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渣重生记 作者:流书白 文案 穆敛夏觉得他这一辈子,就像是个笑话——信错了人,也被人错信。 他的父母,他的天真,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他最后的尊严与骄傲,还有一直以来像信仰一样的存在——他的哥哥…… 都被他亲手毁了。 少年眉眼冷冽,语调寂然,“唐煜风,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再也不会,让你利用我去伤害我的家人。 自高空坠落,本以为这就是终结,却没想到曾经的不堪和殇恸恰似浮生一梦,了无痕迹。 穆敛夏之前曾经听说,人在死之前的一瞬间会想起很多事情,这一生的倥偬岁月哪怕是琐碎的片段也会一一浮现,然后定格在最为牵挂和在意的一瞬,死去。 如果这真的是上天垂怜我,让我在死去的瞬间大梦一场,那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美好的梦境了。 他终于能在那些黑暗晦涩的时光之前,再次遇见这个人。 ——十五岁的穆向秋,他的哥哥。 这奏是一只小渣重生之后决定痛改前非和自己哥哥相亲相爱的故事。 内容标签:重生 情有独钟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穆敛夏,穆向秋 ┃ 配角:唐煜风 ┃ 其它:兄弟,重生,宠溺温馨,HE ☆、第一章 “穆向秋,你想好了没有,是你弟弟重要还是你穆家的那份家业重要?” 说话的人是个长相俊秀儒雅的青年,平日里戴的眼镜被搁在桌上,再无遮挡的眼中此刻阴冷一片。说着,他拽了拽手中的链子,成人拇指粗细的铁链另一端拴在一个少年的脖子上,少年蜷在地上,意识昏沉,随着链子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沉寂的大眼中毫无焦距。 “敛夏,不跟你哥哥打个招呼吗?你看,我对你多好,知道你哥要来,特意给你穿了衣服,”他拍拍少年的脸,语气温柔和煦,“我亲自选的,喜欢吗?” 少年身上只有一件宽大的黑色衬衫,露出的白皙肌肤上满是青青紫紫的淤痕和伤口,对于青年的话置若罔闻。 青年也不在意,他有些得意地看向对面坐在轮椅中的人,“敛夏穿黑色最好看了,我早说过的。” “啊,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敛夏今天这么没精神,都是我的错,是我忘记了呢。”一管玫瑰色的针剂注入少年体内,“马上就好了,乖。” 轮椅上的男人皱眉看着,狭长的眼眸深不见底,他并未阻止,可掩在薄毯下的手却已是青筋暴起,修剪整齐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 少年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眼中氤氲着迷蒙的水汽,皮肤变成了漂亮的粉红色,在一身斑斓痕迹的映衬下,显得脆弱而诱人。 他费力地抬头望向对面的男人,在看到男人身下的轮椅时,心中几乎痛得无法呼吸——他的哥哥,那样强大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他对上男人的眼,可惜却看不清那人的眼神,药效太强烈,他的视线已经模糊。 纵然看清了又能怎样呢,那目光一定冰冷刺目,他自嘲地挑起唇角,世人眼中的穆敛夏该是怎样的可悲可笑?!为了一个男人出卖家族的企业,公然出柜气死自己的母亲,最后才发现,他一直以来坚信不疑的爱情,不过是自以为是,那个叫穆敛夏的傻子,直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罢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穆氏集团的掌舵人,那个被称为商业神话的男人,怎么会被人伤害至此…… 他无声地笑了,缓缓爬到青年身前,乖顺得像只小猫。 青年满意的笑了,“真是一只乖……”他的声音如同被按了开关一样戛然而止,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头上被抵了一支枪,一支他再熟悉不过的枪,因为 就在几秒钟之前,这支枪还在他的腰上。 青年很快冷静下来,他不屑地冷笑,“怎么,是这药劲儿不够大么,啧啧,这可是我手里最好的货了,你竟然还有力气!难不成是这几天习惯了?你果然天赋异……” 少年勒在他脖子上的链子猛地一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顿了一下,暗自后悔没在屋里留个人,可谁能想到连续被折磨了好几天现在还中着药的穆敛夏,会还力气来这一手?唐煜风眼角的余光偷偷扫向身后的少年,却在下一刻全身冰寒——那双平时笑起来上乘猫眼石一样漂亮的眸子,此刻露出近乎残忍的决绝冷意,饶是他也看得胆寒。 他手心里满是冷汗,面上却嘲讽道:“穆敛夏,我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说你异想天开?外面都是我的人,你逃不出去的。” “呵呵……”少年毫无起伏的低笑此刻听来却令人毛骨悚然,他带着青年一步步向后走去,“唐煜风,谁说过我要逃了?你以为我拿着把枪是要干嘛,一枪射死你?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穆家二少最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说,这样窝囊的穆家二少怎么可能有胆量用枪去杀一个人呢……”少年的声音因为身体的状况带着些忍耐的喘息,嗓子也早在之前那件事的时候喊坏了,可他的语调却宛如一潭死水,半点涟漪也无。 少年移开了抵在唐煜风头上的枪,唐煜风暗自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放弃了,耳边却措不及防地传来一声枪响,紧接而来的是玻璃的破碎声和少年暗哑的低语,“……所以,请你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和唐煜风一起自高空坠下的穆敛夏没有看到,轮椅上的男人几欲目眦尽裂的凶狠表情,也没有听到那声似濒死野兽般绝望悲戚的哀鸣,他更不知道,就在他纵身跳下不到一分钟后,穆向秋的人手就将唐煜风在外面的人不动声色地全部解决了。 那些人按照原计划完成任务之后推开房间的门,看到的只有一地玻璃碎片,以及在没了玻璃的落地窗前红着眼的男人。 那样绝望失态的穆向秋,他们从未见过,就连当初得知自己后半辈子要做轮椅时,也不曾有…… 男人呆坐在轮椅上,脑中一遍遍回放着少年消失在窗前时口中无声对他说的三个字—— “我没有……” 少年面上是一种即将解脱的释然,可眼里却埋葬着那样深的悲戚寂灭,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想告诉他的哥哥…… 【我没有背叛你……】 他无声地开口,甚至没有奢求男人会相信。 可不管是否相信,都无所谓了…… “傻瓜……”你为什么……不再多等一会儿…… 男人将头埋在掌心,透明的液体从指缝间滑落,滴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幽幽地折射出冰凉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宝宝:风儿,和我一起下地狱吧. 穆向秋:那我怎么办?作者,作者你人呢?! ☆、第二章 穆敛夏睁开眼,茫然地看向四周,雪白的墙壁和弥漫在鼻尖的消毒水味道告诉他,这里是医院。 他愣了一下,思绪还停留在自己带着唐煜风从三十二层楼上跳下的那一幕,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竟然还活着…… 那唐煜风呢?他蓦地一惊,难道唐煜风也活下来了么?! 这一动之下却发现自己除了头有些晕,全身上下似乎没什么大碍,正疑惑不解之时眼角余光扫到按在床上的手…… 他的呼吸一窒—— 这双手柔滑短小,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柔软,干干净净,没有纹身,也没有……残缺。 他微微颤抖着摸向左手中指,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被切掉时鲜血四溅的那一幕连同撕心裂肺的痛楚还深深融在骨血里无法忘却,这样完整的一双手,为什么现在会长在自己身上? 直到回到家,穆敛夏还是觉得自己置身于一场荒诞的梦境,眼前熟悉的一切没有一点真实感,好像下一秒就会全部碎掉,不复存在。 管家秦叔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安静站在窗边一言不发的穆敛夏,说道:“小少爷,老爷和夫人现在还在外面,在得知了消息后订了明天的机票,大概明晚就会回来了。” 穆敛夏看了眼床头电子钟上的日期,这才恍然,明天是父母的结婚纪念日,这两个人一定是提前去国外度二人蜜月去了。 他想了一下,说:“父亲一年里难得有时间陪在母亲身边,明天是属于他们俩的日子,而且我也没受什么伤,机票取消吧,别因为我打扰了他们。” 秦叔看着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忽然觉得他家小少爷自从这次受伤之后变得不一样了,而此刻这样的感觉尤其强烈。 ——谁不知道穆家二少是被疼在手心里的,恨不得能宠上天去,这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穆敛夏虽然没有养成蛮横不讲理的性格,却也是一点委屈都不肯吃的,什么时候这般替别人着想过? 这次的事情说是下课跟人打闹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其实翻译过来就是自家少爷技不如人,不仅打架输了还被整进医院了,虽然对方也被揍得不轻……可穆家二少是什么脾气?那能服气么?本来秦叔还想着一会儿小少爷醒了之后要怎么安慰劝解,什么小少爷您英明神武那小子现在也在医院躺着呢您真的没必要觉得丢面子…… 不曾想小少爷在医院里从醒来后就一句话没说过,面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羞愤恼怒什么的更没有,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让老爷夫人别因为自己放弃一年一度的蜜月旅行…… “还有什么事吗?” 秦叔回过神,“没有了,小少爷好好休息。”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秦叔……”穆敛夏忽然犹豫着开口,“……哥哥他……” “哦,大少爷今天去公司,要晚一点才会回来。要给大少爷打电话吗?”秦叔闻言一愣,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小少爷和大少爷的关系一度有些僵硬,也没有小的时候那样亲近了,看来这次不知为何小少爷是真的改变了,难道摔了一下还给摔懂事了? “……不用了。” 躺在浴缸里,穆敛夏终于开始慢慢捋顺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自己拖着唐煜风那个混蛋跳楼了,三十二层的高度,足够摔死自己两次了,没想到再醒来居然是在自己十一岁的时候。记忆中这时候自己与哥哥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亲密无间了......是因为七岁时候的那件事吧。 穆敛夏的母亲,也就是现任的穆夫人,其实不是穆天华的原配。穆天华和他的第一任妻子蓝海薇属于商业联姻,两个人其实都明白这个婚姻是什么性质,倒也相敬如宾。蓝海薇在生下穆向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在穆向秋两岁的时候去世了。几年后穆天华认识了出身书香门第的现任穆夫人萧雅,这才有了穆敛夏。 小时候的穆敛夏很固执,说白了就是认死理,认定了一件事谁劝也没办法将他的脑袋瓜转过来。七岁那年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这件事,也不晓得这孩子是闹什么别扭,回到屋子里哭得惊天动地,谁劝也不行,都哭打嗝了还在念“哥哥你个大骗子”。从那以后,大家眼中两位少爷的关系就开始冷淡下来。 穆敛夏现在重新回过头看当初发生的事,也觉得自己真是不可理喻。穆天华和萧雅的感情一直很好,这样一来分给孩子的关注就不可避免的少了一些,小时候穆敛夏最亲近的其实是他哥哥穆向秋,他到现在还记得有一次别人逗自己“最喜欢爸爸还是最喜欢妈妈呀”的时候,自己斩钉截铁地握着小拳头,“最喜欢哥哥!” 其实当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伤心更多一点,得知了自己一直以来最亲近最信赖的哥哥其实并不是和他同一个妈生的,就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好像穆向秋这个“哥哥 ”的身份是假的一样,心底深处冒出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这个“哥哥”在血缘上原来和自己并不是最亲近的,一直以来那样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的好,如果哪天他意识到其实没义务宠爱自己,这份好消失了怎么办? 还是个孩子的穆敛夏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这份微妙的惶恐难过,只能将难过的心情化成愤怒发泄出来,结果造成了后来的僵局。 其实小孩子如果好好哄一哄说不定就没有那么别扭了,但穆向秋实在不是善于表达的性格,相比起说,他更喜欢做。这样的情况在小孩儿眼里,就成了“果然哥哥其实是不在乎我的”,更难过了。 一个别扭一个闷骚,碰在一起竟成了死局。 造化弄人,不过如是。 重活了一次终于想通的穆敛夏狠狠皱眉,咆哮出了重生以来的第一句脏话:“擦,穆敛夏你个渣!” 软糯的声音夹杂着无法忽视的气愤和懊恼,在雾气蒸腾的浴室中久久回荡。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宝宝:"操,穆敛夏你个渣!" 穆向秋:"再爆粗口打屁屁." 小夏宝宝=.= 某白【摸摸下巴】:“我觉得其实你哥哥好像很想你再爆一句。” ☆、第三章 穆敛夏反思完,在已经凉了的水里打了个喷嚏,慢悠悠地迈出浴缸。 他伸向睡衣的手神经质地扭曲了一下,一双黑沉沉的大眼死死盯住那件做工优良的黑色丝绸睡衣。 “敛夏,你穿黑色最好看了。”青年的声音回荡在耳边,低沉温柔,像是情人间的真挚赞美。 “呵……”穆敛夏冷笑一声,一把抓住睡衣拉开浴室的门。 迎面而来空调的凉意让他狠狠打了个顫,发上身上还在滴水,十一岁的孩子浑身赤·裸地站在房里,静立片刻后快步走向衣柜开始疯狂地翻找,所有黑色的衣服被拽出来塞进袋子里,那双白嫩的小手因为力道过大而显得痉挛可怖,细小的贝齿死死咬住下唇,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鲜血从唇间滑落,在雪一样的下巴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穆敛夏打开卧室的门,将装了衣服的大袋子用力扔在走廊里,关门后拿起家里的座机拨通专用频道,声音发颤却异常坚持地说道:“门口的衣服扔出去,立刻!马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自己摔在床上,也不管还在滴水的发,就这样光裸地将自己埋在一团被子里,沉沉睡去。 这边秦叔放下话筒,上楼见了那只装满了黑色衣服的袋子,叹了口气,还是听从自己小少爷的话,将东西扔了出去,只是眼中的担忧又深了一层。 穆向秋一回到家就见到秦叔满脸凝重地站在客厅里等着他,他皱了下眉,问道:“敛夏怎么样,很严重?电话里不是说没什么大问题吗?”说着没等秦叔回答就匆匆向楼上走去。 秦叔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着应该怎么开口:“大少爷,小少爷他这次醒来后……情况有些不对……” 穆向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秦叔,“怎么回事?” “……小少爷在医院醒了之后就一句话也不说,更没见生气什么的,您也知道,小少爷那个脾气若按以往怎么说也是要闹一闹的……而且在听说老爷夫人明天要赶回来的消息之后,还说自己伤不重没必要打扰他们……还有就是……” 穆向秋面无表情地听着,问道:“还有什么?” “……小少爷还问起您……虽然他没明说,但秦叔怎么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那意思应该是想要见大少爷……”天知道小少爷上一次主动找大少爷是什么时候?!平时见了大少爷眼睛都 不想抬一下,这不是一摔受什么刺激了吧……秦叔心里忍不住念叨。 听到这里穆向秋已经忍不住往穆敛夏的卧室走了,看秦叔好像还没说完,催促了一声:“嗯?” “小少爷刚刚还扔了一袋子衣服,听着心情不太好。” “衣服?什么衣服?” 秦叔也一头雾水,照实答道:“衣裤都有……”想想又添了一句,“……好像全是黑色的……” 穆向秋不动声色地听完,回了一句:“知道了。” 还没走到卧室门口,穆向秋隐约听见门里有些动静,意识到那声音是什么,他在原地顿了下才开门走进去。 他打开床头一盏小灯,把光线调到最暗,细细打量秦叔口中“情况有些不对”的弟弟。 小孩儿似乎正在沉浸在一个很恐怖痛苦的梦魇中,眼睛都哭红了,肉乎乎的小手死死抠在被角上,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委屈与悲伤,一边哭嘴里还含糊地念着什么,一遍又一遍,分外执着。下唇被咬破了,下巴上还有干涸的血迹,那样子分外狼狈凄惨,像是受了委屈找不到主人的小猫。 穆向秋看着小孩儿,心底重重地疼了一下,先前听秦叔说的那番话时心中的复杂思绪此刻忘得一干二净,只想将这个哭得狼狈的孩子抱在怀中让他不再难过。他低下头凑近,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那样子愈发可怜。 忽然,穆向秋给小孩儿抹眼泪的手僵住了…… 他听清了小孩儿在梦中一遍一遍念着的话:“……不是我……哥哥……我没有……不是我做的……” 穆向秋狭长的眼眸闪过深思和疑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俯身在孩子耳边柔声低语:“哥哥知道,不是你做的,哥哥知道了……” 看着终于安稳下来的孩子,他静坐了一会儿,又给小孩儿仔细掖了被角,在想要起身离去的刹那却忽然感到微小的阻力,他惊讶地低下头,发现衣角被紧紧抓在一只小小软软的手里。 穆向秋哭笑不得地发现,只要自己一想要把衣角拽出来,床上的孩子就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穆向秋站了一会儿,终是妥协,也没脱外衣,将小孩儿连被子抱在怀里,就这样睡了。 穆敛夏醒来后发现自己被紧紧抱着,再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比记忆里要年轻许多的脸。像做梦一样,他想。穆敛夏之前曾经听说 ,人在死之前的一瞬间会想起很多事情,这一生的倥偬岁月哪怕是琐碎的片段也会一一浮现,然后定格在最为牵挂和在意的一瞬,死去。 如果这真的是上天垂怜我,让我在死去的瞬间大梦一场,那这一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美好的梦境了。 美好到,连碰一下都会惶恐。 他最后还是忍不住伸出白嫩的手指一点点描画,蜜色的皮肤,英俊深邃的轮廓,锐如剑锋的眉宇,挺直的鼻梁,还有即使在睡梦中也轻轻抿紧的唇,手指最后停留在光洁的眉间,这时的穆向秋眉心还没有印象中那道深深的沟壑,即使表情严肃也带着青春无法掩盖的光彩。 他终于能在那些黑暗晦涩的时光之前,再次遇见这个人。 ——十五岁的穆向秋。 只有穆敛夏知道,这个年轻的,健康的,意气风发的穆向秋,对自己而言是多么难得而可贵,像是茫茫沙漠里美好却不真实的海市蜃楼,渴望着惶恐着却不敢靠近,因为下一秒可能就会消失。 手被轻轻握住,“醒了?” 小孩儿怔楞一下,继而露出甜甜地笑,“哥哥。”稚嫩的声音清亮柔软,暗含着不为人知的颤抖。 穆向秋一向浅眠,在小孩儿动作的时候就醒了。他不动声色地感觉着孩子软软的手指在脸上小心翼翼地滑动,摩擦间勾起了细微的瘙痒,简直能一直痒到心里去。他好笑地睁开眼,看向那个一大早调皮的小家伙。这一看却发现了有趣的事,他挑眉,“没穿衣服?” 小家伙愣愣地看着他,没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过了一会儿才蹭地一下红了脸,红了耳朵,最后连脖子也红了个彻底,磕磕巴巴地开始解释:“那个……睡衣……不见了……啊,不是……是扔了……” 穆敛夏欲哭无泪,恨不得整个人钻进被子里去,这就是血淋淋的自作孽不可活啊!谁能告诉他为什么重生以后和自家哥哥第一次见面要在床上讨论睡觉穿不穿衣服的问题啊啊啊啊啊!!! 纠结不已的穆敛夏没注意到,他的哥哥就这样连外套都没脱抱着自己睡了一晚;他也不曾知晓,昨晚半夜终于安稳睡熟后,穆向秋爬起来给他咬破的下唇轻轻涂上一层药膏,他的哥哥侧着身子看了他好久,才合眼继续不多的睡眠。 作者有话要说:穆向秋:"你怎么可以果睡?!!" 小夏宝宝:"嘘...我赚收视率呢." ☆、第四章 直到坐在餐桌旁,穆敛夏脸上的热气依然没有散去。他面无表情地一下一下戳着盘子里花朵形状的煎蛋,默默在心里流着泪吐槽自己昨天什么也不穿就睡的抽风行为。 站在一旁的秦叔看着自家小少爷盘子里被蹂躏得惨不忍睹的煎蛋,心中忧虑更甚,小少爷果然变了连平日里最喜欢的太阳花煎蛋都不喜欢吃了噢呜呜肿么办……难道要叫厨房改良一下试试其他形状?听说现在的小孩子喜欢凹凸曼,小少爷前几天好像还看得很高兴来着…… 穆向秋吃完早餐,看了眼还在和煎蛋奋斗的弟弟,对秦叔说:“好好照顾小少爷。”提着包走到玄关处换鞋,想了想又说:“做些合口味的,小少爷最近需要补充营养。” 秦叔恭敬点头,心中已经决定今天要和厨房那几个来一次深入交流,唔,小少爷果然不喜欢太阳花煎蛋了,连大少爷都看出来了,果然凹凸曼才是王道吧…… 穆敛夏看着哥哥要出去,咬了下唇还是走过去,“哥哥,今天是周末也要出去吗?” 穆向秋一看他咬唇暗暗皱眉,伸手轻轻摸了下,不出所料听到小孩儿的吸气声,“一会儿涂点药膏,别再咬了。”然后才开始回答小孩的问题,“不是去学校,是去公司。” 穆敛夏这才想起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哥哥便进公司开始熟悉业务,上一世只知道穆家大少是商场上攻无不克的战神,现在在才知道那番卓越成就的背后哥哥付出了怎样的辛苦和努力。小孩儿抬起头,一双圆圆的大眼亮晶晶的,声音软糯又乖巧:“敛夏会照顾好自己,哥哥不要工作得太辛苦。” 穆向秋心中柔软一片,他摸摸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昨晚弟弟在梦中悲伤哭泣的脸忽然在脑中浮现,他认真地看着小孩儿的眼睛,说得缓慢而清晰:“在家好好休息,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穆敛夏解决了早餐之后上楼休息去了,那个戳得稀巴烂的太阳花煎蛋到底还是没吃。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团乱麻,下楼正好碰到刚跟厨房进行完“深入交流”的秦叔。 秦叔看到自家小少爷闷闷不乐的样子,心疼又心忧。他走到穆敛夏身边,试探着问:“小少爷,要是觉得闷的话不如出去散散心?” 穆敛夏= =:“不去” 秦叔再接再厉:“那要不……去给大少爷送饭吧,看着时间也快中午了,外面的饭哪有家里做的放心啊……” 穆敛夏看着秦叔,静默良久,“好。” 秦叔:\(^o^)/~小少爷果然是关心大少爷的!作为一个管家,家庭和睦兄友弟恭团结友爱就是为之终身奋斗的目标啊!秦叔我努力了这么些年终于看到胜利的曙光在向我招手了哈哈哈~~~ 秦叔马上通知了厨房,这边眉开眼笑地给穆向秋打电话:“大少爷,小少爷说一会儿要给您送饭,您可千万别自己出去吃啊。” 穆向秋讶异地挑眉,继而嘴角勾起一个微小却美丽的弧度,那张英挺严肃的脸因为这个几不可见的微笑变得柔和而温暖,看得进来送文件的助理眼冒红心,暗道怪不得经理平时不笑,这要一直笑谁还有心思工作啊。 司机将穆敛夏送到公司楼下,小孩儿提着饭盒走到前台,在接待小姐闪烁着莫名光芒的眼中一板一眼地说道:“我找哥哥。” 呜呜,哪里来的小正太,好萌啊~~接待小姐压抑着滚滚翻腾的热血试图释放自己的母性光芒:“小朋友,你的哥哥是谁啊?” 穆敛夏暗暗皱眉,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才十一岁,与前世那个走到哪里都有人招待的穆家二少还是有差距的,现在的自己还没进过公司,不认识也是应该的。他抬起头,歉意地笑笑:“我是穆敛夏,来给哥哥送饭,他是穆向秋。” 嘤嘤弟弟给哥哥送饭什么的最有爱了~~握拳,今天赚到了! 穆敛夏走进电梯后忍不住嘀咕:“这人怎么看着有点儿怪啊……” 穆向秋看着怀里抱着个大饭盒向自己走来的小孩儿,心头一阵温暖,自从那次别扭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相处过,想起秦叔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和昨晚连做梦都在哭泣的孩子,漆黑的眸色又深了一分。 “过来。”穆向秋接过饭盒放在桌上,拉开旁边的小沙发对站着发愣的小孩儿说道。 穆敛夏此时完全是沉浸在“啊哥哥的办公室居然这么小”的感觉中不可自拔,其实在这里他对比的标准是前世穆向秋已经被称为“商业神话”之后,男人那个在总部大厦顶层占了足足一整层的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空间全部打通,光滑冰凉的黑色大理石地面将一切映照的清清楚楚,踏在上面的那一刻仿佛瞬间置身于另一个空间,空旷冷寂,却又忍不住从心底深处战栗。 成片的落地窗从空间的这头一直延伸至那头,站在窗前时常会有 种错觉,冷冽的风从遥远的彼端猎猎刮过,穿透了身体,吹向远方。透过明澈剔透的玻璃可以看到大片的天空和脚下渺小的城市,那是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像是很远,又似乎很近,整个世界在一瞬间呼啸着远离,可意识却又再清楚不过地认识到自己是这样真实的生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 而他印象最深刻的,是穆向秋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高大背影,男人独自站在高处俯瞰世界,那样骄傲强大不可一世,似乎这个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将他打倒,却也那般孤独,因为没有人与他比肩,携手而立。 就是这样一个高傲的男人,每次转过头望向自己时偏偏会不自觉柔和了冷硬的轮廓,那时的穆敛夏还看不懂男人黑曜石般的眼眸里透着怎样内敛深沉的温柔和暖意,等到痛彻心扉历劫成灰后大彻大悟,才发现过程中的代价是何等沉重。 沉重到,他根本付不起。 穆敛夏上辈子做错了很多事,也辜负了很多人,其中最对不起的,就是穆向秋。 作者有话要说:秦叔:"小少爷快来看!" 小夏宝宝:"纳尼?" 秦叔:"凹凸曼在跳脱衣舞!" 小夏宝宝=.= 秦叔:"小怪兽在跳钢管舞!" 小夏宝宝=.= 秦叔[咬牙]:"大少爷在跳肚皮舞!" 小夏宝宝:"哪里哪里?!!" 秦叔=.= ☆、第五章 吃过饭后,穆向秋说:“等哥哥一下吧,今天的事情也快处理完了,一会儿我们一起走。” 孩子听了,乖乖点头窝在小沙发里看报纸。 穆向秋看着小孩儿整个人被盖在报纸下只露出一双小脚,眼中漾起淡淡笑意,低下头继续工作。 穆敛夏又听到了那个声音。 “敛夏,你穿黑色最好看了。” “可我更喜欢亲手把这层衣服剥开。” “你一定不知道,穿着黑色的你有一种脆弱的美丽,让人忍不住……想要看你哭出来……露出更动人的模样。” “我想毀了你,敛夏。” “这样,你就再也跑不掉了。因为除了我,没有人会要你。” 穆敛夏记得无比清楚,唐煜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因摘下那副细边眼镜而毫无遮拦的双眼中,闪动着怎样疯狂的执念和让人心惊的认真。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自己重生了,后来那么多的痛苦离殇现在还没有发生。可是他醒不过来,曾经的伤害囚禁折磨背叛现在都成了他一个人的梦魇,他困在原地走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因为这些没有人知道,所有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噩梦。 就在他苦苦挣扎几近绝望的时候,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掌将他从深渊中抱了出来,遵循着身体的本能,穆敛夏想也没想就向那个安心的方向缠了过去紧紧贴住。 穆向秋搂着怀里还在不自觉轻颤的幼小身体,眼眸沉得像暴风雨前暗潮汹涌的海面,如果可以他真想进去把弟弟梦里那个让他恐惧的东西狠狠掐死……可对上小孩儿残留着后怕的迷蒙大眼,暗涌的愤怒在瞬间化为安抚的暖意,他轻抚小孩儿的脊背:“做恶梦了?” “……哥哥?”一瞬间,穆敛夏几乎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那对琥珀色的眼眸中涌出落下,穆向秋伸出手,不一会儿便汇成小小的一汪水,润湿了掌心的纹路。初时砸在手中是温热的,然后慢慢冷却。可他却觉得那一点温度从手心渗入,最后蔓延到胸口的某个地方,愈发变得滚烫。 穆敛夏迷惑地眨眨眼,睫毛上的水珠闪出一种明亮却脆弱的光芒,“诶?……我这是……怎么会……好像……停不下来……”小孩儿有些苦恼地皱紧了眉毛,惊惶和悲伤被很好地掩藏在深处。 穆向秋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慢慢收紧手掌,他的掌心湿润一片,像是积累了很久的雨季终于可以放心地投向大地,那些从多年后溯洄而上的泪水最后找到了归宿,尽情落下。 “没事了,那都是梦,梦醒了就过去了,那些东西伤害不了你……”接近黄昏的光线是那样温柔,如同此刻穆向秋低沉的轻语,“宝宝,哥哥在这里……” 他轻轻拍着小孩儿的脊背,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弟弟哭闹一样,耐心哄着,安慰着。 那是他们曾经最亲密无间的时光。 “宝宝,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和心事,这很正常。你不想说哥哥不会逼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不论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宝宝,只要你想,我就在这里,一直一直,不会离开。” 这就是穆向秋疼爱弟弟的方式,他不会逼迫穆敛夏做哪怕一点点他不喜欢的事。之前穆敛夏疏远他,他就在一旁默默守着,看着,担心着。穆向秋永远也不会站出来说弟弟你要怎样怎样,即使或者那样的话许多麻烦就不会发生。麻烦又怎么样?还有他在,无论是怎样的烂摊子都有他这个哥哥在前面扛着,自家弟弟只要开心就好。 他就是这样的人,那些温情甜蜜的话语很少会从那张线条锋锐的薄唇中说出来,他只是尽自己所能为重视的人撑起一片天地,让小孩儿可以为所欲为。 怎么任性都可以,在这个为你搭建的世界里,你就是我的国王。 这个未来被誉为“商场战神”的男人。他的精明,他的理智,他的算计,都不曾出现在一个人面前,相反,对于自家弟弟他秉持的就是这样单纯到不可理喻的想法。 穆敛夏,从来都是穆向秋的软肋。 上辈子唐煜风就是用这根看似温和无害的软肋,狠狠捅了穆向秋一把,效果不出所料,出奇的好。 鲜血淋漓,痛不欲生——不论是对穆向秋,还是穆敛夏。 浴室中雾气蒸腾,手指挥动间带起白色气流划出蜿蜒的轨迹,穆敛夏抹去镜子上的雾气,那张稚气的脸被包围在这样迷蒙的雾气中显得愈发不真实。只有那双沉静寂然的眼彰示着曾经的一切,绝非南柯一梦。 穆敛夏的眼睛很大,曾经这双眼睛明亮澄澈,琥珀色的眼底可以清晰地映出对面人的身影,目光流转间会不经意流露出骄傲与狡黠,像是一只 高傲却不谙世事的猫咪,带着最初的几近天真的骄傲——穆向秋把他保护得太好了。所以才会那般轻易地就被唐煜风蛊惑,最后……万劫不复。 可现在……穆敛夏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现在这双眼睛就连自己都映不出了,空空荡荡,只在眼底弥漫起一帘沉郁的迷雾,透不进,看不穿,彷徨挣扎,无处可依。 此刻的穆敛夏,觉得自己更像一个勿入异地的幽魂,这样幸福安逸的日子,早已被那个曾经的自己在无知中挥霍殆尽。 “叩叩——” 浴室的门被轻轻叩起,穆向秋的声音低沉平静,“敛夏,睡衣放在门口了,你先穿我的,明天哥哥带你去买新的。” “……嗯。”门里的穆敛夏愣了一会儿,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真实柔软的微笑,自己再不能沉浸在那些晦涩的往事中了,否则就连现在拥有的也会失去。至少此刻的温暖是真实的,至于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就去面对好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家人,我要亲手守护好。而且这一世,自己绝不会再变成伤害哥哥的软肋了…… 穆敛夏眼中冷冽一片——没有了软肋的穆向秋,唐煜风,你拿什么赢他! 穆向秋的睡衣对于此时还是十一岁的穆敛夏来说,太大了。所以当穆敛夏穿着袖子和裤腿都长了一大截的棉质睡衣出来时,囧囧地发现了自家哥哥眼中极力掩饰的促狭笑意。 小孩儿撇撇嘴,迈着因为衣服不合体而有些蹒跚的步子一扭一扭来到哥哥面前,理所当然地一仰头,“帮我弄!” 在穆向秋的面前,穆敛夏永远有资格有恃无恐。 穆向秋好脾气地蹲下身子,一点一点耐心地卷起过长的袖口和裤腿,最后把洗的香香软软的小孩抱起来放在床上,掖好被子,看了看,终于露出满意的表情。 抚开微湿的额发,穆向秋在小孩儿散发着奶香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晚安,宝宝。” 今晚穆敛夏睡得格外香甜,噩梦没有来找他,那个人熟悉的气息满满地包围着自己,像是无声的承诺。 这一夜,曾经的伤害变得那样遥远,穆敛夏得到了长久以来第一个安逸的睡眠。 暖暖的,幸福到想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宝宝甩着袖子扭来扭去... 秦叔:“小少爷你在干什么啊?” 小夏宝宝:“秦叔,这年头不卖萌是混不下去的。” 穆向秋冷冷一笑:“你穿着我的衣服扭给别人看?” 小夏宝宝扯了扯身上的睡衣,不解道:“这样大家才知道我们是CP啊。” 穆向秋:“&^$#&*((()$$##@...” 某白:“咳咳,我来翻译一下,穆大少这个看起来像是中病毒的状态的真相就是——他被顺毛了。” PS:第二章最后那里修了一下,为了小夏的别扭看起来能“合理”一点,可以不看的,我就是不修修难受... ☆、第六章 穆敛夏戳戳盘子里形状诡异的东西,“这是什么?” “这是凹凸曼啊小少爷,最近很流行的。”难道小少爷连凹凸曼都不知道咩?小少爷是不是和同龄人的生活脱节了呢这可怎么办小孩子要健康成长积极向上……秦叔忧郁地远目,自己这个管家真是任重道远,唉…… 穆敛夏嘴角狠狠一抽,自己这是被当孩子哄了对吧凹凸曼你妹啊…… “秦叔……” “小少爷你说。”秦叔上前。 “下次做成小怪兽吧,我不喜欢凹凸曼。” “是,小少爷。”自家少爷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连喜好也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嗯,一会儿要和厨房那边再开个会…… 小孩儿看着盘子中的煎蛋,苦大仇深地叹了口气,终是开始用餐。 刀锋划过,凹凸曼身首分家;又划过,凹凸曼四肢齐断;再划过,凹凸曼……碎尸了…… 死……无……全……尸…… 秦叔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缩缩脖子,唔,再也不给小少爷做凹凸曼了,这场面太暴力了。 穆向秋看着小孩儿咬牙切齿的吃相,嘴角悄悄翘起,温暖了眸色。 虽然穆家小少爷这一次意外懂事地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打扰到父母一年一度的二人蜜月,穆天华和萧雅还是在过了结婚纪念日之后连夜坐飞机赶了回来,结果一进家门就看见了和谐到诡异的场景—— 兄弟二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抬头视线相接,气氛温暖融洽,没有一点僵硬凝滞的感觉,秦叔站在一旁,一脸满足欣慰地看着两位少爷。清晨阳光正好,食物的香气充满了整个空间,彼时情景,几可入画。 事实上,很多年后,穆家父母还是记得那个早上,似乎是从那时开始,有什么发生改变了,和睦温馨重新回到了这个家里,他们的儿子,要长大了。 穆敛夏对于此时看到自家父母明显有些惊讶,他以为怎么也要再过几天他们才会回来,毕竟一年才有一次的二人世界,而且自己这次的情况是真的不严重。 穆家父母的感情一向很好,往年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有再重要的生意穆天华也会放在一边,雷打不动地专心陪妻子,从未有过例外。说得再直白一点,这对甜蜜夫妻最重视的人就是彼此,对孩子并不能说不关心,可是却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注 。 感情的世界就是如此,当我们为一个特定的人付出了全部的关注时,难免会忽视生命中的其他人。 说到底,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唯一将穆敛夏作为最重要的存在放于手心之上小心翼翼呵护的人,只有他的哥哥,穆向秋。 穆敛夏放下手中的餐具,站起身来,整好脸上惊讶的表情,换上甜甜的笑脸,“爸爸,妈妈,欢迎回来。” 萧雅眼眶一酸,只觉得眼泪就要落下来。她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尽职的母亲,对丈夫的深情以致给孩子的关注太少了,大儿子一向是懂事的,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可从来没让她操过心,小儿子虽然被娇惯得有些任性,但从小穆向秋就很懂事地照顾弟弟,就算这几年兄弟俩的关系有些僵硬也是因为穆敛夏单方面的闹别扭,穆向秋依然不动声色地在一旁看护,她也乐得如此,甚至是有些安慰的。 这次小儿子受伤,秦叔打来电话说小少爷怕打扰老爷夫人的假期所以不用赶着回来,她当时和丈夫都很惊讶,儿子这样懂事,在觉得窝心的同时又有些心酸自责,所以商量后过了纪念日当天晚上就坐上了飞机。 只有萧雅自己知道,看到餐桌上融洽和顺的一幕时,她心中如荒草般疯狂蔓延的惶恐,兄弟两人的气氛那样融洽亲密,自己站在一旁,却无法走入他们的世界,正如这些年来,两个孩子一直被隔离在自己和丈夫的世界之外。 孩子单纯,却也最是敏感。 有些界限,最初划下时是不准跨过,而经年之后,则是不想跨过。 这一句“欢迎回来”,终于让萧雅意识到长久以来自己犯了怎样的错误,幸好,一切还来得及。 她和丈夫对视一眼,握了握对方的手,同时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来,快让妈妈看看,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萧雅揽着小孩儿上看下看,“好像瘦了……” 穆敛夏哭笑不得地看着紧张得一塌糊涂的母亲,“我没事的,妈妈,哥哥把我照顾得很好,还有秦叔,今天早上还特意和厨房给我做了凹凸曼呢。” 萧雅一听这话,忍了忍还是红了眼眶,一把抱住小孩儿软软的身子,“是妈妈不好,夏夏懂事了,懂事了……” 穆敛夏有些无措,他很少看到这样的母亲,在记忆中萧雅一直是温柔优雅的,很少会在人前失态,除了父亲几乎没有什么人可 以让她抛开刻在骨子里的仪态自持。上辈子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落泪,还是因为自己和唐煜风的事…… 现在自己不过是说了几句话,怎么就哭了啊…… 其实穆敛夏不想承认的是--自己才稍稍“懂事”了一点,就把自家母亲给煽情到整哭了,自己上辈子到底得渣到什么样啊!!! 穆向秋在一旁看在眼里,倒是明白萧雅心中的复杂思绪,开口解围:“父亲,你们刚回来,一定累了,快去休息吧。”说着向秦叔示意。 穆天华递过去一个满意的眼神,上前扶起妻子,“你才回来,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向秋说得对,我们先休息一下。”然后摸摸小孩儿的头,“敛夏懂事了。” 看到萧雅随同父亲离去,穆敛夏明显松了一口气,这样的母亲他真的不习惯,他会……更加内疚…… 身体忽然被抱起,小孩儿毫无准备地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抱住那人的脖子。 那人轻轻笑了,“别想那么多,宝宝,母亲刚才不是在难过,不要担心。来,哥哥带你去花园散步,听秦叔说前几天来了种了几株木莲,我们去看看。” 穆敛夏靠在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悄悄放松了身体,琥珀色的眼底清亮一片,点点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秦叔忧郁地远目╮(╯_╰)╭:“小少爷,你OUT了。” 小夏宝宝【眼刀飞过】-_-#:“少爷我哪里OUT了?!” 秦叔/(ㄒoㄒ)/~~:“你不记得当年风靡地球席卷宇宙号称一树梨花压怪兽的凹凸曼了咩?” 小夏宝宝【摇头】:“有大哥在凹凸曼没机会的。你不会是收了人家的钱在这里打广告吧?” 秦叔:“...” 穆向秋:“听说凹凸曼有意向要来客串?” 秦叔:“大少爷您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凹凸曼没机会的!!”(某白飘过:诶,这句话好耳熟...) 穆向秋==:“很好。” PS:感谢贝贝,222,连的评论~第一次看到有人评论感动得我稀里哗啦的,这种自己写的东西有人在看并且有人支持的感觉真是爽YY,好吧我貌似有点不知所云,不多说了,回去码字去鸟~~ ☆、第七章 靠着的怀抱温暖坚实,好像可以将所有的风雨遮挡在世界之外,小孩儿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蹭蹭,唔,好舒服,好像又困了…… 穆向秋宠溺地看着上下眼皮直打架的小孩儿,走向花园中的藤椅,坐下后小心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怀里的人更舒适。墨色的眼底因难得一见的温柔而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光华,在这个静谧的清晨散发着融融的暖意,少年嘴角浅淡满足的笑意,比旁边芳华绽放的木莲还要动人。 “……哥哥?”圆溜溜的大眼因刚刚醒来还带着一层迷蒙的雾气,慵懒的姿态带着不自觉地撒娇意味,下意识地向温暖靠去,流露出的全然信赖让穆向秋不禁微微收紧了怀抱,心底是很久都没有过的充实安稳。 这个自己从小守护到现在的孩子,他的弟弟,在很久之前就已经成为了穆向秋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额头相抵,少年眼底笑意浅浅,“小猫终于睡醒了?” 诶?! 反应过来的小孩儿偷偷地红了耳朵尖,讪笑着伸出肉肉的小手揉着哥哥发麻的手臂。 “好乖。”穆向秋揉揉小孩儿滑顺的发丝,语气微露感叹,“敛夏长大了。” 穆敛夏手下一僵,用力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继续之前的动作,像是闲聊般提起,“哥哥,敛夏之前太任性了。” 孩童浓密的睫毛遮掩了眸中的神色,从穆向秋的角度看去,深深浅浅的光影投射在白嫩的面庞上,这一刻的穆敛夏,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安静乖巧。 “还有几个月我就要小学毕业了,哥哥,这段时间我不想再去学校了,我想在家自学一下初中的课程……”穆敛夏毕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上辈子学过的东西他没兴趣再来一遍,让他去上小学?饶了他吧…… 穆向秋静静地抱着小孩儿,没有发表意见。看小孩儿说完了,才缓缓开口:“为什么?” 穆敛夏以为是问他为什么不去学校而是提前在家自学,挠挠头正想该怎么解释才好,就听到头顶响起少年特有的冷漠声线,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敛夏,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件事?” 为什么…… 穆敛夏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不是穆向秋今天提起他其实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自己是如此……依赖穆向秋。 当他结束了粉身碎骨的上 一世然后莫名其妙地再次醒来,有些事情无声无息地改变了。 他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看清现实,信错了人,也被别人错信。 他的父母,他的天真,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他最后的尊严与骄傲,还有一直以来像信仰一样的存在——他的哥哥…… 都被他亲手毁了。 穆敛夏忘不了,昏暗无光的仓库里,自己被吊在架子上,穆向秋在一群手拿铁棍的打手中间,那些粗如儿臂的钢管闪着寒光划破空气,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落在男人挺直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下一下,震得他胸腔轰鸣起难以言语的疼痛。 男人无视落在身上的重击,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努力站得笔直,从来冷静淡漠的男人即便是此刻在他的身上也找不到一点惶然恐惧。男人因抵御疼痛牙关咬得死紧,一双眼紧紧锁着穆敛夏,低沉到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库房里回响:“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唐煜风悠然坐在唯一的沙发里,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捏着穆敛夏残缺的手掌,眼中的笑意刺目冰冷,“为什么?因为他爱我啊。在敛夏心里,为了我唐煜风他可以做任何事,而穆向秋你,什么也不是。”他掰开少年的无名指,“看到了么?敛夏将我的名字刻在手上了呢,有你名字的那根我帮敛夏切掉了。” 穆向秋的眼神锋锐如剑地割在唐煜风身上,然后移向穆敛夏—— 穆敛夏逃避地偏过头,他无法与男人对视。 那个时候他的哥哥看过来的眼神,穆敛夏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再去回想。 下一刻,骨头折断裂开的声音在耳边清晰无比地响起,他抬头,只见那个笔挺的身影狼狈地以手拄地,他只能看见男人坚毅的下颚和紧抿的唇角,血迹混着汗水蜿蜒爬行于那张线条冷硬的脸庞上,而后缓缓滑落,砸碎在满是尘土的水泥地面上。 那次之后,穆向秋再也不能行走。 他高傲坚强才华横溢的哥哥,那个商场上攻无不克的战神,坐上了轮椅。 因为他。 因为穆敛夏。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在我们人生中产生的影响将远远超乎想象,而且,无比深刻,不可逆转。 穆向秋,穆向秋…… 我注定欠了你的,穷尽穆敛夏这庸碌 而可悲的一生,也还不尽。 再世为人,噩梦如影随形,将我从那些不堪中捞出来的,还是你。 你将所有看在眼里,我的惊慌恐惧,我的反常不安,我的举止难解……却没有质疑,没有逼问。 你说:“那都是梦,梦醒了就过去了……” 你说:“不论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在你身边。” 你说:“其他什么都不用想。” 你还说:“宝宝长大了。” 哥哥,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宝宝”是在犯了怎样无可挽回的错误之后,才在这个偷得的隔世“长大”…… 如果可以,如果可以......穆敛夏宁可从未在你的生命中出现过。 既不相见,维以不永伤。 穆敛夏静默垂眼,无言。 “我很高兴,宝宝。” “你信任我,依赖我,哥哥很高兴。” 穆向秋用陈述的语调淡淡开口,他说得很慢,清冽低沉的声线飘散在空气里,每一个字都郑重无比。 感受到了隐藏在平静语气下的认真与笃定,穆敛夏不禁抬头与少年对视。 他咬了咬唇,被少年修长温暖的手指阻止,穆敛夏听话地松开下唇。 “哥哥,你要把我宠坏了。”怀里的孩子重重叹气,很是无奈地答道。 如果穆敛夏有一天在你的宠溺中再次迷失了自己,将这一切的关心爱护都看做是理所当然,忘了这一切的难得不懂得珍惜了怎么办?如果......如果我再次看不清真相被人利用了干出蠢事怎么办?如果你又因为穆敛夏这个人而受到伤害......怎么办? 宠坏了么......穆向秋听了小孩儿的话,眯起眼睛不知想了些什么,片刻,他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答道:“嗯,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唐煜风:“到底什么时候才轮到我出场?你这个码字慢到龟速的无良作者!!” 某白【漫不经心地磨指甲】:“你叫唤什么,没看到这边主角感情正升温么。” 唐煜风邪魅一笑,摘下眼镜,徐徐靠近,“你真的不让我出场?” 某白:“你你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喊我家儿子了!” 唐煜风:“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家儿子都在片场赶新戏呢你以为我不知道?!” 某白:“我改剧本还不行么我,大不了让你露一小脸...” 唐煜风:“嗯?” 某白:“露正脸!!!不能再得寸进尺了你,主线崩了你负责么掀桌!要是真崩了老娘管你是不是反派BOSS都给我去炮灰掉!!!” PS:咳咳,这章的小剧场有些豪迈...嗯,我承认我码字确实挺慢的,每一个剧情我都要反复推敲,有的时候写着写着觉得不对就会删了重来(这个是强迫症吧?),其实我主要是不想把人物写崩了,因为是第一次写所以对人物的塑造我小心再小心,毕竟不是每个人物都像秦叔那么好把握的(秦叔:“为什么我觉得这句话不像是夸奖...”),总之,洒家我会努力码字的,大家放心收藏吧! ☆、第八章 这天晚饭的时候,穆敛夏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穆家父母——他要提前在家自学初中的课程。 萧雅有些迟疑地看向身边的丈夫,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小孩一时的意气用事还是真的有这个想法,或许只是因为自己和丈夫长时间的忽略而置气? 穆天华接收到妻子的疑问,心底也有几分摸不透小孩儿的意思。他正色问道:“敛夏,你是想好了吗?小学的课程虽然简单,但也不能忽略,而且学习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欲速则不达。” “小学的东西我都会了,再去学校也是浪费时间。”小孩儿微扬起头,像只骄傲矜持的小猫,一双琥珀色的眼眸皎若明珠,流光璀璨,“妈妈,我很聪明的。”说着加重语气似的点了点头,看着父母还是有些犹豫的样子,他眼珠一转,拽拽旁边人的衣角,不住地使眼色,“哥哥都夸我学得快,对吧哥哥?” 对于弟弟把眼睛快要眨抽筋的行为穆向秋无奈地抽抽嘴角,接口道:“敛夏现在的程度在家自学没问题,如果有不会的地方我也可以指导他。”顿了顿,又说道,“而且经过了前几天的事,我想敛夏在家里的话对他的身体修养也有好处。” 听了最后那句话,心怀愧疚的穆母立刻同意了,穆天华看了看两个儿子,也点点头。 穆敛夏不想再上一遍小学的提议就此通过。 饭后,穆天华叫住大儿子,“向秋,你跟我来一下。” 书房里,穆家父子相对而坐。 “敛夏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穆向秋心底轻叹,他又何尝不想知道弟弟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孩子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看护的,小孩儿的变化他如何觉察不到,何况是如此明显的反常?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是了解这个孩子的,他的弟弟,骄傲,执拗,甚至有些任性,却也从来是快乐的,他的永远世界单纯简明,天真到不会掩饰一点心中的感情,所以七岁那年得知了二人同父异母之后才会别扭地疏远自己。这样的小孩儿在穆向秋的眼里纯真直率得让他无法升起一丝一毫的愤怒,也许是因为自己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对于这样不会遮掩的弟弟他甚至是带着纵容的。 他的宝宝,那个永远无忧无虑骄傲任性的孩子。 他那样喜欢。 那样珍惜。 可仿佛一夕之间,那个任性的孩子忽然变得懂事了,他不再顽劣,不再惹事,不再跟自己闹别扭,会体贴父母,会给在公司的自己送饭,可也会……在梦里无助哭泣,笑容没有了往日的天真肆意,像是薄薄画上去的一层,那双眼底弥漫的大雾让穆向秋看不真切,他深深地注视,却只能看到一闪而过的脆弱殇恸。 他的宝宝,何时失去了明亮的笑颜,何时有了复杂的心事,何时这般懂事得……让人心疼…… 可穆向秋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无法探究,无法逼迫,他所能做的,就是给那个孩子时间,然后,守在一边。 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静静守望。 我就在你的身边触手可及的位置,从不远离,只为在你摸索前行的时候能时不时搀扶一把,让你继续旅程。 这天晚上,没有人知道穆家父子谈了些什么。 只是秦叔看到,自家老爷书房的灯一直亮了很久,很久。 穆向秋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是子夜时分。 他静默片刻,脚步迈下二楼,推开门,熟稔地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柔和昏黄的灯光下,床上的小孩儿正酣然入眠,粉嫩的脸庞因熟睡浮起一层红晕,小小的胸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之前和父亲一番长谈的沉重心情被弟弟恬然的睡颜驱散,穆向秋轻轻舒出一口气,“嗯?” 小孩儿的怀里似乎抱着什么东西,时不时还会无意识地蹭蹭,然后一脸满足地继续美梦。 是什么? 终是受不住好奇心的诱惑,穆向秋将头凑过去细细查看……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少年笔挺的剑眉轻轻挑起,而后竟弯了唇角。 熟悉轻柔的吻落在小孩儿额头上,“甜梦,宝宝。” 秦叔惊讶地发现,前一刻还黑着脸的大少爷在从小少爷的卧室里出来后心情瞬间多云转晴,再一想便也释然,管家大叔语带感叹:“真正能影响大少爷的,只有咱家小少爷了。” 为其烦忧,为其欣喜。 这晚,穆向秋也是一夜好眠。 穆敛夏醒来后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东西半晌,“果然只有这样才能睡着么……” “……我才不是长不大的小孩呢,要抱着吉祥物才能睡什么的……今晚,今晚我就自己睡!”脸上不知为何泛 着红晕的小孩儿一边刷牙,一边信誓旦旦地保证。 卫生间里被喷得一身沫子的镜子表示自己有幸见证了这一切。 而卧室的床上,被小孩儿抱了一晚上的东西正静静窝在被子里—— 那是之前哥哥借给他的睡衣。 吃过早饭后穆敛夏来到琴室,打算将生疏许久的琴艺捡一捡。 穆家两兄弟和萧雅每人都有一个专门的琴室,萧雅本就出身书香门第,琴棋书画虽达不上大师的境界,却也是信手拈来。 结婚之后以穆天华对她的宠爱程度自然是不会舍得自家老婆出去工作的,于是闲在家中的穆夫人除了照顾穆天华剩下了时间就都浸淫在这些东西上,许是脱去了少女时期的浮躁终于能够静下心来,她的造诣倒是真提高了不少。 而在穆敛夏出生之后,闲了许久的穆夫人将自己的热情投注在了儿子身上,还给穆敛夏另外建了专门的琴室。 可这股热情也没坚持多久,一是自家儿子委实算不上什么天才,二是当初萧雅的这个念头也是因为一时兴起,后来发现儿子既不天赋异禀,也不“求知若渴”,实在是无法满足自己好为人师的初衷,所以后来就撇下儿子找自己老公玩儿去了。 穆敛夏从萧雅那里学的是小提琴,但他更擅长和喜欢的,其实是钢琴。 上辈子他听说唐煜风喜欢钢琴,为了投其所好转而去学,那是穆敛夏第一次投入了全部的精力去做一件事。 虽说开始是为了唐煜风才去学的,但时间一长,穆敛夏也从中得到了乐趣,既然动力和兴趣都有了,穆家小少爷又难得肯刻苦,倒真让他练出了几分意思。 白嫩的小胖手略过冰冷光洁的琴盖,转而落在了一边的小提琴上。 穆敛夏眼中滑过不甚明显的一丝叹息,低声自语:“很久没听到你的声音了啊。” 左手持琴,右手握弓,犹带稚嫩的身姿在光线中站得笔直,青涩与沉郁,柔软与坚强,混合成一股难言的气度,不是遗世独立,罗袜生尘,却自有他诱人隽永的地方。 只是没过半刻,拉琴的人就抽搐着嘴角停下了,因为效果实在是……差强人意。 穆敛夏刚才拉的是帕格尼尼的《二十四首随想曲》之一,其中采用了大量高难度的演奏技巧,已被公认为小提琴家的试金石。穆敛夏知道自己生疏许 久,一定不可能毫无差错地将这首曲子演奏出来,他只是想看一下自己能够做到什么程度罢了。 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惊人”,虽然说离“魔音穿耳”还差一点,但也真的……只差“一点”啊…… 小孩儿一双琉璃大眼死死瞪着肩上的琴--琴头端正均衡,琴身曲线流畅优雅,色泽明亮却不张扬,音质也通透有力,是把做工精良的好琴……呸呸,重点不在这里啊掀桌! “我还是老老实实从头练起吧……” 穆敛夏认命地叹气,开始从简单的练习曲拉起。 作者有话要说:秦叔:“小少爷,听说你最近的睡眠质量明显提高了,有什么绝招也教教秦叔吧~~唉,╮(╯_╰)╭老喽,秦叔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婴儿似的睡眠了。” 小夏宝宝:“秦叔,我的办法对你没用的...” 秦叔:“( ⊙ o ⊙ )!” 某白:“是真的,秦叔,小夏宝宝的吉祥物绝对没法让你,咳咳...享受过婴儿似的睡眠什么的。” 秦叔:“诶?现在流行【吉祥物助眠法】咩?”管家大叔对手指ing,“小少爷,把你的吉祥物借给我看看吧看看吧吧吧~~” 穆向秋:“借他吧,宝宝,作者刚刚把处在卖萌模式的秦叔属性设定为【不可拒绝】。” 小夏宝宝==? 穆向秋:“根据最近的调查显示,秦叔一卖萌咱们的收视率就上升了N个百分点。” 小夏宝宝:“好吧,那今晚我睡觉怎么办...” 穆向秋嘴角勾起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摸摸小孩儿的头,“你可以抱着我睡。” PS:洒家对音乐这方面不懂,如果犯的错误实在天怒人怨了就请大家自由的... ☆、第九章 穆向秋今天回来的要比往常早,进门后没看到那个每次迎接他的小小身影,一对锋锐的剑眉几不可察地皱了下,他看向站在一旁的秦叔,没有说话。 秦叔赶忙上前,“小少爷在琴室练习呢,许是没想到大少爷您今天会回来这么早,所以就没出来等。您是知道的,每次一到您回来的时间,小少爷可是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自家大少爷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但四周的气温明显回暖了,秦叔再接再厉:“小少爷还没出来呢,大少爷去看看吗?练习归练习,可也别累着不是?” 看着穆向秋远去的背影,秦叔擦了把冷汗,大少爷,你关心小少爷就说吧,正所谓舍不着孩子套不找狼,舍不得脸皮抓不住小少爷,你这样是没前途的,幸亏我秦叔力挽狂澜,这要是在《西厢记》里我就是红娘一样的灵魂人物啊~ 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穆向秋已经有很久没有来到琴室了。 或者这样说,自从小孩儿被萧雅放任自流之后,没人看着再加上孩子爱玩的天性,之后的琴室一直处于闲置状态。而上辈子这间琴室再度解封已是近十年后了,那个时候穆敛夏疯狂地学习钢琴,为了唐煜风。 当时和萧雅学琴的除了穆敛夏,还有穆向秋,只不过他学的并不是小提琴。 穆敛夏从不知道,从自己不再踏足琴室的那一天起,另一个人也再没有于琴室中出现过。 穆向秋那个时候和萧雅学琴,也只不过是为了能和弟弟多一些相处的时间罢了--既然想看的人不在那里,就没有再去的必要了。 这间琴室,已经沉寂了太久,直到今天。 穆敛夏练了半天,渐渐找到了感觉,正打算把刚才演奏得惨不忍闻的《二十四首随想曲》试着再拉一遍,忽然一只骨骼修长的手伸过来轻轻抽走了肩上的小提琴,小孩儿眨眨眼,诶? “哥哥!”小孩儿有些惊喜地向来人扑上去,没想到今天穆向秋竟然会回来得比平时早。 穆向秋上辈子“商场战神”的名号羡煞了多少旁人,曾经的穆敛夏即使与其关系僵持,却也在私下里偷偷羡慕过穆向秋的过人天赋。直到他重活一世与哥哥重新亲近了才知道,外人眼中的“天才”背后究竟凝结了多少付出与努力。 现在才十五岁的穆向秋已经进入穆氏集团开始了 他自己的征程,穆天华在这方面可不会徇私,他是慈父,却亦是严父,他能提供的只是进入穆氏的一个机会和理由,至于接下来的路,要你自己去闯出来才行-- 想要从我的手里把穆氏接过去,就证明你的实力! 这一点,穆向秋不仅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同时令穆敛夏不解的也正是这里,没道理穆天华对大儿子严格要求却对自己的小儿子放水,更甚者穆敛夏上辈子岂止是被放宽要求,简直是要宠得无法无天了,不然他也不会有恃无恐地和家里出柜,还有后来的离家出走…… 很久之后,穆敛夏知道了当时自己被“放养”的原因,他只是将自己完全放松在身后那人宽厚熟悉的怀抱里,回过头交换一个温柔亲切的吻,亲吻的瞬间,他看到了那人宠溺包容的眼神。 “知道努力是好事,可也不能累到自己,知道吗?”少年独有的冰冷声线在耳畔响起,穆敛夏却听出了其中淡淡的关心。 刚才一直在专注地练习,现在停下来才感觉到疲惫,小孩抓抓头,有些讪讪地笑了,“我忘了……”讨好地抱住那人的脖颈蹭蹭,“哥哥,你今天回来得真早。”说完后才发现,诶?自己什么时候被抱起来了? 小孩儿完全没意识到,早在一见面的时候自己就无比主动地扑上去了…… 看到怀里的小孩儿又走神了,穆向秋只是略带无奈地弯弯嘴角,抱着软软的小肉球坐在一旁的沙发里静静等待。 不再纠结的穆敛夏一抬头就看见自家大哥眼带笑意地望着他,没有一点不耐烦,“今天怎么想起要练琴?” “也没什么,就是放下太久了,想练一练。”穆敛夏忽然想起上一世哥哥其实是和自己一起学琴的,只是印象中似乎没有穆向秋演奏乐器的记忆,他甚至想不起穆向秋当时学的是什么…… 小孩儿垂下眼,浓密如蝶翼的睫毛在白皙的面庞上撒下两道模糊的暗影,他用带着些撒娇的语气说道:“哥哥,我记得你也会乐器的,对不对?” 穆向秋一愣,旋即将小孩儿放在沙发里,自己站起身,想了一下说道:“等我一会儿。” 穆敛夏拄着下巴,怔怔地望着眼前拉着大提琴的穆向秋,有些回不过神来。 耳边静静流淌着的是低沉优雅的音色,偶尔会有些生涩凝滞,却无法掩盖其中的那份气度悠然。少年过于凌厉 冷硬的轮廓在浅金色的阳光里柔和了些许,线条锋锐的唇角微微勾起,就连握着琴弓的手指似乎也带上了温柔的意味。 穆向秋在他的记忆里,一直是强大的,冷静的,凌厉果决的,这个静静拉琴,仿佛不染凡尘的穆向秋,从前生到今世,穿过漫长的时光,终于被穆敛夏遇到。 金色光影里拉动大提琴的少年,似是被封印于隔世经年中的某个画面,那般美好,从不敢奢望的美好。 小孩儿的嘴角似翘非翘,穆敛夏啊穆敛夏,你上辈子都错过了些什么…… 一曲终了,穆向秋看向沙发里眼睛一眨都不眨的小孩儿。 虽然少年面上还是淡淡的,穆敛夏就是从那对墨黑的瞳孔中看出了期待的神色。小孩儿翘起大拇指,狠狠点头,“Perfect!” 似乎对自家弟弟稍显幼稚的夸奖很满意,穆向秋放下手中的琴弓,走到沙发旁摸了摸小孩儿毛茸茸的脑袋,“你小的时候很喜欢听这首曲子。” 穆敛夏有些疑惑,刚才的曲子他虽然觉得有些熟悉,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那时候你整个人才这么一小团,”穆向秋比了一个大小,小孩儿看了默默流下一滴汗--真的比小猫大不了多少,“母亲刚生完你,身体不是很好,父亲在医院陪着母亲,家里只有秦叔和一个阿姨照顾你。可你总是哭,虽然那个阿姨说小孩儿哭一哭是正常现象,可是我见不得你哭。” 少年似乎有些苦恼地皱了下眉,眼里却是笑着的,“没办法,每次看到你哭,我心里也会不舒服。你一定不知道我想了多少种方法来哄你,偏偏你这孩子骄傲得很,一点儿都不买我的帐。最后还是偶然间发现,只要我一放这首歌,你就不哭了。我对这首曲子可谓是印象深刻,这么多年没碰琴,也就只有这首能勉强拉下来了。” 小孩儿看起来可怜兮兮的,“我都不记得了。” 穆向秋捏捏他的鼻子,调笑道:“你记得才怪了,谁家的小孩儿刚出生就会记事的?”想了想又说,“没关系,要是你想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哥哥讲给你听,我每一件都记得。” 小孩儿傻乎乎地笑着点头,心中却在叹息--哥哥,你可知道,那时候的你也不过是四五岁罢了。 何其有幸,有一个人记得你从出生那刻起的点点滴滴,小心翼翼地珍藏在心里,一直一直不敢忘记。他在想,等有一 天我的宝宝长大了,我要与之一起分享这份记忆。 这个人一定对你珍之重之,那些记忆也定是被他时时拿出细细擦拭,只有这样,他才会对你的每件事情如数家珍。 作者有话要说:秦叔:“大少爷,今天物业来找了,说咱们扰民。” 穆向秋:“把物业买下来。” 秦叔=.= 小夏宝宝【探头】:“你们在聊什么?” 穆向秋【淡淡微笑】:“没事,去练琴吧。” 小夏宝宝:“(⊙o⊙)哦。” 秦叔:“大少爷...” 穆向秋:“嗯?” 秦叔:“ORZ我还是去收购物业吧...” PS:如果我说小夏宝宝小时候听的歌是【两只老虎】会有人想拍我咩? ☆、第十章   穆向秋这几天回家都比较早,而且一进门就和小少爷两个人呆在琴室里半天不出来。 据穆府的工作人员观察,二人出来后的状态分别为:大少爷面色如常,周身气场明显回暖;小少爷虽似有疲惫,却脸色红润有光泽。 众人不解。 大家向穆府的管家秦叔打探消息,得到的回复是这样的—— 秦叔似是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人一眼,在穆家两位少爷面前从来慈爱关切的眼底闪过一道锋锐利芒,他冷哼一声:“少爷们的事情岂是我们可以妄加揣测的?!” 那人:“……” 而外表霸气侧漏的秦叔此刻的心理状态其实是这样的—— 呜呜……我这个管家做得太失败了居然不能时刻掌握少爷们的第一手动态,这怎么行啊要知道这就是一个管家堕落的开始毁灭的初兆世界末日的感染源……诶?这句删掉。不行,我秦叔要振作起来,重拾一个管家的荣光! 唔,秦叔摸着下巴,要从哪里着手才好呢? 大少爷? 穆向秋那张面无表情凌厉深刻的脸蓦然浮现在眼前,秦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不行,绝对不行,我秦叔还想多活几年看咱家小少爷娶媳妇呢。 要不……小少爷? 想起小孩儿那张水嫩嫩的包子脸,秦叔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老爷和夫人是肯定不知道的,这两个人只要有时间就恨不得像新婚燕尔一样成天绑在一起,那恩爱的程度真是十几年如一日,有时候这夫妇俩深情对望的眼神连“久经考验”的秦叔都受不了……思来想去,最容易攻破且比较靠谱的就只有自家小少爷了。 这天,穆府众人只见他们的管家秦叔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意敲响了二楼小少爷卧室的房门,然后,在里面呆了很久,很久。 穆敛夏不知道秦叔为什么会来找自己,事实上,他这几天心中一直在牵挂着另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他的哥哥,穆向秋。 “要是你想知道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哥哥讲给你听,我每一件都记得。” 前几天两个人在琴室中的对话不停地在小孩儿脑子里转来转去,穆敛夏知道,这份愧疚与感动,自己大概是要记一辈子了,而且,与日俱增。穆向秋每对他好一点,心中的 那个想法就更加强烈一分,他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穆向秋的付出却什么也不做,这不仅仅是亏欠不亏欠的问题。 我只是,也想要对你好一点。 可是这时候穆敛夏才发现,对于穆向秋,自己几乎一无所知。 除了知道他的哥哥在商场上所向披靡,穆向秋这个人喜欢吃什么,玩什么,喜欢什么地方的风景,什么季节,什么动物,是不是讨厌蛇,有什么讨厌的颜色,有没有对一些东西过敏……这些事情,他一件也不知道。 穆敛夏看不到那一刻他的神情是多么的难过与无措。 ——当你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犯了怎样的错误,幡然醒悟后想要弥补的时候却发现,你连要怎样做都不知道。 对不起,我的哥哥。一直以来我是那样任性地安然享受着你的关心爱护,包容体贴,现在我想试着不再任性,不再纨绔,甚至想……如果可以,请你也以我为骄傲。 却忽然发现,原来,我连对你好都做不到。 这么多年的看护宠爱,哥哥,你到底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穆敛夏却不明白,有时候我们对一个人的执着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负负得正,正如同那一世穆敛夏对唐煜风的迷恋痴缠,也如同穆向秋对他的弟弟前生今世不变的守护宠爱。 这所有的一切无关对错,重要的只是当时我们真实单纯的感情。 秦叔这边正在绞尽脑汁地想从小少爷嘴里套消息,自然没注意到他家的小少爷此刻也是郁结于心无处求助呢。 管家大叔在心里酝酿了半天,开口说道:“小少爷,这几天总看你去琴室,是要练琴啊?” 穆敛夏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点头。 “这几天大少爷好像也喜欢在琴室呆着,你们都在里面……玩儿点什么啊?” 穆敛夏从上到下来来回回扫视了管家大叔好几遍,这才确定了对面站的人确实是他相处了两辈子的秦叔,他有些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我们在里面玩儿什么?” 秦叔一双眼睛闪亮亮地盯着小孩儿,浑身散发着“你快告诉我吧”的执念气场,气场之浓烈,让穆敛夏想视而不见都不行。 他只能照实答道:“我和哥哥在琴室练琴啊。” 咦?啊嘞嘞!!大少爷居然又开始拉琴了!!!深知穆 向秋性格的秦叔在最初震惊了一瞬过后,想想也就明白了自家那个一向对音乐不感冒的大少爷这次为什么会“重拾琴艺”。 为什么?当然和第一次学琴时的原因一样,为了陪小少爷啊。 在穆向秋十年如一日的熏陶感染下,穆家上上下下已经形成了“大少爷围着小少爷转,抱住小少爷大腿不动摇”的中心思想,当然,这里面也包括秦叔。 虽然得到了一个极具震撼力的消息,但秦叔这次想问的东西还是没有听到,疑问憋在心里实在难受,但又不能太直白地问出口,这个问法得委婉一点,却又要能让对方听懂。 秦叔试着引导:“最近您和大少爷相处得不错,秦叔看着也高兴。” 小孩儿觉得对话终于回到正常轨道上来了,暗自松了口气。 “小少爷最近有没有需要秦叔的地方,比如说……”秦叔暗示道,“和大少爷在一起要做的?秦叔也能为你们出份力嘛。” 暗示得如此直白其实也是迫于无奈的结果,穆敛夏从小到大都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了,就算性格上有些蛮横任性,却是真正的不谙世事。秦叔倒是想说得“委婉”一点,可也要他家小少爷能听懂才行啊。 换成上一世这个年纪的穆敛夏可能听不出秦叔的言外之意,可现在的穆敛夏也算是在阴谋心机里走了一遭,再联想到自己和哥哥这几天私底下偷偷计划的事情,怎么会不知道秦叔想要打听的是什么? 心中一动,再次抬眼时已带了几分狡黠的笑意,小孩儿面上还是一副困惑不解的样子,“可是我和哥哥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秦叔帮忙啊。” 秦叔这边已经忍不住在心里咬手绢了,哎呦我的小少爷喂,难道要我说“您和大少爷最近有什么秘密计划说出来让秦叔我八卦一下”?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作为一个有节操的管家是坚决不能做的!嗯嗯,不能做! ……可是好想知道啊怎么办(ㄒoㄒ)/~~秦叔心里的小人儿哭着挠墙…… 小孩儿继续说道:“但是我和哥哥最近确实有件事情在筹划。” 秦叔瞬间满血复活,来吧,小少爷,向秦叔敞开你的心扉吧~ 穆敛夏却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像闲聊一般讲道:“秦叔也算是看着我和哥哥长大的,可以说是除了爸爸和妈妈之外最了解我们两个的人了。唔,说不定他们还没有秦叔知道得多呢 ,他们有空就黏在一起,都不来看我和哥哥。”最后一句虽是抱怨,听那语气却更像是打趣和撒娇多些。 秦叔听了,颇自豪且感慨地回道:“我看着两位少爷一点点长大,当然会了解的多一点,老爷和夫人虽然没有过多的时间和少爷们相处,但心里总归是关心惦记着的。” “那秦叔你对哥哥的喜好可以说是了如指掌喽?” 秦叔若有所觉地一抬头,只见自家小少爷这会儿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像是记忆中某个夜里天上纯净璀璨的星辰,只看一眼就要忍不住迷了心神。 管家大叔无意识地点头,“那当然。” 等再回过神来,就只见对面的小孩儿左手一本牛皮笔记,右手一支派克钢笔,正襟危坐,一双琉璃大眼炯炯地望向自己,气势凛然地吐出四个字:“速速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某白:“秦叔,最近你人气暴增,洒家决定今天给你加戏。嘿嘿,大家喜欢看什么,你懂得~” 秦叔【双手捂胸,一脸惊恐】:“你要干什么?!我是正经人!” 某白-_-|||:“卖个萌而已,难道还会让你跳钢管舞咩...诶?这么说来好像也很有看点啊...秦叔,你会跳钢管舞不?” 秦叔【45度角迎风流泪ing】:“我是正经人...” PS:大家想看秦叔跳钢管舞咩?洒家可以给管家大叔报个速成班哦~ ☆、第十一章 合上手中的笔记本,小孩儿满意地舒了口气,再一抬头,就见管家大叔一副被蹂躏了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 “小少爷,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放我走吧。” 小孩儿挠挠头,暗忖自己刚才挺温柔的啊,也没做出严刑逼供什么的……吧? “秦叔啊……” 管家大叔只见对面的小孩儿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不禁如临大敌地看过去,呜呜,我秦叔这条老命啊……没想到下一刻却听到了让他心花怒放的消息—— “我和哥哥的计划可以算你一个哦。” ——秦叔相信了“苦尽甘来”这个词存在的意义。 终于如愿实现了此行的目的,秦叔又恢复到容光焕发的状态,他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那小少爷好好休息,我先下去了。” “秦叔。” (O_O)? “小少爷还有什么事么?” “谢谢。”穆敛夏收起了玩笑的表情,这一句他说得郑重且真诚。 谢谢你,尽心尽力地照顾了那个任性混蛋的穆敛夏一辈子。 更要谢谢你,当世人都将穆向秋看作是无比强大的存在时,愿意将他当成一个孩子体贴关爱。 谢谢你,秦叔,我的家人,我的亲人。 秦叔自然感受到了这句话里不同寻常的分量,刚才有一瞬,他几乎在小少爷的身上看到了一向沉稳大气的穆向秋的影子。他很快隐藏好惊讶的情绪,眼中的笑意亲切又温暖,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这是秦叔应该做的。” 也是,愿意做的。 穆府众人那天下午看到他们的管家从小少爷的卧室里出来后,难得静默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就在大家猜测莫不是在小少爷那里受了刺激的时候,管家大叔忽然笑了。 想起小孩儿刚才狡猾使坏的样子,秦叔不禁莞尔,这么有活力的小少爷,还真是有段时间没见到了啊。额,虽然貌似被小小的“欺压”了一下,但总算物超所值不是? 只不过,忽然懂事起来的小少爷自己还是不大适应,才几天的时间,那个带着几分顽劣的孩童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但是,懂事了的小孩儿真的是很招人疼啊~ -----------------------我是【懂事的小渣招人疼】的分割线------------------------- 房门虚掩着,小孩儿悄悄探进脑袋一看,果然穆向秋正坐在桌旁处理一堆他看不懂的文件。 工作中的穆向秋似有所觉地抬头,就见端着个托盘的小孩儿正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门里瞅,应该是刚洗完澡,嫩包子样的小脸红扑扑的,就连大眼睛里也似乎带着水汽,泛着润润的光泽。 少年快走几步来到门边接过托盘放在一边,然后自然地将小孩儿抱在怀里,拿了一块大毛巾耐心地擦着小孩儿还在滴水的头发。 “以后洗完澡要把头发擦干才可以,知道么?不然宝宝会生病的。” 穆敛夏享受着哥哥恰到好处地擦拭,舒服得直哼哼,那样子,活脱脱一只被主人顺了毛的小猫,索性还没忘了是来干什么的,“哥哥,厨房炖了鸡汤,张婶婶说是她家的祖传秘方,好喝又有营养。” 擦完了小孩儿的头发,穆向秋才拿过那碗被“冷落”的鸡汤,“宝宝喝了吗?” 小孩儿摇摇头,“给哥哥做的。”看穆向秋仍盯着自己,只好又解释道:“我已经刷牙了。” 等穆向秋喝完了汤,小孩儿连忙问道:“怎么样,好不好喝?” 少年有些失笑,摸摸小孩儿柔软的发丝,“嗯,很好喝。” 小孩儿长长地舒了口气,“那就好,我缠着张婶婶一个下午她才肯做,说什么太费时间又麻烦啊……” 穆向秋安静地听着小孩儿在那里说着他是怎么软磨硬泡,最后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打动了张婶婶的“芳心”同意做这道麻烦又费时的鸡汤。 少年的嘴角一直勾着浅淡却温暖的笑意,眼睛却有些失神,弟弟竟然会为了自己去缠着别人做鸡汤……他那个一向骄傲矜持的宝宝,在用这种笨笨的方式关心自己呢。 这几天穆向秋为了能早点回来陪小孩儿,总是将工作带回来,晚上会很晚才睡。穆敛夏试着劝过他不用急着回来,一向对弟弟百依百顺的穆向秋在这点上却难得的固执。穆敛夏有些担心哥哥的身体,再强壮的人整天熬夜晚睡也会坚持不住的吧,何况是目前还在长身体的穆向秋? 穆敛夏这才打了厨房的注意,小孩儿是这么想的:不管怎么说,咱们营养得跟上去吧。 看到穆向秋喝得满意,小孩儿在心里点点头,嗯,明天缠着张婶婶再做一碗。 穆向秋看时间差不多了,亲亲小孩儿的发心,“快去睡吧,宝宝,已经很晚了。” 小孩儿努力睁大眼睛,“不要,我想陪着哥哥。” 穆向秋想了想,也没有坚持,只是将小孩儿放到床上躺好,给他盖上被子,“那宝宝就在这里陪着哥哥,哥哥很快就做完了。” 很多人都说,认真工作时候的人最有魅力。 穆敛夏不知道这句话对不对,但处在工作状态的穆向秋真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那张轮廓锋利的脸此时显出一种坚毅冷静的味道,几根发丝轻轻地搭在额角,下面是一双深潭般冷冽沉静的眸子,偶尔凝蹙起笔挺浓黑的剑眉,这时骨骼修长的手指会在黑色的办公桌上轻点,露出的腕骨衬着解开了纽扣的袖口流露出一种禁欲和性感相混合的气息,但那人时刻散发的强大和淡漠却冲散了这丝绮丽—— 此时的穆向秋,让人想靠近,却又不敢靠近。 午后琴室少年在光影中演奏大提琴的画面不其然地闯入脑海,那个穆向秋,有一种不存于世的美好。 工作时的穆向秋,拉琴时的穆向秋,到底还有多少个穆向秋是他之前没有机会看到的,或者说,没有机会展现于人前的?凭什么就认定了穆向秋一定要进入商场呢,就因为他的天赋吗?父亲安排哥哥进入穆氏集团磨练自己,那么穆向秋自己呢,接手穆氏真的是他想要做的么?他会不会有其他想做的事呢,那些他真正喜欢的,并不是谁塞给他像任务一样去完成的…… “哥哥,你喜欢这些吗?”小孩儿的声音似乎和平时有哪里不太一样,“没有人规定穆家大少一定要经商,这么辛苦,值得么?” 穆向秋惊讶地抬起头,意识到小孩儿问了什么,少年沉思片刻,忽然轻轻笑了,他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宝宝喜欢这些东西么?” 穆敛夏想起刚才随意一瞥时看到的各种图表和数据,眉头顿时就结成两团,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喜欢不喜欢,我都看不懂。” “那如果有人教你呢,手把手的,一步一步把这些东西都交给你,你可愿意学?” 穆敛夏试着想了一下,依旧摇头,“总觉得那些事情太复杂了,我做不了,就算有人手把手地教我,我也不 一定能做好。”此时他心中想的是上辈子穆向秋建立的那个人人仰望的“穆氏帝国”,那种规模和成就,所需要的可不仅仅是付出和勤奋就能得到的—— 像穆向秋那样独一无二的天赋,是不可复制的。 自己有几分斤两穆敛夏是知道的,他不是庸才,却也绝对不是天才,穆氏在他的手里可以守成,却不会有进一步令人惊艳的发展。经过了上一世的变故也让他知道,商场真的是另一个战场,其中的阴谋诡计心机互算一点也马虎不得,那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刀戟相交,这样没有硝烟的厮杀是现在的穆敛夏所无法承受的,若是想要在那个沙场中占有一席之地,穆敛夏所要学习和经历的,还有很多。 那么……小孩儿的睫毛抖了一下,上一世的穆向秋,是不是也经历了数不清的失败和打击,才最终成长为商界的“不败神话”? 这个问题,不需要回答。也许,其中的艰辛和凶险要比他能想象的,还要“丰富多彩”。 “不过……”小孩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坚定的神情,此刻的穆敛夏,绽放出一种不可思议的光彩,“如果哥哥想要在这个世界里一展拳脚的话,敛夏会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然后,和哥哥一起走下去。” 如此,这条残酷与机遇并存的路,你便不再是一个人; 如此,这个无声厮杀的战场,我会和你一起面对。 重活一世的穆敛夏,愿意为了你的理想,你的心之所向,开始蜕变,努力成长为可以信任的存在。 穆向秋知道小孩儿的很多样子,开心的,骄纵的,哭泣的,吵闹的,撒娇的……可此时的穆敛夏是他从未见过的,这样的光华璀璨,笃定坚信。 穆向秋嘴角不由勾起一个自豪又宠溺的弧度,他的宝宝,耀眼得几乎让他无法直视…… 少年的眼底深邃却温暖,“值得的,宝宝,这是我的愿望,所以,不管多么辛苦,都是值得的。” “愿望?”小孩儿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穆向秋这是在回答他最初的问题。 穆向秋淡淡开口,语气中却有一种无法撼动的力量,“我要建立一个王国。” 小孩儿傻傻地看着他,随即露出一个调皮却骄傲的笑容,“那哥哥一定是最帅气的国王!” 穆敛夏辨不分明自己心中此时是怎样的情绪,应该,是庆幸的吧—— 庆幸上辈子那个商业奇才做的,是他真正想做的事; 庆幸那个穆氏的帝王一直以来追逐的,是他最初的梦想。 穆向秋终于完成了全部的工作,向床上看去,果然见到了小孩儿酣甜的睡颜。 少年清朗的声音响在夜里,“宝宝,国王不是我。” 我要建立一个王国,属于你的王国。 然后,让我的宝宝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国王。 穆向秋的愿望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希望,我的宝宝可以幸福快乐地成长。 穆向秋将小孩儿软软的身子揽进怀里,落下一个虔诚的吻。 “晚安,我的国王。” 作者有话要说:小夏宝宝【扭动】:“张婶婶~~” 张婶婶=.= 某白:“儿子,去向你秦叔学两招。” ......学成回来...... 小夏宝宝【继续扭动】:“张婶婶~~” 张婶婶【捂脸】:“我去做汤。” PS:洒家如果说这章真的不是表白,真的真的只是纯洁的兄弟感情有人信咩?【看我的眼神——】 ☆、第十二章 今天的穆府可谓是格外热闹,秦叔一早起来就上上下下打点了一遍,生怕出现什么疏漏。 穆府守则第一条——穆夫人的生日,绝对要尽善尽美。 秦叔是这么给大家解释的: 穆夫人高兴了,咱家老爷也就高兴了;咱家老爷高兴了,咱们接下来的日子就可以在一个和谐向上气压稳定的环境里健康成长; 反之,穆夫人不爽了,咱家老爷那是板上钉钉也不爽了;咱家老爷不爽了,大家接下来起码一年就要在阴云密布气压奇低的恶劣环境中苦苦挣扎…… 在经历了之前穆夫人的几次生日之后,大家对秦叔的话,深以为然。 ——夫人的大腿,一定要抱住! “几年不见,萧雅可是越来越漂亮了,哪像我,都快老得不成样子了。”男人看似无奈地摇头叹道。 “才回来就打趣我,你啊,这么多年一点儿没变,就会挑我开心的讲。”话虽然这样说,她的嘴角却止不住地上翘,保养得宜的脸上泛起浅浅红晕,绽放出动人的光采。 “这次回来就别急着走了,这么多年我和萧雅一直很惦记你。”穆天华拍拍老友的肩,认真地说道。 男人看着面前的夫妇,爽朗地笑了,“不走了,我这次是真的回来了。”他的笑容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魅力,只是沉浸在喜悦中的夫妇二人都没有察觉到,男人眼底划过的一丝叹息。 “敛夏,向秋,快过来,这是你孙叔叔。”穆天华把两人叫来,介绍给对面的中年男人。 “这就是敛夏吧,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男人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眼角有几道深深的笑纹,却并不显得沧桑,反而让人有一种亲切之感。他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带着长辈特有的包容,又看向站在旁边的穆向秋,笑着感叹道:“向秋都是个大人了,这么久没回来,该都不认识孙叔叔了吧。” 穆向秋牵着小孩儿的手,有礼却真诚地答道:“怎么会,我当然是记得孙叔叔的,小时候孙叔叔还带着我出去玩呢。” “呵呵,难得这孩子还记得我,”说着看向穆天华,“向秋这孩子像你,一定是个有出息的。” 穆天华脸上难掩身为人父自豪的表情,并没有否认,“对了,少斌呢,他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还有些事情,马上就过来。” 穆天华对兄弟二人示意,“你们先去吧,一会儿孙叔叔家的孩子过来,到时候你们认识一下。” 感觉到身边的小孩儿一直用亮晶晶的眼神期待地注视着自己,穆向秋终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亲昵地揉揉小孩儿的头,“说罢,想知道什么?” 如愿以偿的穆敛夏终于得到了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机会,他马上问道:“那个孙叔叔是谁?我好像从来没见过,还有还有……”小孩儿澄亮的圆眼睛转了转,问出最好奇的部分,“小时候那个孙叔叔带着哥哥出去玩?都去哪里玩?有趣么?”穆敛夏实在是很好奇,一点点大的穆向秋那个时候喜欢玩什么,开心玩闹的他又会是什么样子。 听到最后那个问题穆向秋有些失笑,“孙叔叔走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他是父亲和母亲的好朋友,”少年露出一点真实而温暖的笑意,“小时候偶尔孙叔叔会和父亲母亲一起带着我出去玩。后来,孙叔叔出国发展,一直没回来过。” 穆敛夏静静地注视着眼中流露出怀念的少年,那段过往,一定是穆向秋人生中最初的温暖和柔软。在穆敛夏的记忆中,他的哥哥一直是自立懂事的,相对的,父母关注疼爱的重心就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后来……”一句话堵在喉口,他却无法问出:哥哥,那后来还有人带你出去玩过么…… 所有人都看到了穆向秋的早熟与天赋,却忘记了,他那个一向不需要别人担心的哥哥也只不过是,一个还未完全长大的孩子。 “后来?后来宝宝就出生了啊。” 穆敛夏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而没有看到少年眼底毫无保留的宠溺和温暖。 我的存在夺走了你作为一个孩子应得的关注和疼爱,哥哥,你可会恨我? 耳边忽然感受到温热的气息,他惊诧地抬起头,只见他的哥哥半弯下身,缓缓说道:“后来,宝宝陪在我身边,我终于不再是一个人了。” 少年语调平静却笃定,似是在诉说一个事实,冷冽的嗓音在传入耳中的瞬间化为一股激荡而纷杂的热流在胸腔里游走,恍惚间,穆敛夏几乎听到了巨大轰鸣的回响。 那一瞬,穆敛夏只能紧紧抱住眼前的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做,却更不知道自己除了抱住这个人还能做些什么。 哥哥,敛夏答应你,再也不离开。 今天萧雅的生日宴会上,来的除了夫妇二人的至交好友,还有为数不少的商界名流。穆向秋被穆天华叫过去结识人脉,看着少年在人群中挥洒自如,进退得宜的身影,小孩儿眼中流露出纯然的崇拜和自豪——那个人,是他的哥哥。 被大厅中的热闹场面和衣香鬓影晃得有些头晕,小孩儿来到阳台上,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他拉开帷幔,却见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 许是小孩儿的表情实在太惊讶,那人若有所觉地看过来,眼带疑惑。 穆敛夏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刚才瞬间激荡的心情。再世为人以来,除了最初在医院的那天,就一直和家人在一起。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如何去面对从前的那些人,那些过往。 半晌,小孩儿恍然一笑,再睁开眼已是无波无澜,再世为人,却不代表他要重复之前的路,不管前方迎接他的是什么,洒然面对就是了。 眼前的人是个比穆向秋要大一些的少年,衣着熨贴整齐,没有一丝褶皱,扣子一丝不苟地直扣到最上面的一颗,发丝梳理地整整齐齐,不见半点凌乱。 这个人,穆敛夏是认识的——上辈子一直跟在穆向秋身边的人,他哥哥的左膀右臂,孙少斌。 这时候,穆敛夏才想起刚才看到孙启卫的那丝熟悉从何而来:孙启卫回国,加入穆氏,他的儿子孙少斌随父归来,后来成为穆氏的肱骨之臣,和穆向秋一起将穆氏推向了顶峰。 联想到刚才的那个孙叔叔,穆敛夏这才恍然大悟,那人该是孙启卫了。 说起孙少斌和穆敛夏,上一世这二人可以说是相看两厌。孙少斌看不上穆敛夏不务正业,那股子纨绔作派,再后来穆氏危机,所有证据都指明穆敛夏与外人勾结,出卖穆氏机密,孙少斌更是恨穆敛夏入骨;而穆敛夏,则是看不惯孙少斌那种事事都一板一眼的态度,连过假期都能做出个计划周详的时间表来。 或许,在心底深处的某个角落,还有穆敛夏自己也不愿意承认的嫉妒,孙少斌可以凭借他的实力得到世人的肯定,而自己,说到底不过是拥有一个“穆家二少”的身份罢了。 “你好,我是孙少斌。” 穆敛夏不由扶额,忽然有种莫名地无力感,和一个十岁大点儿的小孩子说话你有必要这么严肃么,居然还煞有其事地要握手啊混蛋! 面前的少年一本正经地伸出手,眼中透露出“ 请告诉我你是谁”的信息。 穆敛夏轻笑,算了,换一个人他还会以为是在开玩笑,可孙少斌的性格还真就是这样。 白皙稚嫩的小手与自己的握上,那是一种柔软而亲切的触感,孙少斌眼中的小孩儿笑得仿佛群星都失了颜色,他在说:“你好,我是穆敛夏。” 作者有话要说:唐煜风:“作者你出来!” 某白:“有什么事赶紧说,洒家还要回去赶稿呢。” 唐煜风:“赶毛线啊!这章明明应该我出场的有木有!!” 某白==? 唐煜风【指着稿子】:“【他拉开帷幔,却见到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这个时候都在等着看我啊你懂不懂?!” 某白:“纳尼?” 唐煜风【眼刀飞过】:“让我出场——” 某白-_-|||:“如果现在让我回去赶稿的话说不定能【远目】半个月?一个月?...之内把你写出来。” 孙少斌【整整衣领】:“都说了是【意想不到的人】,如果让你出场我还混什么。” PS:so~那个新出场真的不是唐煜风...我也是写完之后才发现好像有那么一点儿?的意思,被那段闪了腰的各位,俺给揉揉。 ☆、第十三章 大厅中央的二人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萧雅轻轻侧头专注地听穆天华说话,她的红唇弯出迷人的弧度,一袭修身的月白长裙,看起来高雅而美丽,穆天华抬手将妻子一绺滑落的发丝拢至耳后,二人相视一笑,眼眸交流着彼此的爱意和关怀。那样美好的爱情和婚姻,是外人无法踏足的世界,属于,也仅属于,两个人。 孙启卫的目光轻轻落在那二人身上,像是怕惊扰了什么,那是一种复杂到了极点反而释然的表情,他带着半点怀念和怅然在一旁静静注视,许久,自嘲一笑,终是露出了无法掩饰的苦涩,一闪而逝。 穆敛夏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那是属于他们的过往和故事,他不想探究。 “你父母的感情很好。”身边的人说道。 小孩儿懒懒地舒展下身体,答道:“那当然,我一直觉得他们爱情的保质期可以保持到世界末日呢。你的父母不会也整天腻在一起吧?啧啧,反正我是想象不出孙叔叔像爸爸一样,露出那种‘柔情似水’的表情。” 孙少斌愣了一下,才答道:“我不知道。” 诶?诶诶诶!!! “我小时候母亲生病去世了,她和父亲之间的相处我记得并不是很清楚。”少年照实答道,言语中看不出半丝介怀。 小孩儿沉默了一下,继而笃定地说道:“那他们的一定感情很好,你看孙叔叔一直没有再娶,肯定是因为忘不了你的母亲啊。”记得上一世孙启卫一直没有再结婚过,应该是这样的吧。 孙少斌平静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那些天真的话语从这个孩子口中笃信地说出来,差一点,连他都要相信了。 月夜里,那个孩子轻仰起头,对自己说出笨拙的安慰和掩饰。少年的心底泛起一串小小浪花,轻柔的,稚嫩的,虽不习惯,却也不讨厌。 衣着笔挺的少年放松自己靠在围栏上,打趣道:“你一个小孩子懂得还真不少啊。” 被鄙视了……小孩儿无奈地撇嘴,愤愤然反驳道:“我怎么不懂?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如果真的爱过一个人,那么即使他离开,也再不会,亦无法爱上其他人了。真正的爱,一辈子只有一次,那个人让你看到了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从此以后,你再也不愿离开。因为,这世间的所有美好在那个人面前都褪了色。”说到最后,最开始的愤愤不平已经变成了几不可闻的喃喃自语。   上辈子,穆敛夏用了他的全部生命,尊严,幸福,骄傲,去爱一个人。也正因为全心全意地爱了,最后才会伤到彻骨,那道伤口会永远在那里,无法愈合。 那场一厢情愿的痴缠与追逐,耗尽了穆敛夏全部的心力。 可是,他却忘不了,最初见面时那人举杯看来,唇边一抹温柔的微笑,天地在一瞬间变得遥远,那一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人颀长的身影,和自己的心跳。 君子端方,温润如玉。 唐煜风的一个笑,让穆敛夏梦了一辈子,追了一辈子,错了一辈子。 孩童晶亮清澄的大眼蓦然变得幽深晦涩,转合优雅的眉羽静静勾勒成一个沉郁的弧度,孙少斌莫名地不喜欢看到这个样子的穆敛夏,当孩子神采飞扬的眉目沉寂下来,他忽然变得遥远不可及。那样子,像在独自凭吊一段未知的过往,一个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秘密。 “说得好像你爱过一样。” 穆敛夏猛然回神,才觉失言,面上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孙少斌被这个“别致”的比喻噎得不知该如何作答。 猪跑什么的,他还真没见过。 刚才奇怪的感觉被冲散了不少,气氛又变得轻松起来。 注意到小孩儿的眼神一直往大厅里瞅,孙少斌不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个气质凌厉冷漠的少年,言谈举止间疏离却有礼,看上去有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沉稳,他站在那里,不知不觉间已然成为受人瞩目的焦点。 所谓年少轻狂,这种近乎内敛的张狂肆意,并非因无知所以无惧,而是这个人,确实有资本骄傲。 ——穆向秋。 孙少斌在心底轻轻念出这三个字,没想到他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程度,假以时日,这个人定是要站在高处让人仰望的存在。 见孙少斌也在看自家哥哥,小孩儿忍不住以自豪的口吻问道:“那个是我哥哥,帅吧?” 帅? 孙少斌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穆家的基因自然是不错的,穆敛夏年纪虽小,却风姿隐现,眼神流转间不自觉流露出近乎天真的妖娆,可以想见长大后更是怎样一番风景;不同于穆敛夏,穆向秋 的轮廓锋利深刻,再加上他独有的冷冽气质,整个人更显得凌厉非常,这样一来,就算他长得再英俊潇洒,别人一眼看去先注意的也是那一身沉稳凛冽的气势。 只是旁边的小孩儿一直用期待又自豪的眼神看着自己,在那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孙少斌僵硬地点点头,“帅。”只是你哥哥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再帅也要有人能欣赏才行啊…… 小孩儿自然是不知道孙少斌心中纠结万分的吐槽的,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他用一副“你很有眼光”的表情拍了拍僵硬的少年,摸着下巴笑得与有荣焉,“哈哈,我的哥哥最厉害了,又能干又稳重,唔,性格也不错,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女孩子啊。” 少年默默垂下眼,不语。 穆向秋那样凌厉锋锐的眼神......你确定正常的女孩子和你哥哥在一起不会被吓跑么...... 不过......孙少斌忍不住想,如果真有人能将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他本人可是十分有兴趣见一见啊。 瞥了眼傻笑着的小孩儿,孙少斌忽然开口:“穆向秋再好也是穆向秋,你那么高兴干什么?” 这样傻乎乎的,真诚地因为另一个人的出色而高兴自豪,穆敛夏,你将自己放在了哪里? 小孩儿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似乎他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半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轻轻眯起,银白的月光碎片洒在他纤长的睫毛上,仿佛一抖,便是满地流光。 孩童轻软澄澈的声音连同透明的月华一起缓缓流淌在夜色里,“我自然是希望他好的,他是我的哥哥,我的家人......甚至是我的信仰,”他白皙脆弱的颈项弯成一个虔诚的弧度,仿佛准备献祭的信徒,“穆敛夏这辈子活着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看到穆向秋幸福。” 孙少斌凝视着那个小小的身影,蓦然发现,这个默默无闻的穆家幺子,有着太多他无法解读的谜。 “小少爷,时间差不多了,东西都准备好了。”秦叔走到阳台,在穆敛夏的耳边轻轻说道。 小孩儿听了,琉璃大眼亮了起来,快步朝大厅走去。走了两步,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过身来向还站在阳台上的少年笑着说道:“我哥哥可是一支潜力股,跟着他混绝对有前途,要不要考虑一下?” 语毕,转身离开,留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孙少斌。 “这位美丽的女士, 不知道我可否有这个荣幸能够与你共舞一曲?”穆天华轻轻躬身,语气绅士又爱慕,他眼含笑意,看向他的妻子。 萧雅微微惊讶,这才发现大厅中不知何时响起了舒缓悠扬的音乐,熟悉的旋律唤醒了内心深处的记忆,这个不再年轻却芳华依旧的女子静静颔首,露出一个如少女般羞涩动人的笑容,她矜持而优雅地握住面前那只宽厚的手掌,欣然应许,“当然可以。” 大厅中央,一对璧人相拥而舞,空气中飘荡着的,是二人初次在宴会上相遇时的曲子。清雅的女子一个转身,裙摆划出妖娆的弧度,她抿唇看向与自己执手的男子,眸中是一闪而过的狡黠笑意,男人适时引臂回拉,将她调皮的妻子拉回自己身边。 前进,跨步,后退,旋转,二人的舞步默契融洽,似是演练过千万次的契合。 他们都已然经过了最好的年华,那份爱却鲜明得如同昨日。 生命中那些最重要的东西,并不会随着时光逝去,反而,会伴着岁月一起生长,每一秒,都要比上一刻更加深厚绵长。 二人的不远处,是正在拉琴的两兄弟。冷漠的少年轻执琴弓,低沉醇厚的乐声在那双修长的手下静静流淌,锋锐的眉眼在看向一旁站着拉琴的孩童时悄悄漫上温暖的色彩,那孩子似有所觉地转头看来,笑如春晓。 小孩儿的眉眼舒展成动人的颜色,爸爸妈妈,这是我和哥哥一起送你的礼物,可还喜欢? 彼时,阳台上的少年注视着厅中的这一幕,想起小孩儿刚才的提议,他轻轻笑开,或许,真的该考虑一下。 亲情,爱情,没有什么可以永垂不朽。未来的路上,有太多的利益和诱惑,这样真诚美好的感情到底可以坚持多久,在现实的变故和无奈面前是否会不堪一击?现在看起来美好和谐的一家人,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个转弯后分崩离析? 现实并不是童话,越是完美的东西便越是脆弱。 最后,深深注视着演奏的兄弟二人,孙少斌眼底闪过一丝情绪,不只是期待还是羡慕,他喃喃说道:“让我看看吧,这条兄弟并肩的路你们可以走多久。” 而我,会一路跟随,因为我想知道,世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坚不可摧的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某白:“哟~小孙,你在干神马啊?” 孙少斌【低头奋笔疾书】:“穆家兄弟情感路线的未来走向观察日记。” 某白【这种淡淡的诡异赶脚是肿么回事...】:“好好写啊,定期汇报,洒家看好你哦~” -_-# <--被当成了小白鼠的穆家两只 PS:话说每次看大家的评论咱都有一种被打了鸡血的赶脚(喂!),【鞠躬】洒家在这里感谢每一个认真看文的人,谢谢。【捂脸】哎呦,煽情不适合我,飘走~ ☆、第十四章 这天,晚饭后的穆向秋并没有马上投入那一堆工作,而是牵着小孩儿的手在花园里散步。清凉的风拂过脸颊,带来一袭淡雅的花香,安然静谧的夜里,只有两个频率相同的脚步声轻轻响起。 穆向秋注视着小孩儿的侧脸,忽然开口:“还有一段时间就要开学了,宝宝想上哪个中学?” 小孩儿挠挠头,答道:“不知道,我还没想过。” 其实对于穆敛夏来说,上哪个中学他并不在意,毕竟已经上过一遍,前世的穆家二少虽然没有多大“出息”,但成绩还是拿的出手的,中学的知识对穆敛夏来说应付起来绰绰有余,根本不成问题。穆向秋问起来,他也就照实说了。 “那……”穆向秋顿了一下,像是思索后才说道:“来哥哥的学校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像是随口提出的建议,穆敛夏却从中听出了隐隐的期待。 穆向秋的语气很少有起伏,他仿佛像一台精密的仪器,永远冷静地分析利益得失,然后做出最合适的判断,他的一个对手在自己公司被穆氏吞并后曾叹道:“我真怀疑像穆向秋那样冷静到可怕的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影响到他。” 曾经的穆敛夏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能够感受到隐藏在那些平静话语后的情绪—— 关心,宠溺,包容,无奈,这个人也会因为他偶尔的幼稚出糗而忍俊不禁,然后在他看过去时恢复成一脸的面无表情,见到他羞愤尴尬的样子又会不忍心地伸出手来摸摸小孩儿的脑袋,安慰一下。 或许,在穆敛夏的面前,穆向秋从未真正掩饰过自己的情绪,否则,商场上那个无懈可击的男人又怎么可能被人抓住破绽?就像是凶猛强悍的大型野兽,只在自己认定的人面前才会放下所有的戒备,将最柔软不设防的肚子露出来给他取暖,那样全然的信任和包容着他要守护的人。 前世的穆敛夏看不懂,是因为他从没有认真看过,彼时他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唐煜风,却不知,只要回头多看一眼,就能看到在他身后默默守候的那个身影。 那样骄傲,甚至不肯出口唤一声前方的人; 那样固执,即使连一个眼神都得不到,却也一直一直不肯离开。 小孩儿忽然坏坏一笑,长长卷卷的睫毛眨啊眨,“哥哥,你是不是特别想我到你的学校去上学 啊?” 没得到回答,小孩儿也不气馁,他朝上伸出双臂,身边的人自然地将他抱起。小孩儿环着那人的脖子,笑得眉眼弯弯,见抱着他的人仍没有开口的打算,琥珀色的大眼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他蹭蹭那人的脖颈扭动着开始撒娇,“说嘛说嘛,想不想想不想想不想……” 被【穆家小少爷版无限循环播放】狂轰猛炸的穆向秋目光闪烁了一下,半晌,他妥协似地与怀中的小孩儿额头相抵,终于开口:“哥哥希望,敛夏可以在哥哥的身边。” 月色下的少年半张脸隐在暗影里,只有一双眼亮若寒星,少年的眼神深沉却又清澈,还带着几不可查的忐忑与期待,他问:“你愿意吗?” 轰—— 穆敛夏只觉得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这样的穆向秋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某男子深情地望着对面的女孩,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慎重又期待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被自己脑内猎奇的场景惊了一下,小孩儿赶紧摇摇头甩掉那些奇怪的想法,小手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磕磕巴巴地应道:“我……我愿意!” 感觉到自己似乎说了些奇怪的话,小孩儿连忙解释道:“我愿意……到哥哥的学校去读书……那个……有哥哥罩着,肯定没人敢欺负我!” 我都在说些什么啊……小孩儿在心里内牛满面,丢人丢大发了啊喂! 丝毫没有觉得自家弟弟的回答有哪里奇怪,也没想到自己刚才询问的场景若是落在第三者眼中会是怎样一番暧昧,穆向秋只是单纯因为小孩儿答应了自己而高兴。 少年嘴角翘起一个微小的弧度,亲昵地蹭着小孩的鼻尖,“哥哥会照顾好宝宝,一定不让宝宝受委屈。” 什……什么啊……我才没有很高兴呢混蛋!小孩儿别扭地吐槽。可是这种想要扑过去好好蹭一蹭扭一扭撒撒娇的感觉是肿么回事…… 对于这个决定,穆家父母表示支持——穆向秋所在的学校分为初中部和高中部,如果两个人在一个学校的话,穆向秋也可以更好地照顾弟弟。 秦叔也老怀安慰↖(^ω^)↗,这样就不用担心小少爷在学校里惹祸……额,不对,是不用担心小少爷在学校受委屈了。 穆府众人在消息传来时也是点点头,嗯嗯,还是有大少爷看着放心点儿,不然就小少爷那个性格和惹祸体质……  So,╮(╯_╰)╭穆敛夏即将要上的初中便这样正式确定了。 一转眼,就到了上学的日子。 早晨,餐桌上 穆敛夏看着自己盘子里的东西,忍不住抽搐着嘴角,他看向躬身站在角落里的管家大叔,“秦叔,今天的早餐好像有些不一样啊……” 秦叔上前一步,笑得一脸慈爱,“小少爷,今天是您开学的第一天,一定要好好补补才行。平时咱们消灭一个小怪兽,今天怎么说也要消灭两个。您看,这个小怪兽有两个脑袋,是厨房特意用双黄蛋做的……” 耳边听着秦叔的爱心早餐解说,穆敛夏一头黑线地看着盘子里面那四个金黄圆润的“脑袋”,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秦叔,你做管家屈才了,真的。 “嗝——”穆敛夏最后还是把那两个双黄蛋吃完了,结果就是——撑了。 坐在开往学校的车里,穆向秋抱着吃撑了的小孩儿,用手轻轻揉着那个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揉了一会儿觉得好些了,小孩儿这才喘匀了气心有余悸地说道:“凹凸曼真不是谁都能当的,小怪兽要是多起来……嗝——凹凸曼也……嗝——也hold不住啊……” 看怀里的小孩儿实在是撑得难受,穆向秋心疼地将手中力道又放轻几分,“吃不了可以剩下的,宝宝不该勉强自己。” 肚子上的手力道适中,小孩儿的眼睛舒服地眯成一道月牙,“那是秦叔的心意,一定要吃完的。” 穆向秋听了,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穆敛夏其实还有一句没说:一定要吃完,不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秦叔会用他哀怨缠绵的眼神追杀自己很久,很久…… 车里,孩童放松自己倚靠着身后的人,澄亮的大眼微微眯起,阳光透过车窗照进来,化成点点碎金洒在卷曲纤长的睫毛上,朦胧了他眼眸里的满足与惬意。环抱着他的少年动作小心地给小孩儿揉着肚子,他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孩子,眼神像夕阳下温暖而辽阔的海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上章有娃儿评论所谓“不祥预感”篇】—— 秦叔(*^◎^*):“请大家相信,这其实就是一篇兄弟搅基的欢乐文啊~” 小夏宝宝【眨眼睛】:“标签里有作者立的军令状哦亲,那货承诺了是HE啊HE~” 穆向秋【淡淡一笑】:“放心吧大家,她不敢虐。” 唐煜风-_-|||:“难道还要我这个反派BOSS亲口说出自己的悲惨结局你们才肯信么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啊喂!” 孙少斌【拿出一叠纸】:“据我的观察报告【亲妈VS后妈】,我们的作者完全不具备鬼畜攻的气质,也就是说虐这种事情,你们懂的...” 最后,是忐忑的某白/(ㄒoㄒ)/~~:“孩纸们啊,这篇真的是妥妥的HE嗷嗷嗷~~~” so~我都让那两兄弟一起给大家卖萌了,这样子肯信了咩~ ☆、第十五章 “嘿,想不到我们居然在一个班啊。”来人十分自来熟地拍上小孩儿的肩膀,兴奋地说道。 穆敛夏回头——冯鑫?! 作为穆家二少,穆敛夏前世真真假假的朋友一大堆,而这些人里和他玩得最好的,就是这小子。 时至今日,穆敛夏已经记不清他和冯鑫当初是怎么凑到一块儿的了。那时候都快成为共识了——有穆家二少的地方一定有冯鑫,穆敛夏如果闯了祸,那十有八·九这里面也有他的份儿,真真正正的损友一枚,堪称闯祸必备。 彼时的穆敛夏是个真正的纨绔,这两个人谁也不比谁高尚,他们在一起荒唐事可没少干,好在冯家疼儿子,出事了给兜着,就算兜不住这边也还有一个穆向秋在后面默默帮小渣收拾烂摊子。 后来,穆敛夏疯狂地追求唐煜风,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得到那人的一句回答:“你爱我?呵,”那人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你的家人能接受么?你敢告诉他们你今后要跟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被爱情冲得头脑一热,穆敛夏回家就跟家人摊牌说自己喜欢男人,穆天华气得要拿皮带抽他,萧雅红着眼眶劝他再好好想想,不要一时冲动。满心都是唐煜风的穆敛夏哪里肯听,最后被说得恼了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管过我,现在想起来了,晚了!” 这句话说完,他就后悔了,但话已出口,以穆敛夏的性子怎么肯拉下面子来补救,心烦意乱之下干脆离家出走。 于是,一时之间【穆家二少为了一个男人与家里闹翻了】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圈子,他平时那些朋友虽不至于落井下石,却也有不少在观望的。而冯鑫听了消息后,只是把他拽进酒吧里,一边灌酒一边劝道:“没事,不就是喜欢男人嘛,伯父伯母就是一时生气,等气消了就好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干完一扎又一扎啤酒,穆敛夏揽着冯鑫的肩膀打着酒嗝说道:“还是你小子,够义气!” 只是,当时的穆敛夏怎么也没想到,他永远也没能等到冯鑫口中父母“气消了”的那天——萧雅当晚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死亡。 葬礼那天,他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没有勇气走过去。等人群散尽之后,他才拖着早已没有知觉的双腿来到墓前,照片上的女子清雅高贵,唇角一抹笑意温柔和暖,只不过现在的她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下,再也不能那样笑了。 他怔怔地站在母亲的墓前,连动都动不了。然后,穆向秋出现了,也许从一开始男人就没有离开过。 男人的声音还是那样低沉而冷静,仿佛没有事情可以影响到他。 他说:“敛夏,跟我回家吧。” 穆敛夏像是忽然找回了力气,他转身,与男人擦肩而过,离开了。 从此,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他再没有勇气,也没有机会回去了。 接下来,像是上天要补偿他一样,唐煜风忽然接受了他的追求,沉浸在幸福中的穆敛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穆氏集团几次重要的大型合作被破坏,技术机密被不明泄露,旗下子公司纷纷反水,一时之间,前一刻还如同擎天巨柱般的穆氏一下子变得风雨飘摇,危机重重。穆天华继爱妻去世后便移居国外,彻底退出了企业的管理,此时穆氏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他仍未露面。穆向秋一人带领穆氏面对这次危机,调查到最后发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唐煜风。 在这之前,穆敛夏的公然出柜可谓是人尽皆知,再加上他离家出走,亡母葬礼上不肯露面,此刻都成为了勾结外人出卖穆氏的铁证。 而此时的穆敛夏,正在努力从唐煜风手中逃脱。 当他知道穆氏的危机是唐煜风造成的时候,他其实是不信的,认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所以他马上来到唐煜风这里希望能得到一个解释。 却怎么也没想到,迎接他的,是再残酷无比的真相—— “穆敛夏,你到底是有多天真,居然事到如今还在自欺欺人,难道一定要我亲口告诉你么?” “那我就成全你好了,对,穆氏现在面临的困境是我一手策划的。” “还有,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怎么,好奇我为什么会接受你的追求?哈!穆敛夏,你是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价值所在啊。世人都说他穆向秋无懈可击,却不知道他有一个致命的软肋——你。不相信吗?没关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只不过没想到我几乎什么都没做,你就自己倒贴过来了,现在你猜大家会怎么想?那帮蠢货一定以为你和我串通好了要搞垮你哥哥的心血。我造成的那些麻烦,也许穆向秋可以处理得了,但是,如果是他最最亲爱的弟弟背叛了他呢,那个男人是否还能够冷静地思考?你说他现在是愤 怒多一点呢还是伤心多一点,真想看看他的表情,一定有趣得很。” “你想跑去把这一切告诉他吗?你以为他还会相信你?没错,穆向秋是宠你,但是那个男人也有他自己的骄傲,他怎么还会再相信你——错误,一次就够了。” “而且,你就这么确定自己可以离开么?” 穆敛夏听得浑身冰凉,唐煜风每说一句,那凉就更彻骨一分。他想马上离开,却挪不开步子,身体的每一寸都仿佛随着那些话语冻结死去,对面的青年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他温和地看着穆敛夏,眼底却闪烁着诡谲难测的光芒。 穆敛夏蓦地想起,记忆里也有过一次被这样目光注视的经历——那是很小的时候,他在花园里玩,然后,他看见了一条蛇。他已经记不清那条蛇的样子,他只记得,那条蛇看着他的目光,冰冷又恶毒,他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不敢动,僵硬着与蛇对视,直到,他的哥哥出来找他。 还是个孩子的穆向秋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他冲自己喊道: “宝宝,快跑!” 穆敛夏眨眨眼,下一刻,夺门而出。 他一边慌不择路地逃跑,一边掏出手机按下重播键,接通后等不及对方应答,直接吼道:“老子要逃命,你帮不帮?!” “……我……我CAO!说地址!” 那之后,穆敛夏才想明白,朋友这两个字,到底有多重。 坐在车里,冯鑫几乎将他那辆跑车飙得飞了起来,这货居然还有心情大喊:“爽啊,一辈子有这么一把也值了!” 冯鑫是个乌鸦嘴,他这一辈子,真的只有这一次开得像飞一般快,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开车——唐煜风的人最后还是追上了他们,那场车祸之后,冯鑫失去了他的右腿和半个手掌,那个热血的少年,再也无法实现他曾经整天挂在嘴边的“美女香车天涯路”的终极梦想。 冯鑫是个二货,只有傻子才会什么也不顾一头热血地往前冲,什么英雄主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你以为你是蜘蛛侠吗有主角光环可以拯救世界?!事实证明,二货逞英雄主义的后果是严重的——冯鑫失去了他的健康和未来。 冯家被唐煜风搞到破产,那时唐煜风拽着穆敛夏的发丝在他身体里狠狠挺动,“听说冯家现在穷得连给冯鑫买义肢的钱都没有了,你说,当初他要是不和我做对乖乖把你送回 来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那个傻子,丢了一条腿和半只手。”残缺的手掌被缓缓握紧,未愈的伤口处传来几近窒息的疼痛。 “疼么?不知道那个傻子当时有多疼啊……”唐煜风咬着他的耳朵,脸上是残忍的笑意,再也找不出曾经的半点温柔。 穆敛夏自嘲地苦笑,本就是伪装出来的,只有他当了真…… 那一天他被抓回来,唐煜风冰冷的手指缓缓滑过他的脸颊,颈项,肩膀,手臂,最后,停顿在手指。他摩挲着中指的那个纹身,轻轻叹息:“敛夏,你说过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怎么可以食言去找别人?我将你这根手指切下来,这样你就不会再想他了,好不好?” 中指被割掉,然后,无名指纹上了唐煜风的名字,鲜红色的,像是一个烙印。 穆敛夏当时其实特别想笑,他心里说:你们知道小爷当时为什么要在中指上纹那个人的名字么?哈,你们这帮蠢货一定猜不到,因为小爷我觉得每次比中指只要一想到这上面带着穆向秋的名字我就特别爽!他妈的你要是喜欢小爷还有一根呢,你刻啊!你倒是刻啊!!! 只不过,他当时疼得连笑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说话了,不然,当时唐煜风脸上的颜色也定然是“有趣得很”。 总而言之,以上的一切事实说明了三件事: 冯鑫是个乌鸦嘴; 冯鑫是个不折不扣的热血二货; 冯鑫……他还是穆敛夏在那次失败的人生里,唯一的朋友。 “冯鑫,好久不见。” 尚处在幼龄期的冯小盆友不知道就在刚才短短的几秒钟里,自己上辈子的悲惨人生被别人回忆分析还总结了一遍,他只看到,对面的孩子轻轻歪着头,冲他露出了一个明明灿烂无比却让自己后脖子发冷的笑容。 穆敛夏此刻的心中—— 哼哼,既然本少爷我都改邪归正了,冯鑫,你也快快做好觉悟吧,本少爷会亲自调教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到底是虐还是不虐】篇: 某白【剔牙】:“孩儿们,最近大家说你们过得太舒服了,让我来点儿【小起伏】调剂调剂~” 众人(╰_╯)#:“你要调戏谁?!!” 某白【是调剂不是调戏啊混蛋们...】:“唔,洒家看看...” 秦叔【眨眼睛】:“不要调戏老夫。” 小夏宝宝【眨眼睛】:“我是哥哥的。” 穆向秋【冷冷一扫】:“谁敢调戏我?!” 唐煜风【邪魅一笑】:“来呀,我等着反调戏呢~” 孙少斌【低头看报告】:“根据调查显示,调戏我是不会给本文涨收视率的。” 张婶婶【语重心长】:“孩子啊,大家都不记得我的...” so~讨论的结果就是—— 冯鑫/(ㄒoㄒ)/~~:“为毛调戏我?!就因为老子二货又热血吗嗷嗷嗷!!!” PS:剧情嘛,肯定不是一成不变的,但是这个【起伏】的程度目前我还在考虑,本文的基调是【温馨宠溺】,“虐”的部分不会多,大家的小心肝儿绝对承受得了~ 另,很高兴亲们可以将自己的想法和某白分享。 来吧,让评论来得更猛烈些吧~~ (改了一下口口,大家无视吧= =) ☆、第十六章 “你也在这里上学?”穆敛夏有些惊讶,他记得上一世冯鑫念的是另一所学校,和自己同校但不同班,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会选择这所学校。 冯小盆友抓抓脑袋,决定忽略刚才奇怪的感觉,听到穆敛夏的话,顿时恢复了活力,“我来这里当然是因为你啊,”说着在书包里翻了翻,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长方形盒子,递给对面的小孩儿,“喏,给你!” 觉得递过来的盒子好像有些眼熟,穆敛夏不由问道:“这是什么?” “屠龙卡片啊,一整套呢,我好不容易集齐的,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 穆敛夏恍然大悟,终于知道了手中的东西为何物——小时候在孩子中很流行的那种卡片收集,因为每次买的时候都不知道里面是哪一张,只有拆开包装才能看到,收集起来很不容易,所以能够拥有一整套几乎是每个男孩子的梦想。只是…… “为什么送给我?” “嘿嘿……”小冯同学讪笑两声,用眼角偷偷打量着穆敛夏的神色,“那个……上次那件事……你不生气了吧?” “上次的事?”穆敛夏虽然仍旧疑惑,但隐隐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每次冯鑫闯祸时都是这幅表情,他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就是……就是我们俩打架,然后……你就从楼梯上掉下去了……的那件事……”看到故事主角之一的脸色越来越差,冯鑫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他明智地住口了。 小孩儿捏捏拳头,呲出一口白牙,“来,别怕,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你就知道,我生不生气了——” 弄清楚整件事的穆敛夏挂着满头黑线忧伤地仰望天花板——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那天冯鑫开出了一张很少有的卡片,趾高气昂地四处炫耀,正好被穆敛夏碰见了,他一看,诶?!这不正好是自己缺的那几张其中之一吗?小孩儿眼珠一转,算盘就在心里打开了,如果能要到这张,那自己只要再凑够剩下的两张就有一整套了! 穆家二少“霸气侧漏”的气场一开,要求对方出让卡片。冯鑫一看,凭什么啊,小爷我自己还没捂热乎呢!于是断然回绝了在小孩儿看来很是“理所当然”的要求。两个人在家里和外面都是没受过委屈的,火花四溅地一对视,就打上了。 事实证明在打架上冯小盆友还是很有潜力的,事件以穆敛夏被揍下楼梯结尾。 穆向秋虽然心疼自家弟弟,可也不能对一个小孩子下手,但最后冯鑫还是得到了深刻的教训——冯爸爸给他来了一大锅竹笋炒肉。 冯爸爸不心疼自己的二货儿子吗?当然心疼。可人家孩子都被弄得住院了,而且孩子的家长可不是没名没姓的,怎么说他也该给个交代。 也不知道冯爸爸是怎么教育的,冯鑫经过这次事件后还真就是认真反思了一下,后来打听到了穆敛夏要上的学校,他就缠着自家老爸说他也要去,说要面对面主动承认错误,还准备了赔礼,他爸一听,好啊,就把儿子送到和穆敛夏一个班里去了。 穆敛夏深深地无力,自己上辈子不会就是这么和热血少年小冯认识的吧……话说他真的不记得自己还有过如此幼稚的岁月,而且自己还被揍趴下了?!太丢人了啊混蛋…… 见到小孩儿一副受到打击面对不能的样子,冯同学良心发现地换了个话题,“哎,听说你在医院里睡了好几天一直不醒,那你后来是怎么醒过来的啊?不会是饿醒的吧……”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冯同学很有成就感地点点头,“嗯嗯,我就说人怎么能不吃饭啊,一定是饿醒的。敛夏,你刚醒那会儿是不是饿坏了啊,都好几天没吃饭了……” 小孩儿继续忧伤地盯着天花板,上帝啊,他上辈子是怎么和这货混在一起那么多年还没神经失常的啊……自己那时候干了那么多蠢事说不定也是这孩子影响的…… 穆敛夏绝对不会承认,其实那辈子,这两个人有很大的可能性是相互影响的,而且,还不排除相互增幅的可能性。 可是若没有他这一推,也许穆敛夏从三十二层一跃而落,就真的彻底消失了。 这么看来,或许自己还要感谢他? 唔,那就让本少爷好好调·教调·教你吧,╭(╯^╰)╮我穆敛夏做人,一向懂得“知恩图报”。 冯鑫摸摸脖子,刚才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来了…… 开学大典不管多少年都是毫无新意的,无论台上主持的那两个同学男生多么风度翩翩女生多么如花似玉,都阻止不了穆敛夏昏昏欲睡的状态。小孩儿从开始一直瞌睡到结束,对这个开学大典唯一的印象就是——话说学校的椅子怎么这么硬啊睡着一点也不舒服…… 他完全忽略了这根本就不是睡觉的场合啊喂!虽然那种气氛确实让人很想睡…… 小孩儿揉了揉酸痛的脖 颈,心中无限感慨冯鑫的精力旺盛——这孩子从头到尾精神得很,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诶诶,敛夏,刚才主持的那个女生你看见了吧,怎么样,是不是挺好看的?” 小孩儿迷蒙的大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水汽,他缓缓转过头来,回了一个字,“啊?” 冯鑫急了,“就是刚才那个女生啊,穿绿色小花裙子的那个,你怎么能没看见呢?!啊,她在那边,走,我们过去看看。” 被拽着的小孩儿还在那里搞不清状况,这是要去看什么啊…… “那个那个,看到没?” 穆敛夏扫了一眼,唇红齿白的一个小姑娘,长得还行。又看看身边那小子一副打了鸡血的样子,他哑然,“冯鑫,你思春了?” “对……什么啊?!我就是看她挺顺眼的……”被直白戳中心思的冯同学炸毛地辩解道。 他瞅了几眼,扯着穆敛夏的胳膊跟他咬耳朵,“你看那杨柳小细腰,那翘翘的小屁股,还有白生生的小胳膊……” 穆敛夏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话说孩子你才多大一点啊就会调戏女同学了真的没关系么……我上辈子绝对没干过这种蠢事,真的! 而且这货压根就没想到要掩饰一下自己的音量,被那个女孩子听见了。她先是疑惑地四处望了望,锁定了目标之后咬着牙气势汹汹地走过来,白嫩的手指戳向冯鑫,脆生生地喝道:“你,不许耍流氓!” 穆敛夏乐了,这是个小辣椒啊,冯鑫的眼光还真是与众不同。 冯鑫显然没想到自己说了几句就被当事人听到了,还被抓了个现行,这下子脸都憋红了。穆敛夏看他实在可怜,忙站出来打圆场。 小孩儿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他就是开起玩笑来没分寸,你别生气啊,对不起。” 那女孩瞄了眼穆敛夏,不知为何,脸有点儿发红,小手一挥,“算了,我原谅你们,下次不许这样了啊。我叫章璐璐,”说完一双美目嗖地转向冯同学,“你叫什么?” “我叫冯鑫,他是穆敛夏,我们是初一A班的!”冯同学一激动,全都招了。 穆敛夏无力扶额,孩子,淡定啊。 章璐璐倒是好像很满意冯鑫的爽快合作,对他印象好了点儿,“我是初一D班的,有空去找你们玩儿。我 还有事,先走了,拜拜。” “敛夏,她说还会回来找我欸~” 穆敛夏= =:“冯鑫……” 冯同学:“嗯?” 穆敛夏脑内——【你个二货……】 -----------------------我是【小冯你思春了咩】的分割线--------------------------- “秦叔,哥哥今天说过会几点回来吗?”穆向秋今天不知道有什么事,直到穆敛夏洗完澡还没见他回来。 “小少爷,大少爷说他会回来得晚一些,让您先休息,不用等他。” 穆敛夏看了一眼大厅里的挂钟,不禁皱眉,都这么晚了,也该回来了吧。 秦叔看着窝在沙发里的小少爷,劝道:“小少爷还是上楼先去睡吧,大少爷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在这里等会着凉的。” 穆敛夏犹豫了一下,迈上楼梯。 “敛夏睡了吗?”穆向秋一进门就问起自家弟弟。 秦叔接过外套和包,答道:“小少爷已经上楼去睡了。” 穆敛夏点头,这才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穆向秋的脚步几不可察地一顿,随后脚步放轻,来到床前,有个小孩儿正静静地窝在他的被子里,睡得恬然。 似乎是感应到了落在身上的视线,睡梦中的小孩儿挣扎着张开眼睛,果然看到了他等的人。 “怎么不回去睡?” “等你。”小孩儿有些心疼地轻轻触碰少年眼下淡青的痕迹,“怎么回来这么晚?” 穆向秋握住小孩儿的手,没有回答,那些事情,没必要让他的宝宝知道。 “那,快去洗澡吧……好像已经很晚了,要不哥哥你先睡?唔,等我一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孩儿麻利地掀开被子跑向洗手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温热的湿毛巾。 柔和的浅橙灯光下,孩子的笑容有种熨贴的温暖,他将手中的毛巾覆到少年的脸上,喃喃道:“嗯,先这样简单擦一擦好了。”孩子的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对他来说,这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 心口一窒,穆向秋蓦地伸出双臂,将那个柔软稚嫩的身体一点一点揽进怀里。 “诶? 哥哥,这样我没有办法擦了……”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怀里的小孩儿随即停止挣扎,他听到穆向秋清朗的声音:“宝宝,你一下子变得这么好,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穆敛夏深吸一口气,忍住眼中的湿意,将毛茸茸的小脑袋抬起来,眼睛笑成一弯浅浅的月牙,“什么啊,我做的还及不上哥哥对敛夏的十分之一呢。” 少年听了,露出一个微小却真实的笑容,他的眼神那样认真,缓缓说道:“这样,就很好。” “宝宝。” “嗯?” 少年的语气有些无奈,“以后要擦干头发再睡,知道吗?” 额,被发现了,但是头发应该已经干了呀…… 穆向秋勾起唇角,修长的手指理着小孩儿一头乱翘的发丝,看他仍然一脸费解的表情,像只无辜而茫然的小猫一样,心中痒痒的少年忍不住低下头去在那挺翘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是惩罚。”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拿什么拯救你我的JJ】篇: 冯鑫【低头叹气】:“唉——” 秦叔:“呦,小冯啊,几天不见,你被人煮了?” 冯鑫(#‵′)凸:“尼玛JJ昨天抽了整整一下午加一晚上啊!!我本来应该昨天就出场的有木有!!!” 秦叔【特慈祥且意味深长地一笑】:“孩子啊,知足吧,张婶婶到现在可连个脸还没露,急得这几天她正寻思着要不要用祖传鸡汤贿赂导演呢。” 冯鑫:“诶?好像也有道理...” 秦叔【依旧微笑】:“二货少年就是好哄啊~” PS:本来应该昨天中午更新的,但咱的后台一直打不开,/(ㄒoㄒ)/~~洒家不信邪的一直刷到十二点,然后... ☆、第十七章 “敛夏,你说璐璐怎么都不来找我玩啊?”身边的人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连那颗刺猬一样的小脑袋此刻也像是因为主人的情绪,黯淡了颜色。 穆敛夏看了眼浑身散发着“我很可怜我很幽怨我很寂寞”气息的小冯同学,毫无同情心地冒出一句:“今天下午有小测验,你复习了吗?” 冯鑫缓缓转过头来,茫然地眨眼,五秒之后…… “嗷——” 一声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惨绝人寰的哀嚎在这个阳光明媚朝气蓬勃的早晨毫不留情地穿透了整座教学楼,绕着承重墙做出了完美的共振现象。 穆敛夏放下了提前捂住耳朵的手,有些感慨地想,果然,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么,“冯氏狮子吼”什么的……唔,冯鑫这招杀伤力太大了,上辈子两个人被唐煜风追杀的时候他怎么没使出来,不然说不定他们还能反扳一局? 左边的胳膊被拉住,小冯同学可怜兮兮的声音响起:“敛夏,兄弟!”一边说一边抓着穆敛夏的手还一摇一摇的,“帮帮忙啦~~~” 你能想象一只大型犬委屈地夹着尾巴,低下它毛茸茸的大脑袋用那种少女漫画中才有的星星眼注视着你,然后还呜咽着卖萌求包养的样子吗? 穆敛夏默默看向窗外,他胃疼…… 而此刻站在初一A班门口的章璐璐看着化身萌物撒娇打滚的那只明显反应不能,虽然冯鑫那货这个样子看起来又雷又违和,但心里面那种不由自主想要上去戳一戳欺负一下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被这个可怕的想法雷得娇躯一震,章璐璐及时清醒过来,对自己默念十遍“那都是幻觉赶快忘掉这个世界很美好”(诶?)之后,终于有了踏进门内的勇气。 小孩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还在努力卖萌装可怜的某只,示意其看向门口:“她来了。” 璐璐来了?!小冯同学立刻满血复活,摆出自己认为最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一面,然后按耐住心中的喜悦和激动,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早上好啊,璐璐。” 你其实不用掩饰的,因为刚才你丢脸的那一幕璐璐妹子已经无比清晰深刻地看到了。 以上是穆敛夏的心里话。 他看起来好像挺正常的,刚才那种看起来可爱软绵绵(?)什么的果然是幻觉啊幻觉。 以上是 璐璐妹子的心里话。 心里没了疑惑的章璐璐又恢复成平日里那个直爽开朗的性格,“冯鑫,敛夏,我们舞蹈团明天在小礼堂有演出,你们来看不?” “璐璐你跳舞吗?那当然要去,你放心,我和敛夏一定会去给你捧场的!”成功接收到关键词的冯鑫同学双眼迸射出灼灼的光芒,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虽然性格直率,但章璐璐还是被冯鑫的热情弄得有些抵挡不住,小女生脸蛋红红的:“那,那说好了啊,我叫他们到时候给你俩留个靠前的位置。” 知道冯鑫那货此时已经进入了【幸福模式】没法思考了,穆敛夏接过话头,“我们一定会去给你加油的,好好演。” “说定了啊,那我先走了,拜拜~”满意了的璐璐妹子转身离开,心中掰着手指想着还有谁没邀请到。 “敛夏,璐璐穿红格子裙也很好看。” “敛夏,璐璐专门来请我去看她的演出,你说她是不是也有一点儿喜欢我啊?” “敛夏,你说璐璐是喜欢红玫瑰还是白玫瑰呢,我到时候还想上台送个花什么的……” 冯鑫深情地凝视着佳人离去的方向,久久不忍移开视线。 “冯鑫啊,你好像还忘了一件事。”在一边酸得牙疼的穆敛夏终于忍不住提醒道。 冯鑫缓缓转过头来,茫然地眨眼,五秒之后…… “兄弟啊你不能不管我啊~小测试不及格要请家长的老爸会让我竹笋炒肉吃到吐的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维护世界和平救死扶伤神马的是你的天职啊~~~” 很抱歉,我既不是全美小姐,也不是白衣天使。但是,如果可以达到调·教二货少年的目的,我还是很乐意顺便兼职一下的。 穆敛夏沐浴在冯鑫同学像在看救世主一般的目光下,淡定地拿出昨晚整理好的重点和之前的笔记,笑得温柔又灿烂,“那,我们开始吧。” 冯鑫摸摸脖子,英勇就义……哦,是开始复习。 -----------------我是二货正在被调·教的分割线----------------------------------- 据【调·教课程之第一期】结束后的冯鑫表示:复习的过程是痛苦的,效果是可喜的。 虽然这个过程痛苦到不 堪回首,但也因此,那些该记住的不该记住的(咦?)他都印象无比深刻,恐怕有生之年是再难忘记了。 二货小少年四十五度角忧郁地看向远处的白云—— 为什么我避开了老爸的竹笋炒肉,却无法得意地仰天长笑? 因此第二天直到两个人来到小礼堂坐好,冯鑫整个人还处在恍惚状态,明显还没从昨天的被虐经历中恢复过来。 小孩儿摸摸下巴,寻思着昨天是不是下手太狠了,虽然效果好,但看起来后遗症也很大啊。那就温油一点儿?来日方长嘛,咱不急。 莫名觉得有些愧疚感的穆敛夏轻轻拉着小冯同学的袖子,语气中带着补偿的意味:“今天的题咱就做两套吧,多了你也做不完。” 冯鑫默默低头,尼玛这叫补偿吗混蛋?! 像是知道他在心里想什么,穆敛夏接着说道:“本来我想留四套来着。” 冯鑫继续低头,尼玛这真的是补偿啊混蛋!! 半晌,这孩子一抹脸,终于开始看表演——璐璐,请治愈我被穆敛夏那厮蹂躏折磨的灵魂吧! 台上一堆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在蹦蹦跳跳,对于穆敛夏来说真的没有什么看点,他上辈子看的表演,或惊艳蛊惑,或盛大震撼,或高雅不俗,比之眼前如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东西实在是高明了太多。 但是……他看看身边那个目不转睛的人,释然地笑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样的表演,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稚拙天真,是年轻孩童特有的生命力在张扬肆意,又怎么是其他经过一层层雕琢修饰的表演所能比得了的? 章璐璐在舞台上那一大群人中并不难找,小姑娘在同龄的女孩子里属于比较高挑的,一眼看去,那个蹦得最欢实(= =)最有活力的身影就是她了,一张小脸因为运动红扑扑的,看到他们两个的时候还抽空眨了眨眼睛,忙得不亦乐乎。 而这边收到了来自软妹子的媚眼(?)一枚的小冯同学终于摆脱了昨日的阴影,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一眼的意思来:“这是代表她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呢还是喜欢我呢……” 穆小夏:这就是打个招呼而已啊少年。 表演一结束,灵魂得到了拯救的冯鑫同学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折磨他的罪魁祸首穆敛夏上台献花去了——本来冯鑫想送九十九朵红玫瑰来着,在穆敛夏的劝导威胁之下“从善如流”地 换成了风信子。 桃红色的风信子,代表热情,穆敛夏觉得很适合章璐璐。 收到了一大捧花的小姑娘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了,人面娇花两相映,一边的小冯同学看的眼睛都放光了,呜呜,璐璐你肿么就这么好看! “璐璐,演得很好。”小孩儿夸道。 小姑娘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小胸脯一挺,特骄傲地仰起头,回道:“那是,我们之前排练了好久的。”她蓦地重重叹了一口气,“这几天光忙着排练了,昨天的小测试都没复习好,还不知道考成什么样呢……诶,你们都考得怎么样啊?” 冯同学的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还,还行,反正倒是都答上了……”能答不上么,穆敛夏那厮重点画得又准又狠,一条条“帮”他深刻记忆,想不会都难。 章璐璐带着点小惊讶地看向他,“都答上了?没想到你学习还不错啊。” 冯鑫面上倍儿得意,那是,小爷我厉害着呢!眼神瞄到身边的穆敛夏,小心肝抖了抖,好吧,过程是惨痛了一些。 但是,这一切都是值得的——没看到璐璐妹子那崇拜仰望的目光吗?! 其实,冯鑫知道穆敛夏是为了他好,小孩儿的笔记一看就是精心整理过的,画的重点清晰明了,那天考的题几乎全是复习的时候被重点强调过的。穆敛夏的方法对他确实有用,这个朋友,是真心想让他好。 他是二货,又不是傻缺,怎么会连这都不懂。 最重要的是——成绩上去了可以得到璐璐妹子的崇拜目光啊有木有! 小孩儿看见冯鑫向他投来“继续罩着我吧以后就跟你混了”的眼神,心底轻笑,这是有动力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跟着小渣混有妹子泡】篇: 冯同学:“敛夏,以后咱就跟你混了!” 小夏宝宝:“唔,为什么咩?” 冯同学:“当今天璐璐妹子用她明亮的眼睛注视我的那一刻咱忽然悟了——这年头,泡妹子也是要文化滴!” PS:so,小冯有动力了呀~~大家鼓励一下二货少年的奋起吧!↖(^ω^)↗ ☆、第十八章 穆向秋站在车旁,看着三个小孩说笑着从远处走来,那个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的男孩一双眼睛蓦地瞪得溜圆,他的宝宝在一边笑够了才去打圆场,只是眼中的笑意怎么也遮不住,才说完就又笑开了。 小孩儿一抬头,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确定那不是幻觉,这才惊喜雀跃地跑过去,“哥哥!” 扑住那人,穆敛夏问道:“哥哥,你今天不需要去公司吗?” 感受到小孩儿的喜悦,穆向秋也不禁温暖了眼神,他伸出手整理小孩儿有些凌乱的衣领,答道:“今天不去公司,我们一起回家。”他看向剩下的两个小朋友,“这两人是……” 穆敛夏蹭够了,开始向自家哥哥介绍:“哥哥,这是冯鑫,我们俩一个班;这是章璐璐,我们今天看她的演出来着,她跳舞跳得可好看了。” 最后一句引自冯鑫刚才循环了N遍的对其爱慕之人的溢美之词--“璐璐你跳舞真好看哎呀怎么能这么好看真的是太好看了呀……”现在穆敛夏满脑子都是这句话,一不留神就说出来了。 闻言穆向秋多看了小姑娘一眼,看得章璐璐胆战心惊,怎么办,敛夏的哥哥看起来好凶的样子,敛夏平时真的不会被欺负吗? = =姑娘,你想多了。 “哥哥才不会欺负我!”小孩愤愤地反驳道。 章璐璐惊觉她居然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感觉到落在身上那种压迫感,小姑娘冷汗直冒,“对……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不想SHI啊嗷嗷嗷,还有敛夏你的哥哥看起来真的好凶我只是弱女子被吓到很正常好吧? “你不要再这样说了,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很幼稚的话语,但里面的意思却是真的。 穆敛夏忽然觉得很委屈,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穆向秋。 他仿佛看到了前世的穆向秋,男人一言不发地为任性的自己收拾烂摊子,却从来没有抱怨一句,自己生病的时候不管手里的事情有多紧急,都会马上丢下赶回来。 那个时候,穆天华和萧雅去马尔代夫旅游,穆向秋也在国外谈生意,他前一天玩得太疯了,第二天连床都没起来,脑子疼得像要炸开一样,秦叔急急忙忙地给家里医生打电话。他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胳膊上还吊着医生刚刚扎进来的点滴,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醒 来,就看见男人趴在他的床边,略带疲惫的睡颜,很狼狈的样子,连胡茬都冒出来了,眼底还带着浓重的青色,比自己这个病人看起来还要严重。 “小少爷,这次你的病可把大少爷吓坏了,那天还没有班机,大少爷是乘着私人飞机回来的,回来以后连口水都没喝就过来看您,唉……”秦叔还想在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秦叔说:“小少爷,大少爷是真的关心你。” 穆向秋醒来后,没有说他是怎样艰难地赶回来,也没说那边还有生意和一大群人在等着他。 男人只是伸手覆在他的额上,感觉了一会儿,对他说:“烧退了。” 车里,许久未曾到来的沉默笼罩了兄弟二人。 “哥哥……”小孩儿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听出小孩儿的情绪有些不对,穆向秋忙将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宝宝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担心地注视着自己的人,穆敛夏觉得心中那种难受的感觉像是泡在水中的海绵,越涨越大。 他从来没有看过穆向秋脆弱的模样,更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流泪,男人冷静强大,似乎永远是一副刀枪不如的样子。可穆敛夏想,他再强大,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那么这些年里,男人每次受伤的时候是不是会独自舔舐伤口,那些本应流出的泪水是不是也都被他一一咽下? 或许,刚咽下时是苦的涩的,渐渐的多了,也就习惯了。 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流出眼角,那么多难过和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出口,奔涌而出。 带着薄茧的手指温柔地擦去不断滑落的泪滴,有些粗粝的指腹弄得脸上痒痒的,少年的声音清凉如水,“为什么要哭呢,宝宝?” 傻瓜,那是因为你从来要强地受了伤也不肯流泪,所以我才代替你哭出来啊。 一定是因为你的泪水攒了太久,才让我连停,都停不下来。 小孩儿缩在少年的怀里,像受了委屈的幼兽一样团成小小的球,有些许沙哑的软糯声音透着异样的坚持和笃定,“……哥哥是最好的。”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就瞎说……” “我不希望他们说哥哥不好……谁也不行。” “哥哥,你都不生气吗?”穆敛夏抬头问道。 小孩儿的眼睛红红的,浓密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绺一绺的,像只落水的小猫,可怜极了,偏偏还那样执拗地注视着自己,坚持要得到一个答案。 穆向秋只觉得最后一点郁闷都烟消云散,心里像是被那人温暖的小毛尾巴极珍视温柔地轻轻拂过,熨贴而满足。 他摸摸怀里那只小猫的脑袋,语气很平静:“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呢,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所有的人都了解我,他们或许会误会我,曲解我,讨厌我……但是,这根本不重要啊,因为,我不在乎。” “我只需要,让最重要的那个人懂我知我,就可以了。宝宝,你懂吗?” 小孩儿定定地瞅着他,良久,被泪水洗过的眸子绽放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看到小孩儿的笑容,少年暗暗松了口气,想到刚才小孩儿向他介绍的那个同班男孩,微微蹙眉,“宝宝,和你在一个班上的那个男生……他叫冯鑫?”那个把他家宝宝弄得住院的那个混小子?! 穆敛夏知道他担心自己受欺负,小手讨好地拉住少年的衣角,很认真地说道:“哥哥,冯鑫他人其实不坏,就是有的时候做事情比较冲动(换而言之就是二了点儿),但是他很重情义,我想交他这个朋友。” 穆向秋摸摸他的发心,有些惆怅地想道,是啊,他的宝宝也会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世界,作为哥哥他不可能扮演小孩儿生命中的所有角色—— 因为,那样的人生,不完整。 而他希望,给他的宝宝最好的,无论是朋友,还是这个世界。 穆敛夏看到少年沉默,以为他还在介怀冯鑫当初的所作所为,大眼睛轻轻一转,露出个带点小坏的笑容,“放心吧,哥哥,作为我穆敛夏的朋友,我会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此时,学校旁边饮品店—— 冯鑫:“璐璐……” 章璐璐:“干嘛?” 冯鑫:“我脖子凉……” 章璐璐:“明天带个围巾就好了。” 冯鑫:“哦。”璐璐关心我了哦也! 事实证明,就算有超乎常人的第六感,但二货就是二货。╮(╯_╰)╭ 回到车内—— “哥哥,章璐璐她不是故意的,你原谅她好不好 ?”冷静下来,穆敛夏也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大了,章璐璐是女孩子,而且她的话也是在关心自己,他那样说小姑娘会伤心吧……但是当时脑子里只有“哥哥被冤枉了”这个念头,什么其他的都浮云了。 少年沉吟一下,问道:“宝宝很喜欢她?” “什……什么啊……”虽然知道穆向秋不是那个意思,但小孩儿还是脸红了,可觉得自己如果什么都不说更可疑,就解释道:“章璐璐她性格直爽率真,挺好相处的。”一想到小姑娘刚才在自家哥哥的面前就直接质疑他是不是欺负自己,穆敛夏忽然发现,好像他的这两个朋友在某些方面很是相像。 说话不经脑子什么的,难道还会传染吗…… 但是,不做作,不虚伪,因为担心朋友而说出NC的话语什么的,好像也挺可爱的? 小孩儿摸摸下巴,“唔,好像是有点儿喜欢啊。” 头上的手顿了下,少年的语气淡淡的,“是么。” 敏感地察觉到穆向秋好像还是误会了他的意思,小孩儿急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啦,我们只是朋友之间的感情,就像是我喜欢章璐璐,但是我也同样喜欢冯鑫啊。”他就是喜欢那种有点二的特质……咩? 穆向秋还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反问道:“我想的那种喜欢?” 意识到自己越解释越乱的小孩儿干脆把头往那人怀里一埋,不出来了。 看着小孩儿幼稚的举动,少年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宝宝只是把她当成普通朋友,并不是……咳,我想的那种喜欢。” 听到最后一句,穆敛夏觉得他刚褪下的温度又有了回升的趋势,他在那人怀里蹭了蹭,还是不抬头。 “敛夏以后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你会和她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很宠爱他,你们还会有孙子孙女……宝宝,你会很幸福,这并不是什么难为情的事。” 听着穆向秋缓缓诉说自己的未来,穆敛夏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生气,他忽然抬起头,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呢?”你在哪里,穆敛夏的幸福里,没有你吗? 他的动作太突然,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人眼中还未来得及褪去的苦涩与错愕。 “我会一直在这里,宝宝如果累了,难过了,就来找我,好不好?” 心中莫名地有些难过和愧疚,小孩儿软软地环住那人的脖颈,与之额头相抵,心中涌动着柔软却酸涩的感觉,“当然不好!” 他执拗地看着那个人,语气像个任性而霸道的孩子,“我才不会只有累了难过了才想到哥哥,我开心的时候,幸福的时候,也想要和你一起分享啊。而且,哥哥累了难过了难道不可以来找我吗?我,我也是可以给哥哥依靠的啊。” “我不会离开的,哥哥。”所以,那些痛苦和风雨,请不要一个人独自承受。 想了想,小孩儿又说道:“哥哥对于敛夏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最重要的,没有人比得了。” 隔着衣服重重地在那人手臂上咬了一口,小孩儿有些委屈,“哥哥说了让敛夏难过的话,要惩罚!”咬完后又心疼地伸出小胖手揉了揉,喃喃道:“敛夏最最喜欢哥哥。” 没理会衣服上的那一滩口水,少年求证似的重复了一遍:“最最喜欢哥哥?” 小孩莫名地红了脸,但还是坚定地点头,“最最喜欢!” 然后,穆敛夏见到了他一生中最美好的笑容。 穆向秋的那个微笑,很多年后想起,都会让他忍不住湿了眼角。 那样珍惜,那样欢喜,那样小心翼翼。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再说我就不跟你玩了】篇: 小夏宝宝【义正词严】:“章璐璐同学,我很正式地通知你,如果你再说哥哥的坏话我就不和你玩儿了!” 璐璐妹子/(ㄒoㄒ)/~~【我擦这年头软妹子已经混不下去了啊】:“小夏你的哥哥英明神武威仪万方!” 小夏宝宝【心满意足地点头】:“嗯嗯,孺子可教。” 二货冯鑫【自言自语】:“可那句话翻译过来不就是你哥哥很凶会吓哭小盆友的意思咩...” 秦叔【继续慈祥地笑】:“小冯啊,你知道的太多了。” 某二货:“...” PS:看到有亲再问什么时候长大,唔,很快唐渣就要出场了,然后剧情就可以继续发展了,然后他们就可以长大了,然后...有些福利就可以上了...吧?【望天】听说最近河蟹很霸道,咱又是新手,咳咳,我尽力(╯▽╰) ☆、第十九章 穆敛夏一直觉得,上辈子已经读到大学的自己再回过来对付初中的这些东西,那一定是妥妥的——没问题啊! 没问题......咩? 站在长长的跑道前,小孩儿此时心中颇为百感交集——尼玛没想到重活了一遍劳资还是要跑一千米啊混蛋!!! 想当初,一直向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个信条努力的穆家二少,如果说有哪一项是真的拿不出手的,就是体育了。 穆敛夏是早产儿,当初萧雅生他的时候可谓是元气大伤,说得再夸张一些就是“差点没把命搭在里面”,深爱妻子的穆天华自然就把大部精力都投在自己夫人身上了,不足月的穆敛夏得到的关注少得可怜。当然医院也不是光收钱不干活,只不过比起穆夫人每天有好好老公补汤药膳的供着,小孩儿的调养就显得没有那么精细了,这样一来,虽然没留下什么病根,但身体却要比常人稍显虚弱。 所以,小孩儿的体育不可避免地杯具了——拿一千米来说,每次都是大部队呼啸而过,后面跟着一个“尾巴”...... 而那个充当“尾巴”的穆敛夏同学,他心中森森的怨念却没有人听见——小爷也不想这个破体质啊有木有!尼玛每次都当“吊车尾”是要闹哪样啊擦! 而这次重生之后,他的身体似乎要比上一世还要弱一些。在家里的这半年,也一直在调养,每天的食谱都是秦叔和厨房再三敲定的,一开始怕自家小少爷挑食不肯吃,秦叔还准备了好长的一大段说辞,各种营养搭配和有益元素背得这位管家大叔头昏脑胀,后来发现自己这边刚说了个开头,小孩儿就已经“从善如流”地开始吃上了。 对此现象秦叔曾一再表示:小少爷你这么听话我这个管家做得很没成就感好咩? 穆敛夏完全没接收到秦叔的脑电波,他只是觉得,身体是自己的,当然要珍惜,没必要让大家跟着担心,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他真的不想把上辈子悲剧的体育生涯带到这辈子...... 所以,他很配合。 看着面前的跑道,穆敛夏很有骨气地想:小爷我再也不要做“吊车尾”了混蛋们! 注意到他有些“扭曲”的表情,旁边的冯鑫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敛夏,怎么看着跟要吃人似的啊......”说着还形象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小孩儿慢悠悠地转过 头,给了他一个销魂的白眼。 跟二货计较,不科学,穆敛夏如是想。 然后...... 历史无数次地告诉我们: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上辈子虽然是“吊车尾”但总算还能跑完全场的穆敛夏同学,这次却连跑完都成了奢望。才跑完一圈小孩儿就觉得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每一次的呼吸都压抑得像一场折磨,胸口像是被什么压着,他努力地呼吸,却还是觉得喘不上来气。 他看不到,自己此刻的面色青白一片,平日里粉嫩的唇也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看起来像快虚脱了一样。 冯鑫已经跑到前面去了,这小子一听到开始的信号窜得比谁都快,现在早没影了,其他人都闷着头跑自己的,再加上他们也都在前面,一时间竟没人发现穆敛夏的异常。 最后还是体育老师看出来不对,虽然跑一千米的时候会累一些,可那孩子也太夸张了吧,简直让人怀疑他会不会下一刻就晕过去。 忽然,之前那个少年人的嘱托浮现在脑际—— “我的弟弟之前生了一场病,身体还没调养好,希望老师在课上照顾他一下,太激烈的运动不要勉强他。”明明是个少年,可当那人冷冽的目光落在身上,却让自己不由自主地点了头,那种压迫感,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心悸。 他弟弟叫什么来着? “穆......敛夏?” 恍惚间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小孩儿像接到了信号一样,停下了机械运动着的双腿,稚嫩的身躯轻轻晃了两下,然后,倒在了地上。 平躺在地上的穆敛夏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连动动手指都觉得费力。而他心中的穆小夏正在内牛满面地咆哮——别说“吊车尾”了这次连全场都没跑完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吗混蛋! “你是穆敛夏吧?” 小孩儿这才注意到刚才叫自己的人正是自己的体育老师,他略带疑问地一挑眉,怎么? 穆敛夏却不知道,他这个动作其中的神韵与穆向秋何其相似,同样的骄傲疏离,贵气天成。 那个体育老师见到穆敛夏的神情,似乎顿了一下,说道:“你哥哥说你刚生过一场大病,身体还没好,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不好的话还是不要勉强了,等调养好了再跑,行吗?”可能是刚才那 一眼的关系,他说话时带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穆敛夏倒没发现他的老师说话语气有什么不对,或者说,对于穆家二少,这种语气才是他所熟悉的。小孩儿此刻纠结的另一个问题——被哥哥托老师给特殊照顾什么的,虽然上辈子没少做,但他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恭喜你,小渣,羞耻心这个神奇的东西你终于修炼出来了。 穆敛夏的沉思被一个大嗓门打断,“呀,敛夏,你怎么跑着跑着趴下了啊?”胜利完成一千米任务的冯鑫同学终于发现了穆敛夏的“惨状”,跑来关心战友。 穆小夏-_-#:你才跑着跑着趴下了呢!就算是事实也不用说出来啊你个二货!! 偏偏某二货小少年还在无知无觉地继续“关心战友”——“唉,我说敛夏你这样不行啊,你要像我一样,平时多吃点儿,才会有力气嘛。”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不是在医院昏迷的那几天没吃着饭,饿出后遗症来了啊?那你可真得好好补补,把缺的份儿都补回来......” 地上的穆敛夏欲哭无泪地仰望蓝天:承认吧兄弟其实你的本质不是二货而是吃货啊擦...... ---------------------我是【小冯你个吃货= =】的分割线---------------------   秦叔很烦躁。 秦叔在大厅里转来转去,他还是很烦躁。 穆府众人自觉地在他们的管家三米以外活动,因为,管家大叔身上幽怨哀愁的气场实在是太浓郁了他们都是好少年伤不起啊喂! 可爱的管家大叔为什么会这样呢? 让我们回放刚才的场景—— 秦叔今天如往常一样尽职地在自家小少爷踏入门内的下一刻欢脱(?)地迎了上去,却发现小少爷的情绪并不高涨,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的,一点精神都没有,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万能的管家大叔【知心模式】全开,试图安慰情绪低迷的小孩儿,却发现任凭自己怎么劝解撒娇(......)卖萌(?)哄骗(!)都没用,小孩儿还是那副惨兮兮的样子,就是不肯对自己敞开心扉,倾吐烦恼。小孩儿只是一言不发地走上楼梯,把自己关在卧室里。 然后?然后就是他家小少爷到现在还没出来。 秦叔很伤心,秦叔很失落,秦叔很挫败。作为一个以【全能管家】为目标的秦叔来说,不能为自家小少爷排忧解难什么的,实在是他无法忍受的!但是还有什么能够抚慰小少爷此刻那颗脆弱受伤的心灵呢? 穆府众人只见管家大叔头上好像有灯泡突然“叮——”地亮了,然后便马力全开地向厨房冲去...... 一个小时后,穆敛夏卧室门外。 “小少爷,有你最喜欢吃的焦糖布丁哦,吃了心情就会变好哦~”秦叔端着一盘特大号的焦糖布丁站在门外,一脸慈爱地对门内的穆敛夏诱哄道。 门内没有声音。 秦叔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心中数着:1,2,3,......98,99,100。 门开了。 小孩儿接过盘子,说了声“谢谢”,关门,继续“闭关”。 秦叔一脸惆怅地看着紧闭的大门,/(ㄒoㄒ)/~~果然,小少爷,焦糖布丁才是你的真爱么。 ---------------------我是【秦叔一脸惆怅】的分割线---------------------   穆向秋推开车门,有些惊讶地发现本应在门口等他的秦叔今天居然到院子里来了。 看到穆向秋的身影,秦叔用“您终于回来了我可有救了”的表情迎上去,开始诉说自家小少爷今天回来后的情况和自己的担心,最后一句总结了中心思想“大少爷你快去看看吧,小少爷需要你啊!” 边说边走的两人此刻刚刚好来到了穆敛夏的卧室门口,秦叔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安静地退下,把事情交给自家大少爷去处理。 穆向秋推开门,一眼就看到了床头上那个快要吃光的盘子和窝在床上对着盘子独自忧伤的小孩儿。 他走过去坐在旁边,安静地陪着自己情绪不知为何失落的弟弟。 小孩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主动地爬进少年怀里,熟练地找到舒服的位置蹭蹭,不动了。 穆向秋轻轻地摸着小孩儿的头,没有说话。 良久,怀中的小孩儿才声音闷闷地开口:“哥哥。” “嗯。”少年应道。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小孩儿接下来许久没有开口。穆向秋也不急,只是 一下一下地拍着小孩儿的背,就像是很久之前,他在哄他的宝宝睡觉时做的一样。 小孩儿终于抬起头,眼眶红红地看着他,“哥哥,敛夏是不是很没用?”琥珀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一只可怜的小兽,既委屈又倔强,却对自己无比的依赖信任。 少年墨色的眸子像海水一样包容辽阔,“怎么会这样想,宝宝是最好的。”一道厉芒隐隐闪过,“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穆敛夏有些脸红,“不是有人欺负我......”穆向秋宁静包容的目光落在身上,让他觉得接下来的话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了,不管怎样,这个人都是不会嘲笑自己的。 “我今天一千米......没跑完......”虽然是这样没错,但还是会觉得丢人啊,修炼出了【羞耻心】的小孩儿想。 终于明白了症结在哪里的穆向秋轻轻皱眉,“你们老师让你跑一千米?我不是跟他说过你身体不舒服么。”那个老师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不是答应地好好的吗?是他没听明白还是记性太差,要不要自己“提醒”他一下? 重点不在这里啊,小孩儿捂脸,我纠结的是没跑完啊没跑完...... 看着又重新缩进他怀中的小孩儿,穆向秋当然知道他的宝宝在纠结些什么,以小孩儿骄傲的性格,【没能跑完一千米】这件事显然给他打击不小。 穆敛夏那次受伤虽然看起来没什么事,但到底是伤了元气,再加上他本身的底子不好,就更严重一些。穆向秋当初答应他在家学习也有一方面是想给小孩儿好好调养身体,难得小孩儿很懂事地配合,可效果看起来并不尽如人意,比起之前还是要虚弱一些。 本想慢慢来,但现在看来,小孩儿很在意啊。 少年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宝宝,以后和我一起晨练吧。” 小孩儿有些痒地缩了缩脖子,抬起头,“晨练?” “嗯,每天锻炼的话,身体就会变好了。”少年似乎玩上了瘾,追逐着孩子饱满软嫩的耳垂,看着它染上粉红。 嗯嗯,哥哥说的就是有道理,穆敛夏一边躲着耳边温热的呼吸一边想到。最后实在躲不过去的小孩儿只能可怜兮兮地看向那人,弱弱地吐出一个字:“痒......”那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一样,轻飘飘地拂过心尖儿,明明是在说“你别欺负我啦”,偏偏让人忍不住恶劣地想要狠 很地欺负下去。 少年眨眨眼,轻轻舔了一下粉嫩的耳垂,惹得怀里的小猫轻轻颤了颤。 我的宝宝,真可爱,他想。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跑一千米的孩纸你伤不起啊】篇: 小夏宝宝【眼神悠远】:“这是一段孽缘...” 冯鑫:“纳尼?” 小夏宝宝【转过头】:“你不会懂的...” 冯鑫【挠耳朵】:神马情况?! 真相帝秦叔:“我会告诉你小少爷在纠结那个让他肝儿疼的一千米咩?我不会的。” 冯鑫:“敛夏。” 小夏宝宝 ==? 冯鑫:“一千米无压力的飘过~” 沉默... “你——找——SHI——” ¥……&*(*(##&**(((##¥¥ 某白:“咳咳,场面太过血腥,不宜转播。” ☆、第二十章 次日清晨六点整,小孩儿好梦正酣。 “宝宝,起床了。”少年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轻轻响起。 穆敛夏迷茫地睁开眼,看到来人下意识地蹭过去,打算继续刚才的睡眠。 “懒宝宝,该起床了,不是答应了哥哥要去晨练的吗?”看着小孩儿扭来扭去就是不肯醒过来的赖皮样子,少年轻笑一声,低下头不知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见穆敛夏“唰”地睁开眼睛,在五分钟之内干净迅速地完成了穿衣洗脸刷牙等一系列任务。 其速度之快,令秦叔在事后得知时,深表神奇。 而此刻,正在刷牙的穆敛夏觉得哥哥真是太狡猾了,拿跑不完一千米刺激自己什么的,不带总往人伤疤上戳的啊喂! 但不可否认,用这一招对付赖床又好强的小孩儿,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穆向秋并没有给他安排什么强度大的训练,考虑到自家小孩儿的身体情况,只是做完准备活动之后去跑步而已,但光是这样就把小孩儿累到不行,没办法,底子太差了。 随着晨练的一天天进行,穆向秋试着慢慢加长跑步的时间,终于小孩儿可以轻松解决其怨念颇深的“一千米”,得以扬眉吐气。穆向秋的本意是想通过晨练让小孩儿的身体能更加健康,认为这样就可以了,没想到第二天穆敛夏就主动要求增加项目—— 小孩儿握着拳头,一字一顿:“我·要·学·打·架!” 当时一个诡异的念头浮现出来——他家宝宝不会是对上次打架时输了一直念念不忘吧...... 其实,某种程度上来说,大哥他真相了。 相比自家小儿子的放养,穆天华对大儿子的管教可以说是严格的,这个严格体现在各个方面,不论是学业,还是身手。在穆向秋七岁时,穆天华为他请了特种部队退役的师傅教他身手,一有机会还托关系安排他进部队训练。这一切穆敛夏是不知道的,他只知道哥哥有一个很厉害的拳脚师傅,身手不错,所以这次才会找穆向秋教自己。 穆向秋在训练时曾无数次想起父亲那天在书房对自己说的话,“向秋,记住,你是长子,这个家,以后需要你来撑着;你的弟弟,你的母亲,都要你来守护。” 他想,父亲起码有一句话是说对了,无论前方是什么,他都不能退。因为,他的身后是要守护一辈子的人。 母 亲或许还有父亲可以依靠,而他的宝宝,只有他。 穆向秋坚强,勇敢,在商场上杀戮果决,可没有人知道,他全部的勇气都来自于身后的那个人。 因为守护,所以坚强。 可也正是如此,上辈子的穆敛夏骄傲却天真,因为没有经历过外界的风雨而对这个世界的丑恶近乎无知,他冲动,任性,单纯,不会掩饰,也不计后果。穆向秋想为自己的弟弟建一座水晶宫,他以为自己可以将小孩儿一辈子保护得好好的,却忘记了,太过单纯的孩子只要一点点诱惑就会被拐走。 唐煜风说的没错,穆敛夏是穆向秋的软肋,而当这个“软肋”毫无自保能力并且没有一点自觉的时候,就更加致命。 “我只要把你抓在手里,就可以轻易毁了那个男人。”唐煜风的手段实在说不上高明,却该死地奏效了。 穆向秋太自信,他习惯于将一切独自扛起,穆敛夏的单纯无知和他有着不可分的联系。可因为这样就要怪他吗? 不能,真的不能。 无论是多么强大的人,在对待心中最柔软的存在时,都是一样的,小心翼翼地靠近,略带无措又满心欢喜,舍不得看那个人受一点苦,遭一点罪,我只想给你最好的,最好的。 在这种感情面前,我们都是凡人,会犯傻,会犯错的凡人。 穆敛夏知道他的哥哥有多在乎自己,可因为这样,他更加不能理所当然地安逸下去。前世的苦果他已经尝过,那个代价,他承受不起。 唐煜风,你说我是穆向秋的软肋,那我就从现在开始一点点成长起来,你且看看,我是软肋还是难啃的硬骨头! 在穆敛夏的坚持之下,穆向秋开始教授他一些拳脚功夫。尽管自己已经小心,但训练下来之后,小孩儿的身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得穆向秋心疼不已。 被穆向秋一个肘击放倒,穆敛夏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呲牙咧嘴,心想这是今天摔的第几次来着,他都数不清了......忽然就见穆向秋双手撑在他的两侧,冰冷的神情中难得露出了一点犹豫,“宝宝......每次练习你都会受伤,一定......要学下去吗?” 身下的孩子乖顺地躺着,头发被汗水浸湿黏在玉雕般的颊侧,微开的唇瓣泛着嫣红的色泽,眉羽在透明的水渍中晕染出一股水墨般的韵味。穆向秋一直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相 貌生得好,甚至多次被错认为是女孩子,可今天他第一次注意到,那双偶尔会露出或狡黠,或任性,或撒娇,或惫懒的眸子,也可以是这样坚毅执着,那其中燃烧着的明亮火焰,似乎可以灼伤灵魂。 孩子小小的身形被少年完全盖住,他就这样直视着上方的人,缓缓说道:“哥哥,我也是一个男子汉。”我也想拥有一份力量,保护自己,也保护我的家人,这是我作为一个男子汉,该尽到自己的责任。 穆向秋深深地注视着身下的男孩,似被蛊惑一般慢慢俯下身,骨骼修长的手指轻轻解开身下人的衣扣,孩童稚嫩柔软的身躯袒露在空气中,初雪一样的细嫩肌肤上几块青紫瘀痕遍布其上,带着一种青涩又纯洁的诱惑,线条锋锐的薄唇覆上一处伤痕,那姿态虔诚又温柔,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挑,透着说不出的意味。 “疼吗?”他问,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尘埃。 小孩儿被那既疼又痒的轻柔触感弄得颤了一下,他无法将视线从那双幽深的眼眸上移开,傻傻地如实答道:“疼。” 少年轻笑,这就是他的弟弟,他会喊累,会叫疼,却从不肯放弃。他的宝宝,他的小男子汉,正在一点一点努力成长起来,他不再是甘愿被自己护在身后与外界隔绝一辈子的孩童,这个孩子在告诉他,他想和自己一同扛起这个家。 他从未忘记过,半年前的那个夜晚,他的宝宝神情坚定而郑重,对他说:“如果哥哥想要在这个世界里一展拳脚的话,敛夏会很努力很努力地长大,然后,和哥哥一起走下去。” 原来,他的宝宝一直都在努力,想要站在他身边。 ------------------------我是穆敛夏此刻腰酸背痛的分割线------------------------ 二楼,穆向秋的卧室。 “疼......别......那里......不行......唔......轻点儿......”一阵阵软糯可怜的透过门缝传出来,还带着丝水汽。 秦叔在门外心疼地咬着小手绢,大少爷你可轻点儿诶,小少爷那身子骨可禁不住折腾啊。 门内。 小孩儿挑着泛红的眼角可怜巴巴地瞅着一脸严肃地对自己“下毒手”的人,不住地求饶:“哥哥......嘶——” 穆向秋不为所动, 继续手中的动作,“不能轻,一定要力道够了才能把淤血揉散。” “唔......嗯......我疼......”到了最后小孩儿都快哭出来了,总算等到了结束。 他的声音蔫蔫儿的,“好了?” 穆向秋收起药酒,拿过一边的湿毛巾擦手,“好了。” 穆敛夏皱皱鼻子,这个味道太难闻了,都快把他熏晕了,偏偏秦叔说小少爷你可不能以味取酒啊它的效果好着呢正所谓谁用谁知道哦~ 秦叔,也许我这伤还没好全,就要先被它给熏死了...... 穆敛夏孩子气地爬到穆向秋身上,一顿蹭蹭蹭,直到对方身上也满是这股难以言说的味道才罢休。 小孩儿得意洋洋地笑:“有难同当啊哥哥!” 穆向秋无奈地揉着他的脑袋,纵容这幼稚的行为。 ----------------------我是下面有人物终于要出场了的分割线----------------------- 训练的运动量对于穆敛夏来说还是有些大,他这几天精神不济,一有时间就抓紧补眠,被冯鑫调笑说是“像和海怪大战了三天三夜”。 穆敛夏心想,倒是没和海怪开战,我只是每天和我哥打两场,而已。 穆敛夏所在的学校高中部和初中部是分开的,两个教学楼中间隔了一个小树林,环境幽静,少有人来,在他看来变成了午睡难得的好去处。 这天中午他倚在一棵树下静静睡去,午后的日光温暖柔和,金色的光缕被树叶剪成轻薄的碎片,零乱地散落在孩童姣好的脸庞上,这一刻的穆敛夏,显得神秘又美好。 时间到了,穆敛夏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处,小孩儿不甚在意地皱了下眉,摇摇头起身往教学区走去。 刚刚睡醒意识还有点迷糊,小孩儿一没留神就撞到了人,他揉揉眼睛,努力清醒过来,“对不起啊,我刚睡醒......” “没关系,你没事吧?”一双手轻轻扶住自己,那人的声音温和有礼,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穆敛夏却如坠冰窟,他怎么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这个时间遇见他。他以为这一刻不会来的这么早,起码也要等自己再成长一点,坚强一点,等到自己已经能够平静地想起那些事情 。上一世,两个人见面的时候穆敛夏已经十六岁了,他本以为自己还有五年的时间去准备,去想着该如何面对这个人。 可穆敛夏忘记了,他这一世已经有太多的东西因为他的选择不同而改变了,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按照他的计划进行的。即使重生,他所能掌控的事情也是有限的。 正如,今天的相遇。 一瞬间,脑子里空白一片,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人,他上辈子毁了自己,也毁了自己的家人。 他毁了一切。 身体比理智更加诚实,也更清楚地感觉到了危险,几乎是下一刻穆敛夏就推开那人,落荒而逃。 眯起眼看着孩子越跑越远的身影,站在原地的少年蓦地勾起一个温和的笑,他来到孩子刚刚午睡的树下,平伸出手,片片剪影落在白皙的指骨间,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学好了以后找你打架】篇: 小夏宝宝【得意地笑】:“冯鑫啊,你知道我这两天在干什么吗?” 小冯同学【茫然】:“啊?” 小夏宝宝\(≧▽≦)/:“我最近都在跟我哥学打架哟,等我学好了就去找你啊~”(某白:请注意末尾荡漾的语气。) 小冯同学= =:“为什么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至于小渣内心的真正想法——这次我要一雪前耻啊你个二货!-_-# PS: 看到wupolv很认真地留评说咱的文案和别家撞车了,/(ㄒoㄒ)/~~我能说果然大家都是地球人咩... 话说自从开了这篇文之后洒家就没有再看兄弟父子神马的了(没错我就是重口味!),因为怕自己的思路会不自觉地被带着走,尤其是在咱的文风还没有成型的阶段。 至于文案的修改,【望天】我能说当初在发文的时候对着添文案的那个框框咱卡了一个小时么...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人干的啊喂(→_→ 明明是你不会写吧)! so~洒家弄了一个精简版文案先顶上,等以后灵机一动(?)的时候咱再改,行不? ☆、第二十一章 少年坐在角落里,懒懒地支着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百无聊赖地打量着眼前宴会上觥筹交错的人群,他仰起头打了个哈欠,真是无聊。 一只手臂忽然搭到肩上,“敛夏,你怎么在这里坐着啊,走,兄弟带你认识美人儿去!” 少年转过头看他,“不用了,你自己享受吧。” “别啊,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妹一起泡啊。” “冯鑫,把妹这种事情咱们两个还真就不能统一行动了。”虽然话是对着身边的人说的,但少年的眼睛却专注地盯着远处的人群,准确地说,是人群中的那个身影。 冯鑫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去—— 那是一个青年,他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配着架在挺直鼻梁上的细金属框眼镜,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斯文俊秀。 两个人一起长大的默契足以让冯鑫明白穆敛夏那句话的意思,可他还是有些头大,就算那个人长得再好看,他,他也是个男的啊...... 虽然冯鑫一直不学无术地混日子,但这孩子在某方面还是出乎意料地正直单纯,比如说,在他的印象中,谈恋爱的对象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必须是软妹子。所以就算是对“同性恋”知道一点,他也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兄弟有一天会对一个男人感兴趣。更何况,穆敛夏看起来......好像认真了。 尽管需要点时间缓冲,但回过神来的冯鑫第一个念头仍是为自家兄弟着想,“敛夏,这人看起来不好追啊。” 一直注意着冯鑫反应的穆敛夏听后,心头一暖,他轻轻扬起头,注视着远处的那个身影,唇边勾起骄傲而肆意的弧度,“那本少爷就追到他答应!” 许是他的目光实在太直接,那人似有所觉地看过来,在看清是个少年后有些惊讶,但还是对着这个方向遥遥举杯,唇边一点笑意,温润如玉。 冯鑫挠挠头,好像,是挺好看的。 穆敛夏起身,从侍者的托盘里拿起一杯香槟,走到青年身前与他手中的酒杯轻轻相碰,“你好,我喜欢你。” 那人完美的表情立时僵住,他哭笑不得地回道:“真是......很有新意的开场语。”他扫了眼穆敛夏手中的香槟,说道:“你还没成年吧?”然后,他就看到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极为精彩。 优美的眉羽纠结成一团,他 只能听见少年断断续续的低喃,“还不是......不让我喝酒......” 倒是个有趣的人,他这样想道,忽见前一刻还在纠结的少年一个挑眉,骄傲的样子像极了一只气质高贵的猫科动物,少年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对他说道:“我是没成年,但不代表我不能追你啊。” 青年饮下一口杯中的红酒,似乎也来了兴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追我?”嘴角悄悄勾起一个嘲讽又冰冷的弧度,用那些对付女孩子的手段吗? 少年闻言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很认真地想了半晌,才缓缓答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一世无忧,幸福欢喜。” 青年摇晃杯子的手顿了一下,他低头轻笑,那张俊秀的脸庞掩在昏暗的光影中,看不分明。 “我叫唐煜风,你叫什么?” 少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却还是答道:“我叫穆敛夏。” “穆敛夏......”青年的目光有一瞬间变得冷冽冰寒,却转瞬即逝,快得让穆敛夏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因为下一刻,那人就笑得翩翩风雅,他对自己说:“那你就来追我吧。” 彼时的穆敛夏太过单纯,单纯到看不透唐煜风眼底的玩味和深沉。 少年满心欢喜,因为他在今天邂逅了一个如斯美好的人,他以为,这个人就是他的此生挚爱。 一个是利用和算计,而另一个则是单纯炽热的感情。 这场相遇,从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场景分割线------------------------------- “他什么时候会醒?”少年轻轻握住小孩儿的手,询问在一旁检查的医生。 “患者除了身体有些虚弱,他的体征状况一切正常。之所以到现在还没醒,只能是因为......”医生看着眼前的少年,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只能是因为,患者的潜意识不想醒过来。”他在心中无声叹息,转身轻掩房门时忍不住向门内看了一眼。 他只见到,冷漠少年在静默中挺直的脊背。 修长有力的指节轻轻覆上孩童凝蹙的眉头,穆向秋的眼底浓黑似墨,“为什么不想醒过来呢,宝宝?” 昨天回家时秦叔说小孩儿已经早早睡了, 却未想到第二天早上敛夏并没有如常起来,然后...... “叮铃铃——”手机铃声在这个静默的空间显得格外刺耳。 穆向秋顿了一下,才接起电话,“......父亲。” “敛夏怎么样?我和你母亲刚下了飞机,马上过去。”可能因为是在机场,穆天华的声音伴着喧嚣一起,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 “......敛夏不肯醒过来。”良久,才听到少年回答。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肯醒过来?医生检查结果怎么说?”穆天华先是一头雾水,继而语气急切地问道。 “......”穆向秋还想说些什么,就见门被忽然打开,一个人快速走了进来。 “少斌?” 孙少斌进来后就开始打量床上穆敛夏的情况,过了一会儿才想到说明来意,“敛夏的事情我刚刚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听完穆向秋的讲述,孙少斌神情有些微妙,“你是说他自己不想醒过来?” 想起回国之前和那人无意中曾经谈起潜意识对人造成的影响,好像有这种情况,当时他虽然面上肯定,但心里还是有些不以为意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让他碰到了这样的情况,还发生在自己身边。而且穆敛夏这个孩子......他实在是有些在意。 “我认识一个人,如果敛夏真的是自己潜意识不想醒来,那个人应该会有办法。” 穆向秋蓦地抬眼看向他,那双黑沉瞳目中忽然射出的雪亮光芒饶是孙少斌也觉得承受不住。明白穆向秋的意思,他马上摸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盖兰,是我。” 那人的笑声听起来很爽朗,“Erus?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猜猜......你这家伙,不会是有求于我吧?”虽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孙少斌苦笑,“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这次还真有事要你帮忙。”说着将穆敛夏的情况复述了一遍,“怎么样,你有办法吗?” “别小看我,我可是专家级别的,也就是你总不拿我当回事......” 那人还在调侃,孙少斌这边已经把手机递给了穆向秋。刚才两人交谈是用法语,所以穆向秋接过手机也自然地用法语说道:“你好,我是患者的哥哥,穆向秋。我的弟弟目前还在昏迷,请问你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发现交谈的对象换了人,盖兰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小子在别人面前一副规矩的样子,却每次都嫌自己烦,凭什么啊...... 他查了下航班,回道:“我大概明天中午能到,记得让Erus到时去机场接我。”最后一句,隐隐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可以。” “......为什么要叫我来接你,你自己不会叫出租吗?”车上,孙少斌一向整齐的头发凌乱了几根搭在额上,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没有那么刻板,只是他本人目前明显并不高兴。 “我是外国人啊,你怎么能欺负我,而且这次我可算是帮你的忙,不然这世上还没有谁一个电话就可以让我盖兰医生连夜赶飞机出诊的。” “得了吧,你汉语说得比大部分中国人还溜。” 盖兰也不生气,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么长的飞机,真不是人坐的。 “这次的事,谢谢你。”犹豫了一下,孙少斌觉得还是要道谢,毕竟就如同盖兰说的,这次他确实是看自己的面子才来的。 盖兰高兴地一把拍到他肩上,“认识这么久,总算听到你小子对我说声谢了!” 高速公路上,黑色的车身忽然划出一段角度诡异的路线—— “我——在——开——车——!” “呵呵......”意识到错误的盖兰医生讪笑道:“你开,你开。” -----------------------------我是【盖兰君出场了】的分割线--------------------------- “你好,盖兰医生。”穆向秋看向孙少斌介绍来的男子,金发碧眼,二十几岁,看起来阳光又爽朗。 “你是穆向秋吧?跟我具体讲讲你弟弟的情况,电话里面说不清楚。”盖兰说中文的时候有一种独特的腔调,像是在念韵脚严格的诗句,听久了就让人的思绪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似乎有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穆向秋却不为所动,他将盖兰引至床前,平静地说道:“医生说敛夏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 少年低下头,在孩童苍白的面颊上印下一个亲吻。 然后,孙少斌看到穆向秋冷冽的眉眼第一次在除了穆敛夏之外的人面前变得平顺谦恭,他的目光坚定而执着:“ 请你,把我的宝宝带回来。” 盖兰注视着沉睡不醒的穆敛夏,喃喃低语,“到底是怎样的梦境,让你迟迟不愿醒来......” 穆向秋再一次试图抚平孩童纠结的眉头,“我虽然不知道该怎样让敛夏醒来,但我知道,他的梦境并不美好。” “呵呵......”金发碧眼的男子笑得意味深长,“太过可怕的梦,同甜美的梦境一样,会使人沉沦。” 不论是恐惧还是欢喜,若到了极端,都会使人忘记自我。 穆向秋终是放开了穆敛夏的手,走出门去。 “那么,调皮的孩子,”男子碧色的眼底隐隐有些兴奋和好奇,“你做的,到底是哪种梦呢......”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敛夏你不能再睡不然饭就凉了】篇: 冯鑫:“秦叔,咱什么时候开饭啊?” 秦叔【满面凝重】:“小少爷还在用那不健康的葡萄糖营养液神马的苦苦支撑,咱们怎么还有心思吃饭。” -----------背景音乐: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 冯鑫/(ㄒoㄒ)/~~:“敛夏你赶紧醒来吧不然饭就凉了啊喂!” PS:看到姑凉们都在纠结唐渣是否重生这个问题,咳咳,重生这个东西,它真不是大白菜一买买一筐什么的...唐渣的情况后文中会写。还有,蹲坑桑,大家一起重生然后哥哥把唐渣甩出地球拯救世界抱得美人归什么的,唔,这个,唐渣会被当成太空垃圾然后人道毁灭吧... 另,洒家对催眠啊,潜意识啊真的不懂,虽然这段时间也查了资料但还是觉得很高深,so~学术党请轻轻拍砖,吐槽什么的也很欢迎哦~这部分属于剧情需要,实在觉得“你写得太搞了这不科学”的孩纸,那啥,当成玄幻看? 再另,明天应该还有一章↖(^ω^)↗ ☆、第二十二章 穆敛夏看着出现眼前的场景,面无表情。 ——那是属于穆敛夏的一生。 他看着那个穆敛夏傻傻地追求唐煜风,看着他用痴迷的目光跟随着那道颀长清俊的身影,他也看到,少年背后那个名为穆向秋的男人沉默守望的姿态。 用旁观者的视角去观察自己曾经的人生,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第一次如此清楚地看到唐煜风嘴角看似温和却疏离的笑容,还有透明镜片背后,那人冰冷嘲讽的目光; 同时,他又是这样清晰直接地感受到当时自己的心情——他会因为唐煜风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而忐忑,为那人一个若有若无的微笑而欣喜,为他的一句“喜欢钢琴”就用平生第一次的热情投入其中学习,当自己兴致勃勃地为他弹奏那首“Merry Christmas Mr. Lwrence”时,青年站在窗前,背后是铺天盖地的皑皑白雪,他对自己说:“Merry Christmas,敛夏。”那一刻,连冰冷的雪花也仿佛温暖了起来。 手下淡淡的旋律如水波一样轻缓地荡漾在空气中,那人唇边的一点笑意温柔清润,恍若温柔。当时,他以为自己幸福得拥有了全世界。 那样单纯又炽热的感情,直到现在,还会烧得他胸口某个角落隐隐作痛。 镜头继续不紧不慢地切换—— 穆敛夏为了唐煜风跟家里公然出柜; 他和冯鑫在酒吧里疯狂地拼酒,那个少年还大咧咧地揽着他的肩膀安慰他; 萧雅的死讯第二天才传入他的耳中,葬礼上他在远处默默观望,还有男人那句“跟我回家”; 唐煜风奇迹般地终于接受了自己的追求,他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唐煜风。 “穆敛夏,你愿意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付于我吗?”青年的笑玩味又冰冷。 而他回答,愿意。 穆敛夏是认真的,他是真的愿意把这段感情以性命相托,可是,唐煜风从来没有说过,他要的身家和性命,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 镜头再转—— 真相浮出水面,冯鑫带着自己逃跑,这个跟着自己从小长到大的兄弟被车祸弄成了半残,而自己则被唐煜风抓了回去。 他冷眼看着镜头中的穆敛夏被唐煜风割掉中指,鲜血染 红了白皙的手掌,纯白世界中的一点嫣红,既罪恶,却又有一种病态的美丽。 直到那个时候,穆敛夏才真正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一腔愚蠢悲凉的爱,给了怎样一个疯子。 他看向自己的手,当时那样凌厉入骨的疼痛,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绵延不散的钝痛,他在自己最脆弱的地方一点点反复研磨,时刻提醒着他,曾经的错误,和惨痛的代价。 接下来...... 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穆敛夏忍不住大声喊道:“不要了,不要再放了!”虚无的空间里只有他的声音在一遍遍回荡,虚弱又无力。 眼前的一幕没有声音,但每一次铁棒击打到男人身上时,穆敛夏都仿佛在耳边清晰无比地听到了如擂鼓一样沉闷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是直接打在自己的心上,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着男人紧抿的唇角,咬到凸起的腮骨;他看着男人头上留下的血迹,刺目又嘲讽的颜色蜿蜒在男人饱满的额头上;他看着男人即使痛到难忍还是执意望向他的眼神;他看到......一直高傲倔强的男人被打折了骨头,跌落尘埃...... “够了——停下吧......求你......”穆敛夏再也看不下去,他一遍又一遍地喊道,却无法阻止这一切发生。 一幕幕的场景以一种坚定到残忍的姿态有条不紊地在他面前上映,在这个虚无的空间中,只有沉默的影像,和穆敛夏喊到嘶哑的哀求。 一个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你想停下这一切吗?” “......我该怎么做?” “你知道的。”说完,这个声音便消失了,不管穆敛夏怎么问都没有回答。 我知道......么...... 穆敛夏用手捂住脸,嘴角扯出一个僵硬又苦涩的笑,“是啊,我知道的。” 他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幕,缓慢却坚定地一步步走近窗前那个衣衫不整的少年。 少年看到孩童走来,对着身后的巨大落地窗开了一枪,狂风裹挟着玻璃碎片呼啸着刮过,少年宽大的黑色衬衫被风鼓起,碎片划过眼角,溢出红色的液体,仿若泪滴。 一瞬间,孩童和少年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孩童稚嫩的声音和时空彼端穆敛夏沙哑的嗓音同时响起,他们对身前的青年说道: “一切都结束了。” 再次从高空坠落,空间扭曲成碎片的瞬间,他们相似的容貌终于可以露出一个同样惆怅却释然的笑容。 一切都结束了,不管是对那个穆敛夏,还是唐煜风。 --------------------------------场景分割线------------------------------- 盖兰长长舒出一口气,他的面色有些苍白,一双碧玉样的眼瞳却亮得惊人。他看着床上此时真正陷入沉睡的穆敛夏,眼神有些复杂,但还是伸出手擦去小孩儿脸上斑驳一片的泪痕。 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盖兰探出头来,“穆向秋,我要和你谈一谈。” “我弟弟怎么样,醒过来了吗?”穆向秋一进门就出口问道,见到床上还在沉睡的穆敛夏,他深深皱眉,“失败了么?” “别紧张,他没事了,现在只是累得睡着了,毕竟之前那段时间他可都在做梦,还不是什么美好的梦。” 穆向秋这才放下心来,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边,以一个小心翼翼的姿态俯下身,将小小的孩童虚纳入怀内。 少年淡淡的声音几不可闻,“要快些醒来啊,宝宝,哥哥就要等不及了。” 许久,盖兰腔调独特的汉语发音在房间响起,“穆向秋,也许我这么说显得很奇怪......你确定床上的那个人是你弟弟吗?”话一出口,盖兰就有些后悔,少年冷冽凌厉的目光带着强势的压迫射向他,竟把他压得一窒。 盖兰尽量忽视压在身上的视线,既然开了口,他就要说下去,“就我所知,你弟弟才十一年的人生里不说是顺风顺水,但也绝对没有什么不堪回首的惨痛经历。足以让一个孩子宁愿潜意识选择沉睡,你知道那需要怎样可怕的经历吗?” 虽然他得到的仅仅有只言片语,但发挥他强大的想象也足以凑成一个令人心惊的猜想,“你弟弟的心防很重,即使是我也没有办法得到他梦中的完整内容——这样的戒心,如此沉重的心思,我不认为是一个被宠大的孩子能有的。” “你想说什么?” 身上的视线愈发凌厉,简直像要刺进他的骨头里,少年平静的声音在盖兰看来几乎不可思议,他忍不住问道:“你难道从来没有怀疑过吗?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是你弟弟,但是......我虽然是 个医生,但一直对灵魂的研究很感兴趣,我认为......” 接下来的话语被生生扼在咽喉里没能说出来,盖兰看着忽然出现在身前的少年,瞳孔有一瞬间惊恐地放大,少年身上充溢着的,是毫不掩饰的,真实的杀气。时间的流逝忽然显得那样难耐,许久,少年才放开手,他转身回到床前,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的宝宝,我绝不会认错。”少年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不可撼动的力量。 盖兰揉着自己的脖子,不由叹气,他只是想说说自己的猜测,又没说要解剖研究他家弟弟,那么紧张干什么...... 看到他还想说些什么,少年凛冽的目光淡淡扫向他。 “咳咳......”轻咳几声,下一刻盖兰的神情变得无比严肃,“穆向秋,我建议你学习催眠。” “你知道我是怎么连接到穆敛夏在梦中的意识的吗?”金发碧眼的男子注视着少年沉默的身影,继续说道,“他的心防太重,我几乎试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有得到回应,最后,我说了你的名字。” “穆向秋,你对他是不同的。” “我这次只是暂时缓解了他的恐惧和压力,如果真有复发的一天,我将无能为力。只有你,才有可能在那时候唤醒他。” “虽然有些杞人忧天,毕竟复发的可能性几乎没有,除了重新遇到刺激他的人事物......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下。” “你应该是不想冒这个险的,对吗?” 少年一点点理顺小孩儿汗湿的发丝,神情专注又认真,似乎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够打扰到他。 半晌,少年抬头看向已有些沉不住气的金发男子,“盖兰先生,既然你是医生,一定知道医生和患者之间的保密协议吧?” 盖兰点头,隐隐已经有了预感,果然...... “如此,希望盖兰医生能够遵守。” 这个破孩子,比Erus还要让人头疼,一句话也套不出来啊摔! 少年接下来的话让盖兰心里勉强好受了一点,“催眠的事情,就要拜托盖兰医生不吝赐教了,那么,我们安排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吧。” 就算你当我徒弟,我也不会承认我很高兴的,哼! 盖兰君,你目前作为一个直男先不要傲娇 好咩......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夏你到底为什么叫‘宝宝’】篇: 话说这天,照顾小夏的阿姨因为家里有急事要回去一下,阿姨拉过还是小包子的穆向秋的手,说道:“大少爷,你要照顾好小少爷啊,我马上就回来。” 秦叔心中不住点头——嗯嗯,多好的培养两兄弟感情的机会啊~ 阿姨走了。 穆向秋看着婴儿床中的那个软体动物,有些不知所措。 秦叔在一边都这样了~~o(>_<)o ~~:“大少爷,小少爷哭了,你快哄哄啊。” 穆向秋:“怎么哄?” 秦叔:“当然是要用你博大包容的兄长爱感化他啊BALABALA...”(某人画外音:擦小爷难道是劳改犯吗感化毛线啊-_-#) 穆向秋想了想,打开电视调到育儿专线—— 某妈妈【温柔地】:“宝宝,我们来吃饭了。” “...宝宝,我们去晒太阳喽。” “...宝宝,要换尿布了呦。” 【画外音:请给婴儿以耐心,关心,爱心...】 穆向秋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某肉团,犹豫着开口:“宝宝,不哭。”想了想,又把阿姨准备好的奶瓶塞到孩子嘴里。 so~小夏宝宝咬着奶瓶/(ㄒoㄒ)/~~【累死小爷了吃个饭可真困难】 PS:有亲被敛夏“宝宝”这个称呼雷到了,咱在这里写个小剧场顺毛一下(加菲猫桑,感觉还好咩?)。还有洒家今天忽然发现有亲收藏了咱的专栏~\(≧▽≦)/~桃李春风一杯酒,三山半落青天外,这两个可爱的妹纸,来,抱一个~(作者已经高兴得抽了大家不要管她...) ☆、第二十三章 午夜,唐家别墅。 子夜时分,万籁俱寂,偶尔几声虫鸣不知从何处传来,更显寂寥仓惶。 房间里,床上本应沉睡的少年蓦地坐起身,梦中最后强烈的失重感让他忍不住急促地大口喘息,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梦了。 梦中自己被身后的人用铁链勒住脖子,那是一双很美的手,骨骼纤细轻薄,因为用力本就白皙的手指近乎透明,透着一种脆弱却又倔强的美感,只是左手的中指被硬生生地齐根截断,给这份美添了几分残缺,却更显得独一无二。紧挨着缺指旁的那根无名指,却有一个鲜明的血红色纹身,那图案似是一团花枝,它肆意舒展枝条妖娆地盘覆在纤细嫩白的指节上,诡异却诱人。 仔细看去,才知道那是两个花体的文字——煜风,他的名字。 身后的人呼吸轻浅又急促,灼热的体温通过两人紧紧相贴的身体传来,将背后熨得滚烫,与脖颈上金属的冰冷形成鲜明的对比,明明是梦境,可感觉却那样真实而强烈。 然后...... 枪声,玻璃破碎的声音,呼啸而过的风声。 还有身后那人沙哑又决绝的话语,“跟我一起,下地狱吧。” 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他知道。 这个梦境已经重复了太多次,多到让他开始放弃去深思其中的含义,甚至在梦中他还能冷静地想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会随着身后的少年一起自高空坠落,然后......梦醒。 白皙修长的手指拂过眼角,苍白的月光下,少年的脸庞有些阴郁。他已经很久不曾做梦了,自从那个女人离开后,他便再也没有过做梦的经历。 女人还在的时候,每次做了这个梦他都会跑去找她,那时候的唐煜风太小,也太天真,还不懂得将弱点藏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小小的唐煜风红着眼睛问女人:“为什么我总做同一个噩梦呢?”女人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自己鲜红的指甲,答道:“那是因为你还没有长大。”他又问:“那我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女人只是笑。 唐煜风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时候女人的眼神,她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美丽的眼睛里却一点感情也没有。 后来,女人走了。 那以后,唐煜风很多次想道,原来,这就是长大。 空旷又孤寂,连噩梦都没有。 少年嘴角的弧度冰冷又僵硬,真是讽刺。 那么......这次的梦,又是因为什么?他想起身后那人紧贴自己时传来的灼热体温,或许,也不全是噩梦。 不知为何,唐煜风忽然想起今天在学校树林里遇见的那个孩子。 经过树林时,本是随意一瞥,却没想到是那样一幅场景—— 孩童倚在树下沉沉睡去,浅金色的日光被树叶剪成碎片,映在孩子无忧天真的脸庞上,风过处,枝条轻摇,孩童脸上的光影也漾起涟漪。他的睡颜安逸又满足,连围绕着他的时光,也是轻暖静好,与世无忧。 这样宁静安然的时光,在唐煜风十几年的记忆中,从未有过。 他忍不住轻轻驻足,看着小孩儿醒来时迷茫懵懂的样子,心底微动,在意识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孩童面前。小孩儿似乎没看见自己,还在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结果一头撞到自己身上。 他看着孩子急急忙忙地道歉,可能是因为刚醒来的缘故,轻软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副迷糊又愧疚的样子,让人心疼的同时也忍不住想要欺负。却没想到,之前还在迷糊的孩子在看到自己的脸之后一瞬间露出惊恐的表情,手中扶着的小胳膊几不可察地细微颤抖。 下一刻,那孩子忽然大力推开自己,跑掉了。 唐煜风诧异地挑眉,自己平日里总是表现出温和的样子,一直很有人缘,就算不讨人喜欢也不至于被讨厌吧。而且,那孩子分明就是——害怕自己。 真是......有趣啊,第一次见面,居然对自己怕成这样?可,即使怕到无法自已地颤抖,小孩儿最后却有勇气推开自己,力气大得简直不像个孩子。 唐煜风一瞬间有些恍惚,在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梦境里,他身后的人也是轻轻颤抖着,和着灼热的体温传到自己的身上,让他感觉到了那人矛盾又激烈的情绪——那样恐惧,又那样决绝。 宁愿,与自己共赴地狱。 脆弱又倔强,恐惧又勇敢,他们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矛盾的魅力,让人不由地想要靠近,想要了解。 想要靠近啊......唐煜风垂眼遮住眼底复杂的思绪,那个孩子,对自己而言竟是这样的存在,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 --------------------我是【唐渣本章戏份不少】的分割线-------------------------- 唐煜风轻轻敲着黑沉光洁的桌面,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的董事会开完了?” 对面的沙发上是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古铜色的坚毅脸庞上,一道狰狞的疤痕斜跨额际,他的头发剪得很短,发丝坚硬的根根直立竖起。这个一身戾气的男人语气平板地回道:“是。” 唐煜风玩味地挑起嘴角,“那些老家伙们怎么说?” 男人言简意赅,“他们认为你年龄不够,无法服众。” “嫌我年轻?呵呵......”那对看似温和的眼眯成尖锐的弧度,“不过是舍不得手中的好处罢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该捞够了,贪得无厌,是要付出代价的。” 男人沉默,似是无动于衷。 “那就开始吧,唐昕。是时候把【静林】拿回来了,毕竟,那是父亲一辈子的心血。” 听到最后一句,男人墨镜后死水一般的目光终于有了波澜,他想起那人曾轻轻念道:“静念园林好,人间良可辞。 ”问自己,“唐昕,你说我的公司就叫【静林】可好?” 唐煜风起身,向外走去,“你一会儿是要去看他吧,我和你一起。” 身材高大的男人利落地站起,无声地跟在后面。 宽大的白色病床上,一个男子静静地躺着,阳光透过窗子落在那张清俊儒雅的脸庞上,晕开一层柔和的光。 他已经这样平静地沉睡了很多年,不知世事,无忧无觉。 与他面容相似的少年正在用温热的湿毛巾给他擦手,“父亲,【静林】马上就要由我接手了,只是那几个爱打小算盘的老家伙有点烦人,真不知道你当年怎么忍受得了......” 唐煜风看着病床上的人无知无觉的样子,忽然说道:“也许,我是羡慕你的,这样什么都不管地沉沉睡去......”清润的眉眼蓦地一凝,霎时变得冰冷诡谲,“可我毕竟不是你,我也不会成为像你一样的人。唐昕说得对,我的身体里流着那个女人的血,她的狠绝毒辣心计狡诈,我也有,就算长得再怎么像你,也不过是皮相罢了。” “所以,在看到那个女人狠狠跌进尘埃之前,我怎么可能舒服得了呢。” “她欠我的,欠我们的,我要她用最在乎的来偿还!” 唐煜风离开后,一身戾气的男人开始每日必做的事情,那双执过刀握过枪沾过血的宽大手掌此刻动作轻柔地在沉睡的人身上按揉捏拿,刺激着已经开始萎缩的肌肉,墨镜后那双沉寂的眼专注又柔和,他仔细地拿捏着力道,仿佛用力大一些床上那人就会像从前一样开口抱怨:“你这是按摩呢还是谋杀呀,哟,我这肩膀可快被你‘温柔地’捏断了!” 彼时的他还不叫唐昕,被那人从街头半死不活地捡回来。在他之前的认知中从没有无偿的好,所以在那人家里养了几天勉强能动之后就要离开。 那人一脸【你怎么可以不懂事】的表情控诉地看着他,“你这伤还没好呢,要离开的话等养好伤再走也不迟啊。” 他警惕又疏离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根本没有价值,我什么也不能给你。” 那人挠头,“总不能看你在路边快死了我还袖手旁观吧。你瞎想什么呢,我又不图你的好处,就是求个心安,要不万一我半夜做梦,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躺在路边多吓人啊。” 他还是不信,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他要是真傻到相信这种蠢话,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后来,他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聪明却心软,明明才华横溢却不慕名利,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但凡那人能够多一点戒心和防备,就不会被那个女人害成这样。 可,就是这样的他,才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好吧,其实我还真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干。”那人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清润的眉眼却浮起一点狡黠的笑意,“来,给我按摩按摩,今天累死了。” “......” “你叫什么名字?” “......” “哦,是忘记了么。”那人自说自话,“我就叫你唐昕吧,昕,音同新,意味着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最后一句,他说得认真又笃定,清透的目光望过来,仿佛看穿了一切。 一切都会好起来吗...... 你知道么,现在我学会了如何按摩,再也不会弄痛你了。 连被你说是“世界上最烂的按摩技术”都可以变好,唐逸,你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再次对我 说“唐昕你的按摩技术烂透了!” 那样,我就可以反驳你,“我现在能够做得很好很好了。” 因为,在你睡着的这段日子里,我已经练习了太久。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唐渣为什么妹纸们都想让你领便当】篇: 某白【重重叹气】:“小唐啊,最近亲们都对你反响很热烈啊...” 唐煜风【叉腰得意状】:“哈哈哈!!!怎么样,都为本BOSS强大的气场所倾倒了吧~折服了吧~陶醉了吧~” 某白-_-|||:“是啊是啊,折服得希望你马上领便当呢...” 唐煜风(#‵′)凸:“都是你这个无良作者给我安排这样一个苦逼又狗血的设定,不然我会人格扭曲吗,会吗?!” 某白【不会吗...】:“目前你的便当有以下几种选择:一,被兄长大人甩出地球;二,被世界和平组织人道毁灭;三,...” 唐煜风:“你这个无良作者不要自说自话啊喂!!” PS:【捂脸】感谢小香儿和桃李春风一杯酒(吐槽桑?)的地雷,第一次被扔地雷洒家表示已经幸福到雷得外焦里嫩可以直接上桌了...(╮(︶︿︶)╭作者又抽了) 唐煜风上辈子那么变态(唐渣:喂!),咳咳,其实还是有原因的,但是比较复杂,以后的文中我会一点点揭示出来。 至于更新的问题,咱想了一下,暂定为工作日隔天更,双休日每天更。唔,目前出场的人物已经不少了,【握拳】,咱要HOLD住! 另,亲们如果不幸踩雷了就尽情地吐槽吧,如果内伤实在严重的话洒家努努力写个小剧场顺顺毛什么的... ☆、第二十四章 穆敛夏没有想到,和唐煜风的偶然见面竟会对自己有如此大的影响。 从梦中那个虚无晦涩的空间中醒来,他还未睁开眼,就感到了身边熟悉的气息。 卷曲纤长的眼睫如蝶翼般轻轻颤抖,面色苍白的孩童缓缓睁开眼,果然看到了那张冷漠坚毅的脸庞。穆敛夏微微愣神,继而心中泛起一阵柔软的疼痛,他已经很久......没看到穆向秋如此狼狈的样子了。 印象中永远沉静的眼眸布满了血丝,此刻,那双眼正担忧地看着自己,白嫩柔软的指头小心翼翼地抚过少年眼下的青色暗影,继而理了理那人的发丝,小孩儿轻笑着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头发乱了,哥哥。” 穆向秋似是此刻才确定小孩儿终于醒过来了,那双墨玉一样的眼深深地注视着孩子浅浅的笑颜,他俯下身将头缓缓埋在孩童颈间,紧紧地抱住床上的人,一言不发。 莫名地,穆敛夏在哥哥身上感受到除了担心之外,还有一种近乎委屈的情绪,像是认主了的强悍野兽低下它高贵骄傲的头颅轻轻蹭着自己,无言地说道,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一个人? 这个想法把穆敛夏吓了一跳,这样撒娇的行为他实在无法脑补在自家一向强大冷漠的兄长大人身上。可是......小孩儿软软的指头轻轻穿插在少年黑亮凉滑的发丝间,感到那人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了,嘴角忍不住翘起,这样的穆向秋,让他无法拒绝。 高贵的兽轻舔让自己担心之人的手心,说道,我原谅你了。只是,别再这样了,不要再去我找不到的地方,我会担心你。 这样想着的穆敛夏几乎忍不住给那人抚摸顺毛的动作,他心底柔软一片,开口承诺:“哥哥,敛夏回来了,再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再也不会去你找不到的地方,再也不会......”孩童粉白的唇瓣触到少年的耳廓,“......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环抱着身体的手臂蓦地收紧,下一刻,脖颈处传来刺痛却又酥麻的感觉,少年舔舔唇,眼眸深沉,语调却平静得吓人,“疼么?” 穆敛夏有些无措地答道:“不怎么......嘶——”颈间忽然加深的刺痛感让他差点跳起来。 少年再次抬起头,“疼么?” 小孩儿的大眼睛湿湿的,无辜又仓皇,可怜巴巴地吐出一个字,“疼......” 穆向秋 却笑了,那并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脸上的肌肉被牵动着挑起,黑沉的眼底却一丝笑意也无,他握着孩子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我也疼,从你不肯醒来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一直疼。” “哥哥......”穆敛夏有些慌了,眼前的人,强势又富有侵略性,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穆向秋,他基于生物的本能心中不断升起危机感,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穆向秋在他面前一向是温柔包容的,这个冷漠的男人会收起自己所有锋利的爪子,只把柔软的腹部露出来给小孩儿取暖—— 杀戮果决的另一面,从不是他在穆敛夏面前的模式。 “医生说你不想醒过来,”手下的心跳沉稳有力,少年沉静的眼底却弥漫着浓郁的哀伤,“宝宝,他们说你不肯醒来。” 你在梦境中,那个我无法触及到的地方彷徨游离,却不肯回到我的身边。 前一刻的惊惶无措统统消失,胸口一顿一顿地抽痛,穆敛夏想,我的痛,是否及得上你的十分之一呢,哥哥? 孩子回抱住身前的人,他又任性了,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和痛苦里,却没考虑到自己这番举动给在乎自己的人带来了多大伤害,他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原来,即使重活一次,到底他还是伤了这个男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作为一个男子汉,难道还要像个小姑娘一样整天沉浸在痛苦的过往中自怨自艾么,如果自己连面对过去的勇气都没有,那之前所说的要陪着穆向秋并肩而立的承诺就更加显得可笑了。 穆敛夏对自己说——你要勇敢,因为,有些事情是只有面对才能解决的,还因为,你现在有重要的家人要守护。 孩子轻轻叹气,眼眸却明亮起来,琥珀色的眼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近乎澄金一样的颜色,他伸手将那人的头重新轻按向自己毫无防备的颈间,第一次用纵容的语气对自己的兄长说话,孩子的声音清浅得像空气中轻舞飘摇的金色浮尘,“还咬吗?” 然后,穆敛夏就感到了伤处传来的温柔舔舐,以及那人后悔懊恼的情绪。似乎这次自己醒来之后,他的哥哥,有些不一样了呢。 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个人永远都是穆向秋,他的哥哥,他的家人,他的信仰。 “哥哥,沉睡的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穆敛夏没有继续说下去,穆向秋也没问,他只是揉揉小孩儿 的头,说道:“嗯,以后不要再睡这么久了。” “好。”孩子应道,然后不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揉着自己的肚子喃喃道:“居然让他给说对了,真饿......” ----------------------我是【吃货小冯也可以真相】的分割线------------------------- 看着孙少斌一直盯着自己的脖子,穆敛夏讪笑道:“我惹哥哥生气了。” 孙少斌尴尬地移开眼,咳咳,他其实也没有很好奇,真的。 不过,以穆向秋宠爱小孩儿的程度,居然会对穆敛夏生气,可见这几天外表冷静沉着的少年有多担心。可即使这样生气又担忧,也只是用了“咬人”这样幼稚的惩罚手段,穆向秋,你真是一点都舍不得那孩子受委屈,是么。 看到孙少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穆敛夏心里也松了口气,虽然自己是“罪有应得”,但是被咬了什么的,还是会觉得有些丢人啊...... 他将视线移向屋中的另一个人,金发碧眼的男子对上他的眼睛,友好地笑笑。穆敛夏却笑不出来,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之所以能顺利醒来是因为这位“从法国连夜赶来的盖兰医生”,被子下的手缓缓握紧,想起梦里那个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他不确定对于自己的事情这个人知道了多少...... “少斌,”小孩儿看向孙少斌,“我可以和盖兰医生单独谈谈吗?对于这次的‘救命恩人’,我想要好好感谢一番。” 虽然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孙少斌还是点点头,出去的时候体贴地将门合上。 盖兰饶有趣味地盯着床上的孩子,开口问道:“你将Erus支走,真的只是想感谢我?” 穆敛夏坦然回视,语气淡然,“是啊,不然的话盖兰医生以为我还要干什么。” 金发男子眨眨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穆敛夏的反应,“我在这次治疗的过程中,似乎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 指甲几乎陷入白嫩的掌心,穆敛夏面上却还是一副天真好奇的模样,“哦,不知道大叔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咔崩—— 盖兰几乎听到了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瞬间崩断的声音,这小鬼刚才叫他什么,“大叔”?!他才二十三岁正是大好年华有木有!!哦,一定是他听错了,不 可能是真的!!! 他挑起唇角,看向穆敛夏的目光满是深思和探究,“想要激怒我,然后让我把你想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么......我不得不说,穆敛夏,你这招很高明,高明得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一岁孩子应有的手段。只是可惜,你用在了我身上,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研究了人的心理这么多年,激将法对我,是不管用的。” “不管用么......那我们就换个方法,”孩子的脸色还有些苍白,看起来脆弱又无害,他同样露出一个笑容,明媚无辜得让盖兰一瞬间想到了传说中的天使和圣子,可下一刻说出的话语却让他认识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离谱,“不管你知道了什么,请把它全部——烂在肚子里。” 明明只是个孩子,可当线条优美的眼睫斜斜挑起,貌似轻描淡写地扫过时,却让自己真切地感受到了那种凝重而压迫的气氛。 ——穆敛夏,果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般,人畜无害。 他眯起眼,“如果......我做不到呢?” 周身的压迫却忽然一松,对面的孩子无奈地耸耸肩,答道:“那我也没办法了。” “什么意思?”饶是盖兰也弄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 “那就算了呗。”孩子疑惑地挑眉,“不然,盖兰医生以为我会做什么不成?”额头的碎发滑落遮住了孩童的眼睛,盖兰只能看到他微翘的唇角。 “......哈哈哈——”长久的沉默后,盖兰忽然无法遏制地大笑起来。 孩童只是静静地看他近乎癫狂地笑着,既不询问,亦不评价。 笑声戛然而止,男子碧色的眼瞳直至看向穆敛夏,“放心,我知道的不多,仅仅是你的只言片语罢了。可即使是这些,也足够我推出一些东西了,比如......” 孩子看向窗外,似乎对他的话题毫不在意。 “你不在乎我都知道了些什么吗?” 穆敛夏淡淡看向他,“我为什么要在乎?” “那如果我说......”男子笑得有些恶劣,“我将这些告诉了你的哥哥——穆向秋呢,你也不在乎吗?” “唔,这样啊,”孩子轻轻歪头,“你说了什么?” “我说‘穆向秋,你确定床上的那个人是你弟弟吗?’” 没想到刚才 眉间还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紧张的孩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他看过来的眼神几乎让盖兰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愚蠢的话,孩子懒洋洋地靠在床头,手搭在额头上,“嗯哼?” -_-#穆家的孩子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不好对付,这样他很没成就感好不好! 盖兰不爽地撇嘴,“你哥哥那叫一个自信,说什么‘我的宝宝,我绝不会认错’之类的......” 挡在手下的瞳孔猛地一缩,继而漾起温暖与感动,他眨去眼中的湿意,声音还是懒洋洋的,“哦。” 哦什么哦,你明明就得意得不得了! 一天里两次受挫的盖兰医生觉得很内伤,而且他这两次还是栽在了同一对兄弟的手里,心里的小人已经开始砸墙了——老子学了这么多年难道都浮云了啊有主角光环就可以开挂屏蔽么混蛋!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盖兰拉开门——他需要养伤。 “这次,谢谢你。”穆敛夏的这声谢,道得认真又郑重。 打一棒子给个甜枣什么的,其实是你们一家子的祖传秘技吧擦! 他才不会承认心中其实有一点点被顺毛什么的...... ——盖兰君你已经在傲娇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了是要逼洒家掰弯你咩? 盖兰出去之后,穆敛夏将左手从被子里拿出来——白皙的掌心里,满是深深的指痕,触目惊心。 有些长的额发在那张稚嫩的脸孔上投下一片阴影,孩子轻轻叹息,“现在的我,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也做不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如果兄长大人会撒娇】篇: 某白【咬着笔头】:“话说,如果冷冰冰的兄长大人会撒娇...” 冯鑫【冷汗狂下】:“世界末日了吗?” 孙少斌【低头记录】:“嗯,这个课题值得研究,就记为【人类的反常进化走向】...” 秦叔【欣慰地笑】:“大少爷的春天终于来到了么~~” 小夏宝宝【忽然脸红】:“撒,撒娇什么的,那个...”【小小声】“会撒娇的哥哥...好像会很萌很有爱...诶?!” PS:so~这一章冰山脸的兄长大人撒娇了~没看出来?!肿么可能,这奏~是兄长大人的专用撒娇模式,接受吧,妹纸们!强势骄傲的兄长大人也是需要安慰的,其实,也挺有爱,对? ☆、第二十五章 穆府,三楼书房。 “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向秋?”穆天华低沉的声音响起,问着房间里的另一个人。 少年淡淡蹙眉,“敛夏这几天状况不太好,我想多陪他一阵,而且......” “而且,你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对吗?” 穆向秋沉默着,没有回答。 穆天华有几分感慨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优秀,骄傲,遇事沉着,更难得的是天赋卓越又肯努力,一转眼当初的孩子已经成长到了让自己都要赞叹的地步。这几年来,随着阅历的增长愈发冷静果敢,操持有度,可那一身疏离冷漠的气质也更加明显了。 这样的儿子,穆天华喜欢吗?当然,他的儿子这样优秀。可作为一个父亲,穆天华所关心的不仅仅是自家孩子做出来的成绩,他同样在意穆向秋的生活和感情。穆向秋这几年的成长和变化他都看在眼里,越来越冷静,越来越有主见,情感也越发不外显,几乎没有什么可以让他这个早熟的儿子惊惶变色。这让他在自豪的同时也在暗暗忧心,他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只会精密分析毫无感情的机器。 而唯一能让穆向秋真正心绪牵动的,穆天华心底轻叹,大概只有他那个小儿子了。 这一点,他其实早就知道的。他冷漠的大儿子会手忙脚乱地哄着哭闹的小孩儿,即使露出头痛又无措的表情却还是抱着小孩儿不肯放手;他会和小小软软的孩子玩着幼稚的游戏,没有一点不耐烦;他还会认真地听着小孩儿天真稚拙的的想法和要求,这个时候,那双冷漠的眼底就会不自觉地透出一丝暖意,在穆天华看来,那几乎是这个儿子表达情绪的最大限度。所以,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穆天华心里其实很庆幸,至少还有敛夏,可以成为大儿子心中少有的柔软情感。 可前几天的那件事才让穆天华真正认识到,小儿子对穆向秋的影响有多大。一向沉着淡定的少年在电话彼端的声音通过电波传导过来,声音里隐隐透出的的无措和惊惶淡得几乎让人以为是幻觉,他的儿子第一次像这个年纪的同龄人一样,在自己父亲面前露出了脆弱的一面,“他不肯醒来,父亲,敛夏一直在睡......”他的儿子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也许,连那孩子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在恐惧。 穆天华这才猛然心惊,如果有一天,当然只是假设,小儿子身上出了什么事,甚至是无法挽回的事.... ..那时,穆向秋,或许是第一个承受不住的人。他的心情不由有些复杂——兄友弟恭他是乐见,可如果对一个人的在意超过了界限,那就有了可能被人拿捏的把柄——尤其是在被在意的那个人毫无攻击力的情况下。 穆天华叹了口气,不想逼自家儿子,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向秋,父亲知道你的志向,也知道你有那个能力。这次那边传出话来,是要正式开始选接班人了,机会,只有一次。” “当然,如果不想去,父亲也不会说什么,这是你自己的选择。”穆天华看了一眼对面少年平静的神色,继续说道:“但是,你真的能够心甘情愿地放弃这次难得的机会吗?” 看到少年似乎想要开口,穆天华摇摇头,“先不要急着回答我,你必须考虑清楚,你将要做的选择所代表的意义——如果这次你去那边参与选拔,你所要面对的是什么。” “我并不担心你的才能,只是你如果将来接手了那部分产业,在拥有更大力量的同时也将自己推到了众矢之的——不只是你,还有你在意的人,”男人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此刻透出格外深长的意味,“你能否有这个决心和把握——用你手中的力量牢牢保护好你在意的,无论是物,还是人。” 如果你在拥有力量的同时却无法保护自己最在意的人,那么,若将来真的发生了什么,你要如何去面对?!因为自己的缘故将身边的人亲手推倒众人的眼前,被别有用心的人觊觎利用甚至是伤害,这样的打击,没有人能承受得了。所以,如果你真的有那么在乎,就不要留下一丝一毫那样的机会给别人,不要忘记,自己手中的力量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 穆天华的话,他听懂了。 穆向秋阖眼敛去翻涌的思绪,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冷静清冽,他静静地回视他的父亲,语气平淡却坚定,“我想,我准备好了。” 我说过,会建一个王国,我会守着他,看他做这个世界上最最快乐的人。 而外面的丑恶和凶险,我怎么会允许这些东西威胁到他? 他明白,父亲是在借这次的事告诉他——越是有在意的人,就越要冷静,因为即使是一个慌乱之间做下的决定,也可能会付出自己无法承担的代价。之前的时候,即使表现得再冷静,他却知道,自己的心乱了,只要一想到他的宝宝可能出现的情况,甚至再也醒不过来......他就几乎无法思考。 — —这很危险,不论是对穆敛夏,还是对他。如果穆敛夏出事了,他就是最不能慌乱的人,他必须是最有力可靠的存在,不然,接下来的事情谁来做,他的宝宝谁来保护? 他还有太多的破绽和不足,自己对穆敛夏的关心和在意,绝对不能反过来成为关键时刻阻碍他保护穆敛夏的罪魁祸首。想到这里,穆向秋不着痕迹地轻轻吐出一口气,幸好,还不晚。 看到穆向秋已经有了决断,穆天华也知道自己该表达的意思已经说清楚了,他在心中点头,脸上却露出一个稍显狡猾的笑容,并不有损他的气质,反而给那张成熟的脸庞增添了一份奇异的魅力,“还有,穆家的人,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再柔弱,也不会那般经不起一点风雨。” “向秋,你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就算是个孩子,也总有一天是要长大的,就像你一样。”穆天华最后还是想让大儿子明白,他不可能把永远穆敛夏护在怀里,就算现在是这样,那以后呢?那个时候,就算是你想守护,穆敛夏会甘心就这样躲在你的背后吗?理想和激情,开拓与梦想,经历过那个年纪,穆天华知道对于那时的他们来说,没有人会甘愿被困在高高的城堡里过一生,更何况,穆家的孩子即使表现得再温和无害,有些东西是刻在骨血中,不会改变的。 若真是有那一天,你们要如何面对彼此? 穆向秋却已经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在开门之前,他回过头,冷冽的目光望过来,仿佛洞穿了穆天华的心思。 少年嘴角的笑自信又强势,甚至隐隐透出一分凌厉,他看着自己的父亲,缓缓说道:“你该明白的,父亲,我和敛夏永远都不会走到那一步。” “就像是你对萧阿姨——作为你最在意的人,你会允许自己和她之间有那样的一天吗?” “不会的,因为,你所在意的,所想要的,就是实现那个人的全部所思,所想,所愿。” 想起孩童倔强又依赖的样子,穆向秋眸色温暖深长——他的宝宝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也许将来小孩儿会走得很远很远,但是,没有关系。 ——穆敛夏走得多远,穆向秋为他的宝宝所建立的王国,就有多大。 自己要的,从不是被禁锢于高塔之上的蔷薇,早在他的宝宝开始坚定地说要与自己并肩而立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了那个孩子心中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被一直仔细呵护在手心里的小 孩儿向自己传达了一份那样珍贵的心意——想要守护的心情,我们是一样的。 跟穆天华举了萧雅的例子,只是因为她是父亲最重要的人,穆向秋此时还完全没有往另一层意思去想,只是经年之后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惹得身边的小家伙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诶?!不是吧,你,你怎么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打我的主意了......”他将小家伙揉到怀里,想道:其实那时也许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你在我生命中已经占据了最亲密重要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 而听到穆向秋的话,穆天华愣了一下,即使是在自己面前,穆向秋也极少这样称呼萧雅,他一直守礼而懂事地叫萧雅“母亲”,让穆天华几乎忘记,这个大儿子真正的母亲,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的心中有些愧疚,想到穆向秋刚才说的话......因为是最在意的人,所以,尽我所能也要给那人最想要的—— 这是留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穆天华深深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了,这个臭小子,还真是自信。 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这样想着的穆天华完全没有意识到在以后他会有多后悔当时自己的大意,居然这么明显还被他给忽视了。当然,那时候他已经不再介怀,中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意识到后来平静的幸福是多么珍贵,可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自己觉察了,及时斩断萌芽,那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很多事情,都没有如果。 正如我们不能假设如果穆向秋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穆敛夏的感情,他们会不会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一样—— 茫茫人海,大千世界,我们有幸得以遇见,成为亲人,了解彼此,相互扶持,最后的最后,爱上你,然后,那般幸运地,你也爱我。 如此,已是恩赐; 此生,再无他求。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你们知道某白这章卡了多久么】篇: 秦叔:“唉...” 盖兰:“呦,秦叔,你这是怎么了?”【双眼放光】“让我亲自出手给你看看吧——” 秦叔【急退一步,双手护胸】:“你想干什么!咳咳,我这是为小少爷担心啊,”【幽怨地】“你知道作者那厮卡了多久才更新的这章么...” 孙少斌【拿出报告】:“据不完全统计,这期间作者一共喝茶五杯,抓头发二十九次,转圈圈七次,怪叫加咆哮十二次,写了删删了再写无数次...” 秦叔:“你说,万一那个无良作者卡文卡到脑抽最后把小少爷配给唐渣可肿么办啊肿么办!” 盖兰【目光一闪】:“哦?唐渣是谁?” PS:/(ㄒoㄒ)/~~我对不起大家,这章更晚了,本来应该中午发文的,这样大家下午就能看到...【对手指】但是昨天在迎来了咱人生中第一块板砖之后有点小激动+小忐忑,我的确还有很多要学习和提高的地方,在这里感谢每一个看文和提建议的妹子,洒家会继续努力的! 最后,踩到雷的亲不要大意地拍砖吧,洒家坚强!当然,能轻点儿就更好了...(你个别扭的魂淡要闹哪样-_-#) ☆、第二十六章 从书房中出来后,穆向秋没有停顿,直接向小孩儿的卧室走去。 “大少爷,小少爷没在房里,这会儿正在琴室练琴呢。”秦叔以作为一个管家的专业嗅觉敏锐地觉察到了自家大少爷的意图,遂贴心地告知对方第一手消息,免得白跑一趟。 穆向秋脚下一顿,继而转向琴室的方向,一边对候在旁边的秦叔问道:“敛夏进去多久了?” “晚饭吃完就去了,一直练到现在。”呜呜/(ㄒoㄒ)/~~,小少爷把门关得那叫一个严实,本来还想偷听,不,旁听一下来着,那次夫人生日两位少爷的合奏可真是赏心悦目,乖巧的孩子认真拉着小提琴的样子,简直可爱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 在敬业的管家大叔眼里,自家少爷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所以这次穆敛夏练琴他没能在一旁欣赏真是太遗憾了,额,好吧之前小少爷练习的时候他也没能“旁听”到。 秦叔心里打着算盘,想着这次跟着自家大少爷终于能得偿所愿了,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地浮现出来。 穆向秋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兴奋过头的秦叔,推开了琴室隔音良好的门—— 秦叔嘴角的笑僵在脸上,而且有龟裂的趋势,我,我,我家优雅乖巧弹出靡靡之音(诶?)的小少爷呢?! 偌大的琴室内充斥着起伏激荡的钢琴声,铺天盖地地袭来几乎是翻涌着就要将人淹没,那双白嫩指间下流泻出的音乐毫无规律和美感可言,就像是演奏者只是在纯然地发泄和随行地游走,高昂处狂躁又疯癫,转合间诡异又凄厉,尤其是透过音乐传来的那种隐隐窒息的感觉—— 秦叔觉得再听下去自己心脏病就要犯了...... 在推开门的瞬间,穆向秋漆黑的眼底蓦地一凝,深蓝色的三角钢琴前是他最熟悉的稚嫩身影,那双他最喜欢的,宛如流光琥珀般的大眼此刻紧紧阖上,白皙的指节重重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近乎疯狂地快速敲击游走,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透过雕花繁复的复古玻璃窗照进来,在弹琴的人身上画出一片片扭曲又诡异的暗影,如同魔魅。 可让穆向秋停住脚步的却不是眼前穆敛夏有些骇人的模样,他顿住,是因为在耳边充斥着的纷乱喧杂的乐声带给他一种极为复杂的感觉——悲伤,愤怒,悔恨,嘲笑,和悼念。 ——穆敛夏晚饭后路过琴室,透过半开的房门不经意间瞥见了角落里那架他曾经熟悉无比的钢琴——那本是萧雅年轻时用过的,近几年来几乎已经不碰了,而上辈子,他就是用这架钢琴近乎废寝忘食地学 习了八个月,才有了圣诞节那天弹给唐煜风的那首“Merry Christmas Mr. Lwrence”。 他轻轻抚过琴盖,深蓝色的三角钢琴静静伫立在角落,内敛优雅,透出一种不动声色的高贵。鬼使神差地坐下来,按上黑白相间的琴键,却未想,这一弹便停不下来,那些过往一幕幕纷杂无序地闪过,他发泄一般地任由情绪驱使着自己在琴键上无序地按弹,随着指尖的重重落下,有什么一直以来压抑着他的沉疴晦涩也一点点松动消逝。 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一直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柔和的月光下,那双眼睛如同刚刚被无根之水洗过一般,清明澄澈,恍然之后,穆敛夏轻笑出声,偶尔疯狂地发泄一次,感觉还不错。 可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谁能告诉他,门口那两尊“门神”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在那边站了多久了?! 看到秦叔脸上那副劫后余生的表情和穆向秋漆黑幽深的眼瞳,小孩儿欲哭无泪—— 他就是偶尔丢人一次都会被抓到这是怎样的神展开啊......而且,刚才自己抽风的样子都被看光光了让他以后还怎么做人啊摔! 没敢再去看穆向秋那边,小孩儿求助地望向管家大叔,努力眨巴眼睛,我们就当今天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一切让它随风而逝吧你绝对没看到我在抽风那些都是幻觉啊幻觉...... 可惜刚刚从心脏病险些发作的危机中解脱出来的秦叔现在所有的神经触须都杯具地瘫痪了,很遗憾没能接收到自家小少爷爱的呼唤,他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少爷,您是要改学钢琴了么,这个......”管家大叔很为难,但为了自己接下来能多活几年还是忍不住说了实话,“......您看是不是找个老师什么的,或者让夫人给您指点指点,哦,当然不是说小少爷弹得不好,刚刚弹琴的小少爷简直优雅极了,只是这样一来您的琴艺就能更进一步了,是吧?” 穆敛夏:-_-|||秦叔,你这样还不如直接吐槽我呢,刚才我两只手抽得跟鸡爪子一样哪里优雅了...... 但看着秦叔一副自己再不答应就快要老泪纵横的模样,穆敛夏顶着满头的黑线回道:“我会的。” 心终于放回肚子里的秦叔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唉,一会儿还是去跟厨房那边说给他熬碗汤吧,人老喽,受不了太刺激的。 小孩儿眼泪汪汪地看着秦叔远去的背影,叔,你带我一起走吧—— 他现在真的没法面对自家哥哥,因为刚才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丢得太彻底了 混蛋...... “咳,”穆向秋轻咳一声引回小孩儿的注意力,他琢磨着该怎么用词,“刚才弹得很......有感情。” 已经被今晚的神展开刺激到风中凌乱的穆敛夏条件反射地答道:“过奖。” ...... 此时面部表情已经麻木的穆敛夏心中是这样的—— 【狠命挠墙】子啊,带我走吧,我真的无法面对这样脑残的自己了,今天作者绝对是抽了吧安排这么狗血的情节不怕被人拍砖么混蛋!(诶?你说什么,风太大......) 看出小孩儿的窘迫,善良的兄长大人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来意,他走过去把孩子快要埋到胸前的小脑袋轻轻抬起来,安慰道:“没你想的那么糟糕,真的,要不......你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了,怎么样?” 穆敛夏心里郁闷地咬着小手绢,哥哥,你变坏了,我明明都看到你笑了,这就是吐槽吧就是吐槽吧,看,嘴角都翘起来了。 想到这里穆敛夏心中反而一阵轻松,算了,还好只有哥哥和秦叔看到了,就算是丢人他好歹没丢到外面,事情还是有积极的一面,对吧? 嗯嗯,事情就是这样,才不是他安慰自己想出来的,恢复了活力的小孩儿高高地昂起头,露出一个骄傲到不行的表情,“哼,笑吧笑吧,再不笑就没机会了,等我练好的那一天,绝对让你刮目相看!” 少年眼底这才有了放松的神色,还是这样生机勃勃的宝宝最可爱,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嗯,哥哥等着。” 小孩儿悄悄捂脸,什,什么啊,被这样包容又信任的目光注视着,脸,脸红很正常好不好...... “敛夏,我要跟你说一件事。”这件事,穆向秋终于能够说出口。 穆敛夏猛然回神,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哥哥很少这样正式地叫自己名字,他有些忐忑地看向穆向秋,露出询问的神色。 “现在,有一个机会,很多人都在争取,最后成功的人会有很丰盛的奖励,但是如果失败了,也会摔得很惨。”穆向秋语气随意地问道:“敛夏,你说这样的机会,该不该抓住?” 被这种类似于讲故事一样的语气弄得有点蒙,穆敛夏困惑地揪着身旁人的衣角,想明白哥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蓦地,他心底一震,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来—— 穆氏真正发展到商界巨擎的地步,是在穆向秋的接手之后,在那之前穆氏虽然也是业内翘楚却远达不到说一不二的程度。直到穆向秋留学回来之后继穆天华之位,穆氏才开始势头惊人地壮大起来,其他的公 司最后不得不纷纷避其锋芒,因为那时候的穆氏,在他们惊觉时已然成为了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而穆氏帝国的主人,穆向秋,也是在那个时候,得到了他“商场战神”的称号。 穆氏的崛起之快,不是没有原因的,很多人在试图扳倒穆氏反而被不动声色地报复甚至搞垮之后,才肯定,穆氏的背后一定有一股势力,这个势力强大到可以撑着穆氏一家独大,稳坐钓鱼台,而他们,却不知道那股力量来自哪里。 正是这样,才可怕。 可以说,上辈子唐煜风如果没有抓到穆敛夏这个软肋,想要搞垮穆氏那就是痴人说梦,而那一次即使他手里捏着穆敛夏,最后也不见得是成功了。 联想到穆向秋从国外回来后才发生的这一切,穆敛夏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可同时,他也有些不解,以穆向秋的性格,绝不会因为可能的危险而犹豫是否应该接受这次难得的机遇。 虽然不明白穆向秋为什么这样问,小孩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他认真地看着少年愈见成熟的轮廓,仿佛已经隐隐可见上一世那个如神话般存在的“商场战神”的轮廓。 “哥哥,你想要那个机会吗?” 穆向秋回答得没有一丝犹豫,“想。” 孩子笑得理所当然,“那就去抓住它呀,”语气轻松地就像在说吃饭一样,眼里却盛满了笃定和信任,“失败的人一定不会是哥哥。” 定定地看着孩子弯弯的眉眼,穆向秋动作轻柔地将他揽进怀里,心底轻叹,傻孩子,我怎么会害怕失败。 我只是,舍不得你。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如此神展开小渣表示他已承受不来】篇: 小渣【大眼圆睁,蹬蹬蹬来到小黑屋门外】:“无良作者开门呢我知道你在家——”(诶?好耳熟...) ...... 小渣【看向一旁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孙少斌】:“她不在?” 孙少斌【语气凝重】:“敛夏,此乃人间一大神器——小黑屋是也。” 小渣= =:“啥米?” 孙少斌:“那...是一片专用于作者码字抽风的净土,可以免疫地震SARS陨石核弹等一切负面状态,防御力达到了河蟹大神都要仰望的境地——传说,就算那最后0.000~~01的几率小黑屋不幸坍塌把作者压SHI在里面,借用法则之力此神器也能让那厮重生回来接着码。” “小黑屋的口号是——绝对不坑!” 小渣:“这就是一个带着无敌BUG的乌龟壳吧混蛋...” PS:感谢雷蕾和心中的一切这两个妹纸的地雷,↖(^ω^)↗ 【望天】so~哥哥要出去打怪升级了,所谓时光飞逝,光阴那啥如梭,/(ㄒoㄒ)/~~儿子们呢,你们终于要长大成人了啊,某白心中百感交集,一个没忍住就把小渣给神展开了,所谓抽风时被人发现那种微妙的感觉真的是... ☆、第二十七章 法国,某庄园 “罗娜夫人,已经到了。”后座上,女人一双勾画完美的眼睛扫向车外—— 候在庄园外面的侍者见状上前,恭敬地打开车门,为来人引路。 装扮雍容高雅的女人跟着侍者走在布满圆石的小路上,脚下的尖细高跟鞋没有一点打滑摇晃,看起来这条路走过不止一次,她保养得宜的手中握着一个牛皮纸袋,鲜红的指甲轻轻划过褐色的纸袋表面,隐隐竟透出一种锋利的感觉。 “老爷在里面,罗娜夫人请。”侍者说完这句话后,就离开了。 女人暗自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后才走进去。 一个身穿唐装的人正在专心侍弄着眼前的植物,他只露出一个背影,鬓边的银丝却道出了他的年纪,可若忽略这点只看身形和动作,完全可以和正值壮年的人相媲美,更何况这人即使收敛了,周身却还是不自觉带出霸道压制的浓烈气场——就像是走入了肉食性野兽的领地一样,自己的一举一动仿佛无所遁形,那种不知经过了多少血与火的洗礼才磨砺出的凶悍气息牢牢笼罩在身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似乎没察觉到有人的到来,仍一心一意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方才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此刻却低眉敛目,倍加恭顺地陪站在一样,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受到的冷落。 许久,低沉的声音才在空旷寂静的花园中响起,“资料带来了?” “是。”女人将牛皮纸袋双手奉上。 一时间,空气中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哦?”那人似乎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这次的人选貌似不少,还真是让我期待啊。” 闻言,女人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鲜红的指甲不自觉地直直刺入掌心,她暗暗咬唇,犹豫再三,还是吞下了将要出口的话。 那人没有回头,却仿佛洞悉了女人心中的想法,他修掉一片多余的叶子,淡淡开口:“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听到回答,那人满意地打量着眼前的植物,用手随意在花瓣上拨了拨,语气还是那样轻描淡写,“罗娜,收起你的那些心思。” 女人的面色瞬间苍白一片,那人身上传来的压迫几乎让她承受不住,可她心里明白得很,这才只是那人的警告而已。 玉白的花瓣上晕染开浅浅的红色重纹,在那人粗 砺的指腹间不住摇摆,“这些人里面,你是跟在我身边比较长久的了,当时带你出来,就是因为你的眼力和胆识,不要这些年下来,反而把最初的优势给忘了。” “看得清别人,也要看的清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要我亲自教你吗?” 从庄园中出来,女人终于不再遮掩,美丽的眼中一片狠戾,我努力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让别人得了去?!鲜红的指甲拂过发丝,那双眼缓缓眯起,她记得那几个人选中好像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呵,坐以待毙可不是她的性格,明着不行那就来暗的。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好掌控,不是吗? -------------------------------------------------------------------- 穆敛夏右手中的笔无意识地在纸上轻划着,琥珀色的大眼此刻毫无焦距,很明显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 在一旁被自家兄弟编撰的那本【重点题集与考点集锦(注:冯鑫专用)】折磨得有气无力的冯鑫一抬头,就看见了穆敛夏那副丢魂儿一般的模样,他不禁挠挠头,话说这几天敛夏走神的次数有点多啊,整天魂不守舍的...... 叮—— 二货小少年头顶的与不知名神经相连的某个灯泡瞬间亮起,语气雀跃又好奇,“敛夏,你思春了?!” 终于魂归来兮的穆敛夏= = ——你才思春思你妹啊!其实冯小鑫同学你一直记着开学典礼那天吧,是吧是吧?!而且你那个猥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后脖子又开始发凉的冯鑫只见对面的孩子朝自己露出了一个天使般纯美的笑容,“冯鑫,今天题量加倍。” ......五秒钟之后—— “不要啊敛夏你不能这样对我咱还是祖国鲜嫩的花骨朵呢经不起这么摧残的题量加倍会死人的啊啊啊~~~” “那......”小孩儿格外纯良地歪歪脑袋,“加两倍?” 默默流泪的冯鑫——妈妈地球人好可怕我要回阿尔法星......(诶?) 调戏完自己撞到枪口上的冯小鑫同学,穆敛夏的心绪忍不住又回到刚刚纠结的地方—— 那天晚上和穆向秋谈完后,心中一直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哪里,直到睡觉前他才猛然 记起,上一世穆向秋是高中毕业后才去的国外,而且,这一去就是四年,期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不知道这辈子时间为什么会提前,还是说上一世有什么事他不知道?这些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匆匆闪过之后,只留下一个认知——穆向秋这次会走很久,而且,极有可能在这段时间里一次都不回来。 心中不知为何涌出类似于后悔的情绪,他忽然间有些不希望哥哥去了,自从重生以来,穆向秋从没有离开过,好像只要这个人在身边,他就有勇气和力量去面对未来的所有可能......但是下一刻,穆敛夏就狠狠否定了这个自私的想法,这个机会有多难得,曾经的穆敛夏不懂,如今的他却再清楚不过。 成功,需要的不仅仅是付出和天赋,同样还有机遇,错过了就可能再也无法挽回。这个机会是穆向秋应得的,也是他需要的,怎么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哥哥与如此宝贵的机遇失之交臂? 虽然,哥哥走后,他一定会很想念很想念。 既然如此...... 小孩儿眼珠一转——既然哥哥马上就要走了,那接下来的时间怎么能不好好利用一下呢。 唔,不如......出去转转吧,这次醒来后他还没离开过本市,一家人出去旅游什么的,貌似不错啊。至于学校这边,先请假好了,没关系的,小孩儿毫无压力地想道。 因为接下来要离开很长一段时间,穆向秋这几天一直忙着将手中的工作,该交接的交接,该完成的加紧完成,今天终于将大部分做完了,只剩下一些细节和琐碎要交代。 脑子里计划着明天要做的事,一边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肩膀,忽然,一双手接替了他的工作,在肩头上动作适中地揉捏起来。少年眼里浮现暖意,“宝宝。” 小孩儿手中动作没停,人却贴了上去,在穆向秋耳边讨好地问道:“力道怎么样,要不要再重点儿?......还是轻点儿?” 身后孩子沐浴后的清新气息在空气中淡淡漾开,穆向秋拉过那双稚嫩的手掌,把人揽到自己怀里,低下头埋到那人毫无抵抗的白皙颈间,呼吸着孩子身上干净的味道,只觉得这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这样就很好。” 抱着小孩儿休息够了,穆向秋伸手揉揉小孩儿的顺滑发丝,“说吧。” “诶?”什么情况...... 少年轻笑,眼底一片宠溺,“你 啊,我会不知道我看着长大的宝宝么,有什么事,说吧。” 被,被看穿了......好吧这不是重点,小孩儿眨眨眼,环上少年的脖颈,软软地说道:“哥哥,我们一家人出去旅游吧,已经有很久我们没一起出去玩了。”小孩儿边说边蹭,“好不好好不好......” 事实上,在穆敛夏的记忆中,从没有过全家人一起出游的经历。穆天华这个好好老公只要一有时间就一定会用来陪老婆,至于两兄弟,上一世穆敛夏还别扭着呢,怎么可能会主动要求一起出游,而穆向秋又是那个沉默的性子,况且,他从不会勉强穆敛夏做不喜欢的事,即使那里面,涉及到了他自己。 听到小孩儿的话,穆向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缓缓柔和了神色,他的宝宝这是在舍不得他走呢,呵,这孩子。 自己也许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坚强,他......是真的不想离开了啊,怎么办? 久久没有得到回答,小孩儿有些急了,“那个,我,学校方面我会请假,功课不会落下的,真的,我都会补上的,还有,还有......” “想去哪里?” “......诶?”用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哥哥说了什么,小孩儿惊喜地睁大眼,琉璃瞳目中的光芒璀璨流转,兴奋地注视着身前的人,在少年又冲自己点点头后,终于忍不住扑上去一把抱住,顺带亲亲蹭蹭,“哥哥我太爱你了~” 穆向秋冷峻的脸上被孩子涂满了口水,他却丝毫不在意,抱住怀里高兴地不住扭动的小孩儿,无声地回了一句—— 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哥哥本章你被吃豆腐了】篇: 场外—— 盖兰:“啧啧,没想到穆向秋也有被吃豆腐的一天啊。” 孙少斌【认真观察场内】:“不,他这是坐等着豆腐送上门来被吃。” PS:再来个一两章小渣和哥哥就要分开了哦,话说↑到底是谁在吃谁的豆腐啊... ☆、第二十八章 晨光熹微,河流上方还氤氲着一层奶白色的雾气,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空气中缓缓游动,划出悠哉惬意的轨迹。天边的金轮一点点从云层后露出脸来,雾气消散,渐渐能看清河流两边的古朴建筑。曾经雪白的墙体被岁月无声地拂过,留下浅黄的印痕,屋顶的黑色鱼鳞瓦片却还低沉得如同昨日,只在边沿的缺损处可以偶尔瞥见它们所承载的历史与沧桑。这个古镇就像是漫长时光中的某个剪影,它仿佛承载了很多故事,却依旧明秀美丽,甚至因为它独有的底蕴而更加波澜不惊。 内敛却不厚重,毓秀而不轻浮,悠然自得,顾自逍遥,在古镇中,连时光似乎都格外悠远绵长,安宁平和。 脚下是平整的青石板路,很干净的豆青色,掺着些许灰白,一块块挨着彼此延伸向远方。穆敛夏来到有着石刻雕栏的桥边,眯着眼眺望洒满碎金的水面,微风轻动间,水波柔和地摇摆。他静静感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似乎连呼吸都是清新沁凉的,身边的人握住他的手,熨贴的温暖透过手心传到身体里,刚刚好的温度,就像那个人一样,永远给他最舒适自然的环境。 像是心有灵犀,没有人说话,他们也许是沉醉在这片风景里,也许,是沉浸在与身边人相处的静谧时光里,迟迟不愿醒来。 感觉照在身上的阳光已经有了热度,穆敛夏终于眨眨眼,不舍地结束了这段静处的时光。小孩儿轻轻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哥哥,我们买些早餐回去吧,爸爸妈妈这时候该醒了。” 少年点头,然后牵着小孩儿的手,转身离开。日光给两人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远远看去,美好得像幅画卷。 两人带着早餐回到旅店,穆天华和萧雅果然已经起来了,一家人气氛祥和地吃完了早餐,然后开始讨论今天的行程。 一家四口是昨天晚上才到的古镇,找到事先安排好的旅店后就休息住下,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地方。萧雅想先把这个地方的特产扫荡一遍,穆夫人的这个“扫荡”,绝对是名副其实,就连穆天华也不得不承认,自家妻子在购物方面的热情和勇猛程度让自己一个男人看了都汗颜。而穆敛夏则是想随意逛逛,他这次出来主要是想在哥哥走前大家出来散散心,去哪里并不重要,但一想到他老妈逛街的情形...... 穆天华自然是跟着自家老婆走的,而穆向秋则无条件支持穆敛夏的想法和要求,最后的商讨结果就变成了兵分两路,自由行动。对于这 个结果穆天华显然很满意,而穆向秋看起来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穆敛夏感受得到,哥哥的心情也不错,他自动理解为这是由于他们两个可以不用像穆天华一样跟着老婆大人去疯狂扫街的缘故。 这个时候的古镇已经不像早上那样安静,走在街上可以听见小贩叫卖的声音,路人交谈浅笑的声音,甚至偶尔还有两岸垂柳上清脆鸟鸣的声音,虽然热闹却并不显得嘈杂,穆敛夏回握住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或许,是因为和哥哥在一起? 感到手中传来的力度,穆向秋自然地看向小孩儿,得到了一个傻乎乎的但在兄长大人眼中无比甜美纯净的笑容。 “诶?”穆敛夏看到路边的众多摊位中有一个相对冷清,远不如旁边的几家热闹,好奇心起,他不由地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这个摊位上无序地摆着一些石质刻件,相比起旁边摊位的光鲜整齐,它受冷落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索性无事,穆敛夏随手在摊位上翻看,倒真让他找到一些感兴趣的,这些挂件样式古朴稚拙,拿两件来玩也不错。 看他喜欢,穆向秋没说什么,只是一起帮小孩儿挑选起来。 摊主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像旁边那几家热情的叫卖,老人似乎不善言辞,看到两人在他的摊位上挑选,说了一句“一件三十,两件五十”之后,就不再出声了。他也不嫌穆敛夏挑得慢,将手中的烟杆填上,惬意地抽了几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摊上的东西实在是又多又杂,什么样式都有,从挂件到配饰再到手链等等,穆敛夏挑到最后都有些眼花了,和哥哥商量之后终于选了四个,打算家里四口一人一个。穆向秋在一旁准备付钱,穆敛夏的眼角却不经意间扫到一个小小的圆环,拿起来才发现是个黑色指环,看不出是哪种玉石,也可能只是普通的石头,光滑无纹,拿在手中沁凉舒适,因为没有多加修饰,自然地流露出古拙的意味。 他扯了扯穆向秋的袖子,“再加一个。”说着便将指环挨个往手指上套去,试到中指......刚刚好。他忽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和别人打赌输了,要在手上纹一个自己讨厌的人的名字,那时中二病发作的穆敛夏一气之下就选了自家大哥,然后选了中指这个格外意义丰富的地方。后来,每次向别人比中指的时候穆敛夏都有一种与之前不同的诡异的爽快感...... 穆敛夏不禁感叹,那段中二又荒唐的岁月啊~ 摊主看到穆敛夏手上的指环,开口 说道:“这指环是一对,不单卖。” 穆敛夏看着满摊子的零碎饰件一头黑线,大爷您真的是想让我们大海捞针把另一个找出来才肯罢休吗......大爷哎,您老开玩笑的,是吧? “我们付两个的钱好了。”这样总行了吧? 老大爷很有原则地一摇头,“不行,要成对卖。” ......大爷,我给您跪了。 “算了,我不要了。”无奈地叹了口气,穆敛夏就要把指环拿下来,他是喜欢这个小东西,但却没必要为了它浪费大把的时间,穆向秋可是好不容易能出来一趟,他还要和哥哥去其他地方逛呢。 一只熟悉的手按下了他的动作,“我帮你找。” 穆敛夏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不用了,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而且这里东西这么多,要找到什么时......”后面的话被咽了回去,穆敛夏看向自家哥哥的眼神简直就是膜拜了——哥哥你太神了这都能找到你确定雷达这个东西不是仿照你的生理结构发明的么......当然,后面这句他是不敢说的,最近哥哥变坏了,如果说了也许回去就会被打屁股什么的,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穆敛夏决定在哥哥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都要管好自己的嘴巴。 穆向秋显然很享受自家小孩儿崇拜的目光,付过钱之后将手伸到孩子面前,语气自然地说道:“帮我戴上吧。” 诶?穆敛夏是真的没想到穆向秋会戴这个指环,在他的印象中穆向秋从来都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而且这一个......实在是有些廉价,自己一个孩子带着玩还行,如果穆向秋要戴的话,总觉得有些违和啊。 看着坚定伸到面前的手,小孩儿还是决定听哥哥的话,只要是哥哥喜欢,其他的东西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又是谁规定穆家大少不能戴小摊上的东西了?这样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的穆敛夏终于能下手了(?),他还是挨个手指试过去,中指明显戴不进去,小拇指又太细了,那只剩下无名指和食指,他犹豫了一下,套上食指,唔,很合适。 穆敛夏心中暗暗松下一口气,和未来嫂子抢位置这种事情,他才不要做呢,幸亏食指套进去了,不然他会被未来嫂子恨死的——无名指的第一次给了自家弟弟什么的,太引仇恨了喂! 幸好,幸好。 本来穆向秋是想套在中指上的,无奈套不进去,看 了一下和孩子一样的指环,嗯,这样也行。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渐渐融入人流里,他们的手牵在一起,两只相同的黑色指环戴在不同的手上,却显得格外和谐。 晚上河两岸的亭里会有戏剧演出,穆敛夏和哥哥乘着船观看台上浓墨重彩的表演。对这些穆敛夏并不懂,那些腔调讲究的唱词在他听来就是转合诡异的歌剧,加上一天下来也有些疲惫,听着听着小脑袋就忍不住地往下滑。似乎觉得不太舒服,小孩儿本能地开始寻找熟悉的怀抱——扒住,贴上去,扭一扭,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再满意地蹭蹭,嗯,可以睡了。 穆向秋将外套给孩子盖上,感受到夜的凉意,把怀抱又收紧了些。 深色的河水上几盏淡粉鹅黄的花灯随波摇晃,暖暖的光投映到少年冷峻的侧脸上,照亮了那双眼底的如斯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样的定情信物可以咩】篇: 孙少斌【望远镜ing】:“那是两个人的定情信物?” 秦叔【抢过望远镜】:“我看看我看看...” 冯鑫:“秦叔我也看看,咱们一人一只眼睛...诶呦喂,怎么没钻呢!” 秦叔【严肃】:“钻石不是最重要的...” 某白【感动】:“秦叔,您老说的太对了~” 秦叔:“但是没钻怎么着也得镶个金吧,少爷怎么弄个石头戴上了?” 某白:“...” 孙少斌【挑眉】:“剧组没经费了?” 某白-_-#:挑眉毛线啊,就算是真的你也不要说出来啊混蛋! ☆、第二十九章 古镇的时光悠闲安逸,像是另一个世界,没有车水马龙,没有灯红酒绿,人的欲望在这里似乎格外容易得到满足,慢节奏的生活让人有一种时光停滞,至此永恒的错觉。 可是,到底只是错觉。窗边的穆敛夏眼底滑过一丝叹息,他们已经在这里度过了近一周的时间,那些快乐和闲适几乎让他忘记了,接下来即将来到的离别。 越是快乐,就越是不安。 今天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木质的窗沿上,溅起微小的水花。穆敛夏伸出手去,不一会儿,手心中就汇聚了一汪水,水积得多了,从指缝间流出来,他孩子气地抿着粉嫩的唇,又将另一只手捂在下面,水流滞了一下,接着又重新循着缝隙流出去。 不管他怎么努力,总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比如指间的流水,亦比如从不肯为任何人停滞的时间。 纤长乌黑的睫羽低敛下来,孩子垂着头,沉默地注视着手中不断滑落的雨滴,紧抿的唇角有些发白,划出倔强又固执的弧度。穆向秋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情景,眼前傻傻接雨的小孩儿,莫名地透出几分可怜兮兮的味道。他走到孩子身后,没有阻止小孩儿傻气的动作,而是将下巴轻轻搭在孩子的肩膀上,静静地看着,半晌,也伸出手去。 一双骨骼修长的手托在孩子稚嫩的小手下方,被雨水打湿后显出几分温润的色泽,小孩儿有些怔愣,即使在雨中,这双手也是温暖的,那种无声却坚定的姿态,像是在说任何时候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去依靠,去信任。 发呆够了,穆敛夏轻轻撇嘴,“挺傻的吧?” 没想到身后的人似乎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答道:“是挺傻的。” ......把以前忠厚善良的哥哥还给我其实你是外星人假冒的是吧是吧?! 看着小孩儿瞪着圆眼睛一副要炸毛的样子,穆向秋忍不住笑了。 少年冷冽的嗓音回荡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衍生出一种湿润又柔和的意味。穆敛夏和他靠得那样近,近到连他胸腔的震动和下巴坚毅的弧度都感受得真实又清楚。 透明的雨水从两个人交叠的指间缓缓滑落,一刻不停。穆向秋将小孩儿紧并在一起的手指轻轻分开,那些汇聚的雨水瞬间倾泻而下,“水终究是要流走的,无论我们的手怎样握紧。” “这双手并不能够留住所有我们想要的 东西,这与我们的想法无关,也与付出的努力无关,它只是事实。” 闻言那双琥珀色的大眼又黯了一分,却听身后的人接着说道:“但是,总有些东西,是你可以握住的,”他修长的手指与孩子短短的小手十指交握,缓缓合拢,“我们,只要抓住最重要的就好了。” 穆向秋亲吻了一下孩子的发心,“现在不懂没关系,总有一天,敛夏会明白的。”那个时候,你就长大了,因为,彼时你一定有了无论怎样也要坚持和执着的东西,你会为了那个存在,变得勇敢,坚强,无所畏惧。 抓住最重要的么......穆敛夏将两个人交握的手从窗外收回来,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身后那人的衣角上蹭干净,随后放松身体靠在他的怀里,“哥哥。” “嗯?”穆向秋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惨遭蹂躏的衣服,这个......他可以理解为是在撒娇么。 小孩儿的声音懒洋洋的,眼角却偷偷瞅着他的反应,“下雨很无聊啊,什么都干不了。” 这种带着点小狡猾,却丝毫不知道已经被自己的表情给出卖了心思的样子,在穆向秋的眼里简直可爱到不行,心情愉悦的兄长大人很给面子地从善如流道:“那宝宝说我们要干点什么好呢?” 怀里前一刻还在装可怜的小猫一下子恢复了精神,琥珀色的眼仁儿晶亮晶亮,无比畅快地喵了一声,“哥哥,我们来过生日吧!” 说到生日,兄弟俩的生日都在冬天,只不过穆敛夏是在过年前,而穆向秋则是在过年后,所以严格来说,穆向秋要比穆敛夏大了近五岁。现在距离两人的下一个生日还有小半年的时间,而再过几天穆向秋就要走了,不管是谁的下一个生日,两个人看起来是不能在一起过了。穆敛夏想,生日这个东西重要的不是哪一天过,而是跟谁一起过,对吧? 这个认知产生的那样自然,穆敛夏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将穆向秋摆在了心中怎样重要的一个地位。 穆向秋听了小孩儿的话后愣了一下,随即揉了揉那颗小脑袋,“好啊。”或许,他们都是如此。 但是......你们就这样私定终身(?!),咳咳,私自随便过生日人设君会哭给你们看的喂! 没有在意外面还在下雨,两个人撑着把伞就出去了。 青石板的街道被雨水湿润成深一些的暗青色,穆敛夏牵着那只温暖的手踏 过一块块石板,猛然间意识到—— 他今天到底干了多少件二缺到不行的事情啊,下雨天出来压马路什么的......而且,而且好好哥哥穆向秋还毫无怨言地和他一起犯二这真是伤不起啊伤不起...... 终于,穆敛夏找到了一件在过生日时可以不显得那么二......的事情,他拉着穆向秋走进古镇唯一在这个雨天还坚持营业的糕点屋,心底松了口气,总算回到正轨上来了。 本以为今天没客人的店家正在闲极无聊地翻杂志,看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进店里之后那双快要合上的眼睛瞬间睁大,然后亮度直逼最大功率的灯泡,她心里的小人此刻正激动地跳起来开始砸墙,在这个飘雨的日子里有美少年和萌正太光顾是一件怎样幸福到天怒人怨的事情啊啊啊~~ 穆敛夏看着眼睛不知什么原因格外有神的店家,轻咳一声,“那个,我们要一个生日蛋糕。” “没问题!”店主以一种毫不符合她娇小身材的猛健动作一把捞过身边正在打瞌睡的糕点师傅,“马上就可以开始做,小弟弟喜欢什么口味的?水果喜欢吗?巧克力也不错,最近我们还出了新口味,要尝一下吗?......” 穆敛夏看着滔滔不绝的店主,看起来......真是热情啊,他不好拒绝的,是吧? 是你妹啊......虎背熊腰的糕点师傅手都快抖了,那边那个小弟弟,你不要用这种期盼又明亮的堪比探照灯的眼神盯着我行不行,你那些奇怪又诡异的要求我会乖乖照做的就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折磨我了,咱真的承受不来。 偏偏当事人还一脸毫无所觉得样子,“诶,大叔,这边来朵花......唔,小了点儿,您多放些奶油成么,算了,旁边再添一朵吧。” 糕点师傅= =:再大,再大就是霸王花了哎孩子,而且你哪只眼睛看到还有“旁边”这种东西存在的,分明已经全部挤满了好吧,难道让我叠一朵上去吗! 心中悲催吐槽地糕点师傅挤出露出一个敬业的笑容,答道:“好的。”我把这一袋子奶油全给你都成小祖宗你就别添乱了,说实话除了我这蛋糕还真就不信有别人能做出来,被这么“手把手”地指导,那坚持下来心理承受能力得多强大啊。老板我强烈要求涨工资啊! 已经把他完全遗忘的店家此刻正红着脸,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孩儿和等在他旁边冷漠却耐心的少年,心中发出 一连串的尖叫——这是多么有爱多么和谐的一幕啊,话说如果这是作为下雨天不打烊的福利,那她以后天天开张,一定风雨无阻,就算是龙卷风来了也不能阻止她的决心! 等到蛋糕终于完成,糕点师傅已经腿软手软浑身软了,这是一场硬仗,真的。 穆敛夏在造型诡异的蛋糕上满意地插上两支蜡烛,橙黄的火光将他的眼睛照亮,“我们许愿吧,哥哥。”说着,小孩儿双手交叉着放在颚下,在心底慎而重之地许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和对面缓缓睁开眼的少年一起,吹灭了蜡烛。 “敛夏,许了什么愿?” 小孩儿无辜地眨眼,“说出来就不灵了。”说完又瞟了一眼开始切蛋糕的少年,心底痒痒,忍不住问道:“哥哥许了什么愿啊?” 穆向秋笑得宠溺又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孩子不住咬牙,“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孩儿急得直挠头,“没关系,我不告诉别人,真的。” 将切好的蛋糕放到孩子面前,穆向秋想了一下,凑近孩子耳边,那些话在出口的前一瞬顿住,他轻笑一声,眼底黑敛如墨,语气却带着调侃,“我......不告诉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什么的,穆敛夏表示真的是一件很苦逼的事情。 因为穆敛夏的诡异癖好,蛋糕上的奶油实在是很“丰厚”,穆向秋看着啃得一脸开心的小孩儿,又瞅了眼手中的蛋糕,犹豫着咬了一口。喝着咖啡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他不动声色地放下蛋糕,专注地看着孩子满足的吃相,眼底透出无奈又宠溺的笑意,果然还是个孩子,喜欢这种甜甜腻腻的东西。 直到吃完了一块,抬起头来的穆敛夏才发现自家哥哥打趣的目光,笑,笑什么啊,他就是喜欢滑嫩嫩的奶油和软趴趴的蛋糕,那种看珍稀动物一样的眼神是怎么回事......目光落到穆向秋盘子里几乎没动过的那块蛋糕,穆敛夏简直想给自己来个过肩摔,他差点忘记哥哥虽然也吃甜食,却很少碰这么甜腻的东西,更何况是这一份“加了料”的。 自觉罪孽深重无以为偿的穆敛夏拿过哥哥盘子里的蛋糕,开始......啃。 小孩儿将奶油被啃干净的蛋糕递过来,穆向秋看了一眼被啃得七零八落的蛋糕,毫不在意地吃下去,还摸了摸小孩儿的脑袋,“谢谢敛夏。” 店家:这种毫无原则的宠爱真是秒杀啊啊 ~~哥哥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吃掉被弟弟蹂躏过的蛋糕什么的,你们敢在甜蜜一点么! 最后,兄弟二人在店家依依不舍和糕点师傅幽怨难言的目光中离去,至于那之后糕点师傅强烈要求涨工资这种事情,就没人在意了。╮(╯_╰)╭ 这一天,兄弟二人一起,提前度过了本应很久之后才会到来的生日。 机场,登机口外 穆敛夏最后抱了一下要离去的人,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我等你回来啊,哥哥。” 穆向秋将孩子的模样深深地看在眼里,刻在脑中,他轻轻点头,像是在许一个诺言,“好。” 穆氏夫妇站在一旁,没有去打扰这最后的惜别,那两个孩子的感情,要比和自己的深得多,从出生到现在,这两个孩子一直在一起,哭泣,玩耍,学习,成长。而今,他们终于要分开,为了更广阔的世界和相互期许的未来。 这一年,穆敛夏十二岁,穆向秋十六岁。 这一年,他们终于开始学习着去适应另一个人不在身边的生活。 你在身边,我会有勇气去面对未知的一切; 你不在身边,我更要勇敢坚强,努力成长,这样,再一次遇见彼此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微笑,因为这些年,你将自己照顾得很好。 他们要的,并不是成为彼此的附属品,而是要相互支持,一直一直,并肩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真的就是五十块两个的指环】篇: 小冯:“诶,秦叔,大家都在讨论作者是不是要开空间玄幻的支线呢,你说开不开?” 秦叔【坚定点头】:“必须开,咱们少爷怎么能被五十块钱的石头打发了,怎么着也得附带异能吧!” 孙少斌:“但是空间支线一开这篇文也就基本崩了,说不定我们到时候会被脑抽作者派去和阿尔法星人作战。” 小冯-_-#:“阿尔法星人都是热爱和平的他们哪里惹到你了混蛋!” 某白【背景音】:“这蛋疼的指环...” PS:下一章会在周五更,如果那之前亲们看到有更新,请无视掉吧,那是洒家在捉虫。 ☆、第三十章 穆敛夏站在穿衣镜前,那里面映出一个身姿毓秀的少年。与三年前相比他的身形已然拔高,变得修长挺拔,脸部的轮廓虽然柔和却也显出几分少年特有的飞扬不驯,那双依然比常人圆润的大眼也悄悄拉长了线条,在眼尾处微微翘起,轻眨时两扇纤长黛黑的睫羽缓缓抖动,在开合间不经意流泻出几近蛊惑妖娆的味道,但眉间的英气和骄傲却冲散了这一丝暧昧,让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并不显得过分勾人心神。 不禁将镜中自己的形象与脑海里十五岁的穆向秋比较,穆敛夏郁闷地发现,即使自己长到了十五岁,却还是和那时候穆向秋的身高差了一截。 我这才是正常身高好吧,穆敛夏在心中默默吐槽,高一就窜到一米八几的那毕竟是少数啊少数! 他拿起制服外套,开门时回望了一眼镜中的人,心中说道:哥哥,一转眼敛夏也长到你那时的年纪了呢。 ——那个穆敛夏得以再一次,遇见你时的年纪。 秦叔看着自家的小少爷,不禁感叹,看咱家小少爷,多么优秀,多么出众,即使啃着蛋糕也不能折损他形象的一分一毫...... 坐在餐桌前,一边吃着抹茶味道的小蛋糕一边暗暗纠结着身高问题的穆敛夏没有注意到秦叔自豪的眼神,啃掉蛋糕上奶油小怪兽的最后一只腿,穆敛夏决定放弃纠结自己的身高问题,这种由DNA和RNA协同运作的事情还是留给那些基因学家去头疼吧。 “秦叔,你觉不觉得我都上高一了还整天吃这些当早餐太幼稚了?”穆敛夏一想起这些年不知道被自己吃进去多少奇形怪状种类迥异的小怪兽,就有一种仰天长啸的冲动——尼玛他再这么敬业凹凸曼就可以光荣下岗了有木有! 秦叔听了,也配合地皱起眉头,只是心中一时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提议,无奈之下他试探着说道:“那我让厨房把蛋糕上的小怪兽做得霸气一点?......大一点?” 这完全不能解决问题它根本就不在点子上好么?! 可是一想到“小怪兽变大”->“奶油变多”的穆敛夏心中还是犹豫了一下,再一看秦叔那期许(?)的眼神,也就点点头同意了。吃了这么多年,如果要闹别扭的话早在最开始就闹了,今天也不过是随口一说。 目送着穆敛夏离去的身影,秦叔脸上浮现出属于长者的慈爱笑容,小少爷,不管你长到多大,在秦叔的心里你也一直是个孩子啊。  来到学校,穆敛夏惊讶地发现冯鑫今天不但乖乖地准时出现在教室里,还手中捧着一本书正看得全神贯注,除了手上的那本,桌子上还放着一摞。 《演员的成功之路》《电影的内涵与技巧》《台词,影像和配乐》...... 看得穆敛夏满头黑线,这都是什么啊,难道冯鑫打算进军演艺圈?但他上辈子也没看出来冯鑫有这个苗头啊,这货最喜欢的东西除了车,美人和酒,什么时候又多了电影和演戏?! 很快,穆敛夏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璐璐最近加入了一个表演社团,听说社长是一个帅到不行的师姐,璐璐现在投入着呢,”冯鑫得意地挑着眉毛,晃了晃手里的书,“我这是提前充好电,我有预感,这将是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璐璐的共同语言。” 帅到不行的师姐......穆敛夏心中忽然不知缘何冒出来一句——再帅,还能有我家哥哥帅吗?! 他看了一眼重新投入书的海洋的冯鑫,心下感叹。他其实一开始没想到冯鑫对章璐璐会这么认真,一是当时年纪太小,这种事多半只是二货小少年荷尔蒙激增的效果,做不得真;二是冯鑫上辈子换女朋友的速度实在是称不上“专情”,不说他滥情就不错了,偏偏他还整天把“爷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得意洋洋地挂在嘴边,甚是以此为豪。 但这几年看过来,穆敛夏却发现冯鑫对章璐璐并不是自己初时以为的一时热情,这小子......貌似是来真的啊。 与冯鑫的“热情如火”相比,章璐璐那头就冷静多了,就穆敛夏的观察来看,起码是目前,璐璐妹子对二货小冯是没什么超出友谊的想法的,他在心里为自己兄弟鞠了一把同情的泪水——兄弟,前路坎坷啊~ 下课后,穆敛夏陪着冯鑫去表演社团“探班”,一进去就被那种诡异的气氛给惊到了—— 一个穿着紧身黑色马甲和超短小皮裙的女生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左手里拿着一叠纸,右手上居然握着一截鞭子。只见她“啪——”地一甩手中的鞭子,娇俏的眉眼冷若冰霜,喝道:“说,这么烂的剧本你是怎么写出来的?!看点悬念起伏高潮一个都没有,跟瓶子温开水一样,就算你好意思写出来我都找不到人来演!” 这是COSPLAY还是说他根本就走错教室了啊混蛋......穿着那身衣服还 坐成大马金刀的姿势——她是怎么做到不走光的?! 晃晃头把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逐出脑海,穆敛夏看着房间里那个正在散发着低气压的女生,忍不住皱了下眉,这不会就是那个“帅到不行的师姐”吧,除了性格看起来恶劣到不行以外,哪里帅了?!就算是自己上辈子也没有......咳咳,很少这么横的好吧。 他扯了下身边的冯鑫,“这就是那个社长?” 冯鑫显然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社长大人,他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呢,这也太凶了点儿吧......难道说璐璐其实喜欢这种类型的? 章璐璐此刻正倍加殷勤地在给社长大人揉肩膀,那副小媳妇的样子看得穆敛夏一阵牙酸,璐璐,这么贤惠不适合你,真的。 冯鑫这时已经从打击中恢复过来,丢下兄弟蹦跶着去找璐璐妹子了。 穆敛夏无事地随处走走,不经意间看到刚才被那位社长大人蹂躏的社员正拿着他自己的剧本在一边抹眼泪呢,他有些惊讶,一个男的被说哭了,而且是被女生说哭了什么的......还真就不在他的认知范围内。 他在男生身边坐下来,自然地拿过那叠纸,“你写的?” 男生显然没想到哭的时候会碰到有人搭话,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啊,是......是我写的。” 穆敛夏随手翻了一下,觉得没有他们社长说得那么不堪,整出剧虽然没有激烈的情节起伏,却自然流畅,细节的处理也很细腻,看得出来是下了功夫的,至于那句“跟瓶温开水一样”的评语,倒有几分贴切,可穆敛夏不觉得这样的东西像她说得那么糟糕,起码高中生写成这样在他看来已经不错了。 又不是拍电影,只是高中的舞台剧而已,他想。 “你写的不错啊,不是只有大起大落的剧情才精彩,平淡并不意味这平凡。”穆敛夏拍拍男生的肩膀,说道。 男生眼中迸发出惊喜的神色,“真的吗?你真是这样想的?!” 穆敛夏笑着点头,或许是经过了太多事情,他现在愈发喜欢平静宁和的生活,那些生死离别的情节实在是无法让他引起共鸣。 “哦,看来你是对我的评价有质疑了。”那位凶巴巴的社长大人在一旁忽然开口,不知道已经听了多久。 像是没有听出隐藏在话里的怒气和冷凝一样,穆 敛夏把剧本递还给男生,施施然站起身,不甚在意地说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罢了。”看到在一旁猛向自己使眼色的章璐璐,他心里想着是不是要找机会劝她把社团退了,他可不想一向爽朗耿直的小姑娘最后变成这位“社长大人”的样子——那冯鑫将来该有多悲惨啊,脑补了一下那个情景......穆敛夏觉得此举势在必行。 “等等。” 穆敛夏将要离开的脚步顿了一下,他转过身来,很有礼貌地问道:“不知道学姐还有什么事?” “你形象不错,有兴趣出演我的剧吗?” 穆敛夏眼神有些诡异地将那位浑身笼罩着女王气场的社长大人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最后确定自己没听错也没理解错她的意思,于是干脆地答道:“没兴趣。” “你......”社长大人在即将暴走的前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硬生生地冷静下来,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没兴趣就算了,想出演的人多着呢。姑奶奶我才不会为了一个有些合眼缘的人没骨气地去求着你演出呢!” “如此,甚好。”穆敛夏转身的时候想,一定要让章璐璐退社,万一小姑娘真变成这样,别说是冯鑫,就连他自己也受不了。 而章璐璐此时的心理活动是这样的——/(ㄒoㄒ)/~~敛夏你知道周欣女王亲自出口的邀请有多难得吗你不要的话给我啊...... 她应该庆幸穆敛夏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然的话可能直接就把她带走了——这孩子中毒太深了要赶紧隔离,那个传染源“周欣女王”有多远躲多远啊擦! 在穆敛夏拉开门准备出去的一瞬间,房门被从外面推开,他一时不察直接撞到了那人身上,正想开口道歉,却听那人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打趣地说道:“又是你,怎么每次都会撞到人,你今天也刚睡醒吗?” 身体蓦地僵住,穆敛夏想,这一幕可真是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周欣女王哪里帅】篇: 璐璐妹子【崇拜状】:“哦哦哦~~社长大人你太帅了我已经拜倒在你的小皮裙下了~~” 冯鑫【默默含泪】:“璐璐你不要我了么...” 小渣【忽然蹦出】:“那个教坏祖国花朵的周欣女王哪里帅了魂淡!...分明是我家哥哥更帅气一点吧!” 璐璐妹子【据理力争】:“你家兄长大人那张冰山脸会冻死人的啊敛夏...” 小渣:“那什么周欣女王她难道就温柔和善吗?!” 璐璐妹子:“切~~( ﹁ ﹁ ) ~~~ 那是女王的气场——” 小渣:“o( ̄ヘ ̄o#) 那我家哥哥还是正牌攻的气场呢——” PS:洒家都快哭了啊JJ一直登不上去,后来没招了换了台别人的电脑才上来,( >﹏<。)~等更的各位,某白在这里鞠躬道歉,真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对不起大家了。 ☆、第三十一章 看着撞到怀里的人,唐煜风一时有些错愕,莫名地觉得这个场景似乎曾经在哪里发生过。多年前那个阳光晴暖的午后忽然划过脑际,小孩儿迷糊地向自己道歉然后颤抖着推开自己跑掉的样子,在此刻那样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有些怔然,有些事情本以为早就刻意忘记了,可当时光轻轻转身掀起小小的一角,才发现,那个让他午夜梦醒时牵挂的孩子,那个让他心中泛起第一份柔软又复杂情感的孩子,那个自己不知该接近还是要远离的孩子,一直被自己藏在一个那样深的角落——从不肯触碰,却也无法忘却。 当年的孩子已经褪去了稚气的轮廓,抽高的的身形像一棵挺拔又清新的青翠竹枝,散发着卓然的生命力和蓬勃朝气,像那时候一样,他伸出手扶起怀里的人,手离开的那一瞬,心中泛起了微小的失落和怅然,轻微的,却无法忽视。 可他还是放手了,虽然没有颤抖,但他感觉得到那个柔韧的身体在一瞬间的僵硬紧绷,这是他最为不解的地方——印象中唯二的两次相遇,为什么,他这样害怕自己?而且,不仅仅是害怕,那是一种混合了抵触,厌恶,悲伤,甚至是隐隐带着仇恨的复杂情感,他曾经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但再次相遇他终于能够确定,这个与自己本应不相识的人,竟对他产生了这样一种无法解释的复杂感情。 心中的疑问一直都在,第一次他放任了,这一次...... 穆敛夏拼命克制住身体里叫嚣激荡的情绪,他对自己说,穆敛夏,你已经给了自己三年的时间去成长,去适应,如今,你再没有理由逃避了。 ——这个人,你早晚都要面对。 少年低敛着的纤长睫羽轻轻一抖,继而缓缓张开,露出下面那双澄亮清明的眼瞳,他平静地开口,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对不起。” 银边镜片后的那双眼闪烁了一下——他变了。和三年前的一味恐惧逃避不同,眼前已经成长为少年的他,有了面对自己的勇气,也学会了不动声色地掩饰心中的想法,包括恐惧,与仇恨。 看着眼前的少年将自己严密地裹在层层铠甲之后,唐煜风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印象中那个一直柔弱的毫无反抗力的孩子忽然间长大了,学会了伪装,也学会了勇敢。他看着少年暗暗竖起身上的刺戒备着,那种警惕又倔强的神情让他忍不住想要扒开那层厚厚的伪装,露出里面的人毫无防备的模样。 他忽然俯下身靠近少年,声音轻得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你在害怕。” 少年静默了一瞬,脸上的微笑还是那样得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唐煜风紧紧盯着少年状似平静的脸,嘴角的弧度缓缓加深,“你在怕我,为什么?” 少年抬起头正视唐煜风镜片后的那双眼睛,他的目光明亮又坚定,琥珀色的眸光中没有一丝闪烁,他说:“不,我不怕你。” 穆敛夏说得很慢,却一字一顿,字里行间流露出坚不可摧的信念和力量,他是看着唐煜风说的,但那句话,同样是对他自己说的。 唐煜风,如今的穆敛夏,不会再害怕。  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却没有一个人肯率先退败,就像是一场只有那两人才懂的交锋,旁的人看不清,也插不进。 在一边看了全程的社长大人此刻内心汹涌着熊熊烈焰—— 嗷嗷嗷~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真是决然精彩,那对视中的的火花迸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好不热闹!而且缠绕其中的那种只有他们两人才明白的暧昧氛围真是看得人移不开眼啊有木有!这是什么?这就是看点啊混蛋! 看着无声对视的那两人,周欣只觉心中的灵感此刻就像开了外挂一样“咕嘟咕嘟”地往外冒,一双眼睛里闪耀的光芒足以让探照灯都自惭形秽。最开始她对于穆敛夏只是有些感兴趣,却并不是非他不可,因为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但现在看到了他和唐煜风之间的那种难以言说的氛围,她终于知道少了什么——少的就是这种感觉,那种一看就知道两个人有故事而且还复杂纠缠想要让人探究下去的感觉。 福至心灵的社长大人踩着一寸高的小皮靴“蹬蹬蹬”来到两人面前,豪迈地伸出手一边揽了一个,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跟我混吧少年!” 对视被打断,穆敛夏有些恍然地看向搭在肩膀上的一截白嫩藕臂,花了三秒钟理解了话里的意思,他动作有礼却干脆地拿开那只胳膊,“我没兴趣。”而且......刚刚那么义正言辞地说才不会没骨气去求别人演出的姑奶奶是谁啊喂! 一点都没有被人拒绝的自觉,社长大人再接再厉地搭肩膀,然后开始了滔滔不绝的以“跟我混有前途”为中心的主题演讲。 ——想让她放弃?开玩笑,唐煜风那种表面温和好脾气实则冷眼旁观刀枪不入 的性子自己都能把他拉进来,小学弟,你就乖乖从了我吧。 被耳边的的声音弄得不堪其扰的穆敛夏刚想就这么离开,却在下一刻停住了脚步——因为唐煜风看向他的眼神。 他看着穆敛夏,唇边噙着一抹看似温润实则玩味的笑意,对于周欣的话既不附和,也不反对,可眼中的神色却分明在说:看,你就是怕了。 被那目光激得心中顿时涌起一种说不清是愤怒还是不服的情绪,少年脱口而出:“你参加吗?” 嘴角的笑意不着痕迹地深了一分,眉间却露出几许无奈,唐煜风答道:“是啊,之前答应了的。” “那好,我也参加!”说完这句话,穆敛夏便转身离开,将落在身上的各种视线远远地甩在后面。 同样是围观了全程,众人只看到穆敛夏撞到唐煜风之后两个人不知道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被周欣的那句“跟我混”打断了,而一开始断然拒绝的穆敛夏不知道怎么又想通了,当然也不排除是被他们社长大人的那番激情演讲给说动了......虽然可能性不大; 而他们的社长大人偏偏就是从那短暂的对视中发现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以及被刺激的不断冒泡的灵感。 ——该说她的确有一双善于发现......的眼睛么。╮(╯_╰)╭ 与厨房就【小怪兽的形象及尺寸革新】这一议题结束了探讨的秦叔解决了今天的主要任务,心情甚好之下泡了一壶自己最喜欢的信阳毛尖,打算偷得浮生半日闲,悠哉一把。但这边刚把茶泡好就看到自家小少爷提前回来了,还带着一身【目前不要惹我不然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剽悍气场,蹬蹬蹬就把自己锁进了卧室。 秦叔的一颗心马上就提起来了,诶呦喂我的小少爷这是谁又惹到你了,怎么都炸毛了哟! 内线电话的铃声响起——“秦叔,焦糖布丁。” ......秦叔认命地奔向厨房。 半小时后——“秦叔,再来一盘。” ......秦叔再次奔向厨房。 穆府众人只见第三次撂下电话的管家大叔轻轻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重新拿起电话开始拨号。 此时秦叔的心里活动——如果连焦糖布丁都无法治愈小少爷心中创伤的话,那就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耳边是等待接通的提示音,秦叔耐心地等着电话那头的人接听,没有一点不耐烦。大概过了近一分钟后,电话才接通,没等秦叔这边开口,那人就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敛夏怎么了?” 秦叔总算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详细地描述小少爷提前回来之后的种种举动,包括那有去无回的三盘焦糖布丁......放下了电话,秦叔总算舒了口气,安慰开导小少爷这种高难度的事,舍他家大少爷其谁啊,这都干了多少年了熟练着呢。 二楼,穆敛夏的卧室 少年咬着叉子有些郁闷地盯着眼前再一次空了的盘子,心里还是堵得慌。其实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心中就隐隐有些后悔,虽然理智上知道自己终究有一天要面对唐煜风,但当这一天真正来到的时候,他还是会有一种措不及防的感觉。 此时他才知道,无论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和暗示,这一天,他永远无法如想象一般自如谈笑着面对。 这样也好,少年粉润的唇角勾起一个略带艰涩的弧度,虽然今天可以说是被逼着做出了选择,但如果不是这样,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迈出第一步。更或许,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知道该怎样做”和“做”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在闹别扭,可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途径来发泄下心中矛盾的情感,不然他非把自己憋死。 放下叉子,正打算叫秦叔再送上来一盘,电话却在手即将触上的前一刻响了。 穆敛夏有些怔愣,这个时候会有谁打电话过来......总不会是那个奇葩的社长大人追杀过来了吧?! 虽然知道是周欣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就算只有万分之一他也赌不起啊,在心里悄悄地想了一下那时候的场景......穆敛夏坚决地把手缩了回来,太可怕了喂,传染源什么的! 没想到那边的人意外地有耐心,电话清脆的铃声在房间中锲而不舍地持续响起,深深觉得无力的穆敛夏做好心理建设去应对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缓缓吐了一口气,才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喂?” “敛夏。”传入耳中的声音低沉又带着那个人特有的冷冽,可穆敛夏却轻易地听出了其中隐含的关心和担忧,长久以来躁动不安的情绪莫名地在听到这人声音的一刻得到了安抚,继而 不知从哪个角落又悄悄地冒出来一点说不出来的委屈。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地将头埋进绵软的枕头里,话筒还贴在耳边,就连其中细小电流的噪声都那么清晰,过了一会儿,他小小声地叫那边的人:“哥哥?” “嗯,我在。” “......怎么会给我打电话?”穆敛夏心中隐隐有了微妙的预感,不会是秦叔又说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那边很快回道:“想你了。” 这样暧昧的话语从穆向秋的嘴里说出来却一点也不显得扭捏,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说很平常的一件事,一句“想你”就这样说出口,再自然不过的情态,像是从心底而发,带着悠长隽永的尾韵。 少年埋在枕头里的脸缓缓漫上一层绯色,那双大眼睛却澄亮得如同细细打磨过的水晶石,他将脑袋从枕头里抬起来,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想你了,哥哥。” 少年不知道在他话出口的那一瞬,远在千里之外的穆向秋,他冷峻的脸上露出了怎样温暖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周欣此人眼光实在敏锐】篇: 孙少斌:“就新出场人物周欣的调查结果来看,此人眼光独到敏锐,喜欢雷点狗血,偶尔抽风,经常抽人,是个很难推倒的BOSS。” 冯鑫:“她分明就是开了挂好吧,我们肿么就看不出来敛夏和唐渣之间的暗潮汹涌啊泪...” 盖兰:“而且她还看穿了唐渣那层人皮下面(?)的真面目。” 冯鑫【吓了一跳】:“诶?!你是谁好像有点眼熟...” 盖兰-_-#:“你个小破孩只比我的戏份多一丢丢你炫耀毛线啊!” PS:最后的最后,兄长大人露了一小脸儿... ☆、第三十二章 “哥哥,我今天做了一件事......”穆敛夏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该怎么跟穆向秋说,因为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现在心里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复杂思绪,他更不知道,该不该说。 一时间有些沉默,那头穆向秋却似乎听懂了少年的未竟之意,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淡定,“敛夏,做了那件事,你后悔吗?” “我......我不知道......” “那我这样问,如果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办,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如果”这个词,它的象征意义永远大于其实际意义。 穆敛夏却知道,哥哥想要告诉他的并不是这些——穆向秋绝不是一个会想着“如果”过活的人。那么,若是再做一次选择,自己会怎么办? 电话中,只有细微的电流在游走和几不可察的呼吸一起一伏。穆向秋站在窗前,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轻轻点在透明的玻璃上,他的目光带着一点包容,一点无奈,像是透过那扇窗看到了另一头苦苦思索的人—— 孩子......也许,是少年了,他那对笑时弯弯的眉会蹙着,露出一个让自己心疼的弧度,珠贝样的小小牙齿不自觉地咬住下唇,不管纠正了多少次,总是改不过来,一定要伸出手指浅浅地按下去才会听话地松开,粉嫩的唇瓣会在牙齿松开的一瞬间变得嫣红,然后慢慢变成淡淡的粉色,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被浓密蜷曲的眼睫遮住,只在白皙的面庞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影子,偶尔眼睫眨动,小小的影子便会跟着轻颤,那抹澄亮的琥珀色在其间一闪而逝,像是惊鸿掠过水间,眨眼无痕。 穆敛夏仰躺在宽大的床上,松开不自觉咬住的下唇,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口,“哥哥......” 电话那头,穆向秋还在静静等待,“想明白了?” 穆敛夏听后,愣了片刻,忽然轻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重来一次当时的情景,他想,自己还是会做同样的事,不管是当初的一时冲动,还是现在的深思熟虑之后,他的选择都是一样的—— 他的骄傲和一直以来的坚持不允许他后退,说他固执也好,冲动也好,穆敛夏只知道,如果当时他退缩了,拒绝了,那么他这三年来的时光就成了一个笑话,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有直面唐煜风的勇气。 被那样拙劣的激将法给套牢,真是一点也不聪明。他知道 ,自己或许选择了最愚蠢偏激的一种做法,但当时这条路出现在眼前,如果他不逼着自己踏上去,那么以后他可能永远都对自己说——等下一条吧,下一条我就走。 说到底,自己还是一个懦弱的人,一个只要有了退路,就会想着龟缩不前的人。 他只能,逼着自己——向前走。 少年挠挠头,有些苦恼地说道:“我似乎干了件傻事啊......但是,我想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那样做,就算那看起来愚不可及。”说到最后,他有些讪讪的,“哥哥,我这样......是不是挺傻的啊......” 点在玻璃上的指尖闻言顿住,低沉磁性的笑声透过千里万里,传到穆敛夏的耳边,他只觉得那人低低的笑声轻飘飘地漫过耳际,过处无一不是炽热滚烫,连握着话筒的手指都染上了酥麻的感觉,舍不得丢开手里的话筒,可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他坐卧不宁,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少年只能紧紧握住那只话筒,带着几分气愤和隐隐的委屈,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又笑我......” 少年清悦的声音压得很小声,仿若染上了一层湿润迷蒙的水汽,尾音拉得绵绵长长,听在耳中像在撒娇一样。仿佛一直幼小的猫咪,在自己最信任的饲主面前蹒跚着一点点学步,它笨拙酣然的姿态毫无保留地展现在那个人眼前,却得到了那人宠溺的轻笑,又羞又气的小猫伸出它柔软的爪子,想挠又不敢挠,只能小小声地委屈着抱怨,你怎么能欺负我呢,就算,就算确实很好笑也不能笑出来啊......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看来会有不同的想法,每个人都只能以他自身的视角去思考问题。敛夏,对我们自己来说,评判一件事的对错并不是别人怎么想,怎么说,而是你自己如何看待它。如果你能够做到不后悔,我想,那就够了。”穆向秋教给穆敛夏的,不是怎样使别人满意,而是让他自己可以不后悔,不烦忧。 坚持你想坚持的,去做你想做的,你可以一直按自己的想法走下去,不用担心那些可能的阻碍风雨—— 一切,有我。 挂掉电话,穆向秋锋锐的唇角还残存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和宠溺,看在房间中的另一个人眼里,他简直要把那双浅灰色的眼睛瞪出来了——这人还是穆向秋吗?!谁来告诉他那个笑得一脸温柔的家伙是谁冒充的啊?! “你刚才匆匆结束会议就是为了打个电话 ?”那人明显不能理解穆向秋的举动,你打电话什么时候不行啊非要挑开着会的时候?而且......“我认识你这么久就没见你笑过,”他开始暧昧地挤眉弄眼,“哎,说说,刚才的是谁啊,瞧把你给心疼的。” 房间中第三人,孙少斌无力地抚上额头,赫达,你自求多福吧,居然敢拿穆向秋的宝贝弟弟调侃他...... 偏偏这厮没能接收到孙少斌同情的脑电波,好不容易能在穆向秋身上发现点新闻了,他兴奋啊,不八卦一下能行么?明明是一张深邃英俊的脸,偏让他笑得带出了几分猥琐,“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哪天领出来介绍介绍......” 穆向秋凛冽的目光都快把那人穿透了,可他浑不在意地搓搓胳膊,还想继续说。 “咳咳,最近李维家的那个好像有些动作。”看情况不对,孙少斌连忙上前打圆场,开什么玩笑,让赫达再说下去,后果可就不是一句玩笑那么简单的了。 见两人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这个话题上,孙少斌暗自松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虽然李维家的那个才能不足,但他背后的人,这段时间好像有点着急了。” “李维家的那个”指的是候选人之一,韦尔斯,若是光凭他的头脑和手腕,早在开始没多久就被淘汰了,可他不但留下来了,还站稳了脚跟,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背后的那个人—— 罗娜夫人。 作为一个女人,而且最初是以情妇的身份,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力绝对不可小看,当然,这个女人的野心同样不小。 虽然是西蒙的情妇,可却没人会因为这个轻视她,亦或许在最初不是没有人鄙夷蔑视,只不过,后来这些人一部分看到了她渐渐展露出来的手腕和能力,改变了看法,还有的,则是被她当成施展手段的对象,永远地消失了。甚至有人想过,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也只有被称为“沙狼”的西蒙老爷子才降服得了。 罗娜夫人背后做的那些事情自然是不可能都瞒过西蒙的,但西蒙不追究,大家也就有了近乎共识的一种想法——罗娜夫人还真是得西蒙老爷子的欢心。当然,这个想法在各人心里自然也有不一样的理解和揣测,但大体上的结论是一致的,如果可以,不要与这个女人为敌。 可是,再得老爷子的欢心,西蒙的继承人选里也不会有她,这次选拔对于罗娜夫人来说,是一个信号,一个成败在此一举的信号— —既然她不能参与这次选拔,那就让她的人参加,目前参加的人选中没有她的人,那就把其中的一个拉到自己这边。 ——韦尔斯,就是罗娜夫人最后选定的人,她的傀儡,她在这场选举中角逐的替身。 在孙少斌提及罗娜夫人的时候,穆向秋眼中有凌厉的冷光一闪而逝,“既然她等不及了,就让她动吧,动作越大,破绽才越多。”不同于刚才与穆敛夏讲电话时隐隐透着温柔与宠溺的语气,这句话,他说得淡漠到几近冷酷。或许,此时的穆向秋才是大家熟悉的,冷静,强大,杀戮果决。 那个温柔的,包容的,会疲惫,会伤心,偶尔也会恶趣味地逗着自家小孩儿,然后笑出声的穆向秋,只出现在穆敛夏面前。 每一面,都是那个人;每个穆向秋,都是同一个他。 人是那样复杂,或许连我们自己都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个角色要扮演,对着特定的人会露出不同的表情,这种转换甚至发生在意识认识到之前,仿佛已经成为了生存的一种本能——这么多的表情,各种各样,甚至完全迥异,都是我们自己。 可是,总会有一个人,在他的面前,你不需要考虑该用哪种表情去应对,你可以自在地表现那个真实的自己而不会有顾虑。 因为,你所有的一切,看在那个人的眼中,都是珍贵的。 我从睁开眼来到这个世间开始,便一直寻找,我在找你,找那个——可以包容我的坏欣赏我的好——的你。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赫达你居然真相了】篇: 孙少斌【盯——】 赫达-_-|||:“你干嘛这样看着老子,我喜欢的是软妹子...” 孙少斌:“我只是好奇你的构造到底哪里和我们不一样。” 赫达:“纳尼?!” 孙少斌:“这兄弟俩的事我们可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你居然给捅出来了...” 某白【磨刀霍霍】:“嘿嘿,你知道的太多了!” 赫达/(ㄒoㄒ)/~~:“老子不就是八卦了一下穆向秋么,你们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啊擦!” ☆、第三十三章 从房间里出来,两个人并肩向电梯的方向走去。 虽然刚才被穆向秋那压迫感极强的凛冽目光很明显地警告过,赫达心中还是痒得难受——看不出来穆向秋那样冰冷的一个人居然还会笑得春暖花开暖意融融,他是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有这样神奇的力量,把那座冰山给融化。他看得分明,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起,穆向秋整个人的气场顿时变得柔和起来,那双黑沉眼底里浸润的温情和宠溺几乎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为之疯狂。 幸亏那个冰山整天板着个脸,浑身气压奇低,不然跟他在一起,那些美女不都被这小子给抢走了?赫达不着边际地想到。 也不能怪他激动过头,相处的这几年,在赫达的认知里,穆向秋就像是一个没有欲望,没有感情,只会冷静思考果决判断的机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点属于这个年纪的冲动或不成熟,这个人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目的和计划的,不会在不相干的人或事上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赫达甚至怀疑过他是不是某方面情感缺失——自律到严苛,冷静到可怕,甚至对那些向他示好的女人都不会多看一眼。若不是怕穆向秋的报复太可怕,他简直想问一句:兄弟,你行吗?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今天在他的脸上居然看到了那个几乎可以称之为奇迹的温柔表情,他怎么能不好奇,八卦一下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咳咳,Erus,你看,咱们认识也快三年了吧,有些事情你不说可不够意思啊......”赫达一边说一边用【你懂的】眼神不断瞄向孙少斌,快告诉我那个可以推倒大BOSS穆冰山的神秘美女是谁啊,能降服穆向秋,那段数简直就是女神级别的啊! 孙少斌按下电梯的按键,认真地看着缓缓变化的数字,像是没有看到赫达的暗示一样,沉默不语。 就在身旁那人已经忍不住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孙少斌终于有了反应——那张永远严肃刻板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他还是盯着电梯的门,口中的话却是对赫达说的。 “你还记得在意图与穆向秋合作之前,你找我打听的时候,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赫达脸上一直玩世不恭的笑容缓缓敛去,他当然记得—— 那是在两年前,彼时这场带着浓厚厮杀意味的角逐已经开始了近一年的时间。 西蒙老爷子在最初给了每个人一份几乎均等的势力,作为最初的起点。 “这些东西我今天既然给了你们,就不会再收回来。但是,如果以为这样它们就从此永远属于你,那......”西蒙老 爷子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眯起眼,却敛不住眼中一闪而逝的锐利冷酷,“你们可以使手段,可以耍心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只要能站到最后不被别人给砍了,就是赢家。” “只有一点,我既然给了你们各自的牌,就不要再自作聪明地去想别的,心机谋算结盟背叛都可以,但要让我看到你的实力——我选的,是继承人,而不是只会被别人牵着动作的木偶。” 角逐开始,很多人忙着吞并别人的势力归自己所有,在这期间,有人成功了,也有人失败了。而两个人,在这时候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是韦尔斯,另一个就是穆向秋。 韦尔斯这个人他之前就有所耳闻,虽然是李维家的嫡系,却有勇无谋,不足为患。可没想到韦尔斯居然在这场竞争中坚持了整整一年,而且还有愈加如鱼得水的趋势。后来他才知道,韦尔斯背后的站着的,是罗娜夫人。 而穆向秋,表现则平淡得多,这一年来也没见他主动去招惹别的势力,但不代表别人会放过这块看起来“很好啃”的骨头,可最后,挑衅的人反而是被吃掉的那一个——穆向秋不动神色地在这场混乱纷杂的多方角逐中站稳了脚跟,尽管他表面上无害得很。 结盟的对象,赫达选择的是穆向秋——在这样的群战中,选择强力的“队友”无疑是至关重要的,即使,那个“队友”随时都可能反捅你一刀。 越是如此,就越要挑强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了解你最后的对手——与虎谋皮,风险高,回报同样高。 当然,在确定最后的合作关系之前,少不了要尽可能多地了解对方,而作为穆向秋助手兼直系下属的孙少斌,自然成为了不二的人选。他甚至想着,如果可以,就把孙少斌收买过来——这世上,只要出对了价钱,没什么是买不到的。 孙少斌比赫达想像中还要痛快地应了他的邀请,只不过,孙少斌无视了他暗示性的话语,而是直入主题—— “若是想要和穆向秋合作,我只有一句话能告诉你。” “做好身为盟友应该做的,不要把主意打到其他地方上去。” “当然,偶尔的心机交锋,我想他也不会介意。”孙少斌那时的表情和今天如出一辙,隐隐透着说不出的意味,“......但是,千万不要妄图对他身边的人做什么,那个后果,绝对不是你想要的。”孙少斌可还记得一年前那个所谓的罗娜夫人在穆向秋那里受到的待遇——逆鳞之所以被称为逆鳞,就是因为它碰不得。 就算是有那个想法也不行。 不要对穆向秋身边的人 做什么......赫达脸上重新露出无所谓的笑容,“Erus,你这话我可听不明白,我不就是对穆向秋的神秘情人好奇么,怎么扯到那上面去了?” 孙少斌没有去反驳,“你想知道那人是谁?” 那张刻板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可赫达后来每每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发誓看到了那家伙眼里恶劣的笑意,“那不是穆向秋的情人......”情人在穆向秋那里可受不到这么温柔的待遇,“那是他弟弟。” “......诶?!!”这个消息给赫达的冲击实在太大,等他反应过来,发现孙少斌早已经自己乘着电梯,走人了。 从电梯中走出的孙少斌面无表情,心底却划过一声叹息——你不信?我最开始还不信呢,谁家宠弟弟会宠成那样,简直是捧到手心里都不够,比对老婆还尽心......当然,穆向秋现在别说老婆,连情人目前都没有一个。可自己看了这么多年,事实摆在眼前—— 穆敛夏,就是穆向秋心中最柔软,却也最碰不得的存在。 而穆敛夏这边,却是另外一番情况。 翻着手里的剧本,穆敛夏心中强烈地翻涌着仰天长啸然后自插双目的冲动——尼玛如此狗血坑爹的剧情到底是怎么变成文字写出来的啊,那个什么,周欣,你不要在旁边用那种骄傲又暗含期待的眼神凌虐我行不行,对着这样的剧本我真的说不出什么真心赞美的话来,违心的也不行! 话说今天一下课,气势威武(?)的社长大人就踩着清脆的步伐跑到高一A班来抓人,哦,不,是请穆敛夏到那间风格奇幻又诡异的表演专用活动室去。等到了地方,她放下人,转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叠稿子,高高在上地赐给穆敛夏同学,那眼神明晃晃地传达出一个信息——姑奶奶我的大作,拜读吧。 “咳,”清清嗓子,穆敛夏组织了一下语言,却发现他实在是无法扭曲自己的三观,“学姐,你这剧本写得......” “嗯?” “......太狗血了!”穆敛夏已经做好了周欣听到后怒发冲冠白日变身的准备,却未曾想下一刻自己的双手被抓住,社长大人踩着一寸高的小皮靴与穆敛夏眼泪汪汪地对视,深情地缓缓吐出三个字:“知......音......啊......” ......纳尼?这什么情况?!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现在的人想要看的是什么?——是槽点!是爆点!是前一刻春暖花开下一秒海啸来袭!怎么坑爹怎么来,非狗血不足以满足大家微妙复杂的心理需求!但你还要坑得有深 度,狗血得够水平,要让观众一边流泪吐槽大骂编剧导演一边还要欲罢不能地看下去,看完之后还要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这才是一个好的作品,这——就是我的毕生追求!” 穆敛夏挂着满头黑线,怎么说着说着跟总动员似的啊,合着你的毕生追求就是做一个狗血的编剧导演加制作人,是吧......还有我刚刚那句话真心不是夸奖,真的。 而处在激情澎湃状态下的社长大人毫不留情地给了已经连吐槽都无力的穆敛夏最后一击—— “我们的理念如此契合,这部剧一定能够做出最完美的作品!” 穆敛夏森森地觉得,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的。那什么......哥哥,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这么狗血的东西,光是看就已经崩坏三观了,如果要他下场演的话....../(ㄒoㄒ)/~~哥哥,你回来就看不到现在阳光向上热情开朗的敛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如果周欣过生日】篇: 孙少斌【手拿纸笔】:“请大家抽出一点时间,做个统计调查——主题是【如果周欣过生日要送什么】,好了,现在请自由发言。” 冯鑫:“送鞭子?” 章璐璐【捂脸】:“矮油~好想看社长大人穿猫娘装的样子~~” 小渣【看着剧本头也不抬】:“狗血。” ☆、第三十四章 针对毫无表演经验的穆敛夏和唐煜风,周欣制定了一系列的训练和学习计划,其中除了他们各自的训练,还有一部分是两个人专门的对戏。对此周欣的解释是——“这部戏就你们两个是新手而且还是灵魂角色不要那么多废话快给我去排练啊混蛋!” 进入【专业模式】的社长大人比平时还要六亲不认,独自的训练穆敛夏勉强可以过得去,可是和唐煜风对戏的部分...... “表情太僵硬了,重来!” “穆敛夏你那是什么眼神,我让你激动地看着他不是用目光杀死他!” 穆敛夏心中的小人儿不住锤墙——你怎么不说我对面那个啊我就是想杀了他怎样!想到这里那双明亮大眼忍不住瞪向周欣—— “同样是刚开始演戏,你和他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 浓密的睫羽轻轻抖了一下,穆敛夏垂下眼,他的嘴角蓦地勾起一抹淡得几乎看不出来的冷笑,呵,唐煜风的演技有多好,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了。 少年头一次好脾气地对正在喷火的社长大人微笑说道:“那,就再来一次吧。” 说完抬头对上那双藏在镜片后意味不明的眼睛,演戏而已,不是只有你才会的,唐煜风。 在这番鸡飞狗跳(?)的强化训练之后,别的不说,起码穆敛夏可以对着唐煜风那张脸面不改色还能挥洒自如了,至于唐煜风,用周欣的话说就是“你本色出演就好了我什么意思你懂的”。 对于这句话,穆敛夏的个人理解是......难道周欣觉得唐煜风天生就是演戏的料? 这天,社长大人将大家召集过来,发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他们即将迎来本学期第一部剧的拍摄工作! 没错,就是拍摄。与穆敛夏所想的舞台剧形式不同,这次他们是要拍一个小电影,而且据周欣的话说这个作品还要参加一个什么全国比赛。 虽然知道应该会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正式,但当穆敛夏随着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来到拍摄地点,看着那一排排的专业器材时,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预算得多少啊?!下一个念头就是——尼玛器材这么专业光是人工费一项就可以把经费爆掉了有木有! 等他回过神来只见大家已经各就各位,一个个站在自己的岗位,和他们面前的那些器材衬在一起,还挺 像回事。那天被训哭的小编剧也拿着一块柔光板,冲他羞涩地笑了一下。 合着这工作人员还是自产自销的啊,但是......行不行啊? 肩上被拍了一下,穆敛夏回过头,就见社长大人正一脸【跟我混绝对有前途】的表情得意地看着自己,他默默转过头,跟这位在一起他要学会处变不惊,真的。 一上午的拍摄顺利结束,穆敛夏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那个小编剧手里拿着两盒饭,走过来递给他一盒,看到穆敛夏的表情,不由了解地说道:“你第一次看到,惊讶也是正常的,像我当初......”小编剧嘿嘿笑了两声,“大家入社的时候也不会这么多,一些人有基础,但也没现在这么专业,这些都是跟社长学的。” 穆敛夏挑眉:“跟她?”倒不是觉得周欣不懂这些东西,毕竟能拽成周女王那样起码是要有两把刷子的。但是如果这些都有涉猎并达到可以教人的程度,那就不简单了,可这并不足以让穆敛夏惊讶,真正出乎他意料的是——看起来盛气凌人如周欣,竟然会“屈尊降贵”亲自教导社员? “我们每个人对哪部分感兴趣,社长就教我们哪种,那个,大家都学得挺快的,”小编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就我比较笨。” 穆敛夏想起了初次见到周欣时她甩小皮鞭的情景,还有后来她的那番狗血论......如果说周欣在拍摄的专业知识这一块确实有些真功夫的话,那让她指导别人写剧本就真心是场灾难了,他有些同情地看了眼小编剧,“我觉得,咳咳,那个,你要是想当编剧的话,不一定要和社长学,你们的写作理念......不合。” 听了穆敛夏的话,小编剧顿了一下,然后他放下筷子,从背包里掏出一叠纸递过去,“喏,改过的。” 穆敛夏接过来,随手翻阅了一会儿,发现改后的剧本比起前一版多了些亮点,看起来更精彩了,却并没有破坏最开始那种细腻自然的感觉,如果说变化在哪里,应该就是承接处更扣人心弦,可看性增强了。 他轻笑,“行啊,改得不错,比原来的要精彩,可别说自己笨了啊。” 没想到小编剧的脸一下子红了,看起来羞愧得不行,“不,不是我写的,是社长给我改的。” “啊?”开玩笑吧,如果让周欣改的话这剧本还能看吗,这种不狗血不崩坏而且还改得恰到好处丝毫不破坏原著风格的产物居然出自周 欣之手......穆敛夏不死心地又问了一句,“你说真的?” “嗯,果然我还差很多吧。”小编剧失落地点点头。 留下惆怅的小编剧,穆敛夏拿着那叠稿子三步两步走到周欣身前,皱眉问道,“这是你改的?” 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完嘴唇,社长大人才赏赐地看了他一眼,“是啊,我改的。” 穆敛夏眉头皱得更深,“你既然能写出这种正常又不失精彩的故事,为什么还要,还要......” 周欣抬手打断了他的话,“听清楚,是我‘改’的,而不是我‘写’的,这种白开水一样乏味的东西,姑奶奶我才不会去写呢。”看着对面少年纠结得不成样子的眉羽,她勾起唇角,“想知道?那就乖乖把这个剧演完,到时候不管你问什么,我可都会知无不言哦。” 穆敛夏果断转身离开,跟周欣探讨为什么不狗血,就像问酒鬼你能不能不喝酒一样白痴,自己一定是没睡醒吧是吧是吧...... 拍摄过程大部分还是比较顺利的,如果不算某社长大人时不时的咆哮炮轰的话。作为主要角色之一,穆敛夏当然没少被喷,周欣在这一点上真是铁面无私,连唐煜风也不能幸免。 被喷的多了,穆敛夏也就淡定了,而且周欣的话确实一针见血,又准又狠。但今天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剧情一遍遍地卡住,而且都是卡在穆敛夏这里—— “卡——”第九次在同一个地方喊出这句话,社长大人那张脸黑得吓人,小编剧默默将自己挡在柔光板后面,他害怕。 “穆敛夏,你过来,其他人休息。”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继而用悲壮的眼神目送穆敛夏离去的身影——兄弟,一路好走。 周欣把穆敛夏拉到角落里,没有像平时一样马上开喷,反而是想了一会儿才开口,语气出乎意料的平和,“这段为什么演不好?” 看到穆敛夏沉默不语,周欣继续说道:“这部分要表现的是你们两个关系的变化,在相处的过程中你由开始的感兴趣,到后来的信任,交心,这是一种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感情,可刚才你的表演却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看得出来你在努力,但是不够,表达出来的感觉远远不够。” “......你好好想一下,那种纯然的信任,喜欢,甚至是隐隐带着些崇拜憧憬的感情该是怎样的,他是你的朋友,兄弟,知己。如果还是没有头绪,就想一下你的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可以使你卸下所有的心防,给予毫无保留的信赖,你喜欢和他相处,和他相伴,他的能力学识胆魄让你刮目相看,心中仰慕......” 随着周欣的诉说,穆敛夏心中缓缓勾画出一个人的样子——那人有着冷硬的轮廓,沉静的黑眸,唇角在自己面前会悄悄弯成柔和的弧度,明明有着坚毅又锋利的线条,可那张薄唇轻轻印上额头时却柔软得不可思议,他幽深的眼眸像是温暖辽阔的海水,低沉清凉的声音仿佛可以在空气中荡起一层一层的涟漪—— 哥哥,敛夏想你了。 少年的手指一点点收紧,终于,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又明亮,“我准备好了。” 周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嘴角满意地勾起,她拍拍手示意大家,“继续这一场。” 眼前的少年一双大眼清亮澄澈,柔和的阳光下显出水晶般莹亮的质感,那里面满满的都是信赖和欢喜,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唐煜风却渐渐阴翳了眼眸......他无法忽视那其中一闪而过的思念,穆敛夏,你到底用这样的目光在看谁? 场外,社长大人却眯着眼心情甚好,只是她的心中也在想着同一个问题——你现在想着入戏的,是谁呢? 是谁可以让这个骄傲疏离的小学弟露出那样的眼神......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依赖,虔诚得像在注视着此生的信仰,穆敛夏,也许连你自己都没有发觉,混杂在崇拜之中的,那一点痴恋沉迷。 社长大人嘴角的笑愈发玩味,她有预感,这部剧拍完之后,绝对会比预想得要精彩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周欣你最近比唐渣还要引仇恨是要闹哪样】篇: 某白:“咳咳,周欣啊...” 周欣【挑眉】:“嗯哼?” 某白:“最近亲们反映,你的人物形象太扁平了...” 周欣【低头看了一会儿】:“姑奶奶我34D哪里扁平了混蛋!” 某白:“...你最近比唐渣还要引仇恨哟~~” 周欣【眯眼笑】:“作为导演,为演员吸引火力是应该的——” 某白:这绝对不是你的心里话... 周欣【一甩鞭子】:“当然,这次拍完后我可是要收利息的,你说对吧?” 某白:这才是你的真心话啊擦! ☆、第三十五章 自从上次被孙少斌的一句“那是他弟弟”给刺激到之后,每当再见到穆向秋,赫达脑子里就忍不住浮现出穆向秋那天的表情..... 明明是平时那么凌厉强大的形象,在接通电话的一瞬间忽然发生了难以言喻的变化,温柔的,宠溺的,整个人的气场都安静祥和下来,像是寒光凛冽的宝刀终于找到属于自己的鞘,于是收敛起所有的锋利杀机,那般安然又深沉地将自己藏入鞘内,世间的纷扰喧嚣,再与他无关。 “啧......”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话说穆向秋你是和自己弟弟讲电话又不是和情人,至于温柔成那样么,就算像Erus说的你是个弟控,也不至于用那种引人误会的语气吧——他当时搞了个乌龙真的是情有可原,赫达想。 看不得他如此悠闲,孙少斌丢出下一个话题,“还记得前几天跟你们说的,李维家最近不太安分的事情吗?” 赫达笑着接道:“韦尔斯这家伙想做什么?” “不是韦尔斯,而是支持他的卡佩齐家族。”孙少斌看了他一眼,“卡佩齐这次派的,可不是随便的什么人。” 赫达脸上的笑容几不可察地一滞,“是谁?” “安德莉亚。” 玩世不恭的表情忽而尽数敛去,那对浅灰的眸子颜色转深,没了表情的脸终于现出原本深邃英挺的轮廓,他抿紧唇角,对着在旁一言不发的穆向秋说道:“我来。” 穆向秋深深地看着敛去了所有轻浮浪荡的赫达,此刻,那双浅灰色眼眸正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与坚定望过来。 许久,穆向秋独有的冷冽嗓音在空气中响起:“本来,就是要交给你去处理的。” 赫达暗自松了口气,“这次算是我欠你的。”说着就带着几分匆忙地起身向外走去。 “这件事让赫达去做合适吗?他和那个安德莉亚......”赫达走后,孙少斌忍不住问道。 修长的食指轻轻叩击桌面,穆向秋看着赫达离开的方向,说道:“赫达的家族尚德与卡佩齐是世仇,两个家族已经斗了近百年,这件事交给赫达去做,再合适不过。至于他和安德莉亚......”淡淡的语气中隐隐透出几分深长的意味,“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最合适。” 想了一下,孙少斌也不知道让赫达去处理是好是坏,但穆向秋说的没错,赫达的身份和他的势 力背景确实是合适人选。虽然平日里赫达都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浪荡样子,这几年来的相处也足以得知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不着调,起码,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冲动。安德莉亚那个女人......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他总觉得赫达与她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既然穆向秋要用赫达,那么即使心中还有犹疑,孙少斌也会支持。他早在最初便做出了选择,如此,便要对这个人给予完全的信任。 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孙少斌想起另一件事,“时间差不多了,你要去盖兰那里吗?” 穆向秋轻轻点头,“这里先交给你,我会尽快回来。” “去吧去吧,”孙少斌冲他摆摆手,“正戏没开始,现在还没什么要忙的,我一个人顶得住。” - 今天要拍的这场戏,周欣事先跟穆敛夏说了很久,之前周欣虽然偶尔也会给穆敛夏说戏,但多是点拨,从未像今天这样细致。社长大人卷着稿子一条条分析,最后说完了,问穆敛夏:“怎么样?” 闭上眼睛将剧情回顾一遍,穆敛夏点头,“可以了。” 周欣挑起唇角,大臂一挥,“那就上吧,少年!” “......不用给唐煜风说戏吗?”穆敛夏有些惊讶,心里还有些说不清的滋味,自己被重点“照顾”什么的,真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社长大人像对孩子一样拍拍他的头,语气很是高深莫测,“他啊,不用说戏也许会表现得更好呢。” 拿开在脑袋上乱动的那只手,少年撇撇嘴,他都长大了不要总是摸摸头......当然,除了哥哥。 “小学弟,”周欣叫住即将往场内走去的穆敛夏,嘴角挑起一个灿烂的笑容,“不需要控制自己,尽情发挥吧,我看好你哟。” 明朗的阳光下,社长大人的好牙口反射出一片白惨惨的光芒,穆敛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周欣学姐,你还是不要笑了。 - “是你做的?”少年的声音轻得像是风中零落的柳絮,即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和莫名的期盼,颤抖着问那个人。 青年转过头,不去看少年的眼睛,他面上还是那般温和的表情,像面具一样严严地盖在脸上,露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也透不出分毫真实的心情。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问我干什么。”他答道,声音温润清朗,那曾是少年最喜欢的声音,温温和和,像暖玉一样,可此刻,那人却用同样的声音击碎了他心中最后的妄想,不留一点余地。 少年的脸色更加苍白,他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夕阳下,身后是长长的影子,风卷起耳边的发丝遮住了那对琥珀色的眼瞳,只能看到他幼嫩的唇瓣轻轻开合。良久,才有声音传出来,连成破碎的语句,“......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离开......你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你为什么不走?!看着我傻傻地追查下去很好玩吗?!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一边做出那些事情,一边面不改色地安慰我,你说我一定能找到杀害她的凶手让她瞑目......呵,你到底要把我耍成怎样才甘心?!” 少年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背影,“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说啊——” 青年转过身,那抹温和的笑容看在少年眼中,无比刺目,他缓缓走近,注视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不能再清晰,“我说......她是我亲手杀死的,可以了吗?” 就是这样的表情,穆敛夏只觉一阵冰寒从心底涌起,那个时候,唐煜风也是这样带着他惯有的温和优雅,一点点讲出残酷的真相,那股冷意在身体中游走了一圈,蓦地化为炽热地火焰,将他琥珀色的眼睛烧出了几近澄金的色泽,“你这个混蛋,她是我姐姐!” 少年猛地将那人扑倒,这一刻,他再也分不清眼前的这个人是哪个唐煜风,“我当你是兄弟,是知己,那样信任你,崇拜你,甚至......”甚至倾慕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你杀了她......” 少年忽然伸手扣住身下人的脖子,眼中有凛冽的杀意一闪而过,“我该杀了你的。”他一点点收紧手指,喃喃道:“你该死。” 场外的人此刻已经有些慌了,这是什么情况,剧本里没有这一段啊,而且......穆敛夏那样子分明就是要掐死对方! 周欣几个眼神扫过去,将那些人的异动压下来,她摸摸下巴,看得兴味盎然,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唐煜风的安危。 感觉到呼吸愈加困难,几乎有了窒息的危险,唐煜风却没有办法推起少年,他甚至不能移开自己的眼睛——有液体不停地滴下来,落在自己的脸上,冰凉却又滚烫 ,透明的水滴在夕阳的映照下变成了红色,蜿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像是泣血的泪。 ......他哭了。 唐煜风有些怔忪,他从未想过,会看到哭泣的穆敛夏,这个孩子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无比矛盾的存在——看起来脆弱又柔软,却也可以坚忍又倔强,让他想靠近,想了解,想欺负,让那个孩子露出无助孱弱的表情。可在唐煜风的想象中,穆敛夏哭泣的时候,不应该是这样的...... 少年紧紧抿着嘴,珠贝一样的牙齿深深陷入苍白的下唇里,殷红的血珠冒出来,成了唯一鲜艳的色彩。穆敛夏的眼睛很漂亮,目光转合之间会有璀璨的流光如惊鸿般无声掠过,勾人心神。此刻,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自己,带着磅礴的愤怒和凛然的杀意,像是有赤金色的火焰在里面燃烧,跃动间显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可在火焰的最中心,却包裹着深深的悲戚绝望。 如此愤怒的穆敛夏,如此悲伤的穆敛夏,以一种决绝无回的姿态展现在唐煜风的眼前,几乎是措不及防地,心中某个地方被重重撞击,这一下撞得太重了,在最初近乎窒息般的感觉过后,便是绵延不绝的疼痛弥漫开来,疼痛化为一根根缠绵柔韧的丝线缓慢又坚决地缠在自己的心上,细细密密,逃无可逃——唐煜风想,我果然该离这个孩子远一点的。 青年犹豫着,最后还是伸出手轻轻按在少年的头上,少年像受了什么惊吓一样蓦地睁大眼,手指无意识地放松了力道,连眼泪都停住了,先是手指,然后是手臂,继而他整个人都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如同呜咽,“为什么......她是我的家人啊......我们不是朋友吗?你怎么可以骗我......一直到最后你都在骗我......” 青年缓缓闭上眼,再次睁开,已是毫无波澜,他第一次退去温和的表象,那张脸毫无表情的时候竟然冷冽如斯,“我不后悔,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 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残忍,“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做。” 少年甩开轻按在头上的手,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他嘴角挑起一抹干涩的笑,“你毁了我的家人......你也毁了我......” 一点点收紧手指,青年看着那只手,似乎某个瞬间,那双眼里有怅然和悲伤一闪而过,再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少年狠狠擦掉脸上未干的泪痕,“你走吧。” 青年望着他,一动不动。 少年的声音还带着暗哑,却冰寒凛冽如刀锋,“下次见面,我会杀了你,一定。”他淡淡看着青年的方向,那双眼眸褪去了所有的悲伤和愤怒,只留下一片近乎冷凝的光芒。 青年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他轻笑,冰冷而嘲弄,不知是在笑少年的不自量力,还是笑自己心中复杂的感觉。他转身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少年在夕阳中迎风伫立的身影,“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某白最近的更新问题】篇: 秦叔:“诶,听说了吗,咱们作者最近好像忙得鸡飞狗跳的啊?” 小冯:“真的?这厮不会要断更吧...不要啊我们会被大家的怨念难过到吃不下饭的啊嗷嗷嗷~~” 孙少斌:“我就这个问题调查了一下...” 众人【齐声】:“怎样?” 孙少斌:“某白说她不会断更...”因为她不敢... 小冯【挠头】:“好像一般到这里会出来个但是...” 孙少斌:“但是——” 众人【怒视小冯】:“你个乌鸦嘴!” 孙少斌:“但是她不保证更新的时间,因为这几天如果更新那时间一般都是挤出来的,所以应该都在后半夜,请作息正常的亲们早早上床睡觉,无视那个半夜码字发文的作者吧。” 某白:“咳咳,我再说明一下,最近一周or两周洒家会很忙,更新的时间会比较奇葩,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努力码字,但可能忙起来心情也会浮躁,这时候的某白基本上写哪哪崩(相信我,我试过了-_-|||)。亲们,洒家会很努力滴进入写文状态,抓住一切可能的时间码字,但如果该更的时候洒家没更,请轻些拍砖吧,作者那厮一定是最头痛的那一个,没能完成亲们的期待什么的...光是愧疚感就已经可以淹死我了啊擦! 另,关于哥哥回来的问题,我看妹纸们都在问,咳咳,望眼欲穿的妹纸们,某白是亲妈,真滴。所以,唔,这一段写完就可以让兄长大人见小渣了哦~↖(^ω^)↗” ☆、第三十六章 金发碧眼的男子闲闲地靠在椅背上,“穆向秋,你跟我在一起学了也有三年了,我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接下来只能靠你自己去体悟,去实践。不过,如果你坚持的话,”他挑眉看向坐在对面的冷峻男子,笑得很是不怀好意,“倒还有一种是你从来没有尝试过的,你今天想试一下吗?” 穆向秋淡淡开口:“是什么?” “自我催眠。”盖兰答道,“你学催眠,是因为你弟弟,所以之前教给你的都是针对穆敛夏再发生那种情况要如何做,唔,我个人倒是觉得你前面学得更难一些,但是这种东西因人而异,我不能以我的经验来度量别人。” “其实自我催眠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看到穆向秋那副【既然跟我弟弟没关系就不要来烦我】的一零一号表情,盖兰顿了一下继续游说道:“比如说那些奇怪的梦境,似真似假的回忆,偶尔冒出来的念头,都可以找到踪迹,甚至,它可以帮助人们认识到自己真正的想法——最在意的,最烦恼的,你以为喜欢却并不是真正在意的,以为讨厌但心中无法放下的,以及,那些貌似犹豫不决但潜意识中早就做出了选择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动了穆向秋,“好。”他答道。 盖兰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他还有一大篇的话要讲呢,这小子,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因为你以前没有进行过自我催眠,这次我会在一旁看护引导,以防......”男子碧色的眼珠在逆光中透出墨绿般深沉的颜色,“......你太过投入出不来了。” - 一场戏结束,周欣那双眼睛亮得像美猴王的火眼金睛一样,里面的小火花噼里啪啦地闪烁,众人很识趣地离这个时候的社长大人远一点,开了挂的周欣女王......惹不起。 穆敛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转头避过唐煜风意味不明的视线——他现在,真的不想再面对这个人。 停滞的脑筋终于开始转动,他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根本就没按照剧本来演,心下一叹,认命地走向周欣,等着社长大人向自己开炮。没想到刚过去就被狠狠地拍了肩膀,周欣整个人成【春光灿烂】模式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错啊,敛夏,今天你可超常发挥了!” 诶?穆敛夏茫然地眨眨眼,什么情况?学姐你被外星人洗脑了吗...... “ 我果然没选错人,就是要这样才精彩......”社长大人在那里兴奋地滔滔不绝。 “可是,我刚才没按照剧本演,后面的情节会衔接不上的,而且,我......”少年垂下眼,“我失控了......”刚才那一瞬,自己是真的想杀了他,不顾一切地,不管这个唐煜风是否该为上一世的他赎罪。 掩在袖口中的手还在细微地颤抖,仇恨原来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啊,它可以给你勇气,给你执念,也可以在不知不觉中把你变得面目全非。直到这一刻,他才那样清楚地认识到,从前天真愚拙,却简单直白的穆敛夏,早在很久之前,就死去了,被唐煜风,被自己,亲手......杀死了。 哥哥,你的宝宝,你的敛夏,那个骄傲却天真到愚蠢的孩子,我把他弄丢了。 如今的穆敛夏,陌生到连我自己都认不出来。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这一切,请,不要恨我。 千万,别恨我...... - 再次睁开眼,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有些疑惑地对上盖兰掩不住的惊讶视线,下一刻,他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按上自己的脸,那里还有未干的泪痕。 盖兰简直要把眼睛瞪出来了,天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有多激动和惊讶,几乎可以说是惊吓了——真的,流泪这种事情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人身上,但穆向秋? 这几年的相处足以让本就心思敏锐的盖兰认识到他是一个怎样冷静到可怕的人,除了穆敛夏,没有人可以触到他的心防。本是心血来潮地提议,他其实还想着套套话什么的,谁让这小子平时冷静得一点人气都没有,他这也是,咳,关心嘛,对吧。 可谁能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穆向秋居然流泪了......那个穆向秋?! 盖兰怎么也不会承认,当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反倒是当事人最为镇定,穆向秋在确定脸上的湿润不是自己的错觉之后,只停顿了一秒钟,就恢复了平静,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起伏,墨色的眼眸无波无澜地望向房间中仅余的另一人,问道:“怎么回事?” 盖兰无辜地摊手,“我不知道,你什么都没说。而且,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 样的存在能把你这座大冰山弄哭啊好吗...... 修长的手指抚上额头,浓黑的眉羽轻轻拧起,穆向秋摇摇头,“我不记得了。” 无奈地叹了口气,盖兰说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只不过刚才你的经历明明应该很深刻才对,都掉眼泪了,“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穆向秋静默不语,他的一只手下意识地按住心口,完全没有记忆,但是,那种感觉...... “算了,”盖兰终是放弃,“我只听到你说了一个人的名字。” 对面的人抬眼看过来,向他要着答案。 “敛夏。” 腔调独特的中文被金发男子以一种近乎叹息的语气轻轻吐出,他看着眼前气质凌厉冷漠的穆向秋,不由想起了记忆中的另一个人。 “你只说了这个名字。” 手蓦地收紧成拳,沙发里的男子合上双眼,锋锐的唇角紧紧抿起,心中到现在还残留着隐隐的疼痛,那种像是失去了最珍贵东西一样的感觉,几近窒息的恐惧,殇恸与绝望...... 他揉揉额角,自己最近是太累了吗,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哎,说起来你弟弟现在怎么样了?我已经快三年没见到他了,不知道长高了没有,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才到勉强到我胸口。”盖兰试着转移话题,“那孩子简直漂亮得像个天使,”当然,穆敛夏的本质绝对不是这样,“唔,现在应该会变得英气一点了吧。”要是这个年纪再被错当成女孩子,啧啧,那可真糟糕,盖兰内心十分幸灾乐祸地想道。 “我不知道。” “我没问你刚才的事,我在说你弟弟呢。”这小子怎么还在纠结那个事啊。 穆向秋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盖兰心里隐隐有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猜想。 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样吧,这根本不可能吧?! 穆向秋你个弟控怎么可能三年来从不,从不......这根本不科学啊! 带着一丝侥幸,盖兰还是问道:“你说不知道是指......”看穆向秋没有接话的意思,他只能自己把话补全,“......是指这三年来你一次都没见过他?” “......连张近期照 片都没有?”面对依旧沉默的穆向秋,盖兰觉得自己今天被刺激太多次,他又内伤了。 ——哪个哥哥会三年来和自己的弟弟一个面都不见,连张弟弟成长的照片都没有? 好吧这样不负责任的哥哥还是存在的,但现在讨论的是穆向秋啊,那个弟控榜上排名第一的穆向秋!难道说这兄弟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像啊...... “呃,电话总归是有打的吧?”如果连电话都没有的话那我明天就去屯粮,这肯定是要世界末日了啊混蛋! 问出口之后盖兰就后悔了,穆向秋那个不动声色的鄙视眼神真想让他一头撞死,你说有打电话的时间你们兄弟俩视个频不行吗,现在都是信息时代了,你们知道的,对吧? 良久,久到盖兰几乎以为穆向秋不会说话了,他听到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我不敢。” 那三个字像是只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就又被咽了下去,轻得像是幻觉。 盖兰却不知为何,听清了,也听懂了。 我怕在看到你之后,会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离开你的勇气,我只有一次。 可我也无法忍受这种与你完全隔绝的生活,如果不能见到你的人,请让我听一听你的声音,那样,我就可以告诉自己,你从未离开过。 我无数次地告诉自己,现在还不行,要再等一等。 再等一下,然后,我就可以守着你,再也不离开。 盖兰悄悄走出房间,轻缓地合上房门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像是悠长又深沉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盖兰你就是个神棍吧】篇: 某白:“盖兰,肿么你一出场这文就玄幻了呢?” 盖兰【笑】:“气场太强大,没办法。” 某白:“要不我给你个支线,你去架空世界做神棍吧,劳资写的是现耽啊现耽,你总来这么一出是想闹哪样?!” 盖兰【继续笑】:“人设君就是这样给我安排的,你不服就去推倒他啊~~” 某白:“......” PS:妹纸们,洒家血槽空了,要爬去睡了,评论咱都看了,等下睡醒回,好不?来,睡前抱一个,=_=早安or晚安~ ☆、第三十七章 唐煜风知道,这是一个梦。 四周是一片混沌,他茫然地走着,却不知会到达何方。 光明毫无预期地袭来,他忍不住用手遮住眼睛避开刺目的光线,等手放下时,他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衣香鬓影,交错纷杂的宴会上。 从有记忆开始,他的梦境就一直是相同的——与身后的人一起从高空坠落,以粉身碎骨为终局,这个奇怪而诡异的梦境,曾让幼时的唐煜风整夜整夜不敢睡觉,他把自己团成小小的球裹在被子里,拼命睁大眼睛,可还是睡着了。然后......再次被噩梦惊醒。后来再想起,已是少年的他只是勾起一个嘲讽冰冷的弧度,现实,永远比梦境要来的可怕。 因为即使再恐怖荒诞,现实中的人,也永远没有权利醒来。 他向四周扫了两眼,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蓦地,一道炽热的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他下意识地回望,却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没想到的人。少年看着比现在要大一些,眉眼间的光彩几乎要流溢出来,那双澄亮的眼眸专注而热切地望向这边,唐煜风一时有些怔愣,在......看自己么。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这样的眼神,自己从未在他的眼中见过,起码,并不是对自己。而且,他...... 唐煜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而且什么......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难道我认识他吗? 虽然脑中思绪混乱,身体却像是有意识一样举起了手中的高脚杯,向少年的方向遥遥致意,唇边勾起温和的笑,看起来,如同精致完美的面具。 唐煜风难得起了点兴味,如此大胆的眼神,还真是很久没见到了。 未曾想少年迈着优雅轻盈的步伐就这样来到身前,配上那副骄傲神气的模样,像极了一只修养良好出身高贵的猫。少年粉润的唇瓣轻轻开合,似乎说了些什么,唐煜风听了,心中错愕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场默剧,只有动作和表情,却没有一点声音,唐煜风知道自己与少年交谈了一会儿,而后他状似好奇地提了个问题,心中却是冷眼旁观少年该如何作答。 骄傲的少年闻言忽然沉默下来,他咬住下唇,秀丽如鸦羽一般的眉淡淡蹙起,像是在很认真很努力地思考,过了许久,少年才重新抬起头,带着异样慎重又笃定的表情,一字一顿地对自己缓缓说了一句话,那双如上好猫眼石般的大眼睛澄 亮而柔和,有细碎的光芒在其中静静闪耀。 唐煜风听不到声音,但少年的话却让自己心中泛起了涟漪,几乎是下意识地狠狠将那些悸动抹去,他的笑又重新戴在了脸上,这种话如果他到今天还当真,那他早就被那群老家伙啃得皮都不剩了。 很多事情之所以显得美好,是因为它只能是用来看的,一旦忍不住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抓住,就会发现,那里根本什么也没有。 从梦境中醒来,唐煜风将手指搭在眼睑上,清晨的阳光透窗而来,落在掌心留下淡淡的温度。 他做了个梦,却生平第一次,忘记了里面的内容。 - 穆敛夏靠在床头,手里拿着电话,却迟迟没有拨号。乳白色的话筒被少年纤长白嫩的手拿在掌心,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 明天,他们一行人就要去拍外景了,不像之前拍摄场地是现成的,这次的地方是周欣亲自选的——前几天这位社长大人灵感如泉涌,大笔一挥开始改剧本,当然改的多是后半部分,如此一来之前的计划就需要改变了,包括拍摄场地。好在社长大人知道自己造成的变动,在新剧本完工的时候也找好了之后的外景地点,只不过地方比较偏远,别的不说,电话是肯定不用想了,信号什么的根本不会有。 周欣当时踩着一寸高的小皮靴扫视了眼众人的哀怨反应,静了两秒终于忍不住开始炮轰,当然她可能也没想忍,“你们是去拍戏的又不是去联络感情的,有什么生死离别依依不舍都在走之前解决掉!” 本来没想这么多,但在周欣的话说完后,穆敛夏却生出了几分惆怅—— 拍外景 = 去小山沟 = 没信号 = 带了电话也是个废 = 无法与外界通信 = 很久很久没办法听到哥哥的声音 一回到家,穆敛夏就在秦叔的殷切注视下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几乎是在放下包的同一刻拿起了座机的话筒,然后......一直拿到现在。 少年咬着下唇,自己是不是太黏哥哥了? 现在不同于小时候,自己已经长大了,如果还像以前一样整天缠着哥哥会不会显得很不懂事?而且哥哥虽然不说,但在外面也一定不轻松,尤其是最开始的那一年,坚毅如穆向秋,竟然会在声音中偶尔透出疲惫。可每次打电话过去,那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接起来,就像是......少年垂下眼,就像是 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电话一样。 从不说自己有多累,也不会说现在正在忙没空聊天,即使相隔了那么远的一段距离,那个人也从来没有变过——每次当自己有需要的时候,他都在。 但自己不可能一辈子都“有事情找哥哥”,穆向秋以后会有另外在意的人,他会有自己的家庭,自己的孩子,难道到时候要和哥哥的孩子争宠吗? ......什么啊,自己怎么会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争宠什么的,这种事情自己怎么回去做,而且......为什么会是和哥哥的孩子竞争啊,难道潜意识里他永远都长不大吗?! 一边默默吐槽自己的胡思乱想,同时尽量忽视心中难受的感觉,少年自顾露出一个有些夸张的笑容,未来这种事情,果然不适合自己去想啊。算了,就不打电话了,反正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又不是以后都没得打。 总有些事情,是要提前适应的。 正要将话筒放回去,那只纤白的手却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顿住了,少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惊讶和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期待,不会这么巧吧,到底是接呢,还是不接呢...... 电话一直在响,显然那边的人耐性很好,或者说,对和穆敛夏打电话这件事,以及对穆敛夏这个人,耐性很好。 深吸了一口气,穆敛夏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样的通话已经进行过千百次,今天他居然有些紧张了,额,难道是因为刚才发现自己可能会为了哥哥的关注而欺负自己的未来侄子?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有这个倾向,穆敛夏觉得压力很大。 “哥哥。”接通电话的一刹那,少年的嘴角还是翘起了一个浅浅的弧度,就像一朵小小的浪花,欢快地来回冲刷摇摆。 那边的冷峻男子静了一下,眼中有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继而有温柔和暖意缓缓漫上来,“怎么知道是我?” 诶? 这个问题,穆敛夏还真没想过。明明都是一样的铃声,自己怎么就能确定对方一定是穆向秋呢?好像......是心中有个声音那般笃定,笃定到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心底的声音已经自己跑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么。 少年轻轻笑开,“我不知道啊。”我只是希望,打来的人会是你而已。 少年带着些狡黠和赖皮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穆向秋这几天一直 牵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他暗自摇头,果然是自己多想了。 不经意间扫过床头的电子钟,少年那对大眼蓦地瞪圆,语气也带上了讶异和急切,“哥哥,你怎么还没睡,你那边应该已经很晚了。”大半夜的还要配合这边的时间给自己打电话......少年的睫毛轻轻抖动,果然因为要迁就自己,给哥哥添麻烦了。 穆向秋看了一眼窗外深沉的夜色,回道:“睡不着,昨天睡多了。” 他确实睡不着,不过不是因为睡多了,而是前几天在盖兰那里发生的事情让他的心情一直无法平静。 少年撇撇嘴,并不接受这个理由。心里算了一下法国那边的时间,下一刻少年斩钉截铁地说道,“快去睡觉,快去快去!” 并没有因为少年命令似的话语而生气,橙黄色的灯光下,男子冷冽的眉眼柔和而安静。他抬手覆上胸口,开口叫道:“宝宝。” 我都长大了不要再叫宝宝了......虽然是这样想的,可少年在静默片刻后,还是轻轻“嗯”了一声,可能是因为别扭和不好意思,有浅淡的粉色在那张脸上晕染开来。 穆向秋的声音更轻了些,像是在呢喃耳语,“晚安。” “......哥哥晚安。” 放下电话,少年捂着红透的耳朵怔怔发呆,良久回神—— 还是忘记说自己出外景的事情了啊擦!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渣你到底要不要粘哥哥】篇: 小渣【苦恼】:“我果然太黏哥哥了,这样不好。可是又忍不住...” 某白【一本正经】:“儿子,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和你的召唤神兽兄长大人培养亲密度,亲密度上去了,以后打BOSS下副本还有,咳咳,总之会各种便利。放心地去粘吧,洒家给你开挂!” 兄长大人【默默出现】把人抱走,看着怀中的人脸上疑惑的表情,顿了一下:“去培养亲密度。” PS:小剧场补上了哦~~果然,没写小剧场洒家浑身不舒服... 第三十八章 当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器材到达目的地时,都有种诡异的穿越感,而当社长大人一马当先领着大家来到这段时间住宿的地方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同行的小编剧紧了紧背包的肩带,“社,社长,咱们就住这里吗?” 周欣意气风发地一昂头,“没错!” 她的背后是座斑驳古旧的庙宇,一阵风刮来,卷起零落的草枝和几片叶子,小编剧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脸唰地一下子白了,“这地方......”不能住人吧? 像是应着他的话,庙宇的门被从里面缓缓打开,门轴转动的过程中发出“吱呀——”的声音,仿佛已经被时光侵蚀得不堪重负,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打着哈欠看着众人,面上还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周欣上前拿出证件与小和尚交谈,小和尚听了周欣的话,向众人招招手,然后转过身开始带路。 小编剧虚白着一张脸,额头上都是冷汗,“社长......”那样子,可怜极了。 周欣几步踏过来,伸手拍了拍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编剧,“这四周方圆十多里就只此一家寺庙,我提前跟他们联系过了,可以借宿。幸亏是这样,不然我们可就要搭帐篷了。” 小编剧深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大家往里走,一阵风吹过,带来了几许凉意,刚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这下立刻泄了个干净——我们还是去住帐篷吧,难道真的没有人觉得这里很诡异很阴森很适合拍鬼故事吗?! 穆敛夏同情地看了一眼小编剧,同学,你想象力太旺盛了这样伤不起。 踏上灰白的石阶,他感叹地摇摇头,不知道周欣是怎么找到这样一个奇葩的地方的。 温和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带着不出的意味,“你不害怕吗?” 穆敛夏暗自皱眉,面上却分毫不让地瞪了过去,小爷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害怕毛线啊! 少年瞪着眼睛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炸毛的猫,那对琥珀一样晶亮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让人既想逗逗他,又想把手伸过去顺顺毛。唐煜风那张脸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被瞪了也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不怕么,”着扫了眼一旁瑟瑟的小编剧,“那真勇敢。” 少年偏头躲过那只手,抿紧唇瓣,纤长的睫羽在白皙的面上留下明明暗暗的影子,他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一间旧庙,真没什么可怕的,与之相比,他倒觉得刚才提问题的人才危险。 就算真的有鬼怪,最可怕的,也永远是人。 唐煜风看着自己那只落空的手,嘴角的笑容敛去,他一点点握紧手指,刚才有一瞬竟然会想揉揉少年黑亮的发丝......呵,这种温情的东西,果然不适合自己。 来到房间里,穆敛夏放下背包,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很小的屋子,他的隔壁住着的都是这次社团里同行的人,冯鑫那小子也跟来了,异常坚决地要住在章璐璐旁边。 没想到这么古旧的寺庙,房间居然不少,虽然小了些,但很干净,看得出经常有人打扫。看着刚才那个小和尚熟练的动作,也许这个寺庙还兼职旅馆?毕竟周围就只有这一个地方有人烟,偶尔来旅游的人和驴友应该都会来借宿。 把背包打开,穆敛夏开始一样样往外掏东西,驱蚊水,滴眼液,洗漱用品,换洗的内衣,雨伞,唔,还有零食......怎么还有一个凉被,秦叔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想起临走之前秦叔那副怎么也放不下心的样子,穆敛夏嘴角泛起笑意,要不是自己极力坚持和阻止,只怕秦叔真的会把家都搬过来,就是这样,包里也被塞了不少东西。 少年将凉被铺在床上,心中感叹,秦叔啊...... 这夜,盖着秦叔的爱心凉被,穆敛夏一觉天明。 第二天却并非是艳阳高照,天有些灰蒙蒙的,周欣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拍摄,因为剧本的修改,他们的时间并不宽裕。 小编剧颤着两条腿打反光板,脸色不是很好,两团浓重的黑眼圈表明了他昨夜并不尽如人意的睡眠质量。 看了眼刚才那场拍出来的效果,周欣皱着眉叫停了下一场,她看向小编剧,“你过来。” 被社长大人这么一叫,本来沉得快要黏在一起的眼皮马上有了睁开的力气,小编剧有些不知所措地握紧了手中的反光板,一步步蹭到周欣跟前,等着社长大人的火力喷射。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好,今天太阳的光线不够,他的工作就更显得重要,可他昨晚脑子里都是连七八糟的灵异事件,根本睡不着。 他抬起眼偷偷瞄了下周欣,只一眼就赶紧低下头? 如果知道他在想什么,不定周欣当场就真的怒了,当然,小编剧的心理活动她是不知道的,拿过小编剧手里的反光板,社长大人不爽地下令:“你,回去躺着!” 诶?!! 小编剧最后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还在想,社长怎么会没对自己发火反而让自己休息呢,这不科学啊。什么?刚才那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和一直以来的狂轰炮击相比,刚才就是和风细雨啊好不?! 这边社长大人将小编剧打发回去睡觉,自己举着反光板,示意众人,“刚才那场再来一遍。” 看到周欣亲自上场,穆敛夏倒是不惊讶。这次一起来的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冯鑫那小子为了追璐璐妹子死缠烂打地非要跟来不算,几乎没有多余的人手,而且今天因为天气的原因,若想拍下去,小编剧的工作不可缺少,可并不是谁都能替的,这样一来周欣顶上也就理所当然了。 只是同小编剧一样,他惊讶的是周欣居然没有发火责骂,还让小编剧去休息。回想了一下,自己被卡很多次的那一场戏,周欣也没有揪着自己的领子大喊“再演不好姑奶奶我就砍了你”,而是停下来给自己分析,就算是初遇的那次训小编剧,虽然表现得夸张了些,后来证明那个剧本的确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这个人,脾气坏,自视甚高,一不二,却独独对工作格外认真,那些听着火爆狠辣的话语如果把中心思想拎出来,会发现每一句都是敲在点子上的。穆敛夏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这个......就是人无完人吧。 整场戏周欣都要跟着,还要不断调节位置,半天下来,那件红色的修身衬衫后面已经湿透了,偏偏她本人似乎对自己的情况毫无所觉,握着板子的手没有一点颤抖,仿佛不断流汗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穆敛夏眼睛扫过社长大人脚下那双一寸高的小皮靴,不禁感叹,此人真心强悍。 终于把这场戏拍完,前一刻还精神气十足的社长大人马上瘫了,早就候在一旁的章璐璐立刻递上准备好的水和毛巾,殷勤地给累瘫的社长大人揉肩膀。揉了一会儿,周欣似乎缓过来了,向章璐璐摇头,璐璐妹子依依不舍地拿开手,到一边解决自己的午饭去了。 穆敛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过去,他坐在周欣旁边,拿着秦叔给自己带的小点心,示意旁边的人,“吃吗?” 周欣挑眉,也不气,拿了一个就放到嘴里,“......不错。”着又拿了一个,“唔,这个是抹茶味的,” 穆敛夏自己也拿起一个慢慢吃,“你其实没必要整场都跟着的,其他人不是也有会做的吗?” “今天这样的情况,其他人不行,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那一个还战斗力不足,我当然只有自己上了。”社长大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以为我想吗?累得要死......但是,我更不喜欢自己的作品中出现瑕疵。” “那......”你为什么让那个小编剧去休息? 穆敛夏欲言又止,他觉得这个问题如果问出来就太蠢了。 周欣却像是明白穆敛夏要问什么,她理所当然地答道:“不让他回去躺着还能怎么样?他那个样子什么都干不了,啧,我还等着他赶快睡醒继续他的本职工作呢。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善心大发?切,同情心那种东西,姑奶奶才没有。” 果然,你就是为了能更好地压榨劳动力...... 不过,这个社长大人虽然平时夸张了些,但一谈到工作还真是意外的靠谱。 少年又啃了一口小点心,唔,好吃。 远处的唐煜风望着少年眯起眼吃点心的幸福样子,不禁疑惑,真的那么好吃吗,他看起来......很满足。 青年转过眼,将视线投向连绵起伏的山峦,青翠的山林掩在薄雾里,氤氲成黛墨一样的颜色,他心中却一闪而过少年琥珀色的大眼,真是明亮的颜色。 明亮得......让他无法直视。 作者有话要:关于【小点心你想来一个吗】篇: 冯鑫【盯——】:“敛夏的点心看起来好好吃...” 璐璐妹子:“他是不会给你的。” 冯鑫:“为什么?” 璐璐妹子:“敛夏在用点心贿赂社长呢,你懂的~~” ——远处—— 唐渣:“我也想吃...” ——电脑前—— 某白:“洒家也想吃啊擦!” ps:昨天接到编编的通知,《小渣》要在下周一入v了,顿时洒家那个心情... 虽然最近时间安排得很乱,但洒家会努力攒稿子!周一当天三更什么的...通知和想要的话洒家贴在首页了,想看的妹子可以去看看。 最后——小云桑,洒家今天有更新哦~↖(^ω^)↗ 第三十九章 这天大家结束了拍摄工作,拎着大包小包往回走,就见到斑驳古旧的庙宇门前,摆了个简陋的摊子,一人坐在摊前,他身边立着个白布幡,上面用黑墨写了一个“算”字。那人一把山羊胡子,穿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正在向他对面的人说着些什么。 那样子,看在穆敛夏的眼里,他的脑海中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出现了四个大字——“江湖骗子”。 而且,你一个道士,起码看起来是个道士,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在人家寺庙前摆摊会多引仇恨你知道么?! 心中的吐槽被一个欢欣雀跃的声音打断——“社长大人,我来了!” 穆敛夏抬头望去,就见刚才还在摊前被那个老道士拉着说话的人,此刻正以无比欢脱的姿势向这边奔来,准确地说是向周欣的方向。 男生瘦得像个麻杆,一副风吹过就要倒的样子,偏偏拎着手中硕大的行李包走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近前,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厚眼镜,激动地望着周欣,像是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组织一样百感交集,穆敛夏都担心他会不会就这样昏过去。 当然,之后他才知道,厚眼镜每次见到周欣都是这幅激动难言的表情,那时候看得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社长大人淡定地点点头,回了一句“你来了。”然后向大家解释这个“空降兵”的身份——原来厚眼镜是被周欣找来做后期的,之前一直没时间,现在一有空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当然,那个“迫不及待”是穆敛夏自己脑补出来的,以厚眼镜那个热情程度,不是真正脱不开身他是绝对会不择手段过来的。 按照后来他的话就是——“我的女神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彼时即使穆敛夏已经了解了厚眼睛对周欣女王的狂热程度,但每每想到“周欣”这两个字和“宅男女神”扯上关系,他就有种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冲动——那个坏脾气的女人和软妹子到底哪里搭边啊厚眼镜盲目崇拜要不得你知道吗?! 一旁的冯鑫倒是对摆摊的道士起了兴趣,在大部队向门内走去的时候,他悄悄拉住穆敛夏和章璐璐,“诶,咱们去看看那个算命的到底算得准不准?” 穆敛夏默默捂脸,冯鑫啊,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居然还相信“算命老爷爷占吉卦凶”这种民间传说吗? 身为女生的章璐璐倒是有些意动,虽然知道算命什么的不靠谱,但还是想去看看。“敛夏,要不我们去看看?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 穆敛夏看着璐璐妹子和冯鑫明显期待的眼神,终于点了头,心中却百感交集——璐璐是软妹子有点小天真情节还可以理解,但是冯鑫你是整天说“老子是顶天立地真汉子”的人好不好,你是在追璐璐妹子而不是向她看起啊混蛋,这样下去是没前途的你最多只能发展成“闺蜜”知道么?! 那边的道士一手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一边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三人走过来,配上那随风飘动的道袍,整个人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气场,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穆敛夏撇撇嘴,神棍。 那道士摆足了姿态,方才缓缓开口:“这位小姑娘要算什么?” 璐璐妹子难得有些扭捏,“随,随便算吧。” 道人故作莫测地眯了眯眼,继而露出心领神会的笑容,“姑娘,要惜取眼前人啊。” 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冯鑫一听这话,马上眉开眼笑,“您算的......真不错,来,也给我算算,我,”他飞快地瞄了一眼旁边的章璐璐,“我算姻缘。” 道士继续摸胡子,穆敛夏都奇怪按照这个频率怎么还没被摸秃了。在冯鑫崇拜的目光下,道士笑得意味深长,“小施主无须担心,此乃水到渠成之事。” 穆敛夏偏过头,忍住不去看被哄得喜上眉梢的冯鑫——就算是神棍也有点职业道德好不好,你现在是道士又不是和尚,小施主你妹啊...... 正想拽着两人离开,没想到那个道士居然又笑眯眯地望向自己这边:“这位小兄弟不算点什么吗?” 穆敛夏敷衍地扯出一个假笑,“不用了。” 道士看了一眼他手上的指环,意有所指地说道:“那个......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吧?” 穆敛夏下意识摩挲上中指的温凉,想起了那人深沉温柔地眉眼,嘴角不禁轻轻翘起,“嗯,很重要的人。” “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道人继续玄而又玄地说道,“如果一定要强求,那就要付出代价。” 穆敛夏眉头皱起,告诉自己这人在胡言乱语,脚下一动就想离开。那道人的声音偏偏在后面阴魂不散,“人如果不牺牲些什么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为了得到任何东西,都必须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冯鑫一边走一边学着刚才道士的样子摇头晃脑,“这就是炼金术中的等价交换原则。那时候,我们相信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 穆敛夏看向随口接道的冯鑫,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冯鑫无辜地眨眼,“啊,一个动漫里的台词,没想到那个算命的还看动漫啊。” 切,原来是动漫里的台词,害他差点就信以为真了,穆敛夏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拽过冯鑫,“那你知道他是骗人的了?” 冯鑫翻了个白眼,“当然了,怎么可能真有人算得准这些事,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穆敛夏暗暗咬牙,亏小爷还担心你以后受骗,你个黑芝麻馅的——“那你刚才还说他算得准?” “我这叫策略,这样一来璐璐说不定就看上我了呢,命中注定什么的......”冯鑫压低声音在穆敛夏耳边说道。 “你们说什么呢?”章璐璐看两人在一起嘀嘀咕咕了半天,不由问道。 冯鑫挠挠头,傻笑,“嘿嘿,没什么。” 穆敛夏——冯鑫,你果然是个黑芝麻馅的! 那道人看到三人就这样走了,也不生气,连算命的钱都没要。他还是笑眯了眼,看着向自己走来的青年,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可是有什么要算的?” 唐煜风面上带着他一成不变的温和面具,回道:“不了,我不信命。”早在很早以前,就不信了。 道士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青年的笑容里隐隐含着一丝嘲讽与不屑,“就像你刚才对他们说的那样吗?”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嘴角的笑容隐去,不能强求? 呵,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去抢,没有人会捧到你眼前。 就算在别人手里,也要抢过来牢牢握在掌心,即使,不择手段。 ——这是那个女人在离开之前,用“母亲”的身份教会他的最后一件事,以无比高昂的代价。 这个道理,他会记一辈子。 望着青年的身形消失在大门里,道士摸着那把胡子,笑着摇摇头,“不一样的,你们,不一样的。” “你在这啊,我找你半天了。都说了多少次,不要装算命的糊弄别人,还有,这件袍子我藏在箱子最底下,你是什么时候偷着翻出来的,我当时就该把它扔了......”那天的小和尚出现在“道士”面前,一脸的头痛无奈,“你说你这是什么爱好啊......” 那“道士”尴尬地笑笑,把头上的假发一抓,露出个光头来,“我这不是闲得无聊吗,这地方一年都不来几个人,我不找点乐子就要闷死了,咱们这地方环境这么好,不利用怎么行,我觉得自己刚才的表现还是不错的,那气场,那风度,那动作,啧啧......” - 穆敛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子里全是今天那个假道士说的乱七八糟的话,弄得他心烦意乱,不堪其扰。 他知道那个“道士”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可那些话他却无法一笑置之—— 自己重生以来,很多事情都或多或少地改变了,他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是顺其自然,还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又重活了一次,现在他所做的,所改变的,真的没关系吗? 纤白的手指触到左手上的那抹温凉,少年一愣,抬起左手,中指上的黑色指环在银白的月光下晕染出内敛又深沉的光泽,就像那个人一样,沉默冷冽之下,隐藏着那样的温柔与关怀。 少年握紧手指,怎么办,哥哥,我等不及了,好想,好想马上见到你。 原来,思念真的会引人成狂,催人心肝。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冯鑫你个黑芝麻馅的】篇: 小渣【叉腰呲牙】:“冯鑫,你个黑芝麻馅的!亏我还在担心你!” 小冯【嘿嘿笑】:“别啊敛夏,我这不是大智若愚么,咱的智慧都用在追妹子上了,平时我不聪明,真的!” 孙少斌【严肃脸】:“那是大愚若智。” 众人:“真冷...” PS:榜单更完,洒家努力攒稿子ing~下次更在周一,这几天就木有了/(tot)/~~妹纸们忍一下,周一洒家一定让兄长大人见到小渣,三更写不出来就四更五更,直到写出来为止!洒家是认真的【握拳】。 以上。 第四十章 时间似乎过得格外慢,但一晃眼,居然也到了快要杀青的时候。 下一场要拍的就是最后的部分了,周欣当时坚持把这一场放到最后来拍,她说:“你们两个接触表演的时间还短,如果拍摄的过程太跳跃可能会影响对情节的把握。”所以,这可是名符其实的“最后一场戏”。 对于最后一场如此重视,周欣却没有给穆敛夏和唐煜风说戏,穆敛夏询问地看向周欣,就算唐煜风那家伙演技超好不需要指导,但自己可没有他那样的“天赋异禀”,如果一会儿社长大人不满意朝自己开火那将是怎样悲剧的一幕啊...... 社长大人眯着眼睛,笑得意味不明,“敛夏啊,这一场我就不跟你们说戏了,演了这么久对自己的角色你也该有所把握了,接下来的这场戏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如果实在没信心的话,就去和唐煜风对对戏,找一下感觉。” 你这样说我很有压力,真的。穆敛夏顶着社长大人【演不好我抽你哦】的目光,抱着戏服向一旁的帐篷中走去。 在外面条件比较简陋,更衣室这种东西就是两个临时搭起来的帐篷,男女各一个,能保证不走光就可以了,至于里面还分隔间这种事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进到里面,发现唐煜风也在,此刻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在看剧本,穆敛夏顿了一下,继而动作迅速地开始换衣服——真不是他扭捏,都是男生他有的唐煜风也有,那种羞涩啊什么的感觉他可没有,可不自在却是真的,唐煜风的目光不声不响地落在身上,在还算温暖的天气里生生激起了他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少年单薄却柔韧的身体静静袒露在空气中,散发着几许青涩干净的诱惑,这幅美景下一瞬就掩在重重的衣袍下面,少年一直以来的衣服都是明媚的浅色,这是第一次,唐煜风见到了身着黑色的穆敛夏。 冰凉的丝绸服帖地勾勒出少年美好的身形,盈盈一握的腰线处挂着一条三指宽的腰带,暗红镶金,盘桓萦绕,整身衣服毫无花哨与图案,只在袖口袍边用莹莹的红线与银丝游走成繁复而神秘的图腾,少年白皙纤细的锁骨隐没在领口,透着股说不出的味道。宽袍大袖随着少年的动作划出内敛而隐秘的光泽,那黑色映上了他的眼眸,隐隐生光。 穿好衣服,穆敛夏有些怔然,这个颜色......自己已经许久不碰了。现在重新穿起,却没有想象中那般难过,那些自己以为永远无法直视,无法战胜的东西,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再无法牵动起自己一丝一毫的情绪了。呵,他恍然间勾起一个笑,却没有看旁边的人,他为什么要为了那样的人和事而逃避属于自己的人生呢,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因为,他的生命中已经有了更加珍贵的存在。 早在看到少年嘴角勾起的时候,唐煜风的心就猛然沉了下去—— 身着黑袍,像是从子夜中缓缓走出的少年,那一笑牵动着他的眼角微微挑起,勾勒成一个妖娆又无辜的弧度,深沉的黑色映照在那双浅浅的眼眸里,晕染开冷冽的暗色,那一笑,冰冷凛冽,却在暗色的眼眸深处藏着一点缓缓流动的温柔。 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唐煜风却无法移开视线,自己真的不该看,自第一眼就不该看的。 总有些人和事,在我们最措不及防的时候以无法预料的姿态闯入,然后在心底某个地方呼啸着掠过,即使之后忍着痛连血带肉地狠狠剜去,终归有些痕迹留了下来,那些被时间愈合成伤疤的地方,每每不小心碰到,总是钻心的疼。 青年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原来,你穿黑色是这样的,很配你。” 穆敛夏回过神,意识到说话的人是谁后,他挑起眉,没有回答。 你怎样认为,早已经不重要了,唐煜风。 这场戏结束得异常顺利,社长大人一寸高的小皮靴踩得蹬蹬响,心情看起来十分舒畅,众人也终于能松口气,总算是告一段落了,温暖的大床和浴缸,天知道他们已经想念多久了啊泪...... 周欣拍了拍穆敛夏的肩膀,“结束了哦,最后一场。” 少年轻笑,那笑里掺了几许复杂的意味,是啊,结束了,不仅仅是这一场戏,还有一直以来纠缠着他的,以及他放不下的东西,统统都划上了一个句号。 当晚众人在院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也不知道周欣是怎么做到的,居然在寺庙里搞到了烧烤的食物和用具,居然还有半箱啤酒,穆敛夏看着社长大人左手鸡腿右手热狗吃得不亦乐乎,偶尔还对着瓶子周上一口,他默默黑线,这真的是寺庙么?里面住着的其实都是酒肉和尚吧混蛋?!而且这里还有未成年啊喝酒什么的真的没问题吗...... 吃饱喝足的社长大人拽着厚眼镜回房间去讨论后期制作的问题了,留下一群人继续发泄多余的热情。多多少少喝了些酒的众人情绪明显有些激昂,有几个人已经相互拉扯着开始围着火堆跳桑巴了,冯鑫和章璐璐也喝了一点儿,此刻正在就【你在晃还是我在晃】的问题展开激烈讨论。看着两个人红通通的脸蛋,穆敛夏垂眼轻笑,这样,也挺好。 一只鸡翅递过来,“吃吗?” 穆敛夏有些惊讶地抬头,继而露出客气的笑,“谢谢,我已经吃饱了。” 唐煜风没说什么,把鸡翅拿回来放在一旁,他毫不在意地仰躺在地上,看着满天明亮的星辰,许久,像是自语一样说道:“小时候偶尔父亲会抱着我认天上的星星,给我讲他们的故事。” 穆敛夏静默不语,他不知道唐煜风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也不想知道。 有些事情,上一世的穆敛夏付出了全部,却终究得不到一点回应,等人事皆非后,他决然转身,当初那些执着痴缠念念不忘的事情,现在就是你再想说...... 那个想要听的人,已经不在了。 少年忽然想起,自己很小很小的时候也会被那个人抱在怀里,坐在花园中看星星。那个时候抱着自己的人也还是个孩子,大大的毛毯里,那人稚嫩的胸膛紧紧贴在自己背后,沉稳的心跳带着体温传过来,将那一年秋天的夜晚都熏得暖意融融,沉淀在回忆里,变成鹅黄隐约的颜色。 他指着镶嵌在夜空里的星辰,在自己耳边轻轻诉说,跟他讲二十八星宿,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自己被那些繁杂的星宿绕得头都晕了,索性赖在那人身上任性地扭来扭去,“好多好乱,根本记不住!” 那个人好脾气地笑,“那宝宝来指,指到哪一个我就讲哪一个好不好?” 自己怀疑地抬起头,“天上有那么多星星,你怎么知道我指的是哪一个呢?” 那人揉了揉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答得那样理所当然,“我就是知道啊。” “唔,这个?” “那是仙后座。” “那边的呢?” “飞马座。” “旁边的那个?” “......”身后的人笑着叹了口气,“宝宝问住我了啊,那颗星星哥哥不认识。” 我就说你不可能全知道...... 那人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听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颗星星,如果找到了,就可以幸福快乐一辈子。” 彼时的自己还分不清童话和现实的区别,就傻傻地问:“那哥哥找到了吗?” “找到了。” 自己微讶地抬头,正对上那人温柔的眉眼,注视着自己的眼眸深邃地像天上的繁星,他轻问出声:“哥哥的星星在哪里呢?” 那人不言,只是与他额头相抵,在那对墨玉一样的眼睛里,他看到了小小的自己,那个自己被温暖的黑色围绕着,就像一个紧密的拥抱。 天上那颗没有姓名的星星,正挂在深蓝的夜空中静静闪烁,那是一颗小而明亮的星辰,在旁边,有一颗大上许多的星星守在那里,它的光芒温暖又柔和,恒久不灭。 从回忆中醒来,穆敛夏发现大家的酒劲儿差不多都醒了——本来就没喝多少,刚才又一番折腾,也该醒了。 一群人坐在篝火四周,还不想现在就去睡,有人提议:“咱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 大家想了一下,适合现在玩的游戏真没几个,也就通通复议,找来两个小箱子,每个人写两张纸条分别放进去,一个是【真心话】,另一个则是【大冒险】,然后集体猜拳,谁输了谁来。 第一轮中招的是冯鑫,他想了想,“我选真心话。”说完从箱子里摸出张纸条,一看脸就青了。 旁边坐着的章璐璐凑上去看,这一看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一边笑一边拿过纸条念道:“你曾经......偷偷放屁......哈哈......后把这件事情推给别人吗?” 话音一落全部的人二十多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冯鑫,冯鑫那张脸红得都快滴血了,最后眉头一皱,咬牙吼道:“做过又怎么样?!” 大家都笑了,倒也没打趣他,“下一个,来,进行下一个。” 穆敛夏跟红着脸的小冯咬耳朵,“哎,我说......刚才那张纸条是你写的吧?” 冯鑫前一刻还红着的脸顿时黑了,“我哪能想道最后中招的是我自己啊......这不是随便写的么。” 穆敛夏神情一瞬间有些微妙,唔,自作自受,的确是真理。 下一个轮到了小编剧,“我,我也选真心话。” 章璐璐特自觉地接过小编剧手中的纸条,“咳咳,”她清了清嗓子,语气正经地不得了,至于内容...... “请问,你最后一次尿床是什么时候?” “......”众人又开始齐刷刷地盯向小编剧,“这个,我记不住了,”说着小编剧还重重地点了点脑袋,“真的!” “这样啊,”冯鑫眼睛转了转,“那你只要回答上学之后还尿不尿床就可以了。” “不尿了!”回答得太快反而引人怀疑,而且小编剧还在那里不停地解释,“我那时候真的不尿床了......” 冯鑫揽上他的肩膀,“嘿嘿,我们都懂的。” 小编剧欲哭无泪,懂你妹啊,我上学之后真的不尿床了混蛋! 穆敛夏目不忍视,冯鑫,你欺负老实人好意思么你?!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JJ不虐你洒家就不是攻】篇: 某白:“咳咳,最近JJ这个傲娇受各种吞文吞评论,实在是欠调教,so~洒家决定亲自出马。” JJ【双手抱胸】:“你,你想干什么?” ----------场外----------- 秦叔:“这人怎么抢我台词啊?” -----------回到场内--------- 某白:“嘿嘿,看到没有,这可是我向周欣女王借的鞭子...” “pia~~~~”←此乃小皮鞭的销魂音。 JJ:“诶呦喂停停停!我不就是吞了你几个评论...” 某白【眯眼笑】:“嗯哼?” JJ【偷瞄】:“...外加几篇更新吗,傲娇是我的萌属性你不懂么?!” 某白【继续笑】:“哦,是这样。” “pia~~~~”←这还是小皮鞭的销魂音。 JJ:“不带体罚的啊混蛋!抽风不是我想抽,想抽就能抽的知道不?我每天抽个七八回挨着你倒霉我也没办法啊/(tot)/~~” 某白【还是笑】:“啊,原来是我倒霉。” “pia~~~~”←这奏~是小皮鞭的销魂音。 JJ【有气无力】:“要不我给你个避雷针,下次你躲着点。” 某白【怀疑】:“这东西有效吗?” JJ:“那个...应该...” 某白【一甩鞭子】:“没关系,下次要是抽了洒家再找你。常来玩儿啊~~~” JJ:“...” PS:so~应亲们之怨念,JJ这货被洒家调教了一下,不知道管不管用,咱们先看看? 此乃今天第一弹↖(^w^)↗ 第四十一章 大家一起嘻嘻哈哈,这游戏倒也很是“畅快”地进行下去了,直到—— 穆敛夏眨眨眼,诶,轮到自己了? 果然刚才看戏的时候不该太幸灾乐祸,穆敛夏暗自撇嘴,“我选大冒险。”他掏出一张字条后就交给章璐璐,“念吧。” 小爷我才不会扭扭捏捏的呢!才刚刚冒出这个想法,璐璐妹子那边就字正腔圆地念道:“请为大家唱一首歌。” “什么啊……”“是唱歌啊……”大家都觉得这个题目简单得过分,也没什么看头。 穆敛夏这边却有一种不幸踩了地雷的挫败感,让他唱歌,那真是……“要不,我换一个?” “等等,”青年笑着开口,“这道题目是我写的。” 穆敛夏那双琉璃大眼狠狠瞪过去,我就知道是你,唐煜风你个混蛋小爷哪儿不舒服你就偏挑哪儿捅是吧?! 青年的笑温文尔雅,很容易使人产生好感,“今天是我的生日,敛夏你就给我唱首生日歌吧,”那双眼睛带着诚恳和企求望过来,“好不好?” “诶,原来是学长的生日啊,”章璐璐明显对唐煜风印象不错,“敛夏那你就唱一个吧,学长今天过生日呢,多巧啊。” 璐璐妹子看人不能看表面,那就是一只大尾巴狼啊好不?他那是在装可怜你看不出来吗? 璐璐妹子无辜地看着他,“敛夏,你倒是唱啊。” 少年深深吸气,他怕自己一激动气得晕过去——唱? 他挑眉看向唐煜风,嘴角扯出一个怎么看都不怀好意的笑,“你真要我唱?” 青年笑着点头,“嗯。” 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你看不出来吗?穆敛夏烦躁地咬着下唇,决定破罐子破摔,“那你……”他又扫了一眼众人,“你们可别后悔啊。” 众人不解,后悔?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啊,后悔大发了!这是穆敛夏开口之后大部分人的一致想法。 少年的声音明亮清越,就音色来讲十分动听,但唱歌这件事它不仅仅是讲究音色的,音调也很重要——少年的歌声歪歪扭扭地在空气中来回摇曳,就是不在调上,听的人一颗心忽上忽下,偏偏他的声音又不难听,只是曲调诡异,这比单纯的唱歌难听杀伤力还要强大,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只要有点审美的人就忍受不了。 冯鑫和章璐璐心有戚戚焉地对视了一眼,以后过生日坚决不能让敛夏唱歌,绝对地! 倒是唐煜风虽然开始的时候愣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神色,甚至摆出了认真倾听的样子——众人无不在心中感叹,此乃真正的勇士。 唱完之后,穆敛夏砸吧砸吧嘴,“我调没走得太厉害吧?” “没走得太厉害?!”璐璐妹子怨念颇深地看着他,“你整首歌就根本不再调上好不好……” “咳,这不是你们非让我唱么。”穆敛夏也很郁闷,唱歌跑调又不是他愿意的,这是由dna和rna决定的好吧。一个想法忽然如同晴天霹雳一般横跨在脑际—— 那个,哥哥他……唱歌不会也跑调吧? 晃晃脑袋把这个想法赶到太平洋去,穆敛夏在心中无限循环播放“哥哥是完美的”版静心咒。 青年在一旁但笑不语。 很久之后,这段记忆依旧清晰得像才发生过一样——清凉的夏夜,火光橙暖,少年荒腔走板的歌声飘飘摇摇,那歌声深深地印刻在时光里,让他一直一直,无法忘记。 那是唐煜风的一生中,最后且唯一的一次生日歌。 他骗来的,生日歌。 第二天,大家扛着大包小包回去,可这部戏到这里还没有完全结束,后期交给厚眼镜,除了这个,还有片尾曲。 词和曲已经写好了,是周欣亲自敲定的,只是最后在演唱的人选上却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你不唱?!”社长大人甩着她标志性的小皮鞭,挑眉盯着穆敛夏,那眼神,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穆敛夏轻轻叹气,“我是真的不会唱,会搞砸的。” “再难听的歌,后期修一修也就可以了,”社长大人推了厚眼镜一把,“是吧?” 厚眼镜领会到自家女王的精神,应道:“敛夏,你就放心吧,只要不是那种无法挽回的类型,我都可以把它修出来的。” “我真不能唱。” 社长大人柳眉倒竖,一把拽住穆敛夏,推开旁边的门把人扔了进去,随后自己也“蹬蹬”几步踏入门内。 “砰——”关门声久久回旋,门外的众人心中其实和穆敛夏是一样的想法—— 那种歌声,就是传说中“无法挽回”的类型啊…… 当然,对这件事厚眼镜是不知道的,穆敛夏一展歌喉那天晚上,他正和自家女王探讨后期的制作呢,如果他一早知道穆敛夏的真实水平,咳,就不会像刚才那样自信满满了。 大家并没有等太久,大概十分钟后,又是“砰——”的一声,门开了。 他们之前还怒气冲冲浑身战火熊熊燃烧的社长大人,此刻苍白着脸,一只手扶在门框上,力气大得青筋都冒出来了,那样子扭曲得让众人不敢多看,心中却有些同情和了然——连社长大人都扛不住了,敛夏你的歌声简直就是神器一般的存在啊。 许久,周欣才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再想别的办法。” 本来按照周欣的计划,片尾曲的人选是穆敛夏和唐煜风,这两个人缺一不可,因为这部戏主要表现的就是他们两个,而且又有厚眼镜在,即使歌声不太完美也可以修一下,对于厚眼镜的技术周欣还是很放心的。 但是……她是真没想到会在穆敛夏身上出差错,跑调跑成那样,简直……这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啊?!而且穆敛夏唱歌还不是单纯的跑调,这一首歌听得她心忽上忽下,就差没弄出心脏病来。 这种程度,就是她想“凑合”都不行。 “要不,让唐煜风唱吧,不一定要加上我啊。”看着社长大人那样子实在是痛苦,穆敛夏忍不住在一旁“好心”说道。 “不行,一定要有你们两个!”社长大人异常坚决。 穆敛夏默默无语,一条路走到黑什么的,周欣学姐这不明智,真的。 半晌,周欣扫了众人一眼,“你们都回去吧。”说着看向穆敛夏和唐煜风,“你们两个留下来,”又朝厚眼镜挑了下眉,那边厚眼镜接到女王大人的指示,连声答道:“那我也留下来。” “很好,那大家就开始想办法吧,想不出来的话……”社长大人对着留下来的三人露出一个异常灿烂的笑容。 穆敛夏低下头,周欣学姐,你牙口真好。 室内安静一片,四人默默无语,处于大眼瞪小眼的诡异状态。 周欣率先开口,“唐煜风,你先唱两句来听听吧。” 青年拿过曲谱,清唱了几句,声音温和清朗,效果居然不错,唱完之后他笑着看了眼穆敛夏。 穆敛夏咬牙,不就是唱得比自己好一丢丢么,有什么了不起的,哼!他才不会承认自己羡慕嫉妒恨呢。 周欣却还是皱着眉头,喃喃道:“不对,一个人唱少了点什么……” “敛夏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唐煜风忽然说道,“不一定要他唱歌。” 周欣挑眉看向他,“你是说……好像也行,但是这样就要改改了。” 穆敛夏满目茫然,喂,正主在这里啊,你们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好吗?! 无视茫然的穆敛夏,社长大人眼中重新燃起熊熊火光,“来吧,少年!” - 不管怎么说,片尾曲的事情就算是解决了,穆敛夏松了口气,他还真怕赶鸭子上架什么的。这件事情一结束,他可就真正的无事一身轻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等着那位社长大人和厚眼镜去头疼吧。 闲下来的穆敛夏在第二天就去理发店把自己的半长发给剃了…… 是,你没看错,是「半。长。发」,因为这次的拍摄背景,他们几个演员需要长发的造型,社长大人嫌发套太死板,当下财大气粗地一挥手,把几个人送到理发店做了接发。每天顶着不是自己的头发,穆敛夏表示,那种感觉不是一般的诡异。 这不,一有机会就马上把那些“异端分子”给剪了。 穆敛夏急匆匆地跑进店里,只对理发师说了两个字,“剪短!” 那个理发师看着他的头发就开始笑,也明白了穆敛夏的意思,执行得干脆利落,半小时后—— 穆敛夏晃晃脑袋,看着镜子里的少年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头发比以往剪得都要短,栗色的发丝短短地竖起,看起来毛茸茸的,让人不禁想着摸起来手感一定很好,整个人显得很精神,少年特有的朝气彰显出来,连那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都要比平时亮上几分。 少年拨下那串记得无比熟悉的号码,几乎是在下一刻就被那边的人接了起来,那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惊讶,还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敛夏。” “哥哥,你最近忙吗?” 那人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且耐心,“哥哥不忙。” “这样的话……”少年晶亮的大眼透出几分狡黠与期待,“哥哥,敛夏去看你吧。” 于是,赫达有幸再次看到穆向秋从大冰山到春暖花开的变身过程,“啧,你这是碰上了什么好事啊,笑成那样。” 孙少斌看着穆向秋嘴角愉悦的弧度,开口道:“是敛夏?”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男人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一点,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孩子明亮的眼睛,“嗯,敛夏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敛夏你的歌声真乃神器」篇: 孙少斌:“本篇出现了杀伤力极高的武器,连周欣女王的「狗血盾牌」都无法抵御,可谓是360度无死角穿透性攻击,其武力系数可在神器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冯鑫:“敛夏,听说了吗,你上神器榜了。” 小渣:“纳尼?” 璐璐妹子:“对,我也看到了,你还高排榜首呢,说是「本世纪最强音杀人于无形」什么的……” 小渣-_-|||:“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四十二章 拒绝了秦叔的同行建议,穆敛夏独自坐上了飞机,走之前他再三向管家大叔表示,自己已经长大了,坐飞机什么的真不用人陪。 穆敛夏其实心里都快哭出来了,他两辈子活了都有二十来年了,坐飞机再要人陪的话,那得多丢人啊。 秦叔挥着小手绢依依不舍,“少爷,秦叔等你回来啊~”看着自家小少爷渐渐离去的身影,他心中百感交集,之前还一点点高的奶娃娃,现在已经可以独自做很多事情了。 少爷们都长大了,真好啊。 ……真好。 - 坐在飞机上,穆敛夏一直以来躁动着的心情才稍稍沉淀。 拍外景的那大半个月,每一天都要比之前更想念那个人一点,像是之前所有的思念忽然间都涌了出来,他蓦地那样清楚地意识到——三年,十多个春夏秋冬,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自己居然就这样过来了,而那个人,与自己千里之遥的穆向秋,他又是怎么度过的呢? 他会不会想念家乡,想念家人,会不会不习惯外面的饮食天气,会不会也吃了很多苦,却什么也不说? 少年笑得有些无奈,一定是这样的,按哥哥那个脾气,即使有事情也不会向家人诉苦,他会自己去面对,去解决,那是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兄长的骄傲与坚持,穆敛夏理解,却也心疼。 他只能想办法变得强一些,再强一些,即使不能与那个人比肩,也要让他后顾无忧。 这几年穆敛夏也开始接触公司的事务,但表面上都是孙启卫替他出面执行,越是接触这些东西,穆敛夏就越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和穆向秋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虽然孙启卫一直对他说“敛夏你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是你父亲这个年纪也未必有你做的好”,但只有穆敛夏知道,自己真正这个年纪的时候可是烂泥一滩,连糊墙都嫌用不上。 所以说,像穆向秋那样的,是不可复制的天才。 飞行的时间很长,无事可干的穆敛夏闭上眼,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是一个冗长而繁杂的梦境,他在不同的场景中转来转去,却不知道自己要寻找的是什么,他徒然地来回奔走,是什么,自己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穆敛夏睁开双眼,有些头疼,这一觉睡得他更累了。 索性就不再睡了,下意识地摸上左手的指环,淡淡的凉意传到指尖,与那人相处时的场景一幕幕闪过,少年如画般精致的眉眼悄悄舒展开,陷入回忆中的少年,那张脸上似有光华氤氲而生,旁边坐着的人忍不住说道:“你一定很爱她。” 穆敛夏微讶地睁开眼,旁边的人高眉深目,褐色的眼珠正含着笑意看向自己,他顺着那人的目光看过去,在看到自己的指环时有些了悟,继而是满满的错愕与哭笑不得,“你误会了,他不是女生。” “哦,”中年人很是理解地点点头,眼中的笑意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狡黠的感觉,“原来是个男孩子,你们的感情一定很不错。” 穆敛夏无奈地笑着解释道:“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男人连眼角的浅浅皱纹似乎都染上了善意的笑,他的声音听起来宽厚又豁达,“我懂的,这没什么可害羞的。” 少年叹了口气,自己最开始应该装着听不懂英语的…… 看到那个可爱的东方少年似乎因“害羞”而沉默不语,男人很善解人意地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只是在快要下飞机的时候,他叫住穆敛夏,那对褐色的眼珠真诚且善意地看着少年,“孩子,相信我,有些人只有你错过之后,才会明白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如果那个人对你很重要,一定要牢牢抓紧他,不要让他被别人抢走啊。” 少年眨眨眼,“他是我哥哥。” “诶?” 看到那对褐色的眼睛蓦地睁大,穆敛夏心中诡异地有些内疚感,“让你误会了,抱歉。” 没想到男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那你们可真不容易。”那种感情,我是不可能看错的,孩子。 穆敛夏真想一头撞在墙上,他说的是英语吧为什么自己听不懂呢?!这就是传说中的百口莫辩啊…… - 机场 得知自家宝贝弟弟要来的穆向秋早早就来到了机场候着,同行的还有孙少斌与赫达,孙少斌自然是好几年没见到穆敛夏,想早点看看当年那个孩子长成什么样了,至于赫达,他则是对穆向秋那个“传说中”的弟弟实在好奇,能让穆大冰山宠到手心里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孩子? 赫达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撞撞身边的孙少斌,“听说当初罗娜夫人选定的人并不是韦尔斯?” 罗娜夫人最开始有意的人选的确不是韦尔斯,而是彼时在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穆向秋,从国内来的穆向秋在当时可以说根基是最弱的,即使有了西蒙分给每个人的势力,也并不足以站稳脚跟,毕竟就算把势力给了你,真正收为己用也需要时间,这也是穆向秋第一年低调沉寂的主要原因。 所以,那时罗娜夫人的橄榄枝其实正是穆向秋需要的——虽然西蒙在开始的时候说了那样一番话,但并不意味着不允许与别的势力结盟联手,只要你有足够的胆识和气魄,不要被人家反吞了才好。 在罗娜夫人看来,穆向秋那个年纪正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要言语引导得恰当,很容易为自己所用。 孙少斌看了赫达一眼,“她那时找过穆向秋。” 赫达有些惊讶,原来是真的。“那后来怎么换成韦尔斯了?”按理说接受罗娜夫人的邀请对当时的穆向秋来说利大于弊,以穆向秋的性格和手段,他不信那个男人会因为担心被掌控而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 “为什么?”孙少斌刻板的脸上隐隐透出几分难言的意味,“只能说她从一开始就选错了方法。” 孙少斌记得很清楚,那天女人踩着高贵优雅的步伐迈进来,最后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重重踏出去。 只因为她说错了一句话。 她说:“穆向秋,我看过你的资料,在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番作为已是不易。我知道你有个弟弟……”女人美丽的眼睛似有所指地看着穆向秋,“只要与我合作,不仅仅是这次角逐,就算穆氏的那份家业,你如果是想要也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孙少斌当时差点笑出来,这个女人还真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这句话放在别人身上可能会有用,但是对穆向秋说,不把这个表面冷静的人惹火就不错了——他那个宝贝弟弟想要的东西,就算是穆氏,穆向秋也会打点好了,再双手奉上。 听完这句话,孙少斌就知道,这次合作是不可能了,面上能没闹翻已经不错了,但仇是肯定结下了。 不论是穆向秋对罗娜夫人,还是那个女人对穆向秋。 当然,拒接罗娜夫人的邀请不是没有代价的,这几年来罗娜夫人借着韦尔斯的手,明里暗里针对穆向秋,也就是穆向秋这个变态,还能一边应付着那个女人,一边发展自己的实力,直到局势渐渐分明的现在。 - 穆敛夏知道,哥哥会来机场接自己,不然秦叔当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给自己“放行”,之前他还在担心如果机场人太多他找不到哥哥怎么办,可当真正站在机场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这样的担心根本不存在。 自己怎么会找不到他呢? 那么多人里,即使隔得远远的,自己也在一眼认出了他。 身体像是忽然间罢工了一样,他只能在原地隔着茫茫人海,愣愣地盯着那个人看。凌厉的线条看起来更加深刻了,男人浑身那种凛冽冰冷的气质在他和人群间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此时的穆向秋,几乎让穆敛夏有种错觉,上辈子那个“商场战神”,他回来了。 不知道这三年来究竟经历了多少,才让穆向秋成长为现在的模样。 可那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却一直没有变过,深沉的,温柔的,像海一样辽阔温暖。穆敛夏一直是知道的,那个冷漠的男人,他的兄长,将最柔软温情的一面留给了自己,那是男人仅有的,最最珍贵的温柔。 直到被那双熟悉的手臂揽进怀抱,少年才回过神来,但他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男人,那样子,傻乎乎的,却又透着点可怜,像是流浪了许久终于找到主人的猫咪,大眼睛带着几分不敢置信,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那个可以领自己回家的人,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呐,我们可以回家了吗,这次再也不会分开了吧。 男人骨骼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少年毛茸茸的小脑袋,他呢喃着开口:“宝宝,几年不见,你怎么变成小呆瓜了呢?” 少年却没有预想中的恼羞成怒,那双猫眼石一样大眼睛晶亮晶亮的,像是覆了层水光,他缓缓地把头扎进那个宽厚温暖的胸膛,两只手紧紧抓住男人的衣角,不肯放松一点。 男人收紧怀抱,心底轻叹,直到这一刻,他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他的宝宝,来找他了。现在,那个孩子就在他的怀里,这个一低头就可以触到的距离。 他低下头吻上少年的发心,毛茸茸的发丝触到唇上,带起酥麻微痒的电流一直传到心里,和着心跳的节奏,和着呼吸的频率,一点点流入血液,融入骨骼。 他的宝宝长大了,长成了一个风姿毓秀的少年,可他还是会回到自己的怀里,像现在这样,紧紧依偎,给自己的感觉永远都是软软的,小小的,让自己忍不住抱得紧一点,再紧一点,这是自己的珍宝,自己守护了很多很多年,看他从蹒跚学步的懵懂孩童一点点成长为眉目如画的少年。 这是他的宝宝,他的敛夏,谁也不给。 谁也不给。 少年感受着环抱自己的那股力量和熟悉的气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呢,明明好不容易见到了,却还是想念,那些汹涌而出的情感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连呼吸都会觉得困难,只能更紧地贴向那人的怀抱,像是这样就有了继续生存的勇气。 为什么呢,即使在一起,却也无法减缓一丝一毫的思念。 哥哥……敛夏是不是病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这兄弟俩终于见面了」篇: 某白:“今天,本文的cp终于再次见面了,洒家表示很欣慰,天知道每次码文时洒家有多想飞到这一章/(ㄒoㄒ)/~~,终于写出来了,不然会憋到内伤啊擦!” 赫达:“总算见着了,你不觉得穆向秋这两天都已经欲求不满了吗?” 孙少斌:“那是长期以来的情感积压在心中得不到满足而产生的副作用。” 赫达:“切,翻译过来不就是「欲求不满」?” 穆向秋:“嗯?” 赫达o__o:“小剧场里没你不要乱入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第四十三章 “嗯哼~我说,你们是不是回去再抱啊?” 赫达这句调笑的话说出后,穆敛夏眨眨眼,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话里的意思,少年“蹭”地一下红了脸,立刻松开手中的衣角,同时轻轻推了推抱着自己的人,声音细若蚊喃,“哥哥……” 男人把怀抱微微收紧,然后才放开窘迫的少年。 手里抓着的东西没了,少年心中不知从何处泛起隐隐的怅然,还不等他去想分明,下一刻那只手就重新感觉到了熟悉的温暖,他愣了一下,继而浅浅笑弯了眼睛,回握住那人宽厚有力的手掌。 之前的窘然使少年白皙的肌肤漫上了一层瑰丽的粉红,漆黑的睫羽像一只弯着颈子的黑天鹅,休憩成静谧优雅的姿态,少年忽然撩起眼看过来,不经意间的眼神流转,竟看得赫达心口一窒—— 啧,穆向秋这个弟弟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穆向秋看了一眼发怔的赫达,对少年说道:“这是赫达。” 被男人冷冽的目光扫到,赫达身上一凛,忍不住暗自吐槽道,穆向秋你也太记仇了吧,不就是打扰了你们兄弟俩的“深情相拥”么。这样想着,面上却露出绅士的微笑,深邃轮廓下那对浅灰色的眼眸闪着熠熠的光泽,“穆向秋的弟弟,你好,我是赫达,你哥哥的朋友。” 穆敛夏一想到这人刚才玩世不恭的语调,再看到他现在这幅正经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嗨,赫达,很高兴见到你。” 本来看到少年向自己露出“羞涩”的笑容,赫达心中很是开怀,但身上又是一凛,他嘴角正在上升的弧度不由得僵硬凝滞—— 我说穆向秋你总用眼刀飞我是要闹哪样,我今天怎么惹到你了?! 穆敛夏看向赫达旁边衣着和发型都格外整齐正式的人,心想,这人还是没变啊,他笑着打招呼:“嗨,孙少斌。” 孙少斌点点头,“敛夏,好久不见。” - 坐在车里,靠着男人宽厚的胸膛,穆敛夏觉得自己眼皮粘得厉害。之前大半个月一直在那个偏僻的地方拍外景,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又被周欣折腾着弄“片尾曲”,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一切,他几乎是连口气都没喘就搭着飞机过来了,路上还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噩梦,算下来穆敛夏已经很久没有好好放松下来休息过了。 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随着车子的行进轻轻摇摆,看起来可爱又有点可怜,男人伸出手轻轻将少年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少年咂咂嘴,无意识地蹭了蹭,这下彻底睡着了。 孙少斌在后视镜里看得皱起眉,“敛夏怎么累成这样,还是说他最近没休息好?” “难道是小孩子比较贪睡?”赫达说完自己也觉得不靠谱,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岂止是不贪睡,简直是精力过剩…… 麦色的手指拂过少年微青的眼底,穆向秋看着怀里的少年,没有抬头,他轻声说道:“开慢点。” 前座的孙少斌闻言,把已经放慢的速度又减缓了一些,记忆里那个骄傲又矜贵的小少爷,原来也会露出这么疲惫不设防的一面,还是说,因为有那个人在身边? 到了别墅,穆向秋直接把人抱出车子,少年迷迷糊糊地动了动,眼睛想睁又睁不开,卷曲的睫毛像是不慎跌落的蝴蝶,不安无措地扑零着翅膀。男人把少年小心翼翼地放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给他盖了被子,看到他挣扎着想睁开眼的样子,又低下头将唇在少年光洁的额头上碰了一下,“睡吧,宝宝。” 少年听话地合上双眼,终于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穆向秋看了一会儿少年的睡颜,起身去洗澡,回来之后也躺在床上,靠着少年睡了。这几天为了能腾出时间陪穆敛夏,他也忙得好久不曾休息过了。 少年自动自发地向身边的热源靠近,像小猫一样嗅嗅那人身上的气味,似乎确认了什么,这才满意地蹭蹭,即使在睡梦中也露出了浅浅的笑。 - 这一觉睡得深沉又安逸,连骨头都酥麻了,知道哥哥正躺在自己身边,穆敛夏不想马上起来。之前的疲惫似乎还残留了一点在身体里,懒懒地执意不愿离去,心下却格外放松,好像自从见到穆向秋之后,心中那些莫名的烦躁沉郁统统不见了踪影。 少年闭着眼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筋骨拉伸时带起一阵舒爽惬意,唔,总算缓过来了。 伸出去的手被人握住,少年索性埋在那人怀里,用细腻的指腹一点点摩挲那只手掌上浅浅的纹路,看手相的都怎么说来着?命运线,智慧线,生命线…… 少年蓦地睁开眼睛,把那只手掌又凑近了看,看清后眉头拧成一团,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声音一下子拔高,“这是怎么回事?!” 少年握着的这只手骨骼修长,沉稳有力,可摊开掌心,在靠近虎口的位置盘亘着一条狰狞扭曲的伤疤,生生在掌心正中的地方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懊恼,他想抽回手掌却又被少年抓了回去,那对澄亮的大眼执着地盯着他,写满了震惊和心疼,穆向秋慢慢合拢掌心,他放轻声音对少年说:“已经没事了,敛夏。”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光是看着就知道当时的伤口有多深,而且这个形状……少年一下红了眼眶,哥哥,你这几年到底经历了什么…… 在你经历着危险的时候,在你受伤的时候,在你疼的时候,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甚至还傻乎乎地自以为成长了,可以帮到你了,可到头来却发现…… 你那么疼那么需要我的时候,我不在。 少年垂着眼,牙齿深深陷入下唇,将唇瓣碾成苍白的颜色,像是受了委屈的那个是自己一样。 穆向秋看着眼前的少年,心里某个地方忽然觉得很疼,比当时握住那把刀还要疼,他轻轻按住少年苍白的唇瓣,嘴里却说着:“哥哥不疼,真的。” 少年一把抓住他的手,纤细的手指因用力过大而泛白扭曲,他激动地大喊道:“怎么可能不疼!”你也是人啊,有血有肉有感觉的人啊,受了伤流了血结了疤怎么能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不疼”就翻过去了?! 话一出口,他才发现自己连声音都是颤抖的,最后一个字甚至有些走音,听起来很滑稽。 但是,没有人笑。 穆敛夏忽然扯了下嘴角,他知道自己笑得一定很难看,“就这一个?” 男人不言。 穆敛夏沉默着上去扯他的衣服,穆向秋洗完澡后换了浴袍,很容易就解开了。 少年顿了一下,才伸出手去触碰那些零落细碎的痕迹,男人身上的疤痕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大部分都很浅,只除了一个。 左胸稍偏一点的位置,有道凹凸纠结的伤疤大咧咧地留在哪里。 指尖在这里徘徊不去,他的手也是抖的,冰凉,触在男人蜜色的皮肤上勾起些微酥麻,男人抿紧了锋锐的唇线,他想起这道伤疤产生的那一天——那是穆向秋第一次亲手杀人。 当时是来到这里的第一年,西蒙分给他的势力还没有被他完全收为己用,底下动小心思的人很多,罗娜夫人一直记着穆向秋的“不识时务”,以她的能力很轻易就收买了其中一个心思活络的。 穆向秋记得很清楚,那天下着雨,那人把刀捅进自己身体时的眼神阴冷又狠戾,还带着说不出的狂热与贪婪,可下一瞬,那人的眼神就变为了不可置信,他死死地盯着穆向秋紧握刀刃的手掌,就这样瞪大着眼睛,不甘地倒下了。 穆向秋在最后一刻近乎本能地用手握住刀刃,把刺的位置生生移偏了一分,同时藏在右手中的匕首深深扎入那人后心。他坚持到孙少斌的到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人后背上只露出半个柄的匕首,他想,自己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在这里停下呢? 千里之外,那个被称为家的地方,还有人在等着他。 那个孩子亲口对自己说:“我等你回来啊,哥哥。” 他还在等自己回去。 穆向秋覆上胸口那只冰凉的手,“敛夏。” 少年的眼神怔怔的,半晌才一寸一寸抬起头,他扯了下嘴角,似乎想露出一个笑,却没有成功。 穆向秋却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他拥着少年,将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按到自己怀里。 少年听到了那人深沉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不紧不慢地和着头顶那人的话语,“刀刺进来的那一瞬,其实真的不疼,只是有些凉。” “如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当这个念头闪过之后我才开始觉得疼。你知道吗,敛夏,就算只是想一想这个可能,我就疼得受不了。” “对不起,哥哥瞒了你很多事。” “我受伤,是疼;可如果受伤的人换成你……” “……我会疯。” 倘若在这个世界里,我连维护自己的力量够没有,又谈何护你周全?那些血雨腥风,黑暗诡谲,我怎么舍得把你拉进来。 我怎么舍得。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赫达你这样总挨眼刀为哪般」篇: 赫达-_-#:“穆向秋他总向我甩眼刀是要闹哪样啊混蛋?!我又不欠他钱!” 孙少斌:“你打断了他和敛夏的和谐时光。” 赫达:“他们难道还想抱一章么?!3000字都是写他们两个抱来抱去我还出不出场了……” 孙少斌:“你还当着他的面gd敛夏。” 赫达:“我有送花吗有写情书吗有上去强吻(喂!)吗?” 孙少斌:“你有用眼神。” 赫达:“……” 第四十四章 晚上,孙少斌来接两个人去吃饭,赫达也跟着一起来了。看了眼后座上的两人,赫达不禁挑眉,向旁边的孙少斌递过去一个眼神,可惜正在认真开车的孙少斌没接到,他又向后面瞥了一眼,啧…… “哎,erus,”他凑近孙少斌,悄声说道:“你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不对劲吗?” 孙少斌闻言抬头看向后视镜,“你想多了。” 赫达咬牙,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两个人之间奇怪的气氛么?!明明在机场刚见面的时候恨不得黏在一起不撒手,现在却连眼神都不对视了,这哪里正常?! 孙少斌板着张脸继续开车,心中暗笑,不就是闹别扭了么,而且一看就知道那个别不过弯儿来的是敛夏,依照他以往的经验,最多到第二天,这兄弟俩就会和好如初了。 也怪不得孙少斌能看出来,实在是太明显了—— 少年咬着下唇坐在一边,偏头看向窗外,目光却毫无焦距,神思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男人有些无奈地看着他,想伸出手抚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却被少年偏头躲过,那只手顿了一下,又追了上去,宽厚的掌心轻缓地覆在那层细软的短发上,带着安抚的味道。 这次少年没有躲开,他回过头看了男人一眼,嘴唇无声喃动,不知说了些什么,男人似乎听到了,却没有回答,只是眨了眨眼。少年负气一般又偏过头去,把头顶的手拿了下来,在即将松开之际他停了一会儿,又把那只手缓缓握住。 偏过头的少年没有看见,就在他握住那只手的一瞬间,男人锋锐的唇角绽放出一个微小而柔和的弧度。 将视线从后视镜上挪开,孙少斌一边开车,一边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敛夏,这次可是托你的福,我才能难得有个假期,你哥哥平时连假都不给我放,他自己工作起来能一个顶仨,我可没他那么强,每天累得人仰马翻,到头来连工资都不给。”即使说着抱怨的话,孙少斌那张脸上还是什么表情都没有,若非这几个人都是看惯了的,那效果还真不是一般的违和,他最后又严肃着脸叹了口气,“唉,你说你哥这么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男人扫了他一眼,“你的分红和股份我少给你了?” 穆敛夏愣了一下,继而轻笑,孙少斌很少用这种开玩笑的语气说话,大家几年没见了,一时之间他还真有点反应不过来。 餐馆虽然不大,但环境很好,安静雅致,众人来到之前订好的包间,侍者奉上菜单,同时在一旁就要介绍今天的特色菜。 侍者还未开口,就听到其中的一位顾客对自己说了一句:“讲英语。” 看了眼穆向秋,赫达笑得意味深长,“哟,真细心。”他觉得自己跟过来真是太正确了,这样体贴的穆向秋他三年都没见着过一次。 听了赫达的话,穆敛夏有些莫名,直到侍者开口后,再一想起哥哥刚才好像对侍者说了什么,他也就明白了——法语,自己确实不会。 身边的人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轻握了下他的手,穆敛夏这才发现,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他知道哥哥的意思——不会没关系,有我。 其实,穆敛夏本身是万分不想去学法语的,也不知是不是没有语言天赋,他上辈子学英语就学得死去活来,他之前还在想,幸亏不用再学一遍英语,那种经历一次就够了,真的。有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忽然理解了每次“辅导”冯鑫时,那孩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那样幽怨缠绵…… “敛夏,怎么样,这家的菜还不错吧?” 穆敛夏觉得赫达的眼神有点诡异,但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他只能照实点头,“嗯,挺好吃的。” 赫达听了之后朝穆向秋挤挤眼睛,“行啊,功夫没白费。” 诶?少年转过头去看穆向秋,怎么回事? “这餐馆是你哥哥选的,真难为他了,平时忙起来连饭都不吃,居然能找到这么个地方,唔唔……”赫达用眼神质问孙少斌,你捂我嘴干嘛?! 你个笨蛋!——孙少斌用眼神回道。 少年沉默着放下叉子,从穆向秋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一个小小圆圆的发心。 正当穆向秋想着要如何解释的时候,少年却忽然抬起头看过来,他笑得一脸无奈,“哥哥,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后不要再忘记吃饭了,好不好?” 这下不仅是赫达,连孙少斌都愣住了……少年脸上露出的那个「你不要不懂事」的表情,只要一想到是对着穆向秋的,他们就不由自主地齐齐打了个颤。 穆向秋脸上也露出几许错愕,他本以为…… 看了一眼众人“精彩”的表情,穆敛夏笑笑,重新拿起叉子。 他刚才听了赫达那句“忙起来连饭都不吃”的时候,愤怒,惊讶,心疼,最后都化为隐隐的无力。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以来难过的原因——并不是穆向秋有多少事情瞒着自己,而是自己根本什么都不能为那个人做。他想像哥哥对自己一样,也对哥哥好。 他想对他好,不是因为那个人为自己付出了多少,仅仅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感情。 我想,对你好,如此而已。 所以,穆敛夏没法对哥哥生气,因为那个人也是一样的。 我们都这样固执,坚持着以为这就是对你最好的,于是独自承担了多少都不说,只是在对视的时候笑一下,告诉你,现在的我有多幸福。 这些年穆向秋一个人扛起那些危险和叵测,他想,怎么可以把敛夏扯进来? 彼时重生后穆敛夏多少次午夜梦回被往事纠缠,却不肯倾吐,他想,这是我的罪,我现在有多幸福,我的罪孽就有多重。 少年喝了一口果汁,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很少很少,但总有些事情,是他可以为穆向秋做的。比如说……监督着哥哥每天好好吃饭?这样想着,少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erus,他是不是喝醉了啊?”穆向秋待会儿可别把自己弟弟第一次醉酒之后耍酒疯什么的算到自己头上,不然他可就麻烦大了。 “你才喝醉了,”少年斜了赫达一眼,“小爷酒量好着呢!” 少年琥珀色的眼仁儿晶亮晶亮的,睫羽斜斜挑起一个无辜又诱人的弧度,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就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蛊惑风情,看得赫达连忙转过头,咳,穆向秋和他家弟弟长得一点都不像,真的。 少年扯了下身边人的衣角,“哥哥,我没醉。” 男人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无奈,他第五次以相同的话回答少年:“嗯,你没醉。”说完又将少年往怀里揽了揽,防止他滑下去。 赫达摸摸鼻子,少年,你醉了。 今天席间看到赫达喝酒,穆敛夏说他也想喝,穆向秋本来不同意,但耐不住少年软磨硬泡,就给他倒了一点儿,结果,就这样了…… 所以说,真的不是他的错啊穆向秋你那是什么眼神?!明明是你自己同意的好不,他顶多就是起了个,呃,诱因的作用,是吧? 将两个人送到别墅后,赫达就马上跑了,开玩笑,再不跑穆向秋的眼神都能戳死他了! 穆向秋轻轻拍了下少年绯红的脸颊,“敛夏,洗个澡再睡。” 少年愣愣地盯着上方的人看了好久,那样子,傻乎乎的,他想起自己还没洗澡,唔,对,还要去洗澡。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浴室在哪边来着? 看着少年迷茫的样子,穆向秋叹了口气,眼中却盈满了笑意,“小傻瓜,下次再不让你喝酒了。” 穆向秋把人领到浴室,又将水放好,“我把睡衣放在这里了,一会儿换上,头发擦干再出来,知道了吗?” 少年抬头看了看他,又低头看看放好水的浴缸,想了一下,开始将人往门外推,“哥哥出去,我要洗澡了。” 感受到推在胸口像小猫挠一样的力道,穆向秋不由有些好笑,“好好,哥哥出去,敛夏不要洗太久。” 少年胡乱地点头,“嗯,不洗太久,哥哥你快出去。” 修长的手指在少年秀挺的鼻梁上点了一下,穆向秋轻笑,“你这孩子。”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穆向秋敲敲浴室的门,“敛夏,洗好了吗?” “……”里面的人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什么,穆向秋等了一会儿,又敲门,“敛夏?” 门从里面打开,少年身上的睡衣套得横七扭八就出来了,头发湿哒哒的,还滴着水,一张小脸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看到候在门口的穆向秋,少年想也没想就扑了过去,“唔,哥哥,睡觉……” 穆向秋环住少年醉得软软的身子,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毛巾给他擦头发,力道轻柔适度,少年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 男人一边擦一边试探着问:“敛夏?” “唔……” “宝宝?” “唔……” “小笨蛋。” “唔……” “小醉猫。” “唔……”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小渣你醉了」篇: 赫达:“你醉了。” 小渣:“我没醉。” 赫达:“你醉了。” 小渣:“我没醉!” 赫达:“你醉了。” 小渣:“我没醉啊擦!” 穆向秋:“乖,别爆粗口。” 赫达:“你醉了。” 小渣:“我……” 穆向秋「眼刀飞过」:“你想死吗?” 赫达:“敛夏。” 小渣:“唔?” 赫达:“……你没醉。” 第四十五章(上) 穆向秋的睡眠很浅,近几年来尤其如此,几乎是在察觉到身边那人动静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他扭开床头的壁灯,借着柔和昏黄的灯光打量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孩子。 少年呼吸急促,额头上冒着一层冷汗,眉心浅浅地蹙起,凝成一个结。 穆向秋伸出手去,想将少年的眉头抚平,却在触到少年的瞬间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掌紧紧握住,接着便要狠狠一折—— 男人墨黑的眼眸微微睁大,多次危机下炼出的身体本能使他下意识有了动作,被牵制住的手臂轻轻一抖便滑脱出来,顺势反手制住袭击自己的胳膊……穆向秋猛然惊醒过来,这才意识到抓着的手是谁的,不由得放松了力道。 就是这一瞬间的松懈,被少年抓住时机挣脱出来,手在得到自由的下一刻化为掌刀,带着十成的力道向男人劈去,同时左腿勾起狠狠扫向侧边,少年咬着下唇,面上却不是穆向秋看惯的柔软表情,线条优雅的睫羽绷成凛冽锋利的弧度,仿若月夜下泛起寒光的刀刃,泛起一种杀意凛然的妖娆。 穆向秋抬手挡住少年的掌刀,感觉到手臂的酥麻他暗暗皱眉,长腿缠上少年的小腿,继而牢牢压在那两条不安分的腿上,分别将少年纤细的手臂制住按在两边,他这才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开始观察身下那人的情况。 少年额头上的汗更多了些,表情却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兽,暴躁狠戾,杀意凛然,他不断挣扎着想把身上的人掀翻过去,穆向秋怕伤了他,力道用的很小心,却也不是少年可以挣开的,几番挣扎无果,他的脸色隐隐露出一丝惶急,呼吸愈加急促,最后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那张精致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孤注一掷的表情。 看着反常的穆敛夏,男人眼中的担忧和焦急几乎要满溢出来,两个人方才拉扯的时候动作大了些,现在穆向秋整个人可以说是压在少年身上的,贴得进了,男人本来担忧的神色忽然间变得有些古怪,又细细分辨了下腰间的触感,他不确定地微微沉腰压了一下…… “唔……”身下的人蓦地一僵,少年面上显出几分痛苦和无措,纤细的手指反射性地握紧,却什么也抓不到,他挣扎的幅度猛然大了起来,一时不察的穆向秋几乎压制不住。 又加了几分力气重新按住身下躁动着的人,确定了心中所想的男人哭笑不得,少年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兽一样急着摆脱身上的钳制,却不得其法。男人眼中浮起无奈的笑意,他凑近少年耳畔,“敛夏,是哥哥。” “乖,被乱动。”男人低沉清冽的嗓音像是雪山中一泓清凉的泉水,缓缓抚平了少年的躁动惶急。感觉到身下人挣扎的动作渐渐停止,男人收回了压制的力道,只是轻轻地撑在少年上方。 男人轻笑着叹气,抵着少年汗湿的额头,“小笨蛋,你吓死我了。” 不再挣扎的少年似乎更加无措,一层绯色缓缓漫上那张白玉似的脸颊,仿若早春四月吐苞绽放的桃花,带着融融的春意和一丝残留不去的冰雪气息,开得灼灼其华,热烈桃夭,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黏在额头,少年的头发剪得短,湿了之后就像一只被雨水淋了的小猫,细细软软的毛发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变成一小团儿,显得那么可怜。 似乎知道身边的人可以依靠,松懈下来的少年顺着身体的本能环住男人的脖颈,热烫柔软的身躯贴了上去,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只能笨拙又无措地蹭着那人,似乎是没有得到预期的安慰,少年露出了几许委屈的神色,他将头埋在那个熟悉又安全的怀抱,催促地蹭蹭,像是在怪一向包容宠溺着自己的人怎么不赶紧帮他摆脱现在难受的状态。 饶是穆向秋一向冷静沉着,碰到这种情况也不免愣了一会儿,他轻轻叫着少年的名字,“敛夏,醒醒……” 抱着他的人难耐地发出一声呜咽,这下连眼角都泛起了艳丽的粉红,少年委屈地撇嘴,可怜兮兮地蹭着男人的脖子,如同一只难过无措到了极点的幼兽,那样信任又惶急地抱住自己,它说,你帮帮我,好难受,我难受…… “敛夏……”男人的声音仿若叹息,那双眼睛深深地注视着少年依赖又无措的脸庞,他伸出手一点一点勾勒孩子精致的眉眼,修长的手指掠过光洁的额头,耐心地抚开上面汗湿的发丝,缓缓划过英气又优雅的眉峰,纤长的睫羽在指尖下茫然地抖动,像是小动物扫来扫去的尾巴尖儿,带起一阵酥。痒,他轻点少年挺翘的鼻子,不出所料看到了下面的唇带着几分不情愿嘟起一点,指尖浅浅地按上去,花瓣一样柔软无害的触感让手指徘徊着不忍离去。 唇上温凉的触感似乎可以缓解体内的燥热,少年不由得张开唇把那个东西含进嘴里,他想把这个东西咽下去,也许这样他就不会难受了。少年皱起眉头,咽不下去……他只能伸出舌头包裹住口中的物体,舔一舔,吸一吸,想看看能不能把它含化了。 指尖被包裹住的触感湿润温暖,软软的舌头温顺又亲昵地舔着他,那双墨黑的眼一瞬间变得深不见底,只在最深处隐隐可见波澜浮动,像是暴风雨前的大海,水面上黑沉宁静,在暗色海水之下,却有汹涌狂暴的漩涡和激流呼啸着奔走,叫嚣着,翻腾着要冲脱出来,撕裂那层平静。 男人闭上眼,将那些暗涌躁动统统敛去,他试着抽出手指,少年感受到那股想要抽离的力道,顿时急切又笨拙地吸吮了一下,他不想那个东西离开。 男人猛地睁开双眼,里面汹涌着的情绪几乎就要冲出来,那双狭长的眼眸黑沉沉的,深不见底,有凛冽又热切的暗芒一闪而逝,如同划破夜空的闪电,他咬着牙关,死死地盯着身下的人,只觉得一直以来那些隐秘的,被他刻意忽视的东西躁动着堵在胸口,似乎只需要轻轻松开一个缝隙,就可以欢腾地奔涌而出来到这个世界。 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他低下头,视线里只有少年粉嫩嫩的耳朵,低沉的声音有些压抑,“敛夏,放开。” “唔……”嘴里的东西好像还想离开,脑子迷迷糊糊的少年在上面气愤地咬了一口,但潜意识似乎知道不能伤害这个人,力道并不重,带着些微的疼,麻麻痒痒的,少年的舌尖儿又安慰似地舔了下,像是在说,可不许生气啊,谁让你要离开。 “啧……”瞳孔蓦地收缩,男人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半晌,他放弃似地蹭了蹭少年绯红的脸颊,“你啊。” 男人笑了下,嘴角的弧度却透着说不出的苦涩和沉重,他注视着少年的眼神复杂又深邃,似乎有某种厚重深沉的情感缓缓流动,多得几乎承载不下要溢出来,“我该拿你怎么办,敛夏,敛夏……” 他一遍一遍地唤着少年的名字,深情地,挣扎地,悲伤又温柔。 耳畔响起的声音明明是清凉冷冽的,却把身体中的火烧得更旺,少年难过快得要哭出来了,他只能靠近那个安心的所在,把自己的难耐无措传递过去,少年清越的声音像是加了把砂糖,微甜软糯,还带着一点沙哑,他委屈地小声呜咽,“唔,疼……” “小笨蛋。”男人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乖,松开嘴。” “唔……”少年眉间带着点执拗,像是个舍不得心爱事物的孩子。 “宝宝,先放开,乖。”男人耐心地继续哄道,轻轻亲了下少年的额头,“哥哥不走,先放开我,好不好?” 半晌,少年又轻咬了一下,这才犹豫着吐出了那根手指,男人平复了下呼吸,报复性地也咬了下少年的鼻尖,“真要命。” 那张线条锋锐的唇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温柔地印上少年的眉眼,男人的动作小心翼翼,似乎力道稍重就会把少年碰碎了一样,他收紧了怀抱,感受到少年柔软滚烫的身体和抵着自己的小东西,那个小东西和它的主人一样,无措又张皇地立着,在自己身上一蹭一蹭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抵消心中的不安。 他解开少年白色的浴袍,一点一点,这具年轻稚嫩的躯体展现在眼前,少年的身体肌理细腻,骨肉均匀,白皙的肌肤下是一层纤薄的肌肉,想起少年刚才那记凌厉的掌刀,连自己都被震得发麻的力道,男人不禁莞尔,看来这几年敛夏很努力呢。 他走之前把自己的拳脚师傅介绍给了穆敛夏,虽然知道按照那个师傅的性格不会放水,他却没想到再次相见,当初软软小小的孩子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两枚粉红的小点印在羊脂白玉般的青涩胸膛上,带这些无辜的意味,却该死的诱人,麦色的手指划过稚嫩的喉结,来到一边的小小果实上,动作温柔地缓缓揉弄。忽如其来的刺激让少年咬紧下唇,他茫然地蹭蹭男人的颈间,不知是要靠近还是该远离。 男人吻着少年小巧的下巴,另一只手滑了下去,握住早已经炽热挺立的青芽,带着薄茧的掌心与娇嫩的皮肤贴在一起,那一瞬间的奇妙感觉刺激的少年忍不住弹了一下,喉咙里有隐约的叹息,他下意识地蹭了一下包裹着自己的掌心,“唔……” “呵,”男人的目光温暖如同春阳,他体贴地轻轻动作,感觉到手里的小东西似乎雀跃着大了一点,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真是……精神啊。”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本场谢绝场外旁观」篇: 赫达「垫高脚」:“erus,你说导演这场戏怎么不让咱们在一边儿看啊?居然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帘子拉上了,啧,还挡得挺严实。” 孙少斌:“你最好不要看。” 赫达:“为什么?” 孙少斌:“附耳过来……%&*(——¥@@@%(()——%&@!” 赫达「激动」:“什么?!也就是说下一章还没有咱们出场,尼玛连旁观都不行?!-_-#”「扭头四顾」“作者人呢,这货就不能一章写完吗混蛋?!” 第四十六章下 男人轻轻舔吻少年身体的每一寸,像是兽与兽之间表达亲昵一样的动作。 少年的脖颈很敏感,只是温热的呼吸喷上去就会小小地抖一下,如果加重力道来回舔舐,少年会难耐地想要缩起来,却被自己按着无法动作,只能把头偏向一遍,无辜地咬着唇忍耐,偶尔会有细小的声音跑出来,下一刻又被少年强忍着含了回去。 纤薄细腻的锁骨线条优雅又含蓄,唇触在上面,如同亲吻刚刚抽出枝桠的青嫩柳条,初生一样,干净得不染尘埃。 男人低下头,将少年胸前的小小果实含进嘴里,带着些许粗糙的舌头碾压上去,果然听到了少年的呜咽,那声音小小的,湿润又茫然,说不清是愉悦还是难过,刚一出声就被少年含在喉咙里,等着男人卷起舌尖重重一吸,那声呜咽忍不住又从喉间欢脱地溜了出来。 少年胸前的小小果实在男人的唇舌下如花蕾般缓缓绽放,显出冶丽的红嫩色泽,着迷地看着少年情动的表情,男人的牙齿不经意间碰到了那颗娇嫩的果实。 “呀……”少年不由得惊喘,似乎觉得有趣,一向沉稳的男人也使上了坏心眼,他用牙齿反复研磨可怜的小小果实,看着少年再也忍不住喉间的呜咽。 “……嗯……唔……”那声音像小猫一样,让男人心中柔软一片,却也勾得心尖痒痒的,想要再欺负一下,少年似乎还呢喃着说了些什么,男人凑近,听清之后安抚地舔了一下那颗快要肿起来的小小果实,“嗯,我们不弄了。” 少年这才缓了口气,因为刚才的刺激,眼角泛出晶莹的水光,打湿了卷曲的睫毛,显得可怜极了,眼尾上挑的弧线被晕染成妖娆的水红,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天真魅惑看得男人眸色一暗,似被蛊惑一样将唇覆上那片绽放得桃之夭夭的春。色,套。弄着少年下面的那只手蓦地加快了动作。 本来已经适应了男人刚才温柔又缓慢的节奏,忽然的变故使少年不由发出一连串无措细碎的呻。吟,似乎有什么在身体里一点点堆积,快要涨得爆掉了,那种危险又刺激的感觉让少年有些害怕,他抓紧了男人的手臂,似乎这样就有了依靠。 湿润粘腻的水声在房间里响起,暧昧又煽情,男人痴迷地注视着身下的少年,他的眼眸温暖又哀伤,“敛夏……”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个孩子,他守护了整整十五年。 最开始,只是一个软绵绵的小肉球,小小的手脚,看起来脆弱又无害,可那双琥珀一样的大眼睛会跟着自己咕噜噜地转来转去,孩子的眼睛澄亮澄亮的,可以清楚地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抱起幼小的婴儿,觉得很神奇——这么小,却也这样暖。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有一个生命和自己如此亲密无间地拥抱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就像是两只相互依偎的小兽。 穆向秋不知道在他小的时候,早亡的母亲是不是也这样抱过自己,温柔地,亲密地。 但那天之后,他知道自己从此有了可以拥抱依偎的人,那个和他流淌着一样血脉的小小婴儿,他的弟弟。 父亲在医院陪他刚生产完的妻子,彼时的穆向秋还无法平静地称呼萧雅为“母亲”,尽管早熟,他也只是个孩子,也曾经不止一次地想,如果没有萧雅出现,那么一切会不会不一样。对于穆天华,虽然从来没说过,但穆向秋心中或许是有怨怼的,只是他将这一切压在心底,从不表露出来。 可当抱着那个柔软的孩子时,之前的想法再也找不到了。 他其实是知道的,即使萧雅不出现,也还会有别人,更何况世界上根本没有“如果”,萧雅来了,她还给自己带来了一个弟弟,一个会哭会笑,会撒娇会调皮的弟弟。 这个弟弟会用依赖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会扑过来叫自己“哥哥”,会跟自己诉说他眼中幼稚却简单明快的世界,会用小小短短的胳膊抱住自己,说“哥哥你别哭,敛夏看了难受”。 那之后,他再没有哭过,不管多艰难,他总记得孩子抱住自己时的温度,以及那一句“哥哥你别哭”,他想,我不哭,我舍不得我的宝宝难受。 只除了一次,在盖兰那里,莫名其妙的那次流泪,他记不起自己流泪的原因,只能感到胸口残留的一点情绪——像是眼睁睁看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一点点碎裂凋谢,委顿成尘,却什么也做不了。他伸出手,握住,再张开,什么都没有,那种无力绝望的感觉即使只是残留的一点,也让他失眠了许多个夜晚。 他不敢去想象,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他要怎么面对。 当初的小肉球一点点长大,像是一棵杨柳,抽出枝条,舒展身姿,他长高了,上了小学,眉眼间的骄傲那样耀眼,这个孩子被自己宠坏了,他对自己说。可是下一次还是忍不住去宠着护着孩子,生怕他伤到一点点。 然后,似乎是一夕之间,那个孩子懂事了,他会笨拙地关心自己,担心自己的身体,缠着厨房迷魂汤。可还是那么执拗,身上受了伤也不放弃,他说要做一个男子汉,与自己并肩前行。 孩子用稚嫩的臂膀环住自己,像是两个人都还很小的时候那样,相互依偎的姿态,“哥哥,敛夏再也不离开。”孩子的声音轻轻的,自己却拿了把刀,讲这句话珍惜之至地刻在心中最安全的地方,那里,只有他的宝宝能进来,其他的,谁也不行。 自己也曾想过孩子长大之后的事情,那时候自己的宝宝一定长成了很出色的人,他也会和一个温婉贤淑的女子相爱,组成家庭,然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相互扶持着走下去,白头携手。 而自己,会一直守在旁边,这个人,他要护一辈子。 弟弟离开自己,他会失落,会怅然,但他不能自私地把孩子锁在只有两个人的世界,他舍不得,他希望他的宝宝可以得到最好的,可以看遍大千世界的风景,去尝试心中想做的事。 穆向秋希望,尽自己所能,可以给穆敛夏一个丰富多彩的人生。即使,那样意味着他会离开自己。 穆向秋一直是这样以为的,他以为自己可以看着孩子离开,只要那条路的彼端,是幸福。 他离开了,在这个与孩子相隔千里的地方独自面对那些阴谋诡计,危险莫测,他想,我要足够的强,强到能够保护着那个人,让他自在无忧,一辈子。 可他错估了一点,越是远离,就越是想念,他甚至不敢回去见一见那个孩子,心中的感情被时间和距离无声地打磨着,在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时候慢慢改变,直到那个记忆中的孩童跨越遥遥千里,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当初的小小孩童长成了一个身姿毓秀的翩翩少年,精致的眉眼舒展开,风华绝代。 在机场他抱住少年,之前的誓言他再也无法笃定,这个孩子,他怎么放得开? 他如何放得开…… 他,怎么舍得放手…… “敛夏,”男人抵着少年的额头,手中的动作那样亲昵,他的声音却淡淡的,仿若初冬河面上那层薄薄的冰,“你以后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你会……和她在一起,组成一个家庭,你们……” 他缓缓吸了口气,继续说下去,“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你会很宠爱他……你们还会有孙子孙女……宝宝,你……会很幸福……” 每说几个字,男人就停一下,然后平静地接下去。 这句话,他一直记得,三年前,男人对怀里的孩子这样说道;三年间,他也无数次地对自己这样说道。 男人靠近那张微微开合的唇,狠狠地纠缠上去,手上的动作却温柔又耐心,身下的人难耐地扭动,可挣不开,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那些呻。吟被男人全部绕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来来回回,缱绻又缠绵,小小的舌尖胆怯地缩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个强势的闯入者,那人发了狠一样卷住少年柔软的舌头吸吮舔咬,一点也舍不得放过。 抵死缠绵,原来是这样绝望悲哀的一个词。 良久,男人才放过少年,他静静地看着少年迫不及待地喘息,小小的唇瓣急促地开合。 “呵……”他扯出一个笑,墨色的眼底有什么缓缓沉淀,“你知道吗……只是这样想,我就几乎忍不住想要把你锁起来,只能在我身边,谁也看不到,谁也不给……” 手中的力道缓缓加重,少年的小小欲望在他宽厚的掌心间颤抖着,哭泣着,即使知道自己现在难耐的感觉是这个人给的,却还是本能地与这个人贴近一点,再近一点,身体激荡得快要炸开,即将来到的事情让他恐惧又惶急,只有那个熟悉的存在,是自己一直以来信任的,依赖的。 男人握住少年白皙的手掌覆在心口的位置,“敛夏,这里,疼……” 手心下凹凸不平的触感似乎唤起了某种记忆,少年纤细的指尖在那条伤疤上轻轻摩挲,黛黑的眉羽蹙起,他凑近,在那条狰狞的伤疤上轻轻落下像花瓣一样的亲吻,“不……疼……”即使脑子现在乱得像浆糊,他也记得那个人的声音,和那人胸膛上的伤疤。 男人眼底的坚冰与沉郁在那个亲吻下融成温暖的光,他将唇印上少年的,姿态虔诚,像是一个誓言。 如果这是罪,请给我最深重的惩罚。 手下的动作温柔又疯狂,少年终于忍不住拔高了音调,那声音悠长而婉转,带着勾人的尾音,可怜的青芽哭泣着释放在那只温暖的手掌里,一滴泪仿若流光从眼角跌落,坠在发丝里,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写完了」篇: 冯鑫:“诶,作者人呢?” 秦叔「一指角落」:“喏,那边。” 冯鑫「怒」:“这厮在吃什么?怎么可以不分我一点?!” 孙少斌「淡定脸」:“红枣。” 冯鑫「盯——」 孙少斌:“咳,作者写的时候鼻血流多了,她说得补补,你也流了?” 众人「盯——」 冯鑫:“看毛线啊劳资身体好着呢才不要吃红枣补血什么的……”/(ㄒoㄒ)/~~可是你妹的好想吃好想吃…… ps:上一章还是有妹纸被闪着腰了,洒家真是……我躺倒任戳(╯﹏╰) 下次更在周二,这几章写得洒家真是无比兴奋,兄长大人让我好心疼有木有?! 另,水墨妹纸你是又扔了个地雷咩?是咩是咩? 第四十七章 床上的少年沉睡在黑甜的梦境里,姿态安逸酣然得像个玩累了的孩子。 穆向秋手里拿着温热的湿毛巾,缓缓擦拭少年柔韧白皙的身体,他的动作温柔又克制,那对狭长的眸子里翻涌着暗色的波涛,却又被那个人狠狠压下去。男人合上少年的衣襟,小心翼翼地给他掖上被角,那些炽热的温度,激荡的情绪,随着男人的最后一个动作尽数褪去,敛在黑沉幽深的眸色之下。 像是结了层冰,内里的挣扎喧嚣一丝一毫也透不出来,在清冽的冰面上,映出一个酣睡的少年。 那是他的宝宝。 冷水击打在挺拔结实的脊背上,男人闭着眼,任由冰冷的水流带走身体的热度,和他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 透明的水滴划过男人线条冷硬的脸庞,流连于坚毅的下颚,然后坠下。男人抿紧的唇线勾起一个略带苦涩自嘲的弧度,即使冷水带走了身体的温度和热量,却无法熄灭自己心中的业火,就算指尖都凉透了,那把火依然热烈肆意地燃烧着,冰冷和炽热交织在一起,混合成难以言喻的疼痛,他近乎贪婪地紧紧抓住这种分外鲜明的痛楚。 多好,越是疼,就越放不下,每一份痛都他的渴望,他的执念,他怎么舍得? 他把那丛火焰藏在心中最隐秘柔软的角落,心血熬成灯油,即使烧得他腑脏俱焚也不肯熄灭,像是这样就离心中那个孩子近了一些,于是,连鲜血淋漓的痛楚都衍生出了残忍的甜蜜。 男人轻仰起头站在冰冷晶莹的水流之下,无知无觉一样,伫立成一个凝固的姿态。 这一夜,阳台上有橙红的光点明明灭灭,烟雾缭绕着男人凌厉的面容,模糊了轮廓。 天上的星辰俯瞰人间,透过烟雾,是男人修长好看的手指,和近似幻觉的一声叹息。 穆敛夏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脑中的记忆混沌凌乱,他依稀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全身感到异常的舒适和轻松,他向旁边看去,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 ……哥哥呢? 穆敛夏怔怔地看着阳台上的男人,说不出话来。 明亮的日光倾泻而下,男人却靠在角落的阴影里,白色的薄雾缭绕在那人的指尖,模糊了他的容颜,烟雾蜿蜒着缓缓蔓出阴影的笼罩,一瞬间氤氲成浅金色的尘埃,划出轻盈又妖娆的轨迹。 那人一双眼似有所觉地望过来,明明是隐在暗影里,少年却觉得比满室的日光还要明亮,穿透了暧昧的烟雾,承载着他看不懂的情绪轻轻落在身上,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敛夏。”男人的声音似乎透着些沙哑。 少年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他眨了眨眼,下一秒整个人扑过去—— “哥哥,你抽烟了?”在穆敛夏的记忆力,从未有过穆向秋抽烟的片段,他的兄长一直是自律到严苛的,抽烟这种事,他一直以为不可能发生在这个人身上。 “咳咳……”一靠近那人,少年就被浓郁的烟草味道刺激得不停咳嗽,他皱着眉头把人往浴室里推,“快去,咳,快去洗澡……” 推了许久都不见那人动作,少年疑惑地抬起头,正对上男人的眼,他的兄长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冷静到陌生,透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哥哥?”少年缩回手,这是几年来第一次,穆敛夏读不懂这个男人的眼神。 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男人的眼里重新露出少年熟悉的神色,温和的,包容的,他伸出手想揉揉少年的头发,却在触到的前一刻顿住了,“哥哥去洗澡。” 阳台上那个被阴影覆盖的角落,扔满了烟头和零落的烟灰。少年轻轻叹气,哥哥,你在烦忧什么? “敛夏,我要出去一下,今天让少斌来陪你好不好?” 心中隐隐有些失落,但少年还是露出一个骄傲又调皮的笑,“我可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人陪的。而且他也有事情要忙吧,我自己就可以了,哥哥。” 站在门口,男人习惯性地想在出门前抱一下那个孩子,却又克制着收回了手。不想少年先一步上前,给了自己的兄长一个单薄却温暖的拥抱,少年纤薄的手掌在男人背后轻轻拍了拍,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人,也不知道兄长在烦恼的是什么,他只能用这种方式默默告诉男人,我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少年只当他是有心事,却不知那心事与自己有关,这人身上熟悉的气息掺杂了淡淡的烟草味,变得有些陌生,少年却并不讨厌,反而糅合成一种难以言喻的迷人味道。 被少年稚嫩的臂膀环绕着,男人终是伸出手,抚在少年毛茸茸的发丝上。 少年又在那人宽厚的背上拍了几下,笑容明亮如骄阳,“去吧,哥哥。” 当孙少斌和赫达来到别墅的时候,并未在客厅看到穆敛夏的身影。 他们要找的人正在花园里懒洋洋地晒太阳。 看到两人,少年眯起眼打了个招呼,“哟,来了啊。” “穆向秋怎么把你一个人抛下自己跑了?”赫达那对浅灰色的眼睛弯起,笑得很是欠揍。 虽然知道赫达在扭曲事实,但还是让穆敛夏心中不爽,少年瞥了他一眼,“哥哥有事。” “他可没去公司哦。”赫达意有所指地说道,“自己弟弟大老远跑过来,他还能有什么事?” 孙少斌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 少年缓缓转过眼,对上他的视线,“别把那些应付小孩子的手段用在我身上,赫达。” 赫达与穆向秋,目前虽然结盟,却依然是对手。 这种明显的挑拨,其用心实在是太昭然若揭了。 令穆敛夏不解的是,赫达居然在孙少斌面前这么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啧,赫达瞅了一眼看到自己吃瘪正在幸灾乐祸的孙少斌,怪不得刚才什么都不做,是谁说孙少斌刻板严肃的?跟穆向秋那人呆久了,一个个都闷着坏! 至于穆敛夏……他差点忘了,就算是猫儿也是有爪子的,更何况那人的兄长还是只老虎。 赫达这下倒真有些好奇了,“erus,你家boss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知道。” 他又将疑问的目光转向躺椅中的少年—— 少年垂下眼,“……我也不知道。” …… “那我们三个人就在这儿晒太阳?!”赫达蓦地站起来,“喂,都是大好青年可不要虚度光阴啊,咱们出去转转吧。” 站在货架前,赫达还有些晕,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转着转着就到超市来了? 他凑到正在认真挑选的穆敛夏身旁,“敛夏,你为什么想来超市啊?” 少年把一盒豆腐放进购物车,“我无聊。” 于是,一行人满载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去了。 少年从旅行箱里拿出一包包捆扎得严严实实的东西,赫达随手拿起一个,“这是什么?” 少年继续头也不抬地整理,“吃的。” 赫达怀疑地解开纸包,“……这东西,是吃的?!”果然是文化差异太大以至于连饮食都如此迥异么,这种像草根树皮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吃的! 觉得赫达的眼神实在是太诡异,孙少斌上前看了一眼,脸也绿了,“咳,敛夏没说明白,这是药材。” “中药?”赫达马上想起神奇的中国传统医学。 收拾完了,少年站起来拍了拍手,“做药膳用的。”来这之前,他跟张婶婶学了好一阵药膳,偏偏他还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做毁了无数次,最后软磨硬泡才让张婶婶继续教下去,最后总算是可以拿出来见人了。这次的药材都是秦叔准备的,听说小少爷要给自家大少爷千里迢迢去做。爱心药膳,激动的秦叔差点没把整间中药房给他带上。 “你做?” 看到少年点头,不仅是赫达,连孙少斌都惊讶了。赫达或许不知道,孙少斌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作为穆家的小少爷,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那可是穆家的宝贝,矜贵得很,什么时候需要亲自下厨了? 看着厨房中少年忙来忙去的身影,赫达玩味地摸下巴,“真没想到啊,穆向秋的弟弟居然会做饭。” 少年的侧脸被光线打上了一层柔和的暗影,那张精致的脸和厨房这样的地方一点都不搭调,此刻却分毫不显得违和,那双琥珀色的大眼微微弯起,像是心中想着一个人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的笑。 孙少斌拉着赫达离开厨房门口,谁能想到呢,当初那个骄傲的孩子,如今也会放下身段和矜持,在烟火食材中忙碌。这顿饭可不是做给他们两个吃的,孙少斌轻笑,穆向秋,你一直护着的孩子也懂事了。 赫达还在那惊讶个没完,“我也想要这么个弟弟,erus,那可是会做饭的弟弟!” 孙少斌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是会做饭,但那是穆向秋的弟弟。” “……”erus你腹黑了。 孙少斌:谢谢,我只是说了实话。 就是实话才伤人啊擦!赫达表示他很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要个弟弟」篇: 赫达:“我想要个弟弟。” 某白:“你要,洒家就给你嘛~” 赫达:“把这个在我身上撒尿的小破孩拿开!我要个生活能自理的弟弟!” 某白:“你要,洒家就给你嘛~” 赫达:“我是要个弟弟不是要个管家啊混蛋!我想要的是会撒娇的可爱弟弟你懂不懂?!” 某白:“你要,洒家就给你嘛~” 赫达:“这个赖在我身上的软体动物是什么……我不要弟弟了伤不起啊伤不起!” 某白:“你要,咳,你不要,洒家就不给你好了。” 孙少斌「捅了捅赫达」 赫达:“纳尼?” 孙少斌:“弟弟这种东西,不是想有你就有的。” ps:谢谢普洱和雪影的地雷,↖(^ω^)↗ 唉,洒家也想要个会做饭的弟弟。 唔,下一更在周四,「捂脸遁走」 第四十八章 微凉的海风吹来,带着腥咸的水汽,吹得久了,眼角会干涩的疼。 男人闭上眼,无声叹息,敛夏。 昨晚的事情打开了一扇门,长久以来刻意忽视压抑着的东西被豁然揭去最后一层遮掩,那样真实地,强烈地展现在他眼前。 原来,自己不仅想把那个孩子捧在手心,甚至想把他含在嘴里,揉进骨血,再也不分离。 这是怎样的感情? 穆向秋为人冷漠,但他不是傻子,相反,这个男人对于人性知之甚深,这些年来的历练让他更加心思通透。 这不是亲情,兄弟之间不会对彼此产生欲望;这也不是爱情,爱人之间的浪漫情怀并不是他所追求的。 或者说,这不仅仅是亲情或爱情。 要更复杂,却也更纯粹,更深沉。 ——我爱上他了。 这不是爱情,却是爱。 只是爱。 只要靠近,心中某个角落就会忍不住翻腾起细小欢快的浪花,想要抱着他,亲吻他,让那对琥珀色的大眼只看自己,只有自己。 早晨少年那个轻轻的拥抱,差点把他的所有自制力击垮。 他选择了离开,这是穆向秋人生中的第一次逃避。 如果再待下去,也许他会忍不住伤害那个人,男人紧抿着唇,形成锋利的弧度,敛夏,你可知道,在你身边我连冷静思考都不能。 最后一束夕阳的余晖隐去,远处的海面和男人的瞳孔一样深不见底。 良久,男人神情微动,掏出了裤袋中的手机。手机发出的光芒照亮了男人坚毅的脸庞,看着屏幕,男人的眼底一点点漫上温柔和暖意。 这是条只有一句话的短信—— “哥哥,回家吃饭了。” 穆敛夏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男人,还是觉得不真实。 今天穆向秋回来后,穆敛夏无意中碰到男人的手臂,只觉得接触的地方热度烫人,他伸手往男人额上一摸,几乎是顿时睁大了眼——哥哥发烧了?! 虽然穆敛夏自己从小因为早产身体一直不好,但穆向秋却很少生病。 他不知道,自己的兄长昨晚被冷水浇了个透,今天又吹了一天的海风。 反应过来的穆敛夏二话不说把人按到床上,扒衣服盖被子叫医生一气呵成,看得赫达直瞪眼,那个人是穆向秋吧喂,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啧,真可怕。” 穆敛夏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医生给哥哥打针,听到这话不禁疑惑地挑眉。 赫达也倚着门,脸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语气却认真得很,“不可怕么?明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却让人觉得他永远坚不可摧。”说完摸摸下巴,“认识穆向秋这几年,我还真没见他病倒过。” 少年垂下眼,“他不是神,当然会生病。” “嘿嘿……”赫达笑得很是意味深长,“话可不是这么说。若他不想,谁也不能看到这个男人半分脆弱。”没想到在他有生之年还能看到病倒了的穆向秋……这几天过得真是“丰富多彩”。 送走前来打针的医生,穆敛夏看了看一旁的孙少斌和赫达,“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吧。” 赫达还想多看两眼,被孙少斌拽走了。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少年走到床边,把男人额上已经温热的的毛巾拿下来,换上新的。 男人浓黑笔挺的眉羽被汗水打湿,将一向凌厉的气势柔和了几分,此时安静地躺在床上,只用一双黑沉的眼睛注视着少年,那目光看起来竟有些委屈。 “敛夏,我没吃到你做的饭。”都被赫达那个混蛋吃了。 少年一愣,这样显出几分脆弱的兄长他应该是陌生的,一向成熟沉稳的人居然朝自己“撒娇”,可是…… ——这就是自己一直以来依赖的人,为他遮风挡雨的人,教导他包容他的人。 ——这是他的哥哥。 少年弯起眼,俯下身轻轻抱住这个人,亲昵地,心疼地。 “哥哥,那些饭太油腻,你发烧了,不能吃。”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赫达,你等着。 自家兄长的反应让少年心中更软了些,忍不住“啾”地亲了下男人的脸颊,“但是我熬了鸡汤,一会儿就可以喝了,哥哥再等一下。” 男人眨眨眼。 少年看懂了,答道:“刚才熬的。” 鸡汤里放了驱寒的药材,是穆敛夏刚才特意往家里打电话向张婶婶问的,浮油被细心地撇去,微苦浓香,乳白色的淡淡雾气混和着香味弥漫在室内,很是诱人。 鸡汤喝下去,那股暖意从胃里一直流到心口,男人揉了揉少年的发丝,“很好喝,敛夏真厉害。” 得到了夸奖的少年骄傲地仰起小脑袋,像极了得意的猫咪,蹭着男人宽厚炽热的掌心,就差“喵”一声了。 男人也翘起嘴角,被少年逗乐了。 “哥哥你先休息吧,我就在隔壁。”少年站起身,对男人说道。 男人的目光暗了一下,不动声色地牵住少年的手,“不和哥哥一起睡吗?” 穆敛夏有些迟疑,本来昨晚如果自己没喝醉的话就应该睡在隔壁的,自己都这么大了,再和哥哥一起睡怎样说都有些奇怪吧……可是哥哥发烧了,如果半夜醒来想要什么,自己在这儿睡也方便一点…… “那……哥哥,晚上如果我抢你被子的话就把我踹下去,好吧?”穆敛夏实在是不太放心自己的睡相。 男人有些啼笑皆非,含糊地应了一声,笑着看到少年长舒了口气的样子。 少年睡着了其实很乖,身体自主寻找到热源,整个人窝在穆向秋的怀里,今天的怀抱比记忆中要炽热滚烫,才靠一会儿少年就热出了汗,离开又舍不得,只好皱着眉蹭了蹭,继续睡。 穆向秋伸出修长的手指一遍遍拂过少年纠结的眉头,看着它们在指尖慢慢舒展开。身体很困倦,穆向秋却一点也不想睡,触碰着少年微红的脸颊,感受着怀中这个人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一切,胸口就像被填满了一样。 那些温暖饱涨的,快要溢出来的感情。 他忽然明白了,不管将来发生什么,这个孩子他永远都无法放手。 男人凑在少年耳畔,说了些什么,声音低沉又亲昵。 被男人的呼吸弄得有些痒,少年抗议似地晃晃脑袋,得来一声轻笑。 “好了,不闹你了,睡吧。”抱着怀里的人,穆向秋睡得很好。 像是终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珍宝,这个沉稳冷静的男人露出了像孩子一样纯然的,安心的微笑。 穆向秋的体质不错,第二天就退烧了,穆敛夏这才松了口气,听说不经常生病的人一旦生病会比普通人严重得多,他昨晚还想着如果今天再不退烧就把人送到医院去。 男人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小脑袋,“走吧,我们今天出去玩。” 高大的落叶乔木被风拂过,发出沙沙的响声,身边的人牵着自己,细细地讲着掩藏在那些雕刻繁复的穹顶和壁画中的故事,男人的声音低沉清冽,那些枯燥的东西被他讲出来像是重新赋予了一层活力,相隔百年的岁月随着那人的讲述缓缓展现在眼前。 男人背后是白色的尖顶城堡和一片明澈的湖泊,他温柔地注视着少年,像是自古老时光中走出的优雅贵族,深刻的五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英俊得不可思议。 少年看着看着,忽然伸出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他的脸红成一片,任是穆向秋怎么哄也不肯松开。 绝对不能松开,穆敛夏在心中说道,再看下去,再看下去…… 他也不知道再看下去会怎么样,但是刚才看着穆向秋,他的心忽然如同擂鼓一样重重地震了一下。 像是瞬间的心悸,寂静无声,却在某个空间响起了喧嚣热烈的轰鸣。 牵着自己的手温暖干燥,那人担忧地问,“敛夏,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诶呦喂,这要怎么说?难道要说哥哥你太帅了把你家弟弟我闪瞎眼了吗…… 穆向秋心急,又不敢去扒开少年捂眼睛的手,只能低声哄着。 少年白皙的手掌捂着眼睛,只露出绯红的脸颊和弧度美好的下巴,终于憋出来一句,“哥哥,你太引人犯罪了……” 少年的话听来很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男人怔了一下,却缓缓翘起了嘴角,眼神明亮又温柔,深处有什么东西一点点漫出来,像是橙色夕阳下暖洋洋的海水,深沉而宠溺。 穆敛夏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这幅“美景”,猫咪再次激动过度,“嗖”地一下用小爪子捂住眼睛,一边特委屈地说:“不,不带这样的……” 男人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少年忘记了还要捂眼睛的手,怔怔地看着身旁肆意大笑的人。 从前生到今世,两辈子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穆向秋如此开怀的笑。 不是面具一样的,也不是将笑意浅浅地含在眼里,而是畅快地,纵情地大笑。 我的哥哥真好看,少年也弯起琥珀色的眼眸。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夜半时分某白终于爬上来」篇: 孙少斌:“大家最近要小心了。” 冯鑫:“纳尼?” 赫达:“erus是说大家要夹紧菊花,不然……” 某白「怒」:“jj你个受,劳资画个圈圈诅咒你一辈子反攻失败!” 冯鑫:“我懂了,不然会蛋疼乃至蛋碎,就像↑一样。” 赫达:“╮( ̄▽ ̄")╭ 作者真可怜。” 孙少斌「严肃脸」:“被后台调戏的作者最可怜。” ps:第一件事,洒家刷了一下午后台,在这个月上中天的时刻,终于爬上来了/(ㄒoㄒ)/~~ 第二件事,水墨妹子你的地雷让洒家通体舒畅,完全治愈了洒家这颗受伤的糙汉子心。 第三件事,给亲们道个歉,没能准时更文,怎么说都是洒家的错「鞠躬」。 第四十九章 “要不要看看你徒弟我这次的作品?”周欣两条秀美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得意地冲对面的人说道,那样子炫耀中还带着点期待。 在她对面的人长相粗犷,生得虎背熊腰,相比起他的本职工作,这人看起来更像个屠夫。可他却是个导演,还是国际知名导演——费海客。 费大导演看着自家徒弟得意洋洋的神情,对这次的作品倒很是期待,“哦?看起来你很自信啊。” “来,先给你徒弟我把把关。”说着周欣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的作品展示给老师看,对于她的老师,周欣一向很尊敬,费海客也确实教了她许多,不仅仅是专业知识方面的,却全是作为一个导演所必需的。 片子不长,四十分钟左右,费海客很给面子地按部就班看完了,他翘着二郎腿,点了支烟,“徒弟,这次后期还是找上次那个小子做的?” 见周欣点头,费海客悠哉悠哉地吐了个烟圈儿,“那小子有进步啊。” 看到费海客的话题一直在厚眼镜身上打转,周欣急了,“师父,我可没让你看他,我是让你看这次我找的……” “……这次你新找的两个演员是吧?” 向来以调戏别人为乐的社长大人郁卒了,自家师傅这恶劣的脾气真是一点儿没变,真应该让那些说她“腹黑”“恐怖”的社员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境界…… 所以说,徒弟是师父教出来的,这话一点没错。 费导演没再为难徒弟,眯眼又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徒弟,这两个人你选得不错,从哪找的?” 社长大人可没有“谦虚”这根神经,听到夸奖她自己也点点脑袋,“我也觉得这两个人找得合适,第一眼看到他们我就灵感如泉涌,一发不可收拾,”她说着说着就激动了,“师父,你是没看见他们两个之间的气氛,真是……太有故事了!” 费海客又给自己点上一根烟,“这两个人一个是天生的戏骨,另一个……”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恰当的词来形容。 周欣跟了费海客这么久,自然知道自家师傅的言下之意,“师父你就别想了,他们不可能进演艺圈发展的。” “嗯?”闻言费导演挑眉,虽然粗了不少,可给人的感觉和周欣简直如出一辙,“你就如此肯定?” “唐煜风是因为之前欠我个人情,至于穆敛夏,”社长大人狡猾地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唐煜风,他根本不会参加进来。” 费海客脸上两条粗黑的眉毛纠在一起,叹道:“可惜,可惜了啊。”心中却并不全信,本导演亲自出马难道还搞不定两个半大的孩子?先把大饼一画,再煽风点火几句,别说是孩子,就算是成年人能有几个禁得住诱惑的? 周欣笑笑,没说话,她知道师父心中还打着算盘,如果不是亲自碰壁按师父的性子是不会死心的。眼睛扫向屏幕上的两个人,最后落在左边的少年身上,如果可以,她倒真不希望穆敛夏进圈子。 起身跟自家师父告辞,社长大人眯着眼睛想,那个小子,啧,不为别的,就是不适合。 至于被惦记的穆敛夏,现在正在甜品店里吃冰淇淋,逛了一天两条腿都软了,正巧路边有家甜品店,就拽着穆向秋进去了。此时正值下午,店里的人并不多,只有几对情侣零散地坐着。 老板娘是个胖胖的女人,看起来和气又热情,她说的是法语,穆向秋一句句地翻译给身边的穆敛夏。 英俊的东方男子神情耐心又温柔地询问身边的少年,少年笑弯了一对琥珀色的大眼睛,两个人的手亲密地牵在一起,交握的手上两个黑色的指环离得很近,散发着温润深沉的光泽。 桌上被多送了一份冰淇淋,穆敛夏疑惑地看着老板娘,这个胖胖的女人看了眼男子与少年牵在一起的手,笑着对他们说了一句话,说完还眨了眨湖蓝色的眼睛。 少年扯着身边人的衣袖,“哥哥,她刚才跟我们说什么?” 男人神色不动,拿起一勺冰淇淋送到少年嘴边,“她说我们感情很好。” 少年自然地吃掉送到嘴边的东西,还是有些不解,“可我总觉得……”还未说完嘴巴就被递过来的冰淇淋占领了,“唔……哥哥我自己吃……” 听了少年的话,男人想了一下,原本递过去的勺子转了个圈,送到自己嘴里,咽下之后又拿起一勺送到少年嘴边,目光平静却坚持地看着他。 疑问被暂时抛在一边,少年听话地“啊呜”一口吞下勺子里的冰淇淋,一边暗暗捂脸,美,美男计什么的,太犯规了啊混蛋…… 吃到一半,穆向秋的手机响了,男人不动声色地皱了下眉,接起电话。 “你在哪?这里可来了位贵客,正等着你呢。”赫达在那边问道。 穆向秋沉默一下,说了地址。 “你也不问问来的是谁?” 男人勾起唇角,眼中却划过一道厉芒,“现在来拜访我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听了男人的话,赫达笑了,“那你赶紧回来吧,可不能让她多等,她这次好像是拿着西蒙老爷子的消息过来的呢。” 放下电话,男人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抱歉,敛夏。” 少年吃掉最后一口冰淇淋,不在意地摇头,“玩了一天我也累了,咱们回去吧,哥哥。” 女人有一头高高挽起的乌黑发丝,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打扮得体而高贵,她姿态优雅地坐在沙发里,却有一种分毫不逊于男人的气势。 这是穆敛夏第一次见到罗娜夫人,他很惊讶。 并不是因为这个“罗娜夫人”看起来是个中国人,也不是因为她虽为女子却强势威仪的气质,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给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穆敛夏可以肯定自己从未见过她,上辈子自己也从来没去过法国,所以他不知道对于这位未曾蒙面的罗娜夫人,他心中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这种熟悉,不是亲近,而是来自骨子里近乎本能的一种危机感。 女人很美,眼尾勾画着高挑的眼线,她看着穆敛夏,笑容高贵得体,带着隐藏得极好的轻视,“这就是穆向秋的弟弟吧。” 身边男人的温度顿时冷了几分,穆敛夏不动声色地握了下兄长的手,继而露出一个比罗娜夫人还要骄傲得不可一世的笑,“我是,夫人。”穷拽什么的,穆家小少爷我上辈子就会了。 罗娜夫人嘴角的笑容僵硬了一下,“看来穆向秋把你教导得很好,跟他一样年轻有为啊。”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她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用力。 少年笑容不变,像是根本没听出女人的言外之意,他愉悦地答道:“谢谢夫人夸奖,哥哥确实教了我很多,但要是说‘年轻有为’,还是哥哥比较恰当。” 手心被男人轻轻挠了一下,像是在叫他不要调皮,穆敛夏却分明感到了那人周身的温度开始回暖,他站起身来,“夫人还有正事要和哥哥谈,敛夏就不打扰你们了。” 少年回头冲男人眨了下眼睛,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罗娜夫人走后,赫达笑嘻嘻地看向穆向秋,说道:“他还真是你弟弟,刚才那女人可被他气得不轻。” 男人微微挑眉,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刚才与罗娜夫人交谈时冷凝的气氛却消散了。 “这次可是要来真的了,erus.” 孙少斌扫了眼赫达,“嗯,终于要结束了。” “不,一切才刚刚开始。”修长的食指在冰冷的桌面缓缓敲击,男人的眼睛幽黑如深潭,现在这场厮杀,才真正开场。 穆敛夏本以为在罗娜夫人“造访”之后,哥哥会忙起来——就算之前对罗娜夫人不了解,穆敛夏也能看得出她绝对不是来和谈的。没想到这几天穆向秋还是和之前一样,陪着自己吃吃玩玩,完全没有紧张感,似乎那天的事情只是自己的幻觉一样。 每当问起穆向秋,男人就会伸出手揉乱少年的头发,然后翘起唇角看着少年炸毛却不敢咬人的样子。 “敛夏,”这天男人揽着少年,忽然说道:“我们回去吧。” ……诶? 穆敛夏有些惊讶,“回去?” 男人点头。 少年有些控制不住嘴角不停上翘的弧度,白皙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泛起红晕,磕磕巴巴地确定道:“我们……回家?” 男人修剪整齐的指尖轻轻点在少年上翘的嘴角,他注视着少年欢欣的容颜,目光如同安宁静谧的湖泊。 他说,“嗯,我们回家。” 在机场送走穆家兄弟二人,赫达长叹一声,语气甚是怨念:“他走了,这下干活的可就剩下咱们两个了。” 孙少斌没有附和,他知道这人没事就不正经地开玩笑,“原本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的事。” 转身之际,赫达忽然冒出一句:“你真的没发现?”如果说之前穆向秋还是克制的,那这几天简直就是直白得过分了,男人眼里翻涌着的情绪几乎要满溢出来。 ——赫达第一次见到穆向秋这样的眼神,温柔却炽热,执着坚定得令人心惊。 这是哥哥对弟弟的感情?别开玩笑了。 孙少斌顿了一下,那张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发现什么?” “呵”,赫达冷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就不信你看不出来穆向秋对他弟弟的眼神有问题。 面容严肃的男子分毫不让地对上那双浅灰色的眼睛,“赫达,他们之间的感情,不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赫达面上显出几分嘲讽,“你倒真会替他开脱,有什么不能理解的,那孩子长什么样我也看见了,他穆向秋看起来再怎么冷若冰霜也是个人,别说是他,就算是喜欢女人的我也差点儿动心呢……”接下来的话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打了回去,孙少斌收回手,“我知道你们大家族里龌龊的事情从不少见,但是,别把它们安在那两个人身上。” 在穆向秋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孙少斌将两个人的相处一点一滴都看在眼里,他知道穆向秋不动声色地为穆敛夏做了多少,那个男人如果说在世上有什么是在意的,无法放开的—— 一定是穆敛夏。 他无法理解那种感情,那样纯粹而炽烈,却被男人生生隐忍出了深沉内敛的底蕴。孙少斌一直知道穆向秋对穆敛夏不是普通的兄弟感情,没有哪个哥哥会为了自己的弟弟做到他那样的程度。 一旦牵扯到利益,许多东西都无法单纯,但凡有家有业的世家,兄弟姐妹哪个不是防着彼此,为了那份家业反目成仇的也不是没有,所以在一开始看到那两兄弟之间毫无芥蒂的相处才会使孙少斌产生兴趣,想要看看他们是否能够一直这样“兄弟情深”。 真正接触了,看到了,孙少斌才发现,看起来冷静沉稳的穆向秋对穆敛夏有着怎样的执念—— 为其忧,为其喜,有契机的话,或许还会……为其狂。 如果可以,孙少斌希望这样的契机一辈子都不要出现。 这段时间穆向秋的转变他看在眼里,心中除了叹息却也无可奈何,难道要他摇着穆向秋的肩膀大吼“看清楚了那是你弟弟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么? 正因为是血脉相连的兄弟,穆敛夏才有机会走到穆向秋心里,也正因为他不是随随便便的什么人,穆向秋才会珍之重之,却也不忍放之。 有些事情,想清楚了,才发现因果缘由,早已注定。 ——竟是无解。 作者有话要说:「孙少斌这章你爷们儿了」篇: 赫达「捂着嘴角」:“嘶——erus你怎么能打人?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知道么!” 孙少斌「面无表情」:“成语学得不错。但我不是君子,我是纯爷们儿。” 第五十章 对于穆向秋两兄弟的归来,最高兴的当属秦叔,穆府众人都知道这几天管家大叔整天笑容满面,气场甚为祥和。穆天华和萧雅也很高兴,这样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日子,他们本以为不会这么早来到。 晚饭后,穆向秋和穆天华在书房交谈了许久,最后这位父亲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要高的穆向秋,什么也没说,但目光却是欣慰和感叹交杂。 而穆敛夏这边却接到了一个让他始料未及的消息——之前他们拍的那部参赛作品两日后就要有评审结果了,因为是全国范围内的比赛,颁奖仪式设在l市,作为参演人员,穆敛夏是应该出席的。 他都快忘记了还有参赛这么一回事,不是他忘性大,当初拍的时候他就是冲着唐煜风去的,比赛什么的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少年皱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回道:“我……不去不行吗?不一定所有的演员都去吧。” 电话那头社长大人挑唇一笑,语气平静:“是不用全体演员都去……”穆敛夏正在疑惑周欣今天怎么如此好说话,就听那边声调忽然毫无预兆地拔高,句子像连珠炮一样火药味甚浓地??锵锵砸了过来—— “你是群众演员吗?你是道具场工吗?穆敛夏你是主演之一拜托有点自觉好不好!你不去?你不去难道让本姑奶奶一个人对着唐煜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狐狸脸么?!”察觉到自己说漏了什么,社长大人咳了两声,“穆敛夏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吗?” 被点名的穆敛夏悄悄撇嘴,“集体荣誉感”这种东西,他有过么…… 社长大人也没想着要他回答,自己干脆利落地做了结语,“就这样定了,机票钱姑奶奶我给报销,你就当公费旅游了,穆敛夏你够了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听着话筒中清脆的挂断声,穆敛夏心里泪流满面,小爷求着你报销了吗?好吧这不是重点……但那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到底是谁啊混蛋! 穆向秋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见到一只委屈的小猫“嗖”地冲自己扑了过来,他自然地把那人搂在怀里,轻声问道:“敛夏,怎么了?” 看到自家的兄长,穆敛夏这才想到另一层问题——哥哥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也不知道能呆多久,如果他去l市岂不是要有好几天见不到哥哥了?不行,一定要推掉!周欣学姐你就自己对着唐煜风那张皮笑肉不笑的狐狸脸吧我在精神上支持你。 心中打定主意的穆敛夏一抬头就看见哥哥正在耐心地等他回答,少年有些头疼,要怎么和自家哥哥说他一朝不慎“卖身”给周欣女王从而踏上了被奴役被蹂躏的不归路呢…… 少年把头埋在那人怀里,小小声说:“哥哥,我之前加了一个表演社团。” 穆向秋闻言微微挑眉,听着怀中少年继续说道:“我们拍了一部作品去参赛……” 看男人没什么反应,少年索性一口气说完,“好像还入围了所以两天后有一个颁奖仪式在l市但我不想去因为去了就不能和哥哥在一起了!” 听到最后,男人两道上挑的锋利眉羽柔和下来,他想了一下,说道:“敛夏,你去吧。” 诶?诶诶!! “哥哥你说什么?”心中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委屈,少年瞪圆了一对亮澄澄的大眼睛,脸颊因为气愤微微鼓起,像只小仓鼠一样。 男人忍不住在少年白嫩嫩的脸上浅浅地戳了一下,唔,手感真好,“哥哥陪你一起去。” “……”穆敛夏咬牙。 哥哥你变坏了真的…… 少年“嗷呜”一声扑过去在男人线条凌厉的脸上咬了一口,这是真生气了,连牙印儿都要出来了,不带这样儿的,他还以为,还以为……“哥哥是坏蛋!” 穆向秋被咬了也没生气,看着少年气鼓鼓的脸还想戳一下,但一想到小猫都炸毛得开始咬人了,就按住了蠢蠢欲动的手指,好脾气地附和道:“是,哥哥是坏蛋。” 少年顿了一下,还不解气,又来了一句,“哥哥是大大大大大坏蛋!” 穆向秋轻轻笑开,再次应道:“嗯,哥哥错了,对不起。” 一番发泄之后身心舒畅的穆敛夏重新拿起电话,第一次主动打给社长大人。 少年弯起眼睛,声音清越语气欢欣,第一句话就是——“我要求带家属!” 放下电话社长大人笑得意味深长,家属啊。 登机这天,穆敛夏在大家面前介绍身边的男人,语气倍儿骄傲,“这是我哥哥!” 看到穆向秋,饶是周欣也不由心下赞叹,即使内敛着,这个男人也带着一种让人不自觉想要臣服的气场,冷冽又骄傲,沉稳而大气,穆敛夏倒真有个好哥哥。 青年不动声色地垂下眼,银边的眼镜折射出一片莫测的冷光,这就是那个人么,敛夏? 少年的眼里透出毫不掩饰的自豪骄傲,崇拜又慕儒,带着深深的信任和依赖——值得你如此目光的人,就是他么。 穆向秋。 唐煜风在心底重复着这个名字,面上挂起温和优雅的笑容,“你好,我是唐煜风。” 男人看着伸到面前的手,握了上去,“穆向秋。”这个人,他不喜欢。 少年在一旁拉着男人的手,“走了走了。” 穆向秋暗自皱眉,有些担心地握紧了少年微凉的手掌,回头又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青年,眼底划过深思。 唐煜风。 少年埋头向前走,心中却在想,唐煜风那混蛋怎么又把眼镜戴上了,真丑。他甩甩头,不放心地凑近自家兄长,“哥哥,刚才那个人我不喜欢。” 看到男人疑问的眼神,少年沉默半晌,吐出一个字,“丑。”就算挂着笑,银边的眼镜也会折射出冰冷的光……啧,果然很丑。 穆向秋点头,眉眼有一瞬间冷冽如刃——他也不喜欢。 这次的比赛由评委在所有的参赛作品中先选出十部入围,再将这些入围作品展示在网站上,由公众进行投票,最后取评委和网上人气的综合得分,选出前三名作为优胜者,穆敛夏也是才知道,好像获奖了还有奖金。 不知道这次他们的作品会排在第几名,至于得奖穆敛夏是没想过的,说实话能入围他就已经很惊讶了——社长大人的剧本写得那叫一个狗血,要是真得奖了那大众的审美得扭曲成什么样啊…… 脑子里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少年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男人掌心那条横断的伤疤,这条疤长且深,虽然穆向秋从不与他说起当时的情况,少年却可以想见男人当时用了多大的力气去握住那道锋利的刀刃。 那时候他不在,现在就连伤口都结了疤,他只能一遍遍靠着摩挲疤痕上狰狞扭曲的轨迹去感知他兄长所经历过的凶险叵测,慢慢地就成了习惯,安静的时候握着男人的手掌,动作间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疼和小心翼翼。 狭小的飞机窗口外,大片白厚的云层铺洒在天际,阳光热烈而耀眼,将少年的眼眸映呈美丽的金色。 “哥哥,你说如果真的有神佛,那么在这样高一点的地方,人们心中的话是不是就能被他们听见?”穆敛夏说完自己倒是先笑了,鬼神之说他向来是不信的,人对于自己无法触及的领域总是有着本能的排斥。 但穆敛夏重生了,如果真的有神佛,那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什么是命运呢,有些东西难道真的无法改变吗? 男人没有嘲笑少年听起来近乎天真的话语,他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与少年一起望着窗外的白云和阳光,语气安宁又平静,“不试一试的话怎么知道呢?” 试一试么。 少年轻轻仰首,金色的阳光照进眼里,他在心底用从未有过的虔诚许下此生的愿景—— 我想要穆向秋一生平安喜乐,做他的天之骄子,幸福美满。如果这与天命有违,那穆敛夏愿意用他的所有作为代价,去换一个奇迹。 那些苦厄不幸,敛夏甘愿以身相替. 少年忽然想起一件事,“哥哥,咱们在古镇过的那次生日你到底许了什么愿啊?” 穆向秋翘起唇角,“想知道?” 少年觉得这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但还是顺从心意老实地点头,“想。” 穆向秋心情很好地揉揉少年软软的发丝,“以后告诉你。” 少年闻言一把抓下头上的手,瞄了眼周围坐着的人,不甘心地把送到嘴边的动作停住,冲男人呲了呲自己的小白牙,哼,回去再咬你。 太过分了,同一种把戏玩两次什么的,他居然还傻乎乎地上钩了,少年看着男人的手,暗暗磨牙。 少年生气的样子格外有活力,穆向秋看得甚为愉悦,这么可爱的弟弟,偶尔逗一下,不为过吧。 作者有话要说:「逗弟弟是门学问」篇: 赫达:“哎,穆向秋,逗弟弟好玩儿吗?” 兄长大人:“嗯。” 赫达:“那个,让我试试行吗?” 兄长大人「淡定脸」:“不行。” 赫达:“……为什么?!” 兄长大人:“你不行。” 赫达(╰_╯)#:“我勒个去穆向秋你知道自己这句话有多大歧义吗要是妹子们误会我怎么办!” 孙少斌:“赫达,要知道,逗弟弟是门学问。” 赫达:“so?” 孙少斌:“你能让穆敛夏在同一个坑里主动跳两回吗?” 赫达:“……no.” 孙少斌:“所以说你不行。” 赫达:“erus你够了啊混蛋!” 第五十一章 让穆敛夏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作品真的得奖了——三等奖。对于这个结果穆敛夏很惊讶,什么时候大众的审美趋向天雷狗血风了他怎么不知道……更令他惊讶的是周欣的反应,社长大人听了结果之后高高一挑眉,看不出来一点激动或喜悦,倒是好像有些不爽。 穆敛夏心想,姑奶奶,你不会是冲着一等奖去的吧?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但起码得奖了你倒是给个反应啊,三等奖它也不是大白菜好吗…… 这次颁奖仪式来的人很多,看到穆敛夏疑惑的样子,旁边的厚眼镜告诉他,在颁奖之后会有作品展示,将前三个作品在放映厅公放。闻言穆敛夏看了眼周欣的位置,示意厚眼镜,“你觉得咱们的社长大人会去看吗?” 厚眼镜挠挠头,“会吧。” 他们正说着,就见那边的社长大人转头看过来,脸上的笑容异常灿烂,“当然要看,我倒要看看他们评的前两名是什么样,能把我的作品比下去!” 穆敛夏默默移开视线握住自家哥哥的手,周欣学姐你得奖的时候不笑,偏偏现在笑真的没问题么…… 放映的顺序是按照排名来的,穆敛夏觉得这不太科学,你说把第一名放在最开始,那之后的两个还混不混了? 每部作品大概一个小时左右,中间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看完第二部,穆敛夏觉得自己肩膀都僵硬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带着熟悉的温度覆上少年的肩头轻轻揉捏,那人在耳畔低声问着:“累了吗,敛夏?” 少年顺着力道靠在男人的身上,“困。” 闭上眼,穆敛夏想了一下刚才放映的两部作品,第一名是讲的是一个都市英雄的故事,第二名则是呼吁保护濒危动物的,穆敛夏没见过他们社团最后的成品,但拍的时候他是全程跟着在看的,周欣的作品在技术层面上明显要比前两名高出一个档次,如果要说他们排在第三的原因,除了社长大人的剧本太猎奇之外,也许是他们的立意不够“崇高”? 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快要到晚饭的时间了,穆敛夏扭扭脖子,无意间扫到后面坐着的人群,不禁一愣——放映厅里居然还有不少人。少年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坐着的社长大人…… 诶,人呢? 厚眼镜推了推鼻子上快要掉下来的眼镜,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知道为什么把咱们放在最后面吗?这帮人也太狡猾了,拿咱们压轴居然还只给三等奖……” “压轴?”因为惊讶穆敛夏这一句声音有些大,连旁边的穆向秋也看了过来。 厚眼镜见状得意地扯开一个笑,继续说道:“咱们在网上的人气可是最高的……” 穆敛夏疑惑地瞅瞅厚眼镜,下文呢? 厚眼镜此时已经安安分分地窝在自己的座位里等着一会儿放映了,一只手偷偷摸了下脖子,还是觉得有点冷,咳,穆敛夏他哥哥的目光也太可怕了,自己没做什么惹到他啊。 “敛夏,我很期待。”耳边温热的呼吸一扫而过,少年顿时就红了脸,他这才意识到一会儿要放的是他们的作品。拍是一回事,但要他坐在放映厅里看自己拍出来的东西……总觉得很奇怪。 而且,而且还是和哥哥一起看……只要一想到这个,少年就有点儿坐不住。 滚烫的脸颊上传来温凉的触感,“敛夏,很热么?”感觉到手下的温度似乎又上升了些,男人有些担心地将唇贴在少年额头上,“发烧了?” 对上厚眼镜惊讶的视线,穆敛夏恨不得找个盒子把自己装进去——虽然两个人一直是这样相处的,平时在家里也不觉得有什么,但厚眼镜的目光让他忽然意识到这里还有别的人存在,心中就像被塞了一团茅草,窘迫又无措,还隐隐有些焦躁。 与男人稍稍拉开距离,少年这才暗暗舒了口气,“哥哥我没发烧……可能是这里比较闷,热得。”说着站起身,“……我去外面透透气。” 少年的脚步很匆忙,穆向秋看了眼少年离去的方向,缓缓收回刚才伸出去的手。 角落里的青年微微偏头,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随着他的动作反射出强弱变幻的光,在昏暗的环境中将那张温和面容衬得模糊,看不清那层光影下的神色。 放映厅外 穆敛夏向窗边走去的脚步忽然停住——他看到了周欣。 社长大人倚着窗沿,细白的手指间姿态优雅地夹着一根烟,她的背后是明亮光洁的窗,可以看见广阔的天空和飞机划过留下的长长轨迹。 少年顿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拿掉那根烟,“女孩子抽烟不好。”想起自家兄长,不由头疼,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喜欢这种东西…… 独处被打断,周欣有些怔愣,半晌她勾起唇角,蓦地一把揉向少年的脑袋,“……没大没小,要叫社长大人。” 躲了一下,但还是被揉了个正着,少年不爽地撇嘴,这才是正版的“社长大人”嘛,刚才那个装x文艺忧郁小青年明显就是他的幻觉! “那个……”心中是这样想,穆敛夏觉得自己还是该说点什么,虽说他们的社长大人不太靠谱偶尔还会喷火,但周欣为这次比赛付出了多少他都看在眼里——三等奖……说不定在周欣眼里真的就是大白菜。 穆敛夏这幅样子倒是把周欣给逗乐了,“小学弟,你再不说出来我怕你把自己憋死。” 少年闻言顿时瞪大了自己那双琥珀色的大眼,他果然绝不该妄想这人会有一颗脆弱善感的内心! 顺手抽出一根烟,想了想又放回去,社长大人满意地看着少年炸毛的样子,甚感安慰,连心情也好了许多。唔,果然如果把自己的不幸建立在更不幸的人身上,自己就会好受不少。 “你是想说咱们的作品能得三等奖就不错了,是么?”周欣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 这是你自己说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少年眼里透露出这样的信息。 周欣居然没生气,弹指敲了敲窗框,走廊里回荡着金属特有的清透声响,“你倒是说说,我的电影比他们差在哪儿?” 真让我说?穆敛夏深吸一口气,抱着视死如归的勇气开口说道:“他们的立意比较……” “高尚?”周欣嗤笑一声,“行,这算一点,还有呢?” “他们没有那么多狗血。”说出来这一句,穆敛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舒畅了,天知道他这句话憋了多久,学姐你难道真不知道自己写的剧情有多雷多狗血吗…… “呵,”周欣这个笑有些意味不明,“狗血啊,我故意的。” “你……”穆敛夏看过周欣给小编剧改的剧本,知道这位社长大人如果想写的话,完全可以写出不狗血却精彩的故事,说实话刚才看过了前两名的作品,处理得并非那么完美,若论优势应该就是占了立意高和剧情正统这两点。 “你觉得那样的就是好电影?”周欣也没等穆敛夏的回答,接着说了下去,“那样的电影,一抓一大把,十个里能有十个是他们那样的。” “是,他们立意崇高,但这种电影,你会去看么?” “还记得把剧本给你那天,我和你说的话吗?”穆敛夏不由看向周欣。 “我说……”社长大人好心地为其解惑,“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现在的人想要看的是什么?——是槽点,是爆点,是前一刻春暖花开下一秒海啸来袭。怎么坑爹怎么来,非狗血不足以满足大家微妙复杂的心理需求。” 穆敛夏想起来了,但是与那天不同,周欣的语气淡淡的,一点都不见那时候的激动和鼓舞,“但你还要坑得有深度,狗血得够水平,要让观众一边流泪吐槽大骂编剧导演一边还要欲罢不能地看下去,看完之后还要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这才是一个好的作品,这……就是我的毕生追求。”这一番本像是开玩笑的话被周欣说来却听不出一点玩笑的成分,带着些近乎漠然的冷静,以及虽淡却无法撼动的坚持。 “我要做的,是那里面第十一个。” 穆敛夏抬头看去,心下微震,周欣……是认真的。 “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大家听,想把自己的作品拍世人看,但首先要做的,是要让人们肯听,肯看。” “是,我就是爱洒狗血,我就是喜欢坑爹的剧情,这些东西人们不喜欢么?或许不喜欢,但是他们会看,这就是人性,就算是一边吐槽大骂一边看,也是看。” “那些像白开水一样中规中矩的东西,拍出来有几个人会看?是,你立意崇高,你要表达的东西特有深度,但现在的人谁有那份心思一点点去琢磨你的‘平淡见真知’?” “狗血这种东西用好了就是件利器,它是俗,俗不可耐,但它同样能抓住人们的眼球,而且谁说狗血就不能表达得立意高有深度?” “只要观众肯看,我就能在电影里加入我真正想表达的东西。” “看的人多了,总会有人看懂。” “看不懂全部,也能看进去几分。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的电影摆在那儿,观众能看出几成就看几成,这也不错。” “那……”穆敛夏犹豫着开口,“如果没人看懂呢?” 社长大人斜斜挑眉,这个高三的学姐神情狷狂又骄傲,“你当所有的人都像你这么迟钝?” 少年叹了口气,却不禁笑了,他已经知道了这位社长大人的答案。又倔强又骄傲,脾气还不好,啧,周欣学姐你以后再那个圈子要怎么混啊。 可穆敛夏知道,她不会放弃,就算她坚持的是一条“狗血”之路。 唔,不行,这么一想还是要笑……少年控制住脸上的表情,问周欣,“不进去看看你拍的作品?” 看到她摇头,穆敛夏也没坚持,自己进去了。 “切,我跟个毛孩子说这些干什么……”再一次拿起烟,顿了两秒,手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唉,回去睡觉,这段时间黑眼圈都熬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社长大人与她的狗血」篇: 冯鑫:“我怎么觉得这一章社长大人有点苦逼啊……” 璐璐妹子「怒」:“社长大人永远英明神武不可亵渎!就算,就算无奈到用洒狗血来吸引观众也不能用「苦逼」这种无比屌丝的词来形容!” 冯鑫:“那换一个?” 璐璐妹子:“……卧薪尝胆?” 冯鑫:“这词儿比「苦逼」还苦逼……” 第五十二章虚妄上 穆敛夏走到自己的座位,刚一坐下就被身边的男人握住了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抵在少年想要张开的粉嫩唇瓣上,他低声说道:“要开始了。” 脸上的温度本来已经褪去,现在这会儿穆敛夏只觉得它们又“噌”地一下子全回来了,克制住一口咬上去的冲动,少年拿下按在唇上的手指,闷闷应道:“知道了。” 过了片刻他忍不住自己摸了摸唇上刚才男人抚过的位置,唔,怎么麻酥酥的。 眼前忽然变成全然的黑暗,只有手心里传来那人熟悉的温度,穆敛夏知道,要开始了,他们的电影。 ——茶寮 “老板,来碗茶!”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走入茶寮,找到空桌子坐下。他头上系着一条二指宽的黑色额带,金丝缠缚其上,一颗火红的琉璃石镶在正中,精致的眉眼飞扬又骄傲,满身贵气,却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那把镶满了宝石和翡翠的长剑就这样大咧咧地摆在桌子上。 在少年踏入茶寮的一瞬间,四周的视线就开始似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茶寮里坐的都是打扮朴素的江湖人和商贩,少年的衣着和贵气与这个乡间的茶寮一点都不搭调,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公子自己偷偷跑出来“体验生活”了。 等到少年那把招风的宝剑亮出来,其中几道目光滞了一下,继而变得露骨而贪婪。那几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都有些兴奋,这可是只肥羊。 看了眼桌上的粗茶碗,少年皱起眉,但还是犹豫着端起来,正要凑到嘴边,他的胳膊忽然被撞了一下,整碗茶都泼到撞来的人身上。 “喂,小子,你把我的衣服弄脏了,赶快赔!”那人紧紧盯着愣住的少年,恶声恶气地说道。 少年眨眨眼,似乎还不明白自己好好的一碗茶怎么还没喝就这样跑到别人身上去了,听到那人的话,下意识地开始摸荷包,“一件衣服,赔你就是了,凶什么。” 少年脸上显出几分变化,似乎发生了什么让他不解的事情,手在腰间摸索了半天,重新抬起头的少年无辜地对那人说道:“没了,我的钱袋。” “那我不管,反正衣服你一定要赔我!”那人用手按住桌上那把已经盯了很久的宝剑,“要是没钱就用这个赔!” 少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这一笑甚是好看,线条优雅的眉羽高高扬起,带着说不尽的骄傲和与生俱来的高贵,扫了眼抓着剑的人,他不屑道:“你当我是傻子吗,这把剑比你的衣服贵多了。” 那人见状,眼睛向旁边示意,又有几个人起身走过来,把少年围在中间,见自己的人过来,那人的底气顿时足了几分,“毁了大爷我的衣服还想耍赖!兄弟们,给这小子点教训尝尝!” 说着就动起手来,少年自己的剑还在那人手里,尽管他抵挡和回击的动作很利落,但同时对付几个大汉还是有些勉强,不多时便力有不逮。抵住迎面而来的拳头,气喘吁吁的少年忽然冲角落那边喊道:“看戏的,快来帮忙!” 这个角度只能看到那个人的下巴,见那人还没动,少年又喊了一句。 角落中的人唇角带着温和的弧度,清润的声音淡淡响起:“这里如此多看戏的人,为什么要找我帮忙?”说话间人已经站起来,向少年走去。 看到这人过来,拿着少年宝剑的人挡在他面前,“别多管闲事!” 被挡住的人微讶地挑眉,半晌,叹了口气,把腰间挂着的东西解下来,拆掉上面裹着的一层布条,露出里面雪亮流畅的剑身。此时烈日当头,阳光流泻过处,剑身上隐隐有云纹闪过。 那人不敢置信地盯着这把剑,目光一寸寸移到对方脸上,“流,流云剑……你是流云剑!” 持剑的人面色不改,温和答道:“然也。” “我,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少年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身影,忽然想起了什么,大喊道:“喂,我的剑——” 接住被丢回来的宝剑,少年满意地点点头,冲身旁的人笑笑,“谢谢了。” 这时茶寮的老板出声:“这位小兄弟,你的茶钱……” 少年闻言,脸上刚挂起的笑容顿时凝注,视线转到手中镶满宝石的剑上,看那样子是在想要不要抠下来一颗抵债…… 他身边的人递过去几个铜板,少年挠挠头,一点都不见方才骄傲的样子,反倒像是丧气的小花猫,“啊,我欠你一碗茶钱。” “不用了,反正……”清润的声音透出几分笑意,“……反正我也看了一场戏,不是么。” 想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喊出的话,少年涨红了一张脸。 那人把自己的剑又用布条缠了回去,少年看着他的动作,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把剑包起来?” 那人包好了剑,重挂回腰间,“麻烦。” 忆起刚才那群人的反应,少年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甚是同意地附和道:“嗯,名气大了是麻烦。你叫流云剑?” 对方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我叫方息,流云剑是这把剑的名字。” “真奇怪,江湖人怎么都喜欢用剑来代指人呢?”少年锁着眉头很是困惑。 青年看了眼腰间,淡淡笑道:“或许是因为剑给人留下的印象更深刻吧。” 少年执意要与方息结伴而行,说自己初入江湖要向他取经,方息的婉拒无果,只好带着“拖油瓶”上路。 途中经过一户人家,两人被屋主拉住,说是自家妻子产了对双胞胎,按照习俗要邀请第一个路过的人为孩子取名,孩子的一生才会平顺安稳。 “双胞胎……”到了晚上,听少年还在念叨这句话,方息伸出手指轻弹他的额头,温润的眼底透出几分好笑和无奈,“至于么,你之前没见过双胞胎?” “也,也不是。”少年说得吞吞吐吐,眼神也有些闪烁。 “双胞胎虽然少见,却也不是没有。只除了……”青年垂下眼,神色被敛去,“……皇族。” 少年桌下的手忽然握紧,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惊讶,“为什么皇族……” “为什么皇族中没有双生子?”青年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知道现在的皇族为什么被称为‘神之子’吗?” “因为传说他们是受到神明眷顾的一族,神赋予这一族力量,他们顺从神的旨意掌管世间。”少年回答得很快。 “那你可知道,‘神之子’在最开始的时候一共有四支,分掌四国。百年前其中两国覆灭,只留下北黎和南溟,”方息顿了一下,“而二十年前,南溟也不在了,只剩下北黎一国独掌大陆。” “这百年间,皇族从未再有双生子降生,就连人丁也逐渐凋零……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青年勾起唇角,这个笑却与平时有些不同,像是透着些嘲讽,“或许是因为平衡被打破了吧。” “平衡被……打破?” “独木难支,没听过么。”说完青年提起一个酒坛,向外走去。 “方息你干什么去?” 青年回头,脸上的笑意温和优雅,手中的动作却很豪迈,拍了拍手中足有成人半臂高的酒坛,答得理所当然:“喝酒啊,你来吗?” 少年闻言眼睛一亮,“当然!” 皎白的明月挂在天际,洒下满地清辉。青色的瓦沿被月光拂过,仿若泛起一层白霜,两个人坐在屋顶,他们手边是一个大酒坛。 少年喝了酒,白玉似的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看,嗝,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喝啊。” 青年但笑不语。 “方息……唔,我的名字里也有个‘曦’字。”少年转过头去看身旁的青年,声音压得很低,“其实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哦?”青年同样把声音压低,“为什么要跑出来?” 少年皱眉,“那样的生活很无聊啊,他们一直管着我,每天都是‘你应该这样这样,不能那样那样’,听得耳朵都长茧子了。听说江湖的生活惊险又刺激,所以我就跑出来了。” “呵,”青年笑了,“江湖的生活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方息你不喜欢江湖的生活么,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少年一只手拄着下巴,眨着眼睛问身边的人。 “我想要的生活……”青年喝了一口酒,接下来就没了声息。 “说说。”少年很感兴趣地拉扯他的衣袖。 似乎有谁叹息一声,青年在屋顶躺下来,少年想了想,也跟着躺下来,双手枕在脑后,从这个地方看过去,天上的月亮显得格外大。 “一方园地,一间茅屋,窗前有河,河边有树,夏天树下乘凉,秋天可以吃它结的果子,冬天了围着暖炉看书画画,春天就守着河上的冰层一点点解冻,看大地渐渐变成绿色……”青年闭着眼,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投下半边阴影。 “……就这样?”少年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简单?” 青年还是没有睁开眼,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就这样。” “那你现在就可以去过想要的生活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少年把脸凑过去,细细打量着方息,不明白既然他想要的生活如此简单为什么不去实现。 青年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少年的视线,“因为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在那之前,我不能。”少年遮住了月光,看不清方息的神情,只有他的声音淡淡地响在夜里。 少年咬唇,不知想到了什么,“就算是不喜欢的事,也一定要完成么?” “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青年后半句话说得仿若呢喃,一出口便飘散在空气里。 “是么。”少年重新躺回去,对天上的月亮伸出手,“今天的月亮很圆。” 月光再次笼上青年温和的面容,他定定地看着天上的月,半晌,应道:“嗯,很圆。” 冷夜,长天,明月圆。 第五十三章虚妄中 这日走在路上,忽然看到前面好像有一群人聚在一起,少年好奇地快走了几步,却蓦地顿住了。 那对琥珀色的眼睛不可抑制地睁大,满是惊讶和愤怒,“他们……在干什么?!” 前方有一群人围着个高高的台子,台子上立着根铜柱,有人被绑在铜柱上,手脚都被挑开了,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浸润了柱子上繁复的花纹。台子上还有一个女人,她捂住自己的嘴,盯着被绑在柱子上早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人不停流泪,偶尔有呜咽声传出。台子下面的人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一个人说话。 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胳膊被拉住,青年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一幕,说道:“祭天。” 他低下头对上少年睁圆的眼睛,神色淡淡,“他们在祭天。” “百年前,四国共主大陆,如今只剩下北黎一国,仅靠一族的力量不足以维持下去,所以,要靠这种方式向神明换取维持大陆稳定的力量。” “……不然呢?” “会死。” “……死?” “生活在这片大陆上的人类,动物,包括这个世界本身,都会崩塌。” “那就可以理所当然地这样做么?!”少年忽然激动起来,“就因为这样,要把活生生的人命像物品一样换出去吗?!” 青年像刚才少年一样反问:“不然呢?” 少年愣住,“不然,不然……” 这时远处的那群人中有一人站了出来,他走上高台,察看被绑在铜柱上的男人之后,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点了下头,接着走向一边哭到哽咽的女人。女人看着他靠近,惊恐地瞪大眼,不断摇头,脸上的泪水随着摇头的动作飞起来溅在台子上,淹没在尘土里。 “住手!”少年再也看不下去,用力挣脱了胳膊上的束缚向人群跑去,青年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跑远的背影,抿紧唇角。 少年跑得很快,瞬间便来到高台上,看到那人仍抓着女人往柱子上绑,厉声喝道:“住手!”那双大眼因为情绪激烈转为赤红,看着他们的目光竟隐隐透着威严,那人被少年的气势摄住不敢妄动。 只见少年闭上眼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一样猛然睁开眼,目光清明而坚定,他缓缓解下头上的额带,黑底缠金的额带滑落,忽然有风呼啸着吹来,把少年额前的发丝高高扬起—— 光洁的眉心正中,一个玄色的图腾安静地覆在白皙的皮肤上,少年的声音清朗肃穆,“本殿,北黎曦,以北黎国皇储的身份宣布——自今日起,祭天仪式,”他看了一眼远处也在静静望着这边的青年,“……正式废除!” “啊,那个图案……” “是神,神之子……” “神之子来了……” 人群“呼啦”一下全部跪倒在地,战战兢兢地呼道:“神之子——” “你是北黎曦?”青年忽然出声问道,他的声音听起来隐隐有抑制不住的某种情绪。 此时已经只有他们两个,少年看到方息眼中的冷意,不由低下头,“对不起,我不该隐瞒自己的身份,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我担心你知道我的身份之后,就不能再这样相处下去了。” 方息定定地看着少年的眉心,许久,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废除祭天?你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年忐忑的神色明显一愣,没想到方息会先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挠挠头,待确定对方没有生气之后说道:“那晚我们在屋顶喝酒,听到你说的那番话我当时还认为你固执,现在想来,却是再正确不过。” “喜欢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既然是必须要做的事,”少年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有不得不做的理由。” “我是北黎的皇储,保护我的子民,守护这片大陆是我的职责,不管我喜不喜欢,这都是北黎曦必须要做的事。” “祭天,用百姓的生命换取国家的延续,我无法接受,大陆的稳定使我们皇族要考虑的事情,与百姓无关,就算一定要祭天,第一个被绑上铜柱的也该是我——北黎曦。” “方息,你看到刚才祭天时那些人的神色了吗?绝望到麻木,那不是活着!你看到了么,这种用人命换来的不是活着,他们的心已经死了!” “一定,一定还有别的方法,方息,”少年的神色严肃又坚毅,“我要回去,去做我该完成的事。” “北黎曦。”良久,青年唤了一声。 少年看过去,“你……”青年指指他手上的额带,“你这个不带了?” “啊?哦,不带了,本来带着它是为了防止那些人找我回去,这个一拿下来他们就知道我在哪儿了。既然我现在要回去,就没必要再带着。” “还是带上吧。”青年又说道。 “嗯?不用了吧。” 方息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周围一直向这边张望的人,吐出两个字,“麻烦。” 少年的视线不由落在方息的腰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讪讪地笑了一下,把额带重新系好。 “方息,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吗?” “一起回去?”青年看起来有些惊讶。 少年笑笑,一双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是啊,几天来一直受你照顾,这次换你去我那儿做客吧。” 青年袖口下的拳蓦地收紧,然后,他露出温和的笑,“好。” 北黎曦的姐姐,北黎芷,对方息一见倾心,北黎帝王一道圣旨降下,为二人赐婚。 却不料在婚礼第二天,侍女打开喜房的门后,没有看到言笑晏晏的一对璧人,只有北黎芷冷却的尸身,和昏迷不醒的方息。 帝王震怒,下令严查,北黎曦抱着浑身冰凉的姐姐,双眼通红,却一滴泪也没有流。 三日后方息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却完全不记得那一晚发生的事,醒后,他与少年一起追查杀害北黎芷的凶手。 早已不问世事的天师忽然邀请北黎曦一谈,从天师处回来少年直接奔向方息的住所,少年红着眼眶,颤抖着声音说道:“方息,你……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吧。” 青年微讶地挑眉,继而轻笑,“这样不好吧。” 少年快步走过去,抖着手扯开青年的衣襟—— 左边的锁骨处,一枚暗青色的图腾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是南溟一族的印记。 北黎芷的尸身在眉心处,玄色的图腾消失了,那个图腾不仅仅是北黎皇族的标志,更是他们作为神之子体内被神所赐福力量的象征,图腾消失了,也就是说—— 北黎芷的力量被抽走了。 而能做到这件事情的,只有同为神之子的皇族。 比如现今掌管大陆的北黎,亦比如二十年前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南溟。 青年坦然地站在原地,任少年扒住自己的衣襟扯开来看。 “是……你做的?” “是。”青年的声音如初见时一样温润和煦,却听得少年落下泪来。 那颗眼泪在抱着姐姐冰冷的身体时没能落下来,原来是结了冰,一直封在眼眶里,如今被这人温和的声音轻轻一熏,就融化成透明的液体,终于滴落。 少年的手力道大得几近扭曲,他冲青年大吼:“为什么?!” “百年前,四国余二;二十年前,仅余北黎。”方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你知道为什么吗?” “神之子作为掌管大陆的一支,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可即使被推上了神坛,他们的本质也终究是人。” “是人,就会有欲望.”他缓缓握上少年的肩膀,“百年前,四国中属北黎和南溟最为强大,北黎暗中出手覆灭其他二国,打破了大陆的平衡。” “平衡被打破,大陆的运势不再安定,南溟的皇族只好用自己的力量补上这个缺口,而北黎,”青年嗤笑一声,“显然找到了更好的方法。” “二十年前,多年来本就耗损过重的南溟一支被灭族,全族上下近千人,无一生还,除了……我。” “我被父王抽了身上的力量锁在暗宫里,无知无觉地像傻子一样睡了九天。” “北黎……呵,好个北黎!” 少年觉得肩上轻轻按着的手重逾千斤,他怔怔地看着青年继续说道:“神之子的力量如果被抽走,并不是没有办法恢复,但需要另一个神之子的全部力量和生命。”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少年几乎要把手里的衣襟揪下来,“我也可以啊,你为什么不抽我的?” “那个人是我姐姐,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一定要找她么?!” 方息敛下眼神,一点点把衣襟上的手指掰开,“你和她,一样的。” “所以,无所谓。” 方息走了,他的力量已经恢复,北黎的皇宫困不住他——他再次觉醒后的力量是召唤鬼兵,每一个鬼兵都是南溟一族死去的亡灵。 青年一个人,身后跟随着自冥界应召而来的南溟族人,自四国诞生起所有死去的南溟皇族形成一支无声浩大的军队,他们沉默地穿过北黎的皇宫,点燃了每一座辉煌的殿宇,暗青色的冥火在皇城里燃烧了一天一夜,昔日的金碧辉煌变成了人间地狱。 青年带着他的鬼兵在北黎的国土上,在整个大陆上行进,所到之处冥火四起,哀鸿一片,北黎的士兵根本无法抵挡,而现在北黎一族的神之子已经人丁凋零,谈何与南溟自古至今一整族的力量相抗衡? 北黎帝王殡天,少年接过冰冷沉重的额冠,缓缓戴在头上。 他是北黎新一任的王。 第五十四章虚妄下 鬼兵压境,皇城门外都是黑压压的南溟亡灵,它们没有强行攻入,像是在静静等待。 巨大的城门缓缓打开,发出厚重艰涩的声响,一个身着黑衣的少年出现在门口逐渐加大的缝隙中,他带着独属于王的额冠,露出眉心的玄色印记,行走间黑色的绸缎划出隐秘柔和的流光,又逐渐一一敛去。 宽大的袍袖抬起,少年露出骨骼轻薄的手掌向一名鬼兵示意,“带我去见他。” 鬼兵黑洞洞的双眼看了少年一会儿,他们穿过浩荡的鬼兵大军,所过之处分开一条泾渭分明的道路,一直通到那个人面前。 青年身后还有看不到边际的鬼兵大军,有一瞬间,他们的表情那么相像——同样的冰冷,同样的空洞。 少年的声音有些沙哑,眼下还带着明显的青黑,他扯出一个笑,问对面的青年:“你的仇报了吗?” 青年静静地看着他,答道:“没有,北黎一族还没有完全消失。” 少年闭了闭眼睛,喃喃地重复青年的话,“还没有完全……消失么……” “这是你必须要做的事吗?那个时候说的。”少年重新睁开眼,问道。 “是。” “那你还记得吗?我那时说过,北黎曦也有他必须要担的责任。我还说过,”少年的双眼无波无澜,像是深冬结冰的河面,“我要亲手杀了你。” “……我记得。” 掩在宽大袖袍中的右手抬起,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被那只纤细的手掌紧紧握着。 “你觉得一把匕首能杀了我?” 青年面上露出几许无奈的神色,如果忽略那把匕首,青年的表情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何其相似。 少年不语,反手一握飞快地划过手腕,只见寒芒轻轻吻过白皙的腕骨,继而有殷红的液体流出,血滴下来形成一条红色的线,蜿蜒在地上,仿若有生命一般泛着光亮。 在血液流出的一瞬间青年的瞳孔忽然紧缩,他上前握紧少年那只受伤的手腕,想要压住不断涌出的液体,却还是有鲜血从指缝间汩汩而出,浸润了他的整只手臂。 “你疯了吗?!” 少年看着自己腕间的伤,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方息看到后神情一滞,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发现沾着鲜血的地方已经动不了了,麻痹的感觉从手臂渐渐蔓延到整个身体,他停下挣扎,嘴角似乎勾了一下,却没有成功。 “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北黎曦。” 少年将匕首叼在嘴里,把自己的右腕也割开。染满血迹的匕首掉落在地上,红色的液体连成线,如同血色的蛛网蜿蜒着爬满了少年纤细白皙的手臂和手掌,他就用这样的手臂轻轻抱住动弹不得的青年,缓缓舒了口气。 “北黎芷是我姐姐,亲姐姐。”看到青年神色不动,少年盯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方息,我们是双生子。” 青年的眼底微微一震,“怎么可能……” “我们是百年来皇族中第一对双生子,也会是最后一对。”少年眯起琥珀色的眼睛,这样的他看起来像只虚弱的猫,“你相信命运吗,方息?” “不。”青年答得很干脆。 “呵,从前我也不信。百年前四国出了一对双生子,拥有那两国的血脉,然后,那两国应运覆灭——双生子,应神命而降,那是他们的使命,”少年眼中闪过冷意和愤怒,“这是那些神塞给他们的使命。” “不,我不信,那两国的覆灭明明是北黎做的手脚,”青年的目光锋利如刃,嘴角的笑意那般嘲讽,“难道你要说南溟的覆灭也是双生子搞的鬼吗?” 少年摇头,唇瓣苍白无力地开合,“不,南溟的灭族确实是北黎做的。”幽黑纤长的睫羽半阖,缝隙中隐隐有流光如惊鸿般掠过,恍若悲伤。 “……这样就想让我相信你么?别开玩笑了,而且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青年嗤笑,“北黎曦,你编故事的本事还真差。” 少年似乎没力气了,声音放得更轻,“你还不明白吗?” 青年忽然凝眉,“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我吗?怎么现在快死的倒像是换成你自己了。” 少年仰着一张苍白的脸看着他,目光中有深重的悲哀和叹息,“既然这样,我们就再来一次吧。” 没有理会青年皱起的眉宇,少年努力站直,身体还是有轻微的摇晃,他的双手在空中画起繁复的轨迹,腕间流出的鲜血像墨一样,随指尖的动作服帖地留下痕迹,“方息,我其实找到代替祭天的方法了,而且,一劳永逸。” 少年画得很快,像是已经做了千百遍,“百年前的那对双生子应神诏覆灭两国,下一个本该是北黎,却不想北黎擅动命盘,截了南溟的生气,所以,运势到这里就有了变化。” “这一次,双生子的选择神明无法干预。”少年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是叹息,“毁灭和新生……” “一直以来,神明借由神之子的手随意拨弄大陆的命盘,被推上了神坛的四国皇族说到底,也不过是高级一些的傀儡罢了。” “方息,真正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像是别人手下的棋子一样随意摆放,没有自由和选择。” 青年觉得身体深处有什么在躁动着要出来,不禁问道:“你要做什么?” “把你的力量抽出来。”少年看了他一眼,“你身体中的力量是因为姐姐才恢复的,归根结底,还是姐姐的。” “我需要她的力量,只有双生子的力量合在一起才能切断这个世界和那边的联系。” “你说的‘那边’不会是……”方息觉得少年疯了。 却见少年点头,“神明的世界。” 指下的图腾终于画完,一瞬间绽放出盛大金红的光芒,把这方天地都映成了晚霞一样的颜色。 青年盯住少年在光幕中被染成绯红的脸庞,紧紧抿着唇角,“你不是要杀了我么?怎么还不动手,只是抽出我的力量这就够了么?!” 少年站在金红色的光影中,笑容看起来带了几分虚幻和苦涩,“方息,不要这样。” “我已经死了啊,很久之前就死了,你知道的。” 少年伸出手覆上青年愤怒又焦急的眼睛,温热的鲜血染在皮肤上,感觉那么真实,“应神之命而降的双生子,怎么可能在没有神明力量的世界里活下去呢?” “在旧世界崩塌的那一瞬,我就和它一起离开了。” 少年手上的血顺着青年脸颊流下,像是泣血的泪,青年挑起眉宇,却像在哭,他一遍遍地呢喃:“你不是还要杀了我吗……” 少年轻轻叹息,“不要再执着地入梦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那个方息很早之前,就已经和我,和这个古旧的世界一起死在时光的洪流里了。” “你不是方息。”他在青年的耳畔缓缓说道,“你不是他,属于你的世界在那边。” “不要,再来了。” 金红色的光芒渐渐转暗,少年和青年,连同整个世界,一起消失在黑暗里。 寂静,浓黑。 忽然有一点光亮出现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像是星火一样渐渐扩大,连成片的时候变成了明亮的阳光。 像是某个平常的午后,一株开得妖娆的桃树下,两个人正坐在那里。 “先生,你昨晚又做那个梦了?”说话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他看着对面青年的神色,了然地问道。 青年有着温润柔和的眉眼,他想了一下,答道:“似乎,和之前的有些不一样。” “诶?居然不一样,先生,你这个梦做多少年了,从来没变过,这次是哪里不一样?” “我……不记得了。” “……”男孩看起来甚是无语,一脸怨念地盯着青年。 “来,小五,跟我回去了,别在这打扰先生。”一个妇人从院外走进来,拉起男孩的手,对青年抱歉地笑笑。 青年摇摇头表示不在意,目送他们顺着房前的那条河渐行渐远。 “先生说他今天做的梦不一样。” “又听先生给你讲故事了?别整天听那些不靠谱的,什么神之子,南啊北啊的,哪有那些事!” “我觉得先生讲得挺有意思的,还有,怎么就不可能是真的啦,万一很久很久之前有呢?” “回去写大字,再瞎想让你爹抽你。” …… 青年看了会儿清澈的河水,转身推开房门走进去。 房间里开了一个很大的窗,正对着那棵桃树和不远处的小河。 青年走到临窗的桌前,铺好一张宣纸,研墨,蘸好,提笔悬于那片雪白之上,却迟迟没有落笔。 他面上带着些微的迷惘和怅然,“还是……想不起来,你到底是谁……” 有风蓦然呼啸着从窗口灌进来,霎时卷起桌上的一叠宣纸,满桌的白色薄张夹杂着粉红的桃花瓣,迎风舞动,发出“唰唰”的响声。 呜鸣的风声中,是哪个少年用清越的声音缓缓说道—— 「我给你一个没有神之子的世界,没有北黎,没有南溟,没有四国,也没有那些灭族和复仇。」 「你可以过着你喜欢的生活,简单的,宁静的,有树,有河,有木屋。」 「方息已经死了,你只是你自己。」 「这才是你的世界,不要再回头去找了。」 不知何时响起了七弦琴的淡淡音色,似有隐晦而缠绵的愁绪随着旋律飘散在空气中,一个清润的男声轻轻唱起—— “你鲜衣怒马年少风华 我青袍长剑浪荡天涯“ ——「看戏的,快来帮忙!」 ——「这里如此多看戏的人,为什么要找我帮忙?」 “彼时一身骄傲眉目高挑 携手打马踏桥 当时月正好“ ——「方息你不喜欢江湖的生活么,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一方园地,一间茅屋,窗前有河,河边有树,夏天树下乘凉,秋天可以吃它结的果子,冬天了围着暖炉看书画画,春天就守着河上的冰层一点点解冻,看大地渐渐变成绿色……」 ——「……就这样?」 ——「就这样。」 “灼酒仰天自倾倒 以为纷纷恩怨了“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我也可以啊,你为什么不抽我的?」 ——「你和她,一样的。所以,无所谓。」 “待到拔剑出鞘 昨日可堪一笑“ ——「我已经死了啊,很久之前就死了,你知道的。」 风息,纸歇,桃花落。 一滴液体蓦地滑坠到雪白的宣纸上,溅起细小的浪花。 然后,在纸上晕染开,无色。 宣纸上那滴无色的印痕忽然如浓墨遇水,再次晕染开来,将整个画面都模糊成一片。 最后露出的,是青年抿紧的唇角,和颊边的水痕,“原来,你还欠我一碗茶钱……” 淡淡的墨迹在模糊的背景上随意游走,逐渐勾勒出两个字的形状。 “淡看风云兀自逍遥 终是虚妄一场 梦醒 万物皆消“ ——虚妄 声止,乐消,最后就连那两个字也不见了痕迹,只余下一片空茫的黑暗。 第五十五章 巨大的放映厅里寂静一片,久久无声。 穆敛夏轻轻舒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完整版的《虚妄》,剧本被周欣改过之后整个剧情有了很大的变化,一下子从“灭国王子复仇记”变成了“神与人的对抗”,虽然还是秉承了社长大人一如既往的狗血风格,但现在看起来效果居然还不错。 和之前的两部作品对比了一下,少年轻笑,他可能有点理解周欣口中“温开水一样的白烂剧情”的意思了,怪不得社长大人对第三名不满意啊。 身体忽然被拥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放映厅里的灯光还没有亮起,少年只能看到一片黑暗,耳边是男人与平时相比略显炽热急促的呼吸。 “敛夏......”男人冷冽的声音中隐隐透出不确定的意味。 感觉到自家兄长的情绪波动,少年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已经自然地伸出手去,覆在男人挺拔坚实的脊背上,“我在。” “......宝宝?” 少年咬牙,继而叹气,他凑到男人耳边,用更小的声音说道:“哥哥,在外面不要这样叫我......” 穆向秋收紧了怀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心中的情绪。 少年苍白悲伤的脸还不时浮现在眼前,他用那样无奈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死了啊,很久之前就死了。” 没人知道穆向秋在那一刻的心情,脑中仿佛有无数凌乱的片段一闪而过——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少年从生命中消失却无能为力的情景,明明从未有过,却熟悉得让他心惊。 他告诉自己,怀里的这个孩子是他的敛夏,不是电影中北黎末代的王,不是那个绝望又毅然到以身祭天的人,这是他的宝宝。 是他的。 放映厅的最后排,戴着鸭舌帽的人笑着说道:“行啊,老费,你这个徒弟弄出来的东西有点儿意思。” 旁边长相粗犷的男人咧嘴一笑,神情甚为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带出来的。” “这次是你做的吧?我可不信凭这样的电影只能得第三名。” 费海客挑起粗黑的眉毛,“那丫头还差远去了,起码性子就得磨练磨练,现在让她多吃点苦头,总好过以后被人家使绊子......那个圈子里不好呆。” “呵,心疼自己徒弟了?” “废话,那是我徒弟!” 灯光重新照亮放映厅—— “诶,敛夏,你脸怎么红成这样啊?” 少年瞅了一眼惊讶的厚眼镜,憋出两个字:“热得。”说完愤愤地捏了下男人的掌心,都是你! 穆向秋安抚地揉揉少年的头,唔,就算炸毛了摸起来还是很舒服。 穆府 “大少爷,外面来了一个客人,说是找小少爷的。”秦叔说着,递过去一张名片。 穆向秋接过名片扫了一眼,费海客? 沙发中挨着他坐的少年把脑袋凑过来,“是谁?”看到费海客的名字,少年不禁摇头,“不认识。” 秦叔忽然开口,“不会是要找小少爷去演戏吧?”唉,咱家少爷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啊没办法......管家大叔对此表示无奈又欣慰。 看着眼前虎背熊腰还带络腮胡的人,穆敛夏又不着痕迹地瞥了下名片中“导演”两个字,嘴角有些抽搐,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着费海客说明了来意,少年露出礼貌的笑容,道出自己的答案:“不,谢谢。” 费海客有些惊讶,自己怎么说也是国际知名导演,亲自登门拜访,诚意绝对是够了,他没想到穆敛夏会如此干脆地回绝自己。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拒绝这次机会吗?你应该知道,这样的机会有多难得。”费海客问道。 “我知道,可是我对演戏并不感兴趣。”看到费海客正欲开口,少年又加了一句,“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并没有在这一行发展的想法。” 你不渴望被万众瞩目吗?你不希望让更多的人认识你么?你不向往那个华丽光鲜的世界吗?费海客有一肚子的话可以用来说服少年,但当他对上少年清明的目光时,这些话却没有办法说出来了。 他看了一辈子人,戏里的,戏外的,他知道该怎么在电影中运用和把握人性以达到想要的效果,他知道如何在戏外利用人性在这个圈子里周旋。所以他也知道,当一个人没有欲求的时候,不论你开出多大的价码,他也不会动心。 这个拒绝自己的少年,是真的对演戏不感兴趣,不管自己说得怎样天花乱坠,结果都是一样的。 “周欣学姐......您认识吗?”犹豫了一下,少年问道。 “那丫头?是我徒弟。” 穆敛夏了然,社长大人果然有个了不得的师父啊。 本已经准备起身离开,费海客想起周欣曾跟自己说过的话,心中一动,“如果唐煜风也参演的话,你会同意吗?”话音刚落,就有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心中一颤,下意识地看过去,发现那人的视线已经移开了,此刻正专注地看着身边的少年,和自己一样,等着少年的回答。 短暂的沉默之后,少年开口:“他接下来演不演出,不会影响我的选择。而且唐煜风他......”少年停住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费海客见此长叹一声,“算了,既然你真的无意,我也不能强求。” 毕竟是周欣的师父,穆敛夏将人一路送到院门外。 费海客见穆向秋没跟着,这才问道:“刚刚你的话没说完?” 穆敛夏有些头疼,还真是周欣的师父,连这股执着的劲头都一模一样,“唐煜风不会答应你去演戏的。” “你怎么知道?!”说完才觉自己失言,费导演现在很挫败,一连被拒绝两次什么的,这种经历多久没有过了...... “我猜的。” “......”小子就算是要骗我你也找个好一点的借口行不行! 少年无辜地垂下眼,琥珀色的眼眸半阖着,透不出一点波澜。 对于整天都在演戏的人来说,不需要额外的剧情去饰演了,就算唐煜风演得再好,也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一辈子都是一出戏。 少年回来,重新窝在沙发里,穆向秋顺手将人揽过来,“敛夏不喜欢演戏?” “没兴趣。”脑中闪过被社长大人无数次炮轰的惨状,少年很坚定地答道。 “那除了演戏,敛夏有什么想做的事么?” 少年眨眨眼,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哥哥,敛夏现在做的就是自己想做的事。” 看到男人坚持的眼神,少年忽然认命地重重叹了口气,“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其实我想做一件事情很久了,但我觉得你不会同意。” “我想......”对着兄长认真的神色,少年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想吃焦糖布丁!” 男人微微蹙眉,“快要到晚饭的时间了,敛夏,你会吃不下饭的。”额头抵住笑得连眼睛都亮起来的少年,男人的语气有些无奈,“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嗯,我知道。”少年轻轻撞了一下男人的额头,“我知道的。” “......只能吃一点。”看到少年惊讶的眼神,男人又重申了一遍,“焦糖布丁只能吃一点,等下还要吃晚饭,知道吗?” 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放心吧,哥哥,焦糖布丁分你一半。” “你啊,”男人轻戳少年白嫩的脸颊,“好吧,分我一半。” 唐家别墅 戴着墨镜的冷厉男子把一叠资料递给唐煜风,“这是那边最新传来的消息,她最近动作不少。” “哦,看来是到了关键的时候啊,连她都着急了。” 白皙修长的手指缓缓划过纸面,最后停在一个名字上,青年的声音仿若呢喃,“我早该想到的,穆敛夏,穆向秋......” “唐昕,我记得【静林】和穆氏接下来有一个项目要合作,是吗?” 对面的男子沉默着点头。 青年勾起唇角,“那我们可要好好准备,唐昕,这次要靠你了。” 男子墨镜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他抿紧唇角,想起多年前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唐昕,如果可以,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要再有用到这个能力的机会。” 彼时他疼得满身都是冷汗,容貌清俊的男子担心地看着自己,语气坚定得像是一个誓言,“只要我唐逸在一天,就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那时他就在想,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呢,唐逸?那么善良,那么倔强,明明在满是铜臭和算计的圈子里周旋,却能做到纤尘不染,明明亲眼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丑恶和卑劣,却还是愿意相信希望和一切美好的东西。 “你这样矛盾的性格迟早会把自己害死。”他对唐逸说。 那人讪讪地笑,“没办法啊,改不了了。” 你不是改不了,而是不想改。他想,自己当时真应该逼着那个笨蛋改掉的,也许,这样就不会有后来的那些事情。 现在明白了,却连这个机会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敛夏你为什么脸红】篇: 厚眼镜:“诶,敛夏,你怎么脸红了?难道说被煮了?!是谁干的,哥们儿给你报仇!” 小渣【指着身后的人】:“他。” 厚眼镜:“是他啊...尼玛是他啊!咳咳,敛夏你自求多福吧,人家要蒸要煮你赶快脱光光配合,兄长大人不可忤逆啊混蛋!” 小渣:“...” 兄长大人【眯眼笑】:“然。” ps:谢谢jun丢的小地雷,【捂脸】洒家的心终于没那么忐忑了。 本来想昨天更的,但状态真的没调整过来,写出来的东西差点没雷死我... 《虚妄》这个小故事之所以会有,是因为在正文里洒家不忍心虐,但实在手痒,咳,就把狗血洒在电影里了。事实证明,写虐文的后遗症是强大的,第二天早上洒家过马路的时候还满脑子都是那些情节,尼玛实在太危险了——过马路要专心啊妹纸们,真的! 最后,下一更在明天。 第五十六章 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覆上少年的颈间,为他整理深蓝色的领结,理好之后男人后退一步,深深地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少年。 “很好。”那个满脸泥巴和眼泪的孩子仿佛还在昨日,时光流逝得悄无声息,如今他的敛夏已经成长为很出色的人了。 少年翘起唇角,眼眸明亮得像金褐色的松糖,“还是哥哥最帅,等下出场一定会把那些老头子比下去!” “帅?”男人顿了一下,难得显出几分怔愣,看得少年心里软软痒痒的,上前牵住那人的手臂,“走吧,我最最帅气的哥哥,穆氏的周年庆典要开始了。” 穆氏集团的周年庆典可以说是穆氏在一年中举办的最正式且盛大的宴会,凡是与穆氏有重要合作关系的都会出席,借着这次机会为接下来一年的发展奠定基础。 如今的穆敛夏已经可以很好地应对这样的场面,身着白色西服的少年在人群中轻声交谈,偶尔视线对上在大厅中另一边的男人,两人会不自觉悄悄柔和了眼底的神色,彼此间交换一个默契的微笑。 一个熟悉的身影措不及防地闯入视线,少年脸上的浅笑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下,他对身边的人说了声抱歉,走向孙启卫,“孙叔叔,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几年公司的业务都是孙启卫带着他熟悉的,穆敛夏现在虽然不能说对公司了如指掌,但也绝不是之前的一无所知,就他所知,穆氏和静林目前并无合作关系,所以他才会如此惊讶—— 唐煜风怎么会出现在穆氏的周年庆典上? “哦?”看了一眼穆敛夏示意的方向,孙启卫解释道:“是这样的,前一阵静林和穆氏就一个项目敲定了合作关系,那时候你正在国外,所以不知道这件事。”看到穆敛夏仍神色凝重,心中不解其意的孙启卫又将合作的项目简单说了一下。 “宴会结束后,静林的全部资料跟这次合作的项目都给我一份。”少年敛下眼神,语气是少有的严肃和凝重,“与静林的这次合作,我要跟进。” 大厅门口的青年看到穆敛夏,勾起一个温和优雅的笑,缓步向这边走来,“又见面了,敛夏。” 少年紧紧盯住唐煜风透明镜片后的眼睛,抿唇不语。 “我惹你不高兴了吗?”青年面上露出困惑的神色,想了一会儿,“我们去那边说吧。” 厚重的帷幔将阳台与灯火通明的大厅隔开,清冷的夜风吹过,帷幔随之泛起微小的涟漪,继而消失不见。 “你有问题要问我。”青年脸上的笑意深了几分。 少年沉默良久,才开口问道:“唐煜风,静林为什么要与穆氏合作?” “穆氏在业界的地位首屈一指,能与穆氏合作,对静林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这样的机会我为什么不争取?” 少年转过头看着唐煜风,目光沉沉,“是么。” 青年心中一滞,少年的目光波澜不惊,偏偏在眼底压抑着复杂激烈的情绪,如同掩在冰封表面下的灼灼烈焰,沉默又炽热。他不禁想起那个残阳里压着他流泪的穆敛夏,冰凉的水珠滴在脸上,少年的神情绝望又凛然,就那样突然地闯进了心中的某个角落。 自此,一碰,就隐隐作痛。 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他缓缓靠近月光下的少年,心中涌动着的是他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绪,“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呢?”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瞬间睁大,怔在原地。 “我与穆氏合作,这样一来就可以有机会接近你。”青年的声音柔和清润,仿若深情,“不明白吗?敛夏,我在追求你。” 离得近了,从他的角度可以看清少年微微颤抖的纤长睫羽,心中泛起陌生的柔软感觉,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敛夏,我喜欢你。” “呵,”少年似乎笑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青年的衣领,眼中闪过的竟然是无法遏止的愤怒,“你再说一遍?” 唐煜风伸手想要抚上他因眼底的火焰而瞬间炽烈明亮的眼眸,仿佛衣领上紧紧揪着的双手不存在一样,他的语气依旧平缓柔和,“我喜欢你。” 被揪起的衣领微微颤抖,少年唇边的弧度不断扩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唐煜风静静地看着少年笑得几近癫狂,笑得眼角泛泪,“很好笑吗?” 少年嘴角的弧度还未落下,晶莹的液体沾湿了他的睫毛,看起来像是在哭。“不好笑么?你喜欢我,你竟然说你喜欢我......”上辈子青年冰冷残忍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那人对自己说—— “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没想到我几乎什么都没做,你就自己倒贴过来了。” 少年嘴角的弧度艰涩而嘲讽,他想,原来如果上辈子自己没有巴巴地凑过去,主动表白的人就换成唐煜风了啊。 那些好听的话,有多美丽,就有多冰冷,如同眼前看起来貌似深情的唐煜风一样,真正走近了,才能看到鲜艳的毒刺。 那不是乐园,而是坟墓。 穆敛夏,你上辈子到底是有多傻?! 所有的感情汇在一起,统统变成了愤怒,灼灼的火焰一路燃烧到身体的每一处,所过之处无不热烫疼痛,拳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重重打在那人的脸上,少年的声音喊出来,变得嘶哑而颤抖,“你他妈的......居然敢说喜欢我?!” 嘴里顿时泛起铁锈的味道,半边脸都麻木了,青年用手抹了一下,看着手背上的血迹眼神暗了下去,“我喜欢你......就这么让你难以忍受么?” 眼前的月光被猛然挡住,少年的唇瓣被那人含在嘴里近乎凶狠地嗜咬,甜腥的鲜血味道在唇齿间交融,分不清是谁的。 胶着在一起的唇忽然分开,青年接住从脑后袭来的掌刀,挑眉说道:“还打?” 少年抿唇不语,被牵制住的右手顺势下拉,唐煜风措不及防被拽得矮下身形,少年左臂曲起,坚硬的手肘重重击在唐煜风的后心,右腿同时曲膝上提,带着隐隐的风声顶向青年柔软的下腹部,少年轻巧地转到唐煜风身后,双手下压,矮膝将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唐煜风的背上,这才抽出一只手在唇上狠狠擦了几下,唇上的伤口因为挤压又有鲜血流出来,沾到白色的袖口上。 放下手,穆敛夏低头凑到青年的耳边,缓缓说道:“唐煜风,不要再用这样的笑话骗我。我们都知道这次你让静林与穆氏合作并不是你说得那么简单,你在打什么算盘,不说没关系。我只告诉你一句话——” “千万,不要妄想去动我的家人。” 因为刚才的动作,少年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温暖湿热的气息吹过来,还带着鲜血特有的淡淡甜腥。月夜下,两个人的姿势亲密又暧昧,少年说出口的话却冰寒冷冽,他一字一顿,仿佛吐出的字间夹了锋利的刀刃,“不然,穆敛夏发誓,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一百次。唐煜风,不要给我这个机会。”那双澄亮的大眼中闪过不容错辨的凛然杀意,唐煜风,穆敛夏上辈子能杀了你,这一世虽然还未双手染血,却不介意为你破次例。 夜风依旧清凉,却隐隐染上了血腥的气息。 良久,少年放开唐煜风,起身拉开帷幔,却在抬起头的那一瞬无措地愣在原地,“哥哥......” 男人缓缓走向愣住的少年,黑沉的眼眸深不见底,他伸手一点点理好少年凌乱的发丝,歪掉的领结,微皱的衬衫。穆向秋沉默地做着这一切,动作认真而专注,却让少年忍不住轻轻战栗,他能感觉到男人似乎在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情绪,可身上凌厉压迫的气场还是让少年心中产生了近乎本能的恐惧,以及对强者的臣服。 察觉到手下身体细微的颤抖,男人停下整理的动作,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少年红肿破皮的唇瓣,语调平静得让人心惊,“谁干的?” “......” 见少年没有回答,男人像往常一样揉了揉他柔软的发丝,声音柔和了几分,“在这里等我。” 帷幔再一次掩上,遮住了男人的背影,隐约间有几声闷哼穿透厚重的帷幔,似乎从遥远的杳杳而来,传到耳边的时候已经几不可闻,轻得仿若幻觉。 片刻之后,男人从帷幔后走出,衣着不见一点凌乱,少年呆呆地看着男人,脑中一片空白。 穆向秋牵起还在恍惚的少年,向门外走去,他的掌心温暖干燥,熨帖了少年冰凉的手掌。 男人说,“敛夏,我们回家。” 戴着墨镜的男子走进阳台,看到被打得瘫在地上的唐煜风,语调毫无起伏地问道:“还好吗?” “呵,”镜片碎了,划破了青年的眼角,“你知道么,唐昕,穆敛夏有一句话说的太对了。” “【我喜欢你】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笑话,尤其是出自我口中的时候,”红色的液体顺着眼角划出蜿蜒曲折的轨迹,“我这种人,连喜欢是什么都不清楚......怪不得他会笑得那么厉害,这他妈的......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啊。” “可如果不是喜欢,那这种感觉又是什么呢?” “我想见他,想靠近他,想抱着他,想看他笑,看他哭,他的每个表情,每个想法我都想知道了解。他笑起来的时候连眼睛都会一起变得明亮,让我忍不住想看看他无助哭泣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弄坏他......因为,坏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这世上,只有一个穆敛夏,只有一个让我恨之念之的穆敛夏。” “唐昕,你说,这种感觉如果不是喜欢,那该是什么呢?” 月光也无法照亮墨镜中的那双眼睛,唐昕看着地上狼狈的唐煜风,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发问,许久,才说了一句。 “也许,是执念吧。” 不是喜欢,不是爱慕,只是执念。 放不下,逃不开,挣不脱,一念之间的犹豫,让人生生执着了一辈子。 如此,是为执念。 作者有话要说:【他们到底在干什么】篇: ---------------帷幔里------------- 冯鑫【疑惑】:“兄长大人在和唐渣干什么啊?” 赫达【调了调望远镜】:“哟,真激烈。” 盖兰:“我看看,诶?这个姿势也可以?!” ---------帷幔被一把拉开,小渣闯入--------- 小渣【怒】:“你们背着我到底在干什么?” 兄长大人收回揍到唐渣眼睛的拳头,“打唐渣。” 导演:“这场毁了,重拍。” 唐渣【泪奔】:“尼玛挨打还要重拍伤不起啊!” 小渣【干笑】:“你们继续啊,继续。” 第五十七章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司机收回瞥向后视镜的视线,一边开车一边冷汗直冒——秦叔不是说大少爷和小少爷关系很好么,现在这种气氛是要闹哪样?!大少爷那个冰山脾气如果连小少爷都没法让他回暖的话,那他们这些人还有没有活路了...... 少年低下头坐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他感觉得出男人心情不好,而且与自己有关,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许久,少年偷偷抬起脑袋瞄了一眼旁边的男人,看男人还在沉默地望着窗外,少年抿了抿红肿的唇瓣,向着男人的位置一点点蹭过去,“哥哥......”他轻轻摇了摇男人的手臂,声音放得柔软又可怜,“别生敛夏的气。” 男人敛下眼神,并未转过头来,“哥哥没有生气。” 少年忍不住咬唇,这样子还叫不生气...... 司机目不斜视地把车开回了穆府,然后看着兄弟二人的背影默默流泪,小少爷您加油诶,不然大家的日子就难过了。 “去睡吧,敛夏。”男人说着就要离开。 少年心中一紧,身体先一步反应过来,他上前握住男人的手掌,想说些什么,脑子里却乱哄哄的吵成一片。 “你在气什么?” 男人顿了一下,继而轻柔地使力想要把手收回,“别瞎想。” 看到男人这样,穆敛夏心中的火“呼啦”一下就烧起来了,说不清是气愤还是委屈,或许还有隐隐的失落和恐慌,这种复杂又陌生的感觉化成一团堵在喉咙里,咽不下吐不出,憋得他几乎要爆粗口,“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 穆敛夏只觉得那股感觉一直涌到眼眶里,“你说出来,我改就是了,你不要......不要不理我......” 少年清越的嗓音因为哽咽而变得沙哑,他紧紧拽住男人宽厚的手掌,眼睛倔强地睁大,说出的话却那样可怜。他说:“你别不理我......” 恍惚间有谁叹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缓缓擦去少年脸上的水痕,少年倔强而坚持地看着男人,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流泪,大颗大颗的透明水珠从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涌出来,眼底有惶恐和不安,却还是执着地看着他,似乎在要一个承诺。 穆向秋看着自己被泪水打湿的手指,忽然想到,上一次看到敛夏哭成这样似乎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个一直在努力成长的孩子,即使练习拳脚的时候弄得满身是伤也强忍着,他会说疼,会撒娇,却唯独不会哭。 他的宝宝,骄傲又倔强,这些泪水是为他留的吗......如果是,那他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期待多一点? 男人凑上去一点点啄去少年眼角的泪水,温暖柔软的触感让少年纤长黑亮的睫羽忍不住轻轻颤抖,“......哥哥?” 穆敛夏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深长叹息,以及那些更加深沉厚重的东西,这样的眼神如同无边无际的海水,将他整个人包裹淹没,黑暗的,温暖的,包容的,让他想要靠近,想要沉迷,心中却有个声音在提醒他,提醒他在海水平和表象的深处还有汹涌的暗流和波涛,一个不小心,他就会被卷进去,再也不出来。 眼睛被男人温暖的手掌轻轻盖住,穆敛夏只来得及看清男人嘴角微带苦涩的弧度。 “错的人不是你,敛夏......”尾音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齿间,少年眼前是一片静谧的黑,脑海里却蓦然浮现出男人的唇,这样一个冷冽凌厉的人,就连五官都干脆利落,唇部的线条锋利如刃,看到了甚至会想如果摸上去会不会被割伤。可穆敛夏知道,那种感觉,就如同宝刀在月华下泛起的潋滟水光,它坚硬锋利得可以劈金裂石,可当你把手指抚上去,却会在冰冷中泛起一股熨帖的温凉。 那是它仅有的,唯一的温柔。 这张唇曾在无数个夜晚伴着橙色的灯光印在自己的额头上,对自己说晚安;它也曾触碰过自己身上的淤青红肿,问自己是否要坚持下去;它刚刚还啄去了自己眼角的泪水,动作小心翼翼地像是在对待一件有生命的瓷器;可现在,这张唇正安静地覆在自己的上面,仅仅是两唇相贴,亲密而温情。 心中忽然泛起另一种惶恐,不是刚才担心男人不再理自己,而是隐约有种预感,有什么被一直刻意忽视在角落里的东西要被翻出来,而且,再也回不去了。 唇上的伤口被温柔小心地舔舐,之前热烫的感觉又回来了,有浅浅的酥麻从相触的地方泛起,自唇一直蔓延到心里,明明是温柔的动作,却让身体不由地战栗悸动。他甚至不知道这个说不上是吻还是安抚的动作什么时候结束的,像是从一个悠长的梦境中醒来,他看到那人黑色的眼注视着自己,额头与自己相抵,形成一个亲密无间的姿势。 许久,少年讷讷开口:“哥哥,其实我有咬回去的。”穆敛夏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蠢透了,可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再说什么,他不是傻子,刚才的事情足够他明白了,可还是有些侥幸,万一,万一是他自己误会了呢......心中的那个猜想太过于骇人听闻,他下意识地不想承认,其实,这一切都只是他想多了,是吧,一定是这样的吧? 那些汹涌着的情感被敛藏到眼底,变成更加深沉绵长的东西,男人注视着少年的眼神平静柔和,仿佛看透了他所有的胆怯和不安,他淡淡道:“是么,那这次呢?” “什么......唔......”反应过来的少年忽然有些欲哭无泪,唐煜风那个混蛋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咬回去,甚至还要打翻在地踹上两脚,可,可这个人是哥哥啊......难道要他啃回去然后再扔两记老拳么...... 男人轻轻吸吮少年的唇瓣,那样喜欢,却又舍不得用力,许久,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顺着少年微开的唇齿进入,温柔地舔舐少年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怀里的人似乎受到了惊吓,小小的舌头呆呆地一动也不敢动,男人轻笑一声,卷起那个还搞不清状况的小东西,带着它一起在少年的嘴里游走,逡巡过每一颗贝齿,最后含到自己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那个小家伙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嗖”地一下缩了回去,男人再一次伸进去把它哄出来,在它想退回去的时候轻轻咬住不让它回去。 这是他的敛夏,是他的,怎么可能再放手? 少年正想再一次试图把舌头缩回来,却发现男人的动作忽然变得激烈而急躁,唇舌密密地缠绕住自己的,每一个吮吸似乎都要把他吞下去,扣着自己手臂跟着收紧,胸膛相贴的瞬间,那人低沉的心跳穿过血肉传来,一声一声,像是男人未说出口的话语,深情的,疯狂的,绝望的,悲伤的,它们和着心脏的脉动一点点融入血脉里。 少年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他听懂了。 为什么会这样?他问自己。 袖口下的指尖不住地颤抖,少年闭上眼,狠着心重重咬下去,哥哥,敛夏当不起你的情深如许。 穆敛夏,不配。 腥甜的味道顿时蔓延开来,仿佛开到荼糜的花,妖娆得近乎惨烈,男人卷着少年的舌蓦地一紧,却没有停下来,这个血色的亲吻混着少年冰凉的泪水,缠绵缱绻,像是末日前最后的狂欢,疯狂,且悲伤。 穆敛夏将死死地头埋在男人的颈窝里,他现在无法面对这个人,这个他视为信仰的男人,他的兄长。 男人轻抚着少年颤抖的脊背,听见少年用沙哑的声音问他:“为什么呢?” 穆向秋沉默地垂下眼,手下的动作依旧柔和,像是许多年前,什么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轻轻拍着他的宝宝,哄着入睡。 “你是我哥哥。” “嗯。” “你是我哥哥。” “我知道。” “你是我哥哥啊......” 滚烫的液体滴在颈间,男人抬起一只手覆在少年的后脑,那双幽深的眼眸似乎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 “十五年前,我有了一个弟弟。” “才那么一丁点儿的小肉球,可抱起来却很温暖,他会缠着我,跟我撒娇,还会对我发脾气。”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像是琥珀色的月亮,看得人从心里暖起来。” “脾气又犟又拧,打得一身是伤也不肯放弃。” “他那么努力地长大,想要跟上我的步伐。” “他说,永远不离开。我当了真。” “于是,忍不住想要多一点,再多一点。到头来才发现,不管我得到了多少,都不够。” “因为,我想要的是他整个人,所有的,完整的他。” “我希望你所有关于温暖和亲密的记忆都是我给的,我希望你人生中的每一次成长和蜕变都可以陪你一起度过,我无法想象你和另一个人携手白头,恩爱不离。” “敛夏,我爱你,以兄长的身份,以家人的身份,还想,以爱人的身份。” “我是你的哥哥,敛夏,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不论发生了什么,只有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此章为毛如此纠结】篇: 某白:“这一章洒家写得甚为纠结,为何?” 孙少斌:“因为你不给力。” 冯鑫:“诶,作者怎么倒地不起了?” ps:先感谢水墨的地雷,加油考试,妹子!压倒考试君,你就赢了↖(^ω^)↗ 然后洒家要向大家道歉【鞠躬】,这一章更晚了【叹】。之前写了几次,总觉得不太对,删删改改,今天是最终版,洒家觉得这章撸完我马上可以去shi一shi了,真是.../(ㄒoㄒ)/~~ 另,下一更,它在周五。 最后,请大家自由滴...洒家全收着! 第五十八章 那天晚上,穆敛夏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 有一个人用他的臂膀环住自己,脊背靠着那个人的的胸膛,这样亲密的姿势,连心脏都仿佛是在一起跳动的。 他靠在这个熟悉的怀里,做了一个梦。 梦境中,他们一家人也在出席穆氏周年庆典,只不过是多年前。 彼时穆敛夏还是个孩子,不适应宴会中的人来人往,明灯错盏,他站在角落里看着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兄长,大大的眼里显出几分茫然,他不明白在家里笑意暖暖的哥哥为什么来到这里就变得不一样了,他离自己那么远,中间隔了重重的人群,兄长脸上的笑得体而自信,隐隐透出骨子里的强势。 那个人明明长着和哥哥一样的脸,却笑得那样陌生,他站在大厅中央,与自己隔了那么远的距离,这个人......不是哥哥,那敛夏的哥哥去哪了呢? 那个一伸手就可以牵到的人,会对自己温柔微笑的人,会在晚上用好听的声音给自己讲故事的人,会抱着自己在秋天夜晚的花园里看星星的人,在哪里呢...... 人群中的少年向这边看了一眼,接着走了过来,脚步中带着几分匆忙,他牵起角落中的孩子,语气有些担忧,“敛夏,你怎么了?” 穆敛夏握紧了少年的手,不确定地问道:“......哥哥?” 少年蹲下来,与他平视,黑色的眼睛温暖而平和。 这个才是我的哥哥,穆敛夏对自己点头。 小孩儿认真地看着少年,说道:“哥哥,你不要去那边。” “为什么呢?”少年不解地问道。 “一过去,哥哥就不见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牵着孩子的手说:“那我们一直握着手,这样哥哥就不会不见了,好不好?” 小孩儿想了一下,迟疑地点头。 然后,穆敛夏看到他的兄长牵着他,重新走到那群人里,对他们说:“这是我的弟弟,穆敛夏。” 说完,少年低头对他笑了一下,小孩儿弯起眼睛,这是他的哥哥,他熟悉的哥哥。 有些事情,在经历的时候我们不懂,等时过境迁,才能明白当时自己拥有的,是多么珍贵。 那个穆敛夏所熟悉的穆向秋,原来从来只在他的面前出现过。 看起来冷冽锋利如穆向秋,也可以露出那样柔和的表情,因为他愿意用自己全部的温度去温暖那个孩子。 当一个人,不论是热情还是内敛,当他把自己所有的温柔深情都给了另一个人的时候,这应该就是爱了吧。 “敛夏,不论你如何选择,穆向秋永远是你的兄长,你的家人。”有人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呢喃,那是比梦境还要温柔的语气。 透明的液滴沁出眼角,化成晶莹的光,少年回抱住身边的人,吻了上去。 就让他放纵一次,在梦里。 “回来吧,穆向秋,该你出场了。”电话那头传来赫达玩世不恭的声音,语气却是认真的。 月光照亮了男人半边侧脸,他伸出手理了理床上少年的发丝,对电话中回道:“好。” 男人最后看了一眼少年的睡颜,凌厉的五官上,只有那双眼温柔得深沉,“敛夏,等我回来。” 秦叔大半夜的被从床上叫起,就见自家大少爷坐在车里,神情隐在暗影中,看不分明。 “秦叔,告诉敛夏,”男人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下次见面,我要他的答案。” 还穿着睡衣的管家大叔点了下头,“大少爷,您放心,我会转告小少爷的。” 秦叔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问道:“大少爷不和小少爷道别吗?” 秦叔看到男人微微抬起头,望向的应该是小少爷的卧室,即使看不见男人的神情,却也听得出他低沉的嗓音放轻了几分,“不了,让他睡吧。” 说完,男人对前座的司机示意,“去机场。” 望着远去的车子,管家大叔皱起了眉头,到底是有多急的事情,能让大少爷半夜赶过去,连等小少爷醒来道别的时间都没有...... 他叹了口气,关上院门往回走,两位少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啊。 穆敛夏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上才露出熹微的日光。身边还残留着那个人的温度和味道,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金色的阳光一点点漫进窗子,等到满室明亮的时候才坐起身。 摸了一把旁边的位置,少年神色淡淡地收回手,凉了。 穆敛夏站在窗前,听秦叔告诉他男人昨夜离去的消息,久久没有动作。 “他走了?” 秦叔连忙答道:“大少爷是连夜离开的,怕打扰您的休息,就没叫您起来。” “他走了......”秦叔这才发现穆敛夏的话不是对他说的,少年敛下眉眼,纤长的睫羽在颊上洒落一片暗影,随着呼吸若有若无地颤抖,少年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像是在思考一个难解的谜题。 “大少爷临走前,有一句话要我转告您。” “是什么?”少年将头稍稍偏过来一点,问秦叔。 “大少爷说,下次见面,要您的答案。” “......哥哥只说了这一句?” 秦叔点头,“只有这一句。” 少年闭上眼,真是......太狡猾了。 那个一直不善表达的男人,昨夜把敛藏在最深处的心意捧给他看,姿态郑重又坦然。 他说:“敛夏,我爱你,以兄长的身份,以家人的身份,还想,以爱人的身份。” 他还说:“我是你的哥哥,敛夏,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然后,那个人就离开了,去了遥遥的千里之外,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留下他一个人静静思索——穆向秋,你对我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穆向秋给了他时间和空间来思考这个问题,一点强迫都没有,甚至还给他准备了后路...... 少年再次睁开眼,刚刚的挣扎和叹息通通掩藏在眼底深处,面上一片平静,“秦叔,备车,我要去公司。” “小少爷,那早饭......” “我还不饿,就先不吃了。” 送走穆敛夏,秦叔盯着桌子上的小怪兽煎蛋,心里想着要不要和厨房再开次会? 来到公司,穆敛夏接过孙启卫递给他的一叠文件,“这是静林的资料和此次合作的项目。”见昨日穆敛夏要得急,孙启卫今天一见面就把资料交过去了。 翻看着手中的文件,穆敛夏忽然问道:“是谁负责这次与静林的合作项目?” “是我。”孙启卫答道。 穆敛夏停住手里的动作,“你觉得这次合作怎么样?” 孙启卫心下不解,却还是照实答道:“静林这个公司刚开创时势头很好,后来不知为何没落了一阵,近几年才真正发展起来,且速度很快,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 “是么。”穆敛夏含糊地应了一句,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孙叔叔,你去忙吧,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会再去请教你。” “敛夏,对于静林这个公司你很在意?”临走前孙启卫问了一句。 穆敛夏缓缓挑起唇角,眼中却没有笑意,“啊,有一点。” 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又将这次的合作项目反复研究了好几遍,穆敛夏的眉头越皱越紧,怎么会这样? 不是因为发现了什么,而是因为他什么异常都没找到,仿佛是再正常不过的商业合作,那些他预想中的阴谋连一点端倪都看不到——就是这样才不对劲。 让他相信唐煜风心中没打算盘,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这样的平和表象让他心中隐隐不安,他抓不到唐煜风的把柄,自然没办法找出相应的对策。唐煜风一定在计划着什么,这是一种近乎直觉的想法,穆敛夏深信不疑,可他不知道接下来等着他的是什么。 既然如此,就继续下去好了,少年合上最后一份文件,时间长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的。他对于这次项目的负责人是孙启卫很满意,孙启卫的能力和为人,都是他信得过的,不管对方想要做什么,都不会太轻易地得逞。 穆向秋走得太急,而且昨晚的事情很突然,他还没有机会跟哥哥说出自己心中的顾虑。唐煜风目前既然已经开始打穆氏的注意,他不能保证唐煜风接下来会不会把手伸到哥哥那边去。事实上,穆敛夏到现在还不明白,上辈子穆家到底是怎么惹到了唐煜风,值得他处心积虑如此对待,难道仅仅是为了利益? 半晌,还是想不通的少年笑了一声,精致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冷意,是什么原因不重要,但是把主意打到他和家人的头上,就不行。 千里之外,穆向秋一下飞机就接到了赫达的“热烈”欢迎,“你可算回来了,我和erus这几天都快忙不过来了。”想起近段时间罗娜夫人的那些作为,赫达不由连连摇头,“啧,你是没看到,那女人发起狠来真可怕。” “马上就可以见到了,而且......”孙少斌顿了一下,没说下去。 “而且什么?我说erus你这个说话留一半的坏毛病是跟谁学的?”赫达捅捅孙少斌,不爽地问道。 孙少斌严肃着一张脸,跟上穆向秋的步伐,对赫达的提问视而不见。 发起狠来真正可怕的人,才要上场,不是么? 跟了穆向秋这么久,孙少斌也大概能看清那张冰山脸下的情绪,刚才穆向秋的表情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孙少斌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兴奋和期待,罗娜夫人,小心了,这场对弈精彩的部分才刚要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兄长大人你肿么可以就这样走了】篇: 冯鑫【苦逼脸】:“兄长大人,你肿么可以就这样走了?扑倒呢?【哔——】呢?【哔哔——】呢?” 秦叔【幽怨脸】:“大少爷,你肿么可以就这样走了?小少爷要肿么办?他连小怪兽煎蛋都不吃了啊嗷嗷嗷~~” 汤圆皮&小妞子&捺捺&众妹纸【坑爹脸】:“我们要的肉肉和jq呢?兄长大人你快回来/(ㄒoㄒ)/~~你想让小渣一个人自攻自受么擦!” 穆向秋【冰山脸,看向赫达】:“...” 众人【转头,盯——】:“赫达...” 赫达:“尼玛关老子什么事?!这就是传说中一个电话引发的血案吗?妈妈我要去阿尔法星避难!” 冯鑫:“阿尔法星拒绝收留你这个打扰我们看jq的bug。” 赫达:“这才是末日的真谛咩,没法儿活了混蛋!” ps:首先,水墨妹子你的地雷洒家看到了,抱一个~(←←这货老花眼才看到,尽情鄙视她吧) 看到亲们都在期待兄长大人和小渣可以马上【哔——】来【哔——】去,这个...兄长大人他离开有两个原因:一是罗娜夫人那边需要他去应对;另一方面,他需要小渣静下心来思考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件事情不管是发生在谁身上都很突然,即使是重生了一回的小渣。 那个,以退为进什么的,兄长大人不做亏本的事情,对? 最后,明天下一更,咱快快走剧情,让兄长大人抱得小渣归~ 第五十九章 “孙经理在哪?” “孙经理和静林的负责人正在会议室就这次合作项目商谈,要我帮您在会议结束后告知孙经理您在找他吗?” “不了,我自己去吧。”穆敛夏挂掉内线,向会议室走去。 来到会议室的时候,孙启卫正和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往外走,男子额头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平添了几许煞气。见此穆敛夏微微挑眉,相比起商人,这个满身戾气的男子更像是混黑道的。 男子看到穆敛夏,顿住脚步,“你就是穆敛夏吧,我是唐昕,这次与穆氏进行项目合作的负责人。” “你认识我?”穆敛夏对这个男子隐约有些印象,似乎上一世这个人也是在唐煜风身边的,那时候穆敛夏还以为他是唐煜风的保镖,毕竟相比起精明的商人,唐昕身上的戾气给人的印象更加深刻。思及此穆敛夏有些自嘲,自己看人的水准还真是不靠谱,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把真正的面目展露在外,上辈子的穆家二少,天真的近乎可笑。 “唐煜风和我说起过你,他......”唐昕脸上带着墨镜,穆敛夏看不清他的眼神,可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有一瞬间穆敛夏觉得男子似乎有许多话要对自己说,最后,唐昕只对穆敛夏说了一句。 他说:“唐煜风......很在意你。” “是么。”穆敛夏表情未变,答得不置可否。 “......孙叔叔?”穆敛夏刚才与唐昕交谈的时候,孙启卫一言不发,直到唐昕离去,穆敛夏才注意到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你没事吧,身体不舒服吗?” “啊,没事,”孙启卫不甚在意地摇摇头,“也许是这几天太忙了吧,唉,老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精力充沛啊。” “真的没事?”又确认了一遍,穆敛夏还是说道:“你休息几天吧,公司里的事情还有父亲和我。” 孙启卫笑笑,拍了拍穆敛夏的肩膀,“好,有你这句话,我这个老人家就偷懒一阵子。” 法国 “我凭什么相信你?”赫达脸上是惯常玩世不恭的笑容,灰色的眼里却隐隐透出几分犀利。 “她与我有些过节,可单凭我个人的实力不足以完成接下来的计划,所以我需要与你合作。我想,我们目前的敌人是一致的,不是吗?”对面的青年嘴角挂着温和优雅的笑意,把一叠资料递了过去,“既然要合作,我当然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翻了几下手中的资料,赫达暗暗心惊,连笑容都敛去几分,“看起来你是做足了准备。你和她之间,应该不只是‘有些过节’吧?” 闻言青年嘴角的笑意加深,鼻梁上的银边眼镜随着他微微偏头折射出一道冷光,“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抱歉,个人恩怨,无法告知。” “如果你能提供的只有这些,我想我们没有合作的必要。”思索了一会儿,赫达将手中的资料放回桌上,他坐直身体,那张英俊的脸上褪去所有的嬉笑和浪荡,“有些东西,你能查到,别人也能查到。”说完最后一句话,赫达意有所指地看向青年。 “当然,”青年附和地点点头,“既然敢找到你谈合作,我自然还有其他的筹码。” “比如?” “我了解她,事实上,对于那个女人,不会有人比我更了解她。” 赫达摸着下巴,似乎很感兴趣,“有多了解?” 青年推了推眼镜,敛去眼底的复杂,“我了解她的每一个行为和想法,就如同......了解我自己。” “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你还有更好的合作对象,为什么要找我?” 知道赫达指的是谁,青年摇头,“穆向秋不会与我合作的。” “你得罪他了?” 青年只是笑。 “......你惹到他的宝贝弟弟了?” 想起那个带着血腥味道的吻,青年垂下眼,“算是吧。” 赫达笑得很是幸灾乐祸,“希望你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不然等穆向秋忙完那个女人,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对于赫达的落井下石,青年看起来似乎并不在意,他笑容不变,“所以,才要找你合作啊。” ------------------------------------------------------------------------------ “答应我吧,敛夏,答应我。”男人的呼吸喷在耳侧,温暖又炽热,少年被男人紧紧地抱在怀里,脑子迷糊地无法思考,男人一声又一声地唤着他,深情地,执着地,似乎如果得不到回答就会一直这样说下去。 这个人很熟悉,少年呆呆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男人顿了一下,继而疯狂地纠缠上他的唇,“敛夏,我真高兴......”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蓦地一花,只见穆天华愤怒而心痛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身体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少年感觉到自己捏紧了拳头,大声回道:“我喜欢他,我要和他在一起!” 发丝凌乱地垂在额头,穆天华气得风度全无,想都没想就抽出皮带,“你再说一遍!” 皮带抽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少年脊背挺得笔直,明明一点都不想笑,嘴角却倔强地挑起,似乎只有这样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再说几遍都一样——你儿子我爱上了一个男人,就是打死我,我喜欢的还是他!” 萧雅哭着扑倒在他身上,“别打了,夏夏,你再好好想想,别惹你爸爸生气,有什么事情我们好好谈......” 困在这个无法自主的身体里,穆敛夏无力地看着眼前地一切,不是这样的,妈妈,我错了,唐煜风,我从来就不该喜欢他......可不管他心底怎么呐喊,身体还是挣脱了萧雅,说出了那辈子让他后悔到死的话—— “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管过我,现在想起来了,晚了!” 穆敛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走出那扇门,离开了那个称为“家”的地方。 一个人忽然拉住自己的手,那人的掌心温暖而干燥,似乎只要握住,就什么都不用担心,那人用低沉的声音在唤:“敛夏。” 他回头,陷入一片静谧的黑色海洋,男人的眼中满是深情,“敛夏,我爱你。” 少年像受了惊吓一样猛地抽回手,他摇着头不停后退,“不该是这样的......” 男人牵住他不让他后退,墨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你真的不知道吗?我对你的感情,你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少年闭上眼,露出一丝苦笑,自己......怎么可能完全没觉察到......男人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的拥抱,他的亲吻,还有法国城堡里那个让自己心中悸动的笑,那一刻内心深处响起的喧嚣轰鸣,强烈地连心脏都仿佛无法负荷。他将那一刻的心动深深埋到角落里,告诉自己,穆敛夏,这是你的兄长,是你上辈子最最对不起的人,你怎么可以产生这样荒谬罪恶的想法? 他装作看不懂男人眼底温柔而深沉的感情,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 穆敛夏,你上辈子害死了自己亲生母亲,被外人利用搞垮了穆氏,让那个天之骄子生生折断脊背,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就连唯一的朋友,最后也因为帮助自己而倾家荡产,成了残废...... 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若真是自私到不顾一切地与穆向秋在一起,你让父母如何自处,难道还要再气死你的母亲一次吗?这个罪恶的深渊,你怎么可以把那人拉进来,明明知道是万劫不复,你怎么可以...... 那个男人,理当做他的天之骄子,美满一生,他会有一个贤惠体贴的妻子,而不是与自己共赴深渊。 “妻子?呵,这就是你在想的吗?”男人的眼神满是哀伤,“你想让我娶另一个女人,做我共度一生的伴侣?” 穆敛夏看着男人眼底的火焰连同温柔一起渐渐冷却,只余冰冷的灰烬,线条锋利的唇不断吐出残忍的字眼,“然后和她生个孩子,叫他宝宝,宠着我的妻子和孩子,‘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不要......再说了......”耳边的话语如同兵不血刃的刀戟,缓慢地深入身体,再一点点拉出,绵延出刻骨而悠长的疼痛,少年抓住男人的手臂,纤细的指骨几乎扭曲,“求你,别说了......” “我,如你所愿。”男人在他耳边吐出最后一句,少年只觉那疼痛在瞬间加剧到几近窒息后,蓦地消失了,前一刻还在疼痛的地方此刻只余一片空茫,他呆呆地抬起头,琥珀色的大眼黯淡得透不出一丝光亮,“你说什么......”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她牵着男人的手,挑衅地看着自己,男人另一只手牵着一个孩子,看起来乖巧且可爱。男人笑着揉了揉小孩儿栗色的柔软发丝,声音是他听过的温柔宠溺,他唤孩子:“宝宝。” 穆敛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半晌,歪着头问男人:“哥哥,那我呢?” “他是宝宝,那敛夏是......谁呢?” “你?”男人冷笑,穆敛夏从不知道男人对着自己的神情也可以是这样的冰冷鄙夷,像是连看一眼都厌恶得无法容忍,“你是联合外人出卖了穆氏的叛徒,不是么。” “不,一切都是唐煜风做的,我没有出卖穆氏,”少年伸出手想抓住男人的衣角,却被男人不耐地避过。 他举着的手上忽然传来一阵疼痛,鲜红的液体忽然从苍白的指间汩汩流出,男人看着他的手,嘲讽地说道:“你不是爱他吗?连名字都要纹到手上,为了他出卖穆氏又算得了什么?” “我......”少年惊愕地看着无名指上刺眼的红色纹身,上面染了血,那个名字如同妖娆的花枝紧紧缠缚在自己的手指上,他用力地去擦,却怎么也擦不掉,急得红了眼眶的少年忽然瞥见无名指旁的残缺,大大的眼睛蓦地闪过一道异芒,他急切地抬起头看向男人,“切掉,切掉就没有了......哥哥,敛夏把它丢掉,你信我,我没做出那些事情......” 少年喃喃道:“刀呢,刀在哪......” “别费力了,”男人静静地看着少年,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就算穆氏不是你出卖的,那母亲呢,难道不是被你害死的吗?” 冰冷的墓碑蓦地刺入在视线中,扎得眼底泛起钝钝的疼,少年颤抖地伸出手抚上照片中笑得高雅矜持的女子,指间的鲜血蹭到了照片上,少年急急地拽起袖子去擦,却把照片抹得一片模糊,女子的笑容掩在淡淡的血色背后,看不真切。 “妈妈......敛夏错了,你不要死,回来吧好不好,敛夏再也不任性了......都听你的,都听你的......”少年额头抵在坚硬的石碑上,淌下的泪水滴在照片上,将那片血色冲得斑驳不堪。 “穆敛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少年转过头,只看了一眼就捂住自己的眼睛,苍白的唇瓣颤抖着吐出一个字,“不......” 即使闭上眼,男人的样子还是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无法抹去—— 一向强大坚毅的男人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趴在地上,曾经修长有力的双腿上满是血迹,看着自己的眼中带着最刻骨的恨。 他说:“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哥哥!”少年惊叫着睁开眼,熟悉的摆设让他愣了一下,是......梦么? 冷汗打湿了身上的睡衣,潮湿而冰冷,少年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侧,寂静的夜里,少年怔怔地坐在床上,像是整个人都凝固了,久久没有动一下。 半晌,他的指尖动了一下,纤薄的手掌缓缓覆到脸上,颤抖从手臂传至全身,他一遍遍地对自己说:“是梦啊,是梦......” 好想,好想听听那个人的声音...... 少年抓过电话,手指有些麻木,拨下早已熟记于心的那串号码,直到接通的提示音响起,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慌忙间正想挂断,却听见那边已经被人接起。 男人的语气有些惊讶,“敛夏?” 少年握着电话,不知该回些什么,良久,吐出一句,“......晚上好。” 穆向秋看了眼窗外才暗下来的天色,算了下国内的时间,笔挺的眉峰蓦地皱起,“还没睡么,敛夏?” “我......不困。”少年的眼神慌乱起来,“我挂了,哥哥。” “等一下!”穆向秋这才听出少年的声音沙哑无力,似乎还在颤抖,他深吸一口气,低沉的嗓音放得格外柔和,“怎么了,敛夏?......是做噩梦了么?” 电话那边久久没有回答,穆向秋黑沉的眼底满是担忧,语气却依旧温暖宠溺,“怎么想起给哥哥打电话了?” 少年终于有了回应,“......想听你的声音。” “这样啊,那哥哥和你聊聊天吧,好吗?” “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啊,宝宝。”听出少年的声音缓和了一些,男人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 少年的手颤了一下,男人最后的两个字让他想起刚才的梦境,他懦懦地开口,“再,再叫一遍......” 男人愣了一下,继而轻笑,“再叫几遍都可以,宝宝。” “哥哥......”少年犹豫了一会儿,“如果你以后有了孩子,可不可以不这样叫他?” 电话中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少年垂下浓密黑长的睫羽,讪讪地笑道:“看我,在说什么傻话......”嘴角很僵,少年努力过后放弃了勾唇的动作......他做不到。 耳边忽然传来男人愉悦的轻笑,“宝宝,你的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 少年听着男人接下来的话,不知不觉间淌了满脸的泪...... 男人说:“敛夏,穆向秋这辈子,只有你一个‘宝宝’。” “哥哥,等你回来之后,敛夏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少年握紧电话,“敛夏瞒了你很多事情,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唔,我知道,”穆向秋淡淡答道,“我的宝宝挑食,不喜欢运动,讨厌晒太阳,生气了还会咬人......” “不是这些......” 少年的回答被男人打断,穆向秋一字一句地说道:“宝宝,我说过了,我要的,是全部的你。” “而且,这次回去,我要你的答案,不管它是什么。” 很久之后,少年才开口:“如果,你听完了那些事情依然这么想的话......” 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夜晚,男人忽然问道:“宝宝,天亮了吗?” “啊?”少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眨眨眼,熹微的晨光穿过透明的玻璃洒在暖色的窗帘上,在少年白皙的手掌上留下形状奇妙的光影剪彩,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握紧手心......暖的。 “亮了。” 男人笑了,继续问道:“困不困?” 男人的语气格外柔和,这么一说似乎倦意真的回来了,脑子有些迷糊,少年如实答道:“有点儿。” “去睡吧,敛夏。” 少年乖巧地点头,完全没意识到电话那头的男人根本看不见,他爬回蓬松的被子里,眼皮很快阖在一起,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些夜晚,少年软软地开口,声音因倦意听起来有些含糊,“晚安,哥哥。” 男人锋锐的唇角柔和了弧度,他轻轻回道:“晚安,宝宝。” “做个好梦。”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这个不守信用的魂淡】篇: 众人【坑爹脸】:“说好在周六的更新呢?” 某白【搓手】:“这个,字数爆了,时间没掌控好,呵呵...” 众人【严肃脸】:“借口。” 某白【换我坑爹脸】:“洒家也是撸完了才知道啊嗷嗷嗷~~” 众人→→:这货是在卖萌吧,大家不要理她... ps:亲们,洒家错了...骂我拍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讨厌我(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下一更...我都不敢说了啊擦! 第六十章 穆府,晚饭时分 与静林合作的项目进行得很顺利,似乎那些关于阴谋的预想不过是穆敛夏自己的幻觉,少年线条优雅的眉羽微微蹙起,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不舒服吗?” 闻言穆敛夏抬起头,发现穆天华正担心地看着萧雅,他捏着筷子的手指跟着无意识地微微收紧,“妈妈?” 萧雅揉揉自己的额头,看起来有些疲惫,“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 见父子俩都紧紧地盯着自己,萧雅不由地笑了,“我没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说着端起碗,“起码我的胃口还不错......”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过后,饭桌上一片沉默。 萧雅怔怔地看向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似乎有些不解。 “我去叫秦叔备车。”短暂的凝滞过后,穆敛夏忽然起身往外走。 “不用去医院吧,我刚才也许是手滑了......”萧雅勉强扯出一个笑,对身边的男人说道。 穆天华把面色苍白的女子搂进怀里,轻抚她的发丝,“别担心,雅儿,一切都会好的。” 萧雅握住他的手掌,闭上眼。 医院 穆敛夏倚着冰凉的墙面,门内,穆天华正在陪他的妻子。 萧雅的诊断结果出来了——她的脑子里长了个东西。 记忆里萧雅的身体一直很健康,直到那一次穆敛夏出柜之后,这个女子突发脑溢血,离开人世。 细白的手指忽然一颤,少年抬起一只手捂住脸,仿佛又看见了灰白墓碑上的照片,他的母亲透过那个小小的方框对着自己微笑,女子的笑容清雅高贵,却再也不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夏夏,拉弦的时候手臂再抬高一些”。 今生的穆敛夏没有爱上唐煜风,没有和家里闹着出柜,他努力地学习,变得懂事,强迫着自己面对心结......他希望这一次他的家人可以得到应有的幸福。 呵,少年疲惫地闭上眼,有些事情,是否不管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所谓“宿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存在的?难道他重活了一次就是要再次经历那些痛苦与不堪么?!别......开玩笑了...... 穆敛夏抹了把脸,推开门。 “夏夏,过来。”病床上的女子淡淡笑着,向少年招手。 穆敛夏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女子的手柔软温暖,她轻轻覆上少年的脸颊,“对不起,妈妈刚才吓坏你了吧。” 少年握住脸颊上的温热,沉默地摇头。 “你妈妈脑子里的瘤压迫了她的一部分神经,需要做手术,但是......”穆天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瘤的位置加大了手术的难度。” “国外有这方面的专家,敛夏,我想带着你妈妈到国外去寻医。” 萧雅认真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夏夏,妈妈不会有事的,别担心。” 明明前一刻她还在穆天华的怀里为自己的病情忐忑,可面对自己的孩子,这个母亲笑得从容而镇定,她安慰她的孩子,叫他不要担心,即使她心中对接下来未知的一切满是惊惶。 或许,这就是属于一个母亲的勇气,纵是生死也无法夺去。 少年眼中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他点头,“公司里的事情有孙叔叔和我照应着,”少年露出一个笑,“你们也不用担心。” 穆氏 穆敛夏合上最后一份文件,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唔,脖子都僵了,也不知道哥哥他们每天是怎么坚持过来的。 穆天华和萧雅去了美国,在那里已经联系好了医生,正在研究手术方案。穆氏的事情现在多半压在孙启卫的身上,穆敛夏虽然尽力和他一起分担,但毕竟才在商场中历练了几年,无法和经验老道的孙启卫相比。 “诶,敛夏,总算找到你了!”这几天穆敛夏一直泡在公司里,冯鑫都没见到他的人影。 “冯鑫?”穆敛夏有些惊讶,“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冯鑫翻了个白眼,“你都快和这栋建筑长在一起了,不来穆氏,让我上哪找你?” “好了,别抱怨了,这不是我爸爸不在国内么,再说孙叔叔这几天比我更忙,我还差得远呢。” 冯鑫知道萧雅生病的事,想起来意连忙转移话题,“这周末我们出去玩儿吧。” “没时间。” “哎,我说敛夏,”冯鑫不淡定了,“你再这样就成老头子了,就算是蹲监狱还有放风的时间呢,你总不能混得比犯人还惨吧。” “瞎说什么呢,”穆敛夏对冯鑫的比喻深深无力,“有你这么比的么。” “你领会精髓不就完了......”冯鑫摸摸鼻子,讪讪笑道:“去吧敛夏,璐璐这次也去。” “哦?”穆敛夏挑起嘴角,笑得有些狡黠,“璐璐也去啊。” 二货少年脸红了,“咳,八字还没一撇呢,你笑什么。” 穆敛夏揽上他的肩,“这不是快有一撇了吗,你们两个人去玩就是了,把我拉进来干什么?你就这么喜欢谈个恋爱还自带电灯泡?” 谁喜欢带电灯泡啊......“我这不是怕两个人尴尬么。” 穆敛夏拍了他一下,“合着你拿我当调和剂啊!” “去吧,敛夏。”孙启卫不知何时来到门口,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孙叔叔,”穆敛夏很是气愤,“这家伙拿我当调和剂!” “咳,”孙启卫似乎是想笑又不忍心当着穆敛夏的面笑出来,“出去玩玩吧,别整天和我这个老头子一样。” “孙叔叔......”穆敛夏知道这几天孙启卫只会比自己更累。 “去吧去吧,不然你真成了老头子,天华回来后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交代。” 穆敛夏暗自叹息,知道这次无法推却孙启卫的好意,“孙叔叔,谢谢你。” 孙启卫笑笑,“那就等这次结束后,给我放段长假吧。” 法国 “要不要我回去?”孙少斌问道。 穆向秋手里还拿着刚刚挂断的电话,沉思过后,他答道:“不用。” 孙少斌有些惊讶,穆向秋居然能放心? “让他自己去做吧,我不能总是束着他。”男人墨色的眼底显出几分柔和与期待,他也想看看,当年那个倔强的孩子如今已经成长到什么程度了。 “呵,你可真舍得。”赫达摸摸下巴,笑得很是诡异,“你父亲不在,只凭你弟弟一个人,真的可以?” 看男人面色不变,孙少斌接口道:“敛夏不是只有他自己,我父亲也在穆氏,所以,你可以不用操心了,赫达。” 赫达看着孙少斌板着的那张脸,忍不住开始脑补他父亲的样子——也是面瘫脸?唔,这样的话估计连皱纹都会很少...... 思路被裤袋中的震动打断,赫达接起电话,听了几句后敛了嬉笑的神色,“我马上到。”说着,皱紧眉心起身就往外走。 孙少斌不解地看向穆向秋,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赫达这么严肃以对,居然不解释一声就走了?难道是罗娜夫人? 穆向秋看了一眼赫达落在沙发上的外套,淡淡开口:“安德莉亚。” 李维家族 韦尔斯看着窗边的女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道:“你就不担心安德莉亚叛变?” “卡佩齐家族的人,有一个溶于血液里的信念——此生一切听命于家族,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罗娜夫人上挑的嘴角在对上韦尔斯时显出几分隐晦的不屑和嘲讽,“只要卡佩齐家族还是你的势力,她就永远不会做出背离家族利益的事。” “可是万一......” 韦尔斯的话被女人打断,“韦尔斯,你该对自己的身份有些自觉。”韦尔斯心下一抖,知道自己失言。 看他安静了,女人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配着她的红唇,当真是绝色妖娆,“若真想自己上场,也要考虑一下你的命能不能坚持到最后。” 言下之意,如果没有她,韦尔斯早在这场角逐的开始阶段,就是死人一个了。 赫达驱车来到约定的地点,下了车,看见一道窈窕的身影背对着他站在远处。那个女子长着一头火红的波浪长发,此刻被尽数高高扎起,赫达知道当它们披散着的时候是多么美丽。 他曾笑着说她有“一头如火焰般热情燃烧的长发”,彼时他们还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萍水相逢,他赞她跳舞时的身姿“像小鹿 一样灵活”,她回应地启唇而笑,一个回旋扯起大大的红色裙摆,让他分不清眼里热情的红色究竟是她的裙裾还是那头肆意飞扬的发丝。 “好久不见,安。” 女子神情平静地回视他,“赫达。” “呵,”嘴角的笑变得苦涩,赫达无奈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安,你为什么要回去?” 女子垂下眼,“我是卡佩齐家族的人,自然是要回去的。”夜风吹起她鬓边的一缕发丝,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你不是也回去了吗?” 即将上前的脚步闻言顿住,赫达自嘲地笑道:“是啊,我也回去了,怎么还能再要求你呢。” “可是,我不甘心!”赫达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他紧紧地注视着女子冰冷的容颜,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难道因为尚德与卡佩齐是百年世仇,我们就一定要发展到这一步吗?!” 女子的声音依旧冷静,听不出丝毫起伏,“卡佩齐支持的是韦尔斯,而尚德......据我所知,你目前在和穆向秋合作,是吧?” “我不信你不知道韦尔斯的背后站着谁,那样的一个傀儡,你还要为他卖命么!” “我卖命的对象,既不是韦尔斯,也不是罗娜夫人,而是我的家族。” “是,我知道,你们卡佩齐的人一个个都该死地忠于家族!”赫达气得直咬牙,“所以呢,你就要和我为敌,因为我是尚德家族的?” 安德莉亚拨开鬓边的发丝掖至耳后,“你到底在天真地想些什么,赫达。”她直视着赫达灰色的眼珠,语气清淡地说出肃杀的话语,“我们之间,并没有选择的余地。” “本就是,不死不休。” 作者有话要说:【圣诞夜你想要什么礼物】篇: 圣诞老人:“哦呵呵呵~~(←←此为圣诞老人专用笑容)孩纸们,又是一年的圣诞节到了,你们想要什么礼物?” 冯鑫:“璐璐妹子的芳心一颗。” 璐璐妹子:“我全部的忠诚已经献给社长大人了!” 赫达:“你又不是安,能不用这种坑爹语气么,我肝儿疼。” 小渣:“我希望妈妈的病好起来。” 兄长大人:“...” ----------三秒钟后--------- 兄长大人抱到了被圣诞老人远程传送过来的小渣。 盖兰:“我被催眠了吗?这根本不科学好吧!” 孙少斌【眼神发亮盯着圣诞老人】:“你是用到了什么技术?xx?oo?还是xxoo?” 圣诞老人【严肃脸】:“这是爱的力量。” 唐渣:“那你能用爱的力量把我的结局改一下,不要那么苦逼好吗?” 圣诞老人【继续严肃脸】:“不行,因为没有人爱你。” 唐渣:“是谁说圣诞老人和蔼可亲的都给哀家拖出去乱棍打死...诶?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 【通知】《小渣》从今天开始,更新方式改为隔天更or隔两天更(←←这货是想死是吧是吧!)。 最近各种project君以及期末君找上了某白,接下来近一个月会生不如shi...我在断更闭关和继续更新之间想了很久,我不希望因为时间紧了心情浮躁而使写的东西失了原意,但断更是对亲们是更加不负责任的做法。思量良久得出↑最后方案,现在的窘境是洒家开文时思虑不周的后果,亲们骂我拍我洒家在这里都收着。 最后给每一个看文的亲深深鞠躬,抱歉,没能完成你们的期待。 ☆、第六十一章 “你......”女子平静却决绝的话语让那对浅灰色的眸子瞳孔猛然收缩,赫达几步来到女子身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愤怒,“你傻了吗!” 安德莉亚有瞬间的怔愣,继而抖肩扭身想要挣脱其上的手掌,“放开。” 赫达加大手上的力道,紧紧按着眼前的女子,几乎是在她耳边吼道:“不死不休?呵,为了百年前别人的恩怨纠葛,你要和我不死不休?” “凭什么那些陈年旧事要让我们背着,他们看不顺眼结仇死磕,后辈就非要像他们一样你死我活?!这是哪门子的规定,难道没有人觉得这个想法蠢透了么!” “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是他们的事情!一百年了,安,快要整整一百年了,这个枷锁牢牢地套在每个人的脖子上,不论是卡佩齐还是尚德,两个家族背着这些沉重可笑的恩怨已经过了这么长的岁月,有多少人在里面耗尽了自己的一辈子,有多少人把性命丢在这上面,凭什么?安,凭什么!” “早已经湮灭在历史中的仇怨,值得那些人抛弃自己的理想甚至生命吗?你们卡佩齐不是口口声声说一切以家族利益为先么,那你告诉我,为了早已死去的前人和他们的那些破事,让活着的人舍生忘死,就是为了家族好?” “那些死去的人,有谁问过他们是怎么想的?世仇什么的,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丧命......他们难道没有自己的意志吗?安德莉亚,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意志吗!” “就算卡佩齐最后把尚德灭了,它能得到什么?是,它报仇了,百年世仇啊,哈,赢了,多了不起?!” 风暴盘旋在浅灰色的眼底,里面有更深邃沉郁的颜色缓缓溢出来,安德莉亚看着忽然安静下来的赫达,这个男人褪去了平日玩世不恭和刚才几乎失控的愤怒,他轻声问眼前的女子:“就算这样,又如何?” “那些死去的生命,流逝的时光,错过的人......”他盯着安德莉亚无动于衷的脸庞,半晌扯出一个笑,“都再也找不回来了。” 微凉的风穿过两人对视的间隙,红发的女子眼神扫向自己的肩,淡淡开口:“放手。” 寒光带着几不可闻的风声划过暗夜,安德莉亚看了一眼终于退后的赫达,“下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几根发丝落在深蓝色的衬衫上,被风一卷,不知飘到何处去了。 “呵,”良久,赫达慢慢挑起唇角,那些自嘲以及隐秘的悲伤紧接着被玩世不恭的表情所取代,他缩了缩肩膀,长叹一声:“唉,外套哪去了,真冷。” 游乐场 置身于人山人海的本市最大游乐场,穆敛夏无力地叹气:“冯鑫,这就是你找的‘绝佳放松发泄一日游’地点?” “诶哟,兄弟,这你就不懂了吧。”冯鑫过来和他咬耳朵,“我都找教程查过了,游乐场是谈恋爱的必备地点之一,而且在这儿表白的话还有成功率加成呢。” 身边经过第n对情侣,穆敛夏又扫了一眼自己这边的三人组合,啧,怎么有些怪啊。 “诶,你们又嘀咕什么呢?”璐璐妹子看起来兴致不错,拽过两人就往前走,“我看过指南了,这里的过山车是一大特色,绝对不能错过,咱们快去排队,人多着呢。” 穆敛夏看向冯鑫——过山车也有表白加成? 冯鑫回视——我本来打算的是摩天轮啊,不是说妹子都喜欢那个么......难道说璐璐你其实是个纯爷们儿?! 看冯鑫的样子也知道他没往好处想,穆敛夏揽上他的肩防止这孩子的思路继续猎奇下去,“兄弟,你家璐璐就喜欢过山车,接受吧。” 被穆敛夏那句“你家璐璐”瞬间治愈的冯鑫咧嘴傻笑,乐颠颠地跟上,“哎,璐璐,我刚才看那边好像还有海盗船,咱一会儿去玩吧。” 璐璐妹子回头拍了拍冯鑫的脑袋,“行啊,我也喜欢那个。” 穆敛夏挂着一头黑线站在队伍里,刚才那个拍头真像奖励狗狗的动作...... 冯鑫这边得到妹子的回应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穆敛夏看了一眼马上转过头,完了,更像了。 一圈下来,用章璐璐的话说就是“有意思的差不多都玩儿全了”,璐璐妹子果然是女中真豪杰,此刻神清气爽,容光焕发,“我们再来一遍吧!” “璐璐,我们......玩儿点别的吧。”冯鑫咽了下口水,说得很是艰难。 穆敛夏同情地悄悄扶了冯鑫一把,他记得这孩子恐高来着......刚才真难为他了。 “别的?玩什么?”璐璐妹子倒是从善如流。 冯鑫的眼睛转来转去,最后定在不远处的一个招牌上,“嘿嘿,咱们去玩儿那个吧。” “唔,鬼屋......”璐璐妹子看着冯鑫的眼神有点奇怪,“你喜欢?”这种东西,难得有十岁以上的人喜欢啊...... 冯鑫欢快地点头,“嗯嗯。” 穆敛夏一个眼神递过去——怎么又改成鬼屋了? 冯鑫眼神甩回来——鬼屋可以增加亲密度啊这都不懂...... 穆敛夏同情地拍了拍冯鑫的头,兄弟,就看璐璐刚才的英勇表现,如果你一会儿期待“小鸟依人”的画面应该只能自己上了。 穆敛夏想起一事,问冯鑫:“诶,你恐高怎么还和璐璐一起坐过山车啊?” 冯鑫面露菜色,“我也是才发现自己恐高......” 为了配合冯鑫“提高亲密度”的计划,穆敛夏在两人进去一段时间后才跟着走入。 昏暗的环境,偶尔明明灭灭颜色诡异的灯光,时不时还冒出来工作人员走个过场,穆敛夏扯掉挂在裤子上的断臂,心想,不知道那两个现在“小鸟依人”的是谁啊? 一只手向自己抓来,穆敛夏随意躲过,却不想此手分外执着,跟着自己的动作拐了个弯,“这也太敬业了,你们每个都这么招呼,不累啊......” 忽然浮上心头的危机感让穆敛夏快速地向旁闪去,后背微微有些刺痛,他心下一沉,不止一个人! 反手格挡住向颈后袭来的手刀,同时一脚踹翻黑暗中扑来的人,穆敛夏拔腿就跑,敌暗我明,而且他们人数比自己的多,不跑还等着挨揍么! 他反手拔下背上的东西,刚入手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注射筒。 很明显那些人有备而来,看样子是想活捉自己,是谁?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冯鑫和章璐璐现在怎么样了? 越想眉头越紧,穆敛夏暗道不好,这地方恐怕是被对方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按照他这个速度早就该跑出去了,蓦地一阵眩晕袭来,穆敛夏脚下一绊,继而甩甩头更快地往前跑去,他已经能听到背后凌乱的脚步声,必须再快一点,那支注射筒里不知道给他准备了什么,在药效发作之前一定要摆脱他们! 脚步越来越沉重,身后的人狠狠抓向少年的肩膀,穆敛夏顺势矮身,借力一个背摔,脚尖用上十成的力道踏在倒地之人相对柔软的下腹部,若在平时这一脚足以让成年男子的脾脏破裂,但现在穆敛夏因药效力气不济,只能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此时状态完好,是不是还会毫不犹豫地用十成力道踏上去。 继续往前跑,他已经能看到出口透进来的隐约光线,就在此时另一个人也追了上来,沉闷的风声扫向少年的下肢,情急之下穆敛夏就地一滚闪过这一击,金属与地面重重相碰发出了“?锵”的声响,在这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激起了一层层回音。 少年琥珀色的大眼蓦地眯起,想要自己的命? 呵,那可不行,穆敛夏缓缓勾唇,笑容妖冶而凛然,本少爷可没答应。 右手的匕首无声滑出袖口,他轻轻握住熨帖冰凉的刀柄,放缓呼吸。黑暗中的另一人显然是和他一样的想法——他们都在等对方露出破绽。 等了片刻,穆敛夏蓦地狠狠咬唇,眩晕和头疼的感觉却没有减轻多少,他没有时间了,必须先动! 几乎是在他动作的同时另一人也动了,劲风生生止于面前一寸,少年的右手还维持着将匕首甩出的姿势——他赢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穆敛夏强忍住越来越强烈的眩晕和恶心跌跌撞撞地往外跑,眼前日光大亮的那一刻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这里明显不是人来人往的游乐场。 勉强辨别了一下四周的景色,穆敛夏从裤带中掏出手机的动作在看到来人时顿住,“孙叔叔?” 心中泛起隐隐的不安,穆敛夏不动声色地后退,“孙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启卫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陌生而空洞。 下一刻,穆敛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似乎过了很久,也好像只是几分钟,等穆敛夏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感到身下有些颠簸,艰难地睁开眼,又眨了眨,视线才从模糊变为清晰。他转头想要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转了一半,少年毛茸茸的脑袋生生顿住,本就不小的眼睛越睁越大,瞪得溜圆。 穆敛夏此时比在通道外看到孙启卫还要惊讶,“哥哥?!” 正在开车的男人腾出一只手捂住少年的眼睛,“小心,敛夏,别瞪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妹子喜欢摩天轮还是过山车】篇: 冯鑫【叹】:“敛夏,你说璐璐为什么不喜欢摩天轮呢?话说《恋爱宝典》上明明是说此乃追妞利器啊!” 小渣:“你知道有本书叫《葵花宝典》吗?” 冯鑫:“知道啊。” 小渣:“你知道有个傻x按着那本书练最后变成太监了吗?” 冯鑫:“知道啊。” 小渣:“我觉得你那本《恋爱宝典》和它是一个厂家出版的。” 冯鑫:“...” ps:某白在这里谢谢亲们的理解和支持,也祝各位妹子期末顺利pass,咱们一起努力,哟! 唔,罗嗦一句,冬天保暖很重要,不然着凉了就会嗓子疼脑袋疼浑身疼,真心苦逼... 希望亲们每天都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第六十二章 扒开男人的手,穆敛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他们正身处一辆急速行驶的车内,路边荒无人烟,很是偏僻。 这是哪里?哥哥为什么会出现?游乐场里想要抓自己的人是谁派来的?还有,为什么他最后会看到孙启卫......这些疑问盘旋在脑子里纠缠成纷乱的一团,哄嚷着想要个答案,穆敛夏习惯性地看向男人,琥珀色的大眼里满是疑问和茫然。 男人冷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没有像往常一样解答少年的疑惑,反而问了一个让少年措手不及的问题,“敛夏,上次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几乎在开口的那一刻穆敛夏就明白了男人指的是哪件事,那一晚的记忆蓦地涌上来,男人亲昵又执着地与自己唇齿纠缠,他把少年拥在怀里,两个人那般紧密地贴在一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炽热有力的心跳,它的节奏穿透血肉一下下敲打在自己的心上,某个瞬间穆敛夏觉得自己离这个男人那么近,近到他可以听懂男人深沉又厚重的感情以及潜伏其中的隐隐不安和期待。 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男人,终是为一个少年融化了冰层,落入凡尘。 男人笑了一下,眼底有情绪无声无息地划过,“现在告诉我可以吗,敛夏?” 少年本就红透的脸颊随着男人的这声笑温度又升高了些,一双眼睛四处游移,就是无法落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坚持,他抬手轻轻覆在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真可惜。” 可惜什么?穆敛夏忍不住抬头,却蓦地从男人的神色间发现了什么,他握住头上那只手,急急问道:“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回握住少年,冷冽的眼注视着行驶的方向,缓缓说道:“一会儿,不要怕。” 心底一沉,穆敛夏紧紧盯着男人的侧脸,说得一字一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车子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穆敛夏滞了一下,前世的某些记忆从脑中一闪而过,勉强压下心头泛起的不祥预感继续问道。 男人力道轻缓地捏捏他的手,线条凌厉的那张脸上表情忽然变得很柔和,他又问起之前的那件事,“敛夏,你的答案现在就给我,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少年一双眼睛蓦地睁大,急得快要跳脚。 却见男人闻言转过头来,墨一样黑的眼眸里满载了温柔又深沉的感情,他叹息着说道:“是啊,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的记忆混乱残缺,穆敛夏记得自己似乎听见了巨大且刺耳的碰撞声,有什么东西破碎洒落,冰凉锋利的感觉划过眉角,恍惚之中他想,安全气囊怎么没有弹出来......有一个人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将自己紧紧护在怀里,这怀抱那么熟悉,他却想不起来是谁。 一片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顺着轮廓滑到嘴角,他伸出舌尖一扫而过,腥甜的味道。 那个人与他十指紧握,力道大得像是担心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掌心间肌肤相贴处,那人的一道深刻疤痕纠缠着印到少年手里,穆敛夏蓦地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他的掌心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自己曾无数次摩挲过其上凹凸的纹路,这道疤痕横跨掌际,生生......截断了命运线。 就在几秒之前,那人还无奈地看向自己,眼中满是深长的叹息,他说:“现在就告诉我吧,敛夏,没有时间了。” 哥哥...... 少年猛地睁开眼,把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的护士吓了一跳,正想开口,却见少年推开她就往外走。 穆敛夏觉得现在脑子里像是有几把锤子在相互狠狠敲击,还是带着回声的那种,强烈的眩晕让他几乎无法辨别眼前的路,刚一站起来就泛起无法抑制的恶心感,有人抓着自己不停地说话,他只听到“脑震荡......不宜......要静养......”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 “敛夏?” 少年望向门口,看清来人之后几步走过去,急切地问道:“哥哥呢,孙少斌,哥哥在哪里?” “敛夏,你现在需要静养,虽然车祸发生的时候穆向秋把你护在怀里,但你还是有些脑震荡,不能马上走动。” 没有理会孙少斌口中关于自己的情况,少年继续问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乐观。”沉默片刻,孙少斌抿唇答道。 眼前蓦地黑了一下,穆敛夏闭上眼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他克制住身体四处不断蔓延的颤抖,竭力平静地开口:“带我去,马上。” “他的伤口很多,但最严重的是腿上那处,需要马上做手术,不然......”说到这里医生顿了一下,“那条腿就要废了。” “那就给他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听了医生的话,穆敛夏不由皱眉,他需要捏紧拳头才能克制住指尖的颤抖——他如何不明白,如果可以马上做手术,孙少斌早就让医生动手了。 “伤者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失血严重,在没有充足血源的情况下不要说完成手术,就是保住他的生命都是个难题。”医生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伤者的血型比较特殊,我们血库中的现存已经全部用来做伤者的急救了,手术需要的远远大于剩下的血量。虽然已经从别的血库中调取了血浆过来,也是赶不及手术......” “用我的,”医生的话被少年打断,少年抬头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犹豫,“我是他的弟弟,我的血可以用。” 医生有些讶然,继而摇摇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知道这需要多少血么,你一个人根本无法负担,如果我这样做,相当于杀了你......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少年揪起医生的领子,白皙修长的指骨因过于用力看起来扭曲得几乎要断掉,因为他醒来时的不配合,连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优雅黑亮的眉羽被玻璃碎片划伤,暗红色的血迹蔓延了少年半个侧脸,衬着他苍白的精致面容显出无法言喻的杀气和诡异妖娆。 那对琥珀色的眼眸冷冷睁开,少年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救他。” 医生被少年紧紧盯着,只觉得少年的一双眼亮得慑人,像是被逼入绝路的兽,偏偏心中还有无法放下的执念,就这样强撑着不肯低头,那般倔强执拗,却掩不住眼底的悲伤和惶恐。医生不由得住了口,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敛夏,你......”孙少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劝敛夏不要这样做?那穆向秋就丢了一条腿。支持敛夏的做法?那穆敛夏丢的就是他的命。 孙少斌苦笑,如何选择,很明显不是吗?如果穆向秋醒着,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允许后者的发生。 “露出这幅表情,啧,你都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以为本少爷快死了呢。”难得看到孙少斌的苦瓜脸,少年不由挑了下眉,他转头问医生,“你说血浆已经在路上了,是吧?” “......是。”医生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那在血浆送来的这段时间里,哥哥先用我的血做手术,然后我再补回来,不就可以了。” “额,还是不行,”医生想了一会儿,开始摇头,“手术的用量太大,我怕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我可以。” “......”对上少年冰冷雪亮的眼神,医生心有余悸地扶了扶衣领,没有说话。 “敛夏,风险太大了。”孙少斌开口劝道,“如果是他,也不会答应的。” “呵,孙少斌,你说,”少年勾唇一笑,那笑容里说不清有几分复杂与惆怅,“若换做是他,会不会为我做同样的事?” 当然......这两个字还未出口,孙少斌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他心下叹息,终是沉默。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无法介入,亦无法阻止。 “他会的,因为,我也会。”少年唇边的弧度浅浅的,眼睛也弯成好看的弧度,似乎很开心,他琥珀色的瞳仁儿被光线映成金黄色,像是澄亮的蜜糖。 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少年蓦地停住,他没有转头,就这样低声问道:“你能想象,穆向秋下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中是什么样子么?” 听到这个问题孙少斌有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他敛下神色,回答:“......不能。” 少年捂住眼睛似乎笑了一下,“呵,我也不能。” 可是,上辈子这一幕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他亲眼见证了这件事发生,却无力阻止。 挺拔坚毅的男人自此跌落尘埃,再也无法行走,无法奔跑。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啊,怎么可以与轮椅为伴? 哥哥,你已经为了穆敛夏坐过一次轮椅,敛夏决不能让你......再坐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时间了】篇: 孙少斌:“本章中兄长大人说的‘没有时间了’到底指的是什么呢?下面请大家自由讨论。” 冯鑫:“蛋糕店的限量款快卖完赶不及了?” 水墨:“兄长大人作业没写完吧。” 秦叔:“怎么可能我家大少爷是好孩子嗷嗷嗷!!” 盖兰【摸下巴】:“那会是什么?” 赫达【淫荡笑】:“嘿嘿,是指如果不抓紧时间把这一章拍完,就赶不及带敛夏回去滚床单吧~~” 小渣【气愤脸】:“哥哥才不会那么想...诶,哥哥你抱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兄长大人:“回去滚床单。” 某白:“喂喂你们等一下,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啊混蛋!” ps:洒家最近情绪比较紧张,写出来的东西严重走形,我试着调整了一下,不太成功【叹】,好像写作那部分人格被project君和期末君挤走了嗷嗷嗷!这半个月的更新该会很难产,大家请自由滴拍我吧不要客气... ☆、第六十三章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透明的软管一点点溜走,同时带走的还有身体的温度和力气,少年合上眼帘,乌黑的眉羽安祥地舒展开,像是阳光下静静栖息的海鸟。 少年还带着体温的血液马上将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在那人的血管中奔腾流淌,重新焕发生机与活力。 哥哥,我从未如此刻这般庆幸——你我身体中流淌着的,是同样的血液。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穆敛夏有些恍惚,浑身上下像是虚脱了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而且口渴得厉害。 “孙少斌......?”看到熟悉的人,之前的记忆渐渐回笼,少年挣扎着想要起身,“哥哥怎么样了?手术成功么?他的腿......” 对于少年刚醒来的急切询问孙少斌有些招架不得,他扶起少年,递过去一杯水,“手术很成功,穆向秋的腿没事了,医生说只要后期的锻炼做好,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看到少年终于松了口气的样子,孙少斌无奈地摇摇头,“现在可以喝口水了吧,光想着穆向秋,也不问问你自己的情况?” 穆敛夏接过水,大口大口地喝完一整杯才停下来,“呼——”渴死他了...... “当然不用问,”少年眉眼微弯显出几分狡黠,“我醒来了,不是么?” 放下杯子,少年敛去疲惫的神色,正视病床边的孙少斌,“好了,现在我们该谈谈其他的事情了,比如......你们为什么会回来?” “穆向秋接到消息......”孙少斌顿了一下,“你出事了。” 只一句话,穆敛夏就明白了,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可是效果不大,如果不是那个人现在正躺在病床上,他真想冲过去把那个男人抓起来摇一摇——这么明显的陷阱,那个男人会看不出来?他怎么可以如此轻易地走入别人设好的圈套?!就算,就算饵是自己...... 少年捂住脸,自嘲地挑起唇角,呵,重来一次,自己还是拖了后腿,真难看。 一只手轻轻按在少年单薄的肩上,一向刻板的男人语气带着几不可查的软化与感叹,“我想,你需要的不是和我谈谈,那些质问也好,气愤也好,自责也好,都留给穆向秋吧,他才是你真正想交谈的对象,不是吗?” 感觉到手下的肌肉瞬间僵硬,孙少斌安慰地拍了拍,“车子是这边的人准备的,照理说不该有事,我目前正在着手调查。虽然车祸的时候穆向秋把你护在怀里,但你的身体还是受到了损伤,之前又曾大量失血,敛夏,你现在需要休息。” “对了,秦叔那边得了消息,正要炖好补品给你送过来呢。”想到管家大叔,孙少斌也不禁莞尔,“你就好好养伤吧,敛夏。” “孙少斌......”少年欲言又止。 “嗯?” “......没事。”孙启卫的事情,穆敛夏不知道该怎么对孙少斌说,而且他目前不知道孙启卫是被对方收买了还是受到胁迫。在他的认知中,孙启卫是最不可能联合外人背叛的,穆敛夏现在的知识大部分习自孙启卫,这几年来亦师亦友的陪伴,穆敛夏无法忘记,可他同样无法忘记晕倒前孙启卫看着他的那个眼神,陌生而空洞——那样的孙启卫,穆敛夏从未见过。 少年叹了口气,把信任交付出去,本就是一件危险的事,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 看着对面的青年,罗娜夫人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继而绽放出比之前还要灿烂的笑容,“我没想到还有一天会再看见你,”女人红艳的唇光泽动人,如同某种妖娆却致命的有毒植物,“我的孩子。” “母子间真的有一种奇妙的联系,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了。”女人的中文说得很娴熟,在人生的前三十年,她大部分时间都用这种语言与人交流,咬字偶尔有些含糊软糯,隐隐透出不甚明显的南方口音。 她是个来自南方的女子,却没有南方女子水一般的性子。 她精明,强势,头脑和野心一样不少,如果是个男人必将一展拳脚,在业界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可惜了,她终究是个女人,保守的家境注定她的想法无法得到支持。 于是,她看上了唐逸,和唐逸结婚之后,她渐渐发现,静林根本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她渴望更广阔的世界,能让她尽情施展自己的才智,可是唐逸根本不懂她,这个男人一点野心都没有,只是眼前的这么一点就让他满足了。 她需要机会。 像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愿望,在一次宴会上,她偶然得知了西蒙这个人,他庞大的的背景和权势让女人眼前一亮,她主动找到西蒙,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彼时西蒙正无聊至极,本以为这又是一个贴上来的女人,却不想这个女人找上自己的原因倒是新奇——这个女人对权势的欲望和野心让他咋舌,这样的男人他见过,可女人,还是第一次。 于是,西蒙递出了珍贵的橄榄枝,前提是她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若空有野心却毫无谋略,那是狂妄和愚蠢的代名词。 西蒙两天后离开中国,她在这短短两天里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狠辣和手段。她知道静林在西蒙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所以她要做的不是把静林拱手送给西蒙,而是展现自己的价值,足以让西蒙确信她能被启用的价值。 静林的董事长“卧病”在床,长睡不起,公司的机密被卖给对手,股东纷纷撤股,最后,扔下一堆烂摊子和五岁的独子,她登上了飞往法国的直升机。 从此以后,她换了一个名字,大家称她“罗娜夫人”,手段狠辣,精明强干,那部分过往在刻意掩埋下,已经许久不曾想起。 ——直到今日。 “罗娜夫人,”青年礼貌地微笑,没有回应她状似亲切的问候,“我带来的消息你一定会喜欢的。” 女人挑眉,暗含三分质疑五分不屑。 青年好脾气地继续微笑,说出的话却没那么恭顺,“穆向秋让你很头疼,是吧?” 这句话明显说到了女人的痛处,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眯起,隐隐有利芒闪过,“你想说什么?”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起码有段时间你不用担心穆向秋了,他现在正躺在医院里呢。” “呵,”女人冷笑,“我凭什么相信你?” 青年状似无奈地摇摇头,月光照进屋内,在冰凉的镜片表面折射出苍白的银芒,随着青年的动作划出若隐若现的流光,“你可以不信我,但是这样你就失去了一个反击的大好机会,就我所知,这段时间你被穆向秋逼得很狼狈,不是吗?” 女人紧紧盯着青年掩藏在镜片之后的眼睛,他的笑容完美得无懈可击,如同——面具。 “为什么?”长久的沉默之后,女人开口问道,“我可不认为是出于我们之间的母子情分。”最后四个字,她咬得格外意味深长。 唐煜风捏紧了拳头,脸上如同面具的微笑依旧牢牢带着,“当然不是,我想要百分之五十——全部的百分之五十。” “不要说我狮子大开口,我们之间没有情分,只有利益。” “我们身体中流着的是同样的血,为了利益,没有什么不能放弃,包括亲情,包括仇恨。” “所以,这个价钱,我认为很合理,你说呢,母亲?” 良久,女人伸出手,“合作愉快,我的孩子。” 青年与之回握,“我的荣幸,罗娜夫人。” 收回手,青年不动声色地皱眉,中指上沁出一颗血珠,女人看到之后抱歉地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戒指,“真是抱歉。” *** 关于孙启卫的事情,穆敛夏并没有时间犹豫多久—— 穆氏的内部资料被泄露,股票一夜之间大跌,一部分股东们蠢蠢欲动,内忧外患不堪其扰......这一切就像是前世的重演,只不过现在的穆氏,没有穆向秋力挽狂澜,长时间的失血和后来的手术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负担,在穆氏风雨飘摇之际,这个男人仍未苏醒。 穆敛夏将孙启卫的事情全数告与了孙少斌,泄漏的资料安全级别很高,根本不可能是普通员工,而且......自从游乐园事件过后,孙启卫就再也没有现身。 “孙少斌......”安慰人这种事,穆敛夏从来都不擅长,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孙启卫是自愿还是被迫,他出卖穆氏的可能性基本不可动摇了,穆敛夏实在想不出该怎么安慰孙少斌。 孙少斌平静地听完了穆敛夏的叙述和猜测,“那现在你想怎么办?” “......啊?”正苦恼着安慰人的穆敛夏没想到当事人的反应如此“平淡”,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能。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那都是他自己的选择。正如我选择了和穆向秋站在一起,这是我的选择,父亲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影响我的意愿。” “我,我不是怀疑你......”穆敛夏有些头大,怎么话题一下子转到这里来了。 “ 我知道,”男子的表情是一如既往的严肃,此时在严肃中又带了不容拒绝的坚定意味,“我只是想告诉你,敛夏,你可以信任我。” “在这个无法辨清敌友的时候,你可以信任我。” 少年缓缓睁大眼,忽然笑了,“我相信你,哥哥看中的人,不会错的。”我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许久不见甚是想念】篇: 冯鑫:“哎呦喂,好不容易更新了怎么没我出场的戏啊嗷嗷嗷!!” 秦叔:“老夫我才只是被提了个名儿好吧?我还想去医院看两位少爷呢,张婶鸡汤都熬好了。” 盖兰:“你们让我这个全篇才出场几次的人情何以堪......” 兄长大人:“......” 冯鑫:“咳,好像兄长大人也没捞到正面镜头?” 赫达:“嘿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他这叫养精蓄锐,腿伤不养好怎么【哔——】【哔哔——】......你们懂的哈~~”【揽上孙少斌肩膀】:“erus,我才发现,你这个角色也太苦逼了,平时面瘫脸不说,自己老爹都演反派了也不能呲个牙表示愤怒感叹什么的,怎一个惨~字~了~得~呀~~” 孙少斌:“你小子幸灾乐祸是吧。” 周欣:“来来来,纪念终于重出江湖,大家拍个全家福......那边那个,怎么还躺着呢,赶紧的过来!” 章璐璐:“学姐,那个是兄长大人,他有腿伤......” 周欣:“咳咳,这样啊,那就躺着吧。敛夏,你快把他推过来,去啊,自己家的你害羞个什么劲儿!你是傲娇受又不是人妻受,害羞毛线!” 小渣:“我是受么?导演,我真的是受么?!” 众人:“你不会才知道吧......这都演了大半本了快......” ps:我知道大家很想拍我...咳,在经过漫长曲折的转机之后,洒家终于横跨大半个中国回到了家中,然后悲剧地发现—— 家里没有网x﹏x 此时我不得不说,网吧这个东西,真tmd给力! 如果作者不出现人身危机,这段时间日更就是妥妥的了~~ 亲们,尽情地蹂躏我吧,无良作者回来了哦霍霍~~ ☆、第六十四章 穆氏面临危机,萧雅的治疗在此时也到了紧要阶段,穆天华无暇分身,即使自己一生的心血可能顷刻崩塌,即使自己的大儿子还躺在医院里,即使这意味着他的小儿子将独自一人面对那些危机。 在爱人,事业与家人之间,穆天华选择了前者。他是穆氏的掌舵人,是两个儿子的父亲,但他更加无法舍弃的身份——是丈夫,自己此生的爱人现在生死一线,她需要自己的陪伴与支持,穆天华无法离开。 这或许显得自私,但不能否认是人之常情。公司需要他,儿子需要他,妻子需要他,穆天华选择了萧雅,不是因为萧雅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他,而是因为只有这个人,是他此生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手的。 很多选择,需要权衡的不是利益,而是我们的心。正如同穆向秋之前对穆敛夏所说的,选择的正确与否并不重要,也没有人可以给出明确的答案,只要一切过后,可以不后悔,这就够了。 “敛夏,抱歉,爸爸无法回去......”即使已经做出了选择,可将决定诉诸于口的时候,总是艰难。 电话彼端的少年正坐在病床边,腿上放着一叠厚厚的文件,对于穆天华的选择,他并不意外,父母的感情有多深厚他早在前世就知道了,上一世萧雅死后穆天华心灰意冷移居海外,在穆氏危机时也一面未露,如今的穆敛夏或许可以理解那时穆天华的所为—— 一旦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逝去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也随之斩断,自此,绿柳繁花阡陌巷,再也映不入眼里心里。 少年停住勾画的笔尖,抬头看向病床上沉睡的男人,同时嘴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他对电话那头的穆天华说道:“父亲,请好好照顾母亲。” “我和哥哥,在这里等着你们一起回来。” 挂断电话,少年伸了个懒腰,然后俯身靠近即使沉睡也不减冷峻的男人,“请快些醒来,我的哥哥。” 少年用栗色的脑袋轻轻蹭了蹭男人的颈间,“我很想你啊,哥哥。” “小少爷,去公司的车已经准备好了。”管家大叔站在病房门口,为自己不得不破坏眼前“兄弟和谐友爱”的一幕而深深自责,大少爷和小少爷在一起的气氛简直温馨爆棚啊有木有,打扰兄弟交流感情据说会中“买方便面没有调料包”的诅咒他真心伤不起啊...... 穆敛夏站起身,琥珀色的瞳仁儿仿佛随之镀上了一层透明冰冷的薄膜,那些情绪全部掩藏在最深处,透不出一丝一毫。 “走吧,秦叔。”就算有孙少斌在帮他,有些事情也只能穆敛夏自己面对。 如果说之前的一系列打击使众人暗自观望,甚至蠢蠢欲动想要在这场混乱中分一杯羹,那在穆氏的股东大会召开过后,这样的想法大部分被打消了—— 穆氏是商界巨头,但它的掌舵人穆天华现在迟迟未归,偌大的产业群龙无首,相当于二把手的孙启卫下落不明,联系到近期的内部泄密,种种流言不胫而走,穆氏的老人不禁想到,若是穆向秋在这里,或许穆氏还有一线生机,三年前那个处事冷静沉着果断的少年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被一直默认为是穆氏的最佳接班人,不料三年前音信皆无,再未出现在人前。 现今剩下的,只有穆家的幺子——穆敛夏,这个才十五岁的少年并没有展露出如其兄长一般的过人天赋,即使这几年开始接触公司的事物,也一直显得默默无闻,和穆向秋比起来,穆敛夏实在是不能让他们产生什么期待。 却不曾想,正是这个默默无闻的穆家二少,在此濒危之际主动请缨,股东大会上与众人一起商量出应对困境的方法,着实让一干人等又“惊”又“喜”。 当然,平日里毫无建树的穆家二少忽然冒出来想要领头,众人不可能心悦诚服,更有甚者仗着资历挑衅质疑,希望“还没长大的毛孩子还是回去读几年书再回来”,就算穆氏的忠臣,也在观望着这位穆家二少的反应——若是连这种事情都处理不好,想要带领穆氏走出这次危机就是痴人说梦了。 年仅十五的少年看着那个质疑他的股东,又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缓缓勾起嘴角,配着少年精致的容貌这个微笑很是惑人心神,“陈总,明海区的别墅住着还舒服吧,听说那里环境优美,是远近闻名的世外桃源,用寸土寸金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你......没根据的传闻二少可不要胡乱听信。”前一刻还理直气壮的股东此时眼神闪烁,不确定穆敛夏是听到了流言还是真的抓住了他的把柄,不,一个小毛孩子,怎么可能...... “敛夏进公司的时间还短,很多事情不懂,都还靠众位前辈指教。”本以为这句话是给他个台阶下的陈总刚刚舒了口气,就听到少年清越的嗓音不高不低地响起,带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疑惑,“有件事敛夏一直觉得很遗憾,三个月前的招标会穆氏仅以分毫之差将机会失手送与立天集团,当时这个项目的负责人......” 纤长的食指轻轻点了点额角,少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想起来了,可不就是陈总么,不知道陈总可愿为敛夏细细讲一下其中的玄机?” 涔涔的冷汗一点点打湿了陈总鬓边斑驳交杂的短发,他已经不年轻了,那次的事情虽然是一时糊涂,可是之后他也尝到了甜头,本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可却忘了,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少年敛去嘴角的笑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不笑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上挑成凛冽凌厉的弧度,穆敛夏没有看到,自己的神情和气势与其兄长多么神似,只不过穆向秋多是内敛的骄傲冷冽,而此时的穆敛夏,则如同一柄锋利潋滟的寒刃,妖娆,又杀气凛然。 “陈总忘了吗?也是,都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不记得也正常。”细白的指节轻轻扣在黑色的沉木桌面上,少年毫无情绪的琥珀色眼眸扫过房间中的每个人,“很多事情,董事长不说是顾及着大家多年的情分。今次小子无知,多有冒犯了。” “在座的每一位资历都比敛夏要高得多,穆氏的情况大家很清楚,这次资料的泄漏明显是公司的内部人员所为,现在的流言我也有所耳闻,在没有明确的证据之前,流言只是流言。大家不要因此就忘了穆氏当前最紧要的危机,打个不恰当的比喻,穆氏可是一块大肥肉,周围不知道有多少只狼在虎视眈眈盯着呢,我们放松一点,就可能被撕得渣都不剩。” “外忧内患,穆氏的‘外忧’已经不容乐观,敛夏不希望因为‘内患’再生出什么别的事端,我想,在座各位的想法与敛夏应是一样的。” “若真有穆氏的员工做出了有损公司利益的事情,那敛夏只能说声遗憾了。”少年微微眯眼,似有雪亮寒光掠过,“一旦发现,严惩不贷。” “无——论——是——谁。”不急不缓的话语自少年口中吐出,落在会议室里,掷地有声。 众人惊醒,这哪里是什么默默无闻的纨绔啊,分明是只爪子和獠牙都长齐了的豹子! 穆敛夏这才满意地笑笑,“现在,我们可以谈谈目前的应对方案了吗?” 所以说,和老虎生在一个窝里的,绝不可能是小猫,即使他会撒娇会打滚,那也得分在什么人面前。 而在众股东面前大发神威的穆家二少,此刻正皱着眉不停揉自己的脸,“真累,我这张脸都快僵了。” “敛夏,你做得很好。”孙少斌这句话,说得很是感叹,几年前还是那么一点大的孩子,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对于孙少斌的称赞,穆敛夏不置可否,他又不是真的十五岁,这夸奖他当之有愧,真的...... 经过今天,穆氏的危机暂缓,可穆敛夏心中仍有一忧未解,“孙少斌,我觉得你最好回法国那边去。穆氏的危机我不觉得针对的只是穆氏,或者说幕后的人很可能想借此机会做些别的动作。虽然可能是我多想了,但凡事还是周全一点比较好,而且那边的情况目前很关键吧,你和哥哥忽然回来,没有关系吗?” 穆敛夏的顾虑,孙少斌也想过,可当时穆氏的情况实在危急,如今看到穆敛夏独当一面,他也能放心地回法国继续处理那边的事情了,“那我先回去,至于穆向秋,等他醒来之后通知我。” “嗯,”少年点头,“医生说哥哥大概明天就能醒过来了。” 临走之前,孙少斌拍了拍少年单薄的肩,“敛夏,和他好好谈谈。” “......我会的。” 秦叔说过想要来医院照顾大少爷,被穆敛夏婉拒了,秦叔只能一边抹泪一边不停地给两位少爷送补品,谁家兄弟俩能像自家的两位少爷感情那么好哟,弟弟亲自照顾病床上的兄长什么的,他秦叔怎么能不为此鞠一把感动的泪水哦~~ 穆向秋的病房里有陪护的床位,穆敛夏没有睡在上面,他靠在床边的椅子上,静静注视着月光下男人沉睡的容颜。 男人的眉羽挺拔锋利,一点柔和的弧度都没有,像是他的人一样,凌厉冷峻,强势得一丝一毫都不会妥协退让。偏偏只在一个人面前,这个男人心甘情愿收起所有的心机和手段,缩起锋利的爪子和獠牙,毫无防备地露出宽厚的肉垫和柔软的腹部,他选择用最朴实真挚的方法去追求心爱的人。 他拥抱他,亲吻他,说“我爱你”,还有,“我等你”。 少年用柔软白嫩的指腹一点点勾画男人凌厉的五官,眼中是他自己都辨不清的情绪,他一直是知道的,他的兄长几乎是用自己的所有去爱护他,那一句“我等你”,不知耗尽了男人的多少心思和骄傲。 他轻轻亲吻男人唇角冷厉的弧度,不知道强大的男人在那个时候是否也会有如常人一般的忐忑和不安? 稍稍分离,少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再熟悉不过的幽黑眼眸...... 那个,如果这个时候他说自己刚才不是故意的,那绝对以及肯定不是非礼......还来得及不? 作者有话要说: 【兄长大人cos睡美人】篇: 周欣:“号外号外,最新出炉的消息,有冰山之称的兄长大人最近成功cos睡美人,赚得小渣香吻一枚~~” 冯鑫:“兄长大人cos睡美人,那是啥,冰山睡美人吗?” ps:兄长大人醒的真是时候...好吧,其实洒家是觉得如果这一章兄长大人再不醒我就要被大家的声讨淹没了-_-||| 明天下午一点放文,这是存稿箱君第一次出马,大家来祈愿他不抽吧! 跟洒家一起念——“不抽的存稿箱才是好的存稿箱哟~” ☆、第六十五章 穆敛夏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僵住了,这种情况他应该怎么办?一觉醒来发现自家弟弟正在偷亲自己什么的,尺度太大了啊喂! 等等,他也不算偷亲吧,他就是觉得看着很顺眼所以上去舔两口而已......什么非礼啊xx啊的想法他真的没有!而且之前先表白的人明明就是哥哥,所以被自己亲了也不吃亏,对吧...... 穆敛夏思路混乱得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吐槽已经和正题偏离十万八千里不回头了。 男人定定地注视着少年的面容,深潭一样的眼底有某种激烈的情绪在翻涌激荡,他闭了闭眼,脑海中足以让他肝胆俱碎的一幕还清晰刻骨,蓦然出现在眼前的少年让他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过往的一幕幕太过真实疼痛,让他无法肯定眼前的少年是否真实地存在着。 想起刚才嘴角的柔软触感,男人选择了最直接的一种方法来确认。 “唔......”思路差点神游到外太空的穆敛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亲吻给拉回了现实,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哥哥还是觉得刚才吃亏了所以决定要亲回来么...... 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意外地没有遭到少年的反抗,男人挑眉,忽然毫无预兆地闯入少年柔软的口腔,这个吻强势凶狠地仿佛想把少年吞进去,穆敛夏却蓦地感到一丝绝望悲伤的意味,就像是野兽失去了此生要守护的至宝,眼睁睁地看着所爱消逝却无能为力,它的利爪它的獠牙也无法帮助它寻回那件唯一的珍宝,那么无措又难过。 穆敛夏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感觉错了,可这个激烈的吻使他无暇想太多,只好应从本能试图去抚平男人的不安。 口中的舌头紧紧卷住他的,间或轻咬吮吸,酸胀麻痒的感觉险些让少年无法招架,现在的他根本无法说话,无奈之下少年自暴自弃地闭上眼,主动软软地缠上男人。少年的主动让男人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继而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势,如果不是被男人卷得紧紧的,少年几乎跟不上男人的节奏,隐隐的快感烧得少年脑际发晕,差一点忘记了初衷。 穆敛夏有些欲哭无泪,他是不是用错了方法...... 如果明天的头条变成“穆家二少——地球上第一个接吻晕死过去的人”,他就可以找块豆腐一头撞死了,真的。 少年伸出手在男人坚实的脊背缓缓安抚,试图让男人平静下来。随着少年的动作,男人的吻渐渐变得温柔缱绻,他用舌尖轻舔少年的上腭,唇齿交缠间满是亲昵又深情的意味,像是舍不得离开一样反复流连每一个角落,等到最后放开的时候,穆敛夏的脚都软了,只能靠着男人的颈间不住喘息,一直没回归正常的大脑神经反馈给他一个信息——肺活量什么的,还得练啊。 “敛夏,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男人的嗓音低沉又清凉,因为许久不曾开口有些微微的沙哑,就响在少年的耳边,近得仿佛是直接对着少年耳畔说的。 少年反射性地抬头去看男人,正对上男人的眼,身体里还残留着方才酥麻眩晕的感觉,这让少年的脸“蹭”地一下红了个透,主,主动什么的,他刚才怎么就那么鬼迷心窍啊...... 少年的反应让男人觉得可爱极了,难得起了玩笑的心思,他轻舔线条锋锐的唇角,黑沉的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少年。 冷峻的男人做出这个动作实在是无比性感,穆敛夏连忙捂住眼睛,不带总这样的,美,美男计真心犯规啊,因为每一次都该死地有效...... 穆向秋轻笑,自家宝宝纯情得几乎让他产生了罪恶感,当然,也只是几乎,刚才的吻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去整理那个漫长荒诞的梦境,如果说之前他还抱着“情人不成是兄弟”的想法,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放手的打算。 男人目光沉沉,最底处掩藏着不从错辨的深情和坚定,他绝不容许,失去这个孩子第二次。 “敛夏,你还一直没有给我答案。” 少年真想拔腿就逃,男人认真的眼神让他隐隐知道今天自己必须做出一个选择,无论是什么。他不知道的是,在此之前他的选择有两个,可面对如今的男人,这已经不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选择题了。 “......”少年无法直视男人的眼睛,最终,他只能挑了另一个话题,“哥哥,你为什么回来?”一说到这里,气愤,自责,和一些自己都辨不分明的情绪使少年忘记了前一刻的纠结,“你明明知道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还要回来?!你知不知道自己......”差一点丢了一条腿! 穆向秋前一世坐上轮椅,是穆敛夏两辈子最大的噩梦。 男人修长的手指抚上少年漂亮的眉羽,那里有一个细长的伤痕,“敛夏,是我先提问的。”男人好心地提醒少年。 少年再也无法理直气壮,却还是不妥协地瞪着那双澄亮的大眼睛,他绝不承认自己是在逃避问题,绝不! 男人轻轻叹息,目光无奈又宠溺,在这个孩子面前,他永远都不舍得动用哪怕一点手段和心机,现在少年缩回壳里了,怎么办? “我必须回来,敛夏。”男人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在叙述一件无比理所应当的事,“即使知道是陷阱,我也必须回来,我不能拿你冒险。” “在这一点上,我永远输不起。” “呐,赖皮的宝宝,”男人伸手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手感是一如既往的好,“现在可以回答我了吗?” 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少年有片刻的恍惚,仿佛一切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的兄长也是这样轻揉他的头,亲昵的,包容的,安抚的,或者只是单纯地享受这样相处的时光,从前生到今世,中间隔了那么遥远的岁月,有许多事情发生,很多人离开了,他们也再不是童年那两个无知的孩子,可这个男人一直没有放弃他,即使是那段最绝望晦涩的时光。 他们仿佛已经在一起很久了,不去计较身份和彼此的关系,在这段漫长到跨越两世的时间里,无法斩断的血缘是一切的源起,可维系着两个人直至今日的,是感情。 这份感情随着时间慢慢变得厚重,变得笃定,就穆敛夏自己而言,这份感情或许早在他尚未发觉之时就发生了潜移默化的转变,等到他不得不面对的时候,早已经无力否认改变。 他穆敛夏,用两世的时光和一世的业障,在痴迷过,伤害过,欺骗过之后,终于爱上了这个男人,他的兄长。 可是,为什么呢?你那么好,为什么要选择我...... 你不知道,你眼前的穆敛夏曾经是怎样的愚蠢卑劣,他葬送辜负了多少人的期望和厚爱。 少年垂下眼,月光下那张脸庞精致得近乎妖异,他叹了口气,轻轻开口,“哥哥,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我瞒了你很多事情,一直不敢告诉你,我害怕,怕你知道了那些事之后会讨厌我......”少年不禁露出一个苦笑,岂止是讨厌,哥哥会恨自己的。 他顿了顿,拳头下意识地捏紧,似乎这样就有了说下去的勇气,“我......” 少年的话被男人打断,“敛夏,不管发生过什么,都已经过去了。” “不,你不知道......”少年的睫毛轻轻颤抖,仿佛受了惊的小鹿,那些事情放在心里太久了,它们被埋在最黑暗的角落,总有一天会被翻出来重现于阳光之下,他想把它们挖出来,哪怕再一刻也无法忍受。 “我,是我害死了妈妈,我识人不明,错信他人,我还害了自己唯一的朋友......”少年捂住眼睛,一双唇瓣失了血色,显得分外可怜,“你,你的腿也是因为我......” 本以为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即使其中的经历和感受过分真实,可少年的话与那个梦诡异地相合,少年的样子看得男人心疼,他无法想象,如果那不只是个梦,如果那些事都真实地发生过,他的宝宝该如何承受那一切......敛夏那次醒来后的忽然改变,之后的一些反常举动......都有了最合理的解释。 男人将少年揽入怀里,轻轻拍着少年的背,“都过去了,敛夏。” 少年挣扎着直起身,“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或许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 毛茸茸的小脑袋又被男人温柔地按了回去,“嗯,我知道。” 明明是很严肃的话题,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 少年无奈地动动头,丝毫没意识到这个动作多么像撒娇,一个荒谬却合理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冒出来,顿时让烦躁的少年浑身发凉,“哥哥,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怀里的少年在细微地颤抖,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将少年又揽紧了些,“不要再想了,乖。” 少年怔怔地被男人揽在怀里,怎么会这样?哥哥不是应该生气吗,记起了那些事情,哥哥难道不该对自己......恨之入骨么。还是说自己的话哥哥根本不相信?但是,他莫名地就是觉得,男人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他全部知道了。 头上传来低沉的叹息,男人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带起一阵浅浅的酥麻,“傻瓜。” “已经过去的事情,即使你再怎么抓着不放,也不可能因你的意志而改变。如果想做些什么的话,就去补偿吧,补偿那些你觉得亏欠的,遗憾的人。” “不明白吗?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比如说补偿我......”男人轻咬怀中少年白嫩的耳垂,“那就先回答我的问题吧,小赖皮,我已经等很久了。”如果那些事情都是真的,他确实等了很久很久,两辈子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小渣你在无理取闹】篇: 赫达:“哎,erus,你说导演这章安排地真狗血啊,敛夏你自卑个什么劲儿,大好的机会赶快扑上去再说啊!” 孙少斌:“...” 盖兰:“什么都不解释直接扑上去的那是你吧,赫达。” 赫达:“不,我绝对不敢扑兄长大人,真的。” 小渣:“哥哥,他们都说我当时该直接扑过去。” 兄长大人:“那你要扑过来吗?” 小渣:“...还是不了。” 兄长大人:“那换我扑回去好了。” 某白:“咳,兄长大人,形象,注意形象,你不要顶着面瘫脸耍流氓好咩?!” ps:哦霍霍~~这里是勤劳的存稿箱君哟←←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某白她暂时无法回复大家的评论,明天一起补上。 另,第一次出场什么的,才不承认自己很紧张呢我勒个去... by勤劳又傲娇的存稿箱君 ☆、第六十六章 少年长久地沉默,从男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能瞥到一个小小圆圆的发心,他的手覆在少年的背后,掌心的温度熨帖而安宁。 穆敛夏深吸一口气,直起身来。 这个男人,见过他最狼狈不堪的样子,了解他性格中所有的任性和愚蠢,替他默默地遮风挡雨想要护他一世平安。只要转过头,穆敛夏永远能看到一个坚定沉默的身影,从未离开过。 男人两世里唯一的一次执着,他如何拒绝。 纤细的手指缓缓盖住男人的眉眼,少年在男人光洁的额上印下一个亲吻,极轻,却郑重得如同在许下誓言。 如果,这真是你想要的,哥哥,敛夏陪你一起。违背伦常,同性相亲,那些又算得了什么。万劫不复的境地,他早就体会过了,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那时候更难过了。 前路上,锦绣繁华亦或风雨如晦,哥哥,我们一起。 我们,一起。 少年看不到,那个轻若羽毛的亲吻落下的同时,男人被盖住的墨色眸子蓦地睁大,等待的时间太长太久,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即使沉稳如穆向秋也无法“不动如山”,有一瞬间男人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胸中涌动着的喜悦和满足几乎要爆炸,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敛夏答应自己了。 以冷漠果决著称的“商场战神”,此时也不过是个因为心爱之人应允而欣喜不已的平凡男子,或许天下的人在爱情面前,都会褪去包裹着自己的面具,那份喜悦和珍视的心情,是一样的。 男人眨了眨眼,给少年白嫩的手心带来些许瘙痒,看见他锋锐的唇角浅浅勾起,少年不自觉地移开手,正对上那双温柔注视他的眼眸,深沉的眼底藏着隐隐期待,“敛夏,你这是答应了么?” 被注视着自己的目光蛊惑,少年俯下身凑近男人耳边,小小声回了一句,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穆敛夏的耳朵尖儿都红了。完了,他发现只要哥哥一用“美男计”,他就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 “我好高兴,敛夏,我的敛夏......”没等他继续纠结身体就被男人一把搂住,两个人贴得那么近,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另一人激动的心跳,穆敛夏愣了一会儿,抬起手回抱住身前的男人,他从未见到兄长开心得如此毫无掩饰的样子。 “宝宝,再说一次,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好不好?” ......啊?少年僵住,那种话他他他怎么可能再说一遍?!穆敛夏深深地怀疑,如果这种事情再来个几回,他会不会被自己的体温烤熟? 窘迫之下,少年又当了一回“鸵鸟”,脑袋低低地埋在兄长颈间,不出来了。 心绪稍稍冷静下来的穆向秋轻笑一声,揉了揉紧靠着自己的小脑袋,知道刚才那一句已经是少年的极限了,还是自己诱着他说出来的,这会儿不晓得有多懊悔害羞呢。 出乎他的所料,少年的“鸵鸟”没当多久。穆向秋昏迷的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这些都要告诉穆向秋知道。男人听着少年条理清晰不急不缓的叙述,忽然开口:“敛夏,你几天没睡了?” “我,我休息的很好啊,真的......”最后几个字越说越无力,穆敛夏很有捂脸的冲动,在哥哥的面前撒谎这种事,他一直觉得比派自己去占领火星还要有难度...... 穆向秋拉近两个人的距离,看清了少年眼底的血丝,偏偏眼前的人正眨着这对带了血丝的大眼睛瞅着他,样子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让他连责备都不忍心,只好揉揉少年毛茸茸的脑袋,叹了口气柔声道:“先睡觉吧,敛夏。” 穆敛夏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陪护床,又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睡觉? 其实自从在游乐场遭到伏击之后,车祸,献血,公司资料泄露,召开董事会议,接连发生的事情让穆敛夏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身体早已疲惫不堪,撑到现在靠的完全是毅力和坚持,而且哥哥未曾醒来,他也没什么心思去休息。 现在被穆向秋一说,之前刻意忽视的疲惫加倍反扑,下一秒眼皮就沉重地厉害,这一懈怠,连日来绷紧的神经也有些不堪重负,脑子晕得像浆糊。 少年站起身,晕晕乎乎地朝一旁的陪护床走去,不防手上一阵轻柔却坚持的力道将他又拉了回来,“过来睡。” 嗯? 穆敛夏花了两秒钟消化兄长话里的意思,然后摇摇头,“不行,哥哥腿上有伤。”谁知道他睡觉会不会梦到大战外星人什么的,万一把哥哥的伤口碰裂了怎么办? 外套被轻轻脱下来,男人拉过早就困到迷糊的少年,诱哄地在少年耳边低声说道:“睡吧,宝宝。” 理智坚持了一秒就被席卷上来的困意打败,少年乖乖地爬上床,快要罢工的脑子里还记着要避开兄长身上的伤口,最后在熟悉的怀里埋头蹭蹭,舒服地叹了口气。 穆向秋将少年又揽紧了些,从漫长的梦境中醒来,他舍不得放开怀中的这个孩子,即使只是一床之隔的距离。 睡得正香的少年蹙起眉,不耐地将手按向扰乱他睡眠的源头,嘟囔了一句:“别顶着我,烫。” 话音未了,只觉手下的那个东西忽然变大了一点,又热又硬地抵在自己小腹上......理智在这个时候“嗖”地归位了,弄清楚这是什么的穆敛夏瞬间睡意飞走了七七八八,他真希望自己别反应这么“快”,心里的小人儿都快哭了——那什么,现在,怎么办啊...... 最让他头疼的是,自己的一只手还不偏不倚地正正按在那个大东西上,即使隔着衣料,“它”惊人的热度和软中带硬的触感也分明地很,连脉动都那么清晰,贴着掌心一跳一跳的...... 他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豪迈地来一句“这种生理反应都是男人没什么可羞涩的,哥哥你尽情地撸吧我回避个先”? 正在胡思乱想,一只修长的手蓦地覆上他的,下一刻手被拉离“热源”,身边的人向另一边挪了一下,动作太大扯到了伤口,男人不甚在意地皱了下眉,他现在更在意少年的反应,“敛夏,对不起。” 一向低沉冷静的嗓音染上了隐约的忐忑,少年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红了脸,“额,没关系。我......我先离开一下。” 闻言男人的眼神黯了下来,“敛夏,你讨厌吗?” 穆敛夏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垂头丧气的某种大型犬科动物,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确实存在误会,连忙解释道:“我,我不讨厌。” “真不讨厌?” “不讨厌,真的。”难道要自己和那个东西进行一下亲密接触才能证明自己的“喜爱之情”吗? “哥哥,那个,你自己解决一下吧,我先......回避。” “不用。”手臂被拉住,穆敛夏僵了,哥哥,这种事情就不需要我在一边观摩了吧,就算你想“言传身教”什么的......实在是太重口了喂! 见少年一副风中凌乱的样子就知道他误会了,穆向秋继续把人拉回来,“不管它。” 幸好不是现场观摩......意识到自己思路严重跑偏的穆敛夏抽了抽嘴角,但是......他偷偷瞄了一眼那个地方,就这么不理会,真的没关系吗? 重新躺回床上,穆敛夏发现自己睡不着了,脑子里天马行空地全是“真的不撸吗”“这样对身体不好”“哥哥不会是羞涩了吧”等等猎奇的想法。 男人略带忍耐的喘息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穆敛夏鼓起勇气开口:“哥哥,憋着对身体不好,会很难受的。” 因为忍耐额头上隐约沁出了点点汗滴,可男人的眼神没有一丝迷乱,那双眼沉静得如同冰川下的湖泊,无波无澜,他伸出手将少年的脑袋重新揽入怀中,“哥哥不难受。” “敛夏,哥哥吓到你了吗?” “哥哥......”上一世被唐煜风囚禁的日子实在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让他对这种事情即使谈不上厌恶,却也无法热衷。所以,哥哥是怕自己吓到他么。 温暖又柔软的感觉夹杂着一丝酸涩涌上心头,少年无声地叹息,主动抱住身边的男人,“没有,哥哥才不会吓到我。” 他咬咬牙,闭着眼把手伸了过去,一瞬间两人同时吸了口气—— 穆向秋是没有料到少年的突然袭击,而穆敛夏...... 少年顾不得害羞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向穆向秋,都这样了还叫不难受,当他不是男的什么都不懂么?!这种状态怎么忍,真忍下去会憋死的吧,不难受......骗鬼去吧! 说是气愤,其实更多的是心疼和感动,作为男人他知道该有多难受,在这种情况下穆向秋还能“淡定如斯”,只能说,真是爱惨了穆敛夏。 眼睛酸涨得厉害,少年红着一张脸埋在男人颈间,手固执地不肯放开,“别忍......我,我帮你。” 掌心下的东西似乎雀跃地胀大了一圈儿,男人沉默片刻,低声说:“敛夏,别勉强自己。” 少年窘迫得不敢抬起头,只好就着埋头的姿势在男人耳边说道:“不是勉强。哥哥的所有,我都喜欢。” 随着一声低沉的喘息,手下的东西近乎失控地动了一下,撞得掌心又麻又痒,男人的声音近乎沙哑,“你真是......” 少年的手下意识收紧,就听那人继续说道:“真是热情。” 热情?貌似被夸奖了的少年红着耳朵尖儿把头又埋低了些,他很庆幸,现在是晚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夜黑风高好撸管】篇: 冯鑫:“敛夏,听说你被兄长大人夸奖了?他夸你什么?” 小渣:“......” 捺捺【友情客串】:“兄长大人夸他很热情哟~” 冯鑫:“热情......诶,敛夏,你这种性格,算热情吗?” 捺捺:“二货少年你不懂,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热情’,不信你问兄长大人。” 冯鑫:“咳,兄长大人,敛夏他......热情?” 兄长大人【点头】:“很热情。” ps:今天洒家瞄了一眼右边,顿时鸡冻了——谢谢水墨,阿一,凝霜以及12042859的地雷↖(^ω^)↗ 这一章甚为蛋疼,因为某种原因洒家的卧室贡献出去了,so~码的时候双亲都在身边,时不时关心一句什么的我勒个去,这种压力山大的感觉...尼玛洒家真心伤不起/(ㄒoㄒ)/~~ 洒家血槽空了,今天只能到这里了,明天继续吧亲们。 我的卧室,哦,my love~ ☆、第六十七章 少年的手掌柔软纤韧,虎口与指腹处有一层几不可察的薄茧,带着主人微凉的体温轻轻包裹住掌下的灼热,熨帖的触感让男人舒服地叹了口气。轮廓凌厉的眉眼缓缓眯起,在月色下焕发出一层莹润的冷光,他靠近少年耳边低声道:“敛夏,动一动。” 一只炽热有力的手在同时覆上了少年,带着他纤薄的手掌轻轻动作,得到抚慰的欲望愈加精神抖擞,少年猛然抬头瞪向男人,琥珀色的大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怎怎怎么可能还会再变大,难道他握着的其实不是xx,而是超级仿真的气球么?! “呵呵......”男人愣住了,片刻之后蓦地把头埋在枕头里,肩头无法抑制地一抖一抖,气球?他的宝宝永远有办法让他忍俊不禁。 “是真的,敛夏,你要再仔细地摸摸看吗?” “......啊?”意识到自己把想法傻乎乎说出来的少年此刻无比“想念”二货少年小冯——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二者二吧,说话不经脑子什么的,尼玛真的会传染啊! 如果他现在表示自己坚定相信手里蠢蠢欲动的东西不是气球而是xx,他可以选择结束目前“仔细摸摸看”的过程吗? 当然——不行。 饿了两辈子的穆向秋好不容易把少年从乌龟壳里拽出来,怎么可能轻易再让他缩回去?虽然鉴于目前的情况全套是不太可能了,但亲亲摸摸还是要做够本的。作为一个高境界的商人,穆向秋从不做亏本生意,虽然他的手段从不会用到自家宝宝身上,但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所以今晚的“开胃小菜”,完全可以当成是日后“分期付款”的前奏。 一只手在下面循序渐进地引导着少年,另一只手自衬衫的下摆慢慢抚上去,炽热的手掌不急不缓地撩拨着少年的脊背,明明是轻柔的动作,却蕴含着引而不发的热情和冲动。 第一次给哥哥撸管什么的,本来就让少年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此时分外敏感的神经末梢哪里受得住此番撩拨,一阵酥麻猛然从脊椎一路向上直达脑际,少年原来用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此番措不及防之下蓦地软倒在男人的怀里,连在下面“勤奋劳作”的那只手也失了力气,松松地圈着男人生龙活虎的欲望。 即使之前在某只“小醉猫”迷迷糊糊之际曾经做了点儿什么,穆向秋也没有料到少年会如此敏感,花了半秒钟想明白其中缘由的男人忍住笑,放在少年后背上的手掌安慰地拍了拍,“敛夏,别那么紧张,放松一点。” 再次爬起来的少年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眼中的笑意,“哥哥,不要以为板着脸我就不知道你在笑。” 这下男人反倒笑出了声,“嗯,敛夏好厉害。” “哼!”少年瞪眼,“我在很认真很认真地,咳,那什么,不要打扰我,我会分心的!”少年努力用气愤掩饰自己身体中的异动,同时不着痕迹地向后坐了一点。 咳,很认真很认真给自己进行“摸摸”的少年简直可爱极了,白玉一样的面颊染上红晕,那对琥珀色的大眼亮晶晶地看过来,清晰地映出男人的容颜。大眼中忽然染上了惊慌的神色,“唔......哥哥!” 男人温柔地握住那个已经半抬头的“小敛夏”,动作优雅地像在把玩珍贵易碎的瓷器,一本正经地说道:“它顶到我了。” 这句台词配上此时的场景......穆敛夏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 下一刻,少年被男人拉进被子里,月光被男人挡去大半,隔着薄薄的衣料,连彼此的心跳都清晰可闻,少年迷茫地眨眨眼,同时刻意忽略自己开始加速的心跳,什么情况? “嘘,有人。”似乎是在附和男人的话,走廊里隐约有脚步声传来,可能是夜里值班的医生。 所谓“做贼心虚”,少年完全没有质疑自家兄长的做法,紧张的他没有看到,男人嘴角翘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这种堪称“狡猾”的表情,如果让赫达看到,绝对会马上跳起来——这又是谁被穆向秋惦记上了自求多福吧您呢! 目前被惦记上的穆敛夏只顾着注意走廊中的动静了,像是警惕的小仓鼠一样的表情看得男人心头痒痒,于是顺从心意咬住那颗小小圆圆的耳垂。吓了一跳的少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解了大半,“什......”索性理智还在,话一出口就被他忍住了,但——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放过耳垂,男人顺势舔了舔少年白皙修长的脖颈,离得近了,可以看清隐藏在那层薄薄皮肤下的淡青色血管,他轻轻含住,牙齿下是柔软无害的触感,那下面流淌奔腾着的,是鲜活温热的甘甜血液。穆向秋现在还不知道,就在几天之前少年赌了一把,用这些血液保住了他的一条腿——穆敛夏没有告诉他。 要害毫无防备地被掌握在别人手里,少年感觉到了男人温暖的唇和紧贴着动脉的尖锐牙齿,这种危险又亲昵的接触让少年着迷,手臂无意识地环上男人的脖子,回应一样地轻轻蹭着。 两人贴得极近,少年这一蹭不知道蹭到了哪里,两个人同时难耐地喘息了一声,男人把手伸进被子里握住那个不安分的小东西,“调皮。” 男人勾起唇,拉过少年的手包裹住两个人的肉柱。最私密的地方无间地挨在一起,少年本来稍稍抬头的欲望几乎是立刻就精神抖擞地“挺胸抬头”,偏偏男人还在他耳边不停说着:“敛夏,你的手好舒服。” 男人带着少年的手掌上下动作,让少年有一种在自慰的错觉,男人的紧紧挨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那个东西的脉动和热度,这种热情连带着感染了穆敛夏和他下面的“小敛夏”,在其主人窘迫到不行的时候“小敛夏”倒是毫无羞涩之感与另一个伙伴打得火热。 “嗯......慢,慢一点......”无力婉转的呻吟自少年喉间溢出,清越的嗓音因情动染上些许沙哑,在穆向秋的耳中显得诱惑又可爱,男人继续说道:“敛夏,你的小东西也蹭得我很舒服呢。” 子啊,把那个成熟稳重的哥哥还给我吧!陷在情欲中无力脱身的少年此刻的心情百感交集,他从不知道自家兄长还有如此......的一面,这些话说得他又恼又窘,可身体却似乎很喜欢,变得更加兴奋了。但是...... “什么叫‘小东西’?!”只要是个男人就无法忍受别人说他“小”,即使是自家哥哥也不行! 虽然与穆向秋的“庞然大物”比起来,少年的那个的确可以称之为“小东西”,也不用说出来啊,不知道男人对这种事情都很敏感吗? “是哥哥说错了,不是‘小东西’,你看,它变大了。” 变变变大了......手与之直接接触,少年不用看也知道男人的话没错,可是——伙计,咱不用这么急着证明自己,真的。 掌中的东西兴奋地不断吐出液体,身体越来越热,身体中不断游走的热流和自两人相贴处传来的陌生又危险的感觉几乎让少年无法承受,将头抵在男人的颈间,少年喉中含着隐约的呜咽,柔软的,无措的,听起来可怜极了,却又不自觉诱惑着让人想听到更多。 男人握着少年的手加快了动作,下面的东西带着侵略而强势的气息分毫不让地抵着少年的,“敛夏,你快把我弄疯了。” 少年晕乎乎的脑子里只抓到了零星的词语,过于强烈的情欲让上挑的眼角溢出了晶莹的泪水,他无助地跟着男人的节奏在情欲中浮浮沉沉,抓着此时唯一可以的依靠的人,他不着边际地想着——再不结束,我才要疯了呢。 身体中肆意涌动的热潮使少年无措地咬住下唇,柔软的唇瓣在贝齿下显出殷红的色泽,男人凑过去吻住少年,感觉到熟悉的气息少年顺从地松开牙齿,“好乖。”男人奖赏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顺着打开的缝隙找到了那条小小的舌头,将少年的呻吟悉数吞下去。 那一瞬间,如同雪亮的白光划过脑海,少年低泣着达到了顶峰,男人滚烫的液体也随之释放,两个人的液体亲密无间地混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 亲吻着少年汗湿的额角,男人赞赏地说道:“敛夏好厉害,刚才......” 少年想也没想地用手捂住男人的嘴,可是他显然忘了,他的手刚刚完成某种工作还没进行事后处理,所以...... “呃,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讪笑着把手收回来。 穆向秋愣了片刻,锋锐的唇角缓缓勾起,上面还沾着白色的某种液体,此时的男人看起来危险又性感,少年却差点蹦起来,“哥哥,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唔......” 带着麝香的液体在两人的唇齿间被亲昵地交换分享,散发着格外煽情的味道。 半晌,男人舔着唇角轻笑着开口:“味道不错。” 穆敛夏:“......” 作者有话要说: 【味道如何】篇: 秦叔:“这一期的剧本导演不让我看,老夫偷看了一眼,只看见‘味道不错’什么的,小少爷,是什么味道不错啊?” 小渣:“......” 秦叔:“焦糖布丁?” 兄长大人【舔舔唇角】:“不,比焦糖布丁的味道还要好。” 小渣:“......” ps:首先,感谢圆sama的地雷~(另一个名字其实也很别致) 【撸管】篇到此结束了,期待着那啥那啥的...各位善解人意的妹子,给兄长大人一条活路吧,高难度的咱留到腿伤好了之后,好不? ☆、第六十八章 下了飞机,孙少斌拨通赫达的号码,半分钟之后,孙少斌眉间敛起细小的褶皱——电话通了,但是无人接听。迅速将几种可能的情况在心里滤了一遍,他大步向机场外走去。 此时电话终于接通了,嘈杂混乱的声音自手机中传出,隐约还夹杂着几声枪击,孙少斌听后眉头皱得更紧,“赫达,我回来了。” “erus,你终于回来了!”伴随着欣喜呼声传来的,还有赫达急促的喘息,“我想死你了,穆向秋呢,他回来了吗?” “没有,他还在医院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情况紧急,知道其性格的孙少斌没花费精力在赫达那句格外热情的“想念”上,直接询问主要信息。 “嘿,卡佩齐那群人这几天活跃得厉害......”手机中蓦地传出几声响亮的枪鸣,那头赫达回了几枪然后迅速找到新的掩体,低声咒骂着换好弹夹,赫达眯起眼,“erus,卡佩齐的动作并非偶然,我觉得罗娜夫人已经知道穆向秋住院的事了。” “也许这次的事情就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但不排除这个可能,哼......fuck!” “中招了?”听到那声闷哼,孙少斌就知道情况不容乐观,“我马上带人去接应你,在哪?” 察看了一下脚踝上的弹孔,只有一个,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子弹没有打穿,卡在骨头里了。赫达低骂一声,又叹了口气,她的枪法还是那么狠辣,“电话我挂了,你别来。” “赫达,是安德莉亚?”那边没有回答,孙少斌的眼神蓦地变得犀利,他沉下声,“赫达,这不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也不仅仅是尚德与卡佩齐之间的恩怨。告诉我,你在哪里?” “......erus,卡佩齐的处理权在我手里,当初穆向秋亲口应了的,你知道。” “相信我,erus。” 听着手机中的忙音,孙少斌第一次有了骂娘的冲动。 而赫达这边—— 扔掉打空了弹夹的枪,赫达苦笑,虽然跟孙少斌说得信誓旦旦,可他现在的情况真的不怎么乐观。 枪声愈发密集,有一颗子弹甚至堪堪挨着他的领口擦过,灰眸的男子静默片刻,似乎在做某个决定。重新睁开眼的瞬间,赫达脸上重新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深吸一口气,提声大喝:“安德莉亚,暂时休战,我有话和你说!” 对面的红发女子抿紧唇,向己方的人做了个手势——枪声乍休,一时之间,只有风吹过满是弹痕的墙面,带起阵阵尘埃。 赫达挑了下眉,停止的枪鸣并没有让他露出放松的神色,那对灰色的眼珠中闪过几许凝重,他慢慢离开掩体,将自己全部暴露在人前。赫达这边仅剩的几名部下相互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枪,却没有进行阻止。 赫达拖着条伤腿一瘸一拐地来到红发女子面前,脸上笑嘻嘻的表情仿佛卡在脚踝中的子弹并不存在,“安,好久不见,你还是那么热情。” 女子的眼神淡漠无波,“说完了吗,赫达?” “呵,”赫达看了她一会儿,敛去嘴角的笑意,“你还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啊。” “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只有家族,是么。” “安德莉亚。”赫达很少叫她这个名字,他一直喜欢叫她“安”,即使很久之前她已经不再对这个称呼作出回应了。 “安德莉亚·卡佩齐,”叫出这个名字,她在赫达眼中将不再是那个于篝火边回旋起舞的女子,她是卡佩齐家族的一员,仅此而已,“如果你真的一心以家族利益为先,就该知道我那天说的话是对的。” “这一切该结束了,这场打着家族恩怨为旗号的闹剧,真的该结束了。” “不是为了我,也并非为了你自己。” 赫达面无表情地与女子对视,轮廓深邃的眉眼显得犀利而富有压迫感,“安德莉亚,这是为了你的家族。” “说完了吗,赫达?”压抑的沉默之后,她说出口的,还是这句话。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赫达无法抑制地笑弯了腰,那双眯起的灰色眼珠里却渐渐溢出悲凉的液体,风一吹,就马上不见了。 作为卡佩齐继承人来培养的安德莉亚很优秀,不论是枪械还是近战,何况赫达还伤了脚踝,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当被红发女子屈膝压倒在地上的时候,赫达至少断了两根肋骨,右手失去知觉,他苦中作乐地想,幸亏自己是左撇子。 女子沉默地举起匕首,寒光映在她的眼里,一片肃杀。 赫达定定地注视着女子淡漠的眸子,缓缓勾起嘴角,笑得如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风流,“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跳起舞来就像是浴火而生的精灵。” 匕首落下,飞溅起来的红色液体沾湿了她的眼睫。 没有,那样说的人,只有你。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女子站起身,眼睫上的液体渐渐冷却凝固,像是画残了的妆容。 *** 意识还未完全清醒,感觉到身边熟悉的气息,少年习惯性地靠过去蹭蹭。 男人低低笑开,轻轻拍着少年的背,“睡醒了吗,宝宝?” 一个晚上的睡眠并没有使少年从连日的疲惫中完全恢复过来,把头又埋低了些,少年迷迷糊糊地答道:“我没醒......” “嗯,那就继续睡吧。” 继续睡......睡睡?!!!昨夜的记忆察觉到主人自沉睡中醒来,欢快地蹦进脑海,活色生香地开始重复播放,亲亲摸摸撸来撸去什么的,真是尽职尽责地一个细节都没落下。 真是无比欢乐又混乱的一夜啊。 什什么啊他才没有回味呢好吧! 少年悲剧地发现,经过脑内小剧场尽职的重播之后,所有的神经一瞬间苏醒欢呼,自己彻底无法继续安睡了。无奈的少年抬起头,努力笑得纯良一些,“早上好,哥哥。” 男人轻吻少年的额头,想了想还是说道:“敛夏,已经中午了。” 少年被这个“早安吻”搞得心跳加速,肿么办他现在的状态完全无法直视哥哥那张帅气逼人的完美脸庞啊嗷嗷嗷!!......咦?他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 少年瞪圆大眼,清越的声音中气十足:“已经中午了?!” 男人揉揉他的头,“嗯,看来敛夏累坏了呢。” 累坏了累坏了累坏了......少年脑子里不断循环这句话,同时脑内小剧场自动与昨晚的这样那样相匹配——他这种情况果然还需要休息的吧? 看着少年眼神闪烁地红了耳朵尖儿,穆向秋有些忍俊不禁,其实他指的是少年这几天里一直没能好好休息,但是......嗯,加上昨晚,敛夏确实累坏了呢。 现在是中午的话就是说......“秦叔来过了?” “秦叔来送早饭,”男人指了指一旁桌上的保温饭煲,问道:“要吃么,敛夏?” 秦叔看到自己抱着哥哥呼呼大睡什么的,少年现在只希望自己睡着的时候没流口水——不然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少年掀开被子,愣了两秒,“哥哥,我的衣服呢?” 男人淡定地拽出一团东西,少年接过——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自己的衬衫上会满是干涸的......咳,那什么。 零乱的痕迹沾满了少年的宝蓝色丝绸衬衫,视觉效果分外鲜明,看起来就能想象当时有多混乱和煽情。穆敛夏忍不住地想,自己为什么要穿蓝色的呢,白色不行吗,起码不会这么显眼......好吧重点不在这里—— “哥哥,”少年用两根手指拎着那团惨遭蹂躏的衬衫,“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一本正经地答道:“顺手。” “啊?” “没看到纸巾。”所以用这个代替。 做了几个深呼吸,少年才开口:“那也不能用这个啊......” 男人挑眉,“这个很舒服。”丝绸的。 脑补了一下丝绸滑滑凉凉的触感......少年囧了,因为男人所言的确在理——丝绸的触感,一级棒。 “那我穿什么?”这件衬衫他真的没有勇气穿在身上。 男人指指衣柜,“秦叔给你带了换洗的衣服。” 穆敛夏:“......”秦叔,我爱你~~ 至于这一件,男人嘴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第一次总要留点纪念,不是吗? “敛夏。” 正在喝粥的少年放下勺子,“嗯?” “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少年露出疑惑的神色。 “秦叔跟我说了,手术的事。” “额......”少年心虚地移开视线。 穆向秋握住少年的手,“不要为我冒险。” “敛夏,我无法忍受你因我受到危险。” 男人的手掌温暖干燥,少年笑了一下,坚定地回握过去,“哥哥,还记得我问你为什么回来的时候,你是怎么回答的吗?” “你说,你输不起。” “哥哥,我也输不起。” 手机铃声蓦然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对视,少年刚按下通话键,就听孙少斌语气急切地问道:“敛夏,穆向秋醒了没有?” “哥哥醒了,发生了什么事?等等,你跟哥哥说吧。” 接过少年递来的手机,男人沉默地听孙少斌讲完,“我了解了,别担心,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明天就到。” 看着男人挂断电话,少年有些担心地问道:“哥哥,你的腿伤还没好,一定要马上回去吗?” 男人却笑了,“敛夏在关心我呢。” 知道男人在转移话题,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给自己的兄长一个拥抱,“那你一定要小心一点。” 会的,为了你。 “敛夏,有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想了,都交给哥哥,好不好?” 少年垂下眼,沉默地点了点头。 男人收紧怀抱,眼底划过晦暗不明的颜色,都交给他,包括,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丝绸的多用性】篇: 孙少斌:“敛夏,经过本章你对丝绸有什么新的看法?” 小渣:“......” 兄长大人:“敛夏的意思是很舒服。” 孙少斌:“那你觉得用在人身体的哪个部位可以得到最佳的享受?” 小渣:“......” 兄长大人【笑而不语】 某白:“小渣,你最近几章的小剧场怎么总不回答问题啊?” 小渣:“你妹这种问题让我怎么回答?!难道要我说‘丝绸是撸管必备好帮手’么!” 孙少斌【提笔记录】:“原来如此。” ☆、第六十九章 “人带回来了?”罗娜夫人漫不经心地摆弄着指甲,向来人问道。 “是。” 女人弯起鲜红的唇,“安德莉亚,卡佩齐家族能有你,真是件幸事。” 被夸奖的人依旧挺直脊背沉默而立,看不出丝毫欣喜。 对于安德莉亚的沉默寡言,罗娜夫人显然有所了解,倒也不以为意,“不能让客人久等,我们该去见见这位‘贵客’了。” 被一桶冰凉的盐水泼醒可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伤口被盐水狠狠刺激,差点让他紧接着又疼晕过去,眼角瞥到一抹寒光,赫达的嘴角隐隐抽搐,安德莉亚的匕首还扎在他的左肩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要是不知道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还以为快死了呢!虽然现在他的情况也比死好不到哪去...... “呵,罗娜夫人亲自到来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脸上的笑容扯到一半蓦地僵住了,被牵动的伤口让赫达忍不住在心中说了声fuck,他看着面前光鲜的女人暗暗咬牙,“赫达不能起身招待真是失礼了,谁让罗娜夫人的手下把我绑得那么牢固呢。” “对这一点我只能无奈地说声抱歉,因为若是不用这种方法,恐怕很难‘请’到尚德家的赫达先生。”话虽如此,罗娜夫人的脸上可找不到半点抱歉的意思。 “哼,”赫达嗤笑一声,“罗娜夫人‘请’人的方法倒是别致。” 细长的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女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近几步,“赫达,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在几个小时前死去,而是活着来到这里。” “哈,莫不是在下魅力难挡,让罗娜夫人心动了?” 一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慢慢抬起,握住赫达肩上的匕首,然后缓缓转了几下,满意地听到几声闷哼,女人重新勾起唇,“赫达,你不会想惹怒我的。” “你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在我的眼里你还有价值。” “赫达,你当初选错了盟友——与穆向秋结盟,这就是你的下场。”女人放开匕首,从手包里拿出一条丝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拭自己的手指,“如今,我给你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重新选择?”赫达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尚德与卡佩齐的恩怨,罗娜夫人不会不清楚。” “我不仅清楚尚德与卡佩齐的恩怨,你和安德莉亚的往事,我也略知一二。”将用过的丝巾随意丢在地上,女人继续说道:“中国有句话,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大家都知道,尚德家的赫达左手枪精准无比,”女人若有所指地用眼神划过赫达左肩上的匕首,“没想到在你们之间,更无情一些的是安德莉亚。” “与穆向秋比起来,我的报酬你也许更喜欢——不仅是卡佩齐家族,你的心头爱,或者是又爱又恨的安德莉亚,我也一起拱手奉上,如何?” 赫达垂下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面上却笑得风流,“罗娜夫人,你这份大礼可不轻啊,就算我身后代表的是尚德家族,赫达也不觉得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好意。” “卡佩齐与尚德斗了百年都未分出最终的胜负,因为这两个家族的势力一直在伯仲之间,你既然已经有了卡佩齐的支持,没有理由舍近求远卖了卡佩齐来结交尚德。” “罗娜夫人可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样做的原因......赫达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 “因为我是穆向秋的盟友,你是在撬他的墙角啊,罗娜夫人。” 那双美丽的眼睛缓缓眯起,“我说的没错,赫达先生是聪明人。”赫达说对了,她这样做并不仅仅为了赫达背后的尚德家族,作为穆向秋的盟友,赫达对穆向秋的了解和手中掌握的情报才是现在对她最重要的。 与这些比起来,卡佩齐家族和安德莉亚,不过是交易的筹码罢了。 “罗娜夫人手段高明,赫达佩服。” 女人嘴角的弧度加深,正要开口之际,赫达长叹一声,“可我喜欢的就是追求美人的过程,越是难追的美人,追到手之后才越有成就感。至于送上门来的,抱歉,本人不是很感兴趣。” “罗娜夫人,很遗憾,你的好意我无福消受。” 女人眯起眼,前一瞬的风情万种全部化为冷厉很辣,“你想好了?” 赫达笑得没心没肺,“想好了。” 紧闭的门打开,罗娜夫人从里面走出,对候在门口的红发女子说道:“他送给你了,想必卡佩齐会很喜欢这份礼物的。” “对了,他的左手,折了吧。”女人的语气轻描淡写,就像是在说天气不错一样,“反正以后他也用不到了。” 有人走进来,门被重新关上,赫达沉默片刻,重新挂上笑,用眼神示意肩上的匕首:“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把它拿下来吗?” 红发女子淡淡挑眉:“你想死么?”就算她当时避开了要害,没有止血的医疗设备贸然拔出匕首,也不能保证一点事没有。 明白对方的意思,赫达叹了口气,“那起码把匕首上的窃听器拆下去吧,带着这么个东西......很怪啊。” 没有理会赫达的话,红发女子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赫达,你当初的提议还算数吗?” 怔愣片刻,那对灰色的眼睛里缓缓漾起真实的笑意,“当然。”他赌赢了。 安德莉亚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是家族的利益。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劝说都无法令其扭转想法,赫达无奈之下走了一步险棋。 他用自己做饵,就是为了刚才罗娜夫人的那番话——可以将卡佩齐当做筹码轻易地送出,继续为罗娜夫人效力无异于与虎谋皮。 安德莉亚并不介意家族支持的人手段有多见不得光,但有一条,不能把注意打到卡佩齐的身上。而罗娜夫人此番,可是犯了卡佩齐的大忌。 心情不错的赫达决定做些什么来分散伤口的痛楚,于是—— “安,你为什么要把窃听器装在匕首上啊?” “......” 赫达走的这一步也暂时麻痹了罗娜夫人,让她以为穆向秋失去了珍贵的盟友以及尚德的支持。于此同时,在安德莉亚与赫达的努力下,卡佩齐和尚德这两个家族开始了百年以来第一次合作,他们暗中收买吞并其他势力,一点点蚕食罗娜夫人的力量。 这些动作就算再小心,也不可能一点马脚都不漏,罗娜夫人终于发现了端倪,但彼时她正被穆向秋的步步紧逼搞得焦头烂额,手下势力的大幅度架空使她的状况雪上加霜,某些势力的临战倒戈让这个平素优雅的女人第一次露出了暴怒的模样。 更糟糕的是,关于她的“流言”在道上逐渐流传开来,罗娜夫人早期为了站稳脚跟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但她心思缜密,处理得很干净,所以没有得罪多少人。现在不知是谁将那些事情散布出来,罗娜夫人惹到的这些势力一开始还畏惧西蒙老爷子,不敢做得太过分,后来见西蒙对一切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罗娜夫人的日子过得愈发艰难。 女人甩开侍者,怒气冲冲地闯入庄园,以往优雅高贵的样子全然不见。 “这么多年,你的礼仪倒是不如从前了。”喝了口茶,西蒙缓缓说道。 即使坐着,西蒙身上隐隐透出的血腥戾气也让人胆寒,女人眼神闪烁了一下,但连日来的困境和心中的愤怒让她暂时忽略了西蒙带来的压迫感,“我为你勤勤恳恳地工作了十四年,这就是我得到的么,你的袖手旁观?” 放下茶杯,西蒙淡淡看了她一眼,“罗娜,你逾矩了。” 那一眼中暗含的狠戾与杀机使女人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但紧接着,愤怒被这一眼刺激得疯涨,她第一次几近失去理智地在西蒙面前大声喊道:“我逾矩?西蒙,我不是傻子,那些事情虽然是我做的,但你敢说不是你在借着我的手清除那些‘不懂事’的家伙么?!” “如今你对我见死不救,就不怕我把这一切抖出去么!” 激怒让她失去了理智,空气中死寂的沉默使女人渐渐冷静下来,冷汗打湿了鬓边乌黑的发丝,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西蒙的势力太大,那些人不可能去找他的麻烦,事情毕竟是她做的,考虑到实际情况,找她报仇再合适不过。 而就在刚刚,她把向西蒙求助的机会亲手毁了。 “技不如人,愿赌服输,罗娜,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念在多年的情分,这次的事情我不追究,你下去吧。” 失魂落魄地自庄园中走出,这个骄傲的女人第一次产生了迷茫。她的人生一直是目标明确的,她有野心,有才华,有手段,为了更广阔的世界,她不断向上爬,没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包括她的丈夫和孩子,她从不向后看,那毫无用处。 可如今,她发现,自己不敢回头看了。 一路走来,其间有多少明枪暗箭付出挣扎,到头来她的人生就只得到“愿 赌服输”四个字么...... 手机铃声响起,青年的声音温润而优雅:“要来我家做客吗,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出场担心忘记】篇: 盖兰:“话说我已经好久没出场,观众不会早忘记我了吧?” 冯鑫:“啊嘞嘞,那我岂不是也很危险,不要啊,亲们千万不要忘记我,不然小冯就要被遣返回阿尔法星了呀嗷嗷嗷~~~” 小渣:“咳,我觉得你完全不用担心,大家不会忘记你的。” 冯鑫:“真的?” 小渣:“嗯。” 冯鑫:“真的真的??” 小渣:“不要模仿日本漫画里的女主角......” 冯鑫:“为什么呢?” 小渣:“你有特点。”二货少年什么的,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吧...... ps:木有错,罗娜夫人被洒家一章出局了(算是吧...),阴谋诡计什么的真心写得蛋疼/(ㄒoㄒ)/~~昨天看到有很多新来的亲留评,但刷新的太快,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回复就找不到了...看到有个亲在探讨如果写同人,有关唐渣的多种可能,真心碉堡了,那条评论找不到了,洒家在这里给亲赞一个,妹子们的yy能力,壮哉~ ☆、第七十章 将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赫达长舒一口气,“累死了,Erus,本人带伤工作的敬业精神难道不值得嘉奖吗?” 孙少斌无视掉赫达那副“快来夸奖老子”的表情,“带伤工作,很值得炫耀吗?”之前赫达挂断电话拒绝支援,差点气得孙少斌摔手机,后来见到这位仁兄带着满身的伤终于活着回来,还一脸傻笑地看着自己,孙少斌做了三次深呼吸才忍住上去痛扁赫达的冲动——依照赫达当时的情况,他真怕自己一个激动之下把这家伙直接送到上帝面前去。 赫达偷偷看了一眼在旁边同样“带伤工作”的穆向秋,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咳,算了,不用你夸。” 见赫达在揉左肩,孙少斌问了一句:“你伤口恢复得怎么样?安德莉亚那一刀刺得可不轻。”想起赫达那时候的惨状,孙少斌在心底啧了一声,半个身子都染红了,这家伙可真卖命。 他知道孙少斌兵行险招是想借这次机会打破尚德与卡佩齐之间的僵局,赫达这个人,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没肺,若是没有一定的手腕和魄力,尚德也不会允许他在家族中发起如此大的变革。 “嘿,那一刀看起来吓人,但安避开了要害,所以没那么严重。”对于安德莉亚当初的“手下留情”,赫达一直念念不忘,“我就说嘛,安才舍不得。” 接了个电话,赫达整个人都洋溢着无比“荡漾”的气息,“两位,很遗憾不能和你们共进晚餐了,佳人有约。” 自己怎么会觉得这个家伙靠谱,支持他悍不畏死的其实完全就是美人在前吧混蛋!孙少斌凉凉地接了一句:“安德莉亚是找你商谈最近势力重组的事情吧?” 赫达:“......”Erus你少说一句会SHI 啊?! 最后赫达还是满心欢喜地走了,即使他要和美人谈论的话题一点也不浪漫。 “罗娜夫人那边,我们要不要......?”这个女人现在已经对大局造不成什么威胁了,孙少斌现在问的,是要不要斩草除根。毕竟,就罗娜夫人的强悍手腕来说,还是这样让人放心一些。 穆向秋抬起头,淡淡说道:“她毕竟是西蒙的人,就算西蒙现在放弃了她,也轮不到我们动手。” 孙少斌听后难得挑了下眉,也是,那些个势力可是等不及要“报仇雪恨”呢。 思及穆向秋最近让他处理的事情,孙少斌沉吟一会儿,还是开口:“那件事情调查清楚了......是他做的。”他不明白穆向秋是如何做到的,按照穆向秋提供给他的线索一路按图索骥追查下去,过程几乎顺利得不可思议,也顺利得让他隐隐心惊——简直,就像是事先知道一样...... “好奇唐煜风为什么要针对看起来和他完全不相干的罗娜夫人,到处散播她的‘光荣历史’?”男人锋锐的唇角冷冷勾起,“他们并非不相干的人,罗娜夫人是唐煜风幼时‘离家出走’的母亲。” 被穆向秋轻描淡写地丢下一个重磅炸弹,饶是孙少斌一时之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是母子?怎么可能......”更大的疑惑浮上心头,过度的惊讶让孙少斌想也没想就问出口:“罗娜夫人的背景处理当时由西蒙亲自经手,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 男人垂下眼,说出的话有些答非所问:“我的记性不错。” 听到穆向秋的话,孙少斌以为是男人不想回答,就没有再问。看了下时间,他起身向外走去,“不打扰你了,代我向敛夏问好。” 铃声准时响起,男人下一刻柔和了凌厉的眉眼,接起电话:“敛夏。” *** 罗娜夫人此刻显得有些狼狈,全然不见往日优雅高贵的模样,那双美丽的眼睛带着满腔恨意盯着面前的青年,“唐煜风!呵,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 女人阴狠的目光对青年来说不痛不痒,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微笑着回道:“过奖。” “我当时一念之差,竟留下你这个祸患......”女人的目光如同一条怨毒的蛇,“这就是一时仁慈的代价。” “仁慈?”青年嘴角的笑意中满是嘲讽,“你当时之所以放过我,是因为我对你造不成威胁。可是你忘了,孩子都会长大。” “你真不该小看一个孩子,尤其这个孩子身体里流着的,是你的血。” 女人听后,竟然笑了,“不,我们不一样。我的目标从来无比明确,而你,孩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是么,我以为自己的目的已经表现得很明确了。” “若你真的只是想复仇,当初就不会为了让我相信什么合作的鬼话,而大费周章地设局把穆向秋送到医院里去。” 嘴角的笑意消失不见,青年的眼睛藏在镜片后,隐隐晦暗一片,他缓缓说道:“那是因为,我想让你尝一尝看到希望又渐渐绝望的滋味。” 女人紧盯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你或许可以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你对付穆向秋的原因绝不是这个。” 青年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打个招呼吧,唐昕。” 满身戾气的男子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里,闻言慢慢走近,女人看清了他横跨额际的狰狞疤痕,男子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殷红如血的眼,他平板地开口:“又见面了,莫荞。” “你难道不好奇吗,母亲?” “按照你的性格,当初为什么没有直接结果了父亲,而是选择用那么‘仁慈’的方法让他一睡不醒?” 青年重新挂上面具般的笑容,转身向门口走去,顺便丢下最后一句话,“你或许可以问问唐昕,母亲,这件事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夜幕降临,唐昕带着满身的血腥气息来到唐煜风面前。 唐煜风放下酒杯,“看来把她交给你是正确的......你比我更恨她。” “我要去看他了。”戴着墨镜的男子只说了这一句话,似乎在等唐煜风的回答。 青年顿了一下,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去吧。” 唐昕闻言转身,离去之前想了想,“再见。” 洗去身上的血腥气,唐昕驱车来到郊外的一栋别墅,这条路他已经走过千百遍,几乎可以在心中默背出来。 走进别墅,沿着熟悉的路线进入主卧,他对房间中的医护人员说道:“你们今晚都离开吧,我在就可以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两个人,戴着墨镜的男子在床边坐下,静静地注视着那个人沉睡的容颜。 “唐逸。” “那个女人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我知道,这一天来得太晚。” “晚了足足十四年。” “那个女人嫁给你的时候我说她野心太大,要防着,你还笑我疑神疑鬼,说你自己的妻子不会害你。” “唐逸,你这个笨蛋。” “我也是个笨蛋。” “我以为只要对那个女人植入‘不伤害唐逸性命’这个想法就可以保你无忧,却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痛苦,是无知无觉地活着。” 摘下墨镜,那双猩红的眼在月光下如同野兽,“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用这个能力,可我想保护你。” “可我还是失败了。” 他握住床上男子的手,多年的沉睡让这个人只剩下一把清瘦的骨骼,他眼里透出深深的苦涩与悔恨,“唐逸,你恨我吗?” “你曾经说过,复仇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吃力不讨好。” “可是我做不到。” “我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对那些加诸在你身上的伤害一笑了之。” “呵,自私地把你困在这里十四年,唐逸,你一定很想骂我。” “如果有下辈子,不要那么烂好心,把在生意上的心眼儿也留几个用在为人处事上。” “还有,不要随便从路边把人捡回家。” “我没有说过,你给我取的名字,我很喜欢。” “我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话,昕,音同新,意味着将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唐逸,你这个天真的家伙。” “唐昕对不起你。” 在按下那个按钮之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男子清俊儒雅的容颜,野兽一样的猩红眸子里漾起那般柔软悲伤的留恋,“不要怕,唐逸,不管哪里,唐昕都陪你一起。”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明亮的橙红色在一瞬间照亮了沉寂的夜空,如同盛大到极致的烟火。 那些执念与对错,伤害与仇恨,都终结于这场荼靡。 得知别墅爆炸的消息时,唐煜风正喝掉瓶中最后一杯酒,彼时天边灰蒙蒙的,日光还没有出来,天地之间,混沌一片。 他扔掉酒杯,就这么躺在冰凉的露台中闭上了眼。 终于,都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谋杀】篇: 唐逸:“话说整篇我一共就出场两回,而且还一句台词都没有,谁能比我更苦逼一些?” 张婶婶:“......”←←还有人记得会熬鸡汤的张婶婶么,泪 唐逸:“好吧,你赢了。” 冯鑫:“其实我有个疑问,唐昕和你这算不算殉情啊?一起赴死什么的......” 唐逸:“殉情你大爷!这是谋杀!” 唐昕:“......” 冯鑫:“还是买一送一那种,我懂的。” PS:好消息哦,洒家今天在这样那样之后,重新过上了有网的日子\(^o^)/ 网吧神马的,滚粗吧,哦霍霍~~~ ☆、第七十一章 几年来的厮杀争夺终要落下帷幕,可对于穆向秋来说,有些事情,才刚刚开始。 重新记起上一世的记忆,这个男人的内心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用一个漫长梦境的时间,他经历了另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生—— 他看到自己默默守候在那个孩子身后,将心中无法言说的感情深深埋葬,那个他以为,这样是最好的选择,他会做一个尽职的兄长,看着他的宝宝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他错了,那个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在他自负的一厢情愿下被别人弄得遍体鳞伤。 最后,选择了最绝望极端的方式与他告别。 那些隐忍与煎熬,守望与悲伤,都是真实的过往。 同样,曾经加诸在少年身上的背叛与伤害,也是真的。这一切不会因为时间与空间的变换而消磨不见,男人忘不了,他小小的宝宝在睡梦中哭泣着呢喃,他更忘不了,上一世少年纵身跃下之前那个荒芜寂灭的眼神。 ——那是这个强悍的男人永生都不愿去回想的一幕。 他跟敛夏说,一切都过去了。 穆向秋希望他的宝宝可以忘记那些悲伤的过往,所有的事情,让他来背负就好。 曾经的伤害,每一分他都要加倍讨回来。 那个人,他绝不放过。 依照穆向秋当前的实力,静林根本没有反击的余地,就算唐煜风暗中还有些其他的布置,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也是无用,更何况,穆向秋这次是真的认真了。 这样的男人让孙少斌隐隐心惊,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冷冽,但那下面掩藏压抑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决和杀机。如同火山爆发前夕的寂静,越是压抑,在真正爆发的时候,就越是不可收拾。 他在旁边看着穆向秋几乎是动用了手下所有的势力去对付一个唐煜风,在心中无比庆幸与这个男人为敌的不是自己——此时的穆向秋倾其全力,那是真正的天罗地网。 甚至有一瞬间孙少斌为唐煜风感到悲哀,这种连想一想都要绝望的境况,换做是他可能早就直接“上门自首”了,太折磨人了。 所以,在唐煜风后来终于落到他们手里的时候,孙少斌暗暗舒了口气,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样的穆向秋。 连日来的追杀让唐煜风眼下一片青黑,满面掩不住的风霜和疲惫,“怎么,穆向秋你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就是想和我坐着相对无言么?” 男人的眼神如同幽暗的深潭,看不出一点情绪,“唐煜风。” 观察了穆向秋一会儿,唐煜风缓缓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穆向秋,你这些日子追杀我的这件事情,没有告诉敛夏,对吧?” 男人站起身,慢慢走到唐煜风跟前,快要痊愈的腿伤隐隐作痛,他的脚步却很稳,男人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在除了敛夏之外的人面前露出一点脆弱。他看着唐煜风的那张脸,沉默片刻,忽然给了唐煜风一拳—— 这一拳力道极大,唐煜风被打得措手不及,嘴里瞬间弥漫着腥甜的味道,脑子嗡嗡作响,半晌他才渐渐看清了眼前的东西,男人的声音冷冷响起,“这是利息。” “唐煜风,我们之间的帐远不止你记得的那一些。” “有些事情你忘记了,没关系,我帮你想起来。” “你做过的事,一件件都要想起来,那是你欠的债,想起来了才能还,不是么。” 虽然与初衷不同,但之前和盖兰学过的催眠如今看来可以派上用场了。 这件事,他要亲自来做。 然而,不知为何,唐煜风变得越来越嗜睡。 孙少斌拿着唐煜风的身体检查报告递给男人,“目前还不清楚是药物还是病毒的影响,如果继续下去,可能......”他没有说下去,这一切在报告中都写得很清楚。 当穆向秋将这份报告放在唐煜风面前的时候,唐煜风愣住了,半晌他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原来是这样。 自己身体发生的变化,唐煜风当然清楚,在被穆向秋追杀的时候,他的精神就开始渐渐变差,他还以为是因为疲惫和神经的高度紧张造成的。如今,看着穆向秋递给他的这几张纸,唐煜风心中满是荒谬和嘲讽,那个女人,果然好手段。 当日那个握手还历历在目,中指溢出的血滴,女人手上的戒指,她嘴角那抹艳丽的笑......呵,唐煜风捏紧报告,罗娜夫人啊。 他不想像父亲一样,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不能说不能动,过着活死人一样的日子。 思及现状,呵,就是他想,应该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 萧雅的手术很成功,现在正在美国进行后期的治疗和修养,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日后还需要定期检查和持续的药物治疗。 得知这个消息,穆敛夏悄悄松了口气,对电话那头的穆天华笑着说道:“爸爸,你可要好好陪着妈妈,穆氏的事情不用担心,有你儿子我呢。”又和萧雅聊了一会儿,被穆天华以“你妈妈刚刚做完手术需要休息”为由结束了这次通话。 放下手机,少年笑弯了嘴角,笑着笑着,他忽然捂住眼,透明的水滴缓缓溢出指缝,配着少年上翘的嘴角,说不清是哭还是在笑。 司机在后视镜中偷偷扫了一眼,只看到自家小少爷正在不断呢喃着什么。 他不知道,穆敛夏不断重复的是这样一句话—— 太好了,妈妈没事...... 看到手机上亮起的名字,穆向秋有些惊讶,这并不是他和敛夏平时通话的时间。即便如此,男人还是快步走出房间,按下接通键,“敛夏?” 他听到少年轻轻开口:“哥哥,妈妈没事了。” “她没事了......没事了......”少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仿佛只是在说给自己听。 男人深了眸色,“嗯,她没事了。” 听到穆向秋的话,少年像是瞬间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良久,他才开口:“哥哥,我多怕......” “我知道。”男人耐心地又说了一遍,“敛夏,我知道的。” “哥哥,你快点回来吧,好不好?”少年低声说道,“敛夏很想你。” “很想很想。”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锋锐的唇角因少年的话翘起细微的弧度,声音里满是深沉的温柔与暖意,他说:“好。” “哥哥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回去。” 挂断电话,穆向秋又回到那个阴暗的房间。 墙角里缩着一个人,那人正死死抱着自己的头,口中混乱地说着什么,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恍惚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看到穆向秋,他慌乱地瑟缩着向后退,可后面就是墙,他只能徒劳地往墙上靠,眼看着男人越来越近,最后他竟疯了一般向墙上撞,似乎这样就可以离男人远一点。 穆向秋淡淡地看着他,语气是完全不同于刚才的凛冽冰冷,“我们就刚才的继续吧,唐煜风。” 这个几乎疯了的人,竟然是唐煜风。 穆向秋找来了一个专家组,来研究唐煜风的病情——欠下的债还没有还清,穆向秋怎么可能让唐煜风就这样轻易地睡过去? 得出的结果却不是很令人满意,专家组只能尽量延缓,却无法根治。 唐煜风每天必须注射刺激神经的药物才能保持清醒,随着次数的增加,药量越来越大。催眠和药物的刺激使他的精神状态变得不稳定,两世的记忆碎片交错着混杂在一起,让他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现实。 近乎逼迫一样的催眠过程加上糟糕的精神状态,让他处在一个几近崩溃的境地。 或许,不需要其他的酷刑,这本身就是一场不见血腥的折磨。 男人想,这怎么够呢。他的敛夏,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苦楚和委屈。 男人凌厉的眉眼中一片肃杀,唐煜风,这还远远不够。 *** 唐煜风想,或许那个女人说对了,他并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支撑着唐煜风这个人坚持下去的,是复仇,他要让那个女人自高处狠狠跌落,尝尝万劫不复的滋味。 公司被那个女人差点搞垮,留下了一堆烂摊子,前几年是唐昕撑着,后来他渐渐接手,看到公司慢慢好起来,那几个老家伙又开始活动心思。 这就是他成长的环境——勾心斗角,阴谋交锋,身边除了唐昕没有一个人可以信任,他若是松懈一点,就可能被那些窥伺的人扯下去。 若是没有那个意外的午后,唐煜风想,或许这就是他的一生了。 那一天,他遇见了穆敛夏,那个奇怪的孩子。他第一次涌起如此奇妙的感觉,想要靠近一个人,把他紧紧抓在手心,让他的每一个表情都属于自己,想占有他的一切。 他骗穆敛夏说,他喜欢他。穆敛夏不信,他自己其实也不信,因为他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在唐煜风的字典里,只有想要和不想要。想要的,抢过来——在这一点上来说,他确实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后来,唐昕说,那是执念。 穆敛夏身上有吸引着他的东西,他见到过穆敛夏看着他兄长时的眼神,全然的依赖信任,美好得几乎让人发疯。 他不止一次地想要独占那个眼神,或者,毁了它。 穆向秋那一天的话,他并不明白,他要想起什么? 托那个女人的福,他大部分时间都精神恍惚,因为穆向秋给他注射了刺激神经的药物,让他只是精神恍惚而不是直接一睡不醒。 那些零碎的片段开始出现在他短暂的梦境里,他看到少年用那样纯然爱慕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他看到少年在得知真相时不敢置信的眼神,他还看到,在那个自己割下少年中指时,少年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水,晶莹的,像是一颗小小的水晶。 唐煜风想过,若有一天,少年用那种美丽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会是怎样的感觉?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曾经在某个时空,少年是用那样的眼神注视过自己的,全心全意的,只有自己。 然后,自己亲手把它毁了。 呵,真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穆向秋再来的时候,看到一身狼狈的青年靠在墙边勉力站着,眼神却是清明的。 “穆向秋,你要是报复的话请趁早,我似乎......坚持不了多久了啊。”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想起来了?很好。” 狠狠摔在地上,右手被皮鞋踩住,唐煜风听见男人冷冷问他,“当时用的是这只手吗?” 他闭了闭眼,贴在冰凉水泥地面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是啊,当时我就是用这只手把敛夏的中指......”后面的话被一声闷哼取代,诡异的骨裂声于密闭的房间里响起,在这个阴暗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毛骨悚然。 短暂的沉寂之后,地上的人浑身颤抖起来,竟是笑得乐不可支的模样,“穆向秋,你难道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么?” “你想知道敛夏那时候是什么反应吗?他一句疼都没喊,可是哭了,那么小的一滴眼泪......哈哈,他哭了......”唐煜风发出几乎声嘶力竭的笑声,可听起来,却更像是哭。 男人静静地看着状若疯癫的唐煜风,墨色的眼底酝酿着晦暗幽深的情绪,良久,低低说了一句,“他没喊疼。”他的敛夏,没喊疼。 锋利的刀刃折射出雪亮的寒光,男人蹲下来,把刀刃抵在唐煜风的手上,“你有十根,我们慢慢来,不急。” *** 男人从房间里出来,拨通了少年的号码,“敛夏,我可以回去了。” 那边少年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真的,太好了!诶哟......” 男人立刻紧张地皱眉,“怎么了?” 半晌,少年才弱弱地出声:“我一高兴,从床上滚下来了......” 男人叹了口气,语气满是爱怜和无奈,“笨蛋。” 果然,少年立马炸毛了,“我才不是笨蛋!我就是,就是太高兴了......” “我也是。” “嗯?” 男人凌厉的眉眼柔和下来,“我也很想你,敛夏。” 少年无可抑制地红了小耳朵,“事情都办完了吗,哥哥?” 男人看了眼手上渐渐干涸的血迹,“嗯,办完了。” “那我到时候去机场接你?” “好。” 与此处一门之隔的距离,在阴暗的房间里,有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瘫在地上。 意识渐渐昏沉,身体上的疼痛反而没有最初那样无法忍受,周身的感觉渐渐变得迟钝,有些片段却渐渐清晰起来。 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个梦。 那是一场无声的梦境。 在梦境里,有奢华喧闹的宴会,觥筹交错的宾客,还有他和一个少年。 少年睁着那对琥珀色的大眼睛,用澄亮的目光注视着他。 那样美丽的眼神。 少年有些羞涩,却还是努力直视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地对他说了一句话。 唐煜风想,原来,这句话我是知道的。 那是一个少年用他全部的勇气和真诚许下的承诺。 少年缓缓说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让你一世无忧,幸福欢喜。” “傻子......” 这是唐煜风最后一句话。 不知说的是少年,还是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木有小剧场,抱歉了,各位。这一章我码了好几遍,这是最后的版本。所谓虐完唐妈虐唐渣,洒家从没想过虐唐渣是一项如此令人神伤的工作... ☆、第七十二章 明明才分开几个月,与之前三年的分离根本不值一提,可当在机场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少年还是被胸中激荡的情绪酸涩了眼眶,不是悲伤或难过,而是伴随着那个人出现的,满满的充实感。 穆敛夏这才明白,男人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等待,等那个人回来。 少年弯起眉眼,琥珀色的眸子亮晶晶的,“哥哥,欢迎回来。” 男人锋锐的唇角勾成柔和的弧度,低下头在少年的额头落下一个亲吻,“嗯,我回来了。” 后知后觉地发现额头上的温暖触感,少年眨眨眼,抬手摸上自己的额头,呆呆的样子让男人心情大好,忍不住揉了揉少年毛茸茸的小脑袋,“我们回家吧,敛夏。” 少年一路乖乖地跟着男人回到家里,直到坐在餐桌旁,他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哥哥,这次孙少斌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男人沉默片刻,“敛夏,孙叔叔找到了。” 不管孙启卫做了什么,他终究是男人童年时带着小小的穆向秋出去玩的人,他也是穆向秋离开这几年,手把手交给穆敛夏商场知识的人。 这一声“孙叔叔”,他当得起。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他做的?孙少斌呢,若真是那样,孙少斌要怎么面对自己的父亲...... 想要知道的太多,可话到口边,穆敛夏却一句也问不出来。 有些时候,真相到了近前,我们反而失去了揭开它的勇气。 将少年的犹豫看在眼里,穆向秋心下叹息,还是选择将一切告诉了他。 穆氏资料的泄露,确实是孙启卫做的。 而这一切的原因,就不得不提到唐昕的特殊能力。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是最难的,尤其当这个人心智成熟没有破绽的时候,即使唐昕拥有那样匪夷所思的能力,他也无法让别人对自己的指令言听计从。比如他不能在一个人脑中凭空植入“自杀”的想法,人类求生的本能会对这样的入侵发起反抗,除非那个人本身就有求死的念头。 或者,有一个合适的契机——足以让唐昕引导其想法向预想方向改变的契机。 对孙启卫的调查过程中,唐昕找到了这样一个可以让他利用的破绽,一个很俗套却也致命的破绽。 有个人,孙启卫心底一直没有放下。即使时间冲淡了过往,理智让他变得释然,可曾铭刻在最深处的感情和记忆,早已化成了血液的一部分,无法分离。 爱,可以让人勇敢,无所畏惧,也可以让人胆怯,患得患失。它同样能让正面的想法变成负面,一念之差,产生的结果,却是咫尺天涯。 这是一个漫长而艰难的过程,在之前穆氏与静林合作项目的时候,唐昕潜移默化地引导着孙启卫的想法。发生在大脑最深层的变化很是奇妙,虽然孙启卫本人并没有觉察到异常,潜意识却对此产生抵触,这样无意识的抗争与矛盾消耗了大量的精力,孙启卫那段时间的疲惫不是没有原因的。 后来,也许是唐昕的死亡,也可能是因为孙启卫在心底的某个地方从未放弃过反抗,他开始时有时无地清醒。 孙启卫曾经想过,如果自己注定没有缘分和她在一起,那就让他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她的幸福。 可是,他亲手打破了自己许下的誓言。 他被人利用,伤害了最在乎的人。 没人知道,孙启卫发现这一切的时候痛苦得快要疯掉。 他近乎逃避一样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与外界隔绝。 被穆向秋的人手找到的时候,这个曾经笑意爽朗的中年男人已是神情恍惚,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别人走不进,他也出不来。 当然,事情的真相穆向秋没有全部告诉穆敛夏,他只是说孙启卫被人利用,在神志不清之下泄露了资料,现在正在盖兰那里调养,孙少斌陪着他。 少年听后久久沉默,他没有去探究男人话语中的未竟之处。 一些事情,如果哥哥不想让他知道,那他就不知道好了。即使也许他并不需要,可他明白,这是男人保护他的一种方式。 他的兄长,是这样一个固执又沉默的男人啊。 *** 孙少斌在房间外面没有进去,他站了一会儿,一只胳膊忽然搭上他的肩,微微转头,正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看看他?” 把肩上的胳膊拉下来,孙少斌问道:“他怎么样了?” 见到孙少斌眼底的担忧,盖兰给了他一拳,“你担心什么啊,本人的医术出神入化,到时候保管还你一个原汁原味,活蹦乱跳的父亲!” 孙少斌满头黑线,“盖兰,成语不能乱用。” 知道盖兰此举是为了他不要那么担心,孙少斌在黑线过后认真问道:“我父亲现在,到底怎么样?” “治疗进行得不太顺利,他现在把自己封闭起来,对外界很少做出反应。”盖兰如实答道。“我建议你还是多去看看他,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可以提醒他自己与外界的联系,有利于治疗。” 想了想,盖兰继续说道:“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对你父亲的影响比较大,最好让他们多来探望一下,这比单纯的治疗效果要好得多。” 对他影响比较大的人么......孙少斌叹了口气,拨通穆向秋的号码,“穆向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记得与穆敛夏刚认识的时候,孙少斌说自己对于父母之间的相处并不清楚,因为在小时候,母亲就因病去世了。 他撒了谎。 即使那时候他还小,可是那些过往,他是记得的。 孙启卫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丈夫和父亲,他将孙少斌和他的母亲照顾得很好。 孙少斌那时候不懂,为什么笑得一脸幸福的母亲在父亲转过身后,偶尔会露出叹息一样的目光。 他的母亲是个素淡的女子,他以为父母之间平淡的相处是因为彼此内敛的性格。 母亲生病,孙启卫在旁衣不解带地照顾。 彼时孙少斌以为,这就是相濡以沫。 后来他才想明白,这或许与亲情有关,与责任有关,却分毫都......与爱情无关。 有一次自己趴在母亲的病床边睡着,半睡半醒之间感觉到母亲在摸他的头发,她在喃喃自语。 她说自己这辈子最遗憾的一件事,是没能让孙启卫爱上她。 可现在她又有些庆幸,若是孙启卫真的爱上她,等她离开后留下孙启卫一个人,该多痛苦。 母亲死后许多年,孙少斌才知道,父亲在心底是爱过一个人的,只不过那个人爱的,不是他。 穆敛夏对孙少斌说,孙启卫没有再娶是因为深爱他的母亲。孙少斌没有回答,却看着大厅中起舞的一对璧人在心底自语道,不是因为他深爱母亲,而是父亲想要娶的女子,最后选择了别人。 对于孙启卫,孙少斌心中没有因为他不爱自己的母亲而产生怨怼之类的情绪,对他而言,孙启卫是一个负责的好父亲,这就够了。 那些爱或不爱,终究是他们的故事,与他无关。 盖兰说要找对孙启卫影响至深的人,想来想去,孙少斌觉得相比起自己,那个被父亲一直珍藏在心底的女子才最符合。 孙少斌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这一次猜想,正中了孙启卫的心结。 *** 这几个月穆敛夏过得可一点都不轻松,穆天华不在,他一方面要防着其他几个公司的虎视眈眈,另一方面还要震慑住穆氏内部的那些“前辈”让他们齐心协力面对难关,幸亏公司里的几名元老似乎是认可了他,大家一同出力,这个难关总算是挺过来了。 穆氏虽然大体渡过了这次危机,但还有很多接下来的事情等着处理,穆敛夏是一点都不敢放松。危机中有些问题反而看得更加清楚,穆敛夏想借着此次机会,对穆氏自身存在的问题做出休整。他就这些问题跟穆天华在电话中简单谈过,穆天华的意思是,“既然交给你了,你就放手去干”——所以,穆敛夏这段日子过得很是“充实”。 打了个哈欠,穆敛夏瞪着桌上的最后一叠文件,给自己打气。 酸涩的肩被一双手力道恰到好处地揉捏,让少年忍不住舒服地叹了口气,他笑着回头蹭蹭那人的手臂,“谢谢哥哥。” 少年眼底的浓浓倦意看得男人心下微疼,“敛夏,早点休息吧。” “我快看完了,哥哥,你先去睡吧。” “要帮忙吗?”男人问道。 “啊?不用了,哥哥你快去睡,你的伤刚好不能熬夜......”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男人轻勾唇角,呵,他的宝宝还真是骄傲。 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旁边,男人说道:“那哥哥陪你。” 诶?少年眨眨眼,有些头疼,只好很真诚很真诚地看着坚持的男人,“哥哥,你真的需要休息,我自己可以......” 尽管少年睁大眼睛的可爱样子看得男人心尖儿痒痒,穆向秋还是不动如山,“我陪你。” 穆敛夏:“......” 少年看了一眼桌上的文件,又偷偷瞄了下哥哥的腿,三秒钟之后作出决定—— “哥哥我们去睡觉吧,晚睡对身体不好。”至于孤零零地躺在桌子上的文件......滚蛋去吧,那些东西哪里有哥哥的身体重要! 穆敛夏不知道,男人也是这样想的。 没有什么,比我眼中的你更重要。 作者有话要说: 【唐昕VS盖兰】篇: 某白:“诶,孙少斌你在写什么?” 孙少斌:“论唐昕与盖兰两人能力的异同性。” 赫达:“神棍这种东西,有一个就够了。” 秦叔:“所以,那个谁才去领便当了?” 冯鑫:“不,这个内幕我知道,虽然唐逸叔叔不承认,但那奏~是华丽丽的殉情啊!” 周欣:“你们说如果我拍一部唐昕VS盖兰的电影,他们两个谁会赢啊?” 众人【看某白】:“这个要去问作者吧......” 某白:“啊?那个,把已经SHI了的谁谁拎出来演电影不太人道吧......” 众人-_-#:“重点在这里么口胡!” PS:洒家在这里向大家道歉,昨天某白被凛冽的寒风压倒了,进行了一系列惨无人道的【哔——】,万幸洒家的白细胞今日反攻成功\(^o^)/ 这一章是洒家摊在被窝里码出来的,咳,大家不要学我,因为现在脑子里好像还有浆糊之类的残留物(=_=那是什么...),洒家真心希望这一章没有出现什么原则性错误...... 昨天欠的一章洒家日后会补上的,等咱的白细胞全面唱响凯歌,洒家就可以欢脱地还债了啦啦啦~~ 看到有亲说完结什么的,嗯,剧情已经大体走完了,但正文完结不是结束,大家知道还会有甜蜜蜜的,或许,咳,是一定【哔——】的番外哦~~~ ☆、第七十三章 【正文完】 萧雅在得知孙启卫的事情之后,本想提前结束自己的治疗马上赶过去,穆天华当然不能答应,虽然另一边是自己的好友,但这一边可是自己的老婆!爱妻如命的穆天华可绝对不会拿妻子的安危去冒险,面对萧雅的“软磨硬泡”,穆天华态度很坚决——这是原则问题,其他方面老婆最大,只这一点上绝对不行。 在医生再三保证萧雅的现阶段治疗全部完成,并且恢复状况良好之后,穆天华才带着妻子赶往法国,去协助孙启卫的治疗。 尽管孙少斌觉得萧雅可能才是对父亲治疗有较大帮助的人,但他还是将穆天华夫妇都请了过来,毕竟他不能跟穆天华说“我觉得父亲对伯母一直念念不忘,所以能不能让伯母过来一趟”......什么的。何况盖兰说熟悉的人对孙启卫的病情都可能有帮助,穆天华作为孙启卫的好友,自然也在此列。 再次看到好友,穆天华不禁叹了口气。 “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闹什么别扭?做错了事,没关系,咱是个男人就要敢于承认错误。”此时的穆天华脸上找不到外人眼中属于穆氏董事长的威严和稳重,他的语气带着些熟稔和调侃,像是二十多年前两人还在大学里一样,“我认识的孙启卫是个敢做敢为的男人,而不是个懦夫。” 穆天华按上对面人的肩,“你是我穆天华的兄弟。” “所以,赶快从你那个世界里出来,我的兄弟可不是只会一味逃避的人。” *** “秦叔,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秦叔迟疑了一下,“大少爷,你看现在还早,要不要吃了早饭再出去?” 见男人摇头,秦叔想了一下,又问道:“那小少爷......” 男人看了一眼穆敛夏卧室的方向,冷冽的眉眼柔和下来,“让他睡吧。”昨天敛夏休息得比较晚,现在小家伙睡得正香呢。 “秦叔,如果敛夏醒了,告诉他我一会儿就回来。” 温暖的日光透过浅色的窗帘照进屋内,床上的少年眉眼弯弯正睡得酣然,有几撮头发调皮地翘起,被光线映成蜜糖一样的颜色。少年无意识地向旁边蹭蹭,却因为没感受到熟悉的体温和怀抱微微皱起眉,伸出手胡乱摸索了一会儿,少年不情愿地张开眼,琥珀色的眸子里还带着些迷茫......哥哥呢? “哥哥?”少年叫了几声,没听见男人的回答,难道是在楼下吃早餐?抓过床头的电子钟......好吧,他是醒得晚了点儿。 少年打开卧室的门,却见到管家大叔正站在门口,“秦叔,有什么事吗?” “小少爷,大少爷他......” “在楼下吃早餐?”少年向楼下看去,却没见到男人的身影,“秦叔,哥哥呢?” “大少爷今天一早就出门了,说您醒来的话就告诉您他一会儿就回来。” 少年有些惊讶,“哥哥出门了?他有说过去哪里吗?” 秦叔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少年看了秦叔一会儿,慢慢眯起眼,神态像极了一只狡黠的猫咪,“秦叔,你知道哥哥去哪了,对不对?” “小少爷,这件事......”秦叔有些为难,他是看着穆向秋长大的,自然知道穆向秋在这一天出去是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了,他看着也心疼。 想到这里秦叔瞄了一眼面前的少年,不过,如果是小少爷的话,应该可以的吧,大少爷待小少爷一向是不同的,若是能有小少爷陪着,大少爷兴许会好过一些。 穆敛夏坐在车里,垂下的眼睑遮住了其中的神色,只有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颤,随着目的地的接近,袖口下的手指缓缓捏紧。 车子开往的方向,是墓园。 一排排的石碑在这片土地上静静伫立,每一个石碑下面都住着久久沉睡的往生者,他们曾经是鲜活的生命,可现在只能长眠于此,世上的纷扰爱恨齐齐斩断,他们无知无觉地睡着,那些过往再也与之无关。 几片枯黄的叶子被风摇摇曳曳地卷着,最后落在灰白的地面,除了风和落叶,几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少年在一片寂静中于石碑间缓缓穿行,他不禁想到,若是自己没有重生,现在的他是不是也会静静地躺在一个墓碑下,没有呼吸,没有体温,没有知觉,只是长久地沉睡。 少年停下脚步。 男人沉默地站在一个墓碑前,他站得一如既往地笔直挺拔,可穆敛夏却觉得那个沉默的背影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萧瑟孤寂。隔着几排墓碑,少年遥遥望着男人的背影,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抿紧的嘴角和下巴上坚毅的弧度。 良久,少年才一步步地走近,男人深刻的轮廓渐渐变得清晰,那双墨色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 少年眨去眼中的湿意,冲男人露出一个温暖明亮的笑容,“哥哥。”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敛夏,你怎么来了?” 少年晃晃手里的纸袋,邀功一样地说道:“给哥哥带早餐啊。” “秦叔说你没吃早餐就走了,哥哥你这是不对的,不吃早餐会长不高的,额......”偷偷瞥了一眼男人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挺拔身材,少年顿了一下,“总之,早餐很重要,所以不能不吃。” 拿出一个包子放到男人嘴边,少年说道:“快吃吧,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说完少年似乎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墓碑,讪讪笑道:“阿姨你不会介意的......对吧?” 那双沉静的眼注视着少年,有温柔的神色缓缓溢出来,男人就着少年的手咬了一口包子,之后又把包子推到少年嘴边。 诶?少年疑惑地眨眨眼,不吃了? 男人揉揉少年的脑袋,语气很正经,眼中却露出点点笑意,“敛夏,不吃早餐会长不高。” 好吧,他的确是没吃早餐跑出来了,这不是着急么......但不要总提身高的问题啊,他还会再长高的! 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少年鼓着腮嚼个不停的样子可爱极了,男人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 “锅锅......”因为嘴里有食物,少年的发音有些含糊不清,炸了毛的少年睁着一对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男人,虽然努力想要表达出“我很生气”的情绪,可看起来却更像是撒娇,看得穆向秋心头痒痒,一个没忍住又伸出手指戳了戳,同时嘴角轻轻翘起,真的是......很可爱啊。 几番“瞪视”无果的少年最后只能无奈地低下头,又大大地咬了一口包子,他才没有被哥哥的笑容晃花眼呢......而且,如果能让哥哥心情变好的话,让他化身为吉祥物被哥哥戳戳抱抱亲亲,咳,也是可以的。 “敛夏,”男人顿了一下,“这是我的母亲。” 少年握住男人的手,“她很漂亮。” 照片上的女人,或者说是女孩更加贴切,这是一个和萧雅全然不同的女子,即使笑着,她的眉眼间也满是倔强的意味,隐隐的凌厉和男人很是神似。这样的一个女子,穆敛夏想象不出她当时是如何接受了家族的安排进行商业联姻。 少年用手指轻轻勾画着女子的轮廓,指尖下是冰凉的温度,他细细看了一会儿,回头冲男人笑道:“哥哥,你们的眉长得一样诶。” 男人在身后缓缓拥住少年,像是在古镇的那个雨天一样,将下巴轻轻搭在少年的肩上。 “她的事情,我其实一点也不记得。” “母亲走的时候,我还没来得及记住她。” 说完这两句话,男人就沉默下来,他拥住少年,明明是一个守护的姿态,此刻却于亲昵中衍生出依赖的意味。 少年回头蹭蹭男人的脸颊,“哥哥,以后我和你一起来这里,好不好?” 男人收紧手臂,“好。” “呐,哥哥,我有些话想和阿姨说。” 男人闻言松开少年,后退了一步。 少年蹲下,与照片上的女子平视,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抬手挠挠脑袋,笑得有些羞涩。 “阿姨,我是穆敛夏。” “我一直没能对您说声谢谢,如果没有您,就没有哥哥。” “哥哥很厉害,您一定会为他骄傲的。” “请您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他,照顾他,咳,虽然好像被照顾多一些的人是我......” “我的每一点快乐都会与他分享,如果哥哥难过了,我会努力逗他开心。” “还有,我喜欢哥哥,很喜欢很喜欢。” 脸上热热的,少年的眼却亮晶晶的,像是某个夜晚格外璀璨的星辰,他冲男人伸出手,说:“哥哥,我们回家吧。” 上一世,也是在某个墓碑前,男人望着少年说,“敛夏,跟我回家吧。” 少年想,早在那个时候,他就该抓住男人的手,说出这句话。如今晚了这么久,幸好,还来得及。 男人握住少年纤薄的手掌,凑近少年耳畔,低低问道:“很喜欢很喜欢?” 没得到回答,男人却心情很好地笑出声来,“敛夏,怎么办,好像比‘很喜欢很喜欢’还要再多一些呢。” “每一分,每一秒,都要再多一些。” 离开墓园的时候,男人向一个地方回望了一眼。 穆敛夏关于上一世的记忆止于从高空坠落的那一瞬,因为之后,属于他的那一世便结束了。 而穆向秋,他所记得的,要比穆敛夏多得多。 他记得自己亲眼看着少年从三十二层直直坠下。 他记得自己看着少年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软软地瘫在地上,安静的,像是小时候睡着了一样。 他记得自己坐在那滩暗红的液体中,一点点把少年身上支出来的森白骨头按回去,少年乖乖地被自己抱在怀里,没有喊疼,也没有醒过来。 他记得自己抱了少年很久很久,少年的身体变冷了,自己抱得更紧,可还是捂不热。 他记得自己把他的宝宝葬在墓园里,旁边种了茉莉和风信子,因为他的宝宝喜欢。 之后,一年又一年,茉莉和风信子开了很多次。 他看着那些花开了又败,某一天终于开始承认,他失去了那个孩子。 他的宝宝,再也不会回来了。 “哥哥?”手被向前的力道牵引,男人收回视线,眸子里漾起深沉又温暖的颜色,“我们回家,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PS:本章是正文的最后一章,接下来的三天洒家要进行修文,各种天雷啊BUG啊什么的,当然不排除修了之后更崩坏的可能性......咳,所以这三天里大家无视更新提示吧,那是洒家在苦逼地修文-_-||| 接下来就要开始甜蜜蜜的番外篇了,大家想要什么福利可以提出来,洒家看看能不能满足亲们的奇思妙想~~ 74番之壹 几颗星子在遥远的黑色天幕上一闪一闪,静静看着喧嚣的世界在此时陷入沉睡。 近乎漆黑一片的夜里,却有温暖的光在角落里执着地亮起,照亮了一片小小天地。 ——那是穆府二楼,穆家小少爷的书房。 勺子凑到嘴边,散发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少年眼睛盯着桌上的文件,却在勺子伸来时无比准确地“啊呜”一口将食物吞掉,入口的小馄饨带着被那人吹得恰到好处的温度,刚刚好。 淡粉色的唇碰上雪白的陶瓷勺壁,在热气的熏染下渐渐泛起艳丽的嫣红,绮丽的唇瓣轻轻开启,探出小小的舌尖将食物卷入口中。汤汁湿润了红嫩的唇,一层若隐若现的水光覆在上面,形成了格外诱人的光泽。 男人看着少年被白瓷衬托得格外红润的嘴唇,冷冽的眸色又深了些。 锋利的唇角却淡淡勾起一个温柔的弧度,他收回手又舀了一勺送至少年唇边,问道: “好吃吗?” 穆敛夏嚼着嘴里的小馄饨,点点头。 唔,还不错,家里的厨子最近手艺见长啊...... 这孩子根本没想到—— 自己活了两辈子难得发愤图强一把,这几天为了穆氏劳心劳力,甚至连睡眠时间都不得不压缩到极致的种种举动,把自家兄长大人心疼得不行,特意从外面找来合心意的师傅给他开小灶。 这傻孩子还一边吃一边念叨:“这次放的是什么虾仁儿啊?比之前的好吃多了,就是馅儿太少,你说放都放了,他倒是多放点不成么......” 和冯鑫呆一起久了,穆敛夏同学在吃这个问题的认知上已经有了日新月异的长足“进步”—— 吃馄饨吃什么? 当然是吃馅儿了! 要是小冯同学在这里肯定还要喊上一句:“师傅你太不够意思了,你说你用【我家】的材料,领着【我家】的工资,给【我】做吃的,放那么少馅儿是什么意思?嗯嗯?你什么意思?”(【】中内容为小冯的重音加颤音,咳,就是这样。) 所以——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祖宗说的太对了。 还有,环境对一个孩子的成长是多么重要。 一心想着给自家辛苦的弟弟好好补一补身体的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年挑剔的地方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看了眼碗里的馄饨,好像是小了点儿...... “下次让厨房多放一些。”敛夏喜欢吃总是好的,自然要合他的心意去做。 于是,厨房师傅的“放馅儿问题”就这样被盖棺定论了。(厨房师傅:喂!) 少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不由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转过头对自家兄长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连那对琥珀色的明亮眼瞳也弯成了浅浅的月牙儿。 浓密纤长的眼睫将那两弯月牙儿衬得毛茸茸的,一眨一眨,像条不安分的小尾巴一样搔得男人心里痒痒的。 男人忍不住靠近。 那条毛茸茸的小尾巴摆来摆去,勾得人想去把它抓在手心里。 心中的瘙痒愈加难以忍受—— 不够,还远远不够。 要靠得近一点,再近一点才行。 终于,男人把少年揽进了怀里。 强健有力的双臂锁住少年柔韧的腰肢,以占有和守护的姿态。 穆敛夏安分地任由男人抱住,抬起头,笑弯的那对月牙儿依旧不安分地一眨一眨。 男人心中的瘙痒却奇异的不再那么难以忍受了。 连同那些隐秘而深沉的欲望,都渐渐平静了下去。 有温暖从不知名的角落涌出来,温柔地安抚了心底那头只有他才知道的野兽。 男人收紧双臂,看着少年先是疑惑地歪歪头,困惑了只半秒钟不到,就放弃了一般继续软趴趴地窝在他怀里。 那样无害又依赖信任的姿态。 那条看不见的小尾巴依旧在调皮地来回摇摆。 带来微痒而柔软温暖的触感。 很好的感觉。 或者说,是好到了极致的感觉。 像是刚刚长出绒毛的小动物一样无害而柔软,被那样毫无保留地信任和依赖着,温暖到让人眷恋,再也不想放开的感觉。 曾经空荡了很久的地方再次被填满,那种充实的,涨满了整个胸腔甚至隐隐带来愉悦般疼痛的感觉,终于喂饱了心底深处不断叫嚣咆哮的凶兽。 暗色的眼眸缓缓漾起浅淡却温暖的光,像是海水般一圈圈向着未知的边际扩散开去。 坚毅到凌厉的唇线几不可察地柔和些许,轻轻吻在少年的眉心。 男人垂下眼,有潋滟的光映在漆黑的瞳仁深处。 那是更纯粹,却又更深沉的颜色。 男人的怀抱实在是太舒服,连日来刻意忽视的疲惫偷偷跑了出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少年已经忍不住诱惑在熟悉的气息中浅浅睡去。 直到额头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 少年用已经乱成浆糊的脑袋想了一下—— 唔......晚安吻么,那就是可以睡了。 这样想着的少年蹭了蹭靠着的人,心安理得地睡了过去......? 好吧,他其实是很想睡的,但那个不断骚扰他的,亲完额头亲鼻子,亲完鼻子亲眼睛,亲完眼睛亲脸颊,亲完脸颊亲耳朵,亲完耳朵亲脖子,而且还有向下的趋势......等等等等等一下!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况况??!! 急中生智(诶?)回忆起自己前一刻应该还在看文件的穆敛夏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又花了一会儿才挣扎着张开眼睛。 哦,原来是哥哥啊。 什么,居然是哥哥?! 废话,当然是哥哥! ——瞬间经历了如此心路历程的少年冲自家的兄长大人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哈哈......那个,我不小心睡着了啊......” 因为刚刚睡着就被打断,少年眼里还残留着些倦倦的睡意和迷茫,看起来实在是一副很可口又很好欺负的样子。 男人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嗯,敛夏这几天累坏了呢......” 这样说着,男人缓缓覆上了少年看起来格外可口的唇,话语的尾音消失在两人相贴的唇齿间,带了些模糊而亲昵的意味,袅袅萦萦,绝而不散。 男人耐心地用舌尖在少年的唇外轻轻舔舐,细致又温柔地润泽到每一丝浅浅皱痕,柔软的舌尖来回动作着给少年带来了微痒的触感。男人将那片丰润的下唇含进自己的唇齿间浅浅研磨,那份痒里便又缠进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疼,越发难耐。 少年忍不住伸出舌尖想要舔一下麻痒的唇瓣,却忘记了一直等候在那里的是什么,瞬间便被男人紧紧缠住,刚想反抗,却只被对方一个吮吸就软了力气,只能被拖过去啃啃咬咬吃了个彻底。 狭长的眼尾上挑起愉悦的弧度,笨宝宝,总是学不乖啊。 ——就是这一点,最可爱了。 小小餍足了一下的兄长大人终于放开了重新瘫成浆糊的少年,“敛夏,该睡了。” 少年听话地点头,“哦,睡了。” 睡......睡睡睡不能睡!他还没把文件处理完呢。 理智占了上风,“文件......” “明天再看,先睡觉。”敛夏怎么能为了那种东西不睡觉。 理智继续坚持阵地,“我都快弄完了,很快的......” “那就更不着急了,先睡觉。” 好像很有道理......可是,还是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理智还在试图反抗,“还是看完了再睡吧......” 男人有些惊讶地挑眉,自家宝宝出乎意料地有原则啊。 既然如此...... “唔......”再次被吻住的少年愣了,这个......话题貌似转换得有点快? 这次的亲吻格外热烈,口腔中每一个隐秘敏感的角落都被重重地舔舐挑逗了好几遍,本就不多的力气随着这个亲吻散得涓滴不胜,身体酥软得整个人都贴在对方坚实的胸膛上,等到男人终于放开自己的时候,他的舌头都快麻了。 炽热的喘息喷在少年耳畔,熏红了那一片肌肤,“先睡觉?” 理智终于溃不成军挥出白旗,“先睡觉。” 男人愉悦地勾起唇角,狭长的眼眸满意地浅浅眯起。 那一瞬间的神情,像极了计划得逞的狐狸。 当然,此时唯一有机会的人是看不到了。 被男人抱到床上的那一刻,穆敛夏仿佛忽然理解了古今中外那些昏君“从此君王不早朝”的行为。 ......诶,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哥哥,我还没洗澡呢。”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少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已经在同时迫不及待地朝着软软的枕头里埋进去了...... “没关系,明天起床再洗。” “哦。”因为得到了兄长大人的允许而毫无罪恶感地继续蹭枕头。 “哥哥,我还没换睡衣呢。” 怎么办好懒不想换就这样睡死过去算了—— 以上才是这个混蛋孩子心里的真实想法。 “就这样睡吧。”不知何时已经将少年的衣服剥了个干净,搂着怀里的人感受着手掌下细致柔韧的肌肤,兄长大人很是满意地批准了。 这样睡似乎也很舒服虽然好像有哪里不对但是应该没关系吧—— 以上是这个笨蛋孩子的心理活动。 明明已经很累了脑子也乱得像浆糊,却还是想说点什么,忽然想起这几天晚上因为忙到很晚所以一直有很丰盛的“加餐”...... “哥哥,我要是照这么吃下去以后说不定就变成大胖猪了。” 大胖猪么...... 男人忽然低低笑出声来,“那也很好啊。”抱起来会很舒服。 “可是......”少年苦恼地挠挠头,“肚子会变得圆圆的,像皮球一样,嗯......脸也会变成大圆盘,到时候上面的肉都挤到一起,说不定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脑子里的形象居然越想越清晰,少年严肃的语气简直就像是自己已经吃成了那只“大胖猪”一样,“弯腰捡东西什么的也会很不方便,上个楼梯没爬几步就喘得要死,走在街上说不定还会吓哭小孩子......”简直是太可怕了啊嗷嗷嗷! 看见男人的表情很奇怪,少年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忐忑起来,“哥哥,如果我真的变成那样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听到少年的话,穆向秋又费了一番力气才没有笑出声来,这简直......他的小脑袋瓜里头整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这番沉默却被少年理解为那个他害怕的回答,哥哥一定是不想伤害他的感情才没有说,其实他也理解,那么一个大胖子,什么都干不了,说不定连生活都无法自理(某白:洒家忍不下去了话说你脑补的形象得有多恐怖啊喂!),有谁会想要呢...... 男人好不容易才把想笑的冲动忍下去,却发现少年的小脑袋无精打采地垂了下去,睡着了? “敛夏?”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怀里人的声音,可能是因为头埋在男人的怀里,少年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没什么精神,“那如果......如果我很努力地减肥,然后又成功瘦回去了......哥哥可不可以别不要我......” 明明知道一切只是假设,“大胖猪”什么的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但只要......只要一想到“哥哥不要自己了”这个可能,就无法抑制住蔓延的恐慌和绝望。 像是支持他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的感觉。 连假设的假设都不想成立。 因为那是绝对绝对无法容忍,无法承受的可能。 男人抚在少年背后的手顿了一下,眼底闪过复杂的神色,最后化为无声的叹息。 “傻瓜,你就是变成了大胖猪,也是我的,属于我一个人的。” ......珍宝。 【属于我穆向秋的宝贝,谁也不给。】 少年的耳朵闻言动了一动,猛地抬起头,还有些红的眼睛因为惊讶使劲眨了几下,正对上男人宠溺包容的眼神。 这是他熟悉的眼神。 一直一直,没有变过。 他似乎......做了一件蠢事啊。 怀疑兄长对他的感情,这样任性地提出质疑......简直是差劲透了。 易地而处,如果是哥哥怀疑自己,他一定会难过的恨不得死掉。 那哥哥呢? 他刚才傻乎乎发问的时候,那个人什么都不表现出来,可是会不会心里也是难过的快要死掉一样,却还来安慰任性不懂事的自己? 真是......差劲透了,自己。 琥珀色的眼瞳渐渐沉静下来,凝成庚金一样的,纯粹又深沉的色彩。 少年从对方的怀抱里离开。 纤长却同样有力的手臂撑在那个人的身侧,少年难得以俯视的角度注视这个男人。 “哥哥,就算你变成了大胖猪,还是其他什么也好。” “我都要你。” 【你永远都是我的兄长,我的爱人。】 【我的信仰。】 “你是我的。” 【这样的感情,原来是一样的。】 【只属于我的,谁也不给。】 男人唇角翘起了一个极小的微笑。 “我知道。” 穆敛夏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身下的冷冽男子,看着他唇边绽开微小却温暖的弧度。 他低下头将唇印在男人的眉心,送给兄长一个晚安吻作为这场谈话的结束。 “晚安,哥哥。” 感受到怀里少年变得平缓深长的呼吸,男人轻轻开口,回应少年刚才的话语:“做个好梦,宝贝。” 手掌顺着少年背部流畅的线条来到身前,从小腹滑到胸口。 傻孩子,瘦了呢。 男人收回手,重新将少年拥入怀里。 淡淡的声音响在静谧的夜里,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傻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任性地消失了这么久,对不起。 其实不知道现在更这个番外,大家还会不会看。 连个通知都没有,像缩头乌龟一样躲了这么长的时间,置你们的期待和心情于不顾,我真是个很差劲的作者。 其实在最后写到小渣那段话的时候,我心里想的是,我这样任性的行为,真是很差劲啊......不论是作为一个作者,还是个人。 lwxs这个地方,大神多到闪瞎我眼的地步。 我这样的新人小透明,在这段时间里,实在是可以被忘记好多好多次了。 啊,好像说了很丧气的话。 就像文案里写的,本来想修文之后就更番外的,我知道大家已经等了很久,我连大纲都写好了。 可是发生了很突然的事,让我措手不及。 本来以为,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起码,不要这样快。 后来,当我以为事情终于好转的时候,生活这个大BOSS又给了我一棒子。 生活,永远可以比小说更狗血。 这句话真是......对的让人连无奈的力气都没有。 我很害怕。 因为当我终于下定决心说服自己开始码字的时候,却发现写出来的东西那样可笑。 我害怕承认。 当初那个开坑《小渣》的人,那样的心情已经找不回来了。 我把它丢了。 现实里的事情一个接一个,我把它们压在身上,压得我快要窒息,好像这样我就有了借口不去码字。 不去想......或许我已经写不出来了。 那样能让读者看到时露出微笑的文字。 嗯,这段过程我们就不说了吧,不是什么好经历。 不知道陪了我这么久的每一位,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我又说了傻话是吧,我都对自己失望到不行,这么容易被生活君压倒蹂躏的货。 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大家是不是很想踹我把你们看文的好心情都杀死了? 我果然是恶劣的人。 不知道这篇番外大家看完是什么感觉,我把从前的大纲丢掉了。 我回不到最初那个状态了。 但是我想,现在的我也许,也可以码字的。 以我现在的心情,我现在的视角。 并不会比之前深刻,也不会比之前出众。 仅仅是现在的我延续曾经那个我拥有的世界,那个故事。 真饶舌,但是聪明的你们一定看得懂。 所以,很忐忑啊。 却也,有种意外的解脱感。 大家的评论容我慢慢看,慢慢回。 番外会更下去,但保持不到从前的速度了。 从前我也很慢,是龟速。 我知道,都是你们一直以来在包容我。 现在,我比从前还要无耻一点。 没办法,感觉虽然尽量保持积极,但好像一只脚已经跨向心理的老年线了啊。 然后,我爬去补觉了,所以不管一会儿你们多么热情地SM洒家,我也是听不见的。 真是乱七八糟的生物钟。 嘛,这种小事大家就不要在意了。 第75章 番之贰遗落在时光中的往事(壹) ##哥哥,别哭## “哥哥怎么还不回来啊......” 一个几岁大的奶团子可怜兮兮地趴在窗前,嘴里念着今天一醒来就不见人的自家兄长。 小孩儿时不时努力伸长脖子向外看去,他年幼,长得矮,只能攀住窗子一边的小小角落。 宽大的窗户下,那个小小的奶团子身上隐隐透出几分落寞又委屈的情绪来。 穆向秋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贴在窗边撅着嘴的小孩儿。 白白嫩嫩的奶团子被宽敞偌大的窗台衬得格外渺小,才那么大一点儿,不注意就会被忽略掉。 他看着自己年幼的弟弟,抿紧的唇角下意识牵动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几乎是立刻地,小孩儿那对水润润的大眼睛嗖地亮了起来,一眨不眨地望向自己。 里面承载着满满的,单纯因见到自家兄长而露出的欢欣与喜悦。 冷寂悲凉的情绪被冲淡了一些,胸中涌动的暖意让他嘴角的弧度扩大了几分。 笨蛋宝宝,一直在等着自己么。 哥哥终于回来了! 穆敛夏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他本来长的就小,这一跑起来跟个球似的,那欢脱的架势看得守在一旁的秦叔忍不住转过头轻咳一声——呜呜小少爷你肿么能如此可爱~ 弯□接住迎面扑过来的奶团子,穆向秋自然地在那张白白嫩嫩的小脸儿上重重亲了一口,“想哥哥没有?” “想了,可想可想了呢~”怀里的孩子努力地向自家兄长邀功,他可是从一起床就乖乖地趴在窗边等哥哥回来呢。 小孩儿一双圆圆的大眼睛眨啊眨,为了增加说服力,还扑上去在哥哥的脸上回亲了一下。 怀里的奶团子抱起来暖暖软软的,亲过来时印在脸颊上的触感微微湿润,还带着奶香味。 看到自家兄长愉悦地眯起眼睛,乖乖的小孩儿凑过去又亲了一下。 还是个小小少年的穆向秋抱着怀里的孩子,刚才那一身隐隐的孤寂与疏离被莫名地驱散了,两个人的头亲密地凑在一起,和谐无比。 站在一旁自始至终被忽略得彻底的穆天华被眼前的兄弟友爱牵动了眼底的笑意,笑过之后又轻轻叹了口气,脑中回想起方才在墓地中的情景。 凋零干枯的叶子被秋风带离枝头,在空气中毫无凭依地打了几个旋儿之后终于落在青灰色的石阶上。 小小少年沉默地站在一个墓碑前,放在体侧的双手攥得死紧。 他双唇紧抿,一张脸上面无表情,只能从墨色的眼中看出极力掩藏的无措和悲哀。 穆天华心下一叹,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拍了拍穆向秋的肩膀,走远了些,把空间留给大儿子和......他的妻子。 蓝海薇,他的第一任妻子。 那个曾经英气凛然,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如今只留下一块墓碑,供他人凭吊。 即使那是一场出于利益而结成的婚姻,对于蓝海薇,他依然是敬佩的。 十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带着穆向秋来这里。 穆天华抬起头,看向前方大儿子的背影。 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小小少年挺直的脊背,以及露出的一角冰冷石碑。 这么久了,他一直在犹豫要什么时候让穆向秋面对这件事。 知道母亲去世了,是一回事。 而让一个孩子面对冷冰冰的墓碑,指着上面薄薄的一纸相片告诉他那就是他再也无缘相见的母亲,是另外一回事。 所幸那个孩子一直没有问,他也就顺其自然地把这件事情拖了下去。 他看着穆向秋一点点长大,眉眼间的坚定冷冽和记忆中的女子愈发相似,终于不得不承认,终究是她的孩子啊。 有人说,穆向秋小小年纪已是风度不凡,穆总真是教导有方。 可他知道,与其这么说,不若说穆向秋是继承了那个女子的风骨——凛然凌厉的气势,对着特定的人才会有的温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血缘,真的是很其妙的一种传承与羁绊。 即使那个女子不曾有机会在穆向秋懂事之后教导过他,少年眉眼间尚带稚嫩的冷冽,已是与多年前的她如出一辙。 穆天华这才明白,自己没有权利以保护和心疼为理由,剥夺一个孩子凭吊自己母亲的权力。 少年的背影是带着倔强意味的挺拔笔直,沉默地伫立。 如同受了伤的野兽,即使疼到了骨子里也不肯示弱一分,孤独又高傲地昂起头颅,把那些疼痛和悲伤狠狠嚼碎了,咽下去。 穆天华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一直都显示着超乎年龄的成熟。 他以为,孩子长大一点,接受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可看着少年冷寂又倔强的背影,穆天华终于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想法错的有多离谱。 不管如何成熟,也不会让一个孩子在面对自己母亲墓碑的时候减少一丝一毫的悲伤。 那样真实的疼痛,不会因为他懂事了长大了就消失掉。 也许面对和处理的方式会不同,却也是仅此而已。 这与心智无关,与阅历无关,与年龄无关。 少年走到穆天华身边,依旧是面无表情,穆天华却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一直到他们回到家,穆向秋眼眶中的红色依旧没有褪去。 从回忆中醒来,再一看眼前少年被怀里的小孩儿亲热地缠着,露出宠溺笑容的样子,穆天华心下轻松些许,也没计较小儿子“有了哥哥不要爹”的行为。 幸亏自家还有一个会卖萌会缠人的奶团子,把冷冰冰的大儿子暖热了几分,这才带了丝人气儿。 但是......也把自己这个当爹的忽略得太彻底了吧,怎么说也是他们的老子,那个臭小子只顾着到他哥哥那里撒娇去了,连个敷衍的眼神都没有他这混得也太惨了啊! 凭什么啊?啊啊?啊啊啊? “咳,”看出自家老爷的不爽,秦叔赶忙上前一步,“两位少爷,外面天凉,还是进去再说吧。” 穆天华:老秦连你也忽视我...... 已经是秋天了,气候确实开始凉了。 听了秦叔的话,穆向秋马上抱着小孩儿往屋里走,一边把脸贴上对方的,感受到面颊上传来凉凉滑滑的触感,不由自责地皱了下眉。 才几岁的穆敛夏当然读不懂自家兄长心中的自责,还以为哥哥在和他玩儿呢,笑呵呵地配合着把脸凑过去蹭了蹭,像只小动物一样,软绵绵又很好欺负的样子。 看见小儿子笑得一脸傻缺,穆天华又不爽了,怎么不见和我这么亲啊,平时玩儿的吃的没少贿赂你啊臭小子,不带这么区别对待的! 秦叔则是幸福无比得就差双手交叉再挂上两条感动的泪水了——啊~两位少爷在一起的画面是多么美好~ 至于被冷落而极度不爽的穆爹,秦叔表示—— ( ⊙ o ⊙)啊?光顾着看两位少爷了其他人我没注意...... 进到卧室,穆向秋将小孩儿的兔子毛绒拖鞋脱下来,抖开被子把人缠了好几圈才满意。 抱着被缠成大粽子的穆敛夏,小小少年将头埋进孩子的颈窝,深深呼吸。 小孩儿身上清清甜甜还带着奶香的味道让穆向秋眼眶一热,隐忍许久的悲伤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隐忍了太久,坚强了太久,无论表现出来的是如何淡定成熟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有多厌倦疲惫。 脖颈处似乎有液体滴落,穆敛夏被其中蕴含的炽热温度烫到了,本能地瑟缩一下想要躲开,可犹豫了一会儿,终是忍住了。 即使他不懂事,也感受到了哥哥身上蔓延出来的疲惫与难过。 自从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哥哥陪着他。 他知道,和自己不一样,他的哥哥聪明又懂事,经常被来家里的伯伯和阿姨夸奖。 被夸奖了的小小少年会礼貌地板着一张脸道谢。 可就是这样的哥哥,会对自己露出温柔又耐心的笑,一点都不嫌自己笨,手把手一遍遍地教他读图鉴上的好看植物,即使是上次自己和哥哥一起睡不小心尿床了也没有生气,还温柔地把他洗香香。 每一次难过的时候,无措的时候,委屈的时候,都是这个人陪在身边。 他也想做些什么让哥哥不要难过。 小孩儿整个人都被裹在被子里,只留了一个小脑在露在外面,试着努力了几次想要把手拿出来,却没有成功,反而被抱得更紧。 无奈之下,小孩儿只好用唯一能动的脑袋蹭蹭自家兄长的脖子,还带着些凉意的柔软唇瓣贴着对方的耳垂,随着说话一动一动的。 “哥哥,你别哭......别难过......你难过,敛夏也难过......别哭,哥哥......” 四岁的孩子尚且不懂得如何安慰,只能把心里的感受说出来,到了最后翻来覆去只剩一句“哥哥别哭”,可就是这样一句干巴巴笨拙到不行的安慰,让穆向秋柔和了眼神。 他抬起头,愣了一下,露出些许哭笑不得的表情来,点点小孩儿的鼻头,“你跟着哭什么啊。” “......啊?”自己哭了么,他没注意啊。 怀里的奶团子挂着满脸泪珠傻愣愣地看着自己,忽然挣动了几下,微弱的力道轻易被穆向秋镇压下来,然后再一次满意地牢牢抱紧,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今天的他比起以往霸道了许多。 小孩儿盯着穆向秋的脸苦恼地想了一会儿,终是凑上去伸出粉嫩嫩的舌尖儿,一点点舔去对方脸上的泪痕。 苦涩的味道让那张包子脸皱成一团,可还是锲而不舍地一点点舔过去。因为贴得太近,他自己脸上的泪水也蹭到了穆向秋脸上,结果...... 舔完这边舔那边,小孩儿敬业地忙来忙去,到最后穆向秋那张脸上也说不清是泪水还是口水...... 这就是传说中“糊你一脸”的节奏么。-_-||| 最后,好不容易小孩儿满意了,贴近蹭蹭自家兄长糊满了口水的俊脸,连带着也蹭了自己一脸口水,“哥哥,别哭。” 再难过的心情也被这孩子给蹭没了,穆向秋勾起嘴角,眼底的暖意和感动在墨黑的瞳色里缓缓流动,“傻宝宝,眼泪什么味道?” 小孩儿砸吧砸吧嘴,细细回味了一下,然后皱着鼻子回答:“苦。” “苦的么......”少年笑了一下,低下头伸出舌头在孩子嘴里轻轻划了一圈,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小孩儿的。 穆敛夏乖乖地任由对方的舌头伸进来,又缓缓划过去,等嘴巴再次恢复自由,点点头说:“苦的,一点都不好吃,所以哥哥你别哭了。” 年幼的孩子不懂得,有些事情并不是答应了就可以的。 哭泣,其实也是宣泄悲伤的一种方式。 他只知道,哥哥难过,所以哭了;不哭,就代表哥哥不再难过了。 他不想看到哥哥难过的样子。 哥哥哭,他也难过。 穆向秋深深地看着怀里的小孩儿,墨色的眼底闪动着莫名的情绪,“哥哥答应你,不哭。” 这个才一点点大的孩子笨拙地安慰自己,傻乎乎地跟着流了一脸的泪,被问到的时候却连为什么哭都说不出来,只会一遍又一遍执着地说“哥哥别哭”。 柔顺地凑过来舔去自己脸上的泪痕,像是小兽之间互相舔伤的动作,那么亲密无间。 如此,已是胜过了千言万语的安慰。 哥哥不哭。 我舍不得你跟着我难过,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修文的时候把兄长大人的年龄改了一下,设定为小渣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兄长大人高三,十七岁。 兄长大人高一开始进公司历练,到出国的时候已经锻炼了三年,这样接下来的剧情就顺多了。(其实洒家是很想让兄长大人一路开挂天赋点MAX魔挡杀魔渣挡杀渣的,但咱还是尽量靠谱着来) 最近更新晚了,熬过这个月就好了,大家一起干巴爹! 另,高考完毕的娃子们请尽情滴享受这个假期,成绩什么的,某白比较主张天道循环,顺其自然。【泥奏凯,表误人子弟! 本来想在这章写几个前世的小片段,但没想到一个梗洒家就撸了一章的量...... 我这个细节控没救了嗷嗷嗷! 诶,孙少斌你来干嘛? 孙少斌:“对细节过于执着,严重影响剧情发展,建议更换作者,鉴定完毕。” 某白:“你够了啊孙少斌,不要这几章没你戏份就擅自跑出来冒泡,小心我让小渣糊你一脸口水!-_-#” 兄长大人【放冷气】:“嗯?” 第76章 番之贰遗落在时光中的往事(贰) ##两个人的初次接触## 穆家小少爷是个早产儿,刚出生那会儿就在医院的新生儿监护室里面呆了三个月。 彼时萧雅妈妈在病房里坐月子,穆天华陪着爱人,分给自己刚出生儿子的关注便少了些,都是秦叔在一旁照顾着。 每天从监护室里回来,秦叔都会心疼地不停念叨,什么“小少爷太瘦了”“小少爷连哭都是小小声的”“小少爷怎么还会不睁眼睛呢”...... 六岁的穆向秋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眼睛盯着腿上的百科全书,耳朵却不由自主地追着秦叔碎碎的念叨,听的次数多了,对自己那个素未蒙面的弟弟也好奇起来。 婴儿躺在透明的监护箱里,皮肤泛着浅浅的粉红色,胸口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手和脚都格外小,就那么安静地睡着,透出一股毫无防备的脆弱来。 穆向秋站在旁边,小心地把手放在箱壁上,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这样柔弱幼小的生命,心中带了几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措和小心。 “大少爷可以摸摸他,医生说适当的人体接触有利于婴儿成长。”自家大少爷板着小脸,一副想靠近又不敢靠近的样子,秦叔在一旁看着,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不由得出声提醒道。 穆向秋愣了一下,“真的?” 秦叔点头,艾玛大少爷这个样子简直太可爱了呀~↖(^ω^)↗ 得到秦叔肯定的答复,穆向秋过了一会儿才犹豫地伸出手。婴儿实在是太小了,他只敢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碰了下对方的小爪子,没想到下一刻却被那只软乎乎的小爪子握住了手指—— 穆向秋微微张大了眼,连呼吸都滞了一下,指尖传来的温度和微弱的力道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婴儿的手握住他的手指,仅仅是自己的一个指尖就让那只小小的爪子握满了。 他看着那只握住自己的小爪子,一想到这个生命和自己血脉相连,心口就涌出几分说不清的柔软与温暖。 手下的孩子睁开眼,露出一对圆溜溜的琥珀色瞳仁儿。 穆向秋知道这个时候的孩子其实看不清,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唤了一声:“弟弟。” 猫仔一样大的婴儿慢慢地转着眼睛,转到这个方向忽然停住了,那双圆圆的眼睛缓缓眨了眨,琥珀色的瞳仁儿清澈见底。过了一会儿孩子小小地打了个哈欠,隐约可见粉嫩嫩的小舌头,又睡了。 秦叔看见自家大少爷抿紧了唇角,眉眼却漫上了浅浅的欢欣和满足。 如同春日初临之际,第一缕阳光下缓缓融化的冰雪。 --------------------------------------------------------------------------- ##所谓...床上那些事儿## 因为早产体弱的缘由,穆敛夏的饮食一直是营养丰富,秦叔还变着方法给他加餐,每天早晚一杯牛奶更是少不了的。 穆敛夏其实不讨厌牛奶,但也架不住一喝三四年啊。 于是,穆府众人经常能看到秦叔端着杯子追在一个奶团子后面,“小少爷~~乖啊~~快把晚上的牛奶喝了~~喝完就可以长高高啊~~” 奶团子从一楼“腾腾腾”跑到二楼,“秦叔你喝吧,敛夏不长高高了......”那可怜的小模样,真是闻者心软,见者腿软。 无奈秦叔早就有了抵抗力,“小少爷你别跑诶~~喝完咱就可以睡觉了啊~~” 听到微小却急促的敲门声,穆向秋挑了下眉,刚打开条门缝就见一个奶团子滚了进来,动作敏捷地在进来后马上又把门合上了,然后眼泪汪汪地扑向自己:“哥哥——” 听听,可委屈了。 穆向秋接住怀里的奶团子,有些好笑。秦叔和自家弟弟每天都要来这么两回,今天小孩儿居然躲到他这里来了? 正想着,秦叔那边追过来了,“小少爷你不要跑了,躲到大少爷这里也是没有用的,乖乖喝掉牛奶咱好长高高哦~”所谓威胁加利诱,一直带孩子的秦叔深谙其中精髓。 “我不!”小孩儿态度分外坚决,声音里还带着些许被逼急了的悲愤,“敛夏够......够高高,不用喝了!” 说完还试图把自己躲到哥哥身后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少爷您先这身高真不行,连到我大腿都勉强......秦叔心下淌泪,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个残酷的事实说出来。 一双手接过他端着的杯子,“秦叔,我来吧。” 秦叔眨眨眼,大少爷您真是深明大义,大义灭亲(啊嘞?)...... 总之,业务被接手的秦叔关上门,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那只奶团子这才从穆向秋身后探出头来,翘起的嘴角却在看到自家兄长手中的杯子时僵住了,“哥哥……” 小孩儿的声音软软的,大眼睛里还泛着莹润的水光,那样期待企求地看着自己,可怜极了。 穆向秋将要出口的话顿了一下。 肉乎乎的小手拽着他的衣摆一摇一摇,“哥哥,敛夏今天不喝好不好?” 行事向来果决的兄长大人难得迟疑了一下下,自家宝宝看起来真的很不想喝的样子,而且这么可怜地看着自己…… 但这么几年喝下来,小孩儿的身体确实结实了不少。当初那个躺在监护箱里像只猫仔一样柔弱幼小的孩子,一转眼已经变成了可以抱在怀里调皮的白白胖胖的奶团子…… 这么想着,穆家大少爷在同龄人还在执著着变形金刚的时候竟难得地生出了几分似为人父的感慨。 握住拽着自己衣角的小爪子,兄长大人蹲下来和小孩儿平视,清冽的嗓音带着三分诱惑静静响起:“宝宝,如果你乖乖的把牛奶喝完的话就有奖励哦~”(那个波浪线绝壁不·是·幻·觉,作者也木·有·手·滑!) 小猫的耳朵“嗖”地竖了起来,琥珀色的大眼睛偷偷瞄着自家兄长。 眼看猎物就要上钩的兄长大人再接再厉—— “今晚可以和哥哥一起睡。” 诶?哇嘞嘞?!! 小孩儿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闪亮亮的,接过自家兄长手里的杯子大义凛然地仰头就喝,小巧的喉头随着吞咽一动一动,由于动作急促还呛了一下,乳白色的汁液顺着粉嫩嫩的唇角溢了出来,像极了狼狈的小猫。 穆向秋没想到小孩儿的反应这么大,他轻轻顺着小孩儿的脊背,努力忍下嘴角上翘的弧度,可墨黑的眸子里还是有掩不住的融融笑意,冲淡了原有的冷冽沉寂。 说起来穆敛夏长到这么大,最亲近的人除了秦叔就是自家兄长,而且自家哥哥那么厉害,满满的崇拜和想要亲近的心情结合在一起,穆向秋在小孩儿眼里的形象高大到无人可比。穆向秋走到哪儿,身后的奶团子就蹒蹒珊珊地跟到哪儿,可唯独一点——睡觉不行。 兄长大人当然是有苦衷的,小孩子的骨骼没有发育完全,还很脆弱,最开始的那段日子穆向秋连把孩子抱在怀里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用的力道大一些弄疼怀里的猫崽儿,在一起睡就更加不用想——万一他睡着之后无意识地伤到小孩儿怎么办? 对此,奶团子表示怨念颇深。长久日深,爬上自家哥哥的床就成了奶团子的终极目标之一。(某白【严肃脸】:想歪的...也不要举手!) 小孩儿放下杯子,眸子里像是盛满了揉碎的星子,亮晶晶地盯着自家兄长,唇边还沾了一圈奶白色的“胡子”。 穆向秋盯了一会儿那圈“白胡子”,终是忍不住勾起嘴角,揉上小孩儿的脑袋瓜,“乖。” 小孩儿得了夸奖,高兴地跳起来在自家哥哥的俊脸上“啪叽”啃了一口,然后看着对方被自己蹭上的奶渍傻乐。 面对捣蛋的奶团子,穆向秋脾气格外好,一根手指点上小孩儿不住上翘的嘴角,宠溺地轻轻叹气,“调皮。” 怀里抱着香香软软的奶团子,穆向秋这一夜睡得格外满足。 刚刚醒来,穆向秋却发现在自己怀里呆了一夜的奶团子不见了,疑惑地睁开眼,只见旁边的被子可疑地鼓起了一个球。 兄长大人微微挑眉,探手伸过去要把那只团子拉出来,却发现...... 咳,他似乎知道了为什么自家宝宝躲在被子里不出来。 被子里的穆敛夏也很委屈,他都半年多没尿床了,怎么昨天就在哥哥的床上......了呢?!肿么办,弄脏了哥哥的床一定会被骂的,说不定以后他再也不能爬上哥哥的床了!唯一的机会就这样被他给尿了啊嗷嗷嗷!! 小孩儿躲在被子里,越想越糟糕,又害怕又无措,担心哥哥会不会从今以后就讨厌自己了? 等穆向秋费了一番力气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小孩儿已经哭得直打嗝了,两只圆眼睛肿得像樱桃,还没等穆向秋出口安慰,就整个人扑了过去——说不定以后再也抱不到了,趁着现在有机会先抱个够本再说! 如果穆向秋知道小孩儿心里无赖的想法,也不知是该好笑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 两条小胖胳膊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小孩儿把脑袋埋在对方颈窝里,并且还在试图埋得更深一些,“哥哥......敛夏不是故意的......我平时不这样......不信你问秦叔,我都很久没有......没在梦里嘘嘘了......” 眉眼清冷的小小少年僵了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其实是在自责昨晚没让小孩儿睡觉前嘘嘘一下,一杯牛奶喝下去,小孩子对身体的自控能力又不强,尿个床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 想明白之后穆向秋就抱着小孩儿向浴室走去,他们两个都应该好好洗洗——他家宝宝可真是想都没想就扑过来了啊......然后,大家懂的。 小孩儿被按在浴缸里洗香香,穆向秋一边小心地托着小孩儿不让他呛水。 哥哥一句话都不说......可是看起来好像也没生气......但是也没说不生气......艾玛这情况老纠结了他三岁多的脑袋瓜真心想不明白啊肿么办办办办?!! 穆向秋正给小孩儿冲洗身上的泡沫,就听见一个可怜兮兮的小声弱弱地响起:“哥哥,你不生气?” 穆向秋垂下凌厉的眉眼,嘴角却悄悄上翘了一毫米,“当然生气。” 小脑袋瓜可怜地缩了缩,“那......那怎么办?” 察觉到小孩儿紧张地摒住了呼吸,穆向秋停住手里的动作,低下头在对方滑嫩嫩的脸蛋上小小咬了一下,“如果宝宝以后都听话地乖乖把牛奶喝掉,哥哥就不生气了。” “真的?!”只要哥哥不生自己的气,喝牛奶算什么啊,喝酱油(我勒个去= =)都必须上! ——在这方面,不得不说奶团子的觉悟很令人敬佩。 小孩儿的眼睛转了转,酝酿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那以后......哥哥还可不可以和宝宝一起睡?”又想了想急忙补充道,“宝宝再也不梦里嘘嘘了!”说着又点点头试图增加自己的可信度。 看着小孩儿期待有忐忑的眼神,小小少年的心里软成一片,轻轻亲了亲小孩儿还有些红肿的眼睛,低声应道:“好啊,宝宝和我一起睡。” 后来,两个人再一次睡在了同一张床上,相拥而眠。 穆向秋拥着他已经长大的宝宝,调笑着提起了当初那件事。 尽管对年幼的记忆只是有模糊的印象,少年的脸颊还是无法抑制地染上红晕,琥珀色的眸子由于气愤或是害羞而亮晶晶的,他板着小脸儿一字一句严肃到不行,“你、记、错、了!” 男人搂住他低低地笑,冷冽的眉眼融化开来,那般温柔。 他看的愣了,不自觉也露出笑容。 有人这样说:“你长大的时候,就是松开他手掌的时候。” 他天真无知了一辈子,再次轮回人世,才终于学着努力长大。 多么庆幸,身边的男人在他最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把他牢牢护在宽大有力的羽翼里。 这样即使他长大了,也可以紧紧握住男人的手。 任性地,无赖地,一直一直不放开。 ############################################################################### 【小渣你初次爬床就尿是为哪般】篇: 小冯:“敛夏,听说你第一次爬床试图色诱兄长大人失败了?” 小渣:“那不是色诱。” 小冯:“据说是色诱不成,气急之下反尿床?” 小渣:“......冯鑫我要杀了你。” 咳,所以说两个人之间第一次主动爬床的是小渣啊小渣! 另,大家有没有觉得小渣在很早之前就被兄长大人吃得死死的了...... 第77章 番之贰遗落在时光中的往事(三) ##穆二少冲冠一怒为哪般## 台上女歌手用沙哑性感的嗓音唱着不知名的曲子,舞池里的男男女女尽情扭动着自己的身躯,昏暗陆离的灯光下,一张张脸庞模糊了颜色,暧昧难明。 一个男人坐在角落里,他面前放着杯酒,却没有动过的痕迹。 在这个喧闹躁动的环境里,男人的周围竟若有若无地空出一块区域,暧昧缠绵的气氛到了这里戛然而止,转折突兀而分明,如同冰封千年的雪山一样沉默又凛冽,即使是惯于在欢场里游走的男女,或者说,尤其是这些眼光毒辣老道的人,都默契地避开了男人所在的角落。 ——这样的男人,他们不敢招惹。 男人其实长得很英俊,轮廓深刻,身姿挺拔,修长有力的四肢包裹在薄薄的衣料下,充满了力量的美感。 这个男人,堪称极品。 可人们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那一身冷冽凌厉的气势,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会有种肌肤刺痛的错觉。 男人狭长的眸子浅浅半阖,纯黑如墨的颜色沉淀在眼底,掩盖了其中若有似无的一点波动。他注视着舞池的方向,笔挺斜飞的眉峰凝刻不动,唇角紧抿。 明明暗暗的灯光扫下来,静谧地照亮了男人半边冷冽的侧颜,恍惚间,竟将那张脸隐隐凝出几许宠溺而无奈的神色。 像是珍视到了极点,才得以融化这个男人坚硬冰冷的外壳,透出一点点柔软的温度来。 舞池里,眉眼精致的少年随着节奏摇摆轻晃,他修长的脖颈仰成一个舒展的弧度,晶莹的汗滴沿着脸侧的线条缓缓滑下,在少年仰首的瞬间蜿蜒吻过微微湿润的颈部肌肤,没入白色的衣领之下。 少年琥珀色的眸子沉醉地眯起,羽睫上挑,张扬出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和诱惑。 男人狭长的眼眸闪烁了一下,眼底的颜色愈加深了一分。 少年不经意间视线扫过某处,下一刻自在摇摆的节奏被打破,面上透出几分茫然和慌乱来,“他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无法忽视男人恍若实质的视线,少年的动作变得僵硬起来,咬咬牙索性停下,黑着脸出了舞池。 “诶?敛夏!”冯鑫纠着眉,怎么好好的不跳了? 身边的女孩揶揄地笑着看他,冯鑫犹豫半天,最后叹了口气满脸肉疼地也跟着出了舞池——算了,妹子常有兄弟不常有,冯鑫嘴里念叨着安慰自己。 感觉到那个人的视线一直沉默地落在自己身上,少年烦躁地皱起眉,不耐地扯了下衬衫领口,看什么看啊,这人怎么跑到酒吧里来了......而且不是上个月才回来过,国外国内动辄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来来回回也不怕累着!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少年要了两杯伏特加,自己先灌了一大口,接着把另一杯推向冯鑫,“喝酒!” 冯鑫看了眼旁边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意味的损友,决定还是不去触他的霉头,这种时候他只要陪着灌酒就可以了。拿起杯子,冯鑫难得感性地想要来两句话祭奠自己刚才还未开始就已结束的第N次恋爱,端着杯子想了半天,最后终于憋出来一句,“唉,我的妹子啊!” 吧台的调酒师嘴角直抽,就这位小少爷平时换女朋友的速度...... 冰冷的酒液划过喉头,所过之处瞬间升腾起烈焰灼烧般几近窒息的火热感,强烈到使大脑产生了短暂的眩晕,少年闭上眼,幽黑的羽睫轻轻颤抖,在白皙的面颊上洒下一片阴影。 他平时并不喝这种烈酒,即使和冯鑫在一起胡闹了这么多年,他的酒量依然不好。 忘记了第一次喝酒是为了什么,只记得是和冯鑫一起,这小子干什么好事都要拉他一起,至于是像冯鑫挂在嘴边的要“有福同享”还是“有难同当”就难说了。他当时和冯鑫两个人一直喝趴到了桌子底下,可真当得上是“烂醉如泥”,就是不知道他们这两滩泥最后是怎么被送回去的。 隔天醒来,脑袋疼得像要炸开一样,第一次宿醉的滋味儿格外刻骨铭心,他抱着脑袋都有把昨天拉自己去酒吧的冯鑫抽一顿的冲动,但一想到那小子现在应该比自己好不了多少,穆家二少爷又平衡了,还真是“有难同当”...... 那时候,穆向秋站在床边,什么也没说,只是沉默地递给他一杯温牛奶。他接过,温热的液体入了口暖了胃之后,却怔住了。 就像......小时候一样。 在曾经那段被他刻意模糊的时光里,他的哥哥也是这样递过来一杯牛奶,等他喝完之后把他当成奶团子一样小心翼翼地抱起来搂在怀里。 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抱着入睡,像是连呼吸都交融在一起的亲密无间。 穆敛夏忽然不敢去看那人的表情。 男人的眼神一直落在身上,他感觉得到那人冰凉沉静的眼神,却仿佛能把他的外壳灼出一个洞来。 许久之后,才响起离开的脚步声。 “喝酒伤身,敛夏,学着照顾好自己。”男人的声音低沉冷冽,听不出情绪。 他抬头看去,却只见到男人一闪即逝的衣角与缓缓阖上的房门。 “咳咳......”冯鑫一口酒差点喷出去,他不敢置信地又揉了揉眼睛——他看到了什么?敛夏的大哥怎么来了?!一定是他睁开眼睛的方式不对!! 不怪冯鑫反应这么大,穆向秋对于这个“带坏”自家弟弟的家伙实在是没什么好感,可碍于穆敛夏也不能做些什么,每次两个人捅了篓子之后,冯鑫都要被那双狭长的眼冷冰冰地扫个遍,脖子都凉了。 “敛夏,那人我怎么看着像......”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冯鑫捅了捅旁边的穆敛夏,却见少年把眼神轻飘飘地扫过来,绯色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像谁啊?” “......你哥?”见少年没否认,冯鑫顿时被真相打击得花容失色(咦?),“不是吧,你哥不是这个月初才走么,怎么这就回来了......他不会是来专程找我们的吧?!”冯鑫是真不想相信自己的猜测,可二货的天然第六感却告诉他——事情八成儿就是他想的这样嗷呜妈妈他要回阿尔法星对上兄长大人的集火他会死到连渣渣都不剩啊! “你怕他?”少年冷哼一声,最初看到男人时的慌乱和莫名心虚在酒精作用下早就蒸腾了个干净,那人沉静的目光如影随形,他心中反而生出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来,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那人想看,索性就让他看个清楚。 他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懵懂无知,整日只会乖顺跟在哥哥身后的奶团子。 今天的穆家二少——叛逆,顽劣,金玉其外,不学无术。 ......自甘堕落。 指尖划过杯壁外层凝结的透明水滴,冰凉凉的。 当然怕!那是你哥好吧?! ——冯鑫把自己的回答吞进肚子里,偷偷看了一眼旁边的损友,兄弟,你已经醉了。 理智尚存的小冯头疼地一把捂上脑袋,想着该怎么把人家弟弟赶紧打包送回去——虽然他们平时私底下的玩闹穆向秋一定知道,但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胡闹,不说穆敛夏怎样,冯鑫自己是没那个贼胆的。 冯鑫这边正头疼着,却看到自家损友一副明显喝高了的样子,摇摇晃晃地往穆向秋那边走去。 ——这是上赶着自投罗网?从前怎么没见觉悟这么高诶兄弟! “这种手段也敢在我面前用?”一把抓住那只纤细的手臂,少年露出不屑而嘲讽的笑,语调平淡,却透着一股冷意,听得旁边跟过来的冯鑫不自觉严肃了表情。 二人认识这么久,能让穆敛夏动真怒的场合屈指可数。 视线转到女人手中的杯子时顿了一下,再看看她试图靠近穆向秋的姿势,冯鑫明白了损友动怒的缘由。 酒吧昏暗的光线下,杯中粉蓝色的液体漾起迷离的光晕,光怪陆离又透着别样的暧昧。少年盯着那杯酒,眼神锐利清明得让拿着酒的女人忍不住心生战栗,穆敛夏接着轻描淡写地扫了她一眼,说出下一句:“找死也不是用这种办法。” “啪——”玻璃与大理石力道十足地相碰,发出清脆响亮的碎裂声。墨色石面上躺着粉碎的酒杯残骸,浅色液体泼了一地,泠泠生光,恍惚间竟有种凄艳颓败的美。 凑到早已愣住的女人耳边,少年的嗓音清亮如晚星,吐出的话却分毫不留情面,“滚!” 冯鑫偷偷叹气,穆敛夏对这种东西可谓是深恶痛绝,掺了微量迷情剂的酒在这里并不是多么稀罕的东西,当初两人经验不深,差点着了道。冯鑫记得格外清楚,穆敛夏最后将对方打得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了——对,就是个“他”,要不然怎么能印象深刻呢。 但是......冯鑫挠挠头,又叹了口气,兄弟诶,你说你发这么大脾气,到底是因为这酒啊,还是因为要喝酒的人呢。 不经意间扫到穆向秋的眼神,冯鑫连忙垂下眼,有些事情还是糊涂些好,他从来都不是聪明人,也不想做聪明人。 看着对方识趣地离开,穆敛夏状似满意地点点头,其实心里气得快要跳脚,要不是不能打女人,他刚才摔的就不只是杯子了。 一杯掺了料的酒如果能换穆家大少奶奶的的位子,那传出去可真会被人笑死。而且这种女人,怎么配做他的大嫂,怎么配得上他家哥哥? ......即使面上表现得如何不在乎,穆敛夏的心里,还是希望那个人好的。那是他的哥哥,优秀骄傲,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存在,怎么能随便找个人牵手一生? 酒劲儿重新返上来,伴着心中别扭复杂的心思悄悄酝酿出自豪又莫名悲伤的味道,像是即将熄灭的烛火隔着软罗纱帐透进来的融融微光,他垂着头细细品味,少顷却兀自笑了起来。 他顶着晕乎乎的脑袋瓜傻笑,旁人却只见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挑唇而笑,这样美好又暧昧的年纪,连那一分青涩也随着眼角的浅浅桃色舒展开来,变成无言的诱惑。 原本七八分的好颜色,被少年一个灿烂到肆意的笑容增到了十分绝色。 如同那传说中从古旧画卷中走出的妖孽,眼角眉梢间的斜挑与下敛,皆是勾魂夺魄,食人精髓般的绮丽冶艳。 男人的眼沉得如同幽深冥海,在最黑暗深沉的地方,有什么饥饿野兽一样凶狠又暴躁的存在叫嚣着想要出来,却又一次次被狠狠镇压,每次平复,那对狭长的眼里就更暗上一分,表面却覆上了一层冰,遮盖了其下的暗潮与机锋。 少年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间正对上那人的眼神——幽深,冷冽,却又带着股山雨欲来的宁静。 像是有桶清冽的井水自头而下,冰冰凉凉,凉透了之后却又自骨子里升腾起说不清的躁动难言,他猛地偏过头去避开那人专注的目光,不知该说些什么。 少年今天似乎格外乖顺,听话地跟自己上了车,一路上安安静静地靠在后座,脸藏在阴影里,看不见表情。 司机在前排安分地做好本职工作,一边开车一边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狭窄的空间里,只有车窗两侧偶尔透进来的陆离光线。穆向秋静静听着身旁人的呼吸,良久,肩上感到重量。他低头看去,少年脸庞红红,已是睡着了。 明明清醒的时候别扭的不得了,睡着了之后却会乖乖靠过来寻求依赖。 面上表现得毫不在乎,可看到手法低劣的女人试图靠近自己的时候还是傻乎乎地凑过来替他抵挡,那副骄傲之下暗藏担忧却不想被人发现的样子...... 真是可爱极了,对不对? 让他如何不爱? 又......如何去爱? 精明果决的商业帝王,亦有自己解不开的谜题。 商场决策,在乎理智; 他的谜题,却是靠心。 可当理智与心并行相悖的时候,是该坚守理智,还是顺从本心? 司机停好车,管家秦叔恭敬地打开车门后候在一边,看着他家大少爷抱着怀里的人上了楼。 老人脸上的皱纹遮掩了表情,一双被时光洗濯过的眼睛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祥和关爱注视着那两兄弟,直到楼梯拐角。 小心地将人放到床上,却还是扰动了少年的熟睡。 “......哥?”刚才在酒吧威风八面的穆二少此刻醉了酒,软趴趴地窝在一团被子里,晕得七荤八素一塌糊涂,蓦然看到自家兄长的脸不由愣住了,一时搞不清状况。 被唤到的男人淡淡挑眉,多久没见到这人乖顺依赖的样子了,没想到这孩子喝醉了之后连别扭都不闹了。 一抹暗色划过眼底.....若是这个孩子能一直这样乖巧,就算让他醉上一辈子......他猛地闭眼,连气息都微微混乱。 少顷,他再次睁眼露出与平日一般无二的冷静目光,却在睁眼之前,嘴角已带了丝苦笑。 该怎么办? 傻孩子,你是否知道,有一人用尽自己所有的理智和灵思,只为能找到正确的方法来爱你。 即使,他每一次看你,都忍不住想要把你整个人连皮肉到骨血一丝不剩地吃下去,却偏偏用故作平静的目光来掩饰。 愈是渴望,愈要抑制;愈是压抑,那份感情却扎根愈深。 禁忌的感情,在血脉中萌芽,于逆境里生长,男人放任带着倒刺的根系在心里生长,即使鲜血淋漓也舍不得拔·出来,反而用了自己心头那点仅有的热血去浇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冷冰冰的一张脸,却在心里用热血浇灌出无望的花来。 之前的记忆零零碎碎地返上来,醉了酒的穆敛夏自动退回“奶团子”状态,以为在酒吧里擅自阻止那个女人的举动惹了兄长不高兴,急急地冲对方解释:“那个女的......才别想做我、我的嫂子......她不好,不够好......” 可怜的脑子被酒精搞得晕乎乎,穆敛夏唯恐自己解释不清楚,一遍遍地冲对方表示“我很无辜、我是为你好”的意愿,说到最后词穷,只剩一句“她不够好,别想做我嫂子”反反复复,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是么,”男人凑近那个傻乎乎的人,语气认真地低低说道,“她不够好,我们便不让她做嫂子。” 连手段都破绽百出的女人,穆向秋自然是看不上眼的。 可那个够好的人...... 穆向秋深深看着床上的人,眼中是恨不得将人吞下去的深沉欲望,握在床头的手指因过于用力连青白的筋骨都凸显出来。 最后男人低下头,炽热的呼吸喷在少年脸上,距离贴近......却是一个吻,极为珍视地落在对方眉心处。 男人伟岸的身姿在壁灯下投射出巨大的阴影,小小少年笼罩在在那人的影子里,睡得香甜。 园有猛虎,细嗅蔷薇。 非是平生便带了细腻的心思,这般忍耐温柔几近笨拙的姿态,是出自爱。 猛兽的爱,既有一往无前的勇敢,亦有收敛獠牙的温柔。 ——这就是穆向秋,穆敛夏的兄长。 他爱他,且深爱。 作者有话要说:思来想去在阔别之后要和大家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得出一句—— 好久不见,可爱的亲们。 这段时间经历了很多,若细谈却无法言表,时间是良药,她宝贵了记忆,坦然了悲伤,沉淀了思念,亦教会了我们珍惜。 就像之前看《实习医生格蕾》中的一句:时间不会使悲伤淡去,却可以让面对变得更加坦然。 我想,这就是我一直努力在做的。 一路踽踽行来,索性有《小渣》,有你们。 大家的鼓励包容,我一条一条、字字句句地去读,你们不知道这些给了我多大的力量。 开始的时候回复了一些,后来的几个月,我一直在沉默。 并非是不想回应,而是你们那么好,我却没有东西可以回报。 好了,上面的话题太煽情太正经了,咱们说点轻松的—— 番之贰中的内容都是兄长大人和小渣前世的一些点滴,这是最后一篇,接下来的番之叁要开始现在两个人的发展了,让洒家酝酿酝酿,绝对让大家吃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