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失忆都忘记老公是谁》作者：说与山鬼听
　　【每日1-4更】
　　原名《对不起给海怪丢人了》
　　【一睡醒就失忆的小海豚 x 日常被失恋、被当爹、被破产依旧坚强的沈大佬】
　　冉木是只患有睡美人症的小海豚，也是海怪一族的独苗苗，每连续睡13天就会失忆一次。
　　自从小海豚嫁给了只手遮天的沈氏家主，成了沈风骨宠在心尖上的白月光，小海豚冉木身边的人就开始千方百计试图杀死他，而这些人，全都自称“穿书者”。
　　场景①——
　　多年好友：“只要淹死你，沈叔叔心里就只有我一个人！”
　　失忆的小海豚抱着木头鸭子，小声说：“可是……沈风骨是我爸爸鸭。”
　　突然当爹的沈风骨：“媳妇儿……”
　　场景②——
　　当红女明星：“按照原剧情，男主沈风骨很快就会跟我来一段包养出真爱的恋情！”
　　失忆的冉木蹙起眉，认真地说：“沈风骨破产了，没钱养你。”
　　钱权在握的沈风骨：“……养养说我破产，就是破产。”
　　场景③——
　　便宜弟弟：“哥哥，在书里，哥夫注定要对我强取豪夺的！”
　　冉木：听不懂，沈风骨不举，你们不会幸福的。
　　被迫不举的沈风骨：“……养养说我不举就是不举。”
　　①这是个穿书者们试图弄死男主的白月光，却总被各种神秘力量阻挠的悲惨故事。
　　②睡美人症（克莱恩-莱文综合症）是真实存在的一种疾病，患者的临床表现为嗜睡（可达几个月），醒后遗忘一切，期间醒来性格会改变，神志恍惚或表现如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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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索关键字：主角：冉木，沈风骨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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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淹死白月光（修）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狂风呼啸，汹涌澎湃的巨浪裹挟着仿佛足以毁天灭地的气势，朝海边奔腾而来。
　　往日里明媚晴朗的天空，此刻乌云密布，只见行动敏捷的海燕们都不得不压低了身形，焦急地盘旋于漆黑幽深的海水之上。
　　这里是江城最为著名的景点——堕神海，以变幻莫测的海潮和时常出现的矫健鲸群闻名于世。
　　由于此前天气预报预告将有暴雨降临，岸上游客都已被疏散。这样空旷寂寥的沙滩上，唯二剩下的两个人，就变得无比显眼起来。
　　身形高挑、头顶墨镜、一身时下流行装扮的金发少年此刻正缓缓地推着一把轮椅，逐渐往声势浩大的海里走去。
　　而蜷缩在轮椅里的纤瘦青年依旧无知无觉地歪着头，整个身子被掩盖在柔软的薄毯下，长长的睫毛遮住了黑亮灵动的双眸，整个人呈无比放松的姿态，沉浸于憨甜美好的梦境之中。
　　因着睡久了，黑发青年精致却略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上甚至透出了薄薄的红，衬着过分白皙的肤色，给人感觉愈发柔软无害。
　　而与之形成强烈对比的，是正推着轮椅的金发少年。
　　他此刻脸色惨白，额上冷汗直冒，之前头上顶着的墨镜已被取下，挂到了胸前的白t恤上。
　　海浪撞击礁石的轰鸣声如同敲在心口的死亡钟声，一阵一阵，惊得人心里发寒。
　　他死死地盯着不远处仿佛即将择人而噬的黑色巨浪，双手因为恐惧紧张而止不住地颤抖着，嘴里却有些神经质地开始喃喃细语。
　　“……不要怪我……别怪我……今天是你自己一个人来看海……我应该还在城郊赛车……是你自己推着轮椅下水的……是你自己想不开……要自杀……对……不关我的事……我完全不知道这事……”
　　金发少年不断重复着这几句话，好半天才稍稍平静下来，抖着的手恢复了些力气，握得更紧。
　　轮椅被迫行进，冰冷的海水缓缓淹没了墨发青年赤.裸着的双足，海浪不断舔舐着温暖白皙的脚踝，带来刺骨的冷意。
　　睡梦中的青年有些不适地微微蹙了蹙眉，圆润的脚趾紧紧绷着，似乎下一秒就要醒转过来，却又因着身上缠绵多年的疾病而被拉入了更为深沉的梦境，只余眉心的折痕隐隐泄露出他的不安。
　　“醒不过来的感觉不好受吧？放心，你很快就不会觉得痛苦了……”
　　金发少年成功平复了惊恐的情绪，此刻已然走到了黑发青年身前，弯下腰打量睡着的人。
　　青年的容貌无疑是百里挑一的，眉眼精致柔和，哪怕不笑不说话就绷着脸，也没有任何威慑力。
　　而最为特别的，是他身上无时无刻不在萦绕着的那股神秘懵懂的气质，仿佛生来就与凡尘俗世格格不入，照理说成年人早就通晓世事，不再懵懂无知，然而他却依旧保留着孩童才会拥有的干净和好奇心。这也是青年在娱乐圈一夕之间就能爆红的原因。
　　让人厌恶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偏生又特别到无法模仿和复制。
　　金发少年闭了闭眼，直起身。
　　他本是想说几句话安慰一下注定要死去的青年，然而目光在接触到对方恬静懵懂的睡颜时，在又一次意识到他们的不同时，神情又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就是这副样子！就是这副无知到好像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沈叔叔看中的就是你这张脸吧……要是你不存在，他心里也不会有什么白月光了……”
　　少年按住心口，听着身体里传来的独属于系统的电子音提示，情绪有些失控了。
　　“苦苦等了七年都没能开启主线剧情，我以为沈风骨是最好攻略的男主，却被你给搅和了……白月光就该乖乖领便当，活在回忆杀里不好吗？你死撑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金发青年深吸了口气，踉踉跄跄地走开，喃喃道：
　　“冉木，你不要怪我……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死……但是，就算你今天不出意外，你的病也不可能痊愈，一生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这样的人生……有继续下去的意义吗？一直……一直睡下去也是一种解脱……”
　　少年仿佛终于说服自己摒弃了最后一分良知，不再犹豫，重新回到青年身后，双手紧紧握住了轮椅把手，用力往前推。
　　海水一寸寸升高。
　　青年先是小腿感受到了无法遏制的寒意，接着渐渐蔓延到了膝盖。
　　很快的，无情的海水打湿了薄薄的衬衫，吞噬了纤细的腰身，逐渐没过胸膛，逼近修长优美的脖颈，气势汹汹地舔吻白皙的下巴。
　　金发少年停住脚步，面上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笑。
　　他闭上眼，双手猛地用力一推。
　　三秒钟后，耳边只余海浪碰撞的巨响。
　　耳边传来系统提示“谋杀白月光”任务完成的声音，混杂着潮声汹涌。
　　在这一瞬间，无边无际的恐惧淹没了金发少年急速跃动的心脏，他甚至都不敢睁开眼去确认，就迅速转过身拼命奔跑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远处。
　　无垠的海滩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点活人的生气。
　　而暴怒的大海漆黑一片，除了茫茫海水，空无一物。
　　***
　　同一片海域——堕神海中的海怪们今天却个个喜气洋洋的，照个面都能控制不住地抱在一起，感动得痛哭流涕。
　　原因无他，他们海怪一族中唯一一根独苗苗、所有海怪的心肝、心头肉、小祖宗海豚宝宝，终于回家了。
　　幽深的海底，一群庞然大物正围着一只硕大的贝壳，挤在一起你推我搡，唯恐少看一眼贝壳上躺着的漂亮青年。
　　莹莹微光由贝壳中一颗颗圆润光滑的珍珠散发而出，温柔地将蜷缩着侧躺的青年包裹了起来。
　　墨发如缎，肤如凝脂。
　　青年呼吸清浅，分明置身于深海，却丝毫不受影响，裸露的一截手腕正好压在一颗珍珠上，被硌得微微泛起了红。
　　颈上原本安分垂着的柔软发丝被海水抚弄得轻轻浮起，露出其下掩着的红线，似乎是系着什么饰物。
　　一时间，海怪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唯恐动静太大把他们的崽子吓醒。
　　只不过，在安静了不到十分钟后，这些久居深海、闲到种蘑菇、每天望眼欲穿等着崽子回家的留守家长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我说，崽怎么一直在睡觉？都回海里了，人类的形态怎么睡得着？”虎头鲸首先开口发问。
　　“嗯，根据神骨传回来的消息，小海豚好像因为他母亲是人类，也患上了人类的一种疾病——叫睡美人症候群，又称克莱恩-莱文综合症。”消息灵通的珊瑚抢着回答。
　　“这我听过！就是据说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智商还会退化的病！那只天杀的老海豚，自己跑路了不管儿子也就算了，还留了这么个隐患！”鲨鱼咬牙切齿，愤怒地露出锋利的白牙，吐了口气。
　　“你熏到我了……”海星嫌弃地开口，提出关键性疑问：“能治不？”
　　“俺们是海怪，咋知道怎么治人类的病啊……就算知道也没药给他吃……”海带无奈地说。
　　这下，所有海怪都发起了愁。
　　照理说海豚妖是不会患病的，瞧瞧海怪们个个小山似的强壮，动一动就能掀起滔天巨浪，寿命长达几万年。
　　可小海豚的母亲偏就是人类，他只能算半只海怪，不仅体型上一直保持着幼年海豚的大小，还生了病，问题大了。
　　海怪们都想上岸去发帖了——崽子生病，还不能去医院，在线等非常急！
　　“崽这么多年都没想着回来，该不会是那个病让他变成三岁宝宝，忘了自己的家是在海里吧……”虎头鲸越说越没底气。
　　最年迈的海龟长老琢磨了半天，终于慢悠悠地开口：“大家先别急，冉木还小，带他上岸去的话，人类聪明绝顶，些许能治好。”
　　正说着，蜷缩在贝壳上的黑发青年倏而呢喃了一句什么，慢吞吞地翻了个身，片刻后，茫然地睁开了眼。
　　懵懂澄净的目光对上了头顶黑压压的一堆巨型海怪，又缓缓眨巴了一下眼睛。
　　他的目光不同于人类看人时的那种专注有神，反而涣散得没有任何焦点，似乎根本什么都没在看，也什么都看不见。
　　比一般成年人要大一些的瞳仁黑得透不出光亮，眼型也比常人圆一些，乍看起来更像孩童的眼睛。
　　海怪们见状面面相觑，随即不约而同地齐齐绷紧了庞大的身体，紧张地调整了一下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面部表情，又纷纷露出了同样不存在的慈祥的笑容，悄悄观察着青年。
　　自己家的孩子被人贩子拐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很大可能不认识自己，家长们这还不好好表现一下啊？
　　于是，自以为温和可亲的一堆巨兽咧着一口森森白牙，低下头看着苏醒的青年，饱含期待。
　　而处于焦点中心的青年只是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眼前一堆面目狰狞的巨兽，精致的脸上一片平静，连眉毛都没皱。
　　接着，他有些费力地翻了个身，爬了起来，修长的双腿规矩地盘起，依旧用着懵懂而没有焦距的目光，疑惑地环视四周独属于深海的奇妙美景。
　　没有恐惧，或者说没有任何情绪。
　　海怪们几乎要急得跳脚了，这不会真的智商变回三岁了吧？
　　忍无可忍就要出声询问，却不曾想，青年突然伸出手揪住了自己的一缕软发，试探性地用力一扯，很快就疼得蹙起了眉，小小吸了口气。
　　他仿佛终于意识到这并非梦境，漆黑的双眸逐渐漫起朦胧的雾气。
　　海怪们几乎以为他要吓哭了。
　　谁知下一秒，青年便仰起脑袋，双手握拳胜利般地向上举起，同时有些得意地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那笑就如同小孩子恶作剧得逞后的促狭与骄傲，甜美的酒窝在柔软的脸颊上绽放，紧接着清透稚软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太酷啦！我居然回大海了！沈风骨这次肯定不能骂我了，因为我也忘记了我怎么来这里的……”
　　欢快的笑声使得寂静冰冷的深海也跟着温暖了起来。
　　海怪们都止不住露出了心疼又欣慰的目光。
　　睡美人症患者大多时候都神志恍惚，甚至情感淡漠，脸上很少有表情，对生活也提不起任何热情与向往。
　　冉木却仿佛未曾被病魔改变，依旧如同小时候还在深海里那样，活泼、爱笑、无忧无虑。
　　“海龟长老我们快走，去藏起来，沈风骨太厉害了很快就会找过来的，我才不要上岸。”
　　不等海怪们感伤完，青年已经摇摇晃晃地蹦了起来，双手张开抱住了离他最近的海龟，几下就吭哧吭哧地爬上了对方巨大的背，坐好后又焦急地拍了拍坚硬的龟壳，催促着对方离开。
　　海怪们登时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动作熟练的青年。
　　这孩子的语气和动作简直就跟从来没被拐跑过一样，虽然崽记得我们是天大的好事，但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我们呢？
　　坐等自家崽子被吓哭求抱抱的留守家长们瞬间心碎了。


第2章 变回熊猫海豚
　　变回幼年海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冉木的答案是，很后悔，现在就是非常的后悔。
　　夏日午后，幽蓝静谧的深海里，光怪陆离的珊瑚丛尽情地生长着，阳光被海水阻拦在外，热气全然到达不了这样深的地方。
　　四周寂静无声，间或有庞大的黑影从上方掠过，同时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不知名的声波，仿佛在焦急地呼唤着什么，惊得悠然觅食的小鱼们惊慌失措地四处逃散。
　　没一会儿，海底又再次平静下来。
　　确认周围不再有同类的气息后，一株巨大的珊瑚丛后终于窜出来一道迅捷的娇小身影。
　　这是一头仅有半米长的幼年海豚，体型娇小圆润，身体线条流畅优美，尖尖的喙与圆圆的额界限并不分明，看着虎头虎脑的。
　　他先是机灵地四处张望，圆滚滚的小身体在原地不停地转圈，直到把自己转得晕乎乎的眼前都是星星，才蔫巴巴地停了下来，圆圆的背鳍也跟着耷拉下去，任由自己随着海底暗流来回飘浮。
　　小海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张开长喙，仰着脑袋稚嫩地叫了起来。
　　那叫声清脆又悦耳，不同于成年海豚稍显沙哑的声音，反而带着幼年海豚独有的细软音调。
　　就那么试探地叫了一会儿后，小海豚又安静下来，两边圆圆的背鳍也跟着生气地拍了一下一旁的珊瑚，发出几不可闻的“啪”得一声。
　　旁边路过的抹香鲸正啊呜一口咬住了一只深海乌贼，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被小海豚稚气的叫声吓得嘴巴一松，到口的乌贼瞬间窜到了海底深处，不见了踪影。
　　它遗憾地看着那只逃走的乌贼，转过身施施然地游到小海豚身边，目光在对方身上足足停了一分钟，才违心地开口称赞：
　　“你真好看。我记得，大陆的熊猫就是长得像你这样。你的祖先有高贵的熊猫血统吗？”
　　小海豚——也即刚刚变回原形的冉木一听这话就炸了，气呼呼地转过身体，张开嘴巴细细地叫起来。
　　“你才是熊猫！我这叫花斑喙头海豚！”
　　抹香鲸闻言不以为意地甩了甩尾鳍，继续说：
　　“花斑喙头别名就是熊猫海豚，你这身上黑一块白一块的，还挺特别。”
　　说着，抹香鲸又细细打量起这只新来的年幼海豚。
　　漆黑的喙连着圆圆的额，整个头部都是漆黑的，在光线较暗的海底甚至看不到那双灵动的眼睛。尾鳍和背鳍皆为黑色，只有腹部和背部是一片雪白。
　　此刻小海豚蔫头耷脑的看着确实憨态可掬，人类取的名字真是名副其实。
　　冉木感觉到对方又在打量自己，不由转过了身，独自生闷气。
　　大多数海豚身上的颜色都呈灰黑色，有些则为白色或深蓝色，但说到底都是常见的海豚。
　　像他这样的熊猫海豚，据他的海豚爸爸说，在凯尔盖朗群岛海域有很多，甚至经常成群结队地出现，那是冉木的故乡。
　　然而，冉木从来没有去过。
　　他一出生就是在堕神海，那时候，冉木并不是这样黑白相间的海豚，而是全身雪白的颜色，海怪们见了就夸他可爱。而海豚爸爸是一只正常的灰色海豚。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两个月，冉木身上的颜色就开始转变，逐渐变得和熊猫海豚一模一样，而海豚爸爸也在那之后离开了，再也没有回来。他就成了堕神海里唯一一只熊猫海豚。
　　虽然海怪长老们从来不说，但冉木总觉得，因为他变成这样黑白相间的模样，海豚爸爸才会说他不是他的孩子，才会离开他。
　　而现在，海怪长老们要把他送走，或许也是同一个原因。
　　正沉思着，远处又传来海怪们呼唤的声音。
　　小海豚转过身渴望地看着那群黑影，又生气地细声叫起来。
　　“长老都是骗子海怪！我好不容易睡醒了就在海里，长老还要送我去岸上。一定是被沈风骨收买了……”
　　冉木越想越觉得委屈，转过身便飞也似的窜出老远，直往海面而去。
　　谁知刚刚搭讪的抹香鲸也跟了过来，见小海豚没一会儿就窜出了海面，优美的身影在空中高高跃起，又一头扎进水里，也顾不得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忙吓得出声阻止：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悠着点！”
　　本来就担心小海豚得了那个病脑子不好，这还剧烈运动，出意外怎么办？
　　冉木被这一声大喊吓得直直栽进水里，又飞快浮出水面，难以置信地问：“你也是海怪？”
　　“呃……这个……咳……那个……”抹香鲸突然不敢说话，只好讪讪地叫了几声以示友好。
　　这祖宗明显心情不好，他要再承认那不火上浇油。
　　冉木一看他这支支吾吾的态度，就明白了前因后果，闷闷地说：“我以前没见过你。你是海龟长老派来的？”
　　“……对，我是这两年才移民过来的海怪，这里的海怪都很好客，我也加入了他们。”抹香鲸有些不好意思。
　　“那……堕神海欢迎你。”冉木慢吞吞地说了一声，又转过头往前游去。
　　这片海域因为时常有鲸鱼成群结队地出没，人类处于安全考虑，很少踏足。
　　冉木漫无目的地在海面跃起，又落下，循环反复，自由自在，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当年他父亲离开时的那一幕。
　　“你不是我的儿子。别叫我爸爸。”
　　毫无情绪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冉木忽然觉得有些困了，整个身体开始变得绵软无力，逐渐往海里沉下去。
　　这是他相当熟悉的感觉，每回他困得要睡觉了，就会睡好多天。
　　他试图抵抗这汹涌而来的睡意，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阖上了眼，心跳趋向平缓。
　　意识彻底消失的前一秒，脑中忽而浮现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又很快消散。
　　抹香鲸火急火燎地把小海豚背回去的时候，海怪们还在为是否要把冉木送上岸这件事吵得面红耳赤。
　　回头一看自家的崽又睡着了，顿时个个吓得魂不附体，虎头鲸更是一马当先撞开众海怪，冲过来直接把小海豚叼回了窝。
　　冉木这一睡，就足足睡了9天。只不过，比起他最长的睡眠记录——92天，已经算是比以往醒得快了。
　　意识还没彻底清醒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了一阵呜呜的哭声，声波之强能把普通人类震晕过去。
　　冉木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就见自己依旧是海豚的形态，正伏在虎头鲸的背上，整个身子一半浸在水里，一半沐浴在阳光下，舒适又温暖。
　　而虎头鲸庞大的身躯因为大声嚎哭，正在不停地震动着。
　　冉木下意识地仰头轻轻叫了一声，成功把对方即将脱口而出的下一轮哭声噎了回去。
　　“嗝……”巨大的抽噎声传来，随之是难以置信的惊喜呼唤。
　　“崽……崽……崽！你真的醒了？！呜呜呜我们都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不会死的，我老是睡觉，每次都会醒。”冉木用背鳍安慰地拍了拍虎头鲸，稚嫩的海豚叫声充满了生机与活力，“长老你不要害怕，我没觉得哪里难受。”
　　除了大部分时间神志恍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冉木确实并不觉得痛苦。
　　虎头鲸被这么一通安慰总算是平静下来，正想开口说话，就听见背上传来小海豚疑惑的叫声。
　　“长老，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冉木狐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认真地说起话来。
　　“我记得昨天沈风骨给我做了一只木头鸭子，还让家庭医生给我检查，可是医生也不知道海豚为什么一直睡觉。”
　　虎头鲸一听这话顿时浑身僵硬了。
　　据神骨传来的消息，沈风骨早在六年前就知道了冉木的身份，还安排人给成功化形的冉木做了检查，查出了克莱恩-莱文综合症，也就是睡美人症。那只木头鸭子更是六年前的礼物……
　　“崽，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最后，虎头鲸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解释，以免冉木发现自己失忆的事实。
　　睡美人症患者失忆宛如家常便饭，提醒了也无非是再度增加了冉木的迷茫和无助，对他的病没有任何作用。
　　冉木听话地叫了两声，很快就从虎头鲸背上下来，欢快地扎进海里玩水，没一会儿又故意躲到虎头鲸身体下面，让对方给自己挡住阳光，悠闲地跟着头上的黑影往前游。
　　然而游了没一会儿就发现头上的遮挡物消失了，浮出来一看就对上对方一口森森的白牙。
　　冉木只好蔫头耷脑地被叼起来继续游，一边看远处出现的成群鲸鱼，一边没什么底气地抗议。
　　“我已经是大海豚了，不能像小时候一样被你们咬着到处跑。”
　　“崽，你看看自己，才半米。”虎头鲸实事求是。
　　冉木想起自己根本长不大的原型，挣扎起来。
　　“我迟早会变成一米多长的！成年海豚体重能有两百斤！”
　　“好好好，虽然你现在只有7千克，但我们都知道，你会长大的。”家长之一试图安慰。
　　没想到，被安慰的小海豚听完这话，沉默了。
　　这还不如不安慰！简直往心口扎刀！
　　一大一小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
　　虎头鲸晃了晃身体，连带着口中叼着的小海豚也跟着被迫甩了甩尾鳍，他松开嘴巴，提醒道：“崽，到了。你看看这玩意认识不？”
　　冉木正看鲸鱼玩耍看得起劲，闻声连忙回过神看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艘巨大的白色豪华游艇，游艇上插了一面旗帜，正随着清爽的海风猎猎飞扬。
　　而游艇前方甲板上，一道熟悉的挺拔身影正侧对着他，手里似乎端着一只酒杯。
　　冉木迷茫地眨了眨眼，又盯着那面旗看了一会儿，才认出上面印着的是一只龇牙咧嘴的Q版熊猫海豚。
　　虎头鲸一看这旗子就黑了脸，却还是仔细观察着小海豚的反应，见他呆呆的，便问：“上面那个人类，崽认识不？”
　　“人类？”冉木无意识地跟着重复，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细细地叫了两声，欢快地从海面跃起，骄傲道：
　　“这个人我当然认识，这是我爸爸，沈风骨！”
　　虎头鲸以及悄悄跟踪的众海怪：？？？儿媳妇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自家崽子的爸爸，虽然本质上还是要跟我们抢崽，可问题是！冉木从来没叫过我们爸爸！
　　海怪们心态崩了。


第3章 收买诱哄小海豚的第一步
　　碧空如洗，清透的阳光漫过高山丘陵，平原城市，洒向一望无垠的大海。无边无际的海水正在和煦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海风温柔地抚过碧蓝的海面，带起阵阵涟漪。
　　倏而，一抹黑白相间的娇小身影冲破海面，于空中高高跃起，划出一道圆圆的弧线，又轻轻巧巧地一头扎进了平静的海水之中。
　　“这是我爸爸，沈风骨！”
　　冉木铿锵有力的回答仿佛还在海怪们耳边回响，一次又一次往留守家长们心上扎刀。
　　虎头鲸有些承受不住，见小海豚欢欢喜喜地在海水中穿梭玩耍，丝毫不像开玩笑的样子，才忍住心酸，粗着嗓子小心翼翼地开口：
　　“崽，你忘了你是海豚了吗？你母亲也是个人类。”
　　试问一个男性人类和一个女性人类要怎么生出一只海豚？这恐怕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
　　然而冉木此刻显然已经进入睡美人症发作的后遗症中，神志恍惚连带着思考能力也瞬间变成鸭蛋，毫无所觉地认真反问，叫声清清脆脆的。
　　“妈妈是人类，和爸爸是沈风骨，有什么冲突吗？”
　　这说话还挺有条理的……
　　海怪们不约而同这么想到。
　　然而他们很快就回过神来。
　　海星眼不见为净地扭头沉入深海。
　　水母伸出触手遮住自己深受打击的表情，哪怕根本没人能看得出她有没有表情。
　　珊瑚摇摇晃晃地随着海水飘荡，同样神志恍惚，哪怕平静的海面足以倒映出她美丽的容颜，她也无心欣赏。
　　而虎头鲸头疼地甩了甩尾鳍，头顶喷出一道水柱。
　　冉木连忙飞也似的窜到一边，躲开砸下来的水滴，接着毫无所觉地转过身，认真地仰头看着游艇上的男人。
　　众海怪中唯一情绪称得上稳定的只有海龟长老了。他跟着观察了一路，已然明白冉木再次失忆的事实，思考了一会儿就现出身形，慢悠悠地来到小海豚身边，慈爱地问：
　　“冉木，你说沈风骨是你父亲，这是他亲自告诉你的吗？还是你自己想的？”
　　“海龟长老怎么会在这里？”冉木疑惑地歪头，又很快抛到脑后，只用尾鳍轻轻拍了拍水面，极为笃定地回答：
　　“昨天沈风骨让家庭医生给我检查，医生就说，你爸爸沈风骨让我来给你检查，不要动哦，乖乖的。沈风骨说，医生是不会骗人的。”
　　海怪们一时间无言以对。
　　众所周知，人类养宠物小猫小狗都喜欢自称爸爸妈妈，可那能当真吗？
　　对不起，小海豚当真了。
　　海星气势汹汹地出声吼：“那个卑鄙的沈风骨才不是你爸爸！”
　　“你胡说！”小海豚更凶地吼回去，“就是我爸爸！”
　　海怪们捂脸。
　　椎心泣血都不足以形容多年没得到一句“爸爸”、结果转头崽就喊了别人“爸爸”的海怪家长们愤怒的心情。
　　冉木是只机灵的海豚，在他那一声很凶的反驳后，身后的怨念就强到他莫名觉得头顶凉飕飕的，只好悄悄转身瞅了瞅沉默的海怪们，圆圆的黑眼睛眨了一下，瞬间灵机一动试图安慰对方。
　　于是，冉叫错爸爸海豚开始用悦耳的海豚音讲故事。
　　“长老，我记得我刚出生三个月的时候，在外面玩，水里有块草莓蛋糕，很香，我就去咬，喉咙被卡住了，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就把我抓走了。”
　　“抓走了？卑鄙的人类！”海星忍无可忍冒出头，呸了一声。
　　见海怪们都竖着耳朵听，冉木高兴了，说话语速也从慢吞吞变得正常起来。
　　“然后，我被关在一个好大的鱼缸里，里面好多鱼，外面有好多小孩子看我。沈风骨跟一个男孩也来看我，他就把我买了，带回家去。沈风骨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海怪们动作一致地沉进了水里。
　　虽然知道自家的崽不是很聪明，但因为一块草莓蛋糕就被拐去做“儿子”……冉木去世多年的母亲要是知道了，怕是会心疼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只是转念一想，冉木被钓上岸的时候不过刚刚出生三个月，小海豚可不是除了吃就是玩嘛，让没见过世面的冉木抵挡蛋糕的力量，还是相当困难的。
　　海怪们瞬间找到理由，勇敢地浮出水面面对现实，原谅了自家的崽。千错万错都是那块蛋糕的错！跟冉木无关！
　　可惜当事人听不见家长们的内心戏，自顾自地说：
　　“”我在沈风骨家里住了好久，他给我建了一个房子，里面很大，游出去就可以看到大海。过了好多年，我可以化形了，可是我不敢告诉沈风骨，怕被发现我是海怪……他不要我怎么办……”
　　小海豚说着有些委屈，可怜巴巴地挪过去蹭了蹭海龟的壳，被身形庞大的海龟驼到背上。
　　海怪们见状都无声地叹息。
　　水母不动声色地靠近珊瑚，压低声音问：“那个沈风骨不是已经知道崽能化形了吗？”
　　珊瑚轻轻晃了晃，低声回答：“是已经知道了。可崽不记得了。他的记忆停在六年前，沈风骨送他鸭子那一天。我估计是因为那只鸭子非常重要，他才只记住了那个。”
　　“难怪了……”水母想了想，游上前去，悄悄通过触手把自己的想法传给了海龟和其他海怪。
　　而在她传达了自己的意见后，海怪们便静悄悄地往后退去，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冉木本是好好地待在海龟长老背上伤心，谁知道一阵海风吹过，他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体就重新回到了海里。
　　定睛一看，海龟长老和其他海怪们都不见了踪影。
　　小海豚连忙扬声短促地叫了起来，焦急地一边在原地转圈四处张望，一边呼唤他的族人。
　　然而碧蓝的海面上，除了远处日常出来捕食的鲸鱼群外，确实没有任何大型海洋生物的踪迹。
　　冉木不由沮丧地停下了叫唤，将头埋进水里，逃避现实。
　　“果然沈风骨说的是对的，我不在海里好多年，长老们就不爱我了！”
　　黑白相间的小海豚气鼓鼓地把自己蒙在水里，险些气到变形，变成一只河豚！
　　他转了个身就想回家闹去，却只游了两米就停了下来，再次浮出水面，转过身安静地望着那艘游艇。
　　甲板上已经不见了男人的身影，唯有一面画着熊猫海豚的旗帜，依旧迎风飞扬。
　　冉木知道，那只海豚是沈风骨亲自画的，对着他画的。
　　可是他已经莫名其妙回到了大海，这里才是他的家。
　　如果继续让沈风骨养自己，万一有一天他在睡着的时候变成人类，那就吓死海豚了。
　　何况，沈风骨不一定会专门来找他，海豚种类繁多，天下几乎所有海洋都能见到它们的身影。没了冉木，还有别的海豚。
　　想到这里，冉木对着那艘游艇，扬起脑袋细声细气叫了几声。
　　那叫声清亮又稚气，透着欢快的气息，并没有因为即将离别，就染上悲伤的色彩。
　　冉木从来就不是一只会给沈风骨带去悲伤的小海豚，他要做快乐的小海豚。
　　游艇左前方，海豚小小的黑色脑袋慢慢沉入海底，空气中仿佛还回荡着令人心软的呼唤。
　　而另一边，一艘开敞式救生艇被放了下来，工作人员跳上船，透过望远镜看了一眼那只即将离开的熊猫海豚，握紧对讲机说道：
　　“沈先生，海豚快离开了。目前距离救生艇大概十五米远。”
　　话音刚落，对讲机那边便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那声音仿佛被砂纸打磨过，听起来极为粗糙嘶哑，甚至可以说极为难听，却因着男人沉稳平缓的语速而变得没那么可怕。
　　“按我之前交代的做。记住，别砸到他。也别吓他。”
　　“是，我明白了。您放心。”工作人员加快语速说完，便把男人交给他的东西挂在了救生艇前方显眼的地方，启动救生艇，往熊猫海豚处靠近。
　　冉木还有些恋恋不舍地想回头看一眼游艇，却没想到游艇边上突然开出来一只小船。
　　那只救生艇一出现，不，或者说是看到救生艇前挂着的东西后，本是闷闷不乐的小海豚就彻底呆住了，原本清亮的目光再次变得恍惚而迷离，失去了焦距般黑得透不出光亮。
　　他迷惑地扬起脑袋，细细叫了一声，同时情不自禁地往对方那游了一段距离。
　　驾驶救生艇的工作人员本是担心海豚会受惊逃走，刻意放慢了速度，却没想到小海豚主动往自己这边直直撞了过来，工作人员忙调整方向，将救生艇避开，以免造成事故。
　　做完这一切后，工作人员便遵从指示把救生艇前面挂着的东西解了下来，拎着细细的橡皮绳，轻轻放进海里，又往小海豚那推了推。
　　这个动作似乎是终于惊醒了那只海豚，它也不管已经飘到眼前的橡皮绳，小巧的身体猛地一扎便潜进了水里，不见了踪影。
　　“糟了！”工作人员迅速拿起对讲机，仓促道：“沈先生，那只海豚跑了，没碰我放下去的东西。”
　　战战兢兢地把话说完，对讲机那边却迟迟没有传来回应。工作人员不由一阵懊悔，他是最好的舵手，来之前上司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满足老板的要求，毕竟比起直属上司，游艇里那位才是他们真正的老板，却没想到直接搞砸了……
　　正后悔不迭，眼前忽得又闪过一道黑白相间的身影。
　　工作人员顿时喜出望外地看过去，就见刚刚消失的那只海豚又从幽深的海里钻了出来，三两下便窜到了橡皮绳边上，尖尖的喙灵活地穿过去，竟是直接把橡皮绳圈套在了自己身上。
　　做完这一切动作，它便对着游艇脆声叫唤了两下，紧接着头也不回地拖着那小玩意飞快地游走了。
　　“我的天呐！太可爱了吧！这海豚简直是我的福星！这……居然还知道感谢沈先生送它礼物，太灵性了……”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海豚消失的地方，满眼都是惊叹。
　　然而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刚刚“善解人意”的、“灵性十足”的小海豚回来抢完东西后叫唤的那两声，其实是——
　　“沈风骨你这个大坏蛋！我才不会被你的鸭子收买！”


第4章 不准骂我的鸭子！
　　崭新豪华的游艇之上，眼见着憨态可掬的小海豚紧张兮兮地拖着木头鸭子飞也似的逃跑，很快就潜入了深海，再也看不见任何一丝踪迹。
　　高大的男人缓缓放下手中拿着的望远镜，依旧伫立在窗前，犀利如鹰的目光盯着无边无际的海洋，眉头拧紧，俊美的侧脸习惯性地绷紧，连手中即将燃尽的烟也没发觉。
　　过了片刻，驾驶救生艇的工作人员回来复命，却被年轻的助理秦苍拦在了门外。
　　“沈先生他……”工作人员有些不安地试探。
　　秦苍见他这战战兢兢的模样就善意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事，你今天做得没问题，明天继续保持就行。”
　　工作人员顿时松了口气，打了个招呼就转身出去了。
　　秦助理微笑地看着他的背影，正想开门进去，就见手里的黑金色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这是沈风骨的工作号，平时电话信息都是由秦苍负责处理。
　　只是这一回……秦助理看着上面显现的三个字：“苏遇白”，嘴角抽了抽，有些为难起来。
　　苏遇白是沈家旁系的子孙，六岁就被诊断出先天不足，智力将永远停留在孩童时期。
　　谁知道十岁的时候，这永远呆傻的孩子一觉睡醒就恢复了正常，并在琴棋书画四个方面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可谓惊才绝艳，当即就被沈老爷子接回主宅亲自教养。
　　而沈氏家主沈风骨虽然年岁不大，却因为辈分的关系，被苏遇白尊称为沈叔叔。
　　在外人看来，苏遇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演技过硬，是娱乐圈当之无愧的少年影帝，加上本人家世雄厚却不骄不躁，性格温柔腼腆，相当宠粉又很有礼貌，真正的男神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只有在沈风骨身边工作了七年的秦苍秦助理知道，苏影帝，有恋父情结。
　　可惜他父亲被他自己告进了局子，在无父可恋的情况下，身为叔叔的沈风骨就被安排上了。
　　秦助理盯着手机，叹了口气，还是敲响了门。
　　房间里，沈风骨已然坐回了书桌后，正拿着画笔垂头画着什么。
　　秦苍将手机递过去，又目不斜视地站好，只眼角余光隐约瞥到……那画纸上似乎是一只画了一半的海豚。
　　沈风骨只抬头瞥了一眼手机便按下接听，另一只手中动作不停。
　　屏幕上当即出现一张秀美的脸，正是苏遇白。少年似乎刚刚游泳完，柔软的金发还有些潮湿，衬得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更加清透，身后是沈家的游泳池。
　　少年一看见手机另一边眉目冷峻的男人，面上就浮起一层羞涩，只可惜男人从头到尾没看过他一眼。
　　“沈叔叔，那个……你去哪了啊？”
　　“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过问的。”沈风骨眉头依旧拧着，粗哑的嗓音听着相当不近人情。
　　少年登时脸色一僵，有些受伤地道歉：“对不起，我就是担心沈叔叔突然出远门，公司那边董事们可能会……”
　　“遇白。”没等少年说完，男人便直起身靠在转椅里，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沈风骨随手点了烟，透过缭绕的烟雾看了一眼少年，锐利的视线没什么情绪地停在少年略显惊慌的脸上，却似乎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让人觉得仿佛所有阴暗的心思都在对方眼中无所遁形。
　　片刻后，男人礼貌性地勾了勾唇，俊美冷漠的面容瞬间生动起来，哑声说：“你母亲昨天告诉我，初三那天你突然从家里跑出去了，回来就丢了魂一样，这几天也一直没去拍戏，她心里担心，让我帮着问问，你那天是去了哪。”
　　男人话音刚落，苏遇白瞬间脸色煞白一片，碧蓝的双眼瞳孔剧烈地收缩。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心脏砰砰直跳，手心也直冒冷汗。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苏遇白竭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要闪躲，哪怕自己早就恐惧得几乎全身都要瘫软下去，还是扯出了一个有些难过的笑容，说：
　　“我……我那天去赛车了，就在西城那边。因为这次接的戏不太顺利，心情也不好，就去放松一下。”
　　“这样。”沈风骨不甚在意点了点头，视线在少年颈上因为紧张而凸现的血管上停留了一秒，才漫不经心地说：
　　“老爷子去了也有两年，你母亲如今年纪大身子弱，需要人照顾，你过了年也19岁，该独立了，过两天就搬回去陪你母亲住。”
　　“我不要！”苏遇白一听这话眼睛瞬间红了，也顾不得自己一贯听话乖巧的人设，带着哭腔质问道：“妈妈需要人照顾，家里佣人管家多的是，哪里就需要我了？您也知道妈妈一直不太喜欢我，我回去怎么和她相处？”
　　“该怎么处就怎么处。”沈风骨眼神一利，只轻飘飘一道目光便将冲动不甘的少年钉在原地，他拿起画笔轻轻摩挲了一下，才状似无意地解释道：
　　“养养怕生，家里有陌生人，他难免紧张，饭也吃不好，晚上睡觉还得我抱着哄，不然做噩梦。你迟早要交女朋友，在家里也不方便。回去陪陪你母亲，正好。”
　　这话一出，狠得连站在一边装雕塑的秦苍都不由暗暗咋舌。
　　这苏遇白明显对他的叔叔情根深种，可当叔叔的偏偏要当着他的面提自己怎么宠别人，这个别人还是后来居上、跟沈风骨正儿八经结了婚的冉木小少爷，苏遇白的多年好友……这不是简单的扎一刀，这是往人家心窝子捅。
　　秦助理对叔侄两人的交锋心知肚明，却若无其事地继续站壁角。
　　且不说沈风骨从头到尾没给过苏遇白一丁点希望，不存在任何误会。就说冉木因为睡美人症常年处于睡眠之中，能结婚全靠沈风骨剃头担子一头热，也不需要为苏遇白负任何责任。
　　因此，他永远支持冉木小少爷，睡美人天下第一。
　　相比起秦助理的淡定，苏遇白显然深受打击。
　　少年下意识捏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秀美的脸由青转红，又由红转白，直至真正惨无人色。
　　他突然低下头，肩膀也跟着颓了下去，然而只过了不到三十秒，少年便含着羞涩的微笑抬起了头，乖巧地点头，说：
　　“我知道了，对不起沈叔叔，刚刚我不是故意跟你顶嘴的，我就是冲动了。我会听你的话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苏遇白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滴血。
　　他很想不顾一切质问对方为什么赶自己出去住，他很想用最恶毒的言辞得意地告诉沈风骨——他的宝贝养养冉木已经死在海里了，回不来了，他除了爱上自己，别无选择。
　　然而苏遇白还是忍住了，他怕一旦说出口，自己连叫沈风骨叔叔的资格都没了。
　　而沈风骨听完这段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少年状似腼腆的表情，随口打了声招呼就挂了视频电话。
　　秦苍在一旁看了看沈风骨的表情，才问：
　　“先生，您刚刚特意提初三那天……我记得，冉木少爷就是在那天失踪的，难道是……”
　　沈风骨垂眼盯着桌上画的海豚，粗糙的指腹轻轻摸了摸海豚的头，才平静地说：
　　“没有证据，不代表没嫌疑。这几天你派几个人去盯着，记住，我带养养回来前，别打草惊蛇。”
　　“是，那苏少之前对着冉木少爷提过的那本书，是要继续找吗？”
　　秦苍有些为难地说：
　　“我和底下的人找遍了近代所有网络小说，都没有找到那本据说提到冉木少爷命运的小说，会不会……苏少只是单纯想吓吓他？”
　　“养养失忆就算了，你也失忆？”沈风骨终于抬头看了一眼助理，若有所思地说：“养养都能来到我身边，苏遇白说的又有什么不可能？”
　　***
　　另一边，小名养养、大名冉木的小海豚拖着木头鸭子，慌里慌张地回了海底，一见到围在一起的海怪们就被唬了一跳，连忙悄悄地转了个方向，想先去把“罪证”藏起来。
　　谁知还没游出一公里，就被海怪们团团包围了。
　　小山似的巨兽们瞅着正中间瑟瑟发抖的小海豚，纷纷露出和蔼的笑容，盘问道：“崽，你怎么带了个玩具回来？”
　　“……”冉木有些紧张，下意识地把木头鸭子压到自己腹部那藏起来，理不直气不壮地细声叫唤起来：“我自己找到的小玩具。谁让长老自己跑路，不带我！”
　　家长们被这么一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他们本质上是为了冉木着想，但丢下自己的崽离开，确实不太负责任。
　　但是！这份内疚并不能阻止他们盘问的打算！
　　虎头鲸首先昧下良心，哄骗道：“崽啊，你不知道吗？人类的玩具基本都带有各种化学物质！对，有毒！你这小玩具，还是给我们检查一下比较好！”
　　“没错没错。”珊瑚摇摇晃晃地飘过来，跟着开口：“我看你带的是只鸭子吧？这些玩具对你身体不好，不如让长老给你捉一只真的鸭子。”
　　海星拥有可随意变幻大小的能力，这会儿已经变成人类巴掌大的小海星，游到冉木的小肚子那看那只木头鸭子了，打量半天后，他突然出声：
　　“这沈风骨的手法不怎么样嘛，看这雕的什么丑鸭子……”
　　这话一出，本是紧张兮兮的小海豚瞬间爆炸气成河豚，眨眼之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拽出了那只鸭子，背过身去，扬起脑袋愤怒地叫唤起来：
　　“胡说我的鸭子可好看了你们这些大坏蛋不准骂我的鸭子！”
　　一连串清脆稚嫩的海豚音，活力十足，都不带喘气加标点符号的。


第5章 冉木：我爸爸无所不能！
　　眼见着小海豚气势汹汹地护着自己的鸭子，漆黑澄澈的眼睛睁得溜圆，一副紧张得如临大敌的模样，海怪们忙四散退开，七嘴八舌地哄道：
　　“崽别怕，我们不抢你的鸭子！”
　　“就是，海星跟你开玩笑的，这木头鸭子简直好看死了！看看那让人惊艳的颜色！优雅的身形！”
　　“没错，我看了都羡慕得不行！”
　　“崽的眼光真好！”
　　……
　　一连串的赞美直把没见过世面的小海豚砸得晕乎乎的，一时间被夸得飘飘然，傻乎乎地跟着叫唤起来，仿佛家长们夸的是自己。
　　“长老不说我的鸭子丑，我就不发脾气。”小海豚认真地说。
　　海怪们的心都化了，还有什么不答应的，一叠声哄道：“崽的鸭子最可爱了，谁敢说丑？就滚出……呸！就不准吃饭！”
　　冉木这才不好意思地蹭过去，挨着变大的海星蹭了蹭，内疚地说：“我不是故意凶长老的，对不起。”
　　虎头鲸游过来，脑袋顶了顶小海豚，把冉木驼到背上，粗声粗气地说：“你海星长老才不会介意，他自己就是个毒舌，早习惯了。别放在心上，崽该睡觉了。”
　　“我不想睡觉。”冉木小声抗议，“总是睡好久，我不喜欢做梦。”
　　“天快黑了。”海龟游过来，和蔼地说：“冉木要做早睡早起的海豚才行。”
　　“那好吧。”冉木不情不愿地答应，拖着鸭子被虎头鲸带走了。
　　留下来的海怪们看着海豚小小的背影，都有些不忍，良久没有说话。
　　冉木小的时候其实是很少撒娇闹脾气的，他的父亲因为血缘的关系对他并不如何亲近，每天和小海豚说过的话都不超过三句，有时候十天半个月地一声不吭。
　　小小的海豚宝宝每天追在灰色的成年海豚身后细声叫唤，却得不到一点关注。
　　母亲早逝甚至从没见过面，冉木要得到食物只能自己去捕鱼，好在他是半只海怪，整天张着小嘴巴到处咬，吃错鱼虾也不会闹肚子，只是偶尔吃撑了难受，就会委屈地小声喊“妈妈”。
　　海怪们见到他的时候，小海豚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呆地浮在海面上，安静地遥望着陆地的方向，据说出生的时候，他的父亲告诉过他，有一天妈妈会从大陆来到海洋，跟他们重逢。
　　海怪们有心把他带回去自己教养，又苦于名不正言不顺，小海豚的心都在爸爸妈妈身上，始终不愿意跟着走。
　　直到他的父亲独自离开堕神海，冉木便开始陷入频繁的漫长睡眠，海怪们心疼他年幼，时常带着小海豚一块出去放风，给他食物，哄他睡觉。
　　尽管如此，冉木睡眠的时间还是越来越长，醒着的时候也不叫唤，就傻乎乎地发呆。
　　“那时候我以为，崽再也不会撒娇了。”
　　沉默了许久，水母首先打破了沉默。
　　其他海怪听到这话如何不知道水母是什么意思，珊瑚也出声说：
　　“是这样，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回到大海，冉木又变得跟正常的崽一样，活泼好动、撒娇任性，发完脾气还会道歉。”
　　没有人知道他们面对着这样的冉木，心中的欣慰与感动有多么深厚。
　　而让冉木再次变回正常小海豚的那个存在……若说海怪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不决，今天看到冉木带回来的那只鸭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海星安静了半天，突然说：“我看，要不然就让沈风骨把崽认回去当儿子算了。反正崽失忆了不知道他们结婚了。”
　　众海怪顿时齐齐喷了口气，大声吼道：“没门！”
　　当老公，可以，想当爸爸，不行！他们可还没死呢！
　　***
　　与此同时，江城香榭丽舍大酒店的顶层，苏遇白的专人套房中。
　　身着法式复古收腰长裙的女人正懒懒地倚在沙发上，纤白的手撑着扶手，正托着腮静静地打量对面脸色苍白的金发少年。
　　须臾，她直起身，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做好的指甲，慢声说：“就这点挫折，你就受不了，枉你在沈风骨身边待了那么多年。”
　　“少说风凉话，换作你，还不一定能撑这么久。”苏遇白握紧拳头，脸色不善。此刻少年脸上桀骜不驯的神情，跟此前沈风骨见到的腼腆模样，天差地别。
　　“我的剧情时间又还没到，不急。”女人娇娇地笑了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年，“你说白月光死了，一切问题迎刃而解，可现在沈风骨的心还是不在你身上，你确定……他真死了吗？”
　　“你说什么……”苏遇白脸色煞白地抬起头，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别想套我话。”
　　“好极了，那我就等着看好戏。”女人说着优雅地站起身，理了理裙子，边往外走边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让他活着待在沈风骨身边。”
　　苏遇白闻言猛然站了起来，刚想出声反驳，却见房间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三秒钟后，面带微笑的斯文男人走了进来。
　　视线在脸色苍白的苏遇白和同样难掩错愕的女人脸上扫过，年轻敬业的秦苍秦助理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打扰了，苏少，我是替沈先生过来接你去西城别墅的，苏夫人已经在家等你了。”
　　“你说我妈妈？”苏遇白掩住刚刚瞬间铁青的脸色，腼腆地说：“谢谢秦助理过来接我，我这就走。”
　　“多谢苏少配合。”秦苍的微笑完美地无懈可击，等少年转头拎起背包走过来，他才补充道：“刚刚我来之前，沈先生说，苏少也快三年没见过你的父亲了，所以待会儿我们先去监狱，探望完再去别墅。”
　　“可……”苏遇白一听这话，面上止不住闪过一丝慌乱的神色，低下头怯弱地说：“我不想去看爸爸，他当年那么对我……我想见沈叔叔。”
　　苏遇白的父亲，是以猥亵未成年的罪名进去的，而猥亵的对象，就是当时唯一的人证，苏遇白。
　　只是……秦苍温和地看着少年，说：“沈先生说，二少早就悔过了，他如今不能说话又看不见人，狱中孤独，很是思念你。”
　　“好……好的，那我们去吧。”苏遇白说完便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侧脸苍白而脆弱。
　　那样子……看起来倒真的极像一个遭受过父亲欺辱的孩子，只可惜……
　　秦苍在心里摇了摇头，同房间里的女人微微颔首，也跟着走了出去。
　　当年那出猥亵案，证据确凿。警方赶到西城别墅的时候，苏遇白正好赤.裸着身体蜷缩在他父亲房间的墙角里，身上遍布青紫，神色仓惶而恐惧。
　　而他的父亲满头都是鲜血，正好倒在碎裂的花瓶边。
　　所有人都相信了苏遇白的说辞，认为他父亲伤害虐待了他。
　　然而只有身为母亲的苏夫人知道，苏遇白的父亲从年轻的时候就不能人道，根本对那方面的事情提不起任何兴趣。
　　曾经也不是没有人怀疑他的性向，也曾送过几个男孩给他，却都被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就连苏遇白，也是苏夫人坚持从孤儿院抱养回来的。
　　可无论苏夫人如何为丈夫解释，儿子都一口咬定了沈父犯罪的事实。
　　苏夫人只好向沈家家主求助，沈风骨有心想查个清楚，不料沈父竟在被押回警局的路上陡然变得又瞎又哑。
　　随后，无论医生怎么检查，得出的结果都是，沈父身体各项指标都非常健康，至于失声和眼盲的问题，根本查不出原因。
　　秦苍回忆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
　　当年，由于苏遇白年幼，沈父又确实无法为自己辩解，苏夫人同样拿不出证明丈夫清白的方法，沈父最终还是入了狱。而沈风骨在确实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后，出于人道主义，也没再为难苏遇白。
　　但是如今想起来，结合冉木的失踪、苏遇白对冉木说过的那些话……秦苍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家老板要他带苏遇白去见沈父了。
　　倘若苏遇白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手段……
　　秦苍快步追上前面的少年，上车后又体贴地吩咐司机开快点，免得耽误了苏少父子见面的时间。
　　***
　　直至晚间22点，秦苍才把苏遇白送回了西城别墅，让孝顺的少年陪苏夫人去，自己则回了沈家主宅，给沈风骨打电话汇报。
　　“先生，我按您说的，今天带心理医生一起去接的苏少……嗯，对，他没发现司机是医生。
　　苏少今天的表现基本和您推断的一模一样。他看起来非常害怕见二少，但并不是那种……单纯的畏惧。
　　陈医生说，苏少的恐惧看起来并不完全真实，也就是说，他其实心里是不怕二少本人的，但是他怕的是另外的事情，至于是什么，陈医生也没法推断。”
　　“另外的事情？”沈风骨低哑的声音传了过来，听不出情绪。
　　过了片刻，电话那头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一下，说：“怕被发现，他父亲又瞎又哑，是他搞的鬼？”
　　秦苍闻声如当头棒喝，脸上终于显出震惊的神色，小心地问：“先生，这么说，苏少真不是普通人？可他为什么要陷害自己的父亲呢？如果是冉木小少爷……还能说是有动机。”
　　“钱财、权力……”沈风骨停顿了一会儿，平静地补充，“或者，自以为是的感情。这事等养养回去就能确认。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已经准备好了，先生。”一提起这个，秦苍就微笑了起来，“您送冉木少爷的八音盒我已经找到包好了，冉木少爷喜欢的食物也准备好食材了。”
　　秦苍仿佛看见了奖金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电话那头静了静，沈风骨不喜不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苍，你觉得，海底那种环境，放出来的音乐不会失声吗？”
　　秦助理：……突然脑瘫。
　　“养养不愿靠近游艇，吃得到我做的菜吗？”
　　秦助理：“……先生，我错了，我这就换别的玩具。”


第6章 修冉木：偷蛋糕小能手！
　　陆地上发生的事，冉木一无所知。
　　事实上，哪怕他没有变成海豚，沈风骨也很少让他接触那些复杂的事物。
　　人类不同于海怪那样思维简单，很多时候无论是行为还是想法，都带着不同的目的。而这些目的经常是冉木理解不了的。
　　再者，冉木经常发病，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眠中度过，醒来就记忆错乱，哪怕有人要谋杀他，他都能忘个干净，苏遇白跟他说过的话更是忘了个七七八八。
　　可小海豚忘记了，不代表家长们就不会追究。
　　幽深静谧的海底，一如往常地被贝壳中莹莹的珍珠光芒照亮。
　　身形修长的青年侧着身卧在巨大的贝壳床里，一只干净纤长的手习惯性地曲起抵在锁骨处，握着颈间垂落的银色长命锁。
　　那长命锁小巧而精致，被一根细细的红绳穿起来，打了个死结挂在白皙的脖子上，足以窥见赠锁之人怀抱着怎样虔诚的心意，又有多么希望青年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另一只手则垂落在床沿，掌心里紧紧捏着栓木头鸭子的橡皮绳，拳头捏起时可以看见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
　　由于浮力作用，木头鸭子此刻正漂浮在海水中摇摇晃晃，却因为橡皮绳被青年紧紧牵着，没有随海流飘荡而去。
　　青年穿着的衣物已不是第一天落水时的白衬衫黑休闲裤，而是换成了胸前印着小黄鸭的嫩黄色连帽衫和配套的七分裤，看着相当稚嫩。至于衣服的来源，海怪们对此保持缄默态度。
　　裸露出来的脚踝上同样用红绳系着一只很小的木葫芦，约莫同样是保平安的东西。
　　冉木被叫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不太清醒。
　　不同于海豚的年幼可爱，他的人形是完全成年的状态，眉眼精致柔和，皮肤白皙，手长脚长，看着十八九岁的年纪，只是瘦得有些过分。
　　除了脸上的婴儿肥看着有点肉肉的，露出来的双腿纤长笔直，手腕很细，骨节分明，套着的连帽衫看着空空荡荡的。
　　这本来不是多么健康的形象，却不知为何，当那双漆黑的双眼看过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生命力勃发的青涩感觉。
　　前提是，他的目光不是涣散的。
　　冉木习惯性地只睁开一只眼睛去看天亮了没，却不曾想，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一座又一座海怪组成的小山？
　　迷迷糊糊的青年瞬间清醒了。
　　他爬起来坐着揉了揉眼睛，定定神仔细去看，果真看到海怪们正齐齐包围着他的贝壳。
　　“早上好……长老们都不睡觉的吗？”
　　全都杵这里盯着他。
　　虎头鲸挤过来凑到青年面前5厘米处看了看，见青年眼神清澈，没有丝毫失焦的迹象，才问：“崽，你现在是在梦里，还是醒着？”
　　“当然是醒的。”冉木不明所以，把鸭子拽回来抱到怀里，警惕地看着明显不太对劲的海怪们。
　　“很好，那么，昨天我们去了哪？”水母游过来热情地问。
　　“去看游艇，长老先跑路，我就自己回来了。”冉木认真回答，往后坐了坐，低头摆弄着橡皮绳，试图把绳子绑自己手腕上。
　　“那这鸭子呢？”海星锲而不舍地问。
　　冉木瞬间抬起头，坚定地回答：“我昨天自己找到的！”
　　海怪们终于齐齐松了口气，心有戚戚焉：“还好，没失忆也没一睡不起。”
　　冉木没听到他们嘀咕的内容，把鸭子绑到手腕上后，就站起来跳了跳，期待地说：“我想吃蛋糕。”
　　“崽，海里没有蛋糕。只有鱼。”鲨鱼赶着一群小鱼游了过来。
　　冉木发愁地接过一条活蹦乱跳的鱼，摸了摸泛着光的漂亮鱼鳞，想了半天还是老实交代：“我记不起来……怎么变海豚。要不然，你们教教我？”
　　海怪们左看右看，诚恳地回答：“崽，我们之中只有你是海豚。”
　　冉木听懂了，盘腿坐下来，双手托腮思考人生。
　　想了一会儿，青年忽然双眸一亮，整个人从贝壳里蹦了出来，正好攀住一边的抹香鲸，也不管身体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精致的脸上就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道：
　　“我们去偷沈风骨的蛋糕吧！”
　　***
　　沈风骨很喜欢做蛋糕，尤其是草莓蛋糕。这是冉木很早之前就知道的事。
　　而冉木不知道的是，沈风骨学会做蛋糕完全是为了投喂一只口味奇特的海豚。
　　豪华的游艇后方，海怪们藏在海水下面，暗中观察了一会儿，才问道：“崽，你确定沈风骨会在游艇上做蛋糕吗？”
　　“会！”冉木坐在抹香鲸背上点了点头，边回忆着边说：“沈风骨去哪里都会做蛋糕，而且喜欢做很多。可是他自己都不吃，每次都被我吃了，他还会跟我道谢。”
　　海怪们面面相觑，“崽，你有情商这种东西吗？”
　　冉木疑惑地看回去，听不懂。
　　相比起活了几万年早就对人类相当熟悉的海怪，冉木这只小海豚几乎可以称得上是一问三不知了。
　　在青年澄净又疑惑的目光洗礼下，海怪们败退。
　　“崽，你打算怎么偷蛋糕？游艇上虽然没有多少活人的气息，但你就这样上去，沈风骨如果发现了，可不会让你回来。”海星毫不留情地指出事实。
　　“长老听我的话，就能偷到。”冉木弯着眼睛笑起来，胸有成竹。
　　半小时后。
　　正在游艇房间里处理文件的沈风骨突然听到了一阵巨大的撞击声，中间夹杂着连续而低沉的鲸鱼吼叫声。
　　一股剧烈的震动从海底升上来，以至于整艘游艇都开始在海面上不停地晃动起来，房间内的陈设瞬间东倒西歪。
　　与此同时，对讲机也响了起来。
　　男人微微皱起眉扶住桌子，拿过对讲机接听：“怎么回事？”
　　“沈先生！我们发现游艇下方有至少上百头鲸鱼在打架！而且附近海面也聚集了一堆鲨鱼，有些已经浮上来撞游艇了！我们需要尽快离开这片海域！”
　　“鲨鱼？”几乎是工作人员焦急万分的话音刚落，沈风骨就挑了挑眉，沉声道：“没必要，现在你们全部给我去甲板上待着，最多一个小时，它们就会走。”
　　“可是……”工作人员那边似乎还要说什么，却被沈风骨挂了电话。
　　男人转头看了一眼窗外晴朗的天空，忽而收回视线，从抽屉里拿出一只手机，调出一个画面，边看边站起来，稳住身形往外走。
　　游艇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全部聚集到了甲板上，正战战兢兢地看着下面乱斗的鲨鱼鲸鱼。
　　秦助理脸色也不太好看，他有些晕船，但他在沈风骨身边工作多年，熟知老板行事风格，知道对方说没事就一定是没事，自然很有眼色地没回去找人。
　　整艘游艇的人都上了甲板，那么放着蛋糕的厨房……显而易见，空无一人。
　　冉木被珊瑚绑着腰，举到了和游艇窗户一样高的地方，小心地爬了进去，向着放蛋糕的冰柜走过去。
　　而等在外头的海怪们见青年安全爬进去了，才齐齐叹了口气。
　　“这么傻的计划都能成功，要说沈风骨不是故意的，我真不信。”海星明显有点担忧。
　　“是不是故意的不重要，我们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海龟抬头望着那扇窗户，慢悠悠地说：
　　“冉木显然很排斥再次上岸，倘若沈风骨仅仅是在乎他的人，不在乎他的意愿，用这种手段把他留在游艇上，那么我们也没什么好留情的。”
　　冉木是他们唯一的晚辈，是最重要的孩子，海怪们虽然总是看着不着调，但在关乎小海豚的事上永远是小心翼翼、考虑周全，倘若他们作为家长都不够成熟可靠，那么冉木又该依靠谁？
　　正是因为这样，海怪们才默许了小海豚的玩闹，只是搞出点动静偷偷蛋糕，就跟小孩子偷吃糖果一样，都是可以被纵容的。
　　他们关注的不是蛋糕，而是沈风骨对冉木的态度。
　　沈风骨家里的厨房和游艇上厨房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连放蛋糕的冰柜都是一个款式的，冉木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但他记忆错乱遗失，还停留在六年前沈风骨不知道他能化形的时候，因此青年动作非常轻，唯恐被对方抓到，把他当成小偷。
　　打开冰柜，第一层是水果，第二层是蔬菜，第三第四层都是肉，那么蛋糕就在第五层。
　　冉木熟门熟路地抱了一盒蛋糕出来，细细端详了一下盖子上贴着的标签，认出是草莓后才露出一个欣喜干净的笑容，放心地打开，转身拿了只勺子就开始挖，一口接一口。
　　他吃东西的模样非常孩子气，脸颊鼓起来就显得胖胖的，仿佛多了点肉，漂亮的双眸跟着月牙般弯了起来。
　　这是他刚刚化形时留下来的习惯，那时候冉木还是人类五岁宝宝的样子，脸上婴儿肥相当明显，又贪吃护食，没人忍心强迫他改掉这个习惯。
　　只不过，因着记忆丢失，冉木的生活技能也有些退化，此刻攥着勺柄的姿势极为别扭，似乎是不知道应该怎么用才对。
　　“还好没人看见。不会笑我。”青年憨憨地说了一句，戳了颗草莓吞下去，漆黑的眸子还看着冰柜里各种各样的蛋糕。
　　殊不知此时此刻，就在厨房隔壁的影音室，高大的男人正坐在一把靠背椅里，微垂着眸看不出情绪，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显现出青年吃得满嘴奶油的可爱模样。
　　眼前是熟悉的漂亮眉眼，熟悉的懵懂表情，熟悉的甜美笑容，这是沈风骨精心养护了多年的无价珍宝。
　　就连青年身上穿着的小黄鸭连帽套装，也是在家时沈风骨常给他穿的款式。
　　当镜头中青年动作灵活地从窗外跳了进来、浑身洋溢着的不是虚弱的气息，而是充满生命力的喜悦时，男人终于真正意义上的松了口气，将近半个月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去。
　　“傻养养。”粗糙的指腹按在手机屏幕上，缓缓抚了抚青年靓丽的眉眼，沈风骨的目光甚至称得上是平静温和的。
　　冉木总以为男人会生气，偶尔还会畏惧对方永远让人看不透的目光。
　　沈风骨过往经历复杂，所思所想很少有人能猜出来，江城其他当家人哪怕气势惊人，也能让人察觉到他们是否动怒。
　　沈风骨则截然不同，他笑的时候不一定高兴，板起脸也不一定生气，说话总是话里有话，办事雷厉风行不给别人一点机会。这样的人无疑是危险的。
　　但事实上，沈风骨从未对冉木发过火，更没舍得罚过他。每每跟青年说话，也是挑简单易懂的说，解释了再解释。
　　只不过，这些……冉木都忘了。
　　男人温和地注视着唇红齿白的青年，耐心地等着他一口一口吃完蛋糕，又转身手忙脚乱地找袋子，哑声笑了一下。
　　那些袋子早就被他提前交代厨房工作人员放在了显眼的架子上，冉木一回头就找到了，又开始搬蛋糕。
　　“十三个草莓，七个芒果千层，一榴莲一蓝莓。”沈风骨数完，又拉远镜头，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瘦了至少一公斤。精神状态很好。”
　　他就这样凝视着青年的一举一动，直到冉木装好了东西，照着原路缓缓爬上窗户，才控制不住猛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这时候，青年已经爬上了窗，正要往外跳，却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眸色分明好奇又疑惑，脸上却有些不高兴地鼓了鼓脸颊。
　　然而就是这个动作，成功止住了隔壁房间内沈风骨往外走的步伐。
　　男人在门前停了下来，喉结微微动了动，含在喉间的那声嘶哑低沉的“养养”，到底是没说出来。
　　只见屏幕上的青年眨了眨眼，转过身就被一株巨大的珊瑚接住，带回了海里。
　　沈风骨沉默地看着，半晌才按灭了屏幕，抬手捏了捏眉心。
　　外头的撞击声已然停了下来，想必鲸群已经离开，唯有仿佛携着风的海浪声，连绵不断地传进耳里。
　　良久，男人才收起手机，推开门走了出去。


第7章 被宠坏但依旧是乖海豚
　　成功偷到蛋糕让贪吃的冉木很是高兴了几天。
　　而海怪们在看到冉木顺利归来后也进一步确认了沈风骨的态度，不再忧心忡忡，开始将之前商议的计划提上日程。
　　蛋糕因为是被密封在盒子里，海底的温度也足够低，储存起来并不困难，难的是冉木每次进食都要专门抱着蛋糕盒浮上海面，吃完了还得避着岸边的游客，把盒子处理掉。
　　毕竟海怪也是很注重保护海洋生物环境的。
　　就这么过了差不多半个月左右，在一个晴天的早上，冉木照常离开了海底，坐在虎头鲸背上懒洋洋地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虎头鲸想起来冉木今天还没吃东西，便去给他抓鱼。
　　因为偷回来的蛋糕有限，冉木只吃了不到三天就全部吃完了，后面的12天基本都是靠吃生鱼肉度过。
　　海怪们也不是没有试图撺掇冉木再去偷蛋糕，他们想让青年多接触一下沈风骨，然而冉木不知道为何就是铁了心地不肯去，算起来已经有12天没去过游艇附近了。
　　虎头鲸抓完鱼便赶了回去，没曾想本该浮在海面上的青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闭着眼的、憨头憨脑的熊猫海豚。
　　虎头鲸忙紧张地蹭了蹭一动不动的小海豚，唤道：“崽！你睡着了？醒醒！”
　　小海豚闻声小声地叫了一下，稚嫩的叫声较平时软糯很多，显然是困了，他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慢吞吞道：“长老，我只是在晒太阳，太舒服了不想动，没有睡觉。”
　　虎头鲸松了口气，问：“崽怎么又变回海豚了？那天不是说没记住吗？”
　　“今天睡醒，就记起来了。”小海豚显然没意识到不对的地方，圆圆的背鳍拍了拍水，催促道：“长老不是说要去放风吗？”
　　“好嘞，这就去。”虎头鲸内心担忧，却还是把小海豚驼了起来，往前游去，边游边粗声粗气地问：
　　“崽，你还记得吗？刚回海里的时候，每天我们叫你，你都会起床，这阵子怎么反而赖床不肯起来了？”
　　不止是不愿起来，冉木甚至可以说是陷入了昏迷状态，怎么叫都叫不醒，睡眠时间变得越来越长。
　　谁知小海豚听了这句话，不仅没像往常那样懵懵懂懂的一问三不知，反而理所当然地叫唤起来，稚气的海豚音听着甚至有些欢快。
　　“长老能叫醒我，因为我吃过爸爸做的蛋糕啊。后来蛋糕吃完了，我就睡不醒了。”
　　虎头鲸完全没料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一时间震惊得说不出话，好半天才试探地问：
　　“崽吃沈风骨做的蛋糕，就不会想睡觉？是这个意思吗？”
　　“是呀。”小海豚脆声回答，“虽然沈风骨总是让我在岸上，不能来见长老，真的很坏。但是他是我爸爸，很关心我，会让医生给我吃药，可是药太苦了还会卡在喉咙，我就吐掉不吃，沈风骨就把药混在蛋糕里面。”
　　“怪不得……”虎头鲸听完这段话，几乎是瞬间明白了过来。
　　在冉木刚刚偷到蛋糕那几天，确实每天都能自己按时起床，有时候甚至都不用人去叫。
　　可后来蛋糕吃完了，青年起床的时间就拖得越来越晚，慢慢的，没人叫的时候他根本不会醒。
　　随着时间推移，现在哪怕海怪们叫他，他也不会醒，今天能这样起来晒太阳，还是因为冉木在这之前已经睡了三天。
　　虎头鲸久久没有说话。
　　若说原先他们想送冉木上岸是为了让小海豚在沈风骨身边健康成长，治病只是顺带的事情，那么……现在已经完全反过来了。
　　冉木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法长久地离开来自医生的治疗，他需要妥善的医疗照顾和安稳的生活环境。
　　放眼望去，茫茫大海碧波荡漾，无边无际，孕育了无数自由而勇敢的生灵。
　　这里是冉木出生的地方，大海在小海豚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否则小海豚也不会宁愿放弃沈风骨都要固执地留在海底。
　　然而，这样广袤的、包容一切生灵的海洋，给不了这孩子应有的庇护。
　　沈风骨多年来都不放冉木回到大海，恐怕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虎头鲸沉入水中，又猛地冲出海面，惊起一阵浪花，逗得背上的小海豚也跟着开心地叫唤了起来。
　　空灵悦耳的叫声传出老远，引得附近的鲸鱼群纷纷注目，随即同样友好地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他们救不了冉木，也不能失去他。
　　虎头鲸深深地意识到了这一点，摆了摆尾鳍，往另一个方向游过去。
　　冉木玩够了，便从海怪背上下来，游在一边。
　　小海豚观察了一会儿，突然悄悄问：“长老不高兴吗？”
　　“怎么会？”虎头鲸回过神，安抚地说：“长老在想，这个夏天会持续多长时间。”
　　“那很重要吗？”小海豚不理解，认真地说：“以前沈风骨刚刚把我带回家去，就让人建了一个水族馆，夏天来了，我们就搬家，沈风骨住在水族馆后面的别墅，我住在水族馆。可是他还是总怕我热死。后来冬天来了，外面到处都结冰，沈风骨又怕我会冻死。其实水族馆的水都不会冷。”
　　“没错，海怪都是非常强悍的生物，但不包括你。”虎头鲸实事求是，“崽，成年海怪刀枪不入，更不存在冻死这回事，可你是半只海怪。”
　　小海豚不高兴地藏到海水里，闷声闷气地说：“我比水族馆的鱼厉害多了，我住在水族馆好多年，很多鱼都无聊死了被带走了，我就还很乐观。”
　　虎头鲸哭笑不得，也不反驳，只管带着海豚往前游。
　　冉木开始还跟着乱游，也不看方向，直到眼前再次出现了那艘熟悉的豪华游艇，他才猛地扎进水里，不出来了。
　　“长老脾气坏！又带我看游艇！”小海豚不高兴地叫唤。
　　虎头鲸安抚地蹭了蹭小海豚，浮上水面，朝着游艇的方向叫了起来。
　　鲸类海怪独有的嗡鸣声瞬间响彻整片海域，海底深处更是传来了海怪们同样低沉的回应。
　　这样巨大的动静，游艇里的人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很快的，工作人员便带着望远镜出来了。
　　虎头鲸继续呼唤着海底的族人，往日慈爱的眼神早已转为了坚定。
　　没一会儿，附近海面陆陆续续浮起了一头头身形巍峨庞大的海怪，很快就将游艇包围了起来。
　　冉木悄悄探出头看了一眼赶过来的海怪们，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长老为什么要来这里？”
　　小海豚躲在虎头鲸庞大的身躯之下，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便转了个身，试图偷偷溜走。
　　没想到，还没游了一段距离，整只海豚就被虎头鲸一口叼到了嘴里，浮上了海面。
　　冉木连忙挣扎着叫唤起来，无奈长老早就在无数次叼着他到处玩的过程中掌握了咬海豚的经验，不仅没让冉木挣脱，还叼得更稳了点。
　　小海豚急得就要发脾气，一抬头却看见了正站在甲板上、望着自己的男人。
　　气鼓鼓的小海豚瞬间蔫了，软巴巴地耷拉着尾鳍，一动不动地垂着小脑袋，装死。
　　小崽子不闹腾了，后面的一系列交涉就变得非常简单。
　　冉木只听见海怪们嗡嗡嗡地一通叫，甲板上的男人又哑声说了几句话，紧接着就有一个无比眼熟的巨型鱼缸被一群人从游艇上吊着绳子缓缓放了下来。
　　随后，没等小海豚反应过来逃跑，自己就被虎头鲸放进了那只鱼缸里。
　　精美的鱼缸迅速被拉了上去，小海豚回过神来，顿时气得仰着脑袋直叫唤，可惜他不会用声波攻击人，稚嫩软糯的海豚音听着更像在撒娇。
　　眼见着熟悉的男人快步来到自己身边弯下腰，海怪们又都不管他，小海豚委屈极了，对着男人细声细气地仰头抗议了几声，就闭上圆圆的黑眼睛，不肯出声了。
　　清爽的海风拂过船舷，裹挟着温柔的絮语。
　　男人在鱼缸前弯下腰，俊美的脸上平静而淡漠，看不出什么情绪，唯有静静凝视着小海豚的那双狭长漆黑的眸子，依稀能看出几分柔和与疼惜。
　　骨节分明的大手探进鱼缸，手背上甚至带了一道狰狞的疤痕，看着似乎是烧伤造成的，一如男人同样嘶哑可怖的嗓音，并不是多么温和可亲的形象。
　　然而当粗糙的指腹抚上小海豚眼角的时候，却是轻缓而温柔的。
　　仿佛刻入灵魂的触摸，一下一下，动作幅度几乎完全一致，恰到好处的安抚力度，熟悉到让人落泪。
　　片刻后，嘶哑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心疼和些许责备。
　　“怎么回了大海还是这么傻，放个鱼缸都能把你吓成这样。才多少天没见，看都不看我了。”
　　小海豚听着熟悉低哑的声音，气呼呼地扭了扭身体，转了过去紧贴着鱼缸壁，逃避现实，又叫唤起来，凶巴巴地骂道：
　　“你和长老一样坏脾气！不听我的话！以后都不要叫你爸爸，也不要叫长老！”
　　海豚软嫩的叫声听起来除了可爱还是可爱，让人生不起半点气。
　　沈风骨摸了摸小海豚的头，低声笑道：“养养，我听不懂海豚的语言。”
　　见小海豚急得又转过身浮出水面，男人才道：“养养答应我每天都来吃药，吃完我就放你回去玩，这样好不好？”
　　冉木闻声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男人沉静俊美的面容。
　　如同过去许多年一样，沈风骨面上永远是平静而镇定的，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虽然因此很多人看不透他，但也因此让更多人甘愿信任追随他。
　　鱼缸里的小海豚安静了一会儿，才仰头轻轻叫了一声，脑袋凑过来抵着男人的手心磨蹭，软巴巴地撒娇。
　　沈风骨眸中露出笑意，接过一旁秦助理递过来的药，低声对小海豚解释：“这药能缓解睡眠过度的症状，养养现在没法接受静脉注射，药物混在蛋糕里也会削弱药性，只能含着药片让它发挥药性，更不许吐出来，能做到吗？”
　　冉木迟疑地看着那瓶药，点了下脑袋。
　　“张开嘴。”沈风骨将药片放到小海豚的舌头底下，让它含着，确认冉木没有试图把药吐出来，才带着些许严厉叮嘱：“如果养养把药吐了，以后就要跟我回去。”
　　小海豚忙紧张地晃了晃脑袋，看着傻乎乎的。
　　男人凝视着这一幕，喉结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抬手缓缓摸了摸小海豚的头，指腹扫过圆圆的黑眼睛。
　　后面的秦助理递过来一个嫩黄色的印着小鸡崽的游泳圈，看着倒像是小孩子学游泳用的。
　　小海豚一见那泳圈就开心地叫唤起来。
　　沈风骨将泳圈上拴着的橡皮绳圈套到小海豚身上，收回手，直起腰，退后一步。
　　巨型鱼缸再次被缓缓放了下去。
　　眼见着小海豚接触到海水后便灵活地游了出去，在海面上高高跃起，一头扎进了碧蓝的海水，拖着可爱的泳圈不见了踪影，而海怪们也齐齐叫了一声，追着小海豚离开，船头站着的沈风骨才收回视线，将紧攥着的药瓶放进兜里，淡淡道：
　　“联系下古医生，取消明天的预约。”
　　说完，男人转身回了游艇内部。
　　秦苍恭敬地应了一声，看着自家老板挺拔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要是古医生知道他治了七八年的海豚病号因为老板一时心软再次飞了，一定会气得当场把白胡子揪断。


第8章 养养长命百岁
　　那颗压在舌头底下的药，确实成功地让冉木保持清醒了一整天，并且在第二天早上准时起了床。
　　只是，无法吞服的药到底是有点太苦了，小海豚许久没尝到这种苦，一整天都有些蔫巴巴的，叫声听着也可怜兮兮，闹得海怪们险些心软松口。
　　好在冉木听话，说了不吐药片就是不吐，坚强地撑到那药彻底融化了，才孩子气地用海水洗嘴巴，傻乎乎张着嘴吃海水的模样被附近路过的鲨鱼们狠狠嘲笑了一通。
　　当然，随后鲨鱼一族也遭遇了海怪一族的无情毒打，不得不追在小海豚身后绞尽脑汁地道歉。
　　近海的海面上，一头刚刚出生不久的小鲸鱼正套着一只小黄鸭游泳圈，模仿人类玩耍那样，浮在海面上嬉闹。
　　而黑白相间的小海豚则浮在一边，圆圆的脑袋上顶着一只漂流瓶，时不时用力一顶将瓶子甩到半空，又迅速地跃过去稳稳地接到脑袋上，直逗得小鲸鱼一通开心地乱叫乱跳。
　　这里的鲸鱼都很喜欢冉木，不止经常背着他到处玩，还老爱将人类的漂流瓶弄过来送给他。
　　而冉木聪明而机灵，便总带着小鲸鱼们玩游戏，连最喜欢的游泳圈都借了出去。
　　自家的崽变得这样开朗活泼，着实震惊了海怪们，并且再次刷新了海怪对沈风骨能力的认知。
　　要知道，冉木小的时候，但凡有只别的幼崽敢找他玩，都会被他追着咬出十里远，哭着发誓永远和小海豚绝交才算罢。哪有现在这样好说话。
　　玩闹够了，小鲸鱼便游了过来，贴着小海豚蹭了蹭，问：
　　“你知道那边的人类在做什么吗？”
　　冉木闻言转了个身，好奇地看着海岸，就见两个人类正站在岸边，各举着一只手机，眨眼间闪光灯一亮，显然是在拍照。
　　小海豚想了想，对鲸鱼说：“我先回去了，改天再玩。”
　　出现在附近的人类大都是游客，平时对于频繁出现的鲸鱼群和海怪都当成此处独有的景点观赏了，拍照的比比皆是，冉木并不在意。不过，他的泳圈一看就是人类的，还是藏起来好点。
　　小海豚告别了鲸鱼群，拖着自己的泳圈和鸭子，仿佛嗷嗷归巢的雏鸟，径直往游艇方向游过去。
　　他还记得昨天答应了沈风骨，要来吃药的。
　　只是，好不容易来到了游艇附近，小海豚又踌躇地在原地追着尾鳍咬了一通，眼见着游艇上似乎是有人出来了，顿时慌不择路地高高跃起，一头扎进了海水，两三下就藏到了游艇的正下方。
　　小海豚听觉敏锐，很快便听到了游艇上传来椅子搬动的声音。
　　随后，一阵悠扬低沉的大提琴音便幽幽地传进了耳中，带来深藏于梦境之中的、缱绻而温柔的回忆。
　　本是有些不安躁动的小海豚不知为何就安静了下来，侧着脑袋懒洋洋地听着大提琴的絮语，边听边随着熟悉的节奏摆着圆圆的背鳍，在幽深的海水中划出一道道温柔的海波。
　　这一瞬间，时光仿佛又再次回溯到了第十次和沈风骨一起搬家的时候。
　　静谧的夏日夜晚，坐在水池边低头沉默拉琴的男人，令人安心的曲调。
　　冉木记得这个曲子的故事。沈风骨曾当做睡前故事那样，讲给他听……
　　年轻的水手怀有远大的梦想，希望有一天能驾驶着自己的船，去遍世界上所有神秘的海洋。
　　在一个晴朗的夏日，水手和自己养了许多年的鲸鱼告别，约定环游世界归来，就在那片海岸重逢，不见不散。
　　小鲸鱼便凝望着水手的船，在熠熠朝阳中逐渐远去。
　　其实水手很想带着它一起，但外面的海洋太过凶险了，小鲸鱼又还没长大，倘若路上遇到了其他海洋生物的捕食，小鲸鱼将孤立无援。
　　随后，年复一年，小鲸鱼一直待在岸边，等待着水手归来，慢慢也长成了巨大的成年鲸鱼。
　　可最终，直到大鲸鱼老去，水手也没有回来。他死在了远方凶险的海洋里。
　　冉木还记得自己听了这个故事后，气得三天没理沈风骨，埋在水里不肯出来。
　　最后，男人在池边拉了这首曲子，低沉嘶哑的声音如同带着神秘的魔咒，传进了耳中。
　　他说：
　　“养养，大海是自由的，让人向往，可同时，也是危险的。”
　　“我不会让你成为那头鲸鱼，也不会让我成为那名水手。”
　　“但是，养养，你要好起来，我不要求你永远待在岸上，无论回到大海，还是留在我身边，我都只有一个请求。”
　　沈风骨从不求人。
　　秦苍说，年幼的沈风骨，曾因为父亲身死，沈氏权力易主，被打断了腿扔出了沈宅，一度流浪街头。
　　可十年后，他又带着足以震慑江城的商业帝国，亲手将沈家家主从那个位置上拉了下来，踩到脚底。
　　哪怕是最困难的时候，都没弯过脊梁。
　　然而男人拉完琴，对着憨头憨脑的小海豚，却半跪在池边，粗糙的指腹轻抚过黑溜溜的圆眼睛，哑声说：
　　“我只求养养，平安健康，长命百岁。”
　　冉木缓缓合上眼，随着舒缓的曲子无意识地往前游去。
　　仿佛随着某种古老神秘的韵律，追逐穿透海水的那一抹并不耀眼却温暖的阳光。
　　昨天晚上，长老们突然告诉他，沈风骨其实早就知道他能化形了。
　　可冉木追着自己的尾鳍咬了半天，直转到头都晕了，也没想起来沈风骨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年幼懵懂的小海豚，似乎一瞬间触碰到了某些禁忌。
　　有什么事情，被他遗忘了。
　　游艇上俊美的男人依旧微垂着眸，神色沉静而平和。
　　然而游艇前方平静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却冒出了一头调皮稚气的海豚。
　　看着有些胖乎乎的小海豚正仰着脑袋，张着嘴巴细声细气地叫唤，边叫还边用圆圆的背鳍拍着水，远看竟像是随着旋律在起舞。
　　远处路过看到这一幕的游客们都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来。精美的相机忠实地记录了这一刻。
　　直到曲终，熟悉的鱼缸再次被放了下来，小海豚才停下玩耍，绕着鱼缸游了一圈。
　　片刻后，他突然钻进海里。不到一分钟，又冒出了头，乖巧地自己游进了鱼缸。
　　沈风骨黑色衬衫的袖子已经被挽了起来，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
　　男人弯下腰将小海豚从鱼缸里抱了出来，也不管被蹭湿的衣服，轻轻拍了拍胡乱甩水的尾鳍，示意冉木听话一点。
　　这不是冉木第一次被沈风骨抱，却依旧如同第一次那样喜欢捣乱，只见小海豚背鳍尾鳍加上圆滚滚的身体并用，没几下就将风度翩翩的男人蹭得前半身湿透，泅湿了黑色的布料。
　　“淘气。”沈风骨只是摸了一把海豚的背鳍，就将冉木放到了另一个盛着净水的鱼缸里。
　　谁知小海豚一沾到水，便朝着男人仰起头，张开了嘴巴。
　　沈风骨弯下腰正想询问，便看见小海豚口中含着的那颗小东西。
　　“珍珠？”修长的手指捏着莹白泛光的珠子，端详了一阵，沈风骨俯身同海豚对视，轻声问：“这是送我的？”
　　冉木使劲点了点脑袋。
　　“谢谢养养，我很喜欢。”沈风骨将珍珠攥到掌心，幽深的眸子里缓缓倾泻出某种控制不住的情意。
　　那句道谢的话又哑又轻，却像平静的湖面飘入了一片不知何处而来的花瓣，轻飘飘的，温柔而动人。
　　冉木有些别扭地叫了一声，含住男人的手指，轻轻咬了咬。
　　这时候，一名头发花白的人类老头子忽然从沈风骨身后走出来，身后的工作人员推着各种复杂的仪器。
　　“古医生好奇怪。”
　　小海豚一见到老头就转头叫唤了起来，圆圆的眼睛看着老人花白的胡子和头发，疑惑道：
　　“我记得，上一次见到古医生，他都没有白头发，胡子也是短的。现在就长到了腰，像圣诞老爷爷。”
　　小海豚一阵悦耳的叫声引起了沈风骨的注意，然而男人听不懂海豚的语言，只好安抚地拍着冉木。
　　冉木听话地任由老头用各种仪器给他检查，一边检查一边说着各种听不懂的专业术语，长长的白胡子一抖一抖的。
　　“身体没什么问题，它很健康。就是老毛病……还需要后续治疗。这孩子看起来似乎不认得我，少说丢了六年记忆，不太乐观。”
　　检查完毕，老头便急急忙忙进了游艇，据说是做后续血液解析去了。
　　冉木乖乖地张开嘴含住男人喂进来的药片，又被抱回了之前的鱼缸。
　　沈风骨见他一直看着放在一旁的大提琴，思索片刻，说：“天还早，养养要是不急着回去，我再给你拉一曲。”
　　然而小海豚闻声就收回了留恋的目光，傻乎乎地晃了晃脑袋，表示拒绝，又看向沈风骨捏着药瓶的那只手，叫了一声。
　　向来沉稳的男人见状顿了顿，眸色幽深了许多，低声问：“养养想要这瓶药？”
　　冉木点了点头。
　　沈风骨定定地看着眼前稚气的海豚，半晌才转身，让人拿了一个特制的防水小包包，拉开拉链把药放了进去。
　　末了，他又看向冉木，神色无喜无怒，一如平常，问：“需要多带几瓶吗？”
　　小海豚看着情绪不明的男人，再次点了头。
　　沈风骨又给装了满满一包的药瓶，随即又让人把自己做的蛋糕同样装了起来。
　　柔软的橡皮绳套到了小海豚身上。
　　男人弯下腰将小海豚抱了起来，侧脸轻轻贴了贴冉木圆圆的额头，又小心地放了回去，意味不明地说：
　　“养养什么时候来找我，我都在这。别慌。”
　　鱼缸又一次被放回了海里。
　　冉木满载而归，带着他期望的东西游了很远。
　　却不知为何，越游越慢。
　　最后，小海豚转过了头，看着身后一望无际的海水。
　　他游出太远，已经看不到游艇的踪迹了。
　　男人最后那句话又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沈风骨说过，不会让冉木成为故事里那只鲸鱼，也不会让他自己成为故事里那名水手。
　　可是现在，沈风骨把自己变成了那只等候的鲸鱼。


第9章 小海豚：爸爸不要我了！
　　那天下午，小海豚带着一堆战利品回了海底，把药和蛋糕都放到贝壳里藏起来，又把自己收集到的漂亮珍珠贝壳送给了海怪们后，便钻进贝壳床里不出来了。
　　海怪们看着紧紧闭着的巨大贝壳，面面相觑。
　　“这是在沈风骨那闹脾气了？”水母摸了摸坚硬的贝壳，有些担忧。
　　“看着不像是生气。崽这是难过了。”珊瑚叹息一声。
　　海龟看起来倒像是早有预料，慢悠悠说：“沈风骨对于冉木来说，不是普通的饲主。就算他忘了，他们也确实已经结婚，感情是唯一无法被记忆篡改的东西。”
　　虎头鲸过去用背鳍敲了敲贝壳，粗声粗气地说：“崽，出来吧，里面闷。长老们有话问你。”
　　“是啊，你那么怕黑，快出来。”海星无意识地补了一刀。
　　冉木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儿，紧闭的贝壳才开了一条缝，小海豚竟是只把一边圆圆的背鳍塞了出来，细声细气地叫唤道：
　　“我才不怕黑！要长老牵。”
　　“好好好你不怕黑。”虎头鲸边安慰着边游过去，拍了拍那只背鳍，问道：“崽，你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海里，对吗？”
　　“嗯。忘记了。”小海豚有些沮丧地回答，停顿了片刻，又忽然小心翼翼地问：
　　“长老，我是不是自己偷跑到海里的，没有告诉沈风骨，所以他就很难过。”
　　“哪有的事。”海星直接否认，“海龟偷偷问过沈风骨了，他说不是。”
　　“可是没人看到我是怎么来海里的。沈风骨可能就觉得，是我不听话，不要他了，自己跑路。”
　　小海豚的叫声听着又软嫩又委屈，呜咽道：
　　“然后现在，我又想待在海里，沈风骨就没有海豚了。今天我跟他拿药，他就知道了。以前沈风骨都自己一个人住，现在又是一个人。”
　　“不会的，沈风骨对崽那么好，他不会误会你。”珊瑚连忙靠过来安慰，“你看，每次见到崽他都没生气，也没强行留你在游艇，不是挺好吗？”
　　对啊，不是挺好吗？
　　冉木趴在贝壳里，缓缓晃了晃黑色的小脑袋。
　　往日清脆稚嫩的海豚音带上了些许伤心的呜咽，认真地问：
　　“长老，养养是不是脾气坏？堕神海是我的家，长老都在这里。养养小时候被人钓上岸了，长老就在海里等我好多年。现在我回来了，我觉得陪着长老一直住在这里，才是对的。”
　　没等海怪们回应，小海豚又说：
　　“可是，沈风骨对养养也很好。养养不上岸，沈风骨就很难过。我知道人类都要工作，沈风骨以前每天都很忙，总是要开会。这里离岸上那么远，他就很辛苦。”
　　海怪们听到这里，总算是弄明白了自家的崽在难过什么，不由欣慰地笑起来，调侃道：
　　“崽也懂得心疼人了。以前就知道张着嘴巴到处咬。”
　　海龟敲了敲贝壳，和蔼地说：
　　“冉木，长老们其实并不是一定要留你在海里，大海是自由的，可同时也是危险而孤独的。我们都活了几万年了早就习惯，可你不一样，你还这么小。”
　　“没错。在你这个年纪，长老们还在岸上学玩泥巴呢，每一只海怪都去过人类社会。”珊瑚温柔地解释。
　　虎头鲸沉默了许久，才出声道：“崽就算去了岸上，也能随时变成人来海边见我们，这么简单的道理咋就不懂？”
　　海怪们几乎是轮番上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试图说服冉木上岸，完全忘记了一开始他们还打算把崽留在海里自己养呢。
　　小海豚最后还是从贝壳里出来了，趴在虎头鲸背上呜咽了许久，被驼着去海面上看了许久的星星月亮，才沉沉睡去。
　　直至万籁俱寂，海龟才回了海底，将冉木的所有东西，都用橡皮绳串了起来。
　　木头雕成的鸭子、印着小黄鸡的游泳圈、漂亮的贝壳、蛋糕和药、八音盒……
　　在小海豚无意识的时候，橡皮绳再次被轻轻套到了他身上。那根承载着沈风骨所有忧虑与温柔的橡皮绳，现在同样承载了海怪家长们殷切的期望。
　　“冉木，你是我们海怪一族唯一的后辈。长老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就这样永远沉睡在海底，见不到面不要紧，我们知道你过得很好就可以。海怪习惯了大海，在这里一样过得很好。大海给不了你庇护，沈风骨可以，长老都很放心。”
　　苍老慈爱的叮嘱，仿佛随着温柔的海波，划进了梦里。
　　而这一夜，皎洁明亮的圆月高挂天空，如银月色在深蓝广袤的海面上织就了甜美的梦境。
　　堕神海的海怪们彻夜未眠，眼中倒映着的皆是同一轮归乡的明月，同一抹酣睡的身影。
　　第二天，冉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趴在虎头鲸背上。
　　而长老们都分散在各处捕猎，海星甚至已经跟海鸥们一块唱起了歌。
　　一个平常又安宁的日子。
　　可惜，没一会儿，附近那头经常同冉木玩耍的小鲸鱼就冲了过来，一口咬住小海豚的尾鳍就往外拖，边拖还边口齿不清地叫道：
　　“那只船要走了！我们看到那些人类把船开走了！”
　　小海豚刚睡醒还有点懵，骤然被咬住拖了一段距离也没反应过来，只傻乎乎地问：
　　“什么船走了？”
　　小鲸鱼急得松开嘴巴，游到小海豚耳边吼叫起来。
　　“就是那个给你拉琴的！你不是说他给了你好多蛋糕嘛？那个人类跑了！”
　　冉木闻言顿时清醒过来，脑子就是一懵。
　　“沈风骨走了？”
　　小海豚歪着脑袋轻轻叫了一声，随即仿佛终于反应过来，转身一头扎进海里，飞也似的朝游艇的方向而去。
　　海怪们也有些惊讶，纷纷放开嘴里咬着的鱼，跟在后头赶了过去。
　　“那个没了海豚就要死的人类真的会走？我表示深深的怀疑！”海星愤愤不平地猜测。
　　虎头鲸翻了个白眼，说：“就算是苦肉计，崽也愿意吃。”
　　水母无奈地开口：“人家养了崽那么多年，把崽接去治病怎么了，争风吃醋！”
　　珊瑚抽泣了一声，“如果我变成人形跟着崽上岸，你们会不会同意？”
　　海怪们异口同声：“不同意！醒一醒，你年纪太大，已经变不了人了，还当自己二八年华呢？”
　　说话间，小海豚拖着一堆“行李”飞也似的赶到了此前游艇停靠的地方。
　　却见本该停留在这里的游艇已经往前行驶了一百多米，并且还在不断地往前开。
　　胖乎乎的小海豚顿时急得细声细气地叫唤起来，边叫边追着游艇往前游。
　　“秦助理，有只熊猫海豚在追我们。”
　　本是施施然靠在船头看风景的秦苍登时一惊，取过一边工作人员手里的望远镜，仔仔细细看了一圈。
　　在确定后头追赶的海豚确实是老板家那只后，秦助理忙出声道：“把游艇停下。”
　　说完，他便摸出手机给远在公司开会的沈风骨打电话。
　　“先生，出问题了，刚刚我照您的命令让人把游艇开回去换那艘……咳大黄鸭造型的游轮来，结果冉木少爷不知怎么知道了，现在就在后头追我们。您看要……喂？！”
　　秦助理放下手，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又幽幽地看向已经靠近游艇的小海豚，探出手友好地挥了挥，微笑着说：
　　“您千万别急别生气，老板马上就来。”
　　话音刚落，四周的工作人员都在同一时间用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看向斯文的秦助理。
　　那眼神……如果秦苍没有记错，就和他曾经看三岁的侄子对着一只鸭子说话时那样，相当的复杂。


第10章 小海豚跟爸爸回家啦！
　　游艇前方，身上挂着一堆玩具的熊猫海豚仰着脑袋不停地叫唤，圆圆的背鳍焦急地拍着水，又苦于无法说话，只好边叫边绕着游艇游来游去，试图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秦苍也有些担忧，跟着小海豚的位置缓缓移动，边走边耐心地解释道：
　　“您别急，沈先生开会去了，他很快就会过来接你。”
　　可惜圆滚滚的小海豚并不相信秦助理的说辞，只张着嘴巴细声细气地呼唤，黑溜溜的眼睛水汽朦胧，又要努力直起身体又要拖着一堆东西游，看着辛苦极了。
　　秦苍这时候也突然想起来，古老医生似乎说过，冉木至少失去了六年记忆。
　　而小海豚一开始来到沈风骨身边的时候，男人为了保护冉木，一直没让身边的人知道海豚的存在。
　　直到冉木的睡美人症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这只稚气未脱的熊猫海豚才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样推断起来，冉木现在也是不认识他的。
　　秦苍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就让人把冉木的鱼缸放下去，试探地哄道：
　　“先生马上就来了，您先进鱼缸等他？”
　　可惜小海豚盯着漂亮的鱼缸瞅了半天，还是可怜巴巴地晃了晃脑袋，又叫了两声。
　　“我要沈风骨自己来接我。不要鱼缸。”
　　秦苍听不懂海豚的语言，却看懂了小海豚的拒绝，不由苦笑道：
　　“您这一直不上来，待会儿游累了，先生也要心疼。”
　　眼看着秦助理一直对着一头幼年海豚说话，还用的是“您”的称呼，工作人员的表情已经麻木了。
　　秦苍却无动于衷，他是沈风骨的下属，基本上从他祖父那一代就在沈家做事了，称呼老板用敬称几乎成了本能，而冉木是沈风骨的心头肉，比老板本人还金贵，他能不跟着叫吗？
　　再说了，冉木曾经可是无数次帮他涨了工资！想要加薪，宠海豚就对了。秦助理不需要节操。
　　远处的海怪们看着自家崽子可怜巴巴地绕着游艇找人，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无奈他们已经下定决心要送冉木上岸，这时候是不可能上去影响小海豚的。
　　“听那个人类的话，沈风骨是去开会了。我们没看错人。”珊瑚语气轻快。
　　“我不这么觉得……”
　　海星出声反驳道：
　　“沈风骨明显城府极深，他明知道崽舍不得他，还故意每天放一个玩具。哪怕今天他不是故意用苦肉计，单单是他继续等在这里，崽就坚持不了多久。这么下去，崽难免吃亏。”
　　海龟闻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慢声说：
　　“他不这样做，冉木不可能心甘情愿跟他上岸。那孩子根本不懂他得了什么病，就算我们告诉他，他不上岸治疗就可能死在海里，他也不以为然，他根本不承认自己生病了。沈风骨的做法反而是最适合的。”
　　此话一出，海怪们纷纷沉默下来。
　　与其逼迫那孩子承认自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让他带着恐惧和绝望上岸治疗，还要因为担心再也见不到他们而承受离别的痛苦，那还不如让他就这么无忧无虑地离开。
　　起码，此刻的冉木，是因为舍不得沈风骨的爱护和他的玩具而选择上岸，哪怕他有些舍不得大海舍不得长老的小烦恼，他也是幸福的。
　　游艇前的小海豚并不知道自己的家长们已经操心到了他的心理健康问题上，依旧巴巴地等在游艇前，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船头，执着地等待沈风骨的出现。
　　秦苍劝不动他，只好哄道：“要不然您先把玩具放鱼缸里？这么背着不重吗？”
　　胖海豚顿时警惕地摇头，凶巴巴地叫道：
　　“我不！万一……万一沈风骨把我的玩具收走了，不收走海豚，我就要吃很大的亏。不能给他机会。”
　　秦苍见海豚不配合，继续鸡同鸭讲：“先生今天其实不知道你会来，昨天您拿了那么多药，照理说今天就算要来，也是下午。上午您不都是去陪鲸鱼玩吗？”
　　这话一出，小海豚伤心了，先是难过地瞅了瞅自己胸口挂着的木头鸭子，接着小声地问：
　　“是不是我拿了太多药，沈风骨就觉得可以好多天不用喂我，就放心去开会了？他还觉得我有了新的小朋友，不用陪我玩了……不想管我了……”
　　秦苍见小海豚瞬间变得蔫头耷脑的，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得清清嗓子，转移话题：
　　“其实，自从你失踪，先生就一直失眠，先生肯定非常思念您。所以，开心点？”
　　这话倒是有了点成效，冉木期待地抬起头，游得近了些，问：“你真的没骗养养？”
　　秦助理福至心灵，虽不懂仍旧机智又肯定地点头，回答：
　　“是的，先生一直把你当宝贝。家里的水族馆都不允许别人进去。您也知道，自从风城水族馆发生那次火灾之后，先生就很注意水族馆的安全问题。那次要不是先生动作快，你们俩还真不一定能安全出来，虽然先生的……”
　　话音未落，游艇后方突然传来船只鸣笛的声音，秦苍回头一看，松了口气道：“可算来了。”
　　转头正想让冉木过去，却见小海豚早已一头扎进海里，往后方的游轮而去。
　　秦助理突然有种看到失散多年的儿子和爸爸重逢的错觉。
　　冉木一向游得很稳，今天却总是刚刚跃上半空就啪叽一头栽回海里，比刚出生的海豚宝宝还要笨拙。可他实在太急了，也顾不得自己这傻乎乎的样子都被人围观了去。
　　而紧急离开公司赶往此处的男人也已经从游轮上下来，进了开敞式的救生艇里。
　　小海豚笨拙地靠近那艘救生艇，仰起脑袋稚气地叫唤，往日黑得几乎看不见的圆眼睛，此刻在阳光的映照下竟有种委屈巴巴的感觉。
　　原本来时西装革履的沈风骨低头看了一眼脆声叫唤的海豚，抬手脱了西服外套，也顾不得挽袖子，径直在船边半跪了下来，朝冉木伸出双手，哑声哄道：
　　“养养过来。”
　　他的脸上依旧是平时那样沉稳平静的神色，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除了那声嘶哑的“养养”，较平时更为低沉了点。
　　小海豚听话地靠过去，努力直起身体，展开尾鳍，乖巧得如同等待拥抱的孩子。
　　不曾想，沈风骨只是将海豚身上的橡皮绳圈取了下来，放回救生艇，随即抬头对身后的工作人员道：“把鱼缸弄过来。”
　　满含期待的小海豚瞬间呆住了，随即立刻反应过来，又气又急地把胖乎乎的小身体埋进了水里，自己生闷气！
　　沈风骨够不着他，只好哑声哄道：“养养听话，来这。”
　　“就不！”
　　小海豚叫声稚嫩又悦耳，却是在发脾气。
　　“沈风骨是大坏蛋都不抱养养还要用鱼缸装养养养养才不是宠物！”
　　圆鼓鼓的小海豚现在很凶，凶到说话都不带喘气了。
　　远处的海怪们尾巴都快翘上天，上次听到崽这么说话的时候，还是因为他们骂了他的鸭子。现在可算是听到崽骂沈风骨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家长们心情舒适。
　　可惜，被骂了的沈风骨分明应该听不懂海豚的气话，却不知为何弯下了腰，再次伸出手，温声唤道：“是我不对，养养过来。”
　　小海豚生气地冒出头，圆圆的背鳍往鱼缸的方向就是一戳，意思非常明显。
　　沈风骨漆黑的眸中闪过笑意，喉结动了动，安抚道：“不用鱼缸了，我自己抱养养。养养最听话。”
　　小海豚这才不好意思地消了气，依恋地游过去张开背鳍，被男人有力的手一托抱了起来，严严实实揽进怀里。
　　“一开始不抱你，是怕养养离水了不舒服。”男人抱着胖乎乎的海豚上了游轮，边走边低声解释。
　　一人一海豚很快就到了船头，沈风骨安慰地拍了拍小海豚的背，把冉木放进换了水的鱼缸，温暖的指腹摸了摸乌黑的眼睛，许久没有说话。
　　冉木看着眼前熟悉的脸，也有些慌乱起来，他先是用背鳍指了指沈风骨，又调转方向指了指游艇内部，最后又艰难地指向自己。
　　沈风骨沉默地凝视着小海豚的动作，半晌，开口的声音异常沙哑。
　　“养养愿意跟我回家？”
　　不知为何，听到“回家”两个字，小海豚突然难过起来，圆圆的脑袋蹭了蹭男人的手，又叫了一声。
　　“他们同意了吗？”沈风骨哑声笑了笑，拿起一边的小木瓢给小海豚的背浇水，惹得冉木在水里急得团团转，张开嘴巴就要去咬那只木瓢。
　　这是他们以前最喜欢的游戏。
　　沈风骨坏心地将小木瓢换了个方向，又问了一遍，“养养的家人同意吗？”
　　冉木这才安静下来。
　　小海豚犹豫了一下，转头朝着远处平静的海面，仰起脑袋长长地叫了一声。
　　他知道，长老们都在那里，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来了。
　　沈风骨同样注视了海面，没有说话，黑眸极深，犹如雪夜幽深的湖泊。
　　几乎是小海豚那声嫩嫩的呼唤响起来的下一秒，远处海怪齐鸣，仰天嘶吼。
　　震耳欲聋的吼叫声裹挟着其他海洋生物此起彼伏的应和，交织成了一曲雄浑激昂的离别交响曲。
　　而回归安稳怀抱的小海豚在这样响彻云霄的叫声中，同样仰起脑袋，细细地叫了一声。
　　一如当年。


第11章 不准亲我！
　　冉木再次离开了堕神海，这是小海豚生命中第二次离开自己的家乡。
　　然而，不同于第一次懵懵懂懂被人用蛋糕钓上岸，卖进了水族馆的孤单和无助，这一次，他和海怪们正式道别了，身边陪伴着的，还是世上对他最好的沈风骨。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安心。
　　江城堕神海边，游艇缓缓停靠在岸，工作人员齐齐抬着一个被黑布笼罩起来的巨型鱼缸，下了船，又上了一辆早就等候在此的车，径直开往东城区最大的私人水族馆。
　　秦苍同样坐上了那辆车，脸上却完全没有其他工作人员的小心和紧张，反而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神色。
　　沈家司机看了一眼副驾驶座的斯文男人，问：
　　“秦助理就不担心鱼缸里的海豚闹脾气？我听说，先生最宝贝那条鱼，这次还是亲自去海边接的。这么把鱼缸罩起来，海豚能习惯？”
　　“没什么好担心的，先生的鱼……”秦苍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完后半句，“可是乖得很。”
　　毕竟，只要一想到本该装着小海豚的鱼缸此刻根本空无一物，秦助理就是想紧张也紧张不起来。
　　同一时间，另一艘游轮之上。
　　静谧的卧室里此刻仅仅点着一盏床头灯。
　　暖黄的灯光浅浅地攀爬过纯黑色的大床，将蜷缩在薄被下的单薄身形不着痕迹地映照出来，又于无形的寂静中缓缓蔓延到白色的墙壁上，勾勒出一个清瘦模糊的剪影。
　　房中静得仿佛能听到榻上安睡之人浅淡的呼吸声。
　　睡得有些泛红的脸颊贴着柔软的黑色薄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灵动的双眸。
　　忽而，小巧的鼻尖微微耸动了一下，其下嫣红的薄唇不知何时也开始呢喃着听不懂的梦话。
　　安睡的青年缓缓往温暖的被褥里埋了埋尚且带着几分婴儿肥的脸，颈间雪白的肤色与纯黑的寝被形成鲜明对照，不知何时映入了床畔之人那双漆黑的双眸中。
　　本该留在鱼缸里的海豚再次化身成了相貌精致的青年，被高大的男人从水中抱起，亲自帮着沐浴完毕后又抱回了卧室。
　　而这一切，青年本人一无所知。
　　床头柜上胡乱放着的木头鸭子还带着潮气，旁边同样湿润的贝壳突然倾斜了一个角，咕噜噜地在桌上滚了一圈，撞到杯子，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坐在床头的男人抬眼瞥了一下那只贝壳，毫不在意地收回视线，幽深沉静的目光再次投注到睡着的青年身上，一动不动，隽永而缠绵。
　　须臾，男人俯下身，粗糙的指腹撩开青年额上的发，骨节分明的五指轻巧地穿过细软的黑发，拇指指腹轻轻抚了抚青年泛红的眼角。
　　片刻后，男人俊美的脸压下，薄唇贴上青年微凉的白皙额头，轻轻吻了吻。
　　这个吻不带一丝欲望，炽热却充满了疼惜的味道，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思念与浓烈深沉的情意。
　　“养养。”
　　良久，嘶哑的喉间才简短地吐出两个字，却低得几乎听不清了。
　　轻柔怜惜的吻印上额头，眉心，卷翘的睫毛、漂亮的眼睛、挺直的鼻尖、笑起来就漾着两个甜酒窝的脸颊、白嫩的下巴，以及……正孩子气地呢喃着梦话的薄唇。
　　太过怜爱珍惜的吻总是过于克制小心，浅尝辄止，指腹轻轻捏住青年的下巴，男人缓缓靠近，深邃狭长的双眸深如月夜笼罩的大海，温柔而深情。
　　半晌，青年微微蹙起了眉，无意识地抿了抿红得过分的唇瓣，呼吸不稳地挣扎着睁开眼，对上了近在咫尺的黑眸。
　　“……沈风骨。”
　　青年清透柔软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威慑力，带着纯然的疑惑和无意识的依赖。
　　冉木努力从被子里抽出手，抵在男人肩上推了推，仍旧有些睡不醒地迷糊道：
　　“你把光挡住了。养养都看不到台灯。”
　　冉木喜欢睡醒的时候看着灯光，这是他被确诊为睡美人症患者后形成的习惯。因为这能帮助他区别梦境和现实，梦里的灯总是带着些许朦胧和迷离，然而现实里，沈风骨身边的灯总是明亮温暖的。
　　“养养想知道有没有做梦，怎么不问我？”沈风骨被推着肩膀，身形依旧纹丝不动。
　　“因为梦里也有你，我不知道你是梦里的还是外面的。万一你骗养养，养养也不知道。”
　　冉木诚实地回答，又试图推开男人，自己起床。
　　不曾想，话音刚落，男人有力的手臂便探下去，揽着青年削瘦的脊背，轻轻松松把人抱坐了起来。
　　冉木一手搭着男人的肩膀，转头环视陌生的房间，面露疑惑。
　　“我没有醒吗？”他认真地问，脸上看着却镇定得很，显然早就习惯了。
　　“醒了。这里是游艇上的房间。”沈风骨松开青年，转身倒了杯温水过来，杯沿抵到青年微肿的唇边。
　　冉木闻言有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头就着男人的手喝了口水，骨节分明的纤瘦手指揪紧了被子，仿佛说悄悄话一般蹭到男人怀里，小声地说：
　　“我梦见，那天我在海边的房子里睡觉。”
　　“养养说的是我送你的别墅？”沈风骨眸色转深，不着痕迹地观察着青年的反应，一只手安抚地将人揽到怀里。
　　“嗯。”冉木肯定地点头，又疑惑地蹙着眉，“可是，我记得，你没有送过我别墅。”
　　“有。”沈风骨思索了几秒，转身取过手机，调出一张照片给青年看，诱哄道：“你看，这个别墅和养养梦里的房子一样吗？”
　　“一样哎。”冉木双眸亮起来，抓过男人的手机摸了摸那张照片，问：“你怎么有照片？你又不在养养梦里，也没有送过我海边的房子。”
　　“有的。”沈风骨耐心解释道：“前年我送了养养一栋临海别墅，就在堕神海附近，养养睡糊涂，忘了。你要是不信，家里还有房产证。”
　　“真的吗？”冉木微微睁大双眸，看向沈风骨温和平静的眼睛，又下意识选择相信，点了点脑袋，嘟囔道：
　　“那就是我睡太久，忘记了。我只记得，你送了我一个木头鸭子和好多玩具，然后我一睡醒就在海里了，长老带我到处玩，后来你给我拉琴，长老也陪我玩。还有昨天，长老跟我告别，你把我从海里抱回来了。”
　　“嗯。这些都没错。”沈风骨低声应了一句。
　　到目前为止，冉木对于堕神海中发生的一切都清楚地记得，除此之外，六年前的记忆——也即沈风骨送他木头鸭子之前的记忆，同样能完整地记起来。
　　唯一缺失的，就是送完木头鸭子后的六年记忆，其中包括半个月前那场事故……青年究竟是如何掉进海里的。
　　“养养除了梦到海边别墅，还有别的吗？”沈风骨取过一旁放着的宽大黑衬衫，慢慢给青年穿起来。
　　冉木听话地抬起胳膊穿衣服，依旧不太放心的模样，心有余悸地点头，说：
　　“我梦见在海边的房子里睡觉。然后就有人在说话，好像有人把我放到轮椅里面了，不知道去哪里。”
　　“没有奇怪的感觉吗？养养记不记得那个人是谁？”沈风骨耐心地问。
　　“感觉……有，觉得凉凉的，像泡在水里，很舒服。”
　　冉木弯着澄澈的眸子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紧接着想起什么，又苦恼地蹙眉，说：
　　“不知道是谁了。我睡着了，看不见。不过那个人太讨厌了，老是说话，养养就不能睡觉，我觉得浑身凉凉的很舒服，就像在海里，他还不让我睡觉。”
　　“我知道了。”沈风骨敛起眸中复杂的思绪，安慰地揽着青年拍了拍背，哑声说：“下次不会这样了。”
　　“不会什么？”冉木语气软糯，懵懂地被男人抱在怀里，闻言狐疑地扭头，问，“你是不是不想让我睡在水里面？可是我很喜欢，海里很舒服。要是下次那个人不吵我睡觉，我还想做那个梦。”
　　“胡闹。”沈风骨闻声拧起眉，手上用力捏了下青年嫩乎乎的脸，眼见着那处地方很快泛起了红，狠下心哑声训斥：
　　“人家要害养养，你还傻乎乎的当在水里泡澡睡觉，你该庆幸对方不知道你是海豚，想出了溺水这种蠢笨法子，否则哪有机会让你因祸得福回到海怪身边？下次不准再有这种想法。”
　　“我就不！”青年被捏了脸也委屈起来，气呼呼地蹙起眉反驳：
　　“明明就是沈风骨无理取闹，养养都说在做梦，养养本来就喜欢在水里，你还说我傻！不关我的事！”
　　沈风骨闻言眸中闪过无奈的神色，抬手捏了捏眉心，妥协道：“是不关养养的事，别人要欺负你本来就是别人心术不正，但养养不应该给人可乘之机，你说是不是？”
　　说着，男人贴近青年，温柔地亲了亲那处泛红的脸颊。
　　冉木这才安静下来，踢了踢腿上盖着的被子，委屈巴巴地小声道：“又不是真的，只是在做梦。”
　　“做梦也不行。养养不是最清楚吗？梦随时会变成现实。”沈风骨缓缓诱导。
　　“那……那好吧。”冉木这才老实点了头，保证道：“就算做梦，我也不给坏人机会，虽然我不怕淹死，可是谁也不能强迫我去海里，养养要自己去。”
　　“嗯。”沈风骨这才松了口气，弯腰拍抚青年的脊背，叮嘱道：
　　“养养以后如果发现……算了，以后不许偷偷出门，想去玩告诉我一声。”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冉木乖巧地开口。
　　“什么事？”沈风骨低声问。
　　“海星长老说，沈风骨是我爸爸，所以以后你要是亲我，就是不对的。你要答应，以后都不亲养养了。”冉木的语气异常认真。
　　然而，沈风骨拍抚的动作却瞬间停了下来，意味不明地问：“谁说我是养养的爸爸？”


第12章 小海豚要给爸爸养老！
　　“你的海怪长老，告诉你，我是养养的爸爸？”
　　温馨静谧的卧室里，男人眉眼深邃沉静，专注地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总有种深情的缠绵之意，看着温和又俊美。
　　然而，当他用那把嘶哑粗糙的嗓子温和地说话时，又让人从骨子里觉得毛骨悚然起来。
　　可惜，男人怀里精致漂亮的青年早就听习惯了这样的声音，闻声也只是眨巴了一下上挑的水润桃花眼，理直气壮地说：
　　“长老从来不会说谎，海星长老说你是我爸爸，那就是。”
　　沈风骨听完，伸手握住了冉木的手指，指腹轻轻摸了摸青年无名指上那枚简约的戒指，问：
　　“这是什么？”
　　冉木被对方手上的茧子摸得有些痒，下意识蜷了蜷手指，低头看过去，有些茫然地摇头，说：
　　“戒指，我喜欢上面这只海豚，像我小时候一样。”
　　“我也有。”沈风骨给青年看自己同款的对戒，只不过他那枚戒指上并没有海豚，而是刻了一个字母“Y”，“只有结婚的人，才会戴婚戒。养养明白吗？”
　　冉木有些迟疑地看着那枚戒指，精致的脸上看着有些木木的，好半天才瞅着男人的脸色，小声说：
　　“这一定是你偷偷给我戴的，我记得，我去海里之前，你还说，我是你最宝贝的海豚。现在你又说我们结婚了，一定是要骗我。我在海里的时候，手里也没有戒指。”
　　青年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认真地看向男人，说：
　　“我们都还没谈恋爱呢，为什么会结婚？结婚也没有婚礼，我才不会相信你。”
　　沈风骨听完，狭长漆黑的眸子安静地注视了一会儿青年的眼睛，沉思片刻，试图跟青年商量：
　　“养养经常睡过头忘事，这次也忘了，我们真的结婚了。那天你出门，没把戒指带走。”
　　冉木却蹙起眉，执拗地摇头，不知怎么的眼眶就有些红，他看着沈风骨似乎非常无奈的模样，委屈地小声说：
　　“长老说，你会好好照顾我。可是我做你的海豚就好了，你不用牺牲自己的，我知道，人类都不会和海豚结婚，新闻上面就有写，有人和动物在一起，别人就很同情他，我不要你被人同情。”
　　沈风骨喉结动了动，哑声解释：“和养养结婚是我最高兴的事，哪来的牺牲？不要老看那些奇怪的公众号推送……”
　　话音未落，冉木就扑到男人肩上，细瘦的胳膊圈住男人的脖子，焦急地说：
　　“可是我明明就刚刚变成人，你才第一次见到养养变人的样子，在今天之前我都是海豚，你不要把养养当傻子，海豚怎么戴戒指！我的背鳍那么胖，戒指那么小！”
　　青年的话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纵横商场少有敌手的沈氏家主听完这席话，终于抬手将青年搂紧，默默背下了这个莫名其妙的锅，妥协道：
　　“养养说得对，不过，戒指确实是我送你的，戴着好吗？”
　　“嗯嗯。”青年乖巧地点头，又开心地坐直了身体，低头抬起手，专注地端详那枚戒指。
　　过了一会儿，他又不感兴趣地放下手，转而依赖地看着男人，澄澈的眸子干净而柔软，软巴巴地说：
　　“以前海豚爸爸都不喜欢我跟着他到处游，也不理养养。你就不会。沈风骨是最好的爸爸！养养一定会对你好的！以后……以后等你老了，养养就背你，我还会赚钱养你！”
　　“好。养养最乖。”沈风骨将青年从床上抱了起来，放坐在床沿，又半跪下去给冉木穿裤子，神色平静温和。
　　即便一夕之间就从冉木的恋人变成了冉木的爸爸，沈风骨也只是在一开始不确定的时候试探了几下冉木，随后便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媳妇儿坚持要喊他爸爸，男人总不能拒绝。
　　再者，比起其他更糟糕的结果，冉木现在不过是心智年龄变得小了些，更像年幼的时候，其他方面都相当正常，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睡美人症患者神志不清亦或是表现如幼儿，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将青年抱起来，绑好腰上的松紧绳，又将上面的衬衫换掉，套上宽大的卫衣。
　　沈风骨蹲下去给冉木穿鞋，状似无意地低声问了一句：“养养今年几岁？”
　　冉木掰着手指数了数，半天才慢吞吞地回答：“一年了。”
　　他指的是本体海豚出生一年。然而实际上，小海豚被钓上岸的时候刚刚出生五个月，又在沈风骨身边待了七年时间。
　　沈风骨垂眸不语，替青年穿好鞋绑好鞋带，起身揉了揉冉木的头，又问：
　　“人形的年龄呢？几岁？”
　　冉木低头看了看自己，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
　　“不知道，我那天去海里之前，才到你的膝盖高，现在已经到你肩膀了。海豚有长这么快吗？”
　　“没关系。”沈风骨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青年，把人拉起来，牵着往外走，“先回家。”
　　谁知冉木走了两步，又跑回去把桌上的木头鸭子拿了起来，拎到手里晃了晃，这才满足地被牵着离开。
　　***
　　两天后，沈家主宅。
　　苏遇白抱着盆栽走进客厅的时候，冉木正在厨房里一只高脚椅上坐着，一边手上端着一只碗，另一边则捏着叉子舀果冻。
　　管家陈青也是大厨，回头见冉木的果冻吃了一半，关心地问：“小少爷还要草莓吗？”
　　“不要了。”冉木摇了摇头，又用手背揉了揉肚子，有些犯困地说：“我想吃蛋糕。”
　　他今天其实已经吃过药了，但沈风骨出门去公司开会不在家，冉木没人陪着总想睡觉，吃药也不太顶用。
　　陈青有些为难，却还是拒绝了，“先生说过你每天的药是定量的，不能吃太多。”
　　“那你给我做没药的蛋糕。”冉木执着地把碗递过去，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对面青年脸上狰狞的疤痕。
　　陈青是混混出身，早年跟着沈风骨出生入死，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仇家烧伤了脸，他又不愿意整容，从此半边脸就变得极为狰狞丑陋。
　　沈家的佣人大都是沈风骨曾经的下属，平时见惯了陈青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冉木这个看起来脆弱单薄的小少爷，陈青总怕吓着他。
　　此刻见冉木又傻乎乎地看着自己，陈青下意识转过脸去避着冉木直白的视线，一米九的壮汉声音也没好听到哪去，甚至听起来有点凶，却极为好脾气地说：
　　“行，小少爷要什么口味的？”
　　“草莓味。”冉木看不到对方的伤疤，便不再好奇地盯着，只是低下头从椅子上跳下来，拎着桌上放着的木头鸭子，走出厨房。
　　苏遇白正在客厅里坐着，佣人刚刚给他泡了茶。
　　少年腼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正想开口说话，眼角余光就瞥见了一道熟悉的单薄身影。
　　冉木拎着木头鸭子走到客厅，手里还拿着一瓶陈青塞给他的西瓜汁，正半垂着眼认真地喝着。
　　他也没注意客厅有没有人，习惯性地走到沙发那坐下，脱了胖胖的拖鞋，盘起腿，放下鸭子，伸手想去抱枕堆底下摸电视遥控器。
　　然而这一摸没摸到抱枕，视野所及的竟是一件雪白的衬衫。
　　冉木狐疑地抬起头，就对上了一双充斥着震惊和恐惧的眼睛。
　　那双原本看起来单纯又害羞的眼睛，此刻瞪得宛如铜铃，脸上惨白一片，嘴唇不停地开开合合，却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来，身体抖如筛糠，仿佛随时会晕倒过去一般。
　　冉木缩回手，疑惑地打量了一下眼前陌生的少年，只觉得对方身上的气息极为混浊，甚至带着一丝血腥气。
　　他不太高兴地往沙发另一边挪了挪，听到厨房那边传来的脚步声，才抬起头问匆忙走过来的陈青，“这个人是谁？他好奇怪。”
　　苏遇白在意识到有人过来的时候便用力掐紧了手心，深吸口气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他颤抖着手迅速端起茶杯做掩饰，也顾不得烫，直接灌了口茶，顿时烫得整根舌头都火辣辣的，眼角也被痛得逼出了泪，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没人知道他现在有多么恐惧。
　　那句“你怎么还活着”被他死死压在了喉咙里，就怕一个控制不住脱口而出，到时，他就真的完了！
　　陈青也有些警惕地看着苏遇白，走过来找出遥控器递给冉木，才出声说：“苏少今天怎么会来？”
　　这实在不是一个管家应该说的话。然而，陈青就是说了，凶悍的脸上甚至溢出了一丝明显的轻蔑和厌恶。
　　苏遇白的父亲沈年在被捕入狱之前，是陈青的顶头上司。对上司人品极为信任的陈青，自然不会相信沈年是个猥、亵儿子的变、态，沈年无缘无故变得又哑又瞎，能有机会做手脚的人并不多，苏遇白是陈青眼中嫌疑最大的人。
　　冉木不知世事，听不出陈青话里隐藏的厌恶，只同样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苏遇白，移开视线，拿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换到人与自然频道。
　　随后，青年边摸着木头鸭子边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鲨鱼，眼神专注。
　　苏遇白缓了半天才勉强镇定下来，没让陈青看出端倪，他看着懵懂无知的冉木，忽然红了眼眶，难过地问：
　　“冉木，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们一起拍戏了三年，是最好的朋友，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青年闻声恋恋不舍地把视线从电视上移开，挪到身边的少年身上。
　　他歪着头认真地看了一会儿，才木着精致漂亮的脸蛋，轻声说：
　　“对不起，不认识。”


第13章 我不和你说话！
　　明亮宽敞的客厅里，青年清透稚软的嗓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漫不经心，缓缓说了那六个字。
　　他其实脸上并没有什么表示厌恶的情绪显露，甚至看着眼神干净懵懂，是心平气和的状态。
　　然而，苏遇白却瞬间白了脸。
　　顶着众人打量的目光，一股极为难堪羞愤的情绪涌上他的心头。
　　与此同时，脑海中熟悉的系统音也随之响起——
　　“检测到关键剧情人物冉木，男主沈风骨的白月光出现，宿主苏遇白此前的主线任务：【谋杀白月光】判定为失败，是否重新接取任务？”
　　苏遇白颤抖着手指，默念道：“是，重新接。”
　　“主线任务【谋杀白月光】重新接取成功，请玩家尽快完成。
　　由于白月光再次出现，触发支线任务【让白月光身败名裂】，任务内容是——
　　请宿主苏遇白在不暴露自己的前提下，曝光冉木已婚并且是同性恋的事实，使粉丝们对他彻底失望。”
　　“我直接买通杂志社不就行了？”苏遇白冷冷地问。
　　“由于沈风骨手段过于高明，宿主若亲自出手，很可能败坏自己在男主心目中的形象。”系统再次提示。
　　苏遇白听完，放下茶杯，继续难过地看着身旁的青年，说：
　　“冉木，你不记得也没关系，我们一块拍了那么多年的戏，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对了，冉木，你这阵子是去哪了？”
　　青年闻声松开了口中咬着的吸管，不太情愿地转过头，乌黑的眸子看了两眼苏遇白，又有些不高兴地转过头，轻声说：
　　“我不告诉你。沈风骨说，不能告诉别人。”
　　苏遇白脸上腼腆温柔的表情僵了僵，心知陈青在场，他就算继续问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只好换了个问题。
　　“那沈叔叔去哪了？今天家里的兰花开了，我想送一盆给叔叔。”
　　冉木歪着头想了想，乖巧地说：“他要上班，沈风骨说，要赚钱才能给养养买很多礼物。”
　　说着，青年又看向一边站着的陈青，奇怪地问：“管家怎么不去做蛋糕？我饿了。”
　　陈青有些担忧地看着懵懂的冉木，又想起这是在沈家，苏遇白再怎么可疑，冉木也不至于出事，便吩咐佣人照顾好冉木，自己回了厨房。
　　“叔叔真的……那么说吗？”苏遇白脸上的笑几乎维持不住了，然而哪怕他气得要死，他也不敢说一句重话。
　　想了想，少年计上心头，试探地问：“冉木，你和沈叔叔最近总没在一块，是吵架了吗？”
　　没等冉木回答，苏遇白又理解地说：
　　“你也知道，沈叔叔忙，他以前就很少关心不相干的人，你的病时好时坏，不容易照顾，沈叔叔他觉得厌烦……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苏遇白适时地咬住了唇，仿佛担心自己说错话般，神色愧疚地看着冉木。
　　然而懵懂的青年已经将话听了个清楚，一时间眉头紧蹙，气呼呼地用力揪了下怀里的木头鸭子，转头就用软绵清透的嗓音反驳道：
　　“你胡说！我们才没有吵架，沈风骨说他永远不会和养养吵架的。还有，你说错了，爸爸才不会烦我！你是个骗子！”
　　“爸爸？”苏遇白愣了愣，有些莫名其妙地问：“我们好像没提你的父亲。”
　　冉木已经觉得不耐烦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看苏遇白，说：
　　“沈风骨就是我爸爸。你是笨蛋，我不和你说话。”
　　稚气的话音刚落，苏遇白突然有种被耍了的荒谬感，只觉得冉木是在敷衍他。
　　他喝了口茶，皮笑肉不笑地说：
　　“冉木，你和叔叔都结婚多久了，要秀恩爱也不适合用这种方式，虽然夫妻之间总会有些特别的情趣，但沈叔叔一向是克制守礼的人，可不兴玩这种爸爸儿子的游戏。”
　　可惜冉木只是一只生病容易闹脾气的小海豚，听不懂苏遇白话中隐含的意思，闻言依旧执拗地看着电视，抱着木头鸭子，不开心地重复了一遍：
　　“我才不要和你说话！”
　　苏遇白都要被青年的冥顽不灵气笑了，自顾自地露出担忧的神色，说：
　　“冉木，我是真的为你好。要是粉丝知道了你和叔叔的这种关系，估计会对你脱粉，说不定还会人身攻击。
　　娱乐圈就是这样，真爱粉随时能变成黑粉，你的粉丝也不会例外。一旦你的形象毁了，就是叔叔也没法捧你了。
　　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叔叔一直不让你发微博，说明你们之间的关系？”
　　“我觉得，你是笨蛋。”
　　冉木听完这话，终于转过头，上挑的桃花眼明亮又清澈，白皙的脸颊微微鼓起，看着有些孩子气，生机勃勃的，充满了自然的生命力。
　　他此刻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骄傲，又给人一种非常娇憨的错觉，睥睨般、直勾勾地看着苏遇白，认真地开口：
　　“沈风骨才不会生气，养养是他的宝贝。粉丝也不会生气，粉丝都喜欢我。你不信，我发微博告诉粉丝，他们才不会不喜欢我。”
　　几乎是在青年开口的那一瞬间，苏遇白心中压抑的屈辱感就疯了一般往上窜。他从来没想过，会被冉木这样一个病秧子，用这样一种骄傲的眼神看着，仿佛他只是个跳梁小丑。
　　然而，在忍耐着听完冉木的话，苏遇白又控制不住地喜上心头，低头端起茶杯，佯装不觉。
　　这时候，冉木已经从卫衣胸前的小熊猫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不太熟练地找到微博，点进去，选择发表文字。
　　他打字不太熟练，用了快一分钟才写完，点了发表。
　　下一秒，冉木的一千多万微博粉丝的首页，同时出现了这么一条动态。
　　【冉木是养养】：@沈风骨，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爸爸。
　　确定青年已经发了微博后，苏遇白趁着青年低头，借着茶杯的掩饰，脸上露出得胜的笑意。
　　若是冉木正常公开他和沈风骨的关系，正常地秀恩爱，粉丝们或许小部分会对冉木脱粉，但更多的还是会选择祝福，他们只会把那条微博当狗粮吃了。
　　可偏偏冉木气昏了头，非要说沈风骨是他爸爸。
　　这年头，爸爸梗可不是什么情况都能用的。起码在娱乐圈里，爸爸这个词，更容易让人联想成“金主爸爸”。
　　再加上，沈风骨和冉木从头到尾没有公开过他们的关系，沈风骨又是一向不屑于插手娱乐圈事业的人，在大众眼里，男人是个正正经经的、旗下产业遍及全球的成功企业家，永远作为商业成功的典范出现在各种新闻头条。
　　这样的人，和冉木这个小明星，简直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种念头，苏遇白反应过来就要去抢冉木的手机，口中还担心道：
　　“冉木你不要做傻事！”
　　可惜肚子饿了的小海豚此刻耐心耗尽，微博也发了，根本不想理他。
　　冉木拎着木头鸭子，跳下沙发，也不穿鞋，光着白皙的脚丫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转头对门口的保镖说：
　　“我不想和这个人说话。”
　　保镖早就得了沈风骨的命令，无论何时都要优先保护冉木的安全，闻声迅速上前鞠了一躬，伸手道：
　　“苏少，我们小少爷累了，您请吧。”
　　苏遇白克制住怒意，对冉木腼腆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沈宅。
　　在他看来，冉木根本得意不了多久了。
　　同性恋、被包养、不知廉耻地公开认爸爸，这里面哪个名头都能把青年压死。
　　冉木见讨厌的人终于走了，才慢吞吞地穿上鞋，端起装西瓜汁的杯子跑去厨房，递给了陈青。
　　陈青不知道苏遇白搞的鬼，接过杯子清洗干净，问：
　　“小少爷是不是不喜欢苏少？”
　　“嗯。”冉木诚实地点头，坐上高脚椅，轻轻晃了晃白嫩的脚丫，说：
　　“这个人很奇怪，我跟他说实话，他反而不信我。他喜欢别人骗他，可是我不喜欢说谎，我们就不能做朋友。”
　　“刚刚苏少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吗？”陈青问。
　　“有。”冉木肯定地点头，“他说沈风骨不是我爸爸，我觉得他是骗子，以后都不要和他说话。”
　　“就这些吗？”陈青直觉有些不对劲。
　　“噢，他还说，粉丝会讨厌我，我不信。”冉木听话地回答，又跳下椅子，说：“我要去看鱼，蛋糕好了再叫我。”
　　“好的。小少爷要人陪着吗？”陈青问。
　　“……不要了。”冉木摇摇头，他可是要和鱼聊天的，不能给人听见。
　　眼看着青年拎着鸭子出了厨房，又一路往别墅后面的私人水族馆而去，陈青不太放心地招过佣人，细细问了问。
　　片刻后，青年管家神色瞬间难看了起来，他取出手机上了微博，点进去一看。
　　果不其然，冉木的那条微博已经彻底让所有粉丝都炸了，底下的评论也盖到了十万多楼转发量已经多达四百万。
　　再这么下去，上热搜是避免不了的。
　　而同一时间，小海豚的无数爸爸妈妈粉们在苦等傻乎乎的儿砸长达半年时间后，没等到小崽子报平安的自拍照，反而迎来了一个史诗级的噩耗！
　　他们的崽，有了个爸爸，还是活的，会喘气的，这也就算了，关键是，这新爹比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都要有钱，还长得好看！
　　这还给不给别的老父亲老母亲一点活路了？以后上微博都不好意思自称是养养的爸爸妈妈，粉丝落泪。


第14章 聪明乖巧惹人爱
　　当冉木的那条微博发出去后，微博如苏遇白所愿，彻底炸了。
　　无数路人和不知何处而来的庞大水军，开始肆无忌惮地抨击冉木，指责他自爆被包养的不自爱行径，知名博主纷纷发博。
　　【我只骂人】：“第一次见到把金主说得这么伟大的，叫干爹不好吗？还爸爸？不知道rm的亲生父亲看了这条微博作何感想？”
　　【遇见你是我的小幸运】：“好多人问rm的爹看了有什么感觉，你们村通网？rm三年前出道的时候就扒出来了，人家父母双亡，认衣食父母当爹还不行？emmmm这还真的不行，恐怕他父母九泉之下难以瞑目：)”
　　【饭炒番茄】：“每次看到这种丑闻就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现在包养也可以光明正大叫爸爸了？”
　　【名侦探南柯】：“恕我直言，这次爸爸门，粉丝们还是别护了，谁不知道沈风骨是当今商界第一人，这种大佬会和一个小明星有牵扯？人家权二代好吗？？？”
　　【啊我死了】：“百科说沈风骨28，冉木19，就科学意义上讲……这父子关系我不承认！”
　　……
　　与水军的无差别谩骂形成对比的，却是圈内人微妙的态度。
　　冉木三年前出道，凭借出演张嘉导演的心血影视巨作《扶苏》中的秦太子扶苏，一举夺下影帝桂冠。
　　当时很多人都不服，然而没人敢不服导演张嘉。
　　作为圈内元老级导演，又是□□副部长，张嘉捧红了无数影帝影后，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是□□极力倡导的新文化风向标。
　　老头子当年只微博说了一句：“我觉得冉木很适合拿这个奖杯。”圈内质疑的声音便在一夕之间消失殆尽。
　　谁都知道这个横空出世的少年来历不简单，却没人查到冉木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因此，“爸爸门”事件一出，理智点的艺人都对此持保留态度，缄默不语。
　　当然，一些晚出道的新人对当年《扶苏》的相关事件不甚了解。
　　在他们眼里，冉木明明出道只有三年，出演的作品也只有《扶苏》这一部影视剧，平时代言广告节目通通不上，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却常年霸占热搜头条，依旧有无数人将他捧为天才影帝，各路制片人更是前赴后继，只求与他合作，这合理吗？
　　一样是出道三年，为什么他们还籍籍无名，而冉木什么都不做就获得了一切？
　　这样的嫉妒自然催生了无数落井下石的同行，譬如自诩清流的新晋流量小花苏溪沉，也是苏遇白的师妹，在事件发酵的第一时间就表了态。
　　【苏溪沉】：“抱大腿这种事，在娱乐圈这样的大染缸，实在屡见不鲜，然而每天抱大腿的人那么多，你们见过真正的大腿搭理他们了吗？某些人想蹭热度，大佬还都不一定理他呢。笑看舔狗。”
　　这条微博一发出来，冉木发博的事件热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然而，在路人、水军、同行倾尽全力踩冉木、并且“好心”劝告粉丝们不要无脑护的时候，冉木的粉丝们……
　　懒得掐架，懒得刷微博，懒得看热搜。
　　他们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
　　“养养看看妈妈QAQ！你都三个月没发过自拍了呜呜呜，妈妈只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饱穿暖，你爸爸也就是我未来老公对你好吗？QAQ”
　　“跪求养养和新爸爸的合照……我只想看一米九的沈爸爸单手抱起儿砸！啊父子cp我死了！！！”
　　“看我贴的图片，沈爸爸高清无p照，嘻嘻我在沈氏有人～”
　　“养养19，爸爸28，差9岁，真长长久久！”
　　“姐妹们兄弟们，你们知道我刚刚做了啥？我视奸了沈大佬的微博，然后在大佬相册里发现了养养同款木头鸭子！小黄鸡游泳圈！长命锁！铃铛！古琴！大提琴！这是什么绝美爱情？”
　　“楼上滚开！我是养养的男友粉：)”
　　“楼上 1，这门亲事，我，做丈母娘的，不同意！”
　　“我宣布，我承认了养养和沈大佬的父子关系！如果你和我一起磕这对cp，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同胞兄弟！”
　　……
　　所有人以为冉木和他的粉丝们会在无尽的网络暴力中走投无路，可惜粉丝和小海豚一样，关注点总是那么清奇。
　　在粉丝嗷嗷叫着等小海豚发照片的时候，冉木正蹲在水族馆里，和一头大白鲨面对面，大眼瞪小眼。
　　这头鲨鱼叫禾苗，是六年前沈风骨买来陪伴冉木的第一个小伙伴。
　　这么多年过去，水族馆里的鱼来来往往，冉木送走了无数可爱的小朋友，只有禾苗一直在这里。
　　“你说你回大海了？真的吗？”禾苗问。
　　“嗯，我见到了海怪长老，他们都很健康。鲨鱼长老也是。”冉木趴在玻璃上，细细看着鲨鱼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哼！那个老头子都不来找我！”禾苗用头撞了撞玻璃，“我天天在这里，无聊死了。”
　　“长老不能离开堕神海，他们和堕神海有契约，要守护大海。”
　　冉木轻轻敲了敲玻璃，乌黑的眼睛眨了眨，有些不安地问：
　　“你以前都不会说无聊，别的鱼说无聊，没多久沈风骨就把他们送走了，你也想走吗？”
　　禾苗闻声别别扭扭地转过身，嚷嚷道：
　　“笨蛋，我骗你的！我说了我们是朋友，就一直是！”
　　“噢。”冉木乖乖地应了一声，干净漂亮的眸子里清澈地倒映出了大白鲨的背影。他转过身，背靠着玻璃坐下来，安静地望着被水笼罩的水族馆。
　　四周再次沉默下来。
　　冉木其实并不是多话的小海豚，沈风骨不在的时候，没人逗他笑，他就安静地待在家里玩。
　　吃东西，拉大提琴，弹古筝，看鱼，看海贼王熊出没，学书法，种西红柿。
　　不想玩的时候，小海豚就沉在水底发呆，或者去花园里坐着看沈风骨种的花。
　　至于拍戏……心有余而力不足。
　　三年前，冉木会出道，其实完全是意外。
　　张嘉导演是沈风骨的外祖父，冉木跟着男人一块喊老头子一声爷爷。
　　当时《扶苏》选角，广招演员试镜，无奈试镜了百八十位演员，张嘉都没有找到理想中的太子扶苏。
　　这时候，沈风骨正好带着冉木去陪老头子过年，冉木过去的时候，张嘉正在看剧本。
　　老头子一看到还是少年的冉木，就强行拖着人去试戏了。
　　原因无他，冉木的相貌气质太适合了，被沈风骨养出来的矜贵骄傲、不知人间疾苦，混杂着来自遥远深海、不知世事的懵懂和神秘，偏偏在真正问到问题的时候，他又有着轻易看透事实的敏锐，可谓大智若愚。
　　这和少年的太子扶苏几乎是全然契合的。
　　而幸运的是，冉木也恰好有天赋。小海豚对人类拍戏的过程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沈风骨自然不会不同意。
　　后面的一切就顺理成章了。
　　只不过，从那以后，冉木的身体状况就不允许他长时间参与拍摄了，除了《扶苏》，冉木没接过任何通告。
　　于是，在平时大部分时间里，冉木都在睡觉。
　　今天他也是困的，但沈风骨出门前和他约定，在男人回家之前，冉木要努力撑住不能睡，他答应了，所以吃了药后，这会儿还坚持着。
　　禾苗等了半天，没等到冉木说话，便偷偷摸摸回过头看了一眼。
　　见青年盘腿坐在地上，它顿时唬了一跳，迅速游过去撞玻璃，叫道：
　　“冉木，你睡着了？别睡快醒醒！”
　　“我没有睡。”冉木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抬手揉了揉眼睛，偏头说：“我还醒着。”
　　“那就好。”禾苗松了口气，见冉木懒洋洋的模样，担心他睡过去没人照顾，便问：
　　“你刚刚说的那个微博，你发了后，别人怎么说？”
　　“不知道。”冉木低头从胸前的熊猫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后点进微博，然后……
　　消息爆炸，微博闪退了。
　　“……”小海豚茫然地看着手机，又点了进去，这回客户端好歹是撑住了。
　　冉木点进@里，一条条地往下看。
　　片刻后，他苦恼地蹙起了眉，小声说：“他们都不相信，沈风骨是我爸爸。我要跟他们解释。”
　　说着，青年再次发了一条微博。
　　【冉木是养养】：我没有说谎。沈风骨真的是我爸爸。骗你们就是海星。
　　微博刚刚发出去，立刻有粉丝回复道：
　　“为啥是海星啊，养养告诉妈妈，妈妈不会告诉别人的！”
　　冉木看着这条评论，慢悠悠地打字回复：
　　“因为海星长老总是喜欢说谎骗养养，所以骗人就是海星。”
　　评论刚刚发出去不久，粉丝再次炸了。
　　【养养是我儿子】：“awsl养养好可爱呜呜呜！！！”
　　【呸我不吃青菜】：“海星还行哈哈哈哈嗝！”
　　【吃瓜路人】：“冉木说话这么认真，没准沈风骨真是他爸爸？我开始相信了。”
　　【可乐鸡翅】：“沈氏掌权人才28岁吧，不太科学……”
　　【两百斤的白菜】：“养养！快发照片！”
　　……
　　冉木疑惑地看着评论，伸手捏着脚腕上的铃铛摸了摸，忽然转头问：
　　“禾苗，你知道……要怎么才能证明，沈风骨是我爸爸吗？”
　　大白鲨闻言愣了愣，没好气地说：
　　“我听说，人类证明亲子关系，都是靠亲子鉴定的，可你和沈风骨本来就不可能啊！他又不是海豚……”
　　“可是沈风骨就是爸爸鸭。”冉木委屈巴巴地爬了起来，转过身跪坐着，乌黑的眼睛可怜地看着鲨鱼，乖得不得了。
　　禾苗瞬间遭受一万点暴击，心脏承受不住，只好磕磕巴巴地开始支招：
　　“你如果真想……证明，倒是有……有另一个办法，不过……你要是失败，不能哭啊！其实就是这样的……”
　　“好！我学会了！”冉木听完，开心地弯着眼睛笑了起来，他一边朝鲨鱼点了点头，一边站起来转身往外跑。
　　禾苗看着他单薄消瘦的背影，嘀咕道：
　　“但愿那些骂他的人不会被气死……”


第15章 你是我媳妇儿
　　当微博上“爸爸门”事件登顶热搜，又被多家知名报社登上当日头条之后，远在沈氏大厦的沈风骨终于得知了相关消息。
　　这时候，沈风骨正好同国外的suversial石油大亨欧文开完视频会议，秦苍进去办公室的时候，男人正好关掉摄像头。
　　“……圈内人其实没有发表多少对小少爷不利的言论，但路人和水军持续发力，大部分都圈了央.视，如果惊动了张嘉副部长，zhengfu那边出力的话，事情应该很快就会平息下去。”
　　秦苍说完，推了推眼镜，看向办公桌后的男人。
　　沈风骨全程沉默地听着事情的始末，俊美的脸上神色沉静，看不出喜怒，倒有几分和冉木如出一辙的漫不经心。
　　手中的钢笔点在洁白的纸上，晕染出一块黑色，突兀而刺眼。
　　片刻后，男人不疾不徐地收起笔，单手接过秦助理递过来的手机，随意翻了翻水军的言论，又点到冉木的微博，仔仔细细地看了青年发表的两条动态。
　　幽深的目光停在“爸爸”两个字上，眼前仿佛浮现出青年睁着漂亮的眸子、认认真真写微博的模样，男人忽而喉结微动，哑声笑了笑，声线嘶哑地开口：
　　“养养说我是他爸爸，应着就是了。有人不想应，就干脆点，别说话。公司公关部是没发工资还是吃里扒外？需要我下楼教一下吗？”
　　秦苍恭敬地低下头，瞥了一眼站在旁边双腿打颤的公关部部长，这可怜的女同事已经面无人色了。
　　听见沈风骨的话，气质干练的女人强压着颤抖的音色，冷静地开口：
　　“沈总，这件事部门已经开始处理了，我们保证会在今天晚上十二点前彻底处理干净，绝对不会让冉木受到影响，张嘉副部长那边也不会惊动。”
　　男人闻言微微颔首，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移到下属脸上，没什么情绪地开口：
　　“老爷子那边事情多，能不劳烦他最好，养养胆子小，别让人去微博骚扰他，事情公布就公布了，你们只需要让公众接受，不需要解释，更没必要澄清，明白吗？”
　　“可冉木到底是演员，如果您和他的关系公布了，会不会……”公关部部长有些迟疑。
　　“养养跟我光明正大领的证，怎么就见不得人了？”沈风骨平静地反问，薄唇甚至勾了勾，似笑非笑地说：“养养一不靠演戏吃饭，二不缺戏拍，顾忌什么？”
　　“是。”公关部部长闻言反应过来，弯了弯腰，道：“我明白了，这就去办。”
　　眼看着人离开了办公室，秦苍问：“先生，小少爷不爱玩手机，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发微博才对，以往您和他结婚，他也没发微博，今儿个怎么想起来了？”
　　沈风骨闻声扔了钢笔，起身拎起西服外套往外走，只扔下一句话。
　　“下午的会议延迟到明天早上七点，今晚的胡家的宴会也推了。”
　　“是。”秦苍看着自家老板挺拔的背影，幸灾乐祸地微微一笑。有人要倒霉了。
　　另一边，冉木从禾苗那里取到了经，兴冲冲地穿着胖胖的拖鞋跑回别墅，也不管端着蛋糕追他的管家，身形修长削瘦的青年很快就跑上了三楼。
　　沈风骨的书房就在走廊的尽头。青年按了指纹认证，开了门像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溜进去，又咔哒一声锁了门，把管家关在外头。
　　“……应该放在柜子里。”小海豚坐在书桌后宽大的靠背椅里，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拉开翻找。
　　“这是什么鸭？”翻着翻着，青年摸到了一个夹着很多纸片的老旧笔记本。
　　他好奇地翻开，随即慢慢睁圆了眼睛，乌黑的眸子里仿佛坠了星星，神秘又漂亮。
　　笔记本里夹着的，竟全是印着冉木和沈风骨字迹的小纸条，每一张看起来都很旧，起码放了有四五年了。
　　【养养保证，以后一天只吃三块蛋糕，如果再牙疼，爸爸就不吃饭，养养就会难过。by3岁的冉木】
　　【爸爸保证，绝对不会把养养没门牙的照片给别人看，如果泄露机密，就给养养做一百个蛋糕。by22岁的沈风骨】
　　【养养保证，以后晚上睡觉不踢被子，不感冒，如果没做到，爸爸就要生气。by4岁的冉木】
　　【爸爸保证，以后每天晚上都不应酬，准时回家哄养养睡觉，如果做不到，就给养养洗一个月澡。by23岁的沈风骨】
　　【养养保证，只喜欢爸爸。如果做不到，爸爸也不能怎么样。by5岁的冉木】
　　【爸爸保证，这辈子都只爱养养一个宝贝，如果有别的海豚，沈氏的一切都归养养所有。by24岁的沈风骨】
　　……
　　陈旧的纸张看着都有些泛黄了，上面的字迹依旧很清晰。
　　冉木认认真真地翻着笔记本，细细的眉却紧紧蹙了起来。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些保证书了，可是上面又确实是他的字迹。
　　小海豚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当下拿出手机就咔嚓咔嚓拍起了照片，直接把笔记本上的纸条都拍了进去。
　　“人类都说，白纸黑字。这下他们就不能说养养骗人了。”青年自顾自地小声嘀咕，说得头头是道。
　　拍完照片，冉木又把笔记本放回了抽屉，继续翻着。
　　又过了快十分钟，冉木才终于在书桌最隐蔽的一个保险柜里，找到了他要的东西——沈家的户口本。
　　照着禾苗说的步骤，冉木打开户口本，又打开手机录像功能，将镜头对准户口本照了一会儿，先是翻开写着沈风骨名字的那一页，后又翻到写他名字的那一页。
　　拍完后，他又将镜头对准自己。
　　精致无暇的脸上看着木木的，矜贵而冷淡，漆黑的眸子如夜空中点缀的星辰，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看着孤傲又神秘。
　　然而，青年开口的声音却带着孩童独有的那种天真稚气，清透绵软的嗓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平静又缓慢。
　　“今天苏遇白说，如果，我告诉你们，沈风骨是我爸爸，粉丝就会讨厌我，我才不会相信，他是骗子，所以我发了一条微博。
　　可是你们真的不相信我，还要骂养养。
　　沈风骨本来就是我爸爸，养养从不说谎。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事，你们就不能骂我……”
　　正说到一半，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下一刻，高大的男人边解着衬衫袖扣，边往书桌那边走，开口的声音沙哑又温和。
　　“养养，不是说好要在楼下等我吗？怎么自己关房间里？”
　　“爸爸！”冉木闻声惊喜地抬起头，也顾不得拍视频了，亲昵的称呼脱口而出，青年弯起眸子傻乎乎地笑了起来，白嫩的脸颊上漾出两个软软的小酒窝，下意识诚实地回答道：
　　“养养要偷户口本拍照。禾苗说不能让爸爸知道。”
　　“拍照？”沈风骨低声重复，罕见地带了几分疑惑的情绪。
　　男人随意挽起衬衫袖子，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
　　他几步跨到冉木身旁，弯下腰，大掌抚上青年裸.露在外的后颈，安抚地揉了揉，转头跟着冉木看了一眼手机，微微皱起眉，问：
　　“录视频做什么？你平时不都不玩手机。陈青说你今天吃了三碗果冻，真的吗？”
　　“不是我！”男人的问题一出，冉木顿时慌了，手里捏着的手机啪的一声摔倒在桌上，他也不管，只紧张地伸出细瘦的胳膊去够沈风骨的脖子，耷拉着精致的眉眼，又委屈又可怜地说：
　　“我也不想吃三碗的，都怪管家做的太好吃了，他还放在那里被养养看见了……不关我的事……”
　　“小坏蛋。就知道让陈青背锅。”沈风骨闻言哑声斥了一句，却配合地弯下腰让青年搂住自己，大掌顺到后面抚了抚冉木的背。
　　掌下的蝴蝶骨弧度优美，摸上去的时候极为明显，再往下便是消瘦的脊背。
　　下意识收紧手臂，沈风骨搂着青年缓慢地拍着背，低声问：
　　“今天几点起床的？有吃饭吗？”
　　冉木紧紧搂着男人的脖子，小脑袋依恋地搭在对方坚实的肩膀上，挨着男人的脖子，只细声细气地软软说：
　　“管家说九点叫我起床，可是我八点就醒了，偷偷去看鱼，不告诉他。他就找我好久。然后吃了粥，蛋糕，小笼包，牛奶，荷包蛋，好多东西。”
　　“淘气。”沈风骨哑声笑了一下，安静地抱着青年腻了一会儿，才平静地问：“养养为什么要跟粉丝说，我是你爸爸？”
　　“因为以前你养我的时候，古医生都说你是我爸爸。”冉木理直气壮地回答。
　　“这个我知道。”沈风骨耐心地重复，“我是问，养养为什么要告诉粉丝，有人叫你去说的吗？”
　　“噢，还有这个！”话音刚落，冉木终于一下子反应过来，松开抱着男人脖子的手，转身去把桌上躺倒的手机抓了过来。
　　见录像还在继续，青年二话不说点了停止，随后打开微博，将刚刚的视频完整地发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小海豚才得意地做了一个鬼脸，开心道：
　　“苏遇白说，粉丝不相信你是我爸爸，现在我把户口本拍给他们看了，他们还看到了你，就没有人敢骂我了。”
　　沈风骨听完抬手捏了一下冉木的脸颊，弯腰重新将人抱回怀里，收紧了手臂，无奈道：
　　“傻养养，你的户籍挂在老爷子那，这个户口本登记的不是，他们只会知道，你是我从水族馆骗回来的媳妇儿。”


第16章 要爸爸背一更
　　“水族馆？你有骗养养吗？”
　　温馨静谧的书房里，青年软软的小奶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疑惑，又因为习惯性的依赖而变得缓慢又亲昵。
　　在亲近的人面前，冉木说话总是慢半拍，明亮的眸子也染上了几分朦胧，尤其这样被男人坚实的手臂抱在怀里，青年单薄的胸膛和对方火热精壮的胸膛相贴，很容易就让体寒的冉木不受控制地晕红了脸颊。
　　当然，这样秀色可餐的冉木并不是因为害羞，纯粹是因为青年微凉的身体与沈风骨滚烫的体温相融造成的无意识反应。
　　“我记得你把养养从水族馆买回家，没有骗。”冉木说得很认真。
　　沈风骨闻言微微怔了怔，松开青年，转过身随手拖了把靠背椅，在冉木身前坐下，幽深的眸子里带着些深思，定定地同青年对视。
　　他斟酌片刻，哑声问：
　　“养养记得我把你买回来的过程，对吗？”
　　“嗯。”冉木肯定地点头，眉眼弯弯地说：“那个卖鱼的说，我很贵，然后你就给了他六千万。你旁边的小孩说我没那么贵，你也不理他。”
　　“卖鱼的……”沈风骨两手搭在扶手上，十指相抵，这是他和青年认真谈话时才有的姿势，闻言解释道：“养养说的人，卖鱼的是水族馆的负责人，小孩是苏遇白。”
　　冉木一听这话就不高兴地脱了拖鞋，白皙的脚缩了上来，整个人窝在宽大的椅子里，抱住了膝盖，他歪了歪头，乌黑的桃花眼瞅着对面的男人，闷闷地说：
　　“你以前还带苏遇白去水族馆，是不是偷偷养他？”
　　男人似乎没预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黑眸中禁不住露出笑意，视线从青年白到透明的脚背上缓缓挪到精致漂亮的脸上，却控制着没有伸手去抱冉木，只说：
　　“苏遇白是我父亲拜托我看顾的，自从把养养带回来，我就把他送回我父亲身边了。”
　　“养养。”沈风骨敛起眸中柔软的笑意，温和地看着青年，放缓了声音问：“除了知道你是我买回来的，你还记得我怎么把你带回来的吗？”
　　“这个鸭……”冉木眨了眨眼，蹙起眉试图去回忆，却茫然地摇摇头，懵懂地回答：“不记得了。”
　　沈风骨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松开相抵的手指，骨节分明的手伸过去牵住了冉木的手，粗糙的指腹安抚地摩挲着青年白嫩的手背，缓缓道：
　　“如果以后养养记起来了，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冉木不明所以地看着男人的眼睛，却还是听话地点头，承诺道：“我一定会告诉你。”
　　沈风骨这才松开手，弯下腰，握住青年的脚丫，给他套上拖鞋，接着把人拉了起来，说：
　　“该吃午饭了。”
　　“好！我喜欢，可乐鸡翅！”冉木开心地应了一句，顺从地被牵出了书房，临走前还不忘把手机塞回胸前的小熊猫口袋，那里可是装着他一上午的努力成果。
　　而脚步快青年一步的沈风骨打开门，神色已然恢复了平日里不喜不怒的模样，唯有牵着冉木的那只手，依旧温暖而可靠，力度适中，安全妥帖。
　　冉木待在沈风骨身边长达六年时间，失忆的次数数不胜数，然而无论他的记忆停留在哪个时间段，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他没有沈风骨第一次把他带回家前的那段记忆。
　　这么多年了，冉木从来没有记起来。
　　倘若是无关紧要的记忆也就算了，偏生那段记忆并不如何美好，这不得不让沈风骨这样内心强大无坚不摧的男人也开始生出了忧虑，唯恐青年是因为在那段记忆里受到了心理创伤，才迟迟不愿意记起来。
　　古医生屡次对青年进行催眠治疗，也没能唤醒他的记忆。
　　隐秘的忧思还未平息，手中牵着的人却突然停住不动了。
　　察觉到青年停下了脚步，沈风骨忙转过身查看，紧接着就对上了一双饱含期待又可怜巴巴的桃花眼。
　　冉木才19岁，身形正介于人类少年往成年男性过渡的阶段，身形极瘦，锁骨分明，肌肤白得晃眼。
　　他又长得太过漂亮，看人时总有属于孩子的执拗单纯，又有少年的青涩害羞，隐约还能感觉到刚刚成年时骨子里透出来的蓬勃生命力。
　　这样的青年，此刻便执拗地停在走廊上，伸出了另一只指骨分明修长的手，眼巴巴地小声说：“要背。”
　　严肃成熟的男人登时喉中溢出了低沉的笑，黝黑狭长的眸子情不自禁地泄露出显而易见的情意，低头静静地凝视着撒娇的冉木。
　　这样的眼神瞬间就让漂亮的青年涨红了脸，偏生他又反应不过来，只当沈风骨是不愿意，忙挨近了抱着男人的手臂晃了晃，期待又委屈地重复：“要背。以前你都天天背我的。”
　　沈风骨这才压住了喉间低哑的笑，转过身背对着冉木蹲下来，回头道：“养养过来。”
　　“太好啦！”青年瞬间欢呼一声，眉开眼笑地趴到对方宽厚的背上，修长细瘦的胳膊紧紧地圈住男人的脖子。
　　下一秒，他就被稳稳地背了起来，一步步往楼下而去。
　　“昨天是谁说，等我老了要背我的？”
　　正傻乎乎笑着，冉木就听到了沈风骨带着笑意的调侃，他呆呆地眨巴了一下眼睛，又回过神来，认真地说：
　　“现在你又没有变老，沈风骨比养养高，比养养壮好多，你还是爸爸，就要背我。等过很多年，你才会老。”
　　“可是，现在他们都知道养养是我媳妇儿了，怎么办？”沈风骨明知故问。
　　冉木愣愣地听着，有些茫然地蹙起眉，好半天才贴着男人的耳朵，小声说：“之前你不是承认了，不是媳妇，你都答应是爸爸。”
　　“现在我想反悔了。”沈风骨神色沉静，不动声色地逗他。
　　“你不能……”冉木瞬间卡住，揪着男人的衬衫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焦急地说：“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养养。”沈风骨背着人到了二楼，继续往一楼走，低声问：“养养要个爸爸，有什么用？一个父亲能做到的事，我都做到了，是不是？称呼有那么重要吗？”
　　冉木皱了皱鼻子，还是摇头，喃喃道：“不一样。”
　　沈风骨没有出声，只耐心地等着。
　　直到背着人到了一楼，进了饭厅，冉木才终于小声地说：
　　“我老是睡觉，睡觉的时候会做梦，梦里的事有时候和外面的一样，有时候不一样，然后，我就不知道哪些是真的。
　　每次我醒了，好像记的东西都不一样，如果……”
　　青年停顿了一下，明显有些紧张地说：
　　“如果养养连自己记住的事情，都不相信，都是假的，养养就不知道什么是真的。”
　　“我只记得，沈风骨是爸爸，那就是爸爸。”
　　贴着耳畔响起的声音绵软又可怜，带着不安和迷茫。
　　沈风骨将背上的人往上托了托，走到餐桌边，蹲下将人放了下来，转过身微微弯腰同青年对视。
　　漆黑的眸子看着另一双同样黝黑的眼睛。
　　男人贴近，额头和青年的轻轻碰了一下，随即慢慢开口：“养养说的，都没错。人应该相信自己记得的事情。你没有错。”
　　最让睡美人症患者觉得痛苦的，其实不是无尽的睡眠，而是清醒时和整个世界的格格不入。他们忘记了对于自己极为重要的东西，有时候甚至无法正常思考，以为自己只有三岁。
　　这都是不受控制的，也是不稳定的，倘若没有亲近的人耐心地陪伴和引导，他们终将彻底失去自我。
　　“养养长大了，都会说大道理了。”
　　最后，沈风骨抬手捏了捏青年的下巴，幽深的眸子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冉木。
　　冉木这才重重地吐了口气，毫无顾忌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猛得用力磕了一下沈风骨的额头，直把自己疼得龇牙咧嘴。
　　沈风骨无奈，只好直起腰给他揉泛红的额头，拉开椅子把人按坐进去，开始忽悠青年吃饭。
　　而当两人和和美美地用餐时，微博已经彻底变天了。
　　冉木发出去的那个视频微博，几乎是在一小时内转发量就破千万，在喷子们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已经堂而皇之地登顶了热搜。
　　随后，“爸爸门”事件中对于冉木一边倒的抨击势头急转直下，迅速演变成了不得不说的“绝美爱情门”，微博随处可见控制不住尖叫发声的粉丝。
　　早上还冠冕堂皇发博喷冉木的知名博主一个个仿佛一夕之间被人拔掉了舌头，手机屏幕前的一张张脸由青转白又转红，直至彻底涨成了猪肝色，乍一看如同生生被人抽了几十个耳光，还得生生受着。
　　而苏遇白房间里能砸的东西早就被疯了一样的少年砸了个稀巴烂，瑟瑟发抖的佣人只听见少年房间里传来持续不断的尖叫声和东西碎掉的声音，听得极为瘆人，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好抖着腿下楼去跟苏夫人求助。
　　这时候，沈氏集团公关部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力。
　　早上信誓旦旦保证会迅速处理绯闻的公关部部长，此刻目光呆滞地盯着笔记本屏幕，怀疑人生。
　　谁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他们公关部还没出手，微博那些喷子们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光速删博，接着过于羞愧发声明道歉，甚至亲自聚集到了冉木的微博下，排着队地跪下忏悔。
　　合着大V们已经被打脸打得面子都不要了是吧？
　　女部长深吸了一口气，捂住了脸，怀疑他们负责洗白的青年，其实是天选之子。
　　旁边的助理也跟梦游似的，轻声问：“那个……部……部长，这……我们还找水军吗？好像冉木……已经不需要我们洗白了哎……”
　　小海豚一个视频，自己就摘出去洗刷刷变白了，甚至就算他自己不想变白，别人也得求着他干干净净地从苏溪沉口中的大染缸里出去。
　　秦苍也有些反应不过来，看完了微博后才大笑出声，忙打电话通知公关部，忍俊不禁道：“你们别忙活了，小少爷自己搞定了，用不着你们。”
　　这恐怕会成为公关部全体成员一生不可言说的黑历史，简直想自己扣自己工资。
　　而当脸都被抽歪、羞愧难当的喷子们面临大众群嘲的时候，冉木的粉丝们已经开始过年的过年，跳海的跳海，拦都拦不住。
　　【养养是我儿子】：“不！我不相信我的眼睛！这特么同居！一个户口本！还关心有没吃饭几点起床！啊我死了！养养你怎么越来越好看了呜呜呜QAQ！沈爸爸也好帅啊我死了QAQ！”
　　【呸我不吃青菜】：“这糊脸的狗粮？？？尼玛的为什么！喷子们给我滚出来！让你们作死骂他，这尼玛的都被秀成什么样了？？？”
　　【一生放纵不羁爱父子】：“卧槽！我才刚说了想看沈爸爸单手抱儿砸，就光速实现了？？？完了，我开始相信我是锦鲤转世了！别叫醒我，我今天就睡在这了！”
　　【可乐鸡翅】：“妈呀沈风骨居然这么好看的……虽然声音不太好听可是真的好深情QAQ还弯腰给抱QAQ这什么绝美爱情！”
　　【两百斤的白菜】：“我真的哭了.JPG我的养养啊呜呜呜！这才几个月没见，我未来媳妇儿就被拱了不想活了QAQ！”
　　【奥利奥】：“看这户口本时间，结婚时间应该是在三年前，楼上的别跳海了，养养从来都不属于你，滑稽.JPG”
　　【养猪专业户】：“慕名而来，围观绝美爱情，恕我直言，这视频，我能舔一年，颜狗就是这么简单粗暴。”
　　【我只骂人】：“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娱乐圈叫爸爸就是包养，却忘记了特么正经领证的也能这么叫！
　　天知道我媳妇儿看到我发那条微博喷rm的时候差点没把头给我拧下来？？？
　　她居然是冉木的妈妈粉，世界为什么这么对我？？？
　　现在跪的搓衣板，就是我早上骂冉木时脑子进的水……
　　叫爸爸有什么不可以？？？让我叫我媳妇儿祖宗都行！
　　好叫苍天知道，我认输QAQ！”


第17章 养养是奥特曼二更
　　微博上冉木粉丝们的狂欢，苏遇白已经不想再看一眼了。
　　或者说，他就是想看，也没机会看到了。
　　灰暗死寂的房间里，窗帘都被拉上，遮挡了正午过分明亮的阳光。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酒精和各种化妆水护肤品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空气极为窒闷。
　　地上随处可见破碎的玻璃和倾倒的装饰物，拧成一团被浇了各种水乳的被单，一看就是被人为揪得七零八落的兰花盆栽，此刻东倒西歪地栽在地毯上。
　　而造成这一切狼藉的少年，正低垂着头缩在墙角，麻木地听着脑海中不断响起的系统警报声。
　　“警告！警告！由于支线任务【让白月光身败名裂】执行失败，同时宿主所作所为被曝光，现在娱乐圈的名声值已降为-100000，宿主总积分已降为-100020！
　　负积分将作为判定宿主主线任务失败的重要依据，宿主若不采取措施挽救，将立刻在这世界掉马！”
　　“警告！警告！系统检测到宿主六年前完成的支线任务【让亲生父亲沈年锒铛入狱，借机达到寄住男主家的目的】已被男主沈风骨识破！沈年的案件即将由法院重审！
　　宿主遭受任务对象反噬！
　　系统现根据空间手册规定，将沈年所中的毒转移到宿主身上！”
　　“警告！警告！毒素转移完成！宿主现已失明失声！请尽快前往医院接受治疗！”
　　“警告！警告！由于宿主长时间未能做出回应，系统判定宿主已放弃主线任务！
　　本书配角苏夫人和男主沈风骨已收到系统匿名发送的邮件！
　　宿主穿书者身份曝光！
　　世界进度将在24小时后重置！
　　注意！注意！世界进度重置后将抹除宿主存在过的痕迹！
　　同时配角苏遇白将获得系统安排的合理人生与对应的记忆！
　　男主沈风骨、配角秦苍、配角苏夫人、配角沈年将自动遗忘有关穿书者的一切信息！
　　世界将回归正常！系统即将进入休眠！等待下一位穿书者的到来！”
　　……
　　嘈杂尖锐的警报声响彻脑海，却无法遮掩地上酒瓶被人一脚踢开的哐啷声。
　　苏遇白缓缓抬头，视野内一片黑暗，他果然看不见了。
　　当年用在亲生父亲身上的毒，真的悉数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可他已经没有机会后悔了。
　　其实在穿书伊始，系统并没有强制他去攻略沈风骨。
　　每一个穿书者，都拥有一次做选择的机会。
　　要么，作为配角，尽情地活出自己的人生，让世界平稳运行。
　　要么，攻略男主沈风骨，谋杀白月光，自己上位，成为主宰世界运行轨迹的主角。
　　而他，选择了后者，也开始了不择手段的八年时光。
　　他总觉得，系统在手，没人能阻挡他的脚步，所以他泯灭良心，觉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情有可原。
　　可是他忘记了，这个系统不同于普通的穿书系统。
　　这个系统，没有固定的宿主，它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迎来一个穿书者宿主，发布同样的两个任务。
　　然后，它会根据对应宿主的思想、性格、三观，来决定自己发布的任务属性。
　　倘若宿主善良正直，那么系统将会在不伤害其他人的前提下，不违背道德与法治的前提下，发布一些合情合理的任务。
　　倘若宿主是像他这样泯灭人性的，那么系统发布的任务，也可以比谁都恶毒。
　　双刃剑，不过如此。
　　从一开始，苏遇白就知道，一旦任务失败，他就会遭受灰飞烟灭的痛苦，系统也会进入休眠，世界进度重置，沈风骨的生命里将不再会有他存在的痕迹。
　　可他不信命。
　　最终，他还是自食恶果。
　　又是一声花瓶被踢开的声响，来人轻缓的脚步声逐渐接近。
　　苏遇白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侧了侧耳朵，无声地做出口型，问：“是妈妈吗？”
　　“你叫我妈妈，可你真是我那有智力缺陷的儿子吗？”颤抖的女声响起，苏夫人在少年面前蹲下来，看着熟悉的面容。
　　眼前的少年分明就是她儿子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恶毒？
　　“遇白，你知道吗？你的名字是你爸爸取的，你爸爸和我无法生育，所以我把你从孤儿院领养了回来，当年你被诊断出智力缺陷，所有人都劝我们再领养一个，可你爸爸坚决不同意，他说养了孩子，就该为你负责。”
　　“可是……你怎么对他的？污蔑你的父亲猥.亵你？弄瞎他的眼睛？毒哑他的嗓子？你做这一切！你告诉妈妈！你是为了什么？我们对你不好吗？”
　　女人控制不住地抬手，掩面痛哭。
　　“沈先生告诉我，你不是我的儿子，我一开始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荒唐的事情，可是，你千方百计把你爸爸弄进监狱，居然就是为了跟在沈先生身边……
　　你知不知道？沈先生跟我们家从来都没有来往！你连他是谁都不认识！你就告诉我你仰慕他！在那之前你还跟个三岁的孩子一样不会认人！你连你爸爸都不会认，居然一清醒过来就说喜欢沈风骨？”
　　“那封邮件，我不知道是谁寄来的，可是我……不能不相信……如果你真的只是占据我儿子身体的……孤魂野鬼，我必须为我的儿子讨回公道！我必须保护我的丈夫！”
　　“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不配。”
　　双肩颤抖的女人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力气般瘫坐在地，她抖着手取出手机，拨通了沈风骨的电话。
　　***
　　当稚气可爱的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冉木正侧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脑袋枕着小鲸鱼枕头，双眼半睁半闭地看着水波荡漾的游泳池，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日光里，懒洋洋地睡午觉。
　　听到手机铃声，他翻了个身，隔着巨大的玻璃墙面，看着室内正坐在办公桌后处理文件的沈风骨。
　　那个手机铃声听起来很耳熟，冉木有些迷迷糊糊地想，好像是他以前唱的儿歌，不知道怎么被沈风骨录下来了，还设置成了铃声。
　　男人握着手机听了一会儿，面上看不出喜怒，只目光沉沉地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匿名邮件。
　　手机里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抑制的悲伤和决绝。
　　直到那道哭声彻底停下，男人手中握着的钢笔方轻轻敲了敲桌面，平静地开口：
　　“我知道了。沈年的案件很快就会重审，古医生那边已经联系了国外专业的医疗团队，相信他们会竭尽所能替你找回真正的苏遇白。”
　　“沈先生，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帮忙，恐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老公他也没法洗刷冤屈，真的谢谢你……”苏夫人声音哽咽，已是难以自持。
　　沈风骨只是平静地听着，待到女人情绪稳定了些，便道：“这件事我会处理，警方那边也派人过去了，苏夫人耐心等就行。”
　　又交代了几句，男人便挂了电话。
　　幽深的目光，再次落到屏幕上那封匿名邮件上。
　　邮件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苏遇白，是个穿书者。简而言之，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一抹幽魂，存在的意义便是谋杀冉木，取而代之。
　　可笑的是，就在六年前，沈风骨收到过一封一模一样的邮件。
　　只不过，那封邮件上写的名字不是苏遇白，而是另一个人名。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能洞悉苏遇白这一类幽魂的真正身份？知晓冉木的命运？还试图让人来干扰他和冉木的人生？
　　既然邮件都一样，那么是否可以证明，当年那场火灾的纵火犯，和假冒的苏遇白其实来自同一个地方，拥有同一个目标？
　　倘若他的猜想都成立，那么，冉木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可以信任的。
　　沈风骨抬手按住鼠标，将邮件隐藏后保存，随后关了电脑，起身出了门，去找冉木。
　　六年前，收到那封匿名邮件之后，冉木和沈风骨身边的所有人就彻底遗忘了那个纵火犯，没人知道那是一个穿书者，仿佛这个人存在的痕迹被某些神秘的存在，刻意抹去了。
　　这次，沈风骨再次收到了匿名邮件。只不过邮件里的纵火犯变成了苏遇白。
　　那么，这是不是说明，很快的，所有人都会遗忘苏遇白做过的这一切？
　　沈风骨微微垂下眸，在半睡半醒的青年身旁蹲了下来，指腹轻轻摸了摸冉木的眼睛。
　　青年感受到温柔的抚摸，迷茫地睁开眼，含含糊糊地小声问：
　　“是谁打电话给爸爸？”
　　“苏夫人。”沈风骨简短地应了一句，指骨分明的手穿过青年柔软的黑发，温热的掌心贴在白嫩的脸颊，忽而哑声问：
　　“养养记不记得，一个叫莫薇的女孩？”
　　“嗯？”冉木侧过脸，软乎乎的脸蛋埋在男人掌心里依赖地蹭了蹭，好半天才说：“她是喂海豚的人，水族馆里面的海豚，都是她喂的。”
　　“嗯。”沈风骨低低应了一声，心中了然。
　　冉木似乎察觉到男人的忧虑，有些不安地翻了个身仰躺着，伸出胳膊圈住男人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
　　“爸爸不要害怕，养养在这里。”
　　沈风骨闻声低哑地笑了笑，薄唇贴着冉木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又让开些同青年对视，呼吸相闻，轻声问：
　　“养养，如果这个世界，有些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记得，其他所有人都忘记了，养养会害怕吗？”
　　冉木闻声惊讶地睁圆了眼，神秘兮兮道：
　　“真的吗？我和爸爸有这么厉害？”
　　“嗯，真的。”沈风骨捏了捏青年软绵绵的耳垂。
　　冉木顿时傻乎乎地笑了起来，得意洋洋地弯着眼睛说：
　　“要是只有我们知道，别人都不知道，那爸爸和我就是奥特曼，奥特曼都是很勇敢的，才不会害怕。不过……”
　　冉木犹豫地蹙了蹙眉，乌黑的眼睛转了转，耳语般悄悄说：“我们是奥特曼，那怪兽在哪里，被打倒了没有？”
　　沈风骨定定地看着青年，低声说：“被打倒了。养养很厉害，不管来多少怪兽，都打不过你。”


第18章 养养不聪明吗？
　　微博上关于冉木、沈风骨和苏遇白的热议依旧在继续，只不过冉木和沈风骨的感情因为那个视频而被评为年度最绝美爱情，而苏遇白和苏溪沉背负的则是满身的骂名。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整。
　　此时距离昨日苏遇白穿书者身份曝光的那一刻，已经过去了整整24小时。
　　当客厅的钟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正在别墅后面菜园里摘西红柿玩的冉木忽然停下了动作，手中捏着的西红柿啪得一声掉落在乌黑的土地上，单薄的身形晃了晃，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蹲了下来。
　　往日里灵动活泼的桃花眼此刻一片朦胧，仿佛被薄雾笼罩，视线也有些发散，青年蹲在菜地里，晕晕乎乎地抬手揉了揉额头，突然觉得有些困了。
　　与此同时，正在厨房里做甜点的管家陈青、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们、正在办公室里打电话的秦苍、正在接受法院重审的沈年和家属席位上的苏夫人，乃至于微博上所有认识苏遇白和冉木的网友，都在钟声响起的一瞬间抬手捂住了额头，整个人陷入一种极为恍惚玄妙的状态，仿佛失去了意识。
　　然而这样诡异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一分钟。
　　当时间跳到12:01时，世界仿佛再次被启动，所有人都毫无所觉地继续着自己手中所做的事情。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不再认识苏遇白。
　　网友们只知道，冉木被一个坏心眼的人哄骗发了一条微博，引发了后续一系列事件。至于那个坏心眼的人是谁，没人关注，所有人都潜意识避开了这一点，没有一个人产生怀疑。
　　而秦苍、陈青和苏夫人三个人，则只记得，沈年被一个恶毒的少年陷害进了监狱，目前真相已被沈风骨查明，少年已被带回警察局关押，相信不久之后，沈年就能洗刷冤屈，顺利平反。
　　而苏遇白，在十岁的时候就被送往了儿童特殊学校接受特殊教育，目前由于在学校玩耍出了意外，被老师送到了医院。
　　世界如同系统所说的那样，进度重置了，穿书者任务进度归零。
　　冉木蹲在地上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只觉得双眸困得几乎睁不开。
　　他缓缓把头埋在膝盖上，伸手从胸前的小兔子口袋里摸出了手机，胡乱戳了戳屏幕，待屏幕亮起来后，戳了第一个快捷方式。
　　青年困得蹲不住，索性盘腿坐在地里，也不管乌黑的泥土会把他的裤子弄脏。
　　将手机放在腿上，冉木仰头看着头顶绿油油的叶子和红通通小巧可爱的西红柿，等了三秒，视频电话被接通了。
　　沈风骨那边似乎正在开会，冉木在屏幕上看到了男人身后会议室的投影仪。
　　青年一看到男人熟悉的脸就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软乎乎地问：
　　“爸爸什么时候回家鸭？”
　　沈风骨抬手示意暂停会议，拿起手机出了会议室，见青年双眸半睁半闭，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泛着薄薄的红晕，身后是一大片西红柿，本是往办公室而去的脚步顿时转了个方向，也不管秦苍在身后的请示，径直大步往电梯那走。
　　男人紧紧盯着冉木半阖着的眸子，开口的声音极为嘶哑，语速也较往常稍稍快了些，低声问：
　　“养养坐在地里做什么？又偷偷玩泥巴？”
　　冉木听着沈风骨的声音，只觉得无比遥远，他定了定神，努力把涣散的目光聚焦到手机屏幕上，慢吞吞地解释道：
　　“养养想睡觉了，走不回去，坐这里，等你来。”
　　“好。”沈风骨进了电梯，喉结剧烈颤动了一下，继续哄道：“那养养刚刚在做什么？”
　　“在……”冉木有些茫然地回忆，却想不起什么东西，他的瞳仁此刻黑得透不出一丝光亮，又比普通成年人要圆一些，乍一看就像懵懂的孩童失去了意识，却依旧努力支撑着，小小声地说：“在这里玩。想等你回来。”
　　“养养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沈风骨担心青年就这么睡过去，没敢切出去打电话通知古医生，只耐心地引冉木说话。
　　“就是……”冉木抬起头，看向远处万里无云的天空，乖巧道：“养养想睡了，没有不舒服。也不头晕，就想睡。”
　　沈风骨又哄着青年说了几句话，出了电梯前往停车场，很快就上了车，往沈宅的方向飞驰而去。
　　冉木今天早上是被沈风骨看着把药吃了的，照常来说，他不可能现在就想睡。
　　沈风骨依旧记得，上一次青年这样迷迷糊糊突然睡着，还是六年前那封邮件寄过来之后的第二天。
　　一路上，沈风骨一直在引冉木说话。
　　冉木有时候配合地跟着说几句，有时候又仰头看着远处的天空，口中喃喃的仿佛是梦里常说的话。
　　“我好像看到海豚爸爸了。”
　　当黑色的迈巴赫冲进别墅区，又在大门口紧急刹车时，冉木抬手捏了颗小小的西红柿，撒娇一样软乎乎地对着屏幕另一边的男人说话。
　　“海豚爸爸问养养，为什么离开堕神海。”
　　“那养养怎么回答的？”沈风骨神色沉静，面上依旧是沉稳的模样，看不出情绪，如果忽略他大步跑进别墅，穿过长长的走廊，赶往菜园的动作，男人可以说是相当冷静了。
　　“我说，因为沈风骨会刻小鸭子，海豚爸爸就不会。沈风骨会陪养养玩，陪养养睡觉，看鱼，给养养做蛋糕，不会突然跑掉。”
　　冉木的声音非常轻，语气也比以往绵软稚气了许多。
　　他说完，便垂下头，安静地看着手机屏幕，却只看到男人俊美的脸和身后不断变换的景色，没有等到回答。
　　青年不太高兴地抬起手，屈着修长的手指，想敲一敲突然不说话的屏幕，却忽然被一双有力的手臂一把揽过去，紧紧抱进了怀里。
　　两只一模一样的手机同时摔落在地，却无人在意。
　　明亮的日光下，圈着自己的那双手比往常要用力许多，恍惚间还能感觉到细微的颤抖，炽热的吻印在白皙的额头上、泛红的脸颊上、敏感的耳朵上。
　　冉木被亲得痒痒的，软软笑了起来，双颊印上两个深深的酒窝。
　　“为什么亲养养……”青年强撑着精神，疑惑地呢喃了一句，又疲倦地垂下头，小脑袋挨在男人肩膀上，闭上了眼。
　　沈风骨一手抱紧青年，一手捡起手机拨了古医生的私人电话，简短交代几句就挂了电话，打横抱起似乎已经睡着的冉木，大步往别墅里走。
　　怀里的青年极瘦，若不是身高撑着，恐怕还比不过十几岁的少年。
　　沈风骨抱着人进了卧室，身后紧跟着被惊动的管家陈青。
　　陈青对这样的情况也相当有经验了，第一时间拧了温热的湿毛巾过来。
　　沈风骨将毛巾接过，半抱着冉木，动作轻柔地给他细细地擦脸，擦脖子，又揉了手心，早已是做过无数遍的熟练。
　　陈青在一旁看着，有些感慨，弯了弯腰便转身出去，带上门，下楼去等古医生。
　　沈风骨起身拿了冉木的睡衣裤回来，弯下腰轻手轻脚地给青年换了衣服，裹进了柔软的被子里。
　　冉木迷迷糊糊地抓着男人的手掌，贴着漂亮的脸蛋蹭了蹭，最后索性半边脸都埋进去枕着，努力睁开眼，见沈风骨就坐在床边，才小声地问：
　　“养养会睡多久？”
　　沈风骨弯下腰摸了摸他的脸，安抚地低声说：“明天就醒了，不怕。”
　　“可是我记得……上次这样，我好像……”青年说到一半又停了，似乎是想不起来，因着沈风骨在身边，他也不执着，蹭了蹭男人的手，就安心地闭上眼睡了过去，眉眼间还带着憨甜的笑意。
　　冉木这一睡，就整整睡了半个月。
　　每天清晨，青年都是被沈风骨抱着，迷迷糊糊地喂粥喂饭，洗脸洗澡换衣服。
　　沈风骨工作忙，只得把公司事务带回家里处理，方便照顾冉木。
　　中午的时候吃完饭，男人便抱着冉木出去晒太阳，给他按摩。
　　晚间沈风骨又陪着讲睡前故事，偶尔冉木短暂地醒过来，便给他拉琴听。
　　这样的生活，在过去六年里，有无数个几乎一模一样的日子。
　　其实沈风骨应该早就习惯了，却不知为何，每每在青年即将睡过去的那一刹那，依旧会有瞬间没来由的心慌。
　　大抵人都是这样，再如何无坚不摧，当看着心爱之人沉睡时，依旧会畏惧失去。
　　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晴天里，张老爷子——也即沈风骨的外祖父张嘉导演通知冉木去他的新作《初心》剧组试镜男二号，冉木才终于醒了过来。
　　拿到剧本的时候，冉木正坐在客厅里看海贼王，他喜欢里面的橡皮人主角路飞，因为路飞看起来总是很高兴，又可以把自己的身体拉得很长，非常搞笑。
　　沈风骨不放心他，今天依旧在家里陪着。
　　此刻见冉木站在沙发上，双手举高跟着电视里的橡皮人欢呼，沈风骨面不改色地抬手扶住摇摇晃晃的青年，习以为常地开口：
　　“养养来看一下剧本。有没有兴趣。”
　　“什么剧本？”冉木停下欢呼，跳下沙发，乖巧地坐回男人身边，接过剧本念了起来。
　　“方应许身为权臣二代，一生志向便是要做乱臣贼子。
　　屠九城，斩天子，娶当朝公主为妾，刃亲生兄长骨肉，不择手段，狼子野心，一朝篡位，独揽大权。
　　他不信有打不下的江山，更没有舍弃不了的东西，只唯有……
　　年少时屠城偶然遇见的少年，至死都拷问着他的良心，逼他为初心下跪，甘愿忏悔，万劫不复。
　　本剧主旨在于抨击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的大奸大恶之人。”
　　“女主是邵暖，演亡国公主。男主宋言，演这个方应许。然后我……演那个少年？可是他是傻子鸭！”
　　冉木看着剧本，伸出奶白的手指戳了戳自己，狐疑地问：“爷爷说让我本色出演，他是不是觉得，养养看起来就不聪明？”


第19章 海怪的心思你别猜～
　　《初心》这部剧，是张老爷子继《扶苏》收官后沉淀了三年的又一巨作，作为文化导向标一样的代表作，三观正、有一定的文化底蕴、传播正能量是其必须坚持的方针，有相关部门强大的财力物力撑腰，火是必然的。
　　因而在选角这方面，多少演员挤破头想进剧组一争高下，哪怕是混个小配角，只要演技够硬，就有出头的机会。男主女主更是有问鼎影帝的可能。
　　单单是三位主角的试镜，就花费了两个月时间。当然，冉木收到剧本的时候，基本上所有角色的人选都已经敲定了，就差一个男三号——剧里丞相之子方应许唯一的良知，少年方初心。
　　冉木窝在沙发里，紧紧靠着身边正低头办公的沈风骨，手上的剧本看了一遍，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第二遍，第三遍。
　　第三遍结束后，青年闷闷不乐地耷拉着眉眼，伸手揪了揪自己胸前小熊猫胖乎乎的耳朵。
　　他今天穿的是熊猫款式的卫衣套装，帽子上还有两只耳朵，黑白的宽大卫衣和同样休闲设计的裤子，看起来又小了几岁，眉眼稚嫩，生机勃勃。
　　这套衣服还是张老爷子买的，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老头子压根不知道冉木本体是熊猫海豚，却在挑衣服的时候一眼相中了这套熊猫装。
　　长辈送的衣服，小海豚哪怕不符合自己审美也坚持要欢欢喜喜地穿上，为了让老爷子开心，冉木几乎是只要在家就穿着。
　　这会儿照例揪着熊猫耳朵安静了一会儿，青年才松开手，拿着剧本小声地跟沈风骨求助，软软的小奶音里倒是没多少生气的成分。
　　“这个方初心，是个傻子，名字还不好听，我不想演他。”
　　剧本里，方初心一开始是个小乞丐，连名字都没有，这个名字是男主方应许给他取的。
　　沈风骨闻言停下敲键盘的手，接过剧本看了看，又抬眸看着青年不情愿的模样，哑声道：
　　“老爷子不是觉得养养傻，他只是觉得你天真烂漫，很适合演这个角色。养养不会因为这种原因就说不喜欢，撒谎？”
　　“不是……”冉木看着剧本，细细的眉蹙起，精致的眉眼间带着显而易见的抗拒，但他也确实不擅长说谎，憋了半天只好老实说：
　　“他的名字是方应许取的，最后却死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剧情。”
　　剧本里，方应许在沧州遇刺，敌众我寡，身边所有下属都被斩杀，他以一人之力杀出重围，身受重伤，双手几乎被废，拼死躲到了附近的一个破庙里，藏身在佛像之后。
　　而这个破庙是小乞丐的家，在敌人追来的前一刻，小乞丐把男人拖进了自己挖的洞穴里。
　　后来，双手和一条腿由于救治不及时而残废的方应许，被小乞丐偷偷养了起来，单纯的少年以为自己捡到了宝藏。
　　本就没剩下多少良知的方应许一边漠视小乞丐，一边又不知不觉地被少年的善良单纯所触动，两人竟是相依为命地过了半年。
　　直到方应许的身体修养得差不多了，终于成功避过追兵联系上了自己的暗部，却不曾想在和暗部汇合的时候，小乞丐被敌军抓走了。
　　方应许本是可以去救的，但他没有去。
　　“以前我演太子扶苏，扶苏被父皇冷落派去外地，我演得很难过，那时候，你都不开心。”
　　冉木在沙发上跪起来，看着男人狭长漆黑的眸子，有些难过地说：
　　“这次我要是演小乞丐，脸上都是泥巴，还要被刀扎，要拿着一个碗跪，要被人踢，爸爸就要担心很久，还要生气。”
　　青年声线软糯，说得不甚清晰，但沈风骨还是听懂了。
　　男人抬手握住青年细瘦的手腕，摩挲了一下有些冰凉的奶白皮肤，手掌向下覆着纤长的手指，五指合拢，将那只微凉的手握进了掌心，将温热的体温传递过去。
　　他抬眼定定地看着不开心的青年，眉眼深邃，仿佛是在沉思，半晌，才慢慢开口，说：
　　“养养还记得，你小时候玩火吗？海豚一生都在大海，你没见过火，就躲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点着玩，好几次烧伤了手。”
　　“咦？真的吗？”冉木被勾起好奇心，眉眼亮了起来，追问道：“我以前有这么贪玩吗？我都不记得。”
　　“嗯。第一次你烫伤了手掌，起了一层水泡，擦了药疼得直哭，怎么哄都不行，我训斥你哄你，你都听不进去。过了一个月，你的手好了，又偷了佣人的打火机去玩火，回来被我揍了屁股。没过半个月，又去玩。”
　　沈风骨神色沉稳，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然而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男人大部分都不够耐心细心，他对待还是孩子的冉木已经是万分小心，却怎么都教不好，小海豚记吃不记打，疼过就忘了。
　　“养养，你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也不知道我会担心。但是，现在养养居然说，怕我担心你，知道自己不能去做危险的事。”
　　冉木有些呆愣地听着男人温和的话语，好半天没有说话。
　　被牵着的那只手，从冰凉到温热，恍惚间如同深海中永远冰冷的海豚，在男人的怀抱里获得了救赎和温暖。
　　许久，冉木才嘴角微勾，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轻声说：“我长大了，知道不能让你担心。”
　　他平时笑的时候，总是开心地咧开嘴，露出小虎牙和深深的酒窝，眼睛弯弯的，毫无顾忌的，笑得灿烂，自从看了海贼王，冉木就一直笑得这么傻乎乎的。
　　可是这会儿，当青年羞涩又安静地露出这个极小的笑容时，沈风骨甚至以为，自己又看到了当年仅有膝盖高的小孩。
　　“养养懂事了，我很高兴。但我希望你能拍这部戏。”最终，沈风骨还是压下了所有震颤的情绪，理智地建议。
　　冉木见卖萌攻势没用，委屈地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逃避现实。
　　“养养喜欢演戏，不是吗？”沈风骨并不逼他抬头，只是安抚地揉着掌心里柔软的手指。
　　“喜欢鸭，人类拍戏很神奇，明明是现代，拍之后就变成古代了。可是我出门的时候，总是有奇怪的事。养养在家里就好了。反正也要睡觉。”冉木一字一句地回答。
　　“养养，人活着就不可能不接触外界。你已经脱离外面的世界几年了。这部戏方初心的戏份不多，养养就当出去做自己喜欢的事，累了我就去接你，好不好？”
　　沈风骨取过遥控器，将关掉的电视再次打开。
　　屏幕上再次出现了熟悉的橡皮人，熟悉的大海。路飞热爱大海，一生都在海洋之上，这是冉木喜欢他的重要原因。
　　草帽小子都知道要实现梦想必须勇敢地进入未知的海域，青年又何尝不是这样？
　　冉木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屏幕，又收回视线，对上沈风骨平静的视线，慢慢点了点头。
　　只不过，他还是有些不放心，蹙着眉说：
　　“那这次，要是养养在外面睡着，爸爸就不要害怕。”
　　“好，我不害怕。”沈风骨慎重地重复了一遍。
　　想要保护青年，圈养在身边无疑是最稳妥的方法，但那也折断了青年自由的双翼。
　　海豚是大海的孩子，天生向往自由。冉木不应该因为疾病，就长久地住在一座房子里，不再接触外面的世界。
　　哪怕这栋房子是别墅，有水族馆有花园有健身房有菜园有游乐园，人类需求的生活设施应有尽有，它也依旧不是一个社会，仅仅是一座房子。
　　冉木答应了接这部剧，就乖乖地坐回沙发，认真地看剧本。
　　他天赋卓绝，海豚模仿能力极强，冉木又是海怪，自然更胜一筹，几乎是天生的演员，否则张老爷子也不至于一定要他演。
　　只是这个剧情对于演方初心的冉木来说，实在不太友好。
　　小乞丐又要跪着乞讨，又要背比自己高一截的方应许，又要演被人欺负，最后还死在敌军手里。
　　虽然方应许最后自杀谢罪，但方初心受过的苦总是无法抹去的。
　　只不过，有沈风骨提前交代，又有张老爷子看着，冉木不出意外也不会受什么苦。
　　小海豚花了五天时间吃透剧本，就被沈风骨送去剧组了。
　　他因为身体问题得到了特许，每天都能准时被沈风骨接回家，不用跟着其他人在剧组吃便当，最多拍夜戏的时候留下来。
　　因此，这次离家的冉木没有多伤心，甚至下了车还用力跟沈风骨挥了挥手，活像个被送去幼儿园的小朋友。
　　张老爷子见了青年就喊他过去讲戏，顺便一脚将旁边的男人踹开。
　　被踹的男人一身古代玄色朝服，身高至少一米九，肩宽腿长，头戴白玉冠，高马尾，丹凤眼，眉眼含笑，被踹了也面带笑意，甚至举着一块木头恭敬地朝老头子弯了弯腰，朗声道：“微臣告退。”
　　剧组里的其他演员顿时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冉木还没化妆换装，见状只是睁着乌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好奇。
　　而俊秀的男人发现了青年直白纯稚的目光，转头对着冉木莞尔一笑，好脾气的模样。
　　与此同时，一道机械冰冷的电子音在男人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男主沈风骨的白月光【冉木】，鉴于宿主选择的是个人发展主线任务，本次发现系统将不发布任何相关任务，但宿主可定制个人专属任务，请问是否要定制？”
　　“是。任务名【让白月光自愿喊我一次爸爸】，这孩子可爱，想养。”
　　顶着青年直勾勾仿佛稚童看人的目光，年仅三十二的当红影帝宋言笑得和蔼又慈祥，却让在场众人齐齐掉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当然，冉木不掉鸡皮疙瘩，这会儿他正好认出对方就是饰演方应许的演员，并且很快就要在戏里对他冷嘲热讽，横眉竖目。
　　所以，小海豚面对着宋影帝的和蔼笑容，矜持又冷淡地转过了头。
　　哼！虚伪，坏人，不看！


第20章 不要你的糖。
　　摄影棚里，漂亮高挑的青年冷淡地转过头，带着点婴儿肥的脸颊微微鼓起，一副骄傲得不想和宋影帝对视的小模样，瞬间让在场众人心思各异。
　　张老爷子和其他早就对冉木有好感的演员纷纷露出疼爱又无奈的笑意。
　　因为冉木那一下嫌弃的动作直白得甚至没有一点掩饰，乍一看就和小孩子嫌弃糖果不够甜一样，没有一丝恶意在里面。
　　甚至，当他们仔细看时就发现，那双乌黑的桃花眼里只有单纯又幼稚的赌气，想来是对宋影帝有什么小误会，又傻乎乎的不知道藏起来，让人一看就觉得好笑又好气，只觉得时隔三年，冉木还是没长大。
　　都说娱乐圈里个个是人精，说话做事都要处处留心，一步行差踏错，营销号添油加醋后又是一出黑料，像冉木这样不知道掩饰又对人脉资源没有任何需求的人，反而是最受欢迎的。
　　因为他不需要和别人竞争，也不擅长社交，本身不是完完全全的圈里人，和他来往不用担心会中阴招，又能分到资源蹭到热度，何乐而不为。
　　而活了三十二年第一次遭遇明晃晃嫌弃的宋影帝感触就更深了。
　　此刻，面带微笑的男人玉树临风地站在一旁，一边听着张老爷子讲戏，一边在心里平静地开口：
　　“很好，我就喜欢这样叛逆的白月光，呵，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孩子。”
　　系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操.着没有感情的电子音回道：
　　“请宿主注意不要崩人设，你是影帝，不是霸总。还有，就算你竭力掩饰，本系统依旧看出了你的激动，恕我直言，这叫变……”
　　“请系统注意你的言辞，专业的系统，从来不会质疑宿主的人品。”
　　宋影帝及时打断系统的话，面上依旧是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
　　冉木站在老头子身边，手里拿着剧本认真地听讲，神情专注。
　　“你要记住，方初心是个傻子，所以他看到方应许的时候应该是好奇的开心的，这是第一反应，但他看到方应许身上的血，表现就应该不同了，但也不能太夸张，要表现他的单纯不知世事……”
　　“好，我记住了。”冉木乖巧地点头，手里还握着一支熊猫头的胖胖圆珠笔，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记笔记。
　　只是，记到一半的时候，小海豚突然感觉到一股奇怪的视线，顿时警觉地捏紧了手里的笔，蹙起眉，转过头，看向正站在张老爷子身后的女人，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个女人……给他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宋言擅长察言观色，注意到冉木的目光后，他也跟着看了过去。
　　这一看，脸上的微笑就淡了些，含笑的眼里也带上了几分审视。
　　和其他人对冉木的关注不同，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安安静静地站在张老爷子身后，正是新晋流量小花，安若素。
　　安若素人如其名，以貌赛芙蓉、气质如兰享誉娱乐圈，她是跳古典舞出身的，体态曼妙美丽，人却一直表现得与世无争。在前来试镜亡国公主角色的女演员中，她的气质相貌是最适合的。
　　可原本张老爷子定的女主人选是影后邵暖，谁知就在公布演员名单的第二天，邵暖突然出车祸送医，还毁了容，至今都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由于伤势太过严重，没有一两年的治疗无法痊愈，张老爷子不得不重新选角。
　　就在这时候，原本演技平平、被黑子戏称为面瘫女神，靠脸吃饭的安若素突然脱胎换骨一般演技飙升，在《初心》女主角的试镜中脱颖而出，被张老爷子选中，成功打脸无数嘲笑她演技烂的人，顺利霸占了好一阵子的热搜头条，妥妥的娱乐圈逆袭剧本。
　　宋言对安若素的实力一直存疑。
　　一个实力平平、演了十几部偶像剧，却连正常面部表情都无法控制的女星，有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变成影后吗？
　　张老爷子看人的眼光肯定不会错，但安若素这样突然飙升的实力、成功打脸的剧本、不争不抢的人设，在穿书者宋影帝看来，就有些微妙了。
　　麻烦的是，宋影帝没有任何证据，系统也装死不回复。
　　冉木只狐疑地看了两眼，就慢吞吞地收回视线，继续老老实实地记笔记。
　　老头子讲戏一向尽心尽力，这一开说就用了一个多小时。
　　讲完冉木和宋言的戏后，两人就被老头子赶去化妆换衣服了。
　　冉木长得好，身形高挑消瘦，皮肤白得晃眼，五官精致无瑕疵。化妆师一见他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这会儿，青年换上了小乞丐穿的破烂衣服，露出来的细胳膊细腿洁白无瑕，正紧张地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手指还揪着衣服，一脸不安的样子。
　　而化妆师蹲在他身前，正在给他的手臂和小腿画上渗血的伤疤和各种各样的淤青。
　　宋言早就换完了衣服，这会儿不过是过来补个妆，见冉木乖乖得坐着不敢动，不由出声笑道：
　　“冉木皮肤这么白，待会儿可不是要故意画脏了？”
　　化妆师闻声点了点头，热情道：“是的言哥，冉木这皮肤太嫩，不画黑不像个小乞丐，张老说，脸也得画。”
　　“这个东西……”冉木听了，捏着衣摆小心翼翼地问：“能洗掉吗？我以为演乞丐，弄点土糊脸上就行了。”
　　“哈哈是有人真用泥糊的，不过那个脏，这些都是特意调配的，演完就能洗掉。不用担心。”化妆师善意地解释，手下的动作又精细了些。
　　圈里的人都知道冉木很少拍戏，也不接通告，青年对这个圈子几乎是一无所知的，但他有实力有名气，又没心机，待人友善，那就值得更真诚的对待。
　　宋言在一旁看着，见状感兴趣地问：“冉木很怕这些洗不掉吗？”
　　青年闻言眨了眨眼，瞅了瞅剑眉星目的男人，不太想回答。
　　但是沈风骨教过他，去了剧组待人一定要礼貌，这是基本的礼节。
　　于是，冉木还是点了点头，闷闷地开口回答：“爸爸喜欢干净，我怕画成花猫，回家了他认不出我。”
　　“爸爸？是说沈风骨吗？”宋言对之前微博上的“绝美爱情门”记忆犹新，边说边解下腰间系着的锦囊，拉开带子往下一倒，竟是倒了颗话梅糖出来。
　　冉木点点头，纯稚的目光粘在那颗糖上，又挪开，小声说：“爷爷说，锦囊里有玉佩，你怎么没有？”
　　“玉佩是道具，待会儿才拿过来，怎么，初心想提前要礼物吗？”宋言笑得平易近人，眨眼就把那颗糖递了过来。
　　剧本里，方应许后期确实一直叫小乞丐“初心”，而那枚玉佩，是方应许母亲的遗物，也是他最重要的东西。
　　在有一次，小乞丐为了给受伤的方应许偷药而差点被药铺的人打死之后，方应许就把那枚玉佩送给了小乞丐。
　　最终，小乞丐被敌军抓走，玉佩也遗失了，如同方应许丢失的初心。
　　脑海中闪过剧本里写的剧情，冉木看了看伸到眼前的大手，扭头说：“不要你的糖。”
　　宋言也不生气，收回手把糖又放了回去，笑眯眯地问：“初心似乎很不喜欢我，可以跟我说说理由吗？”
　　旁边的化妆师听了面色古怪，这宋影帝和冉木不和？看不出来啊。
　　冉木也不避讳，听了这话毫不留情地开口：“方应许是个坏蛋，我也不要坏人的东西。”
　　宋言顿时哭笑不得，莞尔道：“方应许是坏人，可宋言是无辜的啊，我发誓，我演奸臣，可我是个好男人，你有听过我的什么丑闻吗？没有对吧？”
　　冉木歪头想了想，觉得似乎很有道理，便迟疑地点了点头。
　　宋言在娱乐圈确实风评很好，张老爷子对他评价很高。
　　“你现在是宋言，我就不讨厌你。”想清楚了，冉木就认认真真地表明立场，“可是，等你演方应许，你就是坏蛋，我也不想和你说话，剧本要求要说话，要对你好，我也不是真心的。”
　　这样直白的言论成功镇住了宋影帝，男人沉默了两秒，忽然面露愧色，又仿佛带着无尽的悔恨，沉声道：“好，初心讨厌我，那是应该的。”
　　这句话倒是剧本里的台词，一模一样。
　　冉木听出来了，明白对方是在照剧本演戏，一时间反而觉得好玩起来，漂亮的桃花眼弯弯的，漾出几分笑意，也学着剧本说：
　　“我不讨厌你，因为，我不是你的初心。”
　　这是全剧最后一幕，方初心的魂魄笑着对方应许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成熟一年轻两大影帝突然飙起戏，化妆师和助理都看得一愣一愣的。
　　宋言是个戏痴，前世的职业就是演员，这会儿见冉木的表现这样亮眼，内心的小人早已举着小旗子跑了不知道多少圈了。
　　可惜没感情的系统不想和怪叔叔宿主说话，对这样的反差视而不见，默默装死。
　　两人在化妆间相处和睦，待在外面听张老爷子讲戏的安若素心情却不怎么样。
　　“养养身体弱，剧本里你打他耳光的时候，就直接借位，别碰到他，知道吗？”张老爷子目光矍铄，神情慎重又严肃。
　　“可是，张老，您也知道，亡国公主本身是弱女子，在她发现自己一直接济的小乞丐居然救了自己的仇人的时候，她拼尽全力打的一巴掌，是打得自己都差点脱力。这样借位，很不真实。”
　　安若素说话声音冷清，神色间带着恭敬和显而易见的为难。
　　张老爷子也是追求完美的人，听了这话有些犹豫，半天叹了口气，点头道：“那你就真的打，养养那边我去说说。行了，你先去换衣服吧。”
　　安若素这才放了心，点点头就转身去了化妆间。
　　眼见着人走远了，张老爷子才抬手把副导演招了过来，随□□代：
　　“你去找个跟养养身高差不多的替身，到时候演扇巴掌扎刀子的戏，就让他上，不过也别勉强，主要是找个自己愿意替的，报酬给丰厚点。”
　　副导演忙恭敬地应了声，正想离开去找人，又被张老爷子拍了下肩膀。
　　老头子捻了捻胡子，状似无意地说：
　　“替身这事，先别让别人知道，尤其宋影帝和安若素，懂了吗？”
　　见副导演连连应声后快步离开，张老爷子才叹了口气。
　　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人没见过，宋言和安若素两个人，瞧着就少了点活人气。宋言还好，心思纯正，敬业沉稳。安若素……且等到时候看看，不露马脚，老头子还真不信了。


第21章 沈爸爸破产了？
　　张老爷子对安若素的怀疑和防备，冉木自然是不清楚的。
　　他今天第一天来剧组，主要是为了听张老爷子讲戏，和其他演员照个面认认脸，认完了换上剧里专用的服装拍个定妆照，就收工了。
　　由于张老爷子特地交代过化妆师，冉木的肤色被画得黑了些，更贴近原著里方初心的形象，为求逼真，身上穿的衣服也非常残破，质地粗糙。
　　好在青年底子好，哪怕浑身露出来的皮肤上都是伤痕，乞丐服也破破烂烂，上镜后弯着乌黑的桃花眼露齿一笑，依旧透着股不知世事的天真懵懂，有种分明身处凡尘俗世，受尽磨难，却坚守初心，怀抱稚子之心的难能可贵。
　　而宋言一身玄色朝服，身形颀长挺拔，剑眉星目，谈笑间弄权作恶，杀人于无形，不言不动时面上又似笑非笑，自有一股身居高位、不怒自威的气度。
　　两人皆是非常上镜的人，拍各自的定妆照并没有什么问题。
　　然而，等到张老爷子要求他们合照的时候，问题出现了。
　　镜头下，手里抱着只缺口小瓷碗的小乞丐方初心，被要求和正站在自己身前的权臣方应许拥抱。
　　剧里，方应许唯一一次亲近方初心，是在被暗部接回去的那一天。
　　阴沉俊美的男人第一次展颜而笑，眉眼愉悦地弯下腰拥抱了方初心，浑然不知就在这个拥抱过后，敌军来袭，方初心被掳走惊慌地哭泣，而他头也不回地在下属的护送中离去。
　　张老爷子连声催了好几次，冉木都不情不愿地抱着他的小瓷碗，不肯去抱站在他面前的宋言。
　　“养养，怎么不动？是不是有哪里不妥？”张老爷子等了半天，有些担心地过来询问。
　　冉木缓缓摇了摇头，看着微笑的宋言，小声说：“我抱方应许，笑得不像方初心。”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张老爷子却是第一时间听懂了，一针见血地问：“你是说，你抱方应许，可以演出欣喜的感觉，但是没有方初心的依赖和幸福感？”
　　“嗯。”冉木点了点脑袋，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宋言，又看向张老爷子，轻声说：“我对剧里的方应许，不喜欢，不认同，演出来像，可是不真实。”
　　张老爷子和宋言对视了一眼。
　　冉木的演技毋庸置疑是非常好的，让他演出方初心抱方应许那时候的表情神态，他绝对可以做到百分百完美，但问题在于……冉木把拍戏当成了艺术，而不是工作。
　　张老爷子沉思片刻，说：“养养，你演给我看看。”
　　冉木有些迟疑，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镜头中再次出现了神色欣喜欢乐的小乞丐，少年眉眼弯弯，因为过于开心，又奔跑了很久，小脸红扑扑的。
　　只见他几步跑到高大挺拔的男人面前，仰起头，双眼亮晶晶的，笑得又傻又甜，道：“哥哥要回家了吗？”
　　男人闻言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眉眼舒展，弯下腰，将少年小心地抱到怀里。
　　“咔！”张老爷子出声，目光如炬，盯着相拥的两人看了几秒，终于摆了摆手，说：“可以了，我算看清楚了。”
　　说着，老头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宋言松开冉木，脸上惯有的微笑同样淡了些，带了几分忧虑。
　　冉木的模仿能力极强，这就决定了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各种微妙精细的表情神态演到极致的逼真，在观众看来，他的演技堪称完美，是当之无愧的天才。
　　然而，这样单纯的飙演技，到底是缺少了一些东西。
　　工作和艺术，还是不一样的。前者在于，哪怕心里不情愿，冉木也能演得没人看出来他的不情愿。后者在于，他是发自内心地变成了方初心，愿意去拥抱那一瞬间温柔的方应许。
　　如果冉木是职业演员，靠演戏吃饭，或许他不会想这么多，然而他不是。拍戏对于他来说，更是一种爱好，艺术就是信仰，应该追求极致。
　　安若素眼力不够，阅历也少，没法像张老爷子和宋言那样一眼看出问题，便出声轻轻道：“冉木，这只是定妆照，演到这样很可以了。”
　　言外之意，过了就行，别浪费大家时间。当然，表面上，这话还是安慰的成分居多。但剧组里大部分演员都没宋言那样的实力，他们看到的只会和安若素一样，女人这么一说，难免有人觉得冉木事儿多。
　　张老爷子一听这话就肃了脸，手中的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不悦地转头睨了一眼安若素，慢声道：
　　“看不出问题，就别多嘴。演戏要真像你这么说的随便过，还哪里来的观赏价值艺术价值？要真把拍戏当儿戏，趁早卷铺盖走人，省得我费心去换！”
　　这话一出，摄影棚内一片死寂，静得落针可闻。
　　年轻些的演员大气不敢出，面上也显出了愧色。
　　安若素被直接批了一顿，脸面全无，更是红了眼眶，迅速弯下腰鞠了一躬，颤声道：
　　“对不起，是我想岔了，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一定虚心向前辈们、向张老学习。真的非常抱歉。”
　　张老爷子摇了摇头，却是没再追究。
　　冉木不知世事，听不出安若素的嘲讽，见老爷子突然发火，女人又突然道歉，还摸不着头脑，只安静地眨巴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
　　张老爷子看了一眼懵懵懂懂不知道生气的冉木，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问：
　　“养养，你说你无法认同方应许，那……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你打从心底接受他？”
　　剧中这个拥抱是点睛之笔，重中之重的剧情，没有可能删改，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让冉木演好它。
　　宋言听到这句话，摸着下巴想了想，眼睛还瞧着冉木，若有所思。
　　想起此前和冉木在化妆间里的相处，男人忽然灵光一闪，勾唇笑了起来。
　　“张老，冉木对方应许这个角色不认同，但他对我本人没有恶感。在刚刚试的那段戏里，冉木虽然眼里没有依赖和幸福的情感，但表现出来的快乐还是真实的。
　　我想，那是因为他并不讨厌我，甚至因为和我棋逢对手，感受到了快乐。那么……”
　　宋影帝说到这里，胸有成竹道：
　　“既然冉木面对着刚刚认识的我就能演到这样完美的程度，那如果方应许……变成了他现实中最依赖最重要的人，冉木面对着自己最看重的人，还会把他当成人渣方应许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
　　只要青年眼里看到的不是他讨厌的方应许，而是他喜欢依赖的人，那么要演到真情实感，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张老爷子也终于反应过来，不由捻着胡子朗声大笑，骂道：“好你个小子，居然能想出这么个歪招！”
　　不过，这歪招也确实是妙！
　　老头子笑得胡子直抖，也不愁了，低头摸出手机就开始熟门熟路地拨号。
　　冉木听得一头雾水，乌黑的眸子里一片茫然，他狐疑地看向兴奋莫名的老头子，期期艾艾地问：“爷爷，你在笑什么？”
　　可惜张老爷子已经幸灾乐祸疯了，没空理睬他。
　　可怜的小海豚只好不安地看向宋言，眼巴巴地无声询问。
　　可惜宋影帝这会儿也得意极了，一样笑而不语。
　　万万没想到，穿书后居然有这么一天，他成了影帝，而无所不能的男主……即将当他的替身。
　　这可把宋影帝得瑟坏了。
　　冉木问不出答案，只好老实地跑去小沙发那坐着，摸出手机想打电话回家跟爸爸告状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时此刻，沈氏集团办公大楼顶层，总裁办公室里……
　　秦苍秦助理听完张老爷子打来的电话，双眼放空地放下手机，又梦游般地看向办公桌后正批文件的英俊男人，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坚强道：
　　“先生，张老爷子说，让您去给宋影帝当替身！演新剧男主角方应许！陪小少爷搭戏！因为小少爷不喜欢方应许也不喜欢和宋影帝亲亲抱抱举高高！只能由您来！”
　　一口气说完，秦苍暗暗舒了口气，不敢去看自家老板的表情，只绝望地想：
　　“沈氏集团是要破产了吗？身价上万亿的老总沈风骨居然沦落到去娱乐圈跑龙套当替身？这究竟是真爱的驱使，还是破产的预告？”
　　突然被破产的沈风骨抬起头，哑声平静地开口：“你再说一遍。”


第22章 养养等我去抱他一更
　　当秦助理在办公室里接受老板残酷的盘问时, 剧组里其他人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拍各自的定妆照了。
　　冉木的定妆照拍摄被张老爷子暂时搁置，此时正坐在小沙发里, 低着头抱着一盆草莓，一个接一个地往嘴里塞, 吃得脸颊鼓鼓的, 长长的睫毛垂下, 遮住了漂亮的眼睛。
　　他这会儿脸上和手上画的妆都让化妆师帮忙卸掉了，皮肤又恢复了以往的白嫩干净，身上依旧穿着破烂的乞丐服，脚上穿着破旧的草鞋, 裸露出来的细胳膊细腿却洁白如瓷, 看着比女生还瘦。
　　如果不是随着年龄增加, 身高已经过了一米八, 骨子里掩盖不住的那种由少年向青年过渡的青涩和生命力都逐渐在五官和体形上呈现出来，别人甚至会以为他还没成年。
　　然而也是因为身高和较常人更为深刻的五官, 哪怕他生得极漂亮，一颦一笑都引人注目，也没人真的会把他错认成女生。
　　宋言坐在旁边的沙发里，扭头看着青年孩子气的吃相，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野生动物园的熊猫宝宝。
　　其实冉木人形长得真的不像熊猫，今天穿的衣服也不像, 但他一旦开始吃东西, 那憨头憨脑的认真劲和护食般仿佛抱着竹子的模样, 真的非常神似。
　　宋言克制地轻咳了一声，挪开视线，被萌得就差双眼冒爱心了，内心此刻止不住地使劲夸：
　　“真可爱，我死了。我一定要把他弄回去当儿子。”
　　系统毫无感情地回应：
　　“请宿主注意你的人设，如果在摄影棚露出花痴的表情，将会扣除一定的积分。除此之外，恕我直言，白月光冉木并不缺父亲。”
　　宋言微微一笑，默默回道：
　　“你说他不缺爸爸，难道我要去追求他横刀夺爱？我是这么庸俗的宿主吗？”
　　系统冷冰冰地回：“是的，本系统挑选的都是穿书适应能力极强的宿主，一般都有各自独特的能力和个人魅力，譬如，宿主你前世是个万人迷影帝，万人迷意味着符合大众审美，也即中庸，换言之，庸俗。”
　　“可惜，你忘记了我是直男。”宋言愉悦地嘲讽道：“我不缺老婆，只想养个儿子。”
　　“宿主前世母胎单身。”系统指出重点。
　　“你不懂。冉木这种孩子，漂亮，干净，男人看了他第一欲望不是情.欲，而是保护欲，这就很不可思议。
　　一般而言，美好的事物会让人想拥有或者破坏，可他什么也不用做，单单坐在那，就能让人不忍心动他，碰一下都是罪恶，这是什么境界？”
　　宋言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同系统讨论问题。
　　“我明白了。他气质像孩子，虽然外形不像。而人类不忍心伤害孩子。难道这就是沈风骨和他结婚却没上过床的原因？”
　　系统突然问了这么个隐私的问题，随即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深思，不再开口。
　　宋言闻言嘴角抽动了一下，突然同情沈风骨。
　　结婚三年，没做过，看沈风骨宝贝冉木那个劲，肯定不是因为不想做，那就是真爱无疑了。
　　旁边的冉木敏感地察觉到一股温和的视线，抬头看去，就对上了和蔼可亲的宋影帝。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对方，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草莓，想了想，还是把放草莓的瓷碗递过去，眉眼低垂，看着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风骨说过，如果交到了朋友，就要懂得分享。宋言和他搭戏很合拍，又能看懂他之前的困境，那就是朋友。
　　这对宋言来说不可谓不惊喜。男人伸手拿了颗草莓，就把瓷碗推了回去，微笑道：“谢谢初心。”
　　冉木闻声蹙起眉，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把瓷碗放到两人身前的小茶几上，不太高兴地说：
　　“你不要叫我初心。”
　　宋言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拍戏习惯了，看到搭档都习惯性叫剧本的名字，这样拍的时候代入感强，不容易出戏。”
　　“那你叫吧。”冉木为难地想了想，还是退一步。
　　沈风骨不在的时候，青年看起来总是要懂事许多，很少闹脾气，也不任性，特别好说话。这也是很多人都喜欢他的原因。
　　但冉木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在外人面前要有礼貌，不能丢沈风骨的脸。还要努力做到最好，给沈风骨长脸。
　　得亏宋言和粉丝们不知道他的真实想法，要不然又得哭天抢地哀叹沈风骨老贼抢走了他们的儿砸。
　　当然，沈风骨本人也是不知道的，在男人眼里，养养还停留在懵懵懂懂需要照顾的阶段，虽然懂事了一点，知道不能让他担心，但更深层的，沈风骨却是不作要求的。
　　他对冉木的宽容和耐心已经达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广度，并且习以为常，深入骨髓变成了本能。
　　这并不是只靠着时间的沉淀就能达到的境界。
　　宋言听了冉木的话，心情又好了几分，如果冉木会读心，现在肯定能在宋影帝体内看到一个举着小红旗狂奔的小人，而小人前方，是化身熊猫的他。
　　心里高兴，宋影帝便开口建议道：
　　“冉木，今天是我们第一天认识，值得纪念，要不，我们合个影发微博？让粉丝高兴一下？”
　　宋言在娱乐圈的名气和冉木不相上下，平时又洁身自好，与人为善，被称为国民影帝。两人合影这个举动倒是合情合理，对双方都有益。
　　冉木的粉丝比较佛系，不激进，哪怕是女友粉男友粉，对冉木也是疼爱喜欢居多，很少起独占心思。
　　宋言的粉丝则男女老少都有，最多的应该是女友粉老婆粉，但冉木是已经结婚的人，又是男孩，两人一块玩也不会引起误会。
　　冉木可不知道宋言在一瞬间考虑了这么多，只是没什么所谓地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宋言莞尔一笑，也站起来走到青年身边，打开手机摄像头对准两人，又提醒道：
　　“冉木，笑一笑。”
　　青年跟着看向镜头，弯起眼睛，咧开嘴露出小虎牙和一对酒窝。
　　宋言温文尔雅地勾唇一笑。
　　咔嚓。画面定格。
　　宋影帝打开微博，开始打字，点击发送。
　　@宋言：“今天认识的小朋友，方初心。以后合作愉快。@冉木是养养  @张嘉  @初心官方剧组  ”
　　冉木也点开微博，找到那条最新消息，点击转发。
　　@冉木是养养：“合作愉快。@宋言”
　　宋言看着那条转发，笑道：“你果然不喜欢方应许，微博都没提。”
　　冉木诚实地点头，说：“养养不喜欢对我不好的人。演戏也一样。”
　　两人的微博一发，两边粉丝齐齐过年。
　　【宋言的老婆】：“啊啊啊啊啊老公，咱们的儿子真可爱！@冉木是养养”
　　【我只骂人】：“真实，连宋影帝都叫rm小朋友，我怀疑全世界都是冉木的爸爸妈妈粉。”
　　【养养来我床上】：“楼上滚开！忘记你上次跪的搓衣板了？当众忏悔，点赞十万可海星？我家养养天下第一可爱！”
　　【两百斤的白菜】：“卧.槽我死了！小乞丐！养养居然演方初心呜呜呜呜QAQ，心疼初心，心疼养养！双重心痛暴击！”
　　【养猪专业户】：“这俩也是盛世美颜！凉了，我突然想磕双影帝cp……方初心方应许简直天生一对，看书我都哭死了QAQ”
　　【永远喜欢父子cp】：“呸呸呸！养养是沈爸爸的！我觉得沈爸爸的颜更适合演方丞相，可惜……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靠实力。”
　　【吃瓜群众】：“盲狙一下，沈爸爸看到这条微博直接吃醋，把养养丢上床这样那样……”
　　【关爱沙雕网友】：“楼上好污，我盲狙沈爸爸一夜七次。”
　　【嫁给宋言】：“果然老公特别喜欢孩子，我已经开始考虑，我们的孩子该叫什么名字了！”
　　……
　　微博上一片喜庆，冉木却没有看到。他刚刚转发完那条微博，张老爷子就突然平地一声吼，叫他过去拍照，唬得青年连招呼都没和宋言打，就急急忙忙跑过去了。
　　***
　　另一边，仿佛是和冉木有心灵感应，在小海豚总想到他的时候，沈风骨同样坐在办公桌后，幽深的双眸不带情绪地看着瑟瑟发抖的秦助理，哑声问：
　　“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苍有些挣扎，却还是视死如归地微笑道：
　　“张老爷子说，冉木小少爷演方初心，需要和方应许亲亲抱抱举高高，但是小少爷讨厌方应许，不愿意和宋影帝玩这个。老爷子觉得，小少爷如果面对的人是您，就不会接受不了。”
　　“所以，老爷子让我去演方应许的替身？”沈风骨低声问，语气中却没有多少疑惑的成分。
　　秦苍拿不准对方的心思，心想当替身这种事，他老板这样身价的人，肯定不会去干。
　　于是，秦助理清了清嗓子，说：“老爷子确实是这个意思，但我考虑到先生您日理万机，不一定腾得出时间，所以我刚刚只说，需要先问过您的意思。”
　　话音刚落，沈风骨便随手合上还没批完的文件，反问道：
　　“谁说我没有时间？养养等我去抱他，我还能不去？”
　　男人说着便起身套了外套，就那么西装革履地径直往外走，也不管去的地方是个摄影棚，他这身装扮加这张常年占据财经杂志头条的脸，会引起怎样可怕的哄动。
　　秦苍怔愣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半晌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去，内心凄楚地大喊。
　　老板你冷静一下！你可是老总，去当替身像什么话？不能因为冉木小少爷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你就直接失去理智知道吗？？？
　　很遗憾的是，沈风骨不知道，并且此刻相当地理智又冷静，开车的手还稳得很。


第23章 爸爸抱抱二更
　　当沈风骨开车往剧组这边赶的时候, 冉木再一次被张老爷子叫走了。
　　“养养，过来拍一下你和女主的定妆照。”
　　“好。”冉木应了一声, 从沙发里站起来走过去。
　　张老爷子见他已经卸了妆，有些后悔刚刚没告诉他还要拍方初心和女主的定妆照, 第一反应就是让冉木回去重新画。
　　谁知冉木听了后只摇头, 认真地说：
　　“爷爷, 方初心和亡国公主的定妆照，之前你说了，重点在公主身上，方初心只要出现一个背影就好。”
　　“这倒是。”老爷子摸了摸胡子, 又打量了一下唇红齿白的青年, 转头对摄影师说：
　　“后期处理就把方初心整个背影都模糊化, 给观众留个悬念。”
　　说完, 张老爷子又把冉木招了过去，旁边的工作人员递给青年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把道具刀。
　　“这一幕是，方初心无意中发现，逃亡后隐居在破庙附近的亡国公主颜籁居然想毒害方应许。
　　方初心不允许自己的哥哥受伤害，其他乞丐就给他出歪主意，让他杀了公主颜籁，以绝后患。
　　因为亡国公主对方应许恨之入骨，如果不除掉公主, 公主很有可能告诉敌军, 方应许就藏身在破庙里, 一旦行踪暴露，那么伤势还没康复的方应许就凶多吉少了。”
　　张老爷子说完，便看向身着襦裙的安若素，说：
　　“你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方初心用刀扎你的时候，你是不知情的，无法反抗只能躲避，脸上应该充满震惊、恐惧、失望和痛苦，眼中也该含泪。”
　　“是，我明白了。”安若素轻轻应声，低下头，伸手整理了一下襦裙的系带。
　　她体态风流，长相却绝美清高，穿了古装后一举手一投足都吸引全场目光，很是适合亡国公主的人设。
　　“养养，你注意，你是为了方应许而来，所以刀扎过去的时候一定是奋不顾身的，拼死一搏，因为你是背对镜头，表情没有要求，但动作一定要真实！要用力！要不顾一切！懂吗？”
　　“懂。”冉木乖乖点头。
　　剧组用的道具刀大多都是软的，怎么用力都没事，冉木演扶苏的时候就被刺客扎过好多次，根本不疼，所以他也不用因为担心伤害到安若素而手下留情。
　　两人都准备好后，其他人便纷纷往场外退，灯光暗了下来。
　　“准备，1，2，3，action！”
　　冉木缓缓低下头，站在柔弱的安若素面前。
　　下一秒，单薄的小乞丐薄唇紧抿，目光一厉，猛然抬起头，左手用力攥紧刀柄，蹭的一声拔出匕首，举着刀，脚下一跃就往不远处的亡国公主用力扎过去！
　　而柔弱的公主先是美目瞪大，满脸震惊混杂着恐惧之色，随即失声尖叫，仓皇往旁边躲避而去，莹莹美目中泪水夺眶而出！
　　然而，就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消瘦的小乞丐已然跃到她身前。
　　下一秒，锋利的匕首扎进了女子的肩膀之中，发出血肉被刺破的可怖声响！
　　摄影棚中瞬间静得落针可闻，恍惚间还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肩头鲜血直流的安若素。
　　下一刻，一声刺耳的尖叫在人群中炸开，却是安若素的女助理被吓得软倒在地。
　　冉木也反应过来，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握着匕首的那只手，细白的手指颤了颤，瑟缩地缓缓松开。
　　为什么流血了？他刚刚贪玩，偷偷摸过，刀尖是软的……
　　青年站在昏暗的灯光下，茫然又无助的模样像极了被吓坏的孩子，被这诡异的状况惊得一动都不敢动。
　　宋言率先反应过来，眉头皱起，快步走出去喊剧组负责医疗卫生的工作人员。
　　张老爷子也回过神，立刻吩咐人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安若素，自己则杵着拐杖走到冉木身边，抬手安抚地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担忧地问：
　　“养养？养养回神！别怕啊！这不关你的事……”
　　冉木后知后觉地回过神，乌黑的桃花眼里满是迷惑，他下意识就想把道具刀的异常告诉老爷子，小声开口道：
　　“我没事，爷爷，那把刀……”
　　“天啊！小若！你怎么能这样？”
　　冉木话未出口就被一声尖锐的叫声打断。
　　回头一看，竟是安若素不顾一切地拔出了扎进肩头的匕首，一把将刀扔到了一边。
　　那匕首咕噜咕噜一阵滚，正好滚到了桌子底下。
　　冉木蹙起眉，抬脚就想走过去拿刀，他想确认一下那把刀还是不是软绵绵的。
　　谁知青年没走两步，就对上了踉跄着赶到他面前的安若素，女人凄楚的眼神泛着幽幽的光芒，仿佛带着邪恶的力量。
　　冉木一对上这双眼睛，双眸便迅速转为朦胧失神。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青年的眼中已然失去了焦距，脸上懵懂而茫然，似乎什么都听不见。
　　老爷子只觉得他不太对劲，大声叫了他半天，他也没反应，只是身形摇摇晃晃地，缓缓蹲了下来。
　　那样子，倒和每次陷入沉睡之前的反应一模一样。
　　张老爷子见状心急如焚，也跟着蹲下扶住青年，摸出手机立刻拨了沈风骨的号码。
　　而另一边，受伤的安若素见冉木脱力蹲下，自己也控制不住地拧着眉头，神情痛苦难当，痛得泪流不止，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肩膀，指缝间还在缓缓渗出鲜血。
　　宋言很快就带着护士过来了。工作人员也是非常意外，当即拿了医药箱跑过去，拉开安若素的手查看了下伤势，又迅速动手要给她止血。
　　谁知护士刚刚拿起棉花，安若素就重新捂住肩膀，挣扎着后退了一步，虚弱道：
　　“先给我们拍照，包了纱布等下还怎么拍这一幕？冉木，我们继续。”
　　宋言瞬间沉下脸，脸上惯有的微笑也消失殆尽。
　　冉木现在的状态明显不对，安若素这样的坚持放在平时还能被赞一声敬业，但此时此刻，在明显是出了意外事故的情况下，她还做这样的坚持，不仅仅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冉木的为难！
　　“安若素，让护士给你包扎！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张老爷子正好打完电话，听到这边的动静忙开口厉声训斥。
　　老头子气得胸口直起伏，撑着拐杖几步走过来，冷冷地盯着脸色苍白的女人，说：
　　“你敬业，这是好事，老头子我也佩服你，但是，拍戏不是做苦力，我让你们来是演戏，不是做戏！护士，麻烦你给她包扎，包完送人去医院。”
　　安若素还待反抗，却只听得张老爷子充满威严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带着冰冷的威胁和警告。
　　“安若素！现在立刻接受治疗。不想包扎，就滚出我的剧组！我老头子请不起你这么拼命的演员！”
　　最后通碟一下，还在挣扎的女人顿时一怔，紧接着颤声哽咽着开口道：
　　“张老！您不能这么偏心！冉木是演员，我们也是……”
　　女人话还没说完，宋言便几步上前，动作利落地往安若素后脖子上砍了一手刀，接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晕死过去。
　　剧组里其他演员都露出同情又微妙的眼神。
　　安若素这一出行动，要么是想好好表现，争取得到老爷子的肯定。要么就是纯粹想操.敬业拼命的人设，却不想用力过猛，好死不死在冉木情况不对的时候表演过度，反而惹得老爷子反感。
　　只是在场的个个是在圈里混久了的，都不想趟浑水，一时间也都缄默不语，只帮着扶人叫救护车。
　　另一头，见护士动作专业地开始给安若素止血包扎，张老爷子又转身快步走回冉木身边。
　　“养养，你抬头看看爷爷。”老头子拍着冉木的肩，焦急地唤他。
　　冉木缓缓抬头，没有焦距的目光停留在老爷子身上，神色平静而安宁。
　　他慢慢眨了眨眼，直接往后一坐，改为盘腿坐在地板上，歪着头，细声细气道：
　　“爷爷，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困。”
　　“困？”老爷子听了这个字更是焦心，他可还记得冉木每次一“困”就是一睡半个月，简直吓怕了。
　　“你不是才刚刚醒不久？今天忘记吃药了？”老头子诱哄着问。
　　“没有忘记，爸爸喂我吃的。”冉木一板一眼地回答，又揉了揉眼睛，神色懵懂天真得像个孩子。
　　宋言在一旁看得眉头直皱，暗暗追问系统：“冉木身上有隐疾？是什么病？”
　　系统扫描了一下，如实回答：“白月光所患疾病为睡美人症。但他半个月前才刚刚发病过，大约在五天前醒来，现在不是发病时间。”
　　“系统，你能查出他这样的原因吗？”宋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再次扫描病因，系统检测到白月光再次发病的源头有40%的可能为……滴滴，外来者安若素。”系统肯定地回答。
　　“你的意思是，穿书者能影响冉木？”宋言脸色已是相当难看了。
　　“不能。系统今天就说过，每一个穿书者都拥有自己独特的能力，上一位宿主能在无形中使人中毒。
　　而安若素来自末世，她能改变金属的结构，也能用精神力攻击人类。
　　不过冉木的精神力非常强大，穿书者的任何攻击对他都是无效的。”
　　“那他怎么还会发病？”宋言深吸口气又问。
　　系统有些卡壳，回道：“他应该只是发病周期不规律，睡美人症患者经常出现这种情况，很常见的，宿主不用太担心。”
　　尽管系统这样安慰，宋言还是不放心，他在冉木身边半跪下去，试图跟青年说话。
　　“冉木，你现在还能认出我们吗？”
　　饱含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冉木抬起头，却没有看向宋言，反倒转向了另一边的大门。
　　下一秒，一道似曾相识的挺拔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毫不迟疑地朝着青年的方向大步走过去。
　　众人只见青年朝着来人伸出双手，目露依恋，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笑容纯净又充满快乐。
　　紧接着，清透绵软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带着期待和欣喜，一直传到来人的耳中。
　　“养养在这里，爸爸抱抱。”


第24章 养养想亲你三更
　　坐在地板上的青年执着地朝着大步走来的男人伸出手, 口中吐露的称呼亲昵得叫人心软。
　　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朝露滚过的娇嫩花瓣，透着动人的柔软温情。
　　“抱抱。”
　　“抱养养。”
　　“养养在这里。”
　　他对来人的渴望是那样明显, 不知道掩饰。
　　冉木此刻似乎神智再次回到了幼年时期，全然没有了在外人面前撒娇的羞涩和难为情, 字里行间的欣喜哪怕是最迟钝的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听出来。
　　这是一种刻入骨髓的反应，哪怕神志恍惚, 都能凭借本能的驱使做出来。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 单薄消瘦的青年已经从地板上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 却因为没有力气，脚下步子踉踉跄跄, 仿佛随时会摔倒。
　　但他根本感觉不到害怕或者恐惧, 只是脚下不稳却坚定地向前走, 昂着头，露出脆弱优美的脖颈。
　　此时此刻的青年，通身上下都透着一种勾人的漂亮。
　　乌黑的眸子里全是甜甜的亲昵, 上挑的桃花眼也弯成了月牙, 含着朦胧的水雾, 精致柔和的脸蛋上不知何时泛起了薄红, 衬着同样透出粉色的脖颈和锁骨, 看着倒像是喝醉了酒。
　　乖顺, 甜蜜, 粘人。
　　这样的冉木是外人从没见过的, 甚至能轻而易举勾起某些人内心隐秘的欲.望。
　　室内原本平稳的几道呼吸甚至因此而变得急促了起来。
　　然而，男人坚定的脚步声几乎是瞬间惊醒了呆愣的众人，同时踏碎了所有不该有的妄想。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沈风骨已然快步走到了青年身前，张开手，弯腰接住猛然扑倒在他怀里的冉木。
　　“养养？”
　　嘶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摄影棚里显得极为清晰。
　　冉木已经没了力气，根本站不住，沈风骨圈着他的腰将人往上提了提，面对面妥帖地抱在怀里，大手安抚地顺着冉木的背。
　　炽热的薄唇贴在青年白嫩的耳畔，哑声极低极低地哄：
　　“没事了。养养很乖。我都知道了。养养没做错。别怕。养养最听话……”
　　呢喃般的安抚沉稳又缓慢，带着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终于唤醒了冉木的神智。
　　青年瘦弱的脊背几不可见地颤了颤，随即竭力抬起软绵绵脱力的手，努力学着沈风骨那样，同样环抱住对方。
　　冉木的脸全然埋在了男人胸前，他也没闹，没急着为自己辩解，只是小小声地呜咽道：
　　“我不喜欢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
　　沈风骨和张老爷子立刻反应过来，眉眼间都带上了深思。
　　但这时候显然不是交谈的好时机。张老爷子回过神，忙臭着脸赶人出去，一脚踹一个不说，连宋言都被一块关在了门外。
　　沈风骨这才一手环住青年削瘦的背，一手勾住修长奶白的腿，腰一弯，毫不费力地将人横抱了起来。
　　他抬眼扫视了一下室内的环境，抱着冉木径直到了一边的沙发，弯下腰小心地把人放到了柔软的沙发里。
　　然而冉木奶白的胳膊执拗地圈着他的脖子，依赖地不愿意放开，精致的脸上终于显出了一些委屈的情绪，可怜巴巴的样子，又小声地重复：
　　“要抱。”
　　无法，沈风骨只好再次把青年横抱了起来，任由冉木继续勾着他的脖子。
　　男人抱着人一转身，自己坐回了沙发，将冉木放到了膝盖上，正好妥帖地将青年整个圈在怀抱里。
　　冉木这才满意了些，脸上可怜兮兮的神情褪去，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小脑袋跟着贴到沈风骨俊美的侧脸上，孩子气地用柔软微烫的脸颊去磨男人的脸。
　　“怎么这么爱撒娇？”
　　沈风骨喉结动了动，哑声开口问：
　　“养养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目前来看，冉木的症状和每次睡美人症发作前的情况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什么危险。
　　但青年突然这样粘人，确实有些反常。
　　沈风骨一向理智，被冉木缠成这样依旧神色沉静，狭长漆黑的眸子眼神清明，依旧耐心地询问。
　　“是不是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冉木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继续蹭着男人的脸。
　　沈风骨抱着人摸了摸背，半合着眼想了想，又睁开眼睛，牵过冉木的手，缓缓抬起，薄唇贴着瓷白细嫩的手背，轻轻啄了两口。
　　亲完，男人又将贴着他撒娇的青年抓下来，捏着软乎乎的下巴揉了揉，凑过去亲了一口青年的鼻尖，又亲了一口眉心，亲半闭着的眼睛，亲红扑扑的脸蛋，亲深陷的酒窝，避开嫣红的唇瓣，亲柔软的嘴角，亲下巴。
　　直把冉木亲得脖子都红透了，乌黑的眸子也软乎乎地含着水汽，一动不动乖得不得了，才重新把人抱回怀里，一下一下地拍背。
　　脑海中萦绕着的不安和迷茫被沈风骨的安抚彻底驱散，许久，冉木才感觉到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动了动，揪住了男人黑色的西服，小声说：
　　“养养没事了。”
　　“还会困吗？”沈风骨低声问。
　　他吻冉木其实不是没有缘由的。除了出于安抚和疼.爱的心理之外，古医生上次的交代也是一个原因。
　　部分睡美人症患者在发病后除了睡眠时间增加以外，还伴随着情.欲无意识勃.发增强的临床反应。
　　但冉木从未体验过情.事，对这方面的欲.望是全然陌生的，也不懂那意味着什么。他发病的时候也几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需求。
　　沈风骨在生理健康这方面并没有教青年太多，一是因为冉木本体是幼年海豚，过早知道这些不是好事，二是因为冉木时常失去记忆，沈风骨并不想在青年懵懂的时候哄他做些什么过分的事。
　　直到古医生提起这个问题，沈风骨才记起来。
　　虽然冉木发病的时候总是控制不住想要陷入沉睡，但是在他没有彻底睡着之前，一些外在的刺激，诸如诱.发.情.欲，却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他的困意，让他清醒过来。
　　今天这样的亲昵手段，还是沈风骨第一次尝试。很明显的，也见效了。
　　“养养好像不困了。”冉木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明所以，却信赖地缩回男人怀里。
　　他脸上和脖子上还残留着动.情的粉色，自己却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只贴着沈风骨的脖颈，时不时轻轻蹭一下，过了一会儿，又有些委屈地抬头，期期艾艾地说：
　　“我不想听海星长老的话了。”
　　“嗯？什么话？”
　　沈风骨垂眸看着青年茫然无助的模样，眉头拧了起来，下意识摸出手机想打电话给古医生。
　　谁知冉木扑过来把男人的手机打落在沙发上，抓着沈风骨的手，又说：“养养没生病。”
　　“那是怎么了？”沈风骨也不在意他的鲁莽，反手握住冉木的手，将温热的体温传递过去，耐心道：“养养想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
　　冉木一听这话脸就红透了，漂亮的桃花眼目光闪烁，有些游移闪躲。
　　青年干脆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遮住了羞赧的眼神，没什么底气地说：
　　“长老说，你是我爸爸，你就不能亲我，我也不能亲你。”
　　“可是，养养想亲你……”
　　最后那两个字的发音低得几不可闻，显然是害羞到了极点，已经说不出口。
　　然而沈风骨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完整的一句话。
　　男人顿了顿，低下头，幽深的双眸定定地注视着青年通红的脸。
　　那目光深沉得如同月夜笼罩的大海，分明清明得仿佛理智尚在，内里却是早已被无尽温柔的月光照亮，明晃晃的、无比清晰地，映照出最深处的渴望，难以抑制的眷恋和深情。
　　沈风骨半晌没有说话，冉木等不到回应，直觉自己说错了话，有些内疚于没听长老的话，又实在不甘心。
　　他是被沈风骨娇养长大的，面对男人时骨子里的肆意和任性总是压抑不住，就像被宠坏的孩子，哪怕因为一时的羞涩而安分了一会儿，过不久又如同贪玩的小兽，挣扎着想顺从自己的心愿。
　　没等沈风骨给出回应，青年便突然抬头，对上男人看不出情绪的目光，眼神顿时颤了颤，却又忍着羞涩义无反顾地闭上眼睛，贴过去。
　　柔软的唇瓣竟是胡乱地吧唧亲了一口男人的下巴。
　　就这样慌慌张张地亲完，青年就要退开。
　　谁知下一秒，炽热的大掌忽得扣住了青年的后脑，男人高大的身影随之压了下来。
　　冉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充斥着强烈荷尔蒙的热.吻.堵住了.唇，喉间那声软绵绵的呼唤同样被堵了回去，独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势如破竹地占据了自己的感官，没有一丝一毫退缩的余地。
　　触目所及是男人俊美到醉人的眉眼，往日犀利沉稳的双眸此刻也罕见地闭上了，冷峻的五官沾染了几分撩人的温柔。
　　青年水雾朦胧的桃花眼颤了颤，也顺从地闭上。
　　辗转缠绵，爱意深入骨髓，似乎永无止境。
　　室内寂静无声，唯有隐隐约约的粘.腻水声偶尔轻轻地响起，又眨眼间消弥于无形。
　　青年修长细瘦的手指与另一只大手相贴，十指交扣，掌心相触，被强硬地抵在沙发上，动弹不得。
　　冉木只觉得这个吻漫长到仿佛没有尽头，每次觉得已经结束了，男人又贴了过来。
　　等到终于被放开，青年已经被亲得快哭了，全身脱力地埋在男人怀里喘气，手指依旧软软地被扣着，眼角沁出的泪珠不知何时又被细致而温柔地吻去，带着浓郁的珍惜意味。
　　没等他彻底缓过来，低哑的男声又贴着耳垂响起，仿若呢喃耳语……
　　“养养，这就是亲亲。”
　　“才……才不是。”冉木没什么底气地反驳，懵懵道：“你欺负我。”
　　“不是养养说要亲吗？”
　　对比起青年面若桃花的模样，沈风骨神色可以说是相当平静，哪怕这样亲近了，男人除了有些气息微乱，面上依旧镇定得可怕。
　　“还是养养不喜欢？”
　　温柔嘶哑的声线钻进耳中，带起一阵战栗，冉木将通红的脸蛋埋在男人怀里，却小声又诚实地应了一句：
　　“喜欢的。”
　　随着短短的一句话响起，一股深重的愉悦终于蔓延上男人的眉眼，在幽黑莫测的狭长眼眸里，漫出最柔软的笑意。
　　“养养真乖。”


第25章 养养身上有我的记号四更
　　摄影棚里气氛温馨甜蜜, 岁月静好。
　　然而被踹出门外的艺人们看着张老爷子难看的脸色，没人敢抗议，只安安分分地跟着老头子去了另一边的休息室。
　　安若素也被抬了进来, 工作人员本是打算送她去医院，却被张老爷子叫了停。
　　“这事怎么说也还没弄明白, 安若素的伤势不严重，先在这等会儿。小武人呢！”
　　“哎，张老, 我在这。”人群里伸出了一只手, 一个面相朴实敦厚的青年挤了出来, 额头上满是冷汗，朝张老爷子鞠了一躬。
　　老爷子年岁大了, 却精神矍铄, 身体依旧康健, 看人的时候始终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在场艺人中本是有一部分人对老爷子偏心冉木的举动生出了不满，然而此刻他们在一旁静静地瞧着，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老爷子不只是个声望极高的导演, 他的每一句话, 还代表着上头的意见。
　　在绝对的强.权面前, 耍小心思无异于自毁前程。
　　张老上位已有四十六年, 这四十六年里, 老头子做的每一个决定, 基本都是对江城的发展有利的, 他看人的眼光也极准, 被他点名批评的，无不是本身就品行有缺的人。
　　安若素和冉木无冤无仇，老爷子不可能无缘无故针对安若素，能逼得老爷子这样动怒，绝对是安若素这边出了什么问题。
　　在场脑子清醒的，此刻也都想明白了，没能再琢磨着为安若素出头。
　　“小武，我问你，那把道具刀，是不是你准备的？”张老爷子拿着拐杖敲了敲地面，沉声问。
　　憨厚的青年闻言额上冷汗直冒，后背也被汗水打湿，他咽了咽口水，大声道：
　　“张老，那把刀是我准备的，但是我保证，那真的就是道具刀。之前您拍《扶苏》，那些刀枪棍棒都是我准备，没一个有问题，都是假的！”
　　“假的还能把人捅出血？”张老爷子反问。
　　小武也是一脸忐忑，六神无主的模样，只坚定地摇头，“我把刀拿给冉木的时候，真的就是假刀！”
　　这话一出，众人不免联想到了冉木身上，都有些怀疑。
　　宋言皱了皱眉，上前道：
　　“这事不可能是冉木做的。他没有这么做的动机。”
　　张老爷子看向宋言，说：“宋言，你来分析一下，给他们听听。”
　　宋影帝弯了弯腰，继续道：
　　“冉木本来就不算娱乐圈的人，在座的都知道，沈家家大业大，张老又是沈总的外祖父，冉木想要什么资源人脉，还不是随口一句话的事？”
　　“我赞成！”剧中饰演女二号的演员田萌也站了出来，说：
　　“圈内的利益争夺对冉木而言根本无关紧要，他根本没必要伤害安若素。安若素虽然演技很好，但名气不如冉木，冉木都是影帝了，没必要害她。
　　至于小武，他是疯了才会明目张胆换把刀扎人？想害人也不至于这么蠢，为了扎安若素自己坐牢，有毛病么？还不如偷偷搞事呢！”
　　宋言赞许地看了一眼年轻直爽的女孩，笑了笑，道：
　　“如果说是私人恩怨，大家也知道，冉木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沈总对他有多好，不用我多说，他根本没有和安若素起冲突的机会。”
　　“所以，这件事只有两种可能。一，刀被人掉包了，那个人目的是一箭双雕，既能伤害安若素，让她因为受伤无法拍戏，又能诬陷冉木，让他背负蓄意伤人的罪名。
　　二，刀是被安若素自己掉包的，原因是，她想.操.敬业拼命的人设，或者想嫁祸给冉木。”
　　宋言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张老爷子杵着拐杖想了想，开口道：“先等冉木出来吧，那把刀是关键，安若素这……好好的物证还能随手扔了，是觉得被捅一刀不算事？”
　　对啊，安若素扔刀未免太过没脑子。
　　在场的艺人都是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边忙着等冉木出去和安若素清醒，里边的当事人却正苦着脸含了药片，一脸不情愿地坐在沈风骨怀里生闷气。
　　“你是故意的。”冉木一边说一边瞅着男人。
　　沈风骨怔了怔，问：“什么故意？”
　　“故意带着药，你以前都不带。”冉木说得理直气壮。
　　沈风骨沉默了一下，将药瓶放回西服外套的兜里，解释道：“我一直带着养养的药，你不知道而已。”
　　冉木蹙起眉，小声嘀咕道：“早知道偷偷拿去丢掉。”
　　他一直对自己的病没有太过清醒的认知，自然也没有危机感。
　　“是不是你去哪里，都会带着？”冉木又确认般地问。
　　“当然。”沈风骨缓缓扫视了一圈摄影棚内的陈设，意味不明的目光停在桌底下那把染血的匕首上，又不着痕迹地收回来，抬手捏了捏青年的脸。
　　“那爸爸就是我的药罐子。”冉木眨了眨眼睛，突然咧开嘴笑了起来。
　　沈风骨低头看着青年这傻乎乎的模样，纵容地问：
　　“不是说不叫爸爸了？”
　　冉木一听这话又为难起来，抿着薄薄的唇想了半天，才悄悄地说：
　　“平时还要叫，等养养下次睡着……要是我忘记了，就叫沈风骨。”
　　沈风骨没有说话，只拍着冉木的背，好半天才说：
　　“哪天养养不认识我了，怎么办？”
　　冉木连忙紧张地坐直了身体，抱着沈风骨的脖子，保证道：
　　“不会的！养养从小到大做过很多次梦，可是每个梦里面都有你，所以我醒的时候，就算什么都忘了，也会记得沈风骨。”
　　沈风骨闻声柔和了眉眼，低头和冉木碰了碰额头，问：
　　“养养想不想看看，你身上的记号？”
　　“咦？什么记号？”冉木呆呆地问，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解地说：“养养洗澡的时候看过，没有胎记。”
　　“不是胎记。”沈风骨将青年抱近了些，伸手将扎在冉木裤子里的上衣下摆拉出来，粗糙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后腰左边部分那片白腻的肌肤，幽深的目光凝在上面，低声说：
　　“养养看看。”
　　冉木便扭过头去看，随即惊讶地睁圆了眼。
　　后腰原本细白如瓷的肌肤，不知何时竟印上了三个黑色的小字，一眼看去简直和皮肤融为一体。
　　冉木紧张地伸手摸了摸，却只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小字就像长在肉里面。
　　“为什么会有这个？”
　　哪怕冉木是从上往下看，也能轻易认出，那三个字就是沈风骨的名字，而且是冉木自己的字迹。
　　沈风骨抚了抚那三个字，有些嘶哑难听的声音响起，听着却很平静。
　　“以前有一次，水族馆着火，养养还很小，虽然没有受伤，但醒来后就很害怕，也不认得我。后来过了几个月，养养睡着再次醒来，就把我记起来了，这个记号是那次养养醒来后自己弄上去的。”
　　“可是我不记得怎么弄这个记号了。”冉木搓了搓后腰，小声说：“平时洗澡也没看见。”
　　“这是海怪的标记，可以标记自己，也可以标记别人，只有我在的时候，它才会出现。”沈风骨耐心地解释，“养养平时洗澡我都不在，它自然不会出来。”
　　“我懂了。”冉木反应过来，惊喜地笑了，似乎觉得那个标记非常有趣，手指贴着后腰摸了半天，又傻乎乎地说：“长老以前教了养养好多海怪的能力，可是我好多都忘记了，要是长老知道了，又要说我傻。”
　　话说完，冉木又看向沈风骨，一字一句地说：“有了记号，我就不会忘记爸爸了。虽然我忘记那个时候我为什么要做标记，可是养养一定是舍不得爸爸难过。”
　　“嗯。养养是好孩子。”沈风骨揉了揉青年的脸，语气极为温和。
　　他和冉木提起过往的时候，总是平静得仿佛在谈论别人的事情，神色也始终如常，从没有低落负面的情绪出现。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爸爸”，冉木才养成了这样无忧无虑的乐观性子。
　　沈风骨抱了一会儿青年，才将冉木放回沙发，面对面低声问：
　　“那个女人，就是安若素，到底对养养做了什么？”
　　冉木这才记了起来，皱了皱鼻子不高兴地说：
　　“爷爷给我的刀是软绵绵的，可是扎到安若素，就流血了。好奇怪。我要去拿刀检查，她就拦着我，她的眼睛也很奇怪，会发光。然后养养就觉得很困。”
　　“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沈风骨问。
　　“没有。她的眼睛看起来很像坏人，就是会发光，蓝色的，可是养养没有太大的感觉。”
　　冉木发愁地想了想，说：
　　“我觉得，她就是怪兽。”
　　沈风骨沉思片刻，起身走到了那张桌子边上，接着取出手帕蹲下去包住了那把匕首，触手时便明显地感觉到了刀尖的柔软，眉头跟着拧了起来。
　　原本沈风骨是没打算去碰那把匕首的，因为匕首是物证，碰了或许会破坏案发现场。
　　这种情况下直接报警是最好的方法，让警方来检验一下刀上的指纹，基本上很快就能查出是谁做的手脚。
　　但冉木说那把匕首是软的……这就超出了警方所能处理的范畴。
　　沈风骨站起身，隔着手帕折了一下那把匕首，果不其然，整把刀都是柔软的材质。
　　冉木也跟了过来，紧张地说：
　　“这个匕首太奇怪了，要是让爷爷知道，他们会不会害怕？”
　　恐怕没人都理解为什么一把软刀能把人捅出血这件事。
　　沈风骨是唯一记得苏遇白和纵火犯的人，这会儿已然猜到了安若素的身份。
　　那么，按照以往的轨迹，当他发现真相的时候，安若素也离死亡不远了。
　　只是这一次，男人可不打算轻易就这么算了。
　　把别人的人生当成一本书，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肆意搞破坏，哪怕受到惩罚，也让被影响的人反感至极。
　　沈风骨将匕首放回桌上，转身牵起了冉木的手，低声问：
　　“养养想不想让网友们看一下这把神奇的匕首？”
　　冉木疑惑地歪了歪头，问：“他们不会害怕吗？”
　　“不会。这可是奇迹。”


第26章 爸爸会担心五更
　　“震惊！塑料道具刀竟能伤人？新晋流量小花安若素被道具刀扎伤！”
　　“怀疑人生！为什么一把软刀能把人扎出血？”
　　“走近科学！浅谈拍戏专用道具刀伤人的可能性！”
　　“闻所未闻！神秘异能者竟藏身初心剧组，一把道具刀杀人于无形？”
　　“新晋流量小花安若素身受重伤！当红影帝冉木拍摄现场昏倒！初心剧组或有罪犯藏身其中！”
　　……
　　一夜之间, 各大报社杂志头条都被安若素和道具刀不得不说的两三事全面霸占, 微博上更是热搜登顶, 再次炸开了新一轮的热议。
　　先是初心官方剧组发表长微博, 将事发当天的意外事件进行了重现！
　　@初心官方剧组：
　　“很抱歉让我们的女一号亡国公主安若素发生这样的意外, 鉴于事发当天剧组工作人员和参与拍摄的所有艺人都在场, 这里初心剧组将对当日发生的意外事件进行一次重现，给予当事人应有的公道。
　　首先，定妆照要求的是，拍摄亡国公主颜籁(安若素饰演)被小乞丐方初心(冉木饰演)刺杀的那一幕。
　　冉木手中的道具刀是经过专业工作人员和张嘉副部长本人亲自检查过的, 确实是一把没有杀伤力的假刀。
　　冉木从拿到刀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处于众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没有离开过，刀也一直握在手上。
　　可当冉木按要求拿刀扎安若素的时候，安若素受伤了。
　　冉木本人被这样的巨变刺激得旧疾复发，睡美人症发作后软倒在地。(图片为冉木的病历表现拍照片，内含医疗权威专家古博所下的诊断书)
　　而安若素第一时间拔出了匕首, 鲜血直流，将刀丢至桌底，要求已经病发的冉木继续拍摄。
　　随后, 张嘉导演严令安若素立即接受治疗, 若不从则离开剧组。
　　安若素不从, 直言张嘉导演偏心冉木, 被宋言宋影帝当场敲晕。
　　沈氏财团老总沈风骨也来到了现场。
　　警方赶到的时候, 道具刀依旧完好无损, 上面的血迹确实为安若素的血液，不存在掉包的可能。
　　此次事件实在匪夷所思，剧组人员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特此向广大群众发出请求，希望充满智慧的人民群众能帮助我们找出塑料刀伤人的真相。”
　　这条长微博配合着当天的监控视频，一经发出就引起网民热议，甚至惊动了当地zhengfu和有关部门。
　　各大社会机构公众号纷纷转发，圈内人更是推波助澜，直接把“道具刀扎伤安若素，冉木被神秘力量攻击”、“初心剧组发生灵异事件，演员发生意外”两个话题推上了热搜头条。
　　紧接着，警方在经过彻查之后，也发表了相关声明！
　　@江城公.安.局官方公众号：
　　“诚如网友们所见，此次案件非常棘手。视频中的匕首为扎伤被害者(演员安若素)的凶器，经过专家检验，它确实是一把拍戏专用的道具刀，原材料为经过特殊处理的塑料，质地绵软，可随意折叠，无任何危险性。
　　警方目前还未能查明这把刀扎伤被害人的真正原因，经过专家科学分析，这是百分百无法做到的事情。
　　目前，我司已向上.级部.门申请支援，此次案件的物证将送到中.央科技院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后续案情进展将在此持续进行更新，确保办案流程的透明化和公正化。
　　——江城公.安.局全体成员敬上。”
　　连公.安.局都亲自下场作证，这场道具刀灵异事件彻底被坐实，网上一时间人心惶惶。
　　各大剧组甚至发出声明，决定暂停拍摄，等待科技院的研究结果，以免再次发生这样可怕的灵异事件。
　　有关部门也发表了玩具刀使用安全防范指南，推送到各家各户，甚至勒令玩具厂商不得再生产儿童玩具刀，以免酿成悲剧。
　　这样声势浩大的全民行动，一经发起就是势在必行，恐怕不是短短几个月能平息下去的。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动者，此刻正陪着冉木待在菜园里摘西红柿。
　　张老爷子已经从沈风骨口中得知了安若素的来历，此刻坐在藤椅里晒着太阳，边吃冉木洗的西红柿边刷着微博。
　　半晌，老头子叹了口气，出声问：
　　“你确定这样能让它崩盘？”
　　这个它，能让安若素这样的人来到这个世界，本事肯定不小，据说还能修改记忆抹除一个人存在的痕迹，也是难以对付得很。
　　沈风骨扶住怀里抱满了西红柿的冉木，摸出手帕给青年擦了擦汗，不甚在意地回道：
　　“这次的事波及全国，可以说全名热议，如果它连这么大范围的人群都能全部修改完记忆，那也没斗的必要了。”
　　他们是人，和人斗绰绰有余，毫无压力。
　　可敌人连人都算不上，如果这样诡异的存在真的无所不能，那么正面对上也是无济于事，不如见招拆招。
　　对于沈风骨而言，只要冉木安全，其他都无关紧要。
　　“所以你在等它做出回应？如果它能抹除安若素存在的痕迹，那么我和其他人都会忘记这一切？”张老爷子试探地问。
　　“嗯。您不用太担心。它动不了我，目标一直是养养。”沈风骨转头看了一眼胡子花白的老头，解释道，“养养对它来说，或许是一种阻碍，但它畏惧我的存在，害怕被我发现它的踪迹。”
　　“这么说，养养待在你身边，就是安全的。”老头子点了点头，总算是放心了点。
　　谁知冉木听了这话，顿时抱着一堆西红柿蹭到男人身边，睁着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仰头好奇地问：
　　“它是谁鸭？”
　　沈风骨抬手把青年沾在鼻尖上的泥土擦掉，低声道：“大怪兽。”
　　“哇那好酷！”冉木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兴高采烈地追问道：“怪兽真的能让人失忆吗？还能让奇怪的人啪叽就消失，大家都忘了。”
　　沈风骨看着青年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冉木的额头，严肃道：
　　“养养不怕怪兽了？你不是说她很诡异？”
　　“是很奇怪，可是好神奇啊！”冉木执着地眯着眼笑，说：“电视里就是这样的，末世来了，大家都有了超能力，能把东西变成铁，没准安若素就是这样的超人，但是阴差阳错，就变成了怪兽。”
　　“养养，你又偷看惊悚片？”沈风骨微微皱眉。
　　“谁说的！我没有！”冉木被男人瞧着，下意识脊背挺得笔直，睁着乌黑的眼睛无辜地说：“我只看路飞，不看乱七八糟的电影。”
　　“那昨天晚上是谁做噩梦说有丧尸要咬他屁.股？”沈风骨低声问。
　　“可能……”冉木可怜巴巴地看向张老爷子，可惜老头子已经闭上眼午睡去了，他只好期期艾艾地说：“可能是海豚说的，不是养养。”
　　“别总看那些东西，看了晚上做噩梦又要醒，我会担心。”沈风骨抬手把青年揽进怀里，低头看着对方的眼睛。
　　冉木这才点了点头，额头抵着男人的喉结蹭了蹭，小声问：
　　“大家会知道那把刀是安若素变的吗？”
　　沈风骨低下头，黑眸情绪不明，先是取出手机给秦助理发了条消息，随口肯定地轻声说：“会。”
　　就在男人那个字出口之后，网上开始出现了另一种舆论。
　　@我只骂人：“根据可靠消息，道具刀灵异事件的根源在于某安姓女演员。先别喷我，我的结论是建立在完整的推理之上的。
　　大家请看，图中ars被扎伤，第一反应不是寻求救助，却是把刀拔了出来，丢弃，为什么呢？
　　据她自己说，是为了继续拍摄，是因为敬业。但是！剧组要求的定妆照是拍摄rm拿刀刺向ars的那一刹那的画面！没有要求见血！她完全可以等包扎好再换身衣服拍一次！包扎后坚持拍摄，不也是敬业？
　　但她却坚持把.刀.拔.出来，坚持流着血，逼着病发的rm继续拍摄，是何居心？
　　难道不是因为她想博同情？不是因为她想衬托rm的不敬业？不是因为她想让众人忽略那把刀？不是因为她想坐实rm蓄意伤害她的事实？
　　正常人，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保存罪证，她却把刀丢了。没脑子的也知道身体要紧啊，她却宁愿流血。
　　这真的不是因为……那把刀是她做的手脚吗？
　　本人合理地怀疑，ars有超能力！
　　我知道你们不信，可是你们想想，ars之前一直是花瓶女星，一夜之间却演技飙升迅速打脸！这科学吗？
　　一个人的天赋，不是说激发就激发的！”
　　这条微博一出，众生哗然。
　　很快的，各种各样关于安若素究竟是不是超能力者的言论飞速冒头，而@我只骂人的这条微博也很快就顶替了之前的头条，首次登顶热搜。
　　@养养在我床上：“细思恐极！我可怜的养养QAQ他一定很害怕！要是我都能当场吓晕过去！”
　　@两百斤的白菜：“养养好惨一乖崽，都发病了还要被逼着拍摄，如果安若素真的是异能者，那她就是逼着养养伤人，太恶毒了！还好那把刀被发现了！”
　　@养猪专业户：“啧啧啧！安若素的经历怎么让我有种emmm重生娱乐圈女主逆袭小说的既视感？？？”
　　@吃瓜群众：“楼上 1”
　　@守护最好的安若素：“你们是瞎吗？难道不是冉木才是怪物？他把刀变成了真的扎我们素素！”
　　@高考满分选手：“楼上智商堪忧！你们最好的安若素有什么地方值得冉木记恨？无冤无仇，冉木会伤人？”
　　@永远喜欢父子cp：“我也是笑了，这年头还有人担心睡美人症患者伤人？多读点书好吗？冉木这种病人常年智商情商不在线，记忆都错乱，攻击力比三岁小孩还不如！安若素对他来说就是个路灯，ok？”
　　@沈风骨脑残粉：“哈哈哈哈哈楼上住口！养养要生气了！敢说他傻！”
　　@三餐只吃咸菜：“哈哈哈哈嗝太真实了吧！养养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天晴了我又睡了：“哈哈哈哈嗝你们小点声！别让养养看见！”
　　……
　　一小时后，在一连串包含着无数“哈哈哈哈嗝”的沙雕评论中，一条全新的、特立独行的评论横空出世。
　　@冉木是养养：“我看见了。@沈风骨”


第27章 给养养洗澡一更
　　@冉木是养养：“我看见了。@沈风骨”
　　转发量十万，评论三十万。
　　……
　　@艾斯的女朋友：“卧槽！我看见了什么？”
　　@李泽言的女朋友：“哈哈哈哈你们完了！崽回家告状去了！”
　　@华锐破产公司：“养养：爸爸有人偷偷骂我傻！”
　　@人生就是起起洛洛：“沈爸爸：天凉了, 把沙雕网友炖了吧。”
　　@李泽言送的公司：“养养：生气了, 哄不好的那种, 要爸爸亲亲才能起来QAQ！”
　　五分钟后, @沈风骨点赞了你的微博。
　　@李泽言送的公司：“卧.槽槽槽！你们看我截图！！！沈大佬点赞我了！哈哈哈哈！”
　　@悠然就是孜然：“妈耶脑补一下养养被亲亲抱抱都哄不好, 沈爸爸毅然决然地决定！掏出一米长的竹条！孩子不听话, 打一顿就好了。”
　　@16哥今天也没吃饭：“楼上你是魔鬼吗？”
　　@45姐真好看：“捂脸！我发誓我很单纯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训.诫情节不知道什么是情.趣……”
　　@奥利奥：“都给我住脑！玛德一上微博就吃了一吨狗粮，胃不太舒服。”
　　一分钟后，@冉木是养养点赞了你的微博。
　　@奥利奥：“？？？养养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QAQ！你再也不是我的贴心小宝贝了，妈妈吃狗粮你居然赞我QAQ！”
　　泳池边上, 一台被支架撑起来的ipad前, 身上套着小黄鸭游泳圈的熊猫海豚睁着圆圆的黑眼睛，看着这条有声音的微博，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再用尾鳍戳屏幕。
　　他其实只是想翻页，但是尾鳍太胖了, 就戳到了点赞。
　　小海豚默默反省——下次要让爸爸换个大一点的平板才行。
　　不过，粉丝也是无辜的……
　　小海豚眨了眨眼，转身在泳池里划了划水, 又扎进池低乘了会儿凉。
　　没一会儿, 娇小敏捷的海豚冲出水面, 飞也似地游到了岸边, 举起尾鳍笨拙又艰难地戳了一下屏幕上的主页键, 又点开视频录制。
　　看着正在录制的提示, 小海豚仰起头，细声细气地“噫儿噫儿”叫了三声，又转过身在水里游了游，猛然跃起扎进了水底，游到了远处的水面上，片刻后又顶着一颗粉红色的爱心球回来了。
　　屏幕上先是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泳池，紧接着，一颗粉红色的爱心突然从水面上冒了出来，下一秒，胖乎乎的熊猫海豚头顶着球浮了上来，欢快地叫了几声，声音稚嫩又悦耳。
　　那颗球是以前秦助理送的儿童节礼物，刻意被做成了爱心的形状。小海豚平时不能说人类的语言，就天天顶着这球给沈风骨比心。
　　表演完顶球之后，冉木正要继续玩一会儿水上杂技，却见平板前罩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随即，正在录制的视频被点了暂停，保存，又给传上了微博。
　　“我还没表演完！”小海豚急急忙忙地游过去，仰着脑袋细细地叫唤起来。
　　然而男人已经将界面转回了微博首页，探手摸了摸海豚的头，哑声说：“养养不是普通的海豚，太聪明了会让人怀疑。”
　　“噫儿！”小海豚不服气地叫了一声，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抱出了泳池，托抱在怀里。
　　黑色的衬衫很快就水沾湿，男人却浑不在意地单手托着小海豚，另一只手摸上圆乎乎的背鳍，细细检查了一下，揉了揉，低声问：
　　“疼吗？”
　　“噫儿！”小海豚意识到男人是在关心自己，便不闹了，晃了晃脑袋，尾鳍轻轻拍了拍。
　　今天准备变回海豚的时候，冉木太高兴了，在泳池边上跑得太急，摔了一跤，右边胳膊青了。
　　沈风骨那时候还在给他找海豚玩的玩具，回头一看青年已经倒下，惊得以为冉木又发病了。
　　“下次不能再乱跑。”男人拍了拍小海豚的背，抱着他重新放回泳池里。
　　“噫儿！”冉木急忙游到男人面前，背鳍抬起张开，一副要抱抱的模样。
　　沈风骨蹲下来摸着他的头，低声解释：“养养离开水太久不好，等你变回来再抱。”
　　“才不是！你骗海豚！你就是喜欢养养变人，不喜欢海豚！”冉木气鼓鼓地反驳，背鳍用力拍了拍水，溅起的水滴落到男人裤腿上。
　　沈风骨听不懂海豚的叫声，却从冉木的动作看出了他的抗议，索性站起身，抬手开始解衬衫扣子。
　　修长好看的手指一颗颗地解着纽扣，逐渐露出精壮的胸膛。
　　水里的小海豚歪了歪头，不解地看着。
　　直到最后一颗扣子解开，男人抬手脱了衬衫，脚下一跃扎进了水底，小海豚才回过神来，顿时开心地手舞足蹈。
　　没等男人从水底上来，小海豚便头一扎潜进了水底，眨眼间游到了赤着上身的男人身边，乐颠颠围着沈风骨绕圈圈，口中不断发出悦耳的叫声。
　　清澈的水仿佛柔和了男人过于冷硬的长相，小海豚绕了几圈便停在了男人身前，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对方，只觉得此刻的沈风骨和平时不太一样。
　　阳光从水面投射下来，清晰地描绘出了男人深邃狭长的双眸，他沉稳冷静、看不出情绪的眼睛总让人忽略了他的长相，然而事实上沈风骨长得很俊美。
　　和一般的精致完美或者充满男人味的风格不同，他的五官看起来总少了些烟火气，给人一种不近人情的凌厉感。
　　如果不是善于伪装成沉静温和的模样，别人在跟他对视的时候甚至会误以为沈风骨看的是一个死人。
　　那种没有情绪的、仿佛什么都看不到、睥睨一切的目光，不是世人能轻易接受的。
　　但冉木看不懂这样的眼神，他天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直到遇到了沈风骨，变成了人，才慢慢学会畏惧一些对他有害的事物，知道保护自己。
　　而沈风骨是对他绝对无害的存在。
　　小海豚安静地看了几秒，贴过去用脑袋蹭了蹭男人的脸，被一双手抱到了怀里，贴着强健的胸膛。
　　沈风骨柔和了眉眼，抱着小海豚浮上水面，小心地举起来晃了晃，看着冉木睁圆的眼睛，哑声道：
　　“养养还是这么小。”
　　冉木的本体仿佛不会长大，过了许多年了依旧小小的一只，保持着幼年的形态，倒是人形状态正常地长大了，在漫长的岁月里成长成了漂亮的青年。
　　“噫儿……”小海豚有些沮丧地耷拉着背鳍尾鳍，被男人举着打量，闷闷不乐地说：“养养是海怪，长老们说，他们小时候也长得很慢。”
　　沈风骨将不开心的小海豚抱回怀里，低声温柔地安慰：“海怪的寿命都很漫长，养养迟早会长大。”
　　“可是爸爸会变老。”小海豚难过地叫了一声，埋在男人怀里一动不动。
　　沈风骨看着有些蔫巴巴的海豚宝宝，分明听不懂冉木的叫声，却哑声承诺：
　　“我会陪你到很久。”
　　午后温暖的日光照耀着相拥的身影，竟有种定格的错觉。
　　沈风骨见小海豚还是不开心，想了想问：
　　“养养知道你的家乡，为什么叫堕神海吗？”
　　“噫儿？”冉木疑惑地叫了一声，“不是人类取的名字吗？”
　　沈风骨似乎没想要得到他的答案，只是意味不明地说：
　　“有个传说是，神明自愿坠落，成了海怪一族的首领，和那片海洋签订了守护的契约，命名为堕神海。堕神海附近的导游，基本都知道这个故事。”
　　“可是养养没有见过首领。”小海豚晃了晃脑袋，“长老说，首领已经去世好多年了，海怪也和人类一样，会死。”
　　沈风骨松开小海豚，转身游到岸边取了柔软的毛刷，又回来，开始动手给冉木刷背。
　　小海豚顿时反抗起来，嗖一下窜出老远，气呼呼地说：
　　“爸爸不能总是用这个刷养养！秦助理都说，你在洗鱼！他上次都笑死了！”
　　沈风骨这回倒像是听懂了，低笑一声，说：“给养养洗澡不好吗？”
　　男人并不理会小海豚的抗议，说着便游了过去，抬手要抱回海豚宝宝。
　　冉木慌了，他很怕这把诡异的刷子！总有种变成砧板上的鱼的错觉！简直让海豚毛骨悚然！
　　小海豚瞬间灵活地扎进了水底，从另一个方向逃跑。
　　可惜沈风骨也是游泳好手，见状眼都不眨便潜进了水里。
　　一大一小在水池里追了半天，冉木这被称为游泳健将的新生代熊猫海豚居然还是被逮住了，可怜巴巴地垂着尾鳍被一通刷背，只觉得自己比昨天更干净了，煮起来估计也好吃。
　　就这么闹了一个多小时，洗刷干净的小海豚终于被放开，沈风骨准备上岸去换衣服，给冉木端午后茶来。
　　眼见着男人已经上了岸，冉木忙游过去叫了两声，背鳍指了指那台平板。
　　沈风骨转头瞥了一眼，安抚地说：“视频已经帮你发出去了，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熊猫海豚，回头粉丝问起来，就说是我养的。”
　　冉木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沈风骨轻轻摸了摸他的眼睛，粗糙的指腹带着薄茧，却很有安全感。
　　男人静静地凝视着海豚的眼睛，半晌才问：“他们说养养傻，养养不是生气了？”
　　“噫儿？”小海豚眨了眨眼，随即终于反应过来，气鼓鼓地叫了一声，游到平板面前，背鳍戳在屏幕上就是一通乱点赞！直接把所有说他生气的微博都赞了一遍！
　　他要让粉丝知道，小海豚是真的生气了，没有忘记！
　　沈风骨见他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开始生气，哑声笑了一下，黑眸中隐隐透出怜爱的心思，低声道：“傻养养。”
　　生气都慢半拍，等他开始发火，粉丝们已经在为那个海豚视频尖叫了。


第28章 那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二更
　　第二天, #沈风骨人生赢家#这个话题被粉丝们送上了热搜。
　　@周棋洛的老婆：“#沈风骨人生赢家# 实名嫉妒！沈爸爸居然有两个崽！一手抱养养一手抱海豚可海星？”
　　@白起小狼狗是我真爱：“#沈风骨人生赢家# 我死了这是熊猫海豚！最喜欢熊猫！”
　　@M4A1：“#沈风骨人生赢家# 沈大佬已经有钱到宠物都养海豚了吗？盲猜一下, 这是为了养养才买的！养养说过喜欢海洋生物！”
　　……
　　一小时后。
　　@沈风骨：熊猫海豚确实是我养的, 陪了我六年。家里的小朋友也陪了我六年。@冉木是养养
　　@老公别跪了：“！！！狗粮总是来的措不及防！”
　　@海绵宝宝：“@M4A1, 快来看, 你其实是某个神秘玄学家族的后人吧？帮算姻缘吗？”
　　@不减肥不喝奶茶：“这是什么真实霸总？？？一家三口QAQ”
　　@挚爱濑由衣：“你以为我是真的羡慕吗？是真的QAQ, 为所有绝美爱情打call！”
　　@永远喜欢父子cp：“！！！妈呀！六年！沈爸爸养了养养六年吗？真实养成甜宠我死了！”
　　@吃瓜群众：“有点好奇冉木和沈爸爸是怎么认识的？冉木对外公布的资料是双亲都不在了, 是读书的时候认识了沈大佬还是被收养了啊？”
　　……
　　冉木坐在沙发里，看着这条评论, 想了想发了条新微博。
　　@冉木是养养：养养当然是被爸爸从水族馆买回去的。@沈风骨
　　两分钟后……
　　@dsr50：“买？”
　　@养养在我床上：“水族馆？”
　　@我只骂人：“？？？冉木是美人鱼石锤了！难道是美人鱼救了落水的霸总，霸总爱上了美人鱼，强取豪夺把他带上了岸！娇生惯养宠爱了六年！结果重生的ars手握娱乐圈女主逆袭剧本和金手指, 对霸总一往情深！所以决定嫁祸冉木，让霸总对美人鱼彻底失望！”
　　@高考满分选手：“你只骂人, 兄弟, 你为什么不转行去写小说？你老婆那么喜欢养养，肯定支持你。”
　　@李泽言送的公司：“求问能买到这种美人鱼的水族馆叫什么名字？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去！”
　　@白起老婆：“水族馆送的媳妇儿？？？天啊我也要去！鲸鱼王子老公预定了！”
　　@华锐破产公司：“楼上要鲸鱼老公的白夫人，有想过起子的感受吗哈哈哈哈～”
　　……
　　冉木看着粉丝们的评论，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
　　他确实是被买回去的没错, 可惜粉丝们不相信。
　　正想着给在书房里开会的沈风骨发条微信，宋言的电话就过来了。
　　冉木看了一眼上面的备注“宋影帝”，接了起来。
　　“喂, 我是冉木。”
　　“初心, 我下午没通告, 打算去医院看望一下安若素, 你要不要去？”宋言的声音非常温和。
　　“不去，不想见。”冉木干脆地拒绝。
　　“初心，大家都去看望了，你不去不太好。而且……我听小杨说，他昨天代我去看安若素，觉得安若素有些不对劲。我想你和沈总应该也需要知道这一点。”宋言暗示道。
　　“咦？怪兽有些不对劲？”冉木下意识地反问，漂亮的桃花眼亮了起来，一副小孩子找到新玩具的小模样。
　　他急急忙忙从沙发上起来，关了电视，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跑上楼去找沈风骨。
　　宋言听到脚步声，笑着问：“你说安若素是怪兽？还挺聪明啊方初心。”
　　调侃完，他又正色道：“初心，你来了之后不要太靠近安若素，她精神不太正常，攻击力变得非常可怕，公.安.局和上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了，现在医院都是警.察，恐怕今晚就会派特殊部队下来抓人。”
　　冉木点了点头，也不管宋言根本看不见，抓着手机跑上了三楼，去了沈风骨的书房。
　　男人刚刚开完会，正在看文件，见冉木跟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溜进来，出声问：“养养怎么了？”
　　“宋言说，要去医院看怪兽，怪兽变得很厉害，警.察都去医院了。”冉木边走边说，也不管手机还在通话。
　　沈风骨等人到了便牵住青年的手，垂头一看冉木的手机还亮着，便接了过来。
　　“你好，我是沈风骨。”
　　宋言有些意外对方会直接跟他对话，但还是笑着说：
　　“沈总好，我是宋言。我今天是想找初心一块去医院看看，那边现在驻扎了部队，初心的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沈风骨看着一脸跃跃欲试的冉木，捏了捏他的手，平静道：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但特殊部队还没到达江城，养养贸然过去，不是多安全的事。”
　　“可如果等部队过来，安若素被抓是板上钉钉的事，到时候再想找她异常的原因，就很难了，国家不会允许这样的人被大众知晓，安若素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异能者。”
　　宋言有些坚持，他需要找出安若素穿书的原因，一个世界可以突然多安若素这么一个危险的穿书者，那么谁知道会不会再跑出来几个。
　　同行太多的话，冉木的安全会受到威胁，不利于他做任务。
　　再加上，如果其他穿书者也有系统，他就没有绝对的把握能一直不暴露身份了。
　　沈风骨闻言却没有什么反应，反而缓缓问：
　　“你这样关心安若素是不是异能者，又是为了什么？”
　　宋言瞬间有些怔愣，回过神后就皱起了眉，只觉得头皮发麻，好在他反应快，依旧维持着笑意说：
　　“我当然是担心初心了。现在网上都是一些说安若素想要用特殊能力加害初心的猜测，初心是我的搭档，在我看来更是一个没长大的实诚孩子，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会很难受。”
　　穿书者最大的忌讳就是被沈风骨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一旦被发现，宋言就会像苏遇白那样被遣送离开这个世界，是生是死都难以保证，这可不是什么好结果。
　　“养养也跟我提过你，说你不演方应许的时候，是个好人。”沈风骨不疾不徐地回答，面上沉静依旧，看不出喜怒。
　　宋言笑了两声，无奈道：“初心还是这么直白。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沈总肯定把他养得很好。你们的感情连我这种不谈恋爱的老光棍都觉得羡慕。”
　　宋影帝一边吹彩虹屁一边成功地把自己从疑似情敌的可怕困境中摘了出去，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从不作死。
　　果然，沈风骨听懂了宋影帝的言外之意，哑声说：“下午我会带养养去医院，希望能和宋影帝正式认识一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宋言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挂了电话后便收起脸上的微笑，叹息道：
　　“穿书者不好做。”
　　系统冷冰冰地问：“为什么宿主这么说？男主并没有发现你的身份。”
　　宋言微微一笑，讥讽道：“又要发展事业线，又要时刻注意别在沈风骨跟前掉马，又得提防其他穿书者把我的任务目标白月光杀了。我好累。系统每天坐井观天，当然不懂。”
　　系统反唇相讥：“你可以选择不做白月光那个任务。”
　　宋言摇了摇头，笑道：“我很乐意和冉木成为朋友，或者父子。要不然实在太无聊了。”
　　两世为人，都是影帝，上没老下没小，又没个牵挂，真没什么意思。
　　另一头，冉木见沈风骨挂了电话，接过手机戳了戳，没看到宋言发的其他消息，便把手机丢回桌上，拉着男人的手，紧张地问：
　　“养养真的可以去医院看怪兽吗？怪兽变得很厉害。”
　　沈风骨对上青年期待又忐忑的眼神，微微颔首，耐心地解释：
　　“这件事本来我是打算自己去查的，但现在被养养知道了。”
　　冉木顿时得意洋洋地眯着眼笑了起来，干净白皙的眉眼间都是淘气的狡黠，脸上的酒窝也极为明显，自信地说：
　　“对，养养知道了，你就不能不带我去。要不然养养偷偷去，爸爸就会后悔。”
　　沈风骨挑了挑眉，想了想，沉声问：“谁告诉你我会后悔？”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没有情绪，其实看起来并不如何好接近，甚至有些可怕。
　　然而冉木却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消瘦单薄的身子挨过来，一点也不害怕地弯下腰，磕了一下男人的额头，随后顶着红通通的额头，肯定地说：
　　“别人都是这么说的。要是养养遇到危险，爸爸就会后悔没有跟养养一起，我都知道了。”
　　沈风骨闻声喉结动了动，定定地看着冉木漂亮的眼睛。
　　他不动声色地将青年拉到腿间，抱上膝盖坐好，揽着人哑声问：
　　“既然养养什么都知道，知道我对你好，知道我会担心你，知道我放不下你，那养养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冉木一听这话就呆了呆，看着男人幽深的双眸，直到瓷白的脸蛋越来越红，最后把自己憋成了一只小番茄。
　　好半天，他才揪着毛绒绒的衣摆，低下头，把热乎乎的脸蛋埋到男人颈间贴着，小声说：
　　“因为，你是我爸爸鸭。”


第29章 养养是小坏蛋
　　那句甜兮兮的“因为你是我爸爸鸭”, 成功让沈风骨面无表情地扣了冉木三天的草莓蛋糕。
　　“养养昨天不是说嘴里疼, 你牙龈肿了, 先擦两天药。”
　　沈风骨神色相当平静, 说话也一本正经, 仿佛刚刚的死亡问答根本不存在, 也一点都不扎心一样。
　　男人拉开抽屉取出了棉签和药水, 看向青年，低声道：
　　“养养张嘴。”
　　冉木简直委屈极了, 但他又确实牙龈肿痛，现在看起来都还红得不正常，只好一边听话地张开嘴, 一边可怜巴巴地用眼神争取从轻发落。
　　微凉的药水被小心翼翼地涂到牙龈上，又在口腔内同样涂了一圈。
　　沈风骨熟练地做完这一切, 便扔了棉签, 收好药水。
　　冉木只觉得嘴里凉丝丝的，有点药的苦味又不是特别苦，只好揪着沈风骨的袖子，含含糊糊地求饶。
　　“养养不会上火的, 蛋糕还是要吃。”
　　“不行，就停三天。”沈风骨说一不二，又轻描淡写地问：
　　“养养不是说要听爸爸的话吗？”
　　冉木闻言茫然地眨了眨眼, 又找不到理由反驳, 毕竟刚刚喊沈风骨爸爸的也是他。
　　可怜的小海豚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就失去了三天份的蛋糕, 共计180个。
　　青年说不过男人，嘴里又擦了药，便一直蔫头耷脑的，偏偏他还不知道远离抢走他蛋糕的男人，依旧依赖地埋在对方怀里，单薄的脊背被男人有力的手臂揽着，奶白的手指也抓着黑色的衬衫，极致的白和黑对比鲜明，又不分彼此。
　　沈风骨垂下眼，安静地看着怀中正抱着自己脖子休息的青年，冷淡沉静的眸色慢慢柔和下来。
　　他们分明比谁都更亲近彼此，然而冉木每次醒来后认定的事情，基本都没有可能改变。
　　“爸爸是大坏蛋。”
　　正沉思着，冉木突然轻声骂了一句，脸也埋在男人脖颈处，不肯抬头。
　　沈风骨微微扬眉，不急不缓地应道：
　　“养养是小坏蛋。”
　　“爸爸无理取闹！”冉木继续骂。
　　“养养胡说八道。”沈风骨安抚地拍着青年的脊背。
　　“……养养没胡说八道。”冉木不服，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男人乌黑的眼睛。
　　“爸爸也没无理取闹。”沈风骨平静地同青年对视，捏了捏青年柔软泛红的脸颊，低声说：“牙龈不肿了才能吃更好吃的甜点。区区蛋糕算什么？”
　　“那要你做的才可以。”冉木犹豫了一下，还是期待地说，“更好吃的甜点。要不然……”
　　“不然什么？”沈风骨问。
　　“不然养养就把你吃穷，管家就说，养养一顿吃饱，要吃二十个蛋糕，普通人家养不活我。”冉木认真地说。
　　“你也知道自己不好养。”沈风骨探手摸了摸青年扁扁的肚皮，说：“才吃了饭没多久，肚子又饿了？”
　　“嗯。”冉木挨过去跟男人抵着额头，说：“爸爸跟我一起去吃饭。”
　　沈风骨瞥了一眼亮着的笔记本，拍拍冉木，问：“要不要背？”
　　“要！”冉木这才高兴起来，动作利索地攀到男人背上，被背着下了楼。
　　***
　　下午，市立中心医院。
　　宋言跟着助理小杨下车的时候，医院门口已经被便衣警.察守住了。
　　由于上头对安若素超能力的忌惮，医院的病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分批转移到附近各大医院中去，出入的人络绎不绝。
　　宋言刚进门就看到了自己的朋友付承钧，付承钧是特殊办案行动小组的队长，父亲是现任的市长付恒，一米九的青年留着寸头，相貌英俊，笑的时候总带着些痞气。
　　见宋言进来，付承钧几步迎上去，搭上宋言的肩膀，问：
　　“怎么就你？之前那个，可能被安若素攻击过的小孩带来了吗？”
　　宋言摇头，微微笑道：“初心和沈总估计还在路上，这边情况怎么样？”
　　“还能咋样？”付承钧转头看了一眼右边空荡荡的走廊，目光钉在走廊尽头那扇门上，压低声音说：
　　“那个女人，能融化金属，也能把别的东西变成金属。昨儿个我给她戴手铐，今天那小玩意……啧，被她揉成了一堆废铁。”
　　“她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吗？”宋言皱起眉。
　　“显而易见地知道啊。”付承钧单手插兜，耸了耸肩，“就是这种明知道自己被关起来了，还一点都不慌的态度，让人害怕啊……她很明显还有别的能力，所以根本不怕我们。”
　　“你的意思是，特殊部队也可能制服不了她？”宋言问。
　　“不是可能，是绝对不能。杀伤力太强了，手铐拷不住，监狱门都是金属做的也关不住，靠近她的人还会莫名其妙晕倒，昨晚上有个兄弟，跟她一照面就倒了，你说牛皮不？”
　　付承钧抓了抓头，眼底还带着青色，显然也是焦虑到一夜没睡。
　　“她有说过自己对初心动手的原因吗？”宋言问。
　　“说到这个就有意思了，昨晚上我们……”
　　付承钧还没说完，眼角余光就瞥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忙止住话头，迎上去打招呼：
　　“沈哥好。这就是家里的小朋友吧？你好啊，我叫付承钧。”
　　冉木站在沈风骨身边，看着对面寸头男人伸过来的那只手，也跟着伸出手，跟对方握了一下，礼貌地说：
　　“我叫冉木，你好。”
　　沈风骨并不理会吊儿郎当的寸头青年，只是往医院内扫视了一圈，沉声问：
　　“问出结果了吗？”
　　付承钧忙正色回答：
　　“算是问出了一半。沈哥不如先带小朋友去院长办公室？宋言也一块，我仔细跟你们说说。”
　　沈风骨微微颔首，又转头同宋言打了个招呼，牵着冉木跟在了付承钧身后。
　　“昨晚上我们试探过安若素，问她为什么要故意让冉木扎伤自己，毕竟她现在在娱乐圈算是逆袭了，和冉木无冤无仇，犯不着暴露自己特殊的能力，就为了嫁祸冉木蓄意伤人。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付承钧冷笑了一声，脸上没了之前吊儿郎当的笑容，只剩下严肃。
　　他点了支烟，继续道：
　　“安若素居然否认她有超能力，还嘲笑我们，说那把刀本来就是真的。
　　可我们都知道刀是假的，就直接把刀给她看了。
　　没想到她一看，脸直接变了，白得跟鬼一样，一脸难以置信，好半天一声不吭。
　　后来我们再问她关于超能力的事，她就承认了，还破罐破摔把我们一个兄弟弄晕，摆明了告诉我们，她有超能力，不怕我们。”
　　沈风骨闻声敛起眉，沉默了片刻，才缓声开口：
　　“在你们没把刀给她看之前，她坚决认为刀是真的，说明她确实把刀变成了真的，但后来出了意外，刀变回了原型，她没有发现。”
　　“卧.槽！这么说还真的像……”付承钧抓了抓头发，豁的站起身，开始来来回回走动，拧着眉头自言自语起来。
　　“为什么刀会变回来呢？一定是哪里的细节没注意到……啧……会是哪……”
　　冉木看着寸头青年抓耳挠腮的焦急模样，歪了歪头，理所当然地说：
　　“超人变身都有时间鸭，电视里的就是，异能者被人打晕了，空气里的异能……不对是什么元素，就不听她的话了，那刀不就变软了？”
　　清透绵软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却仿佛醍醐灌顶般，吹散了众人萦绕脑海的团团迷雾。
　　“？？？”付承钧猛然停下脚步，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青年，晶亮的眼里只有一句话：你不是傻子吗？
　　“……”宋言僵硬地转过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看起来单纯不知世事的冉木，默默对系统说：“真是看走眼了，初心这么强的。”
　　系统默默表示认同，它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擅长抓穿书者尾巴的白月光，战斗力未免太强，可怜它之前还觉得白月光柔弱又稚气，很好应付。
　　沈风骨倒是镇定得很，显然早就预料到冉木会语出惊人，只低下头，摸了摸青年的头，低声夸奖：“养养说得对。”
　　“既然是这样……那刀变软的时候，安若素正被宋言敲晕躺在地上，也就是说，她失去意识的时候，很有可能无法控制异能伤人！”
　　付承钧越说越快，最后竟是恶狠狠道：
　　“太他.妈.爽.了，老子今天就要给晕倒的兄弟报仇。”
　　要知道，被安若素弄晕的警.察，现在无一例外都躺在附近安康医院的病床上，据医生诊断，他们的脑组织都出现了不知名的损伤，但又不是因为受到外力攻击，很有可能从此变成植物人，再也醒不过来。
　　科技院的专家得知这个消息，基本一致猜测安若素拥有精神系异能，能用无形的精神力攻击人类的大脑。
　　找到了克制安若素的方法，付承钧就开始联系科技院了，只要能想办法让安若素晕过去，特殊部队就能把她制服，到时候带回科技院关进专家们专门准备的特殊监狱，事情就算解决。
　　然而宋言还没问出安若素穿书的真正原因，一时间也有些纠结。
　　沈风骨见寸头青年打完电话，牵着冉木起身出门，终于沉声说：“我需要见一见安若素。”
　　付承钧闻声差点把手机摔了，反应过来后忙大步追上去，抓狂喊道：
　　“沈哥你冷静点！老沈家就你这么个独苗，要是出了事，我爸我妈非得当场大义灭亲了我！”
　　沈.独苗.风骨听了这话头也不回，只沉稳地叮嘱道：
　　“养养待会儿站我身后。”


第30章 养养吃醋了一、二更
　　沈风骨低哑的话一出口, 被他牵着的冉木就停下了脚步, 执拗地站在原地不动了。
　　青年的右手本是被男人牵着, 这会儿竟是连左手也伸了过来，一块握住沈风骨骨节分明的大手。
　　青年柔软微凉的掌心贴着男人手背上凸起的血管，第一次有些用力地握住。
　　“养养怎么了？”
　　沈风骨同样停下脚步，转过身，垂头看着安静的青年, 想了想，哑声问：
　　“害怕？不是说要看怪兽吗？”
　　冉木此前被安若素暗算过，虽然海怪的体质保护了他，冉木并没有受到影响，但青年一向不知世事，被保护得很好，难保不会被吓到。
　　“不害怕。”冉木慢吞吞地摇了摇头, 说话的声音清浅又柔软, 他每次思考的时候都是这样, 语速会变得很慢。
　　青年不知为何贴近了沈风骨, 仰头睁着乌黑的桃花眼去看沈风骨的眼睛，好半天才犹豫地说：
　　“怪兽那么厉害, 养养是海怪就不会受影响，可是爸爸不是海怪。”
　　沈风骨听懂了他的意思, 空着的那只手抬起, 指腹贴着细嫩的皮肤, 粗糙的茧子揉了揉青年上挑的眼尾, 看着那处泛起的一抹薄红，又同样揉了揉柔软的脸蛋，安抚道：
　　“放心，她不敢对我动手。”
　　倘若安若素和苏遇白一样，是通过同一个形式来到这个世界的人，那么她的目标就是沈风骨。
　　从前两次的情况来看，他们这类人对沈风骨没有敌意，相反，似乎因为某种原因而不得不寻求沈风骨的认同，想方设法接近沈风骨。
　　那么，在照面的那一刻，只要沈风骨断定了她穿书者的身份，安若素便会如同苏遇白那样，被不知名的存在强制遣送走。
　　但是，这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那就是，安若素和苏遇白，并不是一类人。
　　冉木皮肤嫩，每次被男人粗糙的茧子磨着脸，总是摸几下就红了一片，但因为沈风骨用的力度不大不小，冉木被揉习惯了反而形成了依赖，在这样不算轻柔却熟悉的抚摸中安心了一点。
　　只是，青年到底还是不放心，又小声地要求：
　　“要是怪兽眼睛又发光，养养就要救爸爸。”
　　沈风骨闻言轻轻捏了下冉木的脸，不动声色地开口：“养养自己都是小笨蛋，还要救爸爸？”
　　“你胡说。”冉木小小哼了一声，扭过头，骄傲地说：“刚刚养养说怪兽睡着了就没有异能，你还夸我厉害。宋影帝也很惊讶。”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神采飞扬，带着不自知的娇矜，双眸乌黑而透亮，比起以往又多了几分耀眼的光彩。
　　他现在不比以前。年幼的小海豚很多事情不懂，哪怕沈风骨训他，他也听不懂，只会傻乎乎地笑，也不知道撒娇，看着可爱又稚气。
　　但现在冉木长大了，沈风骨训他，青年听懂了就会闹脾气，还会顶嘴，说不过还会撒娇。
　　“爸爸没有养养厉害，养养是海怪。”
　　沈风骨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冉木的额头，力道很小，只是平静地说：
　　“海怪也有小的时候。”
　　冉木下意识睁圆了眼，又反应过来，理直气壮地说：
　　“小海怪和大海怪能力一样的，堕神海好多海怪打不过我，被我咬得到处跑。”
　　沈风骨眉眼柔和下来，也不跟他争，凑近了一点碰了碰青年的额头，随即收敛了那抹柔色，沉静的目光投向一边，意味不明地看着贴墙的寸头青年。
　　付承钧这会儿也是相当尴尬，他本来就急着追沈风骨，这一没刹住车就把人家小两口的悄悄话听了，甚至还听见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比如某个出现几次的词：“海怪”。
　　但他以前就是跟着沈风骨混的，这会儿听见了也只当没听见，贴在墙上假装壁虎。
　　见沈风骨看了过来，寸头青年抓了抓头，尴尬地嘿嘿笑了一声，一脸你们继续我不打扰的表情。
　　可惜沈风骨已经没打算继续下去，看了付承钧一眼便牵着冉木继续往走廊尽头而去。
　　等人走得远了些，宋言才从院长办公室里出来，微笑道：“我们也去？”
　　付承钧捏了捏拳头，一把勒过宋影帝的脖子，阴恻恻道：
　　“好你个宋言，自己藏办公室里，不拉我一把？”
　　宋影帝不慌不忙地笑了笑，也不挣扎，施施然开口：
　　“沈总和付家关系那么好，不至于拿你怎么样？你们不是一起奋斗过的兄弟吗？”
　　付承钧听了这话，脸更臭了，撇了撇嘴说：
　　“沈哥哪是跟我一起奋斗，是他自己奋斗，我们跟着吃香喝辣……你不知道，以前沈哥真的拼，啥都会，我那时候才毕业，除了打架也没什么能帮忙，好几次出事命都是沈哥捞回来的，所以我爸我妈简直把他当亲儿子。”
　　“沈总今时不同往日，我都看不透他在想什么，这类人最大的特色就是什么事都见过，小事就不爱跟人计较。”宋言说得胸有成竹。
　　付承钧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摸了摸下巴说：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沈哥不是什么毛头小子了，应该也不想跟我计较。只要他不说，爸妈就不至于给我来顿混合双打。”
　　宋言看着这二世祖兄弟无奈地摇头，挣开对方的手往前走，提醒道：
　　“再不跟着来不及了。”
　　“哎等等！”付承钧大长腿跨了几步赶上去，揣着兜和宋言并肩而行。
　　而此刻的特殊加护病房里，容色憔悴冷清的美丽女人坐在窗台上，透过被装了特殊防弹玻璃的窗户，转头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的行人，目光麻木。
　　警方的人怕她逃走伤人，不仅把窗户玻璃换成了专门强化加固过的防弹玻璃，还在玻璃外焊了金属栏杆。
　　然而安若素看着这一切，眼神毫无波动，只有麻木的死寂。
　　那是一种早就对人生、对世界没有任何热情和向往的眼神，看什么都觉得无趣。
　　来自末世的人，在这样安全和平的世界里，哪怕被关着，也无所畏惧。
　　以她的能力，想要离开这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然而……
　　她还不能离开。
　　安若素在来到这里之前，是末世安全区红灯区的头牌，当然，她不是因为手无缚鸡之力才沦落为别人的玩物，而是末世生活枯燥乏味，甘愿与人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在安全区，恋慕她的人数不胜数，毕竟一个有着强大异能的漂亮女人，哪怕私生活不检点，也没多少人在乎，弱肉强食是生存准则。
　　可笑的是，安若素真心所求的，竟是与自己的行为截然不同的另一种纯粹真挚的感情。
　　那么，这时候出现的陌生系统，以及系统空间里看到的那个对冉木千娇万宠的男人，就彻底成了安若素的执念，迫使她舍弃一切，来到了这里。
　　女人看着楼下的行人，忽然转过头，看向了紧闭的房门，在感受到来人的气息后，麻木双眸后压抑着的疯狂终于难以遏制地显露了出来。
　　从昨晚警方的一名干员被安若素攻击后，这扇门就再也没打开过。
　　沈风骨牵着冉木站在门前，转头瞥了一眼付承钧。
　　付承钧一脸纠结，欲言又止，烦躁地抓抓头，最后还是认命地过去按了指纹，开了第一道锁，又掏出钥匙，开了第二道，最后又输了一串密码，开了最后一道锁。
　　冉木看着付承钧利落的动作，眼里满是好奇，挨着沈风骨，小声问：
　　“为什么这个病房，有那么多锁？”
　　沈风骨没回答，反倒是付承钧转头朝冉木龇牙一笑，神秘地说：
　　“这可是我专门安上去的防御锁。只此一家啊。”
　　冉木点了点头，认真乖巧的小模样让付承钧这样的糙汉都想忍不住捧心，好在他还保持着理智，知道正事要紧。
　　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沈风骨第一时间将冉木拦到自己身后藏了起来，另一只手却和付承钧一样同时利落地掏出了手.枪，正对着门内举起，目光沉稳而冰冷。
　　付承钧看见男人手里那把枪，倒是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在他眼里，这时候沈哥不掏.枪，才是见了鬼。
　　然而门内的安若素显然不想动手，只是坐在病床上，双眼直愣愣地看着缓缓走进来的男人。
　　如同系统空间里看到的那样，男人生而过人的俊美相貌与沉浮尘世多年历练出来的睥睨无畏的气势，最重要的是他谨慎护着冉木的一举一动，无一不让安若素瞬间脸红心跳，呼吸加速，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竟潸然泪下。
　　安若素这具身体本就长得倾国倾城，气质如兰，否则也没法在毫无演技和实力的情况下还在娱乐圈混到一线女星的地位。
　　此时女人美目含泪，欲说还休地看着男人，更显得我见犹怜。
　　然而沈风骨见状神情依旧，沉静冷漠的目光甚至没有丝毫波动，只沉默地看着不远处哭泣的女人，同时在心中下了个决断。
　　安若素看着他的狂热眼神，比曾经的苏遇白有过之而无不及，是同一类人。
　　宋言此刻站在一边，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需要私下和安若素沟通过才能确认对方穿书的原因，以及对方身上究竟有没有系统这个关键性的问题。
　　但是从这两天沈风骨的表现来看，男人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安若素的真实身份。
　　那么就在这一刻，如果安若素也受系统规则的束缚，沈风骨的决断就能导致安若素立刻被遣送离开，意味着宋言再没有机会查清真相。
　　宋言紧紧盯着病床上的安若素，悄悄询问系统，“安若素有离开这个世界的迹象吗？”
　　系统扫描了一遍，否认道：“没有。她的灵魂和身体非常契合，男主沈风骨的判断似乎影响不了她。”
　　宋言心中一紧，追问道：“所以安若素和我不是一个系统？”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本来安若素就不是归我管，当然不受我的规则约束。”
　　“那她身上是带了别的系统？”宋言心中嫌弃，“你居然还有同行竞争？”
　　“没有，我是唯一一个。”系统依旧坚持着强调自己的唯一性，却并不解释安若素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原因。
　　宋言拿它没办法，脸上维持的微笑也淡了许多，神色带了些许凝重。
　　同样的，宋言能猜到的事情，沈风骨也意识到了。
　　但从前两次沈风骨收到的系统邮件来看，穿书者被遣送离开，需要间隔24小时，那么安若素这时候毫无异样，要么是因为24小时还没到，要么就是……她和苏遇白不一样，不受“它”的约束。
　　冉木被男人按在身后，刚想偷偷探出头看一眼，又被沈风骨挡了回去，不由委屈地握住了沈风骨的手指，被男人安抚地揉了揉手心。
　　“你故意受伤陷害养养，是为了什么？”良久，沈风骨才出声问。
　　安若素看着男人怔怔地落泪，闻声反应过来，擦了擦脸，又从床头柜上的名牌包包里摸出了镜子和粉底口红，一边补妆一边含情脉脉地看着沈风骨，回道：
　　“没什么，我想要的东西一定会得到。冉木拥有你的全部，这是我羡慕的，仅此而已。”
　　女人直白的话瞬间震惊了宋影帝，第一次见到这么直接示爱的穿书者。
　　宋言忍了半天没忍住，还是问：
　　“就因为你喜欢沈总，所以你就不管不顾直接陷害方初心，就算被发现也无所谓？你知道沈总和初心已经结婚了吗？”
　　这女人连掩饰都不会的吗？也不知道廉耻？
　　谁知安若素听了这话，一脸古怪地回道：
　　“想要的东西就去抢，有什么错？我自认对待冉木的手段已经是很委婉了，我在张老面前也努力地谦虚恭敬，真的尽力了，若是以前……那直接干架把人弄死，更简单。这世界就是弱肉强食，谁跟你讲礼义道德……”
　　宋言无言以对，内心控制不住地升起一股厌恶之意。
　　哪怕安若素是末世穿书者，她前世生存的环境导致了她这样的流氓思维，想要就杀人夺宝，毫无道德底线，宋言也无法说服自己表示理解。
　　乱世确实不易，但不代表着就要丢弃良知。何况安若素身怀异能足以保护自己，是自甘堕落成这样，并不是别人逼她放弃做人的底线。
　　沈风骨听了这段对话，倒是没发表什么意见，只平静地看着安若素。
　　那是一种明明看在眼里，却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的漠视和理智，冷静地让人心生畏惧，洞悉一切。
　　安若素对上男人的目光，竟生出了些许恐惧和耻辱感，然而这样的感觉仅仅出现了一秒，又被麻木不仁的心灵再次掩埋。
　　她已经没有救了，从里到外，腐烂了。认为杀人是理所应当，认为当三是追求真爱，除了盲目想着得到，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具只剩下欲念的空壳。
　　沈风骨看着这样的女人，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将手里的枪丢给付承钧，哑声道：
　　“别再对养养出手，我明天之后每天都会再来见你。这个交易，做不做？”
　　安若素的战斗力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能抗衡的，和她讲道理劝她放弃无异于对牛弹琴，沈风骨选择更直接的、一击即中的方法。
　　果不其然，女人一听这话就兴奋了起来，麻木的眼睛也有了些光彩，毫不犹豫地说：
　　“一言为定。明天……我会用最完美的姿态迎接你，你会知道我和你是最般配的。至于冉木，只要你放弃他选择我，我也不管他怎么样。”
　　这话一出，付承钧突然按住胃，只觉得有种翻滚想吐的感觉。
　　宋言的眼神也是一言难尽。
　　只有冉木听了这话先是一脸迷茫，随后反应过来，嘴角一撇，漂亮的桃花眼就红了，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男人的背影。
　　可惜没等他闹脾气，沈风骨便转过身一把揽过青年，带着出了病房。
　　付承钧转头同情地看了一眼沈风骨，嘀咕道：
　　“完了，这下沈哥要被海怪家暴了。”
　　宋言也禁不住扬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
　　这边冉木被带出了病房，果然一脸的伤心难过，耷拉着眉眼抽了抽鼻子，还抬手揉了揉眼睛。
　　形状优美灵动的桃花眼眼尾一片薄红，白皙的鼻头也红通通的，薄薄的唇紧抿着，小模样可怜极了。
　　沈风骨看着青年这惨兮兮的模样，弯腰贴近亲了一口青年的额头，无奈地低声哄他：
　　“傻养养，气什么？”
　　冉木哽咽了一下，低下头不看他，抓着男人的手指不放，想了想却又觉得生气，只好抬头睁着湿红的桃花眼，气鼓鼓地开始骂：
　　“爸爸说话不算话！是坏蛋！”
　　沈风骨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贴近一边亲了一下乌黑的眼睛，耐心地问：
　　“我怎么说话不算话了？”
　　冉木看着男人温柔的样子，索性闭着眼睛，委屈地骂道：
　　“你约安若素见面！养养都听见了，她还很高兴，还说要打扮得很漂亮！秦助理说了，男人这样就是坏蛋，养养要咬死你！”
　　沈风骨闻声怔了怔，倒是没想到冉木居然能听懂他和安若素的对话，眼看着青年难过得都要哭了，男人心尖发软，默默叹息了一声，哑声哄道：
　　“养养跟我回车上好不好？这里不方便说话。”
　　安若素的能力超乎想象，难保不会听见他们的对话，医院这样的地方，并不是适合深谈的场合。
　　“养养不去。”冉木红着眸子看了男人几秒，还是低下头不情不愿地勾住了沈风骨的手指，紧紧地握在柔软的手心里。
　　沈风骨无声笑了一下，揽着人安慰地摸了摸背，这才转过身蹲下，拉着冉木伏到他背上，低声说：
　　“抱好了。养养不去，我背你去。”
　　冉木挣扎了一下，朦胧的目光落到男人宽厚的脊背上时，又安静了下来，趴上去，细瘦的胳膊紧紧圈住沈风骨的脖子，闭着眼睛小声骂道：
　　“养养还在生气。”
　　“好，养养生气。”沈风骨背着人站了起来，从善如流地应了一句，稳步往外走。
　　冉木听到这话，揪着袖子偷偷擦了擦眼睛。
　　直到背着人回到车上，弯腰摸了手帕给青年擦眼角沁出的湿气，沈风骨才低声说：
　　“安若素的能力不是这个世界的武力和科技水平可以压制住的，养养也说了，她只有失去意识的时候无法使用异能，所以我才会骗她做那个约定。”
　　冉木闻声有些茫然地摇头，小声说：“不懂，你不要骗养养。”
　　“不骗养养。”沈风骨捏了捏青年的下巴，耐心道：
　　“安若素很防备付承钧他们，想要弄晕她不是简单的事，所以让我来做这件事是最适合的。她崇尚武力，毫无理智，对付这样的人，让她放松紧惕再一鼓作气拿下才最安全，可以让损失降到最低。”
　　说到这，男人眉眼舒展开，缓声道：
　　“爸爸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让她束手就擒。这样能理解吗？”
　　冉木眨了眨眼，轻声问：“所以爸爸说的话都是骗怪兽的，是吗？你只是想弄晕怪兽，就像秦助理喂兔子，总是用萝卜骗它过来吃。”
　　“嗯。上午老爷子传了消息，科技院那边研发的新型强力麻醉剂，可以放倒怪兽，前提是怪兽服下足够剂量的麻醉剂。”
　　沈风骨看着青年的眼睛，眸色深沉宁静，安慰道：
　　“养养要是不放心，可以跟我一块去。”
　　冉木这才扑过来搂住男人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
　　“我要去。可是养养不是不相信你……养养就是有点害怕……”
　　小海豚说着又没声音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问：
　　“养养发脾气，爸爸会不会失望？”
　　沈风骨抬手将人搂紧，第一次哑声贴着青年的耳朵，毫不客气地低声笑了一下，问：
　　“为什么要失望？”
　　“因为养养没相信你……”冉木越说越没底气，他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知道自己误会了便紧张起来，看着蔫巴巴的，可怜又可爱。
　　“没事。养养没错。”沈风骨话中依旧带着明显的笑意，一字一句低缓地开口，嘶哑的声音仿佛午夜大提琴拉起的安眠曲，带着诱哄的温柔和满溢的安全感，哄道：
　　“我的傻养养知道吃醋了，爸爸很高兴。”


第31章 爸爸的小宝贝三、四更
　　当冉木小海豚闹脾气的时候, 宋影帝正在安若素的病房外, 努力争取和这位穿书者同行独处的机会。
　　付承钧脸色古怪地看着宋言, 一只手搭在宋言肩上，嘀咕道：
　　“你想单独留下来……你不会暗恋安若素吧？不是啊兄弟！我跟你说，这娱乐圈美女多的是，你喜欢冰清玉洁有气质的，我给你介绍几个名媛认识, 谈正经恋爱！犯不着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宋言闻言笑了一下，淡定地回答：
　　“我对安若素只是同行之间，想要表达一下关心而已。我就说几句话，五分钟就出来。”
　　“她是个超能力者！跟你什么同行？人家的人生理想是用武力胁迫，嫁给沈哥当豪门少奶奶，不需要你关心。”付承钧毫不留情地驳回，坚决不让宋言去送死。
　　“我真有事问她, 一些私事, 兄弟, 行个方便。”宋影帝也是相当无奈, 他又不能告诉付承钧说，自己有系统保护, 所以不用担心。
　　“你真想去送死？”付承钧转头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女人，安若素正在打电话让她的助理帮她带漂亮的衣服裙子包包过来。
　　宋言也看了一眼, 说：“你看, 她现在忙着挑衣服化妆, 不会伤人的, 恋爱中的女人只要不触及她的逆鳞，不会有事。”
　　“……”付承钧看了半天，也觉得安若素这会儿仿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想想她之前那简单粗暴的言论，付承钧抽了抽嘴角，无语道：
　　“就五分钟，说完赶紧出来，你是不知道她多危险，一对视就可能变植物人，比恐龙还可怕……尽量别正面看她！”
　　宋言笑着点了点头，接过付承钧塞过来的枪，别到腰带上，用衬衫下摆挡住，转身走了进去，带上门。
　　安若素听到脚步声，只随意地回头看了一眼，便满不在乎地收回视线，继续不甚熟练地画眼线。
　　她在末世生活了太多年，早已不知道怎么化美丽的妆了，这时候只能按着原主身体的记忆，勉强学着。
　　宋言轻轻拖了张椅子，在距离她两米的地方坐下，温和地开口问：“可以告诉我你原来的名字吗？”
　　女人画眼线的动作一顿，放下手，麻木呆滞的目光落到宋言脸上，问：“你什么意思？”
　　宋言也不想跟她拐弯抹角地试探，直接说：“就是穿书者安若素，你原来的名字是什么？或许我们可以认识一下。”
　　安若素的神情瞬间变了，目光由呆滞转为警惕阴冷，冷笑了一声，说：“原来你也是，你想跟我抢沈风骨？”
　　说话间，女人手中捏着的眼线笔竟是被她轻轻松松揉成了一团，啪的一声精准地丢进了垃圾桶。
　　宋言摇了摇头，温和地说：“当然不是，我喜欢的是女人。我跟你不一样，不需要接近沈风骨。”
　　安若素眼中的杀气这才收敛起来，悠闲地换了一支眼线笔，开口回答：
　　“以前叫什么不重要，我现在只是安若素，一个喜欢沈风骨的身体干净的女人，并且很漂亮。”
　　宋言敏锐地注意到，当说到“身体干净”的时候，安若素的神情带着前所未有的骄傲，一时间不由联想到乱世中某些女性的悲惨命运。
　　然而转念一想，安若素异能如此强大，又有着那么扭曲的恃强凌弱的思想，前世的处境绝不会太糟糕，恐怕还是自己作的。
　　想到这里，宋言收起了那抹浅淡的同情，附和道：
　　“我也觉得新的世界就是新的开始。不过，我一直有个疑问，你现在拥有的能力，是穿书系统给你的，还是你本身就有？”
　　安若素嗤笑一声，鄙夷地看着宋言，说：
　　“区区系统就能拥有我苦练二十年的异能？未免太过天真。你也别想多了，我身上没什么系统，被那种东西指挥，我还不如自爆，早在穿过来的时候，它就死了。”
　　女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甚至露出了个充满快意的微笑。
　　宋言体内的系统顿时就是一激灵，冷冰冰地出声说：
　　“这个穿书者未免太恶毒，连系统都敢反噬，我看她十有八九是吞噬系统的时候出了问题，现在才这么无脑。”
　　宋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问：“吞噬系统？这真的能做到？”
　　系统沉默了片刻，回道：“有一部分宿主能力特殊，可以反噬系统。安若素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所以之前确实存在两个系统，你和被吞噬的那个？”宋言紧追不舍。
　　“本系统说了，只有一个系统。”系统强调完这一句，又不吭声了。
　　宋言心中疑惑，却也只能按住不再去想，看向安若素，温和地说：
　　“我两辈子都是普通人，所以对于异能者非常钦佩，不知道异能者除了战斗力强悍，还有什么优势吗？比如，寿命比人类长？”
　　“人类异能者本就是生物进化的产物，你这不是废话？”安若素反问，却又有些自得地说：
　　“我们灵魂不灭，只要有身体，就死不了，所以，外面那些警.察，还是早点收拾东西走人吧，想抓我？做梦。”
　　宋言闻声心中震惊得几乎无法言语，面上也有些错愕。
　　安若素画完眼线，又开始鼓捣别的东西，全然不理会宋言的异样。
　　而宋言在缓过神后，对安若素的能力有了更深一步的认识，心里不禁担忧起来，只好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知道，安小姐自己的系统，从哪里来的？它有没有给你制定什么规则？你也别担心，我会这么问，是因为我的系统不太友好，如果你有对付系统的方法，或许我还有办法摆脱我的系统。”
　　“不知道。”安若素擦着口红，说：
　　“有一天，我在野外遭遇了变异兽群的袭击，它就出现了，让我看了系统空间里沈风骨的一生，沈风骨很出色，是我的理想型，我很喜欢他。
　　不过，系统确实有让我选择走事业线还是感情线，什么垃圾任务？也配让我选？我用精神异能袭击了它，它也消失了，估计死了吧。”
　　“……所以你也不确定它死了？”宋言试探着问。
　　“死不死重要吗？”安若素不以为然，“没死它也不敢找我啊！还说什么任务失败遣送我？就凭它，也配？”
　　宋言心中此刻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只觉得心一直往下沉，却依旧微笑道：
　　“那我明白了，还是我实力不济，今天真的感谢安小姐为我解惑，我晚上还有通告，就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你安心养好身体。”
　　安若素也不在意，转过身继续看着镜子。
　　宋言起身往外走，脸上的微笑已然消失殆尽，一向温和的神色第一次彻底褪去，显露了锋锐的棱角。
　　他想，他知道这个世界出现两个穿书者的根本原因了。
　　从一开始，系统就欺骗了所有人，包括他。
　　***
　　另一头，冉木与沈风骨解开误会之后，便驱车回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冉木比以往安静了许多，低着头抱着手机看小视频，柔软精致的眉眼低垂，看着极为温顺，带点婴儿肥的脸蛋上残留着些许薄红。
　　红灯前，沈风骨抽空看了一眼青年，出声问：
　　“养养在看什么？”
　　冉木顿时仿佛受惊一般缩了缩肩膀，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手机，抬起头，小声说：“看沈剑心在稻香村上课。”
　　“这是新出的动漫？”沈风骨低声问，见冉木点头，平静的目光在青年身上一寸寸扫过，收回视线看向前方，说：“养养刚刚在发呆。”
　　看视频可不至于被吓一跳，男人的声音本就很低。
　　冉木有些慌乱地眨了眨眼，又闷闷地垂下头，好久才慢吞吞地说：
　　“养养在发呆。”
　　“为什么发呆？觉得无聊？”沈风骨伸过一只手，将冉木的手指拢到掌心，握着手中微凉柔软的指尖，又道：“养养太瘦了。”
　　冉木其实很少会有无聊的时候，他睡觉的时间多，玩乐和学习的时间少，这就显得一天的时间总是不够用，所以只要清醒着，青年总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事情。
　　冉木犹豫地抿了抿嘴巴，看着男人俊美的侧脸，试着开口道：“养养刚刚和爸爸生气。”
　　“嗯，可是养养不是故意的，我也没生气。”沈风骨接道。
　　“对，可是养养觉得……”冉木神态间仿佛有些不安，“养养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
　　没等沈风骨接话，青年又说：“电视里，别人误会了别人，就会内疚，养养也会内疚，可是养养还是生气。”
　　“真的？”沈风骨看了一眼青年的表情。
　　冉木现在这胆怯又软绵绵的模样，实在不像是在生气，倒像是……有些害羞不安。
　　“嗯！”冉木肯定地点头，鼓起勇气说：“养养是坏孩子，误会你，虽然道歉，但是我还是生气，因为你安慰我的时候，在笑。养养就觉得……很委屈。可是明明应该养养道歉。”
　　冉木说着，又有些难过地蹙起眉，干净稚嫩的眉眼间是明明白白的困惑。
　　沈风骨沉默。
　　眼看着车子已经开进了别墅区，沈风骨停好车，替冉木解了安全带，又牵着人进屋。
　　冉木一进别墅就往游泳池跑，没等沈风骨叫住人，青年已经跳进闪耀着明晃晃日光的池子，眨眼间变成了小海豚，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进了水底，躲着不出来了。
　　沈风骨也不着急，吩咐了管家熬汤，又在池边的躺椅上坐下，打开了佣人送来的笔记本。
　　有些凝滞的深沉目光先是停留在水面上，又收回来盯着网页，打了几个字，回车搜索，开始仔细浏览。
　　可惜出来的结果并不如何让人满意。
　　沈风骨索性拿开笔记本，抬手枕在脑后，在宽大的躺椅上阖上了眼睛。
　　小海豚躲回了水底，便开始三百六十度翻滚撒泼，甚至调皮地翻过了身，露出白白的小肚皮，假装自己跟水族馆那些无聊的鱼一样，整天晒肚皮装死。
　　然而玩了一会儿，他又翻过了身，轻轻叫了一下，开始在水中漫无目的地游来游去。
　　正放空思绪，水面上忽然出现了一只木头雕的鸭子。
　　小海豚眼前一亮，嗖得窜出水面，开心地咬住了绑木头鸭子的橡皮绳，准备拖着鸭子去玩。
　　然而下一秒，眼前又伸过来一只手，手心里放着一只眼熟的镯子，那是他早上起床的时候手痒随手脱下来的。
　　小海豚愣愣地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蹲在池边，静静地看着他。
　　漆黑狭长的眸子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包容和耐心。
　　他不由自主地靠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
　　男人收回手，将镯子放在池边，又探手摸了摸冉木的头，低声问：
　　“养养还生气吗？”
　　小海豚摇了摇头，自己也有些疑惑。为什么变成海豚就不生气了？难道游泳池有神秘的力量？
　　沈风骨眸中划过了然的神色，斟酌着说：
　　“养养，人类是很复杂的生物。有时候生气这一种情绪，也有不同的类型。”
　　小海豚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自己，男人放缓声音说：
　　“如果有人欺负养养，养养会生气吗？”
　　小海豚点了点脑袋。
　　“如果爸爸欺负养养，养养会生气吗？”
　　小海豚犹豫了一下，迟疑地点了点头。
　　“养养觉得，这两者是一样的吗？”沈风骨问。
　　冉木想了想，摇头。
　　在男人沉静的注视中，小海豚转身埋进水底，化身为青年，再次浮出了水面。
　　他游到池边，伸出手，消瘦纤长的手指就被握住，传来一阵妥帖的温暖。
　　“有时候，委屈、气恼，都是正常的情绪，在外人面前尚且需要克制，可养养面对的人，不是外人。”
　　沈风骨说话的速度放得比平常慢了些，带着郑重的意味。
　　“爸爸希望你长大，不是要你压抑自己，更不是在我面前伪装，隐藏情绪。”
　　冉木歪了歪头，好半天没有说话。
　　谁知下一瞬，青年忽然手上一拽，竟是双手抓着沈风骨的手腕往池子里拖，边拖边蹙起眉，气乎乎地嚷嚷：
　　“养养现在就要生气！你要下来给养养咬！”
　　他生气的时候声音显得格外清脆悦耳，带着孩子特有的任性和娇气。
　　沈风骨怔了一下，见青年力气小拖不动他，咽下喉间的笑意，手一撑便跳进了游泳池。
　　这一下纵容放水的行为更是让青年又羞又气，没等男人在水中稳住身体，冉木便跳了过去，一把扑到对方身上，瓷白如玉的身体贴进了男人怀里。
　　奶白的胳膊紧紧地勒着沈风骨的脖子，冉木闭着漂亮的桃花眼，张口就对着沈风骨的颈动脉处咬了下去。
　　这一下咬是真的用力，嘴里没一会儿便尝到了一点铁锈味，冉木的眼圈反而瞬间红了，松开牙，将涨红的脸蛋埋在对方脖子里，小声又委屈地骂道：
　　“养养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爸爸说要和怪兽约会，养养就不高兴……”
　　“可是爸爸解释了，养养还是不高兴，因为养养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养养不知道为什么要无理取闹……明明以前不是这样，长老都说养养听话……”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近乎是呜咽着说：
　　“养养不是爸爸最听话的小宝贝了。”
　　沈风骨在第一次哄小海豚睡觉的时候，曾经说过，养养是他一个人的、最听话最乖的小宝贝。
　　那时候的沈风骨才22岁，年轻气盛，说话做事远比现在少了许多顾忌，更没有如今的隐忍和内敛。
　　然而那句充满珍惜疼爱的话，被冉木记到了现在。
　　哪怕他失忆了，他还依旧记得，记得沈风骨说这句话时的语气、音调、表情，记得这个被许多人用烂了，却最能表达珍爱之情的词汇。
　　“养养想一直很乖，可是现在养养也管不住自己……”
　　面对毫无条件纵容自己的、最重要的人，恃宠而骄总是难免的事。然而，冉木对这样的改变，充满了恐惧。
　　然而这一切痛苦不过都源于内心最深处的那一点不安。
　　沈风骨沉默了许久，抱着青年的手却很稳，手上甚至习惯性地拍抚掌下单薄颤抖的脊背。
　　良久，他才低头，握着冉木的手指，贴近唇边，在白得透明的手背上亲了一口，又往下，亲了亲乖顺的指尖。
　　炽热的吻带着安抚人心的温暖，从冰凉的指尖，一路蔓延到心脏，将颤动不安的那颗心，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我从来不觉得养养任性。”
　　“养养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要乖，总是睡觉，醒了也不哭闹，抱一抱就会对我笑。”
　　“古医生曾经担心养养会得孤独症，因为太乖了，我要是不抱你，你就在地毯上坐一天，自己搭积木，饿了也不知道找我。”
　　“我养了你一年多，养养才知道伸手，主动要我抱你。”
　　“你一开始没有爱好，给你什么都接，宝贝一样藏在柜子里。”
　　“后来总算有了喜欢的事物，养养又格外珍惜，你的好多玩具，过了六七年，还只是有些陈旧，没有坏。”
　　“大海太危险了，我说不能去，养养就一直待在家里。你会回到堕神海，并不是你自己的主意。哪怕养养非常想念大海。”
　　“每天下班，养养都在门口花园里等我，后来我给你搭了秋千，你才每天坐着等。”
　　……
　　沈风骨每说一句，便轻轻吻一下青年瓷白细嫩的手指。
　　直到怀里颤抖着的青年彻底平静下来，温顺地同男人胸膛相贴。
　　跳动的心脏终于同步。
　　沈风骨才缓慢又笃定地开口道：
　　“养养在我这里，做什么都不是任性和娇气。别人，我，对养养所有的情意，都是你应得的，天经地义，属于养养。”
　　“发脾气有什么好怕的？养养甚至都没叛逆过。何况吃醋，在意才会吃醋，想要拥有，独占，都是人之常情。”
　　或许冉木真的有些开窍了，才会怕成这样，畏惧陌生而汹涌的情感。
　　但这样的悸动到底太过朦胧了，朦胧到青年根本捕捉不到那一丝非同寻常的心动和颤意，就已转瞬即逝。
　　沈风骨有的是耐心，何况对着冉木，甘之如饴。
　　青年听到这里，总算是听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却埋着头更贴近了对方，执着地求证：
　　“那养养还是爸爸最乖的小宝贝吗？”
　　沈风骨眉眼舒展，肯定道：“当然是。”


第32章 养养要当科学家一更
　　游泳池中那场隐秘而漫长的对话, 就这样在沈风骨刻意的纵容下，成为了他和冉木的另一个小秘密。
　　那一天青年对于陌生情感的某种短暂的悸动, 以及由此生出的瑟缩和畏惧，虽然在沈风骨的承诺和安抚下, 已经平息了下去，冉木也不再退缩逃避, 但那一瞬间不知名的心动和澎湃的感情，还是在心中留下了痕迹。
　　仿佛就从这一天起, 沈风骨对于冉木来说, 不再只是养小海豚的可以依赖的“爸爸”了，反而更像个稳重成熟的恋人。
　　但明确这两者的区别，对于冉木来说，还是有些困难。
　　一来疾病缠身，他能保持这样思维清晰、正常地生活已是不易，再复杂的情感深究起来, 就超出了他现阶段的理解能力。
　　二来记忆欠缺, 冉木拥有的记忆基本停留在他年幼的时候, 阅历又浅, 哪怕这一阵子的相处, 新的记忆促使他改变, 他已经不单纯地认为沈风骨是“爸爸”, 但相处的时间还是太过短暂了。
　　沈风骨对于青年的变化一清二楚, 却也未曾点破, 守了那么多年, 总不差这点时间。
　　冉木就这么再次过上了快乐海豚生活，嬉笑怒骂，无忧无虑。
　　倒是宋言的日子不太好过。
　　宋影帝离开市中心医院后便回了自己的公寓，照旧跑完步洗了澡，拿了瓶饮料回到沙发，坐着看剧。
　　系统从头到尾保持沉默，只是暗中观察着宋言的一举一动。
　　看了一会儿，宋言突然问：
　　“系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无法制服安若素，安若素发现沈总是在骗她，到时候发起疯来，伤了方初心，沈风骨势必不会善罢甘休，这个世界的男主如果死了……会怎么样？”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有些卡顿地回答：
　　“沈风骨受重伤或者死亡，世界会崩塌。”
　　“这么严重啊？”宋言竟是愉悦地笑了起来，声音和往日一样温和。
　　然而仔细看就会发现，男人温和的双眼里根本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笑意，只有极致的冰冷和锐利。
　　系统见他这样，更是不出声了。
　　宋言随手换了个电影，状似不经意地问：
　　“既然你也知道沈风骨死了，后果很严重。那么，系统，你为什么要……把安若素这样的异能者，弄到这个世界来？”
　　宋言说这句话的时候，嗓音温和得不像样，轻描淡写似的，却听得系统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安若素自己也说了，她的系统死了。”系统试图辩驳。
　　“她说的是，系统消失了，估计死了。也就是，很可能没死。”
　　宋言施施然地接道：
　　“既然她的系统可能没死，而她的系统制定的规则和属性又和你一模一样，那为什么那个系统不是你呢？系统，请尊重你的宿主，我想你很清楚，我的智商绝对在正常水平之上。”
　　“……”系统装死中。
　　宋言微微一笑，双眼看着电视，不慌不忙地开口：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我就来猜测一下。安若素的系统其实就是你，但你并没有留在她体内，而是重新选择了我，让这个世界出现了两个穿书者。”
　　系统终于忍无可忍出声反驳道：
　　“本系统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安若素能够反噬系统，我这么做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这就要问你了。”宋言淡定地笑道：“的确，安若素对系统的威胁太大了，你把她带过来自己也险些被反噬而死，表面上看对你没有好处。可实际上呢？比起安若素，你最忌惮的是沈风骨。”
　　“宋言，本系统劝你适可而止。”这是系统第一次直呼宿主的名字，冰冷的电子音同样带上了人性化的威胁之意。
　　宋言轻笑一声，说：
　　“前两任宿主任务失败，你碍于规则约束不得不给他发匿名邮件，又试图删除记忆。
　　可惜，沈风骨的记忆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没有被删除。
　　他这个人城府极深，深谋远虑，不可能没察觉到你的存在。沈风骨发现只要确定了穿书者的身份，他们的任务就会宣告失败，你也不得不送走他们，所以这一次沈风骨才会坚持来见安若素。
　　你知道这一点，所以你干脆放弃了跟着安若素，选择了我，这样安若素哪怕被发现，她身上没有系统，就没人能制服她，谁也阻止不了她完成谋杀白月光的任务，我猜得没错吧？”
　　这话一出，系统突然响起了一阵尖锐而持续的警报声。
　　宋言眼中了然，也不慌，就安静地等。
　　直到刺耳的鸣笛声戛然而止，系统的声音才终于出现，却是退了一步，劝道：
　　“宿主，知道这些对你没有好处，也改变不了现状，你何必这么固执？”
　　“我这个人喜欢追求真相，尤其不喜欢被伙伴瞒在鼓里。方初心没做错什么，你们让我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人陷入危险，我还真做不到。”宋言轻声回答。
　　系统沉默了很久。
　　在宋言以为它要顽抗到底的时候，它却开口了。
　　“安若素会出现在这里，确实是我的意思。但本系统也无可奈何。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让她来到这个世界。本系统能告诉你的就这么多。只有一句话，宿主决定系统的属性，系统只有一个，希望你不要忘记。”
　　系统说完这几句话，便发出了一阵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没一会儿，便彻底没了声息。
　　宋言能感觉到它正处于休眠状态，整个人精神一松，往后靠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却是愁眉不展。
　　就刚刚系统的话来看，如果它没说谎，莫非是有难言之隐？但也说不准，这只是系统为自己找的开脱理由。
　　不管是哪一种，此时他们都陷入了死局，系统不说，没人知道最根源的真相。
　　如今安若素已经不受系统约束，能力又强大，正面对上是没有胜算的。
　　但宋言如果把这一切告诉沈风骨，他自己又会立即被系统按照规则遣送离开。
　　想要在保住自己的前提下，替冉木做些什么，恐怕只有一条路了。
　　宋言定了定神，决定……如果明天安若素没被抓住，那么，他的短期目标就是——和安若素成为朋友。
　　打不过，当然是……让她加入。宋影帝摸了摸良心，一点也不觉得痛，倒是胃不太舒服。
　　***
　　这边宋言已经决定曲线救国，城市另一头的沈风骨却是已经拿到了最新的强力麻醉剂。
　　在亲眼看到研究员只用一滴试剂就放倒了一头大象之后，冉木直接把自己的理想从当最好的演员改成了……当一名科学家。
　　“养养也想变得这么厉害。”青年被揽着背往外带，还执着地转头往实验室里看，一脸的依依不舍。
　　沈风骨牢牢地搂着人，眉毛都没动一下，习以为常地哑声说：
　　“养养看不懂实验数据，当不了科学家。”
　　“刚刚老教授说，养养有天赋，因为我不怕这些药，可以留在这里跟他学习。你也听见了。”冉木说得很认真，有理有据。
　　沈风骨顿了顿，不得不低声哄道：
　　“许老教授不知道养养是海怪，如果被他发现药剂对养养无效的原因是因为你的海怪体质，他就会把你抓去解剖。”
　　冉木闻言顿时吓得睁圆了眼，转头就往男人怀里埋，瑟缩地说：
　　“不要被解剖。”
　　“那你听话。”沈风骨拍了拍他的背，带着人上了车。
　　冉木趴在车窗上看着越来越远的研究所，开心地说：
　　“养养觉得人类很厉害，会发明很多神奇的东西。刚刚那个房间里面，有一只机器狗，会跟我说话，还会喷火。”
　　“它说了什么？”沈风骨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感兴趣。
　　“它说……”冉木坐直身体，回想了一下，说：“机器狗说，实验室很无聊，想跟养养回家。要是养养偷偷带它出去，它就奖励养养礼物。”
　　“它知道什么是无聊？还送礼物？”沈风骨低声问，微微皱起眉。
　　江城研究所的确有生产一些机器人和机器动物，但是基本都没有自主意识。能和冉木这么交流的，恐怕不是批量生产的机器狗。
　　“它说它在那里住了一年，想跟养养回家。”冉木不太在意地回答，又从后座捞出了一袋零食，找到了芒果干，开始吃起来。
　　“养养是在第几个实验室里看到那只狗的？”沈风骨若有所思地问。
　　“在最里面，门是绿色的。”冉木比划了一个简单的圆形，那是门上画的图标，又兴致勃勃地说：“那只狗好厉害，它能变大变小，就像海星长老一样，它还变成养养的手指那么大，藏到我的口袋里。”
　　“口袋？”沈风骨闻言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方向盘，直接在附近找了个方便的位置停车。
　　冉木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疑惑道：“不是还没有到家吗？”
　　沈风骨停好车，转过身看着冉木，竟是抬手将人捞了过来，抱到怀里，胳膊一圈环住了青年的腰，另一只手却是去摸青年的腰。
　　冉木忙将咬到一半的芒果干挪开，免得蹭到男人的衬衫上。
　　他额头抵在沈风骨肩膀上，想说话又被摸得痒痒的，顿时眯着眼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又悦耳。
　　“不要挠痒痒……”
　　沈风骨充耳不闻，探手在青年腰间的外套上摸了几把，修长的五指忽而猛地收紧，瞬间抓住了一个坚硬漆黑的小东西，用力攥紧从冉木的外套口袋里抓了出来。
　　那东西一被控制住，便张开嘴巴大声叫了起来，发出一阵奶声奶气的……小狗叫声？
　　“咦？”冉木的笑声戛然而止，从男人怀里退出来，低头看着沈风骨指尖捏着的东西。
　　在看清那玩意的真面目后，青年疑惑地歪了歪头，乌黑的眸子眨了眨，小心翼翼地问：
　　“旺仔？”
　　“汪。”黑漆漆的小狗瞬间失去了挣扎的力气，被男人抓在手里，蔫头耷脑地朝着冉木叫唤，“汪汪汪……”
　　冉木侧头听了听，抬头认真地开口：“旺仔说，它要找老婆。嗯，它老婆是异能者，有超能力。”


第33章 养养在线气人二更
　　“旺仔, 你老婆是谁？”
　　冉木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小黑狗的脑袋，发现一点毛都没有, 不由嫌弃地收回手。
　　“汪汪汪……”小黑狗大声叫了起来，四条腿也不断在空气中乱踢。
　　“它说, 想让你放它下来。”冉木看向沈风骨，翻译道：“旺仔说它不会伤害我们, 它在这个世界不能随便使用超能力。”
　　沈风骨寒凉沉静的目光在机器狗身上扫过，转身从冉木的零食袋子里拿出一个装糖果的空玻璃瓶, 二话不说就将机器狗塞了进去。
　　小黑狗顿时愤怒地吼叫起来。
　　然而它才叫了两声就对上了一道平静的目光, 对方看不出情绪的打量和仿佛一眼看穿一切的洞察力让机器狗霎时觉得脊背发凉，下意识蔫蔫地噤声，惨兮兮地看向冉木，试图卖萌。
　　冉木可不知道沈风骨对于机器狗的威慑力，将玻璃瓶接了过来，好奇地晃了晃, 看着里头东倒西歪的迷你机器狗, 说：“旺仔, 我们把你放了, 你要说话吗？”
　　“……”机器狗忽然觉得刚刚委曲求全的卖萌根本就是错的, 这个小孩和沈风骨简直一丘之貉。
　　“你老婆也是机器狗吗？”冉木锲而不舍地问。
　　小黑狗闻声不满地反驳：“汪汪汪我老婆是仙女！我也不是机器狗！我只是从末世过来的时候灵魂附身在这只狗身上！”
　　“哇好酷！”冉木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复述完小黑狗的话后便追问道：“那你老婆是谁？你又为什么会变成狗？”
　　“你说你妻子是异能者, 莫非是安若素？”沈风骨沉声问。
　　“汪汪汪安若素是谁？我老婆是金属精神双系异能者, 她被一个骗子骗到了这个世界, 我发现不对的时候就追了过来, 但是我找不到她，还附身在了狗身上！被关在了实验室里，整整一个月！”
　　小黑狗越说越愤怒，喷了口气，恶狠狠地说：
　　“那个骗子最好祈祷别让我抓到，让我抓到一定剥了他的皮扔去喂狗！居然糊弄我老婆红杏出墙！老婆本来就意志不坚定，看见美男走不动路脑子还有点问题……呸呸呸！反正迟早杀了骗子！”
　　沈风骨听完冉木的转述，明白过来，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平静地开口道：
　　“我们知道你妻子的去向。她也和你一样，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现在的名字叫安若素，住在医院里。”
　　“汪汪汪你说的是真的？”
　　小黑狗难以置信，又兴奋地直摇尾巴，激动道：
　　“只要你们帮我找到老婆，我马上就想办法带她回去！她的三观在这种和平世界根本活不下去，迟早要出事，万一发生异能暴动，这世界的人绝对要死一堆，我绝对不能让她造这个杀孽！”
　　冉木照着机器狗的话说了一遍，又不解地问：“你怎么带老婆回去？不是说在别的世界吗？电视都说，穿越时空是不能反过来的。”
　　“谁说不行了？”小黑狗不服气，信誓旦旦地开口：“我是空间异能者，短时间撕裂时空璧障还是能做到的，虽然估计要去半条命，但我跟我老婆也不能在这待太久，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跟你们求助！”
　　“为什么不能待太久？”沈风骨敛起眉，说：“你妻子似乎打算在这个世界长住。”
　　“汪汪汪不可能！她是脑子坏了吧！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异能者，像我们这种拥有异能的人，在这待不到半年就会被世界自动排斥出去，到时候卷进时空乱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黑狗喷起安若素来毫不留情，显然是气疯了。
　　“那个骗子肯定是没告诉她真相！我用脚都能猜到，她绝对是看了帅哥的视频照片什么的见色起意，又觉得该追求真爱了，我真是服了她！在末世呆久了真以为到哪都能为所欲为！”
　　冉木被小黑狗一连串的叫骂唬得双眸睁圆，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脸上满是新奇和惊喜，夸奖道：
　　“旺仔你说话真好玩！还敢骂安若素，好酷啊！”
　　沈风骨捏了捏青年的手指，提醒道：“养养，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冉木这才回过神，老老实实地把机器狗的话重复了一遍，但他不会模仿别人的语气，说出来就像在认真地读课文，听着一板一眼的。
　　沈风骨耐心地听完，敛眉沉思片刻，问：
　　“所以你非常了解安若素的为人？也知道她视人命如草芥，但依旧想带她回去，可如今安若素被那个骗子糊弄过了头，她会听从你的话？”
　　“瞧你这说的，她都是我老婆了，凑合过啊，还能离咋地？”
　　小黑狗人性化地摇了摇头，喷了口气，说：
　　“当年我也觉得她是个仙女，我们安全区谁不当她是女神？结果我把人追回来结婚了，才知道她勾搭了不知道多少异能者。
　　本来我也是看中她的脸，没什么感情也不想勉强她专一，但这种事和穿越时空能一样吗？
　　我可以不管她勾三搭四，但不能看着她死，真放着不管我还是男人吗？”
　　冉木听着这么一段话，复述得有些困难，好在机器狗愿意沟通，主动给他又重复了一遍那段话，冉木才完整地说了出来。
　　沈风骨闻声盯着机器狗看了一会儿，说：
　　“我们可以带你去找安若素，但你需要保证一天之内把她带离这个世界，倘若做不到这一点，我们的人也会弄晕她，到时候国家亲自派部队来抓人，就算杀不了她，她也没法全身而退。”
　　这话一出，小黑狗便凶狠地朝沈风骨龇了龇牙，大声叫了几下。
　　冉木听懂了他的话，一时间气乎乎地抓起瓶子就是一通乱晃，直把小黑狗摔得头昏脑胀，才生气地说：“不准骂我爸爸！”
　　机器狗被青年这么一“欺负”，总算冷静了下来，它显然要比安若素理智得多，社交能力也更强。
　　勉强站稳脚跟后，机器狗抬头看向沈风骨，说：
　　“汪汪汪我答应你们的要求。但你们也要保证，只要我老婆没动手伤人，你们就不能伤害她。”
　　沈风骨听了冉木的转述，沉声道：“安若素已经伤了警方派过去的十三名干员，他们都变成了植物人。你觉得，这笔账可能不算？”
　　小黑狗烦躁地撞了撞硬邦邦的头，咬牙说：“我能治好他们，就是需要消耗大量的异能。”
　　沈风骨想了想，说：“那就一言为定，你治好病人，带走安若素，我们不会干扰你们。”
　　其实以小黑狗和安若素的实力来看，他们完全可以联合起来，反过来逼沈风骨就范。
　　然而沈风骨早已通过机器狗的言行看穿了它的本性。
　　它和安若素截然不同，有着现代人应该具备的基本道德素养和底线，并且坚守初心，与人为善。
　　这样的人，做事讲究对得起良心，有原则且责任心强，只要不触及它的逆鳞，合作起来绝对是最安全的。
　　小黑狗还不知道自己的本性早就被沈风骨拿捏住，只是心急火燎地催促着对方带它去见老婆。
　　冉木见它站在瓶子里蹦蹦跳跳的样子，一路上都欣喜地抓着玻璃瓶晃悠，简直把小黑狗当成了新玩具。
　　机器狗抗议了几次都没用，也不理会他了，干脆趴在瓶底，随着颠簸一下下拍着尾巴，问道：
　　“小孩，你怎么不怕异能者？”
　　冉木停下动作，对着瓶子思考了几秒，说：“怪兽的能力对养养没用。”
　　“什么叫没用，我老婆要是发疯，变个刀子捅你一下，还能不见血？”机器狗显然不信。
　　谁知冉木竟然认认真真地点头，说：“刀子扎不进去，养养不骗人。”
　　机器狗听了就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人类的身体还能扎不进去的？
　　想不通，它就只当冉木年纪小不懂事，没放在心上。
　　倒是沈风骨听了这句话，敛起眉看了一眼青年，眼中若有所思。
　　一路驱车到了市中心医院，付承钧早就接到沈风骨的通知，已经带着特殊部队守在了病房之外，研究院的许老教授上了年纪，被上头勒令不得参与此次行动，只得派了副院长过来协助。
　　沈风骨带着冉木来到病房门口，同付承钧接洽过便进了门。
　　安若素似乎没预料到他会再次回来，一见沈风骨便羞涩地站了起来，低眉顺眼地站在病床边等人过去。
　　这时候，她反而没了面对宋言时的猖狂阴狠和不可一世，身上的病号服已经换成了白色的长裙，长长的黑直发也编了个少女式的发型，衬着原来的安若素那貌美如花的相貌，倒是显得楚楚动人。
　　装机器狗的瓶子被沈风骨托在掌心里，小黑狗一见女人这副含羞带怯的模样，登时气得恨不能吐血三升。
　　哪怕早已见惯甚至有了心理准备，在时隔一个月后再次见到妻子对着别的男人抛媚眼，小黑狗依旧忍受不了这冲天的绿气！
　　然而它还记得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当沈风骨靠近安若素，将玻璃瓶递到女人面前时，机器狗身上猛然爆发出了一阵刺眼的白光，而玻璃瓶也自动自发地升到了半空。
　　安若素双眼猛地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黑狗，红唇开开合合却仿佛恐惧地说不出话来。身体瘫软在身后的病床上，根本站都站不住。
　　沈风骨适时地后退了一步，将冉木护到身后，平静地看着被白光包裹起来的一人一狗。
　　机器狗的异能似乎生效了，安若素的身体变得虚虚实实，看不分明。
　　然而下一秒，变故陡生。
　　只见即将彻底消失的女人忽然浑身抽搐了起来，眼耳鼻口也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鲜血，说是七窍流血也不为过。
　　她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尖叫。
　　机器狗同样没预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一见女人反常的痛苦模样，急得大声吼叫起来。
　　可惜，没等它作出补救的措施，床上挣动翻滚的女人就猛地抽搐了一下身体，生生地睁着美目，没了声息。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短到甚至不超过五秒钟。
　　小黑狗先是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随即立刻跳出瓶子，冲过去站在女人脸颊边，低头嗅了嗅女人的气息，随即脱力般在床上瘫坐了下去，抬头朝冷静的沈风骨叫道：
　　“人已经送回去了，但她受了重伤，在那边没人照顾，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个死骗子搞的鬼？阻止她回去？”
　　冉木早已被沈风骨捂在怀里，什么都看不见。听到这话反射性地复述了一遍，又不解地问机器狗。
　　“旺仔不是说你老婆很多……很多苹果吗？不对是姘头……反正就是朋友，你还说他们关系好得很，怎么会没人照顾？”
　　机器狗旺仔听了这句话，心中刚刚升起的那抹感伤和愤怒顿觉喂了狗，眼前一黑，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第34章 我死了，养养怎么办一更
　　安若素的事情解决得如此顺利, 顺利到沈风骨和付承钧都根本未曾动手，连那管强效麻醉剂都没动用。原本拟定的一系列严密的作战计划全部失效，再也派不上用场。
　　然而，就是因为太过一帆风顺了, 才让人控制不住觉得可疑和心惊。
　　机器狗旺仔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空间系异能足以撕裂时空也太过特殊, 巧到仿佛它就是为了解决安若素而出现的。
　　哪怕它说的所有话都看不出疑点，看似有理有据, 沈风骨依旧无法放松紧惕。
　　这一天，付承钧让人把昏迷的安若素抓了起来，特殊部队的队长接到命令, 负责押送安若素前往中央科技院。
　　等到警方全部撤离市中心医院后，付承钧才找到了病房里的沈风骨。
　　冉木正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托着腮认真地看着床上昏迷的机器狗，白皙修长的手指时不时戳一下小黑狗的脑袋, 看着它身上一闪而过的细小电流, 桃花眼里满是新奇。
　　他是海怪, 体质特殊, 电流攻击不了他, 小黑狗身上一直冒着电花, 冉木也不怕，只当在玩玩具。
　　沈风骨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动, 弯下腰摸了摸冉木乌黑的软发, 哄道：
　　“养养在这看着这只狗，我出去找一下付承钧，很快就回。能做到吗？”
　　冉木收回手指，坐直了身体用力地点头，保证道：
　　“养养一定不让旺仔逃跑。”
　　虽然不知道沈风骨为什么担心旺仔逃跑，但冉木听话，男人说了他就答应下来。
　　毕竟他是海怪，异能者拿他没办法，看住一只机器狗还是能做到的。
　　沈风骨微微颔首，转头盯着昏迷的机器狗看了几秒，平静的目光黑沉沉的，也不知在想什么，没等冉木发现异样，他便直起身，转身出了门。
　　付承钧见人终于出现，插着兜的手忙抽了出来，递给了沈风骨一块圆圆的金属芯片，芯片上还贴了一张小黄鸭的贴纸，看着充满童趣，更像小孩子的玩具。
　　见沈风骨接过去后把芯片放进了兜里，付承钧才严肃地说：
　　“沈哥，许老教授接到你的通知后就调出了近两个月内研究所的监控视频。
　　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发现，你说的这只机器狗，在今天凌晨之前，都是不会动的。就是一只普通的机器狗！
　　也就是说，这只叫旺仔的狗，没有对冉木说实话，它根本不是一个月前醒的，而是今天凌晨之前醒的，准确来说是五点五十一分。”
　　沈风骨闻声皱起眉，问：“它醒的时候，实验室里有没有异常状况发生？”
　　“就监控看来，没有，就像是突然醒的。而且它真的醒得太巧合了……”
　　付承钧烦躁地抓抓头发，说：
　　“虽然能这么简单地解决安若素，我们求之不得！但是，安若素之前多强啊！怎么一对上这只狗就不行了？”
　　“安若素在此之前，甚至没有提过旺仔的存在。”沈风骨哑声补充了一句，眸色漆黑而幽暗，显然想法和付承钧一致。
　　“我觉得，这狗……会不会根本不是安若素的老公？”付承钧摸着下巴猜测。
　　“就算它不是安若素的丈夫，它想送走安若素是肯定的，一个人的来历可以隐藏，但它面对安若素时的表现，做不了假。”
　　沈风骨全程都在观察机器狗，对方的一言一行根本逃不过他的眼睛。
　　“真是奇了怪了。噢对了，还有件事！我记得沈哥你说过，机器狗送走安若素的原因，是因为它想保护安若素，而且害怕安若素伤害这个世界的人。”
　　付承钧说完，拇指竖起倒转方向，指了指病房，没好气地问：
　　“那如果……它还有别的目的呢？比如，它是安若素的老公，而安若素喜欢你，如果它想杀了你呢？
　　沈哥你今天未免太轻敌了，怎么能直接相信它？”
　　沈风骨闻言漠然地看了一眼病房，又转向寸头青年，意味不明地问：
　　“如果是你，在面对一个不可能战胜的异能者，身边还带着爱人的时候，你会选择将计就计赌一把，配合异能者拿下安若素，还是直截了当告诉异能者你根本不信他，让他有胆子就杀了你？”
　　付承钧哑口无言。
　　“我从来不觉得做孤胆英雄是一件多么光荣的事。养养体质特殊，异能者攻击不了他，但我不是。倘若我死了，养养要怎么办？”
　　沈风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神情甚至是非常平静的，语气也没有多重，就是平日里说话的口气，沉稳而低沉。
　　然而付承钧听了却攥紧了拳头，好半天才抓着头发，低下头说：
　　“沈哥抱歉，我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只是以前你带弟兄们做事，都是不要命的，大家都是拼命，我没想到这次你会用这么温和的方式解决这件事。
　　但是想想也没毛病啊！家里有小朋友，沈哥要是出了事，小朋友没人照顾多可怜。是我想岔了。异能者本来就很危险……”
　　沈风骨眉眼低垂，笑了一下，抬手给了青年一拳头，正砸在肩上。
　　眼看着付承钧瞬间住了口，疼得龇牙咧嘴，男人才收回手，哑声说：
　　“我离队六年了，以后别跟养养提以前的事，人老了保守是肯定的。”
　　付承钧听了这话就是一脸无语，吐槽道：
　　“宠媳妇儿就宠媳妇儿，还扯到年纪和保守，我爸五十多了还天天想着去前线，沈哥你这才28，又不是说当了总裁就不会打架了，以前都是混假的吗？不行了我觉得牙好酸……”
　　寸头青年一边捂着脸一边翻白眼，沈风骨也不在意，只说：
　　“那只机器狗我先带回家，它的来历，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有问题我会通知研究院。”
　　这么恰到好处地出现，又对症下药解决了安若素，说是巧合，谁信？恐怕是某个存在心生忌惮，铁了心要送走安若素，下一个来送死的，恐怕又是别的世界来的。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它突然把机器狗弄了过来，就为了解决安若素？理论上来说，安若素应该和它是统一战线的。
　　沈风骨看了一眼付承钧，不再多言，转头进了病房。
　　***
　　安若素被捕的事情，宋言当天晚上就收到了消息。
　　听到电话里付承钧交代的事情经过，宋言好半天都没说话，直到付承钧大声喊他，宋言才回了几句，挂了电话。
　　他手里还拿着一罐盐，这会儿也顾不得做菜了，只是转身出了厨房，下意识想拨冉木的电话，又在按出去的瞬间立刻挂断。
　　这时候如果去问冉木关于那只机器狗的事，沈风骨太过敏锐，难保不会怀疑他的身份。
　　眉眼温和的男人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才冷静下来，走回厨房继续切菜。
　　系统似乎被他的反常表现惊到了，好半天都没出声。
　　它休眠的时间不过一小时就重新启动了，只不过一直憋着没说话。
　　宋言一向是温和稳重的人，系统从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厨房里菜刀切菜的声音非常规律，宋言的表情也很温和，然而系统却觉得那菜刀仿佛切的就是它自己。
　　忍了许久，冷冰冰的电子音才响起，听起来似乎有些颤抖。
　　“宿主，你就不奇怪安若素为什么会突然被送走吗？”
　　宋言闻言微微笑了笑，温和地回答：
　　“还能是为什么，除了一个杀千刀的系统，我想不出谁还能把安若素的老公弄过来对付她。”
　　杀千刀的系统选择不吭声。
　　“我其实不太明白，你既然都把安若素弄过来了，说明就是想让她对付白月光的，结果好不容易，沈风骨都拿安若素没什么办法了，你又想方设法把安若素弄回去？吃饱了撑的？”
　　宋言声线温柔，乍一听还以为他心情很好。
　　只有系统知道男人正处于暴怒的边缘。
　　“我说了，安若素会穿过来也不是我的本意。本系统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去害谁，我只做任务，而现在，我的任务在宿主你身上。”系统一板一眼地回答，说话间又发出了刺耳的杂音，伴随着电流的滋滋声。
　　宋言手里的动作停了停，又拿了颗土豆继续切，轻声笑了笑，说：
　　“这次的事完全因你而起，结果又是你自己解决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善变的系统。”
　　“也不是全都靠本系统。机器狗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是系统认定的穿书者，本来它是不能在这个世界存活的。但是白月光的体质有些特殊，机器狗待在他身边，能勉强活一个月，足够处理完安若素留下的烂摊子。”
　　系统这次回答得倒是干脆，想来这是宋言可以知道的事情。
　　“原来如此。”宋言愉悦地点了点头，手里的菜刀猛得将土豆切成两半，如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那样冷酷无情。
　　“系统，那么我想请教一下，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你善变，你只是个系统，人都算不上。”
　　系统听了这话终于火了，忍无可忍道：
　　“宋言你给本系统适可而止，都说了是善变还不信？宿主决定系统的属性，你凭什么以为骗安若素的是本系统滋滋滋……滋……”
　　话音未落，系统的电子音突然转为了电流声，彻底死机了。
　　而宋言看着切歪了的土豆和渗血的手指，忽地莞尔一笑，回道：
　　“可以了，我已经知道你精分的秘密了。放心，我很尊重双重人格患者，哪怕你不是人。”
　　谁能想到，宿主决定系统的属性……居然会是这个意思。
　　宋言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切菜，就是这么快乐。”


第35章 养养的玩具狗二更
　　系统千方百计把安若素从末世带了过来, 又突然反悔用尽心思把安若素送回了末世，这惊人的操作确实不在宋言和沈风骨的预料之内。
　　原本宋影帝以为，系统是故意把安若素从末世带了过来，又从安若素身上离开, 重新选择了宋言作为宿主。这样一来, 这个世界就有两个穿书者。
　　由于安若素身上没有系统, 又未曾接受“谋杀白月光”的主线任务，哪怕沈风骨识破了安若素穿书者的身份, 系统的规则也不会生效，安若素就不会受到惩罚，可以继续留在这个世界攻略沈风骨, 没人能压制住她。
　　而系统藏身在宋言体内，宋言又智商在线，演技超群，可以完美伪装自己, 不至于被沈风骨发现真实身份。
　　那么系统的主线任务就不可能会失败。
　　谁知, 安若素居然是被系统另一个邪恶的人格送过来的。
　　被邪恶人格主导的系统脱离了安若素之后, 遇到了宋言, 邪恶的人格被压制, 友善的人格主导了系统的控制权, 新的系统做事的准则严格参照了宋言的为人处世。
　　而宋言一心想要保护冉木。
　　这就导致新的系统也不得不跟随宋言的主观意识，想办法把安若素送走, 保证冉木的安全。
　　这个惊人的发现, 彻底颠覆了宋言对于系统的认知。
　　而沈风骨虽然猜到了机器狗是系统送过来的, 但由于男人从来没有接触过系统，也就不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然而无论真相是什么，起码在现阶段内，冉木是安全的。
　　“方初心是方应许的初心，是方应许的良知。”
　　客厅内，宋言戴着无框眼镜，缓缓念出了这句台词。
　　片刻后，眉眼温和的男人微微笑了。
　　这句话原本只是剧本里的一句台词，万万没想到，如今一语成谶。
　　宋言能否坚守初心，竟是成了决定系统如何对待白月光的终极准则，人生何尝不如戏？
　　而远在沈宅的冉木，可不知道他已经成了方应许……或者说是宋影帝的重点保护对象。
　　此刻，青年盘腿坐在客厅软绵绵的小沙发里，腿上放着一个电源移动插座，一只手揪着机器狗的耳朵，另一只手拽着机器狗的尾巴，扯了半天后，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
　　这机器狗身上仿佛没有插头？
　　过了一会儿，冉木苦恼地转头，软巴巴地出声：
　　“我不知道旺仔哪里可以插电。”
　　沈风骨正给青年端了一盆水果过来，闻声看了看那只变大的机器狗，沉吟道：
　　“养养，家里没有机器狗的充电线，让他睡吧。”
　　机器狗不充电顶多就是动不了，不会真的死。这只狗能力特殊，昏迷不醒反而对冉木更安全。
　　“可是旺仔说，他要吃电，不吃就会死机。”冉木张开嘴巴，被男人喂了一块西瓜，咽下去后才拎着机器狗，递到沈风骨跟前，说：
　　“爸爸给旺仔找一下插头，我想给他吃电。”
　　沈风骨接过机器狗，翻看了一下，抬眼看向冉木，低声问：
　　“养养为什么要旺仔醒过来？”
　　“玩具会动才好玩，充电了它才能起来跟我说话。”冉木说得很认真，显然是真心想要一只会思考的玩具狗。
　　虽然冉木并不缺玩具，但像这样有自己的思想还会骂怪兽的机器狗，却是只有这一只。
　　沈风骨敛起眉看着手上的机器狗，抬手仔细翻看了一下，将机器狗的尾巴往外一扯，果真扯出了一条长长的电线。
　　冉木双眸一亮，抱着插座下了沙发，挨到男人身边，眼巴巴地把插座递过去。
　　沈风骨又在狗尾巴尖上按了一下，那处便弹出来一个插头，正好可以戳进插孔里。
　　给机器狗插上电后，冉木便心满意足地把它放回了沙发，自己则干脆坐到沈风骨身边，挨着男人吃水果。
　　“怪兽走了，是不是养养就可以去拍戏了？”冉木吃着吃着突然小声问。
　　沈风骨沉默了片刻，如实说：
　　“安若素如今在别人眼里依旧是异能者，剧组恐怕不能再用她。研究院那边的实验至少需要一个月，只有百分百确认安若素已经没有了异能，研究院才会放人。”
　　“那爷爷就再找一个演员。”冉木想了想，忽然说：“之前的女主角，要是旺仔可以治她，没准她就能演亡国公主了。”
　　“嗯。”沈风骨应了一声，取出手机给老爷子打电话。
　　冉木也不打扰他，转身去了小沙发那，把机器狗拎起来，又摸出手机拍了一张他和机器狗的合照，发到微博上。
　　@冉木是养养：“偷偷藏到我口袋里的新玩具。”
　　这条微博刚刚发出去，机器狗就抖了抖尾巴，张开了眼睛。
　　见自己正被冉木拎着，机器狗痛苦地叫起来。
　　“汪汪汪我的尾巴要被你扯断了！”
　　“玩具醒了。”冉木闻声把机器狗放到桌上，自己则爬回沙发上坐着，看着小黑狗乌溜溜的眼睛，说：
　　“你是机器狗，不会痛。”
　　“当然不会痛，但是你这么拎着，线那么细，会断的。”旺仔没好气地回答，在桌上爬了起来，一屁股坐在插座上，问：
　　“那个被我老婆附身的女人，现在怎么样了？她的内脏应该受了不轻的伤，我把老婆送走的时候，空间裂缝的压力是很大的。”
　　冉木摇了摇头，说：“许老教授说，安若素有实验室的人治，不会死。”
　　“那就好。”旺仔喷了口气，呼吸间居然窜出了一点火苗，又说：“我异能消耗太大了，需要休养一周才能治那些植物人。在我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你一定要去哪都带着我。”
　　“为什么？”冉木不解，“我要洗澡的时候，要是带你进去，你进水了就坏了，还要拿去修。”
　　“我是说，只要让我跟你待在一个屋子里。我老婆是看了你们的视频才穿过来的，她跟这个世界的联系就是你们，所以我也是，必须跟着你，不然我会死。”
　　机器狗叫了几声，又看向沈风骨，有些怂，抖了抖了尾巴，说：
　　“其实跟着这个男人更好，但是他看起来就不好相处。”
　　冉木听完这话，转头就一五一十地把旺仔的话复述了一遍，说：“旺仔不喜欢你。”
　　沈风骨微微皱起眉，问：“你能在这个世界待多久？”
　　旺仔抬起脚挠了挠自己的耳朵，说：“最多一个半月，久了我估计很难回去。”
　　“那我的玩具只能玩45天。”冉木数了数，不太开心。
　　“小孩，我都说了我本来是人，不是玩具狗！”
　　旺仔吼了几声，想继续骂，又被沈风骨飘过来的一个眼神钉在原地，只好乖巧地说：
　　“但是你是个乖孩子，所以我求你跟我玩。”
　　冉木顿时眉开眼笑，扯着玩具狗的耳朵摸了摸，说：“我跟粉丝说，你是我的新玩具，他们一定会夸你！”
　　“汪汪汪粉丝？你还是个明星？”旺仔听到这个词汇，不由拖着长长的电线，感兴趣地跳到了冉木身边，仰头问：“能让我看看他们怎么说的吗？”
　　末世里是没有明星这种存在的，粉丝对于旺仔来说，也是很古老的一个词汇了。
　　“好鸭。”冉木点开了微博评论，放到小黑狗面前，屏幕上胖乎乎的幼圆字体顿时让机器狗一阵眼晕。
　　@许夫人在线哈哈哈：“妈耶这玩具狗也太黑了！养养你告诉妈妈，为什么你会喜欢这么丑的狗？”
　　@许教授投资的公司：“楼上哈哈哈哈控制一下！我相信这只玩具狗一定有不为人知的优点，吸引了养养的目光！”
　　@我只骂人：“只有我注意到冉木说的是，这只狗自己藏到他口袋里的吗？？？这年头玩具狗会自己找主人？”
　　@童话的碗粉：“噗！白白嫩嫩的养养和乌漆麻黑的玩具狗，这画面太刺激了……果然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有与众不同的爱好！”
　　@走开我晕猪：“楼上是认真的吗？恋丑了解一下(并不是)！”
　　@黑板花天下第一：“你们怎么说话的？？？养养审美超好的！他不就看上了沈爸爸吗，沈爸爸那颜值还有不完美的地方？”
　　……
　　“汪汪汪我真的很丑？”
　　小黑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确实一点毛都没有，全身都被金属覆盖着，瘦骨伶仃的半成品玩具狗，明显就是还没加工过的，不由默默喷了口气，感叹地说：
　　“感觉一万年没看过手机和微博了，被人说丑居然也挺开心的，和平世界真好。”
　　冉木听了它的话，便把手机翻了过来，自己坐着看。
　　翻了半天评论，青年才停下，乌黑的眸子安静地看着玩具狗，又低下头写了一条微博。
　　@冉木是养养：“旺仔是好看的玩具狗，还会说话，打怪兽。等养养拍戏，带它去。”
　　沈风骨正好打完电话，抬手拿过了冉木的手机，看了一眼又递回去，斟酌着说：
　　“养养，剧组人多，机器狗身份特殊，去了后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免得被人发现，养养还喜欢它吗？”
　　冉木闻言蹙起眉，纠结地看着小黑狗，顶着旺仔期待的目光，慎重思考了一下，说：
　　“动了就会被抓走。那我们不要给它吃电了，这样它就睡着了，不会忍不住动。”
　　即将被迫失去意识的旺仔抬头看了一眼沈风骨，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默默趴回沙发上。
　　真实人类，吃醋都这么一本正经。要不是它在末世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估计还真跟冉木一样，觉得沈风骨是顾全大局，为它着想。
　　旺仔实名嘤嘤嘤。


第36章 养养怎么还不换衣服一更
　　没几天，冉木得到了一只神奇玩具狗的话题居然被顶上了热搜。这是众人都没预料到的事情。
　　毕竟冉木只是晒了一下新玩具, 也没什么大事发生, 仅仅凭着粉丝的转发讨论就上了热搜，这热搜未免太过好上了点。
　　别人上个热搜还要砸钱, 冉木却因为粉丝太多三天两头地上, 偏偏他还不是流量明星, 压根不靠名气赚钱, 上了热搜也没什么用, 这就让圈里人想记恨都没法记恨。
　　宋言和张老爷子倒是对这种现象喜闻乐见。《初心》就要开拍了, 冉木多在公众面前露露脸也好，免得某些心比天高却没实力的年轻人见着冉木这个年轻影帝还要甩脸色。
　　由于之前方初心和方应许的定妆照拍摄还没完成，冉木回到剧组的第一件事还是化妆拍照。
　　青年走进摄影棚的时候, 背上背着个印着小黄鸭的书包, 胸前还挂着一个草莓形状的水杯, 偏偏他今天还是白衬衫黑裤子的清爽造型。
　　干干净净的漂亮青年搭配着充满童趣的水杯书包, 摄影棚里的演员们见了他就忍不住笑出声。
　　宋言见了也是忍俊不禁，几步走过来看着一脸茫然的青年, 笑着问：
　　“冉木，你今天怎么背这么个书包？还有这水杯, 像刚刚上幼儿园的小朋友。”
　　“嗯。”冉木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把背上的书包拿下来, 拉开拉链给宋言看, 骄傲地说：
　　“看我的玩具狗。我要带旺仔来这里, 只能背个书包把它装起来。”
　　“这就是那只机器狗？”宋影帝往里看进去, 就见一只半成品机器狗正闭着眼睛，躺在一堆小蛋糕和棒棒糖中间。
　　他伸出手摸了摸机器狗的头，触手冰凉，是金属的质感，见机器狗一动不动，问：
　　“初心没给它充电吗？机器狗不充电不会动。”
　　“爸爸说，旺仔会说话，吃电了起来走路会被别人看见，所以不能让他动。”
　　冉木有些紧张地小声说，也不给宋言看了，退后一步就把拉链拉上。
　　宋言有些惊讶，不明所以地说：“现在能动的玩具狗也不是没有，只不过没你这个这么会说话，你要不想让人发现，让它别说太多就行了。”
　　“真的吗？”冉木顿时呆呆地眨了眨乌黑的桃花眼，见宋言一脸诚恳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冉木这才迷惑地说：“爸爸说机器狗动是不对的，他不会骗养养的。”
　　宋言也有些摸不着头脑，沈风骨故意不让机器狗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有什么顾虑？
　　母胎单身的宋影帝完全没联想到吃醋这件事上去，见冉木也是傻乎乎的模样，也不多想，安慰道：
　　“或许沈总是担心机器狗乱跑，到时候你找不到它。化妆间里有插座，等会儿可以给这只狗充充电，大不了……”
　　宋影帝促狭地笑了笑，开始忽悠小孩：“大不了你回去之前让机器狗把电用光，这样沈总就不会发现了。”
　　“这真的好吗？”冉木有些犹豫，他一向听沈风骨的话，还从来没阳奉阴违过，没什么底气地说：
　　“我也想旺仔起来跟我说话，可是爸爸知道了可能会生气。”
　　“哦？”宋言讶异地挑了挑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着问：“说起来，沈总没答应张老饰演方应许吗？我记得老爷子之前就打电话问过了。今天拍定妆照，沈总不来吗？”
　　冉木一听这话就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小声说：“爸爸没有说答应，养养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那初心没问他吗？”宋言只觉得有些奇怪，以冉木的性格，知道沈风骨适合演方应许，肯定第一时间就问了，没道理憋着不提。
　　谁知冉木慢吞吞地点了点脑袋，委屈地说：“我没有问。”
　　宋影帝沉默，心想难不成冉木和沈风骨吵架了？可看起来也不像啊。
　　正想问清楚，剧组里的男配秦书过来了。
　　秦书今年才十八岁，非常年轻，看着还是少年模样，见冉木脖子上挂着个水杯，不由笑嘻嘻道：
　　“冉哥怎么挂着个水杯，还是草莓形状的，好可爱啊我也想买个了。”
　　冉木便把水杯从脖子上拿了下来，说：“我还有个青苹果的，管家说超市还有很多种。”
　　“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上学一样哈哈哈！”秦书笑得毫无形象，又马上真香地说：“我就喜欢永远当小朋友的感觉，晚上回去就买个香蕉的！明天带来给你看！”
　　“好。”冉木点了点头，把水杯塞进书包，他等会儿就要换衣服，不能一直挂在脖子上。
　　宋言出声道：“我们先去化妆换衣服吧，等会儿看看沈总会不会来。”
　　冉木点了点头，跟着宋言进去化妆间。
　　这会儿化妆师还没到，冉木想着先进去换衣间里换戏服。
　　却不曾想，他刚抱着小乞丐穿的破衣服走进换衣间，迎面就是一个挺拔熟悉的背影。
　　青年一时间愣住了，有些迷茫地看着眼前身着玄色朝服的高大身影，下意识往后看了看，又回过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前面的人似乎是听到动静，转头看了过来。
　　狭长深邃的眸子盯着青年看了几秒，男人索性走了过来，俯身靠近青年，哑声问：“才出门二十分钟，养养就不认识我了？”
　　冉木傻乎乎地眨了眨眼，紧接着回过神来，嘴巴一扁，就低下了头。
　　已完完全全是方应许造型的沈风骨抬手捧住了青年白皙的脸蛋，缓缓摸了摸，低声问：
　　“怎么看到我还不高兴？养养不是告诉爷爷，你很期待和我一块拍照吗？”
　　冉木轻轻摇了摇头，又胡乱点了点头，忽而扑到沈风骨的怀里，伸出细白的胳膊努力抱住男人，细声细气地说：
　　“养养没有不高兴。”
　　沈风骨此刻身着玄色朝服，广袖流云，头戴白玉冠，高马尾，剑眉斜飞入鬓，狭长幽深的双眸低垂着，眉眼间不怒自威，气势如虹，较之温文尔雅眉眼风流的宋言，更多了几分深不可测的凌厉锐气，同样也更符合原剧本里方应许的形象。
　　他缓缓收紧了手臂，将青年严严实实地圈进怀里，贴着冉木的耳朵低声问：
　　“既然没不高兴，怎么见了我就低头？养养在闹别扭？”
　　“不是。”冉木摇了摇头，脸埋在男人心口处，闷闷地小声说：
　　“养养知道爸爸工作很忙，所以不想跟你说演方应许。”
　　沈风骨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公事，哪怕在家的时候也时不时要跟合作对象开视频会议，除了照顾冉木，其他时间基本就没休息过。
　　沈氏产业庞大，财团老总反而比普通上班族要忙得多，电视剧里那种悠闲轻松只需要谈恋爱的霸总是不存在的。
　　沈风骨垂眸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揉了揉青年垂落在后脖子上的软发，哑声安慰道：
　　“工作忙，也不是就一定腾不出时间。有些事情可以交给部门去做，会议可以推迟，合作项目可以延缓或者解除，都是很简单的事，不难做到。这些跟养养比起来，无足轻重。”
　　“才不是，管家说，秦助理每次打电话，声音都在颤抖，明明事情就很急。”冉木一点也不信，手上却更用力揪紧了男人的衣服，
　　沈风骨哑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说：“秦苍天生说话就喜欢抖，管家不知情，听错了。秦助理办事靠得住，养养不用担心。”
　　冉木有些犹豫，“可是……”
　　“养养是信我还是信管家？”沈风骨慢条斯理地问。
　　“……嗯，信爸爸。”冉木心里那点本就不坚定的挣扎终于平息了，依赖地蹭了蹭男人的心口，软巴巴地笑了起来，说：“养养好开心。爸爸演方应许也好看。”
　　沈风骨低声笑了笑，安抚地拍着青年的背，掌下的蝴蝶骨清瘦又优美，透着青涩的弧度。
　　抱了一会儿，男人松开冉木，低头问：“养养进来换衣服的？”
　　“嗯。”冉木肯定地点头，习惯性地把乞丐服塞到男人手里，说：“你帮我拿着。”
　　说完，他便低下头开始解衬衫扣子。
　　这件白衬衫的扣子比较小，冉木解得有些艰难，眉头都蹙了起来。
　　往常冉木换衣服，沈风骨都会直接出门。虽然两人早就结婚了，但坦诚相见还是没有过的。冉木不懂情.事，沈风骨自然尊重他。
　　但前几天游泳池里那番对话，到底是改变了什么。
　　沈风骨站着看了几秒，便把衣服挂了起来，两步走到冉木身后，抬手将青年揽到胸前，低下头，指骨分明的大手伸到青年胸前，握住了冉木细白的手指。
　　微凉的手背上覆盖了另一只温热的大手，冉木下意识瑟缩了一下想后退，却直接靠到了身后炽热的胸膛上，男人的下巴不知何时压在了他的耳垂上，碾得柔.嫩的耳垂微微红了起来。
　　比自己热得多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指，带着他一颗一颗细致地解.开纽扣，动作缓慢又透着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氛围。
　　男人无处不在的气息仿佛彻底囚.禁了他，冉木白嫩的脸颊瞬间红了起来，桃花眼也有些湿.润，不安地眨了眨，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圆圆的纽扣被缓缓解到最后一颗，皮带也被帮忙解开了系扣，抽.出来的一瞬间，冉木清晰地感觉到耳垂上传来了一阵湿热的舔.吻，酥麻的感觉瞬间窜上脊背，引得细白的手指蜷缩了起来。
　　然而下一秒，身后的热源便离开了，男人直起腰，松开他的手，哑声道：“扣子都解完了，养养怎么还不换衣服？”
　　冉木顿时无措地睁圆了眼，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而沈风骨只是走到他身前，弯腰揽着他亲了一口额头，低声道：“我在外面等养养。”
　　说完，男人便如同往常那样直起腰，转身出了门。
　　而被留下的冉木懵懵地抬手，摸了摸跳得极快的心脏，莫名有些气恼地小声骂道：
　　“老混蛋！”


第37章 小肚皮二更
　　更衣室里的插曲，外头的宋影帝自然是不知道的。
　　因为冉木先进去换衣间, 宋言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拿出剧本琢磨台词。
　　助理小杨随后跟了进来，给宋言送了盒水果沙拉, 又四处张望了一下, 问：
　　“言哥, 沈总呢？”
　　宋言吃水果沙拉的动作一顿, 抬头看了一眼助理, 问：“什么沈总？”
　　“就是沈氏财团老总沈风骨啊, 他今儿个一大早就来了，化妆师刚刚就是给他选完衣服扎完头发，又临时被张老叫走了, 所以沈总才在这等化妆。”小杨一脸地理所当然, 又把给冉木和沈风骨的水果沙拉放到冉木的桌上。
　　“……”宋言脸上的微笑有些僵硬, 转头看了一圈化妆间, 最后把目光定在冉木刚刚进去的更衣室，想到了某种可能, 笑道：“沈总估计在更衣室。”
　　“那冉哥呢？”小杨问，“我听说他喜欢吃水果, 就给买了份。”
　　“初心也在里面。”宋言接受了这个事实, 脸上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微笑, 提醒道：“等会儿见了他别叫冉哥, 初心不喜欢被叫哥。”
　　助理有些无奈地说：“我也没法啊, 冉哥已经是影帝了, 可是他又年纪小，我们这不叫他哥也不适合。”
　　“行了，张老的剧组不兴这些礼节，不用计较，大家都是叫名字，你叫了冉木反而觉得别扭。上回他不就直说了吗？”
　　宋言回忆了一下青年说自己不是助理哥哥时的认真模样，笑了起来。
　　小杨显然也想到了一块，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说：“我知道了。那言哥先看剧本，今天经纪人让我去问问张老，说新女主人选定了没有。”
　　宋言应了一声，见助理要出去，又出声叫住人，微笑道：“今天剧组没人说沈总和初心吧？”
　　小杨忙转回来，有些为难地说：
　　“也不是没有，但不是批评的那种，是……唉，因为沈总是公司老总，很多人一年到头只能在财经头条上看见他，突然本尊来了，他身价那么高，又长得比男明星帅，谁不想巴结啊？现在隔壁化妆间正忙着打扮呢。”
　　“对了，我还听到有人说，沈总那么优质的单身汉，根本不可能喜欢男人，虽然冉木长得特别漂亮，但怎么说都是男孩子，不一定真专一……”
　　助理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一脸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谁说的？”宋言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看了一眼房门。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在洗手间，出去的时候五六个人，都是找来的群演龙套，平时没接触不知道是哪个人的声音。”小杨答。
　　“那隔壁打扮的，又是谁？”宋言问。
　　“女三号颜末末，还有……”小杨回忆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还有秦书。”
　　“秦书？”宋言皱起了眉，“小杨，你确定没弄错？”
　　秦书是江影在读生，家境优渥，平时在大众眼里就是个德智体全面优秀发展的好孩子，为人爽朗有礼貌，虽然有时候会有一些青春期的叛逆，但他这个年纪，有些脾性是常事，公众都能理解，粉丝甚至非常亲昵地称呼他为“秦十八”，寓意永远十八岁。
　　最重要的是，秦书和一线流量小花樊澄谈过半年多的恋爱，就在两个月前，因为家里人不同意，两个小年轻就分手了。
　　助理也是有些不确定地说：
　　“因为那时候颜末末在说话，秦书跟着附和了两句，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是真心的还是敷衍。不过秦书他哥的公司和沈氏财团一直有合作，以前冉木刚刚当上影帝的时候，有人扒秦书暗恋冉木，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宋言低下头想了想，挥了挥手，说：“我知道了，这事就这样，冉木那边不用说。”
　　“好的言哥。”小杨应了一声，转头出去。
　　宋言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摸出手机找到秦书的微博，翻了翻。
　　里头大部分都是一些日常自拍、粉丝互动抽奖还有官方微博转发宣传，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又翻了下相册，目光在其中一张模糊的照片上停住，放大看了一下。
　　照片里是一个少年的背影，少年穿着宽大的熊猫卫衣和短裤，背着一个印了小黄鸭的书包，看起来似乎正往一辆迈巴赫那走过去。
　　宋言回忆了一下，确定这是三年前的冉木。
　　他又翻了一下秦书和樊澄的合照，仔细一看就微微皱起了眉。
　　樊澄出道晚，却红得特别快，而她红起来有个原因就是……别人觉得她有一点点像冉木。
　　那时候冉木已经拍完了《扶苏》，开始长久地消失在大众视野，什么通告都不接。
　　樊澄一出现，别人对她的印象几乎无时无刻不是和扶苏联系在一起的。
　　她的眼睛跟冉木形似，不仔细看会觉得像。细看了就会觉得截然不同，观众虽然能一眼分辨出来不是同一个人，但明星放出来的图都是修过的，樊澄两分的像都能p成五分。
　　圈内人见过樊澄本人，自然不会觉得她像冉木。
　　虽然樊澄一直以来都很低调，也相当努力，从来不主动提冉木，但架不住……万一秦书真是因为她像才交往呢？
　　秦书和樊澄分手，名义上是家里反对，真实原因圈里的都知道，就是没感觉了，非常简单的理由。
　　凑巧的是，他们俩分手的时候，张老爷子在微博说了冉木可能会再次拍戏的事情。
　　宋言扶额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退出了微博。
　　仅仅看照片，并不能断定什么。
　　宋言考虑了一会儿，还是收起了手机，决定把这事烂肚子里，没根没据的事，没必要让冉木知道，大不了拍摄的时候他多观察一下秦书。
　　正想着，身后就传来了靴子落地的轻响。
　　宋言拍多了古装剧，对这种声音最是熟悉，转头看向来人，眼睛一亮，微笑道：“见过丞相。”
　　沈风骨微微颔首，走过来同站起的宋言握了下手，说：“我只是来陪养养拍定妆照，后续戏份无法参与。”
　　“是工作太忙腾不出时间吗？”宋言调侃道：“剧里方初心和方应许有好几次亲密戏，其他对手戏我可以搞定，但亲密的恐怕不适合。”
　　沈风骨闻言勾了勾唇，他此刻扮成了方应许，笑起来时便有种睥睨天下的漠然和高傲，和平日里深不可测的沉静模样截然不同。
　　“养养拍戏经验还是少了，能和宋影帝学习是他最高兴的事。至于亲密戏，养养从小就怕生，难免配合不好。如果有需要，我会尽量到。”
　　宋言想问：要是沈风骨到不了的时候怎么办？然而转念一想，这问题一出，恐怕答案就是改剧本，还是别冒险了。
　　冉木怕生，他就是“生”，家长在场，他能说什么，多么真实。
　　于是，宋影帝笑得谦虚又礼貌，吹道：“说起来还是沈总教导有方，冉木为人礼貌又心善，演技又好得惊人，简直天生吃这碗饭的天才，我一直很期待和他同台。”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传来冉木清脆的声音。
　　“你们为什么在夸来夸去？”
　　商业互吹被发现，沈风骨面不改色地转头，牵过青年的手，将纤细奶白的手指团到掌心里，低声说：“养养这身很像方初心。”
　　“真的吗？”冉木双眸一亮，欣喜地蹭到男人身边，软乎乎地撒娇，“那天我穿小乞丐的衣服，都没人说养养像。”
　　“很像。”沈风骨哄着青年，却没有说冉木可爱。
　　毕竟，穿着乞丐服，哪怕再可爱，本质也是苦的。
　　宋言已经拿了自己的戏服，是和沈风骨穿的那套一模一样的衣服，见两人好得蜜里调油，忙打了声招呼，越过冉木去了更衣室。
　　等人走了，沈风骨便低头沉默地打量了一下冉木，视线在青年裸露出来的小肚皮和小腿胳膊上划过，敛起眉说：
　　“养养换套戏服吧，剧组准备的服装不像小乞丐。”
　　冉木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摇头道：“爷爷说这套最像了，小乞丐的衣服都很破。”
　　沈风骨伸出手掌贴在青年露出来的平坦的小肚子上，低声说：“乞丐也不是全都露肚皮。”
　　“这里鸭。”冉木看着男人的手摸的地方，说：“化妆师要在肚子这里画一条很旧的疤，所以不能遮起来。还有别的地方，露在外面的都要画淤青和疤痕。”
　　沈风骨闻声脑海里闪过青年一身伤痕的模样，沉静的眸色转为阴沉，半晌才低头盘问：
　　“除了画伤疤，还需要演其他被打的戏吗？”
　　“好像要的。”冉木转身把桌上的剧本拿过来，翻了翻，说：“秦书演配角，他是纨绔子弟，看到我要踢我的肚子，然后我要假装倒下去。还有女主亡国公主，要打方初心耳光。女配好像也要欺负小乞丐，扎他的肚子。这么看我好惨。”
　　“有替身吗？”沈风骨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冉木毫无所觉，摇了摇头，“演戏肯定要自己去的，用替身不是特别像。而且替身也是人。”
　　沈风骨闻言走近了两步，将冉木揽到怀里，斟酌着商量道：
　　“养养想吃蛋糕吗？要不然咱们不拍这部戏了，回家去。”
　　冉木一听这话连忙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头上仿佛瞬间冒出了一个灯泡，机灵道：
　　“之前也是爸爸说希望养养拍这个的，养养当小乞丐，爸爸答应了不会难过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虽然那时候冉木说的是跪、乞讨、被踢，和现在说的打耳光、踹、扎刀子、跳山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但答应了就是答应了。
　　沈风骨捏了捏眉心，决定把靠送假剧本糊弄过关的张老爷子开除24小时。


第38章 要叫哥哥一更
　　宋言换完衣服时，化妆师已经到了。
　　沈风骨和宋言率先化完妆, 在一边等冉木。
　　沈风骨的妆容是和宋言一模一样的, 两个一米九同样身高腿长剑眉星目的方应许站在眼前，一个面带微笑话藏机锋, 一个喜怒莫测城府深沉, 尤其其中一个还非专业演员, 却能做到两人扮相平分秋色, 着实惊艳众人。
　　很快的, 剧组里其他化完妆的演员都过来围观了一波, 连张老爷子也进来了。
　　冉木坐在高脚椅上，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乌黑的眸子，低头看着化妆师在自己的肚子上画刀疤, 一只手被站在他身边的沈风骨握在手心里。
　　温热的体温从男人身上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将青年微凉的手指熨烫得也跟着暖了起来。
　　他这时候的模样实在是有些过于乖巧了, 精致柔和的眉眼低垂着, 薄薄的唇微抿，认真地看着自己裸露的小肚皮。
　　哪怕化妆师给他画疤痕的时候痒得他眼尾都憋红了, 也努力地端坐着一动不动，非常听话。
　　女二号田萌看着这软绵绵的小乞丐, 已经激动地快要晕倒了, 满脸都是姨母笑, 二话不说摸出手机偷偷拍了一张照片, 盯着冉木的双眼简直如同在发光。
　　张老爷子就站在她身边, 瞥了一眼女孩这熟悉的表情, 摇了摇头假装看不见。
　　不是第一次看见冉木的妈妈粉了，老头子适应良好。
　　田萌见老爷子没反对，顿时喜出望外地把冉木的照片发上了微博，配字：
　　@田萌萌呀：“啊啊啊养养妈妈爱你QAQ！化妆间现拍！他坐在那超乖哒！还被沈爸爸牵着手，就像被家长牵去打针一样哈哈哈哈(化妆师请自觉不要代入医生的角色)，好甜啊！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和养养宝贝一块拍戏！叉会儿腰～”
　　底下很快有人评论道：
　　@李泽言送的公司：“哈哈哈哈御姐田萌萌居然是养养的妈妈粉，深藏不露啊你！”
　　@华锐破产公司：“这个低头听话的小模样……这个贴心牵手的动作……天气冷我睡了”
　　@我只骂人：“只有我看到了旁边的宋影帝和沈风骨吗？两个方应许，双重暴击双倍快乐。这是什么神仙颜值？”
　　@高考满分选手：“完了，方应许太帅，连我只骂人都沦陷了，他居然没有怀疑两个方应许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宋言老婆：“！！！我不服！我老公是最帅的！”
　　@宋影帝的女朋友：“言言我爱你，你可以帮我要一个沈风骨的签名吗QAQ？”
　　@两百斤的白菜：“养养爸爸爱你！你可以帮我要一个沈总的签名吗？”
　　@养猪专业户：“？？？楼上你的想法很危险啊？又要当养养爸爸，又要沈总签名，咋地？你想要一场来自沈氏父子的混合双打？”
　　@洛洛的薯片在我这：“楼上我他.妈笑死！养养好萌抱抱！”
　　……
　　田萌看着这些评论，忍笑忍得胃疼，肩膀一颤一颤的，连旁边的女三号颜末末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比起冉木的漂亮乖巧，众人其实更好奇的是他旁边站着的沈风骨。
　　沈风骨为人低调，大众唯二能见到他的地方，一是各大报纸头条，大部分还是财经杂志，二是央.视新闻采访。
　　作为江城的商业传奇，沈风骨当年白手起家一路扳倒原沈氏集团的经历，至今仍被人津津乐道，而他一手创下的无数产业，造就的无数商业传说，也成了年轻一代商界新贵学习的典范。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想象有一天，他会穿着古代的玄色朝服，扮成了方应许，站在冉木身旁，还安抚地牵着青年的手。
　　张老爷子全程在同沈风骨讲解拍摄的注意事项，宋言也时不时提几个建议，其他人便只能当背景，个个自以为不着痕迹实则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冉木身边的两个方应许。
　　女三号颜末末看着被男人守着的冉木，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看着雪白的墙壁。
　　这样众星捧月的宠爱，确实让人嫉妒，可笑的是这还是个男孩。
　　秦书全程笑嘻嘻地看着冉木，大大咧咧的样子看着青春又活力，眉眼间没有半分阴霾。他还有个外号是眨眼王子，特别喜欢跟人抛媚眼，偏偏看着还不女气，反倒有些可爱，粉丝都非常喜欢他。
　　宋言瞥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秦书这样的孩子，基本没有像外在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无害，真单纯无害的没法在这圈子里活下去。
　　冉木有沈风骨和张老护着，又是另一种情况。
　　化完妆，众人都被张老爷子赶出去准备拍照，连沈风骨和宋言都出去了。
　　冉木借口说要上厕所，又转头回了化妆间，把机器狗拿了出来。
　　“旺仔，我让你吃电，但是你不能乱跑。”
　　冉木找了个插座给机器狗充上电，摸了摸它的头。
　　等了五秒，旺仔睁开了眼睛。
　　“汪汪汪这是哪儿？”
　　“这里是拍戏的地方。旺仔，你吃完电不要乱跑，我拍完就来找你玩。”冉木蹲在一旁盯着机器狗，有些担心。
　　“汪汪汪我感觉到了沈风骨的气息，你这样让我醒过来，他不会生气吗？”小黑狗站了起来，拖着电线在地板上走来走去。
　　“不要让爸爸知道。”冉木把手指抵在唇边，回头看了一眼，说：“旺仔，你说你能听到悄悄话，那要是有人说爸爸的坏话，你就记下来，养养去报仇！”
　　“就你能打得过谁？”旺仔人性化地摇摇头，上前好奇地咬住冉木脚腕上系着的木葫芦，没感觉到什么能量，又吐了出来，说：“待会儿给你个惊喜。”
　　没等冉木说话，它便用小脑袋顶着冉木的小腿，催促道：“快出去，沈风骨要过来了。”
　　“好！”冉木连忙站起来转身跑了出去，正好在门口撞上要进来的沈风骨。
　　男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他，低头打量了一遍青年，见没什么事才牵着人离开。
　　机器狗看着冉木的背影，老实蹲在插座上充电，有些烦躁地吠了两声，嘀咕道：“这剧组怎么有骗我老婆那家伙的臭味？”
　　外头的宋影帝可不知道他的系统已经被机器狗闻出来了。
　　这会儿，宋言正给沈风骨示范方应许的表情动作。
　　“方应许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朝自己冲过来的小乞丐，眉眼含笑，弯下腰把人接到了怀里。他的心情在这一瞬间是很难界定的，我个人的理解是触动和微妙的心酸，还有一些喜悦。”
　　沈风骨闻言微微颔首，抬眼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冉木。
　　此刻青年距离他十米远，正安静地望着他。
　　“好，那么先试一遍，action！”张老爷子的声音响起。
　　街边，右脸带了块淤青的小乞丐乍然听到方应许即将带他一块离开的消息，乌黑的桃花眼瞬间弯了起来。
　　那因为常年的乞讨而染上了几分麻木悲哀的眸子，瞬间阴霾一扫而光，清亮而透彻，远远望去，仿佛漾满了清晨山间流动的溪流，在朝阳下熠熠生辉。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傻乎乎的，忍不住丢了木碗，跳起来朝着对街的男人用力挥了挥手，又推开身边的暗卫，飞也似地拔腿冲了过来。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单薄的少年便如小炮弹一般一头扎进了男人的怀里，撞得高大的方应许都往后退了一步。
　　而眉眼深沉的方应许先是抬眸扫了一眼要阻止小乞丐的暗卫，寒凉莫测的眼神瞬间将暗卫钉在原地，恭敬地低下了头。
　　随即，他漫不经心地挪开视线，看向冲过来的少年。
　　敛起的眉不自觉地舒展开，抿紧削薄的唇也不知何时勾起了一个不甚明显的弧度。
　　狭长漆黑的眸子里第一次泄露出几许深重的喜悦和爱怜，又夹杂着难以抹去的复杂和淡漠。
　　他张开手，坦坦荡荡地看着少年，任由小乞丐一头冲进自己怀里，撞得自己倒退了一步稳住身形，又合拢手臂，弯腰把人严严实实地抱进怀里。
　　胸膛相贴，气息交融。
　　下一秒，小乞丐软巴巴地笑着抬起头，依恋道：“爸爸……”
　　“卡！养养！”
　　摄影棚里，所有人都被这冲天一声吼惊得回了神，却几乎每个人的目光都执着地粘在相拥的两人身上，实在是……巨真实了，仿佛穿越时光真的到了方初心和方应许相拥的那一刻。
　　女二号田萌喃喃道：“这真的……太像了我的妈呀，感觉到了现场……”
　　宋言脸上的微笑也收了起来，盯着沈风骨若有所思。
　　秦书看着冉木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狂热，如果不是助理强行按住他，他估计早就冲上去把小乞丐拉自己怀里了。
　　张老爷子此刻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几步上前瞪着冉木，训道：
　　“养养，方应许是你哥哥，叫什么爸爸？这发挥得多好，就差一步大功告成，你给我叫了声爸爸？”
　　冉木被沈风骨抱在怀里，委屈地揉了揉眼睛，让自己从戏里出来，可怜巴巴地回答：“爷爷，我忘记了。都怪爸爸演得太像了。”
　　沈风骨安抚地拍了拍青年的背。
　　没等他说话，老爷子又看向高大挺拔的男人，说道：“还有你，方应许和方初心其实更偏向于家人的关系，你的表现……”
　　“张老。”一旁沉思的宋言突然出声了，上前恭敬道：
　　“其实我觉得，沈总演得更像方应许，您看，原剧本里面，暗卫虽然有要阻止方初心的意思，但是方应许并没有那个表示制止威慑的眼神，但是刚刚沈总做出来了，暗卫也反应很及时，迅速低下头表示恭敬，我觉得这是神来之笔，非常妙。”
　　“嗯，你说的有道理。”张老爷子回味了一下，冷静下来点了点头，又瞧着沈风骨和冉木，转头问宋言：
　　“宋言，你看，如果把剧里方初心和方应许的关系再加深一点，或者说情感再复杂一点，怎么样？”
　　“我也是这个意思。”宋言笑了起来，“沈总和冉木的感情，在刚刚那一幕就能看出来，远比剧本里写的要深重，如果我们能把这种感情呈现出来，带给观众的触动会更大。”
　　“行，那就这么办。”说完，老爷子看向冉木，叮嘱道：“养养，记得叫哥哥，不能再叫爸爸。你们俩刚刚的发挥都非常完美，这次只要喊对名字就行。”
　　冉木听了这句话就有些苦恼地耷拉着眉眼，揪着沈风骨腰间系着的玉佩不放。
　　让他不叫爸爸，那是太难了。


第39章 进阶养养即将上线二更
　　摄影棚里。
　　张老爷子：“准备，action！”
　　小乞丐扑进了方应许的怀里, 仰头甜甜地唤道：“爸爸……”
　　“卡！再来。”
　　NG五次后……
　　“对不起。”冉木老老实实地低下头认错, 手里捏着的却是沈风骨的袖子。
　　那样子就像害怕被责骂的孩子，衬着这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服和满身的疤痕, 又依赖地挨在沈风骨身边, 乍一看倒和剧里小乞丐被欺负后跑去找方应许撑腰的场面重合了起来。
　　沈风骨垂眸看着内疚的青年, 抬手揉了揉冉木的头, 转头看向老爷子, 哑声道：
　　“你要他入戏的同时又出戏, 这本来就是前后矛盾的事情。换个人来一样做不到。”
　　天分这种东西确实能让冉木演出别人无法做到的效果，但不代表着能无视科学。
　　当冉木把方应许当成沈风骨看待的那一刻，他的脑海中出现的身影便是沈风骨, 叫哥哥等于让他自己告诉自己, 眼前的是方应许, 不是沈风骨。
　　张老爷子听明白了男人的言外之意, 走了过来，湛然有神的眼睛盯着冉木看了一会儿, 突然反应过来。
　　虽然之前他们是想出了能让冉木真情实感投入的方法，让沈风骨来演方应许。但是……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冉木直接把方应许当成了沈风骨看待, 那么他跑过去的那一瞬间就没法从真实的情感里出来, 喊出来的必然是爸爸。
　　“养养乖, 先休息会儿, 去吃点水果。”张老爷子拍了拍青年的肩膀, 开始赶人，让宋言把冉木领走后，又叫住沈风骨，招呼道：“你过来。”
　　“养养不想自己去。”冉木眼巴巴地看了一眼沈风骨，手里还揪着男人的袖子。
　　宋言过来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劝道：“初心，我们先去休息一会儿，张老有事跟你爸爸说。”
　　冉木闻声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松开手，回过头跟着宋言去小沙发那休息。
　　宋言递给他一个水果拼盘，笑着说：“今天也是为难初心了，那出戏，换我来演，我也不行。真情流露和扮演深情，到底不一样。演员演技好，没有感情也不真实。压力别太大。”
　　“嗯。但是养养很想演好。”冉木吃了一块苹果，神态专注地看着不远处的摄像头，又收回视线看宋言，说：
　　“以前养养不知道做什么，每天都是睡觉和玩。后来学会了演戏，爸爸说，一个人活在世上，一定是有目标的，有想要做到最好的事情。”
　　“所以养养的理想就是追求极致的演技？”宋言问。
　　“也不是，只是现在的养养，想要做到这件事，拍好《初心》。就像爸爸的公司每过几个月就有一个大项目，爸爸都会做到完美。”冉木说着就咧开嘴，笑出了两个小酒窝。
　　宋言也笑了起来。从第一天认识开始，他就发现，冉木提到沈风骨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那种笑容和一般的羞涩暧昧不一样，而是充满温暖和习惯的，连自己都未必意识到的笑。
　　想到某个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会心一笑。这也是一种平凡又珍贵的幸福吧。
　　冉木吃了几块水果，忽然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转头小声说：“我要看一下旺仔。”
　　说完，青年又看了一下站在门边的沈风骨，转身往化妆间跑了过去。
　　宋言摸了摸下巴，心中沉吟道：“旺仔……说起来，系统，你觉得，那只狗会不会能发现你？”
　　这两天都安静如鸡的系统瞬间打了个激灵，电子音断断续续地回答：“不……不会……吧。”
　　当冉木跑去看机器狗的时候，张老爷子已经拿着剧本出起主意来了。
　　“这样，养养对你的反应太真实了，他没法出戏，所以，待会儿你就给他做做心理建设，只要他愿意喊你哥哥，一切都好说。”
　　沈风骨平静地瞥了一眼胡子花白的老头，沉声说：
　　“养养叫我爸爸已经够荒唐了，您还想让他叫我哥哥？”
　　老头子一听这话顿觉脸疼，无奈道：“为了艺术牺牲一下又怎么了？我说你好歹是我外孙，我说了算还是你说了算？”
　　“您觉得呢？”沈风骨挑了挑眉，神色波澜不惊，淡淡道：“养养认死理，执着，他觉得是爸爸，没人能改变。”
　　“那还不是因为你不愿意改变？我早说你太宠那孩子。”
　　张老爷子年轻时的教育方式可谓铁血手段，虽然如今老了温和许多，但看着沈风骨这无条件疼冉木的样子也是头疼不已，忍不住骂道：
　　“睡美人症患者醒的时候意识根本不清醒，你要是强硬点，说什么他还能不信？就是你总依着他闹，他自然就认定自己的记忆是对的。得亏养养老实，要不然让你这么溺爱，迟早宠出个二世祖！”
　　沈风骨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顿，眉头都没皱一下，沉静的双眸定定看着激动的老头子，慢条斯理道：
　　“您教的是儿子孙子，我教的是媳妇儿，有可比性？”
　　张老爷子顿时气了个倒仰，没好气道：“我不管，反正我老头子今天必须拍好这张定妆照，你不想哄养养，就给我想别的办法。”
　　沈风骨看了一眼气得胡子直翘的老头子，没说话，越过对方径直往化妆间而去。
　　张老爷子瞅了瞅沙发，没看到冉木，这才松了口气，揪着胡子琢磨剧本去了。
　　冉木进了化妆间后便直奔墙角，找了一圈才在一堆衣服下面找到旺仔，连忙把它拎了出来。
　　“你怎么没吃电？”
　　旺仔叫了两声，扭着自己瘦骨伶仃的身体，说：“我早充好电了，你不能总这么拎着我，见过人类抱宠物吗？”
　　冉木闻言把机器狗托到臂弯，说：“你不是宠物，是玩具狗。”
　　旺仔心里拔凉拔凉的，骂道：“我陪你玩了多少天啊，你居然还把我当玩具！”
　　冉木这才反省了一下，小声说：“当宠物也不好的，宠物会死。”
　　机器狗被青年抱着坐到了高脚椅上，听懂了他的意思，嘀咕道：“汪汪汪没想到你不是傻子啊。”
　　“我本来就不是。”冉木软绵绵地反驳，又问：“旺仔有听到什么吗？”
　　“有。自古以来人类就爱说闲话，你和沈风骨在这个世界都很有名气吧，有名气肯定有诋毁。真管那么多，还不得累死。”旺仔老气横秋地喷了口气，一条腿抬起挠着耳朵。
　　“不能让人说爸爸。”冉木非常执拗。
　　“行吧。”机器狗放下腿，说：“我听到了挺多闲言碎语，不过有一个人非常特别。他说，你是沈风骨的爱人，但你的所有言行，都把他当家人，比如你叫他爸爸。这样的爱是不对等的，也难以长久，因为被依赖的那一方，总有一天会觉得累。”
　　冉木听了这话就愣住了，澄澈的黑眸也慢慢显出了些许迷茫，他眨了眨眼，轻声问：
　　“我叫爸爸，就是对他不公平吗？”
　　“普通意义上来说，是这样的，因为他可能会担心你哪天连爸爸都不叫了，直接不认识他，睡美人症患者我曾经也在新闻上看到过，一个人背负两个人的记忆，理论上来说是辛苦的。”
　　旺仔说得头头是道，又话锋一转，强调道：
　　“但是，就我的观察而言，沈风骨并不介意，甚至是纵容你的，像他这样的男人万中无一，一般都内心强大，很少有风花雪月的伤感情绪，所以你大可以放心。”
　　冉木听完，迟疑地点了点头，眉头却依旧蹙着。
　　旺仔见他听懂了，正想换个话题问一下他之前闻到的系统的味道，门就被人推开了。
　　察觉到来人强大的气息，机器狗顿时啪叽一声摔到冉木腿上，闭上眼睛强制关机。
　　“养养怎么进来了？”
　　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冉木连忙回过头，抱起机器狗，说：“我来看旺仔。”
　　沈风骨走过来看了一眼机器狗，问：“养养偷偷给它充电了？”
　　“……嗯。”冉木下意识不想说谎，便点了头，他转身把机器狗塞到书包里，又转过身看向沈风骨，突然细声细气地问：
　　“爸爸会累吗？”
　　沈风骨凝视着青年微微蹙起的眉头和专注的双眸，走近一步，握住了冉木的手，低声道：“不累，怎么了？”
　　“那养养和你继续去拍照吧！”冉木说得很认真，又不好意思地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笑容，说：“这次养养一定不会叫错了。”
　　“养养没有叫错，你一直是对的。”沈风骨贴近亲了一口冉木的额头。
　　这个吻和以往爱怜甜蜜的触碰又不一样，更多的是抚慰，传递安全感。
　　冉木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也学着对方的动作，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沈风骨的下巴，黑亮的眸子神采飞扬，有些词句颠倒地说：
　　“不管爸爸是沈风骨，还是沈风骨是哥哥，还是方应许，都是一个人，是养养的宝贝。”
　　“不是养养是我的小宝贝？”沈风骨揉了揉冉木的下巴，哑声问。
　　“都是，你是大宝贝。”冉木说得肯定，双眸也一片清明澄澈。
　　沈风骨弯腰抱紧了他，垂下眼，忽得喉结动了动，说：“好。拍完就回家。”
　　冉木便欢欢喜喜地被牵出去了。
　　这一次拍摄，当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微微弯腰搂紧小乞丐的时候，冉木仰头软糯又依赖地开口叫了一声：“哥哥要回家去啦！”
　　“嗯。和你一起回家。”沈风骨哑声回应，双臂收紧，抱着青年久久都没有放手。
　　“可以了！非常好！”张老爷子松了口气，挥了挥手，站在镜头旁边满意地看着定格的画面。
　　沈风骨摸了摸冉木的背，眉眼沉静。
　　这是他们今天拍的最后一张照片，其他方初心和方应许的互动在最开始的时候拍过了，接下来就是等女主进驻剧组，拍完女主和冉木、女主和宋言的定妆照，便可以正式开工。
　　眼见着配角们都陆陆续续地开始拍剩下的照片，沈风骨抱着冉木站了一会儿，贴着青年的耳朵哑声唤了一句：“养养。”
　　青年安安静静，没有回应。
　　仿佛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沈风骨朝张老爷子和宋言点了点头，直接打横抱起了冉木，离开了摄影棚。
　　冉木曾经在梦中见过堕神。
　　深海里的堕神看不清面目，只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脊背，低沉又悠远的声音传了过来，像是午夜大提琴的低鸣。
　　“当你发现，无法改变自己的时候，就试着睡一觉。对于普通人而言，睡眠是一场梦，对你而言，睡眠意味着新生。”


第40章 沈风骨破产了三更
　　冉木从出生，到成长为青年, 中间陷入过无数次漫长的睡眠。
　　然而每一次, 几乎都是被动的，他对自己的异常不自知, 昏昏沉沉的又看见梦中才会出现的事物。
　　那时候的他, 总是舍不得完全睡过去, 会蜷缩在沈风骨怀里说上好多句话, 得到很多个保证, 获得足够安全的拥抱和吻, 才会安心地睡过去。
　　但这一次，他主动睡着了，几乎就在一瞬间, 都没有什么抗拒的情绪。
　　人的改变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或许是机器狗说的那段话触动了他, 或许是沈风骨总是温柔的眉眼让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成长的愿望。
　　不希望他引以为豪、万分依赖的“爸爸”, 觉得累, 或者是受人非议。他们相依为命，冉木终究还是不舍得的。
　　沈风骨对青年突然之间的转变并不意外,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似乎无论冉木做什么, 想要什么, 他都能给予, 都能谅解, 都能办到, 都能第一时间明白青年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缘分, 亦或者说一种极为神奇的心有灵犀。
　　沈风骨抱着青年上了车，宋言从后面追上来，递过冉木的书包和一张折好的纸。
　　“刚刚你抱初心出来的时候，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宋言面带微笑，温和地说：“希望下次见面，能和初心更有趣地重新认识一遍。”
　　“谢谢。”沈风骨接过东西，“《初心》这部剧，养养会继续拍下去。不过，他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休养。”
　　“没问题，张老刚刚也是太兴奋了。他每次拍定妆照要求都比其他导演要严格，别人都是摆姿势拍张照片就完事，他却坚持要把拍的过程录下来作为不同的宣传mv，让粉丝更加深入地了解主角，所以才会那么坚持要冉木喊你哥哥。”
　　宋言温声解释完，又笑了笑，说：
　　“但是张老这样的安排，也和冉木的完美主义相契合，他老人家估计等会儿就火急火燎去沈宅找冉木了。”
　　“放心。”沈风骨听懂了宋言的言外之意，微微颔首，等宋言转身回了剧组，便驱车离开。
　　回去后便是照常的梳洗换衣服，沈风骨请教过化妆师后，自己抱着冉木去了浴池，小心翼翼地给青年卸掉身上画的妆，洗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两人都打理妥帖，抱着青年出来。
　　管家早已准备好甜汤，那是冉木每次睡着都必须要喝的东西，见沈风骨把冉木抱回了床上，开始喂汤，粗声问：
　　“先生，公司那边需要通知一下秦助理吗？”
　　“嗯。让秦苍把文件送来主宅。应酬都推了，会议全部改成视频会议。”沈风骨交代了几句，又说：“老爷子如果过来，就说养养在睡，不碍事。再把古医生请过来。”
　　“是。”陈青应了一声，转头出门。
　　沈风骨抱着人喂了半碗甜汤，又哄着冉木漱了口，把人放回床上，掖好被角。
　　这时候，他才有空取出那张纸，打开。
　　“给爸爸：
　　如果养养当孩子，对于爸爸来说是一件需要担心的事，那养养就不要当小朋友。
　　爸爸是养养最重要的人，别人都不能说你，也不能让你不开心。
　　养养刚刚醒过来的时候，觉得你是我爸爸，那时候你明明跟养养解释，可是养养不相信。
　　养养只记得我还没有长大，可是大家都会说话，养养不是傻子，能看懂。
　　我知道你不是我爸爸了，可是养养好像改变不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知道，只要睡一个很长的觉，我就能改变自己了。
　　下次醒过来，养养要给你取一个好玩的外号，就像我叫养养一样。
　　爸爸一定不要害怕，爷爷也不要害怕。
　　我觉得我要长大了。by冉木”
　　“傻养养。”
　　房间里寂静无声，床边坐着的男人低头看着纸上胖胖的幼圆字体，许久都没有动。
　　直到时针指向十二点，男人才将纸折好，塞到了枕头底下，俯下身，无声地将青年抱到怀里。
　　炽热的薄唇贴着青年微微搏动的颈动脉，极低极低地呢喃出声。
　　却都是同样三个字，熟悉到刻入骨髓的三个字，带着剜心裂骨的痛。
　　他就那样维持同一个姿势，从艳阳高照，到日落西山。
　　冉木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爸爸”从来真正需要的都不是让他长大，而是他平安地、快乐地、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
　　小影帝冉木又生病了，粉丝们知道后几乎每个人都自动自发地刷起了同一个话题#希望养养平安健康#，接连半个月，热搜头条都是这么一句话。
　　粉丝喜欢冉木其实不单单是因为他可爱漂亮或者有实力，更多的还是因为沈风骨和养养一起筹划的那些公益事业。
　　六年的时间内，他们几乎把能做到的都做了，每一个项目的资金流动都是绝对透明化的，沈氏财团官网基本都能查到相关资料，杜绝了一切作假的可能。
　　当然，沈风骨和张老爷子主要目的是为了给冉木积德，冉木则纯粹是觉得能帮助别人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他阅历浅，在这些事上就更不计较得失，沈风骨给他造了一个太过完美的象牙塔。
　　在这半个月里，《初心》的女主角终于选定，是一开始就通过试镜却出了车祸的影后邵暖。当然，邵暖能这么快痊愈，多亏了机器狗旺仔的倾力相助。
　　《初心》已经开拍，冉木的戏份全部延后，虽然外界多多少少有质疑的声音，但张老爷子坚决不换人，外人也拿他没什么办法。
　　期间冉木醒过来几次，却意识混乱连人都认不清，只每一次睡着前都紧紧抓着沈风骨的衣服，睡梦中偶尔呢喃着的也是熟悉的两个字。
　　沈风骨每天会带他去晒太阳，禾苗被人从水族馆里挪到了新建的游泳池，这样忧心忡忡的大白鲨可以每天都对着冉木说话。
　　这一天，沈风骨照常把青年抱到了水床上，垫好枕头，正想给他按摩，手机便响了起来，是合作伙伴的电话。
　　男人接起来听了一会儿后便皱起了眉，说了声“稍等”。
　　“看着他。”沈风骨朝大白鲨交代了一句，又看了看冉木，确定青年睡得非常安稳后，便抬脚进了屋子。
　　游泳池岸和屋子内部是用一整面玻璃墙隔开的，从里头可以清晰看到泳池边的一切动静。
　　沈风骨在办公桌后坐下，便开始处理刚刚提及的公事，时不时抬头观察一下睡着的冉木。
　　禾苗见人走了，便游到池边叫了起来。
　　“冉木，你怎么还不醒？你都睡了半个月了，再不醒我都要让小鱼去堕神海传信了。”
　　“海龟前天传信说，堕神海海底的雕像和沉船不见了，就剩下一个巨大的坑，邪门吧？都没人类到那去，怎么好端端就没了？其他海怪都觉得是堕神搞的鬼。”
　　“不过，堕神从来没出现过，搞不好也没他这个神。”
　　“珊瑚说，神骨很久没传消息给他们了。噢你可能不认识神骨，神骨据说是堕神海最早上岸的海怪，但是没有海怪见过他，也是奇怪，连海龟都只是听过他的名字。”
　　“长老们都很想你，其实你也想去海边见他们吧，就是舍不得沈风骨。”
　　“哎那只机器狗又来了，真烦！”
　　大白鲨说着说着突然蹦出这句话，转头就扎进了水里。
　　旺仔慢悠悠地叼着一只手机走过来，看着水波荡漾的池面，心里嘀咕道：
　　“汪汪汪这鲨鱼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天天见了我就跑，我不就是多跟他叨了6个小时吗？聊天聊个六小时有什么奇怪的？我们末世的人还聊过十二小时的呢，谁让那时候没电视手机啊。”
　　机器狗说着腿一蹬跳上了水床，走到冉木边上，放下手机，蹲坐下来。
　　“真没想到你想睡就睡，太任性了，偷偷跟你爆个料吧，免得你之后醒了，说我没及时告诉你。”
　　机器狗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青年瓷白细嫩的脸蛋，吠了两声，抬起脚把手机踩亮，又划拉了半天，总算是找到那条微博。
　　“呐，我给你读一读……
　　@养猪场最靓的仔：最近发现了一件好玩的事，某一线流量小花，貌美如花的xxx，居然是孤儿院出身，而资助了她四年的人竟是某身价惊人的老总。
　　这位老总与其爱人的感情堪称绝美爱情典范，不知道他的爱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作何感想？
　　更有趣的是，xxx小花发的动态里，十张照片里就有九张和老总曝光的爱好有关，近几个月拍戏更是神思不属，疑似受了情殇，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求而不得，绝美暗恋吧。
　　不论如何，xxx小花一没去打扰人家，二没用自己的经历博关注抱大腿，就这两点，我欣赏她。突然也想支持一下这样无疾而终的暗恋呢～”
　　机器狗吭哧吭哧地读完，又挠了挠耳朵，凑到冉木耳边吠起来：
　　“听了这些你难道还不醒吗？你知不知道，这个微博一看就知道说的是沈风骨，你老公什么时候资助女大学生了，你就不关心不紧张？万一是真的呢？这小花花要是一个冲动想让沈风骨对她负责，求包养怎么办？？？”
　　话音刚落，一道软巴巴又带了些许起床气的声音响起，带着满满的疑惑和长久未曾发声的微哑。
　　“沈风骨上周破产了，养不起她。你让她找别人养吧。”


第41章 养养的破产没落总裁一更
　　冉木再一次失忆了，更让人意外的是, 他还彻底不会演戏了, 变成了彻彻底底的花瓶影帝。
　　这个消息可把张老爷子和粉丝们吓得心肌梗塞。
　　张老爷子一想到他之前费尽心思给冉木讲的戏就这么被忘到脑后，苦苦等待多年才挖掘出来的天才小戏骨就这么啪叽一下像泡沫一样消失, 路边随便拉一个群演都比冉木演技精湛, 简直难过得捶胸顿足, 老泪纵横。
　　像他这样的老艺术家, 一生精力都奉献给了演艺事业, 冉木是他最看好也期望最高的晚辈, 明日之星一样的存在，突然不会演戏了，对他老人家的打击可想而知有多大。
　　而粉丝们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本来冉木醒了他们就开始轮流点鞭炮庆祝, 结果没点两天就收到剧组工作人员的爆料——冉木不会演戏了, 演技连群演都不如。
　　虽然那个工作人员当天就被开除, 但是粉丝们依旧眼前一黑, 刚刚落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
　　@李泽言送的公司：“崽啊呜呜呜QAQ！你告诉妈妈！是哪个伏地魔偷偷给你施了除你武器？？？剥夺了你的天分？？？”
　　@我只骂人：“以前我觉得睡美人症不过就是让人睡得多了点，现在我明白它的可怕了, 三年影帝，一朝比不过群演, 冉木是现代伤仲永吧？”
　　@把白起蓝卡吐出来：“我落泪了QAQ, 养养！妈妈永远爱你！不管你会不会演戏！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把教授蓝卡吐出来：“楼上 1, 我永远喜欢沈爸爸和养养QAQ, 养养不着急！演技可以练！人没事就好！”
　　@第41900位薯片小姐：“那个发养养视频证明他不会拍戏, 趁机踩他的人也太鹅心心了吧？养养又不是不努力！生病的事情谁能自己控制？落井下石实名呕吐！”
　　@童话的碗粉：“养养知道他不会演戏了肯定很难过, 有些人没必要急吼吼地拉证据出来秀吧？”
　　@颜女神最美：“天才影帝不会演戏了可海星？没有了实力，你觉得这个娱乐圈还有你的容身之地？霸占圈内资源我也不说了，就你清新脱俗是吧？就你被沈风骨独宠是吧？我就看看没了演技，沈风骨还会不会把你当宝？不会演戏，你就是个花瓶！”
　　@养猪专业户：“楼上是哪家粉丝呀？来聊聊天呗！@颜女神最美  我们养养身后就是有一整个沈氏财团，沈爸爸还就喜欢他，人家只有不想拍的戏，没有接不到的戏，就算养养不拍了，也轮不到某些花瓶女星呢～你说是不是呀？操坚强独立女大学生人设上瘾的颜xx女神的粉丝～”
　　@两百斤的白菜：“哈哈哈哈嗝楼上你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毕业论文吗？某些人还真以为养养不拍戏了，沈爸爸就不喜欢他了？脑子是个好东西，希望你们也有。养养三年前没出道的时候，沈爸爸就带他出席过我家宴会了哦，人家感情好着呢！”
　　@高考满分选手：“盲猜一个冉木只是暂时忘记怎么演戏，后续会啪啪啪打脸，支持的请压黄瓜，只要黄瓜。”
　　@M4A1：“楼上，我愿意用我们猛男前线一亿玩家的黄瓜来压养养会雄起！”
　　@埃尔德里奇：“楼上的楼上，我愿意用我们天青车道两亿玩家的黄瓜来压养养会逆袭！”
　　……
　　当微博上因为冉木失去精湛演技的事情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沈宅却是一片祥和。
　　“冉木，你看这个人是谁？”
　　客厅里，白胡子一直长到腰间的古博古医生，正指着坐在冉木对面沙发的沈风骨，笑呵呵地问着冉木。
　　而白衬衫黑休闲裤，眉眼精致干净的青年抱着半个西瓜，边挖边抬头，睁着乌溜溜的桃花眼定定地看着对面俊美的男人，小声地说：
　　“他是沈风骨呀。”
　　“沈风骨是你的什么人？”古医生耐心地问。
　　“嗯……”冉木眨了眨眼，纠结地蹙起眉，挪开视线不和男人对视，轻声说：“沈先生。他给了我拍《扶苏》的机会，还负责……养我。”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青年的声音越来越低，漂亮的眼尾甚至泛起了难为情的薄红。
　　沈风骨听到这个回答，眉眼沉沉，黑眸深邃，看不出情绪。
　　古医生同他对视了一眼，苍老的脸上显出担忧的神色，又问：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也忘记了哎，就只记得他说，让我拍扶苏，其他事情他都会搞定的，也没人敢欺负我。”
　　冉木想了想，看向男人，微微抿唇露出个有些羞涩的笑容，双眸亮如星辰。
　　那是面对感激的人才会有的表情，纯粹，带了一点不自知的亲昵，却也明明白白昭示了一个事实——
　　现在的沈风骨，在冉木的记忆里，并不十分熟悉。
　　冉木根本不记得沈风骨养过他六年的事情。
　　“很好。那……”古医生翻了翻表，问：“在你最后的记忆里，你人在哪呢？”
　　“我呀，我刚刚拍完扶苏，打算等沈风骨来接我回家，可是他没有来，我听秦助理说，他的公司上一周出了很大的问题，要破产了，就很担心，准备去找他。”
　　冉木说得相当诚恳，在说到“破产”两个字的时候甚至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仿佛怕自己提到这个不幸的事实，伤害到沈风骨的自尊。
　　他说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沙发对面的男人，安抚地露出一个温暖又鼓励的笑。
　　那样子，就差在额头上贴上一句话：“没事，我不介意你破产”了。
　　沈风骨全程神色不动地观察着青年，神情看不出喜怒，唯有指尖从头到尾没抽过、却即将燃灭的烟，隐隐勾勒出了男人不平静的内心。
　　他转头瞥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秦苍，慢条斯理地哑声问：“秦助理，沈氏是哪一年宣布破产的？”
　　秦苍一听这句死亡提问，内心瞬间泪流成河，却坚强地微笑道：
　　“老板，根据冉木小少爷的话，您的公司在上周破的产。”
　　冉木听见两人的对话，看着沈风骨看不出情绪的脸，有些焦急地就想站起来。
　　然而下一秒，他却又似乎因为顾忌着什么而勉强按耐住自己，乖乖地坐回去，眉眼间都是忧虑和关心，真诚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小声又坚定地说：
　　“没关系，我以后会努力赚钱养……养家的。”
　　“养养。”沈风骨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话，安抚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因为古医生要求，在检查的过程里，沈风骨不能干扰冉木的想法和记忆，所以男人一直忍着没有开口，这会儿却是忍不住了。
　　谁知话音刚落，冉木双眸就亮了起来，仿佛能和他说话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一样。青年笑得腼腆，认真地说：
　　“没关系，我都懂的，我已经成年了，我也会努力的，你不要太担心。”
　　沈风骨看着青年殷切又期待的目光，不得不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古医生。
　　古医生脸上却没什么惊讶的情绪，只是问：“冉木，昨天你去剧组拍《初心》，为什么突然不会演了？”
　　冉木闻言有些紧张地偷偷瞅了一眼沈风骨，在和男人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又收回来，低下头，含含糊糊地说：
　　“我的演技不太稳定，还需要努力。但是，我一定会变好的！所以……”
　　“所以什么？”古医生摸着长长的胡子，笑得非常和蔼。
　　冉木对上老人鼓励的眼神，终于鼓起勇气露出个漂亮的笑容，说：“我的演技一定会变好，所以沈先生也一定可以东山再起，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好不好？”
　　青年期待又充满希望的目光令人心软，沈风骨沉默了一会儿，哑声温和道：
　　“当然好。”
　　冉木这才松了口气，抱着西瓜继续挖，眉眼间都是生机勃勃的朝气与活力。
　　沈风骨和古医生交换了一个眼神，转头对冉木道：
　　“养养，古医生要走了，我送送他。”
　　“噢，好的，古医生再见。”冉木挥了挥手，看着医生手里的表格，又有些不放心。
　　“再见。”古医生起身率先走出了别墅，身后跟着神色平静的沈风骨。
　　直到把老人送到了车边，沈风骨才出声问：“古医生，养养的情况如何？”
　　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
　　“他现在的情况是一种非常罕见的临床反应，就是记忆只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段内，从他的话来说，就是你答应让他拍摄扶苏，一直到他拍完扶苏，听到你破产的那一刻。
　　在这个时间段之前的记忆，和之后的记忆，他都没有。”
　　“能找出病因吗？”沈风骨问。
　　“根据他以往的临床反应来看，冉木每次失忆后记住的事情。都是对于他而言，印象非常深刻的记忆。比如之前的木头鸭子。那么……”
　　古医生指了指屋内，慈爱地笑了起来，说：
　　“冉木记得你破产，说明他很看重这件事，从他刚刚的反应来看，他甚至很害怕你因此一蹶不振。所以……”
　　老人抬手拍了拍沈风骨的肩膀，叹息道：“这一次，你就作为帮助他的沈先生，噢，或者说一个娱乐圈里已经破产的、名不副实的金主，陪着他一块努力变强吧。”
　　说完，古医生也是相当无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后，便上了车，由司机送回了医院。
　　而待在屋子里的冉木，此刻看着欲言又止的秦助理，想了想，神色突然严肃了起来，开口道：
　　“我相信秦助理这个时候还留在公司，一定是因为和沈先生一样，不愿意放弃，不过，如果以后你坚持不下去了，我可以努力还你工资，让你换个工作的。沈风骨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突然面临被解雇风险的秦苍：“……QAQ！”


第42章 允许你暗恋我二更
　　上午明媚如洗的阳光从高大的落地窗外攀爬而入，将宁静的别墅客厅映照得一片亮堂, 温暖却不刺眼。
　　然而这样充满生机的阳光, 却无法照亮秦助理此刻灰暗落寞、下着倾盆大雨的内心世界。
　　一生顺风顺水的秦助理在接收到冉木的体谅和关怀后，第一次感受到了何谓彷徨又无助、孤独又弱小。
　　他不就是为了逗逗冉木, 把自家老板公司出了叛徒的事情稍微夸大了那么一点点, 又开了一个破产的“小”玩笑, 让冉木以为沈氏破产了吗？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玩笑, 让秦苍面临了生命不可承受之被解雇之痛。
　　如果人生能够重来, 此时此刻的秦苍绝对会坐着时光机冲回三年前, 杀了那个开破产玩笑的自己！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命运是不会偏袒任何人的，自己现在流的泪，就是当初逗冉木时脑子进的水。
　　所以, 秦助理只好含泪咽下即将出口的反驳, 微笑道：
　　“小少爷, 其实, 沈氏财团对于我来说，就是第二个家, 我是绝对不会离开我的岗位的！这个助理，我要当到最后一天。只要老板还在, 我就会一直坚持下去。”
　　哪怕心里脆弱得仿佛一张纸, 秦苍也牢记着古医生的叮嘱——
　　绝对不能让冉木怀疑他自己的认知, 不管冉木说什么, 哪怕他说明天就末世了, 他们也要承认, 支持他，不能唤醒他。
　　因为冉木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基本都会因为无法融入现实而选择沉睡。就像上次他意识到沈风骨不是他爸爸，第一时间就选择了用睡眠来改变自己，获得新的人生。
　　这本来就是危险而不可控的。
　　虽然这一次冉木坚持认为沈氏破产了，但他的双商明显已经处于刚刚成年的状态，是最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情况，只要引导好了，冉木就很有可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清醒，更便于接受治疗。
　　“真的吗？”冉木听到秦助理的真情流露，面上也有些动容，抿了抿薄薄的唇，小声说：
　　“其实，你不用勉强的，虽然沈风骨是你的老板，但你也要谋生啊，他不会怪你的。你的业务能力那么强，肯定能找到好工作。”
　　不，我不能！连沈氏财团这么优秀、别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公司都想跳槽，会有公司敢要我？秦助理只想捂住心口拒绝。
　　秦苍深吸了口气，微笑道：“老板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觉得沈氏就是最适合我的公司，小少爷，你不要再劝我了，我是绝对不会改变心意的，让我和你们一起努力吧！”
　　冉木为难地蹙起眉，托着腮看了一会儿秦苍，才勉强点了点头，说：
　　“那如果你撑不住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我不希望你突然离开，那样沈风骨一定会很难过，你要离开的时候，我帮你找个合理的理由。”
　　不！不会有那一天的！不需要理由！老板绝对会在听到我的理由之前就杀了我！秦苍默默拒绝。
　　“谢谢小少爷，不过，这个约定只有我们俩知道，好吗？你也知道，老板非常看重沈氏财团，他一定不想听到自己的员工计划离职的事情的。”秦苍循循诱导。
　　“好呀，我答应你。”冉木抿着嘴角露出了个小小的笑容，真诚而充满善意。
　　他现在笑起来和以前总是咧开嘴笑出小虎牙的时候不一样了，多了几分矜持的腼腆和骨子里透出来的良好教养。
　　哪怕失去了记忆，他依旧记住了这个时间段里沈风骨教给他的礼节和知识。
　　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征兆。
　　“真好看。”秦助理偷偷感叹。
　　见秦苍看着他不说话，冉木狐疑地眨了眨眼，问：“我有哪里不对吗？”
　　“没有没有。”秦苍回过神，眼角余光却瞥见了门边一道长长的影子，而同一时间，他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秦助理忙低头打开消息，看了看，回复了一个“好”。
　　随即，他抬头试探地问道：
　　“小少爷，我刚刚发现，你面对老板的时候好像有点紧张？而且叫他沈先生？可以跟我说说为什么吗？”
　　“有什么不对吗？”冉木疑惑地眨了一下眼，又把那半个西瓜抱回怀里，捏紧了勺子，低下头慢吞吞地说：
　　“其实，我不是什么都不懂，我知道娱乐圈里有一种特别的关系。但我不确定我和沈风骨是不是这种关系，他没有说过，可是我觉得有点像。”
　　秦苍心中一惊，问道：“你说的是……金.主？”
　　冉木瞬间微微红了脸，眼神有些游移，小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所以你也不要告诉他。”
　　“那你为什么叫老板沈先生？”秦苍这时候倒是真正好奇了起来。
　　然而冉木听了却是耳朵都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只摇了摇头，抬眼瞅了瞅秦助理，说：
　　“我不告诉你。反正你不要告诉他我是这么想的，他也没说过，可能他只是想帮助我。”
　　秦苍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一时间有些同情起自家老板了。
　　被媳妇儿当成了包.养小明星的金.主，美好爱情一朝成包.养关系？
　　而被包.养的小明星冉木这会儿对破产的落魄总裁沈风骨不离不弃，坚持要陪着他东山再起，甚至要励志拍好戏赚很多钱养落魄金.主？
　　秦苍只想为这凄美真爱挥舞荧光棒。患难见真情，某种意义上来说，老板也是间接达成所愿了，简直心酸又幸福。
　　秦苍抹了把脸，完成目标之后便站了起来，笑道：“小少爷，我该上班去了，公司如今这样……我必须更加努力才行！”
　　“好。”冉木点了点头，又摆了摆手，说：“我也会努力的。再见。你要坚持下去。”
　　秦苍善意地微笑，有转身坚定地走出了别墅。
　　然而一出大门，秦助理瞬间恭敬地低下头，站在落魄金.主面前等候审判。
　　沈风骨看了他一眼，声线平稳道：“回去上班，继续保持。”
　　“？？？”秦苍忽然觉得自己耳朵聋了。
　　然而抬头对上老板平静的死亡视线，他又清醒过来，立刻弯腰鞠躬转身走人。
　　沈风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幽深的目光在客厅里青年露出来的白皙胳膊上停驻，久久没有移开视线。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然而那注视着青年的目光，又和以往那温和得不带一丝侵.略性的凝视截然不同，反而带着某种隐藏得极深的贪婪，冷静得可怕。
　　冉木在屋子里坐了一会儿后，有些担心男人，还是把西瓜放回了桌上，站起来穿了拖鞋，啪嗒啪嗒往外面走去。
　　只是刚刚一出门，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厚实坚硬的胸膛，吓得他下意识倒退了两步，却没想到来人直接用手掌托住了他的后腰，整个人也跟着他的动作移动了两步，逼近过来。
　　有力的掌心牢牢握着他的腰，不容拒绝地将他往对方身上带。
　　仅仅是眨眼之间，冉木就猛地贴上了一个炽热的胸膛，被男人的胳膊锁在了怀里，动弹不得。
　　没等他反应过来，炽热的呼吸便贴上了耳际，男人的薄唇似有似无地含.住了他的耳垂，低哑的嗓音紧接着响起，不疾不徐地问道：
　　“养养出来做什么？”
　　冉木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后瞬间涨红了脸，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黑亮的桃花眼变得水润又濡湿。
　　他一开口，又薄又红的唇瓣便轻轻擦过对方的胸膛，顿时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只是小声地回答：
　　“我……我有点担心你，所以出来看看。”
　　“为什么担心我？”男人说话的时候，热气直钻青年脆弱的耳膜，薄唇又时不时触碰敏.感的耳垂，引得青年手指都蜷缩了起来。
　　“没有……没有为什么，你对我好，我就担心你。”冉木的声音很轻，呼吸也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
　　然而此刻的青年根本想不到要推开对方，只觉得心脏跳得极快。
　　“那养养在紧张什么？”男人的声音不急不缓，甚至可以说是从容不迫。
　　在青年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风骨空着的那只手已经贴上了青年急速跳动的心脏，炽热的掌心和单薄的胸膛相贴，使心动的频率更加明显。
　　他放轻了声音，哑声问：
　　“养养刚刚跟秦苍讨论金.主的事情，是准备好，当我的小情人了吗？只有我一个人的。”
　　当那喑哑的三个字贴着耳畔响起的时候，冉木猛然反应过来，抬手捂住了耳朵，脸颊红通通的憋成了一只小番茄，双眸带着羞涩的湿.意，反驳道：
　　“养养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
　　青年憋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理由来，桃花眼越来越红，随即便被男人拉下了手，揉着奶白的指尖低声哄道：
　　“嗯，我知道了，养养不是要当我的小情人，养养是暗恋我。”
　　充满暧昧的两个字一出，冉木便呆住了，只觉得心跳快得不像话。
　　然而没等男人继续说让他招架不住的话，青年就磕磕绊绊地开口道：
　　“我才不是……暗恋，我是要养你！”
　　说到这里，青年仿佛想到了什么，勇敢地抬起头跟男人对视，涨红了漂亮精致的脸蛋，一字一句道：
　　“养养很快就变得很有钱，然后就可以养你。到时候，如果你非要……暗恋我……也……也不是不可以。”


第43章 养养是不一样的小情人一更
　　“什么叫……如果想暗恋你，也不是不可以？”
　　别墅门边, 身形高挑单薄的青年被男人牢牢握紧了腰按向对方, 炽热的胸膛相贴。
　　男人低下头凑近他的时候，呼吸交缠, 四目相对, 狭长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与压迫力, 逼得青年不得不往后仰着头, 精致奶白的脸颊也涨得通红。
　　低哑的嗓音响起的时候如同耳语, 却一字一句带着神秘的魔力, 诱人沉沦。
　　冉木眼尾不自知地泛红，努力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应道：
　　“就是说, 我……我会努力赚钱养你的！到时候你就会……”
　　“会喜欢养养？以身相许吗？”沈风骨很少勾唇笑, 此刻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 含着笑意的低哑嗓音反而更加撩人, 与以往稳重沉着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你要是愿意，我也会答应的。”冉木说着桃花眼更加水润了, 羞得脖子都红了起来，但他又不愿意退缩。
　　这样努力壮着胆子, 变相劝男人喜欢他的模样, 简直勾得沈风骨神魂颠倒。
　　男人低下头笑了起来, 埋在他颈间, 轻声道：“要是这么算的话, 我和养养, 谁是金.主？”
　　冉木这回回答得倒是快，提高声音道：“都不是！你破产了，就不是金.主了。你只能暗恋我了。”
　　“养养为什么不让我当？破产了养养就翻脸了？”沈风骨轻轻吻了吻青年泛红的脖子，抬起头认真地问。
　　“当然不是！”冉木敏.感地瑟缩了一下，连忙摇头，揪着男人的衬衫下摆，眼看着沈风骨眉眼深沉、目光专注的模样，他又心软地说：“要不然，你还是当金.主吧，不过，你不用养我了，我可以养你。”
　　青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又软又糯，带着令人心动的真诚。
　　沈风骨闻声喉结动了动，将人揽得更紧，哑声道：“那我们就做些可以做的事。”
　　“什么事呀？”冉木还没反应过来，疑惑地歪了歪头。
　　然而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男人带着压到了门上，黑白两色的衬衫紧紧纠.缠到一起。
　　随即，白皙的下巴被男人粗糙的指腹捏住，指腹按住了青年欲张开的唇.瓣，充满压迫性又暧.昧地揉了揉，没等冉木说话，男人的脸便贴近过来，堵住了青年未出口的呼唤。
　　这个吻似乎和以往浅尝辄止充满爱怜的啄.吻不同，充斥着强烈的独占欲和仿佛要把人吞吃入腹的深沉欲.念，见不得光的，贪婪又邪恶的侵.占。
　　唇.瓣被反反复复舔.舐、啃.咬，很快红肿了起来，唇.舌勾勾.缠缠，窒息般的深.吻甚至让青年感觉到了一丝痛意，然而那浅淡的痛感与炸开的酥.麻感相对比，又显得无足轻重了。
　　脑子不知何时成了一团浆糊，青年被男人抱着按在怀里，踉踉跄跄地往寂静无声的客厅里走去，唯一没有分开的是相贴的唇。
　　直至整个人被压在柔软的沙发里，冉木才迷迷糊糊地发现，腰间收紧的胳膊不知何时已经换了姿势，炽热粗糙的手指贴在他的后腰摸了进去，反复摩挲那片刻了名字的皮肤。
　　而往上，男人的吻也越来越向下。
　　青年颤抖着仰着脖子，双眸迷蒙，布满了朦胧的水雾，然而在感受到身上陡然袭来的一阵凉意时，他还是迷迷瞪瞪地清醒了过来，抬手啪一声拍在男人的额头上，小声又结结巴巴地说：
　　“不……不能……亲了……”
　　可惜身上的人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被拍了一下也只是抬手握住了青年白皙的手指，迷恋地啄吻指尖，哑声问：
　　“养养不是让我当金.主吗？别的金.主小情人可都是这么做的……”
　　“才……才不是！”冉木顿时紧张了起来，另一只手推着对方硬实的胸膛，触手炽热，手感又极好，惹得他本就白里透红的脸蛋彻底红了个彻底，磕磕绊绊地拒绝起来。
　　“你……你不能这样……都没……没有谈恋爱……我才不当……当那种没有恋爱的小情人！”
　　这句话却是成功阻止了沈风骨更加过分的动作，男人抽.出手，撑起身，不再压着青年，低头同冉木对视，哑声道：
　　“养养当然和别的小情人不一样。”
　　“对……对呀，我可是不一样的小情人。”冉木见沈风骨不摸他了，也松了口气，理直气壮道：
　　“别人都是金.主给很多资源，然后小情人就跟他在一起了，是为了钱。可是我就不一样，我不缺钱，我还要养你，你不能把我当成普通的小情人！”
　　青年说到最后一句话，脸颊都无意识鼓了起来，气乎乎的样子，坚持道：
　　“要……要等我能养得起你了，也能给你很多钱，你才能……”
　　“才能亲热？”男人问。
　　“不是！才能追我！我答应了，才是你的小情人！”冉木睁圆了眼睛，一副对方不答应就要直接咬死男人的凶狠样。
　　沈风骨低低笑了一声，脸埋到青年脖子里，深吸了一口气，薄唇贴着青年的颈动脉，半晌才哑着嗓音，无奈地呢喃：“傻养养，你是要勾死我才开心是不是？”
　　冉木眨了眨眼，细白的手心无措地贴着男人的肩膀，只觉得对方的身体烫得惊人，下意识攥紧了黑色的衬衫，小心翼翼地问：
　　“真的很难受呀？”
　　他其实自己也不是没有感觉，刚刚成年的身体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比起沈风骨来更容易冲动，但因为本体是幼年海豚，冉木自己人形的时候也从来没给自己弄过，欲念来得快自然也消失得更快。
　　沈风骨没出声，只逮着人又狠狠亲了一通，差点没把人亲晕了，最后将人抱在怀里揉搓了好一阵，才勉强放过他，搂着人细心地扣好衬衫扣子。
　　冉木意识到这样临阵脱逃的行为确实让沈风骨相当难受，也乖了，等人亲亲抱抱够了，才从对方腿上下来，爬到小沙发上坐下，只让牵着手，昂着头骄傲道：
　　“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演戏，赚很多钱回来给你的！”
　　沈风骨平息了一会儿，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颊，正正经经地问：
　　“拍戏是一件长期的事情，养养拍《初心》，到收工起码要三个月，在这中间，你要怎么养破产的金.主？”
　　虽然以沈氏财团的运作模式和雄厚实力，再活个两百年都不会破产，但架不住“小情人”要养他，落魄总裁沈风骨也只能默认自己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了。
　　“这个嘛……”冉木闻言也有些发愁起来，托着小下巴想了想，说：“养养可以做兼职！”
　　“什么兼职？”沈风骨问。
　　“拍广告？上综艺？”冉木试探着问。他其实也是有一个经纪人的，但是经纪人秦苍秦助理实在忙得像陀螺，冉木从来都只当没有经纪人的存在。
　　想到秦苍，冉木灵光一闪，忙问：“秦助理在我们工作室也有职位，要不然你让他先当我的经纪人好了，公司现在……”
　　说到这里，青年自觉失言，闭紧了嘴巴，可怜巴巴又紧张地看着沈风骨，结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可以给秦助理赚点外快。”
　　沈风骨没想到养了这么久的宝贝有一天也会担心说错话伤到他，不由捏了捏冉木的手指，配合道：
　　“没事，让秦苍跟着你，我也放心。不过，广告可行，综艺暂时别去。”
　　冉木如今在外界眼里就是现代版伤仲永，如果他这时候真的去上综艺，恐怕就坐实了他变成花瓶的谣言。毕竟，冉木是从来不接通告的。
　　沈风骨虽然很想继续明目张胆为青年保驾护航，但这是冉木第一次有这样独立的想法，万般经历皆是历练，这样的机会不可错过。
　　冉木听了也反应过来，却摇了摇头，说：
　　“我知道别人都说我不会拍戏了，我上综艺他们估计还要笑我，可是我又不怕，在《初心》拍完之后，那些说我没演技的就自己打脸了。
　　没拍完之前，爱怎么说怎么说，我要让他们知道，不管是拍广告还是上综艺，我都能做得很好。”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娇纵，没有愤恨，只有柔软的平和，仿佛只是在阐述事实，他远比外界想象的要坚强许多。
　　沈风骨幽深的目光沉沉地看着青年，低声道：“好，养养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冉木这才笑起来，随即又收了笑意，转了转眼珠，苦恼地说：
　　“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靠别的赚钱。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亏本……”
　　“亏本？养养想做生意？”沈风骨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不是不是，等晚上你就知道了！”冉木神秘兮兮地摇头，抽出自己的手，朝男人做了个鬼脸，拿着手机站了起来，说：“我现在就去准备，你要记得帮我联系秦助理！还有，你也要好好工作！要和我一起努力才行！”
　　“好。”沈风骨有心问个究竟，又不想拘着冉木，便只目送着青年跑上了楼。
　　等到冉木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他才拨了内线电话，对正在别墅后面橡树林里指挥工人栽树的管家说：
　　“养养今天在楼上，每隔半小时给他送杯饮品，三小时送甜点小吃。中午的饭菜按他的喜好来。”
　　陈青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好的先生，不过冉木少爷今早才说合格的艺人不能暴饮暴食。”
　　沈风骨挑了挑眉，说：“已经过去两小时了，养养不会记得，按我说的做。”
　　挂了电话后，秦苍的电话就过来了。
　　“老板，冉木少爷刚刚微信说，让我当回他经纪人，给他接一些广告和综艺，还给我打了一大笔钱，让我给他购置直播设备，下午过去装好，您看？”
　　“按他说的做。综艺别接恋爱类节目，广告尺度大的都回绝。”
　　秦苍轻咳了一声，说：“我明白了，我保证小少爷一根头发丝都不会让Hentai碰到！”


第44章 养养撒娇一百式！二更
　　沈风骨从秦苍那里得知了冉木要采购直播设备的消息，便让秦苍通知了沈氏旗下的娱乐公司, 将宣传工作和其他流程都办妥。
　　当然他只以为冉木是想像其他艺人一样空闲的时候做做主播, 跟粉丝聊聊天唱唱歌，便也默认了这件事, 并没有反对。
　　冉木从小到大都属于没什么爱好的人。
　　虽然沈风骨教过他弹钢琴拉大提琴小提琴, 教过他画画写毛笔字, 带他学过跆拳道剑道, 每年还去各种各样的地方旅游,
　　而张老爷子教他演戏, 教他打太极拳和下棋，带他学过陶艺，冉木总的来说会的东西非常多, 但这些基本都是被动学习的, 他很少自己主动要去做什么事情。
　　海豚毕竟还是属于大海, 人类的娱乐活动对冉木而言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
　　直播其实对于艺人来讲有好有坏, 明星跑去做网站的固定主播对于外人来看更是自降身份，毕竟网红和明星还是不一样的, 但架不住冉木高兴，沈风骨答应了会陪他努力, 自然说到做到。
　　因此, 冉木回了房间后, 先是联系了秦助理, 接着和张老爷子通了电话, 表明他会拍好《初心》, 让老爷子放心。
　　做完这一切，冉木就登上了微博，发了条动态。
　　@冉木是养养：“谢谢大家关心养养。养养的演技会回来的，也会努力当好艺人。今天下午我要去吃鲸直播网站工作了，大家可以来看，播养养家里的鲨鱼。”
　　微博刚刚发出去，评论唰唰唰如雨后春笋冒了出来。
　　@李泽言送的公司：“？？？崽，你被盗号了？这个官方语气是怎么回事？直播？鲨鱼？养养一定被盗号了！”
　　@童话的碗粉：“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养养正正经经说话的样子也太可爱了吧！我已经脑补出他认真打字的样子了，这一段话，起码检查五遍错别字！”
　　@我开车撞你：“妈呀养养说要播鲨鱼？我就喜欢这种清新不做作的直播间！给你一分钟，我要知道直播间号！”
　　@我只骂人：“rm说演技会回来？难道之前只是因为失忆后遗症，发挥失常？所以很快就能恢复了？坐等打脸。@高考满分选手 兄弟，可能你的预言要成真了。”
　　@高考满分选手：“楼上我看到了，继续盲猜，养养这次不单单演技打脸嘲笑他的所有人，还成为了吃鲸直播第一大主播。押黄瓜的快来，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dsr50最高出价：“楼上，我们猛男前线一亿玩家的黄瓜已经押进去了，但因为有了我的红牡丹和最高出价live 2d，我又额外赚了一亿黄瓜，就全押吧。”
　　@707崔世颖：“！！！崽，你怎么了！以前你都不接通告的，现在居然要去直播？沈氏财团破产了？不过等一下，你的直播间在颜值区吗？？？我先舔为敬！”
　　@你是剑纯吧：“哈哈哈哈养养的直播间难道不是在海产区吗？”
　　@鸡哥算了算了：“楼上别说，吃鲸直播还真的有个海产区，不过都是海边捕鱼的哎，美食类的。”
　　……
　　冉木看着评论里那个“海产区”，点了个赞，随即便去秦苍介绍的吃鲸直播网站注册账号了。
　　为了方便交流，秦苍和冉木挂着微信语音。
　　“实名认证之后，就什么都可以播了吗？”冉木看着屏幕上那个【点我开始直播】的按钮，不太确定地问。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网站有规定，不得直播血.腥.暴.力.淫.秽.色.情，直播内容要绝对和谐。”秦苍正在公司边工作边回答。
　　“那就好。我会让禾苗吃东西的时候，咬小鱼不要那么用力。”冉木说得很认真。
　　秦苍顿时停下动作，吃惊地问：“禾苗？小少爷是说沈宅那头鲨鱼？你想直播鲨鱼吃饭？”
　　“嗯，也不是，是直播我和禾苗一起吃饭。昨天晚上禾苗和我聊天，它说有机会想跟我一块见见粉丝，可是禾苗只能活在水里，我不可能带它出门见粉丝，那直播也挺好的。”
　　冉木看着屏幕，慢慢打字。
　　主播ID：堕神海的鱼
　　直播间名字：养养和鲨鱼谁吃得多？
　　秦苍听完青年的话，默默吸了口气，抹了把脸。
　　别人明星直播都是和粉丝聊天，冉木小少爷居然要吃播？哪个明星不是拼了命减肥，谁想不开吃播啊？？？还是和一头鲨鱼比食量？
　　秦苍突然怀疑，冉木吃播赚的礼物钱恐怕还不够买他吃的蛋糕。
　　“小少爷，这就是你说的，怕亏本的原因吗？”秦苍问。
　　“是呀，我和禾苗都吃好多，可能真的会亏本。”
　　冉木也有点发愁，不过很快的，他又仿佛想到了什么，弯起眼睛笑道：
　　“没关系，我有很多钱，我在堕神海藏了好多珍珠，还有好多海底沉船的宝贝，长老说那些东西很值钱的。你不用担心我把沈风骨的家底吃光。”
　　“海底宝藏？”秦苍闻言眼前一亮，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存在，追问道：“深海的宝物很多吗？还有，小少爷你失忆了，那海底的事情你怎么会记得？”
　　“海底的宝物都到处扔的，被海怪拿去垫窝了，因为人类去不了那么深的地方，就一直在那里。”
　　冉木说着又理所当然道：
　　“虽然我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是我是海怪呀，没有海怪会忘记堕神海的。”
　　“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不管忘了什么，都不会忘记回家的路吧……”秦苍突然有些感慨。
　　虽然冉木失忆过很多次，但真的每次都会主动记起堕神海。
　　“注册好了，我想和禾苗一块吃饭，那直播用的设备是不是要放在水族馆？”冉木问。
　　“是的，您别担心，下午我让人把设备直接装到水族馆里。”秦苍礼貌地回答。
　　“好，那我去找管家做蛋糕了！要草莓千层！巧克力慕斯！布朗尼！”冉木说完便拿着手机出了门。
　　秦苍听着一连串的蛋糕名，还是控制不住地劝道：
　　“小少爷，你一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才影帝人设，这突然吃播……粉丝未必接受得了，我记得你会弹钢琴拉大小提琴陶艺插花跆拳道啥的，要不然播点高大上的？”
　　冉木闻言考虑了一下，认真地说：“虽然我会很多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别人也会呀，我会的才艺，演戏的时候用就好了，平时和粉丝直播见面，吃饭不是更正常吗？而且我要和大白鲨、抹香鲸、海怪长老他们一块吃。”
　　秦苍：“突然觉得好有道理的样子。吃播千千万，但有只鲨鱼陪着一块吃，确实不一样。不过等等！”
　　秦苍心头一惊，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小少爷，您说要和……咳，和海怪一起吃？”
　　“嗯。”冉木点头，神色相当认真，“我觉得，大家都会喜欢堕神海里面的海怪的，别人直播我都看过了，很多都一样，但是海怪的直播他们一定没见过。”
　　“……”秦助理落泪，内心疯狂OS！
　　深海直播啊！光用来支持直播的水下机器人就要不知道要几千万才能买回来！
　　您其实并不是要养我们老板吧！您其实只是想把沈氏财团破产后剩下的家底一块败光吧！
　　可是秦助理不能说出心里话，他只好含泪劝道：
　　“海怪体型那么大，这样暴露在公众面前，其实对他们没有好处，可能会引起国.家的注意，到时候堕神海就危险了。”
　　“不会的，长老都可以自由变大变小。别人只会以为他们是普通的海洋生物。”
　　冉木一路下了楼，见客厅里没人，便往厨房里去。
　　秦苍听了他的解释，也跟着细细考虑了一下，这才发现除了直播成本可能会大一些，冉木的直播不论是从创意，还是从受众度来看，都是最适合他的。
　　完美无缺的明星，公众见得多了，或许另辟蹊径，真实的冉木会更吸引众人的目光。
　　想到这里，秦苍也不纠结了，和冉木说了一声后便挂了语音，找沈风骨汇报去了。
　　而青年在厨房里和管家口头预定了一大票不同种类的蛋糕后，便欢欢喜喜地出了门。
　　可惜他一只脚刚刚踩上楼梯，身后就传来了男人低沉的声音。
　　“养养想回堕神海？”
　　冉木回头，就见沈风骨不知何时又回到了客厅，面前的桌上放着笔记本，显然是在办公。
　　见青年不说话，沈风骨又神色平静道：“过来。”
　　冉木敏锐地注意到，在提到堕神海的时候，男人明显情绪没之前那么高。
　　他如今懂事了许多，仔细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脑海里瞬间闪过秦助理刚刚发给他的《小情人撒娇一百式：教你精准掳获金.主的心》第一条守则——遇事不决先撒娇！
　　没等沈风骨再次开口，青年便风一般地穿着胖胖的拖鞋啪嗒啪嗒跑过去，一屁股坐到沈风骨腿上，搂着男人的脖子就开始委屈巴巴地撒娇，小声说：
　　“我不会真的跑回堕神海的，我只是想……想找个办法把长老他们接到这里来，每次就接一个。
　　禾苗说，长老都很想我，我也想他们。
　　长老不能离开堕神海太久，住十天就得回去了。
　　我会从海里带好多好多宝藏回来给你的！
　　所以每次接一个长老来住好不好？”


第45章 喜欢你拥抱我一更
　　把海怪接来沈家主宅一块住好不好？这是个值得慎重考虑的问题。
　　客厅里，修眉深目、容颜俊美的高大男人坐在沙发里, 垂眸凝视着正坐在自己腿上撒娇的青年, 神色不明。
　　明明怀里的漂亮青年在半个小时前还矜持地跟他保持着距离，不肯当他的小情人, 连亲都不给亲, 此刻却软巴巴地圈着他的脖子, 窝在他怀里, 桃花眼期待又软糯地看着自己, 乖得不得了。
　　而造成这一切反转的, 是一群还在堕神海养老的海怪。
　　沈风骨抬手环住青年的腰，缓缓摩挲了一下，见冉木敏感地往自己怀里缩了缩, 低声问：
　　“养养忘记自己刚刚说的话了？”
　　“什么话？”冉木狐疑地眨眼,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接海怪来沈宅, 压根想不起其他的。
　　沈风骨眉眼沉了沉, 抬手捏住青年白皙的下巴，迅速贴近咬了一口青年绵软的唇, 见冉木吃痛得眼角都红了，委屈巴巴的样子, 才哑声说：
　　“刚刚是谁说不让亲近的？要等你赚够钱养我才给当小情人？嗯？”
　　说着, 男人惩罚般地拍了一下青年微翘的臀, 意思非常明显。
　　冉木顿时被拍得睁圆了眼, 猛地回过神, 第一反应就是要从对方腿上跳起来。
　　然而他刚刚动了一下, 腰间的大手又把他抓了回去，紧紧按在男人腿上。
　　冉木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可怜巴巴地央求道：
　　“养养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什么？”沈风骨不为所动，沉静的双眸看不出喜怒，手上抱着青年的动作却是温和又强硬的。
　　“……不是故意坐你的腿……”冉木边说着便慢慢红了脸，蹙起眉道：“都怪那本书出的馊主意，我本来没想这样的。”
　　“哪本书？你是说，”沈风骨沉吟片刻，继续说：“你是说如果没书教你，你根本不会主动靠近我？”
　　“才不是！”冉木纠结地揪着男人的袖子，犹豫好半天才说：“我不告诉你书叫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答应接长老来。书上都说，抱一抱你就会答应了。”
　　“那我不同意。”沈风骨哑声说完，便松开了胳膊，淡淡道：“现在养养撒娇没用，可以不抱了。”
　　男人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平静的，也没有动怒的迹象，说放手就放手了，一点没有勉强青年坐他腿上的样子。
　　然而冉木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这让青年一时间觉得非常无措。
　　冉木从沈风骨腿上站了起来，慢慢走到紧挨着的小沙发上坐下，拖过抱枕抱到怀里，下巴抵在抱枕上，随即便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沈风骨仿佛早就知道他会如此，并不说话，只伸手点了根烟。
　　他是不抽烟的，因为怕身上有烟味小海豚不喜欢，然而年少时每每心烦意乱的时候还是会点一根，就夹在手上，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习惯。
　　好在沈风骨的烟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基本没有味道，烟也小得几乎看不见，冉木就算坐在身边也闻不到什么。
　　冉木一看他点烟，抱着抱枕的胳膊就收得更紧，慢慢的见男人不看他，乌黑漂亮的桃花眼就有些红，忍不住委屈巴拉地控诉道：
　　“沈风骨是坏蛋。养养不理你了。”
　　“怎么坏了？”沈风骨哑声问，那样子就和平常哄青年高兴一样，收敛了所有的压迫感，眉眼沉着冷静。
　　冉木将半边脸藏到抱枕后面，只露出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继续委屈巴巴地说：
　　“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你变了。以前我说什么你都答应了，书上也说，撒娇很有用的，你早上还说要当金.主。”
　　“我们俩的金.主情人关系，和外人一样吗？”沈风骨低声问。
　　冉木闻言就有些呆住了。
　　“养养不高兴，是因为我没答应你接海怪过来？”
　　沈风骨将烟掐灭，扔进了烟灰缸，转头看向青年，问：
　　“还是，没有因为养养随便从书上学的一个撒娇技能就对你妥协？”
　　见青年愣愣的茫然模样，男人靠在沙发上，斟酌了片刻哑声道：
　　“养养，谈恋爱不是这样的。人与人之间的亲昵也不应该拿来当交换筹码。或许那些书教了你很多用来哄恋人的招式，但人与人之间的交心不是靠着特定技巧就能达到理想效果。”
　　沈风骨的声音相当低沉，说话语速也不快。
　　“养养也说了，你是不一样的小情人，那我也是不一样的金.主，想要什么，养养直接说我都会答应，再不济也会考虑，但不要勉强你自己去学那些三流恋爱技巧书。”
　　“你又怎么知道，我看着养养改变自己，不会心疼？”
　　冉木长大了，想要赚钱养家，这无可厚非，沈风骨可以为他撑起羽翼，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学习如何用自己的力量独立成长。
　　冉木误会了他们的关系，认为他们是金.主和情人，沈风骨也可以接受，只不过是换个称呼，情.趣而已，这不重要。
　　但冉木是男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宝贝，怎么可以因为一个“情人”的名义，就真的学小情人一样去讨好他？
　　哪怕青年自己只是觉得别扭，只是有些不习惯，沈风骨看了都能心疼死。
　　男人的话说完，客厅里一时间安静得甚至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冉木一直呆呆的，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但他始终看着男人的脸，似乎在努力理解发生的这一切。
　　良久，青年才把有些发白的脸埋进抱枕，小声说：
　　“养养没有想到。我不知道别人像我们这样，是怎么相处的。我想更镇定一点，这样……”
　　青年抱紧了抱枕，细声细气道：
　　“这样，养养看了书，有经验了，就知道你说的话后面是什么意思。万一，有一天你跟养养表白，我才不会听不懂。要是听不懂错过了，那不是好傻……养养一定会气得不想吃饭……”
　　冉木说这话的时候，绵软的声线轻得都要听不见了。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和别人的区别，在感情这方面，虽然青年已经开窍了，但海怪天生在这方面雷达就不够敏锐，这也是堕神海一票海怪活了几万年变成老头子了都还是单身狗的根本原因。
　　冉木最担心的莫过于因为自己的迟钝，就错失了沈风骨可能对他展露的心意。
　　“你都说了答应养养，等我会养家了，你要是暗恋我，就会表白了。”
　　青年越说越委屈，最后干脆把自己埋了起来，逃避现实。
　　然而这样的伤心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被一双从身后环抱过来的手驱散了。
　　男人比起自己更加宽厚温暖的胸膛贴着青年单薄的脊背，强健的手臂稳稳地将他圈了起来。
　　紧接着，湿热的啄吻便印上了青年露出来的耳朵和脖颈，带着浓烈的安抚和心疼。
　　“对不起，养养说的话我没考虑到，不是故意要对你说教。我只是心疼养养，不想你改变自己。”
　　低哑的嗓音响起，如无声无息的暖流，抚慰了青年缩紧的心脏。
　　“养养别伤心好不好？你想接海怪来，我马上安排人开游艇去。”
　　冉木摇了摇头，小声说：“养养也不是把你当实验对象，我学那些，只是想好好学会谈恋爱。”
　　青年语气中的委屈显而易见，沈风骨又收紧了手臂，哄道：“我知道了，以后我陪养养一起学，只是那些书写的都没用，养养最自然的反应就是最适合的，好不好？”
　　冉木松开抱枕，在对方怀里转了个身，又学着男人的动作伸手去抱沈风骨的腰，但他又害羞，不敢抱太紧，只是手指揪着衬衫不放，把脸埋到对方脖子里，不说话。
　　沈风骨便边哄着人边缓缓拍他的背，低哑的嗓音贴在耳边，能够轻而易举地让青年感受到男人的温存。
　　冉木被拍着哄了好久，才蹙着眉凶巴巴地说：“以后你要是生气，不能没有表情。”
　　“有表情？养养还想我凶你？”沈风骨也就对着冉木的时候能镇定成那样，还知道讲道理，这要是换成秦助理来，分分钟罚加班加让回去写万字检讨，哪还有得商量。
　　“你不发火，养养更难受。”冉木气得嚷嚷了一句，又说：“今天养养和你都做错了，你要回去给养养写保证书，养养也写给你。”
　　“写什么？”沈风骨勾了勾唇，轻声问。
　　“就……写你以后生气都会直接让养养知道，心疼我气我都要一分钟说完……”冉木认真地思考。
　　“那讲话得多快？”沈风骨出声道，“养养，人又不是海豚，叫一下就一个意思。”
　　“我不管！”冉*海豚*木开始蛮不讲理，道：“反正不能让我有时间害怕。”
　　“好，都听你的行不行？小坏蛋。”沈风骨轻轻拍了拍青年的背。
　　“嗯，然后我的保证书，就写，以后都不看乱七八糟的书了，不懂就问你。”冉木越说越小声。
　　“不对。”沈风骨反驳道：“不是书的问题，是养养和书上写的被包.养的情.人本质不一样，你没有义务讨好任何人，包括我。两个人谈恋爱，嬉笑怒骂都是正常的事情，撒娇也是，不应该勉强你自己做任何不愿意的事，有什么需要都可以跟我商量。懂不懂？”
　　“懂。”冉木点了点头，轻声说：“那我以后就直接说了。不过，你要是真的……就要说直白一点。”
　　沈风骨怔了怔，又迅速反应过来，应道：“好。”
　　其实说到表白，男人随时都可以，问题只在于冉木接不接受。
　　“那我现在是不是，不应该抱着你了？”冉木期期艾艾地问，眉眼间有些纠结不舍。
　　沈风骨闻言哑声笑了一下，意味不明地问：“养养不喜欢被我抱？”
　　“……没有！”冉木立刻反驳，又红了脸，娇矜地说：“不过，要是你想抱，可以再给你抱……五分钟。”
　　沈风骨闻言柔和了眉眼，从善如流地讨价还价：“十分钟。”
　　青年的心跳又快了些，声如蚊呐。
　　“那你要看时间，时间到了，我就去拿蛋糕了。”
　　“嗯。”沈风骨低声回应。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所以，十分钟，永远都不会结束。


第46章 你是我的二更【捉虫】
　　当天下午，吃鲸直播平台的工作人员便来到了沈家主宅, 将购置齐全的相关直播设备安装好, 除了在冉木的房间里安装了一套，还特地在人工湖边安装了防水直播设备。
　　而水下直播机器人目前还没到货, 大概需要二十个工作日才可以送到。
　　大白鲨禾苗住的地方原本是在水族馆, 但由于之前冉木睡了半个月, 禾苗太过担心冉木, 便主动要求管家找人把它搬到新建的人工湖里。
　　工作人员顾忌着噬人鲨的可怕杀伤力, 一开始还不愿意接这个活, 好在禾苗全程闭着眼睛装死，管家又在原来的酬劳上翻了五倍工钱，搬运人员才稳妥地把禾苗送进了人工湖。
　　鉴于冉木是想要和鲨鱼一块进食, 那么人工湖边原本闲置的双层木屋就被临时改造成了厨房和冷冻库。
　　当天傍晚, 源源不断的甜点食材和进口的海豹鳐鱼等鱼类食材就被送进了木屋。
　　管家陈青也带着厨子们在木屋里忙活开了。
　　夕阳西下, 漫天的火烧云层层叠叠, 落日的余晖如卓越的画匠，挥洒着画笔将半边天染上耀目的红, 绚烂而壮美。
　　冉木刚好吃完饭，带着机器狗旺仔出来散步。
　　原本沈风骨是打算陪着他的, 然而临时来了一个工作电话, 如今落魄且需要努力的总裁便被冉木赶去了书房。
　　青年一靠近湖边, 便从兜里摸出个口哨, 吹了一声。
　　没一会儿, 平静无波的湖面开始荡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下一瞬, 一头庞大的大白鲨便从湖底浮了上来，游到了湖岸边，嘴里还咬着一条鳐鱼。
　　冉木将湖边的小板凳拖过来，坐到大白鲨面前，弯下腰低头看着身上长满倒刺的禾苗，欢快道：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大白鲨闻声翻了个白眼，然而它的眼睛本来就是一片白，冉木根本看不出来。
　　意识到这一点，禾苗便叫了起来，说：“你的好消息肯定和坏消息一样，跟那些机器有关，还有厨房，我闻到了海豹的味道。”
　　“对，管家给你买了好多鱼，明天你就可以和我一起吃饭，我们一块直播，粉丝就能见到你了！”冉木笑得开心。
　　“哼！这个我也懂，人类会直播，那些机器能让别人在家里也能看到我们。”大白鲨张口咬住了游过身边的一条小鱼，嚼得牙齿边染上了丝丝血迹。
　　冉木忙抬手狠狠拍了一下禾苗的头，警告道：
　　“明天直播你一定要斯文一点！要不然别人以为我们海怪不仅是大胃王，还吃没吃相。秦助理说，直播不能太血腥，所以坏消息是，你明天吃的海豹不是活的。”
　　“别摸我！”禾苗迅速往后面躲了躲，又心有余悸地看着冉木的手心，根本没听清楚青年说了什么，只是焦急地问：“手没事吧？流血了吗？”
　　大白鲨虽然不长鱼鳞，但身上都是小小的倒刺，人类随便摸重一点都得鲜血淋漓。
　　冉木疑惑地歪了歪头，说：“手怎么了？噢你说你的刺，我是海怪，什么都扎不进去。”
　　说着，冉木便把白嫩的手心给禾苗看，果真光滑如初。
　　“又忘了。”禾苗这才放下心来，没好气地说：“每次都忘记你是海怪，总觉得你是人，再这么下去我都要变得跟堕神海的老头一样，成你的老妈子了。”
　　“你不会的，你是小鲨鱼，不是老头。”冉木伸出手指戳了戳大白鲨露出来的锋利牙齿。
　　“呸！我比你还早出生十年！”大白鲨愤怒地用尾鳍拍着水，又回过神，问：“你刚说什么？让我吃啥？”
　　“处理好的海豹，还有鳐鱼，很多鱼。不过不给吃海豚！”冉木扭过头去。
　　“那不行！海豹不是活的我不吃！我想自己去捕猎！还想吃海狮！”大白鲨表示拒绝。
　　“那你不能和我一起直播！”冉木比禾苗更横，又嫌弃地说：
　　“人类不能猎杀海狮，就你吃的海豹还是进口的，要是国内就不行了，人类又不和海怪一样，我们觉得吃鱼很正常，他们法律就不允许。
　　还有，你每次都要吃活的，弄得水里都是血，又要换水，沈风骨都破产了，以后要是换不起水，你就要回海里去。”
　　“？？？”禾苗看了一眼一边装死的机器狗，说：“沈风骨真破产了？”
　　“嗯。”冉木点头。
　　“那不行！你得赶紧回堕神海把珍珠什么的搞过来，有海里的东西还愁破产？我决不能沦落到水都换不起的地步！”
　　禾苗紧张得不行，又说：
　　“沈风骨不会吃不起饭吧，太可怜了，都怪你，天天吃吃吃，还买玩具游艇，游艇是当玩具用的吗？他肯定被你搞破产的！”
　　“不是我！”冉木无辜地回答，又突然有点心虚，摸了摸肉乎乎的肚子，小声说：
　　“等水下机器人来，我就去堕神海找宝藏，接长老他们来，到时候沈风骨就有很多钱了。”
　　机器狗旺仔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声问：
　　“汪汪汪冉木，你不是说要直播拍戏赚钱，养沈风骨的吗？那用堕神海的宝藏，不就是嫁妆？”
　　禾苗一听喷了口气，无奈地说：“这叫啃老。”
　　冉木不服，托着下巴反驳道：“我一定可以赚够钱的。不过，堕神海是养养的家产！你别想骗我！网上都说，不红就要回去继承亿万财产，我就是，长老们的继承海怪只有我。”
　　“Yes！Only you！ ”禾苗天天听小广播，也是会点英文的，没好气道：“一样是海怪，我不就是早出生了十年吗？就不是他们的崽了，世事如棋……”
　　冉木不管禾苗的伤春悲秋，听到这里忽然就是眼前一亮，伸手拍了拍大白鲨的头，招呼了一声就领着机器狗往别墅跑去。
　　青年小跑着上了三楼，机器狗在后面一蹦一蹦地跳楼梯，沧桑感叹：
　　“做人就是好，机器狗腿短连正常爬楼梯都不行，可惜现在的冉木已经不是以前的小可爱了，不会抱我了，突然想当回玩具狗！”
　　青年心智成长也意味着小时候的兴趣会随之淡去，机器狗这会儿在冉木心里已经不是心爱的玩具了，而是和禾苗一样的小伙伴，小伙伴当然要自力更生，学会独立。
　　眼见着青年消失在楼梯拐角，旺仔连忙回头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才偷偷用异能把自己运上去。
　　只是，它好不容易跑到了书房门口，从半开的门缝里溜进去，就突然听见一句一个不得了的话。
　　“养养想看你还有什么财产，房产不动产什么的，还有公司的负债。”
　　旺仔心下一凛，心道，难不成冉木因为沈风骨破产了，就要跟他离婚分财产？比如“财产归我，负债归你”这种他老婆肯定会有的骚操作！
　　书桌后，沈风骨抬头对上青年直勾勾的澄澈目光，斟酌了一会儿，低声问：“养养为什么要看这些？”
　　“……先不告诉你。”冉木直接摇摇头，认真地说：“我想知道公司欠了多少钱，还有你的财产剩下多少。”
　　这样的问题倒让沈风骨为难了。公司一切运作正常，资金周转完美，他名下的不动产更是数不胜数，还有一大部分挂在冉木名下，突然要他拿出负债累累的证据，确实不容易。
　　想了想，沈风骨哑声说：“我名下能动用的资产基本都变卖了，用来解决公司遇到的资金问题，沈氏根基雄厚，目前来看问题不大。养养直播拍戏需要用到的资金，我也完全担负得起。”
　　这便是委婉一些的说法了，既不至于让青年怀疑他们很快就要吃不起饭供不起他当艺人，又能合理解释公司为何至今运作正常没有倒闭。
　　然而冉木听了这话，却抬手揪住了男人的袖扣，握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问：“那咱们欠别人多少钱呀？我要一个具体的数字。看看我赚的钱能不能还得起。”
　　沈风骨闻言沉默了。这要怎么说？
　　数字说大了的话，万一冉木直播赚不到钱，或者拍广告综艺不顺利，那青年必然会有压力。
　　可数字说小了的话，青年又很可能会怀疑，而且没有还债的动力。
　　沈风骨斟酌片刻，还是道：“欠了一千亿。”
　　这个数字对他本人而言是没什么压力，但冉木短时间内要赚到这个数还是不容易的，沈风骨已经开始打算安排娱乐公司的人在后台为冉木的直播间收益、广告综艺拍戏收益上做手脚了。
　　冉木听完却弯着眸子笑了起来，松了口气道：“那我的宝藏肯定够了。我赚的钱只要养我们俩就好了。”
　　说完，青年便靠近了一点，撒娇道：“你让律师，把这个债务记到我头上好不好？”
　　沈风骨怔了怔，喉结轻轻动了动，抬手握住青年的指尖，在冉木发觉要收回去的时候收紧了手掌，哑声问：“为什么？”
　　冉木被握着手又有点脸红，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轻声说：“我怕你反悔。”
　　“嗯？反悔？”沈风骨不解，追问道：“反悔什么？”
　　冉木眼睫颤了颤，脸颊泛起红晕，湿漉漉的桃花眼终于看向男人，小声说：
　　“等还了债，你吃我的喝我的，还欠我好多钱，就是我的了。只能喜欢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大白鲨的习性，参考了资料，是没错的。    然后海豹在国外是可以合法捕猎的，海狮不可以，因为禾苗和养养是海怪，吃鱼是他们的本能，禾苗更是从小捕杀大型海洋生物为生，养养主要吃小鱼，所以他们想法和人类不同。这里做了一点修改，感谢提醒的宝宝～


第47章 黑芝麻养养在线打脸三更
　　在冉木软磨硬泡花式撒娇情话n连的攻势下, 沈风骨还是先从江城银行借出了一千亿款项, 又让律师把这一千亿负债记在了冉木名下, 债权人是江城银行, 债务人则是冉木。
　　想要让青年放心, 单单口头上承诺还是远远不够, 沈风骨只得假戏真做，让冉木负债了一千亿。
　　青年拿到文件后，便把沈风骨推出了门外，自己把文件藏了起来。
　　沈风骨也没有刻意去找那份文件究竟被藏到了哪里，横竖他也不会真的让冉木还债。
　　这样没有了后顾之忧后, 冉木便迎来了海怪生涯中的第一次直播。
　　由于吃鲸直播平台和冉木所在的工作室已经提前一天签了合同, 宣传十分到位，因此当天中午开启直播的前一个小时，冉木的直播间人气便已爆满。
　　11:30的时候, 直播间人气达两百四十万，而这时候，冉木还没有开播。
　　粉丝们早已知道了开播时间，大都是提前来守着的，一眼看去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全被盛典超火、盛典火箭炮、盛典星光和各种各样的盛典马车特效占据，五光十色足足刷了一个多小时, 而弹幕更是被粉丝们的尖叫刷屏。
　　吃鲸直播平台其他知名主播也被这么大的阵仗惊动，尤其是和冉木同分区的颜值区女主播们。
　　一开始都以为这是哪个空降的大主播背后有公司撑腰, 在刷假数据, 几个主流分区的大主播私底下一协商, 确定了作战计划，开始排着队过来围观，准备给新来的小美人主播立立规矩。
　　谁知，当他们一个个进了冉木的直播间后，众人先是低头看了一眼主播名字，接着抬头看了一眼名字前面写的影帝身份认证，又转头看了一眼主播签约的公司——乔木工作室……
　　“算了算了。”
　　“惹不起。”
　　“这尼玛人家十分之一的粉丝团就能把直播间刷爆，刚刚是谁他.妈说这是新人？”
　　“颜值区的人怕是要凉，这位主一来，那些靠美颜镜头撑着的女主播还有生意？”
　　各大主播挂在小yy里嘀咕了几句，顿时纷纷咽下巴结或者嘲弄的心思，刷了个飞机火箭后，排着队默默退出了yy，又默默退出了直播间。
　　网红和明星的区别就在这，哪怕前者再怎么红，也没胆量和后者正面杠。
　　何况，冉木所在的乔木工作室，最大的股东是张老爷子，其次是沈风骨。
　　吃鲸直播平台的主播们哪个不是人精？谁会作死来找麻烦。
　　因此，在冉木忙着数蛋糕的时候，一场来自直播平台同行们“友好的问候”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直到12:00，粉丝们准时刷新app后，屏幕上第一时间出现的，便是一道颀长消瘦的背影。
　　镜头中的青年依旧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穿着简单的嫩黄色T-恤和黑色背带裤，脊背挺直，长手长脚，浑身洋溢着勃发的青春朝气，让人看了就觉得心情极好。
　　直播间瞬间被弹幕刷屏。
　　“养养看看妈妈！”
　　“这是在切蛋糕？”
　　“背带裤养养好可爱( . )害羞！”
　　……
　　然而当青年抱着一个蛋糕转过身的时候，粉丝们便惊讶地发现，他穿的那件背带裤，身前居然还有一个像袋鼠一样大口袋，口袋里正插着一把圆圆的小扇子，扇子上印着一只胖乎乎的小海豚。
　　更妙的是，小海豚的一只眼睛是闭着的，另一只眼睛却调皮地睁着，乍一看如同在做鬼脸，憨态可掬。
　　而青年嫩黄色的T恤衫上，正中间更是绣了一只睡着的小黄鸭，衣服上还绣了几个“zzz～”
　　此时，直播间人气已经窜升到四百六十万，而弹幕更是直接尖叫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养养可爱度究极超标！”
　　“我死了这是什么神仙可爱衣服……”
　　“这好像是在湖边！养养户外直播吗？”
　　“给大家介绍一款游戏——旅行养养，今天，崽回家看我了QAQ”
　　……
　　疯狂刷过的弹幕和礼物很快便占据了不远处巨大的显示屏，湖边的冉木抬头看了一眼花花绿绿的屏幕，迷茫地发现什么都看不见，只好抱着蛋糕往湖边走。
　　湖边早已放好了一张长长的餐桌和巨大的遮阳伞，附近更是摆了无数较小的圆桌，而这些桌上，要么放着琳琅满目的甜点饮品，要么放着处理好的鱼肉。
　　管家陈青和佣人们都相当忙碌，很快便把那张餐桌放满了食物。
　　镜头被工作人员操控着，随着冉木移动。
　　青年端着一个芒果千层蛋糕放到桌上，随即走到湖边，抬手指了指湖面，转头抿着嘴角露出个充满喜悦却矜持漂亮的笑容，慢吞吞道：
　　“你们好，我是冉木。今天给大家直播吃……蛋糕，跟我的朋友，它叫禾苗，是一头鲨鱼。”
　　随着青年清冽悦耳的声音落下，镜头终于转到了湖面上，聚焦在猛然冲出水面的大白鲨身上。
　　镜头下，跃起的鲨鱼至少有6米长，身形硕大，动作矫健而迅猛，背部呈淡淡的灰色，腹部则为白色，新月形的尾巴有力地拍击着水面。张开的血盆大口里，锋利的三角形牙齿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刺目的白光。
　　此刻，它的眼球向内翻转，眼睛上方的隔膜乍一看就像只有眼白朝着镜头，看着冷血而危险。
　　“我的妈呀，真噬人鲨！”
　　“这鲨鱼少说有2500公斤吧！”
　　“看起来好可怕，养养和它吃饭真没事吗？好担心QAQ”
　　……
　　冉木走到湖边蹲下，手上戴着特制的手套，轻轻摸了摸鲨鱼的头，轻声说：
　　“禾苗现在已经6.1米长了，体重2437公斤，它一直很想和我一块见见粉丝，我觉得它会很喜欢你们。”
　　大白鲨闻言叫了一声，合上嘴巴，将眼球翻转回来，恢复成了黑色的眼睛。
　　它不露牙齿不翻白眼的时候，看起来还是没那么可怕的，弹幕上粉丝们的担忧也减轻了许多。
　　由于冉木不能暴露自己刀枪不入的体质，他不得不戴上了手套，而禾苗也配合地让他摸头。
　　“我得让人类知道我是一头理智的沉稳的鲨鱼，不会随便扎人也不会吃人。这就是我配合你的原因。”大白鲨说出了心声。
　　冉木闻声摇了摇头，对着鲨鱼认真道：“你长得太凶了，就算不动，别人也会怕你。”
　　直播间观众一看青年居然对着鲨鱼说话，不禁会心一笑，只以为冉木富有童心。
　　“我和禾苗来比赛，看谁能吃完规定数量的午餐，谁先吃不下谁输。”
　　冉木站了起来，指了指餐桌，说：
　　“这个桌子上的蛋糕，是养养能吃的最多的午餐，大家看到了，每一排六个蛋糕，一共15排，90个蛋糕，每个蛋糕都是八寸，每一排都是不一样的种类。”
　　弹幕：
　　“卧槽，90个？这还是人？”
　　“养养，妈妈知道你能吃，可是你千万别挑战人类极限啊呜呜呜”
　　“一看就是骗人的，镜头一转，吃了吐掉有什么难？”
　　“和鲨鱼比，鲨鱼大胃王不是肯定赢？”
　　……
　　“我和禾苗的午餐，都是按我们自己的最大食量定的，禾苗一天一般吃39吨食物，但是它还可以吞食和自己相同体重的海豹海狮，所以我们给它准备的进口金枪鱼鳐鱼一共39吨，还有一头国外进口的海豹。”
　　冉木说完，便坐到了餐桌边，准备开动。
　　谁知这时候，直播间弹幕突然冒出了无数一级小号，开始肆意带节奏，辱骂冉木捕杀海豹的行为。
　　“吃海豹是犯法，你们不知道？”
　　“直播杀海豹可还行？”
　　“大白鲨是国家保护动物！私自囚.禁圈.养不怕警察？”
　　……
　　这意想不到的变故很快惊动了在场的工作人员，管家陈青看完弹幕也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声音跟冉木解释弹幕上的不和谐言论。
　　冉木听完便蹙起了眉，转头看向禾苗，有些不明所以。
　　禾苗也是一阵火大，愤怒地甩着尾巴拍了一下水面，吼叫了起来，对着镜头的方向质问道：
　　“什么叫吃海豹违法……我是鲨鱼，吃海豹有问题？海里的鲨鱼不是天天吃？我们是海怪，难道吃猪肉吗？”
　　冉木呆了呆，连忙出声安抚道：“禾苗不要生气，没关系的。”
　　说着，青年又站了起来，走到镜头里，眉眼弯弯地解释道：
　　“大家不要着急，让我解释一下。”
　　可惜弹幕上的节奏愈演愈烈，直播间人气直接飙升到两千万，还在不停地增加。
　　陈青一时间也是焦虑不已，但他不方便出面，只能让直播间房管先禁言。
　　冉木倒是一脸平静的模样，他和禾苗都是海怪，自然不懂人类对这种事情有多么敏感，但在开直播前秦助理教过他很多注意事项，所以青年这会儿便有些苦恼地开始想如何解释。
　　冉木一向不善言辞，社交能力为负，让他跟喷子对线是相当困难了。
　　谁知，就在直播间粉黑大战、水军狂欢的时候，镜头中突然出现了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当修眉深目、容色冷淡的男人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整个直播间的弹幕瞬间停滞。
　　下一秒，新一轮的尖叫和礼物疯狂刷起。
　　“沈爸爸！”
　　“我的妈来的太及时了吧？”
　　“这个颜！prprpr”
　　“呵呵，这是直播不下去，金.主来了？”
　　……
　　沈风骨几步来到冉木身边，抬手牵住了青年的指尖，安抚地揉了揉，又转头看向镜头。
　　当他面对镜头的时候，神情和冉木如出一辙，都平静得可怕，眉眼相当冷淡，看着镜头的目光深沉难辨，只是哑声道：
　　“刚刚听说，直播间观众们在担心海豹的来源问题，我想这个我可以给大家一个答案。
　　因为海豹在国内是不允许捕杀的，但是我们准备的这头海豹是从国外进口的，在那个国家，海豹是当地居民的一种重要食物，并不违法。
　　相信你们也看到禾苗的表现了，它很不开心，我们这头海豹是给禾苗吃的，不是给人，鲨鱼吃海豹，我不记得哪条法律禁止了这种行为。
　　至于大白鲨，它确实是野生海洋动物，受到国家的保护，但在五年前，我救了这头差点被杀死的鲨鱼，治好了它的伤。
　　当时禾苗伤势复原，我通知了国家相关部门，但无论他们用什么手段，禾苗都不愿意离开沈家，因此，我得到了特批，拥有了饲养禾苗的权利。
　　如果你们不相信……这里是从J国采购海豹的单据，还有当年部门批下来的文件。
　　我想，这应该是对你们的疑问最好的解答。”
　　低沉的话音刚落，一张盖了章的文件声明与另一张采购单据，便被好奇的冉木啪得一声拍到了镜头前，直接糊了喷子一脸。
　　紧接着，青年清脆干净的声音有些委屈地响了起来，似乎是被沈风骨训了，带着无辜和茫然。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怕他们看不清，拍上去就能看清了。”
　　下一秒，弹幕爆炸。
　　“哈哈哈哈打脸也太特么快了！”
　　“养养你其实是黑芝麻汤圆吧？？？”
　　“啧啧啧！仿佛看到水军们被拍红的脸耶！”
　　“我要是你们，现在退出直播间……也来不及了呢”
　　“带节奏的兄弟，在两千四百万观众面前被打脸的感觉爽吗？”
　　“带哥发个群号有钱一起赚呗！”
　　……
　　然而不论弹幕如何嘲，适才蹦哒的水军此刻全都安静如鸡，弹幕一片和谐。


第48章 养养吃播！一更
　　当直播间里粉丝们狂嘲突然冒出来的水军时, 其他直播间的主播们也听到了消息, 明目张胆地开着大号过来听八卦。
　　大部分主播一天都是相当休闲的, 尤其是颜值区、二次元区和手游区的全职主播们, 一天也不是24小时都在努力直播, 大部分时候都闲得长草, 颜值区的女主播们更是除了唱歌跳舞聊天，没有第三件事能做。
　　这会儿突然有八卦，一个个地都跟过年似的，有几个大主播甚至直接转播了冉木的直播间。
　　水军们突然被打脸，路人和主播们都乐呵得不行。
　　在吃鲸直播平台混久的都知道, 这种短时间内突然冒出几百万水军, 开始疯狂diss辱骂主播，往死里带节奏的，基本都是有人故意买来黑主播的。
　　只不过, 普通小主播不用买这么多水军，能雇得起这么多水军的，十有八九是跟冉木同在圈内的艺人，见不得冉木火。
　　水军们见势不对，又收到消息，让他们临时撤退, 只得退出直播间，毕竟各大主播这么一转播起来, 出丑都出到全平台了, 他们也是要脸的, 丢不起这个人。
　　冉木的直播间人气没一会儿就降到了一千九百万。
　　然而贴在镜头上的那两张纸还纹丝不动，粉丝们都开始怀疑起来了。
　　“养养不是用胶水把这纸粘上了？”
　　“哦豁！没声音了！”
　　“有人影在动，是不是养养被惩罚酱酱酿酿了？”
　　“你们好污，管家和佣人还在好吧？”
　　……
　　当粉丝众说纷纭的时候，真实情况却是——
　　冉木低眉顺眼地站在高大的男人面前，手指揪着男人的袖扣，不情不愿地说：
　　“今天这个不算，你犯规了。”
　　“什么犯规？”沈风骨捏着青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抬头瞥了一眼四周的佣人，见所有人都默契地转过了身，才低声问：“我帮养养解释，还不对了？”
　　“也不是不对！但是……”冉木蹙起眉，有些焦急地说：“是养养要赚钱养你，那直播出问题，也应该养养来解决才对。可是你过来帮我，我就好像没什么用了……”
　　青年说着就有些发愁地低下头，小声说：“我刚刚都想到怎么骗他们了，结果你就来了。”
　　“养养。”沈风骨闻言捏了捏冉木的指尖，垂眸想了想，哑声解释道：
　　“我相信养养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但是，当年我救禾苗的事情你已经不记得了，我有些担心你因为不记得这件事而应付不过来，不是怀疑你的能力。”
　　禾苗是大白鲨，本来就是国家保护动物，不是人类能随意饲养的，但是当年禾苗为了来找冉木，跨越了重重海洋，甚至因为被虎鲸咬伤而落入了非法抓捕野生动物的渔夫手里，被卖到了一家新开的水族馆。
　　当时那家水族馆的负责人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看了受伤的大白鲨就把它买了下来，老人是个盲人，底下的工作人员又都是新手，也不知道发现大白鲨需要通知国家部门，就把禾苗关在水族馆当观赏鱼用了。
　　直到沈风骨为了替冉木找新的小伙伴，带着冉木来到了这家水族馆，才把禾苗救了回去。
　　虽然禾苗是保护动物，但它毕竟是海怪，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冉木，沈风骨不可能把它上交给国家，只给拜托张老爷子做了张证明，把大白鲨留了下来。
　　冉木不记得这件事，很可能在和水军对峙的时候落下风。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做。我也不懂这些法律。”冉木下意识靠近了男人，说得很小声，似乎是顾忌着怕被佣人听见。
　　“养养不懂是正常的，毕竟你身份特殊，也没受过这方面的教育。”沈风骨哑声安慰，斟酌了一会儿，问：“要不然，等养养赚够了钱，我送你去学校念书？养养还没去过学校，一定会感兴趣的。到时候，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真的吗？”冉木顿时惊喜地抬起了头，兴奋地问：“我可以去上学，跟别人一样？”
　　“当然可以。”沈风骨回答。
　　以前是因为冉木病情极不稳定，担心冉木发病，才没有送他去人类学校，如今青年的状态逐渐稳定，去学校体验一下人类学生的生活，也未尝不可。
　　“那就说定了！”冉木终于高兴起来，抿着薄薄的唇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又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细声细气道：
　　“那今天就是你帮了养养，谢谢。不过以后如果养养能做的，一定要让我做。”
　　“好。”沈风骨抬手捏了下冉木微红的脸蛋。
　　却不想青年眨了眨眼，突然松开他的袖扣，推着他往远离镜头的方向走，边走边说：
　　“你要去吃饭了！养养也要直播！”
　　“我让人把午餐拿过来。”沈风骨回头应道。
　　“那镜头不能照到你。”冉木思考了一下，转头对着控制摄像机的工作人员交代。
　　“怎么不能？我还见不得人了？”沈风骨低声逗着冉木，却是配合地坐到了另一把太阳伞下，正好在镜头照不到的死角。
　　“嗯。”冉木认真地点头，挪开视线，小声又不自在地说：“才不让别人看你。我知道肯定有人说舔舔舔，不给舔。”
　　说完，青年也不管男人什么反应，转身快步走到了镜头前，把那两张纸拿了下来，交给了管家。
　　沈风骨远远注视着青年的背影，勾唇哑声笑了一下，转过头，吩咐佣人去取他的午餐。
　　另一边，冉木重新出现在镜头中，精致奶白的脸上还透着薄红，不太好意思地出声道：
　　“对不起刚刚发生了这种事，现在我们继续之前的游戏吧！禾苗来！”
　　粉丝们看着青年这副模样，愈发好奇冉木刚刚去做了什么，为什么脸红，弹幕追问个不停。
　　陈青便把水友们的问题转达给了冉木。
　　谁知冉木听了后便羞得眼角都红了，矜持得转过头，小声说：
　　“不告诉你们，这不是直播内容！”
　　弹幕迅速刷了起来……
　　“嘤嘤嘤好想知道！”
　　“感觉错过了一桶狗粮，不甘心。”
　　“沈爸爸怎么不出来了，陪媳妇儿直播多爽！”
　　……
　　冉木接过陈青递过来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正是自己的直播间，便仔细看了看弹幕，认真地回道：
　　“我不是媳妇儿，等我能养家了，才是。”
　　说完，他便不再关注手机，转头坐到了餐桌边，提高声音唤道：
　　“禾苗来吃饭了。”
　　湖中心的大白鲨闻声迅速游了过来，张开满是尖利牙齿的嘴巴，对准了管家，意思明显。
　　佣人便打开了湖边专门挖出来的一个水池，让禾苗游了进去，里头放着几艘巨大的木筏，上面正是给鲨鱼准备的食物。
　　眼见着禾苗张开嘴巴吞了一大口鱼肉，嚼得齿缝间都是细碎的肉块，冉木也拿起了叉子，开始吃面前的第一个蛋糕：八寸草莓酸奶慕斯蛋糕。
　　这款蛋糕最大的特点便是奶香浓郁、口感细腻柔软、入口即化。
　　酸酸甜甜的慕斯蛋糕使用动物性淡奶油精心制作，吃起来有布丁的Q弹口感，软绵绵的蛋糕上点缀着摆放成心形的大草莓，看着令人食欲大动。
　　冉木吃得欢快，垂着眼，脸颊鼓鼓的。
　　为了不让人怀疑他是假吃，镜头全程都停留在青年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移动。
　　而另一个镜头则始终对准大白鲨，屏幕上便被分成了左右两个方形区域。
　　他吃东西相当快，却又不粗鲁，觉得好吃的时候甚至会抬头对着镜头笑一下，眉眼弯弯的，让人看了便心软。
　　直播间一时都安静了下来，只觉得这样看着青年认真地品尝食物，也是一种别样的宁静与幸福。
　　“禾苗吃鳐鱼了，那我吃这个。榴莲芒果双拼组合。”
　　在直播间水友目瞪口呆的注目下，冉木吃完了六个草莓酸奶慕斯蛋糕，已经开始吃第二排的榴莲芒果双拼蛋糕了。
　　这个蛋糕其实是两种蛋糕的混合，芒果拿破仑蛋糕加上榴莲慕斯蛋糕，一边果肉酥脆口感极好，一边香浓丝滑清爽宜人，正好解决了冉木的选择困难症，成熟的养养当然是两种都要。
　　在吃完这一排蛋糕后，冉木又接连吃了特浓朱古力忌廉蛋糕、德国奶油香橙饼、泰式芭兰西米糕、绿茶布朗尼蛋糕等15种不同的甜点。
　　由于每一种甜点卖相都相当诱人，粉丝们到后来便开始在弹幕吆喝着团购蛋糕了。
　　“西城东江路，焦糖炖蛋打折优惠，有人拼单吗？”
　　“东城汇川路，百香果芝士蛋糕，有一块去吃的吗？”
　　“为什么他吃这么多，还瘦成这样？？？心态崩了”
　　“以前我觉得养养是我的崽，现在，对不起妈妈养不起你QAQ”
　　“完了我爱上了禾苗吃肉的风姿……”
　　……
　　所有人的关注点都不知不觉歪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根本没人再关注谁能赢。
　　然而最终，冉木还是以微妙的优势赢得了这个游戏。
　　眼见着漂亮的青年一边摸着小肚子一边举起手指比“V”，禾苗不服气道：
　　“不行，他们作弊！把我的鱼弄走了！”
　　禾苗最后吃剩下一吨金枪鱼，实在吃不下了，整头鲨鱼都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
　　为了海怪的生命着想，工作人员及时把剩下的鱼搬走了。
　　冉木转头瞅了一眼鲨鱼那鼓起来的肚子，善意地劝说道：
　　“你要是吃吐了，水不干净，又要换了。”
　　沈风骨破产，可能以后就换不起水了，要节约用水。
　　这句话一出，禾苗就悲伤地转了个身，都怪它最近进了人工湖太舒坦了，天天睡觉不运动，才吃不下那么多鱼。要是以前，他什么吞不下啊。
　　粉丝们看着青年对鲨鱼说话的样子，都感兴趣地发问。
　　“鲨鱼听养养的话吗？”
　　“我也想知道。”
　　……
　　冉木便起身走到湖边，抱了颗小球，那是他和禾苗的玩具，说：“禾苗，粉丝想看你表演。”
　　大白鲨一听，顿时转过身来，猛地扎进了水底。
　　“咦？这是不高兴了？”弹幕纷纷表示疑惑。
　　然而下一刻，青年突然将手中的球丢了出去。
　　就在球接触到水面的那一刻，一头硕大的鲨鱼猛然冲出了水，将球高高地顶了起来。
　　小球很快顺着鲨鱼的背滑了下去，却在到达尾巴尖的时候，被鲨鱼弯曲起来的尾巴又拍上了天。
　　滴溜溜的球从半空飞过，划起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好落到冉木张开的手心里。
　　整套动作流畅连贯，一气呵成，默契十足。
　　随后，冉木又和禾苗玩了好几个类似的小游戏，基本都是这样需要极高默契度配合的动作。
　　“！！！我宣布，我同意这门亲事！”
　　“上面是吃木苗cp？我同意。”
　　“这是真朋友啊，看着好温馨QAQ”
　　……
　　在粉丝们惊叹的时候，冉木已经丢过了球，开始了新一轮的游戏。
　　他和禾苗其实从来没有配合过，也没有练过。之所以能做到这样，完全是因为根植于记忆深处的儿时回忆。
　　哪怕冉木忘记了，在再次见到大白鲨时，他也依旧是贪玩的小海豚，会下意识和禾苗再玩一遍当年的游戏。


第49章 晚安吻
　　第一天的吃播圆满完成, 当天晚上, 秦苍统计了当日直播间的总收益后，便给冉木打了微信电话。
　　冉木正好洗完了澡, 穿着印有Q版沈剑心的短袖短裤，露出的细胳膊细腿白得像涂了奶油，正盘腿坐在黑色的枕头上, 手里握着黑色的手机, 怀里还抱着一个海豚抱枕。
　　听完秦苍的汇报后, 青年缓缓蹙起了眉，疑惑道：“56万？秦助理，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一天的收益有56万？人类的钱那么好赚？
　　秦苍轻咳了一声，正经道：“当然是真的，我给你发了后台收益截图，这是真实的收益。”
　　冉木点开那张图, 看了一会儿, 细细的眉还是皱着, 想了想, 突然慢吞吞地问：
　　“秦助理, 你和公司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就是刷假数据, 其实那些超火马车火箭都是打折的, 或者不用钱，就给我刷了很多, 然后你就告诉我, 我赚了好多钱！”
　　“？？？！”秦苍闻言差点打翻自己手里的黑咖啡, 讪讪笑着回答：“当然不是了，我像是会和娱乐公司同流合污做假数据的人吗？”
　　“是的。旺仔说，商人都是狐狸。”冉木坐在枕头上，手里抓着小抱枕锤了一下床，肯定地点头。
　　沙发上正看美国队长的机器狗旺仔听到这句话，骄傲地点了点头。
　　虽然它已经不是冉木的宝贝小玩具了，但是它摇身一变成为了冉木的人生导师！现在看美国队长，就是为了给自己充电！才能更好地教导(忽悠)冉木！
　　“……”秦苍抹了把脸，坚决道：“小少爷，我真的没有。”
　　“那你说为什么会有这个收益？虽然粉丝给我送了很多礼物，但是我查了一下，网站和我收益五五分，别的大主播一个月就十多万，我一天56万，你在骗我！”冉木越说越肯定，拎着小海豚抱枕使劲锤床。
　　没等秦助理回答，他又机灵地眨巴了一下眼睛，想起今天旺仔偷偷教给他的“打败秦助理的十种方法”，开口威胁道：
　　“如果你不从实招来，我就要解雇你，让你去找更好的工作，反正沈风骨破产了。”
　　“？？？”秦助理瞬间被戳中软肋，无力地回答：“小少爷，你为什么会知道是公司刷礼物？难不成谁给你嚼舌根教坏了你？”
　　冉木一听这话就轻轻哼了一声，不高兴地把抱枕压到腿下，说：
　　“你这么问我，就是承认了公司刷礼物。我会上网呀，度娘什么没有？为什么要给我刷礼物？”
　　“这个……”秦苍有些为难，但这件事本来也没法瞒多久，只好把锅丢给公司，道：
　　“你是乔木工作室的艺人，又是吃鲸直播平台跟我们工作室合作的直接原因，他们捧你本来就是应该的，这是一种投资，互惠互利，等你直播久了，凭你的号召力和公众影响力，要回本是分分钟的事。”
　　冉木眨了眨眼，似乎在思考，没有说话。
　　秦苍又趁热打铁劝道：
　　“小少爷，现在大部分有后台公司的知名主播都是这样，这是一种宣传手段，炒作手段，很正常，我们也没损害谁的利益，只要以后能赚钱，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
　　“那我们跟他们签合同，他们也不可能砸那么多，肯定还有别的原因。”冉木仔细想了想，便凶巴巴地问：
　　“你说，是不是沈风骨给了他们钱？”
　　“……”秦苍眼神绝望，这小祖宗怎么越变越聪明了？
　　冉木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又叫了几声，没等他喊旺仔过来表演狗叫连环call，电话就被挂了。
　　青年顿时睁圆了眼，呆呆地看着手机。
　　旺仔闻声从沙发上跳下，几步冲了过来，跳上床，问：“汪汪汪秦苍居然挂你电话？他不是完美助理吗？一直特有礼貌。不会是被人扣工资了吧？”
　　“什么扣工资？”冉木回过神好奇地问。
　　“就是他发现事情败露，只好偷偷跟老板汇报，老板觉得他办事不力，就扣工资了。”旺仔一看就相当有经验，说着还喷了口火，差点烧到床单，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冉木听了这话也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抓着抱枕就要去找沈风骨理论。
　　谁知他刚刚扔了手机，房间门就被男人从外面打开了。
　　来人一看青年的姿势，便敛起眉训道：“养养，不能坐在枕头上。”
　　冉木下意识从枕头上滑了下去，坐到床中间，随即抿了抿薄薄的唇，木着脸说：“你过来这里。”
　　“怎么了？”沈风骨见青年正正经经的模样，走到床边，单膝跪到床上，倾身探过手，指骨分明的手指轻轻穿过冉木微湿的头发，手掌虚虚地贴着青年的脸颊，却若有似无的，没有贴实。
　　冉木被弄得有些痒，又有些害羞起来，蹙起眉不满地说：
　　“你败家，把钱拿去给我刷礼物，我直播间有个叫sfg1111的水友，给我刷了三十万礼物，就是你的号！你还不好好工作，上班摸鱼看直播！”
　　“养养有证据？”沈风骨神色镇定，一点慌乱都看不出来，他收回手，换了个姿势，坐到床上，抬头看向青年，一副好整以暇的笃定模样。
　　“旺仔说，你的名字缩写就是sfg，而且我不可能一天赚那么多钱，你都说我们破产了，结果你还给我刷礼物……”
　　冉木说着失落地低下头，小声说：
　　“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总是保护我，多累呀。本来你自己也很辛苦，都工作到好晚。”
　　“一点也不辛苦。”沈风骨哑声解释，捏了一下冉木的脸颊，细滑的肌肤从指尖溜走，男人抬眸注视着青年，缓声道：
　　“养养，且不说公司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完全可以东山再起，就算真的倒闭了，我也能养得起你。养养应该听秦助理说了，那本来就是一种营销手段，一种变相的投资，给养养投资，多少代价都值得。”
　　“可是你不就会想一下，如果我没有火呢？现在别人都觉得我没有演技了，只剩下才艺和脸，投资的价值不大。”冉木说得认真，却也没有愤懑不服的情绪。
　　“如果我流落街头，跟别的流浪汉一样，需要很多资金才能东山再起，养养会投资我吗？”沈风骨反问。
　　“当然会，你又不一样。”冉木理所当然地回答。
　　“那我也和养养一样。”沈风骨说着，抬手轻轻揽过青年，凑过去在冉木额上印了一个吻，低声说：“这就是我的答案，养养对于我而言，多大的代价都值得。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好吗？”
　　男人身上有股淡淡的檀木香气，是和冉木同一种沐浴露的味道。
　　青年低下头，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又抬起头，微红着脸，理直气壮地说：
　　“那我要给你一个晚安吻。”
　　“好。”沈风骨低低笑了笑，扬眉看着青年。
　　冉木在床上跪坐起来，慢慢挪了挪，抬手按在对方肩膀上，低下头，柔软的唇瓣轻轻在沈风骨一边脸颊上贴了一下。
　　随即，他又移开眼，小声说：“轮到你了。”
　　沈风骨同样抬头，抬手扶着青年的头，亲了一口冉木的脸，问：“这样可以吗？”
　　冉木有些纠结地眨了眨眼，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沈风骨便站起身，替他拉开薄被，看着青年乖乖爬进黑色的被子里躺好，才给他盖上。
　　这个房间其实是沈风骨的房间，为了方便照顾，冉木一直住在这里，然而现在冉木失忆了，他们便分房睡。
　　男人转身将房间里明亮的吊灯关了，开了光线暖黄的床头灯，又给冉木倒好了温水，盛在保温杯里，就放在床头柜上，最后订好闹钟，把青年丢在一边的手机关机，放到床头柜上。
　　做完这一切，沈风骨又熟门熟路地替冉木找出了明天穿的衣服，放在床边的椅子里。
　　冉木看着对方熟练沉稳的动作，埋在被子里默默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在沈风骨开口说晚安的时候，红着脸轻声问：
　　“你可不可以给养养晚安吻？”
　　沈风骨闻言怔了怔，看向青年，俯下身，摸了摸冉木的额头，温声道：
　　“刚刚不是亲过了吗？”
　　尽管这么说，他还是低头又亲了一口冉木的额头。
　　谁知冉木执拗地摇了摇头，却只睁着眼睛，不说话。
　　男人垂眸想了想，终于会过意，俯下身伏在冉木身上，抬起青年的下巴，细细地亲了一口柔嫩的肌肤，又往上，温柔地含住了欲言又止的唇。
　　冉木眼睫颤了颤，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个柔情而缠绵的晚安吻里，安稳地睡去。


第50章 养养揍人
　　一夜好梦。
　　第二天, 冉木醒的时候，沈风骨已经晨跑结束了。
　　听到机器狗报告的这个消息, 青年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眼睛依旧闭着, 就那么抱着枕头坐着发了十分钟的呆, 接着睁开一只眼睛，下床摸索着换完衣服，穿了胖拖鞋进浴室刷牙。
　　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架子上摸了半天, 也没摸到牙刷, 冉木终于把剩下那只桃花眼也睁开，双眸中水汽散去，清醒过来。
　　转头找了一圈，终于在洗漱台上看到他的嫩黄色牙刷。
　　那牙刷正工工整整地放在杯子上，杯子里盛满了水, 牙膏已经被人挤好了，苹果味的。
　　旺仔跟在冉木脚边, 也跑进了浴室, 见状兴冲冲地邀功道：
　　“我知道这是谁干的, 你老公。早上5:10的时候他就开门进来了, 5:11的时候偷偷亲了一口你的右脸！5:13的时候挤好牙膏放好牙刷！5:15的时候偷偷亲了一口你的左脸！5:16的时候关门出去跑步！”
　　冉木听完便微微红了脸, 低头有些惊喜地看着旺仔，问：“旺仔,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呀？”
　　“这很简单啊, 我变成机器狗后, 异能和机器狗体内的芯片融合了，所以对时间感应非常精准，不需要看时钟，就能准确报时！居家旅行必备好帮手！”
　　旺仔自豪地摇了摇尾巴，用异能把自己运上了洗脸台，坐了下来。
　　“那我今天出门带着你，这样我就不会忘记事情了，你可以帮我记住。”冉木乌黑的双眸亮亮的，直勾勾地看着机器狗。
　　旺仔为难了一下，商量道：“那你必须给我吃电，到了剧组后要放我出来参观。还有，你给我擦个脸先！”
　　“……”冉木闻言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机器狗，转头拿起牙刷刷牙，嘟囔道：“你没有皮肤，擦脸没有感觉。”
　　“谁说的！”旺仔愤怒地站了起来，几步跳过来，把一条腿放到水流下冲了一下，说：
　　“汪汪汪你看见没？好多灰尘！你再不帮我洗洗，回头自己也弄脏了。机器狗也是有洁癖的，你不知道这半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每次偷偷洗澡都被佣人抓住！”
　　冉木慢悠悠地刷完牙，放水洗脸，才摇了摇头说：
　　“我没有看到灰尘，你是机器狗才能看到。等养养洗完脸就给你洗，不过你要是进水，不能怪我。”
　　青年挤了洗面奶，闭上眼睛开始洗脸前，又打了个呵欠。
　　机器狗仰头看着他，见青年犯困的迷糊样，虽然看着更漂亮勾人了，但没有精神，嫌弃道：
　　“你这样不行！年轻人要每天运动才可以！沈风骨都每天出去跑步，在健身房做运动，所以身材特别完美，你要是有他十分之一努力，现在就不是白斩鸡了。”
　　“可是养养起床早了就很累，想睡觉。”冉木洗完脸，又按着化妆师教的，擦了水乳，才把机器狗抱过来，放到洗脸槽里，打开水龙头慢慢地冲洗。
　　“你什么时候不想睡觉？”机器狗在沈家住了半个多月，已经完全了解了冉木的病情。
　　冉木不理它，有些不安地看着水，问：“你真的不会坏吗？进水了你是死了还是晕倒？”
　　“放心，这款玩具狗是防水的。”旺仔在水里泡了泡，等冉木给它洗完，才腿一蹬爬了出来，说：
　　“末世的水比这个差多了。”
　　冉木转身出了浴室，在衣柜里找了条没用过的小毛巾，回来给机器狗擦干身体，说：“这个以后就是你的毛巾。”
　　一人一狗洗漱完，冉木下楼吃完早餐，又被沈风骨看着吃了药。
　　这时候秦助理已经到达沈宅了，见冉木衣着简单利落，白衬衫黑休闲裤，看着非常少年气，满意地点头，微笑着说：“小少爷今天就去剧组吧，张老已经通知我了。”
　　谁知冉木看着他，直白地问道：“你昨天为什么电话突然挂了？被扣工资吗？你是不是生气了？”
　　秦苍拿着文件的手微微颤抖，看了一眼青年身后的沈风骨，礼貌地笑道：“当然不是，我那时候是因为……嗯，突然肚子疼，不是故意挂你电话。”
　　“好吧。”冉木将信将疑地点头，跟着秦苍出门。
　　只是，他刚刚走没两步，又停下来，转头看向身后站着的人，正好对上男人平静的视线。
　　冉木轻轻眨了眨眼，突然捏着书包带子转过身，别扭地小声说：“你还没和养养说再见呢。”
　　沈风骨闻声，冷淡沉静的眉眼转为柔和深沉，上前两步，定定地看着青年，突然张开胳膊把人拥进了怀里，收紧手臂紧紧抱了一下，抱得冉木身上都有点疼，才贴着他的耳朵，亲了一口嫩白的耳垂，低声说：
　　“原来养养没忘记。”
　　以往冉木出门都是沈风骨亲自接送，但这次失忆后，青年心智成长了，很多事便坚持要自己去做，自然也不肯让沈风骨送他，毕竟剧组和沈氏财团大厦完全是在两个相反的方向，根本不顺路。
　　冉木听了男人的话就蹙起眉，软巴巴地说：“养养才不会闹脾气，我只是长大了，才不让你送。”
　　“那什么时候可以再让我接送？等养养变回小宝宝吗？”沈风骨嗓音低哑。
　　“等你跟养养谈恋爱，变成男朋友。”冉木推了推对方，挣脱出来，抿了抿薄薄的唇，小声说：“现在还不行，听说别人看到金主就会想抱你大腿，你不要出现在剧组，你在公司就好了。”
　　“好。”沈风骨凝视着青年白里透红的脸蛋，精致柔和的眉眼在晨光沐浴下，干净剔透得令人心动。
　　他抬手握住了冉木的手指，轻轻揉了揉，递到唇边。
　　当薄唇贴着白到透明的手背时，正好吻在了那条淡青色的血管上。
　　男人低着头，俊眉修目，虔诚而温柔，仿佛在透过手背薄薄的肌肤，亲吻血管里奔涌流动的热血。
　　冉木仿佛被烫了一下，想缩回手又被握得很紧，只好憋得像只小番茄，轻轻地说：“我要走了。”
　　沈风骨抬起头，眸色隐隐有些黑沉，却更显得俊美无俦，低声笑了笑，说：“我等养养答应成为我的小男朋友。”
　　说完，沈风骨便松了手，看着青年通红着脸转身，快步离开了别墅，走到门边时，甚至差点不小心撞到门，还好海怪的本能反应让他下意识避开了危险，安稳地转了个方向，走了出去。
　　直到下车，冉木脸上的热度才彻底褪下去，跟着秦苍进了剧组。见过张老爷子后，他就跟着宋言去化妆换衣服了。
　　这一次重新进剧组，冉木和宋言的关系却一点都没有变。
　　宋影帝还记得那天，失忆的冉木回到剧组，他在化妆间用了同一句话和冉木搭讪，随即便得到了一句一模一样的回答。
　　本是期待着能重新认识一次冉木的宋言也是哭笑不得，心想果然不论方初心失忆多少次，对方应许都有着不可磨灭的嫌弃。
　　好在这次冉木长大了许多，也理智了许多，和宋言相处得相当融洽。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不会演戏，也没有演技。
　　这次的拍摄场地在江城老城区的一个古镇里。
　　冉木换好乞丐服出来的时候，众人再次感受到了何为惊艳。
　　实在是眼前的小乞丐扮相太像剧中设定的方初心了。
　　当双眸懵懂单纯、动作迟钝的小少年抱着一只木碗，站在烟雨蒙蒙的老街中央，抬眼朝众人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几乎都以为自己来到了古代的江南小镇里，见到了无依无靠却心性纯稚的方初心。
　　可惜，冉木上次拍摄的时候演技大失水准，剧组里的艺人们已经对他失去了信心和原有的恭敬。
　　这会儿好几个演配角的见了他，也不像之前那样叫“冉影帝”“冉哥”了，只是礼貌又冷淡地点了点头。
　　宋言一身玄色朝服，相貌斯文俊美，撑着油纸伞走过来，替冉木挡住雨，压低声音微微笑道：
　　“初心不用管他们的态度，墙头草随风倒，这样的人不值得深交。”
　　冉木听话地点了点头，正想说话，一边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
　　下一秒，整个人被人往边上一拽，就那么直接被拽到了另一把蓝色的雨伞下，身侧也贴上了一具微湿的身体。
　　来人带着陌生的气息在他耳边开口，是爽朗的少年音，笑嘻嘻道：“冉木木，我们一把伞吧！我宠你哦！”
　　冉木听到对方这充满戏谑和轻佻的口吻，顿时有些不高兴地蹙起眉，手上用力一挣就夺回了自己的手腕，倒退两步回到了宋言的油纸伞下面，被宋言托了一把手臂才站稳。
　　他抬眼看向撑着蓝色雨伞的人，抿了抿唇，冷淡地开口打招呼：“秦书。”
　　“对啊，是我，怎么嘛，你以为是谁？”秦书也换上了戏服，高大的少年此刻笑得吊儿郎当，乍一看就是个古代不知人间疾苦、贪图玩乐的公子哥。
　　他脸上笑得灿烂，看着冉木的眼神却有些肆无忌惮地露骨，目光在青年精致漂亮的脸上和奶白的细胳膊细腿上扫过，一脸的意犹未尽，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崇拜和克制。
　　宋言站在冉木身后，见状，脸上的微笑便彻底褪去，带着些审视，观察着这个十八岁的大男孩，似笑非笑道：
　　“秦书，初心怎么说也是你的前辈，又已经结婚了，你这么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吧？”
　　自从上次冉木失忆后在剧组发挥失常、彻底失去了精湛的演技之后，秦书对待冉木的态度就和以往天差地别起来。
　　如果说以前这个十八岁爽朗的男生面对冉木的时候还知道克制和尊重，如今却是仿佛忘记了所有顾虑，没有了半点矜持。
　　就好像……
　　宋言体内的系统突然冷冰冰地出声补充道：
　　“就好像以前冉木对于他来说，是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如今冉木没了演技，跌下神坛，被所有实力派演员看低，被微博喷子群嘲，他就觉得冉木名气不再，咖位下降，变得需要奉承他了。
　　这就和以前樊澄不得不依附他，心甘情愿当冉木的替身一样。
　　恕本系统直言，这是个脑子长在裤腰带上的色胚，宿主，你之前真的看走眼了。”
　　宋言闻声不着痕迹地抽了抽嘴角，认同了系统的话，他上前一步，把冉木半挡在身后，又再次开口道：
　　“秦书，初心不喜欢和人太过接近，你也是知道的，下次还是别吓他了。”
　　谁知秦书听了这话，就无所谓地嘻嘻笑了两声，说：“那我等冉木不拍戏的时候，再来追求他，我是不会放弃的，除非冉木接受我哦！我现在单身！”
　　这话一出，一直安安静静的冉木终于抬脚从宋言身后走了出来，眉眼弯起露出一个矜持又漂亮的微笑，轻声说：
　　“好呀，不过我想和你先练下对手戏，你同意吗？”
　　秦书顿时惊喜地走近两步，张开胳膊就要拥抱冉木，说：“我随时奉陪……卧槽！”
　　话音未落，一声突兀的痛叫突然从少年口中蹦了出来，直接打断了他未竞的话语。
　　众人连忙惊慌地远远转头看过来，就见身形单薄纤弱的冉木正一拳狠狠砸在了秦书的肚子上，直接打得高大的少年脸色惨白一片，痛得张着嘴吸气，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打人的冉木神情无辜又懵懂，桃花眼干干净净带着满满的好奇和认真，正疑惑地歪了歪头，软巴巴地问：“我没用力呀，你叫什么？”
　　青年说着便收回了手，攥紧的拳头雪白而消瘦，一看确实没什么杀伤力。
　　众人见状，只当他们在对戏，不由纷纷摇了摇头，嫌弃秦书的大惊小怪，转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然而就在他们收回了好奇心的那一刻，脸色苍白的秦书突然晃了晃，一声也不敢出，抽着气默默捂住肚子深深地弯下了腰，脱力地摔在了冉木面前。
　　宋言一看这阵仗忙拉着冉木退后两步，却被青年推开了手。
　　只见小乞丐方初心猛然把手里的木碗丢了出去，正好砸到了勉强半直起腰的秦书身上，一瞬间又把人砸趴回了地上，吃了一嘴的泥水。
　　紧接着，神色仓皇的小乞丐便红着眸子转身，委屈地抬头，朝方应许告状道：
　　“哥哥，就是这个人欺负的我！他骂我是没人要的乞丐QAQ”
　　宋言一时间被冉木飙升的演技惊得怔了怔，只好配合地搭起戏来，沉沉地看了一眼被打趴下的秦书，淡淡夸奖道：“你做得很好。”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乍一看还真是在搭戏，简直努力得让人感动。
　　只有安静如鸡的系统看穿了这一切，默默庆幸了起来。
　　只用一个木碗就能把一个身高一米八的男人砸趴下……突然庆幸它的几任宿主都没直接对白月光动粗，否则，还不被揍得满地找牙……
　　作者有话要说：　　养养：在线被欺负QAQ
　　宋影帝：不说了给你发颗话梅糖安慰一下幼小的心灵。


第51章 养养：我打人但我是好男孩
　　秦书突然被揍趴下, 他的助理早就被他支使着去买吃的了，而远处的人只以为他们是在搭戏, 张老爷子正在别处看拍戏场地, 一时间竟然没人过来阻止。
　　毕竟秦书之前就表现得对冉木格外崇拜痴迷，那次冉木和沈风骨拍定妆照时, 秦书那激动到恨不能代替沈风骨, 自己上去抱冉木的露骨嘴脸, 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
　　加上秦书和樊澄分手的原因本就非常微妙，樊澄长得像冉木, 秦书选择在冉木复出的时候和樊澄分手，对外却宣称只是两人对彼此没有了感觉，这难免不让人多想。
　　剧组里早就有不少人恶心他的作为，明知道冉木已经结婚了，还上赶着当舔狗, 不是存心想着破坏人家家庭？男人当三一样让人作呕。
　　虽然冉木演技不再确实让人无法再对青年另眼相看, 但冉木以往的为人别人还是看在眼里的, 这样明显不懂潜规则的人被秦书一天到晚盯着意淫，也是倒霉催的，让人同情。
　　因此，平时艺人们都自觉很少和秦书来往, 怕惹得一身腥, 哪怕他这会儿真出了什么事, 别人也只当没看见。
　　冉木把人揍了一顿, 出了气后, 便弯下腰去看对方的状况，不好意思地问：
　　“你没事吧？我和宋言已经说完台词了，你可以起来了。谢谢你跟我们对戏哦！”
　　刚刚对方故意跟他说“哦”，这会儿记仇海豚上线，也给他个甜甜的“哦”！
　　秦书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得好像移了位，听到青年关切的话语后，才抽着气勉强抬起头，努力维持着形象，扯出一个笑，咬牙道：
　　“你是故意的吧？冉木，因为我说要追你，你就借机报复！”
　　“你在说什么，养养听不懂。”冉木轻声开口，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是你自己答应和我搭戏的，你又没有受伤，我这么瘦，怎么可能把你揍趴下？你想多了哦！”
　　气人养养这会儿明显打算跟对方“哦”到底，宋言想笑又顾忌着场合，只好尽量矜持地微笑着。
　　“这叫没受伤？我都起不来了，内脏能不出血？”
　　秦书都气笑了，低头吐掉嘴里误食的泥，想喊人来帮忙，却又顾忌着不想和冉木闹翻，人没追到手之前，他除了忍别无他法。
　　心里一阵思量，秦书只好咬牙，尽力笑道：“快扶我起来，帮我叫救护车，我不会跟你计较，原谅你了。”
　　冉木摇了摇头，直起腰，认真地说：“你和我计较也没用，你身上没有伤口，养养没有打伤你。”
　　海怪揍人可和人类不一样，他们攻击的是对方的痛觉神经，通过贴肉撞击间接使用海怪的能力进行攻击，哪怕秦书当场痛晕过去，身体也不会有任何伤痕。
　　这个阴招还是海星长老教给他的。
　　冉木可以失忆忘记很多事，但绝对不会忘记本能。
　　眼见着青年一脸平静乖巧的模样，宋言也多多少少意识到了那一拳的古怪之处，只好上前微笑着说：
　　“秦书，我让医护人员来帮你吧，我和冉木都穿着戏服，这会儿扶你难免弄脏衣服，待会儿张老看见要发火了，难为你再躺一会儿。”
　　虽然这么说不地道，甚至非常嚣张，但现场没人注意这边，又没人录音，宋影帝表示一点不慌。
　　这会儿正是下雨天，江南的雨天，小镇路上总是积了许多污水，秦书呛了一嘴泥水不说，身上也脏得不像样，够他丢脸的了。
　　没等秦书回答，宋言便把油纸伞给了冉木，自己冒着细雨快步往休息处走去。
　　冉木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收回视线，“好心”地把地上的蓝色雨伞捡了起来，歪歪斜斜地撑着放在秦书身边，正好把狼狈的人盖了个严严实实，挡住了对方恶心的目光，善意地开口道：
　　“你在这等一会儿哦！宋言马上就来了。”
　　这下秦书彻底看不见冉木了，心里越发觉得不甘愤恨起来，挣扎着想要把雨伞推开，却愕然发现那把伞的伞柄被直接戳进了青石板的缝隙里，卡得死死地拔都拔不出来，偏偏他又痛得浑身无力，想把伞推开爬出来都做不到。
　　秦书顿时又惊又怒地喊起了冉木的名字，然而青年早已学着宋影帝，快步走向了休息处，途中遇到人还一脸惊慌地转身指了指秦书的方向，说：
　　“我和宋影帝，还有秦书对戏，他突然倒下去了，雨伞也卡在石头里面，我拔不出来，你们快去救救。”
　　那焦急又担忧的小模样，简直纯良无辜到了极点。
　　没一会儿，医护人员便撑着伞，带着工具过去救人了。
　　宋言在一旁围观了一会儿，又客观公正地出声替冉木解释了几句，以他的公信力和号召力，剧组里没人会怀疑他说的话，宋影帝就这么成功洗白了小海豚。
　　冉木一直站在后面安静地听着，等到人群散去，他才撑着油纸伞跑到宋言身边，举高了伞替男人挡住了朦胧的雨丝，细声细气地开口说：
　　“谢谢你帮养养说话，你很厉害。”
　　宋言顺手接过冉木的伞，他比冉木高一个头，由他撑着没那么累，闻声斯斯文文地微笑了一下，罕见地朝冉木眨了眨眼，促狭道：
　　“我可是讲相声出身的，以前就在老家村子里说相声。”
　　“咦真的吗？”冉木半信半疑地睁圆了眼，转头朝四周看了看，放轻声音，神神秘秘地问：
　　“你说相声，能催眠别人吗？就像刚刚，本来他们都有点怀疑我，可是你说了一大段话，他们就相信了。”
　　宋言抬手摸了摸下巴，觑了冉木一眼，瞬间露出神棍式笑容，轻声道：“我不止能催眠他们，还能诱导人说出我想要听的话，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试？”
　　冉木疑惑地眨了眨眼，又有点迟疑地点了点头，说：“要试试，不过，你不能催眠我太久。”
　　“当然了。”宋言非常稳重地笑了笑，又胸有成竹地清了清嗓子，诱哄道：
　　“冉木，你想象一下，如果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不是你的朋友宋言，不是影帝宋言，而是……你失散多年的亲生父亲，那么，你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会对我说什么？”
　　“亲生父亲吗？”冉木不解地歪了歪头，试探道：“我会说，我好想你？”
　　“不不不，这不对。”宋言适时地露出了一个老父亲式的标准笑容，搭配着他俊美的脸，看着倒是相当养眼。
　　等到冉木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脸上的时候，男人才和蔼可亲地温声道：
　　“现在，我是你的父亲，失散多年，你寻找了很久的父亲，那么，第一眼看到我，你会叫我什么？”
　　“嗯……”冉木想了想，试着代入了一下角色，突然蹙起眉，不开心地开口骂道：“臭老头！你可算知道来看我一眼了！十几年都没养我，等养养长大了才冒出来！”
　　“停停停打住！”宋言有些头疼地打断青年的话，耐心地解释：“你现在看到的父亲是一个意外和你失散多年的父亲，不是丢掉你的混蛋，所以，不要生气，再试一次怎么样？”
　　“那好吧。”冉木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着宋言和蔼可亲的笑容，努力平静下来。
　　在代入角色的那一瞬间，青年下意识别开了眼，不去和对方对视，随即蔫巴巴地开口道：
　　“虽然我以前很想你，但是我已经有别的爸爸了，我知道你也有别的小宝贝了，所以……”
　　“……冉木。”宋言再次打断青年的话，思考了一会儿，试探着问：“是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对你做过不好的事？”
　　“不知道，养养忘记了。”冉木摇摇头，一脸无辜懵懂。
　　宋言问不出个所以然，又不想放弃，只好直白地说：“你想想，一个很久没见过父亲的孩子，第一眼看到失散的老父亲，肯定会喊他的，比如……激动地叫爸爸？你试试？”
　　冉木点点头，酝酿了一下情绪，抬头就想惊喜地喊一句“爸爸”，然而，当他看到宋影帝期待的眼神时，又突然怀疑起来，警惕地摇了摇头，说：
　　“我不喊，万一你的催眠是真的，以后我去哪都叫你爸爸，让人听见多丢人，不叫。”
　　宋言当时就是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忽悠任务目标心甘情愿地叫他一声爸爸！结果结局就这样？？？
　　系统突然幽幽地出声道：“宿主，你就给我看这个？你不是说白月光要叫你爸爸了吗？让我白兴奋一场……瞬间萎了。”
　　宋言也是心情复杂，眼见着冉木再次坚定地拒绝了陪自己玩催眠游戏的提议，急于当爹又不能明说的宋影帝只好微笑着说：
　　“那我们有机会再玩，先去准备拍戏吧。”
　　“好呀。”冉木应了一声，跟在宋言身边慢慢往回走。
　　只是这一次，比起青年轻快活泼的背影，高大挺拔的宋想当爸爸影帝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作者有话要说：　　宋影帝：崽，快叫！
　　养养：臭老头！
　　宋影帝携系统当场去世。


第52章 小天才养养在线打脸！
　　秦书发生意外摔倒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张老爷子耳中。老爷子当即从附近的拍摄场地赶了过来。
　　这会儿, 医护人员已经脱了秦书的戏服，正在给他检查伤口。
　　然而无论医生怎么检查，都没能从一脸痛苦的秦书肚子上找到任何一丝伤痕。
　　护士又怀疑他是摔伤, 便接着检查了手脚, 也没有发现淤青或者破皮。
　　“张老, 秦先生的身上确实没有任何伤痕, 那一摔应该就是被石头或者伞柄磕到了肚子, 但是因为秦先生年轻, 身体素质过硬, 磕得不严重, 都没找到淤青，不用擦药，休息休息就好。”
　　最后，护士只好选择了一个稳妥的说法。
　　这话一出, 秦书的脸就青了, 挣扎着转头去找冉木的身影, 却只看到了青年高挑的背影。对方似乎正在和宋言说话，根本没关注他。
　　秦书心里不甘心，暗暗计较了一会儿, 忍着疼痛开口道：“张老，这事不关冉木的事，他本来就是在和我搭戏, 可能那一拳用的力气大了点没收好, 也不是故意让我摔了。”
　　“养养有用拳头揍你？”张老爷子看向冉木, 唤道：“你们俩过来，养养，宋言。”
　　冉木闻声听话地走了过来，看都不看秦书，无辜地问：“爷爷找我做什么？”
　　“你打秦书了吗？”张老爷子严肃地问。
　　虽然他无论如何都会护着冉木，但是剧组里发生斗殴事件是决不允许的，该问清楚还是要问清楚先。
　　“打了。”冉木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又理直气壮地说：“是秦书说了要和我们对戏，那一幕剧情，小乞丐就是被他欺负，所以气得打了他一拳，我身体不好，根本没力气，打他又不疼，不信我示范给你们看看。”
　　说着，冉木转头看向身边的宋言，期待地问：“你可以让养养揍一下吗？”
　　宋言愣了愣，又反应过来，微笑着点头，同时在心里默默决定：不管待会儿他被揍得有多疼，都要拼命装作若无其事，为他未来的儿子方初心挽尊！
　　眼见着宋言答应了，冉木漂亮的桃花眼笑成了月牙，转过身，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细白的手指收紧握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出手，一拳击中了宋言的腹部。
　　众人只见宋言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内凹陷了一下，又恢复成原样，乍一看似乎冉木用了极大的力气，看着就让人觉得疼。
　　然而当他们看向宋言的时候，却见刚刚微笑着的男人依旧面不改色，一副一点也不疼的轻松模样。
　　“你们看，我打人不疼的。”冉木委屈地摸了摸自己泛红的手背，强调了一遍。
　　宋言也相当惊喜地点头，附和道：“各位，我确实不觉得疼。”
　　这下子，所有人看着秦书的眼神都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鄙夷。
　　女二号田萌甚至叹了口气，直接开口，娇里娇气地嫌弃道：
　　“真实作精唉，明明人家冉木就没用力，还装得要死要活的，也不知道是想给冉木泼脏水，还是想碰碰瓷求人家亲自照顾你？博同情呢？也不想想自己和别人老公差距多大……”
　　人群中顿时冒出几声控制不住的笑声，却又很快被憋了回去。
　　秦书看着田萌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目光阴冷地盯着女孩，语带威胁道：“田萌萌，合着你是故意要拆师兄的台是吧？”
　　田萌和秦书来自同一家公司，咖位远不如秦书，按辈分来说甚至要叫秦书一声前辈，这时候得罪秦书，对她确实没好处。
　　可惜女孩就是个暴脾气的，一听这话便故意娇滴滴道：“我好怕呢，可惜前辈不是公司老总，决定不了我的前程。”
　　张老爷子一看两人的交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间不悦地重重哼了一声，几步上前，拐杖敲了敲秦书的椅子腿，训道：
　　“剧组是让你们来拍戏，不是来耍心机！屁事没有就赶紧起来换衣服拍戏，至于你乱说话让人误会养养的事，现在自己过去道歉！养养说怎么道歉就怎么做，别让我说第二遍！”
　　秦书有心为自己辩解，却见在场的人没一个站在他这边，只好忍着痛站了起来，慢慢挪到冉木面前，扯出个难看的笑，盯着青年说：
　　“对不起冉木，以后我都不会误会你了，也不会再做不利于你的事。希望接下来的戏我们能正常合作，不要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
　　他这话说得倒像是顾全大局、礼数周全，然而宋言听得微微皱起眉，只觉得秦书是有意把这事揭过去，等回头和冉木对戏的时候，他再找别的机会对冉木出手，就会更方便。
　　可冉木明显没听出来秦书的言外之意。干净剔透的青年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看都不看秦书，便转过了头，骄傲得不想说话，眉眼间淡淡的，没有面对别人时的柔软。
　　老爷子看冉木不计较，也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开，这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
　　当剧组里发生这起“意外”的时候，微博上也就冉木进驻吃鲸直播平台和重新进入初心剧组的行为掀起了一轮新的话题。
　　粉丝们自然是全程表示支持和鼓励，毕竟以往他们想要见冉木一面都要等过年过节，如今能直接在直播里看到自家云养的崽，心里不知道多激动了。
　　同样的，冉木能坚持着继续留在初心剧组拍摄，也说明了他的努力和用心。
　　李泽言送的公司：“崽这么努力，被人骂是现代伤仲永都没放弃演戏，又带着朋友直播见我，三年老母亲热泪盈眶好吗？”
　　电五出蓝盒子黑盒子：“养养以前很低调，我们喜欢他也心疼他，但现在他明显对自己的事业和生活更加积极，还说要赚钱养沈爸爸，我没有任何理由反对。”
　　然而，与粉丝的支持鼓励形成对比的，是黑子们的冷嘲热讽。
　　守护最好的颜女神：“听说今天rm回剧组了，坐等新一轮演技消失现场转播～”
　　苏断腿：“人要有自知之明，rm”
　　……
　　伴随着粉黑大战和别家粉丝的趁机拉踩，冉木和初心剧组所有艺人又上了回热搜。
　　当然，冉木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剧组准备就绪后，冉木就按着老爷子的指示，开始拍他的戏份。
　　先前他睡着那段时间，男主方应许和女主亡国公主的戏份都拍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剧情都是需要冉木参与的。
　　今天拍摄的第一幕场景是小乞丐的出场剧情。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春寒料峭，整个小镇都被笼罩在绵绵密密的雨雾中，仿佛陷入了一个朦胧凄美的梦境。
　　此时正是午后，街上行人稀少，连着好几日下雨，好不容易今天雨小了些，天也没那么冷，百姓们大都趁机冒着细雨上山扫墓去了。
　　唯有无家可归的流浪乞儿，依旧漫无目的地徘徊在大街上。
　　小乞丐今天从卖莲藕的老奶奶那得到了一顶荷叶帽。大大的荷叶没有任何装饰，此时正倒扣在少年头上，叶子上被老人穿了两个小孔，用一条草绳从一边的小孔穿过去，环过少年的脖子又往上，从另一个小孔穿出去，打了一个结。
　　老人说，这样每次带上，草绳正好轻轻勒住小乞丐的下颚，就不会被风吹跑了。
　　因为这个荷叶帽，小乞丐今天一天都很高兴。虽然他没法像别的孩子那样跟着家人去扫墓，但是他得到了一顶可以遮住雨滴的帽子。
　　镇里的客栈还没有关门，小乞丐躲在街边的拐角，探出头悄悄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些总是喜欢打他的流浪乞儿都不在，才慢慢贴着墙角，挪到了客栈门外的屋檐下，在最边上的角落里坐了下来。这块地是干的，可以休息一会儿。
　　因为淋雨，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都有些湿了，只有微翘的一头卷毛还是干的，这都多亏了那顶荷叶帽。
　　小乞丐抱住膝盖，抬起头，露出虽然干净却因为长期挨饿而显得面色枯黄的小脸，不知不觉就发起了呆，翘起的嘴角也耷拉了下来，有些茫然和落寞。
　　别人都说他是傻子，去店里当短工，老板也都不要他，虽然也曾有过一些穿得富丽堂皇的贵人说他长得好看，要带他回家去当小宠物，但他记得过世的老乞丐说过的话，接连几次都没有答应，被打了个半死。
　　还好这里据说靠近皇城，那些人怕新上任的丞相，不敢闹出人命，小乞丐才活了下来。
　　说起来，小乞丐好几次险险捡回一条命，好像都是因为那位新丞相，别人都很怕他，说他杀了好多人，可是他上任后，乡绅贵人们就不敢随便打死人了。
　　不知道那个丞相长得什么样？估计就和老奶奶说的一样，是胡子花白的老爷爷。小乞丐想象了一下，呆呆的小脸上就漾出了一抹笑意，露出了一个傻乎乎的笑容。
　　他天生长得可人，眉眼精致讨人喜欢，老人们都喜欢他，但是同龄人嫌弃他太受欢迎，总是抢他吃的，一逮住机会就对他拳打脚踢。
　　小乞丐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片叶子，细细地吹起忧愁的小调。
　　这是过世的老乞丐教给他的，小乞丐学了十多年才学会。可是老人教他的永远是带着无尽乡愁和思念的子，和小乞丐的年龄着实不太相称。
　　凄婉悠长的小调从安静的屋檐下传出，顺着淅淅沥沥的细雨，传出老远。
　　客栈里的伙计本是有些打盹，因着下午人烟稀少，没什么打尖住店的客人，闲得慌。如今乍一听这熟悉的家乡小调，不由也跟着怀念了起来。
　　小乞丐经常会摸到这吹小调，这里的客人大都是背井离乡的远行人，听到这些充满乡愁的曲子，总会不由驻足侧耳聆听，偶尔也会出来看看，给小乞丐赏点铜板或者馒头。
　　伙计熟门熟路地拿了个剩下的干馒头，又倒了碗清水，出了门，走到小乞丐面前，把红字递过去，和善一笑。
　　曲子停了，小乞丐弯起眼睛，接过东西，傻乎乎地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声音脆脆嫩嫩地说了声：“谢谢叔叔！”
　　那伙计便摆了摆手，转身进门去了。
　　小乞丐珍惜地看着那个馒头，咬了两口后就从身上背着的小布包里摸出了一片大大的叶子，把馒头包了起来，塞进了小布包。然后端起碗，就这那两口馒头，把一碗水都喝完了。
　　喝完后虽然还有是很饿，但他很能忍，摸了摸小肚子就忍了下来，坐着看外面朦胧的雨景。
　　然而没看两眼，客栈里突然传出一道娇纵十足的女声，带着满满的怒气和高傲。
　　“刚刚吹小调的是谁？把人叫过来！”
　　小乞丐有些茫然地转过头，就见刚刚的伙计满脸焦急地跑了出来，拉起他，压低声音道：“店里的贵人要你吹曲子，记着听话些，免得吃苦，知道不？”
　　“好。”小乞丐忙胆怯地点点头，跟在伙计后面进了客栈。
　　那位贵人此刻正端坐在一张和客栈一楼格格不入的宽大椅子里，椅子上还铺着名贵的狐狸毛，显然是专门从楼上上等房搬下来的。
　　贵人身穿一身华贵精美的桃红色襦裙，外面罩着一层熠熠生辉的轻纱，头上步摇轻摆，明眸皓齿，纤腰合度，应当是贵人家的小姐或者夫人。
　　伙计恭敬地弯下腰，开口道：“第五小姐，这就是吹小调的孩子。”
　　女人抬眸看了一眼伙计身边的小乞丐，忽得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恶意道：
　　“好好的天气，不吹些欢快的曲子，偏偏用这种哀怨粗俗的乡野小调来扰我心烦，你安的是何居心？”
　　明晃晃的恶意扑面而来，小乞丐缩了缩肩膀，脆生生地开口说：“这是思念家乡的小调，不粗俗。”
　　伙计忙焦急地拉了小乞丐一把，示意他噤声，回头就想帮忙赔不是。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位小姐便端起桌上滚烫的茶水，连茶带盏，一把朝小乞丐摔了过来。
　　伙计酝酿好的话登时卡在喉咙，瞠目结舌地看着这本不该出现的动作，然而他只呆了一秒又迅速回过神，转头一边厉声道：“小心！”，一边伸手去扯小乞丐。
　　谁知小乞丐竟是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手，生生地被茶水浇了一身，茶盏砸到小乞丐肩膀上，又滚落在地，哐啷碎了一地。
　　那名小姐顿时勾起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掩唇愉悦地笑了起来，发出银铃般的娇俏笑声。
　　而小乞丐先是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湿透的衣服，随即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烫，和逐渐蔓延起来的疼痛。
　　他细细地蹙起眉，抬头看了一眼女人，脸上的茫然和胆怯褪去，转为一种奇异的平静。
　　少年歪了歪头，猛地抄起一边的水壶，揭开盖子后便冲上前，一股脑地把壶中的冷水泼到了女人身上。
　　眼看着那女人和身后的丫鬟都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小乞丐才弯起眼睛笑了一下，转身飞也似地拔腿跑出了客栈，一头冲进了漫天朦胧的雨雾里。
　　而这一切闹剧，皆被二楼走廊上站着的高大男人收入眼底，男人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轻声斥了一句：“狼崽子。”
　　随即看都不看一眼尖叫的女人，转头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咔！”寂静的人群里猛然响起张老爷子的声音。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震惊地看向已经从雨中再次跑了回来的小乞丐，也就是冉木。
　　“我……我的天……”田萌捂住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冉木，喃喃道：“冉木的演技回来了……这种表现力，太可怕了……”
　　“这怎么可能？”人群外的秦书目眦尽裂，攥紧拳头就想往前冲，却被助理死死拦了下来，几乎是发疯一样转头质问道：
　　“他怎么可能做到这样？这种演技，就是三年前的冉木也做不到吧？他为什么又变回天才了，你说啊！”
　　助理嘴里发苦，只好压低声音劝道：
　　“秦哥，冉木的演技是真的回来了，你冷静点，他现在不是你能动的人！别说影帝，再来十个他都能拿下！你控制一点！”
　　宋言从客栈的房间里出来，满脸皆是欣赏，微笑着看着客栈一楼的冉木，高声道：“做得好啊！狼崽子方初心。”
　　冉木闻言忙举起手挥了挥，抿唇笑了起来。
　　刚刚冉木演的那一幕，就是小乞丐方初心第一次出场的剧情。
　　而那个贵族小姐，是女二号颜末末，在剧里的名字叫第五茉，是男主方应许的表妹，也是他的未婚妻，她的父亲第五成河是方应许那一派的人，是当朝大将军。
　　这一幕剧情，说的正是小乞丐第一次和方应许见面的场景。
　　因为男主方应许在房间里听到了小乞丐吹的小调，夸了一句“乡愁如水，离人悠悠，曲子甚有韵味”。
　　女二号第五茉便心生嫉妒，瞒着方应许下楼，故意刁难小乞丐，不仅开口讽刺小乞丐，还让丫鬟扇小乞丐耳光，赶小乞丐出去，命小乞丐以后都不准来这里吹小调。
　　没想到，小乞丐看着傻乎乎的，却是个有气性的，被羞辱了便狠狠推了一把丫鬟，把人推进了外面的泥水里，转头直接跑了。
　　而男主方应许早就站在客栈二楼目睹了这一切，并且深深地记住了小乞丐。
　　只是，这一次见面只是方应许单方面见的小乞丐，小乞丐从头到尾都没见过他。
　　冉木上一次回到剧组，也是演的这一段戏，然而那时候他没有演技，演出来的小乞丐一直呆呆的，没有灵气。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这次居然真的能重拾惊人的演技，不仅完美地把小乞丐方初心的所有表情动作演得活灵活现，还加了许多剧中没有提到的细节，直接把这个剧中的人物演活了！
　　这一下，同组的老戏骨都不禁对青年刮目相看，同样投来赞赏钦佩的目光。
　　冉木也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可算没有给金主丢脸！沈风骨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为他骄傲！黑子们也不敢骂他和沈风骨了！
　　青年一想到这就喜滋滋地弯着眸子笑，傻乎乎的可爱极了，被宋言趁机捏了一把肉肉的脸蛋。
　　然而，就在所有人为冉木完美的发挥欢欣鼓舞之时，张老爷子手中的拐杖突然重重地敲在了老旧的板砖上。
　　本是严肃沉稳的老人杵着拐杖推开众人，领着两个护士快步走到了冉木身前，焦声问道：“养养，有没有烫伤？疼不？说说话，告诉爷爷！”
　　这话一出，客栈大堂瞬间鸦雀无声。
　　两个男护士快步上前，把冉木按到椅子里，拿着医用剪刀把乞丐服小心地剪开，开始查看冉木上半身的伤势。
　　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看了看被按住的冉木，又齐齐看向躲在人群后面的女二号颜末末，有些惊疑不定地交谈了起来。
　　“怎么回事？冉木受伤了？”
　　“废话，那个水是滚的，我记得刚刚道具师烧开了就拿过来了。”
　　“有病吧，那龙井茶不是喝的吗？我记得剧本没泼水这段啊，不是让丫鬟扇耳光？”
　　“切，估计人家想临时发挥改剧本吧，结果拿滚水浇冉木一身，冉木竟然忍到现在一声不吭……真的敬业！”
　　“我觉得最神奇的是……冉木被滚水浇一身，居然还能帮忙圆回来，完美发挥，你没看见演伙计的刚刚都没反应过来？他直接浇女二号一身凉水，天秀啊！”
　　……
　　人群中的议论声并不低，宋言听了也是皱起了眉，走到冉木身边蹲下，担忧地问：“怎么样？”
　　冉木闻声摇了摇头，对老爷子安抚地露出笑容，小声说：“爷爷，我不痛。”
　　护士这时候也检查完了，正不断地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冷水，往冉木身上冲，直到确定冉木烫伤的情况稳定下来了，才起身说：
　　“水温太高了，肩膀、胸口往下一直到肚子都有烫伤的痕迹，不过因为隔着衣服，又用冷水及时冲过，没起水泡，只是有些红肿。
　　不过，因为肚子那一块画了疤的地方没衣服遮挡，现在起水泡了，估计要痛一阵子，得去医院处理一下，擦了药也要防止感染。”
　　老头子听完叹了口气，朝两位护士道谢后便沉声说：
　　“今天的拍摄先到这，诸位可以先行回去休息，明天再继续。养养，爷爷先送你去医院。至于……颜末末，我希望明天回来后，你可以好好给老头子我解释一下，到底为什么要临时改剧本？”
　　作者有话要说：　　机器狗：海怪能烫伤？Excuse me？
　　养养：人能不被烫伤？Excuse me？
　　机器狗：还是你考虑比较周全


第53章 给沈风骨长脸
　　#冉木演技重回巅峰#
　　#冉木拍戏烫伤却发挥完美坚持到最后#
　　#颜末末疑似擅改剧本烫伤冉木, 冉木却帮忙圆剧情，敬业精神值得钦佩#
　　#冉木失忆后演技再度突破, 有望第二次问鼎影帝宝座#
　　……
　　当天晚上，微博上有关冉木的新话题如雨后春笋疯狂冒了出来，#冉木演技重回巅峰#这个话题更是在三小时后顺利登顶热搜！
　　原本狂喷冉木花瓶、嘲讽他是现代伤仲永的黑子, 一时间脸都被抽肿了, 在遭遇网友连番艾特、截图之前的发言群嘲打脸之后，直接在微博上销声匿迹了。
　　《初心》第一幕中小乞丐初见方应许的视频也被有心人放了出来, 几乎所有书迷在看完视频后都疯了, 直呼这就是他们心目中最真实的方初心！
　　@方初心的妈妈：“我……我要缺氧了！我的初心我的儿砸QAQ！太像了，十年期许，终于在今天见到了真正的方初心！”
　　@方应许的老婆：“书迷前来报到！啊啊啊我死了, 丞相看小乞丐那是什么神仙宠溺眼神？小狼崽嗷嗷嗷甜炸！”
　　@两百斤的白菜：“养养真的人间瑰宝，那些觉得他再也爬不起来的喷子们, 脸疼不？”
　　……
　　当所有书迷都在为方初心这个首秀视频尖叫打call的时候，众多知名影评人又仿佛约好了一般，齐齐把冉木上次发挥失常的视频和今天的新视频做了详细的对比分析。
　　这一对比差距立现, 哪怕是不知情的网友, 在看了分析视频之后，都能一眼发现第二个视频里方初心演技的精妙之处。
　　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区别、每一个小动作做出来的时间差、每一句话说出来时的语气口吻，几乎都和第一次拍摄时天差地别。
　　影评人直赞冉木是当之无愧的少年影帝，哪怕上一次发挥失常，一旦调整好状态，回到他自己的节奏里, 他又是演艺圈那独一无二的国王。
　　“没有演员会随随便便就失去演技，我不知道那些说冉木演技没了的言论是什么笑话，逆境之中能不忘初心，重拾信心，突破瓶颈，才是一个演员应该做的，冉木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我很欣赏这个孩子。”
　　这是知名电影导演陈除夕在当晚的节目采访中说的话。
　　冉木借着这次事件，不仅解开了之前公众对自己演技的误解，也再一次提升了自己在公众、在娱乐圈中的影响力。
　　人们总是会下意识地喜欢有真正实力的、刻苦努力的、敬业的演员，冉木做到了这一点，更别说他的颜值在圈内也是万中无一。
　　只不过，因为冉木饰演的小乞丐实在是太过触动人心了，没几个小时，他又获得了一个新的外号：“国民崽崽”。
　　方初心的人设戳中了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那个点，关于善良、怜悯、爱和良知。孩子总是令人心疼的。
　　当然，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冉木还一点都不知道。
　　他此刻正乖乖地坐在病床上，乌黑的桃花眼看着电视里的熊出没，时不时又偷偷摸摸地转头，悄悄看一眼坐在旁边削苹果的男人。
　　下午被送到医院后，医生就迅速给他处理了伤口。
　　因为他烫伤的情况并不严重，仅仅是胸口往下的皮肤起了红斑，肚子上有小面积细小和分散的水疱，烫伤面积并不算大，只要注意保护创面，避免局部污染，涂抹烫伤膏就可以了。
　　但是因为他的水泡是在肚子上，穿衣服的时候难免有摩擦，张老爷子便要求医生给他挑破了水疱，包了纱布。
　　本来包完纱布就没什么事了，冉木还打算跟着张老爷子回家，谁知沈风骨来了。
　　然后……
　　冉木默默转头瞄了一眼沉默的男人，委屈巴巴地低下头，他就这么被迫住院了。
　　病房里寂静无声，只有男人削苹果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冉木慢吞吞地转头，看着男人线条完美的侧脸，犹豫了一下，可怜巴巴地开口唤道：
　　“沈风骨。”
　　没人理他。
　　青年更委屈了，不肯死心，又软巴巴地叫了一声。
　　“沈风骨，我肚子饿。”
　　一颗削好的苹果被切成了小块，放进了碗里，戳了木签，递了过来。
　　冉木接过碗捧在手里，却不吃，只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然而沈风骨平静无波的视线仅仅从他身上扫过，敛起的眉并未松开，依旧是沉静稳重的模样，抬手开了笔记本，似乎是打算在这办公。
　　冉木不高兴，又开口执着地唤道：
　　“沈风骨，我不会吃苹果。”
　　这就是无理取闹了，烫伤的是肚子，可不是手，关键是，冉木一个小时前刚刚吃了晚饭，胃口贼好。
　　男人终于抬眸看向他，低声问：“养养不会吃苹果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会。”冉木不知不觉红了眼角，细声细气地说：“我伤口不舒服。”
　　沈风骨微微皱起眉，起身大步走了过来，动作小心地掀开被子，又轻巧地解开青年肚子上缠着的纱布，打开后细细检查了一下，温热的指腹贴着旁边完好的皮肤，有一瞬间似乎是颤了颤，又似乎只是错觉。
　　他转身将烫伤膏拿了过来，又给冉木涂了一遍，才把纱布绑好，直起身子，放回药膏。
　　整个涂药的过程里，男人的动作都非常温柔，轻得让青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不适。
　　当他转身要坐回沙发上的时候，衣摆却被冉木揪住了。
　　“你是不是又生气了？”
　　冉木紧张难过的时候声线便变得稚软又可怜，他揪着男人的衬衫衣摆摇了摇，小声说：
　　“养养不会吃苹果。”
　　沈风骨顿了顿，伸手握住了冉木的手指，把那只手拉开，随即拖了把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最靠近青年的地方。
　　他接过冉木手里的碗，戳了块苹果，喂到青年唇边，哑声温和道：“张嘴。”
　　冉木这才偷偷松了口气，抿了抿薄薄的唇，张口咬住了苹果，含进口中，眯起眼睛细细地嚼起来，又弱弱地说：“真甜，好吃。”
　　沈风骨见他吃得开心，也不说话，就沉默地投喂。
　　等到一整颗苹果都被冉木吃下肚，他还执着地揪着男人的衬衫，就不松手，小声说：“你坐在这里。”
　　沈风骨把碗放到床头柜上，转头注视着青年，半晌才说：“养养会疼吗？”
　　“其实只有一点点痛。”冉木犹豫了一下还是老实回答，低下头糯糯地说：“别人不知道我是海怪，要是我被热水泼到，都不痛不起水泡，就太奇怪了，养养不能被人发现我是海怪。”
　　“所以你就撤掉了海怪的能力，任由自己被烫伤？”沈风骨沉声问。
　　“嗯。”冉木点头。
　　“老爷子说，原来的剧情里，你不用被泼热水，虽然有打耳光的情节，但那一段，之前老爷子已经让替身帮你拍完了。”
　　沈风骨平静地开口，神色不喜不怒，仅仅是陈述事实。
　　“养养可以不配合女二号圆那段剧情，但你做了。”
　　冉木内疚地点头，说：“虽然那时候很突然，但我觉得那样更能体现方初心的性格，所以就做了。养养只是想演得更好。”
　　“对于养养而言，拍戏是什么？比你的安全还重要？”沈风骨的声线平淡到……有一瞬间听起来更像是到了阴鸷的临界点。
　　“对不起。”冉木蹙起眉，捏着手指无措地说：“我其实也不是特别要求完美，可是，要是我拍得很好，名气就会更大，那你也会……”
　　青年停顿了一下，小声说：“……会为我骄傲。养养是不一样的小情人，很厉害，带出去给你长脸。”
　　男人闻言神色莫名，却是抬手狠狠捏了一把冉木肉乎乎的脸蛋，直把冉木疼得泪汪汪的，才松开手。
　　下一刻，沈风骨站起身，抬手将冉木拥进了怀里。
　　“都十九岁了，还这么呆，天天说自己长大了，却不懂爱护自己，养养这样，以后还要去外地拍摄，让我怎么放心？”
　　男人低沉喑哑的嗓音贴着冉木的耳朵响起，满满的都是心疼和无奈。
　　冉木也将发烫的脸颊贴到男人肩膀上，软巴巴地红着脸，傻乎乎道：“我……我下次一定不会受伤了，我让别人受伤！”
　　沈风骨闻声敛起眉，捏了捏青年嫩白的耳垂，斥道：
　　“说什么傻话？对像今天那个女星一样图谋不轨的人，让她受伤是应该的，对正常人，就小心点，正常人受伤很容易死，养养是海怪，要慎重使用自己的能力。”
　　“好吧。”冉木点了点头，又有些害羞地说：“你刚刚都不理养养，现在又抱抱。”
　　沈风骨便松开手，低头和冉木对视，幽深沉静的狭长双眸对上清澈羞涩的桃花眼，意味不明地问：
　　“养养刚刚不吃苹果不让我走，不是在跟我撒娇？”
　　“也……也不是。”冉木垂下眼，下意识放轻了声音说：“都怪你不理养养。”
　　“如果养养不直接叫我的名字，我肯定理你。”沈风骨笃定地开口，眸中隐含笑意。
　　冉木顿时会过意来，彻底涨红了脸，扭过头说：“你不要脸，我才不会叫你先生。一开始那个是……是误会！”
　　“我觉得不是误会，养养打从心里觉得我是你先生。”
　　沈风骨胸有成竹，没等冉木开口，便凑近堵住了青年的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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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长得胖了点，没宝宝！要找人去救地球，不会救的不行！比我小只的也不行！有白月光的更不行！”
　　星际帝国元帅晏容冷着脸，把胖啾抱了起来，放到鸟宝宝专用车里，又对着毛乎乎的脑袋亲了一口，冷静道:
　　“我会啾(救)。”
　　●攻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白月光，就是胖啾。
　　●无生子。


第54章 你不要我了
　　冉木和沈风骨在病房里闹的小别扭, 最后还是在沈风骨刻意的引导和转移话题下，消弥于无形。
　　在语言艺术这方面, 冉木总是表现得格外笨拙和迟钝，加上全心信赖沈风骨，他天生不知道去怀疑, 不懂去询问男人的反常究竟是因为什么。
　　每每起了疑心, 想要问个究竟的时候，沈风骨只要一哄他说别的话题, 亲亲他抱抱他, 青年就又忘记了原本的目的。
　　这其实并不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背后隐藏了太多的无奈和心酸。
　　就像今天晚上，沈风骨反常地不搭理冉木, 反常地没有解释他为什么生气，反常地选择调戏冉木回避话题, 反常地没有对冉木打脸颜末末的事情发表意见，以及……对冉木受欺负的事情表现得……反常的平静和冷淡。
　　有一些隐患，从他们相遇的那一天就存在, 却始终都被沈风骨隐藏得很好, 男人总觉得他可以完美地解决，冉木从来不需要担忧那些事情。
　　可终究是压不住了。
　　如银的月光从窗外漫进安静的病房里，洒落在病床上。
　　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冉木早已经埋在被子里，沉沉地睡着了。
　　早些时候，沈风骨抱着青年去浴室, 小心地擦了身子，换了病号服，又帮着刷牙洗脸，弄完了把人抱回来，陪在身边讲了一个多小时的睡前故事，才把人哄睡着。
　　那时候，男人看起来还和平时一样，温柔又稳重，让冉木觉得安全。
　　然而，当青年熟睡之后，沈风骨出门打了一个很长时间的电话，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气息就变了。
　　此刻，沈风骨坐在床边，俯身撑着手伏在青年身上，狭长漆黑的双眸定定地凝视着酣睡的人甜美的睡颜，偶尔喉结轻动，仿佛想要出声，却一直没有开口，就那样近距离地、呼吸交融地，看了冉木很久很久。
　　哪怕是在冉木熟睡的时候，有些话，沈风骨依旧不忍心说出口。
　　他此刻的神情和以往沉静稳重的样子截然不同，面上冷淡得看不出一丝情绪，掩在阴影里的侧脸却反常地有些阴鸷，目光黝黑而寂静，充满了露骨的独占欲，和另一种挣扎得极深的……阴暗情绪。
　　那是困境之中挣扎着想要让自己理智下来的努力，但很明显，收效甚微。
　　倘若冉木醒过来，或许会被这样的沈风骨吓到也不一定。
　　男人抬手缓缓摸了摸冉木乌黑微卷的头发，好半天才启唇，薄唇贴着青年白皙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喃喃地问：
　　“把对养养有威胁的人，都除掉，好不好？或者，养养不要长大了，不要去危险的地方……”
　　这句话喑哑得有些过分了，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不自知的恳求和弥漫的悲哀。
　　沈风骨会有脆弱难过的时候？恐怕没有人会信。
　　病房的门忽然被人轻轻敲响，随即被打开，老人苍老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敲了下门，又转身出去了。
　　男人深吸了口气，合上眼，面色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冷静，直起身，给冉木掖好被子，轻轻亲了一口冉木的额头，转身出了门。
　　张老爷子就坐在外面的走廊，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了一眼沈风骨，问：“剧组多出来的人，是你安排的？”
　　沈风骨脚步不停，坐到老人身边，将手中刚刚倒的热水递了过去，平静地说：“是我。”
　　“你……”张老爷子接过杯子，重重叹了口气，说：
　　“你这是何必？明知道养养的能力特殊，他自愿受伤，就是神仙来了也拦不住，那些热水根本就可以避开，他没避，然后呢？
　　你还要派人过去，那些保镖有什么用？天天跟你报告，没用不说，到头来你自己也自责到死，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就是执迷不悟？”
　　张老爷子是看着沈风骨和冉木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他最是清楚，沈风骨在保护冉木这件事上，究竟有多偏执。
　　冉木和普通人不一样，他不知道害怕，普通的攻击和伤害对他无效，除非青年自愿撤掉海怪的能力，要不然没人能伤他。
　　但沈风骨依旧过不了那一关。明明事无巨细地安排妥帖、明明时时刻刻都在暗地里保护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男人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养养还小，他不让我帮忙，我不可能真的不管。”
　　“可事实就是，你也管不了。就今天那种情况，除非你在场，反应够快上去替他挡，要不然还能怎么救？”
　　张老爷子目光沉痛，沉声说：
　　“微博上那些舆论，骂养养的也好，夸他的也好，只要你愿意，一句话能压不下去？你在网上安排了多少水军，公司那边交代了多少次，让人一直盯着，一点风吹草动就打电话让我照顾他情绪，可你什么也做不了。
　　既然放心不下，担心得要死，为什么不干脆帮他摆平？”
　　“养养不是我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他当一个艺人，他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好的坏的，褒的贬的。您觉得，如果我出手，他会不知道？”
　　沈风骨并没有动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事实。
　　“您也看到了，他能自己解决，他靠自己的力量变得强大。他现在很开心。”
　　“可你不开心，你都要疯了。”张老爷子闭了闭眼，说：
　　“风骨，不是爷爷说你，你对养养太纵容了，孩子不应该这么溺爱，他是你媳妇儿，不是你儿子，你教他的方式不对。
　　他说想要长大你就让他面对舆论，让他自己去想办法扭转劣势，让他自己逆袭打脸坏人，可是你看看你自己，你能坚持多久？”
　　明明有能力保护爱人，可以为他铲除一切障碍，却什么都不能做，这对沈风骨这样的人而言，是最致命的。
　　沈风骨闻声看向老人，抬手替老爷子顺了顺背，淡淡道：
　　“您不用担心。没法替养养解决一切麻烦，是我没本事，这没什么。我不想他恨我，也不想他觉得我什么事都包办，束缚了他的自由，还不如让外人觉得我窝囊保护不了他，这样还好解决一点。”
　　见老爷子目露哀戚，沈风骨转过头，哑声道：
　　“您还记得养养小时候用火烧自己的事吗？那时候不管我怎么防怎么哄怎么教，他都能找到机会玩火，我气疯了，把家里所有能生火的东西都清了。
　　他也没闹，只是说了句气话：养养是海怪，不会死，你总是说保护养养，可养养觉得自己是玻璃缸的鱼。
　　后来，他整整一个月没有跟我说话。
　　再后来，我以为他气消了，可当他睡着了醒过来，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名字都没记住。
　　他不想要一个把他关在温室里的沈风骨。”
　　海怪对自由有一种偏执的向往，有时候他们甚至一意孤行，冉木也免除不了这样的天性。
　　在他眼里，不管是火苗、还是网上黑他的舆论，亦或是安若素那把刀、颜末末的热水，青年都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他不在乎，他觉得那些对他而言无关痛痒，舆论要怎么嘲他，都无所谓，他是海怪，又不会觉得难过。
　　可沈风骨会觉得难过。
　　男人仰头靠在椅背上，第一次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轻声道：
　　“那是他对我过度保护的抗议。他可以随时随地睡一觉就忘了我，从此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可他又不是故意的，养养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要自由，想要自己处理麻烦，去经历每一个人成长中会遇到的困境。
　　他不懂遗忘一个人，对那个人而言，是多残忍的惩罚。”
　　“我不是神。”
　　自然不是无坚不摧，也会恐惧被冉木彻底遗忘。海怪太神秘了，一旦冉木坚决回到大海，只要他不在接近岸边的海面上出现，沈风骨就再也没有把他找回来的希望。
　　沈风骨的声音非常喑哑，说到最后几乎是嘶哑了。
　　老爷子闻言却怔住了，半晌道：“我不知道还有这件事，我以为那时候他忘了你，只是因为病情加重了。”
　　“养养并没有错，他追求独立，并且自身强大，不畏惧人类的舆论和伤害，虽然他看起来非常柔软，需要保护。”
　　沈风骨放缓了声音，低声说：“您不用太担心，我不会让养养真的出事。这次颜末末的事情，我查到了一些不太寻常的地方，会尽快联系秦苍解决。”
　　“那以后别人黑他，你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张老爷子问。
　　“这是现在的养养希望的。”沈风骨只克制地说了这么一句，又哑声道：“这次的事情非同寻常，我会替他解决，倘若养养因为这个再次选择将我排除在他的记忆之外，我会尊重他的选择，不会再强求他记起我。”
　　如果冉木遗忘了沈风骨，反而使沈风骨可以不用再顾忌、放手去为青年排除一切障碍，那或许，也是一个折中的法子。
　　老爷子看着他，长久地没有说话。
　　最终，老人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起身杵着拐杖离开了医院。
　　沈风骨在病房外坐了一宿，始终都没合眼。
　　直至凌晨六点钟，男人才起身去到前台，交待了护士几句后便离开了医院。
　　从冉木说要长大、选择沉睡的那一刻起，沈风骨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冉木不排斥和他谈恋爱了，可同时，冉木也不愿意让沈风骨替他摆平一切了。他开始如同小时候那样，追求他的自由。
　　所以沈风骨选择隐忍，看着冉木一步一步打脸那些喷子，为青年而骄傲，却也为冉木受到不公待遇而难以忍受，但他不能做任何事，因为现在的冉木，已经长大了，变聪明了。
　　他知道沈风骨有没有出手帮自己，这就是这次沈风骨选择旁观以后，冉木粘着男人撒娇的原因。
　　他知道这对于沈风骨而言并不好受，但他不知道对方这样的退让背后，隐藏了多少疯狂和担忧。
　　***
　　冉木被热水烫伤的事情，因为初心剧组有意让消息流出，公众知道了有这么一件事，也从视频里看到了泼热水的人便是女二号颜末末。
　　但是，由于之前网络上对于冉木演技的话题讨论实在太过热烈，当新的这段视频流出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冉木的出色表现上。
　　对于泼热水的事情，关注的人反而比较少，尽管微博有一个话题是关于颜末末改剧本烫伤冉木的，但奇怪的是，大部分人都默认了那只是个意外。
　　这样的结果，是初心剧组官方人员没有预料到的。
　　“剧组昨天下午放出消息说，颜末末烫伤了冉木小少爷，虽然时间比较短，只有十几个小时，舆论没来得及彻底发酵，但……照理来说，声讨颜末末的人应该不会少。为什么现在大家关注的都是冉木少爷的演技？”
　　初心剧组办公室里，秦助理正坐在沙发上，拿着一份资料抬头询问对面的宋言。
　　宋言也正在关注网上的舆论，闻声摇了摇头，说：
　　“我觉得这件事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这不是单纯的观众注意力没来得及放到烫伤这件事上，而是，他们根本就觉得，烫伤这件事并不重要，不过是拍摄时发生的意外。”
　　“言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助理小杨一脸震惊，难以置信地说：“观众不是从视频看到是女二号泼的热水吗？为什么觉得是意外？”
　　“诚如你所说，正常情况下，我们看到一个女人用热水泼一个男人，会觉得她是故意的，充满恶意，非常歹毒。可这个视频是什么？一段剧情。”
　　宋言收起微笑，指了指平板上那个方初心第一次出场的视频，说：
　　“公众都知道，他们看到的那个视频是剧中的一段剧情，电视剧都是假的啊，女配恶毒也是设定，所以他们会心疼方初心，会感叹女配恶毒，可不会当真。”
　　因为拍戏中不论是扇耳光、还是泼热水，大部分时候都是采用后期剪辑和借位的方式来达到逼真的效果，很少人会真身上阵，观众早就了解这一点，自然不会较真。
　　“可我们放出的消息，是说颜末末擅自改了剧本烫伤冉木小少爷，那么她就有责任了，哪怕她可能不知道那茶是滚的。”秦苍正看着颜末末的微博动态，分析道。
　　“没错，所以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为什么没有人怪她？”宋言皱着眉，一边说一边凝神看着平板。
　　片刻后，他又悄无声息地询问系统：“系统，这件事有没有可能是……神秘力量搞的鬼？”
　　系统检测了一下，回道：“暂时没有感觉到外来者的气息，不过颜末末身上有股香味，闻着像鱼。”
　　“……什么香味？她是鱼变的妖怪？”宋言有些错愕。
　　“……当然不是。本系统是说，她是本土的人类，但是有股鱼味，暂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总之不是妖怪，她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没错，也不是穿书者。”系统冷冰冰地回答。
　　“那就很奇怪了。”宋言沉吟不语。
　　这时候，秦苍突然问：“颜末末平时为人低调，是公认的实力派女演员，剧中演的也是反派，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公众才没喷她，我看到她的微博最新动态说，她不知道那壶茶是热的。”
　　“不知道那也是因为她改了剧本，冉木才不得不配合。”助理小杨反驳道。
　　“所以还是有蹊跷。”宋言摸了摸下巴，问：“沈总知道这件事吗？”
　　“老板他知道，刚刚他也电话跟我说了，这件事不太对劲，让我和宣传部都先听他的话把消息散布出去，看看这次公众会不会注意到颜末末伤人的事情。”秦苍一边回答一边飞快在笔记本上打字。
　　宋言认同地点头，说：“可以，先探探虚实。如果是有人故意把对颜末末不利的言论压了下去，那很好处理。如果不是，那颜末末恐怕是……天选之子吧，做了坏事还能自动对网友隐身，推卸责任，厉害了。”
　　沈风骨的指令一下达，公司公关部早就等待着的下属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不到十分钟，网上便铺天盖地布满了各种颜末末烫伤冉木的话题讨论。
　　#颜末末擅自修改剧本，用热水烫伤冉木#
　　#颜末末烫伤冉木却没有一句道歉，其心可诛#
　　#颜末末说不知道茶是烫的，根本是假的#
　　……
　　水军们直接把矛头对准了女二号颜末末，开启疯狂声讨。
　　然而可怕的是……不论水军们怎么带节奏，网友们依旧岁月静好，仿佛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更神奇的是，秦苍和宋言等了半个小时，都没看到水军们的话题。
　　秦苍连忙打电话询问公关部，得到的消息却是……他们半小时前就开始行动了，不可能看不到水军的言论，公关部部长甚至把他们刷的话题全部截图给了秦助理。
　　宋言一看这些截图，脸色就是一变，迅速拿起手机搜索了一下，却根本搜不到这些话题。
　　“这这这……”助理小杨结巴道：“鬼打墙？为什么公关部他们那边能看到，我们和网友都看不到？？？”
　　秦苍神色凝重，立刻打电话通知了沈风骨。
　　沈风骨当即联系了各大网站论坛和微博的公司总负责人，得到的消息却是……
　　论坛和微博的系统被病毒攻击了，所以没人能看到那些骂颜末末的言论，哪怕昨天就有一大批网友开始质疑颜末末故意伤人为什么没人声讨这件事，那些微博也全都被系统吞了。
　　“这也太巧合了，是不是颜末末买通了那些公司？让程序员改了数据？”宋言问。
　　“不是。那些公司的负责人大都跟沈氏财团有合作，跟我们老板也来往密切，好几个都是老朋友了，绝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秦苍否定道：
　　“他们现在都排着队跟我们老板道歉呢，可是程序员也抓不到那病毒，据说是那病毒非常奇怪，他们找到了它出现过的痕迹，却没找到本体。”
　　“那换新的服务器和系统呢？”宋言追问。
　　“换了，还是一样。他们公司的黑客都够厉害了，也没找到病毒，而且这病毒是自主产生的，不是人为，说明颜末末也不知道这玩意。”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网友都知道颜末末有问题，可是不管发什么，只要是声讨颜末末的微博，哪怕发出去也只有自己能看见，并且会被秒删。”
　　视频电话另一头的沈风骨沉声总结道。
　　“微博论坛那边收到了很多投诉，但他们毫无办法。”
　　“难道我们就只能算了？”秦苍有些难以接受，这是什么不科学事件。
　　沈风骨沉默了片刻，忽然哑声笑了一下，道：
　　“秦苍，让公关部带新的节奏，就说，有某个不能被提及的人出现了，只要一喷她就会被删除话题。既然网友都发现没办法声讨颜末末，那这个人是谁，不是一目了然？”
　　“！！！老板牛批！”秦苍比了个大拇指，迅速行动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网络上开始出现了新一轮的热门话题——
　　#关于那个名字都不能说的人#
　　#哈利波特剧情竟在国内重演？娱乐圈YOU KNOW WHO究竟是谁#
　　#惊现现实版伏地魔，一提她就会被阿瓦达#
　　……
　　@我只骂人：“在言论自由的今天，居然有个人的名字不能被提及，关键是，她仅仅是个娱乐圈女星，昨天还出现在国民崽崽的首秀视频里！”
　　@养猪专业户：“楼上悠着点，说这么明显不怕被删？”
　　@莫雨的小跟班：“实名呕吐！做了坏事还不让说了？微博还发公告说是病毒，他们正在紧急处理，问题是内部人员说了处理不了！”
　　@李泽言的老婆：“卧.槽！！！我就说为什么昨天我狂喷xxx一百条评论，没人care我？气得差点当场去世！心疼我养QAQ”
　　……
　　网上声讨神秘人的舆论持续发酵，虽然因为被秒删的关系，依旧没有一条辱骂颜末末的微博能成功存活，但颜末末的名声在众人心里确实已经臭了。
　　宋言跟着系统看着这些微博，每看一条就点一个赞，点着点着，他突然灵光一闪，问：
　　“系统，我记得没穿书之前，我看过一种，主角一般都是锦鲤。那个……你怎么看？”
　　系统卡壳了半天，幽幽道：“是的，锦鲤也是鱼。宿主，你终于明白本系统的暗示了。”
　　有一种人，天生锦鲤，欧皇转世，运气好到逆天，可惜……
　　“我要是她，有这么好的运气，还不去买彩票？你说她图啥？”宋言学着系统，幽幽开口。
　　“这道题本系统会，以我多年经验来看，颜末末明显不知道自己的锦鲤体质，而且，她对沈风骨是真心的。估计她现在，也是弱小又无助吧。”系统沧桑感叹。
　　同一时间，城市的另一边，在给出相应解决对策后，沈风骨便带着给冉木买的早点和积木回了医院。
　　然而，当他踏进病房的时候，迎接他的竟是……变身兔子的冉木？
　　青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刻桃花眼通红一片，脸上的神情委屈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见沈风骨拎着东西进了病房，青年瞬间丢了抱枕，一骨碌从病床边冲了过来，小炮弹一般直接撞进了男人怀里。
　　下一瞬，纤细雪白的胳膊圈住了男人的脖子，修长的双腿也盘住了男人劲瘦的腰身。
　　冉木仰起脑袋，呜咽地哭诉道：
　　“沈风骨是大坏蛋！养养都听见了……你不要我了……”


第55章 你是我的星辰大海
　　当冉木不管不顾地一股脑冲进沈风骨怀里的时候, 男人被那股劲撞得倒退了两步，又立即稳住了身形, 第一反应便是抬手托住了青年的臀，以免冉木胳膊没抱稳摔下去。
　　此时此刻，青年赖在他怀里的模样就像粘人的小树袋熊，细胳膊细腿都圈在他身上，小脑袋抵着他的脖子, 微卷的软发蹭得人心软。
　　沈风骨睁了睁眼, 定神垂眸, 手上用力稳稳地托住冉木，哑声道：“乱跑什么, 抱好, 别摔了。”
　　交代完，男人便抱着小树袋熊转身走到病床边, 将另一只手上拎着的东西放到桌上, 这才空出那只手扶住了冉木的背, 轻轻慢慢地顺了顺单薄的脊背, 低头问：
　　“发生什么事了？养养做噩梦吗？”
　　冉木脸埋在男人颈肩上, 闻声缓缓摇了摇头，呜咽地小声道：
　　“你不要……养养了……我听到你说……好多奇怪的话……还有爷爷……”
　　青年绵软脆弱的声音里显而易见地带了哭腔，与此同时，沈风骨也感觉到脖颈上传来了隐隐的湿意。
　　冉木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从他长成19岁的青年，长高之后, 哪怕每次他气急了或者伤心的时候会嚎几声，但从来没有真正地掉过眼泪。
　　小海豚一直是相当坚强的，就连小时候也不爱哭，然而今天，他竟然哭了。
　　沈风骨环抱青年的手臂倏而收紧，怔了怔，缓过神，垂下眼，喉结缓缓动了动，半晌才哑声道：
　　“没有的事，养养只是做噩梦了。怎么可能不要你？”
　　“你骗人！”冉木气急地嚎了一声，藏起来的桃花眼却更加湿润。
　　他控制不住地抽噎了一声，猛地抬起头，漂亮的脸蛋都哭得通红，就那么凶巴巴地和沈风骨对视，抖着糯软的颤音，一字一句地控诉道：
　　“你是坏蛋……偷偷生……养养的气，养养小时候不听话，非要玩火……还忘记你，伤你的心，你就记……记住了，现在……现在，养养又不听话，又气你，你就……就不要我了……”
　　青年每说一句字，都仿佛用力得浑身发抖，明明佯装凶狠地睁着眼睛，仿佛无理取闹的样子，却在第一句话落下的那一刻……泪如雨下。
　　他似乎根本感觉不到自己正在哭，只是咬牙努力说着质问的话，然而重如千斤的泪啪嗒啪嗒不断往下砸，每一滴凝聚着的却都是无尽的恐慌和心酸。
　　那是即将被最重要之人抛弃的绝望和难过，分明只是在控诉和质问，话中说的却都是自己不听话，自己惹沈风骨伤心。
　　“养养没有……要气你，养养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听话……”
　　冉木执拗地试图解释自己在沈风骨回忆里的所作所为，然而他自己也不明白海怪的本性到底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影响，无论什么理由，似乎都无法抹去他伤了沈风骨的事实。
　　最终实在没有办法了，青年也只能埋头贴在男人的颈间，失去了全身力气般紧紧贴在男人怀里，小声呜咽道：
　　“养养不是……故意的……”
　　沈风骨全程都没有说话，看着青年的目光也是幽深而沉静的，如同雪夜寂静的湖泊，孤寂而幽暗地隐藏在黑夜里。
　　当冉木落下的泪砸到男人脖子上的时候，那原本平静的湖面才终于被灼得痛了起来，一层一层荡开涟漪，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深入骨髓，潜入心脏，连痛也是无声无息的，蔓延过每一寸血管。
　　他看着青年不自知地落泪，神色满是恐慌和无措，有那么一瞬间，心脏忽然窒痛到仿佛停止了跳动。那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心疼和懊悔，恐怕余生都难以释怀。
　　搂着青年的手臂越收越紧，最终，男人低下头，贴着青年的耳朵，嘶哑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缓声道：
　　“不是养养的错。我从头到尾，都不觉得养养有气到过我，更别说伤到我。”
　　“养养，感情从来都是一厢情愿的事情，因为两个人在一起，一厢情愿才变成两情相悦。但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一起。
　　养养来自海洋，本身向往自由，无人能置喙。你一开始并不是主动愿意让我照顾你，是我坚持把你留在了身边。”
　　“所以，养养没有对不起谁，更没有对不起我。因为我希望养养记住我，留在我身边，人一旦想要拥有就会害怕失去，这是本能，是我自己恐惧被遗忘，和养养无关。养养生病了，忘记我也不关你的事。”
　　“不是……”冉木语无伦次地摇头，喃喃道：“要是我肯听你的话，不去做危险的事情，你就不会害怕……要是我……把你看得比独立、不对，比自己……更重要一点，就不会忘记你……”
　　冉木在遇到沈风骨的整整六年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原来他们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对等的。
　　沈风骨怕他睡着，怕他死，怕他离开回去大海，怕他不懂事被别人伤害被自己伤害……
　　可是冉木呢……
　　他似乎从上岸那一刻起，就没有真的把沈风骨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人类和海怪就是不一样。或许他是在乎沈风骨的，可他无法摒弃本能，执着地追求自由，任性妄为。
　　沈风骨不让他做危险的事情，他就直接赌气忘了对方，用最残忍的惩罚。沈风骨见不得他在人类世界碰壁受苦，他就一意孤行地想要自己去“成长”。
　　他是海怪，他不知道害怕，不会受伤害，他习惯了一觉醒来忘记一切，孩童永远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又有什么后果。那么遗忘沈风骨，对于年幼的冉木而言，也不是多要紧的事情。
　　他不懂有些行为，或许自己看来并没有什么，然而对于最爱自己的人而言，其实是多么大的伤害。
　　感情的天平从一开始就是倾斜的。
　　肩头衬衫的黑色布料不知何时被彻底泅湿，沈风骨微微松了松箍紧的手臂，抱着人转身，坐到了病床上。
　　指骨分明的大手，贴着青年的脊背，一下一下，耐心又沉稳地拍抚着。
　　倘若冉木这时候抬头，就会发现，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如今看着他的眼神有多么柔软和隽永，带着缱绻不尽的爱恋。
　　“我很高兴，养养懂事了，知道为我着想。”沈风骨低低地开口，似乎在斟酌着适当的语句，“但我对养养的感情，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不是别人对你好，你就要感到愧疚，就要改变自己，海怪受本能驱使，并不容易改变……”
　　“可是……”冉木抽泣了一声，伤心道：“养养不是什么都不懂了，养养知道你伤心，养养跟你一样，养养现在也害怕忘记你，不能没有你……你信养养，我真的不任性了……你不能不要我……”
　　“好，我都知道了。”沈风骨安抚地轻吻青年的耳朵，哄道：“我听懂了，养养不怕。养养今天给了我一个惊喜，你做得很好，不要哭了好不好”
　　“我可以给你好多好多惊喜。”冉木连忙抬起头，桃花眼和漂亮的脸蛋都哭得通红，抽噎道：
　　“我知道你怕我被人欺负，我不逞强了，我知道你比养养厉害，也熟悉人类，可以做到好多事情，养养以后都跟你商量，不会自己偷偷打坏人，要打坏人也带着你，这样你就能保护养养，我不去做危险的事。”
　　诚然，沈风骨要处理冉木遭遇的麻烦，是轻而易举的，他做事情也远比冉木稳妥，前提是冉木愿意让他插手。
　　冉木并不是不知道这一点，只是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想要自由和独立，拒绝了沈风骨的庇护。
　　然而此刻他被点醒，才意识到，哪怕他再如何独立，他依旧在沈风骨的羽翼之下。只不过沈风骨把巨大的羽翼藏了起来，没有让他发现。
　　“我可以……好好保护自己，你怕我受伤害，我就不撤掉海怪的能力，我不故意受伤。网上有人骂我，我也让你帮我摆平，我不去学书上的东西了，坏人打倒就打倒了，我不拖时间去冒险。”
　　“我也不会因为赌气，就故意忘记你，养养会一直记住你，不让你难过。”
　　冉木有些惊慌地保证着，一双哭红的桃花眼眨了又眨，手指紧紧攥着男人胸口的衣服，认真地做出承诺。
　　他都听懂了，他知道沈风骨因为什么而痛苦，也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心生忧虑，所以他一字一句，袒露自己的心声，就如同沈风骨对他的毫无保留，真正开始笨拙地学会去爱一个人，不让爱他的人担心。
　　每说一句，男人的目光便柔和一分。
　　最后，沈风骨缓缓凑近，和冉木额头相抵，四目相对，呼吸交缠，低低出声：
　　“就算养养不给出这些承诺，我也不会不要你。和老爷子那番谈话，不过是走投无路的下下策，倘若养养忘记了我，我会尊重你，但同时，我也会放开手脚去保护你，这里面，从来都不存在不要你。”
　　冉木是唯一和沈风骨相依为命的存在，他养他，宠他，照顾他，爱他，陪他长大，早就成为了习惯，演变成本能。
　　这是深入骨血的感情，难以剥除，一旦出意外，便是伤筋动骨。
　　“所以养养不用害怕。”沈风骨一遍一遍地重复这句话，看着青年的目光也是坚定而温柔的，包容而深邃，如同月夜广袤无垠的大海。
　　“可是养养做错了事……”冉木通红的桃花眼依旧在往外渗着泪，清澈如洗的眼眸里，第一次完整而清晰地倒映出沈风骨的身影。
　　“养养知道你难过……可是养养不知道怎么做……”
　　他会保证了，学会了承诺，可是承诺是不够的，何况是他这样经常失去记忆的海怪。
　　男人抬手贴住了冉木的胸膛，轻缓地抚了抚，说：“承诺已经够了。只要养养往后平平安安，什么都好。”
　　冉木闻言猛地扑到沈风骨怀里，颤抖着手紧紧抱着对方的脖子。
　　然而下一秒，他又忽而仿佛想到了什么，松开胳膊，一把抓住沈风骨的手，低下头，张开嘴，一口咬住了沈风骨的手腕，用力得很快便尝到了铁锈味。
　　沈风骨只在被咬的那一瞬间，手臂上的肌肉反射性地紧绷了一瞬，又放松下来，只当冉木在撒娇。
　　谁知，青年咬伤了他的手腕之后，竟喝了一点他的血，眉心也蹙了起来。
　　沈风骨顿时浑身一僵，哑声问：“养养在做什么？”
　　冉木摇了摇头，许久后才抬起了头，湿润的眼睛看着男人，带着哭腔道：
　　“养养不要再忘记你，海怪不能吃人类的血，要是自愿吃了，这辈子都得跟着那个人，养养不能忘记你，只要你每天给我的原型海豚喂血，我就不会离开你了。长老说过，要是海怪真的想留在一个人身边，就这么做。”
　　“你相信养养，以后都不要难过了……”
　　沈风骨许久没有出声，却抬手安抚地抚摸冉木的脸，冉木的眼睛，冉木的头发。他扶着青年的头，缓缓贴近，薄唇印上冉木的，喉结微动，缓慢而坚定地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远比平日里都要缓慢和慎重的一个吻，一寸一寸，男人侵.入、霸占、纠缠、留连不舍。
　　冉木揪紧了对方的衬衫，腰身发软，更加严丝合缝地贴在男人怀里，依恋地闭着眼睛。
　　眼角落下泪来，又被温柔地吻去了。
　　这个吻反反复复，彼此互相追逐，他们如同受伤的孤独的兽，每每一方退了，另一方又纠缠上去，在漫长的亲昵和抚慰里，平息了所有隐隐作痛的伤口。
　　吻到最后，冉木几乎没有一丝力气了，靠在男人怀里，又掩饰不住身体的悸.动。被抱着压到了床上，衣物褪去，细白的手被拉了过去，互相抚弄了许久，才紧紧攥着男人的衣服，平静下来。
　　他眼角尚且带着情.动的泪痕，目光迷离而充满眷恋。
　　沈风骨心疼他没有足够的准备，并没有做到最后，托抱着人去了浴室，洗漱完才又抱了出来。
　　冉木依旧面对面缠在男人身上，精致的脸滚烫，带着久久不褪的红晕，贴在男人肩上。
　　沈风骨抱着人坐回沙发里，安抚地轻吻他的嘴角，声线喑哑地问：“会难受吗？”
　　冉木摇了摇头，收紧了手臂，尽管满脸通红，也还是鼓起勇气，糯糯道：“养养喜欢跟你在一起……”
　　沈风骨轻吻青年的眼角，哑声道：“我爱你。”
　　冉木手指颤了颤，又紧紧攥住了对方的衣服，把脸埋了起来。
　　这是沈风骨第二次说那句话，第一次是他们结婚的时候，可惜冉木忘记了，便以为这是第一次说。
　　沈风骨抱着人安抚了许久，直到冉木平静下来，才出声问：
　　“养养是怎么听到，我和老爷子说的话的？”
　　冉木闻声就蹙起了眉，紧张地抬起头，捏着手指说：“海怪……能听见。最亲近的人，可以听见最亲近的人说的话，不过只有养养睡着的时候。”
　　“所以今天凌晨，你就听到了？”沈风骨问。
　　“嗯。养养一直做噩梦，想出来找你，可是醒了你又不在。”冉木委屈地说。
　　“我去处理微博的事情了，还有给养养买早点。”沈风骨说着，伸长手把桌上的早点拿了过来，塞了个小笼包到冉木嘴里，又帮他把豆浆插好吸管，自己拿着喂冉木。
　　冉木把包子吃了，尝到熟悉的味道，满足地点头，又喝了口豆浆，眼巴巴地说：“要土豆饼。”
　　沈风骨便换了土豆饼喂他。
　　“你是不是没有吃早饭？”冉木同样学着男人的动作，给沈风骨喂了个包子，又给牛奶插好吸管，有样学样地喂对方。
　　“嗯。所以买了很多早点，耽搁了点时间。怕养养吃不饱。”沈风骨微微勾了勾唇，眸光深邃，容颜俊美。
　　冉木红着脸眨了眨眼，问：“那你昨天不理养养，就是因为生气吗？气养养去冒险，不听你的话，还不让你管……”
　　“不是，是气我没办法瞒着养养帮你，微博那些事，剧组的事情，我都知道，并不是不能处理，只是不想你觉得我专.制，包办你的生活，剥夺你成长的机会。”
　　沈风骨如实以告，眉眼却相当冷静，甚至低声调侃道：
　　“要是养养傻一点，我也不用担心你会气我帮你了。”
　　“对不起。”冉木蹙着眉，咬了口包子苦恼地说：“其实养养不是觉得你专.制，只是养养想的和你们不一样，我不害怕热水，也不怕微博的人骂我，长老他们也不会介意这些事，我就有点……想说如果你不难过，我就继续玩……”
　　是的，网上的喷子、浇热水的颜末末，在海怪眼里，都不过是个玩具。别人以为冉木受了伤害，然而事实上，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就像看着玩具狗咬了一口自己，根本不会多难过，最多有些生气，想要自己打脸回去。
　　“我知道养养不在乎那些，但我会心疼你。”沈风骨缓缓开口，耐心地解释：“你不让我帮你，我肯定会担心。养养，人类也不是完全无害的，如果我说……”
　　沈风骨沉默片刻，眸色转深，隐隐有些阴鸷，说：
　　“如果我说，我曾经想过，不让你拍戏了，把你圈在家里，你会不会觉得害怕？这次你可以为了圆剧情，选择被开水烫伤，那么下一次，如果演的是更危险的剧情呢？你也要这样吗？”
　　“养养，我不怕死，但我怕你死。
　　你想要独立，所以我放手，我给你派保镖，让机器狗陪着你，和宋言还有老爷子提前交代，让他们多照顾你。微博时时刻刻让人看着，担心出什么意外。
　　但你知道以前的我会怎么做吗？”
　　沈风骨哑声笑了一下，不疾不徐地开口，神色意味不明。
　　“我会选择把所有危险扼杀在萌芽期，那些对你有威胁的人，一个都不会出现，我可以毁了他们，甚至都不会有一点愧疚。微博带节奏的人，我能让他跪着爬出娱乐圈，跟你道歉。”
　　“我甚至觉得后悔，不应该答应你玩金.主情人的小游戏，不应该让你自己去独立，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害怕，应该把你藏起来，当我一个人的宝贝。”
　　“但我没有做，我想教你一些积极正面的东西，沈风骨不会是个好人，但养养要做个好孩子。”
　　冉木有些愣愣地看着男人的眼睛，仿佛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沈风骨。
　　确实如男人所说，在过去许多年，沈风骨在冉木面前都是无害的，形象也非常正面，他理智又绅士，稳重而可靠，做事有原则又负责任，尽管有时候过于严厉，但更多的还是选择和冉木讲道理，相当民.主和体贴。
　　这和男人所受的铁血教育其实是相背的。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生就过得并不如何轻松，甚至一路走来荆棘遍野，双脚鲜血淋漓。他才不想冉木变得和自己一样。
　　病房中寂静无声，冉木安静地看着沈风骨，蹙着眉，似乎是在消化听到的那些话。
　　良久，他才缓缓靠过去，额头轻轻磕了一下对方的，然后弯着眸子笑了起来，轻声说：
　　“养养小时候赌气，说，我觉得我是玻璃缸里的鱼。其实不是。”
　　男人狭长漆黑的眸子，注视了他许多年，那里面，有万里星辰，无垠大海。
　　“你就是养养的海，所以我还是大海里的海豚。没有海豚，会畏惧大海的广袤和深不可测。”
　　沈风骨没有说话，只是倾身同样磕了一下冉木的额头。
　　这道横亘在男人心脏处长达五年的伤疤，终于在今天愈合，得到了救赎。


第56章 小妖精
　　埋藏多年的心结, 一朝解开，被冉木认为是“受了委屈”的沈风骨神色平和而宁静，反倒是冉木解释完便笑得傻兮兮的，低头咬了一口包子, 又把剩下的一半塞进了男人口中, 神色活泼又俏皮，撒娇道：
　　“这个好吃, 你也要吃。”
　　“那这个呢？甜的。”沈风骨拿了块紫色的糕点，一时间也看不出那是紫薯还是香芋。
　　冉木凑过去就着男人的手咬了一口, 嚼了嚼, 又嫌弃地蹙起眉, 控诉道：
　　“这个是红豆饼，可是外面又是紫色的, 那家店一定是骗子，而且这个太干了，养养就不喜欢。”
　　沈风骨也没想到那块糕点里面会是红豆，微微皱起眉说：“看来秦苍介绍的餐厅不怎么样。下次换一家。”
　　冉木是吃货，沈风骨基本上每一天给他买的点心都不重样，当然，在家里有管家做饭, 花样更多, 也更符合冉木的口味。
　　见沈风骨把那块饼放到了一边，冉木也有样学样地挑了个灌汤包，捏着筷子夹起来, 跟着喂对方，还一脸认真地盯着，灵动的眸子黑溜溜的，专注而有神，生怕沈风骨不好好吃饭。
　　“秦助理说，你每天都很忙，就要好好吃饭，养养吃那么多，可是你吃的还没有养养的十分之一，就不合格。”
　　“嗯。”沈风骨从善如流地颔首，陪着坐在腿上的青年吃完了早餐，又把人抱了下来，丢完垃圾便去替冉木的热水瓶装水。
　　冉木盘腿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场景非常眼熟。
　　外人都觉得沈风骨不好相处，也有很多人认为公司老总肯定是不食人间烟火，整天只需要天凉王破和享受生活的存在。
　　但事实上，沈风骨在照顾冉木的时候，和普通人基本没有区别。从冉木还是一个小娃娃，到成长为如今19岁的模样，沈风骨熟练地掌握了所有照顾冉木的技巧。
　　他会给当年三岁的冉木洗澡换衣服、喂饭喂水，抱小孩去游乐园去动物园，会让冉木骑到他脖子上玩耍。
　　他会一大早出门排队去给冉木买早点，会抱冉木去洗脸刷牙，会下厨做菜做饭，以前家里没佣人的时候，他还会自己洗碗洗衣服。
　　这样事事亲力亲为，早就成了习惯。
　　冉木眨了眨眼，看着房间里走动的男人，忽然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抬手揉了揉眼睛。
　　昨晚上没睡好，早上又哭了一场，这会儿肚子吃饱了就开始犯困。
　　然而比起席卷而来的困意，更吸引冉木注意力的……反而是此刻脑海里时隐时现的记忆片段。
　　他低下头，晃了晃脑袋，有些头疼地蹙起眉。
　　沈风骨收拾完便走了过来，见冉木低着头似乎在发呆，便在青年面前蹲了下来，抬手摸了摸冉木的脸颊，问：“养养觉得无聊了？还是困？要不要睡会儿？”
　　冉木弯起眼睛笑了笑，抬起手捂住沈风骨贴在他脸上的手，撒娇地蹭了蹭，有些小声又神秘地说：
　　“养养好像想起了一些东西。看到养养小小的，只有你的膝盖高，你把我放在你的肩膀上，我就很高兴。”
　　沈风骨闻言怔了怔，敛起眉，眸色转深，哄道：“除了这个，还看见什么了？”
　　“嗯……看到养养戴着一个游泳圈，坐在一个水盆里面，抱着一只鸭子，你给我洗澡，养养就不高兴，说水盆太小了，要去水池里面。你就说水池太冷了，冬天不能去。”
　　冉木说话的速度非常缓慢，神仙也又轻又软，甜得不像话，他笑得很开心，问：
　　“你是不是怕养养进水池里面，就变成海豚，和水冻在一起，成了冰雕？”
　　“嗯。那是养养刚刚化形后的第六个月。”沈风骨哑声回答，又抬手将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给古老医生发了条短信。
　　冉木看着对方的动作，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又黏黏糊糊地说了一些他突然记起来的回忆，眉眼间都是新奇和喜悦。
　　他这时候实在是太乖了，完全没有了前几日认为沈风骨破产了的娇矜和害羞。
　　沈风骨坐回沙发上，将青年揽到怀里，低声问：
　　“养养觉得头晕吗？”
　　“有一点点，好像快要睡着了。”冉木老实地回答，又揉了揉眼睛，说：“养养不睡。”
　　“那养养还记得我们是什么关系吗？”沈风骨不着痕迹地试探。
　　“养养是你独一无二的小情人呀，不是说过好多次了。养养还记得你破产了。”冉木说这话倒是笃定得很。
　　沈风骨松了口气，确认青年没有再次失忆，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往的事情，便端过杯子给冉木喂了两口水，准备先哄人睡觉，等古医生过来。
　　谁知这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护士端着医用纱布等东西走了进来，礼貌地说：“张老先生今天早上让我们过来帮冉先生换药。”
　　沈风骨应了一声，将冉木扶到病床上，解开他的上衣，准备让护士检查下伤口。
　　没想到冉木抬头一看那女护士，便磨磨蹭蹭地紧挨着沈风骨，头也转了过去，红着脸软巴巴地说：“不给别人看肚子。”
　　他这时候的目光纯稚得过分，却和这两日的表现格格不入，看着倒像是性格有了些许变化。
　　睡美人症患者性情改变，也是常见的事情，沈风骨并没有惊慌，只低声哄道：
　　“护士给养养换药，擦了药才会好。”
　　“不行。”冉木摇头，转过身便爬了起来，整个人坐到沈风骨的怀里，双手圈住男人的脖子，还孩子气地把脸藏了起来。
　　护士也是认识冉木的，见状忍着笑意，道：“冉先生的伤势不严重，沈先生其实自己帮他换药也可以的。”
　　沈风骨微微颔首，道了声谢。
　　护士交代完换药步骤和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沈风骨按着女护士说的，一步步给冉木肚子烫伤的地方消了毒，小心翼翼地涂了药，又用纱布缠了起来，绑了个结。
　　在整个换药的过程里，冉木一直乖乖地坐着不动，只执拗地跟沈风骨说小话。
　　“养养有一个儿童房，是不是？”他期待地追问。
　　“是有一个，在四楼。不过养养五岁的时候就不去玩了，五岁之前也很少进去。你小时候不喜欢一个人睡觉，都是跟我一块。”沈风骨回道。
　　“真的吗？”冉木有些疑惑，旋即闷闷地说：“那天养养醒了，说你破产，你就和……就不和我睡了。”
　　“不是养养自己说的？还告状？”沈风骨捏了一把冉木的脸，语气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你又没有告诉我，小时候我和你一块睡……”冉木双手握住男人的手腕，把对方的手掌拖到怀里抱住，贴在心口处，小声控诉道：“养养说你是金.主，你也没有反对。你故意想看养养主动是不是？”
　　“不是。”沈风骨面不改色地否认，“是养养自己误会了。我不忍心拆穿你。”
　　“真的吗？”冉木一脸怀疑，又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说：“都怪你，你要是不破产我也不会想岔了。”
　　沈风骨也没打算告诉青年，就连破产这件事都不是真实的。横竖并不重要。在说开之后，冉木本就不可能再把他当成所谓的金.主。
　　正说着话，古医生过来了。
　　老人看起来精神状态远比上一次见到的时候要好很多，据说是因为他最近成功救治了一名人格障碍症患者，而那孩子，是他唯一的孙子。
　　“冉木，你在想起来那些事情之前，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吗？”古老医生帮冉木检查完后，便开始提问。
　　“咬了沈风骨，海怪有契约，喝了他的血液，就会一直记住他。”冉木一五一十地回答，非常诚实。
　　“那这阵子的事情，你都还记得？”古医生问。
　　“记得。”冉木点头，随即又蹙起眉想了想，说：“养养现在不觉得沈风骨是金.主了。”
　　“我明白了。”古医生摸了摸胡子，看向沈风骨，沉吟道：“应该是契约的影响，他喝了你的血，自然记起了你们之间的回忆，和睡美人症没什么关联。不过……”
　　古医生慎重地补充道：
　　“因为冉木毕竟不是人类，我没办法保证他的病情像普通患者那样保持在可控范围，所以他究竟能记起来多少事情，都是没法估计的。
　　我担心的是，他记起了小时候的记忆，每个人的人生经历都对他们的性格和为人处世的方式有着相当大比重的影响，那么，冉木小时候的记忆，也有可能影响他的性格行为，虽然双商方面不会有副作用，但……”
　　古医生盯着青年看了一会儿，忽然摸出手机，找了张拨浪鼓的照片给青年看，问：“冉木，你觉得这玩具好玩吗？”
　　冉木仔细看了看，点了点头，笑起来说：“这个好玩。”
　　“就像这样。”古医生看向沈风骨，解释道：“智商是正常的，沟通起来没有障碍，对正常生活也没有影响。可是他会下意识使用孩童表达情绪的方法去表达他自己。”
　　“好，那有哪些地方需要特别注意的吗？”沈风骨问。
　　“注意控制他对待别人的态度，尽量别让他太过接近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孩童尤其热衷于拥抱、亲吻脸颊、让别人带他去玩。
　　一定要记住，因为他思维是成年人，做的事情都不会太出格，但发病的时候他会使用小孩子常见的行为模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古医生详细地解释了一遍，看着沈风骨的目光意味深长，举例道：
　　“打个比方，冉木是个演员，如果他发病的时候恰好想要邀请宋影帝去对台词，而宋影帝答应了，那么他的表现只会是：上去亲一口宋影帝表达自己的喜悦。”
　　话音刚落，青年便从床上跳了下来，直接扑到男人怀里，修长的双腿也圈住了沈风骨的腰，双眸亮如星辰，满足地把脸埋进男人的脖颈间，热情地邀请道：
　　“今天不用拍戏，你跟养养直播去游乐园玩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宋影帝：昨天还是霸道总裁养养，今天就成了热情似火小妖精养养，你不要过来，我真的是好人，还想多活几年。
　　机器狗：你真污！没听见那叫小孩的直白吗？养养智商正常，他绝对不会亲你！而且，谁说小孩子只会亲亲抱抱？
　　于是，真实场景为【冉木发病，热情似火地邀请宋影帝对戏，宋影帝怕被亲坚决拒绝，冉木回家告状，宋影帝被雪藏】
　　→以上纯属虚构。


第57章 养养的七彩梦
　　冉木想要去游乐园, 沈风骨自然不会不同意, 办好出院手续就出发了。
　　原本张老爷子是定了今天继续拍摄工作的, 鉴于冉木烫伤的情况并不严重, 甚至都不需要住院。
　　但由于起水疱的部位正好是需要画刀疤的位置, 剧中方初心肚子上的刀疤是他标志性的特点, 基本每一个场景都能看到，不画是绝对不行的。
　　因此，张老爷子还是临时改变决定, 暂停拍摄，等冉木的水疱好了再开始。
　　《初心》原定的拍摄时间就是一年，如今因为冉木的关系, 耽搁了半个月, 但和剩下的时间比起来还是不值一提，剧组里也没人有意见。
　　张老爷子每一部剧都精益求精, 曾经有一部剧就是为了等合适的天气而耽搁了一个多月才开拍，众人几乎都习惯了。
　　没有拍摄花絮爆料, 网上自然没有什么火爆的新话题。所有人依旧在刷那个不能被提及名字的神秘女星。
　　在被指桑骂槐各种拐弯抹角地骂了整整五个小时后，颜末末终于发了一条微博动态。
　　@岁月静好颜末末：“我只是想要拍好每一部戏。在当时的场景下, 我脑子里只有如何把那个恶毒女配的戏份演得更加逼真, 所以下意识就改了剧本, 而事实证明, 我改的效果并不差。
　　那壶茶，我不知道是刚刚烧开的，现场的人可以作证。”
　　这条微博一出, 暴躁网友就忍不住去评论里喷她了。
　　然而只要是嘲讽颜末末的评论，都会在第一时间被系统吞掉。
　　网友们无法，只好开始各自发微博拐着弯地骂。
　　@我只骂人：“无心之失就不是失了吗？我不小心打了你一耳光，但是我其实只是为了打一只蚊子，是为了大家好。你不能怪我把你脸抽出手指印，要不然你就是不通情达理！”
　　@大战4等1奶妈：“活久见，无意伤人不用道歉？”
　　@33十段策藏等1奶秀：“不知道茶是滚的？我怎么记得，视频里女配喝了口茶？我瞎了？”
　　……
　　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这个问题一提出，很快就有人去检查了那个视频，得出的结论是：女配确实喝了一口茶，某个神秘人说的话都是放.屁。
　　颜末末这么自己出来打自己脸，网友也是乐不可支，直呼没见过这么花式自挂的。
　　沈风骨在离开医院前就关注了一下网上的舆论风向，见一切发展都按着计划进行，便让秦苍和公关部继续操作，为后天即将到来的大戏造造势。
　　颜末末想要出名，沈风骨自然会让全网认识她，只不过认识的方式不会多美妙就是了。
　　冉木在车上的时候就开了直播，此刻认真地看着手机上飘过的密密麻麻的弹幕，蹙起眉说：
　　“太多字了，看不清。”
　　弹幕：
　　“啊啊啊养养离我好近！好像要亲到了！”
　　“卧槽没开美颜？”
　　“这吹弹可破的皮肤，无死角的脸，我酸了QAQ”
　　……
　　用户“李泽言的黑卡”赠送了超级火箭x10
　　用户“富婆”赠送了幸运水晶x888
　　用户“咱不差钱”赠送了幸运戒指x999
　　……
　　冉木看着屏幕上炸开的礼物特效，弯着眸子笑了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认真道：
　　“谢谢大家的礼物。”
　　弹幕：“养养在车上吗？” “要去剧组吗？”
　　“养养和……和沈风骨去游乐园，等会儿给你们直播……鬼屋！”冉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把手机转过去，对准驾驶座上的男人。
　　弹幕：“我爱了沈爸爸的无敌侧脸杀！” “接下来给大家表演直播吃狗粮过量而噎死” “啧小俩口去约会呀！”
　　“嗯嗯。”冉木收回手机，点了点头，又说：“我不知道怎么调美颜特效，就没有开，今天也没有化妆师给我化妆，你们将就一下看吧，下次直播再做发型化妆。”
　　弹幕：“你是什么神仙颜值，心里没点数？” “不用不用，你这样就很好” “别让化妆品毁你的皮肤！相信我！”
　　冉木看着弹幕，不明所以地回答：“秦助理说，颜值区的主播都化妆开美颜，我不开就输了。其实养养本来要去海产区，结果那边说我播的不合格，给我弄回颜值区了。”
　　弹幕：“哈哈哈不是应该去美食区吗？” “请转告秦助理，再忽悠你化妆我们给他寄跳.蛋。”
　　“什么是跳.蛋？”冉木一眼看到了这条标红的弹幕，问：“是玩具吗？我有一盒会自己跳的鸡蛋，以前小时候把鸡蛋放出来到处跳，我把它们全都抓回来，沈风骨就奖励我蛋糕。”
　　“养养。”沈风骨耳尖地听到了某个敏感词汇，转头问：“你在说什么？”
　　“粉丝说，要给秦助理寄跳.蛋。是不是我们家里的跳跳.蛋？”冉木问得很认真。
　　沈风骨斟酌了一下，应道：“对。就是玩具。”
　　然而弹幕听到这对话已经集体笑傻了。
　　“哈哈哈养养你是什么人间瑰宝”
　　“养养！让沈爸爸买个跳.蛋晚上陪你玩！”
　　“楼上是魔鬼吧？养养别听他的！”
　　……
　　“我已经有一盒玩具鸡蛋了，不要新的。”冉木摇摇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转了转身子，小声问：
　　“你们觉得，我叫沈风骨什么好呢？”
　　弹幕：“老公啊，这还用问？” “叫亲爱的。” “叫爸爸，反正你习惯。” “信我，叫小骨。” “叫小骨的别走，等我打死你！” ……
　　冉木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转头偷觑了一眼沈风骨，正想说话，就听见男人低哑的嗓音响起。
　　“养养，这问题你怎么不问我？”
　　“我……”冉木瞬间涨红了脸，又怕被粉丝看见，连忙把手机转过去面对窗外，故意说：“叫你爸爸！”
　　沈风骨转头看了他一眼，哑声笑道：“之前不是说，叫先生？”
　　“可是，秦助理说，他以前也叫你先生。”冉木闷闷不乐地哼了一声，显然很是不满。
　　“秦苍他们对我是敬称，养养对我是爱称，哪能一样？”沈风骨从善如流地回答。
　　“那……那也不行。”冉木摇头，红着脸说：“我要自己想，不问你。要是问你，那就没有惊喜了。我说过要给你很多惊喜。”
　　“好。”沈风骨闻声应下，眉眼柔和下来，抬手握住冉木的手指揉了揉，又松开。
　　他手上有粗糙的茧子，冉木每次被揉都觉得痒痒的，又有种麻麻的感觉。
　　心里高兴，冉木就有些控制不住了。他本来就刚刚才发过病，这会儿还没缓过去，又想着要去游乐园了，根本压不住兴奋的情绪。
　　没等沈风骨反应过来，青年便迅速凑了过去，搂着男人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口脸，笑得又甜又软，开心道：“奖励！”
　　沈风骨微微一怔，却因为车在高速上，没法临时停车，只好放缓声音问：
　　“什么事情能奖励一个吻？说出来下次再做一次。”
　　“你带养养去游乐园，还让我给你取小名。”冉木脆声回答，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想起古医生的话，顿时怪自己没控制住，红着脸小声说：“我不是故意偷亲你的。”
　　“没关系。”沈风骨声线低沉，明显乐在其中。
　　两人只顾着说话，一时都忘了直播还开着，等冉木想起来把丢在一边的手机拿了起来，弹幕都炸了。
　　“救命！我被狗粮淹死了”
　　“崽，你被绑架了就眨眨眼！还我天真无邪小养养！”
　　“嘿嘿妖精养真带感，我还听到啵一声，害羞～”
　　“沈爸爸怎么不停车把养养这样那样？高速也得上啊！”
　　……
　　冉木一看这些弹幕，小脸瞬间变成番茄，连眼尾都有些羞涩得泛红了，小声说：
　　“对不起刚刚忘记没关直播……”
　　弹幕：“没事没事再亲一口我就原谅你！”
　　冉木忙抬手捂住手机屏幕，不让粉丝看到自己，松了口气说：“等养养到游乐园再给你们直播，先关掉充电！”
　　说着，他就直接点了退出，完全不管水友们质疑车上怎么充电的问题。
　　沈风骨从后视镜里看到青年烧红的脸，安抚道：“养养想去游乐园玩什么？”
　　“想去鬼屋。”冉木回答，期待地说：“我想看看鬼长什么样子。”
　　沈风骨听了这话也没反对，只下了高速，把车开往沈氏财团旗下的摩尔乐园。
　　因为是周末，摩尔乐园又是江城相当出名的游乐园，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沈风骨对这家游乐园也比较熟悉，因为冉木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里。
　　正在鬼屋售票处和工作人员交谈的游乐园经理一见他便过来鞠躬问好，显然是早就眼熟了沈风骨，热情地邀请他们过去玩。
　　沈风骨微微颔首，转头见带着口罩的冉木眼巴巴地看着不远处卖冰淇淋的店，便同经理说了一声，牵着冉木过去买吃的。
　　“要什么口味的？”排了一会儿队终于来到了卖冰淇淋的窗口处，沈风骨低头问。
　　冉木毫不犹豫地开口道：“香草味的。要三个，一个给你，两个给养养！”
　　沈风骨闻声便怔了怔，下意识看向了冉木，见青年眉眼弯弯，非常开心的模样，便跟工作人员说要两只香草冰淇淋，又低头问冉木：“养养不是喜欢草莓味？”
　　“不要，现在要香草味。”冉木双眸亮晶晶的。
　　沈风骨也没多问，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两支香草冰淇淋，递给了冉木，又付了钱，抬手揽住青年往旁边走。
　　冉木一见到冰淇淋就忍不住，当即拉下了脸上的黑色口罩，只顾着低头咬冰淇淋，也不看路，整个人被男人圈在臂弯里带着走，引得路人频频注目。
　　然而没了口罩的遮挡，很快就有人认出了他，许多女生甚至当场尖叫起来，举着手机拼命拍他们。
　　原本就拥挤的游乐园顿时人满为患，一堆人挤破了头想过来要签名。
　　附近的工作人员发现这一情况，迅速带人过来清路。他们都是认识沈风骨和冉木的，以往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很有经验了。
　　耳边不断传来叫他的陌生声音，冉木舔了几口冰淇淋才抬起头，看向堵在前面的人群，弯起眼睛笑了笑，开心地说：“你们好，我今天出来玩。”
　　“养养！可以给我签名吗！！！”
　　“养养我爱你！”
　　“养养看妈妈！”
　　……
　　尖叫声此起彼伏，热情得过分，冉木不好意思地往沈风骨怀里靠了靠，脸蛋有些泛红，认真地说：
　　“等过几周我有见面会，到时候会通知，再给大家签名吧，今天大家都是来玩的，就先玩好不好？”
　　粉丝们大都是女生，听了这话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纷纷让开路，同时挥着手保证一定会去见面会。
　　工作人员见到这次的粉丝居然如此理智，顿时都感动得想哭了。冉木第一次来的时候忘记戴口罩，当时有些粉丝实在太过激进，怎么劝都不肯走，甚至还发生了一次意外踩踏事件，好在伤者只是腿上淤青，没出什么事。
　　这回粉丝都有序地退开，让沈风骨揽着冉木离开，仅仅是举着手机疯狂拍照，工作人员表示非常欣慰。
　　没一会儿，#冉木和沈风骨游乐园秀恩爱#的话题就在微博横空出世，几乎每一条微博都附上了冉木吃冰淇淋的照片。
　　明媚的阳光下，眉眼精致的青年下巴抵着黑色的口罩，衬得肤色白得发光，他一只手拿着一只冰淇淋，低头认真地舔着，另一只手则拎着一个游乐园送的娃娃，也不看路，就那么被高大俊美的男人揽在怀里。
　　而另外一些照片中，男人长长的胳膊轻轻松松地把青年圈住，手上还帮忙拿着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冰淇淋。冉木一边咬一口自己的冰淇淋，又贪心地靠在男人怀里，踮起脚去咬沈风骨手里的那一只，整个人几乎都窝在对方怀里，眉眼间都是依赖和喜悦，亲密无间。
　　这是冉木第一次在日常照里和沈风骨同框，以往两人都很少合照，cp粉粮少得天天嗷嗷叫，这回可算是吃了一次扑面而来的狗粮。
　　冉木被带着去鬼屋售票处排队买票，等排完队的时候冰淇淋刚好也吃完了。
　　沈风骨买了票后便带着人进了鬼屋。
　　鬼屋里阴森森的，四处都是骷髅头和破布娃娃，还有阴风阵阵。
　　然而沈风骨进去后第一时间却是转身将冉木抱到了怀里，低头咬了一口冉木微红柔软的脸蛋。
　　冉木登时懵懵地抬起头，问：“有鬼来了吗？这么快！”说着又转头四处看。
　　沈风骨抬手轻轻扶住青年的头，让他转过脸来，哑声问：“养养怎么会想要香草冰淇淋？”
　　冉木一听这问题就疑惑地眨了眨眼，说：“香草冰淇淋好吃呀。”
　　沈风骨沉默了一瞬，问：“养养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冉木闻言呆了呆，抬手捏住沈风骨的衣摆，小声说：“记起来一点点。不过没有什么，是小时候的记忆。”
　　“什么记忆，可以跟我说说吗？”沈风骨低声追问。
　　“嗯，等养养出了鬼屋就告诉你！”冉木纠结了一下，又指了指阴森森的鬼屋，说：“想玩。”
　　沈风骨便凑近安抚地亲了一口青年的额头，揽着人往前走。
　　前方是一条走廊，隐隐有阴风吹过，中间还有个打开的门，还有持续不断的水滴声。
　　冉木挨着男人慢慢走过去，在脚步声到达门口的时候，门内忽得窜出了一只猫，凄厉地叫了一声后便消失在拐角。
　　紧跟在沈风骨后面的两个十五六岁的男生顿时叫了一声，吓得冉木以为他们看到鬼了，嘀咕道：“只是一只猫。”
　　那扇门里面并没有什么，是一个厕所，然而水龙头滴着红色的血水，水槽已经被装满，里头缓缓浮上来一堆头发。
　　两个男生又倒吸了口气。
　　冉木探头看了一眼，又无趣地转过头，说：“都没有味道，是假的血。不过是真的头发。”
　　过了那条走廊，前面看起来像是个森林。
　　地上都是白骨，冉木跟着沈风骨绕过一棵树，迎面就猛地扑过来两个跳着的脸色青白的僵尸。
　　后头两人瞬间放声尖叫，转头飞也似的往另一边的小路狂奔而去，那只僵尸也快速地蹦着追了过去。
　　沈风骨却是揽着冉木迅速侧身躲过扑过来的僵尸，紧接着抬腿，一脚将僵尸踹到了五米远的地上，蜷着身体抽气。
　　冉木顿时欢呼着跳了起来，冲过去一把扯下僵尸额头上的鬼画符，和狰狞的僵尸面对面，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欢快道：“你被戳穿了！你跟我眨眼睛！”
　　扮演僵尸的工作人员顿时苦笑起来，没脸见人，因为沈风骨踹的那一脚用的力度非常巧妙，工作人员并没有受伤，只是屁股被摔开花实在丢脸，转头就爬起来冲进了一边的小路。
　　冉木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回到沈风骨身边，说：“他怎么走了？我还没有听到他说话。”
　　“被你吓跑了。”沈风骨捏了捏冉木的鼻尖，牵着人往前走。
　　“那是因为他太假了，和电视里不一样。”冉木说着又看见前方地上正缓缓爬行过来的女人，当即冲过去围观。
　　那女人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看不见脸，长长的指甲全是血迹。
　　当她从一边爬出来的时候，四周还隐隐起了雾。
　　冉木围着她绕了两圈，忽然伸出脚小心翼翼地踩住了她的衣摆。
　　下一秒，往前爬的贞子……被迫停下了动作，转头伸过手来抓人。
　　冉木立刻灵活地跳开，跑到后面踩住另一边，就是不让贞子爬走。
　　只是出了爬个过场吓吓人，不用起来的贞子都想哭了。
　　尼玛的这是什么游客？？？
　　冉木踩住了衣服，见贞子一动不动，又好奇地说：“为什么她不抓我了？”
　　贞子听了只好转个方向要过来抓他，却被冉木再次躲开。
　　青年这回摇了摇头，说：“这个鬼没有刚刚那个灵活，爬得好慢，不好玩。”
　　贞子默默咽下一口血。
　　冉木见她不动，也没兴趣玩了，走到一边。
　　贞子这才松了口气，动作迅速地爬进了黑暗里。
　　“她走的时候就那么快。”冉木不满地嘀嘀咕咕，被沈风骨一手勾过去，打横抱了起来，连忙吓得抱住男人的脖子。
　　沈风骨边抱着人往前走边莞尔道：“再让养养玩下去，明天工作人员要辞职了。”
　　冉木蹙起眉，靠在沈风骨肩头，涨红了脸说：“本来鬼屋就是鬼要陪我玩呀。你放我下来，等下被人看见了。”
　　“不行。”沈风骨自顾自抱着人，沿路畅通无阻地走完了剩下五关，在靠近出口的时候才把冉木放了下来，说：“到了，养养可以告诉我了。”
　　“你作弊，耍赖！”冉木气哼哼地转过头，抬脚往外走。
　　沈风骨忙几步追上去，牵住青年的手，十指相扣。
　　他们俩的长相实在出众，一出去便吸引了其他人的瞩目。
　　冉木气乎乎地拉着人去了摩天轮，一进去等关上门便控诉道：
　　“养养也要耍赖，不告诉你了。”
　　“那我们再回去走一遍。”沈风骨作势就要出去，又被冉木抱住了胳膊，一时勾了勾唇，哄道：“养养最乖了，告诉我好不好？”
　　冉木又一次红了脸，呐呐地松开手，坐到座位上，抬眼瞅着沈风骨，小声说：“你都知道，还要问养养。”
　　“我想知道养养记得多少。”沈风骨收起笑，坐到冉木身边。
　　冉木便低下头，伸出手勾住沈风骨的手指，握住男人的拇指，贴在白皙的掌心里，说：
　　“养养小时候，有一次出去玩，在海边看到一个男人，抱了一个小男孩。小孩说：爸爸我要吃冰淇淋！男人问：要什么口味的？小孩说：香草味！男人就说：好，就给宝贝买香草味的。”
　　冉木说话的声音很轻，脸上却安安静静的，垂着眼，慢吞吞地说：
　　“海豚爸爸没有送过我东西，也没有鱼，养养都是长老们养的，但是养养只在海里待了一个多月就上岸了，所以你养我最久。”
　　冉木说完，抬头见沈风骨眉眼沉静平和地看着自己，又有些紧张，说：“我不是把你当爸爸，我没有那么想过，感情也不是，只是想吃香草冰淇淋……”
　　沈风骨俯身把人抱到怀里，收紧手臂，哄道：“我知道。以后养养什么都会有。”
　　“我现在也什么都有了。”冉木靠在男人怀里，闭上了眼，声音极低地说：“你给养养造了一个七彩的梦，还全部实现了。”


第58章 不准招蜂引蝶
　　当直播间粉丝们都在期待着冉木的鬼屋甜蜜直播的时候, 冉木已经离开了鬼屋, 前往了摩天轮。
　　看到微博热搜秀恩爱图片时, 粉丝们心态崩了。
　　@富婆抱抱我：“养养！说好的直播鬼屋呢！我看到你进鬼屋的照片了, 然而三十分钟过去了呜呜呜(┯_┯)”
　　@高考满分选手：“我怀疑养养忙着谈恋爱忘记了粉丝，但我没有证据。”
　　@童话的女装粉：“这年头连狗粮都莫得吃了哈哈哈”
　　……
　　秦苍看到评论, 忙给冉木发了条微信，提醒他开直播。
　　然而此刻的冉木正被沈风骨从身后抱着，站在摩天轮里看风景，两只手抬起, 比了一个心, 看着那颗心中间的气球。
　　“以前养养觉得海洋很漂亮, 也安全, 只有早晨、傍晚和天黑的时候会看天空, 因为有日出日落和月亮。长老们也是。”
　　“海上的风景自然比城市更为壮美。”沈风骨应了一声，抬手指了指远处高山上的鳞次栉比的教堂，低声说：“那是朝圣的地方，有些虔诚的教徒每天都会从山脚长叩首，一直到教堂。”
　　“他们相信有神吗？”冉木好奇地问。
　　“嗯, 人类大都有信仰, 但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有神明的存在。”沈风骨抬眼凝望着那处最高的教堂, 语气冷静。
　　“海怪就相信有堕神，虽然我们都没有见过。”冉木说着就往后靠，窝在男人怀里，懒洋洋地仰着头说：
　　“养养小时候, 梦里总是会听见堕神说话，他教养养很多东西。”
　　“教你什么？”沈风骨神色不明，眸色却柔和了下来。
　　“教养养人类的语言，人类的常识，海怪怎么使用自己的能力。”冉木回答，又说：
　　“我觉得，他一定胡子很长，长到腰上面，可以绑一个蝴蝶结，眉毛和头发都是白的，头上戴一顶尖尖的帽子，穿黑色的袍子。”
　　沈风骨闻声顿了顿，问：“养养确实你不是在说霍格沃茨的校长？”
　　冉木喜欢看《哈利波特》，全套书七本看得倒背如流，最喜欢的人就是里面的老校长邓布利多，因为老头长得像他的海怪长老。
　　“要是和校长长得一样就好了，养养喜欢他。”冉木说得开心，弯着桃花眼就笑了起来。
　　沈风骨捏住青年的鼻子，意味不明地说：“堕神可没那么老。”
　　“唔……才不是！”冉木扭开脸，气乎乎地说：“我喜欢堕神长得和老校长一样，不然我就不喜欢他。”
　　“……”沈风骨索性低头吻住青年，不让他说胡话。
　　冉木一被亲就手脚发软，懵懵地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被转了过去，贴在男人怀里，细白的胳膊勾着男人的脖颈，仰着头颤抖着脊背承受对方激烈的索取。
　　后背颤抖的蝴蝶骨被男人抚摸着，腰身又被圈住，恍惚间便有了一种无处可逃的错觉。
　　摩天轮升至最高空，青年瘫软在男人怀里，四周的风景都化为虚无，只有眼前拥抱着自己的人是最为真实的，包容的深情的，温柔又可靠的。
　　冉木下摩天轮的时候，是被沈风骨背出来的。
　　这其实有些难为情，但是冉木这次失忆之后，身体就比以往要敏.感许多，每每都被亲得走不动路。
　　古医生知道他害羞，自然没告诉他，部分睡美人症患者在发病的时候会伴随着情yu上升的临床反应，像冉木这样只是变得敏感了点，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
　　沈风骨背着人去坐过山车。冉木这才活跃起来。
　　像他这种整天在水里360度旋转跳跃闭着眼的游泳健将小海豚，坐过山车是不可能晕的。
　　甚至，在到达最高点往下俯冲的时候，冉木竟然高兴地举起手欢呼起来，满脸喜悦的笑容，一直到下车，依然整个人神采奕奕，脸色红润又漂亮。
　　跟他坐一趟的粉丝无一不脸色发青，冉木还好心地买了水和纸巾送了过去。这一幕又被偷拍上了微博，很快一顶宠粉帽子啪叽就戴冉木头上了。
　　当然他自己是没有什么宠粉意识的，也没人教他。
　　秦苍是觉得冉木人设完美，没必要再加宠粉这一点，免得惹麻烦。
　　宋言是觉得冉木是他未来儿子，让儿子去宠小女生粉丝？不可能，没商量。
　　张老爷子是觉得冉木就是他心中最有天分的演员，实力派选手不需要操人设。
　　沈风骨就更简单了，养养开心最重要，咱不差钱，不用当流量明星。
　　就这样，冉木会主动送水还是出于小海豚自身对人类的友好和亲近，比如他小时候就曾经在海里救过一个落水的小女孩，还上了新闻头条，成为年度感动江城动物，最美海豚不是随便说说的。
　　坐完过山车，沈风骨带着冉木去划船，冉木才终于看到秦苍发来的微信，连忙开了直播。
　　他一开播，直播间再次刷屏，都是说他“鸽子精”“咕咕咕”的。
　　冉木顿时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小声说：“对不起，刚刚鬼屋的时候急着去抓鬼玩，就忘记了。”
　　弹幕：“抓鬼？是我不配，一进鬼屋就发抖。”
　　“啊啊啊没看到养养吓鬼好可惜”
　　“只要你现在亲一口沈爸爸，我们就原谅你！”
　　最后这条弹幕一出，其他人也很快跟着刷了起来。
　　冉木精致的脸上不由泛起薄薄的红晕，为难地说：“现在在外面，而且秦助理说，直播间不能播这个的。”
　　“怎么了？”正在划船的沈风骨见状停了下来，坐到冉木身边。
　　粉丝们一看见他又刷屏起来：“沈爸爸快亲上去！养养害羞了”“妈呀好帅心跳加速”“沈爸爸的声音真的很哑哎，我还以为是谣言”……
　　沈风骨看着刷过的弹幕，勾唇礼貌地笑了一下，又揽过冉木，哑声说：
　　“养养在直播，太亲密的事情确实是平台不允许播的。大家体谅一下。还有，他也害羞，就算养养愿意，我也不舍得让你们看。”
　　男人低哑的嗓音带着不明显的笑意，虽然神色沉静没什么情绪波动，但就是能让人感觉到字里行间满溢的宠溺。
　　弹幕被这真实狗粮刺激得疯狂刷起来，礼物的特效直接炸了满屏，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啊啊啊真实霸总！好宠苏到我了”
　　“卧.槽要永远当柠檬精了QAQ我不服”
　　“我怀疑你们公然虐狗，但我没有证据！”
　　……
　　冉木羞得把手机抢了过去，凶巴巴地说：“不给你说话！”
　　本是出现在镜头中的沈风骨突然消失，只剩下青年秀色可餐的精致脸蛋，然而沈风骨的声音依旧模模糊糊地传了过来。
　　“我帮养养解释还不对了？”沈风骨揉了揉青年的头发。
　　“你越描越黑！”冉木不自觉地小小哼了一声，又捂住屏幕，说：“以后都不准你上直播，你犯规，出去招蜂引蝶怎么办？”
　　“养养语文变好了，居然知道招蜂引蝶。”沈风骨有些惊讶。
　　冉木的中文一直有些问题，他虽然因为沈风骨的教导会说四国语言，但仅限于口语交流，就像小孩子耳濡目染自然而然会说普通话，并不是正规的教育。像成语、谚语格言之类的深奥一些的用法，一般而言都是不懂的。
　　“养养最近有在学习。”冉木骄傲地说，又执着地重复一遍：“你不能上直播招蜂引蝶。”
　　“好。那引养养行不行？”沈风骨低声逗他，起身拿起船桨又开始划船。
　　“勉……勉强可以。”冉木红着脸说完，又站起来把手机递给男人，说：“养养想划船。”
　　沈风骨便接过手机，镜头对准了握着船桨的青年。
　　像冉木这样见过各种各样船只的海豚，划船并不是难事，他还曾经偷偷追着船夫游了一天，就为了看对方是怎么让船动起来的。
　　粉丝们见他动作标准，纷纷开始截屏。
　　弹幕：“新一代养养划船表情包即将上线！”
　　“爸爸你坐船头呀，养养把船儿摇～”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楼上xswl”
　　“养养憋划了！把那个男人上了！期待船上刺激py：)”
　　……
　　冉木可不知道粉丝们已经迅速开起了一辆绝不是通往幼儿园的车，只一心一意地划着船。
　　直到在湖中绕了一圈，他才跟着沈风骨下了船，又去坐了一趟旋转木马，一次海盗船，就决定离开去吃下午茶了。
　　他们去的依旧是冉木喜欢的甜品餐厅。只是在进包厢的时候，冉木眼尖地发现了对面包厢里的宋言和正开门出来的影后邵暖。
　　冉木见了同剧组的艺人忙礼貌地开口打招呼。
　　邵暖见状也抛了个媚眼过来，热情地过来邀请冉木跟他们一个包厢。
　　邵暖性格热情大方，走的一直是性感御姐实力派路线，出道至今拿过一次影后奖杯，三次最佳女主角，是出了名的用命在拍戏选手。
　　她在圈内人缘也很好，尤其擅长配合其他演员搭戏，冉木在剧中跟她配合得相当默契。因为邵暖年纪比冉木大了十一岁，冉木一直跟着别人叫她暖姐。
　　只是，邵暖和宋言……似乎一直是公认的互相看不顺眼的类型。这会儿一块喝下午茶，一定有猫腻。
　　宋影帝听到冉木的声音，也起身招呼冉木和沈风骨进去。
　　倒是邵暖直接和他们道了再见，她等会儿还有个广告要拍，赶时间。
　　眼见着包厢门被关上，冉木才看向坐在对面的宋言，眨了眨眼，狐疑地问：
　　“你和暖姐怎么会出来吃甜点？”
　　宋影帝脸上的微笑就是一僵，喝了口咖啡，说：“进行某种不可告人的py交易。”
　　“什么是py交易？”冉木问，又凑到沈风骨身边，点了一大堆甜点。
　　“颜末末跟邵暖签的同一家公司，邵暖给我提供了一点情报。不过，这些情报好像沈总已经知道了。”
　　宋言看了一眼沈风骨，转身从身边的文件袋里拿了两张照片出来，正面朝下，推了过去。
　　沈风骨接过来，避开冉木仔细看了看，随即微微皱起了眉，神色看不出喜怒，又把照片推了回去。
　　那两张照片赫然就是沈风骨单手揽着一个人的背影。
　　只是，那个被他揽着的、本该是冉木的人，变成了另一个陌生的背影。
　　宋影帝收起照片，微微笑了笑，说：“我们的颜末末小姐，p图技术还挺专业的，不是吗？”


第59章 不准看别人的照片！
　　“什么p图？”冉木眼巴巴地看着那个文件袋, 蹭过去一点, 伸出手说：“给我看看。”
　　宋言看着那只白皙的手, 笑道：“没什么, 只是关于颜末末的一些黑历史，她都没穿衣服, 冉木想看吗？”
　　冉木顿时收回手，摇了摇头，嫌弃道：“我才不看女生的私.人照片。你们两个看，就是坏人。”
　　说着, 他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猛地看向沈风骨, 气乎乎地说：“你也不能看！”
　　宋言嘴角的微笑一僵, 又不能反驳, 只好低头喝咖啡。
　　沈风骨看了他一眼，知道宋言是不想冉木不开心，便也没揭穿，只是拍了拍冉木的背，递过去一张新的菜单, 说：
　　“这家餐厅最近出了很多新的甜品, 养养先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待会儿服务员把甜点送来了再点。”
　　“不看。你先说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颜末末没穿衣服！”冉木气得抿紧了唇，灵动的桃花眼因为生气显得更加漂亮，直勾勾地看着沈风骨。
　　沈风骨无奈地捏了一把青年的脸，妥协道：“不是什么衣衫不整的照片, 宋言跟你开玩笑的。那只是颜末末p的图。因为p得很露骨，不适合给你看。”
　　“真的吗？”冉木这才松开了手里紧攥着的衣服，见宋言也没有反驳，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拖过菜单说：“那你不要乱看别人的照片。”
　　“当然。我只看养养的，好不好？”沈风骨揽过人安抚地摸了摸背，又低头亲了一口青年的额头。
　　冉木这才红着脸，微微抿唇露出了小小的笑容，低下头认真地看新菜单。
　　沈风骨见他看得专注，这才转向宋言，沉声问：“这些照片是哪里找到的？”
　　宋言笑了笑，说：“公司给颜末末安排了宿舍。但是她和舍友的关系并不好，这是舍友找出来给邵暖的，那个舍友，十有**是想借刀杀人。”
　　“知道那位舍友的名字吗？”沈风骨问。
　　“邵暖没有透露给我。因为那个女孩和邵暖做的交易就是不能暴露她的身份。而邵暖之所以会答应跟她做交易，据她所说，是因为颜末末曾经买水军黑她被人包.养了。”
　　宋言的神色有些冷，尤其在提到邵暖被颜末末陷害的时候，笑容冷得瘆人。
　　冉木闻言抽空看了一眼宋影帝，小声道：“肯定是有猫腻！”
　　沈风骨沉思片刻，才说：“我手下的人，只在颜末末的大学舍友那找到了以前的照片。”
　　“哦？该不会她的大学舍友也和她闹掰了？”宋言笑得有些讽刺。
　　“差不多。”沈风骨垂眸看着冉木，不带情绪道：“她不止p了这些图，还有……以前去公益机构和江城大学的照片。”
　　“这就奇怪了，所以她是想营造一个假象，假装和……交往的人是她？可事实又不是如此，这样做有什么意义？骗自己吗？”宋言有些惊讶。
　　“她的大学舍友声称，颜末末以前经常用那些照片炫耀她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沈风骨敛起眉，显然有些反感。
　　“那就解释得通了，虚荣心过剩，用这些照片假装她的男友很爱她，男友还有钱有势，加上你本来就很少接受媒体采访，她的朋友也没办法确认照片里的人到底有没有和她交往。”
　　宋言分析完，又看向冉木，说：“冉木以前去过江城大学几次？”
　　“好多次，养养喜欢学校。”冉木随口回答。
　　“沈总打算揭穿这一切？”宋言问。
　　“现在不利于她的言论都活不过三秒。揭穿又如何？外人根本看不到发出去的图片。”沈风骨低声说完，见服务员端着甜点进来，便帮冉木取蛋糕。
　　宋言心想也是，只好询问系统：“统啊，这事你有办法么？”
　　系统冷冰冰地回答：“就算你亲密地叫我，我也没有办法，颜末末不是穿书者，只是个运气好的普通人，我没有对付她的权力。”
　　“那那些有利于她的病毒呢？你肯定能解决？”宋言坚持。
　　“抱歉，我不能。本系统不是电子产品，没有杀毒功能。”系统冷酷地回应。
　　沈风骨拿着手帕给冉木擦了嘴角的奶油，才转头喝自己的咖啡，道：
　　“仅仅是这次的烫伤事件，并不足以让颜末末走到全网黑的地步，很多人介意的只是她拒绝认错的行径。”
　　“那沈总的意思是？”宋言有些迟疑。
　　“后天江城大学有个校园祭，我打算带养养去。既然没法通过网络的途径解决，那让她的校友看看她的真面目，也挺好。”沈风骨勾了勾唇，眉眼淡漠。
　　宋言顿时心领神会地笑了起来，赞道：“不愧是沈总。颜末末据说还是江大的校花，到时候知道你去，她肯定也会去。我听说，她每年都会回去参加校园祭压轴表演。”
　　沈风骨微微颔首，没再开口，只专注地凝视着冉木，仿佛陷入了沉思。
　　倒是冉木见他们好像说完了话，毫无所觉地抬起头，问：“宋言，你是不是喜欢暖姐？”
　　“？？？”宋影帝差点把刚刚喝下去的咖啡喷出来，勉强咽下去后顿时剧烈咳嗽起来，和他平日里风度翩翩的模样截然不同。
　　冉木见状更怀疑了，又问：“你是不是喜欢暖姐？”
　　“当然不是了。”宋言咳了几下，脸也有些红了起来，却还是无奈地笑道：“邵暖大你11岁，也就是今年30，她都要结婚了，我怎么可能喜欢她？”
　　“可是你也很老。”冉木实话实说。
　　前世非常年轻如今年过而立的宋影帝一噎，挣扎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邵暖订婚了，下半年就会结婚。我们只是朋友。”
　　“养养，下次可不能直接问这种问题。”沈风骨出声提醒道。
　　“好吧。”冉木不情不愿地点头，又对沈风骨说：“上次拍戏，宋言一直要我叫他爸爸，我就以为他很喜欢宝宝，那他也去谈恋爱，结婚就有宝宝了。”
　　“！！！”宋言脸上的微笑都要碎掉了，当面告状最为致命。
　　在沈风骨看过来的那一刹那，宋影帝当机立断地站了起来，笑得岁月静好，说：“我等会儿还有个通告，你们慢用。再见。”
　　说完，内心凄凉的宋影帝便坚强地转身离开了包厢。
　　冉木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有些不安地说：“养养说错话了吗？宋言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他拍戏演方应许被人追杀的时候就这样。”
　　“没事。”沈风骨安慰道：“宋言只是心情不好。养养，人类的情绪向来多变，下次如果他再让你叫他爸爸，你一定要记得拒绝，那会让他想起没有孩子的伤心事。”
　　“嗯！”冉木应了一声，又怕自己忘记，转头摸出手机调出备忘录，把沈风骨这个交代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
　　宋言心情崩溃地离开了餐厅，上了车后才松了口气，幽幽地对系统道：
　　“查询一下沈风骨的好感度。”
　　系统：“男主沈风骨的好感度目前为30，在一分钟之前，好感度为40，判定结果：你们目前是普通朋友关系。”
　　“还好没变成负数。”宋言系好安全带，又看向前方驾驶座的助理，问：“那个临时通告是怎么回事？”
　　“呃……言哥，其实不是通告，是咱们公司太子爷想找你。我听说，这事跟冉木有关。”小杨抓了抓头，有些担忧地说：
　　“之前有次拍戏，你临时有事去晚了，太子爷正好去剧组给小情人探班，就撞见冉木坐那化妆，过去搭了几句话，可冉木不怎么睬他，他就走了。”
　　宋言闻声神色有些冷，说：“他能不知道冉木和沈总的关系？”
　　“知道肯定是知道，就是不知道他什么目的。要是普通交朋友也没啥，就怕他平时玩小明星玩惯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助理摇了摇头，问：“咱们现在过去不？”
　　“去。”宋言应了一声。
　　宋言签的公司是东娱，圈内老牌娱乐公司了，公司当家人是张老爷子的孙子张恒，辈分上算起来是沈风骨的表弟。
　　而东娱太子爷张随易是张恒唯一的儿子，平时就是个吃喝玩乐样样精通的二世祖，最爱自诩娱乐圈风纪委员长，每每逮着被爆出黑点的明星就是一通嘲讽，平时换女友如换衣服，睡了不知道多少网红。
　　宋言对这张随易的观感一直不太好，毕竟他自己两世都洁身自好，看不惯这种藏污纳垢的包.养关系。
　　一路坐车到了公司，宋言径直去了总经理办公室，敲了门。
　　“门没关。”
　　半掩着的门缝里传出来一道慵懒的男声。
　　宋言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纯女孩，那女孩见了他顿时俏脸微红，无措地点了点头就掩着胸前崩开的扣子，快步绕过他，离开了办公室。
　　紧接着，休息室内便缓缓滑出了一辆轮椅，而轮椅上坐着的男人一脸冷清，黑色的衬衫扣子被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完全不像是刚刚扯坏了女孩子衣服的禽.兽。
　　没错，张随易最古怪的一点就是，明明睡遍娱乐圈，包.养小情人无数，却永远都是一副克制禁欲的样子。
　　尤其他男生女相，姿容秀美，面容可谓欺霜赛雪，娱乐圈内大部分女星都没他长得美。
　　宋言礼貌地露出了一个微笑，说：“总经理好。”
　　张随易点了点头，露出个温柔的笑，说：“我没想到宋影帝真的会来。”
　　“你都跟我的助理提冉木了，我还能不来？”宋言皮笑肉不笑。
　　“对，我确实提了下冉木。不过冉木不是我们公司的艺人，宋影帝不用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接下来公司策划的一个节目。”
　　张随易说话轻声细语，若不是知道他的为人，宋言估计还真以为他像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无害。
　　“什么样的节目？这种事不是应该直接和经纪人谈？”宋言微笑着说，“我对这些事可不在行。”
　　“不，跟你说是最适合的。公司策划联合几大公益机构开展一个公益向的走访节目，需要艺人亲自去到市区，帮助需要帮助的市民。
　　宋影帝在公众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零瑕疵、正能量的正面形象，我们认为你非常适合参加这一档节目。
　　而纵观圈内，能够和你有差不多影响力和号召力的艺人，就只有冉木和邵暖了。
　　邵暖那边已经有人去说了，但冉木……”
　　张随易柔声轻笑，补充道：“冉木一向不上节目，我们昨天联系了他的经纪人，但被回绝了。宋影帝既然是他的朋友，想必能劝说他参加这次节目的拍摄。”


第60章 哄养养睡觉
　　“你想让我劝说冉木参加公司的公益节目？”
　　安静的办公室内, 宋言单手插兜，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低头看着轮椅中容色出众的张随易。
　　“没错, 冉木的经纪人回绝了我, 我也只能找宋影帝了。”张随易笑得无奈又温柔。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清高又冷淡, 可一开口却时时刻刻笑得温柔可亲, 眉眼风流多情，仿佛情根深种。
　　两副模样差距极大, 以至于他虽然情人无数, 换女人如换衣服, 但依旧不断有女星为他神魂颠倒, 前赴后继地扑上来。
　　宋言是直男，见他笑得这么温柔多情也没什么情绪波动, 只接过张随易递过来的策划案, 翻开后从头到尾仔细地看完, 才说：
　　“节目安排没什么问题，很有新意, 资金也充足, 播出后肯定大爆, 冉木前些天才说他要上节目，我不觉得他的经纪人会拒绝这么一个好节目。除非……”
　　张随易会过意来，苦笑了一下，柔声说：“我可没做什么事，我一向只交女朋友, 冉木的经纪人不至于防到这个地步吧？”
　　宋言听了这话，面上笑意浅淡，礼貌而疏离，也不知信了没有，只说：“不知道总经理方不方便给我一份节目资料？”
　　张随易将轮椅滑到办公桌边，拿了一份文件过来，递给宋言，期待地问：“宋影帝这是答应帮忙了？”
　　“当然……不是。”宋言接过文件，轻笑道：“我觉得我和邵暖应该都会参加这个节目，正好拿去跟她讨论一下。
　　至于冉木，建议总经理自己去邀请，或许诚意更够一些，怎么说，沈总是你的表叔伯，冉木是沈总的爱人，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直接登门拜访更适合，不是吗？”
　　说完，宋言便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而张随易看着被关上的门，面上柔软的笑意不变，只是有些苦恼地低声喃喃道：“想进沈家的门，可不容易。”
　　***
　　当天晚上，冉木就接到了秦苍的微信视频电话，知道了张随易说的那个节目。
　　“长夏将至？这个名字听起来像去旅游的。”
　　冉木正抱着个抱枕坐在水族馆中自己的专属小沙发上，一边看大白鲨一边对着手机说话。
　　因为这两天天气热，他只穿了浅蓝色的短袖短裤，露出来的胳膊和长腿白皙细腻，衣服上还绣了一头张着嘴巴的小蓝鲸，看起来更像个娇生惯养的小少年。
　　秦苍听了这话就说：
　　“张随易策划的节目名字都有点文艺，他就喜欢那种风格。节目主题是助力爱心公益，让你们到社区去帮助普通居民做些琐事，帮忙跑跑腿之类的。”
　　“那挺有意义的呀。”冉木伸出手指，贴在玻璃上画圈圈，里头的大白鲨也跟着他手指划过的轨迹咬来咬去。
　　冉木看着大白鲨，又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上的秦苍，说：
　　“以前我们做公益，不都是办机构建学校捐钱吗？那些又不用我们自己去。这个节目让艺人亲自去帮忙，不是挺好的吗？”
　　“是很不错。”秦苍有些为难，解释道：“小少爷，我今天拒绝的原因还是因为张随易。他太没节操了，又是老板的亲戚，到时候他也会去，如果对你不礼貌，你又不好跟他翻脸。而且老板一直以来都不让他来沈家的。”
　　“为什么不让他来？”冉木有些好奇。
　　沈风骨待人一向恪守礼节，喜怒不形于色，哪怕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这么直接拒绝一个人来沈家做客，是有点奇怪。
　　“……小少爷，你忘了吗？”秦苍笑得有些尴尬，“当年张随易来沈宅做客，你被他吓哭了，还跟老板告状，我们都当是张随易欺负你，老板就不让他来了。”
　　“有这件事？”冉木茫然地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记得。那养养为什么哭？”
　　秦苍沉默了几秒，一手握拳抵着唇咳了两下，才说：
　　“你……咳，你把张随易踹进沈宅那个游泳池里了，然后那天因为水族馆在重新装修，老板就让人把大白鲨放进了池子里，张随易一进去就被禾苗吓晕了……”
　　冉木闻声惊讶地睁圆了眼，问：“那你的意思是养养欺负他，为什么还是我哭？”
　　秦苍抹了把不存在的汗，说：“因为当时起因是张随易那个小色.鬼咬了你一口，我记得是咬了手腕，你被吓哭就把他踹池里了，算不得你欺负他。”
　　冉木听完却抬头看向禾苗，问：“禾苗，你当时怎么没咬他呢？”
　　大白鲨张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悠闲地说：“我可是变异的噬人鲨，不吃人，太酸了。”
　　冉木这才低头，对秦助理抿唇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感兴趣地说：“那我们去参加节目吧，他咬养养，养养把他踢进池子，扯平了。”
　　秦苍扶额，他想表达的重点是扯不扯平这个问题吗？明明是张随易从小到大就是个色胚，不得不防的问题！然而冉木明显把这件事情当成小孩子闹矛盾了。
　　无法，秦助理只得答应下来，准备跟老板商量一下。
　　冉木挂了微信电话，便翻过身把沙发角落的薄毯扯了过来，一直盖到脖子上，把自己缠成了蚕宝宝，然后整个人侧卧在沙发里，合起眼，迷迷糊糊地就要睡了。
　　禾苗见状忙出声叫了起来，问：“你怎么就睡这了？”
　　冉木眼睛都不睁，细声细气地回道：“沈风骨不让养养直播海豚吃鱼，养养就不回去睡。”
　　“……”大白鲨头疼地撞了撞玻璃，说：“你播海豚吃鱼有什么意思？回头粉丝要你和海豚合照，你还能把自己切成两半，一半变人一半变鱼吗？沈风骨做的是对的，你要听话点。”
　　“……”冉木闻声蹙了蹙眉，无辜地说：“道理养养都懂。”
　　“可你就是想播对吧？”禾苗帮他说完，没好气道：“越大越任性！不对，你小时候比现在还麻烦，成天闹个不停。”
　　“养养已经不记得了，你骂我也没有用。”冉木理直气壮地说完，又翻了个身背对着鲨鱼，脸颊紧紧挨着自己的小抱枕。
　　过了一会儿，他又把一只手从毯子里解放出来，白生生的胳膊啪得搭在黑色的毯子上，晃眼得很。
　　禾苗以为他只是毯子捂热了出来透气，也没在意。
　　谁知又过了一会儿，那只细白的手竟开始有节奏地搭在青年自己的肚子上，轻轻慢慢地拍抚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首简单的摇篮小调也随着拍抚的节奏，缓缓从青年口中哼唱了出来。
　　禾苗一直都有些愣住了，庞大的噬人鲨安静地浮在水中，隔着玻璃凝视着青年的背影。
　　它记得这首小调，那几乎是每个海怪年幼的时候都会听到的摇篮曲，一般都是晚上睡觉前由海怪妈妈唱出来的。
　　可冉木并没有母亲，是谁教了他这首小调？
　　夏天夜晚的水族馆总是静谧而阴凉的，侧躺在沙发里的青年一边轻轻拍着自己，一边哼着小调，倒像是在努力哄自己睡觉。
　　禾苗没见过冉木睡觉的样子，更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养成了这样一种习惯，一时竟觉得有些心酸。
　　青年就这样拍了自己快半小时，一首调子都唱了不知道多少次，还没睡着，只好闭着眼翻了个身，从沙发抱枕下摸出一把圆圆的小扇子，躺下后继续用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自己，熟悉的摇篮曲又轻轻响起，致力于把自己哄睡。
　　水族馆里幽幽的哼唱声并没有被来人极轻的脚步声所惊扰。
　　禾苗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穿着睡衣的高大男人，又默不作声地转过身，往另一边更深的水里游过去了。
　　冉木对此毫无所觉，依旧在努力地拍着自己，也不觉得烦躁，耐心地一下一下缓缓地拍，动作相当熟练。
　　沈风骨站在不远处注视着青年的动作，凝神仔细听着，依稀从那细细软软的哼唱里听出了几个字，大概是：“养养宝贝呀乖乖睡觉了……”
　　他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在沙发边单膝跪下，抬手把冉木手里的小扇子抽了出去。
　　青年突然被人拿走了扇子，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见是熟悉的脸，才含糊地小声说：
　　“养养还没睡着，要扇子……”
　　沈风骨将扇子放到一边，俯身将人稳稳地抱了起来，抬脚往外走，边走边低声问：
　　“养养哄了自己多久了？”
　　冉木下意识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将脸贴到对方肩膀上，困得半闭着眼，软巴巴地说：“不知道……没多久……”
　　“怎么想起唱这首小调？”沈风骨抱着人穿过长长的走廊，一路回到了别墅，又抱着人上楼梯。
　　冉木感受到拂过脸颊的微风，舒服地蹭了蹭脸，迷糊道：“以前你……哄养养睡觉。”
　　一步一步上了楼，待管家打开卧室的门，沈风骨抱着人走进去，方把冉木小心地放到了床上，将裹在青年身上的毯子解开，换成了薄被。
　　没等冉木睁开眼，男人便上了床，抬手将他严严实实地搂进了怀里，贴到了坚实温热的胸膛上，大手摸着他的背，同样有节奏地拍抚了起来。
　　本是有些清醒过来的冉木睁开眼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黑色睡衣，又闭上眼，往男人怀里更深地埋进去。
　　脊背上的拍抚力度比自己的要大了一些，却更有安全感。
　　沈风骨就那样揽着人哄了一会儿，才贴着半梦半醒的青年，凑近亲了亲白嫩的鼻尖，哑声道：“该记住的没记住，倒记起来怎么哄自己睡觉，傻养养……”
　　未尽的话语消失在相贴的薄唇间，辗转着随着青年薄弱的呢喃声，溢散成低哑的叹息。
　　都说了多少遍，那样哄是睡不着的。


第61章 心疼和爱
　　冉木本体是海怪, 生长速度天生就和人类的不一样。普通人从婴儿成长到成年，需要整整18年的时间, 而冉木只需要6年。
　　他被沈风骨买回家的时候, 仅仅是刚刚出生一个月多月的小海豚, 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想吃。
　　没上岸之前, 冉木整天只知道生气了就追着别的海怪乱咬一气，不生气的时候便乖乖地跟着他的海豚爸爸。
　　但那头成年的灰色海豚几乎不和他交流，也不给他食物, 小海豚便每天逮着什么吃什么。
　　他吞过海草，吃过贝壳珊瑚, 甚至连鹅卵石都偷偷试过。
　　海怪食量大得非同寻常，这样毫无章法的进食虽然不至于伤害他的身体，但也在他潜意识里刻下了饥饿的阴影, 这便是他变成人了依旧食量大得可怖的原因。
　　冉木第一次化形就是人类三岁小孩的模样, 仅仅三年时间，身高就蹿升到了一米六，变成人类少年的模样, 后面那三年随着身体抽条，骨骼发育, 细胳膊细腿长手长脚的也有一米八，整个人看起来便瘦得过分，给人柔弱可欺的错觉。
　　因为一直以来被沈风骨养得极好，青年气色红润肤白如凝脂, 整个人由内而外透出的干净漂亮，单单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感觉到他和所有人的不同，格格不入的神秘感和与生俱来的懵懂天真。
　　这样的青年无疑是吸引人的，他有骄傲的资本，可他又没有自傲的意识，不清楚自己对于其他人而言拥有多么大的吸引力。
　　沈风骨所说的“该记住的没记住”，大部分便是这个意思。
　　夜已深，房间里仅有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还亮着。
　　沈风骨垂眸凝视着怀中沉睡的冉木，抬手将青年粘在脸颊上的黑发别到耳后，粗糙的指腹缓缓抚了抚掌下红扑扑的脸颊，每隔一两分钟便凑近去，轻轻贴着青年的眼角亲一口。
　　这样无声的凝视和单调重复的动作，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会觉得乏味，男人却仿佛百试不厌，仿佛每一次亲吻，都带着新的意义，带着截然不同的情义。
　　而仔细算一算，似乎从冉木成年的那一年开始，沈风骨每天夜里便习惯了如此，那些带着温情的吻，背后藏了太多深思。好像只有冉木睡着的时候，他才能如此冷静地注视着对方，理智而周全地去考虑一切事情。
　　怀中酣睡的人忽得张口喃喃说了两句话，又往男人怀里更深地蹭了进去，呼吸绵长而平缓，睡得很沉。
　　沈风骨过了一会儿才将手搭上青年的背，揽住人，如同耳语般低低问了一句话。
　　“养养为什么会想要哄自己睡觉？”
　　冉木从小到大都是跟着沈风骨一起睡的，有时候沈风骨工作实在太忙，或者需要应酬，每每到凌晨一两点才到家，那时候小小的冉木一般都已经睡着了。
　　所以男人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冉木会真的这样自己哄自己睡觉。
　　其实他曾经也是见过一次的，在有一次冉木午睡的时候，沈风骨临时有事去了公司，会议又提前结束，回来的时候就撞见只有他膝盖高的小冉木卧在躺椅里，拿着小扇子自己拍自己肚子，还唱歌谣，孩子气得很。
　　当然沈风骨以为冉木只是无聊了在模仿，冉木喜欢看电视剧，曾经还模仿过草帽小子戴草帽，那么偶尔模仿一下大头儿子小头爸爸，学学哄孩子睡觉也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青年把这个习惯保持到了现在。第一次可以当成模仿，第二次却是不能了。
　　沈风骨小心地把人抱得更紧了一些，却控制着没用太大力气，他贴着冉木的额头，垂着眼，仿佛呢喃又仿佛询问，低哑地问着同一句话。
　　“养养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冉木什么都不缺，沈风骨陪伴他的时间之长更是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可今天这个偶然的发现，却让男人意识到了另一件事情。
　　冉木分明可以寻求他的保护，却执拗地坚持哄自己睡觉，肯定是有另外无法释怀的事情。而这是沈风骨未能察觉到的。
　　原本沈风骨以为，那只是因为今天他没有答应让冉木直播海豚吃鱼，但仔细一想就知道不是如此。
　　房间里静谧无声，偶尔低哑的询问最后还是静了下去，直至天明。
　　***
　　冉木第二天起床后又换了次药，肚子上挑破的水疱已经结痂了，看起来再过两天就可以继续去拍戏。
　　不需要去剧组，沈风骨又要上班，冉木便想出去做户外直播。
　　谁知他跟着沈风骨说了几句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稀里糊涂地就被男人扛上了车，变成了一起去公司。
　　“公司里的事情不是都要保密的吗？直播泄露出去怎么办？”冉木看了一会儿窗外陌生的街景，又转过头看着男人，蹙着眉说：“我觉得这样不好。”
　　“哪里不好？”沈风骨腾出手拿了袋芒果干放到冉木腿上，缓声解释：“养养去了公司，别播员工办公的镜头就可以了，只要工作内容不泄露，没什么事。”
　　“那养养就静音直播！”冉木立刻被芒果干收买，眉开眼笑地点了点头，边嚼着芒果干边瞅着沈风骨，过了一会儿又问：
　　“你为什么带养养去公司？以前你都让养养在家里玩。”
　　“总在家太闷。”沈风骨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又哑声笑了一下，说：“万一把你留在家里，养养午睡又哄自己睡觉，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冉木一听就惊讶地眨了眨眼，没听懂，只好小声问：“这个为什么没有面子？”
　　“不是应该我哄养养睡觉的？”沈风骨低声反问，又说：“养养不记得你小时候我是怎么哄你睡觉了，是不是？”
　　“……嗯。”冉木迟疑地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养养没有全部记起来，不过我知道你有陪我睡觉。”
　　“那昨晚上拿扇子拍肚子，是养养自己想出来的吗？那首歌呢？”沈风骨不动声色地问。
　　“我只是睡不着觉得有点苦恼，直觉告诉我，让我随便找把扇子。”冉木说到这个，脸上也有些茫然，“那首歌，我记得你唱给我听过。不过那时候你好像不是这个声音。”
　　“嗯。”沈风骨心中有了计较，安抚般解释：
　　“养养三岁的时候，刚好是夏天，你嫌弃天气热，又讨厌空调，晚上睡不好就要发脾气，那时候我每天晚上都会拿把扇子给你扇风。虽然你没有记起来，但潜意识还是知道一点的。”
　　“原来是这样……”冉木听着脸颊竟泛起薄薄的红，难为情地扭过头说：“我还以为是古医生说的那个，我行为退化了，就像小孩子一样。还好是你影响的，要不然太傻了……”
　　青年说着就抬手捂住脸把自己藏了起来，耳尖都红了起来。
　　沈风骨黝黑的双眸漫开一丝笑意，心中的疑虑却并没有因此减轻。
　　冉木理智上觉得那样做很难为情，然而行动上依旧不自知地做了，但这和古医生说的记忆影响又不一样，因为他没有那部分记忆，只是出于本能在做，那么问题依然存在。
　　“养养为什么当时没有去找我？”沉默了片刻，沈风骨还是选择摊开了问，“睡不着，你知道你只要找我就能睡个好觉，但你没有，可以告诉我吗？”
　　冉木抿了抿唇，气哼哼地说：“昨天晚上我们吵架了……不对，是闹矛盾，你不让养养直播海豚吃鱼，所以我不找你。”
　　“撒谎。”沈风骨抬手捏了一把冉木的脸颊，眸色转深，状似严厉地训道：“你昨天并没有真的生气，后来我去找养养，你有发脾气吗？”
　　冉木被拆穿，只好耷拉着头，软巴巴地说：“可能养养那时候糊涂了，没有想到去找你。”
　　“是没有想到，还是想到了却因为别的原因不去找？”沈风骨敛起眉，轻声问。
　　冉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说：“养养也不知道，你问我也没有用。海怪有时候喜欢发呆，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发呆。”
　　诚然，海怪的很多行为往往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他们寿命漫长，能够做的事情却很少，有些海怪甚至能看一天的风景都不带动弹一下，冉木自然也很少细想自己做某件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沈风骨见他有些茫然无措，将车靠边，又握住青年的手，安抚地执起亲了一口手背，抬眼同冉木对视，哑声问：“我不在家的时候，养养觉得孤单吗？”
　　“会呀。”冉木被亲了手又害羞起来，脸上茫然的神情褪去，弯起眼睛笑了起来，说：“禾苗不能变人跟我玩，养养肯定会觉得孤单，可是海怪都是这样，就没有什么。”
　　“但人类的孩子天生就有权利要求父母的陪伴，人类中的成年人同样有权利要求爱人的陪伴。养养知道吗？”
　　沈风骨循循诱导，低哑的嗓音恍若蛊惑一般，又令人信服，一字一句地说：“觉得孤单，养养可以找我，是不是？”
　　“是……”冉木不由自主地点了头，随即又回过神来，狐疑地摇头，改了口，说：
　　“不是这样的。海怪都觉得孤单，但海怪天生就在一个大海里，只要开口叫一声，整个大海的海怪都能听到，可是我们不会去找对方。
　　长老说，很多海怪死的时候，都是自己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和我们告别，没有人知道它们埋在哪里。”
　　青年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理所当然，显而易见的，他已经习惯了话中所描述的一切。
　　“为什么知道孤独，却不去找同类？”沈风骨收起温柔诱哄的神色，眸色沉静地询问，“禾苗不就不远万里来这里找你了么？”
　　“养养也不知道。”冉木疑惑地歪了歪头，说：“禾苗确实和别的海怪不一样，所以他是养养的朋友。”
　　“但养养却学会了海怪的习惯，忍受孤独，不愿意找我，是不是？”沈风骨声线低缓，不喜不怒，仅仅是在陈述事实。
　　冉木闻声就呆住了，睁着漂亮的桃花眼不知所措。
　　“你睡不着，自己哄自己睡觉，但你不找我。你思念海怪，想要接他们过来，第一时间也并不是找我商量，而是自己琢磨想办法。”沈风骨冷静的时候，说话总是直指根源。
　　“养养，我并不觉得那是因为你不信任我，或者你对我没有感情，而是你没有那样的意识。”
　　冉木反握住男人的手，蹙着眉仔细地想了想，半晌才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瞅着沈风骨，试探地说：“可是这样不是很正常吗？自己睡觉，不找你做麻烦的事，这是好孩子……养养长大了，所以这是好恋人，不对吗？”
　　青年眸中是明晃晃的疑惑。
　　沈风骨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眸色暗淡了一瞬，忽而倾身将人揽近，收紧手臂，严严实实地收进了怀里。
　　冉木不知道他为什么难过，只乖乖地让抱着，甚至抬起手学着沈风骨平时安慰他那样，一下一下地拍男人强壮的脊背，认真地说：
　　“养养没有不依赖你，也没有真的生气。养养只是做应该做的事。”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说服力并不够，他又轻轻慢慢地说：
　　“以前养养闹脾气要海豚爸爸陪我抓鱼，海豚爸爸就不让我跟着他游了，后来我想让他带我一起走，他就直接不认我，没有告诉养养就去别的大海了。
　　养养一开始也不明白。然后蓝鲸说，小孩子要求的东西越多，得到的反而就会越少。”
　　冉木抬起另一只手，努力去抱沈风骨的腰，眉眼弯弯地解释：
　　“我觉得蓝鲸说的对。你看，养养没有跟你要玩具，你就给我买好多。养养没有让你陪我睡觉，你反而会不加班，来陪养养。这不是很聪明吗？”
　　——不聪明吗？
　　——聪明。太聪明了。
　　可是，究竟是要经历多少难以忍受的漠视，要咽下多少心灰意冷的眼泪，才会想到用这样……以退为进的方式，来委婉地表达自己的诉求？
　　什么时候，渴求关心和爱护都成了一种错误？需要孩子习惯隐忍、压抑渴望，在安静的等待里期望着那不一定会到来的“奖励”？
　　倘若沈风骨没有善待和宠爱冉木的意识，倘若沈风骨没有察觉到冉木的被动，他最珍爱的小海豚是不是就要这样一直安安静静地等待下去？
　　因为觉得说出来的愿望不会被满足，因为觉得别人没有义务对自己好，就索性漠视了自己真正的需要。
　　抱着自己的男人久久都没有开口，冉木心生不安，只好不情不愿地小声说：
　　“你要是觉得养养做的不对，我以后就不那样了。虽然我真的觉得蓝鲸说得对……”
　　沈风骨缓缓合上眼，良久，喉结才微微动了动，睁开眼，哑声哄道：“养养的出发点是没有错的，你只是想要得到关心，这很正常。”
　　“嗯嗯。”冉木开心地点着脑袋，显然很高兴沈风骨明白了自己的话。
　　然而下一刻，男人又说：“但我并不认为，那头蓝鲸的话是正确的。”
　　沈风骨将怀里的人松开，抬手捧住了青年精致柔和的脸，指腹贴着脸颊摸了摸，凑近了专注地同呆住的冉木对视，沉声道：
　　“不管是人还是海怪，对待自己亲近喜欢的人，都有诉求，会想要得到拥抱、陪伴、关心和保护。这些愿望，正常地表达出来，才是对的。”
　　冉木闻言便蹙起了眉，有些焦急地想要反驳，却在开口的那一刹那被凑近的沈风骨吻住了唇，堵住了没出口的话语。
　　男人压着他细细亲了一会儿，直到冉木开始有些迷糊起来，才放过他，继续同他抵着额头，低声道：
　　“我知道，养养在听到刚刚那句话的时候，会说，你就不是这样，你想要你父亲的庇护，得到的反而是拒绝和冷漠。我知道这很让人难以接受，但你父亲代表了所有人吗？”
　　沈风骨安慰地轻轻亲了亲青年的眼睛，勾了勾唇，道：
　　“我和他一样吗？养养觉得，因为你没有任性，你没有直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东西，所以你得到了一切，但其实不是。
　　我给养养的一切，我爱你，从来都不是因为你多乖，我不在乎养养乖还是任性，哪怕你天天闹腾，你不还是冉木吗？”
　　“爱和给予是不需要理由的，它们往往是无条件的。需要你妥协，需要你忍受孤独和无助，抹去天性换来的宠爱，根本不值得。”
　　“我也不会给你这样肤浅的宠爱。”
　　“你觉得老爷子和你父亲一样吗？禾苗呢？养养，别人爱你，对你好，不是你当乖孩子就能得到的，而是你值得。”
　　“可是爸爸就不是这样。”冉木怔了半天，终于压着声音小声又委屈地开口，“如果，你说的是对的，养养不用懂事，就有很多人喜欢我，那为什么海豚爸爸不是呢？”
　　青年说着，眼尾竟有些红了起来。
　　他第一次没有回避关于自己父亲的问题，反而像是对着早已离开的海怪质问了起来。
　　“为什么养养不听话，你也会喜欢养养，会对我好，可是海豚爸爸就不是？明明你说父母对养养好是天经地义，可是海豚爸爸就是不要我！”
　　“蓝鲸告诉我，因为养养没有听话，所以海豚爸爸不喜欢我。可是现在你告诉我，就算我不听话你们也会喜欢我。那……”
　　冉木停顿了一下，垂下眼，喃喃道：
　　“养养就一个理由也没有了。以前我可以安慰自己，因为我没有做好才得不到父母的喜欢，只要我努力做好了，万一有一天他们回来，肯定就会喜欢我了。
　　但现在，你们告诉我，他们不喜欢我是没有理由的，哪怕我做好了，也没有用……”
　　青年一字一句地说完，便闭上了眼。
　　沈风骨终于直起身，转而再次将冉木揽进了怀里。
　　冉木伸出胳膊紧紧抱住男人的脖子，把脸埋了起来，用力得脊背都有些颤抖。
　　他没有哭，神色也是平静的，语气也一如既往的软糯，只是贴着男人的脖子，小声地说：
　　“养养不难过。你也不要难过。”
　　“好。养养不难过，我也不难过。”沈风骨重复了一遍，安抚地拍着冉木的背。
　　冉木缓缓合上了眼，身体脱力般贴在男人怀里。
　　他其实不是不怀疑蓝鲸说的话，只是坚持了那么多年，总有点念想。哪怕他已经长大了，知道事情的真相远不如蓝鲸说的那么简单，依旧不愿意给自己面对事实的机会。
　　倘若成年的他承认了父亲不要他的事实，那么曾经年幼的他要如何自处？谁能保证他下次失忆不会变回小孩？到时候他要怎么办？
　　但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总有些坎要自己迈过去，总有些伤口要松开捂着的手，暴.露在天光之下才有被治愈的可能。
　　冉木没有那个意识走出去，但沈风骨看到了他的迷惘。
　　“养养下次……要是还这样，你就直接咬我，不要当坏人了。”冉木忽然细声细气地开口，又笑出了两个小酒窝，说：“这次养养很聪明，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下次，要是养养变回小时候，我可能就只会怪你诬陷我爸爸了。”
　　沈风骨怔了怔，哑声说：“傻养养。”
　　“才不傻。你一解释我就懂了，养养太懂事了你还不快点夸夸我？”冉木说着便松开了胳膊，挣扎着从对方怀里出来，气乎乎地瞪着沈风骨，说：“我都没有闹这一次。”
　　“我宁愿养养发会儿脾气。”沈风骨眸色沉静地捏了捏冉木的脸，用的力气却比往常小了很多。
　　狭长漆黑的眸子里分明一片平静，却无端让人觉得难过又安心。
　　有些心疼和爱，一旦到了极致，反而看不出波澜了。
　　冉木安静地歪着头看了男人一会儿，终于扑过去抱着对方的脖子，吧唧一口亲了一下沈风骨的下巴，又耷拉着眉眼，委屈巴巴地说：
　　“你不心疼养养了，养养要去告状，让长老来别墅，把你房间挤爆！到时候警察都来了，发现这里好多海怪，你就要被抓走……”
　　话音刚落，沈风骨便敛起眉，解了安全带，将想要逃跑的人抓回怀里，抱在腿上压着堵住了唇，直把冉木亲得手脚发软眼角含泪，逃避似地埋在怀里把自己藏了起来，可怜兮兮地跟他求饶，才默默叹了口气，温柔地把人环住。
　　“还去不去公司了？”
　　“去……你不能欺负养养！”
　　“那以后还委屈自己吗？”
　　“……不委屈，养养以后当坏蛋，只有我气别人的份。”
　　“傻。”
　　“咬死你！”


第62章 以结婚为前提
　　关于冉木为何自己哄自己睡觉的问题, 终究是在那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得到了答案。
　　而这个问题背后所隐藏的、更深层的心结，同样在沈风骨的开导下缓缓解开，抚平，也终有一日, 会消弥于无形。
　　冉木终于承认了他的父亲不爱他的事实，却没有了曾经拼命逃避的那种无所适从和麻木的悲哀, 反而坦然、平静地接受了。
　　就如同沈风骨所言, 没有人的人生一定是圆满的, 总是多多少少会有一些难以释怀的难过和伤痛, 但当一个人成长起来, 直面这些曾经无法承受的苦痛时，就会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接受了, 可以勇敢地面对了。
　　当然, 冉木那样镇定的原因, 更多的还是出在沈风骨身上。
　　“其实养养以前觉得, 要是有谁敢说海豚爸爸不喜欢我，我一定会哭三天，淹死那个人。”
　　冉木低头用力地咬了口芒果干, 又同样不甘心地嚼着，漂亮的桃花眼中满是气恼，骂道：
　　“但是现在，告诉养养的是你，养养不想淹死你, 只想咬死那个臭老头！也不要叫他爸爸！”
　　没等沈风骨回答，冉木便气乎乎地接着骂了起来。
　　“养养明明很听话，他不让我乱唱儿歌，养养就不唱，可是他还是不高兴，简直无理取闹！”
　　“养养才出生没有多久，别的海豚宝宝都有人养，我就没有，可是养养也没有要他给我抓鱼吃，也没有让他给我一个妈妈，他还不陪我一起抓鱼，老是看养养乱吃东西，看我吃海草，养养差点饿死他也不管我，没良心的臭老头！”
　　冉木越骂越生气，蹙着眉咬了一半的芒果干，又把剩下一半塞沈风骨嘴里，乌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男人，说：“养养生气，你不吃我也要骂你。”
　　沈风骨心疼他，腾出手轻轻揉了揉冉木的头，跟着他一样把芒果干吃了，才低声安抚道：“养养说的都对。”
　　“就是，养养明明没说错。”冉木被揉得稍稍消了点气，低头把装芒果干的袋子放好，也不吃了，转头眼巴巴地看着沈风骨，问：
　　“你觉得臭老头为什么不喜欢养养？”
　　沈风骨敛起眉，斟酌了一下，慎重地说：“有些动物会很介意血缘关系，或许他只是因为你长得跟他完全不一样，认为你不是他的孩子，所以心有芥蒂，这是他的问题，并不是因为养养不听话。”
　　“嗯。”冉木不高兴地抿了抿唇，小声说：“以前海怪长老就说，我是熊猫海豚，臭老头是灰海豚，根本不可能是父子。可是我一开始出生的时候，他也对我很好呀，后来我变得又黑又白，他就变了。”
　　“养养没见过你的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沈风骨问。
　　“没有，海怪出生的时候都是闭着眼睛的，也没有意识，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臭老头。”冉木耷拉着眉眼，有些遗憾地说：“要是见过妈妈就好了。”
　　“会见到的。”沈风骨低声说了一句，神色笃定而沉稳，重复了一遍，说：“我保证。”
　　冉木看着他的脸，忽然就安心下来，没了难过委屈的情绪，眉眼弯弯地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伸手过去，把自己的手塞到沈风骨西服的口袋里，调皮地说：
　　“其实见不见到都没关系了，养大我的是你和长老们，虽然你是……恋人，但是你什么都为养养做到了。不过，我是绝对不会叫你爸爸的！”
　　“为什么？”沈风骨低声问，完全没打算告诉冉木，半个月前他还一口一个爸爸地叫自己。
　　“因为……”冉木有些害羞，桃花眼禁不住就有些湿润起来，转过头细声细气地说：“我觉得，当小恋人比……儿子好多了，儿子还要被你揍屁.股，谈恋爱的话，你就只能听我的话！还不能惹我生气！”
　　“养养真聪明。”沈风骨从善如流地表扬了一句，夸道：“以前怎么说都听不懂，现在倒是无师自通，养养好悟性。”
　　冉木一听这话尾巴就翘了起来，高兴的神色藏都藏不住，傻乎乎道：“我还知道，当恋人，你就是养养一个人的，要是当儿子，我还会有后妈，还会有弟弟，我还要生气，谁要嫁给你就咬死她！反正都打不过我！”
　　“嘴这么甜。”沈风骨调侃了一句，眉眼舒展地开口：“那下次养养可不能拒绝了。”
　　“拒绝什么？”冉木疑惑地看过去。
　　“你忘了自己说，等你赚够钱，就让我跟你表白？”沈风骨反问。
　　冉木这才记起来，白皙细腻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我不是……已经承认了吗？”
　　“承认什么？”沈风骨明知故问。
　　“恋人呀。”冉木越说越小声，蹙起眉问：“你是不是以为养养在开玩笑？”
　　“不是。但我以为，应该有更正式的表白。”沈风骨从容应对，缓缓道：“而且，当初我们的约定是，养养赚够钱，我来表白，那如果没够，就要养养和我一块表白了。怎么样？”
　　冉木一时间有些迟疑地问：“什么样的算正式的表白？”
　　沈风骨顿了顿，清晰而沉稳地回道：“以结婚为前提的告白，属于彼此。”
　　低哑而沉静的嗓音直击心灵最深处，冉木有些不知所措地捏紧了衣摆，却抬眼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
　　四目相对，此时正是红灯，沈风骨看他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又收回视线看向了前方，继续开车。
　　然而仅仅是那一小会儿的对视便足够了，冉木只觉得心跳得有些快，不太适应地抬手摸了摸，轻声道：
　　“那你说话算数，养养也不反悔。”
　　“当然。还有一点，结婚后，我名下所有产业都归养养所有。”沈风骨不动声色地补充了一句。
　　谁知这话一出，冉木便气得哼了一声，扭过头愤怒地嚷嚷道：
　　“不行，你别想用结婚骗养养继承你的财产！秦助理都说了，继承家业是给倒霉儿子的，累死累活，养养都没说让你继承海怪长老他们，你也不能太过分！”
　　冉木说着便紧紧盯着沈风骨的侧脸，大有你如果不答应就咬死你的架势。
　　然而沈风骨一脸冷静，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只平静地问：“这话是秦苍告诉你的？”
　　“对呀，秦助理微信说，你要是想让我继承家业，就是想当我爸爸，你想都不用想！养养不会答应的！”
　　不得不说，秦苍忽悠海豚的能力日益见长，已经到了睁眼说瞎话的地步了，俨然是还把冉木当小孩子哄。
　　偏偏现在的冉木最担心的就是沈风骨不当他恋人、反而想当他爸爸的事情，一听秦苍这么说，自然没考虑那么多就信了。
　　沈风骨同样没想到冉木会突然抗拒起把他当爸爸这件事情上来，简直孩子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不由无声地叹了口气，哄道：
　　“我没想当养养的父亲，我对养养的感情也不是亲情，就像现在的养养对我一样。结婚本来就是恋人才会做的事，瞎担心什么？”
　　“懂了。那你不要把财产给养养。这样养养也不用把海怪长老他们给你养了，海怪吃太多了，好难养的。”冉木听懂了，依旧心急地劝说，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沈风骨只好腾出手捏了把他的手指，温声应道：“都听你的。养养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冉木这才后知后觉地觉得羞涩起来，明明之前还在争论告白的问题，转头就开始讨论财产，都没结婚就开始讨论财产问题……
　　青年摇了摇头，忙迅速低头去找他的手机，准备努力直播赚钱，还要联系秦苍赶紧给他接通告。
　　必须让沈风骨给他表白！然后……然后他也表白一下好了。
　　沈风骨从后视镜里瞥见了青年微红的脸颊，眸色倏而变得柔软而温和，狭长漆黑的眸子里充斥着满溢的怜惜和难以抑制的眷恋。
　　养养总能带给他惊喜。
　　哪怕冉木已经不记得他们早就结婚了的事实，青年也终将会再次答应跟沈风骨相爱相守一辈子。
　　或许曾经的冉木很多事情不懂，不明白结婚意味着什么，甚至会以为结婚证和父子俩在同一个户口本一样，什么都没弄清就稀里糊涂答应了跟沈风骨在一起，只是因为男人是对他最好的人，也是最重要的人。
　　然而习惯不一定就是爱。沈风骨就是因为太过清楚这一点，才会在这三年里选择了耐心的等待和守候，事无巨细的照扶，无微不至的关怀，从未消减过一分的爱。他从不勉强冉木爱他，更像是个守护者。
　　而命运的馈赠不会遗漏任何一个付出一切的人，更何况他是衷心爱着另一个人。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冉木终究在再次失忆后的如今，明白了他和沈风骨之间无法斩断的那种联系究竟意味着什么，懂得了亲情和爱情的区别，学会了害羞和讲情话，勇敢地追求自己想要的。
　　他迎来了一个全新的、美好的19岁，和28岁的沈风骨一起。


第63章 看一眼都舍不得
　　一路耽搁, 沈风骨和冉木到达沈氏财团办公大厦的时候，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秦苍坐在秘书办公室里，绝望地看着对面的总裁办公室，又抬眼对上财务部经理僵硬的娃娃脸, 无奈地微笑着说：
　　“这件事我会转达老板，你先去忙吧, 不用在这等。”
　　一大早来上班就对上沈风骨的头号粉丝——财务部经理冯雾, 秦助理觉得非常疲惫。
　　然而执着的娃娃脸经理并不那么好打发, 闻言木着脸问：“沈总平时不是提前半小时上班的吗？为什么今天会迟到？他是不是家里有急事？还是身体不舒服……”
　　“停。”秦苍忙出声打断, 翻了页文件, 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年，礼貌地解释道：
　　“是这样，现在距离上班时间还有十分钟, 严格来说老板并没有迟到, 而老板平时提前来上班, 那是因为他工作负责, 今天只不过是变成了正常时间上班。他身体很好，家里也没事。”
　　所以冯雾雾同学，我求你快回去工作。秦苍默默在心里补上这句话, 但因为不想伤了娃娃脸少年幼小的心灵，他并没有说出口。
　　“那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吧，我想看见沈总平安无事，才能放心回去工作。”冯雾听了秦苍的解释后，干脆拉了张椅子, 坐下来挺直脊背，专注地看着对面的总裁办公室。
　　秦苍默默地看着他坐得端正的背影，抬手抹了把脸，遮住一言难尽的表情。
　　冯雾大概是半年前进入沈氏财团工作的，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看起来讨喜又乖巧，可惜是个面瘫，见谁都僵着一张脸，说话从不用敬语，有时候就会给人一种没有礼貌的感觉。
　　但他业务能力非常出色，沈氏财团一向只看重能力，工作氛围相当和谐，便也没人跟他起冲突。
　　麻烦的是，从入职第一天见到沈风骨，冯雾就成为了沈风骨的头号迷弟，每天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地守在总裁办公室外面问好。
　　一开始所有人都怀疑他明恋沈风骨，纷纷劝他死心，然而过了不到一个月，在一次公司年会上，冯雾的女朋友出了事，竟跑过来找他，之前的谣言不攻自破。
　　公司公关部的兄弟个个都是人才，在暗中观察分析了两个月冯雾之后，他们终于得出了结论：
　　冯雾的所有行为，归根究底，就是粉丝行为，只不过别人追星，他崇拜的对象变成了他们总裁。但冯雾也知道分寸，只在上班前跑过来看一眼沈风骨，下班再看一眼，从来不搞事。
　　公司内部都有工作交流群，下班后偶尔也会说些八卦，这么个结论出来后，所有人便默认了冯雾的追星行为，横竖被崇拜的沈风骨是工作狂，除了工作交流，平时从来不和员工多说一句话，严肃冷漠得令人发指。
　　冯雾也没打扰他们总裁，不是什么妖艳贱.货，可以排除在八卦对象之外。
　　秦苍想到这里，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有些头疼地扶额。
　　他老板是没被打扰，可他这个助理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啊。
　　这边正照旧上演着每天都会出现的粉丝追星现场，被崇拜的当事人却还在楼下，牵着冉木下了车，走进公司接待大厅。
　　沈风骨身高腿长俊美无俦，从来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这样西装革履地出现在公司都是职员们见惯了的。
　　但当俊美的男人一只手紧紧牵着一个漂亮的青年出现在公司，边带着人走边低声说话时，在场的人眼睛都瞪直了。
　　几名擦身而过的职员屏息等着两人走进电梯，才齐齐停下脚步面面相觑，眼神激动，神情恍惚。
　　“我是不是没睡醒？那是养养？？？”
　　“卧.槽刚刚是老板本人？”
　　“你没看错……我还看到沈总的死亡温柔视线，这绝对是热恋期没跑了！”
　　“带总裁夫人来上班是真的狠，单身狗受到一万点暴击……”
　　“别吧，冯雾好像还在楼上，感觉药丸？”
　　……
　　这话一出，几个人顿觉不妙，忙跟着进了旁边的员工电梯，准备回到岗位后就打开沈氏八卦交流群，实时关注最新进展。
　　职员们的讨论并没有传到冉木耳中，他一进公司就被人盯着看了一路，这会儿还有些茫然，靠在沈风骨身边，看着空荡荡的电梯，又抬头看向男人，小声问：
　　“为什么别人看养养的眼神很奇怪？还对我笑？”
　　“因为他们都认识你。”沈风骨低头看着冉木，眸色专注，耐心地解释道：
　　“养养不是第一次跟我来公司，这次职员的反应已经比上次好多了。第一次来的时候，员工里面有一些人是你的粉丝，一看见你就哭了。当时你都被吓到了。”
　　沈风骨说着勾了勾唇，显然是想起了曾经公关部那群沙雕员工把冉木吓得躲回他怀里的事情。
　　“还有这种事呀？”冉木一听就来了兴致，又羞涩地说：“我还没见过粉丝因为我感动到哭呢，好用心。”
　　“一直都有，尤其在你刚出道的时候，那时候养养的病情还不稳定，除了拍摄扶苏，几乎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里，粉丝很难见你一面，连照片都只有剧照。”沈风骨低声说完，见电梯到了顶层，牵着冉木走出去。
　　一路走到总裁办公室外，冉木好奇地四处看了看，见沈风骨的办公室对面还有一间，秦苍正坐在里头看文件，便打算过去打招呼。
　　谁知还没等他过去，秘书办公室的门就被另一个人从里面推开。
　　下一秒，顶着一头短卷发的娃娃脸少年几步就跑了出来，冲到沈风骨面前立正站好，木着脸却难掩激动地大声开口道：
　　“沈总早上好！”
　　沈风骨看见来人只微微颔首便收回了视线，并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冉木，轻声问：“要去找秦苍玩吗？还是先去办公室？”
　　冉木闻声点了点头，说：“要先去找秦助理。”
　　“那进去吧，别说太久。”沈风骨揉了揉青年的头，牵着他走到门口，抬手帮忙开了门，看着冉木走了进去，才把门关上，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解了锁。
　　眼见着男人头也不回地就要进门，被忽视了个彻底的冯雾忽然开口唤道：“沈总等一下！”
　　沈风骨闻声停下动作，回头看了一眼少年，深刻的眉眼平静无波，却仿佛带着与生俱来的睥睨姿态，他并没有转过身，只沉声道：“有事进来汇报。”
　　说完，男人抬脚进了门。
　　冯雾麻木的神情瞬间变幻了一瞬，露出一个奇怪的表情来，然而很快的，那个表情又消失了。少年木着脸转头看了一下秦苍的办公室，低下头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如果是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和沈风骨打完招呼后，冯雾就应该离开去工作了，这是所有人都习惯的事情，但今天他把人叫住了。原因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沈风骨脱了外套，坐回办公桌后看起了文件，听见脚步声也没开口，只低头给策划案签名。
　　可惜直到他看完了一整个企划案，办公室里另一个人还是没有出声。
　　男人这才敛起眉，抬眼漠然地看着少年，哑声说：“没事就回去工作。沈氏雇佣你来这浪费时间？”
　　这新来的财务经理一直在工作上表现得相当出色，但沈风骨不耐烦工作不认真或者有拖延症的员工，也是出了名的。
　　虽然平时沈风骨待人看着和善，但一旦触及到工作问题，男人俨然就成了另外一个人，相当不近人情。
　　冯雾僵着脸摇了摇头，却想不起自己应该提什么工作上的问题，他的部门本来就没有什么事需要汇报，他也不知道汇报什么。刚刚突然生了跟着进来的想法，这会儿却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沈风骨瞥了一眼一声不吭的人，视线在少年暗淡得透不出光的那双眼睛上停驻，忽然感觉到一些令人不适的似曾相识感。
　　他拧紧眉，径直拨了内线电话，对另一头的财务主管说：“过来办公室把人带走，该调职调职，半天憋不出一句话，财务部的工作就是看着我发呆？”
　　说完，男人二话不说挂了电话，没再理会似乎神游天外的少年。
　　而冯雾听了这话，麻木的双眼中终于显露出紧张的神色，僵着脸鞠了一躬，急促地说：“沈总，我不是故意耽误你工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冉木推开，青年握着手机走了进来，又轻手轻脚地关好门，转头正好和冯雾看过来的目光对上。
　　冉木只觉得对方的眼神暗淡无神，有些诡异，却也没多想，只轻轻点了点头，走到沈风骨身边，迎着男人温和的目光，小声问：
　　“你们还要讨论工作吗？”
　　“没事。养养怎么了？”沈风骨牵住人，看向冉木手里的手机，见上面正在直播，接过来看了一下弹幕，安抚道：“现在不忙，说吧。”
　　“就是，粉丝说想看看你工作的样子……”冉木不好意思地回答，抿了抿唇，纠结道：“我就给看一眼，你不要看我这边，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你拍吧。”沈风骨应了一声，松开手，转头继续拿起笔继续办公，眉眼沉静。
　　冉木这才舒了一口气，退后几步举起手机，把镜头对准男人。
　　只见装饰简洁大气的办公室里，英俊的男人身穿黑色衬衫，袖扣解开一直挽到手肘，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
　　此时此刻，他坐在纯黑色的办公桌后，垂眸看着桌案上的文件，一只手握着钢笔快速地在文件上标注，另一只手翻着旁边的另一份文件，薄唇微微抿紧，神色冷静而沉着。
　　从旁边看过去，男人侧脸线条流畅优美，给人一种冷若冰霜的感觉，却因为隔着屏幕，淡化了他的攻击性和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被那完美深邃的容貌吸引。
　　出现在屏幕上的英俊男人瞬间引起弹幕疯狂刷屏。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让人腿软！”
　　“啊啊啊啊沈爸爸我爱你！”
　　“沈爸爸赚钱养养养，还把养养带在身边，实名柠檬了QAQ”
　　“好了，我宣布我不忙是这个月最动人的情话。”……
　　冉木默数了30秒就忙把镜头挪开，转向自己，轻轻哼了一声，不开心地说：“已经看过了，不给看了。”
　　弹幕顿时又集体哈哈哈起来。
　　“养养太可爱了吧还吃醋！”
　　“有些老公，被外人看一眼都觉得舍不得，问题来了，我什么时候能有一个这样的老公让我吃醋！”
　　“崽真的长大了好欣慰，都知道护着心上人了”
　　……
　　冉木看着弹幕不知不觉脸更热了，他抬手胡乱地用微凉的手背贴了贴脸，转头眼巴巴地瞅了瞅沈风骨，刚看一眼就被逮住，拉了过去。
　　沈风骨抬手摸了摸青年红扑扑的脸颊，哑声问：“看什么这么害羞？”
　　“没有看什么。”冉木慌乱地摇头，又说：“我要去和粉丝聊天了，你要好好工作。”
　　沈风骨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捏了把冉木软绵绵的脸蛋，还是放了人。
　　等冉木走到另一边的沙发里坐下，财务部主管也及时赶了过来。
　　一头地中海的财务主管急得满头是汗，一看冯雾这呆滞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忙上前道歉：
　　“对不起沈总，小冯今儿个估计是糊涂了，我这就带人离开。”
　　沈风骨看向大腹便便的主管，沉声道：“没有人不会犯错，但公司不需要明目张胆混水摸鱼的员工，该怎么做你清楚。”
　　“是的是的，工作时间无缘无故跑来打扰您工作，这种恶劣的行径一定要严惩。”财务主管连连答应下来，扯着神色麻木的少年快步离开。
　　沈风骨抬眸看着少年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
　　就以往的记忆来看，冯雾虽然频繁往总裁办公室外跑，但看得出来神志清醒，半年来也从未在工作上出过错，然而今天他脸上显而易见的麻木和呆滞的眼神，看着却是有些眼熟。
　　***
　　另一边，秦苍透过办公室的玻璃门看见被财务主管领走的冯雾，忙起身追了出去，赶在两人进电梯前跟了进去。
　　财务主管一见他就和气地笑了起来，搭配着他圆圆胖胖的身材，看着倒是平易近人。
　　“秦助理有事要办？”
　　“对，去公关部拿份文件。”秦苍微微笑了一下，看了看神色呆滞的冯雾，试探地问：“李主管，冯雾这是……怎么有点怪怪的？”
　　李主管闻声也看向少年，恨铁不成钢地摇头说：“我哪知道，这一大早的我还以为他上来跟沈总问好，问完就跟平常一样回去了，谁知道这小子屁事没有就跑去打扰沈总，也不知道在总裁办公室杵了多久，这不沈总都打内线让我领人来了……真是废了。”
　　“冯雾？”秦苍觉得不对劲，抬手在少年面前挥了挥，就见他猛地回过神来，倒退了一大步，一时间也吓了一跳，问：“你没事吧？为什么跑去打扰老板？”
　　“我……我没有啊。”冯雾四处看了看，又反应过来，木着脸摇了摇头，沮丧地说：“我也不知道，好像那时候就……魔怔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那时候做了什么。对不起，李主管。”
　　秦苍和李主管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惊异于少年的反应，缄默不语。
　　李主管一时间有些不安，拍了拍冯雾的肩膀，说：“你小子要不请个假先去医院看看？可能是最近太忙精神过于紧绷了，看看医生检查下身体。”
　　“好。”冯雾垂头丧气地答应下来，等电梯到了四楼就低着头走了出去，去财务部办公室拿东西。
　　李主管眼看着人走远了，才看向秦苍，摸了摸秃顶的脑袋，说：“秦助理，你说小冯会不会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之前不是还报导说，那个女明星叫什么安的有特异功能吗？保不准真有什么灵异事件……”
　　“应该不会吧，可能他就是走神了。”秦苍也有些没底，想了想还是问：“李主管，小冯当初是怎么进的公司？他之前在哪工作？”
　　“他啊，小康家庭，父母都是教书的，那时候是正常面试进来的，不过来沈氏之前，他说他是江城张家公司的财务，和雇主闹掰了，就跳槽了呗。”李主管随口回道。
　　“张家？张随易家的公司？”秦苍追问。
　　“哎是吧，张恒先生的公司，他儿子是叫张随易，没记错的话。”李主管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那我先回去工作了，李主管也别太担心，冯雾不会有事的。”
　　秦苍又和李主管说了几句，便转头进了电梯，去了沈风骨的办公室。
　　***
　　与此同时，远在西城拍广告的宋言忽然停住转头的动作，被脑海里系统骤然炸开的狗叫声刺激得头晕脑胀。
　　他不悦地微微收起了脸上的微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摄影师出声提醒了一句，忙调整姿势继续摆造型。
　　等到拍完一轮，他才快步走向休息室，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饮料后喝了一口，同时心中无声地询问系统道：
　　“发生什么事了？你叫得像一只快被宰的狗子，你们系统不是没有情绪波动的吗？还能学狗叫？”
　　“人工智能进化到一定程度也是可以拥有自己的思维的。”系统冷冰冰地反驳，又说：“本系统尖叫，说明发生了重大事故，需要宿主慎重对待。”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宋言皱着眉问。
　　“就在刚刚，本系统检测到了属于同类的气息，不是系统也不是穿书者，是规则远高于我的存在。”系统的电子音有些诡异的颤抖，又控制不住地发出凄厉的狗叫声，喊道：“宿主你一定要救我！”
　　宋言难以忍受地捏了捏眉心，镇定地问：“你能查出来对方是谁吗？我以为系统就是这个世界最高规则的制定者，结果不是？”
　　“不能，我只能感应到他来了，至于他是谁，在哪，系统权限没他高，根本查不出来。最可怕的是，很有可能连本系统都是他制造出来的。你说我能不叫吗？”系统已经歇斯底里了。
　　宋言无法，只好忍着头疼温和地安抚道：“你先别慌，既然你是他制造出来的，说明对方不是来杀你的。万一他有别的目的呢？你一个智能系统，谁能杀死你？冷静一点。”
　　系统这才停止发出狗叫，有气无力地说：“这不是他杀不杀我的问题，他拥有的权限比本系统高，这意味着，原本受我掌控的规则，现在由他掌控，那么世界进度的重置就归他管了。”
　　“当年我定下的规则是，每次穿书者离开，世界进度重置，人们会失去和穿书者相关的记忆，世界bug也会自动补全，但时间是一直往前走的，不可逆。
　　你现在32岁，那么世界进度重置后你依旧是32岁，只有时间不会重置。”
　　“然后呢？”宋言听了这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试探着问：“世界进度重置的权利被他收回，难不成他还能改变重置的规则？”
　　“很不幸，你答对了。”系统生无可恋地说：“宿主，一般来说，世界进度重置也伴随着时间的重置，但因为我的私心，我把时间的重置去除了。如果他……把时间的重置又加回来，那么时间就会开始倒退。”
　　“你是说，如果他开启进度重置，时间也会重置，时光倒流？”宋言问。
　　“是的呢亲，32岁的你，有可能会变成24岁。因为第一个来到这个世界的穿书者，是在八年前。时间自然也要倒退八年。
　　你是穿书者，不是本土居民，哪怕时间倒流了，记忆也不会倒退。但这个世界的人不行，他们会变成8年前的样子，记忆也会重置。”
　　宋言闻言愣了愣，深吸了口气，第一次压抑不住怒气道：“那我未来儿子冉木的年龄和记忆也会回到过去？沈风骨也是？你这是让我拿头做任务。”
　　“也不一定，万一他没重置进度呢……”系统操着电子音委屈地回答：“只要他良心发现别重置，宿主你就不用返老还童了……”
　　“指望一个有能力掌控时间的家伙良心发现？你还不如给我想办法。”宋言收起了怒意，微笑起来，一字一句地回道：“在进度重置之前，把他找出来，为了不让我未来的儿子冉木再受一次苦，必须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宋影帝&沈风骨：我儿子/我媳妇儿要重新长大一遍再谈一次恋爱？
　　xxx：是的呢。
　　宋影帝&沈风骨：我杀了你。
　　不管怎么样都会被宠大的养养：不关我的事。


第64章 最亲密的名字
　　系统突如其来的预警，让宋言前所未有地紧张了起来。
　　毕竟时间重置并不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一旦开启时光倒退, 所有人或者说整个世界都会瞬间回到八年前, 过去八年走过的人生都要重新来过，保不准就出意外, 偏离了原本的人生轨迹。
　　虽然说起来，这算是变相延长了沈风骨和冉木的寿命, 只要时间一直重置，他们就会不断重复地回到过去, 就像鬼打墙, 他们会永远活在那八年的时间里。
　　除非穿书者成功攻略沈风骨, 或者成功完成个人主线任务, 才有可能打破这个魔咒。
　　但是, 这样也意味着冉木需要重新成长一次，沈风骨需要重新守护冉木八年，他们好不容易有望修成正果的爱情也会重新归零, 未免太过辛苦。
　　宋言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 才会对那个不知名的时间掌控者产生那么大的敌意。
　　但就目前而言, 敌在暗我在明，除了见招拆招，没有第二种方法。
　　宋言又是穿书者, 总要顾忌着别被沈风骨发现真实身份，自然无法将这件事情透露给对方。
　　“如果用匿名信件或者匿名电话，暗示他呢？”
　　当天, 拍完广告后，宋言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这么一个方法。
　　“不可以。上次安若素离开，沈风骨已经默认这个世界没有穿书者了，你这么匿名通知他，他肯定会怀疑。”系统直接否决。
　　“怀疑倒是其次，他不一定能怀疑到我身上。”
　　宋言转头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街景，心道：
　　“我担心的是，沈氏财团公关部那帮黑客，会查到我身上来。”
　　系统心有戚戚焉，认同道：
　　“没错，前两次我给他发穿书者离开的匿名邮件，他就直接查到我的ip了，关键是我用的还是代理ip，也不知道那帮黑客怎么查的。”
　　“那你的前宿主岂不是死的很惨？”宋言有些惊讶。
　　“是的，我的宿主也被揪出来了……所以，当第一个宿主拒不承认她是穿书者的时候，沈风骨直接把证据摔她脸上了，简直惨不忍睹。”
　　系统人性化地嚎了两声，警告道：
　　“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要暴露你的身份。虽然沈风骨看起来只是个一无所知的被攻略者，但……说实话，本系统对他一无所知，真正的爱好、性格、过往，一概不知。”
　　“我以为他只是书里的人物，你们系统不是应该对他了如指掌？”宋言明显不信。
　　“并不是，正因为我是穿书系统，我知道的仅仅是一本书的内容，而一个人的人生不是只靠一本书就能描述完的。”
　　系统回道：
　　“沈风骨在那本里，是个沉默寡言的深情霸总，身价贵不可言，美颜盛世，总之完美情人标配，可是你现在看看，他连穿书者都能抓，他还养噬人鲨，他还养一堆黑客，等着抓我呢亲。”
　　“……”宋言闻言一点也不同情地回答：“我觉得这样的男主好极了。”
　　“……”系统沉默。
　　总而言之，宋言在系统的劝解下，还是打消了向沈风骨通风报信的想法，决定静观其变，等待合适的时机，该出手就出手。
　　倒是冉木那边依旧风平浪静，该直播直播，该吃吃该喝喝，生活美满。
　　在公司直播了一天，冉木跟着沈风骨回家前，终于从秦苍那收到消息——他明天将参加人生第一个综艺节目，名字叫《走近演员》。
　　由于后天就要继续拍摄《初心》，他只有明天一天的时间参与《走近演员》的录制。
　　这个节目旨在让感兴趣的公众进一步了解艺人的真实性格，打破偶像光环和粉丝滤镜，让艺人们呈现出更多面的性格。
　　冉木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表现不佳，结果秦苍直接告诉他，这就是一个采访类问答节目或者说个人相声节目，不需要做什么，会说就行了。
　　于是冉木开开心心地回家去了，让他聊天？他现在可是太能聊了。
　　傍晚的时候，沈风骨临时去书房开会，冉木带着机器狗出去散步。
　　旺仔已经在这个世界停留了快一个月了，还有十五天就得离开这里。冉木越来越舍不得他。
　　“汪汪汪上次你睡着之前，我在化妆间闻到了那个家伙的臭味，就是那个害我老婆的家伙，结果因为你出了事，我也没把它找出来，太不解气了。”机器狗跟在青年身边，一边走一边汪汪直叫。
　　“那要不然，养养后天去拍戏，带你去抓坏蛋吧。”冉木兴致勃勃地建议道。
　　“可以是可以，但上次我叫出声，那混账东西应该已经发现我了，这次它要是隐藏气息，我就找不到它。”机器狗愤怒地喷了口火。
　　冉木看着蹦蹦跳跳的狗子，有些发愁地问：“你真的很快就要走吗？你走了，我就没机器狗了。”
　　旺仔一听这话也是愁的不行，感叹道：“这个花花世界已经成功俘虏了我，真回去打丧尸我可能还不习惯，要是能留下来享受生活就好了。”
　　“那你想办法留下来。”冉木诚恳地说，“别的机器狗都没有你机灵，也不能和我说话，不能陪禾苗，你是最好的机器狗。”
　　“我说小海豚，你要是换个说法，说，你是最好的人，或许我会兴奋地收下这张好人卡。”旺仔嫌弃地喷了口气，说：“好狗卡，恕我不能接受！”
　　冉木一点也不明白机器狗生气的点，认真地劝道：“要是别人说我是好海豚，我就会很高兴，你已经是成熟的狗子了，不能无理取闹。”
　　“你才……”旺仔险些脱口而出骂回去，还好满格的理智及时阻止了它，知道不能和冉木硬碰硬，它心平气和地解释：“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海豚，别人夸你你当然会高兴。我原本是人，自然不想当狗。”
　　“是吗？”冉木乌黑透亮的眸子里是明晃晃的疑惑，轻轻慢慢地问：“你不想当机器狗？那你就要去杀丧尸了，还没有水洗澡，没有东西吃，你老婆还有很多姘头。”
　　“……”旺仔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沧桑地开口：“其实我是开玩笑的。当机器狗，相当的自由又幸福。我会想办法留下来的。”
　　冉木顿时抿着嘴角笑了起来，得意的小模样看着朝气蓬勃，狡黠又可爱。
　　他快走几步跑到机器狗身前，跟旺仔面对面，背着两只手，故意调皮地倒着走路，以便旺仔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脸上俏皮的笑容。
　　青年身形高挑纤弱，眉眼弯弯，五官精致又柔和，每一处完美的线条都仿佛上苍用尽心思描绘出来的浮世美卷，一颦一笑皆动人心。
　　此时正是傍晚，日落西山的时候。别墅区的小路上空旷寂静，附近都属于沈家的地界，没有其他住户。
　　这一幕却被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人尽收眼底。
　　机器狗看着冉木顽皮的走路姿势，提醒道：“冉木，别贪玩，等会儿要是摔了，回去肯定挨一顿打屁股。”
　　“才不会，沈风骨不舍得。”冉木理直气壮地回答，又似乎想起了什么，眨了眨眼，小声说：“旺仔，我要是给沈风骨取个小名，你觉得他会生气吗？”
　　“不会吧，不过我也不确定，因为我老婆从来都是叫我名字，连名带姓地叫！薄情寡义的女人，呵！”旺仔冷冷地嘲讽。
　　冉木一时间紧张起来，犹豫地说：“养养也是连名带姓地叫沈风骨……你是说我这样不对吗？”
　　旺仔迅速回过神，安慰道：“那不一样！你就算骂沈风骨是臭男人，那也是打情骂俏，我老婆那个……算了算了。”
　　“噢。那我叫他小名真的行吗？其实粉丝都让我叫老公、亲爱的，可是养养觉得那样不好。”冉木严肃地摇头。
　　“怎么不好？你害羞啊？”机器狗一副过来人的语气，劝道：“年轻人就要大胆一点，叫声老公怎么了？”
　　“我们都还没有表白，不可以。”冉木异常坚持。
　　机器狗只好建议道：“那你取的小名叫啥？说出来我帮你参谋一下。”
　　冉木瞬间脸上一热，有些难为情地停下脚步。
　　正要开口，眼前的机器狗却突然朝他身后狂吠起来，边吠边冲到他身后。
　　冉木心中一惊，忙转过身，就见机器狗正把他挡在身后，对着不远处一个坐在轮椅里面的男人狂吠。
　　旺仔边威胁般地吼叫着警告对方，边压低身体做出蓄势待发的姿势，俨然是在保护冉木。
　　“汪汪汪冉木，你现在回去！别靠近这个人！”
　　“可是你怎么办？”冉木有些无措，他抬眼看向那个轮椅青年，就见对方也正在看他，脸上带着温柔的浅笑，不由不解地问：“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坏人。”
　　“汪汪汪他身上的味道很臭，比那个害我老婆的家伙还难闻。总之别理他。”旺仔狂躁地用爪子刨了刨地，警惕地盯着不远处的人。
　　“那我们回去，你不要害怕，我是海怪，不怕他。”冉木小声地安慰了两句，蹲下去把机器狗抱了起来，转身就快步往回走。
　　谁知没走两步，身后的人就出声叫住了他。
　　“冉木，我是张随易。来找你谈《长夏将至》节目的事情。”
　　冉木闻声停住了脚步，疑惑地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对旺仔说：“他是秦助理说的那个张随易吗？”
　　旺仔还有些焦躁，闻言想了想，说：“昨天秦苍不是给你发了份文件吗？拿出来看看。”
　　“好。”冉木便抬高一只手，让机器狗跳到自己肩膀上，随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邮件找到附件，打开后开始翻找，终于在文件三分之一的地方找到了一张照片。
　　他索性转过身，把照片放大，举起手机仔细看了看，又对着已经距离自己只有三米的人比较了一下，才小声说：“长得一样。”
　　张随易坐在轮椅中，眉眼含笑地看着丝毫不知道掩饰的冉木，轻声细语地说：“我真的是张随易，你不用紧张。”
　　说起来，因为冉木异于常人的生长速度，沈风骨以前是很少带他见外人的，只有几个心腹下属知道冉木的真实身份。
　　当年张随易跟着张恒来沈宅拜访沈风骨，冉木本来是被秦苍带去了后面的水族馆和新来的中华白海豚一起玩耍。
　　谁知冉木和新朋友玩着玩着就不高兴了，小海豚趁着秦助理低头看文件，偷偷从水族馆溜了出来，跑回了前面的别墅，正好在水池边上碰上了小小的张随易。
　　小色鬼张随易一见漂亮乖巧的冉木，眼睛就挪不开了。后面的惨剧自然顺理成章。
　　好在张随易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又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咬的孩子就叫冉木，哪怕他长大了再次在《扶苏》里见到了冉木，也没认出来，这便是沈风骨谢绝他来沈宅的原因。
　　这会儿，冉木确认了张随易的身份，也不害怕了，站在不远处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轮椅看了一会儿，又走近两步，瞅了瞅张随易的脸，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沈家别墅区外围有围墙，又有保镖看管，只能从正门进，张随易出现在这里实在太过蹊跷，尤其他还坐着轮椅。
　　张随易似乎没想到冉木会直接问这个问题，怔了好一会儿才和善地笑着说：“当然是翻墙进来的。”
　　冉木一听这话便微微睁圆了眼睛，迅速解锁手机打了门卫的电话，说：“那你就是非法入侵民宅，我要让保镖把你抓出去。”
　　张随易这下是真哭笑不得，声线极为温柔地求饶道：“我只是想找你谈谈节目的事，谈完就走，给我十分钟就好。非法入.侵民宅的事情，我一定会赔偿。”
　　冉木将信将疑地停了动作，好奇地问：“你不会走路，是怎么爬墙的？”
　　张随易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着自己的腿，眼底深藏的冷色不觉软化了下来，温柔道：“我的腿没事，只是习惯坐轮椅了，别担心。”
　　冉木闻声不由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张随易，目光里的嫌弃异常明显，认真地说：“小孩子都知道不能装病。你这么高还懒得不走路。”
　　“……”张随易无声地看着自己的轮椅，第一次意识到装病弱的自己有多么石乐志，毕竟他的病早好了八百年了。
　　但他坚强地没有承认，只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冉木，附和道：“我一定会改掉偷懒的习惯。”
　　冉木不在意地点点头，桃花眼瞅着对方貌美如花的脸，忽然说：“你是女孩吗？你长得很美。”
　　“……当然不是。”张随易苦笑着轻声回答。
　　也不是第一次有人觉得他长得像女人，但像这样明目张胆说出来的，冉木是第一个。
　　张随易这样闭月羞花的容貌，放在女孩子身上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可放在一个一米八的男人身上，就未免太过暴殄天物，尤其他声名狼藉，是个花花公子。
　　“你要是去拍戏，可以演女主角。”冉木认真地说。
　　的确，张随易的相貌有种古代仕女的端庄和优雅，演古装剧女主角会非常适合。
　　“很遗憾，我演技很差，不适合当演员。”张随易被冉木一通打击，终于缓了过来，心平气和地回答。
　　冉木胡乱点了点头，也不执着，只问：“你想找我说什么？节目安排，秦助理已经发给我了。”
　　“是这样。”张随易不着痕迹地将轮椅推近，停在冉木身前一米处，抬头温柔地看着漂亮活泼的青年，说：
　　“《长夏将至》需要你和其他艺人亲自前往东城几大居民区，而我是主策划，也是这次节目的主持人，所以我会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有些特别的活动需要你配合我一起完成。”
　　“什么活动？”冉木问，绝不轻易跳坑。
　　“就是我们俩或许会成为搭档，一起帮助别人。到时候，媒体……因为我的名声不太好，网络上可能会有人说一些对你不利的言论，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公司会出面澄清的。”张随易回答。
　　“养养又不会做错事，为什么会有不好的言论？”冉木一脸怀疑。
　　“汪汪汪你忘了秦苍说的话吗？这是个花花公子，和他一起活动，别人没准以为你们闹绯闻，到时候他的众多小情人可能会骂你！”旺仔毫不客气地对着张随易吼叫起来。
　　冉木心生警惕，蹙起眉说：“要是有人说我，我肯定要骂回去的，你让我不要介意，没有门，也没窗户。”
　　张随易被噎了一下，转念一想，冉木说会骂回去，说明他不会因为那些言论而感到害怕，只会反击，那就好处理多了。
　　于是，张随易放下心，附和道：“可以，你可以尽情地骂回去。我会支持你。”
　　他看人的时候总有种深情款款的感觉，冉木被他温柔地看了半天，却毫无反应，只礼貌地点头，说：“那你要说的是不是说完了？”
　　“……严格来说是。”张随易回道。
　　“那你可以走了。”冉木毫不留情地赶人，“你说说完就走。”
　　青年此时此刻矜持冷淡的模样，和刚刚的甜笑狡黠截然不同，却是另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张随易凝视着冉木，克制不住地推着轮椅往前滑了一段，又被机器狗的叫声拉回神，只好收起绮念，含笑推着轮椅从另一边离开。
　　他来的时候没有打招呼，走的时候也一声不吭，这一点倒是和上一次失去记忆的冉木一样，仿佛不需要道别，也不需要社会性的礼节。
　　然而冉木并未留意这样的细节，只带着机器狗继续悠闲地散步回家。
　　旺仔有心把这件事告诉沈风骨，却苦于沈风骨听不懂他的叫声，只好一个劲儿地撺掇冉木去告状。
　　“为什么要告状？他不是说，为了谈节目的事吗？”冉木不解。
　　“这是个危险人物！我说了他很臭！”机器狗坚持己见。
　　“可是养养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是薰衣草，管家前天给我闻过的新沐浴露，就是这个味道。”冉木回忆了一下那瓶沐浴露的香味，肯定地点头。
　　“所以说海怪的嗅觉太灵敏真不是好事！你知不知道他睡了几个女人？身上臭得很！”机器狗恨铁不成钢，只想让冉木知道张随易是有多么随便。
　　“睡？”冉木茫然地重复，“我和沈风骨也一起睡觉。”
　　“？？？”旺仔看着青年的侧脸，确定他并没有开玩笑，才默默咽下一口血，说：“算了，不知道也好，免得你多想。”
　　一人一狗回了别墅，冉木一路跑上三楼，进了书房。
　　旺仔机灵地跳下地，跑向沙发那边，准备看会儿书充充电。
　　沈风骨听见脚步声，抬眼看向走过来的青年，眸色沉静地问：“养养刚刚出去，有没有见到什么人？”
　　冉木一愣，拖着自己的小沙发过去，却没有坐，而是站在一边，说：“见到张随易。他翻墙进来的。”
　　沙发上的狗子顿时栽了个跟头，说好的不告状呢？
　　“有欺负你吗？”沈风骨放下笔，将椅子转过去，正对着冉木，将青年拉到腿间，微微一使力就把人抱上了膝。
　　冉木瞬间红了脸，挣扎了一下却被抱得更紧，只好抗议道：“旺仔还在这里……”
　　“它看不见。”沈风骨安抚地摸着青年纤细柔软的腰，低声又问了一遍：“有没有欺负你？”
　　虽然嘴上问着有没有被欺负，但男人眼中其实并没有多少担忧。张随易进入别墅区的事，早在保镖发现的第一时间，沈风骨这边就收到了消息。
　　以冉木的能力，这世上还没有能伤害他的东西存在，而且别墅区每一处都设有监控，保镖在看到冉木和张随易接触的时候就把监控转了过来，沈风骨几乎围观了全程，早就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养养才不会被欺负。”冉木被摸了腰，有些敏感地往男人怀里缩了缩，却被紧贴过来的大手抵住了后腰，按着贴在对方怀里。
　　他无措地红着脸，过了几秒，又鼓起勇气抬起手，搂住了沈风骨的脖子，细声细气地说：
　　“养养这两天，给你想了一个小名。你要不要猜猜看？”


第65章 你要吃了我？
　　“小名？是外号？”
　　办公桌后, 沈风骨单手搂着冉木的腰, 将青年禁锢在自己腿上。
　　空着的手握住了冉木的手指, 团在掌心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揉。
　　男人神色沉着又悠然, 黑眸隐隐含笑, 盯着人看时，有种醉人的诱惑力。
　　他很少有这样放松惬意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严肃沉稳的样子, 给人可靠的安全感。
　　因此, 当他凑近冉木，薄唇贴着白嫩的耳垂低喃出“小名”两个字的时候，低哑的奇异嗓音钻进耳中，冉木竟痒得缩了缩脖子, 怯怯地漾起酒窝, 露出一个软绵绵的有些羞怯的笑, 只觉得有些晕晕乎乎的。
　　沈风骨见怀中的人笑得又乖又甜, 挑了挑眉, 哑声问：“怎么笑得傻乎乎的？养养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冉木便晃了晃脑袋, 让自己清醒一点，反应过来后有些嗔怪地瞥着沈风骨, 抱怨道：
　　“还不都是你电我。”
　　“电？”沈风骨轻声重复，好整以暇地逗他：“我可是人类, 不会放电。”
　　“无理取闹。”冉木哼了一声，扭过头，骄傲地说：“养养就会发电, 旺仔也会，你的电没我的厉害。”
　　沈风骨不由敛起眉，薄唇情不自禁得勾了勾，松开冉木的手指，转而捏住了青年白皙的下巴，将那张过于精致的脸转了过来，正对着自己，没什么威慑力地斥道：
　　“就知道胡说。”
　　“明明是你故意说奇怪的话。”冉木瞪着男人，红着脸控诉道：“你不勾引养养，我才不会说你……”
　　“真聪明。”沈风骨粗糙的指腹没一会儿就将青年白嫩的下巴磨红，只好松了手，凑过去安抚地亲了一口。
　　冉木忙捂着下巴转过头，警惕地说：“还没有说完话，不能偷亲我。”
　　“为什么要说完才能亲？”沈风骨好笑地顺着他的话问。
　　“还不都怪你。”冉木苦恼地蹙着眉，嘟囔道：“上次，上上次，不对是每一次，你一偷亲我，我就说不过你……”
　　“我可没阻止养养说话。”沈风骨根本不背锅，眉眼温和。
　　“可是你一亲养养，我就没有思考能力了……然后又是你赢，总是骗我割地赔款！”冉木说得委屈，小脸却红得可爱。
　　沈风骨不由夸奖道：“养养有进步，会用割地赔款了。”
　　“你不要转移话题，反正不给亲，先说话！”冉木现在机灵得很，一双清透如洗的桃花眼虽然带着微湿的羞意，但他惦记着不能再被亲迷糊，便没那么好骗了。
　　沈风骨只好将话题拉回去，搂紧了冉木的腰身，轻声说：“不欺负养养。告诉我，你取了什么名字？”
　　“你先……发誓不会生气。”冉木努力肃着小脸，正色地开口。
　　“不会生气。”沈风骨如他所愿，举了手。
　　“然后，不管你觉得好不好听，你都会接受。”冉木捏着手指，有些紧张地看着对方的眼睛，强调道：“旺仔说，爱人取的名字，就算再不好听，也会很高兴地接受的。”
　　沈风骨垂眸沉思了一秒，应道：“只要是养养取的，都可以。”
　　“这还差不多。”冉木松了口气，傻乎乎地弯着眸子笑了起来。
　　他圈住沈风骨的脖子，贴到男人耳边，眨了眨眼才轻轻慢慢地唤道：“参参。”
　　绵软甜腻的呼唤传进耳中，带着羞涩和仿佛与生俱来的亲昵。
　　沈风骨眸色不明，垂下眼，搂紧了青年，哑声重复着问：“深深？哪个sen？”
　　“就是，人参果的参。吃的人参。”冉木一字一句笃定地回答。
　　沈风骨闻声倒是有些讶异，转头把冉木抱开一点，同青年对视，问：“为什么养养会想到用这个字？虽然我姓沈，但和人参似乎没什么关联。”
　　沈风骨其实第一反应是“深”，毕竟冉木说过他像大海。
　　然而青年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弯着眼睛笑，又带着小小的得意，脆声说：
　　“你以前给养养取名字，说因为我需要养生，所以叫养养。我听说，人类生病养生，最滋补的东西就是人参，旺仔还说过，古代人参果吃了就长生不老。”
　　“所以，养养要养生，我倒成了被你吃的了？”沈风骨眉眼沉静，看不出喜怒。
　　冉木顿时警惕地睁圆了眼，挣扎着就要从男人腿上下来，却被强健的手臂牢牢握住了细腰，一时间动弹不得，只好委屈巴巴地伸手往后捂住了自己的屁股，可怜兮兮地撒娇道：
　　“养养是开玩笑的。你不要想太多，这个名字多好听呀，人参都种很久，活很久的。”
　　“但养养想吃我，是真的？”沈风骨臂力惊人，从头到尾都稳稳抱着人，手臂纹丝不动，神色依旧平静得很。
　　冉木见他这副模样就苦了脸，小声地说：“假的。”
　　“说实话。”沈风骨敛起眉。
　　“……真的。”冉木索性放弃挣扎，把脸埋到男人怀里，试图靠抱抱躲过一劫。
　　然而这样投怀送抱反而方便了沈风骨。
　　冉木只觉得腰身猛然被人圈住提了起来，下一秒，似曾相识的巴掌就结结实实拍到了青年挺.翘.浑.圆的臀上，发出清晰的啪的一声。
　　由于他今天穿的休闲短裤比较薄，骨架又相对小一点，这么一拍便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了男人掌心的炽热和宽大。
　　冉木一时间羞耻得眼尾都红了，紧紧攥着男人的衬衫，发出一声可怜的呜咽。
　　好在沈风骨并非真的要揍他屁.股，只是打一下表态，力道控制得很好，声音听着响但一点也不疼。
　　冉木却羞得扭头就咬住了沈风骨的喉结，气得边咬边含含糊糊地骂道：“尼魂淡弃胡沃！”
　　沈风骨喉间被咬得生疼，不由敛起眉克制着力道拍了一下冉木的后腰，哑声道：“不是养养先占我便宜？”
　　“菜没游！”冉木咬字不清地反驳，又急得松开嘴巴，抬头去看皱眉的男人，满脸通红得像只生气的小番茄，辩解道：“小名是昵称，不是占便宜。你打我屁股才是！”
　　“又不是第一次打。你咬我也是占便宜。”沈风骨哑声低低笑了一下，将人抱过来重重地亲了一口青年红得勾人的唇瓣，又嫌不满足般轻轻含进口中吮.吻。
　　冉木生气或者害羞到极致的时候，唇瓣总是红得有些不寻常。
　　他嘴唇又薄，形状优美，说话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着，衬着过分白皙细腻的肌肤，就显得尤为惹眼。
　　发脾气发到一半就被犯规地吻住，青年明显不服气，挣扎着又要扭头。
　　然而对彼此气息的熟悉和潜意识里的依恋又让他动作慢了一步，没来得及反抗便被紧紧揽在怀里。
　　舌.尖相触的瞬间炸开一阵深入骨髓的战栗和甜美，引得尚且有些生涩的青年很快便沉浸其中，桃花眼醺醺然地半睁半闭。
　　沈风骨抱着软在怀里的人靠进宽敞的转椅里，压着人转了个身。
　　挣动间姿势变换，冉木竟变成了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势，使得男人得以直起腰，双手合握掐着青年的腰，将冉木抵在后面的办公桌沿，逼得晕乎乎的人情不自禁地低头向他贴了过来，再次吻到一处。
　　冉木在这方面依旧生涩得很，虽然接吻次数并不少，但他似乎总也没学会，总是晕陶陶地追逐着男人的轨迹，又被反过来欺负得软了腰，眼角沁出水汽来。
　　漫长的深吻似乎总也无法结束，直到沙发上陡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闹铃声，才将迷茫的人惊醒了过来。
　　冉木这才想起旺仔还在书房里，忙手忙脚乱地把钻进卫衣里的手按住，又可怜巴巴地用湿软的眼神努力求饶，嘴里呜呜咽咽的，这一拒绝瞬间就被男人咬了下唇，顿时瑟缩地红了眼睛。
　　沈风骨这才抽.出手，分开唇，将慌乱的冉木抱到怀里，一边帮他拉好衣服一边耐心地亲着他的脸颊，哄道：“没事，别害怕，沙发那边看不见你。”
　　冉木在情.事上虽不至于过分拘谨，但脸皮太薄，只要意识到附近有其他人在，就慌得六神无主，平时在粉丝面前和沈风骨牵个手都脸红，别说是当着旺仔的面做这么亲密的事了。
　　虽然沈风骨完全可以抱着人换个地方，但冉木已经被惊醒了，继续下去并不合适，容易让他多想。
　　沈风骨揽着人温柔地顺着背，又低声安抚地哄了几句，见冉木稍稍镇定下来了，埋在怀里撒娇，便也由着他，只稳稳地抱着人拍哄。
　　倒是沙发上同样被闹钟吓了一跳的旺仔欲哭无泪，趴在小沙发上装死。
　　它平时都会设个闹钟提醒自己和冉木去看沈剑心，这是他们约定好的娱乐活动，美其名曰培养感情。
　　谁知道本来在那拌嘴的小两口招呼都不打就亲上了，旺仔也是生无可恋。
　　它是机器狗，走路声音本来就大，书房里静得只能听见小俩口接吻的声音，这让它怎么跑路？
　　被迫听了十几分钟墙角被秀了一脸的机器狗，理所当然地忘记了它的闹钟。
　　旺仔深深地叹了口气，偷偷觑了一眼不远处相拥的养养和参参，小心地把闹钟按掉，又扒拉着往沙发角落里拖。
　　将小闹钟放到沙发那条缝上后，机器狗便开始四肢并用，左踩右踩使劲往下摁，终于把那只海豚形状的小闹钟塞进了沙发缝里，语重心长道：
　　“这是我唯一能保护你的办法了。你就指望着别被挖出来分.尸吧。”
　　至于他自己？
　　旺仔低头咬住他的迷你平板，夹紧尾巴，飞也似地从沙发冲到了门边，小脑袋一挤就从没关紧的门缝里塞了出去，头也不回地往楼下的客房跑。
　　像他这么机智的机器狗，想要在占地面积如此大的别墅里找个地方悠闲地躲起来看小电影，那是太简单了。


第66章 要全世界见证的诺言
　　沈风骨的小名就那么被冉木单方面地确定了, 并且, 在确定之后, 他就直接被冉木叫了一晚上的“参参”。
　　第二天, 秦苍来接冉木去录制节目。
　　当听到冉木喊着“参参”笑眯眯地和沈风骨挥手告别之后, 秦苍脸上彬彬有礼的微笑彻底转为呆滞的僵笑。
　　这种叠字小名，说实话，是真的很不适合身高一米九三、严肃冷漠的沈风骨。
　　但架不住冉木高兴啊, 秦苍只好笑着上了车, 等车开出了沈家大门，才尽量不泄露出真实情绪地开口问：
　　“小少爷，你是真心觉得……参参这个名字很适合老板吗？”
　　“嗯。”冉木肯定地点头，丝毫意识不到自己取名废的事实, 认认真真地说：“人参是很好的一种药材, 寓意也很好。而且我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但是深邃的深, 没准更适合老板的气质？海豚和幽深广袤的大海, 不是更相配吗？”秦苍试探地问。
　　“但是……”冉木有些犹豫地说：“如果叫大海的深深, 那就是海豚在海里, 是沈风骨吃我。如果他是人参，那就是养养吃他。我觉得后面这个对我更合理！”
　　“……”秦苍一脸怀疑。
　　冉木这副身板看起来就不像是在上面的啊……不对,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上下之分，真正关注的或许是两个人之间谁占据主导地位。
　　秦苍想通这一点, 就赞同地说：“对，我也觉得后面这个更符合你们之间的关系。”
　　沈风骨对外确实强势，但再怎么强势, 到了冉木这，都是纸老虎。要不怎么说，抱沈风骨的大腿随时会有被解雇的风险，但抱冉木的就不一样了。
　　沈风骨拥有沈氏财团，冉木拥有沈风骨，多简单的食物链。
　　纠结完小名的问题，秦苍又给冉木介绍了一下等会儿要录制的节目。
　　“《走近演员》其实比较倾向于访谈类节目，或者准确一点说，总共有三个环节，出场个人介绍、主持人和你的问答、你的个人演讲。”
　　“这和我看的综艺节目都一样。”冉木拉开背包，把旺仔放了出来。
　　机器狗便配合地叫了两声。
　　“是这样没错，节目内容相较于传统采访节目并没有多大的创新，但因为这个节目是最早的老牌娱乐节目，收视率一直很稳定，主持人陈奕和节目口碑也很好。”
　　秦苍翻了翻资料，说：
　　“虽然你的名气已经足够大了，但作品比较少，而上这个节目的收益远比其他新进的节目要高很多，也不容易出错。”
　　“录制完节目的报酬是多少？”只关心赚钱的小海豚问。
　　“江城默认艺人参加综艺节目的限薪规定为单期节目单人片酬不得超80万元，你的片酬已经谈好了，是75万，这个数目目前来说只有宋影帝比你高，他上一季参加的《我是演员》单期片酬是80万。”
　　秦苍看着冉木的眼神相当欣慰，那模样就仿佛一个老父亲看见自己儿子终于出人头地了一样。
　　冉木对钱没有很大的概念，只是把这个75万和他的负债一千亿对比了一下，得出他还需要更努力、参加更多节目的答案。
　　于是他听话地点点头，问：“我只要配合他们说话就行了吧，还有即兴演讲。”
　　“不是即兴的，昨天我给你准备了一份演讲稿，背熟了吗？”秦苍突然担忧起来。
　　“那个我看过了，太官方了，粉丝一听就知道不是我写的。”冉木从书包里把那份稿子拿了出来，指着第三行，念道：
　　“我最钦佩的演员就是宋言前辈，宋影帝努力的方向，也是我一生努力的方向。”
　　念完，他看着秦助理，诚恳地说：“我前天才转发微博说宋影帝是大猪蹄子，你觉得粉丝会相信这两句话吗？”
　　“……”秦苍败退，捏着眉心说：“小少爷，你就即兴表演吧，让粉丝看到最真实的你。”
　　“嗯。”冉木答应下来，把稿子塞回去，说：“你昨天让我准备的个人专属物品，我都准备好了，在书包里，等会儿一定没问题。”
　　秦苍有些不安地看着那个书包，但转眼一看那只机器狗，又觉得事情不会坏到哪里去。
　　他昨天特意跟沈风骨报备过这件事，冉木带的东西肯定经过了沈风骨的严格审查，加上机器狗在一边看着，不会出错。
　　不过，秦苍到底不放心，还是笑着说：“能让我看看吗？我担心小少爷带错东西。”
　　“不可以。”冉木坚定地摇头，“你也是观众，现在被你看见，待会儿你看现场节目就没意思了。而且我带的都是你见过的东西。”
　　秦苍回忆了一下他见过的东西，确实没有奇怪的存在，便放了心。
　　一路来到录制现场，冉木先是被带去化妆，又见过了同样参加节目的宋言，还有节目主持人陈奕。
　　陈奕是张随易的老师，如今已过不惑之年，长相清俊儒雅，言谈举止却总带着一股诙谐之气，极其喜欢说冷笑话，除了担任众多知名老牌节目的主持人，他还是江大的教授，曾经和冉木见过面。
　　在宋言出场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冉木也抱着机器狗上台了。
　　《走近演员》现场设有一个半圆形的演讲台，每名参加节目的艺人上台都需要先穿过长长的走道，一直走到演讲台上进行自我介绍。
　　由于走廊两边都坐着观众，当出场音乐声响起，高挑纤瘦的青年抱着迷你机器狗出现时，现场瞬间沸腾了。
　　“养养看看妈妈！”
　　“养养好高啊有一米八了吧？”
　　“我的妈呀真实身高！”
　　“大长腿养！”
　　“啊啊啊啊帅炸！”
　　……
　　在炸开的激烈尖叫声中，最为清晰的便是粉丝们不断重复的“养养”两个字。
　　冉木转过头，清澈见底的黑眸看着欢呼雀跃的粉丝，一边跟着打光走一边忍不住抿着嘴角，朝活泼的观众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柔软的笑容，两颊同时浮现出深深的酒窝，再次引发了新一轮的尖叫。
　　灯光下的青年肤白红唇，容貌轶丽，较旁人更为深邃的面部轮廓在光线中显得更加立体，却奇异地没有显露出丝毫攻击性，反而于光影变幻交错中呈现出一种撼动人心的惊人美感。
　　当他从容不迫地踏着音乐而来，展眉浅笑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几乎瞬间齐齐屏住了呼吸，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深海中涉水而来的神秘海妖，令人心折。
　　平时隔着照片和屏幕，粉丝们看到的往往都是冉木的漂亮和精致，然而只有真正面对面看到他，才能感受到那种无时无刻不萦绕于青年身上的神秘和干净。
　　不似凡人。
　　陈奕看着走过来的青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这个词。
　　三年未见，冉木身上的神秘感比起以往，有过之而无不及。
　　陈奕是海洋生物爱好者，很早之前在江城大学注意到冉木，就是因为他身上独属于海洋的气息，那是一种常人没有的气质，以至于他曾经开玩笑跟沈风骨说，冉木前世或许是美人鱼。
　　当然，沈风骨没告诉他真相。
　　宋言看着冉木，也情不自禁露出了老父亲式的和蔼微笑，与有荣焉。
　　冉木可不知道自己海豚的本质还能影响自己的气质，他一路走上演讲台，调整了一下话筒后便抬眼看向台下的观众，又看向嘉宾席的宋言和旁边的主持人，轻声道：
　　“大家好，我是习惯睡一觉就失忆的冉木，你们也可以叫我养养，跟我一起养生。”
　　话音刚落，陈奕就朗声笑了起来，宋言也面露笑意。
　　观众席更是再次欢呼起来，齐齐大声喊起了“养养”。
　　冉木不好意思地抿唇笑了笑，把机器狗放到演讲台上，说：
　　“就像我刚刚说的，养养记性不太好，所以今天我不是一个人来，我带来了3003个朋友，给我打气。”
　　“3003？什么意思？”观众纷纷发出疑问。
　　“我带来了3003个朋友。其中3000个，就坐在我面前五米远的观众席，两个坐在我右边六米远的嘉宾席，1个跟我形影不离。”
　　青年清透绵软的话音刚落，在场众人再次爆笑。
　　粉丝们甚至站起来挥手大喊道：
　　“养养我愿意做你一辈子的朋友！”
　　“啊啊啊养养好可爱！”
　　……
　　在众多回应声中，主持人陈奕不慌不忙地拿起了话筒，说：
　　“不不不，冉木小朋友，你说错了，这里并没有你的3003个朋友，据我统计，这里有你的1500位妈妈，1503位爸爸，而他们正看着他们的崽，眼睛放光。”
　　说着，陈奕甚至朝冉木眨了眨眼。
　　观众再次爆笑出声。
　　冉木闻声疑惑地歪了歪头，说：“你说的有一点不对，不是1503个爸爸，是1502个，因为旺仔是我的小伙伴。”
　　说完，他便把机器狗抱了起来，给观众看。
　　旺仔配合地汪汪汪叫了三声。
　　“哈哈哈哈养养好逗！”
　　“崽好可爱啊！！！”
　　“这狗真的画风好清奇！”
　　……
　　见大家都笑了，冉木便继续说：
　　“其实，养养来参加这个节目，不是因为这个节目很有名很有趣，也不是因为这个节目很有档次很显身份，虽然这两点都是事实。
　　但我只是为了赚钱来的。我要养家。”
　　观众&宋言&陈奕都是一脸懵逼。
　　？？？沈氏财团破产了？
　　没等陈奕出声询问，冉木便骄傲地昂着小脑袋，翘着嘴角自信地说：
　　“养养开始参加节目，因为我要赚够一千亿，养沈风骨，所以我想请大家为我作证，在我赚够一千亿的时候，就是沈风骨跟养养表白的时候。”
　　观众&宋言&陈奕：妈.的怎么突然一桶狗粮就倒头上了？？？


第67章 要把结婚证藏起来
　　演讲台上冉木的一番话, 成功让在场的单身狗们集体化身柠檬精, 尤其说话的青年在他们眼里不是男友爱豆, 而是崽, 是儿子！
　　这问题就很大了。
　　粉丝们甚至机智地从那段看似宣告的话里品出了若有似无的甜蜜滋味。
　　“是我单身太久了吗？我怎么觉得崽其实在表白？”
　　“养养打住！妈妈舍不得你！”
　　“养养矜持啊矜持一点！”
　　“哈哈哈哈还好我带男朋友一起来的！”
　　……
　　主持人陈奕也没想到冉木会突然变相对沈风骨表白，一时间忍着笑出声问道：
　　“冉木, 你说你想要沈先生向你表白, 可你们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冉木闻声疑惑地转头看向陈奕，眨了眨乌黑的眸子, 似乎有些无措。
　　他不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干净剔透到极致的感觉，仿佛被娇养在象牙塔中的孩子, 想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根本不知道掩饰。
　　青年茫然无辜的模样又引发现场新一轮尖叫。
　　冉木听到粉丝的呼声, 才回过神, 白皙细腻的脸颊瞬间涨红了，不好意思地露出个腼腆纯净的笑容，说：
　　“养养也不记得了。我这次睡着醒过来, 不记得以前的事, 记忆遗失了很多。”
　　“所以，冉木，你居然不记得你已经脱离单身狗的行列了？沈先生也没告诉你？”陈奕笑着问。
　　“嗯。”冉木害羞地点头, 黑眸中的茫然依旧残留着，却很快就镇定下来，看着观众，认真地说：
　　“虽然已经……结婚了, 但养养失忆了，不记得结婚的事，那就不算数，回家就把结婚证锁起来，谁也看不见。”
　　观众顿时齐齐笑出声。
　　“哈哈哈同情沈风骨！”
　　“三年媳妇儿一朝不认老公，竟是因为失忆？”
　　……
　　冉木多多少少也听到了观众的声音，虽然有些羞赧，但还是很勇敢地说：
　　“养养失忆了，所以我重新认识了一遍沈风骨，那他也要重新跟我表白一次，才算数。”
　　宋言适时地拿起话筒，温和道：“其实，我还挺羡慕冉木和沈总这样的恋情。”
　　“哎，听听宋影帝怎么说？”陈奕问。
　　宋言容颜斯文俊秀，慢条斯理说话时总有古代贵公子的优雅和从容。
　　他看着观众，微笑道：
　　“对于冉木来说，每一次失忆都是一次初恋的开始，这不正是现代情侣所向往的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希望没有七年之痒，希望自己在恋人眼里永远是最美好的样子，没有倦怠期，每一次都拥有新的幸福。我觉得，这正是很多情侣所希望的理想恋爱。”
　　话音刚落，现场掌声雷动，宋言的粉丝甚至激动地起立朝他挥手。
　　“有道理。”陈奕也赞赏地点头，跟着观众一起鼓起了掌。
　　冉木脸上的薄红依旧没有褪去，却带着旺仔，认真地给宋言拍手。
　　他鼓掌的动作和寻常成年人的矜持很不一样，更像是小孩子高兴了就站那使劲拍手，没一会儿就拍得手心都红了。
　　观众们很快就被他这真诚又稚气的小模样逗笑，一个个地也不鼓掌了，纷纷摸出手机拍他，实在是青年这拍手的动作太可爱了。
　　陈奕和宋言也被他可爱到，禁不住露出老父亲式的慈爱微笑，动作一致地凝视着拍手的青年。
　　这一幕同样被镜头捕捉到，甚至在录制结束后还有人把这两个如出一辙的表情做成了动图，新一代慈父微笑表情包迅速蹿红网络，当然这是后话了。
　　冉木使劲拍着手，等观众的掌声快消失了才放下，继续说完剩下的自我介绍。
　　“刚刚说了我来参加节目的原因，等节目播出去肯定很多人都看到，沈风骨就不能耍赖了。”
　　观众不约而同地大声附和道：“养养说得对！”“坐等直播表白！”
　　“谢谢大家帮我作证。”冉木笑得眉眼弯弯，又说：“我是冉木，也是养养，很高兴被邀请来到这个节目，跟你们见面。”
　　说完，他便鞠了一躬，抱着旺仔走下了台子，坐上嘉宾席。
　　待观众的掌声停歇，主持人才开始了节目的第二个环节：采访。
　　“相信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今天我们的两名嘉宾，宋言和冉木，都是非常年轻的影帝，实力派演员。”
　　陈奕抬手礼貌地朝宋言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说：
　　“宋言，大家都很熟悉了，15岁出道，至今已有17年，23岁首次问鼎国内影帝宝座，27岁拿下凯撒奖，28岁评选为奥斯卡影帝，他所塑造人物的演技水平，有个很贴切的形容词，叫鬼斧神工。”
　　“宋言我爱你！”
　　“宋言宋言宋言！”
　　陈奕的话音刚落，观众便异口同声地喊起了宋言的名字。
　　斯文俊秀的男人起身朝观众鞠了一躬，微笑道：“谢谢大家。陈导这商业互吹，夸得我这三十岁老男人都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观众爆笑。
　　宋言收起了调侃的神色，正色道：“其实，我就是个演员，不管是以前在剧组跑龙套，还是现在坐在这里，我都只是个演员。谢谢各位。”
　　陈奕摇头，叹息道：“唉，宋言还是这么害羞，要是我拿这么多奖，别人夸我，我肯定坐这，头往上抬90度，都不带低头的。”
　　观众大笑出声。
　　冉木听着却依样画葫芦地试着仰了仰头，认真地说：
　　“你糊弄人，这个动作哪里看得到观众，头上只有灯，眼睛受不了。”
　　“哈哈哈养养太真实了！”
　　“养养！给我拆他台！使劲拆！”
　　……
　　陈奕忍俊不禁地问：“那要是冉木，你会怎么回答呢？”
　　“你是说，我是主持人，还是我是宋言？”冉木不解。
　　“你是主持人。”陈奕补充道。
　　“那我就说，这个是宋言，虽然他演戏演的好，但是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夸他了，免得他骄傲。”冉木说得直点头，还意思意思瞥了一眼宋言。
　　“可以可以！”陈奕笑得眼角纹都出来了，夸奖道：“这说法，宋影帝肯定不知道怎么接。”
　　谁知宋言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那来不及了，我已经膨胀了，不听劝，你必须给我来一段商业互吹，要不然这段不合格，后期砸个百八十万的剪掉，只让你露个脸。”
　　“你胡说！你片酬都没超过八十万！”冉木蹙起眉反驳。
　　“……”宋言沉默，抹了把脸，说：“那你给我留个镜头吧。崽说啥就是啥。”
　　“哈哈哈！”观众已经笑疯了。
　　“太太太真实了，原来宋影帝对上冉木会是这个结果，万万没想到。”
　　陈奕努力忍住笑容，说：
　　“大家都看到了，节目录制之前，有人微博问我，方初心和方应许同台，会是什么样的场景？现在你们可看到了啊。这段千万别剪。谁砸一百万都不好使！”
　　“我同意。”宋言哪怕全程被调侃，依旧神色轻松，丝毫没有不自在，主动问道：“既然我的介绍是这么官方的版本，那陈导准备怎么介绍冉木呢？”
　　“相信我，你们俩在我心里都是最帅气的。”陈奕抬手示意安静，正色道：
　　“所以，冉木的介绍词是……
　　冉木，出道只有三年，却凭借着超凡的演技和实力，问鼎影帝宝座，被誉为天生戏骨。
　　很多人喜欢他，对他本人也相当好奇，比如性格，爱好，为人之类的，但是，因为患病的缘故，这个只有19岁的天才小影帝一直很少出现在公众视野。
　　一直到今天，我们才有了走近他的机会。”
　　话音刚落，台下掌声雷动。
　　冉木听完却一脸平静，直勾勾地盯着陈奕看了两秒，才站起来，鞠了一躬，说：“我觉得，陈导说得挺对的，所以谢谢大家。”
　　观众一时欢呼起来。
　　“哎哎哎？什么情况？”
　　陈奕狐疑地看着冉木，站了起来，边指了指青年边对观众说：
　　“刚刚我把冉木一顿夸，用宋影帝的话来说就是，商业互吹。照理说，冉木的官方台词应该是，谢谢夸奖，我还有很多需要努力的地方。但是！他居然承认了？”
　　陈奕边说着边走到靠近观众席的走道上，说：“这个说法我可是第一次听见，我很想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看法？哎？有人举手了！就你！”
　　陈奕把话筒递了过去。
　　那是个扎着□□花辫的年轻女孩，穿着森系的衬衫和半身裙，接过话筒后，她激动地脸颊通红，说：
　　“我……我觉得，这个回答才是最符合养养性格的！因为养养平时在微博，就是非常非常实诚的风格，有一说一，特别可爱，跟他聊天，真的一点压力都没有，他很真实！而且，养养确实很厉害！我爱方初心！”
　　“哈哈原来是这个原因，所以你们觉得他实诚，因为本来就优秀，我夸他他就会接受。”
　　陈奕总结了一下，又看了一圈，忽然把话筒递给右边的一个男观众，说：“我注意到，有位观众一直很沉默，让我们听听他的意见。”
　　这位男观众穿着江城大学的校服，看着二十岁上下，戴着无框眼镜，相貌清俊，冷冷淡淡的模样，一直坐在最角落的座位里一言不发。
　　在场观众中，颜值高的不乏少数，但像这名男生这么帅的，一只手掌就能数过来。
　　因此，当镜头转到他脸上，现场大屏幕上出现男生的脸之后，现场顿时涌现一轮起哄和尖叫声。
　　然而男生对这一切似乎无动于衷的模样，只接过话筒，平淡地说：
　　“天才演员是别人赋予他的称号，看过扶苏和方初心出场视频的人都会认为冉木实至名归。心思单纯的人说最真诚的话，没毛病。”
　　说完，他便把话筒递给了陈奕，全程脸上毫无波动。
　　陈奕和嘉宾席上的宋言不由多看了他一眼，只有冉木早就乖乖地坐回了座位，手里捧着个水杯，完全没意识到观众在说他。
　　陈奕又采访了几位观众，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都认为冉木是真性情。
　　于是，陈奕转身回到了台上，看向冉木，调侃道：
　　“冉木，你也听见了，大家都认为，你承认自己演技好是实至名归。那么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冉木闻声把水杯放回去，想了想，轻声说：
　　“承认自己的实力，没有错呀。
　　就像养养告诉你们，我得了病，有缺陷，记不住事。
　　我大胃王，败家，没有沈风骨就很难养活自己。
　　我很多时候听不懂复杂的话，还没有礼貌。
　　这些都是养养的缺点，我知道自己不完美，所以让你们知道。
　　但是我也有可取之处，比如我在演戏上的天分。这都是事实，为什么要谦虚和否认？”
　　冉木看了一圈观众，又看向宋言，细声细气地说：
　　“宋影帝会谦虚，说自己只是个演员，那是因为他懂礼貌又谦和，这就是真实的宋言。
　　而养养，就是有很多缺点，但是又为自己的演技而骄傲，不谦虚，这就是真实的养养。
　　来之前，秦助理告诉我，这个节目叫《走近演员》，目的是让你们认识最真实的演员。
　　那这就是真实的养养，真实的宋影帝，不是和节目要求的一样吗？
　　我认为，观众并不是想要听我说背好的台词。”
　　青年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清亮亮，如同雨后山涧中的泠泠水声，悦耳而动听，潺潺流淌进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
　　场上足足静了一分钟。
　　随后，不知是谁第一个鼓起了掌，在那声音响起之时，掌声和尖叫声齐齐迸发，部分女观众甚至激动地哭了起来。
　　“养养妈妈爱你！”
　　“养养你是最胖的！”
　　“养养不要怕，我们就喜欢最真实的你们！”
　　……
　　“现场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冉木，你的话让我很受触动。”
　　陈奕收起了戏谑的笑容，微笑道：
　　“走近演员办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了，我见过无数演员，有的早早背好台词开始排练，有的即兴发挥能言善道。
　　他们表现都很优秀，但是，你是第一个意识到节目本质的人，不对，应该是你们两个。真实这个词，很多人穷极一生都没法放下架子、放下人设和形象，真正去做到。人总是习惯性地带上面具。”
　　“沈风骨说，养养比较傻。不聪明的人就没有偶像包袱。”冉木不满地蹙了蹙眉，说：“你很会说话，养养强词夺理，你都能圆回来。”
　　“哈哈哈哈原来说了半天，你觉得自己是强词夺理吗？”陈奕忍不住问。
　　“对，养养很喜欢聊天，因为可以说很多道理，反正别人也不好意思说我说的不对。”冉木非常诚实地回答。
　　“可以可以！”陈奕转向观众，说：“我可能要爱上他了。”
　　“不，你不能。”宋言施施然地反驳，说：“作为冉木的爸爸粉，我只同意他和沈总的亲事。”
　　“哦～爸爸粉！”陈奕迅速转过身，坐回座位，问：“说到这个，我就想起一个关键的问题了。现在，请你们两个，对彼此做出评价，必须真实！这也是网友征集问题中得票数极高的一个了。”
　　宋言思考了片刻，说：“我对冉木的第一印象，还有现在的评价就是，他很适合当我儿子。”
　　“哦豁～爸爸粉！”“宋爸爸！”观众都发出心照不宣的起哄声。
　　冉木则毫不犹豫地说：“宋言是一个心地好的大猪蹄子。”
　　观众：？？？
　　陈奕惊了一下，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我想冉木的粉丝感触都很深。”宋言摊了摊手，无奈道：“我喜欢没有心机，真诚，自由自在，喜欢说小话，会撒娇的孩子。”
　　冉木闻言歪了歪头，一脸平静，仿佛宋言说的根本不是他，只小声说：“上次宋影帝骗我喊爸爸，就是要占我便宜，所以是大猪蹄子。可是在剧组，他又很照顾我，给我撑伞，买水果，陪我对戏，说话，是个好人。”
　　陈奕呆滞地听完，诚恳地说：“可以了，我同意你们的父子情，要不然今天就从了吧，冉木，多个影帝爸爸，带出去多长脸！”
　　“不行。”冉木立刻摇头，无视宋言哀怨的目光，说：“我有爸爸的。只能有一个。”
　　陈奕说：“可是你上一次失忆，才喊了沈风骨爸爸啊？多一个也没关系。”
　　冉木惊讶地睁圆了眼，喃喃道：“真的吗？我不记得了。”
　　“真的。”宋言笑得相当和蔼，说：“就现阶段，我唯一的目标就是养个儿子，只要你点头，就是我独一无二的崽。”
　　“难道不是应该先娶媳妇儿？”陈奕怀疑地问。
　　“那得先谈恋爱，可惜没有看对眼的。老男人，行情肯定没小鲜肉好的。”宋言笑得淡定。
　　台下顿时一堆女友粉求嫁。
　　冉木傻乎乎地听了一会儿，才蹙着眉，说：“秦助理说了，这是个采访节目，养养不上交友节目。”
　　宋言脸上的微笑瞬间风化了，那模样，仿佛整个人随时都会随风而去。
　　陈奕忍不住笑出声，却又控制着不能伤害老父亲宋影帝的心，只好打圆场道：“我们这当然是正经节目！所以，失散多年的父子，将会在录制结束后继续相认！现在，进入我们的下一个话题。”
　　宋言回过神，幽幽地看了一眼冉木，叹了口气，冉木越来越聪明，实在不好拐。
　　陈奕清了清嗓子，问：“冉木，之前你刚刚失忆的时候，别人都怀疑你失去了引以为傲的演技，换作别人，当时肯定慌得不行，你为什么那么镇定呢？”
　　“因为每个演员都是天生的呀。”冉木理所当然地回答：“演戏是演员的本能，每个演员都有演技，区别只有好和不好。我觉得，哪怕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也能演好。”
　　“哦？”陈奕感兴趣地追问：“是什么给了你如此大的信心？”
　　冉木看了一眼宋言，见对方脸色温和，带着鼓励，才放心地说：
　　“因为在演戏的时候，我就不叫冉木了。那个时候，我叫方初心，也只有方初心这个名字。当我成为方初心本人的时候，就没有理由演不好。”
　　这话一出，台下的初心粉呐喊声此起彼伏。
　　“方初心！”
　　“初心不负！”
　　“方应许！应许你初心！”
　　……
　　“我发现观众的反应特别的激烈，初心这个角色是真的深入人心了。”陈奕目露赞赏，问：“所以说，你的成功秘诀就是代入角色吗？把自己变成你演的角色？”
　　“嗯。”冉木安静地点头，轻声说：“因为当你演那个人，你肯定要成为他，不管你自己是什么性格什么背景，当你变成那个人的时候，你的一切都要和方初心一样。可是又不能没有自己的想法，那就要揣摩角色的心理，把自己的一些想法融入进去。”
　　“那宋影帝呢？你也是这么认为吗？”陈奕转头看向宋言。
　　宋言看着冉木，带着审视，停顿了一会儿，才说：
　　“其实我没想到冉木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我和他合作经过了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他第一次失忆，那时候，他和我对戏，因为自己不喜欢方应许这个角色，一直无法彻底投入方初心那个角色，我们不得不请了沈总过来客串方应许，拍摄定妆照和宣传mv。
　　他把演戏当成了艺术而不是工作，是真正把自己当成了方初心，那时候我就知道，他不只是一个艺人。
　　第二阶段，也就是冉木说的这次失忆。他的演技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并且因为心态上的改变，他不再排斥方应许，拍摄非常顺利。”
　　宋言似乎是有些感叹地笑了笑，说：“冉木在很多人眼里一直是个孩子，我和张老都是这么认为。但是我看着他这段时间的蜕变，才终于承认，方初心是真的长大了。”
　　宋言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和的神色竟有一瞬间和海怪长老重合了起来。
　　冉木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又扭过头，抿了抿唇说：“我会好好拍戏的。”
　　“哈哈冉木这个表情简直就是在告诉你，我会好好拍戏，但想当我爸爸，对不起，我们不认识。”陈奕眼尖地瞥到冉木的小表情，顿时毫不客气地揭穿。
　　谁知宋言相当好脾气地附和道：“没关系，养崽这种事，急不得。你们说是不是？”
　　“是！”观众笑着附和。
　　陈奕见这话题就这么揭过去了，便问了第三个热门话题。
　　“冉木，你对于之前的受伤事件，有什么话要说吗？”
　　“感想吗？”冉木反问，他抱起机器狗，垂着眼抬手摸了摸旺仔的头，说：
　　“只要能拍好戏，受点小伤也没关系。养养19岁了，不怕疼。不过，如果有人要阻止我赚钱，那养养也不是好欺负的。”


第68章 调戏养养
　　“你觉得你自己属于好欺负的人吗？”
　　冉木的话音刚落, 陈奕便直截了当地问了这个问题，笑得意味深长。
　　上一次烫伤事件的受害者是谁, 在场所有人心里都门儿清。
　　网络上关于冉木被颜末末故意烫伤的事件，闹得是沸沸扬扬, 稍微对娱乐圈有点关注的人都知道那个不能提起名字的天选之人就是颜末末。
　　然而，这件事情虽然闹得很大，两位当事人却谁都没有站出来说话。
　　颜末末或许是做贼心虚, 不敢和网友正面对上, 横竖连句道歉都没有，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辩解, 别人还都评论不了她。
　　至于冉木，近一周里他都在关注如何赚钱养沈风骨的事情, 对这件事完全没放在心上, 沈风骨也没跟他提过, 他自然不会去管微博上是怎么评价颜末末的，连微博动态都好几天没更新。
　　因此，今天冉木说的这句话，这个词“欺负”, 算是事件发酵以来他第一次对烫伤事件做出回应。
　　陈奕的问题一出, 没等冉木回答, 台下的观众便纷纷站起来大声给青年打气。
　　“养养别怂！咱不怕伏地魔！”
　　“说出来！我帮你喷死那个女配！”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
　　在场的大都是喜欢冉木或者宋言的观众，一方面他们非常期待看到冉木的真实反应，希望冉木能勇敢地站出来为自己说话。
　　另一方面，他们又心疼青年的遭遇, 好端端的拍个戏，跟人无冤无仇的就被泼一身热水，怎么看都是可怜见的。
　　因为微博上的声讨，冉木俨然成了粉丝们心中的小可怜。
　　可惜小可怜本人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看着观众群情激愤，他一头雾水地听了一会儿，才拿起话筒，有些纠结地说：
　　“养养当然不是好欺负的，不过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欺负回去。要不然，等我下次逮到机会，就想办法吓哭她。”
　　观众顿时一脸的问号。宋言也是捂住了脸。
　　崽啊，人家是泼了你热水，你只是吓哭她未免也太轻拿轻放了吧！
　　难道这就是小孩子心中“残忍”的报复方式吗？
　　观众一时间都有些哭笑不得，怀疑人生。
　　宋言也相当无奈，忙帮忙开口解释道：
　　“冉木小孩子脾气，我听沈总说，他从小到大就没真的和人吵过架，别说是欺负人了。所以这件事情，沈总应该会亲自处理，大家放心。”
　　观众这才松了口气。沈风骨在江城没人不认识，要为媳妇儿讨回公道不是分分钟的事么。
　　谁知他们刚刚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冉木就蹙着眉，焦急地辩解道：
　　“养养是说真的，我真的能吓哭她。你们要相信我。”
　　观众的一口气又提了上去。
　　这是吓哭不吓哭的问题吗？我们是怕你吃亏啊崽！
　　陈奕在一旁憋笑憋得辛苦，但眼见着冉木已经看不懂观众的反应了，只好抚了抚嘴角，打圆场道：
　　“我们当然相信你能为自己讨回公道了，冉木，你看看自己，腿长两米，又风华正茂，替自己出口气那是分分钟的事，别担心啊。”
　　“那到时候我成功了，你们就要承认我很厉害。”冉木不放心地强调，“我不是好欺负的海……的人。”
　　“当然当然。”陈奕忍着笑哄他。
　　提起烫伤事件的目的达到了，陈奕便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冉木，我知道或许问这方面的问题会让你觉得困扰，但我相信很多人都曾经或者正在被你所鼓励。
　　所以，我冒昧问一句，在你第一次得知自己得了睡美人症的时候，你会觉得害怕或绝望吗？你又是怎么克服病魔的威胁，把人生过得如此精彩呢？
　　这两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没关系的，养养的病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病。”
　　冉木闻言便噙着笑摇头，一脸笑眯眯傻乎乎的模样。
　　他随手把手指塞到机器狗嘴巴里，跟旺仔玩起了小游戏，每当机器狗嘴巴要合上的时候，便恰到好处地把手指抽出来，次次精准得过分。
　　尽管手上在玩，冉木脑子里却还是在思考的。玩了两次后他便停下动作，被旺仔咬住手指，软巴巴地说：
　　“我懂事之后就知道自己患了睡美人症，但是也不会害怕，因为这个病很神奇，病人其实没有很大的痛苦，就是每天昏昏沉沉地一直在睡觉，有时候就会睡好多天。
　　有时候我会分不清梦里的东西和现实的东西。比如现实里我爸爸并不喜欢养养，但是梦里的爸爸就很喜欢我。”
　　“所以因为习惯了这个病，你就不觉得害怕？但长年累月地沉睡，不会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吗？你也知道，人的寿命是有限的。”陈奕问。
　　“睡美人症患者清醒的时间本来就比正常人少三分之二，这个是不能改变的事情，那担心也没有用呀。”
　　冉木歪了歪头，精致柔和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软和。
　　他的声线听着清朗干净，却又让人无端觉得甜蜜柔软。只听见他轻轻慢慢地说：
　　“养养觉得，最重要的是趁醒的时候多做点事情。就像你说的，人的寿命很短暂，沈风骨本来就大养养9岁，要是养养醒的时候，还不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时间，那就真的没有时间了。”
　　这话一出，观众皆被触动，有些女粉丝甚至面露伤感。
　　“养养QAQ”
　　“绝美爱情QAQ”
　　“你们一定会长命百岁！”
　　……
　　“冉木，你真的很乐观。”
　　陈奕闻言欣赏地看着青年，又转向观众，说：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冉木了。
　　有些人天生就是发光体，是太阳，能带给人能量。
　　但冉木更像是火苗，他自己其实也在风里面岌岌可危摇摇晃晃，但他就是有勇气一直燃烧着照亮自己的四周。
　　粉丝们就像跋涉在夜里的远行人，因为他这一簇火苗，在黑暗里看到了光明的希望。
　　他天生就能给人以勇气。”
　　“对！”“养养小火苗！”台下本来伤感的观众顿时又齐齐鼓起掌来。
　　冉木抿着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说：
　　“其实养养一直都很开心呀。
　　每次醒来的时候，沈风骨都一定会在我身边，不管养养失去了什么记忆，他都在。
　　虽然养养不记得很多事情，但我知道，参参一定会带我创造新的记忆，寻找过去的记忆。
　　所以每一次失忆都是一次新生，全新的人生。
　　就是因为失忆，我才认识到了好多个不一样的沈风骨。也因为参参，我才有机会成为演员，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我觉得，这就是养养最幸运的事情，有时候，生病也不是就一定很糟糕。养养一直过得很好。”
　　青年轻轻软软的嗓音回荡在场中，语速不快，情绪也并没有多么高昂，用词依旧非常普通，却让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冉木看着静得落针可闻的现场，一时间有些无措。
　　谁知下一秒，身边的宋言带头鼓起了掌，全场掌声雷动，很多粉丝甚至感动得热泪盈眶，一边激动地站了起来，一边又哭又笑地大声叫着“养养”。
　　倒是冉木看了他们的表现，反而不安起来，蹙着眉跟着站了起来，焦虑地问：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就是想让担心养养的粉丝知道，我其实挺开心的，都没什么不顺心的事，我每天还能吃几十个蛋糕。你们不要哭呀。”
　　这句“几十个蛋糕”特意强调的话，终于让粉丝们破涕为笑。
　　“我的妈虽然但是哈哈哈哈！”
　　“养养牛批！”
　　“开心果石锤！”
　　……
　　陈奕神色复杂地看着冉木的背影，等到粉丝们安静下来后，才招手道：“冉木，来来来。”
　　“怎么了？”冉木坐回座位。
　　“我这节目，本来是个搞笑节目，结果你一来，变成鸡汤节目了！这可了不得！”陈奕边摇头边看着青年。
　　宋言微笑着问：“那今天的鸡汤节目，陈导觉得海星吗？”
　　“岂止是海星，简直是大写的行！”陈奕朗声大笑，又摇了摇手指说，“不过，我是不会放弃任何挖掘狗粮的机会的！所以，冉木，请问参参是？”
　　“就……”冉木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情不自禁叫了几次沈风骨的小名，不由瞬间把自己憋成了一只小番茄，磕磕巴巴地说：“我……养养没注意，就是……沈风骨的……小名。”
　　“谁的爱称？”陈奕促狭地问，笑得仿佛大尾巴狼。
　　“就是沈风骨！”冉木索性别过脸，凶巴巴地吼了一句。
　　偏偏他声线清脆悦耳，一激动或者生气，提高声音的时候就会变得非常软糯，带着极为明显的小奶音。
　　这超奶的一句气话瞬间令全场沸腾。
　　“哦？是沈爸爸呀～”
　　“哦？害羞了哦～”
　　“小奶音豁～”
　　粉丝们故意齐口同声地拉长了音调调侃冉木，直把人惊得双眸瞪圆，一时间都忘了生气了，漂亮的脸也红扑扑的，看着傻乎乎的又可怜可爱。
　　宋言坐在一边围观全程，简直没眼看了，一边同情地想扶额，一边又气得牙痒痒。
　　一群大灰狼盯着他的崽调戏，简直太可恨了！
　　然而转念一想，沈风骨到时候看了这期节目估计比他还难受，一时间心里又平衡了。
　　努力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宋言就清了清嗓子，准备替冉木解围。
　　这害羞的样子播出去不知道给多少人看见，必须打住。
　　不曾想他还没出声，场上便骤然响起了嘉宾上场的欢迎音乐。
　　最离奇的是，这音乐明显比他和冉木之前出场时大了不知道多少个分贝，甫一响起就震得全场鸦雀无声，尤其是冉木那些起哄的男友粉，表情都直接呆滞了。
　　陈奕听了这声音也是心头一震，反应过来后内心瞬间凄风苦雨，恨不能给几分钟前刹不住车作了一回死的自己一巴掌。
　　让你欺负纯情小朋友，这现世报来得也太快了，真实。
　　无法，他只好站了起来，用最热情的声音带着最温暖的微笑，高声道：
　　“大家请稍安勿躁，今天的重头戏……来了。为了让大家能够更深入地了解我们的冉木和宋言，我邀请了两位特别嘉宾来到现场。
　　但是，由于宋影帝的神秘友人临时有事，不能来到现场，所以我们的特邀嘉宾便只剩下了一位，而他，是这世上最熟悉冉木的人。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男粉们：呵呵，不仅不惊喜，还想给你一巴掌！好不容易调戏到养养，你就给我这个打击？？？


第69章 养养在意什么东西
　　世界上最熟悉冉木的人是谁？
　　冉木的男友粉&爸爸妈妈粉齐齐撕碎小手帕，内心柠檬爆炸酸巴巴, 面上还要笑兮兮地站起来给这位幸运儿鼓掌欢迎。
　　虽然他们早就在微博上吃撑了狗粮, 也见过沈风骨和冉木同框，但真到了要见到真人秀恩爱的时候, 还是多多少少会有些心酸, 仿佛心心念念看着长大的白菜突然被拱了。
　　剩下另一部分佛系养崽粉丝倒是没有这样的烦恼, 反而一个个的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太不容易了, 崽谈恋爱三年，终于带着男朋友来见家长了，舒服。
　　然而, 不管粉丝们内心是什么感觉, 都没人能阻止神秘嘉宾的到来。
　　陈奕的话音刚落，宋言就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他, 目露疑惑。
　　如果宋影帝没记错, 这个节目应该是没有特别来宾这样的存在的, 就算有也应该在节目后半段才进场, 怎么现在就来了？
　　陈奕迎向宋言的目光, 心里发苦，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主持经验丰富, 对节目的进程和时间的把控极为精准，当然知道特邀嘉宾出场的时间不对，而他当时敢调侃冉木，就是因为确信时间是充足的，哪怕冉木被粉丝开玩笑, 沈风骨也绝不可能知道。
　　然而，就在昨天，某沈姓大佬不惜斥巨资为节目的发展添砖加瓦，却不要求任何资金上的回报，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他在这期节目里临时加一个特邀嘉宾的名额，只为了陪媳妇儿上一回节目，这谁能顶得住？
　　陈奕拒绝不了，又控制不了自己作死，于是昧着良心调侃大佬的小媳妇，没想到被现场抓获。
　　果然不作不死。
　　宋言仿佛从陈奕这个饱含深意的眼神里读懂了一切，不由面露微笑，喜闻乐见地率先站起来鼓掌，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敢调戏他的任务目标，这就是现世报。
　　眼看着灯光变幻交错，入口处再次被照亮，很快便在走道上投射出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在场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来宾鼓掌欢迎。冉木也站起来，傻乎乎地跟着拍手，漂亮的眸子里满是好奇，俨然还在状况外，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然而，当身着米色风衣的男人从阴影中迈出，神色沉静地抬眼对上冉木，一步步朝他走过来的时候，青年便骤然停下了拍着的手，有些呆呆地看着来人，脸上满是紧张和无措。
　　沈风骨今天没有穿平日里惯穿的黑色西服，反而穿了一件薄薄的米色长风衣，白衬衫黑西裤，乍一看和冉木的装扮一模一样，只多了件风衣。
　　他一向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突然换了身装扮，看人时不再带着喜怒莫测的审视和洞察一切的威慑力，反倒给人一种桀骜不驯的不羁感，帅气又迷人。
　　来人眉眼轮廓深邃，俊美无俦，于聚光灯照耀下从容走来，比起当红小鲜肉还要更胜一筹的相貌，加上久居上位深沉莫测的气场，瞬间便掳获了在场女粉们的青睐，迎来一阵充满惊喜的尖叫声。
　　冉木眼巴巴地看着男人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好半天都没回神，直到沈风骨目露无奈，抬手轻轻揉了一把他的头，才猛然回过神。
　　他下意识就想说话，又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往四周看了看，发现观众都看着这边，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在男人的注视下，白皙细腻的脸颊一点一点红了起来。
　　沈风骨朝陈奕和宋言问了好，又不着痕迹地走近一步，高大的身形正好挡住了观众们看向青年的目光。
　　他抬手轻轻拉住冉木的右手，避开后头的观众，安抚地揉了揉青年细白的手指，压低声音问：
　　“吓到了？”
　　冉木忙抬头看向他，乌黑的眸子里因为着急而显得有些朦胧，又是高兴又是紧张的，眼尾都憋得泛着红，可怜巴巴地小声说：
　　“你都没告诉养养，你要来，吓我一跳。”
　　“正好给养养一个惊喜。”沈风骨眉眼舒展，微微勾了勾唇，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微哑的笑意，有些撩人。
　　他贪婪地凝视着青年微红的脸，想了想问：“开心吗？”
　　“嗯。”冉木小小声地应了一句，终于忍不住弯着眸子，咧开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看着讨喜又稚气。
　　由于沈风骨身材高大，正好挡住了他们俩的互动，观众只能看到男人挺拔的背影，很快便有粉丝边催促着边站起来张望，有的甚至直接问起了旁边的工作人员，以为是话筒出了问题才听不到上面的对话。
　　陈奕看着小两口甜蜜的互动，虽然觉得自己不太厚道，但为了节目要求，还是出声提醒道：
　　“相信很多观众都对我们的来宾感到非常好奇，好！现在，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再次欢迎沈氏财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沈风骨！也是今天我们唯一一位特邀嘉宾！请我们的沈先生入座！”
　　话音刚落，掌声和呐喊声迅速响起。
　　沈风骨转头平静地看了一眼陈奕，微微颔首，松开冉木的手指，等青年坐回了座位，才走到冉木身边的位子坐下。
　　两人刚刚坐定，陈奕便出声道：“哎！我发现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今天冉木和沈先生，穿的居然是情侣装。”
　　“有！”
　　“帅到我了！”
　　台下观众顿时开始起哄，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冉木有些不安地捏着手指，没有说话。
　　倒是沈风骨安抚地看了他一眼，神色沉静地开口道：
　　“谢谢。我和养养是一家人，自然穿的差不多。家里小朋友脸皮薄，陈导多见谅。”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维护了。
　　“哦豁！”观众善意地笑了起来。
　　陈奕倒是听懂了其中隐藏着的警告，只好收敛了调侃的心思，摆了摆手笑着说：
　　“沈先生这话就谦虚了，冉木的优秀有目共睹，今天他和宋影帝的表现都非常亮眼，刚刚我还听到粉丝说，希望他们再多录几期节目呢！因为只有一期，根本不够看，你们说是不是？”
　　“是！”观众立刻附和。
　　“看看，这里都是老实人。”陈奕笑着说完，又转向沈风骨，说：“不过话说回来，这次能邀请到沈先生来参加节目，我一开始也是真没想到，因为平常见到沈先生，都是在财经头条或者央视采访，像这种娱乐类节目，应该还是你头一次上，对吗？”
　　“不错。”沈风骨眉眼冷清地点了点头，却没有继续说话。
　　冉木转头眼巴巴地看了他一眼，却同样没有出声，抱着机器狗自己玩。
　　陈奕看着两人稳重的表现，反而觉得有些棘手了起来，只好说：
　　“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节目邀请嘉宾，一般都是邀请和当期演员关系非常亲近的人物，有时候是家人有时候是爱人，通过一些问答，从嘉宾的角度来进一步了解我们的演员。
　　那么，现在我就要来问个问题考验一下了。”
　　陈奕清了清嗓子，问：
　　“沈先生，你认为，冉木今天带过来的个人专属物品里面，哪一样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呢？
　　哎先别急着回答！为了保证你说的话是绝对真实的，没有作弊，我们需要请沈先生戴上这个眼罩。”
　　说着，工作人员便递过来一个黑色的眼罩。
　　沈风骨伸手接了过来，转头见冉木有些紧张的模样，便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放心，随即毫不犹豫地戴上了眼罩。
　　“好！一切准备就绪！那么现在请所有人看向我身后的大屏幕！”
　　话音刚落，场中的荧幕上便出现了一张照片。照片的内容是一张宽敞的木桌，桌上分散摆放着不同的小玩意。
　　观众一时都嚷嚷了起来……
　　“这个我认识！养养的小黄鸡游泳圈！”
　　“那个贝壳难道就是养养说的小时候那个？”
　　冉木也回头看了起来，安静地坐着没说话。
　　然而沈风骨只思考了两秒，便哑声道：“这里面有只木头雕的鸭子，是对于养养来说最重要的玩具。养养只喜欢鸭子。”
　　“哦？木头鸭子！”陈奕重复了一遍，问道：“冉木，这个答案对吗？”
　　“对。”冉木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轻声回道：“养养小时候喜欢小黄鸭，沈风骨就给我雕了一只，这只鸭子好像放在家里五年了。”
　　“那这属于童年的回忆！”陈奕边说边点头，又问：“那第二个重要的东西呢？你觉得是什么？”
　　沈风骨闻声微微朝冉木的方向侧了侧头，声线沉静道：
　　“一颗深蓝色的鹅卵石。养养五岁时走丢过。
　　他贪玩，有一天趁着午睡的时候我在开会，自己偷溜出去。
　　沈家别墅区占地面积很大，他找不到我们住的那一栋别墅，就干脆在路边坐了下来，摸了颗鹅卵石自己玩。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太阳底下坐了快一个小时，一直没有走。”
　　“这也太可爱了。”陈奕闻言笑了起来，又话锋一转，问：“那是什么让你觉得，冉木今天一定会带这颗鹅卵石？还有，这颗鹅卵石是第二重要的东西？”
　　沈风骨敛起眉，淡淡道：
　　“我曾告诉养养，如果找不到回来的路，就索性停在原地不走，等我去找他就可以，六年来也从未食言。
　　那颗鹅卵石……养养以前年纪小不懂事，以为是可以许愿的东西，因为他许了愿，我才能每次都找到他，所以他一直很喜欢。”


第70章 海怪身份被发现了？
　　沈风骨的话音刚落, 现场观众无不展颜微笑, 用力地鼓起掌来。
　　毕竟, 像这样为了一个承诺而守护一个人多年, 最终还修成正果的爱情，在平常生活中实在太少见了。
　　在粉丝们心中，冉木和沈风骨的爱情就像一个美好朦胧的童话，他们向世人证明了真正的诺言和爱情能够并存的事实, 关于不离不弃, 关于人类在生老病死面前无畏的勇气。
　　他们仿佛把每个人结婚时宣誓的誓言践行到底了。
　　从那一天起, 尊重对方，爱护对方, 不论生老病死，贫富贵贱, 不离不弃，一路相伴。
　　每一个人天生都怀着对于爱情的美好向往, 当冉木做到了的时候, 粉丝们对于这个愿望就会更加充满希望。
　　这也是冉木和沈风骨的爱情受到如此多人支持的原因。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想要去守护。
　　娱乐圈中不乏靠美好恋情、靠炒cp而火起来的艺人, 但他们多多少少都有绯闻, 会出轨，会分手, 会离婚，粉丝们无法确定他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
　　但沈风骨和冉木两个人不一样。
　　冉木的病注定了他没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一样陪伴自己的爱人, 而沈风骨条件优异，多的是想嫁给他的人，但他依旧从一开始就认定了冉木，连结婚也是非常低调的，一切以保护冉木为准则。
　　如果不是那场乌龙，粉丝们还不知道冉木已经结婚了。
　　他们不需要依靠爱情来获得众人的认可，这其中不具有功利性，那么也意味着他们的感情更加纯粹，会走得更远。
　　“真好。一个关于诺言的故事。”陈奕感触颇深，微笑地看着两人，又道：“从冉木这么淡定的反应来看，沈先生第二个问题的回答也是正确的，对吗？”
　　“嗯，全都对。”冉木肯定地点头，眉眼间还带着小小的骄傲，显然因为沈风骨的话而非常高兴，就差翘起小尾巴了。
　　沈风骨似有所觉，侧头对着冉木的方向，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
　　刚好看到这个迷人笑容的冉木脸腾的就红了，有些不自在地眨巴了一下桃花眼，垂眸和旺仔玩。
　　两人的互动实在太过隐秘，旁人只能看见冉木红着脸，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只以为冉木是因为刚刚的事，还在害羞。
　　“好！那么……”陈奕同样点了点头，准备问下一个问题。
　　谁知还没开口，观众席那边忽然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故。
　　没等陈奕询问，工作人员便举起手向这边打起了手势，并且举起了一个牌子。
　　陈奕很快看懂了对方的意思，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惊讶，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突然拍了一下大腿，笑着说：
　　“瞧瞧我这个记性，沈先生一来，我忙着为绝美爱情感动，居然把重要的环节给疏忽了。我的锅我的锅！”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看向观众席，说：
　　“大家都还记得我们这个节目的规则吧？因为沈先生和冉木是恋人关系，我们先是要求他戴上了眼罩，保证他看不到屏幕上的东西。
　　但是，还有关键的一点！那就是……我们需要让观众对沈先生的话提出针对性的问题！这样才能达到真正走近演员、了解演员的目的！”
　　“所以……”陈奕看向沈风骨，问：“沈先生能否接受观众的提问呢？”
　　“没问题。”沈风骨神色不动，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完全没有即将面对盘问的紧张。
　　这个环节的设计其实非常考验特邀嘉宾和演员之间的感情。
　　因为观众的问题一般都非常刁钻，有时候还很无理取闹，曾经就有一对情侣明星在这个环节翻了车，回答失误并且毫无默契，节目播出后两人深情的人设就崩塌了，没多久也宣布分手。
　　陈奕原本是打算今天把这个环节省略掉的，因为冉木是病人，他也非常支持冉木和沈风骨的爱情，并不希望两人的感情出现意外。
　　但是，刚刚工作人员打手势却是因为有观众提起了这个问题，并且在下边纠缠，工作人员迫于无奈，只得通知主持人。
　　如果陈奕对此视而不见，等到后面节目播出后，恐怕网上不利于冉木的节奏就要开始了。
　　喷子们会嘲讽节目有黑幕，故意省略这个环节，只因为冉木和沈风骨的感情根本经不起考验，要不然怎么就他们俩不需要接受提问。
　　娱乐圈多的是节奏大师，陈奕不希望给冉木招黑，只好把观众提问环节又加了回来。
　　“观众提问环节，我们采用随机抽取的形式，邀请一位观众来提问，问题数量最多为五个，如果被抽到的幸运观众没有想提出的问题，那么就重新抽取一位，以此类推。”
　　陈奕边说着边走向观众席，朝工作人员说道：“工作人员即将开始抽签，请看我们的大屏幕，十秒倒计时开始！”
　　场中大屏幕上左边立刻出现了一串不断滚动的数字，另一边则显示倒计时十秒钟。观众不由都屏息看着屏幕，紧张不已。
　　“5，4，3，2，1！好，被抽到的幸运观众是……68号！”陈奕举起了手，看向观众席。
　　灯光师很快便将打光投向场中68号的位置。
　　下一秒，出现在众人眼前的，居然就是之前被陈奕采访过的那名江城大学的男生。
　　现场的女生顿时尖叫起来。
　　“哦～看来我们的68号今天欧气爆棚，两次都被抽取为幸运观众！”
　　陈奕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大步走过去，将话筒递给那名看起来相当冷淡的男生，说：
　　“来来来，68号幸运观众，方便问一下你的名字吗？”
　　相貌清俊的男生闻声接过话筒，抬眼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台上的冉木，说：“我叫江易，容易的易。”
　　“好，看你穿的校服，你是江大的学生吧？江易同学，针对刚刚沈先生说的话，你有想要提出的问题吗？如果有请跟我上台。”陈奕微笑着问。
　　“有。”江易简洁地回了一个字，随即毫不犹豫地从走道里出来，跟着陈奕离开观众席。
　　过走道的时候，三个同样就读于江大的女生一看见他便兴奋了起来。
　　其中一个短发女生当即捂住了嘴，另一个卷发女生却是激动地站了起来，双手做喇叭状放在嘴边，喊道：“江易江易！男神！”
　　剩下那个长直发女生见状忙把第二个女生捂住嘴拉坐了下来，责怪道：“你疯啦？这是录节目，回头你的花痴样上电视了！”
　　“呜呜呜你干嘛？”那卷发女生忙挣扎着躲开，见江易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由气恼道：“怕什么，江易都上电视了，都怪你害我没叫住他！”
　　“你叫他做什么？校草又不认识我们。”长直发女生撇了撇嘴。
　　“当然是问他怎么会在这啊！学霸怎么会来这种节目呢，我都好奇死了！他不是整天不出实验室的么？”
　　一开始捂住嘴的女生闻声怯怯道：“是不是……嗯……江校草也是养养的粉丝呀？之前他为养养说话，我还以为只是声音像，没想到是本人……”
　　“对对对！我也以为是别人！”那活泼的卷发女生忙接过话，说：“男神那种高冷学霸，看起来就不是会追小鲜肉的样子，没准他喜欢的是宋影帝，跟我一样！”
　　“不可能的，江易那种人，你见过他为谁说过话吗？他绝对是冉木的粉丝，否则不会站出来的。”中间的长直发女生相当自信道。
　　三人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并没有传到其他人耳朵里，更别说是已经走到台上的江易和主持人了。
　　看着冷冷清清的男生坐到场中为观众准备的座位里，正好在冉木对面。
　　他先是抬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沈风骨，随即移开视线，镜片后冷清的目光停在冉木身上，看着倒是没有一丁点粉丝见到爱豆的热情和狂喜，反而矜持得很。
　　陈奕看到这个场景也是觉得有些古怪，但有些人天生就不苟言笑，情绪淡漠，在场的沈风骨就是一个典型案例，所以也没有多想。
　　“江易同学，在提问题之前，我想问下，你是冉木或者宋言的粉丝吗？”陈奕感兴趣地问。
　　“都不是，我舍友是冉木的粉丝，他今天倒霉，被导师扣留在实验室，让我来拍冉木的照片。”江易倒是没有什么避讳，大大方方地说出了实情。
　　“哈哈哈还有这种事？”陈奕忍俊不禁追问道：“那你帮你舍友拍到冉木的照片了没？”
　　“没来得及。”江易盯着冉木，回道：“等会儿快结束再拍。”
　　“哦～”陈奕拉长了音调，说：“如果你提出的问题非常优秀的话，或许可以等下就直接拍了，对不对，冉木？”
　　正在陪旺仔玩的冉木闻声迷茫地“啊”了一声，抬起头无辜地看着对面帅气的男生。
　　陈奕又好笑地重复了一遍。
　　冉木这才听懂了，点点头说：“好的。”
　　“哎这就答应了？”陈奕有些讶异，“冉木，你可看好了，沈先生还在这，你就跟别人合照吗？”
　　“可是他不是说，舍友是我的粉丝吗？粉丝在这里拍照，没关系。”冉木机灵地眨了眨眼，有些调皮地抿着嘴角笑了笑。
　　陈奕瞬间从那句话里捕捉到青年刻意强调的“在这里拍照”五个字，不由夸张道：
　　“哟！没想到冉木也懂语言艺术，我听你的粉丝说，你国语学得不太好，比较擅长外语，看来最近进步很大。”
　　“嗯。”冉木配合地点头。
　　一旁的宋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对老光棍陈奕这种无时无刻不在搞事的行为相当看不过眼。
　　沈风骨从始至终神色不变，无论主持人说了什么都是从容不迫的模样，并不受影响。
　　陈奕看向江易，说：“好，江易同学，现在请提出你的第一个问题。”
　　江易抬手扶了一下眼镜，透过镜片看着对面的冉木和沈风骨，问：
　　“刚刚沈先生说，冉木5岁的时候走丢过，你承诺无论他去哪里都能找到他，6年的时间里从未食言。
　　而冉木现在19岁。如果你是从他5岁的时候就给了承诺，那6年过去他应该是11岁，11岁到19岁中间隔了8年时间。
　　这段时间里，你没有践行诺言？
　　还是说，你其实是从他13岁才开始履行你的诺言，在5岁到13岁之间，没有做到？”
　　江易的声线非常清冷，听着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这个问题一出，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反应过来，也有些怀疑了。
　　如果沈风骨和冉木是幼年的时候就认识，那怎么会只有六年时间呢？


第71章 沈风骨的保护
　　当江易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沈风骨话中的漏洞时, 本是安安静静的冉木顿时脑中一片空白, 下意识捏住了机器狗的爪子，也不管自己的手指被旺仔用力咬了一口, 第一反应就是转头, 漂亮的桃花眼不安地看着沈风骨。
　　其他人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被遮住眼睛的沈风骨, 等待着他的回答。
　　陈奕却是同样心里咯噔一声，和宋言交换了一个眼神, 直觉大事不妙。
　　沈风骨那几句话从客观上来说确实有逻辑问题，冉木现在19岁, 5岁时给的承诺践行到现在, 怎么也不可能只有6年时间，除非他说错了话，或者他在说谎, 编造故事。
　　想到这里，陈奕便有些后悔，心想, 早知道他就该直接免除这个问答环节，管什么喷子。如果冉木和沈风骨因为这个问题被众嘲，那他也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宋言微微皱起眉，担忧地看向冉木，见青年清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安，心中更是忧虑。
　　在他看来，沈风骨这样严谨沉稳的商人，是绝对不可能犯这种算错时间的低级错误的, 但要说沈风骨在编故事，更是无稽之谈。
　　冉木对于沈风骨来说就是命，男人是绝不可能拿冉木的事开玩笑或者编故事的，也同样没必要。
　　宋言越想越觉得奇怪，一时间也无从开口，没法解围。
　　而此时此刻，面对着其他人的担忧、质疑和冉木的不安，身处众人目光焦点的当事人反而眉眼沉静，丝毫不乱，俊美的脸上神色平静，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较之常人更为深邃幽暗的狭长双眸被掩藏在漆黑的眼罩之下，却仿佛透过黑暗看到了冉木的不安和慌乱。
　　沈风骨微微敛起眉，拿起话筒，沉声开口道：“抱歉，在在回答问题之前，容我先做件事。”
　　他说着便放下话筒，朝冉木那边倾身过去，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冉木搭在膝上的那只手，将青年冰凉修长的手指团到手里握住，炽热的掌心很快便将男人的安抚和温暖传递了过去。
　　冉木不由眼角一红，扁了扁嘴，委屈巴巴地丢了话筒，依赖地唤道：“参参……”
　　他想开口帮沈风骨辩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海怪和普通人就是生长速度不一样，沈风骨其实并没有说错，也没有欺骗观众。但他们不可能直接告诉观众这件事，也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沈风骨的脸正对着冉木的方向，闻声哑声笑了笑，低声哄道：“没事，养养乖，不慌，相信我好不好？”
　　冉木下意识点了点脑袋，又意识到沈风骨看不见，便小声说：“好。”
　　沈风骨这才放了心，安抚完冉木便松开手，坐了回去，状似无意道：“这件事迟早是要让他们知道的，说出来也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拿话筒，因此台下的观众完全听不见，也不知道刚刚沈风骨跟冉木说了什么，催促的声音很快就从观众席传来，有些人甚至大声质疑沈风骨是否正在哄冉木配合他说谎。
　　不得不说，粉丝这个群体就是把双刃剑。他们可以为了绝美爱情落泪，却也同样容不得一点欺骗，一旦发现事实有可能和自己所想的不一样，便会因此而感到愤怒。
　　虽然他们并非怀抱恶意，但人是社会性动物，当有一个人发出质疑的声音时，其他人很容易也跟着往那个方向思考。
　　但是，这句话，其他三个人听见了。尤其是江易，闻言便目光犀利地看向沈风骨，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清冷的目光里第一次带上了兴味和审视。
　　沈风骨这句话，明显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或者说，是说给他、宋言和主持人陈奕听的。
　　因为只有他们三个人近距离听到了沈风骨安抚冉木的话，也看到了冉木反常的不安，明眼人都知道事情绝不会那么简单。
　　江易的想法，沈风骨却并不在意，他说那句话不过是为了让在场三个人打消对冉木身份和异常生长速度的怀疑，其他都不重要。
　　冉木是海怪，对人类社会接触得少，也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沈风骨要做的便是让江易他们把注意力从冉木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来。
　　只不过是六年时间对不上，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沈风骨重新拿起话筒，迎着众人的目光，声线微哑却极为冷静地开口，对江易解释道：
　　“你提的问题，我完全可以理解。从你们的角度来看，我说的六年确实存在很大的漏洞，不符合科学原理。”
　　宋言一时眉头皱得更紧，沈风骨不会是要承认他说错话吧？这可不妙。
　　系统听了也是操着冷冰冰的电子音附和道：“如果他承认自己说错话，那肯定被群嘲。连在一起的时间都说错，且不说冉木会怎么想，就说冉木的粉丝，也会觉得他没有诚意，根本不在乎冉木。”
　　江易也是微微皱起了眉，一时间拿不准对方要说什么。
　　然而下一秒，沈风骨便敛起眉，声线沉稳地继续说：
　　“从科学上而言，我和冉木相处的时间，当然不止六年。但我所说的六年，也是正确的。”
　　没等江易反驳，沈风骨便转向冉木，哑声道：
　　“养养会失忆，这件事你们都知道。睡美人症患者清醒时神志恍惚，是常态，但更多时候，他们表现得和幼儿没有区别。
　　我遇见养养的时候，他三岁，如今，他十九岁。在这么长时间里，他失忆了36次。而其中30次，他醒过来以后，我问他几岁，他的回答有时候是三岁，有时候五岁，有时候十岁。”
　　沈风骨说到这里，声线更为低沉，仿佛没什么情绪地平静道：
　　“在养养的生命和记忆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孩子。试问，在他回答他今年五岁的时候，我哄他说，养养真聪明，有什么错吗？”
　　“养养想要当个孩子，那么他在我这里，就是个孩子，不管他外表是幼童，还是少年。”
　　“我想说到这里，你们应该都明白为什么六年的说法没有错。六年前他走丢，我给了他承诺，践行至今，从未食言。而他走丢那个时候，正好是他失忆的时候，在养养眼里，他当时就是五岁。”
　　“原本我并不想提起这个问题，因为这次失忆，养养已经意识到他长大了，他确实因为睡美人症而显得与众不同，这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我不希望他因为这个问题，而受到他人恶意的嘲笑亦或是忍受异样的眼光。但今天显然瞒不住了。”
　　“当我告诉你们关于承诺由来的时候，我也同时是在对着养养说话，那么，五岁这个说法，对我们来说，确实是正确的。以上，就是我的回答。”
　　沈风骨的话音刚落，现场鸦雀无声。
　　江易的目光比之前更加冷清了，抿着唇定定地看着男人，没有说话。
　　陈奕和宋言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沉默。
　　就和在场的观众一样，他们都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
　　很多人知道冉木得了睡美人症，也知道他有时候会失忆，但没人深究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病，也没人知道……冉木失忆的次数居然如此之多，甚至过去的情况严重到了认不清自己年龄的地步。
　　沈风骨不愿意告诉他们真相，居然是为了保护冉木不受异样的眼光看待。
　　结果他们反而……怀疑起了沈风骨对冉木的感情。
　　观众们一时间都低下了头，有些喜欢了冉木多年的女粉丝甚至红了眼眶。
　　谁知，在所有人为沈风骨的话而陷入沉思的时候，冉木却是率先反应了过来。
　　他先是睁圆了眼，随即回过神，惊喜地看着沈风骨。
　　也不管此时此刻现场肃穆的氛围，青年二话不说站了起来，直接吭哧吭哧地拖着自己的小沙发，挪到沈风骨边上，紧紧地挨着，然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下一瞬，冉木便伸过手，偷偷摸摸握了一下沈风骨的拇指，又做贼心虚般收了回来，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沈风骨，一边咧开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
　　青年这一笑，着实惹眼漂亮得过分。微红的白嫩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浮现，搭配着月牙般弯起来的桃花眼和两颗尖尖的小虎牙，足以让任何看到这一幕的人轻易沦陷，为之动容。
　　台下的观众听到声音看过来，正好目睹了这一抹灿烂的笑容，女粉们顿时纷纷尖叫起来，热烈地鼓起掌。
　　现场掌声前所未有地响亮，不止是为了冉木这个难得的笑，更是为了沈风骨那一番话。
　　陈奕和宋言也不由自主地抚掌笑了起来，无奈地摇头看着冉木得意的小模样。
　　原本沈风骨上场之后，冉木就一直有些拘谨，这一打岔，反而让他重新活泼了起来。
　　江易同样跟着鼓起了掌，面上却依旧没有笑容，冷冷淡淡的模样，只是镜片后看着冉木的目光，稍稍有些变了，较之一开始的置身事外，此刻仿佛终于认真了起来。


第72章 沈风骨的宣告
　　直至现场掌声停歇, 陈奕才温和地看着冉木和沈风骨, 笑着说：
　　“原本作为大龄单身狗，我应该是不相信爱情的, 但是今天, 我觉得, 能够这么守护一个人，哎……想想, 两个人相濡以沫，相依为命地过日子, 也是一种很难得的幸福, 让人羡慕，恰柠檬了哈哈！”
　　宋言一听这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说得好像咱们俩羡慕, 就能有媳妇儿一样，缘分没到，别想多了。”
　　他边说边嫌弃地摇头, 现场观众不由哄笑出声。
　　陈奕也不恼，认同地笑着点头，又看向江易，夸奖道：
　　“江同学不愧是学霸，刚刚问的这个问题真的很犀利，很多人都没想到，我之前也是。而且，因为你这个问题, 我们又成功吃了一波狗粮，哎别说，味道不错，既有着柠檬精的酸爽，恋爱中的甜蜜，又混杂了现场几千单身狗的清香！”
　　“卧槽住口！”
　　“别说出来啊你！”
　　“哈哈哈哈xswl！”
　　底下观众齐齐喷笑。
　　江易闻声扶了扶眼镜，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地直白道：
　　“我只是从科学角度出发看问题，没别的意思。不过……看起来说错话了。因为我提出这个观点，沈先生才会面对外界的质疑，不得不出面解释。抱歉。”
　　他说话时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情绪，然而说出来的话又确确实实是在道歉。
　　尤其是对着沈风骨说完，他又看向冉木，镜片后冷清的目光变深，微微放缓了声音说：
　　“我也无意伤害你，睡美人症患者是会有那样的表现，都属正常，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粉丝们都很喜欢你。抱歉。”
　　冉木闻言忙无措地摆了摆手，小声说：“没关系的，你也不知道吧，都不是故意问的。养养其实不怕这个，参参只是怕我受伤害。”
　　沈风骨同样微微颔首，神色不明地开口道：“你不过是察觉到我那句话的逻辑错误，并且提出来而已，我和养养私底下的习惯，外人不知道也很正常。所以我有必要作出解释，仅此而已。”
　　陈奕见状忙笑哈哈地打圆场，说：“就是嘛，江同学也别太自责，冉木和沈先生一样别往心里去，你们双方都在为对方解释，可不就是正好互相都理解，大家都是成熟的人了，这事就过了？”
　　沈风骨和冉木都点了点头。
　　江易这才托了把眼镜，应了一声。
　　陈奕松了口气，又笑道：“从刚刚的表现就能看出，我们的幸运观众江同学非常尽责，那么，请提出你的第二个问题！”
　　江易侧头看向沈风骨，没沉默多久便淡淡道：
　　“我对感情的事情不了解，如果就刚刚沈先生回答的话来看，我没有其他的疑问。不过，因为答应了舍友，我需要帮忙问几个问题，但和刚刚的话题无关，可以吗？”
　　“这个是没问题的，我们的节目规定就是，幸运观众有权提出和演员相关的问题，也就是，和冉木有关的问题，只要是考验沈先生的，都行！”
　　陈奕说完，又赶紧补充道：“不过，太出格的问题不行哦！我们是和谐社会！”
　　江易便看着冉木，问道：“倘若有一天，冉木失忆了，认为他自己身处少年时代，想要去江大念书，那么沈先生会允许他放弃演艺事业，重返校园吗？”
　　“当一个完美的演员，是养养现阶段的目标，但并非他毕生的信仰。”沈风骨哑声道：“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会有不同的目标，倘若养养想要去念书，我会替他打点一切手续。至于演艺事业，只要他愿意演，随时可以回去当演员。”
　　“这就是霸总式的温柔吗？”宋言挑了挑眉，微笑着调侃道：“沈总总是能给冉木留好退路，初心，你看看，这样的老公，还不赶紧答应了再结一次婚？”
　　冉木突然被cue，眼见着所有人又看向自己，只好红着脸拿起话筒，扭过头说：“就算参参把所有财产都给我，也一样，反正我失忆了，结婚就不作数，要重新表白一次才行。”
　　“哇这样的吗？”陈奕忍不住惊讶道：“看来沈先生这个程度的保证已经不能撼动冉木坚定的意志了！”
　　冉木听见这话忙小心翼翼地转头，偷瞄了一眼沈风骨，却只见男人神色沉静，根本看不出什么，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谁料沈风骨忽然转向他，低声说：
　　“养养这次失忆，是他真正意义上觉得自己正式成年的一次，对他而言，对我而言都意义非凡，所以，我更愿意陪他尝试和摸索，去了解什么是真正的恋爱。婚，结过一次了，但恋爱，还是第一次谈。”
　　“哇哦！”陈奕夸张地叫起来，说：“我突然有点明白……你们俩为什么从头到尾都表现得非常……矜持了。”
　　“因为什么？”宋言不解地问。
　　“尊重。”坐在对面的江易突然开口冷冷地说了一句。
　　“没错！”陈奕指向江易，笑道：“还是江同学厉害，看来有经验啊你！”
　　陈奕点到即止，也不多说，只催着江易问第三个问题。
　　江易这回倒是罕见地沉默了片刻，清俊的脸在灯光下看着越发淡漠，他顿了顿，还是直接问：
　　“现在网上有一个邪.教cp，是方初心和方应许的。初心那本书的剧情里，方应许虽然最后和亡国公主在一起了，却一生都没宠爱过她，一直惦记着方初心。
　　而我舍友恰好站的就是这个cp。他想知道……”
　　江易的话停顿了一下，宋言已经抬手扶额，想当场下线了。
　　这是什么死亡问答？老天啊球球你赶紧把他叉走！
　　然而没人能阻止面无表情的江易说完他那个沙雕舍友的问题，他一向言出必行，答应了舍友的事就不可能做不到，这会儿除了问出来，没有第二个结果。
　　于是，江易看着沈风骨，面无表情地继续道：“他想知道，沈先生在粉丝们心中的形象一向是对冉木有求必应，那么如果冉木失忆，爱上了其他人，你拆散他和别人，他会觉得痛苦，那么你会怎么做？”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死寂。有些人甚至佩服起这个帅气的江大校草了。
　　为了舍友问出这种死亡问题，明眼人都知道节目一播出，江易肯定会被冉木和沈风骨的cp粉骂得狗血淋头，但他就是问了。
　　“要是我有这么个智.障舍友，绝对先下手为强杀了他！”
　　“沈爸爸太惨了，这啥问题啊？”
　　“凉了，这怎么回答都不行吧？”
　　底下观众一时都交头接耳地议论了起来。
　　然而没等沈风骨出声，冉木就急急忙忙地回答道：“养养不会喜欢别人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你舍友喜欢剧里面的cp，我知道很多人喜欢，可是现实不会那样……”
　　“是的，我和冉木仅仅是朋友关系。我还是他的爸爸粉呢。”宋言适时地开口解释，面上微笑得体。
　　这种时候不解释就是等死，而宋影帝一向珍爱生命。
　　岂料沈风骨低声笑了一下，右手抬起越过扶手，准确地握住了冉木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对着江易所在的方向，坦然道：
　　“你的问题，我并非没有想过。养养失忆过36次，在这36次里，他每一次醒来之前，我都会担忧一件事，那就是，他这一次会不会忘记我的名字。”
　　“很多人以为我拥有一切无所畏惧，其实我从在意养养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恐惧同一个问题。爱而生忧惧，这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
　　沈风骨的声音极为沙哑，甚至到了嘶哑的地步，但他眉眼间依旧从容镇定。
　　“养养喜欢上其他人，你们觉得我会束缚他，还是放手？都不是。
　　他喜欢谁的特质，我就能拥有谁的特质。不能为爱人而改变亦或进步，那是因为不够喜欢。
　　但我不会阻止他去喜欢谁，因为不出十天，他就会发现，他喜欢的人，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该吃药，不知道他早餐平均吃11.5个小笼包，不知道他晚上睡觉会喊沈风骨，不知道他每个月刷牙第一天用苹果味牙膏，第二天就要换成绿茶味，但第三天依旧要绿茶味，第四天才换回苹果。不知道他喜欢的小黄鸭海豚鲸鱼游艇要成双成对。
　　诸如此类的发现。我能列举一千个。而这些，是养养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从没有特别注意过，可一旦这些发生改变，他就活不下去。那是他性格里无法更改的弱点。”
　　“只有在我身边，他可以活成最自由的模样。”
　　沈风骨说完便抬手随意地摘下了眼罩，深邃黝黑的双眸寂静而无声，乍一看如同月夜平静的大海。
　　他勾了勾唇，转头看着此时此刻因为听了他的话而显得傻乎乎的冉木，一字一句地说完了最后几句话：
　　“爱而生忧惧，自然也能使人变得恶劣，我自认不是什么善人，不伤害养养的前提下，这是我能做到的最温和的方式，也是刚刚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73章 谁说养养不愿意？
　　当沈风骨如实说出心中所想的时候, 冉木先是歪了歪头, 认真地想了想, 随即双眸亮起, 仿佛终于松了一口气，放下心了。
　　他也不管别人会有什么意见, 只低下头乖巧地被揉着手指, 面上依旧傻乎乎不知道害怕的样子, 看着讨喜又可爱。
　　然而, 这样乖巧听话的样子, 却让人担忧。
　　现场观众很快发现了他这样懵懂的反应，一时皆百感交集, 反响不一。
　　部分崇尚个人自由独立的观众显然并不认同沈风骨那样近乎圈.养的做法，在知道男人居然有着如此独.断专.制的想法时, 纷纷目露惊骇。
　　有几位行动派的女观众甚至立刻在下面和工作人员交涉了起来，高声要求节目组，给予她们发言的机会。
　　陈奕注意到底下的喧闹, 连忙起身快步走了过去, 询问缘由。
　　“沈先生说的那是非常不正常的一种想法，我是养养的粉丝, 他不应该受到那样的对待，我也没办法保持沉默，请你们让我问一下好吗？”女生面露恳求, 眼中满是焦急。
　　在那名女粉丝的强烈要求下，陈奕考虑了一下, 将工作人员递过来的话筒给了她，并转头道：
　　“鉴于其他观众对沈先生适才的回答有着不同的意见，我们秉持民.主讨论的原则，先暂停一下进度，听听这位女士的意见，但对于她的疑问，沈先生有权选择不做回应。”
　　沈风骨闻声敛起眉，漠然地看着观众席，沉声道：“没事，观众有权提出不同的观点，我也有权选择不接受。”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有些惊讶。
　　沈风骨出现后从头到尾都表现得绅士而礼貌，虽然态度算不上温和，但也不至于傲慢强硬如此。
　　难道是因为他看出了那名观众对他圈.养冉木的不认同？
　　因为观众席和台子离得远，那名女粉说的话只有附近其他观众和工作人员听见了，而台上的人照理说是听不见的。
　　但单单从那名女生之前高声呼喊的模样和下面发生的争执来看，沈风骨这时候察觉到那名女生对他的反感，也在情理之中。
　　一时间，众人纷纷安静了下来，等待着那女孩说话。
　　陈奕在听了沈风骨的话后，虽然并不认为沈风骨做的不对，但不得不承认的是，社会对这样的恋爱观，本就是不支持的。
　　如果他今天拒绝让这位女士发言，那么，明天微博不利于沈风骨的节奏恐怕就要起来了，这样的话，还不如现场直接解决了这件事。
　　宋言明显也怀有同样的想法，但他面上却没有多少忧虑，似乎陷入了沉思。
　　场中唯一面无表情的就只有淡定的江易了。帅气的男孩端坐在那，一脸没事人的样子，只静静地看着冉木。
　　然而，镜片后的犀利目光却如探照灯，专注地看着对面的冉木，又时不时地挪开视线，仿佛观察实验数据一般，打量一会儿沈风骨。
　　台下，那名女生接过话筒后，便看向台上的沈风骨，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说：
　　“沈先生，你不觉得你刚刚的想法其实是有问题的吗？我能理解在那样一种环境下，你会担心失去养养。
　　但是，养养是个独立的人，不是宠物，你这样把他养大，事无巨细地照顾他，观察他的一切行为，不觉得控制欲太强，有点过了吗？
　　你这根本不是别人说的什么温水煮青蛙，而是另一种可怕的监管和专.制！”
　　“那又如何？你如何知道，我选择的方式，不是最适合养养的？”
　　沈风骨背靠着椅子，一手闲适地越过扶手，握住了冉木微凉的指尖，一手拿着话筒，狭长漆黑的双眸近乎睥睨地盯着台下的女生，毫不退让。
　　“就算适合又怎么样呢？你根本不是在和他谈恋爱，你像在养一个专属于你自己的情人，你把他当观察对象，那些……”
　　女生激动地几乎语无伦次，焦声道：“那些小习惯，你也说了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种爱太可怕了！”
　　“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令我惊讶。”沈风骨无声地勾了勾唇，眸中逐渐漫出讥讽的笑意，傲慢道：
　　“我还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把养养当观察对象了？爱一个人，关注他的一切，就是专.制？倘若我对养养不闻不问，你是不是要说，我给了他应有的自由？”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女生眼眶已经红了，“我只是希望你能给他应有的个人空间和尊重，爱一个人不是占有他的一切，而是包容！”
　　“小姐，你谈过恋爱吗？你真的是养养的粉丝，留意过他的微博吗？”
　　沈风骨闻声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至极的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却漫不经心道：
　　“不要把你自以为是的想法代入到养养身上。”
　　那女生听了顿时面红耳赤，迟疑道：“我……我没有谈过，但我知道基本的道理！”
　　她似乎没有底气般又补充了一句：“我是养养的粉丝，没有错！”
　　沈风骨闻言竟哑声低低笑了一下，不再看着那个女生，反而对陈奕道：“陈导，这个问题没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我想，这位小姐也说完了她想说的。”
　　“你这完全是刚愎自用！你明知道那种感情没有多少人会支持……”那女生听了这话，又声色俱厉地说了起来。
　　然而，没等她说完，一直置身事外的江易突然拿起了话筒，说：
　　“莫晓，不懂就少说点话，我以为江大的人起码都知道进退。”
　　这话一出，那名叫莫晓的女生顿时如同被掐了脖子般噤声，有些怔愣地看着突然开口的江易。
　　江易面对着众人看过来的目光，却不慌不忙，只冷冷地看着女孩，平静地说：
　　“为了辩论而辩论，是最可笑的行为。沈先生刚刚回答的内容，是针对我舍友樊晨假设的那个问题，不得不承认，他的回答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你我。但这不代表你就能肆意批判别人的感情。”
　　“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怎么就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莫晓一脸受伤。
　　“真的又怎么样？”江易语气平板，就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清俊的脸上却罕见地带了几分肃穆，清晰地问道：
　　“你自己也说没谈过恋爱，那你怎么有那个勇气指导他们如何谈恋爱？你说没有尊重和包容，冉木没私人空间，你真是冉木的粉丝？”
　　“我……”女孩试图辩解，却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
　　江易冷冷清清地看着对方，说：“我不是冉木的粉丝，不过我有眼睛。今天这个节目，他们两个人上场，沈先生从头到尾没对冉木做什么出格的事，全程在倾听。
　　很多粉丝喜欢他们俩秀恩爱，如果沈先生真在这让冉木和他互动，冉木也不会拒绝。但他没有。
　　我也是个男人，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爱一个人，就不会在明知道他害羞的情况下还当众做亲昵的事，做了，那才叫不尊重。”
　　“可……”那名女生攥紧了手中的话筒，难以置信地退了一步，依旧试图辩解：“可这也只能说明，他不会在外人面前让冉木难堪，其他时候谁说得准？”
　　“我一个不是冉木粉丝的人都知道，冉木微博一大堆日常，舍友最常和我说的就是，今天冉木又让沈风骨做了什么什么。就这样，你还觉得冉木处于劣势地位，你怎么想的？”
　　江易说到这，倒像是真的有些不理解，问：
　　“你没发现从头到尾都是沈先生在想尽办法留住冉木？冉木要不愿意早该跑了，还等着你提醒？你是真的不懂，还是你根本不是冉木的粉丝？”
　　最后这个问题一出，那叫莫晓的女孩瞬间脸色煞白，血色全无。
　　她紧紧咬着唇，看着面无表情的江易，终于颤抖着手道：
　　“我不觉得我有错，江易，沈风骨，你们俩都会后悔的……”
　　说完，她竟是提都没提冉木，甚至都没看青年一眼，就猛地丢下话筒，转身往场外跑去。
　　陈奕忙让工作人员去追，同时拿起话筒，无奈道：
　　“这事可真麻烦了……大家先安静听我说，是这样的，因为这场争论结果并不怎么愉快，我们会在后续剪辑里去掉这部分内容。
　　在场的各位都是冉木或者宋影帝的粉丝，相信你们也不希望他们俩一块参加的节目变得不愉快。
　　所以，如果现在你们谁还有疑问，可以提出来，我们一并解决，但结束后就不要把这些往外传了，哪怕传了也请尊重事实，可以吗？”
　　观众便纷纷出声答应下来。
　　陈奕到底不放心，又问：“我记得刚刚提出反对的人并不少，如果你们还有疑问，可以再提出来。”
　　这时，刚刚举过手的一名女生站了起来，等陈奕把话筒递过去后，便尴尬地说：
　　“我是之前也反对沈爸爸的人之一，但是刚刚听了江同学的解释，我们几个就懂了。沈先生不解释其实是因为对……那个失望吧，觉得没必要多说，所以我们几个不会有什么负面的想法。
　　换作其他人来，被这么质疑自己的感情，不可能还这么冷静。
　　我们几个都是养养的铁粉，但是仔细想想，我们确实也没想过养养自己是不是愿意。
　　粉丝的感情不应该绑架爱豆的想法，总之就是，对不起。”
　　女孩说着便鞠了一躬，捂着脸坐了回去。
　　冉木坐在沈风骨身边，被握住了手指，这会儿倒是认认真真地听了个全程。
　　他歪了歪头，似乎仍旧在状况外，却拿起了话筒，抿着嘴角笑了笑，轻声说：
　　“养养其实没有害怕，参参一直这样的，我知道，只是养养比较懒，也记不住事，参参是最不会伤害我的人，所以我觉得，这样子过日子就很好。”
　　“可能你们会担心，养养没有自由，但是我以前说过的，养养如果是海豚，参参就是大海，海豚活在大海里，只会是自由开心的。”
　　“大家如果喜欢养养，我希望你们也是开心的，别的情侣会出现的那些问题，因为参参很厉害，我们就都不会有，你们可以放心的。”
　　冉木虽然看起来总是懵懵懂懂的，也不大说话，但没人想到，他居然真的听懂了，还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江易听完，便淡淡出声道：
　　“有件事可能说了不适合，但我觉得有必要说。我舍友认识莫晓，刚刚离开的女生，他们每天都会聚在一起讨论追星。
　　莫晓的爱豆还真不是冉木，而是沈先生。至于她为什么喜欢还要辱骂沈先生，不关我的事。
　　我就说这么多，希望节目组到时候把这也剪了，谢谢。”
　　说完，江易便顶着无数错愕震惊的目光，平静地坐了回去，仿佛爆料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第74章 沈风骨的爱好是：海豚
　　江易突然爆出真相, 现场观众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一时间面面相觑。
　　试问一个崇拜喜欢沈风骨的女孩为什么要当众质疑沈风骨甚至试图给他难堪？难不成是爱之深责之切？
　　但真要说起来, 莫晓说的话, 起码从表面上看，几乎从头到尾都是在为冉木着想, 哪怕她的想法有些极端。
　　她直接把自己说成了冉木的粉丝, 维护冉木, 声讨沈风骨, 而隐藏了自己其实是沈风骨的粉丝这一事实, 这么做等于自己站到了沈风骨的对立面，还让沈风骨对她心生不满, 究竟为了什么？
　　现场观众百思不得其解，只觉得这大概是今日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台上的五个人中, 除了一脸冷淡的江易和茫然的冉木，其他三个人同样对此心生不解，但他们怎么说都是成熟男人了, 不至于当众议论一个小姑娘的不是。
　　倒是沈风骨在听到江易喊那个女孩莫晓的时候, 本是漫不经心的男人忽然抬眼看向了台下站着的女生，漠然的视线终于停在对方清丽的小脸上。
　　他看着女孩据理力争的模样, 恍惚间竟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当确定那股熟悉的不适感并非错觉之后，男人幽黑莫测的双眸中隐隐带了些许审视，连最后剩下的礼节性温和都消失殆尽, 彻底转为了冰冷的探究。
　　联想到此前在办公室见到财务经理冯雾那同样有些熟悉的不适感，在女孩跑着离开后, 沈风骨敲击扶手的指节骤然停下，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
　　这个叫莫晓的女孩，他并不认识，无法确定她原本是什么样的性格。
　　但财务经理冯雾……确确实实表现得有些反常。
　　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为什么会有同一种令人厌恶的不适感？
　　而这种不适感，早在六年前，就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过了。
　　沈风骨敛起眉，在听到陈奕的声音时收起了发散的思绪，抬眸看向对方。
　　“回归正题，江同学前面问了三个问题，那么第四个是？”陈奕这会儿对江易的观感极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亲近了许多。
　　虽然一开始江易看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还问了那么一个问题，但不得不说，他和莫晓对线的时候相当帅气。尽管没有沈风骨不怒自威的从容和威慑力，却有种步步紧逼所向披靡的气势，用陈奕的话来说，就是稳中带刚。
　　当然，江易并不知晓陈奕已经在心里把他夸上了天，在问了三个死亡问题后，他终于决定昧着良心把舍友剩下的两个问题砍掉，就当从来没有存在过。
　　毕竟，剩下那两个问题，一个是“冉木喜欢什么样的女孩”，一个是“当红小鲜肉秦书是否曾在剧组x骚扰过冉木”。
　　这么两个左边写着死亡，右边写着药丸的问题，哪怕江易非常负责任，不愿意辜负舍友，也依旧不想亲自说出口。
　　但问题总要凑够数，江易沉默了片刻，透过镜片看着安静的冉木，想了想问：
　　“沈先生最喜欢的娱乐或者体育活动，冉木知道吗？具体是什么？”
　　“哦豁！”陈奕闻声夸张地点了点头，惊喜地说：“这个问题有水准啊。”
　　宋言也是笑而不语，脸上带着兴味。
　　一般来说，问这种测试感情的问题，都是从一方出发，问了不了解另一方。
　　可江易偏偏反其道而行之，问沈风骨的爱好，冉木知不知道。
　　因为之前沈风骨说了他知道冉木的所有小习惯，那么如果江易直接问他关于冉木的事情，沈风骨百分百回答正确，就没有挑战性了。
　　而冉木看起来就懵懵懂懂，又失去了记忆，还真不一定知道答案。
　　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正确，同样证明了感情不够深厚，或者并不了解彼此。
　　岂料沈风骨和冉木听了这个问题，反应竟是截然不同，并且出乎所有人预料。
　　本该担忧的沈风骨神色坦荡，转头专注地凝视着身边的冉木，胸有成竹道：
　　“养养自然知道。对吗？”
　　反观冉木，则是一脸的不自在，漂亮精致的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修长的手指也揪紧了机器狗的尾巴，顶着众人狐疑的目光，磕磕绊绊地“嗯”了一声，接着说：
　　“养养当然……知道。不过，我不想告诉你们！”
　　说着，他就蹙起了眉，避开镜头，一副娇气傲慢的模样，俨然是想要耍赖不说了。
　　“这可不行啊冉木，幸运观众问的问题，必须回答，除非真的非常私密。”
　　陈奕打趣道：
　　“江同学只是问沈先生的爱好，我琢磨着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还是说……沈先生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当然不是！”冉木连忙紧张兮兮地出声反驳，可反驳完又迅速蔫了，转过头委屈巴巴地看向沈风骨，黑漆漆的桃花眼里满是不自知的撒娇之意，试图求救，犹豫道：
　　“养养不说……”
　　沈风骨一眼看懂了冉木的意思，喉间压着的笑意再次控制住，悄悄捏了捏冉木的手指，哑声道：
　　“我的爱好确实比较特殊，就是……”
　　“哎打住！”陈奕立刻打断男人的话，促狭地摇了摇手指，说：“这问题可是考验冉木知不知道的！要是沈先生自己说了，谁能保证冉木也是这个答案呢？必须冉木来回答。大家说对不对？”
　　“对！”观众挥舞着荧光棒大声回答。
　　冉木一听这话更难为情了，眼尾都带着不自知的湿红，好在观众离得远，这会儿镜头也没对着他，正好停在沈风骨那边，没人发现他的反常。
　　江易本是打算问个简单的问题就过了，他本来就不是追星族，无意让冉木为难，何况，今天的事情，已经成功让他对冉木改观。
　　谁想到还是难倒了冉木。
　　江学霸面无表情地托了下笔挺鼻梁上的眼镜，锐利的目光适时从冉木漂亮的脸蛋上挪开，移到他腿上的机器狗身上。
　　正想着要不要换个问题，就见冉木气乎乎地瞄了他一眼，蹙着眉不情不愿地小声嘟囔道：
　　“参参最喜欢……给家里的海豚……洗澡。”
　　最后“洗澡”两个字出来的时候，冉木的脸已经完全红透了。
　　他皮肤实在太过白皙，一情绪激动就容易脸红，还特别明显，眉眼间的情绪也掩藏不住，精致的五官在这样生动的表情衬托下更加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哪知观众听了这话反而齐齐“啊”了一声，个个都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听说沈风骨家是有头幼年的熊猫海豚，但给海豚洗澡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吗？
　　观众纷纷搞不懂冉木的反应，只好等着他解释。
　　江易听见了也是一怔，冷清的目光闪了闪，却没有出声问，只是盯着冉木。
　　宋言和陈奕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都不明白冉木在害羞什么。
　　“方初心，别怕，虽然这个节目严格遵守和谐社会的一切规范，但我们还不至于避讳到不能提起海豚洗澡。”宋言忍着笑意，和蔼地解释。
　　“对对对！”陈奕也是一头雾水，又莫名其妙觉得特别好笑，只好附和道：
　　“别担心，不就是海豚洗澡嘛，这说明沈先生是个爱护海洋生物的人，值得我们学习，我听说，你们家不是还有头大白鲨？动物是人类的好伙伴，我们应该善待它们，别说是洗澡，陪着吃饭看电视都是应该的。”
　　沈风骨这时候竟罕见地颔首，认同道：“陈导说得不错。事实上，家里的海豚睡觉时都要我陪着。”
　　“这么厉害？”陈奕难以置信，又恍然大悟道：“对对对！海豚好像是比其他海洋生物更加亲近人类，上回冉木发在微博那个视频我也看了，小海豚真的很可爱，估计把沈先生当成爸爸了。”
　　“嗯，他从小就很依赖我，有时候看不见我，还会哭。”沈风骨从善如流地回答。
　　冉木听到这直接炸毛，气乎乎地抽回自己的手指，不让男人牵着，侧着头不高兴道：“海豚才不会偷偷哭！”
　　“养养怎么知道？”沈风骨眸中带着笑意，低声问。
　　“你明知故问！”冉木忍不住顶嘴，又觉得不能在外人面前发脾气，只好努力忍着不扑过去咬沈风骨，憋得耳朵都红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羞涩的模样在外人看来，又是另一种意思。
　　宋言就成功误解了冉木的话，微笑着打趣道：“沈总，初心这是吃小海豚的醋呢。你怎么能陪海豚睡觉洗澡，不照顾冉木呢？”
　　连江易也毫无波动地说：“你的爱好居然和冉木无关，出乎我意料，不过冉木吃醋，弥补了这个感情空缺。”
　　“你才吃醋！”冉木这下是彻底炸毛了，连带着他腿上的旺仔也跟着汪汪汪大声叫了起来。
　　正想开口认真地反驳别人说他吃醋的话，谁知右手突然被人握住了。
　　下一瞬，一颗圆圆的东西被塞到了他掌心，连带着他的整只手也被对方炽热的手掌包裹住。
　　冉木一时呆了呆，低下头握着那颗东西看了一眼，触目所及是一颗草莓夹心巧克力糖果，被做成了心形的样式。
　　本来一腔委屈和焦急顿时都被哗啦啦浇灭，青年不情不愿抬头瞅了一眼握着他手的沈风骨，把手挣脱出来，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巴里，随即边嚼着甜丝丝的巧克力边骂道：
　　“这里的男人全是大猪蹄子，只有我和旺仔不是，从来不欺负人。”
　　突然被骂的宋言&陈奕&江易：？？？
　　而沈风骨则扬了扬眉，不着痕迹地握起手，仿佛那样就能将掌心里残留的、独属于青年的微凉温度，悉数融进骨血。


第75章 养养条款
　　大概是由于之前提过的“沈风骨需要尊重冉木”的问题, 陈奕在节目的后半段接到沈风骨的暗示, 便让灯光师和摄影师在这方面格外注意了一下。
　　节目后半段, 镜头不再直怼冉木的脸, 观众又离得远，自然也就没法发现冉木频繁脸红的问题。
　　这也让青年稍稍好过了一点, 哪怕害羞了, 也不用担心被粉丝发现。
　　毕竟在这么多人面前, 哪怕沈风骨已经格外注意, 从头到尾都尽量不和冉木有过多的亲密互动抑或是肢体接触, 以免冉木觉得难为情。
　　但两人时不时的眼神对视，无处不在的粉红泡泡, 有时候仅仅是不经意的一句话，都能让初尝恋爱滋味的冉木迅速脸红, 这同样是沈风骨无法控制的事情。
　　事实上，并不是所有情侣都热衷于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
　　比如冉木，在上一次失忆的时候, 他尚且是孩童心性, 只把沈风骨当爸爸，根本不懂得害羞, 那么微博上那些互动，他当然不会觉得难为情。
　　但这次明显不一样了，一方面, 他确实离不开沈风骨，总会不由自主被对方吸引着靠近, 可另一方面，他懂得了什么是喜欢，那么随之而来的就是天性无法避免的羞赧和忐忑。
　　在家里被旺仔听一遍墙角他都能吓到，更别说是当众秀恩爱了。
　　沈风骨比谁都清楚这一点，因而即使有了一起上节目的机会，他也不会试图用过于亲昵的行为来宣示所有权。
　　更别说，他本来也不需要那么做。
　　早在不知不觉中，冉木看向沈风骨的目光就完全不一样了。
　　节目后半场的问答进行得依旧顺利，为了避免再次被骂成大猪蹄子，江易最后一个问题相当地简单，强行降智，只问了一下冉木的爱好。
　　幸运观众的问答结束之时，江易从沙发里站了起来，忽然问了一个问题。
　　“冉木，你会去江大读书吗？”
　　冉木疑惑地抬起头，看着对面帅气逼人的江易，小声说：
　　“要是有机会，养养就去念书。”
　　江易淡淡地点了点头，说：“如果你想念书，可以选江大，江大是很不错的学校。宿舍还有空调和电梯。”
　　听到这句话的观众：？你莫不是在欺骗冉木单纯幼小的心灵？
　　众所周知，江城大学什么都好，就是宿舍不得行，四季温暖如烙饼，上下九楼没电梯。
　　而这并不是因为学校资金短缺，事实上，沈风骨给江大捐赠的款项就是拿来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学校都绰绰有余。
　　江大之所以宿舍条件那么差，完全是因为从不露面的神秘校长说过的一句话：年轻人就该多吃点苦。
　　就因为这句合该挨千刀的话，这座江城第一大学至今保留着最没有排面的无电梯无空调总共九层的致死宿舍楼。
　　而江大住校的学生人数，满打满算，也就占全校学生的0.2%吧。没人想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想不到啊，江校草心这么黑！”
　　“他一定想谋杀养养！骗养养去他们学校热死！”
　　“这江易说的什么猪话？江大宿舍九楼，夏天40℃了解一下？”
　　……
　　观众纷纷谴责江学霸的无良行径。
　　可惜学霸听不见。
　　给江城大学打了个“吸引人”的广告，身高腿长的江校草就头也不回地回了观众席，深藏功与名。
　　另一边，由于沈风骨是临时推了会议来节目里陪冉木，离开公司的时间也有限，便同样决定先行离场，很快就趁着休息时间离开了座位，进了后台的休息室。
　　“秦苍那边催得很急，我回去谈完项目，就来接养养去吃饭，好不好？”沈风骨抬手揉了把冉木的头发，低声温柔地哄他。
　　冉木分明刚刚还在对男人生气，这会儿见沈风骨要走了，又跟着走到了后台，悄悄伸出手指勾住了男人粗糙的指腹，紧紧握在柔软的手心里，软巴巴地说：
　　“那你要准时来，给我带小蛋糕。”
　　“好，带你去吃好吃的。”沈风骨眉眼舒展，反手握紧了冉木的手，举到眼前，克制地低头，薄唇贴着白皙细腻的手背亲了一口，低声道：
　　“养养今天做得很好。”
　　“养养每天都能做得这么好。”冉木笑眼弯弯地回了一句，又羞涩地抿了抿唇，小声问：“参参今天……怎么……不抱抱了？”
　　沈风骨怔了怔，又迅速回过神来，眉眼低垂靠近了冉木，抬手将人揽到怀里，用力地抱了一下，又松开手，弯腰同冉木额头相抵，哑声低低地说：
　　“在这里抱了，待会儿我可真走不了了。晚上回家再抱，好不好？”
　　“嗯，那你也不能趁机欺负我。”冉木认真地强调。
　　“就你会说话。”沈风骨捏了捏冉木的脸颊，训道：“又要抱着坐腿上，又不让亲，哪有这种霸王条款？”
　　“就是有！叫养养条款……”冉木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又猛地扑到男人怀里，抱着沈风骨的腰，脸颊贴在男人脖颈处蹭了蹭，细声细气地说：
　　“晚上要喂养养了……延长那个契印……”
　　“好。”沈风骨喉结动了动，揽着人低下头，亲了一口耳垂，才声线喑哑地说：“要走了，养养再跟着我，就一块打包带走了。”
　　冉木这才紧张地松开了手，眼巴巴地看着沈风骨离开，还孩子气地举起双手挥了挥。
　　中场休息的时间并不多，冉木很快回了座位。
　　过了观众提问的环节，就是陈奕对宋言的采访环节了。
　　宋影帝对这一类的采访节目流程驾轻就熟，回答问题过程中可谓妙语连珠，对答如流，连陈奕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本就两世影帝出身，可以轻而易举伪装出观众最期待看到的那一面，斯文俊秀的脸上永远是彬彬有礼的微笑，俊美温和得仿佛古代贵公子。
　　除了面对冉木的时候会显露出真实的一面，宋言可以说是将戏刻入了骨血的人。
　　不过，相比起其他人对宋言过往与性格的好奇，冉木比较在意的反而是宋言的那个神秘嘉宾。
　　“宋影帝真的有神秘嘉宾吗？”
　　在一轮问答之后，冉木还是憋不住小声问了。
　　“？”宋言闻声看向冉木，好笑地问：“你觉得有没有？”
　　“秦助理说，宋影帝是单身狗，家里也没有人，没有宠物。所以养养想不起你的神秘嘉宾是谁。”冉木实事求是地回答。
　　陈奕顿时唏嘘道：“真实单身男人生活，宋言，你已经孤家寡人到连冉木的助理都知道了吗？”
　　“那是自然。”宋言皮笑肉不笑道：“秦助理也是单身狗，自然感触很深，虽然他没有去过我家，但很显然感同身受。”
　　冉木听不懂他们话中的交锋，只执着地问：
　　“宋影帝的嘉宾是谁？如果那个嘉宾其实不存在的话，养养以后就带你去爷爷家过节吧，他很喜欢你。”
　　宋言：……说还是不说，这是个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宋影帝：说不存在，我可能就进儿子家门了！
　　系统：想太多，你还有我。


第76章 保护我方沈风骨
　　带宋言回爷爷家过节？
　　冉木这话一出, 观众无不倒吸口气,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这一定有什么py交易！”
　　“哈哈哈不会初心和方丞相真成一家人了吧？”
　　“我就说邪.教cp是有根据的！都带回家了！”
　　……
　　台下观众议论纷纷。
　　陈奕也完全没想到冉木会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让人误会的话, 得亏沈风骨刚刚离开没听见, 要不然还不得当众吃飞醋？
　　想到这，他忙举起话筒问：“冉木, 你咋就突然要带宋影帝回家了？还见你爷爷？”
　　冉木不明所以地歪着头看向对方, 腿上的旺仔也跟着歪头, 一人一狗茫然的表情神同步, 还恰好被投射在了大屏幕上, 底下的粉丝顿时被萌得心肝儿颤。
　　“爷爷喜欢宋影帝，他们还合作拍了好多部戏, 你们不是都知道吗？”冉木不解地问。
　　“有这回事？”陈奕狐疑地看向宋言。
　　这宋影帝居然已经捷足先登获得了冉木家长的青睐？
　　宋言一见陈奕这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无奈地解释道：
　　“冉木的爷爷就是张嘉导演, 张老是沈总的外祖父，冉木似乎曾经户口挂在张老爷子家，后来要和沈总结婚才迁出来独立成户。我和张老合作了不下十部剧, 陈导忘了？”
　　“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陈奕放下心来, 笑道：“那冉木这个条件是挺不错的啊，你要是答应, 那爸爸粉就能成功进驻他家，离目标更近一步！考虑一下？”
　　宋言笑而不语。
　　他是很心动没错，但问题是……连他也不知道这个特邀嘉宾究竟是谁……
　　宋言是个穿书者, 他前世父母早逝，孤家寡人的, 这辈子的身体同样是孤儿院出身，平时也没几个深交的朋友。
　　娱乐圈里的友情总是带了太多的不确定性，他也没打算和圈里人发展点什么革命友谊。
　　饰演《初心》中亡国公主的女主邵暖虽说和他交情不错，但邵暖已经快结婚了，这时候跟他一块上这种节目不是自己给自己制造绯闻吗？断然不可能。
　　至于圈外的朋友……宋言表示穿书时间太短，又忙着发展演艺事业走主线任务，实在没时间勾搭。
　　偏偏看陈奕的样子……又似乎在说确实有特邀嘉宾这回事，保不准这身体的主人真的有什么亲近的朋友也未可知。
　　正纠结着，体内的系统忽然冷冰冰地开口道：
　　“这个身体之前有过一个暗恋对象，但是没有表白。”
　　“？？？”宋言心中一惊，忙问：“这种事你怎么没提过？那个人是谁？”
　　“本系统觉得这和你成为娱乐圈第一演员并没有关联，所以没必要提起。”
　　系统老神在在地回道：
　　“其实这个你原来喜欢的人就在你对面，所以本系统猜，今天根本没有你的特邀嘉宾。”
　　“你是说冉木？”宋言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呢亲，原来的宋言喜欢男孩，但是冉木结婚了，他一直默默暗恋，加上他本来就有抑郁症，求而不得郁郁而终，然后你就穿过来了。”系统冰冷的电子音里有些幸灾乐祸。
　　“……这就是你之前撺掇我选攻略白月光支线任务的原因？”宋言默默冷笑了一声，说：“很不幸，现在我不喜欢男孩。你确定陈奕真的没有邀请到认识我的人？”
　　“只就原来的宋言，确实没有，光棍一个。不过宿主你的话，保不准你什么时候背着本系统招蜂引蝶？”系统凉凉地回应。
　　宋言并不理会它，一人一系统悄悄交流的时间虽然看着似乎很长，但因为是用意念沟通，真正算起来也不过在瞬息之间。
　　宋言放下心来，就亲切地对冉木道：“冉木，陈导说的特邀嘉宾其实是开玩笑的，我没什么特别亲近的人。如果真要说有，那就是我的粉丝们了。”
　　“老公我爱你！”
　　宋言话音刚落，台下就传来了一个女粉的大胆表白，他朝那名粉丝莞尔一笑，说：“看吧，粉丝们就是我最亲近的朋友。”
　　“可是刚刚，导演说，你的特邀嘉宾临时有事没法来。”冉木还有些坚持。
　　“就是啊。”陈奕附和地笑着说：“让我来公布吧，这个特邀嘉宾说起来，是有这么个人，但是他又不怎么符合要求，所以我们谈到最后也没得出结果，加上嘉宾确实临时有事，他也就不来了。”
　　“是谁？”宋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就是东娱的总经理，张随易先生。”
　　陈奕打趣地看着宋言，说：
　　“因为我们联系不上宋影帝的亲朋好友，东娱那边就联系我们说，他们的总经理可以作为宋影帝的特邀嘉宾。张先生的原话是，关爱自己旗下的艺人是一个优秀的总经理应该做的。”
　　宋言闻声微微笑了笑，好脾气地说：“原来如此，我们总经理确实非常尽责……”
　　才怪。宋言此时如果能杀了张随易，他绝对会冲回公司让张随易感受一下什么叫做来自旗下艺人的关爱！
　　就张随易那天天睡小明星情人遍天下的渣男，会那么好心给宋言这个男艺人当特邀嘉宾？恐怕为了来见冉木才是真正的目的。
　　可惜冉木并不知道张随易的渣男行径，在听见这个解释后就认真地说：
　　“张随易是好人。之前他担心节目的事情，还找养养，跟我说注意事项。原来你们是朋友。”
　　“？？？”在场所有人顿时都是一脸问号。
　　渣男张随易是个好人？
　　“崽，你太单纯了。”宋言觉得自己必须结束这个死亡话题，于是，他提醒道：
　　“冉木，张总经理愿意当我的特邀嘉宾是基于上司对员工的关怀和负责，我非常感激他，但张总经理日理万机，基本上是很难有时间出席这样的节目的，所以，你刚刚的话，还作数不？”
　　这话冉木听懂了，不由同情地看着宋言，使劲点点头，抿着嘴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算数。等过几天剧组放假，我就邀请你去爷爷家玩，来我家也行。”
　　宋言顿觉神清气爽，一边答应一边笑得仿佛毫无理智的慈祥老父亲。
　　宋言前世二十多岁，如今三十二，算起来当冉木他爹也还算合适，毕竟他两辈子加起来年纪不小了，看见冉木只会当看着一个孩子，要说有别的感情，那是不现实的。
　　采访环节结束之后，宋言便上台做了个人演讲，最后轮到冉木。
　　青年照旧把机器狗抱上了半圆形的演讲台，拍了拍旺仔的脑袋，才握住话筒，看着观众，展颜一笑。
　　有些人笑起来，就是会有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全世界都被这样柔软温暖的笑容照亮，那是很神奇的感染力。
　　冉木很有观众缘，这是娱乐圈公认的事实，但在上这个节目之前，恐怕都没有人预料到，他在面对观众的时候会表现得如此自然，仿佛天生为镜头而生，适合活在聚光灯下。
　　“养养今天来的时候，就说了很多话，大家也认识我了。所以我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不过，刚刚宋影帝偷偷告诉我，可以跟你们聊天，我觉得挺好的。”
　　“哈哈哈宋影帝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养养high起来！我们就怕你不能聊！”
　　……
　　冉木听着观众的回应，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在上这个节目之前，很多人都觉得，养养是不会上综艺也不会当流量明星的，更别说直播了。
　　对这些话，我的回答是，是的，我是演员冉木，我还在拍戏，我最重要的事情也会是拍戏。
　　可能他们觉得养养堕落了，开始为金钱屈服，开始圈钱。
　　我觉得很奇怪，人活在世上，有谁不用钱吃饭买衣服的吗？就算我家的大白鲨禾苗，他都知道鱼肉要买，因为它没法去捕猎。
　　我知道他们会说，沈风骨很有钱，可以养我，我不需要赚钱。
　　可是，他们同样也说，不希望养养被包.养，不希望养养没有自由不会独立，变成依附沈风骨而活的小情人。
　　那不就很矛盾吗？又要自己独立，又要参参养我，参参是不会计较，他也愿意养我，愿意看养养作，可是这就是对的吗？
　　沈风骨很有钱，他不工作也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以过得很奢侈。可是他也没有说就不工作，他还是每天很忙。
　　参参说，工作除了是为了让自己过上更好的生活之外，更重要的是，实现自己的价值。
　　养养觉得，人清醒的时候，总是要做些事情，才知道自己确实活着，不是在做梦。
　　拍戏对我来说，是艺术，赚不赚钱都没关系。但是当艺人，是养养的工作。
　　如果有一天我需要充电了，我就会专心去念书，念完书再继续工作。
　　那时候我就不是演员冉木，而是学生冉木了。”
　　“好！”冉木话音刚落，宋言和陈奕便出声应和，不约而同地朝他微笑，底下的观众同样站了起来激烈地鼓掌。
　　冉木腼腆地弯着眸子笑了一下，又有些犹豫地蹙起眉，说：
　　“还有今天，我和沈风骨一起参加这个节目。养养有些话想说。
　　网上有我们的cp，我知道很多粉丝喜欢我也是因为这个。
　　但是，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不应该成为……炒作的手段。
　　参参不是艺人，他是一个商人，虽然是很出名的企业家，但也不是明星。
　　养养知道我这么说，可能会让喜欢参参的人不高兴。
　　可是，参参就不是艺人，他想要怎么和养养玩，他是不是百分百地了解养养，都是他和养养的事情。
　　我不想要看到，因为觉得他表现得不够深情，不够高调，或者没有解释，就骂他做错了，或者要求参参怎么做才合适。
　　他不是一个明星，不需要保持一个人设，也从来没有要求别人成为他的粉丝，那么喜欢他的人，也没有权利要求他成为什么样的人。
　　养养知道我这样说话不好听，对不起，可是我也不会收回，参参保护我，我也想维护他，就是这样子。
　　这些话是对今天那位粉丝说的，如果导演觉得和节目无关，可以剪掉。对不起。”
　　冉木说完，便退后一步，朝着观众席和镜头，鞠了一躬。
　　全场鸦雀无声。
　　下一秒，宋言突然拿起话筒，微笑着说：“虽然但是，说得如此严肃，我怎么觉得冉木是在明晃晃地护着他老公呢？告诉我，我是一个人吗？”
　　“哈哈哈哈！”陈奕笑得毫无形象。
　　观众席瞬间沸腾起来，齐齐贼笑道：“不，你不是人！”
　　冉木直起腰，呆呆地看着表现诡异的众人，小声问旺仔：
　　“我骂参参的粉丝，他们怎么不骂我？”
　　机器狗跳到他肩膀上，叹了口气道：“因为你就是在保护我方沈风骨啊，让我怎么说你？还好这段不会播出去，要不然沈风骨指不定嘴都要笑裂了！”


第77章 养养情商不在线
　　在冉木的演讲结束后, 《走近演员》这一期的节目访谈也宣告圆满结束。
　　在确定冉木已经和沈风骨约好了一起吃饭之后, 宋言就先冉木一步离开了节目组, 因为他还有个通告要赶, 据说是和邵暖合作拍摄一个公益广告，时间非常赶。
　　尽管如此, 冉木还是从宋言那得到了一盒草莓蛋挞作为告别礼物。
　　“行啊这个宋影帝, 他还知道给你送甜点。”
　　旺仔蹲坐在休息室的桌子上, 一边抬脚挠耳朵一边看冉木吃蛋挞, 叫道：
　　“汪汪汪我觉得这个宋言比你那个便宜海豚爹好多了, 你不如给他当儿子。”
　　“不好。”冉木边吃边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瞅着旺仔, 说：“养养19岁，宋影帝32岁, 人类父子是不可能差这么少岁的。”
　　“养父嘛，有什么奇怪的。”
　　旺仔理智地给他分析道：
　　“你看，宋言名声好脾气好演技好, 又体贴又会照顾人, 看起来又是喜欢养儿子的，你要认了他, 那肯定以后一点烦恼都没有，没准多继承一份家产。”
　　“宋影帝还要结婚的，养养也不会随便认爸爸。”
　　冉木肯定地摇头, 一点都不受诱惑，哪怕他吃蛋挞吃得津津有味, 头都不抬一下的。
　　“汪汪汪那我刚刚还听到他跟你说，你要是给他当儿子，他可能就不给你找后妈了！”
　　旺仔显然不是好忽悠的机器狗，直接把重点拎了出来，汪汪汪叫得欢。
　　冉木闻声连忙将手指抵在唇边，四处看了看，小声说：
　　“你不要一直叫，要不然等下工作人员过来，就会听到养养在说话。”
　　“放心，很多人类喜欢对着宠物说话，还给宠物洗澡梳毛□□觉，关心它们的心理健康，那些人跟你比起来沙雕多了。”
　　旺仔汪汪汪地解释，语气里满是不以为然。
　　毕竟他自认不是真的宠物狗，自然不会要求冉木像其他铲屎官那样小心翼翼对待他，冉木现在这种把他当朋友的态度，正好是旺仔最喜欢的。
　　“养养才不沙雕。”冉木随意地反驳了一句，又蹙起眉说：“宋影帝刚刚说的话，你不要告诉参参，不能告状。”
　　“放心，我什么时候告过状了？”机器狗非常无辜地回答。
　　“你不要装傻，你以为养养不知道，其实我知道。”冉木睁着乌黑的眸子，认真地看着旺仔。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旺仔决定装傻到底。
　　冉木拿它没办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控诉道：
　　“上次别墅里面有个园丁送养养玫瑰，你就偷偷告诉参参了，参参说你会用爪子在手机上打字，可是你都不告诉我！”
　　“……”旺仔一听这话顿时心虚不已，哄道：“那件事是我没考虑周全，我当时是怕别人撬沈风骨墙角，你乖点别生气，下次我绝对不告状，这次宋言说的话也不说！我发誓！”
　　“真的吗？”冉木消了气，还是不太相信地问。
　　“绝对真实！”旺仔立刻保证，甚至直接从桌上站了起来，走过去将机器爪子搭在冉木手背上，说：“我们是一条战线上的！”
　　“那养养就再相信你一次。”冉木轻声说着，把手翻了过去，白皙细腻的手指握住了机器狗的爪子，摇了两下后又松开，继续吃蛋挞。
　　旺仔见他这么好哄，贼心不死，又问：“那宋言今天说的话你就不考虑了？他看起来很认真。”
　　冉木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旺仔，说：“养养长大了，不用爸爸也可以。宋影帝有自己的人生，他可以和养养做朋友。不过旺仔为什么，今天很在意宋影帝？”
　　机器狗有些踌躇地坐了下来，似乎是在思考，好一会儿才试探地说：
　　“我今天见到宋言的时候，闻到他身上那股臭味了，就是那个骗我老婆的家伙！虽然只有短短几秒钟，但是我很肯定就是。冉木，你想，宋言有没有可能是怪兽？”
　　“可是宋影帝是好人，好人就不是怪兽。”冉木蹙起眉。
　　“是这样说没错……”旺仔也是相当为难，“宋言确实人没问题，不过他身上那个……汪汪汪我是担心，那天闻到的那个张随易身上的臭味，跟宋言的很像，要是他们来头一样，那个臭东西可能有办法让我变回人。”
　　“真的？”冉木有些惊喜地看了过来，兴冲冲地说：“那我帮你问宋影帝吧！要是那个东西在他身上，他就能帮你了！”
　　“哎别别别！”旺仔连忙踩住冉木的手机，警告道：“不能打草惊蛇，我们还不知道那个东西是好是坏。而且就我了解，那个东西畏惧沈风骨，我担心如果让沈风骨知道它的存在，宋言也会遭殃！”
　　“那怎么办？”冉木也有些发愁，“宋影帝都没娶媳妇，要是出事就太惨了。”
　　“你才知道？所以我劝你认他当爹啊，就近观察！”旺仔胸有成竹。
　　“嗯……”冉木犹豫地托着腮，想了想说：“你让养养考虑一下。”
　　“你不会是对宋言有成见吧？讨厌他？”旺仔问。
　　“不是。”冉木肯定地否认，低头琢磨了一会儿，又细声细气地说：
　　“养养会失忆，要是下次忘记很多东西，因为我会记得参参，参参会跟我介绍你和爷爷，但是参参也不想养养再有一个爸爸，那宋影帝到时候又要重新养养了。”
　　“也对，是比较惨。不过他这一次也算是重新认识你了。”旺仔说。
　　“嗯，所以养养可以交朋友，但是不要随便和别人变得亲密。”冉木一字一句地说完，眉眼间带着坚定，“养养长大了，就不要随便给别人带去麻烦。”
　　旺仔这才明白过来，想想也觉得有道理。
　　不过冉木这样懂得替其他人着想了，也是一个相当让人欣慰的发现。
　　然而，没等旺仔说话，冉木又话锋一转，说：
　　“不过，救旺仔更重要。所以养养会努力和宋影帝变成最好的朋友，你给养养两个星期……不对，一个星期的时间，让我试试看，不行的话，养养就直接偷偷问宋影帝了。”
　　旺仔闻声叹了口气，说：“好，难得你还惦记着我快离开了，那就一个星期。就算到时候我真走了，我们也是朋友。”
　　“旺仔才不会走。”冉木执拗地看着机器狗，说：“你会留在这里的！”
　　一人一狗统一了意见，冉木蛋挞也吃完了，看了看时间，抱起旺仔，准备出去等沈风骨。
　　节目组的观众早就从观众专属通道离开了，一路出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但冉木粉丝多，这里的工作人员中也有喜欢他的，沿路出来不免停下签了几个名，还和粉丝合拍了几张照片。
　　“奇了怪了，照理说你是男明星，喜欢你的粉丝应该女的比较多，怎么刚刚全是男粉？”旺仔惊悚地问。
　　最离奇的是，冉木的男粉里面除了三分之一的爸爸粉之外，还有很大数量的哥哥粉和男友粉。
　　“本来就是男粉丝多，参参说女性人口少，所以参参以前和我……结婚就很正常，因为很多男人和男人结婚。”冉木不自在地小声回答。
　　“那之前怎么还有人骂你是同性恋？”旺仔叫道，只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养养也不太懂，不过，宋影帝说，男艺人基本都喜欢说自己喜欢女孩子，因为那样子更符合……传统，也更受欢迎。”
　　冉木回忆了一下，有些腼腆地说：
　　“粉丝以前都以为养养喜欢女生，所以男粉丝都是爸爸粉。后来就不是了。不过养养觉得都没关系，就算性别不一样，养养看他们也是长的一样的。”
　　“……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哭的。”旺仔同情地说：“还好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爱豆……其实只能区分两头海豚谁长得美。”
　　正说着，走廊拐角处突然走出来一个高瘦的身影。
　　来人戴着黑边眼镜，面容清俊，身高腿长，身着江大独有的黑色校服，只是外套敞开着没扣上扣子，里头的白衬衫也没打领带，看着比较随性，挺拔又帅气。
　　冉木不经意看过去，就疑惑地停了下来，歪了歪头。
　　对方也发现了他，冷淡的脸上情绪毫无变化，只干脆抬脚走了过来，一双大长腿没几步就跨到了冉木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托了下眼镜，平静地开口问：“还没回去？”
　　冉木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小声说：“准备回去了。你……”
　　他想了一会儿，也没想起来对方叫什么，一时间有些窘迫地红了脸。
　　对方也不在意，却适时地提醒道：“我叫江易，容易的易。”
　　“嗯，对，江易，你怎么还在这里？”冉木松了口气，抱着旺仔悄悄退了一步。
　　江易的身高比冉木高了半个头，人又长得冷清，生人勿近的，凑太近就会有明显的压迫感。
　　江易注意到冉木的小动作，却没什么反应，只说：“我刚想起来，还没拍照。”
　　“拍照？”冉木不解地重复了一遍，又抿着嘴角友善地笑了一下，说：“那你去拍吧，我走了。”
　　说着，他转身就要绕过对方离开。
　　谁知江易又跟着他的动作挪了两步，正好挡住冉木，淡淡道：“抱歉，我说的拍照，就是拍你。”
　　他拿出手机示意了一下，提醒道：“舍友的要求，可以帮下忙吗？”
　　“汪汪汪刚刚录节目的时候他确实说过这句话。”旺仔叫了两声。
　　冉木看着对方的手机，也没多想，点了点头说：“你拍吧。”
　　江易也不磨叽，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段距离，打开照相机，对准了冉木就点下连拍键，边拍边移动着脚步，绕着冉木走，不到一分钟就卡卡卡拍了几十张照片出来。
　　“好了。”他收起手机，又仿佛想起了什么，走近了问：“刚刚没开美颜，应该没事吧？”
　　明星还是非常在意形象的，虽然冉木不用美颜磨皮也很上镜，但江易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没关系，养养直播也总是不会开这个。”冉木摇摇头，感觉到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便摸了出来，解了锁。
　　一看是沈风骨发了条消息过来，说快到了，让他准备离开。
　　江易见青年低头看着手机，镜片后冷淡的目光闪了闪，说：“谢谢你帮忙。”
　　“噢没关系，不用谢。”冉木抬起头礼貌地应了一声，又说：“我得走了。”
　　“好。”江易简单地点了下头便退开，看着冉木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犀利的目光盯着青年的背影看了两秒，江易没再停留，抬脚跟了上去。
　　节目组录制现场的楼层占地面积非常大，走廊同样比别处更长，冉木走了一段距离，就听到旺仔汪汪汪叫了两声。
　　“那个江易怎么跟你同路？这不是去停车场的路吗？”
　　冉木茫然地停了下来，转头看过去。
　　果不其然，大概五米远的地方，江易身姿笔挺地站在那，一脸平静。
　　发现冉木疑惑的目光，他快走几步跟了上来，和冉木并肩而行，说：“我也是从这里出去，开车过来的。”
　　“嗯。”冉木点头，也不管他，扭头继续走。
　　江易身上的气质虽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并没有攻击性，冉木也不是很怕他。
　　只是，两人走了几步，江易就突然开口说：“你给人的感觉，不像是人类。”
　　冉木听见这话瞬间吓得双眸睁圆，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还好旺仔及时汪汪汪叫了好几声，成功避免了他做出突然停下脚步这样的可疑行径。
　　江易没等到他的回答，也不在意的样子，继续说：“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灰暗的感觉，简称就是负能量，可是你没有，这很特别。”
　　“很像海水的味道。”
　　冉木这才稍稍放下心，揪着背包带子认真地问：“你是说养养很咸吗？可是人类都是咸的，禾苗是噬人鲨，他就觉得人类的味道和海一样。”
　　江易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怔了一瞬就反应过来，说：“不是，我是说，你身上有种生机勃勃的感觉。”
　　“因为养养是活的。”冉木听不懂江易的赞美，说起话来简直鸡同鸭讲。
　　“……”江易沉默了片刻，终于意识到冉木是真听不懂他的话，只好不再迂回地试图拉近关系。
　　他扶了扶眼镜，跟着冉木进了电梯后，便盯着青年精致的侧脸，面无表情地问：“冉木，你知道怎么才能阻止一个人模仿别人吗？”
　　“你是说追星吗？”冉木反问，“只有追星的粉丝会模仿爱豆。”
　　“不算是。你有办法吗？”江易淡淡地问。
　　“没有。”冉木不好意思地摇头，说：“就算别人模仿别人，那也是他自己喜欢的事情，养养不能做什么的。”
　　“但……”江易抿了抿削薄的唇，瞥了一眼冉木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说：
　　“你很特别，而我不太乐意看到别人复制你的特别。所以我会选择去阻止。
　　今天先提前跟你说一声，下周江大校园祭，你要是好奇，就过来看看。”
　　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
　　江易率先走了出去，离开之前还不忘替冉木多按一下电梯按钮。
　　等电梯门再次关上，一直安安静静的冉木才眨了眨眼，问：“旺仔，你知道这个人是来做什么的吗？养养怎么没有听懂。”
　　机器狗停顿了一下，心情复杂地说：“根据我多年看人的经验，他是提前来邀功的。”
　　不仅邀功，还隐晦地夸了一通冉木。
　　旺仔深深叹了口气，解释道：“不用想多，估计是有什么他认识的人试图模仿你，被他发现了，所以他准备替你讨回公道吧。”
　　这些个说话一拐九曲十八弯的酷哥，怎么就不明白……冉木其实根本看不懂他们的耍帅啊！
　　作者有话要说：
　　旺仔：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你们这些开屏的孔雀！体谅下海豚的情商那么难？
　　写了一晚上，一看凌晨四点了，效率有点低，所以2.3更比较短小，我争取今天更粗长回来！江易身份很特殊，会说清楚的。


第78章 甜心密码！
　　由于沈风骨打电话说他已经快到节目组大楼门口了, 冉木便没有往地下停车场去, 而是在一楼出了电梯。
　　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 这会儿却突然下起了雨。
　　冉木没有在一楼大厅里等, 而是出了门，站在路边抬头看着朦胧细柔的雨丝。
　　如今正是初夏, 江城的夏季雨水多发, 偶尔还有台风天气。每年夏季只要一下起雨, 基本都是时间很短暂的暴雨。
　　冉木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温柔的雨丝了。
　　身形消瘦高挑的青年笔直地站在路边, 抬头时侧脸线条柔软, 弧度优美，神色宁静而平和, 看着非常干净。
　　沈风骨停下车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冉木似乎在发呆, 微凉的雨丝被风吹着落到了裸露的脖子里，他也没有什么反应。
　　最近因为严格遵照医嘱和沈风骨的悉心照拂，冉木基本上每天都能按时睡觉按时起床, 很少再出现昏睡不醒的情况, 他仿佛已经彻底适应了人类正常的生活，不再游离于梦境和现实的边缘。
　　但总归还是时常觉得, 缺少了什么东西。
　　沈风骨陪在身边的时候，冉木总是有很多话要说，亲昵的陪伴总是能驱散孤独和不安。
　　但当男人没有站在他身边, 青年一个人出现又没人同他搭话转移注意力的时候，冉木就显得异常沉默, 甚至就像现在，他在发呆，脑子里却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想。
　　人或许还是需要记忆的，记忆的缺失不影响生活，却依旧让生命平添了许多空白。
　　旺仔自然发现了冉木不太寻常的沉默，但这样的安静他并不是第一次看见。
　　冉木一个人的时候经常会这样。有时候旺仔会出声哄他说几句话，但大部分时候，旺仔也陪着青年安静地发呆。
　　说到底，末世中生存下来的人虽然成熟很多，但不可避免的是，他们拥有的美好记忆比失忆的冉木还要稀少，哪怕旺仔有心想要帮助冉木摆脱这样的迷惘，过往惨痛的经历依旧阻止了他的脚步。
　　更别说，机器狗和冉木之间，真要比起来，还是冉木带给旺仔的正能量更多一点。
　　冉木正茫茫然地发着呆，头顶突然出现了一把深蓝色的雨伞，一道熟悉的身影也映入眼帘。
　　下一秒，青年的腰被一条有力的手臂圈住，整个人被带着贴到了一个炽热的怀抱里。
　　白皙的鼻尖触到了米色的风衣，男人身上熟悉的浅淡香气萦绕周身，握着雨伞的手绕过肩膀，小心地环住，另一只大手隔着薄薄的衬衫抵在后腰，两人的距离迅速拉近，直至立于同一把雨伞之下。
　　“等久了吗？”低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不甚明显的温柔。
　　冉木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熟悉的狭长双眸，垂在身侧的手指忽然颤了颤，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小声说：“没有等久，养养才刚出来。”
　　“怎么不在里面等我？”男人漆黑的眸中带着隐隐的关心和忧虑，微微弯下腰贴近冉木，将额头同青年的额头相抵，试了试温度，只觉得格外凉，便敛起眉，训道：“在外面站着，淋湿了怎么办？身上这么凉。”
　　“海怪不会感冒。”冉木糯糯地回答，抬起手揪住了沈风骨的衣摆，就那么依偎在男人怀里，头靠着坚实的肩膀，慢悠悠地说：“养养在这里看雨。旺仔也喜欢。”
　　“你看看机器狗去了哪？”沈风骨仍不放松，沉沉地问。
　　冉木这才转头瞟了一眼自己的肩膀，没看到旺仔，顿时疑惑道：“刚刚我明明把旺仔带出来了，他是不是偷偷藏到我的书包里了。”
　　“没有。在车上。”沈风骨侧了侧身，让冉木看迈巴赫敞开的车窗。
　　冉木依言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正坐在副驾驶上摇头晃脑听歌的旺仔，便说：“旺仔刚刚还在的。”
　　“该去吃饭了，忙了一上午，甜点都没吃。”沈风骨松开握着冉木腰身的手，转而探向他的肚子。
　　在青年扁平柔软的肚子上摸了摸，男人勾了勾唇，说：“才一个上午没吃甜点，肉肉都没了，你这样怎么长胖？”
　　“我刚刚吃了一盒草莓蛋挞，宋影帝给的。海怪也会长胖的，是养养吃太少了，要是我变回海豚，吃一个月，就会胖了。”冉木不满地说。
　　“合着养养每天60个蛋糕还是太少了。”沈风骨眸中带着笑意，低声道。
　　“对呀。”冉木毫无所觉地点头，说：“做人就是这一点不好，不可以吃很多。海怪在海里就整天吃吃吃，所以长老都特别壮，像山一样。”
　　沈风骨索性揽着人带到车边，开了门，抬手搭在冉木的头顶，等他坐进去了才关了车门，从另一侧上车。
　　旺仔已经跳到车后座，抱着冉木的手机继续蹦迪了。
　　沈风骨倾身帮冉木系了安全带，抬眼却正好看见冉木在对他做鬼脸，便伸手捏住了冉木的脸颊，哑声笑了一下，说：“怎么学的这个？”
　　“鬼脸吗？养养看草帽路飞做过。不过我做得都不像。”冉木抬手在自己脸颊上比划了一下，说：“路飞这里有个记号，要是我也有就像了。”
　　“胡说什么，那是疤。”沈风骨松了手，驱车离开。
　　冉木便趴到车窗上看了一会儿雨，又打了个呵欠，转过头，忽然软巴巴地说：“养养觉得自己好久没有睡觉了。”
　　沈风骨闻声顿了顿，抽空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冉木，又侧过头继续开车，问：“昨晚上不是才睡了一觉？”
　　“那不一样。”冉木摇头，有些犯困地揉了揉眼睛，老实地说：“以前总是睡觉，现在不睡很久了，就有点奇怪。养养想以前的事情，又很多不记得，有时候就不知道要想什么。”
　　沈风骨沉默了片刻，才哑声哄道：“记忆空白一开始多多少少会觉得不适应，等再过一段时间，养养见过的事多了，就不会觉得迷茫。”
　　人的性格和行为选择是需要记忆作为支撑的，当过往一片空白，遇事的时候往往会不知道如何处理，因为没有处理这些事的记忆和经验。
　　冉木闻言听话地点头，又说：“这周拍完戏，下周是不是就要去江城大学了？”
　　“嗯，带你去玩。”沈风骨应了一声。
　　“太好了，那养养可以看一下江易说的宿舍长什么样。”冉木说着又伸手掐了一把自己细白的胳膊，疼得龇牙咧嘴，嘟囔道：“养养先不要睡觉，睡着了可能就没有机会去玩。”
　　沈风骨察觉到他的动作，忽地腾出手，牵住了冉木的一只手，安抚地揉了揉掌心，才低声道：
　　“养养不需要有太多的顾虑，你清醒或者睡着，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真需要睡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就好。”
　　“那参参不会觉得很孤单吗？”冉木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忧虑，眉间轻蹙了起来。
　　“养养就在身边，何来的孤单？”沈风骨到底是比冉木年长许多，在这方面更为理智和稳重。
　　“那今天在节目，参参还说，你每次都会害怕养养忘记你。”冉木眼巴巴地看着男人，目露疑惑。
　　“没有人是真正无所畏惧的，总会有担心恐惧的时候，但养养可以放心，我自认大部分时间心智坚定，还不至于被这样的忧虑打倒。”
　　沈风骨眉眼舒展，幽深莫测的双眸和笃定的话语，还是成功安抚了冉木。
　　冉木这才相信了对方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脆弱，便放心地咧开嘴，露出小虎牙笑了笑，撒娇道：
　　“养养下次睡着，醒过来一定要记住更多不一样的事情，这样才不会很无聊。要是能趁机欺负参参就更好了。”
　　“养养确定？”沈风骨挑了挑眉，回忆了片刻，说：“养养过去似乎没有成功欺负我的光荣事迹，你确定睡一觉就能无中生有？”
　　“肯定能的，那破产的事情也不是真的，你还不是真的负债了？”冉木理直气壮，一时间对这件事执着了起来，说：“养养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他说完就把手塞进了沈风骨风衣上的兜里，准确地摸出了男人的手机，又用自己的指纹解了锁，说：“养养要先写个备忘录，免得以后忘记了。”
　　沈风骨也由着他，只将车开上了高速，准备带冉木去吃年糕火锅。
　　“第一条，要记得参参喜欢我，海豚养养。
　　第二条，想办法成功欺负到参参。
　　第三条，参参不会伤害我，对我最好。
　　第四条，参参叫沈风骨。
　　第五条，接长老来家里，听爷爷的话去拍戏，养养是演员。
　　第六条，和宋影帝当朋友，救旺仔。
　　第七条，养养……”
　　冉木写到这里，纠结地偷偷看了一眼沈风骨，心想，他不能这样直接写出来，沈风骨一定会看见。
　　那么，干脆写个养养自己懂的暗号。
　　“第七条，养养喜欢深深的大海。”
　　“这样就行了。”冉木把备忘录设置了密码锁，又关掉屏幕，塞回沈风骨兜里，开心地说：“下次要是养养睡着了醒过来，你一定要记得把这个备忘录给我看。”
　　“那我能看吗？”沈风骨问。
　　“……不能！你不知道密码！”冉木连忙强调。
　　“可我知道怎么办？”沈风骨无声地勾了勾唇，眉眼间带着势在必得的笃定和深意，道：“养养从小到大只会设一个密码。”
　　“……你真的知道？”冉木迟疑地问，有些局促地把手机又摸了回来，说：“那你念给养养听一遍。”
　　沈风骨压下喉间的笑意，低声：“ss520”
　　冉木顿时睁圆了眼，脸蛋迅速涨红，抱着手机转过身，色厉内荏地嚷嚷道：“这个不对！养养换一个！”
　　“嗯？不对还要换一个？”沈风骨明知故问。
　　“原来那个不好，太简单了！”冉木脸更红了，手指一通点点点很快换了个密码，松了口气说：“这回你就不知道了。”
　　谁知，沈风骨沉吟了片刻，又说：“yy555”
　　冉木瞬间又把放回去的手机夺了回来，睁圆了清澈的桃花眼，委屈巴巴地骂道：“你一定是偷看了我的密码！”
　　“养养，我在开车，怎么可能看得见？”沈风骨温柔地问。
　　“……”冉木没法反驳，只好蒙头又改了一个，一边改一边自己嘀咕道：“怎么猜得到的……”
　　沈风骨听到青年充满疑惑的声音，没有说话，眸色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好了。这回你一定不知道了。”冉木最后又改了两遍，把手机放回去，又把后座的旺仔抓了过来，掏出平板跟他一起玩解谜游戏。
　　沈风骨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冉木，没有出声，只默默将猜出来的密码刻进了脑海。
　　“ssdhd555”就冉木的水平，当他改密码的时候，密码同样写在他脸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旺仔：求助，谁看得懂上面三个密码，奖励一个单身狗专属红包。


第79章 生活不易，养养/旺仔叹气
　　《走近演员》节目录制结束后的一周时间里, 冉木基本上都忙着去外地拍戏, 直播的时间也少了。
　　虽然之前订购的水下直播机器人和其他水下直播设备都已经送到了沈宅, 但由于《初心》的拍摄已经耽搁了挺久, 冉木要跟上拍摄进度就占用了大部分时间，原定去堕神海接海怪的计划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好在接海怪过来小住的事情到底是个长远计划, 需要更周全的准备, 并不急于一时。禾苗也让小鱼们把这个消息传回了堕神海。
　　再次回到剧组, 有了上一次的事情做铺垫, 剧组的艺人们基本上都对冉木的实力有了更为清楚深刻的认识, 没人再试图试探他的演技。
　　女二号颜末末自从烫伤事件之后，就低调了许多, 似乎是担心微博上刚刚停歇的神秘人话题再次被炒起来，在拍摄过程里一直规规矩矩的, 没再出现骚操作。
　　当然，这是因为冉木参与录制的那期《走近演员》还没有播出，她还不知道冉木已经在节目里间接打了她的脸, 要不然这会儿也不会如此淡定。
　　《初心》三分之一的剧情都是发生在下着雨的江南小镇里, 但上次作为拍摄场地的小镇如今已经放晴，再没有一点下雨的迹象, 张老爷子不得不又重新挑选了一个更加符合剧情设定的场地。
　　这个新的烟雨蒙蒙的小镇坐落在风景优美的凉城，和冉木所在的江城隔了大半个国家，过去需要乘坐一天的飞机, 住上一周的酒店。
　　冉木并不是第一次去外地拍戏，沈风骨照旧替他将所有手续办妥后, 又让秦苍跟着一起去。
　　本来沈风骨是要自己陪同的，结果还没出门就被张老爷子打电话念了半个小时，加上这次冉木是临时决定去外地，沈氏财团那边待办的项目都来不及调整时间。
　　最后，在冉木再三撒娇保证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情况下，沈风骨终于答应了让青年自己出门一次。
　　入驻凉城六天，每一天都是忙碌的。
　　周日那天，冉木拍完自己的戏份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门外还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依旧灰蒙蒙的。
　　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和黑色长裤的青年手脚发软地缩在一把宽大的藤椅里，脚下刚刚被浸湿的草鞋已经连同湿透的乞丐服一起换掉了。
　　这会儿，青年双腿蜷缩着，整个人窝在椅子里，两只手微微合拢环着腿，歪着头靠在椅背上，长长的睫毛垂下，精致的脸上满是倦怠之色，安静地合着眼，眉间微微蹙起，似乎睡着了。
　　他今天的拍摄任务很重，从早上五点，一直拍到了刚刚四点钟，中间只草草吃了个饭，因为太过疲惫也没吃下多少东西，没来得及休息又赶着拍下一场。
　　《初心》前期三分之一的剧情里，宋言的戏份是最多的，其次就是冉木和宋言的对手戏。
　　宋言和其他人的戏份早在上个月就拍完了，如今主要赶的是冉木和其他人的对手戏。
　　剧里，方初心在这个小镇无依无靠地长大，也在这个小镇的破庙里遇到了落魄受伤的方应许，最终同样死在这个小镇的路口。
　　可以说，他的一生都在这里度过。
　　前期为了给方应许治病，小乞丐乞讨过，卖艺过，做过短工，捡过菜叶，也因此受了无数的白眼和欺负。
　　单单就说今天，冉木先是演和配角陈大夫的对手戏，冒雨在街上药铺的门口跪了不下十次。
　　演陈大夫的演员胡一杨必须在戏里拎着他的胳膊走进雨中，一次次地将他推到下着雨的街道上，想尽办法赶走他。
　　这么来回折腾，拍完的时候，那胡一杨自己也感冒高烧了。
　　然后就是冉木卖艺的戏份，小傻子被人忽悠去跳火圈和胸口碎大石。
　　胸口碎大石还好，弄几块道具石头也就得了，但跳火圈这个，由于张老爷子的要求，冉木必须亲自上阵。
　　海豚的跳跃能力毋庸置疑是优秀的，但架不住剧情需要，方初心跳火圈的时候摔了三个不同的姿势，以至于冉木也跟着在气垫上摔来摔去，头都摔晕了。
　　随后，方应许大病初愈，和小乞丐的关系也亲密了许多。方初心出去做短工，方应许便跟着去，因此亲眼目睹了小乞丐被人揍的场景。
　　本来这一幕是替身上阵，无奈替身前两天替冉木演摔下牛车那一幕的时候，操作失误手腕骨折了，只能送医院，临时也找不到和冉木身形接近的替身，冉木就自己上了。
　　虽然打耳光不是真的打，但演女配的演员每次一打冉木就怕得手抖，手风呼过来一次，冉木跟着撇过头一次，次数多了感觉脖子都差点扭断。
　　除此之外，还有被人踹到地上、跪着沿街乞讨、被小孩砸石头之类的剧情，不一而足。
　　哪怕这些都没有对冉木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但在他连续一周日夜不分地拍戏，因为太过忙碌本就吃不下东西，体力不支的情况下，这样的折腾无异于雪上加霜，使得青年疲惫不堪。
　　然而事实上，不单单是冉木，整个剧组的演员状态都是如此，宛如绷紧的琴弦，持续不断地在透支精力。
　　冉木的戏份多，赶在一周内拍完本就是挑战极限的事情，其他人陪着淋雨跑上跑下也没好到哪儿去，几个体弱的女艺人都有感冒的症状。
　　因为夏季很快就要到了，下周天气预报就要放晴，这个小镇是目前找到的最适合拍摄剧中场景的地方。
　　张老爷子守了好几天才等来这么一个烟雨蒙蒙的天气，错过这次雨，下一次就要等几个月后的秋天了。
　　眼看着宋影帝还站在破庙门外不远处的亭子外，冒雨陪女主邵暖拍剩下的剧情，秦助理撑着伞路过瞟了两眼，便继续往破庙里来。
　　他收好伞，将手下一大袋吃食和饮料放到一边，找出一杯热的甜牛奶，插了吸管放到冉木边上的小桌子上，又打开一碗热腾腾的稀粥，端着走过去，拉了把椅子坐下后，便抬手拍了拍冉木的肩膀，唤道：
　　“小少爷，醒醒，可以吃东西了。”
　　冉木并没有睡沉，只是闭着眼休息，闻声蹙了蹙眉，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
　　他的眼睛很黑，瞳仁比一般人要大一些，半睡不醒的时候又显得朦胧而湿润，乍一看懵懂得像个孩子。
　　见是秦苍，冉木缓缓眨了一下眼，侧过头看了一眼四周，才小声地问道：
　　“要回去了吗？”
　　“还没有，宋影帝那边还差一点。”秦苍说着放下碗，摸出手机看了看，说：“再过半小时回酒店，明天早上就可以回家了。”
　　“噢。”冉木细声细气地应了一句，嗓音有些哑，他抬手撑在扶手上，整个人坐起来一点，嘟囔道：“今天一直摔来摔去，胳膊都软绵绵的。”
　　“是这样，你拍的戏份最辛苦，今天都摔了二十多次了吧，我才问过老爷子。”秦苍温和地微笑着，又把牛奶递过去，问：“先喝杯牛奶？还是要喝粥？”
　　“牛奶。”冉木接了过来，捧在手里，微垂着头认真地喝，一口气喝了半杯，才呼了口气，说：“热乎乎的。这里的雨太冷了，一点也不舒服。”
　　“这儿偏北，雨水是比较凉，不淋雨的时候又热得慌。”秦苍抬眼看向门外，说：“小少爷晚上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洗完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嗯。”冉木应了一声，喝完了牛奶，又接过秦助理递过来的粥，舀了两勺后便轻轻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完。
　　秦苍却仿佛猜到他在想什么，微笑着安慰道：“等明天回家，老板亲自给你下厨，到时就不用吃这些了。这边口味太重，小少爷吃不惯吧？”
　　“嗯。粥也好咸，你都让不加盐了，还是咸。”冉木蹙着眉喝完，又说：“今天宋影帝拉养养去称体重，瘦了两斤，回去参参就要说我。”
　　“那可不？”秦苍一想起冉木这几天的行程就觉得心虚，僵笑道：“老爷子没把你的行程告诉老板，他以为你还像之前那样，每天就拍两小节的戏。这要是被知道了，不仅我要被扣工资，老爷子这个月的烟也要飞了。”
　　“那养养就不告诉参参了。”冉木微微睁大眼，有些担忧地说：“秦助理都说自己没有钱，扣工资那不是交不起房租吗？”
　　“？”秦苍一头雾水地看回去，忽然想起之前他似乎是这么跟冉木开过玩笑，没想到冉木当真了。
　　一时无法，秦苍只好诚恳道：“谢谢小少爷。”
　　“不用谢。”冉木正正经经地回答，又扭过头，看着门外不远处拍戏的宋言和其他人，回过头小声说：
　　“刚刚养养在睡觉，颜末末就过来叫我的名字，可是她又被经纪人拉走了。”
　　“真的？”秦苍顿时警惕起来，问：“她有没有对你做什么说什么？”
　　“没有，只是叫了名字，养养睁开眼就看到她的经纪人把她拖走了。”冉木回道。
　　“行，待会儿我去打听一下。”秦苍下了决定，又叮嘱道：“小少爷记得离她远一点。不过……我刚刚走之前专门让旺仔在这守着你，它去哪了？”
　　冉木茫然地摇头，又靠了回去，犯困地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说：“旺仔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着，冉木又缓缓合上了眼。
　　秦苍见他倦得睁不开眼，便将滑落的毯子给他拉了回去，盖到肩膀上。
　　另一头，破庙外不远处停着的保姆车上，旺仔正无声无息地蹲在座位底下，竖起耳朵听着后座传来的交谈声。
　　“你是疯了吗末末！你现在去找冉木道歉，不就是承认你之前故意烫伤他了？”一个尖利的女声训道。
　　“可是，我不私底下道歉，微博那些话题迟早还是会被顶上来，不能提起名字的人，你打算让我顶着这个名头过一辈子吗？”一道稍显微弱的女声不急不缓地反问，里头倒是没有多少慌乱或者激动的情绪，反而镇定得很。
　　“娱乐圈谁没有黑点，黑红也是红，这有什么？你去道歉，他要不接受，转头抖落出去，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再说，你不是说了你不是故意的吗？身正不怕影子斜！”
　　“……对。可难道我就一直不出面，任由沈先生误会我？下周就是校园祭，往年他都会去，今年他要是为了冉木不去，我脸往哪儿搁？”
　　原本镇定的女声忽而变得有些不稳，仿佛没有底气一般。
　　“这种事你就别强求了，男人哪有一心一意的，要不是你告诉我，沈风骨就是你交往四年的男朋友，我还当他是痴情种呢……这样吧，下回你把你们在一起的证据给我，我备个份，回头他甩了你，我们也不怕拿不到补偿！”
　　“……嗯，再说吧，我们的东西我也没留多少，回去再说……”女声说到最后，声音几乎听不见了。
　　没一会儿，车上的两人便一前一后离开，回了破庙。
　　旺仔等脚步声彻底远去，才悄悄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跳出车子跑到屋檐下，嗤笑道：
　　“这女人还真是没脸没皮，连自己的经纪人都骗，我就看看到时候别人发现她的霸总男朋友其实只是p出来的，经纪人会不会反过来捅她一刀？”
　　晃了晃脑袋，旺仔没再耽搁，动作迅速地沿着墙角溜回了冉木身边。
　　冉木睡梦中感觉到脚踝上戴着的小葫芦被一股小小的力量往边上扯，不由不满地伸手过去拍了一下，挣扎着睁开一只眼睛，果不其然看到旺仔又在咬他的葫芦。
　　“你再咬绳子要断了，这里都没有红绳子可以穿。”
　　“汪汪汪不是带了一袋过来吗？”旺仔呆滞地松开嘴巴。
　　“都被你用光了。”冉木蹙起眉，伸手摸了一下，确定绳子还没断，才说：“你又不是真的狗，为什么会想咬东西？”
　　“……你身上有能量，尤其是这个葫芦。”旺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问：“要不然你也给我整一个？”
　　旺仔还从没跟冉木要过东西，他是机器狗，也没有什么需求，充电就能活。这突然开口要葫芦，本体是个成熟男人的旺仔还挺不好意思的。
　　“这个葫芦是虎头鲸长老做的，等我下次去海里，给你弄一块石头，那里的石头都和这个葫芦一样。”冉木认真地承诺。
　　“那敢情好！”旺仔兴奋起来，跳上冉木的膝盖频频道谢。
　　冉木狐疑地看着他，说：“你身上有香水的味道，颜末末的。”
　　“咳……我都没靠近她半米，别说这么暧昧，你鼻子太灵了！”旺仔老气横秋地摇了摇头，说：“我刚刚给你探听到情报了，等晚上回酒店，就给沈风骨通风报信去。”
　　冉木一听这话便伸手揪住了旺仔的耳朵，骂道：“你是我的机器狗，居然听参参的话！”
　　早就叛变的旺仔被扯着耳朵也不疼不痒，深沉地叹息道：“天真的小海豚，我要是不帮忙报信，沈风骨哪能让我跟着你出门啊，我又不是真的机器狗。”
　　“为什么不能跟着我？”冉木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不解地问。
　　“男人之间的战斗，你不会懂的。”旺仔意有所指地回答，又说：“你放心，这几天你累成咸鱼，我都没告诉他。”
　　“不准说我是咸鱼！”冉木气鼓鼓地揪住了旺仔的两只耳朵，提了起来。
　　“要不然说什么，累成狗？你们海怪不是咸鱼还是啥唔唔唔！！！”
　　话音未落，机器狗的嘴巴就被连塞了个大包子进去。
　　冉木翻了个身继续睡，说：“晚上你要自己洗嘴巴，要不然有包子味。”
　　旺仔喷了口气，跳下椅子跑去垃圾桶那扔包子了。
　　肉包子欺狗！偏偏他还不能吃！旺仔决定晚上告诉沈风骨，今天宋影帝拍了冉木的头！


第80章 钢铁直男宋影帝
　　一周的拍摄时间, 剧组成员们紧赶慢赶地总算是高效率完成了任务。
　　张老爷子看人准, 挑选的演员都是有扎实功底和丰富表演经验的, 也很能吃苦抗压, 即便是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依旧发挥了自己最大的优势, 每个人的表现都可圈可点。
　　冉木以往拍摄《扶苏》的时候, 由于时间比较充裕, 剧组成员的任务都比较轻松, 他也就没有见过其他演员拼命的样子。
　　这一次算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为了做好一件事而全力以赴的模样。
　　周日结束那天, 宋言跟冉木坐一辆车回酒店。
　　路上堵车的时候，宋言抬手捏着眉心, 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倦色。
　　他长相属于斯文俊秀的类型，平时笑的时候总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像这样不再噙着微笑，而是抿着嘴角低头皱眉的样子，反而很少见。
　　冉木刚刚睡了一觉, 这会儿精神还好, 正好奇地扭头盯着他看。
　　宋言揉了一会儿额头，察觉到青年的打量, 便松开手看过去，扯起一抹常见的微笑，问：“冉木看什么呢？”
　　“看你。你和别的演员都很厉害, 养养身体好不怕受伤，都觉得这几天好累, 可是你们比我还能坚持。”冉木诚恳地说，嗓音清凌凌的如山涧流淌的清泉。
　　宋言先是有些错愕地怔了两秒，接着回过神来，只觉得这话相当有意思，打趣道：
　　“这几天任务最重的可是你，最忙的也是你，提前完成任务的也是你，综合起来，最能坚持的不应该也是你么？”
　　“养养又不一样，养养体力好。”冉木认真地摇了摇头。
　　“这话怎么说，我和其他几位都还正值壮年，说体力好也应该包括我们，但最努力的是还是你，如果真要算，剧里的女演员们是比我们辛苦。”
　　宋言亲切地解释完，又接过助理递过来的热饮，看了看，把其中的奶茶给了冉木。
　　冉木接过来捧在手里，也不喝，想反驳又顾忌着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他这周离开家之前，沈风骨嘱咐了他好多次不能透露自己是海豚的事实，冉木一直牢牢记着。
　　见冉木呆呆的不说话，宋影帝便拿出了手机，对准冉木咔嚓拍了一张照片，笑道：
　　“难得的呆萌表情，冉木，这张照片能给我发微博不？”
　　冉木凑过去看了一眼，又坐直了身体，也跟着摸出手机玩，小声说：“养养同意了。”
　　前面开车的秦苍听到后座传来的交谈声，不由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
　　冉木这一周似乎和宋影帝变得亲近了不少，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由宋言开口问问题，冉木跟着回几句，但现在明显可以感觉到……冉木对着宋言说话的时候，没有警惕性了。
　　两人看起来已经迅速成为了朋友。
　　宋言待人温和有礼貌，对冉木尤其包容，哪怕相差13岁，他们俩也能找到话题。这让秦苍不得不佩服。
　　不过，冉木突然愿意和宋影帝做朋友，是不太寻常。青年平时其实对人相当疏离，虽然看起来软绵绵的没有什么脾气，但真正算得上是朋友的人就只有三个，秦苍自己，管家陈青和家里种玫瑰的园丁。
　　秦苍思考了片刻，还是没有出声。
　　宋言品行端正，欣赏冉木，又是异性恋，张老爷子看好的晚辈，严格来说，做冉木的朋友正适合，没什么毛病。至于冉木那边……或许再观察一下会更稳妥。
　　秦助理虽然每天都会和沈风骨报备冉木的近况，但基本上说的都是饮食起居和爱好的变化，关注点都在冉木的健康成长上，并不提起冉木的私事，比如交友情况。这是必须要有的尊重。
　　车后座，宋言发了微博，圈了冉木，又点开消息查看。
　　这一看可不得了，触目所及几乎全是关于上周录制的《走近演员》的话题——
　　#《走近演员》最新一期冉木指认某人蓄意烫伤自己#
　　#宋言陈奕齐齐表示支持冉木，真相真是那样吗#
　　#沈氏财团掌权人首次出席娱乐类节目，竟是为了陪伴冉木#
　　#冉木：拒绝cp炒作，只希望平平淡淡谈恋爱#
　　……
　　宋言微微皱起眉翻了翻微博话题，又看了一下热搜。
　　果不其然，热搜前三都是关于冉木、他和沈风骨的话题，颜末末因为名字无法被提起，只能用外号神秘人代替，出现在了热搜第五。
　　由于这周忙着录制《初心》，他和冉木基本上每天都通宵加班赶拍摄，助理也是忙前忙后地跟着，以至于连今天晚上播出《走近演员》这件事都没记起来。
　　看起来，冉木在节目上说的话已经让公众相信了颜末末蓄意烫伤冉木的事情。
　　“冉木，你看看微博。”宋言翻完热搜，便转头提醒道：“微博上关于你和颜末末的节奏又起来了。”
　　“什么节奏？”冉木狐疑地问了一句，点开微博仔细查看。
　　前面的小杨助理也连忙清醒了过来，同样掏出手机。
　　秦苍忙着开车没法自己看，只好先听小杨的转述。
　　“秀了，这节目播得倒是巧的很。”秦苍听完便幸灾乐祸道：“明天就是江大校园祭开始的日子，微博这么大节奏，颜末末回母校还不颜面扫地？”
　　“确实如此。”宋言同样讥讽地笑了笑，说：“这下不愁她继续蹦哒了，越蹦哒黑得越惨，虽然这么说不够绅士，但p图的事情，我实在没办法当做没发生过。”
　　宋言最不屑的就是破坏他人姻缘的人，何况颜末末的行为和动机又蠢又毒。
　　表面上看，颜末末似乎只是因为仰慕沈风骨才昏了头去p图，假装沈风骨是自己的男朋友，一步错步步错。
　　可实际上呢？她不仅p图，还欺骗自己的同学校友和经纪人，谎称沈风骨就是自己交往四年的男友，这其中的虚荣心有多重可见一斑，身为江大毕业生，却毫无诚信和廉耻心。
　　倘若她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那点念想，就该抱着那些照片自己幻想去，彻底安静如鸡，那么没人能发现她p图，可她偏偏就给同学看了。
　　试想一下，如果冉木只是一个普通的19岁男孩，当他去江大看校园祭，从别人嘴里听说沈风骨已经和颜末末交往四年，哪怕他不相信，在面对那些照片的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明明应该是自己和沈风骨在一起的照片，却被改成了另一个人，他能不糟心？
　　换成其他意志不坚定的情侣来，恐怕当场就闹掰分手了。
　　宋言原本对颜末末并无恶感，毕竟颜末末拍戏努力，为人又低调，演技可圈可点。可这件事着实是恶心到他了。
　　冉木听了车内两人的话，只是没什么情绪地眨了眨眼，低头胡乱地翻了翻微博，又点了退出，说：
　　“明天上飞机，那不是来不及去看第一天校园祭了？”
　　秦苍闻声笑道：“小少爷，校园祭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学校里多了些装饰，学生们会在固定的场地摆摊，举办一些比赛，晚上会有晚会表演。每年都这样，第二天看也一样的。”
　　“可是养养不记得以前的了。”冉木说着又看向宋言，问：“你们都说颜末末要去校园祭，去了就会完蛋，可是她毕业了，回去看表演怎么会完蛋？”
　　“颜末末曾经是江大的校花，每年的校园祭压轴表演，她都会回去参加的。”宋言解释了一下，斟酌地说：“至于她为什么会倒霉，这个在沈总的计划之内，你想知道不如问问沈总。”
　　“参参都不告诉我，说要保密。”冉木蹙起眉委屈地说，低头径直点开沈风骨的微信，看起来是撒娇去了。
　　宋言无奈地摇了摇头，收回视线，继续看微博上的话题，偶尔还给点赞转发一下，火上浇油。
　　艺人到了他这样的高度，除了需要注意保持正能量形象之外，基本上已经不需要顾忌什么圈内的规则了。
　　想支持谁支持谁，想怼谁怼谁，横竖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要是错了，自然会有观众喷他，要是没错，支持他的人只会更多。
　　宋言自认三观还算正，对得起观众的支持。
　　一行人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二点了。
　　冉木的房间就在宋言对面，一回去就带着旺仔进门洗澡休息去了，宋言和助理道了晚安，也进了门。
　　谁知睡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房间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宋言琢磨着这大半夜的酒店服务员也不可能敲他的门，便以为是助理或者对面的冉木，当然，不排除是其他人。
　　以防万一，他起床换了衬衫长裤，才去开了门。
　　不曾想，门外站着的竟是脸色苍白、一身长裙的颜末末。
　　宋言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礼貌地问道：“颜小姐找我有事？”
　　颜末末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她长发及腰，一身雪白的华美长裙，肩膀上的带子缀着蕾丝和粉粉的花瓣，腰上系着的扣带上同样镶着粉钻，看起来美丽而少女，只是这一身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外出会穿的装束，更像是要去参加什么晚宴。
　　她的手一直紧紧地捂着胸口，反而显得身材更加波涛汹涌，此刻抬头看向高了她两个头的宋言，便多了一种我见犹怜的柔弱诱.人。
　　宋言眉头皱紧，又说：“如果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赶飞机。”
　　说着，男人退后一步就要关门。
　　颜末末忙伸出手抵着门，面上显出些许焦虑道：“宋先生，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什么？我记得，我们合作的初心刚刚结束第二阶段的拍摄。”宋言皱了下眉，看了一眼外面空荡荡的走廊。
　　此时正是深夜，在这和一个不算熟悉的女星说话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这家酒店的顶层是专门为艺人设计的，可以免除狗仔的窥视和酒店的实时监控，但……时间不对，宋言并不想给别人机会。
　　“已经很晚了，颜小姐回去休息吧。”宋言再次拒绝，毫不犹豫地拉下了颜末末的手，当着她的面啪得关上了门。
　　将门关好，宋言换了睡衣准备继续睡觉，谁知手机又响了起来，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接起来，便听见另一头传来颜末末颤抖的声音。
　　“宋先生，我是真心想跟你合作！你听我说一次好不好，拜托你了！”
　　宋言想了想，道：“就这样电话里说，别在我门口走了，回你房间去。”
　　“好……宋先生，我已经到了……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对冉木有意思，我有办法帮助你追到冉木，你先不要拒绝！我手上有可以让冉木和沈先生离婚的东西，只要你配合我，就一定能成功！”
　　“是吗？”宋言闻声玩味地笑了一下，问：“你怎么确定冉木和沈总一定会分手？如果我没记错，他们感情好得很。”
　　“我就是有办法，只要你能配合我！”颜末末似乎有些不安，硬着头皮道：“我有沈先生和我交往的证据！”
　　“哦？这就很有意思了。”宋言收起笑意，神色转冷，慢条斯理道：“可是，我并不需要和你合作，怎么办呢？或许这会让你失望，但我只能说，我是个异性恋。”
　　“不……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对不对？”颜末末瞬间慌了，急促道：“就算你不喜欢冉木，难道你不想扳倒他？他有什么资格和你平起平坐？不过是个出道三年的新人，只会靠男人的关系户，凭什么和你一样被称为影帝？”
　　“我觉得冉木当影帝挺合适。”宋言施施然地回了一句，又话锋一转，说：“不过，我对你手上的证据挺感兴趣的，如果你愿意回去后证明给我看，或许我可以考虑一下。”
　　“不！要是你看了还是拒绝我呢？”颜末末心生警惕。
　　“你觉得你有选择的余地吗？想想，今天我们的通话内容，如果放上微博，公众会指责你还是指责我？”宋言不动声色地问。
　　这话一出，颜末末那边的呼吸声瞬间急促了起来。
　　好半天，她才勉强镇定道：“我答应你，等后天江大校园祭，我们再联系，到时候我会证明给你看。”
　　“拭目以待。”宋言笑了笑，径直挂了电话。
　　围观全程的系统终于开口，幽幽地问：“宿主，你终于良心发现，要放弃那个辣鸡攻略白月光任务，更换主线任务开始攻略沈风骨了吗？”
　　宋言顿了顿，默默道：“不好意思，我没有良心，我只是觉得将计就计去现场看八卦更带感。”
　　对着冉木那么漂亮的男孩他都没弯，别说是攻略沈风骨了，有生之年都不可能。


第81章 想你
　　第二天, 冉木跟着张老爷子一块飞回江城。
　　因为这次剧组成员是一块行动, 也不知道是谁不小心透露了行程, 冉木刚刚下飞机就被粉丝堵在了机场。
　　整个平海机场一眼望去人头攒动, 可谓人山人海。
　　若是平时，只有一两个明星现身机场也就罢了, 这次却是剧组的演员集体现身, 其中在娱乐圈处于一线艺人水平的就有十一个人, 更别说剩下二十位二线以下的演员了。
　　一些名气不够的艺人撞见了这么一次露脸的好机会, 自然是抓紧时间表现自己, 迎着密密麻麻的摄像头和递过来的话筒，个个面露微笑。
　　但冉木和宋言的粉丝群体太过庞大, 两个人直接被堵在机场咖啡厅里，连迈出门一步都难如登天。
　　两人仅仅在出来的时候跟粉丝们打了个招呼,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疯狂的尖叫声和蜂拥而来的人群淹没。
　　如果不是沈风骨提前派过来的保全及时出现，加上冉木和宋言身体素质较常人要好，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成功挤出人群, 躲进包厢。
　　沈风骨早在凌晨五点就发消息告诉冉木, 今天会过来接机，但就这会儿机场被堵得水泄不通的情况来看, 沈风骨是没有可能进得来机场了。
　　冉木坐在包厢的小沙发里，低头看着平板屏幕上出现的俊美男人，委屈巴巴地揉了揉眼睛, 小声说：
　　“想回家睡觉了……”
　　屏幕上浮现的男人似乎正坐在车里，闻言哑声哄道：
　　“养养乖, 再坚持十分钟，机场那边的特殊通道已经开了，待会儿就能出来。”
　　“好，那你小心一点，不要被粉丝发现，刚刚有个保镖就被踩到了……”冉木有些担心。
　　“放心，我和那边的负责人联系了，会从机场另一边的通道进去，不会遇到粉丝。”沈风骨低声安抚，又问：“怎么只有你一个？老爷子和宋言呢？”
　　“爷爷和宋影帝在那边下棋。你看不见。”冉木把摄像头对准包厢另一边的沙发。
　　“那你怎么不去玩？”沈风骨勾了勾唇，明知故问。
　　冉木轻轻哼了一声，把摄像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说：“养养只喜欢五子棋，每次下象棋，爷爷都说我笨。”
　　“你分不清楚河汉界，总是乱走一气，老爷子说的也没错。”沈风骨实事求是，眸中隐约带着笑意。
　　“可是象棋又不好玩，养养就不想学。”冉木蹙起眉摇了摇头，又说：“这就不算是笨。”
　　沈风骨闻言敛起眉，沉思片刻，说：
　　“没错，养养可以学你喜欢的事情。爱好本来就不是一定要会。老爷子也不会弹钢琴，但养养会。就算是专业知识，还有术业有专攻一说。”
　　冉木顿时眉开眼笑，傻乎乎笑着说：“就是呀，爷爷不能说我笨。”
　　他说着，又突然停下来，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双眸微微湿润起来，索性把手机支架立起来放好，自己托着腮，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脑袋看沈风骨。
　　“昨晚上是不是没睡觉？”沈风骨发现青年眉眼间隐藏得并不完美的疲倦，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有睡，睡了……几个小时，四个吧。”冉木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老实交代道：“旺仔玩的那个游戏挺好玩的，我就跟他一起玩了。”
　　“什么游戏？”屏幕另一头的沈风骨敛起眉，神色看不出喜怒，但低哑的声线已然转为肃穆。
　　“就是一个……聊天游戏，神秘信使，旺仔说，那个游戏的npc都好玩，我也觉得707讲话好搞笑。”冉木慢悠悠地回答，又回忆了一下，有些不安地说：
　　“不过，那个游戏也有点奇怪，就是，里面的npc总是跟我表白，我就选那些骂他们的选项。”
　　旺仔在一边听得尾巴直抖，忙汪汪汪叫道：“收声啊冉木！你还想不想玩下去了？恋爱游戏都敢告诉沈风骨？”
　　“可是你昨天说，那个是聊天游戏的。”冉木不满地反驳，“你还说，里面的npc都是男人，像你这种成熟男人，才不会玩幼稚的恋爱游戏，所以那个，就是聊天游戏！”
　　“……”旺仔当场去世，啪叽一声摔到沙发上，装死。
　　沈风骨静静听完了狗叫声和冉木的话，大致明白了前因后果，却没有如同旺仔预想的那样生气，反而神色平静唤道：“养养。”
　　“我在这里！”冉木连忙端端正正地坐好，眼巴巴地看着手机屏幕，十分乖巧地甩锅说：“不关养养的事。”
　　“傻。”沈风骨见状沉声道：“下次玩游戏不准熬夜，你身体情况特殊，需要保持正常的作息。游戏可以白天玩。”
　　“噢。”冉木点了点头，见手机另一边的沈风骨正在开车门下车，双眸亮了起来，问：“你到了吗？”
　　“到了，给我三分钟。先挂电话。”沈风骨回了一句，通话便断了。
　　冉木忙把手机和平板支架之类的东西塞进书包里，抱起旺仔便跑过去通知张老爷子。
　　沈风骨跟着机场工作人员从咖啡厅后方的紧急疏散通道进来的时候，冉木便如同小炮弹一般冲了过去，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直把身形挺拔的男人撞得晃了晃身体才稳住。
　　怀中高挑纤瘦的青年伸出胳膊紧紧搂住了自己的脖子。
　　沈风骨顺势收紧手臂将人圈住，修长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托着怀中人柔软的细腰，下意识往自己的方向按了按，直至胸膛相贴。
　　凸起的喉结不受控制地动了动，男人开口的声音有些喑哑，又因为理智的压制，显得有点低，哄道：
　　“跑这么急，想我了吗？”
　　“……想。”冉木小小声地应了一个字，漂亮的桃花眼有些湿润，撒娇道：“七天没陪养养睡觉。”
　　“我也想你。”沈风骨低声回了一句，克制地侧头，避开众人的目光，悄悄吻了吻青年的白嫩的耳垂，问：“先回家好不好？”
　　“好。”冉木被亲了一口，双颊微红地抿出个小小的笑容，松开胳膊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又顺理成章被牵住了手。
　　其他人自然善意地没有出声打扰，宋言甚至帮忙把机器狗抱了起来。
　　随后，冉木、沈风骨、张老爷子、宋影帝和秦助理五个人，顺利跟着工作人员离开了机场，上了车。
　　趁此机会，宋言也将酒店半夜的插曲告知了沈风骨他们。
　　“我猜沈总已经布好了局，到时候我们两边配合，颜末末再想狡辩也没有人信。”宋言微笑道。
　　张老爷子默默听完，沉声说：“颜末末心术不正，你们想揭发她，何不干脆爆料给记者，用得着搞这么复杂？”
　　“张老有所不知，颜末末体质特殊，网络上所有对她不利的言论都会被病毒秒删掉，至今微博公司那边还没找到解决方法。”
　　张老爷子一听这话便看向沈风骨，锐利的目光带着探究，问：“这个是不是又是那种奇怪的人？”
　　“目前来看并不是。”沈风骨沉稳地回答，紧接着却话锋一转，说：“这周关于冯雾和莫晓突然性格大变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我让市立医院给他们做了一模一样的检查，结果是，两个人都突发性失忆了。”
　　“……怎么回事？”宋言错愕地问，“沈总是说上次节目那个……喜欢你，却说是冉木粉丝的女生？江城大学的？”
　　“不错。”沈风骨眉眼沉郁，给冉木递了个刚刚开封的小蛋糕，见青年低头毫不关心地吃着东西，才说：
　　“冯雾是沈氏财团的财务部经理，莫晓是江城大学的学生。
　　根据调查，他们俩原本都是性格较为软弱的人，没有主见，很少与人起冲突。
　　但冯雾在上上周六突然性格大变，坚持留在我的办公室里，目光空洞神情恍惚。
　　莫晓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他们俩在事发第二天就都忘记了前一天自己的异常，甚至完全记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这个听起来有些邪门……”宋言收起了和善的微笑，神色有些凝重。
　　沈风骨却又补充道：
　　“不仅是他们两人，就连颜末末，也有同样性情大变的经历。她在17岁之前和莫晓并没有区别，胆小内向，但17岁之后，也即冉木出道那一年，她突然开始编造谎言欺骗其他人，并且无底线地疯狂p图。”
　　“三个人都这样，实在让人不得不多想了。”宋言摸了摸下巴，看着冉木若有所思。
　　沈风骨瞥了他一眼，又转向张老爷子，眸色镇定道：“在这三个人身上，我看到了同一个人的影子，您还记得当年纵火的女孩吗？”
　　张老爷子闻声双眸一睁，难以置信道：“你……你确定是莫薇？”
　　前面正在开车的秦苍同样心头一惊，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千真万确。只有她给过我那样不适的观感。”沈风骨沉着地说完，将放在一旁的文件夹递给了张老爷子，说：
　　“虽然我不相信灵异事件，但目前来看，她是唯一的疑犯，这次处理完颜末末的事，倘若她也和冯雾一样失去记忆，我就半个月后带养养回祖宅一趟。到时候沈氏一些重要的决策还要劳烦您做决定。”
　　“人死不能复生，她怎么可能还……”
　　张老爷子说到一半便噤声，长叹了口气，接过文件，转而叮嘱道：
　　“让古医生的兄弟跟你们一块去吧，他精通风水玄学，怎么也能帮忙看看，要是没发现什么，就尽早回来，莫薇畏罪自杀到如今也有四年，再大的怨念也该散了……”
　　沈风骨敛眉不语，只微微颔首。
　　车内四人一时心思各异，唯有冉木听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莫薇是谁，只记住了沈风骨说要回祖宅的事情，一时间来了兴趣，又追问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沈风骨→【balabala一通深谋远虑推理调查，同穿书者斗智斗勇，不仅对付活着的，还要对付死了的。】
　　冉木→【地主家的傻儿子，只关心去哪儿玩。】
　　综上……
　　穿书者：知道真相后，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我以为自己在对付冉木，其实，跟我作斗争的一直是我的攻略对象，岂可修！
　　ps：这两天扁桃体发炎，一直低烧高烧反复，月底工作忙，没法请假去挂水，所以连着三天没有加更。明天状态好就加更，不行就一更，周末三更。么么！


第82章 养养身边皆鬼才
　　江城大学的校园祭庆典在当地是出了名的, 最早可以追溯到一百年前, 江大刚刚建成的时候。
　　每年初夏, 江大都会举办各种各样的学术性比赛和社团娱乐活动, 兼之与社会公益机构合作的庆典表演、与其他学校合作的庆典友谊赛，以此迎接对于江大学子而言最为重要的校园祭。
　　持续一个月的校园祭使得江城大学热闹非凡, 冉木和沈风骨在庆典开始的第二天中午来到江大时, 车子就被堵在学校附近的路上了。
　　前方路上均挤满了排队等着进学校停车场的车子, 久等自然是不明智的, 沈风骨索性让司机想办法掉头绕路回别墅去, 自己则牵着冉木进了校内人行道，混进了无数正忙着摆摊的社团学生当中。
　　江大的暖夏路早已在一个月前被修葺翻新了一遍, 两边都是盛开的紫薇花树，团团淡紫色的细小花瓣挤挤挨挨地绽放着, 远看如同缭绕的轻烟，又如绵软的云彩。
　　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看起来都相当忙碌，他们大多穿着统一样式的制服, 而每个摊位学生穿着的制服又不同款式, 看起来应该是社团专门定制的。
　　“今天下午有义卖活动，活动持续三天。”沈风骨牵着冉木看了一会儿, 才低头跟青年解释。
　　冉木闻言好奇地站在一个卖木雕的摊子前看了看，伸手拿了一只兔子木雕，仔细端详完才问：
　　“这里的东西都是他们自己做的吗？我看到有木雕, 小盆栽，风筝什么的, 赚的钱就捐出去帮助别人吗？”
　　“嗯。有些是东西是二手的，比如书和旁边的运动器材。”沈风骨低声回应，说：“养养有看中的就买了，这边的东西三天后学校都会统一回收，到时候学生会把筹集到的钱款捐给公益机构。”
　　“那你今天早上打电话说要买的东西，就是这些吗？我听到你跟一个老头子说话，叫他校长。”冉木狐疑地问。
　　“嗯，沈氏一直是校园祭庆典的赞助商，江大的活动资金大部分都是沈氏负责。”
　　沈风骨耐心地解释完，余光瞥见一旁的几个女生正举起手机对着他们拍照，一边拍一边交头接耳地议论，不由敛起眉，转头静静地看了她们一眼。
　　那群女生被他这么一瞥，一时间手忙脚乱地收起了手机，噤若寒蝉。
　　然而，沈风骨只看了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他和冉木今天出门都戴了口罩，冉木还多戴了一顶鸭舌帽，两人的穿着风格都偏向休闲。
　　只是沈风骨身高一米九，冉木一米八，一个肩宽腿长一个高挑纤瘦，又亲密地牵着手，站在人群中就极为显眼。
　　哪怕戴了口罩看不见真容，单单从深邃的脸部轮廓和露出来的凌厉眉眼，都能窥见其下俊美绝伦的相貌。
　　一路从校外走过来，偷偷观察他们的人不在少数，但这样明目张胆拍照的还是第一次遇到。索性对方看起来并没有认出他们，沈风骨便不做理会。
　　原本像这样出行，沈风骨是从来不需要伪装的，但自从他和冉木的关系曝光，每每出门在外都有不认识的人蜂拥而至，上来要签名或者合照。
　　沈风骨不是艺人，而是财团老总，自然不可能耐心应付这样的情况，想要不带保镖出门，只能戴口罩了。
　　眼见着有着一双漂亮桃花眼的青年买了木雕后就被高大挺拔的男人牵着离开，那群女孩才猛地松了口气，纷纷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讨论道：
　　“吓死我了，他看过来我直接不敢说话……”
　　“是啊，他都没做什么我就丢人地腿软了捂脸……对这种高冷帅哥根本把持不住QAQ”
　　“虽然但是，小帅哥看起来不超过20，要是其他学校的男生，肯定校草级别，不可能没见过呀！”
　　“对，我觉得他长得很像养养唉，是我太想养养出现幻觉了吗？”
　　……
　　几个女生围绕冉木和沈风骨热烈地讨论了起来，却不知在她们身后的摊位上，一个同样戴着口罩的女人无声地站着，一边佯装挑选摊位上售卖的物品，一边侧耳仔细听着她们的对话。
　　在听到女生们争论冉木和沈风骨是否是情侣时，女人平稳的呼吸瞬间乱了，手指有些控制不住地痉挛了起来，长长的指甲死死掐着手心，用力得骨节突出。
　　她穿着一身月牙白层层叠叠的薄纱长裙，腰带上镶着璀璨的粉钻，肩头缀着蕾丝花边，一眼望去甜美而优雅。
　　可惜，那双原本吸引人的美目此刻有些呆滞的麻木，空洞洞的。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除了盲人之外，普通人的双眼哪怕并不是极致的美丽，也应该是有神的，起码能倒映出这个世界的一切。
　　然而女人的瞳仁黑得极不寻常，仿佛没有焦距一般，加上她戴着和身上装扮极不相称的黑色口罩，看起来便充满了诡异的违和感。
　　几名女生自顾自地讨论着，那女人也站着听了许久。
　　江易过来和同学交接社团事务的时候，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因为舍友樊澄是冉木的粉丝，整天念叨着的都是娱乐圈的事情，宿舍里贴满了各种明星海报，微博转发的都是娱乐八卦，江易也多多少少记住了一些艺人的脸。
　　因此，在看到那戴着口罩的女人时，一脸平静冷淡的江大校草微微皱起了眉。
　　从身高，气质，脸型发型，着装品味和那空洞的眼神分析，这是……颜末末？
　　江易观察力极为敏锐，记性也好，只盯着人仔细打量了一会儿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脑海中忽而闪过上次冉木说的话……颜末末欺负过冉木。
　　江校草沉默片刻，若无其事地走近和同学交代完事情，又顺道听了下女生们的讨论。
　　在听到“养养”两个字时，江易终于转头看了一眼颜末末，见颜末末果真双肩颤抖双拳紧握，心中了然。
　　他安静地站着偷听，直到那群女生停止讨论，挽着手离开，而颜末末也丢了魂似的从向一个方向走去，才略微犹豫了一下。
　　五秒钟后，他选择跟了上去。
　　颜末末曾经是江大的校花，对学校的地形自然熟悉，没一会儿就走到了江大的映月湖边，面对着如镜的水面，沉默不语。
　　这儿曾经闹过鬼，大学校园嘛，总有许多奇怪的传说和莫须有的禁地，平常学生也不敢往这儿来。
　　虽然湖边风景优美，但此刻实打实就颜末末和江易两个人在。
　　江易看着女人柔弱的背影，想起舍友最近的异常和之前自己对冉木做出的承诺，还是走上前去，淡淡开口道：
　　“同学，学校有规定，外校的人不经过批准不得靠近映月湖，你还是离开吧。”
　　本是陷入沉思的颜末末闻声惊醒过来，双肩颤了颤，带着期待地转过头，却在看清来人后失望地垂下眼，转过身幽幽道：
　　“我只是来这里看看。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让人靠近这里吗？”
　　江易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的反应，只觉得她整个人仿佛魂游天外，有种一直在走神的感觉，相当不对劲。
　　但江易不是胆小怕事的人，闻言只平静地说：“这里以前闹过鬼，虽然没人证实，但学校也不想学生出意外。”
　　“哦……”颜末末轻轻地应了一声，终于抬起头，没有焦距的杏眼直直地对着帅气高瘦的男生，忽然梦游一般笑了一下，笑容甜蜜又带着奇怪的依恋，说：
　　“我知道这个湖，为什么会闹鬼，你想不想知道？”
　　江易定定地看着对方，神色愈发冷淡，却警惕了起来，点头冷冷地说：“我确实挺好奇的。”
　　“那就好。”颜末末拉了拉口罩，转过身去看着湖面，轻轻说：“四年前，这里有个女孩，跳湖自杀了。她是江大的学生，叫莫薇，李诚教授的得意门生。你猜她为什么要自杀？”
　　江易心思一转，试探道：“她受了挫折？”
　　“你猜的真敷衍。”颜末末语气嘲讽，话锋一转继续道：“不过也对，正常人都不会想到她自杀的原因，知情的人恐怕早就封锁消息了。”
　　颜末末说着，缓缓蹲了下来，也不管雪白的裙摆因此粘上了草地上的露珠，魂不守舍般说：
　　“她是动物医学专业的，在暑假的时候，去一家水族馆兼职当饲养员，两个月后，她爱上了那家水族馆的负责人。
　　可那个男人心里只有一只宠物，明明无关爱情亲情，那只宠物也不是多珍稀的物种，可男人就是全部心神都投入进去了。
　　她用尽了所有方法，都得不到对方的一点关注。
　　然后，她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真相，那只宠物，居然是妖怪，能变成小孩子……
　　她彻底疯了。
　　在暑假结束那天晚上，她浇了汽油，放火把水族馆烧了。”
　　“她想杀死水族馆里那只宠物？”江易面无表情地问，“你确定那个叫莫薇的女生不是得了臆想症或者梦游？”
　　“大概是吧，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的看见了妖怪。
　　可她真的接受不了，明明她最喜欢的就是海洋动物，可也是这些动物，夺走了她爱的人。烧了，毁了一切，正好。”
　　“那只宠物死了吗？”江易的眼神彻底冷了起来。
　　“没有，没有死。”
　　颜末末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般，脱力歪坐到了草地上，轻轻地说：
　　“那只宠物，被那个男人救了。可是那一天，附近有个九岁的孩子和父母闹矛盾，偷溜进了水族馆，藏在了储物室里，储物室的门被她锁了，那个孩子……也被活活烧死了。”
　　“畏罪自杀？”江易问。
　　“是。”颜末末说着有些艰难地站了起来，转过身毫无笑意地牵起嘴角，说：
　　“江同学，今天晚上我要表演的节目剧情，就是莫薇的故事，名字叫《复生的婚礼》。而水族馆那个男人，也会出现。你舍友樊澄，也参演了节目。
　　希望你，可以安静地继续当个看客，不要再试图妨碍我们，妨碍……莫薇。你的行动无济于事，清楚了吗？”
　　话音刚落，女人便神色麻木地转身，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地离开湖边。
　　江易双手插兜，转头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清冷地开口问道：
　　“除了你，樊澄，莫晓，还有谁？”
　　颜末末脚步骤停，头也不回地说：“当然是全世界。莫薇从来就没有死，执念不消，就会一直活着。”
　　江易沉默不语，盯着人直到彻底看不见了，才拿出手机，按下了录音的暂停键。
　　接着，他给冉木发了条微信。
　　江易：
　　“我是江易。你来江大了吧？有兴趣去参观学生宿舍楼吗？”
　　等了一会儿，手机振动起来，却是冉木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
　　“我在校长办公室，参参要和校长说话，可以让我出去玩半小时，你要是过来带路，养养就去。不来养养就不去，不认识路。”
　　江易点开消息反复听了三遍，才面无表情地回道：
　　“等我十分钟。”
　　说着，他收起手机大步离开了湖边，速度却是比平时要快了一些。
　　另一边，校长办公室里的冉木放心地关了微信，捧着茶喝了一口才想起来：他是什么时候加了这个江易的微信……
　　冉木有些怀疑起来，便发了条消息提问。
　　可惜，江*计算机鬼才*副业黑客*易正忙着赶路来这领小路痴，看了消息也假装没看见，选择装死。
　　毕竟，代码程序可以修改，冉木的记忆却不能。


第83章 给你糖【修】
　　校长办公室里, 冉木握着手机, 满心疑惑地等了几分钟, 也没等到江易的答复。
　　沙发对面的江城大学老校长正低头看着沈风骨带来的活动策划案, 无暇关注这边。
　　沈风骨趁着空档给冉木倒了杯茶，转头见他傻乎乎地看着手机, 便抬手握住了冉木的手, 抚了抚青年修长白皙的指节, 低声问：
　　“在看什么？”
　　冉木回过神, 见男人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便悄悄往沈风骨身边蹭了蹭，挨着男人小声说：
　　“那个江易加了养养的微信, 说要带我去参观学校。可是我不记得我什么时候……嗯，加了他的微信？”
　　“是不是上次节目结束后秦苍加的？他平时不是会帮你整理通讯录吗？”沈风骨思索片刻回答。
　　“对噢, 秦助理是会帮我添加好友……”
　　冉木被这么一提醒，想起过去一周在外地拍摄的经历，便乖巧地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地抿着嘴角笑了笑, 说：
　　“那可能是上周养养在外地，秦助理就偷偷帮我加了。上次剧组的人也是他帮我加的, 还写了备注，要不然我都认不出谁是谁。”
　　“嗯，养养想和江易出去玩？”沈风骨问。
　　“对呀, 你都说可以去玩一会儿。”冉木背好他的小书包，说：“我要把零食和大白兔水瓶一起带上。”
　　沈风骨敛起眉想了想, 不放心地交代道：“要是交到新朋友，可以跟他们多玩一会儿，到时候我去接你会提前打给你。手机别离身，不要和别人打架，也别被欺负。”
　　低哑的嗓音虽然听着依旧平静，但话里话外都是对冉木的关心。
　　冉木听了便眨巴了一下眼睛，乌黑的桃花眼盯着男人看了两秒，才慢吞吞地点了点头，软巴巴地说：
　　“记住了。不过你不可以太快打电话给我，要不然……”
　　他似乎是有些犹豫，精致的脸也有些红，糯糯地小声说：“……要不然别人都以为我是小孩子了，去外面玩一下都……都离不开你……那多不好意思……”
　　沈风骨见他越说越小声，深邃的眸中浸染了几分笑意，带着些许掩饰不住的溺爱，不由捏着冉木的手指揉了揉，哑声道：
　　“知道了。我把所有事情都谈妥再去找养养，在那之前你随便玩，行不行？”
　　“嗯。”冉木有些害羞地应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便站起来同老校长告别，背着小书包离开了办公室。
　　沙发对面的老人目送着他的背影，转头笑呵呵道：“冉木看起来还是没变，张老头前几天还跟我说，这孩子变化很大，怕是不能来上学了，我琢磨着这看起来还是乖巧听话，挺适合当我的学生啊。”
　　“养养在拍戏方面确实成长了很多，老爷子估计指的是这个。性格方面是没太大变化。”沈风骨收起了柔和的神色，沉稳道：“校长如果愿意继续授课，他应该很愿意当你的学生。”
　　江老校长闻言朗声笑起来，说：“那敢情好，我正好缺个关门徒弟，回头冉木来，正好和江易一起学，免得臭小子成天冷着张脸不回家。”
　　沈风骨闻言挑了挑眉，问：“江易是校长的学生？”
　　“算一半吧，江易是我小孙子，早些年跟他父母在国外，高中才回来念书，我教了他几年动物医学，臭小子学得一知半解，成天就知道鼓捣计算机，没个指望。”老校长叹了口气。
　　“小孩年纪小不容易收心，大了就懂事了。”沈风骨礼貌地回了一句，眸色不明地说：“我当年也是不听劝的。”
　　老校长闻声看了一眼他的脸色，摆了摆手，没好气道：
　　“你可比那臭小子省心多了，知道自己要什么，目标明确也敢拼敢闯，养养在你身边，这几年你把人照顾得多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江易就不一样了，他性子冷淡，好像什么都会，其实压根就是混日子，谁也不在乎，我就没见他对谁亲近过，连他父母也爱搭不理的，要不是医生亲口说他一点问题都没，我真怀疑臭小子有情感缺失症。”
　　老校长说着就摇了摇头，明显愁得不想再提的样子，继续看起了策划案。
　　沈风骨凝眉沉思了片刻，心中有了计较，也不多说。
　　另一头，冉木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出了行政楼的电梯，还没来得及抬头找人，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冷清淡漠的男声。
　　“冉木，我在这。”
　　背包里的机器狗适时地动了动，汪汪汪叫了两声。
　　冉木这才抬起头，四处看了看，没找到人，接着转过身，就见穿着黑色校服外套的江易身姿笔挺地站在不远处，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镜片后的脸依旧冷冷淡淡帅气逼人。
　　单单站在那里，就吸引了附近所有女生的目光，显然，江校草在江大人气非常高。
　　冉木忙关了手机，脱了一边背包带子，拉开拉链把手机塞进去给旺仔玩，又抓了把话梅糖出来。
　　旺仔嫌弃地汪汪汪道：“你又带了这么多话梅糖，被宋影帝带坏了。”
　　没等冉木反驳，另一边的江易已经走了过来，冉木忙把拉链重新拉上，免得被对方发现旺仔的异常。
　　江易确实听到了狗叫声，但他上次就见过了冉木的机器狗，只当是冉木不小心按到了开关才让机器狗叫了起来，便也没多想，只平静道：
　　“欢迎你来江大。你是打算在学校待到晚宴结束吗？”
　　冉木背好书包，面对江易的问题有些茫然地说：“我也不知道，参参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不过我可以玩挺久的，参参有很多事要和校长说。”
　　“嗯。”江易应了一声，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对方戴着口罩的小脸上。
　　两人站在一块，乍一看有种冉木非常柔弱的感觉。
　　但其实他们身高相近，冉木一米八，偏高挑纤瘦，因为骨架比起正常人类19岁青年小很多，看起来就比较单薄柔弱。江易一米八六，属于穿衣显瘦实际非常结实的类型，虽然实际上就高了那么一点，但肉眼可见还是有明显的体型差距。
　　四周路过的学生都是认识江易的，这会儿见江大校草“温和亲切”地和一个男孩说话，都控制不住八卦的心，脚步都不约而同地放慢了，一堆人佯装看风景看公告栏，三三两两地逗留在附近。
　　冉木对此毫无所觉，只径直把一堆话梅糖塞进了口袋里，留了一颗捏在手心。
　　没等江易说话，他就摊开白皙软腻的掌心，把糖递了出去，歪了歪头说：“……这个给你，见面礼。”
　　江易看着那只修长的手，怔了怔，把糖接了过去，攥在手心，又扶了把眼镜，淡淡道：“谢谢。”
　　“不客气。”冉木见他接了，便放下心来，又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了颗草莓夹心巧克力软糖，剥了含进嘴里，边嚼着边疑惑地看着对方，问：“你不吃吗？”
　　江易转头瞥了一眼附近的同学，把糖放进外套兜里，平静地说：“回去再吃。”
　　“哦。”冉木也不十分在意，点了点头就不再问，他对江易还不算熟悉，只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好奇心相对没那么强。
　　反倒是江易沉默了两秒，放缓声音问：“为什么给我的是话梅糖，你自己吃的是巧克力？”
　　冉木听见这话便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你不是养养鸭。宋影帝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也是给我话梅糖，后来每次给我糖果都是不同口味的话梅糖，所以你也是话梅糖。”
　　江易闻言微微皱起了眉，想了想便大致明白了冉木的意思，只好说：“我知道了。那我们先去参观宿舍楼？还是你想去图书馆？”
　　“你觉得哪里比较好玩就去哪里。”冉木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拿手机正对着自己的女生，不在意地收回视线，说：“等参观完我请你吃甜点。”
　　沈风骨说交朋友就要礼尚往来，冉木觉得自己做得很对。
　　“可以。”江易皱起的眉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因为冉木的话，语速都轻快了不少，虽然听着还是冷淡，“那我们走吧。”
　　“嗯。”冉木应了一声，跟在江易身边慢悠悠地往外走。
　　只是没走两步，他又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看着同样停下来的江易，下意识地朝对方伸出手去。
　　“怎么了？”江易有些意外地看着那只白得透明的手，冷清的目光对上冉木软巴巴的眼神，一时心情有些微妙的复杂。
　　电光火石之间，他正猜测着冉木大概是怕生，伸出手打算握住，谁知冉木抿着嘴角摇了摇头，又蹙起眉把那只手收了回去，转而捏住了自己的书包带子，不好意思地说：“没事，我们快走吧。”
　　江易伸出去的手骤然停在半空，同样垂了下去，平静道：“好。”
　　接着，他便神色如常，率先走了出去，只冷淡的眉眼间隐隐显出些许失望。
　　然而冉木根本看不到他细微的表情变化，只边跟着走边有些苦恼地蹙起眉，心想自己又在外面丢脸了，还好沈风骨没看到。
　　他刚刚的举动确实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因为每次出门，沈风骨基本去哪都会牵着他，而秦苍陪他出门的时候，都是跟在冉木后面。
　　当江易走到冉木身边的时候，冉木第一反应就是伸手让牵着走，幸亏及时反应过来打住了。
　　两人一路走到了学生宿舍楼前的大树下才停下来。
　　这会儿正是学生忙着准备校园祭的时候，宿舍附近几乎都没人。
　　天气热，冉木额头已经有些冒汗，江易转头见他热得口罩都拉下来了，脸蛋也红扑扑的，便说：“你先在这歇会儿凉，我去买饮料，想喝什么？”
　　“不用了，我带了水杯。”冉木转了转身，让江易看他鼓囊囊的书包。
　　江易只瞥了一眼，又看向冉木，毫不退让地说：“那我买冰淇淋吧，你等会儿。”
　　说着，他便大步走向前方的小超市。
　　冉木见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想跟上去又觉得戴口罩太闷了，只好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下，拉开书包把旺仔放出来，老老实实交代了一遍刚刚的事情，又问：
　　“我是不是应该道歉？因为那样好像很奇怪，秦助理也说，很多男生交朋友会很讨厌同性跟自己牵手。我和宋影帝就从来不牵手，只和参参牵。”
　　旺仔听完就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但他又实在不敢跟冉木仔细解释，只好安抚地说：“没事不用道歉，江易这种人多冷啊，整个就一没感情的学习机器，我看他压根没那方面的自觉，这会儿估计都忘了。”
　　“那就好。”冉木这才放心地摸出手机，给沈风骨发了条短信，又和宋言微信聊了几句，完了忽然抿着嘴角笑了起来，有些小得意地说：“刚刚江易接受了我的糖，宋影帝还恭喜养养多了一个朋友。”
　　旺仔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又提了起来，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冉木是海怪比较迟钝，沙雕一点也就算了，怎么宋影帝也变成智障了？合着给糖还是宋影帝传承下来的优良勾搭传统？


第84章 养养被拐【一、二更】
　　宋言第一次认识冉木的时候, 就送了冉木一颗话梅糖, 美其名曰送给刚见面的小朋友。
　　冉木本体是熊猫海豚, 擅长模仿也喜欢模仿, 平时生活中就习惯照着沈风骨的行为准则做事，言谈举止间偶尔甚至能看到沈风骨的影子。
　　宋言成了冉木的朋友之后, 因为他比冉木年长, 说话做事总是要稳妥成熟一些, 在拍戏方面又给了冉木许多有用的指导, 因此, 冉木也会无意识地学习对方一些实用的习惯。
　　这就导致了冉木把送糖这件事当成了交朋友最重要的事情。
　　我送你话梅糖，你接受了, 那就是朋友。小海豚的思维就是如此简单。只要朋友不对他抱有恶意，他就能一直把对方当一块玩耍的小伙伴, 不会计较太多。
　　江易对待冉木的态度说不上亲近，但也绝不冷漠，相比起江易面对其他人时表现出来的不近人情, 他对冉木已经是“友好”过头了。
　　但要真说起来, 宋影帝也是不背锅的。他当时送糖只不过是把冉木当孩子哄，本意只是为了逗小孩开心, 用的方法自然幼稚了点。
　　后面冉木再次失忆，思维转变为成年人，宋言便跟着转换相处方式, 送的礼物基本上都是和艺术相关的了，比如音乐剧门票, 再幼稚的却是没有了，最多平时送送甜点。
　　可冉木如今已经不随便模仿了，宋言后期的行为，冉木一个都没学到，只根深蒂固记住了送糖。
　　旺仔有些头疼地看着毫无所觉的冉木，问：“除了送糖和犯二求牵手之外，你还做了啥没有？比如撒娇？”
　　“没有！”冉木有些警惕地回答，微微上勾的桃花眼专注地看着机器狗，小声辩解道：“我过来的时候一直没有说话，今天天气那么热，我忘记戴帽子都没说，肯定没有惹江易生气。”
　　“这不是生气不生气的问题。”
　　旺仔安慰了一句，话锋一转，又语重心长地说：
　　“你没招惹他是最好的。之前那事是个误会，就不要再提它了。江易对你的态度，要不是上次……我可能也看不出来，反正你把他当朋友，他也会把你当朋友，只要你不犯迷糊，别人也不会多想。其他的不是你该关注的。”
　　“好。”冉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起来还是有些茫然，但他对这件事本来就不好奇，旺仔不说清楚他也不关心，只听话地答应下来。
　　旺仔见状终于心头一松，嫌弃道：“还好是个小傻瓜。”
　　“你在骂我？”冉木狐疑地问，眉头蹙了起来。
　　“没有，我是说，江易是个小沙雕。”旺仔被发现了也一点不慌，毫无压力地黑江校草。
　　“江易很聪明的，陈奕说他是学霸。”冉木反驳了一句，抬头见超市的门开了，忙把手机塞回去，书包拉上。
　　江易手里拎着个袋子走了过来，冉木看了一眼，发现里面基本都是饮料。
　　“给。”
　　没等冉木说话，他就递了盒雪糕过去，自己则拧开一瓶绿茶，仰头喝了一口。
　　“谢谢。”冉木道了谢，打开雪糕盒后顿时弯着眸子笑了起来，惊喜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香草冰淇淋？”
　　“……”江易闻言神色冷淡地低头看冉木，犹豫了一下，薄唇动了动，说：“今天刚好超市推荐香草口味的，就买了。”
　　“噢，这个最好吃。”冉木双眸亮晶晶的，抬头看江易的时候，因为欣喜，眸子里仿佛盛了星光。
　　江易轻咳了一声，不自在地再次拧开瓶盖，仰起头一口气灌了三分之一的绿茶。
　　冉木抬头只能看见对方滚动的喉结，便安静地等着江易喝够了停下来，才举起雪糕给对方看，说：“这个怎么吃？没有勺子。”
　　江易一时间看着精致的雪糕怔愣了三秒，才回过神，轻咳了一声说：“忘记拿了，你等会儿。”
　　“还是我去拿吧，不能总是让你跑来跑去。”冉木摇了摇头，也跟着站起来，顺手就把戴好口罩。
　　然而江易听了这话却是抬手按在了冉木肩膀上，直接强硬地把人按坐了回去，冷着脸转头说：“我去就好。超市人多。”
　　说着，他又转头大步回了超市。
　　旺仔听见对话，扒拉着书包拉链自己钻了出来，见冉木坐在石椅上一脸茫然的样子，很有经验地贼笑着说：
　　“江易肯定在说谎！”
　　冉木回过神问：“什么说谎？”
　　“这你都看不出来？”
　　旺仔喷了口气，说：
　　“刚刚你问他冰淇淋的事，他的语气非常可疑地停顿了至少三秒，江易这种人性格果断，是绝不可能像别人一样犹犹豫豫的。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早就知道你喜欢香草才买给你吃，但没说实话。”
　　“……可是江易为什么要说谎？”冉木不解地问，“他直接说他知道我喜欢香草冰淇淋，养养又不会揍他。”
　　“……所以说你不得行。”旺仔叹了口气，显然经验丰富，感叹道：
　　“年轻人第一次嘛，要不然怎么连勺子都忘了……我觉得，他估计也是第一次买雪糕。当年我追我老婆的时候，也是慌得买玫瑰买错，搞成了茉莉，她最讨厌茉莉，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我直接把她关门外让她冷静一下了。”
　　“可是养养没想发脾气。江易也不会关我。”冉木没领会到旺仔真正的意思，只托着雪糕盒说：“他都回去拿勺子了。参参说，这种情况就是对我好，可以做朋友。”
　　“……行吧。”旺仔瞅着冉木一脸认真的模样，突然放下心来。
　　就小海豚的情商……看起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江易那种隐晦到几乎看不出来的表达方式，指望冉木能看懂……大约就是所谓的永别了。
　　旺仔一直觉得，沈风骨之所以能让冉木一颗心都放在他身上，除了数年如一日的守护和付出外，更多的还是因为那过深的城府。
　　他清楚地知道哪种表达情感的方式能让冉木习惯，什么时候表露心意能让冉木也同样爱上他。
　　这是相当不容易的事，因为大部分恋爱中的人都多多少少会变得盲目，保持理智和冷静，还能长时间地蛰伏伺机而动，沈风骨更像一台精密严谨的机器。
　　当机器有了思维，变得心机深沉，那就是不可战胜的。
　　旺仔从头到尾都不曾和沈风骨正面对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惜大部分人都看不透这一点，除了宋影帝。
　　江易很快拿了勺子回来，递给了冉木。
　　“谢谢。”冉木开心地说了一句，又把盒子盖好，放回了那个袋子里，站了起来。
　　“不吃吗？”江易看了一眼装饮料的袋子，面无表情地问。
　　“不是。”冉木直接否认，把口罩戴回了脸上，说：“吃东西不能戴口罩，我怕等下有人来了。”
　　要是被认出来，少不得要被留下来签名合照，冉木并不想给新朋友惹麻烦。
　　江易和宋影帝不一样，宋言可以轻松应对粉丝的围追堵截，江易只是个学生，肯定不希望无缘无故被耽搁时间。
　　冉木虽然不至于考虑到这么多，但他牢记着不要给除了沈风骨之外的人惹太多麻烦，只有沈风骨是无条件包容他的人，便下意识这么说了。
　　好在江易很快心领神会，走近一步说：“那去我宿舍吧，进了宿舍就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嗯。”冉木点点头，跟着人往右边走。
　　走进雕花的大门，进去后就是一条宽敞整洁的路，两边坐落着数十栋排列整齐的宿舍楼，每栋楼都有十层高，许多阳台上甚至伸出了碧绿的枝叶，看起来应该是学生种的植物。
　　冉木仰头看了看宿舍楼，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些楼……看数字应该是十层高没错，但是怎么有点奇怪……他竭力仰起头才能勉强看到顶……
　　可惜冉木还没来得及询问，就被江易领着进了三号楼，径直往楼梯间走。
　　第一眼看到楼梯的时候，冉木还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
　　等到他跟着爬了三层楼梯，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腿上的酸疼，有些难受地停了下来，弯腰捶了捶腿，小声问：
　　“你上次说，江大的宿舍条件很好，为什么要爬楼梯呀？而且这个楼梯好奇怪……为什么比我们家的多了那么多阶……还卷卷的……”
　　冉木已经习惯了去哪都坐电梯，在家因为是别墅，不适合装电梯，平时最多也就跑三楼。
　　但此时此刻眼前的楼梯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普通楼梯从一楼到二楼也就二十多阶，拐一个弯就行。
　　但是江大宿舍楼的楼梯也不知道是什么神仙设计，特意多绕了几圈，整个楼梯就变成了DNA分子结构那样卷曲的形状！
　　原本只要二十多阶就能走完的楼梯硬生生变成了六十多阶！
　　甚至，为了完美匹配楼梯的神仙设计，江大宿舍楼每层楼的高度比普通楼层高了两倍……
　　这就是冉木在外头看到那些楼觉得不对劲的原因……好好的一层楼硬是强行增高变成了三层，能不奇怪么？
　　冉木一路跟着爬了三层楼，换算成普通的楼梯，也就是已经爬了九楼……设计宿舍楼的人大约是个鬼才……
　　江易脸不红气不喘地停下来，看着累得额头冒汗的冉木，淡淡地开口道：
　　“江大宿舍环境确实不错，但没有电梯。”
　　冉木一听这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问：“那你住几楼呀？”
　　“九楼。”江校草伸手托了下眼镜，毫无欺骗傻白甜小伙伴的愧疚心理。
　　九楼，换算成普通楼梯，也就是二十七层。
　　冉木终于明白过来，有些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脸上又是迷茫又是可怜，半晌才蹙起眉，委屈地蹲了下来，说：“你都没告诉我。这些楼梯这么奇怪，你还骗我说好玩。”
　　他热得脸颊红扑扑的，一口气爬那么高也累了，此时眸色水润，眼尾控制不住地泛起红晕，看起来就满是控诉意味。
　　江易被这么一双桃花眼看着，总算是良心发现，抿了抿唇说：“不然我背你？”
　　江大宿舍楼的反人类设计早已臭名远扬，哪怕是江大的学生都不愿意住进来，江易这样忽悠着冉木来爬楼梯，确实也不太厚道。
　　冷酷无情的江大校草思考了片刻，也觉得有点内疚，只好走近两步，也在冉木身边半蹲下，面无表情地试图安慰：
　　“这些楼梯设计独特，用DNA分子结构作为模型，很符合江大这样的理科大学，其实很有设计感。”
　　“可是很难爬。”冉木不开心地说，“今天我来学校，听到一个女生跟学妹说宿舍不好，住起来很不方便，我还不相信。”
　　他说话的时候乌溜溜的眸子一直看着江易，让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失望和委屈。
　　江易见实在是哄不好了，还是选择用最直接的方法，说：“那我背你上去吧，我爬习惯了不碍事。”
　　冉木闻言转头看了一眼卷卷的楼梯，摇了摇头自己站起来，说：“我们走吧，今天答应要跟你看宿舍的。养养虽然不重，但是我都一米八了，背起来很累的，我可以自己走。”
　　哪怕看起来不太高兴，他还是打起精神朝江易笑了一下，露出浅浅的酒窝。
　　江易跟着站了起来，沉默片刻，还是点头道：“那你慢慢走，累了我背你。包给我。”
　　说完，他便不容拒绝地取过冉木的背包，甩到肩上，示意冉木往上走。
　　冉木热得没精神，也不跟他犟，只胡乱地点了点头，扭头继续爬楼梯。
　　江易似乎是担心他真的累到，后面走的速度一直很慢。
　　两人沉默着来到七楼的时候，见冉木拿手帕在擦汗，江易才斟酌着说：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樊澄的艺人？”
　　“……好像听过。秦助理说，樊澄是那个坏蛋秦书的前男友。”冉木回忆了一下，老实地回答。
　　“嗯。”江易定定地看着冉木，说：“我舍友就是那个艺人，樊澄。他和秦书都是江大的学生，秦书毕业了，樊澄还没有。从分手后，樊澄就一直留在学校，成了我舍友。”
　　“噢，那他还好吗？”冉木问，“我记得之前秦助理说，樊澄很努力，可是有点可怜，因为秦书好像把他当别人的替身了，不过秦助理不肯告诉我，樊澄是谁的替身。”
　　江易镜片后犀利的目光停在冉木脸上，顿了顿冷清地说：“樊澄是你的替身。他的眼睛很像你。他也是你的粉丝，虽然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粉上你的。”
　　“真的？”冉木惊讶地看过去，见江易肯定地点头，才停下来，犹豫道：“那我不要去你宿舍了，你说樊澄是养养的替身，又是粉丝，我去见他好奇怪。”
　　“没事，我让你去见他，是想确认一件事。”江易抬手拦住冉木，笃定地说：
　　“樊澄从回来后就很不对劲，他以前虽然是你的粉丝，但从来没直接说过，这次他对你的态度，与其说是粉丝，看起来反而像情敌，而且致力于拆散你和沈先生，他一直yy你和别人的cp，就像魔怔了，我希望你能确认一下。”
　　“可是养养不懂这些呀。”冉木有些紧张地说：“这些都是参参在处理的，我每次都听不懂，参参也不让我担心。”
　　“没事，别紧张。”江易淡定地安抚了一句，平静道：“我只是想确认他模仿你的真正原因，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去我宿舍玩就可以。其他的我都会处理，这样可以吗？”
　　冉木看着对方平静沉着的眼神，有些放松下来，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那你不要用奇怪的事情吓唬我。人也不要。”
　　“不会的。”江易放下手，低头看着冉木，没什么表情地说：“你只要玩就行了。樊澄问题并不大。”
　　实际问题很大，但为了安抚冉木，加上江易确实有把握处理好，他自然想让冉木放心。
　　但冉木明显相信了，放松地应了一声后就转头继续爬楼梯，边走边说：
　　“看完宿舍就要去别的地方，这里不好玩。”
　　他说着还意有所指地看了江易一眼，明显看骗子的眼神。
　　江易毫无压力地受着，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
　　一路上被江易引着说了几次话，冉木虽然还是觉得很累，但也没那么难受了。
　　好不容易到了九楼，江易拿出钥匙打开门，让冉木先进去，自己在后面把门关上，又把饮料拿去冰箱。
　　回来的时候，他手上竟是拿了另一款香草冰淇淋，冉木接过来后才问：“这也是超市促销的吗？”
　　“……嗯。”江易应了一声，又把一盘冰西瓜放在冉木面前，说：“你先休息，樊澄还没回来。”
　　说完，他便转头去了浴室，没一会儿就拿着一条湿毛巾出来了，说：“擦一擦再吃东西。”
　　冉木见江易拿起空调遥控器在那调温度，便拿着毛巾笨拙地给自己擦了擦脸和手，感受到清凉的风吹了过来，才呼了口气，放下毛巾，等江易回来坐下才开始吃西瓜。
　　江易原本以为他会很拘谨，没想到冉木完全不怕生，看着自己的目光澄澈干净，却没有怯意，显然习惯了这样的照顾。
　　仔细回想一下，也确实如此，冉木几乎去哪都有人跟着，身边的人也非常照顾他，沈风骨更是宠他宠到了接近溺爱的程度，因此他根本不懂得衡量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只会单纯地认定，照顾他对他好的就是可以接近的人，其他就是陌生人或者仅仅是认识的人。
　　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冉木，江易忽然站了起来，说：“我去拿东西。”
　　“好。”冉木见人进了房间，才坐过去拉开背包把旺仔放出来，随后就开始打量起江易的宿舍了。
　　虽然楼梯设计非常奇葩，但江易的宿舍环境确实非常好，内部看起来和高级公寓差不多，装饰简洁大气，家具应有尽有，和平常家居的房子没什么区别。
　　旺仔看了一圈，无语道：“我怀疑设计宿舍楼的人是个鬼，里面设计这么科学舒适，怎么楼梯就成那样了？”
　　“不知道呀，江易说这样很好，养养也不懂。”冉木吃完西瓜吃冰淇淋，有些犯困地说：“本来要出来玩很久的，爬完楼梯就不想动了，还好困。”
　　旺仔同情地看着他，说：“你耐力本来就不好，干嘛勉强？”
　　冉木力气很大，短时间内爆发的力量几乎无人能敌，但他耐性不好，一旦开始长跑或者诸如爬多层楼梯这样的活动，就会因为失去耐心而很难坚持。
　　他又很怕热，平时待在水里或者空调房里还好，一出来晒太阳热气就很难降下去，会一直冒汗。
　　沈风骨只以为他是跟着江易出来随便走走，自然不会太担心，哪知道江易的宿舍如此之坑。
　　“参参说答应别人的事，就不能半途而废。”冉木认真地说，没几下吃完了冰淇淋，就自觉收拾好垃圾扔掉，又跑进浴室把毛巾洗了洗，找了个看起来是晾毛巾的地方挂好。
　　出来的时候，江易已经在客厅了。
　　冉木四处看了看，都没看到他说要拿的东西，便背着手问：
　　“你去房间里拿什么了？”
　　“没什么，准备了一些东西。”江易拿着手机走了过来，说：“冉木，樊澄十分钟后就到了，你能配合我去泳池演一出戏吗？”
　　“演什么？要求高吗？”冉木问。
　　“不高，你跟我来。”江易说着往房间走。
　　冉木好奇地跟进去，就惊讶地发现对方的房间设计竟和沈风骨的水族馆有些相似。都是一个装饰简洁大方的客厅，里面还有一个卧房。客厅的一面是完全透明的玻璃墙，墙上有扇带着精美花纹的门，出去后就是一个巨大的游泳池。
　　江易把冉木领到泳池边上，指了指旁边的躺椅，说：“你先坐下。这个方向。”
　　“好。”冉木乖乖地坐好。
　　江易走过去，在冉木面前半蹲了下来，抬手虚虚地搭在他的头上，却没有碰到他的头发，锐利的目光从冉木的头顶一直挪到地面，反复看了几次，似乎是在检测着什么。
　　冉木狐疑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懵懂的目光在对方帅气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被不远处几台形状奇特的机器吸引了注意力，忍不住问：
　　“那边的机器是什么东西？”
　　“等会儿要用的东西。”江易收回手站了起来，不知从哪拿出了卷尺，又蹲下来从冉木脚尖一直量到那几台机器处，量完后收起卷尺，冷冷淡淡地垂下眸，说：
　　“之前我说过，不希望别人模仿你，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让他看清事实。
　　这些仪器是我研究了两个月的成果，原本不是这样的用处，不过我调整了一下，应该效果不错。”
　　“冉木。”江易声线平淡地唤了一声冉木，走过来俯下身和冉木对视，慎重道：“待会儿不管看到什么，你都不要害怕，可以吗？你只要坐在这里不动就可以。”
　　“好。”冉木迟疑地答应下来，又说：“那我要旺仔陪着我。”
　　江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就回了客厅，把机器狗拿了过来，放到躺椅上，说：“你现在随便做什么，躺着或者坐着都可以。”
　　说完，他就走到了那几台仪器后面，十指并用极为快速地在机器操作台上输入了几串代码，并毫不犹豫地按了确认。
　　在仪器红灯亮起的一瞬间，四周的光影忽然变得朦胧了起来。
　　冉木立刻发现了这个变化，不由好奇地四处张望。
　　谁知，当他的目光挪到客厅里时，原本开着的玻璃门忽然出现了一阵明显扭曲的光影变幻。
　　下一秒，光影仿佛震颤了一下，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缓缓在空气中浮现，随即缓步朝他走了过来。
　　来人神色沉静，丰神俊秀，轮廓深邃，眉眼间运筹帷幄的笃定和沉稳，熟悉得让人心惊。
　　冉木彻底呆住了，看着步伐稳健的人，手指颤了颤。
　　直到对方走到他面前，弯腰伸手要摸他的头，他才连忙从躺椅上蹦了起来，几步冲过去躲到了江易身后，吓得憋红了眼睛，小声问：
　　“那是什么东西……”
　　旺仔也是瞬间惊掉下巴，目瞪狗呆地看着挺拔的人影，难以置信地汪汪汪大叫道：
　　“这尼玛的江易还是人吗？他是怎么把沈风骨搞到这里来的？？？不对！他是怎么复制出沈风骨的！这简直就一模一样！”


第85章 这就是爱情吗？【三更】
　　“为什么……参参会在这里……不对, 他不是……”
　　冉木难以置信地看着站在躺椅边上的高大男人, 漂亮的桃花眼瞪得溜圆, 一副受到惊吓缓不过来的模样, 都呼吸都停了。
　　躺椅边的男人伸出去的手依旧停在半空，片刻后, 他放下手, 转头朝冉木这边看了过来, 哑声道：“养养。”
　　男人身上穿的是沈风骨上次参加节目时穿的米色风衣和白衬衫黑西裤, 脖子上的领带都是一模一样的大小, 以同样的弧度松松垮垮地挂着，衬衫解了两个扣子, 露出明显的喉结和性感的锁骨。
　　他身姿挺拔，看过来的眼神沉静而深邃, 简直就是沈风骨本人。
　　江易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男人身上，确定沈风骨做出的动作和刚刚输入的那串代码指令一模一样，才低头继续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新的代码, 按了确认。
　　下一秒, 空气中的光影再度变幻，男人的身影缓缓变淡, 直至彻底消失。
　　江易转过身，见冉木依旧木木呆呆的样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他抬起手，不甚熟练地拍了拍冉木的肩, 微微弯腰和冉木对视，说：“冉木，醒醒。”
　　“参参……”冉木被轻轻拍了两下，肩膀下意识就是一缩，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吓得都忘了呼吸，连忙弯下腰边吸气边剧烈地咳嗽起来。
　　江易忙伸手帮他拍背顺气，眉头皱得更紧，薄唇也抿了起来。
　　好半天，冉木终于是缓过了气，心有余悸地直起身子。
　　他先是探头越过江易的肩膀，朝躺椅那边看了一眼，见那里空荡荡的只有旺仔和一把躺椅，才有些后怕地收回视线，仰头看着江易，蹙起眉不安地问：
　　“刚刚那个人……不是参参，他是谁？”
　　“别慌，那不是真人，只是我利用光影和数据模拟出来的一个人影，因为在技术上做了特殊处理，看起来就和真人一模一样。”
　　江易冷静地解释完，又转过头重新输了一串代码，说：
　　“之前我特意收集过沈先生的数据，但因为没有接近他的机会，收集到的数据非常少，所以目前只能模拟出几个他和你相处时才会有的动作。你看。”
　　江易的话音刚落，冉木身边再次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是江易模拟出来的沈风骨。
　　男人伸手轻轻拍了拍冉木的背，又缓缓消失。
　　冉木有些瑟缩地站着不动，等对方消失了才小声说：“他拍养养的背，可是养养都没有感觉。”
　　“这是肯定的。因为虚拟的沈先生只是一串数据，你如果刚刚触摸他，就会发现你摸到的仅仅是空气。”
　　江易淡淡地说着，又转头看向冉木，下意识放缓了声音说：
　　“我把这样的虚拟影像称为模拟人，原先设计出这样的虚拟形态，只是为了协助我爷爷治疗一些宠物。一般而言，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当他们看见模拟人之后，只要不真正碰触到对方，就只会以为那是真正存在的人，看不出真假。”
　　“为什么治疗宠物要这个……模拟人？”冉木疑惑地歪了歪头。
　　“有些宠物的主人是老年人，它们在主人过世之后，往往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我爷爷一直在试图改变这个现状。”
　　江易拿出手机，给冉木看了几张照片，上面无一例外都是躺在病床上流泪、奄奄一息的宠物。
　　“那时候我就有了一个想法，如果我可以给它们制造一个虚拟的主人，它们就可以靠着这样的精神支柱度过最困难的那段时光。只要撑过去了，活下来就不是问题。”
　　“那听起来好有用。”冉木惊奇地说，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眼前奇形怪状的仪器。
　　“嗯，目前我爷爷靠着这台机器，已经救了249只宠物。等我把这仪器改造完，就可以向其他宠物医院推广了。”江易肯定地说。
　　“可是，要是别人把这个拿去做坏事呢？”冉木担心地说：“参参之间就说，养养如果出门，不要随便把私人的东西给陌生人，那这个机器也一样，如果别人把这个用来冒充别人做坏事，怎么办呢？”
　　“放心。模拟人的生成是有特定的触发条件的。”
　　江易一边输指令一边说：
　　“首先，模拟人做的动作只能是本体曾经做过的动作，需要采集相关的录像或者照片。
　　其次，模拟人生成的时候，和他互动的对象必须在附近。比如沈先生的模拟人摸你的头，那是因为你在这里，如果你不在，指令就无法生效。
　　最后就是，模拟人只为互动而生，换句话说，他做出的动作必须是和其他活物的交互动作，死物无法触发指令。”
　　江易敲完最后一个代码，转头看向冉木，问：“听懂了吗？”
　　“……不是很懂。不过养养知道这个没有害处就好了。”冉木老实地说，又凑过去看了看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符，有些苦恼地蹙起眉，“我不知道这个模拟人对养养有什么用。养养知道他不是参参。”
　　“我的目的是试探樊澄，你不用担心。”江易示意冉木回去坐好，“你先去坐着，我给你解释。”
　　“好。”冉木走回去坐回躺椅上，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江易对上他期待的眼神，敲击屏幕的手指可疑地暂停了一瞬，才说：“待会儿我会放出沈先生的模拟人，和你进行一些互动，你不需要做什么，只要配合一些，别躲开就行。樊澄来了也要当不知道。能做到吗？”
　　“可以的！”冉木使劲点了点头，脱了鞋子盘起腿，又转头把旺仔抱了过来，低头揪着狗耳朵玩。
　　冉木说话的时候总让人觉得他只是个孩子，有种什么都不知道的懵懂，惹人怜爱。可当他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时候，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江易沉默地注视了冉木一会儿，镜片后的目光冷清却又似乎有些复杂，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视线，低下头把屏幕上错乱的代码删除，接着转头进了屋子，等樊澄去了。
　　旺仔等脚步声彻底远去，才压低声音吐槽：“吓死狗了！这江易是天才吧，怎么连这种东西都能做出来，回头他收集了你的信息，复制出一个你，那不得直接玩完？”
　　“江易不是坏人，养养没感觉到恶意。”冉木郑重地说。
　　“话是这么说，但我总觉得……他太危险了。”旺仔忧虑地看了一眼那台仪器，“刚刚你们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观察，他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更像是什么都知道，但是不说一样。可我实在想不出，他能从什么途径知道你和沈风骨的事情。”
　　“是不是他和宋影帝一样呀？”冉木悄悄地问。
　　“不是，味道不一样。”旺仔直接否定，又说：“江易的身份我不敢确定。不过他那个舍友樊澄、还有之前沈氏财团的冯雾、节目上那个莫晓，还有颜末末，感觉就是一个人，至少灵魂上是一个人。”
　　“什么一个人？”冉木听不懂。
　　“就是沈风骨说的，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行为上也有相似点，可能真的就是当年那个莫薇吧，不过我不了解你们以前的事，没法百分百确定。”
　　旺仔边说边急得转圈圈，焦虑道：
　　“沈风骨调查这几个人的原因很明显，他关心你，但江易本来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却也在调查，这实在不寻常。
　　唯一可以放心的是，这些人都不知道你就是沈风骨当年养的那头小海豚。”
　　“你怎么就知道？”冉木托着腮说，“怪兽可能猜到了。”
　　“不不不你错了，如果他们都是一个人，就是那个莫薇，那么莫薇当年只是知道沈风骨有一只心爱的海豚，海豚还能变人，可是她不知道你生长速度和平常人不一样啊，所以她只会以为你是沈风骨后来收养的孩子。而那只海豚，要不死了，要不还在沈家。”
　　旺仔说着就自顾自地点了点脑袋，补充道：“反正他们没一个去过沈家，根本不知道沈风骨家里没有海豚。”
　　“对哎。”冉木恍然大悟，高兴地说：“等我回去，就把旺仔的发现告诉参参，他一定会夸你。养养还以为大家都知道了，还好都不知道。”
　　“宋影帝估计也不知道。我看，目前知道你是海豚的，就沈风骨和张老爷子，还有秦苍，管家，古老医生，和今天那个老校长。江易说不准知不知道。反正穿书者不知道就行了。”
　　“嗯。”冉木松了口气，开心地抱着旺仔晃了晃，正想说话，又听见房间门被打开的声音，连忙把话咽回肚子里。
　　江易拿着冉木的手机过来，又给了他一台平板，说：“你先玩会儿，樊澄三分钟后到。仪器的指令我已经设定好了，时间到就会自动运行。”
　　说着，他便坐到随手拖来的椅子上，见冉木正看着自己，解释道：“模拟人生成的时候，除了你和模拟人，附近其他生物都无法被看见，樊澄不会发现我在这里。”
　　“噢好。”冉木迟疑地应了一声，低头玩小游戏。
　　他本来是想说，江易坐在这里，又看着自己，等会儿沈风骨的模拟影像要是出现了摸他的头，他肯定会觉得很不好意思。
　　可江易看起来就不是会妥协的人，冉木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口。
　　可惜冉木不知道的是，他这样明显欲言又止的反应，江易一眼就看出来了，也知道是为什么。
　　但要江大校草离开，又是无法实现的事情。
　　这不……刚刚江易出去了不到两分钟，没扛住还是回来了么？
　　其中的原因大概只有江大校草本人清楚，可惜他注定是不会说的了。
　　心思千回百转，没等理出个线索，手里就被塞了颗话梅糖。江易神色冷淡地看过去，就对上冉木精致柔和的笑脸。
　　“现在不是在外面，可以吃了。”
　　冉木说着又低下头玩游戏，其实他只是觉得江易坐在那好像很无聊的样子。
　　然而这样善意的举动却打断了江易复杂隐晦的思考，他剥了糖含进口中，感受着酸酸甜甜的味道，面上神色依旧没有波动，只抬眼定定地看着冉木，淡淡道：“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江校草对冉木→这不是爱情。


第86章 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
　　当江易决心要查明舍友樊澄模仿冉木的真相时, 宋言也赶完了通告, 开车前往江城大学。
　　路上依旧在堵车, 宋言的车子正好堵在红绿灯前, 他单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翻看微博。
　　系统本是沉默了一上午, 这会儿突然冷冰冰地出声提醒道：
　　“江易的舍友是樊澄, 樊澄和莫晓、冯雾还有颜末末, 有80%的可能是一类人。”
　　“你说秦书的前男友？”宋言停下滑手机的手, 有些惊讶地问。
　　“是的呢亲。”系统最近开发了新功能, 此刻换成了清脆的少年音，回道：
　　“而且, 江易已经发现了樊澄和那几个人的相似性，如果他稍微聪明一点, 肯定能从莫晓或者颜末末那里知道莫薇的事情，进而怀疑他的舍友樊澄，那么, 本系统预测他今天就会行动。”
　　“你认为江易会帮助冉木和沈风骨, 除掉莫薇？”宋言微微笑了起来，问。
　　“是的呢亲。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冉木, 但有了他的帮助，这次要抓住莫薇明显容易了很多。”系统欢快地回答。
　　宋言听了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沉思了起来, 片刻后他抬手扣了扣方向盘，说：
　　“我倒是比较好奇, 你是怎么确定那几个人就是莫薇的？或者说，为什么六年前的穿书者莫薇，会出现在六年后？她不是早死了吗？”
　　系统顿时变了音调，换回冰冷的电子音，说：“沈风骨昨天不是才说了他的猜测吗？他觉得那几个人就是莫薇？你看他出过错吗？”
　　“无脑舔狗。”宋言微笑道。
　　“是的呢亲，系统当男主的舔狗，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系统意志坚定，丝毫不中套。
　　“你变了，以前你只想拆散男主和白月光。”宋言说。
　　“我已经是成熟的系统了。张随易出现，他可以控制穿书规则，那么系统的存在就不是必要的，那些任务的第一执行者都不再是我们。”系统美滋滋地问：“亲，你不高兴吗？”
　　“高兴坏了。”宋影帝皮笑肉不笑，“系统，我怎么不知道，张随意就是控制时间的人？”
　　“……你杀了我算了。”系统绝望道：“还不是之前他的力量一直在压制我，本系统就是想说也没办法。”
　　“那现在？”宋言反问。
　　“咳咳咳……现在嘛，就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张随易的力量突然削弱了，就好像分散开了……所以他目前应该没有余力管我……”
　　系统心虚地说，又连忙补充道：
　　“你看，我不是一解除禁制就马上跟你通风报信了吗？要不然你能知道张随易就是掌控规则的人？你还不满意？”
　　“满意。”宋言毫无所动地说：“虽然我们俩是没有什么负担了，但那也意味着你没办法再控制穿书者，谁知道张随易是不是好人，万一他重置时间，或者从哪拖个穿书者过来，冉木不就危险了吗？”
　　“……”系统装死。
　　宋言默默叹息一声，无奈道：“你之前说过张随意能控制时间重置，也就是他可以操控任何穿书者，那六年前的穿书者莫薇突然出现在这个时间点，跟他脱不了干系。你早知道，但你不说。”
　　“是的亲。”系统小心翼翼。
　　“……算了。”宋影帝捏了捏眉心，说：“还好跑出来个江易帮忙，情况也没坏到哪儿去。你能查到江易的来历吗？”
　　“他是江城大学校长的孙子，江大校草兼学霸。”
　　“这些需要你来告诉我？”宋言笑得温和。
　　系统的声音可疑地颤了颤，说：“我不能说。宿主，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们俩小命要紧，你插手帮冉木已经被张随易知道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把你送走？”
　　“这样的话，我更好奇江易是谁了。”宋影帝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便不再和系统扯皮，专心开车赶往江城大学。
　　虽然没从系统那套出江易的真实身份，但知道对冉木威胁最大的人就是张随易，也算个意外的收获，起码宋言可以针对性地去防范了，不再是敌暗我明的状态。
　　然而，当系统和宋影帝交谈的时候，正在江大宿舍里的江易突然微微皱起了眉。
　　冉木正在玩猫和老鼠，察觉到对方不同寻常的气息，顿时手快按错了键，屏幕上的老鼠直接从楼上摔到了猫面前。
　　他有些遗憾地看着被抓住的老鼠，放下平板看向江易，小声问：
　　“你怎么啦？”
　　江易回过神，淡淡地说：“没事，你继续玩。还有两分钟。”
　　“可是……刚刚你，”冉木有些犹豫地抓紧了平板，歪头上上下下打量了几次眼前帅气的男生，迟疑地说：“你刚刚好像不在这里一样。就是……好像没有呼吸。可是我问你，又很快会呼吸了。”
　　江易闻言定定地看着冉木，平静地说：“你的观察力很敏锐。普通人察觉不到那种变化。”
　　冉木微微瞪圆了桃花眼，悄悄往后挪了挪，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承认了吗？你刚刚不在这里。”
　　“嗯。”江易点了点头，思考片刻说：“冉木，你很聪明，不过我没办法告诉你那是为什么。”
　　冉木闻声遗憾地扁了扁嘴巴，不高兴地说：“你们总是这样，好玩的事就不告诉养养。”
　　江易不置可否，显然他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但当对上冉木委屈巴巴的眼神时，他罕见地迟疑了一瞬，解释道：
　　“只是时机不适合，你先记着，下次时机恰当就告诉你。”
　　“那要多久？”冉木警惕地问。
　　“不超过一个月。”江易保证道。
　　“好。”冉木这才抿着嘴角笑了起来，看起来高兴了许多。
　　正开心着，江易忽然转头看向了房门，说：“樊澄回来了。冉木，你现在继续玩游戏，等会儿沈先生的模拟人出来，你就抬头跟他互动。”
　　“嗯。”冉木连忙听话地照做。
　　旺仔满腹怀疑地悄悄看了看房门，又听了听，嘀咕道：“脚步声小得我都听不见，江易是怎么知道他那个舍友回来了的？正常人能做到这样？”
　　没等旺仔细想，一阵奇异诡谲的光影便凭空出现，以冉木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出去。
　　眨眼之间，空气中便缓缓浮现出了沈风骨的身影，正是江易做出来的模拟人。
　　男人站在躺椅边上，望着冉木的目光温柔而深沉，他专注地看着正玩游戏的青年，微微弯腰，探出手去，轻轻地抚上冉木细细软软的黑发，哑声道：“养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房间门被打开，一个和冉木穿着打扮几乎一模一样的少年笑着走了进来，却是被江易引过来的樊澄。
　　他第一时间便是转头要叫江易，然而目光在接触到躺椅边上的俊美男人时，本是欢快的脚步霎时停住，瞳孔紧缩。
　　垂在两侧的双手不知何时微微颤抖起来，双眼也难以置信地瞪大，脸上的笑容同样瞬间消失无踪。
　　樊澄就那么整个人僵在原地，他试图出声，却发现自己已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日思夜想的人此刻站在另一个人身边，眉眼温柔地弯下腰摸着别人的头，声线低沉地呼唤别人的名字，宛若情人间呢喃的絮语。
　　冉木对此毫无所觉，他在看到沈风骨的模拟人出现的时候，就开始紧张起来了。
　　男人先是伸手摸他的头，随后转而抚摸他的脸。
　　虽然冉木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但还是有种奇怪的感觉。
　　因为他知道眼前的不是真正的沈风骨，除了沈风骨之外的人碰他，总是有些不适应。
　　但江易就在边上盯着，冉木说好了要配合的，便乖巧地坐着不动。
　　他安静地抿着嘴角露出个小小的微笑，看着虚拟的沈风骨伸手搭着他的肩膀，低声嘱咐他别玩太久，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声说：
　　“养养记住了。”
　　江易一直密切地关注着不远处樊澄的反应，见樊澄先是僵硬地盯着沈风骨看，随后目光转向冉木，眼中无法抑制地出现憎恶的情绪，最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惨白地转身，脚步踉跄地跑出了房间。
　　确定身后的仪器已经将这一切变故悉数记录下来，江易才站了起来，弯腰把冉木腿上的旺仔拎到一边，提醒道：“可以了冉木。”
　　说着，他转身走到仪器边上，手指快速敲了敲屏幕，将机器关掉。
　　冉木忙放下腿，穿好球鞋后跑了过去，紧张地问：“成功了吗？”
　　“成功了。”江易转过身，微微低头凝视着漂亮的青年，轻声说：“谢谢你愿意配合。”
　　“不客气。”冉木松了口气，又跑回去把旺仔抱到肩膀上，拿起手机和平板，转头跃跃欲试地问：“我们可以出去看你的舍友了吗？”
　　“你很好奇？我以为你应该很害怕。他的穿着打扮、行为习惯都在模仿你。”江易问。
　　“可是那又没有什么呀。”冉木不解地说：“养养又不认识他。因为你说他像颜末末和莫晓，我就想看看。”
　　江易闻言沉默了片刻，忽然插着兜走过来，随即在冉木疑惑的目光里，将那只手抽了出来，摊开，掌心躺着一个红绳串起来的玉葫芦，朝冉木递了过去。
　　“这个送给你。”
　　“养养有葫芦了，在脚腕上。”冉木摇了摇头，没有接。
　　“不一样。”江易执着地伸着手，平静地说：“我知道你不怕樊澄，也不怕莫晓或者颜末末那种人，但这葫芦戴了对你有好处。”
　　冉木还是摇了摇头，认真地说：“参参说过了，不能随便收别人的礼物。你自己戴就好了，不送礼物我们也是朋友。”
　　说完，冉木便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着旺仔直接转头进了房间，去开房门。
　　江易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默默低头盯着那只葫芦看了一会儿，索性合起手掌握了一下，又松开。
　　原本玉白的葫芦顿时变成了灰色，暗淡得看不出一点光泽。
　　他随手将葫芦扔进了身后的水池，没再犹豫，抬脚跟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搬完家了恢复更新，因为是自己晚上搬，白天上班，耽搁得有点久，很抱歉。欠的更新接下来补上。这篇文预计六月中完结，如果写番外可能到六月底。感谢大家的关心和支持！


第87章 我醋我自己(一、二更)
　　冉木本以为出了房间就能见到樊澄, 谁知道出去后客厅里空荡荡的, 一个人影都没有。
　　江易跟在身后走了过来, 见冉木跑进厨房里找人, 也不出声打扰他，只转头环视了一圈客厅。
　　镜片后毫无情绪的锐利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家具, 片刻后, 停在不远处的门上。
　　他抬脚走了过去, 鞋尖正好停在门前三十厘米处, 低下头, 瞥了一眼地面。
　　果不其然，在那里看到了一张纸巾, 纸巾上印着不太明显的脚印。
　　江易只看了一眼那脚印，就伸手去拧门把, 没拧动。
　　这时候，冉木在厨房里没找到樊澄，便跑了出来, 见江易在开门, 忙跑过去探头看了一眼，蹙起眉说：“人不见了。你不是说能看到吗？”
　　江易拧不开门把索性松开手, 淡淡地说：“他跑了。门也被从外面锁了。”
　　冉木闻言狐疑地伸手拧了一下门把，不解地说：“门从外面锁，里面不是可以开吗？以前我在家里偷吃布丁锁门, 参参都能……”
　　话说到一半，冉木似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 漂亮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闭紧了嘴巴，不说话了。
　　江易了然地点了下头，移开视线不再盯着冉木看，以免他真变成番茄，只若无其事地说：“是可以打开，樊澄把门锁了，大概是以为我不在。他那时候看不到我。”
　　“噢。可是我和参参在你们宿舍，也很奇怪鸭。”冉木悄悄后退两步，用手背贴了贴脸，一紧张又突然聪明起来。
　　江易似乎没想到冉木会这么说，有些惊讶地瞥了他一眼，转头去客厅抽屉里找钥匙，边找边解释道：
　　“我今天打电话让樊澄来，用的理由是，我邀请了两个客人来宿舍，但是临时有事出去了，让他先回来招待一下你们。”
　　“原来是这样呀。”冉木看着江易拿着钥匙开了门，想了想还是说：“樊澄都不在这里，养养想走了。”
　　江易沉默两秒，说：“好。你想去哪？图书馆吗？”
　　“……想回去了。”之前不提还好，刚刚突然说到沈风骨，冉木就有些想他了，这会儿看不到樊澄，他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
　　江易看着冉木抱着小书包有些委屈的样子，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走过去接过背包，帮冉木把东西都装好，又给青年塞了瓶饮料，随即拎着包甩到肩上，平静地说：“走吧。”
　　冉木忙把旺仔放到肩上，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下了楼。
　　江大宿舍楼这奇葩的旋转楼梯，爬上去的时候极其消耗体力，下来的时候又走得人头晕。
　　冉木晕乎乎地跟着走了许久，才终于出了宿舍楼。
　　直到看到绿油油的草坪时，他才回过神，舒了口气，戴好口罩后悠哉悠哉地跟着江易走。
　　日头还是有些毒，路上哪怕两边都栽着成片的树木，地上依旧冒着热气。
　　冉木走了没两步就见江易突然撑了把伞，转过身走到他身边，挡住了热辣辣的阳光。
　　他一时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看淡蓝色的伞，犹豫地问：“这个是哪里变出来的？”
　　旺仔也傻了眼，刚刚江易出门，手里除了冉木的背包，确实没有第二样东西。
　　江易浑不在意地回答：“魔术。”
　　“就和你不呼吸一样吗？”冉木小声问。
　　“嗯。”江易应了一声，说：“走吧，这是真的伞。”
　　冉木这才并肩跟着走，脸上依旧带着好奇的神色。
　　江易看在眼里，却没有多做解释。
　　一路上遇到的学生不少，江易在江大属于天才级风云人物，走哪都是焦点，索性冉木的身高和一头乌黑的短发一看就是个男孩，因此江校草的迷妹们也只是对他有些好奇。
　　但冉木在江大的粉丝同样非常多，哪怕遮住了脸，单单露出来的眉眼就与众不同，好在江易平时生人勿近，粉丝们就算怀疑冉木的身份，也不敢上前追问。
　　冉木倒是不怎么在意路人的打量，艺人当久了自然会习惯来自他人探究的目光，只是一路上都拿着手机，一会儿解锁了看一眼，一会儿又关掉。
　　旺仔对此嗤之以鼻，恋爱中的小年轻就是喜欢心头小鹿乱撞，像他这样的老司机，已经过了等老婆打电话的时期了，反正他老婆也不会打给他。
　　正吐着槽，前方不远处的学院礼堂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和起哄声。
　　冉木回过神看过去，就见长裙飘飘的颜末末站在人群中间，被簇拥着走了出来，脸上挂着得体而甜美的微笑。
　　她身边围绕的是基本都是男生，还穿着江大的校服，仔细一听，那些呼喊声里大都是“女神”“校花”两个词。
　　江易见状不在意地低下头，提醒道：“从现在开始，不要靠近这个女生。”
　　“颜末末吗？”冉木问。
　　“嗯。她和樊澄一样。”江易看了一眼因为颜末末的出现而逐渐拥堵起来的校道，想了想说：“我们走那边。”
　　冉木没异议地跟着走，绕过聚集的人群时，他似有所感，忽然转头往人群里看了一眼。
　　没想到，只是这随意的一瞥，就对上了颜末末看过来的视线。
　　女人带着微笑安静地看着他，忽然拨开人群，朝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江易瞬间察觉到她的动作，眉头一皱，脚下步子一错就换了个位置，直接站到了靠近人群那一边，同时举高雨伞往冉木那边倾斜，远看却是直接将人护到了臂弯下。
　　颜末末第一眼注意到他的动作，脚下步子骤然停住，不再往前，只默默地看着江易将人带走。
　　冉木对此毫无所觉，因为江易的手臂只是虚虚掩在他身后，并没有碰到他，近看起来只不过是为了给他撑伞，他便没什么反应，只后知后觉地说：“颜末末刚刚看到我了，她能认出来吗？”
　　“没事。不用管她。”尽管这么说，江易皱起的眉依旧没有松开。
　　而人群中的颜末末同样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继续微笑着回应粉丝的提问。
　　***
　　冉木走到图书馆的时候，没有等来沈风骨的电话，反倒是宋言打了过来。
　　“冉木，我快到江城大学了，要先去见见活动负责人，晚上再去找你们吧。”宋言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冉木反应有些慢，停了两秒才说：“你昨天不是说要和养养去玩吗？”
　　宋言闻声带着些许歉意地笑道：“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我今晚要做表演玩会的特别嘉宾，那边要求我提前准备下发言，前几天忙着拍戏哪有时间准备这个？”
　　“噢，那参参也要发言。”冉木想起来昨晚上沈风骨跟他说的行程，突然蹙起眉说：“为什么你们都发言，养养就不用？”
　　沈风骨是股东兼赞助商还能理解，宋言可是个影帝，和江大校园祭也没什么关系。
　　宋言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车窗外的校道，说：“冉木，你忘了我也是江大出来的学生吗？严格来说我是校友。”
　　这下冉木彻底蔫了，眨了眨眼，闷闷地说：“好吧，那晚上见。”
　　宋言听出他的沮丧，便安慰道：“到时候给你带蓝莓蛋挞。”
　　“嗯。”冉木点了点头，又说了再见，只是挂了电话后，一抬头他又对上了江易面无表情的俊脸，有些疑惑地眨眨眼，没说话。
　　江易似乎是在思考，沉默了几秒才问：“宋言是你的朋友？”
　　“对呀。上次节目你不就看到了。”冉木理所当然地说。
　　谁知听到这句话，江易本是放松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为难。
　　但他并没有沉默多久就开口问：“宋言算是最好的朋友吗？”
　　冉木迟疑了一瞬，还是点头，抿着嘴角笑了起来，肯定道：“是好朋友。”
　　江易定定地看着冉木，没再提宋言，却说：“你们会一直是朋友。”
　　这句话却是有些奇怪了，旺仔几乎是听到的那一瞬间耳朵就竖了起来。
　　冉木也有些疑惑，但对上江易笃定平静的眼神时，他又莫名失去了追问的想法，只认真地说：“你也是朋友。”
　　江易闻言垂下眼，淡淡道：“你先联系一下沈先生，如果他还没忙完，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冉木不疑有他，听话地摸出手机发了条短信，没一分钟就收到了沈风骨的消息。
　　“在谈最后一个策划案。养养先跟朋友玩会儿，二十分钟后找你。”
　　冉木将短信的内容告诉江易，又说：“去图书馆养养会睡着。”
　　他一向不太爱看人类的书籍，更偏好看视频和图片，因为文字比起具体的影像还是不够直观的，冉木在人类社会生活的时间不算长，有时候看书根本看不明白。
　　江易却说：“现在学校其他地方都是办活动的学生，活动要晚上才开始，去了也看不到什么。何况天太热了。”
　　冉木此刻跟着江易站在树下，已经是晒不到太阳了，但他的脸依旧热得泛红，白皙的额头上也冒着细细的汗。
　　江易这么一提醒，他才反应过来，摸出纸巾给自己擦汗，热得抬头看了看耀眼的日光，有些蔫巴巴地说：“那我们去图书馆好了。”
　　江易便再次撑起伞，领着差点脱水的小海豚往图书馆里走。
　　图书馆四楼是借书区。江易给冉木拿了一本画册，自己则选了本专业书，带着人去了角落。
　　那个地方倒是选得精妙，既不会太靠近空调，也不会离得太远，冉木一坐到椅子里就舒服地趴到了桌上，有些孩子气地傻乎乎笑了一下，说：“这里好，真凉快。”
　　江易没说话，只替他拧开瓶盖，把饮料递了过去。
　　冉木直起身喝了两口，又推回去，因为过于舒坦而有些软巴巴地说：“橙汁也好喝。”
　　说着，他便把脸埋到手臂间，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小声说：“养养睡一会儿再起来……”
　　江易把瓶盖再次拧上，看着身边毫无防备的人，抬手托了把眼镜，转过头翻开书，却迟迟没有翻页。
　　旺仔蹲在桌上装机器狗，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惊。
　　冉木对江易的态度，仅仅在一天之内就从警惕转为了这样的熟稔，不能不让人多想。
　　虽然冉木本来就没多少警惕心，想法也比较简单，但旺仔可记得，宋言为了让冉木接受他，可是花了起码两个月的时间。
　　而且江易之前说的那句关于宋言的话，也相当不对劲。
　　旺仔左想右想都想不出个结果，只猫在桌上安静地观察着冉木身边的江易。
　　江易低头看了接近五分钟的书，却没有翻一次页，可他又神色冷淡，根本看不出是不是在走神。
　　没等旺仔进一步猜测，后桌两个男生忽然背着书包站了起来，一前一后离开了这片区域。整个借书区就只剩下了江易和冉木。
　　这时候，江易才抬起头，不再看书。
　　他转过头，犀利的目光落到冉木身上，视线在那微卷的乌黑软发上停留了一会儿，又挪到露出来的小半边侧脸上。
　　冉木的皮肤一直是白得晃眼的类型，却又不是病态的苍白，反而时常泛着健康的红晕，无论是裸露的胳膊还是修长的脖子，都能让人感受到其中勃发的生命力。
　　似乎是趴着睡有些不舒服，冉木埋着头缓缓蹭了蹭柔软的脸蛋，又无意识地换了个姿势，侧过头正对着江易，继续枕着手臂呼呼大睡。
　　软乎乎的脸蛋压在胳膊上，显而易见地被压出了一个微弯的弧度，皮肤软得像棉花。
　　江易看了一会儿，握着的手忽然松开，露出掌心里攥着的东西。
　　旺仔悄悄看了一眼，随即不解地抖了下耳朵。
　　那是一把白银打造的小锁，看起来和古时候小孩子戴着的长命锁差不多，上面还刻了几个小字，只是因为角度问题，看不清写的什么。
　　冉木脖子上其实也戴了一个平安锁，只是那个锁非常小，又藏在衣服里，除了沈风骨之外，别人基本都注意不到。旺仔也是有一次撞见冉木穿外套的时候把锁扯出来，才知道有那么个小东西。
　　江易手里那个锁却是大了很多，有两指宽了。
　　修长的指尖在锁上抚了两下，那锁便忽得泛起了微微的白光，很快就缩小了一倍，变得和冉木脖子上戴着的平安锁一模一样了。
　　旺仔不由咋舌，眼睛瞪大，险些控制不住叫起来。
　　江易却没什么表情，只抿着薄薄的唇，伸手探向冉木的脖子，动作相当轻巧地将那条串着平安锁的红绳勾了出来，丝毫没有惊动冉木。
　　旺仔瞬间急得就要冲过去咬江易，未曾想他才刚刚站起来，江易便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紧接着，旺仔就发现自己的四肢仿佛突然被无形的力量束缚，连动一下都没办法了，同样的，他也叫不出声。
　　江易将那条红绳勾了出来，小心地解开环扣，将平安锁取了下来，托在掌心，垂眸专注地看着。
　　精致的小锁由于长时间的佩戴，变得愈发光滑，正面刻了一个“木”，反面刻着一个“安”，足以窥见赠锁的人对冉木的珍视。
　　江易没有丝毫犹豫地将那把锁取了下来，放进兜里，随即将自己带来的银锁串了起来，再次动作小心地替冉木戴上。
　　做完这一切后，他便转头，冷淡的目光落在旺仔身上，抬手把机器狗拎了过来。
　　对着旺仔愤怒的目光，他忽然开口，声线是前所未有的沙哑，沉静道：
　　“晚上回去，记得把今天的事情报告给我。”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机器狗，把旺仔提回原处，脸上再次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而旺仔此时眼睛瞪得都要蹦出来了，哪怕身上无形的禁制已经被解开，他也根本忘记了要做什么。狗嘴巴一开一合地张了半天，愣是一声都叫不出来。
　　他每天晚上对谁作报告？除了那个人还有谁？可这科学吗？完全无法理解！
　　他突然有点怀疑这个世界了。
　　旺仔呆滞地将江易上上下下打量了无数遍，都找不出哪怕一丁点和沈风骨相像的地方，除了刚刚那个极为熟悉的沙哑声音，和早已见惯的那个运筹帷幄的沉稳眼神。
　　沈风骨那个声音明显就是被熏坏了嗓子后，长年累月形成的低哑声线，并不是一般人能模仿出来的。
　　但江易就是做出来了，他还知道旺仔是活的，知道旺仔和沈风骨的交易，这就很不寻常。
　　如果江易只是为了糊弄旺仔，该怎么解释他知道的那些事情？
　　脑中一阵思量，旺仔一时间也不敢贸贸然冲过去咬死江易了。
　　好在换完长命锁之后，江易就一直安静地低头看书，没再做什么。
　　旺仔犹豫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无声地走到冉木手边，抬起爪子小心翼翼地把那条红绳勾了出来，仔细地打量那把长命锁。
　　因为被江易刻意改变了样子，此刻的锁和之前冉木戴着的没什么两样，只是正面的“木”改成了“养养”，背面的“安”换成了“平安喜乐”。
　　字实在太小，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毕竟原本两指宽的锁，刻四个字刚刚好，强行缩小体积就显得模糊了。
　　当然也不排除，江易是刻意把字变得这么模糊的，就为了不让冉木发现。
　　察觉到旺仔的动作，江易头也不抬地出声说：
　　“这锁的威力是之前的百倍，不想他贸然取下来遭遇危险，你最好保持沉默。”
　　当然，江易没有说的是，那把锁除了他自己，谁也拿不下来。但若旺仔愿意配合，能让冉木少受点惊吓，也是好的。
　　旺仔闻言将爪子搭在锁上感应了一下，确实没感受到什么邪恶的力量，锁里反倒是充斥了源源不断的生命力，确实是相当强悍的守护力量。
　　他想了想，走到江易面前，伸出爪子在桌子上比划了几下。
　　“你和沈风骨是什么关系？”
　　江易定定地看完，意味不明地说：“我是江易。不代表我一直是。”
　　“那沈风骨一直是沈风骨吗？”
　　江易肯定道：“当然。”
　　“怎么做到的？”旺仔继续比划。“你们曾经一起出现在节目，怎么解释？”
　　江易扶了扶眼镜，将冉木面前的画册拿了过来，上面几乎都是海洋生物的图片。
　　他随手翻了翻，漠然道：“堕神不能随便这陆地上动用本体的力量，这次只是特殊情况。”
　　旺仔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不长，并不知道堕神海的传说，听了后依旧摸不着头脑，再要问，江易却不理睬他了。
　　无奈，旺仔又转头走了回去，继续蹲坐着，准备等回去了偷偷问冉木。
　　***
　　冉木被叫醒的时候，脸颊上贴着熟悉温暖的手掌。
　　带着茧子的指腹有些粗糙，磨得细嫩的脸蛋都泛了红，摸在脸上却痒痒的很舒服。
　　他依恋地闭着眼睛蹭了蹭，迷迷糊糊地抓住了那只手，睁开一边眼睛。
　　果不其然对上了熟悉的俊美面容。
　　来人眉眼沉静，抚摸他的动作却非常温柔，见他睁眼，便哑声哄道：“养养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冉木还有些懵，呆呆地看着对方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小声唤：“参参……”
　　“嗯。”沈风骨低低应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冉木只觉得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动，便软巴巴地说：“不知道……你不是说二十分钟来接养养吗？那就是二十分钟了。”
　　“傻不傻，都四点二十分了，你睡了一个小时。”沈风骨抬手轻而易举地圈住青年的腰，将人抱了起来，拢到怀里。
　　冉木忙蹙起眉叫疼，委屈巴巴地说：“手麻了，腰也好痛。”
　　“趴那么久能不疼？”沈风骨边揽着人边替他揉压得发青的胳膊，问：“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江易人很好，养养多了一个朋友。”冉木乖乖地坐着不动，仰头靠着男人的肩膀，眯起眼睛调皮地笑，问：“你猜养养吃了什么？”
　　沈风骨勾了勾唇，毫不犹豫地回答：“香草冰淇淋，西瓜，橙汁。”
　　冉木微微睁圆了眼，忙挣扎着回头去看男人的眼睛，满脸惊奇地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我和养养是奥特曼。”沈风骨很少开玩笑，突然这么一说倒把冉木唬得一愣。
　　冉木纠结地眨了眨眼，说：“肯定是你问过江易了。”
　　“养养说是就是。”沈风骨替人揉完胳膊，便问：“可以走了吗？图书馆都快没人了。”
　　“你先说你怎么知道养养在这里。”冉木执着地问：“我都没有告诉你。”
　　沈风骨沉吟片刻，说：“江易说的。”
　　这话倒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冉木也就不再纠结，边站起来边问：“那江易回去了吗？”
　　沈风骨替冉木提了背包，无视旺仔一脸看骗子的眼神，将机器狗塞了进去，哑声说：“江易是学生会部长，晚会表演的事情势必需要他帮忙。应该是去忙了。”
　　“养养本来还想请他吃饭的。”冉木遗憾地说，又被沈风骨牵住了手，顿时开心地笑出了两个酒窝。
　　沈风骨闻言转头，低声问：“养养觉得是上次节目的江易好，还是今天的好？”
　　“这个呀……”冉木眨巴着桃花眼想了想，肯定地说：“今天的。不过参参才是最好的！”
　　“很好。”沈风骨赞许地捏了捏青年的手指，拉着茫然的冉木离开了图书馆。
　　被困在背包里的旺仔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我醋我自己可还行？”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这几天的请假，我确实是工作和私人生活有些问题，工作性质需要不定时通宵加班身体扛不住，私人生活则是之前提过的撞见病人拿刀砍人的事情(受害者是我的邻居目前还没有出院，当时是现场没人去救，只有我去阻止了就冲击很大)，也是因为这件事我状态一度很差急着搬家。
　　但我真的不想给读者们负能量，尤其一些宝宝还要高考期末考什么的，所以直接请假调整去了。对此我很抱歉，追更的宝宝等得辛苦我也知道，对不起。
　　另外关于完结的事情，我是按照大纲剧情估算的时间，该写的都会写完。这几天也有在完善大纲，解决卡文的问题。
　　总之希望大家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快乐看文。第三更在晚上。


第88章 等你解释给我听(三更)
　　且说沈风骨牵着冉木离开了图书馆,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岔路口, 江易才缓缓从另一侧墙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江易和一个小时前的江易明显有些不一样, 气质变得更加凌厉冷漠, 眉眼间多了几分少年人独有的锐气，少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这和他第一次出现在《走近演员》那个节目时的气质是一模一样的。
　　他神色淡漠地看着冉木离开的那条路, 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来电人署名：张随易。
　　江易拿着手机看了一眼, 满不在乎地接了起来。
　　手机另一头的张随易声音明显有些虚弱, 语气却还算平和, 仿佛寻常聊天般问：
　　“江易, 你今天是不是又把身体借给沈风骨了？”
　　江易眉眼冷淡道：“那又怎么样？”
　　张随易咳嗽了两声，听起来状态不太好, 说：
　　“别闹太过，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次节目结束后你临时把身体借出去, 差点就要不回来了，别低估了沈风骨，好歹考虑下你的半身, 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你本来就不该存在。”江易毫不留情地反驳。
　　张随易顿时失笑, 说：“没有我，你不也不存在？”
　　江易没说话, 沉默足以说明一切。
　　张随易显然明白了，收起笑，声音虽然依旧温和, 却带了一丝冷意，道：
　　“我大概知道你的目的了。你和沈风骨合作, 把身体借出去，是为了脱离我的控制，对吧？你在保护冉木？”
　　“不这么做难道等着你利用我继续助纣为虐？我不认为杀人犯有资格代替冉木，不管是莫薇，还是苏遇白。”江易笃定地开口，眉眼间冷若冰霜。
　　张随易闻言张了张口，最终叹息一声，美得不似人类的脸逐渐转为苍白，良久才说：
　　“在制定规则之前，我不知道冉木是这样的孩子。如果早点认识他，我不会那么做。”
　　江易闻言神色不变，不为所动，只淡淡开口说：
　　“你创造了系统却没能力修补它的漏洞，莫薇杀人、苏遇白害人、安若素差点被错杀的时候，你人在哪？如果不是莫薇回来了，你会舍得出面？”
　　“这些事情确实在我意料之外，我也在试图弥补。”张随易轻声回答，垂下的眉眼精致如画，却看不出一丝活人的气息。
　　“很可惜，堕神的速度比你更快，你信不信他一个人就能抓出所有穿书者？”江易冷冷地说，“错把堕神当傀儡，你是我见过最愚蠢的人。”
　　张随易对这样的讽刺却浑不在乎，只轻笑道：
　　“别老夸沈风骨，我承认我确实一开始没发现他的身份，但那不过是因为他把本体留在了堕神海，只看他的躯壳，就是神仙来了也认不出来。他封印了记忆，就连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的真实来历。”
　　“承认自己弱很难？”江易不想多谈，只说：“别再干扰我。”
　　“等等。”张随易忙出声说：“既然沈风骨已经醒了，这件事你不插手，他也能自己解决，你完全没必要再趟浑水。”
　　“你觉得我可能什么都不做？”江易反问，平静道：“我要亲眼看着他把那些杀人犯一个一个送进监狱。如果沈风骨做不到，那就我来做。”
　　张随易闻声沉默了许久，久到江易挂了电话，他才将手机扔到一边的沙发上，叹息道：
　　“早知道就不该把你弄出来，这下连我都控制不住了，不过……”
　　当初凭空搞出个江易，还给他安排了一个完整的人际关系圈和过往记忆，不过是因为忌惮冉木的洞察力和那只机器狗与众不同的嗅觉。
　　如果以张随易的身份靠近冉木，机器狗势必会提醒沈风骨。
　　张随易才不得不将自己的绝大部分力量转移到了江易身上。
　　严格来说，江易是他的一部分，江易的意识也是受他控制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堕神觉醒了，还暗中和江易做了交易，让江易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变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事情从此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张随易一开始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处理系统规则留下的漏洞，换句话说就是处理重新返回这个世界的穿书者，比如早在六年前就已经死去的莫薇。
　　这会儿虽然江易脱离了张随易的掌控，但很明显，江易的目的同样是处理穿书者，那么张随易也乐得轻松，没有多加阻挠。
　　唯一麻烦的是，江易成了真正的人，随着时间推移，江易越来越强大，张随易的力量势必越来越弱，沈风骨又已经觉醒，到时候张随易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果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张随易微笑着摊开手心，看着掌心浮起的一个微微泛着蓝光的小球，轻声说：
　　“人一旦有了自己能掌控世界的错觉，就会越来越膨胀，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可以掌控所有人的命运。
　　若是众生皆凡人，这样的恶人能活到最后，可惜，我用来过家家的玩偶，一个是永生不死的小海怪，一个是为了小海怪封印记忆的堕神。
　　冉木是个好孩子，把我拉了回来，可惜，等我良心发现试图弥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蓝色的小球轻轻转了个圈，依旧和当年一样，美丽又神秘。
　　张随易握紧了小球，抬眼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第一次捡到这个小球时的场景。
　　年幼时总渴望有左右他人的力量，等到真的有了，又当成玩具一样挥霍戏耍。
　　沈风骨确实给他上了一课。把人生当儿戏，是最可笑的游戏。
　　***
　　当江易出发去礼堂的时候，冉木已经和沈风骨离开了学校，去了附近新开的一家海鲜自助餐厅。
　　原本是打算在学校里吃的，沈风骨难得来江大，老校长也想留他一块吃饭，但考虑到冉木的身份，在学校里露面并不合适，便打消了聚餐的念头。
　　冉木没吃过自助餐，起码在有限的记忆里，没有吃过，因此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来来回回点了大半天，桌子便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海鲜。
　　旺仔蹲在沙发上对着平板打字，爪子搭在屏幕上不断敲敲打打，忙里偷闲看了一眼桌子，顿时汪汪汪吐槽道：
　　“小海豚，你忘了你是海豚了吗？吃这么多海鲜，良心会不会痛？”
　　冉木喝饮料的动作顿住，小声说：“参参说了，这些不是堕神海的鱼。”
　　“我看错了你，不是堕神海的鱼就能随便吃？你……”旺仔说到一半突然卡壳，灵光一闪问：“你刚刚说堕神海……那和堕神有什么关系？”
　　正在给冉木夹菜的沈风骨闻声抬头，神色不明地瞥了一眼机器狗，没有出声。
　　冉木喝了口橙汁，才伸手把旺仔拎到桌上，杵着下巴小声说：“堕神就住在堕神海呀，长老说，为了守护海怪，他永远留在了海洋里，就成了坠落的神明，养养小时候还听堕神说过话，可是没有见过他。”
　　“这样啊……”旺仔僵硬地看向沈风骨，没敢发表感想，灰溜溜地跳回沙发继续打字。
　　他为什么之前就没想到呢？冉木是个海怪，身边能有什么普通人？何况沈风骨从冉木还是小海豚的时候就把他买回去了，普通人会为了海豚抓那什么劳什子穿书者吗？
　　怪他太天真。
　　旺仔叹气，努力打字。
　　虽然他不确定江易和沈风骨是什么关系，但今天和冉木相处的绝对不是原装的江易，要么是沈风骨的本体堕神用了什么方法附身，要么那个江易就是沈风骨变的。
　　旺仔还是更倾向前一种，参考颜末末等人的真实案例。后一种……暴露的可能性太大，沈风骨不可能做这种事。
　　问题在于，沈风骨一直都表现得相当正常，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和堕神扯上关系的？这是旺仔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
　　冉木见旺仔不叫了，便转过身对沈风骨说：“今天和江易说话，养养觉得很奇怪。”
　　“怎么了？”沈风骨取过纸巾，微微弯腰给他擦嘴边的酱汁。
　　冉木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才迟疑地说：
　　“养养之前跟他不熟，可是今天看到，就觉得他不会害我。养养知道这个很奇怪。”
　　沈风骨沉吟片刻，安抚地说：“这是正常的，养养对人类的情绪变化天生就比较敏感，江易照顾你，你自然不会察觉不到。”
　　“可是……”冉木还是觉得非常困惑，乌黑的桃花眼仔细地看了看沈风骨，细声细气地说：“今天有两次，他的呼吸突然没有了，养养就觉得很陌生，但是很快又有了，然后他看我的眼睛，像参参。这样是不是不对？参参应该只有你。”
　　沈风骨似乎是察觉到冉木的不安，抬手将人揽近了一点，圈着柔软纤细的腰，心中却没有半分旖旎的心思。
　　在做那个决定之前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冉木会发现的可能，因此在附身作为江易的时候，他的行为一直非常克制，没有丝毫越轨，一切行为习惯也是照着江易原本的性格来的，但冉木还是发现了他们的不同。
　　脑中思虑百转千回，表面上看沈风骨却仅仅是沉默了几秒，就放缓了声音哄道：
　　“在这件事上，我不想欺骗养养。但养养可以放心的是，你从来没有认错人，一切有我，好不好？”
　　冉木看着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好半天才点了头，蹙起眉说：
　　“养养可以不知道很多事情，可是你不要骗我，这样就好了。参参会很多事，就有很多责任，所以养养会等你教我，解释给我听。”
　　清透绵软的声音传入耳膜，沈风骨眉眼舒展，低头同冉木碰了碰额头，哑声说：“养养乖。”


第89章 养养从不吃醋
　　江大校园祭的表演晚会开始时间是七点整。
　　冉木提前十分钟跟着沈风骨坐到了嘉宾席, 身边坐着宋言。
　　当然, 特邀嘉宾是沈风骨, 冉木属于家属。
　　嘉宾席上几位来自其他学校的代表见到冉木被沈风骨牵着走进来时, 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微笑。
　　“沈总有半年没领家里的小朋友过来了吧？”南大的副校长正好坐在沈风骨隔壁，见状探头朝冉木那边眨了眨眼。
　　她长相美艳性格大方, 哪怕穿着端庄, 一颦一笑依旧勾人, 可惜冉木看不到。
　　沈风骨转头看了一眼冉木。
　　依旧戴着口罩的青年正忙着和宋影帝说话, 边说还边从宋影帝掌心里挑了颗糖, 剩下几颗又推了回去。
　　沈风骨收回视线，礼貌地微微颔首, 说：“养养近几个月病情反复，就没带他出来。”
　　“这又是睡了几次？”南大副校长低头看了眼今天刚刚修整过的指甲, 又抬眼看向沈风骨，说：
　　“我看，要真没有改善, 不如带他出国, 异国不一样的风景多多少少能挑起他的兴致，指不定病就好了。他还没上过大学, 老在娱乐圈待着，也不是事，年纪这么小, 留在学校里还好些。”
　　“这次的情况已经好很多了，古医生的意思是保持下去有望痊愈。”沈风骨和这位女校长显然相当熟悉, 说话间并没有多少客气的成分。
　　他眸色沉静，看着深沉莫测，实在很难看出真实想法。
　　女校长看了他两眼，奇道：“我怎么觉得你看起来和以往不太一样？”
　　沈风骨无所谓地回视，幽深的狭长双眸愈发静得如同月夜的湖泊。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女校长莞尔一笑，收回视线整个人靠到椅子里，姿态依旧优雅，看着舞台的时候却显然没放多少注意力，只调笑道：
　　“原本还担心你和小朋友以后的路难走，这么看起来我和江大那老头都没什么可操心的。”
　　说着，学生会的副部长过来请她去后台准备发言，女校长便挥了挥手，跟着人走了。
　　沈风骨转头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视线在场中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舞台上。
　　颜末末的表演属于压轴表演，距离好戏开场起码还有一个半小时。秦助理刚刚已经汇报过准备工作的进程，没有什么大问题。
　　冉木和宋言说完话，就转过身，偷偷拉下口罩，揪了揪沈风骨的袖子，凑过来说悄悄话一样小声说：
　　“你有见过一个叫樊澄的人吗？”
　　“不认识。”沈风骨肯定地回答，又问：“为什么这么问？”
　　“宋影帝说，他刚刚听到学生说，樊澄本来要和颜末末一起在最后，表演舞台剧，但是他突然退出了，又和学生做了什么交易，自己顶替了那个学生，第二个表演。”冉木努力转述宋言的话，模仿得还挺像。
　　“你是说，原本应该表演的第二个节目，变成了樊澄的个人节目？”沈风骨耐心地问。
　　“对。”冉木见他听懂了，有些孩子气地呼了口气，随后又笑得有些害羞，说：“养养都怕我讲不明白。”
　　“养养表达很清晰，你最近进步很多了。”沈风骨从善如流地夸了一句，又摸出手机开始打字。
　　冉木凑过去看，就见男人向一个昵称叫“J”的人发了条消息。
　　“樊澄退出了舞台剧，顶替了第二个个人节目，查查是什么节目。”
　　对面很快就回复了。
　　“我知道，这是我批准的，节目内容暂时不清楚，只知道他要了五样乐器，其中有台钢琴，他特别让人调了音，应该和沈先生有关。”
　　沈风骨垂眸盯着那条消息，沉默片刻后写道：
　　“我明白了。”
　　冉木气闷地看着那只手机，托着有些肉乎乎的脸，不高兴地嘟囔说：
　　“你们又说养养不懂的话。”
　　沈风骨收了手机，抬手将冉木揽过来，轻轻挠了挠青年柔软的腰窝。
　　冉木顿时痒得笑起来，放下托着脸的手，转而去抓沈风骨，瞪圆了灿如星辰的桃花眼，嗔怪地骂道：
　　“你又作弊！你不说实话，还挠我痒痒！”
　　“那养养还嘟嘴不？”沈风骨勾了勾唇，哑声打趣他。
　　“谁说养养嘟嘴，才没有！”冉木蹙起眉辩解道：“养养从来没做过。”
　　冉木觉得嘟嘴幼稚，是从来不做的，最多皱皱鼻子。
　　沈风骨便不闹他，低声道：“行，养养只是脸胖。”
　　这句调侃冉木却没有get到点子上，在小海豚眼里，胖还真不是事，何况他只是婴儿肥。
　　因此，他很快又回过神，转回正题，说：“你不告诉养养，养养就不告诉你樊澄的秘密。”
　　沈风骨挑了挑眉，斟酌道：“刚刚我只不过是和晚会的负责人打听了一下，他说樊澄要了五样乐器，当年莫薇也擅长五种乐器。”
　　冉木顿时气呼呼地说：“你怎么知道樊澄和那个莫薇有关系的？是不是旺仔又跟你打小报告了？”
　　沈风骨一直都只是怀疑颜末末和他公司那个财务经理冯雾，还有江大的莫晓，可没提过樊澄。除非旺仔把今天江易说的话告诉了沈风骨。
　　冉木突然聪明起来，反应如此之快，沈风骨也有些无奈，只好捏了捏他软绵绵的下巴，让他把注意力从声讨旺仔这件事上拉回来，温声解释：
　　“江易早就告诉过我有关樊澄的事情，我派人调查他也不奇怪，是不是？”
　　“真的吗？”冉木蹙起的细眉松开，松开了手里揪着的旺仔的耳朵，犹豫道：“那你怎么会觉得他像莫薇？那个莫薇很特别吗？”
　　“莫薇爱好确实与众不同，很有辨识度。要推测出樊澄和她的相似处并不难。”
　　沈风骨似乎察觉到了冉木细微的情绪变化，忽而放缓了声音安抚道：
　　“我记住莫薇的特点只是希望早些排除危险，这样养养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忧了。”
　　冉木听了这话，一时间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养养……也没……没有说这个……”
　　沈风骨眸中闪过笑意，轻轻拍了下冉木的背，哄道：
　　“我知道养养没有。现在看节目好吗？”
　　“那你什么时候要去发言？”冉木还惦记着沈风骨也要上台的事情。
　　“放心，最后才上去。”沈风骨瞥了眼台上演讲的南大副校长，不甚在意地说，“我只是赞助商，走过场而已，重要的是其他学校的代表。”
　　虽然原本的节目安排是沈风骨第一个上台演讲，但冉木一个人留在台下势必不会多安全，没解决敌人之前，沈风骨不介意换下上台顺序，先陪冉木要紧。
　　冉木这才放了心，拉好口罩后就安安静静地看节目。
　　第一个节目是江大的芭蕾舞团集体表演，其中成员大都是受过多年专业训练的学员，曾经多次获奖，整支舞优美雅致如行云流水，牢牢牵引着在场所有人的心神，当得起江大之光的名号。
　　冉木是演员，对表演自然感兴趣，只是他的审美异于常人，所有人都在关注舞者优美的舞姿和曼妙的身段，唯有他目不转睛地在记动作，完了还笑得开心，说：
　　“养养都记住了，回去就找旺仔一起跳。”
　　本是看花了眼的旺仔突然一激灵，幽幽地说：“不，我不想。”
　　台上帷幕落下，没一会儿又再次掀开。
　　这一次出现的，却是简单白衬衫黑西裤、面带微笑的樊澄。
　　摆在他面前的是五样乐器，钢琴，小提琴，大提琴，竖琴，古筝。
　　当他出现在灯光下的时候，在场的观众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照理来说表演者都是盛装出席，怎么樊澄穿得如此日常化？
　　然而，樊澄这样的装束，放在另一部分人眼里，就显得非常微妙了。
　　台下的学生里起码有三分之一是冉木的粉丝，在第一眼看到樊澄衬衫胸口处绣着的那只海豚时，他们就已经认了出来。
　　那只海豚并不是普通印上去的那种图案，而是用苏绣专门绣的，纹路非常奇特，整只圆头圆脑的熊猫海豚仿佛随时会跃出胸口，堪称活灵活现。
　　当然，粉丝们也不是随随便便碰瓷，逮着只海豚就说是冉木专属。
　　实在是冉木的衣服上除了那只独特的海豚之外，第二颗衬衫扣子一直是处于缺失的状态。不熟悉他的人第一次发现，甚至有可能提醒他衣服扣子掉了记得去缝好。
　　正常衬衫可不会专门设计少了颗扣子，除非衣服的主人刻意为之。
　　一时间，台下观众议论纷纷。
　　“樊澄在搞什么鬼？模仿我们养养？”
　　“东施效颦，养养的扣子是为了沈爸爸专门摘的，他算什么？粉丝谁不知道这个？”
　　只是很快的，不知是谁突然开头，又出现了另一种声音。
　　“我记得上次节目，江校草说过樊澄是冉木的粉丝，他会不会是死忠粉，想让冉木看见？”
　　“就是，粉丝模仿爱豆有啥？大惊小怪！”
　　不多时，台下的议论声就分成了两个派别，争论不休。
　　然而，舞台上的樊澄很快就握着麦，上前两步，径直转身，朝着左边的嘉宾席，深深鞠了一躬。
　　他直起腰，缱绻的目光定定地看向沈风骨的方向，坚定道：
　　“今天我的表演，是为了献给场上的一个人，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因为他，我才有机会站在这里，留在江大。”
　　“先生，我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在水族馆弹的那首曲子？”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这可是江大正儿八经的校园庆典，不是什么个人表白日，樊澄在搞什么？
　　只是，台上当事人显然对这些并不在乎。樊澄说完便转过身，坐到钢琴前，手指覆上琴键，悦耳的琴声倾泻而出。
　　《梦中的婚礼》，无人不识的曲子。
　　刚刚还在为樊澄辩护的学生瞬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打脸。
　　尼玛的樊澄谈《梦中的婚礼》，又是对着沈风骨的方向，不管他是不是冉木的粉丝，都是明晃晃的撬墙角好吗？总不能是通过沈风骨间接对冉木表白吧？


第90章 还是冉木顺眼(一更)
　　悦耳的琴声不断从少年指尖倾泻而出, 飞跃过舞台, 传到了所有观众耳中。
　　樊澄的钢琴确实弹得好, 但这首曲子实在不合时宜。
　　且不论观众如何吐槽, 江大校长此刻已然面黑如锅底，摆手示意一旁的江易过来, 沉声问：
　　“活动节目不是由你审核的吗？这种表演你也让他通过？”
　　江易神情冷淡, 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舞台, 又收回视线, 说：“爷爷, 这是沈先生的意思。”
　　老校长顿时转头看向沈风骨，果不其然见对方朝他微微颔首, 明显是早已知情。
　　“这件事沈先生不是和爷爷商量过吗？”江易问。
　　毕竟是江大校园祭庆典，严格来说并不适合用来揭发颜末末的丑恶嘴脸, 但颜末末欺骗江大学子已有三年，她的欧皇体质又相当麻烦，不趁着这次机会打她个措手不及, 再往后就很难找到机会。
　　老校长虽然是早就点了头, 但没想到樊澄也会参与其中。
　　樊澄一直以来都是江易唯一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在学业上也表现优异, 人也上进，老校长一度想收他做关门弟子，重点培养。如今见他如此作为, 难免有些失望。
　　江易敏锐地察觉到老人的惋惜，罕见地多说了一句, 解释道：
　　“樊澄只是暂时像颜末末那样，等今天的事过了，他就会恢复正常。”
　　老校长双眼一睁，看了过来，“你说的是真的？”
　　江易点了点头，说：“爷爷，您就放心看吧。”
　　说完，他便转身回了座位。
　　冉木坐在沈风骨身边，见男人神色肃穆，哪怕听着充满绵绵情意的曲子也无动于衷，狭长的双眸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明一片，不由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风骨转头，温声询问：“养养怎么了？”
　　冉木指了指舞台，蹙起眉说：“为什么他会对你弹这个？”
　　沈风骨有些惊讶地反问：“养养听得懂？”
　　冉木不由气结，不高兴地说：“养养当然听得懂，你拉的大提琴我都能听懂。”
　　沈风骨低笑了一声，伸手握紧了冉木的手指，哄道：“他弹的这首曲子，是莫薇当年弹的。但她那时候说的是，水族馆里没什么客人，她想练练琴，那台钢琴一直没人用，本就打算搬走了。”
　　“那她还说是特意弹给你听？”冉木轻轻哼了一声。
　　沈风骨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舞台，转头说：“听者无心，她再如何卖力演出，都是没有用处的。”
　　男人这样毫不在意的态度显然刺激了台上的樊澄。
　　少年目光直直地盯着嘉宾席上的人，手下弹奏的曲调不知何时就变了，但他显然毫无所觉。
　　“这是《梦中的婚礼》？我笑了，调子都不准。”
　　“哎呀理解一下嘛，人家得不到回应怎么都会受刺激啦～”
　　台下属于冉木和沈风骨的cp粉此时此刻简直想点鞭炮庆祝一下，虽然一开始被樊澄气得半死，但什么都不用做对方就自己翻车，也是相当酸爽。
　　颜末末和莫晓正在后台准备舞台剧演出，自然不知道舞台上发生的闹剧。
　　一首变调的钢琴曲《梦中的婚礼》着实让现场观众体验极差。
　　“这什么玩意？一开始弹得那么好听，后面简直噪音污染！”
　　可惜樊澄已经被不甘和委屈迷了心，弹完曲子之后，紧接着，他就拿起了小提琴，再次演奏同一首曲子。
　　“他不会是想五种乐器都来一遍《梦中的葬礼》？”
　　“哈哈哈你闭嘴！”
　　“葬礼海星。”
　　……
　　很多观众已经无心听樊澄演奏了，纷纷拿出手机录像，这种天秀演出，不能只有他们受苦。
　　江大学子齐齐发表同一个话题，在微博上的影响力还是相当大的。很快就有冉木的粉丝抵达话题讨论中心，然而他们左看右看都没能从视频里找到冉木的影子，多多少少有些遗憾。
　　“还以为能看到崽打脸情敌呢，结果只有情敌在表演！”
　　“啧啧啧看看沈爸爸的表情，冷漠.jpg你弹任你弹，我是养崽王～”
　　“我没记错的话，樊澄说过自己是冉木的粉丝？？？他曾经还因为眼睛长得像被说是小冉木？”
　　“卧槽我也发现了，模仿养养告白真鹅心心！”
　　……
　　可怕的噪音演出整整持续了五首曲子，如果不是江大学生手上的饮料瓶不能换成臭鸡蛋和烂菜叶，恐怕他们早已经集体起立往台上砸了。
　　就是体验很差，极差！
　　不过吃瓜体验还不错，瞅瞅远处冷若冰霜的沈大总裁，这樊澄怕是要完。
　　沈风骨一直安抚地揉着冉木的手指，还体贴地给冉木戴了副耳机。
　　小海豚正心满意足地一边拿手机打游戏一边听歌，还心情很好地哼了出来。
　　那首歌还是宋影帝刚刚出道时发表的原创单曲，今天才被宋言安利给冉木。
　　虽然旺仔一直吐槽宋影帝不要脸，但不得不说，歌非常好听。
　　直到乐声消失，樊澄站了起来，对着嘉宾席鞠了一躬，直起身后，才说：“这五个不同版本的曲子，送给沈风骨先生。”
　　“呸！你要不要脸！”
　　“我服了……樊澄以前也不这样啊，简直婊气冲天！”
　　观众的叫骂声实在太大，连舞台上的樊澄都听见了。
　　他脸色煞白，却依旧执着地看着沈风骨，在看到男人始终沉默不语却没有拒绝时，他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些许期待。
　　然而，沈风骨的话筒终于被工作人员递了过来。他并没有站起身，依旧保持着牵着冉木的动作，只一字一句地沉声说：
　　“很抱歉因为我，让在场各位看了一个这么意外的演出，对于樊澄同学之前的话，我自认与你从未有过交集，在今天之前，我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如果你想强调的是《梦中的婚礼》，那么，五年前我确实在水族馆听一个女孩演奏过，但她的本意是自己无聊打发时间，与我无关，若这些话不足以证明，我想当年现场的监控录像足以说明一切。
　　若你还有误解，我可以把录像放上微博。”
　　男人话音刚落，场中一片哗然，樊澄手中的话筒顿时啪得一声摔落在地，整个人脸色惨白得如同鬼魅，仿佛承受不住一般接连倒退了好几步。
　　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在听到场下观众的质问时，脸色由白转红又转青，一时间变幻不定。
　　就这样明显的反应，还有什么好说的，观众心里明镜似的，纷纷摇头。
　　“我估计他是想着反正当年的事情大家都不知道，他随便说说，沈先生碍着面子也不会解释，谁知道人家为了冉木就非要解释给大家听呢～哈哈哈哈～”
　　江易身边的芭蕾舞团队长简直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出来了。
　　一脸平静的江易看了她一眼，又默默扭过头，这位可是沈风骨和冉木的cp脑残粉，微博上那两个名字叫@最爱父子养成和@养养在我床上就是她的小号，实在惹不起。
　　眼看着群嘲谩骂接踵而至，樊澄终于承受不住，抓起摔落的话筒，愤怒道：
　　“你既然记得莫薇，为什么听不懂梦中的婚礼？她在水族馆弹，弹给谁听还用说吗？”
　　正在给冉木调游戏设置的沈风骨动作一顿，放下手机，转头拿起话筒，没什么情绪地勾了勾唇，问：
　　“别人向我示爱，我就得接受吗？一首曲子罢了，能传达什么？难不成谁弹个曲子我就得联想到自己？
　　养养五年前就在我身边，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注意除他以外的任何人？”
　　这几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讥讽，樊澄哑口无言，看着沈风骨的目光却愈发迷恋。
　　哪怕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口中说着嘲讽的话，男人依旧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最终，他还是没有问出最后一个问题，而是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快步走下了舞台，离开了。
　　江易看着他的背影，皱起眉。
　　樊澄明显心有不甘，却匆匆离场，难道莫薇真正的注意力并不是在樊澄身上？
　　目前已知莫薇附身过的人里有冯雾、莫晓、颜末末待定和樊澄。
　　冯雾和莫晓已经恢复记忆，摆脱了影响，说明莫薇认为冯雾和莫晓并不能帮助她得到沈风骨的心，所以两个人都被放弃了。
　　而颜末末会在最后的舞台剧出场，算是莫薇的底牌。
　　那么莫薇目前可用的就只有樊澄。樊澄专门模仿了冉木这么久，江易以为，他会是最关键的一环。
　　这么看明显不是。
　　想到这，江易站了起来，转头同沈风骨对视了一眼，微微点了下头，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他在后台找了半天，几乎翻遍了每个房间，才终于在一间空教室里找到了樊澄。
　　然而，樊澄已经昏过去了。
　　江易伸手把人推醒，忙碌中顺便抬脚踹了下樊澄，好一会儿才见樊澄手指动了动，爬起来就打了个呵欠。
　　“鬼附身结束了？”江易神色冷淡地问。
　　樊澄伸了个懒腰，闻言一脸懵逼地看着自己的舍友，说：“你在这干嘛？……不对，我在这干嘛？卧槽！闹鬼了？”
　　“傻叉。”江易无视了瞬间蹦起来的沙雕舍友，转身走人。
　　忍着看了一个月的沙雕舍友花式吸引沈风骨注意，接下来的三个月他都不想看到对方。
　　果然这里就冉木看得顺眼。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生理期肚子疼得不行，今天补上更新，二更晚一点。
　　顺便新文《出狱后每天都有大佬想当我爹》已开，自以为凶的一匹/能打能扛不需要吃饭的小可怜 x 真正凶的一匹/致力于抢救失足少年(？)的真大佬，喜欢的宝宝可以戳专栏看看。谢谢么么啾～


第91章 专业赞美情敌
　　江易出了教室后, 没有回到礼堂, 给沈风骨发了条短信后便站在三楼走廊上吹风。
　　礼堂里接下去的节目他都看过排练, 过目不忘的技能让他连表演者衣服上的花纹都记得一清二楚, 实在提不起兴趣。
　　到底是张随易凭空捏造出来的人，哪怕有着完整的人生记忆和人际关系, 他依旧无法真正融入人群。
　　差别太大了。
　　江易透过镜片看着楼下星星点点的灯光, 不知为何想起了冉木那双桃花眼。
　　他和冉木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 大部分时间身体都被沈风骨借走了, 他的意识一直在沉睡, 只有使用仪器试探樊澄的时候出来过。
　　沈风骨不是那台机器的研究者，操作起来需要更改太多代码, 索性就让他自己上了。
　　至于剩下几次……江易眉眼间的冷淡愈发明显。
　　或许连他都分不清出来的是沈风骨还是自己。
　　抬手扶了扶眼镜，江易不再纠结这个, 转而打了个电话给樊澄。
　　“你先回宿舍去，明天之前别见除我之外的任何人，也别上微博。”
　　樊澄大大咧咧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 “为啥啊？今天是校园祭, 我怎么也要去玩玩的。”
　　江易神色平静，“你就不奇怪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教室吗？”
　　樊澄哈哈笑了两声, 说：“我不是梦游过去的？总不能真见鬼吧。”
　　“嗯。”江易应了一声。
　　“我我我……槽！”樊澄当场斯巴达，连声问道：“江……江易，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我说过慌吗？”江易问。
　　樊澄顿时嚎了起来, “妈呀那我怎么办？我在宿舍鬼会不会杀过来？要不然我去找你？”
　　“不行，我要回礼堂, 鬼就在那。你先回去睡觉。”江易直接拒绝。
　　就樊澄现在的名声，回礼堂不被喷死才奇怪。
　　“我不！”樊澄生平最怕鬼，这会儿哪有商量的余地。
　　话音刚落，江易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叫声。
　　听这沙雕声线，是舍友本人没错了。
　　樊澄风一般冲到江易身边，上手就是一个熊扑。
　　江易敏捷地躲开，却被扯住了衣摆。
　　“不行啊你不能不管我！要是我去了就没了咋办我们樊家三代就我一个独苗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回去呜呜呜……”
　　江易简直被嚎得头疼，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毫无形象的舍友，沉默了几秒，抬手把人从地上拽了起来，说：
　　“我带你回去，你得保证回去就不出来，还有把手机给我。”
　　“行行行！我绝对听你的！”樊澄二话不说把手机扔了过去，被江易接住放进了兜里，这才松开江易的衣摆，抹了把汗，抱怨道：“这什么傻叉鬼，不去投胎找我当冤大头……”
　　“走吧。”江易不知从哪摸了顶帽子出来，抬手一扣压到樊澄头上，转头领着人下楼。
　　还好学生都去校园祭了，路上基本没见到人。
　　到了宿舍，江易将人放进去后又没收了钥匙，答应樊澄回来给他带夜宵，便锁门走人。
　　樊澄见人走了就疑神疑鬼地搓了搓手臂，跑过去开电脑。
　　“狗江易，不让我看微博，我偏要看。”
　　谁知，刚刚打开网页……无法连接服务器，请检查网络设置。
　　樊澄：？？？内心瞬间怒骂江易一百遍。
　　另一边，早就预料到舍友不会听话的江易毫无愧疚心地下楼。
　　樊澄一向皮得很，江易才不会相信他的示弱。
　　拿出手机看了下微博上的话题，基本都是议论樊澄今晚的举动的，江易眸色微微一闪，收起了手机。
　　礼堂中，表演节目已经过去了五个，冉木这会儿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的。
　　江大多神人，排除莫薇搞的那两个节目，其他都相当有水平。
　　沈风骨的注意力却不在舞台上。
　　宋言已经和别人换了座位，做到了沈风骨身边，压低声音说：
　　“樊澄同样失去了记忆，那沈总准备怎么处理他和莫晓的事情？”
　　莫薇随便附身搞事，连带着无辜的莫晓、冯雾和樊澄都齐齐遭殃，名声扫地，怎么说都冤枉得很。
　　沈风骨垂眸沉思片刻，哑声道：“就按安若素的例子办。”
　　宋言会过意，面上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盘问起系统来。
　　“沈风骨到底是什么人？你又瞒着我？”
　　系统一副无辜的语气叫道：“这事可不赖我，本系统完全不知情！”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沈风骨身份确实有异，可是张随易那边屏蔽了我，我想打听也没辙。”
　　“那江易呢？今晚樊澄的事情，完全是沈风骨策划，江易配合的吧？”
　　“……江易是张随易制造出来的，一个能量的储存器，宿主你懂的吧？结果张随易被反噬了，因为沈风骨帮了江易，夺了身体的控制权。严格来说江易不算是人，说是人造人更贴切一点。”
　　“我想知道张随易哪来那么大的能耐？造物主呢？”宋言内心冷笑。
　　系统不说话了，作为同样是被创造出来的东西，系统其实并不希望张随易狗带。
　　正争论着，舞台的帷幕再次拉开。
　　一道曼妙的身影顿时飞了出来。
　　现场观众顿时齐齐惊呼出声。
　　冉木也被唬了一跳，下意识拖着沈风骨的手掌贴到了自己肚子上，仿佛那样就能不害怕了似的，引得男人眸中满是无奈。
　　场中飞出来的身影其实是正在做高空绸吊的颜末末，她的舞蹈功底极好，曾经还学过五年杂技，哪怕身处高空，动作依旧优雅自如。
　　冉木定睛看了一会儿就惊叹般小声道：“颜末末好厉害呀，还会飞。爷爷说过这种舞很难的，学杂技也很苦。”
　　宋影帝闻声无言地看了一眼冉木，眼中饱含的恨铁不成钢终于和旺仔同步。
　　崽啊，这是你的情敌，你在这里夸她个什么劲？
　　可冉木似乎从来没有长出感应情敌的雷达，哪怕知道颜末末是个坏人，该夸他还是要夸。
　　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强大吧，在冉木眼里，无论情敌多厉害，沈风骨心里最优秀依旧是他，养养小宝贝。


第92章 这就是海豚音的力量吗？
　　“参参, 这个舞台剧叫什么名字呀？”
　　随着一阵颜末末的高空绸吊表演完毕, 一阵凄婉的乐声幽幽响起, 礼堂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四周顿时伸手不见五指。
　　“这是莫薇自己编的剧本，叫《复生的婚礼》。”
　　“噢, 那就是要演结婚了。”冉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抱着沈风骨的手继续看表演。
　　然而, 没一会儿, 他的手指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复生的婚礼》, 听起来名字的寓意相当美好，可惜, 它讲述的却是一场……冥婚。
　　年轻的女孩出生于遥远的小山村，由于在电视上偶然见到了一个成功男士的个人财经专访, 从此便成了男人的头号粉丝。
　　在她眼里，男人英俊、优雅、绅士、沉稳、理智，一手创下商业帝国, 运筹帷幄智多近妖, 却洁身自好，从不垂怜于任何人, 几乎是她心目中完美爱人的典范。
　　经年累月的崇拜，不知何时演变成了炽热的爱恋。
　　可女孩自认无才无貌，除了会一手养蚕的活计, 她一无所有。
　　某一天，她再次在电视上看到了男人的专访。这一次, 在问及是否有牵挂之人的时候，男人没有如同往常那样一口否认，而是沉吟片刻，说：“家里多了个爱吃蛋糕的小朋友，平时开会，免不了担心他在家又吃坏了肚子。”
　　那是女孩从没见过的温柔，带着一点不知察觉的溺爱。
　　主持人问：“小朋友有什么特别吸引你的地方吗？”
　　男人沉了脸，平静道：“也就贪吃贪玩了些，夜里要陪着睡，没什么特别的。”
　　那样子，倒像是不愿意透露太多。
　　可这些信息已经足够了，足够让女孩生出无尽的妄想。
　　冥冥之中，仿佛有人在暗中对她做出指引。
　　她离开了山村，不远万里，去了男人的家乡，找到了魔鬼，并和魔鬼做了交易。以灵魂为代价，她知道了男人的过去和未来，自认为掌握了对方的命运。
　　她将会成为最了解他的真命天女。
　　女孩进了男人的水族馆兼职饲养员，男人确实如她想象的那样，无处不完美，甚至更加优秀。起初仅仅是看着对方的脸，她就觉得余生静好。得不得到，都没关系。
　　直到她见到了男人领养的那个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傻乎乎的，说话总是磕磕绊绊，喜欢迈着小短腿跟在男人身边，小手被男人牵着，乌溜溜的眼睛却总看着鱼缸里的鱼，还喜欢唱歌。
　　他每天都要吃很多甜点，却实在笨的可以，自己不会用勺子，男人又不让他用手乱抓，便坐在男人腿上，一口一口地被喂着吃，边吃还边小声地抱怨说：“爸爸脾气坏，不让禾苗跟我睡觉。”
　　女孩知道禾苗就是男人养的那头噬人鲨，小孩想和噬人鲨睡觉，不傻又是什么？
　　可男人无尽的纵容却刺伤了她的心。
　　他似乎永远都不会失去耐心，明明是天之骄子，却带小孩去游乐园，出门去追小狗，买气球，为小孩学做甜点，推掉所有聚会。
　　她开始尝试接近那个孩子，结局却不尽如人意，那孩子害怕除了男人以外的任何人，甚至包括助理。
　　生日那天，她喝了酒，拒绝了学校里学长的告白，回了水族馆。
　　男人正在陪小孩拍一种特殊的球，似乎是在训练他的反应能力。一大一小盘腿坐在地上，男人拍一下球，小孩就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第二下，可小孩实在太笨，总把球拍得很远，或者砸到男人身上，男人便伸出手说：“乖养养，去捡球。”
　　她看得痴了，眼中仿佛沁出了泪。
　　鬼使神差地，她走过去，问：“先生，可以让我练一下琴吗？今天水族馆没什么事做，我也不想太早回去，天气太热了。”
　　男人说随意。
　　她便弹起了琴，因为私心，她弹了《梦中的婚礼》。
　　或许是因为醉酒，她将深埋心底的爱意唱了出来，谁知男人陪着小孩拍完球，便让助理告诉她，下周不用再来了，水族馆本就不是为了盈利，男人决定请专人管理，改建成私人水族馆。
　　而原因，是那个傻乎乎的孩子说：“养养觉得，爸爸跑来跑去，就会生病，爸爸和养养住在水族馆，就好了。禾苗也不会难过。禾苗说，水族馆是我们的家，就不要外面的人来看它睡觉。”
　　童言稚语，最是诛心。
　　离开了水族馆，她还有什么机会？
　　多少次笑脸相迎，男人仅仅是礼貌地颔首。他对她，除了员工和老板的雇佣关系，再无其他。
　　那天离开之前，她鼓起勇气表白了。
　　结果显而易见，男人没有任何犹豫地拒绝了。“抱歉，我没有恋爱的打算。养养也怕生，水族馆里有外人在，他总睡不好。”
　　无可插足。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她不明白自己输在了哪里。
　　她开始怀疑，那孩子是那个男人的私生子，亦或是他爱的女人的孩子，否则不至于如此。
　　走投无路之时，她想到了魔鬼曾经无意中提及的话。那个孩子，对于男人来说，独一无二，倘若失去了，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魔鬼只是随意感叹了一句，她却记在了心里。
　　既然知道对方的命运，为什么不能尝试去操控？
　　她决定，以烧死男人最珍爱的那个孩子作为代价，换得男人的真心。
　　“只有失去，他才会看见我。”
　　那天，她偷偷动用了魔鬼的力量，带着工具潜进了水族馆，却亲眼看到，那个孩子变成了一头圆滚滚的熊猫海豚，泡在池子里睡觉。
　　她疯了，一时间不明白究竟孩子是海豚，还是海豚是孩子。她早就听说过也亲眼看过男人和一头熊猫小海豚玩耍，极尽宠爱的模样，心中嫉妒，却从没想到，孩子和海豚，会是同一个人。
　　除了烧尽一切，别无他法。
　　她锁死了所有门窗，将那头海豚，连带着一个陌生的孩子。
　　本以为安心了，却绝望地发现，那个男人冲进了火海。
　　水族馆里都是汽油，九死无生，她如何甘心。
　　火烧了一天一夜。
　　她等了一天一夜。
　　直到火尽，亲手挖出那个男人抱着孩子的尸体，将他们分开了。
　　她为自己和男人选定了结婚日，身边是一具棺木。那个孩子的尸体，则被她丢弃了。
　　结婚那一晚上，她再次弹奏了《梦中的婚礼》。
　　一遍又一遍，直至天明。
　　太阳升起的那一刻，她躺在棺木中，抱着男人，陷入了永恒的不变的幸福之中。
　　……
　　《复生的婚礼》，恐怕在场的人除了沈风骨之外，没人知道这其实是一个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
　　不知何时，礼堂中的所有细微的观众议论声都消失无踪，只剩下由远及近的鼓声和乐声，奏响的仿佛不是婚礼进行曲，而是葬礼进行曲。
　　冉木呆呆地看着舞台上女人和尸体拥抱的那一幕，他有些恍惚地转头看了看，却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了连续不断的鼓声。
　　沈风骨抬手摸了摸冉木的手背，触手一片冰凉，他微微敛起眉，见四周一片黑暗，索性将手抽出来，转而圈住青年柔软的腰身，微微用力就把冉木抱了过来，放到自己身边坐着。
　　嘉宾席的椅子并不大，坐两个人还是有些拥挤，但对于此刻害怕的冉木来说，反倒没那么重要了。
　　感受到揽在背上的手臂，冉木终于回过神来，脸一埋，伸出胳膊去抱沈风骨的腰，将整个身子窝到男人怀里，脊背忍不住颤抖着，委屈巴巴地小声说：
　　“这个舞台剧的音乐太奇怪了，听起来特别难过，剧情也很奇怪。”
　　沈风骨自然知道冉木说的奇怪是因为什么。
　　这本来就是一个莫薇自以为是、魔改了的剧本，现实中哪有她想要的结局。
　　他低下头，在黑暗中轻轻摸了摸冉木的背，又安抚地亲了一口冉木的额头，哄道：“没事，这不是真的，莫薇痴人说梦，养养不用害怕。”
　　“可是她说那个男人死掉了，养养也死了。”冉木还是非常不安。
　　沈风骨将人抱紧，一遍一遍地亲吻冉木的脸颊和额头，低声问：“养养不是一直奇怪我的嗓子为什么坏了吗？”
　　“……嗯。”冉木迟疑地点点头。
　　“就是那个时候，养养在火里，我想救你，耽搁了点时间，被熏着了。”沈风骨耐心地说，眉眼间却完全没有任何负面情绪，显然那件事已经完全无法左右他了。
　　“那你把养养救出来了吗？”冉木傻乎乎地问。
　　沈风骨低笑起来，问：“没救出来的话，养养怎么会在这里？”
　　“对噢。”听了这话，冉木忽然心头一松，只觉得刚刚因为那个诡异的舞台剧而升起的恐慌都消失了，他下意识跟着抿唇笑了起来，有些腼腆地说：“养养忘记了。”
　　“傻养养。”沈风骨捏了捏冉木的脸颊，将人抱紧，眸色温和地说：“你只要记得，无论他们做了什么，你都不会受到伤害，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唯一的任务，就是开心地活着，就足够了。”
　　至于不安分的人，自取灭亡，怨不得谁。
　　话音刚落，冉木忽然伸出手在男人身旁的小桌子上摸索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只话筒。
　　眼看着场上的观众仍被魇在无尽的鼓声中，仿佛很快就要被洗脑，冉木清了清嗓子，一口气把话筒调到了最大音量，紧接着摸着喉咙，靠近话筒，闭上眼睛，张开嘴巴细声细气地叫了一声。
　　那细嫩的叫声清脆，悦耳，甚至带着些奶气。
　　宋影帝本来正忙着和梦魇斗智斗勇，一听这声音顿时蹭的抱着旺仔，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舞台上吊着的丝绸忽然发出一声细微的撕裂声。
　　下一秒，即将飞升的颜末末便如同断翅的蝴蝶，从五米高的地方砰的一声摔到了舞台上，彻底站不起来了。
　　旺仔目瞪狗呆地看着这一幕，连之前塞进嘴巴里咬着就为了保持清醒的爪子都不顾了。
　　这就是海豚音的力量吗？
　　此时此刻，旺仔只想为冉木狂摇小尾巴！


第93章 你就是神奇海豚吗？
　　随着颜末末如同断翅的蝴蝶摔落到舞台上, 礼堂内充斥着的细密鼓声也戛然而止。
　　虽然四周依旧黑漆漆的看不见丝毫光亮, 同样感觉不到观众们的气息, 但此前压抑绝望的氛围到底是被驱散了。
　　冉木见状淘气地用海豚音叫了一声, 欢快地说：“终于不敲鼓了，养养差点睡着。”
　　不远处的江易同样清醒了过来, 看向冉木的目光带着极不明显的赞赏。
　　这和沈风骨直接的表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冉木自然而然欢喜地伸出胳膊去抱男人的脖子。
　　宋影帝和旺仔恰好齐齐看到了这一幕, 只好努力忍着不笑出声。
　　不得不说, 江易作为类似人造人的存在, 表达情绪的反应实在太不明显了，这样的赞赏放在冉木这头傻乎乎的小海豚眼里, 直接等于没有，感受不到。
　　宋言等小海豚撒完娇, 才出声问：“刚刚的鼓声和舞台剧，是怎么回事？”
　　沈风骨闻声敛起笑意，转头看了一眼江易。
　　江易清楚沈风骨是不想暴露身份, 便说：“莫薇用的鼓声其实是一种类似于精神催眠的洗脑方法, 包括舞台剧的内容也是，她只是为了让观众代入她的角度, 从而扭曲三观，为她说话。
　　包括现在礼堂里的浓雾，也是她的障眼法。这应该是她独有的力量。”
　　“有没有可能, 这些其实是颜末末的力量？”宋言试探道。
　　“不，颜末末只是个普通人, 刚刚那种程度的催眠，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而且，那个舞台剧的故事，就是莫薇的故事。”江易说。
　　“如果催眠成功，会怎么样？”宋言问。
　　沈风骨漫不经心地开口说：“所有人都会站在她那边，反过来声讨养养。”
　　“这不是颠倒是非？那么明显的事情？”旺仔有些难以置信。
　　可惜除了冉木，没人能听懂他的叫声。
　　冉木努力想了想，居然还认真地回答：“观众要是被催眠了，就不知道什么是对了。爷爷说过，这是传销。”
　　旺仔：“……真有道理。”
　　冉木想到这里，又急忙去看沈风骨，说：“养养的声音可以叫醒观众，参参要我叫吗？”
　　沈风骨溺爱地揉了揉冉木的脸颊，哄道：“先不用了，还有事要做。”
　　“什么事呀？”冉木不解。
　　沈风骨先是和秦苍通了个简短的电话，随即解释道：“观众现在虽然处于被催眠的状态，但养养刚刚打断了莫薇，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让观众看看颜末末的真面目。”
　　“可是……”冉木疑惑地歪了歪头，说：“颜末末不是被莫薇附身吗？那坏的是莫薇，观众看到了就要骂颜末末，怎么办？”
　　“莫薇现在还附身在颜末末身上，如果不把她利用颜末末的身体做过的事曝光，她就会一直怀有希望，觉得自己还有机会。那她就不可能离开颜末末的身体了。”江易冷淡地盯着舞台，面无表情地解释道。
　　沈风骨微微颔首，安抚地拍了拍冉木的背，凑近了低声说：“别担心，被冤枉的人，都不会受到伤害，我保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色温和而笃定，似乎早已通晓一切，足以处理任何意外情况。
　　冉木看着这样的沈风骨，忍不住信服地点了点头。
　　他相信，参参从来就不会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这样哄好了冉木之后，沈风骨给秦苍发了条消息。
　　下一瞬，舞台上的荧幕瞬间亮起，颜末末的脸随之出现。
　　原本注意力全在舞台剧上的观众顿时看向了荧幕，尽管已经被催眠，行动无法自控，可他们依旧保留了一丝清明，一时间都对即将发生的事情好奇不已。
　　台上先是出现了一张稍显稚嫩的脸，看得出来是十五六岁的颜末末。
　　她正坐在一个学生宿舍里，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堆照片，手里同样拿着两张。
　　仔细看去，那些照片的主角竟无一例外，都是冉木和沈风骨。而照片的角度千奇百怪，几乎没有一张是正面照，全是偷拍角度的背面或者侧面照。
　　只见她先是有些怀念地看着沈风骨的个人照片，神色痴迷。
　　随即，她又拿起一张沈风骨牵着冉木的照片，神情恍惚地看了一会儿。
　　下一秒，她拿起了剪刀，将照片上属于冉木的那一半，毫不留情地剪去，接着放下剪刀，将手指贴到了剩下的那一半照片上。
　　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只剩下沈风骨的半张照片，竟奇迹般地开始生长起来，很快的，照片上就出现了一个完整的她，整张照片随之变得完好如初。
　　观众几乎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这是什么狗屎神奇巴啦啦能量？”
　　“敢情咱们看到的沈先生和校花的照片，就这么加工来的？？？”
　　“卧槽了，为啥以前我们都觉得她的照片是真的？我们不是早就知道养养和沈总是一对？”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我们的脑子被什么砸坏了吗？”
　　“完了，我可能以前失忆了……”
　　……
　　观众因为这个可怕的发现，纷纷开始怀疑人生。
　　倒是沈风骨见冉木同样懵懵的看不懂，担心他想多了不开心，解释道：
　　“以前江大的学生以为我和颜末末在交往，是因为他们看了这些照片，但他们早就被莫薇轻微催眠，所以都忘记了养养的存在。”
　　这也是沈风骨一开始就坚定地认为莫薇附身了颜末末的原因。
　　颜末末本身只是个普通人，就算她p图技术再厉害，也无法掩盖冉木和沈风骨已经结婚的事实，要想让所有人都忘记这件事，单单靠p图，是绝对办不到的。
　　台上极为简短的视频仅仅持续播放了两分钟，在重现了莫薇修改照片的过程之后，视频结束了。
　　场中一片寂静，虽然观众无法出声，但他们的愤怒显然已经影响到了莫薇设下的催眠魔障。
　　被一个人当傻子欺骗了三年，江大学子的怨气都要冲天了。
　　台上的莫薇很快就感觉到了这种变化，挣扎着醒了过来。
　　而此时，视频正好进入重复播放的阶段。
　　莫薇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做过的腌臜事情被人重现，放到了大庭广众之下。
　　她几乎是瞬间便惊怒交加地瞪大眼，目眦尽裂，浑身抖如筛糠。没等视频放完，她便猛地翻过身，捂着胸口呕出了一口血，直直晕死过去。
　　冉木有些怔愣地看着这一幕，忽然眼尖地发现，颜末末的身体里晃晃悠悠地飘出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他一时惊叹地睁圆了桃花眼，仿佛看到了极为好玩的玩具一般。
　　没等沈风骨说话，他便张口轻轻叫了一声，招小狗似的招了招手。
　　这时候，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本是即将挣脱颜末末的身体飘起来的人影，忽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了双手，仿佛提玩具一般，拎了起来。
　　所有人都呆滞地转头看向冉木。
　　然而地主家的傻儿子冉木还在开心地拍着手，边牵引着无形的力量，边朝“地主”沈风骨小声邀功道：“养养会用堕神的力量了！”


第94章 世界上最后一场雨(完结一)
　　安静的礼堂中, 青年拍手的声音是那样明显, 清脆得甚至透出了几分隐隐约约的嘲讽。
　　起码对于此时此刻无法行动的莫薇而言, 是极为强烈的挑衅和蔑视。
　　她是那么骄傲, 自以为自己重返这个世界，拥有别人没有的力量, 就足以轻而易举催眠所有人, 让冉木被遗忘, 成为众矢之的, 让沈风骨爱上拥有新身体的自己。
　　可如今又如何？她被赶出了颜末末的身体, 甚至连魂魄本体都被冉木玩耍似的束缚了起来，反抗不能, 而在这之前，冉木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无知的傻子, 这简直是莫大的笑话。
　　众人很快便惊悚地发现，莫薇因着冉木的挑衅举动，浑身剧烈地颤抖挣扎了起来, 双眼同样流出了血泪, 那怀着怨恨瞪着冉木的模样，形同女鬼。
　　可冉木真的是在鼓掌嘲讽吗？小海豚表示很茫然。
　　以冉木的性格来说, 哪怕他知道莫薇是坏人，哪怕他有足够的力量随意折腾莫薇，他也不会幸灾乐祸。
　　之所以开心地站那拍手, 完全是因为……一，他终于学会了使用堕神的力量, 太开心了；二，当年堕神教他释放力量的方式，就是拍手呀。可外人并不知道堕神哄骗小海豚的手段，冉木自然而然被认为是在强势嘲讽。
　　莫薇的反应如此过激，冉木一时也高兴不起来了，对方流血泪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怖，冉木看了两眼就有些瑟缩地停下了动作，下意识往后退。
　　与此同时，他束缚住莫薇的力量也开始减弱，莫薇顿时挣扎得愈发剧烈起来。
　　沈风骨早已站在冉木身后，见状伸手把人揽到怀里。
　　冉木忙转过身依赖地去抱男人的腰，精致的脸埋在男人颈窝，小声说：“养养有点害怕。”
　　沈风骨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地说害怕，一时眸色变了变，敛起眉，收紧手臂，温声哄道：“不关养养的事，这都是她咎由自取。”
　　冉木蹙起眉，索性把脸藏了起来，看起来却是比前些日子更加依赖沈风骨。
　　这样的变化其实是有些奇怪的，尤其是在冉木这次失忆之后，他明显独立了很多，已经很久没这么直接撒娇了。
　　沈风骨心有疑虑，但此时追问也不合时宜，便按下深究的心思，抬眼看向舞台。
　　因着冉木的松懈，莫薇身上的束缚已经有些压制不住她，她不禁为这个意外的发现而欣喜若狂。
　　可惜，她从头到尾都算漏了一个人。
　　就在沈风骨正眼看向她的那一刻，莫薇只觉得原本有些松动的束缚骤然紧缩了起来，空气中陡然充斥了一股无形的可怖力量，那力量使得身上的束缚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如同凭天而降的巨石，几乎要将她的魂体活活碾碎。
　　磅礴的巨痛霎时传遍四肢百骸，莫薇下意识想要尖叫，然而到达喉咙的声音又被人掐断，她忽然有种直觉，倘若她继续挣扎，那只看不见手就会在第一时间拧断她的脖子。
　　这时候，无处可逃的恐惧终于淹没了她的意识。
　　在场的人并不知道台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看见流着血泪的莫薇从一开始不断挣扎到连动都无法再动一下，她的身体仿佛即将被什么东西捏碎一般，整个人都弯曲成了一个扭曲的弧度，瞪大的眼里满是惊骇恐惧，还有浓郁的死气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上溢散开去。
　　倘若灵魂有血液和骨骼，莫薇此刻恐怕已经全身粉碎性骨折，彻彻底底成了血人。
　　如此可怕的惩罚，却没人知道施刑者究竟是谁。
　　有些观众早已看不下去，闭上了眼，却没人为莫薇辩解。
　　莫薇烧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还利用了五个人的身体做尽坏事，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毁掉冉木，以至于身体的原主身败名裂，如今人人喊打。这样的行为，根本无法原谅。
　　哪怕她再如何“有苦衷”，也不足以成为害人的理由。
　　沉默中，一直没有开口的沈风骨终于说话了。
　　他看着莫薇的眼神，几乎和五年前一模一样，冷静、平稳，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
　　“爱而不得，就要牺牲其他人吗？”
　　舞台离得远，莫薇其实应该听不到这句话的，可不知为何，她就是听得清清楚楚。
　　透明的魂体挣扎了一下，脖子终于被松开，她猛地咳了几下，吐出两口血，才嘶哑着声音，说：“……我不……后悔。就算死再多……人，也是你的……罪，是你……造就如今的我……”
　　沈风骨眸色冰寒刺骨，勾了勾唇，说：“意料之中的答案。你觉得你需要我，我就必须配合你，否则你就做尽坏事，而这都是因为我没接受你。”
　　莫薇顿时神色甜蜜地笑了起来，模样却极为狰狞。
　　“原来你……知道，没有错……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可惜的是，没杀死他。到现在……我还觉得……如果你当初……接受我，我就不会……变成这样……”
　　宋言沉默地听着这一切，叹了口气，说：“沈总是有多倒霉，才会被她喜欢上，合着男人不娶你你就要毁灭世界，男人又做错了什么呢？”
　　旺仔听着这几句吐槽，深以为然地点头。
　　冉木同样听见了，却仿佛睡着了一般，一直埋在男人怀中，没有说话。
　　江易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话说到这份上，沈风骨可以说已经给足了莫薇机会了，可对方显然执迷不悟，彻底魔障了。
　　男人看过来的那一刻，莫薇就知道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她突然疯狂地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魂体被那股力量一寸寸地碾碎，巨痛让她嚎叫了起来，可依旧激不起她的悔意，病入膏肓，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最终，随着女人可怕的叫声戛然而止，那道透明的魂体终于被彻底缴碎，只剩下一颗泛着蓝光的小球，砸到了地上，骨碌碌地转了几圈。
　　沈风骨伸出了手，没等他动作，礼堂的大门却突然被人推开。
　　下一刻，张随易推着轮椅进来了。
　　失去了大半力量的他，和上一次冉木见到的模样相比，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精致如画的脸看着愈发苍白，没有丝毫血色，仿佛不是活人。
　　在看着空荡荡的舞台时，他苦笑一声，看向沈风骨，轻声说：
　　“到此为止吧，她已经没可能活下去了，让我送她最后一程。”
　　沈风骨闻言放下了手，安抚地拍着冉木的背，漫不经心地问：“凭什么？”
　　张随易怔了怔，好半天才说：“本来就是我给了她妄想的机会，该不得善终的也是我，沈先生没必要因为她，多结因果。”
　　沈风骨听了，抬手便把珠子招了过去，扔到张随易怀中，沉声说：“随你处置。”
　　张随易沉默地点了点头，忽然问：“我想知道，沈先生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堕神海底的封印，没意外已经存在二十多年了吧。”
　　从堕神封印那天起，沈风骨在陆地上降生，如今沈风骨28岁，恰好堕神本体封印了28年。
　　沈风骨显然对这个问题并不如何在意，只哑声说：“有一天，禾苗告诉养养，堕神海底的沉船不见了。”
　　那艘巨大的沉船，是冉木从小藏到大的宝藏，也是堕神本体的一部分，早在冉木失忆以为沈风骨破产、忙着直播赚钱的那几天，禾苗就已经告诉过冉木沉船不见的事情。只是冉木单纯，从来没多想。
　　张随易有些恍然，顿了顿，轻声说：“我没想到会那么早。”
　　沈风骨没有回应。
　　张随易这才看向男人怀里的冉木，柔声说：“冉木，你很厉害。”
　　本是忙着把自己藏起来的冉木终于悄悄地探出了头，看了一眼张随易，小声说：“养养没做什么。”
　　“不，你做了很多。”张随易疲惫一笑，又愧疚地开口：
　　“这些事情，说到底都是因为我的一念之差，也是我的过错，在我带着莫薇离开之后，世界进度将会重置，给予无辜的人应有的公道，还他们清白的名声，冯雾、樊澄、颜末末几个人，或者说所有人，都会遗忘这一切，重新开始。”
　　冉木不安地问：“养养和参参也会忘记吗？”
　　“不，就像沈先生说的，养养是奥特曼，不会忘记。”张随易微微一笑。
　　冉木看着他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有些担心，又想起这是个坏人，便忍住不问，只说：“你能救旺仔吗？”
　　张随易看出青年的心软，眼神更加温柔，“我的力量已经大部分转移到了江易身上，旺仔能不能留下，就看沈先生和江易了。”
　　沈风骨是这个世界的堕神，江易代替了张随易，本体世界和外来世界两股力量的对峙，将会左右旺仔的去留。
　　冉木似懂非懂地点头，既然他家参参能救旺仔，那就不用多问了。
　　张随易见冉木如此干脆地把头转了过去，哑然失笑，随即，在最后同江易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便推着轮椅转身，离开了礼堂。
　　临走之前，他把自己随身带着的那颗蓝色的小球，交给了江易。
　　能够左右别人命运的力量，说到底，从来就不适合被他这样的人拥有。
　　江易比他更加理智，最重要的是，没有欲望和私心，哪怕得到了再强大的力量，他也不会伤害冉木，或者试图控制任何人。
　　冉木看着张随易远去的背影，忽然小声说：“他是不是要死了？像长老说的一样。”
　　“嗯。”沈风骨亲了亲冉木的额头，哑声说：“他只是回该去的地方。”
　　如果说，莫薇、苏遇白、安若素他们都是自身为恶，执迷不悟，那么，张随易就是为他们提供作恶机会的存在。
　　沈风骨没有追究，而是默认了张随易自己死去、离开这个世界的结果，不过是不愿伤害张随易的身体。在张随易离开之后，或许，沈风骨原本的侄子，还有可能活着回来。
　　冉木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桃花眼便微微发亮，期待地问：“那以前咬养养的张随易，会回来吗？”
　　“有可能。”沈风骨话说得很保留。
　　可这已经足够让冉木安心了。
　　世界进度很快就要重置，冉木四处望了望，突然问：“参参想看海豚开灯吗？叫一下，灯就会亮噢。”
　　沈风骨捏了捏冉木的脸颊，没说话。
　　冉木便跳起来扑到男人身上，搂住男人的脖子，闭着眼，轻轻叫了一声，如同小时候，堕神哄他唱歌的时候，小小的熊猫海豚发出来的稚嫩叫声一般。
　　礼堂瞬间灯火通明。
　　可惜，这浪漫的养养变魔术时间很快就被兴奋过度的旺仔终结。
　　“汪这就是神奇的声控开灯吗？”
　　冉木酝酿半天的撒娇没发挥出来，眉头就蹙了起来，蔫巴巴地不想说话。
　　沈风骨却低声笑了一下，将冉木拉到背上，把人背了起来。
　　礼堂外不知何时竟下起了雨。
　　冉木安稳地趴在男人背上，抬头看了看天，软软道：“下雨了。”
　　“嗯。”
　　世界上最后一场雨，但愿下完了，所有不甘、悲伤、怨恨，都随着淅淅沥沥的雨声，永远消散在过去的世界。


第95章 我爱你(完结二)
　　冉木又睡着了, 就在最后那场雨结束的时候。
　　那天, 张随易带着莫薇残缺的灵魂离开, 走之前, 下了最后一道世界规则——时间重置，他一直拥有却从未使用过的能力。
　　江易站在礼堂门口, 肩膀上站着旺仔, 神色平静地看着沈风骨背着冉木离开, 忽而开口说：“张随易下的是时间重置的命令。”
　　宋言顿时错愕地看过来, 问：“不是世界进度重置？”
　　“不是。他快死了, 没多余的能量重置世界进度，只能重置时间。”
　　“那时间会倒退几年？我和旺仔还会存在吗？”宋言收起微笑, 神色有些凝重。
　　他一直以为张随易下的是世界进度重置的命令，就和前几次穿书者离开一样, 时间不会倒退，穿书者存在的痕迹被抹去，人们只是失去了关于穿书者存在的记忆, 其他事情照常进行, 并没有太大的影响。
　　可现在张随易下的是时间重置，意味着时间会开始倒退, 人们的年纪、记忆……整个世界的一切，都会变成几年前的模样。
　　这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影响不会太大，但到底是不公平的,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不知不觉重头来过，重新开始后做的每一个重大的人生决定, 都有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未来。
　　而作为异世界来客的宋言和旺仔，也极有可能跟着时间倒退的轨迹消失。
　　系统听到这个消息同样有些慌张，如今张随易的力量全部转移到了江易身上，万一时间倒退的幅度过大，它也有可能跟着消失，毕竟张随易是在十年前创造出它的。
　　江易听到宋言的话，静静地思考了片刻，说：
　　“倒退四年。这个时间点是最恰当的。四年前，冉木和沈先生还没有结婚，颜末末四个人都还没有被莫薇附身，他们的生活依旧是正常的。苏遇白虽然已经出现了，但他还没来得及陷害他的亲生父亲，只要沈先生提前出手，就能在苏遇白出阴招之前把他赶走，让原来的苏遇白回来。”
　　江易说着，就把此前张随易走之前交给他的那颗蓝色光球拿了出来。
　　水蓝色的小球悬浮在他手心，泛着微微闪烁的蓝光，一明一灭。
　　他专注地看了一会儿小球，说：“系统在十年前被创造出来，它不会消失。宋影帝如今和系统是一体的，只要它还在，你就不会有事。”
　　宋言闻言松了口气，却又担忧地问：“那旺仔呢？”
　　江易也跟着看向肩膀上瑟瑟发抖的旺仔，他目光锐利，眉眼间冷得实在看不出丝毫活人的气息，继承了张随易的力量后，他似乎更加不像人类了，一举一动都带着人造人的冰冷气息。
　　旺仔之前被沈风骨丢到了江易身上，想跑路又怕江易不救他，只能先安分待着，这会儿一听自己可能要消失，扎心得只想去找冉木。
　　谁知江易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就说：“这只机器狗是冉木的所有物，早就被纳入了堕神海的保护范围，堕神海还在，他也不会有事。”
　　“这么说，张随易之所以一直失败，其实还和冉木的力量有关？他之前不知道冉木和沈总来自堕神海？”宋言问。
　　“嗯。”江易神色淡淡，“冉木如果是普通人，穿书者就不会失败。”
　　宋言一听这话便转头去看那个蓝色的小球，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问：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这个世界真的是一本书吗？
　　张随易说，这个球是他的力量来源，他把这个世界称作一本书，创造了系统，把异世界的灵魂拉过来当穿书者，试图左右沈总和冉木的命运，还能修改人们的记忆和重置时间，看起来确实非常像一个书中世界。
　　但，是真的吗？”
　　江易盯着那个小球，漠然道：“不是。是真实的世界。只不过这颗球，强到能引人堕落。”
　　一个凭空出现的光球，能让人拥有知晓所有人命运、控制世界的力量，那么，第一个获得这个球的人，但凡心有不甘，但凡心智不坚，就注定了万劫不复。
　　他以为拥有了这个球就真的能操控他人命运，殊不知，掌控命运才是最大的谎言。
　　命运是不可控的，尤其是别人的命运，每个人在不同的人生阶段，做出不同的选择，走向不同的路，这不是别人可以左右的。张随易就是勘不破这一点，才会着了这颗球的道。
　　就像宋言身上的系统，会随着宿主的三观而改变自己的特性。苏遇白是个不折不扣的垃圾，系统自然也不择手段跟着他对付冉木，反过来，宋言三观正直，系统也会一心向善。
　　所有的一切，皆取决于一念之间。这个球也一样。
　　张随易从小就渴望超越几乎无所不能的沈风骨，这种执念无关任何感情，不过是出于少年意气，不服输罢了。
　　他唯一可取的一点，就是没拿这个球去做更可怕的坏事。
　　江易是人造人，没有任何感情，他对张随易的评价，也仅止于此了。
　　宋言看着沉默不语的江易，没再出声，只是把旺仔抱了过去，放到肩头，跟江易打了个招呼后，就冒着细雨走了出去。
　　时间重置前的最后一场雨，雨停以后，或许他还要年轻几岁，重头开始在娱乐圈奋斗，不如趁现在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江易看着对方的背影，又移开眼，锐利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和茫然，又很快清明一片。
　　天地间仿佛就只剩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透着浅淡的寂寞。
　　江易双手插进兜里，忽然摸到了一台多出来的手机，那是沙雕舍友樊澄的。
　　想到没多久之后，樊澄就会变成十五岁的混世魔王，江易沉默片刻，还是决定先回宿舍把手机还了。
　　毕竟，时间倒退四年，樊澄和他都会回到高中时期，到时候是不是一个学校都还说不准。
　　***
　　雨声嘀嗒，沈风骨沿着走廊，一路背着冉木，到了行政楼前，再往前就要淋雨，两人只好停了下来。
　　冉木此刻已经有些半梦半醒，神志不太清楚了。
　　听着细密的雨声，他挣扎着努力睁开眼睛，眸色朦胧地望了一眼温柔的雨，下巴搭在男人肩膀上蹭了蹭，小声说：“养养想去雨里玩。”
　　“养养能动吗？”沈风骨眉眼温柔，哑声轻问。
　　冉木不高兴地哼了一声，说：“爸爸能动不就好了。”
　　沈风骨顿时微微一怔，眸色有些幽深起来，问：“怎么不叫参参了？”
　　冉木已经很久没叫过爸爸了，自从再次失忆之后。他似乎也知道叫喜欢的人爸爸是一件挺羞耻的事情，懂事了之后怎么也不愿意叫了。
　　没想到今天会突然换了称呼。
　　可他自己仿佛没有意识到，扭过头，挨着沈风骨的侧脸，慢悠悠地蹭了蹭，声音软乎乎的，撒娇道：“养养喜欢爸爸。”
　　没等沈风骨说话，他又闭了眼，有些委屈地说：“养养睡着了，是不是下次醒的时候，就不是现在的时间了？”
　　冉木虽然傻乎乎的，但张随易说的话，他还是记住了，知道时间会重置。
　　沈风骨沉默片刻，放缓了声音问：“养养害怕时间倒退吗？”
　　“……有一点。”冉木老实地说：“万一养养回到以前，做的事都不一样，爸爸喜欢别人了怎么办？”
　　沈风骨哑声低笑，哄道：“养养忘了吗？你是奥特曼，我们会一直记得所有的事情。这不就放心了？”
　　“可是……”冉木试图争辩，“养养会睡着呀，爸爸记得所有事情，养养又不会记得……”
　　沈风骨便不说话，只把背上的人托高，背得更稳了些。
　　他看着朦胧的细雨，听着耳边来自心爱之人的轻轻慢慢的呼吸，越来越清晰，甚至最后都能听到隐隐的心跳声，哑声说：“记得不记得，不重要。横竖养养去哪里，我都在。”
　　“去海里，你也在吗？”冉木小心翼翼地问。
　　此时此刻的沈风骨，似乎和以往，全然不一样了，气息更为内敛，容貌也隐隐变得更加年轻俊美，唯有那双幽深漆黑的狭长双眸，始终不变。
　　冉木能明显地感觉到男人和平时的区别，却神奇地一点都不害怕。
　　他更紧地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又黏糊糊地问：“养养去哪里，爸爸也去哪里吗？”
　　沈风骨感受到贴在侧脸上、小小的清浅的微凉气息，无声勾了勾唇，做出承诺：“当然。只不过……”
　　冉木紧张地问：“不过什么？”
　　沈风骨动作很轻地把冉木放了下来，转过身，勾着腰把人揽到怀里，面对面地看着漂亮的青年。
　　他低下头，同冉木额头贴着额头，蹭了蹭鼻尖，眼里隐隐带着笑意，问：“养养不是知道吗？”
　　冉木便慢慢地红了脸，小声嘟囔：“你都没有说过，养养小时候还把你的本体当成宝藏……”
　　“那条沉船是我本体的一部分，里头珠宝无数，不就是宝藏？”沈风骨轻声调侃。
　　“可是……船又不见了。”冉木闷闷地说，神色间有些不自知的娇矜。
　　堕神海底一直有条不知何处而来的沉船，其中珍宝无数，仿佛幽灵船般，神出鬼没，只有海怪一族可以看到。
　　所有海怪都以为那是人类的沉船，冉木甚至从小把它当成了秘密基地，自己独有的宝藏。
　　然而在那天，冉木再次失忆了，信誓旦旦说着沈风骨破产，张随易又紧随其后出现，那条沉船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海怪们都以为那是灵异事件，却不知那只是堕神为了保护冉木，临时收回了自己隐居深海的一部分本体。
　　这个秘密，直到沈风骨主动和江易合作，才暴露了出来。可江易不是多话的人，自然不会说。张随易更不可能同沈风骨对上，也不会说。
　　那就只剩下对堕神和沈风骨的气息都异常熟悉的冉木，不知不觉发现了这个浪漫的秘密。
　　他最依赖的人，原来从未离开他身边，从他出生，以堕神的姿态，陪伴他成长，为了给他治病，带他上了岸，不惜封印自己的本体，自我囚于深海，以此换来上岸的机会，将他从小海豚，养到了成年。
　　“你又欺负养养，”冉木微微红了眼眶，有些伤心地说：“养养没有发现，你就不告诉我。”
　　可他的语气里分明没有埋怨，只有依赖和眷恋。
　　沈风骨敛了笑意，无声地贴近，轻吻青年微红的眼睛，看着冉木害羞地闭上眼，又去亲若隐若现的小酒窝，最终双唇相触，辗转缠绵。
　　消瘦的青年不知何时软在了男人怀里，纤细的手指揪紧了男人的衬衫衣摆，眸色变得越来越朦胧，四周的雨声似乎都听不见了，只剩下灵魂相触的战栗。
　　这一天，他触摸到了最为真实的沈风骨，陪伴他长大的、满足他所有愿望的、独一无二、无处不在的神明。
　　“养养……喜欢你。”
　　“我爱你。”
　　“不公平……那养养爱你。”
　　“我爱你。”
　　从你的灵魂降临世界那一刻起，直至我们一同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大概还有两三章，关于时间倒退后养养和沈爸爸的故事，至于配角的事情，如果大家想看，会放在番外。


第96章 只需要一个吻(完结三)
　　时间倒退, 世界重置。
　　当最后一场雨停的时候,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沉眠。
　　再次醒来, 已经是四年前了。
　　沈风骨和江易是唯二没有沉睡的人, 他们见证了世界的变迁，而这其中的原因其实也是有迹可循的。
　　江易作为张随易创造出来的人造人, 完美继承了张随易的力量, 作为来自异世界力量的代表, 他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而沈风骨作为堕神, 本世界唯一一个神明，也是超脱于规则之外的。
　　不过外在样貌上不可逆转的变化依旧在他们身上发生了。江易回到了十五岁, 变成了一脸冷淡的发育超好的一米八高中生，而沈风骨回到了二十四岁, 俊眉修目，气质凌厉，最为意气风发的年纪。
　　当然, 这两人加上宋影帝的变化都不是最特别的, 因为还有个冉木。
　　旺仔和宋言因为是异世界来客，记忆不受时间规则的影响, 因此时间倒退对他们俩基本没有什么副作用，尤其是旺仔，他本身就是机器狗, 不算活物，在别人都变年轻变小的时候, 旺仔……一如当年，黑漆漆，小小一只，没有毛，在冉木看来就是……还是那么奇怪。
　　于是，在足足适应了三个月之后，旺仔终于摆脱了江易无休止的检查和机器狗实验，在一个天气闷热的下雨天，回到了冉木身边。
　　“还是小海豚可爱，软软的乖乖的，不像江易那个冰块脸气死人！不过……你说你怎么就长成这样了……”
　　泳池边上，旺仔有些发愁地看着沉睡的小一号冉木，爪子搭上去轻轻摸了摸少年柔嫩的脸蛋，又小心地把指甲缩了回来，深沉地叹了口气。
　　冉木变小了，变可爱了，变胖了，这本是件好事。因为少年冉木没有了一米八的身高，却长得更加精致漂亮，性格又活泼，又爱笑，笑起来格外招人疼，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萌物。
　　但他有个极为让人头疼的缺点，就是……眉眼实在太像沈风骨了。
　　“你说，你要真是沈风骨的崽也就算了，父子长得像没什么，可你又不是，这让人怎么接受呢？回头堕神海那些海怪一看，还不得被你气死？”
　　旺仔一脸绝望，有些焦虑地在冉木身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瞅一眼少年的五官，看一次叹一次气。
　　只是没等他叹完，一旁被吵醒的冉木就不高兴地踢开了身上的小被子，挣扎着翻了个身，两条柔软白皙的胳膊搁在水床上，睁开一只眼睛，委屈巴巴地问：“爸爸去哪里了？”
　　他似乎没有完全睡醒，乌溜溜的桃花眼里还带着几分朦胧的水汽。
　　旺仔心头一惊，连忙挪过去，温和地说：“小祖宗，你爹出门办事去了，公司开会了解一下。”
　　“噢。”冉木小声应了一句，又迷茫地发了会儿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小声问：“爸爸上班去了吗？”
　　“是啊，他总要养你不是。”旺仔松了口气，小祖宗没哭就还好。
　　冉木年纪变小了，记忆又没记起来，这次失忆表现得格外依赖沈风骨，找不到人还要哭，给玩具讲笑话通通都没用，难哄得很。
　　他也不像别的普通孩子那样毫无形象地号啕大哭，只是睁着漂亮的桃花眼，一声不吭地看着你，一边看一边无声无息地偷偷用小胖手抹眼泪，可怜巴巴的，好半天都不带动一下，看着委屈极了。
　　旺仔这样的钢铁直汪，平生最怕的就是小孩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看了两次就牢牢记住了，哪敢让他哭。
　　这会儿，冉木得到了旺仔的安抚，知道沈风骨的去向了，他便坐了起来，先是熟门熟路地爬过来，把小桌子上放着的橙汁端了过去，抱着胖胖的杯子喝了几口。
　　随后，他放下杯子，拎起桌子上的手帕擦了擦嘴，也不知从哪摸了个小口琴出来，没等旺仔说话，就开始开开心心地吹起了明媚的小调。
　　他吹的是沈风骨时常用大提琴拉给他听的一首摇篮曲，调子婉转又缠绵，有时候又带着活泼的生命力。
　　悠扬的口琴声传出很远，旺仔安静地看着自己玩得开心的冉木，啪嗒啪嗒走过去，跳到少年肩膀上，蹲坐了下来。
　　冉木每天的任务是自个儿玩一个小时，在他吹完口琴后，少年便开开心心地晃进了屋子，去换衣服准备出门了。
　　沈风骨早在冉木醒的时候就接到了消息，只是公司一来一回，耽搁了点时间，等到他进了别墅，迎来的就是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进怀里的冉木。
　　少年身体柔软又轻盈，软绵绵地贴在男人身上，圈着沈风骨脖子的胳膊同样搂得紧紧的，两个人仅仅是在眨眼之间，就严丝合缝地抱到了一处。
　　沈风骨却仿佛习以为常，冷寂的眉眼不由自主地放柔了，顺了顺冉木的背，低声哄道：“今天几点醒的？有没有听话？”
　　冉木蹭了蹭额头，随即松开手，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小声说：“九点，养养没有哭，一直自己在玩。”
　　“这么乖？”沈风骨哑声笑了一下，声音里是满溢的包容和温柔，问：“那养养觉得无聊吗？下午要不要去学校？”
　　“要去的。”冉木应了一声，缠在沈风骨身上的手脚很快放松了下来，没等他滑落，男人又单手把他托抱起来，动作又熟练又稳当，抱着人坐到了沙发上。
　　冉木却似乎没有在意这个，只是挨在沈风骨怀里，认真想了想，才问：“养养昨天去学校，江易看到我，就说，养养越来越像爸爸了，这个很奇怪。不应该像的。”
　　“怎么奇怪了？”沈风骨见他蹙着眉，有些难过的样子，忙揽过人亲了亲额头，动作很轻，却有安抚的力量。
　　冉木被亲得红了脸，又犹豫地瞅了眼沈风骨，想了一会儿，还是贴过去，神神秘秘地说：“江易说，养养是小海豚，喜欢模仿，因为爸爸一直和养养在一起，养养就会越来越像你。”
　　说到这里，冉木就担心地小小叹了口气，忧愁地说：“养养不想和爸爸长得像，万一我长得跟你一样高一样强壮，你就抱不动我了。”
　　沈风骨无奈地捏了把冉木的脸颊，说：“胡思乱想什么，养养是海豚，你的模仿最多让你外貌上有些像我，哪能改变身体的构造？”
　　“可是江易是科学家呀。”冉木无意识地鼓了鼓脸颊，说：“养养觉得爸爸比较厉害，可是江易会造机器，还会做小机器猫给我。养养就相信他，先相信爸爸，再相信江易。”
　　这话一出，沈风骨便敛起眉，垂眸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怀里的少年。
　　在时间没倒退之前，冉木确实有过这么一个阶段，因为无法控制天生的模仿能力而改变了一部分容貌轮廓，眉眼间有些像他。但那时候，少年一直都很依赖他，可没说过这样镇定的话。
　　看来哪怕一切重来，因为江易等人的加入和影响，冉木的生活也不可能同过去一样了。
　　沈风骨这样思考着，手上却把冉木抱得紧了些，贴着少年软乎乎白里透红的耳朵，哑声说：“既然养养意识到能控制自己的能力，那接下来就不能再往像我的方向长了，懂吗？”
　　“为什么呀？刚刚你还说，养养不会跟你一样高，不担心。”冉木一脸委屈。
　　“你想想，要是你越来越像我，学校里的同学也会跟着怕你了。”沈风骨莞尔，眉眼间皆是愉悦。
　　冉木顿时睁圆了眼，喃喃道：“怪不得最近大家都不敢和我玩，说我像爸爸……”
　　沈风骨见他听懂了，也不多说，拍了拍冉木柔软的背，将怀里小小一团抱紧，微微合上眼。
　　谁知冉木自己想了一会儿，就气呼呼地红了眼眶，说： “江易和同学太过分了！爸爸对别人那么好，他们还要怕你，还跟养养说像你不好……”
　　少年越说越气，很快就自己憋成了只小番茄，他心疼地回抱住沈风骨，细声细气地保证：“养养一定会让他们改口的。不让他们说你坏话。”
　　沈风骨睁开眼，看着少年一脸认真的模样，终于低下头，压抑不住地轻轻亲了一口冉木的脸颊，成功让刚开始冷却的小番茄再次升温。
　　“傻养养。”
　　他低声说，却丝毫不提别人怕他这件事。
　　沈风骨从四年后回来，堕神的本体尚未归位，普通人势必承受不住他的注视，会畏惧他也在情理之中。
　　可男人没想到的是，冉木居然还能想到这一点，试图维护他。
　　少年是那样脆弱，心性干净纯稚，有时候甚至什么都不懂，却总能在不经意的时候，将种种贴心的举动无意识地做出来。
　　或许因为是个小宝贝吧。
　　沈风骨揉了揉团在掌心里的那只细弱的手，叮嘱道：“记得别和同学起冲突，要是吵架了，养养可不能受委屈。”
　　“不会，江易都不敢欺负我！”冉木说着就挨过去，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侧脸，又捏着手指，期期艾艾地说：“要是你再亲养养一口，养养就会更厉害！”
　　“真的？”沈风骨的嗓音低得不像话，贴在冉木耳边却震颤着少年的耳膜，格外动人。
　　他抬手抚了抚冉木的侧脸，低下头缓缓贴近。
　　这一回，炽热的吻毫无阻拦地落在了少年因为紧张而抿起的柔软唇瓣上，勾起一阵隐秘又甜蜜的战栗。
　　果然，似乎无论失忆多少次，冉木唯一不会遗忘的，就是刻在骨子里的，面对沈风骨时无处躲藏的眷恋。
　　只需要一个吻，只能是一个吻。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啦，今天再更2-3个番外，有养养和沈风骨的，也有配角的，大家可以看标题决定买不买。感谢宝宝们一直以来的陪伴！新文求发收藏啦！还有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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