,霍七少的面相还是很正派的,实在与魔头二字联系不上。 众人大笑出声,都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初出江湖,想法稚嫩的很,迟早得吃亏。 没过多久,外边就传来消息说,魔教的人住进了县衙,整个长水县的官员都惊动了,还是跪着迎接的,那阵仗让看到的人心生向往。 别以为混江湖的人就当真视权利金钱如粪土,他们只是不愿意被束缚,缺乏左右逄源的性格而己。 “啧啧,现在魔教哪还能算是江湖门派,都快成朝廷的走狗了!”有人酸溜溜地讽刺一句。 “那又如何?你又管不到人家,有本事你把那新教主杀了自己当教主啊。” “呸,谁要与魔教同流合污?这七大门派也真是奇怪,居然能同意魔教参与盟主之争,该不会是得了什么好处吧?” “你一个独行侠,有好处也轮不到你,咱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你可别自找麻烦。” “哪能啊?” 殷旭本来是不想和长水县的官员走太近的,他此行的目标是那群江湖人,和官府走太近容易产生隔阂。 不过他也不想委屈自己,何况大家也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没必要掩掩藏藏的。 打发走了来请安的官员,殷旭泡了个热水澡才去睡觉,这一路紧赶慢赶的,虽然坐着马车,还是累。 第二天,殷旭被汪仁叫醒,小屁孩一路上充当着小厮的角色,已经做的有模有样了。 “师父,衙门外有人找你。” “谁啊?” “是师弟的家人,好像说有事情找您谈。” “青家?他们找本少爷谈什么,让他们等着。”殷旭洗漱完慢悠悠地吃了早膳,衙门里的人不知道他的喜好,送来了很丰盛的早点,可惜都不对他的胃口,还是他小徒弟细心,端来了一碟桂花糕。 用完早餐,长水县的官员又来了,一个个带足了礼物,殷旭没跟他们多说废话,让人把礼物都收下了。 他这样也大大地安了官员们的心,长水县只是个沿海小县城,突然来了这么多江湖人已经让官员头疼了,哪知道突然又冒出了个霍指挥使,还是个爵爷,消息灵通一些的还知道这位指挥使是出自霍家,那可是泼天的权贵之家啊,他们这小地方的官员只有望而生畏的份。 “去把青家的人请进来。”殷旭换了一套水蓝色的云锦长衫,因为热没有系腰带,头发也高高扎起来,看着多了几分少年的朝气。 青啸炎一听说殷旭来到了长水县就打算过来拜会了,他现在也不怕其他门派的人说三道四,马上就要卸去武林盟主的头衔,他反而觉得很轻松。 不像以前,坐立行走,一言一行都要考虑到名声。 “哎呀,忘了,应该带青晟来的,你们父子也许久没见面了,可惜教中事务繁忙,他又是本少爷的左膀右臂,少不得要他多劳累了。” 殷旭现在口才大涨,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和滕誉学了个七八成,不过他平日里他不想说话的时候居多,能这样说己经很给青啸炎面子了。 “能得七少看中是犬子的荣幸!”青啸炎也不知道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不过只要知道儿子平平安安的,他就知足了。 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他现在看得特别开。 不过,他还是试探性地提了一句:“犬子能拜得七少为师是他的福气,只是他年过二十还未成家,家里都急的不得了,不知……” “原来乖徒儿还没成亲啊。”殷旭一副刚知道的模样,大手一挥,大方地保证:“放心放心,此行回去我就给他找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为妻,免得他在山上孤单寂寞。” 青啸炎哪敢当真,媳妇儿如果娶错了,那可是要闹得家宅不宁的。 “实不相瞒,拙荆己经他物色了一门好亲,老夫来只是想问问七少,可否让他回家成个亲?” “哦?是哪家的闺女?”殷旭饶有兴致地问。 青啸炎缕了下胡子,笑着说:“江湖儿女,与青家也算门当户对。”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 “江湖儿女啊。”殷旭皱着眉头沉思了会,“本少爷也不是说江湖儿女不好,不过青晟那性格,还是应该配个性格稳当的大家闺秀。” 他对青晟这个徒弟没有太深的关心度,但也不至于限制他的自由,更不会故意破坏他的姻缘。 只是他觉得,如果让青晟和正道武林结了亲,以后正邪发生争端,青晟难免难做。 而且江湖上的女人多泼辣,殷旭自己比较喜欢性格温柔一些的,因此觉得男人肯定都喜欢知书达理的女人。 “这……不可不可!就咱们这粗人,哪配得上大家闺秀,可别害了人家姑娘。” 殷旭撩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我霍天的徒弟,就是配一品大员的女儿都足够了,哪会配不上?” 青啸炎满头黑线,很想说你徒弟毕竟不是你啊,一个混江湖的小子,哪个一品大员看得上哦? 不过冲着殷旭的背景,估计对方看不上也可能会答应,只是这样得来的媳妇儿还是不要为好。 “老夫多谢七少的好意了,可是青晟那小子就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老夫也不愿意他与权贵之家来往过多。” 殷旭点点头,“那你给他写封信,要如何选择看他自己吧。” 青啸炎得了这句话就满足了,他起身拱拱手,“明日就是比试的日子了,今天夜里各派掌门都会聚在德兴楼,七少也一定要来。” “做什么的?” “也没什么,只是交流交流感情,顺便定个盟约,毕竟是武斗,拳脚无眼,要事先谈好才行。” “没意思,都按你们决定的来,本少爷没意见。”说是武林盟主争夺战,其实也是各大门派的友谊赛,不仅想当盟主的人要上场,各门派也会派出几个弟子相互切磋。 难得有一次这样的盛会,各门派也都想试探试探其他门派的实力。 一个门派能否长存一来是看底蕴,二来就是看后辈子弟是否出息了。 青家即使今天不让出盟主之位,也后继无人,青家大少爷武功不弱,却更喜欢经商,并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江湖事上。 青啸炎离开后,陆陆续续又有门派来拜会,殷旭全都推了,应付一个青啸炎是看在他人品不错的份上,其余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他也清楚的很,才没时间陪他们浪费口水。 他花了半天时间睡觉,半天时间练功,然后带着小徒弟逛了一遍长水县的夜市。 小县城的夜市并不大,人也不多,江湖人对这种地方不感兴趣,更乐意聚集在酒馆食肆这样的地方。 殷旭给小徒弟淘了几块玉石,给自己买了把文雅的扇子,装了一晚上的风流书生,路过花街的时候差点被花娘抢了去。 殷旭哪看得上这种地方的女人,看热闹都嫌寒碜,脚下生风的跑了,留下他小徒弟在后面善后。 “哎哟,那位公子怎么就跑了呢?咱们这楼的花魁可是远近驰名的,多少爷慕名而来一掷千金都见不到的,不过他跑了也不要紧,小公子跟妈妈进去玩可好?” 汪仁正被几个花娘包围着,一只手突然伸过来抹了把他的小脸,“哟,小公子长的可真嫩,还没到知人事的年纪吧?不过不要紧,咱进去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滚开!”汪仁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皱着眉头,手下一转,对方便惨叫起来。 “啊……小公子怎么伤人?” 围着的花娘们立即退散,花楼里的护卫听到惨叫声纷纷跑出来,又将汪仁包围了。 汪仁舔了下嘴唇,眼底有淡淡的笑意,师父说,要想知道自己什么水平,就要旗鼓相当的对手打一架,直到你打不过为止。 师父还说,找对手千万别找比自己厉害太多的,否则就是自虐,如何分辨对手的强弱也是一门学问。 他习武时间不长,不管是家里还是门派的弟子都不愿意跟他打,眼前这伙拿着棍子看似凶神恶煞的男人应该可以成为对手。 他率先动了手,一招就撂倒了一个没有防备的护卫,其余人见此纷纷出招,有人叫嚣着:“小子,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老子替你父母教训教训你,免得你自大!” 汪仁化解了一个男人的进攻,还有心情想:师父说过,自大是美德,对待比自己弱的人爱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街头的大树上,殷旭荡着两条腿坐在树枝上,咬着新买来的吃食看他徒弟被群殴,时不时还评价几句,仿佛一点也不关心汪仁的安危。 第278章 从天堂到地狱 殷旭这次来长水县只带了汪仁和几个侍卫,其余人全被他打发到霍正权那边去了。 汪仁年纪小,虽然招式灵活狠辣,但力气不大,把一群护卫打倒之后他自己身上也挂了彩。 殷旭跳下树枝朝他走去,把吃剩下的半包零食递给他,“你本来可以少受点伤的,可惜心肠太软,该用十分力的时候只用了七分,该打在致命位置的时候又故意要偏三分,如果对方是想要你命的歹徒,你这样无异于自寻死路。” 汪仁抱着零食袋子,悄悄抹掉嘴角的血迹,点头说:“知道了,师父。” 殷旭无视周围人惊恐的眼神,带着小徒弟走出花街,半响才听到后头传来一声尖叫:“杀人啦,快去报官!” 几个在楼里逍遥的江湖人士醉醺醺地走出来,查看了下那些护卫的伤口,啧了一声,“别叫了,人家招招留命,又没死!” 殷旭带着小徒弟扬长而去,去吃了份夜宵才回县衙。 一夜好梦,第二天一大早殷旭打扮一心带着人往穷山方向去,一路上遇到成群结队的江湖人,看到殷旭只带了这么点人来都恨不得趁机结果了他。 “这才是艺高人胆大啊。” “真以为正邪握手言和了么?” 殷旭无视这些虎视眈眈的江湖人,带着游山玩水的心情爬上穷山之巅。 穷山位于长水县西侧,海拔很高,山顶终年积雪,是这长水县的一大奇观。 穷山的另一大奇观是,主峰顶上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寸草不生,据说是几百年前一个绝顶高手一剑而成,因此这里也成了缅怀前辈的地方。 辰时整,八方齐聚,少林武当这样的门派是从来不参与盟主之争的,但每回都会被请来作为公证的评委。 青啸炎站起身走到场中间,“诸位,废话不多说,规矩大家都清楚,只记住一点,同为武林中人,出手不可过重,若有人恶意伤人,则立即逐下山去!” 殷旭身披大麾,斜躺在软椅上,一旁的汪仁正襟危坐地盯着场上,一招一式都看得认真。 别人都奇怪他为什么收了汪仁做徒弟,他年纪太大,根骨一般,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殷旭除了看他有学阵法的天赋外,看中的是他的心,当初他能在土匪窝里存活下来,那份坚忍的心性就非同一般,用滕誉的话说,这孩子有一颗赤子之心。 今日比斗的只是各门派的弟子,殷旭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思维也飘到了三皇子府中,不知京中的形势如何,滕誉是否能顾得过来。 韩青急匆匆地进门,不等下人退下便汇报说:“殿下,宫里传来消息,四皇子病重。” “什么病?” “据说是天花!”韩青神色严肃,悄声说:“这其中会不会有问题?皇上己经命人在宫里清查病源了,好好的,四皇子怎么会得天花。” “宫里可是乱了?” “这倒是没有,不过皇宫戒严了,任何人不得出入,皇上刚下令,从京畿营调遣了一万人看守宫门。” “他这是察觉到了。”滕誉知道,他这位父皇绝对不是庸才,否则也不会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只是这些年他疑心越来越重,硬生生将几个儿子都逼反了。 滕誉正打算问问大皇子和云家那边的动静,就听到外面有人来报:“殿下,皇上招您进宫。” “殿下,不能去!”韩青拦住滕誉,“既然皇上察觉到了,那此时叫殿下进宫肯定没好事。” “不用担心,他也只是以防万一,真要出了变故,你就按计划行事。” “可是属下怕您在宫里有危险。”如果三殿下落入皇上或者大皇子手中,那他们的计划再完美都没用。 “皇宫就算是龙潭虎穴,本殿下要跑还没人能拦得住。” 滕誉换了身衣服跟着内侍进宫,刚出府门就见大皇子也出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很快就别开眼。 到了宫门口,滕誉看到守卫果真比平时多了几倍,有大臣在宫门求见,也被一一拦了下来。 四皇子病重的消息应该还没有传开,因此皇帝封锁皇宫的事情难免引起群臣的恐慌。 看到滕誉二人过来,宫门外的大臣才松了口气,纷纷来询问:“殿下,宫里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老臣有急事禀告陛下。” 滕毅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宫里的事你们就别打听了,父皇不见你们自然是有要事,大人有急事不凡先找丞相商议。” 两位皇子进宫后立即被带到了后宫,四皇子还小,皇帝准许容妃亲自抚养,不过听说大多数时候,四皇子都被皇上带去了寝宫。 这份殊荣,当年三皇子都没有享受过。 滕誉脚刚迈进大门,一枚镇纸就飞了过来,他歪头避过,后头跟着的小太监遭了秧,脑袋上被砸出两个血坑。 “父皇这是怎么了?您的身体可不能大动肝火。”滕誉缜定地走上前,大皇子紧跟其后,表情也是淡淡的。 皇帝挥手又砸了个东西过来,怒喝道:“说,是你们谁干的?真当朕老眼昏花,任人摆布了么?” 滕誉惊讶地看着他,“父皇,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儿臣这几天都在府中,什么事都没干啊。” 大皇子行了个大礼,委屈地说:“父皇,儿臣也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可是宫里发生了什么大事?” 皇帝气得大口喘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一般的声音。 “来人,带两位皇子去隔壁看看他们的皇弟!”皇帝沉声吩咐,一脸是肃杀之气。 “皇上,不可啊……四皇子那可是……万一传染给两位殿下怎么是好?”内侍吓得直磕头。 他这么一说,皇帝怒气更盛了,大叫着让人把这奴才拖出去斩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不足惜!”皇帝猛烈地咳嗽几声,让人带着两位皇子过去。 滕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位四弟,快满周岁的孩子看起来还很小,脸上长满了水痘,看着很丑,也不知道像谁。 屋子里的下人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带着巨大的恐慌,看着几位太医为了一副药方吵的面红耳赤。 小孩子大概是感受到了病痛和恐慌的气氛,哭的很厉害,容妃远远地坐在一旁,脸上罩着布巾,大概是哭过,眼睛又红又肿。 但即便是这样,也改变不了她怕死的事实。 当然,也没有谁不怕死的,据说才过了一夜,这宫里就死了十几个人,一旦有人被传染,当即会被格杀,他们可没有那么好的命等着太医医治。 大皇子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几位太医,四弟怎么样了?” 太医们看到进门的两位皇子都吓了一跳,李太医更是吓得不轻,频频给滕誉使眼色。 “两位殿下可不敢进来,快出去!要是被传染上了怎么办?”他们是臣子,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来诊断,但对方可是皇子,哪能冒这种险。 容妃咯咯地笑出声,阴森森地说:“一定是皇上命你们来的吧?哼,否则两位殿下岂有那么好的心肠来看弟弟?” 李太医不管她,让徒弟给两位皇子发了手套和面巾,又叮嘱了几句防范的方法,才重新投入到争论中。 其实大家都知道,四皇子没治了,可依着皇上对四皇子的看重,四皇子没命他们都得陪葬。 “听说民间会有些偏方,要不本宫让人贴下告示悬赏?也许能找到救治四弟的方法。”大皇子关切地说。 容妃突然站起来,“对,本宫要去民间找药方,你们这些太医都是蠢材!都是来害我们母子的!本宫不信你们!” 她说着就要冲出去找皇帝,可是还没到门口就被拦下来了,“娘娘,皇上吩咐过,不准您出这个屋子,您要以四殿下为重啊!” 容妃一巴掌甩过去,大叫道:“狗奴才,滚开!你一定也是想要本宫的皇儿死!本宫要见皇上!” “娘娘,您有什么话奴才帮你传达,您就算出了这扇门也见不到皇上啊。” “好,那你快去禀报皇上,让皇上贴告示悬赏民间的名医!皇儿一定不能死!他一定不会死!” 大皇子瞅着这女人一眼,嘴角若有若无地勾了一下,当初这女人得意的时候,他就想过,要让她尝尝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滕誉的目光落在床上那个小小的婴孩身上,听着他刺耳的哭声,仿佛想起了母后去世时他也曾这样哭过,恐惧、疼痛、绝望,哭得不能自己。 第279章 真是高明的手段! 滕誉不是个太有同情心的人,但此时看着那个独自躺在床上哭的小孩,没有人抱着他安慰,就这样慢慢等死,心里无端地涌现出一股悲凉来。 皇帝说是很重视这个孩子,但恐怕得知他得了天花后,就没踏入过这间屋子里。 而容妃,如果不是皇帝限制着她的自由,也可能早走了。 他们伤心是真的,毕竟是盼望了许久才来的孩子,但绝对不舍得为了他陪葬,他们的人生中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滕誉在身上套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把手套和布巾带好,然后走到床边抱起那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轻轻拍了拍。 这一幕惊呆了屋子里的所有人,容妃更是吓得大叫:“滕誉,你要做什么?快放下他!……你想干什么?” 滕誉抱着孩子朝她走过来,嘴角带着恶意地笑,冷冷地说:“这是你的孩子吧?怀胎十月生的孩子吧?现在他快要死了,你怎么不抱抱他?” 说着他将孩子朝容妃怀里塞去,对方却挥舞着双手频频后退,“不……别过来!别过来!” 滕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低头看着已经停止哭泣的孩子,那张嫩滑的脸已经不能看了,看着着实恐怖。 可如果你看着他的眼睛,依然会被他的纯净所吸引,还不会说话的孩子,还不懂得这世界上的人心险恶,还不知道自己在面临的是什么。 滕誉以为自己会很讨厌这个孩子,可是看到他现在这幅模样,什么怨恨厌恶的情绪都没有了。 大皇子也呆呆地看着滕誉的动作,随即讽刺地嗤笑道:“三弟这是做什么?爱心泛滥么?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关心四弟?” 他好歹有在皇帝面前表现过对四弟的手足之情,滕誉却连见都不见这个孩子,谁都知道三皇子厌恶四皇子到了眼不见为净的地步。 滕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本殿虽不是良善之人,但也不会对一个口不能言的婴孩下毒手!” “三弟这话什么意思?”大皇子板着脸,接收到大家的目光,顿时明白过来滕誉此举的用意。 他就说老三怎么会好端端的会冒着被传染的危险去抱一个他讨厌的孩子,原来不过是为了做戏给别人看。 估计很快皇帝就会得到这边的消息,到时候定然也会以为自己是凶手。 真是高明的手段! 滕誉没有理会他瞬息万变的脸色,问李太医:“四皇子的病情如何?可有救治之法?” 李太医面色灰暗的摇摇头,“恕臣无能!这天花乃绝症,太医院无能为力!” 容妃虽然已经听过这些话了,再次亲耳听到还是觉得钻心般的痛楚。 她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啊,战战兢兢地保胎十月,又经过一天一夜的折磨才生下来的骨肉,就这样没了……她红肿的眼睛闪过一股厉色,猛地将大皇子用力一推,端起一旁的铜盆朝他身上砸去。 铜盆没什么重量自然砸不死人,可是盆子里放着的却是四皇子之前换下来的衣物,准备拿去烧毁的。 大皇子一时没有防备被砸中后背,他下意识地反手一推,只觉得柔软的东西划过他的手掌。 太医院做出来的手套很宽松,刚才那一摔,手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大皇子转过身来,就见自己脚下散落着几件小孩的衣服。 他脸色乍变,“这……这是什么?” “哈哈……哈哈哈……你们都得死!你们都要给皇儿陪葬!”容妃疯狂地大笑着,又跑到床边将四皇子用过的东西一样一样地丢出来,一旁伺候的宫女太监吓得四处逃窜。 “你们都去死吧!哈哈……大家一起死,谁也别想得到那个位置!” 大皇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急匆匆地跑出寝殿,大声吼道:“水!……快给本宫拿水来!” 他脱掉外衣,用衣服重重地搓着手背,仿佛要擦下一层皮来。 还是有位太医好心的提醒他:“殿下,不可啊!万一出现伤口才更容易传染,千万别把手弄破了,不会有事的!” 大皇子将衣服丢在地上踩了几脚,愤愤地吼道:“人都死哪去了!快给本宫端水来!” 皇帝闻讯赶来,见到如此混乱的场面,怒斥道:“都在做什么?” 人群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个个将腰压到最低,不做出头鸟。 大皇子正用清水洗手,洗了几遍后一手将水盆推翻,“去,再去打盆水来!” “都给朕站住,乱哄哄的成何体统?”他见滕毅只穿着薄薄的中衣,表情狰狞地盯着自己的手,眉心一皱,“滕毅,你怎么回事?” 大皇子将双手举到皇帝面前,语无伦次地说:“父皇,儿臣要死了!……儿臣要死了……” “混账话!好端端的死什么?” 一位太医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安慰大皇子说:“殿下,您不会有事的,短暂的接触一般不会被传染的。” “你说的是真的?万一呢?万一就传染了呢?” “什么万一不万一的,那不赶紧滚下去,丢人现眼!”皇帝怒气横生,看着他那副怕死的模样露出厌恶的眼神。 这是他亲手教出来的儿子,文武双全,到头来还是如此不济事。 皇帝此时早忘了,自己比儿子更怕死。 经这么一闹,滕誉怀里的孩子又开始哭了,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李太医忙上前想接过孩子,“殿下,您抱一会儿就好了,给微臣吧。” 他欲哭无泪了,他家殿下要谋名声也别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啊。 皇帝将视线转过去,眼中惊讶的神色一闪而过,却依旧训斥道:“你把老四抱出来做什么?不知道他此时不能吹风吗?你是想害死你弟弟吗?” 滕誉冷笑一声,将孩子递给一个宫女,径自问李太医:“他还能活多久?” “滕誉,你什么意思?”皇帝一步冲过来,举起手就想扇他一巴掌。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因为每次他也想问太医,自己还能活多久。 滕誉握住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嘴里却吐出最温和的话:“父皇担心,儿子铜皮鐡骨,小心手疼。” 李太医低着头,双手拢在袖子里,小声地回答:“用药好好调理着,也许能活七天到十天。” 场面安静了下来,滕誉嗤笑一声,“那离死也不远了。”他摘掉身上的防护,大步朝宫外走去。 与此同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冲进澜馨殿,“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 云贵妃正在等消息,见到来人忙问:“怎么样了?是不是那孽种死了?” 小太监狠狠地摇头,将皇帝召两位皇子入宫,到大皇子沾染了四皇子衣物的事情一一说出来,“娘娘,太医说,四皇子还能活十天。” 云贵妃怒砸了一个花瓶,没去管四皇子能活几天,只顾着想她儿子有没有事,“那大皇子呢?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不会有事的,只是稍微碰一下,不会有事的!” “那个贱人!”云贵妃随手拿了一把剪刀,怒气冲冲地跑出涧馨殿。 “娘娘……不可冲动……”一屋子的宫女太监忙追上来将人拦住,云贵妃的心腹宫女更是抱住她哭道:“娘娘,您现在不能去,否则怎么解释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呢?咱们可以派人再去打探消息,大皇子不会有事的。” “放开!”云贵妃挣脱开束缚,将剪刀砸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半响才恢复了平静。 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优雅地转身走进大殿,叫了几个心腹进去伺候。 房门一关,云贵妃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因怒气而扭曲的脸,觉得自己越来越丑了,难怪皇帝会变心。 她拿了胭脂给自己上妆,平静地说:“早知道应该连那贱人也一起除了,本宫不过是想看她崩溃的模样,却让她有机会害了我儿。” “娘娘,大皇子不会有事的……要不咱们再去找个得了天花的人来?” 云贵妃白了她一眼,“你不知道现在皇宫戒严了吗?而且宫里就有一个快死的孽种,何必那么麻烦?” “是,奴婢愚笨了,还是娘娘聪明,知道用这种方法除去四皇子。” 云贵妃冷笑,论心计,容妃那个贱人还差得远呢,“你去跟那贱人身边的翠屏说,今夜一定要让那贱人和她的好儿子呆一起,儿子病了,哪有娘不近身的道理?” “是。” 第280章 儿臣非霍天不娶 大皇子洗了五遍手,手都搓红了才算完,不过他还是担心,这天花被传的太可怕了,一旦沾染上就是无药可治的结果。 一个眼生的太监过来说:“殿下,贵妃娘娘听说了您的事,让您去她宫里换身衣服。” 大皇子此时只穿着中衣,不少地方还被水溅湿了,确实有些狼狈。 皇帝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宫里只有澜馨殿有大儿子穿的衣服。 大皇子跟着那太监前往涧馨殿,走到半途却发现那条路根本不是通往涧馨殿,他拔出去匕首架在那太监的脖子上,厉声问:“你要带本宫去哪里?” 那太监看看左右,小声说:“殿下,是云将军让奴才来带您出宫的,他已经命人包围了皇宫,咱们得尽快出宫才行。” “什么?”大皇子惊了一下,随即是巨大的悄怒,“他为何不与本宫商量?” “云将军的意思是说此时机会难得,择日不如撞日,您还是快随奴才出宫吧。” 大皇子把匕首用力抵着他的脖子,“慢着,本宫为何要信你这狗奴才?还有,母妃呢?母妃怎么办?” “贵妃娘娘那边也己经安排人去接了,等云将军正式封城,您呆在宫里就有危险了。”说着那太监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给大皇子看。 那是他们云鹤然的贴身对象,大皇子自然认得,他低头瞥了自己身上不伦不类的穿著,让他先带自己去找一套衣物。 “随便给本宫找一套内侍的服饰来。” “这怎么可以?”那太监下了一套,“殿下,那是奴才们穿的衣物,您……”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等会让如果碰上侍卫穿着内侍服也不那么显眼。” 大皇子也不是那不懂迂回的人,他现在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随时都可以被抓去当人质,如今安全出宫才是最重要的。 他还是无法谅解云鹤然私自逼宫的行为,他这个舅舅太独断专行了,就算将来自己登基,他恐怕也安分不了。 那边,滕誉也走在出宫的路上,半路上撞见急匆匆往里跑的徐统领,哦,不对,现在只是徐侍卫了。 两人的关系并不好,滕誉将人拦下问:“徐侍卫,发生了什么事,你这赶着去投胎呢?” “卑职参见殿下。”徐侍卫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严肃地说:“殿下,皇宫被包围了。” 滕誉眉头一皱,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一点预兆都没有。 “是谁包围了皇宫?”他明知故问。 “看服饰应该是云家的兵马。”徐侍卫不想在这耽搁时间,告了罪,“殿下,卑职还急着去给皇上汇报此事,您不如一起来?” 滕誉远远地看着宫门,从这里只能看到一个红点,看不出外头到底围着多少士兵,他想找个缺口出去并不难,不过这种时候,在宫里应该更有利。 他嘱咐一名侍卫:“你从冷宫后面出去,那里出去后便是护城河,叛军暂时不会注意到那,通知韩青按计划行事。” “属下定不辱命!” 滕誉跟着徐侍卫返回御书房,皇帝正神色不安地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他年纪不大,两鬓却已经斑白了,脸上的皱纹比一年前多了许多。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有鼓声传来?”宫门外一共有三座大鼓,鸣冤鼓,暮鼓,以及发生危机时示警用的大鼓。 “陛下,云家反了,云将军派人围了皇宫!”徐侍卫自从被贬后,人也看开了,即使面对未知的危险也很镇定。 “云鹤然!他敢!”皇帝猛地拍案而起,“大内侍卫呢?禁军呢?都死哪去了?给朕将那乱臣贼子抓来!” “陛下,对方人数众多,此时只是围城而未进攻……宫里的侍卫加禁军也不到一万人,还是要赶紧从宫外调动人马来支持!” 滕誉插嘴说了一句:“父皇,依儿臣看,宫外恐怕也有变,云鹤然那老贼定然不敢只凭着两万人马就逼宫。” “云家镇守东北,拢共才五万人马,难道他不顾百姓安危把兵都带过来了?”五万东北军,听着不多,可是这些兵和京都内养尊处优惯的士兵一比,就是不小的战斗力了。 “那倒未必,这京中应该有部分将领投靠了叛贼!”滕誉这话一出,皇帝气地呕了一口血。 想起太医再三交代,皇帝不宜再受刺激,若再轻易动怒,恐怕身体会垮的很快。 “父皇息怒,还是要尽快调遣城卫所和京畿营的将士来,再晚若是被那叛贼控制了城门,咱们就成瓮中之鳖了。” 皇帝从暗格中取出虎符交给徐侍卫,“你去,朕知道上次的事情你很冤枉,这次就当将功补过!” 徐侍卫慎重地将虎符贴身放着,“是,臣谢主荣恩!” 这一幕正好落在新任侍卫头领眼中,他眼神一喑,跪地将外头的情形汇报给皇帝。 本来他应该是要第一个来禀报的,可惜他轻功不如姓徐的,被他抢先了一步。 他曾经是副统领,好不容易头顶上那座大山倒了,皇上信任他提拔他上位,以为从此将是光明大道,谁知道现实并没有那么美好。 皇上虽然撤了姓徐的职,可最信任的还是他,就像这次的事情,接虎符的人居然是他而不是自己。 脑海里回荡着云鹤然曾经说过的话,他不过是个替代品,而且还是暂时的替代品,等徐莽立了功,这个统领之位早晚还是他的。 他刚才在书房外似乎听到了“戴罪立功”的话,想来皇上确实是动了这样的心思。 滕誉深邃的目光落在这位信任统领身上,此人年纪颇大,算是靠资历熬上来的,能力并不怎么突出,他问:“王统领,如果打起来,咱们这边有几分胜算?” 滕誉故意将自己和皇帝绑在一起,也是为了之后的事情能更名正言顺。 “这,不好说,对方有两万精兵强将,皇宫范围大,咱们的人既要分一部分保护皇上各位妃嫔,还要不停歇的巡逻,若是对方集中力量专攻一点,卑职也无对策。” “那就主动进攻!这里是皇宫,朕难道还要等着那叛贼杀进来不成?”皇帝双目血红,他脾气一上来,就仿佛失了控的野兽,心里隐隐有一股杀戮的欲望。 先有秦王,如今又有云家,这些人一个个都想夺他的江山,一个个都不得好死! “滕毅呢?……去!把滕毅和云贵妃擒来,云家造反,他们母子也脱不开干系!” 王统领意会,带着人前往澜馨殿,一路上都在犹豫着一个决定,云鹤然曾不止一遍地问他,是要当个随时会被替代掉的统领,还是当个镇守一方,手握重兵的将军! 入了军职的男人没有谁不想当将军的,侍卫统领虽然是人人争破脑袋的职位,但却远没有镇守一方来的自由。 看看霍元帅,看看云将军,他们哪一个在边疆不是土皇帝?那才是男人该有的生活。 滕誉给皇帝倒了杯茶,安慰道:“父皇别着急,此时青天白日的,云鹤然定然不会选择现在动手,只要援军一到,他们必败!” 皇帝抬头看着他,接过茶杯并不喝,而是厉声说:“你这会儿倒是会装孝顺,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不过是因为被困在这宫里,才不得不对朕和颜悦色!” “父皇此话怎讲?儿臣难道还敢对您发脾气不成?”滕誉说完笑了一下,他想起小时候,确实是对皇帝发过脾气的,再后来,即使有也是装的了。 皇帝沉默了良久,突然说:“你母后的事情朕很后悔!” 滕誉嘴角弯了弯,没有问他后悔什么,一句后悔就可以改变一切吗?就可以挽回他生母的性命吗?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朕当时是鬼迷了心窍,待这次处置了云家,朕会立你为太子。”皇帝说的跟真的一样,说完盯着滕誉看了半响。 滕誉呵呵一笑:“父皇想要从儿臣脸上看到什么反应?毫不掩饰的欣喜若狂?还是被压抑的欣喜若狂?” 等处置了云家,大皇子肯定也是要被牵连的,四个皇子即将只剩一个了,皇帝就算不立他为太子还有其他选择吗? 滕誉谈不上是高兴还是悲伤,“您不用试探我,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强求!” 皇帝淡然地移开目光,“只是,要立你为太子,就必须收回之前赐婚的圣旨,一个没有后嗣的太子怎么能得到天下人的认可?朕不想让大梁江山断送在你手里!” 滕誉眉梢一挑,露出一丝喜色,随即又沉下脸来,“这不可能,儿臣非霍天不娶!” 皇帝自然不会忽略他眉间的那抹喜色,心里认定了滕誉的选择,男人嘴上说的再好听,真到了该抉择的时候,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的。 皇帝从一旁拿了空白的圣旨,提笔写下了一份诏书,并未加盖玉玺,递绐滕誉,“朕知道你对霍天是真心,不过等你有了江山,一个男人算什么?喜欢就留在身边,你可以极尽所能地宠爱他,要怎么做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 滕誉不接圣旨,别过脸,“父皇不用劝儿臣了,儿臣是不会辜负霍天的。” 皇帝叹了口气,在圣旨上加盖了玉玺后放进暗格里,“朕身体越来越差了,这圣旨待这次平乱后就颁布,你大可放心。” 滕誉心里讽刺地想:说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安自己的心,不给他背后补刀子? 可惜,这次的机会实在太好了,他不忍心错过。 “父皇可曾后悔将霍元帅父子派遣出去了?”滕誉想,如果有霍正权在,给云鹤然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贸贸然地逼宫。 皇帝冷笑一声,“那又如何,待你坐上这个位置,就明白朕的感受了,朕真想看看,到时候你和霍天还怎么相亲相爱。” 皇帝算准了这两人不可能长久,坐上皇位的人,岂能容忍自己被一个臣子所震慑,霍家己经不能用功高震主来形容了,一个随时随地能危及到皇位的臣子,无论是谁都想除去。 滕誉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那父皇得好好活着,才能看到那一天。” 王统领很快就回来了,神情惊慌中带着懊恼,“皇上,卑职没有找到大皇子和云贵妃,他们失踪了。” “混账!两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失踪?再去找!就算把皇宫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王统领正要出去,就听三皇子说:“父皇,别找了,他们一定是己经出宫了,云鹤然敢逼宫,定然是先做好准备的。” “混账!”皇帝又骂了一句,“将澜馨殿的下人全处死!一个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死不足惜!” 滕誉这回没有阻止,主子逃了,下人自然是活不成的,这皇宫,大概是免不了经历一场浩劫了。 滕誉垂头立在一旁,暗道:由皇帝出手也好,省得自己当家做主后,还得处理这批奴才。 第281章 朕待你不薄 日渐西斜,皇宫内人心惶惶,皇帝一开始还处于盛怒状态,渐渐的也平静下来了。 滕誉和皇帝难得吃了一顿心平气和的晚饭,只是两人都食之无味,没用几口就停下了。 “朕还记得柳后在的时候,咱们一家三口时常一起吃饭,你母后厨艺很好,她做出的菜肴御厨也比不上。”皇帝带着回忆的神情说。 滕誉当然也不会忘记,那会儿皇帝还用得上柳家,努力营造一个爱妻爱子的好丈夫角色,他母后的厨艺他倒是没印象了,但一个闺阁千金,厨艺再好也有限。 恐怕皇帝怀念的只是那份单纯质朴的心吧。 “儿臣不记得了,近几年,儿臣连母后长什么样都忘了。”滕誉故意说。 “你很恨朕吧?如果给你一个机会,你一定会置朕于死地!” “父皇说笑了。”滕誉皮笑肉不笑地说,“真正想置您于死地的人在宫外呢,我母后何曾有过别的念头?柳家又何曾有过别的心思?不过是您自欺欺人罢了。” “朕……身不由己。” 滕誉嗤笑一声,并不想继续和他讨论这个没意义的问题,“父皇不妨想想该如何破开这个局,再过几个时辰外头就该开始进攻了。” “除了等,还有其他法子吗?”皇帝倒是淡定,“这宫外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你就不担心你府邸的安全?” “这有什么好担心,霍天离京了,府里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就算被叛逆强占了也只是少了个死物而己。” “那倒未必,你那府里的财物甚是动人心,都说霍天在西南私吞了一笔赃款,朕倒是不信,你们又不缺钱。” 滕誉嘴上说:“父皇英明。”心里却想:不缺钱不代表不爱钱啊,有的拿为什么不拿? 殷旭带回来的那批财物很多,足够滕誉建立一支上万人的队伍,不过他倒没这么干,而是将一部钱财投入到徽州的矿山中,另外一部分转移到了江南,这次海匪平定之后,他准备扩充海军,培养一支能护着沿海百姓的雄师。 两人干坐着也没意思,滕誉去后宫看望了四皇子,小孩子一张开眼就哭,哭累了才睡觉,嗓字早哑了。 容妃疯疯癫癫地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几大箱的东西,全是四皇子出生后皇帝赏赐的物件,一边看一边自言自语,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到底是亲兄弟,没想到还是你心善。”皇帝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滕誉眉头一皱,转过身来,“父皇想多了,儿臣何时心善过?不过是来看看他什么时候死的。” 他越是这么说,皇帝的表情反而越轻松,“朕知道你对容妃颇有怨言,朕当年也深觉对不起你母后,可事己至此,哪有解不开的结,比起滕毅,老四跟你关系更近。” 滕誉很想说,皇家子弟,哪来的亲近?就算现在亲近,将来也是反目成仇的局面,看看秦王就知道了。 二更时分,宫外突然响起了爆竹声,这一动静像是点燃战火的导火索,很快就有消息传来,说叛军开始进攻了。 “父皇,儿臣愿意亲自带人守住宫门,让喑卫先护着您出宫吧?” 皇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可知,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这座皇宫是肯定守不住的?” “父皇明鉴,不过儿臣并非要守住皇宫,只要守到您安全撤退即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皇宫失守咱们也能再收回来。” “你说的没错,不过朕是皇帝!是九五之尊!无论何时朕都不会做一个缩头乌龟,朕宁愿站着死也不会屈辱地活着!” 在未登基之前,皇帝也曾忍辱负电,也曾低头,但那毕竟是曾经,做了这多年的皇帝,现在让他卧薪尝胆,太晚了。 “父皇言重了,您只当是出宫一趟,走访民间,过几日就好了。” “徐莽到现在都未归,想必援军是不会来了,云鹤然敢逼宫,这点把握都没有还怎么行事?没有京畿营,你拿什么夺回皇宫?” “城外有五千霍家军,京畿营中祈鑫将军不可能投靠叛军,就如当初秦王造反,祈鑫宁愿饿死也不投降,所以,并非没有胜算。” 说起祈鑫,本来他也应该因功擢升,可惜殷旭的功劳被压下来了,他自然也不可能大肆封赏。 “祈鑫啊,朕还欠他一个封赏。” “只是欠他一个人的吗?”滕誉好心提醒道,“那次最大的功臣应该是霍天。” “你倒是迫不及待地为自己人求赏,只是他还年轻,官位不宜过高,否则将来你还如何制服他?” 滕誉暗忖:您这话说的好像不给殷旭封赏完全是为了我一样! “父皇,时间紧迫,宫门那撑不了多久,您先撤吧。” 皇帝坚定地摇头,不仅不走,还让人给他换上最繁复的龙袍,戴上皇冠,搭着渠总管的胳膊往外走。 “朕不会走,朕倒要看看,那逆子可敢割下朕的头颅!”皇帝昂首挺胸地走出去,而他身后,一个个暗卫也现了身,将他护在中间。 滕誉跟在皇帝身后,目光深沉,这宫内的暗卫绝对不止这些,恐怕被皇帝派出去了一大半,这云鹤然果然会挑时机。 才刚走到广场,远远地就看到一群人手持火把冲进来,而禁军侍卫则频频后退。 “皇上,王统领投靠叛贼了!”一个侍卫飞奔过来汇报。 “墙头草而己。”皇帝出奇的没有太愤怒,不过宫门大开,己经没有守的必要了。 “护着父皇退回大殿中。”滕誉镇定地吩咐,从一名侍卫手中夺过长刀,直面逼近的叛军。 “殿下,不可!”侍卫们自然不能让一个皇子去对抗叛军,自己则躲在背后,而且,单凭三皇子一人,又能挡得住几人呢? 一支支利箭飞射过来,侍卫们无暇他顾,忙护着皇帝和三皇子往后撤,直到退回承德殿,大门一关,利箭的伤害才开始降低,只是沿途留下的尸体依旧触目惊心。 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上,等着那乱臣贼子进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外头的脚步声越发进了,火光照亮了大殿,同样也映照出了一张张强忍着惊慌的面孔。 这宫内的侍卫有许多是官宦子弟,自然也少不了云鹤然那一脉的人,那云鹤然逼宫逼的突然,这些人却没能事先得到消息,显然成为了弃子。 门“哐当”一声被踢开,云鹤然身着铠甲,威风凛凛地走进来。 “放肆!云将军可知犯上作乱该当何罪?”渠总管挡在皇帝面前,白白胖胖的身躯倒是个天然的好屏障。 滕誉突然想到了赖济全,之前暗卫查到了一件事,赖济全在天牢中并不安分,状告霍正权的杨虎就是死在他手里。 论内功高低,这老阉货可不比霍正权差,而杨虎是被高手内力震断心脉而死,云家想栽赃霍正权,却被殷旭略施小计给破坏了。 “哈哈……臣怎么能算是犯上作乱呢?臣听说这宫里有人长了天花,生怕皇上传染上,特意带人进宫来保护皇上安危的!” “云鹤然,朕待你不薄!”皇帝推开渠总管,起身站在高台上。 “账不是这么算的,皇上当年还是皇子的时候,是云家助您登上皇位,云家本就应该享有荣华富贵,大皇子也本该是长子嫡孙!这皇位更是应该传给大皇子,您说是吗?” “哼!论功劳,柳家功不可没,可是朕宁愿恩将仇报,将柳家的权势嫁接到云家头上,你还有什么不满?” “皇上,那都是曾经的老黄历了。”云鹤然微微抬头,不可一世地说:“那些年,您确实对云家好,对贵妃娘娘和大皇子也好,所以云家也誓死效忠于您。 不过,您也别忘了,这两年您是怎么对待家妹和大皇子的,您心里可还有他们母子?” “自然是有的,在今日之前,毅儿依然是朕最中意的皇子。”皇帝说这话的时候完全忘了滕誉还站在殿中,当然,他这话也没几个人信。 “哈哈,您这话说的不违心吗?您最中意大皇子,却要将太子之位让给一个刚出生的孽种!不如您问问三皇子,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云鹤然转头看向滕誉,眼底带着杀意,他真是觉得自己选了个好时机,可以将这二人一锅端了,等霍正权回来,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他还能造反不成? “那逆子呢?怎么这个时候还要躲在背后不敢出面?朕对他当真失望的很!”皇帝没在人群中看到大皇子,火气压抑不住又冒了上来。 第282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上明鉴,大皇子疑似被传染了天花,正在府中修养,贵妃娘娘担忧至极,一步不离地陪着他,臣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带人来宫里保护皇上!” 云鹤然这话说的深明大义,不晓得的人恐怕都要赞他一句忠义。 滕誉嘴角勾了勾,“云将军多虑了,皇兄不过是碰触了四弟的衣物而己,本殿可是亲手抱过那个孩子的,怎么会那么容易有事呢?” 云鹤然震惊地看着他,然后焦急地说:“殿下不可如此大意,这天花可是无药可治的,万一传上了,您这不是故意害皇上染病么?” 云鹤然这话,不仅为大皇子说了话,还责怪滕誉行事鲁莽,自己得了病就算了,万一传给皇帝安的什么心啊? 要不是皇帝知道对方是来逼宫的,可能就被他这句话说动了,可是自己即将要死了,还管什么天花不天花的。 “爱卿如此关切朕,朕深感安慰,不过这宫里太医多的是,一个小小的天花,实在不需要劳动爱卿领着这么多人来助威,爱卿还是回去吧。” “请皇上恕罪,臣不能领命,万一您和三皇子也染上了疾病,臣要负责二位的安全。” 滕誉算是听明白他扯这么半天想干嘛了,“云将军是想把本殿和父皇囚禁了,对外宣称我们父子染了天花,然后好让大皇子名正言顺的登基是吧?” 云鹤然拔出佩剑,遥指着滕誉,“殿下不要太聪明,臣这么做也是以防万一。” “说的好听,你不是说大皇兄也疑似染病了么?不如让他陪着我们?” “还是不必了,大皇子已经在府中修养,不宜搬来搬去。” “贼子!尔敢犯上作乱,何必如此假仁假义?你以为杀了朕和三皇子,滕毅就能如愿登基?没有朕的传位圣旨,他休想!” “皇上……”云鹤然上前几步,压低声音说:“您忘了,当年您是如何登上皇位的?臣如今不过有样学样!” “狗屁!朕可从未做出逼宫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皇上息怒,您是没有逼宫,可当初那道圣旨……”云鹤然嘿嘿一笑,并未说破,当初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不知道谁的德行啊? 而如今,皇帝想过河拆桥,哪有那么容易? 他下令道:“来人,将皇上和三皇子移居养心殿,再请各位大人进宫商议大事。” 跟云鹤然来逼宫的都是他在东北的军队,只认将领不认虎符,云鹤然一声令下,他们便齐刷刷地涌上前。 滕誉一刀斩杀了十几个士兵,气势如虹,冷哼道:“云将军,你以为光凭这些人就能将我们拿下?” “早听闻三殿下武功高强,果然如此!”云鹤然拍了拍手掌,悠然地赞道:“殿下忍辱负重这么些年,应该很想报仇才对,不如咱们做个交易?” 滕誉抹掉刀刃上的血珠子,“什么交易?” “本将军可以放你一马,你给群臣作证,说皇上感染了天花,已下旨传位于大皇子,待事成之后,殿下可以得到一块富庶的封地。” 如果换成一个胆小的人,在面对死亡可能真会信了云鹤然的话,可滕誉是谁,如果能被三言两语轻易打动,他就不是滕誉了。 “本殿下也有个交易,云将军要听吗?” “殿下请说。” “不如云将军撤军,本殿会说服父皇既往不咎,饶你们一死!” 云鹤然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笑滕誉的不自量力,“三皇子竟然还看不清形势么?你拿什么与本将军做交易?” 滕誉走下阶梯,与云鹤然仅隔了三步远,“这京郊的兵马也该到了,云将军想尝尝里应外合的滋味吗?” 云鹤然听完更是笑得张扬,“原来你们还在等京畿营的救兵啊!”他摇头大笑:“别等了,京畿营已经得到皇上病重的消息,守护在城门,不许任何人进出了。 皇上病重是大事,这京都理应戒严,臣越俎代庖,吩咐京畿营的将士守住各个城门,任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皇帝鐡青着脸,胸口积压着一股闷气,憋的他快窒息了。 滕誉惊讶地问:“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京畿营乃是听命于父皇的,没有父皇的命令,他们岂能乱动?” 他边摇头边啧啧有声,“父皇己经派了徐莽去传旨,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了。” “不可能!”云鹤然斩钉截鐡地反驳。 “不如咱们打个赌?” 云鹤然见滕誉面色如常,不仅没有一点紧张,还隐隐透着自信,到底对方是自信如此还是太过自负? 如果是自信,对方的安排也太完美了,自己逼宫本来就是撞日子的,连大皇子和云贵妃事先都不知道,他又是怎么安排的? 如果是自负,那只能说三皇子太认不清现实了,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 “赌什么?”他倒要看看,这滕誉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反正他要在这等那些老臣,不妨先看看戏。 “赌半个时辰内,京畿营的人一定会来!” “若是不来呢?” “若是不来,不就得按云将军的计划走了?本殿下和父皇被染了天花,移居养心殿!” “哈哈……你在拖延时间,以为这样会有用?就算半个时辰后他们来了,也不是来救你们的!”云鹤然自信地说。 皇帝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歪倒在龙椅上。 “皇上……您怎么了?”渠总管第一个冲上去,扶着皇帝替他擦掉嘴角的血迹,呼唤道:“皇上……皇上……您可不能有事啊……” 滕誉走过去摸了摸皇帝的脉搏,让渠总管把太医准备好的护心药丸给皇帝服下,“父皇这是怒极攻心,得静养。” “殿下……”渠总管期望地看着滕誉,完全把他当成主心骨了。 云鹤然看皇帝昏过去了,满脸焦急地说:“快把皇上扶到养心殿去,再去请太医,皇上一定是染上疾病了!” “且慢!”滕誉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挂着冷笑,“云将军,不如你仔细看看后面,这承德殿,什么时候轮到你发号施令了?” 云鹤然正要讽刺他几句,就听后面有士兵大喊:“将军!是京畿营的人来了。” 云鹤然笑脸一僵,眉头皱了起来,他早吩咐过他们只要守好城门就好,其他什么事都不要管,怎么会突然进宫来了。 “云老狗在哪?乱臣贼子,快出来受死!”一声怒吼传遍了承德殿,云鹤然听着那声音吓了一跳。 “祈鑫?他怎么还没死?”他明明让人先解决到这头蛮牛的! “哈哈……你想要本将军的命,本将军就必须给吗?”祈鑫骑着马冲进来,后头跟着密密麻麻的士兵,“老狗!好不出来受死!” 云鹤然粗粗一看,就知道祈鑫带来的兵马不止是他旗下的,恐怕整个京畿营都带来了。 “其他几位将领呢?你将他们如何了?” “自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了!”祈鑫暗暗庆幸,还好三皇子事先让他戒备,还派了几个高手暗中保护他,否则,他早己人头分家了。 滕誉双手背后,目光凌厉,“祈将军,将叛贼云鹤然拿下!死活不论!” “遵命!”祈鑫大喝一声,“兄弟们,忠心护主的时候到了,陛下万岁,擒拿叛贼!……” “陛下万岁……擒拿叛贼……”一声口号过后,云鹤然带来的士兵遭受了前后夹撃,这些人倒也不是孬种,并没有临阵投降,反而负隅抵抗。 双方死伤惨重,承德殿内外遍布尸体,滕誉没有出手,而是在几个侍卫的保护下守着皇帝。 他睥睨着这血腥的战场,心生厌恶。 这代表着权利至上的寳座,每一次的更替都沾满了鲜血,这一刻,当这个寳座即将到手的时候,滕誉却是厌恶多于欢喜。 为了这个位置,多少人离心叛道,多少父子兄弟反目成仇,多少本该单纯的生活中充满算计,多少本该活着的人死去。 “父皇,这就是您要的结果吗?”滕誉低语一声。 第283章 请太子监国 云鹤然一把长枪舞的虎虎生威,祈鑫的关公刀也不狂多让,两人从殿内打到殿外,周围无人能插上手。 “叛贼!还不速速投降!”祈鑫大吼一声,一刀斩断了阶梯旁的白玉栏杆。 云鹤然避开锋芒,一枪抵着地面,借力跳下台阶。 “着火了……”打的正酣的二人听到一声惊呼,回头一看,承德殿的外围已经起了火,不知谁将火把丢在墙角。 “皇上……”祈鑫大惊,只想与云鹤然速战速决,进去救驾。 又打了一刻钟,双方力竭,谁也奈何不了谁,只是给对方身上增添了不少伤口。 “云老贼!都这时候,你还不放下武器,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中妻儿族人着想。” “哈哈……你以为本将军是傻的,放下武器照样是死,不如杀了你这个蛮牛,黄泉路上也有人作伴!” 如果不是祈鑫,他今夜一定可以成功,现在他只想给家人拖延点时间,希望他们能逃脱。 他敢冒着诛九族的危险逼宫,自然也想过退路,如今家里应该得到消息了吧? 一支箭从背后射过来,云鹤然正被祈鑫逼着,根本躲不开,只能稍稍避开要害。 祈鑫虽然不喜欢有人放喑箭,不过此时情况危急,自然顾不上这些,他朝来人大喊:“徐莽!来的正好,快进去救驾!” “你去,这老贼交给我!” “好嘞!”祈鑫一脚踹向云鹤然,然后一个转身飞奔进大殿中。 外头火势那么大,这大殿内却还在打,真是不要命了! 祈鑫一刀结果一个敌人,吩咐人赶紧去灭火,一步步地靠近龙椅。 “殿下,您快带皇上走,火势越来越大了。”祈鑫以前很少和三皇子打交道,只听说这位殿下武功高强,鲜有对手,可是他没见过,自然不太相信。 尤其都这种时候了,这位爷非但没动手杀敌也没动手救人,要不是他的表情很镇定,祈鑫都以为他被吓傻了。 滕誉暗暗叹口气,有那么一瞬间,他希望皇帝直接被烧死在这大殿中,也能给他省不少事。 “渠总管,你背着父皇出去吧,本殿下去传太医。” 渠总管擦了把冷汗,低头应诺,他刚才是真的有感觉到从三皇子身上传来杀气,作为皇帝的贴身内侍,他自然知道这对父子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 大皇子想逼宫,三皇子又何曾不想?如果此时皇上死了,那最大的受益者就是三皇子了。 捡了一条命,渠总管不敢耽撊,忙将皇帝背在背后,在祈鑫的护送下出了承德殿。 滕誉走下高台,也不见他怎么动作,上前围攻他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短短的一段路,死在他手里的人却不少。 他跨出门坎,就见徐莽已经将云鹤然五花大绑,朝他点头示意。 “先将人看好,本殿去看看父皇的病情如何。” 徐莽低下头,应了一声,然后指挥着剩余的人收拾残局。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侍卫统领,宫里的侍卫都服他,何况那王统领已经成了叛徒,自然不会有人挑战这位前统领的权威。 滕誉一路慢悠悠地走着,空气中飘散着浓郁的血腥味和淡淡的烟味,刺鼻难闻。 太医齐聚养心殿,一个个替皇帝诊过脉后,脸色都有些难看。 “如何?直说吧。” “陛下怒火攻心……” “这本殿知道,只说该如何治,用什么药!”滕誉摆摆手,不想听那一长串的描述。 李太医眼珠子一转,说:“还是应该以静养为主,各位同僚觉得呢?” “确实如此,万万不可再让陛下受刺激了。”皇帝的病情还没有严重到不能理事的地步,但几位太医深怕承担责任,自然选择最保守的话说。 如果皇上能静养,对他的病情再好不过了。 滕誉点点头,“祈将军也听到了吧,这宫里宫外一团乱,父皇如果醒来肯定又要大受刺激,不如祈将军就带人守着这养心殿吧。” 祈鑫没有察觉到哪里不对,很痛快地答应了。 滕誉又问了四皇子的病情,几位太医均摇头,表示只能听天命了。 滕誉让他们分成两组,分别照看皇上和四皇子,务必尽心尽力,这个安排很合理,没人拒绝。 处理好这些事情,得到消息的大臣们也纷纷进宫了,云鹤然原本是叫他们来见证自己的成功的,谁知道等人来了后,看到的却是他狼狈的败象。 一群老臣看到承德殿内外堆满的尸体还有那烧了一半的大殿,一个个痛哭流涕,将云鹤然的祖宗十八代都咒骂了一遍。 “乱臣贼子啊!实在胆大妄为!” “不知皇上此刻在哪?臣等想先去探望。” “这云将军造反,大皇子怕是脱不了干系,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置。” “话不是这么说,万一冤枉了大皇子,如何是好?” 群臣议论纷纷,滕誉却一脸淡定,他让渠总管出来将事情的经过细无巨细地告诉这些大臣。 虽然从这些描述中没有直接说大皇子也参与了逼宫,不过从大皇子和云贵妃事先得了消息离宫就能看出来,他们脱不开责任。 “殿下,如今皇上病重,臣请殿下主持大局!”户部尚书提高音量说,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不少大臣沉思起来,看这形势,唯一有可能继位的只有三皇子的,还是户部尚书机灵,竟然被他抢了先。 不少原本就属意三皇子的官员纷纷附和,提议由三皇子监国,待陛下身体康复后再由陛下做主。 “这不太好吧,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中立派的人却不这么想,这监国的权利一旦交出去,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大皇子叛出,二皇子已死,四皇子病重,各位觉得三皇子还不够名正言顺?那不知各位属意谁?” “三皇子毕竟年幼,不如还是由内阁主导,六部享负,三殿下从旁学习,如何?” “三殿下毕竟不是太子,除非皇上同意,否则行监国之事有些越权了。” 吵吵闹闹了一阵,谁也说服不了谁,只有原本站在云家那边的官员默不吭声,直到渠总管去而复返,拿着一道圣旨进来。 “各位大人,这圣旨是皇上所书,叮嘱咱家平叛后宣读出来,各位大人不妨一起听听。” 众人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吾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皇子滕誉,乃正宫嫡子,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孝惟德本,周于百行,仁为重任,以安万物……内外兼修,遐迩属意,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今立三皇子滕誉为皇太子,所司具礼,以时册命,上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大臣们心思各异,有人笑着问:“渠总管,不知陛下这圣旨是何时所书?之前并未听陛下提过。”应该说,之前皇帝属意的人一直是四皇子,突然封三皇子为太子,有点突然了。 “咱家知道各位大人猜疑什么,此圣旨是皇上亲笔所书,就在云将军逼宫之时,请各位大人验证!” 渠总管将圣旨交出去,抬头就对上三皇子颇有深意的眼神,他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几位老臣一一传阅,再三辨认,确定是皇帝的笔迹无疑。 也有人提出笔迹可以仿造,被人喷了一脸。 “这笔迹可以仿造,玉玺却不能!而且这圣旨可以确认是今日才写下的,叛贼逼宫到现在,宫里不能出入,敢问,三殿下要如何才能事先得知叛贼今曰会逼宫,如何事先将代笔之人带入宫,又如何能未卜先知做出个假玉玺?” 不过一天时间,除非三皇子真能预知未来,否则怎么可能一切刚刚好? 而且群臣们相信滕誉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今日至始自终都陪在皇上身边,如果他有打着清君侧的名号带兵入宫,那大家还会怀疑他的动机,可是他没有,所以任何质疑都站不住脚。 三皇子就像是被突然围困在宫里,和皇上共度生死,用孝心感动了皇上。 如今有资格继承大统的只有三皇子了,皇上在叛贼入宫前写下诏书,实在是合情合理。 即使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也挑不出来。 户部尚书坚定地跪在滕誉面前,高声说:“请太子监国!” “请太子监国!”此起彼伏的声音在大殿中传来,在一片狼藉中显得尤为慎重。 滕誉目光深邃,落在跪了一地的大臣身上,平静地说:“平身吧,先派人将叛贼家眷以及大皇子追回,其余事情明日再议。” 第284章 捷报 册封太子是要昭告天下的,第二天的早朝上,渠总管当着所有大臣的面正式宣读了册封的圣旨,能说的上话的官员昨夜都争论过了,此时除了赞同也没人反对,滕誉的太子之位也基本稳固了。 同样的,太子监国的提议也很快通过了,除了部分官员担心滕誉的能力外,其余人倒是和平时上朝没两样。 因承德殿烧了,滕誉便新选了一座空旷的宫殿出来作为临时朝会的场所。 他穿着金黄色的蟒袍,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让人在主位下方加了一把椅子,礼仪周到,让有心出出风头的礼部官员也挑不出错来。 “报……”一道高亢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群臣精神一振,敢在朝会时直接入宫的必定是八百里加急。 “宣。” 须臾,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大步走进来,低着头跪在殿中央,“启禀皇上,水军传来捷报,霍元帅第一仗胜了,撃毁敌船二十艘,剿匪一千余人!” “……”大殿中安静了片刻,大臣们脸上非但没有喜色还带着几分愁绪,都暗怪外头带路的内侍太不济事,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没提醒一下,如今称呼错了,他们纠正也不是,不纠正也不是。 特意提醒他喊错了,岂不是故意落太子殿下的面子?殿下此时指不定心里偷着乐呢! “抬起头来!”滕誉出声说,“皇上病重,如今是本殿监国,念在你事先不知情,就不追究其责了。” 那士兵傻乎乎地抬头,看到坐着的滕誉,第一反应是:皇上竟然如此年轻! 然后才醒过神来,连忙磕头认错。 “行了,起身吧,先下去休息片刻,等散朝后本殿还有话问你。” 霍元帅打了胜战自然是喜事,“霍元帅不愧是大梁的不败之神,这么大的喜事本殿之后会告知父皇,说不定他老人家一开心病就好了。” 才怪!有心人喑喑嘀咕:皇上的身体虽然一直不太好,但也不至于突然这么严重吧?这其中还不定有什么猫腻呢。 “皇上洪福齐天,定会早日康复!” 滕誉附和了几句,继续说正事,“叛贼家属可追回来?大皇兄和云贵妃人可找到了?” 徐莽穿着一身侍卫服走出来,“启禀殿下,云家三十六口人已经全部缉拿归案,大皇子和云贵妃被困于郊外别院中,但云家还有族人久居东北,是否也要一起拿下?” “派人去传旨,剥夺云鹤然的兵权,云家嫡系子弟全缉拿入狱,其余人等父皇醒后本殿请示了再做定夺!” “东北军乃关中的重要门户,不可一日无将,殿下应选一武将暂代东北军的指挥权。” “依丞相看,派谁去比较合适?” “大梁武将不少,但有统帅之能的不多,臣以为庞伟将军可当此重任!” 滕誉眉头一挑,“城卫所的庞统领?” “是。”左丞相眉眼带着笑,觉得滕誉不可能第一天上朝就反驳自己的意见。 他毕竟还年轻,又是第一次处理国事,肯定不会轻易得罪自己。 “丞相可知昨夜叛贼逼宫时,城卫所的人在做什么?” “……”左丞相顿了顿,回答:“自然是在维护京中百姓安全。” “好一个维护京中百姓安全!”滕誉拍案而起,“叛贼领东北军围困皇宫,策反京畿营把持城门,好在祈鑫将军当机立断斩杀叛将,这才带领京畿营入宫救驾,而这期间,城卫所的人在哪里?” 云鹤然并没有打算扰乱京都治安,也没有打算乱杀一通,甚至连众大臣的府邸也不曾光顾过,那庞伟维护的哪门子治安? 要么是怕死躲在家里不敢出来,要么是想做墙头草在一旁观望事态。 “庞伟虽无功但也无过……” “叛贼都逼宫了,他一个负责京都治安的统帅还敢说无过?本殿现在没空追究这些小人小事,命他在家好好呆着!” 左丞相一张老脸忽白忽红,连皇帝都很少这么犀利地反驳他,这个黄口小儿……“此次平乱,祈鑫功不可没,加上上次秦王叛逃,祈鑫的封赏还没下,不如这次一起了,东北正好缺个这样英勇忠义的将领!” “如此大事,应该由皇上定夺!”左丞相呛了一句。 “这是自然,等父皇醒了,本殿会一并上报。”滕誉正愁不知道把祈鑫放哪去,他这样的性子,绝不能让他长期守着皇帝,等他察觉到蹊跷,一定会成为自己的绊脚石。 其余人都没说话,毕竟滕誉选的这个人确实不错,是个坚定的中立派,己经很难得了。 “原侍卫统领王诚投了叛贼,己经就地处死,徐莽平乱有功,皇上之前许诺过他戴罪立功,这统领一职,还是由徐莽接任,众位爱卿可有意见?……左丞相可有更好的人选?” 左丞相哪还敢反对,何况这滕誉确实会做事,提拔的都不是自己人,如果是不了解他的人,一定会以为他是真心实意在替皇上分忧解劳。 “既然大家无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谢主荣恩!”徐莽不卑不亢地上前接旨。 他也有些意外,本以为皇上病重,三皇子掌握大权,他是断没有起复的一天了,毕竟他当初可没少为难殷旭,以这位爷对殷旭的疼爱程度,不宰了自己就算大度了。 滕誉之后又提拔了几个人,都是接替死去的武将,他不可能一下子把皇帝的心腹都铲除,任人唯才,量才而用,有些人还是值得他任用的,如祈鑫,如徐莽。 “还有何事要奏?” 众人无话,滕誉便让渠总管宣布退朝,等他走出大殿,才淡淡地说:“渠总管,你是父皇的心腹,他老人家身边缺不了你,你还是回去好好伺候父皇。” 渠总管无法反驳,只能应下来。 似乎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滕誉头也不回地交代:“你放心,你护驾有功,本殿定会给你个锦绣前程。” “老奴不敢当,老奴只是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渠总管抖着汗水说。 “能做好分内之事就足够了,你现在还是父皇的大内总管,不宜跟在本殿身边。” “是,老奴明白。” 滕誉先去看了皇帝,将霍正权战胜的消息告诉他,虽然皇帝还在昏迷中,不过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不知道他能听到了会气成什么样,外人都以为滕誉孝心可嘉,报喜不报忧,哪知道他肚子里都是坏水。 叮嘱了太医几句,滕誉便去见了那传令的士兵,问了他详细的经过,得知殷旭并没有和霍正权一起后,也不知道该不该松口气。 他写了封信让他带给霍正权,简单地将这两天发生的宫变告知霍正权。 皇帝之前想利用这次机会要霍正权的命,也不知道他布置到哪一步了,不过从宫内暗卫的人数可知,霍正权的危机并没有解除。 京都的消息要传到江南至少也要十天半个月,若是在海上,可能一两个月也说不定,自己一时之间也管不到那么远。 花了半天时间批阅奏折,滕誉将小事退回去让官员自行处置,什么事都要他来决定,将来岂不是要累死在书房里? 滕誉起身伸展下四肢,朝外喊道:“来人!” 进来的是徐莽,半天时间,他己经重新换上了统领的官袍,神色比以往多了几分恭敬。 “殿下有何吩咐?” “是你啊,徐统领的能力颇得父皇赞赏,本殿下也一直对你敬仰有加,相信你一定能做好这统领之职。” “殿下过奖了。” “本殿就事论事而己,你去将大皇子和云贵妃接进宫吧,等父皇醒了,应该会想见他们的。” 徐统领觉得有道理,便毫不怀疑地去了,天知道滕誉把人弄进宫一是为了方便就近看管,二是为了刺激皇帝。 不是说皇帝受不得刺激么?滕誉自己要做孝子,总要有人站出来做这个不孝子才行! 他暂时没有权利处置滕毅,不如就让他继续发光发热,否则岂不是白费了他一番心思? 第285章 好吧,原来是手痒了 穷山之巅,武林大比己经进行了三天,己经进行到了最后环节。 盟主之争虽说每个人都可以参与,但没有一定声望的人根本服不了众,所以最后一天的比试参与的都是各大门派的掌门。 殷旭己经快到忍耐的极限了,这三天他们吃喝拉撒都在山顶上,条件有限,还要看一群精力旺盛的家伙小打小闹,实在浪费时间。 而且连着三天没有收到滕誉的信,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看到青啸炎上场,说了一长段自身感慨和一长段勉励后人的警句,眼看太阳都升的老高了,他还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 殷旭拍案而起,人如离弦的箭般飞过去,一掌将青啸炎推开,憋着火说:“行了,哪来那么多话,开始吧!” 不少人都觉得这魔头说到了心坎,不过嘴上还是要刺他几句。 “霍教主,这盟主之位比的不仅仅是武艺,还得看武德,就霍教主这般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岂能当此大任?” 殷旭朝那人哼笑一声,“武德是什么玩意儿?你有吗?拿出来本教主瞧瞧!” “你……一个黄口小儿,占着有几分本事就如此放肆,若是盟主之位落于你之手,我第一个不服!” 殷旭嘴角一勾,扬着下巴说:“看来,你是明知道打不过本教主,所以开始说风凉话了,如果这样选举出来的盟主都能说不服就不服,那大伙儿还在这儿拼个什么劲?赶紧回家得了。” “哈哈……”不知是谁第一个笑出声,紧接着笑声越来越大,竟然有人赞同殷旭的话,“是啊,咱们浩浩荡荡地赶来这儿,不就是为选武林盟主?可从未听说过选出的盟主还可以随意更换的。” 殷旭斜眼看着那老头快气厥过去了,扫了一眼全场,牛气哄哄地说:“行了,别浪费本教主的寳贵时间,前方海匪还等着本教主去清剿呢,杀人可比打人痛快!” 不少人想到这位小爷的身份,以及他那名声比他还大的老爹,心里陡然生出一股好感来。 人往往就是这样,爱屋及乌,认定了霍正权是好人是英雄,他的儿子自然也会沾点光。 “一起上吧,打完下山还能赶上中饭。”殷旭极致嚣张,把几个掌门的脸拍的啪啪响。 青啸炎干咳一声,讪讪地说:“青某身体不适就不参与了,我青家后继无人,这次也不追逐盟主之位了,各位掌门请便。” 大家暗骂了一句:老狐狸! 这种时候,就算大家想一起上也抹不开脸,这么多人看着,一群老头围攻一个毛头小子,说出去也会被人笑掉大牙。 刚才出声的掌门第一个站出来,“那就让本掌门好好领教一番魔教的高深武学。” 殷旭想:对付你还需要拿出高深武学吗?真会给自己长脸! 结局是毫无疑问的,在场这些掌门除了武当少林未曾出过手,其余人都是魔教前任教主的手下败将,而前任教主又死在殷旭手上,这关系简单明了。 少林方丈看着被一掌拍飞的某掌门,闭着眼年了句“阿弥陀佛。”然后感慨道:“此子年纪轻轻就有此成就,当真是武学天才,数百年也难得一见啊。” “可惜步入魔道,否则我武当非要将他收入门中。”武当的掌门也是一脸遗憾。 “此子性情乖张,行事霸道,确实有几分魔教的传统,不过胜在家学渊源深厚,自信却不自大,人魔心不魔。” 这话若是传入殷旭耳中一定会喷他一脸口水,想他殷旭最先入魔的就是这颗心,才能在千年时间内迅速晋级,摸到飞升的门坎。 如今被人评论说他没有魔心,可想而知殷旭的心情会如何了。 一连打败三个门派的掌门,殷旭连大气都不曾喘一下,脸上汗都没一滴,比起在座的看客都轻松许多,令所有人暗暗称奇。 “一直听说魔教教主武功如何了解,都不曾亲眼所见,此番来的真是值了,太震撼了!” “真难以想象,这少年到底是如何练的,十几岁的年纪竟然如此厉害,说是天才己经太辱没他了。” “是啊,这番成就足以傲视古今了,难以想象他将来的成就有多大。” “难怪魔教作恶多端,名声那么臭还有人前仆后继地加入,功法确实了得。” “他若是名门正派出身该多好……”有人感慨了一句,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 到底是魔教出身,这个身份不得不让人质疑啊,正邪多年来的恩怨,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 “霍教主武功高强,老衲也想切磋一番,不知可愿意否?”少林方丈站出来,大红色的袈裟迎风飘扬。 “快看,方丈都出手了……” “难道这届的盟主之争少林也打算参与?” 殷旭也有这个疑问,“你不是裁判吗?也要参与盟主之争?” “非也,老衲只是见霍教主身手了得,忍不住想讨教一番。”好吧,原来是手痒了。 殷旭正愁没有个匹敌的对手,这老秃驴听说很多年没动过手了,不知道武功高深到什么地步。 “如此……深得我意。”殷旭朝他拱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两大高手的巅峰之战引得观众屏息收腹,一个个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台上。 “你们猜谁会赢?” “应该还是方丈大师赢面大些,毕竟他成名许久,少林的武学在江湖也是排第一的。” “我看也是五五之数,霍教主锐气冲天,可能真的被他创下一个惊世记录来。” 殷旭在对方动手前突然问了一句:“既然是讨教,那总要添点彩头,你说呢?” “阿弥陀佛,霍教主说的是,不知霍教主想赌什么?” 殷旭对和尚有着天生的抵触心理,佛修向来是魔修的克星,佛道功法更是魔功的克星,换了一个世界,这些自然定律恐怕也不会变。 “不知大师此次带了多少弟子前来?” “一百之数,只是带他们来见见世面而已。” 殷旭有些失望,“才一百啊,如果你输了,这一百人借我用用如何?” “如何用?” “海上在打仗你知道吧?”殷旭收回招式,抱着胳膊说:“听说那些海匪灭绝人性,年年上岸烧杀抢掠,杀人无数,比魔教残忍多了,家父正在海上与这群恶心的东西交战,我好歹是做儿子的,得孝顺对不对?” 方丈大师不明所以地点头,又赞了霍正权一句:“霍元帅大忠大义,是大梁百姓的福祉!” “如果你输了,就带着人去海上走一遭,替本教主尽尽孝道。” 方丈大师意会,忍不住又赞了一句:“没想到霍教主还有忧国忧民的心,老衲惭愧,无论今日是输是赢,老衲都将带领弟子前去帮忙,也不枉百姓们每年对少林布施的香油钱。” 殷旭满意了,果然这群秃驴最单纯,他虽然讨厌和尚,不过那是因为立场问题,对方的人品还是值得信赖的。 “行,那开打吧,让本教主领教一下少林的绝世武学。”殷旭打了个响指,一股魔气从丹田内散发出来,在他周身环绕成一个保护罩。 少林方丈拍出一掌,掌风携着金光,将魔气驱散了部分。 “是如来神掌!” 殷旭避其锋芒没有硬接下这一掌,他一个转身绕道对方背后,同时分出数道虚影,同时朝少林方丈进攻。 “这是什么功法?难道是分身术?……似乎只在传闻中听过。” “不太像,应该只是幻影。”此人话刚说完,高台上一连迸发出数声爆破声,来自不同方位。 “不可能!竟然每个分身都是真的!” 少林方丈狼狈地躲过一劫,便不再藏拙,开始放大招,那五花缭乱的招式以极快的速度变换着,连看客都目不应暇。 让看客们惊奇的是,那少年竟然不仅没落下风,还能一招一式地反攻回去,只是眼尖的人看到那少年身上受了不少伤。 殷旭也挺无语的,这佛修的功法天生克他,如果不避开,打在身上钻心的疼,要不是对方佛法不精,自己都快飞飞湮灭了。 不过到底只是凡人世界的一个老和尚,论功法论佛心都比不得修真界,要想赢他还是差了一点。 这一仗持续了足足半天,烈日当空,围观的武林人士个个汗如雨下,看得激动万分,恨不得把这些招式熟记于心回去好好研究。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二人的速度快到让人眼花缭乱,只有少部分人能看清楚,水平低的弟子只能看到一团团影子,根本看不透彻。 就在众人思考着要不要先去喝口水上个厕所,中场休息的时候,听到高台上传来一句:“阿弥陀佛,老衲认输!” “什么……方丈大师输了?” “我没看清……”有些弟子哭丧着脸,觉得自己真是太挫了。 “承认……咳咳……”殷旭撤掉周身的魔气,露出一身伤的身体,龇牙咧嘴地冲少林方丈笑了笑。 “霍教主的心性坚韧,老衲自愧不如!” 殷旭知道在,这老头是在说他不要命的打法,宁愿自损八分也要还撃,明明有很多次他是可以避开的。 “过奖!”殷旭吞了一粒自制的伤药,扫视全场,“继续啊,刚才打到哪了?” “……”群众默然,都这样了还打? 而且这少年连少林方丈都打赢了,普天之下,还有谁会是他的对手? 第286章 碰运气吧 无人上场,便是自动默认了殷旭的盟主地位,虽然不少人都心怀抵触,不过谁让他们没本事呢?连少林方丈都败在那小子手里了,当真是天下第一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可想而知,之后的江湖会把殷旭抬到一种什么样的高度。 “好了,比完了,该干嘛干嘛去!”殷旭伸了个懒腰,扯到了身上的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众人心塞的很,今日的比斗激烈是激烈,但不过瘾啊,往年都是拼死拼活,大战好几天,今年却短短的半天收场了。 殷旭可不管这样,冲少林方丈喊:“那和尚,快带着人跟本教主剿匪去!” “还真去啊?”人群中,大家小声交谈着,有人觉得这有辱江湖人的尊严,也有人觉得,剿匪毕竟是好事,少林常把善德挂在嘴边,肯定要去的。 “不如咱们也去?”不知道谁提了一句,人群暂短地沉默片刻。 那人说完有些心虚,“还是算了,江湖人怎么可以和朝廷混在一起,太失身份了……” “其实……去海上看看也好啊,我还没出过海呢?” “我连大海都没瞧见过。” “可是咱们没船啊!总不能游着去!” “去找青龙帮啊,他们不是靠海为生的么?听说朝廷还向他们买船了呢。” “那快走,咱们也跟着看热闹去,不过是一群海匪,霍元帅领兵还怕收拾不了?少林的人去了也是走个过场,咱们一起去见识一下海战。” 结果,当殷旭带着少林的一百僧众出发时,后头便缀着一大票的江湖人,一个个还摆着看热闹的脸。 殷旭还当是少林的号召力大,感慨了一句:“果然到哪都是这些秃驴吃香啊!” 长水县靠海,也有个不大不小的港口,此时港口飘着数十艘大大小小的船只,船夫都是临时征集来的,看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大汉跳上船,吓得差点弃船而去。 殷旭领着人坐官船,船大,速度快,惹得后头的人大吼大叫:“快点快点!快要跟不上了……” 船夫苦笑:“大爷,咱这小木船,能出海百里就到头了,哪能跟得上啊?” “什么?不早说……” “怎么办……不白来了一趟?” 有人灵机一动,提起内力朝官船上喊:“霍教主……顺路搭乘可好?”殷旭闻言大笑起来,不枉费他刚才特意交代官府准备了五艘大船。 “停船!让他们上来!”等上了他的船,还不是什么都得听他的? 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太合他的心意了。 等人上船,殷旭不仅让人给他们安排了食宿,还送去了好酒好肉,瞬间就得了不少赞誉。 汪仁一边打着算盘算这一趟花费了多少,一边问正在啃西瓜的殷旭:“师父,咱们就这么白吃白喝地供着他们?” “供得起就供吧。”反正都是要还的。 “哦。”汪仁在栖霞山最大的收获不是武功进步了多少,而是学会了看账册打算盘,隐隐有向着左少棠的方向发展。 不过殷旭大部分时候不让他管这些事,在他看来,这小子以后是要当教主的,这种小事自有底下人去做。 “记住了,要想牛耕地就得让牛吃饱,咱们不能白占人的便宜。” 汪仁有些疑惑,“可是师父曾经说过,有便宜不占是傻瓜!” “笨!那也是要分情况的!”殷旭吐出几粒西瓜籽,敲着徒弟的脑袋教育他:“如果咱们面对的是一个人,那便宜尽管占,可是现在面对的是一大群人,都说法不责众,占便宜也是一样的道理,否则他们群而攻之,你对付得了?” 这大海茫茫的,万一有人给他使坏把船凿穿了,他可没办法飞回去。汪仁似懂非懂地点头,把殷旭的话牢牢记在心底。 船行了半天,天渐渐暗了下来,殷旭打发汪仁去睡觉,自己上了甲板。 这艘主船殷旭只邀请了少林的和尚和几个门派的掌门,连青啸炎也来溱了一脚。 青啸炎刚打坐完,看到殷旭便问:“霍教主,这大海茫茫,咱们上哪找霍元帅去?” 殷旭心情好,开口就说:“不知道啊,碰运气吧,说不定走着走着就遇上了。” “……”青啸炎嘴角抽搐,觉得这种话也就这位小爷说得出口,还真是……“你信啊?”殷旭坏笑一声,“当然不可能这样,否则我还费劲地把人带到海上来做什么?” “……”青啸炎整张老脸都抽了,原来七少您也会开玩笑啊。 殷旭吹了声口哨,只见远远的传来一声鸟鸣,眨眼间,一只雄鹰从高空俯冲下来,锋利的爪子落在船的栏杆上,扑腾着翅膀叫了一声。 这是霍正权养的一只鹰,临走前送给他当传信筒用的,殷旭让人去厨房取了一块肉来,亲自给它喂食。 青啸炎也明白自己被殷旭耍了,不怒反笑,“有这海东青在,确实不愁传递不了消息。” 一夜风平浪静,接下来的几天除了遇上一次中等的暴风雨,遇上一支出海归来的商船外,就没有什么特别了。 直到第五天,大家远远地就看到有烟升起,眼力好的人能看到几个黑点。 殷旭让船加快航行,对方看样子正在交战,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等靠近些,众人发觉不太对劲,再不懂战术的人也知道被包围是很危险的,而他们看到被包围的船只上挂着大大的“霍”字。 霍元帅被包围了?这个念头一起,众人忙戒备起来。 如果霍元帅身陷囹囵,他们大老远的跑来,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 “你们看,那包围主船的船只好像不是一伙的……” “对啊,上头挂的旗子不一样!” 殷旭早看到了,滕誉给他介绍过海匪的主要几方势力,他们当初探讨的时候,就怀疑皇帝大概是勾结了其中一方势力,打算里应外合,要霍正权的命。 “为何海匪的船和与朝廷的船一起围攻主船?” “……”这是个很有深度的问题,大家各自沉默,心里隐隐有了答案。 果然,他们不投靠朝廷是正确的,看看,强大如霍元帅,也被人算计了。 “咱们出发前还听说霍元帅首战大捷,百姓们欢呼雀跃,只差放鞭炮庆祝了!” “若是被百姓知道朝廷竟然和海匪勾结,啧啧……你说他们会不会造反啊?” “别想那么多了,先上去帮忙!他娘的,早看朝廷的鹰犬不顺眼了,正好光明正大的打一场!” 说的跟你们打算救的人不是朝廷鹰犬似的。 殷旭眯了眯眼睛,待船靠近外围时,脚尖轻点,踏着水面飞跃到对面的船上。 擒贼先擒王,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斩杀了船上的主将,殷旭没有停留,直接往中心位置去。 有人发现这突然到来的五艘船,一时分不清敌我,不过在数十艘大船面前,那五艘船显得太渺小了,一时也没人给太多的关注。 殷旭花费了一番功夫才靠近被围困在中间的主船,距离近了,他也看清楚了上面的情况。 只见偌大的船只上尸横遍野,显然己经经历过一番抵抗了。 外围的船只上一张张弓弩瞄准着中央,只听不知从那艘船上响起一声尖锐的哨声,上千只弓箭齐发,狠狠地插入主船上。 殷旭正在解决拦路的士兵,就听外围传来了怒吼声。 “朝廷的走狗们,要点脸行不?你们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霍家几代忠良,镇守西北上百年,护住了多少大梁百姓?你们敢说其中没有你们的父老乡亲?没有你们的兄弟姐妹? 你们恩将仇报前可有问过他们,当真对得起霍家军对得起霍元帅么?如果今日霍元帅死在这儿,你们可有想过大梁会发生什么事?西北的蛮夷鐡骑会踏破西山,踩着你们父老兄弟的尸体直逼皇城! 今日与你们里应外合的匪寇,改日便是你们的噩梦,他们会挥舞着长矛入侵你们的家园,奸淫掳掠,烧杀抢劫,到时候,你们会后悔么? 老子告诉你们,后悔有个屁用!你们这群走狗,就该尝尝恩将仇报的滋味!也不想想你们当初入伍是为了什么?日夜操练是为了什么?一个个白长脑袋,活该被人驱使!” “哐当……”陆陆续续有人丢下武器,茫然地看着眼前。 有人甚至抱头痛哭,有人小声呜咽着:“我到底在做什么……” “谁?……谁在那胡言乱语?快把人抓起来!”朝廷的一名将领大声吼着,殷旭夺了一把长枪,远远地朝他扔去。 “噗……”利刃入体的声音伴随着四溅的血花映入士兵的眼中。 被殷旭夺了兵器的士兵也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腿一软,跪在地上。 场面骚乱,殷旭一路朝主船移动的过程中也没再遇上拦路人。 “是七少……”主船上,活着的士兵看到殷旭纷纷吶喊,原以为必死的局面出现了转机,这一刻,在众人眼中,殷旭便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第287章 你们以前见的血还少吗 局面来了个惊天大逆转,原本与海匪一同对付霍家军的士兵纷纷拿起武器,将矛头重新对准海匪。 “哈!这就是你们大梁的水军,墙头草!”海匪的主船上,一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指挥着自己人撤退。 眼下这情形己经不适合战斗了,对方的士兵被激发了斗志,后头还有五艘来历不明的船只,胜算不大。 “大好机会,不能让他们走了!……兄弟们,杀啊!”又是那道高亢的声音,轻易地将所有水军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 水军的将领已死,之前这些士兵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如今一个个心里愧疚的很,自然巴不得杀光那些海匪证明自己不是走狗,没有背叛自己的亲人。 少林方丈念了一声佛号,最先领着弟子冲上敌船,别看这些僧人平日里慈眉善目的,打起人来毫不手软。 其余人也不甘落后,他们个个轻功了得,隔着百米距离也能轻而易举跳上敌船,可比远攻有效多了。 海匪首领见这群人来势汹汹,锐不可挡,惊慌地大叫:“撤!快撤!” 殷旭正跳下甲板,脚边一具尸体瞪着双眼死不瞑目。 他见过这个人,还记得当初他领着五百霍家军去三皇子将自己强行带回霍家,叫什么名字来着? 他弯下腰,替他合上双眼,然后拔出他胸口插着的三支箭,箭头带勾,连着血肉,他又在地上捡了一把弓,三支箭瞄准那海匪首领。 距离超出了弓箭的射程,殷旭在箭上注入魔力,五指一松,三支箭破空而去。 那海匪首领也不是凡辈,五感灵敏,匆匆侧身,避开了要害,三支箭分别射中了肩膀和胳膊。 士兵们见此,气势大振,连还蹲在地上抱头哭的士兵也捡起武器加入了战局。 殷旭丢下断裂的弓,一步步走向霍家军藏身的位置。 一路踏过的尸体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霍家军的,也有他万魔宗的。 他让左少棠和肖锋领着教中的高手一路随行,怕的就是遇上这种情况,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艘船己经千疮百孔,船身上插满了利箭,活着的人护着霍正权藏在甲板下。 “七弟……”霍一鸣率先跳上来,坡着脚跳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殷旭的肩膀,“好样的!你若是没来,为兄和父亲就死定了!” 殷旭扫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多了一道血痕,大腿上也中了一剑,己经简单的包扎过,血迹透过纱布,走路都有些勉强。 他往霍一鸣身后扫了一眼,看到霍家军身上都带着身,左少棠和肖锋也是一副力竭的模样,而被他们护在中间的霍正权竟然昏迷了。 “怎么回事?”殷旭问。 霍一鸣眼眶一红,愤然地说:“那该死的潘辉!竟然在父亲的盔甲上下毒,若非如此,霍家军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殷旭推开他上前查看霍正权的伤势,确实是中毒,而且是剧毒,好在毒量少,中毒不深,又有高手替他逼过毒。 难怪左少棠和肖锋脸色这么难看。 喂了一粒解毒丹,殷旭握着霍正权的手,将他体内的残毒吸收到自己身上,然后才问霍一鸣:“你怎么知道毒是下在盔甲上的?” “我们一路上都小心防备着,入口的食物都是自己带的,这艘主船更是不让潘辉的人上来,只有潘辉曾经进过船舱与父亲商讨过战况。 父亲中毒的时候我们排查了一遍,除了盔甲上发现了粉末其余一切正常。” 殷旭点头,那就难怪霍正权中毒不深了,只是表皮接触,没有吞服,毒素蔓延的也慢。 “还好我来的及时。”殷旭想想也觉得自己运气不错,如果晚来一步,那等着他的就是一船的尸体了。 “是啊,七弟,多亏你了!”霍一鸣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之前他从父亲口中得知这位七弟的计划时,还觉得不现实。 没想到他真的领着一群江湖人赶来了,还救了他们的命! 而且也没出现过什么不服管教的事情,因为此时的战况,根本不需要人指挥,士兵们凭着一股气和一颗愧疚的心就能不要命地往前冲。 而那些江湖人,个个武功高强,杀个把海匪太容易了。 “元帅,我们把海匪全灭了!” “元帅……我等有罪!” 一声高过一声的悲鸣从敌船上传过来,霍一鸣握紧拳头,哼了一声:“这群兔崽子!如果落在我手里,我一定要他们好看!” 霍一鸣虽然知道他们是奉命行事,而当时那种情况,他们却还能下得了手,真是是非不分! 所有士兵都跪在地上朝主船叩首,大好男儿也止不住眼泪直流,如果不是有人骂醒了他们,也许他们己经犯下了弥天大错。 入伍时,他们发过誓,要服从命令,要精忠报国!结果他们做到服从命令,却忘了精忠报国才是他们的目的。 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下场。 “不用如果,他们主将己死,现在就归你管了,爱怎么整就怎么整,咱们先回航。”殷旭让他先把伤口包扎好,然后领着他去了敌船上。 那些被他带来帮忙的武林人士,也需要霍家人亲自去感谢。 一个时辰后,船队规整回航,在蔚蓝的海面上留下了上千具尸体和一艘破船,其余战俘和战船都将被带回岸上。 因为船上的伤员多,海上潮湿的天气不利于伤口愈合,他们日夜兼程,终于在三天后到了码头。 此时正是白天,码头上熙熙攘攘的都是人,乍一看到一大队的船归来,都驻足眺望。 “呀,好像是战船!” “听说了没?霍元帅领旨出征剿匪了,这一定是元帅得胜归来了!” “听说了,前些日子霍元帅就在南边剿清了一支海匪,百姓们都交口称赞,困扰着咱们沿海多年的匪患终于解除了。” “这霍元帅果然是神人啊!是上天派给我们的神!” 待士兵们上岸,岸上的百姓纷纷下跪叩拜,高呼着:“霍元帅万岁!……” 殷旭看着这一幕嘴角露出个微笑来,他想,若是皇帝看到这一切,恐怕要气得吐血了。 他特意让人将俘虏串成一窜,一溜儿带上岸,供百姓们参观,然后带着人去了水军驻地。 霍家军需要修整,霍正权的身体也需要养几天,殷旭毫不客气地占据了这个驻地,将驻地的最高官员打晕了关进柴房,然后派人通知当地知府,让官府送食物和伤药过来。 战功报上去,任谁也不敢怠慢霍家军,殷旭让人将霍家军的战绩粘贴的到处都是,还让人编了段子四处传播,为的就是怕将来皇帝将白的说成黑的。 此时的殷旭还不知道,皇宫内早换了当家人了,根本不会出现他担忧的情况。 百姓们津津乐道的传了好几天,把霍正权越传越神,甚至有人说他才真龙天子下凡,好在没人举报他的叛逆之言,否则随便也是个杀头大罪。 殷旭定了城里两家最好的酒楼招待随行的江湖人士,钱都记在官府账上,好酒好肉上了满满一桌,还特意将他们的大名写在请功的折子上。 虽然这些人不会加官进爵,但朝廷的表彰肯定有的,到时候让朝廷给他们各大门派发一门匾,让他们看看帮助朝廷的好处。 江湖人不爱受束缚,但多数看重名声,以前他们觉得和朝廷对抗就是好名声,现在殷旭要转变他们这个看法,让他们看看,匡扶社稷更是流芳百世的好事。 待册立三皇子为太子的布告传到南边,殷旭才知道大局已定,感叹了一下自己白费了这番功夫,然后收拾一番,带着人回京了。 临走前,左少棠和肖锋来送别,原以为他们二人会跟自己走,没想到他们竟然生出了入伍的心思,打算留在霍家军了。 “你们可是万魔宗的左右护法!”殷旭不忿,少了这左膀右臂,他偌大的魔教找谁管去? “万魔宗如今有个武林盟主当教主,谁还敢闹事?我们二人的作用也不大了,正好趁年轻过一把浴血奋战的瘾。” 殷旭翻了个白眼,“你们以前见的血还少吗?” “哈哈!正是因为如此,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后,我们才觉得,以前做的那些事情实在太无聊了。”左少棠也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莫名其妙,可是没想到他只提了提,肖锋竟然愿意和他一起。 这大概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第288章 你们安的什么心啊? 殷旭去的时候身边跟着一大群人,回来的时候却只有几个护卫随行,其畲人全都留在了霍家军,连汪仁那小不点也被他留在军中,美名其曰替他尽孝道。 其实说白了,不过是想给汪仁找几个免费师父,那边有霍正权,有霍一鸣,还有左右护法在,真不愁没人教导他的小徒弟。 殷旭落得一身轻松,一路连马车也不坐了,骑着快马飞奔回京。 这段时间断断续续有消息传到南边,云将军率军逼宫,差点就要把皇上和三皇子软禁了,还好京畿营的祈鑫将军没能被策反,斩杀了反叛的将领,领兵救驾。 可因为这一变故,皇上本就不好的身体越发差了,太医院集体表示只能静养,不可再让皇上受累受刺激。 值得一提的是,皇上在此次逼宫事件中充分体会到了三皇子的孝心和忠心,当场亲笔写下圣旨,立三皇子为太子,在皇上静养后,理所当然的由太子监国。 就在大家以为太子担不起这个大任时,太子殿下一连颁布了几项政令,将云家派系的重要官员停职查办,提拔有功之士,做到不偏不倚,朝廷上下对此都很满意。 紧接着,他下令犒赏救驾有功的普通士兵,殉职的抚恤金发了双倍,连江南剿匪的水军也按同样的待遇犒赏。 那些曾经犯了错的水军们一个个更加愧疚,发誓此生将以荡平海寇,保家卫国为己任,决不再做出有悖誓言的糊涂事! 不仅如此,他命霍元帅整顿水军,推选出合格的水军将领,这基本是将大梁水军划入霍家的势力中了。 霍家的根基在西北,霍正权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江南,太子殿下完全可以派遣自己的心腹接管水军,可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摆出完全信任霍家的态度,不断给霍家壮大势力。 有人说,是因为太子殿下和霍家七少的感情深厚,所以爱屋及乌,也有人说,太子殿下这是为了要娶霍七少而给霍家开的聘礼。 不管是什么原因,百姓们对此都表示很赞成,在他们心目中,霍元帅是战神,他们才不管什么功高震主的,只要能护着他们周全,兵权在谁手上都是好的。 可朝廷上就不那么平静了,每日都有大臣私下找太子殿下谈话,一遍一遍地提醒他,要小心霍家,不可再助长霍家的权势,霍家军己经够重了,再来个水军,这是要把全大梁的兵都塞给霍家啊。 太子殿下也没有废太多口舌去解释,只问了他们一句话:若是不用霍元帅,你们谁去帮本殿下整顿水军? 都是一群文官,让他们写写政策还行,舞刀弄枪还是算了吧,何况一个个老胳膊老腿的,走两步就气喘。 云鹤然逼宫事件牵扯出了一批武将,大梁的武将本就稀缺,好不容易千挑万选提拔了一批青年将领上来,哪还有老将去接管水军? 所以提了几回大家也就歇了心思了,只是心里总归不舒服,尤其是之前曾站在霍家对立面的文官,深怕被霍家报复。 “殿下,您就不担心霍家拥兵过重?”韩青如今也入宫谋了个副统领的,时刻跟在滕誉身边。 滕誉从奏折堆里抬头,笑着问:“怎么连你也这么问?” 韩青不好意思说,这话其实是他义父韩森让问的,大概在韩总管的心里,霍家还没那么可靠。 “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一任皇帝能信任武将至此。” “那是因为没有哪一任皇帝正好有个媳妇是出自霍家。”滕誉得意地说。 韩青心道:虽然没有哪一任的皇后妃嫔是出自霍家,但再往前,皇帝娶武将之女的事情不要太多,也没有哪个像他家殿下这般护短的。 “等您登基,霍家就是外戚了,会惹人非议的。” “这是不可避免的,不过会非议的都是朝廷里那些牙酸的文臣,百姓们可不管这些,他们才不关心谁当皇帝,皇帝又喜欢哪个外戚。” 见韩青眉头紧锁,显然还有担忧,滕誉好脾气地说:“你看霍正权像是有不轨之心的人么?” 韩青摇头,如果对方真有不轨之心,哪里还会这么安分,早就能率兵造反了。 “那不就得了?霍正权没有造反的心,霍一鸣更不可能有,霍家其余人还不够格,你在担心什么?” “可是下一代就未必了,霍家权势日益过重,总会有人生出别的心思来。” “哈哈……韩青,你也想太远了,霍一鸣才几岁,你就想下一代的事情了,到那时本殿都是黄土一杯了,管他们要不要造反?” 韩青动了动嘴皮子,想说,大梁还有千秋万代,怎么能只顾眼前不想以后呢? “韩青啊,你也不想想,本殿下这辈子没有子嗣,将来这皇位还不知道落在谁手里,本殿下只要保证交给他的江山是完整的就好,将来的事情与本殿何干?” 韩青低下头,他总觉得这个问题过于沉重,殿下不会有子嗣这个梗是他和义父最遗憾的,甚至因为这个总是想,如果没有霍七少就好了,说不定殿下就能正常成亲生子了。 “本殿知道你们这些人在想什么!”滕誉丢下笔墨哈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就像是这杯茶,热的时候香气扑鼻,冷了就一嘴苦涩,霍天之于我,便是这杯爽口喷香的热茶,你们非要本殿抛弃热茶去喝冷茶,安的什么心啊?” 韩青立即跪下,“殿下,是韩青愚昧了。” “起来吧,你们不是愚昧,只是你们不是本殿,体会不了本殿的心情,在你们眼里,霍天是可有可无可替代的人,却不知在本殿眼里,他是独一无二,谁也无法替代的珍品,以后别再说出这种话了。” “是,属下定会将霍七爷当成自己主子!” “哈哈……他那人啊,你不当他是自己主子,他也不会看不起你,他何曾缺过对他忠心的人?” 殷旭身边看似没几个人,可那是因为他很少有需要的人,一旦他有需要,想圈个把人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这里有一封密信,你亲自交给霍元帅,不要落入其他人眼中。”滕誉将一封密封的信件递给韩青。 韩青慎重的接过,他知道,只有至关重要的信件殿下才会安排他去送,便不敢耽撊,立即请命离去。 韩青走后,滕誉看着堆得小山似的奏折,分外想念那个人,一个个都在他面前离间他们的感情,哪知道,真正放不下的是自己啊。 滕誉收拾好心情,取了一本奏折翻开,就听到一声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进来。” 门从外推开,轻微地脚步声靠近,滕誉头也不抬地问:“何事?” 半响都没响应,滕誉皱眉抬头,表情顿了一下便绽放出一个极致温柔的笑容,“你回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 殷旭大步走过去,端起桌上的茶杯就灌下去,呼出一口热气,淡淡地说:“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忙的很,哪敢让您去接啊?” 滕誉一把将人拉过来,吻着他湿润的唇,“你再不回来,本殿下都想亲自去抓人了,真想你……” 殷旭手上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碎裂声,惊动了外头的侍卫,“殿下……” 滕誉忙里抽空吼了一句:“都后退十步!谁也不准进来!” 侍卫们面面相觑,然后同时扬起个暧昧的笑容,刚才进去的人他们都看到了,自然能猜到里头发生了什么。 看来那些想让殿下娶妻生子的老臣们要大失所望了。 滕誉胳膊一挥,将满桌的奏折扫在地上,将殷旭强压在桌子上,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殷旭还是第一次与他在御书房这般亲热,感觉有些刺激,不等滕誉脱他衣服,就自己把自己剥光了。 滕誉被他这份热情刺激的眼睛都红了,“没想到你也如此想我,下次还敢不敢离开我那么久了?” 殷旭抬头去亲吻他的唇,“你废话真多!” 两团火热的躯体交缠在一起,彼此述说着最真诚的思念之情。 第289章 本少爷是来赎人的 云雨初歇,两人己经从桌上转移到了龙椅上,殷旭挪动了下身体,觉得硌得慌,伸手一掏,一本奏折便出现在他手里。 他翻开一看,眼神顿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滕誉手里捏着他的腰肉,还回味着刚才那销魂蚀骨的滋味,“写了什么?” 殷旭两根手指捏着奏折的一角,断断续续地念着:“殿下年己及冠,膝下空虚,香火传承,子嗣繁衍乃人伦大事,殿下应以江山社稷为重,开枝散叶,延续皇家血脉,臣恳请殿下早日纳妃,早生贵子……” 他戳着滕誉的胸口问:“这种折子你也看?难怪忙成这样,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滕誉也很无奈,每天都有一大批人提这种事,止都止不住,那些老臣个个跟死了爹娘似的在朝会上哭,哭他年纪一大把了还没有儿子,哭大梁大好江山就要断送在他手里。 滕誉抽出他手里的奏折,讨好地说:“没事,我会处理好的。” 殷旭弯腰捡起地上的衣袍,披在身上跳下龙椅,然后便坐在地上一份一份地看奏折,把每一个提出要太子早日纳妃的折子翻出来。 他拍了拍堆在一起相当壮观的折子,冷笑:“不用你出马,本少爷要让他们把说出口的话吞回去!” 滕誉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也知道这事不能善了了,他还想劝一劝殷旭,就见对方一枚白眼砸过来,“难道说,你打算听他们的?” “怎么会?你别多心,他们说就让他们说,反正也不会掉二两肉。” “那可未必,天天看着这些内容,你得牺牲多少休息时间?得少吃多少米饭?掉的何止是二两肉?” 殷旭捡了地上滕誉的太子袍服摊开,把奏折全丢进去,袖子一扎,将那些奏折裹起来。 滕誉扶额,“你这是要做什么?”天底下还有人敢把太子朝服当破布用的,让那些老古董知道,又要聒噪了。 “我拿这些东西亲自去问问,他们对我霍天可是有不满意的地方,不满意的地方我改!” “……”滕誉开口想阻止,但想了想,也只嘱咐他一句:“记得,别伤人命!” 殷旭哼了哼,“我是那么暴力的人吗?” 不是吗?滕誉不指望他和平解决这件事,只希望明日早朝时还能看到满员的大臣。 “饿不饿,我让人传膳可好?” “御厨做的,不饿也得吃。”殷旭看着这一书房的狼藉,讥诮地看着滕誉:“你敢让人进来收拾么?” “有何不敢的?”滕誉朝外喊了声,很快就有人推门进来,他看着目瞪口呆的渠总管吩咐:“先去给本殿弄两套衣裳来。” “啊……哦,是是!”渠总管同手同脚地走出去,一开始忘记关门,走出几步才赶紧跑回来把门关上,还特意叮嘱外头的侍卫不准进去。 这万一被人传出去太子殿下在御书房胡来,他的老命休矣! 渠总管很快就取了两套衣服来,低着头走进去,“殿下,这宫里没有霍指挥使的衣裳,只能先穿您的了。” “嗯?没有就让人去做,以后宫里都要备着他的衣物,还有,钰铭殿内也要备足他用的东西。” “是,老奴这就去办。” “等等,先去传膳,本殿饿了。” 渠总管很想提醒他,这才刚过午没多久好么?不过想起两位爷刚才在书房里这样那样,精力消耗过大,饿了也正常。 等他回头进来,滕誉和殷旭也换好了衣服,屋子里的窗户也都开着,味道散了些。 渠总管亲自将地上的奏折收拾起来,看到被裹在太子朝服里的那一堆,拿不定主意,“殿下,这些奏折……” 滕誉摆摆手,“先放着。” 两人一起吃了点东西,滕誉不饿,多数时候都在给殷旭夹菜。 殷旭每吃一样都评价一番,最后总结出来的结论,这御厨做的食物还不如三皇子府的。 滕誉想,那是必然的,为了满足少年的特殊爱好,他就差把全天下的糕点师傅都弄进府里了。 “之前你来信说左少棠和肖锋都留在了军营?” “嗯,他们突然觉悟了,打算为你的江山做点贡献。” “这是好事啊!”滕誉替他抹去嘴角的碎渣,“这二人本事足矣,本殿想将水军交给他们。” 殷旭诧异,“不是下了旨都由霍正权决定吗?” “是啊,所以最后这提名肯定是由元帅上奏的,相信他老人家对这二人会很满意的。” “你做了什么?”殷旭坏笑地拍着他的脸,“外人都以为你对霍正权信任有加,原来你是借他的手安排自己人啊。” “这左右护法怎么算都不是本殿下的人吧?”滕誉眉头微蹙,感觉自己白做了一件好事,还要不到功劳。 殷旭笑他算计太多,将来这左少棠和肖锋还不知道是听他的多一点还是听霍正权的多一点,万一是后者,岂不是白算计了。 “他们不敢。”滕誉很肯定。 殷旭懒得和他争辩,那不是他目前要关心的。 “你忙吧。”吃饱喝足,殷旭也不耽误滕誉办正事了,拎着那一摞奏折出了皇宫。 宫门外,侍卫己经备好了马车,见他出来忙接过他的包袱,努力忽视上头威风凛凛的金龙,“七少,咱们去哪?” 殷旭摸了摸下巴,“去花街。” “什么?”侍卫大惊失色,这花街谁都能去,就这位去不得,让殿下知道了还了得。 “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本少爷还去不得花街了?”殷旭跳上马车,示意他动作快点,否则今天都走访不了几家了。 侍卫带着忐忑的心情将殷旭拉到京都最出名的花街柳巷,之间对方走进了最大的一家妓馆,大爷似的往中堂一座,喊道:“把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都带出来。” 这青天白日的,妓馆还未营业,老鸨再不认得殷旭也看出他身份不凡,何况她还见过这位小爷,当下便犹豫了。 她们这样的地方,消息最是灵通了,可没少听说这位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的位置。 今日她接待了这位爷,明日她的馆子就可能被封了。 “七少,您看……这日头还早呢,姑娘们还在歇息,未起身。” “睡着也叫起来,本少爷是来赎人的。” 赎人的啊,这个好!老鸨笑花了脸,“您要赎哪位?”等出了这道门,她可不管这位爷要干嘛。 “你不叫出来本少爷哪知道?”殷旭烦躁地摆摆手,“快去,把你们楼里漂亮的都叫起来。” 老鸨有些为难,被殷旭瞪了一眼,便不敢再反驳,亲自去把楼里最漂亮的十位姑娘叫出来。 “这么少?” “这还少?不知爷到底要赎谁?” 殷旭默数了一下人数,“再去叫十个,本少爷都要了。” 那老鸨大惊,“什……什么?都要了?” “放心,又不会不给银子。”殷旭让她快去,自个围着那十位姑娘欣赏起来。 “长的还行,身段也好,就是看着弱了些,怕是不好生养啊。” 姑娘们顿时眼睛一亮,想到了某种可能,一个个挺胸翘臀,恨不得把自己扭成蛇精。 等老鸨将另外十位姑娘叫来,殷旭让她去雇几辆马车,准备立即带着人走。 老鸨一张脸苦成了菊花,“七少,这可都是我们楼的招牌啊,没有她们,奴家怎么营业啊?” “这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殷旭耸肩,“银子事后我会让人送来,不用担心我赖账。” “不会不会,奴家不担心这个。” 殷旭带着二十位漂亮姑娘浩浩荡荡出了花街,好在这时候客人少,否则这个消息绝对能立马传开。 “先去第一家,我看看……啧,就左丞相府吧,好歹也差点成亲家了,先照顾他。” 侍卫们不明白他去左丞相府做什么,不过一想到不用带着这群烟花女子回府,一个个也放心了。 他们真怕这位小爷会突然发疯,给自己收一堆美女入房。 第290章 肯定好生养 侍卫们粗暴地砸开丞相府的大门,拆掉门坎,驱使着马车直接驶进丞相府。 “你们是什么人?……青天白日的竟然敢闯进丞相府?来人啊……” 侍卫们一言不发地将马车往里赶,敢上前拦路的全都赏了一顿鞭子,直到一处宽阔平坦的天井处才将马车停下来。 殷旭“砰”地推开车门跳下车,冲着目瞪口呆的下人说:“本少爷来了,还不快去通知你家老爷,就说本少爷来送礼了。” “霍……霍七少……” “哟,你认识本少爷?” 那下人点点头,暗叹:本来这位爷都要成为他们的姑爷了,怎么能不认识? 左丞相此时正在院子里画花鸟,旁边挂着的鸟笼里一只八哥正活蹦乱跳地唱着歌,气氛着实悠闲。 他最近日子不太好过,本以为太子监国后他能大展身手,哪知道连着提了几项政策都没有被采用,反而被各种打脸。 于是他联合几位老臣和自己的学生上了奏折,请求殿下为子嗣着想,赶紧纳妃。 他就不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太子,敢公然和那名多老臣对着干。 他今日也不去触殿下的霉头,干脆告了病假,在家等消息,也好出出这口恶气。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一身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怎么了?可是宫里有什么消息传出来了?” “不是……是家里来客人了。” 左丞相正打算给画上的鸟儿点睛,想也不想地说:“那有什么不好的?不过今日老夫告了病假,不见外客,请他走吧。” “是霍七少上门了,说是来给您送礼!” “霍天?他来送什么礼?两家私下里并没有往来。” “是啊,带了好几辆马车来,您快去看看吧!”管家都快欲哭无泪了,这位小爷直接让人拆了他们相府的大门,这哪像是来送礼的啊,简直是来闹事的!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和相爷说。 左丞相思维一顿,笔尖滴下一滴浓墨,毁了一整幅画,瞬间心情就抑郁了。 他把花团一团丢在地上,扔下笔说:“那就去看看吧,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 显然,左丞相也不认为这位爷会真的给他送礼来。 大步走向前厅,左丞相一到地方就傻眼了,他高雅别致的花厅里正站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 从这些女人的言情举止就看得出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左丞相两眼一昏,气得头冒白烟。 “快看,这幅画一定是前朝那位著名的画家留下的,一定是真迹!” “你怎么知道?” “那还用问,当然是刘公子告诉我的啊,他可是文釆偏偏的书生郎,最懂这些了。” “哼,他懂又不是你懂,你得意个什么劲?” “呵呵,我知道你是羡慕我有个如此风度翩翩的郎君,哪像你,总是伺候那些肥头大耳的老爷们。” “你……” 一群群魔乱舞的花丛中,殷旭悠然自得地坐在主位上,喝着茶吃着点心,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胡闹!”左丞相忍无可忍冲进去,劈头盖脸地问:“霍天,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这些……”都是什么东西啊! “哟,相爷来啦,听说您病了,晚辈正好回京,顺便来看看您,看您的样子,似乎病的不轻啊。”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这是上门探病的架势吗?” “当然啊,我可是带着礼物来的。”殷旭冲他眨眨眼,“您看您年纪这么大了,还成天忧国忧民,真是劳苦功高啊,不如早日致仕享享清福。” “不劳七少费心,老夫身子硬朗的很,还能为朝廷做点事!” “这样啊……”殷旭不咸不淡地问:“听说相爷您膝下只有一个孙女?” 一提起这个,左丞相又发飙了,他的孙女都快成为全京都的笑话了。 本来皇帝赐婚是莫大的荣耀,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和霍家结亲,哪知道皇帝又把圣旨收回去了,古往今来,这种事可是第一次发生,他老脸都不知道往哪撊了。 “那又怎样?”左丞相气呼呼地问。 殷旭笑笑,“晚辈这是急人之所急,特意给您送了份大礼,解决您这个大问题!” “什么礼?”左丞相看着这一屋子的女人,有些不好的预感。 “当然是给您送一个为您添丁的美人了!”殷旭随手扯了一个女人推到左丞相面前,“您看这位如何?胸大屁股大,肯定好生养!” 那姑娘暗暗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相爷都能做她爷爷了,不好生养的是他! “你……胡闹!简直是胡闹!”左丞相气得两眼一翻,差点闭过气去。 “哎,这自古子孙繁衍乃人伦大事,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看您也一把年纪了,再不努力努力,可就真要绝后了!” 左丞相这回听明白他的来意了,感情是冲着他那份奏折来的,他恨声说:“这是本相爷的家事,不劳你费心!” “哟,相爷这话说的,那您怎么就管到别人的家事上去了,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只许官州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您吧?” “那如何能一样!皇家无家事,殿下的子嗣关乎社稷,难道殿下将来登基为帝也膝下空空不成?那将来百年之后这大梁江山要交给谁?” “反正到时候您两眼一闭也看不到了,管那么多做什么?”殷旭一直笑意满满的,未露出半点怒容。 “你这无礼小儿!那可是国事,岂可容你们胡来!”左丞相摆出一副“大忠大义”的嘴脸,将殷旭劈头盖脸骂了一顿。 “霍元帅不在家,老夫就替他教训教训你这个无知小儿!” “呵,你真是好大的脸啊!”殷旭要不是还记得滕誉说过不准闹出人命,真想把这老头丢到臭水沟里去,说出的话真是臭不可闻! “咱们回归正题,这礼物您挑一个吧,赶紧的,晚辈还要走下一家呢,也是看在您劳苦功高的面子上,才让您第一个挑。” 左丞相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胡闹!快把这些脏东西带走!别污了老夫的地!” 殷旭眉头一皱,“难道相爷是想让皇上下旨赐婚才肯收?” “听说相爷您对妻子爱之深,这么多年都没有纳妾,如果圣旨赐婚了,您那夫人岂不是要下堂让位?” “荒唐!什么赐婚?什么下堂?胡言乱语!” “哎……”殷旭长长地叹了口气,将一个姑娘推到他怀里,压低声音说:“丞相大人,我劝您好好收下这个美人,早日为相府开枝散叶,否则,明日你就等着接圣旨吧!” “皇上就算病重,也不可能随你胡闹,等明日老夫进宫问问皇上,可有这样的荒唐事!” “这怎么能是荒唐事?晚辈关心您相府的香火传承,特意给您送了美人来,多少官员相求都求不来呢,您不妨进宫问问,看看谁会说这事儿荒唐!” 臣子之间相互赠送美人实在太平常了,皇帝哪管得了这种事啊,何况,现在皇帝想管也管不动啊。 殷旭眼看左丞相脸色泛青,一口气都喘不上来了,为了避免把人气死,大手一挥,“既然丞相把礼物收下了,咱就告辞了,还有这么多礼物没送出去,赶时间呢。” “你……霍天!……” “啊……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快来人,去请大夫……” 不管身后的混乱,殷旭大摇大摆地带着人走了。 接下来的半天,京都不少大臣家中都迎来了一个恶霸,强行给他们塞了个烟花女子,还说这女子是他特意请回来的,保准一年能生个大胖小子。 如果是年轻官员,一个女子,收下也就收下了,不喜欢第二天再打发出去就是了。 可殷旭找上的都是些迂腐的老臣,这些人不管私底下如何淫乱不堪,表面上都维持着道貌岸然的形象,自然不肯收。 一开始,殷旭还会和他们费一番口舌,说得人不得不把人收下,到最后,他嗓子都说干了,也没耐心了,直接把人丢到那些老臣的床上,再威逼利诱一番。 敢不收!好啊,等明儿你们家断子绝孙了,本少爷再把人送来! 大臣们都气得七窍升天,这天杀的霍七,占着有太子殿下的宠爱,谁知道会不会真干出那些恶事来。 咱惹不起啊! 第291章 让本殿下去冲喜? 第二天,弹劾殷旭的奏折还是如雪花一样飘进宫里,朝廷上告病假的大臣又多了几个。 有人打趣地问:“几位老大人是不是昨天夜里颠鸶倒凤,红烛帐暖,舍不得起来了?” 当然,也有人觉得这几位老大人是被殷旭气病了,一大把年纪了还闹出这种笑话,不病才怪呢。 而实际情况呢,几位老大臣既不是起不来也不是病了,而是没脸出门。 “今日朝会怎么如此安静?都无事启奏?”太子殿下端正地坐在承德殿的龙椅旁,这大殿经过半个月的维修,越发金碧辉煌了。 群臣腹诽:殿下您是睁眼瞎么,那么多奏折递上去您只当没看到,还想譲大家读什么? “既然无事,那就退朝吧。”滕誉说完就要起身走人。 一个青年官员忙站出来,“殿下,微臣有本启奏。” “哦?本殿记得你,你是左丞相的得意门生。”滕誉平淡地说了一句。 在场众臣纷纷低头,有人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道幸灾乐祸的笑容,也有人为这小年轻默哀了一下。 “是的。”那青年官员愣了一下,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你要上奏何事?”滕誉摆好了倾听的姿势,态度极好,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问问。 那青年有些犹豫,不过想起昨夜老师的交代,还是硬着头皮说:“皇上之前赐婚于殿下,虽然未言明婚礼日期,但殿下年过及冠,理应尽快完婚。” “哦?完婚啊……”滕誉当然也想,不过此时朝政未稳,皇帝还在“重病”,霍正权父子还在南方剿匪回不来,变数太多,他可不想两人的婚礼中途出什么变故。 “是的,皇上病重,殿下更应该尽快完婚,自古就有冲喜一说,皇上听闻喜事说不定龙体就康复了。” “你说让本殿下去冲喜?”滕誉嘴角一抽,觉得这个青年胆子还挺大。 不仅他这么认为,在场的大臣们也多看了他一眼,暗赞一声:好胆量!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为人子女,给父母冲喜也是应该的。” “还有呢?”滕誉才不信他们会这么关心自己和殷旭的婚事。 果然,那青年下一句就说:“既然霍指挥使要嫁与皇家,那他的官职自然不能保留了,不仅如此,他今后也应该专心于后院,不可再出门抛头露面。” 正在宫里睡懒觉的某人打了个喷嚏,翻个身搂着被子继续睡。 “……”大臣们表情各异,但文臣却是大部分支持的,自古,可没听说哪家的太子妃还担着要职,在外抛头露面的。 当然,自古也没听说过哪个太子妃是男子就是了。 滕誉的表情变得很奇怪,他不可思议地问:“你的意思是……要让霍天以后成天关在后院里养花?” 他的后院只会有殷旭一个人,不养花还能做什么呢? “微臣还有件事要提……”青年缩了下脖子,直觉他今天会走不出这承德殿,“按照礼制,太子殿下应该有一位正妃,四位侧妃,良娣若干,如今正妃之位已定,礼部应尽快为殿下挑选合适的秀女,充实太子府后院。” 滕誉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浑厚带着一股别样的意味,“原来如此,说的也有些道理。” 那青年文官稍稍松了口气,他觉得殿下完全没必要反驳他,礼制摆在那,今日他不提改日别人也会提,何况家里多几个女人的事,殿下不喜欢不去理会他们就是了。 当然,在群臣们看来,只要殿下能走出这第一步,第二步生子也就顺其自然了,毕竟有几个男人真的会把人娶回去后碰都不碰一下。 “殿下英明,老臣觉得礼部郎中的话很有道理,皇上龙体有恙,宫里正需要这么一件喜事。” “是啊,殿下若是不喜欢礼部挑选的秀女,臣等会尽心尽力在民间搜罗适龄女子,好供殿下筛选。” 文官们最会看脸色下饭,见滕誉没有生气,反而有被说动的迹象,一个个跳出来火上浇油,到最后,几乎把在场所有官员家里的适龄千金都挖出来了。 “看来各位爱卿很闲啊,竟然连谁家里有几个女儿都知道。”滕誉嘴角微扬,眉眼却透出一股冰冷,可惜下首的官员们都看不到。 “既然大家意见一致,那本殿就直接点名了……听闻左丞相家有位孙女,有沉鱼落雁之姿,知书达理,贤淑温婉,是京中出了名的美人,本殿也不挑了,礼部选个日子将丞相家的千金送入太子府,就封良娣吧。” “……”众人傻眼了,没想到这位殿下如此不按常理出牌,让一品大员的孙女进府当良娣,也亏得他说得出口,要知道丞相家的闺女当个太子妃都足够了。 而且听听他说的话,让礼部挑个日子将人送入府中,连个仪式都没有,这话要是传到左丞相耳中,恐怕那老头又要厥过去了。 现在大家也看出来了,左丞相和太子殿下不仅政见不和,私底下的关系也紧张的很。 大家都开始同情左丞相了,等太子殿下登基,他是必然要坐冷板凳了。 这老头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和谁对着干也不能和未来的皇帝对着干啊。 不过有心人也猜测,殿下之所以为难左丞相,是因为当初皇上曾将丞相的孙女赐给霍七。 哎哟,这混乱的关系,真是令人头疼! 当然,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若是左丞相的位置空出来,自己是否能争上一争呢? 这一代君主一朝臣,到时候还能稳稳立在这庙堂之上的官员才是最后的赢家。 而要想取得太子殿下的好感,首先就不能在太子妃的事情上让殿下不痛快,不少想开口说话的大臣都闭上了嘴。 就在大家为左丞相默哀的时候,滕誉又突然补充了一句:“不过这府里后院的事理应交由未来太子妃管,这左丞相的孙女想进门还得经过太子妃的同意,等本殿问过准太子妃后再议。” 大家的脸色忽白忽青,心情也是忽上忽下,这说了半天还是回到了原点,要准太子妃同意了才能往府里抬人,那不就等于间接拒绝了纳妾的事? 世间女子都要求大方得体,为丈夫纳妾的也比比皆是,否则就容易被扣上一顶“善妒”的帽子,可霍七少不是这些女人啊,让他同意给太子殿下纳妾,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殷旭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今日早朝的主题,他一觉醒来的时候滕誉己经换了朝服坐在屋子里看奏折。 他扶着酸痛的腰爬起来,裹了一件薄薄的纱衣下床,趴在滕誉腿上看着他。 “怎么了?赶紧去梳洗,我让人送了早膳来。” 殷旭干脆坐到他腿上,靠在他胸口一起看奏折,“怎么什么事情都要你做决定?看得完吗?” 滕誉分出一只手在他后腰上揉了揉,“这些大部分内阁都会先批复,本殿只需要看一眼,有不合理的地方再指正就好。” 如果皇帝昏庸,这些奏折都是可以完全不看的,只要内阁和六部还在健康运转,这天下就一时乱不起来。 不过滕誉不打算做个昏君,又是刚开始监国不久,自然是能多看就多看,能多劳就多劳。 他把奏折凑到殷旭面前,详细地解释道:“你看,南方长顺县发生水灾,请求朝廷下旨赈灾,内关批复的对策无非是送多少粮食多少银子,这些都可以找到旧历,只是简单的加减法而己。” “嗯,然后呢?” “你可知道一石米多少银子?” 殷旭摇头,他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连米饭是怎么做出来的都不知道。 “当初咱们去徽州赈灾时,我就关注过这些,南方是鱼米之乡,粮价比北方低,附近可调的粮食也多,完全没必要从国库出银子,可是那些官员却不管这些,米价几十年不变,银子也是能按最高的给,这中途有多少是落入贪官之手都不知道。” 殷旭想,这也正常,人家寒窗苦读那么多年才终于出人头地了,你不能再让人家过苦日子啊,官员的俸禄并不高,根本不足以支撑一大家子的嚼用,于是他们只能从其他地方捞银子。 滕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他后腰上用力按了按,“要想肃清朝野很难,要做到没有一个贪官污吏也不可能,那些利用职权之便做生意的我不管,收受贿赂一定程度内的也可以接受,不过敢动赈灾银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第292章 难怪大家都传本少爷善妒 殷旭看着滕誉用朱笔在奏折上批阅了一大段话,心想:内阁那些老头看到估计又有的闹了。 “今日早朝可有发生什么趣事?”殷旭猜想,他昨天大闹了一番,肯定有很多人急着找他麻烦。 滕誉用笔头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还知道自己昨天的行为很招人恨啊!” “是他们先招本少爷的恨,不给他们添点堵,岂不是显得本少爷太好欺负了?” “这下子好了,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本殿下即将娶一位善妒的太子妃。” “咦?难道他们以前不知道?” 滕誉干咳一声,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今日早朝上还发生了一件事,大臣们说按照礼制,本殿应该有一正妃,四侧妃,良娣若干,本殿下便开口纳了左丞相的孙女为良娣……” “等等!”殷旭打断他的话,斜着眼问:“什么是良娣?” 侧妃他能理解,良娣又是个什么玩意? “咳,反正就是妾一样的女人……” “你要纳妾?”殷旭立即堵住他的话,眼神不善地盯着他,大有他敢点头就鱼死网破的势头。 滕誉瞥了他一眼,“我有说,这一切要你说了算,得你同意了才行。” “哦……意思就是让本少爷去当这个恶人,难怪大家都传本少爷善妒!”殷旭从滕誉身上爬起来,一脚跨过书桌,回头瞪着他,“这女人之前明明是我的,既然要进门,那以后也只能是我的!” 反正关在他们后院,鬼知道那什么良娣是伺候哪位主子? 滕誉忙拉住他的胳膊,“别急别急,先坐下来慢慢听我说。” “一个女人而己,有什么好说的?” 滕誉欲哭无泪,他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女人而己,一进门把她往偏僻角落里一关,也挨不着谁的眼,也就是一天三顿饭的事情。 而且,以左丞相那老头的尿性,怎么可能把寳贝孙女送给他当良娣,这事绝对成不了,就算对方想成,他也有无数种方法让他成不了。 他万万不该,把这事拿到殷旭面前说,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对对,一个女人而己,本殿下怎么会连个女子都对付不了?开个玩笑而已。” “一点都不好笑!”殷旭甩开他的手,去换了衣服,然后交代了一句:“我去看看我们未来的良娣长什么样,如果好看就算了,不好看一定要换一个!” “……”滕誉摇头苦笑,派了人跟着殷旭,别让他在丞相府吃亏了,虽然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点小事滕誉很快就抛之脑后了,重新将精力投入到无穷无尽的奏折中。 过了半个时辰,渠总管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声说:“殿下……皇上刚才醒了,闹着要见您。” 滕誉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你没告诉他,让他安心静养,大吵大闹对他身体不好。” “奴才自然是说了的,不过……”显而易见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听他的。 滕誉的视线落在他脸上那道清晰的五指印上,嘴角抿了抿,“那就去看看父皇吧,多日不见,本殿下也怪想念的。” 渠总管把脑袋垂的更低了,其实皇上在昏迷的第二天夜里就醒来了,只是还没闹清楚状况就被一碗药灌了下去,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是何年。 之后他老人家每次醒来都要发一通脾气,养心殿的士兵已经撤走,换成了一批陌生面孔的侍卫,无论皇上怎么喊,他们都当没听到。 实在闹的太厉害了,就继续一碗药灌下去,人也就安生了。 渠总管还暗暗庆幸,好在祈鑫将军被调走了,否则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会怎么想。 不过他惊奇地发现,殿下让人灌下的药似乎不是毒药,陛下除了每日睡的多外身体却越来越好了。 滕誉走进养心殿的时候,里头皇帝骂骂咧咧的声音清晰可见,他摆摆手譲侍卫退出去,自己独自一人走进内室。 “父皇近日精神很好,看来身体己经康复了。”滕誉选了个离床铺最近的位置坐下,直接和皇帝对视。 皇帝冷笑数声,“逆子,你总算如愿了,亏的朕之前还信任你是唯一一个不会叛变的。” “儿臣当然不会叛变,否则父皇您此刻安能完好地站在这儿?” 皇帝的目光落在滕誉身上的太子朝服上,金色的蟒袍衬得滕誉那张年轻英俊的脸贵气不凡,已经渐渐有了九五之尊的气势。 “朕的身体己经好了,你的春秋大梦也该醒了!”皇帝没有轻举妄动,他知道这殿外都是滕誉的人,在情况没有明朗的时候,他绝不能冒险。 “父皇说的哪里话?儿臣怎么会有春秋大梦呢?太子之位是您亲笔所封,儿臣也是尽本分而已。” “好一个尽本分,以后你也要如此才好,朕既然痊愈了,这朝政会慢慢亲自交给你。” “父皇说的是,不过您恐怕还不知道,大臣们都以为您时日无多了,外头也传着您勾结海匪想坑杀霍元帅的事情,恐怕就算您病好了,也出不去了。” 皇帝被关在这里,根本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对于霍正权是否脱困的消息自然也不知道。 他眸光一闪,冷冰冰地问:“你做了什么?可是你故意散播的谣言?” 滕誉露出个讥诮的表情,“当时可是有上万水军在场呢,您信任的那个潘辉己经被当场射杀,海匪也全部歼灭了,至于消息是谁传出去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皇帝阴测测地盯着滕誉,“朕真是没想到,最后什么都便宜了你……是否这些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 “您指的是哪些?”滕誉换了个姿势,背靠着椅子,一点一滴地说起了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从他如何亲眼看着自己的母后死在面前,从他如何忍辱负重,装纨绔装庸才,让皇帝放松警惕。 “哈哈……难怪你能成功,这份隐忍的功力像极了当年的朕,只有最能忍的人才能笑到最后,你确实不错。” “这也都被您逼出来的。”滕誉想,如果不是发生十岁那年的事情,他这辈子恐怕就真的废了。 “那你也应该感谢朕。”皇帝和他想的一样,不过,他的表情一变,狰狞地问:“你打算就这样把朕囚禁到死?” 滕誉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怎么能说是囚禁呢?儿臣是要您颐享天年,太医们都说您的身体不好,要静养,不宜操劳,儿臣也是一片孝心。” “太医院的人是不是也被你收买了?” “儿臣哪有那么大的能耐?”滕誉嘴角一弯,平静地说:“也就收买了那么一两个而己。” “是谁?”皇帝怒喝一声,让他知道是哪个叛徒,一定要亲手剐了他! 滕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了个名字,见皇帝怒气横生,忙安慰道:“不过我也没让他害您,您当初中毒的事情还是儿臣让他说出来的,解药也是他研制出来的,说实在的,儿臣对您也够孝顺了。” 最起码,他没有伤害过皇帝性命。 “您看,大皇兄有云家支持,说逼宫就逼宫,二皇兄孤家寡人,想反叛就反叛,只有儿臣,一直坚定地守着您,您该知足了。” “哼!话说的好听,到头来的赢家是你,可见你在这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你以为朕会信你?” 滕誉耸肩,“信不信的,无所谓了。” “你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了?这朝中的大臣难道就不会怀疑你?就不会要求来看朕?你毕竟只是太子,无权决定大事,到头来还不是得朕下决定?” 滕誉从袖子里掏出两本奏折,在皇帝面前晃了晃,“是啊,大事都要您决定,您看,儿臣这不是带来了么?等儿臣从这出去,这两份奏折上头将会有玉玺盖章,大臣们自然会信是您同意了的。” “你……你敢?” “父皇您可千万别生气,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滕誉露出个恶意的笑容,“您是想健健康康地在这这颐养天年,还是三日一吐血,五日一昏厥,任由自己的病重下去呢?” “逆子!” 滕誉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皇帝一眼,“父皇好生养着,一定要保重身体看着大梁日渐民富国强,儿臣改日再来看看您。” “你站住!……你给朕站住……逆子……咳咳……” 滕誉关上殿门,冲候在外头的侍卫说:“父皇病发了,给他喂药吧。” 第293章 原来是这样 左丞相府,下人们围着晕过去的相爷急的团团转。 “恩师,恩师……您没事吧?”青年官员正是早朝上让滕誉成亲冲喜的那位。 左丞相眼皮颤了颤,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子闻啊,你说的都是真的?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青年官员姓谭,名烨华,字子闻,他此时的表情有些愧疚,他觉得如果自己当时没站出来就不会有这回事了。 “恩师,你别急,殿下也说了,要准太子妃霍七少同意了才行,您想想,以七少的性格,定然是不会同意的,你放心吧。” “放心?这怎么能放心?他们……他们欺人太甚!”左丞相嗖的做起来,喘了几口粗气,“有这么好的机会作践老夫,他们二人岂会放过?” 谭子闻忙看了眼左右,让他们退下,小声劝解:“恩师,此话不可说,顼在毕竟是殿下监国。” “哼!老夫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他们祸害了老夫的孙女!” “可殿下金口玉言,还有什么办法呢?” 左丞相沉思了片刻,抬头打量着他的爱徒,这谭子闻是三年前科考的探花郎,年纪才二十出头,要不是他如此年轻,状元的位置非他莫属。 他一早就知道,这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可惜家世太寒酸了些。 “子闻啊,听说你妻子己逝,如今是独身一人?” 谭子闻愣了下点头,悲伤地说:“拙荆去年年底去的,可惜她为学生操劳多年,却没能享几年福。” “你是个恩义情重的好孩子!”左丞相拍拍他的手,略有不甘地问:“你可愿意娶老夫的孙女?” “……”谭子闻直接被吓傻了,半响没反应过来,直到左丞相又问了一遍,他才忙退开一步,“恩师,这不可!” 他可是太子殿下点名要的人啊,他怎么能和太子殿下抢女人? 虽然大家都知道殿下不是真的中意丞相的孙女,可毕竟在朝会上开口了,如果自己娶了本要进太子府的女人,别人会怎么看自己?殿下会怎么看自己? “男未婚女未嫁,有何不可?”左丞相站起来,在屋内走来走去,显得焦躁不安。 “等会儿老夫就进宫,禀明孙女己经订婚的事,他太子殿下总不至于要个已婚妇人!” “可是……可是……”谁都知道丞相的孙女没订婚啊!这不是要将自己推到风尖浪口上么? 左丞相却不这样想,以他的身份地位,能将孙女嫁给谭子闻已经是谭家相坟冒烟了,何况还是个续弦,要不是情势所逼,他绝对不可能这么做。 “不好了……老爷……”管家惊慌地冲进来,哀嚎:“老爷……那位……霍七少他又来了!” 左丞相踉跄了两步,急忙忙地躺回床上,“不见不见!就说老夫晕过去了,醒不过来!” 他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丞相的声音如此洪亮,怎么会醒不过来呢?” 左丞相当面被揭穿也不觉得丢人,他现在一看到这少年就头疼,巴不得他永远消息。 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不善地问:“霍七少上门有何要事?还是又要给老夫送礼?” “您可真会开玩笑,哪有天天来送礼的?”殷旭自顾自地找把椅子坐下,喝了一杯茶,才慢腾腾地说:“不过也差不多就是了。” 左丞相戒备心起,等着他发招。 殷旭打量了一眼站立不安的青年,见他穿着官服,而且应该是五品的官员,不难猜到他是刚散朝就来通风报信的人。 他呵呵一笑,“想必相爷也听说了,我们太子殿下要纳令孙女为良娣,本少爷本来是不赞同的,堂堂丞相家的千金怎么能做妾呢?不对,连妾都算不上,这不是侮辱了丞相府么?” 左丞相一张老脸不知道往哪撊,他寳贝孙女的名声都被这二人败坏光了! 避免殷旭说出什么他不中意的话来,左丞相先发制人,“是殿下抬爱了,可惜我那不成器的孙女己经许配人家了。” “咦?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说?” “哈哈……其实有段时候了,不过还未下定所以消息没传出去,老夫正想着等身体好些就进宫禀报此事。” “哦?不知道是哪家的青年才俊?也好让本少爷知晓是谁敢和殿下抢人。” 左丞相胡子都被气翘了,指着越站越远的谭子闻说:“就是子闻,他年少有为,老夫一直很喜欢他,难得二人也有缘分。” “真的?”殷旭眉梢一挑,直勾勾地盯着那谭子闻,差点没把对方吓得落荒而逃。 谭子闻也知道自己该出口说句话了,不管是同意还是拒绝,他总要给出个答案。 同意了,得罪的是太子殿下,不同意,得罪的便是自己的恩师。 不过这其中有个变量就是霍七少,他定然是不想成就这件事的,如果自己同意,也许能博得他的好感,以他在太子殿下心目中的地位,也许自己不会太惨。 他握了握拳头,抬起头目光坚定地说:“原来今日在朝上下官就想道明此时的,但两家还未交换婚书,下官不知道相爷的意思,便不敢随便开口,是下官欺瞒在先,之后会进宫请罪。” 殷旭嘴角一勾,淡淡地说:“原来是这样啊,既然事先没确定下来,那就不存在欺瞒,婚事赶紧办了吧,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到时候可要通知本少爷来喝杯喜酒。” 谭子闻暗暗松了口气,“一定!” 殷旭的乐子没了,也就不在丞相府呆着了,反正这里的人都不欢迎他,闹了这么一场,估计也没人会想把女儿孙女送进太子府了。 一出了丞相府,殷旭带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现在滕誉肯定在忙,他回宫也没意思。 走到最繁华的街上,殷旭才想起来一件事,回京后他还没来得及去三皇子府呢,听说现在改成太子府了。 太子府和皇子府的规格肯定是不一样的,礼部便提议将大皇子府和二皇子府并入其中,反正那两座府也空了。 殷旭调头,准备去看看自己的新家,以后他不耐烦住宫里的时候,正好可以自己霸占一条街,也挺美的。 一进门,韩森得到消息立即跑来迎接,大概是之前韩青传达了滕誉的话,他对殷旭的态度好了许多,也不再用那种遗憾的眼神盯着他的肚子了。 “府邸要扩建,正好之前修的院子也完工了,您先看看有不满意的地方再改。” 殷旭一眼望去,光秃秃的府邸连一棵树都没有,土壤倒是新堆上去的,只是看着不怎么肥沃。 看来,为了这个府邸能住人,他还是将那棵祸害移走才行,否则这样的环境,住着多糟心? “行了,你去忙吧,我回房躺一会。” “是,您要在府里用中饭吗?” “先不忙准备,到时候再说。”殷旭摆摆手,径自走向景阁苑。 韩森想了想,还是让厨房备上了,顺便让人去宫里知会一声,免得殿下找人。 殷旭没有回房间,而是直接去了后院,他想看看一段时间不见,那棵树有什么变化。 一转弯,殷旭的目光就顿住了,以往还可以用平视的角度看的树己经需要用仰视了,看来这一府的草木精华是够补的。 “咦……”殷旭走近后立即发现了异样,他舔了舔嘴唇,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常。 他脚尖一点,跃上树枝,手朝着一颗果实伸过去。 殷旭没敢立即摘下来,他将那颗果实拉到面前仔细瞧了瞧,又放到鼻端下闻了闻,“真像啊……” 殷旭前世没有培育过育灵果,也没有用育灵果培育过灵婴,自然对这东西不是太了解,只是无论从外形还是气味上来看,都像极了。 “怎么可能……”殷旭不相信在这凡人界也能长出这种逆天的果实来。 他找遍了整棵树,发现只结了两个果,也不知道是结果率太低还是时候未到。 他坐在树枝上发了半天呆,直到天黑,才跳下树枝,慢慢走出府邸,往皇宫走去。 第294章 你今天温柔的不正常 “回来了,今日玩的可开心?”殷旭刚走进钰铭殿,就撞到了滕誉怀里。 他神情还有些恍惚,并没有及时回答滕誉的问题。 “怎么了?”滕誉何时见过他这副模样,抬起他的脸左右看了看,“不是回府了么?这么这副鬼样子?” “什么鬼样子?”殷旭拍掉他的手,走到桌边坐下,问滕誉:“有酒么?” “你要喝酒?”滕誉是真的觉得殷旭不对劲了,这人何时提过要喝酒啊,他不是总嫌弃酒难喝么? “一起喝一杯吧。”殷旭让人去拿酒,还必须是最烈的那种,否则他喝起来实在不过瘾。 滕誉挨着他坐下,“你想喝自然是奉陪的。” “不妨碍你做正事?” “在你面前哪来的正事?”滕誉等酒上桌,亲自给殷旭倒了一杯,又让人去把做好的糕点拿来。 殷旭一杯灌下肚,眉头皱了皱,“还是这么难喝。” “哈哈……不喜欢就别勉强了,你当是什么好东西!”滕誉说着伸手要去夺他的杯子,却被殷旭避开了。 滕誉认真地看着他,肯定地说:“你有事瞒着我!” “哦。”殷旭点点头,也不否认,只是无论滕誉用什么样的眼神看着他都没打算说。 “不想说就算了,不过若是你解决不了的问题应该试着告诉我,若是连我也解决不了的问题,那……你就当问题不存在好了。” “确实是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殷旭将手贴在滕誉的胸口,感受着手下那稳健的心跳,神色莫名。 “到底怎么了?”滕誉觉得全身发毛,太不正常了,这样的殷旭实在太不正常了。 殷旭眉头一挑,瞥了他一眼,“别紧张,又死不了人。” 滕誉给他把酒杯满上,“得,那你还是喝吧,喝醉了就正常了。” 殷旭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于是开始频繁地敬酒,他一杯滕誉两杯的喝。 “你这是要把我灌醉吗?”滕誉已经数不清自己喝了几杯了,清醒的思维也开始走向迷糊,眼前的少年似乎变成了两个,正微笑地看着他。 他嘴角弯了弯,凑过去讨要了一个吻,“你今天……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看着特别……温柔,对,就是温柔。”滕誉说完笑了起来,觉得这个词用在殷旭身上实在是违和,这样的殷旭让他觉得很不真实。 “还有更温柔的,你要吗?”殷旭喝了一口酒,凑到滕誉面前,贴上他的嘴唇,辛辣的酒液从两人的嘴角流淌下来,浸湿了两人的前襟。 滕誉舔着对方的嘴唇,一只手按着他的后脑勺,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酒的味道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散开来,热气一股一股地往上冒,不知从哪个步骤开始,两人已经相拥着倒在床上了。 滕誉还存着一点理智,咬着殷旭的耳朵说:“今天咱们不双修。” “好!”殷旭满口答应。 滕誉咕哝了一句:“果然不正常。”然后就凭着身体的本能将殷旭压在身下为所欲为。 双修虽然是灵与肉的双结合,销魂异常,可条条框框太多,吃久了也会觉得腻味的,陡然换一种随心所欲的方式,滕誉便止不住的折腾。 等他彻底停下来,殷旭都觉得自己要散架了,推开压在身上的男人,才发现他已经睡死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去清理,然后拧了帕子第一次给滕誉檫身,力道下重了,还擦红了好几块皮。 屋子里散发着情欲的味道,殷旭坐在床边盯着滕誉看了许久,用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幻想了一下当这张脸变幻成小不点时的样子。 他的手指渐渐下滑,停留在滕誉的胸口上,胸口上还有自己刚才情动时留下的牙印,这令殷旭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往滕誉嘴里塞了一粒药丸,小声说:“应该有点疼,你忍着点。” 见药效发挥作用了,滕誉的呼吸变得更加沉稳,如睡死了一般,殷旭缓缓地下手,割开他左胸口,以极快的速度取了几滴心尖血,然后再缝补伤口撒上药粉,动作一气呵成。 卧室的门在此时突然被推开,一个胖太监冲了进来,边跑边喊:“殿下……皇上那……啊……” 渠总管双目瞪圆,双腿被钉在原地,愣呆呆地看着床上,尖叫声却引来了殿外的侍卫。 “闭嘴!”殷旭扯过被子盖住滕誉赤裸的身体,将床边的小玉瓶放进怀中。 “你……七少,你……”渠总管想问,他到底干了什么,殿下身上怎么会有血? “什么事?”殷旭不急不慢地问,表情很淡定。 渠总管以为自己看错了,毕竟不久前,他刚被吓了一次,也许眼睛还是花的。 他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说:“皇上那出事了,今天夜里,皇上想见大皇子,殿下同意了的,奴才便将大皇子带去了养心殿,结果……” “结果如何?” “结果两人一言不合,大皇子用灯盏刺伤了皇上,太医院的太医已经赶过去了,殿下……” “哦,死了没?”殷旭不甚在意地问。 “不,不知道。”渠总管擦了一把冷汗,很想过去看看,他这么大声的说了半天话,太子殿下竟然没有一点反应,该不会……一股冷风从背后吹过,渠总管觉得全身都凉飕飕的,“殿下应该过去看看了,否则消息传开,大臣那怕瞒不住。” “那就不要让消息传开!”殷旭站起身,吩咐后头的侍卫,“去将养心殿的侍卫增加一倍,从里到外的人都不许出去,太医经手的东西全部要检查一遍,让他们在养心殿住着。” “这……”这命令是没问题,可这下命令的人……会不会有点越俎代庖? “嗯?不听我的?”殷旭一步一步缓慢地走过去,几个侍卫没等片刻就同意了,飞快地离开。 太可怕了,刚才他们有一种面对死亡的感觉,恐惧笼罩全身,意志力也仿佛都被吞噬了。 “你为何还不走?”殷旭问呆站在一旁的渠总管。 “奴才……奴才想在这儿守着殿下。”渠总管几乎以为自己下一刻会死,因为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咽喉,对方的眼神也冰冷的可怕。 不过这种状况仅仅是一瞬,殷旭很快就松开了他,“这样也好,你就在这儿照顾他,等他醒来,让他伤口不要碰水,不要过度操劳,等我回来。” 渠总管听的一头雾水的,“伤口?”太子殿下身上怎么会有伤口? 难道他刚才看到的不是幻象?七少真的把殿下伤了。 他想冲过去看看太子殿下还是否活着,殷旭却往他怀里丢了一个瓶子,“这是伤药,一日换一次,不要让太医院那班蠢材开药。” 渠总管咬咬嘴唇,提着心问:“是您伤了殿下?” “一点小伤而己,激动什么?”殷旭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了房间,临走前还警告了他一句:“在他没醒来之前你要是敢有其他动作,本少爷回来要你的命!” 夜正浓,渠总管半天回不过神来,这到底是怎么了,皇上伤了,太子殿下也伤了,这可怎么办? 明日的早朝要怎么办? 殿下醒来要怎么办? 霍七爷这事儿殿下问起来怎么办? 一股脑的问题堆积在脑子里,渠总管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早知道,他还不如留在养心殿专心伺候皇上。 皇上……对,皇上的伤还要去看一眼,也不知道到底重不重,他满脑子里都是红色的血,当时也没来得及看清伤势严不严重。 渠总管做足了心理建设,先去看了眼滕誉的伤势,发现伤口在左胸,正对着心脏,他吓了一跳,抖索着将手指伸到滕誉的鼻尖,确定还有气才松口气。 伤口被包扎好了,应该无碍吧?渠总管一时间也无法接受霍七爷会伤了太子殿下这事实。 将被子盖好,渠总管急匆匆地赶去养心殿,两位主子爷都倒下了,他这个奴才的命也快到头了吧? 第295章 你到底去哪儿了 滕誉醒来的时候觉得脑袋很沉,四肢无力,有点像是纵欲过度的样子,想起昨夜的销魂,他嘴角翘了起来。 “殿下,您终于醒了……”一道尖锐的哭声冲进滕誉的耳膜,他转头一看,便对上了渠总管那张白白胖胖的脸。 “何事?”滕誉才刚说两个字,就觉得嗓子要冒烟了,“水……” 渠总管忙倒了杯温水过来,还细心地要扶滕誉起来。 滕誉这才察觉到不对劲,他动了动身体,一股钻心的痛从胸口传来,仿佛心脏每跳动一次,就跟针扎似的疼。 他刚才竟然没发现! 滕誉眉头皱了起来,“本殿怎么了?” 渠总管嘴巴动了动,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殿下,先喝口水吧。” 滕誉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水,然后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条白布横穿前胸,伤口上还渗出一点血迹来。 他被行刺了?还是在睡梦中被行刺的?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算昨夜喝的再醉也不至于被人一刀插在胸口也醒不过来啊。 等等……“霍天呢?” 他都伤成这样了,那殷旭呢?是不是也受伤了? 滕誉抓住渠总管追问道:“快说,到底怎么回事?霍天呢?” 渠总管欲哭无泪,还是将自己昨夜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滕誉,至于该如何判断,就是滕誉的事情了。 “你是说……这个伤是霍天弄的?”滕誉目瞪口呆,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着渠总管。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有嫌疑,也绝对不可能是殷旭。 渠总管“扑通”一下跪下了,“奴才句句属实,您不信可以问问值夜的侍卫,不过奴才观霍七爷,他并非有意的。” “他人呢?把他叫来本殿亲自问。”滕誉无论如何也相信不了殷旭会伤害他,昨夜两人明明好成那样,他甚至能感受到殷旭对他的爱意。 “霍七爷……离开了……” “离开了就派人去叫回来,这难道还用本殿交代?” “不是……奴才派人去找过了,找不到。”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昨夜他还在这宫里,就算出宫了也不可能离开京都,派人出宫找!” 渠总管嘴角动了动,还是答应了下来。 实际上,昨天夜里殷旭离开的时候,他就让侍卫跟上了,毕竟是一个疑似凶手,殿下醒来肯定是要找人的。 可是侍卫没跟多久就把人跟丢了,再去太子府找,也没找到人。 滕誉也没把希望寄托在渠总管身上,等他离开后,他让暗卫集体出动去找。 平日里,暗卫都不离身,不过像昨夜那种情况,暗卫定然是乖乖退出去的,否则还能问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滕誉现在一头雾水的,摸着胸口的伤无法理解殷旭这一刀是想干嘛? 从始至终,他也没想过殷旭要伤害他,如果对方真想要他的命,这一刀再下去一些,他就一命呜呼了。 何况,对方根本没有杀他的理由。 滕誉躺在床上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只能等找到殷旭亲口问他了。 难怪昨夜他那么反常,也许是真的遇上什么难题了。 渠总管去安排了人手便返回了,他向滕誉汇报了昨夜养心殿的事。 不过滕誉此时满脑子都是殷旭,听到皇帝没死也就不管了,“没死就成,让太医看着。” 喝了半碗粥,滕誉终于有了些精神,问了早朝的事,渠总管自作主张通知大臣们,太子殿下罢朝一日,只收了一堆奏折上来。 “他们没为难你?” “奴才说,皇上昨夜病重了,殿下您衣不解带地伺候了一整夜,累坏了。” 昨夜养心殿有太医进去的消息肯定很多人都知道,所以用这个理由也很合理。 滕誉觉得这胖太监还是挺有用的,这事如何换成韩森在这,肯定做不到这么八面玲珑。 “你做的很好。”滕誉毫不吝啬地夸赞。 渠总管谦虚了一句,然后问:“殿下,要给您宣太医么?昨夜霍七爷只留下了一瓶药。” “什么药?”滕誉激动起来,伸手把药瓶要了过去,神色一松,笑着问:“还特地留了伤药,看来不是……他还说什么了?” “还说了一句让您等他回来。” 滕誉更加放心了,“那就等等吧,你去把奏折搬过来吧,本殿就在这里批阅。” “是。” 滕誉想,既然殷旭做了交代,肯定没走远,估计最迟傍晚就能回来了吧?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等把终于的奏折批阅完已经是黄昏了,用了晚膳,殷旭还没回来,他这才觉得事情不对劲。 “出去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渠总管低着头站在一旁,“还没有。” “你派了多少人去找?” “二十名侍卫。” 滕誉嘴唇有些发白,“加派人手,让没有当班的侍卫全出去找人,顺便传话给太子府,让全府的人都去找!” 戌时初,韩森亲自入宫见了滕誉,一见面看到滕誉那模样震惊地问:“殿下受伤了?” 滕誉已经处于焦躁的边缘了,反问道:“你最后见到霍天是什么时候?” “昨夜傍晚,他从太子府出去后就没回去了,难道七少爷没入宫?” 滕誉摇摇头,“半夜里失踪的,府中的人都去找了?可有线索?” “没有,奴才进宫时还没得到消息,只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来看看。”突然得到一个让全府出动寻人的消息,韩森也是震惊的。 “准备移驾,本殿要去太子府。” “殿下,您的伤……”渠总管忙阻拦,“您在宫内等和在宫外等是一样的,奴才们有消息会传进来的。” “不必,他不可能在宫里了。”滕誉坚持要出宫,渠总管和韩森自然拦不住,两人一个去准备轿子,一个去收拾东西,倒是配合的很好。 滕誉在路上还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己经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来了,可惜根本没找到殷旭,甚至今天也没人见过他。 滕誉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看这情况,要么是殷旭自己躲起来了,要么是他被人绑架了。 可他昨夜是自己出宫的,会有人半途绑架他吗?或者说,会有人有本事绑架他吗? 因此,滕誉更加倾向于是殷旭自己离开的,以他的手段,想让别人看不到他,就算他从你面前走过,你也看不见。 “会不会是出城了?”韩森猜测。 “可是守城的侍卫也问了,并没有看到七少出去。” “派人快马加鞭去栖霞山和霍元帅那里问问,他能去的地方有限,一个大活人,总不至于突然消失了!”滕誉说完就愣住了,别人也许不可能突然消失,但殷旭呢?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身体是,但他如果有方法突破这个世界去他原来的地方呢? 他曾经问过殷旭他上辈子是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可对方说的太过玄乎,他压根不信。 但如果是真的呢?那样的地方肯定比大梁更有意思,更有吸引力,他想走也可以理解。 之前他说他回不去了,可万一他突然能回去了呢,是不是就会这么突然地消失在这个世界? 滕誉胡思乱想了一通,越想越可怕,他无法面对突然有天,殷旭消失在他生命中这种可能性。 “快!派人去找!整个大梁都要找!让宫廷画师将他的画像画下来,派人张贴告示,任何提供有用消息的人赏白银五百两。” “……”韩森和渠总管对视一眼,都有些吓到了,韩森硬着头皮问:“殿下,人才刚失踪一天,是否先找找?” “不!你不知道!”滕誉觉得自己往日的沉稳,往日的冷静全都没了,“小范围的找没用。” “殿下……” “你们先出去吧,本殿要静一静,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是,奴才这就去办。” 滕誉独自一人坐在黑暗中,胸口的疼痛越来越厉害,可是他觉得这不仅仅是肉体的疼痛,而是整颗心都快要裂开了。 “你到底去了哪儿?”滕誉用力捶着桌面,努力回想着殷旭昨夜与他说过的每一句话。 第296章 殿下仁慈 坐了一夜,滕誉也想了一夜,除了发现殷旭昨夜的异常外并没有收获,他后悔不已,如果当时多问他几句,他是否就会如实告知了? “殿下,该上朝了!”渠总管站在门外,手里捧着朝服,小心翼翼地提醒。 滕誉站起身去开门,胸口的伤已经结痂,说明殷旭给的药是最好的,也说明他的离开是有预谋的。 既然你让我等你回来,那我就好好等着,只希望别让我等太久。 门打开,星辰黯淡无光,渠总管笑着说:“怕是要下雨了呢。” “进来吧。”滕誉让人服侍着换了衣服,梳洗干净,还吃了一碗粥,几块点心,让一直提心吊胆的下人终于放下心。 早朝依旧是那样,该吵的吵,该争的争,滕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官员,如旁观者般窥视着他们的野心和龌蹉。 “左丞相病体康复了?”滕誉凌厉的目光扫在文官之首的老者身上。 左丞相鞠了个躬,“多谢殿下关怀,老臣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听说丞相府马上就办喜事了?” 左丞相心一颤,硬着头皮点头,“是的,老臣的孙女与谭大人定下了婚约,不日完婚。” “哦,听说本殿的准太子妃同意了?”提起殷旭,滕誉依然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确实如此,当时己经告知霍指挥使,他还讨了杯喜酒喝。” 滕誉脸色恍惚了一下,暗忖:看来当时在丞相府,殷旭还是正常的,也就是说,那时候他还没有打算玩失踪。 他的视线落在左丞相那发白的头发上,然后点了谭子闻的名,“谭大人当时也在场?” 谭子闻忙站出来,“是的,微臣昨日本该汇报此事,只是殿下您事忙,微臣才没能第一时间汇报。” 滕誉摆摆手,站起身,“既然没其他事,就散朝吧,谭大人随本殿来。” “殿下,听闻皇上病重,臣等想去探望,不知可否?”文阁大学士徐瑾站出来说。 滕誉脸色还有些苍白,不过一举一动都看不出他身上有伤,声音也中气十足,“本殿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父皇此次并非病重,而是被大皇子所伤,你们想探望也可以,但只能远远的看一眼。” 群臣哗然,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有人急切地问皇上的伤势,也有人强烈要求严惩大皇子。 滕誉本该在第一时间解决这件事,可是当时他正好昏迷,醒来后又惦记着殷旭,也就不想管了。 他简单的将大皇子刺伤皇帝的过程叙述一遍,七分真三分假,然后选了十位大臣出来:“本殿还有要事,就让渠总管带你们去吧。” “谢殿下!”被选出来的十位大臣一半是保皇党,一半是原先投靠云家的官员,滕誉此举让群臣都很满意,觉得太子殿下心怀开阔,能顾全大局。 滕誉带着谭子闻去了御书房,让他将昨天见到殷旭发生的事情详细复述一遍,还问了他当时殷旭的表情和脸色如何,果然没发现异常。 “本殿记得,谭大人是三年前得的探花郎。” 谭子闻不明所以,点头说:“是的。” 滕誉还记得,当时前三甲骑马游街时,他还在酒楼上看到过,当时身边的人讨论最多的不是状元榜眼,而是这名俊秀的探花郎。 三年时间,能有今日的成就足以肯定他的才能了。 “你资历有限,还是外放几年比较妥当。” 谭子闻惊讶地抬头,忍不住猜测殿下是不是想因此惩戒自己。 “就从县令开始吧,明日本殿会让吏部给你选个缺,本殿希望三年后你能有所作为。” 谭子闻跪地谢恩,从五品郎中到七品县令,这明显是降职了的,可是不知为何,谭子闻却觉得一股豪气在胸口徘徊,他似乎从殿下的话中听出了他对自己的期望。 还有什么比上位者的肯定更能带来动力呢?谭子闻觉得自己是因祸得福了。 不过外人可不这么看,朝中大半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后都认定谭子闻是被太子殿下厌弃了,此生怕是难以平步青云了。 左丞相这回是真的被气病了,孙女的婚事已经过了明路,是不可能更改了,可是想到寳贝孙女一成亲就要离开自己,还是去偏远的县城,左丞相怎能不气? 滕誉放谭子闻回去后也去了养心殿,这还是皇帝受伤后他第一次来看,没想到皇帝伤势比他想的严重多了,躺在床上不得动弹,脸色难看的很。 十位大臣跪在门外看着昔日英姿勃发的皇帝都忍不住落下了眼泪,“陛下,一定要严惩大皇子,如此不孝之子,枉为人!” “皇上刚服了药不久,正睡着,徐大人还请安静些。”李太医走到门边提醒说。 徐瑾看向滕誉,想让他做主。 他与大皇子的矛盾还是当初云家留下来的,滕誉自然知道这一点,他问一旁的渠总管:“大皇子人呢?” “就关在侧殿中。” 滕誉点头,带着大臣去了侧殿,“既然各位大人在,那么今日就把这案子结了吧,本殿怕父皇醒来后心软,毕竟虎父不食子。” 几位大臣暗暗摇头,以皇上的性格,怎么可能虎父不食子,当初二皇子只是投靠秦王,就被皇上赐死了的。 门打开,一个人影飞快冲过来,撞上了走在前面带路的渠总管,“放本宫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快放本宫出去!” 大臣们看着眼前的男子目瞪口呆,这哪还像是昔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大皇子? 他披散着头发,一身衣物脏的看不出原色,胡渣满面,眼神也透着不正常的疯狂。 “大皇子这是怎么了?” 滕誉叹了口气,“当初被徐统领带回来的时候就这样了,也许是被吓到了吧。” “哈哈……本宫就要当皇帝了……本宫就要当皇帝了……” 面对这样的大皇子,大臣们都觉得有些碍眼,这样的人真是丢尽了皇室的脸,他的罪名是逼宫造反外加行刺皇上,足以死上十次了。 “殿下,大皇子怕是疯魔了,这样的人不能留在皇上身边,太危险了。” “哦,那各位大人想如何处置?” “依大梁律例,自然是该……处死!” 滕誉嘴角一勾,“嗯,话是这样没错,不过他毕竟是本殿的皇兄,不如就饶他一命,终生监禁在郊外皇宫别院吧。” “殿下仁慈!”大臣们有些惊讶,以为太子殿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过大皇子的。 他这样的做法既保全了皇上的颜面,也为自己树立宽心仁厚的形象,确实明智。 滕誉自然不会是善心大发才放过滕毅,他只是觉得自己这么寂寞的时候,有这么个仇人在也挺好。 “那就这么决定了,云贵妃也剥夺封号,软禁在一起,毕竟是母子,本殿不忍心看他们分开……除此之外,让各衙门贴出皇榜,悬赏名医,进宫为父皇诊治。” “殿下孝心可嘉,乃天下百姓的典范。”大臣们此时再也没有不满意的了,太子殿下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全方位都照顾到了,他们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只是随着悬赏名医的皇榜贴出去,众人发现还有另外一份告示,上头也是寻人,只是寻找的对象竟然是霍天,霍家七少爷,而且给出的赏金竟然与皇榜一样。 此时才有人注意到,霍家七少爷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左丞相推测出他失踪的日子时更是吓了一身冷汗。 虽然他知道霍七的失踪与他无关,可是外人不知道啊,难怪太子殿下会单独找了谭子闻谈话,难怪他一怒之下把谭子闻贬到偏远地方去,原来如此啊。 左丞相再也不敢表现出不满了,上朝也老老实实的,只是没过多久,他觉得这样的仕途没意思的很,他空有丞相之名,权利却被架空了。 所以在他孙女和谭子闻完婚后,左丞相递上了致仕的奏折,滕誉挽留了一番,得知他是要跟随孙女一起离开,最终还是同意了。 同年冬,京都下了一阵大雪,北方普遍闹了雪灾,而皇帝的伤势在反反复复几次后终于扛不住了。 不少民间医者接了皇榜入宫,却也没能起太大的作用,而其中有一位大夫私底下说:皇上的伤情之所以久久不能痊愈,是因为他有心结,心存了死志。 当然,这话并没有传开,滕誉听完后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追究。 第297章 皇后的影子都不知道在哪 皇帝驾崩的那一天正好是小年,皇宫因为皇帝的病情和太子殿下的心情长期处于沉闷中,因此即便快过年了,也没有一点喜气,反而在皇帝驾崩的第时间全都换上了白绸,穿上了孝服。 国丧,举国哀痛,仿佛一夜之间,悲伤的气氛就从京都一路蔓延开来。 滕誉亲自主持了德昌帝的葬礼,大臣们发现,这位太子殿下己经完全能独当一面,做的让人挑不出错来。 从皇陵归来后,滕誉将自己关在太子府中,叫了四五坛烈酒独自一人在景阁苑喝了个伶仃大醉。 这还是殷旭离开后,他第一次放纵自己,他拎着酒坛走到后院的大树下坐下,一边灌酒一边对着树自言自语。 “他那么寳贝你,竟然也把你抛下跑了,呵呵……”作为太子府唯一的一棵植物,这棵树长的极其茂盛,大冬日的也未曾掉过一片叶子,树枝已经开始朝院外伸展。 不过自从殷旭离开后不久,它的生长速度就缓慢下来了,滕誉知道是聚灵阵失效了,可是他换了所有的玉石也没能让大阵恢复。 可惜汪仁不在这里,否则还有个人可以替殷旭照料这棵寳贝的树。 滕誉并不知道殷旭的离开就是因为这棵树,否则肯定一把火烧了它。 “这一走已经快四个月了,就算去最远的边疆也该回来了吧?……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一句让我等你回来,也不说要等多久,你就不怕时间长了我把你忘了?呵呵……也是,你怎么会怕呢?这辈子你就吃定我了,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会等着你,知道我离不开你,等你回来……等你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滕誉将空酒坛砸到墙上,沉默地坐了许久,眼睛盯着这熟悉的院子,满脑子都是两人以前的回忆,他闭上眼靠在树上,“你快回来好不好……” 想想自己身边,所有人都离他而去了,他竟然真的成了孤家寡人,连最后那轮明月也不知去了哪儿,这样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 每天按部就班地上朝,散朝,批奏折,每天除了歇在宫里就是歇在太子府,日复一日,他真怕哪天醒来看到镜子中满是皱纹的脸和发白的头发,而身边却没有那个人的存在。 他一直未放弃过寻找,悬赏的赏金也越来越高,范围越来越大,要不是知道殷旭对邻国没兴趣,他甚至会派人深入其他国家寻找。 四个月的时间,足够天下人将大梁翻个遍了,滕誉对于寻找已经不报多少希望了,只能等着殷旭自己出现。 黎明第一缕阳光照在院子中,滕誉睁开眼睛后便完全清醒了,今日休朝,他不用急着赶去皇宫,不过堕落只要一夜就够了,站起身后,他依然是那个沉稳大度的太子殿下。 打开院子的门,发现韩森也在外站了一整夜,一张老脸冻的发紫。 “回去休息吧,本殿回宫了。” 韩森跺了下脚,声音有些颤抖地说:“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天下虽大,但您即将贵为一国之君,肯定能找到霍七少的。” “贵为一国之君又如何,他要是不想回来,谁也找不到他。”没人比他更了解殷旭的本事,他只要换一张脸,或者躲在那个无人烟的地方,根本没人能找到他。 滕誉有时候甚至会梦到他躲在哪座深山里修炼,然后羽化登仙,至此离开凡尘,与他再无瓜葛。 每次梦到这种场景,他都会被吓醒,然后一整夜睡不着。 韩森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了,该说的这些日子他都说过了,他摸了下袖子,从里头掏出一封信,“这是昨夜霍元帅让人送来的信函,送信的人说,霍元帅己经启程回京了。” 滕誉接过信,拆开扫了一眼,没有他想要的消息,眉目沉了沉,便将信收了起来。 霍正权在年前还打了一仗,已经剿灭了海上第五支人数较多的海匪队伍,按照他们之前的计划,这支海匪剿灭后,水军便可以暂时休整一段时间,之后三年内,只要他们不上岸作乱,水军的主要目标都放在整顿和扩军上。 他经常与霍正权通信,主要是带着一点希望,希望他能知道一点殷旭的消息。 可是他注定是要失望的,殷旭和霍家的关系并不亲近,连去了几封信,他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的。 滕誉还特意派了几名暗卫去盯着汪仁他们几个和殷旭走的近的人,殷旭在他眼中就是个生活白痴,不可能独自一人生活太久的,如果他要找人伺候肯定也会找熟悉的人。 滕誉不知道,上辈子殷旭一直是一个人,他其实是最能吃苦的那类人,只要有个目标,能把自己困几百年。 “让韩青将咱们那批人送进京都,暂时编入京畿营,之后本殿要抽调人手去东北。” 韩森点头答应,他们当年也秘密培养了一批几千人的队伍,武器全是徽州打造的,设备精良,经费足够,也是相当不错的一批人。 云家败了后,东北军死伤很大,剩余的一部分遣散回家,一部分打散了插入各地府军,而东北那边则由祈鑫带着他在京畿营的人守着。 这么一来,两边人手都缺,滕誉正好将那批人由暗转明,放到东北历练一番。 滕誉离开太子府后在街上逛了会儿,只是他如今身份不一样了,街上的百姓又很多认识他,每到一处都是跪拜叩首的声音,滕誉没了心情,便早早回宫去了。 第二日正常上朝,朝会上定下了太子登基的日子,就在一个月后。 礼部在忙乱中还不忘提醒滕誉,这皇后的位置是否该准备起来了?这皇后的宫殿也该开始修葺了,否则等要立后再开始动工就太匆忙了。 滕誉心道:皇后的影子都不知道在哪,准备什么?就算殷旭回来了,他肯定是要和自己住一起的,皇后的宫殿不要也罢。 他一枚厉眼扫过去,那礼部的官员便知道答案了,胆战心惊地退回来。 对于殷旭失踪的事情,大家私底下有各种猜测,有人说他是不想被皇宫束缚,所以偷偷跑了。 有人说他是因为殿下想纳妾,所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只是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大概已经死心了吧? 有人说是太子殿下不满他的专制,两人大吵一架,一言不合还动起手来,霍七少失手刺伤了太子殿下,怕被问责,便偷偷逃走了。 众说纷纭,没人知道殷旭还会不会回来,只是他们这段时间都看出了太子殿下对殷旭的感情有多深。 自从那位离开了,太子殿下便没有再露出个一个笑脸,哪怕是他即将登基为帝,众人也丝毫感受不到他的开心。 但大臣们不可能永远看着后位空荡荡的,更不能接受皇帝连子嗣都没有,所以关于立后纳妃这件事情,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会成为大臣们的心病。 “以前霍七在的时候,殿下执着不纳妾也就算了,可是现在霍七都不知道去哪了,殿下还要执着到什么时候?难道咱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殿下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这事儿先放一放,霍元帅很快就要归朝了,到时候咱们集体去说,让霍元帅去劝殿下,殿下那般看重霍元帅,肯定会听他的。” “但愿如此,其实按照祖训,霍家是不得与皇室结亲的,当时殿下还是三皇子,咱们以为他放弃了皇位,那位也生不出儿子,才勉强不算违规,可现在殿下就要登基了,之前的赐婚圣旨应该不作数才对。” “这话有本事你亲口和殿下提,反正我是不敢,你又不是看不出来,他对那位的感情有多深。” “要我说,咱们先别管这事了,殿下只要是个正常男人,还能长期忍受没人伺候吗?到时候不用咱们提,他自己就会纳妃的。” 大家都是男人,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于是满怀期待地等着太子殿下自己醒悟。 第298章 会不会是他? 正月过后,太子登基,改国号旭阳,大赦天下,普天同庆,全大梁都洋溢着一股欢腾的喜庆。 而与这喜庆相比,皇宫却如同一座冷宫,丝毫感受不到新帝登基的喜悦。 霍正权一身戎装骑马进宫,马背上还坐着一个面容俊秀的男孩,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格外清澈明亮。 沿途的侍卫们都诧异万分,没想到竟然有人敢与霍元帅同乘一骑,这得是多大的殊荣? “宣……霍元帅……觐见……” 霍正权勒住缰绳,后面的男孩先一步跳下马背,姿势熟练轻巧,看得出是惯常骑马的孩子。 那男孩朝前跑了几步,想起之前管家教过的礼仪才停下来转身等霍正权。 霍正权走到他身边,揉了揉他的头发,“进去吧。” 男孩点点头,落后一步跟着霍正权走进御书房,然后便一眼见到了已经成了皇帝的滕誉。 他大大方方地行了礼,然后站在一旁盯着滕誉瞧,憋着满肚子话想问他。 滕誉先和霍正权说了正事,然后朝男孩招手:“汪仁,过来。” 汪仁迅速挪到滕誉身边,眸光流转,喊了声:“师母……” “……”滕誉愣了下,然后竟然笑了,留在书房内侍候的渠总管大呼奇迹,已经好几个月不曾露出笑容的人竟然因为一个称呼笑了。 “一定是你师父让你这么喊的吧?” “嗯,师父说,私下要喊您师母,不过不能当着您的面喊。” 滕誉脑子里浮现出某人教唆徒弟喊他师母的模样,眼底的寒冰也融化了些。 “长高了,也长大了。”滕誉拍了拍汪仁硬实了的肩膀,听说最后一战时,这小子还上了战场,斩杀海匪五人,也算立了功了。 “我想师父了。”汪仁说。 滕誉露出个苦笑,他也想啊,日日夜夜地想,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霍正权看着情绪低落的两人,想起失踪的儿子,问:“之前不是听说他有个世外高人的师父吗?会不会是去找他师父了?” 滕誉是最了解殷旭的人,自然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存在这号人物,于是摇摇头,“他曾经说过,他师父过世了。” “原来如此。”难怪当初他派出大量人手也没找到这位世外高人的踪迹。 “汪仁就留在宫里吧,朕亲自教导,你师父总是那么不尽责,朕就替他尽几分力吧。” 一旁的渠总管想说这不合规矩,不过想想,规矩都是皇上定的,他还是别开这个口的好。 而且这孩子是霍七少的徒弟,还能令皇上笑,身份自然是不一般的。 霍正权没有反对,只是说:“那就让他每隔三日出宫去霍府,臣要考校的。”他儿子把徒弟丢给他管,本来他是不愿意的,可是如今儿子失踪了,他总要看好他的徒弟。 滕誉打发渠总管带汪仁出去走走,熟悉下皇宫,然后问霍正权:“那左少棠和肖锋如何?元帅可还满意?” “皇上真打算安排他们接手水军?” “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并无不可。” “肖副将有勇,左副将有谋,这二人若是共同执掌水军,定是相得益彰,只不过……” 滕誉疑惑地看向他,“不过什么?” 霍正权眉头皱了皱,显露出两分怒气,“臣发现这二人有利用职权之便谋取私利。” “哦?此话怎讲?” “去年底,有几艘商船在海上遇上了海匪,这二人未曾上报就私自带人去救援,事后臣才知晓,那是天御阁的商船,而这二人在天御阁还有着管事的身份。” 原来是这事,滕誉不仅不觉得他们有错,还很支持他们的做法,“元帅可知道这天御阁是谁的?” 天御阁的名气虽大,但霍正权从来不关注商事,或者说,他向来不怎么关注战事以外的事。 但这并不难猜,想想他们二人以前的身份就行了,“是他们那魔教的产业?” 滕誉点头,“对,是霍天的产业,而这天御阁所有盈利都进了朕的私库。” 霍正权嘴唇抿成一条线,有些恼怒,他儿子的产业他这个老爹一个铜板都没享受过,竟然全给了别人。 是他这个父亲做的太失败还是这个儿子太不孝? 滕誉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和殷旭才是真正的一家人,不分彼此,就算对方要这天下他都舍得给,自然不在乎一点金银财物。 “就算是,他们也违反了军规,如今他们只是副将尚且如此,若是将来他们执掌一方军队,臣担心他们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来。” “元帅多虑了,只要是对大梁有益的事,就不算是错事,不管他们救的是哪家的商船,都应该功过相抵。” “皇上要借臣的名义提拔他们二人,可有想过,群臣会自以为是的将他们归入霍家的阵营,这对他们将来的发展不利。” “这你不用担心,如果真有谁能超越他们,那朕也会徇私,如果没有,那就让他们闭嘴!” 霍正权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劝解了,虽然觉得皇帝此举有点过于感情用事,但他的感情是用在自己儿子身上,他没道理反对。 霍正权正打算告退,临走前还是多问了一句:“皇上可否将霍天离开前的事情告知臣?” 滕誉眉头一挑,“元帅可是听说了什么?” “无论如何,他都是臣的儿子。”他有权知道儿子的一切。 滕誉三言两语说了殷旭离开前的异状,包括他刺伤自己的事,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却觉得恍如昨日。 “他刺伤了皇上?为什么?”霍正权本以为这两人是闹别扭了,这才使儿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这也是大部分相信的答案,因为除了这,大家实在想不明白殷旭为什么离开。 滕誉当着霍正权的面解开衣领,露出胸口的那道疤,那个位置的疤痕,看着就尤为恐怖。 霍正权觉得事情越发诡异了,这二人感情一直很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殷旭做出这种事来? “皇上若是要怪罪,就怪臣教导无方。” 滕誉穿好龙袍,淡淡地瞅了他一眼,“这是我们二人之间的事,与别人无关,元帅无需自责。” 现在所有人都在等,在等那个少年什么时候会回来,他们迫切地想知道这个答案。 春去秋来,当寒冬来临时,皇宫上下以及大臣们己经习惯了宫内的清冷,也渐渐忘了那个曾经叱咤一时的霍家七少。 自然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后就裁减了近一半的宫女太监,先帝的妃嫔剩畲的品级都不高,新帝做主全部将人移到郊外的别院养老,据说那别院只与软禁大皇子的别院隔了一条河。 这一年的时间,百姓们渐渐地感受到了现任皇帝的好,旭阳帝重农重商,春耕秋收都会给困难的农户借用农具,会请老农来传授耕种经验,也会根据各地的气候和土壤调整耕种的作物。 以前农户每年只盼着风调雨顺,能让粮食大丰收,能不让家人挨饿,如今他们在闲暇时候还能种点其他的作物,会有官府派人来收,价格也公道。 后来他们听说这些东西部分是大梁内部消化,卖不完的则运往海外,然后将换回来的种子开辟荒田试种,渐渐的丰富大梁的物种。 京都的城墙上,旭阳帝站在墙头眺望着远处,表情一如既往的凝重。 这一幕已经成为百姓们常见的场景了,不知从哪一日开始,他们的皇帝陛下便喜欢在空暇时候站在高高的墙头,呆呆地看着远处。 时间有长有短,有时候只站了一小会就走了,有时候能站一整天。 记得重阳节那日,官员们都休沐中,旭阳帝便在这墙头上站了整整一天,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奇事。 百姓们都知道旭阳帝深爱着霍七少,也都知道霍七少失踪至今未归,整个大梁都能看到悬赏的告示,可却从未有过消息。 据说曾经有人想骗取赏金揭了告示,汇报了一条假消息,旭阳帝派了半个京畿营的士兵去找,结果自然是没找到的,那人也被判了个欺君之罪,直接斩立决了。 从那以后,再没有人因为垂涎赏金而谎报消息。 夕阳西下,滕誉正准备回宫,就见远远的一匹快马驰骋而来,马背上的人似乎穿着军服。 那士兵靠近城门时大声喊道:“报……云锦城有消息上呈皇上……” 众人抬头看向立在墙头的那抹身影,那士兵下意识地勒住缰绳,随着众人的视线看去,见是一位穿着锦袍的年轻公子,便收回目光,打算进城。 下一刻,众人惊叫一声,只见那道身影直接从墙头飞跃而下,稳稳地落在那匹马的马头上。 周围的百姓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三呼万岁。 “万……万岁……”那士兵呆愣愣地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见他双脚踩在马头上,如履平地,而他座下的骏马竟然丝毫不反抗。 “什么消息?” “什么?”士兵一时反应不过来。 “云锦城有什么消息要呈报给朕?” 那士兵回过神来,吓得从马背上跌到地上,慌忙地跪好,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过头顶,艰难地说:“回……回皇上,云锦城有人揭了悬赏的告示,那人裹着斗篷,不见其貌,声称要皇上亲临,才肯说出线索。” 滕誉看完信的内容,不悦地问:“难道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随便来个人说要朕亲临,朕就得屈尊降贵地去见他?” “不……不是这样……知府大人也曾派人想将人拿下,只是那人行踪诡谲,根本抓不住,大人不得已才派小人前来汇报此事。” 滕誉心中一动,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感觉:那人,会不会是他? 第299章 耍我很好玩? 皇上要出京前往云锦城,只因为一个行踪不定的陌生人揭了告示,这事儿怎么看怎么不靠谱,遭到了全城官员的一致反对。 连霍元帅也投了反对票,并且表示要去也应该是他去,他好歹是殷旭正儿八经的父亲,你皇帝不过是未过门的媳妇而己。 滕誉好不容易有了殷旭的消息,怎么可能坐得住,根本不等大臣们同意,就趁着月色带着侍卫和暗卫离开了皇宫。 一行人日夜兼程,跑死了好几匹马,终于在第十天夜里抵达了云锦城。 滕誉直接去了知府衙门,将还在睡梦中的知府大人从床上拎了起来。 “啊……来人……快来人,有刺客!……”黑暗中,知府大人的尖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滕誉不耐烦地将他丢在地上,拎起桌上的水壶往他脑袋浇上去,等他清醒了才问:“人在哪里?” “你……你到底是谁?半夜三更闯入本官的房中想做什么?” 滕誉皱了下眉头,才想起来对方看不见他,于是让侍卫点了灯,又问了一遍:“那个揭了告示的人在哪里?” 知府大人作为一方大员,自然是见过皇帝的,何况这云锦城的官员大半都是滕誉提拔上来的。 “皇……皇上……”知府大人刚站起来,看清来人的面容后,腿一软跪了下去。 “别磨磨蹭蹭的,朕在问你话!”滕誉怒气横生,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这么墨迹! “是是,您刚才问的……那人揭了告示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并未留下地址。” “就是那句让朕亲自来的话?” “是的,本来下官是不想上报的,那人神神秘秘,只在城中出现过一次就消失不见了,形迹可疑,只是您交代过,无论有什么消息都要呈上去,下官才让人赶往京都报信。” “嗯,你做的很好。”滕誉越是接近云锦城,那股莫名的感觉越强烈,他有预感,这次一定能把那家伙找到。 “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下官这就让人将屋子收拾出来,您先休息可好?” 滕誉赶了十天的路,确实有些累了,跟着他来的侍卫们更是一个个灰头土脸,精神疲惫。 他和殷旭曾经在这知府衙门住过一段时间,于是点名要了那个院子,带着人去休息了。 知府大人换了衣服,把衙役全叫来叮嘱一番,让他们封锁消息,若是皇上在他的地盘上出事,他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又连夜叫来师爷,知府大人和师爷商议了一下如何招待圣驾,该安排哪些人贴身伺候,任何与皇上有关的都是大事啊。 折腾了一夜,知府大人沐浴更衣,刮胡修眉,然后戴着官帽,以最整洁的状态去面圣。 哪知道刚到院子外就被侍卫告知皇上出门了,知府大人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怠慢了,忐忑不安地去了前衙。 滕誉昨夜躺下后根本睡不着,睁着眼睛撑到天亮,然后片刻不停地起床更衣,便带着人出门找人了。 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既然对方没有留下地址,想必会时刻关注他的行踪,他只要往人最多的地方露露脸就好。 “主子,时候还早,那人……应该没那么早出来的,您要不要先吃点东西?”韩青看着自家主子日渐消瘦的身形,心里对霍七少生了怨气。 无论七少去做了什么,难道就不能事先知会主子一声?他们这些贴身伺候主子的,最能体会他这一年多来的煎熬。 滕誉点点头,随便在路边找了家早点摊子,点了碗馄饨,简单吃了几口。 “不用警戒了,都坐下吃吧。”滕誉见摊主都远远地躲着他们,便知道是被他身边这几个面容严肃,一身煞气的侍卫吓到了。 摊子很小,侍卫们都坐下来后基本就包场了,只剩下一张空桌子,路过的行人见他们气势卓然,都免不了多看了几眼。 几个老顾客原本要来吃早餐,看到这群人也不约而同地转身走了。 “东家,要一碗馄饨和一碗羊奶。”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坐在了那张空桌子上。 摊主应了一声,从一旁的小炉子上端了一碗羊奶出来,“公子,羊奶刚热过,温度正好,可以直接喂小公子吃了。” 一阵婴儿的笑声从隔壁传来,紧接着就听摊主夸道:“小公子还是这么爱笑,将来必定是个迷人的公子哥。” 那斗篷男子低声笑了笑,说了句:“像他父亲就好。” 韩青好奇地转过脸,看到的只是那男子的背影,但也能看出他怀里抱着个婴孩,正拿着小勺子给那孩子喂奶喝。 他奇怪地想:这人看着也不穷的样子,怎么家里没有请奶娘吗? 而且,他为什么觉得这背影有点熟?只是这声音明明不是他所熟悉的啊。 侍卫们吃的很快,一大碗馄饨面几口就解决了,韩青问正在发呆的主子,“主子,咱们还继续走么?” 滕誉没有回答,他正闭着眼睛倾听,有婴儿的笑声,有吞咽的声音,也有男子笑骂的声音。 “你这臭小子,每天除了吃还是吃,没心没肺……” “还笑!人家都说小孩子哭才是正常的,你怎么成天笑呢?难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天生是傻的?没道理啊,你父亲我如此优秀,怎么可能生个蠢儿子呢?” “不过也不一定,某人也很蠢,说不定你是随了他……” 滕誉蓦地睁开眼睛,踢开桌子大步朝那斗篷男子走去,他们之间也只隔了一张桌子,转瞬即到。 他一把扯开那男子的斗篷,握着他的胳膊强制将人扳过身来,只一眼便愣住了。 “……”变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侍卫们根本没反应过来,而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张他们这辈子也忘不了的脸,于是一个个都傻眼了。 “耍我很好玩?”滕誉揪着对方的衣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对方。 “哎呀,咱们真有缘分!”殷旭无视他满身的怒气,笑着问:“你是不是可以先松手?这个姿势对寳儿不太好。” 滕誉腹诽:他这辈子也不会松手!谁知道一松手这人是不是又要失踪了? 一旁的摊主早被这一幕吓呆了,不过看着滕誉怒气腾腾要吃人的模样,忍不住出声劝道:“这位公子爷,有话好好说,你这样会吓着孩子的。” 对,孩子!滕誉低头看向殷旭的怀抱,正对上一双清澈的眼睛,对上自己的视线,这小屁孩竟然还冲自己笑了一下。 滕誉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僵硬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这个孩子。 “他是谁?”他咬牙切齿地问某人。 “我儿子啊,乳名叫寳儿,大名还没取。” 滕誉哪管这孩子叫什么名字,是大名还是乳名,他只听到前面四个字就发飙了,“你儿子?你哪来的儿子?” 难道这一年多不见,他就瞒着自己娶妻生子去了? 殷旭表情有些玩味,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我生的,你信不信?” “……”滕誉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低头看向殷旭的肚子,然后继续往下,确定自己喜欢的人是同性无疑。 “别给我油嘴滑舌,老实交代清楚,你这一年多去哪了,否则……”他突然出手抢过那孩子,大有用这小鬼做人质的嫌疑。 只是人质一上手,他就有些慌了,这婴儿应该最多才三个月,全身软绵绵的,他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力道什么样的姿势抱他。 “否则怎样?”殷旭依然还是一副玩味的笑脸,看得滕誉又爱又恨。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滕誉也不想被人指指点点,一只手握紧殷旭,“先跟我回去再说。” 殷旭也不反抗,乖乖地跟他走,临走前还冲韩青说了句:“记得结账,我欠摊主一个月的饭钱了,而且我说过要给三倍。” “不用不用,按正常价就好。”摊主这会儿也看出这两人是认识的,而且关系应该还不错,应该不用他去报官了。 “拿着吧,还要多谢东家的照顾。”这早点摊子并没有卖羊奶这东西,还是看殷旭独自一人带着孩子,小孩没有奶喝,才从朋友那买了羊奶来,每天煮好等着这对父子。 第300章 先把话说清楚 滕誉抱着孩子走了几步,低头审视着冲着他笑得开怀的孩子,总觉得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像极了殷旭。 算算殷旭离开的时间,确实足够制造出这么一个孩子来,他的眼神一暗,瞪了殷旭一眼,“你最好别做什么让朕为难的事情!” 殷旭耸肩,伸手抹去婴儿嘴角的奶汁,“抱紧了,摔了可就没有第二个了。” 滕誉嘴角抿了抿,更加小心地将孩子护在怀里,不管这个孩子是怎么来的,如果他真是殷旭的,自己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两人一路无话进了知府衙门,知府大人正急着派人出门寻人,见到滕誉回来忙过去请安,可惜连门都没入就被挡在了院子外。 “人找到了?”知府大人刚才只来得及看到一个背影,那人披着黑色的斗篷,应该就是那揭告示的人。 韩青点点头,“大人有事尽管去忙,这院子由我们守着就行。” 知府大人还想多在皇上面前露露脸,不过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只能失望地离开。 滕誉将孩子平放在床上,他刚一松手,孩子便憋着嘴一副要哭的模样,还哼哼唧唧地不知道要表达什么。 殷旭推开他,一只手提起孩子的小腿,一只手摸向他的屁股,果然是尿了。 他叹了口气,“先去找个婆子来,有他在,咱们别想好好说话了。” 滕誉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但也知道不是自己能行的,于是出门让韩青去找知府夫人,要个懂得照顾孩子的婆子来,最好能再找个奶娘来,这么小的孩子,饿着可不行。 没过多久,知府夫人便匆匆带着人来了,小心翼翼地抱着孩子下去换衣服,将房间留给了滕誉和殷旭。 门一关,滕誉正想发飙,一具冰凉的身体便贴了上来,耳垂被人舔了一下,热气喷洒在敏感的耳后,令滕誉什么怒气都消了。 “想你了……”殷旭伸手去解滕誉的腰带,却被滕誉一手按住。 “别想用这种办法顺利过关!”滕誉深深喘了口气,压下身体的欲念。 “嘘……先不说这个,你难道不想我么?” 滕誉觉得整颗心都快跳出胸口了,怎么可能不想?他没有一个日夜是过的安稳的,积压了一年多的欲望更是快达到了爆发的顶峰。 他转身将殷旭紧紧禁锢在怀里,粗暴地吻上他的唇,推着他朝床上走。 两人就如饥渴的野兽,相互扑咬着对方,鲜血的味道更加刺激着彼此的欲望,久别重逄,没有什么比身体的亲密接触更能倾诉他们的思念之情了。 待云雨初歇,殷旭趴在滕誉胸口昏昏欲睡,他的内力至今都未恢复,此时的他别说是滕誉,就是随便来个高手,都能将他撃倒。 “不许睡!先把话说清楚!”滕誉抱着人翻了个身,让他与自己面对面躺着。 殷旭眼皮掀开一条缝,嘴角扯了下,“困,等本少爷睡醒了说,现在没思路。” 滕誉忍不住咬了他一口,“你真是……你真是……气煞我也!” 殷旭笑了声,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别生气了,我都给你生个儿子出来了,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这已经是殷旭第二次说孩子是他生的,滕誉犹豫地摸上他的肚子,一如既往的平坦结实,怎么可能蹦出个那么大的孩子来? 难道说他体质特殊?以往他也曾听人说过一些奇人异事,不过一直未当真,现在想想,没准殷旭就是这么个异类呢? 他努力回想着那孩子的相貌,之前只觉得神态像极了殷旭,现在却越想越觉得他长得像自己。 其实几个月大的孩子还很难看出五官像谁,只是滕誉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自己的血脉。 他独自胡思乱想一通,一会儿想那孩子没准真是自己的,一会儿想那是殷旭出轨找的借口而已,不能信,心底像是藏着两个小人,来来回回地打着,令他忽喜忽悲,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而始作俑者却己经睡熟了,甚至打着轻鼾,滕誉心疼地摸着他的脸颊,发现他比去年瘦多了,也高了许多。 此时的殷旭己经完全褪去了稚嫩的感觉,像个大人了,五官虽然还像霍正权,但第一眼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一直觉得殷旭是上天赐给他的寳贝,是他人生中最寳贵的明珠,这一年多的时间也让他意识到,他的人生少了这个人,会是如何的枯燥无味,如何的苦不堪言。 他紧紧地抱着殷旭,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诉说:“不管以后发生什么,可别像这次这样了……我承受不起……” 殷旭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往身边摸,迷迷糊糊地嘀咕:“寳儿……你是不是又尿床了……” 手下摸到的是紧实的肌肤,并非婴儿那滑嫩的手感,殷旭瞪大眼睛,就对上滕誉深邃的双眸,也不知道盯着自己看了多久,而自己也成功的卸去了防备,竟然睡得如此安稳。 “睡够了?” 殷旭点头,不等滕誉开口,抢先说:“我饿了,还有儿子……一天没见,也不知道他闹没闹。” 滕誉一把按住他的身体,翻身压了上去,“要么说话,要么做事,你选哪个?” 殷旭眨眨眼,贴合的身体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变化,“没气力了,先吃饭再说不行?” 滕誉摇头,他都憋了一整天的了,自己胡思乱想越想越头疼,只等着他醒来给自己交代。 殷旭见逃脱无望,只好将事情告诉他,他也没打算隐瞒,只是之前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所以不想让他失望。 “他融合了我们二人的精血,可以算作是你我血脉的延续,所以确实是我们的儿子,只不过他不能算是纯正的人类,他由育灵果孕育而生,一出生就吸收了天地的精华,与肉体凡胎是不一样的,不过在这凡人界,他的很多天赋都用不上,白白浪费了。” 殷旭的话,滕誉每一句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却觉得那么诡异,完全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你说的都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骗你做什么?难道你以为他是我和其他女人生的?” 滕誉竟然点头,“你刚才的话还不如这句可信,你不用骗我,就算是你和其他女人生的,我……我也不会对他怎样。” 最多也就是把那女人找出来弄死而已。 殷旭拍拍他的脸,“你如果接受不了这样的儿子,那我只好带着他继续躲起来了,以后我们父子相依为命就是了。” “不准!”滕誉握住他的手,放在嘴边亲吻着,“不是接受不了,只是有点难以置信。” “当初我得到那颗果实的时候是不是就说过这种话?我花费了大量玉石催生出了育灵果,又取了我们的心尖血,试着培育灵婴,本来有两个的,可惜只成功了一个。” “那你这一年多都藏在哪里?” 殷旭笑笑,“其实就在魔教禁地中,那地方平常没有人会去,在深山之中,地方够隐蔽,也不会受打扰,灵婴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够养成,等他出生后我又观察了一个月,才敢带他下山。” “那你为何不直接回京?”还要如此迂回地将他招到云锦城来。 殷旭双手枕在脑后,冷哼了一声:“你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当初我不是说过让你等我回来了吗?你居然不信我。” “……”滕誉无语,只凭着这四个字难道要他傻乎乎地干等?何况这个时间实在超出了他能接受的范围。 “而且我好不容易给你弄出个儿子,让你来接我们有什么不对?”殷旭怎么都觉得自己是个大功臣,以后看那些人还有什么借口敢要滕誉纳妾。 滕誉叹了口气,“你做的对,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一定早早守在这里,只为了能早一天看到你。” 第301章 有子万事足 滕誉起身穿衣,让人抬两桶温水进来,亲自抱着殷旭去沐浴,洗完还给他拿了一套衣物来。殷旭换上后发现竟然出奇的合身,“这才一天时间,你让几个人做的这身衣服?” 滕誉笑笑,“趁你睡着的时候让人拿我的衣服改的。” 殷旭扯了扯袖子,朝滕誉挤了挤眼睛,“你堂堂一国之君竟然会差一套衣服?还用自己的改,国库没钱了么?” 滕誉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撊在他肩膀,用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有你这贤妻在,为夫怎么会差钱?怎么,你不想穿我的?” 殷旭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肚子,“你得了吧,这衣服一看就全新的,只是这花色一看就是你的风格。” 滕誉日常穿的衣服颜色都比较重,穿在殷旭身上有些不合适,不过他已经让人去做新的了,总不能天天穿他的,虽然他不介意。 两人一天都没出房门,外头的人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根本不会去打扰,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饿晕在床上。 房门被打开,滕誉和殷旭一前一后走出门,在院子外站了许久的知府立即挤开韩青跑过来,谄媚地问:“皇上,前厅已经设下了筵席,您是否现在用膳“我儿子呢?先让人抱他过来。” 知府大人侧头,他刚才还没注意到与皇上并肩站着的人,此时一看,竟然是个未及冠的少年,从那张脸不难分别出他是谁。 听他用命令的语气交代自己,知府大人虽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但还是立马去办了。 连皇上都放在心尖上的人,他可惹不起。 很快,知府夫人领着一群丫鬟婆子抱着孩子来了,一群人走的满头大汗,脚步竟然有些仓促。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知府夫人墩身行礼,柔弱的身姿很是楚楚动人。 “免礼,有劳夫人照顾小儿了。”滕誉说着便朝一旁的婆子伸出手,想接过那孩子。 在场的其余人全都震惊地抬头,刚才皇上说了什么?我儿?这孩子难道……那婆子的胳膊一软,孩子差点没抱住,滕誉忙把孩子接到手里,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皇上恕罪,奴才该死。” 滕誉没理他,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怀里的孩子,试图找出一点自己的遗传来。 小孩不知道是困了还是玩累了,无精打采地躺在滕誉怀里,也没有因为突然换了一个人抱就大哭大闹。 “他不认生吗?”滕誉好奇地问殷旭。 殷旭伸手捏了捏小孩肥嘟嘟的脸颊,立马就留下了一道红印子,滕誉忙把孩子抱开,心疼地亲了下他的脸颊,“你爹是坏蛋,不理他。” 殷旭撇嘴,“他从生出来就没哭过,大概还不知道认生是什么意思,不过……” 滕誉的心思完全在孩子身上,也没问他后面的话是什么,而是问知府夫人:“他吃过了吗?” 知府夫人忙下跪告罪:“皇上恕罪,小公子不喜欢奶娘喂,妾身只好弄了些鲜牛奶喂他。” 滕誉看向殷旭,这孩子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殷旭照顾的,有什么毛病也只有殷旭知道。 殷旭不太在意地说:“哦,他大概是不太喜欢你找的奶娘。” 知府夫人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了,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知道喜欢不喜欢的,不过她还是很负责地说:“那妾身明日再去找几个奶娘来让小公子挑选。” “不用了,本少爷不喜欢他身上有其他女人的味道,你找一只母羊来就行。” 所有人都无语地看着他,不喜欢女人的味道难道还能更喜欢羊的味道? 知府夫人勉强挤出一点笑容,劝诫道:“大人有所不知,这新出生的婴儿还是应该吃母乳最好,以后身子骨才能强健。” 殷旭懒得理她,推了推滕誉,“喂,是不是该吃饭了,饿死了。” 滕誉满心满眼都是儿子,随口应道:“那就走吧。” 殷旭瞪了那男人一眼,直接从他怀里把儿子拎出来,任由他的两条小腿在空中晃荡,先一步走了。 滕誉愣了下,忙提步追上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你这样不会吓着他?还是我来抱吧……你小心点,他这么小,摔了怎么办……” “闭嘴!”殷旭吼了一句,“再吵我掐死他!” 滕誉立马不说话了,搂着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今天天气真好,晚上咱们出去赏月如何?” “离我远点,我不想和疯子说话!”这冷飕飕的寒冬,谁夜里出来赏月,有病! 父子三人越走越远,知府一家子却还愣在原地,半响回不过神来。 皇上竟然对一个少年如此低声下气,这画面真是不可思议,看来外头的传言也未必有夸大,这皇后的位置非霍七少莫属了。 殷旭把孩子抛起来逗着他玩,小孩子一回到殷旭身边就笑得格外开心,任由殷旭怎么折腾都能笑出来。 看来这孩子也不是不认人,只是不怕生而已。 滕誉看他们父子这样玩,心惊胆战的,他很想对殷旭说:这是你儿子,不是玩具,咱能对他温柔一点么?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得来的继承人被殷旭玩坏了。 殷旭玩够了才把孩子丢给滕誉,之前几个月其实他也没怎么照顾,要出门的时候把孩子抱着,不出门的时候就把孩子丢床上,反正他还不会走不会跑,也不怕他丢。 心情好的时候逗逗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也逗逗他,父子俩的感情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滕誉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抱着孩子可比殷旭尽心多了,一路还念叨着:“寳儿,这名字取的真好听,你就是父皇的宝贝。当然,你爹的寳贝程度排第一,你只能排第二,所以,以后他要是欺负你,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殷旭知道他这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些,他之前还没想过,滕誉有了儿子之后会不会把精力全放在儿子身上。 说白了,他吃儿子的醋了。 滕誉回过味来后要多喈瑟有多喈瑟,对于某人擅自离开一年多的行为也不生气了,逮着机会就说几句情话,把后头跟着的人刺激的不行。 饭桌上,滕誉更是喝了不少酒,知府大人请了云锦城的重要官员作陪,每人都想和皇上搭上话,便轮流着来敬酒,滕誉来者不拒,喝的那叫一个爽快。 只是他一错眼,竟然看到殷旭用筷子沾了酒塞到儿子嘴里,而他的寳贝儿子被辣的直吐舌头,他老爹没良心地在一旁哈哈大笑。 滕誉摆摆手,让人把桌上的酒都撤了,同时下定决心,以后要对儿子好一点,有这么个不靠谱的爹,也不知道能不能健康成长。 一顿饭吃完,云锦城的官员都觉得皇上无比亲切,通判大人只是夸了小公子一句,竟然被赏了一块上好的玉佩,最重要的是这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玉佩,简直羡煞旁人。 饭后,滕誉抱着儿子和殷旭出门走走,这孩子似乎天生不怕冷,他老爹裹得跟粽子一样,他却把身上的襁褓蹬开,嫌热。 “这点像我,看来以后会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滕誉哈哈大笑。 殷旭白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像我就不是男子汉了?” “咳咳……当然不是,咱们都是男子汉,得夫如此夫复何求啊?”滕誉一想到自己娶了个男人还能有子嗣,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尤其在他认定自己这辈子注定无嗣后,这突然冒出来的儿子简直戳中了他心底最软的那部分。 滕誉觉得,自己今天的心情,就仿佛从严冬直接过度到了酷夏,早上出门时还有的焦躁和忐忑在此时全化作了满足和柔情。 “儿子既然是你‘生’的,不如他就跟你姓吧?”滕誉亲了亲儿子柔嫩的小脸,闻着他身上的奶香味,觉得怎么看都不够。 殷旭冷哼一声,“不要,难道要让他姓霍?你觉得满朝文武能答应?” 滕誉讪讪一笑,他刚才只想到他们一家三口,早把霍家忘到脑后了。 “那要不你来取名?” 殷旭又不痛快了,“小名是我取的,你还要我取大名,那要你做什么?” 滕誉心想:你取的这个小名大概根本没过心吧,只是随口叫的吧?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今天的殷旭就如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而刚有了儿子的自己,理智还飘在天上,多说所错。 两人沿着街道走了一段,直到儿子在他怀里睡熟,滕誉才说:“回去吧,明天再休息一日,咱们后日回京。”毕竟是一国之君,出来这么多天京都恐怕都炸开了。 第302章 验明正身 滕誉离京时只带了一小队侍卫,回去时却是上千人护送,从京都到云锦城,他只花了十个日夜,回去时却走了整整一个月,而这来回的心境也是大为不同。 远远地看到城门,滕誉抱着长大不少的儿子说:“寳儿,快看,咱们快到家了。” 小不点挥舞着藕节似的胳膊笑得很欢快,也许是这一路和滕誉混熟了,他现在和滕誉玩的特别开,连殷旭都得靠边站。 “小没良心,你笑什么呢?还不知道你马上就要被关进金丝笼子里了,笑得没心没肺。”殷旭捏着儿子的脸颊笑骂道。 滕誉知道他不喜欢住宫里,便说:“太子府还在,你若是不喜欢住宫里,可以带着儿子住外头。” 大不了他每天来回跑就是了。 殷旭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反正他闲人一个,住外头自由些。 城门口,得到消息的大臣们已经久候多时了,远远地看到队伍过来忙下跪迎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滕誉给殷旭裹上披风,又把儿子的襁褓拉好,这才带着一大一小下马车。 “众卿平身,这段时日辛苦大家了。”滕誉话音刚落,不少臣子便红了眼,这国主不在,他们总觉得失了主心骨,心慌得很。 总算是把人盼回来了,而且听皇上说话的语气竟然是久违的温柔,众人便猜测他是将人找回来了。 这下真是皆大欢喜了,他们也受够了成天没有笑容的皇帝,每回上朝都觉得是将脑袋别在裤腰上,随时可能丢掉。 众人起身,一路将皇帝护送进宫,不少大臣眼尖地看到皇上怀里抱着个婴儿,而且一大一小互动频繁,看得出皇上对那孩子是真心的喜爱。 这事情瞬间就占据了八卦流言的榜首,连霍七少都靠后站了,百姓们议论纷纷,各种猜测层出不穷。 而大臣们更关心的是这孩子的血缘问题,他们坚决不会同意下一任的帝王是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 翌日早晨,就在群臣商讨着要不要先给皇帝放个信号的时候,就见皇帝抱着那孩子来上朝了。 众人哗然,暗暗揣测着皇帝此举的用意。 那小孩看到这么多穿着官服的大人也不紧张,挥舞着手臂兴奋地叫着,路过一名文官时,甚至伸手拽着那官员帽子上的垂线,拽着就不松手了。 皇帝停下脚步,那官员敢怒不敢言,更不敢贸然将东西抢回来,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皇帝。 “寳儿,你喜欢这个?”滕誉说着伸手就摘了那官员头顶上的帽子,塞到儿子怀里,笑着冲那官员说:“明日你去内务司重新领一套官服,朕记得你,连续三年政绩都是优等,明日起,去詹事府任少詹事!” “……”那官员傻了,平白无故竟然升官了! 其余官员也震惊了,早知如此他们刚才应该主动吸引那孩子的注意力。 “朕今日带寳儿来是给你们认认脸的,顺便做个见证。” 众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看皇上重视这孩子的程度,恐怕是他们最担心的那个。 “这是朕的亲生儿子,也将是朕的皇太子,册封仪式与立后一起,钦天监挑个好日子出来,朕双喜临门,定要风光大办!” 突然老婆孩子都有了,岂不是双喜临门么? 只是大臣们纷纷反对,“皇上,这孩子的生母是谁?太子一位,马虎不得啊!” “皇上,您还年轻,此时立太子言之过早,不如缓上几年。”说不定过几年皇帝又纳妃生子了呢? 怎么也比个来历不明的野孩子强吧? “各位爱卿别急,朕说了,今日要让大家做个见证,朕就当着众位的面,做个滴血认亲如何?” “皇上,不可啊……滴血认亲未必就准,这只是民间用的法子,做不得数的。” “哦,那各位还有更好的办法验明正身吗?” “这……” 滕誉将孩子抱到霍正权面前,“其实,这孩子从面相上就能看出是朕的骨肉,元帅觉得呢?” 霍正权眉头皱了皱,低头对上那孩子的双眼,清澈灵动的眼眸任谁第一眼看了都喜欢,再细看他的五官,元帅大人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有些像皇上。 他是看着滕誉长大的,自然还记得他小时候是什么模样,这孩子虽然五官未长开,但与皇上小时候像极了。 “是很像,皇上可以给几位老臣看看。” 皇帝心情大好地抱着孩子转了一圈,但凡见过他小时候的老臣都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妥协:“那就……滴血验亲吧!” 皇帝亲了儿子一口,让人拿碗来,亲自拿针刺破了儿子的指腹,挤出一滴血,然后咬破自己的手指头,将血滴入碗中。 滕誉敢当众滴血认亲,自然是做足准备的,两滴血液毫不意外地融合了,他让内侍端着碗给各位大臣看,谁也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以后爱卿们就别再拿子嗣说事了,朕准备等太子周岁后,带在身边亲自教养,望他将来能做个合格的帝王。” “皇上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顺利解决了继承人大事,滕誉的心情可想而知,在当天早朝甚至破格提拔了好几名官员,令旁人羡慕的眼睛都红了。 不过因为此事,大家对太子的身份也不那么执着了,如果皇上的心情天天如此晴朗,他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 散朝后,滕誉带着儿子去御书房,将他放在一旁的婴儿床上,开始处理积压了一个多月的奏折。 渠总管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给皇帝倒杯茶,时不时给婴儿床上的太子殿下换块尿布,忙得不亦乐乎。 “皇上,奴才为太子殿下挑选了几个乳娘,您看要不要挑一个喂养殿下?” 滕誉抬头,“不用,宫里多养几头母羊,寳儿喝羊奶就好。” 渠总管不知道某人嫌弃儿子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还诧异地问:“喝母乳不是更好吗?” 滕誉笑笑,“不碍事,他身体很健康。”他探头瞥了眼正在自娱自乐的儿子,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控制不住。 “对了,派人去请霍天进宫,晚膳就在宫里用了。” “是,奴才这就去。”渠总管派了个小太监进来伺候,自己马不停蹄地出宫。 他有预感,那位爷回来后,一切就太平了,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住在太子府,难道是因为还未成亲? 到了太子府,渠总管传达了来意,韩森却道霍七爷被霍元帅叫走了,他扑了个空,赶紧进宫复命。 滕誉想想,也就没让人去元帅府喊人了,霍正权早朝时提出要去西北,这一去怕是过年也回不来,也该让他们父子见见面。 元帅府,霍正权正怒视着殷旭:“对着父亲也没有半句实话,难道你对皇上也是如此说的?” 什么出门游山玩水去了,鬼才信! 殷旭挖挖耳朵,“既然知道是我骗你的,还有什么好问的?你就当我是游山玩水去不就行了?” 霍正权深深吸了口气,平复了下怒火,免得被气死,“那你说说,孩子是怎么回事?看那孩子的月份,皇上在你离开之前就与人有染,你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 殷旭瞪大了眼睛,“啊……”了一声,“你为什么不想那孩子是我出去后和别的女人生的?”这不才是最靠谱的推论么? “就你……”霍正权鄙夷地看着他,儿子一颗心扑在皇帝身上,能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才怪!当然,他也不觉得皇帝能干出这种事,可除了这个理由,他想不出殷旭失踪的原因。 而且那孩子确实和滕誉长的太像了。 殷旭撇撇嘴,没有反驳,就让大家以为这孩子是滕誉和别的女人生的也好,总比认为他是野种强些。 反正那个女人也不存在,他没必要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霍正权心疼地看着他,“皇上在早朝时言明要立你为后,那孩子则册封了太子,端看他这一年来的表现,想必他是深感后悔的,伴君如伴虎,你也管管你的脾气,万一哪天他不想容忍你了,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霍正权很少这么语重心长地劝人,对殷旭的容忍度总会一再提升,连他自己都诧异不已。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带着儿子云游四海去,让他这辈子一个人过吧!” 霍正权摇头,这儿子没救了。 “明日为父就动身去西北大营,此次一鸣会留下,你有事可找他商量。” 殷旭点点头,笑着说:“你放心吧,有我在一天,霍家就不会倒。” 霍正权想:正是因为有你在,霍家才有泰山压顶的危险,自古以来,外戚可没那么好当。 “霍家继承人的选拔也快到了吧?”殷旭还记得这事,当年他也想过要夺取霍家的权利为己所用,如今怕是用不上了。 “嗯,明年这个时候就有结果了……”霍正权暗道可惜了这么个好儿子,竟然要嫁人! “还有你二哥的事……皇上可有提过?” 殷旭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初霍一刀的所作所为足够判死刑了,不过滕誉显然是不会把霍家人推上断头台的。 殷旭想了想,回答:“咱们霍家的男儿,还是应该重武轻文,父亲你就将他带上战场吧。”是死是活,端看他个人的命数了。 霍正权松了口气,“也好。” 第303章 朕怎么会像你这么不着调 殷旭在霍家吃完最后一次团圆饭才离开,本来看时间晚了不想进宫,哪知道一出门就看到等候在那的父子俩。 “你这是特意出宫找我的?” “不然你以为呢?”滕誉本来是在宫里等殷旭回去吃饭的,结果听说他还在元帅府,于是父子俩随便吃了点,他就带着儿子出宫找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殷旭不告而别留下的阴影,现在一天没看到殷旭,他就觉得心里不踏实。 “那怎么不进去?”这都到门口了,难道他还怕进霍家不成? 滕誉把儿子递给他抱,望了一眼霍府的大门,“不进去了,劳师动众的。” 殷旭和儿子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抱在怀里掂了掂,“越发重了,你别成天喂他吃食物,那对身体不好。” 滕誉无辜地看着他,一边护着他们上马车,一边说:“他现在只喝羊奶,打嗝都是一股奶腥味,哪有乱吃什么?” 殷旭凑到儿子嘴边闻了闻,嫌弃地把他脸推开,小不点还以为老爹和自己玩,哈哈大笑起来,手舞足蹈的。 滕誉平日里有空都是亲自照顾寳儿,除了要培养父子感情外,主要是因为这孩子相处久了就看得出来他与平常的孩子不同。 虽然他现在还不会走不会跳,但力气大的很,一个没有内力的成年人恐怕都拗不过他,别看他只是挥胳膊蹬腿,如果不是他和殷旭抱着,其他人估计这一蹬就给蹬飞了。 上了马车,滕誉问殷旭是回太子府还是回宫,殷旭随口说了一句:“随便。”前者便让人赶着马车进宫去了。 滕誉在殷旭失踪的这一年多中让人修葺了钰铭殿,也是宫内唯一修整的宫殿,滕誉登基后按理要搬离这里的,可是他却没搬,殷旭进宫后,也会住在这里。 他将会成为史上第一个和皇后住在一起的皇帝,也可能会成为后宫最空旷的一任帝王。 滕誉入了内室后就让侍候的人退下,亲自给儿子脱了衣服,换了尿布放到小床上。 这孩子和普通孩子还有个很不同的地方,他不哭不闹,就爱笑,成天眉眼弯弯,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殷旭坐在一旁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心里有一种满足感,一家三口,最幸福的莫过于此了吧? 等滕誉将儿子安置好,殷旭伸开双臂,笑看着滕誉,“现在是不是轮到我了?” 滕誉低声笑笑,伸手穿过他的腰将人抱在怀里,“你还小吗?照顾一个小的还不够,朕还要照顾一个大的?” 殷旭撇嘴,“你以前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现在都被那臭小子分走一大半了!” “哈哈……连自己儿子的醋都吃,你真是够了!”滕誉将他腰带解开,替他脱了外衣,“走吧,咱们去泡汤,洗舒服了才睡得好。” 殷旭扬眉,一听滕誉这话就知道他有别的想法,自从多了个儿子,他们的生活节奏全被打乱了,双修还得找合适的时间和地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方便。 殷旭任山他抱去浴室,等两人在水里一通折腾完,夜也已经深了。 滕誉替殷旭穿上中衣,又把儿子摇醒喂了一次羊奶,裁躺到床上吹灯睡觉。 殷旭睡意朦胧时说:“明天找几个可靠的下人照顾那小子吧,再这么下去,我怕你早衰!” 滕誉也深觉有道理,“你看韩森怎么样?他从小照顾我,忠心是无疑的,嘴巴也严。” 最主要的是他是阉人,身份方便在宫内行走,太子身边自然也要有宫女太监伺候的,让韩森管着他也放心。 “可以,再把汪仁那小子叫来和他玩,都是小孩子,能玩到一块。” 滕誉无奈地拧着他的鼻子,“你可真敢说,他们俩怎么就能玩到一块了?” 汪仁这一年也成熟了许多,已经是个小少年了,让他和一个口不能言的婴儿作伴,不闷死他才怪。 殷旭回来后,那小子还第一时间跑来认亲,红眼睛红鼻子地哭了一通,把宫里的一干下人惊的下巴都掉下来了。 汗仁自从被滕誉留在身边亲自教授武艺后,地位直线上升,众人都知道他身份特殊,前途无量,平日看他不爱说话,只顾着看书习武,还以为他有多成熟稳重呢,结果居然会哭鼻子。 当然,汪仁这辈子恐怕也就在殷旭面前掉过眼泪,其余人想要这个待遇还没有。 他在殷旭面前跟前跟后跟了一整天,又认识了自己的小师弟,整个人恨不得贴在殷旭身上,片刻都不想离开。 不过他现在也不是无知小儿了,每天有繁重的学习任务,殷旭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他拼了命似的学习,想着将来能帮上师父一点忙,这样他就不用不告而别!。 “他过完年也十三岁了,该学的东西还很多,你这个师父当的不称职,朕都看不下去了。” 殷旭拍开他的手摸了摸鼻子,好像滕誉说的都是事实,他竟无法反驳,“那就算了,本少爷还指望他功成名就,接我的班呢。” “是接你的班还是接青晟的班?你那魔教你有管过一天吗?” “我是运筹帷幄,有我这武林盟主的光环在,他们受益匪浅的,不过青晟那小子确实挺任劳任怨的,左右护法离开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接手的,本来还担心他撂挑子不干,没想到竟然坚持下来了。” “那你也对他好一些,怎么说也是名义上的师徒。”滕誉这会儿真是忍不住为他的两个徒弟抱打不平了。 师父做到殷旭这份上,真是让人看不过眼啊。 殷旭白了他一眼,翻身背对着他,“我下山前给他留了好东西,之前还绐他找了一房媳妇儿,可惜他不收。” “你给他找媳妇儿?什么样的?”这可真是惊天大奇闻啊。 “当然是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他老爹愁儿子年纪一大把了还未成家,拜托我给他找对象。” 滕誉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让殷旭做媒人,不把事情搞砸了才怪。 “那你到底给他找了哪家的姑娘,他又为何不同意?” “啊……是我在路上救的一个姑娘,还是官家千金,父母被土匪杀了,我路过就顺手把人救了,然后就把她送给青晟啦。” “等等,那姑娘可是姓钟?” 殷旭睁开眼皮,回头翻了个白眼,“我怎么会知道她姓什么?又没问。” 滕誉会想到这个姓,还是因为去年曾经有奏折上报,说是某位去赴任的官员在途中遭遇了土匪截杀,全家老小都死了,而且诡异的是,那些土匪竟然也死在了当场。 不少官员都认为是有江湖人路过抱打不平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就是殷旭。 他将殷旭翻过来,咬着牙问:“那这么说,你去栖霞山的事情青晟是知道的了?” 他当初第一时间就给栖霞山还有霍正权那送信,可得到的消息都说没见过殷旭,这青晟竟然敢骗他不成? “没有,我偷偷去的,那姑娘直接打晕了丢青晟床上去了,本以为会成就一段姻缘,哪知道等我出关,才知道那小子根本没娶那姑娘。” 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床上的女人,谁敢娶?滕誉都想剖开他的脑袋瓜看看里头到底长了什么。 “这事儿你别管了,朕下旨赐婚就是。” “你别开玩笑了,赐婚万一他喜欢还不能抗旨,非但没做成媒人还做了坏人,何必呢?” 滕誉哼了哼,咬着他的耳朵说:“朕怎么会像你这么不着调?” “胡扯!我那只是一时情急没时间跟他说明白,哪知道他这么不开窍!” “哦?若是有个陌生女子躺在你床上,你打算怎么开窍?”滕誉危险地眯起眼睛。 殷旭在脑子里试想了一下可能发生的事,发现最有可能的就是被自己一掌拍死或者一手掐死。 “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睡觉吧,还不困吗?” 滕誉心想:怎么可能不困?早上那么早起床上朝,还要伺候一大一小,还要处理一堆的国事,他恨不得将自己掰成两个用。 殷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那里因为长时间皱眉而有了皱痕,他记得自己走之前是没有的,可以想象,自己走了之后他过的是什么日子。 只是,就算时间倒流,他也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去做什么,能成功是意外之喜,不成功也是意料之中,他不想这个男人失望。 殷旭凑过去亲了亲滕誉的眼角,“快睡!” 第304章 迷倒了也没人敢抢你做女婿 封后大典选在了正月十五中元节,真正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 当初滕誉登基的时候,各项事情都交给了礼部办,他什么都没过问,只是典礼那天穿着龙袍按照程序走一圈就是。 可是这次的封后大典,他却事事过问,连礼部呈上来的宾客名单他都一一看过,皇后的礼服从里到外都是他选的样式。 因为没有前例,内务司原本按照往年皇后的朝服改成男式的款式就完了,大红色的凤袍,美是美,可惜有些不伦不类。 滕誉命将红色换成了黑色,凤袍上的八只彩凤也改成了五条金龙,牡丹的花样也改成了青竹和云纹,当那件独特的凤袍赶制出来后,所有人都觉得穿上它的人必定贵气不凡。 大臣们对凤袍上绣金龙表示了抗议,历朝历代也没有哪一任的皇后敢把龙绣在衣服上,虽然只是五条,比龙袍上少了四条,但龙可是帝王的象征。 滕誉打着哈哈说:“你们也说了,历朝历代都没有出过男后,朕的皇后是第一人,那他所有的礼仪规矩自然都是新的,他一个男人,穿着凤袍像什么样子?” 群臣们劝不动他,只能朝殷旭和霍家下手,可是殷旭对穿什么一点都不在意,直接回答自己不管,全有滕誉做主,霍家人更没则了,当家人去西北了,连立后大典都赶不回来,长子霍一鸣什么都打哈哈,什么都说自己做不了主,全糊弄过去了。 大臣们无从下手,也只能作罢了。 很快,正月十五就到了,官府的命令一层层下达下去,整个大梁都张灯结彩,有些地方对这个节日不重视,也全都被官府强制弄出了过节的气氛。 皇城京都更是要摆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宴,钱由皇帝的私库出,谁也拿不出反驳的理由来。 皇帝的私库有多少钱户部不知道,其他官员也不知道,只是自从那年三皇子府拿出钱来赈灾后,接下来大大小小的赈灾似乎都有三皇子府参了一手,有时候是直接给银子,有时候是给粮食或衣物,多少不论,总之,全大梁的百姓几乎都受过皇帝的恩惠。 这也是滕誉上位后,政局很快就稳定下来的原因之一,似乎除了年少不更事的那段日子,以及要立男后的决心,滕誉还真让人挑不出错来。 “皇后娘娘,吉时快到了,该起床更衣了。”渠总管小心翼翼地站在床边。 一只手从床帏中伸出来,殷旭闭着眼睛坐起来,“先把你的称呼改一改,一个大男人被叫娘娘难听死了。” “这……陛下没有交代。”渠总管有些为难,“那该称呼什么呢?” “这你问滕誉去。”殷旭跳下床,张开双臂让宫女伺候他穿礼服。 渠总管在一旁陪笑道:“殿下,您应该先沐浴,才能更衣。” 殷旭扫了他一眼,“昨晚才刚沐浴过,不用洗了。” 见宫女们踌躇不前,他眉头皱了皱,“不是说吉时快到了吗?你们还磨蹭什么?” 一层层的朝服上身,殷旭瞬间觉得自己肩膀重了不少,好在现在是冬天,否则他非得热出病来不可。 “到底谁想出来的,非得把朝服设计的这么复杂,穿着多累!”殷旭扯了扯被束缚的紧紧的腰带,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渠总管跪在地上替他整理下摆,皇上怕冻着他,朝服外还特意加了件披风,猩红色的披风滚着一圈红色的毛边,喜庆又不失端重。 渠总管看着换上朝服的殷旭,忍不住赞道:“殿下真是天人之姿!” 殷旭在镜子前照了照,镜中的人物身材高挑,五官深刻,已经有了青年人的风采。 他眼角稍稍挑起,露出个舒心的微笑。 “殿下,您请坐,老奴为您梳发!”一个老嬷嬷拿着木梳走过来,恭敬地说。 殷旭在镜子前坐好,正要吩咐她动作快点,就从镜子里看到一身龙袍的皇帝从门外进来。 “都退下吧,朕来弄。”滕誉接过那老嬷嬷手里的梳子,跪坐在殷旭身后。 渠总管忙将宫女太监们赶出去,自己也小跑着出了内室,守在门外。 “你都准备好了?”一大早醒来就没看到滕誉,殷旭不明白他哪来的那么多事情做。 “自然,哪像你这个懒虫。”滕誉的手轻轻顺着殷旭的墨发,他不是第一次替殷旭梳发,但手艺到底比不上经验丰富的老嬷嬷,不过两人都不在意,只要发髻不歪就好。 滕誉将一顶发冠戴在他头上,重量还不轻,压得殷旭直瞪眼。 “我这一整天都得戴着这玩意?” “自然,这已经比往年的凤冠轻多了,朕命人将金丝打的又细又薄,只是玉石比较重而己。” “又是你设计的?” 滕誉笑而不答,“还满意吗?” 镜子中,两人深情对视着,殷旭嘴角扯了一下,“马马虎虎吧,看着有些隆重过头的样子。” 其实他想说,自己今天这身打扮太闷骚了,走出去绝对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今天是不是还得游街?万一本少爷把全城的千金都迷倒了怎么办?” 滕誉替他整理好耳边的发丝,“你放心,迷倒了也没人敢抢你做女婿。” 滕誉心道:也许真的不该将礼服弄的这么抢眼,他都不舍得放殷旭出去了。 “朕好想亲手撕开你的礼服……”滕誉溱到殷旭耳边,朝他耳蜗里吹了口热气。 殷旭挑挑眉,“谁撕谁的还不一定呢!”今天的滕誉其实也穿的很不一样,比他平日上朝时穿的还隆重,他觉得,那句“天人之姿”应该用来形容滕誉才对。 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两人露骨的眼神对视了一会儿,直到外头渠总管提醒他们注意时间,才控制着没有立即滚到床上去。 否则这将会成为历史上最可笑的一场封后大典,野史上将会记载:旭阳二年,正月十五,封后大典上,帝后双双来迟,有宫女证实,帝后来不及完成礼节便先入了洞房! 滕誉将殷旭拉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一番,又给他正了正发冠,“很好,朕己经拜倒在皇后的裤脚下了!” 殷旭转了一圈,有些自得抬着下巴,如高傲地孔雀般走出大殿。 “对了,寳儿呢?”一早起来连婴儿床都空了,他果然是最懒的那个。 “朕早将他打扮好了,让韩森抱下去喂奶了,等会儿要忙很久,怕饿着他。” 说着滕誉让人去将太子抱来,一手抱着儿子,一手牵着自己的皇后,往宫内最大的广场走去。 群臣已经早早地等候在那了,见着父子三人相携到来,忙下跪行礼。 “平身吧,今日是朕的大喜之日,各位爱卿是客人,不必如此多礼。” “皇上万福,皇后娘娘金安!” “咳……朕忘了说,鉴于朕的皇后性别为男,以后这娘娘就不必叫了,直接称呼殿下即可。” “遵旨!” 滕誉拉着殷旭坐上御撵,小声问:“可还满意?” 殷旭端正地坐在滕誉身边,眼角余光和儿子交汇着,一大一小挤眉弄眼的,连滕誉都没发现。 “还行吧,就是太繁琐了。”殷旭心想:有这时间,他还不如再多睡会觉。 滕誉很想告诉他,这已经是精简后的程序了,他们二人今日必须绕皇城圈,让百姓们瞻仰帝后的风采,然后去祖庙祭拜先祖,将皇后和太子的名讳写上族谱,再回皇宫行夫妻之礼。 滕誉将中间一些细节能省的都给省了,他们两个大人还好,太子还小,折腾一天下来不累才怪。 殷旭笑话他杞人忧天,别说儿子整天被人抱在手里,根本不用他动弹,就算让他动一整天也累不着他。 滕誉才不管这些,亲着儿子的脸蛋说:“反正我家寳儿最珍贵,父皇愿意宠着。” “哼!小心宠出个纨裤子弟来!” “怎么可能?端看咱们二人的心性和能力,咱们的儿子再差也差不到哪去!”滕誉自信地说。 殷旭偷偷瞪了儿子一眼,对方却冲他吐出个泡泡,还大笑一声,像是在嘲笑他的无知。 “大名取了吗?”殷旭收回目光问。 “嗯,大名叫滕方硕,钦天监呈上来的名字朕都不满意,就自个取了一个,怎样?” “哦,就那样吧。”殷旭自己取名无能,自然不会有太高的要求,“不过……还是寳儿好听!” “哈哈……你说的对!以后咱们还叫他寳儿!”皇帝陛下十分赞同地说。 第305章 夫唱夫随(完结章) 京都的街道被百姓们围的水泄不通,今日全城的士兵都出动了,御撵每到一处就有精兵强将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守。 滕誉和殷旭都不算是低调的人,见过他的百姓不少,大家只是被这种盛况的气氛所感染,想沾一沾喜庆! 流水席摆在京都最热闹的大街上,由天御阁做东,一条街的两侧都被摆满了食物,简直叹为观止。 御撵上,滕誉抓着儿子的手朝外头挥了挥,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他低头笑着说:“寳儿,这就是你未来的江山和百姓,父皇会替你守好,等交到你手上时必定会是四方最强大富饶的国土。” 太子殿下己经开始长牙了,两颗尖尖的乳牙随着他笑开暴露出来,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形成弯弯的月牙形,看着甚是可爱。 京中不少妇人没有被尊贵的皇帝陛下迷倒,也没有被气韵天成的皇后迷倒,反倒是被口不能言的小太子迷倒了。 “太子殿下真是太可爱了,竟然冲我笑了……” “胡扯,明明是冲我笑的,你看他的手,明明是冲着我挥的……” “听说殿下的小名叫寳儿,和我家那臭小子一个名呢?你们说我回去要不要给他改名啊?” “省省吧,全天下叫寳儿的孩子不知道有多少,哪改的过来,不过从这个名字,就能感受到皇上对太子深深的喜爱之意,皇上一定是个好父亲,你看全程都是他抱着太子呢。” “那是因为太子是他和其他女人生的啊,你难道还想皇后会真心喜欢这个孩子?” “是啊,换成是我,能做到表面好就不错了,快看快看,皇后瞪太子殿下了……” “哎哟,看来咱们的太子殿下未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啊,真为他担心。” “皇后才不是那样小肚量的人,你看,他还亲自给太子殿下擦口水呢。” “别傻了,那是做给咱们看的……” 关于太子的身世,民间的传言五花八门,对于那位从未露过面的太子生母,大家的猜测更加离奇,不过不少人都认定了那女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大梁的某个角落。 而作为皇上唯一的儿子,太子殿下的此生注定是尊贵无比的,只是,一个是皇上的挚爱,一个是皇上唯一的宠儿,万一打起来,皇上也不知道会帮谁。 左右的酒楼今日全挤满了人,以御撵的高度,酒楼二楼的临窗才是最好的观看点。 “在今天之前,我还是无法接受皇上立了男后,可是此时看着他们一家人相处的模样,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是啊,总觉得霍七少这样的天人只有皇上配得上他了。” “我倒是觉得,霍七少是皇上的克星,也是他的福星,你们还记得不,在皇上还是三皇子的时候,本来是很……糊涂的,可是自从他遇上了霍七少,整个人都上进了,也不犯浑了,一点一点的进步,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啊。”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样,看来说是霍七少造就了咱们伟大英明的皇帝陛下也不为过啊!” 坐在御撵上的殷旭朝着说这句话的男子投去赞同的一眼,这一眼也把对方镇在当地,期期艾艾地说:“他……皇后……他刚才看我了……难道他能听见我说的话?” “不可能!” “别做梦了,隔得那么远,这街上又闹哄哄的,他怎么可能听得到?” “不是啊,听说霍七少耳聪目明,内功深厚,是江湖第一个高手,也许有千里眼顺风耳也说不定啊。” 江湖第一个高手是个什么概念在场的老百姓自然是不会明白的,不过只要想想他当初能凭借几百人就破了琨城,想必是能飞天遁地吧? 滕誉伸手揽住殷旭的腰,将人往自己身边挪了一点,附在他耳边说:“不许冲陌生男人笑!” 殷旭白了他一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冲男人笑了?” “别以为我没听到,刚才那男人说你造就了伟大英明的我,你心里肯定乐开花了。” 殷旭淡淡地挑眉,“他说的本来就是事实。” 滕誉也不知道他这事实从哪看出来的,不过想想如果少了他,自己确实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伟大英明下去,“你就乐吧,反正朕才是最大的人生赢家!” 万万人之上,富有天下,还有妻有子,说滕誉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也不为过。 在外人眼中,也许会觉得殷旭才是最幸运的那个,被九五之尊宠幸且能与他并肩立在这天下的顶端,肯定是修了几世的福分才换来了今生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滕誉握着殷旭的手,十指交叉,低声说:“这辈子,你就乖乖地待在我身边,做一对别人羡慕的夫妻,一起抚养寳儿长大,一起白头偕老可好?” 殷旭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神情有些恍惚,曾经他以为人生的极致快乐便是得道飞升,拥有无限的寿命和毁天灭地的能力。 如今,他觉得这样平平淡淡的生活也很好。 短短几十年的人生,对前世的魔尊来说只是弹指间就过了,不会留下任何印记,如今,来这个世界才三年多,他却仿佛有了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记忆,有了比他生命更重要的人。 “呀呀……”一道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殷旭的沉思,他侧头看过去,一大一小两人同时睁着眼睛看他,相似的眉眼让他明白了什么叫做“血溶于水”,什么叫做血脉传承。 他突然笑了起来,捏了捏寳儿的脸颊,“这小子将来一定是个祸害,本少爷不看着点,他能捅破天去!” 滕誉嘴角的笑容扩大,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了他一口,无视外头突然放大无数倍的尖叫声,说:“那咱们说好了,谁也不许后悔!” 殷旭将寳儿从他怀里抱过来,耳根略微有些红,“本少爷可什么都没答应,对不对,寳儿?” “呀呀……”小家伙伸出双手抱住殷旭的脖子,亲昵地涂了他一脸口水,然后抓着他发冠上的金色垂丝用力一扯,整个发冠便到了他手里。 “啊……看太子殿下做了什么?” “完了完了,皇后一定生气了,太子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扯皇后的头发呢?” 墨色的长发披肩而下,殷旭嘴角抽了抽,一巴掌拍在寳儿的屁股上,“你这臭小子,存心让我丢人是吧?” “啊……皇后打太子了,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打,这也太放肆了吧?” “皇上会生气的吧?会的吧?” “真可怜,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啊……” 宝儿还以为老爹是和他玩,笑着挥舞着手上的发冠,扭动了下小屁股,然后朝滕誉身上爬去,还献寳似的将发冠塞给滕誉。 滕誉哈哈大笑,双手撑着寳儿的腋下将他举起来,“朕的太子将来必定是个孝子!” 皇族无兄弟,皇子无孝子,几乎每一代都充满了尔虞我诈,你生我死的斗争,滕誉敢说出一辈子不要孩子的话,也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 如果让历史重复,让他看着自己的儿子们为了皇位争的头破血流,泯灭人性,那还不如随便将皇位交给谁。 可是殷旭给他带来了寳儿,是天赐的惊喜,滕誉觉得此生真的圆满了,将来寳儿想要这个皇位,他不介意早些交到他手上,然后和殷旭到处走走,看看他的大好河山。 “他也只对你孝顺,白生白养他了!”殷旭将头发撇到脑后,也不去管他的发型有多闲散。 滕誉将寳儿放在一边,扯了御撵上的红绳,将殷旭的头发简单地扎起来,虽然没有戴冠那么齐整端庄,却多了一股随性风流的味道。 他的动作熟练,眼神温柔,仿佛做了无数次一般,沿途的女性纷纷捂着胸口大叫:“皇上真是太温柔了……皇后真是太幸福了……” 男人们则纷纷捂眼,暗道:太丢人了……太荒唐了……皇上怎么可以做如此贤惠的事情呢?太有损他尊贵庄严的形象了。 绕了半座城,沿途也并非全是赞誉的声音和欣赏的眼神,反对皇帝娶男后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一些思想迂腐的书生。 好在这群人一般没什么杀伤力,每次想闹事都被侍卫第一时间架走了。 路过一家书肆时,二楼突然飞落下无数碎纸片,有人疯狂地喊着:“伦理何在?法度何在?道德何在?堂堂九五之尊竟然以身试法,败坏阴阳伦理,国之悲哀,民之不幸也……这些圣人之书不读也罢!” 滕誉目光一冷,静静地看着漫天飞舞的纸片,已经有侍卫快速冲上二楼,将闹事的人控制住了,他大声说:“今日是朕的大喜之日,不见血,但这不代表朕可以容忍你们肆意破坏朕的婚礼,将闹事者拿驱逐出皇城!永不录用!” 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原本喜庆的气氛被那漫天的纸片浇灭了一半,百姓们此时才意识到,坐在御撵上的人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朕今日只接受道喜不接受批判,望闹事者好自为之!” 滕誉说完这句话,殷旭在御撵中站起来,慢慢走到前端,最后踏入虚空,以一种仙人之姿立在半空中。 他的长发在风中飞扬,宽大的衣袖随着他大手一挥,旋转出一道绚丽的弧度,然后百姓们便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飘散在半空中的碎纸片瞬间朝着立在半空中的男子飞去,在他掌心下团成一团,火起,纸团化成灰烬,在漫天的烟灰中,众人只听那男子说:“圣人之书,教人的是明理处事,若只学会了蛮狠无理,不读也罢!” 直到殷旭返回御撵中,百姓们还没回过神来,御撵重新上路,安静地走过一段路后,人群才爆发出惊叹,陆陆续续有人跪下磕头,大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越来越响,声势越来越浩大,响彻皇城上空,整座城都笼罩在一股惊人的气势中。 那些前来朝贺的使臣脸色巨变,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待他们听说那无数人亲眼见到的一幕后,心生畏惧。 紧接着,一道消息急速扩散开来,传遍了大梁内外。 消息中称,皇后乃上天派来的使者,助帝君改过自新,助帝君仁政治国,助大梁国富民强。 自此之后,再无人敢非议男后的事情,有人悄悄地将皇后的神像供在家中,日日烧香,当神佛参拜。 滕誉得知后本想取缔,可是却不知如何下手,只好贴了皇榜告诫一番,可惜效果不佳,久而久之,也就不了了之了。 宏伟肃穆的祖庙中,殷旭抱着寳儿跪在高台下,听着祖庙中的祭祀大声宣读册封诏书,“霍元帅之子霍天,侧君之旁,德才兼备,容得可佳,内驭宫廷,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今禀先祖,告天地,特授予霍天皇后之尊,与朕同体,承宗庙,母天下……钦此!” “皇子滕方硕,养于皇后膝下,天资聪颖,血脉纯正,特册立为皇太子,钦此!” 滕誉一步一步地走下高台,亲手将殷旭扶起来,又将代表皇后的凤印交绐他,“从此时起,你就是朕的皇后,朕的妻……” “是夫!”殷旭严肃地纠正道。 滕誉哈哈大笑,“对,是夫!从此夫唱夫随,白首不相离!” 殷旭低头看了一眼懵懂的寳儿,轻笑一声,“好,从此夫唱夫随,白首不相离!” (正文完) 第306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一) 山峦叠起,草木匆匆。 很少人知道这绵延数里的山脉里还藏着魔教的总坛,正道武林寻了数十年都无果的地方。 密林深处,一个穿着青衣的少年躲在枝繁叶茂的树枝上,紧紧地盯着四周。 他已经在这里藏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渴了只能舔树叶上的露水喝,尽管饿的前胸贴后背,他也不敢随便动弹。 这整座山头就是一个修罗场,每天都上演着死亡和背叛,少年已经在这生活了三年了,经历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险境,也造就了他如此谨慎的性格。 他记得和他一起进来的孩子一共有一百多个,男的女的都有,可是现在,他能认识的不足十个,更多的是陌生的面孔。 他是个孤儿,被一对农户收养过几年,可每天他面对的是干不完的活和挨数不完的拳脚,所以他逃了出来,宁愿在街上做乞丐也不愿意回养父母家。 做了半年的乞丐,他就遇上了那个说能给他大机遇的人,只要他通过了试炼,以后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所以他就傻乎乎的跟着来了,然后傻乎乎地被困在这座山里,每天与人厮杀拼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试炼才算结束。 刚开始他还挺天真,和几个路上结识的朋友组成一队,有吃的一起抢,要杀人也一起杀,他以为可以这样一直到结束,可惜想的太美好了。 当被第一个队友背叛的时候,他还很震惊,对方在他后背留下了一道三寸长的伤痕,而自己的匕首也割断了他的脖子。 当被第二个队友背叛的时候,他只觉得好笑,然后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将人解决了。 而从那开始,他便不会给人第三次机会,他杀了同队的其余人,然后一个人在这密林中闯荡。 也因为这件事,他被赏赐了一整条猪腿,烤的香喷喷的,虽然吃完后拉了一整天,但还是让他很满意。 少年摸着干瘪瘪的肚子,舔着嘴唇,似乎在回味那烤猪腿的味道,“真希望天早点黑,还能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野兔。” “咔擦…”一声很细微的声响从下方传来,少年忙屏住呼吸,掰开树叶往下看去。 这一看,他顿时笑了,是一个穿着绸缎衫的少年,可惜衣服已经破破烂烂成布条了,他正蹲在地上挖一颗竹笋,想必也是饿坏了。 他记得这个少年,比他晚一年进来的,据说还是个富家少爷,刚来的时候穿金戴银的,像是突然闯入野鸭群里的天鹅,当然,他没见过天鹅,不知道天鹅长什么样。 但他当时是认定了这小少爷一定会很快被人解决了,说不定解决他的人还是自己呢。 没想到一年后竟然还看到他活着,真稀奇! 能在山头活一年的人,要么是运气好,要么是本领高,而运气不可能罩着人一辈子。 很快他就从别人口中得知,这小少爷不简单,功底比他们强,自小就习武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家人送到这里来,活脱脱一个小阎王。 眼见对方将竹笋挖了出来,少年依然在书上藏着,他脑筋快速转动起来,想着如何才能最快地解决对方。 在这山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早习惯了。 竹笋生吃味道不太好,而且吃多了肚子会疼,所以青衣少年看到了也没挖。 不过人在极饿的情况下也顾不了那么多,树枝上的少年见他啃得欢,也忍不住吞了几口口水。 也就是这细微的声音,竟然暴露了他的藏身地点,下方的少年一个跳跃藏到一棵树后,怀里紧紧抱着那颗竹笋,警惕地盯着他。 青衣少年从树上跳下来,倚着树干问:“这里是我的地盘,你动了我的食物!” 对方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继续啃竹笋。 “喂,你识相的要么把食物还给我,要么就滚,别逼我动手!” 那少年转身就走似乎也没打算和他动手。 青衣少年撇撇嘴,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他能活到现在,除了下手狠外也是因为很能看清形势,那个少年不好对付,他可不想冒险。 他去查看了自己布下的陷阱,果然有一只野兔在里头挣扎,少年狰狞地笑笑,取出匕首开始开膛破肚。 简单生了火,将兔子烤熟,也不讲究味道如何,快速啃下肚。 在这密林中,吃饭是最危险的事情,火光或者香味容易引来野兽和敌人,无论是哪种,都会打断他的进食,所以他学会的第一件事:吃饭必须要快! 今天这只兔子很大,少年啃完一半就觉得饱了,他用树叶将另一半包起来,贴身放着,这样下一顿就有着落了,真好。 去河边洗了把脸,少年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身体,又四处瞧了瞧,还是准备冒险洗个澡,天气热,他感觉人都要馊了。 将衣服压在石头下,烤肉藏在衣服底下,少年光溜溜地走进河里,忍着河水的冰凉往身上泼。 “真舒服啊…”少年闭着眼睛漂浮在水面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不过这份安宁并没有保持太久,因为他听到了咀嚼的声音,侧头一看,他立马双眼就红了,吼道:“混蛋!那是我的肉!” 他飞快地从水里跳出来,也不管身上是不是光着,捞起衣服就朝着对放追去。 两人在山林中快速穿梭,轻功是逃命的关键,所以这山里的每个孩子最先学会的就是这个。 而他们俩,又学的极为出色,一前一后跑了一个时辰,依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喂!你给我站住!…下午吃了我的竹笋,晚上又来偷我的烤肉!…小爷一定要宰了你!” 对方从头到尾一个字都没说过,青衣少年还暗搓搓地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哑巴,所以被家人嫌弃,丢到这山里自生自灭来了。 追了大半夜,两人都精疲力竭了,他们都不傻,知道在这山里没有精力会有多危险,于是同时停了下来。 青衣少年看着对方空荡荡的手,吃人的心都有了,“我的肉…” 他在原地躺了会儿,正打算报一肉之仇,就听到有狼嚎声传来,而且距离竟然不远。 “不好!”他忙跳起来,手脚麻利地爬到树上,而另一边,掠食者动作也不比他慢,两人隔着一棵树的距离相互瞪着。 只片刻功夫,周围就出现了四五只狼,发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少年还有些气喘,紧紧抱着树枝,这山上的狼群没人敢正面招惹,他曾经见过被狼群分尸的人,那画面想起一次就吐一次。 狼越来越多,很快就有狼开始撞树,将一颗一人怀抱粗的大树撞的树叶乱颤。 少年暗暗庆幸,这一片树木粗壮,如果是棵小树苗,他今晚死定了。 无视下方的狼嚎,少年四肢抱着树枝开始挑衅偷了他肉的混蛋,“喂,你是不是哑巴?如果是就点个头。” 对方自然是不会回应他的。 可是少年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了,他的性格比较开朗,闷了这么久早憋坏了。 “喂,我叫左少棠,你呢?咱们交换个姓名吧,又死不了人。” “万一哪天我在路上看到你的尸体,说不定还会好心地帮你埋了,给你立块墓碑,到时候总不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难道我要在墓碑上刻个‘喂’字?” “难道你真是哑巴?那你一定是被家人抛弃的吧?真可怜,我是没有爹娘才混的这么惨,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少年怎么还这样?是不是家里有个后娘?” “我告诉你啊,这有后娘就有后爹,你这么有本事,应该回去杀光他们,自己当家做主,何必在这山上吃苦呢?” “说不定你死了他们还放鞭炮庆祝呢,什么都便宜了别人!”… 左少棠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从他的身世揣测到他的身体,大有把积压三年的郁气都发出来的征兆。 “闭嘴!”对面的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吐出了两个字。 “咦…原来你不是哑巴啊?”左少棠愤懑地瞪着他,“不是哑巴你干嘛不说话?面瘫脸!” “聒噪!”对方再次赏赐了两个字。 左少棠脸都气黑了,终于不再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谁稀罕!” 第307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二) 左少棠不敢睡得太死,稍微有点动静他都会警惕地睁开双眼,尽管狼群已经散去,他也不敢在另外一个对手面前睡得太沉。 迷迷糊糊在树上过了一夜,第二天睁开眼睛的时候,左少棠就看到对面的少年跳下树,看样子是准备偷偷逃跑了。 他娘的,这臭小子偷吃了他的肉竟然还敢跑! 他忙从树上跃下,三步化作两步冲拦在少年面前,“不准走,要么还我的肉来,要么给我揍一顿!” 对方冷冰冰地看着他,然后趁他不备,突然一脚踹过来。 左少棠气呼呼地避过,大叫道:“你个混蛋!吃了我都还敢动手打我!”说完一拳朝他面门揍去。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打的激烈,动静太大,引来了两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对手。 两人同时住手,警惕地戒备着,另外二人见他们不打算继续打了,忙调头离开。 这左少棠和肖锋在山里是出了名的狠辣,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去招惹他们。 不过他们想走,左少棠却没打算放他们走,“既然来了,就留下别走了!” 他朝肖锋使了个眼色,然后向逃跑的对手冲去。 片刻之后,两声惨叫回荡在山林中,左少棠把带血的匕首在尸体身上擦了擦,站起身遥指着肖锋说:“过来,继续打!” 肖锋冷冷地白了他一眼,转身拖着尸体走了。 “喂…下次别让小爷碰上你,否则非揍死你不可!”左少棠撂下狠话,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这种时候,比起打架,找吃的显然更重要。 又在山林中游荡了几天,之间解决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武功不弱,在他胳膊上刺了一刀,以致左少棠这几天都得缩头缩尾的藏着疗伤。 他已经在一个山洞里藏了三天了,期间不敢生火怕引入敌人,所以这三天只能吃水果和生肉,和野人无异了。 过了三天,伤口已经渐渐长好,左少棠的食物和水也吃完了,不得不走出山洞。 “这地方不错,最近就在这儿安家吧。”左少棠先去河边洗了个澡,抓了两条鱼烤了,吃饱后又练了会功,等天黑了才开始溜达。 没想到这一溜达竟然又让他碰上肖锋了,以往两人半年都未必能遇上一次,最近真是邪门了,早知道自己应该尽快离开这片区域。 不过当他看清肖锋面对的形势时,偷偷地笑了,看来以后不用担心遇到这个对手了。 此时肖锋被八个年纪相近的少年包围着,看来是早有准备的。 “动手,一起上!”随着一个少年一声令下,八人一起动了,这八对一的比例,左少棠不认为肖锋能应付得了。 他担心被这些人发现,有心离开,可是又舍不得看到肖锋被收拾的场面,所以藏在了一片灌木丛中,小心翼翼地偷窥。 肖锋的招式以又快又狠出名,基本上只要让他近身就能一击毙命,不过半刻钟,八个少年已经死了两个,剩余的六个被仇恨激发了斗志,越战越勇,肖锋这才渐渐露出败绩。 他身上多了许多次伤口,整个人和血人无异,左少棠看着都觉得触目心惊。 肖锋一边打一边朝一个方向撤退,只要能和这群人拉开十步的距离,他就有把握不被他们追上。 左少棠自然看出他打算跑,而且逃跑的方向竟然是冲着他这边来的,心下一惊,忙把头压低想法子撤退。 他们现在的距离不远,只要他动弹一下就很容易被对方发现,可是继续蹲着绝对会和他们撞上的。 左少棠左右为难,又想着干脆上去补肖锋一刀,彻底结果了他,以报那一肉之仇。 可是想想对方有六个人,如果肖锋死了,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自己,一对六,他能赢得概率很小。 左少棠没有犹豫太久,从地上捡了十几块石头,然后运功朝那六个少年砸去。 这样的偷袭虽然砸不中人,但起码拖延了对方的攻击时间,肖锋趁这个空档,忙往后撤。 左少棠猛地站起身,一手拉住肖锋受伤的胳膊,带着他飞快向后跑。 “是我!”他一只手拉着肖锋,一只手还忙着朝后砸石头,后面的六人紧追不舍,他跑了两个时辰才终于把人甩开。 左少棠气喘吁吁地倒在地上,而一旁的肖锋已经没有动静了,他用脚踢了踢对方,“喂,你死了没?” 对方并没有回应,左少棠爬过去趴在他胸口上听他还有没有心跳,“原来没死啊…要不要补一刀呢?” 左少棠拿着匕首在肖锋身上比划了几下,似乎在选择最佳位置。 “算了,看你伤的这么重,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左少棠收起匕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准备走人。 他刚转身,一只手就抓住他的脚踝,左少棠吓了一跳,将人踢开,“你做什么?” “水…”肖锋迷迷糊糊地喊了句。 左少棠犹豫了会儿,走过去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他身上的伤口多,有些还在流血,如果不治疗,用不了多久肯定就血尽而亡了。 他蹲在肖锋身边,问:“如果我救了你,以后你会听我的吗?” 对方竟然点了个头,左少棠大喜,“真的?那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了!” 他手忙脚乱地给肖锋包扎好伤口,又去找了水给他灌下去,然后背着人找到一处山洞,在洞口做好掩饰。 可惜了他之前住的那个洞,比这宽敞舒适多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住进去。 肖锋这一发烧持续了整整两天,左少棠也没怎么去管他,偶尔给他灌一口水,伤药一天换一次,就算仁至义尽了。 到了第三天,肖锋才迷迷糊糊地醒来,第一眼就看清了自己的形势,然后吃了一点东西继续睡,仿佛把左少棠当自己人。 左少棠被他这幅少爷德行气笑了,“看来还是对你太好了啊。” 他想一个人走,可是又舍不得放弃这个大杀器,如果他能为己所用,自己在这山上就再无敌手了。 趁着肖锋醒来的时候,左少棠又问了一次:“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一命还一命?” 肖锋自然是不记得自己答应过什么了,但既然对方救了自己,他也没打算赖账。 “呐,以后你这条名就是我的了,凡事都听我的,打杀杀人你上,做饭洗衣服你上,知道不?” 肖锋依然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同意也没反对。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很好,看来咱们达成基本共识了,以后能在这山上横着走了。”左少棠心情一好,还特别给肖锋多分了两块肉。 现在他恨不得肖锋快点好,然后供他驱使,想想以后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我知道你以前叫肖锋,现在呢?叫什么名字?”他们这群人上山后都有了新名字,左少棠以为肖锋也是如此。 他对自己的名字特别满意,是带他上山那个人取得,比他以前的狗剩好听多了。 就在左少棠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终于开了金口,吐了两个字:“肖锋。” “…咦,你名字没改?” “没。” “你爹或者你娘是不是认识这山上的老大?听说咱们在的这个山头都是魔教的,你知道魔教是什么吗?” 肖锋闭上眼睛,又开始修炼闭口禅了。 左少棠倒是习惯了他这安静的模样,自言自语:“魔教,一听就不是正路,不过咱也不管这些,能有口饭吃就行了。” “说起来还真是被那老混蛋给骗了,说是通过试炼就能过上好日子,有吃有喝有钱花,结果这什么狗屁试炼没完没了,都三年了还没结束,没吃没穿就算了,还朝不保夕,早知道还不如在街上做乞丐呢。” “要是再让我看到那老混蛋,我一定一刀结果了他,哼哼!”左少棠恶狠狠地拍了墙壁一掌,顿时簌簌落下一堆泥土,差点把两人活埋了。 肖锋眼睛张开一条缝,无语地看着对面的少年,这么叽歪,他这几年一个人到底是怎么过的? 第308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三) 左少棠还以为肖锋伤好后会逃走,结果竟然没有,他心想:这人一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不过不管他有什么打算,既然答应做自己的小跟班,那就要发挥他最大的用处。 “喂,去打桶水来,小爷渴了。” “喂,去猎只野猪来,小爷饿了。” “喂…” “肖锋,我叫肖锋!”对方终于忍无可忍,纠正了他的称呼。 左少棠噗嗤一声笑了,“你不是不在意这些么?之前问了你那么多回,你也不肯说。” 他接过竹筒喝了一口水,还没咽下去扑哧一下全喷了,“喂,这水怎么这么脏?” “不能喝吗?”对方理直气壮地反驳。 “能喝给你喝!”左少棠将木筒递到他嘴边,对方果然张开嘴巴喝了一口,把他吓得目瞪口呆。 接着,肖锋打了一只小野猪回来,割下一条猪腿直接架在火上烤。 “喂,你就打算这么烤肉?”不拔毛就算了,好歹你把皮剥了啊! 对方疑惑地看过来,眼神里表达了一句:不是这么烤要怎么烤? “你以前都是这么过的?”左少棠觉得这少年能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啊。 肖锋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般靠抢!” “…”左少棠直接呵呵了,原来如此,估计这人没抢到食物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吃生的,就像那颗竹笋。 他赶紧夺过对方手中的烤肉,处理好了才放到火上烤,他烤肉的水平也不好,但起码懂常识,能把肉烤熟。 两人分吃了半只野猪,另外半只左少棠将肉割成条放在炭堆上熏,吃腻了烤肉,熏肉也是别样的风味啊。 等收拾干净,左少棠突然醍醐灌顶,“你之所以没逃走,其实是想赖在我这蹭吃蹭喝吧?” 对方没有说话,按照沉默就是默认的法则,左少棠觉得自己猜对了。 他跑到角落里悔恨交加的反省了一会儿,最终决定还是留下这人,“喂,既然你活也干不好,那以后杀敌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总要发挥点作用吧?否则咱们就在此分道扬镳。” “好。”肖锋很爽快的同意了。 第二天,两人去河里洗澡,肖锋身上的那套衣服已经破的没法看了,左少棠将上次从尸体身上剥下来的衣服丢给他,让他洗干净穿上。 在这山上,一年才会发一次衣服,根本不够,所以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会杀完人后把人剥光。 肖锋却没接,他不喜欢穿别人穿过的衣服,宁愿光着膀子。 左少棠也没有坚持,只是低骂了句:“少爷脾气!” 相处久了,他也发现这肖锋是真的冷淡,不是那种外冷内热的人,也不是表面装出来的冷淡。 但除此之外,两人相处融洽,因为总是一个在说,一个在听,大事一起决定,小事左少棠决定,也不存在什么矛盾。 又过了几天,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之前围杀肖锋的那群人,不过对方的人数只剩下三个,而且身上还受了伤。 左少棠和肖锋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划过冷厉的光芒,不用交流,两人同时拿出武器,悄悄地靠近那三人。 二对三,还是在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左少棠二人不费多大的力气就把人解决了。 这一群人是这一片区域的主力了,解决了他们未来几天内应该可以过得很安稳。 这山上也是有势力划分的,一般厉害的人都不会轻易出界,在自己圈定的区域内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不过这种划分既不固定也不长久,谁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一直幸运的活着。 “喂,咱们庆祝一下吧?”左少棠摸光尸体身上的东西后说。 肖锋疑惑地看向他,似乎想问怎么庆祝,有什么好庆祝的。 这山上要吃没吃要穿没穿,根本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左少棠嘿嘿一笑,拉着他往一个方向跑去。 跑了半天,左少棠带着他来到一处山谷,然后看着对方跟狗鼻子似的到处闻,还仔仔细细地观察树干。 “你要找什么?” “嘘…当然是找好东西。”左少棠循着相似的树一颗一颗看过去,“哈哈,终于找到了,快,来帮忙!” 肖锋看着他蹲下身用匕首挖土,也学着在一旁开挖,“你埋了什么东西?” “好东西!”两人没花多少时间就挖到下方的东西了,竟然是一个坛子,上层的土扒开之后就闻到了一股酒香。 “这是我来第一年埋下去的果子酒,当年我在家的时候看他们酿过,想着要是有一天我能走出这里,就挖出来庆祝。” “那还不到时候。”肖锋打击道。 “你这人真是…就不许我提前庆祝吗?”左少棠不理他,把坛子挖出来拍干净上面的泥土,又去砍了两截竹枝,做了两个杯子,给每人倒了一杯。 “尝尝,我也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样。” 肖锋以前也喝过酒,而且都是上等的好酒,此时抿了一口这粗糙的果子酒,竟然觉得比以往喝过的任何酒都美味。 “怎样?好喝吗?” “嗯。”肖锋很给面子地点头。 左少棠大笑起来,一口干了,然后又给两人满上,“走,咱们去树上喝。” 在这山上,他们的落脚点一般不是隐蔽的山洞就是枝繁叶茂的树枝,这样安全。 两人坐在枝头边喝酒边说话,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左少棠在说,肖锋只简单地嗯啊两声,但左少棠还是很开心。 他本质上就不是个能享受孤独的人,以前组队也是因为希望有伴,哪知道… 半坛酒下去,左少棠已经醉得不轻了,肖锋却还无比清醒,听着耳边聒噪的声音,竟然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他借着月光打量着身边的少年,眉清目秀的,长得不错,身高比他矮半个头,瘦瘦弱弱的样子,杀起人来却不比他手软。 和他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是他上山后过的最好最轻松的,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肖锋将剩下的酒喝完,然后将少年的身体扶正,让他靠在树干上,自己跳到另一边,也靠着树干睡了。 最早的时候,他们在树上睡觉总会掉下来,现在习惯了之后,再也没发生过这种事了。 第二天天微亮,左少棠迷迷糊糊地醒来,脑子昏昏沉沉还没清醒,只觉得全身热得很,某个地方也出现了熟悉的反应。 他今年十五岁了,早在去年就有了这种反应,他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混做乞丐的那半年,他没少溜进花街柳巷里偷吃的,自然也看到不少。 只是当时不太明白,现在却能无师自通了。 将手伸进裤子里,少年的呼吸立即急促起来,另一边的肖锋立即睁开眼睛,眼神好奇又惊讶。 等他转头看清楚左少棠在做什么时,一张脸刷的就红了。 他比左少棠还大一岁,在那样的家庭里,自然懂得比较早,只是他这方面的欲望很淡薄,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自己。 也不知道是对方的喘息太诱人,还是动作太露骨,肖锋觉得自己身上也渐渐热了起来,他忙闭上眼睛,念了几句口诀,想压下那团火焰。 耳边传来一声低吼,随后是少年酥软的叹气声,那略微沙哑的声音仿佛带着勾直接打进肖锋的心里,“喂,你也醒了吧?” 没得到回应左少棠也不生气,反正他习惯了,自顾自地说;“你知道那回事吧?我曾经见过不少,当时不知道他们那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反正看他们叫的挺舒服,真想出去找个人试试。” “咳咳…” “喂,你有没有做过?”左少棠翻身过来,坐在肖锋对面,直勾勾地盯着他下半身。 肖锋别过头,没吭声。 “你上山的时候还小,应该是没有过,你想不想试试?” “不想。” “咦?为什么?你不好奇吗?” “这有什么可好奇的?”肖锋难得说了一个较长的句子。 “你不想知道做那事到底是什么感觉吗?自己弄都这么舒服,如果这样那样…一定很销魂!”左少棠露出一个淫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左拥右抱的那一天了。 肖锋眉头皱了皱,似乎很反感这种事。 左少棠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喂,你不会没自己弄过吧?” “没有。” “什么?”左少棠大惊,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他指了指肖锋,又瞥了一眼他的下半身,嘀咕:“难道你是太监?听说太监才不能那个。” 肖锋瞪了他一眼,“不是!” “不信,你给我看看。”其实两人一起洗澡的时候,左少棠早看过了,只是现在突然起了戏弄这个冰块的心思。 真想看看这人被欲望掌控时的模样! 第309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四) 天大亮后,左少棠和肖锋才从树上跳下来,脚刚着地,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两人下意识地发起攻击,也不见对方怎么动作,不仅轻易避开了他们的攻击,而且还成功将他们的手腕抓在手里。 “别动!” “你是谁?这山里根本没有你这么老的男人!”左少棠质问道。 被称为老男人的青年抽了抽嘴角,甩开他们的手,“我是来带你们出去的。” 左少棠先是一喜,然后怀疑地问:“真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有什么可以证明?” 那青年哼了声,“你爱去不去,不愿意跟我出去,你就继续在这山里呆着!”说完竟然真的转身走了。 左少棠和肖锋对视一眼,两人迫不及待地追上去,开玩笑,这破山他们早待够了,要不是每次想出去都会被人丢回来,他们早走了。 青年速度很快,轻功好的很,左少棠和肖锋追的相当吃力,但好歹没把人跟丢。 追了两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山的边缘,却见那青年站在一峭壁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肖锋一把拉住左少棠的胳膊,“等等!” 左少棠自然也看到了那悬崖峭壁,“你不是说要带我们出山吗?把我们带到这悬崖来做什么?” “这就是下山的路,也是你们最后一道考验,能不能出山就看你们的表现了!” “什么意思?”左少棠最讨厌这种人了,说话都说不清楚,要他猜来猜去! 虽然他聪明,但绝对不想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那青年朝他们勾了勾手指,又指了指悬崖,“跳下去,你们的试炼就算通过了!” 两人目瞪口呆,“你…你在开玩笑!”这悬崖深不见底,跳下去还有命吗? 他们哪有那么傻,会跳崖自杀! 青年不理会他们的质疑,转身朝悬崖跳下去,把左少棠和肖锋都吓了一跳。 两人忙跑到悬崖边趴着往下看,只来得及看到一个黑影越变越小。 “他…他真敢?不要命了!” “或许,这里真是出山的路。”肖锋猜测道。 “怎么可能?”左少棠大叫起来,“我不信!这…这跳下去怎么可能有命在,要跳你跳!” 他慢慢后退,惊慌地看着这处悬崖,心里是真的怕,既怕这事是真的,也怕它是假的。 他做梦都想走出这片山,做梦都想能通过试炼,可如果最后一道坎是跳崖,他会疯的! “左少棠,我们必须跳,你难道还想被困在这山上过这种杀人与被杀的日子?” 左少棠摇头,这是肖锋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说这么长的句子,可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异常。 “可是…你怎么知道一定是这里?” “不然呢?突然冒出个人带我来悬崖,自己跳下去只为了开玩笑?” 其实左少棠也知道,那人说的多半是真的,否则没必要这么耍他们,但他要有多大的胆量才敢跳下这悬崖啊? 肖锋突然朝他走过来,一把将他扛在肩膀上,然后朝悬崖一步步走去。 “你…你做什么?…你快放开我,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啊…肖锋!…你这个王八蛋!…老子要是不死,一定要杀了你!…” 左少棠闭着眼睛,剧烈的风刮的他脸生疼,失重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他紧紧抓着一个东西,等待落地粉身碎骨。 “扑通…”死定了…左少棠刚想大声惨叫一声,嘴巴刚张大就发现灌了一嘴巴的水,“咳咳…” 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是在水里,而他手里还抓着肖锋的手。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回过神来,然后把脑袋伸出水面,四处张望着。 左少棠惊呼一声,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建筑群,“肖锋…咱们…是不是上天堂了?” 云雾渺渺,那宫殿一般的建筑仿佛是飘在云端,分外宏伟壮观。 他掐了肖锋一把,问:“喂,你疼吗?” 肖锋直接也掐了他一把,“你觉得呢?” 左少棠呆呆的看着他,半响才叫了一声,“肖锋,你居然也会开玩笑了,哈哈…” 肖锋的眼神有些动容,他都不记得自己从几岁开始就没有表情了,开玩笑?那是什么?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么做呢? 多么幼稚的行为啊! 不理会狂笑的左少棠,肖锋朝岸边游去,左少棠不甘落后,跟在他身后上了岸。 两人坐在岸边喘了口气,等平复下心情才一起往那建筑的方向走。 “真奇怪,刚才那个人了,他跳下来后难道都不等我们的?” 肖锋想说,也许人家以为你不敢跳,所以就先走了。 “你说,以后我们也能住在那房子里吗?如果可以,那我这三年的苦才算没白受。” 肖锋想说,一定可以,他们一定可以住进那巍峨的宫殿中。 “哎,这三年真是过的煎熬啊,仿佛过了一辈子似的,真希望有好日子等着我,否则我烧了他们的房子!” 肖锋想说,没等你烧了人家的房子,人家肯定先烧了你。 两人一个嘴上说,一个在心里应,倒也自得其乐的很。 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才遇到了人,左少棠戒备地看着对方,问:“喂,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老男人?从上面跳下来的。” 对方打量了他们一眼,笑了笑,“咱们魔教都穿黑衣服啊,你说的是谁?” 左少棠傻眼,“那我们该去找谁?” 那人想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你们是后山试炼出来的孩子吧?去前面找大长老就好了。” 左少棠见他态度和气,也堆起和气的笑容,谢过他拉着肖锋走了。 在当乞丐的那半年时间里,左少棠学会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怎么才能笑得更加有亲和力,他靠着这张脸和这些表情没少得到赏钱。 越往前走,两人碰到的人就越多,几乎都是穿着黑色衣服的青年男子,也有少数是女子,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 左少棠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很糟糕,衣服破破烂烂那还不合身,头发跟杂草一样,估计身上也是臭的。 看到几个美女出现,左少棠更加低着头,抓着肖锋就往前跑。 “跑什么?”肖锋甩开他的手,依旧按自己的速度走。 左少棠凑到他身边,咬着牙说:“你不觉得咱们现在邋遢的都不能见人了吗?” “无所谓,外表而已。” “呵呵…”左少棠冷笑,当初是谁进山还穿着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 两人沉默着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越发成了围观的对象,肖锋镇定自如,左少棠在开始的尴尬之后也不在乎了。 当年做乞丐的时候比这更邋遢,只是换了个身份,他有些介意而已。 “今年怎么就才出来两个…那后山越来越严格了。” “你懂什么?听说这次是两位护法选徒弟,当然要严格,一出来就比咱们地位高,你羡慕去吧!” “原来传闻是真的啊,两位护法真的要收徒?” “人都站在这里了,还有假?” 周围的目光越来越诡异,左少棠听了一言半语,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兴奋,似乎,他的好日子真的要来了! 等他们二人被带去见大长老,左右护法要收徒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魔教总坛。 左少棠笔直地站着,任由前面的老头打量,嘴角还能挂着适度的微笑,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 而肖锋,则是完全没把这位大长老放在眼里,表情一如既往的沉寂。 “叫什么名字?”大长老看了他们半响才问。 “左少棠。” “肖锋。” 大长老问完又不说话了,把左少棠看得全身发毛,满眼都写着“我很不满意”这几个字。 他到很想问,您老到底不满意啥?可惜对方一脸严肃,一看就不是个慈爱的老头。 “去把左右护法叫来。”他吩咐一旁的弟子。 左少棠心口一跳,明白真正关键的时候到了。 第310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五) 魔教的左右护法是两个奇怪的老头,这是左少棠对他们的第一印象。 这两个奇怪的老头对他们摸来摸去也就忍了,居然还让他们脱衣服!! 左少棠和肖锋对视一眼,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出手朝那两猥亵的老头劈去! “哎哟,小兔崽子爪子还挺利。”两个老头被打了不仅不生气还开心地哈哈大笑,更加让左少棠觉得他们有问题。 “行了,老左,我就要这个了,冷脸冷心的人,最适合接我那杀手营了!”右护法爪子一伸,就把肖锋拎到身边,任由他怎么反抗都无用。 左护法摸着下巴打量着左少棠,对方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偶尔还翻个敌视的白眼。 “哈哈…行,我看这小子也不错,鬼灵精怪的,肯定能赚钱!” 左少棠觉得被夸得莫名其妙,他除了做过乞丐从来没赚过钱好么,不过如果有钱给他做生意,他一定可以赚大钱! 他顿时觉得这老头不奇怪了,多有眼光啊。 “行,你们满意就好,各自带回去好好教教,也应该先教他们礼数!”大长老吹胡子瞪眼地说。 左右护法齐齐打着哈哈,嘴里说着一定,心里却想:咱们魔教还讲礼数,有病! 左少棠和肖锋分别被带走的时候以为他们以后还会经常见面,左少棠笑得没心没肺,还挥舞着手说:“肖锋,有空来找我玩啊!” 肖锋虽然只回了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但看得出来他没反对左少棠这个提议。 只是两人自这一别后,竟然整整三年没再见过一面。 左少棠被左护法带在身边,成天都在外头跑,除了不停练功外,还要视察全国各地的分舵和产业。 左少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被数字围绕着,他一个没学过算账的少年,要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学会,除了付出加倍的努力外别无他法。 好在他对数字敏感,经商的天赋很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连左护法都不得不承认,这小子选的真不错。 而肖锋那边,每天都是无止境地训练和杀人,魔教的杀手营在江湖上也很有威望,虽然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但接单依然接到手软。 一场一场精心设计的死局,一条一条人命的收割,肖锋的性子也越来越冷,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身上的血也是冷的。 两人不分昼夜地学习,三年来竟是连一点交集都没有。 而三年的时光,也足够他们二人蜕变成一个另一个模样。 “三年了,时间到了。”左护法提着酒坛坐在屋顶上,看着满天繁星,算着最后的日子。 屋顶下,一个白衣如雪的青年正翻着账册,身旁两个美貌的婢女端茶送水,抚琴焚香,愣是把一件铜臭的事情做出了高雅的味道。 左护法笑着摇头,他这个徒儿啊,大概是小时候日子过得苦了,如今万般讲究,外表看着风流高雅,实则肚子里的都是馊水。 “徒儿,明日咱们就回去了,好好把摊子收一收。”这三年,他们师徒二人将魔教的生意扩大了一倍有余,肖家那边的货源越来越稳定,他们的通天阁也可以随之扩大到大梁各处。 左少棠手下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慢慢勾画出一抹邪笑,“知道了。” 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的日子,魔教总坛也异常热闹。 “听说左右护法就快回来了。” “是啊,听说这次回来就要卸下护法一职,两位护法年纪大了,准备颐养天年了。” “那接任的人选真是那两位?”这两年,左少棠和肖锋的名声也逐渐在江湖上传开,在魔教内部就更是风靡了。 现在门派中谁都知道,左右护法的继任者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青年才俊。 当然,也有很多人不服气,这两个二十岁都不到的青年,阅历浅薄,就算天赋再好又怎样?教中并非没有比他们更适合的人选。 不过这件事显然由不得他们置喙,从三年前左右护法选定徒弟开始,他们就已经注定要走上这条路了,三年的磨砺仅仅是学习和考察的过程。 连左右护法都没有反对,其余人自然没资格反对。 他们教主是个不管事的,一年到头闭关的时间比出关还多,几位长老权利还不足以撼动左右护法的地位。 天清气朗,左少棠站在山下望着这峰峦叠起的山脉,缓缓呼出一口气。 当年,他怀着期待和忐忑的心情走进这座山,历经三年苦难,又经历了三年的忙碌,终于快要到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左少棠有野心,有能力,吃得了苦,自然是不愿意甘于平凡的。 一声马鸣声从身后传来,他下意识地转身,眼睛顿时被那骑在马背上的人吸引住了。 他自然是一眼就能认出肖锋来的,三年不见,对方的外表更硬朗,也更冷酷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带丝毫感情,宛如一潭死水。 可他身上的煞气却浓郁到令人心惊,他以为人的气势应该内敛为上乘,可肖锋却如一杆锋利的枪,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气势外放。 两人遥遥相望,想从彼此的身上寻找到熟悉的感觉,却发现很难,三年的时间让他们成长得太快,已经脱离了正常轨道。 “哟,不错啊,看着就像个小怪物,跟你一模一样!”左护法不客气地损了右护法一句。 右护法用鼻子冷哼一声,“你的也不错,听说上个月把明月阁的生意全抢了,把人家逼上死路,杀人不见血,深得你的真传!” “过奖过奖。”左护法拍了拍左少棠的肩膀,“去,和你师弟比划比划,让他们看看,杀再多人也就那样,不过是四肢发达的杀人机器而已。” 左少棠也正有此意,朝肖锋做了个揖,“师弟,请指教!” 右护法瞪着眼睛,“你算哪门子师兄?比划可以,这师弟可不是随便叫的!” “你是我师弟,你徒弟自然也是我徒弟的师弟!”左护法笑着一张狐狸脸,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不过对方的师徒俩显然不是能用言语刺激到的类型,肖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与左少棠面对面站着,一言不发就动手了。 “哎,师弟,这样可不礼貌,怎么能说动手就动手呢…”左少棠一个漂亮的腾空,迅速后撤,白衣翩翩,气质出尘。 两人就在魔教总坛的山脚下打起来了,动静还很大,吸引了不少魔教子弟前来观战。 尤其看到那二人是最近风头最劲的左右护法接班人后,不少人立即跑去通知朋友,他们也想看看这两位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左少棠和肖锋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打架绝对不会藏三分,在相互试探过后就用上了十成力,试图让对方败下阵来。 当年他们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三年过去了,谁都想成为超越对方的那一个。 虽然左少棠处于劣势,三年时间除了练功还要花大把时间做其他事情,可他的根骨奇佳,天赋过人,加上左护法教得用心,三年的时间进步神速。 围观的弟子呼朋唤友聚集了一大圈,甚至有人开出了赌局,赌是左护法的徒弟会赢还是右护法的会赢。 不过左少棠的赔率显然没有肖锋高,压在他身上的赌注也少的可怜。 那开庄的弟子被人笑的脸都红了,“你这蠢蛋,这种庄也敢开,左护法和右护法本来就一文一武,你居然在他们五斗时比输赢,哈哈…你输定了!” 那弟子看着一大堆的碎银子,想了想自己的存款,发现如果右护法的徒弟赢了,他的老婆本完全砸出去还不够。 他好想退款怎么办? 场上比斗的两人却丝毫不在意这些,左少棠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赢得了满堂喝彩,不过肖锋的一招见血封侯也令众人惊叹。 真是不看不知道,原来两位护法的徒弟已经这么厉害了,那些嫉妒他们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难怪全教弟子都想让左右护法收徒,可惜这二位脾气怪得很,宁愿从新人里面挑,也不收门派内的高手。 左少棠身上已经多了几处见血的伤口,每处伤口的位置都离致命点很近,要不是他避得快,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 不过肖锋也不是毫发无损,虽然伤口比左少棠的少,但他知道,自己想要左少棠的命很难。 两人从早上打到下午,连围观的看客都累了,他们却依然乐此不疲地打着。 “哎,看样子是平手啊,这左少棠真是厉害!” “是啊,去年咱们教中的产业盈利颇丰,听说都是他的功劳,我领的银子比往年多了一倍,没想到他打架也这么厉害!” “对啊对啊,所以我是万分支持这左少棠上任的,有他在,咱们日子一定过得很好!” 教中并非所有弟子都不缺钱花,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爱钱,左少棠的存在显然让他们尝到了钱多的好处,自然愿意支持他。 “行了,到此为止吧。”右护法大喝一声,制止了打斗中的两人。 两个时辰都无法让肖锋战胜左少棠,这在他看来,已经是输了。 左少棠和肖锋也不坚持,双双停手。 “承让了,师弟!”左少棠扯下被割裂的衣摆,风度翩翩地朝肖锋拱手。 对方面无表情地转身,只给他留下一道刚硬的背影。 第311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六) 夜里,左少棠提了一坛酒敲开肖锋的房门。 肖锋见到是他,将手里的匕首丢到一边,“你来做什么?” 左少棠吹了声口哨,“哟,你不至于吧,在家里还得拿着武器,看来你这三年的日子不好过啊。” 肖锋没有回答,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也习惯了防备所有人。 左少棠也知道他这个死性子,直接推开他走进房里,四处打量一眼,发现比他那边寒碜了不少。 “怎么回事?咱们的身份是一样的,房间的摆设差这么多?” 肖锋不明所以,开口问了一句:“这房间有问题?” 左少棠摇头,没打算说这事,他师父掌管魔教的经济大权,他这个徒弟受点优惠也是正常的,等明儿他让人给肖锋添几样摆设就好。 “来,三年不见,庆祝咱们顺利通过了考验!”左少棠倒了两杯酒,一杯塞给肖锋。 他们真正的考验并非是在后山的那三年,而是被收为徒弟的这三年,如果没能通过考验,他们也将沦为普通教众,享受不到任何优待。 肖锋拿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左少棠哈哈大笑道:“看来你的酒量还是那么好。” “比你好是肯定的。”他还记得他们唯一一起喝酒的那次,第二天这人做了什么龌龊事。 左少棠显然和他想到一块去了,奸笑着靠近肖锋,一只手往他胯下抓去,只是肖锋反应极快,他连裤边都没摸到就被躲过去了。 “哈哈…你被告诉我你还是个雏儿哦,难道你就没有解决过生理问题?”左少棠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某处。 肖锋眉头一皱,嫌弃地说;“脏!” “…”左少棠噎了一下,摸了摸鼻子,“你也可以找个干净的雏儿啊,养在自己后院,哪里会脏?” 左少棠以为他是嫌弃青楼里的卖身的女子,心里还想着要不要给他挑几个干净漂亮的侍女伺候。 “你别白费心机了,我不喜欢女人。”肖锋突然说了一句。 左少棠愣了半响,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你不喜欢女人?” 这句话有两种解释,要么是他喜欢男人,要么是他性冷淡,男人女人都不喜欢。 虽然左少棠觉得他更倾向于后者,但一个身体正常的男人不可能连冲动都没有吧?所以…“你喜欢男人?” 肖锋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反驳,所以答案不言而喻了。 左少棠满头黑线,“原来如此!那你是不是怕被人说闲话所以一直憋着?我告诉你啊,这也没什么,咱们是江湖人,率性而为,管他男人女人的,喜欢就带回来,放心,我第一个支持你!” 肖锋觉得他莫名其妙,自己喜欢男人是没错,但可没说要随便找个男人解决生理问题。 别看肖锋冷冷淡淡的,其实他的心思很简单,能遇上合适的人就在一起,遇不上就一个人过,像他这样的人,谁知道能活到哪一天,他并不强求感情上的事。 两人话说开了反而感觉亲近了些,尤其是左少棠,自认为知道了肖锋的秘密,俨然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好兄弟。 酒一杯一杯下肚,左少棠舌头都快打结了,靠在肖锋身上凑到他耳边说:“我告诉你个秘密吧…其实,曾经也有人给我送过漂亮的男孩子,我一时好奇就…虽然心里有点不太适应,但感觉还是挺好的,所以你不用怕。” 他带着酒气的热气喷在肖锋的耳根处,有些酥酥麻麻的痒,肖锋一转头就对上他的双眼,被酒迷醉的眼神格外幽亮,带着浅浅的笑意,有些摄人心魄。 左少棠眨了下眼睛,一只手摸上肖锋的眼睛,“其实,你长得这么俊,如果不整天冷着脸,一定很多人喜欢。” “是么?” “对啊,你不信照照镜子,整个魔教上下,就属你最俊了,他们都叫你冰山美人,嘿嘿。” “…”肖锋无语,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个醉鬼扔出去。 不过左少棠显然还没有发完酒疯,整个人趴到肖锋身上,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衣领,“要不,咱们来试试如何?你都这个年纪了,说自己是雏儿走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他咬着肖锋的耳朵,舌尖打转,舔了舔,“这个滋味你一旦试过一次就忘不掉,你就把我当成发泄的对象就行了。” 肖锋原本清明的眼神瞬间变了一种色彩,他抓住左少棠的手,低喝道:“别乱动!” 左少棠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不叫自己乱动,自己偏要乱动,他一把扯开肖锋的腰带,将他压在桌子上,“试试嘛,又不会掉一块肉!” “你确定?”肖锋眼神逐渐危险起来,盯着上头笑的不怀好意的某人。 左少棠以为他问的是刚才那句话,更加兴奋了,“当然,保证你欲仙欲死!” 肖锋眼神晦暗,一只手握住左少棠的胳膊,将人用力一甩,丢到床上,随后整个人压了上去。 左少棠还不知道危险来临,笑着脱了自己的衣服,又去扯肖锋的,两人很快就赤诚相见了。 肖锋低头看着神志不清的左少棠,一掌扑灭屋里的油灯,放下床帏,将人拆之入腹。 第二天,左少棠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浑身不对劲,像是被人揍了一顿似的,浑身发疼,他揉了揉额头,起身坐起来。 “嘶…”左少棠抽了一口冷气,从身后传来的钝痛让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再联想昨夜发生的事,就更明白自己的现状了。 他当时虽然迷糊,但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自己引诱肖锋上床,包括他主动脱对方的衣服。 只是没想过最终被吃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 不是说对方是雏儿么?为什么能这么冷静又有力地把自己压倒了? 这该死的肖锋,定然是骗了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下床,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还穿了一套不属于自己的中衣,而他的外衣则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床头。 左少棠全身都别扭起来,他曾经有过侍寝的对象,但从未这么对待过他们,潜意识里,他有种被重视的感觉。 当然,这并不足以抵消肖锋对他做的事。 把衣服穿好,左少棠打算溜之大吉,昨夜的事也不能说是肖锋的错,毕竟是他先起得头,怪只怪自己太过自信,低估肖锋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肖锋精神奕奕地走进来,手里还端着食物,见到左少棠并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很自然地问:“身上怎么样?我给你拿了粥来,快吃点吧。” “…”左少棠愣住了,这种像老夫老妻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那个…昨夜的事是我不对,咳咳,你就忘了吧,当没发生过就行,我也不打算追究了。”左少棠尴尬地说。 肖锋死死地盯着他,就在左少棠以为他会发飙时,对方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要对我负责!” “…什么?”左少棠大吃一惊,面露古怪之色:“你说什么?我对你负责?” 他娘的,到底是谁占了谁额便宜?难道自己身上的感觉都是错觉?实际上被压的那个人是肖锋? 可是不对啊,他虽然最后一段记忆模糊了,可还是记得当时被人这样那样的是自己啊。 “难道你以为上了我的床就可以随随便便地拍拍屁股走人?” 左少棠觉得自己今天起床的方式肯定不对,他也冷笑了两声,“你搞清楚,吃亏的人是我,我都不追究,你凭什么要我负责?” “而且你喜欢男人是你的事,我可不喜欢!”偷鸡不成蚀把米,左少棠觉得自己昨夜真是昏了头了。 “无需你喜欢,我喜欢就行了。” 左少棠被气傻了,他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认识这个男人,怎么就这么不讲道理呢? 像这样赖上自己吗?这一点也不像他的风格,难道这分开的三年改变了他这么多? 还是说,自己根本就没了解过他? 他拍了拍袖子,给肖锋留下两个字“做梦”,然后摔门而去。 第312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七) 左少棠别扭了好一阵子,天天躲着肖锋走,害得魔教上下还以为左少棠是怕了肖锋那张冷脸。 毕竟肖锋那张脸确实是不少人的噩梦。 肖锋那天说要让他负责似乎只是一句玩笑话,左少棠躲着他,他也没主动去找过对方,这让左少棠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总觉得自己被人坑了,而且还是自己挖坑自己跳。 他情绪反常了一阵,直到左右护法召集了所有人宣布将护法一职传给自己徒弟,他才勉强将那件事揭过。 大概是左少棠和肖锋在山脚下打了一架的事情传出去了,他们的能力也得到了大多数教众的认可,至于剩余的小部分人,左右护法的意思很一致,直接忽略不计。 新任护法上位,连久在闭关的魔教教主大人都惊动了,这也是左少棠第一次见到魔教的教主,这位江湖上第一高手。 上任之后,左少棠和肖锋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折,他们这三年跟着师傅学习,已经渐渐地接手一部分工作了,真正上手后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困难。 那些曾经以为会遇上新官上任三把火的魔教弟子也渐渐安下心来,同时对两位新护法也产生了认同心理。 就在左少棠渐渐忘了自己的黑历史时,一次肖锋出任务归来,两人正好在院子里撞上了。 他们的院子是相邻的,平日里十天半个月也碰不上一次面,这次正巧就碰上了。 左少棠本想若无其事地走开,哪知道还没迈出脚对方就当着他的面晕倒在地。 “…”左少棠楞了一下,然后走过去踢了踢他,“喂,死了没有?” 他似乎还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肖锋,哪怕他们当年在后山没吃没穿,对方也比现在看着强。 他蹲下身子检查了一遍肖锋的身体,发现外伤内伤都严重的很,显然是遭遇高手了。 他忙将人抗进院子,又喊了肖锋的人来问话。 杀手营在魔教是个特别的组织,他们很独立,经济大权也与魔教分开,据说只要对方出得起价钱,没有杀手营不敢接的任务。 想必肖锋这次是踢到铁板了。 问出来的消息果然八九不离十,这次肖锋他们的目标是江湖上的一个隐世高手,说是高手,其实也是在交手后才确定的,在此之前,他们并不了解要暗杀的对象到底是何方神圣。 收了钱财替人消灾,这是很正常的事,踢到铁板也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不过在肖锋的眼里没有失败,他果然让手下撤退,自己与对方一决高下。 结果他确实完成任务了,可也弄得自己一身伤。 左少棠更加好奇的是,他到底是怎么撑着这破烂的身体自己独自走回来的?而且还刚刚好晕在自己面前。 他们这样的人,根本不放心把背后交给别人,自然也不放心在别人 面前昏迷不醒。 而肖锋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可信任的,才愿意在自己面前失去意识? 左少棠一个人胡思乱想了很久,久到五长老都给肖锋疗完伤,包扎好还没回神。 “哼,这小子命真大,这样都死不了,不过未来半年最好都别出门了,否则小心被人当蚂蚁踩死!”五长老是个性情阴暗不定的老头,要不是他在教中医术最高,左少棠才懒得把他找来。 “知道了,多谢五长老,改日再登门拜谢。”左少棠好言好语地将人送走,然后回头盯着昏迷不醒的肖锋。 他站在床边摸着下巴想了很久,心里有个念头疯狂地长草,他要不要趁此机会报上次的一箭之仇呢? 难得看到这人乖乖地躺着任由他欺凌,不做点什么总觉得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去将门锁好,坐在床边摸着肖锋的脸颊,看着似乎比上次瘦多了。 不过上次注意看他的脸是什么时候?自从那件事后,他们就没正常交流过,自己连正眼都没瞧过他。 总觉得已经过了非常久了。 左少棠的视线沿着肖锋的脸颊一路向下,视线落在那一条条白色的绷带上,又有些犹豫。 这人的身体都这样了,他再动手动脚也不知道会不会令他一命呜呼。 他对奸尸可没有一点兴趣。 算了,来日方长,他不介意让肖锋先养几天。 肖锋在当天夜里醒了,看着头顶上熟悉的床帘,他才想起来自己是晕倒在左少棠面前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就有一股强烈的欲望想见他,如果自己不行了,哪怕能见到他最后一面也好。 肖锋从来不是一个会表达自己的人,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但似乎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了。 他喜欢男人是很早就发现的,发现之后并没有觉得怎样,反正他这辈子根本不打算成亲生子,是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唯一的变数就是左少棠,他们相处过的时间其实不长,不过对方却有着他没有的乐观和阳光。 虽然他精于算计,却不招人讨厌,每回听到他又算计了谁,又赚了多少钱,又有谁倒霉中计了,他就会想象一下他露出狐狸笑的模样。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动心了,直到上次误打误撞和他过了一夜,他才明白自己的心思。 但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就算他明知道自己喜欢一个人,也不会去追求他,更不会想着天长地久。 他说的负责的话不过是试探自己罢了,如果左少棠愿意,他也许可以试着改变,如果不愿意,那也无所谓,他的生活,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而过不下去。 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除了会杀人还会什么。 艰难的转了个身,肖锋突然顿住了,房间里竟然还有个人的存在,而他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 看着对方的后脑勺,肖锋觉得不可思议,这人怎么会在自己房中睡着? 他以为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交集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眼神过于炙热,左少棠突然醒过来,脑袋一转,两人的视线就对上了。 “……”肖锋的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然,一双眸子如深潭,看不出任何心思。 “哟,你醒了,命真大,我还以为明天要给你收拾呢!”左少棠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装作若无其事地和肖锋对视。 只不过两人心都有些虚,看了几眼就急忙别过脑袋。 “咳咳…多谢关心,你回去休息吧。”肖锋扶着床沿坐起来,感觉全身上下骨头都是散架的。 左少棠冷哼一声,倒了杯凉水递给他,动作粗鲁洒了一被子,“喝水!” 肖锋手还拿不稳东西,试了几次都不行,于是左少棠只好端着茶杯喂他喝。 水喝完,左少棠又喊了人端药和食物来,肖锋昏迷了大半天,什么都喂不进去,又渴又饿是必然的。 等一通忙完,肖锋顶不住又睡着了,徒留左少棠这个大忙人在那和一群下人干瞪眼。 他摆摆手让人退下去,自己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回了自己院子。 两人的院子只隔了一堵墙,可是这堵墙就跟有千米远似的,肖锋从未走进过左少棠的院子,左少棠也很少会过来。 不仅如此,两座相邻的院子风格完全迥异,一边是冷冷清清的鬼宅一般,一边却是鸟语花香,下人成群结队,个个侍女都婀娜多姿。 左少棠一回院子立即有侍女迎上来,嘘寒问暖一番,又主动上前更衣,还有准备好温热的水,好不轻松。 “爷,您何必亲自去照顾右护法,只要吩咐一声,让奴婢们去就是了。” “对啊,这右护法平日看您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您何必对他那么好?” 几个侍女都觉得自己主子太善良了,那冷冰冰的右护法根本不值得他们主子这么对待。 “听说右护法这次危在旦夕,若是他死了也不知道谁人来接任?”一个侍女开着玩笑说。 左少棠平日不怎么管束她们,反正是一群伺候人的,嘴巴长点又不碍着什么。 不过此时他却不那么淡定了,他扫了那侍女一眼,目光冷厉,“这话也是你能说的?” 那侍女从未被左少棠凶过,见他杀气横溢,吓得跪在地上,“爷恕罪,奴婢多言了。” “滚出去,以后不用来伺候了!”左少棠从水里站起来,接过衣服自己穿戴清楚,把一干侍女都赶出去。 他坐到床上,想着肖锋那一脸苍白憔悴的模样,有些紧张,只要一想到哪天肖锋不在了,他的胸口就堵的慌。 第313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八) 肖锋这伤养了一个月才好转,魔教上下传出不少风言风语,有些人都开始猜测肖护法是魔教史上最短命的护法了。 左少棠管着内务,自然有权利管教这里里外外的教中,被他狠狠责罚了几个人后,才将传言平息下来。 这一月,左少棠每天都要去肖锋院子里走一走,有时候也不进屋,就在门外站一会儿,门里门外安安静静的,像是谁也不知道对方的存在。 一个月后,肖锋身体好转,能下床走动了,左少棠憋了一个月的心思也终于付诸行动。 他端着药碗进屋,见肖锋正在按压腿部肌肉,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肌肉僵硬在所难免。 “我帮你吧?”左少棠很自然地将药碗放在床边,伸手在他腿上按了按。 他动用上内力,力度比肖锋自己大多了,因此对方也没拒绝左少棠的服务。 待两条腿血脉畅通,左少棠才把药碗递给他,“快把药喝了吧,今天换了方子,五长老说,这个方子再喝十天,就可以停药了。” 肖锋不疑有他,端着药碗一口喝干,喝完皱了皱眉头,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左少棠适时递了块水果给他,让他压压味,“今天感觉怎么样?几位长老都说要来看你,被我拦住了。” 外面谣言四起,几位长老自然也不放心肖锋的身体,即使他保住了性命,他们也担心他武功被废,那么这个右护法的位置就该退位让贤了。 左少棠不懂医,也不知道肖锋的内力有没有受损,但不管怎样,总要等肖锋彻底康复后再让他们折腾。 肖锋深深地看了左少棠一眼,点点头:“无碍,外伤已好,内伤痊愈后即可。” 左少棠正要松口气,手腕就被对方握住,他抬头,对上肖锋阴冷的目光,“你在药里加了什么?” 左少棠嘴角一勾,“被你发现了?你猜猜。” 肖锋只觉得脑袋比平时沉了不少,人有些提不上力,第一个怀疑的自然是刚才喝下的那碗药。 左少棠站起身,一只手缓缓解开腰带,“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次。” 礼尚往来,他左少棠是讲理的人,只要此事一解,他和肖锋便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 他觉得自己成天记挂着这个人一定是因为还有这件事没完成。 肖锋目光凌厉地扫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衣裳脱尽,放下床帐。 “你真要如此?” “怎么?你担心我技术不好?”左少棠呵呵一笑,解开肖锋的衣物,“你放心,总会比你这菜鸟厉害一些。” “而且…你不觉得自己憋太久了么?这样伤身。”左少棠轻轻将他压在身下,亲吻着他的脖子。 肖锋别过脸,控制着一丝微弱的内力游移在丹田内,然后渐渐往四肢伸展开。 他的身体抗药性极强,左少棠不知道,在跟着右护法的那三年里,他的体质早被改造过了,一般的药想药倒他很困难。 何况左少棠的药还是他们门派内部得来的,肖锋对这药性太熟悉了。 就在左少棠亲吻对方的胸口的时候,肖锋手缓缓抬起来,一指点在左少棠的穴位上,对方的身体少了支撑直接压了下来。 “唔…”肖锋闷哼一声,伸手将他推开,然后撑着身体俯视着瞪大眼睛的左少棠。 两人的身体几近光裸,肖锋看了许久才倾身压上去,第二次,左少棠依然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个时辰后,左少棠体内的穴道自动解开,他动了动酸痛的胳膊,一拳头狠狠砸在肖锋脸上。 他扶着腰下床穿好衣服,深深吸了几口气,撂下狠话:“你等着,我就不信每次都是你占尽便宜!” 两人的孽缘就此展开,肖锋的身体一日日康复,左少棠也不再天天来,不过每回来一定是来找回场子的。 可是无论他动用什么手段,都被肖锋一一化解,最后吃亏的那个一定是他自己! 他觉得这事情太邪门了,论单打独斗,他并不比肖锋差,论阴谋诡计,自己还更甚一筹,怎么这事每回都是肖锋占上风? 好在两人都时常不在教中,真正碰上面的时候少,这么来来去去,不清不楚的关系竟然维持了两年。 一次肖锋出任务归来,第一时间不是回自己院子,而是去了左少棠院子,上次出去时左少棠不在,也不知道回来没有。 他摸了摸腰带上放着的一枚玉佩,那是他经过京都时买来的,温润的玉质让他想起了左少棠,他觉得左少棠不做坏事不动坏心思的时候确实当得起“君子如玉”四个字。 夜已经深了,肖锋满心的疲惫在想到也许能看到左少棠时消散无踪,他没有敲门,直接翻墙进入了隔壁的院子。 一脚踩上台阶,屋内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肖锋脸色蓦地一变,站在原地愣了许久。 虽然从来没给过对方承诺,也没有确定过关系,但两年的时间过来,肖锋已经自动的将左少棠列为自己人。 他以为,他们之间有这个默契的。 真是可笑至极! 肖锋本想转身离去,但不知为何特别想看看左少棠怀里的人是什么样的,而且积聚的怒气也需要一个发泄渠道。 一脚踹开房门,肖锋缓步走进去。 “什么人?”屋内的声音中段,左少棠掀开床帐,正对着肖锋那张不喜不怒的脸。 脑子里轰的一声只留下空白,连身边的人被肖锋拉下床都没反应过来。 “啊…”肖锋一只手掐住那人的下巴抬起来,左右看了看对方的面容,不得不承认是个绝色的美人。 而且还是个女人,呵呵… 他倒是忘了,左少棠和他是不一样的,他并非男人不可,而且谁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他有没有过其他男人呢? 女子惊恐万分地看着这突然闯入的男子,也向左少棠发出求救的信号,可惜并非得到任何回应。 左少棠在最先的惊慌过后便强自镇定下来,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他披上外衣,又丢了一件衣服盖在那女子身上,见肖锋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女子的身体,皱眉问道:“肖锋,你做什么?” 肖锋把手松开,退后一步,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没什么,就是嫌吵,过来看看谁这么不要脸。” 左少棠脸色一僵,上前一步,试图转移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事先没有消息?” 肖锋嘴角一抿,露出一抹不可察觉地冷笑,“本护法的行踪还需要向你汇报不成?” “你…” 肖锋不耐烦地打断他,“好了,就这样吧。”他转身离去,留给左少棠一道刚硬的背影。 左少棠愣在原地,他知道有些东西正在慢慢流逝,知道有些感情是无法挽回了。 瘫坐在地上的女子见煞星离开,悄悄松口气,然后爬到左少棠脚边,抱着他的腿哭泣:“爷,妾身被吓到了…” 左少棠面无表情地低头,在那张艳丽明媚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出手扼住对方的喉咙,轻轻一拧,漂亮的面孔随即变成了一张死不瞑目的脸。 他松开手,握紧双拳,胸口一股酸酸痛痛的感觉袭来。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和肖锋算什么?不过是一次次的报复与反报复而已,他不过是不甘心而已,怎么会因为他一个眼神就如此心痛? 他低声笑起来,“你以为这样就能了结我们之间的关系了?真是做梦!” 左少棠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他还一次都没能得逞,怎么可以就这样结束? 自己又没做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为什么要理亏?他也没阻止肖锋在外面找男人啊,他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 左少棠大步走出房门,当他站在隔壁的院子门外时,却鼓不起勇气推门进去。 在门外站到天亮,左少棠一直没看到肖锋出来,让人进去看过才知道原来肖锋根本没有回自己院子,竟然大半夜地跑了。 左少棠吸了口冷气,回房换了衣服照常办事去了,只是心头总有空落落的感觉,不得劲的很。 第314章 竹马竹马——左少棠VS肖锋(九) 在魔教弟子眼中,他们的左右护法就跟天生有仇似的,有左护法在的地方必然看不到右护法的身影,右护法出现的时候左护法是绝对隐形的。 这种王不见王的状态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在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时候,这两位画风突然就转变了。 似乎是从老教主去世后,又似乎更早些,这两位竟然开始同进同出,虽然气氛偶尔也会很紧张,但总体还是和谐的。 这让分属两边的教众们松了口气,顶头上司整天针锋相对,他们底下的人也不好做啊。 “我敢打赌一百两,一定是左护法先低的头,否则以右护法那冰山一样的性格,怎么可能主动和解?” “那也未必,左护法看着成天笑呵呵的,满肚子算计,要想让他低头可不容易,我猜,也许是两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暂时握手言和了。” 这样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老教主一死,各位长老肯定都要动心思,左右护法如果不联手,未必能胜过教中长老。 因此,左少棠和肖锋的和解也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左少棠知道,横在他和肖锋之间的心结还在,两人只不过恢复了以前那种床伴的关系,并非是真正的伴侣。 但谁也不打算打破这样的关系,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着。 直到新教主上位,左少棠和肖锋在教中的地位更加稳固,原先与他们不和的长老们的势力也渐渐被融合了。 新教主有一大一小两徒弟,大的是个笨蛋,小的是只呆头鹅,资质也不是非常突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被教主看上眼的。 不过自从他们来后,左少棠和肖锋倒是清闲了许多,新教主有意培养他们二人,所以把事情丢给他们做不就理所当然了么? 能者多劳嘛。 “你一直跟着教主和三皇子,到底图的是什么?”左少棠某日忍不住问肖锋。 从他上次任务失败,还有徽州通天阁被烧后,肖锋似乎就格外关注这二人的动静,一有机会就赖着不走,这完全不像他的性格。 要说他没所图,左少棠压根不信。 可是他能图什么?名利不是他要的,除了名和利,也就剩下人了。 难道他看上了这二人中的一位? 别说,这种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无论是霍天还是三皇子滕誉,都是一等一的才俊,肖锋本来就喜欢男人,会看上他们一点都不奇怪。 左少棠忍不住将自己和他们对比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优势,身份,相貌,权利,都比不过人家。 这让左少棠心里升起一股失落感和危机感。 他以为自己和肖锋早没关系了,可一想到他将来会把一颗心放在别人身上,身边会有其他人站着,他就心塞的想杀人。 所以他厚着脸皮也一路跟着他们,反正也没人赶他走,不过日子久了,他也看出霍天和滕誉之间根本不可能插进一脚,看肖锋的状态也不像是看上他们的人了。 于是,他更加好奇了,到底是什么让一向无欲无求的肖锋锲而不舍呢? “无事可做而已。”肖锋随口答了一句。 这个理由当然是站不住脚的,虽然上次任务失败后,杀手营人手锐减,实力也大不如从前,但也不至于闲到无事可做。 “你就打算用这个理由搪塞我?” “既然知道是搪塞,你就不该问。” “…”左少棠气得想杀人,呵呵冷笑一声:“行,那我就一直跟着你,我就不信你能不露马脚!” 肖锋瞥了他一眼,眼底带着一丝笑意。 他从最初和这两人交手开始,就对他们的功法很感兴趣,霍家的焰阳决,前所未见的顶级魔功,这对肖锋来说是比任何金银更有诱惑力的东西。 只不过跟着他们这么长时间,也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 而且他确实没什么事情可做,便也没有离开的打算。 魔教是江湖门派,他混迹江湖这些年,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激不起他半点回去的欲望。 霍天当上教主后,魔教不仅改了名字,连氛围都变得不像魔教了。 倒不是说他们的行事变得多么光明磊落,也不是心地变得多么善良,而是他们魔教竟然要和正道武林和平共处了。 而且他们这位新教主竟然要去竞争武林盟主! 天知道在多年前,这所谓的武林盟主就是为了对付魔教才选出来的。 左少棠总觉得这位霍家七少全身上下都是耐人寻味的东西,不过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有疑问也只能憋在心里。 和肖锋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两人的相处也渐渐融洽了些,房间也由两间变成了一间,用他们教主的话说;“反正你们天天都一起睡,别浪费府里的房间了。” 左少棠无语,偌大的三皇子府里难道连间房都要计较?据说那空荡荡的后院都可以养鬼了。 刚被人知道他和肖锋的关系时,左少棠还有些别扭,他总觉得自己并非是喜欢男人的,和肖锋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来源于他们多年的纠葛。 不过看到肖锋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又恨不得昭告天下,让全大梁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 他改变这种想法是在得知皇上下旨赐婚以后,他一直以为两个男人的感情只能活在黑暗中,哪怕他不在乎世俗之人的目光,之前也没想到过要光明正大地公诸于世。 也许是看他们教主和三皇子的事情看多了,他渐渐也觉得两个男人在一起并非那么难堪,也不再一味地以为自己喜欢女人多过喜欢男人。 第一次出海远航后,左少棠渐渐喜欢上了海上的生活,在别人看来单调的天水一色,在他眼里格外洁净明亮。 而且,在那一望无垠的大海上,周围荒无人烟,有时候他会想,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没有世俗诱惑,没有多余的杂念,他和肖锋就像是彼此的寄托,很让人安心。 真正让他确定这辈子要和肖锋一起走下去是在协助霍元帅剿匪后。 “你要入伍?”他还记得肖锋听到这个消息时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有些疑惑。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变化,也让左少棠觉得弥足珍贵。 “是的,我想了一路,这些日子跟着霍元帅,我觉得挺有意思的,没事情的时候练练兵,驾船出海,无聊了就找海上的寇匪解解闷,挺好的不是吗?”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肖锋问他。 “也没有喜欢不喜欢的,只是觉得想换一种生活方式,江湖太小,纷争太多,你觉得呢?” 肖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喜欢就好。” “…”左少棠楞了一下,不太明白这简单的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你…”他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他想问,如果我决定留下来,那你呢? “我以为你喜欢安逸奢华的生活。” “唔,那确实挺好,不过那样的日子也不能天天过啊,会腻的,你觉得呢?” “你喜欢就好。”肖锋还是那句话,他这辈子没有太大的目标,也没有太明确想过什么样的生活,现在唯一的想法只是和这个男人一起而已。 左少棠快抓狂了,和这个男人交流怎么就这么困难呢?难道自己这辈子都要猜他的心事?敢不敢多说两个字? “那这件事你打算怎么跟教主说?你去说还是我去说?” “什么?”左少棠还没从自己的思维中回过神来。 “咱们好歹是魔教左右护法,没有教主的同意,你想走人家也未必收。” 左少棠忽略他说的这些话,只抓着重点问:“你去说是什么意思?” 肖锋眉头一挑,“我们二人一体,只要一个人去说就够了,你还想一起去?” 左少棠装作不在乎地说:“谁跟你是一体的?”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肖锋握住他的手,叹气道:“不看着你,你一转身又去找别人了。” “…”左少棠正高兴着,就被这一桶凉水浇下来,除了“呵呵”无言以对了。 这男人可真不愧是气氛杀手,他以为还能来一段深情并茂的互诉衷肠呢,果然是他想多了。 不过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左少棠就知道肖锋是这种死性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上他了。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山盟海誓,连一句“我喜欢你”都没有,怎么感觉这么心酸呢? 左少棠摇摇头,对上肖锋的目光,正想发表两句感慨,就陷入了那一汪深潭中。 他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原来,并非没有表示的,只是自己不曾好好的看过这双眼睛,不曾读懂他的眼神,这一种独属于自己的眼神,已经能说明一切。 第315章 外篇 小太子成长记--周岁(上) “殿下……殿下……您别跑那么快啊……”几个宫女太监追着一个围着肚兜的小娃娃,上气不接下气。 也不知道他们太子殿下吃什么长大的,刚满周岁就能健步如飞了,而且体力充沛到令人咂舌。 “咯咯……咯咯咯……”小家伙跑进一个凉亭里,抱着柱子飞快地爬上梁子,摇晃着一双胖腿看着追着他的人笑。 “快快……快把殿下抱下来,这摔了可怎么好?”几个宫女太监在凉亭里急的团团转,伸长胳膊守在太子殿下的下方。 一个机灵的小太监把袍子往腰带上一扎,抱着柱子开始往上爬。 “殿下,您别怕……小赖子来救您了……” “咯咯……”小太子拍着手掌看着他狗爬式的动作,笑得格外欢快。 等那小太监好不容易爬到了柱子顶端,刚伸出手想把人抱住,就见对方一个转身,沿着梁子爬到了另一边。 “……”众人忙转移方向,继续守在下方。 而抱着柱子的小太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急的满头大汗。 “太子殿下,您千万坐稳了啊,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地方,来,咱们去御花园放风筝玩好么?”小太监淳淳善诱道。 对方抱着胳膊啃了一口,压根没搭理他。 “殿下,求您下来吧,明日就是您的周岁礼,皇上说了您今天要试礼服的。” 听到“皇上”两个字,小家伙终于肯把目光转过来了,咯咯地笑两声,瞅着他不灭话。 宫里宫外的人都知道,太子殿下自小身体就很好,活泼好动,爱笑,从不哭闹,成长的比同龄孩子快。 可他唯一的缺点就是不会说话,虽然说一岁的孩子也说不了几个字,但至少会模糊地吐几个音节,可是太子殿下却是连基本的发声都不会。 除了笑声,宫里的人从未听到他发出过其他声音。 不少人都猜测太子殿下是哑巴,平静了大半年的朝廷又开始闹着要皇上纳妾生子了。 不过以皇上对太子殿下的宠爱程度,这个提议根本不可能被接纳。 皇上甚至名言,就算将来太子殿下口不能言,也一定是皇位的唯一继承人。 他能听能写就够了,想要传达圣意,何必要开口? “殿下,您下来好么?咱们去看看您明天穿的礼服,还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样式呢,您穿着肯定好看。” 小太子调皮归调皮,但还是很听两个父亲的话的,听到小太监这么说,犹豫了会儿还是答应了。 只不过他不是从梁子上爬下来,而是自己一起身,从上面往下跳。 “啊……”一群下人惊的慌忙大叫,手忙脚乱地要把人接住。 不过就在此时,一股风将他们扫开,等他们站稳,就见那笑呵呵的太子殿下正坐在一个少年怀里,笑得直拍手。 “寳儿,你又调皮了。”汪仁无奈地捏了捏小太子的脸颊,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汪少爷。”宫女太监们齐齐行礼,这位少爷在宫里的身份特殊,听说是皇后的徒弟,也算是半个主子了。 汪仁刚从练武场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听到他们的声音,就猜到是这小师弟在调皮了。 不过尽管如此,看到他这么个小的身体直接从梁子上摔下来,汪仁的心跳都快飞出来了。 他叹了口气,说:“走吧,师兄带你去试衣服。” 其余人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瞥了汪仁一眼,跟在他身后小跑着回去了。 皇上登基后依然住在钰铭殿,不仅是他,连皇后和太子殿下也是住在这里,因这事,皇帝没少和朝臣们吵架。 偌大的皇宫,他竟然连住哪里都有人管,可想而知当皇帝当时的心情有多恶劣了。 汪仁抱着小太子进屋,让人打了盆热水来给小太子洗了个澡,然后换上一套大红色的织花小褂,下半身也是红色的小绸裤,看着跟福娃似的。 很少有人知道,太子殿下既不怕冷也不怕热,要不是怕人怀疑,他可以一年四季只穿着肚兜活动,当然,一年四季都穿着棉袄也是可以的。 汪仁给他披了件羊毛的披风才把他抱出去试衣服。 太子礼服厚重华贵,汪仁一件一件地给他套上,还没穿好就被他扯掉了一只袖子。 “……”两人对视一眼,小太子眨了下眼睛,露齿一笑,像是刚学会了好玩的玩具,开始动手扯身上的衣服。 他的力气极大,布料在他手里就跟纸片儿一样,转眼间,他身上的衣服就成了碎布料,连一身白肉都遮不住了。 汪仁扶额,点了点小太子的额头,“你可真会玩!” “咯咯……”小太子拍手大笑,扯完自己的开始把魔爪伸向汪仁。 汪仁眼疾手快地握住他的小肉手,“师弟,别玩了,师兄我可不想裸奔出去。” “咯咯……”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汪仁还没回头就听到他家师父问:“你们俩在玩什么呢?剪裁吗?” 殷旭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碎布条,再看看惨不忍睹的儿子,哪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把礼服撕了,你明天是打算光着身子去抓周吗?”殷旭把儿子拎起来,赏了他屁股两巴掌,“越来越不象话了。” 小太子揪着老爹的头发不放,冲他笑出一口口水。 殷旭嫌弃地将他推开,嘀咕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儿子?” 殷旭和滕誉对待儿子的态度完全不同,一个把儿子捧在手心里宠,一个把儿子当宠物,喜欢就逗两下,不喜欢就丢一边。 难怪整个宫里的人都在怀疑皇后不喜欢太子,认定不是亲生的是不可能会有真感情的。 “师父,礼服怎么办?现在让制衣局赶制来不及了吧?”汪仁问。 殷旭斜了他一眼,“你管这种小事做什么?听说你最近练武懈怠了不少,是不是经常陪这小子胡闹?” 汪仁把手贴着两侧站好,“没有啊,我每日提早一个时辰起床练功,下人们看不见而己。” 殷旭把他赶去练武,自己抱着儿子去找滕誉,也让他看看他寳贝儿子的破坏力着多强。 一路上,宫女太监们看着衣冠楚楚的皇后抱着衣着破烂的小太子,一路走一路教训,都深深为小太子捏了把汗。 “寳儿怎么了?”滕誉盯着儿子身上的破布看了几眼,确定是自己之前看过的太子礼服无疑。 “这你得问他。”殷旭把儿子扔给他,让这对父子俩亲热去。 滕誉和儿子玩了一会儿贴面礼,又相互亲了几口,这才让人去把制衣局的人请来。 “还好朕之前担心他穿不了,让人做了好几套一模一样的礼服,只是尺寸上稍微有些变动而己。” “你真败家!”殷旭哼哼道:“你就惯着他吧,担心他将来把你的江山也败光了。” 滕誉忙把儿子放到一边,和他很认真地交代:“寳儿,将来朕把这大梁交给你,你要好好善待百姓,造福百姓知道吗?知道就点个头。” 小太子很认真地点头,然后收获父亲亲吻一枚,笑得嘴角冒泡。 “你看,他这不是挺乖的吗?”滕誉炫耀地说。 殷旭看着他们摇摇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平时是怎么交流的,他能听懂你的话才怪。” 这小子现在虽然能听到人的话,但要他明白话中的意思就难了,他再特殊也不是生下来就懂事。 滕誉被揭穿也不尴尬,“反正咱们儿子这么聪明,等周岁后好好教养,不会差的。” 皇帝陛下的强大自信心并没有感染到殷旭,不过他也不在乎,儿子长大后是什么样不是过?他也不是非要他成龙成帝。 小太子一无所觉地玩着滕誉龙袍上的穗子,一根一根地扯下来,再一根一根地用手掰断,眨眼间,就把滕誉玉佩上的穗子拔了个精光。 滕誉干脆把玉玺拿出来,递到小太子面前,再三交代:“来,寳儿,记住这个东西,明日抓周时记得把他抱给父皇知道吗?” 殷旭翻了个白眼,转身出了御书房,由着滕誉折腾去。 第316章 外篇 小太子成长记--周岁(下) 太子殿下的周岁礼依然办的十分隆重与华丽,凡是七品以上的京官和五品以上的地方官都收到了邀请。 这也让群臣接收到了皇上对太子重视的信号,想必只要太子安然无恙长大,这皇位必然会是他的。 不过有了前车之鉴,大臣们还是没有轻易下结论,不管结果如何,也是十几二十年后的事情,不急着表忠心。 乐声起,穿着一身厚重龙袍的皇帝抱着小太子走进承德殿,身边跟着一身黑色礼服的皇后。 这样的组合哪怕再看几年,群臣也是看不惯的。 三呼万岁千岁后,众人就见皇帝陛下一只手握着皇后,一只手抱着小太子,缜定地坐在龙椅上。 “众卿平身,今日是皇儿的周岁礼,众位都是客人,不用多礼。” “谢皇上。” 偌大的宫殿被改造成了临时的待客厅,古往今来,大臣们都未听过有在承德殿给太子办周岁礼的,皇上这是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太子面前啊。 难道因为知道是独子,所以格外恩宠? 大臣们心里暗搓搓地想:皇上您如此重视太子殿下,让皇后娘娘怎么想? 毕竟不是亲生的,隔阂肯定是有的,看太子殿下一直赖在皇上身上,连眼神都没往皇后那飘一个。 “行了,别再怪他了,他这么小懂什么?不过是几套衣服而已,朕已经交代制衣局给你多做几套了。”滕誉挨在殷旭身边讨好地说。 殷旭冷哼一声,“这哪里是几套衣服的事情,是他手贱,不好好教训长大了岂不是什么事都敢做。” “这还不是得了你的真传么?有其父必有其子嘛。”滕誉把儿子转过去,让殷旭看看儿子委屈的小眼神。 他用手偷偷捏了一把儿子的肉臀,小太子顿时耷拉下了脑袋,呜呜了两声,博求同情。 他向来只会笑,做出这样欲哭无泪的表情还有些生疏,看着像是笑又不是笑的,特怪异。 殷旭动手捏了他肥嘟嘟的脸颊一把,“别给我装!装的再像也没用!你们父子连手欺负本少爷。” 而在群臣眼中,这一幕则成了皇后欺负太子殿下,群臣们也见怪不怪了,反正在他们眼中,才一周岁的小娃娃能做什么,肯定都是皇后的错。 滕誉及时将儿子抱开,干咳两声,“那个……朕很冤枉,晚上回去任由处置如何?” 殷旭斜了他一眼,“可以,不过要把这小子丢出门外,我暂时不想见到他。” 滕誉和儿子对视一眼,发现儿子又恢复了一副没心没肺乐呵呵的表情,丝毫不知道自己今晚要和两位父亲分房。 “行!”滕誉同情地看着儿子,也不知道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再这么傻下去,可怎么办哦。 “皇上,东西都摆好了,可以抱太子殿下过去抓周了。”渠总管小跑着上台阶汇报。 滕誉俯视而下,果然看到阶梯下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东西,两边都细心地围了护栏,防止太子殿下不小心摔下来。 滕誉想了想,把儿子递给殷旭,“你抱着他去吧。” 殷旭疑惑地看他,“为何?” 滕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他是你生的,我喜欢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事情都由你决定。” 殷旭耳根一痦,差点没把人推出去,他侧开脑袋,一只手接过儿子,提着他的衣领子起身走下台阶。 小太子己经习惯了老爹这样的“爱抚”,挥舞着四肢笑得格外灿烂,笑声传遍整个大殿。 众大臣不忍直视,纷纷低头,这种时候连皇上都不出头,他们站出来指责皇后岂不是找死? 殷旭把儿子放在摆满物品的桌上,拍了拍他的屁股,“去吧,喜欢什么抓什么,别成天只知道傻笑。” “……”众人冷汗直冒,这话骂的可真直接。 小太子回头看了老爹一眼,在桌上站起来,伸出双手搂住殷旭的脖子,在他脸颊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咯咯地一直笑。 “呵呵,太子殿下这是喜欢皇后呢,以后定然是个孝子。”户部尚书适当地缓和了下气氛,顺便还夸了一下这对父子。 殷旭毫不留情地把儿子的手掰开,指着桌上的东西说:“别装孝子了,赶紧的,随便拿一样也好。” 也不知道这抓周的传统是怎么来的,难道现在抓到什么东西这辈子就真的和什么结缘了?那还要那么多经历和教育做什么? 小太子成功安抚了老爹的心,立马撤回胳膊,往桌上屁股一蹲,在桌上翻滚起来。 手上碰到一支毛笔,小太子下意识地握住,丞相大人立马奉承道:“太子殿下将来必定是个博学多才的才俊!” 话音刚落,“吧嗒”一声,那支毛笔被小太子折成了两截。 “额……”丞相大人立马缩回脖子,眼觐鼻鼻观心,当自己什么话都没说。 把断笔扔了,小太子随手拿了一个玉如意,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就在众人担心他牙齿会磕掉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玉如意缺点了一个口。 “……”众大臣继续冒冷汗,心道:原来小孩子的牙齿也能如此锋利,看来他们以前是太孤陋寡闻了。 殷旭把玉如意从他手里抢过来,皱眉问道:“谁把本少爷的东西拿出来的?”不知道这整个皇宫的玉都是他的私有物品吗? 渠总管讪讪一笑,“殿下恕罪,老奴见太子殿下之前很喜欢这个,于是就自作主张放上去了。” 殷旭扫了一眼长桌上的东西,没有再发现其他玉石,也就不追究了。 一柄玉如意而己,给儿子败,他还败得起。 小太子一脚把一座珊瑚树踢下桌,又把身下铺成一圈的金子银子扫下桌,这才满意地在桌上滚个圈。 殷旭很怀疑他是想把这张长桌子当床用,看他滚的多舒服? “寳儿,适可而止,快选!”殷旭皱着眉头催促道。 小家伙转个圈,面对着殷旭,一双笑弯弯的眼睛盯着殷旭,顺手从一旁的盘子里拿了一个馒头塞进嘴里啃。 “呵呵,太子殿下将来必定会给百姓带来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丰收之年。” 小太子咬了两口馒头就给扔了,拿起算盘摇了摇,听到那清脆的声音觉得怪有意思的,于是在众人以为他找到新玩具的时候,却见他将算盘上的子一个个拆了下来,然后……当弹珠玩了。 大臣们已经笑不出来了,太子如此神力,他们要不要也夸上两句? 一眨眼的功夫,小太子把算盘子都扔光了,手脚并用的在长桌上爬起来,迈着小腿从这头跑到那头,期间所遇到的障碍统统踢下桌,一时间,偌大的宫殿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声音。 滕誉眼见自己偷偷放在桌上的盒子也快遭殃,忙咳嗽两声,叫了句:“宝儿,先选个东西给父皇,然后咱们再继续玩。” 小太子听到滕誉开口,立即停下脚步看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弯腰抱起桌上的一个木盒子,朝滕誉伸出双手。 “快把东西拿给朕瞧瞧,看看咱们太子殿下抓了什么。” “是。”渠总管走过去准备把盒子接过来呈上去给皇帝看,哪知道他手刚伸出去,小太子就直接把手松开了,木盒坠落而下,砸向地面。 滕誉正要出手,一旁的殷旭比他快一步,在盒子接触地面前一刻捞了起来,然后敲了敲儿子的脑门,“递给东西都不会,笨死算了!” 小太子压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笑着要去抢那木盒子,殷旭自然知道这里头是什么,偏偏不给他,举着木盒子逗儿子玩。 小太子一开始还玩的开心,不过怎么都抢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急了,跺着脚突然冒出一句:“盒子,给爹爹的!” “……”天啊,是谁说太子殿下口不能言的?听听这吐字,多顺畅啊!而且竟然还知道要帮爹爹抢东西,多孝顺啊。 “哈哈……”滕誉走下台阶,把儿子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寳儿,你会说话了,那怎么平日里没听你开口说话?” 太子殿下扭了下尊臀,朝殷旭伸出双手。 殷旭把盒子丢给他,冷笑道:“因为你太聒噪,儿子懒得和你说话。” 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